《大明帝国设计师》 第一章 一打苟大户 天启七年初秋七月下旬,立秋刚过天气还是十分炎热,宣府镇张家口堡大境门北狼窝沟的山里,在参差不齐的灌木乔木遮蔽之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东方。山路上走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领头之人是一条五尺多高的魁梧汉子,看面部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岁。 这汉子上身穿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烂短褂,松松垮垮的搭着右衽用一条破布条系着,下身穿一条土灰色的犊鼻裤,膝关节处打着补丁,一双赤脚绑着草鞋底。看脸上皮肤黝黑,浑身筋骨结实,手里拎着一把大铁锤。神情略微紧张,眼神不时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害怕什么。 汉子的身后跟着的这群人同样的衣衫破烂,一个个瘦骨嶙峋,再没有一个如领头汉子强壮之人,年龄也是老少皆有,既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就这样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事,从锄头到钢叉应有尽有,打远望去就是一群集体劳作的农夫! 人群中有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拿装着铁枪头的木杆长枪跟着队伍,眼神飘忽不知在想着什么!少年的衣衫一样破烂,发黑的脸庞和领头的汉子有几分相似之处,营养不良的身体比起汉子来却差了许多。 少年正在神游天外,一旁的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用手捅了捅他问道:“三儿!你说你爹今天带咱们去打苟大户能打下来吗?那苟大户的庄子墙那么高,大门那么结实,我这心里有点怵得慌!” 少年翻了翻白眼,自己的思路被这个小子打断,索性就不去想了,先把今天对付过去再说。他瞅了一眼那瘦猴子一样的少年说道:“你以为咱们想打呀,咱们山里眼瞅着就要断顿了,这周围的村子除了苟大户谁能有这么多粮食养咱们这么多人,晨起出来的时候你不是没看见妇孺望着我们得眼神!” “从辰时走到快正午了,一口吃的都没吃,一会儿打起来哪有力气!”瘦猴子少年抱怨道。 “大家伙都没吃饭,也不是就饿着你自己,忍忍吧,打下庄子有了粮食就好了!”三儿安慰少年 两个少年正在搭着话,前面出现了一个路口,领头汉子抬手让大家停下来说道:“前面就到苟家庄了,大家伙休息一下,一会儿到了我们先礼后兵,能不伤和气要到粮食就不要伤了和气!” “是!我们都听百户大哥的!”一群人乱糟糟的应道。 一行人在路边的树荫下休憩了一刻,众人纷纷拿出水壶补充水分,在饥肠辘辘的胃里灌下一肚子的水走动起来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像极了刚刚喝过水的骡马! “走吧,咱们早去早回!”稍事休息了一会儿,汉子便说道! 从路口到村口里许的路途转瞬即至,还没到村口就被村民发现,一阵鸡飞狗跳过后,户外看不到了一个人影。这年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山大王下山是要捞到好处的,每个人都害怕吃亏的人是自己! 苟家大院非常好辨认,直接去找村里最好的宅子就是了,苟家已经得到了消息,护院打手纷纷踩着梯子爬上院墙,紧张的看着走近的人群! “苟老爷在上,山里的兄弟手头有点紧,想和老爷借点粮饷以待来年,望老爷慷慨解囊,兄弟们不胜感激!”汉子站在大院外面高声喊道。 “张大锤,想要粮食银子有本事就进来拿,进不来一个蹦子儿都没有,从前就看你个贱种就是个贼坯子,没想到你还真做了贼!”院墙上伸出了一个脑袋,却是苟老爷的管家,这人认识领头的汉子。 “苟四儿,不要欺人太甚,惹恼了老子打下你这鸟庄子杀你个鸡犬不留!” “有种你就放马过来,能攻进庄子,里面的钱粮都是你的!” 张大锤一看文得是不行了,看来还是得打一打了。他想了一下吩咐道:“弟兄们,找根杆子撞开大门干他娘的!” 立刻有人拿着斧头去砍树,片刻过后一根两丈多长,碗口粗细的树干抬了过来。张大锤喊过一队人过来一起抬起树干向大门冲去。 这时候异变发生了,院墙上伸出两支鸟铳瞄准了跑动的人群,两声枪响队伍里两人倒了下来,其他人在恐惧的支配下丢下树干掉头就跑,害怕下一个倒在枪口下的人就是自己。 士气在两声枪响后彻底崩溃了,一场抢大户筹粮的行动彻底失败。一群人灰溜溜的跑回了山里,连倒下去两个同伴的尸体都没敢抬回来,山里的营地里一片死气沉沉,众人围坐在一起,两户死人者的家属在低低的哭泣,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庭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这群人要么饿死,要么在冬季里冻死! 这时候白天神游天外的少年站了起来,说道:“爹我有办法打下苟家庄!” 第二章 前世今生 少年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当大家看到说话的人是百户大哥家的半大小子时,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就随之破灭了,一帮大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靠一个半大孩子怎能解决。 “三儿,别胡闹赶紧去觉!”张大锤赶紧接过话头。 “我没有胡闹,是真的有办法打下苟家庄。”三儿强调 “百户大人,让三儿把话说完,没准三儿还真有主意呢!”一个和张大锤年龄差不多的人说道。 这个人是瘦猴儿的爹,没进山之前是张大锤手下的一个总旗!周姓,大伙都叫他周总旗,真实名字已经没人叫了! “各位叔伯兄弟,我是有办法打下苟家庄,不过大伙都要听我的安排,可以吗?” “你先把主意说出来让大伙听听,至于合不合适自然由你爹和俺们来定!” “三儿你要真能打下苟家庄,我们听你的也不是不行,反正以前也是听你爹的!” 众人七嘴八舌,大概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们服你,你得有真本事。 “办法我先不说,爹,我们营里有火药吗?没有火药有硫磺和芒硝也行!” “火药倒是还有一点儿,也就二十多斤了,这是以前试铳剩下的!” “够了,在哪里放着呢明天把它交给我,能不能打下苟家庄就看这火药的了!”三儿回道。 “火药在公库里放着,由你宋伯伯保管,明天去找你宋伯伯领,还有其他事吗,要是没有除了值更的,都回去睡吧,明天起来都去找野菜,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张大锤吩咐道。 众人一一散去,三儿也和老爹一起回到了爷俩住的窝棚里,躺在干草铺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腹中的饥饿,更多的是心中的恐惧!因为在三儿这具躯壳里藏着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灵魂的主人是一个活到三十岁还一无所有的穷屌丝,初中毕业后上了一家比蓝翔还不如的技术学校,学了一点儿似是而非的机械技术,毕业后一头扎进工厂就再也没有出来!眼瞅着三十岁了还孑然一身,每年过年回家都会被父母唠叨着什么时候能给他们带回个儿媳妇,好让他们早点抱孙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车祸结束了自己的屌丝生活,灵魂飘到了四百年前的大明,进入了这个叫三儿的身体,这时候前世的父母应该已经接到了自己死亡的噩耗了吧,一想到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泪水夺眶而出,年迈的父母是否能够承受住老来丧子的沉痛打击,可是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这是自己今天一趟苟家庄之行确定的。这不是做梦,苟家庄门口的鲜血像梦魇一样充斥着自己的脑海! 而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便宜老爹是万全右卫匠户营的百户,本职是铁匠!负责给朝廷打造兵器铠甲,本来以他百户的身份虽然穷一点,但是至少还能活下去,可是朝廷一道旨意,命各地卫所向辽东输送匠人,以助辽东筑城守备!张大锤无权无势无背景,就是一大号的倒霉蛋!于是乎他的百户所被选中了去辽东戍边筑城,辽东什么地方,那是面对建奴的前线,建奴那么凶残,朝廷屡遭败绩,那么多人去辽东就没几个活着回来的。整个百户所在对死亡的恐惧下选择了集体逃亡,躲进山里,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至今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眼看就要断粮,才迫不得已出山打粮,一群只知道做工的汉子,哪知道如何抢劫,所以才有了前面的失败!走出这一步很不容易,这意味着这群人完成了从流民到盗贼的转变,不管劫掠是否成功。 三儿大名张三,万历四十年生人,今年刚满十五岁,名字由来是他的前面有两个哥哥,自己排行第三,所以起名叫做张三!两个哥哥未及成年便都夭折了,母亲在自己十岁时也撒手人寰!自己现在虽然名叫张三,实际上却是独苗一颗! 前世的自己是屌丝,没想到穿越了竟然连屌丝都不如,还能比这运气更坏的吗?既然已经触底了,相信以后都是好运气了吧,张三暗暗给自己加油!在思前想后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在睡梦中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睁开眼看对面老爹的床铺已经空了,不用说老爹已经起床了! 张三望了望外面,还是一片星空,不由得感慨,古人起的真早!既然来到这里就入乡随俗吧,赶紧起床,用柳枝沾着清水漱口!在这个穷人连盐都吃不起的时代,用青盐漱口是一件奢侈的事!至于牙膏牙刷那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离现在还很久远! 营地旁边是一条小河,是这群人唯一的水源地,营地的伙房就设在这里,妇女们正在烧水煮饭,各种叫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在大锅里翻滚,一锅锅没有一点油星野菜粥渐渐的煮好了。大伙集体逃亡,为的就是能够互相照应,直到现在还是一起吃大锅饭! 饭好之后,每人都端着黑陶碗等待吃饭,没有乱哄哄的哄抢,每人都是定量的一碗,勉强不被饿死!这是张大锤定下的规矩,可见其平时的威望不错! 张三端着自己的碗,吃着难以下咽的野菜粥,暗下决心,为了不被饿死也要振作起来,他抬起头望着东方升起的启明星,想到了后世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不由得轻声哼起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三儿,你这哼的什么调调,怎么从没听过?”瘦猴儿问道。 “天快亮了!”张三没头没尾的回道。 第三章 点个炮仗 “三儿,怎么感觉你这两天有些怪异,不会是中邪了吧!” “你才中邪了,我好的很!”张三心中一紧,看来自己身边亲近的人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变化,比如这个瘦猴儿,大号周石头是周总旗的儿子,和张三从小玩到大,基本上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三儿,你昨天说的能打下苟家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敢胡说八道吗,我爹还不扒了我的皮,不过这事需要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我爹是火药匠,以后我肯定也是火药匠,别的我啥也不会啊!” “要的就是你会配火药的本领,一会儿你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一定要保密,就是连你爹也不能说,你能做到吗?” “这没问题,咱俩一起干的坏事多了,比如偷看李寡妇洗澡的事儿,我就谁都没说!” “别扯淡!我们已经长大了,以后这种偷鸡摸狗遭人厌烦的事儿少干!”张三有点尴尬,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时候人们已经陆续吃完了饭,张大锤开始分配任务。 “老周,你带着你总旗的人,继续修建营寨!争取在入冬之前把寨墙立起来!” “喏!”周总旗应了一声 “李总旗,带着你的旗巡山,顺便看能不能猎些野味!” “喏!”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应道! “其他人除了老人和稚龄童子,所有人都去找野菜,现在吃不完,晒干弄成干菜,一个冬天难熬着呢!” 一群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起身应喏,这些事都关系着这些人冬季生存!没有人有任何怨言 “报百户,我要准备打苟家庄的事物,把周石头分给我!”张三上前请命,在公事面前没有父子,所以张三称呼老爹百户。 “可以!速去准备!其他人还有什么事,没有就去做自己的事,都散了吧!”说完张大锤站起身来,张三也跟着站了起来,叫上周石头一起去领火药! 管着营地公库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名字叫宋思明,读过几年书,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蹉跎半生最后因为读过书,所以被张大锤安排在百户所里的公库做库大使,好歹能挣些钱粮养家糊口,逃难到山里依然如故! 火药被密封在木桶里,张三打开一看,木桶里衬着防潮的油纸,里面包着黑乎乎的粉末,他不懂火药的好坏,就问周石头:“石头儿!看看这子药的成色怎么样?” 周石头捏了一点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上好的子药,一斤要五钱银子!” “好药就行,拿个大盆和细眼儿筛子!我们走,找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拎着东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张三问道:“会和面吗?” “哪有面啊?要是有面俺倒真想吃顿面条!” “你个吃货,就知道吃,说的俺都想吃了,去打点水来我们干活!” 周石头去打水,张三把桶里的火药小心的倒进木盆里大约有两斤左右的量,这时提了一桶清水过来,张三像和面一样把火药弄成面团,然后用手捏成鸽子蛋大小的药丸,摆在阳光下晒干! “三儿,你这是做什么啊,把好好的子药弄成这样还能用吗?” “别慌,能不能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去找一些破布和细绳过来,山人自有妙计!”张三装逼道,对于后世人来说为了燃烧充分把火药颗粒化是基本常识,但是对明朝土着来说不亚于讲天书一般,这涉及到化学知识! 待到药丸干透之后,张三用木锤小心的把药丸捣碎,用细眼儿筛子过筛,筛子里留下的都是米粒大小的颗粒,把这些颗粒收进袋子,筛下的粉末继续和成药丸继续下个轮回。 “石头看明白怎么做了吗?”张三问。 “看明白了,可这能有什么用?”石头儿不解的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照我说的做!会做火绳吧?” “当然会了,这是家传的本事!” “你先做火绳!” 火绳做好之后,张三让石头截下大概能燃烧十几息时间的一段,然后把做好颗粒火药用油纸包了大概一斤多的样子,紧紧的裹紧插上火绳,外面继续用破布包扎用细绳扎紧保证密封!做完这一切之后对石头说:“走,咱走远点,去点个炮仗玩儿!” 点炮仗这玩意儿是个男孩子都喜欢,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喜欢听响动,两人找了个离营地稍远的地方把药包埋好露出引线,张三让石头跑远点儿,石头有些不以为然,但在张三逼迫下还是不情愿的躲开了一些!张三点着引线掉头就跑,他不知道这明朝的火药配比是不是和后世一样,安全第一嘛! 张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远,在奔跑中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张三停下脚步慢慢回头,一下子惊呆了! 第四章 再打苟大户 张三看着身后的土地一片狼藉,药包爆炸过后留下了一个直径大概三尺的坑,站得有些近的周石头灰头土脸,表情呆滞,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张三吓得赶紧跑过去,检查了一下倒霉孩子的身体,还好没有受伤,只是被爆炸冲击波激起的泥土溅了一身,虚惊一场! 好一会儿功夫石头儿才缓了过来张口说道:“我的个乖乖!三儿,这子药让你一捣鼓咋就这么大劲儿了啊?” “石头儿,做个大点儿的扔到苟家大院门口好使不?” “好!好使!太好使了!”石头儿连说了三个好,有了这药包打个苟大户的大院太容易了! “好使还不赶紧回去继续做药!” 石头儿答应一声就往回跑,接下来颗粒化的工作就交给了石头儿,张三在一边指导。用了两天时间把二十多斤火药全部颗粒化,并且包了两个五斤左右的大药包,剩下的还放到桶里密封起来。 张三请老爹召集大家议事,商量什么时候再打苟家庄,张大锤问张三有没有把握,张三很自信的让老爹问石头! “石头儿,你跟着三儿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回百户大人,俺跟着三哥这两天,用子药做了两个大药包,那药包劲儿可大了,俺们还专门点了一个试试,跟打雷似的,有了这药包打下苟家庄一点都不费劲!”石头在提到张三的时候用了敬语,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既然石头儿都认为能打下来,大伙儿觉得呢?大家都表个态!”张大锤问道。这是决定大家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不能不慎重考虑! 周总旗首先说:“能打下来自然是好的,怎么打得有个章程,既然是三儿的主意,俺们不妨听听三儿怎么说!” “老周说得有理,大伙都听听三儿的章程!”李总旗也表态道。 几个主要头目都统一了意见,大伙把目光都看向了张三,在大伙儿的注目礼下张三站起来作了个揖,然后说道: “谢谢各位叔伯的抬爱,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首先我们这次再去打,不能大白天的去,我建议我们明天下半晌出发,躲在离庄子不远的地方等待天黑,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再动手由我和石头破开大门,剩下的事就交给各位叔伯。” “第二我建议除了行动不便者,明天所有人都要参加行动,我们破开大门,大家要一起搬运物资!” “第三缴获的物资粮食七成归公,三成按人头平分,其他钱财一切归公,根据需要下发!” “第四破开庄子之后,要对庄子里所有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但是不准奸**女,如有奸淫者杀!不准私藏财物,一经发现赶出营地自生自灭!我们打劫杀人是为了活下去,但要有底线,不然和率兽食人的禽兽有何别!”这第四条张三说得杀气腾腾,所有人都不禁神情一凛!大家忽然发现张百户家的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了,至于如何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三儿说的这几条,大伙表态吧,有意见的现在就提,别到时候犯了错怪俺不留情面!”张大锤接住话头问道。 等了一会儿没人提出反对意见,毕竟现在什么还没看到,等到真正看到的时候人的本能贪欲就会无限放大,毕竟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 “既然没人反对,三儿你还有什么说法?”张大锤问道 “有!明天的队伍需要重新编排一下,百户大人带全部青壮作为进攻主力,负责清剿敌人!俺带着所有半大小子负责监督,如果发现有人犯了错就地拿下!宋老伯带领其他所有人负责清点统计缴获物资,登记造册运回山里!” “所有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少年明天早上找俺报道,如果没有意见大伙就散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十几岁的少年郎就聚集在了张三周围,张三看着这些半大孩子在后世不过是初中生的样子,由于营养不良,这些孩子普遍瘦弱。 张三知道这些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他们的价值观还没有定型,有着很强的可塑性!他们以后的发展除了天赋之外,取决于自己培养,这是他真正的班底,他很珍惜。 张三数了一下,算上自己和石头一共三十四人,他把这些孩子每十一人分成一什,让他们自己选自己的什长,选好了告诉他。不一会儿功夫人选就出来了,三个什长分别是周石头、李铁柱和赵大宝。 石头儿是自己的玩伴儿,李铁住是李总旗的儿子,赵大宝是营中赵木匠的儿子。张三首先教这群孩子的是如何站队。他打算等有了粮食吃饱了饭,就开始正规化训练。白天跑步列队,晚上学习文化!并且一定要把纪律的重要性说清楚,如果犯了纪律一切按照律令处置。杜绝一切随意性的处置,这两天抽时间一定要把军律写出来,借着识字的时间都记牢。 由于今天有行动,中午特地开了一顿饭,张大锤特批了一点小米出来掺在野菜粥里,还是定量的每人一碗,由于加了小米感觉今天的粥特别香甜可口!吃过饭稍事休息一下,就开始整队出发,其实为了隐蔽性最理想的是晚上出发,可这时代的人由于营养不良大部分都有夜盲症,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雀蒙眼。 大概是未时末的时刻出发,在天擦黑的酉时末刻到达了路口树林边上,众人钻进山林就地隐蔽休整,等待后半夜进攻时刻。 路上石头请求把点药包的任务交给他,张三从善如流的答应了,把这小子兴奋的走路都昂着头,觉得自己是受了重用! 鸡鸣时分开始行动,所有人口中都衔着一根小木棍,为的是防止说话,借着秋七月下旬微弱的月光悄悄地接近苟家大院的大门,在离大门百多步远的时候,张三制止了大家前进的脚步,夜静悄悄的,此时正是黎明之前,这个时间是人睡眠最深之时,除了几声犬吠,听不到任何响动! 周石头抱着大药包慢慢接近大门,把药包安放在大门下的门槛边上拉开引线,这药包上的火绳要比做实验的火绳长多了,石头儿紧张的要命,他可是见过药包爆炸威力的,他哆哆嗦嗦的用火种半天都点不着引线,远处的张三暗暗着急,时间耽搁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这时候犬吠的声音越来越急,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周石头终于点着了引线,掉头就跑!就像后面有狼追着一样! 当石头跑进人群中后,就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就像天雷一般轰隆作响! 第五章 杀人立威 没有什么事是一个大药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个。 响声过后,再看苟家大院的大门已经不翼而飞,碎木砖头漫天乱飞,整个门房变成一片瓦砾,院墙也倒塌了一片,张三目瞪口呆,这威力也太过剩了吧,我只想打开大门啊,怎么连房都给拆了,爆炸的巨大声响震的他的耳膜生疼,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这是短时失聪了,看来还是没经验啊,下回一定要用棉花堵住耳朵。 所有人都张着嘴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力,传说中的红衣大炮也不过如此吧,一时间竟然忘了来这里干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张大锤一声大吼,“冲进去!鸡犬不留!” 冲进院子里众人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抵抗,张三进去以后才发现,原来看家护院的都住在大门边上的门房里,被刚才的爆炸埋在了瓦砾中非死即伤,被冲进去人们轻而易举的杀死,人一但见了血就会激起内心深处的暴虐因子,人性中恶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人们迅速的推进,在后院找到了从前高高在上的苟老爷一家,看着匍匐在他们脚下不停求饶的一家人,内心的快感无与伦比,一场杀戮就变成了一种变态的狂欢! 张三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这种杀戮,如果让人跑掉告发到官府,那就是天大的麻烦,这群人目前还很弱小,根本无法抵御官府的清剿! 张三控制着没有让他手下的半大孩子参加杀戮,这种不名誉的杀戮不该让这些孩子承担,这不利于他们的成长,他希望这些孩子成为真正的战士,成为自己未来的中流砥柱!但是他是愧疚的,是对于苟家的愧疚,不管苟家平日里的行为如何,自己都没有任何的理由杀死他们,而且是以生存的目的!这和动物界的争食有什么区别! 道德就是这样在饥饿中沦丧,以后的几十年这样的事将不断的在华夏大地上演,李弘基、张献忠、罗汝才一个个草头王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秩序的重新建立,而华夏大地就在这种杀戮中,腾出足够耕种的土地,北方人口十不存一,又开始新一轮的治乱循环! 张三收起思绪,作为行动的监督者和执法者,带领着这些孩子在大院里巡视,这时候天已经开始发亮,杀戮已经渐渐停止,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他领着人走到一个小跨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救命的声音,这不是杀戮应有的声音,杀戮时惨叫是尖锐而短促的,张三敏感的明白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他赶紧带人冲进去。 那两人发现张三进来没有害怕,或者说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认为这是什么错事,胜利者可以对失败者予取予求!这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真理!可是这却触及了张三的底线,为了生存杀人就和动物界的狮子吃掉羚羊一样,是残酷的生存法则!而奸淫却是和生存毫无关系的恶行,更能提现人心中的劣根性! “二位,昨天的约法有没有听到?”张三问道。 “三儿,等会儿啊,等叔们完事了再说,这大户人家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回答我!”张三怒不可遏。 “这多大个事啊,这娘们反正要死,临死前让兄弟们快活一下怎么了!你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呢。” 张三抓紧了手中铁枪猛地刺了出去,刺进了那个身体的胸口,那人赤裸裸的身体没有一丝阻挡的扎了进去,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三,完全没想到张三会对他痛下杀手,他会因此杀了自己。 另一个人吓傻了,不敢走有一丝的反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多大个事啊,张三挥手让后面孩子们用布条将他绑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立威对象! 张三借着晨曦中的微光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也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左右!她用充满恐惧和期待的眼神紧盯着救下她的少年,这是个很会利用自己优点的女人,女人的敏感让她明白她面前的少年能够决定她的生死! 张三叹息一声,猛地把枪尖扎进了她的身体,他能做到的只能是让她走的不那么痛苦和屈辱!罪恶感让他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神,那会让自己的精神崩溃,这是他两世为人杀的第一无辜的人!他拔出枪尖,女人的胸前鲜血喷涌,却不肯倒下,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恨! 就在张三准备出去的时候,床上忽然传出哭声,他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个三四岁的孩子,女人的不肯倒下只是为了替这个可怜的孩子遮挡隐蔽,母爱的伟大触动着在场每一个半大小子的心灵,面对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在内心深处拷问着他的良知,他的手缓缓的伸向了那个孩子! 第六章 刑与法 张三伸手抱起这个孩子才发现这是个女孩儿,四五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非常可爱,由于正在睡觉,孩子的身上只穿着一个肚兜,女孩儿使劲儿的撑着莲藕般的胳膊抗拒着陌生人怀抱,可是段小的胳膊如何能反抗的了,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年的手臂,女孩儿大声的哭喊:“娘……我要娘!”在无法反抗后孩子放开胳膊趴在了他的肩头使劲儿的一口咬了下去。疼得他差点甩手把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丢出去。 理智告诉张三这个孩子必须要处理掉,可是内心的良知让他无法把罪恶的手伸向这个无辜的孩子。 当张三抱着女孩儿走出来,外面的杀戮已经完结,张大锤带着人在天井中休息,等待宋思明带领的大队人马前来清点缴获。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宋思明带着人也赶了过来。张三带人押着犯事那人来到众人面前问道:“各位叔伯,昨天的约法都还记得否?” “记得!”众人应道。 “这个人犯了奸淫之法,大家说该怎么办?”张三指着被压之人问道。 那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冲着张大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着哀求:“百户大人饶命,小人是猪油蒙了心,做下了错事!愿打愿罚小人都认,只求大人饶过一命!” 张大锤没有应答,而是对着众人说道:“议事时,俺们答应三儿,只要打下苟家庄,就一切听从三儿的安排,这话不能不算数,三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伙绝无怨言!” 众人呐呐不言,都在心里把这件事带入到自己身上,他们思想里竟然觉得事情并不严重,大家开始为这个人求情,觉得应该放过他一马,以后再犯一并处罚。但是张三知道今天如果放过了这一个以后就会有无数个,律法的尊严在于执行,如果不能执行和废话没有任何的区别。 “各位叔伯,借着今天这个事儿,俺再次强调,定下的法令就必须遵守,如果觉得法令不合适可以商量修改,没有修改之前一切依法令行事!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此人今天必须死,不如此不彰显律令之严谨,法度之森严!此人死后其家属妻儿由公中奉养,直到成年!各位有何异议否?”张三声色俱厉,态度坚决。 “无有异议!”看到张三坚决的态度,众人知道那人活不成了,一致表态。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开始行刑!”说着他举起铁枪在众人的注视下刺入了那人的身体,那人已经被吓的屎尿横流,一时间院中臭气熏天! 张三发现众人看的眼神中多了一种叫做敬畏的东西,这是他今天想达到的目的之一。只有建立了威信才能服众,不然谁会听你一个半大孩子的话!当然威信是慢慢积累的,张三相信只要他能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自己威望就会与日俱增! “今天俺再和大家约法三章,第一偷盗抢劫者刑,第二杀人者死,第三奸淫者杀!诸位务必遵守,不要再犯,要知道律法无情。我不希望各位叔伯死在自己人手里,而且是不荣誉的死去!”张三站在死人前面继续说道。 “喏!”众人轰然应喏,声音响亮了很多。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开始清点物资,宋老伯你带人清点物资,俺让周石头带一队人协助你,有不听调遣者,交给石头儿处理!所有物资都要一一造册,做到有据可查,能做到否?” “老朽必当竭力做到!”宋思明上前领命。 “张百户你带人在村口巡逻,不要放任何人出村!” “领命!”张大锤上前领命,这两天看着儿子的表现,他还是很乐意听儿子的。 “周总旗你带十人挨家挨户敲门,让每户出一个青壮来我这里听令!” “领命!”周总旗上前领命。 “剩下所有人跟着宋老伯清点物资,开始吧!” 张三拎着铁枪四处巡视,看着物资慢慢向院子里汇集,张三最关注的是粮食、布匹和牲畜! 这时,周总旗来汇报说:“村民每户的青壮都来了,在大门外等着您呢!” “好!我去看看,和他们说几句话!” 张三随着周总旗来到大门外,看到外面站着四五十个弓腰站着的农民,都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从院里走出的众人! “各位乡亲,俺把大家请来有几件事要和你们说,第一俺们打下苟家庄和各位乡亲无涉,请各位乡亲放心;第二今天的事儿如果有人胆敢向官府投告,被俺们知晓不要怪俺们心狠手辣,诛杀你们全家;第三叫你们来是请你们帮忙搬运物资,也不白让你们忙活,每人每天一斗粮!” 一听干活给粮食,所有人眼睛亮了,管他给谁扛活呢,能挣粮食就是好事,众人抬起头惊讶的发现和他们说话的山大王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诸位没有异议就回家准备,有车马的赶上车马,工钱另计,没有车马的推个独轮车也成!” 众人唯唯应喏开始散去,张三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些人逃跑,在村口被老爹守住的情况下,敢逃跑的一定会被抓住! 第七章 缴获与分配 在日头偏西的酉时初刻清点终于完成了,宋思明捧着账本来见张三,只见账本上罗列着各项物资的清单。 第一项是粮食,其中谷子(未脱壳的小米)一万二千多斤,黍子(未脱壳的黄米)三万五千多斤,麦子四万多斤,高粱二万多斤,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一万多斤莜麦!别人不知道,张三可是清楚这种耐寒耐旱的作物对于高寒地区的意义,后世的张家口、山陕蒙宁甘青等地可是大面积种植此作物,营养价值极高! 粮食最后统计十万多斤,布匹没有多少,也就一些没有染色的白棉布,丝绸绢布数量很少,主要是收拢的一大堆新旧衣服,这对进山的人来说也是宝贵的物资。 接下来是大牲畜:其中健马两匹,耕牛十头,骡子五头,还有十头毛驴!这些牲畜都是运输物资的主力! 银钱没有多少,黄金一百多两,银子三百多两,铜钱十多万钱!这也很正常,现在华夏的财富主要集中在南方,北方的财富又主要集中在晋商手里,一个北方边镇的地主豪强主要靠着土地生发,银钱用处并不大! 剩下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物资,木辕犁十张,牛羊皮若干,精铁四五百斤,马车一辆,平板大车五挂,石炭四五千斤等等就不一一赘述。 这些物资抓紧时间运回山里,免得夜长梦多,所以必须要动员村民一起帮助搬运,这也是张三让周总旗召集青壮的原因。 物资运送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在第二天日落之前完成,苟家庄的百姓都得到了满意的报酬,天色发暗的时候,苟家大院已经被搬运一空,搬不走的木头砖瓦被村民瓜分殆尽,在众人撤走之前点了一把火,把尸体焚烧干净! 天黑之前人们陆续回到山里,大家都聚集到伙房周围等待吃饭,今天的晚饭是小米粥,不掺杂一点野菜,这是大家逃亡以来最好的一顿饭。大伙伸着脖子闻着伙房的大锅里散发着小米粥的香味,吞咽着口水! 每人定量的一碗稠米粥吃完,都眼巴巴的看着锅里还能不能刮出一点儿的锅底,每个人都吃得意犹未尽! 晚饭过后是议事时间,大家都围在伙房外的小溪边上,等待议事的开始!首先发言的是宋思明,作为缴获物资的统计者,他有义务向大家汇报关于缴获物资的情况!他简要的说了一下,主要强调了一下粮食和布匹,其中粮食十多万斤,棉布几十匹,还有一些新旧衣服。介绍过后看向张三说道:“小张百户,我汇报完毕!” “宋老伯的的汇报大家都听到了吧?”张三问道。 “听到了!”众人回答。 “按照约定粮食的三成,要分给大家,大概有三万多斤能够分配出去!” “截止到今天我们营地一共有四十有八户,其中青壮四十有五,六十岁以上老人五十有六,妇女四十有九,十六岁以下未成丁一百有四,未成丁者十二岁以上三十有四人,目前都在张三的少年队里!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女童二十有八人,余下的都是十二岁以下的男女儿童!全营合计二百五十有四人,俺决定按丁口发粮,每人发粮一百五十斤,麦子、黍子、谷子各五十斤,无论男女老幼一律一视同仁!大家有异议否?” “无有异议!”众人回答。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另外每人可以领一件衣服,至于怎么领取,明天抓阄决定,全凭运气!宋老伯!” “卑职在!” “明天您还要多辛苦一些,把衣物分好份子,做好抓阄,再把每户都做好花名册,按户放粮,排队抓阄!另外不要叫俺小张百户,要么叫俺小张,要么就叫张三先生!没有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张百户、周总旗、李总旗和宋老伯留下我们再议一下我们今后将何去何从!” 第八章 路在何方 “爹、周叔叔、李叔叔、宋伯伯你们对今天的行动有何看法?”张三上来直奔主题。 “事儿办的很麻利,这下子咱不愁过冬了!”张大锤首先说道。接着两个总旗也表达了差不多的看法,张三很无奈,不过指望一伙工匠有大的视野也确实难为他们了。 “小张先生是想说我们遇到危机了吗?咱们这次灭了苟大户,闹得动静可不小,相信用不了多久官府就得知道,就是不知道官府会怎么对付咱们了。”宋思明不愧是读过书,思维比几个文盲开阔的多。 “宋伯伯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像小童持金行于闹市,打下苟家庄看似发了财,实际是招了祸!” “不用几天功夫,张家口堡和万全右卫就会相继知道我们做的事。对于我们这种既没有战斗力,又肥的羊完全是那些军头刷功劳的绝佳目标,不大不小刚刚好!我们只有几天的时间,如果没有想好对策,我们的人头将成为那些军头功劳簿上新的一笔!” “那我们可怎么办,打又打不过,不能在这里坐着等死吧。”宋思明问。 “当然不能,这也是我把诸位留下议事的初衷,我们得趁着现在官府没有反应过来,找一个即能够躲过官军围剿,又能够有足够的发展空间的地方。咱们现在这块地方就是一块死地,土地贫瘠,水源不足,而且离张家口堡太近了,只有二三十里,从大境门行军到咱们这里半天就到了!这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官军什么时候忽然就打了过来!” “至于去哪里,我倒有个地方可去。就是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去!” “是哪里,只要带着大伙奔出条活路,没人不愿意!”张大锤说道。 其他三人也一起附和。 “诸位请看!”说着张三拿出一张自己根据后世印象描出的地图来,上面画了张家口堡和宣府镇的大概位置,按照清水河走向向上游描画! “诸位看这里,这里在边墙之外,在崇山峻岭之间有一片空地,清水河在这里转了个弯,变成东西流向,就在这个河湾区,大木参天,土地肥沃,最关键的是人烟稀少,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理想的生发之地。”张三指着后世崇礼县高家营镇的地方侃侃而谈。 “三儿啊!这地方真的没人和咱们争地吗?”张大锤问道。 “不会,地多的是,就怕你种不过来!”张三肯定的说,开玩笑后世崇礼县可是有三十七万亩耕地的! “去了那里,我们最大的敌人是人力短缺问题,等我们过去站稳脚跟以后,就要开始招募流民。伐木垦荒,人力资源才是最大的财富。”张三感概地说道。 “三儿,要是有人不愿意去呢?我们不能逼着去吧!”周总旗问道。 “这是一个问题,明天放粮之后,做个统计,但是不能告诉他们去哪里,只说是要出边墙,征求每户的意见去留自便,绝不强求。咱们统一口径,人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张三嘱咐道。 “是!”几人起来应喏。 今天老爹值更巡逻,张三也跟着老爹一起,也没有回去睡觉,老爹几次张嘴想说话,又都咽了回去。 张三看出老爹有心事,就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 “三儿啊,爹都快不认识你了,如果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爹都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儿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大锤有些扭捏的问,承认儿子比自己强是一件比较艰难的事。 “爹,不管我有什么变化,都是你的儿子,我是不愿意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在饥寒交迫中死去!我既然有能力帮大家度过难关,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张三明白自己突然之间发生的变化是瞒不住身边最亲近的人的,他也早就做好了和老爹谈一谈的思想准备。 “三儿,你能告诉爹你的本事是和谁学的吗?从你做火药包,到指挥大家打下苟家庄,再到现在你今天忽然拿出一张从没见过的地图,这些都不是我儿能够做到的事!” “爹!你相信梦中神授吗?孩儿的本事就是在梦中和老神仙学的!” “怎么不信,我儿竟然是神仙弟子,怪不得有这本事。” 不管张大锤内心是否相信张三的说法,至少接受了他的说辞,这让张三以后做什么事的时候能够少一些顾及。 第二天吃过早饭开始放粮,每户人家来领粮的时候都会被告知匠户营将要出边墙去塞外讨生活,愿意去的在自己名字上按手印,不愿意去的宋思明直接在名字上画个红叉。放粮的时间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发放完毕,去留名单也统计出来,总共有五户人家选择了留下,不愿意继续颠沛流离。 张三要求在全营人马离开之前,选择留下的人群不允许离开营地。 选择离开的人家开始打包物品,刚刚发下的粮食也没有领走都寄存在公库中,等到了目地的再领取。经过张三和宋思明仔细的计算,除了牲畜车辆的负重之外,所有成年人的平均负重都在七八十斤,即使是像张三这样的半大孩子也得背负五六十斤的物资,这是一次艰苦的行军。 利用这几天做准备工作的时间,张三狠狠地训练了少年兵,每天的队列跑步长枪突刺都在不停的练习,少年兵装备的长枪是老爹抽出时间打制的,做这活老爹和营里的几个铁匠那是轻车熟路,打制枪头,安装木杆,装上枪樱。半天功夫就被打制出来。少年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突发情况,没有武力的保护可是不行! 少年兵们叫苦连天,却还是咬牙坚持,因为张三每天都在和他们一起训练,张三带回的那个女孩子,就被放在一边看着他们。女孩现在和张三的关系渐渐亲密,张三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依依! 张三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会把她带在身边,空闲的时候教她读书识字,给她讲后世的一些童话故事! 第九章 艰苦的行军(一) 这几天整个营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做着准备,最终统计的即将远行的人数是二百四十人整,有五户人家选择了就在这里生活,人各有志作为后世灵魂的张三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尽管他知道大队人马走后这些人会是什么结局。 行路途中不能生火做饭时的干粮要准备充足,负重行路需要足够的热量,而且干粮要能长时间保存,一种方案是把米煮熟后晒干制成干米,食用时用开水冲泡,泡软后即可食用,口感也就那么回事,而且需要宿营生火,另一种是用麦粉和面擀成圆饼烤干,制成干饼,食用时掰成小块儿用水泡开即可,不需要开水也能食用,口感适中能够提供人体足够的热量。综合考量之后,张三决定把麦粉制成干硬的大饼,由于脱去水分,这样干粮可以保存好长时间不变质。一时间整个营地从早到晚都是烤面饼的香味,多少天没有吃到面食的人们口水直流,终于可以放开胃口吃了几天饱饭。所有人都期望满满,对未来充满信心,这几天张三带给他们太多的意外。 张三这几天的闲暇之余,依照后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编写了少年兵军纪!要求所有少年兵在训练之余,全部会背!不会背诵者惩罚不许吃饭直到会背,这几天的少年兵苦不堪言。 天启七年秋八月初三,黄道吉日宜破土、婚嫁、远行!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天还未亮,早饭已经吃过,所有将要出发的人都聚集在车马旁边等待张三的命令,不知从何时开始,年长的人都称呼张三为“小张先生”,和张三大小差不多的不论比张三大小都称呼“三哥”。 张三站在众人面前开始做动员讲话,他知道必须要给人们希望,描绘一个美好的前景。 “各位叔伯婶子,兄弟姐妹们,我们即将远行,去一个没官府逼迫,上官欺压的地方,在那里只要下力气干活就能吃饱穿暖,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少有所教!这样的日子诸位愿意过吗?” “愿意!”众人大声吼道,张三苍白的演讲在这个时候成了最动人的远景,这是所有人做梦都想过的日子。 “想过这样的日子没有问题,但是有个前提是我们必须先要到达那里,路途遥远,我们需要负重前行,想要到达那里我们就必须统一指挥,统一行动,不能各行其是,如果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那我们就成了散兵游勇,不能拧成一股绳,这样我们将变得不堪一击,所以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能做到吗?”张三压下众人的声音继续说道。 “能做到!”气氛更加热烈了。 “下面我宣布命令:张百户!” “在!”张大锤上前听命。 “命令你为前导队队长,带领十名青壮做为全营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领命!”张大锤很给自己儿子面子,他知道现在是儿子树立威信的时刻。 “周总旗命令你为车队队长,带领剩余青壮指挥所有车马牲畜,保证车队平稳运行,安全到达目的地!李总旗副之!” “领命!”周总旗和李总旗一起上前抱拳行礼。 “周石头命令你为斥候队队长,带领你什队员前方哨探途经道路村庄,做到知己知彼,减少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这句话是张三教的,周石头很兴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成为一队队长,这代表着三哥对他的器重,把这么重要的斥候任务交给了自己,要知道在大明斥候就是精锐的代名词。 “周大婶命令你为妇女队队长,带领所有妇女沿途照顾老弱,扎营时负责全营饭食供给,全营上下吃好喝好的重大使命就交给您和各位婶婶了!” “奴家领命!”周大婶上前道了个万福,她石头的母亲,幸好全营妇女都是穷苦出身,没有缠足的,不然不但帮不了忙还得添忙。 “宋伯伯,您还是管好后勤,做好每一笔账目!让大家明白每一笔物资都去了哪里,毕竟这关系着全营上下的身家性命。” “老朽领命!”宋思明上前作揖领命。 “李铁住、赵大宝听命,你二人带领少年队剩下两什随我行动,作为全营预备队,哪里需要支援哪里!” “保证完成任务!”二人上前领命。 所有人的任务都分配完毕,张三最后说道:“最后在强调一个注意事项,所有人在行军途中不得饮用生水,水壶里的水喝完,无论多渴都要等宿营后喝烧开的水,诸位理不理解都必须无条件执行,我会让少年队就行监督。大家都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应喏。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该出发了,张三回头看了一眼这几天生活过的地方,眼神渐渐坚定,他挥挥手大声吼道: “诸位听命!” “有!” “目标清水河,为了幸福出发!” 第十章 艰苦的行军(二) 车辚辚马萧萧,迎着初升的朝阳,全营人马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兴奋、憧憬随着前进的脚步慢慢消磨殆尽,只剩下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期许。 前行了大概十里左右,全营暂停进行短暂的休整,补充体力。这时候前方哨探的周石头回来了。 “报告!” “讲!” “三哥!前方五里经过一座村寨,这个村寨在两山之间,我们如果不能穿过村寨,我们将无法绕行!” “所有人原地等待!”这是事前没有估计到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石头儿,带我去那个村寨!” “是!” 五里路轻装前行转瞬即至,张三打量着眼前的村寨,黄土夯起的寨墙有一丈多高,青砖砌起的门洞,两扇木门紧闭,寨子前面没有护寨的壕沟。张三猜想大门后一定插着铁木门栓。如果用药包炸门,这村子转瞬即破,但这是最后的手段,不能所有事情都用武力解决,滥用武力后果很严重,还是先谈谈吧。 “石头儿,去叫门!” “是,三哥!” 周石头上前拍打大门,高声问道:“有人吗?” 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大门开了一条缝儿,从里面探出一颗白首的头颅,张着没剩下几颗牙齿的嘴巴问道:“客人从何出来?” “老丈,我们从张家口堡来的,路过宝地,能否让我等从寨中通过,不胜感激,日后必有重谢!”张三上前作揖说道。 “你们有多少人,带了多少货物?” “老丈,我们不是商人,只是路过宝地的落难之人,带着一些粮食淄重,我们一定按照规矩给宝地留下买路钱财!” “你们有多少人啊?人多了老朽可做不了主,要去禀报寨主!” “我们一共青壮四十多人,剩下全是老弱,总计二百多人!请老丈通融!” “人太多了,我得禀报寨主,你们等着!”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张三只能在这里等着,这种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非常的不爽,在等待的时间里张三打发人去后面通知,让全营人马耐心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群人,为首之人五旬左右年纪,面容清瘦,留着一缕花白的胡子,头发也是花白,挽着发髻,发髻上是一顶木制束发梁冠,用一支铜簪固定,身穿青色圆领襕衫,皂色镶边,腰上系着丝绦,丝绦上系着一块方形羊脂玉佩垂至膝上,足下登着一双白底黑面的薄底官靴,这是一副标准的明朝读书人打扮。 张三心里一沉,读书人对流民、盗贼有着天然的厌恶感,毕竟读书人是秩序的受益者,而流寇、盗贼是秩序的破坏者! “老先生,小子有礼了!”张三抱拳对着为首之人深深一揖。 读书人打量着张三,眼前之人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黑黝黝的面庞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干练,头上未挽发髻,只用红绳草草系了一个马尾,从这点推断此子蓄发不久,看身上上身穿土色无袖右衽短褂,下身穿皂色过膝马裤,一副农家少年的穿着。 “老先生有礼了!”张三一揖到底,给读书人行了个大礼。 “免礼!小友贵姓,从何处来,欲往何处?” “小子姓张,名叫张三,不敢称贵,先生才是贵人!小子不过一落难之人,带着族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还望先生通融借贵宝地之路通行,不胜感激!” “小友客气了,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难处,不过小友可知出了我这赵家寨再往前走可就离边墙不远矣。出了边墙就是化外之地,须知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小友不可不慎!” “多谢先生提醒,小子觉得心中有中国在哪里都是中国,心中无中国身在中国亦非中国也!” “小友谈吐不俗,可曾进学了?”老先生很惊讶这个农家少年的谈吐,不禁问道。 “回先生的话,不曾进学,小子家贫,只是胡乱读过几本书!” “胡乱读几本书可读不出小友的见解,老夫如你这般年纪可说不出你说的话,这些话发人深省,像是一个历经沧桑之人!” “先生谬赞了,这大概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老夫三十岁院试得中之后,却不得寸进!至今蹉跎二十有一年,老夫看你是个读书种子!可愿拜入老夫门下,将来考个功名为朝廷效力,为吾皇分忧!”老先生听着张三的谈吐不俗,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 “小子谢过先生抬爱,但小子认为如今天下板荡,忠义之士居于野,幸进之臣居于朝,外寇胡虏虎视眈眈,内有流民盗贼侵于四野,四书五经已经无法挽救颓势。要想扶天倾,必要有大变革,有刮骨疗毒的之手段!” “小友,这些话谁教你的?” “是我自己想的!先生以为如何?” “小友思维敏捷,日后必有一番成就,老夫送你一句话,怜悯天下苍生!” “谢先生赠言,小子必定铭记于心!” “老赵,开门吧!请小友过寨!” 张三深施一礼,道:“不敢请先生大名?” “老夫赵用贤,字元洁!” 张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没发现明末名人里有这么号人,看来不是碌碌无为就是怀才不遇! 张三在寨门之前和赵用贤聊天,周石头已经返回去通知大队人马赶来,一个时辰之后,大队人马出现在视野里。众人小心通过寨门穿村而过,不一会儿功夫便出了村寨! 张三向赵用贤拱手告别,追上队伍继续赶路,老管家看着自家老爷望着远去的队伍摇头叹息,不解地问:“老爷因何叹息,是那个小子不肯拜入您的门下吗?” “多事之秋啊,那是个妖孽,不知道老夫今天放走他是对是错!”赵用贤感慨道。 “老爷为何要对这农家少年如此高看,老奴看他除了知些礼数之外也没多少奇特之处!” “老赵,你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指挥着这么多的成年人,有条不紊你也看到了,通过我们寨子的时候井井有条,这不是一个普通少年可以做到的!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个少年就会来找我,你信不信,如果他不来找我算我看错了他!”赵用贤说道。 不说赵家主仆对于张三的评价,一路行走,日落时分,全营人马终于来到了清水河边,张三指挥着所有人卸车扎营,收集柴草生火烧水做饭,一天的时间各自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干,急需补充水分!张三望着清水河潺潺的流水,想着明天是否能安全度过边墙,记忆中这段废弃的边墙就是全营最重要的考验。 第十一章 艰苦的行军(三) 一夜无话,第二日卯时拔营,朔河而上,大约走出七八里的样子,地势开始陡峭起来,车马渐渐难行,行走渐渐吃力,张三只得下令就地休整,正在这时,前面哨探的斥候队有人返回,十四五岁的少年直奔张三急行而来,少年跑到张三面前,气息还没喘匀就抬手敬礼道:“报告三哥!前方发现情况,据此五里之外,有五六十人正在向我们接近,敌友难辨!周队长让我回来请三哥示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兄弟辛苦了,不过还得请你去通知周队长,让他带人速速返回!” “是!领命!”少年转身离去。 “周总旗,李总旗马上把大车首尾相连,结成圆阵老弱妇孺躲进阵中,不得擅自跑动!你二人带领部下青壮守卫在车阵之外,听候调遣速去!” “喏!领命!”二人上前抱拳领命。 “张百户,命令你带领二十名青壮饶过贼人隐蔽其后,待其溃败时拦截所有逃跑的贼寇,勿使其走脱一人!注意此次行动尽量活捉俘虏,我们眼下最缺的就是人力,这些贼寇就是我们最好的免费劳力!” “领命!”张大锤上前领命,迅速点好队伍向前钻进山林。 “少年兵持枪集合!”张三大声吼道。 “是!”回答他的是更大的吼声! “李铁住带领你什站第一排,赵大宝带领你什站第二排,第一排完成攻击后立刻退后,给二排让出攻击位置。明白吗?” “明白!” “少年兵,这是你们第一面对敌人,虽然只是一些垃圾一样的流民盗贼,你们有信心战而胜之吗?” “有!” “我们的口号是?” “临敌必战,有我无敌!” 这时候周石头带着哨探队赶了回来,张三赶紧问道:“情况怎么样,贼寇有马吗?装备如何?” “三哥,放心吧,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穿的乱七八糟,既无甲,也无马,我估计是左近活不下去的逃亡军户!”周石头笑嘻嘻地说道,一点儿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不可轻敌,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归队吧,站第三排!”张三松了口气,但还是敲打了一下他,免得这少年得意忘形。 “是!” 张三还想看看这古代截道的是不是真跟评书里说的那样,拦住了先念几句诗: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打此路过, 留下买路财。 然后才动手打劫,前世小时候听评书可是最崇拜绿林好汉的,这些好汉杀富济贫,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有太多赞美的词语!然并卵,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山道上冲下一群人来,穿着破衣烂衫,和张三刚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匠户营没有两样,乱哄哄一片,连最基本的队形都没有摆开就直挺挺的冲了过来,什么绿林好汉,什么江湖大侠,这根本就是一群求活的流民乞丐。 但是他们的破坏力却不容小觑,就是这些求活的流民一次次冲击着大明帝国的根基,直到这个帝国轰然倒塌,最后便宜了从白山黑水中走出的一群野蛮人! “第一排端枪平举,预备!”张三看着快速接近的流民厉声大喊道:“刺!” 双方的人马撞在了一起,张三来不及去观察双方的伤亡情况,便继续下令道: “退!第二排平枪刺!”第一排顺着第二排和第三排留下的缝隙退到最后。第二排向前踏步端枪刺出,鲜血和嘶喊刺激着所有人神经,少年兵们精神高度兴奋! “第二排退,第三排平枪刺!”少年们把枪刺出却发现前面空了,人呢?少年们抬头一看,一群人如同猪狗搬四处乱窜,这是来打劫的还是来搞笑的,如果少年们后世来一定会说“这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流民们连两轮打击都没有抗住便崩溃了!一旦意志崩溃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张三看着四处逃散的流民,感觉好笑,却又觉得可悲,一个两百多年的帝国竟然是让这群连刀都拿不稳的流民推到。 “追击,跪地不杀!”张三高声下令。流民们顺着来路往回跑,身后是高喊着跪地不杀的少年兵,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可是刚跑出没多远,前面便有兵马拦截,所有人都失去了逃跑的勇气,往路边一跪高喊“爷爷饶命”后,便低头等待命运的安排! 一场突然发生的战斗就这样在很短的时间里结束了,在随后的收拢俘虏打扫战场中发现整个过程并没有死几个人,两轮攻击只杀死了十多个人,少年兵只有两人负了轻伤,一个是被流民投掷的武器擦伤,一个是在追击时崴了脚!非常悬殊的伤亡比例,流民和少年兵没有武器代差,唯一的区别是有组织对无组织而已。 一场战斗下来,流民的伤亡还没有一成便崩溃逃散,可见其意志之薄弱。最终收拢的俘虏有五十有四人,无一人逃走! 接下来便是对俘虏的甄别审讯,这件事张三交给了老爹,并告诉老爹后世关于囚徒困境的审讯经验,检查审讯保证口供的真实性。 经过这一场战斗,今天无法继续赶路,只能就地扎营,张三安排周大婶多熬了一些小米粥给这些俘虏食用。匠户营自己有行军干粮不用吃粥,当然有喜欢吃也不反对。 少年兵经过这场战斗情绪有些低落,需要进行心理干预不然这些孩子的心理会留下阴影! 在晚饭之前张三和所有少年兵进行了一次深度的交流,张三让所有少年今天都认真提出一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等到晚饭过后他会认真回答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经过审问,这些流民都是来自附近军堡的军户,土地都被军官侵占,不堪忍受盘剥而逃至这里,占据了这段废弃的边墙,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平常看着野菜野果充饥,偶尔能打劫一两个过路的行商,聊胜于无罢了。 最让张三高兴的是这些流民基本都有家眷,只要控制住家眷,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劳力! 晚饭时所有俘虏都得到一碗浓稠的小米粥,这些人吃得狼吞虎咽,差点把碗吞了,碗底舔的干干净净几乎都不用清洗。 第十二章 艰苦的行军(四) 晚饭过后,张三按照惯例先给少年兵上文化课,每天无论多累都会坚持给少年们上课,从识字算数到地理历史,都会穿插着讲一点儿,使这些少年能够明白家国天下,春秋大义! 今天张三特地把苟家庄带回的女孩儿带到少年们的面前,然后请他们开始提问题,每个人都有一次提问的机会! “三哥,为什么我们每天拼命干活却不能填饱肚子,到现在差点变成流民盗贼,如果不是三哥,我们可能都活不过这个冬天!”一个圆脸的少年举手提问,张三知道他叫朱新光父亲是个窑匠,会烧制各式砖瓦。 “朱兄弟的问题问得非常好,相信兄弟们都有同感,最近几年流民越来越多了,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流离失所呢,我认为是制度设计出了问题,就拿我们匠户来说,每月领着连糊口都不够的饷银,还要被上官克扣。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两班轮值,不但不给路费,连吃喝都不管,如果被派差远的话,一趟下来一个家庭就只能卖儿卖女了,你说这合理吗?朱兄弟!” “不合理!可是要怎么改变呢,我们又不是大官,见不到皇帝陛下!” “怎么改变需要我们自己努力,能力小的时候照顾好自己,让自己过好,有能力了就帮助别人也过上好的生活!这就是读书人说的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像营地那些俘虏,他们打劫我们,我们却没有杀了他们,而是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活下来,将来他们会跟你们一样,成为我们身边的一份子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共同努力!明白了吗?还有谁有问题?” “三哥,今天那些流民都和我们一样是穷苦人,他们并不该死,可是我们却杀了他们十几人?我心里有些难过,觉得自己不是好人。”举手说话的是赵大宝,三什什长! “我们确实不是好人,至少在这个女孩儿面前我们都是坏人,是我们杀了她的父母,毁了她的家园。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让她恨我们呢?今天如果是我们被他们杀了、被抢了,你还认为他们不该死吗?” “他们该死!” “大宝你要记住,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对于我们,打下苟家庄,是为了活着,全营人都为我们打下苟家庄而高兴,觉得我们是英雄,而对于这个小女孩儿,我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强盗,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克制自己的贪念,尽量不要犯我们打劫苟家庄这样的错误,这样的错误一次就够了,再多我们就真的成了强盗!这需要我们不断强大,直到我们成为秩序的守护者!” “三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干多干少都是吃一样的饭,这不合理,时间长了有本事的人就会心存怨念,要怎样才能做到即合理又公平呢?” “这个问题提的好,这种大锅饭是现在特殊时期的做法,努力干活的人过不上好的生活,这样的制度长久不了,等以后我们站稳脚跟,我们会实行按劳分配的制度,只要你努力干活你就能吃饱饭,只要你比别人干得好,你就比别人过得好!我们要保证的是我们不过什么样的日子,而不是所有人都过一样的日子,可是我们要过这样的日子就会有人不愿意,我们要怎么办?” “三哥,谁会不让我们过好日子呢?” “想想我们以前都在给谁白干活吧,如果我们干活就必须给银子,不给我们银钱我们就可以拒绝不干,你们想想那些让我们干活从来不给钱,盘剥我们的上官大户会愿意吗?他们一定不愿意,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反贼盗寇!他们一定会敌视我们,打倒我们让我们继续做他们的奴隶!这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只有认清了我们得敌人是谁,我们才能明确的斗争,打到一切在我们身上吸食血肉的人,所以我们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在肉体和精神上打到他们,那谁是我们得朋友呢?我希望你们认真想想,只有确定了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才能团结更多的人,才会更有力量!” “我觉得我们的朋友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为了活下去甚至要卖儿卖女,我们应该帮他们活下去,并且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对吗三哥?”周石头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是不全面,比如一个人好赌成性,败光了家业,最后只能卖儿卖女,这样的人我们应该帮助吗?我想大家都觉得不应该,我们要帮助的是勤劳肯干的良善之人,偷奸耍滑、游手好闲之人一样是我们的敌人!” “只有认清谁是我们得敌人,谁是我们得朋友,我们才能更好团结更多的力量,壮大我们自己!” 张三一直和少年们谈到很晚,从大到天下苍生,小到衣食住行都耐心的给他们讲解,告诉少年们,他们现在正在做的是一件及其伟大的事业,他们的名字以后会镌刻在史书上,流传千古! 小女孩早已在张三的怀里睡着,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太多的是非观念,但是她能感受到谁对她好,谁对她坏!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在自己的身边健康快乐的成长,算是弥补一下对那个庄子的一点愧疚之情,虽然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是对自己良知的一个提醒,不要迷失了本心。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往后的日子里自己遇到的诱惑会越来越多,一旦迷失了本心那么自己离败亡就不远了。 少年们今天接受了太多信息,需要慢慢消化,而张三只是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 第十三章 艰苦的行军(五) 秋八月初五,天气晴朗是个不错的天气,适合出门行走。 天刚刚放亮,整个营地就沸腾起来,妇女们开始准备早饭,男人们开始分配任务,车马不能载重,剩余的重量落在了被俘虏人员身上,每个俘虏都计划负重百斤,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物资不能带走,只能选择优先选项,粮食必须都带走放在这里风险太大,其余物资就地隐藏,等到达目的地之后再返回搬运。 少年们在张三的指挥下正在绕着营地跑步,昨天的一场战斗,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年兵的战斗力,所有人都对这些少年投去敬佩的目光,他们更佩服的是带领他们的张三,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能让一群散漫的少年形成强大的战力。 带着队伍跑步的张三却并不满意,在他的眼里这群少年兵的就军容而言,还不如后世军训的高中生,看着少年们五花八门的衣服,就暗暗咬牙等稳定下来,一定要给少年们穿上统一的军服。 辰时初刻开始吃早饭,俘虏们得到了和营地里其他人一样的伙食,而且管饱,这些俘虏惊讶的发现,他们和营地里其他人吃一样的饭食,包括那个领头的少年,不由得暗自忐忑,这群人要怎么对付他们! 早饭过后,略微休息片刻,辰时三刻队伍开始出发,俘虏每人被安排抗一袋粮食,走在车队前面,车辆在减轻负重后变得容易行走,张百户被张三留在后面隐藏物资,其他人继续赶路,在午时刚过便走到废弃的边墙。 在这里张三看到了俘虏们的家眷,在靠着残破的边墙搭着一排低矮的草棚,草棚前懒懒地坐着一群妇女,身上穿着只堪堪遮住羞耻的破衣烂衫,张三怀疑如果一阵风就能把这些破布片撕碎,这些女人眼神呆滞,死气沉沉,只比死人多了一点呼吸,一群更多的孩子分散在这些妇女的周围,身上不着片缕,骨瘦如柴,头发枯黄,只有一双略显灵动的眼睛,才能感觉到一点儿孩童的童真。 眼前的景象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作为一个拥有后世灵魂的人,看过的最悲惨的景象也不过是电视里播放的穿着整齐衣服的非洲难民,这就是一处活着的地狱,张三毫不怀疑这些妇孺会在今天之后的某一天死去,成为其他人活下去的口粮! 看着一群陌生人慢慢的接近,这些活着的死人无动于衷,甚至都懒得动一下头颅!似乎这个世界的任何事都和自己无关! 张三的愤怒溢于言表,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是谁把她们逼到生死的边缘,他的情绪彻底失控: “就地扎营,做饭煮粥,快!快!快!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这些妇孺吃到热粥!” “少年兵挨个排查所有窝棚,检查里面是否还有活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少年们开始搜索草棚,张三满腹怒气无处发泄,正好看到那群俘虏正小心翼翼地向着这边张望,瞬间爆发,提起鞭子向这群俘虏疯狂的抽打起来,边抽边骂: “你们这群废物,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你们还活着干什么,你们的廉耻心呢,作为男人的东西还在不在,你们就是男人的耻辱!耻辱!” 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这些人的身上,直到打得累了,才扔下鞭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一群没有任何束缚的男人没有一个反抗的,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低着头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整个营地都在忙碌,却没人来打扰张三,作为所有人的主心骨,他的情绪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还没人见过他的暴怒,少年们排查完所有的草棚前来禀报,一共搜出一百多人,大部分已经死亡,还有十几个人也处在生死的边缘! “把活人都抬过来,先喂点清水!” 这时候周大婶来报告米粥熬好了问他怎么分配。 “先喂孩子每人半碗稀饭,妇女一碗不能喂干的,饿久的胃受不了太多食物冲击!喂完饭让她们缓一缓,隔一个时辰让她们再喝一碗,能活过今天就算活了。那些俘虏饿他们一顿,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不配吃饭!”张三吩咐。 “喏!”周大婶转身去忙碌。 妇孺们闻着米粥散发出的香味,都露出期冀的眼神,在少年们维持的秩序下,每个人都吃下定量的冒着热气的米粥,当食物落进肚里,所有人都生出活着的希望,她们望着大锅里的米粥,渴望着能够再喝上一碗,但在少年兵的眼神下却不敢妄动。 另一边的俘虏们看着忙着救助他们妻儿的人们,由衷的生出感谢之心,虽然那个凶巴巴的少年抽了他们一顿,可他们却无法生出怨恨之心,他们知道少年对他们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们也想让妻儿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忍饥受冻,可是这该死的世道,却让人怎么起早贪黑拼命干活,汗珠子摔八瓣,一年辛苦一半归了主家,剩下的一半还要应付各种苛捐杂税,留给自己的就只剩秕谷糟糠!一年到头全靠着野菜充饥才能活下去,一旦遇到年成不好,无论怎么拼命,到最后还是要被活活饿死! “小爷不让尔等吃午饭可有怨恨之心?”这时候吃过饭的张三又一次来到俘虏面前。 “小人怎么敢怨恨,少爷救了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要是还要去怨恨,那真是猪狗都不如!我们从心里敬着少爷!小人想问少爷可否收留我等,小人等愿为少爷做牛做马!”流民中一个看似有些威望之人出来回话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眼下需要尔等做一件事,在山下还有一批物资等着搬运,交给你们搬运上来,如何?” “小人等这就去搬运,就是不睡觉也要搬完!” “去吧,搬完回来吃饭!我会安排人告诉尔等位置!” 俘虏们纷纷起身下山去了,周石头跟在张三身边不解地问:“三哥,为何要用这些流民搬运物资,我们完全可以用车马再搬运一回。” “试其诚也!” 第十四章 艰苦的行军(完) “三哥,要是物资被他们卷跑了可咋办,我们得物资这么紧缺!” “兄弟,一点儿物资却能看清人性,把隐患消除在萌芽中才是处理问题最好的方法,你以后也要独挡一面,用人之道要多加揣摩,况且他们的家眷还在我们手里,只要不是极端的人,都不会抛弃妻儿老小的。” 为了这群亟待救助的妇孺,今天已经不能继续赶路,使得全营只能在这边墙之侧扎下营盘,一个时辰之后再一次吃过一碗米粥,身体素质强一点儿的妇女和孩童已经能够缓慢活动,基本上已经活了下来,所有能够行动的人都跑到张三的面前给他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弄得他无法在营地里带下去,没办法之下便带着周石头和他那一什的少年兵去爬边墙,这是一段废弃多年的边墙,有些地方已经只剩下一点残破的根基,张三不禁感慨,这些劳民伤财的建筑在经过历史的风雨侵蚀,早已失去了当年抵御游牧民族前哨作用,一个只想着防御的民族最后却是什么也防不住,耗费整个华夏民力的边墙,没有防住任何一个入侵的游牧民族,真正能够抵御侵袭的时代都是主动出击的时代,强汉盛唐,大明刚刚立国之时都是如此,而现在一味的防御却是防不胜防,在不远的将来即将到来一场空前劫难。 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能够积累多少实力,能够挽救多少被当作牛马的黎民,堂堂华夏亿兆百姓却不能发挥一成的力量,却无法抵挡区区百万人口的小族寡民的侵略。 遥望着莽莽群山,他想:我华夏何时才能再次喊出‘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我们已经停下脚步,可这个世界却不会等待我们一同前行。未来的三百年我们将渐行渐远,直到我们幡然醒悟奋起直追却被设置层层障碍,各种打压逼迫。 好在这个世界有他到来,他不会再让曾经的悲剧发生,他会把任何不利于华夏发展的因素清楚,他认为这是老天把他丢在这里最大的使命。 日落之前,少年兵前来禀报,俘虏把所有的物资都搬运了回来,所有俘虏全部回来没有一个逃跑,宋思明已经清点完毕。正在俘虏们正在等待他回去安排下一步的行止。 “我们回去,去看看他们,以后他们也是我们重要根基,不能不慎重!”张三说道。 营地里俘虏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一个下午的劳动加上中午没有吃饭,已经严重的透支了体力,躺在地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张三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景象,俘虏们看到张三过来都想挣扎着起来,张三挥手制止了他们,大声说道:“你们用你行动证明了你们德行,现在我宣布你们不再是俘虏,可以和你们的家人团聚了,明天你们是否还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加入我们是你们的自由,再次强调一次,我们不需要懒人,需要的是勤劳肯干,愿意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勤恳劳作的人,如果不能做到,就请你现在离开!给你们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现在准备吃饭!放开肚子随便吃,管饱!” 营地里响起一片欢呼,无论什么时候,美食和美女都不可辜负! 初六日,阴,经过昨天食物的救助大部分妇孺都挺了过来,但还是有几个身体太差的彻底地闭上了眼睛,家眷们就在这边墙之侧向阳的地方挖坑草草地埋掉,不名一文的活着也不名一文的死去。所有人都选择了跟着队伍,没有人选择独行。 下山的路容易多了,一路下山贴近清水河,这时的河流两边树木繁茂,郁郁葱葱,松柏榆杨柳应有尽有,一路行走不时惊起一群群的食草动物,路也变得难行起来,好在一下子多了一倍多的人力,肩挑人扛得缓慢前行,这时候天上飘起了细雨,粮食作为最重要的物资被优先保护起来,至于作为灵长类最高级的人类只能在秋雨中艰难的行走,八月的秋雨已经微凉,被雨淋过不活动很容易生病,张三不停的鼓动着大家继续赶路,坚决不能停下来,这让他认识到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短板就是缺医少药,山林里中药材不缺,只要有时间就能采集回来,可是却缺少能够君臣佐使,妙手回春之人,而且这个短缺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 好在秋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不停的前行之中被淋湿的身体渐渐干燥,这时候清水河出现了分叉,主干道变成了东西流向,一条南北流向的支流注入清水河,张三要找的定居点到了,这里就是后世崇礼县高家营镇所在地。当然现在这个地名还没有出现,这个地名还要等山西人走西口的时候,聚集足够的人群在这里繁衍生息才会出现。 当张三宣布目的地到了之后,所有人一片欢呼。趁着大家的兴奋劲儿没过,赶紧寻找比较高企的地势扎营,此次的营地不同于临时营地在正式房屋建设起来之前要一直居住,所以营地的建设就要仔细一些,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卫生情况,五六百人聚集在一起,一旦感染流行病,在缺医少药的当下,甚至会导致全军覆没。所以需要建设的第一波建筑就是厕所和公共浴室。在等待扎营的过程中,张三大致的走了一圈整个河湾做到心中有数,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建设用地不占用能够耕种的肥沃土地。 第十五章 希望开始的地方(上) 在营地扎好之后,张三召集了主要人员开会,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建设新家园。张三定下调子,大家集思广益尽量做到各方兼顾。 与会主要人员包括张大锤、周总旗、李总旗、宋思明、少年兵三个什长,周大婶和新流民的代表杨玉昌,这人就是昨天回张三话的那个流民。 “今天我们主要讨论几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首先是明确管理,接下来我会把营地分为军府和民府两个部分,主事人都将由我担任,我会指派副手协助管理。然后便是商议现在最需要完成的工作。第一个是建房,天气渐凉如果没有房屋,日子会很难熬,所以建房是最优先项目,第二是垦荒,第三是工坊建设,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其他的事在遇到的时候再讨论,先议第一项,谁先说?” “我先说吧,”张大锤第一个发言:“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制作工具,无论伐木,建房还是垦荒都需要工具,我建议先把作坊立起来,制作一批急需的工具。” “我们现在最缺什么工具?铁器方面您是行家!” “伐木的锯子,挖土的铁铲,垦荒的铁犁头,烧砖需要的砖模都是急需的!” “除了工具,还有什么是急需的?” “我觉得御寒的衣物要抓紧准备,我们现在大多数人都没有鞋,衣服也是勉强遮体,要抓紧时间缝制冬衣!”周大婶作为与会唯一的女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周大婶的问题提的很好,可见平时是做了功课的,你们作为管理者,就是要多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平时要多听听你们手下人的建议,总有一两个建议是好的,合用的,不要像个大老爷似的高高在上,宋伯伯把库里所有的布匹棉花和皮毛都调给周大婶,周大婶负责组织所有妇女制作全体人员的冬衣和鞋子。” “喏!”受到表扬的周大婶大声应喏,声音比平时都大了很多,被肯定的感觉很舒爽。 受到周大婶被肯定的激励和重用,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但又没想到好的问题,一个个抓耳挠腮的苦思冥想,这是张三的目的,树立榜样,让人争相效仿! “少爷,小人提个问题,小人别的不会干,只会种地,如何才能提升开荒之人的积极性是一个问题,开垦出的土地最后怎么分,归谁所有,如果做多做少都是一样的待遇,会影响开荒的效率的!”流民首领杨玉昌问道。 “首先强调一下请不要叫我少爷,我也不想当少爷,可以叫我张三,或者先生,或者张三先生,老杨问的问题总结起来就是开出的土地归谁所有,每户能分多少地?我想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毕竟土地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对不对?”张三笑着问道,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后世有太多成熟的范例! 所有人都点头称是,这毕竟是这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老营的人还好一些,毕竟刚刚分了一些粮食,现在一直集体吃饭,自己的粮食还存着,可新来的流民就是彻底的赤贫了,生产资料生产工具一无所有。 “我们这里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公地,归未来成立的民府所有,但是每个人都有耕种十亩土地的耕种权,这十亩地你只需要缴纳收成一成的赋税!不再有任何其他的负担,农闲时会有劳役,但是出劳役民府会付给你们一定的钱粮,也就是说如果你家五口人那你就能拿到五十亩地的使用权,这个权利不可转让买卖,人死收回再分给新出生人口或者是娶进门的媳妇。在属于你的耕种期间,任何人没有权利改变你的土地用途,也不能非法转让你的土地,买和卖都是违法犯罪行为。也就是说除了不能买卖之外,其他的都是你的权利,即使有一天民府要征用你名下的土地,也要给予足够的补偿。” “未来我们治下的土地都是两种形式,一种是耕地,一种是非耕地。耕地不能用作非耕地目的,非耕地也不能用作耕地目的。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一点就是垦荒有什么好处,只是白干活吗?我这里肯定的告诉大家,不会的,每个家庭首先要保证开垦足够自己家使用的耕地,这些地不会给任何补偿,超过人口数的土地每亩给粮五十斤,开多少给多少绝不拖欠。” “有人说我要是想多种地呢,可不可以,当然可以,你可以向你所在的村子申请公地,当然这些地的成本要高很多,因为你不但要负担赋税,还要交给村里一份租金,租金不得超过赋税的两倍!” “开荒时的口粮暂时会由民府借贷,自己吃多少向民府借多少,这是必须要还的,但民府不会收取利息,也就是说借多少还多少就可以了。大家听明白了吗,你们下去后要把民府的条令解释清楚,不能发生不必要的误会,耕地的事暂时就说这么多,遇到问题再解决。” “谁还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张三接着问。 “先生,从边墙下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废弃的边墙上有很多砖石,我们能不能拉回来用作建房使用。”李总旗问道。 张三听得头皮发麻,这要是让后世文物保护者知道,竟然把历史古迹拆了回去建房,自己会不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就像焚书的祖龙,卖燕云十六州的石敬瑭一样,自己也会多一个古迹破坏者的称号,不过这个想法很对张三的胃口,张三甚至想把所有的边墙全部拆掉,以后的华夏永远都会用进攻代替防守! “这个办法好,能暂时解决我们缺少建房材料问题,拉下来的砖石都用来建设公共建筑,比如粮仓,库房,公事房和兵营学校。至于民房暂时先用土坯建造吧,不然成本太高会增加大家的购买难度。请你们记住所有的物资都不会白给你们,都需要付出劳动来换取,多劳者多得,不劳者不得!” 第十六章 希望开始的地方(下) “谁还有什么问题和想法?”张三继续问道。 “先生!我建议要把火药作坊建立起来,大药包的威力有目共睹,火药作坊建立起来我们得安全更加能够保障。”周总旗建议道。 “周叔叔说的不错,火药作坊非常重要。”张三委婉地驳回了周总旗的建议,周家三口人都在营地里掌握着重要的位置,有时候需要适当打压一下。 “小张先生,我们营地现在有将近二百多的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这些孩子是我们将来的支柱,不能任由他们的父母随便的养着,这样下去就荒废了。”宋思明毕竟是读过书的,考虑问题也是从文教的角度。 “孩子的问题必须要解决,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不过要等校舍建起来,我们在考虑出个什么法令让适龄的孩子都来上学。” 一个下午的时间与会之人提出了各种建议,总结起来就是建筑、卫生、被服、垦荒、工坊、教育等六大方面。军队的建设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军队是张三独断专行的地方。最后张三任命了民府六大主事: 建筑主事由李总旗担任,负责营地所有营造任务; 卫生主事目前空缺,没有合适的人选,暂时张三监管着; 被服工坊由周月娥(周大婶,请张三改的名字)担任,负责营地的衣服织造,同时还要监管食堂; 农业主事由杨玉昌担任,同时安排六个村长和十户人家,村长由张三从老营中挑选任命,剩下的从流民中挑选,选择要求是同姓之人拆分开,安置在不同的村子。以防形成宗族! 工坊主事由张大锤担任,负责所有工坊的管理,打造营地需要的所有铁木工具器物。 教育主事由宋思明担任,负责营地的基础教育。 任命完六大主事还剩下周总旗没有得到任何任命,老周有点尴尬,没想到自己什么职位都没得到,一方面是没有合适的位置,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周家太过强大,张三安慰他说,周叔过两天要随我行动几天,安排了差事就无法走开了,再说周叔还要等着火药作坊的上马。 最后说道最敏感的军队,张三要求再建立三个什的少年,从流民营中挑选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少年。 晚饭之前,张三当众宣布了所有人的任命,并提出了六个村长的人选。这样交叉安排的好处就是不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最后张三宣布了几条新的法令: 第一:“不准随地便溺,必须到指定地点,如有不遵守者惩罚一天不准吃饭。” 第二:“不准私自狩猎,违者一律逐出营地,自生自灭。一切狩猎行为都必须由少年兵来完成。”张三很清楚吃货国的威力,不加约束动物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吃绝种。 第三:“所有人不得饮用生水,食堂全天都会供应开水。如有违反逐出营地。” 最后张三重复了从前的法令,抢劫偷盗者刑,杀人者死,奸淫者杀,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努力建设我们得家园,这将是我们希望开始的地方,我将把这里命名为‘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张三带着所有的主事勘察了周边的地形画出规划草图,要求必须严格按照规划建造。就让他们去忙自己应该干的事。 而张三自己则带着所有的少年兵进山打猎,两把火枪已经被提了出来,老的少年兵轮流练习装填火绳枪,而新选入队的少年兵也在张三的调教下练习队列分清左右,老的少年兵则在一边监督,一旦犯错鞭子就会抽到身上,新兵孩子们走的心惊胆战。害怕一不小心鞭子就落在身上了。 就这样一边训练一边寻找猎物,采用围追堵截的围猎方法锻炼少年们的思维能力和山地作战能力,由于缺乏子药,不能远程射杀猎物,一个上午的时间只活捉了十多只黄羊和野鹿。带回去尝试能否驯养。 就在张三带着少年打猎训练的时候,杨玉昌则和六个村长一起四处考察选择村庄地点,按照张三的要求村庄要临水,土地要平整,不得开垦坡地,虽然不理解这样做是为什么,但是不妨碍他们认真遵守张三定下的规矩。在这个多山的山区,为了找到足够的平地,村庄就要相对分散,每个村庄要能容纳一百户人家的居住耕作要求,这就要求可开垦的面积不能低于五千亩,还要留出村民畜牧用山地,所以一个村子的面积不得低于两万亩。 杨玉昌是个及其认真的人,做事兢兢业业所有村庄他都会亲自丈量公地私地全部做到心里有数。几个村长看到老杨这么较真,都有不少怨言,卡得这么严未来他们怎么捞好处,他们自认为是张三的老班底,处处挤兑。老杨也不发怒,自己默默做事,他心里明白自己一个新来的流民,地位却高过了他们这些老人,这些人肯定不服气,要想让人福气就要露出自己的实力。最终选出了六个村庄的位置,在草图上标注出来,请张三命名,安排分配村庄的事老杨却不着急了,而是马上安排流民集体垦荒,老杨带头干活,丝毫不提分配村庄的事,所有流民都知道他们即将拥有土地,对于垦荒的热情非常积极,老杨不急村长可就着急了,不分配村庄他们这村长就是虚的,可是分配村庄的权力在老杨手里,这种事即使张三也绝对不会干涉,维护领导者权威也是首领的一项工作。 当村庄位置上报到张三那里,村庄的名字往往都是约定俗成的,比如某个村庄李姓比较多那多半就叫李家村或者李家庄之类的。 可是现在这种没有任何依据的新建村庄,名字如何叫的贴切就难住了张三。 张三直接让大家一起起名,哪个名字出现的多就用哪个,一群文盲能起出什么好名字,比如去垦荒的这个地方发现了黄羊出没那就叫黄羊沟,另一个地方需要跨过几道河沟那就叫什么二道沟、三道沟等等! 第十七章 中秋与纯碱 经过几天的调整磨合,各项工作都已经进入正轨,菜地里也种上了耐寒的崧菜(大白菜),流民村庄也安排完毕,老杨在几个村长被调教老实之后,按照不同姓原则,采用抽签的方式分配了村庄。 一切都进入了正轨,看着房屋在大家的努力下一天天的建了起来,天冷之前所有人应该都能搬进新家,公共用房都是砖石结构,主要是为了防火和安全,民房则是用土坯砌墙,这种房很适合干旱的北方,冬暖夏凉,三间大房一个小院在加上半亩菜园,就构成了一个标准的农家院子,房子中间开门,即做火房又做餐厅,两边厢房是大火炕,冬季做饭的时候烟气从炕道中沿着边墙烟囱排出,炕头火热,一条大炕兼顾了取暖和睡觉之用,真真是北方寒冷之地的过冬神器。 转眼之间几天过后,已经到了秋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来临。在这个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里,张三下令全营上下全部放假,热热闹闹的搞了个聚餐会。 今天的食物非常丰富,有山里猎取的黄羊鹿肉,也有采集来的山菌木耳和采集的野菜混在一起顿成大锅菜,自从有了肉食,粮食消耗就小了很多,主食是粟米饭和麦粉饼。 大家吃的香甜可口,在难得的放松之下,整个营地都沉浸在欢乐中,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酒,要不然饮酒赏月,身边再有个妹子相陪,情深深意切切,那画面简直美的不敢看。 可惜大妹子没有,拖油瓶倒跟着一个,小依依自从被张三抱回来就成了他的小尾巴,无论他去哪里都要跟上,不让跟着就委屈的低头哭泣,也不大闹就是用无辜的大眼睛流着眼泪看着他,让他在这种眼神里一次次妥协,这孩子长大后可怎么得了。 张三和营地里的主要管理人员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聊,众人都在感慨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不是张三的带领这些人说不定就会死在某一个寒冷的夜晚,现在却能在这里放开吃喝,不再担心今天过后明天怎么办,借着吃饭的热闹劲儿都在表着忠心。 吃饭闲聊的时候,张三看着端上来的干面饼,连着吃了这么多天,早已是难以下咽。但是他却不敢说,看着别人吃着干面饼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怕人说自己忘本,他悄悄地问周月娥:“周大婶,咱们怎么不蒸馒头,是太费事吗?” 周月娥痛快地告诉张三没有纯碱,纯碱碱很贵,穷人根本吃不起,蒸馒头需要发面,发面因为发酵的原因很酸,不用纯碱中和酸度是没法吃得。张三反应过来,在三酸两碱的化学工业还没有发展起来的今天,人们用的纯碱大都是天然形成的,产量稀少,即使是能够用草木灰之类的含碱性的物质中提取,不要说大部分人不会,就是会也成本高昂,让普通人难以企及。 不就是纯碱吗,小爷正好知道哪里有这玩意儿,张三两眼放光,这是财路啊,正愁没地方发财呢,这不就有了。 “诸位如果我们要是弄到纯碱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张三问道。 “当然好卖了,比卖盐还好卖,只要有货就能挣到钱。”张大锤说道。 “那咱们发财了,正好我知道这附近有碱淖!离咱们这里也不是太远。明天我带人先去探探路,顺便考察一下沿途的矿产,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张三说道。想到纯碱就想到了玻璃,这可是穿越者神器怎么可能不利用起来呢?不过现在还没找到矿脉。 “先生是说咱们能够找到纯碱,那咱们可就发财了,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周总旗说。 “没错,不过有了好东西还要守得住,要是被人抢走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所以现在还需要保密,周叔明天和我一起走,您对探矿是行家。” 一听到有发财的路子,大家都兴奋起来,没有什么事比知道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更让人高兴的。一时间气氛热烈起来,借着中秋的月色,孩子们在疯跑,不再饿肚子的孩子,有了力气玩耍,孩子是最容易忘记忧伤,也是最容易记住快乐的。女人们聚在一起畅想着未来能养几只鸡,喂头猪,过年扯上几尺花布,包上一顿饺子,那是做梦都能笑醒的日子。 吃过饭张三牵着小依依的手沿着营地的边缘缓缓的散步,他问: “依依!你长大想干什么?” 依依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有点困难,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要娘,娘最喜欢依依!” 张三瞬间泪目,这个孩子看来还是没有从那天的阴影中走出来,这闺女就是自己过不去的坎!他一把抱起依依心疼地说:“哥哥给你找个娘好不好,对依依一样好的娘!” “依依不要,哥哥也不要依依了吗?依依已经没有娘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哥哥怎么会不要依依呢,依依是哥哥心里的小棉袄!” “哥哥冷了吗?怎么想要棉袄了。”小依依问道,大概是明朝还没有这种说法吧,女儿是父母心中的小棉袄。 “依依想要什么,哥哥去给依依找!”张三忽然想到了什么,抱着依依匆匆往回就走。在营地里找到周月娥要了一些绸布棉花和丝线。明天就要出去长途跋涉带着依依不方便,他要给依依留下一个独特的礼物。 第十八章 探索与发现(一) 回到帐篷点着油灯,晚上可以用油灯的只有他和宋思明,他需要画一些草图和起草一些法令,宋思明则每天都需要盘点物资。 他用碳条在绸布上仔细地描绘着图案,幸亏他学过几天工笔素描,回忆着前世见的样子画着那个风靡女孩子的卡通图案,一会儿功夫图案渐渐成型,小依依趴在一边看着张三画着的图案说道:“哥哥画的狸奴好怪呀,头那么大,身子那么小!还戴着一个蝴蝶结。” “好看吗?” “嗯!好看,我要有这样一个狸奴,一定天天抱着她。” “你等着,哥哥给你做个假的小猫咪。”说着张三开始对着图案下手缝制,一个从没拿过针男人想了半天还是无从下手,叹了口气无奈放手,“术业有专攻啊!依依,走咱们求人去!” 说完就带着依依赶去周月娥那里,把刚刚睡下的周总旗一家叫了起来,老周一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当张三说要给依依缝个布娃娃时,周总旗不理解地说:“先生,一个女娃干嘛这么惯着她,大晚上的也不让你休息。” 张三一听就恼了,撂下一句不打扰了带着依依掉头就走!把老周直接晾在那里,这时周月娥出来了,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没看那闺女是先生的心尖子吗?”说着赶紧追上去,问清情况说道:“先生!我这女红可不行,不过咱营地里有个闺女的女红可是谁见谁夸,把东西给我吧,明天一准给你缝好!” “那就麻烦你了,周大婶!” 第二天一早周月娥就抱着个玩偶来找张三,这时张三正在给小依依洗脸,梳头!早晨的时候可能是刚睡醒小依依很粘人,洗脸梳头必须张三来做! 看着周月娥进来就笑着说:“辛苦了周大婶,为了这孩子一夜都没休息好吧!” “我倒没什么,可是难为了人家秀娘姑娘了,您画那图是个从来都没见过的,姑娘琢磨到后半夜才敢下手,就这还是有些不满意,感觉做出来的少了画上的那种什么来着,姑娘还说要来找你请教呢!”周大婶想不起那个词了,就直接跳了过去,替那姑娘邀起功来。 “是得好好感谢!改天问问她需要什么,我尽量做到!” 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小依依收拾好了,周月娥把玩偶递给她,小依依拿过来看了一眼马上就雀跃起来,抱在怀里就再也不愿松开。 吃饭的时候张三和依依商量,让她自己留在营地几天,哥哥出去办点事,你先跟着伯伯,想要什么就和伯伯说,哥哥很快就回来! 张三刚一说不带依依走,闺女马上就把玩偶递给了他,哥哥!玩偶不要了,不要丢下依依! 张三满满的无奈,看来昨天又白忙活了,这闺女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如果把她放在营地其实张三也不放心。为此他动用特权,带了一头毛驴用来驮着依依。 吃过早饭,集结起少年兵,两支少年兵各抽出一什随张三行动,老营什抽调的是赵大宝,流民营抽调的是贾凤才,他是流民营三个什长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黄维忠和冯广明。其他人留在营地训练,张三带着两什少年兵汇合起周总旗,交待了营地的事情在他不在的时候听从张大锤安排! 一行人便沿着清水河支流西沟河向上游出发,由于没带多少淄重行军速度很快,午时刚过便来到了一处河流分叉处,一条小溪由西向东注入西沟河,张三下令在此扎营,生火做饭,简单吃过干粮,顺着小溪进山打猎,探索矿藏,八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户外活动,小依依追着偶尔飞过的蝴蝶采着不知名的野花,玩的不亦乐乎。 一队人马,两头黄羊足够分食,在这片还没有开发的土地上猎物并不缺乏,但是张三还是提前禁止了打猎,只有军府才有打猎的资格! 行不多久,便在一处山腰上找到了一块黑灰色的石头,比起一般的石头要重的多,张三让人带工具在此挖掘,在掘进三尺多深度,大片黑灰色的矿石裸露出来,矿石找到接下来就是老周的时间。 老周挑了几块品相差不多的矿石用杆秤称好重量,然后用铁锤开始对矿石破碎,这是一个力气活,矿石一点点被破开压碎,直到成为细沙,然后把所有的细沙装进无眼的筛子里旋转,矿沙在螺旋式的旋转中由于重力加速度,铁砂沉到了下面,上面都是废渣,去除上面的废渣之后,他又拿出一个吸铁石开始吸附铁砂,把吸出的铁砂收集起来,直到全部吸完。这时候再用杆秤称量铁砂的重量,最后估出矿石的含铁量。 老周用手指头掰了半天才对张三说:“先生,有四成呢!开铁坊有赚头!” 张三很高兴,虽然知道铁矿的大概位置,但是这么容易就找到也是神仙保佑了,记下地点等回去准备人手前来开矿炼铁,没有钢铁永远也直不起腰来。 带着猎物返回营地,张三亲自动手给大家做烤全羊,杀羊放血,剥掉羊皮,去除内脏,用溪水清洗干净,把山上采集的山葱山韭菜花捣碎加水和盐做成汁液用刷子在整只羊身上均匀涂抹,肉厚的地方还要用小刀进行改刀以便入味,刷完外面继续刷里面,全部刷完放置在一边,砍柴烧炭是一个技术活,火太大烧没了,火小了烧不透烟气六大,木炭烧好以后生起篝火架起木架开始烤制,张三缓缓摇着架子上的羊肉,力求每一处都受到一样的炙烤,根据烤制的结果增减火力,直到一只外表金黄,外焦里嫩的全羊烤制完成,随着烤制一阵阵的肉香味儿让围在身边的少年兵们口水直流。直到张三开始分解了一些肉嫩的地方给依依吃,然后挥手让大家分食! 两只烤羊被众人转眼间分食殆尽,一个个还意犹未尽,大有张三一声令下便再去山上捉两只回来。 一看这帮小子没有吃尽兴,张三只好再想办法做点吃的,正好杀羊去除的内脏还在,便把这些心肝肺肠肚清洗干净,架起大锅烧水,水开之后,把所有内脏丢进锅里加上山葱山韭菜去除异味。略微翻滚一会儿,捞出切碎,大锅洗净重新加水加入山葱山韭菜,把切碎的内脏一股脑倒进大锅,小火慢炖,然后用勺子撇去表面泡沫,直到没有泡沫,慢火煨炖清汤变成乳白色,加盐入味,一锅羊杂汤就出锅了。 一锅鲜汤彻底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喝完一碗还想着再喝一碗,被张三瞪眼骂走,吃的太多容易出问题,别没走到地方人一半闹肚子走不动了。 第十九章 探索与发现(二) 秋八月十七,晴! 辰时初刻,营地里的大锅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大锅小米粥正在锅里翻滚,昨天吃了太多油腻的食物,今天必须要吃点杂粮君臣佐使才不至于由于暴饮暴食留下胃病,张三站在大锅边用马勺轻轻搅着锅里的米粥,防范溢锅,锅底下是木柴燃着小火,慢慢地煮着! 小依依站在他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锅里,想知道哥哥做的粥是什么味道。这闺女昨天吃多了,哼哼了一个晚上! 张三担心小依依存食,可没想到早上一起来就嚷着要吃东西,为了这闺女,今天的早餐又被自己承包了,两碗香糯的小米粥下腹,热气腾腾,浑身充满了力量。 拔营启程继续溯河而上,边走边考察周边的矿产土地资源,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前面看到一座大山,山势并不是很高,山顶矗立着四座如旗杆搬笔直的主峰,河流顺着山脚蜿蜒而过,在转弯处留下一大片的沙滩,乳白色的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张三抓起一把沙子,一眼就认出这是石英砂,这附近一定有石英岩,这些沙子是石英岩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风化侵蚀后被河水冲刷到这里的。 这是一种最常见的矿物,也是穿越者发财的神物,因为它是玻璃的原材料,配合纯碱烧制就能得到玻璃,当然纯净度不能保证,不去除杂质烧出来的东西那叫琉璃,品相天知道。 张三没有在这里纠结,毕竟现在也没有烧玻璃的条件,还是赶紧找到碱淖弄到纯碱,这东西才是未来最重要的原料,缺了纯碱很多设想都不能实现。 一行人在这片沙滩上略微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沿河前行,穿行过这座大山眼前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片空地,还有几座低矮的茅草房,散落在四周,这里竟然有人生活。为了不必要的危险,张三让赵大宝前方警戒,自己带领贾凤才在后方护卫。来到这个小村子,村里的山民如临大敌,一时间男女老少拿着各种武器紧张的看着他们这群人。 “各位乡亲请勿紧张,我等只是路过这里,请问这里叫什么名字!”张三赶紧上前作揖问询。 “客人勿怪,此地名为石嘴子,因山口类似人张开的嘴,由此得名,此地偏僻生人很少,尤其是客人这样带着大队人马的,山民困苦不敢有任何大意之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上前答话,看老人的穿着麻布旧衣,补丁摞着补丁,就能知道生活之艰难。 “老伯来此地多久了,可知周边风土人情。” “老朽乡民在此立根不久,乃是由东面赤城卫逃荒而来,在这里采集捕猎勉强度日。” “因何不垦荒种地?我观此处还是可以耕种的。” “怎么不愿耕种,可落难之人,一无耕牛木犁,二无种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伯,你看这样如何!我为你提供种子、农具,你村之人纳入我的管理何如?我是山南之地的首领,纳入我的的治下,我保你平安。” “客人如何能保证我村民不受鞑子的侵扰!我等来此两年时间,被鞑子抢掠了不下五次!” “老伯是说蒙古人吗?这里可是边墙之内,蒙人是怎么进来的,边墙形同虚设吗?” “这老朽不知,鞑子每次来此人数都不多,只有五六十人,但是鞑子凶悍我等不能力敌。” “老伯放心,只要你们愿意纳入我的治下,我保你村民平安,不过丑话要说在前面如果要纳入我的治下就必须守我的规矩!” “老朽需要和乡亲父老商议,客人可容几日时间?” “没有问题全凭自愿,请教老伯一个事儿,这附近可有一个苦水泡子?” “离此十里确实有一个苦水淖,四周全是盐碱地,草都不长几棵,客人找那苦水有何用?” “我自有道理,老伯可否给我等安排个向导,我们给米一斗!” 听到给米,老人马上点头答应,并自告奋勇带领张三等人前去。有了认路的向导,一行人不在沿河前行,跟随着向导的步伐前往碱淖。 十里山路一个时辰没用完就来到了这座碱淖,打远望去一片波光粼粼,方圆能有二三里,湖泊周围生着一些耐盐碱的杂草,在农耕民族看来,这样的地方就是死地。 张三给了老头一斗米将其打发回去。仔细观察,思考着以后的布局,这里最困难的是没有淡水,想要喝水就得去十里外,如何保证饮水呢?人少的时候先用水车拉水吧,反正也不是太远。今天天色已晚,只能就地扎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就在这月光下张三领着依依走路遛食,这闺女只要自己一做饭就容易吃多,如果再不运动一定会吃成一个小胖妞,为了让她消耗足够大的能量,张三必须花出时间陪她玩耍! “哥哥要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依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看这里荒凉连荒草都不长几棵,但是却有一样好东西能够改变我们得生活!” “那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看不到?” “那东西叫做碱,就藏在我们眼前的这片水里,有很多用处,现在我们吃面食不能发面就是因为没有碱,等有了碱我们就能吃软腾腾的大馒头,大包子!听到哥哥说吃的,小姑娘眼睛弯弯,一脸想吃的样子,这闺女可怎么得了,整个要变成吃货了。” 第二十章 探索与发现(三) 土法制碱和煮盐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水里的物质不同。早上一起来,架起大锅开始煮水,把湖中打来的水用细纱布仔细过滤,去除水中的杂质,然后大火烧煮,当浓度升高到八层以上,把浓溶液倒入制好的木槽进行结晶。 这时的结晶呈晶体状,就是俗称的冰溜碱,这是因为纯碱不同于的盐的吸水性,这时代的碱大多数都是这种状态,也就是说制成这种状态就可以就行售卖了。 要想继续提纯需要脱水处理,在这个没有专业设备的当下,要想提纯只能土法日晒,将晶体捣碎,放置在阳光下,直到成为白色的粉末,整个过程全部完成。 等有了条件,在这里建成制碱场,使用晒盐的方法才是大规模生产的良方。 接下来几天张三众人就在这里煮水制碱,等到所带给养将尽返回大本营。 秋八月十九,阴,早上刚刚起来,张三就听到大地颤动的声音,转瞬之间地平线上就出现了一群马队向这边奔跑而来,张三瞳孔收缩,一种紧张感随之而来,他抑制着紧张的心跳大声吼道: “少年兵集结,排横队两排队形!赵大宝在前,贾凤才在后!” 少年兵迅速持枪站好,看着马队由远而近疾驰而来,所有人都万分紧张,这可不是流民盗贼,没有多少武力,这是骑兵,这个时代的战争之王。 飞驰而来的马队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一支微型的军队。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甚至一次冲锋就能打垮,可是在没摸着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杀过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群马队在一箭之地外停下脚步,开始打量对面的队伍,就见对面的队伍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年龄普遍偏小,有的甚至还没长成男人。可就是这群人见到他们竟然没有逃跑。这队人马无人着甲,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杆木杆长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领头的蒙古汉子有些犹豫,按照常理这样一队无甲人马,自己一轮骑射就会崩溃,可是这些人竟然岿然不动,似乎有所持。 和蒙古人的犹豫不同的是张三现在无比后悔,一群毫无防护,也没有任何远程打击武器的队伍就想对付一群骑兵,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看着对面的蒙古骑兵也在犹豫,张三觉得现在只有自己冒险去说服他们放弃劫掠,至于怎么说服就看对方能否听懂自己的话了,只有让他们认识到还有比劫掠更好的方式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才能让他们放下手中的刀,拿起手中的牧鞭。 张三缓缓朝前走,并冲着对面大声喊道:“对面的草原上的朋友,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 “对面的人群在那商量了一下,在一群蓝色的蒙古袍中走出一片火红的云,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头上戴着尖顶小帽帽子周围镶着一圈白色皮毛,鹅蛋脸型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两条辫子顺着耳后垂在胸前,乌黑发亮。辫子上系着红玛瑙装饰。身上穿着火红的圆领蒙古袍,外面衬着立领对襟半长比甲,腰上束着白色束腰,边上绣着红色流苏!束腰上挂着玉制挂件,脚上穿着尖头上翘蒙古靴。身下骑着一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红色蒙古马,明艳的色彩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使人过目不忘。” 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贵族女子,最次也是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妻女,张三上前抱拳施礼。 “小娘子有礼了!” “你们汉人就是穷酸,明明怕得要命,还要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那女孩子上来就抢白道,汉话说的非常流利! “小娘子不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就你们这点和叫花子一样的人,我射一轮箭你们就没有了!” “然后呢!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你们以前劫掠的那些山民,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我的身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力量!你们别说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就算是把我们全杀了,你们也担心我们身后的人会找到你们报复你们,以你们这样一个小部落可承受不住任何伤亡的打击!我说的对吗?” “那又怎样,你说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以后,现在我们是占据优势的一方,识相的就把财物放下,我们只劫财不杀人!” “哈哈哈!”张三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不就是点财物吗!想要铁锅吗?”张三循循善诱! “你们有铁锅?” “当然有!” “在哪里?” “我不告诉你!” “那我就杀了你!”女孩儿恼羞成怒! “你杀了我什么都没了,不杀我我会给你很多惊喜!” “我怎么能相信你,你们汉人一贯奸滑!” “你错了,不是我们奸滑,是你们野蛮!” “我们怎么野蛮了?我们草原人都是长生天的子孙,有什么说什么的汉子!” “还说不野蛮,难道整天不想着怎么自己挣钱养家,却只想着劫掠别人的财物以肥己!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我们也想公平交易,可你们的商人一个个奸滑如油,一块茶砖就要换我们一只羊,两口铁锅就要我们一匹马?如果和你们交易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什么都不剩了!”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你们汉人太奸诈!” “错了,这叫卖方市场,他们卖的再贵你也得买不是吗?因为这是你们的必需品,可是你们却没有让我们离不开的产品,只有产品对等话语权才会对等!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们回去吧,告诉你们的首领,想要发财明年顺着不远处的河往下走,遇到人就说找张三,会有人带你们来找我! “为何是明年,怎么不是今年?” “今年我还没货,你们来晚了!” “我怎么信你?” “我们那的人都说信三哥,得永生!” “你叫张三啊!真俗的名字!” “名字嘛,就是个被人叫的,听习惯就好了,不好请小娘子芳名!” “以后再见你就会知道了,哪有刚见面就问人家姑娘名字的!”小姑娘打马往回跑去。 不知道她回去和那群蒙古人说了什么,一群人没有再犹豫,掉头走了。 张三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如果是个没有接触过汉人的蒙古人,今天他就在劫难逃了,幸亏这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第二十一章 安全与律令 经过了蒙古人的惊吓,张三无心在此逗留,淄重也所剩不多,于是便下令收拾回营,这几天时间一共熬制了两千多斤纯碱,他打算用这些纯碱出去探探路。 带着纯碱回到营地,马上召集主要人物开会,首先张三向大家介绍了制碱情况,然后让周总旗汇报了关于铁矿的情况。最后说到蒙古人来袭之事,众人大呼侥幸。 可是侥幸之事不可能天天都有,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危机又要怎么处理,所以需要加强武备,而加强武备就必须有铁,所以铁矿的建设排到优先的位置。 建设铁矿炼铁需要大量人力,可是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力,所以又引出了招募人力,招募人力需要钱粮,目前希望营连自身的钱粮都不富裕,更何况招募人力的钱粮,那么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获得钱粮,打大户这样的方式干一次就够了,如果再去劫掠大户可能真的会引发大规模的报复,每个大户背后都站着至少一位官员,可不是平民百姓可比。 既然这条路不能走,那么只剩下自己创造财富了,眼下最可能发财的就是纯碱,接下来就要看纯碱的销路如何了! 就在大家商议怎么解决钱粮问题的时候,宋思明提出了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盐快不够了,原因是为了节约粮食,最近每天都在用肉食作为辅助,在增强大家体质的同时,盐的消耗也大了起来。 一想到盐张三就恨的牙痒痒,这帮盐商好事不做坏事做绝,眼下大明最大的盐商就是晋商,提起晋商就能想到那八家,关外建州的崛起,他们起了关键作用,每次入关的掠夺想要变现就得通过商人,抢回去一堆金银不能吃不能喝,留着有什么用,只有变成粮食、铁器和布匹棉花等各种物资之后才能变成武器、防具、口粮等等! 可是现在想买盐就得求这帮盐商,给他们盘剥的机会! 绕了一圈回来最终还是钱粮问题,钱粮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基础,难怪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呢? 既然是钱粮问题最当紧只能是先讨论钱粮问题,最后决定张三出山去找销路和招募流民同时进行,周总旗负责煮碱,等流民一到马上开始大规模煮碱! 然后是炼铁,这个问题交给张大锤,在流民到来以后开始大规模的采矿选矿,这需要大量的人力,还是离不开招募流民,钱粮和人力成了制约发展的最大因素。 张三又问了房屋建设和土地开垦的情况,总体上都做的不错,这一点上杨玉昌和李总旗做的不错,张三给予了口头上的表扬,然后是周月娥的冬衣制作已经完成大半,布匹已经所剩不多,好在还有打猎来的羊皮和鹿皮,尤其鹿皮在硝制之后质地柔软,穿着舒适,是不可多得的皮裘原料。 张三说:“做好的衣服鞋帽,都统一交给仓库,由宋思明保管调配,原则上所有物资都需要付出劳动积分换取。” 关于劳动积分现在运行的如何,有没有觉得见不到真金白银心理不踏实。现在这样的积分制度是暂时情况,人手一多还是要货币化的,这个问题等以后集中改变。 最重要的是公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何保证公平就要靠在坐的各位,你们能一碗水端平,你们下面的人就不敢随便的耍小聪明,诸位眼光要放长远些,莫要贪图一点蝇头小利而自毁前程。 只有让百姓切实感受到积分的好处,他们才会拥护这个政策,不然就会象朝廷的宝钞一样变成废纸,我们也一样一旦我们得信誉破产,将彻底失去人心,我们也将回到过去朝不保夕。 以前我们没有这么大的摊子,有好多问题都没想到,借着这次机会,我再公布几条律令: “第一:贪污者刑,超过一百两者逐出营地,超过二百两者杀!” “第二:行贿者刑,超过一百两者,逐出营地,超过二百者杀!” “第三:滥用职权,安插私人者刑,造成损失者视损失情况或逐或杀!” “第四:所有人不得做有损于希望营之事,一旦发现直接杀,家属连坐!” 此四条律令和之前的四条律令合在一起并称为八大条令,成为今后希望营行事的基本准则。 最后张三又强调了律法的严肃性,不在于严苛而在于执行!任何法令一旦执行不到位就会走样,最后流于形式,所以对于律令要常抓不懈,不能有任何懈怠! 大明朝廷是我们的反面例子,太祖高皇帝时律令严苛,贪污四十两剥皮实草以震慑后来者,因此洪武一朝三十年政治清明,然而自仁宣以来律令渐渐松弛,贪污行贿蔚然成风,也就是那时候起有了冰敬炭敬,堂而皇之的送礼收礼行为,到现在成了无官不贪,这些例子值得我们认真思考。 虽然我们不会行太祖如此酷烈之法,但是法不容情,无论是谁触犯律令都要依法办事,包括我在内也是一样。 当然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这种事情肯定不能长久,不过这要等我们得钱粮开始走入正轨,到时候我再给大家定薪奉,大家一起熬过这段苦日子,共赴时艰,我相信未来可期! 最后张三又强调了一下学堂,现在学堂建起来来了,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进入学堂读书识字!如果哪家父母反对,那就逐出营地,我们是很艰苦,可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张三说完这个观点,马上就有人反对,这回反对的却是在座的唯一的读书人宋思明。老宋的观点是男孩子入学没有问题,可是女孩子为什么非的入学读书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放在一起读书有伤风化。 什么叫有伤风化,无非是男人心理那点控制欲罢了,只要是能够禁锢女人无所不用其极,看看现在女人以残害自己身体为荣,把好好的脚缠成弓形,美其名曰三寸金莲,既然觉得好看男人怎么不缠。男人也可以体验一下缠足的滋味是什么感觉。 老宋面红耳赤觉得受到了羞辱,愤怒的说:“男女有别!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男人要行走四方,怎能缠足!” 张三反驳:“女人相夫教子没有问题,大字不识怎么教子,不读书不明理如何保证教育子女!宋夫子这么歧视女子是害怕女子比男子强吗?”张三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女子怎能比得上男子,这天下都是男人在支撑!” “宋夫子要不打个赌,抽一个班,男女各半一同教学,看看这男女学习的比例是男子优秀的多还是女子优秀的多,何如?”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赌注是什么?” “如果男子赢了,从此我不再安排女子入学,如果女子赢了,夫子当信守承诺,不再反对女子入学!明天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盟誓!” 第二十二章 父子夜话 今天在会上张三给众人敲了警钟,也期许了未来,胡萝卜加大棒初次使用效果如何不得而知,在监管体制建立之前,一切律法的遵守都会打个折扣。 眼下还没有成立监管的必要条件,需要未来的某一个契机。虽然监管体制不能建立,但是有些话要和老爹沟通,取得老爹的理解。毕竟这是个父权大于天的时代! 晚饭过后,陪着依依玩耍了一会儿,打发小依依睡觉之后,张三喊了一声:“爹!” “嗯!” “睡着了吗?” “废话!睡着了还能搭话!”老爹中气十足,别看老爹有张三这么大的儿子,但是年龄却并不大,也就三十五六岁,不过这年头下苦力的人都衰老的快,看着像四十多岁。 “爹!咱爷俩聊聊吧,您觉得我们将来会有什么成就?” “三儿,爹就是一个铁匠,大字都不识一个,你说干什么,爹就干什么,爹信你!” “爹你年龄还不大,应该去识点字,不识字以后有好多事你都做不了,我还想着让爹帮我更多的忙,就怕爹不愿意!” “有什么事就说,别当你爹是老糊涂了,爹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这些天你做的事,爹都看在眼里,咱们这些人没有你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你想做什么就做,就是造反爹也陪着你,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爹都这岁数了再学认字哪还能学的进去!”这就是自己的老爹,对自己有着无条件的信任,不会因为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怨恨! “爹!只要认真学就能学的进去,每天认两个字,一年就能认七百多个字,三年就把常用字认得差不多了,只要肯用心,就能学的会,明天我就教你认字吧!” “能行吗?我还能认字?” “能!只要愿意就能,明天你和咱们营里的所有工匠说说,愿意学的我都教,每天晚上在新建成的学堂里我抽出时间来教你们识字!” “你们活的这么惨,和你们不识字有直接关系,朝廷出的法令你们看不懂,只能是上官说什么你们就觉得是什么!在不知不觉间你们就被坑的家徒四壁!” “三儿啊!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上官拿着一张纸说这是朝廷的令旨,我们就只能相信,上面写的什么不认识啊!看来咱这受穷就是因为不识字!朝廷替这帮王八蛋背了多少黑锅!” “是啊!皇帝再糊涂也不会做毁了自己的事!所以好多坏事看着是朝廷做的,实际上却是贪官污吏借题发挥!比如收税,朝廷规定粮税三十税一,可是实际收了多少,这些税给了朝廷了吗?答案肯定是没有,那么这些钱粮去了哪里,看看这些贪官污吏过的日子就明白了!更不用说胥吏狐假虎威,收粮食时的各种手段,什么大小斗,淋斛踢斗等等的种种盘剥!是朝廷让做的吗?” “你还别说,爹以前就觉得咱日子过的不好是因为朝廷不好,皇帝昏庸!让你这么一说,还就真不是朝廷的过错!” “爹!这还真是朝廷的错,朝廷最大的作用是监督,眼下的朝廷早已失去了监督的作用,变成了党同伐异者的工具!该履行的职责不做,不该争权夺利的事却做了一大堆!” “那我们还能指望什么,朝廷指望不上,官府也指望不上,还能指望什么,难道真的要造反吗?” “爹!造反解决不了问题,无非是换个皇帝而已,无论谁当皇帝都改变不了下面的本质。儿子要做的事比造反难多了,可能会引起全天下的反对!” “还有比造反还难的事?那到底是什么事?” “我想把皇帝关进笼子里,从此以后皇帝就只是一个象征!不能决定人之生死,也不能决定官帽子的大小!” “皇帝能干什么?” “皇帝只能在重大活动的时候,出来说几句吉祥话,宣布个已经定好的重大国策!总的来说就是个让天下都知道的吉祥物!” “那这皇帝还当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地主老财呢!” “皇帝还是有权力的,比如你立了大功需要册封,这个时候就是皇帝行使权力的时候了。总之把荣誉留给皇帝,把政务留给重臣! “这么做皇帝愿意吗?权柄可得而不可失,皇帝绝对会和你拼命的,你这是挖人家的根!” “所以我才说是比造反更艰难的多事,造反从陈胜吴广开始有很多成功的例子,远的不说,本朝太祖就是典型的例子!可是想把皇帝关起来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例如本朝张太岳!但是一旦成功,将会福泽子孙,而我们也将被历史铭记!” “三儿啊!这么大事爹一个工匠头子能有什么用,只能将你安排的事做好!” “爹!本朝不重视工匠,视工匠为豕犬,这是本朝最大的失误,在儿子看来工匠比读经书的读书人强百倍,只是工匠长期以来贫穷困苦,而且敝帚自珍使得多少技艺失传,爹以后最大的事情就是收集天下能工巧匠,把各行各业分门别类编成书籍,让天下所有有志于工匠精神之人,能够不断吸取前人的成果,创造更多前人没有的器物、工具,是我们用最小的力气做最大的事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人都已经总结出来了,但是今人不肖老祖宗留下好的东西不学,偏学那些不好的!做这些事情很辛苦,穷其一生可能都做不完万分之一,但是一代代人坚持下去,我华夏必定天下无敌!” “工匠有这么重要吗,那朝堂诸公为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看不见,是利益使然,朝廷就那么多位置,多了你就少了我,这必定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第二十三章 有位佳人(上) 随着各个公事房的落成,张三搬进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官厅,各个主事都已搬进属于自己的官厅,堂而皇之的当起了官老爷,案牍之事增多造成了纸张的消耗加大,库存的纸张已经渐渐不能支撑,这还不算马上就要落成的蒙学学堂,整个希望营目前二百多个十二岁以下的稚童需要入学,这也需要很大量的纸张,造纸已经成了当下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有了纯碱造纸已经不是问题,做一个自用的小造纸厂,用不了多少人力,现在就可以做起来。 就在张三忙着筹备造纸厂的事情,少年兵禀报有位小娘子前来求见。 女子来找自己,张三不由三省吾身,发现自己没做什么风流事,怎么还有找上门的。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 院外走进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身材匀称走路如扶风摆柳,头上梳着简单的双平髻,青丝在脑后拢成一束,用一方素色丝帕松松挽着垂于背后,一张瓜子脸素面未施粉黛,面有菜色,身上穿着浆洗的发白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农家女子的短打襦裙,易磨损处打着补丁,露出脚面的裙下是一双小脚踏着弓鞋,就这么娉娉婷婷的向着张三走来,一瞬间张三有些失神,怪不得士大夫那么热衷于女子缠足,不谈对身体的毁伤,就这走起路来的媚态还真没几个人能招架的住,张三不禁感慨,士大夫真会玩,不光玩女的,男的也一样通吃,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互相赠送,以为雅事!女子对着张三万福:“奴家秀娘见过张三先生,先生万安! “小娘子有礼了,不知小娘子找张三有何贵干?”张三抱拳回礼,秀娘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上次周家娘子拿来图样,让奴家缝制布偶,那布偶造型奇异,尤其是那幅画的画法更是奴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先生从何处得来?奴家试着临摹却不得要领!奴家冒昧前来请教不知是哪位高人自创的画法,望先生不吝告知!” “原来是秀娘小娘子,为了舍妹之事,还没来得及感谢!竟然让小娘子先来登门,张三失礼了!” “先生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依依!过来拜见姐姐,你的小猫咪可是这位姐姐做的!” “姐姐好!谢谢姐姐!”依依甜甜的喊道。 “妹妹好可爱,今年几岁了?” “五岁了!” “先生真是疼爱令妹,叫人好生羡慕!” “人之常情而已,长兄如父尽量让她在童年里没有遗憾,等到嫁作人妇就不能再这么自由自在了,毕竟是去到一个陌生环境,面对陌生的人,想到这些我就替她担忧,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张三感慨。 双方在门口客气了几句,张三明白了这小娘子原来是来学画的,这女子必是读过书的,这样的女子按说不会出现在流民群体里,深宅大院的闺阁才是这样女子所居之所!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小娘子读过书?” “略读过几本,不知先生问此何意?” “小娘子想学那画容易,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先生有什么条件?” “营里蒙学学堂即将开学,正缺教师,小娘子能否屈尊来蒙学做个教师?薪奉从优!” “先生要奴家做西席吗?” “非你想的那样,而是要教很多孩子!整个营地八岁到十二岁的儿童都要入学,不入学父母会受到惩罚,这是希望营的规矩!” “这事奴家需要和家里长辈商量,明天再答复先生,何如?” “没有问题,开学还有几天时间,小娘子可以在家准备一下,开蒙之书当以三百千为主,辅以术数打好根基!” “那奴家告辞了!” “明天见!”张三把秀娘送出门外,忽然想起一件事,马上叫少年兵通知全营,蒙学学堂招募教师,只要识字者都可以来应募,通过面试者待遇从优!自己怎么就忘记了招聘广告这么方便的东西,以后需要什么人才就广而告之,撒下大网总能捞出几条大鱼! 招募教习的广告放了出去,第二天来张三这里应募的有十几人,只要能通背三百千就能过关,一番面试之后,最后留下五个人!没有一位女子,这让张三很失望,教小孩儿还是女孩子比较好,毕竟女子对孩子有天然的亲和力!过关的基本都是流民营中的人,匠户营这边大都有事可做,不像流民营那边那么辛苦,另一个角度来说匠户营的生活水平更差,平均文盲指数比军户还高! 新招募的教师加上刚刚过来的秀娘,六人一起接受了张三的培训,张三把后世的汉语拼音教给了六名崭新出炉的小学教师!在开学后先把拼音教会孩子。 让这几人惊为天人,大家感叹有了这套读音辅助拼音,自己都能学习识字。看向张三的眼神满是崇拜! 张三嘱咐几人要勤加练习,不要到时候站上讲台了却不能把该讲的东西讲出来!课后别人都走了,秀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张三知道她是想学画,故意装作不知道的问道:“秀娘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秀娘有些踌躇,毕竟要学别人的独门绝技,人家不愿意教也是正常的。 “那你先回去吧,开学之前会通知你们来学堂。” “先生不肯将这独门画技的高人引荐给奴家,是因为奴家是女子吗?” “非也,非是在下不肯为你引荐教授于你,而是你还没有丰富的想象力,这样吧,我们一起画个老鼠吧,你把你想象的老鼠画出来,我把我想象的也画出来,看一看谁的想象更夸张,更让人喜欢,怎么样?” “好!奴家试试!” 张三用炭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一个米老鼠的形象跃然纸上,然后便放下笔等待秀娘画完,秀娘低着头冥思苦想,迟迟不肯下笔,想了好半天才开始动笔,最后画出了一个从鼠洞里探出头来作观察动作的老鼠,整个工笔水平很高,但是还是脱不出工笔画的范畴! 她拿起张三画得老鼠,眼睛不由得睁得大大的,老鼠还能这么画,他从这张画里找到浓浓的那只狸奴的画风。显然这两幅画出自一人之手。原来自己请先生引荐的高人竟然是先生自己。 二十四章 有位佳人(下) 发现自己所要找到的高人竟然是身边这个喜欢让人称呼他先生的张三先生,秀娘瞬间化身迷妹,看向张三的眼神满是崇拜,她拿着画着米老鼠的纸张,喏喏地问:“敢问先生这画技师从哪位高人名家,竟然还有这样夸张而富有童心的画风,先生这画可以送给奴家吗?” “我一个穷小子哪有什么名师,不过是信手涂鸦而已,实在是不值一提!”张三说道,他却不知道这张画传到后世成了华夏国家博物馆镇馆之宝,属于不能对外展出的藏品。 “先生太过自谦了,以先生这种独创的画风完全可以成为一派宗师。先生说这画需要想象力,先生能否告知什么是想象力,怎么才能有想象力?” “客气了!想象力就是自己心里最奇怪的想法,可能是荒唐的,也可能是梦想的。小娘子恕我直言,你的想象力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要想有所突破要从孩子身上寻找,以后你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多听听孩子们的千奇百怪的想法,孩子们的心灵世界是五彩的!” “灵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抓住了就是一副好的作品,抓不住就是残次品!” “谢先生教诲!”秀娘认真地蹲身行礼!“奴家叨扰先生了!” 说着向张三告辞而去,看着她摇摇摆摆的走路姿势,想到她以后站在讲台上需要一站就是一天,这样的一双脚无论如何是支撑不下去的。 “小娘子留步,在下有一言相劝,不知小娘子可听否?” “先生请讲!奴家洗耳恭听!”秀娘回身站住。 “冒昧说一句,小娘子应该放开双足,以后站于讲台,没有一双健康的脚是很难坚持的。缠足是最大的陋习,放眼天下除了华夏大地,没有任何地方是以伤害女子身体为美的!” 秀娘脸一下就红了,对于这个时代女子,双足是很隐私的部位,张三这样评论一位未出阁女子的双足,是很轻浮的表现,她不由皱眉道:“先生为何如此轻薄奴家?” 张三一听女子责备的话语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这是自己后世带来的习惯,在后世别说脚了,你就是露着大腿都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赶紧上前弯腰赔礼:“在下绝无轻薄小娘子的想法,只是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轻易毁伤,在下是真心为小娘子着想,以后在张三管辖的范围之内绝对不准缠足,哪家父母如果逼迫女子缠足,我会让他倾家荡产后悔一辈子!” “先生真的觉得女子缠足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是非常不好!” “可从小母亲就对奴家说,如果不缠足连个好人家都寻不到,贩夫走卒,乡野村姑才不缠足!还说女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刚开始缠的时候奴家痛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母亲就在床边边哭边说,谁让你生成女人了,受这份活罪!从那时起奴家就认为女子就该如此!” “你所谓的好人家应该和你从前的家世差不多,门当户对,最好是书香门第对不对!” “嗯!”秀娘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谁更喜欢女子缠足,是有钱人,读书人或者说是士大夫!为什么这样,因为他们掌握了话语权,他们有对好坏评判的标准,他们认为是对的那才是对的,女子为何缠足,是为了取悦男人,更严格的来说是取悦士大夫群体!因为他们才是对缠足最热衷者。这就是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 “先生为何如此贬损读圣贤书的君子?” “君子!何为君子,我听说山阴县有一名仕名字叫张岱,他的口头禅是,吾好美婢,好蛮童!这是君子所为!听说这位君子年龄不大,不知小娘子对此君子可有兴趣!” “先生说笑了,男子做什么事哪是女子可干预的!” “小娘子干预不了男子,一定能干预自己,就从放足开始,做一个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新女子。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成为天下女子的代言人!” “奴家不敢想!”秀娘被张三的话惊呆了,女子还可以做这么多事吗?这是多么的离经叛道,可怎么听得这么让人热血沸腾! “不,你要敢想还要敢做,只要去努力争取,未来朝堂说不定也有女子一席之地!” 张三的话越来越离经叛道,颠覆了秀娘地一贯认知,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本能的抵抗认为这是胡言乱语,可是内心深处怎么还有一点蠢蠢欲动,女子真的就必须吸附男子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在往后的日子里秀娘成了女权主义者,为所有受到不公正对待的女子大声呼吁,成为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在未来她被称为男女平权的首畅者,被天下所有女子膜拜!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秀娘被张三的话语轰炸的晕晕乎乎!不能自己! 张三也不想去提高女子地位,可是眼下是大争之世,西方列强正在秣兵历马,最近的已经到了我们得眼皮底下,如果不奋起直追,将会被无情的碾压在历史的车轮之下。要想打开工业的大门,轻工业就是急先锋,而纺织业又是轻工业的重中之重。可是纺织业最优秀的劳动力不是男人,而是看起来柔弱的女子。要想大规模让女子出来就业,不改变现下这种女子被视为私人物品,深藏于深宅大院的闺阁之中风气,对于生产力的发展没有任何的帮助。 送走秀娘张三正准备去军营检查少年兵的训练情况,门口执勤的黄维忠前来禀报: 纸厂来人说已经出纸了,请张三过去查验是否合格! 第二十五章 造纸与学堂 张三赶紧赶到纸厂,工人们正在忙得热火朝天,刚刚揭起来的毛边纸摞了一摞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等待张三前来检验。 张三拿起一张纸用手抻了抻感觉一下韧性,然后又摸了摸平滑度,最后用笔沾上墨汁写了几个字,发现墨晕有点大,但是用的问题不大,尤其是作为孩童学字来说。这些纸还不能使用,需要剪裁成合适的大小,去掉毛边根据需要制成各种用纸。 这时候纸厂的管事过来介绍,管事名字叫高红山,原是匠户营的一名裱糊匠,把他调来纸厂当管事,也算和造纸挨着点边,毕竟都需要刷浆水。 传统的造纸就是那几步,在这里就不一一详述,高红山很耐心地给张三讲解每一步都是怎么安排的,从泡发直到刷浆! 张三下令所有人全部奖励一百积分,管事高红山翻倍!对高红山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鼓励高管事再接再厉,要把每一次配方都记下来,不同的配方生产出什么样的纸,然后试验书写的感受,找到最佳配方,我们不能满足自用,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纸张做的足够好,一定能够行销天下!如果谁能够找到更好造纸方法,做出和宣纸能够媲美的纸张,奖励一千积分,谁能够改进生产方式,使得生产成本降低同样奖励一千积分,在流民中积分可是硬通货,希望营所有出售的物资都必须通过积分购买,没有积分有钱也没地方花。这是官方说法!实际上张三是这么说的,高叔,加把劲儿,争取做出好纸,要是搞出好纸咱就发财了,高叔功劳大大的一成干股是少不了的。 纸张问题解决,蒙学开学问题算是扫除了最后的障碍,张三通知下去,计划秋九月初一开学,开学之前张三召集宋思明和六位教师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会议上张三着重强调了要督察到每一个有适龄孩子的家庭,如果不把孩子送入学堂,父母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所有工作所获积分减半,营中福利安排也要比别人滞后。要让所有人明白孩子的教育问题是重中之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张三特别强调女童的入学,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要让女童入学那是难上加难,不光是家长反对,就是宋思明和男教习也不理解,认为女子无才就是德,在家相夫教子还用什么上学堂。再说男女授受不亲,都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考虑到各方因素,张三决定男女分班,女班的教师只有秀娘一人,这对女班很不公平,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在现在这种社会舆论下,如果一意孤行非要男女混班可能会害了人家女孩儿,长大结婚都会成为障碍!就看秀娘能不能再培养几个女子来做这蒙学教习。 目前学堂还没定山长,老宋的意见是在五位男教习中挑选一个,张三说这不公平,秀娘作为唯一的女教习带全部女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把上升空间给堵死,以后哪还会有女子前来执教。这对于老宋等人来说无所谓,以前也没有女子教书,现在没有也一样。可是在张三这里却行不通,让女孩儿接受教育是提高女子地位的基础,这是不能妥协的原则,最后张三说:“为了公平起见,每个教习带一个班,过段时间我统一出题,哪个班的平均成绩最高,谁就是蒙学山长,当然别人也有当山长的机会,我们不可能一直窝在这个小地方,以后我们的辖区蒙学学堂是基础,每一个蒙学学堂都是需要山长的!” 张三特别强调了平均成绩,识字和算数并重,一个一百分一个零分平均成绩就是五十分,不看个体只看平均,只有这样教习才会对每一个学生负责,同时他还强调了不允许开除学生,每一个学生都是宝贵的,这又引起了老宋的不满,算数怎么能和经书并列,这是亵渎圣人之学,张三嗤之以鼻,不学算数你如何管理账目,我们的学生又不去考科举,经书学的再好有什么用?最后老宋在张三的淫威之下屈服了,嘴里却唠叨着礼崩乐坏! 秋九月初一开学这天,秋高气爽,辰时初定,晚秋的天气有些微凉,蒙学学堂的钟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四个人抬着一面用红绸盖住的牌匾慢慢走出大门,门楼上同样站着四人垂下绳索挂住牌匾拉上门楼,挂在门楼之下。 大门口的孩童在家人的陪护下翘首以待,辰时一刻张三带领着宋思明和六位教习从学堂里走出来。老宋首先发言:“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们的蒙学开学了,你们的孩儿将在这里学到礼义廉耻,经史典籍!九章算术以及更加高深的算学!从此我希望营的后代再不会是睁眼瞎,不会被官老爷糊弄!你们的孩子在学堂里学到的知识越多,你们将来的生活就会越好,张三先生说的好,知识改变命运!” 下面的家长们听着老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老宋有些尴尬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居然没人给面子。 张三赶紧接过话头,“希望蒙学学堂开学了,所有在学堂的孩子中午管一顿饭,营里出钱粮,把孩子送到学堂你们就能省一顿,一年能省下不少呢,你们的孩子又能学本事,还能给家里省粮食,大家说好不好!” “好!”一听能管一顿午饭,家长们由衷的叫起好来! “把你们的孩子放进学堂放不放心?” “放心!”又是一片喊声,有这好事不喊好,万一惹先生不高兴不让孩子来了怎么办! “既然大家都说好,那就这么定了,开学!”张三赶紧趁热打铁地说。说着伸手把牌匾上的红绸扯下,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希望蒙学”! 张三治下的第一所蒙学就在这尴尬的气氛里开学了,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 张三对此有所预料,指望一群连一下顿饭在哪里都提心吊胆的人去考虑孩子的未来,还不如切切实实的让他们多吃几顿饱饭,管子曰:“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仪!”三千年前的先贤都能明白的道理,张三作为信息爆炸年代过来的人没有道理不知道。他没有在意这些,时间会让这一切变得不同,想想后世的家长为了孩子能多报一个班,多学一点才艺起早贪黑的拼命工作,只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等自己治下的这些人一旦衣食无忧,你不让他的孩子上学都不行。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发展生产,解决温饱。 蒙学的开学平平淡淡,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老宋就找到张三说:“先生!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出山 一听学堂出事了,张三不由得脊背发凉,难道谁家的孩子在学堂出了问题,联想到后世学校里出的那些让人恶心的事,某个校长或者某个老师把罪恶的手伸向孩子,想想头皮都发麻,这要是在这个时代出了这样的事,那不仅是伤害了一个孩子,还伤害了整个家庭。这种事坚决杀一儆百,绝不容情。 张三匆忙赶到学堂,负责教育的老宋也已经赶到,只见门口围着一群人每人手中都领着一个到两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张三赶紧上前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家长都围在学堂?” “先生!还不是你昨天说了,中午学堂管孩子一顿饭闹得,以前让各户报名孩子入学,一个个推三阻四,能往小了说就往小了说,害怕进了学堂家里就少了半个劳力!昨天在学堂的孩子都吃了顿饱饭,家长们坐不住了,以前是往小了说,现在一个个赌咒发誓的说孩子已经够八岁了。” 张三听完哈哈大笑,没有便宜时使劲往后躲,有了便宜时又使劲儿往前钻!无所谓对错,小民的市侩哪个民族都有。 但是还是要给予他们一点教训,一个不收,想来吃免费的午餐,没门!一切按照登记的年龄来收!分地时已经统计了户口和人丁,这在老宋的账本上都有。 这些孩子的家长看到张三态度坚决,都悻悻离去至于回家以后是不是会引起家庭战争那就不是张三所能操心的,不过这件事也给张三一个提醒,那就是严格户籍制度,每家每户的户籍登记都要力争准确,土地分配也必须按照登记人数分配,没有登记就没有土地,这对以后的人口普查走着莫大的好处,眼下老宋管着后勤还要分管教育,在加上户籍管理明显忙不过来,权力也太大了,以后必须要分开,没人啊,小三子不禁抱怨,十七世纪什么最贵“人才啊”!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深秋的清晨已经有些冷,边地更是如此,早早便落下了第一场霜冻,张三就是在这样的清晨开始出发,此次出行张三只带了朱新光一人,这个少年识字明理,在少年兵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张三想把他放在身边好好培养,让他先在自己的身边作为随从进行磨练。 两个人骑着营地里唯二的两匹马带着一包纯碱越过废弃的边墙,直奔赵家寨而去。 轻车熟路一路疾驰,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赵家寨东门,张三上前大声喊道:“小子张三求见赵先生,烦请通报!” 时间不长寨门打开,上次见过的那个皓首老头出来迎接,张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说道:“小郎君,老爷有请!” 老赵这次拿捏身份没有出来相迎,只是让老仆代为引领,张三明白赵用贤是在拿乔,不由苦笑,这帮文人就喜欢这个调调!谁让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呢,跟着走吧! 张三跟着老头儿亦步亦趋来到寨子中的中心,一座乡间大院矗立在眼前,这是一座比苟家大院还要气派的院子,赵用贤此时已经站在大门外。 “先生!我来了!”张三上前行礼。 “老夫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小子也知道先生在等我!” “你是如何觉得老夫在等你!” “先生不甘寂寞!” 老赵哈哈一笑:“小子!有点意思,走进去说!” “先生先请!” 进入客厅,分宾主落座,下人端上茶来,赵用贤问道:“小友此次出山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难处倒是没有,不过有一桩生意需要先生掌眼!” “什么样的生意?还需要老夫关照!” 张三对着朱新光挥手,朱新光会意,解下背在后背的包袱,打开后放在桌案之上。 老赵看了一眼,眼前一亮,伸手摸了摸,一种滑腻的感觉充斥在手间,这是碱砖啊! “小友这碱砖从何处得来?” “先生先说这生意可否做得?” “如果你货源充足,生意大有可为,不知这碱砖每月可得多少?” “冬天量少,每月大概可出五千斤!我不要银子,只要粮食、布匹、盐、硫磺和芒硝!这样能否出手?” “粮食布匹和盐不难,硫磺和芒硝是朝廷管制之物,需要费些周折!” “先生能否帮忙引荐张家口堡的那些大户?他们手中应该有货!” “小友确定要和那些数典忘祖之辈接洽?” “先生此言何意?” “小友可知,这些人发的是什么财?” “小子不知!”张三装糊涂,这些人在后世可是家喻户晓! “哼!这些人手里的每一两银子都带着血,那是辽民之血!他们买通宣大官僚,走私边墙给辽东建奴送去给养,建奴这些年抢掠所得也差不多都给了他们。可以说建奴的强盛这些人功莫大焉!” “这些人真是该死!要是以后被我抓住,我非得让他们生不如死!” “你还和这些人接洽否?” “当然要接洽,不从他们手中捞点银子,将来怎么去炮制他们!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帮王八蛋连根拔起!” “你打算怎么做?这些人背景深厚,和朝廷高官显宦勾结颇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子不在朝廷体制之下,朝廷的破事与我何干!” “你知不知道,十天前皇帝驾崩了,信王由检兄终弟及即皇帝位,改年号崇祯,明年就是崇祯元年,从年号上看出,我们这位少年天子有中兴大明之志!” “天启驾崩了!”张三大吃一惊,他不是学历史的,只知道个大概的历史走向,具体到哪一年,哪一天发生过什么事,他怎么知道,不过他知道崇祯即位,意味着乱世真的来了。 “很吃惊吧,先帝今年才二十有三,正是风华正茂之时!” “没什么好奇怪的,权力漩涡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小友为何对朝廷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何为敬畏,我一没犯王法,二没有杀官造反。需要敬畏什么?” 第二十七章 秦论 晚饭过后,老赵邀请张三书房落座,摈退下人问道:“老夫一向看人很准,那日初见便觉小友非池中之物敢问小友之志?” “小子乱世中求活,哪有什么志向,不过是想让身边之人过的好点罢了!如果再有余力救一救流民百姓,让天下百姓多一口吃食,少一点妻离子散!”张三打着哈哈应付着老赵的试探,他明白老赵看出他是个不安分的主! “小友何必如此搪塞老夫,别以为老夫看不出你的野心,如今天下乱世,用不了多久就会是群雄并起逐鹿天下,小友难道就不问问鼎重几何?” “先生此言可是大逆不道,被有心人知道可是谋逆之罪,小子这小身板太小扛不起那鼎的重量,至于逐鹿天下,小子知道这话出自《太史公书》,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天下豪杰只想着逐鹿,可有没有考虑过鹿的感受,可有考虑过天下百姓!” “小友此言乃是妇人之仁,如今天下乱像渐显,有志之士必当奋起而为,若想百姓少一点苦,就应该早点结束这个乱世!” “然后呢,乱世结束天下人口十不余一,换一个人做皇帝,大封天下,人少了地就够种了,即使新的达官贵人们继续兼并土地,也还是留有足够百姓耕种的土地,百姓勉强存活,就成了所谓的盛世,随着人口的增加,土地却多不了,直到承载不了多余的人口,下一个乱世开始。所以历朝历代都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赵用贤听到‘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不由得心神大震,这句话说的就像一位历经沧桑之贤者,看透了世情才能说得出的话!由衷说道:“小友此言不差,但是新朝如果选贤任能,遏制土地兼并,君圣臣贤天下必然长治久安!” “先生所言的君圣如何保证,怎么来保证每一位登基的皇帝都能圣明,历朝历代都没有吧!” “君不明臣谏之!此乃人臣本分!” “如果臣谏有用,那为何我大明如今山河飘摇,每况愈下!” “这是因为朝中阉宦当道,正义之臣不得伸张,谄媚小人立于朝堂安有不败之理?”赵用贤还是无法跳出君圣臣贤的套路! “先生可知现在我大明有多少失地之民,纳税之地还有多少,天下各地投献成风,皇族勋贵,士大夫争相侵夺天下之利,唯独没有朝廷之份!朝廷税源即将枯竭,没有钱粮如何选兵戍边,如何赈济灾民,如何兴修水利,如何安定万民!”张三连问了四个如何,直接揭开了大明的伤疤! “天下这么大,每户收一点儿聚沙成塔到了朝廷可就不是小数目,小友此言太过危言耸听了!” “是吗?就以我们宣府来说,宣府土地大都在谁的手里,纳税之人又都是谁?先生应该也是食利者,你家土地有多少是不纳税的?以一斑而窥全貌,百姓但凡能够活下去怎会成为流民?” “小友是要与天下士绅为敌吗?士绅乃天下根基,一旦没有士绅谁来稳定乡下之民?” “何必用乡绅,先生不知乡三老?” “小友欲行秦制?” “秦制如何?以一隅而抗六国,六合同风天下一统!” “秦制乃暴政,汝若行秦制,天下有识之士必将群起而伐之,暴秦二世而亡就是例子,天下没有一人喜欢秦制!” “不是天下没有人喜欢秦制,是士大夫不喜欢吧!秦二世而亡与秦制无关,那是另一个问题,同样也是几千年无法跳出的藩篱,这就是皇权,秦之亡是皇权滥用,过分使用民力,不用秦制滥用民力一样速亡,比如隋二世而亡!” “商君立秦法,约束了万民,甚至皇子都在约束之内,皇子无功不得分封,所以直到始皇崩都没有皇子封君,可是却不能约束君上,蒙毅以秦法判赵高死刑,始皇一纸召令就能改变秦法结果,试问天下还有什么法不能破坏!故天下之大害君也!然天下弗能无君,是以君权与法不能共存!” “君权天授,做臣子难道还要替君做主吗?” “有何不可,虚君一样可以使天下大治,本朝张太岳就是例子,但是张太岳得罪了天下士绅,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制度安排,以至于人亡政息,身后事凄凉!” “小友做好与天下为敌的准备了吗?” “谁说我要与天下为敌,先生所说的天下不过是士绅,而我的天下是每一个求活的百姓!请问先生是士绅多还是天下百姓更多?” “百姓虽多不过草芥,怎么能比的上士绅,士绅手中有钱粮,只要愿意便能聚起人马,天下士绅千万,你杀的完吗?” “先生为何认为非要杀掉士绅,难道不能改变规则让士绅逐渐消亡!” “如何改?改变规则触犯的可是士绅的利益,士绅岂会束手待毙!” “这需要时间,先生站在哪一边,百姓还是士绅?” “老夫现在天下苍生一边!” “先生也记住今天的话,小子和先生做个约定,二年之内天下必有大变,如果不幸被小子言中,先生以后为小子马首是瞻!” “好!就依小友,现在我也助你一臂之力,老夫用多年积蓄为你提供钱粮万石,以助小友成事!” “小子多谢先生慷慨,算小子向先生借的!待以后小子加倍奉还,这些钱粮留一半还请先生来支配,为小子招募流民,纯碱所换钱粮运回山里!” “小友要怎样招募流民,可有章程?” “拖家带口者优先,身强力壮而单身者不要!” “这是为何?小友为何不要单身而身强者?” “先生试想,一个家庭男人是顶梁柱,必定要有责任心,灾难来临必然要为妻儿拼出一条活路,有责任之人必定不会抛下妻儿独活,而这些身强力壮而单身者不是没有担当,就是青皮混混!” “小友之言另辟蹊径,却又深窥人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实在令老夫惊讶!” “先生谬赞了。实在是穷日子过多了,有些穷道理罢了!大多道理都不在经书之中,而在生活日常!” 张三没想到老赵竟然会赞助自己一万石粮食,这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为接下来的一切工业奠定了基础!张三诚心躬身相邀:“小子不才,事业初创现在政务无主事之人,小子虚左位以待先生!” “老夫来年必定进山去看看小友的基业,到时候再决定!先帮小友把纯碱的销路打开!” “好!先生那就一言为定!” 第二十八章 晋商 这一夜张三与赵用贤在书房说了什么无人知晓,第二天赵家寨西门外支起了粥棚,赈济流民并且在流民中宣传,山里有位张少爷乐善好施,只要是拖家带口去投奔,都能得到一口饭吃,日子过得好坏全看自己努力。 附近的流民蜂拥而来,短短几天时间就聚集了几千人,人一多就容易出现乱子,各种青皮混混都来寻找生发之道,一时间弄得乌烟瘴气,张三紧急从营里调来三什少年兵来维持秩序,由李铁柱带领组成派遣分队为了便于管理,首先便是男女分营,然后就是甄别良莠! 甄别过后,拖家带口者发放口粮进山,一时间从赵家寨到希望营的路上都是扶老携幼的流民,各个军堡卫城反倒是流民一空。 理顺一切头绪以后,张三便和赵用贤一起前往张家口堡,纯碱的售卖全看在张家口堡的商人们。 一路无话从大境门进入张家口堡,靠着大境门的大街上商铺鳞次栉比无比繁华,和城外流民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张三前后两世第一次进张家口堡,这时张家口堡还不是因中蒙贸易,中俄贸易而兴起的塞外明珠,现在只是一个因张珍开口而形成的汉蒙茶马贸易边市! 但是这两年因为晋商来此设商铺经营而日渐繁华,沿着大街随着赵用贤来到一家铺子,门口的伙计一看来了客人赶紧上前招呼:“两位客人您里面请!”随着热情的伙计进了铺子,却发现铺子里没有任何货物,整个房间的陈设就像是一间会客室,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多宝阁上摆着青瓷古玩,太师椅八仙桌,桌上摆着茶具!一副随时待客的样子。 招呼两人坐下后,给二人端上茶点,然后才问道:“客人有何吩咐,是看货还是出货?” 张三不懂明代这些商业上的道道,直接单刀直入地把带来的纯碱解开包袱放在八仙桌上,说道:“我卖这个!” 伙计看了看这块四四方方的碱砖,伸手摸了摸感觉一下纯度后问道:“客人有多少?” “目前有两千斤,以后会有更多!” 伙计道了声“客人稍候”,便转身进了后院,不大功夫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后院走进来!抱拳行礼:“两位贵客久等了!鄙人范永斗,是小号的东家,敢问两位客人贵姓?” “免贵姓赵(张)!”听说来的掌柜竟然是范永斗,张三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在后世来说都是名人的范永斗,只见他身材富态,笑容满面让人第一眼就无法生出厌烦之感,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身穿襕衫,手中拿着折扇,从装束上看这是个有着秀才功名的读书人。 “不知赵先生打算如何出手?小号一向信誉良好,童叟无欺!”显然眼前的商人把赵用贤当成主事之人。 张三赶紧接过话头:“范老板,我这纯碱质量上乘,而且我能保证长期供应,不知范老板能开多少价?” “眼下北方大旱,食面食者愈少,这碱的价钱怕是上不去啊!” “是吗?那我们去找淮扬商人问问,看看他们是什么行情?” 范永斗看了一眼老赵,看老赵没有表示便说道:“小郎君且慢,鄙人还没有出价,您走了也没有可比性,先听听价钱再走不迟!这碱按往年行情,一斤碱能换三斤盐,但是现在行情不好,换不了这么多了,只能换二斤!” “范老板不厚道,据我所知现在碱可是供不应求,北六省食面者不胜凡几,无碱只能食死面饼,酸硬而难以下咽!纯碱有多少都不愁卖!”赵用贤接口道。“北方每年纯碱的缺口可是不少吧,范老板每年都有不少时间是处于缺货状态吧!” 范永斗见老赵接过话头,才松了口气心想:竟然拿个少年来试探老子,真当老子是吃素的!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先生好见识,就依往年行情如何?不知道先生以后能够提供多少货物,这批货是要现银还是易货!” 张三和老赵商量了一下,第一次交易张三没敢提硫磺芒硝这样的敏感货物,只说易货,粮食棉布食盐都行。下个月还会有五千斤左右的货物,这些商品价格基本都是稳定的。 最后双方商议五日后在赵家寨交割!粮食布匹食盐比例三成,剩下一成换成现银。这样一笔小的不能再小的交易完成了,双方签字画押。这样一笔交易对于范家来说是不值一提的生意,但是范永斗却做的一丝不苟没有因为钱少而不屑一顾,这帮山右商人能够崛起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谈完纯碱交易从范家商铺出来后,两人大街上又转了一会儿,张三在一家不怎么起眼南货铺子定了些硫磺和芒硝,付了定金,约定好在赵家寨的交货时间,然后和店铺掌柜聊了几句,这是一家南人开的铺子,这在北人独大的张家口堡是少见的,张三不禁好奇,他们是怎么在山右商人的打压下生存的。 掌柜很健谈,和张三二人从江浙到南直隶再到淮扬临清一直到京师张家口,风土人情张口就来,张三靠着后世的经验不时地捧哏一下,一时间骚到了掌柜的痒处,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张三问:“掌柜!不知南方琉璃镜子值多少钱?” “小哥儿是说那种能照人纤毫毕现的镜子吗?” “是的!掌柜手中可有?” “鄙人这小店哪有这宝贝的东西,小哥儿说笑了!” “要是我能弄到镜子,你能给多少银子?” “现在在南直隶巴掌大的一块就能值银二十两,再大的更是有价无市,可遇而不可求,市面上一旦发现便会被达官贵人重金购走!小哥儿不要乱开玩笑!” “这样吧!过段时间过后,有请掌柜到赵家寨一会,有没有镜子掌柜一望便知,到时候我们会给掌柜发约请函!” “好!到时鄙人一定去叨扰一番!” 第二十九章 回山 出了南货铺,又转了几家店铺在老赵不解地眼神中,又订购了一些锡箔、水银! 老赵忍不住问道:“小友欲炼丹否?” “哈哈!山人自有妙计!”张三装逼地笑道。 老赵一脸嫌弃,一老一小离开张家口堡晃晃悠悠回到赵家寨。进了书房,老赵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买硫磺芒硝,是想找死吗?真当锦衣卫和东厂是摆设吗?” “先生莫慌,我会放出烟雾,说用这些东西是为了炼制银镜,到时候有了银镜,在巨利之下没人会在意那些硫磺芒硝去了哪里?” “你真的能制出银镜?” “那是自然!” “相信过段时间就能看到!最快下个月交易之时就可以出货!” “如果能有银镜之利,你所想之事也容易一些!” “物以稀为贵,银镜之利也不是无限的,短时间内也不能投入市场太多,一旦投入多了必然会打压市场行情!” “此言有理,不过还是要多开财源,养兵养民都是耗费颇巨之事,没有巨额财力的支撑是坚持不下去的。” “先生所言极是,待到明年打开贸易通道,一切就容易了!” 五天后完成了所有货物的交割,和范氏约好下月再交易一次,张三救留下两千石粮食在赵家寨,继续招募流民,其余所有物资全部运回山里,在出山十天后张三随最后一批物资回到山里,马不停蹄地去检查了炼铁炉的建设情况,炼铁炉的图纸是张三根据自己后世的记忆画出的平炉炼钢炉,这在后世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都见过,不知道原理照猫画虎也能画出个轮廓。 工匠有经验,张三有理论,理论结合实际,有时候那层窗户纸就是这么不经意地捅破了,比如说现在的炼钢温度达不到,所以炼出来的只能是铁,但是张三只说了一句是不是可以把进气道提前预热,让吹进炉中的气流直接就是热的。 就是这样一句后世高中生都能明白的道理困扰了世界很多年,直到十九世纪才被英国解决,钢铁的大规模生产才有了条件,而今天张三提前一百多年捅破了这层纸,让这帮铁匠醍醐灌顶,其他的细节问题自然不需要张三来解决,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是张三的原则。 巡视完炼钢炉的建设,听宋思明汇报了,最近流民招募的情况,这些天来一共招募了一千多户流民,都是拖家带口者,丁口加在一起有五千多人,极大的缓解了希望营劳动力紧张问题,新来的移民可没有房子住,只能挖地窝子居住,想要住房子那得他们自己动手去建,或者通过劳动积分来买。 这些新来的移民除了满足营地劳动需求,大部分分配到铁矿和碱淖。张三在检查完营地的工作,带着一队少年兵前往铁矿,去查看铁矿生产情况,铁矿和炼铁都是老爹直管账目,到了铁矿,便看到一片烟尘弥漫的景象,挖矿碎石选矿这些都是需要密集劳动力的地方,所以新来的移民大多数都安置在这里,这些流民男的挖矿女的用小锤敲碎矿石,通过选矿过程得到铁砂,这些铁砂将会运到营地在炼钢炉建起后在那里炼成钢铁。看到人工碎石的效率即缓慢,又耗费人力,张三忽然想到了风车动力,在边墙这种一年四季风力充足的地区,不好好利用风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穿越者的称号。 张三把老爹和几个木匠召集到一起,群策群力,张三负责出点子画草图,工匠负责操作,在一次次失败之后,第一架风车动力破碎机诞生了,在制造这台机器的过程中张三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所有工匠的尺子都不一样长,几次失败都是因为尺寸不合格而造成组装不起来,统一度量衡在两千年前秦朝都完成了,可是到现在尽然不能统一了,真是令人唏嘘! 张三向全营下达了第一个工业命令,制作度量衡原器,以后所有工具都必须和原器相符,如果不符,工匠将受到严厉处罚,规定新的度量衡。给所有工匠都分发了新的量具,老爹负责每月检查工匠手里的量具。一旦与原器有偏差立即更换,这是关系到以后流水线作业的重要基础。 有了破碎锤,不但效率提高了,人力也省下不少。这些人力正好可以用来运沙子,那片沙子可是张三未来的钱袋子,不可不慎重,尽管这些移民不理解新的东家为何要运这些不值钱的沙子,但是既然管饭又能给那个什么能买东西的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败家也不败自己的。 张三最后一站到了碱淖,老周正在指挥着新移民忙活着煮碱,张三到来的时候已经煮出上万斤的碱砖。看来下个月的交易最少能拿出三万斤,这能极大的缓解营地的钱粮紧张。 “周叔!辛苦了!”张三对着老周由衷的说,这里的条件比营地可艰苦多了。 “先生,和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相比,这日子虽然难熬了些,可也不是多大的事!” “周叔!你抓紧时间培养个能接替你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呢,别忘了周叔的老本行是什么?” “先生是说咱们也要造铳造药吗?” “嗯!咱们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不然以后的日子咱们的产业越来越多,觊觎的人可就多了。” “是啊!先生!谁敢把爪子伸过来咱就给他剁了!” “对!谁敢伸手就给他剁了!” 第三十章 请客 巡视了一圈产业,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了清晰的了解,和老周告别之后张三返回营地,刚一到家就看到了满脸委屈的依依,这次出去没带着她,这闺女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好在她比较喜欢秀娘,在张三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不然张三也不放心把依依留在营地,老爹是个粗放的性子,哪会照顾孩子,再说也忙得没有时间。 张三一把抱起依依问道:“想哥哥没有?” “想了!哥哥讨厌,哥哥不喜欢依依了,都不带着依依!” “是哥哥不好,这次时间太赶,下回一定带着依依,好不好!” “哥哥说话算话!” “一定算话!” “那哥哥要请秀娘姐姐吃饭,我和姐姐说了,哥哥做的饭最好吃了,” “你这孩子怎么胡闹,哥哥哪能请你秀娘姐姐吃饭,被人知道了秀娘姐姐还要不要做人了。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哥哥会用其他方式感谢秀娘姐姐的,好不好!” “不好!秀娘姐姐说了接受你的邀请,你还在这推三阻四的,哼!小气!” “是哥哥小气!哥哥请还不行嘛!”张三无奈,只能举手投降,再不答应又该是哥哥不要依依了! “这还差不多!知道哥哥最疼依依了!” 既然要请人吃饭,那就要想想做什么,去食堂转了一圈,找周大婶要了面粉,口蘑,羊肉,再拿了些山葱之类的调味料,现在是冬季,新鲜蔬菜只有,刚刚收货的崧菜,张三要了一颗回去,准备做醋溜白菜,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辣椒,等以后能出海了,一定把辣椒弄回来。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张三开始和面,面和的要硬不然面不筋道,和好面之后用湿棉布盖住放在那里醒着,然后泡发口蘑,晒干的口蘑放到水中,浓郁的蘑菇香气散发出来,野生菌不好洗,要多洗几遍不然吃的时候会被沙子咯到牙。洗过的水放到一边静置,把肥羊肉挑肥的先切出一些,剩下的切丁,生火烧锅,待到锅热之后,放肥羊肉下锅煸油,然后放肉丁下锅山葱调料一起下锅,小火慢炖,口蘑切成丁,待到羊肉八成熟时放口蘑下锅,加沉淀过后之水。慢慢用小火煨着。 接下来面醒的差不多了,开始用擀面杖擀面条,擀面切面张三做的如行云流水,等到秀娘和老爹都回来之后张三的手擀面已经做好,顺便还做了个醋溜白菜下饭。盛上一碗面再浇上羊肉蘑菇丁的浇头,再配上一瓣大蒜在冬日里热乎乎的吃下去那酸爽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老爹吃面那叫狂野,一碗面没见他动几下筷子就见了底,一连三碗下肚这才把速度放下来。看着张三和秀娘在那细嚼慢咽的吃面,才后知后觉的说道:“三儿啊!这闺女谁家的,怎么没见过?” “爹!这是蒙学堂的教习,儿子出山这段时间,全靠秀娘姐姐照顾依依,这不回来感谢人家帮忙,请秀娘姐姐吃顿便饭!” “哦!应该的,就是这山里什么都缺,等以后条件好了请人闺女吃顿好的!” “张叔叔客气了,这已经是奴家吃的最好的饭食了!以前连饭都吃不上,更何况吃这么精细的汤饼!” “闺女不嫌弃就好,以后就把这当家,我这儿子别的不说,本事那还是有一些的,你们小孩子聊,依依走,陪伯伯遛食去,有点吃多了!” 老爹不知存着什么心理,带着依依躲了出去,剩下张三和秀娘两人尴尬的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秀娘还不知道你贵姓呢?失礼了!”张三先打破尴尬。 “奴家姓熊!” “熊姓不多见,不知和飞白公可有关联!” 听张三问她和熊廷弼是否有关系,秀娘沉默了,眼泪顺着两腮缓缓流下!张三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流落到民间成为流民本来就不正常,更何况还是姓着这样一个姓氏。 “正是家父!到现在家父含冤而死两年了!”秀娘哭道。 “原来是熊小姐,失敬了!”张三起身避席行礼道:“熊大人是在下为数不多佩服的人,可惜被小人所害!含冤而死!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说,在下必当竭力而为!” “奴家没有别的愿望,此生能够诛杀王化贞为父报仇,愿为牛马!” “小姐不必担忧,总有一天在下会把此獠擒于小姐面前!” “谢先生!奴家企盼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小姐可还有亲人?” “自从兄长因为父亲传首九边负气而走,奴家就和乳母一家相依为命!现在也不知道兄长去了哪里?” “吉人自有天相,你兄长一定没事的,说不定也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但愿如此吧,兄长脾气暴躁,和父亲一样,真怕他惹出什么祸端?” “遭逢大变你兄长的脾气会改变的,说不定哪天你们就重逢了!你且安心在这里,在下也帮你四处寻找,只要人还在总有找到的那天!” “希望如此吧!先生,营里的人为何都这么称呼你,按理说应该会称呼你少爷或者公子啊!” “我不是冬烘,但是先生!” 秀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自嘲,不由莞尔一笑,让这陋室平添了几分颜色! “先生为何如此说?” “想不想听我讲一个关于先生的笑话?” “你讲吧!我听着!” “有一个读书人很自以为是,有一天他路过一个私塾,听见里面的先生正在讲六谷,张口冲着里面喊出一个上联‘稻粱菽麦黍稷,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这样一个侮辱性的上联一出,私塾的学生大怒,欲与这人理论,先生不语,令一学生对下联,那学生张口道‘诗书礼易春秋,都是正经,何必问老子’?这人听完掩面而去!” “先生留点口德,何必如此编排读书人!”秀娘掩面而笑! “权当博小姐一笑!戏言耳!” 第三十一章 炼钢 老爹带着依依回来的时候,秀娘已经告辞离去,依依好长时间没有见张三,粘着他不愿意去睡觉,张三只好陪着她给她讲童话故事,慢慢哄她睡觉! 等依依睡着后,张三去找老爹,老爹也已经是鼾声如雷!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张三只好等到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张三还没起床,老爹便去了铁场工地,监督炼铁炉的建筑进度!等到张三赶到工地,工地上已经是一片忙碌,炼钢炉主体已经建起,只剩下蓄热室还在紧张的施工,蓄热室原理很简单,可是真要和炼钢炉无缝对接却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要确保进气通畅,不然蓄热再多也是无用之功,然后是进气如何均匀加热,使得吹进炉中的热气保证一致!经过一番试验最后采用了螺旋式进气通道,利用热气上升原理逐渐加热,要不说中国工人是最好的实践者,只要理论没错,他们总能找到最合理的操作方法! 看着大家忙忙碌碌,张三感觉自己就是闲人一个,晃晃悠悠来到翻沙工坊,工匠们正在制作铁锅沙模,这是张三一早就要求的,出铁之后要制作一批铁锅储存起来,至于要怎么用张三没有说,现在这些工匠就是在制作铁锅沙模,这些沙模就等着开炉之时去浇灌。 炼钢可不仅仅是把铁矿融化这么简单,出钢水之前各种模具要准备好,需要什么形状,就制作什么样的沙模,翻沙这项古老的技艺即使是后世也还在使用。 在铁场工地待了一整天,小依依早就待的烦了,晚上在食堂吃过晚饭和老爹一起回家,两人领着小依依慢悠悠的往回走。 “爹!现在这些人可信吗?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可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张三问道。 “放心吧!在营地里的都是最可靠的人,不可靠的都被爹打发到了矿上了,挖矿碎石都是体力活,没那么多的隐患,你爹还是知道轻重的!” “爹就是爹!什么事都能想到我的前面,果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少给老子灌迷魂汤,你爹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接下来出铁后是不是要做铳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爹的法眼,爹会造自生铳吗?” “你是说毕大匠造的那种打燧石的铳吗?” “爹知道这种铳!有图样吗?” “图样没有,但是道理不难,难在弹簧上,必须要有好钢,不然没法发火,那就是废物。” “钢的问题我解决,我们多实验几炉钢,总有一炉适合做弹簧。”张三的办法就是在钢中加入不同的金属使之成为合金钢,不过小金属不太好找,也可以改变碳含量制造碳素钢,这需要淬火工艺,在没有温度计的今天,全靠铁匠的眼力。 只要张三能够提高炉温,以老爹这些匠人的经验,出一炉好钢是没有问题的! 炉子建好生火预热,使得炉子内外都干透,五天后第一炉铁料开始装炉,最底层铺上木炭,上面装铁砂和石灰石,一切准备就绪,张三下令点火,一时间黑烟滚滚,在风车带动的鼓风机强风吹拂下,铁砂很快融化,变成火红的溶液,这时候的溶液含碳太高出来的只是生铁,需要继续燃烧碳元素,经过蓄热室预热的空气强劲的吹进来,慢慢地溶液开始发白,这时候张大锤站在好处用一根柳木杆子使劲搅拌,随着木杆不断的缩短,溶液开始白的发亮。张大锤兴奋地用变了腔的声音大声吼道:“出钢了!” 一时间所有等待的人群都抄起一个长把的耐火砖勺子在出钢口排队等待,这些人是准备浇筑大锅,所有的大锅都浇筑完毕,剩下的钢铁会制成坯料,打制其他物件! 整个工坊热浪滚滚,在张大锤的调度下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项项工作,这一炉钢浇筑了大小二百只铁锅,剩下的坯料也有三四百斤,一共出钢一千斤左右。 出钢之后清理炉渣,等待下一次装炉,还要依然保持炉温预热。忙完这一切开始试验这一炉钢的质量,只见一个铁匠趁着热取下一块四五斤重的铁块,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慢慢地一把腰刀成型了,经过一系列的淬火退火处理,装上刀柄,开了刃后开始试刀,木板上放铜钱一枚挥刀斩断,两枚还是一刀两断,直到落到十枚才砍不下去,刀身上也出现了巨大的豁口。 工匠们都惊呆了,经过张三改造的炼铁炉出的钢竟然比最好的苏钢还要好上几倍,而且这钢铁出的量大便宜。这要卖出去得卖多少钱啊! 不过随后张三就宣布了不卖钢料,只卖成品! 老爹也兴奋的对张三说:“三儿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就让你这么改了一下进气通道,这钢就出来了。这钢做弹簧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说的自生火铳可以制作!” 张三当然无法给他解释温度和炼钢的关系,这涉及的知识面太广,不是老爹这样一个土着工匠所能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老爹对这一新发明的使用。 新铸造的铁锅基本上是为了满足百姓的使用,现在整个营地已经快有两千户了,这些人家大部分都没有锅碗瓢盆等生活必须品,这就需要在以后劳动中用积分兑换。 按老爹的计算每天出一炉钢,一个月就能出三万斤,一年下来就是三十六万斤,这能用的完吗?老爹替张三犯愁,张三哈哈大笑:“别说三十六万了,就是三百六十万都不够用,炼钢炉还要继续建设,不过要优先建造一批坩埚!” “要坩埚做什么用?那东西不实惠!”老爹问。 “发财用!” 第三十二章 制铳 练出钢铁困扰制铳的原料问题解决了,张三全身心投入到自生铳的研发当中,燧发枪的原理一说就懂,关键是如何把原理变成产品。 一杆铳大致可分为铳管、铳床、铳机、药池、扳机和铳托组成,在没有机器加工之前这些零件都要一件件的用手工制作。 最困难的是铳管和铳机,在制作风车之时,张三就已经下令统一度量衡,现在的长度单位公尺,所为公尺就是公家制尺,不允许私人改变长度。新长度单位规定一公尺等于十公分,一公分等于十公厘,一公厘等于十公毫、毫下为丝。实际上这就是后世的公制单位,无非是换了个让这时代的人能听懂的说法。 在有了标准尺寸之下,所生产产品的误差值就会小很多,误差值变小就有了流水作业的基础,通过标准尺寸生产出标准件然后进行统一组装,所以张三强硬规定所有人必须使用规定之尺,甚至把每个工匠自己的私尺全部捣毁。张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秦人就已经发明出原始的流水线作业,到了后来却无法用流水线方式,那是因为秦人统一度量衡所有尺寸都是一样的,而后来的朝代尺寸不断变化,官府也不去监督尺寸是合乎官府规定,导致每人一把尺,张三比较过两把差距最大的尺,差距竟然有两个毫米之多,这样差距的尺子生产出的产品无论如何也是组装不到一起,所以就造成了一件产品一个工匠从头做到尾。不是古人想不到这样做的好处,而是中国古代政府就没有重视工匠的,不视为奇淫技巧的朝廷就算是良心朝廷。 铳管的制造非常麻烦,首先要把烧红的钢铁用锤子敲击成薄铁板,用铁钎子卷起烧红焊接,制成铁管后,还要再制作一个一样的铁管,只是要比前一个直径略大,通过加热后把先制成的套在里面,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冷却自紧。这样两层铁管就合在一起。 由于敲击卷成的铁管并不是特别圆而且表面也不是那么光滑,下一步需要用钻杆钻孔,使其成为规则的圆筒,不然有炸膛的危险。 钻孔完成,根据需要的长度将一头锯掉,另一头封死,钻出点火孔,用锉刀打磨光滑,一只枪管到这时候算是完工了,这一套工序下来,光是一只枪管就要两天时间,这还是熟练的工匠。 枪机的制作也不省事,因为要制作自生铳,这要比鸟铳复杂的多,首先需要制作钢片弹簧,把钢片类似做卷心尺一样弹簧动力装置,然后制作一个能夹住火石的击锤,安装在盒子的侧面,在铳床火门边上安装砧石以方便火石击打发火。然后是铳床扳机各个连接的卡榫机关,最后是木制铳托。把这些零件组装到一起便成了一件杀人利器。 经过几天的修改制作,第一杆样铳制作出来,在组装的时候张三一改以前匠人使用的铆接工艺,直接使用了螺丝固定,螺丝的使用是为了方便未来的枪械修理,而且引入螺丝概念会对未来的制造有着不可估量的发散作用。组装完成后开始进行试射,检查击发装置的可靠性,最大射程和最大装药量,这都是通过一次次试枪试验出来的,一点也容不得讨巧。 新造自生铳火门药池设计在右边,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火气泄露不会伤到射击者,在针击枪出现之前,火枪的火气泄露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在设计火枪时,根据人们的发射习惯,大多数火枪的火门孔都放在右侧。 在制作过程中张三发现一个自己不能理解的问题,怎么老爹这些工匠不直接用实心钢柱直接钻孔,于是他问老爹:“爹!怎么不直接用实心的钻呢?” “你以为爹不想用实心钢柱钻啊,用实心的钻孔,很容易钻偏,铳管钻偏就等于报废,这样的铳管没人敢用,一点火就会炸膛。”老爹比划着为什么会钻偏。 张三一看马上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手工作业最容易犯的中心点偏移和不能直线运动吗?要想能够直线运动,必须要保持稳定性和连续性!这对人类来说太难了。但是对机器来说又太容易了。看来必须要设计制造简易车床了。 试铳分为固定式和手持式,两种方式的侧重点不同,固定式是为了测试铳的最大装药量和最大射程,这是很危险的,如果手持很可能会枪毁人伤,所以一般都是固定在射击装置上,用细绳拉动扳机击发火铳。 手持式需要试枪员持枪射击,去感觉射击的稳定性和枪支的射击手感,制造者根据反馈进行修改! 经过一番试验,发现新造自生铳的有效射程在二百公尺左右,但是在这个射程上,弹丸飞到哪里只有神知道。能够有效瞄准的射程基本在一百公尺左右,在这个射程里,以建奴身披三层甲的白甲兵也是一枪撩到。但是滑膛枪的准确度那就是个笑话,本来就是排队枪毙的产物。 通过试枪张三把新铳的口径定在了一点五公厘(十五毫米),因为这是个耗费比的问题,口径太小杀伤力不足,口径太大火药消耗又太快! 为了提高产能张三定下了流水线作业制度,每个工匠带着一帮徒弟只做一种零件,安排专人对生产的零件进行检查,超出公差范围的一律视为不合格产品,废品率太多,工匠将受到惩罚,如果哪个工匠做的零件又快又好,而且徒弟出师快都被视为工匠的功劳,根据带出的徒弟数量和技艺的优劣来提升工匠的等级!从初级工匠到大匠一共九个等级!每提升一个等级薪水待遇都会上一个台阶。这样的激励机制就是为了让工匠不要藏私全心全意带徒弟! 最后所有生产的零件由专门的组装人员进行组装。并负责最后的检查试枪。做好每一杆铳的生产记录,为最后的追责找到源头,每一杆铳都有一个独有的编号,绝对不会有重合,这种编号是张三用阿拉伯数字进行编排。 第三十三章 车床 在没有车床之前,只能以手工卷铁打造铳管,虽然效率不高,但是能够起到磨合工匠的作用,使其能够熟练掌握分工作业的方法。 张三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车床的设计当中,他是学机加工出身对于车铣磨刨这些工种都有涉猎,虽然不是多么精通,但是原理还是明白的。 车床的主要零件大概分为主轴、夹具、传动轴、导轨、刹车、丝杠等等!当然自动进给,精确刻度这些高难度的技术还不是现在的水平能玩的了的,在没有机加工作业之前这些零件都需要手工制作。 张三耐心地画着一张张的草图,然后和工匠们仔细讲解每一个零件的用途,并和工匠们讨论怎么优化设计方案,工匠们可能不懂设计,但是论经验能甩张三几条街。只要张三把原理告诉工匠,他们的巧手总是能把他的设想变成现实。零件的制作艰难,更难的是如何把这些零件组装到一起,安全稳定的运转! 从设计布局到零件的打磨每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误差有时候差几丝都无法组装到一起,这需要不断的试验修改,考验的是匠人的手艺和耐性,这些都需要时间来验证,最难的是动力输出的稳定性和中心点的确立。 动力输出必须要平稳,风车提供的动力由于风力风向的原因并不稳定,这就需要多立几台,在每个风向都有一台风车在运转,所有风车组建一个中央动力群,向四周需要动力的工坊输出动力。 有了稳定的动力来源还要解决设备运转时所造成的震颤,震颤频率过高就会影响加工精度,解决的办法就只有在车床的安装的牢固性上做文章,整个基座用实木固定在地面上找好水平,在基座上组装其他零部件。在组装中不断调试,找到最佳的安装位置,就是现代社会设备的安装调试也是生产必然经过的过程! 中心点是最不容易找准的,手工作业的误差有时候能把人逼疯,误差太大造成的结果就是安装好以后发现间隙太大,加工精度可想而知。 在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之后,第一台手摇式车床诞生了,最大钻孔进给四十公厘,最大切削直径三公厘,主轴皮带传动,转速目测在五百多转左右,在没有精确的转速表之前,转速只能估计,而且不能改变,就是这样的一台粗苯到极点的工业母机在工业领域所产生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 有了车床就要有配套的刀具,无论是钻孔还是切削都离不开专业的工具,车刀是车床的必用工具,制造难度不高主要是提高刀头的硬度和耐磨度。 工匠们现在普遍使用的钻头都是三棱型的,三面开槽用于切削屑的退出,这时候的工匠都懂得渗碳淬火技术,钻头都是自制。至于麻花钻那不是现在的技术能够生产出来的。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张三有些手痒,穿越以后还没摸过机械,今天这试刀的第一次操作就被他揽下了。 在一众工匠怀疑的眼神里,张三扎紧袖口,戴好帽子,浑身收拾利落,拿起一根浇筑好的铁棍开始操作,上料夹紧,顶上中心锥,空转找直,对刀、测量、手摇进给。一系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看的一众工匠目瞪口呆,这先生真是无所不能啊,连工匠的活干的都如此的举重若轻,就像下过十几年功夫的老师傅。 张三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现场当起了师傅,一边操作一边给工匠讲解每一步操作的用途,遇到工匠没听明白之处,就再重新操作一遍。尤其是切削外圆,张三着重测试了丝杠旋转一圈的进给量,找到一圈的进给量,就可以通过旋转度数来计算进给量,使得加工更加精确。 完全手动操作,一只枪管边讲解边加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第一只枪管制作出来,累的张三腰酸背痛。后悔的他差点去撞墙,下回说什么也不自己操作了,这只成品枪管外圆直径十九毫(毫米),内圆直径十五毫,壁厚二毫。全长八公分(分米)。枪管重量一斤二两。 车床造好以后,张三专门下了保密命令,所有人再没经过允许都不得向外透漏车床的任何信息,如果发现有人泄密,以奸细论处! 为了试验枪管强度,马上对这只枪管进行了组装,首先要对枪管一头进行封堵钻出火门,外圆套出丝扣,旋进铳床事先做好的丝套拧紧,火门正对引药池,整只铳组装完成,用最大装药量进行测试,如果强度不够还是要增加厚度。 样枪全长一公尺又三公分,全重七斤,这样的长度是为了符合现在人的身高,这个时候人的身高在一公尺又六公分左右,一百七十厘米那都是大个子。枪支制作的太长影响装填,经过测试有效射程一百五十公尺,这已经足以应对目前所知道的敌人。 自生铳定型之后,张三命名为‘希望一型’,开始进行批量生产,有了第一台车床,第二台的制作就容易的多,随着车床的投入使用,制铳人手有了空闲,张三开始组织人手制作盔甲,在这个冷热兵器混合使用的时代盔甲还是有效的防御手段。 头盔张三采用了圆形碟盔,能够有效阻挡抛射而来的箭矢。而甲采用比较容易制作的细环锁子甲。这种甲也是主要用于防御抛射的箭矢,这些事只要交待下去就可以,不需要张三操心! 第三十四章 废缠足(一) 就在张三在工坊中忙着制备军备,为即将到来的扩军做着准备,学堂却出了问题。 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上课的钟声敲响之前,孩子们陆续的进入了学堂。 作为女生班级唯一的教习,秀娘关注着每一个进入学堂的女孩,细心的她能发现每个孩子微小的变化,今天孩子进来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孩子走路及其不自然,甚至有点瘸,做为教习她上前询问,女孩却说没事,如果女孩今天不出问题,这件事可能就这样过去了。 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巧合,这个孩子在课间活动的时候崴了脚,当秀娘脱掉孩子的鞋子,自己小时候经历的痛苦瞬间涌入脑海,这么多年的痛苦直到遇到了张三先生,在他的鼓励下解开了那又臭又长的裹脚布,虽然已经晚了,自己的脚已经畸形到无法恢复,但是不再有那种被拘束的胀痛感。走路虽然比不了正常的脚,但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摇摇摆摆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 眼前的孩子现在正在经历自己从前经历的痛苦,看着孩子脸上的痛苦她愤怒了,代入感最能激起人的感官刺激,她麻利的解开孩子脚上的破布,一双脚已经红肿,显然不是今天才开始的,这样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为何要经受这样的痛苦。 放学之后秀娘没让孩子回家,她要让孩子的家长找来学堂,孩子很害怕,为了缠足她挨过不少的打,现在老师把自己的脚放开,让爹娘知道还不一定如何对待自己呢? 在整个营地都是穷人的条件下,缠足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全民女人缠足那是清朝之后的事,现在的女子能够缠足都是生活比较富裕的家庭,缠足是陋习更是身份的象征,在大明缠足者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青楼妓女!穷人的孩子从小要干各种农活家务,缠了足如何干活?现在居然有家长开始为自己的女儿缠足了! 孩子的家长在天黑之后发现孩子还没有回来,赶紧赶到学堂来寻找,家长开始还以为孩子在学堂犯了错被老师留堂了,看见了孩子抬手就打:“你个赔钱货,不好好读书明理,又怎么惹到先生了? 秀娘赶紧拦下说道:“不是孩子的问题,是你们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给孩子缠足?” 这家人一听是缠足的事,赶紧去看孩子的脚,发现已经被放开当时就恼了:“我家闺女缠足与否和先生有关系吗?先生不让我家闺女缠足,你不也是缠足吗?许你缠还不许我家闺女缠了,这是犯了哪家王法了?” “就是因为我是缠足,所以知道这其中的痛苦,不想让孩子受罪,况且营地里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你给孩子缠足准备让孩子干什么?” “我闺女以后干什么似乎轮不到先生来管,我们现在能领走我家闺女吗?” “可以领走,但是你们要保证孩子回去不受任何责难,也不能再给孩子缠足。” “这你管不着,我家闺女就愿意缠足,长大才能找个好人家!” “你们要是不能保证不再给孩子缠足就不能带走。” 双方在缠足的问题上僵持起来,谁也不让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学堂的其他老师也被惊动,这些男老师听到双方的争论,开始劝说秀娘,在这些人眼里不讲道理的是秀娘,人家的闺女想怎么样,别人管不着,这个时代父为子纲,人家父母在家如何管教孩子和外人无关,就是打死了也是一样没事。 你一个老师教好学问,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在话语中不自觉地偏向了孩子的父母。使得他们更加的理直气壮,就要强行带走孩子,秀娘拼命护着孩子,拉扯中情绪激动的家长动了手,秀娘一个小女子如何抵挡的住,好在被一旁的其他老师拉住,才免了一顿毒打。 家长动粗之后带走了孩子,看着自己保护的孩子被带走,秀娘能够想到孩子回去之后所要面对的代价,如果不能挽救这个孩子,那么她以后的日子会越发艰难,不要说缠足了,可能以后连女子进入学堂也会被禁止。 这一夜秀娘想了很多,她要为天下女子做一个表率,证明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做任何事情。坚决不能这么算了,一定要救出孩子,改变孩子的命运,挨打之后的秀娘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她基因中的倔强。 第二天女孩儿没有来上学,至于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秀娘今天没有给孩子讲课,站在讲台上她忽然觉得比起讲授学识,教会孩子自强自立更重要。 “同学们,老师给你们讲过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团结、友爱、互助、进取!” “对!老师说过同学之间要团结,彼此要友爱,但是老师今天要给你们讲的是尊严,一个人失去了尊严就会成为别人手中的玩偶,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相信你们从小就听家里的父母讲,女人就是要怎么怎么样!总之只要我们女子有任何反对的意见,都会被人用女人一贯如此之类的话对我们施加压力。” “作为独立思考的人,我们有没有自己的思想呢?在我看来是没有的,我们都被禁锢在一个奇怪的圈子里,从小要服从父母,出嫁后又必须服从丈夫,不能有任何怨愤之心,一旦有了想法就会被认为是善妒。这就是女人,习惯于服从,习惯于被支配。今天我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们做什么,而是期望你们能够有独立的思想,健全的身体,甚至以后自食其力,不被人当做物品呼来唤去。” “从前的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习惯于服从,即使自己的内心多么不愿意,听到人说了女人一贯如此之类的话便妥协了,不再抗争,而我不去反抗的结果就是这样!”说着秀娘脱掉鞋袜,露出畸形的脚,一只脚在长时间外力的作用下,变成了弓形,脚趾向下弯曲甚至都和脚掌粘连在一起,模样异常丑陋! 孩子们看着她们的老师露出的脚,眼睛里全是震惊,这些穷人的孩子家里基本都没有缠足之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个孩子怯怯地问道:“老师!疼吗?” “疼!钻心的疼,疼到无法睡觉,无法做任何事情,可是疼着疼着就麻木了,就像这脚不是自己的了,包括人也是,听天由命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老师你怎么不反抗?” “反抗!给我缠足的是我的亲娘,我偷偷解开过,换来的是一顿毒打,我娘一边打一边哭,和我说这是女人的命!你们认为这应该是女人的命吗?” 第三十五章 废缠足(二) “老师,这不是女人的命,我娘就是大脚!”一个孩子说。 “我娘也是!” “你们愿意缠足吗?当你的父母和你说,只要缠足就能嫁一个好人家!” “不愿意!我们不愿意!” “大家都不愿意,可我们中间有一位同学正在面临老师当年的痛苦,他的父母出于自己的目的正在逼迫这个同学缠足,昨天你们也已经发现了那个女孩痛苦难受的样子,今天她甚至都没有来上学,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马三娘!”孩子们大声喊道。 “大家说我们应该帮助她吗?” “应该!”孩子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马三娘救出来?” “是!我们要去救出马三娘!我们自己的脚自己做主!” “说的好!我们自己的脚自己做主,没有人能替我们做决定,同学们,我们走,去救人!” 秀娘带着一群孩子直奔马三娘的家里,马三娘的父亲是流民里一个木匠,在人员分配的时候被安排在工坊,由于是有手艺的人待遇要比普通人要好一些,加上他老婆在周月娥的纺织组也能挣些工分补贴家用,家里人口不多,就一儿一女,都在学堂里读书,除了要还住房欠下的积分,就没有其他负担了,按理说这种双职工家庭在希望营绝对是小康生活。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要让自己的闺女缠足。 当绣娘带着孩子们来到马三娘的家里,发现柴门紧闭,上前敲门无人应答,情急之下秀娘让学生扶着她翻过矮墙走进小院,这种希望营集体营建的小院除了几个重要人物的居所之外,其他人的院子规格完全一样,推开中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灶台,灶台上放着粗陶碗碟,灶台连着两边厢房的火炕,生火做饭顺便就把火炕烧热,做饭取暖一次完成,对于穷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 秀娘推开右边厢房的门,一个被绑在破椅子上的女孩儿映入她的眼帘,女孩儿低着头听见有人进来抬了一下头,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嘴里堵着布团。待看清是她的老师后又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神采,然后便是沉默! 这是绝望后的沉默,秀娘相信只要没有人救出她,以后的她就会成为被人随意摆布的玩偶,在卑微中活着,在卑微中死去! 秀娘出离的愤怒,这是在对待犯人吗?她的父母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且还是以爱的名义!这是在生生的扼杀一个孩子的天性,使其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秀娘快步走上前,去解马三娘身上的绳子,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手转身离去翻出院墙,看着在外等待的学生问他们知不知道老师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孩子们都说看到了马三娘! “可是你们知道她在受着什么样的折磨吗?开门你们自己去看!”说着秀娘从路边找到一块石头砸向锁头,一把破锁无法挡住人为的破坏,没几下就被砸开!推开门孩子们一拥而入,然后就看到了让她们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年龄小一些的女孩儿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绑在破椅子上姐姐好可怜。可是稍微大一点儿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马上就带入到角色中去,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在逼自己缠足会是怎么样,如果不愿意也会这么对待吗?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几个和马三娘平时关系不错的女孩子上前去给她解开绳子,掏出嘴里堵着的布团,扶着她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却发现她已经无法站立,脚上裹着厚厚的布,真不知道在这物资匮乏的希望营,这家人在哪搞到的布匹。 秀娘上前帮着马三娘把裹在脚上的布一层层解开,一双红肿的脚漏了出来,长时间的脚趾弯曲使得指关节处有些发炎,散发着淡淡臭味! 面对着众人的帮助,马三娘只是麻木的接受没有感谢,也没有拒绝,仿佛一切都是事不关己,不知是谁不小心掀起了她的衣服,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到处都是青紫,到处都是伤痕!这个可怜的孩子到底承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在场之人无不伤心落泪! 愤怒的人群抬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回了学堂,秀娘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让他的父母把这个孩子带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三娘的父母发现孩子不见了,再一次来到学堂,这次面对的不是秀娘一个人,而是学堂所有的女生,他们敢对秀娘动手,那是因为觉得自己占理,可是面对围着他们的孩子却不敢下手,每一个孩子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他们不知道哪一个孩子就是他们无法招惹。 事件的双方就这么在学堂门口对峙,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样的群体事件很快就在这个只有几千人的营地里快速传开,张三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整个希望营还没有处理这种突发的群体事件的能力,只能是张三亲力亲为!放下手头的工作迅速赶到学堂,这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百姓,问题如果处理不当会直接导致现在的管理群体威信下降。 在问明白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张三问了在场所有人三个问题。 “第一:男人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第二:父母有没有权力对自己的孩子生死予夺?” “第三:生儿育女为了什么?” 三个问题问完,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咋一听觉得全是废话,这还用回答吗?千年已降不都是男尊女卑吗?男人们下意识的就认为男人重要,没有男人女人吃什么喝什么,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没有女人自己从哪里来? 自己的孩子想怎么对待是自己的事,别人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又没吃你家咸菜! 生儿育女为什么,这还不简单吗?为了养儿防老啊!这都是每个人潜意识里的认识!这还用问吗? 第三十六章 废缠足(三) 张三抬手制止了人群中的议论纷纷,说道: “诸位!我刚才的问题每个人都有一个答案,我想所有的男人都认为是男人重要,是男人撑起了家国天下!你们女人可能也觉得自己如果没有男人会活不下去,所以你们百般顺从男人,尤其是在程朱理学之后,更是如此!” “在这场缠足之争里,谁是最大的罪魁祸首,那个女孩儿的父母吗?不是,他们在迎合社会的风气,他们在思想里认为这么做没有错,社会的大环境就是禁锢女人,把女人限定在一个固有的圈子里,三从四德,不能有任何越轨!” “那么我问你们给女人缠足对吗?为什么要让女人缠足?满足的是谁的阴暗心理,其实你们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源在男人这里,是男人的审美喜好,决定了女人的行为习惯!汉唐之世女人改嫁者比比皆是,就是到了宋初也出了一位改嫁的皇后,放到现在你们敢想吗?正德朝太监刘瑾新政有一条就是寡妇改嫁,结果被士大夫说成恶政,请问如果男人二十岁丧妻然后一辈子不让你再找女人,你们男人愿意吗?更何况是裹小脚,如果你们这么喜欢裹小脚要不你们自己裹一个试试!” “试问如果男人都不愿意娶一个缠足的女人做妻子,还有哪个女人缠足,所以改变女人缠足的陋习就要从男人改起!这件事之后民府会出台新的法令,在法令出来以后请严格按照法令行事,所有人一视同仁!” “那么现在说一下对峙的双方,学堂老师和家长因为缠足问题所产生的矛盾,因为没有处理这方面的法令法规,今天只能以调解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先说家长吧!你们有什么要求要提?” “我们没别的要求,就是把我闺女还给我们,学堂凭什么抢走我们的孩子?” “好!孩子是你们的,没人可以否认!”张三点头。 看到张三支持他的说法,马三娘的父亲昂起了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学堂方面有什么要求,对于家长的要求有什么要补充的!”张三接着问学堂方面。 “我们学堂方面反对马三娘回去,为了这个孩子生命安全她不能回去,如果这个孩子回去,很可能会被折磨死!”秀娘说道。 一听秀娘说孩子回去会被折磨死,马三娘的母亲马上开始撒泼打滚地哭丧:“你们听听这学堂说的是人话吗?虎毒还不食子呢,我们自己的亲生闺女还会害她吗?无论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好!” “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有把自己的闺女捆起来折磨的父母吗?我带着学生找到马三娘的时候,她正被绑在破椅子上嘴里堵着破布,身上伤痕累累!让人触目惊心啊!我不知道这孩子犯了多大的罪过会被父母如此的对待!”说着秀娘拉过马三娘掀起她的衣服,漏出了遍身的青紫! 张三看的直皱眉,心想这父母得有多狠心才能这么下得去手!他压住爆发的情绪,作为主事之人最忌讳感情用事,他只能站在中间位置去建立好规则,让所有人在规则之内行事! “我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女儿,不知道作为父母对待子女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有一个妹妹,我细心呵护着她,不敢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如果有人把她打成这个女孩儿这样,我想我会让他无法见到明天的太阳!但是这是她的父母做的,我们没有任何法令规定父母不能对孩子做哪种事,法无禁止即自由,所以我不能对他们的行为做出评判,这个事件带给我们的启示是尽快出台相关的法令,做好相关法令的修订!” “但是鉴于马三娘目前的状况,我请大家来决定她是否跟她的父母回家,同意的举手,你们将是决定这个孩子命运之人,法理不外乎人情,任何法令的制定都不能不通人情!请大家行使你们的权力!” 在场的众人看到马三娘可怜的样子都生出了恻隐之心,有的人想举手,可看着别的人都没有举手,也把刚刚准备举起的手放了下来,这就是张三利用了人的从众心理和恻隐之心! 一个凄凄惨惨的女孩儿能够博取绝大多数人的同情,这样一来她的父母就被人群孤立了,只能尴尬地看着张三满是希冀! “既然诸位乡亲都反对把孩子接回去,只能暂时让孩子留在学堂,等孩子自己想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没有人能够剥夺你们作为父母得权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但是我在这件事里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熊秀娘老师带着她的学生在不经过主人允许的情况下,破门而入闯入民宅,这件事大家怎么看,你们希望有一天有人也这样不经过你们的允许闯入你的家里吗?” “今天的事件熊秀娘是以救人的名义砸开一个家庭的门锁,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是这么做绝对是错误的,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可是现在没有一条法令能对这样的事做出处罚!所以今天还是需要你们来决定是否对熊老师和她的学生们做出处罚!” 这一回意见不统一了,有举手的,有不举手的!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举手和不举手的人都有自己利益,比如有孩子参与的家长肯定是不举手的,害怕处罚到自已头上! “既然大家对是否处罚无法达成一致,那么这件事暂时搁置,但是熊老师要对马家损坏的财物进行赔偿!这样做大家有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会对马家损坏的物品进行赔偿,而且有法令出来,我也愿意接受法令的处罚!”秀娘站出来大声说道。 第三十七章 废缠足(四) 处理完现场事件,马三娘父母灰溜溜的走了,这件事的影响却在持续影响着希望营,事件推动法令成了希望营的一个显着特点! 回到公事房,张三马上令朱新光召集各个管事前来议事,不大功夫各个管事开始陆续来到议事厅,周总旗由于在碱场,所以无法来参加会议,但是却多了新上任的纸厂管事高红山,由于是民事会议,所以没有军方代表参加,只有一个朱新光作为张三的副官旁听了会议的过程。 会议首先由宋思明介绍了此次群体事件的起因和处理结果。因为老宋是教育部门的管事,所以理所当然由他来做开场白,但是老宋管的事太多,根本没什么精力关注学堂,学堂现在基本上是自我管理! 老宋介绍完事情的经过后,张三接过话头说道: “通过这起群体事件,我发现了几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亟待解决!第一:缠足在希望营的合法性问题;第二:父母对于孩子的管理是否是无责任管理,即使孩子被父母伤害出现死亡;第三:关于熊秀娘老师带领学生私闯民宅的问题在以后需要怎么处置,需要有明确的法令法规!”张三讲完这三条后请大家发言逐条讨论。 “我先说吧,作为学堂的负责人,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但是我还是那句话,男女授受不亲放在一起,即使不在一个班级也是会留下话柄,不管其他的事如何,我建议要么取消女子入学,要么男女分校!”老宋是传统儒生,最讲纲常礼法。 “宋夫子这话听着似乎是有道理,可是却明显瞧不起我们女人,出了问题不想解决的办法首先就是想着往我们女人身上推卸责任!现在讨论的是女子该不该裹小脚!”周月娥作为唯一的女管事直接怼上了老宋。 其他管事大部分认为人家自己的孩子缠不缠足不该由民府去管,那是人家的家事,只要不影响别人就好。 “女子为什么要缠足,难道把脚裹成那种畸形的小脚真的很好看吗?我看不是吧,是我们男人审美观造成了女子的缠足成风吧,士大夫的审美观成了世人审美的风向标,他们就认为女人缠足才是最好的,不缠足的女子是受到鄙夷的,在他们的圈子里,没有缠足的女子甚至无法出嫁,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不在于女子缠足是否合法,而在于改变男人的审美观,我们目前无法改变全天下男人的审美观,但是却能改变我们希望营的审美,如果男人都不以娶小脚女人为荣还有女人缠足吗?”张三对着在场的人问道。 大脚小脚对于在场这些人都无所谓,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能娶上老婆的都是祖宗保佑,哪还有资格七选八选,所有人对女人缠足与否没多大感觉。都说让张三看着办他们没有意见。 张三趁机宣布:“希望营所有管理者不得娶缠足女子,包括军队军官,上位者就是风向标,有道是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上位者不喜欢缠足,缠足之风必然会慢慢消亡!如果你就是想要娶小脚女人请辞去公职,成为普通百姓娶什么女子都行!法令从宣布之日起执行,不管任何都不得违反。” 接下来讨论父母如何管教孩子,确切地说是父母是否可以虐待儿童。 这一点大家观点倒是一致的,不允许虐待儿童,父母也不可以,毕竟这样的父母也不多,大多数父母都是疼爱孩子的,至于处罚可以按照故意伤害来定罪名,根据伤害程度来定罪行,严重者可以是死刑。具体细则慢慢制定,一定要有足够的威慑力,使其不敢轻易触法。 然后张三谈了一下男女分校的问题,要求李总旗抽出人手抓紧时间把女校建起来,任务定位优先等级。 最后讨论私闯民宅的罪名,至于私闯民宅是否有罪不需要讨论,没有人会认为无罪。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家里突然闯进一位不速之客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至于如何判定罪名,要根据造成的物资损失和精神伤害!量刑从财物处罚到死刑不一而论。 三条法令都通过之后张三谈起了公与私的分界,什么是公?一切与所有人密切相关的产业由民府投入建设并经营的土地、矿产、工厂和商业等其他公共服务事业,这些都是公共产业,属于希望营所有,由民府代为管理!比如碱场的煮碱,纸厂的造纸都是公共产业,创造的价值由民府代为支配。 什么是私?一切由私人创造的产业,如工厂、商铺、房产等等私人创造的合法财富属于私人,受到民府和军府的保护,任何人不可侵犯,如果是贪污受贿得到的财富则不受保护,数额太大还会被追究责任,甚至受到刑罚! 第二天一早,民府出台了新的法令在全营宣读:开篇便是任何合法取得的私人财富受到民府保护,任何人不得侵犯! 第一条:希望营公职人员不得娶缠足女子为妻,如有违反开除公职,普通百姓不受限制! 第二条:缠足属于陋习,民府持反对态度,如果女子自愿缠足民府不加干涉,但是任何人不得强迫女子缠足,包括女子的父母,违者以虐待伤害罪入刑! 第三: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虐待他人包括父母对待子女,如有虐待行为将根据伤害程度量刑,造成死亡者死刑! 第四:百姓住宅属于私人空间,不经允许不得入内,公务人员执法例外,执法者需要持有执法证件!私闯民宅者主人有权利以任何方法进行反击,造成伤害不追究任何责任,私闯民宅者根据对私宅主人家的损害程度进行赔偿,严重者除赔偿之外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以上法令自公布之日起严格执行! 第三十八章 铸炮 新发布的法令迅速在希望营全营传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百姓最关心的是私有财富不可侵犯这一条,自三代以降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理论上全天下的财富都是皇帝一家的,只要皇帝愿意都可以收进皇帝的囊中,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真要有哪个皇帝这么认为,那离亡国不远矣! 可是今天在希望营竟公然立法私有财富不可侵犯,这是在法理上承认了百姓的家产属于自己,不会无端被抄没! 处理完这起突发事件,张三开始关注铸炮,抽时间和老爹讨论了一下现有的各种型号的火炮,眼下最流行的火炮是红衣大炮,是从葡萄牙手中买的二手货,由于这种加农炮(直瞄火炮弹道比较平直)是从英格兰沉船上打捞出来的舰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太过沉重,不适应长途行军和野战,所以被张三排除在第一选项之外,等以后有了船以后再考虑铸造。 然后就是一些碗口铳、虎尊炮、佛郎机炮之类的短管火炮!普遍的射程短威力小,碗口铳其实就是大号的火铳,已经是属于淘汰的火器,一样被排除在外! 虎尊炮是一种前装大仰角小炮,几十斤的重量,打散弹射程在百五十步之内,属于优良的步兵支援武器,相当于最原始迫击炮,敌人冲上来之前,来一波齐射,那酸爽的感觉…… 佛郎机炮同样是葡萄牙人传入大明的一种火炮,这种火炮在传入大明之时是一种小炮,一般是放在甲板上在敌人跳帮作战时突然打响,由于是后装,一般配有四到六个子铳射速极快,被西方称为谋杀炮!但是进入大明之后,却被玩出花样,火炮越造越重现在都有一千多斤的千斤佛郎机。这是张三心目中的野战炮兵理想武器,唯一的缺点是气密性不好,这对学机械的人来说,是加工精度的问题,只要改进加工方式提高加工精度就能减少漏气。 最后确定了铸造佛郎机炮和虎尊炮,前者作为野战炮兵主力进行远程打击,后者作为步兵支援武器放在前线,张三和一众工匠开始为铸炮设计图纸,计算炮重,野战炮一旦超过一千斤就失去了机动力,所以要预先计算好大概的炮重,经过一番计算,炮身全长三公尺,外径二公分(分米),口径一公分,预算空炮身重一千一百斤(新制一斤十两,就是后世的五百克,比明斤略小)。 定好图样开始制作木制模型,用于泥膜制作,这些工作不需要张三指点,工匠们都是干了一辈子的,泥膜的制作非常不易,需要细腻的胶泥土,和泥要充分不然就会有很多气泡,铸炮时如果气泡太多,这门炮就废了! 看着工匠们费心费力的制作泥模,就问老爹:“爹!你们怎么不用铁范呢?” “铁范怎么用?铁水倒进去不就铸到一块儿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隔开,不使其铸到一块儿吗?比如说在铁范里面刷一层东西分隔开!” “对啊!可以用类似蜡失法来铸造啊!三儿啊你是怎么想到的?”老爹被张三一句话点破了搁着那层纸,瞬间明白了铁范铸炮的原理。 泥模被推翻改制铁范,一样需要制作木模型,张三又给工匠们提了个建议,可以把铁范分成两半,每一半再分成两个部分,铸炮时把每一部分拼接在一起,拆模时也容易多了! 这些建议又让工匠们对张三顶礼膜拜,先生真是无所不知啊,连铸炮都精通!有了铁范铸炮就容易多了,成品率也大大提高!第一门炮铸造出来还是比设计超重了,经过称重炮身全重一千二百斤,这还不包含子铳,炮车全部加上以后超过一千五百斤,需要双马拖拽。 火炮铸造好之后还要铣膛打磨光滑,子铳连接处要进行手工镗铣加工这么重的东西加工起来非常困难,子铳的加工很简单,沙模浇筑好之后用车床车加工,与炮身完美契合尽量减少漏气!装上炮栓后一门炮就算铸造造成。 剩下就是为他安装炮车进行试炮,至于虎尊炮这种前装小炮对于工匠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不需要张三亲自关注! 接下来就是试炮,这才是检验铸造是否成功的关键,前面制作的如何标准,一开炮就炸膛那就是废物! 试炮时按照子铳最大装药量进行试射打出了最远两千五百公尺的射程,又用一般装药量试射打出了两千公尺的射程!张三对这个射程还算满意,毕竟不是红衣大炮这种前装巨炮,轻便和射程不可兼得,除非有了后世的加工工艺! 在交待了继续用不同药量进行试射,制作出炮表,张三的设想的战场是,远程用火炮轰击,百步之外用虎尊炮散弹二次打击,进入百步之内火枪排队枪毙!最后肉搏时是长枪兵突刺。四次连续打击之下当下的这些封建军队基本都会崩溃!唯一的缺陷是没有骑兵,这要等和蒙古人搭上线之后有了稳定的战马来源,骑兵就是这个时代的装甲兵,没有骑兵就没有突防能力和应对突防的能力! 正面交战凭借着先进的组织能力和武器的搭配能力可以和骑兵对抗,但是遇到迂回偷袭侧翼骚扰步兵就变得无能为力了。 随着火枪火炮的制造,火药的消耗日渐增多,火药厂的建立迫在眉睫,张三将负责碱场的周总旗调回营地负责火药厂的建造生产,毕竟周总旗的主要职业就是火药匠,碱场的负责人安排给了工匠营的老人朱大成,此人是朱新光的父亲,是个石匠,一直跟着周总旗作为副手在碱场制碱,周总旗回到营地朱大成顺位成为碱场负责人。 第三十九章 玻璃 铸炮进入正轨,张三开始带人开发玻璃这个时代黑科技,有了纯碱烧玻璃就成了一件容易的事,玻璃好烧成型难,烧出纯净透明的玻璃更难,玻璃的纯净度取决于沙子的纯净度,好在张三没打算让玻璃成为大众的工业品,他的目标是把玻璃打造成时代最高端的奢侈品。 在原料的选择上,张三选择了最纯净的石英砂,这种原料在后世是用来制造特种光学玻璃的。现在被张三拿来制造普通玻璃,有点资源浪费的感觉! 没办法,谁让张三缺钱呢!就指着这点独门绝技圈钱呢!张三准备把玻璃开发成一个系列的奢侈品,让人觉得用到玻璃用品那是身份的象征,就像后世无脑残追捧某个包包品牌一样,一个包比一头牛还贵!一个个还趋之若鹜,就好像没有这样的包包就是没有身份的人。 以张三后世的眼光做好营销,这玻璃制品绝对会成为他的圈钱利器。 现在有了原料就差如何烧制,如何制作成品,烧制玻璃的坩埚已经做好,压制平板玻璃的平台也已经铸造好,一块厚铁板安装在木制框架上,底下装着小轮,方便来回推动,一次性做了好几个,方便来回调换! 坩埚里按比例装好木炭、石英砂、纯碱和石灰石,纯碱是为了降低石英砂融化的温度,起到催化作用,石灰石是为了造渣! 点火融化,在鼓风机的强风送氧下,坩埚里渐渐变成红色的溶液,这时候张三拿起一根柳木杆开始搅拌坩埚里粘稠的溶液,这个过程中把溶液里的气泡通过碳元素的燃烧排除干净,随着木杆被烧的越来越短,坩埚里的溶液也变得发亮起来。 把事先准备好的平台对准出料口,阀门打开火红的溶液流到平台上,一个流满接着换下另一个平台,直到坩埚里溶液流净! 这边推走的平台在工匠们操作下,用一个滚子来回碾压平台上的溶液,使其在平台铺设均匀。然后等待冷却,一块毛边玻璃就形成了,根据需要切割成不同的大小和形状,用来切割的工具是坚硬的宝石!磨成锐角用尖角切割。 这样的毛边玻璃需要工匠用细砂纸仔细打磨抛光,才能成为一块透明的玻璃。由于纯手工制作,玻璃薄厚度不一,废品率极高,虽然废品还可以重新回炉再造,但是也导致其成本非常高昂,绝对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承受的住。 在张三的授意下这第一批玻璃被切割成从大到三公分(分米)见方,小到五公厘(厘米)见方的玻璃片。一套从大到小一共六块,这一批制成的成品一共只有二十套,制完之后都被放到张三指定的房间里,剩下的操作张三暂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有时候神秘感也是一种价值。 张三找周大婶给他制作了几个他设计的口罩,接下来的工作是高危行业,一不小心就会水银中毒!所以防护要放在第一位! 张三下令朱新光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个房间,不光是为了保密,还有安全,不小心水银中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三戴上口罩,把透明的玻璃板平放在特制的架子上,仔细擦拭干净,不能有任何一点灰尘,然后用锡箔纸覆盖在上面,用重物压平,用刷子开始在锡箔纸上刷水银,整个过程及其费时费力,还伴随着水银挥发而形成的汞化物,这东西吸进身体里,严重者会直接死亡。刷好水银以后放置在那里静置,等待水银将锡侵入玻璃板上形成涂层,这就是古老的锡汞齐法制镜,最后经过烘干镶边,一面镜子制作完成! 制作方法很简单,被人一学就会,所以制作方法需要严格保密,威尼斯人就是靠着制镜技术成为南欧的经济中心,赚得盆满钵满! 样镜制出,张三召集所有管事前来议事,他特意将镜子摆放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每一个进来的管事都被镜子晃了眼,他们从来就没见过照人这么清晰的镜子,一个个上前左瞅瞅又看看,想伸手摸一下又不敢的样子,惹得张三哈哈大笑! 老爹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咋就这么黑呢?原来怎么就没感觉到!” “原来您是没有这么清楚的镜子,您要不黑我能这么黑吗?”张三笑着说道:“黑点健康,说明咱爷们儿结实!” “那是!你爹这身子骨来俩后生都不是个儿!”张大锤挥挥手一脸不屑地对张三说:“就你身板可是随了你娘,除了心眼儿多点儿,一无是处!” “爹!这您就不对了,您看看当大官的有几个是靠力气的,有道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张三还嘴道。 老爹直接语塞,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哪能说的过张三这两世为人之人,索性直接绕过话题问道:“你叫我们来不是只为看这镜子吧?” “你们说这镜子怎么样?能值多少钱?”张三问道。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苦人哪里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一个个都觉得这么宝贝的镜子哪能卖了,应该留作传家宝,传给后代子孙。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这块镜子是怎么做出来的,这里可能有工匠们不能打听别人独家密技的原因,更多的是没有人这种商业的头脑! 底层穷人的思维已经固化,这也难怪老朱那么恨读书人,还得用这些读书人,不用没办法,无人可用,张三现在也面临着这样的窘境!没有人才支撑的队伍迟早都会散架,可是指望现在的读书人死的更快,只能耐心的自己培养吧! 收回纷乱的思绪张三说道:“诸位!一件商品制作出来最大的作用在于使用和流通,再好的物件束之高阁也是无用之物,就好比银子大家都喜欢,可是如果你不把它花出去,它就没有任何价值,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我们生产商品出来就是为了换取钱财,以改善我们目前的生活处境!所以这镜子造出来就是要卖的!今天和大家商议的是谁来负责制造镜子?” 第四十章 制镜 谁来负责制造镜子,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混乱,这先生是在说笑吗?这独门绝技要传给外人,这不是一般的败家啊! 在华夏这个敝帚自珍的习俗里,把自家的技术贡献出去绝对是败家行为,即使是朝廷征召也是用其物而非夺其技,当然有寡廉鲜耻之辈依仗权势侵人财产,夺人秘方,这种人无论在任何书里都是绝对的反派! 老爹坐在椅子上冲着张三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张三觉得好笑,老爹这么豁达之人也对玻璃镜子这种划时代的产品眼热心跳不已。财帛动人心这话一点不假! 张三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看这种人说道:“诸位觉得我把制镜之术传出,对于我来说是损失,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华夏多少好的技术就因为匠人的敝帚自珍而失传,这才是我们最大的损失,任何技术都需要传承,一家一姓是无法满足这种传承的,因为我们不仅要传承,还要创新,在旧有的基础上发扬光大,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不光是制镜,以后每个匠人的独门绝技都要让徒弟们传承下去,并且着书立说,把我们的经验通过文字图解的方式传给后代!当然我们也会做好对匠人的保护,立法保护匠人的发明创造!比如说匠人改进了生产方式或者发明了新的用具工具都在奖励范围之内,只要发明改进起到作用,最低奖励一百两银子!” “谁来保证匠人的发明不被上面的官僚给黑了?”李总旗问:“以前这样的事可是太多,干活的时候是匠人的,领功劳的时候是上官的,出了问题还要匠人背锅!” “问得好!这就需要我们建立监督制度,我们将建立由工匠组成的专利司,专门审核匠人们提交的专利申请,这些审核人员每年定期更换,今年是你明年可能就是他!这样你们就是自己审核自己,你们审核通过的专利通过不记名方式由工业主管部门进行最后的审核,通过审核后匠人就会拿到自己的奖励,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三个月!” “这做法好!只要把这事儿说给伙计们,保证大伙都会整天琢磨怎样改进方法和发明创造,毕竟没人和钱过不去!”老爹道。 “没错!不说别人,就是我都有好几个点子想去试试!真要提高了效率咱也能拿上那一百两银子,那不就发财了!”周总旗道。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还是先说制镜的事吧,首先我要说这件事风险很大操作不当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操作必须按照我规定的方法严格执行!其次是制镜之术需要保密,一旦被选择为制镜之人,十年之内不得离开希望营的视线之内,也不得接触任何无关人员,这是禁锢一定要和参加选拔之人讲清楚,这是我们未来的重要财源,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好监督!说了禁锢!再说待遇,一旦选拔成功直接升为管事待遇,家属优先安排差事!做够十年可以任选工坊去做主事!人员你们推选最后交给我爹审核,我就不参与了。选好的人员让他找我报道,我将教会他制镜的全部过程。” 关于专利法的颁布需要仔细的推敲,务必做到法律用词精准,尽量不能给投机者留下钻空子的机会,这对那些埋头钻研之人是最大的不公平,张三最需要做的就是搭建好平台,让这些最好的工匠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在他的引导下使得科技跨越式的发展。 现在的华夏已经落后于西方,如果不奋起直追总有一天会落得后世那样积贫积弱、任人宰割! 几天后选拔出的人选来到张三的公事房,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相貌普通,属于见过就忘的类型,站在张三面前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张三问他:“师傅!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老四,从小到大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我!” “为什么想要做这个,要知道你做了这个活十年可就不自由了,想清楚了吗?” “想多挣点钱粮,一直都在挨饿,只要不挨饿,做什么都成!我娘饿死了,我婆娘也饿死了,就剩下两个孩子了,我想给他们存点钱,让他们不再挨饿!饿怕了啊!” “你婆娘都饿死了,你怎么还活着?让老婆饿死在你前面,你是个爷们儿吗?” “少爷!冤枉啊,不是我不给老婆吃,是我婆娘心疼孩儿,有口吃的都紧着孩儿们吃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救不活了啊!要不是有两个孩儿,我也不活了,可是我要养两个娃儿啊!” “你的两个孩子多大了,现在在做什么?” “在营外挖了个地窝子在里面住着,每天靠着我在工坊做工挣点钱粮度命!我就想多挣点钱粮让他们不再挨饿,自由不自由对我都一样!” “你是怎么被选上来的?原来是做什么的?”张三通过问题观察着眼前之人,发现这人虽然看着紧张,但是回答问题条理很清晰,这是个思维缜密之人! “我逃难之前是个琉璃匠,在琉璃厂烧琉璃瓦,这几年皇家也没修什么宫殿,用不上琉璃瓦,普通百姓又不敢用,没了差事,活不下去只能逃难出来。一路上娘没了,婆娘也没了!” “王老四!推选你的人已经和你说过了规则,我现在补充一下,你回去思考一下,三天之后来找我,一旦决定可就不能反悔,这十年里你将被全方位监控,有任何不轨之处,不会给你讲任何原因,直接杀无赦!”最后这几句话张三说的杀气腾腾。 第四十一章 淄车闲话 王老四最后还是选择了制镜,尽管参与了制镜自己以后再无自由之身,可是丰厚的待遇让他无法拒绝,为了两个孩儿能够不受饥饿地活下去,还有什么苦吃不下去呢,再说又不是去坐牢,至少每天下工还能回家看到自己的孩子! 安排好王老四如何制镜,作为待遇的一部分,他的孩子也被送入学堂,要知道新加入的移民是没有资格进入学堂的,想要进入学堂必须要为希望营付出劳动和贡献!如果移民一来就能进入学堂,是在否定老营众人的贡献,这是最大的不公平,这样做也是告诉移民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想要让孩子尽快入学,就要努力干活做出贡献,没有特殊贡献只能等到明年的新生入学了! 第一批二十套镜子在半个月内制作出来,这批镜子将和三万斤纯碱以及一些铁制农具一起送到赵家寨,为此张三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张家口堡的各大商户,在秋九月底之前汇聚赵家寨进行交易! 秋九月下旬已是深秋,尤其是北方边塞苦寒之地,天气已经非常寒冷,老弱之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御寒衣物,在萧瑟的秋风中张三带着满载货物的车队直奔赵家寨而去,一路行来难行的道路让张三暗暗咬牙,来年开春一定要腾出人手把希望营到赵家寨的路好好整修一番。 这次出来,张三带上了依依,小丫头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鹿皮帽子,坐在马车上和在旁边跟着的张三絮絮叨叨的说话,五六岁的年龄正是好奇话多的时候,一路上一直不停地问着为什么。让张三无比头大,还得耐心讲解! 有时候问出的问题连张三都无法回答,比如她问:“哥哥!天有多大啊?” “天无限大,宇宙洪荒,无人知晓天有多大!” “哥哥没量过怎么知道天无限大呢?” 张三无语,是没量过够的着吗?依依见哥哥答不上来了露出得意的表情,能够难倒哥哥那也是本事,她接着又问道:“那地有多大呢?” “地啊!咱们脚下的大地是个大圆球,绕着这个球走一圈要有八万里!” “哥哥又骗人!地怎么是球呢,是不是哥哥不知道天有多大,就随便编个数糊弄依依!” 张三一头黑线,心说这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可是还不敢不理,只要不说话她就会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你,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妖孽了,只要是张三身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无奈之下只能给他讲起了西方殖民者环球航行的故事!什么哥伦布发现新的大陆,麦哲伦环球航行,当然他没有讲这些殖民者的阴暗面,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惊悚。听着哥哥又开始讲新奇的故事了,这丫头才一副算计得逞的样子,认真听起了故事! 等故事讲完还没等依依问问题,赶车的车夫问道:“少爷,这大地真的是圆的吗?那个姓哥的还活着吗?” “真的是圆的,如果你住海边就会发现当海船从远处驶来,你先看到的一定是桅杆,而且是最高处的桅杆!至于你说的那个姓哥的早就死了,不过他所在的国家现在却来到了我们大明的身边,就在广东布政使司广州府香山县的海边租了一块地方,在那里做生意,他们从万里之外来到我们这里可不是来做善男信女的,一旦我们软弱下去,他们立刻就会从做生意变成强盗!” “少爷说的是不是那种黄发碧眼,长得跟妖怪差不多的夷人吗?” “不错,他们不光有黄发,还有红发、黑发但都是面皮较白,身有异味!这些人你强的时候,他就认真和你做生意,你弱的时候就会翻脸把你踩在脚下当牛做马!” “朝廷不管吗?就这么任由他们横行,应该将他们赶走!” “赶不走的,这些人蹈万里海波来到这里,不捞到好处怎么可能轻易地走了,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最想做的事就是殖民此地的百姓,不管当地人怎么想,他们立块石碑就大言不惭地说此地是他们的领土!包括他们在香山占的那片土地,虽然给大明说是租的,但是他们自己的文件里早就认为那是他们的!”张三也不管车夫是否听得懂就这么絮絮叨叨地给他讲起了海权,而大明现在正面临着千年未有之变局,北方白山黑水生长出来的野蛮人正在慢慢地啃噬着帝国的藩篱,帝国内部天灾人祸导致的饥民正在奋力推到帝国的根基,而海外万里之外到来的殖民列强就像一群非洲的鬣狗,正在虎视眈眈准备随时下手从帝国身上撕下一块肉。帝国本身却是沉疴难起,党争不断消耗着帝国的元气! 张三心中有说不出的紧迫感,他总觉得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时代就是让他来改变这个民族的命运,可是自己现在却做不了什么,只能一点一滴地夯实基础,尽量减少华夏的内耗! 听着哥哥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语,依依不解地问:“哥哥!姓哥的他们家人很坏吗?” “是啊!他们到处抓人当成牲口买给各地的奴隶主,以贩卖人口牟利,做着最缺德的生意!”现在正是奴隶贸易方兴未艾之时,葡萄牙遍布全球的捕奴船为其国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这是这个国家最无法抹去的污点! 从希望营到赵家寨不到六十里的山路,走了将近两天时间在第二天太阳偏西之时才来到赵家寨东门,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赵用贤和留守这里的少年兵领队李铁柱来到东门迎接。 双方见面寒暄片刻,安排好卸车人员,尤其是那二十套镜子,是重中之重的贵重物品,不能有丝毫差错。 张三特意让人搬了一套带进书房请老赵观看,六块镜子一字排开一下子晃晕了老赵的双眼! 第四十二章 定名 看着老赵那震惊的表情,还想装着沉稳的样子,张三暗自发笑:工业文明所创造的震撼,是这个时代士大夫穷尽思想也无法想象的,相信等他去了希望营看到工业化的生产,更会震撼的无以复加。 张三咳嗽一声道:“先生!此镜如何?” “巧夺天工啊!老夫只听说过西夷有这样的镜子贩卖,但是数量及其稀少,只是巴掌大小的一块,价比黄金,这么大的尺寸的镜子闻所未闻啊!”老赵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由衷说道:“这镜子一旦放出来,立刻会被达官贵人所抢购,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 “先生可知西夷为何没有大块的镜子运来大明贩卖?”张三问道:“他们应该知道这镜子一旦运到大明那就百倍千倍的利润!” “听闻此镜易碎,彼辈逐利之徒,万里蹈海而来,路途当中一旦破碎定是血本无归!” “先生所说不错,此物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易运送,加之制作困难,稍有不慎甚至有性命之忧,所以成本高昂,一旦破碎就是难以承受之重!先生认为这一套六块镜子定价几何?”张三想听听这个土着人士对镜子的价值考量。 “这一套镜子就是售卖万两都会有买家,但是这样的价格会阻碍此物的推广!老夫以为定价不宜过高,在五千两之下合适一些!” “五千两还是有些高了,依我看不如定在两千两让商人自己竞价拿货,我们给出底价让他们竞价,最后价高者得!如何?” “这方法不错,要想拿货就不敢出价太低,而且也避免了因为数量不足而导致的争执!小友真是通透之人,如此深谙人心!” 张三哈哈大笑,老赵根本不知道后世人已经把营销玩出花儿了,这样的小伎俩对于后世人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但是在没有见过营销为何物的明末,无异于一场头脑风暴!谈过镜子的价值张三认真的问老赵:“先生!您从镜子中看到了什么?” “你是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老赵人精一样的人物马上就想到了这镜子丰厚的利润一定会遭到强抢掠夺的,毕竟财帛动人心啊!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世道人心,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老夫一生钻研韩非子,却不知道法从何出?” “先生有亲人在外面,赶紧接回来吧,年底前搬进山里,我估计我们的镜子一旦透露出去,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财富,还会有刀兵!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先生可愿出山帮小子为百姓多做一些有益之事!”说着张三抱拳深深躬下身去,态度异常诚恳,古人信诺,一旦认主终身不能反悔,不然就会被人骂做贰臣或者三姓家奴,君臣关系不仅仅是君择臣,也是臣择君! 老赵站在那里没有动,生受了张三的这一大礼,张三弯着腰等着老赵的下文,老赵不说话张三无法起来,就在张三等的有些腰疼不耐烦的时候,老赵一撩衣摆扑通一声拜倒在地,动情说道:“主公在上请受臣三拜之礼,主公不嫌臣之粗鄙之才,礼贤下士臣怎敢不效犬马之劳!” 张三慌忙起身相扶,但是老赵还是生生的叩完三个响头完成礼仪后才借着张三的手势起身!张三差点说出“备得先生如鱼得水!”这句三国演义的经典台词,幸好及时醒悟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一拜一跪一回之间主臣名分已定,一老一少两人挽手你一句主公,我一句元洁先生,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依依站在一边看着这一老一少跟神经病一样在那折腾不解地问:“哥哥在和老伯伯做什么?”依依的一声话语让两人从陶醉中醒来!才想到身边还有个小女娃!刚才张三领着进书房的时候老赵就想问,可是看到镜子之后就把这茬给忘了!老赵看向张三问道:“主公这是?” “先生勿怪,这是舍妹!因母亲亡故,和小子比较亲近!”张三拱手说道:“小子对她也甚是宠爱,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张三赶紧给依依背书,两人刚才激情四射说了太多足够杀头的话,这要是被人捅出去那可就是灭族之罪,万一老赵要把依依灭口可怎么办? “原来是令妹,失敬失敬!”说着从腰间解下自己佩戴的一块玉佩,说道:“初次见面!给孩子一个见面礼!” 依依看着老赵递过来的玉佩,眼光却看向张三,询问张三的意思,张三看着依依懂事的样子,欣慰地说:“依依!长者赐,不敢辞!” “谢谢伯伯!”依依接过玉佩对着老赵感谢道。 “好懂事的女娃儿!可惜老夫没有年龄差不多的儿子,不然定要厚着脸皮和主公攀个亲家!” “哈哈!元洁先生,你就是有儿子我也不敢答应,那要看你儿子能不能入了依依的法眼!” “怎么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管用了,主公这长兄如父还定不下吗?” “元洁先生,我们要做的事是改天换地,连天地都换了,还不能改变一下女子的地位,千年已降女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有些捆绑是时候松一松了!” “主公此言何意?大业未成不可沉迷于女色!”老赵刚拜了主公就进入了劝谏的模式。 “先生想差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个女人!提高女子的地位恰恰是为了百姓过的更好!有些事女子做起来比男子更加事半功倍!比如纺织业,织布绣花女子有先天的优势,女子就要比男人更适合!” “这和女子提高地位有什么关系,难道女子骑到男人头上就能多织几尺布吗?”老赵作为传统士人很是不理解。 “不提高女子地位,女子怎么出来做工,现在都把女子藏在深宅大院,甚至还缠着小脚,把好好的人弄成残疾!还怎么出来?”张三忿忿不平。 “主公厌恶缠足,老夫也厌恶,这等毁人身体的之事,不当人子!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就缠足而言又岂止是毁伤,老夫深恶痛绝。” 没想到老赵还是个老愤青,不过也是,不是对现实不满也不会对张三这种明显有野心的人青睐,这是符合人性的! 第四十三章 生意 休息一夜之后,清早起来用过早饭之后,张三带着依依来到西门,西门外已经没有新增的难民,天气渐寒,流民长途跋涉饿不死也会冻死,现在但凡能活下去的人都不会选择逃难。 门外的难民营地有两三千的难民,前面几批已经陆续进了山里,正在希望营少年兵的指挥之下做着力所能及的劳动,挣一口活下去的口粮!在这里的流民每天只有两顿限量的稠粥,即使这样也不会让他们闲着,天一亮就有人给每个家庭发一把铁榔头,男人砸石头,女人孩子捡石头,都要砸成指头肚大小的石子,为明年的修路做准备! 这是张三特意交待的,这些流民聚集在此,如果整天无所事事,就会有各种城狐社鼠做一些狗屁倒灶的烂事,把本来好好的赈济变成闹剧,少年兵一直严厉打击青皮混混,并给流民找些事情做,正好计划明年修希望营到赵家寨的道路,这些流民正好派上用场,为即将开始的修路做准备。 看着外面穿着破衣烂衫的流民在冷风中卖力挥着榔头砸着石头,依依问张三:“这些人好可怜啊,他们为什么逃难啊?” “活不下去了,只能出来找活路!”张三回答道:“但凡能有一点儿的活路,没有愿意出来逃难!依依长大后要善待这些穷人,不要把他们逼得没有饭吃!” “哥哥!依依不做坏人,坏人才不给人吃饭呢!”依依不满地说:“娘说不干活的人没有饭吃,这些人没有饭吃是不干活吗?” “他们都是最勤劳的人,每天都在拼命干活,一年到头所有产出被主家拿走一半,被贪官污吏又拿走一少半,丰年野菜面糊勉强活命,遇有灾年只能卖儿卖女或者逃荒祈活!不是因为他们不干活而是这世道不公,干活的才没饭吃!”张三看着这些面色青灰的流民,这些人不知道会有多少熬不过这个冬天,成为枯骨!甚至会成为其他求活之人的口粮! 带着依依来看流民是想要她知道世道艰难,不能生出娇纵之心,造成恶劣的影响,张三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亲近之人。依依的表现差强人意,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还不能理解成年人的世界,自己太着急了。 在流民营中转了一圈,看着流民看向他畏惧的表情,张三觉得有些悲哀,曾几何时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在挣扎着求活!现在却成了高高在上的救世主的模样,不禁暗暗心惊,这才多久自己就觉得自己已经站到了他们对立面,思考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冷酷,自己正在向政治人物蜕变! 下午未时刚过,就有商贾陆续到来,大都是张家口堡的坐商其中又以范氏、王氏等晋商大族为主,其他零散的商贾不成规模,完全是依附在这些大族身边混口饭吃,张三期待的南方商人却寥寥无几!最后只等到了上次卖给张三硫磺芒硝的淮扬商人,一众晋商中出了一个南方的商人绝对属于另类,这老倌儿就这么骑着头毛驴形单影只地来到赵家寨,身边连个随侍之人都没有,看到张三在门外相迎,慌忙跳下毛驴,拱手作揖道:“范守富见过小郎君!” “范掌柜客气了,欢迎来赵家寨做客!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小郎君,这次有什么生意照顾鄙号?只要在下能够做到一定让你满意!鄙号诚信为本,主顾为先!” “范掌柜这话可以做为商界名言了,在下佩服!还请入内歇息,明日再做商谈!”张三拱手相请,自有人带着他去安顿,他也不推辞,直接随人进去也不和那些山右之人搭话径自进了自己的客房。 张三迎客过后就把所有招待之事交给了老赵,怎么安排接待住宿暂且不提,张三喊来李铁柱让他带人在流民中以招募护卫为由招兵,年龄只要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的青年人,招满五百人为止。 张三计划在整个冬天扩军至一千五百人,经过整训能够在防守情况下应对万人规模的进攻。 次日辰时用过早餐,在赵用贤的陪同下,一众商人称兄道弟的走进事先布置好的展厅,只有范守富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不紧不慢地坠在众人后面跟进房间,不大的房间进来十几个人显得有些逼仄,跟着众人进入展厅发现此房中靠北墙有一排桌子,桌子上放置着几件以红绸覆盖的物品,具体是什么不知道,桌子对面是几排太师椅,每张椅子旁边都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茶杯,椅子背上贴着纸条,纸条上写着人名都是进来的十几人的名字,不用安排商人也知道对号入座,老范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之后发现小几上还有一个写着奇怪字符牌子,上面写着12这个古怪的字符,老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字,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就在老范想着字符的用处,下人拎着茶壶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添满茶水。站在前面的赵用贤看到众人都已经坐好,拱手说道:“欢迎给位掌柜来到鄙寨,寒舍蓬荜生辉!如有招待不周,万望海涵!在下知诸位掌柜光阴宝贵,不敢耽搁!只好开门见山请大家来是为几宗货物的交易,诸位请看!”说着赵用贤抬手掀开一块红绸,接着说道:“这是一块碱砖,诸位可以上前验验货,然后再谈其他!” 一众掌柜轮流上前,用手一摸入手滑腻,都是生意场上爬摸滚打多少年的人精,一入手便知这是上好的纯碱,不由暗暗做着决定多少钱下手吃下这批货! 待到所有人都验过货之后,老赵问道:“诸位掌柜,此货何如?” 还不等别的掌柜说话,大玉川的掌柜起身说道:“此货上月已经由鄙号预订,做生意以诚为本,赵朋友不能出尔反尔吧!” “范朋友所言不差,上月和范朋友约定本月为贵号提供五千斤纯碱,价格和上月不变,范朋友是否如此?”赵用贤不慌不忙地回道。 “确实如此,虽然是口头约定,但也应该一诺千金!” “范朋友的五千斤纯碱已经备好,随时可以提货!不过除了这五千斤之外,在下还有二万五千斤,这些纯碱可不在约定范围之内!” 第四十四章 拍卖 范掌柜一时语塞,人家答应你的货物已经备齐,其他的愿意卖给谁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可是不甘心啊!谁都不嫌钱少,这纯碱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他脱口说:“剩下的碱范氏也全要了!” 这句话引起了众商人的不满,来之前在范永斗的提议之下,众人是准备共进退的,可是见到好的货物范氏就想吃独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事前说好的共同进退成了笑话。众商人纷纷表示也想吃进这批纯碱,老赵看到气氛按着和张三设计好的方向运行,心中震惊不已,主公小小年纪把握人性竟然如此恐怖如斯! 事前张三就和老赵说这帮山右商人比较报团,要想办法打破他们的报团,让他们各自为战,这样话语权就在我们手上,我们就能拥有定价权。 赵用贤看着众商人都在争抢,抬手制止道:“诸位!由于纯碱数量不足而各位都想吃进,为了尽量公平地让大家吃进货物,鄙人建议把二万五千斤分开每人吃进一部分,以此形成定额,以后无论货物多少都按这个比例分配,诸位觉得如何?” “那要如何分配,都想多吃进一些!” “这是一个问题,好货每个人都想多吃进一些,但是给你多了给他就少了,这个满意了那位就不满意了,怎么办?在下现在有个建议,把这批纯碱分成四份,分别为一二三四成,你们的小几上有纸笔,自己写上你的吃进价位,底价四十文,不得低于底价,低于底价作废,写好后放进这个箱子里!”说着老赵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纸糊的箱子说道:“你们写完折好,记得写清你的姓名或者店号!” 众人拿起纸笔开始写价钱,这是个心理博弈的过程,进价写得太低怕拿不到货,太高了又没有赚头,到底写多少才能压住别人,又不会价太高没有了利润。一众商人暗骂老赵无耻,相出这么损的招来对付他们,真是不当人子! 腹诽不重要,想要吃进货物就得写,在纠结中陆续写好投进箱子里。 看到所有人都把写完的价格投进箱子里,赵用贤当着大家的面把里面的纸条倒出,挨个念出姓名和报价:“山右田掌柜报价四十一文,山右王掌柜报价四十文,淮安范掌柜报价零文!”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对准了坐在十二号位置上的范守富,鄙夷之色尽显! 老赵也是尴尬了一下继续打开纸条念下去,最后价格最高的是范永斗四十五文,其次王登库四十四文,其次靳良玉四十三文和翟堂四十二文。这四家拿到了全部纯碱的份额,其中范永斗成了最大的赢家,先后拿下一万五千斤纯碱,并且以后不管有多少纯碱其中四成都由范氏承销! 纯碱的销售全部完成,只等着双方交接货物,拿到货物的高兴,没拿到的叹息!老赵适时打断众人的思绪。 “诸位!恭喜拿到货物的掌柜们,预祝各位财源广进,没拿到纯碱的掌柜也别着急,我们还有其他货物可供选择!”说着他拍了一下手,门外走进一群手拿农具的人,这些人手里拿着耒耜锄镰各种铁质农具,面向众人站成一排,老赵指着这些农具说道:“诸位请看,这些都是上好的农具,精钢所制绝对耐磨好用,质量上乘!这些农具不但有现货,而且可以接受预定!甚至还可以接受图样定制,诸位可根据自己的需要定制,如何选择就看诸位了!” 众人上前这个摸摸锄头,那个上前试试镰刀,垫一垫份量,放在耳边敲击一下听听钢口,一个个喜形于色,这么好的精钢竟然只做农具真真是败家,打造成刀剑才能有最大的利润! 于是乎纷纷订货,钢铁行情稳定,这么好的货买到就是赚到,每家至少订购上万套农具,期间有商贾询问可否定制兵器,被老赵一口回绝,大规模制造刀剑兵器,那是灭族之罪,怎么可以留下这么大话柄! 完成铁器贸易的契约,已过午时,暂时休息安排午饭,众商人哪有心思吃饭,都在想着剩下的商品是什么,能够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草草吃过午饭就开始等着下午的交易会!一直到未时三刻之后,赵用贤才开始召集他们前去展厅! 众人坐下之后发现老赵身边多了一个少年,少年面色发黑,两眼神采奕奕,穿着一身棉布短打的棉衣,一副农家少年打扮,商人中见过少年的都是眼前一亮,没见过的都在猜测这个农家少年来此做什么?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少年开口说话道:“各位掌柜!欢迎来参加赵家寨此次的交易,上午的交易不知各位是否满意?各位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只管提出,我们将在以后的交易活动中改进!使各位掌柜都能满载而归!” “下午的交易开始之前,我先宣布一条规定,算是硬性条件吧,由于将要交易之货物太过贵重,参加交易的每人必须先交一千两白银的押金,如果你没有成功交易,押金全额退回,如果成功交易押金自动抵扣货款!有人如果不接受此条件,就请回客房,或者打道回府!” 众商人窃窃私语,还没看到货就先要钱,这是什么道理,这赵家寨难道是贼窝吗?有不服气的人选择走了,但是大多数都留了下来,去账房交了押金,领回回讫。 范守富没有去交押金,但是也没走,而是孤独地走回自己的客房,他已经猜到红绸之下所遮住的物品是什么?当时那少年只是说了那么一嘴,没想到还真的做成了,可惜自己却不能亲眼看一看,再等等和那个少年谈谈,实在不行就回家去!没想到自己漂泊半生,空有经营手段却抵不过贪官污吏的盘剥压榨和山右商帮的排挤,到头来两手空空,有何颜面去见父母妻儿! 不提范守富在客房里自怜自艾,展厅内一下子少了五六个商人,剩下的基本都是山右商人,这些人财大气粗一千两白银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一点数目,就算是为了见识一下这所谓的贵重物品也要交了押金,不然不是等于白来了一趟。 张三看着众人坐下之后,不再废话,伸手缓缓掀开红绸,慢慢地露出里面商品的真容,一个个商人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红绸下露出的物品,一时之间大惊失色! 第四十五章 竞价 当红绸掀开之后,被遮盖的物件露出真容,桌子上摆着一排大大小小的镜子,那镜子映照的人脸纤毫毕见,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马上明白这是传说中的银镜,这种镜子照人清晰,是西夷自万里之外泊来之品,价格昂贵还有价无市,一块手心大小的镜子就能卖到几十两白银。 看桌面摆放的镜子,最大的能有一尺见方,这么大的银镜听都没听说过,当做贡品都够资格!众商人皆露出贪婪的目光,一个个摩拳擦掌势在必得! “诸位掌柜!桌子上展示的物件大家都认识吧?”张三问道。 “这是西夷传过来的银镜吧!听说此镜有价无市,赵朋友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范永斗率先问道。 “此物得来确实不易,一不留神还会有性命之忧,因此此物滕贵,不知各位掌柜可有兴趣吃进此银镜?”张三说道:“此银镜只有二十套,你们现在看到的大小六件为一套,以后每月都会有二十套!由于货物稀少,为保证每位都有机会拿到货物,今天将实行拍卖活动,一套起拍价二千两,二十套只拍卖给一家,价高者得。你们身边都有一个写有号码的牌子!讲一下规矩,第一位举牌者为二千两,以后每举一次牌子代表加十两,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喊价钱,以你所喊价钱为准!各位听明白了吗?” 众商人一听要现场竞价,这么面对面赤裸裸的竞争比上午纸条出价还缺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出的这缺德主意,这让我们这些有身份之人赤膊上阵,有辱斯文啊!有心放弃扭头就走,可是看着桌子摆着的那银镜,明晃晃的光鉴照人,纤毫毕现!这么好的宝贝怎么可以错过!为了这镜子还是等等看吧,万一自己能够拿下呢! 众人无法拒绝银镜的诱惑,谁也不愿离开,也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冷场,张三有些着急,千万可别玩砸了!赶紧说道:“各位如果没有意见就请举牌吧,一柱香之内如果没有人举牌那就意味着流拍,也就是说此次镜子交易就此结束!诸位请开始吧!” 一众商人互相看看,没人敢伸手举牌,虽然镜子的诱惑谁也无法抗拒,私下里就算加价一千两也会拿下,可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抬价,完全颠覆了他们传统中的含蓄思想!时间在一点点流失,计时的线香在慢慢燃烧,就在线香燃烧殆尽,张三将要宣布就拍之时,一人举起了牌子,张三赶紧大声喊道:“十三号掌柜二千零十两!还有举的吗?” 等了一会儿,其他人有些发懵,怎么就有人举牌了,这个山右人的叛徒,以后一定要他好看!张三等了几个呼吸,接着喊道:“二千又十两一次,二千又十两二……” “二千一百两!”又有人举起了牌子直接喊出了价格。 这下子遮羞布彻底被撕下,众人你争我抢不一会儿功夫价格就抬到了二千五百两,一时间无人再往上竞价,张三接着喊道:“二千五百两一次,二千五百两二次,二千五百两……” “二千八百两!”一直保持沉默的范永斗举起了牌子,一次加了三百两,这个价格超过大多数人的心理承受极限,这镜子虽好,可价钱太高卖不出去就砸在自己手里了,二十套镜子可不是小数目。等了一会儿没人举牌,张三宣布此次拍卖由范永斗拍得二十套银镜!总价白银五万八千两! 这范永斗不愧是山右商人之首,时机把握登峰造极,在众人争夺之时稳坐钓鱼台,然后在瓶颈期大手笔精准出手,夺得此次拍卖。 张三拱手对范永斗说道:“恭喜范老板财源广进,此次交易范老板的生意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小友客气了,今天这生意操作让在下大开眼界,不知今天这布置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在下可否去拜见一番?”范永斗说道。 “范老板客气,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晚辈也就这点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还是范老板交游广阔,生意遍天下!晚辈佩服!” “这些布置出自小友之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此番布置让在下佩服之至!” “范掌柜就不要吹捧晚辈了,不然晚辈会飘飘然了!” 范永斗哈哈大笑,颇有深意地对张三说道:“后生可畏啊!” 交易协议达成之后。各家商人都匆忙打道回府准备钱粮前来赵家寨完成后续交易,张三把后续事情交给老赵就投入到招兵练兵的事情上,李铁柱在这几天已经将五百人员招齐,流民中有的是想要吃口饱饭之人。如果不是张三年龄卡的死,一千人也轻松招到。 晚上张三正在起草关于兵制编制的文件,朱新光前来报告:“有位叫范守富的掌柜找您!” 听到是范守富来找他,张三并不意外,这老倌儿这两天在赵家寨一事无成必然是有原因的,估计是被这帮山右之人给排挤的无路可走了! 朱新光将人领了进来,张三起身相迎道:“不知范掌柜夤夜来访有何贵干?” “在下前来有事相求,在这宣府边地只有张三先生能够帮助在下了。”范守富道。 “范掌柜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能够帮上忙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张三先生可否佘借我几套银镜,半年之后在下必定连本带利还回!在下现在已经被山右商人挤兑的活不下去了!” “镜子是不可能的,一共只有二十套已经全部售出,就是我手中也没有一块镜子!这个要求我无法答应你,不过我这里倒有个事需要找个了解江南之人,不知范老板对江南有多少了解?” “江南不敢说多了解,毕竟在下的家乡在江淮,大多事还是知道的!不知张三先生要找了解江南之人做什么?” “我需要一批懂的纺纱织布之人,能够制造纺纱机,织布机!只要范掌柜能够给在下带来一人,只要有真才实学我给一百两,不设上限!范掌柜这活敢接吗?” “不知先生招纺织之人有何用途,边地不产桑蚕,也不种木棉花,要这些人无用,我去招人说不清楚,也无法招到人,甚至会把在下当成人贩子!” “我一不纺棉,二不织丝,我要织一种新的布匹,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去招人可以先给钱再带人走,最好是全家都带来,每人月薪不低于十两!至于怎么招募,那就是范掌柜的事,如果范掌柜此事做成,我许范掌柜以后一个前程,无论以后是继续经商,还是做别的生计,我这里也会有一个适合范掌柜的职务,负责以后我的所有商业业务,到时候随你选择!” 范守富想了想,自己已经穷途末路拼一下吧,不就是去招几个人嘛!虽然这些有一技之长之人,在江南也是不愁吃喝的!但是总有不如意之人,能招几个是几个吧!临走之前老范从张三这里拿走了一千两白银,作为回到南方招人之经费和张三约定好三个月之后回到赵家寨! 四十六章 军队编制 在等待后续交易完成之时,张三一头扎进新兵训练营,这帮少年兵在刚开始训练时被张三折腾的哭爹喊娘,现在轮到他们折腾人了,那是比张三还要狠,一帮流民进了军营刚吃了几顿饱饭,哪见过这么折腾人的,早上卯时起床不吃饭先跑十里路,回来吃饭休息一个时辰,接着站队列,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流民衣服单薄,一个个冻的呲牙咧嘴,还不敢抱怨,少年兵手提鞭子就站在一边,敢抱怨者上来就是一鞭子。中午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是训练刺枪,木杆长枪每人至少要刺出二百下,一个下午手臂酸痛的都抬不起来,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了,还要学习认字,认字的材料就是军令军规,每天必须会认会写至少一个字,这更让一帮从来没读过书的文盲头大,就没听说过当个护卫还得识字! 这些新兵一看这些比他们还小一些的少年这么狠,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看到少年的鞭子就哆嗦,反倒是张三这个主官还好说话些,每次来看他们都是嘘寒问暖,态度极好!这些新兵可没看到这嘘寒问暖之人转过身来对少年兵说的话,张三对李铁柱吩咐道:“伙食供应好!不能饿着肚子训练,力度要加大,让他们宁愿去死也不愿挨鞭子!训练结束要和他们多在一起聊天,跟他们讲明白,训练的时候对他们狠是为了让他们练出本事,不训练的时候大家都是袍泽兄弟!” 新兵们虽然苦不堪言,却没有一人退出,都在咬牙坚持,因为训练的时候教官和他们一起在训练,他们跑多少步,教官一样要跑多少步,甚至为了鼓舞士气比他们跑的还多,休息的时候教官们没有人在人格上侮辱他们,除了训练对他们真的很好!他们能感受到对他们的好! 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是最能吃苦的民族,长期的忍饥挨饿他们都能坚持下来,这点训练的痛苦没理由坚持不下来,只是刚开始不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一旦度过适应期他们就是最好的士兵,没有之一! 在少年兵们训练新兵的时候,张三已经编写好了以后军队编制,根据后世的经验以及现在卫所和营兵的特点,以及现在冷热兵器交替使用的特殊时期,张三把军队编为什、排、队、营、标、旅、镇等七个级别最低的什士兵十人加上什长十一人,为最低基础编制。 三个什为一排,加上正副排正三十五人。 到队这个作战单位就变成了混编,计划编三个火枪排,一个长枪排,再加一个直属队部的虎尊炮什,编制为五门虎尊炮每门炮四个人!由于阵前点火发射只有一次机会,点火之后归入长枪排,作为接触战预备兵力,队部编制为正副队正、镇抚官一人、传令兵一人,外加一个伙夫什。其中正副主官和镇抚官配警卫一人,护卫主官安全!全队共计一百七十八人。 队上为营,每营下辖三个队,营部设直属炮排,直属警卫排,直属救护什,直属营部伙夫什,通信什,包括营部正副营官,营镇抚官,随身警卫一人,其中炮排二十七人,共计六百三十五人! 营上设标,一标下辖三个主力营,标部设直属炮兵队,直属警卫队,直属夜不收排,直属通信排,直属伙夫什,直属参谋,正副校尉,镇抚官,参谋赞画,随身警卫二人,其中直属炮队八十八人,参谋五人,共计二千二百六十九人。 标上设旅下辖三标,旅部直属炮兵营,直属警卫营,直属夜不收队,直属通信排,直属伙夫什,直属参谋,正副旅帅,参谋赞画,镇抚官,四位主官随身警卫五人。满编在八千人左右,可根据需要临时编制。 旅上设镇,镇为不常设编制,战时临时编制,为一路统帅,下辖人数也根据需要编组。 炮兵各部除了队辖虎尊炮什,其余炮兵非战时集中在一起训练,战时回归各编制随军行动。 编制完成以后需要给各级兵将定级别,只有级别定下之后才好定军饷,张三初步计划为兵四级,分别为士兵、兵士、锐士和兵士长。其中士兵为入伍就能获得,兵士需要入伍一年,锐士为士兵中勇武之人,战时可为排头兵冲锋陷阵,兵士长只有什长才可以获得,但是也不是所有什长都能获得,需要有勇武,有指挥能力,还要达到一定的识字率! 然后是各级军官排、队、营、标、旅、镇六级十二阶。对应相应的军衔,以军衔对应军饷,军衔张三直接照搬了后世的尉校将,比如排正对应的是少尉,队正对应的是上尉。 初入伍士兵月饷一两,吃住全包,兵士一两五钱,锐士二两,兵士长三两。排副四两,排正五两,队副八两,队正十两。营副十五两,营正二十两。校尉副三十两,校尉五十两。旅帅副一百两,旅帅一百五十两。镇级将领根据名号爵位定饷! 这些新的军事编制回到希望营就会着手实施,张三计划先在这段时间招收一个标的步兵,眼下缺少马匹,骑兵和夜不收都是奢望,但是编制都要留出来,不然马匹有了人不知道怎么安排了。 这一标步兵每月军饷至少要三千两,还不算武器装备,军服伙食,被褥营房的投入。军队真是个烧钱的机器,如果不是现在有玻璃镜子的暴利支撑,这军队还真是养不起,怪不得大明的军队一个个都像叫花子似的!就张三准备征召的这一标步兵每年没有五万两银子根本支撑不下来。如果训练频繁,武器装备损耗过大,五万两都不够! 这才二千多人,要是二十万人呢?每年军费至少要五百万两,整个大明又需要多少军队,想想就头大!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古人诚不欺我! 第四十七章 税制(上) 随着各种交易物资都集中于赵家寨,整个赵家寨变成了一个大仓库,每天都有粮食、布匹、食盐、硫磺、芒硝、锡箔、水银等等物资运来,也有铁质农具、纯碱和少量纸张运出去,交易的繁盛促进了赵家寨商业的发展,够灵醒的本地百姓,在寨子里开起了茶摊食铺,为来往的力工供应各种吃食,量大实惠深受欢迎。 有了商业发展,张三和老赵商议如何收税,关于商税老赵和张三有不同的意见,在老赵看来就这么几个草台铺子能收几文钱的税,可能还不够养人的钱,等以后商业繁荣了再收也不迟,现在收税明显是赔本买卖。 张三却不这么认为,他知道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别管多少人家也是不乐意的,等商业繁盛了,利益集团也建立了起来,再想收税更加困难,凡事要从源头抓起。 开始收税可能习惯于不交税的商人不适应,他们宁愿去贿赂官员给青皮混混交保护费也不愿缴税,这是因为朝廷的信用没了,百姓视朝廷官员为仇寇,这样的朝廷没有倒台足以说明老百姓的忍耐力! 现在开始收税是为了立规矩,开门做生意就要缴税,当然商人缴了税就要受到保护,所以要优先打击青皮混混和胥吏的敲诈勒索! 这些互相监察的机构都要建立起来,趁着现在船小好调头,就要把这些架构设计好,不然最后商人负担了大量的税负,民府却收不到该得赋税! 首先要做的就是收钱的和花钱的部门分离,收税部门只管收税,花钱的事和你没关系,要想出成绩就要保证税收的增加!而花钱的部门要负责民生的一切拨款,做到每一笔钱都能花的明明白白。 除了收钱和花钱的部门,还要有监督的部门,收税部门有没有中饱私囊,有没有为了政绩乱收费,花钱的部门有没有贪污公款,以权谋私!这都在监督部门的监督之下。 老赵很不理解,他问张三:“你为了互相牵制,设计这么多官位这不和前宋一样遍地夯官了,如此一来收多少税还不够给官员发俸禄,哪还有余力减轻百姓负担?” “先生此言差矣!什么是夯官?只拿钱不干活的才是夯官,前宋为什么那么多夯官啊,起源就是封赏太滥,士大夫不但自己过得优渥,还能恩荫子孙,那是妥妥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完前宋再说我朝,我朝到是没有夯官,可你看看哪个县衙没有一大堆帮闲皂吏,这些人是不吃朝廷的俸禄,他们指望什么生活呢?不盘剥百姓他们吃什么,这些人的生活一定比辛苦种田的农人过的好多了,可是这些人积下的恶名还不是朝廷背了!一个新科进士下放的一县之父母,中式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政务一窍不通,所以这知县老爷都要聘请师爷,这些人也不吃朝廷的俸禄,他们也要吃饭,而且要吃好,不贪不腐这官能当下去吗?”张三反问。张三作为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后世人能够通过现象看到问题的本质,而老赵作为本世界的一个土着,他眼光的局限性决定他不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这小吏奸滑如油,历朝历代都无法改变,千年已降往往都是官员上任伊始就会被小吏拿捏,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栽个罪名滚蛋!官是外来户,吏却是本地人,一代为吏往往代代为吏,互相勾结,盘根错节岂是刚入官场的书呆子能够左右的!”赵用贤不由叹息道:“如果能够根治小吏,百姓也会少一点盘剥。” “元洁先生可知小吏的心理是怎么想的?”张三又提了一个问题。 “一样水养百样人,小吏如何想不得而知,想法不同最后所走的路也不同,终归逃不出名和利!” “我倒是对小吏的思想有所理解,小吏和藩王虽然地位天差地别,但是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没有了上升的空间,藩王没有上升空间只能窝在王府里生孩子,直接造成了宗室人口暴涨,他们衣食无忧除了生孩子还能干什么?而小吏更无上升空间,更讽刺的是有些衙役皂吏竟然还是贱籍,不能科举入仕,那他们除了捞钱之外还能干什么?换了我我也是一门心思捞钱。所以要想改变就只能将吏纳入朝廷体制,官吏不分给小吏留出足够的上升空间,当然这样改变科举也要相应改变。” “如果官吏不分,读书人十年寒窗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光阴,以后谁还愿意读书?” “我的目标是所有人都读书,每个适龄的儿童都要入学读书,而且是强制性的,父母如果不让孩子读书将会受到惩罚,人人都读书还愁缺当官的吗?” “想法是好的,朝廷哪有这么多钱投入到教育中,每年的钱都是有数的,要想增加就要加重百姓负担,这样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元洁先生为何会认为朝廷收入增加就要盘剥百姓,比如说今年赵家寨开了十家商铺,一年可以收税十二两,如果明年商铺增加到二十家,那商税能收多少?至少要翻一倍吧!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盘剥百姓,而是给百姓提供便利,让百姓更加富裕,工商业更加繁荣,这样我们才能收到更多的赋税!历代以来我们都走在一个误区里,以为税收增加就要盘剥百姓,只想着保持原样,不愿意做出改变,但凡选择改革之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先秦的商君,宋之王介莆,本朝张叔大,哪一个不是最后身败名裂!”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不改其志,谓之孝也!这些人妄改祖制,怎能不身败名裂?” “*************,*************!” 第四十八章 税制(下) *********,*********!老赵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两句话,一时间竟痴了,这样落地有声的话语竟然从一个少年的口中说出,不由得暗暗惭愧,想想自己每做什么事情总想着左右逢源,哪边也不得罪,以前对于自己这种行为还美其名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主公之言振聋发聩,令用贤自惭形秽,用贤愿为主公赴汤蹈火扫平世间一切不平!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制定收税之策?” “赴汤蹈火大可不必,秉持公心才是为政者的良心,元洁先生认为收税是为了什么?该去收什么人的税,我们收上来的税应该怎么分配?” “是,主公!我先说大明的税收用在了何处,首先是皇宫的各种开销,各级官吏的俸禄,军队的花费,以及宗室的奉养和生员的优待钱粮!就是这些钱粮还常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万历之后宗室奉养银早已停发,辽东自辽事起便开始加税辽饷!百姓困顿不堪,朝廷也是日益艰难!由于加征辽饷黔首百姓破产者不计其数,更加造成了税收锐减!” “先生并没有说这税该收什么人的,不该收什么人的,怎样收税才能使社会更公平。先生不觉得大明的收税方式极其不公吗?有钱人少交税,甚至不交税,穷人竟然成了缴税的主力!赋税本质是损有余而补不足,通过税收来保证社会的公平公正,可是你看看大明正好相反,完全是损不足而补有余,士绅宗室纸醉金迷居然需要奉养,黔首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居然是赋税主要承担者,这样的税收体制朝廷能有钱才是怪事,我听说新帝登基之后竟然连商税和茶税给免了!这是什么道理?朝廷现在据说是众正盈朝,我不知道这正在哪里!” “主公可知整个朝廷基本是南人在把持,北方贫瘠文教不兴,在科举中竞争不过南方,尽管有南北榜对北方士子倾斜,但是在殿试名次上,北方远远落后南方,基本都在三甲,三甲之人无法进入翰林院,只能外放或者进入台谏能够三品以上影响中枢者凤毛麟角,长久以来便形成了南人把持朝政的局面,所出庭议也大半偏向东南!这些人当国怎能不替背后之人说好话!” “这就是顽疾,其实总结起来就是南北教育不平衡,归根结底还是没钱,北方贫困能够读得起书的人没有南方多,读书人少考中进士之人就少,以至于恶性循环直至崩坏!要想改变这种不平衡只能是加大北方的教育投入,使南北教育资源平衡,然后再改革科举方式,使南北在同一水平线上!这一切都要从改变税收方式开始,让我们从收税开始!” “主公打算如何征税?收的太多容易打击商人的积极性,收的太少又不划算,如何把握比较困难!” “这收税的学问可大着呢,首先要做好分配,什么税归地方,什么税上交,如何划分货物,比如粮食布匹生活必需品该征多少,丝绸珠宝首饰这些贵重物品该征多少,还有商业的规划,不能谁想做生意就做,要有批准机构,只有取得资格的才能开门做生意,而且你申请的是卖粮食,结果你卖了布匹那就是违法,就要进行处罚!所以要有一个强力地审核部门,要做好分开管理,审核部门不收钱,收钱的部门不审核!当然审核完成就要颁发经商执照,这个不能白给,需要收一点成本费的,可根据经营项目不同收取不同的费用,我们可以给他起个名字叫工本费!不要小看这样一个工本费,聚少成多也是一个不小的收入!” “比如说甲乙双方进行买卖契约,双方都需要官府的背书,没有官府背书的契约是无效的,这样一来为保证契约安全都会找官府公证,那么就要为契约双方用加盖印章或者出具有效证明书面保证,加盖印章可以收取契约公证税用以证明契约之有效性,这个税收不需要太高,根据交易金额收取千分之五左右即可,这样的税点契约双方都能能接受,有契约的交易金额都很大,所以产生的税收不会少,关键征收成本便宜,而且还能通过背书查看是否漏缴交易税!” 张三把这两种税和老赵解释明白,老赵看向张三的眼神都不太正常了,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啊,竟然能想出如此税种,老赵没有去过后世,但是不妨碍他化身为张三的粉丝。 “主公之税种设计的如此精巧,这种设计不但可以让人主动来办理税务,顺便还能监督交易税的完成,真是一举两得!主公之能真是深不可测!” “元洁先生谬赞了,这税种可不是我发明的,而是据此万里有一西夷强国名曰‘联省共和国’,此税种就是此国发明,本来意思就是为交易双方背书所收取的佣金税,由于这种背书是在双方契约上贴上一张印有特殊花纹的小票,因此我把这种税叫作印花税,意思是我收的是给你们背书贴票的成本。先生不要以为这个国家离我们很远,现在此国已经来到我大明眼前,目前正占着我大明澎湖巡检司大员岛!彼辈野心勃勃,如果我们不努力拼搏,未来不知何时我汉人就会被彼辈奴役,这是这些西夷的传统!” “主公所言极是,彼辈蹈海而来必然有大的野心不得不防!可是我们现在却是鞭长莫及,只能勤修内政,整兵经武,有朝一日跨海出击把这些狼子野心之辈赶走!” “是啊!先生!当今之世乃大争之世,我华夏生民如果不能奋起而为,必然会被历史的车轮抛下,使我华夏国贫民弱,受尽凌辱!” “主公!时不我待啊!只有财源充足才能富国强兵,我一定帮主公把税赋做好!谁敢偷税漏税我会让他好看!” “元洁先生不要那么激动,我们要以德服人,税收制度不在于收多少,而在于公开公正,我的设想是以后的税务部门,把应征之税,该征多少都要公示出来,让缴税之人一目了然,使其知道自己应缴多少,已经缴了多少,也使其不必被小吏瞒哄欺辱!只有公开公正才能减少蝇营狗苟的机会!不使其上下其手败坏我们的名声!”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工作不是收多少税,而是规范商业服务,使其明白我们的法令法规,这次回去希望营要把工商法令制定出来,以后通过实践慢慢修改,任何法令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要与时俱进!适应社会的发展!比如说现在赵家寨开了不少食铺酒馆和杂货铺子!这些铺子就没有规范化,他们是自发的行为,我们现在就要让他们知道,做生意要经过许可,拿到经营许可证之后才能开门做生意,不然就是非法经营!不要怕管得紧了失去活力,只要我们一直在发展,百姓生活富裕,商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哪里能够有钱赚,他们最清楚!” 第四十九章 商税 赵家寨在人们的肉眼中一天天兴盛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口涌向这里,不但寨子里面的临街建筑被改建成了门面,变成各种食铺酒馆,旅舍客栈。就连外面的流民营地也有灵醒之人用草席搭起棚子,烧煮开水,供行人歇脚解渴! 就在人们为了生活忙忙碌碌之时,寨子里一个门面挂起了工商管理所的牌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工商管理所是个干什么的地方,也没见这个铺子售卖任何物品,很快人们就发现铺子里面进出之人穿着黑蓝色的怪异短打衣服,头上戴着圆筒笠帽,衣服笔挺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精神! 几天之后当人们对这些奇装异服之人的新鲜感消失后,这群人开始向所有开业的商铺分发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对不认识字的人还负责给读出来,纸上的内容引起了轩然大波。 内容大概是由于近期我赵家寨人口日益增长,各种商铺频频挂牌开业,为了规范商业秩序,打击某些以次充好坑害百姓的不良商家,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商业秩序,自即日起所有挂牌商家必须到工商管理所进行登记,领取营业资格证,以后准备经营商业者,必须先进行登记,取得营业资格证才可以营业,如果没有营业资格证进行营业者,将会被查封商铺,根据相关法令处以罚款,直至取得营业资格证才可以继续营业。 经营范围必须和资格证上规定的项目相符,决不允许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发生,一经发现给予严厉的处罚,甚至停业整顿! 取得资格证后需要根据店面大小、经营商品的种类缴纳店面税和营业税。任何偷逃税赋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制裁! 履行了义务就要有应得的福利,赵家寨有义务保护合法商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不受侵犯!任何人不得对合法商人进行恐吓勒索,如有青皮混混敲诈勒索,及时报案,巡警所会对涉案之人严厉打击,使其不再为祸乡里! 各个商铺之间很快就进行了串联,本地百姓还不觉明厉,毕竟大都种着赵家的地,指望着赵家的庇护,况且本地百姓所经营的食铺小店也就能挣点辛苦钱,本乡本土的赵家主家也不会让乡亲没有活路,可是外来的有背景的商人坚决抵制这种与民争利的行为,这赵家寨穷疯了,连商人的钱也敢收,如今圣天子在位,已经免了全天下商人的税,谁敢逆天而行,想造反吗?咱商人可不是没见识的泥腿子,就是不去登记也不缴税,看他赵用贤能奈我何! 本地商人陆续的办好了营业资格证,去工商管理所办理之前心里还在忐忑,黔首百姓没见过世面,觉得那工商管理所就是官府,官府里能有好人吗?进去肯定的扒一层皮,可是民不与官斗,破财免灾吧! 怀揣着这种挨宰的心理,小商贩们走进了工商管理所,里面的人员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指引他们如何办理业务,一张资格证只要十个铜钱的工本费,其他的费用一概没有,为他们办理证件的文吏告诉他们,店面税需要实际去测量过之后才能定下来,营业税也需要也需要核定一个让他们能接受的数额,让他们回去等待,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商贩们从工商所出来都是兴高采烈,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都在称赞工商所这衙门仁义,一点都没有官老爷的做派,态度和气让人心中舒坦,也不吃拿卡要,完全是公事公办!浑然不觉自己进来平白无故的损失了十个铜钱,这些钱只换来一张纸! 十天之后,规定的办证期限已过,几家坚持不办的商家被张三调兵一一查封,工商所给其开出了根据店面大小而定出罚款,以店面税的十倍罚之,在缴完罚款和办理资格证之前不允许营业! 这些商人恨得咬牙切齿,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给赵家一个教训,却发现在赵家寨人家才是地头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此地硬顶着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些外来人,要想破局就必须引来外人,靠普通的商业手段对于这里是无效的,这里商业初兴,而且手里还有最畅销的银镜,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用罢市的方法封锁根本就凑不齐人。 商量到最后,要想破局只能动用官府的力量,想要请动官府出面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不动用官府的力量就无法出这口恶气。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为了商人的尊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赵家好看! 离此最近的官府就是张家口堡,张家口堡是军堡没有民事官,主官是张家口守备,正五品武官,主责是守卫大境门关口,防备蒙古人入侵!自宣德以来张家口堡的主要功能就是防御蒙古,要想让守备出兵就要找好理由,不然私自调兵出动那可是死罪!至于理由就是赵家寨涉嫌谋反,这理由都不用编,圣天子刚下诏免收商税,你就敢抗旨不遵!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商人来到张家口堡,凑了一千两白银,直接送到了守备家中,白花花的银子到手,守备大人心情极好,平时还没有人一次送过这么多银子给他呢!守备大人热情地接待了这些商人,商人们举报赵家寨谋反,重点讲了赵家寨现在富得流油,光是银镜就获利好几万两银子。听得守备大人两眼放光,在询问了赵用贤的背景之后,只是一个增广生员!科举无望的土财主,这样的肥羊不宰更待何时,守备大人连连夸赞商人们深入贼窝冒险探得贼人图谋不轨的消息,冒死前来报信,真乃义士也! 守备大人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吾辈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有谋反之贼,本将这就点齐人马剿灭了这帮反贼,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第五十章 战前 近段时间以来赵家寨乡民这一辈子所经历之事都未必有这些时日经历之多,从赵家老爷开始施粥赈济流民以来,赵家不但没有破败,反而愈发的兴盛了起来,这样背后嚼舌头说老赵败家的乡民百思不得其解,这老赵家就像有聚宝盆一样,那粮食总是吃不完,总有外面的老爷一车车的拉来,然后又拉走一些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再往后就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甚至还有人来这里开设店铺,乡亲们虽然不喜欢外乡人,但是看在外乡人带来的钱财的份上,来就来吧! 可是正当乡民们以为这些人已经站住了脚跟的时候,赵老爷出手了,赵家寨多了一个叫工商管理所的衙门,那些穿着怪异衣服的差役把这些外乡人的店铺都给查封了,之后又陆续的多出了叫赵家寨民府、赵家寨税务所、赵家寨巡警所等一些从来没听过的衙门,还有就是赵家寨多了一个叫希望蒙学堂的书院,所有赵家寨百姓家的娃只要年龄够了都可以去学堂读书,不收束修,中午还管一顿饭,男娃女娃都能去,不过学堂是分开的,有专门的女先生教授女娃儿,每个衙门都把公告贴出来告诉乡亲们衙门都是管什么的,做什么事就去寻什么衙门! 乡民们浑然不觉得这样的改变意味着什么,国朝祖制岂是能够随意改变的,虽然祖制就是儒生手里的一块抹布,有利的时候就拿来遮羞祖制不可擅改,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全看有没有人较真,无人举告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人举报私改朝廷制度那就是涉嫌谋反了,以赵家寨得罪商人的态度,这群商人必然是要去举告的,一场战争就要降临到赵家寨乡民的头上,就私改祖制这一点来说商人们并没有冤枉赵家寨! 这一切都在张三和赵用贤的预料之中,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这层纸早晚都会捅破,要想发展就必然会触犯既得利益集团,抢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引起这些人的报复打击是可想而知的 从准备查封商铺开始,张三就紧急从希望营调来了火枪火炮等武器装备,加大训练强度,使其成为合格的线列士兵,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合格的炮兵,只能是张三这种连抛物线都算不明白的半吊子来指挥,好在这个时代的火炮也没有什么准头,都是讲究一个覆盖面,通过俯仰角度调节射程,炮打的多了就形成了经验,张三这边训练的同时,营地留守的周石头和赵大宝负责征兵两个营加紧训练,作为赵家寨防御的后备力量! 张三也想借此机会称量一下这个时代的边镇兵的水平,九边镇兵可是除了辽军之外的强军,到底是什么水平试试就知道了,离赵家寨最近的军事力量就是张家口堡,以一个五品守备能指挥的兵力不会超过二千人,扣除吃空饷的部分,估计连一千五百人都没有,张三准备用一个营六百多新兵蛋子来对抗这一千五百人。用跨时代的打法一举将其歼灭! 张家口堡守备府,守备大人慷慨陈词誓要剿灭叛贼,一众商人附声恭维,守备大人忠君爱国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可是转瞬之间守备大人话锋一转说道:“本官是想点兵出战,怎奈军无粮饷,士无衣甲,朝廷欠饷经年,如之奈何!”一句话就是没有钱粮就出不了兵马,说完就看着这些商人闭口不言。商人们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如果不出钱粮,前面花的钱就白花了,如果再花一笔实在是肉疼,一个个现在都开始后悔,心里想着当时还不如去办个证缴点儿税呢,那才能花多少啊!现在可是无底洞啊,出兵要钱粮,打完仗难道就不要抚恤吗? 可是这天下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不出这开拔费,前面花的钱就打了水漂,几个人一合计还是出吧,不然这口气实在是出不来! 商人们询问要出多少兵,钱粮的问题他们包了,他们随军行动随时支给钱粮。 守备大人一听这话马上翻脸了,须发皆张怒气冲冲地说道:“难道诸位还想干涉军伍不成,堂堂朝廷经制之师岂能由低贱的商贾指手画脚!是欺本官不敢杀人否?来人!将这些无耻之徒打出去!” 众商人连忙讨饶,虽然明知道这武夫在虚张声势,可是多少经商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领,使他们明白羞刀难入鞘的道理,如果不给这武夫一个台阶下,这武夫或许真能把他们打出去,到时候可就是又丢钱又丢脸! 守备大人见好就收,改变语气说道:“我也知道诸位的难处,但是国事艰难,我辈臣子也要体谅陛下的难处,朝廷现在关外辽事困顿,建奴咄咄逼人,关内又是流民四起,饿殍遍野!难啊!” “守备大人忧国忧民,真是人臣典范,吾等之楷模!”商人们齐声恭维道:“不知此次出兵要出多少人马?我等也好去筹备粮饷!”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这次出兵本官打算出动一个千户的兵力,势必一战定乾坤!每人二两开拔银,尚需二千两银子开拔费,另需要十天的粮草五百石!钱粮筹到本官即刻发兵!事成之后本官一定上报都指挥史司为诸位义商请功,朝廷必会嘉奖诸位的忠义之心!”守备大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在宣府一石粟米值银二两,五百石那就又是一千两,再加上二千两银子和之前送来的一千两,为了促成此次出兵,这些商人前后需要花费四千两白银,平摊到每个商人身上也有三四百两,虽然这些商人身家不菲,但也不是类似范永斗这样的豪富之家,充其量也就是个苟大户的级别!这些钱足以让其肉痛了!所以各个咬牙切齿,纷纷下定决心拿下赵家寨一定好好炮制一番赵用贤那老匹夫,不然难解这破财的心头之恨! 第五十一章 临战 商人们把钱粮送到手之后,在次日辰时守备大人命令亲信家丁头目点齐家丁,这些家丁是他的根本力量,人人有马,共有一个总旗,当着商人的面给每人发了二两银子。然后从驻堡边军中抽调一个千总的营兵,这些营兵还是有些战力的,常年处在边疆一线,多少要练一练保命地本事,至少要比卫所军户强多了。 一千多人的营兵分百总列队站在校场上,统一的鸳鸯战袄,分为刀盾兵、长枪兵、火铳兵和弓箭手,一时间校场上旌旗猎猎,自有一股肃杀之气,队列前方还放着五门几百斤的小佛郎机炮。商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样的强军对付一个破寨子几炮下去寨墙轰倒,里面的人还不是要任人宰割! 守备大人没有和这些当兵的讲什么大道理,把装着银子的箱子往地上一倒,指着银子说:“兄弟们,看见了吧,跟着本官出去打一仗,每人发一两银子,打了胜仗另有奖赏!现在发银子!” 自有家丁上前为每一个士卒发银子,当着商人们的面就每人克扣了一两银子,商人们暗恨这钱挣得太容易了,难怪都想着当官呢,这还是不入流的五品武官,如果是更厉害的文官呢! 誓师之后守备大人一声令下,家丁马队率先出发,充当夜不收前方探路,随后是刀盾手在前火铳手在后,从东门出发向着赵家寨行军而去。 在行军路上守备大人就在畅想着踏平赵家寨,抢下那几万两银子之后如何去打点上官把功劳坐实,说不好还能升个分守参将当当,升官又发财这滋味美滴很! 至于说打败仗,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打一个土财主还能败,那老子这兵就不能叫九边强兵了,还不如叫豆腐兵呢!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 整个行军队伍都在一种轻松状态下,就连小兵也没把打一个土财主当一回事,都把这次出兵当成了将主给他们发财的机会。 赵家寨东门外新兵营,张三正在和李铁柱加紧训练新兵,此时已经是寒冬,距离新兵进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些新兵已经有了一些兵样子,至少队列整齐划一,对各种号令也已经熟悉,能够准确无误地做出教官发出的任何指令。排队放铳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训练做的再好也不如实战打一回,只有经历过一次实战他们才会是一个兵。 步兵的训练基本交给了李铁柱,这个营以后的主官基本上就是他了,从一个什长一下子去带领一个六百多人的营,一开始肯定会有各种问题,虽然有些揠苗助长,但是没办法,张三没有人才啊!只有在不断的锻炼中成长了,好在少年兵的年龄不大,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习,只能不断地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张三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训练炮兵身上,现在所使用的佛郎机炮最大改进是安装了手摇升降装置!简单的说就是通过一个手柄连接的螺杆,摇动手柄改变火炮的仰角,并且在手柄上刻有刻度,每摇一圈都能知道升降高度,通过试炮测算出不同高度的射程制成炮表,训练炮兵时根据炮表摇到所需高度就可以大概知道能打多远。在实战中进行微调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对于战争来说时间就是生命,那是实实在在的道理,没有任何的浮夸成分! 就在张三忙着训练炮兵的时候,副官朱新光禀报说:“先生,张家口堡出兵了,斥候队探明辰时三刻马队已经出了东门,预计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到达赵家寨,还请先生及早准备!” “新光去通知铁柱集合队伍,到西门外集结,把西门外的流民营地强制迁移到东门外,命令元洁先生组织人手多烧热水,安排人手指挥流民营建营地,这天寒地冻的不要冻死人!打完这一仗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是!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埋伏到半路,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打起来也顺利一些!”朱新光建议道。 “想法不错,能够提前埋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上上策,可是第一从张家口堡到赵家寨这一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遮挡之地,官兵有马队,我们都是新兵,在野外被马队一冲可就都散了;第二即使我们能伏击成功那也是从军事角度考虑,这一仗不光是军事仗,还是政治仗,我们要通过这一仗让附近的势力明白我们是不好惹的,想动我们得仔细掂量掂量;第三我们现在这些兵都是新兵,还没有经过战争的考验,如果第一仗就被打的灰头土脸对这支队伍来说是致命打击,一支没有信心的军队是打不了硬仗的!所以新光你要明白,作为一个优秀的指挥者,不光要考虑战场内的问题,还要考虑战场外的问题!” “谢先生教诲!先生说的是否就是孙子兵法所讲的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朱新光是个好学的孩子,这些时日跟在张三身边谨言慎行!基本上已经能通背《孙子兵法十三篇》。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用心了,你是少年兵中我最看好的,遇事多观察,为将者首先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从纷杂的线索中找出最有用的线索!用自己的优势去对敌人的劣势,谁先发现对方的破绽,谁就赢得了先机!你来说说我们和官军相比优势在哪,劣势在哪?” “我先说优势,从军事角度上说我们在暗敌在明,以暗对明一胜也!我们器械精良,敌之器械因缺乏粮饷,官吏贪腐导致武器制作粗劣,以精良对粗劣二胜也!第三我们虽然是新募之兵,但是粮饷充足操练勤勉,将士用命,已是精锐之兵,敌之兵马除家丁外,缺衣少食,空饷严重,操练不足,已是糜烂不堪,以精兵对饿兵三胜也!” “好一个三胜,说的有些道理,你在说说我们的劣势!” “我们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大义名分,一旦与官兵开战形同谋逆,胜一次容易,但是朝廷如果重兵围剿呢?” 第五十二章 护理 新兵营移驻西门外,西门外的流民营开始向东门外移营,随着一阵大人叫孩子哭的闹腾,西门的营地终于空了,张三命令新兵赶紧扫平营地的建筑物,不要影响射界,炮兵抓紧构筑阵地。 在等待官兵到来之前张三和赵用贤碰面商量了一些事情,首先一场战斗下来肯定要有伤员,以目前希望营缺医少药的状况,伤员的治疗是一个大问题,在没有药物治疗的情况下,就要把卫生护理问题做好,这就要和老赵沟通招募流民中的妇女作为护理人员,毕竟照顾人女人有先天的优势! 老赵本能的是要反对,让一群女人伺候照顾陌生的男人,这不是坏人家女子的名节吗? 张三问老赵名节是什么?这名节是怎么定的,男人三妻四妾怎么就没人说失去名节了,更有甚者家里妻妾成群还要流连青楼妓馆!这些人有名节吗?所以女人有没有名节不在于女人是否做过什么,而在于男人的眼光和私心,女人在男人的眼中就是一件特殊的商品,我的商品当然不能和别人分享! 老赵觉得照顾伤员男人也可以啊,为什么非得要女人,这会给有心人多一条污蔑我们的借口! 张三给老赵讲了一个改编版的关于南丁格尔女士护理伤员的故事,跟他说这是为了更好的护理伤员,这次招募的护理人员全部加入军队,他们身份也是兵,只不过是不上战场的兵,救护伤员就是她们的战场,招募时尽量招募失去丈夫的女子和孤女。而且要通过这次战争总结出护理制度,提高护理士兵的荣誉感,让她们为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感到骄傲自豪!只有把她们地位提高才能改变社会有色眼光! 流民中是有很多失去丈夫的女人,能够在这流民营地生存下来的都是年轻的女子,至于她们的生存方式,那就是最原始的欲望!这些女子为了孩子能够活下去放下尊严,抛掉羞耻!如果有改变她们命运的机会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招募过程很顺利,这些苦命的女子已经失去了能失去的一切,不就是照顾受伤的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比为了给孩子挣半碗稀饭,脱掉衣服出卖肉体更让人难堪的吗? 老赵让人在流民营转了一圈就招收了五六十个女人,带到了西门外让张三检查,张三看着这群蓬头丐面的女人,心中一阵凄凉,生活已经逼迫着她们放弃了爱美的天性!张三给她们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去洗澡,并且强调护理兵必须做好个人卫生,个人卫生关系到护理伤员的健康问题。由于这些是以征兵的方式招募,所以一切按照军队待遇,衣着也是军服为主。 处理完护理兵的事情天色已经过午,前方侦查人员报告官军离赵家寨已经不足十五里,预计天黑之前能够到达! 等待是最煎熬的,从早上移营西门所有军士都知道要打仗了,这一个多月的紧张训练让这些新兵苦不堪言,他们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么练兵到底有什么用,什么时候才能打一仗检验一下训练的效果。 刚刚移营西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即紧张又兴奋!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等待敌军到来,冬月的天气已经异常寒冷,第一场雪早已下过,虽然都穿着厚厚的冬季军服,戴着衬着棉衬头盔,但是长时间的等待还是让军士们冷的发抖。 但是从早上等到中午还看不见敌军的影子,许多人憋着的一口气就泄了,移营时高涨的士气有些松懈,阵列里有些骚动。 看着队伍的情绪不稳,李铁柱有些着急,为了不影响作战,他下令让三个队的人马轮流休息,始终有一个队保持高度警戒,其他两个队可以解散队形在西门内自由活动一会儿。 刚过申时官军前锋出现在了赵家寨的视野里,张三接到报告之后迅速登上寨墙,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视野里模糊地出现了一队骑兵,大概有五六十人的样子,正在快速向赵家寨接近,张三总觉得自己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才对,想想那些神剧里的指挥官观察时手里都拿着一个望远镜观察远方,能够把远处的景物拉到近前。 张三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把这神器忘记了,好像明末时期单筒望远镜已经出现了吧,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战场神器。这次回去营地一定要把这望远镜搞出来,没有这先敌发现的神器,指挥费劲啊! 官兵马队来到新兵营阵列前一箭之地外停下了脚步,开始打量起他们前方的队伍。只见队伍前方摆着一排火炮,看着和军堡里佛郎机炮差不多,就是炮管粗了一些,火炮后面是一队步兵,前几排的拿着模样奇怪的火铳,后排的则端着长枪,一看就知道是个火铳长枪混编的营伍,这一队人马有二百人上下,站在那里像模像样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打起来怎么样,家丁头目到是没有自大到自己凭着五十人马队就把这个寨子拿下,所以他只是在这里一边观察,一边等待守备大人带领后续人马到来! 看到官军马队已经到了,李铁柱向张三请示是否先把这队马队吃掉,张三摇头否决了李铁柱的想法,对他说道:“铁柱!我们没有骑兵,一旦现在开打,一轮射击是能打到他们不少,可是却不能全部留下,这样就会打草惊蛇,让官军浚巡不前,甚至可能会缩回张家口堡,这与我们的战略目的不符,我们的目标是尽量做到全歼,最好能够把守备大人生擒才好!” “那先生是否要安排一队人马截住官军的退路?” “不用了,一群新兵一旦失去统一指挥能够发挥多少战力还未可知,我们要把风险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你以后也要独挡一面,打仗要未虑胜先虑败!不光要了解敌人也要了解自己!” “是!谢先生教诲!” 第五十三章 比烂的战斗(为书友‘坑爹妈\’加更) 守备大人骑着自己心爱的杂毛马,由下人牵着跟着行军队伍,迤逦而行,身旁跟着的是一众商人,他们在守备大人面前可没有骑马的资格,尽管每人都有马,也只能交由下人牵着,自己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守备大人的身边。 好在行军速度不快,营兵们都把这次出兵当成了一次武装游行,是一次极好的抢钱抢粮抢女人的机会,所以一路上都是笑闹不断,上官也不制止,甚至觉得士气可用。 距离赵家寨五里路的时候,前锋马队传回消息,赵家寨已经有所准备,寨门外乡勇已经列阵防御,不但有火铳还有佛郎机炮!人数有二三百人,看样子不是很好打! 守备大人看向众商人问道:“尔等在赵家寨时是否知道赵家寨私练兵马,有多少兵马,士气如何?” “我等一介商贾,哪里懂得什么军国大事,只是在赵家寨多日,寨中之人不允许我等靠近东门,不知东门外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守备大人沉思片刻,说道:“区区一个寨子能有什么能耐,依本官看那炮也是摆出来吓唬人的,能不能打响都是两说,朝廷每年铸炮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一个小小的寨子哪里来的铜铁和工匠?诸位且安心等待,待我拿下赵家寨再请诸位庆功!”说着揽过马缰,用马鞭指着前方,大声喊道:“诸位儿郎,日落之前赶到赵家寨,老子今天要在赵家寨过夜!” 一时间行军速度徒然加快,营兵们收起了嬉闹,都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进寨大捞一把。 大军一旦提速,五里路转瞬即至,申时三刻官军已经能够看到赵家寨的寨墙,守备大人一马当先停在西门外一里之外,这是个相对安全之地,在守备大人的认知中在没有红衣大炮的情况下其他火炮打到这里铁弹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借着西斜的阳光,守备大人打量着对面的乡勇,只见对方队伍整齐划一,前排火铳手肩上扛着火铳,离得太远看不清样式,单就看这阵势就不太好对付,他不由得暗自咋舌,什么时候老子身边多了这么一支强兵,还是不受自己约束的兵马,这要让张军门和都指挥使知道了,还不把老子给剁了。这他娘的老子是不是被这伙商贾给坑了,这帮孙子受了赵家寨的气,拿老子当枪使还不跟老子说清楚对方的实力,这让老子无比的被动。守备大人越想越生气,最后一声令下把这些商人全部绑了起来,丢到淄重车旁,现在没时间收拾他们,等老子打完这一仗再说。 新兵营看着对面的官军停在了一里之外,心中越发的紧张,大冷的天气手心都沁出了汗水。不要说当兵的紧张,就是军官也是紧张万分,训练这么长时间实战可是第一次,至于少年兵打流民的战斗和过家家差不多,哪里能有对面的经制之师的压力山大! 张三也是无奈,别看他在少年兵面前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他自己知道自己也没经历过战争啊,战争电影到是看了不少,可是真要把电影里桥段当成现实指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两世加起来张三学过的军事就是中学时的军训。这也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训练手段,没学过也得打,不会计谋那就硬刚,老子炮兵轰完火铳嘣,火铳嘣完步兵冲,就不信你能扛得住。老子进攻不足防守反击还是能打的。 守备大人观察了一会儿对面的军阵,看着西斜的太阳,发现此时天时竟然站到了自己这边,对面的军兵肯定被阳光晃的睁不开眼睛,老子睁眼的打你瞎眼的就不信你能有什么还手之力,想到这里他大声命令道:“刀盾手上前掩护,火铳手跟进开火射击,弓箭手随后射击,长枪兵待命,马队给老子压住阵脚,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随着命令的下达,官军的战争机器开动起来,刀盾手举盾在前踩着鼓点掩护前进,随后就是压上来的远程打击力量。一旦远程打击奏效,刀盾手就会成为突击力量! 随着官军的不断迫近,新兵营的压力陡然增加,李铁柱焦急的直搓手,又不敢去唠叨张三,只能暗暗咬牙,距离越来越近,二百四十步、二百步、一百九十步…… 前锋距离接近一百五十步,张三缓缓举起手大声吼道:“开炮!” 火炮手手中的火把直接杵在装填好的火炮引线上,五门佛郎机炮几乎平直的炮身,发出怒吼:“通!通!通!”炮弹划出一道直线,顺着官军密集的阵型犁了过去,五发炮弹只有三发命中的官军,其余两发全部射偏。 就是这三发炮弹给官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官军都是老兵油子,知道停在这里不走还会挨炮弹,于是开始拼命的往前冲,守备大人在后面观阵发现乡勇竟然率先开炮,不由大怒,以为老子没炮吗? “火炮手!给老子轰他娘的!” “大人!轰不了啊!容易打到自己人!”火炮手忐忑地说道。 “你!废物!那些叛逆怎么就能轰啊!” “他们的人在炮后面啊!”炮手委屈地说。 守备大人气的拿马鞭使劲抽了炮手两鞭子,无奈的看回战场,就在他找炮手的瞬间,对面又发了两炮,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一百步之内。 希望营的炮手扔下火炮撤退回阵列后方,两个队的虎尊炮开始先后点火,十门虎尊炮打出的散子覆盖了整个战场,直面战场的官军瞬间倒下了一大片,直接把官军打懵了,竟然停下脚步茫然四顾。胆小之人开始掉头往回跑,恨不得肋生双翅逃出这修罗地狱,胆大的举起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射击,虽然官军的火铳在五十步外开火就是个笑话,但是开火的声响还是影响了对面的新兵蛋子,也不知道哪个新兵由于紧张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瞬间点爆了周围的人群,火铳声此起彼伏,就连什长排长都无法制止!直到三排火铳手都放完了一轮铳。意识才慢慢恢复,就这么乱哄哄的一阵排铳,直接把对面的官军打崩了,所有官军都开始掉头逃跑,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 张三一看敌人开始逃跑,马上放出预备队开始追击,守备大人发现战局不可挽回,带着马队率先溜了!两条腿怎么也追不上四条腿,张三只好惋惜地让这孙子跑了。 在追击逃兵,打扫战场中在淄重中发现了十几个捆成粽子的人,被士兵们送到了张三这里,经过比对发现竟然是从赵家寨离开的那些商人。 第五十四章 手术 看到这群无耻又可悲的商人,张三挥手把他们压下去,现在还没时间处理他们。战后事物繁多,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刚刚经历的一场烈度不强的战斗,甚至连白刃战都没有发生,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毕竟火绳枪也是枪,虽然射程有限,准头靠蒙,但是飞出的铅弹不确定性太多,天知道会飞到哪个人头上,弓箭手的抛射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失,毕竟双方武器水平并没有明显的代差,伤亡就在所难免。整场战斗死亡十人,受伤四十多人,伤亡比例达到了惊人的十分之一。 张三来到临时腾出来的救护所,新招募的护理女兵正在忙碌地按照张三的培训给伤员清洗伤口缠上纱布,清洗用水必须是开水晾温才能使用,坚决不允许使用生水,裹伤口的棉布也必须用开水煮过才能使用,物资匮乏棉布是需要重复利用的,赵家寨的两个江湖郎中被临时抓了差事,负责给伤员治伤,箭伤还好说,抛射的箭支力度不大,射中的地方也大多是有锁甲保护的地方,入肉不深敷上一点儿郎中配制的草药缠上纱布就算完事。 被铅弹打中的伤员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铅弹比较软,打进身体就会变形,产生空腔效应,打中重要部位基本没救,另外铅弹有毒,如果不及时取出来,造成的感染并发症一样要命,问题来了,张三没有外科医生,别说张三了,整个大明也没几个能够做外科手术的,顶多能够割个疮,放个脓! 打中胸腹的基本只能等死,只能给予安慰的包扎,但是打中胳膊腿的如果救治及时还是能够康复的,至少能够活下来,那么谁来做这个手术,两个郎中倒是听过华佗开腹取病灶的传说,可是自己不会啊! 张三一咬牙,没人干自己来,总不能见死不救,这件事完了一定要抓紧把医学院搞起来,太被动了。由于没有麻药,只能让伤员喝烧刀子烈酒有一点酒精的麻醉,手术工具也要当下制作,制作这种薄如蚕翼的刀片对于这个时代的铁匠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怎么安装到刀柄上,后世的手术刀柄都是卡槽式的,刀片直接卡进卡槽,刀片也是一次性使用。 张三和铁匠沟通了半天,才让铁匠明白怎么回事,不就是做个卡榫刀片中间开个豁口嘛,这有什么困难的,剩下的镊子、止血钳之类的工具也一一交待明白,各个工具的样子都画了草图,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这些工具置办齐全。 等给伤员开始取弹头的时候却发现还少了几样东西,缝合针、缝合线没有,手术照明需要的无影灯也没有,无影灯的科技含量太高就不用想了,只能是多点几只蜡烛让人举着减少光影。缝合用的羊肠线现在制作也来不及了,只能是用蚕丝替代,蚕丝泡在烈酒里消毒杀菌,伤员被紧紧地捆在新制作的手术台上,伤员躺上来之前先喝了半斤烈酒,晕乎乎的躺了上来,然后就被捆了个结实,现在想反抗也来不及了,刚刚喝过酒的神经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后完全清醒。看着张三摆弄着各种手术器械,明晃晃的刀具让伤员以为要把他杀了,直接是屎尿横流,人也晕了过去。 好在受伤的部位是胳膊,让人过来给他清理了一下污秽物,便开始给他动手术,先用牛筋把胳膊的伤口上部扎紧,防止处理伤口时失血过多,这年头可没有输血技术,一旦失血过多性命难保,张三解开伤员伤口上缠着的棉布,里面的伤口血液已经发黑,这是铅中毒现象,张三左手用镊子撑开伤口,右手用手术刀向两边侧切一点,这样容易把铅弹取出,动刀时要注意不能割伤大动脉,不然一切努力全部白费,我们可无法把大动脉接上,两个郎中在一边帮着打下手,所有的护理人员轮流上前举蜡烛,顺便观摩手术过程。张三一边干活,一边给这些医护人员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 取出铅弹以后,开始挤出伤口的污血,解开绑缚的牛筋直到流出新鲜的血液,用止血钳把血止住,然后开始用淡盐水清洗伤口,根据伤口的深度确定缝合几层,缝合时要注意流出排脓口定时排脓,不然一定会发炎而死,现在可没有抗生素可用,整个过程伤员都在惨叫,由于口中塞着防止咬舌的木块,发出低沉的类似牛吼的声音。第一个小手术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包扎完毕张三紧张的情绪放下,一股疲惫感瞬间袭来,可是现在还不能休息,后面还有十几个等待手术的伤员。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下一个手术,随着张三和两个郎中的配合越来越密切,一台手术的时间越来越少,十几台手术下来天已经亮了,最后一台手术做完张三从昨天早上就开始崩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困意翻江倒海般涌来,咬着牙硬撑着和护理女兵们交代了手术后伤员需要注意的事项,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睡了过去。 张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直到感觉自己腹中空空,饥饿感袭来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至于自己怎么睡到床上已经无法想起。 他刚一起来马上惊动了门外的朱新光,小朱推门进来欣喜地说道:“先生!您醒了,外面有好多人都在等着您!” “新光!我睡了多长时间?”张三问道。 “先生睡了一天一夜了,赵先生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叫醒您!让您能睡多长时间就睡多长时间!说来真是神了,您救下的那十几个受伤的袍泽,就有一个看着不行了,其他人都是活蹦乱跳的,赵先生都说太不可思议了,以前听说被铅子伤了的十个有九个都活不了!那些受伤的袍泽兄弟都说要来给您磕头谢您的救命之恩!” 张三听到还是有一个活不下去的伤员,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要放在后世这样的小手术还能死人,而且还是个没有行医执照的人,这都属于严重的医疗事故都够判刑了! 第五十五章 伤兵营 “新光!给我去弄点吃的,饿死我了!”刚刚起来的张三腹中咕咕作响,饥饿感瞬间袭来! “是!先生!您等一下!”朱新光大声喊道:“先生起来了,要吃饭,快送饭来!” 不大功夫,三个荤素搭配的小菜和一大碗米饭端了上来,众人都知道张三是北方人的身体偏偏长了一个南方人的胃,相比起粟米和面食更愿意吃稻米。 一大碗饭就着菜一会儿功夫就进了腹中,直到盘干碗净张三才满足的放下筷子,这边刚放下碗老赵领着依依就走了进来,依依一天一夜都没有和哥哥说过话,有些激动地跑过来抱住哥哥的大腿撒娇,不愿意松开,张三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问道:“哥哥休息的时候你有没有听伯伯的话,淘气没有?” “哥哥!依依最听话了,伯伯说哥哥太累了让依依不要打扰哥哥休息,依依就偷偷来看了哥哥几回,哥哥你还累吗?” “不累,一点都不累,看到依依就一点儿都不累了!”说着张三还给依依摆了强壮的姿势,逗的依依咯咯直笑。 “主公真是宅心仁厚,对小卒都能废寝忘食用尽全力去救治,用贤深感佩服!”老赵上前拱手搭话。 “元洁先生客气了,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能救活还是尽力去救的,救不活只能说命该如此,我也无能为力了!”张三对着老赵说道:“元洁先生和我一起去看看伤员吧,他们现在是最需要慰问和鼓励的,我知道他们大多数都不能留在军中,必须要做好他们的安置问题!元洁先生有何建议?” “主公所言极是,用贤深以为然!士卒只有无后顾之忧才能奋勇作战,因此伤残士卒的安置如果做好,军心必然大振,我希望营将有一支无坚不摧之军!” 伤兵营离着张三所住的地方没有多远,两人边走边谈论伤兵的安置问题,转眼间便来到了伤兵营,医护兵正在忙碌,大锅里一直烧着开水,伤员换下来的棉布都要经过高温开水煮过,然后洗干净才能重复使用,按说这些棉布用过就应该烧掉,以免交叉感染,但是现在条件艰苦物资有限只能重复利用。 张三和老赵刚一走进伤兵营就被眼尖的医护兵发现,有人喊了一声‘先生来了’!呼啦一下听见声音的人全跑了出来,甚至腿没有伤的伤员也跑了出来。 都在注视着张三,眼神里有一种叫做崇拜的东西在燃烧,张三上前和他们打着招呼,道声辛苦惠而不费,但是却能温暖人心。 走进伤员病房挨个查看了伤员的恢复情况,每走到一张病床前就停下来拍拍伤员的肩膀说声‘好样的,没给咱希望营丢人!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回到部队,你们的长官在部队里等着你呢’! 伤员很激动,尤其是被张三手术救回的伤员,更是要给张三下跪磕头,张三赶紧把人拉起来严肃地说道:“兄弟们,咱希望营不兴跪礼,你们是顶天立地的军人,你们用血肉之躯保护了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都要记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的都要站直了!没有人比你们更高尚,需要你们顶礼膜拜!” 一番话说的伤员们热血沸腾,如果现在张三一声令下绝对有人愿意为他赴死,张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伤重回不了自己部队的,在担心自己今后该怎么过,一旦离开了军队要靠什么谋生,我在这里表态,即使你们离开了军队,希望营军府也不会不管你们,军府会给你们安排好出路,愿意务农的,可以安排到新开辟的村子当村长,不愿意去种地的也可以安排到各个用人的单位,让你们有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薪水!绝对不会让我们得英雄又流血又流泪!” “好!我们这辈子就跟着希望营干了!”也不知是谁带头喊起了好,一时间伤兵营里都是喝彩声。 张三抬手制止了躁动的人们,问道:“你们在这里养伤有医护兵们照顾你们好不好?” “好!”能不好吗,天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一个个水灵灵的女子给自己裹伤换药,虽然有军令军规不敢调戏她们,但是看着也饱眼福啊。 “医护兵们对你们好不好?” “好!”又是齐声的喝彩。 “既然大家都觉得好,那有没有欺负女兵的?” 一众伤兵面面相觑,怎么先生问起了这个,我们就是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啊,调戏女人是要枪毙的,我们还想好好活着呢。 张三见众人都不说话,知道这些伤兵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替他们回答道:“是不是都怕军规军法?不敢造次?我告诉你们,医护兵不仅仅是在照顾你们,更是在救你们的命,有她们在你们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有可能活下来,你们对她们要发自内心的敬重,把她们当成你们的救命恩人,在我看来她们就是一群天使,守护着你们生命安全!” ‘天使’一词说出,老赵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但是没有说话。张三和伤兵说完话,又把两个郎中和女兵们召集起来。先对着两位郎中抱拳拱手施礼道:“两位先生辛苦了!这两天一直在忙怠慢了,不知两位先生是否愿意屈尊来我希望营做个医官?每月给银十两,暂时编入军中待遇可比队官!” 两个江湖郎中在村子里一年也不一定能挣够十两银子,何况一个月,所以二人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张三也没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水平,能够配制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材,解决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行了,至于国医圣手那是可遇不可求,只能慢慢寻找。 张三给两个郎中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闲暇时间为医护兵授课,教会医护兵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 面对着站在他面前的医护兵,张三深深地鞠了一躬,指着她们身上穿着的军装大声说道:“女兵们!自从你们穿上这身军装,你们就不仅仅是女人,还是一个兵,战斗兵的战场外前线,用血肉之躯保护我们的安全,而你们的战场就是这里,你们要守护所有为保护我们而受伤的士兵,让他们在你们的护理下健康地活下去就是你们最大的责任!请记住你们也是一个兵,是最可爱的人!最后我要说一点题外话,女兵们看上了哪个男兵,而且那个男兵也看上了你们,来找我,我为你们做媒,为你们证婚!” 第五十六章 军法 出了伤兵营,老赵摆出非常认真的姿势拱手施礼道:“主公!今日在伤兵营用‘天使’一词不妥,这个对医护兵的称呼一旦传出去,我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还请主公今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张三看到老赵如此认真劝谏的样子不由一愣,自己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再一听说到‘天使’一词马上明白了,这个时代天代表的是君王,天使乃是君王使者。 张三也无法给他解释自己所说的天使是指的西方神话里美丽善良的化身,而且还戴着一对小翅膀,要是这样说,老赵非得和自己急眼不可,不虚心纳谏还找这么可笑的理由。所以张三只能赶紧低头认错,表示是自己口无遮拦,以后一定注意。 中午吃过饭稍事休息了一下,主臣二人又赶往东门外军营,军营里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一进军营张三就对出来迎接的李铁柱等人问道:“率先放铳之人控制住了吗?” “控制住了,不过那个兵觉得自己很冤枉!”李铁柱说道。 “冤枉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违反了战场纪律!通知排长以上军官来开会,纪律问题必须常抓不懈!” 营地简陋没有专门的会议室,开会地点选择了营部食堂。军人行事都是雷厉风行,所有排级军官都是少年兵充任,和张三无比熟悉。一个个跑步来到食堂都热情地和张三打着招呼,由于军官缺乏,三个营主官都兼任队官。李铁柱兼任第一队队官,黄维忠兼任第二队队官,冯广明兼任第三队队官。等到训练进入正轨再进行提拔任用,补齐所缺军官。 看到人已经到齐,张三环视着一众军官问道:“这一仗打完了,你们都有什么经验教训需要总结?哪个先说说!” “我先说吧!”李铁柱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先生、赵先生、各位袍泽!这一场仗看似我们以少胜多打赢了官军,好像我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实际上我们暴露了很多问题,首先训练不足,在没有听到命令的情况下有士兵由于紧张率先开枪导致了后来的混乱。所以要继续紧抓训练,做到令行禁止!其次是我们对官军估计不足,我们只知己却不知彼,如果当时在官军后面布置一队人马,战果一定会更好,所以我建议加强情报的侦查力度,最好成立专门军情部门。最后还是我们固有的短板,我们没有骑兵,无法扩大战果,这需要先生弄来战马!” “铁柱讲得很好,从训练到情报再到速度总结了我们的不足,并提出了改进意见,可见平时是下了功夫的,值得表扬!还有谁有什么想法?” “我建议把炮兵置于步兵阵列后方!”黄维忠举手发言道:“这样做的好处第一保证炮兵安全,第二是不影响射界,第三是在训练时炮弹在头顶飞过对士兵是极大的考验,这样训练下来就不会再出现士兵紧张走火的现象!” “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就不怕士兵背后打你黑枪,万一炮弹飞低了先把自己的阵列打了怎么办?”张三问道:“你要怎么解决士兵的恐惧问题?毕竟天天头顶上飞铁弹,不知道哪一颗落在自己头上的感觉可不太好!”说着他笑吟吟地看着黄维忠等他发言,虽然炮兵后置是未来炮兵的趋势,但是现在的想法还是有些超前,毕竟现在的炮兵连抛物线都不会算,要如何确定高度呢? “我想过了,火炮的仰角越高炮弹的高度就越高,只要试验出火炮每一个仰角射高是多少就很容易知道只要仰角的射高高于我们头顶,那我们就是安全的。至于怎么试验那是炮兵的事,我就不懂了!” “好!有想法,炮兵后置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容易实现步炮协同作战,我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训练里总结出经验。至于火炮我会让炮兵试验出仰角和射高的关系,满足你们的日常训练。还有谁有新的想法要讲?” 等了一会儿张三见没人说话就点名道:“冯广明!你是主管军律镇抚官,说说战场违纪该怎么处理?” “战场违纪抗命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杀无赦,这是为了现场指挥的有效性,不能因为意见不统一而贻误战机,有不同意见可以在战后提出,指挥官指挥有误造成损失也要在战后进行评估!” “既然是战场违纪杀,那么无命令开枪的士兵要怎么处理?” “杀!惩前毖后,虽然士兵是因为紧张走火那也是违纪,军法面前必须严格执行,不然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就不好处理!” “你们是什么意见?” “是不是有点儿重了,毕竟是无心之失,能不能用军棍代替?”李铁柱作为主官为士兵求情道。 “军律上有这一条吗?可以用军棍代替!” “没有!”冯广明的回答简单干脆。 “既然没有,那就不能改变,军律的严格执行就是为了保证公平,如果有了第一次通融就会有第二次和第无数次,那么军律也就形同虚设,最后成为当权者的害民之法!我们如果觉得这个士兵有些冤枉,可以在其他方面进行适当的补偿,比如我们可以对外公布他是战死的,给予其家属军烈属待遇,弥补这个家庭失去儿子的痛苦。但是律法无情,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律法也最忌讳模糊不清,这样就容易给有心人钻空子!” 为了体现军法之森严,走火士兵最终被枪毙了,军营发出内外两份通报,一份对内强调军法,一份对外强调人情。 老赵全程旁听了整个军事会议,作为民府负责人,没有在军事上的发言权,但是却能看清张三在今天的会议上最核心的目的,自己这主公就是一个彻底的法家门徒。法家门徒最显着的特征就是改革变法,无论是先秦的商君,还是北宋的王安石,变法者无一例外。都是强调以法为先。 第五十七章 赔偿(感谢书友坑爹吗的打赏) 会议结束后张三和赵用贤正准备回寨子,被李铁柱拦住问道:“先生!那些人怎么处理?要不都……”李铁柱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哪些人啊?”张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两天忙得竟然把他们给忘了,真是不应该,这么一想不由得一拍脑门,邪邪一笑道:“想起来了,是那些商人啊,元洁先生,我们去看看他们,弄不好我们打仗和战后抚恤的钱粮就指望他们了!”说着对老赵说了一些话。 老赵听完哈哈大笑,冲着张三拱手说道:“此无良之辈就应该让其长点教训,让其以后断不敢生出非分之心!” 铁柱带着两人来到关押这些商人之地,这是军营的柴房,临时用来关押他们,还好李铁柱没有把人给关到平时用来关士兵禁闭的地方,不然这些商人有可能会被逼疯了,被关过禁闭的士兵宁愿挨鞭子也不愿进小黑屋。张三透过门缝看到这些商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围坐在柴草上,柴房四面透风,现在又是隆冬季节,为了不被冻死这些商人只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李铁柱示意看守的士兵打开门,听到动静的商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门口,当他们在人群中找到了赵用贤的身影,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瞬间起身向着老赵扑了过来,吓得士兵们慌忙举枪挡在了前面。 商人们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火,急忙停下动作哀求道:“赵寨主饶命啊!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寨主念在我等一时糊涂的份儿上放过我等吧!”说着一众商人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好好的做你们的生意,怎么还被乡勇抓到这里了?都起来吧!”老赵嘴里说着起来,却没有伸手让起来的意思。 “我等有罪,我等因不满寨主要向我等征税,便去堡子里蛊惑守备大人出兵征伐赵家寨!” “我说这官府好端端的怎么来打我这穷乡僻壤了,原来是你们搞的鬼,你们可有本事,能把官府使唤动,不知各位给了守备大人多少好处啊!这些钱如果用来缴税能缴多少年?”老赵摆出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问道:“给我按的什么罪名啊?罪名小了官府可不敢出兵!” “谋反!” “尔等这是要整死老夫!想让我赵家寨家破人亡啊!老夫和你们有什么仇恨,要下这么狠的手,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尔等的心思不但没有得逞,现在还落到我的手里了,来人啊!把这些卑鄙无耻之辈给我拉出去杀了!”老赵本来是在演戏,可是听到商人亲口说出谋反一词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真发怒了,这帮孙子是要弄死自己,顺带要把赵家寨连根拔起呀,这得有多大的仇才能下得了这手段。 “是!”士兵们就要上前拖走这些人。 “元洁先生,且慢!这些商人是该死,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辈也没有给我寨子造成太大的损失,就饶他们一条命吧!”张三装着上前求情。 “孺子懂的什么,如果不是乡勇拼死奋战,我们现在都已经是刀下亡魂,你还替他们求情,当刀架在我们脖子上的时候,谁为我们求情呢?多亏是我们有些自保能力,不然这寨子现在已经化为瓦砾!” “先生教训的是,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的行为给我们造成了损失,让他们照价赔偿就是了!” “说的好听,我们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伤残的,虽然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家人,但是也不能让其家属白白失去亲人吧!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们怎么对这些亡者的家属交待,他们可一定要报仇的!再说我们也不能对这些伤亡人员的亲属不闻不问,现在我还在愁着这些抚恤银子去哪里弄呢?都是这些无良的鼠辈,才让我们弥受如此的损伤!”老赵这就开始赤果果地要钱了! “这钱我们出了,为了弥补我们给贵寨造成的损失,我们照价赔偿!伤亡人员的抚恤我们也出了,还请寨主把账目报给我们,我们好去筹银子!”听话听音商人们都是八面玲珑之人,听到老赵有松口的意思,赶紧打蛇随棍上。 “哼!老夫也不是嗜杀之人,这次就放过了尔等,如果再有不轨之心被老夫抓到,老夫剐了尔等!”老赵端着架子怒声道:“老夫听不得阿堵物,你们自己算去!”一甩袖子老赵潇洒地走了。 张三冲着众商人拱手说道:“诸位抱歉,我家寨主不喜俗物,还是我们谈吧!” “我们信得过小哥,多谢小哥的援手救命之恩!”众商人赶紧接过话头道:“还请小哥把花费钱粮的账目报予我等,我等也好去筹措!” “诸位痛快!那我就直说了,为对抗这次官军来袭,我赵家寨出动全体乡勇六百余人,为提振士气,战前每人发了十两银子卖命钱,战斗中一共打了一百发炮弹,每发一两银子,枪弹大概一千发,值银一百两。火药消耗一千多斤,值银一百多两战后抚恤死亡一人五百两,重伤致残三百两,重伤二百两,轻伤五十两!本次战斗伤亡六十二人,阵亡士卒一十九人,重伤致残十一人,重伤十五人,其余为轻伤!轻伤抚恤五十两,另外为了应对官军,西门外民宅全体搬迁,损失钱财至少五千两!掐头去尾凑个整数共计三万两银子,哎!打仗真是太费钱了,这还是守土之战没有计算军粮呢!” “怎么伤亡抚恤这么高啊!一个人战死要给五百两,买个俏丫鬟也才花个几十两银!”一个商人低声嘀咕,张三耳朵尖正好听见。 “怎么觉得贵吗?谁觉得贵站出来,我给你五百两,你让我弄死你!我保证给你抚恤到位,不贪一文钱,怎么样?” 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的命怎么能和那些泥腿子相提并论,可是这话只敢想想,却不敢说出来,他们身边可就站着一队泥腿子兵呢! “没有没有!这个价钱很合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筹钱,不知小哥儿是否知晓寨主何时放我等回去!” “放你们是肯定的,不过要等到你们的家人把银子送来,你们自己先商量好各自分摊多少,然后每人写一封信我们帮你们送回去,什么时候你们家人来送钱,什么时候放你们回去!” 第五十八章 老赵进山 商贾们现在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为他们保命可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想继续压榨他们。但是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要钱不要命死扛着,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好在自承诺了赔钱,商人们就被放了出来,只要不离开赵家寨,他们干什么没有人干涉,他们回到了自己被查封的店铺,原以为店铺里的货物肯定已经被洗劫一空,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他们的货物物品没有任何损失,除了不能开门营业之外,其他的生活问题并不受影响。 这让商人们感到震惊,在他们固有的思想里,天下的官府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丘之貉哪有不偷腥的狸奴,被查封的货物就算是没了,也完全在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这让商人们的内心对赵家寨的恨意减少了不少,一众商人聚在一起互相询问了一番,每家都是一样,没有损失一样物品,他们忽然发现这赵家寨还真的是个和大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盘剥,缴点税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众人商量要不就去办了那个什么证开门营业吧,说不定还能墙外损失墙内补! 于是乎一行人搭伴去了工商所办理经营许可证,受到了工商所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这是工商所成立以来第一批外来商人在工商所办理业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处理完商人的事情,张三开始投入到军队的训练中,不光是训练作战技能,还要训练军队的政治形象,战斗结束以后张三把训练作了调整,上午进行军事训练,下午所有人员出动为东门外的流民营建新的营地,隆冬季节天寒地冻,干什么事都是不方便,好在有俘虏的二百多官军营兵被驱使着挖坑打桩建设木屋,好在人多力量大,流民们也知道这些大兵是在帮助他们建造新房,也都积极配合努力干活,进入腊月之后一座崭新的流民营地建设起来。流民们高兴地搬进新家,当然这个家还是他们临时的,到了开春他们还是要进山的,只有到了他们需要去的移民点村庄,他们才算真正的安稳下来,而这个建好的营地也不会浪费,将会迎来新的流民! 腊月结束了最后一次商品交易之后张三带着依依准备回山,这次回山老赵也会随行一起回到希望营,正式成为希望营民府主事人。而赵家寨的日常民事就交给了现在工商所主事赵开忠,赵开忠是老赵的长子,原本是在宣府做小吏。由于老赵现在和张三要做的事风险太大,便把儿子召回来,以免被官府抓住! 随行回山的还有李铁柱带领的一队人马押送俘虏,赵家寨这边的军事力量就交给了黄维忠负责!同时命令黄维忠继续招募兵员,补齐由于战损和李铁柱带走的兵员!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黄维忠要被扶正了!这样一来赵家寨就形成了赵开忠负责民事,黄维忠负责军事的格局! 腊月初七在腊八节前一天张三和老赵返回希望营!休息一晚之后张三带着老赵参观了希望营所有的产业,从钢铁厂到造纸厂再到蒙学男女学堂!除了远处的铁矿和碱场老赵转遍了希望营所有的产业!这一圈转下来老赵看到了工业风车那粗犷的工业之美和炼钢炉里流出来的火红的钢水,以及沙子变成玻璃再到镜子的神奇过程!这一切都颠覆了老赵对作坊的认知! “主公!这就是你所说的工业力量吗?”老赵问道:“如果全天下都是这样的工坊那岂不是没人种地了?” “元洁先生想的不错,发展工业刚开始肯定要和农业争夺人口,但是工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是会反哺农业的,比如我们可以造出更方便的农业机械,减少农业需要的人力,制造出能够提高农业产量的肥料等等!再说现在我大明明显是农业人口过剩,导致了没有抵御灾害的能力!如果把人口分流到工业,不就更能够抵御灾害风险了!”老赵的眼光很敏锐,一眼就看出工业对农业最大的威胁就是争夺劳动力。 “主公可有想过,如果农业人口不足,粮食问题怎么解决,没有粮食可是会出人命的!” “所以我才说要提高女子地位,不能再让女人待在家里,这是对人力的最大浪费!至于说女人不如男人不过是我们男人掌握了话语权而已!至于说农业人口不足这是个伪命题,为什么农业人口会不足,种田如果比进工厂做工更有收益,鬼才去工厂呢!先生想想自耕农先不说,佃户租佃一亩地落到自己手里能有多少,丰年勉强不被饿死,一有灾害不是卖儿卖女,就得成为流民!先生觉得这样合理吗?” “可是地主的土地也不是白来的,就拿我赵家来说,那也是一代代先人的累积,才有了现在的光景,总不能把先祖的家业白送出去吧,那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先生所言不差,但是就因为我华夏的资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投入到土地上,才导致大量的土地兼并,流民四起,饿殍遍野!如果我们不把土地当做唯一的投资方向,把资金投入到工业方面,不但不用去和农民争夺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还可以吸纳农业剩余人口!先生家的土地可以作价卖给希望营,把这笔钱投入到工业中去,营里的产业先生都可以入股!” “主公放心!既然加入希望营老夫就守营里的规矩,老夫已经把家里的田契带来,随时都可以交出去!不过老夫可要提醒你,这条路可不好走,你这是和全天下的士绅作对!” “元洁先生,这世上总是需要有逆行之人,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五十九章 羊毛战争 天启七年腊月十六,辰时。整个希望营如临大敌,所有部门的主事人员全部齐集蒙学堂,今天是蒙学学堂首次期末统考的日子,这次的考试不仅仅是考察蒙学学生的一个学期的学习成果,还要决定出希望营教育部门的的主事之人,宋思明由于身兼后勤、财政、教育等数职,早已不堪重负,急需有人分担他的压力。 而且出于分权考虑,也不能把权力集中在一人手中,所以迫切需要提拔出一位主管教育的主事,不光如此,还涉及到男女之争!如果女校成绩高于男校,那就彻底打了男权者的脸! 试卷是张三亲自动手出的题,并且用希望营唯一的一套活字印刷出来,整个过程都在军队的严密控制之下,保证不会出现考题提前泄露的情况! 男女校的老师互调监考,并且有其他部门的主事负责监督。在现在简陋的条件下,努力做到公平避免作弊! 学堂目前就开两门课,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考试结束后马上糊名,所有老师在学生分数出来之前都不得离校。 张三全程监督了整个考试的过程,最后总得平均分数出来了,女生平均分数比男生高了五分!这个分数差让很多男人无法接受,男人竟然在智力上输给了女人!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只要有一个公平的环境,女人一定不会输给男人! 由于女校在考试中取得胜利,熊秀娘直接上位成为教育主事,全面负责希望营的教育事业,这样一来希望营就有了两位女性主事!在男权社会中希望营为女子争取了两个席位意味着在高层女子有了发声的机会! 这对女子地位的提高有着很大的帮助,提高女子社会地位是张三一直以来的目标,没有女子出来工作,这个社会就少了一半的劳动力,这是不可原谅的! 蒙学堂的考试刚刚结束,赵家寨传来消息,带着一千两银子去南方的范守富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百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张三无比振奋,马上命人去赵家寨把人接回希望营。 三天之后老范带着一群人风尘仆仆地感到了希望营,受到了以张三为首的希望营热烈欢迎,在接风洗尘之后,范守富对张三后抱拳行礼道:“张三先生!小人幸不辱命,按照先生要求招募纺织机工十人,纺纱工二十人,织工二十人,连带家属子女共计一百三十有六人!其中一些人全家都是纺织能手!请先生甄别使用,我答应每人来到希望营月薪不低于十两银子!” “银子没有问题,我记得你走时我就说过只要有本事别说十两就是二十两也不是不可能,马上要过年了,先把人安顿下来,过个好年,咱们不能让人家背井离乡生活凄凉!”张三一口应下了老范给出的薪水!然后问道:“老范为咱希望营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咱们不能没有表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可以代理售卖我希望营的产品,不过不能再北方销售,北方已经有山右之人买下销售权,一个是加入我希望营负责我希望营之商业经营!老范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老范我在接下先生的任务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跟着先生干了,先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这次把家人全接了过来,还请先生收留!” “老范你可想好了,在你走了没多长时间我们就和官军打了一仗,没准现在我们的名字已经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被定为反贼了!说不定哪天朝廷的大军来剿,我们就灰飞烟灭了!” “现在的朝廷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哪管百姓死活,就连富裕的江南我这次回去都有大批的活不下去的流民,有些甚至都是小手工业者,他们被士绅大户巧取豪夺,最后倾家荡产,所以我这次回去才这么容易招募到这么多人,如果钱粮足够还能招募到更多的手工艺人!” “以后我们肯定还是会去招募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你带来的这些人安置下来,而且我让他们纺织的是羊毛,这是一种他们以前从来没有纺织过的材料,过完年就开始制作纺织机械,以后我们的羊毛有的是!” “主公!为何要用羊毛纺织?据老夫所知羊毛之物,油性难除,如果用于纺织,所织布匹粗硬而难以贴身,即使贩夫走卒也不愿意穿着如此布匹吧!” 张三哈哈大笑,说道:“就是因为我们无法去除羊毛的油脂和对羊毛进行软化,所以我们华夏才没有发展出毛纺织业,在极西之地,欧罗巴诸国都在进行羊毛纺织,所生产布匹称作毛呢!是他们那边一种高档布匹,类似我大明的丝绸!这种布匹在广东布政使司已经有少量流入,但是价钱昂贵在我大明并没有打开市场,这和我大明服饰习惯也有一定的原因。在西方的羊毛成本很高,所以他们织出的布匹价钱高企,而我们比邻蒙古人,他们的羊毛基本上除了制作毡房之外再无用处,如果我们可以用商品与其交换,必定是非常的廉价,原料廉价我们所产布匹成本必然不高,完全可以作为一种普通布料投入市场,而且发展毛纺织业除了商业方面还有政治方面的好处,蒙古人为了羊毛利益都去养羊了,那么谁还去养马抢劫,我们的边患有可能因为羊毛而彻底消除,诸位想想这是多大的利益!” “主公真乃英明之主,老夫从来没有想到还可以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如果真能实现,那可是千年未有之变局,待布匹织出老夫第一个穿着!这可是千年大计,以后百姓购买此布甚至可以给予补贴,只要能够消除边患我们每年能省下多少钱粮啊!拿出一部分补贴百姓完全可以。” “元洁先生想的太远了啊,那是朝廷该想的事,等我们能够在朝廷说了算的时候再想也来得及,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开年终会议,总结今年的成绩和过失,以及对明年全年预算展望!” 第六十章 年终会议(一) 天启七年腊月十八,希望营年终会议在希望营大会议室举行,与会人员有民府负责人赵用贤,以及其下属各部门主事,包括钢铁工业主事张大锤,农业主事杨玉昌,火药主事周总旗,建设主事李总旗,造纸厂主事高红山,碱场主事朱大成,纺织主事周月娥,后勤主事宋思明,教育主事熊秀娘,以及刚刚上任的商业主事范守富。 军府负责人张三,以及在营地的各营级军官,包括周石头、李铁柱、赵大宝、贾凤才,其他的黄维忠和冯广明在赵家寨值守! 人员到齐之后张三首先作了回首昨天展望明天的报告。 “诸位!转眼之间一年就要过去,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从一群吃了这一顿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的流民,来到了希望营这个充满希望的地方,通过我们的双手努力我们建起了房屋,开垦了农田,修建了工厂,还办起了学堂,从无到有我们靠的是什么,是朝廷吗?是官府吗?都不是,是靠我们的双手辛勤劳动创造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发挥领导作用的是我们的工匠师傅们,发挥中流砥柱的力量是我们农民兄弟,正是靠着他们的努力希望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规模,所以说工匠和农民是我们的根基,是我们最能依靠的力量,我们所做的一切必须是为他们服务的,因为创造财富的是他们,而其他人比如商人、官员和士兵只是寄生在他们身上的组织,如果我们不保护好他们,谁为我们提供衣食住行?”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取得了不少成绩,这些成绩离不开在坐诸位的功劳,没有你们不分昼夜的指挥调度,带领大家努力拼搏,所有人就都是一盘散沙,更别说做出什么成绩了,大家辛苦了!”说着张三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是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但是我们不能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裹足不前,更要勇往直前,勇于创新!别忘了希望营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流民等着我们拯救,如果我们不努力,不但拯救不了他们,甚至还会把我们拖垮!” “开年以后,我们要招募更多的流民,开垦更多的土地,使我们有充足的粮食,能够养活更多百姓。我们还要建设更多的工厂创造更多的财富,使更多得百姓能够自食其力!我们要训练更多的士兵,保护我们的事业不被侵犯,使我们的百姓能够在安全和平的环境里休养生息!想要做好这些事离不开在坐诸位的努力,在这里我谢谢大家。” “下面有请我们的民事总管赵用贤先生主持接下来的会议!”说完张三带头鼓掌,其他人看到张三鼓掌有些莫名其妙,反应快的人马上明白了这是欢迎的意思!随即掌声陆续响了起来。 老赵起身向着下面的众人鞠躬行礼,然后郑重说道:“首先感谢主公对我的信任,我无尺寸之功却忝为诸位之首,甚是惭愧,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接下来我将会听取各位主事对自己工作的总结,然后做出来年的预算!” “我插一句话,在这之前我们先讨论一下元洁先生的资产问题,元洁先生奉献全部财产支持我们的事业,我们不能让元洁先生白白奉献,大家说说元洁先生家族的财产变现问题!”张三接口说道,让人抛家舍业奉献是不符合人性的,这样的事要从源头制止,不能用道德绑架任何人。 “首先是元洁先生的一万石粮食折价,然后是其所拥有的土地,我们希望营不能白白收回,需要照价赎回,而且要制定出规矩,为以后的土地赎买立下规矩!”张三接着说道:“我们需要将元洁先生的财产进行核算,征求先生的意见是要现金还是入股到我们的产业里!” “我选择入股产业,已经成立的工厂矿山无法入股,我将把所有财物投入到即将投产的毛纺织业中,我相信主公的眼光,不会让老夫的棺材本打了水漂!”赵用贤说道。 “好!就依先生,这是我希望营第一笔私人投资,希望在坐各位叔伯以后不要把银子埋进地窖里,积极投入到工商业中!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元洁先生。元洁先生请!” “诸位主事民以食为天,天下无农不稳,那么就从农业开始吧,请杨主事介绍一下我们现在农业的发展情况!”老赵开始点名。 “先生!赵总管!截止到今日之前,我希望营沿清水河两岸共计新建五十有二个移民新村,目前按照先生吩咐每村安置十户人家,每户人口平均在五人左右,共计移民二千五百人有余!这些移民入冬之前每天都在开垦土地,前后共开垦土地六万余亩,除却按人头分到村民手中的二万五千余亩之外,农业司回收了三万五千余亩工地,这些土地可以用于屯田或者用于安置新的移民!按照回收价格每开垦一亩地农业司需要付给垦荒者一两银子,共计需付出三万五千两银子,当然这笔钱是以积分的形式发放下去,移民可用积分在我希望营商店购买所需物品!也可用于偿还住房欠款,有些村子的移民通过自身的努力已经还清了住房欠款。” “杨主事!目前你手下移民村庄的积分主要消费用在何处,你估计现在沉淀在新民手中的积分还有多少?”老赵问杨玉昌。 “移民主要花费在吃食上,剩下的大头主要就是偿还住房欠款,我希望营由于不允许私自建筑房屋,所以每户移民都背负着住房欠款,布匹消耗几乎很少,大多数移民在干活时都是不穿衣服的。目前估计沉淀在垦荒移民中的积分,不会低于二万两。” “杨主事刚才介绍了农业司的基本情况,我们从中看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农业部门虽然目前基本在吃财政饭,相信到了明年秋天就会为我们反哺大量的粮食,保证粮食供给是我们的第一任务,所以农业再怎么重视都不过分!接下来有请钢铁工业司的张主事介绍一下我们的钢铁工业情况,钢铁工业关系到我们的生存,为我们军队提供大量的武器装备!是我希望营最重要的产业!” 第六十一章 年终会议(二) 老爹扭扭捏捏地站起来,看着张三和老赵哼哼唧唧就是不说话。知父莫若子,张三知道老爹这是对怎么称呼自己犯难呢,想给儿子用尊称又开不了口,不用尊称又怕落了儿子的面子。 “爹!你回答元洁先生就可以,我可以忽略掉!以后管民事的是赵先生,我尽量不会插手民事,军事上的一摊子就够我忙得了!”张三把话头递给老爹。 “好!赵总管那我就说说我管的这一块儿!”老爹冲着老赵拱手说道。老赵微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总体来说钢铁工业部门分成了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是采矿,这一块也是最废人力的部分,目前在铁矿参与劳作之人有四百人左右,其中大部分是劳改犯和刚刚分进去的一部分俘虏,外围驻扎着军队,震慑着这群不法之徒,除了管三顿饭之外每月只象征性的发半两银子的积分!第二部分是木炭厂,需要人力七八十人,主要供应钢铁厂和火药厂使用,由于需要技术支持的部分不多,所以平均薪水在二两以下,说到木炭厂我不得不提醒诸位一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替代的石炭来炼钢,不然有多少树木也不够这高炉吞噬,我们不能把子孙后代的树木都砍光,这样会遭报应的!第三部分是炼钢和铸造,由于技术需求比较高,所以人力薪资普遍比较高,平均薪资在五两左右,是整个希望营收入最高的人群,目前每天出钢六千余斤,共计工匠学徒二百人左右!最后一部分是火炮和火铳,也是技术工种居多,更有不少达到了五级工水平,这些工匠的收入水平比普通管理人员的收入都高,但是这是他们应得的,这部分工匠平均薪资在六两左右,工匠加学徒三百人左右,每月出炮六门,出火铳五百杆!整个钢铁工业部门共有人员一千多人,这还只是以单个劳力计算,每一个职工身后都有一个家庭,一个钢铁部门背后是差不多五六千人的饭碗,当然也有很多一家人全都在希望营各个单位工作的家庭,这样的家庭在希望营那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属于希望营最富裕的一群人。此外还有玻璃镜子工业没有计算入钢铁工业,每月只是专门出一炉玻璃。属于营里的特殊产业!钢铁工业司的大概情况就是这些。”张大锤结束了发言。 “刚刚张主事介绍了整个钢铁工业的运行情况,我们钢铁制造为我希望营能够挺直腰杆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没有钢铁工业部门的努力,我们希望营可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刚刚结束的赵家寨保卫战在坐的诸位都已经收到了书面的战情通报,我们的军人小伙子们勇敢作战,依靠着钢铁工业部门提供的武器装备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这都是我们钢铁工业部门的功劳,谁也无法抹杀!”老赵对钢铁工业部门做出了表扬。然后接着点名建设司的李总旗发言。 李总旗是那种说话不多,但是办事牢靠的人,平时开会很少发言,只要交给他的任务都圆满完成,是属于实干型的官员,老赵今天点名让他说话他有些不好意思,他站起来冲着张三和老赵拱手行礼又对着所有在坐的人员拱拱手说道:“先生!赵总管,我希望营建设司自成立以来一直在不停地建设各种建筑,截止到今日之前我们一共建设了包括官署、仓库、学堂、洗澡堂、公共厕所和兵营等公共用房,包括钢铁厂、造纸厂、火药厂等工业用房,休整了整个营地的道路使用钢铁厂炉渣使路面硬化并修建了排水系统,使得阴雨天气也能保证路面不会泥泞!更多的是跟随着移民垦殖修建移民住房。到目前为止共有六支建设队伍,每支队伍一百人左右共计有六百多人,平均薪资在三两左右!有手艺之人不多,大都是挣点辛苦钱。起早贪黑的很不容易!” “建设司辛苦了,整个希望营苦活累活都是建设司在干,而且干的这么好,可见李主事是个有能力,有大局观的人。希望营上下都铭记建设司的付出。下面有请纺织工业主事周月娥介绍一下我们纺织业,衣食住行这衣可是排在食前面,可以多么重视都不为过。” “先生!赵总管!自从我们希望营在这里安定下来,奴家一直组织营地里的妇人们制作衣帽鞋袜,制作完成就放到积分商店出售,到现在一共制作了几万套冬夏衣物,由于我们妇人没有专门的工厂,都是领了布匹针线带回家里制作,所以没有固定的工钱,通常都是计件给薪,妇人们每天还要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可以说付出不必男人少,就这样还总有男人觉得我们妇人每天都在吃闲饭。我希望以后我们妇人也要成立一个工厂自食其力,不靠男人我们也能过得很好!” “周姐姐的话说的好,我们女子要自食其力,不靠男人也能活好!女子只有自强才能自立!”还没等老赵说话,秀娘就接口力挺周月娥的话语。 老赵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他的字典里奉行的是好男不和女斗,在心里他也看不上女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情,只是碍于张三的面子才允许女子留在希望营的管理层。现在看到两个女子在会议上公开讨论女子权利,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张三。感受到老赵的目光张三不能装作不知道,不然老赵非的和自己发飙不可,他只能把话头接过来说道:“两位主事!不要跑题,今天的会议是做年终总结,不是开妇女大会,你们争取女子提高地位我能理解也支持你们的行动,但是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配合。至于你们要求的工作权利,明年我们会有专门招收女子工作的工厂,到时候还希望二位主事多多配合帮助我们招聘人手!” 第六十二章 年终会议(三)(感谢所有长期推荐收藏的书友!) 安抚下去两位女权主义者,老赵点名造纸厂主事高红山发言,作为第一家独立运营企业的负责人,高红山介绍了造纸厂从投产到现在的经营情况,纸张的种类从刚开始的单一种类质量粗糙的毛边纸,到现在拥有了从文件用纸到厕纸的一个系列的纸张,除了自用之外还能向外发售,另外还成立了一个活字印刷厂,主要用于印刷希望营内部文件,学生用书籍等!目前造纸厂拥有职工一百人左右,通过自身的努力不断改进造纸技术,生产的高档纸张质量上已经不输于宣纸类老字号名纸,但是生产成本却比其低很多,一经推出因其售价低于宣纸等高档纸张,立刻受到了山右商人的追捧,基本上生产多少卖出多少,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让造纸厂收回了投入成本,并且盈利近千两银子。当然这是没有赋税情况下的毛利润。由于造纸厂的盈利能力,使其职工的薪资仅次于钢铁厂,平均薪资在三两以上。 周总旗管理的火药厂属于高危行业,首先要重视的安全制度的建设,由于受到硫磺和芒硝的限制产量一直都无法提高,尽管周总旗已经开辟了一大片硝田,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现在是隆冬季节蒸发量不够,硝田也没有产出。希望营的控制范围内没有硫磺产出,硫磺只能外购,来年的商业部门硫磺和芒硝的采购是重中之重! 碱场主事朱大成是第一次参加集体的会议,发言时有些紧张,碱场目前处于半停工状态,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留守之外,其他人都临时转入建设部门,运送砂石为开春的修路做准备。在编人员共有一百多人,其家属按照移民规则基本都安置在了附近的村子里和原有的山民进行了混合编排,不使宗族聚居形成宗族社会。这里将会成为希望营的又一个中心村庄,将会继续向北辐射,安排更多的移民。 刚刚上任的教育司主事熊秀娘和商业司主事范守富还在熟悉自己的业务,会议上没有具体的发言,商业上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开拓市场,扩大希望营商品的知名度。还要规范辖区范围内的商贾,使其守法经营,对于守法商户商业司下属工商管理所为其颁发营业资格证,规定其经营范围,对于不守法商户则吊销其营业资格。触犯法令者移送相关部门。 教育司的主要责任是监督好适龄儿童的入学问题和提高教学水平,在此基础上还要编写教材,随着孩子们的学习深入教材也要由浅入深! 最后压轴发言的是大家都关注的管理后勤的宋思明,作为希望营的大管家,希望营有多少家底可都在老宋的心里装着呢。老宋现在已经甩掉了所有的兼职,一心掌管着希望营的钱粮,被营里众人戏称为财神爷! 老宋起身向着众人拱手施礼说道:“先生!赵总管!在不计算赵家寨存粮的情况下,我希望营现在结余粮食五万石,但是目前我们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一万五千人,如果没有新的粮食来源,这些粮食只够我们坚持三个月,而三个月我们还无法收获到一颗粮食,所以粮食问题依然是困扰我们的最大问题,粮食的购买也一刻不能停止!由于引入流民是我们的既定政策,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的移民还会继续快速增长,现在的粮食储备可能在流民快速涌入之下都无法坚持两个月,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 “布匹也是有很大的缺口,尽管我们每个月都要购进大量的布匹,但是跟不上我们移民增长的速度,所购布匹必须优先供给军民两府的工作人员,余下部分才能供给民用,所以每到积分商店放出布匹都会被老百姓抢购一空,为了更加公平公正,让每个百姓都能够买到布匹,老夫不得不给每位百姓发放布票,百姓买布必须凭票购买,没有票有钱也买不到,所以老夫希望尽快解决布匹的供应问题,取消这种临时的限量供给制度。” “宋老真是济时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如此精妙的主意,这个方法在我们物资匮乏之时值得推广,以后遇到紧缺物资都可以用票证方式过渡,直到我们供给充裕!”张三听到老宋说道布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不由得接口赞叹道:“看来任何制度都是逼出来的,任何制度的制定都有其所需要的环境!宋老这布票制度正是恰逢其时!不好意思,听到宋老讲到布票不由得有些激动,宋老您继续讲下去!” “由于我希望营如今用积分代替了银钱流通,在希望营范围内,银子都被储存下来,到目前为止共计储存白银二十万两,但是截止到目前我们共发出积分票十五万两左右,积分商店通过商品售卖共收回二万两左右的积分,通过回收住房欠款收回五万两左右的积分,百姓手里至少还有八万两以上的积分,这还不包括军队,军队的预算属于单独计算,今年已经拨付军费一万两银子的积分。所以截止到今天共结余白银十五万两,银根还是充足的!我建议明年可以取消积分制度,直接以银钱交易。” “我看没有必要取消积分制度,不如适当改变一下,我们刚来到这里时钱粮两缺,可是又要发展建设,为了调动百姓干活的积极性,只能用积分记账的方式付给百姓薪资,这确实是个问题,人少的时候还不容易混乱,人一多必然会出现各种情弊。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看不到积分制度的好处,我们只要稍微调整一下,把记账式积分变为票据式的积分,这也是刚刚宋老的布票提醒了我,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印刷厂,可以设计印刷票据,用来兑换百姓手中沉淀的记账式积分!”张三接口说道。 “老夫反对,主公所说的和朝廷之前发的宝钞有何区别,这样明目张胆的从百姓手中盘剥财富,如何能让百姓归心,朝廷的前车之鉴不可不擦也!”赵用贤一听张三描述就是准备印制纸钞,这是彻彻底底的恶政! “元洁先生先别忙着反对,先听张三把话说完,据我所知朝廷发行的宝钞是不能缴税的,等于说是朝廷可以拿纸买百姓的物资,而百姓却不能用纸买朝廷的物资,这样不平等的交换关系必然会导致纸币的崩盘,而我所说的纸币是由我希望营承担信用,票面额度可以在希望营足额兑换到银子!” “那这样不是多费一遍手续吗?白白增加了人力,为何要做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呢?”老赵知道张三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但是在钱上却不能随便更改,这关系到人心向背的问题,必须慎之又慎! “这么做是为了流通,元洁先生可以问下老范如果有一种便于携带的银钱能够用于交易,是不是要比携带金银铜钱要方便!而且纸币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安全,你想象一下一个人背着一百两银子容易被人发现,还是背着价值一百两的纸币容易被人发现?”张三问道。 “如果有一种能够随身携带到交易地点的大额纸币,当然非常方便,但是如何保证纸币的信用问题才是关键,我们想的再好老百姓不认那都没有用!”老范听到张三点名赶紧接过话头,说出自己的体会。 “关于信用问题我们会成立专门机构来建立信用,这件事先搁下,时间不早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晚上大家开个聚餐会,我们这次回来搞了点酒,咱们就搞点特权腐败一回,也算犒劳一下诸位的辛苦!” 众人哈哈大笑,都说这都多长时间了,终于开了荤,一定得多喝点儿,不然就亏了! 第六十三章 年终会议(四) 一顿晚餐吃的尽兴而归,虽然酒是喝了一点儿,但是大家都知道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所以都是浅尝而止! 次日一早齐聚会议室继续开会,今天多了一人,在赵家寨负责的赵开忠也赶了回来。昨天一天理了一下希望营地家底,张三做到心里有数。看到大家都已到齐,轻声咳嗽了一声,制止了大家的交头接耳,看到众人安静下啦张三大声说道:“诸位!昨天我们对我希望营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取得的成绩做了一个总结!总体来说我们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来年我们更要继续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但是我们更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说来到这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们这里已经发生了几起命案,虽然凶手都被抓住,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这都是军队在负责抓捕审理,小偷小摸的案件更是多不胜数,总不能都让军队出动,不仅影响军队训练,更关键的是军民权责不明,时间长久以后必然导致军人权力延伸,我想诸位都不想被军人干政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建立提刑司完善治安体制,建立巡警捕盗抓贼。有了案件就要有审案机构,相应的大理寺机构也要建立,审理完的案件谁来审核监督呢,是不是就需要建立一个类似都察院的机构用来监督审核。这样一来是不是就需要把这三法司都要建立起来,至于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理清各部门的权责。” “这三个部门是急需建立的部门,各位如果有合适的人选都可以推荐,只要能够胜任要求我们都会不吝使用!还有一个是关于希望营下辖的各个工厂矿山!明年开始都要独立核算盈亏!厂矿的拆分在所难免,各位都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到盈亏就不能不提到赋税,以后各个厂矿都要照章纳税,具体细则大家可以问我们的税务负责人赵开忠先生!” “以后公共财政将会从赋税和厂矿上缴利润中支出,该是谁的钱就是谁的!不能你的我的乱哄哄的分不明白,至于厂矿上缴利润多少合适我们在专门的厂矿会议中再说!” “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做,我准备在我希望营成立一家银行,负责我希望营的铸币和百姓银钱的存贷之事!” “何为银行?听起来像是钱庄,百姓存贷可以理解,铸币是怎么回事?”老赵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所谓银行就是打理银钱的商行,应该是大明目前的钱庄与票号的综合体,我们更赋予了它铸币权,这使得银行更具有政府责任,银行最大的责任不在于盈利,而在于保持所发行的货币币值稳定,如果出现类似大明宝钞这样的问题,那就是银行的失职!以后我希望营所征收的赋税全部存入银行,各个部门都要在银行开设专门的账户,各个部门的银钱来往都必须通过银行调拨!由于银行的特殊性,在没有招募到专业的人才之前,将由我暂时监管,直到走入正轨!” “最后我说一点和今天会议无关的话,随着我希望营的发展壮大,贫富差距会逐渐拉大,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先富裕起来的这部分人肯定会有一些新的想法,我国人百姓有钱之后最喜欢做的两件事,一曰买地,二曰买人。买地在我希望营是违法行为,如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于违犯法令,等待他的将是法令的严惩。今天主要说说买人的事情,大户人家每到天灾人祸之时,就是他们上下其手之时,依仗其手中钱粮特权,用及其低廉的成本买入人口,这些被买入的人口一旦签订卖身契约,立刻就会变成贱籍,不但自己成为奴仆,子子孙孙都会成为奴仆,成为主家的家生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些人无论多么有才华能力都不得不依附于主家生存,这是何其不公也!” “我希望民府尽快推动立法,禁止买卖人口,我们希望营也不承认卖身契的合法性,同时以后我们势力扩张到哪里,都必须第一时间取消贱籍,给人一个上升的空间,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也比堵死上升通道要好!” “还有一点就是关于纳妾的问题,站在我私人的角度我对男人纳妾可以理解,毕竟食色性也,但是我却反对女人做妾,最恶毒的一句话就是宁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这是什么狗屁理论,这就和放着人不做非要做狗一样的没有道理!所以男人纳妾可以,但是必须经过其妻同意,不能以势压人,并且我们将会开征纳妾税,你既然能纳的起妾,就能交的起税!为了保护妾在主家的合法利益,妾生子与妻生子享受相同权力,但是不保护妾本身利益,既然愿意做妾就要承担做妾的后果!今后希望营治下将施行长子继承人制度,长子将继承父母大部分利益!其他子女要想得到土地的耕种权,只能选择跟随民府指挥去新的村庄。” “当然其他儿女也会继承一部分财产,但是这点财富不足以使其在当地过上好的生活,甚至生活会比较窘迫,要想改变生活状态就必须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响应民府号召去新的移民地点开辟,打造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做的目的是打散家族聚居,不然时间长了以后就会形成宗族,难以有效管理。到时候乡民会只知族长而不知县官。”说到这里张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条推行下去阻力必定很大,包括在坐的各位可能也不理解,毕竟我们有父母在不远游的祖训,而我们却要强迫他们离开父母去开辟新的生活,从此山高路远,这让以孝治国的我们会非常的不适应,但是诸位是否看到宗族害处,无论哪个士绅身后没有一个宗族在支撑,他们先有家然后才有国,一旦家国冲突必然屁股做到了家的那边,至于国家好不好那是皇帝的事,天下都是你家的,你自己想办法,反正动我的肉绝对不行!诸位想一想朝廷为什么把最有钱人的商税给免了吧!” 第六十四章 年终会议(五) 张三的一席话让在坐的众人除了两位女性之外,都感觉很难受,虽然每个人难受的点不一样,但是总有那么一条能够触动众人的心弦。 不让买地,不让买人,那我们拼命挣钱干什么呢?不就是图个娇妻美妾、仆役成群的富贵生活。什么都不让干那不成了锦衣夜行了,问题是这些话可以想可以做,就是不能拿来说,什么时候兼并土地买卖人口也是不道德,不仁义之事。 张三也知道大家的想法,但是有些事不能因为反对就不去做,趁着现在船小好调头把规矩立起来,到时候有了问题就能有法可依。正是抓住大家这种想到对却说不出的心理,面对张三提出的这几条法令,既然不能反对,那就只能咬牙通过。 老赵对此到是心态平和,因为张三和他说过关于改革成败的原因,商君变法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商君造就了一大批的军功贵族,到后来完全压制了老牌贵族。就是商君最后被车裂处死也没有人亡政息。而王安石的变法对士绅的利益造成了损害,却没有扶持起新的利益集团,或者说根本就没找到新的利益点!所以最后得不到任何人支持,最后以失败告终!而本朝张叔大的新政和王安石一样没有树立起新的利益点!在群情激愤之下人亡政息。 而自己这位主公明显的重工商思维,完全会扶持起以工商业为代表的新的利益集团,而自己家族完全可以成为工商业中顶尖的家族,何必为了那点土地人口的蝇头小利弄得天怒人怨,最后落得恶名!只要赵家跟紧主公全身心投入工商业中,将来的回报必然丰厚。 张三看到众人的情绪不稳,笑着说道:“怎么了,刚吃了几天饱饭就想着饱暖思**了吗?不允许买卖人口,那是因为我们要给每个人一个最起码的尊严,如果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谁还有拼搏的动力,只能是得过且过!大家将心比心,如果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成为贱籍,永远失去上升的通道,你们会怎么想?” “我们出台法令是为了提供一个最基础的公平环境,不是要限制各位的享受,你有钱完全可以雇佣各种为你服务之人,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东家与雇工之间的关系!可以签订一个雇佣契约在官府备案,你即使雇佣他一辈子也没人说你,但是他的人身却不由你支配,他的儿女家人要干什么你也无权干涉,可能他的儿子和你的儿子还是一个学堂的同学,或者是一个工厂的同事,甚至有可能你们还能成为儿女亲家!因为在人格上他不比你少什么!”老赵对张三的话做了解释,告诉众人只要你有钱有地位,该你享受的一样不会少,无非是少了主家对奴仆的生杀予夺之权。 “这个问题今天就讨论到这里,接下来有请宋老继续为大家介绍一下明年一年我们希望营能够有多少收入!” “诸位!按照目前我希望营的经营状况,初步估计每月收入不会低于十万两,一年的收入不会低于一百二十万两,至于这个钱怎么花需要大家商议,这钱是我们全体希望营的公款,每一文钱都要用到实处,不能出现朝廷那样一出户部就被漂没一半,落到实处之钱粮十成能有个二三成那就是良心官员!如果我们中间出现这种贪鄙行为,就算先生不说,我老宋第一个要你们好看,所以老宋建议成立一个监督廉政的部门,一旦发现贪腐事件严惩不贷!”老宋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在坐之人心中凛凛。 “宋老之提议非常及时,任何权力缺乏监督就会走样,到最后成为贪污腐败的温床,我建议新成立的部门就叫廉政司,不受任何人约束,包括张三自己也在廉政司的监督之下,自古就有王在法下,还是王在法上的争论,很明显我们华夏几千年都是王在法上,所以一直不能实现政治的百年延续,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我们的常态,再好的政策也会是人亡政息!我们的每一个政策的调整不能因人而设,也不能因人而废!” “下面我代表军府,说一下军府下一年度的任务,军府明年一年最少要扩军到二万人,我们需要在三个方向进行布局,向东我们必须要控制赤城卫,取得对独石口的控制权,向北我们要对蒙古边墙之外察哈尔部保持军事威慑,让其不敢有越过边墙劫掠之想!想西控制紫荆关和倒马关,向南控制居庸关使整个宣府全部在我们手中,但是要实现这些目标朝廷必然会对我们发起清剿,所以我们必须要把朝廷打痛,让其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武,然后才能和朝廷谈判,争取利益最大化!诸位算一算这一年军队需要花多少钱?” “军队全年需要采购火铳二万杆,火炮一百门,配套弹药至少要有三个基数(火铳一个基数十发,火炮为二十发,不要奇怪,火炮由于是后装射速要比火铳快。)护具一万套,长枪一万把,军服至少需要四万套!军队的口粮更是一个大数目,全军需要军粮十万石,这些军事物资我们除了粮食之外,争取到明年全部能够自产,就算按照我们的工厂最低利润进行采购,火铳成本在四两左右,我们的采购价不能低于五两,火铳采购需要十万两,火炮的成本价在二百两左右,我们的采购价不能低于三百两,不然军工厂都无法维持,火炮采购需要三万两,弹药采购火药百斤十两,钢珠弹百斤二十两,火炮铁弹百斤十两,弹药采购至少需要十万两,长枪采购需要一万两,护具采购需要十万两,军服采购需要十万两,军粮采购至少需要二十万两,二万人的军饷至少需要五十万两,整个军府明年一年的军费至少也要一百一十五万两万两,几乎相当于预算的全部,这些钱粮必须要保证供给!但是全部预算被军队拿走是不可能的,民府拨给军府六十万两军费,其余的军队自己想办法!” “先生我们现在加上赵家寨一共才有二万多人,如何去征二万军卒,况且如此大的军费开支必然影响明年的经济建设,能不能少一点,先招募一万人如何?”老宋一听这军费一下子就拿走预算的一半,当时就急眼了,差点就说出穷兵黩武的话! 第六十五章 年终会议(六) “宋老不要着急,人口是没有问题的,一开春别说二万兵员,就是二十万只要不挑拣都能招齐!至于钱粮问题,只能先紧一紧了,我们毕竟要先保证生存安全,然后才能谈及其他!”张三安抚老宋道:“钱粮问题也许军队自己就能挣回来,其实最重要不是钱粮问题,而且产能问题,以我们目前的产能是无法满足我们军队需要的,所以工业部门扩充产能是关键!我可以保证,以后每年军费开支不会超过今年五成的比例,也就是说每年的收入用来养兵的钱粮不会超过一半,这个可以写进法令中!” “先生要求保证军队的供给老夫是理解的,只要能保证我希望营兴旺发达,做什么老夫都是没有意见的,老夫所担心的是怕我们后劲不足,希望能留下一些做为应急!” “宋老居安思危的想法很好,不过我们要有自信,来年我们会有很多新产品投入市场,请大家放心,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军费的问题如果大家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继续下一个议题,请元洁先生主持分配!”张三把话头交给了老赵,军民两府最好要分开,明确权责! 老赵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听到张三点名,不慌不忙地起身说道:“诸位!现在到了分好处的时候了,作为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是不是都希望自己部门多分一点,钱就这么多,你多吃了他就少吃!怎么办?只能是按照重要程度分配,当前最先要做的是把各个部门的权责划分清楚!” “首先!我们应该在主公的统帅之下,分为军民两府,主公主管军队,我管民政,既然我管民政就要把民府下属的各个部门理清!下面我宣布新的部门调整!” “成立重工业司,钢铁工业部门各个厂矿拆分,成立独立核算的厂矿。统一归属重工业司管理,主事张大锤!” “是!赵总管!”张大锤起身领命! “成立轻工业司,造纸厂,纺织厂等非重工业的工厂统一规划给轻工业司,司主事周月娥!” “是!奴家领命!”周月娥没想到自己能成为一个重要部门的主事! “成立道路住房建设司,拆分原建设司各个工程队,组建新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和路桥建筑公司!组建水利工程队负责我希望营所有水利工程建设,至于什么是公司,会议之后到主公那里领取公司组建要求!司主事李总旗!” “领命!” “成立农林畜牧司,负责我希望营的农业、林业、水产、畜牧等生产事宜。司主事杨玉昌。” “是!领命!” “成立文化教育司,负责管理我希望营的所有学堂和希望营所有人的教化事宜。司主事熊秀娘。” “是!”熊秀娘起身领命。 “成立度支司,掌管我希望营的钱粮大权,做好希望营的大管家。司主事宋思明。” “老夫领命!” “成立工商管理司,负责我希望营的工商行业管理,以及商业市场的开拓,未来我们的日子好不好过,有很大的责任在工商管理司,所以此部门责任重大!司主事范守富。” “领命!”老范听到自己直接进入了希望营的核心圈子晕乎乎地起来接受了任命,一瞬间一种被信任的幸福感充满全身。 “成立税赋司,负责我希望营的税赋征收,这是个不讨好职位,毕竟是从人家的口袋里掏钱,没人欢迎,但是没有税赋我们就是一潭死水,所以再难也要做起来。司主事赵开忠。” “是!” “成立提刑司,负责我希望营的治安管理和户籍管理,没有提刑颁发的身份凭证,将无法在我希望营生活下去!目前提刑司还没有组建起来暂时由我兼管。” “成立廉政司,监管我希望营所有人贪腐问题,一旦发现有人有贪腐问题,廉政司都能介入调查!在掌握证据后移送法令司!司主事目前还没有人选暂时由主公代管。” “筹建法令司,负责修订整理我希望营的法令法规,并根据法令审理提刑司与廉政司移送之犯案人员,根据所犯罪行进行量刑。由于现在没有专业的律政人才,所以需要各司主事共同制定各种法令。并制定出相应的量刑标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培养律政人才。” 提刑司、廉政司和法令司合称为希望营三法司,这三法司不受任何人限制,有权调查任何人的违法行为!三家互相监督也互相合作,打造希望营依法管理的基石。 “这些部门有些是原有的部门,有些是新增的部门,原有部门主要是调整权责,新增部门大家要熟悉本部门的业务,尽快把部门的架子搭起来。下面我们开始讨论各部门预算的分配问题,全面预算一百二十万两,其中一半已经被军府拿走,我们民府所有部门只能分这剩下的六十万两。各位都说一说自己部门的情况吧!”老赵终于开始谈分钱了,一下子气氛热烈起来,虽然这钱不是分给个人的,但是多给部门争取一些那也是好的。 “我们教育司明年的压力很大,随着新移民的增加,按照先生的要求只要在我希望营劳作半年以上的移民适龄子女都有权力入学,也必须入学!整个希望营需要建设新的校舍增加新的老师,教职工和孩子们的午餐口粮都需要增加。所以我们教育司最少要有十万两预算,有备无患!”熊秀娘上来就狮子大开口砍掉了预算的六分之一,这让其他人一下子就急眼了,这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我们重工业司下属各厂矿虽然都是自负盈亏的,但是明年要寻找煤矿和建设炼焦厂这都是大投入,所需资金需要民府拨给,为了完成军队下发的订单,军工厂也需要扩张,这都需要投入,我们重工业部也需要资金支持,所以我们也不多要,五万两预算是少不了!” 第六十六章 年终会议(七) “我说老张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谁不知道你们重工业部是只下金蛋的鸡,这改成自负盈亏你们重工业部可就富得流油了,还要和我们这些吃财政饭的穷部门争这点预算!”李总旗听到张大锤张嘴就要拿走五万两,马上就怼了回去。 “老李你还吃财政饭,这一改制,你的道路建设部都成了挣钱的部门,谁住你建设的房子敢不给你钱!至于修路咱希望营会不给你钱,修路的预算早就出来了就看你有没有人手能不能接下来了。”张大锤毫不相让,直接回怼。 两位最有影响力的大佬都开始争抢其他人还客气什么,一时间会议里各种诉苦,各种争吵!完全不是其他时候见面的你好我好的相互谦让,看的张三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适应了这种近现代的会议模式,看来人趋利的本性是印在骨子里的,不分古代现代,不敢言利那是因为没有给他们提供一个言利的环境。 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从人性的角度来看就是反人类的,经过这样的长期教育,大多数不得不变成伪君子,一边耻于言利,一边又大肆捞钱!看似矛盾其实这是必然,既然不能公开言利,又不能放弃富贵生活,只能是说一套做一套,这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太史公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连两千年前的古人尚且看的如此明白,到现在反而看不明白吗? 其实则不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耻于言利是政治正确,既然是政治正确那就只能都高喊,至于下面怎么操作,就是心照不宣了,当最精英的阶层都对这种行为达成共识,于是乎就是争先恐后地挖国家的墙角,精英越富,国家就越穷,对国家的伤害就越大! 这个问题不在于个人如何去选择,而在于顶层设计就已经出现问题,与民争利就是一个伪命题,不与民争利国家吃什么喝什么,官员的俸禄如何发放,军队的军饷如何保证,所以与民争利就成了政治斗争的一把刀,无论你想改革什么都能给你套上一个与民争利,天下之人都是民,就看你特指哪一个了。 一众主事开始你争我抢,六十万两银子看起来很多,分到每个部门也就五六万两,你拿的多我必然拿的少,这个时候没有人是谦谦君子,一个个如斗牛般互相拼命找对方的短处,说来说去你家纯吃财政饭的部门反倒占了优势,比如教育部门,三法司等!这些部门没有自己的收入,只能依靠财政拨款,而且还不能少,尤其是教育部门了,孩子们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这是希望营的未来,没人敢在这方面打折扣,熊秀娘申请的十万两预算全票通过,三法司由于还没有建立起来,所以每家分得五万两用做启动资金,这就出去了一少半的预算,剩下的部门就开始谁也不服谁了,在一众主事争抢预算的时候,主管农业的杨玉昌却没有参与进来,老赵看向他问道:“老杨!你们农业部门没有预算计划吗?” “赵总管!不是不想争,而是不知道该怎么争,明年有多少移民会进入希望营我不确定,有多少是分配到农业口我也不知道,而且移民人口是不能以预算来衡量的,来多少移民我们都必须无条件的接受,这关系到我希望营的未来,所以根本无法计算需要多少预算,我觉得我们必须要预留一部分资金用作应急资金,以应对突发情况。以目前我农业司下属的五十二个村庄来说,明年的水利建设花不了多少钱粮,可以用新来的移民修建,每天管饭承诺其干多长时间能够分地就完全可以应对,但是新移民的开荒不能白让人干活,不然他们没有开荒的动力。所以钱粮准备还是要多备些为好!我建议以后分到成熟村落的移民不能直接给其分地,而需要给公地屯田一年,干得好给分田,干的不好明年还接着屯田,好坏以粮食产量为准,高于平均水平的分田,低于平均水平的明年接着屯田,这做不了假。只有和老移民形成差异,才能使其归心,忠于我希望营!同时也给予新移民希望!分到新开辟村庄之移民还是按照今年的方式开垦完自己的土地可以继续开垦,民府负责回收其土地用作公地。老移民村子能够继续开垦土地之地也要开垦出来,一样由民府回收,作为公地用来屯田。每个村庄必须留有足够的公地,原则上公地不得少于私地,一旦超过这个比例,这个村庄将不再增加移民,公地收成四成归希望营公有,一成归所在村庄公有,五成归屯田者!这样的分配使屯田者收入比不上自有耕种者,但是要比其佃租地主土地收入要高,因为没有其他的苛捐杂税。面对这样好的条件,屯田移民一定会努力耕作,因为收成越高他得到就越多,可是和自耕农相比又相差很多,等到他们分到土地一定会倍加珍惜,从而也会感谢我希望营,成为我们的死忠!” “老杨真是用心了,看来主公真是慧眼识人,把你放在农业司完全是量才使用。散会后你写一份报告做为明年的农业生产的指导意见。还有你说的应急资金我认为完全在理,不谋全局者不能谋一域,这话用在民事上也是一样,希望在坐的诸位都能有全局意识,不要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有建设自负盈亏的厂矿,原则上民府不给予拨款,当然启动资金民府还是会提供,但是这笔钱是借给你的,在厂矿运转正常之后要还给民府,有需要建设厂矿的做好预算再申请资金,公共设施比如修路架桥这些必须由民府投资的项目,将会由施工单位所属上级申请资金!经过审核符合要求给予发放,廉政司将对资金使用进行督查,发现有贪腐行为移送刑法部门。” 最后的三十五万两银子在杨玉昌的搅和下,谁也没拿到钱。看向老杨的眼神都是愤怒的,如果眼神能杀人,老杨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不管有多少不满,没拿到钱都是事实,一个个都羞于回去见自己的属下,只能回去写项目申请材料提交上去,至于能不能审核通过就看自己申请的项目重不重要和老赵是否大发慈悲。 第六十七章 年终会议(完) 看着众人的情绪都不高,考虑到新生的政权不能太受打击,张三笑着打圆场道:“诸位!今天没有申请成功不要紧,只要项目合理,我相信民府是会给你们批钱的,比如重工业司的煤矿,建设司的道路,轻工业司的纺织行业不都是投资重点嘛,每个部门都是有核心项目的!不要着急,好饭不怕晚!会议开到今天所议的事项都差不多了,那么我说点关乎大家自身利益的好处吧,我和元洁先生在讨论大明朝廷为什么贪污腐败盛行,即使是太祖那样严刑峻法,贪污四十两剥皮实草都没有杀干净贪腐,何也?” “除了人性本贪之外,俸禄底下也是贪腐的重要原因,我大明隆万时期的海刚峰一生清廉,最后母亲过寿却连一顿肉都吃不起,海瑞吃肉都成了时人的奇闻异事,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大明俸禄之低已经令人发指,要想过一点体面的日子那就必须要捞旁门。我可不希望我们的清正廉洁的官员连顿肉都吃不起,为防止我们也会出现这样的体制性贪腐,我和元洁先生决定在整个希望营实行奖励制度,设立考核标准,根据各部门实际情况,制定考核制度,分为优、良、平、差四个等级。考核达到优等每年年底奖励一千两,达到良奖励六百两,如果是平那么你就只能吃你的俸禄了,要是拿个差,不但拿不到奖励,俸禄都会给你扣除一部分,连续两年考核全是差你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考核制度,就是鞭策诸位不要混6日子,你们不混日子,你们的下属就不敢混日子,只有大家都为这个集体奋斗,我们希望营才能越来越壮大!当然我们现在要逐步正规化,俸禄也需要定级,按照朝廷九品十八级来定就很好,最低一级四两,我们现在连一县之地都没有就算高配各部门主事都是正七品待遇,月俸二十两,厂矿管事月俸十五两,你们各级的薪俸都一样,想要过好日子就要把你们部门掌管好,做出成绩,随着我们管理的地盘越来越大,你们级别也会越来越高,我不希望看到在坐的某个人最后落到了后面,诸君一起努力吧!” “诸位可能会问,这考核谁说了算,又是谁来定?会不会有人造假暗箱操作,或者就如朝廷那样把京察变成党争的工具,为私利而忘公义。为了避免这些弊端,我们的考核每年年终会议都会重新修订,也就是说今年制定明年的考核制度,明年根据考核情况与时俱进修订新的考核制度!所以说如何考核取决于你们,因为你们都是考核制度的参与者。” “这些考核制度在这两天的会议里都要审议制定出来,比如重工业司如何考核,下面的厂矿做到什么成绩是差,做到什么成绩是优,这些考核制度如何制定,你们做为管理者最能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们的下属成绩优秀,你们的成绩就优秀,反过来下属成绩差就是你们管理者的失职!” “具体考核制度的制定,我不参与,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根据实际情况去制定,你们要深入下去了解每一个工人农民的切实想法,这样制定出的考核制度才能顺应民意,不能坐在公事房里一拍脑门制度就制定出来,这是严重的脱离百姓,要知道我们都是从百姓中来,没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的败亡指日可待!” “最后我说一件让大家高兴的事,从明年开始,我们会从希望营各公有厂矿单位年底上缴的利润总和里拿出半成来给各个管事级以上的管理者分发红利,让希望营的发展惠及到你们每一个管理者,注意了,你们想多拿到分红那就把你们的下属管好,因为我们现在所有的厂矿都是公有,往后的利润会越来越高,这半成的钱可不是固定的,利润越高你们拿到的就越多,所以你们要监督好贪腐问题,他们贪的不单是希望营的公钱,还有你们的私钱。” 讲完这些张三没有参与考核制度的制定,整个年终会议已经接近尾声,他还有军队一摊子的事情急需处理。 张三带着列席会议的军府人员离开了会场,剩下了民府人员继续开会,经过各个部门的互相博弈,制定出了下一年的考核制度。 各级管理者不得怠政,怠政者考核评分为差,连续两年评为差者开除公职,造成损失者追究刑法责任。在所在任上能够做出成绩,使所在单位有明显提升,比如某一村长任上每年平均粮食产量都能提升,并形成一整套的耕种技术用于推广,此村长考核成绩为最优,各个厂矿单位职工如有善于发明创造者,管理者要给予方便与帮助,发明者做出成绩,管理者考核成绩为优,如果故意阻挡有才华者,一经发现考核成绩为差。清正廉洁者为优,贪污腐败者为差。奉公守法者为优,滥用职权、以权谋私者为差等考核标准,这些考核制度将会成为下个年度所有管理者头上的紧箍咒,如果还抱着在朝廷那样当官的模式,不干无错,少干少错。大家都坐而清谈,平时袖手谈心性,临了一死报君王!这样的官员在希望营一个月都混不下去。 希望营的作风是有事抓紧干,无事找事干,如果你的辖区百姓竟然无所事事那是你的耻辱,你的失职。很快上官就会问责与你,难道你辖区百姓竟然富裕到不用干活就能吃饱饭了吗?如果不是那你因何让百姓闲坐,即使带着百姓推砂石也能挣点钱粮,让生活不那么艰难,难道百姓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样尸位素餐吗?被这样问责的管理者基本上没有前途了。 整个希望营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钟表,永远不停地向前走,希望营的风格是什么?其实民府照壁上的八个大字已经说明了一切:“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第六十八章 小年(感谢所有投推荐票支持的书友) 今天是天启七年腊月二十三,中国传统中的小年,历时五天的年终会议终于开完,整个希望营已经充满了年味,为了让百姓过个好年,积分商店提前备好了众多年货,甚至准备了平时难得一见的酒,虽然是最便宜的高粱烧,但在百姓眼里那也是年节助兴之佳酿。辰时刚过商店门前就挤满了购买年货的老百姓,大半年的颠沛流离,本以为活完今天说不定明天就成为路边的躺倒的流民,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过上天天吃饱饭的日子,虽然这里的官府有干不完的活,自从来到这个叫希望营的地方,就没有歇过一天,但是给这里的官府干活可不白干,不但饭管饱,还给发叫什么积分的钱票,在这里竟然比银子还好使,银子买不到的东西,拿着这轻飘飘的花纸就能买到,来到这里几个月的时间每家每户都积攒了一些钱票,平时除了吃穿用度干别的可不舍得花用,现在要过年了,再穷也比当流民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强多了,怎么着也得买点年货,过个红红火火的大年。要说这里的官府什么都好,就是不让老百姓自己建房子,想要住房就得买官府建好的房子,一个院子居然要二十两钱票,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也得干一年才能存够钱。好在官府可以佘借给咱老百姓,而且还不要利息,刚开始咱们还不信,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有胆大的流民去官府申请了住房,结果还真就领到了住房,看着领到住房的流民搬进了宽敞舒服的房子里,自己却还窝在潮湿的地窝子里面,所有的流民都坐不住了,蜂拥去了当时还叫建筑队的建设司公房,一时间住房供不应求,想要住房还得抽签,这让李总旗高兴的不得了,先生真是太神了,说这么建房能挣钱,没想到还真能挣钱,一套院子的成本连十两都不到,卖二十两挣得翻倍还不止,就这老百姓还趋之若鹜。 整个建筑队天天加班加点,直到进入冬天大地封冻之前才把所有流民的住房建设起来,流民们也赶在冬天来临之前住进了新房,不再受地窝子阴冷潮湿之苦。虽说背上了债务,按照官府给定的契约,从签订契约开始三年内必须还清买房款,如果还不清官府就要收回房子,把房子卖给别人,拿回所欠房款,多余部分还给原房主。所以拿到房子的老百姓都有一种紧迫感想要尽快还掉欠款,二十两银子分三年还,每年还不足七两,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的收入至少要有一两五钱,一个家庭男人挣得钱留下,女子干点活补贴家用,一年多时间就能把欠款还掉。当时在计算还款时间是都是多打出好多的余量,好在这个时代的百姓没有经历后世各种营销手段的轰炸,好容易买到的房子不能被收走,所以都在拼命省钱还欠款,也就是现在要过年了才舍得拿出点钱来买点年货过个好年。明年的流民一定比今年更多,所需要的住房更是多不可数,可想而知建设司下属的房地产公司将要迎来大发展的时期。 就在老百姓挤在积分商店买年货的时候,张三和老赵正在带领全体会写字的官员管事写春联,为了过好希望营成立后的第一个大年,张三特别令高红山在纸厂生产了一批红纸,整个希望营加上赵家寨有接近五千户人家,每户一副春联,至少需要五千多副。 这次所写的春联都会免费发给各户人家,作为希望营对百姓的年终福利,赵家寨的春联将有老赵父子在回家过年的时候一并带去,并按照户籍分发到各家手中。 整个希望营识字之人不算今年入学的孩子,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百人,能够写春联之人也就更少了,最后筛选出能写的人只有老赵父子、杨玉昌、熊秀娘以及张三。老宋到是能写,但是考虑到老宋的年龄大了,这写对联可是苦差事,怕他吃不消,五个人写五千多副每人至少要写一千多副,按照每副对联十八字计算,每人至少要写一万八千多字,而且还是用毛笔书写,写完之后还要留出分送的时间,也就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可以写,三天内完成每天至少要写六千多字,这可比苦逼扑街作者的工作量大多了,五人从小年开始除了吃饭休息之外就是写对联,互相看完各人所写之字后,张三就被嫌弃了,用老赵的话说这字写的上宽下窄、无筋无骨,一看就是根基不稳,缺乏教习,没有名师指导! 张三撇撇嘴,耍赖似的说:“我辈为政之人,不应以字度人,字如其人就是个笑话,前朝董其昌书画双绝,人品却及其低劣,在松江府最后竟然声名狼藉,被士子生员驱逐。为政之人应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老赵一脸嫌弃地看着张三,戏谑道:“能把懒惰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非主公莫属!主公莫非是写不好字才给自己找理由吗?” “元洁先生不厚道,何必如此直白,给小子留点脸面不成吗?”张三尴尬地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难得看到张三窘迫的一面。 腊月二十七老赵父子与张三及其一众希望营官员管事话别,老赵要回赵家寨与家人团聚过年,顺便把送给赵家寨百姓的对联分发下去。 在寒风中张三紧紧握住老赵的手,眼神中基情满满地说道:“元洁先生一路保重,我为先生父子派了一排士兵沿途照顾保护,过年以后先生带着二郎来见我,跟在我身边做事,我正好还缺一位文职秘书。” “主公也请保重,用贤在此替犬子谢过主公栽培!” 第六十九章 杨玉昌 杨玉昌的妻子最近几天有些心神不宁,倒不是因为自己有事,而是他的丈夫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做为一家之主,两个孩子的父亲,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这个家就会彻底崩塌,半年的颠沛好容易稳定下来,而且还当上了官。虽然这个官只是个草头官职,这本来是很好日子,可是谁知道这两天出了什么问题?她担心不知哪一天就会有官差闯进她的家里把自己的夫君抓走,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辛苦度日。 小年这天本已经休沐的夫君被先生请去公房,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她坐立不安连出去买年货的心情都没有,就在她提心吊胆等候夫君回来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杨夫人心惊肉跳地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两个推着小车的年轻男子,穿着统一样式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是公门中人,两人看见大门打开开门的杨夫人,赶紧鞠躬行礼道:“夫人!我等奉命给您家送年货,请您签收!” “两位小哥!这是谁让你们送来的,我家夫君不收礼,请你们拿回去吧?”杨夫人拒绝签收年货,在自己夫君现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她不敢给夫君惹祸,白白送人把柄。 “夫人误会了,这不是送礼,是先生特批给各位官长的年货,咱们这个大院每家都有的。请夫人不要为难我等,我们还要去送下一家。”两位小哥解释道。 “那就多谢二位小哥了!有劳二位帮忙搬进来吧!” “是!夫人!” 收到年货的杨夫人心里安稳了不少,既然先生还把夫君当作官员,那夫君应该就是没事了。 晚上老杨回到家里,看到餐桌上摆着好几盘菜肴,在这隆冬季节菜疏可是奢侈之物,一般人家能在地窖里储藏一点崧菜就已经是很不错的生活。 “云英!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啊!”老杨叫着夫人的闺名说道。 “今天不是小年嘛,况且先生让人送来不少年货,我清点了一下发现还有一坛酒,就给夫君烫了一碗,夫君劳累了一天赶紧吃饭吧!” “有劳你了!”老杨坐在主位上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夫人和孩子在老杨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后才拿起自己的碗筷。 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只有筷箸碰触盘碗发出的声响。杨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晚饭过后老杨检查了子女的功课,便让夫人打发孩子去睡觉,他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待到夫人收拾停当之后,给老杨换了杯水后,便坐在了老杨的对面。老杨看了看夫人问道:“孩子都睡了吧!” “睡了!”夫人点了点头道。 “云英!过了年去找熊主事把你去学堂教书的事定了吧!” “夫君不是觉得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教育子女成才才是女子最大贡献,而不是去外面抛头露面吗?”夫人愣了一下,反问道。 “世道变了啊,我们这个少年先生有着看透世情的眼光和让人无法琢磨的本事,一般人有一样都能富贵一生,可是先生的本事似乎总也掏不干净。”老杨叹了口气说道。 “夫君还在为祖训一事烦恼吗?” “我弘农杨氏身负杨氏与司马氏两家血脉,耕读传世,两千多年以来出了多少王侯将相,即是荣耀也是负累啊!” “夫君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云英!在这里几个月的时间,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士绅完了,我们这位先生正在挖断士绅的根基,我杨氏虽然家道中落,倒也是士绅中的一员!” “夫君!我们算什么士绅,有差点饿死的士绅吗?” “云英!你不明白啊,士绅看的不是贫富而是立身的根本,我们的根本就是耕与读,以耕养读,以读保耕!而我们这里是什么情况,土地不允许买卖,这就堵住了大部分士绅的路,再加上全民读书,让士绅掌握话语的优势也逐渐失去。如果你用心计算一下就会发现我们这里务农之人远没有务工者多,云英从这一点上看出了什么?” “夫君是说先生不重农,而重工商!都不种地那还不闹粮荒啊!这缺粮问题怎么解决?” “为夫也是想不通透,现在还可以通过对外交易购买粮食,可是一旦朝廷把购买通道掐断,我们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粮荒。也不知先生如何应对,以先生之能想来不是难事!这些都是先生和赵总管该头疼的事,为夫想到的是,多数人都去做工,乡间的土地靠谁来耕种,不能指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下地耕田吧,那么士绅的土地无人耕种就只能荒废,失去财力供养的士绅也就没有了读书的能力,只能缓慢衰败下去。” “可是夫君这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吗?” “和我们是没有多大关系,可是我们身后是整个弘农杨氏,虽然他们无情逼得我们背井离乡差点饿死在异乡,但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败落吧!” 一听老杨说到家族,杨夫人瞬间化身河东狮,指着老杨的鼻子说道:“杨玉昌!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许你在和那些无耻之人来往,除非你把我休了!” “夫人息怒!为夫也就是想想而已,况且现在我和他们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毕竟士绅已经传承二千多年!现在为夫在民府是孤立无援的状态,整个民府除了赵总管父子和范守富之外就为夫一人是不属于原匠户营,赵总管倾尽家资以助先生大业,那是先生心腹中的心腹。范守富刚刚加入我希望营,先生用他沟通南方商人,只有为夫没有后援,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前几天的会议由于为夫据实而言又把整个官场得罪,不过好在我希望营以务实为本,为夫还是很受先生和赵总管器重,我知道夫人这些天一直都在为为夫担心,现在为夫已经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恭喜夫君做出抉择,以夫君之才华,必然能够在我希望营中脱颖而出!妾身为夫君贺!” 第七十章 军情司 天启七年腊月二十七,送走老赵父子之后,张三回到军府大院。他对跟随的朱新光吩咐道:“新光!去把周石头找来见我!” “是,先生!” 接到命令周石头把训练交给副手,快步往军府大院赶去,一进大院正好碰上出来迎接的朱新光,上前给了朱新光一拳说道:“真是羡慕你小子,能够天天跟在三哥身边,天天这么被三哥的本事熏着也涨了不少本事吧,三哥呢?我去见他!” 朱新光听着周石头一口一个三哥地叫着,不由得邹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周营正!先生重情义把我们这些玩伴当家人一样对待,从不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但是你不能自己不自觉,上下尊卑都不要了吗?” 周石头本来听说张三找他,兴冲冲地赶来,结果被朱新光一顿夹枪带棒的话弄得瞬间兴致全无,冲着朱新光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直奔张三的公事房而去。 朱新光望着周石头远去的背影不屑的摇摇头,转身回去了自己的公事房。 周石头推开张三公事房的房门,张三背对着门正在给依依讲故事,听到门开的声音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转瞬间又若无其事地回头看见周石头正迈步走进来,便挥手请他坐下,给他拎起坐在炉火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问道:“石头!军队训练的怎么样了?” “三哥放心吧,都按着你给的大纲安排训练,目前进度很稳定,兄弟们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跟驻在赵家寨的李铁柱营一样打上一仗!” “不错!士气可嘉,你的功劳不小,以后有的是打仗的机会,就怕你们最后不愿意打了。” “怎么会呢,三哥!大家这么辛苦训练不就是为了战场上一展身手嘛!您就放心吧,到时候您指哪打哪!” “行了吧!你这跳脱的性子得收敛一些,不然你的下属怎么看你,为将者首要稳重,将不稳军心必然动摇!不说这个了,今天找你来是有别的事,依依出去自己玩一会,哥哥和石头哥哥谈一点事情!” 依依听话地自己回房间玩耍去了,张三接着对周石头说:“石头!你觉得我们希望营有哪些不足,是急需改进的?如果把希望营比做人你认为这个人现在缺什么?” 周石头挠挠头说道:“三哥这太费神了,一个人首先要四肢健全,然后是耳聪目明,最后才是衣食无忧,我希望营的手脚应该就是我们军队了,我们打到哪希望营就应该到哪!耳聪目明恐怕我们没有,我们在这蛮荒之地对外面可是一无所知,衣食无忧现在到是不难,三哥的意思是我们缺少耳目吗?” 然也!小子有长进了,知道分析问题了,我们现在最大的弊端就是缺少耳目,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我们现在是只知己却不知彼,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有意让你脱离军队成立军情司,组建我们的耳目,对内暗中查探不法,在外探听敌情!在我们对敌有所行动时,可以清楚知道敌人的一举一动!” “三哥说的怎么像朝廷的警衣卫呢,这么大的事我能做好吗?” “确实和锦衣卫有些相似之处,但是我们这个军情司可对内可没有司法权,你们只能把不法之人证据掌握起来,监督三法司的执法!” “行!三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小我就一直听你的,而三哥也从没让我失望过!” “好兄弟!”张三上前揽住周石头的肩膀说道:“如何组建军情司我已经写好章程,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至于如何选人用人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军情司的花费不走民府账目,由军府自己供给,一会儿你回去时先从新光那领一万两银子,作为初始运转资金!” “三哥!我们军情司优先盯着哪里,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也好分配人手,我走后谁接手我带的营,我要从军队里挑人,你得让他们不能阻拦!” “你放心,整个军队你要谁他们都必须无条件放人,当然你选的人不愿意离开军队你不能强迫人家,做事情只有愿意做才能认真做好,不然强扭的瓜总会敷衍了事,过完年你优先盯住张家口堡里那些山右豪商,按照他们往年的惯例开春肯定要出塞的,你可知他们出塞后把物资运给谁了?” “出塞后不就是蒙古察哈尔各部吗?” “要是运给察哈尔各部就好了,可他们是把朝廷管制的物资运送给辽东建奴,要知道朝廷正在辽东与建奴打生打死,这些人不思报国也就罢了,还要去资敌,我们要是不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就对不起华夏子民这四个字!” “三哥!这些人这么大量的走私辽东就不怕朝廷抄家灭门吗?” “你以为朝廷不知道吗?整个朝廷除了皇帝不知道外,其他人没有不知道的,那些高官每年不知道要从这些豪商手中收取多少冰敬炭敬呢,指望他们那还不如指望马匪打劫管用呢!所以说这些豪商该死,那些为他们提供保护伞的高官显宦更该死,商人逐利乃本性也,可是那些读着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张口闭口耻于言利的君子们逐利才是真的该死!放在明面上的交易不可怕,可怕的是暗箱操作!” 这些人无耻起来真的是毫无底线,他们能把一个产茶大省的茶税说成只有十八两,这也就能蒙哄涉世未深读书读傻了的崇祯,这一点上崇祯连他的兄长木匠皇帝都赶不上,等到被这些无耻之人一次次欺骗彻底明白过来,开始重新启用锦衣卫和太监已经为时已晚,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了。 第七十一章 军事会议 腊月二十八早上,所有军队营级以上军官全部来到军府大院会议室,等待即将开始的军队闭门会议,这是军队内部最重要的会议,此次会议会公布新的军队编制和升迁调任人员名单! 冬日的早上天亮的晚,已过辰时太阳才刚刚升起,会议室里炉火正旺,室外寒风刺骨,室内温暖如春,由张三设计的火炉烟气顺着铁皮烟囱飘出窗外,室内感觉不出一丝丝的烟气。这样的火炉也将在明年推向市场。 辰时三刻张三带着朱新光走进会议室,所有军官都起身行礼,军礼来自后世简单大方,凸显军人之阳刚之气,再配上蓝色的后世民国学生装样式的军服,端的是英姿飒爽。 张三来到主位举手向众人还礼,挥手让众人坐下后对着朱新光说道:“新光开始吧!” “是,先生!”说着朱新光转身拉开墙上的布帘,军官们顺着朱新光的手势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地图,地图右边写着宣府全域图,这是一副宣府地形图。 朱新光手持竹竿对着张三和一众军官行了个军礼,然后用竹竿指着地图说道:“诸位请看,我们希望营在这里,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我们这里群山环绕,并不适合我希望营发展壮大,再看整个宣府,北临察哈尔各部草原,南抵京畿,西接山右之大同边关,东靠蒙古科尔沁部。我们的计划是明年拿下整个宣府,那么有几个点就不得不提,北面我们要拿下边墙一线,从东到西依次是张家口堡、完全右卫、洗马林堡这些要塞!西面拿下柴沟堡挡住宣大总督从阳和发来的援兵,顺势南下过深井堡打下涿鹿、保安州怀来卫,东面要拿下独石口扼控整个赤城卫!拿下赤城卫顺着官道过延庆州直抵居庸关,在官军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关城,将官军挡在关城之内,回师延庆过桑干河与西路军会师怀来卫。自此整个宣府除去宣府城大都纳入我希望营掌控之中。”说完之后朱新光停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张三的安排! “诸位都听清了吗?刚才我的副官已经讲了明年我军之战略,总体上说就是拿下整个宣府!为此我们军队需要进行重新编组和扩编!” “我们将成立训练司、参谋司、镇抚司、军情司和后勤司!这五个司直接对我负责,训练司主管新兵招募及其训练,训练完成后根据需要分配到各个作战单位,任何个人不允许招募一兵一卒。” “参谋司主管作战计划,及其对作战地区的地图描绘,为作战部队提供多种作战方案以供选择。” “镇抚司主管全军军纪军法,负责发放所属单位军士的军饷,并做好士兵的思想建设和战前士气鼓舞。” “军情司主管军事情报,负责敌情分析、侦查,为作战将领提供敌军主将姓名、番号、敌军数量、以及装备情况等情报,使作战将领能够知己知彼!” “后勤司顾名思义,掌管全军钱粮,统筹兼顾。提前计算好军队出征所需要的钱粮数量,保证前方军队供给!并监督军饷之发放,不使克扣军饷之军官有任何可乘之机。” “此五部各司其职,权责明确,出现问题将追查到底,下面我宣布各司主官!” “贾凤才!” “到!” “任命你为训练司主事!望你做好全军新兵的招募与训练工作,我军战斗力强弱,你的训练是关键!” “是!保证完成任务!” “朱新光!” “到!” “任命你为参谋司主事,做好全军战略,并提前描绘我军欲出击地区的军事地图,如有战事做好作战计划,以供将领选择!” “是!” “冯广明!” “到!” “任命你为镇抚司主事,负责培训全军各级镇抚官,成为军队的纪律约束者,同时也是士兵知心人,使士兵有苦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你们镇抚官。” “是!先生,这培训可有章程?” “我会给你一份资料,你看完后记在心里,然后烧掉,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 “周石头!” “到!”这个场合石头还是很规矩的。 “任命你为军情司主事,真正做到成为全军之耳目!” “是!” “赵大宝!” “到!” “任命你为后勤司主事,掌管全军后勤,做好全军的大管家!” “是!” 接下来是各部作战部队的主官人选,这些人是张三经过观察发现的有军事敏感度人才,军队目前暂时编为三个营,以及一个炮队! 一营营正李铁柱,二营营正黄维忠,三营营正选择了参加过赵家寨保卫战中一个火枪队的队正,正是他的努力使得混乱的军阵得以重整。这一切张三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的名字叫刘存生。 刘存生是第二批少年兵中的佼佼者,一直在黄维忠手下做副手,直到军队扩征才有了独立的带兵权,在新兵训练比试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赵家寨保卫战中他的火枪队站在第二排,在前排士兵走火之后,他指挥士兵率先退后,为后面的开枪士兵让出了通道,在前面的士兵第一枪放完之后,他才指挥他的火枪队打出一排齐射,正是他的这一排齐射打崩了官军。 战后的战斗总结会上,张三给他与所在队全体官兵记集体大功一次,这次的军队闭门会议按照级别刘存生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在张三的要求下随着黄维忠与冯广明一起回到希望营军府参加会议。没想到竟然被提拔为营正和新老什长拉成了平级。升职之快只有朱新光可以比拟。 会议的最后张三为每一位新履职的军官别上军衔,各司主事与作战单位主官一样都是营级,统一定衔为少校,当然这个军衔估计也带不了多久,在军队再次扩招之后每个人的军衔都会提升。 炮兵队队正由参与赵家寨保卫战的炮兵排正升任,队正名字叫马三才,外号马大眼,叫这个外号不是因为眼睛大,而是因为他是左眼大右眼小,看东西时右眼似乎总是闭着,更凸显了左眼的大,此人擅长瞄准,因为在商铺当过伙计学会了算数,对张三所讲的炮兵理论能够很快掌握,并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第七十二章 一家全数字 天启七年腊月三十,除夕! 整个希望营除了部分安全保卫人员,其他人已经全部放假,进入了过年模式,清早太阳刚刚升起,各家各户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红彤彤的对联贴在了大门外,有条件的人家更是在大门上挂起了红灯笼。 学堂也在小年过后放了冬假,儿童们成群结队在大街上疯跑,小脸儿冻的红扑扑的也无法阻止他们快乐的情绪,由于火药是希望营的管制物资,所以孩子们并没有鞭炮可燃放,孩子是容易满足的,一块小小的饴糖就能幸福一整天,甚至在睡梦里都能回味甘甜。 张三一早起来就被老爹拎着去祭拜先祖,跟着老爹在先祖的牌位前跪下,老爹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意思就是向先祖汇报一年来所取得的成绩,同时又请祖宗保佑家宅平安,子孙满堂。 张三抬头看着牌位上祖宗三代的名字,不由一阵无语,上面的名字全是数字,什么张初一、张四五之类的。 张三问老爹道:“爹!你说咱家好歹也是世袭匠户营的总旗,您这一辈更是做到了百户,怎么家里就没出一个读书人啊?你看看这名字起的,都不用看生辰八字就知道哪天生的!” “你这混账小子,怎么能如此非议祖宗!匠户的官职就是一个笑话,活的连军户都不如,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读书识字!每天一睁眼就是干不完的劳役,伺候不完的贵人,匠户早已沦为奴隶,不然我们怎么可能逃难成为流民盗寇!” “朝廷不知工匠的能力,不会使用工匠,而我却深知工匠的本事,如果有谁能够改天换地,非工匠不可!以后不但我们能过上好日子,全天下的工匠都能过上好日子,工匠不该是现在这样如隶臣妾般苟活于世,而应该成为让世人羡慕的职业,以后天下所有人都会读书识字,有读书天赋的继续读书做学问,没有读书天赋的就去学习匠人之术,古人都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工匠哪来的利器,今天我们怎么能不如古人!” “小子你太异想天开了,都去做工匠,谁来种地,没人种地等着饿死吗?” “爹!这你就不懂了,工业发展到极致是能反哺农业的,现在一个壮劳力最多能粗耕三十亩地,以后通过改进耕地工具,一个劳力耕种三百亩地都有余力!” “胡言乱语!人力终有穷时,再怎么努力也不能一个人把十个人的活都干了,爹知道你有智慧,但是不能急功近利,虽然爹没读过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也知道欲速则不达这句话!” “爹!你就是放心吧,儿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想想我们的先民是如何耕种的,有个词叫做‘刀耕火种’,意思是说先民种地是烧一片地种上种子,然后就等待收获!可是发展到现在我们是怎么耕种的,从翻耕、施肥、选种、灌溉、除草、收割我们一代代的先人进行多少探索才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耕作水平,这些技术的进步离不开工匠的努力,耕作用的工具从石制木制再到铁制,哪一样不是工匠发明!虽然我汉人敬天法祖,但是也不能把祖宗的话语当作教条,如果完全按照祖宗的话去做,我们现在还住在山洞里或者树上呢!” “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工匠会发明一种不用牛马拉着就能自己行走的铁牛,只要给它套上犁他就能耕田,给它挂上镰刀他就能收割!爹你想象一下,这样的铁牛一天能耕作多少土地?” “三儿啊!在祖宗面前可别胡说八道了,你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怎么满嘴胡话!” 张三知道这些话是无法让老爹相信的,也就是自己的爹会听自己胡言乱语,要是别人非得觉得自己是妖言惑众,弄不好还得给放把火给烧了! 祭祀祖宗是一件神圣之事,张三跟着老爹一丝不苟地做着祭祀的程序,不敢有一丝的不耐烦,在这孝大于天的时代,不孝就意味着在这天下没有立足之地,因为孝道违抗皇帝的圣旨是一件及其光彩之事,而孝道有亏即使是当朝首辅都会名誉扫地,万历朝的张居正就因为没有为父丁忧,连他的学生都上疏弹劾于他,这也为他死后的抄家埋下隐患。 祭祀完成后张三开始做饭,崧菜剁碎挤去水分,上好的羊肉剁成臊子发好的口蘑剁碎,加上盐葱蒜搅拌在一起,简单的馅料做好,和面、擀皮、包馅,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包好摆在案板之上,依依在旁边看着哥哥包饺子两眼放光,大声喊道:“哥哥!我要吃扁食!” 依依喊出这句话让张三一愣,扁食这个饺子的别称在后世也就中原一些地区还在使用,这是一个极具地方特色的称呼。 “依依别着急,一会儿包好了下锅煮熟了才能吃!” “多久才好啊?伯伯都饿了!” “哈哈!是依依饿了吧!” 家里人口一共就三个人,不多长的时间一大盘热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配上一盘凉拌黄花菜和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便已做好,给老爹和自己一人满上一碗酒,帮依依把饺子夹开,以免孩子吃得着急烫着了。老爹看着张三照顾孩子轻车熟路的样子,感叹道:“三儿!这孩子跟着你算是享福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安置她!” “爹!我还没想那么多,现在就让她过个没有忧虑的童年吧,每个孩子的童年都应该是五彩的,不该留下灰色的记忆!” “哎!真不知道你这是仁善还是迂腐,给这孩子找个丫鬟吧,我们两个男人以后会越来越不方便的!” “爹说的是!但是丫鬟不可取,我们希望营以后不得买卖人口,不过咱家确实该有个女主人了,爹要不我给您物色一下,您续个弦吧!” “说你的事呢,怎么还扯上你爹了!” “爹您才三十多岁,以前咱们连自己都怕活不下去,所以也不去想这些,可现在生活好了,您不能老这么单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拦着您呢!” “少胡扯!什么时候轮到小辈管长辈的事了,到是你过了年十七了,成亲早的娃儿都有了!年后爹就给你好好的寻门亲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成亲怎么有后!” “得!我这是引火烧身了,爹您就此打住,您儿子现在太小了,等过了十八岁再说成亲的事,您还是给我找个娘亲要紧!” 一顿饭在爷俩到底该谁先成亲的争论中吃完,张三发现一大盘饺子自己没吃几个,除了依依吃的都进了老爹的肚子! 第七十三章 崇祯元年 一天两餐是边塞穷人冬闲时标准饭食,这种饮食习惯一直到后世在张家口坝上地区还都保留。 吃完饺子,陪着依依在院里溜了一会儿食,天已擦黑,回到家里老爹已经把挂在大门上的红灯笼点着,接着一家又一家的灯笼相继点着,灯笼里点的是麻油灯!寻常人家吃菜都舍不得放一点,何况拿来点灯,所以整个希望营的灯火就属官员大院里最亮! 张三望着这黑夜里难得一见的璀璨灯火,不由得感慨万分,想想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是随时饿死的窘境,一群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可怜人在自己的带领下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有了这一片勉强能够生存下去的土地。 过了今天这个夜晚,就成了崇祯元年,这个年号不仅仅是一个新皇的上位,更是一段苦难的开始。 这一年朝廷陆续免除了商税、矿税、还有茶税,免税不是很好吗?答案是否定的,免了这些与民争利的税,朝廷的开支却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增多,辽东的辽饷已经开征了多年,西北的流寇又开始肆虐,朝廷没钱怎么办,只能加税啊!那边刚免了税,这边肯定不能再征‘民’的税!朝廷再穷也不能与民争利,那朝廷倒了咋办呢?这还不简单,闯来降闯,虏来降虏!给谁干活不是干呢,反正天下也不是我家的! 不能征‘民’的税,就只能征屁民的税,屁民在朝廷可没人帮忙说话,那就加点剿饷吧!众正盈朝的朝廷诸公们说了,我大明千万子民每人多加一点点,到了朝廷手中聚沙成塔就是不小的数目,这笔钱专款专用只用于剿灭流寇使用。 但是高高在上的诸公们是看不见屁民们已经在生死边缘了,就是看见了又如何,只要不动我的口袋,我管他洪水滔天! 于是更多的活不下去的百姓加入了流寇的队伍,缴税的人更少了,钱更不够了!怎么办?继续加税!叫什么名字呢?这流寇越剿越多是不是兵太少了,那就募兵,这税的名字就叫练饷!就这么恶性的循环下去,等紫禁城里那个半大孩子终于知道了这个天下谁也靠不住的时候,想要做出改变,重新派出了太监,重新准备再振锦衣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家底空了,万历一朝到天启七年的积淀已经被败光了,没钱谁听你的!到了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忠于自己太监,在煤山上自挂东南枝! 这一年陕北大饥,易子相食!流民盗寇蜂拥四起,三边总督杨鹤上疏请旨拨银钱赈济灾民,皇帝发内帑十万两赈济,还没出京城就已经漂没一半,到最后这十万两能用在灾民身上的钱粮能有一成都是良心官吏!这些人所共知的事,紫禁城里那个口含天宪的皇帝却不知道。因为他从善如流的听从了诸公的谏言,废除了厂卫的监视功能,使得锦衣卫、东厂不再是天子耳目!天子也就变成了聋子和瞎子!而始作俑者就是现在的宣府巡抚李养冲。 这一年一个号称大明最后名将的大嘴巴被起复为辽东经略,领兵部尚书衔总督蓟、辽并天津、山东军事!手持尚方宝剑,一时间风头无俩。 崇祯元年秋七月癸酉,帝平台问政于崇焕,朕与卿全权,何时平辽!答曰:若能全权,五年平辽! 皇帝大喜过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天的帝王教育都没有接受过,又没有过人的天赋,被袁崇焕的慷慨陈词所打动!当场拜崇焕为蓟辽督师,持尚方宝剑!斩杀三品以下武官,五品以下文官无需请旨。 但是这位督师大人就是拿着这把剑杀了朝廷的一品武官左都督毛文龙,东江镇从此混乱不堪,后金后方顿时一轻,随后就绕过关宁锦防线破关杀入京畿。 平台奏对过后,当时在场的兵科给事中许誉卿问袁崇焕五年平辽可有把握,袁崇焕的回答‘聊慰圣心’,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此高规格的接待,如此严肃的君臣奏对竟然满嘴胡柴,后世竟然还会给其洗白说什么心情激荡下的‘感性之言’,真真是牵强附会。 这样一个大言炎炎的赵括般的人物是如何被包装成民族英雄的,残明着作基本都是一面倒的批评,恰恰是到了清朝之后观念形成了反转,并一直影响着后世的判断!为什么到了清朝会形成舆论的反转,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崇祯元年九月京师大地震,南方杭州海啸,房屋倒塌无数,死伤枕籍!命运之神似乎总是在和这个苦难的民族过不去!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唯一能称为好事的也就是熊文灿招抚了大海寇郑芝龙,使得郑芝龙的贼身份洗白为其后来的称霸东海打下了基础。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明明知道历史的走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滑向深渊。 如果说把大明比做一个人,那么宗室勋贵就是趴在身上的吸血鬼,士绅贪官就是破坏身体的蛀虫,流民盗寇就是身体坏掉腐烂的脓疮,而关外女真就是一个看到有了收成就时不时来打劫一下的强盗。 强盗、脓疮都不可怕,无非是练好内功打跑就是了,脓疮只要挤出去就没问题了,最可怕的却是吸血鬼和蛀虫,因为这些人是寄生在大明这个躯体之上的,如果下猛药有可能连自己都会毒死,不下猛药又不能根治,只能像个裱糊匠般修修补补。一阵风浪过后就像沙雕的城堡一样瞬间坍塌! 张三想要做的就是为这个身体重塑根基,这等于是给这个身体重新换了血脉和筋骨!其中的风险有多大都是不可预知的。 但是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时代就是希望他有一番作为,无论多么艰难都要一往直前的走下去。 第七十四章 巡视(上) 整个过年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假期结束的各个厂矿单位都开始复工干活,张三也在第一时间视察了一遍希望营的所有产业。 并且命令建设部优先修复蒙元时代的驿道,一时间废弃的官道两旁全是挥舞工具的流民百姓,整个工程以希望营为起点一头向着赵家寨修筑,一头向着碱场修筑。 由于此次修路完全改变了以往修路的方式,工程量比以前的方式大了很多,首先要把路基抬高,道路两旁要留有排水沟,还要留出栽种护路树木的空间。 路基用石碾子压实之后,上面继续铺设炼钢剩下的炉渣和选矿剩下的碎石继续压实。 最后要用细沙填平碎石之间的缝隙,使得人畜行走之时不至于伤了脚蹄。 由于缺少工具和牲畜,整个工程全靠人堆,流民百姓就像工蚁般在工地上忙碌,只为了得到一点儿活下去的饭食。 如此廉价的劳工,如此勤劳的人民却连饭都吃不上,这世道何其不公也! 张三先出山去赵家寨和老赵汇合,查看了流民涌入的情况,虽然刚刚过完年,天气还是非常寒冷,但是已经有流民零零星星的来到赵家寨求活,随着天气变暖,会有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这里,张三对跟在身边的老赵和范守富说道:“元洁先生!这流民很快就会大量涌入,粮食的购入要跟上,运入希望营的粮食能够保证山里供应就行!巡警力量要加强,不能总指望军队维持治安,那样的成本太高了!先生也要尽快把提刑司的主官定下来替你分担一下,不然政务太过繁重了。” “谢主公挂怀!我们的人才太过匮乏了,尤其是懂刑名的根本就没有,老夫觉得我们应该建立一所类似先秦的教授律令的宣室,以培养精通律令刑名之人才!” “元洁先生真乃大才也!此议可行!先生应该派人收集刑名类的书籍,比如我知道的前宋宋慈所写的《洗冤录》之类的,能者多劳此事就交于先生了!” “是!主公!” “今年的交易要偏重于粮食、布匹,银钱饥不能食,渴不能饮!不能当做主要的交易目的,人活着最重要还是吃穿用度!”张三对着范守富说道。 “是!先生!今年的交易主要以易货为主,卑职一定保证我希望营的钱粮供给,并开拓出新的市场,我们现在交易选择太过于单一,扩大交易的范围有助于我们的钱粮安全,使我们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善!” 作为商业部门的负责人老范今后一段时间就要在赵家寨办公,主持商业贸易,还要监管辖区内的商业规范,并且要总结制定出新的商律! 张三看完西门外的流民情况,便带人去军营视察,由于朱新光被任命为参谋司主事,留在希望营主持筹建参谋团队,张三身边暂时没有了军事副官,现在跟在身边的是赵家二郎,名叫赵开义,职位是秘书,秘书一词出自汉代,意思为皇帝处理文书之人。张三把自己身边人叫做秘书按理说是僭越,但是周围之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应该,就连老赵都觉得理所应当! 刚来到军营门口,黄维忠就带着全营军官迎了出来,行礼过后张三检查了军队训练情况,这段时间黄维忠一直在抓步炮协同训练,目前已经有了初步效果,前方列阵的火铳兵和长枪兵现在在后方火炮打响之后已经不似刚开始那样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甚至有人跪地求饶。 但是火炮发射时巨大的声响还是让站在前方的军兵脸色发白,两腿打颤,只是畏于军法不敢有所动作,张三虽然不懂军事,不知道如何指挥作战,但是至少知道一支畏惧军法的军队是有战斗力的。 “训练的不错,维忠用心了!” “这是卑职的职责,敢不用命!” “好一个敢不用命,要是每人都知道敢不用命,我大明何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我们希望营可没有因言获罪的习惯传统!” “这大明还有救吗?先生!” “你想说什么?” “天下当有德者居之,先生顺应天时,正该奋起此有为之身,为天下黎民再造盛世!” 张三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军队有了自己的思想,这可是大事,军队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必然干涉政治,从而会导致军人干政,甚至是军阀! 这必须从源头掐死,不然后患无穷!想到这里张三说道:“维忠知道什么是军人吗?” “不就是当兵扛枪吗?” “不!军人以保家卫国为职责,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政治那是政治家的事!你要记住一点,军人是纯粹的,不得干涉政治,军人干政是大忌!” 黄维忠听到张三的话瞬间脸上的汗就下来了,他是聪明人不然也想不到朝廷层面上,但是张三的话虽然不严厉,可是话里话外都是警告,一句话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不要去管职责外的事! “是!先生!卑职谨记教诲!” “你明白就好,各司其职这句话很简单,但是做到却不容易,每个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就是最好的贡献,可是太多的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自以为是总想着管自己不在行的事,结果就是越管越混乱!” 黄维忠唯唯称是,其实张三对黄维忠的印象很好,这是个有思想的军官,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他的前途至少不会太差。 但是该给的敲打还是要给的,不然想的太多就会失去控制! 第七十五章 巡视(中) 视察完驻扎在赵家寨的军营,张三和老赵一行人返回了希望营,继续视察希望营的其他产业,在纸厂视察时高红山介绍了纸厂最新的发展情况,纸厂的产品已经发展出了几个品种的纸张,如厕用的厕纸,包装用的包装纸,书写用纸,印刷用纸等多种纸张,每种纸张除了自用都有不小的销路。 在印刷车间里高红山对张三汇报,厂里太缺少识字之人了,连最起码的校对之人都没两个,有时候还得高红山亲自动手,能不能给安排一些识字之人进入纸厂,还有就是油墨,最好咱们自己投资建一个油墨厂,不然从外面购买质量不稳定不说,供应也会受行情影响。 印刷车间现在已经能够印刷一些复杂的彩色套印的插画,对于这样的技术进步,张三都是不吝夸奖的。印刷技术的进步关系到下一步的银行开设计划,这是至关重要的技术,必须要掌握在希望营自己的手里。至于油墨厂的建设这是高红山这样的管事级官员的事,张三只看成绩和结果。 视察完纸厂张三和老赵又马不停蹄的来到钢铁厂,由于是老爹的地盘,张三和老赵进来之后,老爹和两人打个招呼让他俩随便自己转转,就自顾自的忙去了。 两人带着身后的一堆秘书护卫在忙碌的厂子来回转悠太过的扎眼,便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就留下两人的秘书跟在身边,由于现在钢铁的用量还不是很大,目前钢铁厂有六座炼钢炉,两座一千多斤的炉子和四座二千多斤的炉子,每天出钢铁一万多斤,以现在希望营的人力,这个产量已经达到目前技术条件下顶峰,已经基本满足了希望营的需要和外销。 钢铁厂和铳炮厂都在一起,相互之间也有很多交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铸炮要在炼钢车间完成,火铳的生产现在已经进入正轨,产量的多少取决于人力工匠的投入,火炮的生产却还有很多难度,尤其是火炮的铣膛,需要将炮身吊装在大型的镗铣床上固定,这个阶段全靠人力,虽然有张三指点的滑轮组省力装置,但是一千多斤的炮身移动起来也是很费劲,固定好以后开始用十字镗铣刀镗铣内壁,这个过程缓慢异常,一个熟练的工匠一个月差不多只能完成一门炮的镗铣,这样精加工的好处就是炮管和炮弹、炮管与子铳的间隙误差很小,增加了气密性,使火药燃烧的能量充分发挥出来,射程也就更远了。火炮重量轻、射程远威力大,这是希望营火炮的最大优势。 在钢铁厂转了一圈,角落里的玻璃镜子生产车间里,只有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工作,别的产业都是全力生产,唯独玻璃产业却是定量生产,每月就允许生产二十套镜子,做完就停产。 这边的工人没有活干的时候就被安排去铳炮厂帮工,以增加铳炮的产量,张三本想开发出玻璃杯子、餐具等新产品,但是苦无现在模具还没有设计定型,还无法投入生产。至于吹玻璃这项后世来说古老的技艺,张三不会,别人更加没听说过。 当张三走近那人身边后,那人抬头看见了张三赶紧起身行礼。拘谨地说道:“先生!” “老四!在这里干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回先生!小人在这里吃得好,住的好,娃娃们也都去了学堂,哪里都好,就是有些闲了,厂里的人不都不怎么跟我说话,我知道他们是怕人误会想偷制镜之术,为了避免嫌疑都躲着小人,小人可以理解他们,可是小人每月拿十两银子的薪水,每个月却只干没几天的活,觉得对不住先生给的钱!” “哈哈!”张三大笑道:“老四啊!当时就和你说了,你做的事是一件很寂寞的事,现在后悔也晚了啊!”说着张三拍了拍王老四的肩膀,突然发现王老四的眼前摆着几个圆圆的玻璃片,张三心里一动,顺手拿起一个快步走出车间用玻璃片对着阳光聚光,悄悄调整了一下焦距,镜片下的光线就聚成了一个亮点。 “来人!拿张纸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拿过一摞纸,张三拿起一张放在镜片下用光点炙烤,少顷,纸张便燃烧起来!跟着过来看张三干什么的老赵大吃一惊,问道:“主公!这是什么法术,怎么能凭空让纸点燃了?” “这可不是什么法术,这叫科学!” 科学是什么东西,也是一种学问吗?老赵一头雾水,跟着张三回到车间却看到王老四正跪在地上。 张三看到王老四跪在地上就问道:“老四!你怎么跪地上了?” “先生恕罪!小人实在闲的没事干,就把以前在京城琉璃厂见过的夷人磨制的叆叇,看见制镜剩下的边角料,闲来无事就拿来磨制,小人保证绝不带出大门之外!” “我没有怪你,我想问问你,除了眼镜之外,你有没有见过能够望远的镜子,长筒的!”说着张三给王老四比划了一下样子,形状和用途。 “先生说的是不是千里镜?小人在琉璃厂制作过!不过要用上好的透明水晶磨制,制作殊为不易!而且制作出来,镜子里看到人影是倒着的,小人至今不知原因。” “你说的倒像问题正好我知道怎么解决,有没有兴趣给我做一个千里镜呢?我来告诉你成正像的原理怎么样?” “小人求之不得!” “其实你磨两种镜片,一种中间厚四周薄,另一种中间薄四周厚,冲物的用中间厚的镜片,冲眼睛的用中间薄的镜片!原理告诉你了怎么做就需要你自己了,我是只会说不会做!” “怎么敢有劳先生,我这就动手做,做好了就交给张主事带给先生!” “善!记住把制作过程写下来,不会写字找张主事,他给你安排记录,不但要做还要优化设计,争取能做出看的更远的千里镜!” 第七十六章 巡视(下) 视察完钢铁厂和铳炮厂张三和老赵又去了火药厂,火药厂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这玩意儿毕竟太过危险,天启年间的王恭厂大爆炸可是记录史册的火药厂事故。 刚来到火药厂附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臭气,这是粪便集硝田散发的气味。 老赵从来没有接触过关于火药的任何信息,闻到这里难闻的臭气不解地问:“主公!这火药厂怎么这么大的茅房味儿?” “元洁先生!这是火药厂用来集硝的硝田,我希望营公厕所产生的粪便全部运到了这里进行堆硝,我们目前需要外购的只有硫磺,芒硝已经完全能够自产。” “没想到这粪便除了肥田之外还能有这种用处,真是天生万物有一弊、必有一利!” “没错!有些我们现在看似没用的东西,也许以后就是了不得的东西,社会是在前进的,因循守旧必然会被历史淘汰!” “主公为何总是觉得前人不如后人,经历千年而不朽的圣贤,难道不值得我们效仿吗?” “非是我觉得先人不如后人,而是我们站在先人的肩膀上应该看的更远,走的更远!有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一行人走进火药厂,得到消息的周总旗迎接了出来,整个火药厂分为烧炭车间、粉碎车间、混药车间和颗粒化车间。 老周介绍了各个车间的运行情况,烧炭车间不但要自用还要供应炼钢厂的用碳需求山林消耗严重,虽然按照先生的要求,种下了新的树苗,但是次生林的生长和质量与原始森林是无法可比的。 现在急需找到石炭,用以替代木炭,咱们做人不能做这种不给子孙留活路的绝户事。这是朴素的环境保护理论,这个时代几乎人人都明白,可是这种良好的公序良俗到了满清二百年统治以后缺荡然无存,有的只剩下麻木不仁。 粉碎车间做的是最危险的活,一不小心碰出火星有可能就会将整个车间端掉,所以车间管理非常严格,能不用铁器就不用,能用木器就不用石器。 混药车间还兼顾着各种火药的开发,根据不同配方制造出不同功用的火药,每一种配方都要求有翔实的制作记录以及效果。 颗粒化车间负责火药的颗粒化,现在的造粒水平已经有了很大提高,造粒过程中使用了鸡蛋清之类的粘合剂以保证火药颗粒的稳定性,使其发挥出最大的能量。 在火药厂一圈转下来,张三发现老周管理的火药厂,工人们都很沉闷,并不像其他厂家那样工人们都是很高兴的样子,表情里能够带出对生活的憧憬,而这里的工人完全是一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样子。具体什么原因张三没有问,也没有说。勉励了几句老周便离开了火药厂。 第二天张三通知李总旗随同陪他一起北上,与此同时一营和三营也同时拔营北上,参谋司也同时随军北上,希望营留守的是训练司招募的新兵,此次行军的目地的是边墙。 让李总旗陪同是因为要他考察从碱场到坝顶的废弃驿道,进行简单的维修需要多长时间。 北上期间张三还要考察铁矿的运行情况和碱场建设以及移民的安置。 老李现在非常的繁忙,每天都要在各个工地穿梭,监管着各个工地的施工进度。这次跟着张三出公差也是硬撑着出来,回来后肯定有一大堆问题等着他处理。 来到铁矿区,虽然正月还没过完,这里已经一片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这里一直驻扎着一支军队,震慑着矿区内刑徒和俘虏! 目前最繁重的工作都是刑徒和俘虏完成,刑徒是希望营因为各种犯罪抓住后送进来的,而俘虏就是上次赵家寨保卫战所抓的营兵。 这些营兵来到这里,开始还在忐忑这些反贼要把他们怎么样,可是在这里劳作了几天时间后,就完全改变了想法,在这里虽然干活很辛苦,但是每天饭都管饱,只要认真干活,监工也并不凶恶。 而且进来的时候管事还说,干满一个月还会有五钱银子的饷银,这管吃管喝当俘虏竟然还给钱,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真的,可是当一个月满了以后,还真给发饷了,发的却不是银子,而是一张印着字的纸。 本以为这就是糊弄人的,没想到还真能当钱花,矿区的商铺里除了没有酒之外,几乎什么货都有,而且价钱竟然比张家口堡还便宜。 发现钱真的能花之后,这些老兵油子忽然不舍得花了,有大胆的俘虏问监工能不能把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接来。 这事监工可做不了主,一级级往上反应,还没等反应到老赵和张三这里,张三便来到了这里。 矿区管事是匠户营的老人,见到张三来了,赶紧一脸谄媚的迎接出来,在视察的间隙中,把这些俘虏的问题反应给了张三,张三一听这是好事,只要把他们的家属接来,他们可就真的留在了我们希望营,这事要抓紧办,让他们自己选出代表回去接他们的家属,我们安排人在赵家寨接应。 视察完铁矿区,沿着蒙元驿道继续北上,道路两旁都是由各村村长带领下进行路基平整的工作,由于缺少牲畜,拉石碾子的工作都是需要人来完成,张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没有牲畜帮助,人又累又没有效率,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塞外部族联系上,进行茶马交易! 崇祯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张三一行人来到碱场,周石头在张家口堡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山右豪商在大批备货,整个张家口的陷入了一种畸形的狂欢,各家豪商疯狂扫货,只要有货就不愁卖!连带着赵家寨的买粮价格都上涨了不少。 听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消息终于来了,张三兴奋地喊道:“兄弟们!跟着老子抢钱抢粮去!” 第七十七章 此山是我开 次日一早!张三迫不及待地整顿兵马出发,行军两日就已经攀上桦皮岭边墙,此地的海拔已经超过了两千米,入眼的景色一片雪白,一个冬天积存的雪覆盖在林海中,大片的白桦林光秃秃的挺立在边墙之外。 军队越过边墙,烽隧中的守军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军,吓得涉涉发抖,连出来询问的勇气都没有,张三叫人把领头的军兵喊来询问,原来这是边墙上的一个火路墩,平时只驻扎着一个小旗的营兵,遇敌的主要责任是点燃烽火狼烟,给后面的边军提供充分的预警时间,他们的主要责任是看着塞外,你想到边墙里还出现了不知道军队。 控制住这个火路墩后,张三命令军队在边墙内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开始沿着边墙外垣山谷向西行军,两边山峦起伏,白黄相间,偶尔还能惊起一群沙鸡,惊跑一群黄羊,这条行军路线在后世非常有名,每年七八月份游人如织,都会来这里欣赏草原美景,这里就是着名的草原天路,当然现在这里既没有路,也没有游客。 有的只是林海和草原,这里坝上坝下的分界线,温度相差十几度,现在的坝下积雪早已经融化,柳树都已经开始发芽,这里却还是冰天雪地的隆冬季节,可惜没有在七八月份最好季节里来到这里,现在能看到的只是皑皑白雪。 在积雪中艰难的行军了两日,大军行军至野狐岭,这里是此次行军的终点,接下来就在这里等待那些出塞的豪商,大干一票即给这些无良商家放点血,也能顺便打击一下建奴的经济民生。在放出侦察兵后进行必要的警戒侦查之后,两营人马开始安营扎寨。同时换下军装穿上普通百姓的服装,瞬间从整齐划一的军队,变成了一群乱哄哄的土匪。 由于缺少战马没有骑兵,希望营的侦查半径很短,侦察兵不能离开营地太远,不然即使发现敌情也送不回来。 现在的侦查只能军队提供一点预警时间,至于商队何时才能到来那就只能是守株待兔的等待,一句话就是不管你来或者不来,我就在这里不离不弃。 张三很想去离这里不远的兴和城遗址看看,这座建于坝上的城池毁于阿鲁台之手,然后再也没有重建,从此退守边墙之内,兴和城的毁灭也标志着大明从攻势转为守势,从此再也没有出过边塞,反倒被人家打到了家门口,这进一步说明了一味地防守就是守无可守,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时间一长没有压力,人总是会懈怠的!但是退回塞外恢复野性的蒙古人可不会懈怠,所以就有了小王子也先和俺答汗的两次入寇。 野狐岭因为多有狐狸出没而得名,地势险要,是蒙古入寇中原和汉人出关塞外的必经之路,野狐岭南行不远就是膳房堡边墙要塞!扼控着坝上草原到张家口堡之间的道路,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今天的膳房堡非常热闹,从张家口堡来的豪商上千人涌入膳房堡,商人们豪爽大方,出手阔绰,这让膳房堡守备大人非常高兴,每年接待这些豪商他都能大赚一笔,今次也不例外,商人们在膳房堡大肆采购,几乎把膳房堡库存的货物一扫而空,至于这些物资有没有军资那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在膳房堡停留了一天的商人们踏出了堡门,出了膳房堡意味着正式的离开了汉地,关外道路崎岖,马匪横行,没有可靠的护卫是不敢出塞的,这一千多人的队伍里至少有三四百人是护卫人员,这些人几乎人人手中都有一杆制作精良的鸟铳,比官军手中的家伙事儿可好多了。 这些人也一直骄横,每个人都是在草原上有过人命的豪杰之士,基本是属于谁也不服的存在,但是队伍里还有百多人形成一个小团体,除了领头的头目偶尔会和几个大商人的代表说上几句话,口音还比较怪异,其他的人一路上从不和任何人说话,但是这些人却没人敢惹,就连这群老子天下第一的护卫都对这百多人敬而远之,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挑衅行为。 商队的车把式都是好手,每个人都能同时赶好几辆大车,出关不远道路开始难行,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偶尔还得帮着马匹推动车子,从膳房堡到野狐岭也就二三十里路,车队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堪堪走到,这时候离此不远的希望营侦察兵发现了商队的痕迹。 在仔细观察了商队的队形、人数和武器装备之后,迅速返回大营通报敌情。 得到敌情通报的张三,一边命令整队,一边命令继续探查。等第二波侦察兵传回消息后张三发现今天又白等了,因为人家商队不走了,在半山腰安营扎寨,准备宿营了。 张三这个气呀,你说我打个劫容易吗?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你却不来了,让我空欢喜一场。李铁柱提议可以夜袭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去想,刚出关口就会碰到劫匪打劫。 张三第一时间就否决了提议,一群新兵还夜袭,别把自己给走丢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啊! 没办法只能等,守株待兔坐等兔子上门。 一夜无话,第二天商队们早早就起来收拾行囊,开始出发北上,这些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前方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正在等待注视着他的猎物。 张三举着王老四新鲜出炉的千里镜看着远处向他们走来的商队,不禁啧啧称奇,这些商人的能量可真大,老子这么努力现在也无法凑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商队。难怪说这些人富可敌国呢! 你们拿着这些钱财也不会用,那老子拿去替你们用吧,这是替你们的子孙积德呢,老子这人大度就不需要你们感谢了,把货物留下就好! 商队越走越近,他们也发现了张三的队伍,张三一挥手,李铁柱拿起一面铜锣敲了起来,一阵铜锣声响,所有人大声喊道: “此山是我开!” 第七十八章 做个有文化的劫匪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打此路过, 留下买路财。 一千多人的队伍同时高喊这四句逗比的口号,声势浩大,惊得对面的商队一阵混乱。 喊这口号是因为张三前世的小时候经常听评书,评书里的绿林好汉们出来打劫的时候都是要念四句打劫诗的,那时候的张三总是在想,古代的好汉好有文化啊,打个劫都这么斯文,而且好汉们杀富济贫快意人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路见不平一声吼,天南地北走一走,这生活想着都来劲。 一直以来张三对山大王的印象都是满身豪气,一诺千金。这个印象一直保留到张三来到明末才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他所在的匠户营就是一群刚落草的流民,别说大碗喝酒了,能吃饱饭都是奢望。 杀富济贫就更别想了,吃柿子都捡软的捏,打富人开玩笑呢,不被人家打就已经烧香拜佛了! 如果不是张三这个穿越者,匠户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两说,可是张三心中好汉梦却没有失去,虽然这很可笑,但是却不能妨碍张三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过一过好汉的瘾,咱要做一个有文化的劫匪。 对面的商队安抚住混乱的局势,迅速将车队围城了一个圆阵,马匹车夫等人员全部进入圆阵之中,护卫队列队向前,摆出一副防守反击的阵型。 张三估计双方之间的距离应该不会多于二百公尺,这正是火炮的最佳打击范围,这些商人估计想不到一伙破衣烂衫的草寇会有火炮,确实这次出战张三没有带出多少火炮,只有两个营的营属火炮排,共计十门,就隐藏在队列后面。 不是张三不想带,而是山路难行,这蒙元驿道年久失修,边走还得边清理。 就在张三观察对面的阵型时,对面的阵列里走出一个举着双手的人,从千里镜里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脸,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富态,一看就是平时养尊处优之人。 这人一边向张三这边走,一边高喊:“众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小人是商队的管事,小的叫范建!不知各位好汉在哪座山,烧几炉香?” 李铁柱回头望向张三问道:“先生!咱怎么回答这个犯贱的。” “哈哈!确实是个犯贱的,放着人不做却要做奴才!至于他说的咱也听不懂,你就告诉他,就说你是这野狐岭天路大总管‘座山雕’是也,要想过这野狐岭就得留下买路财!” “这名字够霸气!我喜欢!以后咱的混号就叫座山雕了!”说着他冲着对面的范建喊道:“前面那犯贱的,老子是这野狐岭天路大总管,座山雕是也!留下买路财就放过尔等,不然将你们全部杀光!” 范建听着对面喊他犯贱的,心里直腻歪,自己这名字是起的不太好,被人嘲笑也习惯了,商人和气生财,能花钱解决就不动手。 “原来是大总管,小人失敬,我商队愿奉上白银千两,粮食百石,以表敬意!不知大总管可否通融让我等过了这野狐岭,待到来日我范建必有厚报。”说完之后范建笑呵呵地看着对面这群衣着破烂的队伍,眼神里全是不屑,一帮泥腿子一千两银子还不给砸晕了,等这次差事做完,定要让官军来剿了这帮无法无天之徒。 张三听到范建张嘴就给一千两银子,心中暗暗咋舌,真够有钱的,看来这趟真是来着了,他示意铁柱继续敷衍,等待后方炮兵完成阵地,冬季地冻天寒,挖掘炮兵阵地非常困难,不然张三早就让炮兵先来一波热热身了。 李铁柱收到示意大声喊道:“犯贱的,你当老子是叫花子吗?一千两就想打发老子,老子手下上千弟兄,每人十两也得上万两,没有一万两银子,一千石粮食你们休想过这野狐岭!” 听完铁柱的要求,范建的脸瞬间撂了下来,抬头盯着铁柱的眼睛说道:“阁下不觉得自己胃口太大了,就不怕撑着吗?看你年纪不大身后必有主事之人,还是让真正主事之人来说话吧!” “老子既然能和你说话,就能做的了主,你少废话,要不你就赶紧去准备钱粮,不然咱老子自己去取!”铁柱想不明白这老小子是怎么看出自己不是主事的人。 “也罢!在下回去和人商议一下,可否通融一会儿时间?”范建听完铁柱的话明白这条件是人家的底线,说话的人根本就不能更改条件,多说无益还是回去和其他掌柜商议一下是打还是和。 范建转身回到商队将条件讲给众人听,这些人瞬间就炸了,行商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狮子大开口的山寨。这要是我们把钱给了,消息传出去,这草原上的马匪还不把我们当成肥羊,谁都能过来咬上一口,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于是有人就问范建对面的山贼武备如何,匪兵是否善战,我们的护卫能否战而胜之? 范建笑呵呵地说:“打胜不难,难得是不受损失的胜利,对面就是一群连饭都吃不上的叫花子,我们得说好打完之后的伤亡抚恤怎么安排,这钱不能都由我范氏出!” “当然不能由你一家出,就按货物比例出这银钱如何?”王家的管事提议。 众人全部赞同,这点钱对于这些豪商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过范建却说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得问问东面的人,这批货可是按照东面的要求备下的,如果有所损失咱们不好交代! 其他家都觉得有理,于是范建去问那一百多人首领,那头领名字叫做赫舍里?索尼,因其通晓汉语,被后金汗爱新觉罗?皇太极派来关内沟通山右豪商,此人性格谨慎,当范建问其此事如何处置,他却推说,只负责沟通商货,其他事一概不管。 面对索尼的甩锅行为,范建没有办法,既然其他商人都选择打仗,不愿意付出买路钱,那只能选择打一仗。 第七十九章 留下买路财 李铁柱看着范建转身回去,忙问张三:“先生!你说他们答应吗?” “别管答不答应,答应了我们就找理由说他答应的晚了,不答应正好,反正我们要把所有货物留下,不打一下根本是不可能。” “那敢情好,接手的新营还没打过仗,见过血。这不利于军队的成长,军队还是要见见血的!” “柱子说的不错,我们这是打劫练兵两不误!” 两人说话之间炮兵阵地已经布置完成,前来请示张三何时开炮,张三拿千里镜看了一会儿对面的情形,说道:“看样子对面是不打算留下买路财了,准备开炮吧,记住了别给老子把商队里的货物打烂了!瞄准了前面的护卫开炮,去吧!” “是!” 两个营的炮兵排正亲自操炮瞄准试射打出了第一炮,开炮的声响震动了两方队伍,炮弹划着弧线向对面的队伍飞去,在离商队护卫不到一丈的距离落下,弹跳了几下落在了护卫的面前。 手持千里镜的观测员报告了炮弹落点,炮兵排正下令:“仰角二十五,目标西南三发极速射!” 瞬间剩下的九门炮依次点火,炮弹划过天际砸向对面的人群,对面的人群残肢乱飞,尽管第一轮九发炮弹只有六发砸进护卫的人群,还是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一发炮弹将一个护卫拦腰打成两截,去势不减继续向前飞行又接连砸到了两个人之后才落到地上又弹跳起来砸断了一匹战马的小腿,这才停了下来。 护卫人群一阵混乱,刚准备进攻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一波炮弹打懵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第二波炮弹又飞了过来,一时间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列队在护卫后面的后金八旗兵也受到了波及,索尼的瞳孔收缩,看这炮弹的威力这是红衣大炮啊,随老汗打宁远的时候可没少挨这炮弹,索尼知道,这红衣大炮装填缓慢,一轮炮弹打完,下一轮要好长时间,这是一个时间口,要利用这个时间口冲锋,冲进炮弹无法伤及的地方,对方站着的尼堪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想到这里,索尼抽出虎牙刀大喊一声:“八旗勇士们,冲啊!杀死对面的尼堪,我八旗勇士天下无敌!”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的几名贴身护卫紧跟在他的身边,身后跟着的一百多人的八旗兵,排成了锋矢阵型。这时候也扯下穿在外面的汉人衣服伪装,露出了正黄旗服色的铠甲。 张三举着千里镜看着对面的战况,索尼这支人马的异样引起了张三关注,当看到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黄甲骑兵时,心中不由得一颤,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商队里会有八旗兵呢! 这是多么正常的事啊,这些商人给他们运送可是战略物资,后金不派人马护卫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在张三胡思乱想的一瞬间,八旗兵已经饶过商队护卫冲向希望营军阵。 张三头皮发麻,用变了声调的声音大喊道:“一营火铳兵!瞄准冲锋骑兵,开火!” 第一营火铳兵稍稍调整了阵型,便对准了八旗骑兵,第一轮齐射打响,八旗兵冲锋的速度瞬间一滞,倒下了十几人。 也就稍稍迟滞了一下,后面的骑兵就补上了前面骑兵的缺口继续向前冲锋,索尼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一看正面火力强大,一拨马向着侧翼迂回,这时候第二轮火铳再一次打响,八旗兵又倒下了十多人,但是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继续冲锋!在张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八旗兵已经绕过了正面,直插希望营侧翼。 经过一番调整,希望营的火枪兵失灵了,再想调整队形已经来不及了,张三这时候的指挥基本全靠本能,他大声下令:“刘存生带领三营火铳兵坚守阵地防御正面之敌,不得让敌军突入我军阵型!” “是!”刘存生大声应命! “李铁柱!命令一营火铳兵全员上刺刀后退,长枪兵向前列阵迎敌!”长枪兵迅速上前枪尾杵地,枪尖斜指半空,长枪兵半蹲地上紧紧握着枪杆。 一百多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剩余的六七十骑的骑兵撞上了长枪兵的枪阵,战马毕竟是鲜活的生命,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畏惧,当看到前方有尖锐的长枪时,本能的反应是躲避,尽管在人的控制下还是继续向前冲锋,就是这稍稍的犹豫,减轻了长枪兵所面临的危险。使得骑兵的冲击力小了很多,但是骑兵毕竟是骑兵,当整个骑兵队伍撞了上来,霎那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索尼就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向对面的长枪阵,在堪堪冲到长枪阵之前,猛地一挥大刀荡开指在前方的长枪,跃马撞进了枪阵,刀身一扫挡在前方的长枪兵应声而倒,枪阵顿时一阵大乱,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后面的骑兵也跟着冲了进来。依靠着索尼的勇武,搅乱了希望营长枪阵的阵型,但是索尼却在连续杀伤了几名士兵后,倒在了长枪兵的攒刺之下。 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剩余的二三十骑冲进了希望营的阵列,身体魁梧的后金正黄旗骑兵手中挥舞着狼牙棒、骨朵之类的重武器,杀出了一路血胡同,又留下了十多骑后透阵而出,张三目呲欲裂,大声喊着给我追击,火铳兵瞄准射击。 一阵枪响后又留下了几骑,剩下的骑兵还是绝尘而去,逃之夭夭! 这时候正面的战场也决出了胜负,商队护卫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那是在有命的情况下,眼瞅着再扛下去性命不保,谁还去真正的拼命,士气一崩,瞬间便四散奔逃,好在这些人都有马匹,希望营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站在商队后方的给家管事看到八旗兵和护卫相继覆灭溃散,惊恐万分,这时候谁也没有了刚才要打要杀的勇气,一个个跟鹌鹑一般缩在车阵之中等待对面山大王的裁决! 希望营士兵迅速控制了车阵中的所有人后开始打扫战场,当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之后,张三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就这么短短一刻钟的激烈碰撞,两个营的长枪兵共伤亡了一百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一营的士兵,一营长枪队几乎打残了,就连队副都战死在这野狐岭上。 张三看着这伤亡情况,强打着精神对身边的李铁柱和士兵们说道:“兄弟们!你们知道刚才和我们作战的是什么人吗?你们摘下这些死尸的头盔看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建奴正黄旗的八旗兵,不信你们可以去看他们的头发是不是金钱鼠尾!” 第八十章 赫舍里?索尼 “金钱鼠尾!那不是建奴吗?”李铁柱一声惊呼! 建奴这个名字自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大败之后,就成了大明所有人的梦魇。黔首百姓苦于辽饷摊派,百姓并不担忧正税,太祖《皇明大诰》明确的规定了田税三十税一,换算成现代的说法就是百分之三到四之间,这个税率已经是极低了,百姓怕的是摊派和临时的加税,这个税老百姓不知道要交多少,黔首百姓大都不识字,自然是胥吏衙役说什么是什么,但是自太宗以来土地就不断被兼并,投献以及宗室生育的泛滥,全国税收越来越少,花费却越来越多,常常是寅吃卯粮,自辽东有事以来,朝廷税收已经无力承担辽东的军费,只能对黔首百姓加税,从开始的三厘加到去年的九厘,问题来了,这种临时加派,老百姓并不知道要收多少,百姓交多少全看胥吏的良心,朝廷加三厘,他们就敢收到三分,百姓因辽饷苦不堪言。 所以尽管除了辽东大多数百姓没有见过建奴,但是这两个字却如雷贯耳,有多少家庭因为胥吏的催逼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现在听到刚才和自己打仗的就是凶名赫赫的建奴,流民出身的士兵哪个没因为交不起辽饷而受胥吏的欺凌,不得不逃离家园,所以从心底对建奴恨之入骨。 张三看到群情激愤的士兵,趁热打铁道:“兄弟们!都说建奴悍不畏死,要我说建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也一样让我们干翻了,现在只是开始,以后我们还会干掉更多的建奴,让彼辈不再为祸辽东,咱老百姓也就不用再受那辽饷之苦。” “干翻建奴!”士兵们的家庭大都是因为无力承担赋税,才选择的逃亡,这时听到张三说干掉建奴就不再有辽饷之苦,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不甘和愤懑,于是他们跟着一起高喊:“干翻建奴!” 声音汇成声浪,传到了关押俘虏的车阵之中,商队管事们脸色发白,他们可是清楚自己的家族做的是什么生意,真要放到台面上神仙都救不了他们。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这群山贼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不声不响的就来到这里,没想到战力竟然如此强悍,连八旗勇士都败在了他们的手上。 “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买路钱给了呢,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有人抱怨道。范建瞪着那人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我当时问你们的时候,怎么没一个人要给钱的,现在被人家一锅端了,才想起后悔了,晚了!晚了!” “还不是你回来说对面的山贼不过是一群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我们才认为不该给钱的,你判断失误还有理了。” “我是判断错了,没想到这么一股山贼竟然连大炮都有,但是当时你们怎么不去?” “你范家一直都是货物份额最多,受损失也是你家最多,凭什么让我们去!” 不说这些商人绝望的争吵,张三正在和李铁柱、刘存生商议物资如何运输的问题,打扫战场的士兵前来禀报:“割建奴首级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建奴,他说要见先生您!” “你怎么知道他要见我?他怎么说的,你详细说说。”张三有些疑惑不解,这次出来打劫可是隐藏行迹乔装改扮过的。 “是!职下奉命带人割建奴的首级,发现一个活的建奴,本想一刀宰了他,可是那建奴会说汉话,他对我说:‘他叫什么泥,挺长的一串名字,是建奴的什么侍卫,临死之前要见我们的首领’,卑职想我们的首领不就是先生吗?”小兵的口齿挺清晰,带着浓浓的山右口音。 叫什么泥,还会汉话,不会是他吧。张三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顿时兴奋异常,如果真是他,那今天的损失可就值了。 张三跟着小兵来到那个建奴的身边,这人伤的很重,应该是被长枪戳中了腹部,也就是此人身体强壮到现在还没死,换个体质差一点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挂了。 张三让人喊来医护兵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那人非常配合,看样子是没有决死之心。 待到医护兵包扎完毕,他抬起满是血污之手对着医护兵拱手感谢后,这才冲着张三拱手道:“阁下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你是什么人?”张三反问。 “我乃大金国天聪汗麾下一等侍卫赫舍里?索尼!” 果然是他,张三心中暗想。这样一个皇太极的心腹之人来到关内沟通,看来后金所谋甚大。 “你们和山右商人沟通之事不是由范文程管吗?他怎么没来?” “这是我大金的私事无可奉告,想我索尼一世英雄没想到今天会死在无名之辈的手中!” “索尼你是不是英雄不是你能决定的,自有后人评说,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你!想你也是海西女真大姓出身,海西女真与建州女真多少年的世仇,你不思为部落报仇雪恨,反倒认贼作父举全家投靠建州!” “想不到一个荒野小子竟然对我大金内部如此了解,不知你是从何处听得如此消息,这些隐私不是我大金之人是很难探听得到。你到底是何人?” “我就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是你却偏偏被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擒住,可见这就是天意,你命该如此,你的人马逃脱了几骑,你可以寄希望于他们回去为你搬救兵来。” “我大金铁骑天下无敌,你不怕我大金的报复吗?” “一伙强盗而已,我华夏子民亿万会怕一伙塞外猢狲!” “你一个打劫的山贼竟然说我大金是强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索尼先生,你知道我是怎么定义强盗的吗?” “愿闻其详,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我眼中的强盗是不事生产,总想着不劳而获,去抢劫别人辛苦生产的粮食、布匹、金银和其他物资!不事生产而依仗武力奴役其他人为自己创造财富,这才是真正的强盗!” “这世道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不然哪里来的贵人,按你的说法你们汉人的富贵人家也是强盗了!” “汉人的富贵人家要分开来看,如果是守法经营,勤劳致富靠着几代人积累富贵起来的,那是应该鼓励的良善人家。如果是类似藩王士绅那样巧取豪夺和皇帝的行政命令就把一个自耕农变成佃户,这就是强盗行径!” 第八十一章 文武之争 索尼哈哈大笑道:“小兄弟看你能够指挥如此强军,本以为是一代人杰,没想到却是个腐儒般的后生小子!这道理是谁教你的,听我的回去把那老东西杀了,这人不是迂腐透顶,就是心术不正想要架空于你!” “哈哈!你这人挺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这想法是有人教的?” “以你这个年纪还不能悟出!自己的想法呢!在下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这样的话不是一个半大小子能说的出来的!”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上还没有能教的了我的人!你信不信?” 索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我死不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还没想好,这要看皇太极是否配合我!” “你少用我来要挟大汗,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是吗?如果你想死,现在就可以去,我绝不拦着,来人给他一把刀,想死我绝对成全!” “你!小小年纪为何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张三哈哈大笑转身走了,只留下索尼在风中凌乱。 现在张三最后悔的是没有把驻守在赵家寨的医护队调来,现在这些伤员只能简单的清洗包扎,能否活下去全看他们的造化。 八旗骑兵造成的伤亡大都是钝器伤害,只要打在要害基本就是没救了,一百多人的伤亡其中直接死亡的有一多半,剩下的伤员能活下去一半都是万幸了。 张三亲自参与了阵亡士兵的挖坑埋葬,对着全体士兵郑重承诺,这些为希望营捐躯的士兵都会给予其家人优厚的待遇,抚恤办法希望营已有成例,但是荣誉级别却还没有定,这次回去就着手研究这些问题。 后勤司主事赵大宝带人清点缴获物资,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才堪堪把大概的数目清点完毕。 这时候老赵带着民夫队伍沿着张三带领军队走过的行军痕迹,赶到了野狐岭,有了充足的人力,物资的运送就不再是问题。 张三和老赵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把俘虏的商人及其车夫仆役全部放归,本来杀了才是一了百了的办法,但是作为后世灵魂的张三却不愿意如此的制造杀戮,这些人并不是通虏的主谋,他们不过是具体事情的执行者。 在所有货物都被运进山里之后,负责留守看押俘虏的刘存生在后半夜悄悄地带兵撤走,被俘虏的商人们早上起来等待士兵为他们送饭,可是送饭的士兵日上三竿了还没有来,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全都冲向木制围栏的大门,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走出关押之所,入眼的除了这座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临时关押之所,周遭一片荒凉,昨天还闹哄哄的营地里现在已经是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没了自由的喜悦,他们回到张家口将要面对的是各家家主的怒火。 这可是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物资,运到辽东价值最少要翻上两倍以上,就这么全没了。 不仅是货物没了,连护卫都没了,抚恤死亡伤残的护卫和重新招募护卫又得花费多少银钱,现在所有的商人没人会觉得李铁柱的要价是离谱的,如果上天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肯定会大喊我愿意! 这世上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再是如何艰难也得回去,这个时候各家管事形成了共识,就是回去坚决不能说是因为不愿意交买路钱才被截了。 不管这些被释放的商人如何回去面对其家主的交待,单说希望营众人在经过艰苦的跋涉终于在五天之后赶到了碱场,在这里全军进行了三天时间的休整,休整期间对所有缴获进行了仔细的清点。 货物的大宗是粮食和精铁,其余的物资是布匹、棉花、硫磺、芒硝等杂货,最让张三感到好笑的是货物里居然有两套玻璃镜子,镜子已经被包装了象牙外框。 最让张三高兴的是缴获了一百多匹战马,这些可是战略资源,有时候花钱否不一定买得到,有了这一百多匹战马,骑兵营的组建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希望营出产的农具和纯碱,这些物资由于希望营的产能有限,所以数量很少,经过军民两府的后勤人员共同盘点核算之后,给出的物资价值不低于一百五十万两。 这笔财富可是计划外的,张三希望全部归属军府,以弥补民府拨给的军费不足的地方。 老赵一听就不干了,这么大一笔钱粮,你们军府就想独吞,想干什么?当军阀吗?以后还要不要我民府拨给军费了。 张三也明白这笔钱军府不可能独吞,之所以狮子大开口说全部归属军府,无非是想争取一个有利的条件,为军府多争取一点钱粮。 张三对着老赵嬉皮笑脸地说道:“元洁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吧,拼死拼活的可是我们当兵的,没有他们的牺牲这些东西可弄不来。” “主公!我可没说军队没有功劳,那民府就没有功劳吗?打下的物资还不得靠着民府给运送回来,不然就指望你军队那点人,现在还在桦皮岭外吹冷风呢!”老赵瞪起眼睛回怼。 “是啊,先生!总管说的不错,我们民府也是出了大力的,再说了今年这移民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度支司必须要准备充足的钱粮,不然人来了没得吃,可是大问题!”老宋也跟着帮腔说道,以证实钱粮对民府的重要性。 这文武之争看来什么时候都不可避免,这才多长时间,这老宋的屁股就坐到了老赵那边。 张三一摊手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分?总不能让军队连今年的军费都凑不够吧!” “主公您也别生气,军府把今年预算拨给的军费不足部分补齐,剩下的就全归民府支配!如何?” “那不行,以前没马组建不了骑兵,现在有了马我们还要组建骑兵,这一部分也要有预算,这次出兵如果有骑兵我们也不会伤亡这么多人。” 第八十二章 骑兵 “主公打算组建多少骑兵?” “怎么也得五千骑兵吧,不然形不成规模!”李铁柱接口说道。 “五千骑兵?你怎么不说五万呢?你现在拢共就一百多匹战马,最多也就组建一个营的骑兵,你哪来的马匹,就算有马匹你知道养一个骑兵连人带马要花多少钱吗?你把老夫卖了都不够!”老宋一听李铁柱说要五千骑兵,气的胡子差点翘起来。 “老爷子您别生气啊,我就随便说说,要不少点,三千总可以吧!今年要组建三个旅,每个旅配一千骑兵不过分吧!”铁柱继续努力争取骑兵的数量。 “不可能,养一个骑兵光是战马的购买以现在的市价最少也得四十两,而且还不好买,一匹马每年的草料最少能抵五名士兵的消耗,再加上马具,骑兵的装备饷银,养一个骑兵一年的消耗最少需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三千骑兵一年多少钱粮,你算过吗?”老宋不愧是账房出身,各种数据张嘴就来。 “战马装备又不是年年都要投入,也就第一年多花一些,以后就不会用这么多了吧!” “不会?老夫告诉你只多不少,你的战马需不需要更换,频繁训练马蹄容易受伤,战马的马蹄受伤了,这匹马就废了!要不要更换,骑兵装备训练频繁会不会报废?这些不需要钱吗?除非你们军府把骑兵当摆设!” “诸位只看到了骑兵的花费,却没有看到骑兵的收益。就拿这次出兵来说,如果我们有五百骑兵,我们不会伤亡这么多人,这些士兵的抚恤训练要花多少钱粮,再说如果有骑兵我们就可以先敌发现,遮蔽战场,使战场对我方单向透明!这是多大的利益,岂是那区区的一点钱粮可以比拟的!” “主公所言是没错,但是我们不能只考虑军事问题,没有民生的支持军队就是无根之萍,如何会有自持力!民府不是说建三千骑兵不可以,但是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不是,现在我希望营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钱粮,任何事都不能偏废,军队还是先忍耐一下,今年就先建一千员额如何?”老赵接起了话头,对张三说道,讲到了均衡。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元洁先生说的不错,骑兵就定在每旅一个骑兵营,五百员额!共千五百人定额,由于编制问题上下会有一点出入,不要再讲条件了,我保证今年如果时机合适,我们还能再干一票,这样即能支持我希望营发展,还能打击建奴的经济民生,也算变相支持朝廷了!” “好!就这么定了,补齐所缺军费和骑兵开支余下的由民府支配!” “如此甚好!还有一件事,元洁先生看如何安排的好!这次除了物资之外,还获得了三千多匹挽马,这些马匹不能上阵,但是拉车干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马匹怎么处理,眼下我希望营公中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马匹!” “这些马匹的处理途经无非两条,一条是放到赵家寨售卖,相信买家不会少。另一条就是卖给我希望营农户,他们缺少挽犁的牲畜,这些挽马正好能解农户的燃眉之急,可是农户没钱只能佘借,暂时不能见利,而且还有收不回本钱的风险,但是好处是百姓对你交口称赞,我希望营的民心就算彻底稳固了。怎么抉择就要看主公要名还是要利?” “如果我名利都要呢?”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元洁先生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之处,你认为一个人得了好处,另一个人必然失去好处!我说的对不对!” “是!天下十分,你多占别人肯定就会少占!”老赵点头称是。 “我却不这么认为,把当下的天下看做十分,难道就不能向外扩张吗?把天下做成二十分三十分如何呢?” “天下九州之外皆是蛮荒之地,占之无用,况且穷兵黩武乃是灭亡之道!我劝主公最好不要起如此心思,兵连祸结必然导致国困民穷!” “好!不说这个,回到正题,你说把马佘给农民是让利于民,等于我失利而得名,对否?” “然也!” “我却觉得这是个双赢的过程,我把牲畜佘给百姓,百姓耕作的速度就能更快,就会腾出更多的时间为我做更多的事情,比如修路建桥,兴修水利等等,这些事情看似我们在贴钱投入,看不见利益,可是如果我们从其他方面看呢,比如希望营到赵家寨的路修好了,原来运送货物需要两天时间,路上人吃马嚼可都是成本,现在路修好了,只要一天时间就能走到,我们不但节约了一天时间,还省下了一天的口粮对不对?” “理是这样,可是怎么说不通我们怎么得利了?” “好!那换个说法,我们给他们提供了耕马,他们为我们提供了劳力,这是一种双赢的交换!” “主公这些道理是从哪里学来的,似乎不属于任何流派!” “这门学问名叫经济之学,学的是经世济用之道,它改变了人们对天下的固有认识,而且包罗万象,学好这门学问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如此高深的学问,主公学的如何了?” “我啊!我只学到一点皮毛而已,而且这门学门就没有人能学完,如果有人精通一项,那就已经是宗师级别的学问大家了!” “主公精通哪一门呢?” “我精通算学!也就是计算之学,我这门学问天下万物皆可计算,比如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大球,绕球一周约有八万里!” “主公如何得知的?又是如何计算的?” “这个不是我算得,大概一百多年之前,西夷佛郎机有个叫做哥伦布的航海家,他从他们的国都里斯本出发,一直西行最后回到了里斯本,从而证明了大地是圆的。后来人们发明了经纬度,绕地一周为三百六十度,通过航海仪器确定一度多少里,再乘三百六十就得到了大地一周的长度。” “什么又是经纬度呢?”老赵化身为好奇宝宝, “见过织布吧,竖为经,横为纬!” “那不成了经天纬地之才了!” “差不多吧!这种学问已经传到我大明,朝廷的礼部侍郎徐大人就是这种学问的佼佼者!不说这个了,还是说另一件重要的事吧!”张三赶紧岔开话题,再问下去自己就该露怯了。 第八十三章 英烈词 左右旁听的众人听着一老一小之间一问一答,如听天书一般,这大地都能丈量了,而且还是个大圆球,如果是球的话那人还不得掉下去啊,怎么听着不像真的呢! “先生说的大地是圆的可有证据?”李铁柱仗着和张三比较熟,壮着胆子问道。 “当然有证据,等有一天你到了海边去看看海上的大船,你会发现当船从远处开来,你最先看到的永远是桅杆顶,然后是船帆,最后才是全部的船身。你们所有人都记住今天我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们到海边,甚至是大海上。那才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大海有多大啊?听说那海都没有尽头!” “大海虽然很大,穷我们一生都未必走完所有的海,但是大海却被陆地分隔成了几大部分?以后如果你们中间有人励志航海,请来找我,我会全力支持与你!今天不谈这些,有一件非常重要之事,要和你们商量,从赵家寨保卫战开始,我们希望营已经战死一百多人,这些年轻人为了希望营的明天,付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不能让他们这样白白死去,从此成为不知名的存在。我打算在希望营建立一座祠堂用以祭奠这些英灵。” “老夫反对!阵亡官兵已经给予了丰厚的抚恤,以及家属的优待,没有必要再兴师动众的糜费钱粮建设祠堂,天下百业各司其职,既然当兵就该有马革裹尸还的觉悟!”张三的话音刚落老赵就直接表明立场坚决反对。 “赵总管!别的职责有死这么多人吗?没有我军人的保护,何来有希望营今天的兴盛,敢情是我们当兵的命贱,活该去死吗?”听到老赵的反对,李铁柱瞬间就想到自己一营长枪队那些阵亡的袍泽兄弟,他们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就永远的倒在了冰天雪地之上。心中的怒火中烧,也不管老赵是什么身份,就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放肆!怎么和元洁先生说话呢?还有没有点儿尊卑了!”张三一声怒喝,李铁柱哼了一声,不在说话。 “无妨!李校尉也是有感而发而已!毕竟这次他的手下兄弟阵亡的多了一些,老夫可以理解,但是老夫所说没没有针对任何人,就事论事而已,主公难道不见前唐武人之祸!”老赵到是没有对铁柱的过激反应而愠怒,反倒是心平气和地解释起来这么做的原因,一下子文武之间的差距就显露出来,文人最后成为统治者不是没有原因的。 “先生说的前唐之祸没有错,武人夫当国确实会是民不聊生,可是先生为何不看前宋武人为贼配军之祸呢?”张三反问道。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偏废,这是古人之训诫,老夫还是醒得的!可是不能矫枉过正,用力过猛。” “先生看看现在大明的军队,还有军队的样子吗?一个五品的千户见了七品的知县要下跪行礼,军人的尊严都已经被文官踩在了脚下,一支连尊严都丢了的军队,最后只能沦为匪兵,与敌交战不行,欺负百姓绝对拿手!长此以往军队的名声早已败坏干净,还有谁愿意从军报国!” “老夫也反对将士卒如猪狗般对待,但是也没有必要超规格对待,这样一来,其他人如何看待,难道民府的官员就没有为希望营努力与奉献吗?” “我明白元洁先生的担忧,你是担心军人地位太高,会造成军人跋扈,从而祸乱天下!我向你保证,这样的军人我也害怕,军队乃国之重器,必须约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主公打算如何约束?掌握武器的武夫如果不讲理起来,约束能管用吗?” “我会把军人不得干政作为军队的铁律写入军法,一旦违反就是死罪!另外也需要建立合理的兵制,使得有野心的军人调不动一个士兵。” “主公!不是老夫故意落你的脸面,这事事关重大,一着不慎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失败,还望主公慎之又慎!” “先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军队一旦失控就是天大的灾难,对于军队的管控必须从严,但是也要给予军人尊重,让百姓觉得军人是一个体面的职业,而不是现在这种,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事实证明恶意的打压军人,最后的下场不比军人当国更好,前宋宗室被金人掳去,是什么下场?先生熟读史书应该知晓吧!” “我打算建的祠堂名字叫做英烈祠,英者天下之英雄也,无论是为国戍边者勇战边关,还是为国为民做出突出贡献者,无论高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可以入祠享受天下祭祀。烈者为国捐躯者,凡是为国捐躯者都称为烈士,同样入祠享受天下祭祀!这个祠堂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 “祠堂每年清明节,正旦日皇帝亲临主持天下公祭,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当然现在我们只能自己祭祀,这样的天下公祭要等到我们取得中枢的权力,这是我们既定的目标!” 在听到文官也能进入祠堂的时候,老赵终于放下了反对的坚持,入祭祠堂可是名垂千古之事,文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无非是立德、立言、立功!此为三不朽,无论做成任何一项都是光耀千古之事!是文人的毕生追求。 有了能够进入英烈词的诱惑,相信有太多的文人都想努力奋斗,争取早日进入英烈词!不对,是早日做到有进入英烈词的资格。 也就是说在英烈词提前预订一个床位,这个床位那是无比的香甜可口,啊!真香! 第八十四章 银行 刚过完元宵节,希望营便出了一件稀罕事,一家叫做希望营银行的衙门挂牌成立了。 要说这希望营的衙门和朝廷别的地方都不大一样,找衙门办事要去专门民政大厅,那个大厅里面没有大老爷坐堂,都是一个个小窗口,窗口上挂着牌子,如果不认字也没关系,大厅里有专门负责指引的人员,要办什么事,只要去相应的窗口就可以了。 希望营的老人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不再感到新奇,可是新成立的这家银行却与众不同。刚刚开业那天,就在三里五乡发了很多叫做广告的纸片,上面写着银行接受百姓存款,只要去存钱就给利息。 对!就是给你利息,你没有听错,不是像钱铺那样收保管费,上面说一两银子存一年能给贰拾伍文钱的利息,要是存的时间长了给的利息就更多了,比如存三年每年就能有四十文。 纸片上面说了,鼓励百姓把自己的闲钱存进银行,每年都能挣点零花钱。 要不是希望营在张三的刻意打造下,有着无与伦比的信誉,老百姓一定会认为这是个骗子,想要骗大家手里这点辛苦钱。 尽管老百姓都相信希望营的衙门不会骗人,但是银行开业这一天,除了各个部门的官员和企业单位的负责人为了捧场去象征性的存了一点钱,老百姓敢存钱的基本没有。 这一点也在张三的意料之中,毕竟几千年来官府给百姓的印象就没好过,官府给百姓带来的不是税赋就是徭役,华夏百姓是一群最可爱的人,他们任劳任怨只要能够活下去,就会努力耕耘。所以只要是一个轻徭薄赋的官府都会被老百姓记住,并深深地感谢! 百姓的观望还没有多久,商业司发了一条公告,希望营弄来了几千匹马,现在准备面向持有我希望营户籍的百姓发售,每匹马售价二十两,如有需要购买者可以向商业司设在民政大厅的窗口申请。 没有钱的百姓想要购买,可以向我希望营银行申请贷款,利息很低,二十两银子一年只有二两的利息,而且不会利滚利。 百姓可以选择分期还款,按照贷款期限加上利息,平均到每个月,按月归还。 也可以选择按年付利息,到期全部还清。最高可以申请三年期限的还款期。 这笔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百姓种地一亩能得粮一石,其中一成要缴纳赋税,两成到三成要还官府提供的种子,就给自己手中的只有六成。 希望营农民每人种地十亩,扣除给官府的,自己能剩下的只有六石多的粮食,这些粮食除去口粮,最多能结余两石,还要留出明年的种子,所以农民在第一年耕种,只能勉强吃饱饭。根本不会有什么结余。 希望营这样的赋税可是全天下最轻的,可想而知天下黔首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尽管老百姓手里没有钱,也看不到有钱的希望,拥有耕田牲畜的渴望还是压过了还不上欠款的理智。 小民百姓虽然愚昧无知,但是也有属于小人物的精明,你说存钱有好处,不管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是从我的口袋里掏钱,钱不在自己口袋,自己就没办法支配。至于有没有好处我还看不见,等看得见再存也不迟。 现在银行给贷款支持百姓买牲畜,虽然要支付利息,但是却是从别人的口袋往自己的口袋装。至于到时候是否还得上,无非是过两年苦日子,少吃几顿干饭而已。再苦还能有当流民时苦吗? 这么一想道理就通了,几乎所有农民都申请了贷款,这让张三和希望营众官员着实没有想到,马匹除了留下公用的,只剩下两千匹,连申请人数的一半都没有,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分配出现问题,会极大影响希望营上下的名声和信誉。 怎么办?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就算抽签购买,买到的人高兴了,没有买到的就会失望,甚至还会影响今年的春耕。 权衡利弊之下只能选择最不坏的办法,没有最好的办法。抽签决定购买权力。 抽签当天,希望营银行门口人山人海,所有农民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排队等待抽签。 五千多个纸条被平均分在五个箱子里,箱子上有一个只能伸进一只手的圆孔,每人只能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所有人只有一次机会,中不中签全凭运气。 希望营第一次遇到如此规模的群体性活动,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治安事件,刚刚成立的提刑司下属希望营镇巡警所全体出动维护秩序,对于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给予震慑。 吴忠明是第一批加入希望营的流民,人员分配时他选择了种地,一个种了半辈子地的农民,你让他做别的也做不来。 当他听到官府要出售拉犁的牲畜时,第一个就报名申请了贷款,在吴忠明的心里种地没有大牲口,就不能深耕土地,庄稼长得就不壮,也就不会有好的产量,以前没有机会得到牲畜,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这里的官府如此的为百姓着想。再不抓住机会那不就成了傻子了吗? 年前村长让自家小子报名当兵自己从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这里的官府说不好听的,在朝廷眼里就是贼,虽然这样的山贼越多老百姓的日子才会越好,但是却不能保证能不能长远了。 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朝廷大军剿灭了,自己家现在这样顶多算是被贼寇裹挟,一旦儿子当了兵那可就彻底成了从贼。所以吴忠明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儿子,不使其成为官府屠刀下的冤魂。 今天的吴忠明改变了想法,他打算回家就让儿子去报名当兵,不为别的,就为了保证自己今天的好日子能持续下去。 吴忠明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他敏感地认识到官府这么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马匹发售,绝对不是从外面购买回来的。一定是在外面打了大胜仗,这些马匹都是战利品,由此可以看出希望营官府实力的强大。 也许只要升斗小民支持官府,希望营这个官府是能长久下去的,在吴忠明的胡思乱想中,轮到了他上前抽签,老吴张开满是黄牙的嘴对着自己的手吹了口气,嘴里念念有词地把手伸进了箱子,他摸起了一张,犹豫了一下又放下,又把手伸进箱子底摸起了一张,还是下不了决心拿出来。 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开始连声催促,老吴的心里更加紧张,手一哆嗦拿在手里的纸条掉了下去,他赶紧又去抓了一张把手退了回来。打开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自己能认识的只有一个“中”字,赶紧把纸条递给旁边银行和商业司的工作人员,谄笑着问道:“贵人帮忙看下,老汉中了没有?” 第八十五章 (纸币) “大叔,你中了!赶紧去那边银行办理贷款业务吧!” “中了!我有耕地的牲畜了,再也不用人当畜牲使唤了!”老吴兴奋的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对自己的好运气暗暗自得! 吴忠明只是两千多中签买到牲畜的农民中的一员,买到的兴高采烈,办完手续,按照编号领到属于自己家的马,一个个欢喜异常,不停的抚摸着马匹的鬃毛,和马建立亲近的关系,牵着马一路回家都舍不得骑在身上,遇到熟人一定会夸赞一番自己的马如何之好,如何之和自己亲近。 不提买到马的农民是如何高兴、自得!抽签失败的农民一个个顿足摧胸,满脸的不甘心,围在银行外面久久不愿离去。 这时候商业司的工作人员放出了布告,对没有买到牲畜的农民朋友表示歉意,并郑重表示:如果民府有了下一批牲畜一定优先供给今天没有买到牲畜的农民,你们的申请会一直有效,直到你们都买到耕田的牲畜。 民府各部门将会互相协调,保证没有买到牲畜的农民的春耕顺利完成。 经过工作人员的再三确认后,没有买到牲畜的农民才一脸无奈的离去,如果用一个现代流行的字来形容他们的心情,那就是“丧”! 马匹的分配工作有惊无险的完成,顺便还帮银行揽到了第一批业务,如果后续的牲畜到位,那就是一共有五千多笔贷款业务,每年的利息收入就会达到十万两。 这是多么庞大的利润,惊呆了希望营所有的高层官员,银行竟然这么挣钱。 张三听到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地表示,这只是一点开胃菜,等到以后各种业务都开办起来,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都没有问题。 两千匹马的收入,直接被银行打入了度支司的账户,度支司平添了四十万两的收入,这让老宋整天愁眉苦脸的心情好了许多。 银行也借此机会推出了新的银票,用以代替以前比较粗糙的积分票,以后人员的薪金发放将会用新的银票代替。 与此同时一套银币铸造模具正式投产使用,希望营积存的白银和铜将会按照银九铜一的比例制造银币,银币的正面是面值,分为一两、半两、一钱三个面值。 再小的面值将不再使用金属,统一使用纸币。分为面值一百文、十文、五文和一文。 一两银子的银币兑换一千文纸币,一钱银子兑换一百文,这是一个固定的兑换比例。 新的钱币出来之后,民府下达法令,以后在希望营辖区内任何交易将不得使用银块和铜钱,手中有这些物品的百姓可到银行兑换成新的钱币。 百姓缴纳赋税也必须使用纸币,希望营不收任何金属类的货币,以免产生火耗损失。 同时原希望营公有的积分商店正式更名为希望营百货商店,商店内所经营货物一律只收银行发行的纸币和百姓手中积存的积分票。百货商店划分给商业司直辖,不再归属后勤司,改制为自负盈亏的企业。当然一些紧缺货物还是需要票证供给,以保证公平! 这一切的改变都在马匹交易的隐藏下悄然完成。等于让银行一分钱没出就完成了原始积累。 希望营高层对于张三这套经济理论的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通过一系列的辗转腾挪,看起来让各方都受了益,不由得感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经世济用之学! 忙完银行的这一切操作之后,银行的经营开始走上正轨,日常经营已经不用张三操心,只等张三发现一个有金融天赋的人才出现便将银行的经营下放出去。 从月初出塞到现在张三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一刻不停歇的忙碌,没有一刻的清闲,好容易忙完了银行和马匹的交易,终于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好久没有陪着依依玩耍了,趁着今天难得的清闲,张三找来几个羊拐(羊的后腿关节,北方内蒙地区俗称骨头码!)和依依比赛翻羊拐,看谁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将羊拐的四个面都翻一个遍。这是时下边地孩子最热衷的游戏,看着依依丢起一个羊拐迅速的开始翻转,在抛起的羊拐落下之前尽量多翻几个,每一个轮回记一次时,羊拐落地就算输。 看着张三手忙脚乱的顾上不顾下的翻羊拐,顾着接上面的羊拐,下面的就忘记了翻转,翻转下面的羊拐又接不住上面抛起的羊拐。依依咯咯直笑,直说哥哥太笨了,连这个小孩儿玩的都做不好,这时候张三必定会做个沮丧的表情,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样子。 陪着依依玩耍的时光过的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中午张三正准备带着依依去食堂吃饭,就见新任的秘书赵开义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张三的公事房。 “主公!碱场刚才传来消息,说有一队蒙古鞑子找到碱场,言说是应了您的邀约前来拜访!”赵开义进来禀报道。 蒙古鞑子应我的邀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怎么没有印象?张三暗暗琢磨,忽然脑海里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的蒙古女孩儿,当时为了解困自己说了什么都已经忘记了,不过他们来得正好,正愁没有个和草原沟通的渠道呢! 想到这里张三一刻都不愿等待,对着赵开义吩咐道:“通知警卫队集合吃饭!午饭后我们出发去碱场!” 陪着依依吃完午饭,想把依依送回家里,依依却不愿意,张三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带着依依也没什么问题,正好也能多陪陪这个小娃娃! 第八十六章 草原来客 张三带着侍卫队,在未时初刻从希望营出发,一路疾行在日落之前便赶到了碱场,驻扎在碱场的三营营正刘存生已经在军营门外等候,张三看到刘存生后顾不上寒暄几句,直接问道:“人在哪呢?你们没有刁难人家吧?” “没有!只是被我控制起来了,单独关在一个院子里,等了一天的时间有些不耐烦了!对了先生,他们中间有个女娃说你是大骗子!” 张三用双手搓搓脸,掩盖着被人评价为骗子的尴尬,对刘存生挥手说道:“带我去见他们!” 随着刘存生来到关着蒙古人的院子,隔着老远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声的用蒙语在叫嚷,说的什么也听不懂。 张三示意将门打开,门前看守的士兵将门锁打开推开了大门,站在门口往里望去,院子里或坐或站的共有五六十人,一个年轻人正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大声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女子眉头紧皱,却没有发声,中年人长着一张圆圆的大饼脸,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没有睁开,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头上戴着一顶八角椎顶帽,帽子顶上镶嵌着紫红色的玛瑙石,两条辫子弯折回去形成一个类似绳套垂在两肩,左耳上戴着大大的金环,身上宝蓝色丝绸质地的蒙古袍,腰间扎着锃带,上面挂着一把蒙古弯刀,背后背着角弓,斜挎箭囊一副标准的蒙古武士打扮,眼下正在听着青年说着什么。 听见大门的响动,所有蒙古人都望向了大门,神情激动的青年也停下了抱怨的嘴巴,一脸愤懑的望向大门,张三一眼就认出了青年是去年见过的那队蒙古人的首领。 这时女子也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鹅蛋型精致的脸,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一袭红衣正是去年被张三忽悠回去的少女。 张三张开双臂向前紧走几步,左手抚胸弯腰行礼道:“欢迎草原上的朋友前来我希望营做客,底下的军人执行军令,怠慢了贵客,张三这里赔罪了。不知贵客来自草原上的哪个部落?” 女子在中年人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话,中年人站起身来对着张三同样抚胸行礼说了一堆蒙古语言,女子上前翻译道:“我父亲说他是长生天的子孙,浑善部落的台吉乌云巴雅尔,带着儿子巴特和女儿乌云琪琪格,应你的邀请来到这里进行互市!” “欢迎台吉来到希望营,我张三一向认为汉人和蒙人都是兄弟,以往我们兄弟相争都是因为双方缺少真正坦诚的对话,只要我们增加兄弟之间的来往,相互了解了彼此的诉求,所有矛盾都会解开。今天我们不谈其他,只谈兄弟情义,请各位先随我休息片刻,营地里正在准备烤全羊,请吧!”说完张三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少女对着父亲翻译完张三说的话,乌云巴雅尔点点头说:“我的汉人朋友,你是真的认为我们能够成为兄弟吗?” “那是当然,我不但把你们当成兄弟,还会帮着你们过上好日子!你们以前总想着打劫,还不是因为穷吗?可是打劫有风险,入行需小心!不是每次打劫都是成功的,一旦碰上头硬的,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伤亡惨重,这对你们这样的小部落来说,有时候少了那些青壮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我说的对吗?” “你们汉人占据了天下最好土地,物产丰富,百姓富裕,而我们呢?却只能在苦寒的草原上,不停的游牧,我们不能停留在一处草原上驻牧,那是对长生天赐予的土地最大的不敬!” “这个我是理解的,长时间在一块草原上放牧,会造成草原严重的破坏,甚至会被沙漠侵蚀。你们的游牧生活我是非常赞同的!我们不能只顾着眼前的生活,不给子孙留下活路!但是你说汉人占据了最好的土地,这我可不赞同,你是没有见过汉人开山填海的辛苦,汉人的土地是汗珠子摔八瓣一锄头一锄头的刨出来的,我们从来不去欺负别人,即使没有饭吃了也是在内部解决。”张三对古人朴素的环境保护主义非常的震惊,无论是汉人的不能砍尽树木,还是牧民的不能过渡放牧。有时候张三在想,为什么古人都明白的道理,到了后世竟然成了人人都去破坏的境地。 “不知尊贵的首领如何让我长生天的子孙过上好日子?草原上不仅有黑白二灾,更有其他部落的侵袭寇掠,这不仅是针对汉人,是草原多少年的习俗。不能强大自身终究会被其他部落吞并,男人杀掉女人成为其他部落的女人。” “你们的互相征伐还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总担心不可预知的灾难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比如说冬天不下雪是黑灾,雪下的太大又是白灾,这些灾难都可能会让一个部落消亡,所以你们一有机会一定会想尽办法扩大部落,通过拥有更多的人太抵御不可预知的灾难!但是你们的做法却错了,不停的征伐吞并并不能使你们真正强大,反而增加了各部落之间的不信任感。” “同是长生天的子孙,可是你看看你们分成了多少个部落,彼此之间可有兄弟般的信任。你们各部落之间出现一个类似也先这样的强人才会短暂的把你们捏合在一起,但是随着强人的陨落,你们依然是各自为战,互相征伐!” 张三陪着乌云巴雅尔父子边走边谈,给他们讲述他们贫穷落后的根源,他是真的希望蒙古人富裕起来,只有他们成为了有产者,他们的野蛮才会消亡,取而代之的是向往美好的生活。 至于说蒙古人对汉人的威胁,那是开玩笑,当火器大行其道,游牧民族的弯刀、弓箭再也无法击穿火器绵密的射击。 北方的草原并不适合汉人生活,没有蒙古人在中间做缓冲,总有一天汉人就会在长城附近直面罗刹人的侵蚀,比起野蛮的罗刹人,蒙古人就像可爱的小羊羔。 第八十七章 待客 一行人来到碱场公事房会客室分宾主落座,由于碱场条件简陋,朱大成临时客串了一下服务人员,为宾主倒上茶水,张三略感歉意地说:“巴雅尔台吉慢待了,时间匆忙营地里也没有奶牛,无法为您煮一碗香醇的奶茶,一杯清茶聊表寸心。”希望营本来是没有茶叶的,整个希望营除了老赵一家之外都是连饭都吃不上的流民,哪有什么闲心喝茶,张三也没把茶叶之事放在心上,可是看到草原上客人才想到草原上的牧民才是茶叶的消耗大户。多亏了这次打劫山右豪商,缴获里面可是有一大批茶叶茶砖。 “客气了,张首领!我蒙古汉子最是爽直,不喜虚情假意,巴雅尔感受到了首领的情义。” “感谢客人的理解,相信草原和汉人的情义将在今天这杯茶里更进一步,成为汉蒙兄弟之交的典范!我相信只要以诚相待就能换来真诚的回报,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除非你是铁石心肠。” 茶过三遍已是月上柳梢头,这时候全羊已经烤好,张三邀请草原上的客人进食堂入席,一整只羊盛在一只大木盘上,有两人抬着送进食堂。张三向客人介绍了这只烤全羊的来历,是由希望营最精锐的士兵围猎而来,整只羊在没有宰杀之前,没有受过一点的伤害,是一只非常健壮的公羊。 介绍完这只烤全羊的来历,客人这时必须要起身感谢主人盛情的款待!这是草原上最盛大的礼仪,用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巴雅尔由衷感到被尊重的幸福,在草原上还没有任何一个部落用如此高的规格接待过自己。 张三为了表示对客人的重视,亲自下场邀请乌云巴雅尔为烤全羊开第一刀,巴雅尔手持牛耳尖刀在羊脊上切出一个十字,意味着主人十全十美的招待,然后将刀递还回张三的手中这是将羊肉的分配权交给主人。 张三接过尖刀顺着整只羊的脊背切下长长的两条肉,在按照客人的身份地位进行分配。 巴雅尔端起斟满烧刀子烈酒的酒杯,伸出右手无名指在酒杯里蘸了一下手指,伸手弹向天空,高声唱道:“敬长生天!”接着又蘸酒弹向地面唱道:“敬大地之神!”最后又蘸着酒抹向额头唱道:“感谢祖宗保佑!”整个过程按照汉人的说法就是敬天法祖!两个民族之间除去语言不通之外,在对祖宗尊重的方面没有任何区别,这也是汉蒙之间最能互相理解的纽带! 敬完天地人三才之后,巴雅尔将酒杯对着张三举过头顶,高声唱起了蒙古长调,声音婉转悠扬,甚是好听!游牧民族都是能歌善舞,可是张三一句也没听懂,赶忙求助于一旁的蒙古少女乌云琪琪格。 乌云琪琪格说:“我伊布唱的是感谢主人热情的招待,我就像草原上迷途的羔羊回到了羊群,就像南飞的鸿雁回到了家乡!” “巴雅尔台吉太客气了,这是作为主人应该做的事!”说着张三接过酒杯一口干掉了这杯酒,然后将杯子倒过来示意我对客人有十成的敬意,草原汉子的敬酒是不能不喝的,不然就会被认为不是个爽快的人,甚至还会和你绝交! 张三也用同样的方法向巴雅尔敬酒,到了唱祝酒歌的环节,张三想到了后世的一首很应景的歌曲,于是就双手举起酒杯唱道: “金杯银杯装满酒, 双手举过头, 炒米奶茶手把肉, 朋友朋友请你尝尝, 这酒纯正这酒绵厚, 这酒绵厚! ……” 以张三这种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出来的这首歌曲,还是被草原汉子听了进去,毕竟这是一首有着浓郁内蒙风格的酒歌,巴雅尔激动的接过酒杯仰头一口将一杯酒干掉,对着张三说道:“张三首领,你是长生天子孙最好的朋友!” “巴雅尔台吉也是张三最好的朋友,来喝酒!不醉不归!” 蒙古人的酒量那绝对是好,张三没有坚持过半场就被抬了出去,朱大成没过多久也被放倒,最后只剩下刘存生带着几个没有值班的军官在支撑着,好在他们的人数少,几轮下来也被淘汰了一大片,到最后完全没有了戒心的蒙古人除了乌云琪琪格一个少女之外全部醉倒。 次日宿醉醒来的张三,刚刚起来就看到了刚刚赶到的赵用贤和范守富。张三感慨道:“这帮蒙古牧民太能喝了,看来我们希望营以后也要培养一批能喝酒的人才来应对这种社交场合,只有把他们喝好了,他们才能放下戒心,认认真真地听我们的,我们的草原战略才能执行下去。这喝多的滋味可太难受了!” “主公辛苦了,还第一次看到有主公不擅长的事,没想到这酒到是难倒了你!” “是啊!可能是年龄原因,我是不擅饮酒,这次是没办法,蒙古人就是这习俗,如果不喝就认为瞧不起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主公一会儿打算如何跟他们谈?” “先不谈,继续当客人一样热情招待!我猜测他们部落遇到难处了,不然不会在草原刚解冻就急忙出来找我们!我们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我们即赢得了贸易,又让他们觉得是我们在真心帮助他们!” “那要是他们问我们怎么交易该怎么回答呢?”范守富问道:“我们是否准备一些预案?” “可以准备,但是我估计用不上,这个部落应该没钱没实力,这趟生意是要赔钱赚要喝了!如果他们要求交易就带他们去仓库看货,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是!主公!”范守富又问道:“如果他们没钱和我们交易,他们来干什么了?” “来碰运气,因为我去年跟他们说过我有比打劫更有效的挣钱方法,这本来是我当时为了避免冲突想到的权宜之计,那会希望营草创,还没有太多的精力谋划全局,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就能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可想而知他们部落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第八十八章 部落危机 “开义!那些蒙古人都起来了吗?”张三问道。 “还没有!那些蒙古人喝了太多的酒,估计现在还没醒酒呢,主公要不要去叫醒他们?”赵开义上前答话道。 “别叫了,等他们自己醒吧!老范咱们在碱场现在有多少可以用于交易的物资?” “先生!除了硫磺芒硝和精铁等咱们用的到的物资都运回希望营之外,其他物资都在碱场仓库储存,交易物资充足,以这样一个小部落是吃不下这么多物资的!” “这个不用着急,我们希望营先要在草原把口碑打出去,让草原牧民提到希望营所感受到的都是满满的善意和尊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草原上畅通无阻!” “这需要很多的投入啊,我们现在能承受的住吗?”老范担心的问。 “放心吧,老范!先期的投入是为了后期的回报,况且如果操作得当,我们并不会贴钱,相反可能还会挣钱,当然是用另一种方式!整个蒙古草原是一个很大的市场,牧民除了放牧牛羊之外,基本不能生产任何物品,所以如果垄断了草原的贸易,将是多么大的利润,但是要有一个前提就是让牧民富裕起来,有消费的能力,敢于消费!这就要改变目前草原上的奴隶制度,现在的草原普通牧民可是没有财产牛羊的,牛羊都掌握在部落首领或者一些贵族手中!要想改变这样的格局,就要让部落首领主动放弃对牧民的人参控制,成为和我们汉人农人一样的自由牧民。” “可是如何才能让部落首领主动放弃对牧民的人身控制,那就是让他们看到这么做的好处,如果他们发现让牧民自由放牧牛羊,通过收税他们能得到更多的好处,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改变。” “主公是说我们通过扶持浑善部落给草原上的其他部落做个示范,让其他部落看到好处,才能更容易地推动对草原的改革。”老赵马上就明白了张三这是要千金市马骨。 “没错!只有取得浑善部的绝对信任,我们对他们提出改变意见他们才会认真听取,而不是认为我们这样做是包藏祸心!取信于人的关键就在于将心比心,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看待问题,我们就能得到更客观的结论!” 就在张三和赵用贤等人在商谈对草原问题原则时,乌云巴雅尔在宿醉中醒来,睁开双眼一时之间有些失神,大脑瞬间的短路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断片了!侧身望向躺在旁边的儿子,儿子巴特还没有清醒,他已经想不起来,在草原上有多久没有这样恣意的喝醉了。 起身下地推开房门,已经是日上三竿,想着自己带着族人的期望来到这个听女儿说的可以改变部族命运的地方,虽然受到了热情周到的接待,但是族人希望的交易却不知道能否达成,即使可以交易,部落里也拿不出足够的交易物资。 这两年长生天似乎在惩罚他的子孙,连续的干旱无雨已经让草原上的牧草枯死,部落的草原已经承载不了整个部落牛羊骏马! 一个冬天有太多的牲畜因为饥饿倒在了草原上,今年的草原不但牛羊会饿死,如果想不到办法,人都会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而饿死! 一想到部落里的人口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巴雅尔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推醒儿子吩咐道:“巴特!将你妹妹唤过来!” 巴特睁开迷离的双眼不耐地说道:“伊布!唤妹妹过来做甚?” “叫你去就去!问这么多做甚?如今部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不思为部落绸缪,却还在这里刮躁!” 巴特被老子训了一顿悻悻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乌云琪琪格带了过来,琪琪格进的门来行礼问道:“伊布!您叫女儿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的百灵鸟,你读过汉人的书,知道汉人的想法,你跟伊布说说我们这次来这里能够解决部落的困境吗?” “伊布!虽然能不能解决问题女儿不知道,但是女儿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个少年头领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有着少年人没有的睿智和看透人心的眼睛!相信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从他招待我们的规格和热情来看,他对我们也有所求,不说别的,就是战马一项他就需要我们的帮助,能够拿到多少物资女儿不知道,至少我们不会空手而归!” “有你如此一说,我这心里就放心了一些,我们可是带着部落族人的殷殷期望,为部落找寻一条能够活下去的路!” “伊布!不要担心,我们可以直接一点儿,有时候遮遮掩掩反而落了下乘!” “伊布听你的,一会儿见他们的时候就和他们提出来,要是能够佘借给我们一点儿就更好了!” “伊布!你不觉得我们和汉人交易太吃亏了吗?我们能够拿出的只有牛羊马,而汉人却有粮食、布匹、锅碗瓢盆、茶叶等等的我们必须要用到的商品,由于我们没有多样性的交易物资,所以在交易过程中我们是有求于人的,汉人不和我们交易还可以和别人交易,而我们却只能和汉人交易!” “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们草原贫瘠,除了放牧牛羊之外,没有任何能拿的出手的商品,我们太穷了!” “伊布!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女儿是说与其这样和汉人保持不平等的贸易关系,不如去用心打造几样让汉人也离不了的商品,这样我们的货物价值值多少就是我们说了算了,但是我们却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也是女儿希望伊布能来这里看看的原因,我们只有看到了汉人是怎么做的,我们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造出那么多我们必须要用到的物品!” “你说的这些伊布是明白的,可是我们部落除了放牧之外什么都不会,如何改变?” 第八十九章 货物 “正因为我们部落现在面临到了生死存亡的考验,如果不改变,要么被别的部落吞并,要么就是黑灾白灾的交替中饿死!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一个可以改变生活的机会,自从去年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就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虽然他穿着普通,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但是他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是我从教授我诗文的先生那里都没有见过的!他的自信给了我莫大的信心,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认为他能改变我们现在的窘境!” “闺女啊!你说那个张三是他的真名吗?听说汉人做贼的,都会给自己起一个花名,不使真名辱没祖宗!” “这我也不知道,至于是不是真名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他们能不能在大明朝廷的雷霆打击下活下去!我们需要去他们的大本营希望营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 父女两个讨论着关于希望营的事情,巴特在旁边听得坐立不安,在他的理解里能用拳头就不用嘴,听着父亲和妹妹在那里说来说去,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只能在一边无聊地看着窗外。他听不懂也不想听这些,他的梦想是带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做一个威武的大将军。 在乌云巴雅尔父子刚醒来不久,张三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吩咐人准备午餐宴,邀请乌云巴雅尔父子赴宴。 在午饭席间乌云巴雅尔一脸便秘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看的张三都替他着急。为了不让他尴尬主动问他道:“乌云台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张首领!浑善部遇到了难处,想寻求您的帮助!” “我的朋友!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难处?只要张三能做到的都会不吝帮助。” “草原上连年干旱无雨,而且贸易断绝,长生天的子孙日子过得非常的艰难,乌云巴雅尔想要和您互市,互通有无!不知道张首领能否为我浑善部提供一些需要的货物?” “不知你们都需要什么货物?我希望营目前物资也是不怎么富裕,但是来自草原的朋友张开嘴了,我们在困难也要帮上一把,我做主给乌云台吉提供一万两银子的免费货物,这些货物是我希望营送给部落的礼物,至于你们挑选什么货物可以自己决定,只要是我们仓库有的都敞开随你挑选,如何?至于你还想再买货物请和我们的商业司主事范守富先生洽谈,相信他会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价格。” “长生天啊!张首领你让浑善部该如何感谢于你,这样的帮助是在挽救一个部落的生命,以后的日子里张首领和希望营的朋友就是浑善部最尊贵的朋友。” “不用客气,既然我当你是朋友,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朋友有通财之义!在朋友遇到难处时伸出援手是汉人的美德!” 午饭后乌云巴雅尔跟随范守富去仓库挑选货物,一排仓库依次打开,第一个仓库里是铁锅,从最大的行军锅到最小的炒菜锅,应有尽有,看的乌云巴雅尔差点口水流下来,草原上牧民因为没有锅,有时候连饭都无法烧熟。 第二个仓库是茶叶,这些茶叶是打劫山右豪商的,数量不是太多,但是对于乌云巴雅尔的部落来说也是多的不可想象! 第三个仓库是布匹,从最好的丝绸到质地普通的棉布,都整齐地码放在仓库的货架上,布匹依然是草原上的硬通货。 接下来第四个、第五个,看的乌云巴雅尔眼花缭乱,和自己的女儿对视一眼,眼神中完全是来对了的神采。 货物太多,哪一个都想多要一点,算到最后总是超出了一万两银子,乌云巴雅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范主事,我们能先拿到货物,回头我们再把等价的牛羊送来行吗?” “乌云巴雅尔,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我家先生当您是朋友,知道你有难处,作为朋友一下子给了你一万两的急缺物资!你怎么能得寸进尺呢?” 乌云巴雅尔老脸一红,对着老范抚胸行礼道:“乌云的这个要求太无礼了,不能把朋友的善意当作理所应当,但是乌云以白狼神的名义起誓,一旦乌云不能把易货的货物送来,浑善部将世代为奴,永远得不到长生天的原谅!” “乌云头人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怎么能发这么重的誓言呢!再说能不能给你货物还得先生批准,我们做下属的也没有这个权力啊!” “好!我这就去找张首领,请求他答应我的请求!”说完就急冲冲地赶回公事房。 张三正要带着依依出去放纸鸢,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张三一时兴起便给依依做了一个纸鸢,拉上线绳,就要出去乘着春风放纸鸢。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乌云巴雅尔堵了个正着,乌云巴雅尔气喘吁吁地说:“张首领!再帮个忙吧,我去看了货物,都是我草原上急需的物资,如果现在能运回草原定然能和别的部落交易回不少牛羊,定然能解决我浑善部的危机。” “乌云台吉我不是说让你先去拿一万两银子的货物,是我送给你的吗,难道下面的人刁难你了?”张三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带着依依来到门外的空地上开始教依依如何施放纸鸢,一边听乌云琪琪格的翻译。 “绝对没有,每个人都对乌云巴雅尔充满善意,是巴雅尔有些得寸进尺了,巴雅尔是想再佘借一批货物,一起带回草原!” “这个有些难办啊!虽然在希望营大家都把我当做首领,那是因为我能带给他们好日子,但是像这样大的风险我也不能一个人做主啊!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老范最近迷上了纺织毛线,你可以答应他回去给他找羊毛,那东西对于你们草原来说除了做毡帐之外就没有了多少用处!丢掉还很可惜!不如收集起来卖给他,多少也能换两个钱,你要想多挣点,也可以去收别的部落的羊毛,自己挣个差价!你去找老范的时候可别说我说的,我可不承认,老范还想去草原自己收呢,到了草原这羊毛可就更不值钱了,给点东西就能换到。” 第九十章 忙趁东风放纸鸢 小小的轮盘牵着长长的线 你翱翔在蓝天 摇曳的身躯,色彩斑斓 你努力地飞翔在天空 却无法挣脱那细细的牵绊 你想飞得更高, 只为拥有一个自由的空间 寂寞是无言的等待 等待是蔓延的思念 思念是想你时你却不在身边 你看惯了天边变幻的云彩 却看不见我对你的爱恋 你说我给你的只是牵绊 而我只是想留住和你在一起的 每一个人瞬间 与其苦苦挣扎在天边 不如来到我的身边 默默相拥 静静相恋 今天的风力按照后世的划分有三四级左右,这样的风力放纸鸢正当其时,张三帮依依控制着手中的线轴,不断地放出手中的细线,看着纸鸢越飞越高,依依兴奋地又蹦又跳,直喊着:“飞得好高呀!” “依依!纸鸢飞得再高也逃不出我们手中这根细线的控制,它飞得高是因为我们希望它飞得高,如果我们不希望它飞高,只需要这样……”说着张三把手中的线轴往回缠绕了了几圈,天空中的纸鸢瞬间就向下落了很多,然后又松开线轴,纸鸢再一次向上飘去。张三看着依依问道:“依依!你明白了吗?” “依依懂了,哥哥是让依依做放纸鸢的人,而不是被人放的纸鸢!” “依依真是冰雪聪明!依依长大了一定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 听着依依的高兴的声音张三此刻的心情异常的平和,随着希望营不断的扩张,所要处理的公事也越来越多,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依依喊张三哥哥,但是两人的关系更像是父女,而不是兄妹,作为家长能够抽出时间陪一陪自己的孩子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乌云巴雅尔看着张三无比用心地陪着女娃儿玩耍,心中的某一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这样的天伦之乐自己也有,自己有一个被部落称为草原上的百灵鸟的女儿,回想一下,自己是否也这样陪伴过女儿,苍白的记忆里似乎就没有和女儿的互动,更不要说是陪伴。 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心中忽然有一种叫做负疚的感情在升腾。 看着张三陪着孩子认真玩耍的样子,乌云巴雅尔突然有种不忍心打扰的感觉,想着张三和他说的消息,范主事喜欢羊毛,草原上别的东西会缺少羊毛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可是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羊毛也值钱了,去张家口互市的时候,羊毛白送给商人人家都不要。不行得赶紧去问问,这可是一个重要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赶紧回到仓库,老范还在仓库等着他,老范看到乌云巴雅尔回来了就问他:“先生批准佘借给你了吗?” “张首领正在陪着大小姐放纸鸢,乌云巴雅尔没敢去打扰,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事,草原上有许多的羊毛,不知有没有需要?” “我要羊毛干什么,那东西一股子腥膻味,除了擀成毡子做靴衬之外,毫无用处!你听谁说的我要羊毛了?”老范一口否认,按照商定好的口吻留下余地。 “没有听谁说,我只是想着多一样可以和贵部交易的物资,如果范先生收羊毛那我们很快就能凑齐佘借物资的欠款。” “你们一个部落能有多少那东西,你们自己做毡房也是要用的!” “毡房才能用多少,况且毡房做好能用好多年,羊毛却是年年都有,只要有羊就会有羊毛。再说我完全可以从相近的部落里收购,整个察哈尔各部最少也有羊百万头,每年所产的羊毛可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只要范先生能吃得下,我浑善部就能为先生弄来足够的羊毛。” “你知道我家先生为何要优待你部落?”老范没有正面回答乌云巴雅尔的问题,而是改变了话题反问道。 “张首领是个热情好客的好人,乌云巴雅尔能够感受到张首领的诚意。”乌云巴雅尔脑海里拢共也没有多少赞美的词汇。 “你没说到点子上,我告诉你凡事都有因果,去年的儿女来这里打草谷碰到了先生,因为你们放弃了武力冲突,选择了空手而归,没有给我希望营造成损失,这一切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在客观上避免了一次流血。我家先生那时候就承诺你的女儿,今年再来这里会给你们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乌云巴雅尔台吉,能否把握住机会就看你们怎么做了!正是你们的儿女一时的善念才让你们有了今天如贵宾般的招待,我家先生是个重情义之人。” “范先生!我带着浑善部来到这里互市是怀着无比的敬意,草原千年以来都是逐草而居,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对于你们不容易的事,我家先生却是很容易就能办到,先生是生而知之!为了表示我希望营的诚意,我可以给你十万两的额度,你可以在十万两的范围内任意搭配货物,这里所有的仓库都对你开放,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再次回来时这十万两的货物你至少要有一半是战马,其他的货物你随便搭配,只要你部落有的东西我们都可以折价收购,就是羊毛也可以,当然这东西不值钱,百斤最多能给你五钱银子,我们也不让你吃亏,就按照张家口马市现在的市价上等马四十两,中等马三十两,下等的挽马二十两,这个价格如何?” “范先生真是公道之人,这价格到哪里都是公道的,如果这都不满意乌云巴雅尔会被长生天怪罪的!” “不是我公道,是我家先生拉偏架,如果不是他告诉你我需要羊毛,让我失去了先机,你也不会这么快拿到货物!要感谢你还是感谢我家先生吧!” 乌云巴雅尔压着心中的喜悦,对着老范抚胸行礼道:“范先生放心,回到部落筹措到足够互市的货物,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让先生久等!” “但愿如此,乌云巴雅尔台吉赶紧选货吧!” 第九十一章 互市 乌云巴雅尔和两个子女商量了一番,决定了各种货物的配额,铁锅那是首选,草原上不会铸造铁锅,铁锅却是消耗品,用的时间一长就会漏底,好多牧民因为没有铁锅,煮奶茶只能用陶罐,陶罐笨重易碎,对于逐草而居的牧民来说实在不方便。 茶叶也是必需品,草原主食是牛羊肉,比较油腻需要茶叶化解油腻,可是比汉人更需要茶的是草原牧民,但是草原却不产茶叶,想要喝茶就得和汉人互市,所以中原和牧民的战争有时候就是茶马战争,双方的矛盾在于汉人想要好马,可是好马是战略物资,牧民也不傻把好马都卖给你,你们汉人还不想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我们。 汉人是你不给我好马我就关闭互市,反正我离了你的好马我也能过,大不了我修边墙,互市没了更着急的是草原牧民,怎么办呢?你不卖给我,那我就抢吧! 你想抢?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有时候能抢一把,更多的时候是抢不成功的,毕竟汉人也不傻,不能直挺挺等在那里让你抢。 就这么在抢与被抢之间双方是打了谈,谈了打!结果就是游牧的蒙古人越来越穷,毕竟是你有求于人,还不想低头做小,不制裁你制裁谁,可以说关闭互市就是中原王朝对草原最原始的经济制裁。 到了现在察哈尔各部蒙古已经没有了和中原争雄的心思,尽管有个林丹汗还有一点心气,但是此人却志大才疏最后被建奴撵到青海湖郁郁而终。 剩下的其他小部落基本就成了一盘散沙,成为了建奴入侵中原的帮凶。 所以说中原的茶叶对于蒙古牧民来说就是战略物资,和蒙古牧民的战马一样。 这一次希望营打开仓库让浑善部随便选择可以说给了他们最大的优惠,这也是乌云巴雅尔兴奋的原因,这是和汉人互市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优待。 选过茶叶之后就是布匹,丝绸是首选,每到祭祀长生天的时候,丝绸做的哈达可是必不可少的祭品,还有棉布也是要的,毕竟草原牧民也是要穿衣吃饭的。还有其他的食盐、煮肉调料、陶瓷盆碗等等的生活用品都是草原不能自产的,都需要购进一些。 十万两的额度听起来不少,对于一个万人以上的部落来说并不多,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到最后怎么算都是超额的,可是放弃哪个都不甘心,最后只能把官司打到张三那里,张三也是无奈,这些草原牧民看到什么都是宝贝,恨不得把希望营的仓库搬走。 被纠缠的没办法之下,张三“被逼无奈”的批准就依现在货物总量定量吧。 耍赖得逞的乌云巴雅尔最后共带走了价值十二万两的货物,其中一万两是张三奉送的。临走之前乌云巴雅尔突然决定把儿子和女儿留在希望营。 这个突然的决定着实感动了一把希望营的众人,大家都明白人家这是留下质子呢,虽然为了这区区十多万两银子,还不值得去扣押一个质子,但是乌云巴雅尔主动提了就说明人家是打算认真履行约定的。 他的儿女也很想留在希望营玩耍,尤其是琪琪格,她对希望营的所有事物都感到好奇,很对一个少年能支撑起这么大的一个部落感到惊讶,因为这个少年可不是接受父辈留下的家业,而是自己带着众人奋斗出来的,她想近距离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看看他和别的少年有什么不同! 乌云巴雅尔走了,带着大批的货物,希望营特意为他准备了大车装货,来时骑的马,回程时改成了拉车。 送走了乌云巴雅尔,还有两个年轻的客人要招待,张三问巴特:“你喜欢做什么?” “骑马!打仗!男人就应该为战争活着,要么杀死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巴特回答。 “你哪来的那么多敌人,无故杀人是罪不是功!”张三问。 “怎么会没有敌人,周围的部落没有臣服之前都是敌人!” “你就是这么定义敌人啊?你这样的思想你的父亲知道吗?如果真按照你这样做,你们的部落很快就没了,他们都会死在你的愚蠢之下,敌人不是随便就能说的,有些明知道是敌人的人,都要当朋友相处,巴特你要多读书,不然你父亲可不放心把部落交到你的手上!” 巴特撇撇嘴,不以为然!充当两人翻译的琪琪格说道:“哥哥!黑小子说的对,你不能总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打仗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琪琪格,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是唬我呢!” “是不是唬你,你可以去看看我们军营的训练,如果你认为你的部落兵能打过他们,我就承认你说的对!” “你让我去看你的兵练兵?” “有什么不愿意的,想去随时可以去!” “好!我这就去!”说着巴特就要去军营。 张三拦住了他说道:“你这样去谁能认得你,你连营门都进不去,我给你写个手令,你拿着它去!”说着张三回到公事房写了一张手令交给了巴特。 巴特拿着这张手令进了三营的军营,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琪琪格很担心她的哥哥,就找张三去问:“黑小子!我哥哥怎么样了?这都进了你的军营好几天了,怎么进了你的军营就出不来了?” “你能不叫我黑小子吗?虽然我长得黑了点,但是有名有姓的!” “你那名太难听了,还不如叫黑小子呢,你还没说我哥哥到底怎样了?” “想知道你可以进军营去看看,我陪你去!” “我们女子能进军营吗?不是说女子不能进军营吗?” “那都是歧视女子的说法,我们的军营不但女子能进,而且还有女兵呢!当然女兵不负责打仗,他们只负责照顾伤员!” 第九十二章 巴特从军 张三早上带着乌云琪琪格来到军营,军营里正在进行体能训练,全营官兵正在以队为单位绕着军营的大校场跑步,军营校场周长都是一千公尺(公里),每天都必须跑够五圈才能吃早饭,整个营地上到营正下到小兵除了值班站岗人员外,无人能够例外! 门口的值班军官检查了张三的证件,虽然每一个士兵都认识张三,但是这检查的过程却不能少,这是规矩任何人不能破坏。 乌云琪琪格好奇地问:“你是他们的首领怎么还要检查呢?他们看不起你吗?” 在顺着营门往里走的路上张三告诉乌云琪琪格:“不是他们不尊敬我,而是他们在尽自己的职责,规矩立起来就是让人遵守的,如果我带头破坏规矩,那将来这规矩就会人人破坏,到最后变得形同虚设!” “可是他们这样阻拦你,你的威望怎么建立?要是他们觉得你可欺,不再听命与你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我守规矩就自然的会要求他们也守规矩,如果有人破坏规矩,不管是谁都会受到惩罚,长久以后他们自然习惯的以规矩行事!” 张三和乌云琪琪格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军营食堂,张三准备带她在食堂里吃一顿饭,让她体验一下军营和草原的区别,而且在这里必然能见到她的哥哥。 在食堂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等待开饭的时间,一刻钟后下操的士兵排着队伍来到食堂,食堂里按队分开窗口,每个队都有自己的伙夫什,平时在营地里都是合在大食堂里,战时随各自队行动。 张三带着乌云琪琪格一人拿了一个餐盘,去营部窗口排队,乌云琪琪格对这种排队的行为及其不适应,在她看来张三就应该高高在上,吃什么用什么都有专门伺候的人送来,而不是和身边这些满身汗味的大头兵一起排队,没得失了身份。 就在这时,忙完了早操训练的刘存生快步来到张三面前敬礼问道:“先生!您怎么来了,怎么不让卫兵通知一下呢?卑职也好去迎接您!” “怎么你刘存生怕我来突击检查,查出漏洞来啊!” “报告先生!您随便查,虽然我们是三营,但是我保证是三个营战斗力最强的!”刘存生‘啪’的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张三伸手打下刘存生敬礼的手说道:“你这话也就对我说,小心让铁柱和黄维忠听见揍你!” “单挑他们不是个儿,比训练团体对抗我三营一样打得他们找不到北!”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不能自傲了,下次团体对抗我看你们的训练成绩!去排队打饭吧,对了,那个蒙古小子在哪呢?” “是!那小子在九队当兵呢,不让他当都不行,非要跟着训练,您还别说,他还真是个好兵,尤其是这小子骑术那么好,操练掉那身混不吝的毛病就是一个合格的骑兵军官,要是能留在我们希望营让他带骑兵好了。” “他留不留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对待他了,不要区别对待,要和普通士兵兄弟一样,只有这样他才能融合到大家中间,你们也要帮着他过语言关,真不知道他这说不了几句汉话的混小子是怎么跟你们沟通的!” “您放心吧!刚来第一天,就让我打了五军棍!打完了这小子就赖在军营非要当兵,要不是九队有个懂蒙语的,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招呼他!” “这小子是何事挨打了,一会儿你把叫过来我问问他!” 军营饭菜很简单,崧菜豆腐炖上一大锅,配上炊饼粟米饭,量大管饱!吃早饭还可以喝一碗汤润润肠胃。张三带着乌云琪琪格和依依打上饭菜,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开始吃饭,张三和依依到是经常吃军营的大锅饭,乌云琪琪格就不习惯了,虽说草原女子不像汉人女子那样藏在深宅大院,但是这样和一群男人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吃饭,还是有些难为情! 张三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便对她说:“琪琪格!要不去刘营正的公事房吃去吧,在这里太难为你了!” “谁说我难为了,不就是吃个饭。”说着还故意拿起筷子使劲往嘴里填了两筷子,一时咀嚼不过来,生生的吞咽下去,噎的她直伸脖子,还是张三给她递了碗汤才顺了下去。 乌云琪琪格又羞又气,还无法发作。张三还在一旁揶揄她:“别着急,怎么跟个没吃过饭的野丫头似的!” “对!我就是野丫头,比不上你们汉人的大家闺秀!”说着乌云琪琪格的眼圈就红了,张三的一句野丫头刺痛了她内心的自卑。 张三顿时慌了神,两世为人也没学过如何哄女孩子,赶紧讨饶道:“乌云大小姐,和你戏言耳,你怎么是野丫头,以你的身份放在大明妥妥的小郡主啊,张三才是野小子!” “你!你无耻!” 张三纳闷了,我这是怎么无耻了,也没说什么啊!这时候刘存生带着巴特走了过来,张三赶紧招呼两人坐下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两个人过来掩盖了张三和乌云琪琪格彼此的尴尬,大家都低头快速吃饭,一桌人除了两个小女孩,都是军人,干什么都是特别的迅速,一顿饭转瞬之间就已经吃完,这时候的人可没有剩饭的习惯,每个人的木制餐盘都是干干净净,不会剩下一粒米,吃完饭每个人根据自己所在的营伍放置好餐盘,自然有伙夫什的士兵负责清洗。 乌云琪琪格从看到哥哥的一瞬间就对哥哥不再有担心,因为他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到了幸福,对!就是幸福,那是一种愿望达成的幸福。 吃过饭后,刘存生告辞去练兵,巴特也想跟着走,却被张三拦了下来,问道:“巴特!你是怎么想的,你将来可是要继承你父亲的位置,在这里当兵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我伊布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没有我他可以让其他的兄弟继承,这个兵我是当定了!” “你能说说为什么想要当兵?这和你部落世子的身份可是有很大的差距!” 第九十三章 危机 “怎么说呢?那天我拿着你的手令来到军营,看到他们正在练习刺杀,我看着士兵们挺着长枪对着木桩就练习一个动作——向前突刺!我就觉得这么练下去还不把人练傻了,就说了一句‘这是哪个蠢猪一样的人定的训练方法’?可是这句话却惹了众怒,看不出你在士兵中的威望这么大,士兵们都对你敬若神明!” 巴特兴奋地说着在军营里的见闻,没有注意到张三发黑的脸色,就是注意了估计也看不出来,反正已经够黑了。张三揶揄道:“敢背后说人坏话,估计让人给揍了吧?” “单挑他们能打过爷爷!”说完之后看着张三戏谑的眼神,心虚地说:“我那是没留神,那士兵一上来连话都不说,就给我来了一下子,等我爬起来就揍了他一顿,为了这个还被刘长官打了五棍子!” “为什么打你,刘存生没有说原因吗?”张三循循善诱地问。 “说了!刘长官说我殴打士兵,本来士兵私斗要打二十军棍,念在我不是当兵的,就打了我五下,可气的是那个打我的士兵不但没有受罚,还受到了奖励,你说你定的什么破军令?” “我告诉你,他打你为什么受奖,而你打他缺受罚,他打你是受了军令的比武,当他打倒你军令就已经结束了,等你打他的时候就变成了私斗!因为你没有申请再打一回,这就是规矩,你要想当兵就得守规矩!军营是个规矩大于天的地方,如果你不守规矩会吃不少的苦头。” “规矩我懂,哪里都有规矩,草原也有草原的规矩,只不过规矩不太相同罢了,放心吧!我自然会守规矩。” “你能明白规矩的重要性就好,你暂时在军营待着,你父亲来了同意你继续当兵你就可以继续在军队,如果不同意那就跟着你父亲回去,在这一点上我支持你父亲,你回你的队吧,你现在在我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你的队正可不知道,他怎么处罚你我就不知道了。” “是!长官!我不会告诉队正是在你这里,我要凭本事出头!” “好!有志气,我等着你出头之日!” 巴特转身回自己的队去训练,张三起身问乌云琪琪格:“人都走完了,我们也走吧,去看看练兵!” “不去!我要回去,我一个野丫头跟着你,没得让你丢人!” “没事!我这野小子和你这野丫头谁也别说谁都是一样的,让那些大家闺秀,公子王孙去见鬼吧!”说着她一把拉起乌云琪琪格的手说道:“走!看练兵去!” 乌云琪琪格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一把挣脱了张三的咸猪手说道:“你妹子还在旁边呢!” “如果我妹子不在旁边是不是就可以拉着手了!”张三鬼事神差的就回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如此没皮没脸,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本领?” “我怎么欺负你了,行!算我认错,不该叫你野丫头,以后保证不叫了,叫你小郡主!” “我可当不了郡主,你还是赶紧去看你的士兵训练吧!我可不愿意看一帮男人在那里厮杀!” 张三和乌云琪琪格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叫做暧昧的气味在流动。 这时候一名戴着军情司标志的士兵急冲冲的奔着张三而来,本岛张三面前交给张三一封插着鸡毛的信件,张三接过一看是三根鸡毛的最高等级,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张三的心头,拆开信件略微的看了几眼将信件收起,对着依依和乌云琪琪格说道:“营中有事,我们现在要回营里,现在就走!” 带着护卫队回到希望营,让人将依依和乌云琪琪格带回家里,张三直接去了民府,老赵已经在公事房等着他,一见张三进来就赶紧关上门说道:“主公!这事处理不好,我们的计划将全部打乱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抓人之前没人提前确认一下吗?” “没有!巡警所看人鬼鬼祟祟的可疑就把人直接抓了起来,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怎么做都会失分!” “元洁先生!通过这件事我发现我们情报工作是两眼一抹黑,如果有一个类似锦衣卫的机构,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主公之言不妥,厂卫如狼似虎,造成了多少冤魂,能不放出来还是不放出来。” “元洁先生误会了,我说的是锦衣卫的侦查权,而不是它的缉捕权,锦衣卫权重主要是能够缉捕大臣,如果我们阉割了它的缉捕权,只保留侦查权呢?” “这是个办法,那要如何保证情报的真实性呢!” “多头侦查,情报汇总,如果所有情报都指向一件事那就绝对是真实的情报!” “这倒是可行,主公!这个部门很敏感,要怎么安排?” “没什么难安排的,就放在民府下属,单独成立一个安全司,对你我负责!一定不能给情报部门缉捕权,不然定然是权力的滥用。经费由度支司拨给,这些事说来也是后话,我们眼下最紧要的事是如何处理赵家寨的问题!” 两人带着卫队快马加鞭赶往赵家寨,与赵家寨留守的税务司主事赵开忠碰头后,赵开忠介绍道:“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怎么这尊大神会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我去悄悄确认了一下,我在宣府做小吏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还不是巡抚呢,确认无疑是我们的军门大人!” 这是一座大山一样的人物,手握宣府军政大权,能够调动的资源可不是张家口守备这样的小鱼小虾能比的,一旦李养冲认定希望营是反贼,对希望营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第九十四章 读书人 时间退回到三天前,赵家寨西门外来了一位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气质儒雅,眉眼中却带着威严,身后跟着年龄和读书人差不多大小做管家打扮。两人手中都牵着一头毛驴,看样子是用来做代步的。 一主一仆二人在西门外也不做什么,就这么东瞅瞅,西看看。在一堆流民中间显得特别扎眼,很快便引起了驻守西门的二营官兵的注意。 当然人家并没有做什么不轨的行为,只能安排人盯着不让其有可趁之机。 主仆二人并不知道他们刚一到来就成了别人关注的对象,二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西门外的情景。 整个西门外现在就是一个大的流民营地,流民们用各种能够找到的材料搭建起勉强能够容身的窝棚,流民们一个个身材枯瘦,面色青灰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穿着奇怪样式衣服的人手持长枪在流民队伍中维持着秩序,整个营地杂而不乱,读书人仔细观察后发现,整个营地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有家室的人群,这部分人群最多,说明还是负责任的男人居多;第二部分是单身的成年男子,这一部分人是那些手持长枪者重点监控之人,稍有越轨便会受到手持长枪之人的严厉惩罚,动则拳打脚踢;第三部分人数最少都是些单身的妇女和没有家人的孤儿,在这里维持秩序的也不是那些穿着奇怪样式衣服的男人,而是同样穿着奇怪样式衣服的女人,这些女人穿着和那些男人一样的衣服,不知道是老先生的错觉,还是什么原因,老先生的脑海里总有一个词在回荡,那就是‘英姿飒爽’,按捺住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以读书人的视角去看这让女子和男子一样的抛头露面做丘八行伍之事,完全是伤风败俗! 就在这时天色已近正午,赵家寨西门打开,三辆马车从寨中鱼贯而出,每辆车上都拉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马车向前停在一条黄线之内,黄线之外是三条用白石灰漆成的通道,木桶的盖子被打开,里面散发出浓郁的米粥香气。 读书人看着这些流民一个个伸长脖子瞅着木桶,却没有人敢上前哄抢,这时候那边人数最少的女子和孤儿开始排成三列队伍,跟着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子向前来到马车跟前。 负责打饭的人员,一人抡着大勺子,一人拿碗。可能是故意设计好的大小,一勺子正好装满一碗,这些女子儿童依次领到自己的饭食在那些异服女子的指挥下,在指定的位置开始吃饭,读书人发现不论女子还是小儿都是一碗饭。 不一会儿功夫一碗粥就被吃掉,甚至连碗都舔舐的干干净净,吃过饭的这些女子和儿童跟着这些异服女子进了赵家寨西门。 看着这些女人和孩子进了赵家寨读书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赵家寨要这些女子和孩子做什么? 接下来是有家室的开始排队吃饭,以家庭为单位,每家出一个人排队依次打饭,这些流民都是自己自带着碗盆,按照人口多少打饭。 到最后才轮到读书人认为的最重要单身青壮吃饭,那些看守的人员明显精神紧张起来,大声的吆喝着这些流民遵守秩序,还是有人想要脱离队伍单独行动,这些人的下场就是被看守们一顿拳打脚踢扔到最后,一碗浓粥对于这些青壮来说也就是垫个底而已,先吃完的人就有不老实的想去抢体弱之人的粥碗,看守遇到这样的情况直接就是长枪捅死,血腥的震慑让心怀不轨的青皮混混瑟瑟发抖! 读书人身后的仆从对着读书人说道:“老爷!这里的人也太狠戾了啊,抢一碗饭就把人杀了!” “你不懂!这不是一碗饭的事,人家是杀人立威呢,这都不是重要的,稍微懂点治人之术的人,都知道恩威并施,无非是手段不同而已,老夫看到的却是这里的组织能力,他们完全代替了官府的行为,估计这里的人只知道赵家寨而不知朝廷久矣!”读书人对仆从说道:“阿忠!你去问问还有粥没有了,我们也去讨上一碗!” “老爷!您这身份怎么能吃这流民的饭食呢?” “不要紧!不吃点,怎么知道他们这粥施得如何呢,去吧!” “是!老爷!” 老仆上前去向施粥者问道:“小哥儿可否施舍我和那位先生两碗热粥,天过午时我等还粒米未进!” “这位先生看你穿戴也不像流民,这里的粥食只供给流民!您要吃饭可以进寨子,里面有酒馆食肆!”施粥的工作人员看老者的衣着根本不是穷人,直接拒绝了其讨要的要求。 没有讨要到粥食,到是知道了可以进寨,也算是有所收获,这时寨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伙举着各种牌子的人,读书人扫了一眼发现全部是各种招募信息,最让读书人不安的是招募乡勇的信息,流民看到招人的出来了,顿时一阵喧哗。在士兵的弹压下才稍稍安静了一些。 这时负责招募的人员开始在流民前喊话,各种应募之人开始分流,跟着招募的人走了。 唯独招募乡勇的人群还在等待,读书人看了一个时辰发现才招募了不到二百人,而且被招募者皆是有家人者,那些单身的青壮反倒是没什么人被选入,这颠覆了读书人以往认为的选兵的惯例。其实这就是读书人不屑于读武夫所着之书的原因,如果读过《纪效新书》马上就能明白这样选兵的好处。整个遴选过程十之六七被淘汰,可见选择之仔细,要求之严格可见一斑。 就在读书人关注招募乡勇的时候,一队马车队开到了赵家寨西门,车上堆着高高的粮袋和深陷的车辙,无不显示这是一个满载粮食的运粮车队。 读书人暗暗吃惊,这一车队足有百多辆车,至少要有一千多石,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一个车队送粮,那这个寨子一年少说都要进账三十万石的粮食。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啊! 第九十五章 李养冲 读书人跟着运粮的车队进入赵家寨,寨子里面和外面是两个世界,一条东西大道用方砖砌成,大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酒馆食肆和客栈。 大道上人来人往,到处是招揽生意的吆喝声,读书人找了一家酒馆坐下,此时早已过了饭点,饭馆的伙计无精打采地趴在酒馆的柜台上打盹,看见客人进来后懒洋洋的问道:“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哥,现在还能做饭食吗?我们主仆从早上到现在还粒米未粘!” “客人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有塞外牛羊肉,黄米油炸糕,各种炒菜应有尽有!” “随便来四个你们拿手的菜,再来几个炊饼,沏壶热茶!” “好嘞!客人您稍等,饭菜马上就得儿!” “小二哥留步,老夫向你打听点事情,还望小二哥不吝赐教!” “客人不好意思,东家不让我们伙计跟客人多说话!”说着伙计作势要走。 读书人一把拉住伙计手里不动声色地送去一锭银子,伙计在手里悄悄地掂了掂,感觉至少有一两多重,这一两银子可是能赶上伙计一个月的工钱。 伙计态度马上就软化下来,小声说道:“客人有什么事要问,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二哥你可知这赵家寨哪里来得这些银钱,能够如此的大做善事,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善举!” “这银钱听说是贸易所得,赵家寨从一个叫希望营的地方购进来许多奇货,招来许多巨商大贾前来购买,听说有那镜子能够照的人纤毫毕现,而且有这么大!”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二尺见方的样子。 “长什么样子,小二哥见过吗?” “小的哪有福气见到那种宝贝,听说那镜子希望营每个月就能出二十套,天下有钱人那么多,哪里够买!那镜子向来都是有货不愁卖,客人问这个干什么?” “我今天进寨之前看到寨子把流民里的女子和孩童都带了进来,他们要这么多女子和孩童干什么?” “这个啊!这些女人和孩子可算有了盼头了,以后就等着享福吧,那女子会被安排进一个叫医护营的地方当女兵,听说还要学习医术,将来这些女子可能都会成为大夫!孩子就简单多了,直接送进了学堂读书去了,将来出来可都是读书人了,你说这还不叫享福吗?” 读书人竟然无言以对,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管吃管喝还管读书,这简直就比父母还亲了。 读书人还想问点什么,这时后厨开始上菜,伙计借机脱身道:“客人您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喊小的!” 读书人确实有点饿了,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老仆在一旁伺候着,读书人对老仆道:“阿忠!坐下一块吃吧,你也饿这么长时间了。” “这不合规矩,老爷面前哪有老奴坐下的道理,老爷吃完了老奴再吃!” 一顿饭吃完,老仆前去结账,共计花费二钱银子,老仆拿出一锭银子会帐,伙计却说:“客人!小店不收银块,只收银票和银饼子!” “这是为何?”老仆不解地问。 “银子成色不一,来回折算麻烦,现在这赵家寨有银行专门处理银钱事物,你可以去银行将银块兑换成银饼子或者银票,银行所出的银饼子成色统一,上面都有重量,完全不用称量,银行就在出门往前直走的十字大街上!” “多谢小二哥提醒!”老仆和读书人说了一声,便出门去银行兑换银子。 到了银行刚进门就被热情的工作人员接待了进去,老仆看着这热情的架势差点以为是走错了地方,进了青楼! 业务办理的很顺利,柜台工作人员告诉老仆兑换银饼子不用收手续费,兑换银票一两要收二文钱的手续费!老仆问:“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银票容易磨损,二文手续费是收取印制成本。而银饼子耐磨,制成之后就不用再次重制。”老仆暗自琢磨,有银子谁愿意用纸啊。都没用思考就决定换成银饼子,不过一会儿他就后悔了。 回去会帐的时候,由于老仆兑换的是一两一个的银饼子,没有零钱,给了伙计一两银子,伙计找回来一个五钱的银饼子,还有两个一钱的银饼子,又找了九张十文的纸票,一张五文的纸票,算下来少给了老仆五文钱。伙计找完钱解释说道:“客人给的是银子,而小店缴税要用银票,客人给了小的一两银子小的就得亏二文钱,再加上小的找回给您的九十五文,还得亏一文,再收客人二文钱的跑腿费,共计多收客人五文钱。” 老仆被伙计绕来绕去的有点头大,索性也就不去计较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会帐完毕老仆将这里的银钱规矩和读书人讲了一遍,读书人陷入了沉思,虽然他不懂这里面的学问,经济之道本来就是读书人的弱项,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的银钱规矩这赵家寨必有好处。 饭后主仆二人继续在大街上转悠,读书人发现了很多自己从未听说的衙门,有巡警所、工商所、税务所等等的私设衙门,乱改朝廷规制往大了说这是谋反啊,读书人心中凛凛,不由得暗暗着急,多亏自己来看了,不然还不知道这里原来是个贼窝! 回去之后一定要调兵平了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就这么边走边想不留神就走到了寨子的东门,刚到这里就被守卫人员拦了下来,对他说:“这里是赵家寨的禁区,非本寨人员不得通过,您请往回走吧!” 读书人心里正想着如何调兵平定此处,就有人拦住他,心火顿时爆发:“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为何要行此鬼鬼祟祟之事,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夫还非要过去看看!”说着就要往里闯,士兵怎敢违抗军令,只能是就地把读书人给抓了起来,交给了民府巡警司。 经过简单的审问,读书人比审问的巡警还要强横,不说自己为何要强闯禁地,而是反问赵家寨因何藏污纳垢,意欲造反乎? 巡警上岗之前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哪里见过如此扣大帽子的人,一时做不了主,赶紧禀报赵家寨留守赵开忠,赵开忠赶到巡警所一看被拘之人,大吃一惊! 此人赵开忠是见过的,他是宣府最大的官,宣府巡抚李养冲! 第九十六章 交锋 赵开忠傻眼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兜不住啊,只能上报希望营,等到张三和老赵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一镇最高长官失踪三天了,整个宣府镇肯定已经炸了锅,这事已经无法善了。 张三和老赵紧急赶往赵家寨,并把驻守希望营的一营调往赵家寨,做好最坏的打算。 与赵用贤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张三先去见一见李养冲,毕竟在外人眼里主事之人是老赵。 在知其身份之后,李养冲到是没受什么罪,只是把主仆二人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不得随意行动,饮食起居还是给予了相当的优待。 张三到来的时候,李大巡抚正在院子里做八段锦,这是士大夫们热衷的一种锻炼身体的套路,和后世公园里打太极拳的老头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李军门!好有兴致,我赵家寨怠慢了!” “阶下之囚,何来雅致之谈!休要刮躁,赵元洁不敢来见吾吗?”李养冲眼皮都没抬,这种居高临下的气质让张三觉得很不舒服。 “元洁先生有事进山了,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来了,下面的人有眼不识泰山误抓了军门大人,张三在这里赔罪了!”说着张三抱拳行礼一揖到底。 李养冲哼了一声,手中的动作不停,继续做着八段锦的招式。 “你赵家寨意欲何为?” “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军门大人这也管吗?” “苟全性命就敢私设官职?” “我赵家寨一无朝廷命官,二无抚宪钧命,何来官职?军门大人莫非也惯用‘莫须有’不成。” “没有官职,那些大街上的衙门可是官府所设?朝廷已经取缔商税,尔小小一村寨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征收商税!” “我赵家寨如今流民商贾齐聚,各路人马涌入村寨,青皮混混混迹于流民之中,各种欺压流民,凌辱妇女之恶事层出不穷,为了保证前来市易之商贾的安全和我赵家寨温良恭俭让的家风秩序,不得不出此下策!再说我们也没收商税,我们收的是工商管理费,这些商贾做生意要有一个安全的环境,保证不被青皮混混骚扰,而我赵家寨收了钱就能保证其安全经营,不收钱拿什么招募管理者?” “一派胡言,分明是为尔等奇淫技巧牟利,却用如此冠冕堂皇之借口搪塞本官,真当本官是傻子不成。” “小子不敢!不知军门大人说在下牟利有何凭证,军门大人永年李氏豪门望族,店铺无数,良田万亩阡陌相连难道不是牟利吗?” “你这无耻狂徒,老夫家中有多少良田你又是如何得知?连老夫尚且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的良田,因何如此诽谤于本官?” “军门大人这就不对了,您说我赵家寨牟利有何证据,难道不是诽谤?” “你!”李养冲顿时无语,张三显然是在玩文字游戏,老李没受过后世网络的熏陶,哪知道哪句话里有坑。 “李军门无话可说了吗?听说李军门上了一道奏疏,言说厂卫侦缉之权害人,又不能查得有用的信息,徒费内帑!受到朝廷诸公的大肆赞扬,如今朝廷众正盈朝李大人的这封奏疏可谓是对了各位大人的胃口,取消了厂卫的侦缉之权,以后贪污受贿,漂没挪用再也不用担心厂卫找麻烦了!而陛下以后就会变成聋子瞎子,众正盈朝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欺负陛下年少啊!” “老夫上此奏疏是秉持公心,对陛下忠心耿耿!” “对陛下忠心我看不见得,对士绅忠心到是真的!”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你赵家寨啸聚流民,编练营伍意欲何为?” “李大人!赵家寨和你没仇吧?何必如此置人于死地,你的一句话我赵家寨上下都要陪葬,你们读书人除了耍嘴皮子之外能不能干点正事!如果不是你们尸位素餐,我赵家寨去哪里啸聚流民,如果官府能够妥善安置这些活不下去的流民,他们用的着跑到我赵家寨求活?” “本官如何尸位素餐了,朝廷钱粮两缺拿什么赈济流民?” “不对啊!朝廷怎能没钱呢,连百万家资的大商人的税都免了,怎能没钱,这样的商人收税按照百取其一,一户也能收到万两银子,大明这样的商人有多少,一年又能收多少税,朝廷说免就免了,现在你跟我说没钱!” “朝廷怎能与民争利,再说哪有什么百万家资的大商人?” “笑话!不与民争利你收田税干什么,种田的百姓就不是民了!李大人掌一镇军民竟然不知道治下百姓哪个有多少家资,看来说你尸位素餐都是轻的,你不过是一昏聩的老倌儿!我张三前两天出塞做了一笔买卖,李大人猜猜我挣了多少钱?” “本官如何猜到?” “我告诉你价值一百五十万两,想知道是怎么挣得吗?” “本官如何知道?少跟本官绕圈子,有话直说!” “李军门,我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在塞外打劫了一些豪商组成的商队,这些豪商和你李大人都有来往吧,每年的冰敬炭敬肯定没少送,我说的没错吧!比如姓范的,姓王的……” “你还真是强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打劫我大明的子民,就不怕我大明的王法吗?” “大明还有王法啊!我怎么不知道,如果有王法那通虏是什么罪名?李大人给我解释一下!不知道建奴的人头值多少钱,要不我卖给李大人几颗!” “我宣府和辽东相隔千里,哪里来的建奴,欺本官无知吗?”李养冲心里有些打鼓,这些山右豪商向来无法无天,仗着手中的钱财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若是我拿出了怎么说,我不但有死的,还有活的!” 第九十七章 播种机 是不是无知张三心中很清楚,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才不关心你商贾把货卖到哪里,卖了什么,只要把官老爷四时供奉满足了,官老爷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资敌卖国和老爷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老爷我卖的!就算朱家亡了还有其他家,我读书人又不是没伺候过异族,蒙元退出中原不过二百多年,想到这里张三忽然没有了和李养冲谈下去兴致! 读书人从来没把这个国家当成自己的,这天下姓朱,关我读书人屁事,换个人当皇帝一样要用我牧民! “李大人!从现在起您自由了,随时都可以离开赵家寨,也可以在赵家寨做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赵家寨能做到的,尽量满足。” “你一孺子能替赵元洁做主?”李养冲还想再说什么,发现张三已经走了,一种被轻视的感觉袭上心头。 “阿忠出去看看,外面是否还有看守?” 仆从应声出去了,不一会功夫人就回来了。 “老爷!看守已经没有了,我们已经自由了!” 李养冲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他心里明白,人家根本没拿他这个封疆大吏当回事,看来这赵家寨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形成了势力,这是自己这个巡抚的失职。 张三见过李养冲后就不再理会,爱走爱留不在干涉,只要不去硬闯东门就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变成了应对战争的准备,为此张三召集在赵家寨的文武开会统一的了意见,并责令参谋司修改作战计划。 经过参谋司的评估认为要根据第二次赵家寨保卫战的战斗结果来制定计划,如果战斗顺利,并且能够留下大部分官兵,从而造成宣府镇兵力空虚,希望营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拿下镇城,由镇城出发分成两路,一路东进沿保安州、怀来卫、延庆直隶州直捣居庸关,占据险关与朝廷昌平州对峙。 另一路西出,快速拿下张家口堡,沿边墙依次拿下膳房堡、万全卫、洗马林堡、柴沟堡、深井堡和涿鹿县,如果有条件可以顺势拿下山西的蔚州并前出至易县紫荆关,拿下紫荆关与顺天府房山县隔拒马河相望,形成一个对京师的钳形攻势,从而我希望营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战斗不顺利,那就固守赵家寨,遣偏师绕过边墙自独石口入赤城卫,拿下雕鹗堡、龙门所、赤城卫城等要地,占领赤城卫,赤城卫山高林密易守难攻而且境内多铁煤,其实比希望营更适合搞工业,到时候我们手握希望营与赤城卫休养生息勤练内功以待天时。 安排好赵家寨的防务,李石头的一营将在这里扩军为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事。 而张三和老赵则飞马赶回希望营,马上就要春耕,这是希望营的头等大事,一旦战事不利被封锁就只能靠自有的土地产出。 回到希望营张三就一头扎进公事房开始绘制后世小时候见过的两腿播种机,这种播种机体积轻巧,造型简单,一头牛一匹马就能拉动,最复杂的零件就是链条和齿轮。 一台播种机一天至少能够播种十亩,如果不考虑牲畜的休息问题,极限条件下能够播种二十亩左右,而且只需要一人即可操作,对于人力的解放有着莫大的好处。 张三现在就是要把这个播种机给复制出来,这种结构简单的农业工具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来说并不难,他们缺少的是一种灵感,这是由于千年以来对于工匠的漠视和国人对技术敝帚自珍的陋习。 其实汉代就已经出现了类似播种机的耧车,可是就因为儒家对话语权的垄断,视工匠技术为奇淫技巧,对技术的不重视导致了很多技术的失传。 画好图纸张三跟老爹和一众工匠讲解播种机的构造和工作原理。整个播种机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框架和种子箱这是最上层构造,种子箱下面有两个五公厘(厘米)的小孔。 第二部分是一根有三个齿轮的横轴,两边的齿轮要和种子箱的小孔大小一致,正好卡进种子箱的小孔里,通过横轴的转动拨动种子漏出,中间齿轮比较薄用来安装链条和前轮相连。这根横轴可以通过顶丝上下调节,用来控制种子漏出的速度。 第三部分是两个犁头通过立柱与框架相连,间距与种子箱的两个小孔一致,这个间距正好是锄头的宽度多一点儿,立柱上有管子连接种子箱和犁头,管子用什么制作无所谓只要不漏种子就好(后世一般都用聚乙烯塑料管)。 第四部分前轮,这个部分和车轮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中间有一个齿轮和后面的横轴用链条相连。前轮与框架之间可以调节高度用来定深。 最后一部分就是最难制作的链条,在没有大吨位冲压设备之前,只能用手工打制,效率不高还成本高昂! 在和工匠们讲解的时候,张三特意强调了标准化,保证每个零件都能够互换使用,特别说了种子箱内部要有一定的倾斜度。 图样尺寸定好,然后就是制模定型,到最后的零部件组装这些过程已经不需要张三操心,他只要等到成品出来进行播种试验就行! 通过播种试验农业司主事杨玉昌连声说好,直言有了这播种机今年的春耕很快就会完成,节省下来的时间完全可以投入到水利建设上去,今年的水利建设的进度一定能够提前完成。 “此播种机成本如何?”老杨问出了众人关心的问题。 “那要看生产多少了,生产的越多成本就越低,目前这样的试验制造成本这样一台播种机成本要五两银子!”工业司主事张大锤回答。 “成立一家农机厂,挂在农业司下,老百姓买不起也可以用租的方式使用,原则上每个村不低于十台,今年百姓既要还房款,还要还买马款,日子已经很紧张了,我们要灵活掌握,不能一刀切,老百姓看到播种机的好处自然会购买,可以先在公地上使用。让百姓看到播种机的优势!”张三拍板定下调子,老杨手中又多了一个部门。老杨唯唯称是,心中感慨万分。 第九十八章 后金 崇祯元年春三月,一队七八人的骑兵,穿着破烂的衣甲出现在辽东沈阳小西门(外攘门)外,停在城门外二百步左右的距离望着城门翻身下马跪伏于地,等待守门的人员前来擒拿。 这队人马就是在野狐岭外逃走的后金骑兵,一路狼奔豕突地逃到科尔沁草原,在科尔沁蒙古草原生命安全终于得到了保证,在这里略微休整了几天后,才踏上了回辽东的道路。 这几人的动静惊动了守城的士兵,很快他们就被送进了沈阳城(盛京),物资被劫的消息迅速传开,本来就物资短缺的后金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后金汗爱新觉罗?皇太极在崇政殿召见了这几个骑兵,这时候的后金还是四大贝勒共同执政时期,崇政殿平台上放着四把椅子,分别代表着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和后金汗皇太极。 其他王公大臣是没有座位的,按着地位的高低分成两列站在平台之下,几个汉臣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互相交头接耳。 这时几个逃回来的骑兵被带了进来,几人一进门就跪在地上高呼:“奴才死罪!” 三贝勒脾气暴躁,还没等别人表示什么,就跳下平台抡起马鞭对着几人一顿抽打,几人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们作为皇太极的侍卫是深知莽古尔泰的脾气,不动可能打几下就不打了,如果乱动可能会被打死。 皇太极不动声色地看着莽古尔泰在那里上窜下跳地表演,然后不着痕迹地说:“三贝勒,打两下行了,别给打死了我们该无法问话了!” “哼!几个废物,先饶了你们!”莽古尔泰扔掉马鞭回到位置上坐下,随后对着皇太极说道:“老八,你可不能心慈手软,放过这几个失陷主将的混蛋!” “三贝勒放心,我自会秉公处置!”皇太极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这是咱大金汗的人,三贝勒操什么心那?”二贝勒正蓝旗旗主阿敏阴阳怪气地说。 只有掌握正红旗的大贝勒代善没有说话,皇太极转头问他:“大贝勒有何高见?” “大汗!还是先问清缘由再做决定,物资被劫一次不是什么大事,我最担心的是山右豪商的这条路从此以后就断了!” “大贝勒和我想的一样,可是张家口离辽东千里,我们鞭长莫及啊!”说到这里皇太极叹了口气对着下面跪着的骑兵侍卫说道:“你们好好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互相印证不要有任何遗漏!” “是!奴才不敢有丝毫隐瞒,这对不起掩护我们冲出重围的索尼大人!”几人详细地把货物被劫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有说的不一致的地方,互相还对质一番,终于让皇太极和整个崇政殿的王公大臣们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尾。 皇太极挥手让人将几个士兵压了下去,八旗此时军律森严,阵失主将不管什么原因都是要被杀的,这是为了防止主将还未逃之前,士兵先逃跑了。 “大家都议一议吧,对于此事我们该作何反应?这些山右豪商的物资我们不能轻弃,要如何才能保证商路安全呢?” “让那帮商人找到这伙山贼的老巢,派兵去剿了它,全部杀光筑成京观以震慑宵小,让其明白我大金是不可冒犯的!”阿敏抢先说道。 “派多少兵去合适,去的少了能不能打下来还不知道,就算打下来了,一旦走漏消息这些兵还能回来吗?派的多了如何瞒过宁锦防线上的明军,他们会不会中途劫杀?到时候一支孤军能有多少人回的了我大金!”皇太极质问。 “那你说怎么办?我大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吧,那让其他人如何看待我大金,竟然连几个南蛮子的土寇都降服不了!”阿敏不服气地说。 “要不我们绕开张家口躲远点,从西边的杀虎口出关如何?不就是路途远了一点,大可以给那些商人多加点银子,反正我大金银子多的是,没有了可以去抢!”皇太极的长子贝子豪格提议。 “那边离科尔沁蒙古太远了,货物有可能会被林丹汗给劫走,到时候我们还是白忙活!我们暂时又组织不起一场大的战斗!”皇太极第一时间就否决了儿子的建议。 “八哥!我们是否可以用姜伯约故智?”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建议, “老十四是说以物资引诱这群山贼出来打劫,而我大金暗藏兵马,待其出动后将其一网打尽!”皇太极瞬间就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满清在后金时代的高层几乎人人都读《三国演义》,多尔衮说的姜维弃粮败郭淮的故智。不由大笑道:“十四弟不愧是我大金的墨尔根黛青(智慧化身),就依十四弟之计行事!” “要行此计需要好好谋划,要在这次被劫的地点三十里范围内埋伏,太近了容易被发现,太远了又可能会出现来不及救援的结果,虽然我大金所向无敌,区区山贼不在话下,但是根据逃回来的侍卫的说法,这不是一般的山贼,我有理由怀疑这是明朝官兵假扮的,山贼哪里来的红衣大炮,我大金至今都没有一门,何况山贼!而且在商队里隐藏的大金勇士不能低于五百人,这五百人要坚持到我大军到来!” “十四弟说的不错,不知十四弟可有领兵的人选?” “还请大汗圣裁!”多尔衮用了正式的称呼。 多尔衮的尊重这让皇太极心中很舒坦,不像阿敏和莽古尔泰从来不拿自己这后金大汗当回事。 后金现在的办事效率很快,商量出策略以后,就开始派人去张家口联系山右豪商,继续加钱请他们帮忙采购,并向他们承诺由大金勇士互送,以保证路途顺利,再有遇到山贼的情形,大金勇士会将其一网打尽。 此次联络山右豪商的人选,皇太极选择了汉臣范文程,此人明朝生员出身善机变,有谋略,可以成为护卫统领的谋主。 第九十九章 范文程 范文程没想到这事会轮到自己,自沈阳落入女真人之手,范文程就毅然投靠了后金,这些年来却只能核心权利边缘游离,这些女真贵族大都厌恶汉人,将汉人视作豕犬隶臣妾!动则打骂就是杀人也是在正常不过得一件事。 范文程自己学识有限,在大明体制内想要出头很难,范文程却是一个有野心抱负之人,他需要有一个施展一身抱负的平台,尽管努尔哈赤对待汉人态度恶劣,他还是决然的剃掉头发做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老奴不喜汉人没有关系,可以从你的子侄辈中选择愿意亲近汉人之权贵,暗中出谋划策扶其上位,经过观察范文程选择了皇太极。 皇太极可以说是满清近三百年基业的真正开创者,这是一个集冷酷、睿智、宽容、英武于一体的雄主,范文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在皇太极背后出做其谋主,助其在老奴死后登上大汗之位。 在整个女真厌恶汉人的大环境下,皇太极对他们是宽容的,虽然现在他们的地位很低,但是用中原的话讲,他们这些围绕在皇太极周围的汉臣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安排自己去协调与山右豪商的沟通,这是大汗莫大的信任,是一定要办好的,为此他调阅了这些山右豪商历次来辽东贸易的资料,做到心中有数,临行之前范文程去向皇太极陛辞:“奴才此去山右,大汗可有什么吩咐?” “此去事可为而为之,不可为而弃之,当保重有用之身,孤的身边不能没有先生!” 范文程对皇太极的礼遇感激莫名,伏地叩谢:“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大汗以国士待奴才,奴才怎敢不肝脑涂地,以谢大汗!” “宪斗此去我让鳌拜带一牛录跟随,鳌拜年轻气盛先生约束之,不可让其浪行于事,孤会嘱咐鳌拜凡事以你为主!” “奴才谢大汗!敢不效死!” 范文程陛辞出去准备出发事宜,他前脚刚走,鳌拜就从屏风后闪出,打千行礼道:“大汗!这汉狗可信否?” “鳌拜!不可胡言,你此去只负责带好我八旗勇士,不要插言范文程与山右豪商的沟通,但是若是发现其有不轨行止,可直接击杀!” “喳!” “你去吧!记得去范文程府里拜会一番,他将是你名义上的上官。” 范文程刚回到家里,最受宠的小妾连忙上前行礼道:“爷!您回来了,累了吧,妾身给您捏捏肩!” 范文程靠在太师椅上闭着眼享受着小妾的按摩推拿,小妾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这是范文程最感到满意的一点,每次回家让小妾按摩一番,顿时就会觉得神清气爽,骨头都感觉轻了二两。 正在享受着小妾按摩的范文程,门子忽然前来通报,正黄旗牛录额真瓜尔佳?鳌拜前来拜访。 范文程挥手让小妾退下去,赶紧整理衣冠出迎,鳌拜看到范文程出来用生硬的汉话对范文程道:“范先生!未经邀请,冒昧上门叨扰了!”鳌拜现在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远不是后世那个嚣张跋扈的权臣,对于皇太极交待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打折扣 “鳌拜将军客气了,将军能来寒舍造访,寒舍蓬荜生辉,将军请!” “范先生请!” 到了客厅左昭右穆坐下后,下人送上茶来,范文程问道:“将军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大汗今命我等出师山右,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我等此次出师,只为物资粮草,其他都是旁枝末节,只要是利于物资运送,你我即使受些委屈,只要利于物资运送我等皆要忍受!” “大汗命鳌拜以先生马首是瞻!鳌拜此来就是跟先生表明绝不干涉先生之行止。” “谢将军大度!你我应该和衷共济,完成大汗所派差事!” “理当如此!” 几日后,范文程与鳌拜率领一队人马出沈阳西行,过喀喇沁蒙古到达科尔沁蒙古草原,鳌拜带一牛录人马暂住科尔沁草原,范文程带随从几人轻车简从来到张家口堡边墙之外,随后就被山右豪商接引进入张家口堡。 此时的山右豪商正在为物资被劫而懊恼,范文程的到来正好让这些豪商有了宣泄的机会。 范永斗与范文程都是生员功名,两人兄弟相称,范永斗年长一些,范文程曲意奉承,以兄事之! “兄长!吾来张家口前,大汗特意嘱咐,此次物资被劫损失不能让兄长及其他义商独自承担,我大金理应承担一部分损失,其损失我大金与各位义商均摊,还望各位义商尽力筹措物资,尽快起行大金日夜期盼这些物资的输入!” “宪斗!我等正在努力筹措,然经历此番劫掠,我等损失的不光是银钱物资,更大损失是人员,众多人员视出塞为险途,不愿从之,而且马匹车辆尽失,一时筹措艰难,还望宪斗可以谅解!” “兄长之困境弟心中了然,不然也不会赴口内与兄会晤!大汗刚伐蒙古大胜而归,正是需要钱粮赏赐勇士,兄长还请尽力而为!” “这是自然!不过宪斗现在很难筹措物资,宣镇要打仗了!” “什么?打仗!要打哪里?”范文程听到要打仗的消息,马上敏感地以为大明要出塞! “我张家口堡东行三十里有一寨名曰‘赵家寨’,这个寨子不知从哪里得了秘方,能够造出照人清晰,纤毫毕现的银镜,此物价超黄金,产出不易,一旦出售必引得豪商争相购买,以为奇货!本来此次出塞我为天聪汗准备了一套银镜,怎奈被野狐岭山贼劫掠!” “兄长的意思是这赵家寨图谋不轨?” “是不是图谋不轨,要看这银镜的利润是否分润给宣镇上下文武,如果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巧了,宣镇巡抚李养冲前两天微服私访,被赵家寨扣住,虽然后来被放归,然李葆婴视其为奇耻大辱,现在正在筹备人马粮草,准备征讨赵家寨!” 第一百章 筹谋 “一个小小的寨子还用如此大费周章,随便派出一队人马不就将其踏平!”范文程不解地问。 “宪斗有所不知,这赵家寨可是一处豪商邬堡,年前因有商贾谗言挑衅,张家口堡守备出兵千人去打赵家寨,结果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小小的寨堡!虽然这事守备大人将其隐瞒没有上报,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镇城早已知晓赵家寨的实力!” “兄长!如此看来,我们是否要助官府一臂之力?” “官府必然是要摊派的,我等商人就是肥羊,随时都能被官府宰上一刀!这些事我们早已习以为常,但是最近有流言传出,我等物资是被赵家寨所劫!具体如何也没有确凿证据!” “宁错杀不放过,我们等先关注官府与赵家寨的争斗,评估赵家寨的威胁,然后再做新的打算!” “我等也会尽力而为,下次赵家寨交易,不知宪斗可有兴趣去一观!” “当然有兴趣了,我到要看看这赵家寨的寨主是何许人也!” “哈哈!这赵家寨寨主不足为奇,不过是一普通士绅,而这赵寨主手下有一少年,机敏干练,城府深沉,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像是个历经世事沧桑的中年人,我们这些商人都在这个少年手中吃过亏,而且还挑不出错处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这大明又多了一个少年英杰!” “就是不知这英杰能不能活过今年,毕竟这朝廷的大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说范文程和山右豪商筹备出塞物资之事,且说李养冲离开赵家寨心中愤懑,其实被关这些天他倒是并不生气,毕竟不知者不怪!。 最让李养冲生气的是这赵家寨太不把自己这个巡抚放在眼里,没有任何赔罪表示不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个野小子上来就把自己狠狠地撅了一顿。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竟然敢藐视朝廷钦命的巡抚,一定要给这小小的寨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况且这个寨子疑点颇多,那东门外到底有什么见不得的秘密呢? 回到宣府镇城,几天没有露面城内官员已经是谣言四起,看到李养冲回来都纷纷围上前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李养冲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直接甩开众人回了巡抚行辕。 李养冲想着如何去攻打赵家寨,这样兴师动众的去攻打一处寨堡,要有过得去的理由。 李养冲提笔给朝廷写了一封奏疏,大意是宣镇内有名赵家寨者,其寨主名曰赵元洁用贤,其人生员功名,因其不能更进一步,怀恨在心经过一番查探,发现其私蓄兵甲,蓄养流民意图图谋不轨,为防患于未然,右俭都御史巡抚宣镇军民臣养冲欲调集兵马,平灭其未起之前,为陛下朝廷扫平不臣!奏疏写完交给僚属送于京师通政司。 次日一早,李养冲将总兵侯世禄,副将杨国柱请进巡抚行辕,与二人商议剿灭赵家寨事宜。 侯世禄刚刚移镇宣府对于宣府情形并不熟悉,杨国柱却久在宣府,是完完全全的地头蛇。 当李养冲询问两位主要将领铲除赵家寨需要多少兵马时,侯世禄作为宣府武将第一人说道:“军门大人!卑职刚到宣府对这里还不了解,对这个赵家寨有多少人马,兵甲钱粮如何一概不知,不敢胡言乱语!” “杨副将久在宣镇,可有什么教我!” “启禀军门!这赵家寨以前名不见经传,然自去岁冬月起,因其能够出产银镜,而声名鹊起!实力如何听说张家口堡守备去岁带兵打过这个寨子,最后铩羽而归!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寨子不可小觑,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所以卑职认为至少要五千马步兵马,才能进可攻退可守!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方能始终!” “此言甚善!五千兵马出动,按照十天时间谋算,需要多少钱粮?” “至少需要军粮千石,银钱万两,开拔费要给这些丘八多少发点,战后抚恤也要预备一些,这样的估算已经是少算了!” “好!老夫去筹备钱粮,一旦钱粮到位,即可兵发赵家寨!” “军门大人且慢!这样去打一个寨子师出可有名,军门大人言说赵家寨谋反可有实证?” “老夫亲自去查探发现其有图谋不轨之心,难道侯总兵不信老夫的话?” “不敢!卑职只是想知道赵家寨谋反的实证,没有实证一旦被捅到朝廷我们谁都承担不了私自调兵攻打士绅的罪名!” “这个不劳侯总兵费心,老夫已经上疏朝廷,一切后果自有老夫承担!尔等武将只管带好行伍冲锋陷阵就可!” “有李军门这句话就行,卑职自会管好自己的本分!” “杨副将可有什么异议?” “卑职谨遵军门大人的军令!” “两位怎么打可有想法?”谈完打不打的问题就要谈怎么打。 “我大军一出,这寨中之人必然龟缩于寨中,我军面临的就是攻城作战,肯定要多准备攻城器械,云梯攻城车必不可少。打这样的小寨只能是一力降十会,用实力进行碾压!”杨国柱回道。 李养冲抚着胡须微笑着点头说道:“杨副将说的没错,我朝廷大军,就要摆出堂堂正正之阵,以泰山压顶之势拿下赵家寨,用以震慑宵小,使居心叵测之辈胆寒,树立朝廷威严!” 第一百零一章 民心 对于李养冲这样级别的官员,筹措千石粮草万两银子,只要不是太过的贪婪,并不艰难! 商贾士绅多少都会给巡抚大人一个面子,李养冲是传统的读书人,讲的是修身齐家,在宣府名声并不差。他的帖子发出去,很快就得到了商贾士绅的响应,粮草银两很快就筹措完毕。 李养冲宣府大校场点兵誓师出征,站在校场高台上看着底下衣甲鲜明的大明营兵,豪气顿生,仿佛自己化身羽扇纶巾的周公瑾,弹指间灰飞烟灭。 “将士们!尔等即将出征,征讨不臣!我——大明巡抚宣镇李养冲预祝尔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在这里等待尔等凯旋归来,到那时本官在这里为尔等庆功,封妻荫子就在今朝!大明万胜!” “万胜!”底下的士兵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啸! 士气可用,李养冲一脸的洋洋得意,大声发布命令:“宣府副将杨国柱为先锋,带本部人马二千人先行出发,为大军先驱!总兵侯世禄带二千兵马为中军,老夫自带一千人马为后队,押运粮草淄重!出发!” 宣镇共有城门七座南面为昌平、宣德、承安三门,北面是广灵、高远二门,东面是安定门,西面为大新门,其中昌平、广灵、安定、大新四门建有瓮城。 大军出广灵门迤逦前行,直奔赵家寨而来,从宣镇到赵家寨走官道大概要有六十里,按照三十里一日的行军速度,要两日时间才能抵达! 宣镇的异动马上就被希望营安插在宣府城的军情司探子知晓,迅速快马传回赵家寨,经由赵家寨传回希望营,得到消息的张三正在和老赵一行人在农田里组织春耕,新制造的播种机发挥了重要作用。 新式的播种工具受到了百姓的围观,百姓对这种不用人甩种子就能将种子播种到地下的农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出于小农思想的谨慎,虽然官府说可以租借播种机播种,还是不敢尝试,担心播种不均匀影响了今年收成,但是却不影响他们来官府的公地看播种机播种作业,还不时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番。 播种机的效率绝对不是曲辕犁开垄,人工撒种的效率能比的,而且播种的均匀度也不是人工撒种可比的。 在百姓的观望中,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官府的宣传中,抓紧完成春耕百姓就可以上工地挣钱。租借播种机的这点钱上两个工就能挣回来。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如此粗俗的宣传语,一看就知道出自张三这个没文化的主,吴忠明对大道理不懂,但是对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到是深信不疑,想挣钱就要有时间,租一天播种机要三十文,而上一天工要挣五十文,只要节省一天时间就能多挣二十文。 自己家四十亩地,租播种机二天就能播种完毕,如果用人工播种,至少需要十天。这样就节省下七八天的时间,花出去的六十文很快就能挣回来,还能有富裕,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做。 至于说播种机播种均匀的问题,官府不比咱小老百姓精明,官府都在用都不怕损失,咱一个小老百姓还有什么可怕的。 吴忠明成了第一个租借播种机的百姓,刚成立的农机厂技术员专门上门指导如何操作使用播种机,根据播种需要调节漏种速度,技术员态度良好,服务到位!让吴忠明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在老吴的心里这技术员可是官府中人,这里官府可真是为咱老百姓着想,自己一家逃荒流浪到此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自己的儿子前些时间也被自己送到军营,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听说军营里吃得好住的好,就是训练苦一点,可是如果不苦点如何能练出本事来。 两天时间很快就把自家的四十亩地播种完毕,去还播种机交租金的时候,农机厂只收了他三十文,老吴还提醒收钱的文吏说:“官人!咱是租了两天的!怎么只收了一天的钱?” “大叔!您的儿子不是参军了嘛,您就成了军属,咱们希望营有规定,只要是军属干什么事情都有优待,农机厂也是一样的,军属租机器租金减半。” “咱希望营的官府就是仁义,这样的官府咱老吴豁出命去都要保着!”老吴朴素的心里认为保住这样的官府就是保住了现在的好日子,在他的心里认为只有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官府才是好官府! 就在这时候,村长召集全村青壮通报全村希望营刚刚发来的公函,朝廷大军即将进犯希望营,希望营军府有能力打退朝廷军队的进攻,保住我希望营的胜利果实! 希望营以张三先生为首的军民两府正在努力备战,并晓谕治下子民,安心生产耕种,不要有恐慌情绪,要相信军府的力量是强大的,是不可战胜的,因为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吴忠明听到要打仗了,朝廷要来围剿希望营,心中对朝廷满是厌恶,这朝廷就不能让老百姓过两天好日子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百姓重回流民中去吗? “村长!问问官府我们能帮什么忙吗?我老吴保证不要钱,而且不用官府管饭,直到打跑了朝廷的官军!” “老吴!你没听公函上说的吗?只要我们听从官府指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对官府的最大帮助,各位老少爷们,种完地的就赶紧找农业司报道,有大批的水利建设等着我们,时不我待啊!” 这样的情景发生在希望营的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工厂,每一处建设工地,老百姓第一次见到要打仗了还不拉老百姓做民夫的官府,老百姓对官府信心十足,爆发出了极大的建设热情,没有人敢于偷懒,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监工,都在互相监督着身边的人努力干活,战后据民府的统计整个战争期间,老百姓赶出的工作量比平时多出了一成,可是在结算工钱的时候,老百姓都选择了少拿工钱,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这点钱算是我们给军队牺牲受伤的将士们的一点补偿,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可能就没了!” 第一百零二章 兵贵神速 希望营所有高层都感受到了这股澎湃而来的民意,华夏百姓是最懂的感恩的,只要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就会十分的回报于你,他们是这个星球上最勤劳、最吃苦的人民。 张三在临行的会议上对所有高层官员感慨道:“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真是至理名言啊!诸位都是牧民者,你们对百姓如何,百姓都会表现出来!有句话说的好: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主公所言极是,以前老夫对爱民如子的看法是,只要保证公平公正,依法行事,至于百姓如何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但是通过我们希望营这次的危机,我发现了对于百姓不仅要公平公正,还要创造一个让百姓生活的更好,更安全的环境,否则无论我们再公平公正百姓也会弃我们而去,所以说这次危机即是危险,更是机会!只要我们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完全可以涅盘重生,相信以后再也什么能够难倒我们!” “元洁先生说得好!这是我们的绝地反击之战,我相信我们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所有人都高声呼喊。 开过一个短暂的战前会议,张三带着亲卫并炮兵队,火速赶往赵家寨,赵家寨通往希望营的砂石公路已经基本修通,通行速度大大提高,马拉炮车能够不间断的在路上行走一路疾行,三十里路半天时间就已经赶到。 午时出发申时就已经赶到,一到赵家寨就从李铁柱手中接过指挥权,询问了目前官军的情形,李铁柱回答:“军情司最新情报显示官军前锋已过张家口,如果行军速度够快,掌灯时分应该就能抵达!” “我军目前如何部署?” “第一标作为主力,正面对抗官军!二营作为预备队随时进行支援,据情报所说:官军出动至少五千人马,我军目前第一标以老兵为骨干组建了三个暂编营,但是炮兵不能满编!加上二营共计人马三千人!” “人数不少了,部署改变一下,第一标以两个营正面对敌,就一个营为预备队,二营作为奇兵,给我绕到官军背后,等正面击溃官军,从背后发起攻击,老子要将这五千人一口吃掉!二营现在就整装隐蔽出发,绕远路到官军背后,在官军后队淄重人马过去之后迅速布置阵地,不得放走一个重要人物!” “是!”李铁柱心情激动,没想到这次先生竟然这么大的气魄,要一口气吃掉官军五千人,这五千人可是官军在宣府镇的精锐,一旦被希望营打掉,宣府可就空了。 张三拍拍黄维忠的肩膀对他说道:“这次打完这一仗后,你的二营也将扩军为标,虽然可能武器装备暂时跟不上,但是架子可以先搭起来,武器装备慢慢补充!” “是!先生!”作为二营主官,看到一营扩军要说不着急那是假的,现在终于盼到自己的营开始扩军,黄维忠自然是喜笑颜开! 让人卖命自然要给好处,不然谁会有那么多的无私奉献精神,做为军官当然是愿意带更多的兵,只有带更多的兵,才能打更大的仗,立更多的功,当然才能有更大的名位。 官军途经张家口堡受到了以山右豪商为首的士绅热情接待,并送来了大量的劳军物资,本来李养冲打算今天夜晚赶到赵家寨,对赵家寨发起凌厉的攻击,因为张家口士绅的热情让李养冲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李养冲决定在张家口逗留一晚,与张家口士绅把酒言欢,侯世禄与杨国柱都建议兵贵神速,不可拖延时日给敌人更多的准备时间! 李巡抚是个书生意气之人,哪里懂什么军事常识,在他的眼里只要他带着大兵压境,谈笑间强敌就会灰飞烟灭,根本就听不进去侯杨的劝谏。 大军在张家口堡过了一个幸福恣意的夜晚,上到将军总兵,下到丘八小兵,都是肉饭管饱,酒管够!军营里变成了一场狂欢。直到第二天的辰时还有一些军兵宿醉未醒。 官军在张家口耽误一个晚上的时间,给了希望营更加充分的准备,无论是战场设置,还是战斗工事的布置都更加合理,这为即将打响的战斗提升了更大的取胜机会! 得到官军竟然停留在张家口堡不走了,张三是目瞪口呆,这是来打仗还是儿戏,这样的统帅放在张三眼里绝对是枪毙好几回都不够赎罪的。 张三在临战军事会议上如是说:“敌人的愚蠢也是我们需要总结的经验教训,这让我们在今后的军事生涯中时刻都能想到这个反面教训,随时提醒我们坚决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同时我们也要明白,我们的战斗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而是要时刻提醒我们自己少犯错误,甚至是不犯错误!有时候势均力敌的两支军队的战斗,最后的胜利取决于谁的错误犯的少,也就是兵法所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这样的临场讲课,张三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做,眼前这群年轻人就是自己能够强大下去的根本,他只要有时间就会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知道的知识讲授给他们,有些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问题,则是提出一个命题让他们去思考,虽然他不会讲但是却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这是因为他站在了后世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这不是智慧而是视野! 在希望营军府所有军队每天都会举行训练研究会议和训练总结会议,集思广益让训练变得更科学!战前更是要组织参谋司研究敌情分析和作战计划,战后不管输赢都会对这一次的战斗进行总结,找出不足记录下来,在下一次战斗中完善上一次的不足。对于希望营军府来说每一次战斗都是一次提高自身的过程。 第一百零三章 火炮后置 官军前锋由杨国柱带领,辰时才晃悠悠的从张家口堡出发,二十里左右的距离,对于轻装前行的人来说可能只要一个时辰就能走到,可是对于携带装备给养的军队来说那就要至少要两个时辰。 公平来说,杨国柱在明末这种视武人为豕犬的时代,还算是个良将。 午时前后二千前锋已经来到赵家寨西门二里之外,杨国柱制止了前行的队伍,手中举起千里镜向赵家寨打量,镜头里是全是倒影的形象。 杨国柱打量着赵家寨前列队而立的队伍,发现对面的队伍并没有现在最普遍的刀盾兵,站在最前排的是居然是火铳兵,火铳兵扛在肩上的火铳让杨国柱感到一丝不安,因为对面的火铳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式样,凭着多年行伍的直觉,这种没有火绳的火铳威力绝对大于鸟铳。就是不知道有多远的射程。 火铳兵后面的长枪兵到是没有引起杨国柱的注意,在步兵传统编制中,长枪兵的本质就是防御骑兵的,自己这二千人五百刀盾手,五百鸟铳兵,五百材官弩手,五百骑兵。五百骑兵是自己的立身之本,那是自己的家丁亲将,这五百骑兵还拖着十门千斤佛郎机,每门炮配着六个子铳,阵前只要先打放几轮火炮,相信对面的阵列就会混乱。到时马队一冲这场仗就结束了。 炮兵后置很大程度上迷惑了杨国柱,使他误以为赵家寨是没有火炮的,就因为这点判断的失误,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吃了不小的亏。 杨国柱在赵家寨二里之外立下阵营,火炮摆在前方,在后边的侯世禄和李养冲还未到来,他就率先发起了攻击,五门佛郎机率先打响,由于钢铁质量问题,明朝的火炮管壁都比较厚,带来的后果就是一千斤重的火炮只能打二三斤重的弹丸,按照西方的划分也就是四磅炮。 没有经过专业的炮兵训练的杨家家丁只能是大概地对准方向便点燃了火绳,四发弹丸向着希望营阵地飞去,其中的三发炮弹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只有一发炮弹落进了第一标的阵列,造成了几个人的伤亡。 随后希望营炮兵的反击随之而来,炮兵队赵家寨西门外的地形都经过了认真的测量,甚至都画成了网格,对于每一个地块儿如何打到都是心中有数,这就是主场作战的优势。 第一标一个排的五门炮,再加上炮队的十五门炮组成了一个二十门炮的炮群,十门一排交叉布置阵地,前排炮兵率先打响,八斤重的弹丸呼啸着飞向官军阵地,立在高处的观测员手举千里镜观测着炮击效果,十发炮弹基本上都打进了官军炮兵阵地有两发幸运弹还砸中了火炮,瞬间将其掀翻,连带着周边的操炮家丁也是人仰马翻。 还没等家丁门反应过来,第二轮打击随之而来,这下子炮阵上没了人,活着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成了死人。 杨国柱后面看的目呲欲裂,这些家丁火炮可是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打没了,这赵家寨的火炮怎么会放在步兵后边,这让杨国柱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就不怕打到自己人吗?难怪自己没有看到他们的炮呢! 顾不上多想,赶紧让步兵后撤,既然人家的炮打得这么准,能打到炮阵就能打到步兵阵列,不后撤就会成为人家的靶子。 火炮的失利让杨国柱不敢再轻举妄动,后退一里,在三里外立下阵脚,这时后边的中军侯世禄也赶了上来,两军会师后侯世禄问道。 “杨副将!因何停在如此远的距离,这个距离如何发起攻击?” “总兵大人有所不知,这赵家寨邪门的紧,火炮打得极准,卑职刚才在二里处立阵,被人家一轮火炮把卑职的五门千斤佛郎机就给打没了!更为重要的是在人家火炮没有打响之前,卑职都不知道对面是有火炮的,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火炮放在了军阵后面,也不怕把自己人崩了!” 听完杨国柱的话,侯世禄皱紧了眉头,这么一个小小的寨子火炮居然如此厉害!以他多年行伍的经验,敏锐地感觉到这样的火炮后置一定有一个更先进的军事理论支撑着这种布置,只是自己暂时还想不通这么做除了能够隐蔽炮阵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两人商议了一番,还是等待李巡抚到来请巡抚大人示下该怎么打吧! 李养冲昨晚酒喝的有点多,加上士绅奉承,不知道从哪家弄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侍寝,这让李大巡抚顿时老夫聊发少年狂,一个晚上把人家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折腾的死去活来,不停的呼痛求饶,这让李大巡抚产生了盲目的自信,原来我是如此强大! 晚上操劳的太多,就影响了白日的精神,坐在官轿里的李大巡抚还没有从亢奋的情绪中醒来,半闭着眼睛回味着昨晚自己在塌上的反复冲杀,不由得意的大笑几声:“哈哈哈!什么强敌在老夫面前也不过是弹指间灰飞烟灭!” 李巡抚带着粮草辎重晃悠悠地往前走,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黄维忠带着他的二营就在李巡抚后面不到二里的距离,黄维忠举着千里镜看着前方这些没有一丝警惕心理的官军,心中盘算着该不该把这队人马吃掉,先生可是让自己等到敌军溃败之后进行拦截的,要是自己先把这淄重队给打掉了,先生会不会生气,可是放着眼前如此大好的机会,就此放过真的是不甘心。 对于一个军事指挥官来说,有了战机不能抓住那比杀了他都难受,黄维忠的心中天人交战,在战与不战之间摇摆,最后立功的欲望压过了对抗命的恐惧,下达了攻击命令。 “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抓住那个轿子里大官!” 第一百零四章 两翼 黄维忠大喊一声,一跃而起向着李养冲杀去,四个队每队各占一个方向,六百多人就要包围官军一千人。 李养冲带领的一千人都是侯世禄与杨国柱挑剩下的老弱,李养冲不懂军略,更看不懂士兵之强弱,甚至他连强弱的概念都没有。 这一千老弱充做民夫之兵,面对四面围上来的希望营官兵,毫无抵抗之意,瞬间丢下武器推车,四散奔逃。 看的黄维忠目瞪口呆,面对这没头苍蝇般乱窜的官军士兵,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人手就少根本就不敢分散兵力,只能是就近抓捕,一千人的官兵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黄维忠十个一串,捆了起来。 轿子里的李养冲巡抚在遇袭的第一时间,轿夫就撂下轿子跑了,轿子突然落地将李大巡抚颠了个七荤八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几名士兵从轿子里扯了出来,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养冲瞬间从迷梦中醒来,身体里那点残存的酒意也被惊得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不由长叹一声:“我命休矣!” 希望营的士兵可不管你是什么大官,只知道这是长官交待的重要人物,一定要看好,不能出什么意外。 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表现,把想大显身手一番的黄维忠差点憋成了内伤。 俘虏人员留在后面,黄维忠因陋就简地利用官军运送物资的大车和挖掘土方构筑阵地,阵地两边是低矮的土坡,黄维忠把火炮排部署在一面土坡上,居高临下扼控下面的大道。 一切布置停当,只等后退的官军前来碰撞。黄维忠有信心留下三千人以下的军队。 侯世禄和杨国柱在阵地上等待李养冲的到来,可是等到未时末刻李养冲还是不见踪影,二人有些急躁,互相猜测这李大巡抚是唱的哪一出戏! “不会是留在张家口堡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吧?”侯世禄作为刚移镇过来的客军,有些不确定地说。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这些文官老爷,办事不灵坑人却行,我老杨可没听过这李巡抚懂军略!”杨国柱也是不敢确定李养冲到底是来还不来了。 “杨老弟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退回去吗?那老倌儿要是弹劾你我畏敌不前可如何是好?”侯世禄和杨国柱互相商量接下来是打还是撤。 “既然来了还是打一下吧,刚才卑职吃了没有发现火炮的亏,现在我们可以从两翼发起攻击,尽量避开赵家寨的火炮打击,你我二人骑兵加一块儿有千人左右,两翼各五百,他们没有骑兵,只要我们冲到对方的阵列那就赢定了!”杨国柱建议道。 侯世禄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连打都不打一下就撤兵太伤士气,不过把五百骑兵都投入进去,有些舍不得,那可是自己的老底子。他对杨国柱说:“杨老弟!不如你我各派各派三百骑兵两边骚扰,中间以五百刀盾兵为掩护,五百鸟铳兵击铳打乱对面的阵型,一旦其阵型松动,我们就全部压上去一举抵定战局!如何?” “好!就听总兵大人的!”既然长官都已经如此说话了,杨国柱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索性刀盾兵、鸟铳兵也不值什么事! 定好出兵顺序,两人各派出二百骑兵分成左右两翼,由各自的亲兵千总统领,开始缓缓起步热身。中间的正面刀盾兵举着盾牌排着阵型向前移阵! 站在了望台上的张三看到官军的骑兵向两翼移动,马上明白这是要攻击两翼了,在经历了索尼的侧翼打击之后,对于两翼攻击张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明知道你正面难打还要硬冲你的正面,那敌军的指挥官得有多愚蠢!总不能打仗完全寄托于敌人的愚蠢。 张三下令将火炮指向两翼,并在两翼各安排一个队的长枪兵以应对骑兵的冲阵!同时正面火铳手直面对面的刀盾手加鸟铳手组合,火铳手前面是一排虎尊炮小炮,这是火铳发射前的一次覆盖式打击。 两翼的骑兵快速的接近,骑兵们口中发出刺耳的啸声,扰乱敌人的心境,这也是心理战的原始方式。 在骑兵接近的过程中,队形排的很散,张三让炮兵发射了两轮之后,效果很不好,四十发炮弹没打死四十个人,这样的效费比太差。 张三紧急命令虎尊炮向两翼转移,炮兵对准正面轰击步兵集群,经过短暂的调整,在对方骑兵接近百步的时候,虎尊炮调整完毕,并打出了一轮散弹,密集的弹雨几乎没有缝隙,这样的面杀伤让前排的骑兵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后面的骑兵看到前面的战友倒下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太清楚虎尊炮的弊端了,打一发之后基本就废了,根本就来不及下一次的装填,这个空隙就是骑兵撕开口子的空窗期。 所以骑兵们踏过战友的尸体猛冲向对方的枪阵,这个过程几乎就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在长枪兵来不及思考该如何应对之前就撞上了他们斜指的长枪。枪尖刺进了骑兵或者战马的身体,同时也把持枪的长枪兵撞飞,基本都是七窍流血根本就活不成了。 然而训练的惯性让后面的长枪兵及时的补上了空缺,后面的骑兵发现前面的战友并没有给自己打开缺口,自己撞上去一样会成为靶子,瞬间的犹豫就会导致冲击力的减轻,再想冲过枪阵已经是不可能了。后续的骑兵不甘地拨转马头快速退回本阵。 两翼的交战短暂而血腥,几个呼吸之间接触、碰撞、死亡、补位、后退相互交织,短短的时间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这样的伤亡是两方都难以承受的伤痛。 第一百零五章 决死 正面的刀盾兵看到配合的骑兵已经冲了上去,也开始发足狂奔,排列整齐的队形,因为疏于训练而变得参差不齐。 此时两军相距不到二百步,快速奔跑也就十几息的时间就能相互接触,炮兵的调整需要时间,虎尊炮又被调到了侧翼,只剩下火铳兵一个唯一的手段。 测距兵手举千里镜不停报告着两军之间的距离,转眼之间就到了百步以内,排头指挥的队官挥下了开始射击的红旗,大声吼道:“开火!” 第一排一个队的火枪兵打响了手中的火铳,百步的距离滑膛枪的球形弹的准头只有神知道,杀伤基本要靠集火齐射,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响,刀盾兵的队伍倒下了二三十人,身边的袍泽迅速补上缺口继续向前冲锋,二三十人的伤亡还无法触动他们神经。 但是剩下的百步距离将是一条死亡之路,还没等这些刀盾兵跑出几步,第二排枪声响起,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枪声连绵不绝,弹丸犀利,即使有木盾保护,有些人还是被击穿木盾的弹丸击伤,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时候炮兵已经调整完毕,开始对着刀盾兵后面的鸟铳手发起炮击,连续两轮炮击,鸟铳兵死伤枕籍,比起死伤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这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不打前面的刀盾兵,专门盯着他们这毫无防护的鸟铳兵打,对面的火炮是怎么做到的? 无知才更让人恐惧,人们对于某种事物的崇拜大都来源于无知,某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就是想象出一个神的图腾,把一切自己自己无法拒绝的力量看做是神的力量。 于是乎鸟铳兵抱头鼠窜,高呼对面~对面的敌人有法术,恐惧的情绪是能够传染的,有一个开始逃跑之人,就会触发多米尼诺骨牌,开始之时家丁队还在斩杀逃跑者,随着人数的增加,执法者也加入了溃逃的行列。 站在高台上的张三看到官军的溃逃,果断地下达了追击命令,以队为单位发起了攻击。 站在后方的侯世禄与杨国柱看到事不可为,立刻抛掉步兵带着骑兵家丁向后方转进。 没有了统一指挥的步兵变成了无头苍蝇溃散于四野,造成了希望营的抓捕难度,前方指挥官李铁柱担心队伍跑散会影响战斗力,立刻约束队伍放弃对逃亡四野的溃兵的追击。 整顿队伍开始对逃跑的骑兵展开追击,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但是李铁柱知道在前方合适的地形黄维忠必然会在那里打狙击,只要自己速度够快,在敌人突破防线之前赶到战场对敌人形成包围,这场仗就能完美收官。 这时候每天坚持跑操的效果就出来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启了急行军模式,这样的行军就是日常训练的速度,对于士兵们来说跑个十几二十几里是完全不在话下。在少年兵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张三坚持让少年兵每天都要跑步,其实少年兵们是不理解的,只是张三的威望太高,他们不敢反对。 用张三的原话说就是打起仗来,要能打得赢追的上。打输了也要能跑的掉,有时候能跑掉也是一种胜利。 就在李铁柱带兵在后面衔尾追击的时候,前方的侯世禄与杨国柱带着六百多的骑兵已经赶到了黄维忠的预设战场之前。 站在山头的黄维忠用千里镜观测着逐渐接近的骑兵,下达了开炮的命令,五门火炮次第开火,俯射的炮弹落入骑兵群中,造成了多次杀伤,山脚下坚硬的土地成了炮弹弹跳最好的媒介。 每一次弹跳都会打到一个人或者马匹,就算不死也会成为终生残疾,侯世禄与杨国柱被这突然袭击打得晕头转向,多年的军事素养还是让两人快速反应过来。 侯世禄双眼精光一闪,对着杨国柱大声喊道:“老杨,这赵家寨够狠的,这是要我们的命呢,此时不拼命更待何时?” “侯总兵说的是,如果此时不拼命,我等不是战死就得是阶下之囚!大丈夫岂能受此羞辱,毋宁死也!” “哈哈哈!”侯世禄哈哈大笑,冲着杨国柱拱手施礼道:“到今天我老侯才发现杨兄弟乃是血性之人,失敬了!今天你我兄弟就同生共死一回!” “固所愿不敢请耳!” 两人嘴里说着话,马匹奔跑的速度可不慢,身边跟着的都是两人最信任的家丁,乃是可以为主家赴命之人,他们将二人保护在中间对着火铳兵组成的队列决死冲击,速度之快让火铳队只来得及打放出一轮就被骑兵撞进了队列,火铳兵在各个队正的指挥下端着上了刺刀的火铳直面骑兵的冲击,骑兵对步兵在没有长枪兵的阵型抵挡之时,那绝对是屠杀般的存在。而二营的长枪被黄维忠部署在了炮兵阵地保护炮兵。 在骑兵发起决死冲击的一霎那间黄维忠意识到自己的部署出现了漏洞,自己低估了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而这样的错漏造成了火铳兵的大量伤亡。 这时火铳兵正在用血肉之躯和铳刺顽强的抵抗着骑兵的冲杀,侯世禄与杨国柱手持大刀在家丁的保护下在火铳队里冲撞,所过之处不是死就是伤。 尽管火铳兵伤亡惨重,几乎是几条人命才能换下一个骑兵,却还是没有崩溃,还在顽强的狙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震惊,这是什么力量让这些士兵如此的舍生忘死。 二人不敢回头流连,只是努力地向前冲,终于眼前一空两人透阵而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感瞬间充满心头,刚想大笑一声以示豪迈,猛一抬头却发现前方一队长枪兵列着单薄的阵列,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握紧手中的大刀,猛地催马向前,这一刻不再为了生死,也不再为了荣誉,只为了一个武者的尊严。 第一百零六章 病房 等到李铁柱带着步兵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气的李铁柱直锤脑袋,如果有骑兵何至于连口汤都喝不上! ………… 杨国柱缓缓的睁开眼睛,思考着自己这是在哪里,那天自己和侯总兵决死冲锋,抱着自杀的母的冲进了敌人的长枪阵,在敌人的长枪攒刺之下,自己失去直觉,至于是死是活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 杨国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入眼之处到处是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自己这是到了哪里,阴曹地府吗? 怎么和说书人说的阴曹地府不一样呢,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油锅判官。难道自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杨国柱抬了抬手脚,发现手脚还是能够活动的,肢体的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他有些疑惑,不是死人没有痛感吗?怎么自己还知道疼呢?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侯总兵又去了哪里,难道自己和侯总兵业报不同,去了不同的地方了。 正在杨国柱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天蓝色大褂的女子走了进来。看见杨国柱睁开了眼睛,便冲他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入手清凉,没有丝毫的发热迹象。便对着他说:“二号病人,恭喜你!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好好将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痊愈。” “小娘子!在下不叫二号,在下叫杨国柱,是宣府镇的副将。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否相告?” 女子莞尔一笑,说道:“杨将军客气了,这里是赵家寨军医院,您是被医护兵从战场上救下来的!由于长官对您很重视,就把您安排在了军官病房,并提醒我们一旦您醒了立刻通知长官。我现在帮你看下纱布是否需要更换!”说着女子大声喊了一句话:“姐妹们,过来帮下忙!” 稍后几个和这个女子穿着一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说道:“姐妹们帮忙把他扶起来,我给他换下纱布!” 几个人熟练的把杨国柱扶起来,撩起他的衣服开始给他换缠在肚子上的纱布,解开纱布的瞬间杨国柱感到了刺骨的疼痛,但是在几个女子面前呼痛,会让他觉得丢脸,他咬紧了牙没有发出声音,疼得脸上冷汗直冒! 几个女子嘻嘻哈哈的给他上了一点药膏,重新缠上干净的纱布,扶着他躺下后,其他女子走了出去,只留下最先进来的女子对他说:“杨将军!您先躺一会儿,我去喊我们医生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同样穿着蓝色大褂的男子跟着女子走了进来,看年纪有五十岁左右,下巴上留着一绺山羊胡子。凭着老杨直观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个男子是个郎中! 郎中来到他的身边同样用手触摸了一下老杨的额头,然后又翻了一下他的眼皮,然后让他伸出舌头看了下舌苔。最后在女子递上来的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对老杨说:“不错!身体条件真好,不愧是习武之人,根据现在的情况,再有一个月差不多就能痊愈!” 说完转身走了,临走之前对女子说:“他的病症状态下调到丁级,按照丁级护理!” “是!李医生!”说完也跟着郎中出去了。 杨国柱感觉这里到处都透着古怪,除了能够确定这里还是人间,自己还活着之外,其他的一概都颠覆了自己有生之年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处处都透着离奇,甚至比志怪小说话本还更加诡异离奇。 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杨国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老杨感觉腹中空空,久违的饥饿感袭来!他刚想喊话,发现房门开了,那个女子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木碗,木碗里面盛着一碗白米粥。 女子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端起木碗冲着杨国柱微笑道:“杨将军该吃饭了,你张嘴我喂你!” 老杨对于一个女子喂自己吃饭到是并不排斥,毕竟大户人家这样的场景太过常见,可是老杨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个斥候自己的女子绝对不是下人,这个赵家寨如此礼遇自己,还给自己配上一个侍女,到底是何居心? “小娘子!是谁安排你伺候在下的?” “没人安排!我负责这个病房,只要住进这个病房的病人都由我来照顾,这是我的工作!” “工作?是做工的意思吗?” “也可以这样理解,但是并不全面,我的工作是一份职业,名字叫做护士,也就是护理之士!” 护理之士?杨国柱有些凌乱这样的新词闻所未闻,伺候人也可以称士了吗?这是要礼崩乐坏了吗? 老杨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人家一个女子好心好意伺候自己,自己没有道理对人家冷嘲热讽,人家为了自己连名节都不要了,自己要是能回去,说什么也要把她带走,给她一个名分! 杨国柱正想着如何安排这个对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的女子,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风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五六个人。 为首之人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肤色黝黑,五官平平,穿着一身和自己见过的赵家寨军卒一样的衣服,向着自己走来。 少年来到杨国柱的床前,女子抬手对着少年做了一个动作,少年同样抬手对着女子回了一个同样的动作。然后对女子说:“辛苦了!” “先生!不辛苦,先生才真的辛苦!”女子瞬间就像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脸上都泛着一种叫做激动的光芒。 杨国柱忽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本以为女子对自己是倾心的,没想到见到了一个少年瞬间就变得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们再叫你!” “是!先生!” 第一百零七章 军议 张三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杨国柱拱手行礼道:“杨将军!战场上刀枪无眼得罪了!” “败军之将而已,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杨国柱有些好奇如此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样子竟然是这伙人的首领,也许是某个大头领的子弟吧,他暗自猜测。 “我叫张三!不是化名,也不是假名。不过下面的人更愿意称我为先生,将军之败非战之罪!” “侯总兵是否亡于阵上?”杨国柱没有回应张三的话,反问张三关于侯世禄的消息。 “目前还没脱离危险,他比你伤的重一些,人就在你的隔壁病房,等你能够行动了,可以去看看你的战友!” “多谢了!张先生可否为在下解惑,这里是什么地方?装扮的不似人间!” “这是我赵家寨医院,之所以布置成白色,你们看着不习惯,是因为洁净需要,在医院对洁净有着特殊的要求,这对病人的治疗有好处。” “你们为何要救我与侯总兵?” “我们又没有仇恨,大家都是华夏苗裔怎能见死不救,再说我张三对二位将军的武勇也甚是钦佩!将军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我赵家寨不是什么土匪山寨,而是一群求活之人基于自保而聚集在一起。” 张三来去匆匆,和杨国柱打了个照面便走了,战斗结束了,战场之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战后三天,张三在二营营部召集军官开会,首先是战后总结,一场战斗下来总会有一些得失。 张三第一个点名了情报司的周石头发言:“石头你先说说,情报司对这次官军来袭的评估!” “是!”周石头起身敬礼道:“官军此次出兵共动用兵马五千余人,兵马完全从镇城抽调,现如今整个镇城已经空虚无比,只要我希望营用一营兵力就能轻松拿下,而且现在宣府最高指挥层都被我们抓获,整个宣府各路分守,守备、备御群龙无首,正是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我建议趁此良机我军直下宣府,以一路兵马快速东行,拿下居庸关,挡住朝廷自京城来援兵马,一路西行到柴沟堡挡住山西方向的援兵。” “军情司站在情报的角度上认为我们现在到了全取宣府的时候了,那么参谋司怎么认为?”张三看向朱新光。 “参谋司和军情司的看法大致相同,我们现在是有一个全取宣府的机会,可是我们的兵力不足!目前唯一完成扩军的只有一营,暂时编为暂编第一标!剩下两个营,二营此次战斗损失惨重,三个火铳队几乎都是伤亡过半!三营还要防守北部,以保护我希望营核心地带!所以参谋司认为,现在是全取宣府的好机会,但是我们却没有全取的能力。” 听完朱新光的话,张三皱了下眉头,暗自叹息,希望营的根基太浅薄了。张三看向主管训练的贾凤才问道:“现在新兵招募和训练做的如何?” “报告先生,现在我训练司每月固定招收二千名新兵,训练一个月后陆续分配到各个营伍,如果不是训练装备缺乏,三千人也是能够招到的,由于缺乏训练用火铳,新兵每四天才能实弹练习一次!目前新兵营还有未分配新兵三千多人,随时可以补充到战斗队伍中。”贾凤才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做事及其认真,甚至有些教条,张三说过的规矩他都会无条件的执行。 “这些新兵补充完战损,剩下的给二营扩充为标,要在半个月的时间内磨合训练形成战斗力,我估计朝廷在半个月内就会有反应。不管我们是否要全取宣府,都要练好内功,不被朝廷打个措手不及。同时训练司还要继续招兵,武器装备问题我和重工业司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扩大一些产能!” 张三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两位带兵的主将,问道:“二位通过这场仗可有什么发现,我军需要做哪些改进?” “我军最大的短板还是骑兵,没有骑兵就意味着我们只能做防守反击,在追击过程中如果有骑兵二营的伤亡就不会这么大,我建议抓紧时间建设一支精干的骑兵队伍,人数可以慢慢增加,先解决有和没有的问题!”李铁柱率先发言。 “骑兵问题是老调重弹了,训练骑兵不光是有人和马的问题,必须要有懂骑兵战术的指挥官!骑兵的训练也已经开始,只要形成战斗力就会派到战场!”张三对李铁柱的回答并不满意,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官必须要有对军事的敏感度。 “我二营在敌人后方部署,当敌人骑兵发起决死冲击的时候,我发现了我军一个编制上的弱点,就是在队一级单位上,编制太过繁杂,不利于指挥,随着我军的编制越来越大,各个基础作战单位越简单越好,这样训练作战都能更快投入进去,每个队编制的那一个排的长枪兵单独行动太过单薄,作战时还要和其他队合编作战,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将各队长枪兵单独组建一个长枪队,而火铳队就编制四个火铳排,无论单独作战还是和其他队合编都能灵活组合。”黄维忠起身发言,凭借着对军事的敏感度,直接抓住了希望营军队扩张的核心,基础作战单位简单化。 张三听着黄维忠的发言,心中感慨万分,一样的培养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军人,总能在繁杂的事情中找到最正确的方向,两人的发言高下立判。越是这样的军人内心越是骄傲,该给的鼓励和敲打都是必不可少的。 张三咳嗽一声,见与会众人众人都望向自己,开口说道: “诸位关于此次战斗的过程我有几句话说,首先我要感谢各位的奋勇作战,让我军大败官军,打出了我军的威风,让心怀叵测之辈不好生出邪恶之心!” “随着战争余波的扩散,我军必然引起朝廷的注意,随之而来的就是朝廷大军的围剿,各位都要有心理准备!这便是事情的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必然有坏的一面。” “其次是关于此次作战的奖惩,具体的明细自然有镇抚司核定,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某个指挥官战场抗命的处理,黄维忠是谁让你提前攻击李养冲的后队人马的?” 第一百零八章 镇抚司 黄维忠激灵一下赶紧站了起来,他担心的秋后算账来了。他慌忙站起来大声说道:“报告先生!没人下命令,是我自作主张看到战机出现来不及请示就给打了!” “镇抚司说说战场抗命是什么罪行?” “是!”冯广明站起来高说道:“战场抗命,如果有上级在场可以直接枪毙,没有上级根据抗命造成的后果给予不同的处罚,从最轻的禁闭到最重的枪毙!” “黄维忠适用于哪个级别的处罚?” “黄营官战场抗命,但是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按律关禁闭!” “那就关禁闭,会议结束后由你负责关他三天!” “是!”冯广明起身应命。 张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诸位!我们看问题不能只看我们自己的问题,也要看到敌人的问题,那么宣府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呢?四个字就是‘群龙无首’,而这个问题是怎么造成的,我们就要感谢二营正黄维忠的临机专断,没有黄维忠的敏锐洞察力和对战机的把握能力,就不可能抓住李养冲!所以在这一点上黄营正是立了大功的,我们要给予表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的就是这种临机决断的能力!” “这个群龙无首的时间会很长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朝廷一旦得知,宣府巡抚出了空缺,很快就会派出一位新的巡抚!一个时间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新的巡抚一定会上任!” “所以说我们只有最多一个月的机遇期,在这样的机会面前有条件我们要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打,打出这一仗我们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战略纵深,并能取得一个条件较好的城池作为我们的中心城市,用以发展工业!这一仗无论从军事角度,还是从战略角度,我们都要打!” 张三明白这场仗不但是要跟官军比军事力量,还要和官军比人心向背,是一次突破自我的过程,整个希望营对于官府还是有一些本能的畏惧感。被动防御对希望营来说是生存之战,每个人都会拼命守护,不为别的,只为身后的父母亲人! 对外扩张就成了和官府作对,是彻底的造反了,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有抵触情绪,虽然他们痛恨官员,痛恨朝廷。这并不代表他们会造反,他们只是想过的更好一些,不再为一日三餐而发愁。 老百姓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有一个和平的环境,不怎么欺压百姓的官府,能够让百姓安心生产,一年到头有点余粮,在年节里给妻儿换一身新的衣裳,如此足矣!这绝对会是儒生口中的盛世! 但是这样安逸的生活会磨灭人的斗志,王朝末期的醉生梦死就是被这种思想所腐蚀。 张三和镇抚司的冯广明商量如何给各级镇抚培训,让他们不光要监督军法,还要做到鼓舞士气,让士兵明白为什么而战!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一定要分清,要让士兵明白我们苦日子的源头在哪里,为什么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连饭都吃不饱,为什么工匠天天劳作伺候达官贵人,如同隶臣妾般,生活连豕犬都不如! 只有让士兵明白了这些苦难的源头,知道现在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只要我们不去努力抗争,这样的好日子随时都可能离我们而去,我们也将重新回到猪狗不如的生活里。 同时要树立起我们不光要自己过好日子,也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么如何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呢,首先就要打倒我们的敌人,打倒压在百姓身上的大山! 让我们的士兵明白我们发动的战争是正义的,是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打的,只有士兵从心里愿意战斗,我们的军队才会有强大的战斗力! 具体怎么去做,你们要集思广益,多和士兵谈谈心,了解士兵的所思所想,努力去解决士兵遇到的困难,并组织士兵进行一些诉苦之类活动,尤其是那些能够让所有人都产生共鸣的悲惨故事。 这些关于士兵工作的经验张三零零碎碎的和冯广明讲了很多,其他的冯广明听得不太明白,但是诉苦讲过去的苦日子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他就是苦出身,爹娘都是在村子里活不下去了才带着自己和弟弟出来逃荒成了流民,而弟弟也在逃荒的过程中不幸夭折,这些苦难说上三天都说不完! 几天后在二标第十三队里组织了第一次诉苦宣讲大会,由于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活动冯广明将张三和黄维忠等军队主官都请到了队部,由于室内地方小,所有人都坐在外面的空地上围成一个圈子。 新上任的队镇抚官二三十岁的年纪,这在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士兵之中显得年龄很大,镇抚官的选择不但要口齿清晰能言善辩,而且还要沉稳有度,让士兵第一眼看到就能安心,所以冯广明在挑选镇抚官的时候,并没有从军队里挑选,而是在社会上招募,首选识字之人,思维敏捷能够接受新鲜事物! 这样的人哪个部门都想要,毕竟整个希望营的识字率太低了,加入镇抚司的都是有志于军伍之人,这些人本来是想带兵打仗的,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将军梦! 然而到了军营才发现自己应募的职位和带兵官完全是两条线,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更是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监军的位置,还要管士兵的生活琐事,简直就是管家婆! 有的人对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应,选择了离开,申请调到其他的用人单位,考虑到镇抚官的重要性,每一个镇抚官都肩负着重要的责任,如果对这一工作没有热情,影响的是整个军队的战斗力,冯广明经过慎重的考虑,上报给张三建议对这些不愿意留下的人放行,为了表示尊重还为他们安排好了去处,现在希望营到处缺人,每一个有文化的人都是宝贝,不能浪费了! 第一百零九章 诉苦大会 第十三队的镇抚官名叫马力文,是一个落魄童生,而且是只通过了县试,本来家境还算不错,父母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人,马力文六岁开蒙,十二岁就中了县试,本以为一个读书种子就此诞生了,然而自从过了县试,马力文是逢考必落榜,十多年的时间父母双亡,自己又不善经营,家里祖上留下的十几亩也被自己典卖干净,到最后只剩下三间祖宅和一处院子栖身。 这样的人按说是个书呆子才对,可是此人却是八面玲珑,能言善辩!至于后来为何屡次落第,那是因为他的文章私货太多,这位竟然敢在文章里写“天下苦君久矣”这样的话,哪个做主考的敢取他,也就是大明不怎么因言获罪,放在我大清已经够死好几回了! 正因为有这种激进的思想,所以屡试不第,眼看着就要饿死家中,忽然听说有一个赵家寨在招募流民,招揽天下英雄,抱着混饭的态度来到了赵家寨,由于识字被冯广明招收进了镇抚司。 和别的人觉得这镇抚司干的跟士兵的老妈子似的不同,马力文看到了镇抚司巨大的潜力,他敏感地认为,镇抚官在将来会是和军事主官分庭抗礼的存在,是上位者掌握军队的利器,用好镇抚司,以后无论军队力量多强,都不会出现军阀和武夫当国的情形! 马力文认真地研究镇抚司的每一份职责,从中找出了很多的和自己思想想通的观点,这让他喜出望外,原来不只自己一人有这种跳出圈外的思想! 培训结束之后正好赶上希望营大扩军,马力文被调到了十三队做队镇抚官。刚刚接手这个绝大部分的士兵是新兵的队伍,就被安排在他的队举办首次诉苦大会! 马力文知道这次政治活动即是挑战,也是机遇!挑战是因为马力文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叫做诉苦大会,诉苦到是明白,诉苦还要开个大会。机遇是今天在场这么多的希望营高层都在关注着这次诉苦大会,一旦举办成功自己就算是大功一件,能够进入高层官员的视线里,这对自己日后的升迁有着莫大的好处! 现在已经到了春四月,夜晚凉爽宜人,要是没有蚊子捣乱,绝对是室外纳凉的好时节! 第十三队全体官兵围坐在营房门前的小院子里,将希望营军府的一众军官围在中间,马力文站在人群中间,对着众人作揖行礼道:“各位长官,兄弟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一个不一样的大会,大家都是苦出身,每个人在来到希望营之前,肚子里都有着各种的苦水,今天兄弟们可以尽情的把自己的苦水说出来,并且想想我们为什么会这样苦?首先欢迎我们的最高长官张三先生为我们的大会讲几句话,为我们提出指导意见!”说完带头鼓掌。鼓掌的行为是张三带给希望营的一个特色,由于每次开会有人讲到精彩之处,张三都会鼓掌!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明白了鼓掌就意味着鼓励欢迎,这比直接上来拍马屁要含蓄多了。渐渐的希望营上下就喜欢上了鼓掌这种行为! 张三被人点名愣了一下,每次开会都是他点别人的名,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回自己竟然被人点了名! 张三站起来向大家挥手致意,半开玩笑地说道:“看来我这个穷苦人的带头人,得带头讲讲从前的苦日子了,既然是诉苦大会那我就说说我从前过的什么日子!” “希望营的老人都知道我出生在一个匠人的家庭,我爹是匠户营的一个百户,六品官啊!听着很威风比县太爷还高一级,可是没什么用啊,匠人的官也就是个奴隶头子,手下能管理几个匠人而已,生活不易勉强能够度日,我为什么叫张三,那是因为我的上面还有两个兄长,但是都没有活过三岁,就因为得病无钱医治夭折了,到了我出生为了能活下去就没有起正经名字,老人家常说起个贱名阎王收不走,根据排行第三就叫张三,这个名字就这样一直跟着我到现在也没改过,我也没打算去改!” “我在三岁的时候,母亲因为得病无钱医治也去世了,留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靠着父亲是个小头目我家的日子还算过的去,至少不会饿死,这对我们普通百姓来说几乎都是奢望!” “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匠户营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上面的派工越来越繁重,拨下的钱粮越来越少,上面说辽事紧急,要匠户营多为国出力,多打造军械甲胄支应前线,为国出力没错,可是总要饭管饱吧,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到了去年,我已经十五岁,朝廷忽然下令向辽东派遣工匠就近打造器械,在咱们宣府我爹的匠户营百户所被点了名,为国戍边没有问题,可是要能走到才行啊,我们这个百户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匠人,官府又不给开拔费,我们怎么去,不用有多远这一个百户的人就会客死他乡,这时候摆在我爹面前的是两条路第一是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强行逼迫所有匠人前去辽东,不管最后能到辽东的有多少,只要到了就行!另一条路就是跑,跑进深山老林成为山贼盗寇,虽然为朝廷所不容,但是短时间内我们还是能活下去!” “至于选了哪条路这就不用我说了吧!这就是我过去的生活,没有太多的悲惨,也没有太多值得一提的大事,就这么不知不觉中把我家这样的人家逼上了绝路,大家想想这是为什么?连我家这样的一个小官家庭都会成为流民,更别说普通百姓的生活了!” 第一百一十章 游戏规则 张三的话音落下,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有的只是沉默。 张三的家庭遭遇在这个乱世即将来临的时候,是众多走上绝路家庭的缩影,和他的家庭条件差不多的小自耕农,小手工业者,小商人都会相继破产成为流民,为流寇大军增添新的兵源! 更何况不如他家的普通军户,匠户,失地的佃农,这些家庭毫无抵抗风险的能力,平日里受尽官府胥吏的盘剥,一有天灾人祸就是干柴堆里的那颗火星儿,迅速将这堆干柴点燃,直到将这堆干柴烧尽。 这期间的各种惨剧在人间上演,饿殍遍野,易子相食都不足以说明这惨剧的酷烈!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张三看到士兵们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在心中可能抓住了一点什么东西,可是却又表达不出来。这样的情绪需要引导,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惨剧!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往日悲伤里的时候,一个士兵站起来向着张三和众人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先生!我能说说我家过去的生活吗。” “当然可以!每个人都有权力讲自己的故事,今天的主题就是你们讲你们自己的故事!”张三看了一眼冯广明,冯广明摇了摇头! 小士兵站到了正中间说道:“我叫吴世福,家住在保安州五里村,家中五口人,父母和两个弟妹。家里本来有五亩地,除了种自家的地外,再佃租一些地主的土地,拼死拼活勉强能够活下去,但是最近几年税负越来越重,除了正税之外还要交各种的摊派,胥吏衙役如狼似虎,有各种的催逼手段,为了能够交上税赋,也为了给妹妹一条活路,爹娘将妹妹卖给了村里的地主做丫鬟!” “不知为什么,无论我爹娘如何拼命干活,家里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连税都交不上,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不交税的,如果能交的上我们没有人会欠税!可是朝廷为什么要让我们交这么多的税,这是要把我们都逼死吗?” “到了去年,我家再也承担不起各种税赋,将土地贱卖给了地主大户,逃荒出了保安州,靠着卖地得来的几斗米,四处求活!” “后来听说赵家寨有活路,就奔来了赵家寨,成了希望营的人,来到希望营是我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我家被分到了离镇上五里的三道沟村,因为家里就四口人还都是壮劳力,除了种地之外,还能做工挣钱补贴家用,我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年初的时候我想当兵被我爹拦住了,那时候他还在犹豫,虽然知道我希望营的好处,但是担心不会长久,害怕说不定哪天就被官兵给剿灭了,但是后来他想明白了,如果人人都是这种想法,那么我们现在的好日子谁来守护?我相信所有在希望营生活过的人,都不想回到过去,回到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就不能再让胥吏衙役来强收赋税,也不能让地主大户把我们手中的地骗走,没了地我们又会回到过去的日子,可是官府和大户怎么可能同意呢?没有我们给他们种地大户人家的地就会荒了,没有我们的赋税,谁来养活官老爷,所以大家看到了官府刚刚被我们打败了,大家想一想要是我们都不当兵,都不保卫我们的好日子,还能打败官军吗?我们的好日子还有吗?” “这是我家过去和现在的生活的对比,我相信希望营有太多像我这样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新兵吴世福并没有讲什么煽情的话,他也不会讲那些话,他说的都是身边的人曾经经历过的往事!他的话引起的士兵们的共鸣,这是一个朴实无华的道理,谁都不保护现在的好日子,到最后就是谁也过不上好日子! 张三带头鼓掌,下面的掌声经久不息,这些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士兵们有着很强的代入感,他们感同身受。 士兵们纷纷上来讲述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过去都是一把辛酸泪,来到希望营的原因要么是缴纳不起赋税,要么就是欠大户的高利贷还不起,不得已典卖家宅田亩成为流民! 诉苦大会开到半夜,还没有结束,士兵们都很激动,他们认识到了他们当兵不仅仅是为了拿军饷吃饱饭,也为了保护身后的亲人和过上好日子的百姓,更是为了让更多的穷苦人吃上饱饭过上好日子! 用张三的话说就是我们当兵的不都是来自老百姓吗?老百姓拥护我们,我们就有责任保护他们,他们为我们提供了衣食,我们就要为他们提供安全!这是我们当兵的责任和义务! 最后张三又讲了一些话他问士兵们你们最恨什么人? 士兵们的回答基本上都是胥吏衙役和无良大户!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可恨,是谁给了他们权力,能够在乡下为所欲为!张三问士兵知不知道朝廷每年从百姓手中征收多少赋税? 在场的士兵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只要官府随便立一个名目就能向百姓伸手要钱,敢不给轻则站枷暴晒,重则抄家灭门! 这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是因为官府士绅对你们实施愚民措施,他们的理论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果朝廷从上到下都告诉清楚老百姓哪些税是该交的,哪些钱是地方官吏巧立名目鱼肉百姓。老百姓知道什么该交什么不该交,那么官员还有上下其手的机会吗? 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你们都要识字,能看懂公文,不然胥吏拿着一张盖着印的纸就说那是朝廷命令,你们不识字能分辨出真假吗? 最后张三对士兵们说:“要想改变以前我们过得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不是靠某一个官员的优劣,或者指望皇帝的圣明,而是要靠我们自己,改变现在由读书人制定的规则,制定出公平的规则每个人都在规则下行事,我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要清清楚楚!可是改变读书人制定的规则,读书人答应吗?代表读书人的士绅答应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囚徒 改变规则就是动了他们的命根子,他们还怎么作威作福,不跟我们拼命才怪了,所以我们要放弃幻想,为了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而战斗! 由于这一次的诉苦大会开得很成功,士兵们的反响强烈,随之而来的就是向全军推广,在忆苦思甜的过程中明确谁是我们的自己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 做到帮助自己人,团结朋友,打击敌人!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都是我们的自己人,我们对待他们要将心比心,让他们明白我们是真心为他们好,真心希望帮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有支持我们事业的士绅、官员、商人都是我们的朋友,因为他们愿意放弃他们的特权选择支持我们,这是很了不起的,遇到了一定要珍惜!至于敌人就是那些高高在上总想着奴役我们的士绅官老爷,这些人我们要坚决打倒他们,让他们接受我们提出的公平公正的制度,不接受我们就打到他们接受。 当然我们不能打倒他们,我们自己又高高在上了,那样就等于是换了一波官老爷,这不是我们的初衷!如果我们内部有人想做官老爷我们也会坚决的打倒他! 诉苦大会的余波还在继续,希望营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出征事宜,在出征之前张三去俘虏营见了一次李养冲,这一次李大巡抚没有了任何优待,每天都要和其他俘虏一样领一把锤头砸石头,砸碎的石子用于路面铺设,这种活计一般都是新到的流民在干,由于考虑到这些俘虏桀骜不驯不易管理,就暂时安排在军队旁边砸石子磨性子,等到这些人对于希望营的管理有了惯性服从,再安排去别的岗位。 李养冲家族是永年大户,从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如此的苦,刚开始几天砸的满手都是血泡,依然砸不够要求的数量,活干不够饭就给的少,一天的体力劳动下来,本来吃一碗饭就能饱,现在吃一碗都感觉垫不住底,想再吃点儿,饭却没了,看守告诉他,想要吃饱就得完成任务,不然永远都吃不饱。 有时候李养冲想自杀一了百了得了,也算为陛下尽忠了,想的到是好,就是下不了手,真真是千古艰难唯一死! 就这么熬了几天,掌握了砸石的技巧,终于完成了任务,吃饭的时候看守不再对他限量,李养冲一连吃了好几碗饭,好像要把未来的饭全部吃完,满满的饱腹感原来是如此的幸福! 现在的李养冲除了每天砸石头外,最大的兴趣就是听一起砸石头的流民讲述道听途说来的关于希望营的消息,从这些消息中总是能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他现在知道了这个赵家寨说了算的不是赵用贤,而是一个被称为先生的人,李养冲有时在想这个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造出如此庞大的势力,从他这段时间探听出的信息,此人绝对是士绅的公敌,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挖士绅的根基,一旦成事天下再无士绅的用武之地。 本以为希望营已经将他这个巡抚忘记了,却突然被告知希望营的先生要见他,李养冲跟着看守前往看守营的公事房,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大义凛然的斥责这个所谓的先生,好好的顺民不做,为何要造反? 进了公事房,看守退出房间将门关好。李养冲看到房间里有两个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张条案后面,一人穿着这里军队的军服,另一人一副读书人打扮!想必这个读书人就是希望营流民口中的先生吧! 两人坐在那里小声的说话,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李养冲明白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呢,以他的涵养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李养冲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知道这先生把自己叫来可不是为了晾着! 就这么熬了一会儿,两个人转过身来,李养冲认出了穿军服的是那天见自己的那个少年,读书人打扮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 少年开口道:“元洁先生怎么样?能考中进士的就没有愚人,无非是屁股坐在哪边而已!” “主公说的是!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怎么会有蠢人,不过是为了利益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是啊!你以为他不知道锦衣卫对皇帝朝廷的重要性,但是知道归知道,该反对还是要反对,毕竟锦衣卫这样情报部门对于士绅威胁太大了,能搞掉还是要搞掉的。不然万一哪天贪赃枉法就被锦衣卫给侦听去了,那让我们士绅还怎么恣意妄为呢!” “没了锦衣卫大明朝的国库就快空的跑老鼠了,这些人干正事不行,监守自盗玩的绝对一流!” 张三和老赵当着李养冲的面讨论他写的奏疏,并且还深挖他写奏疏的心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李养冲当成空气! 李养冲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哼了一声说道:“二位将老夫喊来,就这样不闻不问,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讨论的二人听到李养冲的质问仿佛刚发现有人在一旁,老赵冲着李养冲抬手道:“我们一时谈性太浓,忘记了葆婴公在身边,失礼了!葆婴公请坐!”说着用手指了指正对着条案的一把椅子。 李养冲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却发现这么坐下正对着条案,他想挪动一下方向,却发现椅子动不了,瞬间就明白了,这椅子人家做了手脚,故意固定成这个方向,这样的布置感觉和哪里似曾相识。 李养冲看着条案后面坐着的二人,忽然有种自己正在被审问的感觉,顿时就想清楚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不就是公堂吗?无非就是多了一把固定的椅子,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威压 就在李养冲马上就要暴走的时候张三说话了,他看着一脸愤怒的李养冲问道:“李葆婴!战俘营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很好!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样的磨砺对老夫来说就是一场修行!” “不错!果然是读书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引经据典。孟子还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呢!怎么我没见到民为重呢,到是看到了士绅为重。”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有何不妥吗?” “你们有把天下当成自己的吗?怎么没见你们以天下为己任?反倒是一个个蝇营狗苟,只恨自己不能天高三尺!” “老夫如何天高三尺了?” “不天高三尺,百姓因何活不下去,身为巡抚没有牧民之责?百姓在你的管理下饿殍遍野,流民满地。还不是你搜刮无度,百姓才无法活下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什么时候搜刮过百姓,百姓的赋税那是朝廷收的,又不是装进老夫的口袋,关老夫何事!” “好一个关你何事,朝廷规定收多少税,你又实际收了多少?你敢说你不清楚吗?如果你不知道,那你不仅是庸官,而且还蠢!” “下面的胥吏是有不轨行为,可是胥吏没有俸禄,这些人也要活着,不顺手捞点好处,谁还愿意下去收税,这收税的事总要有人干,换了谁还不是一样的!” “要不就说你是庸官呢,为官一任不想着如何造福一方,反倒是因循守旧坐看百姓生不如死,没了百姓你给谁当官老爷?” “朝廷祖制怎么能够轻改?” “是吗?朝廷祖制贪污四十两剥皮实草,不知葆婴公够不够资格?” “你这竖子,欲效酷吏之事吗?” “元洁先生听听!人家这读书人无论做了什么坏事都是不能说的,贪钱是应该的,处置我就是酷吏行为,锦衣卫查处贪腐就成了鹰犬,这话可都让他们说了。” “老夫早已见怪不怪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可不是夸张的说法!现在可以说是无官不贪,无官不腐。还是说正事吧,李葆婴你为何要打我赵家寨,我赵家寨一不作奸犯科,二不聚众作乱,只是给一些可怜人一口饭吃,一条活路,我们这是在为朝廷解决隐患,如果我们不收拢他们,就会有野心之人收拢他们形成流寇,陕北之事正在发生!” “赵用贤!你们赵家寨做了什么还用老夫说吗?” “我们做了什么?还请李军门明说!” “你赵家寨私设官职,私练营伍,藐视朝廷,哪一样不是大罪!” “我赵家寨私设了什么官职?请说清楚,借用你李巡抚的话说‘欲加之罪’吗?” “你赵家寨大街上私设的衙门就在那里摆着,还敢狡辩,老夫败军之将无法尔等乱臣贼子剿灭,已是愧对天子,但老夫绝对没有看错尔等的野心,今后乱天下者必是尔等!” “永年李氏乃是豪门望族,不知家中可有管家管事之人?”张三突然插话问道。 “老夫家中当然有管家管事,这干尔等何事?” “李巡抚你私设官职该当何罪?” “老夫何时私设官职了?” “那管家不是你设的,朝廷给你管家的官位了?” “你!大户人家哪家没有管家,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大户是否都是私设官职了,简直是强词夺理!” “这就有问题了,你们设个管事管家就是合理的,我赵家寨设个管事就是私设官职!还真是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啊!” 李巡抚被张三的诡辩噎得难受,却无从反驳,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私练营伍又如何说?” “私练营伍!不请点看家护院的乡勇,还不被你这样的贪官污吏予取予求啊!如果没有乡勇的奋战,我们赵家寨众人还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吗?赵家寨的产业也是你李巡抚的囊中之物了吧” “随你如何去说,老夫现如今是阶下之囚,还不是尔等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辩之无用!” “是吗?那李巡抚可否说一下,你堂堂的一镇巡抚竟然微服跑到我们这么个偏僻小寨子,是什么原因让你动了心呢?是不是赵家寨如今每天流淌的金银晃红了您的眼睛,偏偏这个寨子还不识抬举一点儿都不愿意给您供奉,真拿巡抚不当官了,你来这里就是想确认一下传言是否当真,偏偏你看到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豪富,你着急了故意让我们得人把你抓住,好让我们知道你已经知道我们了,接下来按你想法本该是我们马上就跑到你的面前磕头认错,金银财宝双手奉上,你呢经过我们的苦苦哀求念在我们是初犯的份儿上饶过了我们,从此我们拼命干活最后钱财都进了你的口袋,看看这才是我们草民应该做的对吧!” 听着张三夹枪带棒的一通抢白,李养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三把官员惯用的伎俩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刚来赵家寨的时候他确实是存了这种心思的,可是等到看到了赵家寨的实力时,他改主意了,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是不能存在的,必须趁着还不算强大的时候将其剿灭,不然后患无穷! 可是没想到就是现在也已经晚了,这些人已经成了气候,要想剿灭必须动用朝廷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战败被俘的消息是否传到了朝廷,朝廷又是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李养冲反而平和下来,反正自己已经管不了,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干脆闭口不言,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些人这时候见自己绝对没有好事,让自己投降绝对没有可能! 好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张三幽幽的道:“李葆婴!要是有消息传到朝廷,你已经变节投降,你说朝廷会如何对待你和你的家族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侯世禄 “祸不及妻儿!你们这样做不觉得丧尽天良吗?” “还丧尽天良,你给我赵家寨扣上谋反帽子可想过我赵家寨的妻儿老小,如果不是我们奋勇作战,现在早已被斩杀殆尽了吧!”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羞辱老夫吗?”李养冲面对妻儿老小被威胁,不敢再强硬下去,自己大不了一死了之,可是永年李氏不能因自己而被灭门! “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是让你把宣镇的城门叫开,好让我军安全开进城内,如何?”张三循循善诱。 “还说自己不是反贼!不是反贼为何要算计朝廷的城池?敢做不敢当的无耻小人!”李养冲冷哼一声,回怼了一句。 “罪魁祸首还不是你,不是你集结大军攻打我赵家寨,我们至于要打下宣府扩大我们的生存空间吗?你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了事情只会推诿责任,朝廷如此,你们地方官亦是如此!多说无益你到底干不干?没有你我们一样能拿下宣府,只是不想让汉人自相残杀罢了!” 李养冲沉默了,一旦真的将希望营的军队带进宣府,那就意味着自己再也回不了头了,不做如果朝廷认定自己投敌变节,等待永年李氏的一定是抄家灭门。 张三到是没有逼迫他立刻答应,站起来对赵用贤说道:“元洁先生!我们去看看侯杨二位将军,听说侯世禄将军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们也该尽下地主之谊探望一下,就让李巡抚回去考虑一天吧,明天如果没有答复,我们就认为他放弃了这个机会!” “是!主公!这人如果冥顽不灵,就让他在劳改营待一辈子吧,顺便把他投降的消息散播出去,朝廷怎么处置咱们可管不了!”老赵应和着张三的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着威胁的话。 李养冲对别的话到是没什么感觉,如果自己不答应希望营的条件,是什么后果都不用想,让他吃惊的是赵用贤竟然叫这个少年‘主公’,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用的,一旦叫了那就是主臣关系,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本以为这就是赵家寨后辈里一个出色的人才,没想到他竟然是赵家寨和希望营的主人,赵用贤居然心甘情愿的认其为主。 老赵和张三走了,门外的卫兵将李养冲送回劳改营,既然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石头该砸还是要砸,李养冲抡着锤头,心里做着天人交战,一边是名节,朱熹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不单单针对女人,对于男人大节也是一样的约束! 另一边却是整个家族,几千年的家国天下教育,让家在国前早已深入了士大夫的心里,家国有冲突时,首选必然是家,一个人为父母守孝,连皇帝都用不动,如果强行使用那是后患无穷! 李养冲不敢用自己的名节让整个家族陪葬,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自己一死了之,死了就不会再被人利用,可是自己却没有勇气自杀,到了这份儿上,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张三和老赵来到医院,直接去了侯世禄的病房,侯世禄已经能坐起身子,病床旁边杨国柱正陪他说话。 看到张三和老赵进来,两人出于礼貌刚要行礼,张三就抢先行礼道:“小子见过二位将军,两位可是大好了,真是万幸!” “多谢了,不管赵家寨出于什么目地,我等的性命都是你们救的,应该说声感谢,不过要是劝降就不要说了,我等虽然不才,也绝不会做贰臣!”侯世禄嘴上说着感谢,却硬邦邦的将不会投降话说了出来。 张三有点尴尬,不过他也没想过要招降这二位将军,毕竟这二人都是经历了历史考验的忠臣。现在只要和二人搞好关系就好,有一天自己进入体制内,有了这层关系,二人就会是自己天然的嫡系。 “侯将军说笑了,小子又没想造反,何来招降!不过是钦佩将军之勇武,诚心结纳而已,等到将军痊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张首领此言当真?真的不扣留我二人?”侯世禄有些诧异,这赵家寨花这么大的力气将自己和杨国柱救下来是为了什么。 “真的不能再真了,不但你们随时可以走,而且我赵家寨也对二位将军开放,二位想去看哪里都可以,只要提前打声招呼就可以,不然卫兵不知道两位的身份容易引起误会!”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两人正还想去赵家寨的军营看看,这赵家寨有什么秘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出如此强军。不过还是要探下口风,别是人家没包括军营,于是侯世禄用不确定的口气问道:“我们可以去军营吗?我们毕竟行伍出身,遇强军而见猎心喜!” “当然可以去看,二位也可以提点意见,我们这训练方法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不敢!赵家寨之军已是我等见过的当世强军,有戚家军的风范,如此强军就是对阵建奴也不会落于下风。” “侯将军谬赞了,说起建奴,前些日子我们到是和他们见了一仗,并且还抓了他们的一个大官,现在还关着呢。”老赵得意地插嘴说道。 “赵先生此言当真?你们在哪里和建奴见得仗?” “在关外!有一百多个建奴黄甲兵,跑了几个剩下的全弄死了,就一个大官衣甲结实侥幸活了下来,到现在我们还没想好怎么用这个建奴大官!” 侯世禄很想说把人交给我吧,却张不开口,这种没脸皮的话可是说不出口。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张三突然问道:“二位可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跟建奴干上一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杨国柱 “你们还要和建奴打仗,在哪里打?”一旁坐着没说话的杨国柱接过了话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建奴在关外?” “这还不简单,只要盯着山右豪商什么时候出关就行!别跟我说你杨国柱不知道山右豪商干什么的?他们每年多少也会孝敬你一点,不然担心你们会坏他们的事。” “我是收过他们的银子,全加到一起也没有五百两,我这个刚提升的副将还看不到人家的眼里!论实权我可能还赶不上张家口堡的守备,毕竟宁为鸡首不为牛尾。我只知道他们和塞外诸部落交易,具体和谁就不清楚了,这并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如果管的多了被文官弹劾一句此人跋扈,我就彻底完了。” “可以理解!武人现在的地位太尴尬了,也是你们自己不争气,大明开创之初武臣可是一直压着文臣的,是你们上到勋贵下到军官都堕落了,才让文官渐渐窃取了权柄,好容易出了个戚元敬,你们没有一个能学到他的精髓的。我敢说二位一定没有认真看过《纪效新书》!” 侯世禄与杨国柱二人顿时感觉羞愧难当,被一个少年指着鼻子说不求上进,这脸真的有些挂不住,问题是想反驳都没有理由,自己确实没有进益之心。 大明现在带兵之人形成一种风气,以粗人自居,以不识字为荣,一个个武将粗鄙不堪,时间久了连公文都看不懂,还能研究什么兵法战册,这也是武人被文人压下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张三的话让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侯杨二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老赵插话打破尴尬道:“两位将军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让医院转告我等,能办到的定然义不容辞,等到二位痊愈我为两位设宴祝贺。” “多谢赵先生了,我等在此叨扰多日已是不安,怎敢再让贵寨添麻烦!”侯世禄致谢道。 “你们就不要互相客气了,来到赵家寨就把这里当成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也别介意,我们还有事,二位随意,听说医院有轮椅,可以借来坐着出去透透气。”张三说完转身告辞,老赵随后也跟了出去。 两人刚走出病房走廊,杨国柱就从后面赶了过来,边走边高声喊道:“二位先生留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先生能够允准!” “什么事啊?能让杨将军这么上心!”张三好奇地问。 “这……” 杨国柱有些扭捏,似乎刚才追出来的勇气被张三一问给吓回去了,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你有话到是说啊,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爷们儿!杨将军死都不怕,怎么就怕说话了。” “在下不是怕,是有些难为情,觉得这事有些不地道!” “到底什么事?不说我们可走了,我们还有一堆的事等着。” 杨国柱看张三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咬牙说道:“二位先生!照顾在下的那位小娘子能否让在下带走,杨某感念这位小娘子对在下衣不解带的照顾,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杨某不能坏人名节,如若能够带其回家,吾家中发妻已亡故,愿以正妻以待之,虽无正妻之名,却有正妻之实!” 听杨国柱说了半天,张三明白了,敢情这杨国柱是看上负责他病房的护士了,张三暗笑:任你英雄盖世,也难逃女子的绕指柔。 不过这事张三也做不了主,那姑娘是否是心上人,或者是已经成亲了,这些张三都不知道,于是张三对杨国柱正色说道:“杨将军看上那姑娘是她的福气,但是这事我和元洁先生都管不了,我们不知道她看上你没有,或者她有没有成亲,你要想娶她,首先要征求的是那个姑娘的意见!只要那个姑娘愿意,我们举双手欢迎!” 杨国柱愣了,这小娘子不是你赵家寨的侍女吗?怎么还做不了主了,难道是人家的推脱之词,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这一刻他早把护士和他说的话忘到了脑后,人家可是明确告诉他照顾他只是工作而已。可是这张先生说的征求小娘子的意见是什么意思?这种事还要问女子的意见,这让杨国柱百思不得其解!忙问道:“为何要问小娘子的意见,这种事女子怎么会直接答复?那不是要人家难堪吗?莫非先生不舍此女?” 张三也被问得愣了,我不舍得这个姑娘?我都不认识她好不好,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后世的思维又支配了自己,现在可是理教最森严的时代,女子哪有什么自主权,自己这样说肯定会被认为是推脱之言,想到这里赶紧补救道:“杨将军误会了,医院这些做护理的女子,都是女兵,在医院护理伤员,照顾病人是她们的工作,他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不能强加给她们任何事,你可以在赵家寨打听一下,她们在赵家寨声望非常高,想要求娶她们的大有人在,我不敢答应你是因为我真的做不了主,如果她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杨将军大可以和她说明爱慕之意,如果你们能够结成夫妻,我赵家寨定然为你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医院这些女子基本都是孤身一人的女子,有些女子可能会有孩子,她们都是自己给自己做主的人。你以后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自然会了解这里的规矩!我们这里没有下人,每个人都是可以选择做任何不违反律法的事。” 杨国柱听得更加迷糊了,一个在床前伺候人的女子居然是兵,而且还不是下人,瞬间的错觉让杨国柱以为这里不是大明的地界。 转念一想,人家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这样的一个败军之将,既然不是下人,可是为什么会愿意做这种抛头露面,丧失名节之事,难道就不担心出门被人家戳脊梁骨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回去找机会问问小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或许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土地问题(上) 不提杨国柱为女子纠结之事,且说张三和赵用贤二人回到公事房后,赵用贤问道:“主公!杨国柱想要那个女子,给他不就完了,相信那个女子进了杨家也不算亏待了她,主公为何不愿意?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拉拢杨国柱的机会,只要他和我们有了联系,就不怕他不和我们走。” “元洁先生说的张三明白,可是元洁先生想过没有,我们制定的律法可没有把人当做礼物赠送的,我希望未来我们所治理的天下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不会被任何人要挟,更不会被当做货物买来卖去,你想想:我们如果带头开始把人当做货物,其他人一定会有样学样,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就会成为空话,以后就没有人相信律法,更愿意相信人情,而人情是滋生贪腐的最大的温床。” “没想到主公还有这样的考虑,正人先要正己,主公之言令用贤羞愧,不择手段只能赢得眼前利益,长久来看我们是亏的,根基筑歪了,再努力也不会直起来,大明的过去就是我们的反面教训。” “元洁先生说的没错,大明就是一开始把架构搭歪了,后人因循守旧,再加上各种利益勾结,盘根错节想要改变,不刮骨疗伤是无法挽救的。我们不能重蹈覆辙,为了今后我们律法能够畅通无阻,我们现在必须走好每一步,不能行差踏错,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主公之言如警世恒言,应该把这些话传达到希望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大家明白我们将要建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下!” “元洁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事,我们应该建立一个专职负责宣传的部门,名字就叫做宣传司,等打下宣镇,我打算办一份报纸!” “何谓报纸?” “类似朝廷邸报,不过朝廷邸报是面对天下官吏士大夫的,普通百姓是很难看到的,而我打算办的报纸是向所有人发售的,只要付出几文钱就能看到希望营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同时可以将我们的政策刊登在报纸上让百姓知道希望营发布了哪些命令,有什么新的政策发布,百姓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百姓一看就能一目了然。文字完全可以用话本的白话来写,让百姓一听就懂!” “主公!这样做不等于把我希望营的机密公之于天下,那样我们不是被敌人看的清清楚楚了!” “哈哈!元洁先生多虑了,我们的宣传司是干什么的,什么能上报,什么不能上报都要宣传司审核了才能刊登,没有管制那以后还不群魔乱舞了。至于什么能上报什么不能,原则上是涉及我希望营机密的一律不能见报,比如我军装备如何,工业技术如何这些直接影响我军实力的行业都是不能上报的,一旦有人在报纸上捅出去还要追究其泄密之责!” “如此甚好!这报纸一块儿一定要管好,老夫直觉这报纸以后会影响到方方面面。舆情的力量老夫是知道的,群情汹汹连天子都要退避三舍!” “是啊!舆论阵地我们不占领自然会有他人占领,士绅为什么强大,还不是掌握了舆情,是非对错全在士绅的话语中。” 张三和赵用贤二人在公事房从用人谈到舆论,一时间谈性大发,忘却了时间,直到赵开义提醒该吃晚饭了,二人才发现外面天已经暗下来,四月的天气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白天没有那么酷热,夜晚凉风习习!正适合二三好友把酒言欢。 张三兴致正浓,便对老赵说道:“元洁先生,让食堂在院子里放张桌子你我二人在这里小酌一杯,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尔!” 食堂接到吩咐不敢怠慢,不大功夫四菜一汤,外加一壶高粱烧便摆在了公事房外面的院子里。两人左昭右穆坐下,张三起身给老赵斟了一杯酒道:“元洁先生!请!” “主公请!” 推杯换盏三五杯酒下肚面红耳热,气氛热烈起来。张三放下酒杯正色说道:“元洁先生!明天我军就要攻打宣镇,不管李养冲是否帮忙赚开城门,我们都是要进宣镇的,今后的格局肯定不能和现在只有希望营与赵家寨两地时相比,我们肯定要面临更加复杂的情势,先生有何教我?” 赵用贤放下筷子沉吟了一会儿,张三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想了一会儿赵用贤道:“我们的事业在扩大的同时有些政策也要适当的调整,最关键的就是土地问题,宣镇士绅不多,但是卫所军官多如牛毛,这些人早已沦为地主,我们现在最棘手的就是如何解决这些人,他们除了依靠地租过活之外别无长处,一旦没有了土地,他们如何生存,如果解决不好就是动乱的源泉!” “土地公有是我们不能妥协的政策,具体如何执行要灵活多样,因地制宜的去解决,原则上只要没有对抗我们的地主,我们都不宜直接没收土地,真要这样做我们今后将寸步难行,如果赎买对方不愿意卖又该如何处置,我们总不能强买强卖吧!更关键的是这税该怎么收,这些大户我们收多少税,他们都会转嫁到佃户手中,到时候只能加重佃户的负担!”说到这里赵用贤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吾读史书发现几千年来,我华夏大地治乱循环皆因土地兼并,这土地就是我华夏子民的命啊!” “元洁先生真是一语中的,我们华夏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终归是土地问题。解决我们未来的隐患,不再有治乱循环,让我华夏能一直强大,百姓生民一直能安居乐业,终归是要解决土地问题,要说土地公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王莽篡汉不就是要行土地公有之制,才导致了烽烟四起,山河破碎!然后刘秀凭借河北豪强的支持登上帝位,从此豪强尾大不掉,成为千年世家!这些世家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大多失地的百姓只能依附于豪强,这些豪强只知有家而不知有国,偏偏他们垄断了学问,历代皇帝要想治国就不得不用他们推荐之人,到了魏晋更是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庶人,普通百姓几乎没有了上升空间,我把这种状态称之为‘阶层固化’。一旦社会形态固化,就没有了活力,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土地问题(下) 听着张三在站在历史的角度谈论土地问题,赵用贤有些恍惚,这是一个少年吗?分明是一个看透世情的成年人,难道这世上还真是有生而知之之人吗?他不禁插话问道:“那主公这问题该如何解决呢?毕竟我华夏子民有钱了建房置地可都是倍受推崇的,只是土地公有是不可能长久遏制土地兼并的,时间久了地方上总会想出各种办法来兼并土地,到最后约定俗成就是我们也无法撼动了!”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种地无利可图,或者说种地没有别的营生挣钱!并且抬高土地流转价钱,以税收为杠杆,让买地之人投入大,收入少,还有可能白干。” “这样做以后不就没人种地了,那还不闹粮荒啊,民以食为天,没人种地到最后就是天塌了!” “不会的,大不了官府给种田之人补贴,种地官府不收税还倒给你钱,你说他们种不种地,就算种地不挣钱,还能换点补贴钱呢。” “主公之言太过荒谬,都不种地官府哪里还有钱给百姓发钱,老夫是断然不信的!” “哈哈!元洁先生不信就算了,百姓不种地是有比种地更好的营生,我们收不到农税,但是可以收工税、商税、契税、印花税等等的税种,工商业发展好了可是比种地来钱多多了,不信元洁先生可以看前宋历史,南宋半壁江山的财政收入比大明全胜时的收入都高很多。其中贡献最大的就是工商盐铁和海外贸易!” “重商会使人趋利,当百姓觉得工商比种田要获利颇多,即使我们给种田补贴,也会放弃种田,这样的话谁来种地?”赵用贤从趋利的角度分析不重视农耕的后果,这一点张三也是很有感触,做为穿越者后世土地撂荒已成社会问题,尽管国家给予种地各种补贴扶持,然而种地的收益还是太低,即使是种地也多是种植经济作物。 一斤粮食赶不上一斤水的价值,这是无人愿意种地的原因,这一点张三要深以为戒,这关系到国家的战略安全。 “元洁先生此言是正理,衣食住行人之四大需求,其中衣食都要依靠耕种解决,农业问题再怎么重视也不过分,这是一个国家的第一产业,我说的重视工商与重视农桑并不冲突,二者本就应该并重,作为一个朝廷的士农工商各司其职不要有什么高下之分,现在的社会风气很不好,一边是鄙视商贾,以操持商业为贱业,一边是士绅大户拼命扩张商业空间,哪一个士绅大户没有经商的,这种虚伪的二元对立才是最应该打击的,朝廷在商业上得不到任何好处,好处都给了士绅大户。” “要重新定义士农工商,士绅会集体反对我们的,这是在砸他们的饭碗,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主公选择的这条路太艰难了!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道路,一旦失败你我必将粉身碎骨,被士绅踩在脚下成为万世唾弃的目标!士绅的反扑是不会如我们般凡事都想留有余地,他们必然是欲将我们彻底的打入尘埃,留下永世骂名!” “元洁先生,我们现在做这些事的目地不就是要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吗?如果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想我张三只要愿意十年之内必然会成为大明境内数一数二的富人,元洁先生也不必举家族历代之积蓄以供我希望营发展,没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决心,如何去做前人从未有过的事业?” 两人借着酒意谈了很久,从掌灯谈到深夜才在卫兵的扶持下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经过一个晚上挣扎的李养冲,在家族与名节之间选择倒向了家族。这在修身齐家的儒家思想指导下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家国天下永远是家在国前,这其实是符合人性的。 辰时初刻大军开始出发,李养冲在大军出动的最后时刻找到了张三,对张三说道:“我可以帮你拿下宣镇全城,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然我就算全族死尽也不会助纣为虐!” “你说吧!能答应的我可以答应,不能答应我也不会答应,本来你是否帮忙,并不是我们的主要选项!”张三没有给李养冲一点面子,对于李养冲来说现在是他在弱势的一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要摆架子。 李养冲自动过滤了张三不能答应的话,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老夫可以把带你们进入宣镇,但是你们要保证不让所有能与朝廷联系的官绅把这件事捅到朝廷里,不然老夫带你们入城有何意义,难不成是傻子吗?” “这没有问题,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安全是我们的责任,入城以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控制所有知道是你赚开城门的人,不让你的消息传到朝廷!至于你以后要做什么我们不会干涉!”张三马上表示这一条没有问题,做为千金市马骨也不能让第一个变节之人,就这么牺牲掉。 “老夫还能做什么?已经身败名裂,在不影响家族的前提下,只求苟活罢了。”李养冲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第二:老夫希望贵部进入宣镇不要枉杀无辜,不然老夫良心难安,得罪你们赵家寨的是老夫,而不是宣镇百姓,请不要拿宣镇百姓泄愤!” “难得你在这时候还能想到百姓生死,这说明你良心未泯,冲这一点我倒是能高看你一眼,放心吧,不用你提醒我们也不会做伤害百姓之事,我们的军队是这个天下纪律最严明的军队,没有之一,你可以拭目以待!” “从你们对待流民的态度来看,老夫信你所说,你们在这偏僻之地兴起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老夫自认为还是能看得出一些事情的!” “多谢你的赞誉,我们做的还不够,前两条已经没有问题,那么第三条是什么?” “第三:不得抄没老夫在宣镇的财物,老夫看的出来,如果你们得了天下,再想依靠土地牟利已经是不可能了,老夫要留点养老的钱财,这不过分吧!” “这不可能,如果不抄你家,也不利于保护你和你的族人,一个和我们作对的最大的官员居然没有被抄家,你认为朝廷会怎么想?我只能保证给你留不低于一万两,这笔钱足够你的晚年花用了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征 崇祯元年春四月十三,辰时初刻,赵家寨西门两支队伍排列着整齐的队列等待着他们的最高长官检阅。 张三骑着马从士兵面前缓缓通过,举手敬了个军礼大声喊道:“兄弟们!威武!” “先生威武!”士兵们同样举手敬礼,爆发出如潮般的呼声。 这形式完全照搬了后世的阅兵式,希望营军官哪见过这样鼓舞人心的校阅,一个个激动面色潮红,跟打了鸡血一般,相信现在张三就是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不会犹豫。 一路从所有的队列面前走过,喊一声口号,彼此呼应一声,看起来很形式主义,但是这形式却是如此的让人心潮澎湃,难怪后世国家要进行阅兵呢,这对于提振士气有着莫大的好处。 在队列前面走过一遍张三下马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举起简易的铁皮喇叭,这是张三特意吩咐铁匠做的,就是为了在这种场合使用。 张三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喊道:“希望营的弟兄们,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我们希望营在这里与世无争可有招过谁惹过谁?我们努力干活,只为过上好日子,我们有错吗?” “我们谁也没招惹!我们只想过上好日子!!” “那官府为什么要打我们?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过好日子的机会,弟兄们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底下的士兵不懂什么家国天下,春秋大义!但是谁让他们过好日子,谁不让他们过好日子却看的明白。但是却说不清楚官府为什么不愿意他们过上好日子,只是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好是因为官府的原因。 张三也没指望士兵们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停顿了一下就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们是为什么?我们都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去奴役谁,他们可是跟地主大户沆瀣一气,我们日子过好了,谁还去给大户种地,大户人家那么多地,他们自己会种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种地,所以他们最怕的就是我们过好了,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脚下无立锥之地,这样就只能佃租他们的田地,从此再也无法翻身,一旦遇到一点儿的天灾人祸,我们就只能卖儿卖女甚至成为流民。这样的日子你们还愿意过吗?” “不愿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任由官府欺凌吗?” “杀!杀!杀!” “说得好!谁不让我们过好日子,我们和他拼到底!” “对!我们跟着先生和他们拼到底!” 士兵的士气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打铁需趁热,张三借着士兵的群情激愤,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不光要自己过好日子,也要让更多的穷人都过上好日子,天下的穷人是一家,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官府因为被我们打败了,他们镇城兵力空虚,正适合我们把它拿下来,做为我们的城,有了宣镇我们就能帮助更多的穷人!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 “好!我命令!李铁柱带领第一标,马三才带领炮队随我拿下镇城!” “遵命!”李铁柱和马大眼上前领命。 “黄维忠!” “到!” “命令你带领第二标,给我拿下张家口堡和膳房堡!在此等候正在扩编的第三标,当第三标与你完成交接,你继续带领第二标拿下万全右卫、洗马林堡和柴沟堡!并在柴沟堡建立防线,防备阳和方向的宣大总督援兵。你要给我死死守住柴沟堡,不让官军一兵一卒进入宣镇!听明白了吗?” “明白!” “赵用贤!” “在!” “我领兵出发后!所有军政事物皆由元洁先生处理,刘存生第三标调出希望营后,希望营守备有些空虚,你要和留守的贾凤才带领新兵营做好全营的保卫,重点在碱场一线,不能我们在前方作战,自己的老巢却被人家给端了!” “主公且安心作战,用贤自会料理好后方的一切,在军事上我会多听贾凤才的意见!” “好!出发!” “主公保重!” “元洁先生保重!” 这是希望营成立以来第一次进行扩张作战,标志着希望营开启了扩张模式,随着希望营的地盘扩大,希望营的发展也会进入快车道。 大军行至张家口堡,开始分道扬镳临分别之前张三嘱咐黄维忠道:“维忠!打下张家口,给我盯住了那些山右豪商,城门守住了,任何大批货物都不要放出城门,那些人如果找你说情,先敷衍着他们,等我们安顿好整个宣镇再慢慢对付他们,同时要小心他们中间有建奴存在,上次我们就是吃了建奴不小的亏!” “维忠明白!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切记要小心谨慎,相信现在张家口堡已经得到我们出兵的消息,进攻的时候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能用武器解决的就坚决不用人填,我们训练一个士兵不容易!”张三不厌其烦地嘱咐着黄维忠,毕竟这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是第一次独挑大梁,张三有些放心不下,但是总是要放手的,日后的仗不能总是自己带着打,黄维忠与刘存生是自己发掘出的两个优秀的带兵军官!老匠户营的少年兵没有一个有军事天赋之人,虽然他们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现被判行为,但是还是有些遗憾。 分兵之后,张三带兵前往镇城,黄维忠则迅速带领第二标突进到张家口堡城下,第二标并未满编,总共二千人出头,包围全堡根本无法做到。 黄维忠将兵马安排在东门外布置阵地,在行军路上黄维忠就在思考如何打下张家口堡,张家口开东南两门,北边在边墙开了一个小门,这个门平时方便百姓生活还行,如果用来进攻就显得有些不足,黄维忠向北门安排了一个队的士兵防止重要人物走脱,南门(承恩门)面向官道人群川流不息,把战场设在南门容易伤到百姓,最理想的位置是东门(永镇门),也必须是东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众生相 在希望营二营刚到东门外,张家口堡就已经城门紧闭,守备大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心里可是深知自己可是得罪过赵家寨的,如果落到人家手里那还能有好,只能硬着头皮守城,然而自去年攻打赵家寨失败,没能捞到好处,伤亡士卒的抚恤就没了着落。 伤亡士兵家属几乎是隔几天就来守备属要抚恤,守备大人哪有富裕银子给你们这帮穷命鬼,来讨要抚恤的家属轻则被轰走,重则会被守备大人的家丁打一顿。 面对守备大人的强硬态度,渐渐的再也无人敢来讨要,本来让守备大人耳根清净了这是好事,可是从年前开始,普通士兵连带家属开始大量的逃亡,这下守备大人慌了神,都跑了守备大人不就成了光杆司令,赶紧带领家丁拦截,到是抓住一些逃兵,一顿严刑拷打之下才知道他们是要逃亡到一个叫希望营的地方。这个希望营在什么地方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到了赵家寨就能去希望营。 尽管对抓住之人百般威胁,做杀鸡儆猴之事,还是有活不下去的营兵带着家人偷偷出逃,只要当时没有被发现,到赵家寨三十里左右的路途一夜时间就能赶到,只要到了赵家寨也就安全了! 面对如此形势,守备大人也是无奈,到最后只能是做鸵鸟装作看不到,现在希望营兵临武城,守备大人手中连五百人都已凑不出来。 这要让张三知道,他临时决定放几个俘虏回张家口堡招揽百姓的决定起了如此大的作用,他还不得笑出猪叫。 守备大人心里苦啊!在心中已经把那几个挑唆他攻打赵家寨的商人诅咒了无数遍,你说自己好好的待在城里,吃点出塞商人的孝敬就足够自己富贵一生了,何必去贪图那一点看不到的利益,现在是追悔莫及。 不管怎样城还是要守,守不住也要想好怎么跑路,往南跑肯定不行,万一被镇城抓住,自己做为守城之将居然弃城逃命,自己的小命还要不要了。只能从北门出逃,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 不说守备大人的心理活动,再说现在留在镇城里的各大商贾,他们一起聚在范永斗的府中商议对策。几家豪商做梦也不会想到赵家寨这个小小的寨子居然能有如此威势,不但使朝廷大军尽没于赵家寨前,现在居然还要攻打张家口堡,他们一致认为张家口堡守不住,这根本不需要讨论。 现在商议的是赵家寨占了张家口之后他们这些商人该怎么办?这赵家寨打进张家口会不会抄没大户人家,这才是这些商人最担心的问题。 靳良玉首先说道:“赵家寨首领赵用贤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总不至于眼皮子浅,做这种有损声名之事吧?” “这如何说得准,况且打我张家口堡的也未必是赵用贤亲自带兵前来吧,带兵的丘八有几个好的,他们打下城池不劫掠一下。如何能够保证士兵的士气,那些丘八抢红了眼可不管谁是什么人!”王登库接话道。 这两人代表了两种观点,一种是希望营不会抢掠,另一种是一定会抢掠。 持这两种观点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认为不会劫掠的觉得赵家寨本乡本土如果对待乡亲太过刻薄,以后还有谁会继续追随他们,想要成为一方势力,没有人支持怎么行,把我们这些潜在的支持者全部得罪了,天下士绅同气连枝,没有士绅的支持他们就立败亡不远了。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一个小小的寨子凭借几种新奇物件发了财,能有什么底蕴,不过是仗着钱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才能打败官军,守土士兵还能鼓起勇气对抗官军,现在可是对外作战,不给士兵好处如何调动士兵的士气,现在赵家寨攻打朝廷城池可是公然和朝廷撕破脸皮,朝廷如何会善罢甘休,肯定要调集兵马剿灭叛逆。 一旦朝廷大军到来,这赵家寨可是要面临生死考验。他们能不裹挟乱民以求自保,扩军备战可是需要钱粮的,这宣镇谁的钱粮最多,还用问吗? 两派的观点都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范永斗做为山右豪商的领袖人物,抬手制止了众人的争执,正色说道:“诸位贤达!不管赵家寨的兵马进入武城如何作为,我们该做的事情还是要提前做好,首先我们的商铺住宅都坐落在城北,相对比较集中,每家都要出人在街头修筑街垒,这不是要和兵马对抗,而是防御宵小的趁火打劫,其次各家都要出钱,作为供奉交于入城主将,以打消其劫掠之心。最后是我们在和赵家寨主将见面时通过谈话,摸清带兵主将的秉性,也好对症下药。各位觉得如何?” “范掌柜言之有理,能花点银钱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大动干戈,我们要吸取上次的教训,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把自己弄成刺猬伤人又伤己,谁来张家口堡也要穿衣吃饭,须臾也离不得我们商贾互通有无的经营。”田生兰非常赞同范永斗的提议,所以在范永斗话音刚落马上附和。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唯独有争议的是每家该出多少,范永斗的意见是每家均摊,一共凑出两万两银子作为劳军之资,在坐的大商家就有八家,其余小的商贾士绅更是有十几家,如果平摊每家也就出个千两左右的银子,也不伤筋骨。 其他人却不愿意了,你范家家资百万,要和我们这种全部身家加一起也就几万两的身家平摊,这哪里是公平,分明是勒索我等小门小户。 甚至有几人大声鼓噪与其这样被勒索还不如让赵家寨来抢得了,边说还装腔作势要走。范永斗知道这是人家变相施压呢,本来抛出这个建议也没打算能够通过。 这样的说法无非是先声夺人,为接下来的银钱分配做好准备。让人掏钱掏的心甘情愿一些,这种商业谈判技巧范永斗用过不止一次,虽然简单,但却好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炸城门 黄维忠举着千里镜观察着东门的防御情况,只见城墙的剁口上伸出一支支鸟铳,正在全力以赴的应对希望营的攻击。 如果强行蚁附攻城,伤亡肯定不会小,希望营不能打这种以命换命的呆仗,要如何保证用最小的伤亡打下张家口呢? 眼下攻城器械只有云梯,就这么无遮拦的攻上去要多少人命来填,伤亡太重,先生还不把自己给毙了。 短短半年不到的军事生涯也没有接触过如何攻城啊,从这一点上侯世禄与杨国柱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如果有他们二人传授攻城经验黄维忠不至于如此的踌躇不前。 城头上的官军看着城下的军队既不攻城,也不撤走,紧绷的心弦就松懈了下来,有些人甚至在想这赵家寨的兵也不过如此。 黄维忠苦思如何攻城,忽然福至心灵,他想到先生给他们上文化课的时候,讲过攻打苟家庄的过程,黄维忠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大药包的威力。如果有一个更大的大药包是不是就能把城门撕碎,这主意完全可以一试。 “五营正!” “到!” “去后面找镇抚官,问问我们的火药数量多不多!” “是!” 一会儿功夫五营正跑了回来,大声报告:“镇抚长官说火药管够,没有了后方随时都能送上来!” “你去给老子调一百斤火药捆一个大大的药包,记住一定给老子捆紧了,捆完了老子要检查!” “是!我这就去!” 五营正带人下去找材料包扎药包,一百斤的药包捆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包,黄维忠检查了包扎的松紧,装上长长的引线,燃烧的速度要足够士兵跑回安全距离。至于多远是安全距离黄维忠也不知道,只能以跑到队列为准,一里的距离跑步要五十息左右,引线就要足够长度。这么长的引线容易被守军熄灭,反倒得不偿失。 黄维忠下令全部阵列前移至距离城墙二百步的距离,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安全的距离,如果城头有火炮,所有人都会受到威胁。 在阵列前移的时候同时命令炮兵对城头展开炮击,使敌人无法从容射击,并命令火铳兵对城头排枪射击,压制城头的反击力量。 这一切准备工作做好,黄维忠大声喊道:“五营正!你带一队人带着大药包给我去城门埋好,点着火之后,快速返回阵列,不许回头,不许逗留!听明白没有?”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好!去吧!成才在此一举!” “所有人!一旦城门打开,第四营负责进攻城门,五营负责掩护,六营负责接应!都听明白没有!” “是!明白!” “炮兵在城门炸开后停止炮击,以免造成误伤!兄弟们准备好了,我们今天中午就在这张家口堡里吃午饭了,有没有信心?” “有!” “开始吧!” 五营正带着放下长枪的长枪队士兵,带着挖土的铲子,迅速向城门奔跑,头上是呼啸的枪炮弹飞舞,这多亏了这些士兵都接受过火炮后置的适应训练,知道头顶的火炮并不能伤到自己。 但是在紧张的精神下,奔跑的队形还是变得散乱,后面负责抬着大药包的士兵也是紧张的头上直冒汗,生怕哪颗不长眼的子弹打中这个大药包,那他们可就会被撕成碎片。 城头的士兵哪里见过如此打仗一个个破口大骂:这赵家寨的兵可真是败家子,连人都看不见就这么胡乱的放枪放炮,真当子药弹丸不要钱吗? 可就是这暴风雨般的火力输出,让城头的士兵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五营正带着手下的长枪队有惊无险的来到城门口,马上开始挖城门下的泥土,可是伸出铁铲却挖不动一点的泥土,原来城门下面是用条石打的地基,这可把五营正急坏了,黄校尉可是正看着呢,全标上下火力全开就是为了配合自己的炸门行动,结果却没想到碰到了城门挖不动。 黄维忠举着千里镜也发现了城门口的异样,心中也在暗暗着急,城门那里到底怎么了,怎么还不开始挖掘?这样的火力输出可不能持久。 五营正急得额头热汗直淌,城门下的条石似乎是一个整块的,就是想找地方撬动都无处下手,就在他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士兵嘀咕道:“这城门底下怎么放 这么大的石头,连块砖头都不放!” “砖头!对啊!可以撬城门侧面的砖头啊!”五营正一把抓住那个士兵大声说道:“好小子!你立功了,老子回去一定给你请功!” 小兵懵了,自己什么也没干啊怎么还立功了。五营正可没管小兵怎么想,下令道:“给老子拆侧面的城砖,露出里面的夯土!然后贴着地面给老子往里挖洞!” 有了思路干起活就快了,很快第一块城砖就被起了出来,有了第一块就有第二块,转眼间就拆出一片裸露出黄色的夯土城墙。 这夯土城墙也是非常坚硬,据说在用夯土打墙的时候,验收人员要用尖锐的枪头刺墙,枪头不能刺入才算合格。 就算如此挖这样的城墙也还是更容易一些几人一波同时开挖,以最快速度凿进,真的是凿,铁铲凿下去只能凿下去一点的土,就这么一点点的掘进,人员轮换作业开凿,在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里终于贴着城门凿出一个能放下药包的深洞。 小心翼翼地将大药包放进洞中,为了保证气密性,又用挖出来的土石将洞口封住,只留下一个引线通过的小口,五营正打着火折子点燃火绳,大喊一声:“兄弟们!赶紧往回跑!” 说着第一个带头狼奔豕突般往阵列跑去,他可不想阵亡在自己家的武器之下,那也太丢人了! 二百步的距离玩命开跑也就是二十息左右的时间,用现代计时来说就是二十多秒,实际由于奔跑速度快慢的差别,前后时间得有三十秒,奔跑的人并不觉得这三十秒有多长,可是阵列里的人可就煎熬了,所有人都在伸长脖子等待爆炸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二十章 入城 二三十息的时间等待是如此的漫长,黄维忠急得直转圈,埋大药包的五营长枪队跑的快的已经跑回了队列,黄维忠挥手停止了射击。 四营人马按照队列排好攻击顺序,只等城门炸开就开始突进,忽然人们感觉脚下在震颤,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轰响,黄维忠举着千里镜的手在颤抖,城门口飞沙走石,厚重的铁力木城门被撕成了碎片,这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力量。 黄维忠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攻城战的模式将被改写,蚁附攻城将成为过去,只要有足够的火药,再厚重的城池也会被掀开。 后世的太平天国用棺材装火药炸城无往而不利,张三只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二百年。 在众人的震惊中,黄维忠大声命令道:“进攻!” 四营士兵如潮水般向城门冲去,没有了城墙的阻挡,守城的家丁营兵顿时化作鸟兽散,守备大人知道守不住,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攻破城门,现在不跑等着被抓俘虏吗? 守备大人带着准备好的金银细软,身后跟着几个心腹家丁,这些人是和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关键时刻是能为主家舍命的。 一行人打马疾行,来到北城的大境门这个门开的比较小,本来是嘉靖年间的守备张珍为了走私边墙之外的草原部落而开的一个小门。 正因为开了这个小门,随后就被俺答汗将张家口堡攻破,此门的开设也备受诟病,虽然后来没有封死,但是寻常人也难得通过。 守北门的也是守备大人的心腹,在这里守备大人汇合了家人,队伍一下子变得庞大起来,十几辆车加上护卫的家丁,凑在一起有五六十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城而行,这么大的目标如果负责监视北门的士兵要是发现不了那可就是严重的失职。 守备大人的车队刚出城没走出几步路,就被希望营的一队士兵包围,一通排枪响过,倒下了十几个家丁,其余人彻底胆寒,一个个跪伏在地,丝毫不敢再动。 负责监视北门的队正略微审问了一下车队的人员,发现竟然是条大鱼,不由得大喜过望,本来以为被安排在北门连口汤都喝不上,没想到让他捡到这么大的功劳,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 黄维忠带人顺利的进入张家口堡,分派队伍控制城门。然后直取守备府控制守备府和治下的各个官库,拿下官库黄维忠傻眼了,这官库空的能饿死老鼠,这军粮才四月就一颗都没有了,这些营兵都在吃什么?等搜查守备府的时候,一切就明了了,粮食都进了守备大人家的仓库。黄维忠坐镇守备府下达了净街命令,要求全城镇压趁火打劫的青皮混混,这是张三特意强调的,希望营无论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镇压这些城狐社鼠。 这些人就是社会渣滓,社会的不良风气就是从这些人始,这些人往往会与底层胥吏勾结,欺行霸市垄断经营,给社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任何一个有作为的政治势力都不会允许这些人的存在。 希望营二标士兵开入城中,百姓面对兵祸的应对就是房门紧闭,躲进室内等待兵祸的完结。黄维忠到是没有急着让百姓出来活动,各个小队沿着各条街道胡同清理打砸抢的青皮混混,乱世用重典抓住之人不用审判直接枪毙,极大的震慑了城中想混水摸鱼的宵小。 紧接着黄维忠让人写出安民告示张贴在各个街口,这时有士兵来禀报,说北城的富人区街口设置了街垒不让我们军队过去。没有军令负责那片街区的队伍也不敢擅自行事。 黄维忠大怒,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拦着老子的兵不让过,大喝一声:“走跟老子过去看看,是什么鸟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黄维忠带着亲卫人马赶到北城,就看到北城都是深宅大院,各个街口巷口都设置着街垒,阻挡着士兵不允许通过。 “去!把虎尊炮给老子调过来,给他们喊话,告诉他们,一刻之内我要看到所有的街垒撤掉,不然老子就把这些杂碎全部端掉!”黄维忠怒声发布着命令。 士兵喊话没有多久,一群宽袍大袖的士绅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是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人,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将军且慢动手!这都是误会!” 待到中年人走到黄维忠面前时竟然有些微喘,黄维忠见过这个中年人,知道他叫范永斗,是个有名的富商。但是范永斗可不认识黄维忠,毕竟他去赵家寨谈生意的时候可不会注意一个小兵。 范永斗抱拳躬身行礼道:“不知将军贵姓?” “穷小子可不敢称贵,我姓黄,范先生拦住我们意欲何为?” “将军认识在下?” “在赵家寨见过你!” “原来如此,黄将军请恕在下当时的失礼之处,我等设置街垒路障是为了防范趁火打劫的宵小,绝对没有与贵军为难的意思,既然将军已经震慑了宵小,我等这就撤掉这些街垒!不知将军是否有闲暇时间,来寒舍喝杯茶水?” “无所谓失礼,我就一个当兵的,范先生眼睛里看不到我也在所难免,这不重要,我还有公事就不打扰各位了!” 范永斗碰了个软钉子也并不懊恼,赶紧拱手说道:“将军公务要紧,等将军闲暇我等必定登门拜访!” “稍后我将在各处张贴我希望营法令,还请各位认真遵守,不要到时候犯了律令再怪我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完这话黄维忠转身走了,范永斗挥手让家丁仆役撤掉拦在街口的障碍之物,转身回了范府,一进门便恨声说道:“此希望营的贼配军如此无礼!气死老夫了!” “如今乱世拿刀的才是主子,你我不过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只盼着朝廷发兵将这群乱贼尽快剿灭,还我士绅百姓一个朗朗乾坤!”王登库也是恨恨地说道。 “指望朝廷不如指望我们自己,我观这希望营的兵马军容整齐,一眼就能看出是一部强军,和建奴甲兵也不遑多让!”田生兰也感慨道。 “住口!我等在这张家口堡如何知道建奴是何战力,不要给自己招祸!”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书生意气 入城一天的时间基本梳理了一遍张家口堡的各处街道和居民区,杀了一批趁机闹事的青皮混混,街道上顿时为之一清。 经过一天的时间,城内百姓发现这希望营的兵马并没有如其他破城的兵马那样四处烧杀抢掠,反而在努力维持街道的秩序。 有大胆的百姓打开房门走到街上,大街上很冷清,刚刚经过变天的街道,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街道上不时的会走过一队穿着奇怪衣服的军士。 这些军士目不斜视,遇到他们这些百姓还会主动避让,百姓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国人的猎奇心理压过了恐惧,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打开了房门,偷偷观察巡逻的士兵,相信这几天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应该就是这些士兵。 在张家口堡的治安情况稳定下来,黄维忠命令五营北上拿下膳房堡! ………… 不说黄维忠在张家口堡的作为,且说张三带着一标人马沿官道直奔宣镇,在傍晚的时候赶到离城五里之外。 张三挥手令军队止步,然后唤过李铁柱吩咐道:“铁柱!安排一个队的火铳兵裹挟着李养冲去叫开城门,趁机给我把城门占住,注意不要选择有瓮城的城门,那样太危险了,如果发现情势不对,第一时间撤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是!我让他们装扮成保护李养冲的溃兵,赚开城门!只是先生这李养冲可是朝廷大官,可靠吗?” “他是不是可靠,就要看你们是怎么操作的,要是发现这老小子有歪心思,你就给我把他咔嚓了!” “是!” 李铁柱转身就要去俺安排,张三忽然想起刚收到黄维忠发来的军报,他已经拿下了张家口堡,用了火药穴攻的办法,炸碎了城门,这个办法完全可以用在宣镇,想到这里张三喊道:“铁柱!黄维忠已经拿下了张家口堡!” 李铁柱的身形一顿,眼下匠户营系的带兵军官都以他为首,他们以张三的嫡系自居,认为只有他们才是最忠于先生,愿意为先生赴汤蹈火之人。 所以匠户营系与流民系的军官都是暗暗较劲,张三的一句黄维忠拿下了张家口堡刺激了李铁柱,他头都不回地说道:“先生放心,铁柱一定给你把宣镇城拿下来!” 李铁柱亲自带着一个队的火铳兵压着李养冲直奔宣镇北门,军情司已经把宣镇的各门都摸清楚了,北面城墙有两个城门,其中一个城门(高远门)是没有瓮城的,李铁柱就选择了这个城门,来到高远门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门已经关闭,吊桥已经升起,富贵人家已经点起了灯火。 李铁柱令人上前叫门,士兵们高声喊道:“李军门回来了,快开城门!” 守门的士兵听到有人叫门说是李巡抚回来了,虽然不敢做主开门,私开城门可是死罪,但是却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请目前宣镇最高长官宣府巡按御史张素养。 做为宣镇目前事实上的最高长官,张素养听到守门士兵的禀报大吃一惊,李养冲兵败的消息在他出征后四五天内就传回了宣镇城内,溃败的兵士返回宣镇的十不余一,李养冲也已经不知所终,二位带兵的将军也是生死未知。 消息刚刚传回宣镇,宣镇一片混乱,都在担心逆贼会不会前来攻打镇城,一时间希望营被传成了吃人恶魔,不少富裕人家开始张罗搬到乡下,以躲避兵祸。张素养也已经上疏弹劾李养冲丧师辱国,损兵折将! 这时候听到禀报李养冲回来了,不管朝廷如何处置李巡抚,在朝廷旨意未下达之前,李养冲还是宣府的最高长官,听到上官回来,于情于理都要去迎接。 来到高远门城头,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也看不清城下人的面目。张素养多了个心眼儿,站在城头高声喊道:“葆婴公何在?下官张素养前来迎接!” 城门底下的李铁柱也已经命人打起了火把,听到城头上张素养的喊声,李铁柱把头转过来看向李养冲,这时候李养冲要是有任何的不轨,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李养冲似乎没有看到李铁柱的眼神,冲着城头高声喊道:“张巡按!老夫李养冲在此!不要开城门,老夫已被生擒,愧对陛下……” 听到李养冲喊道‘不要开城门’,李铁柱就知道坏了,这人压根就没打算投降,之所以虚以委蛇是想在宣镇城下证明自己的忠诚! 还没等李养冲喊出后面的话就已经被士兵按了下去,堵住嘴捆了起来。李铁柱气的对着李养冲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李养冲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李铁柱的暴打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 打了一阵,李铁柱感觉很是无趣,这些读书人真是……。他说不下去了,是迂腐还是忠贞! 消息很快传到张三那里,张三不由得长叹一声,暗自感慨:这就是大明养士二百余年的底蕴,这些士人可以无能、可以自私,但是骨子里对大明的感情还在。 这李养冲用这些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对大明朝廷的忠诚,恐怕早已存了死志,用以死明志的方式对城池示警。张三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李养冲,一个敢于挑战崇祯底线被崇祯弄死的人,怎么可能是贪生怕死之人。 这件事给张三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让他明白他比大明人士强的只是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比起智商这些顶尖的人才甩他几条街。 张三暗暗警醒自己,以后要少玩这种智力游戏,多玩实力碰撞。老子就是平头哥,不服就干!说好了就以理服人,说不好就打到你以理服人,这才是自己正确的打开方式。 在离高远门二里的距离安营扎寨,张三见到了被李铁柱揍的鼻青脸肿的李养冲。张三看着李养冲伸出大拇指说道:“李大巡抚!老子真是看走眼了,被你耍了,老子认栽,不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劳改营过吧!我会特别关照你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民心士气 李养冲抬头努力睁开被打的乌青的双眼,努力的想笑出声来,可是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认真的说道:“后生!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看得出你们不是普通的贼寇,但是这更可怕,你们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主张,恐怕在你们的主张里,我们这样的人都是绊脚石吧,是你们欲铲除而后快!” “葆婴先生真是智者,可惜却用在勾心斗角之上,于国无益,于民无助!我本来还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张三挥手让人将李养冲带下去,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既然智取不成,就只能强攻,还好黄维忠给希望营提供了如何用火药攻城的例子,趁着这种方法还没有扩散,出其不意地轰塌一处城墙,以宣镇这些老弱残兵估计无法挡住希望营的一波攻击。 张素养听到李养冲的示警之后忧心忡忡,他面临着既无兵又无将的窘境,该如何去守城可就难住了这位万历四十一年的三甲同进士老爷。 张素养在府中枯坐了一夜,也想不出任何对策,就连李葆婴带着宣镇全部精锐都被打的全军覆没,何况自己手中这点子力量。 绝望之下的张素养,提笔给朝廷写了最后的奏疏,言说宣镇即将陷落,臣不能御敌以城下,只能以微弱之躯一死以报圣恩。 又给家人写了一封遗书,讲说自己的心路历程。两封疏信写完,天色已开始放亮,张素养安排两个心腹之人分别带着两封疏、信,奏疏送往京城,遗书送回老家!交待完这一切后,打发从人出去后用三尺白绫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之上!真真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了一死报君王! 天亮之后,张三排出阵势准备复制黄维忠在张家口堡的攻城经验,这一次张三集中了两个队的三十门火炮,一起集火向高远门发起炮击,以掩护前出到城下的埋设大药包人员,两轮炮击过后,抬着大药包的一队人员还没有跨过护城河,就见高远门吊桥吱呀呀的被放下,紧接着城门被打开,一队人马涌了出来。 看到城内有人马出来,吓了张三一跳,这城内是要准备出城浪战吗? 前面负责卖大药包的士兵,赶紧放下药包,迅速排好队形在队正的指挥下将铳口对准了城门口。 待到里面的人马都出来以后张三才发现不对劲,这些人怎么没带武器,还举着双手沿着城门外的道路两旁跪在地上。 这是什么操作,第一时间张三竟然没有想到投降两个字,在他看来这仗还没开始打呢?怎么可能投降呢?被李养冲耍了一回,张三感觉这世道人心太险恶了,竟然欺负他这样的老实人。 旁边的李铁柱看到张三愣神,不由得提醒他道:“先生!对面的人开城投降了!这些人怎么处置啊?” “啊!不会吧!还没打呢,这就投降了?”张三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都什么事啊。 他都懒得过去看这些降兵,只让李铁柱去接受他们投降,然后派兵进城接受控制各个城门,宣镇做为边镇雄城,可不是张家口堡这样的小城堡可比的,三千多人扔进城里可能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扩军成了一个刻不容缓的事情,一进宣府城张三便住进了巡抚行辕。主要是这个地方够大,毕竟是原来王府的规格。 进入巡抚行辕张三下达命令,通知各个主要军事主官,以及民府的总管,加上各司的主官迅速赶来宣镇议事! 在查封宣镇所有公库和李养冲张素养的宅邸时,最大的收获不是金银物资,而是黄册上的工匠,在宣镇有着一个庞大的工匠群体,负责着整个宣镇的军事装备供应,如果整合了这些工匠,希望营的工业生产能力一定会再上一个大大的台阶! 在搜查张素养的府邸时,发现了悬梁自尽的张素养,张素养用死证明了他对大明的忠诚,张三知道以后这样的例子还会有很多。 这些读书人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愿选择抵抗,张三宁愿他们选择轰轰烈烈的抵抗,哪怕飞蛾扑火般死在战场上,也好过这样不抵抗的自杀。 华夏子民的血性就这样被一点点的磨灭,只剩下了所谓的气节,到最后更有甚者,打仗不敢抵抗,竟然选择吃大黄慢性自杀,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扭曲的心理。 这样扭曲的心理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就是灾难,再加上各种投降带路党,华夏子民的脊梁骨将会被彻底打断。直到三百年后的一代人杰们以其极大智慧与勇气,才重塑了我华夏的血性,再一次打出了我华夏赫赫声威! 而这三百年间,华夏百姓就是在愚昧无知的麻木状态下如隶臣妾般的活着,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到了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敲开华夏的国门,华夏百姓竟然能为了几块银元给这些强盗输送给养,帮着强盗打自己的母国,谁之过也? 一个民族的精英阶层不想着如何提振民族士气,而是整天想着蝇营狗苟,勾心斗角!将百姓人民视作隶臣妾,任其如豕犬般苟活。 张三看着吊在房梁上的张素养感叹道:“虽然你我素不相识,我的本心也不愿你去死,我也不赞同你这种死法,但是你毕竟因我而死,我还是给你鞠个躬赔个不是,愿你在上天的路上能够一路走好!”说完之后让人将张素养的尸体放下找个棺材收敛,好生安葬了。 张三的心情很沉重,这些人可是大明的精英,如果大明的精英大都是这样的,大明不亡就没有天理了。守土而殉国与这种不抵抗而死完全是两种民心士气。 一种是慷慨激昂的英雄气,另一种却是颓废之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搬迁会议(一) 三天之后,各路文武齐聚宣镇巡抚行辕。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所有人在未开战之前就是最乐观的人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的就拿下了宣镇。这可是九边镇城,着名的边关雄城。 赵用贤看到张三老远就拱手施礼道:“主公!真是可喜可贺啊!” “元洁先生!真是没想到九边已经糜烂至此,窥一斑可见全貌,这大明的管兵之人都该杀!” “这些人的愚蠢才能让我们得事业更加的顺利,为何主公却不高兴呢?” “如何高兴?就这些人的尿性,我们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吧!你就说李养冲、张素养这样的人,为政毫无建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还有一些小坚持,身上也有一些人文的闪光点,以后我们如何和这些人打交道。还有一些人他们是不怕死的,认准了自己是对的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根本不看自己给天下百姓带来多少伤害,固执的认为天下不好都是别人的错,别人没有按照他们的方法去做!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本身没有任何污点,不惧怕任何的攻击,守身持正不惧生死,这些人才是破坏力最强大的,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弱点暴露在外,深受士绅百姓的推崇,针对他们就是逆天而行,我们的名声也就别想要了,必定是声名狼藉!” “主公想的太远了,与其想这么多,还不如脚踏实地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用事实去改变一些固执之人的看法!” 赵用贤的一句脚踏实地把张三点醒,纠结将来有什么用处,未来如何还不知道呢?想到这里张三被李养冲和张素养刺激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笑着对赵用贤道:“元洁先生说的不错,与其纠结,不如低头做事,走我们去开会!” “主公请!” 进了巡抚行辕临时布置的会议室,众位按照自己的座位号对号入座,张三坐在主位对大家说道:“今天的会议就谈两件事,第一:希望营的行政中心将从希望营搬到宣镇,如何搬迁哪些部门需要留下,哪些部门需要搬迁,都需要讨论!第二:军队的扩军问题,诸位也看到了,现在我们的军队人数已经是捉襟见肘,根本无法满足我们现在的实际需要,所以我们将要组建二线守卫军队,平时负责我们的固有稳定地区,比如希望营和赵家寨,装备可以适当减少,基本已长枪队与少量火铳队为主,不配备炮兵。” “主公现在现在搬迁是否有些仓促,毕竟官军随时都可能会打过来,现在我们还没有拿下居庸关,官军过来可是没有任何天险可挡!”赵用贤一听要搬迁行政中心,马上反对道。 “我们不能因为担心官军就一直缩在希望营山里不出来,再说我们军队难道就是摆设吗?”李铁柱作为军方代表人物,马上表明了强硬的立场。 “老夫不是说我们军队不能击败官军,而是说我们民府方面不能总是围着战争服务吧,各项建设不做了,民生不要了吗?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偏废!”老赵直接回怼了回去。 “两位先不要争论,先听我说几句话,我之所以急着把行政中心迁到宣镇,是因为希望营有着先天不足,你们想想,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优秀的人才投奔我们?答案是没有的,希望营太过偏僻,已经不适于我们的快速发展,搬迁到宣镇只要我们站稳脚跟,就会有看好我们潜力的人才投奔,况且宣镇城背山面水周边土地平整,适合我们大规模的农业开发!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宣镇东城之外就有煤矿,能够解决我们炼钢急需的焦炭,有了焦炭我们就不必再大量的砍伐树木,让子孙后代无大木良才!” “先生所说是有道理,可是我们如此大规模的搬迁,如何保证钱粮度支问题,希望营今年的预算可是都有了安排,动哪块都会引起不满,这部分搬迁的钱粮该如何解决?”度支司主事老宋首先想到的钱粮问题。 “这不难解决?刚刚查抄完宣府大员的宅邸,只是李养冲与张素养的府邸就抄出十万两现银,这笔钱足够我们搬家用了吧!” “够了!够了!”听到不用动度支司的口袋,老宋马上就不再反对搬迁。 看着老宋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张三暗自好笑,这些长辈都是穷怕了,虽然张三不怎么过问度支问题,但是大概的账目还是瞒不过他的。根据他审批的各个账目用钱申请,以及年后这几个月的财政收入,保守的估计现在我在老宋手里的财政盈余至少有五十万两。 如果是开荒种地,建设水利这些钱粮用度在老宋手里审批的非常痛快,只要项目合理就能拿到拨款,但是其他的工商业项目想从老宋手里拿到拨款,没有过硬的理由是休想拿到一文钱。 这老宋是典型的农业思维,不管工商业多么挣钱在他老人家眼里那也是副业,没有粮食吃饭,你挣多少银子和铜钱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毫无用处。 眼下的希望营正式进入扩张模式,对于粮食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正需要这样全力支持农业发展财政政策,老宋现在管理的度支司是正当其时。 管着农业司的老杨算是赶上了好时候,无论要做什么,只要是为了发展农业,兴修水利之事的拨款老宋从来没打过含糊,总是有求必应!杨玉昌的干劲十足,计划在整个希望营新修一百个定居点,涵盖人口超过五万人,新增耕地超过五十万亩,并且保证要有八成能够种上杂粮。到秋收后能够有效缓解希望营的粮食压力!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必定要和其他部门争夺经费,老杨现在已经快成了其他部门的公敌,杨玉昌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整个希望营也就和商业司的范守富关系尚可,一来二人都不是匠户营出身,二来二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一个是负责挣钱的,一个是负责花钱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搬迁会议(二) 两人都是搬迁的支持者,因为一旦搬迁到宣镇,就意味着他们扩大了权力,有了更广大的空间,商业司能够通过接触更多的商人士绅继续扩大商业版图,而农业司由于地盘大了那能够管理的土地必然也会多了很多。 在希望营做事才有权力,不做事就算把你放在最高的位置也没有人看得上你。 而反对的都是一些无法搬迁的企事业单位,本来是在中心位置每天都能见到最高领导,突然说以后领导一年也不一定能来几次,而且自己的企业单位以后也不在中心位置。这些人不反对才怪,毕竟是屁股决定脑袋! 经过一系列的博弈妥协,最后决定了哪些该搬迁,哪些该留下,原则上保密部门,核心部门都要随着行政中心搬迁,但是考虑到一些重工业企业,建设成本高,建设不易,应该予以保留。 还有一些原材料的厂矿也是必须要驻留原地,这基本是废话,不留在原地还能把矿搬走吗?这样一来能够搬迁的企业并不是很多,钢铁厂需要拆分人员,以后的希望营钢铁厂只负责农具等民用生产,重要的军用钢铁铸造都要搬迁,兵工厂要整体搬迁,玻璃镜子制造也要整体搬迁,其余的如造纸之类的轻工业就留在当地,总要给当地留下一些有竞争力的企业。 对于行政中心从希望营迁走,常驻希望营的人是失落的,就像王朝迁都一样,天子脚下的子民自觉是高人一等的,可是一旦迁走都城,这高人一等的感觉就没了,那阻力肯定不是一般的大,想想大明的两京制度,两套班子,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安抚南京城的百姓臣民吗! 为了弥补希望营的失落感,张三和老赵商量过后决定将希望营提升为县级单位,管辖范围就是后世的崇礼县地域,关于县名张三直接就给起名叫‘崇礼’,县治为希望镇,下辖希望镇、铁矿乡、碱场乡,以及新开辟的定居点。理由是希望此地百姓崇义而尚礼,毕竟这个新县全是由移民组成。老赵一听‘崇礼’这两个字不由得狐疑地看着张三,这两个颇有含义的字可不像这个不学无术的主公能想出来的。 张三被老赵看的老脸一红:“元洁先生认为这个名字不妥吗?” “不是不妥!是太妥了!这真是你起的名字,没人帮忙?” 面对老赵的质疑张三马上抗议道:“元洁先生!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不可以质疑我的才华!” 老赵哈哈大笑,对张三的厚脸皮已经免疫,转移话题道:“这首任县官由谁来担任?” “原则上是由留在希望镇的几位主事挑选出一位,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选择!” 现在整个希望营人才非常匮乏,每一个能读书识字之人都是各部门争抢的对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底子太薄了!哪里有更合适的人选,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会议最后决定从纸厂管事高红山,铁矿管事罗全力和碱场管事朱大成三人之中选出一人出任新成立的崇礼县知县,这是张三第一次尝试用这种定向选举的办法决定一县主官,其实大明在廷推辅臣时就是这种方法,当然皇帝也可以中旨指定辅臣,这样的辅臣却无法服众,尤其是大明中后期以后,当然崇礼县的配置可不是大明官府的配置。 知县以下有财政局、教育局、税务局、工商局、巡警局,以及农林水利局等职能部门,这些部门接受上一级职能部门和知县的双重管理,有着相当的独立性! 知县的主要职责是怎么花钱,也就是主持一县的财政预算,以及和上级争夺项目,发展经济,对于知县政绩的考评,不光要看税收的增加,还要考察当地民风民俗,百姓的生活水平,以及儿童的入学率教育水平! 可以说崇礼县是大明目前经济基础是最好的县级行政,只要新官上任不是那么愚蠢,保持萧规曹随就能使经济持续发展,这是妥妥的政绩。 经过无记名投票,最后朱大成高票当选了崇礼县首任知县,当然朱大成由于在碱场离不开并没有来开会,这个消息迅速经过军情司传递到碱场,朱大成被这突然到来的幸福砸晕了。 他老朱家祖辈都是匠户,虽然跟皇家一个姓,但是半点皇家的福气也没沾上。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任命成了一县之首,尽管这不是朝廷任命,可咱希望营用听朝廷的吗? 朱大成火速安排副手接任碱场管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宣镇城接受任命。 一地的政府新设,涉及到各种方方面面的问题,他需要和赵总管沟通。光是各种印信就需要不短的时间来铸造,印信代表着公权力不能随随便便敷衍了事,需要制定出印信规格形制。这就要专门的机构去管理印信的铸造使用和真假辨认,在以前希望营人少地盘小,各种命令只要主官签名就能通行。也没人敢作假,因为这太容易被识破了! 现在可就不同了,随着地盘的扩大,各地都要重新洗牌,各种新的官位会越来越多,没有一个印信的统一管理机构是绝对会造成混乱的,也会给不法分子提供犯罪的机会! 见到赵用贤后,朱大成马上就把自己的想法向赵用贤作了汇报,赵用贤听了之后感叹道:“主公说的没错,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只凭着读了基本四书五经是当不了官的,你看看你朱大成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工匠,在基层干了半年就能有如此深刻的想法,除了你的努力之外,基层真的锻炼人啊!” “是啊!总管,能有这些想法就是因为我们碱场离希望镇太远,大多数问题都需要文件传递,没有合理的防御措施,文件造假之事一定会发生!” “你说的对,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做好预防措施,你的建议非常好,看来让你做崇礼县知县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搬迁会议(三) 讨论完民府及其下属各单位的搬迁事宜,紧接着就是花钱的大头,军事扩军会议,谈到军事问题除了相关的民府总管赵用贤,度支司主事宋思明,重工业司主事张大锤之外的民府人员退离会场,把空间留给军事人员,扩军首先要有钱粮,没有钱粮拿什么招兵。 首先发言的就是老宋:“先生打算扩军多少?这部分军费是否从全年军事预算中支出?如果不是打算动用多少特别预算?”一张嘴就是三个问题,特别预算是一笔留作特殊情况的临时开支,这笔钱一般会用于自然灾害的救助,或者外敌入侵时临时军事费用等等……,属于专款专用的特别开支,所以称作特别预算,这种特殊的财政预留开支在历朝历代都不少见,比如前宋的封桩库和本朝的常平仓都属于特别预算范畴。 “这次扩军我在会议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此次的招兵是用作地方守备,人员年龄可以适当放宽,定在二十五岁以下都可以,军饷也会比现在的战斗部队低一些,初入伍的士兵月响八百文,其他待遇不变,一年后月饷一两,这个军饷为辅兵最高军饷,要想拿高军饷就只能转到战斗部队。” “先生!这样大规模招兵,我训练司的训练教官不够用啊,况且去哪里找这么多的军官!”主管训练的贾凤才见到要大规模招兵,赶紧诉苦! “训练教官可以从伤兵营调,基本上普通士兵做什长,什长做排正,再上一级的军官从战兵队伍里抽调,调任过去直接升一级,待遇不变!至于招多少兵!原则上大城两个营,县城一个营。每个营下辖三个队,两个长枪队,一个火铳队。每队下辖四个排,由于守土作战不设伙夫什,加上正副队正、镇抚官和他们的警卫共计百五十人!一个营的差不多五百人!这样一个简编营一年花不了多少钱粮,具体的编制在训练中在调整!” “先生所说花不了多少是多少?五百人不事生产,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这样的设置相当于每个县除了战兵之外还要额外养五百人,百姓负担的起吗?” “没多少吧,一人平均一两银子,全营全年也就六千两吧!” “还也就六千两,不说整个大明有多少个县,就说咱这宣府有多少个城堡,如果每个堡都要驻守一个营,一年要多少银子,这还不算粮食布匹的消耗!先生算过吗?” 张三讪讪一笑道:“不是所有的城堡都驻辅兵,驻扎战兵的堡寨是不用驻扎辅兵的,宋老你看!”说着张三指着宣镇地图道:“北边膳房堡、洗马林堡、万全卫所有边墙城堡都是由战兵守卫!也就边墙之内的张家口堡,宣镇城,往后打下的保安州、怀来县、延庆州这些城池需要辅兵守卫,再说以后随着治安情况好转,巡警系统建立起来,这些普通治安之事就交由三法司了,军队只是驻守关键节点!您老别着急,我们先苦几年,以后就好了!” “既然先生如此说了,老夫也不能不识好歹,整个宣府最多二十个营,一万人马,再多老夫就上吊去!” “好!就二十个营!”能够增加二十个营的编制,已经不错了,好歹能缓解战兵的压力。解决了辅兵问题张三接着说道:“训练司要全力以赴尽快招齐兵员,参谋司规划好各营屯驻地,后勤司做好物资供应,装备司要和兵工厂做好沟通,增加长枪采购,火铳先用从官军手里缴获的,挑好的先用着,等条件宽裕了再配装我们自己的火铳,这点小钱咱就不和民府讨要了,咱们军府自己出这个钱!” 张三一口气将军府五司点了四个,各个主事连忙起身回应,他们工作将会越来越繁忙。 军情司主事周石头见张三没有分配他们军情司的任务有点着急,连忙起身问道:“先生!我军情司可有新的任务?” 张三看到周石头发言,没给他好脸,直接说道:“没你的事,坐着听就是了!” 周石头闹了个没脸,悻悻地坐下,不在说话。张三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后悔将军情司交到他的手里,这个位置需要一个沉稳老练之人,石头跳脱的性子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差事。等到有合适的人选还是把他调去带兵,反倒比较简单一些。 赵用贤在军事会议上很少发言,他是聪明人,有些敏感的话题是不适合他说的,他已经是文官第一人,如果再插手武事你想干什么,文武都给你得了,这是犯忌讳的事!可是有些是还必须他来说,那就是农村问题,现在农村基本都是卫所军官的天下,民户基本没有几家,这些卫所军官该如何处理,他们占据着大量的土地,不把他们清理了如何清丈土地,重新分配。杀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不杀了你要动人家的土地人家肯定是要拼命的,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主公!乡下要如何处置,可有对策?”赵用贤问。 “我们的军队主要来源就是工匠与农民,所以说我们是一支工农组成的军队,也就是说我们的自己人是工匠和农民,这是我们的基本盘,是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力量,解决农村问题,必须要发动群众,让群众自己动起来,打倒平时骑在他们头上军官地主!” “那要如何发动呢?百姓对军官地主有着与生俱来的惧怕感,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官,自古以来就是民不与官斗!” “这个就要我们做好工作了,等我们拿下居庸关以后,获得相对安全的环境,选一个村子做试点,开展我们的农村工作,我们基本方针不能改变,但是也要结合实际,因地制宜的解决问题。我们的目标是土地公有,私人放弃土地,为此我们可以给予补偿,按照现在的地价赎买,并且在农村建立起我们的基层组织,以后农村将是管行政的村长、管理村财政的账房和民兵队长三驾马车,这三人构成我们的最底层架构,村长由村民自己选,五年一换,为了避免形成村霸,最多不能连任两届超过十年。村账房掌管全村财政由上一级乡镇直接任命,保证村财政的合理使用,民兵队长将由伤残兵士或退伍兵士担任,在农闲时进行训练,接受县城辅兵营的直接领导!战兵、辅兵和民兵构成我希望营的三级兵制,形成一个强大的动员体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会 崇祯元年春四月,在内阁次辅钱龙锡的举荐下,崇祯皇帝下旨复起原辽东巡抚袁崇焕,用打过宁锦大捷的袁崇焕为蓟辽总督,经略蓟辽、天津、登莱军事! 就在这时一封奏疏悄然送到了通政司,并夹杂在其他奏疏中间送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头,在繁多的政务中,像李养冲汇报的这种地方刁民叛乱每年没有一百起,也有八十起!这事根本就没有引起崇祯的任何兴趣,一群毛贼而已,李养冲已经出动五千人去剿杀,等待着这帮刁民的一定是自取灭亡!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刚过了三天,巡按宣府御史张素养又一封奏疏送到了崇祯的案头,这一次崇祯大吃一惊,气的拍案而起大骂道:“混蛋!李养冲误朕!” 第二天的早朝崇祯皇帝命随堂的秉笔太监王承恩把这封奏疏当殿读出,待王承恩读完之后,大殿之中一片哗然,首辅李标就是个泥塑的菩萨,每次朝会都是尽量不发一言,次辅钱龙锡上前拱手道:“陛下!军情紧急,可否容老臣仔细观之?” 崇祯挥手示意王承恩将奏疏递给钱龙锡道:“爱卿请看!” 钱龙锡打开奏疏一目十行,转眼间一封奏疏就已经看完,看完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声道:“陛下!如今多事之秋,其他之事先放下,还请速发大军尽快予以剿灭,不然旦夕之间就会糜烂边地,九边重地不容有失啊!” “陛下!此乃素养一人之言,不足为凭,冒然大动干戈有失朝廷仁爱之心,不如先派人去宣镇查看,如果属实再发兵也不晚!”一位仙鹤补服的大臣出班反对道。 崇祯在丹陛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大臣,发现说话的是左都御史曹于汴。崇祯心里是倾向于钱龙锡的,这天下是他朱家的,哪里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叛乱都应该从速剿灭。 “曹大人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吗?如果真如张素养所言,等朝廷去查探清楚,整个宣府早已糜烂,曹大人知不知道宣府距京城只有三百里,一旦宣府不为朝廷所有,贼兵旦夕可至居庸关,朝廷不得已只能在居庸关屯驻重兵,以防不测!” 钱龙锡的话崇祯很认同,朝廷做事就应该防患于未然,作为皇帝却不能轻易表态,他咳嗽一声,皇极殿为之一静。见到众臣目光都看向丹陛,崇祯问道:“军情如火,各位爱卿还有什么建议?” 底下的大臣一听,你都军情如火了,我们还能说什么,首辅李标不能再装泥菩萨,忙出班躬身行礼道:“陛下!出兵缴贼是朝廷应有之义,不知陛下打算出动多少人马?以何人为将帅?李养冲出五千边军尚且全军覆没,朝廷出兵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元辅此言乃老成谋国之言,朕甚慰之。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皇帝让举荐人,这可是一个安插亲信的好机会,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夹袋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是又不敢随便举荐,毕竟是兵事,未知的风险太高,一旦举荐不利就会连累荐主。 就在一个个大臣欲言又止,憋的如同便秘一般的时候,一位大臣出班启奏道:“臣举荐山海关总兵满桂为宣府总兵,奉旨讨贼!宣府乃满桂桑梓之地,用满桂讨宣府之贼,必定能用心用力,事半功倍矣!” 崇祯抬眼一看说话的是新上任的工部右侍郎李邦华,这个人选崇祯并不满意,有大臣弹劾满桂与督师王之臣文武勾结,正想着是否将其罢免。所以他不置可否地问道:“诸位可还有人选?一并奏来!” 众臣一听就知道这满桂并不在皇帝的考虑当中,刚从南京简拔到京城的礼部右侍郎周延儒善于揣摩帝心,猜测崇祯皇帝是想要提拔一个和重臣没有关联的武臣,官职大小并不重要,首要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官职小正好便于皇帝施恩。 于是周延儒上前奏道:“臣举荐宁前道参将曹文诏带兵缴贼,曹将军在辽东素有勇名,有陛下简拔之恩,必然会奋力报效!” “臣反对!曹文诏寸功未立就擅加官职如何服众?岂不让有功之臣寒心!”礼部侍郎佐部务事温体仁出班反驳! 陆续又有人提出人选,有人提出就有人反对,没有一人提出的人选能够让众臣全部接受,气的崇祯直接一甩袖子宣布退朝,转身回了乾清宫。 众臣见皇帝走了,陆陆续续地也开始往外走,各人都有职司,自己主管的一摊子事还等着自己。 这时崇祯皇帝的贴身太监王承恩追了出来,将钱龙锡和周延儒喊住,皇上口谕:“二位到乾清宫觐见!” 二人赶忙跟着王承恩进了乾清宫,这时崇祯已经坐在龙书案后看起了奏疏。二人进来见礼道:“臣钱龙锡(周延儒)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二位爱卿免礼平身!王伴伴快去给二位爱卿搬两个锦墩!” 两位认真行完礼以后,小太监已经把锦墩搬了过来,两人欠着屁股坐下后,钱龙锡拱手问道:“陛下!唤我二人可有什么吩咐?” “两位爱卿!国事维艰,国用不足,辽东建奴虎视眈眈,须臾不敢放松警惕,陕北大灾,三边总督杨鹤上疏说:已经是到了饿殍遍野、易子相食的境地,各地流民在有心人的汇聚下犹如一堆干柴,一点儿火星可就成了燎原之势!现在宣府镇竟然也不能平静,我大明眼看就是烽烟四起,二位爱卿可有何教我?” “陛下请宽心,辽东之事有辽饷专款专用,暂时只要稳住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陕北饥民只要钱粮到位,剿抚并用也会很快平息,眼下宣镇才是肘腋之患,宣府距京城近在咫尺,一旦为贼人所占据,兵锋直指京师,一有风吹草动朝廷将一日三惊,士绅百姓人人自危!因而朝廷首要解决的应该是宣府问题,陛下不可不擦也!”钱龙锡做为内阁辅臣首先奏对。 崇祯听得频频掉头道:“钱爱卿所言极是,事有轻重缓急。周爱卿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臣与钱阁老想法差不多,臣要说的是,宣府一直平静,即无大灾,也无外患,怎么突然就多出了一股反贼,而且实力还如此强大,朝廷五千边军竟然会全军覆没,这其中必有缘故,朝廷要做到惩前毖后以儆效尤!” 写给书友的一些话 作者从二月二十三日以一种随便的心态写了《大明帝国设计师》的第一章上传到起点中文网历史频道,到现在已经三个月的时间,作为一个从来就没写过这么长文字,不知道存稿为何物的新人,竟然坚持着写了二十五万多字,首先就要感谢一路上支持我的书友们。 作者水平有限有些从前支持的书友可能现在走了,也有刚刚进来支持作者,不管是来了又走的,还是刚刚支持的,作者都是由衷的感谢你们的陪伴。 留不住你们那是作者的错,书友看的是书,是文字的魅力!写不好自然就没有读者。作者的心态很平和,眼下《大明帝国设计师》的第一卷即将结束,作者的历史编辑虎牙也即将调任都市,作者在这里征求一下书友的意见,是否要上架? 虽然扑街已经是定局,但是作者还是希望上架努力一把,不试一下总是不死心吧! 最后再一次感谢一直追更、打赏、推荐的书友,人名作者就不一一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晚就不更新了,期待你们的回复,大家要是不反对明天作者就申请上架!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帅 “爱卿这话说到朕的心里,治国先治吏,吏治不清各级官员蝇营狗苟如何能够牧守一方,造福百姓,看来要挑选一个合格吏部尚书,厘清吏治,才能上下一心中兴我大明!” “陛下圣明!”二人听皇帝话题转到吏治上了,连忙起身称赞。 “朕以微渺之身承继大统,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辱没了祖宗社稷!如今天下粥粥,国事绸搪,朕只敢克勤克俭,怎敢称圣明!” 听完崇祯的话二人不由一愣,两人都是刚从南京回到京城,和皇帝接触不多,两人都有感觉这皇帝怎么如此尖酸刻薄。 君忧臣辱,二人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请罪:“臣有罪!不能为陛下解忧,请陛下责罚!” “二位爱卿不必如此,朕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朕叫二位来是想问问出兵宣府由谁领兵合适?” 两人这回不敢说话了,异口同声地说道:“请陛下乾刚独断!” 崇祯心中有气,如果朕能乾刚独断要你们这些臣子何用?一帮老狐狸没有一人愿意为朕分忧!烦躁之下,也没有了问对之心,挥手让人将二人送出宫门!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周延儒见左右无人,上前几步在钱龙锡身后说道:“稚文公!咱们这位陛下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玉绳慎言!” 周延儒讨了个没趣,见钱龙锡自顾自的往前走回内阁值房,也低头想着心事回到自己在礼部的值房。门口值守的书吏看到周延儒回来了赶忙上前行礼问道:“老爷!可要喝茶?” “不用了,老夫想静静!”这时的周延儒只有三十五岁,但是已经历经宦海一十四年,他少年成名,仕途通畅,如今踏入京师担任礼部右侍郎,可谓一只脚已经入阁。 大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二甲进士不得入翰林院,非翰林不得入阁,而礼部尚书基本都会入阁,即使侍郎也有入阁的机会。 今天的自己有些忘形了,竟然如此轻浮在皇城内讨论陛下,看来自己还是年纪轻不够沉稳,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不然真的会祸从口出。 出兵宣府之事在朝臣的互相扯皮之下就耽搁下来,现在朝廷的主旋律是打击阉党,其他事都要为这一正事让位。 直到十多天后的早朝刚过,又一封急奏摆上了崇祯皇帝的龙书案,这样的急奏没人敢于耽误,一旦查出有人从中作梗便是大罪! 崇祯打开奏疏一看,这封奏疏与其说是奏疏,不如说是遗书!张素养在奏疏中言道:“贼兵势盛!宣镇精锐尽失,整个宣镇已无可战之兵,臣为陛下何惜一死,还望陛下早作准备,臣在九泉之下看到天兵复我宣镇,尤能含笑九泉!” “李巡抚养冲丧师辱国,罪在不赦,但其失手被擒,不改忠于朝廷之心,在臣写疏之前,养冲被押解至高远门下,贼意图以养冲诈开城门,养冲城下高呼:‘此贼欲夺城矣’,后被擒下生死不知!” 看完奏疏之后,崇祯悲愤的久不能言,良久才愤恨地说道:“诸臣误朕矣!” 一旁值守的大太监王之心上前问道:“爷爷可要传召大臣?” “不必了!去内阁传朕口谕命内阁拟诏,擢拔参将曹文诏为宣府副将,领本部兵马回京复命,另命本兵从京营选拔精锐与曹文诏合兵一处,共选兵员万人,内阁尽快推出巡抚宣府人选!” 王之心刚要转身出去,崇祯将手中的奏疏扔给他道:“把这个拿给内阁诸臣看,告诉他们再要拖延时日,贻误战机朕决不轻饶!” “是!奴婢遵命!” 能够被皇帝选中安排在身边听用的宦官也许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伶牙俐齿是最基本的能力,皇帝传话能够一字不漏的,甚至连语气都能模仿出来。 宦官这种介于雌雄之间的生物,既自卑又自傲,以天子家奴自居,生平畏惧之人三种,帝后以及管着自己的宦官。因为这三种人都能一言决其生死,其余人等就算官至阁老也不在一个小宦官的眼里,见到任何官员都是趾高气扬。 王之心就是这样趾高气扬的来到内阁值房,学着崇祯的语气将皇帝的口谕复述出来!学的是惟妙惟肖,甚至连动作都一般不二。 内阁诸臣对于太监级别的宦官很熟悉,知道这王之心是陛下潜邸时的心腹之人,首辅李标拱手道:“王公公!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我等也好一一照办!” “哎吆!李首辅你说我还忘记了,皇上让咱家把这奏疏给内阁诸臣看看!如果再不实心任事,爷爷可要怪罪了!”说着王之心将张素养的奏疏递给了李标。 “多谢公公提点!老夫送送公公!”说着李标并肩和王之心一起出了内阁值房,趁左右无人一把握住王之心的手,顺势一定银子就塞进了王之心的手里,眼中基情满满地说道:“劳烦公公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不知陛下心情如何?” 王之心手里悄悄掂了掂这锭银子,入手沉重起码有十两左右,一直在信王府陪着朱由检的王之心手头并不富裕,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难得这李首辅这么知情识趣,自己就再透漏一点吧:“陛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李首辅可要当心了!” 返回内阁值房,李标把阁臣喊到一起,陛下既然已经定了曹文诏为主将,将是无法更改了,赶紧拟订圣旨,拿到司礼监批红,把程序走完。 大明现在的规矩是武臣为将,文官为帅,大伙要定一个知兵的文官巡抚宣镇,眼下文官知兵之人并不多,而且大多还都在边镇巡抚任上,琢磨半天最后还是李标想到了刚被罢官的前保定巡抚张凤翼。 张凤翼山右代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这一年的进士科牛人倍出,状元就是现在朝堂上的礼部右侍郎周延儒。 议定人选以后,李标协同钱龙锡入乾清宫求见崇祯,内阁选人是否任用还要皇帝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小二曹 皇帝对于张凤翼这个人选是不甚满意的,但是面对宣府糜烂的局势,还是咬牙点头应下了人选,并督促尽快将圣旨传到。 现下曹文诏在辽东,张凤翼因罢官已返回原籍山西代州。李标建议曹文诏接旨后迅速返回京城,带兵出居庸关赶往宣府,而张凤翼则走阳和与宣大总督会合,自西向东从柴沟堡进入宣府,两路夹击贼自溃矣! 崇祯皇帝对于能够立竿见影有成效的建议从来不会驳回,所以他欣然接受了首辅的建议,皇帝点头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两地,两人分别接到圣旨都不敢怠慢,此时朝廷的权威还在,还没有人敢拿圣旨阳奉阴违。 张凤翼一个文官到是可以轻车简从直奔阳和而去,曹文诏却要整顿兵马,他手里只有一千五百多骑兵,经略王之臣又从满桂手中调拨了五百骑兵交给曹文诏,曹文诏让自己的侄子曹变蛟统带。 二千人马顺着山海关到京城的官道一路疾驰,从山海关到京城五百里,两天多的时间就赶回了京城,平均每天奔驰二百里,这样的加急行军速度偶尔为之还行,连续如此行军人受的了,马也受不了。 一到京城就被迫不及待地崇祯召进皇宫,曹文诏身高放在后世最少也有一米八以上,放在普遍偏矮的大明朝,那是妥妥的一条大汉。 皇帝催的急,曹文诏带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侄子跟着传旨的小太监进了皇宫。 曹文诏面部线条刚硬,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是标准的武夫,一进乾清宫,全身甲胄的曹文诏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认真的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宁前道参将臣曹文诏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曹将军免礼平身!”说着示意一旁随侍的王承恩赶紧上前扶起曹文诏道:“给曹将军搬个锦墩!” 此时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一身甲胄的曹文诏一番行礼叩拜,已经是满头大汗。 皇帝看着曹文诏这条昂藏大汉给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没有一丝的武人跋扈姿态,心中很是舒坦,人臣都是如此风范,何愁天下不治! 皇帝看着曹文诏欠着屁股坐在锦墩上,一副难受的样子,不由笑道:“曹卿不必拘束,你身后的年轻人是谁?” 曹文诏赶紧站起来回奏道:“此乃臣的从子,颇有勇力,臣一直将其带在身边视如己出!” 说着给曹变蛟递了个眼色,曹变蛟赶紧上前行礼道:“小臣曹变蛟见过陛下!” “小将军不必多礼,多跟着你的从父学点战阵之道,早日成为朕之股肱之臣!”这话嘉勉的意思太浓烈了,皇帝也看出了曹文诏把侄子带进宫中就是希望跟自己混个脸熟,在有事时能想起他来,虽然表演功夫很拙劣,让皇帝一眼就能看透,但是曹文诏的忠直之心还是让皇帝记在心里,从山海关外到京城五百多里,换了别人走个五六天都是正常的,可是曹文诏硬是三天不到就赶到了,这份忠君体国的拳拳之心让皇帝感动。 “谢陛下!” “曹将军此去宣镇可有什么要求,只要朕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于曹卿!” “臣没什么别的要求,人马粮草不要断了就好,大军远征一旦断粮士卒士气全无,轻则败北,重则全军覆没,大军行军携带粮草不便,还请陛下能让沿途官府供应大军粮草,兵贵神速,臣明天点齐兵就立刻出兵。” “善!天下将帅都有曹卿这般公忠体国,天下何愁不靖!朕受你暂代宣府总兵,待的平定叛乱之后再进行扶正。”崇祯对于曹文诏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不少,他是个聪明且敏感的人,一旦觉得你值得信任的人,那会无条件的信任你,如果你让他失望了,他也会用极端的方式对待你。 这种性格做一个太平天子还能知人善任,但是在风雨飘摇的乱世里,他的性格缺陷就会无限放大,越是失望越极端,越极端就更加失望,这样的恶性循环直接断送了大明江山。 曹文诏赶紧跪倒在地:“臣谢陛下厚爱,怎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之恩遇!” 曹文诏没想到还没打仗立功皇帝就把宣府总兵许给了自己,这怎能不让他感动,士为知己者死,何况天子的恩赏! 君臣一起又聊了一些闲话,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小宦官已经将灯烛点上,王承恩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爷爷该用膳了!” 崇祯聊的兴起,听到王承恩的提醒抬头发现天都黑了!不由尴尬一笑:“两位爱卿一路疾驰来到京城,朕催的急,定然连饭都没吃上呢?是朕疏忽了,今天二位爱卿就陪朕吃顿晚膳吧!”说着转头对王承恩道:“去吩咐御膳房,今天做双份的饭菜,告诉御膳房要量大,朕的将军都是大饭量!” 王承恩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准备晚膳,皇帝就在乾清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小二曹说话,聊着聊着皇帝忽然问道:“小曹将军可有取字?” “回陛下!臣乃匹夫之家哪有什么字号!徒增人笑耳!” “小将军如不嫌弃,朕给你取个字如何?” 皇帝赐字是仅次于赐姓的荣耀,曹变蛟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砸到了自己,陛下竟然如此看中于他,兴奋之下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请陛下赐字!” “蛟者龙也!就叫子龙吧!朕期望子龙将军不让蜀汉赵子龙!” “小臣谢陛下赐字,必不让赵子龙专美于前!” “善!今日为子龙将军当浮一大白!”这时饭菜已经端上来,同样的四菜一汤上了两份,大小二曹小心翼翼的随着宦官在桌案旁坐下,发现这四道菜两荤两素都是家常菜肴,荤菜是孜然羊排和红烧狮子头,素菜是凉拌黄瓜和炒豆芽,唯一珍奇一点儿的就是一份银耳莲子羹。这样的四菜一汤在寻常大户人家吃都不觉奢侈,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崇祯见曹文诏看着饭菜发呆,便知道曹文诏是对他吃的饭菜感到不可思议,主动解释道:“怠慢将军了,如今国家危难,朝廷钱粮吃紧,朕若不带头节俭,天下豪富之人还不挥霍无度,待到国家安稳以后朕请曹将军吃顿好的!” “陛下!微臣一个粗人吃什么都可以,但是陛下乃一国之君,吃这点东西太苦着陛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营 一顿晚餐,崇祯示意王承恩频频地为两位将军布菜,这样赤果果的拉拢示好让二曹感动的无以复加! 第二天曹文诏去京营点选人马,兵部尚书霍维华已经在京营校场将人马备齐,八千人的步兵分为两千鸟铳手,两千弓箭手和两千刀盾手和两千长枪手! 望着校场上黑压压的人群,以曹文诏多年的带兵经验看到这群兵马,心里冰凉冰凉的,这样的兵马带出去不把主帅坑死都算是良心发现了。 就算曹文诏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带着这样一群催命鬼,他看向站在他旁边的霍维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本兵大人,请问大人这些兵是京营的兵马吗?末将怎么觉得这像青皮混混比像兵多一些,这些兵恕末将不敢统带!如果只有这些兵马末将就进宫找陛下要兵去!” 霍维华暗骂一句:粗鄙武夫跋扈!嘴上却说:“曹将军有所不知,这些年京营逃役之兵卒多不胜数,留下的大多是老弱,这些兵已经是京营最好的兵卒了!” 曹文诏可不听这一套鬼话,带兵拼命的是他,不是这文官老爷,不给他好兵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官司打到皇帝那都可以。 曹文诏皱眉问道:“我老曹听说京营有十几万兵马,怎么连我要的八千人马都凑不齐,要不本兵大人将所有人马聚起来,末将自己拣选!” “你这丘八好不晓事,那么多兵马聚集起来,出了问题你负责的了吗?” “能出什么问题?照本兵大人所说,这京营的兵还都成了老爷,朝廷都使不动了!” 面对曹文诏的不依不饶,霍维华有苦难言,京城里谁不知道京营就是个烂摊子,每年拨给京营的军费早就被文官、勋贵瓜分殆尽,其中他霍维华就没少拿,整个京营能挑出一万可战之兵那都能烧高香!可是这话不能和曹文诏说啊,万一这二杆子捅到陛下那,那可是京城震动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呢! 这时候也只能收起文官的傲气,和颜悦色的对曹文诏说道:“曹将军要不在京城多盘桓一日,本官和几位国公再仔细点选一番,明天定然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多谢本兵大人,末将就再等一天!”曹文诏也不想和文官结怨,想想满桂与袁巡抚不穆,在辽东处处受刁难,直到王经略执掌辽东才好过起来。这帮文官干正事不行,坑人那可是绝活! 等了一天的曹文诏总算拿到一批像样一点儿兵马,虽然和辽东精锐人马比还相去甚远,但是在自己这两千骑兵的督促下做一下防守和攻城还是可以的! 人马凑齐后开拔出发,第一日停驻到昌平州,昌平知州按照圣旨给大军提供了三日的粮草,加上大军自带的粮草够五日食用,按照约定到了延庆州还能得到三日的粮草,接下来就是怀来卫。 …… 不提曹文诏的一路行军,宣府镇城今天亦是出征的日子,经过扩军会议之后,城池防务基本就要靠新兵来守御,这样第一标的战兵就能腾出手来向东攻略,经过几天的休整,第一标齐装满员出动,外加上炮兵队以及张三自己的护卫队,三千人马出南门(昌平门)向东直奔保安州杀去,保安州由于治所北移至雷家站,所以和怀来卫成一条直线,沿官道过鸡鸣驿便到了雷家站。 过鸡鸣驿时,顺手将这个京西最大的驿站占领,现在的鸡鸣驿已经不复当年的盛景,鸡鸣驿驿丞糊里糊涂的就成了俘虏,被士兵捆成粽子提到了张三面前,张三问他:“驿丞贵姓?” “小老儿姓马!不敢称贵,在这驿站里混口饭吃。” “马驿丞,你好歹也是朝廷经制的官员,能有点骨气吗?” “小老儿算什么官啊,就是一个伺候人的,达官贵人们一个不高兴还得拿小老儿出气!” “马驿丞,这鸡鸣驿以前听说很繁华的,现如今怎么这么破败了?” “回大王!再繁华也架不住那些当官的人吃啊!一个官路过一次,我们就得扒一层皮,如果再碰上官员家属路过,那更是能要了我们半条命!” “这是为何?”关于驿站的问题张三只听说李自成造反是因为朝廷把驿站裁撤了,李邮递员失业了,所以就加入造反大军!至于为什么要裁撤他也不知道。 “还能为什么啊!这些人在驿站白吃白喝,走的时候还要拿点土特产,长此以往我们能不成这样吗?” “这当官的怎么住驿站不给钱呢?你们没报官吗?你们管不了,有管得了的!” “大王有所不知,这驿站只要持官帖就能免费吃住,这些负担可就都压在地方上了,这两年地方上也没有钱粮拨给,我们也快饿死了!” “原来如此!”在张三明白了,合着这是明朝版的公费旅游啊,就和现在拿着官员证件可以到处公费旅游一样,说白了这本来是朝廷给赶赴各地上任官员的福利,可是被这些无耻之徒硬生生把对官员的福利变成了对官员家里所有人的福利。 张三瞬间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等到把宣府全部拿下就准备在整个宣府实施,现在可以拿这个鸡鸣驿做个试点,想到这里张三问马驿丞:“马驿丞,如果我把这个驿站的经营权交给你,无论谁来吃饭住店都要给钱,就是官府传递六百里加急也要给钱,明码标价一次多少钱!你把这个驿站当作客栈经营,但是必须保证官府的消息传递,你敢接吗?” “大王是说让小老儿自负盈亏吗?那官老爷来了不给钱怎么办?小老儿也不敢要啊!” “我会在这鸡鸣驿驻守军队,有谁想来占便宜,你就去军营找军队,军队会给你出气的,但是你要守法经营,如果被查到你坑骗客人的话,神仙都保不住你!” 第一百三十章 鸡鸣驿 马驿丞本来以为自己落到了土匪窝了,没想到这些穿着怪异衣服之人居然要让自己经营驿站,这鸡鸣驿正好建在东西要冲之地,每年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以前驿站属于朝廷,商人是没有资格入住的,只能在驿站围墙外搭个帐篷勉强过夜,如果能让商贾入住驿站那一年可少挣不了。 以马驿丞多年的驿站工作经验,放开驿站的经营权,驿站绝对大有可为,可是这些人可不是朝廷的人,要是哪天朝廷大军回来了,自己这样经营驿站的算不算从贼。 一看马驿丞那犹豫不决的表情张三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故意吓唬他道:“你不愿意也行,那就是抗拒我希望营,我们就会杀了你,要么死,要么经营驿站二选一你选吧!” “小老儿经营驿站!不知这经营驿站是怎样的章程?”在生与死之间选择,普通百姓太容易选择了。 具体如何经营会有人和你谈,我唯一的要求是你要把这驿站经营好,你自己看看好好的驿站都快成了花子营了,你要把这驿站好好修缮一番。 “小人明白!把驿站修缮好了对经营也有好处,这点道理小人还是知道的!” 第二天商业司就派人来和马驿丞谈合作,希望营以驿站的房屋为股占七成,马驿丞负责经营占三成股。希望营不负责经营,只负责查账个监督经营。 马驿丞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谈判,在打听了希望营的来历之后,以马驿丞浅薄的见识,也知道这希望营以后有可能会成为一方诸侯,这就是未来的官府,这官府怎么和百姓谈事情还要如此的扣字眼,细致到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推敲,不但要保证希望营的利益,还要保证马驿丞的利益。 马驿丞哪里知道这是希望营进行公私合营的试点工程,一旦取得良好的效果,就会慢慢铺开,这鸡鸣驿有可能会成为公私合营的典范。 大军在鸡鸣驿停留一晚,第二天卯时末刻就开始拔营前往雷家站(新保安),雷家站做为保安州新治所,文官有知州,武官有保安卫的指挥使,鸡鸣驿被占的消息不到二个时辰就已经传到雷家站,面对随时都能杀来的希望营大军,平时对武官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知州大人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和指挥使大人商量敌情,城是必须要守的,不然知州大人守土有责,失地之罪他可是承担不起的。 指挥使大人虽说是武将,但是早已经退化成了地主,挺着像是有七八个月身孕的肚子,走路都费劲,指望他打仗那就是个笑话,不打还不行,好在自己手里还有二百家丁,平时作为自己的保镖兼职护院打手,这些人好歹也是好勇斗狠之辈,出城浪战不敢,站在城头守城还是能抵挡一阵的。 两人一商量,干脆打开官仓征募勇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打开官仓一看傻眼了,官仓里能饿死老鼠,知州大人看向仓大使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知州大人不是不知道官仓亏空,好处每年他也能分润不少,但是实在是没想到这些硕鼠竟然这么狠,能够把官仓全部搬空。 知州大人看着仓大使恶狠狠地说道:“天黑之前你给本官筹到五百石粮食,若是办不到,本官让你你活不到明天。” 仓大使唯唯称是,只要给自己时间别说五百石就是一千石也不是问题,那些和自己合作的粮商哪个手里没有个几千石的粮食。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直到天黑也没筹到一颗粮食,平时见了他一脸谄媚、各种奉承的粮商们各种推脱,甚至连面都不见他,对他这个仓大使弃之如敝履。这一刻的仓大使明白了,这是要变天了,在新主子面前自己连个屁都不是,绝望之下的仓大使没用知州大人动手自己就把自己了结了! 商人们知道希望营打来了,哪里还敢支持官军粮食,希望营进了城可是要秋后算账的,如果希望营因为自己帮助了官军取消了自己在希望营的采购贸易资格,那可就损失大了,谁敢冒这个险! 商人这个阶层贪婪而胆怯,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依附强者,慢慢进行渗透,直到控制政府,这时候就是商人最好的时代,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挑战各种底线。一旦遇到强敌,马上就懦弱下来,卑躬屈膝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甚至会选择逃离。这是资本的通性,不以意志为转移,现在的希望营在商人眼里就是强者,能够为商人提供独一无二的商品,还有强大的购买力,能够采购商人手中的粮食、布匹等等物资,商人在跟希望营的贸易中都德道经或多或少的好处,这样的势力是商人依附的完美对象! 希望营一旦入城,这些商人定然会像问道鱼腥味狸奴蜂拥而来,张三可不管这些商人心里想什么,想在希望营的地盘上兴风作浪,那就要做好被专政铁拳打击的心理准备。 ………… 鸡鸣驿距离雷家站只有二十里,大军出发只要两个时辰就能赶到,不到中午就来到了雷家站西城门下,雷家站作为保安州新治所城高三丈二尺,周长八里,是个标准的县城规模。 张三举着千里镜打量着这座由驿站发展起来的小城,西门城楼上有士卒驻守,千里镜中能清晰地看到士卒紧张的脸。城楼下的门洞上刻着楷书的“明清”二字! 张三暗暗吐槽:这是什么人起的名字,莫非景泰年间就能预测到清将代明吗?当然这样的名字也就张三看着别扭,别人无论再想象力丰富之人都不会认为辽东的那些野蛮人能够入主中原,并且享国近三百年!这也算先知者的痛苦吗?明知道谁最危险,说出来还没人信! 这样一座没有什么防御力量的小城张三没打算用大药包炸开,炸完了还得自己再修起来,正好可以用这样的小城练一练攻城战术,这是希望营最缺乏的经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保安 随营的工匠开始打造云梯,三丈多高的城池云梯做起来并不困难,天黑之前十几架云梯就已经造好,云梯叫梯子,但是和普通的梯子是两码事,确切的说应该叫带轮子的塔楼,塔上是可以站人的,一旦靠上城墙这些人就是先登,站在云梯上的人无不是最骁勇善战之人,站在这个位置最容易立功,也最容易阵亡。 晚上的动员大会上,张三对着第一标全标官兵问道:“全标不算炮兵和警卫队,战兵部队共有十二个队,哪个队愿做先登?” 这十二个队的队正都是参加过第一次赵家寨保卫战的有功之臣,无人愿意落后,都大声叫嚷着愿做先登,张三暗自得意,这就是用一场场胜利浇筑出的军队,遇到战斗都抢着做排头兵。为了保证公平,也为了让大家保持士气,张三决定用抽签的办法决定先登,这样没选上的队只能抱怨运气不佳,下回争取抢到先登! 抽签的结果是二营六队的火铳队拿到了先登任务,六队队正乐的嘴都合不上,嘴里还欠揍的说道:“多谢诸位兄弟承让,谁让咱这队训练好战斗力强呢,老天爷都向着咱!” 其他队的队正一听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气的牙痒痒,纷纷嚷道:“你个谢老冒,让你暂时得意着,等咱拿到任务让你小子连汤都喝不上!” “那就预祝诸位兄弟拿到打扫战场的任务,抬尸体也是功劳嘛!” 张三和李铁柱带着三个营正和一众营副镇抚也不管他们这些人笑闹,战前的气氛活跃一些能够提升士气! 第二天一早,第一标开始在西门外列下军阵,炮兵队加上第一标直属炮兵,共计三十门火炮一字排开,张三要给这些明朝的土着展示一番什么叫火炮洗地。火炮过后是排枪抵近射击,掩护云梯直接靠上城墙,在先登控制城墙后负责推云梯的士兵作为第二波攻击攀登云梯扩大城墙占领面积。 一切准备就绪,张三一声令下,火炮试射过后依次打响,负责填壕的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开始进行填壕作业,小城的护城壕并不深,不大功夫就填出十几条为云梯通过的通道。 火炮的轰击让城头上一片狼藉,守城的士卒哪里见过如此打仗的,这希望营的火药铁弹不要钱吗?这炮打的不但准,而且还密集,城头上根本待不住人,士卒们只能顺着马道躲在城墙下躲避炮弹,由于有城墙的防护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但是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是不可估量的。 几轮火炮打过,火炮停下来降温,这铸铁炮就是这样,打不了几轮就得停下来散热,不然就会炸膛。 火炮停息之后,火铳手开始抵近射击,负责云梯的士兵开始推着云梯快速接近城墙。 守军听到炮声停下,在军官驱赶下快速登上城墙,还没等站稳脚跟,就迎来了一片弹雨,瞬间就倒下一片,比刚才的炮击伤亡惨重多了。 侥幸没死的士卒躲在女墙后面不敢抬头,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云梯靠上了城墙,先登士兵打开栅栏跳上城墙开始和守军短兵相接。 谢老冒端着上了铳刺的火铳对着对面的守军士兵就扣动了扳机,一声“啪”的脆响,对面的士兵应声而倒,他的警卫也有样学样,抬手也是一枪,近距离的射击是弹无虚发,一架云梯上差不多就是一个什的士兵。都是先把预先装好的子弹射出后迅速排成拼刺队形,三人一个小三角,什长在后面做后援。 面对先登士兵如此凶猛的打法,守军毫无招架之力,不大功夫就被赶下城墙,这时候下面的推云梯的士兵也顺着云梯爬了上来,继续扩大着占领面积。 张三在千里镜里看到士兵已经控制城墙,一声令下发起全面攻击。城墙上希望营士兵越来越多,一部分士兵开始说着马道向城下攻击前进,这时候守军的意志已经彻底崩溃,不管军官如何喝令,还是止不住溃逃。 当希望营士兵将城门打开,希望营士兵的面前已经看不到守军的身影,当士兵迅速攻击到知州衙门,知州大人已经把自己挂在了大堂的门框上。 张三望着又一位因自己而死的大明官员,颇感无奈。他想另一个时空的李自成刚开始也是有这种无奈的吧! 挥手让人将尸体放下来找个棺材收敛起来,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埋葬。 入城后的控制秩序,发榜安民这些都是应有之义,希望营又不是土匪抢一把就走,打下的城池就要守住。取得民心是最关键的问题。 城破之后最狂欢的是青皮混混,这些人在政权交替之际,趁火打劫,无恶不作!张三的命令是发现这些人作恶,不论恶行大小,一律杀无赦!巡视了一圈城池,检查了官仓官库,还是一如既往的失望,大明的腐败已经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要想彻底改变这种风气,整个官场上下一个都不能留,重新进行选官任职。可是现在希望营缺的就是官员干部,这官员干部可不是流民砸石子给把锤子稍加指导就能胜任。 赵用贤已经不止一次向张三抱怨人才匮乏,刚进宣府就张贴了求贤榜,期望能够遴选出优秀的人才,可是这么做的效率太慢了,还是要自己进行人才培养。 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的雷家站还是需要军管,张三命令后方的宣府尽快调派辅兵控制雷家站,张三嫌弃雷家站名字不好听,为了有个好的寓意,他在公文中将雷家站改名为“新保安”!并且解释说这是希望保安州从今天开始有一个新的开始,其实他就是觉得后世的名字叫的顺口。 等到晚上的时候赵用贤就和贾凤才带着一队辅兵赶到了新保安,开始规划保安州新的行政划分和治安管理。 现在的保安州也只是刚占鸡鸣驿和新保安两座城,南边的保安州旧城(涿鹿)还没有拿下,战兵暂时没有时间去打,只能交给辅兵去攻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不收 在新保安休整一晚,大军继续前行,新保安到沙城堡又是二十里,从两地距离就能看出大明驿站距离基本在二十里左右,也就是马匹快速奔跑的最佳距离。 用同样攻城手段拿下沙城堡,这样的一个小军堡根本不值一提,大军打下沙城堡没有片刻停留就杀奔下一站土木堡,天黑之前拿下了土木堡。 土木堡这个名字就是大明最大的一块伤疤,但凡知道一点明史之人必然听说过土木堡之变,正统皇帝朱祁镇亲征蒙古,被蒙古小王子也先生擒在此,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大明从此与草原民族攻守易势,就算出了一位好武的正德皇帝也不过是打了个防守反击而已。 次日一早继续行军至沙城卫城,张三抬头看着这座小城,城高三丈四尺,方圆不到八里,开东、南、西三门,是卫城的标准建制。 怀来卫是军卫,不设牧守官,属于卫所编制,卫城主官是卫指挥使,但是有一个特殊情况就是怀来卫城里有主管宣府东路的兵备道。现在怀来城真正做主的是兵备道大人。 张三看着这座在后世因为修建官厅水库被淹没于水中的小城,下达了攻击命令。 不一样的城池,一样的配方,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再加上粮饷两缺,想要提升士气都没有钱粮支应。这样的战斗张三已经懒得指挥,直接甩手交给了李铁柱。自己躲在后面的树荫下躲着春四月底的阳光。 连战连捷再加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让士兵的士气已经达到了定点。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在守军微弱的抵抗下,希望营大兵踏着守军的尸体占领了怀来卫。然而就在刚刚占领怀来卫不到半天的时间,前出哨探的夜不收排传回了一个重要的军事情报,官军自京城的派来的援兵的前锋夜不收已经抵达妫水河东岸,而且夜不收吃了一个大亏,官军主力将在明天渡过妫水河与希望营碰撞到一起。 张三询问夜不收官军带兵的主官是谁?夜不收报告说:“由于没有抓到舌头,只看到前锋旗帜写着一个‘曹’字!” 张三不由一愣,难道是他吗?怎么朝廷把这尊杀神给派来了,难道自己已经成功抢了流寇的风头了吗?张三也不扪心自问的好好想想自己折腾的动静可比流寇大多了,流寇什么时候能够一口气吃掉官军五千人了。 ………… 时间倒回中午刚刚占领怀来卫之后,夜不收排按照出征规定前出三十里哨探周边情报,夜不收排一出怀来卫就分成三个方向形成一个扇形向前侦查前进,正副排长各自随着一个什行动,还有一个什单独行动,这个单独行动的什,什长名叫范正阳,是碱场乡原来的猎户,擅长追踪,是原来猎户村最好的猎手,在希望营接管了猎户村,他就报名参了军,由于经常打猎底子非常好,就被选入了夜不收,成为了夜不收最早的队员。 张三的远景是打算把夜不收打造成后世的特种兵,为此他专门为夜不收量身定做了一系列的训练计划,把这些夜不收队员训练的苦不堪言。 但是夜不收的待遇也是希望营官兵中最好的,别的部队三天能吃一回肉,夜不收天天吃肉,因为考虑到夜间侦查,不补充肉类蛋白、维生素,容易有夜盲症。 刚穿越过大明的时候张三也有夜盲症,当时晚上出去什么都看不到,还以为自己瞎了。后来生活条件逐渐改善,这毛病才渐渐没了。 作为最精锐的夜不收,每次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战场侦查任务,只有保持良好的营养,才能维持高强度的训练。当然训练强度大淘汰率也大,到现在也只有一个排的规模,作为夜不收的实际主官张三也很无奈,时间太短,可进行筛选的比例太小。 就算这样夜不收每一个队员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兵,每人的主武器是一支枪管缩短的火铳和一把精钢弩。副武器是一把马刀,近战时还配有一把匕首。就算这样张三还觉得夜不收武备不足,打算手雷技术成熟了,每个夜不收配备四枚手雷。 范正阳带着自己的一什夜不收沿着北边的方向向着妫水河侦查前进,一路边侦查边绘制简单的地形图,作为参谋司绘制地图的基础,来到妫水河畔已经哨探了有二十里左右的距离,距离军规规定的三十里哨探距离还有十里左右。 带着兄弟们找了一处水浅的河道,下马牵着马儿涉水渡过妫水河,河对岸是一片小山,绕过小山三十里的距离就差不多够了,一路连战连捷的刺激,让夜不收也产生了自大的情绪,压根儿就没想过官军会出现,在他们的心里就认为官军就会缩在城里等着希望营去打。 范正阳这什夜不收刚绕过小山,一队官军夜不收就和希望营夜不收什不期而遇的对撞在了一起,官军人数也是十多人,各个体型彪悍,魁梧有力。 双方的穿着打扮差异太大,不用互通信息就能知道不是友军,在这一刻临敌经验起了重要的作用,官军发现敌人之后,二话不说就点燃了手中的三眼铳,这种武器射程不远,但是能连续发射三发弹丸,一瞬间的功夫就放倒了希望营夜不收什三四个人,本来两队人数差不多,这样一来官军就形成了人数优势,官军夜不收打完三眼铳,抡起来当作狼牙棒向希望营这边冲来,希望以人数优势将对面的敌军全歼。 范正阳在面临敌军的打击懵了一瞬间,长期军事训练让他形成了快速的应对反应,他大声命令道:“自由射击,抢占有利地形,将这伙官军给老子全弄死!” 面对死亡的战友,范正阳急眼了,夜不收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反应过来的夜不收士兵迅速打出了自己火铳中子弹,一轮射击打掉了官军四五个个人,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双方的训练和武器差距,丢掉枪支举起了钢弩,由于钢弩上加了张三提供滑轮组建议,上弦很轻松,在马上就能轻松完成。 扛过一轮火铳的官军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一轮弩箭,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二十多步,即便官军夜不收人人都披着铁甲,弩箭还是钻进他们的身体,双方还没接触就又被放倒了四人,一个小旗的官军夜不收还剩下两个人坐在马上。 两个官军夜不收士兵眼中满是惊恐,这是什么军队啊,怎么有如此强大的武备,但是想拨马转身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转身就等于将后背对准敌人,这两个老兵怎么会做如此傻事。 两人抡着三眼铳呐喊着冲向敌人,在拔出马刀严阵以待的希望营夜不收面前对冲而过,软软的从马上落下,剩下的希望营夜不收赶紧下马检查对方的伤亡情况,发现了一个活口,还没问两句话就直接没气了。 自己方面也是三死三伤,伤亡过半。但是发现敌情就要汇报,带着阵亡战友的尸体和缴获的战马,顺着妫水河在下游找到了夜不收排的排长沈英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衣大炮 收到范正阳的汇报,沈英杰让他带着自己的什先回怀来卫休整,他带着其他夜不收继续哨探官军的动向、人数和带兵将领。 由于有了敌情,沈英杰带着夜不收小心的不少,在天黑之前摸到了官军前锋一侧,本想抓个舌头回去,却发现官军戒备深严,根本无从下手,只能通过千里镜观察发现这是一队五百人左右的骑兵,旗子上打着一个‘曹”字。 要见天色已晚,没有机会下手的沈英杰只能悻悻返回怀来卫向张三报告了官军的动向。 收到情报的张三,听到夜不收描绘的官军严整的队形,谨慎的防御,以及强大的战斗力,这一切无一不证明自己遇到真正的强敌,希望营上下也将遇到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抗过去涅盘重生,抗不过去那就是灰飞烟灭! 从官军的字号上张三能猜到这是那个被誉为明末最后的良将,面对强敌张三果断认怂,将怀来卫城门关闭果断选择了乌龟流,同时下令给在张家口堡的刘存生,命其留一个营镇守张家口堡,其他两营火速赶往土木堡,作为怀来卫第一标的后援。张家口其他堡寨的防御暂时不管了,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以后就是拨云见日,朗朗乾坤! ………… 当天稍晚的时候,作为前锋的曹变蛟就已经发现了,斥候队的夜不收有一个小旗没有回来。 敏感的他马上命令军队停止前进,迅速安排斥候向前侦查搜索,在妫水河东岸的小山坡下发现那一队夜不收的尸体,看样子对方走的匆忙,只带走了马匹,士卒的武器衣甲都没有剥下。 很明显这是一次突然遭遇的战斗,根据地下留下的马蹄印,对方的人数应该和自己这边差不多,这是什么样战斗力,即使是建奴白甲兵,一对一的厮杀也未必能够将自己这一队夜不收全部留下。 根据士卒身上的伤痕,大多数士卒是被远程兵器所伤,死于刀伤的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两人坚持到了短兵相接。 曹变蛟暗自感叹:也不知对方伤亡了多少人,看对方仓促撤走应该不会少吧。敌人的夜不收如此精锐,正兵也不会差吧! 发现敌情的消息被曹变蛟火速传往后边的曹文诏,收到敌情通报的曹文诏明白,敌人的斥候出现在妫水河东岸,意味着大军就在后边不远了,看样子敌人应该已经占领了怀来卫。 等到曹文诏率军赶到妫水河畔的时候,曹变蛟已经搭好了渡河的浮桥。曹文诏对这个侄子很满意,对行伍之事领悟颇多,是自己带兵最得力的助手,并且认为日后光大曹家门楣的必是此子。 大军渡过妫水河,沿着驿道向着怀来卫进发,二十里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来到怀来城下!大军在五里外扎下营盘,曹文诏一边命令随营工匠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带着亲卫逼近怀来城近距离的观察城上的守军。 离城一里之外,曹文诏举着千里镜观察城墙上的防御状况。城墙上除了几门火炮之外光秃秃的,既没有防箭的竹帘,也没有烧金汁的大锅。只有一队队的士兵站在城墙的剁口后面严阵以待。 曹文诏看着城墙上的布置,冷笑一声,对着身边的亲卫道:“这叛贼徒有其表,根本不懂守城,此战官军必胜!” 亲卫们对自己将主的话深信不疑,都纷纷应和道:“将军此战必胜!” 曹文诏摇摇头,打马返回军阵之中大声发布命令道:“红衣大炮手,给本将对着城门轰击!本将要在进攻前看到城门破碎。” 这次出兵曹文诏特意向崇祯皇帝要了五门红衣大炮,这些炮运到京城就安放在京城的城墙之上,用于京城的防守,朝中有识之士也在积极和佛郎机洽谈仿制此炮,目前已经有了样炮出来,威力不比买佛郎机打捞英国的火炮差。 有了新的火炮,随时都能安放到京城城头,对于这些安放在城头上火炮崇祯也不再舍不得,于是批给了曹文诏五门。 这五门炮,每门全重五千斤,要四匹马才能拉着随军行动,这本来是曹文诏用来攻取宣府这样的大城使用的,现在既然反贼已经占领了怀来卫,那也不妨在这里试试这炮的威力。 当然曹文诏不相信文官所说一炮糜烂十里的夸张之词,只要能轰开城门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五门红衣大炮在骑兵的掩护下推进到距城墙二里之外,负责发炮的士卒告诉曹文诏这炮虽然能打五里远,但是能打到什么地方只有老天爷知道,想要维持准头最多能打二里地。 城墙上的张三举着千里镜看到官军居然推出了火炮攻城,转头问站在身边的马三才:“大眼!二里外那炮阵,你的炮兵能端掉吗?” 马三才也在举着千里镜观察敌阵,作为希望营炮兵负责人,用手比划了半天无奈的回道:“先生!火炮架在城头上不好打,咱这炮弹道没有那么直,全装药射程超了,不全装药威力不够,顶多能伤几个人而已,要是放在地上我保证两轮就端掉他的炮阵!” “能伤人就行,看着那炮像是传说中的红衣大炮,老子还想弄回去让兵工厂研究研究,到时候咱们也得造点巨炮!” “好嘞!有先生这句话,我保证让他这炮开不好!” “好!既然官军想玩炮,咱们就陪他们玩一玩,传经下去都隐蔽好了,别被人家炮给崩着了,那可没地方说理去!” 这时候官军的炮阵经过一阵的调整、装药、填弹完成了发射准备,举着火把的士卒对着火门点着了引线,一声巨响,十斤大小的炮弹划着微小的弧线向着城墙飞去。炮弹打在了城楼下的城墙上,张三感觉脚下都在震动,就像地震了一般,这红衣大炮的威力还真是够厉害的。 几乎是同时城墙上炮弹也飞到了官军炮阵十几步远的地方,负责红衣大炮的士兵心惊胆战,他们毕竟是接受过佛郎机人的培训,知道炮弹打到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就意味着炮弹随时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城门 双方的试炮完成之后,炮战迅速就白热化了,经过稍微的调整,官军剩下的四门红衣大炮依次点火,两发炮弹打在了城墙上,打的城墙上包着的砖石乱飞,还有两发直接打在了城门上,炮弹巨大的动能直接撕开了看着挺厚重的城门,被城门造成了两个铜盆大小的窟窿,照这样下去再有几轮下来,这城门就会不复存在。 官军的炮阵更是损失惨重,由于是野外布阵没有丝毫防御措施,虽然不是全装药量,没有那么大的动能,但是七八斤重的铁弹从头落下,砸到了不是死就是重伤。东门由于是面对京城方向,这边城墙上部署了一个队的炮兵,炮兵队正马三才在这边亲自指挥。由于佛郎机炮是后装炮,射速比起红衣大炮那是天差地别,第一轮炮弹打完之后,官军还没来得及去装填炮弹,第二轮炮弹接踵而至。这下负责操炮的炮手扛不住了,待在这里等于自杀啊,于是纷纷丢下手中的工具四散奔逃。 曹文诏看到炮兵在对射中落败,眉头皱了起来,这帮反贼还真是邪门,看着城头的小炮不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本来想给敌人一个下马威的,结果被人家反打脸。 红衣大炮指望不上,那就用普通办法来解决,曹文诏下令收兵回营,安心等待攻城器械造好。 一天的时间云梯和攻城车都已经造好,农耕民族对于攻城守城有着特殊的天分,这从攻城器械上就能看出。 张三看着城外的攻城器械一点点造好,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对于曹文诏的威名张三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不然他早就带人出城去莽一波,何必憋在城里不能动弹。 随着攻城器械的造好,城外开始了攻城准备,两千刀盾手推着盾车,借着盾车的掩护开始填壕,城头上的炮兵也开始发炮反击,由于角度问题炮弹打远处的目标还能打到一些,随着盾车的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火炮便成了摆设。 马三才看到无法阻止盾车的前进,只能将炮口瞄准盾车的后方进行炮火阻截,这个时代火炮的糟糕的散热性能,五发子铳打完。就得停下来散热,不然再打下去敌人打不着,自己人先炸了。 曹文诏敏锐的发现了城头上炮击的停顿时间,充分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窗口,依靠优势兵力迅速将护城壕填平,然后发动一两次真真假假的冲击,诱惑城头的炮火反击,默默地计算着下一个窗口期,再城头上又一轮炮火停歇后,推着云梯和攻城车的士兵,迅速的跨过了火炮打击带,盾车的掩护下向城门靠近。 张三第一次见到古代的攻城战法,一见人家的兵马让自己的火炮失灵了,顿时有些慌乱,强忍着紧张的心情用变了音调的声音下令道:“火铳兵准备好投大药包,一旦敌人靠近城墙,就给老子投大药包!长枪兵给老子守好城墙,别让敌人攻上来!城门位置不要管他,让敌人把门弄开,正好利用城门洞狭小的空间用火铳大量杀伤敌人,将火炮调下去五门对准城门,一旦城门被撞开,就给老子开炮,打他个措手不及!” 随着盾车、云梯、攻城车的不断接近,后面掩护的弓箭手鸟铳手开始向城头抛射箭支和发射弹丸进行火力覆盖打击。城头上的火铳兵也在不断还击,双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方都在不断的有士兵死伤。终于云梯就要靠上了城墙,云梯上的刀盾兵只要跳上城头进行接触战,凭借着官军的兵力,破城就只是时间问题。 曹文诏站在大纛之下举着千里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战事,眼瞅着云梯就要靠上城墙,就在曹文诏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刻,异变发生了。城头上扔下了一个包裹,四四方方的,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曹文诏看到了包裹上冒着的火星,这和在辽东守城时用的震天雷差不多,但是威力如何却不知道,这种未知的危险让曹文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个个大药包丢下城头,在云梯即将靠上城头一刻轰然炸响,剧烈的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让爆炸中心位置的人或物瞬间撕碎。 大药包密集的爆炸让靠近的云梯全成了零散的木头,离得稍微远一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已经吓傻,这是糟了天谴吗? 城下一片狼藉,城头也没好到哪去,这一声声巨响犹如地狱之锤,眨眼之间就让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敌人成为了对不到一起的碎肉,甚至纷飞的碎木还刺伤了几个没有防护好的倒霉蛋。 这一波的攻击让曹文诏感觉自己开始怀疑人生,对面的逆贼是什么样的妖孽,如此霸道的武器都能使用出来,有了这样的武器,以后还有猛将什么事! 战场上丢一波包裹,再强的军队都会灰飞烟灭。曹文诏能够猜测到包裹里面的东西一定是火药,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火药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攻击城墙的官军覆灭了,攻击城门的官军还在,在爆炸后的愣神过后,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向前继续进攻还是向后退回军阵的决定。 向后基本不可能了,不说敌人的火炮在你后退的时候一定会追着屁股打你,就说返回军阵也逃不掉军法的处置。只有向前攻破城门才有一线生机。 攻城车迅速的推向城门,城头上的士兵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阻拦的就抵达城门,被红衣大炮轰击过的城门已经是摇摇欲坠,攻城车在士兵的一起发力下,经过十几下撞击城门轰然倒塌,进城的道路变成一片坦途。 曹文诏注意到城门被撞破的情况,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战机,马上点起一千骑兵快速冲向城门,前面撞破城门的士兵,丢掉攻城车,抄起自己的武器,跟着自己的官长杀进了城门,进入城门洞后却忽然发现城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筑起了一道齐腰高的矮墙,矮墙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士兵。 第一百三十五章 演技 冲进城门的官军士兵还没等反应过来,准备往哪里冲杀,城门对着的矮墙后面,希望营火铳兵密集的子弹就打了过来。 官军士兵成片的倒下,城门口这个看似容易的突破口成了官军的噩梦,在希望营的枪炮轮番打击之下,一会儿功夫,城门口就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城门内的防线在官军的攻击下摇摇欲坠,似乎再加一把劲儿就能拿下来,但是每次都是到最后关头被无情的击败,平添了不小的伤亡。 曹文诏眼见无法攻入城内,再继续拼命下去,也是徒增死伤。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撤兵回营,回营的路也不是一路坦途,城墙上枪炮一样对他们进行了立体打击。远处的用炮轰击,近处的则用排枪攒射。 退回营盘以后,一清点损失曹文诏大吃一惊,就这么一个波次的攻击官军共伤亡了一千多人,大多数都是刀盾手,两千整个刀盾手伤亡过半,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 不提曹文诏回营舔舐伤口,张三打退了今天官军的进攻,对于守城已经不再担心,等刘存生的两营兵一到,就能发起反击,争取一仗将官军打残。双方暂时都无力发起攻击,所以只能对峙起来。 ———————————————— 时间倒退回黄维忠打下张家口堡的第二天,聚在范永斗家中的众商人终于协调好每人该出的份子,两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为了花钱买个平安,以后货物出关不被拦截,这钱花的就值! 众人推举范永斗与靳良玉为代表去给黄维忠送礼,商人们对希望营的实力是做过评估的,都认为朝廷短时间内是无法打进宣府了。 不管谁在宣府当家,商人们还是要生活的,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的,冷清了两天的张家口堡街道的在发觉新的主人没有那么危险,对他们也不凶恶。在生活的压力下,都打开了店铺,重新营业。 有了商铺的营业,百姓的生活需求就有了保障,这座小城就重新焕发了活力。就在这一片向好的气氛里,两顶毫不起眼的小轿抬到了原守备府,现在的黄大校尉的行营门口。 两位商人一到守备府门口,就被门口的卫兵拦下:“站住!军事重地不得私闯!” “军爷!我等是山右商人,前来拜访黄将军,劳烦军爷通禀一声就说‘范永斗(靳良玉)’前来拜访!” “等着!”卫兵没有废话,直接安排人去里面汇报,一会儿功夫黄维忠的马弁就从里面出来将二人引进了会客室。 安排两人坐下并给两人上了一壶茶后,马弁转身出去了,留下二人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是多年合作的默契让二人都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这丘八的谱够大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忍着吧,有机会了再慢慢炮制他,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黄维忠从后门走了出来,抱拳拱手道:“二位乡绅,失礼了,在下军务繁忙怠慢两位了!” “将军公务要紧,我等没什么重要之事,只是将军为我张家口堡劳心劳力,我等前来表示感谢!” “哎!劳碌命啊,你看看我家先生兵分两路别人不派,单单指派黄某自带一路,劳心劳神啊!在下可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耽误了我家先生的大事!” “将军这是能者多劳,将来必是公侯万代!” 黄维忠陪着两位商贾在这里尬聊,字里行间都是大肆吹嘘我家先生对我如何器重,如何的委以重任。能混到如此地位的商人都是人精,自然是顺着黄维忠的话恭维着,一顿马屁将黄维忠拍得熨熨帖帖。直喊着真是遇到了生平知己,差点拉着两个商人拜把子,好在关键时刻还是收住了。 范永斗感觉着火候差不多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钱票,恭敬地递给黄维忠道:“黄将军为武城操劳辛苦,我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唯有送上一点儿土特产聊表心意,还望将军不要推辞!” 黄维忠假意的推辞了一下就顺手接过钱票,上面的金额居然写着两万两,眼中顿时露出贪婪的光芒,这些豪商真是不差钱送个土特产都是直接两万两。黄维忠贪婪的表情一丝不露的落在了范永斗和靳良玉的眼里,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是阴谋得逞的快意,任你是什么人,在老子的银弹攻击下,也得举起手来。 黄维忠拿捏着将钱票装进口袋里,对着二位商人更加的亲热,一定要留二位吃个便饭。 两位商人可没敢把黄维忠的话当真,刚建立起的关系被自己不知进退搅黄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两人连连推辞,直言不敢搅扰将军的兴致,如果将军有何需要,只需要知会一声便可。听话听音,人家说需要是指的人家自己,不然凭什么送你两万两,黄维忠哈哈大笑,拍着两人的手臂说道:“两位有事尽管找老子,别的不敢说,在这张家口堡还是老子说了算的。”黄维忠在言谈举止之间,老兵油子之气尽显。 范永斗与靳良玉两人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是鄙夷黄维忠的粗痞。 两人告辞离开之后,从后门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参谋赞画,另一个是镇抚官。两人一进来就哈哈大笑:“老黄行啊!这演技去昆曲班子弄不好都能混成头牌呢!” “你俩才是戏子呢,下回再有这事老子可不管了,要不是为了给咱军府弄点军费,咱至于和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周旋吗?” “老黄说的对,先生可是交待过,咱们腾出手来之前要把这帮无良之辈稳住,不然打草惊蛇了可就不好办了!”镇抚官说道。 “听听!还是这文化人会说话,我说老李,咱们标的文化课你可得盯紧了,要是文化考核不过关,先生板子打我身上,我就打你板子!”黄维忠看着镇抚官说道。 “老黄你先别说别人,你自己都不好好的带头学习文化课,这么长时间了,你认够一千字了吗?”李镇抚反问道。 “咱不是军务忙吗?你说说全标上下哪一点老子不得操心,这军队的战斗力才是第一位。”黄维忠狡辩道。 “你老黄这理由别和我说,有本事去和先生说去,先生若是认为你军务繁忙,考核可以给你放点水,我就没意见!” “别介呀!我说老李你这人就是忒没劲,有事没事就把先生带上,先生那么忙哪能事事都麻烦他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扯皮 几天后二标与三标进行了换防,黄维忠带兵直取万全右卫,万全右卫在得到张家口堡失守的消息之后就知道自己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卫城里谣言四起,一日三惊! 有钱人家都开始带着金银细软跑去乡下躲避,守城之军也是将无战心,兵无斗志! 黄维忠带兵过去基本上就是枪炮一响城头之兵顿时化作鸟兽散,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连下三城,拿下了宣府西大门柴沟堡,此堡是通往山西的交通要道!驻在山西阳和的宣大总督要想进入宣府,要么直接将柴沟堡守军推平,直接走张家口堡到宣府,不想打柴沟堡就只能南下广灵走蔚州、阳原、深井堡到宣府。 深井堡张三已经安排辅兵去占领,一旦有警,宣府能快速出动救援深井堡。对于官兵来说这样的绕路还不如直接攻打柴沟堡来的痛快,绕上这么一大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 不提黄维忠在柴沟堡的部署,山右商人在范文程的催促之下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出塞。可是刚刚送了两万两银子的黄维忠走了,两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守城的换成了一个姓刘的将军,商人几次寻求拜访都没见到人,不是去巡视军营,就是出城查看地形。总之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有事不在,为此他们专门派人在守备府门口蹲守,这边人刚进门那边去递拜帖,还是人不在。 商人们彻底绝望了,这是人家成心不愿意见他们。没有了办法的商人们只好又推举范永斗去求已经到了洗马林堡的黄维忠,黄维忠到是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商人们把刘存生拦着他们不让带着货物出城的霸道行径向黄维忠大倒苦水。 黄维忠义愤填膺的道:“这个小刘也太不像话了,商人们带点货出城怎么还不让呢,你们不是带了违禁的物资了吧?” “哪有什么违禁物资啊,我们就是带点茶叶之类的货物出去,草原上的牧民对茶叶的需求可比咱们汉人多多了!”作为试探商人们确实没有带精铁、粮食等违禁物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这些不讲理的士兵给抄没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守门士兵接到的命令是所有货物一律不准出城,商人们百般讨好,甚至是偷塞银子,结果士兵们直接将银子砸到商人们的身上,大声喝道:“收起你们的银子,别害老子吃军法!想出城拿我们校尉的手令,不然一车货物都甭想出去!”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商人一次次求见刘存生的事,刘存生的做法是一律不见,想出城门儿都没有。 听了商人的讲诉黄维忠咂咂嘴道:“这有点不好办了,这小刘以前在我手底下的时候就是认死理,老子当时没少收拾他,这小子打仗是把好手,被我们先生看上了,现在都和老子平级了,你们说这上哪说理去?” “黄将军想想办法吧,总不能让我们这些良善之人坐吃山空,最后饿死吧!”范永斗抱怨道。 “饿死谁也饿不死你范家,谁不知道你范家地窖里可是藏着银冬瓜的,不过坐吃山空确实也不是办法,是得想点儿办法,现在这办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是啊!黄将军都觉得难得事,放在我们百姓身上就是过不去的坎儿,还请将军多多费心,该打点的就去打点!”说着范永斗从袖子里又递出一张钱票,双手递给黄维忠。 黄维忠贪婪的小眼睛看了一眼钱票的数额,上面写着纹银一万两整,范氏商铺见票即付。似乎是银子的力量起了作用,黄维忠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这个小刘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如此刁难这些良善的乡绅。范掌柜放心,老子这就派人去给那小子施压,相信那小子还是能我老黄一点儿面子的!” “多谢将军了,张家口堡的父老还是希望将军能驻防张家口堡,将军可否写个放我等货物出城的手令?” “范掌柜是笑话老子不会写字吗?老子一天书都没读过如何给你写手令,怎么不相信老子吗?”说着黄维忠直接将收到袖子里的钱票摔倒范永斗的脸上,怒道:“你们自己想办法,老子不管了!” 范永斗一看黄维忠发怒,心里这个后悔,你说自己什么不能说非要说什么让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粗鄙之人写手令,大明的丘八有几个是识字的,这不是羞辱人家吗?难怪人家翻脸,商人们脸皮都是能够唾面自干,范永斗弯腰捡起钱票,一揖到底道:“将军息怒,在下口无遮拦,怎能不相信将军呢!老范我虽然不才,送出的东西还没有拿回的道理,今天不提此事,这点银子就给将军买点茶叶消消气了!”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钱票双手递给黄维忠。 黄维忠哼了一声,没接!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子答应你的事情,就得给你办妥了,回去吧!别夹带违禁物资,多走几趟路子趟熟了,再慢慢来,这不用老子教吧!” “是!是!将军金玉良言!” 范永斗回去后,第二天几车普通的出塞货物真的放行了,守城门的士兵只是大概检查了一下就挥手打开了城门。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标志着他们对新的主人的渗透有了成果,接下来就是慢工出细活,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任你是百炼钢也让你变成绕指柔!一众商人弹冠相庆,一旦将商路打通现在花这点儿银子算个屁呀! 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正准备要夹带一些特别的货物出去的时候,城门口又被拦住了,一打听这张家口堡主人又换了,这回换了营官,商人们也不知道希望营的军制,到底是谁大谁小。 继续到守备府求见营官,这位营官到是没有躲着不见他们,问明来意之后,叹口气道:“各位乡绅,在下权力太小不敢对你们有任何承诺,你们要想出城只能去找刘校尉拿到出城手令,或者找我们赵总管和先生也行,只要你拿到这三人任何人的手令都行,没有手令我谁都不敢放行!在下也不愿意难为你们,实在是军令如山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战 商人们忽然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这能怨谁,这希望营现在正和官府打仗,调动频繁实属正常。 可是你们调动就调动吧,能不能在调动的时候把差事交接好,我们这些良善的商人不能因为你们调动一次就撒一回钱吧,商人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就算是撒钱,可是这边刚撒完钱,那边人又走了怎么办?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啊,动用武力范永斗直接就把这条排除了,就算动武靠着范文程带来的八旗兵能够闯关成功,下一回呢? 闯关过后希望营一定会报复,自己这些商人以后就别想在张家口堡立足,失去这个便利的出关之道,就只能西去大同,一出塞就会面对插汉部劫掠,风险太大难以控制。 ………… 与城外的官军对峙两天后,刘存生带着两营士兵赶到了土木堡,距离怀来卫只有二十里,张三感觉战机成熟了,背后这支援军就是一把利剑,一有机会就会捅向敌军的要害。 张三命令刘存生带兵隐蔽前进,隐藏在敌军侧翼,在正面战场焦灼之时,狠狠插入官军的侧翼,在腰眼儿上来上一下狠的,这官军想不溃败都难。 怀来卫城挪开东门的路障,残破的城门已经无法使用,只能设置路障以防官军偷袭。 第一标人马按照队列依次从城门鱼贯而出,在护城豪外距离官军营寨二里之处立下军阵。这个距离是目前军队相对安全的距离,红衣大炮是能打这么远,但是准头只有老天爷知道。 对面的官军看到希望营竟然出城列队马上报告给曹文诏,曹文诏出了军帐一看大喜过望,这几天贼寇龟缩在城内让曹文诏毫无办法,只能从还未被希望营占领的城堡中抽调兵马,弥补攻城受到的损失,七凑八凑好容易算把损失的人数补齐了。至于战力怎么样?曹文诏也不知道,一群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组合,能发挥出多大的战力只有天知道。 这些兵马攻城守城还有点用,野战一打就崩。曹文诏为知道这一点看到希望营出城列阵,马上发布命令,坚守营寨,把红衣大炮架起来,只要贼寇进攻,就让贼寇也尝尝攻城受挫的滋味。 张三一看对面的官军没有出战,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老曹怎么就这么当名将的,和咱这么个不会打仗的老实人耍无赖啊! 既然出了城该打还是要打的,一枪不放。一炮不打太伤士气了。慢慢用火力啃吧。 “传令兵!” “到!” “去给刘存生传令,命令他在侧翼牵制敌军,不必担心暴露,敌人不打算出来应战了!” “是!”传令兵骑马飞奔而去。 “马三才!” “到!” “炮兵给老子前移,要能覆盖对面的营寨,能做到吗?” 马大眼斜着眼睛对着千里镜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营寨,大声回道:“报告先生,做不到,对面营寨太大,而且错落有致,要是给我一百门炮我能做到!” “滚你的蛋!要是有一百门老子自己来,还用的着你!老子让长枪兵掩护你们,防止敌人的骑兵突然出来袭击。你看着安排吧,给老子打狠点!” “是!” 炮兵快速向前移动了一百多步,这个距离火炮的射程已经能把官军大营打个对穿,同时官军的火炮也能打到他们,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 曹文诏站在寨墙上看着希望营的炮兵布置阵地,回头问负责红衣大炮的炮手:“你们能把贼寇的炮端掉吗?” “回将军!要想端掉对面的炮阵,我们得出寨布阵,不然打到全凭运气!我们攻城时损失了不少人,现在没人敢出城送死了!” 曹文诏也不愿对这些炮手逼迫过甚,毕竟是技术兵种,在哪里都是要受点优待的,既然打不到就算了,退而求其次曹文诏又问道:“发炮打他们的军阵够的着吗?” “够的着!就是没准头,打不打得到全凭运气!” “能够得到就行!你们就给本将往人堆里打,打进去一发本将赏你们一百两银子!” 炮手们一听打中了有银子,瞬间士气就上来了,一个个吆喝起来,装填的速度都麻利起来。希望营的炮兵还没布置好阵地。官军的炮弹就呼啸着从营寨里飞了出来,从炮兵的头顶飞过向着后方的军阵砸去,炮弹大都落在军阵很远的地方,只有一发落点离着军阵只有十几步远。这就吓人了,意味着炮弹随时都有可能砸进阵列。 但是阵列却不能动,在炮兵没有开始攻击之前,步兵阵列不动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威慑。剑没有刺出去才最有威胁。 只能期待炮兵阵地尽快布置好,炮兵阵位需要挖出一个前后高中间低的炮坑,能够在火炮发射后快速复位。 好在红衣大炮装填缓慢,第二轮炮弹打过来之后,炮兵阵地已经布置完成,在第二轮的炮击中,火铳兵阵列不可避免的挨了一发炮弹,十斤左右的炮弹砸进人群中,任何阻挡之物都会粉身碎骨,这一发炮弹造成了十多人的死伤。 比起死伤,更严重的是恐慌,谁也不知道下一发炮弹会落在哪里,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阵列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动摇。 在军官的弹压下才恢复了安静,但是这种弹压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掉敌人的炮兵。 马大眼已经圈定了官军炮兵的大概位置,略微调整了火炮的角度就开始了集火射击,三十门火炮集火射击,在火炮覆盖范围之内成了人类的生存禁区,大规模的射击对估算好的区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红衣大炮的炮手们做梦都想不到敌军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般落到了他们的头顶,侥幸没有挨到炮弹的炮手四散奔逃,恨不得多生几条腿好尽快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更要命的是一发炮弹砸中了火药桶引发了火药的殉爆,火药的殉爆造成了连锁爆炸,五门红衣大炮被掀翻了三门,剩下两门因为没人操作也成了摆设。 五轮极速射之后,火炮开始停下冷却,步兵阵列移动到火炮前保护火炮不被敌军突然冲出的骑兵打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炮击 火炮冷却过后,下一轮炮击又一次开始,两轮炮击之间的间隔大概就是后世的半个小时,就这样一轮又一轮的炮击,把曹文诏打的心烦意乱。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无赖的打法,要进攻你就痛快地进攻,要么你就赶紧收兵回城。 这么磨下去,高度紧张的神经迟早会崩断的,到时候那就是一场灾难,不能再等下去了,曹文诏招来曹变蛟吩咐道:“子龙!带五百骑兵,等下一轮炮击完了之后利用这个空隙冲出去,只要能突破贼寇的弹幕,冲进队列那就是咱们骑兵的天下!如果冲不进去也别硬来,,我们的本钱就这两千骑兵,打完了靠着这些拼凑出来的士卒,咱爷俩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叔父放心!侄儿醒得!您且观战,待侄儿去会会这贼寇的阵型!” “要小心!这贼寇的火铳忒是歹毒!” 又一轮炮火结束了,营门口准备好的五百骑兵在营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冲了出来。 张三一看官军骑兵终于忍不住出来硬拼了,马上命令道:“马三才,把你炮兵预留火力对准骑兵准备散弹,使劲给老子轰他娘的!” “放心吧!先生,这么几轮的战术欺骗,敌人肯定不知道咱有多少门炮没有响,一定给他来个满脸桃花开,不然这官军怎么知道花儿这样红!” 这边营寨大门刚一打开,炮兵剩余能发射的火炮就已经将散弹装填完毕,只等着骑兵一出营就先给他来一波散弹覆盖打击。原来在炮击时为了迷惑官军,发射完之后每门炮都重新装填一次,其实每次炮击都会有十门炮是没有响的,这十门炮就是给出营冲击的骑兵预留的打击力量。 曹文诏毕竟没有受过火炮的发射训练,无法看出一里半远的敌军炮阵是否有火炮没有发射,即使有没发射的也属于正常现象,这年代的哑火律有时候能高达三成。 谁也想不到,还有人如此处心积虑的用火炮来算计人的,这就是时代差距。张三用着跨年代的军事理论,打曹文诏一个土着,必然有各种的军事优势。 曹变蛟刚带着人马冲出营寨,就遭到了炮兵散弹的洗礼。希望营的散弹都是一个个一两左右大小的铁球用网兜兜着,外面裹着油纸增加与炮身的气密性。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实心铁球的射程远,有效距离只能打一里多一点,这种炮弹专门给大规模冲锋或者骑兵预备的。 一发散弹有上百个小铁球,十发那就是上千个,五百骑兵一个霎那间就被铁球雨包围,顿时人仰马翻,小铁球在火药的动能推动下变成了恐怖的杀人利器,凡是击中的人和马都没有幸存的可能。 曹变蛟因为叔父的嘱咐没有冲在前面,飞舞的铁球都被身前的战友阻挡,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但是前面的骑兵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就这么一个照面就倒下了至少上百骑兵,剩下的骑兵吓傻了,对面哪里是人间,分明就是修罗地狱。 曹变蛟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拨马往回边跑边大呼:“撤退!” 这时候第二波攻击又追了上来,由于距离太远,准头偏低只留下了几十骑。待曹变蛟仓惶逃回营寨,清点人马只剩下三百出头,其余之人马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惨死在了营门之外。 曹文诏在寨墙上看的清清楚楚,后槽牙差点咬碎,这贼寇的指挥者怎么如此的阴损,这样绝户的杀戮之计都能用的出来。老曹叹了口气,再也不敢派兵出去浪战! 战场上又恢复了希望营炮兵有规律的炮击,甚至时间的间隔更长了。这时候天已经正午,后勤司的伙夫人员给阵地送来饭菜,阵地上轮流开始吃饭。 站在寨墙上的曹文诏这个气啊!这是有多瞧不起自己,竟然在阵地上吃饭都不避讳自己。转念一想,这对面的坏种又憋着什么阴损的招数引老子上当呢!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就待在营里等你来攻,不拼人命还想攻营,做梦去吧! ………… 刘存生带着两营人马就要走到离怀来卫五里路的地方,与前来传令的传令兵相遇,传令兵向他传达了张三的命令,并向他说明了张三准备出城与官军对战。 听到张三已经出城了,刘存生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大声命令道:“全体都有!抛弃不必要的淄重绕过怀来卫,急行军一个时辰渡过妫水河,官军被先生在正面吸引,正好方便老子从后面捅官军的屁股!谁要是给老子掉了队,老子就把他打发到辅兵里去,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传令兵急了,一把拉住刘存生道:“刘校尉,先生让你攻击敌人侧面啊,你怎么要过妫水河呢!这不是抗命吗?” “你懂个球!”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弧线,继续说道:“你回去把这个地图交给先生,先生就明白了,就是处罚也是处罚老子!” 传令兵没办法只好拿着地图返回怀来卫复命,第三标两营官兵抛掉了除武器装备之外其他物资,迅速急行军按照刘存生规定的路线跑步前进。过妫水河时出了一点状况,人能淌河过去,火炮却不能,没办法刘存生只好命令炮兵返回怀来卫去找马三才报道。 刘存生一咬牙没炮还打不了仗了吗?两个营的战斗人员一千三百多人用好了足够大打一场了! 刘存生带着两个营顺着妫水河一路找到官军搭好的浮桥,顺着浮桥来到河对面。官军的营地就在离河不远的地方,所有官军都被正面的张三吸引,看守浮桥的只有一个百户的杂兵,看见刘存生带着人马过来,连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跪地投降!刘存生眼珠一转命令一队火铳兵穿上从俘虏身上扒下的衣服,假扮成这群杂兵一路奔逃前往官军营寨后方,身后跟着的是刘存生带领的追兵。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战 “敌袭!敌袭!”守军高呼,此时已经为时已晚,跟在后边的三标官兵也开始了攻击,在密集的弹雨之下,寨墙上连人都站不住,更遑论守住。 寨门在三标士兵猛力推拉之下轰然倒下,没有了寨墙阻挡,刘存生带着两营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远处用火铳射击,近处用长枪攒刺,一路杀奔中军大帐。 后方的混乱很快就传到了曹文诏的中军,老曹回头看着远处的滚滚浓烟,黯然失神! 半生戎马未尝败绩,没想到却栽在了这小小的卫城之下,前后夹击之下大军覆灭就在眼前,顾不上伤春悲秋,持干戈之辈没有伤感的权利。 “曹变蛟!” “末将在!” “点齐一千骑兵,杀退后方的贼寇,不要恋战径直返回居庸关,守住居庸关,人在关在,人不在关也要在,居庸关是京城门户,一旦丢失我们爷俩就是朝廷的罪人,愧对陛下的恩遇!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这就去准备!”停顿了一下曹变蛟问道:“叔父!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走了,子龙!朝廷需要一个战死的将军,而不是一个逃跑的将军,你到了居庸关稳定下来如果能够见到陛下,转告陛下,宣府乱贼已成朝廷心腹之患,请朝廷举国之力予以剿灭,不然乱大明天下者必是此贼! 宣府贼寇火器精良,训练有素,必然有知兵之人统带,请朝廷一定要查清贼寇火器地来源,找到问题的根源才能连根拔除,消除隐患。” “是!叔父!”曹变蛟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给曹文诏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带领骑兵向后方飞驰,他知道叔父这是将活命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只有叔父战死沙场将所有罪名都抗下,才能躲过朝廷的攻讦。这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悲伤,带着曹家最后的班底逃离此地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营地里到处都是军帐,大队的骑兵根本无法疾驰,这么大的目标马上就被举着千里镜的刘存生发现,这些看着这些骑兵冲着自己来了,刘存生高声命令:“长枪队第七队、第八队组成防御骑兵阵型,挡住骑兵的去路,火铳手第十九队、二十队、二十一队、二十二队、二十三队五队列阵五段击迎击骑兵,第二十四队与老子的亲卫充做预备队,给老子狠狠干他!” 两队长枪兵一队坐下持枪,枪尾杵地,枪尖斜指前方,另一队半蹲,同样的方式枪尖斜指前方!在营寨中骑兵无法奔驰,等于说放弃了最大的优势,刘存生却能发挥出步兵阵列的全部优势,两厢对比优势此消彼长,等于是生生拔高了第三标的战力。 一千骑兵如飞蛾扑火般一次次的冲击,却连两层薄薄的长枪阵列否无法穿透。曹变蛟此时已经红了眼睛,自己绝对不能辜负叔父留给自己的逃生机会,不然大同曹氏将会彻底没落下去。 刘存生早就发现了骑兵中的曹变蛟,毕竟那一身华丽的铠甲就不是普通士兵能穿得起的。刘存生对着警卫队命令道:“你们给老子集火瞄准那个穿银甲的家伙,老子有预感这是条大鱼!打倒了这个家伙,前面顶着的兄弟们压力会小点儿!” “校尉!不好打啊,那家伙战场经验很丰富,我观察他半天了,这家伙从来不暴露在人前!”亲卫队正说道。 “打不打的着都无所谓,本着有枣没早打一竿子,能打着最好,打不着咱也不损失什么!” ———————— 官军后方的滚滚浓烟很快就落到了张三的眼里,看来传令兵报告回来的刘存生自作主张绕到后方发起攻击的战术奏效了,很快官军后方枪声大作,敌营的后方陷入了混乱。 战机已经出现,张三发布命令道:“命令炮兵对准寨墙将所有能打出的炮弹都给老子打出去,一营、二营攻击前进,三营作为预备队跟着老子在后面抓漏网之鱼!” 瞬间炮兵阵地的炮火激烈起来,阵地上腾起阵阵白烟,密集的炮弹砸向寨墙,曹文诏感受到了比前几次更加猛烈的炮击。曹文诏暗暗心惊,原来这才是人家真正的实力啊! 寨墙承受不住如此连续迅猛的打击轰然倒塌,营寨内外成了一片坦途,火铳队列横队前进射击,轮番滚动前进,长枪队在两侧掩护前进。 挡在前方的官军士卒,哪里经历过如此连绵不断的弹雨袭击,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打崩,士卒四散奔逃。 曹文诏已经无法约束崩溃的士卒,只是集中了剩余的六七百骑兵,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仔细观察着进攻的队伍,等待对方在进攻中露出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破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希望营第一标士兵已经踏入了营寨,士兵们已经开始高喊:“跪地免死,顽抗者杀!” 中军大帐前的曹文诏对着面前的六七百骑兵大声喊道:“兄弟们!我曹文诏对不住大家了,没有带着大家打胜仗,没能将大家安全的带回家,我给大家赔不是了,算我曹文诏欠大家的,如果有来生这份情谊我曹文诏一定加倍奉还!现在我们将要打这最后的一仗,也是必死的一仗,陛下厚待文诏,以国士待之,文诏丧师辱国已无颜面对君上,只有一死以洗刷我曹文诏的羞辱!诸位兄弟不同,大可不必陪我赴死,有要离开的我曹文诏绝不阻拦,就是想要投降贼寇我曹文诏也装看不见,但是要等到曹文诏死后再降!” 骑兵中无人离开,都沉默地看着他们的将主,等待将主的命令。曹文诏见无人离开,一撩衣甲单膝跪地大声喊道:“我曹文诏谢大家了,谢兄弟们到了这时候还愿意与我曹文诏共赴国难,我别的不敢保证,这最后一仗我曹文诏定会冲在最前面,要死也死在兄弟们前面!” 骑兵们在马上高喊:“愿为将军效死!” 曹文诏翻身上马,拔出佩剑高声大呼:“兄弟们跟我杀敌!杀!” “杀!杀!杀!”骑兵用手中的武器敲击着头上的胄跟着将军高喊。 第一百四十四章 麻云 麻千户名麻云,出身大同麻氏,麻氏乃大同将门,每代都有忠臣良将仕于朝廷,麻云算是麻氏这一代中的佼佼者,蒙先祖荫庇袭千户一职,有道是富贵不过三代,同样才华也不过三代。没有哪个家族世代都是才华横溢,麻云在千户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多年。却不得寸进,在这卫所军户越来越边缘化的今天,麻云空有一身抱负却无从施展,只能在这天成卫城中蹉跎岁月。 麻云很是看不起指挥使大人这样的庸官,庸碌无为还贪婪懦弱,虽然对治下之民没有那么严苛,但是朝廷屯田养兵可不是为了让你醉生梦死的。 今天麻云到是对这指挥使大人刮目相看,这庸官还有几分血性,虽然不敢出头为治下之民争利,但是有人出头还是愿意在后面帮上一把。 麻云哪里知道这庸官是因为在总督大人那里受了气,故意给那老倌儿上点眼药。 从指挥使大人这里拿到武库的钥匙后,麻云命令家丁去集合自己千户所的军户,虽然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借着天上半圆的月色,家丁们很快就将军户们集合起来,整个千户所的丁壮能够凑出五六百人,再加上麻云手中的家丁差不多能够凑出七百人。 麻云从这五六百人里面挑出了一百打过铳之人,将从指挥使那里领到的鸟铳装备起来,委任了一个鸟铳百户,剩下之人也不挑剔老弱,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发了一把武器,算是给自己助个威。真正打仗之人是自己的百人家丁队。家丁除了武器之外,每人都要带足引火之物。 这点人马想要和城外的营兵对抗是不现实的,麻云虽然愤怒,恨不得将城外的营兵碎尸万段,但是他却没有失去理智,报仇不是去送死。 今天晚上他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利用夜色放火鼓噪,让营兵炸营,使其各自为战互相残杀,趁着混乱找到带兵的总督将其擒杀。群龙无首之下,这些营兵自会四散而逃,溃散而去!也算为自己的女儿报了仇! 此事过后不论胜负自己都将在天成卫待不下去,输了就不用管了,必死无疑!如果胜了自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落草为寇,一条是投奔宣府从此成为反贼! 一直等到子时三刻,麻云才下令全体出城。每人口中都要叼着一根小木棍,不能发出声音,这就是衔枚。 为了安全起见麻云没有走直面营兵的城门,而是绕到对面的城门,守门的士卒早已睡着,对于城外的万人大军没有一丝丝的防御警惕之心,这要是被敌人偷袭,肯定是让人家轻而易举的拿下,麻云看着城门松懈的防御,不禁皱起了眉头。 六七百人出城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麻云也没想瞒着守门之人,家丁队出面迅速就控制了守城门的士卒,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在士卒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悄悄的打开城门溜了出去! 到了城外辨明方向之后,麻云对着那五六百人的军户命令道:“你们听着,一会儿你们看到营兵的营地里大火烧起,你们就在军营附近大喊:希望营杀来了,希望营杀来了!然后你们持鸟铳的开始放铳,打不打的到人不要紧,制造出混乱就可以了。” 借着营兵大营的火光,麻云带着队伍来到营兵大营一里左右的距离,挥手让人停下脚步,嘱咐普通的千户所兵卒道:“一刻钟后如果营兵大营燃起大火,各位兄弟就在周边放铳鼓噪,让营兵以为有大敌来袭。一刻钟后如果没有起火,你们就调头回城,不管营兵大营里如何厮杀,我麻云为报私仇已经连累了诸位兄弟,但是决不能让兄弟们去送死。你们回到城里赶紧接上家眷逃亡,营兵知道是我夜袭了他们,一定会报复天成卫,城破之后大家都活不成!虽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但是你们不可不防!” 安排好普通军卒的任务,麻云带着家丁向营兵大营摸去,今晚的月色有些朦胧,前方是漆黑一片,士卒大多都有夜盲症,为了不使掉队,麻云特意安排眼亮之人带着看不清道路之人,好在是本地作战地形熟悉,即使看不清楚也能大概知道前方的地势高低,是否有沟沟坎坎。 前方营寨的火光就像灯塔一般,那火光是值夜士卒点燃用以照明和防御夜袭之用,现在已经是丑时二刻,正是人类深度睡眠的时间,轮值巡逻的士卒,围坐在火堆旁打瞌睡,在这天成卫驻扎几天后,这些营兵已经没有了一丝的警惕性,巡逻值夜完全就是应付差事,根本就不认为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 麻云带着家丁摸到大营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大营里的防御,凭着多年的带兵经验,麻云观察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流动的巡逻哨,除了大营门口的这堆火之外,这大营的防御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战时气氛。 麻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自己就一百人马,一旦被发现围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自己死不死无所谓,不能害了身边的兄弟!一百多人伏在大营门口屏气凝神足足待了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发现大营有任何异常。 麻云挥手指挥着家丁轻手轻脚地将营门口的拒马搬开摄踪而行,火堆旁的士卒早已沉沉睡去。根本就不知道危险已经来到身边。 麻云手持短刀,摸到一个士兵身后,一手捂住士兵的嘴巴,一手挥刀割开了他的喉咙,士兵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无声无息的死去,放到后世这就是妥妥的安乐死! 身后的家丁也有样学样,转眼间值夜的士卒就全部放倒。解决了营门口的安全隐患,麻云吩咐一个总旗的家丁以十人为一队,四处开始点火制造混乱,麻云则带着剩下的一个总旗直接冲向中军大帐,这时候已经无所谓是否暴露了,整个大营开始火光冲天,外面的军兵发现了大营的火光,也开始按照吩咐,四处放铳大声鼓噪。 家丁们则在大营里高喊:“不好了,希望营贼寇杀来了,大伙快点逃啊!” 第一百四十章 赴死 曹文诏一马当先冲向寨门处的希望营阵列,他的亲卫赶紧打马超过他的马身,护持在他的前方,用身体为他遮挡着可能飞来的危险。这是亲卫的基本职责,主将战死沙场亲卫存活那是大罪。 希望营军阵这边已经注意到了官军骑兵这边的异常,长枪兵迅速在火铳兵前排列成防御骑兵的阵列。火铳兵停止了前进,快速转为停止射击法,前两排轮番射击,后排之人负责给火铳补充弹药。 连绵不绝的弹雨射进骑兵的阵列,挡在曹文诏面前的亲卫已经换了好几个,骑兵的队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单薄,却还是冲不破敌军密集的弹雨。 最后的短短几十步成了生命的禁地,地上层层叠叠的铺满了人马的尸体。人马的尸体更加给前进的骑兵制造了障碍,营地内的特殊环境限制了骑兵的发挥,使得骑兵无法发挥出快速机动的长处,成了用生命来进行添油战术。 看着前方如飞蛾扑火般送死的骑兵,负责一线指挥的李铁柱暗暗心惊,对面的主将到底有什么样的人格魅力,能够让士卒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他赴死,如果换了自己到了这种绝境还有多少士兵能够为自己轻生赴死。 估计自己目前的水平根本就无法做到吧,这样的将军要是能来我们希望营多好啊!让他给咱讲讲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激励士气。这一刻李铁柱真正看到了自己和名将之间的巨大差距。 希望营能够打赢这场仗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靠的是先生的指挥和先进的武器装备。如果官军与希望营一样的装备胜负如何还不知道呢? 这时候战场上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将近三千人的装备精良的希望营官兵猎杀穷途末路的几百骑兵那就是一场屠杀。曹文诏已经失去了战马,战场能够站着的官军已经所剩无几,李铁柱挥手停止了射击,动容的喊道:“对面的曹将军!放弃吧,我家先生说你是真正的军人,以前我还不服气,今天我服了,虽然我打败了你,使你全军覆没,但是这不是将军的过错,我们的武器装备,战术思想都有着天大的差别!换了别人指挥早就溃不成军,战斗也早就结束了。 将军是第一个把我家先生逼得从后方调动援军的指挥官,就从这一点,将军就胜了我家先生一筹!” “你想让本将投降吗?只有战死的曹文诏,没有投降的曹文诏,不必白费心机了。”曹文诏双手拄着宝剑,看着对面的指挥官,那是一张及其年轻的脸,就和自己的侄儿一样年轻。不由感慨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知道你的主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将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娃调教的如此优秀!” “将军想见我家先生没有问题,请稍等一会儿,小子这就派人去请先生。”李铁柱是真的想要把这位曹将军拉到自己的阵营,听到曹文诏说想见张三的愿望,马上派人去请张三。 张三就在出发阵地上和朱新光讨论后续的战事,这场仗打完,朝廷再想组织下一批兵马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朝廷那做事的尿性,兵马的调配,粮草的筹集,有的是扯皮的时间,就是不知道黄维忠西线的战事如何了。接到上一封战报还是三天前,第二标已经控制了柴沟堡,就等着宣大总督带兵过来时,将其挡在宣府之外。 希望营不能一直这么和官府耗下去,这样会白白便宜了关外的建奴,得留下个谈判的窗口,京城这边有些困难,朝堂上的掣肘太多,没人敢公然宣称要和逆贼谈判,顶多只能叫招安,张三不喜欢这个词,一说这两个字就能想到《水浒传》里的宋公明。 只能迂回和山西这边谈谈,再通过山西这边透一透朝廷的口风,就在两人正在推演今后的局势,李铁柱的传令兵跑了过来报告,曹文诏要见他。 张三一愣随即释然了,对方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自己这个打败他的人到底什么样,自己一去反而让他更加坚定死志。 犹豫了一下,张三还是决定去见见曹文诏,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奢望。 张三过来的时候,刘存生也带着亲卫来到了这边,除了这边战场上的十几个人在对峙着之外,其他地方战斗都已经结束,不知是运气还是什么,刘存生命令警卫队一轮集火就打倒了曹变蛟,失去主将的骑兵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不大功夫就被第三标的两个营击败,剩余之人选择了投降。卫生队在进行战场急救的时候发现曹变蛟没死,只是受伤严重,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好在希望营缺铅,子弹都是钢球弹,如果是铅弹神仙都救不活。 张三看到刘存生嬉皮笑脸的跟自己行礼,拍着他的肩膀瞪了他一眼说道:“别以为打赢了战斗,战场抗命之事就完事了,想的美吧!战斗结束了再收拾你,回去管好你的部队,看好俘虏!” “是!”刘存生美滋滋的走了,先生肯骂自己就没大事,大不了就关两天禁闭呗,黄维忠不也被关过嘛! 打发走刘存生,张三对李铁柱说道:“这小子过来是探口风的,你说你循规蹈矩的,你手底下出来的兵怎么都跟皮猴子似的!” 李铁柱尴尬地笑笑:“这小子是个人才,比我强多了,我只能按着军令不折不扣的执行,换了我绝对不敢像黄维忠和刘存生这样的临机专断,先生要是能把这曹将军留下来就好了!我也好每天和曹将军请教带兵之道!先生知道吗?刚才我被吓到了,自曹将军以下每个人都在绝境下选择了跟着曹将军如飞蛾扑火般的面对死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的优点是能够不折不扣完成军令,你的优点也是别人学不会的,做好自己再吸取别人的长处,这才是真正学习之道!不要学来学去学的没有自己的主见,带兵之人主见非常重要,好谋而无断那会连累三军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陨落(为明悲书友加更,谢谢您的月票) “曹将军久仰了!不知将军欲见在下有什么吩咐?”张三冲着曹文诏高呼。 曹文诏抬头凝视着对面军阵中与刚才那个少年将军一样年轻的少年,面色发黑,相貌普普通通,打眼一看就是一个乡间随处可见的少年,这个少年真的是这伙贼寇的首领吗?曹文诏对此有些疑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何奇遇本事,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打造出如此强大的军队,难道真有生而知之之人吗? 想到此曹文诏高声喊道:“尔本大明子民,依仗几分聪慧才智,不思为国效力,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因何要谋叛!心中可还有忠义二字?” “将军此言差矣!我等从未叛逆大明,不过是一群乱世求活之人,我身边这些将士都曾经是濒临死亡之人,正因为我们抱团取暖挣扎求活,才有人眼红我等手中的几分钱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曹将军认为我等应该坐以待毙活活饿死吗?” “尔等没有反叛,是如何霸占的朝廷的城池!城池乃朝廷公器,岂是私人可以染指?小小年纪不思大义,却在这里诡辩!” “我从来不诡辩,只以事实说话,将军不信可以随便问我手下的士兵,问一问他们从前过的什么日子,问一问我希望营有没有荒淫暴虐、滥杀无辜,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将军,希望营今天没想过反叛朝廷,以后也不会反叛朝廷,大明太祖驱逐鞑虏、恢复华夏。朱家坐在皇位上是人家祖上挣下的功绩,天下有识之士谁人不服!” “小将军可有招安之意?”曹文诏听张三话语的口风似乎有归顺朝廷之心,不由眼前一亮,若是说服这股力量归顺朝廷,朝廷一下子就平添上万精锐之兵,对付建奴都有希望了。 “曹将军!即使我愿意加入朝廷,朝廷也不会接纳我的,我要把天下土地收归国有,我要征收天下商税,我要士绅一体纳税,我要四民平等,天下再无贱籍!朝廷如果答应我这几个条件,我就归顺朝廷!” 这样的条件任何一个官员都不敢答应,即使皇帝都不敢答应,这是动摇天下的根基。曹文诏听完这些话大怒:“你在羞辱本将吗?” “将军息怒,我说的是心里话,这些话是我希望营的立营之本,即使和天下对抗也在所不惜!将军以后有空闲不妨在我希望营的治下走一走,看一看,就知道我张三所言非虚!” “罢了!曹某是看不到了,不过曹某要奉劝你一句,你这种想法是与天下为敌,必成众矢之的,现在改弦更张还来得及,一旦天下士绅都知道你的作为,你将粉身碎骨如新莽一般留下千古骂名!” “曹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天下总要有一些不顾身前身后的痴人,天下苍生总要有一个为他们说话之人!前路艰难,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知将军乃是忠义之士,为报皇恩已萌生死志,但是我觉得将军死在这里并不值得,就像我战胜了将军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你我拼来打去损失的都是华夏子民,消灭的都是华夏的有生力量,如今关外辽东建奴就像一只饿狼,随时都想在我华夏的血肉上撕咬一口,应该将每一份力量都用在抵御外辱!” “说的好听!现在让你去和建奴作战,你去吗?朝廷后方不靖,如何集中精力对付建奴,难道前方打仗,后方被你们这些反贼毁灭了社稷吗?” “我会去的,等宣府平静下来,我就会找建奴的麻烦,就是现在我希望营也和建奴见过仗,而且还抓住了建奴一位高官,现在就关在宣府镇城的监狱里面。曹将军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与建奴干上一仗,让建奴也知道我汉人是不可侵犯的!小小几十万人野蛮人尽然需要大明举国之力对付,这是大明的耻辱!是大明官员的耻辱!是大明武人的耻辱!” 曹文诏有些羞惭,整个辽东的经制之兵比建奴多多了,但是那是账册上的数字,实际上各种的吃空饷,各种冒领!整个辽东前线成了一个各级官吏捞钱的产业链,上到内阁宰辅,下到各个兵头层层克扣能落到军卒手中的钱粮有三成那都是官员良心发现! 这些环节里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如果你不捞反倒成了另类,会成为众多官吏排挤的对象,这些官吏会给你罗织各种罪名,众说纷纭之下,三人成虎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他们给你扣帽子并不是要置你于死地,而是让你知难而退,最好能够融入他们的圈子,大家一起升官发财! 这个反贼的小头领说的没错,这真的是大明官员的耻辱,也是武臣的耻辱。但是有什么办法?朝廷上下一概如此,一人之力能够管得了什么用?想他曹文诏也是想有一番作为,奈何如今官场黑暗,已无忠义之士的立足之地。要么同流合污,要么退出官场。自己每年分得的银钱没有一文钱装进私人的口袋,全部砸进了自己的骑兵家丁队伍里,期望着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军。这么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以参将之身领一千五百人的骑兵家丁队伍。本想着凭借这支队伍扶保社稷、建立功勋,本以为来宣府剿贼是个轻松的差事,远比在辽东与建奴拼命来的容易,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在这小小的城池之下折戟沉沙,这川流不息的妫水河畔竟然成了自己的埋骨之地,也不知道子龙有没有突围出去? 张三的话对曹文诏触动很大,短短的时间里,曹文诏想了很多,从朝廷近年来的颓废不振,到天下乱象愈演愈烈。又想到陛下临行前夜对自己的殷切期望!自己愧对陛下啊!罢了,想这么多做甚,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如此纠结,吾当死于战事,岂能死于自己之手! 曹文诏高声大呼:“对面的小将军可否成全曹某的忠义之名?曹某不胜感激!” 张三听到曹文诏的呼声,心中百味参杂,这样一个英雄本该是捐躯赴国难,却因自己而死,自己怎能不成全。于是乎张三高喊:“将军一路走好,怀来城外我张三会为将军立碑作传,让天下人凭吊!将军请进攻!” 曹文诏回身看着身边所剩无几的士卒,马匹尽失,各个带伤。伤感地问道:“兄弟们!曹某对不住了,来世为诸位兄弟当牛做马!今天请随我赴死!” “愿随将军赴死!” “杀!” 排枪响起!子弹在曹文诏的身上绽放出血花,他努力让自己支撑着不去倒下,手中的剑拄在地上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哀叹着一代名将的陨落! 张三看着曹文诏挺立的身姿,高声喊道:“敬礼!” 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线无战事 发生在怀来卫的大战结束了,以希望营的大胜告终,但是整个怀来卫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见证了那天曹文诏从容赴死的士兵们,每个人心中对忠义的理解都多了一些莫名的敬畏,他们对于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折腰而生的曹将军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以至于这边刚刚打扫完战场,那边士兵们就强烈要求在曹文诏阵亡之地建一座将军祠。士兵们愿意自己动手为将军建祠,只为早一天建成,为这位虽然敌对但却值得尊敬的将军上一柱香。 曹将军祠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被希望营士兵建立起来,这期间所有人都参与进来,搬砖运土,和泥锯木。就连张三都象征性的推了一车砖头。 祠堂里供奉着曹将军的金甲塑像,手持宝剑作冲杀状,士兵们轮番排队来给曹将军上香。每个人在上香时都在默念,希望自己也能如曹将军一般在生死关头能够保持忠义之心! 一场大战过后,在怀来卫休整了五天,在过了五月初五端午节之后,希望营再次开拔,这一次张三命令第三标两个营为前锋直取居庸关,第一标紧随其后直取延庆卫。为了增加第三标的火力投射,张三将炮兵队配给了第三标,为其拿下居庸关助力。 ———————————— 就在张三打赢了怀来卫之战,柴沟堡守军怼上了来自山西的援军,宣大总督努力拼凑了一万大军与从原籍赶到阳和的张凤翼共同领兵杀奔宣府。 在兵临柴沟堡时,被驻守在柴沟堡的黄维忠部迎头痛击,一顿铳炮差点将宣大总督的一万大军打崩,后退三十里才稳住了阵脚。 至此总督大人才发现宣府逆贼的严重程度远高于自己的估计,这一刻他深刻的知道凭借自己手中这一万营兵是无法打进宣府的,总督大人对着跟随自己准备到宣府上任的张凤翼道:“九苞!你与现在的朝廷诸公是否相熟?” 张凤翼摇摇头道:“学生不过一被贬谪归家的罪臣哪有什么资格与朝中诸公交通款曲?” “这就难了!我等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战胜强敌,这伙贼寇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声不响间竟然弄出如此动静,此次如果剿贼不利老夫这仕途估计就到头了,也许接任老夫的就是九苞你了!” “张军门!在下可没想过总督宣大,与其想这些将来之事,不如先将眼前之事做好!天子在京城可是在日夜期盼官军大胜的消息!” “谈何容易啊!将弱兵疲怎么打啊?我常驻阳和,竟然没有发现这宣府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么一股悍匪,李养冲罪该万死!” 这时大同参将王朴过来请示下一步行止,总督大人与张凤翼商议了一下,决定暂时退到天成卫,并将此处的情形奏于朝廷,等待朝廷下一步的处置! 黄维忠带兵出城对官军打了一个防守反击,没想到大同的守军如此虚弱,一个照面竟然将其差点打崩溃,要不是担心自己兵力太少,中了官军的埋伏,黄维忠真想一鼓作气将其全部歼灭! 返回城中黄维忠给张三汇报了柴沟堡的战事,重点讲了官军的外强中干,这样的官兵如何抵御外辱,抗击强敌!并请示下一步如何应对,是继续防守反击,还是主动出击,全歼敌军! 收到黄维忠的战情汇报,张三的批示就两个字‘防守’!一是打出去容易治理难,以宣府现在的地盘好多都是希望营的权力无法辐射到的地方。贪多嚼不烂,与其大而散,不如小而精!二是要给官府留下一些有生力量,不然陕北流寇很快就会席卷山陕,张三可不想这么快就自己直面流寇的压力,这些压力先让官府扛着吧。当然第二条理由是无法对属下说出口的!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从战事转入到建设上来,张三给黄维忠的命令是派一支分队从柴沟堡跨过洋河南下深井堡,守住宣府南线! 收到张三的回复和命令,黄维忠郁闷了,这他娘的打仗还得拿捏着打,既要打疼,又要不让其损伤严重。老子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还只给一个去守深井堡的差事,老子是战兵啊,守城那是辅兵干的事,深井堡有辅兵啊,用的着老子吗?这想法他也就敢在心里嘀咕,也知道先生是担心官军绕道阳原自深井堡进入宣府。 黄维忠准备带上一个营去深井堡,结果被镇抚官给拦了下来,你一个主将不好好守在柴沟堡直面退走的官兵,跑去深井堡凑什么热闹,一个小堡寨一个营人马足够了。用的着你一个校尉亲自去,你就是觉得刘存生都去打居庸关了,自己却只能在柴沟堡闲着,闲得有点难受! 黄维忠没了脾气,确实自己不能离开柴沟堡,毕竟这里是面对官军的前线。 退守天成卫的官军也是无奈,总督大人愁眉苦脸,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朝廷的问责,张凤翼也是暗自神伤自己在老家待的好好的干嘛来这里淌这趟浑水,真真是官瘾犯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举荐的老子,张凤翼在心里暗暗诅咒着举荐他的人,也不知道李标耳朵是否发烧。 朝廷大军出征都没有携带大量粮草的习惯,基本上都是沿途的城池提供大军所需,本来从阳和出兵的总督大人不会与天成卫产生什么交集,谁让出师不利呢,天成卫一个小小的卫城哪里供应得起如此多的兵马,近万军队的吃喝拉撒和不时有大头兵在城里闹事,搞得整个卫城怨声载道。 时不时就有强抢物资,调戏妇女的案子报到指挥使衙门。指挥使大人虽然是三品武官,但是军卫系统的官早就沦落为地主大户。三品的头衔也就能吓唬一下普通百姓,在文官眼里连个屁都不是!就连武官系统里的营兵军官也瞧不起卫所军官。 卫城里被**骚扰的鸡飞狗跳,无奈之下指挥使大人求到了总督大人那里,希望总督大人能够约束一下那些丘八。一进总督大人的军帐,指挥使大人就推金山倒玉柱般对着同样是三品的总督大人,将肥胖的身体跪倒在地磕头道:“卑职叩见军门大人!” 总督大人连眼皮都没抬道:“你起来吧,到本官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卑职想请总督大人约束一下那些士卒,再这样下去城里的百姓该造反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谢大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纵容 指挥使大人千恩万谢地退出大帐,忽然发现文官老爷什么也没答应自己,什么叫知道了? 这些文官老爷没一个好东西,这是没拿老子当回事啊,指挥使大人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卫城衙门,治下的军户百姓依然在堵着指挥使衙门的大门,希望指挥使大人给个说法。 这可是他治下的百姓,是他富贵生活的来源,可是指挥使大人也无可奈何啊!你们找本老爷要说法,本老爷找谁要说法啊!那些文官老爷根本不鸟老子,这让老爷我怎么办? 不敢面对百姓,只好从后门偷偷溜回衙门,装作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发生! 有时候事情就不是你说不发生就能不发生的,你装鸵鸟般的放纵更会助长施暴者的气焰,这时候公义道德早就被人类内心深处的恶取代,不得不承认破坏作恶的感觉真的很刺激,很爽!想一想为什么一些军队总会在攻城之前宣布城破之后不封刀的命令,这就是为了释放士卒心中的戾气。 卫城中的官吏可不光有指挥使,还有镇抚千户等各级官吏。在卫所系统里,这些人就是小一号的指挥使。 卫城大街上一抬二人小轿正在晃悠悠地走着,小轿旁边跟着一个梳着丫鬟发髻的小丫头,小丫头十二三岁,长得明眸皓齿,非常的招人喜爱,小轿里坐着的是卫城守御千户家的小娘子,只有十三四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这主仆二人上街去买胭脂水粉,不同于大户人家的小姐,自有牙婆送货上门以供挑选。千户这样的级别充其量就是个小地主,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家中女子上街更是平常,毕竟有些东西要自己亲自挑选才好,比如布匹和胭脂水粉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更是需要精挑细选。 千户大人家离着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就是这短短的距离,成了主仆二人的今生最后的距离。 小轿转过街角迎面走过来十几个营兵,手里拎着各种吃食酒肉,嘻嘻哈哈的边走边聊,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看就是又打劫了哪个铺子。 领头的小旗一眼看到了这边的小轿旁边的小丫鬟,顿时淫心大起,打着酒嗝闪身拦住了小轿的去路,淫笑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大爷我闲来无事,不如让大爷互送过去如何?”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小丫鬟的脸。 小丫鬟吓得连连后退,还不忘抬出自家老爷威胁道:“你们不要乱来,我们可不是普通人家,我家老爷可是这城里的千户!” 小旗放声大笑:“一个破军户头,也配称老爷,别说千户了,就是指挥使大爷也不鸟他!” 这时轿子里小娘子听到动静掀开轿帘问道:“环儿!发生了何事?” “小姐!有危险,快走!”丫鬟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小旗扭头看到了轿子里露出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嘿嘿淫笑道:“兄弟们!咱老子艳福不浅,外面这个归你们了,老子要轿子里的这个!” 这伙兵油子听到领头之人放了话,顿时纷纷上前摩拳擦掌围住了小丫鬟开始戏弄,小旗则撩开轿帘钻进了小轿,两个抬轿的轿夫一看势头不对早已丢下轿子跑的无影无踪。 不大的功夫小丫鬟就已经被撕扯的衣衫不整,小丫鬟呼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街道,几个营兵正在猜拳确定先后顺序。这时轿子里的小娘子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叫喊,随即没有了声音! 整个街道上听到看到的百姓很多,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来营救,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一群**在大街上公然施暴,挑战着人类的底线,呼救无效的主仆二人已经彻底绝望,只能任由施暴者在身上发泄着最原始的欲望。 当千户大人知道消息的时候,两个女孩儿已经惨死在了街头,施暴者早已无影无踪。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夫人听到女儿惨死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两个儿子听到妹子惨死的消息也是破口大骂朝廷无能,只会欺负百姓,就差说出造反的话! 千户大人彻底愤怒了,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一伙营兵当街凌辱至死,还跟没事之人一样走了!这要是能咽下这口气恐怕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来人!”千户大人点齐了自己手中的家丁,一个千户竟然养了一个百户的家丁,养活这一百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见此人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千户大人带着家丁趁着夜色直接绕到了指挥使衙门的后门,撞开后门带人冲进了指挥使衙门的后堂,指挥使大人正在小妾的房间里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稀里糊涂的就被千户大人绑了票。 迷迷糊糊的指挥使大人看到了千户大人,才把悬着的心放下,白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又有什么用,总督大人面前自己这个指挥使屁都不如。 “麻千户!冤有头债有主,营兵祸害了你闺女,你找营兵去,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大人!我知道此事和你无关,不过是来找你讨要一下武库的钥匙,绑了你对你有好处,不然到时候朝廷论你个协从之罪,你说你多冤枉啊!” “是!是!是!麻千户言之有理,武库的钥匙就在公房的柜子里,我这就带你去拿,另外我再送你一百只鸟铳,你随便去折腾!”指挥使大人在总督大人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正好借着麻千户的手撒出去,也让那些文官老爷知道卫所兵也不都是孬种。 “那就多谢大人了!” “不用谢,大侄女的事我也是心有戚戚焉,如果可能的话替我弄死那总督,如果不是他的放纵,我天成卫哪能遭此一劫!” “有机会我一定让那老东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人想想吧,我们再不反抗,这营兵会更加的得寸进尺,营兵剿贼不利完全有可能拿我们杀良冒功,大人不可不防!” 指挥使大人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些营兵完全能干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来,那总督老倌儿,为了官帽子完全有可能放纵手下之人为非作歹,一旦有所反抗必然会打成逆贼,用我等的头颅换取彼等军功,难怪那老倌儿对老子的请求爱搭不理呢?这孙子实在是太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营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在了第二卷,新人手残发错了位置) 此时已经是丑时三刻,正是人类的深度睡眠时刻,营兵们正在熟睡当中,突然之间整个大营之中火光冲天,铳声大作,喊杀声震天,睡梦中惊醒的营兵直接蒙圈了,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操起武器冲出营帐,游离状态之下看谁都像敌人,再加上四周有人大喊希望营贼寇杀来了,大肆制造恐慌,营兵们如无头苍蝇般挥舞着武器见人就砍,根本就无法分清敌我。 这在军事术语中叫做炸营,亦称之为营啸,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混乱愈演愈烈。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中军大帐,这里是大营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总督大人和张凤翼被惊醒的第一时间就有侍卫禀报发生了营啸,总督大人大惊失色,马上命令侍卫向他汇聚。同时命人打起火把竖起大旗让人高喊:“总督大人在这里,所有营兵向大旗靠拢!” 这无疑是最正确的处理意见,有了这样的一处权威之地,一些保持清醒的士卒就会朝着这个位置靠拢。可是这是没有外敌的情况,现在的暗夜里麻云如一头隐藏着行迹的猛虎,随时准备确定目标一击必杀。 正在暗处寻找中军的麻云听到中军大帐有人高喊总督大人在这里,正愁找不到人呢,就有人给了指引。 营兵与卫所的衣着打扮没有任何的区别,衣着成了麻云最大的掩护,带着手下的家丁快速向中军大帐方向跑去,没有人认为这是敌人。 不少听到中军大帐喊声也一样开始往中军方向汇聚,麻云这五十人在人群中并不起眼,转眼间就来到了中军大帐前,总督侍卫正在那里整编收拢营兵。麻云明白成败在此一举,是生是死就是这一梭子。 在距离大帐十几步的距离上,麻云对着家丁打了个手势,多年一起训练的默契让家丁们明白准备拼命了。 麻云拔出腰刀高声喊道:“希望营贼寇杀来了,大家跑啊!”手下的家丁也一起高喊:“贼寇打来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攻击身边的营兵,营兵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砍翻在地。 麻云带着家丁没有任何的犹豫,直奔中军大帐。面对营兵里突然有人反水,中军侍卫被这一波攻击打懵圈了,等到反应过来时,麻云已经带着家丁冲进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坐着的总督大人和张凤翼看到麻云带兵闯了进来大怒:“混账东西!私闯中军大帐是什么罪名不知道吗?来人给我拿下!” “私闯中军大帐是死罪,如果老子是来杀人的,总督大人以为如何?”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本官,本官与你有何仇怨?” “要你命的人!老子与你仇深似海!” “为什么?本官并不认识你!” “为了天成卫城里百姓,为了我那苦命闺女!受死吧!”话音刚落麻云便欺身而上,挥刀杀去。 与其搭话是为了确定所杀之人,如果杀错了岂不是让那该死的总督逃过一劫,这是麻云无法接受的结果,不杀了总督就不算报了女儿惨死的大仇。 总督大人一介文官,没有了朝廷赋予的权力加成,一个小兵就能轻易将其杀死,更何况麻云这样每天打熬身体的武将。 在总督大人恐惧错愕的眼神里麻云的腰刀捅进了他的身体,刀身在身体里旋转了一圈才拔了出来。总督大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在死亡之前屎尿横流,一时间大帐里臭气熏天。 张凤翼在一旁完全吓傻了,这是什么节奏啊。朝廷经制的兵部右侍郎总督宣大的张大人就这么横尸在自己的面前,持刀杀人者就站在他的面前用还在滴血的钢刀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是何人?” 胆小怕事的张大人这个后悔啊,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的出来当官呢,而且还当了这个正在闹兵乱的宣府巡抚。听到麻云的问话,强烈的求生欲让张大人不顾羞耻的直接跪倒在地求饶道:“好汉饶命!老朽是新任的宣府巡抚,还没有上任呢,这里的事不关老朽之事!” “宣府巡抚啊!又一个大官,想让老子不杀你也行,你让现在正攻击我的人的侍卫停手!如何?老子今天主要就是杀总督报仇,杀不杀你无所谓,只要你让老子满意,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麻云一听是个大官,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肉票,用好了说不定能活着离开这里。 “老朽试试!这些兵都是总督大人的侍卫,能不能听老朽的老朽也不知道!” “你去说!别想耍花样,你们这些文官一肚子坏水!” “住手!都给老夫退下!”张凤翼冲着大帐门口喊了一嗓子。 听到喊声的双方士兵都不约而同退步看向了帐中之人,奋力抵抗的麻云家丁顿时感觉压力一轻。 “你们的总督大人已死,你们再如何拼命也无法改变你们阵失主帅的罪名,阵失主将是什么罪名不用老夫说吧,到最后还是会被朝廷问罪。与其在这里拼命不如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吧!”张凤翼一句话就说到了核心,侍卫存在的理由就是保护主将,主将没了还要侍卫有什么用。 侍卫们面面相觑,是啊!我们拼命干什么?人都死了再拼命有何意义,都是当兵吃粮又不是卖给总督了。领头侍卫问道:“总督大人真的死了吗?” “真的死了,你们可以自己进来确认一下,老夫没有必要骗你们,现在老夫的命也在人家的手中,说假话先死的是老夫!” 麻云挥手令家丁让路放侍卫进入大帐,侍卫们一进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总督大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侍卫头领沉默了一会儿冲着麻云问道:“壮士为何要冒如此的风险,处心积虑的刺杀总督大人,到底有何仇怨?” “我的女儿死在了他的纵容之下,如果不是他放纵营兵为祸天成卫,我的女儿怎么会被当街凌辱而死!施暴者是士卒,始作俑者却是这该死的总督!”麻云恨声说道。 侍卫头领无言以对,冤有头债有主,没有总督大人的纵容,就没有今日的惨祸!不由长叹一声,挥手对着手下说道:“兄弟们,事已至此我们也无力回天,留在这里我们早晚是死路一条,兄弟们愿意跟着我走的就跟着我,不愿意的就自谋生路去吧!” 侍卫们都是当兵吃粮的,除了会拎刀子砍人之外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出去之后除了落草为寇之外别无他法。 看着侍卫头领带着手下转身离去,麻云喊道:“兄弟留步,听说宣府正在招兵买马!不妨与我一同去宣府投奔希望营如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投诚 侍卫头领听到麻云说去投奔宣府的希望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壮士是希望营呢人?” “我是天成卫的千户!” “宣府会接受我们吗?听说那希望营是个遍地金银的地方,不然怎么会被宣府的李大人给逼反了!我听人说李大人想要霸占希望营的金山,希望营不愿意给才打起来的!”侍卫头领到是个很八卦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些消息,这些消息都是军情司散布出去争夺舆论的风向,没想到都已经扩散到了大同这边。 “那希望营听说很缺人的,连流民乞丐都收,何况我等这带兵之人。他们没理由不要的,种地如果有意,我们一起将这个大官当作投名状送给希望营,如何?”说着麻云一指张凤翼道:“这人是新上任的大官你应该知道,我想希望营看到我们的诚意,定然会给妥善安置我等!” 侍卫头领眼前一亮,对啊!有了投名状就等于自绝于朝廷,朝廷必然不会放过,希望营用起他们来也放心啊! 听到麻云说要把他送给希望营当投名状张凤翼急了:“老夫帮你解了生死之困,你就是如此对待恩人的?” “你急什么,老子是没说杀了你,也没说放了你!送去希望营说不定那里的头领还要重用你呢,到时候说不定你还得感谢老子!” “兄弟说的没毛病,那希望营必然是缺当官的,说不定张大人哪天又成了你我的上官。” 张凤翼听着两人像谈论货物般谈论自己,身体直接瘫软下去,浑身抖得如同冬天里穿着单衣站在室外。看着张凤翼的丑态,两人哈哈大笑,互通了姓名押着张凤翼离开了大营,在约定好的集合点等到天亮,出来时的七八百人,到现在回来的不到一半,有人战死也有人趁乱逃了。损失最惨重的是麻云的家丁,一个百户的家丁活着回来的不足四十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 天成卫的城门打开之后,麻云带人回去将家眷接出,投奔希望营不带着家眷,回头家眷就会被官府杀光。侍卫们也纷纷表示要回阳和将家眷接出来,不能被官府给害了。于是麻云与侍卫头领约定三天后在柴沟堡外十里处碰面,到时候再一起投奔希望营。 营兵大营的混乱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渐渐平息下来,整个大营一片狼藉,带兵之人的总督大人已死,巡抚宣府的张大人也不知所终。只剩下了一个大同参将王朴,看着这尸横遍野的营地,王朴欲哭无泪,这是天塌下来了,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参将如何扛得住。 王朴带着自己的家丁收拢了还未溃散的士卒,万人大军到现在还能站在王朴面前的连三千人都不到,剩下的人不是死就是逃。完了!全完了!这是王朴最大的认知。天成卫是待不下去了,赶紧返回大同慢慢舔舐伤口吧! 几天后当麻云带着家眷众人前来柴沟堡投诚后,听完麻云的讲述以后,黄维忠整个人都懵圈了。先生不让打,人家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还有如此的神操作,这叫人怎么说。 将麻云等暂时安顿在柴沟堡,黄维忠给张三写了一封加紧军情汇报,信中详细讲述了宣大总督之死,以及麻云的投诚! 已经拿下延庆卫的张三,在赶往居庸关的路上被军情司的情报人员追上,张三看完黄维忠的军情汇报也是目瞪口呆,这还能这样玩。张三将信递给跟在身边的朱新光等他看完之后,说道:“都说将有五徳智信仁勇严,我看这将还要再加一德,那就是运。这人的运气还真是不可捉摸,运气来了怎么谁都挡不住。新光说说这张凤翼如何处理?” 朱新光也是嫉妒黄维忠这小子的运气,想了一下说道:“先生!还是按照俘虏的规矩扔到俘虏营中慢慢磨性子去吧,万一哪天就能真的用上了。” “新光觉得这个人和李养冲差不多吗?我看这人的骨头比李养冲软多了!” “先生不可不防,这些读书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还是离得远点好!” “算了,等见过了以后再谈他的处理吧,先称称他的斤两,那个麻云怎么安排,看样子是个带兵的料子。” “可以让他带兵,但是必须要经过参谋司的考核,如果不合格只能先去培训,培训完成后先生再安排他的职位,另外他的家丁必须打散,不能把我希望营的兵最后带成了他的私兵!” “你说这些是个问题,以后我们肯定要不断接受这些朝廷的将领,如何将他们改造成合格的指挥官,需要你们参谋司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这些人将朝廷军队里的陋习带到我们的军队里。但是这样做会不会让麻云认为我们对他不重视么,麻云的事情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到以后的朝廷将领对我们的看法,这麻云就是一个千金市马骨的马骨!” “先生说的是,刚开始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我们可以先把他放到军营里让近距离的观察一下我们的军队,我想只要是有志于军旅的人,都会被我们的军容军貌所震撼,带兵之人哪个不希望自己带的是第一等得强兵。相信麻云如果是个纯粹的军人,绝对会非常愿意接受我们的安排的!” “我对这个麻云很感兴趣,听说他是大同麻氏后人,麻都督贵是我辈楷模,军人最大的荣耀不是在内战场上,而是在为国抵御外辱,开疆扩土之上,麻都督的朝鲜之战是我华夏千年少有的功绩!不知道这麻云继承了先祖几分本事,我还真是拭目以待呢!” “将门之后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毕竟有家学的言传身教,麻都督故去也没多少年,说不定这麻云小时候还受过麻都督的教诲呢!就拿这次的夜袭来说,我觉得都可以写进以后的军事学堂的经典案例里了。这说明麻云很有韬略,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才为何一直在卫所系统里没有出头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攻不破的雄关 面对如此的大好形势,张三给黄维忠的回复,命令他留一个营守卫柴沟堡,其余人马南下趁势拿下天成卫、镇虏卫、阳原与蔚州,作为宣府西南方向的屏障,为宣府的发展留出缓冲区域。 被抓的张凤翼直接送到宣府交给赵用贤处置,将麻云送到居庸关来,张三很想见见这个以一人之力废掉上万大军之人。 拿下了居庸关北口(八达岭)后,刘存生带领三标兵临居庸关主关之下。面对着高大的雄关,刘存生傻眼了,自己就带了两个营,打起来连城墙都铺不满。试着用大药包炸城却发现城墙和地基全是条石,连大药包都无处安放。 用火炮轰击城门就和挠痒痒差不多,居庸关的城门居然是包铁的,炮弹打上去顶多就能砸个坑,刘存生一筹莫展,出兵时的意气风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军情传到张三那里,张三觉得无所谓,居庸关这样的雄关,以现在的军事能力,只要守关者不是蠢笨如猪是很难攻破的。历史上居庸关就没有被攻破过,只要守军不开关城,想要攻破如此雄关必然是死伤枕籍。 等到张三带着一标来到居庸关下,仰望着十几丈高的关墙,这样的雄关想要攻破何其难也,张三前世也来过居庸关旅游,那时候的心境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是从南城关爬上长城,看到的是居庸叠翠,风景如画,对于这座雄关的军事意义并没有关注。而今天却是站在北城关下,看到的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不禁蔚然长叹:“不打了,退兵回北口。与其在这里和官军拼命不如将其留给官军,不使朝廷感觉如芒在背。” 两部人马合兵一处,为了给官军来一次武力威吓。张三令人制作十几架抛石机,紧急制作了一批十斤包装的大药包,对着城头抛射。守城的官军看到抛上来的布包,毫无准头的散落各处,都嘻嘻哈哈的嘲笑贼兵黔驴技穷。突然有眼尖的士卒看到布包上冒着的火星,马上联想到了他们经常使用的震天雷。大叫一声:“不好!” 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大药包剧烈的爆炸冲击波,让爆炸中心方圆十步之内无人能够站立。 大药包的优点就是不需要准头,只要抛到大概的方向就能造成面杀伤。官军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的爆炸,就是他们使用的震天雷,其骚扰作用也大过杀伤作用。城头上无人再敢站立,都顺着马道躲进了藏兵洞,城头上只留下几个观察哨,观察贼兵是否爬城。 希望营用抛石机连续向城头抛射了几千斤火药,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攻击,整个攻击对官军的杀伤有限,但是给官军造成的恐惧却是无可估量的。 居庸关守将目睹了刚刚城头剧烈的爆炸,心有余悸!这要是就在自己脚下爆炸那还不被炸的尸骨无存,这贼寇的火药怎么这么大的威力,和贼寇的火药相比,朝廷发下来的火药也就能听个响。 好在这帮贼寇的火药也不是无限量的,丢了一阵就停了下来。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但是士卒却对登上城头有了抵触情绪。如果此时贼寇开始攻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是因为贼寇人数太少,没有足够的人数进行蚁附攻城,这些贼寇居然没有攻城的意思,这让守将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贼寇没有攻下关城,这就是自己的功劳,望着城下的贼寇守将开始畅想自己升官发财的未来。 忽然听到城下贼寇高喊:“城上的守军听着,我希望营并不希望与朝廷为敌,只想在宣府保境安民,守一方百姓平安,今日来此是为报复朝廷对我希望营的无理讨伐。如今朝廷大军已经覆灭,我希望营希望朝廷能将宣府、山西封赏与我希望营!希望营上下定会为朝廷挡住塞外蛮族的侵扰,不用朝廷拨给一文钱粮! 如果朝廷执意对我希望营穷追不舍,我希望营必然会进行更加猛烈的报复,朝廷精锐如果都折损在宣府,试问朝廷拿什么抵挡辽东女真的侵袭。请务必转告朝廷,切!切!” 张三命令士兵喊完话后开始撤兵返回居庸北口,刘存生将被安排在这里驻兵防守朝廷官兵,张家口留守的那个营也会移营到这里,张家口堡的防御将留给返回宣府的一标负责。 现在地盘大了,眼下的军队规模已经不能满足守御现有地盘的需求,急需扩军完善防御。 这一切要等回到宣府镇城才能商议,现在的军费开支希望营能否承受,不能盲目的穷兵黩武。 在返回到怀来卫的时候,张三得到了一个消息,受了重伤的曹变蛟醒了。张三有些纠结是否应该和这个未来名将见一见,想到曹文诏因自己而死,曹变蛟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见与不见他都在那里,与其被人家臭骂一顿,暂时还是不见了,自己还做不到唾面自干。 在怀来卫休整了一天后,正准备拔营启程,从柴沟堡一路赶来的麻云到了怀来卫。 张三见到麻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大个子,麻云按照后世身高标准能有一米八往上,在身高普遍偏低的大明简直是鹤立鸡群。以张三这样的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看人得仰望。麻云一路上早就知道了这希望营的话事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真正见到张三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相貌平平还有些黑的少年,从外表来看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他心中一方豪杰的形象对应。 麻云顾不上多想赶紧躬身施礼道:“麻云见过大当家!” “麻将军这是将张三当成山大王了!”张三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无妨,朝廷必然认为我张三是大贼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将军刚从朝廷脱离想法还未改变,以后就会知道我希望营怎样!” 麻云有些尴尬,怎么称呼自己还没想好,主要还是有些放不下原来的官身,有些端着架子。挣愣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张三的话音又响起。 “将军对骑兵可有了解?我希望营现在缺一位懂的骑兵作战训练的将领!”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吃大户 麻云听着张三带着诱惑的话语,不禁呼吸急促。骑兵主将这绝对是一个显赫的位置,只要自己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必然在这希望营能有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直接双膝跪地以头触地道:“愿为主公效死!” 张三哈哈大笑道:“麻将军请起,将军不嫌张三卑鄙之身,以身效之,将军不负张三,张三亦不负将军!”说完这话张三都觉得肉麻。 “卑职谢过主公!主公如此推心置腹,云怎敢不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麻云听到张三的承诺却很是受用。 “麻将军请跟随在我的身边,我也好早晚请益!” “主公有什么要问得,卑职必知无不言!” “不要如此!你我都随意一些,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不太在意规矩之人,将军对骑兵有何看法!” “回主公!骑兵重在机动和冲击力量,可分为轻骑兵和具装骑兵。轻骑兵可用作斥候夜不收,优点是灵活机动,适合长途奔袭,缺点是抗打击能力差,冲击力不足,长枪步兵列阵配合材官弩手就能让轻骑兵占不了任何便宜;具装骑兵顾名思义就是人马具都着甲,优点是防护力强,冲击力强大,一般用来撕开敌军的阵列,缺点是机动力差,造价昂贵,不能久战,没有一定的财力很难负担得起。至于主公要建什么骑兵,就要看主公有什么要求了!” “我对骑兵的要求是骑兵对抗和战后追击,披坚执锐攻城拔寨那是步兵的事,麻将军认为我们的骑兵该怎么建?” “这样的骑兵定位其实就是朝廷对骑兵的定义,卑职建议人披全甲,战马的头部戴铁胄与前身披皮甲或棉甲以防正面箭矢,这样着甲既有一定的防护力,也不至于如具装骑兵那般笨重!” “把你对骑兵的训练、装备、战法等想法整理出来,交给参谋司,由参谋司审核,通过后将作为我希望营骑兵训练规则,用于整个的骑兵训练!” “是!” 张三指了指身边跟着的朱新光说道:“他就是参谋司的负责人名叫朱新光,你们认识一下,以后你们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咱们希望营的规矩和朝廷不太一样,你要先熟悉一段时间军营的军法军规,违反了军法军规谁都救不了你,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去找镇抚司的冯广明帮助!” 麻云自从进入宣府之后可没闲着,他的眼睛就盯着希望营的军队看,就是这浮光掠影的看过,也是让他心驰向往,这样的军队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一等的强军。所以对于张三让他去学军法军规并没有抵触情绪,因为麻云作为将门之后是读过兵书的,知道法之重要,军令不严无以立规矩。 他倒是很想去学一学希望营的军法军规,这支强军一定跟军法严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麻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这倒是省了张三不少口舌。 大军行至新保安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赶路在落日前赶到了鸡鸣驿,在鸡鸣驿外扎下营盘。 张三对于鸡鸣驿的改制一直放在心上,这座因驿站兴起的小城,也因驿站的落寞而衰落。张三想看看经过这些天的改制,客栈式运营的效果如何? 安排李铁柱坐镇军营,应对突发事件。张三则带着朱新光与麻云领着一群随从侍卫,进了鸡鸣驿小城,直奔驿站而去,至于说为什么不偷偷去查看,大军在城外扎营这么大的动静城里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是张三来了,也知道是重要人物到来,驿站该做的准备早已做好! 到了驿站门外就看到院墙外张贴着告示,上面写着:“今得民府喻令,即日起鸡鸣驿驿站改为客栈式经营,将对民间开放,无论官民皆可入住鸡鸣驿,鸡鸣驿将为诸位客官提供宾至如的享受!” 下面是鸡鸣驿驿站新出台的各种客房价目表,以及提供的酒水菜单价目表。张三大概看了一下价钱,比普通酒馆食铺略微高了一些,考虑到驿站主要为过路的商旅之人提供服务,这个价钱到是合理! 这么大一群人围在驿站外面,立马惊动了驿站的主人,马驿丞赶紧跑出来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簇拥着的张三,赶紧点头哈腰过去一脸谄媚的说道:“大……” “大什么大,做生意要一视同仁!”张三瞪了马驿丞一眼说道。 马驿丞一见张三的表情马上意识到自己暴露张大王的身份,他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毫不犹豫的就改了口道:“大官人可是好久没来了,快里边请!” “去给我们安排个安静的位置,我们人多饭量大酒菜上的足些,今天我请他们吃饭!” 一旁的朱新光打趣道:“难得先生请客,我们终于可以吃大户了,可得多吃点,让先生肉疼一回!” “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随便吃一顿饭还吃不穷我!”张三一脸的肉疼道。 “还说不小气呢?您还从来没请过我吃饭呢,我看我今天是沾了麻将军的光!” “就你小子通透!”张三笑骂道。 这朱新光越来越八面玲珑了,插科打诨之间拉近了与麻云的距离,让这个刚刚加入的原朝廷千户顿时好感上升。麻云也接话道:“得亏先生忙没时间,要是有时间的话还不被你们这些人给吃穷了!”麻云也不叫主公了,跟着朱新光一起称先生。 “告诉你个秘密,先生要想发财这天下的财富都能装进先生的口袋,先生是可怜我们这些吃不饱饭的可怜人,才带着我们一起打拼,让我们这些穷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麻云心里一动,早就有耳闻希望营有聚宝盆,那银子多的根本花不完,以前总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发现这希望营看来真的有聚宝盆,这个聚宝盆就是眼前的少年头领!看来自己做出的这个抉择还是有一定的前途,凭着这个少年的智慧,希望营不说能打下天下,割据一方是没有问题了。麻云暗下决心,要努力展示自己的才学,表现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本领! 第二章 驿站的改革(上) 张三一群人跟着马驿丞进入包间,侍卫们则围坐在包间周围的空位置上。时刻注意着包间的情形,在意外发生时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进了包间马驿丞弯着腰问道:“大王!要吃些什么?” “捡你们拿手的做就行,你看着安排吧,另外我不喜欢大王这个词,听着像土匪!你还是叫我少爷吧!希望营也算你的东主,让你叫一声少爷没有羞辱你吧!” “没有!没有!小人觉得叫少爷更显得亲近,没有少爷允许不敢称呼!小人这就给少爷准备饭菜去!”马驿丞将马屁功夫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张三哈哈大笑:“你这老倌儿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这马屁本少爷收下了!” “少爷夸奖了,也是少爷英明神武,才能让小人有生财的机会!” “你们听听!这是把我当财神爷了,我可受用不起啊!” “少爷当得起我宣府的救命恩人,少爷的仁慈给了多少活不下去的百姓一条活路,这些百姓谁不把少爷当万家生佛!” “这次来你这里可不光是为了吃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首先你得把驿马、驿卒管理好,他们必须要承担两府文书条令的传送。这些人现在也是你的伙计,不要觉得两府是在占你便宜,我给你指条明路,以后随着人员往来越来越多,民间书信包裹也会越来越多,你们驿站之间完全可以联合,把这项业务招揽下来,这些驿卒在没有两府的急递的时候大可以展开民间业务,相信业务铺开你们可少赚不了,就算是两府急递,两府也会核算出一个合理的价格给你们驿站,虽然不会让你们赚太多,但是也不会让你们亏了本!不过你们驿站一定要清楚两府急递必须是优先安排的业务,必须在指定的时间送达!” 马驿丞听到张三说到驿站邮递业务,连给官府办差都能收钱,这是多好的事啊,怎么就能砸到自己头上,看来我马家是要发达了!这希望营的大腿一定要抱紧了,不然会后悔终身,转瞬间马驿丞的心里就转了无数个念头,对于张三更是打心眼儿里敬服。 马驿丞撩衣服就给张三跪下了,大声表着忠心:“少爷!打今儿起我老马就是少爷的人,少爷让小人去东,小人绝不去西!” “行了!你起来吧,咱希望营不兴跪礼,你也不应该是我的人,你应该是希望营的人,你是在为希望营服务!”看着跪地不起的马驿丞,张三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老倌儿不起来,是想讹上我吗?” 马驿丞长年累月在这驿站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听人说话的语气表情就知道此人的心情如何。张三的话音刚落马驿丞接着话头说道:“小人还真想讹上少爷,祖祖辈辈都跟着少爷!” “行了!别在这表忠心了,我们的饭菜还没上,你这样待客是不想客人吃饭吗?”张三揶揄道。 马驿丞光顾着和张三套近乎,把上菜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听到张三的揶揄地话语,马驿丞老脸一红连忙告罪道:“小人真是该死,这就去准备!”说完狼狈地走出包间,由于心神不宁还差点被门槛拌个跟头。 在等待饭菜上来的功夫,张三对身边的人问道:“你们觉得马驿丞这个人怎么样?” “先生!这马驿丞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是再小也是官,在以前就不是我们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草民所能高攀的,但是今日这人在先生面前如同一个博人一笑的小丑,不是马驿丞变了,是我们的身份变了!至于马驿丞这样的人,太普遍了他们做事圆滑媚上而欺下,今天在我们面前是这张脸,转头对他的下属又是另外一张脸!”朱新光似乎对马驿丞有所看法,说出来的没有一句好话。 “新光!有情绪啊!”张三带着玩味的笑容问道。 “先生!卑职不希望日后阿谀奉承之辈环绕先生身边!在卑职看来这马驿丞就是个小人!”朱新光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新光啊!做事要灵活对待,不管从前我们是什么人,现在的马驿丞在我们面前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是这天下并不是靠着朝廷大员、封疆大吏管理着,而是靠着千千万万像马驿丞这样的小人物治理,百姓接触的最多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小官,甚至有些还不是官,但是在百姓眼里他们就代表了朝廷,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到最后都会算到朝廷头上,他们的好坏优劣直接影响着百姓对朝廷的观感!要想改变朝廷的现状,他们这些人就要优先治理,怎么治理?不能什么都不说就把这些人处理掉吧,我们是不是要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 就说这驿站,每年地方衙门投入大量的钱粮和役夫,可是这驿站为什么却渐渐萧条下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还不是那些当官的吃拿卡要,肆意贪占公家的便宜,导致驿站入不敷出!” “朝廷规定的官员可以享受驿站的免费服务,可是并没有规定随从亲属也可以获得免费的服务,为什么驿丞不能执行朝廷的规定,反而向官员及其家属妥协呢?” “这……”朱新光答不上来了,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就两个字‘利益’,官员及其家属花费的是公家的钱粮,驿丞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会为了公家的钱粮与官员对抗吗?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如何才能让驿丞对官员据理力争呢?”张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是‘利益’,要让驿丞得到利益,官员占驿站便宜就是占驿丞的便宜,这就是我改变驿站的经营模式的初衷,而马驿丞是个非常适合这个职位的人,这个职位需要的就是八面玲珑,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说是不是!” 张三对驿站这一块非常上心,以他浅薄的历史知识似乎觉得明历史和驿站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具体是什么事件却记不清楚了。这一刻张三无比后悔读书时为什么没有好好的学学历史,可是谁的手里也没有一张穿越的门票,想穿就穿! 第三章 驿站的改革(下) 张三的话让包括朱新光在内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这驿站的利益保证了,过往的官员也要花钱吃饭住宿,可是官员来往大多时候是公事,不能办公事还要自己搭老本吧。这官员的利益怎么保证? 这几个人刚刚从泥里拔出腿,就站在官员的立场考虑问题了,还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说明朱新光等人已经自觉的认为自己是官了,不再把自己当作普通人中的一员。 “先生!那官员的利益怎么保证,不能让官员为朝廷办事还要自己出差旅费吧?”一个随从的参谋忍不住问道。 张三一愣,没想到有人会问出这句话。他知道手下的人早晚会转变为官本位思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手下之人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官的位置思考问题。 “公事出差自古也没有让个人出钱的道理,但是这个钱怎么给却有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需要在军民两会上讨论决定!”张三没有给出正面答案。 手下的官本位思维很危险,长此以往官员就会脱离百姓,做出的决断也是与现实脱节,这可是会酿成大错的。这件事可不是小事,看来回到宣府镇城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顿风气的活动,要让大家明白不要忘了大家从哪里来,手中的权力的来源在哪里?老百姓拼死拼活最后养出一帮和之前没有二样的官老爷,那还不如就过原来的生活。这些想法张三压在心里,等回去以后和老赵沟通一下,尽量取得老赵的支持,不然主臣意见不统一,如何能把事情做好? 驿站的饭菜也就是能吃饱而已,多年的萧条连一个好一点的厨子都养不住了。吃完饭后张三唤过马驿丞道:“老马,你需要找一个好厨子,不要怕厨子的要价高,只要有真本事,那就不怕没有赚头,你要知道,以后来往驿站的不是官员就是商贾,他们可不差那几个铜钱,但是前提是你的饭菜要好,要精致!色香味俱全,未吃之前看着就能赏心悦目!咱们这驿站饭菜的价钱稍微高一点没关系,但是服务一定要周到!以后天下所有的驿站都要统一服务标准,如果民府审计服务不合格,驿丞直接撤换,换上能干好的。具体的标准等民府的条令!” “少爷说的服务就是伺候人吧,要不要买几个丫头放在驿站,调教一番用来伺候人一定会让客人满意!” 张三一听马驿丞要买人,脸色当场放了下来,淡淡的问道:“民府发的条令可看过?” “小的看过!” “那说说民府条令第十九条讲的是什么?” 马驿丞脸上的汗马上就下来了,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哀求道:“少爷饶命!小人口无遮拦,触犯了条令!” “你还没有说第十九条讲的是什么?” “希望营治下四民平等,任何人不得买卖人口,如有发现有买卖人口者,杀!”马驿丞抖成了一团,刚刚还一副笑呵呵模样的山大王,转眼就变成了吃人的大虫。 “你有没有买卖人口?照实说,不要以为能蒙混过关!” “小人哪有钱买丫头啊,不不不!小人绝不敢买丫头!真的不敢,只是刚才听少爷说伺候人才随口说说!” “既然没有买卖人口,说句话不犯罪,我希望营做事讲真凭实据,你起来吧!” “谢少爷!” “对了!今天饭钱一共是多少?” “不要钱!不要钱!”马驿丞连连摆手,他那还敢收钱啊,今天这心情跟过山车似的。 “老马!今天的钱你必须要收,你今天不敢收我的钱,明天元洁先生来了你敢收吗?后天直管你的范主事来了你敢收吗?规矩就要从一开始立起来,你收了我的钱,别人敢不给钱时,你就能抬出我来!明白吗?” “小人明白,少爷这是在抬举小人,小人怎敢不识抬举!” “你能明白就好,我看你是个聪明人,要把聪明劲儿用到正处,民府下发的条令法规,都要认真看仔细了,一定要守法经营!被人查出不法谁都救不了你,别的我就不多说了,鸡鸣驿作为第一家改制的驿站,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你去把账算好了,过来把帐结了!”说着张三伸手入怀里掏钱,怀里空空如也。 请客的人最担心什么?当然是钱没带够,比钱没带够更担心什么?那就是根本就没带钱!张三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带过钱了,这请客结不了账可就尴尬了。朱新光给张三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可以说是最靠近张三的人,看到张三伸进怀里的手半天没拿出来,就知道先生定然是没有带银钱。在希望营钱对先生根本没什么用,无论到哪里都是公费接待,时间长了出门根本想不起携带银钱。 “先生你是不是找这个,出门的时候你放我身上了!”朱新光将钱袋递上说道。 “看我这记性,竟然把放你身上这件事给忘了!”张三顺着朱新光给的台阶下来,那是脸不红气不喘!不过经此一事给张三提了个醒,看来自己还要配一个武职的秘书,为自己查遗补缺。 朱新光暗自好笑,先生还真是爱面子,不就是忘带钱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大军拔营启程,鸡鸣驿距离宣府镇八十里,不是急行军赶路一天无法到达,大军回程也不用赶路一路匀速行军,出鸡鸣驿绕过鸡鸣山,一日行军五十里。傍晚时候,张三正准备命令军队扎营过夜,却见宣府方向过来一队人马,人数大概有四五百人之多。正在沿着官道向着一标扎营的方向行来。 张三心中疑惑这是什么人马?在宣府的地界这么大摇大摆的行军看不起三爷吗? 张三举起千里镜,从千里镜中观察对面远处行来的人马,打量一番后张三哈哈大笑:“兄弟们!列队集合!把你们最好的风貌给老子展现出来!” 正在扎营的一标士兵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列队集合干什么?但是军令如山!命令下去,队伍还是很快集合起来,这时对面的队伍也是越走越近,完全看清了人员的脸庞! 第四章 警惕的乡民 不大的功夫,对面的队伍已经距离张三只有不到百步,领头之人郑重稽首下拜:“恭迎主公大胜而归!” 后面的人也跟着高喊:“恭迎先生大胜而归!” 这阵势让张三有种飘起来的感觉,古礼天子得胜归郊迎三十里,将军得胜归郊迎十里!这老赵都迎到了三十里外,这是想让自己干什么? 不过古人重礼,张三不敢怠慢赶紧稽首回礼:“不敢当!张三不过微末之功,如何当得起如此隆重之礼!” 张三与赵用贤二人一起进入大帐的路上,张三低声说道:“元洁先生不厚道,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不懂这郊迎之礼,您还不明白吗?您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主公还有的选吗?不管主公日后如何做,眼下主公已成朝廷的心腹大患!剿灭朝廷两路人马,对朝廷来说就是第二个萨尔浒之战后的后金。” “我们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了吗?如今朝廷大败,我们要抓紧时间恢复生产,趁着秋收之前,将土地重新丈量!无地或者少地的百姓原则上是迁移地多人少之地!这个需要认真研究一下,不能拍脑袋就做决定!”张三有些无语,本想低调发展,没想到还是成了最高调的。 “主公!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给予朝廷的压力已经不下于建奴,建奴还可以称作肘腋之患,而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称作心腹之患!” “元洁先生说的对!锥子即使藏进口袋也会脱颖而出,我们现在即使低头做小也没人会认为我们无害,不能妥协就只能对抗!等到朝廷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再递出善意,那时候我们就是朝廷的救命稻草!” “主公说的没错,还有一件事草原浑善部的乌云巴雅尔头人已经到了碱场,目前在碱场接待的是崇礼县知县朱大成。那乌云头人带来两千匹马还有堆积如山的羊毛,除了偿还上次的欠款还余下大量的物资等待交易!” “好!终于把他盼来了,我们能大干一场了!织工和纺纱机械都制作好了吧,回去以后就开工试验,一旦试验成功,我们将会在张家口堡设厂房,在张家口堡织布,纺纱就放在碱场,毛纺织重要部分在于清洗油脂。正好我们有去油污效果最好的纯碱,将清洗纺纱放在碱场就近使用碱场提供的纯碱,有助于效率的提高!” 听到羊毛到了,张三归心似箭,第二天带着麻云、朱新光和侍卫先行回了宣府镇,与在那里等待的乌云琪琪格会合一起赶往碱场,其他大部队自行回到自己的驻地,巴特在第三标服役不能离开,这次见到乌云巴雅尔就要征求他的意见,是否让巴特在希望营当兵。麻云可是还缺一个骑兵副手,只要乌云巴雅尔同意,巴特就将调任骑兵营任副营官。 回到宣府镇张三并未停留,接上乌云琪琪格继续赶路,依依好容易盼到哥哥回来了,没想到转眼间又走了!小丫头现在懂事多了,一不哭、二不闹,就用那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你,眼中还有围着眼圈转却努力不让掉下来的泪水。 本来不打算带着依依的,可是看着依依一脸委屈的样子,张三妥协了,没办法只好带着吧,反正也不是打仗,安全不是问题,每次都是被同一招打败,这招式虽然简单明了,但是对张三来说就是好使!那无辜的眼神简直能萌化了人。 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赶路,一过张家口堡路上人就多了起来,整个路上就是一个大工地,张三特意停留了一下,叫过这里的管事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赵家寨到碱场的沙石路已经全部修通。 果然过了赵家寨道路变得笔直平整,道路两旁还有少量的人员在种植行道树,这是张三特别强调的。别人看到这些景象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麻云看到如此笔直平整的道路,感到叹为观止。首先道路比两边的土地高出一截,就这些堆高的土方量就不是一个小工程,麻云首先感觉到的不是道路的便利性,而是想到了这样的工程需要耗费多少民力,难道自己的选择错了吗?这样不体恤民力的势力就算再能打又如何,早晚会被压迫的百姓推翻。 麻云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他还侥幸可能是希望营的面子工程就修了这么一小段,可是越走心越凉。 道路笔直平整一直向前延伸,已经走出十里的路程,还是不见改变,麻云实在忍不住了冲着张三拱手道:“先生!如此劳民伤财的修筑这样的面子工程于民生何益,就不怕民力受损过重引起反噬吗?”麻云心中憋气说话的口气就有些冲了一些。 听完麻云的话,张三愣了一下,连忙反思一下自己,最近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随后反应过来了,肯定是眼前的道路镇住了这个大明土着。 张三哈哈大笑:“麻云,你说我劳民伤财,你去问问两边种树的民工,看看他们怎么说,有位古人说的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哪个古人说的,自己怎么没听说过呢?麻云有些跟不上张三的节奏,我这边给你进谏,你那边给我说什么调查!这话的大概意思麻云还是明白的,不就是去问问百姓做这劳役苦不苦,自己一路跟着先生,在这事上也做不了假。 “这位大哥请了,在下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麻云下马走下路基,向一个正在植树的民工搭话。 张三看着麻云走下了路基,对身边的人说道:“我猜麻云会吃瘪,你们有人和我对赌一局的吗?” 还没等有人回应,就听底下的民工大喊道:“来人啊!这里有一个朝廷奸细,快来抓住他!” 其他民工听到有人喊抓奸细,都拎着手中的铁锹冲了过来,将麻云团团围住,叫喊着让他束手就擒。麻云大吃一惊,这点拿着农具的乡民还没放在麻云的眼里,他从小练武,打倒这七八个乡民很容易。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些乡民的警觉,发现有陌生人言语不对马上就能做出反应。 第五章 环保 张三想看看麻云的应变能力,站在大道上并没有着急去解围。他内心里不希望麻云向自己求援,或者以武力解决。 麻云经过短暂的惊讶,反倒平静下来,这是个难得和乡民接触的机会,这会儿打探出的消息才是真实的消息! “各位相邻,在下是从山西来的,听说这赵家寨附近遍地金银,想来找点财路,如有冒犯诸位相邻之处,还请多多包涵!”麻云拱手作了个罗圈揖 “那你刚才为何要说我们希望营的坏话,什么叫希望营压榨我们!你是想让我们还回去过饿死的日子吗?你诋毁希望营是何居心?”刚才喊话的民工用愤恨的眼光瞪着他问道。 “老乡误会了,我是看到这里的官道如此的平整,觉得这一定是征发了众多劳役才能建成如此之路,才想着询问一下这希望营赋役是否太过沉重!”麻云解释说。 “你这后生问得好没道理,难怪候三儿要喊抓奸细呢!你当这里是大明官府呢,这里的官爷都跟活菩萨一样,哪里会如此苛待百姓,我等来干活都是自发的,来的晚了都轮不着。”另一乡民接口道。 “这是为何啊?劳役还要抢才轮的着!”麻云更迷糊了,还没听说百姓抢着服役的。 “这还不明白啊,来工地上工不但管饭还有银钱可拿,换了你来不来?”乡民看着麻云一脸的鄙视,就像看一个没有见识的乡巴佬,神情里满满的优越感。 “给官府修路还给钱,你们不服役吗?” “怎么不服役,每人农闲时服役十天,管饭就是钱给的少了些,但是那也比在家里闲着强多了,不但有钱挣,还不用吃自家的,行了后生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干活,活干少了就太对不住公家发的钱粮了!”接话的乡民开始往走撵麻云,看样子应该是这几个人的头目。 麻云臊眉耷眼的上了大道,与等着的张三等人汇合后问出了心里最后一个疑问:“先生!我错了,怎么让百姓服劳役还给钱,希望营的钱粮吃得消吗?” “不给你好处让你干活你愿不愿意?人要有同理心,不要把你都不愿意做的事强加给别人!即使在特殊情况下需要强制执行,也要做好事后的善后。” 这是一个行路途中的小插曲,却深深地印刻在麻云的心里,在未来日子里他做的任何一个重要的决定都会想起张三的话,这是麻云在张三身上学到的第一样品质,要学会换位思考。 顺着新修通的赵碱公路一路疾驰,赶到碱场的时候天色还早,先期赶到的轻工业司主事周月娥和朱大成已经在碱场等候,毛纺织工厂作为希望营第一家公私合资(希望营、赵用贤、张三三家合资)的工厂在现在还没有投产就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做为希望营两大巨头都投资的产业,未来的收益必然是可期的。 张三一进碱场公事房,没有寒暄直接就安排任务:“麻云!” “到!” “你和朱新光去挑选马匹,咱们骑兵的好坏就要靠你掌眼了,和你直言我是不懂骑兵的!” “卑职必然会挑选出最好的马匹,组建最强大的骑兵,决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希望营是没有家丁制度的,你也不负责发放军饷,你要认真学习希望营军府条令,尽快适应军队环境!你的家人待你安顿好了,你可以选择接到碱场,也可以选择就在宣府镇城!有什么不明白的多问问朱新光,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是你的上官!” “是!卑职明白!” “行了你们去吧!新光,难得见到你父亲,这几天多陪陪朱叔叔!” “是!先生!” “我这能行能动的,不需要他陪着,咱希望营这么多的事要做,哪有时间浪费!”朱大成听到张三的话心里热乎乎的,先生心里还是对老弟兄们亲! “朱叔叔,乌云巴雅尔人在哪里?琪琪格估计早就想见父亲了!” “在客栈呢,我让人安排乌云琪琪格姑娘去见他父亲!” “好!大锅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周主事!纺织的女工培训的如何了?” “放心吧先生!我们希望营这么多妇人,挑选出一些心灵手巧的还不容易,那些南方来的蛮子都说妇人学的很快呢!” “那就好!走去看看羊毛洗的如何了!” 洗毛工坊建在了河边,为了提升水位还筑起了一道小坝,工坊里是一溜的大锅,每个大锅里的水都是不同比例的纯碱水,工人们正在烧水煮经过初步清理的羊毛,不同配比的碱水是为了试验出哪个比例的碱水清洁漂白作用更好,这需要耐心试验,直到找到最合理的配比。这就不需要张三的督促,自然有工坊管事来监督管理。 张三最担心的是河道污染问题,这样的一个土法洗毛厂,可是会造成巨大的污染,张三下了死命令,任何污水的排放都要远离河道集中处理。要建立起污水排放池,尽量减少工业对环境的破坏。谁要违反条令没有按照规定执行,直接送入矿山劳改,这么做的效果如何,张三也只能呵呵,有一道保险总比没有强。 张三可以想象的到,以后的宣府将是一个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没有办法,这是工业发展的必由之路,是无法绕过的! 煮洗过的羊毛还要经过清水的冲洗,清洗过的废水经排水渠送入远离河道的废水池,经过木炭过滤装置重新排回河道。通过这样的过滤装置保证排入河道的水,不会对河道生态产生影响。就这样一圈的建筑装置就多花了不少钱,包括周月娥在内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些看着无用的装置。 张三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强硬的命令必须执行,这是希望营众人很少看到的张三独断专行,张三心里苦啊,这就是先知者的烦恼! 第六章 毛纺厂 清洗过后的羊毛分类放好,不同浓度的碱液的清洗效果不同,浓度太高,羊毛被碱性灼伤,容易变脆缺少柔韧性,浓度太低又起不到清洁漂白作用,一个合适的浓度就需要不停的试验,这没有捷径,因为张三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浓度,后世的清洗用了太多的化学制品,再过一百年张三也不一定生产出来。只能因陋就简,利用现有的原材料做到最大程度的洁净度和柔软度。 清洗干净的羊毛被送进毛纺厂进行梳毛作业,这个过程和弹棉花差不多,就是通过类似弓弦之类的装置将羊毛的纤维打散,便于下一步纺纱,这些工序张三并不懂,只能在宏观上提一点建议。 工厂的负责人都是范守富从南方雇佣回来的优秀工匠,已经拖家带口来到这里,安全上到是不用担心。 在查看纺纱机工作时,张三发现现在的纺纱机都是单头的,也就是说一台纺纱机只能纺出一根纱线,与后世几十支上百支的现代化纺纱机简直是天差地别。 张三叫来负责纺纱机的工匠,问他们为何不增加几个头同时工作,一次就能出几根线,哪怕就是同时出两根,那效率也是现在的一倍。 工匠眼前一亮,增加一个头的难度不是很大,只是以前的惯性思维就认为纺纱机就是一个头,这层纸被张三捅破,工匠豁然开朗,看向张三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这先生真是无所不知,连纺纱都能说的一针见血,工匠表示马上就进行改进,相信很快就能出样机了,一旦试验成功,纺纱的成本就会下降一半,这样低成本织出的布匹就是以低于现在布匹的成本价出售都有利润,这样一来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对于被张三的先进理论轰炸的外焦里嫩的工匠,张三进一步指出,不要总想着用人工脚踏或者手摇,要尝试着使用其他的方式,崇礼县一年四季都有风,钢铁工业部门都已经利用风力风车提供鼓风动力,纺纱机械也应该尝试用风车做动力,这样是不是更加节省人力,我们的人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 张三的话给工匠们打开了一扇从未开启的窗口,工匠们的固有思维阻碍了技术的进步,有些技术进步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理论,主要是需要有一个启发式的思维,而张三现在就承担着技术思维的启发者的作用。 纺织业非常重要,前工业革命时代,纺织业可以说是战略产业,百年以后珍妮纺纱机的发明使得英国的纺织业发生巨大的进步,大量低成本的布匹进入欧洲市场,为英国的工业革命提供足够的初始启动资金,随着蒸汽机出现,人类更是有了稳定输出的动力,这使得英国的工业进步走在了世界前列,可以说没有珍妮纺纱机就没有英国的工业革命。 如今在这珍妮纺纱机还未诞生的时代,大明现在能快人一步,以后只要稳步推进,不犯大的错误就会一直站在领先的前沿。要知道蒸汽机发明的初衷就是为了给纺织机械或者矿山提供稳定的动力。 衣食住行把‘衣’放在首位那是有原因的,生产力不足导致布匹的价格昂贵,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不是调侃,是切切实实的需要,这是希望营未来的基础。 蒙古羊的毛纤维有些粗,作为毛纺原材料并不是最好的,以后敲开西班牙的大门,弄回西班牙绵羊那才是毛纺业最佳的原材料,现在只能将就着用织一些粗毛呢! 第一批毛呢织出来,张三准备给军队的军装全部换成毛呢料,反正比棉布还便宜,唯一的遗憾就是太厚重,就是夏天没法穿! 想想所有官兵都穿着笔挺的毛呢军装,踢着正步在宣府镇大街上走上一圈,相信官兵们飒爽的英姿,一定能打动百姓的心,还怕不能引起百姓跟风购买的潮流,连广告费都省了! 连续几天张三都泡在毛纺厂内,几乎每一道工序都要仔细询问一番,直到看完最后的流程,看着毛纱纺出缠绕在纱锭上。所有的纱锭都要做到张家口堡,织布厂将设在那里,这是为了在那里方便接待商贾。 毛呢这种布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种新鲜的布料,在短时间内可以预料到会受到冷遇,引领潮流的士大夫现在越来越趋于保守。而且毛呢布料相比于丝绸缺乏飘逸之感,这是追求仙风道骨的士大夫最不能忍受的事,张三给毛呢的定位就是一种保暖耐磨,便宜实惠的布料!反正现在不是后世,没有受到西方价值观的影响,大明说毛呢是低端的,它就是低端的。不存在争论,老百姓也是只认可丝绸是高档货,棉布是消耗品,现在有了毛呢,那么棉布就提高了一个档次,最低级的就是毛呢布料,这毛呢以后就是穷人布料。将来绝对不会出现只要是洋人生产的就是好的,只要是中国人生产的就是低端的。中国货将来就是高端大气的代名词,每个人都因为有一件中国货而自豪。 张三还想到了保护好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中国的拳头产品绝对不能被外国人知道如何生产。 以后有机会再把瓷器好好包装一下,进行宣传,让瓷器成为每一个准备结婚的情侣的必需品。让瓷器与爱情联系起来,瓷器象征着爱情,爱情就像瓷器一样需要努力呵护,如果不努力呵护就像没有保护瓷器一样,碎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宣传再配合上新婚必须要穿丝绸的礼服,婚礼上必须要给父母敬茶。把瓷器、丝绸和茶叶联系在一起,成为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商品。 每一个用到中国货的人都会在心里幻想,中国是一个天堂一样的国度,生活在中国的人们每天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让每一个人觉得能够生活在中国就是最大的幸福! 第七章 买办 好容易暂时忙完了毛纺厂的一大摊子的事情,在等待纺纱机改造成功的日子里,张三抓紧时间去和乌云巴雅尔见了一面。 乌云巴雅尔已经知道了巴特当兵的消息,一见张三来了二话没说就向张三表示,他非常支持巴特在希望营当兵的决定,在希望营当兵能够学到好多草原上永远都学不到学问,将来巴特回到草原继承我的位置就能更好的管理草原。 这段时间乌云巴雅尔很明显在努力的学习汉语,跟张三说的这一大段的话,基本都是在用汉语表达,只有一些生僻的词语想不起来才用蒙语表达。一旁翻译的乌云琪琪格但是轻松了许多,基本上不用她翻译张三就能和乌云巴雅尔互相交流。 这几天乌云巴雅尔都在和麻云做着马匹的交接,双方就马匹的优劣坦诚的交换了意见,各自保留了自己的观点,双方之间增进了了解,增加了互信,交接是有意义的,也是有成果的。双方都表示在接下来的交接中还会进一步深入了解,建立全方位的合作关系。 说人话就是,麻云在对乌云巴雅尔带来的两千匹战马挑三拣四,不是这匹马口齿不对,就是那匹马太过瘦弱,总之就是各种的挑毛病,乌云巴雅尔是各种辩解,双方有时候会因为一匹马的某些原因都会争论半天。 直到张三来见乌云巴雅尔,马匹的交接也没有完成,乌云巴雅尔见到张三就开始抱怨:“张头人!你的手下太让乌云难堪了,到现在都没有和乌云将马屁交接完!” “怎么了?复我交接的人员刁难你们了吗?”张三问道。 “那倒是没有,就是你们那位管事之人太过认真,每一匹马都要检查,两千匹马一匹匹的检查,那要检查到什么时候?” “乌云台吉!这我就没有办法了,工作人员按照规矩做事,我是没有权力干涉的,这是我们希望营和你们草原最大的不同,我们凡事都要提前讲好规矩,定规矩的时候你可以反对,让这条规矩不能通过,一旦通过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你可以问一下琪琪格,我是否有说谎!”张三无奈的说道。 乌云巴雅尔看了一眼琪琪格,女儿对他点点头,认可了张三的说法。 乌云巴雅尔搓着手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啊!”这里的汉人怎么和以前听说的汉人不一样呢,听说汉人只要悄悄递点好处,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这么认真的检查。没想到这回碰到了较真之人,以前的方法行不通了,为此还受到了警告。 “你是不是以次充好了?”张三看着乌云巴雅尔踌躇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有鬼。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当时约定的是草原带来的货物有一半价值必须是好马,可是草原上好马也是宝贝,哪里能收集到那么多的好马!只能挑一些中等的参杂其中,想着能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查出来了!”乌云巴雅尔丧气地说道。 “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破坏,乌云台吉就按着你的马匹实际价值交易吧,差价我私人补给你,这个钱你不要声张,不然我会很难堪。下一次如果还是这样,我也帮不了你!我们汉人讲诚信,你们牧民也讲吧!”张三不紧不慢的敲打道。 乌云巴雅尔老脸一红,这个草原汉子自知自己做了理亏之事,连连抚胸行礼,表示如果下一次还是这样做,不说希望营能否谅解,就是长生天也不会谅解! 看着乌云巴雅尔信誓旦旦的样子,张三暗自叹息:多纯朴的一个牧民,被银子污染成什么样子了,这是罪过啊! 不过这正是张三需要的草原买办,不奸诈一点儿怎么坑害草原牧民,好不容易扶持的草原代言人哪能轻易放任不管。 扶持一个牧民不拥护的台吉可比扶持一个广受牧民爱戴的台吉好处多多了,不过张三还是提醒乌云巴雅尔不要对牧民太过压榨,不然牧民忍受不住是会起来推翻你的,收羊毛的时候适当的多给点好处,要让牧民觉得养羊还是比养牛羊马要强多了,这样你才能收到更多的羊毛,才能挣更多的钱! 在张三这里得到了承诺,乌云巴雅尔和麻云的交接痛快了许多,这些马建立一个一人双马的骑兵营已经足够了!即使是军队淘汰的马也可以配发到驿站当作驿马。 建议完成后,乌云巴雅尔带着自己的货物返回了草原,乌云琪琪格这一次还是没有选择跟随父亲回去草原。 送走乌云巴雅尔,张三难得的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想着好久没有陪依依了,利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陪陪孩子,不然自己觉得太亏欠她了。 五月下旬,低处的宣府已经即将进入夏天,而高处的碱场乡还是山花烂漫的春季。这个时候最适合的就是登山踏春。 本来张三只打算带着依依和琪琪格一起出去散散心,跟在身边的文职秘书赵开义坚决不同意。他对张三劝谏道:“主公现在身系整个宣府安危,怎能如此轻率出行,一旦出现不可预料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赵开义的劝谏,张三是理解的,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再想和之前那样轻车简从的出行已经是不可能了。自己身后是跟着自己已经有了利益基础的官僚班子。他们最不希望自己有问题,如果自己出现意外他们现在的这个官可是朝廷不承认的,甚至别说做官了,就是性命都难以保证。这些人已经和张三成为了利益共同体,只要张三不犯大的找死的错误,他们是坚决拥护自己的。 虽然感觉现在变得不自由了,没有了随心所欲的自在,但是还是听从了赵开义的安排,带了一个什的护卫跟着,前方还有一个排的士兵在清除前方的隐患。 张三暗自警觉,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净街虎,估计以后自己上街大街上的行人也是经过盘查的吧,长此以往,自己还能听到什么样的底层声音? 第八章 坠马 对于属下的出于安保需要,不让自己单独行动的要求张三是理解的,毕竟属下承担不了自己出现危险的责任。 理解归理解,张三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再不舒服侍卫还是得跟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侍卫的责任就是保护自己。 出门之前张三各样装了一些油盐调料和一口铁锅,带了一把夜不收使用的钢弩,钢弩的好处就是比弓箭好操作,对于张三这样的单薄少年,拉开弓弦箭支能射到哪里只有天知道。 乌云琪琪格则是身背角弓,马鞍上挂着箭囊,一身紧身的猎装打扮,衬托着女孩儿的胸前饱满,端的是飒爽英姿,并不是特别出众的面庞反倒是被这一身的行头衬托的英气逼人。让张三忍不住盯着她的胸前多看了好几眼,这小娘子还挺有料的。殊不知草原女子不像汉人女子受礼教束缚,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况且士大夫并不喜欢人间胸器,而草原女子未婚时天性十足,反而更接近后世的女子。 乌云琪琪格捕捉到了张三窥探她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故意将胸脯挺了挺,一副示威的样子。 张三不禁莞尔一笑:“今天我们出去可不带食物,琪琪格今天的主力可是你,我的射猎水平就是零,我们三人能不能吃上饭可就靠你了!” “黑小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连射猎都不会,你行不行啊!” “行!男人必须行!要不你试试,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行!”男人怎能说不行,张三抗议道。 “还用我试!上山连只兔子都射不到!”乌云琪琪格显然没有经历过后世的黑话。 张三尴尬了,这等于是抛媚眼给瞎子,人家根本看不见。这就像后世你和人家姑娘说‘我想泡你’,姑娘给你回复‘呵呵’,你再问还是‘呵呵呵!’。 有意思吗?绝对没意思!聊不下去了只能向前赶路,张三带着依依两人骑一匹马,乌云琪琪格在前面策马奔腾,几次在张三的面前立马嘲笑:“黑小子!连马都不会骑吗?拜奴家为师,奴家教教你!” 被一个小女子看低了,张三勃然大怒:“要不你我共乘一骑,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乌云琪琪格听出张三轻薄的话语,恼羞成怒道:“黑小子!你怎么如此的无耻!” “我有吗?我怎么无耻了,乌云小娘子到是说说!” “你!”张三说的话乌云琪琪格说不出口,气的直挥马鞭,作势要抽打张三。 依依以为乌云琪琪格真的要打张三,大声喊道:“琪琪格姐姐,不要打哥哥,哥哥只是想和你一起骑马,你就答应哥哥吧!” 依依的这句话直接把两人之间的小暧昧给挑明了,乌云琪琪格虽然是草原姑娘,但是毕竟只有十六七岁,依依的一句话让她顿时面色桃红,尴尬不已! 气苦不过,乌云琪琪格纵马与张三擦肩而过,一把将依依抱到了她的马上,随手就给了张三的马一鞭子。 马儿吃痛之下,甩开蹄子就向前跑去,就张三这二五眼的骑术,哪里敢如此跑马。顿时吓得面色如土,双手抱紧马脖子听天由命。好在为张三选择的马都是比较温顺老实的,跑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不停还好这一停下由于惯性地作用张三顺着马脖子直接就掉了下来。 好在马儿停下的草地上没有尖锐的石头之类的硬物,落马的张三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连油皮都没碰掉一点。 看到张三落马的乌云琪琪格当时就吓傻了,她知道自己闯祸了,真要把张三摔出个好歹,整个希望营都没人会放过她。在她愣神的功夫,后面的侍卫已经向前护住了张三,并且暗暗将乌云琪琪格围住,只要张三一声令下就会把她拿下。 落马的张三也是吓个半死,好半天才回过魂来,回过魂来这小子就开始犯坏,还是一副起不来的样子,侍卫赶紧跑过来扶他,被张三小声地赶走:“不用你们扶,我没事,不许声张!” 侍卫们当然是领导怎么说怎么是!几个人围着张三看他在那表演,乌云琪琪格眼见张三半天没起来,侍卫们还在那里不知所措。 乌云琪琪格急了,张三真要有什么事,自己万死不能赎其罪,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女子的矜持,飞奔着过去,流着泪向张三赔罪:“对不起,琪琪格不是有意的,你怎么样了?” “没……事!别……担心!”张三拉着嗓子装着虚弱的样子:“哎吆!头……好疼啊!” “对不起!真对不起!”乌云琪琪格已经不会说别的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 依依吓坏了,看着哥哥虚弱的样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依依的哭声让张三的心里莫名的一痛,差点跳起来和依依说,哥哥没事,哥哥是逗你们玩儿呢! 张三脸上变幻的表情,乌云琪琪格都看在眼里,更加认为张三非常痛苦,于是更加的自责,大滴得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对不起!乌云琪琪格的任性做了错事,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要你能好起来,乌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你能好起来,乌云愿意从今往后皈依活佛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为你祈福!”乌云琪琪格看着张三难受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难过,这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将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只是单纯的难过,自己怎么就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事! 乌云琪琪格越想就越难过,草原上每年都有坠马摔死的人,要是张三真的因为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哪还有脸活着,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极端,伸手摸向了随身佩戴的蒙古短刀。 张三一直都在偷眼观察着乌云琪琪格,一看这丫头居然要摸刀,想干什么?杀人绝对不可能,周围全是侍卫,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 不是杀人那就自杀,这丫头定然是钻牛角尖了。这下玩笑开大了,这要是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般的玩笑把人家草原上的百灵鸟给开没了,以后别想在草原混了。 张三顾不上多想,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爆发力,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倒了乌云琪琪格的身上,按住了她摸刀的手 第九章 温柔 “你要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恍惚的乌云琪琪格被张三扑倒在地,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甚至都忘了反抗,忘记了以自己的身手打身上之人不要太轻松。 还没等她的脑回路倒腾过来,张三张口就问:“你要干什么?” “还问我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对一个女儿家做如此寡廉鲜耻之事!”乌云琪琪格同时恨声问道。 “你先说!” “你先说!” “你摸刀干什么?要为三哥殉情吗?” “你无耻!谁要为你殉情了,我既然说要为你出家,自然要割发明志!”乌云琪琪格红着脸说道:“你赶紧起来!不对!你怎么没事了!” “咦!对啊!我怎么没事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没事了!” “既然没事了就赶紧起来!你再这样下去还让不让我活了!” “哎呀!头好疼啊,怎么忽然有些晕呢!”张三又开始装起来。 这回乌云琪琪格可不上当了,一把把他推开,怒声道:“你去死吧!” 这含羞带怒的一推,带了手劲儿,张三被推的翻了个身,平躺在了草地上。把张三推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续咳嗽了好几次才缓过劲儿来,不由大怒道:“你这疯丫头这是想谋杀亲夫啊!” “是你无耻在先的!黑小子!” “我哪里无耻了,你倒是说说!” “你!”乌云琪琪格被张三气的无语,那么厚颜无耻的话是一个女子能说出口的吗? 张三也不敢再胡闹下去,这个时代的女子总体上都是保守的,恶作剧过了头反而会弄巧成拙。把活跃气氛变成尴尬相处。 依依看到哥哥没事了,一下子就收住了眼泪,跑到哥哥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哥哥!快起来了,依依要爬山!” “好!我们走!去爬山!” 张三随着依依的小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滚着的灰尘对乌云琪琪格道:“琪琪格!不要胡思乱想了,三哥逗你玩儿呢,三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在三哥的心里永远是那个善良的一身红衣的少女!” 爬山也好野炊也罢,体会的都是一个心情,经过一场坠马事件,乌云琪琪格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不止一遍的幻想如果张三真的摔出了问题,他会不会恨自己,还能不能原谅自己。 小女儿的心思正是捉摸不定的时候,她对张三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欣赏,只用了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在希望营里张三就像是神明一样被所有人尊敬。 在希望营没有人敢说一句他的坏话,这样的说过的人不是被愤怒的人群打成不能自理,就是被巡警抓住以诽谤罪的名义送进了矿山挖矿。 从希望营到宣府镇,乌云琪琪格就像看到了两个世界,分界点就在赵家寨,这边的百姓面带笑容,虽然生活依然艰苦,只能勉强温饱,但是却有奔头,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足够的报酬。 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乌云琪琪格最好奇想知道的。她闲来无事之时询问很多的人,只要是张三公开的资料。整个希望营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她是后世之人马上就能想到这是新闻宣传。 一路的爬山射猎,乌云琪琪格都是无精打采的,依依迈着小短腿儿跑前跑后,一会儿去扑蝴蝶;一会儿又去逮蚱蜢;一会儿又兴奋的发现了一个山雀的鸟窝,这种鸟只在地上筑巢,一窝生四只卵。这个季节正是山雀繁殖的季节。 依依很想把鸟窝里的蛋带走,被张三阻拦下来,他问依依:“你拿走了山雀的孩子,山雀回来找不到孩子是不是会很伤心?” 依依想了想问道:“我们可以连他们的娘亲也带回去,我们养着他们好不好?” “鸟儿喜欢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飞翔,如果我们把它们关进笼子里,它们是不是会很不开心?如果把依依关进笼子里,依依开心吗?” “不开心!哥哥!我们走吧!可能小鸟蛋的娘亲正在看着我们呢,它们正担心我们会不会谋害他们的孩子?它们一定很恨我们!”依依拉着张三离开了鸟窝,还不住的回头,似乎对那个鸟窝有些异常的留恋。 “不会的,依依!我们并没有对小鸟造成伤害,小鸟一定会原谅你的,毕竟你是无心的!”乌云琪琪格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忽然接口说道。 “乌云琪琪格姐姐是怎么知道的,你听得懂鸟语吗?”依依一脸认真的问。 乌云琪琪格满头黑线,心想我又不是鸟人怎么会懂鸟语,看着瞪大眼睛看着她的依依只好无奈的说道:“姐姐不懂鸟语,姐姐是猜的,因为姐姐犯了错误也想让人原谅啊,原谅也是一种美德!” “依依犯了错误,哥哥会原谅依依吗?” “会的!无论依依犯了什么错误,哥哥都会原谅你的,因为依依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噢!依依一定要做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好!依依最懂事了!去玩吧!” 依依又跑着去找寻属于孩子的新奇发现,发现一个不一样的花朵,一只不知名昆虫都会兴奋的大喊大叫半天,然后就会有无数个为什么来问张三,张三恨不得此刻自己能隐身! 不是所有孩子提出的问题成年人都能回答的上来,比如依依看到一些奇怪的虫子就会问这虫子为什么长成这样啊?张三哪里知道它为什么长这样,弄得张三狼狈不堪。 乌云琪琪格看着张三被依依的问题问得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生出异样的情愫,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这一刻她很想与依依互换角色,去感受这个男子的无限温柔! 他把温柔都给了这个小女孩,不知哪个女子能有福气,从这个小女孩的身边分走一半的温柔,也足够她幸运一生了! 看着依依乌云琪琪格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点儿的嫉妒,这一刻她很想和这个孩子比一比,这个男子对自己是否也会如此的温柔? 第十章 挥刀自宫 “黑小子!” “叫三哥!” “就叫黑小子!你能怎么样?” “看我不……算了打不过你!”张三无奈道。 乌云琪琪格认真的注视着张三,问道:“张三!如果我犯了比今天还严重的错误,你会原谅我吗?”乌云琪琪格破天荒的没有叫张三‘黑小子’。 “哪有那么多如果!尽量不犯不就行了!” “哦!知道了!”乌云琪琪格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看来自己永远都无法与依依相比。 如果张三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能还不能感受到乌云琪琪格的情绪变化,可是他的心里毕竟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瞬间就感受到了乌云琪琪格的情绪变化,他的内心深处的被拨动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对自己有了爱慕之心,张三做出了判断。 张三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对她说道:“乌云琪琪格!你听着,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原谅你,我也会把你藏在身后,为你扛起整个天下!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是那个穿着红衣的乌云琪琪格!” 乌云琪琪格哪里听过如此的直接大胆的表白,不由得面红心跳不能自己。这些话对于后世之人张口就能说出,这样表白女孩子都不带理你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就不一样了,全世界都是男权社会,女子是男人的附庸,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一个女子做什么浪漫之事! 张三说完拍拍屁股去打鸟了,留下乌云琪琪格站在那里痴痴地发愣。女儿家的心思已经想到了他会不会去和父亲提亲,父亲会不会不答应呢! 好容易看到一只山鸡,张三举起钢弩,对着望山瞄准了山鸡的胸部,扣动了钢弩的扳机,‘嗖’的一声弩箭飞了出去钉在了离山鸡不远处的树干上,受惊的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发出‘咯咯咯’的叫声,像极了愤怒的小鸟里嘲笑声,张三怒声道:“小鸡子!你等着,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看着哥哥没有射中山鸡,还对山鸡发出威胁,依依在旁边给哥哥助威道:“哥哥!加油!下一回就打中了!” “算了吧!还是让你乌云琪琪格姐姐来射吧,这射箭真的不是哥哥的特长!”张三叹气道。 正在犯花痴的乌云琪琪格被依依叫醒:“姐姐快来射啊,哥哥射不中啊!” 乌云琪琪格‘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冲着张三撇撇嘴:“连个鸟都射不中,真是没用!”说着从背后卸下角弓,从腰间的箭斛里抽出一支白羽箭,开始寻找目标,这时一只山鸡从树梢上飞过,正在寻找新的枝头。 乌云琪琪格张弓搭箭,略微瞄准了一下就发射了出去,箭如流星直奔山鸡飞去,山鸡应声而落,骑射民族的天赋在这个小女子的身上展露无疑。 看的张三目瞪口呆,这是练了多久才练成这样的肌肉反应。依依看着乌云琪琪格射落了山鸡,高兴的拍着手喊道:“姐姐威武!” “依依!姐姐和哥哥谁更厉害?”乌云琪琪格问依依,这话问的和父母问孩子更喜欢谁一样,让孩子难以回答,相信每个孩子小时候都走过这样的经历。 依依想了想说:“哥哥厉害!哥哥最威武!” 乌云琪琪格看着张三一脸得意的样子,直想给他的脸上来上一箭,这人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让人生出怒气呢! 乌云琪琪格化愤怒为动力,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射落了七八只山鸡,这些鸡肉已经足够张三等人饱餐一顿了。 从山上返回到河边,吩咐侍卫们生火架起大锅烧水,待水热之后便开始拔毛去除内脏清洗干净,改刀过后抹上调料与精盐腌制。 这些工序做完以后,张三找来粘土开始和泥,为了增加肉质细腻的口感,特意在泥里加了半坛烧刀子烈酒,酒能去除野生动物肉类的腥气,使得鸡肉的口感更佳。 和好软硬适中的酒泥,用粗麻纸(北方常用来糊窗户)将山鸡包裹好,外面再继续裹上泥巴,刚刚烧水的火堆明火已经暗淡,所有包好的山鸡放入火堆填埋炙烤,做完这一切后,剩下的就是等待食物烤熟。 张三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听过的一句话,‘人生唯有美食美景与美人不可辜负’,如今美人在侧,虽然有些傲娇,而五月的崇礼也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由于海拔落差大,在崇礼能同时感受到春天与夏天,景色也是及其瑰丽。 美人美景有了怎能缺少美食半个时辰后,张三从熄灭的火堆里扒拉出来七八个黑乎乎的土坷垃,用木棍轻轻敲击,覆盖在外层的泥土脱落,鸡肉的香气混杂着酒香瞬间飘散出来,香气四溢。 “好香啊!哥哥依依要吃!”依依有些迫不及待。 “别着急,烫!”张三解开一只鸡身上的麻纸,依依直着眼睛不错神地看着张三手里的动作。 “黑小子!快点都打开,我已经饿了!”乌云琪琪格也顾不上少女的矜持,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鸡肉。 “再叫我黑小子,鸡肉没你的份儿!” “那叫你什么?” “我想想啊!”张三想了想道:“要不叫老公怎么样?” 乌云琪琪格听完张三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三问道:“你想进宫吗?” “进宫?进哪个宫?我为什么要进宫?”张三没有明白乌云琪琪格的话,连着问了三个为什么。 “不想进宫你干嘛让我叫你老公?宫里的宦官才叫老公呢!” “他们不是叫太监吗?” “黑小子!你还真是不学无术,你以为是个宦官就能当太监啊!能当太监的那都是宫内的大宦官,听我老师说,皇宫一共只有二十四监,你想做哪一监?” 张三忽然感觉自己下身一紧,刚才那小娘子上下打量自己不会是想把自己的阉了吧? 丢人啊!后世的电视里不都是叫太监的吗?怎么这太监还是身份象征了!这老公看来是坚决不能当了,以后会不会流传出这么一句话,‘想当老公,挥刀自宫’! 第十一章 钓饵 张三留下两只山鸡,足够乌云琪琪格、依依和自己三人吃饱,剩下分给了侍卫,张三的厨艺在希望营就是神话般的存在,吃过张三做的饭的人非常少,每个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当作茶余饭后炫耀的资本。 侍卫们是贴近张三的人群,近水楼台先得月,张三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种惠而不费,又能提高侍卫们忠心的做法,侍卫也都以吃到张三做的美食为荣。 张三现在把做饭当作了一种休闲时间的调剂,依依最清楚哥哥只要有时间休息了就会给她做好吃的,依依是最希望哥哥每天都休息的。 悠闲的时间是短暂的,忙碌才是人类的永恒,度过了一天难得的轻松时光,张三又得回到忙碌的工作状态去。 第二天一早,正在吃早饭的张三就被军情司的一份情报惊动,膳房堡外的野狐岭发现了少量建奴骑兵的痕迹,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情报,建奴骑兵为何会出现在野狐岭,这是一个值得警惕的问题。 张三在碱场待不住了,交待了崇礼县知县朱大成与在这里训练骑兵的麻云二人,一文一武要通力配合,辅兵营也要加强训练,以防不测! 张三快马赶到了张家口堡,与坐镇张家口堡的李铁柱秘密商议了一番,两人说了什么外人无从知道。 张三在张家口堡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就返回了宣府镇城,回到军府公事房马上叫来周石头询问塞外的建奴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张三对周石头有些疏远,军情司这个位置的主官需要的是忠诚低调,不能出风头把自己随时都暴露在阳光下,这个位置本来就属于阴暗部门,周石头对于张三的冷落有些慌乱,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做人,还是张三的秘书赵开义指点了他,赵周两家已经是希望营数一数二的家族,身后有太多的人在盯着这两家的错处,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能高调张扬。 周石头是聪明人,不然张三也不会把他安排到军情司如此重要的位置,以前不知道那是因为没去想,现在被人点醒马上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忽然明白三哥已经不是从前的三哥了。 周石头走进张三的公事房恭恭敬敬的敬礼道:“见过先生!” “石头来了!你我兄弟客气什么,随便坐!” “谢先生!”周石头经过点拨哪里还敢随便。 “塞外如何了,建奴有多少人马,查清楚了吗?”张三也不跟他客套了,直入主题。 “回先生!我们的人是无意中发现张家口堡的商人向塞外输送粮食给养,每一次的数量都不是太大,这不符合这些豪商的手笔,兄弟们就留心盯了几回,发现这些商人出塞之后很快就会回来,这说明他们走的并不远,塞外不远处也没什么像样的部落,他们能和谁交易? 兄弟们决定跟踪他们的车队,发现车队行到野狐岭就卸下粮食转身返回,也不管粮食被谁拿走,兄弟们觉得事有蹊跷,继续盯着这些粮食,结果不大功夫就有骑兵来运走这些粮食,虽然这些骑兵做了一些伪装,但是兄弟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骑兵是建奴的人! 兄弟们根据商人们输送的给养数量推断出这些骑兵的数量至少要有二千人左右!” “两千人的骑兵隐藏在野狐岭外,你们推断他们有什么目的?” “目的?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但是和那些山右商贾脱不开关系!只要盯住那些豪商总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石头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这些日子你没有虚度,这才是做事的态度!” 在周石头这里详细了解了发现建奴的经过,张三开始着手布置如何打掉这伙建奴骑兵。 —————— 李铁柱刚刚移防张家口堡,就被消息灵通的商人们打探清楚,商人们不禁哀叹,这希望营的主官调动太频繁了吧,这要送多少银子才能打通环节。可是辽东方面催逼的急,甚至承诺了所有的损失都由他们承担。 张家口堡换了主官还是得去疏通关系,这一次范永斗与靳良玉进入守备府容易多了,门口的卫兵看了一眼他们的帖子,也没问是否有预约就直接放了进去。 两人一路来到公事房门口请门口的马弁通报一声,不大功夫就被引进了公事房。 两人进了公事房就看到了主位上坐着的李铁柱,还是和以往的那几位主官一样的年轻,这希望营的官怎么都是些嘴上没毛的少年。 心里腹诽嘴上不敢怠慢:“学生范永斗(靳良玉)见过将军!” “二位贤达不必客气,请坐!鄙人今后牧守武城还要仰望各位贤达相助,两位不来,鄙人还打算去一一拜访诸位,与诸位贤达畅谈武城治理。” 这时李铁柱的马弁送上茶水,二人道谢后范永斗率先开口说道:“李将军真乃礼贤下士,将军若有需要我等必然倾囊相助,不知将军打算如何治理武城?” “我张家口堡地处边地,地贫人稀要想有所收获必然要依托塞外游牧之民,与其互市互通有无,如此才能物阜民丰,百姓才能衣食无忧!” “将军所言真乃金玉良言,我等家族世代经商,对塞外知之甚深,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那就太好了,过些天民府将会出台一些关于对塞外牧民交易的法令法规,以及市税关税的厘定,各位要做好缴税的准备,偷税漏税是要被重罚的!还有不得贩卖违禁物资,一旦被查处不但会没收全部货物,还要缴纳罚款!两位这可是内部消息我可是偷偷透漏给你们了,怎么做你们明白吗?”李铁柱盯着两位商人说道。 两位商人一听要缴税,不由抱怨道:“朝廷都已经免除了商税,怎么希望营还要重新拾起如此苛政,这让我等良善之人如何活下去?” “这可不是我一个带兵之人能决定的,一旦实施新政,收税这一块儿可不归我管,我也无能为力!” 如此的暗示商人们再听不出来可就白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商道,两人又和李铁柱互相吹捧了一阵,二人心中有事做不下去了,于是起身告辞,临走之时范永斗把着李铁柱的手臂显得难舍难分,眼里是基情满满,好容易分开了李铁柱的袖子里多了两张钱票。 第十二章 围猎 这边送走范永斗与靳良玉,那边李铁柱便派人出城直奔宣镇而去,两个时辰后张三就接到了李铁柱的情报,上面就两个字‘咬钩’! 张三马上下令给驻守柴沟堡的第二标,命其前出至万全右卫,全标化妆扮成盗匪,随时准备出塞劫杀豪商出塞的商队,并应对建奴展开的攻击。柴沟堡的防卫暂时交由辅兵营负责,第一标作为后援,一旦第二标与建奴交战,将从背后对其发起攻击。 新成立的骑兵营,由于还没有开始训练暂时发挥不了作用。如果有骑兵可以发挥作用的话,张三可以保证能够全歼敌人,没有骑兵相助只能最大限度杀伤敌人。 胜负的关键在于第二标扮演的盗匪能不能在第一时间给予建奴最大的杀伤。这就是张三用黄维忠的原因,这需要领兵将领能够随机应变,选择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击。 黄维忠接到命令,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上次出塞自己因为驻守赵家寨防范官军没捞着跟建奴大干一场,这回一定好好跟建奴过过招,都说建奴厉害战力强大,老子还真就不信那个邪! 现在的第二标已经齐装满员,不再是原来的只有一个炮兵排,而是整整一个炮兵队,在张三的影响下,希望营的带兵官都是大炮兵主义,火力至上。能用炮轰炸绝对不用火铳崩,能排队枪毙就不拼刺刀。 正因为有了满编的十五门火炮打底,黄维忠的底气十足,从柴沟堡至边墙,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为了吸引建奴注意,第二标根本就没有隐藏行迹,之所以化妆成盗匪,那是为了掩盖实力,不想打草惊蛇把建奴吓跑了,至于那些山右豪商,如今整个宣府都已经落到希望营手里,他们这些出卖母国利益的豪商已经没用了,希望营的货物有的是商人贩卖,少了八大家可能会崛起出十六大家。之所以没有直接抄家,是因为想要拿到他们通虏的证据,所谓的不能不教而诛。 得到可以出塞命令的黄维忠堂而皇之的在野狐岭的山口处设下了营盘,就等着已经出了张家口堡的商队自投罗网。 —————— 范永斗与靳良玉二人回到范永斗的家中,将新任张家口堡主官的善意带给了众人,众商人闻言弹冠相庆,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塞了,回来以后可以再给这李主官多送点,只要这位李校尉不离开张家口堡我们以后的日子一样过的滋润。 得到承诺的众商人开始准备货物车马,这对他们这些豪商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如何通过一座座城寨关卡。有了李铁柱的手令这些关卡对于他们来说形同虚设,这些操作这些年豪商们了没少干,现在被关进了矿山挖铁矿的前守备大人就是如此被拉拢的,最后成了他们在张家口堡的保护伞。可惜人却不知所终了。 一个小小的守备被抓的时候他的车队里除了家眷之外全部是金银细软,价值五万两。一个五品的武官,就是靠着挖朝廷的墙角积累了如此多的财富,最后都便宜了希望营。 这一次出塞事关重大所有豪商的家主都是亲自出马,因为他们听说大贝勒的长子亲自带兵来护卫他们了。这么大的主子过来,他们这些商人哪敢拿大,都决定出塞去拜见过小王爷之后,然后再返回张家口堡。 出大境门很顺利,守门的士兵似乎是接到了命令,只是敷衍的随便检查了几辆车,就挥手说道:“没问题!放行!” 大队的车马开出了张家口堡,躲在附近的李铁柱看着一辆辆被赶出城门的车辆,上面装着的都是建奴急需的物资,这些物资运到后金随时都能转化为攻击大明的武器装备。 等到看着最后一辆马车赶出城门,李铁柱大声命令:“全标集合!” 第一标这几天就一直在执行一级战备,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拉上战场,一刻钟的时间所有部队都已经集合完毕,等待下一个指令。 “一营、二营随我出征塞外!三营负责张家口防务!从今天开始到老子回来,除了军情战报,不得放一人出城,明白吗?” “明白!” 豪商车队行至膳房堡,凭借着李铁柱的手令,驻守在这里的辅兵营无条件放行,车队为防万一没有在膳房堡逗留,直接穿堡而过,出了膳房堡就算彻底出了边墙,除了范永斗之外所有豪商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些商人和货物都是后金用来引盗贼上钩的鱼饵。 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把商人当成了鱼饵,至于商人是否愿意重要吗?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一出边墙鳌拜就有些跃跃欲试,这个女真青年贵族真的很想见识一下那些逃回去的旗丁所描述的盗贼是什么货色,那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竟然被汉人打怕了,真是丢我后金的脸。 鳌拜打心眼儿里是不喜欢如此藏头缩尾的行为,但是大汗话不能不听,为了大汗,只能委屈自己在范永斗进入张家口堡后,跟着进出的商队化整为零混进张家口堡,那时候张家口堡还是大明官府的治下,现在却被希望营占住了,他们的出行受到了各种限制,把鳌拜都快憋疯了。 这边商队刚出了膳房堡,那边李铁柱就带兵进了膳房堡。询问了商人车队离开的时间,默默计算了一下车队的速度,估算了车队与黄维忠大概多久才能相遇,两边一旦开战自己带兵过去要走多久,去的早了不能将建奴缠住,建奴可能会跑,去的晚了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和赵家寨保卫战一样自己赶过去连汤都喝不上,另一种是建奴骑兵厉害,第二标损失惨重。 两种情况都不是李铁柱想要的,所以自己带兵赶到的时间不能超过开战后的半个时辰,而且还要在路上有一定的休息时间,保存体力,一到战场就能投入战斗,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十三章 接战 军事与数学有着直接的关系,作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就必须要学好数学,不学好数学你们就不能进步,有可能只能止步于队官这个级别,无法承担更重要的岗位,成为一个独立的指挥官。这是张三在给他们这些军官培训的时候说过的话。 以前李铁柱都是在张三的指挥下行动,没有切身体会。今天他作为独立的指挥官带兵行动,终于体会到了张三说过的话,无论行军作战每一步都需要计算,计算的越精确出的问题就越少。 做为援兵李铁柱带着第一标与豪商车队保持着五里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李铁柱能够保证在半个时辰内投入战斗,好在豪商没有向后侦查的习惯,他们不知道有一头猛虎正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随时准备扑上去断其喉、食其肉! 出了膳房堡到野狐岭的这段道路一路上坡,商队缓缓而行,范文程与鳌拜并马走在一起,低声用满语交谈。 “鳌拜将军!一会儿遇敌,将军打算如何打?” “范先生!我们只有一个牛录的兵力,听说这些贼寇火器歹毒,如果硬拼估计是伤亡惨重,咱们的目的是拖到岳托贝子的援兵到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让这些商人去对付!待到岳托贝子与其激战之时,咱们再作为奇兵杀出去,必然会起到奇效!” 范文程暗暗心惊,这鳌拜完全不似别的女真贵族野蛮粗鲁,这个年轻人外表看着粗豪,没想到竟然如此有心计,此人未来必成大器。想到这里范文程有意交好于他,便耐心对他说:“鳌拜将军之言放在战场上没错,可是将军要清楚岳托贝子可是大汗心腹之臣,不能有任何损伤,将军要把握好时机,不能将岳托贝子陷入危险的境地。” 鳌拜想了想说道:“多谢范先生提点,鳌拜明白了,必不会使岳托贝子陷入危险!” “将军明白就好,文程就不多言了,此战大胜之后将军未来必然前程似锦!” “借先生吉言,你我都是一样,与大汗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范文程没想到年轻的鳌拜对后金局势看的竟然如此透彻,大金如今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实则内部事权不一,四大贝勒各自为战,大家在胜利的情况下还能勉强捏合在一起,一旦发生连续失败,随时都有可能四分五裂!大汗的地位也会动摇,一个不好甚至有亡国灭族之危。 眼下这场争夺给养之战,对于大金来说至关重要,胜了什么都好说,凭着大汗的睿智,慢慢动手剪除四大贝勒之权,将权柄握在大汗手中,危机自然消除。 一旦失败回到盛京就是一场天大的政争,即使最后大汗能够胜出,大金也会原气大伤,再也无力对抗明庭,更遑论自己心中那扶保明主入主中原的宏愿! 范文程端坐在马上想着心事,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进谏大汗,想尽办法剪除阿敏与莽古尔泰,至于剩下代善那只老狐狸到最后独木难支,只能对大汗摇尾乞怜。 在范文程的沉思中,商队的车队已经行到了野狐岭山口,经历过上次被打劫的掌柜告诉范永斗前面就是被打劫的地点。 商人们顿时紧张起来,范永斗催马来到范文程身边问道:“宪斗!大金人马可做好了准备!” “范兄大可放心,我大金铁骑天下无敌,自然不会让诸位有任何损失,且等看我大金如何破敌!”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的车马忽然停下,两人抬头一看,面前不远处挡着一部人马!看这些人身上的装束及其破烂,与掌柜们描述的贼寇完全一致,两人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黄维忠在千里镜里看到范永斗正在与一个自己没见过之人站在一起,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大热的天两人都用布包着头,两人身后是一样装束的二三百人。 黄维忠眼神中寒光一闪,他已经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份,这些人还真是死性不改,难怪先生对这些豪商如此的厌恶。 黄维忠面对着商队只部署了四营两个队的火铳兵与一个队的长枪兵配合虎尊炮进行打击,其他两个营向后方两个方向警戒,自己直属的警卫队与四营剩下的一个火铳队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方战事。炮兵队也将十五门火炮面向后方部署。 这种部署就是没有将商队当回事,他们只不过是诱使建奴出击的诱饵。 对面的人群中有人举着双手出来,如果是李铁柱在这里一定会高呼:“这不是犯贱兄吗?” 黄维忠在张家口堡的曝光率高,有好多商人都见过他,不能露面,出面应付的是镇抚官李广成。对面的人一过来就提出了买路条件,一万两银子外加一百石粮食。 李镇抚官撇撇嘴问道:“贵商队全部货物价值多少?” “这?”范建哪里敢说实话,这一次车队的货物价值足有二百万两。 “你做不了主就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要你货物的一半!一刻钟的时间给爷爷答复,不然爷爷可就要自己去取了!” 范建知道自己的使命结束了,对方根本就没有谈的意愿,这样的条件任何人都不会答应。 返回商队将对方的条件跟范永斗一说,范永斗大怒道:“欺人太甚!这些贼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怎么办?谈不拢只能找帮手,一定要让贼寇知道我们也是有爸爸的,范永斗与范文程商议还怎么应对?范文程给出的是守,守到援兵到来。 这一次商队学精明了,坚决不主动进攻,当起了乌龟流,把大车一围布置成一个简单的车阵,摆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样子。 黄维忠一看对方摆出了防守的阵势,立刻下令:“进攻!” 对方把骑兵放到了车阵里这是以短击长,让骑兵当守城寨的士卒,这是严重的浪费。你把机动性放弃了,我这边还不是想怎么打都可以了。 范文程与鳌拜也是无奈,商队的护卫经过上次的覆灭现在没人再敢应聘,能打的就他们这三百人,放到外面就只能冲阵硬拼,万一进攻不顺,可就等不到援兵到来了。 第十四章 黄雀 进攻的唢呐声响起,两个队的火铳兵排成四排用前进射击法,在距离商人车阵还有百步距离止步射击。一队长枪兵作为掩护在列队在火铳兵之后,以防骑兵冲击。 面对火铳兵连续不断的射击,缩在车阵里的商人伙计只能伏在地上祈祷上天保佑。八旗兵则下马靠在大车后面,依靠大车阻挡着射来的子弹。 二标并没有继续进攻,只是停留在百步距离压制射击,似乎并不着急将其拿下。 黄维忠的注意力并不在前方,他一直在等待军情司发现的那一支建奴骑兵,为此他进行了周密的计算,包括骑兵冲击的速度,人数以及装备和防御力,都在计算之内,而自己方面的火力投送距离,火力覆盖面积,单位时间弹药量和近战防御能力都进行了不停的推演。他和参谋赞画不断修改作战计划,努力完善作战预案。 隐藏在野狐岭南北的两支队伍几乎同时听到了第二标的火铳声,北边的正红旗贝子岳托,听到火铳声马上明白这是接战了,担心鳌拜扛不住的岳托,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在第二标到达的时候岳托的斥候已经发现了对方,两军之间的距离不过五里左右,这正是骑兵作战的最佳冲击距离,之所以没有急着进攻,是因为想与鳌拜前后夹击。以最小的代价打赢这场仗,重新打通商路。 二千骑兵同时奔腾起来,那声势如同闷雷滚滚。黄维忠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战马奔腾的声音。 手举千里镜的炮兵队正开始测距,当岳托的骑兵距离炮兵阵地还有不到三里的距离,队正下达了攻击命令,由队正亲自操作的第一门炮点火发射,炮弹的落点偏出骑兵队列二十步左右,所有火炮稍微调整之后,队正下达了齐射的命令。 十几枚铁弹在骑兵群中肆虐,一枚铁弹将一个八旗兵打成两截,去势不减将后面的骑兵砸落马下,没有穿透的铁弹改变了飞行轨迹,向着侧面的骑兵砸去,带着血肉的铁弹直接砸断了侧面骑兵的手臂后落到了地面上弹跳起来又扫断了一匹战马的小腿,战马轰然倒下将马上的骑士压在身下,被后面呼啸而过的骑兵踏成了肉泥。 一轮火炮射过,岳托高喊:“明朝蛮子的大炮装填缓慢,八旗勇士们,趁着蛮子装填的空隙冲进他们的阵列,蛮子就是我八旗勇士的羔羊,任我勇士宰割!” 岳托的话音还没落下,第二轮炮弹就又打了过来,这一轮由于距离更近了一些,杀伤效果更加的明显,两轮炮击保守的估计得报销了五六十个八旗兵。 岳托大吃一惊,听逃兵说这蛮子的炮火歹毒,自己还不相信,以为这是逃兵给自己的逃跑找的借口而已。现在看来逃兵没有说假话,自己轻敌了。 “快!勇士们,散开队形,不要聚在一起!”岳托大声命令,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八旗兵瞬间向两边扩散,这样一来攻击速度就降了下来,对面又打来一轮炮弹,这一次的杀伤就显得少了很多,聊胜于无而已。 黄维忠在千里镜中看见八旗兵的队形散开,冷笑一声道:“这建奴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命令火炮暂停射击,换散弹待命!” 面对停下射击的岳托贝子顿时感到压力一轻,以为对面的蛮子无炮可发了,喊道:“蛮子的炮不响了,给爷冲啊!” 八旗兵的马鞭使劲抽打着马匹,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队形也由分散聚集起来,古代作战完全是依靠队形,没有队形就是散兵游勇。就在八旗兵冲到二百步外的距离上,对面火炮有打响了。 这一次不是实心的大铁球,而是漫天飞舞的小铁球,每发炮弹里都有七八十个一两左右的小铁球,十五门火炮就是一千多个小铁球。 这么近距离的发射,命中率非常的高,就算这千多枚小铁球只有二三成命中,那也至少要带走二三百人的性命,骑兵似乎对于伤亡没有感觉还在惯性地继续冲锋!又继续向前冲锋了四五十步,再一次被第二标的散弹的蹂躏了一番。 这时候岳托手下的骑兵伤亡了至少有三成,此时的岳托就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还在逼着骑兵继续冲锋。寄希望于近战肉搏战打崩眼前之敌。 另一边的鳌拜看到岳托已经发起攻击,马上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三百骑兵迅速翻身上马,负责这边战事的四营营正发现敌人要冲出车阵,大声命令道:“火铳队瞄准了对面车阵,只要对面车阵放开了豁口,就给老子对着豁口集火射击,别让狗日的建奴骑兵从里面跑出来!” 火铳兵大声应是,开始注视对面车阵的变化,可是鳌拜鸡贼的很,根本就没有从正面冲击,绕到车阵对面方向打开豁口冲了出来。正要转向对着四营火铳兵发起冲击,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扛着长枪的官兵! —————— 同样听到火铳声的李铁柱不慌不忙地下达了急行军的命令,他对身边的参谋赞画与镇抚官说道:“你们听听这小黄还没动炮,看来还没有和真正的敌人接上火!我们不能去的太早,别把建奴吓跑了!” 李铁柱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密集的火炮声,他的脸色一变,命令道:“快!加速行军,去的晚了黄维忠那小子估计连汤都不愿意给我等留一点!” 这时一标距离战场还有不到三里路,加急行军一柱香的时间就能赶到,只是炮兵无法跟上。 李铁柱下达了攻击序列,长枪兵在前开路,遇敌后就地防御!火铳兵紧随其后,在长枪兵布好防御阵地后,依托长枪兵防御阵地展开攻击! 再其后的是李铁柱带领直属部队,最后是炮兵和卫生队以及后勤部队,这些部队能赶上更好,赶不上就不指望了!找他娘的接上火再说,不能好处全让黄维忠那小子占了! 第十五章 绝地 长枪兵一路疾驰,好容易接近到战场边缘,就见到对面的车阵里冲出了一队骑兵,两个队的长枪兵在队正的命令下迅速组成了防御阵型挡住了鳌拜的去路。 鳌拜眼看着这队三百多人的长枪兵迅速布置成了防御骑兵的阵型,这是百战强兵才有的威势与反应能力,不由得长叹一声:“这汉人蛮子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什么时候又有了一支如此强军,这样一支军队日后必是我大金的劲敌!今天看样子是逃不出去了,我们中了汉人的圈套了,这一切都是汉人设计好的,就等着我们往里钻!” 身边的范文程苦笑一声:“鳌拜将军,这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希望营,如此看来上次的货物也是这些人所为,他们如此作为明显是针对我大金的,看来你我今天要命陨此地了!为了大汗的基业长青,我等还是要安排人突围出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给大汗,让大汗早作准备,以防万一!” “有什么想法也得先把眼前的几百蛮子冲垮,不然我们的速度提不起来,会被蛮子的长枪串成肉串!范先生可敢与鳌拜冲阵!” “有何不敢!辽东之民哪个不是弓马娴熟,文程今日就与将军共生死!杀!”说着范文程手持长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鳌拜也不甘落后催马追上范文程。二人并肩向着长枪阵列冲去,这时后面的火铳兵也赶了过来,二话没说就是一阵排铳。 三百骑兵的冲锋为之一窒,瞬间就倒下了四五十人,冲锋的势头被生生止住,鳌拜与范文程有侍卫挡枪子倒是没有受伤,可是再多的人马也架不住如此的消耗,短短的遭遇战还没摸到人家的边,就被撂倒了两成,再往前冲只有死路一条。 “侧翼迂回,与岳托贝子会师!”鳌拜大喊一声,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跑吧!鳌拜一拨马就向左侧而去。 野狐岭的地形是两边是山,就中间这一条孔道。孔道的北部已经被二标堵住,南边现在被赶来的一标封住,想要跑出去就只能与山口外的岳托部前后夹击,打穿二标的封锁! 一标士兵没有急着去追这二百多丧家之犬,而是步步为营的先把车阵的商队控制住。这是此次行动的最大目的,万一被哪个脑子进了水的一把火给点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看到希望营装束的士兵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范永斗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高喊:“军爷!救命!” 士兵眼皮都没抬一下,拆开大车围成的车阵,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给老子把手举起来,背对着爷们蹲下!” 车阵里商人伙计不敢反抗,都乖乖地举手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恼了这帮杀神! —————— 岳托望着对面的阵列,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只是被火炮轰击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如果继续进攻就要面对火铳的攻击,逃兵供述火铳比火炮还要歹毒,这要是继续冲下去自己这点人就会拼光了,什么时候南蛮子出了如此强军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好在没有发现对面有骑兵,这是自己的机会,岳托大声命令:“撤退!撤退!” 中军的撤退的金声响起,岳托率先拨马兜了个圈子,往后跑去!其他骑兵也随在岳托的身后向后跑去。 如此一来,整个骑兵的腹背就暴露在了希望营的炮口之下。然并卵,火炮打过五轮之后需要降温处理。 黄维忠气的将手中的马鞭直接摔倒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容撤走。这建奴领兵之人怎么如此鸡贼,竟然抓住了火炮不能发射的空挡撤退。 如果岳托知道黄维忠的想法估计得气吐血,什么叫老子鸡贼,合着老子就应该拿人命往里填。 岳托是幸运的,带着损伤过半的八旗兵退出了战场,远远观望是否还能找到机会翻盘,当然岳托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鳌拜与范文程可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刚刚迂回过来就被四营兵马堵住了去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不投降唯死战而已! 抱定必死之心的鳌拜发起了决死冲锋,但是没有什么用,绵密的火铳弹丸和虎尊炮的散弹配合,被打的人仰马翻,也无法冲进四营的阵列。现在的希望营经过战争的洗礼,在每战必胜的熏陶下,希望营官兵的士气和作战意志已经脱胎换骨,有了睥睨天下的傲气! 鳌拜与范文程飞蛾扑火般冲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无非是八里桥之战在野狐岭的浓缩版,八旗兵一排排被打倒,又一排排冲上来,展现了这个建奴上升时期八旗兵作战的勇气和必死之心,仅凭这一点明朝败在后金手里就不冤。大明官兵要是有一半的官兵有如此勇气,后金就得跪下唱征服! 可惜整个朝廷腐败无能,兵无战心,将帅无能!将好好的大好河山变成了腥膻一片,从此奴才成了上等人! 范文程与鳌拜由于有侍卫的保护,成了最后一批倒下的建奴,中弹后的范文程心里最后的念头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消息传到张三的耳朵里时,张三觉得这个汉奸死的太容易了,如果事先知道有这个寡廉鲜耻的东西,张三说什么也会下令让,军队将其活捉,不给他来个三千刀,就不足以震慑卖国求荣之辈! 鳌拜身穿三层铠甲,挡住了大部分远处射来的子弹,却无法挡住虎尊炮近距离的散弹射击,面对鳌拜唐吉诃德似的冲锋,四营正直接下令虎尊炮对准他招呼,成全了他的英勇! 一阵弹雨飞过,鳌拜成了一具破碎的尸体,对于他的英勇四营正是佩服的,面对强敌敢于直面的勇气,这是一个军人必须具备的素质,但是作为一个指挥官只知道冲锋陷阵,不懂得审时度势寻找对自己军队最有利的态势。充其量不过是个莽夫,这一点上四营正又瞧不上对面这个英勇的指挥官! 第十六章 军事未来 第一标与第二标两军一会师,李铁柱对着黄维忠的胸前就是一拳,笑着骂道:“你狗日的,老子紧赶慢赶,又差点连口汤都没喝上!你说老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是个吃独食的!” “老排长!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这建奴领兵之人看不起我,一上来就把全部兵力压上来,想要一波流将我推平,你说那我能放过他吗?结果我这边刚刚打了五轮火炮,那小子就扛不住跑了,跑的那个时机把握的那个好,正好卡在火炮降温的点上,两条腿的哪能追上四条腿的,再说我也不敢把阵型散开,万一对面再杀个回马枪,你说我还不得哭去!这要有一营骑兵,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跑了!结果连一半人马都没留下!” “我说你小子就是太狠了,想一下子把人家吃掉,结果用力过猛,把人家吓跑了!以后你可别叫我老排长,我那不过是临时代理几天,过后咱就是平级!” “别介呀!一天老排长,一辈子老排长!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老排长!”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小子就是那无利不起早的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是不是有事求老子!” “老排长你这是污蔑!我老黄是那种人吗?不过老排长,下次我们回去见先生能不能跟先生要求一下,给我们两个标一家配一个骑兵队?” “你说啥?”李铁柱掏了掏耳朵,似乎没有听清。 “我说老排长面子大,跟先生要求给我们配个骑兵队!” “呸!我说你小子这么殷勤呢?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现在希望营谁不知道骑兵重要,先生刚刚任命了麻云为骑兵营总训练官,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有多少人,你张嘴就要一个骑兵队,你就不怕把你撑死!” “咱这也是为了军队着想嘛!没有骑兵以后类似今天的情况还会发生,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还是使用骑兵!”黄维忠一脸谄媚的说道:“我们应该联合起来给民府施压,争取下一个财年的预算要多拨给军府一些军费!” “你小子行啊!有点想法,这事得叫上刘存生,咱们一起联名提出来,会有一点作用。能不能成还得看两府联席会议开的怎么样!”李铁柱算是明白了这黄维忠的真正想法,不过这对于整个军府都有好处,先生作为军民两府的主事人肯定要一碗水端平,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可就得把屁股坐在军府这边。 文武之争的苗头已经显现,不过良性的竞争张三是乐见其成,一家独大到最后就是一家被压制的抬不起头,彻底沉沦!另一家则是无人约束彻底放飞自我!黄维忠与李铁柱串联的事,即使传到张三的耳朵里他也会乐见其成,甚至会在后面推波助澜。 打扫完战场后,押着俘虏的一众商人伙计,返回张家口堡,这些人将会在张家口暂时关押,等候三法司对他们的审判。 在张家口进行了短暂的停留,黄维忠带兵返回柴沟堡,临走之前他悄悄对李铁柱说道:“老排长!你没发现,先生对军事方面开始放权了,这一次动用了两个标的战兵,先生竟然就坐镇宣镇,完全把指挥权下放给了你我!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李铁柱脑子里可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听到黄维忠说的这些话下意识的说道:“打宣镇兵分两路,你不也独立带兵去打一路吗,跟这次有什么不同?” “这可不同,上次那是先生只能自带一路,必须要有人负责一路,而这一次不同,先生完全可以自己指挥此次战斗,却选择了坐镇,让你我发挥,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那你说是为什么?就你鬼主意多!” “先生是要培养你我的独立领兵能力,我猜测接下来还会有小的军事行动让你我独立指挥,以锻炼你我的指挥能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未来一两年内我们必有一场大仗!”黄维忠兴奋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要和建奴大打一仗吗?你怎么猜测是一两年之内?”李铁柱问。 “这还不好理解,以我们目前的兵力防守都不足,如何出兵征战,我猜测的一到两年是觉得这么长时间我们的战兵至少能扩张到三万人左右,也就是说我们将会有三个旅的战兵!而辅兵也会扩张到至少三万人,在战兵出征之后,能够确保我们的后方安全无虞! 扩军最缺的是什么?一定是军官,如果没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军官,我们拿什么扩军,依靠堆人数吗?” “你的意思是说,先生这么做是为了锻炼战兵的独立作战能力,为扩军做准备吗?”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道理,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新的作战命令就会下达!” “如此说来,先生是要我们以战代练,锻炼队伍,要真是如此,我们肯定不会以标为单位出战了,最大的单位都不会超过营级别,不然无法起到锻炼底层部队的作用!” “老排长说的没错,我估计以队为单位的几率大一些,为了锻炼其综合指挥能力,会给每个出战的队配上火铳兵、长枪兵和炮兵。加强成合成兵种,这样才能锻炼队一级军官的综合指挥能力,毕竟到营一级别才有综合战力,一旦扩军就是合格的营级军官!” “你小子行啊!我看你不去参谋司是屈才了,要不老子和先生说说把你调入参谋司给朱新光当副手去,朱新光现在可是求贤若渴,哪个部队有参谋苗子,让他知道了第一时间就会要求调给他,不给就去找先生!你说要是先生把你调给朱新光,他还不得高兴地跳起来!” “可别啊!老排长!我没得罪你吧,不能这么坑我,在参谋司坐公事房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坐的住的,这机会还是留给那些读书好的秀才吧,我还是带兵打仗的好,告辞了,老排长!”被李铁柱一句话说的黄维忠落荒而逃,常年带兵之人哪愿意坐在公事房里喝着茶水虚度时光! 第十七章 两府会议(一) 黄维忠刚刚带兵返回防区,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去宣镇开会的通知。 通知 各军队营级以上军官,各地方镇长以上民事官,各希望营直属企业管事务必于夏六月初六之前赶至宣镇开会。 希望营总督:张三 崇祯元年夏五月二十九 就这么一条简单的通知,没有任何的提示和会议内容,通知引起各部门一片哗然,都在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要突然召开军民两府联合会议。 当各路人马都齐聚一堂,各人都找熟悉之人探听口风,结果每个被问道之人也是一脸茫然,谁也不知道这开会的内容是什么。 人就是这样,越是无法知道事情,就各种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这次开会是为了进攻京城做准备,这话也就听听而已,谁也不会当真,也有人说这次开会是要分地,他们这些人好容易拼死拼活打下了宣府,两府肯定要给大家分地,让大家都过上富贵日子。这样的言论最有市场,也是最符合人性,相信的人也最多。 别管是哪种消息都是众人心中的猜测,没到开会那天谁也不知道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无论如何猜测会议该来的还是会来,六月初六与会人员陆续进入宣府镇城原巡抚行辕改造的大会议室,现在的民府各部门基本上都在巡抚行辕办公,门前的牌子也换成了希望营民府。 进入会议室众人发现会议室的布置和以前有所不同,以前在希望镇的会议室就是几张桌子椅子,前面一排是军民两府负责人的座位。 现在的会议室布置基本还是这样的格局,唯一不同的是与会人员的座位是台阶式的,一排比一排高,每个座位上都有对应的名字,每个与会人员都会有一张参会证,证件上有与会人员的个人信息和座位编号,与会人员只要对号入座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正因为有了会议前周密的安排,才让这次人数大增的扩大会议显得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进行!即使你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也没有关系,门口负责引导的女兵会带着你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些女兵是从医护营训练基地的赵家寨临时抽调的,这次会议结束以后她们将会留在宣府新组建的宣府镇医院任职。 待到众人坐定之后,充当服务人员的女兵拎着水壶挨个给每个与会人员面前的杯子里填上茶水。从没参加会议的人员感到无比的新奇,咱希望营开会都能玩出花样来。 女兵退下后,张三与赵用贤二人分别从会议室后边的两个门各自带着军民两府的主事人员进入会场。 张三这边跟着的是军府五司的主事,以及战兵三大主力的带兵官。赵用贤那边则是民府下属的各有司主事,以及朱大成这个目前唯一任命的地方县官。 主要人员坐定之后,张三的秘书赵开义首先站到演讲台上高声喊道:“与会的各位同僚,请肃静!现在我宣布今天的会议议程!” 底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演讲台上的赵开义身上。 “第一:由我希望营总督张三先生讲话! 第二:由我希望营民府总管赵用贤先生讲话! 第三:各部门人员互相讨论两府首长的讲话!首先有请我希望营总督、军府总管张三先生讲话!”说完之后,赵开义鞠躬敬礼转身走下演讲台。 张三缓缓走上演讲台对着台上台下的众人敬了一个军礼。手扶演讲桌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承蒙诸位抬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加了一个总督的头衔,要我说这什么名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一年前的今天我已经忘记了这一天我在干什么,对于一年前最大的印象竟然是饥饿,好像肚子是个无底洞,只要能吃的东西都想往里填。但是这才过了一年的时间我竟然已经忘了饥饿的感觉,这让我很惶恐,是不是再过些时日我是不是会把自己曾经是什么人都忘记了呢?我怎么可以忘记饥饿,相信在座的诸位也已经忘记了饥饿的感觉了吧! 我是如此,在座的诸位呢,你们的下属呢?是不是都是如此,在希望营由于你们身居高位,不敢说是锦衣玉食,至少是饱食无忧,不会三餐无继,是不是已经渐渐淡忘了我们曾经的身份,从内心深处背叛了自己出身的阶层。 是啊!毕竟我们的身份不同了嘛!我想起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从饿肚子的时候到吃饱饭再到吃喝不愁,我们不觉得如何就过来了,适应的非常快! 如果过惯了好日子,再让我们过饿肚子的日子,会适应吗?我相信答案是一定否定的! 在座的诸位同僚,大小都是个官了,是官就得有几分官威,就得和老百姓区分开来,我们是官怎么能和老百姓相提并论,我们必须要有优待,没有优待谁还做官啊!当官就是要做人上人,有这种想法的人有多少?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已经高人一等!是否用俯视的态度看待芸芸众生! 诸位同僚,多想一想我们从哪里来,是否背叛了生养我们的亲人阶层,孔子说过‘吾每天三省吾身’!如何三省?在我看来就是每天都在想什么,都在说什么,都在做什么? 想想自己有没有脱离了老百姓,和百姓产生了距离,每天是否言行一致,心口如一!每天做的事是否站在了老百姓的对立面,成了我们曾经最痛恨的人! 我们不但要自我反思,还要帮助身边的人反思,要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做到批评与自我批评,从根子上打掉我们的骄娇二气! 每个人都不要怕被批评,或者不敢指出别人的不足,只要我们得出发点是好的,批走的就是坏的风气,留下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兄弟! 当然批评不是无端的指责,也不是互相之间的谩骂!我们必须本着务实的精神,批走一切害群之马,净化我们的团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组织各级官员下乡活动,深入百姓中去,去了解百姓的所思所想,去帮助百姓在生产生活中遇到的困难,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谁对他好谁对他坏,百姓的心里很清楚! 只有切实的让百姓知道我们是真心实意为了百姓好,百姓才会拥护我们,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第十八章 两府会议(二) “我希望你们下到乡下是给老百姓播种希望,而不是去给老百姓制造麻烦!我们希望营要想发展壮大离不开百姓的支持,想要百姓的支持靠的不是我,也不是赵总管,那要依靠谁呢? 你们想一想谁在和老百姓打交道,以前是衙役胥吏,甚至是青皮混混!这些人披着官府的皮,打着官府的幌子,做尽了恶事!你们想想百姓最后会恨谁! 这样的错误我们还能犯吗?所以我们要加强基层建设,把基层人员纳入我们的官员体系,给予他们合理的晋升空间和官员一样的考核制度!只有上升有望这些基层公务人员才会保持廉耻心,不会过分的盘剥百姓! 这些基层官吏得到了百姓的认可,我们就得到了百姓的认可,在百姓眼里他们就代表着我们的形象,接下来我们就要大力推进基层官员的建设!努力把基层的基础筑牢,同时要加大法令法规的宣传,让百姓明白哪些事是基层官员应该做的,哪些事又是百姓应该做的,哪些事是合理的要求,哪些事又是无理的要求! 还要推进适龄儿童的入学教育,让所有的适龄儿童都能接受教育,同时也要开办识字班,让愿意识字的老百姓都能多认几个字,最好能够看懂官府下达的公文命令和通告,只有如此才不会被贪官污吏欺上瞒下,上下其手,最后百姓的怨恨都集中到我们这些肉食者身上! 所有军队都要配合工作队的下乡活动,首先要做好自己的辖区安全,各部战兵要把部队拆分成队一级单位,搭配着炮兵等兵种,组成合成部队,在辖区内对各个山头的山贼盗匪进行拉网式清理,争取做到辖区内没有任何一支成规模的贼寇,剿匪时不要多做杀伤,对于活不下去落草之人从轻处理,经过审判送去矿山进行劳动改造,视情节轻重判处不同的劳改年限! 通过剿匪锻炼了基层部队的作战指挥能力,为秋收后的扩军做好准备!” 张三的话讲完,底下之人鸦雀无声,众人都在消化张三的讲话,在赵用贤带头鼓掌之下,下面的人才想起鼓掌,不然张三都有些无法下台!一些灵醒之人已经听明白了一些,先生这是觉得大家有些忘本了,这是在给大伙提醒呢! 这里边的信息量有点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理解清楚的,需要对所有的人进行整体细致的培训,最为关键的是一定要统一思想!不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让大家明白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知道要做什么,然后才能谈怎么做,如果连当官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朝廷科举下书呆子,不是被下面的胥吏架空同流合污,就是被胥吏衙役们栽赃嫁祸丢官罢职,所以对基层官员的培训至关重要,不能让基层官员与百姓对立起来,要想建立百姓对官员的信任,基层官员就要放下身段融入百姓中去,与百姓打成一片,成为百姓的话事人,让百姓从心里认为你做的事是为了他们好! 张三讲完话后,赵开义重新走上演讲台说道:“张三先生的讲话稿将在会议间隙发给大家,大家要认真学习体会,把先生的每一个要求都落实下去!下面有请民府总管赵用贤先生讲话!” 赵用贤走上演讲台清了清嗓子,尽管已经接受了张三推行的这种会议制度,也明白开会的好处,还是对于公开演讲有些排斥,总觉得站在这里夸夸其谈,有些纸上谈兵。 作为民府负责人又不得不讲,上得台来环视了一圈,作揖行礼道:“主公!列为同僚!刚才张三先生讲了一些我希望营上下面临的问题,而我就讲讲为了配合解决张三先生提出的问题,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将围绕这些问题进行工作安排,首先希望营民府上下必须要有深刻的认识,不能人浮于事,各部门在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深入底层,了解百姓有什么想法?我们法令法规不能是为了公平公正,而不是为了给百姓添堵! 接下来我们将会派出工作队下乡丈量土地,清丈出的土地将分给无地与少地的百姓,各个工作队在丈量土地之前要和当地的百姓搞好关系,要让百姓明白为什么要丈量土地,这么做对贫苦百姓有什么好处?老百姓只有知道我们做的事对他们是有好处的,他们才会支持我们! 至于我们工作必然会得罪一小部分人,这部分人我们尽量团结到我们的阵营里来,实在无法团结能礼送出去的就礼送出去,实在冥顽不灵者我们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每个工作队都会有一支部队配合工作,工作队的正副队长由民府与军府分别担任,这样一来军民两府在土地问题上可以相互协调,争取在秋收之前将土地问题解决! 各个工作队要做好土地工作的记录,各个工作队总结出的经验教训,汇编成册将会成为以后我们土地政策的指导文件,所以这次的土地丈量分地工作有着重要的意义,也是为了铺向更广阔天地做好准备! 土地问题关乎着我希望营在宣府镇能否立住脚,不能有任何的马虎大意,在派出工作队的同时,三法司也要组成几个联合督查小组,随时督查各地的土地清丈工作,一旦发现有人营私舞从快从重处理,如同一把利剑高悬在工作队的头上,让心有邪念者心生胆怯,不敢越雷池一步! 各个部门都要积极配合即将展开的土地工作,在展开土地工作的同时重新构建起新的基层官员体系,同时还要成立流动法庭现场解决百姓之间的矛盾纠纷,培养百姓有事找法院用法令法规解决问题的思维,而不是以前的宗族替代官府的行为,这种宗族行为严重阻碍了法制的建设,宗族在新的土地政策下必须拆分!” 第十九章 两府会议(三) 赵用贤的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哗然,在这个宗法大于国法的时代拆分宗族无异于大逆不道。 每个家庭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宗族,宗族的影响力已经渗透进华夏百姓的骨子里,一村一寨的百姓发生纠纷,第一想到的不是求助官府而是求助于宗族。 大一点的宗族族长甚至可以一言以决生死,尤其是在宗族内部事物上有着无上的权力。 普通百姓有时候也痛恨宗族对自身行为的干涉,但是却不是反对宗族,而是恨自己不能成为大宗! 这件事一个做不好,希望营将会万劫不复。这比对付士绅更加艰难,对付士绅还可以团结贫苦百姓孤立士绅,使其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宗族却是影响到了每一个人,打击宗族就是打击每一个人,法家思想是极其反对宗族的,在法家看来宗族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王权,是儒以文乱法的根源! 两千年的宗族社会岂是轻易能够撼动的,这必然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未来很长时间国家与宗族之间都是互相博弈的过程。 两位最高领导结束了讲话赵开义重新走上演讲台说道:“诸位同僚,现在开始进行讨论,如有疑问可以向二位长官提问!” 放开了禁声之后,底下之人开始交头接耳,这批评与自我批评不就是互相揭短吗?这样一来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做事,那还不乱套了啊! 再说如何批评,这是得罪人的事,谁愿意把人都得罪光了!自己给自己挑毛病那就更难了,没人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如果有那也是被迫的。 经过一番讨论,主要集中了四个问题。第一是如何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第二是如何推进基层官员与百姓之间的关系;第三是土地清丈如何进行?如何解决土地与人的矛盾;第四是拆分宗族是否会引起老百姓的集体反对。 这是四个很有针对性的问题,第一个问题解决的难点在于如何找到切入口,如何适度的把握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尺度,不能给有心人进行挟私报复的机会。 第二个问题解决的办法很多,关键在于执行,张三在讲这个问题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谁要是当官只为自己牟利,不为百姓做主,我就让他回去吃自己去,再找个官员这么对付他!”考核制度一定要严格,不能流于形式。这是制度建设要常抓不懈! 土地的清丈问题非常麻烦,要通过阶梯税收与政府赎买相结合进行推动,每个自然人的土地不得超过十亩,这十亩土地按照亩收一斗纳税,超过部分将会按照土地越多税赋越高的原则进行纳税。如果有土地多的家族富户不愿意多缴纳赋税,可以将土地出卖给政府。 即使是个人手中的土地今后也不得私下交易,政府对于私下交易的土地不予以承认,也不受法令法规的保护,也就是说以后的个人土地交易风险很大。华夏几千年都逃不出土地兼并的怪圈,张三有后世成熟的经验,无非就是两条第一是移民,将剩余人口移出,人口减少人地矛盾自然就会降低,没有足够的人口耕种,士绅就没有足够的动力兼并土地。第二是土地公有不允许买卖,这需要配合新的耕种技术,提高单位面积的粮食产量,使得不多的土地能够承载更多的人口,不然就会如千年以前的王某人,不但没有解决掉根本问题,最后还因为彻底得罪豪强身死族灭! 张三的打算是两种模式同时进行,在这个大航海时代,华夏如果迎头赶上,凭借超大规模的人口和综合国力,对上西方列强必然是碾压局势。 土地问题关乎着日后的国策,如何重视都不为过,通过税收与土地政策调节分流人口与移民相结合,让多余的人口与其在国内自爆,不如迁移出海外开发蛮荒之地! 宗族问题更是一颗定时炸弹,宗族是家天下的产物,儒家的核心思想就是家国天下,家永远在国的前面,家与国有冲突时必然是选择家,一个‘孝’字贯穿了整个华夏文明,孝于亲是二千年来的政治正确,一旦以孝的名义,皇帝都拿你没办法,除非皇帝不用儒家思想,而孝也成了宗族的纽带,宗族族长的权力就来源于孝,各大家族的族长大都是家族中辈分名望最高之人,宗族之法称之为家法,而宗法必然与国法冲突,不管是什么法都是权威的化身,宗族占了权威,政府就丧失了对百姓的权威。 尤其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无论任何理由,只要族长一声令下,百姓就敢对抗官府。 越是偏僻之地,宗族的话语权越高,这就是因为官府的影响力越是偏远就越低,此消彼长之下,这些村寨渐渐变成了独立王国,族长成了村寨的土皇帝,真正的一言以决生死。 宗族社会里受益永远只是那一小部分人,族长掌握着村寨大量的财富和土地,有充足的财力供养子孙脱产读书,子孙中有一人运气好能够中举,就能保证三代不会丧失权力,而依附族长的普通族人连饭都勉强够吃哪有余力供养子孙,长此以往就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只能更加依赖富裕者,族长之位也必然是富者担任。 要想改变宗族社会,首先必须从土地入手,通过税收杠杆让土地多者得不到更多利益,无地者可以移民到地多人少之处,没有了土地对族人的约束力,宗族的影响力就会缩小! 只是如此还不够,还要通过继承法规定只有长子有继承权,其余儿子要么选择移民,要么放弃土地进入城镇成为市民阶层。 要全面废除奴籍,所有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者都可以选择到官府寻求保护,官府会重新安排奴籍人员的户籍,并自由选择务农还是务工。 这样的政策必然会引起士绅大户的激烈反对,军队就是对抗这种反对的最后屏障! 第二十章 两府会议(四) 第一天的会议结束,民府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宴会,虽然是小型的也比年底在希望镇的规模档次要大的多! 这一次的宴会,按照张三的要求,设计成了自助模式,冷热餐点愿意吃什么就夹什么,这样规模的宴会以目前宣府的房子是无法承载的,所以宴会开在了宣府行辕的院子里,院子四周和头顶上都点起了灯笼照明,红彤彤的甚是喜庆。 餐台上立着“少拿多跑,杜绝浪费”的标语,开始吃饭之前张三特意讲了几句话:“各位同僚,考虑到我希望营目前物资还是比较匮乏,大家平时的生活也很艰苦,为了让大家吃的尽兴,不受约束!本次宴会采用了开放式自助模式,这样的模式就是让大家挑选自己喜欢吃的!尽量吃好喝好,但是我要强调一点,拒绝浪费!如果你们中间被服务人员检查到有浪费的行为,明天将会在大会上进行通报批评!不给大家添堵了,尽情吃喝吧!”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如此的宴会形式,感觉非常的新奇,除了赵用贤父子之外,其余人都是土包子出身,难得遇上这种放开了量随便吃的时候,都奋力奔着最爱吃的饭菜下手。可是奇了怪了,平时觉得自己能吃多少多少,怎么感觉没吃多少就吃不动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就是自助餐陷阱,很多第一次去吃自助餐的人都抱着我一定要多吃点,不然钱花的就亏了,可是开辟吃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吃不了多少,尤其先吃肉类等油腻的食物,更是不知不觉之间就吃不下了。 第二天会议刚刚开始,张三就做了自我批评,承认自己有时候工作方式简单粗暴,不考虑大家的接受能力,让大家很难接受。并且表示以后再做决定的时候一定多听取大家的意见,让军府推出的每一条军法军规都能合情合理,即能起到警示作用,又能让大家容易接受。 同时张三也对赵用贤进行了批评,元洁先生说话太过文雅,甚至有时候咬文嚼字,作为民府最高领导,手下大多都是文化水平不高甚至就是文盲,也就是在希望营才开始认字。 如果元洁先生说的话,下的命令无法让手下之人理解,手下之人如何去按照吩咐做事,这样一来不仅耽误了工作效率,还容易出现错误。希望元洁先生能够改进说话方式,放下身段接触下属的思想,做到有的放矢。 关于文件用语,不求文字华丽优美,但是一定要用词准确,让人读后不容易产生歧义,文件用语最好要用白话,务求表达精准,只有如此才不会被人钻了文件的空子。 赵用贤也做了自我批评,认为自己做事太过理想主义,不能放下身子去基层走一走、看一看,了解基层百姓的所思所想,这样做出的决定就容易想当然。可能有些决定还会伤害到百姓的积极性。 为了改变这种情况,我以后会不定期的下去基层走走看看,了解民生疾苦和百姓急需解决的问题。做到心中有数,胸有成竹下笔才有神!知道百姓的所思所想就能针对性的做出让百姓拍手称快的决定。 我也要批评主公不学无术,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慧,就不把先贤放在眼里,嘴里喊着要重视教育,国家的未来在于教育,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说的都对,我也非常认同,但是轮到自己就能躲懒就躲懒,还总是借口工作忙,没有时间读书,殊不知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主公就没起到教育的带头作用,我们大家也一样,刚才主公批评我说话太过文邹邹的咬文嚼字,你们没文化听不懂,我检讨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 你们却不能把没文化当光荣,每个人都要在工作之余认真读书学习,只有读书才能明理。虽然读书可能不会让你们得到什么好处,但是却能让你们打开眼界,把你们从前的狭窄思维扩展开来,不再只想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思维的扩展让你们在新的法令法规出来的时候,能够在最短的时间理解透彻,今后官员的考核文化程度高低也是一项,如果你们不努力学习跟上我希望营发展的脚步,终将会被我们远远的甩到后面,成为我们上进的垫脚石。 “元洁先生批评的对!我要做出深刻的检讨,以后但凡有时间我会认真读书学习,给下属百姓树立一个优良的榜样!昔日吕子明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典故,今日我们也不能逊于古人!张三愿与诸君共勉!”张三认真的接受了赵用贤的批评。 两人之间的互动就向下属们展示了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台下众人灵醒者听出了一些门道,这种批评与自我批评就是一种拾遗补缺的形式,只不过是用批评的方式说出来的! 张三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对着大家说道:“大家不要怕被批评,即使被人指出了不足,也不必背负心理包袱,只要批评是建设性的,是对你有帮助的,我们就应该虚心的接受,即使批评的有些问题不是自己所犯的错误,也能起到警示作用,大家记住我们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为了净化我们的风气,而不是为难我们志同道合的兄弟!我们批走的是歪风邪气,留下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兄弟! 因为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我给大家推荐一个称呼——同志,同志者,志同道合之人!这个称呼不分上下尊卑,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理解我们愿意加入我们阵营的人,都可以相互称呼!以后不管来自五湖四海,只要一声同志,我们就知道他是我们自己人,至少他认同我们!这个现在处于保密阶段,目前仅用于与会的各位同志!想要加入我们的同志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他们必须是发自内心的认同我们的思想和政治纲领!” 第二十一章 两府会议(五) 会议决定,希望营成立土地清丈工作小组,张三亲自挂帅任组长,赵用贤为副组长。 组员包括农业司主事杨玉昌、提刑司主事乔允梁、法令司主事孟凡、教育司主事熊秀娘、军情司主事周石头、第一标校尉李铁柱、第二标校尉黄维忠、第三标校尉刘存生! 乔允梁与孟凡都是希望营进驻宣府镇城之后发掘的人才,乔允梁捕头出身,有着丰富的侦查经验,破获过不少大案命案。由于没有后台屡屡被上官责难,有责任的事推给他干,干不好打板子,干好了是上官的功劳。官员从来没把连经制吏都不算的捕头看在眼里,希望营入主宣镇提刑司招募有断案经验之人,乔允梁第一个就报名了,经过赵用贤几个月的考察,前不久被任命为提刑司主事,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法令司主事孟凡字汉民,与赵用贤同年中秀才,比赵用贤略小几岁,二人都是偏好法家,文章言论中多带有法家思想,为考官不喜,中秀才后屡试不第,也就绝了仕途的念头,孟凡精通《大明律》与《皇明大诰》,孟家家贫,多年来依靠给人写状子包打诉讼为生,由于其法家思想,坚持依法判案,经常把想要徇私舞弊的官员顶撞的无言以对,上官对其颇为不喜。要不是本地教谕对他多番维护,其功名都可能被剥夺,在希望营进驻宣府镇后也是应募成为民府工作人员,偶然被赵用贤发现,两人一番叙旧试探,发现其法家初心不改,于是被赵用贤任命为法令司主事,可谓大器晚成的代表! 会议对宣镇所辖范围进行了重新编制,以东新保安与鸡鸣驿合并加上周围乡村成立新保安县,县治新保安城,撤销怀来卫改卫为县,原卫所军户统一转为农户,县治怀来卫城,延庆州改为延庆县,此三县防务由第三标负责,镇城以南原保安州改为涿鹿县,县治保安州城,阳原县县治西城堡,原蔚州改为蔚县县治蔚州城,此三县防务由第二标负责,第二标将移镇蔚州城,统管三县防务。万全右卫改为万全县,县治万全右卫卫城,万全左卫改为怀安县,县治柴沟堡,张家口堡改为张家口县,县治张家口堡,此三县防务由第一标负责。 新成立的崇礼县,县治希望镇,赤城卫将在占领后改卫为赤城县,县治赤城卫城。这两县的防卫将由成立的第四标负责,第四标是全新建制,骑兵与骑马步兵混编,将作为希望营的快速打击力量,以快速机动性为特点,在未来的战场上用于穿插敌后,追击溃兵! 所有战兵都要分派出去剿匪,务必使得整个宣府再无盗匪踪迹,各标辖区的辅兵也统归你们调动管理,直至土地工作结束。 土地工作小组将向各个方向派出工作队负责土地清丈工作,你们务必保证工作队的安全,每个工作队必须要有一个混编队的保护,能够随时打击敢于铤而走险之人,保证土地清丈工作顺利进行! 每个工作队各个有司都要派出得力人员,在配合土地清丈工作的顺利进行的同时,也要推进本部门的工作,提刑司要重新编定户籍,确保户籍人口与实际人口相符。为民府今后的政策制定提供人口依据。 法令司要推进法令法规的宣传工作,取得百姓的信任,我们这是在和宗族抢夺人口,要想让百姓有事找我们而不是族长,法令司就要做出让百姓信服的事例,以事实说话,使得百姓发自内心的愿意找我们解决问题。 农业司要与提刑司相互配合,利用分地的时机,把人口的准确数字统计出来,按照人头分地。每个村子的公地不得低于本村土地的三成,这些公地的收入将会用于村里的公共支出,包括儿童教育、孤寡老人赡养、公共建筑维护等开支,钱粮支出由村账房掌管,村长、民兵队长和村账房并称基层三驾马车,三人互相牵制、互相配合做好村民工作。 这些基层组织将在土地清丈重新分配的过程中建立起来,本村土地优先分配有地者,无地者尽量移民到崇礼,赤城卫等人少地多的地方,一方面解决人口问题,一方面巩固边墙! 教育司要做好适龄儿童的入学工作,争取随着土地工作的开展将村蒙学在各个村寨建立起来,今后希望营的教育布局是村寨设立蒙学学制五年,这五年是强制教育,完成五年教育的少年如果学业有成,通过考核继续到县学堂学习三年。三年之后继续考核,优秀者进入宣府镇城高等学堂,继续学习! 县学堂出来的学生不能继续深造者,民府根据需要分配到各个单位工作,在希望营人才紧缺的今天,第一批自己培养能够使用的学生最快也要八年才能看到效果,而高等学堂出来的学生将直接进入各个研究机构,研究未来事物,每个人只要有一个合理的假设,都能从度支司申请一笔研究经费用于研究,当然这笔钱的花销要在度支司的监督之下! 军情司全面负责此次土地清丈的情报搜集,努力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这就需要对整个宣府进行一次梳理,各个士绅大户都是潜在的危险隐患,必须做好监控! 当然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任何拥护支持我们希望营政策的士绅大户都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团结的对象,甚至可以把他们请到政府里来参政议政,让他们明白政府的每一条政策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民生。不是专门针对他们,我们可以明确告诉他们,土地不是唯一的选择,工商业才是华夏的未来,长期来看投资工商比土地的收益要高得多,士绅们无非是觉得经商抹不开面子,毕竟商人地位底下,我们也可以告诉他们在我们眼里士农工商一视同仁,没有谁比谁高一等。 对于不配合的士绅我们采取冷处理,就是晾着他们,只要拿出官府颁发的红契我们就承认他们的土地,但是税收他们一个铜板都不能少交,至于搞破坏的人,我们会让他们知道希望营军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第二十二章 两府会议(六) 会议休会的间隙,三大主力标的校尉特意拉上麻云说话,三人中麻云只见过黄维忠与李铁柱,刘存生因为驻守居庸关北口与朝廷对峙,并没有随大军回师,所以并没有与麻云见面。 会议中军事部分讨论的时候,张三做出了即将成立第四标的决定,麻云将出任第四标校尉,看到麻云后黄维忠戏称:“老麻啊!原来我们是铁三角,你一来变成了四大金刚!” 看着希望营军事指挥官都是这么的年轻,这么的朝气蓬勃!谁能想到打下现在如此赫赫威名的希望营的当家人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连带着手下的将领也是一样年轻的少年。 麻云今年的三十三岁,刚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可是和这些少年相比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听到黄维忠的调侃,麻云可不敢拿大,连忙说道:“麻云哪敢与三位校尉相提并论,只望日后能够学到先生学问的一点儿皮毛,就够麻云受用今生了!”麻云是带兵之人,对白手起家打下如此基业的张三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的希望营只要不出昏招,至少都是一方诸侯。 “老麻你可忒不爽利,都是带兵之人,有什么不敢相提并论的,我的那个兵用的怎么样?”刘存生问道。 “你的兵?叫什么名字?骑兵训练营里还有刘校尉的兵?”麻云有点不明所以,整个骑兵训练营除了先生给指派了一个当副手的蒙古小子巴特之外,全是训练司招的新兵! “小巴啊!那小子没跟你说吗?等老子见到他非抽他一顿鞭子,高升了就敢把老领导不放在眼里!”刘存生咬牙切齿地说。 “你敢吗?你敢打先生的大舅子,先生先抽你一顿鞭子!”李铁柱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刘存生的牛皮。 “这不现在还不是嘛!趁着不是先打着,等以后是了就不能打了!”刘存生嘴硬道。 “刘校尉说的是巴特?”麻云不确定地问。 “就是那小子!先生要是不把人要走,老子还打算让他带以后的骑兵队呢!便宜你老麻了!那小子怎么没来开会!” “原来是巴特啊!他不愿意来觉得希望营开会就是浪费时间,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让新兵跑几圈呢!这个年轻人对我是一脸的瞧不起,认为我是幸进,根本就不懂骑兵,先生让我带骑兵就是乱命,不过巴特确实是天生的骑兵将领,任何马匹到他的手里用不了几天就跟他有了默契,而且对骑兵的训练也有着独到的见解!现在他是骑兵训练营骑术训练官,负责新兵的骑术训练。”麻云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对我这么大意见?” “能不对你有意见吗?当时本来是想让他带骑兵的,可是担心他父亲不愿意他在汉地当兵,所以一直没有定下来,还没等他父亲从草原上回到希望营,你出现了,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当你们赶回碱场,确认了他父亲同意他留在汉地的要求也已经晚了!因为先生已经任命了你!军令岂能朝令夕改!都是当兵的汉子,只要你拿出真本事,让他明白你是真的能带好这支兵马,巴特会认可你的!”李铁柱帮着巴特解释了一番。 麻云加入希望营时日太短,很多内情并不清楚,听李铁柱说完才明白巴特为何从未见过自己却对自己如此的怨怼,敢情是自己无意之间鸠占鹊巢了。他有些惶恐同时也有些窃喜,自己当时的选择是多么的及时。 既然先生如此的厚待自己,自己怎能辜负先生的厚望,一定要把骑兵在最短的时间里训练出来,发挥出骑兵最大的作用。 黄维忠忽然神神秘秘对麻云说道:“老麻!我们仨有个提案觉得不能把同属四大金刚的你排除在外,所以特地叫上你,看看你愿不愿意联署?” 看着黄维忠挤眉弄眼的样子麻云心生警觉问道:“什么提案?” “就是给每个标增加一个骑兵队,大规模出战的时候骑兵还是归你骑兵指挥官指挥,要是以标为单位出动骑兵队归各自标校尉指挥!这提案对你老麻也有好处,等于变相给你骑兵增加兵源!”黄维忠继续蛊惑道。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内心怎么觉得有些坑呢?这几个军头按理说没有必要找上自己,事先自己都不知道要出任一个战兵主力标的校尉,何况他们呢!还是不答应了吧,新来咋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把希望营的路数都趟熟了,再进行选择也不晚。 打定主意的麻云推脱道:“在下刚刚加入希望营,人微言轻就不给先生添堵了!再说你们的提案就我所知的常识,根本通不过!” “我们也没打算能通过,之所以如此提案是为了年底军费预算的时候多争取一些军费而已!”刘存生接过话头说道。 果然在接下来的军事议题上,三人的提案被赵用贤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穷兵黩武吗?这边刚通过成立第四标的要求,你们那边就提出要继续扩大骑兵规模,把钱都花在军队上民生还搞不搞了,土地还用不用继续清丈了。学堂不建设了?水利不修了?” 面对军队多吃多占的口气,除了军队方面,其他部门一面倒的反对提案通过,就连张三也不支持这个提案。 张三解释道:“现在这个困难的时期,两府正面临着土地清丈分配的难关,必须集中力量搞好眼前的土地工作,所有和土地无关的事项暂时都会被冻结,待到年底年终总结的时候再说!不管你的提案有多少理由,都要给土地工作让路!” 对于被驳回有心理准备的军队各个主官一点儿都不气馁,先生都说了现在一切以土地清丈重新分配为主,但是年终会议还可以继续讨论!留下了话头,年底就好接了。 第二十三章 第一工作队(一) 崇祯元年夏六月初十,时隔不到一年,平静的苟家庄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与去年那群衣衫褴褛的打劫者不同的是这群人衣着干净整洁,为首走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穿着从未见过的奇怪的两截衣裳,身边跟随之人到是衣着正常,一眼就能看出是衣食无忧之家才能穿的起的穿戴! 再往这些人的身后一看,后面还跟着一队与为首少年一样穿着,手中拿着火铳的兵卒! 看到这群人进入村子,原本在村子里聚集的人群转眼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最胆大的人也只敢躲在自家的院子里,扒着门缝往外察看。 这群人进入村子找了村头的一片空地开始卸下马车上的工具,搭建帐篷营建营地,一副打算长期停留的样子。 这第一天的时间就在搭建营地的氛围中过去,从头至尾他们也没有和村民有任何来往,也没有主动找村民问过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一阵口号声把担惊受怕到后半夜的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村民们被惊吓的不轻,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各家的男人们扒着门缝往外一看,那队穿着奇怪衣服的兵卒正在绕着他们营建的营地跑圈圈,口中还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号!” 被吓了一跳的村民下意识的骂道:“一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吓得爷们儿连睡觉都睡不好!” 村民一回想昨晚那营地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还真是香!要是咱爷们儿也能尝一尝就好了,这群人来咱村干什么来了!听说这宣府镇可是被一个叫做希望营的强梁给占了,也不知道对咱百姓有什么影响,只要不耽误咱种地,管他谁占地呢! 无论多么联想丰富的都无法将昨天领头的那个丰润的少年与去年的那伙山匪联系起来。将近一年的时间张三长高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肉,脸上显得圆润了一些,不再是以前那种尖嘴猴腮的模样! 居移体,养移气!人随着地位的改变,气质也会随之改变,这种气质无法用语言描述,简单的说就是地位越高气场就越强大,百姓口中的山匪头子眼下正跟着警卫队出操,战兵部队每天早上五千公尺跑步是必须完成的训练任务。 好容易战兵的跑操结束了,营地里又飘出了早饭的香气,引得一众只吃两餐的村民肚子开始抗议,不禁暗自诅咒一群败家子,这么吃下去再厚的家底也得让你们吃光了,过日子不懂得细水长流那叫过日子吗?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跑来咱这个穷乡僻壤游山玩水了。 村民嘴里的公子哥张三结束了早上的晨跑,正在与赵用贤等土地工作小组的成员吃早餐,早餐很简单,小米粥加炊饼配上腌制的咸菜下饭,官兵一致没有任何的特殊。 在张三的要求下,土地工作组作为第一个下到基层的工作队来到了苟家庄进行土地清丈工作。用张三的话说就是如何做百姓工作,把土地清丈工作做好,工作组要做出示范,以工作组的工作方式为范例推广到整个宣府。 如果连工作组都做不好这个工作,如何要求工作队去完成工作!于是第一支最豪华的工作队就此诞生。 至于为什么选择苟家庄作为工作组的土地清丈试点,只能说某些人的恶趣味发作,他想看看这里的村民见到他是什么反应,结果却是大失所望,村民根本就不认识他了,从村民畏惧的眼神中他能够判断出苟家庄的村民把他当做了某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 吃过早饭张三带着众人拿着铁锹、扫把等工具开始为村民清理街道,路上的垃圾被扫走,地上坑洼不平的地方被填平,还用石碾子仔细的碾压几遍,保证地面不会因为车辆一过就被碾压出一道道车辙。 村民们就像看西洋景一般看着在村里忙碌的众人,都不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都在琢磨着这个领头的败家子是不是有些傻! 可能是因为张三众人并未表现出攻击性,有胆大的人家打开了自家的大门,站在门口近距离观察这些干活的人。他们忽然惊愕的发现这群人中居然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也在一起干活。一群男人中间多了一个女人,于是百姓们就有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人们对于无知的事情总是不吝于最恶毒的猜测,在猜测中尽显人性中恶的一面。就算是最秉持正义的村民也不会想到人群中的女子会是一名高级官员。 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整个工作队除了帮助村民将村里的道路休整一番,清理了脏乱差的街道之外没有任何收获,赵用贤有些担心地偷偷问张三:“主公!你的办法可行吗?我们可是虚度了两天的光阴!” “怎么说没有收获呢?昨天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百姓对我们是什么态度,都躲在自家院子里不敢出来,可是今天呢?他们已经敢站在院子外面观看我们了,也许明天就会有人和我们说话!这就是进步,我们要做的事,必须让百姓从心里接受,而不是强迫着接受!”张三到是对此很乐观,现在的百姓并不比后世的百姓愚昧,也许三百年奴化思想下的百姓比现在更愚昧,张三相信自己有着这时代最先进的理论,只要按照先辈们的足迹行走,就不会走出比先辈还差的结果,毕竟现在掌握先进技术的是自己。 “主公!明天打算如何做?” “明天啊!继续休整街道,如果村民能够主动靠近我们,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帮助他们打一口井,他们现在的饮水质量太差了,如果还不能进行有效的沟通,就挑一家最穷的人家,看看他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的政治纲领既然是为百姓解决民生问题,落到实处就是解决百姓的实际困难!” 第二十四章 第一工作队(二) 可能是感觉到张三众人没有多少威胁,村民们大胆了许多。当工作组收兵回营后,村民们便走出院落聚集到了村子中间的一棵大槐树下,大槐树下放着不少的木墩、石墩,一看就知道这是村民聚众之所。就连这两天都看不见的孩童也跑出来疯玩,只是被父母勒令不要靠近工作组的营地。村民们聚集到一起,群聊的话题都是关于工作组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村民甲说:“不会是咱们村有什么宝藏吧,这些人是来这里寻宝的,咱们可得盯紧了,找到了宝藏不能让他们都带走了,也得分给我们一些,咋说也是在咱们村挖出来的!” “你少做白日梦了,就咱这穷乡僻壤,你就是说有人长三条腿也比说有宝藏可信!”村民乙说。 “那你说他们到底来干什么了,不会就是为了给咱们修桥铺路来了吧?咱村又没出一个当大官的,用的着拍咱们的马屁吗?”村民甲不服气的反问道。 “这可不好说,不过现在这宣府听说被一个叫希望营的豪强占了,这伙人不会和他们有一些关系吧!”村民乙说道。 “这希望营可不得了,别的不说就光是在赵家寨施粥赈济流民,救活人无数,而且这希望营的银钱海量,好像有金山银山,怎么花都花不完,而且他们还大量招募流民为他们扛活,听说给的钱粮还不少,比我们土里刨食都挣得多!我本来也想去扛活挣点钱粮补贴家用,我浑家拦着不让我去,怕被人家坑了,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希望营那么大的家业至于坑我这个草民吗?”村民丙接口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没去过?”村民甲问道。 “这赵家寨离咱村可不远,我一个表哥就在赵家寨给希望营扛活,我是听他说的,就是我那表哥让我去给希望营扛活的!这还能有假?”村民丙感觉被人质疑了有些生气地说。 村民正在趁着傍晚的余光,在大槐树下乘凉闲聊,工作组的晚饭的香味又飘了出来,越是不想闻到这香味,就越是能钻进鼻孔里。 大人们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小孩子就完全是追逐着香气,围到了营地周围,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到底在吃什么,为何这么香?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肉食,更遑论炒菜做汤,要说工作组也没吃什么好的东西,由于都是希望营的高级官僚,跟随的厨子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厨艺精湛之人。做出的饭菜自然要比一般人家要好的多,况且炒菜需要大量油脂,不是一般百姓能够吃的起的,晚上连照明的灯油都点不起,炒菜那是富贵人家的吃食! 希望营凡事都讲究规矩,做事要有法可依,到什么级别是什么待遇,工作组都是希望营的直属官僚,待遇是四菜一汤。标准的官员工作餐。 就是这些炒菜也足以征服村民的鼻子,从饭店厨房旁边路过过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啊!好香啊!可是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孩子们围拢到营地周围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张三知晓,他敏锐地知道打开工作的节点到了,这些孩子就是双方沟通的锁钥。 “熊主事!你辛苦一下,这些孩子肯定饿了,你给他们分发点食物,如果有大人来讨要,坚决不给!”张三选择了熊秀娘出去接触孩子,毕竟女人对孩子有天生的亲和力。 “是!”熊秀娘答应一声转身出了议事的帐篷,这些孩子本来也是教育司未来的工作。 熊秀娘出了营地招手对孩子们喊道:“孩子们!过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们打饭吃!” 孩子们看到营地们出来一个漂亮的像画里画的美人一样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拎着木桶。而且这个漂亮的姐姐还跟他们说话,竟然说要给他们吃食。 孩子们胆怯地看着熊秀娘,有些害怕可又抗拒不了美味的诱惑,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孩子,小心地挪动着步子,像是受惊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必然掉头就跑。 熊秀娘看着这些孩子,也就七八岁的年龄,男孩子身上基本都是只穿一个肚兜都光着屁股,女孩子还好上一些,至少还穿着一条遮住下体的短亵裤。不禁感慨:“先生说的没错,这天下穷人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改变倾覆就在旦夕之间!” 看着孩子们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熊秀娘知道她和孩子们还没有建立起信任感,作为长期研究教育工作的教育司主事,熊秀娘明白取得孩子们的信任很简单,只要表现出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把盖子打开,让孩子们看到饭菜!”熊秀娘吩咐道。 没有什么比食物对孩子更有说服力,孩子们一见木桶里装的都是诱人的食物,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熊秀娘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大声说道:“孩子们,来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的!” 山村里的孩子哪懂的什么叫排队,都有着不明所以,用怯怯的眼神看着熊秀娘不知所措。 熊秀娘一个一个拉着孩子们排成一个长队,负责打饭的厨子,开始为他们盛饭,一个木碗里一半是菜,一半是粟米饭,满满地盛了一大碗,这样的一碗饭菜足够一个孩子吃到撑。 最先领到饭菜的孩子,迫不及待地一手端着碗,伸出另一只脏兮兮的手抓了一把饭菜就塞进了嘴里,由于吃的太快,粟米饭又比较粗糙,噎得孩子直伸脖子。 孩子的眼神里焕发出满足的神采,然后双手端着木碗竟然一溜烟跑了。熊秀娘目视着这个孩子向着大槐树下跑去,将手中的饭碗递给了一个汉子,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那个汉子端着饭碗,似乎和孩子说着什么。然后两个人一大一小就蹲在大槐树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 其他孩子也有样学样,有的跑到大槐树下,有的跑回自己的家里,半个时辰后营地外聚集了一群带着孩子前来还碗的村民。 第二十五章 第一工作队(三) 村民带着孩子自家聚集在营地外面,默默地将木碗放在营门口,这时候熊秀娘已经回了营地,外面只有巡逻的士兵。 士兵们也不去驱赶聚集的百姓,任由他们在营门外聚集。不大功夫张三就带着众人走出了营门。 边走边对跟在身边的赵用贤说道:“元洁先生!你看现在不用等到明天了,我们工作的契机看来已经到了!” “是啊!没想到一口饭食就能改变了百姓对我们的防备,百姓之要求何其低也!” “是啊!我华夏百姓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可是就是这样的要求肉食者都不能满足,可想而知这些人有多可恨!” “人性本善与人性本恶,争论了几千年,儒家认为人性本善,所以推崇德治,而法家认为人性本恶,所以推崇严刑峻法,使民众畏公法而不敢生祸心!两种说法都有着片面,其实最真实的人性是贪,是欲望!” “元洁先生说到根子上了,正是因为人的贪欲,才造成了这天下的不公,但是没有贪欲也不行,万事无欲无求那不成了庙宇中的木雕泥塑了,贪欲是人类进步的动力。这需要上位者的引导!一味地均贫富并不可取,富人也不都是为富不仁,只是国人无法跳出土地这个窠臼,再加上历代重农抑商,使得工商成了贱业,想要改变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宣府地处边镇偏僻之地,士绅力量不强,我们的政策的推行受到的阻力不会太大,要是换作江南呢?”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来到了大营之外,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张三命人打起了火把,外面的村民见到里面的人出来了,慌不迭地跪地磕头道:“谢贵人赐饭之恩,不知我等山野之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得?”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样子在村里威望挺高。 “各位乡亲请起!给孩子的一点吃食不算什么,乡亲们不必放在心上!”张三上前将说话的老人扶起来说道。 “一粥一饭那便是恩德,山民贫苦不假,但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贵人从哪里来,来我们这个小山村要做什么?” “老伯听说过希望营吗?” “是现在占了整个宣府的那个希望营吗?” “是!我们就是那个希望营!” 一听张三说是希望营的人,老人赶紧又跪下了,口中说道:“原来是希望营的好汉,恕老朽眼拙没有认出好汉的真身!” “老伯!我们可不是什么好汉,我们和乡亲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对抗官府也是为了咱穷苦人能够活下去,老伯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希望营可有欺负穷人,咱是给穷人做主的队伍!” “不知贵人们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之地有何贵干?”老人听张三说不是好汉,马上就改了口。 “我们是来帮助乡亲们的!不知乡亲们的收成如何?官府的税赋重不重?” “不瞒贵人,我们这个村子叫苟家庄,村里的地大多数是苟老爷家的,村里人大都种着苟家的地,自己有地的很少,就是有地也是下等薄田,自从去年苟家被一伙强梁灭门之后,苟家的地就被张家口堡的守备大人收走,然后跟我们重新定了租子,这守备大人比那苟老爷还要黑心,定了五成租子,乡亲们辛苦一年到头来连过冬的粮都不够,乡亲们就是靠着野菜野果活命。” “乡亲们太苦了!不过以后会好的,你们所说的那个守备大人已经被我们抓了,现在村里的土地已经归我希望营所有,我们打算重新分配苟家庄的土地!老伯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在大槐树下把所有村民都召集起来,一起商量一下先把地量了!只有知道有多少地才能确定好如何分配,您说呢?” 村民一下子就蒙了,敢情现在来的这伙人成了他们村的新东家,以后种地就要给他们交租子了。老百姓有一个朴素的价值观,就是种谁的地就得听谁的,既然这希望营已经成了村里最大的地主,那就是人家地主想怎么做就怎样做了。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不管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了大槐树下,苟家庄这样的小村子有五六十户人家,人口不会超过四百人。 边鄙之地土地贫瘠,而且雨水稀少,在没有化肥灌溉的情况下,土地是无法承载太多的人口的。 张三吃过早饭带着工作组也来到大槐树下,村民一看新的东家来了,都紧张地看着张三众人,不知道这新东家会是如何定租子。 “乡亲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首先要宣布一件事,就是整个宣府之地,都已经归属希望营,你们以后都在希望营的治下生活,首先就要遵守希望营的法令法规,法令法规会由法令司的工作人员给大家宣讲,这个暂时不说,我知道大家最关心的就是今后你们的地怎么种,租税怎么缴?下面呢我们有请主管农村农业的杨玉昌主事给大家讲讲!”说着张三带头鼓掌,工作组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村民们一脸懵逼,这是干嘛呢不是说量地分地吗?怎么又不说了,都在那拍手干什么? 杨玉昌站出来也不管村民如何反应,大声说道:“诸位乡亲!有地契的请站在左边,没有地契的请站在右边!” 这话村民听明白了,这是排查有地无地的人家呢!赶紧迅速站好了位置,杨玉昌一看只有十多户是自耕农,其余的都是佃户。 “接下来我说的话,乡亲们要认真听了!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各位的切身利益,首先我们希望营规定每人只能分地十亩,听好了是每人啊,无论大小!哪怕是刚出生的娃娃也是十亩地!” 村民对这句话没有特别的感触,分多少地对他们来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地归谁?租子缴多少?这才是村民最关心的,不然分多少田地也是一样吃不饱,还不如少种点儿呢! 第二十六章 第一工作组(四) 果然杨玉昌接下来说的就是租子的问题:“乡亲们!分了地你们最关心的是租税缴多少吧?我希望营规定亩收一斗,除此之外再无苛捐杂税,如果哪个人敢来和你们多收别的税,你们可以把他抓起来给我们送到离你们最近的巡警所!这个税赋只要希望营在一天就不会改变,这将在给你们新颁发的地契里写明白!” “真的只是亩收一斗吗?没有别的摊派吗?辽饷不用交了吗?火耗不用交了吗?老爷们的车马费不用交了吗?”昨日的老者出来问道。 “真的不能再真了!但是你们还是要服徭役的,这个徭役也是按照人头来定,但是不会远走,只在村子的十里范围之内,并且每出一个工政府也会给一点报酬,当然这个钱不多,只能说不让乡亲们搭了老本!目前暂定的是每人两天,乡亲们觉得如何?”杨玉昌问道。 服徭役还给钱,就算是少点儿那也比没有强啊!再说几千年来百姓早已习惯了服徭役,一个人每年两天,一个七口之家一年不过服半个月的徭役,只要不安排在农忙时候就能接受。 杨玉昌说完徭役的规则,村民并没有多大反应,对于徭役没有了他们才感觉不安呢!官府不征发徭役是不是又想着什么坏主意呢! 接着杨玉昌就说到了土地的核心问题,土地的所有权的归属,他看着左手边有地契的村民说道:“诸位有地的乡亲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把你们手中的土地卖给希望营,然后跟其他无地的村民一样每人十亩地重新分配。乡亲们要注意了,分给你们的土地你们只能自己耕种,不得买卖租赁!如有发现买卖租赁者,将取消土地耕种资格,并判处五年以上劳教!第二个选择是你们保留自己的土地,如果不够每人十亩,剩余部分公家补给你们。关键是多出每人十亩的部分,这部分土地将会双倍征税,也就是说其他地收一斗,多出的亩数收二斗!这一条主要是针对有地之人,即使你们自己有地契的土地也不得随意买卖,只能卖给政府,私人土地交易政府不会给你们颁发土地地契。也得不到政府的保护,政府对土地是谁的,只看地契上的名字!如果你们私下交易最后引起纠纷,不但得不到政府支持,还要吃官司坐牢!” 土地不能交易?那这地到底是谁的?村民们有些不理解,那这分地还有什么用?说到底我们还是佃租土地,说不定哪天人家东家不高兴就收回去了! 对于有这样担心的村民,杨玉昌解释道:“政府不允许土地买卖主要是考虑到土地兼并的问题,分给大家的土地就是大家的,只有在婚丧嫁娶等改变人口结构的时候,土地才会变更调整!比如说你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是不是就要有地啊!如果没地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再比如某一家的老人去世了那这土地还在还在他家的名下耕种你们觉得公平吗?政府制定的政策考虑的是最多人的利益,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利益!” 最关键的长子继承制度,杨玉昌现在没敢讲,他不知道这样明显的拆分宗族的政策会不会引起村民的反感。 在村民自己互相议论的时候,杨玉昌与张三说了自己的担忧,苟家庄是个特殊的村庄,因为他们村里的地契大多都在希望营手里,有操作的空间,换了别的村子呢?土地结构基本稳定,要想从地主乡绅手里把土地所有权要出来,不使用武力很难做到。 张三非常明白杨玉昌的担忧,这个时代土地就是地主命根子,让地主交出土地,就等于让他们放弃对百姓的控制权,他们没有了土地百姓对他们就没有了人身依附关系,他们还如何对百姓肆无忌惮的盘剥!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不能急于求成,首先我们要把百姓从地主的身边争取过来,没有了百姓给地主种地,地主的地只能撂荒,我们再出台法令,任何在籍土地都不得撂荒,如果发现有土地撂荒政府有权收回。再配合阶梯税收政策,压缩地主的利润空间,使得地主的土地没有任何利润。逼着他们自己放弃土地,当然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会有各种各样的反抗方式,这就需要我们军队出面进行镇压。 我们既定的政策必须要稳步推进,不能把隐患留给下一代,一旦阶层固化再想推进比现在要更加艰难。 拆分宗族是既定政策,不管百姓愿不愿意,都要推行下去,未来坚决不能让宗法大于国法,如果村民不同意我们就把地收回,让他们自生自灭,我们从流民中挑选人口来种地,这两年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不怕没人种地t! 村民们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地是人家的人家怎么说怎么算了,至于有地的人家,大部分手中那点地也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还是要再佃租一些土地的。现在的东家给出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再要不识抬举东家恼了,改变了条件受罪的还是我们自己! “贵人!您说的是这地分给我们就一直给我们种了吗?中间不会因为别的原因把土地收走或者加租吗?”一直代表村民问话的老者问道。 “分给你们的土地就是给你们种的,任何人没有权力将你们的土地要走,只有几种情况土地需要变动!第一种是添丁,有了新生儿必然要分地的,那这个从哪里出这个一会儿再说;第二种是亡故,人死了这地你就得退出来,不然你多种十亩别人添丁的就少种十亩。第三种是婚嫁,女子嫁出去地自然也就没了,到了婆家那边自然会给她分地,娶妻者必然是增加了人口,也必须要分地,这里有一条强制的规定大家要听好了,我希望营执行长子继承人制度,也就是说只有长子娶妻生子才能分地,其他儿子娶妻生子都是没有地可分的,你只能种自己的十亩地,当然你要想分地种也可以,到政府报名,政府会安排你到其他的村子落户耕种!这一条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必须强制执行!当然如果长子无妻,那么可以向政府申请顺延次子!第四种是无子者招赘,也一样享受娶妻待遇,同样只能选择一个女儿!这个不分长女次女!” 第二十七章 第一工作队(五) 杨玉昌的话音落下,村民一片哗然,官府怎么可以这样规定,这样一来小儿子以后连娶妻都困难了,谁家有女儿也不愿意嫁给次子啊! “贵人!这样的法令是否对少子不公啊!如果真要这样做,家有少子者成家立业都是问题,不知官府考虑过没有?” “少子为何就不能成家立业呢?政府给了少子出路的,愿意种地的可以由政府安排到别的地多的村落,不愿意种地的政府可以安排进工厂做工!总会有不错的出路!政府如此做的初衷是不让人口在一个村子里过分膨胀,因为村子里的地有数的,而人口增长却是无数的,与其到时候大家一起饿死,不如提前分流,还是那句话政府做出政策是考虑大多数的利益,而不是照顾少数人的利益!” 村民喏喏而退,尽管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杨玉昌强硬的态度让村民不敢再有什么抱怨之言,但是一味地强硬只能威压,并不能让百姓心存感激,强硬完了应该给点好处了,应该让村民知道希望营还有更多的福利。这时候熊秀娘上场了。 “诸位乡亲!我是希望营主管文教的,我姓熊叫秀娘,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愿不愿意让自家的娃娃读书识字啊?” 村民一看昨天看到的漂亮小娘子出来说话了,瞬间停止哀怨,两眼不错神的看着熊秀娘,听她在说什么。 读书对于庄稼人来说是很遥远的事,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粮读书,尽管是羡慕人家读书人一朝中举,鸡犬升天的故事。可是没有钱谈什么读书! “贵人!庄户人哪有读书的本钱啊?整个庄子里就老汉年轻时跟着私塾识了几个字,这么多年也早就忘完了!” “老伯!只要有希望营在一天,以后咱村里的孩子都有书读,只要够年龄的娃娃,不管男女都能入学堂读书!希望营将在村里建一所学堂,把咱村里的孩子都招进去学习!老伯觉得如何?” “那要花多少钱?各家各户哪有钱给娃娃们交束修啊!” “不要钱!娃娃读书,咱希望营把学费承担了,不但如此中午学堂还管一顿饭,虽然吃的不好,但也算是给孩子的家庭减轻一点负担!” “这是真的吗?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是真的!希望营老的地盘都已经实行了快一年了!现在我们正打算在整个宣府铺开,凡是完成土地重新分配的村子都会建一所由希望营承担费用的蒙学堂。这是希望营既定政策,咱村里抓紧把地分了,然后大家一起帮忙把学堂建设起来,我们就会把老师分配过来,孩子们也就能读书学习了!” “这感情好!娃娃们这回可是有福了!”有地无地的村民对孩子能读书这件事上态度出奇的一致。 有了孩子能读书这样的好事缓冲,村民们对长子继承制度也没有那么多的抵触了,万一自己的娃娃能读书出去做官,谁还在乎这几亩地啊! 就在村民们放飞自我,畅想自己的娃娃读书成才的时候,又有人说话了,这回说话的是领头的那个少年。 “乡亲们!来到咱们这个村子,我发现整个村子只有一口井,而且井水混浊,乡亲们长期饮用不洁之水容易影响健康,我希望营决定帮乡亲们再打一口深井,让乡亲们吃上干净的饮水!”这个时代打井可不是后世有专业的打井设备,现在的井全靠人工挖掘,危险性非常高,一不小心井壁塌方就会造成人员伤亡。所以打井与修桥铺路一样是古代大功德之事,要不怎么后世会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说法。 听到张三说要帮助村民挖一口深井,村民们一下子激动了,这是造福子孙的大恩,村民们一下子全跪下了! “谢贵人大恩!苟家庄上下愿为贵人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听到村民要给自己立牌位,张三心中一阵隔应,这和那个死太监立生祠有何区别,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乡亲们不必如此,我年纪轻可承受不起,只要乡亲们把日子过好了,就是对张三最大的肯定!”张三连忙推辞。 说干就干,打井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挖下去就能出水的,这涉及到了地质学的范畴,张三并不懂这个,所以必须要找一个懂堪舆的打井的位置选好,这个时代看风水的道士还是有点绝活的,而且这个堪舆的过程也能让村民知晓希望营是真心来帮助他们的。 百姓虽然愚昧无知,但是并不是不懂好歹,只要你认真对他们好,他们是最懂的他们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也会全力支持你!只要希望营将井打好,给村民重新分配了土地,并且还给他们建起学堂,相信只要希望营把征兵通知一贴到村里,百姓就会踊跃报名参军。 张三一众工作组在苟家庄一共待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里不光是为了给苟家庄分地、打井建学堂。更重要的是总结如何去做百姓工作,形成一套基层工作理论,作为培训教材培训基层官员。随着整个宣府的土地工作的开展,希望营需要大量的基层官员充实地方。 这些官员从哪里来,村长可以由村民自己推举,但是村账房必须由上级指派,民兵队长可以由伤兵退役担任。这样就形成村一级稳定的权力架构,三人互相制约,村长民选必须要替村民说话,不然下一届没人选你,村账房是上面派来,管村里钱粮,不好好干那就一辈子在村里待着吧!想升迁就得努力把村里的账目管好,杜绝贪腐。民兵队长作为村武装力量的话事人接受的是上一级军事部门的领导,不受村里两位的制约,更能监督村里工作! 上一级的乡镇级别的官员可就必须要希望营进行培训,这些官员的培训教材就要在工作中不断完善,工作组回到宣府镇城中,开始在招募的读过书的人之间挑选思想活跃年轻人进行培训,培训老师就是工作组的成员。 当这些人走进基层岗位,只要完成了乡村的土地工作,也就基本掌握了基层岗位的工作技巧。 第二十八章 奴才有话讲 岳托带着不到千人的残兵一路东逃,缺医少食之下,受伤的士卒基本上都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岳托一路忍着悲伤终于返回了科尔沁蒙古驻地,前来迎接的吴克善大吃一惊,他什么时候见过大队的八旗勇士如此狼狈过,看着岳托身后跟着的五六百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八旗勇士睥睨天下的神采,这到底是经历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勇猛无敌的勇士变成如此模样。 吴克善张嘴想问,却被岳托制止了,怀着忐忑的心情吴克善为岳托的队伍安排了营地以及补给,暂时在这里进行休整。 在科尔沁蒙古短暂的休整了几天,心急如焚的岳托便整队出发返回沈阳,一路艰辛跋涉终于赶回沈阳,在大东门(抚近门)下,岳托翻身下马五体投地,等待城内派人将他抓捕。 他这一次出征,去的时候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损兵折将。一个败军折将的罪名是逃不了的,至于大汗如何处置他已经管不着了,交待完事情自己就去死,绝不给留下被人攻讦的借口。 岳托跪倒在城门前不长时间,一队骑兵从城内开出,将岳托这队人马缴械控制,岳托也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带队的侍卫头领名叫谭泰,是大汗旗下的固山额真。如今索尼失踪,鳌拜生死不知大汗身边最亲近的侍卫有能力者已经所剩不多,这谭泰算是一个。 谭泰带人将岳托押解回城直接带着他进了皇太极的崇政殿,皇太极与四大贝勒已经在殿内等候,对于后金八旗来说上千人的损失已经是损失惨重。毕竟后金纯女真人口也就几十万人,按照十比一抽丁也就只有几万人马,就算极限条件下五比一抽丁也不会超过十万人,而这十万人如果一战打没了,那女真这个族名就没了,那是真正的亡族灭种了。 其实后金也不是没有损失过这么多人,比这多得多损失也有过。以前是损失越大回报就越大,现在是只有损失没有回报,这就让这个强盗民族无法接受了。 看着岳托被押进大殿,大贝勒代善第一个坐不住了,虽然父子已经反目,两红旗父子二人各取其一,但是父子毕竟是父子。代善也不愿看着儿子被杀,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代善抄起马鞭跳到岳托面前,鞭子就抽了下来,这一鞭子可是动了真力,一下子就抽的岳托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代善也不说话,就是左一鞭子右一鞭子的抽打,看意思就是要把岳托活活抽死。岳托倒也是条硬汉子,咬紧牙关连哼都没哼一声。 “大贝勒这是准备杀人灭口吗?”阿敏阴森森地说道。 听到阿敏的话代善‘哼’了一声,甩掉手中的鞭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说道:“你们问吧!问完爷在抽死他!” 本来阿敏与莽古尔泰憋着气要给皇太极难堪,结果被代善一顿鞭子抽得无法再继续攻讦下去。不然就显得自己太过的心胸狭窄,那边岳托犯了错已经挨了鞭子受到了惩罚,如果每个人犯了错都是如此的不依不饶,那爱新觉罗氏也就没人了。 这一顿鞭子完全是给皇太极解了围,皇太极本来阴沉的脸也不再那么难看,盯着岳托看了一会儿悠悠问道:“岳托!你是个谨慎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败的这么惨?” 岳托从进了大殿就没捞着说话的机会,上来就先被自己的老子来了一顿鞭子,父子二人很有默契,一个使劲抽,一个不吭声!岳托知道阿玛这么做是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命,别看父子二人在人前演绎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实际上这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时值老汗王薨逝,诸子夺嫡,父亲因为被告与父妃通奸而失去夺嫡资格。只能在其他几大贝勒之间选边,阿敏与莽古尔泰毕竟与自己父子隔着一层关系,父子选择了支持皇太极登上了汗位。 而在皇太极登上汗位后,父子二人在外人眼里发生了极大的分歧,岳托选择了全面倒向皇太极,而代善选择了中立,父子二人因此成了政敌。 这是典型的两面下注,无论哪边获胜他们家族都能得到好处,三国演义中这样的家族比比皆是,而后金高层就没有不通读三国演义之人,以代善老狐狸的性格能不未雨绸缪吗? 别看代善下死手抽岳托,岳托的心里却是明镜似的,这是父子二人演的苦肉计,就算被看穿也没有坏处,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的事。 听到皇太极的问话,岳托忍着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弓起身子叩首道:“启禀大汗!奴才损兵折将罪该万死,奴才死不足惜,但有肺腑之言不敢不告知于大汗与众贝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我说你这小崽子能不能痛快点儿,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的别拖延时间,爷们儿不是听你讲三国呢?”莽古尔泰高声喝道。 岳托没搭理这个有勇无智的莽夫,就这点脑子早晚被大汗收拾掉,先让你得意几天。接着刚才的话头岳托继续说道:“我大金人口只有五十多万,就算加上辽东汉民也不过百万之众,而汉人有万万之众,以前我们靠着坚甲利刃以及八旗勇士的悍勇所向无敌,可是自从汉人有了红衣大炮我们再要攻打汉人的城池就异常困难,除了用间以及用人命堆,我们别无他法。试想每攻下一座城我们消耗一千勇士,汉人在辽东有多少城池,山海关内又有多少城池,我们都知道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很大,一炮击中能死伤十几人到二十几人,这要根据铁弹落下之地的人员密集程度,但是红衣大炮的致命缺点是装填缓慢,只要我们拼着挨上一炮的损失,冲到火炮的死角之内,红衣大炮也不能耐我大金勇士如何!这样的仗还有的打,可是大汗奴才这次去宣府却发现汉人有了一种威力不下于红衣大炮,却比红衣大炮的装填速度快上十倍的新式大炮,奴才带着两千人的骑兵还没冲到人家跟前就已经损失过半!奴才挨了无轮炮击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够了!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押下去,关入宗人府!”皇太极一声暴喝打断了岳托的话语。 第二十九章 皇太极 岳托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呢,就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拖着押了下去,大殿里一瞬间是鸦雀无声,整个大殿里除了皇太极的贴身侍卫之外,只有爱新觉罗氏的宗亲,没有其他任何的外姓将领以及汉人降臣。 “这狗东西被汉人吓破胆了,竟然胡言乱语,诸位不要当真!我大金八旗勇士对付汉人尼堪还是容易的很!”岳托被拖下去后皇太极对着在座的宗亲旗主说道。 众人都理解皇太极为什么制止了岳托继续说下去,如果这些话传到整个大金治下,会引起极大的恐慌,连最上层的贝子都觉得汉人是无法战胜的,底下之人必然再也没有与汉人对战的勇气,八旗勇士的勇气那是一场场胜利堆积起来的,因为每战必胜才有了八旗勇士睥睨天下的本钱。 一旦这种睥睨天下的勇气失去,八旗勇士拿什么对抗人口是大金百倍的汉人朝廷,大金必须要宣传八旗是不可战胜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要成为汉人的噩梦,只有让汉人深深地恐惧,他们才会甘心低头做大金的奴隶! 皇太极烦躁的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家,临走之前皇太极下了封口令,如果谁敢泄露今天的事杀无赦,甭管是谁决不轻饶。 心情烦躁的皇太极一时间不知该去哪里,沿着后宫的道路乱走,沈阳后金的宫城拢共也没多大,皇太极溜溜哒哒的就来到了一座宫门前,抬头一看上面写着永福宫,不禁念叨道:“不知不觉竟然来到布木布泰这里,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身边跟着的内侍赶紧上前叫门,守宫门的小太监一看大汗来了,急忙高声喊道:“大汗驾到!” 这一声喊马上惊动了这座宫殿里的主人,皇太极的侧福晋布木布泰,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大玉儿。布木布泰今年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嫁给皇太极三年了,听到大汗驾临永福宫,大玉儿赶紧带着宫女太监踩着花盆底迎了出来,对着皇太极行了一个旗人的蹲礼:“臣妾恭迎大汗!” “免了!布木布泰,今天爷心情烦躁,不知不觉就转到你这里来了,顺道进来看看你,就别整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了,看的闹心!” “爷!这是谁气着您了!” “还不是岳托那小子给爷出了难题,这小子不但没给咱大金把山右商人的货物接回来,还损兵折将,看样子山右豪商这条线以后是断了,咱大金以后要过几年苦日子了!” “爷!胜败乃兵家常事,您一定不是为了这军情胜负烦恼吧!” “要不说你布木布泰聪明呢,光是一仗的胜负并不重要,大不了下次咱再捞回来就是了,可是听岳托那意思是咱大金以后再也打不过汉人了,那咱大金以后可咋办呢!” “爷!你就这么让岳托胡言乱语啊!这样的话哪敢传出去,咱大金的军心还要不要了!” “你可算说对了,这要是让底下的旗丁听说咱打不过汉人,咱以后只能往深山老林子里钻了。爷已经把那小子给关进了宗人府,可是爷这心里老是空落落的,虽然不愿意承认那小子说的话,可是爷总觉得那小子说的话是对的!这汉人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咱们还不知道的事呢!” “爷!您要是觉得岳托贝子说的对,不如找个不让人知道的时间去问问岳托,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不能凭空琢磨,臣妾听说岳托贝子也是一员智将,连这样一员智将都没占到便宜,相信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布木布泰啊!这不是问不问的问题,岳托那里爷肯定是要去问得,明庭那边肯定是有了大的变故,你说这汉人朝廷贪腐成风,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可偏偏总有不自量力者阻挡我大金的脚步,这让爷有时会怀疑,凭着咱大金的人口能不能入住中原,爷都不知道咱大金现在的施政方式到底对不对!可要是不入主中原咱又能去哪里!爷很明白,一旦懈怠下来,咱大金迅速就能安于享乐,到那时别说入主中原了,就是自身都难保。一个不好就如草原上崛起的民族一样,最后都亡族灭种,咱这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爷!这争天下可不能急于一时,现在既然不能力敌,何不智取,听说那汉人最善于内斗,只要咱大金对明庭稍微减少点压力,再对其内部施以离间之计,最好能让其自毁长城,干掉自己最得力的臣民,顺便帮他们树立一个敌人,他们就会陷入自相残杀,等他们自己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咱再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真是爷的贤内助!你要是个男子,这天下至少有你一半,哈!哈!哈!”听完布木布泰的话,皇太极哈哈大笑,一把抄起布木布泰扔到了床上,肥硕的身躯就压了上去。看到自家大汗大白天的就要行那羞人之事,慌的宫女太监急忙放下床帐帷幕,退了出去! 皇太极在永福宫一直待到亥时正才从宫里神清气爽的出来,吩咐侍卫去宗人府清场,他要趁夜去仔细问一问岳托,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自己在汉人京城的内应传回的消息对照一下,就能大概判断出汉人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宗人府,岳托已经睡下,因为皇太极的关照,再加上这宗人府本来也只是圈禁宗室之地,除了不能自由之外,生活水平比寻常百姓不知要高出多少。 岳托一关进来,就有人安排郎中给他的背上上了金疮药,皇太极来的时候他刚刚迷糊的睡着,就被侍卫唤醒,岳托借着侍卫灯笼的光线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炕边上的皇太极,慌忙爬起来叩首行礼:“奴才给大汗请安!大汗金安!” “免了吧!你身上有伤,还是好好趴着吧,爷把你关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吗?” “奴才明白!奴才并不怕死,奴才白天说的话并不是因为怕死,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奴才想了很多,我大金现在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实则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没有了山右商人,我大金就得不到许多急需的货物,比如粮食、布匹、棉花、精铁,食盐等!少了这些我大金别说打仗了,就是衣食住行都会成为问题,大汗不可不察啊!” 第三十章 岳托 岳托的这些话整个大金的顶层人士都明白,如果不是财力不济,用的着那么拼命的抢西边吗?如果岳托只有这点见识也就不足以被皇太极如此重视了!皇太极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有点道理,但是这么多年我大金哪年物资充裕过,每年不都需要抢西边补充物资吗?” “大汗!不一样了,以前我们只要抢宁远锦州一线就足够我大金一年用度,可是这么多年我们同汉人在大凌河一线拉锯,宁锦之地已经残破不堪,我们已经抢无可抢了。所以这些年我们才愈加重视山右豪商的物资输送,如今山右豪商这条线彻底的断了!” “我们以后如何解决物资危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皇太极适时打断岳托的话语问道。 “回大汗!按我们原来的策略无非是两条路,一条是抢东边,但是朝鲜疲弊就算是把整个朝鲜都抢了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我们成了朝鲜的生死大敌,朝鲜上下都会和我们死磕,我们就需要在鸭绿江边布防,时刻防止朝鲜的偷袭!这会占用我们大量本就不多的人力。 另一条就是抢西边,现在的西边能抢哪里?只能走喀喇沁蒙古至科尔沁蒙古绕过汉人的宁锦防线南下,从这一侧的边墙挑一个隘口打进去,劫掠边墙以内!我们的后方有两个绕不过去的钉子,一个是李氏朝鲜,另一个就是东江镇的毛文龙,李氏朝鲜不过是个墙头草,只要我大金略加惩治,晾他也不敢有什么想法,关键是毛文龙,我们只要一出兵这只臭虫就会在我们的后方破坏,不除掉毛文龙我们就不能安心西顾!”岳托一口气说了两条曾经后金的发展策略。 “你是觉得现在这抢西边难以见效了吗?”皇太极问道。 “不!只要我们筹谋到位,这些我们的既定策略一定能够奏效,但是现在出现了变数,逼得我们不得不改变策略,大汗!如果我们劫掠明庭腹地成功,最后得利的是谁?” “当然是我大金了,通过劫掠明庭,一方面削弱明庭,一方面还能为我大金补充急需的耕种包衣奴才,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我们的力量能够全面压制明庭!”皇太极知道岳托后面还有别的话,便追问道:“你说的变数是什么?和你这是损兵折将有关?” “虽然奴才很想不承认,闭着眼睛认为那些人不过如此,是奴才大意才导致了大败而归,但是奴才不得不承认汉人中出了一支军队,我大金用相同人数的军队根本无法战胜,不惨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奴才明白索尼能够带着百人冲破他们的防线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惜索尼已经战殁了!” 提到索尼皇太极不由得长叹一声道:“索尼是爷的正黄旗最得力的帮手,既有能力又有忠心,这样的奴才越来越少了!” “大汗可通过细作听说过希望营这个名字?”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好像听管着细作的李额驸说过,不过是汉人的一支流贼罢了!” “大汗!这支兵马可不是什么流寇,我大金今年的几次挫折都是希望营所为,此贼已经是我大金的心头之患,不过这个希望营与明庭也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奴才回来之前希望营已经占据了整个宣府,就像一把尖刀抵在了明庭的腰眼上,明庭不可能不做出反应,如果我大金持续给明庭在辽东施以压力,明庭就无法全力对付此贼。反而是我们与明庭相争,让这希望营得利!”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与明庭谈和麻痹明庭,让明庭替我们灭掉此贼!”皇太极问。 “不仅如此,我们如果与明庭谈和,他们的朝廷必有反对的声音,如果我们做的让步不大,明庭是不会同意议和的,所以我们应该拿出诚意去议和,不但可以对明庭称臣,甚至连沈阳我们都可以放弃,我们将人员物资都撤走,只给明庭留下一座空城,这城就在这里也跑不了,只要我大金的勇士还在,时机成熟我大金轻易就能取回。我们损失的无非是一点面子而已!” “岳托啊!爷知道你说的是肺腑之言,可是行不通啊,这大金不是本汗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是本汗一人说了算,那也要考虑民心士气啊!一旦下面的旗丁认为我们是丧权辱国,多少年来积蓄的必胜之心就没了,到那时我们拿什么和汉人比!拼人没人家多,拼钱粮那就更差得太远,大金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还是跟爷说说那希望营到底有何不同吧!” 岳托听了皇太极的话不由哀叹一声道:“大汗!那希望营的军队完全是火器开道,离着老远他们的铁弹就能打进奴才的阵中,而且发射频率特别快,奴才本以为他们的大炮与宁远城头的大炮一样,发一炮间隔的时间足够奴才的骑兵杀进他们的阵地,可是奴才被坑了,冲到百步的距离,奴才已经挨了五轮炮弹,最后一轮还是散子,乌泱泱一片,如同天上下的冰雹,在炮弹范围内的生灵,就没有能够逃出生天的!五轮炮弹奴才的骑兵已经损失过半,奴才赶紧下令撤了回来,如果继续冲下去奴才以为这两千人就是死光了也冲不进对方的阵列。好在这伙贼人没有骑兵不能衔尾追击,奴才才得以从容撤出战场。如果他们一旦有了骑兵,我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渺茫啊!” “那火器真的如此恐怖如斯吗?你知不知道希望营的火铳威力如何?”皇太极听岳托的话心里凉了半截,如果汉人的火器如此厉害大金如何能够征服的了。 “奴才还没有冲进火铳的射程,并不知道那火铳的威力,上次索尼的属下应该见识过火铳的威力,可笑的是当时那几个旗丁说火铳恐怖如斯奴才还觉得他们是被吓破了胆子,故意夸大其词呢!” “如果我大金倾举国之兵去平灭这股贼寇如何?”皇太极问道。 “大汗!不可啊!一旦我们被希望营击败就是亡族灭种啊,就算是能够惨胜您认为明庭能够放过我们吗?为了我爱新觉罗氏的未来,大汗三思啊!” 第三十一章 乌真超哈营 “奴才李永芳叩见大汗!”李永芳一进崇政殿就跪倒磕头,作为最早投降建奴的汉奸,因献抚顺抚顺关有功,努尔哈赤将阿巴泰的女儿嫁给他,并封为抚顺额驸! 今天皇太极找他来,因为李永芳管着建奴在大明的所有细作,特地向他询问一下细作的运作情况。 皇太极等着李永芳把礼行足了,才慢悠悠地说道:“额驸不必多礼,找你来是跟你交待一些事情!” “请大汗示下!奴才洗耳恭听?” “额驸把你在南蛮子那里的细作重新部署一下,把监控的重点分成京师与宣府两部分,想办法安排人混进宣府,本汗要知道宣府希望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李永芳有些不解,根据细作发回的消息,这希望营不过是顺嘴提了一下,怎么大汗对这么个流寇队伍突然感兴趣了? 不过什么都没问,作为降臣低调做事比较好,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谨言善行才是他的处事之道。对于皇太极的吩咐李永芳打了个千儿高声应道:“喳!奴才必将全力以赴完成大汗所托!” 领完差事李永芳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去,留下一众爱新觉罗氏宗亲高层继续商谈,皇太极看着与自己一起坐在台上的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又看了台下站着的其他人,自己的嫡系人马最近一段时间损失惨重,现在连个替自己发言的重量级人物都没有。不由得又想到了岳托,如果岳托在这里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替自己先说出来探一探其他人的口风。可惜现在却被关在宗人府,自己身边之人只有一个自己的长子豪格勇而无谋,不敢托付以大事! 想起昨晚岳托的话皇太极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出来出来。他有任何的动摇都能动摇他的大汗之位。他问:“岳托!如果咱大金也建这么一支火器营伍,如何?” 岳托沮丧地说道:“大汗!不是奴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用的,这是人口多少决定的。”说着岳托从怀里掏出一枚浑圆的铁珠,表面光滑无比,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把玩。 岳托把这枚铁珠双手递给皇太极道:“大汗!这是我在上次希望营劫杀我物资的战场上找到的,据逃回的旗丁说,这就是希望营火铳发射的弹丸,不同于明庭的铅弹,这铁珠坚硬,穿甲能力更强,就是摆牙喇白甲兵身穿三层甲在五十步内依然能透甲而过,大汗想想我大金勇士从小打熬身体,至少十七八年才能成丁,白甲兵更是百里挑一的悍勇,但是在这小小弹丸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只需要一个训练个把月的火铳手站在远处发射一枚弹丸,训练一个火铳手一个月时间就够了!从此以后刀马功夫还有何用? 这样的士卒只要有人有钱粮,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我大金才有多少人?别说都远程射击一命换一命,就是汉人两命换我们一命,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我们,我们才有多少人,而汉人的人口似乎永不枯竭!”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难道我大金真的没有先祖的天命,不说一统天下,半壁江山也可以啊!有没有用这火器营还是要先建起来,无论能不能挑战西边那个泥足巨人,做好准备总是要的! 皇太极哪里知道如果不是穿越者的小翅膀一扇,爱新觉罗氏将会享国二百七十六年。但是这个时空他就别想了,汉人的天下还是汉人坐的好! 无人帮忙皇太极只能亲自上阵,他咳嗽一声给大家一个提醒后说道:“诸位兄弟!昨天岳托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不管是真是假,火器的重要性已经凸显出来,我大金不能落后于汉人,我们也必须要组建我们的火器营!诸位议议吧!”说着皇太极把目光看向代善,代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压根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皇太极又把目光看向阿敏,阿敏感受到皇太极的目光,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大金骑射立国,建什么火器营,徒惹人笑话!那东西临阵就能发射一回,等到我大金铁骑冲进阵列,那火铳连个烧火棍都不如!有那精力还不如多建两营弓箭手,重箭抛射覆盖打击才是正经!” 皇太极又看向莽古尔泰问道:“五阿哥怎么说?” “爷就是一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大汗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皇太极又看向下面的众人,下面站着的宗室至亲阿巴泰年龄最大,但是因其生母是地位底下的奴婢,在老野猪皮某一次无意中开车肇事后,阿巴泰出生了!从小不受老野猪皮喜欢,也就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能不出声就不出声。 地位最高的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别看多尔衮只有十六岁,却同阿济格与多铎兄弟三人掌握着两白旗外加十五个牛录。兄弟三人也一直以多尔衮为首,他的意见可以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皇太极眼光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多尔衮身上:“墨尔根代青!你是什么意见?” “回大汗!多尔衮认为这火器营当建,而且要立刻就建!” “说说理由!”皇太极听多尔衮说要立马就建,很感兴趣这个以智慧着称的兄弟能说出什么道理。 “喳!我大金以弓马立天下不假,但是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建起这样的一支火器军队,更能清楚的知道火器军队的优劣点,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对症下药找到汉人蛮子火器军队的弱点,一举战胜他们!仅从这一点来说这支队伍就非建不可!” “说的好!我们建一支火器军队不光要用,还要从中找到弱点,击其弱点方能克敌制胜!不愧是我大金的墨尔根戴青!”皇太极目视四周询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 你都如此赤裸裸的赞成了,别人谁也犯不上驳你的面子,建就建吧!大家异口同声说道:“谨遵大汗圣喻!”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本汗就组建一支火器营!名字就叫‘乌真超哈营’!” 第三十二章 审判 崇祯元年,夏七月初三! 经过一个多月的审讯取证,山右豪商通虏卖国案,在宣府镇城法令司总部开始审理。 在审理此案之前张三与法令司主事孟凡有过一次关于法令是否祸及家人的争论,张三秉持后世思想认为不该祸及家人,尤其是妇女儿童。这种人文思想让孟凡嗤之以鼻,孟凡问张三:“先生!犯罪嫌疑人的非法所得他的家人有没有享受?不能享受好处的时候心安理得,承担责任的时候又说不关我的事,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汉民兄!还是太严苛了,法令不外乎人情,妇人稚童有何罪过,妇人不能决定自己嫁给谁,儿童也无法选择自己生在哪个家里,他们本身并无罪过,无非是生在原生家庭的原罪,我觉得妇女儿童还是需要宽赦!” “先生此言差矣!就算我们法外开恩,她们也不会感激我们,相反的他们一定会恨我们,因为我们是他们苦难生活的根源,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必然是我希望营的死敌!是故自古牵涉大案都是抄家灭族,就是因为这些大族都是有底蕴之家族,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对当政者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听了孟凡的话,张三哈哈大笑道:“汉民兄!既然我希望营推崇依法治国,那就应该法令先行,如果觉得哪一条法令不合时宜,完全可以通过两府会议进行商讨修改法令,但是绝对不能以阴私之心对待法令,区区妇孺何足挂齿!只要我们一直保持强大,一直推行合乎时代发展的律令法规,何惧之有!” “先生说的是,是孟凡小家子气了,先生之心胸孟凡佩服。”孟凡见张三如此豪言壮语,只得顺着张三的话。 由于是第一次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法令运用,只要在宣镇城的希望营高层都来到了法令司总部大堂旁听审理。 最先带上大堂的是范永斗,范永斗带着镣铐走进大堂,打量了一下大堂的布置,却发现两边并无手持水火棍的差役。只有两排半人高的栏杆,栏杆后面是两排座椅。 大堂正面是略高于地面的台阶,台阶上安放着一张大型的条案,条案上下封闭看不见条案后的情况。 条案后坐着坐着三个人,中间之人四十岁上下,面容冷硬法令纹深刻,望之便是一副酷吏之相。上首之人他认识,现在他也知道此人是希望营的真正主人名字很粗俗,叫做张三!下首之人他也认识,原赵家寨的主人赵用贤! 范永斗被士兵带进大唐中间的一个带着围栏的椅子上坐好,士兵为他取下镣铐,并把他的双手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关上围栏上锁之后,士兵退了下去。 这一切准备就绪,上面中间之人手中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响,大堂里的人声肃静起来! “犯罪嫌疑人姓名?” “范永斗!” “籍贯?” “山右介休!” “年龄?” “三十八岁!”(此处为杜撰,作者并未考证范永斗的年龄) 范永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着法官的提问,这么长时间的连续审问,每次开头都都是这几句话,看似毫无意义的问话,其实却有着催眠的作用,反复审问之下,总会被审问者抓住某一个漏洞,进行突破。 范永斗已经不敢想象这一个月所经历的审问,审问的酷吏各种招数层出不穷,虽然没有刑讯逼供,但是连续不断的语言轰炸,漆黑逼仄的小屋,连续几天不允许睡觉的折磨,能让人生不如死。 开始还打算硬抗的范永斗,最后在一次审问中被审问者抓住一条漏洞,瞬间突破心里防线,然后便成了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的全部供述了出来。 根据范永斗的供述,以范永斗为首的山右商帮通虏卖国案逐渐清晰起来,自萨尔浒兵败以来,山右豪商为了利益,为建州女真运去了大量的朝廷管制物资,其中包括精铁、食盐、布匹、棉花等等。建奴精良的棉甲所用的棉花都是这些无良的商贾所贡献。 对于范永斗来说是生是死给个痛快的就行了,这希望营做事忒不爽利,这么长时间的煎熬早就让他生不如死。面对法官(法令司官员简称法官)的提问也只是机械式地回答。 问完标准的开场模式,法官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说道:“下面有请民府公诉人提起公诉!” 这是程序正确,不管是民事还是刑事,亦或是现在这种政治案件,都应该有诉讼人,非民事案件没有诉讼人,就应该由政府出面做为原告提起公诉。 公诉的内容不外乎走私、叛国、勾结敌兵里通外国等,这些内容在审讯时早已明确,作为华夏有史以来第一次完全法律程序的诉讼,老赵当仁不让地承担起公诉人的角色。作为公诉人赵用贤当庭宣布了范永斗五大罪状。 第一:叛国罪,作为华夏子民却暗助建奴,背叛了生于斯长于斯的父母之邦。 第二:勾结敌兵,残害国民,做为大明子民却勾结建奴骑兵妄图杀害我希望营官兵。 第三:走私罪,做为商人低买高卖本无错处,但是不该违反朝廷禁令私贩违禁物资。商业无国界,但是商人却有国籍! 第四:间谍罪,做为大明子民却为建奴提供我大明内部虚实,给我大明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第五:行贿罪,作为商人,不思合法经营,反倒四处对官员行贿,腐化官员队伍,其行为直接间接对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公诉人赵用贤公诉完毕后,法官问道:“范永斗!你对公诉人对你提起的诉讼有什么要说的吗?” “前面四条范某都认,只有第五条范某不认,做为最低贱的商人,范某不用银钱开道,范某的生意能做下去吗?范某一年的挣得钱能有一成落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祖宗保佑了!至于都谁拿了钱还用范某再交待一次吗?” “范永斗!你反对行贿罪,强调说如果不行贿生意做不下去,据我法令司了解的情况,你是生员功名,就是不用行贿也没几个人敢勒索于你吧!你行贿的目的不过是为你的走私卖国做掩护罢了!此条驳回,你还有什么要当庭抗辩的!” 第三十三章 报纸(为唯爱止步所投月票加更) 范永斗哈哈大笑:“上面的大人,你们中间也有生员功名者,也许乡试无人敢舞弊,区区院试中式无非是钱给的多少而已!不瞒大人说,范某的功名是花钱买的,范某都没有进考场,范某不做生意挣钱哪来的钱买功名,没有功名哪能方便范某游走于大江南北!” 条案后坐着的三个人有两个都是生员功名,两人的功名都是实打实考取的,虽然也听说院试可以打通关系,只要疏通大宗师留下特有的暗记,只要答题不是太过难看,基本上都会中试!但是从没想过竟然还能花钱冒名顶替,这大明朝真是烂到根子里了。 范永斗也不管条案后几人尴尬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大明朝有不花钱能办成的事吗?当官的读书人满口的忠孝仁义,你不给他钱,你看他给不给你办事,范某不过一介草民,一无显赫家世,二无贵人相助,全凭着范某经商多年用银钱积累下的人脉,才有范某的今日,范某何错之有!范某最大的错处就是搭上了建奴,一时贪念再想抽身已经无法回头!” 条案后的三人互相低声交流了几句后,作为法官的孟凡开口说道:“范永斗,你对行贿罪的抗辩有效,审判组经过商议决定撤销对你行贿罪的指控!其他四条你还有何抗辩?” “没有了!” “既然没有意见,现在本庭开始宣判!”孟凡手拍惊堂木,使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后说道:“经审判组合议后决定对范永斗做出以下判决! 范永斗犯有叛国罪,根据大明律规定以及我希望营法令规定判处死刑! 范永斗犯有里勾结敌兵、残害国民罪,根据我希望营律令判处死刑! 范永斗犯有间谍罪,根据我希望营法令判处死刑! 范永斗犯有走私罪,根据我希望营法令,走私者没收全部财产,并判处终身劳教! 以上四罪并罚,判处范永斗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其家人未涉案者免于处罚! 范永斗你对以上判决有何异议,可在判决之后十日内提起上诉,如果十日内没有上诉,将在二十日后对你执行死刑!” 范永斗自知难逃一死,已经没有了翻案的欲望,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在介休的妻儿老小,希望他们能在希望营打到介休之前逃到一个无人知晓之地,隐姓埋名度过此生。 审判完范永斗后,又连续十多天对整个山右走私叛国豪商进行了审判,主要犯案人员基本被判处了死刑,其余涉案人员也被判处终身劳教。二十天后在大校场对主要犯案人员执行了公开的火铳枪决,至此关于对山右豪商的处置才尘埃落定。 这场对山右豪商的抄家审判直接让希望营的经济实力上了一个大的台阶,仅从张家口堡抄出的现银就有五百多万两,这还不算货物房产古玩字画等贵重物品。 现银送到了希望银行的造币厂进行加工,其他物资根据需要进行了分类储存。 在这些事有条不紊的推进过程中,宣府镇出现了一个新鲜事物——报纸。 一份名为《华夏时报》的报纸借着对审判山右豪商集团的报道,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成了大街小巷热议的话题。 关于报纸的名字,开始本来打算叫做《宣府时报》,张三觉得要办就应该一份全国影响力的报纸,《宣府时报》地方性太浓厚了,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使用‘华夏’二字,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华夏二字代表我泱泱大国之风范。 报纸现在暂时定为每十天一版,以后根据效果再改变版数,最高到日报。目前的主编由张三兼任,在宣传这一块儿张三可不敢放松,他可是对后世的公知深恶痛绝,现在自己有能力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人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张三兼任了主编,但是让他写文章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报社里自然有一批招募的读书不成的落魄文人按照张三的要求写稿。张三只把关最后的定稿,哪篇稿子能用,哪篇不能用。 报纸刚发行的时候,并没有人买账,张三就让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给各家酒馆食铺,青楼楚馆免费发放。第一版只印了一千份儿,全部免费发放了出去。 各家收到报纸的商家,看到报纸上的内容不由瞪大了眼睛,报纸一共八个版面,第一个版面是报道张三的工作行踪,比如说张三先生视察某军营,做出重要指示等,第二个版面就是关于山右豪商的审判,标题很醒目,大大的黑体字《叛国贼的下场》,第三版是土地清丈报道,以及其意义如何?第四版是朝廷动向,第五版是工商业报道,比如某煤矿开采出第一块原煤,第六版是民府新闻报道,第七版是评论员文章,第八版是社会约稿,第一次发行详细介绍了如何投稿,一旦被报纸采用将付给丰厚的报酬,商家大致一看这不是朝廷的邸报吗? 什么时候朝廷邸报都能让普通百姓观看了,再仔细一读,发现某些版面竟然是没有写完的报道,要想知道后续报道就只能等到报纸下一次发行。 一些性子急的人已经是抓耳挠腮,一副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的报道。一次免费的发放在百姓中间引发了热烈的追捧,甚至有些灵醒的茶馆专门雇佣识字之人为客人读报,用以吸引顾客! 由于下一次发行要等到十天之后,读报人每天只能反复换着读八个版面的报道。不少贫穷的读书之人,听到投稿还能获得稿费,都动起了心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写一点啥呢!反正报纸上说了,诗词歌赋,话本小说,戏曲时评都可以,只要你写的东西入了编辑的眼,被刊登在报纸上就会有报酬,根据体裁不同给予不同的稿费! 自古文人相轻,谁都不觉得自己的文笔很烂,写的东西不堪入目,总觉得自己一定是下一个李太白,下一个苏子瞻! 第三十四章 舆论监督 十天后报纸第二次发行,这一次不免费了,改为报童当街叫卖,一份报纸只卖一文钱,第二次印刷同样只印了一千份。 别人是否买不知道,凡是投过稿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喊过报童买下一份报纸,前面七版先不看,直接翻到第八版,上面刊载了一首诗。 发现没有刊载自己作品的人,不由大骂编辑眼拙,彼其娘之,吾之大作竟然被其蒙尘,再看上面刊载的那首诗,真真是——啊!好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落款居然是希望营总督张三 所有投过稿的读书人看到这首诗以及诗后的落款都选择了闭嘴,首先就是不敢骂,其次还是不敢骂,毕竟希望营可是在宣府闯下了偌大的威名,稿费重要小命更重要。 原来是张三先生的大作,先生这是发出求贤令了!予不敢说是王佐之才,百里之才还是有的吧!既然投稿不成,不如去总督府投效,凭吾之才张三先生还不虚左以待! 宣府镇总督府(巡抚衙门)军府公事房,赵用贤拿着最新一期的报纸对着张三问道:“主公这诗是你写的?” “不就四句打油诗,这不是为了给招募人才打个广告嘛!” “主公管这首诗叫打油诗,如果这也叫打油诗,有明一朝还能有几首诗不是打油诗!” “元洁先生着相了,诗词小道尔,天下生民的福祉才是大道,我们追求的是大道,这些细枝末节并不重要!” 赵用贤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张三说道:“主公百般推脱,不肯正面回应,这诗不会是抄的吧!” “元洁先生这是诽谤,何为抄也?我这是引用,这引用难道不是恰到好处吗?” “主公就不要给自己的不学无术找理由了,不过这首诗老夫竟然没有找到出处,主公可否告知此时的出处?” “出处啊!是我在梦中一位姓洪的乞丐告诉我的,对了这乞丐只有九根手指,元洁先生不妨打听打听,是否真有此人,不然为何托梦于我!” 赵用贤看着张三一脸惫懒的样子,如果不是不能以下犯上,真想对着那张脸抽两下。这人连敷衍都做的这么漫不经心,不会这首诗就是主公写的吧,反正主公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感觉正常,这天下还真是有生而知之之人啊! 赵用贤忽然想起自己来找张三是干什么了,因为一首诗差点连正事耽误了。 “主公!这么大一张纸,还是正反两面都印刷,只卖一文钱印刷的越多赔的越多啊!” “元洁先生!宣传工作也是需要成本的,况且谁说报纸是靠卖报纸挣钱的,将来条件成熟这报纸可是一只下金蛋的鸡!这宣传阵地我们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儒家为什么成为了天下显学,不就是他们迎合君主说出了天人感应,使君主世袭有了合法的外衣,千年以来儒学一家独大,已经化儒学为儒教,他们掌握了这个天下的是非概念,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理论,天下万事都可以套在这套理论中去,如果不按他们的套路走,要么就是异端邪说,要么就是奇技淫巧,要么就是末端杂学! 我们要想改变这个天下,除了法令明确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打破儒家对思想的垄断,最好再现春秋时的百家争鸣!” “主公是想利用报纸的宣传,提出一种新的学说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将会成为儒家的生死大敌,我们不但是砸他们现在的饭碗,还要砸他们将来的饭碗!我们未来的路必然一路荆棘!” “元洁先生!自从我们开始土地工作,我们就已经和他们不死不休了,儒家两大工具,一是学说,通过垄断学说得到利益最大化,站到了朝堂顶端。二是土地,通过控制土地并控制依附土地生存的百姓,不管谁坐天下,乡下都是儒家的天下,君与士大夫共天下那可不是一句空话!” “主公别忘了!普通百姓大都不识字,我们的报纸即使按照你的要求用白话写成,老百姓依然看不懂,既然看不懂我们的宣传又有何用?” “元洁先生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我坚持普及教育的初衷,要想百姓不被愚弄,识字就是大前提,只有天下百姓都能读书识字,读书人的地位才不会显得那么高高在上,读书人的地位高是因为他们垄断了学问,任何当权者即使再不喜欢他们也得用他们,不用他们国家就无法运转。百姓读书明理,看得懂公文,听得懂政策才能分辨出国家的政策到底是好是坏。‘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的鬼话才不会成为正理!只有将百姓与士绅从精神上剥离,百姓不再与士绅有人身依附关系,百姓才可以有自由的思想空间,不再受士绅辖制! 报纸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民间监督,比如一地主官在任上做了贪腐之事,或者一地豪强欺压百姓,一旦被报纸刊载出来,造成舆论压力就会逼着政府去解决问题,无论是惩治贪腐还是打击豪强都会有理有据!” “主公打算将这报社定为什么级别?是否独立于其他有司?” “级别啊!暂时先不定了,定什么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新闻媒体的公正性和独立性,报纸所刊载的内容必须真实,严禁捕风捉影,大明朝廷党争的主力就是那些言官,这些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借助党派党同伐异,不问对错只问敌我,毫无心理压力的对政敌肆意构陷,反正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本来用来监察不法的言官系统,反倒成了打击政敌的工具。如果言官弹劾官员,如果弹劾不实反坐,言官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报纸媒体也一样,一样必须受到监管,不然一篇歪曲的报道可能就会导致一起冤案,甚至一样成为党同伐异的工具,报纸的报道要没有立场,只陈述事实!用事实说话!” 第三十五章 崇祯的内心 夏六月下旬的京城已经是骄阳似火,正午时分烈日炎炎连蝉儿的叫声都变得有气无力。 如此炎热的天气,紫荆城乾清宫的主人的心情却如十月的寒冬,此刻崇祯皇帝的御书案上放着两份奏疏。一份是来自居庸关守将,内容是报捷,言称臣经过奋勇作战打退了希望营贼寇的进攻,目前贼寇已经退守居庸关北口,臣兵微将寡守城有余,出战无力。末了还在奏疏中称贼寇头目张三在退兵时向臣喊话:“希望营并无对抗朝廷之心,只因官府步步紧逼,与官府为敌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朝廷陛下愿意封赏彼之头目为宣大总督,此头目表示原为朝廷效力!” 刚收到这封奏疏时崇祯皇帝对张三的要挟是嗤之以鼻的,一个妄自尊大的贼寇还妄想做朝廷的宣大总督,真当朝廷名器是儿戏,谁都能拿的吗? 可是在今天皇帝陛下又收到一份奏疏,这份奏疏来自大同,署名是大同副将王朴。这份奏疏里详细介绍了宣大总督大人带领的这队人马是如何被夜袭,导致全军覆没,总督大人殁于营中,还未上任的宣府巡抚生死不知。以及最后一笔带过自己英勇杀敌突出重围返回大同。大臣写奏疏的这些鬼伎俩,朱由检做皇帝大半年以来已经摸的差不多了,这种春秋笔法讳败为胜的小伎俩崇祯一眼就能看出,但是看出来又能怎么样。他到希望这是真的,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必然是这位武臣感觉势头不对,趁乱溜了! 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按理说应该给予严惩。可是崇祯却没有任何手段去惩治对方,总不能把人骗到京城来惩治吧,那以后哪个武臣还敢进京。副作用太大了,只有脑子抽抽了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 王朴作为大同的地头蛇,一道圣旨在那里起不了任何作用,逼急了还会把人逼到反贼那边,眼下陕北流寇愈演愈烈,宣府有整体糜烂,曹氏叔侄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崇祯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天命,这皇帝的位置是不是就不该自己来坐。为什么自己夙兴夜寐,勤政爱民朝局反而愈加的颓废。国家财政每况愈下,开支却屡屡增加,有些开支全靠着皇兄留给自己的内帑支撑着。 宣府到底如何了,贼寇的头目张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再看张三让居庸关守将转达的话,崇祯有些心动了,如果宣府已经完全被张三占据,陕西北半边也被流寇肆虐。这两家一旦有了联络,东西对进山右之地必然糜烂。将其给了张三他还能替自己在山右挡住流寇。如果再辅以想要归顺必须剿灭流寇为条件,让其互斗朝廷必可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宣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崇祯现在非常后悔裁撤了锦衣卫的侦缉之权。侦缉一词是两个意思,‘侦’是侦查,打探不法,‘缉’是缉拿抓捕。如今把锦衣卫这两个最重要的权力裁撤,锦衣卫只剩下了仪仗宿卫等不重要的职责。 是谁上疏说锦衣卫旗尉蛮横,往来如织,踪迹难凭,侦缉之权不能纠察不法,反倒滥用职权构陷忠良,侦缉之事敷衍了事徒费国帑的。这人真是该死,崇祯皇帝想起来了,年初的时候,宣府巡抚李养冲上了一道《请罢旗尉侦缉疏》,自己当时觉得说的有理就点头同意了,眼下此人如果在眼前崇祯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可惜这人现在已经被贼寇抓住生死不知,此人能力如何不知,忠心到是有一点,就凭他宣府城下的那声示警,说明这人还是忠于朝廷的。 “哎!国事艰难啊!”崇祯皇帝长叹一声,没想到皇兄留给自己的是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崇祯皇帝负手站在乾清宫的门口望着前方巍峨的三大殿,心中百味杂陈,自己幼失双亲,对生母毫无印象,是两宫选侍抚养自己长大,父皇驾崩之时自己只有九岁,皇兄对自己关爱有加,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十六岁时皇嫂为自己安排了一门婚事,迎娶周氏为信王妃,周氏温婉贤淑,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自己对这个皇嫂安排的结发妻子非常满意,婚后生活也过的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大婚后本该就番的自己,却被皇兄留在了京城,皇兄极重感情,不忍兄弟离别,自己也就一直留在京城,每日读书明理,立志做一个贤王,为皇兄分忧!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次偶然的落水,皇兄从此一病不起,天不假年皇兄只有二十二岁就撒手人寰,自己奉诏登基为帝改元崇祯! 登基之后自己立志成为一代明君,勤政慎言,虚心纳谏!朝廷重臣的意见自己都会认真倾听,只要觉得是对的,自己从来都是准奏施行! 刚刚登基那段日子,魏忠贤权势滔天,自己在宫中连饭否不敢吃,连水都不敢喝。好容易麻痹住那老狗,一路将那祸国殃民的老狗赐死。便开始清算阉党,到现在还在不断地清理阉党余孽。 自去年八月下旬即位到现在已经十个月的时间,可是国事却在自己的夙兴夜寐中每况愈下。自己也算通读了圣贤书,完全在按照圣贤书的教诲努力做一个贤明有德的帝王。 可是上天为何如此的不眷顾于朕,内忧外患接踵而来。辽东前线靠着辽饷勉力维持,却无法有丝毫的进展,朝廷屡屡加饷,长此以往必将影响民心士气。 关内各省又是灾难重重,陕西大旱已经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为了活命百姓揭竿而起成为流寇,三边总督杨鹤一针见血地指出,要想解决陕北的混乱,必须要有足够的粮食,没有粮食百姓就得不到赈济,得不到赈济的百姓只能逃亡于流寇,壮大了流寇的队伍。 这一切都需要解决,无论哪一个问题都是社稷存亡的关键,还偏偏让自己都赶上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 第三十六章 晚朝 崇祯皇帝在乾清宫门前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他不明白自己一心按着圣贤书的教导,克己复礼,虚心纳谏,登基之后自己平魏逆、罢矿监、撤厂卫、免商税哪一样不是被群臣称颂,然而自己做了这么多圣明之政,为何朝政并没有按着自己想象的那样蒸蒸日上,反而江河日下,天灾人祸不断,是朕错了,还是圣贤书错了?崇祯皇帝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圣贤书产生了怀疑。 这要是张三知道皇帝有这种想法一定会说,就你做的这几件事,哪一件都是挖自己的根基,你一皇帝宦官是你天生的自己人,多好的白手套外加红花双棍,就算你皇兄留下的太监和你不是一条心,你换个你自己潜邸时的老人上去不就行了,至于太监手中的权力还不是你一句话,你想让他背黑锅就多给他点权力,感觉手套脏了那就换一副,宦官是天子家奴,处置都不用与前朝商量,一道口谕就能解决问题,可是你不相信自己人却相信外人,不坑你坑谁,你爷爷设立矿监是和什么人争利,你有没有搞明白,穷人开得起矿吗?你到好上来就把你爷爷设立的矿监罢免了,那些因你一道旨意得到好处的人可不会念你的好处,以后你的内帑没钱了可没人给你一文钱,撤掉厂卫的侦缉之权更是脑子里进水了,你把自己的耳目摘掉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听到外面的声音。至于商税免除那就更扯淡了,你这明显就是免除最有钱人的税,却给最穷的人加税,大明不亡在你的手里都没有天理。 跟在皇帝身边的王承恩看着皇帝在门口站了许久不由提醒道:“皇爷!您站的太久了,该歇息一下了!” 崇祯听到王承恩的提醒,才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有些发麻,一个姿势长久的站立让自己的血脉有些不通畅了。 “王伴伴!扶朕一把,朕的腿有些麻木了!” “是!”王承恩赶紧跑过去扶住皇帝来回遛了几步,缓解了一下腿上的麻木感,扶着皇帝回到书案后坐好,崇祯一眼又看到了那两封奏疏,不由心情一阵烦躁。 “王伴伴!敲钟!朕要晚朝!” “爷爷!不能明天吗?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歇息过呢!” “朕也想歇息,可是朕急啊!去吧,朕才十八岁,这点苦还是蒙吃得下的!” “是!奴婢这就去,可是皇爷也得答应奴婢要爱惜龙体!” “你这狗东西,倒管上朕了,不过你这关心朕还是收下了!” “奴婢哪里敢管皇爷,只是看着皇爷这么劳累心里难受!”王承恩转身出去传命小宦官去敲景阳钟,转身时趁着皇帝不注意偷偷抹了把眼泪,他自小陪伴着皇帝长大,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是主仆,但是皇帝对他并不刻薄,说皇帝刻薄之人主要事皇帝管的太严,不允许他们捞好处罢了。 听到钟声的各部大臣都是大吃一惊,怎么好端端的敲起了景阳钟召集群臣,到底出了什么大变故? 要知道这景阳钟可不是随便能敲的,每次敲响必有大事发生,比如皇帝驾崩之类,群臣压根也想不到皇帝敲钟只是为了召集群臣上朝! 要知道自太祖高皇帝之后,已经没有任何一位皇帝开过晚朝!你让这帮已经习惯了早朝都不经常上的大臣,新皇登基天天早朝就已经很不习惯了,还要上晚朝,身娇肉贵的朝廷众正们如何能受得了! 好在现在大多数官员还没下值,都在自己的公房里喝茶聊天,听到钟声很快便聚集起来,互相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啊! 别说其他大臣,就是内阁辅臣也是一脸懵逼,这皇帝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等到宫门打开,众臣按品阶鱼贯而入,武臣领头的是英国公张维贤,文臣领头的是刚刚接替来宗道成为首辅的李标。 进了皇极殿按照武左文右排班站好,自有监察御史纠察礼仪,如有失仪的大臣,轻则训斥,重则苔杖! 今天的晚朝属于临时朝会,规格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仪,如果是新年正旦大朝会那礼仪可就繁琐多了,不但要动用锦衣卫仪仗队,各种乐器,还要动用各种飞禽走兽。那场面尽显帝王威严。 待到文武大臣按班站好,门口的小太监甩起长长的鞭子,‘啪啪啪’三响,接着便是一声尖利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接着便是三拜九叩之礼,崇祯皇帝在丹陛上的龙椅上坐下后,冲着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点点头,王承恩高声喊道:“皇上有旨,众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等到众臣起身站好,皇帝对着王承恩说了几句话,王承恩接着大声说道:“陛下有旨,请诸位大臣解惑,宣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朕一无所知!” 众臣一听皇帝上来就问宣府如何,肯定是宣府出了大事,有消息灵通者开始交头接耳,一时间大殿尽是嗡嗡的私语声。 “肃静!陛下问话,可有臣工为陛下解惑!”监察御史出来纠察上朝纪律! 众臣哪里知道宣府到底怎么了,又不关自己的事,一个个把头一低装起了鸵鸟。别人能装鸵鸟不做声,管兵事的兵部尚书王恰却不能不说话,毕竟这是分内之事! 刚刚接替因为被东林党弹劾致仕的霍维华成为兵部尚书,屁股还没坐热,在与霍维华交接之时王恰大致了解了一下宣府的情况,但是现在局势到底如何他也不敢断言。只能含糊其辞地启奏道:“陛下!如今宣府道路不通,具体情况只能等宣大督抚的奏疏送来才能知晓,眼下只能谨守关防,等待消息做好万全准备!” 说了一堆车轱辘话,猛一听挺有道理,仔细一琢磨又什么内容都没有! “你没接到奏疏,朕这里到是接到了两封奏疏,王承恩给朕的诸位肱骨念念!” 第三十七章 君臣对抗 王承恩尖利的嗓音在皇极殿的大殿里回荡,两篇奏疏都是武臣所写,篇幅不长文笔也是只能说勉强通顺,但是奏疏中所表述出的意思却震惊了大殿里的所有人。 两份奏疏各代表了一路大军的覆灭,朝廷出动两路大军东西对攻,花费钱粮无数,最终的结果却是全军覆没。西路军连主帅宣大总督都被贼寇杀死在了营中,东路的曹文诏叔侄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然贼寇哪里来的兵力攻打居庸关。 一旦居庸关攻破,贼寇兵锋可就直指京师了。满殿的文武大臣顿时觉得后背直冒凉气,这多亏居庸关守住了,不然贼寇兵临城下,大明危矣! 到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是闭门不出做个顺民呢?还是打开城门恭迎王师京城呢?二选一好难啊!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丹陛下的群臣各种丑态,心中一片冰冷,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吗?自己竟然会相信这样的一群人能够替自己管理好这个国家,中兴大明! 可是不用他们又能用谁呢?这天下除了读书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治国理政。崇祯皇帝压住升腾的怒火,冲着群臣说道:“事已至此,诸位爱卿议议该怎么办吧?” “恭请圣裁!”这一次声音出奇的一致,开玩笑这战与和谁敢轻下结论,万一事与愿违还不把自己装进去。 “都让朕圣裁了,还要尔等何用,尔等就是如此替朕分忧的!”皇帝心中恨意滔天,满朝文武没有没有一个愿意主动为朕效力的,朝廷养士三百年就养出这么一群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 “臣等万死!”文武大臣全跪了下来,不管皇帝如何说,就是不接这个茬,君臣相处快一年的时间,这帮老狐狸早就摸透了皇帝的性子,这当今就是一个刻薄寡恩,又爱惜羽毛不肯替臣子担责的帝王。主动揽责,成了是皇帝的功绩,不成就是用过抹布,弃之如敝履! 大殿上一片沉默,朝会居然冷场了,皇帝被堵的说不出话,大臣们是不愿说话,皇帝两手使劲抓着龙椅的扶手,手上青筋暴露,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群臣,如果皇帝是从后世来的,马上就会想到一个贴切的词——冷暴力! 皇帝也是气的够呛,既然你们想跪着那就跪着吧!皇帝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假寐,仿佛忘记了底下还跪着一群大臣,众臣跪在地上偷眼向上瞄了一眼,发现皇帝似乎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心中顿时又生出了那句对皇帝的评价——刻薄寡恩! 君臣双方在皇极殿僵持了有一个多时辰,不知什么时候大殿里已经点起了灯烛!一些年老的大臣有些挺不住了,跪在那里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 做为首辅的李标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有人晕倒不可,李标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道:“陛下!众臣尸位素餐是该惩罚,但是再跪下去一些年老之臣该撑不住了,还请陛下开恩让众臣起来吧!” “李师傅这话说的,好像是朕让他们跪的,朕到是想问问李师傅,这诸位臣工领着朝廷的俸禄,占着朝廷给予的好处,就是这么忠君体国的吗?” “陛下息怒,这都是臣的错,是臣没有做好燮理阴阳,不能为陛下分忧,臣乞骸骨!”说着李标摘下官帽,重重叩首下去! “臣等乞骸骨!”底下的大臣也跟着摘下官帽,集体请辞!只有几个勋贵武臣没有参与进去。 君臣对峙成如此,朝会已经无法开下去,崇祯皇帝气的一甩袖子扭头走了,王承恩慌忙跟了上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喊了一句:“退朝!” “王公公厚道人啊!”众臣感慨!这一句话如同仙音,跪在地上的众臣可以心安理得的起来了,跪的时间有些长,大臣们互相扶持着来回缓慢走动,活动血脉!这一次隐形的君臣对抗以大臣全面胜利告终,至于边事如何,与本官何干! 回到乾清宫的皇帝气的一口气摔了三个杯子,破口大骂:“一群犬豕之辈,皆误国之臣也!” 乾清宫负责洒扫的小宦官吓得跪伏在地上,身体颤抖的如风中的树叶! 王承恩挥手让受到惊吓的小宦官退下去,自己亲自上前去打扫地上的碎瓷。皇帝正无处发火,看到王承恩收拾碎瓷片,上去就是一脚,这含怒的一脚把王承恩踹的就地翻滚,夏天的衣服单薄,碎瓷片割破了单衣,也割破了他手上的皮肤,鲜血顺着手掌滴了下来,落在了乾清宫的地面上。 王承恩忍着疼痛顺势跪了下来,流着眼泪说道:“皇爷有气就冲着奴婢撒吧,可别气坏了身子,外面那些大臣都是明哲保身之辈,皇爷没必要为了他们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你这狗东西,怎么这么愚,朕急火攻心踢你,你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以你的身手躲开朕这一脚很容易啊!” “皇爷赏赐给奴婢一脚,这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哪舍得躲,只要皇爷不生气,就是再踢奴婢几脚也愿意!” “好了!朕不生气了,你快起来,去让太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没事的,一点儿小伤而已,小时候奴婢跟着曹公公,被曹公公逼着练武的时候才是真的辛苦,那时候曹公公就告诉我们武宦官,我们是作为皇子贴身伴当训练的,不论跟了哪位皇子都要忠心护卫,要能护卫主上安全!后来奴婢就跟了那时还是信王的皇爷!一直跟到了现在,奴婢这一生都追随皇爷,皇爷生奴婢跟着生,皇爷死奴婢跟着死!” “你是天启二年朕受封信王开府后跟着朕的吧?朕那是时候刚十一岁,离开李娘娘身边住进了信王府,从那以后你我就朝夕相处,记得你好像长我几岁吧!” “回皇爷!奴婢比您年齿大三岁,可能先帝给您挑伴当的时候就考虑过年龄,选一个和您年龄差不多大的伴当才能跟您更好的相处!” “是啊!皇兄待我是天高地厚之恩,可惜皇天不佑,皇兄走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 第三十八章 战与和 崇祯皇帝的心情经过王承恩的一顿带节奏缓解了许多,可是现实的问题却并没有解决。宣府贼寇的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还没有一个定论,无论是打是谈都要明确目标,不能含糊其辞! 第二天皇帝在乾清宫小范围的召见了几位大臣,内阁首辅李标、次辅钱龙锡、兵部尚书王恰、左都御史曹于汴以及天子近臣周延儒和温体仁。 见礼过后皇帝直接点名李标:“李师傅你的意见是打还是谈?” “陛下!不管是打还是谈,都要做好打的准备,敢战方能言和,况且这希望贼要价太高,还想要把山西占了,也不怕把胃口撑破,臣的想法是打与不打都应该去宣府看看,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做下一步打算!现在朝廷对宣府一无所知,自然就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李标给出了以谈判为借口,去宣府刺探一番的建议。 “钱先生如何看?” “臣反对李阁老的建议,我堂堂大明朝廷岂能与一个小小贼寇谈判,想要招安也行,放下武器听从朝廷安排,总不能这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那边就招安成了封疆大吏,那不就真成了杀人放火受招安,铺路修桥无尸骸!”钱龙锡直接反对谈判,但是却不能给出该如何处理,与李标的建议高下立判。 “本兵怎么看?”崇祯皇帝又把目光看向王恰。 “臣先说说能不能打吧,现在除了辽东与九边还能拉出一些能打的军队,其他地方都已经是卫所糜烂,并无斗志、将无战心!辽东现在正全力防御建奴不可轻动,宣大方向已经糜烂无兵可调,陕西三边的兵马还要防着虎墩兔汗的察哈尔蒙古以及陕北愈演愈烈的流寇!在没有新的强军之前,只能选择调集南方的军队,而西南方向朱燮元正在清剿土司叛乱,东南方向郑芝龙、刘香等海寇也是虎视眈眈盯着大明的府县!天下目前已无兵可调了!”兵部尚书王恰没有给出打与和,而是把朝廷当前所遇到的情况一一列举出来。 “曹卿有何看法?”崇祯皇帝看着曹于汴问道。这老倌儿已经七十多了,走路都颤巍巍的,生怕一阵风就给吹到,如果谁看到这些表象就轻视于他,最后吃亏的一定是那个人! “回陛下!臣不通军事,但是臣知道这些反贼也曾经是我大明百姓,招安于彼也无大碍,但是朝廷一定要掌握主动权,一旦招安完毕,一定要将这支队伍拆分!以免聚在一起降而复叛!” 皇帝又看向温体仁,问道:“长卿怎么看?” “回陛下!臣对宣府贼因何叛逆一直有所怀疑,臣也看过以往关于宣府贼的奏疏副本,此贼从未有过凌虐百姓之举,无论是李养冲的奏疏,还是张素养的奏疏,从未在奏疏中提起过贼寇残害百姓之举,这与陕北流寇多有残民虐民之举相比,这宣府贼是否太过仁义了,因此臣认为此贼志向不小,自古都有得民心者得天下之说,不管朝廷是否对其招安,都要看清楚此贼的真面目。” “周卿怎么说?”皇帝最后问向最年轻的周延儒,这个素有才名的状元郎今年只有三十五岁,这个年龄在一众五六十岁,甚至七十多岁的老人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年轻。 周延儒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其他几位大臣问道:“诸位前辈!如果朝廷选择打,可有几分胜算,据在下所知曹文诏乃辽东悍将,几十年未尝一败!如今却在宣府折戟沉沙,生死不知!再打朝廷打算派谁去领兵,出动多少人马,朝廷还能不能支撑的起这么多的钱粮供应?如果不能看似两个选项,其实只有一个!宣府就顶在京城的背项,如果不能解决京城寝食不安!” 众臣谁也不敢打包票,如果派兵再次失败,朝廷都有覆灭的可能,这样的冒险谁都不敢轻易尝试,不能打就只能谈了! 周延儒见其他几人都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冲着崇祯拱手拜道:“陛下!臣认为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管是否招安,都应该将这股力量拖住,将其按在宣府一地,至于山西坚决不能给,既然是谈和,那就应该有来有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能贼寇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不是谈和,这是投降!” “诸卿说的都有道理,眼下朝廷内忧外患,实在没有足够的精力全力应对宣府,朝廷现在主要的应对方向是辽东建奴,建奴不灭朝廷寝食不安!宣府之贼只能缓图,打是不可能了,那么只剩下了谈一个选项!诸位爱卿认为朝廷应该如何应对?” 这就是在问谈判底线了,朝廷最高能给出什么条件,还有派什么人去谈?这些都需要商议,给什么条件要根据对方的实力来定,官位、品级都需要仔细斟酌! 君臣几人商量到最后决定只能给武官,不能给文官。虽然贼首要求封赏文官,这一点上在场的官员意见一致坚决不能给文官职位,如果杀人放火受招安就能得文官职位,那还有谁愿意苦读圣贤书,愿意科举入仕。 武官就无所谓了,反正也不值钱,就是封个一品都督又如何,在文官面前也不过是一条有点力量的狗!随便皇帝的心情,怎么封赏我们都不干涉。 至于宣府贼想要管辖山西边地,坚决不可能,山西再穷那也是一个省,怎么可能就这样交给一个受招安的反贼!这一条没得商量,即使招安不成也不能答应,况且在山西还有宗室亲王,要知道晋王一系可是都在山西的。将山西给了希望贼晋王一系怎么办,朝廷哪里还有地方改封亲王。 最关键的是人选,派谁去谈,既不能落了朝廷的脸面,还要把事情办成,选派的人要有一定的分量,职位还不能太高。不能给予贼寇朝廷太过重视他们的错觉,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估计派谁去都不怎么愿意! 第三十九章 广告 君臣几人最后商议由驸马都尉巩永固为正使,刚刚官复原职的礼部右侍郎徐光启为副使,出使宣府进行招安谈判。 巩永固是皇帝的妹夫,刚刚被皇帝赐婚,尚乐安公主,只有十五六岁,做为正使分量足够,而且做为驸马都尉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权力,无非是顶着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 徐光启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今年已经六十四岁,这在普遍寿命不高的大明,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年人。天启四年升任礼部右侍郎,因不满魏忠贤专权,不肯回京就任。阉党便将其弹劾去职,从此返回上海老家着书立说,直到当今继位打击阉党,所有受阉党打击报复的朝臣官员都官复原职,徐光启也在召回之列。 两人接到圣旨都感觉莫名其妙,巩永固就是一个闲人,除了皇帝大朝之外,连早朝都不用上,也没有任何差事,徐光启是刚刚返回京城,他这个礼部右侍郎只是一个挂名,正牌的右侍郎是温体仁。 这一老一小的两人联袂进宫求见皇帝,请求皇帝面授机宜。皇帝在乾清宫召见了两人,看着二人走进来恭敬行礼,崇祯皇帝笑着让二人免礼平身,说道:“这次让两位爱卿出使,是朕与诸位重臣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你们来见朕之前应该听礼部给你们讲了出使的关键事宜,能不能谈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稳住宣府贼寇,不使其继续祸乱州县!” 两人赶紧行礼称是!皇帝看着巩永固继续说道:“洪图啊!此次以你为正使,主要是因为你的皇亲身份,你还年轻凡事要以徐爱卿的意见为主!” “臣领命!定会以徐先生的意见为主,臣年少还需多听多学,日后才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力!” “你能这么想就好,朕给乐安选了一个好夫婿,朕就是看中了你的年少沉稳,才敢对你托付大事!”崇祯对这个自己亲自给妹妹挑选的驸马很满意,他看着徐光启问道:“徐爱卿可还有什么疑问?” “回陛下!臣请陛下明示如何与宣府之贼谈和,臣不敢自专,逆贼跋扈臣担心有辱国体!” “徐爱卿放心去谈就好,只要贼承诺不再继续攻打州县,朕便不去计较他的跋扈之罪,朕给你的底线就是封那贼首张三为宣府总兵,总览宣府军民!” ———————— 报纸在宣府的出现引起了宣府士绅百姓的轰动,一时间宣镇百姓茶余饭后的口头禅都是‘今天你看报纸了吗’?看报纸已经成了一种新的时尚潮流,报纸的发行量也从刚开始的一千份增加到了三千份。最新一期的报纸在商业板块上刊登了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希望营民府商业司将在崇祯元年秋八月初八在张家口堡举行第一届希望营商品交易大会,欢迎希望营新老客户前来参加洽谈合作。 届时希望营商业司将推出多种新产品,以丰富交易大会的商品种类,各位商家也可以携带自家优势产品入住交易大会,寻找商机!落款是商业司主事范守富。 这样一条消息对于普通百姓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可是对于各大商家来说这简直是天籁之音,有了这样的交易大会,需要进货出货的商家几乎可以在一个地方就能完成进出货贸易。尤其是长期与希望营合作的商家更是欣喜若狂。各种信件从宣府飞出,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准备的越充分到时候就能抢到更多的先机。 在报纸上刊登这则消息,张三管范守富要了一百两银元票,把范守富弄得哭笑不得,这希望营都是你家的,商业司的办公经费也是民府批的,先生从自己手里要钱这不是左手倒右手吗? 张三对此说法大加反驳:“希望营可不是我的,而是大家的,这样一个整体不是靠着一个人功劳发展起来的,各个部门之间的兄弟合作也要亲兄弟明算账,我报社给你商业司打广告,你商业司必须要给广告费!不然我报社全体人员喝西北风啊!以后的报社的收入主要依靠广告收入!其他部门想要做广告也欢迎来我报社申请,今年初办广告费优惠,每条广告每期一百元,下一期还想刊登再加一百元!” 众人无语,先生这是想给报社敛财想疯了吧,哪个商家愿意花一百元买在报纸刊登自家商品几句话呢!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想要做好生意还是需要靠顾客的口碑!就凭着这样的一条广告就能挣钱吗? 张三反驳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有宣传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其实广告早就有了,只是人们并没有这种认识而已,很多商铺酒楼开业之时都会雇佣舞龙舞狮的团体前来表演助兴,这就是一种广告宣传,通过这些热闹的表演让老百姓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店铺,看过表演的百姓想买什么东西或者想吃饭请客就会想到这家店铺,从而达到吸引客人的目的! 我们的报纸不过是把这种现场的广告搬到了纸上,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有一家新的店铺营业了,或者有一种新的产品问世了! 众人都是将信将疑,会有人就因为你给他的店铺商品在报纸上说几句话就能愿意出一百元。要知道这一百元钱可不是小数目,一个新兵入伍的月饷二元,一文不花都要存四年! 普通百姓辛苦劳作一年除去花销,能有十元剩余就是中等人家了,这样一笔钱哪里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就在人们认为没人会愿意出这个钱做这个广告的时候,一个南方商人敏锐的看到了报纸广告所蕴含的巨大商机,这个商人是范守富的同乡,经过范守富介绍来到宣府经商,在考察了宣府的经商环境之后,马上决定要在宣府开一家香料铺子,所谓香料可不是什么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而是花椒、大料、肉蔻、桂皮等调味料! 他跑到报社要求报社给他准备开的香料铺子连做三期广告,当场就给报社交了三百元银元票。这笔钱不但让报社轰动,也惊动了整个希望营高层,还真有人愿意为广告花钱。 第四十章 大义名分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香料铺子一年能挣多少钱!竟然会花三百元银元票去做广告,这要多长时间才能把这广告费挣回来! 这家香料铺子还没开业就引起了巨大的关注,报纸上的商业板块用黑体大字写着鲁氏香料行将于崇祯元年秋七月二十六开业,下面用小字标注着所售卖的各种调味料。 就在大家都在关注着这家香料铺子开业之后会有怎样的光景。驻守居庸关北口的第三标传来消息:有朝廷使者到达居庸关,要来宣府和希望营商讨招安事宜! 朝廷派遣驸马都尉巩永固与礼部右侍郎徐光启为正副使,前来宣府商讨招安事宜,这样一个重磅的消息瞬间炸的希望营上下外焦里嫩,朝廷居然服软了,要来和我们谈招安,我们凭什么要跟朝廷谈? 打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招安,现在打不过了居然还有脸跑过来招安!这是一件大事处理不好,将会导致希望营思想上的分裂,必须要严肃对待。 为此张三特意在高层内部统一思想会议上,特别强调了希望营的主张、宗旨。无论是否接受朝廷的招安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好希望营,更好的为穷人谋福利。我们希望营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牢牢的扎根于普通百姓中间,百姓的拥护才是我们力量的源泉。我们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我们的独立性,我们不愿意和朝廷发生战争是不愿意损失我们华夏的有生力量,我们的力量应该用在抵抗外辱,开疆拓土之上。 朝廷为什么要招安我们,无非是两点,第一:我们太强了,朝廷无法将我们剿灭,这一点是我们全体官兵的功劳,没有他们的流血流汗就没有今天朝廷的服软。 第二:朝廷是想通过高官厚禄分化我们,只要我们力量变得分散,朝廷就会将我们各个击破。 我们会上这个当吗?会的!当我们接受朝廷招安,那跟朝廷的官员就是同僚,大家都是官了嘛,还不你好我好大家好呀!我们中间总会有人看到人家官老爷三妻四妾奴仆成群,而我们只许娶一个老婆,还不许畜奴,我们这官当的多憋屈啊!当我们的同志这样想的时候就离被腐化不远了,今天被请客,明天收点礼,后天帮人办点小事! 然后我们的同志就倒在了这裹着糖衣的炮弹之下,他们没有被枪林弹雨吓倒,也没有被饥饿贫穷吓倒,却被这裹着糖衣的炮弹打倒! 所以在这个即将与朝廷正面接触时候,希望营进行一次深刻的统一思想很有必要,赵用贤表示无论我们跟朝廷怎么谈,我们都会按着我们既定的目标前进。我们也要有我们的谈判底线,全占山西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并不现实,并不是说我们不能实现军事占领,而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基层干部,用来铺满整个山西,如果我们该死按着朝廷的方式管理山西,那还不如让朝廷管着,我们现在主要任务在宣府打下坚实的基础。以宣府为基地培养基层官员,大力推进土地的清丈以及重新分配。这件事在宣府的阻力不会太大,毕竟宣府边鄙之地没有什么像样的士绅豪强。 可是山西不一样,朝廷的北方官吏大多数都出自山西,所以在山西推行土地清丈工作必然会受到极大的阻力,况且山西还有一家宗室,这家人我们怎么对待? 既然已经招安了,我们头上可就顶着朝廷的官帽子,不能明目张胆的把晋王一系连根拔起吧!如果不能解决掉晋王一系,那山西的土地工作就做不下去。这样一来山西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鸡肋的存在,暂时拿到手里还不如不拿。 我们完全可以用山西做幌子,逼迫朝廷做更大的让步,操作的好的话,我们的商业触角甚至都可以伸进京城。 那么我们的底线是什么呢?就是整个宣府的管辖权和整个大明的商业经营权。不能我们的商队一出宣府管辖的地界就被朝廷的人扣下,那我们可就被动了!依靠外部商人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而且利润也会被商人们占去大头。这一点在谈判中必须要谈明白,如果有一天朝廷扣押我希望营合法商人,我们将师出有名,合理向朝廷讨回公道! 大义的名分很重要,崇祯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干掉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就是因为他是皇帝,对魏忠贤这个天子家奴有着生杀予夺的大义名分。 不管你有多牛,你也是我天家的奴才,你的权力是皇帝给你的,一旦皇帝不给你了,你的权力就会变成空中楼阁,没有任何根基。想要反抗皇帝一道旨意,就能将你擒拿,这才是崇祯能够快速拿下魏忠贤,因为魏忠贤的权力是建立在天启皇帝的信任上,说白了魏忠贤不过是朱由校的一副好用的白手套。 因为朱由检掌握着大义名分,而且有张维贤为代表的勋贵支持,在京城的军队可都在勋贵的手里,勋贵那是与大明休戚与共的存在,怎么可能与你一个太监搅和在一起,人家已经封无可封,只要保持好现在的地位,那就是躺赢。 没有军队的支持,权力又是来源于皇帝的信任,一旦皇帝不信任也就没有了大义名分,所以魏忠贤的阉党集团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倒塌了。 这就是没有大义的名分,这个时代大义的名分很重要,有时候甚至会重过枪杆子,看一看前期的李自成攻破城池所有的牧守官员能逃的逃了,不能逃的都宁愿自杀也不去投降,没有一个读书人支持他,希望营也一样,无论李养冲,还是张素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选择着抵抗。 名不正则言不顺,希望营要想快速发展,一个大义的名分必不可少。大义的名分希望营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报纸等宣传手段慢慢积累,这需要漫长的一个过程。 可是现在是一个大争之世,内忧外患,西方列强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如果华夏再不奋起直追,必将沉沦下去,每浪费一天的时间张三都觉得是罪过,张三可不想在自己这一世,华夏子民在白皮面前自觉低人一等。华夏女子都以嫁白皮为荣! 第四十一章 朝廷信使 经过希望营高层会议商议后,决定以高规格接待朝廷使者,不管谈判能否成功,都要让朝廷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张三就开始启程前往居庸关北口迎接朝廷使者,宣府到居庸关北口的官道正在修缮之中,希望镇到赵家寨,赵家寨到张家口堡,张家口堡到宣府镇城的官道已经全部按照后世沙石公路的标准修筑完成,大批的民工现在正奋战在宣府到怀来卫的道路施工工地上。修路的主力是历次战斗抓到的俘虏,所有苦活累活都是这些俘虏在承担,外围负责简单工作的是土地分配完成的村民。 没有经过土改的村民是没有资格来工地上干活的,希望营肯定要把宝贵的工作机会留给更支持他们的人。 真实情况是希望营故意设置了做工的门槛,通过政策的倾向性,来帮助土地工作顺利进行,只有拿着土改过后希望营新颁发的户籍证明,才能在希望营所管辖的各个工地工厂找到一份工作,希望营提供的工作机会,相对于佃租地主土地种地的农民,报酬是很丰厚的,工地上从来不拖欠工钱,希望营所发的铜钱中间无孔,只有一文的钱币是铜钱,十文往上的钱币居然是纸钱,但是这纸币在希望营治下非常受欢迎,商家更愿意要纸币,给银子都没有纸币受欢迎。 张三带着警卫队沿着正在休整的官道迅速赶往居庸关北口,一路急行,二百里路两天多的时间便已赶到。 刘存生将张三迎进军营,稍作休息之后,张三问道:“朝廷信使呢?” “卑职把他安置在营里控制了起来,在先生到来之前卑职不想让消息透漏出来。” “你做的很好!不能让兄弟们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管我们是否与朝廷和谈,我们都必须保持我们的独立性,这一点你和你们三标的镇抚官一定要做好兄弟们的思想工作,我们上层的思想意志一定要贯彻到每一个士兵的心里,不能因为我们的思想意志没有跟兄弟们讲清楚而导致底层先乱了!” “是,先生!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目前兄弟们士气高昂,情绪稳定!” “很好!把朝廷信使叫来吧!” “是!” 不大功夫朝廷的信使带了过来,张三打量了一眼这个唯唯诺诺的信使,便知道从他口里问不出什么来。这就是个前来投石问路的,属于被抛弃的那种! 信使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口称大王:“大王!小人就是一个送信的,什么都不知道,小人连字都不识!” 见信使这副怂样,张三不禁莞尔一笑,戏弄他道:“本大王不养没用之人,你若无用本大王就将你开膛挖心,做一道醒酒汤!如何?” 这信使一听要将他开膛挖心,当时就吓得浑身颤抖,哆嗦着说不上话来! “信使如何称呼?朝廷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信使听到张三问话,竟然神奇地不抖了,口齿伶俐的回道:“小人李亨,居庸关小吏,朝廷钦差大臣挑选送信的人,莫名其妙就将小人选上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不从,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行了!收起你那套吧,人说吏滑如油我今天算是感受到了,你一点儿都不害怕,你知道这趟差事看似危险,实则却是一点危险都没有,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自告奋勇来的,一趟并不危险的送信差事,给自己博一个前程,何乐而不为!” 信使听完张三的话,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唯唯诺诺的害怕劲儿,而是挺直身子站了起来,冲着张三郑重的抱拳行礼道:“头领是如何看出在下并不是真的害怕的?” 张三看着这个信使从唯唯诺诺的状态瞬间变成了一个昂藏大汉,张三看着这个精气神满满的大汉,不由笑道:“先生!刚刚多有得罪,如何发现你不是真害怕,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你的眼睛暴露了你的内心,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害怕,相反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欲望!” “张三头领不愧是创下如此基业的一代枭雄,就凭这双招子,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在下一进阁下的地盘就发现军伍营伍森严,士卒训练有素,有这样的士兵朝廷败得不冤,可见张头领善于练兵,而且你放在北口驻守的大将,在下看来不过是仗着强兵逞能,并无多少真本领,如果是在下领着如此强兵,居庸关早已被在下拿下!” “你这狂妄之徒,有何本事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我没有什么真本事?”一边坐着的刘存生一听这个信使说着说着竟然扯到了自己。 “你别不服气,小子!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多少本事,不过是你家首领手中无人可用,矬子里拔将军而已!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我带着你的军队,而你带着朝廷的大军,你要怎么打赢?有这能力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老子带什么兵就打什么仗?用的着换个角度想吗?老子只用知道对方是什么实力就行了!老子既知己又知彼,有何必要换位思考!” 那位信使哈哈大笑:“小子!你总不能期望你永远都是带着强兵,如果你遇上比你强的军队你该怎么打,想过吗?历史上以弱胜强的例子可是比比皆是,如果你遇到的是这些名将,你又该何去何从?” 刘存生一下子无话可说了,这些问题自己还真是从来就没想过,这人是什么人啊?送个信而已怎么这么多话! 张三看着自己的爱将被这大汉问得无言以对,不由得暗叹一声,这些少年兵成长起来的将领还是走的太顺了,他们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挫折,一旦遇到大的挫折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这个颇为毒舌的大汉问道:“先生!李亨不是壮士的本名吧?” 第四十二章 朝廷钦使 “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李亨也不是先生的本名吧!我观先生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信使不是先生的目的吧!” “在下就是一个无名之辈,直隶通州人,姓阎名应元字丽亨,喜好交游,恰逢其会来到居庸关,赶上朝廷钦差来到居庸关,我与正使巩驸马投契,便自告奋勇前来送信,顺便探查一下张首领的成色!” “你说你是谁?”张三一听是阎应元,名字和家乡都能对上,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 “我是阎应元!首领认识在下吗!” “噢!不认识,只是听过一个和你名字差不多的前辈的英雄事迹,一时激动,失礼了!” 这是阎应元啊,可算是见到活的了,这是那个铁骨铮铮对着汉奸怒斥‘有投降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典史’。想想就是眼前这个人在十八年后与另外的陈明遇和冯厚敦三人带领江阴人民死守江阴八十一天,这可是在没有正规军得情况下,完全的以弱抗强,受到城外几十万清军的轮番攻击。给予清军极大的杀伤,等到弹尽粮绝清军攻入江阴城中便开始大肆屠城,两日之后清军封刀,全城活着的老幼加在一起只有五十三人。 八十日带发效忠, 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生义死, 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这就是阎典史的绝命诗,至今读起都是满眼悲伤,心潮澎湃!如今这个孤独的英雄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当然现在阎应元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多只能说是任侠豪气,还远未到未来那个一肩担起道义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既然头领来了,是否给在下一个准信,在下也好回去回复巩驸马,谈与不谈全在首领一念之间!” “阎先生不妨留在我希望营如何,待到我与朝廷谈妥之后必会为先生讨一个官位,必然不会辱没了先生!我既然来了就是奔着谈来的,阎先生请回去转告朝廷使者,我张三已在北口扫榻相迎,欢迎朝廷使者来宣府视察指导!” 听到张三赤裸裸的拉拢自己,阎应元委婉的拒绝了,不过话也没有说死,只说自己现在还无意官场,只想仗剑行侠,快意恩仇! 张三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披着贼名,这些忠义之士现在还看不上自己,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主动投奔到自己的身边,还是先做好自己吧! 张三在军营热情招待了阎应元一顿饭,酒席之间刘存生还是对这个毒舌之人看不惯,一顿饭都没给他好脸,要不是张三压着,估计早就把阎应元轰了出去。 就是张三也对这位的毒舌无可奈何,不禁感慨,难怪他这么有能力之人,十八年后还是一个不入流的江阴典史,而且还是被赋闲在家了!这和他的性格估计有着直接的关系。 送走阎应元张三就在居庸关北口等待朝廷使节的到来,两天后朝廷出使的钦差仪仗来到了居庸关北口。两位钦使到是没敢摆什么钦差的架子,看到对面迎接的人群赶紧下了车驾! 徐光启抬头看向对面的人群,只见对面的人群拉着几幅横幅,上面写着大白话。 “热烈欢迎驸马都尉巩永固来我希望营莅临视察” “热烈欢迎礼部右侍郎徐光启来我希望营莅临视察” 横幅后面是列队整齐孩子,这都是延庆县希望蒙学堂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是驻军家属或者各个官员以及民府派出机构的子弟,目前义务教育还没有铺展到这里。这就是不管到什么时候体制内的就要比体制外的更占优势! 巩永固与徐光启这一老一小互相对视一眼,都感觉这希望营还真是与众不同,一个迎接都搞得花样百出。 张三看到二位钦使下了车驾,也赶紧迎了上来,与二位钦使见礼道:“小子张三见过巩驸马,见过徐公!” 两位一看张三主动上前行礼,态度谦和没有任何贼寇的跋扈之气,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都感觉这趟差事似乎并不是那么艰难。二人也赶紧还礼道:“有劳张首领迎接我等,不胜感激!” 作为目前还属于敌对的双方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只能站在这里聊几句毫无营养的话题,然后张三便邀请钦使进入北口休息,待明日启程返回宣府。 进了北口军营张三为两位钦使准备了简单的宴席,为二位接风洗尘,自从听说是巩永固与徐光启二人来希望营谈判,张三就暗自激动,来自后世的他对于这两人都是无比的佩服,巩永固也是一个豪气任侠之人,从阎应元能与他投契就能看出这位驸马爷不是那种膏粱子弟,做为一个无权无势只是依附皇权之人,在大明覆灭之时能够舍身取义,可见其忠义! 而徐光启在后世更是如雷贯耳,只要读过书学过一点儿历史之人,就没有不知道徐光启的,这个老人就是一个学霸中的战斗机,天文、地理、军事、农学、数学、几何等都是无一不会,无一不精!简直就是大明版活的百科全书!好像历史书上说的这位老人是一六三二年去世的,现在是崇祯元年,也就是公历1628年,也就是说老先生还有四年多的寿命了! 在酒席上张三仔细打量了一下徐光启,发现这老先生浑身精瘦,两眼炯炯有神,要不是那满头的白发,张三都不相信这老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了。老先生身上穿着大红官袍,官袍上绣着孔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链子,链子上系着一个银质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雕刻着的是一个被绑缚的人形,这明显就是西夷天主教的标志,历史记载徐光启接受天主教洗礼,是天主教信徒。看来是真的,怪不得这老先生能和西方传教士关系那么好,一起合作翻译了那么多西方着作!想到这里他恶作剧般的对着徐光启举起酒杯说道:“徐公!howareyou!cheers!” 看着张三举杯向自己示意,嘴里还冒出一句与拉丁语词根有些相似的语句,但是却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其实别说徐光启听不懂,就是现在的英格兰人也未必听懂,毕竟三百年语言变迁,发音语法之类都大相径庭! 第四十三章 西风东渐 徐光启听到张三说了一句西夷的语言,还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不过他对西方世界还是比较了解,知道西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这个贼寇头领定然是认识一个其他西方小国的传教士,跟着传教士学了他们的语言。 徐光启是实诚人,不懂就是不懂,老先生举杯对张三说道:“小友说是西夷哪一国的语言,老夫听不懂!” “不知徐公是否听说过西夷一个叫做英格兰的岛国!” “小友是说那个与红毛夷在几十年前一起打败了大佛郎机的英吉利王国吗?” “徐公说的是英西大海战吧?” “据老夫所知,这场仗是以红毛夷为主,那英吉利国就是个敲边鼓的!” “徐公不要小看这个岛国,在小子看来此国未来必是我大明生死大敌!” “小友如此说法有何根据?” “工业!这个国家重视工业。正在努力发展新技术,提高生产效率,一旦让其发展起来,这个国家因为效率提高,各种质优价廉的商品就会占领整个欧罗巴市场,而这些商品就是英吉利国的战争潜力。 反观现在貌似强大的西班牙与荷兰,一个靠着挖新大陆的银矿度日,一旦银矿枯竭或者银矿被其他大国占领,这个国家的财政就会立刻崩溃!另一个就是一个倒买倒卖的中间商,靠着强大的远洋航行能力与西班牙争夺全世界的市场,这两个国家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双方打生打死,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最后会便宜两个国家,一个是刚才说的英吉利,还有一个是欧罗巴大陆上法兰西!” “小友对西夷竟然如此熟悉,可是身边有西夷之人?” “以前见过,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了!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二位钦使,张三无意内战,我们打生打死最后便宜了关外的那些野蛮人,那些野蛮人巴不得我们打个你死我活呢!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有道是‘风物长宜放眼量’!西夷已经不远万里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我们如果还一味地想着内斗,那我们离亡国灭种将不远矣!” “小友此言有些危言耸听了,大明如今是有些内忧外患,但是圣天子在朝,终会拨乱反正中兴大明!不过小友刚才的那句‘风物长宜放眼量’到是很有意境,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这话是化自王介莆公的‘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吧!此化用如此绝妙,小友可有上下句?” “偶得一句,还未仔细推敲,没有上下句!”张三老脸一红,剽窃者被人问道典故,他哪里知道此句出自哪里啊!好在脸黑还不至于被人看出来。 “今日得此一句妙言,当浮一大白!”徐光启到底是文人,文人的毛病一样不少! 张三只好陪着老先生喝了一大杯,又陪着巩驸马喝了一杯,巩永固听着这一老一小两人聊着的话题,单个的字词都明白,可是合到一起就如在听天书,似乎二人说的是天外之事! 几杯酒下肚,张三已有几分酒意,借着酒意对徐光启道:“子先公!我知公平生最爱钻研学问,张三不才愿为徐公提供一切做学问所需的银钱、物资,只要徐公需要的,小子上天入地也为徐公找来,徐公可以邀请与您志趣相投的好友一起来我宣府,我会为徐公专门建一所学堂,徐公可以边做学问,边教导后辈,如此可让徐公之学后继有人!为此我愿每年拿出五十万两作为徐公的研究经费!” 听了张三的话,一旁陪坐的刘存生暗暗心惊,不由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老先生,这位老先生有何了不起的本事,竟然让先生愿意为他投入五十万两! 驸马巩永固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和徐侍郎前来谈判,没想到谈判还未开始,这贼寇首领竟然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拉拢徐侍郎!这徐侍郎到底有何本事让这贼首惦记! 徐光启听完张三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对着张三说道:“承蒙小友厚爱,老夫既食君禄,当忠君之事!出使宣府是老夫的公事,做学问是老夫的私事,做为朝廷使者必然要先公而后私!” “徐公说的是!是小子唐突了!” 徐光启与巩永固回到希望营为二人安排的临时居所,进门之后徐光启压低声音问道:“驸马觉得张三此人如何?” “晚辈观其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根本不像一个意图造反的强梁贼寇,这样的一个人因何造反,晚辈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此人温文尔雅,老夫却看到了野心勃勃,此人所表现出的温和无非是一种礼贤下士的做法,观其所言其志颇大,老夫也看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造反逐鹿天下,他大可不必在酒宴暗示我等他无意与朝廷为敌!” “先生是说他暗示我们他不想与朝廷为敌,晚辈为何没有听出来?” “那是他把想法隐藏在了万国奇闻异事之中,未学过西夷学说之人很难听明白!” “先生是说这贼首学到了不少西夷的本事,可是西夷长得黄毛绿眼的甚是可怖,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夜叉,有甚本领值得学习?” 徐光启抬手拿起自己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对巩永固问道:“知道老夫为何要入这西夷教?” 巩永固摇摇头说:“不知!晚辈知这西夷教不敬祖宗,只敬他们那所谓的上帝,都是一群无君无父之辈!” “老夫以前一直在想,这些西夷不远万里跑来我中原传教目的何在,难道只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传播主的福音吗?想要了解他们就要接触他们,而接触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他们,让他们觉得老夫是他们的自己人,这样才能了解到他们更深层次的目的,老夫从他们那里不但学到了很多西学,还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道理!” “先生是说这西夷万里蹈海而来是包藏祸心?” “我中国有无利不起早的谚语,西夷也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谚语,这些人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明,没有巨利怎么可能?这事不光我看的出来,这里的张首领也一样看的出来,甚至他比老夫还悲观,老夫也不知道他的论据从何而来!” 第四十四章 大工地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张三陪着钦差队伍开始启程,一路上并无其他事情,只是徐光启看着道路上忙碌的人群,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希望贼好酷烈的法度,这酷暑时节还逼迫百姓在外劳役,不怕百姓揭竿而起吗? 徐光启到是没有去询问张三,为何如此酷烈的对待百姓,内心里还隐隐希望更加酷烈一些,这希望营如果内乱,朝廷平叛就会事半功倍。 然而令徐光启失望的是,这些服劳役的百姓似乎还很高兴,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代表朝廷的钦差仪仗,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还有人对着仪仗撇嘴,嘴里说着什么,通过口型判断也知道没说什么好话。 这些百姓为何给希望营服劳役如此高兴呢?徐光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些民工是来工地上打工挣零花钱的,而且这些人家里都刚分了地,对以后的日子都是满满的憧憬,当然会满脸笑意了。 如果现在站在路边劳作的是俘虏和囚犯,肯定没人是笑脸,保证个个都是苦大仇深,问题这些囚犯都在最艰苦的岗位,路边的零散活计根本轮不到他们来干,这些活是作为奖赏给支持希望营的百姓来干的! 钦差仪仗经过两天的行程来到了宣府镇城外十里,与赵用贤带领的民府迎接队伍会合,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代表希望营未来的蒙学堂学生还向二位钦差送上花束,巩永固哪里见过如此的欢迎仪式,还有孩子送花的!面对孩子送上的花束,巩驸马慌乱的地接过花束,却不知道该该如何表示! 不过徐光启到是没有感到多少惊讶,这希望营的礼节与西夷颇有想通之处,来到这里的几天,他都没有发现一例跪拜的礼节,无论是小兵见到张三的抬手礼,还是在驿站停留时驿丞见到张三时的抱拳鞠躬行礼。都尽显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之处,这和西夷天主教的教义倒有共通之处。 徐光启还留心注意了两次留宿驿站,吃住张三都是命人给驿站付了钱!徐光启有些不明白,难道这驿站不是公家的吗?怎么公事吃住还要付钱?这些疑问都压在他的心里,想着找到机会问问,这个少年首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到底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能够打下如此的基业,徐光启一路上看着希望营在百姓中的威望,已经清楚,如果不是首领犯浑,朝廷已经很难将其剿灭,这些百姓希望营一声令下,就会拿起武器成为士兵,朝廷要想剿灭希望营,宣府估计会十室九空! 随着希望营迎接的队伍进入宣府镇城,徐光启在城外的河边看到好多巨大的风车,风车不远的的地方黑烟滚滚,那烟雾徐光启一眼就能认出,那里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炼铁工坊。这么大的一个炼铁工坊居然放在了城外,这是对自己的力量有多自信才能做出如此的安排! 进入宣府镇城后,钦差队伍被安置在一个名叫‘希望营招待所’的地方,在安顿好他们之后,那个被称为招待所主任的官员征求二位使者的意见,是明天就开始与希望营谈判,还是先在城里休息几天顺便逛逛我们宣府这个穷乡僻壤!请二位使者明示,也好由他上报给民府。 两位使者带着刺探希望营内情的任务,异口同声的选择了休息几日,招待所主任点头说好,并和二位使者约定好三日后在希望营总督府进行谈判。最后招待所主任交待,二位使者在希望营招待所的吃住由希望营民府招待所负责,但是招待所外的花费招待所并不负责,请二位切记!如果二位在外有购物需求,请务必到银行兑换货币,你们随身携带的银块在希望营辖区内不能流通! 二位使者面面相觑,这个希望营怎么处处都透着古怪,这样几顿饭的小事用的着这么郑重其事的交待吗?还有身上有银子花不出去的地方吗? 二人不信这个邪,决定明天出去试试,到底这银子在这希望营的地盘管不管用。 晚饭过后巩永固与徐光启二人在招待所他们住的小院子里散步,周围都是钦差仪仗的官兵,二人散步是假,谈事情才是真! “驸马觉得来到这希望营地盘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晚辈感觉这里到处是工地!不知徐先生发现没有,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招待所外面的墙上也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可见我们住的这里也将被拆掉!这些贼寇如此折腾的拆房子、盖房子玩到底有何目的?他们就不怕劳民伤财吗?先生在来的路上也看到了,这希望营不体恤民力,这大热的天还在逼迫百姓服劳役,我看这希望营离倒霉不远了!” “巩驸马见过服劳役之人吗?” “这当然见过!先生为何如此问?” “那你见过的服劳役的民夫是什么状态?” “状态?所有民夫都是面色青灰,脸上表情麻木,完全就是一副活着的行尸走肉!” “说的不错!那你再想想,我们在路上看到的民夫是什么状态?” 巩永固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在路上看到民夫和他以前看到的民夫完全不一样,他不解地问:“先生!为何这希望营治下的民夫,虽然一样衣衫破烂,但是脸上怎么就看不到那种麻木的青灰色呢?” “老夫也想不通,这里面必然有原因,只是你我不知道,趁着这几天休整,你我要认真观察这希望营到底有何独到之处?这里的组织清晰,分工明确!完全颠覆了老夫对贼寇的认识,老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里组织能力已经超过了朝廷的大多数地方。” “先生不必为朝廷遮掩,晚辈虽然不才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朝廷就没有一处地方能有这里的组织能力!他们究竟施了什么邪法,能让这些愚夫愚妇心甘情愿的为他们付出?” “驸马说的不错,这才是我们最应该弄明白的事,这希望营在如此短的时间崛起,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第四十五章 见闻(一) 第二天一早,吃过招待所提供的早餐,一老一小带着几个护卫出了招待所,开始逛起了宣府镇城,二人发现他们所住的招待所竟然在偏僻的东南角,整个宣府镇城在大明来说只是个中等城池,方圆二十四里,城为方形,也就是说东西城墙之间的距离有六里左右,放到后世三公里左右的距离,一脚油门就到了。在这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宣府镇城已经是一座不小的城池。 这个时代的城池主街道必然是城池中心的十字大街,二人都是走惯了大城之人,略一打量便知道如何去找城池的繁华位置。 沿着街道二人来到鼓楼大街,这条街已经是宣府镇城最中心的位置,大街上人流如织,两边店铺鳞次栉比。挂着各种的幌子贩卖着南北百货。有南方苏杭二州的胭脂水粉,也有北地草原的塞外口蘑!这些传统的货物对二人来说没有多少吸引力,二人看到的是,这里商业的繁华。竟然没有一丝因为被贼寇占据而该有的冷落! 二人正在闲逛,忽然听到远处燃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接着便是一阵锣鼓的声音,大街上闲逛之人,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一般,飞快地向着鞭炮响起的地方跑去。 徐光启看着人们都要往放鞭炮的地方跑,便拦住一人问道:“老乡!那边的放鞭炮是做什么?因何所有人都往那边跑?” 被拦住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光启,发现这老者气势很足,看着像是惹不起的样子,便不耐烦地说道:“老先生不看报纸吗?或者你是外乡人?” “报纸是何物?老夫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随便找个茶馆,里面就有读报人,要壶茶坐在那听就是了,您就别拦着我了,去的晚了我该捞不着了!”说着这位被拦住的汉子一把甩开徐光启的手,一溜烟跑了!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稀罕的营生!”徐光启抬脚就往鞭炮响声的地方走去,顺着鼓楼大街往北走就到了十字街口,南北是鼓楼大街,东西是宣府大街,东西的宣府大街上基本上都是原来宣府镇的各个衙门,现在也变成了希望营的各个军民两府机构。 穿过十字街口,继续往北走就来到了刚才放鞭炮的所在,一家刚开业的铺子外面正在表演舞狮子,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两人挤过去一看,这家店铺还没有摘下牌匾上的红布,估计是要等吉时到了才开始揭幕。 舞狮子的队伍舞了一阵便停了下来,这时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对着看热闹的人群作了个罗圈揖,拱手说道:“诸位乡亲高邻!鄙人胡万福,今日是我胡氏香料店开业的日子,感谢各位乡亲前来捧场,为了感谢各位乡亲的捧场,鄙人在报纸上也说过,凡是今天来捧场的乡亲,小店的香料一律八折售卖!只此开业一天的时间,明天就恢复原价了,香料价格昂贵,小店只能让利一天,还请诸位乡亲见谅!”这位老板说着一口带着浓重淮扬口音的官话,徐光启作为松江府人,听得真真切切,不由感慨这宣府边鄙之地竟然都有淮扬商贾经营! 胡老板讲完话后,舞狮队继续舞狮子,胡老板则转身进了店铺,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胡老板从店铺里又走了出来,挥手让舞狮队停下,笑呵呵地对着人群大声说道:“吉时已到!鄙人有幸请到了希望营商业司主事范大人为小店揭幕!”说着胡老板转身对着店铺高声说道:“恭请范大人!” 话音落下后,店铺里走出一位穿着奇怪的两截衣的中年人,宣府老百姓已经对这身衣服很熟悉了,只要穿着这身衣服的,就意味着这是一个官。 这两截衣已经阴差阳错的成了希望营的官服,张三让裁缝按照后世中山服的样式制作衣服,本来是想为公务人员配发统一服装,显得精气神很足!而且后世这种贴身的衣服也比宽袍大袖省布,张三规定工作期间必须穿中山服,下班了你想怎么穿没人管你。没想到这穿着穿着竟然穿出了官服的感觉,这让张三傻眼了,本来想依靠公务人员的穿着引发一场衣着革命,没想到歪楼成了官服,老百姓哪里敢冒穿官服!服饰推广就这样夭折了,偏偏公务人员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恨不得白天晚上都不脱下来,以显示自己的身份!还真是什么东西一旦赋予了权力,就会变成了真香! 范大人出场,只说了几句捧场的话,然后就一把将覆在牌匾上的红绸扯下,‘胡氏香料铺’五个大字露出了真身,为胡氏揭幕的范大人转身进了店门消失了,范大人虽然只是出来一小会儿的时间,还是在百姓中间引起了轰动,看来这家香料店来头不小。 舞狮队还在继续舞狮子,店门已经放开,一队穿着黑色两截衣,衣服上写着‘巡警’二字,手里拿着红漆的粗木棍人马来到了店门两边开始维持秩序,高声喊着:“各位乡亲排好队,不要拥挤,以免发生踩踏事件!” 老百姓似乎有些惧怕这些黑皮巡警,但又不是特别的怕,只是在嘴里嘟囔几句还是乖乖地排起了队伍,巡警们还在不停地喊着话:“乡亲们不要着急,今天这家店铺一直营业,不关门!直到所有人都买到香料!每个人都能买到!我向大家保证!” 如果张三在跟前,一定会觉得这话耳熟。这话就跟后世公交车售票员高喊:“上不来就等下一辆,就在后面跟着呢!”如果你真信了,那你就等吧十分钟来了那都是快的。 看着老百姓为了买到一点儿便宜的香料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徐光启就觉得这个卖香料的老板一定是个做生意的天才,通过今天的口碑,这家香料铺子的名声就算出去了,只要诚信经营想不挣钱都难。 第四十六章 见闻(二)(为书友无忧无虑k所投月票加更) 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香料铺开业的热闹,徐光启对这个铺子开业到不感兴趣,反倒是对这里的官员居然明目张胆的为商贾站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他们不知道商人见利忘义,低买高卖,遇到灾害还会囤积居奇,毫无礼义廉耻之心吗? 看了一会儿,两人都觉得这里没有什么查看的价值,徐光启对报纸之事很感兴趣,便对巩永固说道:“驸马你我不如找个茶馆坐会儿,那里三教九流最容易探听出内情,而且老夫很想看看这报纸为何物?” “晚辈听先生的安排!”巩永固到是没什么意见,十几岁正是喜欢热闹的年龄。 两人离开香料铺子,找人询问了银行的位置,招待所主任特地强调了出门买东西花钱要先去银行兑换成这里的银钱。花不花备着有备无患,二人去银行换钱的遭遇与李养冲老仆一样,都是很不理解为何换纸票还要交兑换手续费,反而换银饼子到是不用,这是什么道理? 银行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是银票印制不易,而且银行还负责回收破损旧银票兑换新银票,这手续费就是为了弥补这些损失。 对于银行的这种说法,徐光启是嗤之以鼻的,糊弄愚夫愚妇还行,想糊弄他这样人老成精之人不可能,这里边一定有一套银钱流通的学问。只是自己现在还琢磨不透,这希望营的水看着越来越深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兑换了十两银子,银元和纸票各一半。由于徐光启给出的是官银,银行给出了十成的成色,但是兑换的时候却只兑换出八两的银元与纸票。 徐光启看着自己的十两银子进了银行柜台转了一圈出来就变成了八两,不由大怒道:“你们这是黑店吗?老夫的十两银子,为何只给八两?” 工作人员解释道:“老先生稍安勿躁,您仔细掂量一下我们的银元一两与您的一两有什么区别?” 徐光启拿着一块上面写着一两的银元掂量了一下,发现要比自己的手里的碎银子一两要重一些。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我希望营重新统一了度量衡,新的重量一斤是十两,自然一两就比您这一斤十六两的一两要大一些,我们仔细称量过,大概的比例就在不到八成,只要成色好的银块我们都按照八成兑换,您的银块是官银我们当然给您最高兑换额度。四两纸票因为要扣掉手续费,所以只能拿到三两九百九十二文!柜台对面有公平称,如果先生不信,自可以去公平称称量。如果银行的兑换有克扣斤两之处,先生出门问下路,可以直接到工商管理所投诉我们!” 银行工作人员都是选择口齿清晰者进行培训的,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让徐光启听得频频点头,窥一斑而见全豹,这希望营还真是处处守规矩。二人兑换完银子出了银行直接找了一家看外表装修不错的茶馆,茶馆挂着‘闽浙茶楼’的幌子,二人刚一进门热情的茶博士就迎了上来,鞠躬行礼道:“客官!是坐大堂,还是雅间?” “我二人喜欢热闹,就在大堂给安排个位置吧!” “好嘞!客官您请!”茶博士将二人带到大堂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问道:“客官喝什么茶?龙井八百文一壶!铁观音一两银元一壶!附赠小吃一份!” “来壶龙井吧!小哥听说这茶馆有读报人,为何老夫没有看到?”徐光启微微皱眉,这茶水怎么卖的这么贵,就算路途遥远也不值这个价啊!为了省点钱便点了一壶便宜些的龙井,借机问道:“这报纸在哪里有卖的?老夫也想买一份!” “客官您来有些早!您坐上一会儿读报之人就该到了,您看到那个台子了吗?读报人就在那里读报!您要打算买报纸,那得等几天这报纸只在初一、初十和二十发卖!” 一会儿功夫茶水送了上来,还附赠了一碟瓜子、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盘小点心!刚才还觉得这壶茶如此之贵的徐光启看到附赠的小吃也就释然了,人家这是打包在一起贩卖。 二人喝了一盏茶的时间,读报人便走上了台子冲着茶客拱手致意一圈后,来到台上的书案后方坐定,手拿醒目在书案上一拍,‘啪’的一声,惊动了所有的茶客,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徐光启打量这个读报人一眼,发现这人身上穿着浆洗的发白的襕衫,看样子是个落魄的生员。读报人清了清嗓子说道:“给位客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念了几句开场白后,读报人继续说道:“今天我为大家说一段工作队巧计除恶霸,穷庄户喜分口粮田!” 这读书人今天讲的是工作队在一个村子开展土地工作时发生的故事,这个村子有个恶霸地主,靠着青黄不接时给老百姓房高利贷,这利滚利的印子钱老百姓只要借上就甭想还得清,整个村子的百姓全都欠他的钱,所以整个村子里的地基本都归了他家,老百姓都要依靠种他家的地过活,对这恶霸的行为敢怒不敢言,这恶霸看上了一家百姓的闺女,想要弄回家去当丫鬟,这百姓知道恶霸家里就是个虎狼窝,好人家的闺女进去,就没有能出来的,这家人自然不愿意把自家女儿推进火坑,这恶霸催逼的急了,就想了个办法,趁着黑夜在屋子里挖了个地窖将女儿藏了进去,到工作队进驻这个村子的时候,这个闺女已经整日不见阳光一年多了。 由于恶霸民愤太大,工作队直接动用了武力将恶霸一家抓住,并且在村子里召开了公审大会,让所有被欺负过的村民上台指认恶霸的罪行,村民哪有没受过恶霸欺负的,那家藏在地窖里女孩儿出来作证,整日不见阳光的女孩儿骨瘦如柴,脸色苍白,她的血泪控诉让工作队全体人员都为之伤心难过。工作队里的法令司队员直接根据希望营法令将其判处死刑,并没收了恶霸的全部财产,只给没有受牵连的家人每人留下十亩地,工作队相信,只要他们撤走这家留下的人根本在这个村子里待不下去。 张三在审这篇新闻稿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道在哪见过这样故事,后来才想明白这不是明末版《白毛女》嘛! 第四十七章 见闻(三) 在发现这篇新闻稿后,张三有个把这件事拍成舞台剧的想法,相信在做宣传的时候演上一场可比干巴巴的说话效果更好。 徐光启与巩永固听着读报人在台上抑扬顿挫的讲故事,这读报人很有说评书的天赋,把一篇不到千字的新闻稿讲跌宕起伏,尤其是在讲到地窖里躲了一年多的女子的血泪控诉,更是感染了茶馆里的所有人,就连巩永固这个当朝皇帝的妹夫,堂堂的驸马都尉都忍不住为这个女子的遭遇难过伤心,恨不得把那恶霸一刀砍了。 徐光启并不像年轻人那样热血冲动,他更注意这个读报人所讲的分田地,分谁的田地?田地可都是有主的,就算这个说评书的所讲之事是真的,那恶霸的土地被希望营没收分给了穷苦百姓,其他地方呢,这个土地工作队去到每一个村子不可能都有恶霸,没有恶霸的村子的地要怎么分?每个村子的土地都是掌握在大户人家的手里,希望营要想给穷人分地,就得和地主士绅争夺土地的控制权,历代争夺土地的控制权都绕不过两条,一条是通过人身毁灭,乱世战争就是这种方式,人少了地就多了。 太平之世要想争夺土地的控制权,只有清丈土地一条路可走,多年太平之下,土地问题盘根错节,一旦清丈土地就会把这些问题暴露出来,地主士绅是绝对不会允许清丈土地的,这等于是要在他们的身上割肉! 这希望营的土地工作队就是奔着清丈土地去的,这会引起地主士绅的极大反弹,弄不好这希望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内乱。可是这好像不合逻辑,以这个少年首领的聪慧不会看不到清丈土地的隐患,为何还要执意如此呢? 徐光启一时也想不明白,读报人读报结束,喝茶的客人也陆续撤走,二人去结账时掌柜的果然不接受银子,要么给银饼子,要么给纸钞,给银饼子还要多花两文钱。 回去的路上徐光启问巩永固:“驸马今天可有收获?” 巩永固想了想道:“这里重商!” “还有呢?” “百姓对这希望营很拥护,看样子他们很得人心!” “除此之外你不觉得他们在打田地的主意?今天的那个说书人说的分地你有何想法?” “前辈!那不是这希望营除暴安良吗?把那恶霸除掉又把他的财产分给穷人,这很符合义贼的做法,梁山好汉不是讲的杀富济贫,这些人和梁山好汉没什么区别吧!” 徐光启叹了口气,这个驸马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没有看出希望营宣扬这分地之事所包藏的祸心。 回到招待所,徐光启将今日所见所闻简略的写在纸上,能想通的就不去管他,想不通的就划下记号,总有一天能够想通。 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是做学问的态度。 不同于徐光启的思虑重重,巩驸马是任侠使气的性子,再加上年轻,对于希望营这样走朝气的地方充满了好感,他的内心是真心希望能够招安成功。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二人直接从东门出了宣府城,奔着来时看到的冒着黑烟地方走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工地,每两个工地之间都相隔着最少三十丈的距离,至于为何中间要留这么宽,徐光启看了立在工地边上的施工示意图,这中间的空地是预留的道路,图上的道路居然分隔成了几部分,大概的意思徐光启明白,最外侧的路应该是走行人的,中间的路走车马。这样的划分最大的好处就是减少车马与人相撞的几率! 这希望营在城外修建这么多高大的房子是做什么?徐光启想不明白!顺着工地一路前行就来到了洋河河边的一大片建筑附近,河边竖立着许多巨大的风车,有的在转动有的却一动不动。 建筑群里高大的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煤烟味,二人来到其中一个大门前,看到门前挂着牌匾,上面写着希望营第一焦炭厂,两人刚想进去一看究竟就被门口站岗的士兵拦了下来,经过一番盘问,二人灰溜溜的败下阵来,这里面没有张三和赵用贤的批示任何外人都不许进。 两人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向前走,前方不远就是希望营第一钢铁厂,一样的进不去,再往前走又来到一座工厂的门口,这座工厂门口挂着希望营101厂牌子,101这个洋码子徐光启认识,知道这是一组数字,但是101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徐光启想:看来这是一个保密工厂。想到希望营铳炮犀利,这里不会是制造铳炮的地方吧? 徐光启没有猜错,这里就是希望营的铳炮加工厂,钢铁厂铸造好的毛坯都要拉倒这里进行深加工。之所以没有挂出名字,主要是出于保密,当然也只能瞒哄一下老百姓,有心人只要留心观察几天就能知道这里面大概是做什么的! 这一溜得工厂都是希望营重工业工厂,非常想进去看一看的徐光启是一家都没进去。 再往前走就到了第一标的军营,第一标驻扎在这里就近拱卫着这些希望营的核心工厂,这样大型的工厂又无法建设在城里,只好把第一标安排在这里就近保护。 在军营这里徐光启就没去问,工厂都不让进,这军营重地就更不让你进了。走了一大圈却徒劳无功,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看到,这让徐光启很失望。 对于一个热爱格物之学的人,看到了让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却不能一探究竟,那难受劲儿就可想而知了。 耿耿于怀的徐光启返回宣府城里就闯到了希望营总部(原巡抚衙门)门口,门口的卫兵拦住他问道:“老先生!你找谁?可有预约?” “老夫徐光启找张三头领,没有预约,劳烦军爷通报一声!”预约一词徐光启能听的明白,这就和拜帖的意思差不多。 “你等一会儿吧,先生见不见你我也不知道!” 过了好长时间,就在徐光启等得不耐烦地时候,大院里有人出来问道:“徐光启老先生在哪里?” 第四十八章 天下公敌 “徐光启老先生在哪里?” 徐光启这么大个人就在门口站着,这人出来如此之问,明显就是故意的,徐光启抬头看到来人的面目,发现见过,这人一直跟在张三身边,应该是张三身边亲近之人,为了能进工厂一观也就不计较这人傲慢的态度,抬手道:“老夫在这里!” 那人看了徐光启一眼,拱手说道:“让您久等了!请您跟我来,我家主公在公事房等您!” “有劳了!小友在张首领身边做何差事?” “我是主公的秘书!负责主公的日程安排!” ‘秘书’一职源于汉代,乃是皇帝身边之人,这张三是不知道,还是成心僭越。徐光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绝对是成心的,他用这样一个僭越的职位试探底下之人。 徐光启这么想可真是冤枉了张三,就他这不学无术的脑袋,哪里能够知道‘秘书’一职的起源,无非是来自后世的灵魂知道‘秘书’是辅助领导工作的重要人选。 随着这位秘书来到军府公事房门前,张三已经在门外迎接,看到徐光启走过来,抢先拱手施礼:“欢迎徐公来我希望营军府做客!里边请!” 进了会客室分宾主落座后,张三询问了徐光启在宣府住的可习惯,有何要求尽管说,只要能够做到的希望营尽量满足。 “张首领可否让老夫进你们的工厂一观?”徐光启单刀直入问道。 这两天老先生都去了哪里,张三一清二楚,在工厂碰壁后,作为工科男的老先生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来找自己。 “徐公!几家重要工厂非希望营内部人员,外人是进不去的,即使就是我去也得打报告,不怕您笑话我,管工厂的是我爹,他不让进,我也没辙!” 徐光启被噎得直瞪眼,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都能想的出来,这希望营到底谁说了算?你爹成了你拒绝别人的幌子了吗? 虽然这理由让人听起来很无赖,但是你还无法挑出理由。总不能说你爹不让进你打他个狗日的。 看着徐光启尴尬的样子,张三问道:“徐公为何对工厂如此的感兴趣?” “老夫一生偏爱格物之学,为此老夫还入了西夷之教,就是想更多的学习格物之学,由于在格物之学上耽误了太多时光,以至于老夫把经学都荒废了,几次科举落第才又重新研读经学,直到万历二十五年因恩师焦弱候公也对格物之学感兴趣,对老夫多有提携,中举顺天府乡试,多年蹉跎那时老夫已经三十五岁! 中举之后老夫还是对格物之学念念不忘,经老师介绍结识了西夷传教士利玛窦,此人学识渊博,谦逊有礼,老夫与他互证所学,并与利玛窦翻译了西方算学《几何原本》,为了进一步学习西方之学老夫在万历三十一年接受了罗如望牧师的洗礼加入了西夷天主教!”说着老先生还举起了挂在胸前的十字架,继续说道:“在与西方传教士的接触中,老夫知道我大明在世界当中不过是区区的一隅之地,这世界之大远超老夫的想象。我大明如今内外交困,急需改变当前颓势,老夫钻研西学多年发现,夷人之所以能够漂洋过海征服异域,完全是因为他们重视实用之学,而我大明官员都太过于务虚!今日见到河边矗立的风车,与老夫听过的低地之国的风车有颇多相似之处,因此想一探究竟,怎料那工厂竟然不让老夫进入!” 张三听完徐光启的话起身一揖到地说道:“徐公!小子有些话不吐不快,还请徐公见谅!”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老夫自认还是有些涵养的!” “小子以为徐公不该在朝堂上,大明朝想当官的人太多了,不差先生一个!” “小友是说老夫恋栈权位吗?” “非也!小子是说徐公在朝堂上是一种浪费,现在朝堂上都是儒家门徒,对我等之学不屑一顾,这些人坐井观天,根本不知世界之大。公之才学除了能够修订历书之外,全然用不上。 徐公乃是睁眼看世界之人,岂可与坐井观天之辈为伍,当今天下是大争之世,西方列强已经将已知世界瓜分殆尽,如今我大明还算强大,列强几次尝试对我大明动武,都被我大明打了回去,如果有一天我们继续衰弱下去,这些西夷会像鬣狗般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撕咬我大明的血肉! 要想大明变强,首先就要改变如今儒家一家独大的情形,以徐公之学识应该广开学堂布道天下,让天下更多的人学到实用之学! 只有先生一人明白这些学问没有用,一旦先生离世先生的这些学问早晚都会如云烟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小友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做不到,这天下说是朱家的,其实却是儒家的,如果老夫广收门徒传播新学,必会受到儒门弟子的疯狂报复,这个天下做什么事都绕不开儒家,老夫这么多年奔波劳碌,能够影响的士人都是寥寥无几。” “徐公!如果小子全力支持呢,但凡在小子管辖的范围之内,儒家的反对声音必然是最小的,小子现在所做之事已经是儒家生死大敌,也不在乎多添上一件两件。” “小友所说何事与士绅为敌?天下士绅何其多也,你就不怕天下穷起而攻之吗?”徐光启隐约知道张三说的是什么,想从张三嘴里亲口说出来。 “我要均天下田亩,所有田亩必须纳税,不论士绅百姓一视同仁,我要天下百姓都能读书,学问不再由士绅垄断,我要废除天下奴籍,从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基本平等,士绅的儿子与农夫的儿子一样在学堂读书,想要出人头地全凭自身本事,我要废除女子缠足,解放女子的天性,让天下女子一样能够自食其力,不再依附于男子!这些徐公认为士绅会同意吗?” 徐光启大吃一惊,这个少年疯了吗?他抬头看着张三认真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想天下大乱吗?” 第四十九章 儒家的力量 “你想与天下为敌吗?” “我为何要与天下为敌,黔首百姓是我天生亲人,工匠商贾是我盟友,我要对付的不过是那一小撮士绅罢了!”张三自信说道:“只要我团结了大多数的普通百姓,晾他士绅也掀不起大浪!” “小友!老夫观你心地善良,并无暴虐之心,真心劝你一句,收手吧!你比王莽如何?” 张三愣了一下,怎么还扯上王莽了,随后明白了,王莽就是因为推行王田制被后世调侃成是穿越第一人。他想了一下说道:“王莽此人被儒门弟子批判了一千多年,今日来看他为政之时的举措都有哪些错处?如果要说错,那就是他背叛了自己所在的阶级,他本是士人,通过士人支持篡夺了汉室江山,本该站在士人一边继续你好我好大家好,当好士绅的代言人。偏偏他还有那么一点读书人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一朝登上大位竟然要把士绅豪强手中土地变为公田,这是想干什么?士绅们如同被渣男睡了不认账的小女子,那肯定是满腹怨言,在没有基层支持的情况下,王莽的新政就如同没有地基的房子一般,即使再华丽也经不起风吹雨打!王莽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他想背叛一个阶级,却没有建立起另一个阶级。而我的基本盘从来就不是士绅,我也不需要他们,李葆婴与张九苞现在还在俘虏营砸石头呢!” “你不用士绅,谁来为你治理地方?不能什么都是你自己管吧?” “地方官员我们自己培养,不用士绅不代表我们不学知识,有位伟大的践行者说过‘教育是最廉价的国防’,小子深以为然,一直努力推行全民教育,希望在小子的有生之年,所有儿童都能走进学堂,拿起书本学习知识!” “全都读书谁来种地,谁来做工?” “读了书就不能种地了,不能做工了吗?读书只是为了更好地种地,更好地做工!而不是现在这种读书就是为了做官老爷,读书读成了书呆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就是你希望老夫广开学堂教授弟子的原因吗?通过学堂传授学子实用之学,成年之后总会有一技之长傍身,不至于如现在的黔首百姓一般一旦出现灾害就会家破人亡!可是有没有想过读书为了什么?你的学堂教授的学问不能科举,还有父母愿意花费钱粮孩子去学堂吗?” “徐公!也可以这么说吧,更主要的是开启民智,不再受儒家‘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弄,至于孩童的父母不愿意,如果我们不收学费,还每天管一顿午饭呢?” “小友太异想天开了,整个大明有多少州县乡村,有多少孩童?需要多少教谕,需要多少钱粮?” “这就是我们要均天下田亩,按田亩纳税的原因,所有人都要纳税!只有国家税赋充裕,我们才能实现这些宏愿!” “天下士绅自古就不纳粮,你若如此强行推行,天下士绅必然揭竿而起,他们有钱粮有人脉,只要打开粮仓自然有愚昧百姓为了钱粮为士绅拿起武器,到时候天下皆反,你能把天下人都杀光吗?” “不能!小子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推行天下,天下两京一十三省,我们一点点推行,由北到南以势迫之,以利诱之!有句俗语叫做‘温水煮青蛙’,等到他们想反抗时,大势已经在我这边!”这只是张三敷衍徐光启的说法,真正的想法只有张三自己知道。一个阶级需要打倒才能让另一个阶级站起来,鼎故革新哪有什么含情脉脉,那必然是刀光剑影,鲜血淋漓! “小友是想取明代之?” “徐公是说我想当皇帝吗?” “小友没有这种想法吗?” “徐公!从秦始皇统一六合,一天下后,经历了多少王朝,可有永不灭亡的王朝,强汉盛唐到最后去了哪里?唯一历千年而不倒的只有曲阜那一家罢了,而那一家又靠的是什么屹立不倒,那真是金来降金,蒙来降蒙!就是这样的节操我大明最后还得将其高高捧起,如果有一天后金打入中原,第一个上降表的一定是那一家,这一家可真是儒门弟子的好表率!至于说当皇帝这种事,想有作为太累,想酒色财气亡国!我才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美其名曰朕富有四海,当今天子跟士绅收个税试试!” 徐光启老脸一红,他也是士绅一员,凭心而论如果皇帝向士绅征税他也会反对,不为什么原因,只是千年以来的惯性!士绅就没有纳税的,让士绅纳税必然遭到全体士绅的集体反对,他徐光启也不能免俗。 “小友如果推行全民教育,等于把原来的选官途经全部废除了,天下学子没有了上升通道,你打算如何解决选官问题!” “这还不简单,成立干部学堂,有志于官场的学子完全可以报考干部学堂啊,选官的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选,还考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吗,那与现在的科举有何不同,当官是要做事的,既然是做事就要考做事的本领!” “小友为何如此痛恨儒家?老夫可也是儒门弟子,你就不怕老夫把你要对付士绅的行为传扬出去?” “徐公您觉得您说出去有人信吗?一个少年要把千年的儒家推翻另立新学!小子估计别人会将您的话语当作胡言乱语。小子并没有痛恨儒家,只是觉得儒家位置太高了,应该适当的往下拉一拉,给别的学说留下一点空间,让其他学说也一样能够发扬光大。 儒家学问是文,实用学说是理,文能教人做人,却不能教人做事,理能教人做事,却不能教人做人! 儒家就是太强调做人了,结果把人都逼成了伪君子,嘴里说的仁义道德,私下里全是隐私算计!整天嘴里喊着存天理、灭人欲,却一个个娇妻美妾,朱门豪宅!” 徐光启竟然无法反驳张三的话,现在的大明只要考中乡试,就成了老爷,自然有人会奉上土地豪宅,娇妻美妾也是想有就有!这就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科举的魅力,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中举天下知! 为何会如此,这就是儒家的力量,考中乡试才算进入儒家这个圈子,进了这个圈子你才是自己人,才会有好处! 第五十章 谈判(上)(为书友shumushui打赏的加更) 徐光启在张三这里并没有得到进入工厂的承诺,张三也没有说服徐光启留在宣府为他服务,两人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鸿沟! 徐光启虽然看到了大明如今的弊端,但是作为士人他的屁股决定脑袋,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站在士人的对立面,况且目前的张三还是贼身份,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一个朝廷使者三品大员居然跑到贼窝里为土匪效力,以后他还怎么在世人面前抬头。 张三对于徐光启的拒绝完全能够理解,如果张三现在不要说统一天下,就是现在统一了北方,徐光启也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自己的阵营。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全力支持他的实用之学,让这些学问传播天下。 三天后希望营与朝廷的谈判在总督府大会议室举行,朝廷这边是徐光启与巩永固,希望营这边派出的是民府的孟凡和军府的朱新光。 巩永固与徐光启进入会议室发现自己的对面坐着的不是张三,也不是赵用贤,而是两个并未见过之人。 对面之人见到二人进来之后,起身微微点头示意道:“二位大人请坐!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孟凡,旁边之人叫朱新光,我二人做为希望营谈判代表负责与贵方进行谈判!” 孟凡代表朱新光开门见山说出了为什么是他们二人坐在这里,巩永固与徐光启明白这是正式的谈判,为了表示对等,人家选择了低一级的人来与他们谈判,巩永固做为正使这时候是他必须说话的时候,他对着对面的二人拱手道:“有请二位提出贵部的要求!” “第一:朝廷任命我希望营总督张三为宣大总督兼任山西巡抚,宣大山西军民事物由我希望营一言而决! 第二:山西晋王一系必须改封他地,我希望营不希望在宣大山西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第三:朝廷屡次对我希望营用兵,对我希望营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朝廷不能没有任何表示,我方要求朝廷赔偿我方白银五百万两! 第四:开放大明所有商路,我希望营所有商业活动朝廷不能阻拦破坏! 第五:我方现有军人三万人,既然归顺朝廷,朝廷就要负担我军的军费,需要钱粮一百万两! 第六:朝廷必须要对历次战争中,我军伤亡士兵给予抚恤,他们因为朝廷的乱命无辜惨死! 这是我方的六条意见,还请二位使者给予正面回应!” 听完孟凡的六条要求,哪一条都不是二位使者所能答应的,巩永固年轻气盛,大怒道:“不光这六条,不如朝廷把紫禁城也给你们吧,你们就不怕撑死你们吗?” “紫禁城朝廷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如果想要自己会去自取!这天下还没有我希望营攻不下的城池,如果朝廷想打大可以放马过来,我辈军人必当效命疆场,斩将夺旗!”做为军人朱新光代表的就是希望营强硬的态度。 徐光启在桌子下面拉了一把巩永固说道:“莫要冲动,这谈判在老夫看来和那做生意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既然贵方提了条件那我们就一条条的谈!先说第一条,宣大总督做为朝廷九边三大总督之人,位高权重历来都是朝廷重臣出任,非进士出身当不了总督,贵部首领匠户营出身,所领官职也是武职,是无法成为宣大总督的!至于整个宣大山西由你们一言而决,那这宣大山西还是朝廷的吗?这一条你们站不住理,不予讨论!” “徐大人说的好听,朝廷哪一条明文规定过非进士不能当总督了还请徐大人指出来,是《大明律》还是《皇明大诰》?” 徐光启无语,这是太宗之后的约定俗成,尤其是土木堡之变后更是成了定制,但是大家都明白就是不能说出来,官样文章还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偏废。武夫不过是看门狗而已这样的话只能做不能说啊! 徐光启接不上话,巩永固更是不知该如何接,一时间会议室内沉默下来,孟凡与朱新光到是好整以暇不着急。希望营根本就没想过要靠谈判得到这些东西,张三给二人的任务就是最大限度的挤压二位朝廷使者,为之后的目标做好铺陈。 徐光启带着朝廷的期待而来,如果什么成果都没能谈出来,朝廷必然大失所望,更重要的事一旦希望营恼羞成怒攻打居庸关,朝廷将会一日三惊! 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徐光启还是先开了口,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如今势不在朝廷这边。 “二位!这样吧我先说说朝廷的底线吧,朝廷的底线是封张三首领为宣府总兵,朝廷不再安排宣府巡抚,宣府一应人事都由张三首领一言而决,其他希望营人员的官位由张三首领上报朝廷,朝廷必会批准。这是朝廷最大的让步,等于把宣府变成了张三首领的封地,而且还是实封,你家首领可就成了一方诸侯!” “徐大人,朝廷不封我们就不能管辖宣府了吗?”孟凡问道。 “没有朝廷的册封,你们最多是个草头王,天下无人认可你们!” “我们只要百姓认可就行,别人的认可对于我希望营来说就是锦上添花。” “没有士绅的认同,你们觉得百姓会认同你们吗?” “百姓是否认同,二位大人这几天在宣府的所见所闻就可以说明一切,还需要我们再说什么吗?” “不过宣府一地认同你们,其他地方可还是会认为你们是贼!”总算抓到说话机会的巩永固气呼呼的说道。 “是吗?既然朝廷认为我们是贼,那么官贼不两立,我们还是战场上见吧!”朱新光马上就是战争威胁。 徐光启苦笑,希望营仗着武力强横根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现在愿意与朝廷谈判不过是想争取更大的好处,朝廷不给好处这谈判断无成功的可能。可是朝廷已经无法继续让步,再让下去那就是丧权辱国了,就是陛下也无法承担。 第五十一章 谈判(下) 徐光启现在的心情凉了半截,谈判成功的可能非常渺茫,但是做为朝廷使者还是要尽力而为,他看着对面年龄大的孟凡说道:“孟先生!我观先生应该是读过书吧!大明对读书人多有优容,先生难道就不念朝廷的好处吗?”徐光启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子先公!晚辈字汉民,是读过书,也过了院试,不过晚辈更愿意读的书是《韩非子》,晚辈应该是士人痛恨的法家门徒!” “汉民也对儒家不满吗?” “只要想对现状改变的人,都对儒家不满,儒家太自私了,儒家为了富贵与皇家合流,根本就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这天下的土地除了皇室占的,大多数都进了你们儒家的口袋了吧,这一点子先公不否认吧!” 徐光启叹了口气说道:“太史公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逐利是人之本性,奈何?” “逐利本无不对,但是儒家不该一边大骂别人逐利,一边自己往怀里搂钱!这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你们就算打倒了儒家就无人逐利了吗?” “我们欢迎逐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不违反我希望营的法令,大可大方逐利!子先公是否认为士绅不该缴税?” 这个问题对于徐光启这个实诚君子来说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如果换个如文宽夫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必然会说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当然不该缴税。可是徐老先生是君子说不出这么不要脸地话,他说不应该缴税,那么为什么不该缴税?有什么理由吗,就凭你读过书会写字吗?这希望营以后推行全民教育天下人都识字了,是不就都不用缴税了,这个国家靠什么活着!朝廷官员只干活不吃饭行吗?很明显士绅不交税明显就是一个畸形的特权,这个特权是派生在皇权之下的,因为皇家是不用缴税的,做为皇家的合作伙伴当然不用缴税了! 如果说应该缴税,那么这话传出去他徐光启就会成为士绅的公敌,不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家人。 很明显对面这个人是故意的,他在打击自己一方的气势。看着对方好整以暇的态度,徐光启知道自己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好在对面的孟凡看着徐光启无法回答,也没有继续逼问,换了个话题问道:“朝廷现在没钱,不知子先公可有解决之道?” “钱粮问题不外乎开源节流,如今朝廷到处用钱,节流肯定不现实,只能开源,这开源只能通过加税来实现!”又是一个刁钻的问题,这希望营的人看问题为何总是一针见血,这样的人才为何不能为朝廷所用。 “子先公!加税加到谁的头上,士绅大户一文钱也不会出吧,最后还是加在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黔首百姓身上吧,这样做的结果会是什么,子先公一定能想到,晚辈听说陕北流寇已经成了燎原之势,这些流寇如今攻州掠县裹挟百姓,所过之处士绅大户具都灰飞烟灭!朝廷是想让天下都如此吗?”孟凡想到那些柴沟堡外从山西逃荒过来的流民,那些眼神麻木的流民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向他们施粥的希望营工作人员,话语中就带上了恨意。 谈判的话题歪楼到了税收上,朝廷里包括徐光启在内的有识之士都明白朝廷最大的隐患就是财政枯竭,天下缴税的百姓越来越少,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没有钱粮拿什么来招募兵卒,打制兵器讨伐不臣,正因为朝廷没钱打仗,所以才会和希望营妥协。 这希望营的谈判手段很高明,看似无用的问题,实际都是一种心理战术,无论是问士绅是否缴税还是如何解决朝廷的钱粮问题,都是在暗示自己朝廷已经无力和希望营打下去,徐光启是个聪明人,一瞬间就明白了人家的套路。 形势比人强那就只能忍耐,人家明摆的告诉你,你家的情况我一清二楚,你想吓唬我没门,趁早老老实实的低头服软,这个时候还摆出朝廷高高在上的态度那就是自取其辱! “二位!能否和老夫说说你们希望营的底线,你们提出的这六条老夫一条都不敢答应,不但老夫不敢答应,就是换了谁也不敢应承!老夫认为朝廷能够让步的最多就是开放商路,其他的朝廷就是拼死也不会答应的!”徐光启态度诚恳的向两位谈判代表问道。 孟凡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子先公!我希望营本想着让朝廷把山西封给我们,我们替朝廷守住宣大一线,从此朝廷将会省掉宣大一线的军费开支,而且我希望营还会为朝廷挡住陕北之流寇,不使流寇流窜山右京畿!朝廷从此可以专心对付关外建奴,能够省下多少麻烦,而且我希望营还会承诺,没有朝廷召令,我希望营绝不踏入居庸关半步。 既然朝廷不领情,那我们也就不争山西了,我们放弃对山西的管辖,朝廷必须给我们其他的补偿,我们要向朝廷要几个人,第一个就是您子先公,第二个就是您的弟子孙元化,第三个是江西奉新县举人宋应星!你们三人朝廷必须作为对希望营的补偿派给我希望营,为了照顾朝廷脸面,就让子先公做宣府巡抚吧,其他二人为巡抚佐贰官。” 听完孟凡的话,徐光启不禁苦笑,这希望营对自己势在必得啊,看来这希望营对实学是真的执着。 这样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徐光启无法说话了,毕竟是要避嫌的,巩永固也傻眼了,怎么好好的谈判使者成了谈判的要求了!事涉三品大员两人谁也做不了主,只好结束谈判,向朝廷上奏疏陈情,让朝廷自己去头疼吧! 回招待所的路上,巩永固问徐光启:“前辈!希望营为何要前辈来宣府做巡抚?这宣府已经被希望营控制他们为何还要给自己头上找一个婆婆?” “老夫也不知为何啊!就算希望营觉得老夫懂一些实学,也不至于用一省之地来交换,换来了还未必能用,既然想不通那就如实上报吧,请朝廷定夺!” 第五十一章 过路费 (为书友yj820606所投月票加更) 由于谈判进行的不顺利,巩永固与徐光启只好向朝廷上疏,等待朝廷的批复。 这希望营还真是公私分明,一出会议室二位希望营谈判代表马上就热情邀请二位使者一起共进午餐,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对二人的各种威逼利诱。二人婉言拒绝,朝廷交待的差事办成如此模样,哪有心情吃喝啊! 等待朝廷批复的过程二人可就彻底闲了下来,以朝廷办事的效率半个月内是甭想能有消息传来,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希望营起家的地方去看看。 二人向希望营总部递交了想去希望营起家之地看看的申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并且还体贴的问他们需不需要安排一个向导。 二人想看到一个更真实的希望营,拒绝了安排向导的帮助。拿到申请的二人,为了隐藏身份,一人买了一头毛驴,开始了对希望营考察的旅程。 出了西门就看到了一条通途大道,大道的路边矗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宣张公路,宣张徐光启明白,应该表示的是这条路是通往张家口堡的,这公路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的是官道吗? 骑着毛驴踏上公路,徐光启发现这公路甚是平整,路面用细沙铺就,细沙下面是碎石奠基。 用脚踩上去非常坚实,即使是载着重物的马车压上去也不会出现车辙,道路的路基高出两边的地面,两边相隔几尺就载着一棵小树,这些小树很明显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道路的路面很宽,能够并排行走六辆大马车,道路中间漆着黄线,黄线两边的道路用白色的虚线分隔出三条车道,最外侧是白色的实线。 道路旁边的大牌子上还写着行路须知。第一:请车辆行人靠黄线右侧行走。第二:车辆与骑行者请走黄色实线与白色实线中间用白色虚线隔开的车道。第三:行人请走道路最右侧白色实线之外。第四:请使用本道路的车辆行人遵守以上规则,按照交通规则行走,请勿违反道路安全行走规定,如果车辆行人不按照规定行走,出现交通事故当负全部责任,并处以交通罚款。再下面就是如何处罚的规定,以及事故责任的判定。 徐光启看着这些详细的道路的行走规定,不禁感慨:这希望营连怎么走路都有规定,不过这样的规定确实能很大程度的避免交通事故的发生,为何宣镇城内没有如此规定呢? 这希望营处处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地方,他们这个少年首领是妖孽吗?竟然能够想出这么多的新奇事物,仅是道路就能有如此多的花样,就好像他的心里有一个成熟的世界。 道路上行使的车辆络绎不绝,两人骑驴也属于骑行者,也只能走在白实线之内,走了没有多远的距离,道路上出现一道关卡,关卡按照车辆行人的不同发放一张小卡片,领到卡片的徐光启看到卡片上写着‘宣府镇进入’,下面写着‘骑行’。过了关卡徐光启发现道路两边被围栏封住,要想走下道路就得等到下一个关卡口,路边的大牌子上写着沿途经过的关卡和距离,从宣镇到张家口六十里路,沿途经过三个出口,分别是宣府镇、沙岭子和张家口堡。 也就是说只要上了公路,要想下去,只能到沙岭子才能下去。这是什么人想出的主意,这样的道路最大的好处就是快速通行,但是沿途的村镇要想享受这条道路就只能绕道这三个关卡才能踏上公路,可想而知未来沙岭子将是一处重要的中转站,那里将会日渐繁华。其他地方将会因为这条道路日渐衰落,成为这三地的附庸。 徐光启无法理解道路两边的的村镇如果想过道路的对面该怎么过呢?没走多久徐光启就明了了,原来路过不重要的村庄都是在道路架起一座大桥,这样一座桥的成本可是不低,需要多少土石方才能将道路生生垫高。这希望营为了这条路还真是下了血本,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有了炼钢产生的炉渣,炉渣水泥也就应运而生了,这些水泥的强度虽然赶不上后世的水泥,但是修筑目前这种道路桥梁已经足够用,再配上张三提供的钢筋混凝土灌浆配方,这样的小型桥梁不要太简单。当然这是徐光启所不知道的,老先生还在感叹如此劳民伤财修筑这样一条并不实用的道路有何用处,只是为了宣扬希望营所谓的强盛吗? 二人骑驴走了二三十里路发现前方有个小出口,出口处立着大牌子上写‘服务区’三个大字,二人好奇这服务区是干什么的?就从这个小出口走了出来,却发现这所谓的服务区就是打尖休息的地方,正好天近中午,二人便在这服务区吃了点饭食,这里的饭食比宣镇要略贵一些,但是还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在服务区休息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驴子也在店家那里吃了些草料,连人带驴一共花了一百文钱,会过账后二人继续赶路。 等到他们到了张家口堡出口的时候老先生一下子明白了这么修路的目的了,怪不得从宣镇上公路的时候发现对面有好多马车在排队,原来那是在排队交钱呢! 这希望营还真是贼寇出身,连买路钱都要收,老先生观察到行人是不收费的,他和巩永固二人因为骑驴是骑行者,到了关卡口交了在宣镇领的卡片,每人交了十五文过路费出了这条道路。老先生拦住一辆马车问道:“车老板!你交了多少文钱?” “不多!只交了三十文!” “三十文还不多啊?” “当然不多啊!老先生我给你算笔帐,以前这大道未修通之前是不收钱,可是从宣府到张家口堡要走整整一天的时间,而且由于路不好走,还不敢装太多货物,不然这马拉不动啊!现在路修好了,半天时间就能赶到张家口堡,这就省了路上打尖吃饭的一顿花销,而且我的车也能多拉一点货物,你看这里外里我交这三十文钱多吗?” 徐光启无语,他从来还就没从道路的快速通行效率上考虑问题,这就是那个少年的初衷吗? 第五十二章 织布厂 老先生觉得自己被车夫教育了,车夫的话打开了徐光启的思路,老先生拱手对车夫施礼道:“受教了!” 车夫连连摆手说道:“老先生这可不敢当,我等刚开始走这路的时候也是想不通的,后来咱希望营领导给咱算了刚才这笔账,咱一下就明白了,这路该收钱,咱希望营不收这钱拿什么修路,这路可不是修好了就能使到永久,每年可还要维护呢,这路即让咱省了钱,还能让政府继续有钱修路,你说咱能不拥护吗?” “车老板,你们这里收什么钱都要给你们讲原因吗?” “那是当然了,政府无论收什么税都要给咱说的明明白白的,那些领导讲话可好听了,咱这老百姓一听就能明白,虽然缴税很心疼,毕竟是咱的血汗钱,可是领导们说的也有道理啊,咱现在的好日子可是子弟兵打出来的,没了子弟兵的保护,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可就又回来了,咱可不想再过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徐光启心里咯噔一下,朝廷在普通百姓的心里已经成了破坏者,别的地方不敢说,这宣府已经是民心尽失啊!与巩永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与车夫同行进了张家口堡的南门,与车夫分别,徐光启发现这张家口堡居然不收城门税,宣府镇城似乎也是不收城门税的。 张家口堡做为山右豪商的大本营,因为通虏被希望营一网打尽,现在的张家口堡比较冷清,城北的那些深宅大院,豪商店铺基本上被清空,只留有几十家事关百姓民生的铺子。 二人在张家口堡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几乎所有客栈都已经被预订出去,或者已经住进了人。徐光启有些不解,看着这张家口很冷清,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住店呢。问了店家后,店家告诉他这张家口堡将要举行一场商业盛会,下个月初八将要举行秋季物资交易大会,这些住店的大多数都是外地的商贾。 休息一晚后,两人开始考察整个张家口堡,这希望营所辖之城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到处都是工地,城北的一条街正在紧张的施工,看样子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有些地方已经拆掉了脚手架,两人看到街道入口处同样树立着大牌子,上面写着希望营秋交会工程施工现场,这希望营还真是做什么都要展示出来让百姓知道。 这里应该就是店家所说的那个交易会的会址,这希望营还真是重商,一个商贾交易竟然抬到如此高度,这些无良商贾低买高卖,毫无廉耻之心,竟然这么趋之若鹜的来这里寻找商机。 转过这条接口就看到了一家工厂,挂着希望营第一织布厂的牌匾,这家工厂到是没什么保密措施,徐光启在门口询问了一句说自己是江南来的商贾,想来看看这个织布厂的规模,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热情地将他迎接了进去,进入会客室分宾主落座后,有人倒上茶水,那迎接之人向徐光启问道:“老先生贵姓,做什么生意的?” “老夫姓徐,家住松江府,做棉布生意!掌柜怎么称呼?” “在下和老先生同姓,是这家工厂的厂长,原来老先生是松江来的,卖不完的松江布,那可是棉布大产地啊!” 徐光启不喜欢厂长这个称呼,听着像官名,一个商贾还要用一个官名,简直就是僭越!他还是称呼这位徐厂长为掌柜道:“徐掌柜不愧是行家,不知贵厂织的是什么布?” “老先生!我们织的是毛布!” “何为毛布?” “就是用羊毛织的布!” “你们懂得毛纺织?” “老先生知道毛纺织?” “略知一二!这种布可是西夷的抢手货!” “老先生说的不错,这布就是西夷那种布,现在我们也能织,而且不比西夷织的差!” “老夫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老先生平移步陈列室!” 说完徐厂长带着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来到织布厂产品陈列室。向着二人介绍道:“我们现在主要有三种产品,第一种是纯毛织成的毛呢布料,这种布料优点是柔软保暖,缺点是太厚了,只适合冬季穿着。第二种是毛棉混纺布料,这种布料兼顾毛呢的保暖与棉布的透气性,是春秋季节的理想布料。第三种是丝毛混纺布料,兼顾丝绸的光滑与毛呢的保暖,是我们厂的高档布料,产量很少!老先生可有订购意向?” 徐光启上前挨个的摸了摸这几种布料,发现这布料纺织的甚是细密,纹理清晰表面光滑,一看就是上等的布料。认真看过之后老先生说道:“老夫先看一看,等到交易会的时候再考虑订购!不过老夫想知道贵厂的产能,” “没问题,我们现在只是一家工厂生产,全厂共有二百台织布机,每天三班倒工作,人歇机器不歇,每日的产能大概在四百匹左右,一月下来除去公休之外,大概能生产一万匹左右,二期的工厂正在紧张的施工,到时候两家工厂的产能加起来,至少每月能生产两万匹布。老先生放心,我们是有实力的大厂,欢迎老先生到时候光临鄙厂展位!” 徐光启到吸一口凉气,一个月两万匹,一年可就是二十四万匹布料,就算这徐掌柜有些夸大其词,一年也应该有二十万匹,这样的规模在整个松江府都找不出一家来,没想到在宣府这样的边鄙之地竟然能有如此规模的织布厂。 徐光启可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书呆子,这样地产能意味着希望营完全不怕朝廷对他的封锁,即使没有外来的布匹,宣府人也一样有衣穿,老百姓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会对统治者拥护!希望营在宣府的统治将会越来越稳定。 徐光启一下子没有了继续转下去的兴致,这个希望营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打造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再给他们几年时间,那将是什么样的力量! 第五十三章 抉择 也许换一个不懂工业的人,会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大一点的作坊吗? 驸马巩永固就对这些没有感觉,做为大明顶级勋戚,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织布厂一年能挣个几万两银子,而银子对于他来说与土地店铺一样,不过是一样财富,多一点可以,少一点也无妨,皇家怎么会让驸马家里揭不开锅! 至于织布厂背后隐藏的工业力量是什么,他根本就不懂,在未尚公主之前,巩永固家就是普通的小富之家,大明太宗之后的公主是不允许嫁给豪门的,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更何况他的年龄还小,没有生活的阅历。但是巩永固很聪明,他感觉到了徐光启观看完这个织布厂后情绪明显低落了。 “前辈!这个织布厂很厉害吗?”在回客栈的路上,巩永固忍不住问道。 “驸马!不是这个工厂厉害,而是这个工厂背后的理念厉害,这个希望营如此重视工业,这样大规模生产带来的好处你明白吗?” 巩永固摇摇头说:“不明白,这希望营生产的再多那也得卖得出去,而且哪有那么多的羊毛、棉花和生丝供他生产!” “人都是逐利的,草原上的牧民一旦发现养羊居然比养牛马还挣钱,他们一定会多养羊的,同理希望营出的价高你认为大明的商贾不会给他们供货吗?老夫很确定这希望营已经获得了稳定的草原羊毛来源,有了充足的原料,再加上大规模生产,他们织一匹布的价钱要比小民小户的成本低很多,成本低就能卖出更便宜的价格,一旦这些便宜的布匹进入大明的市场,大明的一些小作坊就会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会对朝廷不满,对朝廷不满的后果是什么,老夫就不说了!这希望营如此卖力的搞秋交会,那就是给他的产品进入市场铺路呢!” “前辈!我们可以卡死各个关口,不让希望营的货物卖到大明内地,也不让大明货物供给希望营,我们可以困死他们!” “如果我们有实力的时候,你说的完全可行,就像我们对草原实行的盐铁粮食禁卖一样,可是现在朝廷还有这样的能力吗?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你我还用来这里吗?你看看他们提的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通商权!可笑的是那天老夫还认为这是一条无所谓的条件!” “前辈!那我们赶紧给朝廷上疏早作准备啊!” “没用了!朝廷现在已经积重难返,知道工商重要的都是东南之人,就如老夫这般!但是这些人与商贾纠葛太深,根本不愿意朝廷对工商管辖太多,现在朝廷连商税都免了,你认为朝廷会为了商业与希望营大争吗?即使争赢了朝廷可有好处?” 巩永固无语,是谁上疏免除商税的,这人就该杀,巩永固也看到了商业巨大的利益。这样巨大的利益朝廷不占最后便宜了谁? “前辈!那我们建议重开商税呢,或者朝廷自己也做工厂,我们也像希望营一样大规模生产,和他们竞争!” “朝廷怎么可能会同意重开商税,你我若是敢提出重开商税,必会被那些人骂成与民争利,成为众矢之的!到是朝廷自己做工厂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还是绕不过那些人,即使要做也是不能大大方方的做,不然还是会被扣上与民争利的帽子!更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朝廷不重视工匠,朝廷视工匠为奴隶,指望奴隶能做什么,这些年工部生产的武器铠甲越来越差就是根本原因,没有好的工匠我们拿什么做工厂,即使做了,生产出的产品也是破烂,一件也卖不出去! 驸马如果有心可以私下里与陛下商议,以你的名义做工厂,挑选工匠提高工匠的薪饷,为大明为陛下把实业做起来,大明不能坐以待毙,老夫估计是很难回到朝廷了!” “前辈何出此言?” “老夫现在想明白了,希望营开始提出的六条条件只有通商是真的条件,其他的条件都是虚的!他们得知是老夫前来出使,把第一目标就定准了老夫!因为那张三与老夫是一样重视实学之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应该是很清楚老夫的过往,老夫不谦虚地说:这张三比朝廷对老夫重视多了,也知道如何使用老夫!朝廷迫于希望营的压力必然会通过老夫为宣府巡抚的诏旨,老夫只能留在宣府!这些天的相处老夫观你是个诚实稳重之人,陛下选你为永安公主驸马,可见是慧眼识人!你回到陛下身边,找机会与陛下单独商议此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不然陛下为了天子的颜面,这事可就办不成了。切记!切记!” 巩永固重重的点点头,问了一个令徐光启很尴尬的问题:“前辈!会为希望营效力吗?” 徐光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夫也不想说什么为虚伪的话,老夫还没有想清楚,这也是老夫出来看一看这希望营治下的原因,按照希望营的治政方式下的百姓生活如何?况且招安以后希望营也已经是朝廷治下之臣,朝廷需要做的是自强,以朝廷的体量,只要自强不息,宣府弹丸之地是没有任何机会的!有宣府希望营这样的一个隐形的威胁,朝廷更应该发奋图强,只有对希望营形成绝对的优势,希望营才不会有不臣之心!这些话驸马一定要讲给陛下,有希望营的存在对于朝廷来说即是危,也是机会!如果朝廷能够合理使用希望营的力量,使希望营将于北方,必然会让辽东建奴不敢跃马南下,没有了辽东威胁,朝廷便能放开手勤修内政,整顿吏治,清除弊政,使得大明国富民强,希望营也将成为大明的一支边镇强军,不但不是朝廷威胁,而且还能成为朝廷的稳定边镇的肱骨之臣!” “前辈之言晚辈谨记!不过朝廷积弊已久,真能革除弊政,中兴大明吗?”巩永固有些不自信。 第五十四章 革除弊政 徐光启没有回答巩永固的话,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也无法回答,朝廷积弊已深,想要改变谈何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各种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岂是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回到客栈徐光启回忆着这些天在宣府的所见所闻,准备好纸笔在纸上提笔写道: “臣光启言: 太祖扫平六合,驱逐蒙元承继大统,古往今来,得国之正莫过于我大明! 自太祖以来,天下承平已久,现如今积弊丛生,如今天下关外建奴,陕北流寇,宣府腹心之贼,内忧外患,此乃大明生死存亡之忧也! 天下异象频生,陕北大旱,易子相食,…… 如今朝廷当籍此良机,奋发图强,刷新吏治,扫除积弊!中兴大明,再造乾坤!” 徐光启写完之后,吹干墨迹将奏疏交给巩永固观看,巩永固看到奏疏的主要内容就是将在宣府的见闻讲述了一遍,并提出了徐光启的建议,重点是提出了要想大明中兴必须跳出农耕范畴,他还在奏疏里举了荷兰的例子,欧罗巴弹丸小国,因其重视商贸工业,成为欧罗巴一霸,并且还将触角伸到了我大明的身边,现在已经占据了我大明澎湖巡检司大员岛南部,以我大明之体量,一旦重视工商,其国力必将突飞猛进,关外建奴在犀利火器的打击之下必将灰飞烟灭,宣府之贼也会因此收起桀骜之心,俯首称臣! 徐光启看着巩永固看完奏疏之后说道:“驸马!如果老夫不能返回中枢,请你将此奏疏递交给陛下,不要经过通政司,不要让别人知晓,此疏关系重大,一不小心必然会引起朝局动荡,守旧之臣必然会群起而攻之,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晚辈明白!前辈老成谋国之言陛下必然会欣然接受,晚辈愿与前辈携手扶保大明江山,中兴大明!” “这些套话就不说了,从现在起老夫说过的话你要用纸笔记下来,以免忘记!如果皇上允许你开办工厂,你记住不用把工厂开在京城,京城人多嘴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去天津把工厂开在天津,老夫在天津居住多年,会给你修书几封,相信他们还能卖老夫一点颜面,放在天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靠海,所产布匹可以走海运卖出,原料棉花也可以走海路从山东进来。老夫慢慢会把这些工厂的技术给你弄出来,你的工厂不靠蚕桑之地,只能专注于棉布生产,只要技术先进,棉布行业大有可为,经营所得钱财交给陛下的内帑,或者由陛下指定将领用这笔钱练兵,朝廷现在军备涣散,是该整顿了! 你要劝阻陛下莫要急切,天下积弊已久,岂是朝夕之间就能扫除的,要沉的主气,老夫自然会在宣府拖住希望营,不让其影响到朝廷的各项措施!朝廷当谨慎施政,我大明现在可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第二天,二人继续出发考察最后一站——赵家寨,这个朝廷认为的希望营起家之地。 两人并未走张赵公路这样的通途大道,而是选择沿着这条路的边缘走乡村小路。 他们想看一看这希望营治下的百姓过的怎么样?两人骑着毛驴沿着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缓慢行走,此时已是秋八月,庄稼已经成熟,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着收割的农民。赵家寨到张家口之间的百姓受希望营的影响最早,得到的好处也最多,他们在工作队进驻村子分地的时候没有任何异议。土地早已划分完毕,待到秋收之后就会按照新分配的土地进行翻耕,现在还是按着原来的土地进行收割!当然地主的租子还是要给的,但是不会是以前那样的四六分租,而是按照一成归政府,三成归地主,六成归农民。听起来好像还是四六分租,可是现在农民拿到的六成是实打实的,不用再交任何赋税,老百姓怎么可能不拥护。如果是罪大恶极的地主已经被肉体毁灭的,这些租子将交给公家! 这租子一样是公家从中拿走四成,其余的归农民。这四成其中一成是粮税要交给政府的粮库,剩下的三成作为村中公共财富!用作村中公物的维修维护,比如说村公所、村学堂、水井、戏台之类的维护!以及蒙学堂娃娃们的午餐粮食,学堂教师的薪俸是由希望营教育司负责发放。这些粮食掌握在村账房手中,每一项公共开支都必须村长、民兵队长和村账房三人共同签署!每一项开支也必须在村里公示,以表示公开公正! 当然村民监督还不够,还要有上一级廉政机构进行审计,一旦审计账目出现问题,将会一查到底! 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一句缓行,来到一片树荫下,树荫下有几个干活累了,在树下休息的村民。徐光启上前打招呼道:“老乡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二人要去赵家寨离此地还有多远?” “二人客人从哪里来,听口音可不是本地人!”一位村民问道。 “老夫姓徐,乃松江府行商,欲往赵家寨谈些生意!” “我们这个村叫孟家屯,全村人孟姓居多,从这里沿着官道再走二十多里就到了,客人为何不走大道?走大道省时省力,而且脚板还不累!” “这大道不是要钱嘛,我二人想省下这点过路钱,也就够我二人一日的嚼谷了,出门在外能省则省!”这是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商量好的回答,这么走下面的小路很容易被人怀疑! “客人可真是小家子气,一看也不是做什么大买卖的,那大道从张家口走到赵家寨你们这样的骑驴者也不过十多文钱,你二人加一块儿也不过三十文钱,如果手头不凑手大可以找政府申请打几天零工,一天下来至少能挣五十文!”一村民觉得眼前这二人穿的到像那么回事,可是从嘴里透出的却是如此小气之言,不由张口揶揄道。 第五十五章 民心已附(为书友2019所投月票加更) 被乡民鄙视了的徐光启为无法发作,他也不敢说我这是来刺探希望营的底子来了。 尴尬归尴尬天还得聊下去,这样被鄙视的情况下更能聊出实情。徐光启接着乡民的话说道:“老夫也是穷苦人出身,你们可别唬我,哪里有官府让百姓干活还给钱的,不然老百姓拼命隐藏丁口做什么,不就是怕徭役吗?” “你这客人,当这里是大明呢,我们这里可是希望营治下,那是真正给穷老百姓办事的官府,你老先生这身子骨估计干活不成了,你身后那后生看着高高大大的,必是干活的好手,你要想干活,去赵家寨镇政府民夫办公室报名,那里会有人给你安排活的,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这希望营老营这边才有这待遇,要是在南边那些地还没分的地方可没有这待遇,像你这样的外乡人没有我希望营户籍可是没人用你!” “老乡!大明原来的户帖不管用了吗?” “当然不管用了,朝廷那户籍什么玩意儿,得有多少隐户瞒报的,还能做的了准!” “你们现在为何不瞒报了?” “现在有什么可瞒的?种地按亩缴税,你要没有户籍谁分你地?不分地我们怎么过好日子?” “老乡!你们这分地了,那原来你们村子里的地主呢?他们可愿意把自己的地分给你们吗?” “客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希望营基本分地是每人十亩,这十亩地每亩只交一斗税粮,要是超过了十亩那税可就高了,地主不愿意把地卖给政府没人逼他,只要他交的起税就行!我们这里可是地种的越多就越赔钱,你说那地主傻吗?胳膊拗不过大腿,还不趁着政府现在愿意平价买地把地卖了,等到明年政府要是不买了,那地可就砸他手里了,到时候税又高又没人给他种地,地主也得喝西北风!” “那地主把地卖了可怎么生活?” “你这客人,我们能种地做工生活,地主就不能种地了!又不是把地都给他买走,他们和我们也是一样,每人十亩地!只要勤恳和我们一样过活,何况他们还有那么丰厚的家底,你不替我们这样穷人着想就算了,反倒替地主说话,看你也不像好人!你赶紧走吧,我们要干活!”说着休息的差不多的村民拿起镰刀开始下地割谷,不再理会徐光启二人。 就是这短短的套话,就让徐光启明白,在这希望营控制的腹地,士绅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影响力。希望营的官府完全渗透到了乡村,在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皇权不下县的说法。 窥一斑而见全豹,希望营在这里的统治已经不可动摇了!休息的差不多的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继续赶路,由于没有大道,直到日落的时候才赶到赵家寨。 赵家寨作为崇礼县货物出山的中转之地,自然是日渐繁华,由于现在已经属于希望营的腹地,东西寨门并不关闭,这里也不似之前有希望营军营等核心的机密,维持治安的只有一队巡警。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赵家寨各个总部直属部门应有尽有,商铺客栈也是比比皆是。街上的人群各个衣着得体,脸上充满自信的笑容,无不显示着这里的富足! 徐光启忽然觉得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从宣府到张家口堡,再到赵家寨,越接近希望营的核心地带老百姓的生活也就越富足。 这说明了希望营统治的时间越长百姓的日子越好,就这一点来说朝廷拿什么来和希望营竞争。 徐光启与巩永固趁着天还没有黑透,抓紧时间找了一家客栈,这里到是没有张家口堡那样一房难求,定好房间后店伙计殷勤地打来热水,二人洗漱一番,便出去前堂吃饭,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只在路上吃了点携带的干粮,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二人点了四个家常小菜,又要了一壶酒。饭菜价格很低,但是酒的价格昂贵! 徐光启问伙计:“你们这里的酒为何如此之贵?” 伙计看了一眼徐光启道:“每一个刚来我希望营之地的人都会有此一问,我们本地不准酿酒,所有的酒都是从宣府之外运来,路途遥远运费滕贵,再加上卖酒之税也很高,价格当然就贵了!” “本地如此富裕为何还不让酿酒呢?这样课以重税吃亏的最后不还是老百姓吗?” “我们先生下令说:酿酒耗费粮食,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民,与其把宝贵的粮食酿酒,不如用来赈济流民,我们多赈济一个流民这天下就少一个流寇!再说这酒课以重税怎么留成了老百姓吃亏了,能喝的起这么昂贵的酒的哪个是穷苦人,他们有钱也不在乎这点多花的酒钱,穷苦人连饭都吃不上,有钱不想着老婆孩子还喝酒,这种人就该死!” 听完伙计的话徐光启感觉这壶酒有些烫手,感觉自己喝酒似乎就是在喝流民的命!伙计似乎看出了二人的尴尬脸上一红说道:“对不起二位客官!小的不是说您二位,我家先生还说了,有钱人花钱消费也是对国家的帮助,您看您喝了这酒,咱政府能够收到酒税,我们卖给您酒也能挣您一点钱财,我们挣了钱财也要给政府缴税,这不因为您喝的这壶酒咱们都给政府做贡献了!”伙计说话口齿清晰、伶牙俐齿!把徐光启二人喝一壶酒的事情都能上升到了为政府做贡献的份儿上。 “你这小哥!这话说的虽然听着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还是有一些道理的,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这是我们先生在报纸上说的,他在报纸上鼓励百姓花钱消费,他说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政府的作用是让百姓有挣钱的机会,老百姓只有手里有了钱才舍得花钱,这钱只有花了才是钱,不花就是一张之或者一块铜,一块银!渴不能饮,饥不能食!毫无用处!只有大家都花钱,这钱流动起来,这钱才能叫钱!” “你们这里也有报纸吗?现在还有卖的吗?”徐光启没有注意伙计口里的经济理论,只注意了他说出的报纸二字! “今天就是报纸发行的日子,一早就有快马把报纸从宣镇送到我们赵家寨,现在早已卖完了,客官想看我们客栈到是买了一张报纸,白天客人多的时候有人会给大伙读报,客官想看小的给您找来!不过您只能在这里观看,不能带走!”伙计看现在大堂里没什么客人,加上刚才说了一些刺激人的话,有些补偿之意。 “速去取来,吾要一观!” 伙计站在那里没动,徐光启读书人出身没有与底层打交道的经验,巩永固到是经常与贩夫走卒为伍,一看伙计的踟蹰,便明白了伙计想法。哈哈大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大慨有五六钱重,扔给了伙计说道:“赏你的!快去吧!” “谢客官的赏!”接到打赏的伙计眉开眼笑地去取报纸了。(收到打赏的作者君也会眉开眼笑地码字!) 第五十六章 秋交会前奏(为书友yiyunci加更) 一会儿功夫伙计就把一张大纸拿了过来,徐光启戴上叆叇(花镜)借着烛光看起了这张报纸,徐光启发现这报纸与朝廷的邸报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首先这报纸语言完全就是大白话,甚至很多地方还用了俚语,在读书人眼里这报纸简直就是粗俗不堪,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徐光启却不会这么认为,他看到报纸第一时间就明白这报纸就不是给士绅看的,张三根本就没说虚话,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带士绅玩儿,既然对士绅无所求,那士绅想要进入人家的圈子那就得伏低做小,混的好就是个妾,混不好也就是个通房丫头! 这希望营报纸的推出配合的是全民免费教育,老百姓都识字那报纸上的内容就都能看懂,如果张三在报纸天天揭士绅的短处,天长日久之后,士绅在百姓眼中那就成了不折不扣的蛀虫!这报纸在希望营手中就成了宣传的利器,这张三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种本领,还真是一手刀把子,一手笔杆子,玩儿的真溜! 徐光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报纸的大概,他看的不是报纸的内容,而是这种宣传的模式,报纸上的内容可以根据统治者的需要随时改变,这种走进百姓身边的宣传却是直接有效的。 老百姓对于离越遥远的事情越感兴趣,后世的出租车司机能跟你从美国总统聊到利比亚难民,这些离老百姓生活遥远的故事才能激起他们心中的八卦心理。报纸上的内容恰恰能够满足老百姓的八卦心理,这个时代朝廷大事老百姓哪有机会知晓,他们大字不识一个,朝廷的政策怎么执行完全看胥吏的良心,因为他们看不懂朝廷发下的诏令,只能听从乡绅与胥吏摆弄,这些黑锅最后都背在了皇帝的背上,这天下第一背锅侠绝对非皇帝莫属! 有了报纸就不同了,每个村子只要有一个人读过或听过报纸的内容,全村人就都知道了。因为报纸上的文字直白浅显,只要读过两年书的人就能看懂内容! 事实上是每个村子必须要订一张报纸,村账房有一个任务就是必须为全村老百姓读报,让老百姓知道政府都做了哪些决定,哪些是关于百姓切身利益的事。 当然希望营的这些基层政策徐光启并不知道,他是传统士大夫有自己的思维盲区,考虑问题根本就不会想到直接可以对接乡村,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以自己看到的视角来看待报纸对时局的影响,一旦有事报纸一番鼓动,底下百姓必将群起景从,这小小的宣府能够动员的力量甚至不比朝廷差! 二人只在赵家寨待了一个晚上就踏着宽敞平整的张赵公路返回了张家口堡,考虑到张家口堡的客栈一房难求,他二人去赵家寨的时候并未退房,回来直接就住回了原来的房间,一种从外面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感觉真是莫名其妙!两人打算在张家口堡住到秋交会开幕之后,再返回宣府镇!现在距离秋交会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两人待在客栈无所事事,整日就在客栈的前堂听山南海北的商贾讨论希望营的传奇经历! 这个被熟知不到一年的势力,以一种神话般的形式强势崛起,成为了能够影响天下的一方诸侯。话题都有一个绕不开人物就是张三,从一开始的隐藏在赵用贤的背后,到现在堂而皇之的站在前台。这个少年总是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将重商贾吸引过来,然后创造出一次财富的盛宴! —————— 崇祯元年秋八月初七,张三带领希望营大部分高级官员,进入了张家口堡县衙(原守备府改造)。 提前得知消息的张家口知县梁奇山,早早便迎到了张家口堡南门外。张三看到梁奇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回先生!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先生到来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好!先进城!” “是!” 就入县衙稍事休息了片刻,张三便急急忙忙的赶往秋交会主会场,进行现场检查,发现有没有什么漏洞,如此规模的大会,一旦出现纰漏那是会成为人家的笑柄的。 这第一次秋交会一定要办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这以后将会成为希望营的一张名片。 张三主要检查了明天开幕式的主会场,主会场是由原来范永斗的宅子改造而成的,整个院子该拆的拆,该搭的搭,成了一个大戏台! 戏台的正面对着的是街道,其余三面是看台!这个大戏台将是明天开幕式的主战场,两边看台是给前来参加秋交会的商贾预备的,正面的看台那是为希望营高级官员以及受邀观礼嘉宾准备的。 检查完开幕式大戏台,张三又沿着街道检查了这条街上的布置,这条街道上的各个商铺也已经布满了商家,他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十天的展销活动。 张三对跟在身后的李铁柱说道:“张家口堡是你第一标的防区,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不然出了问题,可就成了我希望营最大的丑闻,再想挽回局面要花费百倍的精力,从今天开始第一标全体战备,包括你辖区的辅兵营都要调动起来,凡是进入这条街道之人任何人不得带尖锐之器,就是木制的也不行,除非是他们的某些特殊商品,即使是特殊商品也要提前报备!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必然不会让任何一个捣乱之人进入会场,确保大会顺利进行!”李铁柱立刻上前行礼表态。 “铁柱啊!不光外面的安保检查,你还要安排便衣队在会场秘密巡逻,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立刻拿下,这一点上你要和石头做好配合!” “是!” “周石头!你的情报司要在张家口堡仔细排查所有外来人员,任何无我希望营提刑司颁发的临时准入证者都要监控起来,这一点上你要和民府提刑司的乔允梁主事相互配合,这次大会很考验我们的组织协调能力,有了此次的经验我们以后再举办类似的大会就会游刃有余!” “是!”周石头现在很低调,张三不问他的时候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跟在张三的身边。 第五十七章 演讲 号外!号外!第一届希望营秋季商品交易会开幕啦! 崇祯元年秋八月初八,秋交会正式开幕,希望营最高统帅张三先生与民府总管赵用贤先生率领整个希望营高层出席大会,与会人员还有社会各界的优秀代表,以及各地前来参加这场商业盛会的商人和草原各部落首领,张三先生与参会人员互相致意,并为大会做了关于商道的演讲!本报刊载原文如下。 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欢迎诸位来到张家口堡参加这场盛会,首先预祝各地商贾都能挑选出自己理想的产品,收获得更多的财富!在收获财富的同时方便了百姓的购物需求,我们商人在获取财富的同时也要认真履行社会责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将本求利是经商之道,囤积居奇是经商之耻,偷税漏税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在希望营我们商人不是四等人,我们商人与农民、工匠、学生、官员一样都是有独立人格的社会一份子,作为社会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商人应该发挥更大作用,促进商品流通,繁荣市场!为百姓提供充足的、低价的商品!在自己获利的同时也让百姓享受到更多质优价廉的商品,为百姓提供更便捷的生活方式! 我们商人要与工匠联合起来,一方有资金,一方有技术。你们联合起来充分发挥想象力,发明新的产品,提供新的便利,我们要用先进的创造力收获财富,而不是用投机倒把的方式收获财富!商人也要有一条不能触碰的底线,我把这条底线叫做商道!道家言:道可道,非常道!商亦有道,什么是商道?商道就是赚取合理的利润,不做投机倒把,囤积居奇之事,将本求利薄利多销这是经商之道,遇到灾年囤积粮食坐看百姓饿死,这就是发国难财,这就不是经商之道。 经商赚钱这是商人之本,那么赚取了财富之后要拿来干什么,是高屋广厦、良田美婢!还是在享受生活的同时扶危济困,救助鳏寡孤独!前者会被社会看做什么?必然是奸商!而我们投身社会公益之中会被社会、被百姓认可!百姓会尊你一声义商! 自开天辟地有了商贾之事,我们商人受了多少白眼,挨了多少骂名!为什么?各位有没有想过! 除了历朝历代都是鄙视商人,将商人排在士农工商的四民之末外,我们有没有检讨我们商人群体中是不是干了太多的让老百姓切齿痛骂的恶事! 丰年拼命压低老百姓好不容易打下的那点多余的粮食的价格,灾年又恶意抬高粮价,逼迫百姓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 更有甚者,他们为了钱财忘记了自己的祖宗,竟然寡廉鲜耻地勾结异族,出卖自己的母族,这样的商人只要被发现,只有一个字‘杀’! 这样的商人希望营刚刚处理了一批,你们看过前几期报纸的人想必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人,我今天在这里郑重地表态:如果有某位商人不满希望营的法令政策,想要推翻我们,你们可以向朝廷提供任何信息,甚至你们可以向流寇提供任何信息,被我希望营发现,最多将你们驱逐出希望营的境外,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无论我们华夏谁统治天下,都是我们自己人,不会将我们当成奴隶,蒙元的前车之鉴可还不远啊!如果有人把我希望营的任何事情透漏给异族,一旦被我们发现,你们不但难逃一死,而且还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样的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汉奸!你们要永远记住这样两句话:商业可以没有国界,商人不能没有母国! 我们商人干多了这样的恶事,能留下好名声吗?大家听听形容我们商人的词语,‘无商不奸’、‘见利忘义’、‘囤积居奇’等等,我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有了这些骂名世人会待见我们吗? 你们是否觉得这是历朝历代都在压制你们,是否认为这天下对你们不公平?你们这么想的时候可以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在经商的过程中有没有缺斤短两过,有没有以次充好过,有没有大斗进小斗出过,有没有利用人脉巧取豪夺过? 可能有的人认为只要没抓住我,我就不承认!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们在百姓眼里会是怎样的形象? 你们就是如此一点点的把自己这个阶层的名声彻底的毁掉,却还在为着一点蝇头小利沾沾自喜。 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百姓对你们的固有印象,这些印象几千年来就没有改变过,这些印象就是你们自己为自己赢得的恶名!百姓可有冤枉你们? 在今天,你们的过往种种不堪都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在希望营的管辖范围内你们不再是四民之末,你们与官员、农民、工匠一样,享有希望营平等的待遇,你们的子女一样能够进入学堂和他们的孩子在同一个班级里学习,未来能够有什么成就,全凭自己的本事!在学校里只要成绩优秀,通过政府的各种考试之后就能进入各级政府,成为基层公务人员。在希望营任何人想要当官都要拿出真本事,只要你们的子女有能力,将来大有所为! 在希望营你们首先要学会的一点就是奉公守法!要熟悉政府颁布的法令法规,任何商业行为都必须遵守法令法规!只有大家都知道什么是底线,所有人都在规则范围之内,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一目了然,大家才能更好地控制成本,不必四处钻营,担心官老爷的打击报复,只要你是合法经营,就是我张三都不敢管你!大家觉得这样对你们的经商是不是更有利一些? 另外友情提示诸位客商注意:希望营已经取消了所有人的奴籍,在希望营辖区内禁止买卖人口,各位需要劳力只能通过雇佣的方式使用劳工,且不得拖欠工钱,乡民贫苦必须日结。 再说一句题外话,饱暖思**,虽然希望营不禁止纳妾,各位在希望营久居之客商最好还是把家中妻妾接来,如果在希望营辖区内纳妾,必须征得你的正妻同意,同时还要经过所纳女子自己的同意!父母做主娶妻可以,纳妾不行!同时还要缴纳一百两纳妾税,在纳妾当天交到你所在辖区的税务所! 最后祝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在希望营都能生活顺意,心想事成,恭喜发财! 第五十八章 新品展示(昨天欠的一章补上) 张三演讲完毕,做为大会的主持者,商务司主事范守富走上演讲台,对着周围之人抱拳行礼道:“各位来宾,感谢张三先生热情洋溢的演讲,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万商云集的盛景! 接下来我们将进行的是新产品展示,首先上场的是新式布料展示请大家站到前台欣赏品鉴!” 范守富的话音刚落,一阵军鼓声响起,随着鼓点越来越激烈,看台上的张三等人以及重商贾纷纷起身涌向前台,前台的边缘安装着栏杆,防止有人失足跌落!宽敞的前台足够与会人员排成两排观看前方的街道。 伴随着鼓点声,街口处一队士兵踩着鼓点、踏着正步向着看台走来,这队士兵是从三个野战标精挑细选出的兵样子,从远处看身高基本一样。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响亮的口号。一股阳刚之气磅礴而出,站在前台的众人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这股力量。 这些士兵虽然入伍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一年,可都是真刀真枪见过血的,身上的肃杀之气绝对不是仅凭着训练就能体现出来的。 随着士兵距离看台越来越近,细心的商人发现这队士兵的穿着与他们以前见过的希望营士兵都不一样。 他们头上戴着一顶从来没有见过的火红色大檐帽,上身穿着和以前五枚扣子的军服不一样的衣领处少了一道扣子的火红色军衣,衣领处少掉的那一道扣子之处做了细微的改变,衣领处与下面的第一道扣子外翻形成一个小三角形,透过这个翻开的小三角形能够看到里面的衬衫,腰间扎着白色的武装带,武装带上挂着配饰,下身穿着黑色裤子(参考民国军官将校服,颜色不同,明朝五行属火,故军服红色)。一身衣服熨烫的笔挺,让人看着就精气神十足! 这对士兵踏着鼓点穿过了众人所在的看台,铿锵的脚步每一步都深深地震撼着在场之人的心灵。受邀参会的徐光启与巩永固看到如此强军,不由拿这队士兵与朝廷士卒相比,发现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如果希望营都是这种军队,那朝廷即使再派出更多的军队也是无济于事! 看着士兵离开看台越来越远,范守富站出来说道:“刚才士兵所穿的军服就是新式布料所制成,各位觉得如何?如果各位有意订购,请在开幕式结束后在我希望营专门展柜订购!接下来请各位回到自己的位置,马上将展出下一个新式产品——纯净琉璃器!” 待到众人都在自己的位置坐好,范守富一挥手,后台的房间里鱼贯出来一队女子,她们身穿丝绸旗袍,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用红绸覆盖。 范守富来到最前排的女子面前说道:“诸位请看!这是我希望营历时一年研制出琉璃器!”说着伸手掀开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托盘上摆着六只高脚杯!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为了让众商人更直观的看到这套高脚杯,女子沿着看台转了一周,让众商人能够近距离观看到这套杯子,比起刚才军人阳刚之气,商人们还是更喜欢看这看着就值钱的琉璃器。虽然布料利润不低,可是与琉璃器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商人们都已经幻想到拿到这琉璃器后,一定要好好包装起来,绝对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 众商人眼睛不错神地看着这套高脚杯渐渐离自己远去,就好像看到了银子长了腿跑了。 紧接着第二个托盘的红绸被揭开,托盘上摆着的是一套茶具,一只琉璃茶壶,配四只琉璃杯子。同样是绕着看台转了一周,让众商人能够更直观的看清楚。 有人沉不住气问道:“范主事!希望营这琉璃器怎么个卖法?” “诸位稍安勿躁!开幕式是展示商品环节,不谈买卖,如果各位有意购买,请到希望营专门展柜洽谈!” 接下来又展示了一套琉璃笔砚以及搭配在一起的崇礼纸和新出品的松烟墨! 在介绍文房四宝的时候,范守富特意强调了,文房四宝可以接受个性化订购!有人不理解什么叫个性化订购,就问道:“范主事!何为个性化?” “这个个性化就是根据你的个人喜好就行设计制作,比如说这砚台!”说着范守富拿起托盘上的砚台对着众人说道:“这是一个品相上好的普通琉璃砚台,表面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各位如果要进行个性化订购,可以根据你的喜好,添加任何图案!比如你喜欢诗词,我们就会按照你的要求把你的所喜欢的诗词镌刻在这个灶台上!你喜欢美女我们就镌刻美女,无论是诗词还是字画,都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制作,我们还保证你们所定制的琉璃砚台与笔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上一旦你发现还有一个与你的一模一样的琉璃器,你拿来找我们,我们不但退你钱,还会十倍赔偿! 也就是说你的定制将是这个天下的孤品,这可是可以传诸后代子孙的!诸位想一想你定制的这个个性化的砚台若干年后它的价值如何!还要提醒各位一句,每人只有一次个性化定制机会,另外温馨提示诸位的是琉璃器易碎,一旦入手请妥善保管,不然落地摔碎希望营不负任何责任!”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呢?这样一件孤品传给子孙后代,那就成了一笔可观的的财富! 这种好事怎么能够错过,一旦错过那是绝对会后悔终身的,众人忙问怎么进行个性化订购? 范守富解释说:“这套定制程序非常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们还是要咨询琉璃器专门的柜台,他们的主管之人会给你进行详细的解答,现在时间有限,我们马上要进行下一个新品的展示!” 众人听完悻悻然地坐下,心中吐槽:这希望营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大,定这么多规矩也不怕麻烦! 第五十九章 奢侈品 琉璃器展示过后,众商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到琉璃器的经销权,这琉璃器就不用看价钱,只要手里有货就不愁卖! 看着女兵端着琉璃器消失在门后,一个个顿足摧胸,伤心不已!后面展示的新产品,众人已经无心观看,其他再好的产品能有这晶莹剔透的琉璃器好吗? 商人们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这劳什子的展示会赶紧结束,咱爷们儿赶紧的去抢琉璃器,去的晚了要是抢不上那可就亏了。 谁不是为了钱财奔波,你希望营不为钱财你倒腾这么多的新玩意儿干什么?不过这张三先生说的话到是没错,还是创新发明出新产品才能挣大钱,那些有祖传秘方的家族,哪一个不是传承几百年! 等咱回去一定对工匠们好一点,开出赏格,能做出新物件的且能卖出好价钱,不吝赏赐,就是给他分些干股都成! 好容易熬到了散会,范守富宣布各位自由活动,商人们一窝蜂般涌向了琉璃器展柜的方向。 这样的情形早在希望营的预料之内,琉璃器的新产品一出来,必然会引发争相抢购,为此希望营商业司与提刑司早已提前做好了预案! 商业司为了分流人群,将每一种新产品都单独放在一个房间,这样一来商人们就只能自己做出取舍,哪一种产品更加吸引你的眼睛。玻璃厂厂长王老四来回穿梭在各个房间叮嘱工作人员,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可是咱希望营的钱袋子,碰坏一点儿都够心疼一年的! 做为玻璃厂的厂长,王老四早已没有了刚一被选入负责制镜时的卑微,将近一年时间的锻炼,王老四不但是玻璃厂的技术精英,更成为了玻璃厂的厂长,整个新产品的开发,张三只是略微的提点了一些创意,剩下的工作全部是王老四带着玻璃厂的工匠们自己琢磨出来的,从产品型制的定型模具的设计都是王老四亲力亲为做出来的。 玻璃厂目前希望营的利税大户,张三在玻璃厂有三成股份,琉璃器作为奢侈品是被课以重税的,税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假如玻璃厂卖出一百两甭管你成本如何,你都要交五十两的税,剩下的五十两扣除成本后才是利润。 可就是这样玻璃厂每月的利润,依然稳坐希望营所有工厂的利润榜第一名,是希望营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为了奖励王老四对于玻璃厂的贡献,张三将自己的股份中一成奖励给了王老四,这一成股份可不是小数目,那可是玻璃厂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三,玻璃厂盈利一百两他就拿到三两分红。 知道张三将自己的股份让给了王老四一成,这个木讷的汉子找到张三,直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去干活了!张三知道这个汉子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把自己卖给了自己! 商人们经过纠结各自挑选了产品房间,进入房间后被工作人员告知,由于琉璃器生产不易,每种产品每月只能生产一百套!每十套组成一个套装,每人限购十套,共有十个套装的琉璃器售卖!为了公平起见,根据进入房间的人数进行抽签,谁抽到了签子,谁就有了购买资格,抽到签子放弃购买者需缴纳产品总价一成的违约金,还请各位看清楚产品单价以及总价,在自己财力范围之内量力而行,以免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商人们到是理解这样的规定,有浑水摸鱼之人,也会挤占他们的中签几率。他们来希望营可都是带足了银钱的,希望营就这一点让人不舒服,要想购买希望营产品,必须先把银子兑换成他们的纸币,然后才能交易,希望营商品不收银子,当然最好用粮食物资抵充货款,可以享受九五折优惠! 这样的优惠政策极大的刺激了商人们向宣府运送物资的速度,商人在粮食富余地方采购粮食运到宣府本来就有一点利润,虽然不是很高,总比空跑要合适,再加上购买商品的折扣优惠,里外里的商人多挣了许多钱! 希望营的这种政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面对从山西方向不断涌入的流民,总不能不管这些人的死活,让利给商贾从而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从有粮之地调运粮食进入宣府,而且粮食进入宣府没有通关税赋,只在交易时收取百分之一的交易税! 正因为有这种优惠的政策,希望营才有源源不断的粮食用来赈济流民,宣府边鄙之地并不适合作为粮食生产的基地。希望营要想扩张实力拿下山西非常必要,这需要一个契机! 琉璃器的抢购基本上是这边一放货,那边就全部抢购完。除了新品的琉璃器之外,由于原来代理商勾结建奴,被希望营一网打尽,银镜的代理权,现在成了空窗期,在新产品开卖之时,老产品银镜的拍卖也在同期开始进行,因为银镜采用的是竞价独家代理权。一些实力一般的商家是没有资格参与进来的,一千两保证金就不是普通商人随随便便能拿的出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一位淮扬商人以一套三千两份价格拍到银镜一年的独家代理权!银镜的出售还是以每月二十套为标准。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淮扬商人的富足果然是名不虚传,对于这样的肥羊,希望营的原则是狠狠地宰,反正杀出再多的血也与普通百姓无关。 整个秋交会大宗交易在开幕第一天就已经完成,交易量突破了一百万两,希望营仅仅是交易税就收了二十万多两,其中有一部分是玻璃厂所缴的奢侈品税!奢侈品本身的交易额并不大,充其量不过十多万两,大宗的交易主要集中在粮食、布匹、钢铁制品等民生物资,这些物资利润不高税率也定的不高,尤其进来的粮食还是只有百分之一的交易税,但是架不住量大,积少成多,聚到一起就是一笔可观的税收,而奢侈品虽然交易总额不大,但是却课以重税,税收占了总税收的出三分之一还多,可见其敛财能力! 第六十章 割麦(为书友187abc123所投月票加更) 忙完了秋交会的开幕式,张三与赵用贤火速赶回宣府镇城总部,开始部署秋收工作,眼下秋收在即,希望营的工作重心必须转移到了秋收工作上,确保秋收顺利完成。 粮食必须是希望营长期坚持储备的战略物资,往后十多年北方会越来越干旱,没有粮食的流民就会成为流寇,而流寇的破坏性,那是有目共睹的! 张三秋收工作会议上强调:“成立秋收指挥小组,张三任组长,赵用贤任副组长,农业司全体人员全部下到田间地头,组织收割工作,所有非值班战斗部队全部放下武器,拿起镰刀,参加到收割队伍当中,希望营在宣府有不少公地,这些土地大部分都是流民在耕种,这些土地的收成,流民与希望营四六分成,由于流民没有耕牛种子,能够出的只有一把力气,这样的比例对于流民来说已经是很优惠的政策,毕竟这六成可都是自己的,不用再缴纳任何税赋! 还有一部分是希望营自己耕种的公田,军队负责抢收的就是这部分公田,张三也带着总部各级官员选择了一块公田进行收割,这可不是作秀,而是一人分了一亩田的任务,今天的任务就是每人收割一亩地。只有两个人是特殊对待,一个是度支司主事宋思明,另一个是民府总管赵用贤,二人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太过劳累! 张三前世十几岁的时候,在老家割过麦子,是深深体会过农人的艰辛,那可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弯着腰割麦一干就是一整天,手工的时候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正因为农人这样长期弯腰劳作,农村的老人晚年的时候几乎都是弓腰驼背,生活的压力已经让他们无法直起腰杆! 张三弯着腰右手持着镰刀,左手拢住麦秆,挥动镰刀贴着麦秆的底部往回一拉,一把麦子就割倒在地,连续割过几把后放下镰刀挑着高一些的麦秆连根拔起,抖掉泥土两把麦穗打成一个结,完成一条草绳将割到的麦秆捆成麦个子,麦穗向上立在空地上,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麦穗不着地,下雨淋湿也不担心麦子生芽!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张三娴熟地割着麦秆,感觉就像常年在田地离劳作的老农,李总旗与张大锤离得近,冲着张大锤小声问道:“张百户!没听说你家种过地啊,先生看着像是干老了农活的样子!” “这还不明白,我家三儿这叫能者无所不能!不是我老张说大话,这天下还没有能难倒我家三儿的事儿!”张大锤的话里透着浓浓的骄傲,老张家这是烧了多少香,拜了多少佛才除了张三这么个灵气的娃娃!眼瞅着就成了天下皆知的大英雄,其实在朝廷眼里是天下皆知的大反贼,不过在老张的眼里,自己娃儿就是大英雄,能把朝廷逼着谈和的大英雄! “百户说的不错,先生就是那种生而知之的人,我现在盼着我家柱子能跟着先生学到一些皮毛,就足够他吃一辈子了!” “铁柱那孩子不错了,现在都成了带兵大将了!听说是什么校了?” “是校尉,听柱子说是仿照大汗西园八校尉设立的,能带三千兵马呢!” 两个老汉没羞没耻的在这里花式炫娃,两边听着的希望营官员还不住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亩地的任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张三来说现在的庄稼没有农药化肥催长,远不如后世庄稼那么厚密,产量更是大大不如,这对收割来说就要容易的多! 由于没有除草剂等灭草农药,现在的庄稼都是宽垄种植,两垄中间必须要能放下锄头,麦苗长高之前要有一遍除草的工作! 这样的疏植方式适合北方边地靠天吃饭的种地模式,与后世的密植方式相比优势是下种较少,投入就不是很大,但是产量那就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老天爷给脸风调雨顺的,就能多收个三五斗!老天爷要是一不高兴,一个夏天下不了几场雨,再遇到个麦子灌浆时的掐脖旱,那庄稼减产那都是轻的,颗粒无收那都是常有的事,不然为何流民总是出现在北方,就是因为这种没有水利建设,完全靠天吃饭,小民百姓负担沉重,一旦遇到天灾就得卖儿卖女,在严重点就得成为流民,易子相食! 这就是北方百姓容易活不下去的最基本原因,历朝历代的农民揭竿而起都是在北方,四百毫米降水分界线是农业区与草原的天然分界线,低于四百毫米的地区,气候都属于半干旱地区,根本就不适合耕种,而宣府恰恰就卡在了这四百毫米的分界线上,老天爷不下雨的时候比下雨的时候多,这样的降水如果没有完善的水利设施,靠天吃饭的种植方式根本就不适合精耕细作,只能是粗放式的疏植种植方式,以量取胜!亩产超过一石那都是了不得的丰年! 北方一亩地的收割难度也比南方要小的多,这也是希望营在宣府规定每人分地十亩的原因。这十亩地放到江南胡广的膏腴之地,一个人根本就种不过来! 张三他们挑选的这块地是整个宣府的中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一共选了五十亩地作为高层人员的收割试验田,收割完成后还要进行脱粒测量,以确定今年宣府的平均粮食产量,作为农业司下一年工作的重要参考依据! 希望营制度初创,张三又不相信朝廷之前的数据,凡事只能亲力亲为,在体现对农事重视的同时,也对今年的百姓生活有个大致的评估,从而对流民的进入做好统筹,不能超过希望营接纳的上限,一旦超过整个宣府的承载能力,由于物资的分配问题,必然会引起本地百姓对外地流民的强烈不满,在争夺资源呢过程中就会引发激烈的土客矛盾,后世广东大规模的土客械斗可是一直持续到了新中国成立! 第六十一章 吃饱饭了 割完的五十亩地麦子,经过一两天的晾晒,开始被拉入打谷场内进行脱粒。 将捆好的麦个子砍散,均匀的铺在打谷场上,马拉着石碾子在打谷场上一圈圈的碾压,直到麦穗上的谷粒全部碾压下去。 这个过程就不细细描述,所有五十亩地的麦子全部脱粒完成,经过测量这五十亩地的产量在九斗左右,取一个整数就是亩产九斗,低于丰年的产量! 分过地的百姓,亩产九斗一斗缴税,还剩下八斗,还要留下一斗做为来年的种子,只有七斗是农民自己可以支配的产量,一亩七斗,十亩就是七石!以一个壮劳力三个月消耗一石粮食计算,一年就要消耗掉四石粮食,只有剩余的三石才是可以拿来换钱的,考虑到农民都有丰收年存粮的习惯,他们最多能拿出一石粮食出售,一个五口之家最多能拿出七八石粮食出售,这还是考虑到孩子女人没有男人饭量大的情况,事实上在农村有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说法,小孩子正在长身体饭量可一点都不小。 按照现在希望营新的货币标准,一石粮食的官方收购价是一两五百文,一个五口之家的全年收入也就十多两银子。这十多两银子要平摊到一年的开销里,其中开销最大的是盐和布匹!宣府不产盐,所有食盐全是商贾从外面运进来的,路途遥远,一斤盐的价钱最高的时候能卖到旧钱一百八十文,就是现在的新钱也得一百五十文。 这食盐是刚性需求,人不吃盐就浑身没劲儿,干不动力气活,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盐消耗最少也要在十多斤以上!一年食盐的花费就得三四两银子,再加上四季衣服布料的购买,十多两银子能够剩下二三两就已经了不得了! 如果遇上个头疼脑热,去药铺抓个药,那一年到头就是一文钱都不剩! 好在希望营在农闲之时为百姓提供了各种零工可干,也算为间接百姓补贴了家用! 张三在秋收过后的农业总结会议上感慨:“我们农民真的太苦了,就这样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还总想着盘剥这些可怜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张三感慨老百姓过的不容易的时候,宣府治下分完地的百姓却是个个喜笑颜开,通过秋收之后的大概估算,除去交给政府的赋税,剩下的粮食居然能吃饱饭了,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了! 即使是丰年也是夏靠野菜,冬靠饿!遇到歉收的年份更是草根树皮只要能活下去的东西都能吃下去。 今年的年景并不是丰年,交完了赋税和地主的租子居然能吃饱饭了,来年所种的地都是自己的,只用交给官府一斗的赋税就行!那还不打着滚的吃啊,咱们现在的官府仁义啊!这样的官府咱老百姓要是不拥护那还不猪狗不如了!可笑的是官府来给咱分地,咱当时还这样那样的不愿意呢,真真是猪油蒙了心? 老百姓在心里暗暗咬牙,官府要是有任务,咱不要命也要把官府的活干好了!这样的好官府值得咱老百姓卖命! 就在百姓们憧憬着来年的生活,未来的好日子,各村的村长召集了自己村子地村民,召开全体村民大会,传达希望营总部的指示,所有村民抓紧时间干完自己家里的农活,土地秋翻要做仔细,不要应付了事,做完自己的农活,由自己村的村长带领,到自己村的上级乡镇听从部署,统一进行水利工程建设,每个人的工钱每天三十文,中午管一顿饭,钱不多是官府对大家服劳役的心意! 各村村民兴奋了,从来没听说过,给官府服劳役还给钱的,中午管一顿饭还给三十文,这样的劳役只要没种地咱天天都愿意干。 咱宣府人有福了啊!摊上了希望营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府,这是每一个宣府百姓的心声! 希望营高层没有想到,一场秋收竟然收获了百姓的绝对拥护,其实这也是很简单的逻辑,老百姓不听你说的如何之好,在没有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老百姓是不相信的,老百姓朴素的心里更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分地的时候,工作队说的再好听,也不如秋收的时候来切切实实的收一回税,只有让百姓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他们才会真真切切地拥护你! 日子最好过的是崇礼县的百姓,他们是最早分下地的百姓,由于是新开荒的良田,地力肥壮,崇礼县的平均亩产达到了一石二斗,今年的收成达到了宣府丰年的水平,每亩地除了缴纳一斗的田税,还有一石一斗的余粮,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当然崇礼县的百姓还有一些别的地方没有的负担,那就是住房欠款和买马的银行贷款(没有买到第一批,第二批挽马到了之后也都买到了!),但是崇礼县的百姓却对这些欠款不怎么着急,住房款可以在农闲的时候打零工慢慢还,买马的银行贷款,今年的收成紧紧手差不多就还上了大半,明年再苦上一年,以后就全是好日子了! 中秋节前,吴忠明终于将自家地里的农活全部干完,套上马车拉上四石粮食前往希望镇去交粮税,他可不愿意等着村长来催再去缴税,那是打他老吴的脸,咱可是军属,干什么都要积极向上,不能给儿子脸上抹黑! 儿子世福前两天来了信,并随着信捎回来了十两银元票儿子在信上说:已经在部队里当上对镇抚官,成了管纪律的军官,并告诉老吴儿子在部队一切都好,请他和母亲不要惦记,这十两银元票让老吴把银行的贷款先还一点,风他再发军饷之还剩下的部分。 老吴不认字,看着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除了儿子的名字之外,大部分都是认不得,信还是请村账房给读的!他的小儿子还没有到入学的年龄,所以还不认得字!看着儿子当兵还不到一年就会写信了,还知道给家里寄钱,老吴的心里那叫一个美,老子哪能花你的钱还贷款,得给你攒着,来年得托媒人给大儿子说门亲事! 第六十二章 缴税(为书友20170517所投月票加更) 老吴赶着马车,心里想着儿子的来信,不由感慨万分,这部队里真是锻炼人,儿子入伍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当了不到一年的兵,不但升了官,还会写信了! 儿子真是出息了,咱老吴就是觉悟高,早早把儿子送进了部队,咱希望营这官府可是咱老百姓的官府,咱自己的官府就得自己的子弟保护,官府那句话说的不错,咱希望营的部队就是咱老百姓的子弟兵! 以后小儿子上学要是成绩好就让他听官府安排,如果成绩不好,长大了就让他去当兵。 吴忠明赶着马车来到了希望镇上的税务所粮库,在缴税窗口处递上户籍证明对着里面的工作人员说道:“官爷!老汉来缴粮税!” “大叔!我可不是官爷,可不能这么称呼,被我们领导听到我该挨骂了,又该骂我脱离群众,把自己当成官老爷了!您就叫我名字吧!” “那怎么好意思!老汉也是懂礼之人,小哥儿给看看我要交多少税粮?”工作人员检查了老吴的证件,查看他的档案后说道:“大叔!您家是军属,田税享受八折军属待遇,您家四口人共有四十亩地按例您该交四石粮税,由于您是军属折扣完的田税是三石二斗,我给您开完完税证明,你进粮库把粮食交给粮库保管员!交完粮食他会在你的这张完税证明上盖一个完税章,您家今年的田税就完成了!记住了大叔,一定要让保管员盖章,不然您就白交了!”说着工作人员拿起一张纸,纸上扣着一个公章印,对着吴忠明说道:“大叔您看清楚了,要盖上这样一个章!别的样的不管用!” “好嘞!小哥儿真是个好孩子,”老吴对于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非常满意,以前从来就没见过态度这么好的官府中人!, 吴忠明按照工作人员交待,进了粮库大院,粮库保管员检查了老吴的粮食,主要检查了粮食的饱满度,以及有没有故意参杂石子之类的杂物,检查过后保管员对老吴说道:“大叔的粮食收拾的真干净,一看就知道是种地的好手,您的粮食没有任何问题,不用扣除杂质,都像您这样的粮食我们得省多少心!大叔您看好了,这是咱希望营颁发的公平斗和公平称,您需要缴纳三石二斗粮税!” “老汉听明白了,这就把税给交了!”说完之后老吴就从马车开始卸下粮食,将粮食注入到量斗里,希望营这里缴粮税可没有什么淋斛踢斗的鬼把戏,只要将量斗注满就是一次计量过程,老吴感念官府的仁义,每次都把量斗堆的满满的,甚至还有一些撒到了地上! 保管员在一旁看到老吴实在的样子对他说道:“大叔!别到的太满了,那样就交的多了!” “不多!咱这官府仁义,老汉愿意多交点!” 吴忠明拉的粮食是按照以前胥吏收税的方式计算的,所以马车上的粮食差不多要有五石,没想到这税务所不但不多收他的粮食,而且还因为自家小子当兵少收税粮,什么时候当兵也成了有脸面的事了! 老吴活了快四十年,可以说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没想到逃荒出来竟然能遇上如此仁义的官府,处处替老百姓着想,这样的官府不管朝廷怎么认为,咱老吴就认定了。 缴完田税,保管员将老吴手里的完税证明盖上完税章,嘱咐老吴道:“大叔!这证明可要拿好了,过段时间税务所要挨着每个村子核查粮税!没有这个证明您还得再交一次税,到时候咱就损失大了!您把地下散落的粮食扫走,辛苦一年种地可不容易,这粮食可不能浪费了,带回去就算人不吃也可以喂个鸡鸭!” 老吴愣了,这官爷是不傻啊,这是咱故意洒在地上的,就是为了给你留的好处,你当我老吴不心疼啊,这不是怕不给你好处你故意刁难咱吗?历代下来收税的胥吏不是用尽一切办法往地上洒粮食,他们这些人不就是靠着这个办法发财的吗? 现在咱这官府,不但上面的大官仁义,就连这小吏都是如此的仁义,老吴试探地说:“这点粮食给小哥儿换壶茶喝,老汉就不收了!” “大叔!您就别客气了,咱希望营可不是朝廷的官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坑害百姓的招数,我们税务司有明文规定,我要是拿了您的粮食,明天就得回家丢了饭碗!咱希望营最讲规矩,凡事都按着规矩来,您就放心的收回去吧,如果您不想把粮食带回家,出了咱税务所粮库,往前走不远就是咱崇礼县粮食收购站,那是咱县政府开的粮栈,一石麦子保底收购价一两五百文,您可以去那把粮食卖了,换点零花钱,打上二两酒犒劳一下自己,辛苦一年终于看到收获了!” 听完保管员的话,老吴这才放心地把地上洒掉的粮食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重新装回麻袋,对着保管员道谢过后赶着马车出了税务所。 老吴想着保管员说的话,也对啊,这粮食还拉回去干什么,反正一早出来的时候这些粮食都是打算缴税的,没想到剩了这么多!干脆去粮栈把粮食粜了,换两匹布把全家人的衣服都换一换! 想到这里老吴的心里就是一阵火热,想想这以前的日子,下地干活连衣服的都不敢穿,就是担心把衣服磨破了,现在可是好了,再也不用过那种吃了这一顿还在担心那一顿的日子,赶紧去把粮食卖了就去百货商店买布,听说最近百货商店进了一批新布,这些布料不用布票也能购买,一会儿过去一定要看仔细了! 赶着马车进了粮栈,里面的工作人员看到来了客人,赶紧迎了上来,这粮栈从开业到现在只往出卖粮,还没收过粮呢! 工作人员招呼着吴忠明将马车拴好,问道:“大叔是卖粮还是买粮?” “老汉卖粮!刚收成的新粮,多少钱一石啊?” “大叔!品相好,颗粒饱满的粮食,一两五百文一石,次等的一两三百文一石!” “小哥儿!看看老汉的粮食能卖多少钱?” 工作人员查看了老吴的粮食后对老吴说道:“大叔!你的粮食很好能按照最高价卖!” “那行!车上的全卖了!” 第六十二章 吴忠明逛商店(为书友无忧无虑k书加更) 工作人员将吴忠明马车上的粮食卸了下来,进行称量,一共有不到二石粮食,工作人员对老吴说:“大叔!您这粮食不到两石,但是品相上好,颗颗饱满,我给您做主按两石算,您是收银元还是银元票?” “老汉要票子,票子比银元好用还不压身!” “好的!这是三两银元票,您收好欢迎下次再来我们粮栈粜粮!” 老吴收了票子,将车马找了个寄存的地方,揣着银票走进了百货商店! 售货员征询老吴想要买什么商品,非常热情的给老吴介绍着各种商品。 老吴听着售货员的介绍觉得家里真是什么都缺,看见什么都想买,可是怀里就装着三两银元票,狠狠心对售货员说道:“闺女!老汉想买一匹布,听说商店里来了一批不要布票的新布!” “是的!大叔!您打算要哪种,最好的一两二百文一匹,次一等的一两一匹,再次一等的八百文一匹!” “哪种耐磨,庄户人天天干活得穿厚实耐磨的!” “那就八百文的吧,这种的最耐磨,但是这种毛布料太厚,您夏天穿不了!您如果有布票可以搭着买一匹棉布,冬天穿毛布料,夏天穿棉!” “老汉家里有几尺布票,没有带在身边,下回来再买吧!闺女!这一匹布能做几身衣裳啊?” “大叔!这做衣服可不好说,人的高矮胖瘦都不一样,用的布料也不一样,我建议您多买一匹布,现在咱希望营推出的这种新布料,政府要让利给百姓,您要是买两匹布只要一两五百文就够了,这样您就能省一百文出来,家里有娃还能给娃买个零嘴嚼谷!” 老吴一想是这么个理儿,买一匹要花八百文,买两匹布算下来一匹合七百五十文,能省下五十文呢,这布用不了可以放在家里,也不占地方,明年还能接着用! 吴忠明狠狠心就买了两匹,售货员告诉他先去柜台交钱凭着小票来她这里取布,她们售货员是不能收钱的,柜台有账房,要把钱交给柜台的账房! 买完了布料,老吴的怀里还剩下一两五百文,他东瞅瞅西看看,见了什么都想买,尤其是那卖农具的地方,老吴蹲在那里,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又拎起来试试趁不趁手,干老了农活的老吴镰刀、锄头一拿到手里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真是好东西啊!”老吴由衷的赞叹。 负责农具的售货员是个小伙子,穿着干净利落的工作服,看着老吴在那里试农具,也不说什么,就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因为他知道凡事来到这里看农具的老百姓,最后都会忍不住买上一两件。东西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钢口还是趁手性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希望营的农具这一年来一直都是各地商贾争相采购的抢手货,是钢铁厂的最大利润来源,武器装备到是利润丰厚,可是以钢铁厂现在的产能,只能勉强供上希望营自用,就算是有富余,武器装备也是不能胡乱买卖的! 任何时代的武器销售都是与政治挂钩,哪里有单纯的武器买卖。现在希望营钢铁厂分家,武器装备等高度机密的部分搬迁到了宣府镇城外,崇礼县希望镇保留了农具生产,经过分家的钢铁厂,由于单独核算,希望镇这边的农具厂到是利润丰厚,仅次于玻璃厂的利润! 老吴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摆放在那里的农具,最终还是忍不住买了几件,干农活有趁手的工具那是能够省下不少的力气,还能把活更快的做完!这钱花的值! 老吴选了一把铁锹,一把锄头,还有一只犁划,这三样铁制农具又花去了五百文。本来还想买两把镰刀呢,问过价钱后,发现自己的这点钱买完了这些东西,再想买别的东西可就没钱了! 剩下的一两银元票老吴又四处转悠着买了几斤盐,买了点针头线脑,再买点麻回家搓麻绳纳鞋底,给老婆买个铜发钗,给娃买点饴糖,再给自己打二斤酒,卖粮得来的三两银元票,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将所有采买的东西放到马车上,老吴发现有挺大一堆,一种购物的快感油然而生,为何花钱这么令人高兴呢? 老吴哼着小曲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家,到家之后浑家发现了马车上的东西,便问老吴道:“当家的!这东西哪来的?” “当然是买的,孩儿他娘你看,这是咱希望营自己织的新布,卖的比棉布便宜,我就买了两匹,这是给你买的发钗,你那头发总是用木钗,这回咱换个铜的,来年咱再换个银的,过两年咱老吴就能让你披金戴银!这是给娃买的……” “吴忠明你个混蛋!你哪来的银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是不是把缴田税的粮食卖了?” “我是卖了缴田税的粮食了?可是我没有……” “没有乱花钱吗?这还不叫乱花钱,你把税粮卖了,官府难道还会给你把税免了,过几天不还得再去缴一回,今年的年景好,咱多收了三五斗,可是你也不该这样糟践这点粮食啊!咱家已经按着官府发的布票买了今年该买的布料,你以为官府是随便给你发布票吗?人家那是算计过,按着人头这些布够咱一年的穿戴,你倒好一下子买两匹布,吴忠明你长本事了,咱这房子欠款还没有还完,买马的银行贷款也还没有还上,大郎眼瞅着就要到成亲的年龄,奴家还想着忙完这阵子就托村头的王大娘给大郎说个媒,真要说成了,咱不得准备三媒六聘,到处都等着用钱,你还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是不是这一年的好日子过多了,过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吴的浑家是典型的北方边地女人,能吃能干不比男人少干活,但是性子也是一样的泼辣! “你这婆娘不问青红皂白,那嘴就跟爆豆子一样,咱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吗?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老吴就把完税证明拿了出来。 “你少拿个写了字的纸就糊弄奴家,奴家又不认字!” “你不认字没关系,你可以拿着去问问咱村账房,人家可是上面派下来的有学问的人!” “当家的,你真的把税缴了,那你的钱是从哪来的!” 面对浑家的审问,吴忠明就把今天纳税所发生的事情都对自己浑家讲述了一遍。听得浑家喜笑颜开,不住的称赞官府仁义! 第六十三章 徐光启的观察(为书友别慌玩会加更) 崇祯元年的秋八月,整个希望营都在忙碌中度过,月初的秋交会,贯穿整个八月的秋收工作,以及月末的田税及其公地粮食入库工作,占用了希望营大量的精力,就连最重要中秋节都没有时间好好的过一过,只是各个部门自己组织吃了一顿团圆饭。 整个八月做为旁观者,徐光启与巩永固全程旁观了整个宣府的秋收。希望营透露出来的蓬勃朝气,让二人动容,整个希望营高层全部投入到秋收工作中,甚至还亲自下地收割,这让见惯了朝廷亲耕作秀的徐光启万分感慨!这样的政治力量怎么可能不兴旺,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宣府这样一个贫瘠之地一跃成为了百姓安居乐业的富足之地。 尤其是纳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胥吏下乡村收税,而是一道命令下发到各个村子,让百姓自己去离他们最近的税务所缴税! 本来徐光启以为不下去催缴赋税,百姓怎么可能会主动把自己辛苦种植的粮食送去官府呢?可是没想到的是老百姓都很主动,根本就没用希望营官府催促,都是自己把粮食送到了税务所里的粮库。反倒是那些地主士绅大户,没有一个主动缴税的。希望营没有上门催缴,而是给他们发了一张缴税通知书,并且规定了日期,在规定的日期里没有主动缴税,按照逾期时间缴纳不等的滞纳金,也就是田税额度上浮。 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还专门去了一个收税粮的仓库,在那里观察了大半天,他们发现希望营的底层小吏一样很守规矩,根本就没有朝廷下面的小吏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与油滑。胥吏收税时所用的手段在希望营一概没有出现,就是散落在地上的粮食,小吏也会让百姓自己收集起来带走。 前来缴税的百姓还是按着往年缴税的惯例都带着多余的粮食,就是为了填补被胥吏用各种手段讹诈掉的粮食,老百姓单独的时候面对胥吏的欺压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可是让老百姓没想到的是,今年换了官府不但给百姓们降了税,连往年胥吏的那种坑人手段也没有了,老百姓的脸上露出了由衷地笑容! 大多数百姓缴完税后把剩余的粮食都卖到了附近希望营开设的粮栈,百姓们完全信任了现在的官府,他们相信粮食卖给官府不会被坑骗。 这让一些准备在秋收后捞上一笔的粮商大失所望,他们整个秋天没有收到老百姓的一颗粮食! 老百姓卖掉手中剩余的税粮,转手就把钱交给了希望营百货商店,从商店里换回了各种日用商品,百姓手里有了一点多余的闲钱,连带着各种小食铺也跟着生意好了起来。 希望营整个田税的征收与朝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希望营亩收一斗的田税比朝廷的正税高的多,收到官库里的粮食也比朝廷多得多,但是百姓的负担不但不重,反而很轻,这从百姓脸上露出的笑容就能看出他们是由衷地感谢现在的官府! 那么希望营为什么能够如此高效地让百姓痛快地把税交上,原因就是希望营下到乡村的官僚队伍,这些大小官僚分工合作,能够将最高层的意志直接贯彻到每一个老百姓的身上,让老百姓明白官府的每一个政策法规。单单依靠这些田税能够养的起这么庞大的官僚队伍吗?答案是否定的,希望营的田税更像是为了凝聚人心而收取的,希望营真正的收入是商贸与商税!他们的官营工厂创造了大量的新奇产品,吸引了各地的商贾蜂拥而至前来采购,而希望营通过税收的杠杆让商贾有选择地向希望营输送货物,据徐光启的观察,希望营急需的粮食、棉布、棉花、食盐、茶叶、硫磺芒硝等进入宣府的关税及其低廉,甚至有些物资希望营还会给退税优惠! 丝绸、瓷器、宝石珍玩等高价值的物资进入宣府会被课以重税,就连希望营引以为傲的琉璃镜子之类的商品一样要缴纳重税! 通过这样的方式商人们就知道前来宣府最好带着什么货物来,有些物资看着利润不高,但是能够保证不赔本,只要是希望营优惠名录上的物资,希望营都会给商人托底,也就是商人在运送过程中遭受了损失,只要商人能拿出切实的证据,希望营负责赔偿所有的损失。前提是商人要在银行买一份保险书。保险书里会有商人所运送的物资种类、价值等信息。一旦出现问题商家有义务协助希望营调查原因,直到找到真相! 没有切实的证据希望营是不给赔偿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尽量规避一些无良商人制造假象骗取赔偿的做法! 就徐光启的观察,不说全年希望营收了多少商税,一个秋交会十天的时间完成了差不多二百万两份交易额,商税也收了至少三十万两,由此可见希望营完全是一依靠商业运转的政体。 整个希望营光是负责工商业项目的部门就有重工业司、轻工业司、建设司、商业司和工商管理司等五个部门。而负责农田水利的只有一个农业司。这希望营重视工商可见一斑! 希望营挣得多,开支也庞大,不说强大的军队开支,就说推行全民教育就要花费大量的钱粮,还有各级官吏的俸禄开支,哪一项单独拿出来都不是小数目,合在一起就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就是这一个月多月来,徐光启对希望营的全面观察,他发现这些在希望营能行得通的方法,朝廷根本就行不通,这样的管理方式太昂贵了,朝廷两京一十三省,如果这样管理,光是官吏俸禄就得压垮了整个大明朝!希望营之所以能够如此,那是因为他们通过新奇的商品用贸易的方式抽取大明全天下的血,相当于是以全国养一隅,完全没有可复制性! 第六十四章 圣旨(昨天欠的先还一章) 崇祯元年秋九月初九,重阳节,宣府已经进入深秋,朝廷传旨的中官终于来到了宣府,为首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宦官,张三对朝廷的人物一个都不认识,小宦官一来到是没有摆天使的架子,先跟前来迎接的徐光启与巩永固打过招呼过后,通过巩永固介绍小宦官率先向张三拱手道:“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见过张大人!” “你是王公公?这么年轻?”张三听到这个小宦官说他是王承恩,不由脱口而出。 “张大人认识咱家?咱家是阴人,长得面嫩,过了年咱家就满三十岁了!(作者杜撰)” “哦!不认识,听说王公公是陛下潜邸时的老人,伴着陛下长大的!对陛下敢情深厚!” “咱家没别的本事,就有一颗忠心罢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张三可能会嗤之以鼻,可是眼前之人由不得他不尊敬,眼前之人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完全配得上一个忠字! “王公公的忠义之心在下佩服,公公还是先进城休息,在下已经在城里备下薄酒为公公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张大人请!” “公公先请!” 进入城中,在酒席上王承恩通过与巩永固和徐光启的沟通确定了张三的想法,然后又与张三就接旨的问题进行了沟通。 张三对王承恩表示,既然朝廷答应了希望营的条件,张三也打算归顺朝廷,那就按着朝廷接旨的规矩办! 其实徐光启与巩永固的联名奏疏送到朝廷并没有引起争议,所有人都对徐光启能够成为宣府巡抚很期待,希望徐光启能够在巡抚任上约束希望营,使其成为朝廷可以使用的力量,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才来宣旨,是因为朝廷要确定宋应星这个人在哪里?对于朝廷来说宋应星一个举人根本就不在关注的范围之内,知道了宋应星是江西籍贯,赶紧调动江西的档案查找关于宋应星的消息,前不久才终于把旨意传给宋应星,任命他为宣府巡按御史,火速启程赶往宣府就任! 孙元化到是好找,因为袁崇焕同样也点名要了这个人,朝廷经过权衡之后还是决定把孙元化派到宣府,并任命为宣府东路兵备道。 当然这些任命都是虚的,主要是为朝廷的脸面,这两个人来到宣府怎么用还得听希望营的! 酒席过后王承恩当众宣读了圣旨,任命了徐光启为右都御史巡抚宣府。张三为五军都督府后军右都督宣府希望营总兵,总览宣府兵马!前缀那一串是领俸禄的官衔,有了这一串头衔张三就成了从一品武官。当然是虚的,朝廷估计也不会给自己发俸禄,后面的宣府总兵是差事,总兵与巡抚一样都是没有品级的,看品级就要看给加的什么官! 张三恭恭敬敬地把圣旨接了,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圣旨的轴还是玉的,张三暗暗琢磨这圣旨自己要是留到后世是不是就成了价值连城的文物了,可得好好保护好,万一后世不肖子孙败家了,把这东西卖了,还能富贵一生! 王承恩在不错神地看着张三接旨的表现,看到张三小心翼翼地捧着圣旨的样子,暗暗点头,这反贼头领还是有敬畏之心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大明的一代名将呢,说不定又是一个戚元敬!要是王承恩知道张三是把圣旨当成了未来财富,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接旨过后,张三换上了绣有狮子补子的武官朝服,瞬间也变成了衣冠禽兽。双方分宾主落座,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对于王承恩张三是真的敬重,忠义之士到什么时候都值得赞美。 两人聊来聊去还是聊到了敏感的政治话题,王承恩假装有些醉意的问张三:“张大人对现在的时局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在下看到的是四个字——危如累卵!” “何也?” “大明自萨尔浒以来,国家日渐凋敝,到当今继位以后,天下已呈大乱之相!辽东建奴虎视眈眈窥视中原,一旦被这头饿狼抓住空子,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撕咬我中原的血肉,陕北大饥流民遍地,三边总督杨鹤请发银赈济流民,陛下批下五万两内帑,还没出京城听说就被漂没了过半!剩下那点银子也不会全部用到流民身上,层层克扣到了延安估计连一万两都没有,杨总督拿什么赈济流民! 得不到赈济的流民有两条路,一条是饿死,成为路边白骨,另一条是加入流寇杀官造反,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换了王公公在这样的境遇下会有怎样的选择? 更严重的是朝廷给辽东选了一个志大才疏的主将,偏偏这人还好大言,听说他在平台奏对时对陛下承诺五年平辽!你回去的时候告诉陛下他做不到,为了他这个五年平辽的大话,那人是会走极端的,你让陛下不可不防! 皮岛位于建奴后方,毛文龙在此开镇,虽然打仗不怎样,但是有他在建奴的后方捣乱,建奴就不敢倾力西进!你告诉陛下,让他下旨给毛文龙,让他防着那个人,不能孤身去见蓟辽督师,以免遭到暗算!建奴今年已经把朝鲜压服,如果再没有了东江镇的牵制,我大明是要吃大亏的!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王公公你都记住了吗?” 王承恩惊呆了,这位怎么如此不看好这个受朝臣追捧陛下信任的袁督师。还说要小心袁督师杀了毛文龙,那毛文龙可是手持尚方宝剑开镇一方的封疆大吏,一品武官,虽然是武官,但也不是袁督师相杀就能杀的,擅杀大臣是想造反吗? “张大人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没有!”张三心说这没发生的事我到哪去给你找证据,总不能跟你说我知道这些没有发生的事! “没有证据陛下那里也不能随便怀疑封疆大吏啊,陛下以德治国,哪能干出如此君臣相疑之事,这不是让天下耻笑吗?” 张三一愣,如今半条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脸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第六十四章 为百姓服务(昨天第二章 ) 前来传旨的王承恩只在宣府住了了一个晚上就急匆匆的赶回京城复命。 驸马都尉巩永固也与他一起回了京城,张三带着希望营高层与徐光启一起将天使一行人送出宣府镇城十里。 告别之时,张三给巩永固与王承恩每人送了一套镜子,这些镜子还是在山右豪商那里缴获的。由于每月都是定量生产,每月二十套绝不增加。 缴获的这两套镜子应该是范永斗打算送给奴酋的,所有镜子都用象牙镶了镜框。光是象牙的价值就远超镜子本身的价值,这样经过深度加工的镜子已经属于艺术品的范畴,放到后世某个拍卖会上定然能够拍出天价。 二人拿到镜子都是震惊万分,没想到这张三竟然如此大手笔的行贿他们,这镜子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拒绝。 二人对张三的好感度瞬间就又上了几个台阶,二人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镜子,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太贵重了,我们怎么能收呢?” “二位如果不收,在下怎么好给陛下送礼,二位先看看给陛下的礼物!”说完之后张三挥手让人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箱子抬了过来。 张三缓缓揭开箱子的盖子,二人定睛往箱子里一看,发现箱子里立着一面一人高,二尺宽的大镜子,镜子四周用软布垫着,防止在搬运过程中磕碰。 面对如此大的镜子,王承恩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样大的镜子是怎么做出来的? 还没等王承恩开口问,张三便抢先说道:“在下一直想为陛下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聊表做臣子的敬意,这样大的镜子希望营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耗费无数钱粮,才堪堪做出这么一面,本来还想给镜子配上镜框,可是宣府边鄙之地,没有好的材质,只好作罢,相信王公公将此镜运回京城,定然能够找到合适的材料为这面大镜子做个边框,早晚能为陛下正正衣冠!” “张大人有心了,这样独一无二的镜子确实只能是天子才能享用,张大人少年得志却不自满,能够对天下心存敬意,这难能可贵,咱家回到宫里必会如实向陛下禀报,相信陛下必会视张大人为肱骨之臣!” “多谢公公美言,请公公转告陛下,臣定然会为陛下守好边镇,定不让胡虏跨过边墙半步!另外下官对公公一见如故,想对公公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不知可否?” “张大人请讲!” “王公公!陛下现在最缺什么?” 王承恩想了想,每每看到皇爷为了钱粮发愁的样子心里就难受,皇爷缺什么,王承恩苦笑一声说道:“说了你可能不信,皇爷富有四海,可是最缺的却是钱粮?” “王公公既然知道陛下缺钱粮就应该为陛下分忧,身为天子家奴,要想办法为天子筹集钱粮,公公回宫与陛下商议一下,以公公的名义咱俩合伙,做一做盐的生意!” “咱家轻易都出不了宫,如何做的生意?” “这就要公公与陛下分说,我张三可以保证如果你我合作,我每年能给陛下的内帑增加百万两的银子,这么大一笔钱粮相信陛下会动心吧!” “咱家要如何做?”听到张三说一年能为内帑增加一百万两的收入,这可是一笔巨款,王承恩动心了! “公公先回去征得陛下首肯,然后我们再说如何做?” “好!张大人就等着咱家的消息吧!” 送走了王承恩,希望营就算是招安成功了,用后世的话就是洗白上岸了。 王承恩来宣府特地强调了孙元化与宋应星为何没有随他一起来的原因,孙元化需要将在蓟辽督师袁崇焕麾下的差事交待清楚,才能成行,而宋应星则是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到不了。 张三一行人回到希望营总部,马上召集所有在宣府镇城的高级官员开会,这一次的会议特别允许了徐光启参加。 张三看着人都到齐,对秘书赵开义说道:“开始吧!” 赵开义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上官同僚!这次与朝廷谈判成功,我们已经完成了,去年年终会议提出的预案已经大部分完成,接下来我们将会对现有辖地统筹管理,将我们的辖区完善起来!下面有请我们新上任的宣府总兵讲话,大家欢迎!” 在一片掌声中,张三起身看了一圈越来越庞大官员队伍,忽然想到一句唱词,张口说道:“回想一年之前,我们的队伍刚刚起步,兵不过百,人口不过千人,到现在我们成为了宣府的管理者,一路上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筚路蓝缕,没有经历过如何知道创业之艰难,在此我张三真诚的谢谢大家对希望营这个大家庭的努力付出,没有你们的付出,希望营走不到今天!”说着张三对着在座的众人弯腰鞠躬行礼,慌的大家赶紧起身鞠躬回礼。 张三挥手让大家坐下后继续说道:“希望营今天的成绩在场的每一个人有功劳,没在场的那些普通士兵、工人、农民、商人哪一个没有贡献,他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的为这个集体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他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可是聚在一起就是一股磅礴的力量,这股力量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关键时刻是能够移山填海的!我们要用好这股力量,给他们提供一个发挥的舞台,让他们发挥出本该有的力量! 古语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这股百姓的力量,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天生就和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希望营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保护我们的家人,我们的衣食父母,如果我们背离了百姓,我们就败亡不远了! 要想百姓对我们拥护,我们就要时刻想着百姓的民生疾苦,严明法令,处事公道,只有我们都能做到急百姓之急,想百姓之想!百姓才会对我们无条件的信赖,我们的每一道政令才能畅通无阻的执行下去,对百姓工作我总结了一句话,希望各位牢记,那就是为百姓服务!” 第六十五章 对官员的敲打(为书友。。。加更) “为百姓服务!” 这是颠覆所有人认知的话语,所有人的思想里当官就是要行使权利,能够让百姓为自己服务,有点抱负的官员那也是为了政绩在做事,很少有官员主动的认为自己当官是为了给百姓服务的! 要是整天都为百姓服务,那还当的什么官?不如回家吃自己呢,当然也有人把张三的话理解为范文正公的忧民思想,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看着下面众人的窃窃私语张三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想起前些日子所发现的官本位思想,为此他还特意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运动。现在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把这些话当回事,还想着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呢。 略微停顿了一下,张三接着说道:“各位是不是觉得,辛辛苦苦当了官可不是为百姓当牛做马的,只要不鱼肉百姓就已经是良心官吏了!是不是觉得当了官只要坐在公事房里喝着茶水看着闲书就能把官俸领了,顺便给亲朋故旧办点事收上一点谢礼!这才是当官的日子! 有些人在朝廷的官场待过,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些耳熟,大老爷哪能干这些俗事,自有胥吏将事做了! 胥吏做事不要好处吗?好处从哪里来?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官老爷很委屈是吗?吃拿卡要的是胥吏,又不是官老爷,官老爷不过是收了点胥吏送上来的好处,那些坏事又不是官老爷做的,不仅觉得委屈,还要感叹一句任你官清如水,怎奈吏滑如油! 要脸吗?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去了哪里?哪本圣贤书是这样教的?今天与大家说这些不是要批评大家什么,而是要提醒大家警钟长鸣,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既然当官就要做事,希望营不需要惰政之官,如果谁敢惰政不作为,我就让谁收拾行李滚蛋! 说了这么多难听的,接下来我说点好听的,我们没有官吏之分,只有级别高低,职责不同,只要有本事,就是今天是村里的村长,也许明天就成了镇长,我们的上升通道是敞开的,不要担心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在基层干一辈子,升迁无望!如果不称职,今天是知县,明天也可能直接滚回家吃自己的! 希望营不会让勤于政事的官员白白付出,我们会建立良好的升迁制度和审核制度,任何想要混水摸鱼的人都难逃法令的制裁!” 张三的讲话说完,会场上鸦雀无声,政治敏感度高的人都明白张三这是借着招安成功的时机给大家警告呢,不要忘了谁才是宣府的主宰,身上穿了官服,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就在大家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时,演讲台上已经换了人,赵用贤咳嗽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说道:“主公刚才的讲话有些犀利,大家可能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主公说的那些毛病,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可是主公用了重锤,还是用力的敲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要提醒大家不忘初心,不要忘了进入官场的初衷!有些人觉得我当官就是为了五斗米,这样认为的人没有问题,但是吃了五斗米就得干五斗米的事,既想拿好处,又不想案牍劳形,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当了官,哪怕是最基层的村长,也要做好这个村长的本职工作,任何单位任何人都不要有人浮于事的想法,如果不想做事,那就辞官走人,把机会留给愿意做事的人,这样还能体面的离开,如果被廉政公署查到你惰政,那与贪污受贿一样会受到重处!” 两位大领导都讲完了话,剩下的时间交给了大家讨论,有问题的提问题,有想法的说想法! 徐光启第一次参加希望营的高层会议,对希望营这种议事模式很不适应,两个最高领导在众目睽睽之下巴拉巴拉的讲一大堆话,然后还要让下面的人品头论足,虽然做下属的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上官的坏话,但是却可以春秋隐喻! 等到讨论环节,徐光启发现希望营开会讨论只是就事论事,根本不会旁征博引,一个提案支持就是支持,反对就是反对,非常的务实! 会议中讨论了一直游离于希望营统治之外的赤城卫的解决问题,抗税地主士绅如何处理的问题,秋冬农闲后老百姓的组织问题,继续推进土地清丈分配的问题。 赤城卫的问题最好解决,张三如今成了宣府总兵,是赤城卫名副其实的上官,武力加名分不信赤城卫不屈服,会议最后决定由第三标与第四标南北对进拿下赤城卫,民府也要随时跟进,为下一步的移民工作做好准备!拿下赤城卫由第四标分派军队驻守,同时要组建新的辅兵营进驻赤城卫,并在民府官员入驻之后改卫为县,淡化军事功能,防边备虏那是野战部队的责任,军民之间必须分开,不能混为一谈!必须做到军不涉政,政不涉军! 地主抗税的解决问题比较棘手,主要是希望营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制定法令,现在的每一条法令不能只看眼前的宣府,还要放眼全国,希望营总不能因为地主士绅抗税就把天下的地主士绅全杀了,不动用政府强制力量,又不足以震慑这些自以为是蛀虫! 但是又不能搁置,老百姓可都看着政府呢,不能说好的所有人都缴税,到头来还是士绅不用缴税,这对民心士气的打击简直就是致命的,以后再有什么新政颁布下去百姓就会犹豫裹足不前,甚至还会群体反对! 至于士绅大户也在坚持着自己的道理,我已经同意把地卖给政府了,只保留每人十亩地的份额,可是今年我们种地的时候可没说要缴税的,如果我们知道要缴税我们也许就不种这么多了,我们不缴税是朝廷允许我们不缴税的,现在定了所有田亩都缴税,那也是明年才能算数,今年已经过去了,人家的理由也不算错啊! 第六十六章 对付士绅的办法 以军人为代表的少壮派都建议动用武力,胆敢反抗官府统统该死,杀一儆百不信还有人敢抗拒不缴! 以读过书的文官保守派则反对动用武力,动用武力要师出有名,既然希望营是讲规矩讲法令的地方,那就更不能兴无名之师,那以后我们说的规矩法令谁还相信,反正什么法令都抵不过士兵手里的刀枪! 张三对于文官这种说法是赞成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滥用武力的结果就是武力泛滥,更严重的时候就是军阀割据,现在的明末大争之世,不就是武力泛滥吗,究其原因不就是官府滥用权力所导致! 虽然张三赞同文官的看法,长远来看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但是地主士绅抗法也是不争的事实,尽管他们的理由是按照朝廷的律法他们不用缴税! 这明显就是选择性使用法律,钻法令的空子,希望营还不能不承认朝廷制定的法令在今年有效,不然希望营的招安有何意义,直接用山大王的方式解决就得了! 两派观点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军人提出的办法虽然不是好办法,但是总是提出了办法,可是文官只是反对,却不能提出自己的办法,徐光启旁观者清,知道台上坐着的那两个人是故意放任下面的人争论,如果长时间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恐怕失去耐心的张三可能会下令武力解决! 这是徐光启最不愿看到的,都是名教弟子,不能这么横死在刀枪之下,他站起来冲着张三拱手说道:“小友!老夫有个建议可解当前之局!” “什么建议?”张三问道。 “太祖从未颁发过士绅不纳粮的圣旨,皇明大诰也没有任何士绅不纳税的记载,读书人不纳税的初衷是为了鼓励贫寒学子读书,免除其田税及其赋役!后来文官压制了武臣,全天下再没人敢提士绅纳税之事,都把士绅不纳税当成了理所当然,到弘治以后更是有了明文规定什么功名的读书人免税多少!这就是大明读书人不纳税的祖制!” 张三马上就明白了,徐光启这是让他以祖制对抗祖制,无论哪个先帝的祖制也没有太祖朱八八的祖制大。 张三哈哈大笑:“徐公!你好坏哦!天下读书人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那画面一定美的不敢看!” 徐光启看着幸灾乐祸的张三,气的直想上去将那张欠揍的脸打上一拳。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想气死老夫吗? “小友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徐光启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小子当然不会,我给徐公准备了两个去处,一个是我希望营为徐公成立一个研究所,在洋河南岸给徐公划出一千亩地,做为研究所用地,徐公做什么研究,或者什么新的农作物培植,都可以在那里试验,所需钱粮只要徐公开口要多少给多少!第二个去处是去农业司做副主事,协助杨玉昌管理农业司,徐公擅长农学在农业司可发挥专业特长!” “老夫不喜官场,如果不是喂了平生抱负,这次陛下起复老夫就不出山了,既然只能二选一那老夫选研究所,既然要让老夫研究,就要满足老夫的条件!” “徐公请讲!只要这天下有的,我张三就敢承诺给您弄来!” “老夫在天津卫,培育了一些西洋物种,你派人给老夫取来!天津卫那里有老夫的一个老家人,一并给老夫带来!老夫做事离不开他!” “没有问题,您的家人也接来吧,听说您有个孙子和您一样酷爱西学,可以在研究所和您一起做研究!等到宋长庚到了,让他来给您当副手,您的学生孙火东我另有任用!徐公要注意身体,我们会给徐公派一个医生团队负责徐公的身体健康,你们这些人才是我华夏的重宝,比我张三重要多了!” “老夫哪有如此重要,不过学了一点杂学罢了!”徐光启对张三这么看中他,还是有所感动,虽然自己是作为希望营不与朝廷为敌的筹码,但是张三却没有拿他当筹码看待,而是以国士之礼对待! 纠结的地主抗税问题,以徐光启的一句点拨一下子变得柳暗花明,找到问题的解决思路,方法就好办了,无非是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 大家都讲祖制,那就比比哪个祖制更大一点,地主士绅武力上比不过希望营,现在赖以存在的祖制也被压制,想起代代相传的太祖剥皮实草的酷刑,士绅们就不寒而栗,他们的行为放到太祖那会儿哪个都够剥皮实草放进衙门的! 士绅们做梦都没想到,朱八八都死了二百多年,还能被人拎出来用一用,别说还真好用,士绅们看着税务司工作人员带着辅兵营士兵闯进他们的家里跟他们大谈祖制,大谈太祖那会贪污四十两剥皮实草的祖制,士绅们噤若寒蝉!第二天就把税粮送进了税务所的粮库! 剩下的土地清丈工作,配合着冬闲之时的打工机会,而今年的秋收过后到明年春耕之前,要集中力量整修水利,在合适的地方修建小水库,积蓄河水,为田地的灌溉做好水利建设。囤积碎石,大规模的休整道路,将各县之间的道路都整修一遍,全部将其沙石公路化,现在没有后世的大载重车辆,沙石公路已经够用! 这些卖力不讨好的工程,只有政府才会不计成本的去做,这些工程就不是一两年内能够做完的,但是通过基础建设投入,这些钱都进了百姓的口袋,百姓又把钱花到了市场上,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商业繁荣就能带来可观的税收。而源源不断的税收又能继续对基础建设投入,这就是后世基础建设投入拉动经济的简单道理,当然如果没有一个对外部的资本泄洪口,长时间这样推行大投入拉动经济的做法势必造成通货膨胀,也就是老百姓手里的钱不值钱了! 第六十七章 家属大院(昨天欠的一章) 通货膨胀这一点对于希望营来说是不存在的,现在的农民普遍都是赤贫,对于消费主要集中在布匹和食盐上,城里不种地的官员、工人、商贾他们要比农民多一样粮食的购买,只要控制好粮食、布匹和食盐的价格,在希望营就不会有通货膨胀的危险,以老百姓爱存钱的习惯,估计有了钱都会存进银行,毕竟放银行里还能得到一点利息! 希望营该担心的是通货紧缩,百姓穷怕了,拿到手里的钱不是大事绝对不舍得花出去。政府最该做的是如何刺激消费,让百姓把手里的钱花出去! 这个论点在会场上引起的争论最多,大多数人的观点都是挣多少花多少那不是败家子吗?咱希望营哪能鼓励老百姓做败家子呢? 败家子肯定是不能当,但是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另一个花钱的大事集中出现了,俗话说:“饱暖思**,贫穷起盗心!”过了一年安稳日子的家庭,自家的适龄闺女小子都该成家立业了,希望营规定男女成亲的年龄不能低于十六岁,并且成亲必须要有官府提刑司婚姻登记所的备案,不然官府不予以承认,生了孩子也不会分给土地。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夫妻双方是否已经到了法定的成亲年龄,太过年幼生孩子的风险太大了,一尸两命损失的不仅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同样也在损失国家的人口增长,这个年代人口就是实力! 这些准备成亲的新人首先就要有婚房,建设司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又能大赚一笔,希望营的不准私人建造房屋这一条是最遭人痛恨的,在百姓看来这就是一条明显的敛财手段,其他的方面希望营都做的让百姓无可挑剔,好在希望营为百姓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机会,让百姓没有买不起房无处容身的危机感! 经济问题是个最抽象的问题,即使后世那么多的科技大爆炸,社会资讯那么便捷,一些经济专家对经济问题的预测也一样是跟天气预报一样,全凭经验蒙! 跟眼前这些土着讲市场经济,讲投资与消费还不如直接下命令让他们执行呢,通过成功的案例总结经济发展的规律,编写到教材里为希望营干部学院的后备官员讲解。 —————— 一天的会议结束,张三一脸疲惫的回到家中,他的家在宣府镇希望营总部西边一点财神庙的旁边,建设司为希望营高层官员修建的大院里,为了这个家属院,建设司在先是在城外建设起了一个成熟的社区,以一换二的方式跟住在这里的百姓进行了置换,并按照人口每人发了一两搬迁费。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大院采用了水塔式自来水供水,管道是陶瓷厂生产的陶管,有了自来水就得有上下水道,还要有相应的污水处理厂,这些配套的工程是为了以后全城通水做可行性验证。 这笔钱建设司可出不起,这是民府特批的一笔专用的款,整个大院的加上拆迁费用共计花费了三十多万两银元票! 张三的家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是厨房卫生间、会客室和餐厅!二楼有一间张三的书房,剩下的都是卧室。小楼下面是一个小花园,根据个人的喜好,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 按照组织分配原则,张三和老爹都是高级官员,每人都有资格分一套房子,但是张三和老爹商量过后还是要一套吧,一家人把客居在他家的乌云琪琪格算上才四口人,再分开住就更没有人气了! 这么大的房子每天的清扫打理需要不小的劳动力,张三与老爹工作忙得有时候连家都回不来,指望依依与乌云琪琪格那更不可能,希望营不允许买卖人口,没有贱籍与奴籍,可是达官贵人还是需要人伺候的,怎么办? 在强烈的市场需求下,一个帮佣市场在希望营兴起,同样是伺候人,给达官贵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但是性质却不一样,一个是人家的奴仆,主人有生杀予夺的特权,即使打死了也不过是罚点钱了事,现在的帮佣却不一样,我给你干活,你给我开工钱,下了工就和主家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一种劳资关系! 张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左右了,家里人都已经睡下,只有一个做帮佣妇女还坐在前堂纳鞋底,估计是点着主家的烛火不用花钱,还能在夜晚多做一会儿针线活。 那妇女看到张三进了前堂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蹲身行礼,道了声万福说道:“先生回来了,老爷和小娘子都睡下了,先生还吃点什么吗?” “大姐!这么晚了,不麻烦了,你给我沏壶茶放书房,你就睡觉去吧,别总是熬夜干活,太伤眼睛和身体了!” “是!先生!谢先生挂怀,奴家这是天生贱命,不干点活浑身都难受!” 张三无语,这天聊的,尴尬癌差点犯了,现在的人都这么耿直了吗? 进入这个大院的帮佣人员那是经过层层政审的,家世清白,差不多都是祖宗八代没有恶迹之人,大院里如果混进了图谋不轨之人,别说出了人命,就是伤了人,也是无法承担的责任,能够在这个大院里做帮佣的,相当于端了一个金光灿灿的饭碗,只要主家稍微对其提携一下,那就够这普通家庭受用一生。 张三上了楼,一会儿功夫帮佣就把茶水送了上来,给张三倒了一杯茶,看着张三没有说话的意思,轻轻地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张三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水,就听着外面远处有狗在疯狂的吠叫,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家禽也开始乱叫起来,此起彼伏似乎整个宣府的鸡犬都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听着外面鸡犬的声音,张三有些心绪不宁,来自后世灵魂的他听过一个说法,动物有预知危险的本能,这么多的鸡犬乱叫说明要出大事了!忽然张三想到了什么,头皮发麻顾不上什么半夜三更了,他冲出房门大声喊道:“都穿上衣服快点下楼!快!” 第六十八章 地震 已经是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张三这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喊,不要说惊动了自家的人,就是两边的邻居也被惊动。 张三快速跑到依依的房间,一脚将门踹开,大人有逃生的能力,孩子太小遇到危险无法自救,依依已经从梦中惊醒,受到突然的惊吓大声哭了起来。 张三也顾不上许多,裹着被子一把将孩子抱起来,转身出了房门,这时候老爹和乌云琪琪格也出了房间,老爹一脸睡意瞪着张三没好气的说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下楼!” 张三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地板晃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张三一手抱着依依,一手扶着楼梯栏杆,快步下楼,这时老爹也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不由脸色苍白,惊声道:“三儿啊!地龙翻身了!” “先下楼,爹你拉着点乌云,快一点,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一家人跑出了院子,来到了空旷之处,这时候整个大院里人声鼎沸,都被剧烈的晃动惊醒,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迷信,对于地震,天灾等无法解释的现象,都会归于神秘学说,儒家正是利用了这种心理将天人感应这个半神棍的学说卖给了汉武帝这个大猪蹄子,为刘汉天下正统性做了注释,同时也埋下了儒家日后强大的伏笔,天人感应不仅仅是好事感应,坏事也一样有感应,如果连番灾祸皇帝就得考虑下罪己诏来平息民间的愤怒情绪。 地震更是失德的感应,一个处理不好,政权的合法性都会受到质疑,为何希望营一统治宣府就地震了呢! 这时候邻居老赵一家也跑了出来,老赵一脸的狼狈,衣服都是胡乱穿在身上,身边跟着两个儿子,身后是一群妇女孩子,他家的女人大多数是小脚,即使加入希望营后放了脚也为时已晚,一个个如扶风摆柳般互相扶持着。 老赵借着天空中半圆的月光,找到张三父子的所在,对着张三拱手施礼道:“主公!刚才的示警真是太及时了,主公这一声示警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命,主公真是无所不能,连地动都能预感!” “元洁先生过奖了,我也是听到鸡鸣犬吠,心中疑惑,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下意识的发出了警示,鸡犬类听觉嗅觉灵敏,它们狂吠必然是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或者嗅到了异样的气味!” 老赵舒缓了一下心情,对着张三说道:“主公!我们有麻烦了!” 张三点点头认可了老赵的说法,然后对跟在老赵身边的赵开义说道:“开义!去安排人手通知大院里所有官员,都来我和元洁先生所在的位置,我们要马上商讨出对策!” “是!主公!”赵开义转身通知人去了。 张三现在是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无比怀念后世便利的通讯,以及先进的测定仪器,如此强烈的震感,震中位置必然是死伤枕籍,到底哪里是震中呢? 要是自己学点历史就好了,马上就能知道哪里是震中位置,也就能快速做出预案! 一会儿功夫大院里的官员都来齐了,张三开口询问:“各位家里没人伤着吧?” “先生放心吧!这房子是我亲自监督建好的,钢筋水泥都是用料十足,只要不是磕着碰着,咱这房子结实着呢!不会有倒塌的危险,也砸不着人!”建设司主事李总旗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这房子质量绝对没有问题,不会这么摇晃几下就倒了! 李总旗的话说完,无人反驳,看来房子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张三见众人无人说话,对赵开义吩咐道:“开义去招待所看望一下徐子先老先生,别让老先生受到了惊吓,那可是我希望营宝贝,磕着碰着一点我都心疼。” 刚绕了一圈找人的赵开义,还没等喘匀气,就被张三又一次抓了劳工,赶紧答应一声,直奔招待所去了。 张三吩咐完赵开义之后对众人说道:“诸位!现在各位先把自己的家眷安顿好,明天开始我们将要忙起来,这地震的震眼在哪里我们现在还不清楚!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被动的等到天亮! 天亮之后,我们再研究对策!周石头!” “卑职在!” “明天你的军情司要和提刑司密切配合,任何造谣生事之人,不问缘由先抓起来!同时你要密切关注京城动向,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无论什么时间都要及时上报!” “是!卑职领命!”周石头拱手应是。 “乔允梁!” “卑职在!” “提刑司对宣府所有的城狐社鼠、青皮混混都摸清了吧,这些毒瘤一有任何不轨行为不管是犯的什么事,全部抓起来送进煤矿,给我在暗无天日的矿井里过一辈子吧!” “是!卑职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只要胆敢闹事,一个都跑不了!”乔允梁拱手领命,他是捕快出身,侦缉经验丰富,却不受上官重用,在希望营这里他感受到了尊重和重用,他对希望营最有感情,可以说是能为希望营流尽最后一滴血! 张三对乔允梁的表态比较满意,这才是做事的态度,不过听其言还要观其行! “朱新光!”张三又点名军府参谋司主事。 “卑职在!” “向所有部队下达一级战备命令,所有军官士兵取消休假,正在休假者迅速召回部队,等候下一步命令,刘存生第三标面对居庸关方向,要保持高度警惕,防止官军偷袭!” “是!卑职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元洁先生!你们民府可有什么具体的安排?” 赵用贤听到张三点他的名,直接站出来拱手说道:“回主公!有安排!民事方面主要是调拨物资,抢险救灾!” “好!先生看着安排,我就不管了,就一个要求,我们的救助必须落实到位,如果哪个不开眼的敢拿一颗粮食,一文钱,杀!”张三的这句话说的众人心中凛凛,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第六十九章 救灾安排 赵用贤接过张三的话题,说道:“各位同僚!乱世用重典,如果谁要是在救灾物资上动歪心思,主公不说老夫也不会放过你们!” 两位大领导都是一样的口气说话,让众人明白了这次地震问题的严重性,所有人都暗暗琢磨,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属下,别在关键时刻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 “宋思明!” “卑职在!” “宋老!您是我希望营的大管家,您的度支司统筹好我希望营所有物资钱粮,把钱粮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争取将每一文钱粮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是!卑职不敢说别的,就是在这账目上还没人糊弄的了!”老宋在匠户营张大锤的百户所做了一辈子的账房,眼看着就饿死的时候,张三突然崛起,匠户营起死回生,化身成了希望营,儿子目前在万全县当知县,老伴早就亡故多年,经历过生死的老宋早就把希望营看作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对希望营的忠诚早已刻在心里,可以说是张三最信任的属下。 “李总旗!” “卑职在!” “建设司把其他所有建设工作暂时都停下来,所有力量做好准备,随时都要投入到抗震救灾的工作中去,建设司将是抗震救灾的主力,所有倒塌的房屋都需要建设司负责灾后重建!建设司要做好各种建筑材料的准备工作,一切以救灾为重!” “是!赵总管!卑职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如果对救灾有利我可以答应!” “请允许我们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对灾区受损倒塌的房屋重新规划,在满足百姓居住要求之后,剩下的土地作为我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商业用地!” “可以!只要老百姓不反对你们的重新规划,民府原则上不干涉你们的商业行为,但是不要被我们的法令司发现你们有违规操作的地方,或者仗势欺人的地方!一旦发现你应该知道后果!”赵用贤提前敲打了李总旗一下,让他不要被利益蒙住了眼睛。 “放心吧我的总管大人,我还是晓得分寸的!”李总旗嬉皮笑脸地回道。 赵用贤是很不喜欢这种透着山大王习气的说话方式,江湖味道太浓重了,作为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的坚决支持者,对这种方式及其反感。但是没有办法,这些人都是希望营起家时的老人,其中还包括主公的父亲,只要把工作做好,赵用贤也只能咬牙忍着。 分派完建设司的任务赵用贤又把目光对准了重工业司身上,他看着张大锤说道:“张主事!” “卑职在!”张大锤的态度倒是很端正。 “你的重工业司,腾出人手来赶制一批撬棍之类的工具,这老夫不甚懂,就是为了救援被压在废墟下的百姓而使用的工具,你能明白吗?” “卑职明白!天亮就去安排,相信重工业司同僚在集思广益之下,会设计一套专门的救援工具!” “好!等你的好消息!周月娥!” “卑职在!” “你们轻工业司,要抓紧生产一批帐篷,没有了房屋的百姓最急需的就是容身之地!” “卑职天亮就去安排!”周大婶应声回道。 “没有安排任务的部门不要以为你们没有事做,你们随时有可能被安排到一线,教育司要做好灾区孩子的安置工作,救灾的同时学业也不能耽误,廉政公署的职责更重要,救灾需要大批钱粮的调动,官员上下其手的机会多了,难免有心思龌龊之辈,你们的眼睛就要盯紧了这些国之蛀虫,已经发现立即抓捕交法令司从重处理!” 教育司主事熊秀娘与廉政公署主事葛春华一起出来应命! 葛春华是小官出身,希望营未占宣府之前是保安州典史,别人担任此职必然是黑白两道通吃,不说大富大贵,小富之家是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葛春华当的这典史穷的吃饭都困难,当地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犟隔栏’(张家口方言,比较倔强的意思),凡事太讲原则,简直就是嘉靖年间海刚峰附体了。因为他没有任何把柄让上官可抓,上官拿他也没有办法,给他升职吧,他是不入流的杂官,有没有功名,升不到主流体系之内,知州大人对他是相看两相厌,那就不如不见,与其见面为难不如躲着不见! 这样一个人,本来在大明这样的大染缸里,不同流合污就只能被排挤郁闷到死,可是他遇到了希望营打下保安州,招贤令一发对大明心灰意冷的葛春华抱着看一看这新政权是什么成色的想法,报名参加了希望营的人才选拔考试,被干部速成班录取,分到了廉政公署,因其工作认真负责,思维敏捷在廉政公署的工作中让他发现了多起违法违规的案件,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张三发现了这个选择性极强的人才。 张三监管廉政公署,只要在宣府每天都要去廉政公署布置工作,一次葛春华前来请示审批逮捕令,张三看了一眼内容是关于黄维忠收受山右豪商贿赂的逮捕文书。这是廉政公署再调查山右豪商不法之事时的重大发现,黄维忠在张家口任期期间,收受山右豪商两万两白银,并为其大开走私的方便之门!发现了一个重要秘密之后,葛春华憋足劲儿要把黄维忠扳倒,打响自己在廉政公署的名声,让贪官污吏想到自己时就不敢再伸手贪腐! 这逮捕命令张三哪里能签,黄维忠的一切做法都是秉持自己的意思,为了麻痹他们,到时候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张三没有签字,并给他解释了黄维忠是执行自己的命令,为了麻痹敌人,拿到山右豪商投敌叛国的切实证据! 葛春华听完张三的话,没有坚持继续抓人,而是将枪口对准了张三怼道:“先生如此做法违背依法治国的精神,用先生说过的话就是先生这样做就是钓鱼执法!我希望营是官府,官府就该堂堂正正的调查取证,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先生这样做是对法的破坏!” 第七十章 救灾 张三被怼的无言以对,但是却没有生气,难得发现这么一个有原则之人,廉政公署就缺这样有原则之人,当下就对葛春华提出了表扬,肯定了他的说法,并且还给他专门解释了对内对外的政策,什么是内外,什么是敌我! 对内我们必须要讲原则,凡事要有理有据,只有这样百姓才能拥护我们,对外就要不择手段,我们要的是目的,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只是工具。我们的百姓给我们缴纳赋税,我们有义务保护他们,外国之人又没有给我们缴税,我们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葛春华听得似懂非懂,先生的意思就是内外有别,还和缴税联系到了一起,好像是只有缴税的人才是自己人! 如果张三知道这人把自己的意思歪楼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哈哈大笑,让他继续沿着这样的想法飞奔下去! 是人才就要重用,葛春华直接提升为权代廉政公署主事,只要考核通过就立刻扶正。 这样一个坚持原则,并理解了内外有别的人,一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掀起波澜。 赵用贤布置完民府的工作,披着披风靠在一把椅子上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等待天亮,现在谁也不敢回到家里睡觉,万一再来一下强震,后悔都来不及了! 深秋的五更天寒气袭人,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刻,一些怕冷的人,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活动身子取暖,不使自己的身子僵直,等待的夜非常漫长! 在大家的意志力快要崩溃的时候天亮了,张三立刻下令夜不收队派出队伍对整个宣府地界进行全面侦查,找出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不能仅仅听从地方官员的一面之词,在焦急的等到快到午时初刻的时候,距离最近的张家口堡传来消息,此次地动张家口堡经过排查发现倒塌老旧房屋几十间,目前发现死亡人员八人!伤者还在统计! 收到张家口堡有死伤人员时,赵用贤发现自己忽略了人员的救治,马上对着张三补救道:“主公!请以军府军医院牵头召集宣府全部医者前往震中地带救人!” “行!这是应有之义!我写个条子,你派人安排,我有预感震中在西边,我先带队前往张家口堡等候后续消息!” 张三点了第一标二营随他前往张家口堡,加上本身就在张家口堡和万全县的一营和怀安县的三营,这是第一标的防区!第一标不但要做好三个县的防卫工作,宣府镇城的防御也是由第一标负责,一标的人马捉襟见肘,根本就不够用,和平时期还好说,一旦有战事发生就会有不可言述的事情发生。扩军已经迫在眉睫!预案是去年年终会议就已经做好的。 就在张三准备出发的时候,万全县的灾情汇报也发了过来,万全知县宋中举汇报洗马林堡受灾严重,房倒屋塌目前人员伤亡还在统计当中,其他各地也有不少房屋倒塌的情况,但是都没有洗马林堡严重,宋中举已经赶赴洗马林堡。 张三带队沿着张宣公路,一路急行军,百里之路四个时辰就已经赶到洗马林堡,顾不上喘一口气,寻到正在一处倒塌的房屋清理废墟的宋中举,宋中举浑身泥土,脸上布满了灰尘,正在奋力地搬着泥土房梁。 张三看到宋中举一身泥土的样子,心里很满意,这才是真正做事的样子,就是作秀也要做到认真去做。 宋中举看到张三咧嘴想要笑一下,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说道:“先生来了,太惨了!我这个知县失职了!”他心里挺悲哀的,作为宋思明的儿子,从小被寄予了厚望,希望能够科举中试,可是自己天赋平平,又继承了老爹的运气,连府试都过不了,好容易希望营崛起,自己被先生选中做了万全县的知县,虽然希望营的规矩多,任务重,这些算不得什么,一个差点被饿死的人还有吃不了的苦吗?自己好歹也算当官了。可是哪成想这刚刚当了一个多月的官就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地动了啊,连皇上都扛不动,自己这小身板如何扛得住,自己一定会被拉出来顶罪的。 顶不顶罪还不知道,眼下的灾情却是最需要自己这个主官统筹管理的,尽量多做点事算是赎罪吧,抱着这样的心思,宋中举直接来到了洗马林堡这个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亲自组织救灾,努力将埋在废墟里的人救出来,不管死活也得让亲人见到人啊! 张三看着宋中举难受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警卫队与二营士兵大声说道:“兄弟们累不累!” “不累!”士兵们高喊。 “胡说!我骑马都觉得很累了,你们会不累吗?我知道大家很累,但是灾情不等人,好多乡亲还埋在废墟里等着我们去救援,我们该怎么办?” “救人!为百姓服务!” “好!兄弟们好样的!以什为单位解散干活,以乡亲们为向导,他们知道哪个废墟里埋着人!”说完张三也挽起袖子投入到了救援工作中。 天黑之后,各县的汇报陆续送到洗马林堡,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万全县,张家口与怀安县有轻微灾情,远处如延庆县只有轻微的震感,张三松了口气,看来没有预想的严重,灾情并不是太过的严重,但是灾情背后的舆论战场却是压力颇大。 地震救援的有黄金七十二小时之说,眼下已经距离地震发生过去了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时,时间已经非常急迫,早一分把人救出就能早一分得到救治。 张三四处巡视给负责救援的士兵们加油打气,不时地还跟他们一起唱首歌。 比如经过张三改动的《咱当兵的人》,就非常受大家喜欢,累了困了大家就一起高唱: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自从离开家乡, 就难见到爹娘! …………” 歌声高亢嘹亮,唱出了军人的情怀, 第七十一章 将心比心 洗马林堡的百姓大多数都是军户的后代,说起来他们曾经也叫兵,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些奋战在救援战线上的士兵,他们在用自己的双手去寻找他们掩埋在废墟下的亲人,有的士兵手指都磨的鲜血淋漓还在奋力地搬挪着断瓦残垣,试图寻找里面的生命迹象。直到天亮,另一拨士兵与他们接班后,这些士兵才撤下来,胡乱地吃了一口饭,裹着军毯就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下来,哪怕旁边就是百姓的居所,也没有一个士兵走进去。 百姓们看着这些小伙子睡到在地上,他们的脸庞是那么的年轻,甚至还有些稚嫩,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为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百姓如此的拼命。 多好的后生啊,他们的父母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一定心疼死了,这希望营的官府,军队处处都透着仁义。古之仁义之师也做不到如此吧!老百姓们动容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不会感觉不到,大多数人都是懂的知恩图报的。 老百姓默默回到家里还没有倒塌的家里,翻箱倒柜找出自家最好吃食,轻手轻脚的来到士兵们的身边,悄悄地放到了士兵的旁边,动作轻柔,害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士兵们! 或者是一个鸡蛋,或者是一把干果,都是百姓平常不舍得吃一点的好东西。给这些士兵放完之后,又开始往正在清理废墟的士兵手里塞东西。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个鸡蛋看到一个正在清理土石的士兵,一把拉过士兵,将鸡蛋塞到士兵手里说道:“孩子!这是刚煮熟的鸡蛋,快趁热吃了,吃了干活才有劲儿!” 士兵哪里敢收百姓的东西,看到老妇人往自己手里塞鸡蛋,连忙推脱道:“谢谢您!大娘我们部队有纪律不能拿百姓的东西,您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东西真的不能拿!” “你这后生,这怎么是拿,明明是老婆子送的,你们大人怪罪你,老婆子给你担着,多好的孩子,老婆子看着心疼!你们为我们老百姓做了这么多,还不让我们老百姓感谢了!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们又不是畜牲不懂得感恩!” “大娘!您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长官教育我们吃的穿的都是老百姓生产的,老百姓就是我们最亲的亲人,给亲人干活还用说谢谢吗?” “这后生真会说话,听得老婆子这心里舒坦,你们大人真会教育人,老婆子的儿子年龄大了,要是跟你一样大,老婆子一定把他送到你们这样的军队里,送到这样的军队咱老婆子放心!不过这鸡蛋是大娘的心意你得收下,老婆子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大人过来责怪你,咱老婆子给你撑腰!” 士兵哭笑不得,却又有些自豪,他在老妇人的言语中感受到了温暖和尊重,他不是老百姓口中的人见人恶的**,而是能让老百姓信任的自己人,他知道自己自己做的这些事不是没有意义,就像镇抚官给他讲的那样,不要认为帮老百姓做事是毫无意义的傻事,老百姓心中有杆秤,他们能称量出你的好坏,只有百姓真心认为你好,才会真心对待你。 士兵还是坚持不收老妇人的鸡蛋,这时他已经不是怕纪律的处罚,而是真心不愿意拿百姓的东西,这一个鸡蛋可能是她最后的财富。给了他老妇人可能就要饿肚子,咱当兵的人怎么能让自己的亲人饿肚子。 两人一个给一个不要,就这样互相推让着,不远处的队镇抚官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走过来询问:“大娘!这个士兵在欺负人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多好的孩子,哪里会欺负人,看你们把这后生管的,连老婆子给的一个鸡蛋都不敢吃,你们部队里一定很苦,后生干这么苦的活,不吃点好的哪能行!你们这些做上官的一点都不体谅这些后生!” “对不起啊!大娘!是我不了解情况,我向您道歉!”镇抚官赶紧向老妇人赔礼,其实镇抚官是故意这么说的,这边发生什么情况,他打眼一看就能明白,这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拉近与老妇人的关系。 果然老妇人听了镇抚官的赔礼连连摆手道:“可不敢让大人赔礼啊,老婆子倚老卖老顶撞大人,大人不怪罪就已经很大度了。大人您能下个命令让这后生把这鸡蛋吃了吗?” “大娘!我不能下这个命令啊,作为士兵的上官,我不能带头违反纪律,那样士兵还如何再相信我的话,大娘的心意我们领会了,您先回去吧,这里还是有些危险,等危险过去了再过来!” 老妇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军爷,不偷不抢还帮咱老百姓干活,连送东西都不要,这样的队伍老百姓怎么能不拥护?老婆子有福气临老了,赶上好日子了!有这样的官府老百姓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咱没别的本事,官府交待地事就不能拉了后腿!” 老妇人手里握着那枚没有送出去的鸡蛋,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什么逻辑的话,看着有些伤心的样子,镇抚官就问她:“大娘家里几口人?” “老婆子家里现在六口人,儿子儿媳和三个孙子,老伴前天晚上砸死了!还是昨天晚上你们军爷给刨出来的!老婆子现在最后悔的是前天晚上小孙子闹毛病,我那儿媳妇忙不过来,老婆子就去了他们那边跟着儿媳妇带孩子,把老伴自己丢在屋里,他耳朵背,听不见声音啊!要是老婆子在屋里可能就听见动静了,或许老伴就死不了了!” “大娘!对不起,不知道您的伤心事,人死不能复生,活人的日子还得过,放心吧有咱希望营给百姓撑腰,咱老百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大娘!今天我就破例违反一次纪律,二狗子!” “到!”士兵马上应声,然后又抗议道:“报告镇抚,我有新名字了我姓陈叫陈默,您不能再叫我二狗子!” “行了!下回我注意,这回叫顺嘴了。”说着又叫道:“二狗子,我命令你收下大娘的鸡蛋!” “是!”二狗子接过了老妇人的鸡蛋,老人送出这个鸡蛋是寻求一种心理的慰籍! “敬礼!” 二狗子啪就是一个立正,对着老妇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七十二章 谁是最可爱的人 老妇人的这样给士兵送东西的不是个例,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被百姓强塞东西的经历,一场抗震救灾,让希望营的军队在百姓爱戴的目光中得到了升华! 他们终于明白了张三先生给他们讲的当兵不是为了吃粮,而是为了更高荣誉,比生命还重的荣誉!那就是保护身后的这一方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民! 当百姓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都要塞进他们的口袋的时候,他们是骄傲的,自豪的!那一刻他们觉得自己的腰杆应该更直一些,站的更高一些,替身后这些爱戴他们的百姓遮风挡雨! 那一刻他们真正的体会到了张三先生对他们说过的话,有时候比钱财更珍贵的是尊重!当兵不再是受人白眼的职责,而是为国牺牲的英雄,为百姓而战的亲人! 他们穿着军装走在街上,不会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净街虎,而是走到哪里都会迎来百姓尊敬的目光,大姑娘都会对他们偷偷的投以爱慕的眼神! 百姓塞给他们不只是吃食,还有满满的信任!老百姓为什么会信任他们,见了他们不但不跑还要和他们亲近,那是因为他们做到了张三先生所说的‘为百姓服务’! 在抗震救灾总结大会上,张三对所有参与抗震救灾的官兵表示了感谢,并对他们在抗震救灾中的表现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张三在大会说:“以前贤明的君主把自己比做船,把老百姓比做水,水能够吧船浮起来,也能把船打翻!要我说君主比做船不恰当,船是没有生命的,离了水还是船,我们希望营不做船,我们和百姓的关系是鱼和水的关系,我们离开百姓的支持就活不下去,我们和百姓是共生的,要想我们过的好,首先就要百姓过好了,为百姓服务就是我们自己服务!” 就在希望营上下忙着抗震救灾的同时,宣府镇城暗流涌动。一首童谣在九月十一午时左右便在宣府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孩子们在街上玩耍的时候便顺口唱了出来。 希望营,有希望,占宣府,抢民田,杀义商,夺民财,上天怒,下民怨,苟失德,必有报,地龙动,有警示,只有过,过必改,过不改,必遭噬! 这首童谣一出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就传遍了宣府镇城的大街小巷。 军情司与提刑司得到这个消息,迅速出动警力调查童谣的源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财神庙的一个乞丐。 等两部人马找到那个乞丐的时候,乞丐已经被人杀死。提刑司主事乔允梁大怒,这是对希望营赤裸裸的挑衅,这样的留言一旦传出就不能简单的禁止,如果强行禁止就更让人觉得是心虚! 乔允梁一边搜集线索,查找是谁杀死的这个乞丐,一边将宣府镇的情况汇报给了赵用贤与在洗马林堡的张三,张三对宣府出现不利于希望营的舆论有所预料,他和赵用贤都想到那些人在明处不敢出手,玩阴招力量还是富富有余的。 对付这些人光是用暴力机构是不行的,还要与他们在舆论战场上争夺,张三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谁是最可爱的人》? 九月十三《华夏时报》发表了号外,文章署名是张三,题目是《谁是最可爱的人》! 街上的报童高喊着:“号外!号外!请看我希望营在洗马林堡如何抗震救灾,张三先生讲述谁是最可爱的人!” 三千份报纸除去各个县城的分配,留在宣府的不足两千份,不大功夫就售卖一空,人们拿起报纸看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不禁在问自己,谁是最可爱的人,父母眼中的孩子,孩子眼中的父母,丈夫眼中的妻还是妻眼中的夫?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最可爱的人,当你吃过早饭进入工厂工作的时候,当你背上书包走进学堂的时候,当你扛起农具走进农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到是谁为你们提供了安全,让你们不必担心有强盗抢走你的财物,不必担心有战火烧到你的家乡,不必担心有人欺负你的爹娘,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是谁冲在第一线为你们挡住灾难,当外敌入侵时又是谁总他们的血肉之躯挡住敌人的进攻!他们是谁?又为什么愿意为你们挡住灾难,击退强敌! 因为他们把你们看成了他们的亲人,面对灾难他们奋勇前行,不是他们不害怕,是他们担心他们的亲人受到更大的损失!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死战不退也是因为他们不敢退,他们的身后是你们,是父母亲人! 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我希望营军人,是你们眼中的武夫,丘八,**,贼配军!一切能够想到的恶毒字眼都能形容到他们,是他们无良,还是你们恶毒! 九月初十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到宣府,一个叫做洗马林堡的小地方,那里房倒屋塌,就像人间地狱,百姓死伤枕籍,面对如此危险的情况,以及随时都能发生的余震,他们不畏危险,在洗马林堡受灾的后的八个时辰之内就急行军一百里赶到了灾区,顾不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就全力投入到抗震救灾的战斗中去。 有个小战士双手都磨破了,鲜血淋漓,他的长官让他去休息,他却不肯,问他为什么,小战士不会说什么高大的官话,也没有豪言壮语,只是说我看到那些在地震中死去的百姓,心里就难受,就想着多出一份力可能就能多救出一个人! 这个小战士只有十七八岁,这个年龄的你们又在干什么?在连续奋战了一整夜之后,他们被调换下来休息,有的战士在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吃过饭的战士们,席地躺在了室外,身上盖着的只有一条薄军毯,老百姓感念他们的付出,将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悄悄地放在了他们的身边,用最朴实的行动感谢他们这些百姓眼里最可爱的人! 一个老婆婆将一个鸡蛋硬是要塞到一个救援的小战士手里,小战士哪里能收一个老婆婆的东西,面对小战士的婉言拒绝,老婆婆找到了他的上官,让他的上官下命令收下她的鸡蛋!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小战士救出了她老伴的尸体,虽然人死了,但是还是见到了最后一面!老婆婆感念小战士的付出,拿出了家中最值钱的一个鸡蛋,去感谢她心中最可爱的后生! 这个天下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第七十三章 寡廉鲜耻 乔允梁追查童谣案,连续几天都没有线索,乔允梁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多根,直到张三都从洗马林堡返回了宣府镇城,还是无法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对方应该早就有谋划,这次地震不过是一个引子,没有地震也会有雪灾旱灾各种各样的借口,总之就是我们没有了好处,你就是暴政,独夫民贼,就好像全天下都欠他们的,他们就该吃尽民脂民膏! 至于谁是民,那就只能是他们了,黔首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割一茬长一茬的韭菜,怎么能是民呢? 就在乔允梁因为线索中断一筹莫展的时候,宣府城北一座大宅里的密室里,四五个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人说道:“孙兄,那刁奴恶吏现在已经查到了那个乞丐身上,虽然乞丐已死,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熊兄说的不错,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筹谋多日,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可恨的是那个小贼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发出来就把我们辛辛苦苦的布局化解了,现在满大街都在谈论谁是最可爱的人,真是岂有此理!那小贼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出身。怎么整天就想着为泥腿子张目呢?”姓孙之人接着说道。 “那家人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官了,自甘堕落到与贼人为伍!早已站在我等正人的对面,与我等良善之人为敌!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共戴天,朝廷那边现在无法腾出手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辽东,朝廷众正现在正在全力支持袁督师平辽之策,待到辽东之事解决,就是宣府希望贼覆灭之时,我等现在还需忍耐,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让那刁奴恶吏抓住,那狗贼鼻子很灵的!”熊姓之人继续说道。 其他几人都跟着附和,看样子孙熊二人是几人中的话事人,说话做事都以此二人为主。 孙姓之人继续说道:“诸位回去后,都写一篇给希望营歌功颂德的文章投到那个报社,文章不要严谨,只要满篇阿谀奉承,让这贼人知道我们在拍他们的马屁,这些文章要写的让贼人自己都觉得脸红,让其不敢刊登出来!这样我们的文章就不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他们以后拿出来攻击我们,我们也可以说是他们捏造的!” “孙兄大才!如此妙招即能转移贼人的注意力,又能将我们从嫌疑中摆脱出来!” 计议商定后,众人从密室中出来开始宴饮,这是他们密会的幌子,不过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酒畅谈而已,酒宴上众人便成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愤青。大声评判着朝廷施政的得失,如果换了我如何如何,一副怀才不遇之态! 一天后《华夏时报》社就收到了各种对希望营极尽阿谀奉承的文章,夸的审核文章的张三都觉得脸红,这帮孙子不要脸起来还真是他娘的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就不怕老子心一横给这些孙子见报了,让这些孙子从此抬不起头来,可是转念一想‘头皮甚痒,水太凉’,就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些孙子要脸吗?不能拿报社的名誉开玩笑啊!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孙子不恨自己悄悄对自己扎小人诅咒自己不得好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能对自己歌功颂德,毕竟是咱断了这些孙子的财路! 张三喊来乔允梁把这些投稿交给他看,乔允梁看过之后,两眼一亮,然后又暗淡下来,他拱手对张三说道:“卑职也知道大概就是这些人干的,可是咱希望营讲究证据确凿,光凭猜测给他们定不了罪,就无法拘捕他们!” “无妨!几只老鼠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我给你看这些就是让你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多无耻,你以后要盯紧这些人,不要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只要其再有任何不轨行为,就地拿下,咱煤矿可是一直都缺人呢!” “是!先生,卑职这就调派警力全方位监控这些人,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不过卑职还有一个情况要汇报,这几天这些人经常在孙秀才家宴饮,有时候会喝到大半夜!这孙秀才卑职仔细查过,他家祖上出过进士,家里良田万亩,大多数都是没有田契的,咱希望营进了宣府清丈田亩,他家首当其冲被收走了大半的田地,其他的田地也被我们回购,只留下了按人口每人十亩地,卑职觉得这孙秀才应该是最敌视我们的人,可是这孙秀才竟然在文章里这么极尽谄媚的为我们歌功颂德,心里没鬼就怪了!” “提刑司的主要任务是维护社会治安,研究侦缉技术,并整理成册,作为教材用在巡警学堂,用以培养新的基层警力,并把警种细化,随着我宣府日渐繁华,来往宣府的车马人流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交通冲突就会越来越多,这些冲突就需要专业的警力来解决,并且制定专业的交通规则。这些事情你这个提刑司的最高领导,都要通盘考虑,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通过问题导向制定相应的规则,我宣府要建成整个大明的标杆,让所有来到宣府之人,不仅是感受到富庶,还要感受到文明!关于这些情况你也要经常向赵元洁汇报商量,元洁先生还兼任着宣府知府。整个宣府的治理需要各个部门的通力合作!” “卑职明白!必然会认真配合赵总管的工作,对于警力的划分,卑职暂时还没想好,等到有了预案再向先生汇报!”乔允梁听到张三给他讲解提刑司的职责,心中佩服万分,先生真是能者无所不能,连刑狱侦缉之事都了解的如此透彻,尤其说到以后的交通问题,更是一针见血,交通问题确实已经成了宣府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现在每天接到的报案,一半以上都是交通摩擦,尽管规定了右手行走法则,但是老百姓对这个左右很难分辨,急需向百姓做普法宣传,教育还是关键啊!先生说的没错,一个民族的教育高低决定了这个民族的优劣! 第七十四章 灾后重建 洗马林堡的灾情清理工作已经完成,但是灾后重建才刚刚开始,做为灾后重建的最高领导,建设司主事李总旗考察了整个洗马林堡,发现倒塌的房屋都是因为搭建质量太差,而且大量使用土石,结构稳定性太差,而且石头大小不一倒塌下来一块大一点的石头砸到人的身上就足以伤到一条人命,这样的建筑都是当地百姓因陋就简,使用当地遍地都是的花岗岩石头垒砌而成,一句话就是不用花钱。 要想改变这样的情况就得把所有的房屋全部推倒,重新规划布局,用更加坚固的建筑材料建设房屋,当然房屋建好之后不能白给百姓,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经济运作的问题,白给的东西不珍惜,如果下次再有灾情,给同样待遇百姓都不会领情,认为是官府克扣了该给自己的东西。 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样来的,为此李总旗安排工作人员与受灾百姓进行沟通,百姓现在已经无力建房,如果政府不出面帮扶,这些百姓就会成为流民,在希望营的治下出现流民那就是官员的失职。 还是官府负责建筑房屋百姓回购,百姓手中没有购房的钱粮,这没有关系,一套房子,三间正房一个小院子二十两银元票,分十年还清,十年之内没有利息,每一年还款最低不得少于一两银元票,超过十年将按照银行贷款收取利息。 这样的条件对于房屋倒塌的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有官府给自己建房,二十两银子还可以分十年还完,又没有利息,这多好的事啊! 难办的是那些房租没有倒塌的百姓,在建设司工作人员的评估中,这些没有倒塌的房屋已经属于高危房屋,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如果不进行拆除重建,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倒塌。 可是老百姓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我的房子结实着呢,地震都没有晃倒,好好的房子我干嘛要拆了,还得再花钱重建,虽然可以十年还清,每年只需要还上二两银子就行,但是我的房好好的干嘛每年要还这二两银子。 这些百姓的工作必须要做通,如何做就要考验建设司的工作经验,以后建设司涉及到的拆迁之事会越来越多,别的不说,就是一个宣府的旧城改造,就够建设司忙上几年。 百姓工作无非是以情动之、以利诱之,先打感情牌,让老百姓知道他的房子再住下去就会随时出现危险,说不定哪天一场风雨,就会造成一场家庭悲剧。 除了感情牌,还有利益牌可打,你家的房子没倒拆迁之后可以折价到新的房子里,房子倒了的百姓全价购买,没倒的半价购买。 一步步循序渐进的谈判,一家家的签订拆迁协议,也有死活就是不愿意的,这样的家庭建设司就直接将其放弃。 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后悔,大部分老百姓都已经签署拆迁协议,建设司的施工团队也调了过来,大大的招工告示贴了出来,所有签了拆迁协议的百姓都可以在建筑工地找到一份工作,壮劳力每天五十文,妇女每天三十文,已经不在学堂就读的半大孩子也可以得到二十文钱,每天还管中午一顿饭。这下子老百姓高兴坏了,给他们自己建房子还给工钱?这官府真的是太仁义了,那还等什么?都去报名参加干活,谁要是敢偷奸耍滑,不用官府出面,咱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他。 没有签署拆迁协议的钉子户傻眼了,一家四五口人每天至少就是一百多文钱挣到手了,中午还能吃官府一顿,你说咱当时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官府呢,这么好的官府咱还跟人家作对,太不是人了,不行得赶紧去赔罪,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二十两全价咱也愿意了,全当是花钱买一个教训! 招工告示一贴出的第二天一早,建设司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吃过早饭,设在洗马林堡的办公场所外面就跪下了几十人,负责洗马林堡灾后重建的项目经理赶紧出来询问情况! 一看建设司的官员出来了,老百姓的赶紧一起高喊:“大人啊!我们错了,求大人收回成命,我们愿意拆迁了!” 希望营的官面人物非常好辨认,他们不管官员大小,都穿着看着怪怪的两截衣,可是看习惯了又觉得非常精神。希望营官员刚开始还有些不愿意穿,畏于行政命令上班时间不得不穿,下班后赶紧脱掉,奇装异服太过扎眼! 可是慢慢发现只要穿上这身衣服就能受到老百姓的尊重,官员们下班也不脱了,甚至还故意穿着上街吃饭购物,享受百姓对他们即敬又畏的表情! 时间长了一些做衣服的裁缝从中发现了商机,制作了一批模仿官员服装的衣服,其他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官员穿的衣服有四个口袋,而裁缝做的上半部分只有一个口袋,等于比官府的工作制服少了一个口袋。 这样的衣服一经推出就受到了百姓的欢迎,尤其裁缝发现用毛布做出的衣服要比棉布和丝绸做出的衣服更挺括,穿在身上更显挺拔的身姿。 于是大量的毛布被从商店里买了出来做成了成衣,大街上穿这样的两截衣的百姓越来越多,有官员反应说百姓这样穿是不是涉嫌僭越,张三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僭越穿个衣服都能是僭越啊,随便穿想穿什么穿什么,正好还能带动毛纺织业的兴起! 项目经理看到众人乱哄哄的说了一大堆,挥手制止道:“乡亲们,你们选一个代表进我办公室和我谈吧!你们都起来回去吧,政府做事向来一视同仁,你们放心回去等待消息吧!我们商议之后会给你们一个答复,不过我要说的是之前的优惠肯定没有了,这是对你们的惩罚,也是你们无知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跪着的百姓听完项目经理的话,一阵互相交流之后选了两个年龄比较大的人跟着项目经理进了公事房! 第七十五章 商业操作 两个老百姓心情忐忑的跟着项目经理进了公事房,二话不说直接就跪倒在地,一副听从处置的样子。 项目经理把他们拉起来,又安排他们坐下后问道:“老乡!你们怎么又想通了,前两天我们工作人员可是跟你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倒好一副政府要害你们的样子,死活不愿意!” “大人啊!我们是猪油蒙了心,失了心智,这么仁义的官府我们还挑三拣四的,确实是猪狗不如,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们这一次吧!” 项目经理暗自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看到自己没有了利益才知道后悔,哪能不付出代价。 “你们这样做让政府很为难,为了你们我们耽误了多少天,眼看就要入冬,不抓紧点时间怎么能建设完成,那些没有房子的百姓还等着房子住呢!” 听完经理的话两个村民坐不住了,直接一出溜又跪在了地上,经理哭笑不得,这不是在跟你们谈判施压吗,你们怎么这么不经压呢? 在没有经过后世的资讯轰炸大明,百姓面对官府就是这种状态,单个百姓根本没有与官府对抗的勇气! 在两个百姓眼里,项目经理是和他们万全知县一样的大官,哪里受的住项目经理的施压。 经理只得再次把二人拉起来,对二人说道:“虽然你们做了错事,政府也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把你们打入地狱,该给的机会还是会给你们的,不过你们肯定拿不到先前签字百姓的优惠,不然这对先签字的百姓不公平,你们明白吗?” “小人明白!只求大人给个机会,赏我们一口饭吃!” “行了!你们也别说的这么可怜,如果你们不是平时你们在村里横行惯了,会有如此的胆子这么对抗我们吗?现在看到自己得不到好处了,后悔了!这就是教训,望你们能够吃一堑长一智,现在项目部给你们报价是你们要花十五两回购,五两银子就是对你们的惩罚!你们可愿意?” 两个钉子户百姓代表一听是十五两,比他们预期的二十两还少了五两,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生怕项目经理后悔。 打发走这两个人后,项目经理投入到建设工作当中,新规划的住宅横竖成行,中间留有足够的道路空地并且铺设了砂石路,整个重建工期非常紧凑,建设司动员了所有村民投入建设,把救援百姓的资金以工资形式发给了百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老百姓明白,所有的东西没有能够白来的,希望营不养懒人,坐等政府救济之人不值得同情,想要获救就必须积极自救! 整个洗马林没想到一场地震不但没有把他们摧垮,反而因祸得福,他们这里成了整个宣府新农村建设的样本,在今后的日子里各个地区的官员会络绎不绝的来到他们这个地方考察调研,以作为自己如何治理治下之村的参考!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的洗马林那是一片火热的建设场面沿着堡子中心化成十字大街,居民院落就安置在这四个区域之间,不大的小城从这边能够看到那边,重新建筑起来的房屋整齐划一,十字大街的两边都是新建的店铺,这些产业就是建设司这次救援洗马林堡的利润,一旦这些商铺全部卖出,建设司这次投入的建设资金不但不会亏本,还会有所盈余,未来每年百姓还上的住房款,那都是纯利润! 这就是现代商业的优势,李总旗现在已经在这方面青出于蓝,资本运作玩儿的颇为纯熟,一场灾后重建不但高层满意,万全县政府满意,老百姓也一样满意,就是建设司自己也是非常满意,这就是一次完美的商业操作! 建设司的这番操作被商业司主事范守富大为推崇,范守富认为这才是日后官府的施政目标,要做到官府、百姓、商业(资本)都满意的结果才是一个政府正确的打开方式。建设司的这次灾后重建被商业司商业大学堂编为了经典案例,每一个进入商业大学堂的学子都会学到这个案例! 这个操作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土地的置换,把优质土地置换出来,做成利润更高的商业地产,相对价值低一些的土地做成住宅用地,这在后世都是烂大街的招数,如果哪个开发商敢跟农民说我拆了你的房子给你盖个新的你得给我一些钱,弥补我付出的成本。 农民敢直接将开发商打出去,你想拆迁占地,给我钱少了都不行,还想跟我要钱,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用后世眼光看待这次的拆迁那简直就是黑心资本家,放到大明这个商业思想贫乏的地方,不但不会认为是黑心,而且还会被当成业界的良心,因为是你挽救了濒临成为流民的百姓,还给了他们一个赖以生存的工作! 这就是先进思想对付落后思想的好处,完全是降维打击,我占了你一个大大的便宜,你还得对我感恩戴德。 李总旗再给张三做汇报时,发出豪言壮语:“先生!以后即使是有灾难,咱希望营也不怕,救灾只要方式得当,咱不敢说是能有利可图,至少不会亏本!这样咱的财政压力就不会太大,就能有更多的财力做大事,先生咱们大有可为!” “李叔!这是一个特例,任何灾难受到损失的不仅仅是百姓,国家必然会遭受重挫,治国理政最大的目的就是对外保证百姓不受外敌侵扰,对内让百姓安居乐业创造更多的财富,只有百姓都富裕了,国家才能强大!国家的发展不能墨守成规,大明之败就是太过守旧,任何变革只要反对者扛起祖制大旗,就能无往不利!应对灾情也一样,不同的情况要不同的对待,因地制宜这四个字才是治政的精髓!” 李总旗兴奋的神情被张三一瓢冷水泼下,顿时没有了得意忘形之态! 第七十六章 盐业公司(一)(为书友shumushui的打赏加更) 听了张三的话,李总旗忽然发现自己想当然了,哪有这么多的好事,这样的商业操作不是可以适用于所有的灾难!这次是地震房倒屋塌,下次是旱灾颗粒无收呢?又该如何处置? 没有任何一个什么事都能套进去都好用的定理,如果硬要套进去那就成了下一个儒家。 完成了抗震救灾的希望营一切都已走入正轨,按照制定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推进着工作!宣府成了一个人人能够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然而这天下可不止一个宣府,整个大明不会因为出了一个希望营就不再有天灾人祸。 —————————— 陕北府谷县,整整一个夏天就没有下过几场雨,田地几乎颗粒无收,坐镇延安的三边总督杨鹤上疏朝廷请拨银救灾,不然入冬以后流民百姓无以求活,将会酿成大祸。 崇祯皇帝在朝会上商讨陕北大饥的应对之策,平时滔滔不绝胸有万言的众正们都缄口不言,逼得崇祯点名户部尚书毕自严:“户部可有章程?” 毕自严正在为胞弟自杀之事伤心难过,听到崇祯点名问他,连忙启奏道:“陛下!陕北大饥当务之急就是赈济灾民,以安民心,然户部并无钱粮可拨,今年以来,宣府辽东用兵,加之袁督师的辽饷,户部已经空了!” 毕自严一句话就是没钱,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崇祯再看看朝堂下站着众位大臣,没有一人能有一言之策,什么问题都要自己来解决。要这些人又有何用? “诸位臣工就没有一言可教朕吗?” “臣等万死!请陛下圣裁!” 回答的真齐整,就跟排练过一般,气的崇祯又问:“如果赈灾从何处调集钱粮?” “请陛下拨下内帑!” “什么事都要朕的内帑解决,要国库何用,都归朕的内帑算了,以后什么事都从朕的内帑走!” “请陛下收回成命,朝廷内外有别,前朝后宫若有急事半夜三更如何解决?” “现在陕北大饥就是急事,你们赶紧给朕解决了!”崇祯赌气说道。 “臣等万死!恭请圣裁!” 崇祯皇帝一口气堵在心里,却又无法发作,恶狠狠看了众臣一眼下旨道:“拨内帑五万两火速送往陕北,用于赈济灾民!”说完气的一甩袖子转身从后门走了。 “皇上圣明!” “退朝!”王承恩见皇帝走了,连忙喊了一嗓子跟了过去。 崇祯回到乾清宫御书房,气得破口大骂:“一群犬豕,朕的大明早晚亡在这些混账手里!” 王承恩跟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一句,吓得慌忙冲着乾清宫负责洒扫的宦官宫女说道:“都把嘴闭紧了,要是咱家在宫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宦官宫女吓得直接就跪在地上,慌忙点头应是,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崇祯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摆摆手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罢了,警告一下就行了,这是朕的过失!” “是!皇爷!”王承恩应了一声便垂手站在皇帝身后不再说话。 皇帝坐在御书案后看了一会奏疏,伸了伸酸胀的腰背,王承恩赶紧伸手给皇帝捶背推拿,疏解皇帝地劳累。 皇帝挥挥手示意王承恩可以了,王承恩便又垂手站好。皇帝放下奏疏问道:“王伴伴你前两天从宣府回来对朕说的那个制盐卖盐之事给朕详细说说!” “是!奴婢也是听张三说的,他特意嘱咐奴婢,让奴婢转告皇爷,治政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凡事当徐徐图之,眼下朝廷最要紧的事是解决财政问题,本来商税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但是陛下金口玉言给免了,已经不能恢复,既然不能恢复那就参与进去,皇爷也可以通过商业牟利,这钱充入内帑,用来练兵救灾干什么都好使,他还说袁督师志大才疏,会毁了辽东局势,他甚至还判断袁督师会为了争权杀了毛文龙!” 崇祯听了王承恩转述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以你的观察这张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奴婢不太好说,这个张三非常年轻,和皇爷年龄差不多,奴婢去传旨他也很恭敬,没有其他权臣那种跋扈之气,另外不知为何,他对奴婢很尊敬,奴婢能感觉的出来,他对奴婢的尊敬只是因为奴婢这个人,而不是奴婢在皇爷身边的位置,还有他还很喜欢巩驸马,还拉着巩驸马一起做这个盐的生意,他说巩驸马是个能托付大事之人,让皇爷不要在乎什么祖制,用自己人才更放心!临走的时候还对奴婢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事不可为当退’!” “你觉得他说的那个盐业之事有没有包藏祸心,还有这事能成吗?” “这奴婢哪里知道?不过这张三到是殖财的一把好手,他那希望营从快饿死的边缘硬是被拉扯成一方诸侯,皇爷也看到了他献给您的那面穿衣镜,可以说是价值万金!” 崇祯回头看了看就立在一旁的那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纤毫毕现,就像里面有一个自己的孪生兄弟。这面镜子一运回来就引起了轰动,这一年来宣府银镜早已打出名声。但是那些银镜毕竟最大才一尺多见方,而现在这面大镜子一人多高,一人多宽,人站在那里完全把人映照在里面,有太多之人是羡慕嫉妒恨,同时也暗恨这张三有这么好镜子也不知道往自己的府里送一面,有机会一定给这小贼上点眼药,让陛下恶了他。 “张三没说如何经营,朕用不用出钱?” “陛下他给您写了一个叫什么企业计划书的,奴婢一回来就交给了您!” 崇祯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天王承恩从宣府返回大内,向他复旨,宣旨之事非常顺利,张三还给他送了一面大镜子,崇祯皇帝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天子之威已经震慑住了那小贼。 心中暗想如果那小贼听话懂事,朕许他一世富贵又如何。王承恩见皇帝高兴,顺势就把张三给他说的办盐业公司的话讲给了崇祯,崇祯当时听了大怒:“朕怎可做此与民争利之事!” 第七十七章 盐业公司(二) 崇祯想起那天的事,不由尴尬一笑道:“王伴伴!那天是朕之过也!” “皇爷严重了!奴婢是皇爷地家奴,皇爷打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那天,奏疏去了哪里?给朕站出来!” “奴婢这就去!”好在大明的奏疏有一个销毁的流程,不是想销毁就能销毁的,张三写的企划书就夹杂在那天的奏疏里存放在奏疏存放的地方。 王承恩过去按图索骥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张三写的那份企划书翻了出来。 崇祯拿到手里一看,上面写着‘大明皇家盐业有限公司企业计划书’,看到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崇祯暗自摇头,再一看那字体简直就是……,打开这企划书的第一页开篇就写着:大明皇家盐业有限公司股东构成,第一大股东大明皇帝朱由检,占股五成;第二大股东宣府希望营总兵张三占股三成,第三大股东驸马都尉巩永固,占股一成五;第四大股东占股半成。 崇祯看到这企划书里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由暗自摇头,真是不学无术,连个为尊者讳都不懂!不过看这小子让自己占这个盐业公司一半的股份,还挺有忠心的。按照王承恩的说法自己这一般股份一年能分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钱可是能解决好多问题的。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就不跟他计较这不敬之罪了,继续看下去这企划书里通篇都是什么企业架构,如何经营利润如何分成,可就是没提这本钱怎么出? 崇祯疑惑地问道:“王伴伴!这张三没说这本钱怎么出吗?” “皇爷咱出了本钱了,张三是这么说的,皇爷出土地和安全保证,不让官府黑咱的银子,他负责生产经营,他说这种模式叫做土地换技术!” “那为何要叫皇家盐业呢?这不是告诉天下这盐业公司是朕的吗?群臣还不得整天在朕的耳边说朕与民争利!” “有巩驸马啊!皇爷!巩驸马也是皇家之人啊,皇爷疼爱妹妹乐安公主,让驸马爷挣点钱补贴家用不行吗?驸马不能当官做事,还不让做点买卖了!” “对啊!张三这小子还真是个妙人,估计他拉驸马就是这个意思!你去把巩驸马传进宫来,朕跟他好好说说!” “是!奴婢这就去!” 巩永固到的时候崇祯皇帝刚刚吃过午饭,看到巩永固进来招手叫他来到近前,巩永固刚要行礼就被皇帝一把拉住,说道:“洪图自在点儿,这里又不是外朝,都是自家人就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了,快坐下吧!” “臣谢过陛下!” 这时小宦官将小几子搬过来,巩永固依言坐下后问道:“不知陛下召臣有何吩咐?” “洪图看看这个!”说着崇祯将企划书递给了巩永固。 巩永固看完之后,拱手说道:“这张三太无礼了,怎么可以直呼陛下的名讳!” “一个山野小子,不懂规矩也在所难免,这点气量朕还是有的,朕让你看的是他说是否可行?” “陛下!臣觉得不管是否可行,我们并没有付出多少,不过是挑一块海边的盐碱地,只要有臣的身份,相信当地官府不敢对臣名下的产业怎样的,他们不是惧怕臣如何,只是臣的背后站着陛下!” “朕还是有些疑惑,这盐税一年比一年少,这个盐业公司真的能挣那么多钱吗?” “这个臣也不知道,不过这盐税为何少了臣到是知道一二,官盐价钱高,质量也不好,私盐价钱低,质量还好!老百姓都去买私盐了,所以官盐卖的越来越少,盐税也就少了!” “为何官盐比私盐贵,质量还差?” “官盐是要缴税的,加了税的盐必然是要贵一些的,这也是自古以来私盐泛滥的原因!” “那要是禁止私盐呢?” “禁止不了,所有盐商都在卖私盐,他们如何操作臣不知,但是必然是钻朝廷的空子,占朝廷的便宜!” “这帮蛀虫!”崇祯怒声说道。 “确实是蛀虫,臣听说淮扬一带的大盐商各个豪富无比,家中广厦豪宅,田亩园林!家资百万富可敌国!” “哎!”崇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朕去年怎么就听了那些人的话下旨免了商税呢!现在说出去的话,发出去的圣旨收不回来了!” “陛下!就像张三说的,既然大家都不缴税,那就咱也参与进去,相信咱挣得更多,那些蛀虫挣钱用来山水园林享受,陛下却可以拿来富国强兵,中兴大明!” “洪图说的对,朕若不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些蛀虫,希望你们能争气些,在盐业上将这些蛀虫全打倒,到时候这盐业的利润就全归了咱们,朕就能拿来办更多的大事!” “陛下所言甚是!臣的那股份太多了,臣也不矫情,就留半成与王公公一样,臣也没有多大的花销,半成按着张三的说法,一年也得十万两银子!臣的全部身家放在一起也没有这十万两的一成,这么多钱臣都感觉烫手!” “洪图如此说朕也就不客气了,等大明缓过这最艰难的时候,朕再把那一成给你,你替朕再去一趟宣府,和张三说,朕同意做这生意了,你就是朕在宫外的全权代表,朕允许你临机决断之权。他张三只要不负朕,朕也绝对不负他!就算以后朕把宣府封给他又如何,只要对大明有功朕不吝赏赐!” “是!陛下,回去收拾一下,臣就动身去宣府,然后和张三的人一起去天津选地,只要不是什么膏腴之地,相信天津的官员还是会卖臣一个面子的!” “好!朕等你的好消息,你是朕的妹夫,是朕的亲人,朕不能对你封官许愿,你们选好了地之后朕就把那片地以封地的名义赐给乐安!这样你在那里也会名正言顺一些!” “臣谢陛下厚爱!必然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厚恩!” 崇祯握着巩永固的手眼里也是基情满满地说道:“洪图保重,乐安还在家中等你!” 第七十八章 盐业公司(三) 巩永固时隔一个多月之后又返回了宣府!这时的宣府已经隆冬季节,宣府的大街上却没有因为冬寒而萧条,大街上依然是人流如织,非常的热闹,各家商铺茶馆食铺都是一片生意兴隆的景象。 巩永固的再次到来受到了张三的热烈欢迎,张三搂着巩永固的肩膀说道:“驸马与我年齿相仿,更是一见如故,自当亲近!当今大争之世,我少年当自强,少年强则中国强,千年富则中国富!你我当携手共创大明美好未来!” “张总兵之言,甚合永固之心,愿你我不忘今日之言共创大明之未来!” “驸马表字如何称呼?你我就不要互相官称了!你叫我三哥,我呼你表字如何?” “是!三哥!小弟表字洪图!” “洪图之字有大展宏图之意,正寓意我们将要大展宏图!” “借三哥吉言,大明必然会大展宏图!这次我返回宣府是与三哥商议那盐业公司之事,不知三哥可有所准备?” “洪图放心,三哥既然说了就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安全没有问题,这盐业公司就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那不知三哥打算派哪位大才去主持盐业之事?” “哪位都不派,我就派几个账房和护卫保护盐场安全,做生意的是洪图!刚开始时我会让商业司协助你打开商路,步入正轨后就是洪图自己主持了!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该是三哥的钱一文也不能少给!” “三哥放心!我巩永固声色犬马不差,但是义气也是一流,定然做不出徇私舞弊之勾当!” “洪图之人品我信的,就是你那大舅哥,也就是陛下他有时候太过急躁,就怕他着急用钱时会对盐场杀鸡取卵!” 巩永固不敢往下接话了,张三名义上是宣府总兵,实际上却是一方诸侯,张三能说的话,他作为亲臣却不能说。况且作为皇帝的妹夫,他也不觉得陛下会做这种杀鸡取卵之事!面对张三的质疑也只能尴尬应对。 张三到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认真对他说:“洪图以后面对的诋毁质疑,甚至造谣污蔑之事会层出不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为何?” “天下就这么多人,每年也就卖这么多盐,我们一旦进入这个市场,以我们的技术和生产能力,盐价必然大跌,到时候市场大部分被我们垄断,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做生意凭的是本事,凭什么就只能他们挣钱,而我们就不能挣钱呢?我巩永固偏就不怕他们,看他们能奈我何!” “洪图豪气!” 晚上的酒宴上,张三与巩永固把酒言欢,畅谈未来,一时间二人是基情满满,什么时候醉倒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张三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感觉头疼欲裂,张三是真高兴,梦寐以求的出海口啊! 制盐之利就是都给了崇祯又如何?只要能控制一个港口,海外才是大明的未来。列强已经打到了大明的家门口,再不奋起直追将会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张三把自己要去天津的想法和赵用贤等人一说,赵用贤立马跳起来说道:“主公要是去天津,老夫就死在你的面前,此去天津又不能带领大队人马,主公身系宣府希望营安危,一旦有不测,又无后人继承,宣府必然分裂,也必将被朝廷各个击破,主公有什么想法,一一列出来,委派一人去全权处理,何必自己亲去!” 其他人也是一面倒的反对张三去天津冒险,大意就是去天津要小心朝廷的居心叵测,万一朝廷背信弃义我们追悔莫及! 张三知道虽然大家平时不说什么,但是已经把他当成了主心骨,他在宣府哪怕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四面转转所有人就能心安! 可是天津之行关乎希望营未来的布局,不是张三嘱咐几句的就能完成的,这就是一个没有人能够替代的任务。 张三耐心的跟大家解释自己为何要亲自去天津的理由,并表示自己也怕死,一定会保证自身安全,不会去冒险,此去天津将率领最精锐的直属警卫队与一个夜不收排做为护卫人员,夜不收由排长沈英杰带领! 到时候这一队夜不收在天津原地扩军,组建天津独立营,由沈英杰任营正,夜不收的军事素养随便拎出来一个做排长都没有问题,沈英杰更是夜不收中的佼佼者! 此去天津估计年前是回不来了,宣府的一切都按照制度运行,正好可以检验我们的这套制度的运行情况! 为了预防最坏的打算,我离开之后,希望营将组建军政执行委员会,组成联合决策机构,这个机构即使我从天津回来也不会解散,未来的希望营所有决策将会在执委会产生,某些有争议的议题将通过投票解决,票数超过半数将会获得通过。执委会首任总理将由我担任,我离开的时候,由赵用贤代理,如我有不测,你们投票选出新的总理继续带领大家前行! 执委会成员成员目前定为军民两府主管与各司主事自动成为执委会成员,另外再加上一些大型企业的管事! 我此去天津,商务司主事范守富将跟随我去天津处理商业问题,最关键的宣府军事问题,小型军事行动临时决断交由参谋司主事朱新光代理,大型军事行动必须在执委会上通过投票做出最后决定! 另外孙元化与宋应星马上就要来我希望营,一定要热情接待,孙元化暂时安置在我爹的重工业司,给我爹当个副手,听说孙元化对西学研究颇深,而且对铸炮颇有心得,前两年的宁远大捷听说就是此人负责指挥的火炮操作,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用好!宋应星更是一个多面手,安置在徐光启的研究院,让专业的人才去做专业的事!这才是对人才使用的正确打开方式,我们只要做好他们的后勤工作就好! 交待完希望营的琐事以后,张三与巩永固于三天后出宣府直奔天津而去! 第七十九章 盐业公司(四) 张三去天津可不是轻车简从去的,他是带着一个庞大的团队,有官员、工匠、士兵和商人,还有大量的物资,为了不引起朝廷的忌惮,提前给朝廷做了报备,这是驸马都尉的做生意的车队! 过居庸关时张三又一次仔细打量一番这座雄关,看着高耸的关墙,林立的剁口,不愧为天下第一雄关。 出了居庸关过昌平州,直奔北通州,在张家湾渡口上了前往天津的大船,前后两世张三都是第一次坐帆船,看着竹竿竹席编织的硬帆在船工的操作下左右摆动,以找到合适的风位,大船在运河上被纤夫拉动,缓缓离开码头,渐渐的纤夫的不用纤夫的拉动也能正常行驶,撤掉挂在船舷上的纤绳,船借八面风,不大功夫就行到漷县,这是一个州辖县,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边上冬日里灰黑色的田野,北方天寒不像是中原地区冬麦常绿,田地的冬麦已经枯黄,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返青。 这里还是京畿之地,现在还是一片平静,到了明年的现在,这里将成为人间地狱,建奴十几万八旗、蒙古、包衣从潘家口、龙井关越过边墙,大掠京畿之地,整个蓟镇、永平府,顺天府都成了人间地狱,建奴在京畿之地横行近五个多月的时间,才从容撤出关外,饱掠而归! 这一次的入关大掠是大明走向灭亡的导火索,整个朝廷上下应对失措,错失各种良机,由于后勤混乱导致多支勤王大军哗变、溃散,这些逃兵害怕朝廷追究责任,不敢回到故乡,一小部分落草为寇,大部分加入了流寇阵营,有了这些有些丰富作战技术的老兵加入,流寇的作战水平大幅提高,各部流寇首领手里都有了一个叫做老营的精锐核心。依靠核心裹着活不下去的百姓,四处劫掠给明朝的地方经济造成了致命的损失,从而更进一步的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当张三与巩永固雇佣的帆船队到了香河县的时候,从来没有做过帆船的张三很可耻地晕船了,看着张三抱着船舷栏杆大吐特吐,巩永固不厚道的笑了,他端了一杯水递给张三漱口,然后说道:“没想到三哥还晕船啊!” “洪图这是何意?我就不能晕船吗?” “小弟一直以为三哥无所不能,没想到今天栽在这大船上,这样才对,让我知道三哥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我又不是木雕泥塑,怎么能不食人间烟火,这是岂有此理!” 经过巩永固的一番转移话题的调侃,张三忽然感觉晕船的感觉好多了,不由笑道:“洪图!看来你这嘲讽还挺治愈的!我不晕了!” 巩永固撇撇嘴道:“那是我转移你的注意力了,以前我常跟着我爹四处游历,坐车坐船在所难免,那时我也晕,后来遇到一个同行的客人,是个名医姓吴,叫做吴有性,他告诉我克服晕船的一个办法,就是在晕船的时候做一件非常难做的事,把注意全集中在做事上,不再想着晕船,那就不晕了!” “吴有性!”张三听到这个人名感觉非常耳熟,感觉在哪里听说过,好像是前世逛论坛的时候,听别人讨论中医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便顺口问道:“洪图可知此人现在在哪里?” “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人不慕名利,一心潜心医学,四处行医寻找疑难杂症,谁也不知道他云游到了哪里!” 张三一听有些惋惜,希望营的医学发展,正缺少这样一个医学领域的宗师,带领希望营的医学发展。 坐船行走确实要比陆路要便捷许多,沿着运河一直汇入海河,前行至三岔口天津卫城,天津之名源于靖难之役,朱棣在这里上船驶入南运河直下山东,因其后来靖难成功,给这三岔口之地取名天津,为天子津渡之意。 张三一行人并未进城,而是顺流而下继续前行,他们此行的目的的是大沽口,那里将是大明新式海军的诞生地。 张三一到大沽口就发现这里有军队驻防,不过这些军队看起来比乞丐强不了多少,一见到有大船停靠在了他们的营房附近,有一个身穿千户服饰的武官带着几个人过来询问:“船上的什么人?” “我乃驸马都尉巩永固!你是何人?” 问话之人一听,这船上竟然是个大人物,竟然是个驸马爷,虽然驸马都尉没什么权力,但也不是他这样的小武官能惹得起的。这驸马爷不在京城享福跑到这大海边上干什么来了?这千户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问道:“卑职是天津卫大沽口千户所的千户,名叫周炳利,驸马爷来此可有什么贵干,不知卑职可有帮得上忙得地方?” “周千户是吧!你对这附近可熟悉?” “卑职从小就在这海边长大,那是再没有比卑职更熟悉此地之人!” “那好!你带我等去寻一处能泊下大船的海边,要用心做事,做好了我在陛下那为你说上几句好话,必然够你受用终身!”巩永固一番话连打带拉,一下子就把这周千户压服了。 “是!卑职这就带驸马爷去,卑职知道大河如海向南行驶一段有一地方名叫塘沽湾,那地方的海边不用修整就能停靠大船!” 旁边的张三一听塘沽湾三个字,心中就是一片火热,难道那地方就是后世的长芦盐场吗?虽然长芦县在沧州长芦,但是后世的食用盐可并不在长芦,整个渤海湾到处都是盐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长芦盐场。 只要在天津站住脚,不断开辟新的盐田,以希望营的工业能力,生产的食盐必然会以质优价廉占领整个大明的市场,让吃盐不再是百姓的负担。 有了地头蛇的带领,整个船队很快便找到了周千户所说的塘沽湾,这里是一片大滩涂,因为海水倒灌的侵袭,这里就是一片盐碱地,不说寸草不生,重庄稼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这样一处在老百姓看来毫无用处之地,在张三眼里却是白花花的盐和白花花的银子。 第八十章 盐业公司(五) 船工小心翼翼地将船贴靠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离岸边还有几公尺的距离,现在是寒冬季节无法涉水上岸,工匠们只能在船上制作栈桥,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天的时间,众人才沿着简陋的栈桥上了岸。 工匠们抓紧时间继续加固栈桥,其他人开始从船上卸载货物,这些货物主要是只能在希望营生产的,比如水泥、风车零件等核心产品。 整个卸货过程花了两天时间才全部完成,几位船老板到是没有任何的怨言,张三给的工钱足够高,再加上有巩驸马的皇家光环,船老板拿到工钱千恩万谢,表示有用船需要随时知会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张三与巩永固带着护卫仔细考察了这一大片的盐碱滩,发现这一片最少有几千亩之多,看着是不小了,真要用来打造盐田却又显得狭窄,只能将附近的村庄也圈进来。 与这些村民的谈判就交给了范守富,原则上就是皇家盐业征用他们的土地,并按照官价给予银钱,所有人都进入皇家盐业,成为皇家盐业的员工。周围的百姓大多是靠海吃海的煮盐户,没有什么耕地可种,圈地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听范守富一说条件:每人十两安家费,男女老小都一样,成年人东家招募你们干活,每天管三顿饭,一天五十文工钱,孩子东家安排学堂读书,范守富并没有和这些村民说皇家盐业是来干什么,目前还需要保密,等到盐田建设起来,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做什么的。 到是一直跟在巩永固身边的周千户似乎看出了门道,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驸马爷不会是想在这里煮盐吧?” 巩永固摇头道:“不煮盐,另有用途,你们千户所的人是否愿意来此做工,每天五十文工钱!管三餐饭食!” 五十文的工钱并不高,高的是一日三餐的待遇,这样的好事千户大人眼睛瞪大了问道:“驸马爷所言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们现在就要人,最好是全家都来,你给我们招来一户,我们给你百文辛苦钱,如何?” “卑职这就回去给驸马爷招人去,这附近吃不上饭的人家多了去了,卑职多了不敢说,几百户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把的银钱撒下去,几天的功夫,这片盐碱滩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晒盐是个系统的工程,不是随便提上几桶海水就能晒出盐来,整个过程作者君就不在这里水字数了。 希望营的晒盐场最先进的地方是有稳定动力来源,提水入蒸发池这样以前全靠人力完成的工作,在希望营这里直接用上了风车动力带动水龙水车,可以源源不断的将海水提升到高处的蒸发池中。 从蒸发池过渡到结晶池的过程中浓盐水要经过多道过滤,将海水中的杂质都过滤掉,这样结晶出的海盐就成了洁白晶莹的白如雪细如沙的海盐。 现在是隆冬季节,整个冬季只能完成基础设施的建设工作,大量的基础建设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这就是一个烧钱的过程,期间资金的调动都是由商务司通过贸易置换来完成,不然这样的投入成本就是希望营财大气粗也受不了。 张三的野心非常大,后世长芦盐场的生产的海盐占全国的四分之一,产量巨大,一年几百万吨,当然以希望营现在的生产力一年几十万吨就谢天谢地了。 这样的产量虽然还不能满足整个大明的需求,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完全可以和其他盐商通过打价格战占领市场,通过不断蚕食其他盐商的市场份额,将这些无良商人挤垮。 虽然长期来看垄断式的经营必然导致贪污腐化,但是这样的国家垄断在价格上更能充分照顾百姓民生,不会被资本所左右。 整个冬天张三都在盐场指挥建设,范守富则负责调派物资供应,一个冬天一文钱没有挣到,就已经花掉了三十万两银子,作为以后负责整个盐场管理的巩永固全称见证了希望营的花钱方式,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的盐田拔地而起。 开春的时候,所有盐池都进行了最后的水泥硬化,这种神奇的建筑材料深深的吸引了巩永固的注意,他马上就把这种材料联想到军事用途上,这种细灰拌上水加上细沙居然就能成为坚硬的石头。 巩永固在给崇祯的奏疏里专门提起了这种新式的建筑材料,如果将这种材料用在辽东建城,那城池必然是固若金汤,然而张三的话却如一盆冷水般泼了下来!用不起,没错就是用不起,所有的焚烧研磨都要依靠人工,即使有风车动力的辅助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对于希望营的花钱投入,崇祯也是感慨万分,为了一个盐场一个冬天就投入进去三十万两银子,三十万两都快赶上朝廷岁入现银的两成了。 如果崇祯听过后世的一句话一定会感慨:有钱就是任性! 就在大家都在关注盐场的建设时,在盐场的一个角落,用围墙圈起了几百亩地,海边修起了船台。这里是希望营即将投产的造船厂,为了这个造船厂张三费尽了口舌才说动了希望营众高层让他亲自前来监督船厂的建设,眼下船厂的建设只有一个雏形,如何建造这个时代的大型造船厂,还需要有优秀的造船工匠,工匠张三已经命令范守富派人去闽浙一带去高薪挖掘。 对外这个大院是盐场护卫队的营地,确实盐场护卫队也在这个大院里训练,作为一个新的军事编制,盐场独立营是一个以快速反应为目标的混编营,三个火枪队,两个长枪队,一个炮兵队,更夸张的是还有一个骑兵队,所需要的马匹已经从宣府绕道保定府交付给了独立营。再加上营部配置,这个营满编后居然有两千人。消息传回宣府军府内部议论纷纷,这样一个大营已经快赶上一个标了!众人纷纷猜测下一个扩军成标的应该就是这个独立营。 第八十一章 盐业公司(六)(为书友木木90003431加更) 崇祯二年春二月初二,龙抬头,整个盐场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今天是皇家盐业公司正式挂牌生产的日子,作为盐场的主持者巩永固一身驸马公服,站在刚刚投入使用的盐业公司大楼的门口迎接前来祝贺的客人。 公司大楼是一座三层建筑,整个大楼里分为总办办公室,财务办公室,销售办公室等职能部门,大楼里还有一个员工食堂,当然这个食堂面对的是这个大楼里的体面人的,在盐池工作的盐场工人他们另有食堂。工人们住所与希望营一样需要购买盐场建好的成品房,一样的标准一样的价格。对于那些连饭眼看就要吃不上的人,那还管这里面有多少剥削的问题,能够吃饱饭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巩永固驸马的光环还是很管用的,几乎整个天津卫头面的人物都来给他捧场,光是程仪礼金就收了几千两! 这些官员与商贾一方面是来给这位皇帝的妹夫捧场,另一方面又是想看看这驸马爷不在京城享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海边干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来这里煮盐,分上盐利的一杯羹吗? 来到这里官员直接就被盐业公司的办公大楼给镇住了,这么气派的广厦要花多少钱才能建造起来。皇家之人做事还真是有气魄,花这么多银子在这里,多少年才能把本儿收回来? 巩永固热情地招待了这些人一顿丰盛的午宴,靠海吃海,大多数菜品都是海鲜。一个冬天的时间张三已经组织了一批渔民用小船在沿海地带撒网捕鱼,这些鱼获已经可以满足盐场所有人员的肉类营养补充,打鱼不是目的,这些渔民的子弟将会成为希望营第一批海军。他们的父母被编制在希望营的渔业公司里,挂靠在盐业公司之下,有了希望营和盐场做靠山这些渔民可以安心打鱼,鱼获直接卖给盐场。他们每月只拿固定的月薪和奖励,从此衣食无忧。 整个菜式什么葱爆海参、清蒸大龙虾、红烧海蟹,全是官员商贾平常都难得一吃的新鲜海货。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巩永固算是与天津官员互相熟识了,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天津官员对驸马爷投资天津造福百姓的做法表示高度赞赏,巩永固也对天津各级官员领导下的天津各方面取得的成就给予高度评价,正是有各位大人孜孜不倦的努力,天津百姓才能各司其业,安居乐业! 陪同巩驸马接待官员的范掌柜也与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各家商贾达成一致共识! 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实际上与会的各级官员根据重要程度不同范守富都封给了不同大小的红包。拿到红包的各级官员都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而商人们就没有人送红包了,但是他们是更重要的一环,没有商人的贩卖,生产再多的盐也是在仓库压着变不了现! 范守富与各位前来捧场的豪商约定,十日后想做精盐生意的可以来盐场,到时候盐场将有大量的精盐出售,保证质优价廉!数量管够! 商人们对此将信将疑,十天时间能有多少盐煮出来,就算是晒盐,现在的天气咋暖还寒,也不是晒盐的好季节。 张三没有参加盐场的开业典礼,他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忙,今天是设备调试提水晒盐的第一天,张三要在现场指挥调试设备,一旦设备开始运转,没有故障,设备将会昼夜运转,源源不断地将海水提升到导流渠中,导流渠连接着一个个的蒸发池,一个池子蓄满,就会继续向第二个池子蓄水,就这样一直向下蓄水,设计提水能力是一昼夜提水量六百万斤左右,这些海水要分为一百个蒸发池进行蒸发,每个池子存海水六万斤,听着六万斤水很多,换算成后世的吨只有三十吨,也就是三十个立方米的容积。不过是一个长三十公尺,宽十公尺,高十公分(分米)的池子,有水泥的加成建造这样的池子不要太容易。 当蒸发池中的海水经过暴晒蒸发后,剩余十分之一的高盐浓度的海水通过导流渠并经过多层过滤流入结晶池,几个蒸发池的浓盐水汇聚到一个结晶池中等待自然蒸发,水汽彻底蒸发之后,池底就会铺下厚厚的一层洁白晶莹的海盐,剩下的过程那就是用到人力最多的工种,收集食盐包装起来,存放到仓库中,等待盐商运走。 这种露天简陋的晒盐场最大的天敌是下雨,一旦下雨,所有的海水都必须重新放回海里,不然就是事倍功半。 随着张三一声令下,阻挡风车转动的木杆砍倒,风车群在海风的作用下缓缓转动起来,随即连接在一起的提水设备也跟着运转起来,提升上来的海水流入导流渠,形成一道涓涓细流,向着一号蒸发池流去。看着设备运转正常,一众工匠高兴的欢呼起来,几个月的辛苦看到这一刻,真的值了! 张三对着一众工匠拱手施礼道:“各位师傅辛苦了,今晚我们开庆功会,为众位庆功,诸位以后都要扎根到这里,有什么困难只管很组织提,组织会尽力为你们解决后顾之忧!” “先生!不辛苦,我们一群多少年都不受待见的穷工匠,要不是遇到先生,说不定都饿死了,而现在我们拿着希望营最好一等的工钱,逢年过节还有红包年礼,再不知足那就连畜牲都不如了!木工组的管事代表一众工匠鞠躬行礼说道。 “各位师傅,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没有你们谁能把这风车立起来,谁能把这各个机器设备都连接起来,你们的贡献有目共睹,但是也不能骄傲自满,你们还要不断的探索,发明出更好用的工具,更省力的机器,这个天下没有你们做不到的,只有你们想不到的!只要你们敢想并动手去试验,总有一个天才的想法会成功,在希望营总部我就说过谁有什么好的想法,项目都可以到民府申请研究资金,只要获得批准你们就能拿到研究经费!” 第八十二章 盐业公司(七) 一天后,结晶池中的水汽都已蒸发干净,盐场雇佣的周边百姓开始在工头的指挥下,进行装盐工作,一个结晶池的海盐都清理干净之后进行了称重,足足有两万斤。 除了张三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个池子就两万斤,这一共结晶出八个池子的海盐,大致算一下都有十六万斤,这还是没有达到生产的顶峰,要是按照设计要求那样一天还不得二十万斤啊! 巩永固也是惊叹莫名,一斤盐卖给商人按八十文算,这十六万斤盐能卖多少钱,一万两千八百两啊!这才是一天,这一年又得产出多少盐啊! 巩永固对着张三就是一顿猛夸:“三哥!真是叫我怎么形容呢,简直就是天人下凡!小弟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先别夸我!我们往后该小心了,这商场如战场,以后我们面临的明枪暗箭将会越来越多,这么大的利益谁不想过来分一杯羹,况且我们的盐卖多少钱合适,你想过吗?” “如今大明这盐最便宜的也要七八十文,还都是泥沙俱下,哪像我们这白盐,无论品相还是质量都远胜现在市面上的所有之盐!我们就算卖八十文也好卖吧?” “洪图啊!你还是年轻啊,光看到市面上卖的盐,市面上他们卖的盐多少利润你知道吗?我告诉你盐商从灶户手里拿盐的价钱绝对不会超过五十文,而煮盐户在五十文一斤的时候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如果我们卖八十文,那我们这盐就在仓库压着吧!” “那三哥说卖多少钱合适?” “五十文!彻底打垮盐户煮盐的利润,让盐户煮多少盐赔多少!” “这么好的盐卖这么便宜,太亏了吧!小弟知道三哥悲天悯人,可是也不能卖的太低了吧!” “卖五十文我们不赚钱吗?我们会赚很多钱,但是我们便宜的盐会冲击淮扬海州一带煮盐灶户的生存,一旦我们把市场铺到全天下,这些百姓将会走投无路!尽管现在他们也已经卖儿卖女了!” “三哥!这卖高也不行,卖低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给陛下的每年一百万两,一文都不能少,但是在总利润里应该拿出一部分用于赈济因为我们的缘故走投无路的百姓,至少我们要给他们找出一条活路,不然没有活路的百姓会干什么,我想读过史书的洪图应该明白!” “三哥说的有理!可是陛下那里如何交待?陛下可是眼等着这些银子呢!” “陛下那里就交给你去分说了,我想陛下也没有认为我们的盐业公司真能给他挣一百万两,现在我们给他完成了目标,以后每年递增五万两,这样陛下那里也好交待,你觉得如何?” “就依三哥说的,小弟就做一回欺君之人,不过小弟有一个要求,不光陛下拿这么多,你我兄弟也一样,我们只拿我们原来说好的那些,多出部分就都留在公账,专款专用用于赈济那些因我们而无法活下去的灾民!”巩永固想了一下就答应了张三的要求,一下子给陛下太多的银子也不是很好,以后一旦有什么情况,上缴的不够陛下还会认为是底下贪墨了。陛下的五成加上自己让给陛下的一成,每年可以给陛下一百二十万两,不少了! 十天之后,有一些抱着试试看的商贾来到了盐场,想看看这盐场究竟制出了多少盐?当然大多数商人还是不相信这里十天能产出多少盐来! 范守富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就稀稀拉拉等来十几位平时没有什么机会能够染指卖盐之事,这次来碰碰运气,能不能在这个肥的流油的行当里分一杯羹。 范守富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范守富的名气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可是传遍了整个商界,一个濒临破产的破落户,因为希望营摇身一变,成了希望营各种新奇商品的大掌柜,一言可以让一人一夜暴富,一言也能让一人一夜之间无人敢与之来往。在商人中范守富就是财神爷般的存在! 范守富慢条斯理的陪着前来碰运气的商贾喝茶聊天,一句卖盐的事都不提,众商人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这位财神爷慢慢拉话,虽然不相信这盐场能有多少盐制出来,但是却不敢得罪范守富。别的不说,过去这不到半年的时间,范守富在天津卫采购了多少货物?随便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儿就够这些小商人吃一年了! 一直坚持着坐到中午,范守富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笑呵呵地对众人说:“各位!走吃饭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说着就率先起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各位商人去食堂用餐,众商人对盐场的伙食到是很满意,上次的开业宴会吃食那叫一个舒爽!可是今天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啊,你倒是有没有盐啊? 一人撑不住了,拱手对范守富道:“范爷!我等前来是想看盐的,不知这盐能否让我等一观?” 范守富哈哈大笑:“哈哈!我们开盐场的还怕客人看盐吗?不是范某说大话,你要多少有多少,就怕你要不了,我们十万斤起售,采购的少了恕不接待!” 听完范守富的话,众商人面面相觑,这范守富是不是疯了,每人十万斤,我们这十多人就是一百多万斤,寻常盐场半年能有这产量就不错了! “范爷说笑了吧!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可有十几人,每人十万斤贵盐场确定能拿的出来吗?” 看着众人魂不守舍的样子,范守富笑道:“各位!看来不让诸位看一下仓储是不安心了!各位请随我来!” 范守富带领一众商人径直来到仓储中心,巨大的仓库里堆的都是盐,外围用盐袋围起一圈盐墙,里面全是白花花,晶晶亮的海盐!一个商人两眼放光,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抓起一把盐仔细看了一遍,又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两眼瞬间放出光来,这是质量非常好的精盐,就是皇宫里供应的贡盐也就这样了,这样质量的海盐在市场上最少要一百五十文以上,还时常没有货。 商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问道:“范爷!这盐怎么个卖法?” “你认为值多少钱?”范守富反问。 第八十三章 盐业公司(八) “你认为这盐值多少钱?”范守富的反问让商人一愣,哪有让买家给价的,那还不使劲儿压价啊!商人一咬牙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压到了最低的价钱,张嘴说道:“范爷!八十文如何?”说完商人忐忑的看着范守富,准备好被骂个狗血淋头。 范守富看了看其他商人,问道:“你们呢?也是这样认为吗?” 其他商人互相看了一眼,大家通过眼神的交流里,都觉得那个先说话的商人报价少了,为了不再范守富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纷纷把价钱都提高了一些,最高的一位把价钱提高到一百文。 范守富见各个商人都说出了自己愿意出的价钱,故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诸位!你们报价我们已经收到!但是这不符合我们的报价,我们的报价是……”范守富故意拉长了声音,众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范守富报出一个让自己难受的价格,如果报价太高自己的利润空间就太少了! “我们的报价是每斤六十文!不过诸位注意我们的斤是希望营新式斤!比朝廷的一斤略小,大概比例是朝廷的十三两左右!” 范守富的话就像热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就炸开了锅,六十文?怎么可能这么低?难道是前面少说了一个一吗?就算是按范守富说的比朝廷规定的斤略小,合下来最多也只有七十文。这要运出去那就是有多少卖多少,买到就是赚到。 “范爷!真的是六十文吗?”有人不确定的问道。 “真的是六十文,多收你一文钱你砸了我盐场的招牌,我盐场上下绝无怨言!不过我们也有要求,最低订购十万斤,你们出售最高不能超过一百文,我们盐场将会派出市场督查小组,如果发现哪个人暴利销售,将取消他下一次的采购资格,你们也看见了门口招牌,上面写着皇家二字,这皇家二字是随便能叫的吗?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利害!还有就是我们人手有限,你们采购的精盐需要你们自己安排人装卸!” “范爷!我们卖这个价钱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我们这样卖是必得罪其他那些卖着高价劣盐的盐商,我们这是断人财路啊!这些人背后都有深厚的背景,我们这些小商人如何是这些人的对手,到时候那些大盐商随便给官府递个条子,官府就能巧立名目将我等捉拿!我们扛不住啊!”一个商人很有长远头脑,想到了最可怕的后果,而且如果这么低价销售必然会导致利益受损的盐商的报复。 “你们说的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只要你们按照我们规定的价格售盐,我们允许你们挂我们皇家盐业的招牌,你们就是我皇家盐业的经销商,他们打击你们就是和我们作对,如果出现有人就是不信邪,把你们的货物没收或者把你们关进大牢,我们必然第一时间将你们解救出来,你们所受的损失皇家盐业自己承担,如何?”面对商人的担心,范守富给出了干脆的答复,皇家盐业要想快速抢占市场,必须要以超低的价格进行销售,在其他盐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稳稳占据了第一市场份额。剩下的问题那就不是商业问题,政治问题那需要政治解决。 “好!我们干了,其他的就没有问题了!” “我要五十万斤!”一个商人豪气地说道。 “我要三十万斤!” “我要二十万斤!” 一会儿功夫所有人就把采购数量报备完毕,范守富命人给各位商人做好登记,交付定金并注明哪天前来提货,商人们付完定金匆匆忙忙就走了,连范守富挽留他们吃饭都留不住。 商人们心想:吃饭哪有赚银子重要,这盐场有价钱便宜的精盐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北直隶,甚至整个北方! 商人们签完采购协议,匆匆忙忙的走了,得到范守富把商量好的五十文一斤卖到了六十文,张三不解地问:“范掌柜为何把原来定好的价钱提高到了六十文?” “先生!这是卑职有意为之,我们的目标是占领全国市场,只凭我们根本就做不到,要想占领整个大明的市场,就必须依靠商贾的力量,商贾的本性是见利而忘义,只凭着强压是不可能让他们乖乖听话的,这时候就需要用利益吊住商贾的贪婪之心,就说我们现在规定他们零售价格不得超过一百文,可是在我们监管不到的地方,他们必然还是会卖高价! 这是商贾本性,如何使其听话呢,就要用先生的办法,明察暗访抓住一个特别贪婪之辈,施以严厉打击,让其倾家荡产做一只给猴看的鸡,让其他商人体会到不遵守我们的规则,是会付出代价的。同样挑出遵守我们规则之人,在进货上给予优惠,优惠可以分为几个档次,达到什么目标就能拿到什么样的优惠。比如完全按照我们规定,甚至还低于我们的规定,那我们在他下一次采购之时,给予他优惠奖励,将采购价格给他降下来,让其他人看到遵守规则就能得到好处,这些规则由我们制定,如何评判完全在我们手里,这样一来我们一手刀,一手钱,听话给钱,不听话那就用刀说话!” 张三听完范守富的话惊呆了,老范什么时候学会了经销代理模式,这种通过各种制度政策对代理商进行控制的模式完全是现代商业模式,这老范人才啊! “范掌柜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商业创新,就凭你的这一个创新,就能为我们盐场带来百万的利润,而且你的这个模式不单单可以用在盐场,我们希望营其他企业的产品完全可以采用这个办法,范掌柜把这个思路认真整理出来,作为我希望营的内部材料给各个企业学习参考。为了奖励范掌柜对希望营商业行为的贡献,我决定从希望营在盐场的三成股份里拿出半成作为干股奖励给范掌柜。” 范守富一听自己的一个好点子居然获得了盐场半成的股份,这半成股份可不是小数目,就按现在的生产能力今年一年的毛利润至少会在三百多万两。除去人工设备的成本,纯利润至少要有二百五六十万两,除去救助盐户基金之外也有两百万两,半成也有十万两,这笔钱对于老范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范守富很是感动,虽然一年十万两很多,自己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没挣这么多钱,但是钱多了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个数字,真正让他感动的是张三对他的重视,这是主君对人才的重视。 范守富直接就跪倒在地,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先生的知遇之恩怎能不让守富感铭五内,此生必当为先生为希望营效死!”士为知己者死,老范为了这份知遇之恩也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三赶紧将老范拉了起来打岔道:“老范你犯错误了,咱希望营可是废除了跪礼,你这是公然藐视法令,说说怎么罚你吧!” 经过张三的打岔,范守富激荡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拱手说道:“但凭先生处罚!” “好!得了股份有了大钱,那我们可就吃大户了,今天的晚饭你请!” “先生不说!卑职也正有此意!今晚食堂,我老范请全体员工吃饭,吃大餐!” 第八十四章 返回宣府 张三与范守富的对话全程都没有背着巩永固,但是整个过程巩永固却是越听越蒙,就因为这个范掌柜给加钱卖了几百万斤盐,就要给半成股份,这老范也太走狗屎运了吧! 作为一个普通大户人家出身的驸马爷,他哪里懂的这些对这个时代来说比较高深的商业学问,不过巩永固有个好处,就是不懂就问。晚饭的时候在酒桌上巩永固问张三:“三哥!范掌柜的那个什么商业模式真的那么厉害吗?” “洪图啊!当哥哥的可没瞒着你,这个商业模式用好了,可以将天下的盐业全部统一到我们的手里,到时候整个大明都只吃我们一家的盐,你想想这里面得有多少利润!” “这么厉害啊!整个大明万万人口,每人一年五斤盐那就是五万万斤啊都吃我们的盐那我们这一个盐场可供不过来!我们这个盐场一年充其量也就六千多万斤。至少要开十个盐场才能供应的上整个大明的消耗,那一年要挣多少钱啊?巩永固这些天算是看明白了,这晒盐除了人工成本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成本了。人工成本一个盐场就算样一万人,每人每月三两银子足够了,一年下来成本才不到四十万两。”巩永固感觉自己有点晕,这是什么利润啊,比抢钱都来钱快! “洪图的账算得不错,比那些只知四书五经的书呆子强多了,没错这盐就是暴利,我的有生之年要让这盐价降到十文以下,就算是卖十文我们都是大有利润!百姓苦盐久矣!” “三哥这个宏愿小弟支持,与其让那些无良的商人把这黑心钱挣了,不如你我兄弟拿过来,为陛下为天下多做点事情!” “洪图要小心了,我估计要不了半年,弹劾你的奏疏就能淹没了你,你要沉住气先不要给陛下送银子,等到弹劾你的多了,你再悄悄地把银子给陛下送回去!陛下看到银子一切对你的弹劾都将成为无根之木!” “小弟省的!好钢要用到刀刃上!三哥如此交待是要走吗?”巩永固听出了张三话里的离别之意,赶紧问道。 “是啊!出来快半年了,宣府还有一大摊子的事等着我,我让老范在帮你经营一些日子,你抓紧时间上手,有什么不懂得就问老范,安全保卫工作自有护卫队负责。他们每天都会在场区巡逻,有什么问题不能善了咱就跟他来武的!” 张三絮絮叨叨的跟巩永固交代了半天,生怕这个实诚孩子被人给坑了! 第二天,张三召开了希望营驻盐场人员的内部会议,会议决定将张三的秘书赵开义留在盐场作为盐场的真正话事人,掌管盐场的所有民事问题。要做到巩驸马挣钱,我们养人!军事上由沈英杰负责,加紧训练部队,一旦有事这就是希望营的一支奇兵!最关键的就是船厂问题,工匠们先造渔船练手,五百料以下船只在今年能够熟练建造,到明年要能够建造五百料以上的战船。 沈英杰肩负重任,你要尽快学会如何操船,我给你的海军训练册子你要勤加揣摩,将训练大纲完善起来,明年的时候,有可能我们的铸炮厂会在天津设立分厂,专门制作舰船用炮! 你们先仔细学好战术,要让人等船,不能让船等人!老范你的责任更加重大,不但继续在南方挖掘造船人才,还要挖掘会开船,懂海图的人才,我们必须要提前准备起来。 —————————————————— 崇祯二年春三月,清明节刚过,张三率领警卫队绕行易县紫荆关返回宣府控制的蔚州,经阳原过深井堡返回宣府镇城。 通过紫荆关的时候,张三失望不已,这座与居庸关、倒马关并称内三关的关城已经彻底荒废,年久失修的关墙,颓废的驻守士卒,张三拿着巩永固的名贴二百人的大队伍只花了一百两银子就轻松过了关城。 这样的松弛的武备一旦外敌入侵,关城被夺那简直就不要太轻松,这可是京畿西南重要的屏障。就因为这里没有直面草原民族的铁蹄,有宣府和大同两个边墙屏障,让这里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危险? 回到家中,半年没有见到家人的张三给老爹行完礼之后,在一边早已忍耐不住的依依,直接扑倒张三的怀里,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哥哥!” 张三心里充满了内疚,一把抱起小丫头,忽然发现这小丫头重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少!张三抱着依依问道:“有没有想哥哥?” “想了!” “真的想了啊!哪里想了?” “这里想了?”说着依依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依依在学堂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张三可不想成为那个被喊的家长,想想后世的家长谈师色变,张三就有些紧张,暗中在脑海中脑补见老师时的情形,这躬该如何躹,这礼又该如何行? “依依很听话,老师都听依依的话!” “依依是说老师很听你的话?” “是啊!依依想做什么,老师都让依依去做!” “好!依依真厉害!”这边跟依依说着话,张三的心里的一根弦崩了起来,这是特权的开始啊,权贵的子女如果在学校里可以为所欲为,那教育有何意义。 这边跟依依说着话,那边乌云琪琪格一脸的委屈,想想人家一个草原闺女甘愿在宣府做质子,虽然希望营从来没有要浑善部留质子的意思,但是乌云巴雅尔按照草原的习惯将自己一对最喜欢的子女都留在了宣府。 “乌云琪琪格!怠慢你了,忙过这一阵子我带你一起去草原!” “真的吗?” “真的!绝不食言!” “好呀!依依要去!” “你去不了,你的上学堂,等你放暑假了再去!” 依依听到自己去不了,嘴撇着就要哭出来,张三心一横说道:“哭也没有用,你现在读书是最重要,其他的都要放在一边,我有时间会和你们老师聊一聊,要对你严格要求?” “哥哥坏!哥哥不是好哥哥!” “好吧!哥哥是坏的,那休息的时候放风筝可不要叫上哥哥!” 一听到放风筝依依眼睛亮了,她好喜欢在旷野奔跑的感觉,看着风筝在天上飞舞,心里就高兴!马上在哥哥的脸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露出一副傲娇的不带我试试看的表情。 第八十五章 亲与法 张三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这一天的时间,希望营高层都很默契的没有来打扰他,第二天一早张三刚进了总部公事房,赵用贤就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摞的文件来找张三签字。 赵用贤一进门就抱怨道:“主公是不打算要希望营了吗?哪有主事之人长达半年不再权力中心的,你就不怕别人夺了你的权?” “元洁先生要夺权吗?非常欢迎,张三正好从此以后悠哉于山水之间,乐不思蜀!” 张三一脸惫懒的样子,气的赵用贤牙根直痒痒,咬着牙说道:“你想的美!还想偷懒,也不看整个宣府的百姓答应吗?” 张三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正色说道:“元洁先生!这些文件我抓紧时间批复,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山西问题,山西已经糜烂,朝廷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朝廷要我们出兵,我们能够快速出动,占领山西是我们的既定目标,不能更改!” “主公说的是,我们已经做好部署,按照新一年的扩军要求,一二三标已经开始同时扩军,所所扩编的新兵都是至少在新兵待够一个月以上,只要进行整合训练一番就能投入战场!具体的我不懂军事,主公可以询问军府参谋司!不过年底的年终会议主公不在,我可是差点被军府的娃娃们弄得下不来台,这帮孩子跟着你别的没学会,赖皮占便宜,多搂多占全学会了!今年的军费开支又是占预算的一半!今年全年预算五百万两,军府就拿走了二百五十万,这还不算盐场独立营的开支,那部分人马到是有盐场利润专款专用,如果不是军府还能往回捞点钱,老夫说什么也会往下砍一部分!” “元洁先生!忍耐几年吧,过个三五年,我们的收入会不断的攀升,军费占收入的比重会逐年下降的!” “但愿如此吧,不过现在军事开支断不能少,没有武力的支撑我们随时都会被撕碎!” “这就是两难的选择,民生与安全就是鱼和熊掌,我们的目标就是两者兼得!” 和赵用贤沟通了这半年里的一些琐事,张三笑着调侃道:“元洁先生!我看这希望营有我没我都差不多,我不在的半年里大家按部就班的做的很不错!比我在宣府做的还要好!” “主公说笑了!这些规矩都是主公定的,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萧规曹随,捡现成的便宜,遇到需要决断的问题,我们这些人就无法做出更好判断,还需要主公的一槌定音!” 张三与赵用贤两人一直谈到中午,一起吃了一顿午饭才各自分开,下午张三跟着老爹去了城外钢铁厂,路上老爹有些欲言又止,张三看着老爹踌躇的样子就问道:“爹!你这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咱爷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三儿!你说爹给你讨个后娘如何?” 张三一愣,随即笑了:“哪家的姑娘,儿子给您提亲去,条件差了咱可不行,儿子给你把好关!” “老子还用你把关,以前穷你又小,你娘走了之后爹也就没了这个心思,就想着咱爷俩相依为命的等你大了之后给你娶一门亲,看着你生儿育女爹这一辈子就过去了,没想到我儿忽然就有了本事,咱家也从此变了模样!这两年多的时间也有不少人给爹提亲,爹都没想过再娶,直到那个女子进入了爹的心里,爹好像年轻了很多,你不在家的这半年里,人家一个没出阁的小娘子,几乎每天都来咱家给咱家做饭,虽说家里有帮工做饭,哪里能有她做的饭菜香甜!” 听老爹一直唠叨不说正题,张三打断老爹的幸福回忆,说道:“爹本来也不老啊,您这到底说的是谁啊?” “你急什么?先听老子说完,开始爹也没敢往那方面想,毕竟爹比人家大那么多,可是这事就是这么奇怪,有一次爹好心跟她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来我家会有风言风语对你的名声不好!你猜她怎么说,他说自从听了你的话,说什么幸福就要靠自己争取,她现在就在努力争取,问我是不是嫌弃她,我哪里有嫌弃她,欢喜还来不及呢,他说自从当了官天天抛头露面的,哪里有什么名声可言!不过她很愿意这样充实的感觉,觉得自己有价值,不是依附任何人活着!” 老爹说到这里张三明白这是说谁了,张三上下打量了一番老爹,脸膛黝黑,身体肌肉虬结,一看就是力量型型男,那么熊大小姐是缺安全感吗?本来还想着这是好事,老爹为何吞吞吐吐的这么不痛快,自己一直希望他续弦的,至于家产分家之类的事,以自己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想挣点钱太容易了! 冷不丁张三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熊秀娘的情景,头上冷汗就冒出来了,老爹这是给自己出难题啊! 眼下宣府还没有大量的读书人加入希望营的阵营,大家对缠足女子也没什么偏爱,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哪个公务人员公然违反禁令迎娶缠足女子! 张三尴尬地问老爹:“爹!你想好了吗?希望营的法令可是适用所有人,包括你我!” “就是因为如此,你老子才纠结的,不然娶个妻用得着这么纠结吗?” “爹!你觉得值得吗?天下女子何止千万,以咱们爷们儿现在的身份,想要娶什么样的娶不上!何必 触犯法令,结束自己的政治生命!” “你懂个屁!毛都没长齐呢,这娶妻和纳妾就不是一回事,能找一个生死契阔的伴侣岂是说有就有的,秀娘地容貌,才德哪一样不比你爹强,人家看上你爹是你爹前世修来的福分!再说就秀娘这样整天抛头露面的在外面跑,大户人家谁会娶她,总不能胡乱把自己嫁了,然后后悔终身!” “爹!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你宣布和秀娘成亲,重工业司的位置你只能退出来,回家吃自己,虽然咱家有玻璃厂的股份不差这几个钱,可是男人没有了事业终是会颓废的!” “还不是你小子定的这狗屁法令,娶个缠足的女子怎么了,不能过日子吗?”张大锤一听张三的话,更来气了,忍不住抱怨起来! “行了!爹!绕这么大一圈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找个自己能单干的营生,重工业司的差事不干也行,以前必须干那是因为怕我被人坑了对吧!”张三看着要暴走的老爹,赶紧说好听的! “行吧!你小子打算让我下来干什么?”张大锤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就是觉得做什么事情还得依靠儿子有点抹不开脸! “放心吧!爹!忙过这几天,我给你设计个好东西,依靠这东西,一准能挣钱!” 第八十六章 降温难题 张三与老爹二人联袂来到钢铁厂,进入钢铁厂二人的关系就成了上下级,由张大锤指引着进入钢铁厂的车间,一进车间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这还是春天天气刚刚暖和起来,就已经这么热了,到了夏天那更是如同后世的桑拿房! 而且铸造车间还不能穿短袖衣服,防止飞溅的火花烫伤人!宣府的钢铁厂,所产钢铁大部分用作枪炮生产,只有多余的钢材才会拿来制作其他钢铁工具。 与其说这是钢铁厂倒不如说是兵工厂的铸造车间,这里是希望营最核心的所在,寻常人连大门都进不来,就连徐光启也是后来留在了宣府才被允许进入钢铁厂考察! 穿过铸造车间,后面是一排公事房,张大锤知道张三来钢铁厂的目的是什么,直接将他带进了孙元化在钢铁厂的公事房! 孙元化此时正背对着门口,两手扶在条案上对着一幅图仔细的观看,似乎打算从图里找出一朵花来。 张大锤刚想说话被张三制止了,张三悄悄站到他的背后看他看着的是一幅什么图!看图上标记的尺寸应该是一门舰炮设计图。 研究船用火炮是张三去年出发去天津的时候下的命令,提出的要求是后装,子母铳,口径十五公厘(厘米),有效射程必须超过十里。弹重二十五斤,一枚炮弹命中敌船要有大当量的毁伤,小船一炮能够掀翻!这样大口径的火炮还是后装佛郎机式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首先火炮的壁厚要多少才合适,薄了容易炸膛,厚了重量又太重了,运输发射都是问题。其次倍径比是多少才能达到射程要求,这都需要精密的计算,这些东西张三不会,整个大明也没几个会的,可是偏偏这位孙元化就会!最难的是这么重的炮管子母铳如何保证加工精度,不能点火之后火药的能量因为漏气卸掉一半。间隙太紧了也不行,内外壁受热程度不均匀,容易卡住拿不下来。 这些东西张三根本就不懂,他只能根据后世得来的理论,提出一堆要求,怎么做他就不管了,其实是管也管不了! 就张三提出来的要求,可把孙元化给愁坏了,也兴奋坏了,难得有这么好的研究机会,也不管朝廷是让他来干什么,一头就扎进了这火炮的研制中去,当第一版的图纸设计好,把图纸拿给张大锤要求构筑泥范,张大锤说我们现在不用泥范,我们都是使用铁范。 当孙元化看到希望营铸炮用的铁范,并亲眼看到使用铁范铸造出的火炮毛坯,孙元化如梦方醒,这不就和制作农具的铁范一样的道理吗?怎么就没人能够想到运用到铸炮上面呢? 孙元化询问这是谁想出的办法,被告知是张三想出来的。孙元化对张三的奇思妙想佩服的五体投地,再联想到整个希望营都是根据那个年轻人想法构建起来的,以及他提出来的新式火炮要求,孙元化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张三,问一问张三对西学有多少研究,又有多少自己还不知道的学问! 几个月下来,铸废了上万斤的钢铁,也没有把火炮按照张三的要求铸造出来,不是内外冷却不均匀造成的裂纹太大,没发几炮就炸了膛,要不就是主要铸造的重量太重,根本就无法使用,至于间隙问题在这些大问题上那就不是问题,修修改改就能做好! 对于他给希望营钢铁厂造成的损失,整个希望营没有任何抱怨之人,大家还都给他加油打气,只要不断摸索总会成功的! 正是这一次次的失败激起了孙元化的好胜之心,一头扎进公事房不停地绘图计算,甚至还去请教他的老师徐光启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火炮铸造的散热问题!徐光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询问和徐光启在一起的宋应星也是毫无办法! 希望营的众工匠也是想不到任何的办法,以前铸造的火炮都是一千多斤的陆上用炮,也没有这冷却不一的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架设在船上的重炮!炮管壁太厚,就出现了内外冷却速度不一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孙元化与火炮研发人员,对于孙元化这个技术宅这个问题是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 张三站在孙元化的背后,看着他在专注地思考,好一会儿工夫,孙元化才抬起头,惊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另一个年轻的不认识。看到二人后孙元化尴尬地笑了一下,对张大锤打招呼道:“张主事来了,您身边的是?” “我是张三,是他儿子!初阳先生久闻大名,宁锦大捷如果没有先生的炮战,他袁元素算什么?”张三抢先一步说道。说着张三仔细打量了一番孙元化,看面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帅气大叔,头发中黑发中参杂着几缕白发,留着短须!在后世孙元化这张脸绝对是大叔控少女追捧的对象。由于这钢铁厂太热,孙元化已经没有什么士大夫的形象,只穿一件湖丝直缀,下身穿着犊鼻裤,直缀也未束腰,只是用一条小布条松松垮垮的系着,最显眼的是与徐光启一样,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看来这位为了西学也入了西洋教。 孙元化今年四十八岁,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年轻,他来宣府之前的职位是四品的兵部职方郎中,来宣府的名义是做兵备道,级别一样算是平调! 可是没想到的是,来到这里被希望营直接放倒重工业司,主管武器装备制造。这对于孙元化来说没有这样的安排更让他舒心,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爱好中去。 孙元化惊奇地看着张三,都说这希望营的首领是个极其年轻的年轻人,可是真正见到本人还是被本人的年龄震惊到了! 这似乎成了所有第一次见到张三的人的通病,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孙元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施礼道:“见过张总兵!” “别客气了!初阳先生在忙什么呢?” “老夫在试着铸造张总兵要求的船炮,也参考了希望营使用的火炮,现在最难解决的是由于内外降温不一致造成的裂痕,一旦有裂痕这门炮就算是废了,想了很多办法也是无法成功!” “内外冷却不均,这个不难解决,我给你想个办法,你们试试!” 第八十七章 实学的传承 这个问题简单?孙元化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不由冷笑一声道:“张总兵太自大了吧,虽说你少年聪慧,但是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吧!” “初阳先生说的是,我也说只是试试!如果不成再想办法吧!” “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其实办法很简单,把炮芯做成中空,里面注入冷水与外面的水箱相连,这样一来利用冷水从内到外降温,外面自然从外到内降温,这样内外降温不就匀称了!” 张三的话一说完,张大锤和孙元化两个技术人员都是眼前一亮,困扰他们这么长时间的难题竟然让张三几句话就给解决了! 孙元化彻底服气了,对着张三一躬倒地说道:“元化孤陋寡闻,竟然还去质疑张总兵,真真是井底之蛙也!” “初阳先生不必自谦,你们会的我可不一定会,就这铸炮我就不会,还得依靠你们!” 这样的水冷降温只要有人点破没有一点的技术难度,只是没人有这种意识,孙元化对张三的聪慧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少年的长了一副七窍玲珑之心,真的是能者无所不能!解决了内外同步降温的方法,孙元化迫不及待地开始设计新的火**纸,对于旁边还站着的两人早已忘到了一边。 张三与老爹对视一眼,悄悄地离开公事房,嘱咐老爹道:“一定要照顾好初阳先生的身体,这可是我大明的优秀人才!” 出了钢铁厂,张三直奔洋河对岸而去,洋河上已经架起了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桥,这种方式建筑大桥在华夏建桥史上尚属首次,在经过多番论证才确立了建造方式,为今后的建桥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越过大桥就到了徐光启的科学研究所,本来老徐想叫西学研究所的,但是张三不同意,凭什么这学问就是西夷的,咱以后研究出比西夷更好的技术难道也是西夷的吗?最后张三拍板叫科学!至于科学什么意思?张三没有说,徐光启也没有问。 张三来到研究院的时候,徐光启不在公事房,宋应星也不在,两人都去了试验田。 张三只好追去了试验田,试验田里徐光启正蹲在地里看着新作物的幼苗,旁边一位中年人手里拿着纸笔正在做记录。 张三走过去看着地上长着的禾苗发现这不是玉米苗吗?怎么种的这么密集,后世种植玉米可是间距在三十厘米左右!这么密集能长得开吗? 这时候徐光启发现远处走来的张三,笑着对身边的中年人说道:“长庚!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三,你我都是拜他所赐留在了宣府!” 中年人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徐光启跟他说这就是希望营真正的掌舵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是掌管一地生死的领袖人物。从面相上看这位青年更像是一个农家青年! 还没等他有所表示,张三已经率先向徐光启施礼道:“见过徐公!” “张总兵不必客气!你来是想见长庚吧?”徐光启笑着问道。 “长庚先生肯定是要见的,徐公也是要见的,正好你们都在一起,那就更好了!”说着张三对着中年人施礼道:“小子张三见过长庚先生!先生南方人,来宣府可还住的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宣府有的,或者希望营能解决的必然给先生解决好!” “老夫到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过接旨来到宣府一直有一个疑惑,老夫不过是一个多次不第的举子,去年春闱落第之后已经绝了科举之心,一心扑在了杂学之上,并没有如初阳兄那般才名在外!张大人是如何知晓老夫,并点名指派老夫来宣府的!” “我听人说江右奉新二宋素有才名,偏偏又不是只读经书只为做官的书呆子,长庚先生博学多才,尤其精通百工之学,正是我大明最缺乏的学问大家,我是匠人之子,深知百工之学对百姓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经学,怎奈朝廷举仕只问经学,不问实学选出之才,除了极少数惊才艳艳之辈,大多数都是不知农稼之苦,不懂民生之艰的庸官,蠢官!连手下的油滑小吏都无法掌控,要么与胥吏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要么就是愚直不堪,难当大用,最后被胥吏坑骗,黯然离开官场! 先生之才,不在朝堂之上,天下愿意当官并且会当官之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而先生之才学,更应该站于三尺讲台,将心中经世济国之学问授予天下有志于此的学子,将实学一道发扬光大!您和徐公是一类人,只是徐公比您运气好一点拜了一个好老师,在焦老先生耳提面命之下得中春闱!但是小子认为二位在官场那是绝对的浪费二位的才学!二位先生应该搜集前人智慧,研究新式学问,着书立说传于后人,让前人之学发扬光大,并且开拓创新,形成一套新的学术理论!” “这就是你把老夫要来宣府的目的吗?你是如何知道老夫有将前人经验编纂成书的想法,这想法老夫连兄长都未透露!” 张三没想到宋应星会如此提问,根本就没做好回答的准备,这宋应星可比孙元化那个技术宅难对付多了! 但是人家问题提了,不回答那是失礼,张三想了下措辞说道:“长庚先生以后有什么想法,小子并不知道,小子只关心先生现在是怎么想的,先生虽然屡次不第,但是却看不上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先生想做的是为天下百姓多记录几样实用之技,这些实用之技如果没人整理记录可能再过些年有的就会失传了,这是我大明百姓的损失,更是大明这个国家的损失!徐公与传教士来往密切应该知道西夷的实用之学现在已经是日新月异,我们华夏再不奋力追赶就会被人家远远的落在后面!” 第八十八章 玉米与红薯 在试验田的地头,张三与宋应星聊了很多,宋应星是个比较灵活之人,来到宣府他就发现徐光启名义上是宣府最高长官,实际上只是宣府希望营一个研发部门的负责人,自己的到来也是为了给徐光启做副手,这个研究院一年的经费居然高达三十万两。这笔钱如何花完全是徐光启说了算,可以说就算封疆大吏的手中也不一定有这么大一笔随意支配的钱粮! 这笔研究费用外加这河边的一千亩地就是研究院一年的全部费用,配套这一千亩地的还有一个村子的村民,他们就地转化为研究所的员工,不再是种田吃饭的农民,而是按月领钱粮的公家人。 虽说一年三十万两钱粮的使用权在徐光启的手中,但是管账的却是希望营度支司派出的会计,账房!不是不信任徐光启,徐老先生的人品完全可以保证,问题是这样的人往往不会花钱,如果没人帮他把关,三十万两可能用不了半年就得挥霍干净! 与两位科学大拿聊了几句闲话,话题就转到了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农业新作物。徐光启指着地上的禾苗介绍道:“现在种下的是玉蜀黍,这种作物是几十年前由传教士带入我大明,优点是抗旱抗寒,不占好地。缺点是产量太低,粮食口感太差,农人一般种植都是用来喂养鸡鸭!老夫在天津重点培育两种作物,一种是这玉蜀黍,另一种是番薯!玉蜀黍就是眼前你看到的这种,禾苗刚刚破土而出,要四个多月才能成熟,老夫是想在北方冬小麦成熟后种植一季玉蜀黍,可以增加北方的粮食产量。老夫现在一直在探索这玉蜀黍的习性,以增加产量!” “为何不试试疏植,如同木棉花一般,放开间隙留给植株足够的生长空间呢?” “你说疏植?”徐光启的心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对啊!完全可以试试疏植,已有的粮食作物都是密植,出于惯性考虑,一直把玉蜀黍当作粮食,所以都是用的密植方式! “是啊!徐公可以试试一尺见方一株,动员研究所员工抓紧时间见苗,最好连泥土一起移植到其他地块,这样就能多种一片地!”徐光启眼前这片地也就只有一亩多,由于这几年连年试验失败,他已经不敢一次性投入太多的土地。 徐光启听得连连点头,没错!可以将见下的禾苗移植到别的地块,也可以试验一下这种作物的可移栽性。 徐光启命令研究所的员工开始移植玉米的禾苗,研究所有二十户人家百多口人,所有男丁都要跟着徐光启种地干活,除了用作试验的地块,其余闲置的土地徐光启不想浪费也都种上了小麦! 二三十个壮劳力在徐光启的指挥下,一亩多地的禾苗一个时辰就已经见苗移植完毕,安排员工负责从洋河里取水浇地,尤其要关注好新移植的禾苗! 看完玉米的种植,张三又跟着徐光启二人来到番薯的育苗点番薯传入华夏的时间与玉米差不多,都是万历年间进入的中国,据说是一位叫做陈振龙的海外华人带回祖国的。徐光启已经掌握了番薯能够扦插的特性,育苗点的秧苗差不多已经可以剪切,有了玉米疏植的经验,徐光启打算这番薯也用疏植的办法扦插。 张三听徐光启解说番薯扦插的方式,大体上和后世已经没有区别,特意提醒徐光启,番薯这种只要关节落地就能生根的特性,是否会影响其产量。 每一处关节落地都会生根,然后都会跟母体争夺养分,互相争夺之下哪一边也长不好。与其这样就要想办法不让主根之外的关节生根。 徐光启想到每年培育的番薯到秋天收获的时候,几乎落地的关节都会生根,主根下的番薯大的只有拳头大小,小的只有鸡卵大小。经过张三一提醒,徐光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如何让其他关节不生根的办法,徐光启随便就能想出几个,比如架秧,也就是如黄瓜一般将番薯藤蔓架起来,不使其他关节落地,这种方式不适合大片农田。 一种是在番薯爬蔓的时候,经常检查藤蔓。一旦有生根者就将其拔起来,不使其落地生根与主根争夺养分。 张三给出的建议是向两边翻倒,十天左右翻一次,这样更简单一些,两次过后番薯差不多已经长成! 徐光启直愣愣地看着张三,这个少年人每次提出的建议都是那么的中肯,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龄,徐光启都觉得他是经验丰富的老农!老先生忍不住问道:“张总兵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东西,你的每一个建议都像是无数人经历万千失败总结出经验之谈,每一个都是切中要害,总兵真是无所不能也!” “徐公太高抬小子了,小子就是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有了这么个想法,至于好不好用,徐公与长庚先生可以试一试,能行最好,不能行再想别的办法!” 张三说的谦虚,但是凭借徐光启多年研究农学的经验,张三的建议十有八九能够成功! 张三在徐光启的研究所里,看到了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两种作物,在张三的眼里这两种作物只能作为主食之外的调剂品,更多的是作为副产品用来养殖,增加宣府乃至全国的肉类供应,以增加老百姓的体制! 现在的大明百姓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老百姓表现出来的力气都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所以现在干重活的百姓很少有能活过六十岁的。 以大明现在的农业技术,已经是世界一流的种植技术,可是由于肥料的缺乏,粮食产量普遍不高,要想粮食产量呈几何方式的增长,要等到三酸两碱技术成熟,化肥出现在农耕生活里,才会使单位面积的产量提高,养活更多的人口。 大明现在的土地,承载一亿人口已经是超负荷了,要想解决大明的饥饿问题,只有移民一条路可走,别无他法!不然就只能陷入治乱循环的怪圈里不能自拔! 第八十九章 山西糜烂 张三在研究所里一直待到了晚上,期间又在菜疏试验地了看到几种后世非常熟悉的植物,第一种就是辣椒,才刚刚长出半尺高,但是那熟悉的秧苗让张三激动不已,对着徐光启说道:“这个辣椒以后要多种植,这可是好东西啊!驱寒祛湿,放到菜里你更是美味,比茱萸要强的多!” “张总兵说的是这个番椒吗?这东西果实只有小指大小,辛辣无比,我尝试过,很难入口!不过果实成熟时红彤彤的煞是好看,老夫让妇人种植权当观赏一用!” 张三愣了,吃货国无辣不欢的本性难道现在还没有开发出来吗?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当花卉养,暴殄天物啊!张三指着辣椒说道:“这辣椒的果实都给我收集起来,成熟之后我要做几道用它配料的大菜,请大家吃顿好的!” 徐光启点点头表示认可,这宣府是你家的,你说这番椒好那就多种点!这个少年多有看似昏聩之举,可是到后来无不证明他是对的,在不知不觉间徐光启也成了张三的迷信者。 还有一种更是后世国民的家常菜,俗称西红柿炒蛋。眼前的秧苗正是西红柿苗,张三看着这秧苗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红彤彤的西红柿配上金黄的鸡蛋,再端上一碗大米饭,张三很羞耻地吞了口水!快两年没有吃到了啊! “这个也要多种植,以后百姓的餐桌上要有这道菜!” “此物名曰‘番茄’,枝叶有毒,果实成熟后微酸,少食没有什么问题,一旦吃多了,身体还是会有不适之感,不知张总兵打算如何食用此物?” “等到这番茄红了以后,派人告诉我,我告诉大家这番茄如何吃!这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好吃不贵的人间美味!” “这番茄口感确实不错,当作水果少吃一两个还行,多吃恐怕会有危险,尤其是贪嘴的孩童更是危险!” “徐公所言甚是,这番茄只能做为辅食食用,不能做为主食,推广之时也要做好宣传,同时研究院也要对植株进行嫁接改良,培育出更加优良的品种!” “嫁接!如树木般嫁接吗?”一旁的宋应星眼前一亮,这是一个作物培育的新方向,前人并无这样的尝试,完全可以试一试! “具体我也不懂,你们慢慢试验,总会找到最合适的方法!” ———————— 在研究所与徐光启和宋应星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洗漱过后张三刚准备休息,就听到门外有人叫门,张三的心里不由一紧,没有急事下属官僚不会半夜前来打扰他。 张三起身下楼,吩咐帮佣将门打开,周石头一脸兴奋的走进客厅,一见张三就大声说道:“三哥!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来了?”张三一头雾水! “流寇打下了太原,晋王一系被流寇灭族,太原官吏大都死于非命,山西已经彻底糜烂,估计现在消息已经传到了朝廷,离山西最近的就是我们,朝廷用不了多久就会让我们出兵的!” “什么?太原沦陷,山西局势彻底失控!”张三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里崇祯二年的流寇没有这么厉害啊,能够把一省首府打下,难道因为自己来了,让流寇的战斗力暴增了吗? “是真的,三哥!这是我军情司内勤人员刚刚快马传回的情报,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就赶紧来给三哥汇报!” “辛苦了,石头!暂时不要声张,我们再等等消息!” “是!三哥!” 送走周石头张三的心里非常恐惧,难道自己的穿越导致了流寇的强大吗?他努力回想这一段历史的记载和各类影视剧的演绎都没有太原被攻破的记录! 是谁带兵将流寇逐出山西的?山西总兵是谁呢?好像在看那本书上还是电视上说的是曹文诏,曹文诏已经在去年的战斗中阵亡于怀来卫,这个时空根本就不可能去山西指挥剿灭流寇的战斗。至于山西本地的防御力量,去年一场仗山西边镇的精锐力量都被宣大总督给损失的差不多了。 没有了优秀的统帅,再加上没有精锐的士兵,山西弄成现在的局势也是在所难免。归根结底还是希望营的崛起破坏的地区平衡! 张三不是恐惧直面流寇,一群吃不饱饭的农民在几个野心家的裹挟下能有什么战斗力,山西的情况只能说山西的防卫力量太渣了! 张三恐惧的是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的不确定性,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华夏惨重的损失,甚至被西方列强趁虚而入,那可真就是百死难赎其咎了! 张三一夜未睡,脑海里不断推演各种最坏的结果,一时间竟然患得患失起来,好容易等到天亮,张三草草在家吃了一点早饭,便直接去了希望营总部——总督府(这是希望营内部的称呼,朝廷是不承认的,之所以叫总督,是觉得西方列强的殖民地总督很威风,跟朝廷的总督毫不相干)!召集了民府军府相关的主要人员开会。 与会的人员有军府各部主事朱新光、周石头、贾凤才、冯广明、赵大宝,以及在宣府的第一标校尉李铁柱。民府总管赵用贤,度支司主事宋思明,农业司主事杨玉昌,重工业司主事张大锤,以及建设司主事李总旗! 这个小规模的会议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客套张三上来就让周石头通报了山西的军情。 众人听完大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出兵拿下山西。但是也有理智之人,比如度支司主事宋思明与农业司主事杨玉昌。 宋思明掌管着希望营的钱袋子,希望营有多少家底他是一清二楚,他问道:“先生准备打多长时间,打完了如何收场,我们不能打完了不管吧,那我们和流寇又有什么区别?” “宋老!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局势瞬息万变,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宋老先给大家交个底,如果我们出动两万人作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另外打下的地方的救助安置又需要大量的钱粮,度支司的钱粮能不能支撑到秋收!”张三接着宋思明的话题问道。 “只是两万人规模的作战部队,只是特别预算就能撑到秋收,但是打下的地方需要救助的恢复生产,我们无法确定这些投入是多少?” 第九十章 攻讦 老宋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宣府出动多少人马,每月花费多少钱粮这些通过计算都是可以核算的,可是山西受灾之人有多少,需要救助的有多少,那只有天知道! “宋老!按照我们的最低标准,我们在秋收之前能够救助多少人?” “回先生!我们现在的储粮有一百二十万石,每月还能增加十万石,可是将这些运往山西,路途遥远,就算我们以最大的效率运送粮食,损耗也是在所难免,路途越远损耗越高!” “这是在所难免的,这些损耗我们必须要承受,我会吩咐商业司在与各地商贾的合作中,让他们粮食直接送到我们需要的地方,为此我们可以让利一些给商贾!这样一来我们在前面推进,商贾协助我们运粮,我们付出的不过是一些白银而已!这些白银早晚都会退出我们的流通市场!这些困难我们努力克服,山西我们必须要拿下!眼下春耕进行的如何了?” 最后一句话张三看向了杨玉昌,杨玉昌赶紧起身回道:“回先生!现在春耕已经结束,各地的土地分配工作也已经全部完成,我们完全可以抽调工作组进入山西铺开土地工作!” “好!农业司与其他部门通力合作组成精干的队伍,随时准备好进入山西开展工作!同时要组织人力将储粮分批向天镇调运!我们的战斗已经开始了,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任何懈怠!” 民政的问题张三没有多说,只说了几点与军事相关的问题,其他民生问题自有赵用贤负责,张三重点进行军事上的分配。他看向贾凤才问道:“训练司的新兵招募训练做的如何了?能不能同时满足一二三标的同时扩军成旅?” 贾凤才立即起身敬礼道:“报告先生!新兵招募训练进展顺利,但是我宣府兵员有限,先生又不准独子参军!所以不能满足一二三标的同时扩军成旅,如果想要全部完成扩军,必须进行极限动员,这需要先生批准!” “我们没有到生死存亡之地,不可以做极限动员,也就是说我们在不进行极限动员的情况下,兵员已经接近枯竭了,是吗?” “是的,先生!我们根据提刑司给出的人口统计数据,目前我宣府全部人口三十万又八千六百五十二人,按照先生所说的军民比例十比一的最高比例,我们已经快到顶了,我希望营目前有战兵四个标,辅兵二十个营,再加上直属军府的警卫部队,军队规模已经接近两万五千人。再继续扩大招兵范围,就要改变招兵规则!” “我们的人口太少了,宣府也承载不了太多的人口,看来只能去山西招募了,你们训练司整体搬迁到天镇,那里将是我们进入山西的前进基地,同时第二标也将向天镇集结,训练司优先向第二标提供兵员扩军成旅,第二标将是山西作战的主力部队,第一标与第三标也要把扩军的架子搭好,扩军兵员将在进入山西后补充!” 贾凤才起身领命,黄维忠身在深井堡,将由参谋司传达命令!第四标也将全标出动,作为机动力量辅助第二旅的作战。本次作战不以杀伤为目的,尽量抓俘虏,未来山西的煤矿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的!这些手上沾了血的流寇就是最好的劳力,算是给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赎罪! 就在张三等人开会讨论如何进入山西的时候,京城也得到了山西糜烂、太原沦陷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山西可不是一个宣府可比,那里可是有藩王的,流寇的刀可不认大明的藩王,相反的是大明的藩王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肥羊,通过对藩王的灭绝式打击,流寇们必然获得了晋藩一系二百多年的积累,实力必然更加强大,这个乱世有刀有粮就能做草头王! 这样的打脸,上到皇帝,下到大臣都没有人能够接受,崇祯在朝会上大发雷霆,新上任的首辅韩爌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 韩爌也是觉得冤枉,自己刚刚接任李标任首辅才几个月时间,事还没理顺哪里能顾得上山西。再说山西是他的桑梓之地,山西沦陷必然会波及他的家乡,他也是心急如焚啊! 但是身为首辅就是要燮理阴阳,这地方糜烂的责任总不能让皇帝背,那得找替罪羊啊,找谁?玩党争玩的非常顺溜的韩爌小眼睛一转,马上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靶子,而且还是皇帝都无可奈何的靶子。 韩爌拱手上奏道:“陛下!山西的沦陷,地方官员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但是山西的沦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去年的宣府大战损耗了山西大量的精锐,山西兵力空虚,还未来得及弥补损失,流寇却在此时趁虚而入,导致了山西的全省沦陷,究其原因山西的沦陷宣府希望营要负全责!” 这也行!朝堂上的众臣都对韩爌将矛头指向宣府大加赞赏,找到攻击目标那就可以转移皇帝的视线,不再盯着他们自身的蝇营狗苟,也不会对山西的沦陷迁怒于任何人。 “韩阁老,不要拿宣府做遮羞之布,朕也不是三岁小儿,山西经制之兵有多少,去岁宣大总督只抽调了万人而已,剩下的兵将去了哪里?”崇祯现在与巩永固双方书信往来,根本就不经通政司,完全是巩永固将书信送回乐安公主府,乐安拿着信进宫拜见皇嫂,将信交给皇帝,皇帝看完信后又将回信写好由乐安公主带出宫送往天津!一来一回大舅哥与妹夫的鸿雁传书便完成了!崇祯虽然没有亲自去天津,但是对盐场的情形却了如指掌,巩永固直言如果按照盐场现在的发展,用不了几年时间天下之盐将尽出盐场。到时陛下的六成股份将能得到比盐税更高的收益,而且百姓还可以吃到更便宜更好的精盐,天下百姓吃盐的时候就会想到这是陛下的恩德! 崇祯皇帝现在对希望营好感满满,对于韩爌的攻讦本能就感到反感,对朝堂上的大臣也是更加失望,这些人遇事不想着如何解决,却只想着推卸责任! 第九十一章 升官了 韩爌听了皇帝的话愣了,这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皇帝吗?竟然没有被自己的超级乾坤大挪移给支走,而是直接指责他用宣府遮羞,韩爌老脸一红,这个老官僚治政的本事没有多少,但是脱罪的本事可不小,听到崇祯说他不要用宣府做遮羞布,马上转移话题道:“陛下!老臣的意思是宣府之兵能战,何不用宣府之兵去剿灭流寇,让其与流寇互相拼杀,即使最后宣府获胜,那也是损失惨重,到时候朝廷一道封赏圣旨将那张三高高捧起,并通过分封其手下爪牙,使其成为朝廷经制之兵,再以巡抚总督辖制,则宣大无忧也!” “众卿以为如何?”崇祯问道。 “臣等附议!” 朝廷众臣对希望营这样不受他们控制的力量及其反感,韩爌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可以说是代表了他们的心声! 能够削弱到希望营的办法,众臣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至于这么做的后果如何关我屁事! 于是朝堂上难得的异口同声支持一个议题,大家都说要宣府希望营进行平叛流寇,崇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赞同削弱希望营的。于是一道圣旨快速发往宣府,一事不烦二主,宣旨之人还是张三的老朋友王承恩。 王承恩再来宣府已经是轻车熟路,到了宣府见到张三后宣读了圣旨,任命张三为宣大总督,总览宣府、大同、山西军事,平定流寇叛乱!一句话张三升官了,而且还是武官出任总督! 宣旨过后,张三将王承恩拉到一边问道:“王公公!我把你当兄弟,你可不能坑我啊,我这好端端的在宣府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还突然让我去平乱了!打仗的事儿多危险啊,哪有你我兄弟合力挣钱给陛下的内库填满,余下的钱也能把日子过滋润了,我现在又有了一门好生意,做好了一年多了不敢说,挣个几十万两还是没问题的!” “哎吆!我的张三兄弟,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想着挣钱了,山西都被流寇祸害完了,听说秦王一家都被流寇给分尸了!既然陛下信任你,让你平叛你就别推脱了,再说推荐你的可是首辅韩爌!” “那老小子肯定没安好心,一定是想借流寇之手除掉老子,你说是不是?” “这哪是我一个奴婢能知道的,兄弟啊,这旨你倒是接不接,不接咱家可就坐蜡了!” “接!肯定接,不过陛下没说给我拨多少钱粮吗?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去打流寇吧!” “这个陛下说了,让你自筹军费,朝廷现在没钱给你,不过皇爷准你便宜行事,只要能把流寇平灭就行!” “不给钱就不给吧,陛下要答应我这算欠我的钱,今年山西肯定是没有赋税了,明年山西的赋税要优先还我出兵花的钱。既然陛下让我去打流寇,那我就去打,生意还是要做的,回头我给你一套工具告诉你如何使用,回到京城你找心腹之人把买卖开起来!” “行!兄弟说的买卖肯定差不了,咱家回到京城一定去做,你先告诉咱家什么时候出兵,咱家也好回去禀告皇爷,另外这新买卖怎么分利润?” “利润?我要一成就行,剩下的你和陛下分,记得不能少了驸马爷那份儿,这买卖是要用煤的,西山的煤你能弄到矿吗?” “咱家哪有那本事,那些矿早被勋贵占完了,这卖煤真能挣钱?” “放心吧!绝对能挣钱,不过我们必须要有煤矿,西山的煤不行,那就用宣府的,咱宣府也是有煤的,不过你的打通居庸关通道,不然这煤是进不去京城的!”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拿着大内的腰牌,居庸关守将是不敢不放行的,但是例行的检查是不可避免的!” “那就好!走咱看东西去!”说着张三拉着王承恩去看制作好的蜂窝煤与煤炉,这东西制作简单,关键依靠量大取胜! 到了煤厂,王承恩就是一皱眉,这地方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连个干净的下脚地方都没有,张三看到王承恩嫌弃的样子说道:“宣府有三十万百姓,其中住在城里的百姓有五六万人,乡下百姓自己能够烧柴草,可以忽略不计,城里这五六万百姓可是需要买柴做饭,这蜂窝煤平均每人每天烧一块煤,一块煤一文钱,那每天可是五六万文,一个月下来最少能有一千五百两的利润。京师百万百姓每天需要多少蜂窝煤?有一半人使用,那也有五六十万人吧,一个月可就是一万多两的利润,这还是从宣府运煤成本高昂呢!这些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胜在稳定,如果你能让京城百姓都使用我们的蜂窝煤,那要有多少利润?” 王承恩眨着眼睛扳着手指算了半天,这生意还真不小,但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如果他把京城的用煤生意全垄断了,西山有煤的勋贵们还不把他吃了!再说这事他一个宦官没有皇上的点头,他连宫都出不了,何况生意呢? “张三兄弟,咱家是皇家奴婢,这事咱家回去给你问问皇爷,皇爷要说可以,咱家二话不说就把这蜂窝煤厂办起来,如果皇上不同意,那咱家也是无能为力!” 张三等的就是王承恩的这句话,他要传递给皇帝一个信号,我张三就是个贪财之辈,有生意做能挣钱,把日子过舒坦了谁还想着打仗争天下呢? 王承恩传完圣旨就返回了京城向崇祯复旨,期间把张三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跟崇祯说了一遍,崇祯听完莞尔一笑道:“这张三虽是聪慧,还是一副孩子气,不过也难为他了,做点什么事都想着朕,还又想着给弄一点外快!不过他的口气还不小,还想着要山西明年的赋税,他得先把山西收回来才能想山西的赋税!” “是啊!奴婢觉得也是,不过看他还算是纯良,奴婢也不好苛责,年轻人摔个跟头就知道深浅了!” “王伴伴!你见过这张三两次了,这张三如何?” “本性还算良善吧,当初造反也是官逼民反吧!奴婢也说不好,有时候他像个孩子,有时候又精明的过分!” 第九十二章 流寇 崇祯二年春三月初二十,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太原府晋王府正殿王嘉胤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手中端着酒碗对着殿下一众流寇首领朗声说道:“驴球子的!各位兄弟!承蒙各位兄弟抬爱,会举王某人为盟主,自河曲东渡黄河以来,额们义军所向披靡,才有今日拿下太原府之盛事!王某在此谢过诸位兄弟了!诸位饮胜!”说完一仰脖子一碗酒就倒进了肚子里。 下面众头领纷纷附和着也是端起酒碗一口喝干,纷纷等待王嘉胤继续说话。 王嘉胤看着这些头领继续说道:“你我兄弟打下这太原府的花花世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可是驴球子的朝廷会让你我兄弟继续在这太原府逍遥下去吗?额和你们说:这朝廷很快就会派兵进入山西,额们得做好准备,朝廷进山西就两条路好走,一条是宣府大同进入山西,另一条是走井陉关经阳泉进入山西。诸位兄弟谁愿意去这两个方向?” 下面的各部首领无人说话,他们聚众起事是为了逍遥快活,可不是为了去和官军硬碰硬。他们心中其实也明白,和官军迟早都要硬碰硬地打起来,但是谁也不愿意去做那个先与官军接仗的出头的椽子。 王嘉胤见众人都不说话,暗自摇头叹息,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不知道现在不拼命,恐怕就没有命了。 王嘉胤将酒碗重重放在书案上,看着众人道:“驴球子的,额看你们是吃了几天饱饭,喝了几天好酒就忘了饿肚皮的日子了,谁也不去迎战官军等着官军来割额们的脑袋吗?” 见王嘉胤发怒,殿下一人起身说道:“盟主!额们也知道不在险要之处挡住官军的主力,额们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额们每一部人马实力太弱,一旦分兵更容易被官军各个击破,还请盟主三思!” “曹操这话说的中肯,我们还是太弱了,依靠饥民额们可无法对抗官军的主力人马,既然如此各位兄弟说说我们应该选择哪个方向做为主要的迎战方向!”王嘉胤缓和了口气问道,他其实也不想和官军硬拼,现在最重要的是积攒实力! 坐在上首首位的大汉站起身拱手说道:“盟主!额建议向南打,南方富庶,同时还能避开边军的势力范围!九边之兵还不是我们现在的力量能够对付的,我们需要不断的积蓄力量,拉长官军的补给线,最好能够断了官军的粮道,我们要发挥我们人多的优势,所有活不下去的饥民都是我们的人!” “高兄弟不愧是经常出入边塞,对边军了解甚深,额王某人也是边军出身,普通边军不值一提,但是那些大人的家丁可是各个不好惹,几百人的家丁打我们这些人如同虎入羊群,确实不能硬拼,官军这种家丁方式也值得我们学习,我们也得有一个关键时刻靠得住的老营,即使外围都没了只要老营还在,就不愁没有饥民可用!” “盟主说的没错,额们要是有官军家丁那样的精锐,官军又有何惧!额建议即使额们去南边,也应该去北边东边劫掠一番,一方面增加我义军的补给,另一方面也能削弱官军沿途的补给能力!使得官军不得不千里运粮,那样我们的行动就更加从容了!” “哈哈哈!黄虎此言甚合额心,咱就这么干了,明天点起人马先扫荡北边,只要不去碰边墙,其他哪里都去的!半个月之内我们不管扫荡到哪里都要快速返回太原,然后一起南下!高迎祥、黄虎、曹操,你们三部人马向东打到井陉关,不管能不能打到,半个月内都要回到太原,剩下的随额去北边,同样半个月内返回太原,今儿个三月二十,四月初六额们在太原会和,紫金梁王兄弟留守太原看守淄重!”王嘉胤分派了任务,把自己的心腹之人王自用留在了太原看守后路! 王府议事散了之后,高迎祥喊住了张献忠与罗汝才:“黄虎、曹操!二位兄弟去额的营里坐坐!” 张献忠与罗汝才也正想与高迎祥商议如何去打东边的事,高迎祥的邀请正中下怀,二人爽快答应了高迎祥的邀请,直接跟着高迎祥进了高迎祥的大营,越过外围的饥民窝棚区,来到了大营的核心所在,这里的营帐整齐,值守的流寇也是衣冠整齐,部分流寇身上还有一件棉甲。 进了高迎祥的大帐,分宾主落座之后,高迎祥手下之人依次与张献忠与罗汝才见礼。其中一个高大的汉子吸引了张献忠的注意,张献忠问道:“这位好汉看着面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大汉还没等说话,高迎祥哈哈大笑道:“这是额地外甥,叫李弘基,因家中婆姨与人通奸,一怒之下杀了奸夫yin妇,便只身投奔额来了!” 张献忠是色中饿鬼,妇人对他来说就是个工具,用完就扔!听到这大汉杀掉通奸之人,大笑道:“兄弟是条汉子,以后与额张某人多多亲近!” “宏基谢过张首领看得起,以后少不了麻烦张首领!”李弘基拱手向张献忠施礼道。 一旁的罗汝才也是附和道:“李兄弟乃是真豪杰也,额罗汝才佩服!” 高迎祥笑着对站在他旁边的李弘基说道:“两位首领都对你青眼有加,何不向二位首领讨点彩头!” “舅舅说笑了,二位首领高看宏基一眼那是因为有舅舅,如若不然仅凭宏基不过是一村夫而已!” 高迎祥被李弘基的马屁拍的哈哈大笑:“宏基你坐下吧,咱们议一议明天怎么去打东边!” “盟主厚道,自己带人去打北边,北边贫瘠之地,还有边军威胁,定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额们向东扫荡,都是一些好打的地方,也就平定州城池高大一些!”罗汝才对王嘉胤分配的任务非常满意,他知道这是王嘉胤笼络他们这些不是嫡系之人呢,这年头不给好处谁给你卖命! 第九十三章 孙传庭 罗汝才的话让高迎祥与张献忠频频点头,高迎祥笑道:“既然盟主把好摘的果子给了额们,额们投桃报李打完了战利品也得给盟主献上一些,二位兄弟觉得如何?” “额没有意见,给盟主贡献一些也是应该的!”张献忠也表了态。 第二天流寇众营人马开始拔营启程,两部人马自阳曲开始分兵王嘉胤领兵北上忻州,高迎祥、张献忠与罗汝才东去盂县! 不提高迎祥等流寇对太原府东边的州县的扫荡,且说王嘉胤领兵一路高歌猛进,一日下一城,过忻州、定襄、五台三日就兵临代州城下,本以为小小的代州也是一样可以一鼓而下,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硬钉子! 流寇惯用饥民充当前锋,这些饥民每天就靠着一口饭食吊着命,在攻城时就成了填壕蚁附的主力,攻城侥幸不死,那就可以成为战兵,至少能够吃一顿饱饭! 打下新城又会继续裹挟一批饥民用作下一次攻城,这就是一种最原始的优胜劣汰法则,通过战争的消耗,将老弱病残消耗殆尽,剩下的就都是青壮。 饥饿有时候也是一种战斗力,这些饥民为了打进城里吃上一顿饱饭,透支了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他们身材枯瘦,面色青灰!与死人相比也就多了那么一口气,就是这样一群人,一人背着一个土包呐喊着冲向护城河,开始了填壕! 城头上站着两个人,正在举目眺望填河的流寇。一人身穿六品官服两腿打颤,不住的问身边的中年文士:“伯雅!这流寇势大,我们可能守住代州城!” 中年文士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颌下留着短须!看年龄也就三十多岁,面对着城下的流寇,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听到旁边官员胆怯的问话,不由眉头一皱,随即又微笑着对官员道:“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吾事之如草芥矣!知州大人尽管放心,有传庭在流寇攻不下这代州城!知州大人大可回州衙休息,守城之事交给传庭可矣!” “好!那就有劳伯雅了,全城上下俱听伯雅指挥,如有不听者本官自会为你做主!”知州大人早就不想在城头上感受压力了,有了传庭的话,正好就坡下驴,回了州衙! 这位中年文士名叫孙传庭,字伯雅,又字白谷,后人多以白谷相称,此时正赋闲在家! 孙传庭可以说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二十六岁中进士,按理说算是少年得志了,正是这少年得志行事狷狂,不满魏忠贤的专权,一甩袖子老子不干了,辞官回了老家,这一回家可就在家闲坐了十二年,直到崇祯八年在被起复,从此在明末大放异彩! 这十二年的赋闲,孙传庭并没有虚度光阴,他认真思考了大明今日颓废之根源,熟读兵书,通晓谋略,这为他日后统兵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成为明末最后的顶梁柱!后人有云:“传庭死,大明亡!” 此时是崇祯二年,本来孙传庭现在应该正在家中读书,可是因为张三这只小蝴蝶的翅膀煽动,流寇居然打下了太原,糜烂了山西!甚至还要将整个山西拿下,面对流寇的威胁,代州知州不得已请出了赋闲的孙传庭协助他防守代州城! 站在代州城头孙传庭豪气干云,打心里他就没有将这些为了求活而聚集的流寇放在眼里,看着他们毫无章法的阵型,心中暗想:如果自己有五千训练有素的官军,完全可以将这些流寇一网打尽! 很快护城河被填平了一大截,饥民们抬着一架架简易的梯子呐喊着冲向冲向城墙,城头上的孙传庭冷笑一声,用手指着手下的饥民大声命令道:“弓箭手!对着人群放箭,迟滞流寇的攻击速度!” 整个州城聚集起了一百多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射向饥民,这些弓箭手一通乱射,城下的饥民毫无防护,纷纷被弓箭射到,恐惧蔓延开来,饥民是来活命的,可不是来送命的,看到在往前走会把命丢了,纷纷丢下梯子掉头往回就跑,一次攻击就这样草草结束! 王嘉胤看着退回来的饥民,大骂道:“驴球子的,这个代州城是谁在守城?竟然敢阻拦义军,等额们打进城去定杀他个鸡犬不留!去喊话,现在开城还能活命,如若不然城破之后所有人一个不留!” 流寇们轮番站在弓箭射程之外高声向城内喊话,对城内实施心理压力,守城的青壮听着城下流寇的怪叫声,一个个面色苍白,大有扔下手中的武器掉头跑回家的冲动! 孙传庭大声喊道:“各位兄弟!你们以为你们不抵抗,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不会的,流寇打州城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打下来显示他们的强大吗?” 有青壮壮着胆子问道:“孙老爷,他们为了什么?我们就是穷人也没有什么可抢的,难道就因为我们穷就杀了我们吗?” “问得好!你们刚才看到城下攻城的是什么人?他们前一天可能还是五台、定襄的百姓,流寇打下城池,大户人家是被抢夺的对象,先死的一定是大户人家,可是你们穷人呢,他们会放过你们吗?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把你们裹挟起来,成为下一次填壕攻城的牺牲品,你们就会如城下被射死的那些人一样,倒在异乡的土地上成为孤魂野鬼!你们也许不信我说的话,一会儿你们看看被驱赶攻城的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你们这样的普通百姓,我准许你们下城回家,如果真按我说的流寇驱赶饥民攻城,你们就该好好想想城破了你们的下场!” 众青壮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着城下的流寇,王嘉胤看着喊话半天城头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心想这回遇到硬骨头了,如果不能攻下来,是会很打击义军的威望!他挥了挥手,命令道:“各部首领带着自己的老营,驱赶饥民攻城,告诉那些饥民打进城里吃饱饭,后退逃跑直接就地处死!攻击!” 第九十四章 攻城 草草准备了一番的流寇,开始驱赶饥民顺着填平的护城河越过护城河向城墙压来,城头上的青壮一看城下的流寇真的如孙老爷所说的那样在驱赶饥民攻城! 这些青壮心头一紧,不由想到城破之后是不是自己也会被这些流寇裹挟,倒在下一场攻城战的城墙之下。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虽然现在日子过得穷了一点,但是好歹还能活下去,可是一旦流寇打进来那就真的成了十死无生了! 面对流寇驱赶饥民毫无章法的攻击,孙传庭沉着应对,面对饥民搭上城头的梯子,几个青壮共同手持长杆抵住梯子的一面使劲儿推动,梯子在外力的作用下啪的一下反转过来,正在爬梯的饥民猝不及防的就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代州城并不是很高,饥民掉下来不至于摔死,但是接下来掉下来的人却能将下面的人砸死,有些没有被捅翻的梯子会被手持火把的青壮将火油浇在梯子上点燃火油,瞬间梯子上下就成了一片火海。 这还是孙传庭没有把手段全部使出来,城头上架着大锅,锅里的金汁正在翻滚,这些滚烫的金汁浇到人的身上,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必死无疑,更别说城头上堆积如山的砖头瓦块滚木擂石! 无论贼寇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代州城都是纹丝不动,这颠覆了流寇对地方官的看法,在流寇的认知中,大明的地方官都是贪鄙无能,又心肠狠毒,每次催比都将百姓逼的家破人亡!其中最大的帮凶就是大户人家和胥吏! 流寇对地方官员与大户人家都是恨之入骨,每每破开城池,最先倒霉的必然是地方官员与大户人家,官民对立已经到了互为仇寇的地步。 可是这座代州城的地方官似乎很得百姓之心,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城内有人趁乱起事的声音。 王嘉胤有些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这是他竖起反旗以来受到的最大挫折,如果不能将一个小小的代州打下,又如何号令天下义军,坐这义军盟主之位! 这人就不能太着急,有句古话说的好人忙出乱,心情一急躁就会出昏招,按理说这次出征是为了削弱官军的补给能力,这城池能打下来就打,不能打下来那就绕过去,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就算留着代州这个硬骨头又如何,一座孤城能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王嘉胤却被代州城的顽强抵抗激怒了,下了一条事后让他后悔不已的命令,看着一批批的饥民死在代州城下,王嘉胤下令:“所有攻城人员不得后退,如有后退者就地斩首,饥民打光了那就战兵上,一定要给额拿下这代州城!” 随着王嘉胤的威逼,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攻城之人在督战队的逼迫之下,一波波的攻上城墙,城头上顿时险象环生,孙传庭也不在留手,各种手段轮番上阵,城头上上演了惨烈的攻防战! 流寇仗着人多以车轮战术轮番上阵,城头上以地利优势,再辅以孙传庭合理的指挥,流寇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攻上城墙。 直到天黑之后,也没有攻上城墙,王嘉胤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无奈的下达了收兵的命令。流寇外围的饥民营地一片哭声,失去了丈夫儿子的家庭都在哭泣!一股绝望的情绪在饥民营地蔓延。 第二天一早,王嘉胤再次聚兵出战时尴尬地发现外围的饥民已经逃散了大半,王嘉胤怒羞成怒,将怒火全部迁怒在了留下来的饥民身上。当即下令:“所有饥民不论老幼全都驱赶上前攻城,不听号令者就地格杀!” 这一道命令让所有的饥民彻底的绝望了,王头领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饥民中有人高呼:“与其蚁附攻城而死,不如反戈一击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声高喊,引起了饥民的共鸣,既然那头领不拿我们当人看,那我们不给他卖命了,一时间饥民纷纷掉头,手中的武器对准了督战的战兵,战兵其实对王嘉胤的命令也是颇有微词,没有了饥民,往城墙上填人命的就该是他们了。 战兵对饥民有意放水,使得饥民顺利通过了战兵的拦截,直接扑向了老营,老营之兵都是各个头领的心腹之人,属于流寇中的特权阶层,他们对于王嘉胤是绝对忠诚的,面对冲过来的饥民二话不说就展开了战斗,一群破衣烂衫的饥民哪里是老营之兵的对手,不大功夫就被冲散,剩下的也往地上一跪开始等死。 王嘉胤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这时候他无比后悔自己下过的攻城命令,为了在流民中挽回自己的形象,他亲自去释放了参与叛乱的饥民,让人给这些饥民吃了一顿饱食,同时对这些饥民和颜悦色的抚慰道:“驴球子的!这两天是额王嘉胤做的不对,伤了乡亲们的心,额也是让这城头的狗官气昏了头,各位乡亲要是看不起额王嘉胤,大可离开义军,额绝不相拦!” 能成为历史留名的人物,每个人都是有其独特的魅力的,历史上的王嘉胤如果不是曹文诏用间将他暗害,也许就没有李自成、张献忠的什么事了!就凭着今天能放下身段来饥民营地安稳人心,就能说明这人绝对不是简单之辈! 饥民们听了王嘉胤的话,知道命可以保住了,可是却没有人认为王嘉胤是真的要放他们走,所有人都是跪地求饶表示哪里都不去!稳定下人心的王嘉胤下达了离开代州的命令,继续北上繁峙,在繁峙城王嘉胤又找回了信心,见到流寇来袭,县令大人直接在县衙上了吊,其他人群龙无首,整个县城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姑娘,成了流寇予取予求的对象! 看着流寇在城下的混乱,孙传庭很想带着手下这些青壮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出去莽一波。可是理智告诉他就凭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青壮,有城墙挡着壮胆还可以,如果没有了城墙的庇护,站在野外流寇一个冲锋就回成为满山乱跑猪。孙传庭扼腕长叹:“没有精兵啊!” 第九十五章 进军山西 崇祯二年春四月初六,经过一番准备的希望营在天镇卫誓师出征,这一次的出征主将是第二旅旅帅黄维忠,副将是第四标校尉麻云。 黄维忠成了希望营军府第一个佩戴上了将星的带兵官,如此的年轻就成了万人统帅,黄维忠是意气风发。 张三亲自到天镇为大军送行,在大军临行时嘱咐黄维忠道:“维忠!我对你打仗的本事是放心的,但是此次进入山西我们不仅要打军事仗,还要打政治仗,你的军队不要推进太快!要给后面民府的同志们做好护卫,让他们能够从容进行土地工作!你现在的朝廷职位是宣府总兵,到了山西你是客兵,遇事要多加小心,别被那些士绅给算计了!” “先生放心吧!维忠会小心谨慎,做好军人本分,非军事问题我会听取民府同志的意见!争取步步为营,不让流寇有可乘之机!” “此次让你做主帅出征山西就是看中你身上这股子灵醒劲儿,你们这些少年兵出来的带兵之人,你黄维忠是最有灵性的,不要让我失望!” “是!卑职必然不会让先生失望,我等都是先生弟子,不敢给先生脸上抹黑!”黄维忠回答的铿锵有力。 张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你们总是要出去的,不能总在我的羽翼之下,这次出征没有人替你做决策,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决断,临机决断是最考验人的!出发吧!” 张三现在天镇卫的城头上,看着远去的军队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像极了父母送走长大的孩子,有欣慰,有不舍,更多的还是不放心,孩子虽然长大,但是却没有独自外出过,于是就有各种各样的担心。 张三其实明白这种家长心理要不得,什么都替属下做主,属下就没有了自主能力。这次出征张三放手把权力下放,就是要看看自己的属下没有自己在身边是不是就无法处理复杂问题了! 天镇卫离着不远一天时间大军就赶到了阳和卫,这里宣大总督驻地,但是宣大总督已经快空置了一年的时间。 这里的宣大总督理论上现在是张三的官衙,但是张三估计也没有时间来这里坐衙。 阳和离天镇卫不远,受希望营的影响也最大,不时就有阳和人越界跑去宣府打工。可以说要和是希望营渗透最严重的地方,阳和人普遍对希望营充满了好感。 希望营的进驻引来阳和百姓的夹道欢迎,因为他们觉得希望营到了阳和,他们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说心里话阳和人是羡慕天镇卫人的,两地相隔不远,鸡犬相闻,但是天镇卫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种地税交的不多不说,农闲的时候还能打个零工挣点外快,多了不敢说,自家的生活是没有问题了,吃了公家的那就把自家的省下了,天镇卫但凡勤快肯干的人家,哪家没有个几石存粮,这就是灾年活命的保证啊! 军队扎好营盘,黄维忠命人将阳和卫的卫指挥使唤到了军营,这指挥使浑身肥肉哪有一点武将的样子,完全退化成了土财主的模样。 这指挥使一见黄维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总兵大人在上!卑职叩见总兵大人!” 黄维忠看着他那副怂样,真想起来抽他一顿鞭子,想想又算了,各地卫所都是如此,也不是他一人之过。 黄维忠冷哼一声说道:“指挥使大人请起,你是卫所,我是营兵,你我分属不同,你没必要给我行礼,请坐吧!” 这阳和卫指挥使战战兢兢的坐在了勤务兵搬过来的小几子上,肥胖的屁股只敢沾上一半,看他那样子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四月的天气还很舒适,这位已经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肥胖的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脖子里,他也不敢去擦,就这么坐着问道:“总兵大人唤卑职过来有何吩咐?” “你可知流寇的前锋到了哪里?” “卑职不知!卑职只能守住阳和不失,其他的卑职无能为力啊!” 黄维忠暗自冷笑,你还守住阳和城,流寇来了你得第一个跑,别看这人在自己面前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出了们回了城这阳和城还是他说了算,他可以卑躬屈膝地讨好上官,前提是上官不动他的地盘,如果动了他的地盘这人马上就是另一番嘴脸! 打发走了这阳和卫指挥使,黄维忠对坐在自己旁边的麻云说道:“麻兄!侦查的任务还是要辛苦你们第四标,你们要把周边的情况都摸清楚!” “是!卑职领命!”麻云的姿态放的很低,他是降将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麻兄!你这是何必呢,你我兄弟用不了多久你得职位就和我一样了!”黄维忠对麻云的恭敬很满意,出征在外就怕将帅不和! 对于黄维忠的客气,麻云只是微笑不语,人家的客气听听就好,真要认真就输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麻云叫过巴特,经过快一年的磨合,巴特彻底对麻云服气了,这个蒙古青年不看你的地位身份,只看你有没有本事,而麻云将门世家,无论单兵骑射,还是指挥训练,都稳稳的压着巴特一头,从开始的不服不忿,到现在的心服口服,巴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有本事我就服你,没本事就甭想让我看得起你,这就是这个蒙古汉子的真性情! 麻云对巴特吩咐道:“巴特兄弟!把你的骑兵营分成以排为单位,前出五十里成扇面进行哨探,南入浑源州,我推测大同府并未被流寇攻破,不然近在咫尺的天镇不可能安然无恙,浑源州有恒山山脉,山高路险巴特兄弟提醒各位兄弟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中了流寇的埋伏!至于巴特兄弟你就留在营内与我一起等待消息吧!” 巴特一听不让自己出去打仗,马上急了,口不遮拦地说道:“校尉是怕我巴特立下大功会抢了你的位置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怕你有所损伤不好在先生那里交待!”麻云已经能够想到巴特会说什么,所以对巴特的话一点儿都不着急,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第九十六章 人间地狱 “我打个仗跟咱们大头领有什么关系?受伤阵亡那也是巴特命不好,又怨不着你们,你干嘛拦着不让我去!”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先生对你妹子的情谊谁看不出来,你妹子现在整天住在先生家里,不嫁给先生可还有名节可言!就算你们蒙古人不在意这个,你也不问问你妹子为何不回草原,就愿意待在先生家里?” 巴特挠挠头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麻云问道:“校尉说的是真的?我家妹子要嫁给大头领?” “怎么你还不愿意啊?” 巴特连连摆手道:“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大头领这样的英雄也就我妹子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哪里会反对这样一门好的婚事,平时不关注这些琐事,可不意味他傻,恰恰相反的是巴特有着草原汉子特有的精明! “你小子到是不傻,这回知道我为何不让你去了吧,你要是出点儿事,我没法跟先生交待!” “如果我妹子嫁给大头领,我更要多立功了,我不能给我妹子拉后腿!” “放心吧!有的是立功的机会,哨探这种事,你就不要和下面的兄弟争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营里跟着大部队走吧!” 巴特无奈的点点头,他又不傻,他的身份敏感,可不光是因为他是琪琪格的哥哥!更因为他是蒙古人,他若是汉人受点伤可能还没什么,可他偏偏是蒙古人,如果受了伤或者阵亡于野外,会让草原各部失去对宣府希望营的信任,希望营没有人敢冒这个险,虽然自己很想出去跑一圈看看,但是还是忍住了,他不能连累身边的兄弟! 在阳和卫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骑兵营率先启程,在前方开道,大军在后面缓缓而行,阳和卫到浑源州二百里,中间并无大的城池,大军日行五十里,到傍晚时候已经到了浑源州的边界之处! 此地距离州城还有百五十里,在这里黄维忠发现大道两旁有不少扶老携幼的流民,这些流民看到大军通过,慌不择路地往大道两旁逃走,和宣府百姓见到希望营的军队会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甚至有胆大的姑娘还会往自己相中的士兵怀里塞东西。 这里的流民见到希望营的军队就像看到了盗匪,可见此地军民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什么地步,指望这样的百姓支持军队那就是天方夜谭,不背后捅刀子就是百姓良心发现了! 黄维忠可以想象的到这里的百姓工作将是多么的难做,黄维忠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在军队,不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百姓工作,这工作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百姓见了希望营的军队四处逃跑,到是省了黄维忠对他们的救济,就地寻了一处有水的地方扎下大营,前出的骑兵陆续回来报告,越往前走村庄集镇就越破败,显然是刚刚遭了兵灾。但是骑兵向前搜寻了二三十里也没有发现流寇的踪迹,好容易抓住一个百姓一问,才知道流寇三天前就已经撤走! 听完汇报的黄维忠皱起了眉头,从天镇到浑源州接近三百里的距离,再往前走补给可就跟不上了,孤军深入对于希望营这样严重依赖后勤的军队来说,一旦补给被切断那后果不堪设想。 黄维忠明白在后方补给线与兵站没有建立起来之前,浑源州已经是大军前出的极限。流寇破坏沿途的城池不光是为了劫掠粮食,更是为了破坏官军沿途的补给,看来这流寇中有懂兵法之人。这一招对于走到哪抢到哪的其他官军来说可能还没有多大影响,可是对于严重依赖后勤的希望营的来说,可算是打到了七寸上! 三天后黄维忠抵达了浑源州州城,州城城门洞开,城内到处是断瓦残垣,街道上到处是死尸,有些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上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绿头蝇。 黄维忠看的头皮发麻,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语——人间地狱!对流寇的残忍有了直观的认识,出征之前黄维忠还对这些因为吃不上饭起来造反的流寇有些同情,觉得他们和希望营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才反抗官府的,对于与流寇的作战黄维忠是不大情愿的,觉得这是把枪口对准了普通百姓,与希望营的理念有所冲突!但是先生军令已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使不情愿黄维忠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先生的命令!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与流寇接战,就这么如同武装游行般的来到了浑源州。眼前的一切彻底让黄维忠放弃了对流寇的同情,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叫做希望营! 面对如此情况,黄维忠下令军队暂时在城外驻扎,根据部队学到的防疫知识,命令随军裁缝大批制作口罩,这么多的尸体不及时处理一旦产生瘟疫,那就是天大的灾难! 黄维忠心中暗恨这流寇的头目,如果有机会让自己逮住了这孙子,非得用鞭子活活抽死他! 骑兵继续向前方哨探,浑源州前往太原途经代州,前往代州有一个必经之路就是雁门关。黄维忠的命令就是骑兵侦察雁门关是否有流寇守备! 从浑源州到雁门关有二百多里,骑兵快马前出哨探也要四五天时间才能有消息传回。在这段时间里黄维忠一边给军府写军报,汇报了现在大军面临的情况,一边命令士兵掩埋尸体,为了避免瘟疫发生,一些腐烂的尸体都聚集到一起点火焚烧,几天内天空中都飘着人肉焚烧后留下的气味! 这几天各部队的食堂都没人吃肉菜,看到肉就能联想到外面飘散的人肉味。 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将城内的尸体清理干净,黄维忠与麻云一起来到州衙,上吊的知州的尸体已经被希望营用棺木装敛起来,找了一块地埋葬,等待他的家人前来移回祖坟! 站在州衙外看着州城的断瓦残垣,黄维忠咬牙切齿地对麻云说道:“这些人是畜牲吗?他们因为吃不上饭杀官造反我觉得是应该的,可是百姓何辜?大户人家为富不仁坐看百姓饿死,可以说死有余辜,可是普通黔首百姓又有何罪?要遭受如此的残杀!你老麻也看到了,大街上那些光着身子的女子,可以想象的到她们生前遭受了什么?” 第九十七章 称王建制 黄维忠的话刺激到了麻云,女儿被乱兵凌辱至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麻云的眼睛红了,双拳紧紧握住对着黄维忠道:“旅帅!卑职请命,带所部人马前出追杀流寇,无论流寇逃到哪里,卑职必会将其全部剿灭!” “不可能的,老麻!先生给我们讲的流寇形成的原因你也听过,只要老百姓吃不上饭,流寇就不会灭亡,解决流寇只靠杀戮是没有用的,我们只有想办法让百姓吃饱饭过上安稳日子,流寇就成了无源之水,自然就会慢慢灭亡!” “可是旅帅这天下不是先生说了算啊!先生就是再有本事,也只能管宣府山西的事!其他地方先生也无能为力啊!” “那就让先生多管些地方,先生能管多少地方,取决于我们能为先生打下多少地方!” 麻云听着黄维忠赤裸裸的僭越之语没有做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摸不准张三先生的真实想法,如果先生真有问鼎天下之心,自己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张三先生送上那个位置,可是以他对先生的观察,似乎先生根本就没有这种心思,先生的心思都在百姓身上! 黄维忠是狂热的激进派,他对希望营接受招安是嗤之以鼻的,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就朝廷那军队的战斗力,只要给希望营两年时间就能将京城拿下,到时候先生坐镇京城,分遣大将四处征伐不臣,到时候天下必会传檄而定! 对于麻云的沉默黄维忠有些失望,他一直都在联络志同道合之人,希望形成一个将先生推上去的群体,到时候先生就是不愿意也得考虑下面之人的想法!历史上的赵匡胤也不一定是真心就要夺了人家柴氏孤儿寡母的江山,可是五代那种力强者王的传统,让带兵大将并不愿意效忠没有一点功绩的柴荣的后人,陈桥兵变也许真的就是一场意外,是连赵匡胤都没想到的意外! 可是那又怎样?被大家抬起来的赵匡胤还不是一样的坐了那个位置!先生到时候被大家一个黄袍加身,也就不得不登上那个至尊之位! 这样的想法曾经被先生训斥过,那时希望营实力还弱,自己也太过着急,现在自己不着急了,时间站在希望营这边,先生这么年轻慢慢来吧! ———————————— 经过半个月的劫掠,流寇在太原的大本营,粮草物资堆积如山,重新回到太原的各部聚在一起又一次商议下一步的该去哪里? 晋王府正殿王嘉胤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好汉,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兄弟!刚刚接到线报,朝廷的大军已经从宣府开进了山西,我们的人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阳和,以官军的行军速度,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浑源州,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诸位议一议吧!” 一些顺风仗打多了的头目们叫嚷着,要在太原与来袭的官军决一死战!有些头脑的贼首对于这种说法是不屑一顾的,官军的主力哪是那么好打的,他们这些人擅长的是四处流动不让官军抓住正面,和官军硬碰硬那是找死的行为! “额老马觉得这山西虽然是表里山河,形胜之地,但是咱老秦人还是应该回咱老秦人的地方,八百里秦川历来都是王霸基业之地,我等现在不取更待何时!”一个流寇头目站出来大声说道。 “老回回说的不错,额也觉得咱们应该退回陕西,拓某人自幼长于陕西,这家乡水喝不上心里就难受的紧!”另一个头目也站出来表达了希望回陕西的想法。 这两个人代表了一大批流寇的想法,这些人没有什么大的野心,打家劫舍当流寇也是想要发家致富衣锦还乡。自古都有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说法! “额不同意回陕西,关中这些年越发的破败,根本无法养活我们这么多人,再说我们回到关中还能如此劫掠乡人吗?那还不让乡人戳我们的脊梁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高迎祥站出来反对回关中。 “高大哥说的对,兔子不吃窝边草,额们不能回去祸害乡亲,额觉得额们可以去中原,中原地大物博有的是让我们抢的地方,只要不和官军正面对上,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的!”张献忠也出来附和高迎祥的话,这个人天性残忍好色,视人命如草芥! 和他相似的还有一个罗汝才,因其残忍狡诈,被人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曹操’!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罗汝才也是一样的残忍狡诈,不过在历史上他的知名度却没有张献忠高!而且罗汝才不同于张献忠的是这人八面玲珑与各部首领都能和睦相处,各部首领也愿意与他合作,他在流寇早期是个谋主般的人物! 两种说法都有支持之人,各有各的理由,王嘉胤更倾向于回关中,毕竟在历史上占据关中成就霸业的例子不要太多,连续的胜利让王嘉胤有了争霸天下的想法,这个想法只是深藏在心里,没有表露出来。 现在路线问题出现了分歧,王嘉胤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天下这么大,他们这么好汉聚在一起抢食也不太好,分开了可能会更好一些,他抬手止住众人的争论对着众人说道:“驴球子的,额们这么多人,想去哪里去不得,何必要争去哪里,愿意去中原就去中原,愿意回关中的就回关中,额们这么多好汉走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额地想法是额们这样乱哄哄的没名没号的不成,咱也得有个响亮的名号,诸位说是不是?” “盟主说得对,额们是得有个响亮的名号,额们应该公推盟主为王,额们一起跟着盟主打天下!”王嘉胤的心腹王自用率先表示了赞同,并且提出了推举王嘉胤为王的意见。 众流寇首领对于王自用的提议都是叫好赞成,纷纷表示愿意奉王嘉胤为王,王嘉胤假意谦让了一番就接受了大家的称王建议,并自号‘一字王’!封王自用为丞相,在众首领之上,其他首领也各有封赏,一时间众流寇首领都是皆大欢喜! 第九十八章 兵临代州(为书友20170724加更) 太原建制之后,众流寇一路劫掠南下,小城分散攻打,大城聚集在一起围攻破城,太原以南是山西的精华地区,土地肥沃加之晋商天下经营,这里富户士绅遍地,流寇在这里一路大掠饱食,日子过得是无比的滋润,打下一个大户的庄子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为了尽可能的将富户全部掠夺殆尽,流寇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就慢了了下来,大量的粮食淄重,金银细软拖慢了行军的速度,一路上裹挟的流民也越来越多,流寇的队伍如同滚雪球般,越往前走就越庞大。 —————————— 黄维忠在浑源州等了五日等到了骑兵哨探回的消息,雁门关已经没有兵卒把守,完全成了一座弃关,流寇已经不见踪影,看来流寇已经饱掠南下。 既然前方没有流寇的踪影,黄维忠立即下令拔营前行,按照标准的行军速度,一日五十里行军前行,七天后来到了代州城下,与一路的人间地狱相比,这代州城简直就是世外桃源,黄维忠举着千里镜打量着眼前这座与其他城池不一般的州城。 只见城头上的人影憧憧,应该是早就发现了他们这支军队,黄维忠的千里镜中出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青衫文士,这文人登上城头守城的可不多见,有无本事不说胆略到是值得一提。 看着城头的布防黄维忠偏头问旁边的麻云:“老麻!这城让你打多长时间能拿下来?” “旅帅!这城池也就是个大一点儿的县城,我的第四标,炮兵几轮火炮覆盖射击,然后骑马步兵火枪手火枪掩护爆破,一个时辰之内必能进入这代州城!”麻云颇为自信地说道。 “老麻说的不错,不过估计是不用打了,你看那城门开了!” 麻云一看城门果然开了,里面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两个人,一人身穿六品文官官服,头戴乌纱帽,一人身着青衫,头上简单地挽着发髻,用一根铜簪别住,看起来极为简朴,可是黄维忠的眼睛却被这青衫文士吸引住了,这人似乎有某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的将他当作中心人物! 那六品文官来到大军近前傲慢地拱手问道:“哪位是宣府总兵?” “我就是!你是何人?” “本官乃是代州知州,将军来我代州何故傲慢无礼,不肯下马见礼!” “小小的六品知州你有何资格让本官下马,我且问你:五台、繁峙、崞县可是你的治下?” “是本官的治下又如何?” “三县之地已成人间地狱,你还在本将面前呈口舌之利,这就是你当的好父母官!我无权拿你问罪,自会上报总督,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你……跋扈!本官一无兵二无将,如何去救其他三县?” “你无兵无将是如何守住这代州城的?莫不是你识得那流寇的首领对你网开一面,没有打你的代州城吗?” “你无耻!本官何时认识流寇了,守城之功也不是本官一人的,首功乃是孙伯雅,如果不是孙伯雅的谋略,单凭本官又如何守得住这代州城,你一带兵之人不去追击流寇,却在本官的代州城鼓唇摇舌,意欲何为?” “就算你是守住了代州城,流寇散去为何不及时出城救助百姓,难道那些百姓不是天子的子民吗?” “我……”代州知州词穷了,这是他的硬伤,流寇退去孙传庭就曾经劝他赶紧出城救助百姓,多救助一个百姓,流寇就少一个兵员,可是这位知州贪生怕死,好不容易守住了代州城,就不想再多事,万一流寇再杀一个回马枪过来,百姓没救着,把自己搭进去了!死活不同意孙传庭救助百姓的提议,眼下被黄维忠诘问的哑口无言。 “本将告诉你,去过山西没有大疫还好,要是有大疫你几个脑袋都保不住!罢了本官好心提醒你,你好自为之吧,既然代州为失那就速去为本将两万人马准备三日口粮,明日日出时分送到本将的大营,过时不来本将便弹劾你贻误军机!”说完黄维忠调转马头扬长而去,把个知州大人气得七窍生烟,文官老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好在麻云比较厚道,没有跟着黄维忠离开,而是对着知州大人抱歉地拱手道:“对不住了知州大人,我家总兵大人连续追击流寇,一连行军十天,行军五百里连流寇的毛都没见着,心里憋着火,看见你们这里居然没有被流寇荼毒,总兵大人估计是误会你们与流寇有暗中款曲之心!” 麻云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知州大人本来就已经按耐不住的火气瞬间爆发出来,破口大骂道:“跋扈武夫,尔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官行的正走的端,岂能容你污蔑!你给本官等着,本官定要上疏弹劾与你!” 看着知州大人发泄着怒火,麻云不由得苦笑,这旅帅为何一见这知州就发起了无名之火,难道是因为这知州没有将流寇截住吗? 孙传庭在一旁冷着脸看着黄维忠对知州的要挟,他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宣府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毕竟浑源州离着宣府并不远,眼前这个带兵之人定是觉得自己守住了代州坏了宣府的某些策略,具体是什么策略他不清楚,大体上脱离不了对地方的控制权! 回城里的路上,知州大人一个劲儿的对着孙传庭抱怨武夫的跋扈,孙传庭劝慰他说:“知州大人,也别忙着抱怨,赶紧回去给这宣府兵准备三日的粮草,客军过境地方官府备三日粮草这是朝廷的定例,人家没有和你多要,你要是给那黄总兵备不齐那才真的是祸事来了!” “如此跋扈之辈,本官还要为他筹备粮草,想想心里就堵得慌,伯雅你说这武夫是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对待你我名教弟子!真不怕我等一纸奏疏将其弹劾获罪吗?” “大人!这支队伍你没发现与众不同吗?他们并不受朝廷约束,实际上是一方诸侯势力,大人明日运送粮草尽量忍气吞声,在下怀疑这黄总兵是借故想把你拿掉,切记不要被他抓住把柄,粮草不要克扣,按照两万人马足额拨付!” 第九十九章 征募 麻云目送着代州知州返回城内,转身进了黄维忠的大帐,黄维忠正在大帐内生闷气。 麻云上前问道:“旅帅!为何要对这个知州发火?” “我不是对他发火,我是对他为什么守住了发火,我们进入山西首先要做的就是土地公有,然后将土地均分给种地的农民,老麻认为最大的阻力是谁?” “你是说这个代州城没有被攻破无形中保护了士绅大户,使我们的土地工作增加了阻力!流寇进入山西是我们希望营乐见其成的吗?” “不是我们希望营,是我乐见其成,先生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是我希望我们的土地工作进行的顺利一些,明天那知州来送粮草的时候,我还得找他点麻烦,彻底激怒他,一旦这知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才更容易犯错,我才更容易抓到他的把柄,将其控制在手心里!” “旅帅!你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一个操作不当我们刚刚对朝廷建立起来的微弱信任就会崩塌,先生如果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你想清楚了吗?”麻云一听黄维忠的说法,马上就想到了前些天黄维忠对他说的话,眼前这位爷就是先生的死忠,可以随时为先生赴死。这种事情一旦处置不当,必然会引起朝廷的震荡,朝廷必然会与希望营决裂,这必然不是先生苦心招安想看到的结果! “无妨!我到不怕他跳起来,而是担心他装怂,不给我发作他的机会,你知道吗?老麻!他身旁那个文士很不简单,别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可是我总有种感觉他能看透我的想法!” “不会吧!那个人我到知道他是谁,旅帅走了以后我又与那知州聊了几句,他告诉我那人叫孙传庭,字伯雅,本地人都称他为白谷先生。本是吏部郎中,因其不满阉党乱政,天启二年弃官归乡,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时间。这次能守住代州城全靠此人的谋略和胆识,应该是个大才!” “那知州看来还是个实诚人,刚开始他就说了,守城的首功是孙伯雅!既然是人才那就更好了,本总兵征辟他了!” “旅帅你疯了!那孙传庭可是进士啊,怎么可能接受你的征辟,再说你这个总兵也没有征辟进士的权力!” 黄维忠哈哈大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傍晚的时候,来自希望营的信使将一封张三的亲笔密信交到了黄维忠手里,黄维忠验看了信封的火漆私印,确定无人拆阅之后才将回执给信使写好,将打发信使回去。黄维忠借着大帐中的油灯将密信看完,对着灯火将密信烧掉,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大军还没有开饭,代州知州就押运着粮草来到了大营门口,两千人三日的军粮要足足两千石,一般的地方官给客军拨付粮草能够拨付八成那都是业界良心,可黄维忠命人仔细点验,发现这代州竟然足额拨付了两千石粮食,这让黄维忠不由暗骂自己乌鸦嘴,这知州肯定是听了那孙传庭的告诫不给自己发作的机会。 看着掌管后勤的镇抚官将粮草点验完毕,都是好粮没有参杂任何的杂物。李镇抚官与黄维忠是老搭档了,当然知道黄维忠想要找知州的茬,可是李镇抚是个实诚人,人家送来的粮食没有问题,不能无中生有挑人家的毛病,只好将回执给签了,交到了黄维忠那里用印。 黄维忠在用印的时候不阴不阳的对知州说道:“本将奉旨讨贼,身边缺少一个赞画之人,听说孙伯雅先生胸有韬略,本将欲征辟伯雅先生入我幕府,做本将幕主如何?” 知州大人心中大骂:彼其娘之!不当人子,孙伯雅乃是两榜进士,岂能给你一个武夫做幕僚,读书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本想当场翻脸。可是想到孙伯雅昨日的嘱咐,不能给这贼配军留下话柄,只好委曲求全地说道:“黄总兵!不是本官不答应你,孙伯雅是两榜进士,辞官回家之前是吏部郎中,比本官品级要高,是否应募不是本官说了算的。” “知州是在敷衍本将吗?孙伯雅现在不过一介白身,难道你身为一州父母官连征辟本地人才的权力都没有了吗?”黄维忠故意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逼着知州表态! 知州这种事哪里敢答应,如果他答应了此事以后就别在士林中混了,可是不答应这粗鄙武夫必然会找茬。 知州大人现在可是深切体会到了秀才遇见兵的感觉,这跋扈武夫根本就不跟你讲理,完全是是一副找茬的样子。 黄维忠看着知州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很是无趣,更无奈的是这堂堂的文官老爷竟然没有一点儿脾气,这让黄维忠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罢了!你回去见了那孙伯雅,把本将的话带给他!就说本将欣赏他的谋略,诚心征募伯雅先生为本将幕僚!本将在这里等他一个时辰,过了时辰本将就当他放弃了这个机会!” “是!本官一定带到!” 知州大人回到城里,见到等候在州衙的孙传庭后大吐苦水:“伯雅!这贼配军忒不是东西,不但羞辱本官,还要羞辱伯雅,他要征募伯雅为幕僚赞画!本官哪里能够为伯雅做主,只得推脱说回来征询你的意见!” 孙传庭一愣,随即就释然了,估计那黄总兵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是想让代州釜底抽薪,知州大人没有自己在一旁指点根本就斗不过这希望营之人。不过他也正想了解一下这希望营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够闯出如此一份基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这黄总兵招募自己,那就到他的幕中看一看,博采众长也许自己能够更快地找到大明中兴的办法! 一转瞬的时间孙传庭就做了决定,对知州说道:“我就去应了这总兵之募,省得他总是揪着我们没有救助百姓之过。顺便在下也想看一看这天下闻名的希望营有何过人之处,昨天浮光掠影地看了一下他们的军容,觉得这军容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 第一百章 谁的天下 在黄维忠拔营出发之前,孙传庭骑马来到了大营之外,听卫兵禀报孙传庭来了,麻云吃惊的嘴张的老大,这还是他印象中文官老爷吗? “旅帅!那孙传庭还真来了啊!” “他不来我到对他没什么警惕之心,他来了那我们就要小心了,这样一个能把羞辱坦然面对之人,需要我们打起精神应对,既然来了我们出去迎接一下吧!” 二人出了营门,就看到骑马立在营外的孙传庭,今天的孙传庭一身武人打扮,头上戴着铁胄,上面系着红缨,身上穿着锁子甲,外披火红色的大氅,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马。面如冠玉,丹凤眼不怒自威,颌下留着短须。 就凭这一身盔甲行头,这人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再配上孙传庭英武不凡的身姿,黄维忠由衷赞叹道:“好一员儒将!” 现在的黄维忠完全没有了见知州时倨傲,率先行礼道:“小子黄维忠见过伯雅先生,失礼之处还望先生不见怪!” 孙传庭看着这个与昨天判若两人的年轻将官,不由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已经深得如何当官的真谛,要想做高官首先就要皮厚心黑,其次才是能力!孙传庭拱拱手说道:“在下一介草民!承蒙将军抬举,特来应募!” 黄维忠哈哈大笑:“有先生指点,剿灭流寇指日可待,来人!传本帅的命令:拔营启程!”黄维忠朝廷官职是宣府总兵,自称本帅是没有问题的! 张三于五日后收到了黄维忠的军情汇报,黄维忠详细汇报了他在代州城所做之事,张三明白黄维忠担心由于代州没有被攻破,城内庇护的士绅太多,不利于土改的进行,汇报里提到他刁难那那个知州的情形,张三看过不禁哑然失笑,这还是印象中的文官老爷吗? 看来太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枪杆子在手,谁都得低头!最让张三激动的是他看到了汇报里提到了孙传庭这个人,代州城之所以能守住全是此人的功劳,在黄维忠的威逼之下,孙传庭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然答应了做他的幕僚! 黄维忠对孙传庭比较忌惮,他在汇报里直言根本看不透这个人,明明是个文人,偏偏应募的时候穿着一身盔甲,身形矫健,马术精湛,一看就是平时在家没少锻练。 看到了孙传庭这个名字,张三已经不想再看其他,提笔给黄维忠写了批复,这孙传庭一定不能放走,就是不敢使用也要将其软禁起来,不能让他离开大营,更不能让他为朝廷所用! 孙传庭可以说是明末最有政治眼光和军事能力的人,只是他生不逢时没有遇到一个能够完全信任他的皇帝,并且明末天下风雨飘摇,崇祯深刻感受到了士大夫的背叛,对士大夫即要用,还要防。自身又没有高明的手段,加上朝廷财政破产,堂堂帝国连连出征的军费都要东拼西凑,只能逼迫孙传庭速战速决,最后生生将自己最后的依靠逼死在战场上!一句话就是没钱闹得,孙传庭战死的时候只有五十一岁,正是一个男人智力的巅峰期,张三将孙传庭控制起来,也算间接救他一命,虽然孙传庭不一定会感激! 给黄维忠写完回信之后,张三又给朝廷写了一封奏疏,大意就是宣府大军入晋以后,由于流寇的破坏大军补给困难,每天都在行军和等待补给之间徘徊。 流寇之害不在于武力,而在于其四处流动,官军一时无法抓住其主力,只能慢慢围堵将流寇的活动范围缩小,这需要河南与陕西二省的配合,臣打算将流寇逼至蒲州,依靠大河天险,陕西河南二省在河对岸围堵,不使流寇渡过大河流窜到此二省,臣是宣大总督不能越过山西边界,还请陛下下旨调度二省配合剿贼,臣有信心在夏粮成熟之际,将流寇剿灭! 写完奏疏之后又请赵用贤看了一遍,重新润色之后发往京城,崇祯收到奏疏之后召集众臣商议,对于张三抱怨的后勤压力太大的说法,大家都是明白的,可是你压力大关我们什么事?你剿贼立功又不分给我们,各位大臣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纷纷表示宣大总督乃少年英杰,这点小小的困难必然不会难倒。 只有一个温体仁说了一句让崇祯听了多少舒服一些的话,温体仁拱手上奏道:“陛下!希望营入晋剿贼,如果因为粮草原因迁延时日,以流寇的裹挟能力,不出几个月就是百万之众,到时候又要多少兵力耗费多少钱粮才能剿灭!前三边总督就是对流寇太过优容才导致流寇之势越演愈烈!” 听到这里崇祯打断了温体仁的话说道:“温卿!三边总督杨鹤已被罢免,朕已做出处置现在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是!臣并无要翻这个案子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说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如果迁延时日一旦让流寇肆虐到中原,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势!既然宣府缺粮,那就允许希望营在山西就地征粮,山西的大户人家不少,养活宣府区区两万兵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还没等温体仁的话说完,左都御史曹于汴就抢过话头说道:“陛下!请斩此奸贼,士绅大户乃是朝廷根基,这奸佞小人竟然古惑陛下破坏朝廷的根基,其心可诛!” “臣附议!此贼不除天理难容!”内阁首辅韩爌也出班赞同。 众臣一看首辅都迫不及待表态了,纷纷附议赞同诛杀温体仁,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心中赞同温体仁所言之人也不敢违背众意!温体仁心中一片冰凉,这样的朝堂还能说真话吗? 温体仁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与群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崇祯双手扶着龙椅扶手俯视着玉阶下的群臣,温体仁不过是提了一个可行的建议而已,就受到了群臣的集体攻击,如果自己不能保住这个肯站在自己这边说话的臣子,往后谁还敢对自己说真话。 崇祯皇帝使劲儿地咳嗽了一声,止住了群臣对温体仁的攻击,直直地看着众臣,底下的群臣都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一个个将头一低不在说话。 大殿出现了诡异的寂静,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在群臣渐渐失去耐心想抬起头看看皇帝在干什么的时候,皇帝说话了:“诸位爱卿!朕觉得温卿的建议不错,内阁就依着温卿的建议拟旨吧!” “请陛下收回成命,如果陛下一意孤行,臣请乞骸骨!”首辅韩爌率先跪倒发难! 群臣跟着齐声高呼:“请陛下收回成命!” 崇祯气急攻心怒声说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不如朕把这椅子让给你们坐吧!” 第一百零一章 毛文龙死(为书友唯爱止步加更) 大臣威胁辞职,皇帝威胁让位,这是多么扯淡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朝堂之上。 如此的君臣对立如果放在太祖太宗的时代绝对无人敢于这么做,敢于这么做的大臣,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随着一代代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又受教于儒家的守成之君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将手中的权力一点点的拱手让出,到了崇祯登上皇位之时,皇帝手中的实权已经所剩无几。可以说没有文官的点头,皇帝的旨意都出不了紫禁城。 皇帝做出符合文官心意的决定就是‘陛下圣明’!一旦做出有违文官心意的决定,文官们就会群体反对。 文官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个独立的人,他们代表着以儒家思想揉捏到一起的所有的读书人,为了区分读书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宋代之前是世家掌握学问,宋代由于五代十国的武人当国世家消融殆尽,隋朝兴起的科举代替了世家成了读书人占领的新的阵地,通过科举形成了师生、同年、同学、同乡的圈子,组成了比世家还要强大的利益共同体,两汉之后皇权就再也没有深入到乡村。乡村就成了儒家所代表的豪强的自留地,在乡村士绅的话绝对比圣旨管用。儒家用了两千年进化,才形成了宋明六百年文官空前的强大。 今天的朝堂上因为温体仁提出了损害文官士绅群体的建议,等于是背叛自己的出身,所以群臣出离的愤怒了,温体仁成了群臣眼中的奸佞小人,这个小人竟然要从自己的身上割肉,损害大家的利益,这样的口子如何能开,今天朝廷山西剿匪没钱可以征山西士绅的钱粮,明天是不是就能征北直隶的,后天是不是就能征南直隶的! 历史上的温体仁为什么会成为了群臣眼中的奸臣,可是就是这个奸臣却被崇祯信任了七年,直到崇祯十年因为身体原因才退休归家,过了年就病殁了!当了七年内阁首辅的温体仁成了崇祯朝当国时间最长的首辅,真的如史书所说那样只会逢迎媚上吗? 为何整个崇祯朝的文官都不说他的好话,可见温体仁当政之时动了他们利益,可以说温体仁当政的七年就是文官给他拆台的七年,任你再有本事没有一人配合于你,你又能成得了什么事!当然这只是作者一家之言! 皇帝说完要把皇位让出的话后,群臣就必须要俯首认罪了,不然就会被认为是大不敬,不管心里敬不敬,儒家的这一套理法必须要遵守,这是文官权力的来源。 群臣连忙跪倒叩首:“臣等万死,请陛下降罪!”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整个朝堂都是万死,皇帝又能治谁的罪!皇帝在御座上一言不发,大臣在玉阶下跪着,彼此都在无声的僵持,站在一旁的王承恩暗暗着急,这样僵持下去要是哪个年老体衰的大臣当场晕倒在朝堂上,皇爷必然会背上一个刻薄寡恩的骂名。 正在这时候,王承恩眼尖地看到大殿门口一个小太监在不停地往大殿里张望,看着大殿里的情形有些犹豫是否该进来!王承恩一股无名之火窜起,怒声喊道:“小猴崽子,鬼鬼祟祟的想找死吗?” 那小太监一听王承恩的话,吓得慌忙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回王公公!辽东六百里加急,奴婢不知道该不该现在送进来!” 辽东急递,崇祯听到辽东二字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辽东出事了吧,赶紧吩咐王承恩将奏疏呈上来打开一看,是大吃一惊! 也顾不上与大臣较劲了,一挥手扭头就走,王承恩连忙喊了一声:“退朝!”便匆匆跟了上去。 回到乾清宫的崇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懑,大声骂道:“袁崇焕!朕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解朕的心头之恨!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啊!东江镇总兵,手中拿着朕御赐尚方宝剑的左都督你都能说杀就杀,这天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吗?” 乾清宫里的宦官宫女已经被随后赶到的王承恩打发了出去,整个乾清宫里就只剩下主仆二人,崇祯忽然想到王承恩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转头问王承恩:“王伴伴!去年你从宣府回来,那张三对你说的关于袁崇焕的话是怎么说的?” “奴婢想想!张总督好像是说袁督师志大才疏,又好大言,在陛下面前许诺五年平辽是根本无法做到之事,为了他的五年平辽,袁督师会不择手段,让您提醒毛文龙毛都督要小心袁督师对他下手!一旦毛文龙被袁督师害了,建奴后方就再也没有了威胁,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建奴,会做出什么事只有天知道!” “王伴伴!朕眼瞎啊!远在宣府的人都能看透的人,朕却将他当成了乱世英雄,济世之才!” “皇爷是说袁督师出事了吗?” “他出事到是好了,真被那张三言中了,他把毛文龙杀了,他把朕亲封的左都督手持尚方宝剑的毛文龙杀了,东江几十万军民就要乱了,没有了毛文龙东江镇就是一盘散沙,建奴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承恩傻眼了,这张三的嘴是乌鸦嘴吗?他说袁督师可能会害毛文龙,还真就被袁督师给给杀了!这么大的事连上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将一个坐镇一方的大将给杀了,这袁督师眼里有没有皇爷,有没有朝廷? 王承恩气愤地说道:“这袁督师怎么这么不晓事,皇爷是否要降罪于他?” “如何降罪?袁崇焕现在手握辽东重兵,如果下旨降罪于他,他狗急跳墙带兵反了怎么办?如今京畿空虚,朕又拿什么去挡住那可能造反的精兵,那狗东西估计是算到朕拿他没有办法,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朕不是不想降罪,是不能降罪啊!朕还得下旨嘉勉于他,向天下说明这狗东西是奉了朕的密旨,替朕为国锄奸,朕还要为他背上擅杀大臣的罪名,不然如何解释那狗东西为何没有被治罪,真是岂有此理!” 第一百零二章 简在帝心 皇帝看过一封加急奏疏后匆匆退朝走了,跪在地上的群臣得到了解脱,三三两两的退出皇极殿,从温体仁身边经过之时如同看到了鬼魅,避之唯恐不及! 监察御史毛羽健与刑科给事中刘懋走在一起,路过温体仁身边的时候还不经意的‘呸’了一声!然后说说笑笑的走了。 温体仁形单影只的回到礼部公房,他现在是礼部尚书,一部正印堂官。手下的僚属看到他进来没有了往日的殷勤,这些小吏惯会见风使舵,朝堂上的事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在他们心里这位温大人怕是在这礼部大堂待不久了,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眼见失势之人浪费感情。 温体仁坐在大堂上,平时给他倒茶的小吏不见了踪影,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温体仁不由苦笑:看来自己成了破鼓万人捶了。今天的事他没有后悔,有些话总要有人说,有些事总要有人做,自己就做个孤臣挺好! 小吏的态度就是官场的晴雨表,今天自己在朝堂上被孤立,这些人害怕与自己沾上关系,都开始躲着自己了,真以为老夫就此失势了吗? 温体仁今年五十二岁,刚过知天命之年,正是一个高官的政治生命的黄金年龄!老温知道自己虽然被百官孤立,但是陛下圣明必然看到了自己的忠心,此刻自己已经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信陛下一有机会就会大用自己。 温体仁为官多年练就的养气功夫,让他不动声色地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小吏见温体仁回来无人搭理,竟然没有发火,更是笃定这老倌儿知道自己在尚书的位置上坐不久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宫里来了一个小宦官,径直走进了礼部大堂,尖着嗓子高声喊道:“礼部尚书温体仁何在?皇帝有口谕!” 尖利的声音穿透了整个礼部,众小吏心中暗想,皇帝必然是要让这老倌儿上疏请辞了。 温体仁听到有宦官来宣皇帝口谕,赶紧迎出大堂对着宦官抱拳行礼道:“臣恭听圣谕!”因为口谕不是正式的圣旨,所以在明代不需要如清代那般跪地迎旨,只要躬身聆听即可! “陛下口谕:温体仁忠心王事,勤勉有加!朕心甚慰,特赐如意一柄!” 短短十几个字,一柄玉如意向群臣宣布了朕欣赏温体仁,如意者满意也!这是皇帝对群臣的公开打脸,你们要让朕治温体仁的罪,朕偏偏要赏赐他。 温体仁从宦官手中恭敬地双手接过玉如意,转身对着乾清宫方向深深鞠躬行礼道:“臣温体仁谢陛下厚爱,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后将玉如意供奉在礼部大堂上,转过身来又对着小宦官千恩万谢,亲热拉着小宦官的手非要请小宦官进大堂喝杯茶,小宦官推辞说还要回宫复命,转身离去,离去时手中多了沉甸甸的一物!小宦官可能是第一次收到好处,赶紧四面看看,小心地将手中的银子揣进了怀里。崇祯不同于他的哥哥天启对宦官的放纵,即位以来对宦官约束极严,这些小宦官平时根本就捞不到任何好处,这种出宫宣旨的差事就是最好的捞钱途经。一般的大臣多少都会给这宣旨的宦官一些好处,为的就是这些无根之人能够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句好话!即使不说好话,至少不会说恶话! 送走宣读口谕的小宦官,温体仁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士大夫形象! 旁观的小吏心情可就悲惨了,满以为群臣皆反对之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前途,没想到转眼间皇帝口谕就来了,直接宣布温体仁简在帝心,这一下小吏们可就坐蜡了!这堂上官继续在那里坐着,他们刚才的行为一定会被记恨在心里,不一定什么时候报复就会到来。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补救,温体仁重新坐在大堂上不大功夫,一杯热茶就送了上来,小吏一脸谄媚的说道:“温大人!您请喝茶,小人等四六不分,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小人们是个屁,放小人等一马!” 温体仁眯着眼睛看了这小吏一眼幽幽说道:“前倨后恭小人也!本官还不至于与斗食小吏一般见识!”一句话就是你们这样的老爷我还没放在眼里。 小吏尴尬而退,从此礼部的小吏每天当差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被温体仁抓住把柄。 温体仁被赏赐玉如意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传遍了京城官场,众正们咬牙切齿发誓要继续弹劾这个无耻媚上的小人,将其赶出官场! 一天的坐堂结束毛羽健约上好友刘懋一起找了一家小酒馆小酌几杯,酒桌上毛羽健大骂温体仁无耻,只知讨好皇帝却不顾士绅死活! “芝田兄!我觉得那温体仁的提议倒没什么错,眼下朝廷钱粮匮乏,前方将士又因为缺粮而顿足不前,这将极大影响剿贼的成效,朝廷养士三百年,如今朝廷困难正是需要我辈士人出力之时,朝堂诸公却蝇营狗苟,只顾私利而忘却公义!殊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些流寇恨士绅入骨,在他们心中他们吃不上饭,而士绅却能锦衣玉食,出则安车,入则广厦!这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流寇势大最先倒霉的必然是士绅!”刘懋是个比较热血之人,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愣头青,他并没有因为毛羽健是他的好友就一味地顺着他说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黾夫此言差矣!你只看到了利,却未看到弊,我辈读书人用了多少年才彻底将武夫踩在脚下,如果按照黾夫所言,将向士绅征粮之权放给武夫,就等于将权力拱手让给了武夫,一旦有事武夫就会引用此例对士绅下手,到那时武夫的功劳越来越大,却没有我辈读书人掣肘,将来我辈读书人如何自处,再一次向武夫低头做小吗?这事诸公做的没错,宁愿山西不宁也不能放开武夫当国的口子!” “那就任由山西糜烂下去吗?首辅的家长可就在山西,他就不怕流寇打进他的家乡,灭了他的满门?” “一家之利怎么比得了天下读书人之利,首辅还是有些子弟在京城的,就算家乡被灭京城也一样撑的起来!” 刘懋彻底无语了,读书人还有节操吗? 第一百零三章 河东狮吼 与刘懋喝酒散了之后,毛羽健安步当车,借着几分微醺晃晃悠悠的往自己在棋盘街的家中走去。 想着刚刚纳回家中不久的小妾,心中就是一片火热,面对予取予求的小妾,与老家的河东狮一比,毛羽健才体会到几分做男人的好处! 想到声娇体软的小妾,毛羽健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轻盈起来,回到自家的大门外,发现自家大门大开,每天在门口等候的老家人今天竟然没有在门口迎候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毛羽健作为监察御史位卑权重,所谓位卑是因为其官阶只有正七品,权重是说督察御史什么事都可以过问,甚至弹劾,与六科给事中并称科道言官,因为监察御史只有七品官衔,俸禄自然是发的七品俸禄,明末的官员像毛羽健这样的七品小官没有灰色收入在京城都活不下去,正因为官小,俸禄低,所有的科道言官的院子都不大,院子大了是想告诉别人你贪腐了吗? 毛羽健所住的院子也是一样,不大的院子只有二进,六七间房,前院住下人,后院毛羽健居住! 看到自家大门没关,毛羽健抬脚就进了院子,却发现前院停了两辆马车,他心中纳闷,这是谁来了他的家,他是寒门子弟家里并没有什么豪门亲戚,如果不是岳父家资助他连读书都读不起!正在狐疑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吓得他魂不附体。 “姑爷回来了!快进去吧,小姐在内院等着您呢!” ‘姑爷’这个词多久没有听到了,除了老家之人,谁会如此喊他。可是老家之人怎么会来京城?难道是夫人……毛羽健的酒意瞬间就被惊的无影无踪。 毛羽健快步走进内院,就见自己的夫人正坐在院子里枣树下的石桌旁乘凉,夫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后的一个丫鬟正在一下下的为她打扇。 毛羽健夫人娘家姓温,这位温夫人现在正坐在石桌旁磕着瓜子消磨时间,看见毛羽健从前院走进来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只是笑盈盈地对他说:“相公回来了,妾身前来京城未能提前告知相公失礼了,相公赶紧进屋去看看心头肉吧,再不看可就看不见了!” 毛羽健满脸谄笑着问道:“夫人何时到的,为何没有提前让人告知为夫,为夫也好做好迎接夫人的准备!” “相公要准备什么?在妾身来之前将心头肉藏好吗?姓毛的,你对得起我吗?没有我温家,可有你的今天,你就这么对待妾身吗?竟然背着妾身纳妾,好像妾身多么善妒,连相公纳妾都要偷偷摸摸的,要不你把妾身休了吧!” 毛羽健一听这话果断怂了,直挺挺的跪倒在地说道:“夫人!都是为夫的错,为夫孤身一人在京城一时放纵,没有管住自己,保证没有下次了!”毛羽健很清楚没有岳家的实力他当不了官,即使他现在当了官岳家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削职回家! “妾身了不敢当啊!相公快点起来吧,让人看见还以为妾身是河东狮呢!”温夫人嘴里说着让毛羽健起来,屁股却坐在那里动也未动,丫鬟下人都是他的亲信,没有她首肯谁也不敢扶毛羽健起来! 毛羽健觍着脸奉承道:“夫人乃是贤妻良母,怎么会是河东狮呢!羽健能够娶到夫人那是三生有幸!” “行了!别在那装了,妾身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赶紧起来吧!进去跟你那小妾告个别吧,再晚一会儿估计真见不着了!实在是对不住了,妾身下手重了一些,谁知道那小狐狸精那么不经打!”温夫人说着对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赶紧来到毛羽健跟前将他扶起来。 大夏天的穿得精薄,又没有如上朝那般提前做好准备带上护膝,跪了这半天膝盖有些发麻不听使唤,站起来的时候毛羽健晃了晃差点腿一软又倒下去,多亏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毛羽健跟着丫鬟走进厢房,他的小妾就随便的被扔在了厢房的地上,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毛羽健有些害怕,两腿打颤不敢上前去看,这时候她的小妾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头动了动将头转到了门口方向,失神的眼睛正好看到了门口的毛羽健,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流了下来,微弱的喊了一声:“老爷!”便头一歪不在动弹。 毛羽健的心被揪了一下,这个刚刚纳进门一个多月的小妾只有十五岁啊,如此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的惨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却连与打死她的人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转身离去时,趁人不注意毛羽健用袖子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对下人吩咐道:“找个地方埋了吧,明天老爷去顺天府报个暴病而亡!” 下人点头称是,找了一卷草席将人裹起来,等明天天亮运到城外乱葬岗草草一埋了事! 回到温夫人身边,毛羽健收拾好心情对温夫人说道:“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早点去歇息吧!” “相公!妾身不累,这一路妾身拿着你的官贴,水路有驿站的官船,陆路上各个驿站都是殷勤接待,并且还护送妾身到下一个驿站,从老家公安到京城,妾身只走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怪不得人人都争着当官呢,这当官还真是威风!” “夫人是说你能走这么快到京城都是驿站帮的忙?” “是啊!这驿站不就是为官员和官员家属提供便利的吗?” “夫人说的没错!这驿站就是为了给咱们提供便利的。”这一刻毛羽健从心底里痛恨起了驿站,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驿站,自己的爱妾能这么惨死吗? 打发温夫人去卧室睡觉之后,毛羽健呆呆地坐在书房,暗自垂泪,自从与那温氏成亲,无日不活在那妒妇的淫威之下,好容易升任监察御史进了京城,从此天高皇帝远,那妒妇看不到了,可是刚刚纳了一个知冷知热的小妾,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就被那妒妇打断,老夫这是上辈子欠她的吗? 毛羽健一直在书房枯坐到半夜,他真的不愿意进卧室面对那个妒妇,可是又不敢对那妒妇做什么,多年积下的淫威早就刻进了毛羽健的骨子里,他把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驿站身上!后半夜的时候,毛羽健起身倒水磨墨,提笔蘸饱了墨汁,在奏疏上写下《请罢各地驿递疏》! 第一百零四章 革职(为书友残阳之雪加更) 一肚子愤懑的毛羽健,全部释放到了奏疏之上,毕竟是考中进士之人,文笔自然没的说,而且也能切中要害,他在奏疏中写到:“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翻译成人话就是兵部在使用驿站车马的时候,发出的凭证从来不收回,官员士绅拿着这些凭证涂改一下,又能接着使用,驿站的小吏又是没有见识的,哪里敢和官员士绅对峙,这些占用驿站之公帑的士绅,耗费的都是小民百姓的民脂民膏,每每摊派必然是给个胥吏衙役如狼似虎之时,使得百姓更加的贫苦困顿! 第二天毛羽健找到刘懋,将他一个晚上写就的奏疏拿给刘懋看。刘懋展开奏疏看过之后,不由击掌叫好道:“芝田兄大才!吾不如也!‘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这几句话真是一针见血,切中时弊,我辈言官正是要做这匡扶社稷弊政,刘懋不才愿附骥尾!” “黾夫不必如此自谦,为了能够将此事做成,羽健先上疏试探,如果陛下动摇,黾夫再跟进也不迟!” “好!就依芝田兄之言!” 一场因为争风吃醋引发的惨剧,直接导致了在大明运行了近三百年的驿站被裁撤,不得不说是个莫大的讽刺,后世大多传言李自成是因为裁撤驿站失去了差事才愤而加入流寇,间接导致了大明王朝的倒塌。事实上李自成是因为杀人避祸加入的流寇,正好他的舅舅高迎祥是一股流寇的首领,这李自成应该算是天下第一绿帽男了,第一个老婆与人通奸被他杀了,第二个老婆与高杰通奸被高杰拐跑了!最后留在李自成身边的高夫人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再加上李自成不同于其他流寇并不好色,这李自成是不是有男人的隐疾就不得而知了! 毛羽健与刘懋连续上疏痛陈驿站之害,刘懋直言如果能够裁撤驿站每年能够省下六十多万两银子,其他有没有打动崇祯不知道,能够省下六十万两银子这句话打动了崇祯,对于异常缺钱的崇祯来说能剩下钱的政策都是好政策,于是大笔一挥任命刘懋为裁撤驿站全权钦差,奉皇命巡视天下裁撤驿站! 因为有前面向士绅征粮的对立事件,最后以皇帝妥协告终!这次的裁撤驿站,群臣也不愿意对皇帝逼迫过甚,所以顺利通过!至于张三所说的前方将士缺衣少食的境况,关众正们何事,一群卑贱的贼配军就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吗?一点都不体谅老爷们的难处! 裁撤驿站引发的后果就是各地的驿卒纷纷加入流寇,驿卒来回奔波送信,人人都是骑术精湛,这些人加入流寇成了流寇最好的骑兵,李自成麾下的骑兵就有不少是以前的驿卒! 张三对于朝廷的反应有所预料,等到军情司设在京城暗点传回京城的情报后,张三仰天长叹: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样一刀切的裁撤驿站难道是嫌流寇的力量不够强大吗? 朝廷的事他现在还无法插手,只能做好自己宣府的事情,黄维忠最新的军情汇报已经进入太原,骑兵营正在哨探流寇的具体位置。 张三给黄维忠的回复是现在冬小麦即将成熟,不能耽搁夏粮的收割,必须要在小麦收割之前把流寇赶出山西,并且尽可能的将流寇劫掠的财货留下,山西的重建急需这批钱粮。 山西的土改工作也将从被流寇肆虐严重的地方开始进行,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希望营的人事发生巨大的变动,在会议上张三就学堂出现的部分老师对高官子弟优待的问题点名批评了教育司主事熊秀娘,教育工作乃是百年大计,每一个教育工作者都应该秉持公平公正的态度对待每一个学生,而不因为这个学生的家长是某个部门的大领导,某个企业工厂的大财主就另眼相看。 虽然社会公平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只要有社会分工就会产生不同的阶层,阶层之间有着巨大的不平等这是必然的,但是我们不能让阶层固化,农民的儿子就只能种地,工匠的儿子就只能当工匠。我们要让每一个阶层的人都能互相流动,农民的儿子通过自身的努力可能会成为政府高官,财主家的儿子如果不努力也可能会坐吃山空。他们出身不同,有贫有富,但是我们能给这些孩子的最大公平就是穷人与富人的孩子都接受一样的教育,能不能成才那要孩子们自己努力。一句话就是教育要保证绝对公平,让所有的孩子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熊秀娘起身做了深刻的检讨,并表示接下来的工作中一定会对整个教育系统进行整顿,一些滥竽充数不合格的教职人员将会进行清理,请大家拭目以待! 说过了教育问题,赵用贤也对整个民府系统提出了要求,不要以为就教育系统有问题,其他部门一样有问题,各司要对自己的部门内部深刻的自纠自查,不要被三法司把问题给揪出来,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两位大领导都说过话后,重工业司主事张大锤起身向大家公布了一件私事,那就是他将在夏六月十六大婚,迎娶教育司主事熊秀娘。张大锤与熊秀娘的婚事其实是希望营公开的秘密,但是知道归知道,人家当事人没有公开,那就不能拿这件事说事!这里面涉及到希望营的法令,在职官员不得迎娶缠足女子!偏偏熊秀娘就是缠足女子,虽然已经放了足,但是缠足就是缠足,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众官员也都在看着这件事会如何处理,在一众恭喜声中,熊秀娘落荒而逃,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脸皮薄! 张三站起身有些尴尬地对向着老爹恭喜众人说道:“诸位!我爹身为希望营高官,带头违反希望营法令,按照希望营法令的规定,官员一旦迎娶缠足女子,将会被开除公职,既然立了法那就要执行,我宣布免去张大锤重工业司主事职位,由副主事孙元化接任!” 张大锤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脸上阴晴不定,良久之后看着张三说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能拿你爹作贱了,你有本事了!”说完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张三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化作了一声长叹! 第一百零五章 面粉机械 一场会议开的一个因为害羞跑了,另一个因为生气跑了,这算是希望营有史以来最失败的一次会议,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放在私下里悄悄解决,是张三坚持所有公事都要在内部公开的解决,除非涉及机密。 这样轰动的事件通过报纸轰动了整个宣府,希望营的法令真是太严苛了,连先生的父亲都因为触犯法令而被免职,所有的公职人员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害怕因为一个小的过错被开除出官员队伍。 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能够通过关系幸免,关系再硬能有先生的父亲硬吗?这就是张三所要的效果。演戏要演全套,下班回家的时候,一到家门口张三就吃了闭门羹,老爹下令谁也不能给他开门。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都扒着门缝往外看,无论张三如何使眼色就是不给张三开门。张三无奈只好往门口一跪,意思就是老爹不给开门我就跪着不起来! 就这样僵持着熊秀娘从家中匆匆赶来,她把张三从地上扶起来,冲着院子里的两个女孩子说道:“把门打开!”回头又对张三说道:“跟我进来,有我在你爹不敢把你怎么样!” 两个女孩儿一看来了救兵赶紧将门打开,张三跟着熊秀娘臊眉耷眼的进了院子,老爹就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看见熊秀娘先是一喜,随后有看到张三马上撂下脸来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自己家里耍什么横!都进屋去!”熊秀娘看着张大锤那副别人欠了他多少钱的样子,一把拉住他就往屋里拽。 进了客厅,熊秀娘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打发上楼,客厅里就剩下张三父子与熊秀娘三人,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张大锤对着张三一伸手说道:“事儿给你办完了,东西呢?我们老两口后半辈子可还指望这新东西养老呢!” “爹!您这话说的,没有什么东西儿子还不养您老?” “少废话!赶紧拿来!”张大锤眼睛一瞪,生怕张三反悔了!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您这是给我娶个娘,就看儿子不顺眼了!东西在楼上我的书房里呢!” 张三话一说完,熊秀娘脸一下子就红了,啐了他一口说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这跑前跑后的给你们爷俩解围,你到开始编排我了!” 张三赶紧赔礼道歉:“以后您和我爹成亲,你们就是我亲娘,您是打也打的,骂也骂得!” “行了!你就甭表孝心了,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张三无语,你这比我大几岁,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三人一起上楼进了张三的书房,张三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纸,说道:“图纸全在这里,怎么加工我可不会!” 张大锤接过图纸,就见第一张纸上画着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机器?” “磨面机!是比石磨磨出的面粉更白更好的机器!” “老百姓磨面都是自己用石磨磨面,谁会花钱用这机器啊!” “权贵!有钱人,他们可不在乎那点磨面钱!他们在乎的是面粉更白更筋道更好吃!我设计的这个机器可以基本上将小麦的外皮剥干净,没有外皮的面粉就不会发黄,口感也会更好!” “三儿啊!你说这么多,这个机器好不好造?” “这我可不知道,要等您看完图纸再说!”说着张三拿开第一张纸,下面的一张纸是一个零部件的示意图,张三指着图纸说道:“这个是进料口,进料口下面是两个可以调节间距的小碾子,相当于石磨,小碾子外面有齿轮相连,通过齿轮的传动带动小碾子转动,用于破开小麦的外皮!这一个结构好制作吗?” 张大锤点了点头说:“这不难,只要是熟练的工匠都能做得出来!” “好!那我们接着看下一个部分!”说着张三又翻开一张图纸,指着图纸说:“这个部件相当于我们的细眼筛子,它的作用就是将破开的面粉筛下去,这个部件要通过外部动力不停地左右摆动,就像我们干农活时摇筛子一样,把细小的面粉筛下去,把大片的麸皮挡在上面!” 看到这里张大锤看出了门道,指着图纸说道:“你这个机器就是把以前用人干的活,用机器干了!” “爹说的没错,能把人的力气省下来的就尽量省下来,我们以后需要的人力多了去了!我们接下来看下一张图纸,这个部件在筛子的中间,是一个能够旋转的毛刷,通过旋转将落下来的小麦搅动起来,大片的麸皮通过前方的出料口甩出去,细小的面粉就会沉淀到下面,通过筛子漏下去,如果觉得麸皮的面粉没有脱离干净,可以调节小碾子的间距,再重新碾一遍,一般情况下三遍就差不多干净了!这样磨出的面粉洁白无瑕,投放到市场上必然会受到各大商家的追捧!就是剩下的麸皮也可以用来喂养鸡鸭犬豕!”张三一口气将这个磨面机器的结构介绍完毕,这种结构简单的磨面机器非常适合现在的宣府的工业基础。 老爹看着图纸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三儿!你说我们是只做这个机器售卖呢?还是连磨面厂一块做了?” “当然是连磨面厂一块做了,这种机器对于外面来说是非常先进的,暂时还不能扩散出去,爹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这是您以后工厂的核心机密!”张三哪能让这机器透漏出去,以后希望营的面粉将会是一个拳头产品,要当成一个品牌来经营,以后老爹与秀娘必然会有孩子,这个面粉厂就是他们的孩子可以继承的家业!未来的张家必然是大明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一些事情必须要做到未雨绸缪,不然就会发生大家族的夺嫡争产的狗血剧情! 老爹是非常优秀的工匠,张三的图纸画的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图纸来说已经相当的细致明了。老爹仔细看了一遍就已经熟记于心,对张三说道:“三儿!这个面粉厂建起来不会归公了吧?” 第一百零六章 工业区 “这个面粉厂建起来不会归公了吧?”老爹不确定地问张三。 “归公?为什么?” “你以前做的那些厂子不是都归公了吗?” “爹!这一码归一码,首先以前咱爷俩都是公职人员,拿着公家的薪俸,当然做的事都是公家的,可是现在爹已经不担任公职了,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咱希望营的第一条法令就是,一切合法的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爹当然知道这条!咱希望营与朝廷最大的不同就是保护私产,可是这开工厂爹以前也没干过呀!” “这工厂就是大一点的作坊,当然比作坊要正规,一切手续必须要合法!你首先要去工商管理所申请企业经营资格证,然后要去税务所登记注册资产,到时候税务所会来核查你的工厂资产是否与登记的资产一致,这是税务所对你课税的依据,这个税是工商管理税,只要你注册了企业资格证,就得交这个税,目前是按占地面积与资产来核定税额,每年重新核对一次!如果你的工厂拒绝缴纳工商管理税,工商管理所有权吊销你的企业资格证! 在经营期间的交易需要缴纳交易税!这个根据经营项目和数额核定税额并不固定,税务所有权调阅你的工厂的所有账目,一旦发现有偷税漏税行为,将会处以偷漏金额的三到十倍处罚金!最后就是年底的时候要缴纳一笔企业所得税!这个税是利润税!利润率越高税率也越高,最高上限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一半的利润是要缴税的!当然这样的纳税额度一般只存在暴利行业!比如我们的玻璃厂,银行!都属于暴利行业!所谓暴利行业就是纯利润率超过营业额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张大锤听得晕晕乎乎,开个工厂要这么麻烦啊,还要缴那么多税,这要是赔了可咋办! 似乎看出老爹的底气不足,张三向他保证道:“爹!你就是放心吧,有你儿子给你策划,保证你的面粉厂会大赚特赚的,到时候可不能偷税漏税啊!” “放心吧!你爹怎么会给你丢人呢?只要该咱交的钱一文都不会少交!”张大锤拍着胸脯保证。 “爹!我建议您把工厂开在东门外的工业区内,那边靠着洋河,夏天可以接水车动力,冬天可以用风车动力,工业区内都会为需要动力的各家企业提供动力,当然您也可以自己建设风车动力,就是投入大一些!” 老爹咬咬牙说道:“这两年咱家里也存了点钱,我和秀娘凑一凑应该能够自己建风车动力!那工业区用地怎么卖的?” “不卖,只能租!现在是优惠期,一年只要缴纳八个月的租金就能当全年的!厂房都是工业区给建好的!你要开什么厂子只要把设备拉进去就能开始干活!” “你们为什么不让买地,我们一次性买了地以后就不用再花租金了,这租厂房开工厂跟百姓佃租地主的田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工业区的厂房出租是出租使用权,你可以根据需要签订一年合约十年合约,最高能签订三十年合约,一旦合约签订,工业区不能随意涨价,也不能随意让你搬走,除非严重违约!而且你还有优先续约权!工业区对你租用的厂房每年租金上涨不得超过百分之一!如此优惠的条件还用考虑吗?” “你们这也叫优惠,难怪你们那工业区没有人入驻呢,咱老百姓对于房和地能买得起就绝对不会租,只有房契在手心里才踏实,这是能够传于子孙的遗泽!” 张大锤的话让张三如遭雷击,这么长时间工业区一直无人问记录,本来想着让老爹把工厂开在工业区,为工业区提升一点人气,可是张三的后世思维让他觉得只要工业区建起来,头几年以优惠的租金吸引客户,不愁没有愿意开办工厂的商人入驻。 然而事与愿违,工业区自从建设起来就一直在那里闲置,到现在都没有租出一间厂房,以至于没有后续的资金支持,计划中的二期三期工程都还只是在图纸上的荒地! 当初建设工业区的时候,赵用贤就用类似的理由反对过,只是因为张三的坚持,而且一直以来张三做出的决定都是对的,老赵才没有强烈反对! 事实上宣府工业园区成了希望营最失败的投资项目,既然知道了错误,张三在执委会常务会议上就这件事做了深刻的检讨,并且针对工业区做出了新的政策调整。 首先是已建成的厂房那是公有资产,不能用于出售,只能用于出租,二期的地块进行了重新的划分,编成号码租售并举,够买和租赁任选。 工业用地只能用于厂房建设,不得用于非工业用途的建设,比如在购买的土地上建设民居或者商铺进行牟利! 新的政策在报纸上一公布,就引起了大商贾们的注意,尤其是一些有志于实业的商人,张大锤成了入驻工业区的第一人,为此工业区给予他极大的优惠,第一年免租金,第二年租金减半,第三年租金百分之八十。 本来张大锤的意思还是买块地自己建厂房的好!架不住张三劝说,并且给他算了一笔账,这笔买地的钱省下来,放到银行里,每年的利息都差不多够付租金了。这笔钱留着一旦你的工厂因为资金问题无法运转的时候,这笔钱就有可能让你的工厂起死回生。 三年的优惠期,足以扶持起一个盈利能力不错的企业,有了企业的规模效应,就能带动其他行业的发展,市场也就盘活了!首先企业就能吸纳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尤其是希望营规定的长子继承人制度,次子在村子里地位很低,如果不跳出村子连老婆都很难娶到,这一政策是希望营挨骂最多的政策!实行这一政策一方面是为了发展工业将劳动力转移到城市,另一方面就是遏制农村人口增长太快,导致土地无法满足人口所需,这是必须要人为干预的政策! 当然次子还有其他的出路,比如当兵,移民!都是次子很好的出路,长久来看在家种地与跳出农村哪个更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 第一百零七章 投石问路(为书友极速光羽加更) 崇祯二年夏五月十六,经过四十天的征战,希望营第二旅与第四标终于将流寇围堵在了蒲州。 实际上这四十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行军或者休整,大的战斗一场都没有发生,偶尔爆发的斥候战也是一边倒的屠杀! 蒲州地处山西西南,西邻大河,着名的鹳雀楼就在蒲州境内,自古就是人文荟萃之地,王之涣在这里提过着名的《登鹳雀楼》,现在的蒲州更加有名,当朝首辅韩爌就是蒲州人! 这样一个人文荟萃的风水宝地,如今却变成了一座臭城,五六十万流寇外加裹挟的流民,都挤在蒲州城内外,流寇的核心老营都驻扎城内,流民却没有如此的好命,只能在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容身,流寇又不注意卫生清洁,到处都是污秽,屎尿横流臭气熏天! 城内的流寇各部首领在面对外围围上来的希望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些怪模怪样的绿衣兵(希望营军装颜色是草绿色)非常的不好惹,一些不服气的好汉去和人家斥候交战,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 王嘉胤坐在蒲州州衙的大堂上,看着手下的各路好汉,一筹莫展,如果说什么都不要,只带着少量的金银细软与心腹老营还是很容易退去的!可是面对城里堆积如山的物资,没有一个人能下得了狠心丢下不要,如果丢下不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抢个什么? 带着物资就别想能够渡过大河,整个流寇营中陷入两难的境地。 与他们一样陷入两难的是黄维忠,先生给他的密令是夺下物资放走流寇,可是眼下流寇这么多人聚集在蒲州,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疫病横行。必须要速战速决!然后才能甄别良莠,清洁整顿蒲州! 可是打的急了又怕这些流寇一把火将物资给烧了,黄维忠一样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在一旁的孙传庭冷眼旁观,看着黄维忠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解地问:“黄总兵为何如此急躁,却又按兵不动?” “不是本帅不想打,是不敢打啊,流寇手里由我畏惧的东西,打急眼了他们会把我的东西毁了!” “黄总兵有什么东西在流寇手里啊?” “粮草物资!这些东西只要一把火就什么都没有了,整个山西有多少流民等着赈济,真要被流寇烧了,张总督会把我杀了的!” “粮草物资有剿灭流寇重要吗?”在孙传庭看来,这希望营就没想剿灭流寇,估计是做着养寇自重的想法,可是看着黄维忠如此急躁的样子却又不像,这一个月来,他每天跟着大军行军扎营,再行军再扎营!基本上都是按着兵法上日行五十里的规矩行军,每天也在不停的四处哨探流寇的具体位置,看表面一点都挑不出按兵不动的毛病。可孙传庭是知兵之人,在他看来以希望营这等强军,日行百里也完全可以发起强攻,可是他们偏偏就不这样做,开始的时候他还好奇地问黄维忠为何不急行军冲上去打流寇一个措手不及。 黄维忠给出的理由是希望营军队严重依赖后勤,没有后勤淄重、火药弹丸,士兵手里的火铳连烧火棍都不如。带兵打仗哪能只想着打胜仗呢,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 孙传庭无语,这话还真挑不出毛病,人家的军队严重依赖后勤,后勤走的慢,军队的行军就快不了,可是每天五十里的速度放在朝廷官军身上已经是极限,这个速度满朝文武都挑不出毛病,只有身在希望营军中的孙传庭才知道希望营的真实实力,这希望营必然是包藏祸心,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孙传庭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山西是他的桑梓之地,一路跟着黄维忠南下,他看到了山西这个号称表里河山的膏腴之地,在流寇过后已是残破不堪,流寇所过之地士绅大户十不存一,作为士绅中的一员,孙传庭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通过黄维忠的只言片语,孙传庭能够大概的猜测出希望营放纵流寇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想借着流寇之手除掉山西的士绅大户!毕竟士绅大户占有大量的土地,而希望营又在推行土地均分政策,士绅大户必然是希望营天生的敌人。 不得不说历史上能够留名的大才每一个都是高智商的人才,区别就是这才气用在哪里,孙传庭通过黄维忠的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黄维忠迟迟不剿灭流寇的目的,这就是大才的本事。 知道了是一回事,解决是另一回事,孙传庭明知道希望营磨刀霍霍对准了士绅,却毫无办法!士绅是流寇杀的,士绅的钱粮也是流寇抢的,希望营只是来的晚了一些,谁也无法责怪,就是打到御前希望营也是理由充分,据孙传庭所知,除了在代州城敲诈了代州知州两千石粮食之外,所有的粮食都是从宣府运来,朝廷并没有拨付一粒粮食,一两银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希望营的主事之人但凡有点头脑也会向朝廷诉苦,不然朝廷一文钱粮都不给你,你还打的这么好,你的钱粮哪里来的,你想干什么? 孙传庭是个聪明人,他觉得自己进入希望营,再想出去就很难了,因为自己看到了他们的秘密,按理说最好保密是杀了自己,可是看样子希望营没有要杀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还说不好,也许等到见到他们真正的主人张三一切才可以明了! 孙传庭在很短的时候就完成了上述的心理活动,作为幕僚在东主不能下决心的时候,适当给予信心也是幕僚的责任,看着黄维忠不能痛下决心的样子,孙传庭只简单地说了一句:“黄总兵是否可以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黄维忠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试探一下吗!他是陷入思维的误区认为动手就要下狠手攻击,这与他以往的战斗经历也有关系,以往他打的都是直来直去的硬仗,从来就玩过虚的!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怎么自己连这个都没想到,黄维忠对着孙传庭躬身施礼:“先生真乃大才也!” 第一百零八章 流寇撤退 为了给流寇施加压力,黄维忠命令第二旅向前挤压流寇的空间。骑兵游弋在外侧防止流寇四处流窜。 为了达到将流寇逼出山西,而又不能让他们将在山西掠夺的财富带走的目的,黄维忠必须要封锁住向东逃窜之路,东边就是莽莽群山叫做中条山,与黄河一起形成山陕豫的天然分界线。这一片山脉在后世非常有名,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二战区在这里组织了非常着名的中条山战役。一旦让流寇逃窜进去,就等于放虎归山。 因为谁也无法判断的出来流寇何时从山里出来,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所以必须坚决挡住流寇进入中条山的可能性,留给流寇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渡过大河进入陕西华州,另一条是沿着大河峡谷向南进入河南陕州! 渡过大河进入华州,也就进入了八百里秦川,该头疼的就成了陕西的各地官员。向南沿着大河峡谷进入陕州道路难行,想要带着大量淄重行军在明朝这种道路状况下,根本就无法实现,这也是各个关口要道那么重要的原因。轻装前行可以翻山越岭,走羊肠小道都可以。但是淄重大车就必须要走相对平坦的大路官道。 面对希望营的威逼,蒲州城外的流民纷纷涌向城南。将蒲州城北的城墙暴露出来,没有了流民的屏蔽,黄维忠下手就狠了一些。 为了给流寇施加更大的压力,黄维忠将两部分炮兵编成三个炮群,每个炮群有火炮二十门。开始轮番向城头开炮,做出一副攻城的样子。 流寇哪里见过如此规模的炮击,从早到晚炮击的声音就没停止过,刚刚开始炮击的时候,蒲州北城墙上流寇还敢站在上面,经过几轮炮击下来,城下的火炮越打越准,城头上死伤惨重,再也无人愿意站在城头驻守。谁也不知道下一颗炮弹落在哪里! 流寇各部首领彻底慌了神,在希望营没有炮击之前还有一些首领对希望营不服气,想要和希望营打上一场,一天的炮击下来再也无人敢出头叫嚣与希望营一战。 快速撤走成了一众流寇首领的共识,现在的分歧在于掠夺来的物资该如何处理,带走肯定是带不了了,他们还没有收集够足够的渡河船只,别说物资了就是人都无法全部运走。核心老营的人马是绝对不能丢的,无论是去河南还是回陕西,没有老营的人马如何攻城掠地,裹挟流民! 有些心狠之人提议将物资烧了也不给官军留下,代表人物就是张献忠这样的心狠手辣之人。但是也有表示做事不能做的太绝,大伙都是因为吃不上饭才起来造反的,将粮食布匹烧了那是要遭天谴的。再说一旦我们点火势必引起官军的注意,官军肯定会明白我们要撤走,一旦被官军缠上我们谁都走不了,哪位愿意去京城吃砍头饭的大可以自己去,不要连累众兄弟!这样的声音来自以罗汝才为代表的眼光长远之人。 王嘉胤对于将粮草辎重烧掉的说法是嗤之以鼻的,这么大规模的粮草一旦点燃,整个蒲州就会陷入火海,到时候官军要是把城门一堵,别说是跑了,不被大火烧死都是万幸! 王嘉胤用手使劲儿敲击了一下桌案,‘啪’的一声引起了众流寇首领的注意。众人都停止了议论,都看向了王嘉胤。 “众位兄弟!这驴球子的官军额们打不过,咱就只能逃,额在边军待过,知道这官军是不能越界的!只要咱出了山西,这山西的官军就拿咱额们没辙,兄弟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渡河回陕西,另一条是去河南中原之地,回陕西过了华州就是关中沃野,额们大有可为!去河南也一样,过了陕州就是河洛之地,一样也是膏腴之地!诸位兄弟,额是要回陕西,愿意跟着额回陕西的咱今夜就走,愿意去河南的兄弟你们自己安排,额就不管了。临行之前额要跟诸位说句实在话,咱们以后要紧着钱粮将老营好好操练起来。不然以后遇到官军还是一样的不敢应战,额们以后都要操练出一支遇敌能战敢战的队伍,平时用作攻坚执锐,关键时刻这样一支队伍可以保命!” 不得不说王嘉胤毕竟是在边军待过,他现在的想法是受到官军将领的家丁队伍的启发。在他的想法里,这支核心的队伍就如同官军的家丁,吃最好的饭,穿最好的衣,用最好的武器,打最难打的仗! 核心老营的外围就是普通营兵,从流民中敢战之人中挑选,相当于官军的普通边军营伍,营兵作为普通营伍用于攻城拔寨,野外对敌!能够在野外抗住官军的攻击,为核心老营击败官军争取时间。 最外围就是裹挟的流民,这些人平时也就只能得到一点儿勉强活命的粮食,遇到战事这些流民就成了填壕架梯,蚁附攻城的炮灰!死多少都不会心疼,反正这天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流民! 王嘉胤在蒲州说出的这些关于流寇营伍建设的话,成为了流寇的建军准则,以后的时间里,不管是哪一路流寇,都是用的这一思路发展壮大! 不长时间流寇都做出了选择,大多数流寇首领还是愿意跟着王嘉胤回陕西,比如老回回,王二等人。 只有少数有野心的流寇首领选择了进入河南之地,比如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等人! 后半夜的时候,蒲州城南门悄悄打开,各部流寇鱼贯出了南门,绕开熟睡的流民营地,借着明亮的月色,向着蒲坂渡行军而去!渡口上有王自用在那里看管着的渡船。这些渡船是流寇能够撤出山西的必须工具,王嘉胤不放心别人,让心腹之人王自用在渡口看管! 几万人同时行动,无论如何小心还是惊动了外围的流民!惊醒的流民看到流寇首领们都在快速的向渡口行军,灵醒之人马上明白了这些首领要跑!也不知是哪一个开始喊了一句:“快跑啊!官军要打来了,一字王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山西太平 流寇的一举一动都在希望营的监视之下,蒲州城的南门一开就被远处监视的希望营斥候发现。并迅速报给了大营中的黄维忠。 由于希望营与酒楼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希望营对流寇的打击完全就是后世最流行的词语——降维打击! 战场对于希望营是单方面透明,希望营知道流寇的一举一动,而流寇却对希望营毫不了解。 黄维忠接到流寇要跑的汇报,不慌不忙地吩咐道:“人跑了没事,物资不能跑了!骑兵营随时做好出击准备,一旦发现流寇运送物资,果断出击狠狠打击流寇,要让他们放弃带走物资的幻想!” 吩咐完之后黄维忠就接着睡觉去了!因为流寇没有焚烧粮草,黄维忠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黄维忠心中最大的担忧就是流寇垂死挣扎将粮草一把火点了! 这么长时间的放纵,为的就是借流寇之手削弱士绅,同时收集士绅手中的物资财富!不然如何赈济整个山西的灾民,如果被流寇一把火烧了,就相当于这么长的时间努力全部白费! 好在流寇还没有如此的疯狂,为了隐蔽逃跑,利用夜色的掩护撤出了蒲州城! 此时蒲坂渡口已是人喊马嘶,流寇在这里开始分兵,打算去河南发展的高迎祥、张献忠等人开始从这里顺着大河沿岸南下! 好在现在是晴天,满天的星斗与大半个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空,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借着天空中的月色,还是能看清脚下的路,这个时代的人轻易是不敢走夜路的,大部分人因为营养不良都有夜盲症,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雀蒙眼。光线太暗的时候,与双目失明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流寇着急在今天夜里就选择逃跑的原因,拖的时间越长,就拖到了下旬,月亮越来越小,夜晚的光线也会越来越暗,那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一直到天亮,流寇渡过大河的也没超过一半,几万人的人马,虽说不能大量携带淄重,但是自身携带一些还是可以的,至少要保证渡河之后十日的补给,不然过河之后再遇到个如同代州的城池,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啊! 王嘉胤为了鼓舞士气,并没有最先渡河,而是在渡口上看着众流寇渡河! 王嘉胤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却有做领袖的气质。他知道如果自己率先渡河,其他义军的首领也会争着先渡河,那样就会造成渡口的混乱,渡河的速度反而更加慢了! 只要他不先过河,别的首领也没有什么理由先行过河,自然就会听从指挥有序渡河。当然王嘉胤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渡口的隐蔽之处有王自用为他准备的一艘渡船,一次性能够装百多人同时上船。 —————————————— 天亮之后黄维忠不再手下留情,马上命令第四标对渡河的流寇发起猛烈的攻击!第二旅则分出一个标控制蒲州城并看守城内的物资,剩下的两个标则对城外聚集的流民展开围堵,所有逃跑的流民都被赶了回来,士兵高声喊着:“放武器!跪地免死!” 这些流民都是为了一口吃食才跟着流寇的,哪里有人敢与官军拼命!他们还没有享受过当流寇的好处,自然也不会留恋做流寇的日子。听到士兵高喊跪地免死的口号,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等待官军的处置,在他们朴素的心理,无论谁来山西也要有人给他们种田,我等草民百姓如草芥般,大人物自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很快这些流民就被二旅官兵分隔成几个大的流民营地,希望营对付流民已经是轻车熟路。首先就是粗略甄别,拖家带口的分在了一个营地,单身女子分在了一个营地,十六岁以下的儿童也单独分到了一个营地,剩下的都是单身青壮。 根据希望营的经验,拉家带口之人大多不会做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大多数的恶事都是单身青壮所做!单身青壮是希望营的重点监管对象。 这边二旅官兵控制住流民,那边第四标骑兵也将为渡河的流寇留下了大半,面对第四标犀利的铳炮,流寇毫无还手之力。 站在渡口上的王嘉胤一见希望营追了上来,也顾不上再管别人,带着心腹护卫之人登上渡船向对岸划去! 王嘉胤是边军出身,他是非常清楚一支军队的是否能打,就现在追过来的骑兵,不要说人家铳炮犀利,盔甲精良!就是用着和他们义军一样的武器他们也打不过,打仗的事可不是人多就比人少厉害! 渡过大河以后,王嘉胤长出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性命丢给了对岸那支强军。 麻云骑在马上看着对岸的流寇,心里有些不甘,一路上黄维忠都压着他,不让他快速突破覆灭流寇!终于黄维忠下达了全力攻击的命令,流寇却已经大半渡过了大河。作为最后一个被任命为校尉的主将,麻云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在战场证明先生没有看错自己,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成为与其他三人一样的带兵大将! 看着跪了一地的流寇俘虏,麻云没有一点好心情,经过一番审讯,流寇俘虏中居然没有一个重要人物!这对于麻云简直就是羞辱,一场仗下来居然没有抓住一个有价值的流寇头目! 通过审讯麻云到是发现了一个新的情报,流寇分兵了,有一股流寇顺着大河南下陕州了! 麻云心中着急,很想马上就南下追击这股要进入河南的流寇,争取抓住一条大鱼!可是向黄维忠汇报派人来接替他看守俘虏的传令兵回来报告:黄维忠不批准他的追击请求,几十万流民等着重新安置,哪有人手再去跨省追击流寇,让他看好俘虏,等候先生的下一步命令! 麻云心中无比郁闷,来到山西快两个月了,就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流寇也太弱了,不跟不敢跟他们正面对阵,加之黄维忠故意压制不允许主动出击,寻找战机。一直以来都是跟在流寇的屁股后面吃灰!虽然在战略上完成了将山西的流寇清剿干净的目标,但是流寇的主力未损,进入河南、陕西之后很快就能壮大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还我钱粮(为书友莫意鳞加更) 张三收到山西战事结束的消息已经是五月底了,山西南部的夏粮在希望营的组织下也已经收割完毕。现在正在忙着指挥流民与俘虏抢种秋粮,第二季庄稼一般都是种粟米、高粱以及菽豆,作为面食的杂粮补充! 希望营派往南部的土地工作小组也已经抵达蒲州,开始了从南到北的土地分配工作!与北边的土地工作小组相对而进,争取在两年之内完成山西的土地分配工作! 黄维忠作为山西军管政府的最高领导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山西的士绅基础强大,在没有流寇肆虐的地区,希望营暂时不会动那些地区,这些地区要等到其他地区稳定之后才能慢慢逼着他们主动接受希望营的政策! 就在黄维忠准备离开蒲州前往太原的时候,蒲州州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相富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此人一到州衙就态度蛮横的要见蒲州城里的管事之人。驻在州衙的土地工作组蒲州分队的队长,接待了这位态度蛮横的中年人! 队长询问这位中年人叫什么名字,中年人傲慢地说道:“我乃当朝首辅韩公家的管家,此次前来是要将我韩家被流寇劫掠的钱粮要回!” “这位管家要你家的钱粮,来我们州衙做什么,我们又没有抢你家的钱粮,你应该去找流寇去要啊!” “你是何人?敢如此跟老夫说话,这事是你一个刀笔吏能做主的吗?”管家看着队长穿着不伦不类的两截衣,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小吏,殊不知这位小吏等到黄维忠的大军撤走,就是蒲州最大的地方官! 队长对于这位宰相家奴的傲慢到是没有生气,只是笑笑说道:“这位管家,既然是你觉得我做不了主,麻烦你去军营找黄大帅,整个山西再没有比他更大的官了!” “你在羞辱老夫吗?你让老夫去找一个卑贱的武夫?” 队长愣了,我好心让你去找领导怎么就成了羞辱你了,还卑贱的武夫,这话要让黄旅帅听到能直接毙了你。你不过一个权贵家奴而已,就如此嚣张跋扈,可见这韩家在蒲州也不是什么好人。队长有些生气话语就有些冲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要去就去不去拉倒,如果没别的事,您请便吧!我这里很忙,没功夫搭理你!” “混账东西!小小刀笔吏,老夫一句话就能让你丢官罢职,性命不保,是谁给你胆子?” “来人!把这个闹事之人架出去,查一查这人是否有劣迹,如果有就依法办理!”队长失去了耐心,这人脑子是怎么长得,看不出来山西已经变天了吗?真是个蠢货。 中年人一听队长要动硬的,马上就怂了下来。慌忙低头做小,口气中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大人且慢,老夫真是韩阁老家的管家,咱们有话好好说,大人难道一点都不给韩阁老面子吗?”这人还是有些不死心,想用韩爌的名头压一压队长。 “我已经跟你说了,让你去找黄大帅,我做不了主!你却说我羞辱你,真是岂有此理!”队长没好气的说道。 “刚才是老夫心太急,失礼了!老夫这就去军营找黄将军问一问,何时将我韩家的财物还回来!” “好!您请去,要抓紧时间,不然黄大帅拔营走了之后你可就追不上了!” 这位管家大人匆匆走了,队长冷哼一声对着旁边的同事说道:“还想去找黄旅帅要东西,黄旅帅不坑你就是好的,也不打听打听,那些山西商人是怎么被黄旅帅坑的!” 州衙里一片笑声,黄维忠坑晋商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希望营,这人就是个善于阴人的! 管家匆匆从州衙赶到军营,面对军队本来还有些优越感的管家不敢放肆了,原因是他看的出来眼前的军队可是以前他见过的朝廷军队,如同叫花子一般。 眼前的军队,虽然看不见军营内部的情况,光是军营门口的卫兵就给了他及其威严的感觉!他们穿着与州衙之人一样的两截衣,只是颜色和款式不同! 管家不过是个狐假虎威之人,遇到了真正的厉害人物,自然不敢随意放肆! 管家恭恭敬敬地对军营门口的卫兵说道:“军爷!麻烦通禀一声,就说韩阁老家管家求见!” “你等着!这里没有军爷,我是士兵!” 管家被怼的无语,只好默默地等在营门口不在说话,心中暗暗琢磨这里的官吏军营怎么到处都透着邪性,这还是大明的治下吗? 不大功夫,就有士兵出来将他带进了中军大帐。管家偷眼打量了一下大帐里坐着的人,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将军,上首坐着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武将,下首坐着一个一身青衫道袍打扮的中年人。两排还坐着一些武将,应该地位都没有上面的三人高! 管家不敢怠慢赶紧躬身施礼,拱手道:“拜见将军!” “你是何人?” “小人是韩阁老家的管家,奉我家大公子之命,前来要回流寇从我家劫掠走的钱粮!” “你是韩首辅家的管家!真是失敬啊!流寇前来你家的时候,你们去了哪里,流寇为何没有杀了你们,据本帅观察流寇极度仇恨士绅,但凡士绅大户被攻破都是抄家灭门,你韩家如何躲过了这一劫?”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在来州城之前,大公子就预测官军大概会问为何韩家之人没有被灭门,而是活了下来!也有应对的说法。 “回将军!我家有地道通往后山,流寇打进庄子的时候,我家人全都从地道转移到了山里,待到流寇撤走后才返回家中,回到家里却发现家中已经被流寇搬空了!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来将军这里讨回我家被流寇劫掠回的钱粮!” “你家还有居安思危的想法,不错!本帅有时间去你家欣赏一下你家的地道,到时候回到宣府,我家也弄一个!” 第一百一十一章 士绅串联 管家一听黄维忠说要去他家看地道,有些傻眼!他家哪里有什么地道。无非是流寇来的时候,为了保命不但把自家的钱粮全贡献了出来,还帮着流寇把其他几家的钱粮都弄了出来,有了带路党的帮忙,流寇劫掠速度和效率都大大增加,为了表示对他家认可,留下了他家老小的性命!但是其他几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攻进去的流寇全部灭了门,这几家里有姿色的女子也被几个首领给瓜分了! 管家慌忙补救道:“回将军,为了不让流寇找到地道的入口,我家已经把地道口给破坏了,现在我家已经没有地道了!” 本来他不补救还好,黄维忠也是顺口说说,也不一定去,他是穷人出身,并不懂大户人家的生存之道,觉得大户人家挖个地道避难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是管家的解释就显得欲盖弥彰了,既然你家人都活下来了,那就说明流寇没有发现你们,也就是根本就没有发现地道。 就算是你家从地道逃走的时候破坏了地道口,重新修葺一下就好了何必全部破坏呢!黄维忠并没有当场揭开这管家的谎言,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原来如此!狡兔三窟,相必韩家还有更隐秘的藏身之地吧!” “哪里有啊!我韩家耕读传家,从来不做作奸犯科之事,哪里需要狡兔三窟!”管家笑得有些不自然,感觉今天这钱粮不可能要回来了。 “管家请回吧!本帅抽空去首辅家中拜访!” “那我家的钱粮呢?”管家看人家下了逐客令,急忙做最后的挣扎。 “孙先生!你是我的幕僚,我军可有向首辅家借过粮?” “回大帅!没有,我军粮草都是自宣府调运!”孙传庭回道。 “孙先生没记错吧,我们可不能欠下首辅家的粮食不还!” “将军并未向我家借粮,我家粮食是被流寇劫掠了!”管家赶紧又解释了一遍。 “这不对啊!你家粮食被流寇劫掠了,应该去找流寇要啊!为何要找我们呢?” 管家心里郁闷,我们要是能找流寇要的出来,还用把钱粮都给了流寇吗? “我家听说贵军已经将物资夺回来了,既然已经夺了回来,难道不该将百姓的民脂民膏还回去吗?” “这是谁说的?流寇逃走之前放了一把火,粮草辎重全被烧掉了!我军现在的军粮都已经不够吃了,要不首辅家中为我等捐献一点粮草,待到宣府的粮草调来自会还给你家,如何?” 管家不敢再在军营待下去了,再说下去,不但钱粮没要回来,还得给这武夫再捐输一些。管家赶紧慌乱告辞离开了军营! 回到盘底村的韩府,管家将进州城以及军营所发生的事对韩家在老家的实际当家人大公子讲述了一遍,大公子敏锐的发现,自己老爹首辅的名头对人家不起作用,这希望营对士绅并不友好。他们就不怕士绅集体起来反对他们吗? 有哪个势力能在士绅的集体反对下存活下去,历数几千年多少王朝兴衰,也没有敢完全得罪士绅的王朝。 既然这希望营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了,韩家大公子吩咐管家去联系整个山西所有的士绅大户,抵制希望营对山西的管辖! 士绅的串联并没有悄悄进行,而是大张旗鼓地反对希望营,他们最拿手的就是话语权,给人扣上与民争利的帽子无往而不利,希望营不顾士绅死活,不给士绅任何的优待,违背了大明优待士绅的祖制! 流言开始在山西南部蔓延,这样的情报很快就被军情司上报给了希望营军民两府。 希望营总部现在却是喜气洋洋,张三老爹与熊秀娘的婚事的日子已经临近,赵用贤临时客串了媒人,六礼已经完成了前面的五项,就差最后一个迎亲了! 熊秀娘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兄长,这么多年也是杳无音信,原来家中老仆夫妻就成了她的养父母。 老仆夫妻感念熊家对下人的恩德,一直对熊秀娘视如己出,熊秀娘在希望营发迹以后,也一直当这对夫妻为亲生父母奉养。养父母唯一的儿子也被她安排进了学堂教书,当然这也不算是走后门,希望营草创之时,人才匮乏只要读过书能写会算的在希望营都是人才待遇。 山西士绅针对希望营的情报送来的时候,张三并不意外,不针对反抗那才是怪事,你要砍掉人家的好处还不让人家骂你两句,这也太霸道了,张三的批示只要没有触犯法令随他们折腾,这山西一两年之内就甭想消停了!想要根除士绅的影响谈何容易,这就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慢慢挤压士绅的生存空间,逐渐剥离百姓对他们的依附,没有了依附的百姓,士绅的没落那就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不管怎么说老爹大婚之后,自己也得去一趟山西,不为别的就一个孙传庭就值得自己专门去一趟。 老爹的婚事办的非常热闹,宣府有点身份地位之人,全都前来参加了老爹的婚礼。 为此张家包下了宣府最大的酒楼‘四海楼’,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很是铺张浪费了一把。张大锤看着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心里疼得难受,但是张三坚持要办的风光一点,不然对不住熊秀娘的深情厚谊! 为了不被人背后嚼舌头说张家办婚礼敛财,张家的婚礼不收礼金,来的客人只要拿着张家发出的请柬就可以直接进酒楼参加婚宴。就是客人吃剩下的饭菜也会摆在酒楼外面供穷人取食,放在后世这种行为那是骂人呢,谁会吃你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但是在这个物资严重匮乏的年代,任何食物的给予都是恩赐!宣府城里的百姓得到酒楼有白吃的饭食,蜂拥而至,吓得巡警所慌忙调集警力维持秩序,安排百姓排队取食,酒楼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伤到一人都是大案子,都是提刑司无法承担的责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货币的重要性 婚宴上有一桌特殊的客人,说特殊并不是人特殊,而是这一桌人的身份特殊,他们分别是李养冲、张凤翼、侯世禄、杨国柱和曹变蛟。作陪的三个人分别是徐光启、孙元化和宋应星。这八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显得格外显眼。 李养冲与张凤翼都是从流民营地被请来的,他们现在的待遇已经好了许多,毕竟都是高学历的人才,整天放在流民营地砸石头太浪费了! 管理流民营的干部将他们单独安排出来,让他们教授流民识字,按照流民识字多少给予钱粮!总得来说生活上要比砸石头的时候轻松了许多! 在流民营中每日劳作,不但没有让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变得憔悴不堪,反而变得结实健康起来。每天的劳作让他们四体不勤的身体得到了锻炼,希望营在饮食上并没有亏待他们,除了一开始故意刁难他们的时候让他们吃了一些苦头,后来他们的伙食就已经与普通的流民分开,享受了干部食堂的待遇。本来两个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在流民营一年多的日子里倒成了至交好友! 侯世禄与杨国柱两人就要比两位文官倒霉蛋滋润多了,两人从医院出院之后,杨国柱如愿以偿的娶了医院为他护理的护士。希望营并没有拿两人当俘虏,完全按照朝廷给他们定的品级发月俸,杨国柱是坐地户,在宣府有宅院,搬回宣府后就住回了自己的家中,民府建设司还专门给他重新办理了房契。 侯世禄是客军初来宣府就赶上了战争被俘,在宣府并无产业,希望营为他专门安排了一处院子,让他居住。这所院子是公房,侯世禄要想把房子变成自己的,那就要花钱从建设司手中购买。 本来侯世禄是没打算将房子买到自己名下,况且他也没钱。可是希望营给他发月俸的时候,他感到非常吃惊,不是因为希望营花钱收买他,而是希望营完全按照他在朝廷的品级给他发全额的俸禄,没有折色之分,通通发的银元票。有了这笔俸禄,买下这个院子就不是梦了,侯世禄想着找个机会回老家把家人都接来宣府算了! 在宣府银元票比银子还好用,侯世禄的官衔是都督同知,武官从一品这个级别已经很高了,明朝规定的月俸是七十二石。可是由于朝廷缺钱,官员的俸禄从来就没有发足过,文官还可以靠着科举优待,大肆的兼并土地损公肥私,而武官要想发财就只能喝兵血,本来朝廷的军饷发的就不足,层层漂没下来,到了士兵手里的钱粮连活命都不够,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仗,为了提升士气将领只能放纵士兵劫掠,不然各个地方为何害怕客兵过境呢,后来一些将领发现这样下去,所有的兵就都废了,一旦有事别说打胜仗了,命都保不住。于是就有了家丁制度,将领将有限的军费用在少数人身上,将这些人加强训练,战时家丁就是为将领冲锋陷阵破开敌阵的。剩下的兵额也就自生自灭吧,所以看明朝末年高级武将贪不贪,他的家丁数量就能衡量。比如说曹文诏就把所有军费都用来养家丁,所以他一个参将就有一千家丁,这些人可不是凑数的,都是实打实的战兵,历史上曹文诏就是靠着这些家丁纵横西北!这个时空这些家丁基本都葬身在了怀来城下。 侯世禄月俸七十二石,折合成银元票是一百零八两,宣府现在的粮价是一两五百文。这个月俸即使不克扣军饷也足够一家的开销了,但是这个想要大富大贵就不可能了,这个如果只以后世普通大米的价格衡量,侯世禄的月薪也在七八万元左右,当然丰年和灾年的米价大不相同,这个价钱也不过是一个参考,这么高工资看着很多,可是放到一个高官的家里可就不够用了,高官家里得有丫鬟仆役伺候,这些人可都要吃主家的,喝主家的!每月还要给点月例,也就是工钱。而且作为高官不能只有一个老妻,怎么也得娶两个小妾吧! 这样算下来这点月俸根本就不够,这还是希望营足额发放,如果按照朝廷的发放方式,本色、折色七算八算到手的钱粮能够理论上的六成就算是户部良心了! 如果说从一品的高官月俸不能看出大明的工资水平,那么看一看不入流的官员的工资吧,月俸三石,这是什么水平呢还是按照现在宣府的米价来衡量,大概就是二千元左右,这个工资水平甚至比后世刚入职的公务员还低。 总体来说就是大明的高官工资水平不低,但是基层官吏的工资太低了,低到他们如果不捞偏门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大明这样的工资架构没办法不让小吏贪腐,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圣人,为朝廷干活是想过好日子,如果朝廷给的钱粮连温饱都解决的勉勉强强,谁还去卖力给你干活? 大明朝的工资混乱还在于没有一个健康的货币系统,本来宝钞如果使用好了,可以让大明提前进入金融时代,可是历代皇帝大臣没有一个懂金融的,都把宝钞当成了敛财的工具,到最后弄得天怒人怨不得不取缔。 没有健康的金融货币系统,就没有一个标准的物资价值衡量体系,所以在发放俸禄的时候,小吏才能上下其手,一匹不值钱的绢就要给你按上等的丝绸定价,你能怎么办?一句上面就说这布值这么多钱,他们也是听命行事,一般官员都是让家中仆役去领俸禄,为了所谓的体面又不愿意去争论这些,显得自己太过看中阿堵物! 明的不能下手,只能暗地里上下其手,到最后演变成了无官不贪,反倒是清官成了另类,海瑞之所以那么出名,就是因为他是官场的另类! 反倒是到了满清,因为他们大肆的屠杀劫掠,明末蓬勃兴起的海洋贸易聚集的白银都到了满清朝廷的手里,使得满清有了足够的白银完成了白银的货币化,满清朝廷收税也不在收实物税,到雍正实行全民纳税之后更是大大增加了满清国库的收入,这才有了乾隆这个败家子的大肆挥霍,埋下了满清灭亡的根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曹变蛟 杨国柱的官位要比侯世禄低两级,月俸三十五石,比侯世禄的月俸差了一半还多。杨国柱心里有些不平衡,但是这不是希望营的问题,朝廷就是如此定的俸禄,希望营为没办法,除非是希望营当家做主,杨国柱对自己生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两人白白拿着希望营的俸禄啥也不干,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要求去新开的武学学堂做教习,不能白拿希望营的钱粮。 张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得让你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工作,这样才能认真工作,而不是敷衍了事。 得到二人的申请张三当场就任命二人为武学学堂教官,负责向进入学堂深造的士官生讲授他们的带兵经验,以及他们指挥过的战斗总结,作为对武学课程的补充! 曹变蛟因为叔父的死对希望营一直耿耿于怀,虽然他的心里知道以叔父的脾气,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受伤被俘。但是一想到叔父是因希望营而死,他就忍不住对希望营的恨意。 希望营在他伤好之后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如果他要走谁也不会阻拦他。本来希望营高层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觉得暂时无法争取他站在希望营这边,还不如结个善缘,也就是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是希望营这样的后果反而适得其反,曹变蛟觉得希望营这样做是轻视他,觉得他年轻又是败军之将,本来就对叔父的死心有怨气,这下子就更加的心有怨念了! 可是他还偏偏不离开希望营的地盘,仗着希望营对他的优待,伤好之后的半年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宣府的每一个角落,四处游历需要花费银钱,曹变蛟身上又没有钱,这位爷倒好,站在大街上学人家江湖中人打把势卖艺,宣府的社会是法家思想管理,法家自古就是认为侠以武犯禁,在宣府是禁止这种江湖人士的,这些人是社会治安的隐患,你如果是说没有钱生存,那好政府给你找份工作,你自己干活挣钱养活自己!但是舞枪弄棒这种卖艺行为是被禁止的,如果你觉得我武艺高强,可以选择开武馆收徒教授爱好习武的少年习武强身,增加百姓的尚武精神。 这位爷跑到张家口堡第一次卖艺,刚画好圈子冲着周围的百姓作了个罗圈揖,开口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某曹变蛟初到贵宝地,因为盘缠用尽,无法归家。特借贵宝地摆个场子,练两趟拳脚!各位看的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曹某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 周围的百姓看着新鲜,这张家口堡多长时间没有这走江湖的了,一时间曹变蛟的圈子周围围了很多人,曹变蛟也没有什么走江湖的经验,他家可是大同大户人家,从小不说锦衣玉食,衣食无忧那是一定的。 眼见人聚的多了,曹变蛟起手打了一通太祖长拳,这个太祖可不是朱八八,而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的一套拳法,赵匡胤柴周大量出身,拳法以刚猛为主。一趟拳脚下来打的虎虎生风,再加上曹变蛟英武不凡的外表,顿时赢得了周围百姓的喝彩。宣府百姓自从希望营崛起之后,每家的手里都有了一点闲钱。 周围的百姓有白看的,就有愿意打赏的,有些看的兴起的百姓,随手就把一把铜钱扔了出去,高声喊道:“兀那汉子!打的好,爷赏你的!” 有人带头给钱,就有跟着给的,也有人装着没看见,向后退的,就像后世某点上的读者,有人尊重作者看正版,有人为了省钱看盗版,都没有错,完全是个人的思想观念。 曹变蛟也不贪心,一趟拳脚下来能挣点够吃饭行路的钱就行,自己又不打算永远吃这碗饭。 就在曹变蛟谢过乡亲的打赏之后,弯腰捡钱的时候,巡警来了,这里突然聚拢如此多的人,巡警担心出现治安事件,赶紧向这边派遣警力。 巡警来到现场的时候,曹变蛟正在低头捡钱,巡警询问了周围百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聚集在一起? 百姓说在看打把势卖艺的,巡警一听就急了,上官三令五申一定要严查走江湖之人,这些人不事生产,四处游荡大多不是善类! 没想到就让他们碰上了,带队的队长一把拦住了低头捡钱的曹变蛟问道:“先生!从哪来的?不知道不允许卖艺吗?” 曹变蛟哪里关注过希望营的法令,心说我卖个艺而已,跟你们这些黑皮有什么关系(巡警制服是黑色的)?可是为了观察希望营崛起的秘密,他不想与这里的官府发生冲突,曹变蛟抬头看了看巡警队长说道:“官爷!小人路过宝地,没有盘缠了,就在这里给乡亲们练趟拳脚,指望乡亲们赏几个铜子吃饭赶路!” “我不是官爷,你可以叫我罗警官,我再问一遍你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宣府所有城镇乡村都不允许卖艺吗?” “不知道!”曹变蛟听罗队长口气生硬,他的少爷脾气上来了,直接就是一句极不配合的不知道。 “此人形色可疑,别是建奴的奸细,给我围住他!”说着一挥手几个巡警就围拢了过来,队长感觉眼前这个年轻的汉子可能不好惹,在吩咐手下将人围住后就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哨子。 周边的巡警听到哨子声,都快速向这边赶来,曹变蛟心中紧张,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捉拿自己,自己不能不明不白的交待在这里。 这人一紧张,判断能力就会降低,曹变蛟选择了最愚蠢的逃跑,巡警们更觉得这人可疑了。开始四面围堵,他一个外地人哪有土生土长的巡警地形熟悉,不一会儿功夫就被巡警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曹变蛟放弃了抵抗,就算多杀几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多造杀戮而已,于是乎就被巡警抓进了巡警所,经过讯问之后,巡警发现这是个来头很大的人,恐怕不是他们这个小小的巡警所能够做主的,只能上报给张家口提刑分司和知县。 第一百一十四章 依法判决 梁奇山和提刑分司提刑官接到报告不敢怠慢,分别快马上报给了提刑司和民府总部。 赵用贤接到报告哭笑不得,这小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说你没钱直接找民府,民府还能不给你解决,偏偏要选择这种方式。 但是这事也得处理,法令司主事孟凡认为法不可废,不管事后如何处理曹变蛟的问题,犯了法就得接受法令制裁,至于有罪无罪那是法官的责任,法官会根据被告的具体的情况进行衡量,每个人都不能践踏法令的尊严。今天开一个口子宽赦了曹变蛟,明天就能宽赦别人,久而久之这法令就成了权贵玩弄的文字游戏,吃亏的必然是小民百姓! 曹变蛟是提刑司抓的,一事不烦二主,提刑司安排人将曹变蛟押回宣府进行宣判。 曹变蛟返回宣府,直接被带到了法令司设在宣府的法庭。得到消息的侯世禄与杨国柱赶紧追到法庭,在等待开庭的时候二人见到了曹变蛟,按照正规程序开庭之前被告人是不能见熟人的,为的是防止串供,可是考虑到曹变蛟在宣府无亲无故,法庭特意允许了侯世禄与杨国柱和曹变蛟见了一面。 这位小爷完全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侯世禄问他为何被抓了,曹变蛟直言不讳:“我想查看宣府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变得如此强大,就想四处走走看看,可是口袋里没有银子,只好在张家口城里画圈卖艺挣点路费,那帮黑皮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抓了,要不是小爷不想多造杀戮,就那几个人小爷全都能弄死!” 侯世禄与杨国柱长出一口气,这点事不算大,顶多就是扰乱社会治安,关押个十来天也就能放了!也幸亏这位爷没动手伤人,不然事情就大条了,本来没多大的事再因为拒捕和杀伤人命,以希望营森严的法令,会直接判处死刑的。 侯世禄与曹文诏在辽东相识,如今看到曹变蛟这个晚辈,不想让他吃亏,就劝道:“变蛟!希望营的法令禁止打把势卖艺等所有的江湖行为,他们的法令司认为这些江湖人士都是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令,但是问题不大,也就关你个十来天的事,一会儿开庭不要和法官硬顶,不然会因为你对抗执法加重对你的处罚,好汉不吃眼前亏,过了这个坎儿再说!” “为何如此?卖个艺而已又没有打家劫舍怎么就犯法了,谁规定的这狗屁法令,真是岂有此理!”曹变蛟愤愤不平。 “老夫也不清楚是谁规定的,总之这希望营与大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出去走走也对,等你出来来老夫家里拿点银钱,趁着年轻多走走看看,多体会一下希望营的与众不同之处,这里有可能是咱大明的希望所在!不过你还是要买一本《宣府律令暂行》仔细看一看,上面都是大白话写的清清楚楚的,不用担心你看不懂,不然你又会在不知情的时候触犯了法令,在开庭的时候你要咬死不知道有这一条法令,并说出充分理由,宣府的每一个村子都有普法员为百姓讲解法令,你为何没有听到要说出理由!” “我本来就不知道啊!我的伤刚刚好了,医院躺着的时候天天见得不是大夫就是那些照顾人的小娘子,偶尔也就您二位来看看我,这希望营也没拿我当回事啊!” 侯世禄一听曹变蛟的抱怨之词乐了,“我说你小子也忒不识好歹了,人家希望营为了治好你的伤花了多大的代价,换了别的地方你的小命受这么重的伤早没了,还有机会抱怨人家没拿你当回事!张三先生亲口对我说:让我和老杨经常来看看你,你叔父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因希望营而死,希望营对你心存愧疚,不愿勉强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才没人管你。你出来的这些天是不是去哪里只要报上名,人家知道你是谁后就是军营你都可以进去看!说心里话人家希望营还真没拿你当对手,即使你学会了希望营练兵的方法,你也打不过他们!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这种体会就会越深!” 曹变蛟还真就没有往这方面想,战场征战生死有命,这是公义不是私仇,如果他硬要拿这一条来记恨希望营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这时候法院宣布开庭,曹变蛟被带进了审判庭,没有曹变蛟想象中的大老爷升堂的戏码,直接被带到了大堂中间的一个带着围栏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双手就被铐在了椅子扶手上,曹变蛟晃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根本无法移动。 就在他琢磨着这公堂的布置有何用意的时候,上面的法官说话了。 “被告人,姓名?” “你们不是知道吗?”一听法官问话曹变蛟忘记了侯世禄的嘱咐,直接顶了回去。 “被告人,姓名?请被告配合问讯!” “曹变蛟!”曹变蛟警醒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因为这点小事给关了大牢出不来。 “年龄?” “二十!” “籍贯?” “山西大同府!” “职业?” “从军!” “被告人曹变蛟,张家口县提刑分司起诉你当街卖艺影响社会治安,根据民法禁止街头卖艺条令,你已触犯了此条法令,可有异议?” “我要申辩!我并不知道宣府卖艺犯法,大明其他地方可没有这个规矩,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我承认卖艺不承认违法!” “好!你说你不知道此条法令可有证据?希望营治下都有普法宣传员讲解法令,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宣府,又是什么时候到的张家口,住在哪里?” “今年四月来到宣府怀来卫,因为受重伤一直躺在医院,一直在医院躺了四五个月,直到前些天才出院,没有人给我讲过这些,出院之后就直接去了张家口,因为实在没钱才想着卖艺挣些盘缠,你们可以去医院调查,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去张家口做什么?可有什么目的?”这是有罪论断。 “没有目的,就是想在宣府游历一番,出院时你们张三先生让人传话给我,宣府对我不设防,除了机密场所,我想去哪里都行! 法官经过商议做出了判决,由于被告人是无心触犯法令,而且是初犯法庭决定不予处罚,只给予警告处分,下次如果再犯同样罪行将从重处罚!,设置法令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不是不教而诛,这违背了民法的初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游历 (上) 曹变蛟被当庭释放,刚一出法庭就看到张三带着希望营众人在外面迎接他。张三上前拱手道:“恭喜小曹将军无罪释放!” 曹变蛟冷着脸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是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张三也不管曹变蛟的态度继续说道:“小曹将军由于一直在住院,在宣府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将你的月俸给你办好,让小曹将军居然落魄到需要卖艺为生,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我代表希望营向你道歉,小曹将军是朝廷武将,宣府也是朝廷治下,既然小曹将军在宣府,宣府就有责任为你发放俸禄,根据你的职位,暂定为正四品月俸折合希望营银元票三十六两,另外将小曹将军从住院到现在的月俸一次性补齐,小曹将军现在没有任何职务,公房必须是分配给有职务的公务人员,住房问题希望营就无法解决了,需要小曹将军自己解决!” 曹变蛟听完张三的就愣住了,合着自己出去卖艺还把俸禄给卖回来了,希望营这是唱的哪一出,可是既然人家都给钱了,那怎么也得说声谢谢! 曹变蛟拱手施礼道:“多谢张大人厚赐,拿了俸禄我还可以四处游历吗?” “小曹将军说笑了,希望营又不是要绑票,小曹将军要去哪里自然是没人阻拦,不过小曹将军一旦出了宣府范围,宣府就不会在为小曹将军发月俸!” “那要是临时出去呢?比如我回一趟大同老家,过段时间又回来了会怎么样?”曹变蛟鬼事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张三一听这话就笑了,就等你说这句呢,如此发问必然是对希望营有眷恋,这对以后对曹变蛟的争取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 “你是军人,你得去军府镇抚司报备,要去哪里,去多久,是公事还是私事,不同的行为有着不同的对待!”张三笑呵呵地说道:“你现在暂时挂靠在希望营,在朝廷没有给你新的职务之前,你必须要归我希望营统帅,因为我是总兵而你受伤前的职务是游击将军!” 曹变蛟还是少年心性,对于张三的说法他也没有深想,觉得人家既然给你发俸禄了,那就给人家点面子,万一哪天要是真走的时候也告诉人家一声,不告而别确实不是失礼的行为! 就这样曹变蛟一下子领到了半年的月俸,花了二十两银元票在马市买了一匹驽马,他倒是想买一匹好马,在宣府好马都在军队里,地方上只有驽马!就连驿站也都是勉强能跑的驽马! 带着剩余的一笔一百六十两银元票巨款,曹变蛟开始了他长达半年的宣府游历,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沉下心来体会当地百姓的生活,甚至为了更能了解当地的生活状况,他还会去官府安排的工地上去做工,虽然是隆冬季节,别的地方的老百姓都已经躲在家里不出门,每天就吃一顿饭猫冬了!可是希望营辖区的各个地方还是各种工程不断,这些工程都是官府出钱,百姓出工的农田水利,道路修筑的准备工作,一个冬天积攒的原材料天气一回暖马上就能投入到施工中去! 曹变蛟还发现一个现象,越是希望营待的时间长的地方,百姓就对希望营越拥护。当他来到崇礼县希望镇这个希望营起家的地方,曹变蛟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城镇,这个城镇没有城墙,整个城镇按照街道规划着两边的商铺和民宅,非常的整齐划一,所有民宅的房子的规格都是一样的,老百姓的脸上健康红润,居然没有一点菜色,每到晚上城镇里的酒馆食肆都坐满了人,吃饭的人很多,但是喝酒的人却不多,一问店家才知道原来希望营禁止酿酒,所有的粮食酒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加征关税之后价格高昂,本地自产的只有一些寡淡的果酒。喝的人并不多,酒馆也不愿意卖!只有少数穿着蓝色两截衣的人和商贾才不在乎酒价的高低。 蓝色两截衣的人大多数是各个企业的高级管事人员,他们是希望营收入最高的一群人,可以说是希望营的既得利益者,也是希望营最坚定的拥护者。他们现在这种超然的地位放在其他地方不过是作坊的管事,大多数还是奴籍! 商贾们更是不差钱,希望营治下百姓富裕,只要头脑灵活之人早早做起了生意,就没有不挣钱的!希望营保护私产,也不歧视商人,只要你照章纳税,不触犯法令做什么事都没人管你!这些商人从开始收税时的不理解,到现在的完全接受用了没多长时间。因为他们发现交了税后真的就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摊派,挣多少钱都是自己的,不用担心被哪个贪官污吏巧立名目将自家弄得家破人亡! 在希望镇曹变蛟发现这里虽然没有城墙,但是百姓对这里的拥护程度比宣府其他地方更加坚定。这一点曹变蛟深有体会,他在打探人们对希望营的看法时,那人支吾几句后和曹变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高声喊道:“有奸细!” 霎那间也不知从哪里就突然冒出了许多拿着各种武器的百姓向那个人询问奸细在哪里,那人一指曹变蛟说道:“这个汉子形迹可疑,竟然向我刺探咱希望营的虚实,某是感觉打不过他才故意敷衍他几句,退开了几步,把众位乡亲喊了出来!” 众人听完那人的话马上将曹变蛟围了起来,并且高喊着让他束手就擒,去衙门说清楚到底是哪里派你来的! 百姓这边一聚集,不一会儿功夫,一队巡警就赶了过来,曹变蛟有了上次应对巡警的经验,知道希望营的这些差役非常守规矩!所以他高举着手冲着巡警喊道:“各位警官,我不是奸细,只是来贵地游历,我有张三先生和民府赵先生开具的路条和证明!” 听到张三这个名字,这里的人明显激动了,有人喊道:“你说你见过张三先生,他老人家现在好吗?麻烦你这汉子再见到张三先生带个话,就说希望镇的百姓想他了!”这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还把他当奸细的。 巡警上来验过曹变蛟手里的证件,发现这是真的证件,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游历(下)(为书友喷沓kill加更) 半年的时间曹变蛟转遍了宣府的每一处城镇乡村,从最富庶的希望镇到最穷的蔚州下属的几个县。 总体上给曹变蛟的感觉就是即使是宣府最穷的地方,老百姓的生活也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富裕得多,虽然百姓衣着依然跟破旧,但是脸上却都是充满希望的笑容,就是打骂孩子也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幸福感! 曹变蛟还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就是,他游历了整个宣府都没有发现一户大户人家,宣府原来的那些大户去了哪里?曹变蛟细思极恐,不会是被希望营全部杀掉了吧! 实际上是很多大户拿到了土地转让款就搬家了,要么住进城里开始学做生意,有些憎恨希望营之人选择了离开宣府投亲访友,真正被希望营处理掉的大户都是平时劣迹斑斑,百姓怨气极大之人! 曹变蛟每到一地还会去拜访当地的驻军,一般不重要的地方驻扎的都是希望营的辅兵,武器和训练都没法和战兵相比,只有重要的地方才是战兵驻守! 可是在曹变蛟看来,即使是辅兵营士兵拉出来都比朝廷的精锐要强的多,战兵就更别说了,看着战兵的装备和训练,曹变蛟发自内心的眼红了,要是自己也能带着这样一支军队,必定能够天下无敌! 本来以为人家训练什么会避着他,可是人家军营完全对他开放,想看什么都可以,即使想放几铳都没有问题。 通过不断的观察,曹变蛟绝望的发现,这样一支军队,自己把老家的家底都变卖了也养不起一个希望营编制的营。一个兵从头到脚都是军队出钱购买,每天三顿饭,还要有肉食!不然这么大的训练量士兵根本就承受不住。还要加上武器装备的采购,弹药消耗的采购。还有大头的是士兵的军饷!希望营的士兵可没人敢克扣军饷,每个兵都是足额发放! 难怪人家不怕你看,因为你明知道人家是怎么训练的,可是没钱就是做不到。希望营的军事实力的强大那是用钱砸出来的! 曹变蛟绝望了,这样的武力必须配合的是绝对钱粮,要想练兵首先就得挣钱,没钱训练出来的兵就是不伦不类的半吊子货,没打起来看样子还行,一旦遇到精锐之兵,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回到宣府镇城的时候正好赶上武学学堂开学,曹变蛟一头扎进学堂跟一群各个部队挑出来的兵士长以上军官一起当起了学生!每堂课他都认真的听讲,跟着其他学生认真的训练。 这些学生最爱上的是张三的课,因为他们的校长上课灵活,从来没有教科书式的说教,而是想到哪就说到哪!往往都是通过一个个故事讲明白军队的训练、纪律、装备安排是为什么。 对于希望营的缔造者,曹变蛟对张三是很好奇的,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竟然打造了如此强大一个势力,以他现在的实力争霸天下都够了! 就这样在武学学堂一直待到了现在,接受邀请参加张大锤的婚礼。和其他七人被安排在一张桌子吃饭! 其他三人都是被张三硬留下来的人才,这八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绝对有话题可说。 徐光启是第一次见到李养冲与张凤翼,有些吃惊地对着二人问道:“二位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这是去了哪里?” “别提了!我们一直待在俘虏营,以前一直都在砸石头,老夫这手都磨成老茧了,直到最近几个月才被安排着教那些流民识字,希望营也是奇怪,你说教一帮只会卖苦力的力巴认字有什么用,难道会认字写字就能砸石头砸得快吗?”李养冲抱怨地说道:“这希望营根本就不拿读书少当回事,可偏偏有喜欢让治下百姓读书,真是怪哉!” 张凤翼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在希望营高层聚集的宴会上他可不敢如李养冲这般没有顾及的说话,他还想有朝一日回自己代州老家呢!史书上给他的评价是‘才鄙而怯’,可见此人的胆小是出了名的! 徐光启在宣府的大半年可是与曹变蛟一样游历过,他明白希望营做事有着自己的一套是非标准,绝不是看谁不顺眼就把谁关起来。他没有正面回应李养冲的话,而是反问道:“葆婴对希望营这大半年在宣府的作为有何评价?俗话说旁观者清,我与长庚和我这弟子现在都在局中,可能看不清现在宣府的局势走向。” “公允而论,这希望营治政之能比我等强上百倍,我等不得不佩服,可是这希望营掌控天下之日就是我等读书人灭亡之时!希望营推行的所有政策都是利民而非利士绅,虽然他们没有如流寇般打家劫舍抢夺士绅之民财,但是他们这种离间士绅与百姓关系之政策却让百姓全部倒向了他们,士绅空有土地无人耕种那就会成为荒地。本来无人耕种那就荒着,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士绅一体纳粮,土地超过十亩就翻倍征税!抛荒两年土地收归公有,这就是典型的利民而不利士绅之政! 士绅大户不得不把土地卖给他们,要么进城学做生意谋生,要么离开宣府去别处谋生,你让士绅自己耕种土地吗? 如今他们只是在宣府士绅力量弱小的地方施政,反对的声音并不强大,在他们强大的武力下一些士绅敢怒而不敢言! 可是他们进了山西,山西可是北方士绅最集中的省份,我身边这位张九苞就是代州人,小曹将军是大同人,他们都是山西大户人家!山西的大户人家会恭恭敬敬地把土地交出来吗?我们现在拭目以待看看他们如何处理山西的土地问题?我想他们也会在处理山西问题的时候积累经验,如果让他们完全控制了山西,凭借山西六百万人力,再加上他们在宣府的财力,一旦被他们整合到一起,他们在天下将再无人能治!争夺天下只在那个少年的一念之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接见乌云巴雅尔 三天的婚宴让负责在门口迎客的张三笑得脸上的肌肉都麻木了,老爹累不累不知道,反正张三是累瘫了! 张三暗暗发誓自己大婚的时候一定要简单办理,随便请几桌亲朋好友吃顿饭就得了,这这么折腾可真是花钱买罪受。 老爹大婚了,熊秀娘自然与老爹住到了一起,按照规定老爹没有了公职就无法享受公房待遇,让老爹去搬到熊秀娘家里那也不合适,感觉跟上门女婿差不多,可是张三又不想与散发了第二春的老爹住在一起,天天看人家两口子一起腻歪,老夫少妻老爹那是一个春风得意,每天都是咧着嘴乐呵呵的,张三敢保证自己自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老爹这么高兴过,乐的前门牙都快被晒黑了! 张三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老爹以后再有孩子会不会就会不再爱护自己了,他很想问问老爹可还能想起自己死去的娘亲,按说张三对自己从未见过的娘亲并无感觉,可是看到老爹婚后幸福的样子,就觉得死去的娘亲很不值! 张三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笑得很,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这么想了,也许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在思念自己的母亲吧! 老爹大婚后张三抽时间接见了前来参加老爹婚礼的乌云巴雅尔部落台吉,浑善部因为与希望营的交好贸易,变得愈发富裕起来,这从乌云巴雅尔身上的配饰就能看的出来,这位头人如今可是珠光宝气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乌云巴雅尔由自己的女儿琪琪格带着来到希望营总部张三的公房,如今的总部扩建了不少,许多职能部门都已经填满。 乌云巴雅尔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希望营的核心所在,但是每一次到来他都能感觉到新的变化,那就是希望营更加的强盛了! 张三带着新任的秘书范平安在门口迎接乌云巴雅尔父女,将乌云巴雅尔请进会客室,秘书安排人倒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范平安是范守富长子,这爷俩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老子挣钱守住富贵,儿子平平安安渡过一生,一看就是亲生的。 选范守富的儿子做自己秘书,接替独挡一面的赵开义,这是对范守富兢兢业业为希望营谋取利益的奖励,谁都知道能在张三身边当秘书那就晋升最好的资历,各家适龄青年都削尖脑袋想要争夺赵开义留下的位置。 “乌云巴雅尔台吉!今年草原上的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什么困难?我代表希望营表个态,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帮忙的绝对会帮忙!”张三对着乌云巴雅尔问道。 “张大人!托你的福,我们部落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很多活不下去的牧民都投奔了我的部落,都是长生天的子民,我也不能不管!”乌云巴雅尔说道。 张三心中好笑,这位把吞并别的部落的人口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看来是学坏了!嘴上却说道:“那就好!牧民到了你的部落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不要亏待了信任你的百姓,今天请你来是跟你商量个事!” “不知张大人有何吩咐?”乌云巴雅尔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你来看这里!”说着张三用手指着墙上的一副地图说道:“此地距离张家口不到百里,越过野狐岭就能到达,我希望营想联合你们草原各部在这里建一座互市的城池,这座城池规模和普通县城差不多,由你我双方共同管理!这座城池的作用就是双方货物的集散地,这里的商业税收用作此城的日常保卫与管理!乌云巴雅尔台吉觉得如何?” “这互市是好事,但是希望营在草原上筑城会让草原上长生天的子孙觉得汉人是要抢占他们的土地,让他们以后没有了放牧牛羊的牧场!乌云巴雅尔信任张大人,可是其他部落却不会信任张大人,这事不太好办!”这乌云巴雅尔一听要在口外互市,那就是所有人都能来此城买卖,那一定抢了他现在的独家生意,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 张三明白这位草原台吉的想法,这也是自己刻意往这方面引导的,草原上以后不需要枭雄,只需要买办!爱钱比爱权可爱多了,张三有的是办法让他挣钱,在挣到钱的同时将草原人心丧失殆尽,要想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只能紧紧抱住希望营的大腿。 张三给乌云巴雅尔吃了个定心丸道:“乌云巴雅尔台吉,不管以后希望营与草原的贸易额有多大,宣府的羊毛采购都是你的,这一项生意就够你家富贵几辈子了!” “多谢张大人慷慨,乌云巴雅尔必会给希望营最公道的价格!草原上的部落我会尽力去劝说他们的!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开始筑城?” “筑城的事不着急,下个月我将去草原与各部会盟,共同商讨希望营与草原各部的贸易关系,自古以来草原与中原的战争都是生存权之争,如果不用打仗死人,各部牧民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谁还会去拼死拼活的打仗!” “张大人,能过上好日子当然不愿意打仗,没人认为自己上了战场永远不会死,可是草原各部互不统属,虎墩兔汗又被女真人压制的威信全无,如今的漠南蒙古就是一盘撒沙,比钱财更让他们在意的是安全,包括我在内也是害怕哪天部落就被东部的科尔沁吞并,吴克善背靠后金实力强大,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小部落能够抵挡的!” “这也是我这次与各部会盟要说的问题,到时候一定会商讨涉及这方面的问题,我想问问乌云巴雅尔台吉,草原上最缺什么?” “除了牛羊?草原上什么都缺,草原贫瘠除了放牧牛羊不能出产任何能够供百姓生活的物资!” “这就是草原和内地的互补性,内地人多地少,根本没有地方放牧牛羊,所以在内地百姓家里如果有一头牛能当祖宗一样照顾着,生怕有一点小毛病!草原最不缺的就是牛了,以后草原养牛羊与内地交换粮食、布匹、茶叶等生活必需品!以前你们总觉得汉人用很少的东西就换走你们的牛羊,你们认为吃亏了,我们这一次就大家协商价钱,争取做到双方都满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亲 乌云巴雅尔这边跟张三谈完事情,正准备告辞离去,民府总管赵用贤的随从前来想请:“乌云台吉!我家赵总管请您过去叙话!” 乌云巴雅尔可不是第一次来宣府,深知赵用贤是这希望营的二号人物,比张三的父亲更有权势,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请自己过去绝对不会是随从所说的叙话。 “有劳小兄弟前面带路,我这就去见赵先生!” 乌云琪琪格刚想跟着父亲前往民府总管赵用贤的公事房,就被随从拦住说道:“赵总管只请了乌云台吉,姑娘可以先行回去,也可以四面转转等待乌云台吉!” 父女两人愣了,这是什么情况还需要把二人隔开,既然不让一起去那就自己过去吧,料想也没有什么大事! 进了赵用贤的公事房,赵用贤热情地招呼他坐下,随从又端上来茶水,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的乌云巴雅尔看见茶水就有想上茅房的感觉! 双方寒暄了几句之后赵用贤切入了正题:“乌云巴雅尔台吉!老夫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一件私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是何事?” “如果将令嫒许配给我家主公,台吉可愿意?” 乌云巴雅尔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狂喜,如果女儿嫁给张三,那希望营与浑善部就是儿女亲家,那以后浑善部就有了最大的后台。 可是乌云巴雅尔毕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心里藏不住情绪,他看了赵用贤一眼问道:“这是赵先生的想法,还是张大人父亲的想法?” “这事老夫哪敢乱点鸳鸯谱,这是我家主公父亲的意思,不过为了两个孩子见面不尴尬,我们先在私底下谈一谈,如果台吉没有意愿那就当没有这回事!” “乌云巴雅尔怎么会不愿意成此好事,可是这事您和张大人的父亲也未必能做主吧!毕竟张大人才是这宣府的主人!” “令嫒在宣府住了一年多的时间,与我家主公可谓是郎才女貌,二人如果没有情谊,我们怎敢与你分说,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就差你点头了!如果你家没有意见的话,我们这边挑个吉日纳采,在台吉回草原之前把八字合了!老夫不才就充当这个媒人了如何?” “这个我们草原的礼节不多,还请赵先生多多费心,一旦二人成婚浑善部与希望营就成了一家人,这可是大好事啊!” “既然台吉不反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选中日子老夫再去请台吉换庚帖,合八字!中午张主事约台吉在四海楼一起吃个便饭,您二位以后可就是亲家了!” “感谢长生天,我也正想与张主事亲近亲近呢!” 乌云琪琪格看着父亲被人领走后,觉得无聊就掉头又去了张三的公事房,张三见乌云琪琪格去而复返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和你父亲一起走了,乌云巴雅尔台吉呢?” “还不是被你那个总管大人给请走了,也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我跟着!” “还有这事,老赵不会约着你父亲喝花酒去了吧,你一个姑娘确实不合适去!” “我阿布才不像你们汉人男子那么不要脸呢,背着夫人在外面鬼混,想要女人娶回家不就行了!” “如果你站在你母亲的立场上想问题,你就不这么想了,哪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全天下都没有,有的只是委曲求全罢了!” “草原上有条件的首领哪个都是娶好多女人,只有穷人才只能守着一个女人!娶多少女人在草原上是身份的象征!” “你以后要是嫁给我,如果我也纳妾,你愿意吗?” “呸!黑小子你个登徒子!”乌云琪琪格听到张三问她以后的夫婿纳妾的问题,乌云琪琪格将夫婿幻想成张三,想了想发现如果有人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拿走一半,自己一定会心痛的。 话说到这里乌云琪琪格就在张三这里待不住了,这人张嘴闭嘴就是娶啊嫁啊的,一点儿都是羞耻之心,那脸皮也不知怎么长得! 乌云琪琪格抬脚往外就走,张三在后面喊了一句:“我以后不多纳妾,也就纳个几十个就行了,你别生气!” 乌云琪琪格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不要脸!黑小子!” 张三哈哈大笑,乌云巴雅尔被老赵请去干什么,晚些时候那丫头就会知道要与自己定亲的事!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这也就是草原女子,落落大方还能经受的住张三这样的轻薄之言,如果是汉家女子估计早就羞得没法活了! 这也是张三喜欢乌云琪琪格的地方,与她在一起更像是后世的刚刚懂的男女之事的时候,那种浅浅的喜欢,就连风中都是甜蜜的味道! 张三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谈恋爱的感觉,想想后世失败的人生,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二世为人才找到一点恋爱的感觉,这对于这个老处男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 乌云琪琪格红着脸返回父亲居住的招待所,发现父亲还没回来,就自己坐在八仙桌旁发呆,想着刚才张三的话,少女有点患得患失了,他会娶我吗?那个黑小子以后真要纳几十个妾吗?真是不要脸,如果乌云琪琪格要是来自后世定然会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真的能接受他纳那么多妾吗,怎么想想就心酸呢,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命苦,找个夫君还要跟别人分享! 不行!他要是娶我,就不能纳妾,嗯!那样似乎太过分了,他这样的英雄怎么也要有两个女人,可是万一他有了那个女人就不再眷顾我了呢! 少女在父亲的房间里纠结着张三的话,思想里都是浓浓的情谊,这时候乌云巴雅尔从外面走了进来,琪琪格抬眼一看父亲脸色通红,马上就想到张三上午说的父亲可能被赵先生拉着喝花酒去了!心中顿时就不乐意了,家里那么多女人还要在外面找女人,我额吉真是命苦! 乌云巴雅尔心情很好,不但是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浑善部也会因为联姻获得莫大的好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市场 乌云巴雅尔醉眼朦胧也没发现自己闺女的异常,看着闺女说道:“琪琪格给阿布倒杯水去,酒喝的多了好生干渴!” 乌云琪琪格不情不愿的给乌云巴雅尔倒了一杯水,虎着脸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父亲说,家里那么多女人你还去青楼,对得起我额吉吗? 乌云巴雅尔喝了几口水,对着女儿说道:“琪琪格!我这次回草原你要跟我回去!” “为何?阿布不是要留哥哥与我在宣府当质子吗?”乌云琪琪格愣了,怎么突然就要让自己回草原呢,自己不想回去啊! “琪琪格!人家希望营大气从来就没想过要留什么质子,是你阿布为了做独家的买卖硬要把你们留在宣府表示诚意的,希望营从来没有把你们当质子,你们兄妹一直都是来去自由!你不能总在张家住着,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这次让你回草原就是为了给你找个好夫婿!” 乌云琪琪格一听父亲要让她回草原嫁人,立马就不干了,本来就对父亲去喝花酒心里不舒服的情绪瞬间点燃了:“爱谁嫁谁嫁!反正我不嫁,我也不回草原!” “你这丫头,真的不嫁?那正好我与你额吉也不舍得你嫁出去,以后就留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吧,不过你还得跟我回草原!” “不嫁就是不嫁!” “那好吧!”乌云巴雅尔一副喝多了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乌云巴雅尔为了女儿丢点脸没什么,我明天就去回绝了张家的提亲!” ‘张家的提亲’,这句话一下子就钻进了乌云琪琪格的耳朵里,少女的敏感马上就想到了上午黑小子对她说的话,那个坏种竟然编排我阿布去喝花酒,分明阿布是和黑小子的爹商量婚事,难怪不让自己跟着,不过黑小子好似已经暗示了自己,是自己没有听明白! 幸福来的太突然,有些猝不及防,可是刚刚自己竟然拒绝了,阿布不会当真吧,偷眼看了一下父亲发现父亲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这时候也顾不上矜持了,大步上前摇着父亲的胳膊问道:“阿布!女儿听你的安排回草原,你别生气!” 乌云巴雅尔装着没听懂的样子,说道:“你是要跟我回草原的,一个女子不能总住在外人家里,传出去虽然草原儿女心胸宽广,也是好说不好听!你都一年多没有回家了,你额吉早就思念你了!” “可是阿布!你刚才说的那个……”乌云琪琪格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已是红霞尽染。 看着闺女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乌云巴雅尔叹了口气兀自说道:“阿布得多给你挣点钱,将来我和你额吉死了你也能自己过活!” 乌云琪琪格又羞又急,可是涉及到自己终身大事,又不能错过如意郎君,终究还是草原女孩子,要比汉地女子大胆泼辣的多,眼见父亲不吐口,急切间张口说道:“阿布不要去和张家说,我愿意嫁了!” “女大不中留啊!”乌云巴雅尔有些失落,心里像是有什么宝贝被人偷走了,天下父亲对即将出嫁的女儿都是这种心理吧,乌云巴雅尔暗自想。 “阿布!对不起!琪琪格不嫁了,就陪在您和额吉身边!”看着父亲失落的样子,乌云琪琪格忽然发现父亲有些老了,不由得暗自心酸起来! “傻孩子!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能为你找个你喜欢的夫婿才是做父母的最想做的事!” “阿布!我们什么时候回草原?” “明天就回去,阿布回去还要联络各部落参加下个月希望营举办的互市会盟大会,时间很紧急,如果人来的少了,阿布脸上也没有光彩!” “这么着急,这大会是在哪里举行,还是去年的张家口堡吗?” “不是!是在野狐岭外的草原上,听张三说那里以后将建立一座专门的互市之城,以后草原牧民就有福气了,再想买汉地的货物就能到这座城里购买,完全可以货比三家,不再被以前的那些奸商坑骗!” “那可太好了,这可是阿布得功绩,到时候草原牧民都会感谢阿布为他们争取到的好处!” “那些没见识的牧奴懂得什么,真正懂得好处的部落首领都会恨死你阿布的,从此他们不能利用汉人的货物盘剥百姓,还能把责任推到汉人头上!阿布将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阿布!我们的部落没有危险吧,他们不会攻打我们的部落吧!” “长期不满之后,和我们为敌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阿布这一年多的时间收拢了几千户的破产牧民,给他们发了牛羊,分了草场让他们自己放牧,每年我只收两次税,夏季收羊毛,秋天收牛羊,这些税收与希望营进行易货贸易以后再专卖给牧民又能得到成倍的利润,牧民还能得到比以前让部落首领盘剥后更多牛羊物资,张三说得对,不要把什么东西都攥在自己的手里,那样既受累又不落好!我这样给牧民分配了牛羊,他们知道除了缴税之后剩下的牛羊就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放牧照顾牛羊都不用人催促,要给百姓留有希望!百姓才有努力生活的愿望!” “阿布!这都是黑小子跟你说的吗?他为何要和你说这些?” “开始我也不理解,哪有处心积虑帮着别人强大起来的人,而且这个人有时候还敌友不分,可是张三问我:如果你做生意开店铺是愿意去穷的吃不上饭的地方,还是愿意去富裕的地方!这还用想吗?当然是去富裕的地方,那如果我把这个穷地方变得富裕了你愿意来吗?我说既然富裕了我当然愿意来啊!这就是我们帮助你们富裕起来的理由,你采购我希望营的货物需要一个市场,牧民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会买你的货物吗?只有牧民手里有钱了才敢花钱!” “阿布!这个我知道,黑小子管这个叫做培养市场,大家越富裕市场就越大!以前我们都认为天下钱财是定量的,我拿的多了别人就拿的少了,所以天下才有贫富之分,黑小子却认为市场是可以不断变大的,也就是财富是可以不断增加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送别 乌云巴雅尔看着和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禁想到:琪琪格若是男子,我必然会把家业传给她,她是自己几个子女中最聪慧的一个,可惜是个女子! 第二天乌云巴雅尔准备出发的时候,发现女儿没有跟过来,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必定是与张三告别去了,只好在招待所等着乌云琪琪格过来与自己汇合! 乌云琪琪格一早就跑到了张三的公事房,张三也在准备行装,他要去山西看一看情况,不亲眼看看不放心。 张三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出门的东西必须自己收拾,不然就会不放心。范平安刚刚跟在张三的身边,见到张三自己在打包行李就要上前帮忙,被张三挥手拒绝了,范平安还觉得有些委屈,觉得先生是不是认为自己手脚笨,做不好! 张三抬头看见他委屈的样子,笑着说道:“平安!出门自己收拾行李是我的习惯,从来不假手于人,你去外面看着点,走来拜访的,不是重要客人我就不见了,然后通知李铁柱来见我!” “是!” 范平安转身刚出了张三的公事房,迎面就遇见了乌云琪琪格,这位姑娘可是未来的先生夫人,他可不敢得罪,赶紧上前问道:“乌云姑娘来找先生吗?先生在公事房收拾东西呢!” 乌云琪琪格冲着范平安点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张三的公事房。张三听到脚步声不对抬起头一看是乌云琪琪格,笑着打招呼:“来了!随便坐吧,我边干活边陪你聊,找我什么事?” “我要回草原了!” “嗯!回去吧,去看看你娘,她肯定很想你!” “我现在就要走了,我阿布还在招待所等着我!” “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黑小子!”乌云琪琪格大声喊道。 “干嘛那么大声!也就你敢这么叫,别人我会关他禁闭!” “那你也把我关了吧!” “你没病吧!那小黑屋有啥好待的,一天你就会郁闷,三天你就会自闭,要是连着关上十天你会疯了的!” “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乌云琪琪格气苦,双方都要合八字了,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是说了让你路上小心点,还说什么?” “你!你是木头吗?不会哄哄我!” “哄你!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要不给你弄个尿不湿穿上!” “什么叫尿不湿?” “就是三岁孩子怕尿裤子穿得东西!” “你才尿裤子呢?”张三的话气的乌云琪琪格上去就在他的脚背上踩了一脚。 正在收拾东西张三被这突然而来的一脚踩的连声呼痛:“死丫头!你想谋杀亲夫啊!” 一脚下去乌云琪琪格后悔了,这人跟自己说话一直就这样,从来都是顶的人难受。看着张三抱着脚喊疼,又有些心疼,随后就听到张三那句‘谋杀亲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上俏脸羞得通红。 张三抬头看见满脸红霞的乌云琪琪格,嘴贱地问道:“咦!你怎么脸红了?” 乌云琪琪格恼羞成怒:“天热!你管的着吗?” “天是挺热的,那我怎么没红呢?” “那是你皮厚!” 张三瞬间竟然无语,好好的人家姑娘来跟自己道别,自己却把天聊到死胡同里。虽然自己两世为人,可是这和女孩子相处还是第一回,作为恋爱零基础的雏,张三也不知道这恋爱要怎么谈! 看着眼前这个明眉皓齿的少女,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和现在一副小女生的样子似乎都无法重叠到一起,女孩儿的娇嗔触动了张三心底的柔软。他柔声说道:“琪琪格!回去多陪陪你的母亲,我们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这个世界最浪漫的事,就是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就我们两个一起慢慢变老!没有别人吗?” “当然有!至少要有两个足球队!”乌云琪琪格的一句话让张三酝酿了半天的煽情立马破功,话也马上成了调侃! “两个足球队是多少人?足球是什么东西?”乌云琪琪格好奇地问。 “多少啊!至少要二十四个吧!足球就是能踢的球,和蹴鞠差不多吧!” “你要这么多,不行!” “为何不行?” “那么多狐狸精,你就不怕把你吃了!” “哪来的狐狸精,要狐狸精干什么,你《西游记》看多了吧!” “不是狐狸精,那你要什么?” “儿子啊!生二十四个儿子组成两个足球队,我当裁判,你当拉拉队,咱没事就踢踢球,没准咱家就出个世界一流的足球队!” “呸!哪有生那么多的人?”听到张三说儿子,乌云琪琪格刚刚退下去的红霞又飞到了脸上,这人怎么如此没皮没脸,还没怎么着就要生儿子,还要生二十四个,当我是猪吗? “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要不咱现在就开始生!” 乌云琪琪格恨得牙痒痒,看着张三那张黑脸,真想给他打个满脸桃花开!实在扛不住张三的无赖乌云琪琪格选择了落荒而逃,刚刚升起的离别愁绪被这黑小子气的消失不见了! 回到招待所与乌云巴雅尔汇合,跟着父亲走出了宣府镇城西门,现在浑善部来往希望营的路线已经不走难走的崇礼方向,而是走野狐岭南下张家口堡,然后折向东行来宣府! 从宣府到膳房堡边墙的新官道(公路)早已全线贯通,这一段路非常好走,现在的人们赶路已经习惯了交费走新官道,现在宣府境内新修通的公路老百姓都叫新官道。 在宣张公路的起点,乌云琪琪格又看到了张三,张三是在这里刻意等着送别他们父女,见到父女二人牵着马走过来,张三拱手施礼道:“乌云巴雅尔台吉!张三在此为台吉父女送行,山高路远,一路保重!” 虽然这乌云巴雅尔以后是自己的岳父,但是八字未合之前还不能改口!为了表示双方对婚事的重视,合八字要挑选一个吉日,张三对此一窍不通,只能交给老爹与赵用贤折腾,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的! 乌云巴雅尔不敢拿大,赶紧回礼道:“多谢大人想送,我们下个月草原见!” “好!我们不见不散!后会有期!” 第一百二十章 河套安排 送走了乌云巴雅尔父女,张三也带着自己的护卫队一路向西直奔山西而去! 这时候的山西基本上已经太平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剿匪战斗,这些战斗只要辅兵出动就完全够用。 张三从天镇卫进入山西,一路南下,将近八百里的路程,张三带着护卫队,一人双马硬是不到五天时间就赶到了太原,平均每天行军一百五十里,这次行军也是为了测试双马骑兵每天的机动距离有多远,在保持足够体力的情况下,一人双马能有多长时间的自持力。 这样的自持力就是战斗力,长距离奔袭后勤根本就指望不上,能够有多少战斗力,完全取决于军队的自持力! 张三带的护卫队可以说是整个希望营除了斥候队之外,最好的军队,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张三的安全。 张三的安全已经不是他个人能够说了算的,这关系到希望营的生死存亡。他身边的护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首选是可靠,其次才是武力! 这样的情况张三也没办法,大家都一致认为,希望营没有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张三,他早已成了希望营的灵魂。 赶到太原城下,黄维忠带着城内的文武官员出城十里迎接张三的到来。 张三与前来迎接的各部门官员一一拱手互相行礼,在来到孙传庭的面前,张三特意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个老帅哥,不得不承认论颜值孙传庭甩张三几条街,论真才实学张三更是没法与孙传庭相比! 张三观察孙传庭的时候,孙传庭也在观察张三,这个一年之内让人如雷贯耳的名字,就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个其貌不扬还有些黑的少年,如果不是孙传庭张三久居上位带来的压迫感,孙传庭的第一印象这就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农家少年。然而当他对上对方深邃的眼睛,两个漆黑的瞳孔似乎深不见底,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两人面对面的瞬间就都在对方心里有了一个自己的判断,张三依然表现的很谦逊,率先向孙传庭拱手施礼道:“见过伯雅先生!” “见过张大人!” 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后,张三进了太原府城,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张三没有如流寇般住进晋王府,而是住进了山西巡抚行辕,前任山西巡抚耿如岂已经自挂东南枝了,到是免了如后世那般,带着勤王大军溃散,被崇祯诛杀! 在巡抚行辕安顿下来,黄维忠向张三仔细汇报了进入山西之后的情况,仗没怎么打,就是四处跑路了,按照先生的部署逼着流寇南下扫荡整个晋南士绅实力最强大的地区,流寇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晋南士绅几乎被他们扫荡一空,流寇打劫的物资最后大半都落到了我们的手里,金银之物容易携带的流寇都已经带走,只缴获了不到二百万两,粮食物资却基本留了下来,加上夏粮的收获,咱们希望营手中五百多万石的粮食,足够短时间内安置流民,进行土地重新分配! 眼下山西最缺德不是物资,而是干部,希望营进入山西之前还是估计不足,或者说宣府本身就先天不足,狭小的地域和不多的人口,无法为希望营提供足够的干部队伍。 这一点张三也无可奈何,只能要求各级官员加强培养干部队伍,有优秀的人员就送入宣府干部学堂进行系统的学习。只能边干边学,只要不是故步自封,发现问题及时做出调整,这些问题都是能够克服的! 黄维忠谈到代州的问题就气呼呼地说:“那个知州也不是走了什么运,整个山西除了边墙大同府没有被流寇攻破之外,就一个代州幸免,州城里不知道躲藏了多少士绅大户,这对我们的土地工作开展是及其不利的,我找那个知州的茬,那个知州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无论我怎么怎么挑毛病,他都是笑脸相迎,那不要脸的态度都不像文官老爷!” “那个知州没什么了不起的,真正了不起的是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幕僚,那位孙传庭可是非常厉害的角色,当年他在河南当知县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手段高明!这个人你镇不住他,我走的时候要把他带走,即使不为我们所用,也不能让别人用了!” 张三口中的这个别人黄维忠心领神会,马上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是!有能力的人被别人用了,对我们的威胁很大不利于我们的发展!” “维忠!你的二旅今后主要的作战方向是河套地区,千里黄河唯富一套!可是这么好的地方现在却不归我们控制,这是我们汉人的失败,你要在山西把兵练好保证土改顺利进行,然后出兵河套,徐徐推进,河套地区现在有不少被蒙古人称为板升的区域,这些区域大多数都有汉人在这里垦殖,他们要给蒙古贵人缴纳沉重的赋税,你过去以后,民府就会同时跟进给他们减免赋税,只要当地百姓对我们有了信任,我们的根基就牢固了!当然这些都是未来的任务,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山西的局势稳定下来,使其成为我们稳定的大后方!” “是!先生!有属下在山西必定固若金汤,可是先生我还是想跟着先生,反正仗也打完了,让刘存生来山西驻守得了!” “滚!”张三抬脚就踹了过去,嘴里骂道:“混账东西!还学会挑肥拣瘦了!” “是!我这就滚!”黄维忠揉着屁股笑嘻嘻地跑了! 张三看着这小子这副混不吝的德性,不由哈哈大笑,向外走的黄维忠听到张三的笑声,也是会心一笑,先生还是跟自己亲近的! 黄维忠前脚刚走,麻云与巴特就联袂而来,两人进门给张三行了军礼,麻云先开口道:“先生!第四标在山西已无用武之地,不知先生对四标有何安排?” “怎么这仗没打够啊?” “卑职这次没打好,让流寇跑出了山西,连一个像样的头目都没抓住!” “这与你无关,是陕西、河南二省不作为,让流寇轻松进了这两省,我已经上疏弹劾了两省的主官,我们的作战任务是清剿山西的流寇,如今山西流寇已绝迹,我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问对(上) 张三看着手下这位不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将领,心中还是不敢完全信任,有些话甚至可以和巴特说,但是暂时还不能和麻云说。 麻云见张三对他态度亲切,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表态道:“先生!下次再有大仗,卑职一定好好打,绝对不会再让贼寇跑了!” “麻校尉!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不知麻校尉可敢与建奴一战?” “有何不敢!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打建奴?” “快了!你现在要做好扩军的准备。我过两天就要动身去草原,第四标要跟我一起随行!” “是!先生!” 张三又看向巴特说道:“巴特!先和你说一件私事,我与琪琪格定亲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真的啊!那我以后管你叫什么?”巴特听到妹妹要嫁给张三,打心里高兴,随后又纠结怎么称呼张三。 “随便叫什么都行,过些天你也要回草原了!” “为什么啊?我不想回去,现在带兵的日子才是巴特的梦想!” “你父亲给你准备了三千骑兵,让你回去以希望营的方式训练,随着浑善部越来越富裕,周边觊觎的部落就会躲起来,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撑,如何能保证部落的安全!” 巴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毕竟是草原上的人,既然父亲现在需要他,那就回去吧!不过巴特对张三提了个要求:“张……妹夫,我回去可以,不过有一天我阿布不需要我给他带兵了,我还要回来带兵,草原上的兵带着没有感觉,他们不是最好的兵!” “可以!希望营随时都欢迎你回来,你的军职也给你留着,回来你还继续带你的骑兵!” “老麻,我手下的兵你可要给我带好了,不能把这么好的兵给荒废了!” “滚蛋!那也是我的兵,还用你来交待!”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那可是我挥着鞭子调教出来的!” “行了!巴特兄弟,我知道你不舍得走,四标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好了!不说了,我巴特会回来的!” “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吗?”张三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二人道。 二人心中一惊,一时心情激荡竟然忘记领导还在身边。二人连忙告罪道:“我等失态了,还请先生恕罪!” 本想开个玩笑的张三看到二人一副请罪的样子,顿时索然无味,人在高处有什么好的,连个玩笑都不敢随便开。 张三摆摆手打发二人道:“无妨!二位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要北上杀胡口,从杀胡口出关!” “是!”两人看到张三没有说话的兴致,连忙起身告辞! 二人走后,张三吩咐人去请孙传庭过来,张三要和这位大明最后的梁柱好好谈谈。 不大功夫孙传庭就被请了过来,张三站在门前台阶上降阶而迎,看到孙传庭过来率先施礼道:“伯雅先生先请!” “张大人先请!” 张三忍着不适一把拉住孙传庭的手说道:“你我一起!不分先后如何?” “在下就在张大人面前充一回大了!” “先生客气了,里面请!” 二人把臂走进会客室,分宾主落座,勤务兵倒上茶水,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看到勤务兵关门的动作,孙传庭一皱眉,这是摆出一副密谈的架势,赶紧拱手问道:“不知张大人唤在下过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我想听听伯雅先生对局势的看法!” “不知张大人想问什么?” “不拘什么话题都可以,畅所欲言!” “张大人欲做乱臣贼子耶?” “伯雅先生为何如此认为?” “这不是在下认为,而是张大人的实力已经不是朝廷所能够抗衡,一个比朝廷还有实力的诸侯会甘心一直做臣子吗?” “做皇帝真的很好吗?” 这话孙传庭不敢接了,多年的儒家教育,皇权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儒门弟子的心里,他们可以接受改朝换代,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去考虑过做皇帝到底好不好,这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天子乃天下共主,如果天下没有了共主,那还不天下大乱!只有天下大乱之时才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这种世道是儒家最不喜的,因为一旦是这种世道就是武将崛起、文官衰落的开始!儒家好不容易掌握的权柄就要拱手让人,所以儒家推崇三代之治,推崇愚民政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推崇三代之治是什么原因,那就是贵人永远是贵人,寒门永远是寒门,庶民永远是庶民,不能反抗不能改变命运,权力只能在贵人之间流转,从前是门阀,现在是士大夫,无非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 士人想要保持的是权势,而不是改变游戏规则,在士人心里天下必须有一个皇帝,这个皇帝还不能管事,万历时着名的首辅王锡爵就说过:皇帝应该待在后宫生孩子就够了,这天下有他们内阁代管就行,这才是真正的垂拱而治! 张三看着孙传庭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这位智者还是脱不开士大夫的樊笼,对于皇权他们有制约的本能,却又不自觉的认为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这是他们的时代局限,华夏大地几千年来就是因为太相信权威,不敢去质疑,才导致我们这片土地上一直都在三百年这个怪圈里轮回,后世黄炎培先生提出的兴亡周期律正是基于在这一点上。 张三看着孙传庭问道:“既然伯雅先生回答不出当皇帝好不好,那么你认为士绅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都重要!士绅也是百姓中的一员,无非是士绅劳心,庶民劳力而已!” “你这是偷换概念,如果你认为一样重要,那么把你孙伯雅与普通百姓互换,你去做土里刨食的黔首营生,普通百姓来当老爷!如何?” “张大人也是在偷换概念,士绅也不是一天就成为士绅的,那也是经过数代的努力打拼才有了现在的富贵,如果不努力三代之后一样会破败下去,重新成为黔首百姓。有道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弟一百二十二章 问对(下)(为书友唯爱止步加更) “伯雅先生认为士大夫就该享受优待,既不用缴纳赋税,也不用服劳役,进则庙堂之上,退则悠然园林!好处全占,坏处不沾吗?” “士大夫居庙堂之上,上辅天子,下安黎庶!天下名臣皆出于士大夫,没有士大夫谁来辅佐天下,安邦定国!” “士大夫安邦定国,伯雅先生说笑了吧,天下赋税士大夫可出过一文,抵御外敌士大夫可挥过一刀,到是士大夫兼并土地,操弄赋税,贪腐成风,已成大明常态,士大夫可还有节操?” 孙传庭老脸一红,这几句话说到了士大夫的痛处,士大夫如今可以说是毫无节操可言,贪污漂没已成官场常态,反倒是不愿意同流合污之人成了另类! 孙传庭明知道士绅如今已经堕落到了毫无底线可言的境地,可是还是不愿意承认士大夫有错,他强辩道:“士绅乃是代天子牧民者也,如何还用缴税,自古士绅皆不纳粮,士大夫乃天子重臣,岂能做马前卒之事,大明官员贪污腐败由来已久,其根源是俸禄太低,即使如此低的俸禄也发不全,总不能让官员喝西北风吧!” “官员俸禄低?伯雅先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举人往上可有穷人,有的是人投献土地吧,哪个官员家里不是良田千亩,娇妻美妾!你别告诉我这不是朝廷给的,你是否应该把这份朝廷给士大夫的福利也计算进去!” “那是读书人应得的,读书没有好处虽还去读书,给读书人的好处与官员俸禄就是两回事!” “两回事?你们把天下土地占尽,还不用缴纳任何赋税,朝廷收不上税拿什么给你们发俸禄?” “辽东有事朝廷拿什么支付军饷,小民百姓已经苦不堪言,还要被加征辽饷,请问伯雅先生,小民百姓吃不上饭,该怎么办?” 土地兼并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小民百姓为求活揭竿而起,孙传庭熟读史书,这一点很清楚,他又是一个有良知之人,不能说出难道小民百姓就不能躺在家中等着饿死的鬼话!最后还是强辩道:“治乱循环几千年都是如此,这是天道,岂是人力可以改变!” “好一个天道,我张三偏就不信这个天道,我相信人定胜天!” “张大人可是要自立?” “自立如何?不自立又如何?” “大明自太祖定鼎金陵到如今已有二百五十六年,天下已经习惯大明朱姓天子,你若竖起反旗必遭天下共诛之,这也是你迟迟不敢举旗的原因吧?” “哈!哈!哈!”张三大笑一声道:“我若想当皇帝,不出三年就能让天下易帜,然后会怎么样,仓促上台,必然导致根基不劳,要想坐稳天下,就要向天下士绅妥协,到时候依然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士绅!我的后代在二百年后被另一个野心勃勃之辈推翻,身死族灭!于天下有何意?” “张大人有何想法?” “孙先生认为大明如今最大问题是什么?” “大明最大的弊病是藩王、军户、亢官!尤其是藩王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再加上藩王的俸禄大明全年的赋税都不够补藩王的窟窿!军户土地被上官侵占,成为上官的附庸,不但不能平时为民、战时为兵成为朝廷征战的主力,反而还要朝廷出钱粮接济,更有大量的军户逃亡。至于亢官在大明其实问题不大,大明并未恩荫太多官员子弟,这部分人也没有占用朝廷多少钱粮!” “据我所知,朝廷已经多年没有给藩王发俸禄了,为何朝廷现在还是捉襟见肘,到处都是窟窿!军户制度有可取之处,但是大明以文制武把这个制度玩坏了!至于你说的亢官张三认为是不存在的,大明做事的官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大明多的是老爷,当了官首先想的是做老爷,而不是做事,正因为做事的官少,才导致了胥吏横行,多少官员倒在了胥吏的手里!” 张三的这种说法听着很新鲜,太祖定鼎天下有感于蒙元官吏横行不法,欺压小民,于是定下了皇权不下县的规矩,乡间成了大明朝廷权力的空白,乡间小民百姓都聚拢在宗族之下,族长往往就是士绅大户。这些人填补了乡间的权力空白,小民百姓往往只知族长,不知朝廷官府,族长一声令下小民就敢拿起武器与官府对抗!族长的话要比圣旨还管用。 整个乡间就是由一个个士绅,以及围绕着士绅的家族组成,多年的联姻使得乡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孙传庭好奇张三为何会说官太少了,以现在官员的数量,对于朝廷来说都是负担,何况再增加官员数量,他忍不住问道:“张大人觉得官太少了,可是继续增加官员数量朝廷如何负担的起?” “伯雅先生!追根究底朝廷现在的窘迫境地是因为没钱,只要解决财政问题就能快速将朝廷盘活,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吧!可是小民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如何还能再加税!” “伯雅先生!如果所有拥有土地的人都按律缴税,天下税收会增加多少?” 孙传庭大吃一惊,眼前这个少年太疯狂了吧,怎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天下拥有土地最多的是皇帝,遍布北方的皇庄那是皇帝内帑的主要收入来源。其次是各地藩王,万顷良田都是少的。其次就是士绅大户,这些人每家的土地并不是很多,万亩良田已是豪绅,可是士绅遍地都是,所有士绅聚集到一起那可就多了,全天下大多数土地都在士绅的手里! “你想天下大乱吗?张叔大清丈田亩,实施一条鞭法,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最后落得什么下场,这还只是将士绅手中多占的田亩清理出来,没有涉及士绅的根本!你要全天下的按田亩征税,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天子,没有田亩收入,天子的后宫吃什么,穿什么?只要皇帝反对,你还能推行的下去吗?你还年轻,我劝你及时收手吧,不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老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应对这种不可能的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后重建(为书友西。火加更) 孙传庭抬眼看着这个迷之自信的少年,是谁给他的勇气,敢挑战全天下的士绅,他忍不住问道:“张大人想要天下大乱吗?在下承认张大人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可是大人能够将天下的士绅杀完吗?没有士绅谁来教化天下?” “伯雅先生难道认为现在还不是天下大乱吗?” “辽东与流寇不过廯芥之疾,何来天下大乱之势,这几年不过是天灾不断,朝廷应对失措才会出现如此乱象,只要朝廷认真应对,这点小小的乱局根本不值一提!” “本以为孙伯雅是天下智者,现在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可见士人之名不过如此,无非是士人之间互相吹嘘罢了!” “无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胡言妄语,传庭确实并无声名,可是尔等为何要困住我这个徒有虚名之人,小小年纪就如此的皮厚心黑吗?” 张三哈哈大笑:“我能将伯雅先生之言当作褒奖吗?我和先生还真是彼此彼此啊,先生在我面前不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有识之士哪个看不出来大明已是日薄西山,土地兼并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阡陌相连,朝廷不能征收富者之税赋,只能盘剥贫苦百姓,小民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铤而走险,杀官造反!伯雅先生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也不配让我如此重视!” 话说到这份儿上孙传庭知道自己强辩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大明现在就是一所破房子,根基已经腐朽,就算表面再如何修补,也不过是如裱糊匠般裱糊的看着表面光鲜,一有外力根基就会摇晃,被外力多摇晃几次,再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如今大明的外力的就是辽东女真,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流寇! 当然张三是因为有着上帝的视角,知道不改变大明必亡,大明优秀的士绅智者是知道大明内部出了问题,他们总结出了大明的三大弊病,藩王、军户和亢官!可就算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智者也不会认为大明会亡。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跟上了张三出发的队伍,张三的第一目的地是太原府河曲县,这是流寇渡过大河攻破的第一个县城,受到的破坏也最严重。 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流寇,在河曲吃了个满嘴流油,河曲的士绅大户遭到彻底的清洗,逃不掉的老人青壮都被杀死,年轻的女子被各个首领瓜分,看着这些从前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们一眼的大户小姐、夫人在他们胯下承欢,流寇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整个河曲如今已是十室九空,张三带着队伍到来的时候,河曲土改工作队队长对张三抱怨道:“先生!河曲缺人啊,我们来到河曲的这几个月时间已经把河曲能召回来的百姓全部召回,但是大多数失地的百姓都选择跟着流寇南下了,现在的河曲是空有土地,就是无人耕种!” “你们没人我也给你们变不出来,你们不能总指望上级给你们想办法,要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去创造条件去招募人手!河曲人少,但是大河对岸的陕北人可不少,你们完全可以去河对岸招募流民嘛!” “这个办法我们也想过,但是不敢实施啊,对面可不是山西布政使司的辖区,我们过去招募人手,一定会和对岸的官员士绅发生冲突,我们担心这样会给先生找麻烦的!”队长委屈地说道。 “我说你们死脑筋你们还觉得有些冤枉,你们难道不会暗的来!你们安排人手过河悄悄散步消息,都不用说假话,你们就说过了河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饭,工钱不必给太高,但是一定要让过来的流民吃饱饭!等第一批过来的流民感觉到了我们好处,就把这些人安排回去拉人,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招人数量有限,来的晚了我们可就不要了!招人的要求一定要拉家带口的人,单身青壮送给矿山,他们有一套专治不服的本事!”张三指着队长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干部课上,我是怎么跟你们讲的,做事要灵活,只要在法令的范围之内,完全可以因地制宜地制定政策!人口多的地方我们强调继承法,用于分流人口到人少的地方,人口少地多的地方,那就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拉人!你们用不了还可以给兄弟州县嘛!” 队长眼前一亮,对着张三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礼,这是希望营文官的最高礼仪,希望营废除了跪礼,但是礼不可废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普通百姓如何行礼政府不干涉,这是百姓的自由,官员之间的礼节就要规范起来,平级之间互相拱手施礼,身体向前微倾十几度! 上下级之间,下级向上级拱手施礼,身体向前微倾十几度,上级只需要拱手还礼! 学堂里拜见师长只鞠躬,不拱手,身体向前倾四十五度。老师则需要点头还礼!至于在家里如何拜见父母,那是你的家事,跟政府无关! 队长见张三行的是见师长之礼,本来只需要身体前倾四十五度鞠躬就好,可是张三一来就帮他解决了困扰他许久的难题,心情激荡之下就给张三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先生几句话就解决了属下困扰多时的难题,先生就是先生,属下只能仰望!明天属下就去安排,相信只要把消息扩散出去,河西百姓必然会是趋之若鹜的渡河前来!” “这是肯定的!你们要做好流民百姓接待安置工作,渡口处必须安排足够的渡船,没有渡船羊皮筏子也是可以的!百姓信任我们才来投奔我们,你们一定要安置好,河曲今年闹流寇,土地彻底荒废了一年,你们现在只能补种一点成熟期短的杂粮,大量的粮食还是需要上级拨付。这些钱粮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放心吧先生,谁敢贪污钱粮,我就让他知道我希望营的法令是如何的森严!属下可是法令司出来的,一定给他用最重的惩处条令!” “法令要遵守!但是也别钻进法家的桎楛,法家被人诟病最多的就是严刑峻法!我给你们多次说过法令的执行不再严苛,而在公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胡口(为书友黄凯182加更) 河曲县的灾后重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张三接见过工作队后的第二天,一小队人马就乔装改扮渡过了大河! 没过几天的时候,河对岸的府谷就听到了一个不知真假的谣言,没地种没饭吃的乡亲们,大河对岸的河曲县正在大量招募人手,愿意种地的分给地种,愿意做工的安排做工。别的不敢保证,一天三顿饭,顿顿管饱! 这年头哪有这么好的事,地主家雇长工也只有农忙的时候才舍得让长工吃几顿饱饭。哪里有这么败家的主家,定是骗子,想把咱老子骗过去做了人肉包子!这年代《水浒传》已经非常流行,就是不识字的百姓也听过母夜叉孙二娘开黑店卖人肉馅包子的故事! 这一波的宣传很明显的起了反作用,不但没有吸引来流民,而且还让对岸的陕北大汉产生了对对岸的恐惧! 队长得到对岸没有一人渡河投奔河东的消息,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好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河西的百姓不愿意过河,有心去问问先生,可是先生已经离开了河曲,再说也不能什么事都去麻烦先生,那还要自己干什么,那样只会让先生认为自己无能! 队长再次安排人渡河,这次不是过去宣传河东招人的待遇,而是去了解河西百姓为何不愿意接受这么好的条件,难道是官府士绅阻拦吗? 可是府谷那是流寇起兵之地,早就被流寇破坏的残破不堪。幸存的百姓现在也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哪里有什么强力的官府,上一任的知县老爷可是被王嘉胤给宰了,这一任的知县不过是个举人铨选官,这样的地方有点后台的也没人愿意来,这个举人没有什么背景还又想过过官瘾,接到吏部的授官文书,知县老爷屁颠屁颠的就来了府谷县! 到了府谷知县老爷就傻了眼,这地方沟沟坎坎,贫穷的一塌糊涂,想要贪点钱都困难,更何况发财了!知县大人到了府谷县衙门发现,大堂里还有血迹,整个县衙连个胥吏文书都没有,知县老爷的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 一边吩咐身边老家人,收拾出一间能主人的屋子,一边从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提笔开始给驻延安的三边总督府写信求援! 县衙都是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是什么样子,整个府谷现在就是无政府状态! 没几天打探的人回来汇报说:“河西百姓对我们提出的优厚条件不相信,大多数人都认为河东有骗子,想把他们骗过去做成肉包子!” 队长听完下属的汇报不由得苦笑不已,做为希望营的老人,队长早已习惯了希望营的一切福利待遇,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也是流民中的一员,这样的条件放在那个时候自己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先生常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自己这是犯了严重的主观错误,队长没有等到上官问责,就给驻太原的山西工作组写了一封深刻的检讨信,信上详细讲述了自己为何会犯这样的错误,并且做出总结,无论去哪里工作都要先放下身段深入百姓中间,只有真正了解了百姓的所思所想才能更好地做出针对性的政策! 同时工作中还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有些工作方法不对,就是费再多的劲也是事倍功半,队长就河曲的流民招募工作中所犯的经验主义教训,提出了要根据地方百姓所能接受的方式开展工作,灵活的使用我们福利待遇,不是我们福利待遇给的高就能得到百姓的拥护,有时候超出百姓理解的福利不但不能得到百姓信任,反而会让百姓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天下不是所有的官府都叫希望营,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叫宣府! 这篇检讨信受到了太原工作组的高度评价,直接转到了宣府镇城希望营总部! 民府总管赵用贤看到这篇检讨信,直接将这篇检讨信送到了《华夏时报》社,作为下一期的新闻稿! 报社编辑都是对这篇工作经验分享意义大于检讨的信件赞不绝口,这才是工作的态度,值得整个希望营去学习! …………………………………… 张三带着骑兵队伍离开了河曲县,直奔朔州杀胡口,河曲县到杀胡口四百多里,虽然是骑兵队伍,但是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行军速度并没有多快,也就是保持每日百里的速度,四天之后就来到后世成为西口的杀胡口。 站在关下看着这座年久失修的关城,张三感慨万千,后世看《明朝那些事儿》第一次听说了应州大捷这场大仗。 蒙古鞑靼部落首领达延汗(小王子)自杀胡口破口而入,欲劫掠大同边地,当时正好赶上了武宗皇帝巡幸边关,这位一生爱武的帝王在应州与小王子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这位统一漠南蒙古的中兴之主,被朱厚照用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军事欺骗和精密部署,在应州城下血战几天之后,眼见无法战胜明军,只得退出边墙,不久便含恨而死,至于正值壮年的小王子是否因为应州失败而死不得而知,但是往后蒙古人几十年没有越过边墙。再一次打破边墙的已经是小王子的孙子俺答汗。 “伯雅先生!应州大捷到底打得如何?”张三对跟在身边的孙传庭问道。 孙传庭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太不好回答了,如果说那是武宗胡闹之举,这话虽然孙传庭很想说,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几天大战双方一共没死了百人,这么明显的漏洞修史之人是如何写上去的!那么如果说应州大捷是真的,这可是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的。 孙传庭只能使出无赖打法:“在下不知,在下并未在翰林院做馆,没有修过史!” “好一个不知,应州大捷之后几十年蒙古人都不敢犯边是什么原因?可有一位士大夫说一句公道话。难道那几十年蒙古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姜镶 看着杀胡口那斑驳的老城墙,张三忽然想到一首后世传唱很久的一首歌,不由得哼了起来! “哥哥我走西口, 小妹妹呀实在难留。 手拉着我哥哥的手 送我送到大门口 ……!” 一旁的孙传庭听着张三哼着的山西小调,曲调悲凉,很明显的就是一对小儿女在生死离别! 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能够哼出如此凄凉的调子! “张大人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竟然哼出如此的调子,虽然唱的都是乡间俚语,但是很有深情厚谊,大人可有全曲?” “没有!看见杀胡口就想起了走西口,随便就哼了出来。让伯雅先生见笑了!” “不见笑!我们山西地少人多,出关到蒙古河套谋生者大有人在!走西口这个词有点意思,张大人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叫从哪里听来的,就不能是老子自创吗?哎!咱可是要脸的人,当然是从后世听来的,这话能说吗? “噢!是我从一个流民口中听来的,他跟我说他们村里的人大都出杀胡口去了土默川,自俺答汗隆庆和谈以来,我大明与蒙古之间大的战争就没有了,偶尔零星的小摩擦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到后来三娘子主政,大明与察哈尔各部更是几十年不闻刀兵!看看这杀胡口破败的关墙就能知晓这西部边关因为久不闻警,早已懈怠不已!看看我们三千大军到了这关墙之下,关墙上的反应,可有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可不知道我这个宣大总督要来这里!” “边关废驰已久,根源还在朝廷的军费不能按时拨付,朝廷自萨尔浒兵败之后,战略重心就转到了辽东,辽东之地几乎要拖垮了整个大明的财政!” “伯雅先生这话我可不赞同,据我所知,辽事之饷属于专款专用,每年征得辽饷可不是正税,那正税去了哪里?” 孙传庭老脸一红,这个少年太不厚道,朝廷税收的减少是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这话能说出来吗? 孙传庭闭口不言,这时关墙上终于有了动静,三千多骑兵立在关墙之下,对关墙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其实守关的大同右卫官兵早就发现了张三等人带领的骑兵,上报给了驻守此地的分守参将! 参将大人觉得从内地过来的骑兵必定不是什么敌人,说不定是那支路过的骑兵前来打秋风。不慌不忙的出了自己的府邸,一路来到关墙之上,打眼往下一望就发现了异常。这一队骑兵装束与大明其他兵马截然不同,虽然装束不同,但是那股强兵的肃杀感却假不了,大明在哪里有这样的兵,答案不言而喻是宣府! 宣府之兵为何要来杀胡口呢?参将大人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会是来拿我的吧,老子不就克扣了一点军饷吗?大明朝哪个武将没克扣过呢? 张三没有打总督的旗号,就是想看看这边关重地的防御情况,而结婚是失望的,半个时辰了关墙上才有了一点儿反应,城楼上一员武将扶着剁口往下观看,正好看到举着千里镜观察他的张三。 当然他肯定没有张三看他看的清楚,毕竟肉眼的观测距离是有极限的。张三对城楼上的这员武将观感还是不错的,脸上线条分明,身上也没有卫所武官那种发福的肉感!这说明这位武官并没有完全放弃武官的责任,至少还知道打熬身体! 这时旁边的麻云说道:“先生!此人属下认识!” “你认识他?”张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差点忘了你是大同人!这人如何?” “此人名叫姜镶,是延安府榆林卫人,与属下年龄相仿,他家也是将门世家,与我麻家也算世交!属下与他见过几次面,但是没有深交!” “你说他叫姜镶?” “是啊!先生也认识他吗?” “不认识!”张三摇头道:“来人!打起钦差旗牌!”这人竟然是姜镶,说不得要好好会一会他,任何在历史留下印迹之人都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听到张三命令的侍卫队赶紧打起钦差仪仗,总督是京官都是奉旨出京,全称一般都是左(右)副都御史总督某地!所以总督巡抚都是有皇命旗牌的,不然一般巡抚加衔不过是左(右)佥都御史,四品的官衔,如何指挥从二品的左(右)承宣布政使,布政使才是真正的地方大员! 姜镶站在城头看到了钦差仪仗吓坏了,好死不死的宣大总督怎么跑到他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姜镶不敢怠慢,再也没有了从府里出来的时候那种不慌不忙的状态,长年打熬身体让他身体矫健,蹭!蹭!蹭!几步就从马道上下了城头,大声命令到:“快开城门,迎接总督大人!” 城门打开后,姜镶连马都没骑,直接就跑出了城门,他吓坏了,直接把总督大人在外面晾了半个多时辰,这总督要是小心眼儿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就得低头,何况这总督大人所带之兵看着就是天下强兵,将门世家出身的姜镶这点眼力劲儿他还是有的。 姜镶径直来到钦差仪仗前面,却傻眼了,队伍前面没有一个穿官服的。不穿官服老子哪里知道哪个是总督,他扫了一眼前排的几人,一眼就看到了立马站在旁边的麻云,麻云他是认识的,作为宣大总督麻家人在他的身边一点都不奇怪,中间的马上也有两人,一个黑脸的年轻人,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文士,一看打扮就知道是读书人。 这大明朝以文御武多年,这总督必然是文官,姜镶就没有想过黑脸的少年是总督的可能性,不说别的,太年轻了! 总督一定是穿道袍的文士,士大夫都爱穿道袍,这是大明的一道风景!想到这里,姜镶冲着孙传庭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来,口称:“卑职杀胡口分守参将姜镶叩见总督大人!卑职不知总督大人莅临杀胡口,有失远迎请大人降罪!” 姜镶说完之后就把头一低,等候总督大人的处置,处置没听到,却听到一句:“姜参将!你拜错人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马威 “你拜错了!” 听到这句话的姜镶脑袋嗡的一声,心中一片冰凉。 自己这是真正的烧香没找到庙门,已经拜错了还能怎么办?姜镶抬起头打量了为首的几人,脑海里忽然想到了宣府的传说。 “敢问哪位是张总督?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姜镶大着胆子问道。 “我是!”张三惜字如金般的吐出两个字。 果然如此!姜镶一切都明了了,这是希望营的那个少年缔造者,自己也是糊涂,朝廷邸报也是看过,知道朝廷为了剿灭流寇,启用了刚刚招安的希望营首领! 姜镶再次对着张三叩首行礼道:“卑职大同府右卫杀胡口分守参将姜镶叩见总督大人!” 姜镶低着头等了一会儿,却无人叫他起来,他只好在地上跪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还是无人叫他起来! 眼下正是夏末秋初,晴空之下非常的炎热,姜镶脸上的汗水一滴滴的滴落在眼前的泥土上,形成一个个的湿晕!却不敢伸手去擦,他感觉这时间似乎都静止了,这个少年给人压迫感竟然如此之强! 大概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一个似乎是从半空中飘来的声音说道:“姜参将守得好关,要不要本官到陛下那里给姜参将请上一功!如何?” “卑职有罪!卑职不敢!” “不敢!这是不服了!” “卑职没有不服,大人所带之兵,一个能打五个卑职手下之兵,这一点眼力劲儿卑职还是有的!”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卑职知道!卑职玩忽职守!” “既然知道是玩忽职守,说明你还有一点廉耻之心,我且问你,本官抵达城下这半个时辰如果用作攻城后果如何?” “此时关城已破,卑职可能已经战死城中!” “既然知道后果如此严重,为何还如此懈怠?” “卑职也有难处,朝廷每年拨下那少得可怜的军饷,如果平分到每一个兵头上,连饱饭都没得吃,卑职只能克扣军饷养几百家丁,作冲锋陷阵之用,其余兵马都是自谋生路,顶多有点剩余的钱粮多少分给一点!卑职守在这杀胡口,主要面对的关外的蒙古人,防御的精力也主要放在北边,北边有警卑职保证在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登上关城,做好防御准备!” “你说的军饷问题本官也是知晓,在本官治下克扣军饷这种事情本官要坚决杜绝,将来你们这里必然会全额发放军饷,如果本官不是知道你们的军饷微薄,你早已被本官拿下!尔可还有沙场立功、封妻荫子之心?” “有!卑职做梦都想沙场立功,可是卑职手下之兵吃饭都困难,更遑论打仗了!卑职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姜参将怎么还在地上跪着,快起来说话,你们也不提醒本官一声,本官刚才想事情想的走神了!”张三好似刚刚看到姜镶跪在地上一样,抬手示意姜镶起来说话。 姜镶心中暗骂:这小狐狸真不要脸,难怪这么点年纪就能有如此的成就!这做官的水平就跟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子一般。摊上这样的上官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心里这么想,可话到嘴里就变成了:“多谢大人宽宥,卑职感激不尽,愿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说着话姜镶用手撑着地站起来,跪的时间有些久,两腿膝盖有些麻木,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姜镶赶紧手扶膝盖稳住身形,等候张三的吩咐! 张三抬眼看着姜镶的动作,脸上笑眯眯的,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对于姜镶历史上的记载寥寥数笔,只记载了两次投降和一次造清庭反之事,结果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就被自己的部将杀死。 就冲这一点来说姜镶此人可能是个刻薄寡恩之人,一个人最失败的不是事业的低谷,而是亲近之人的背叛!出现这种事就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御下无能,看不清忠奸,另一种就是刻薄寡恩让身边之人离心离德。 姜镶如果御下无能也不可能在明末这个大时代里登上高位,就绝对不是简单的御下无能!至于是不是刻薄寡恩张三还不能太早的下结论。 张三抬手对姜镶说道:“姜参将客气了,本官奉旨总督宣大,自然要对边关之事多加关注,对玩忽职守之文武官员施以制裁,对兢兢业业之文武官员给予奖励!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对姜参将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大人之言折煞卑职了,卑职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人耳提面命的提点,这是卑职几世修来的福气!” “姜参将真是会说话,难道就准备让本官等在这关外站着吗?” “卑职失礼了!都是卑职见到大人心情激荡,忘记了请大人入城之事,大人请入城!”姜镶心中大骂,进不进城老子能说了算吗?老子不就是以为你们是打秋风的,才不愿出来相见,谁知道老子如此倒霉,竟然把总督晾了半个多时辰!你这狗官上来就给老子来了个下马威,老子惹不起认怂行了吧! 张三马鞭前指,大声说道:“兄弟们!入城!” 整个静止的队伍瞬间动了起来,姜镶看到这支队伍迅速摆成了行军阵列,队伍两边各有一支骑兵护住两翼,做出攻击状态。并没有因为进入的是自己人的关城而有任何松懈的迹象,完全是一副随时应付突发事态的样子! 姜镶的瞳孔不由得一缩,这是一支战斗力可怕的骑兵,就是下马做步兵也不是自己手下的那点人马能够抗衡的。 姜镶是知兵之人,知道一支强兵那是用钱粮堆出来的,这样一支骑兵一年要花掉多少钱粮啊!这希望营可真有钱,能够养出三千多精锐的骑兵!这样的骑兵自己要是有一千就能横行宣大,一会儿得好好对总督大人多拍马屁,说不定还能弄出点粮草,老子也能训练出一点儿家丁,这个乱世手里有兵就有地位,低个头做个小没什么,只要有好处就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威逼 张三率领侍卫队与四标人马进入杀胡口关城安营扎寨,在这里休整两天,然后就将出关前往草原会盟蒙古各个小部落! 张三拒绝了姜镶提供的营房,理由是军队行军在外就应该住在帐篷里,实际上张三害怕这大明的营房太过脏污,手下之兵万一染上疫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顿好军营之后,张三接受了姜镶的宴请,带着孙传庭与麻云和一小队侍卫去赴宴,军营的防务交给了不喜欢交际的巴特。 在大明体制下领导下来视察不接受下属的宴请,会让下属觉得你要拿捏他,这会使他惶恐不安,甚至会做出失去理智之事。 这顿酒宴是带有浓重的政治味道的,说是酒宴不过是在姜镶的府邸里吃一顿野味十足的便饭,张三感觉在大明朝唯一的好处就是想吃什么野味只要有钱想吃就吃,不必担心某个爱护小动物组织把你暴打一顿,或者对你谩骂侮辱。 一顿饭吃的寡淡无味,一群人在酒桌上酒杯互敬,商业互吹!张三其实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没办法在场之人他的官最大,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做出解读,他不能冒没必要的风险,释放错误的信号! 几轮酒敬下来,酒桌上的人都有了几分酒意,姜镶借着酒意向张三问道:“总督大人!您打算在杀胡口待多久?大人透漏个准信,卑职也好做好准备,以尽地主之谊!” “今天这一宴请本官受了,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本官对你有针对之心,本官对待下属只以公事为准,只要公事上不出问题,你就是不宴请本官,本官也不会挑任何的理,如果你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就是宴请本官再多次,本官也会将你绳之以法,对待本官只要做好公事就行!” “大人教训的是!卑职必定奉公职守,不敢有任何懈怠的理由,但是大人能不能给杀胡口拨点钱粮,杀胡口苦啊!”说着姜镶还挤出几滴眼泪,一副为手下之人请命的样子。 “钱粮是会足额拨付的,但是本官要知道你的实际兵马,本官指的是能打仗的家丁,其他凑数的你就别给本官提了!”张三心中冷笑,想要拿希望营的钱粮养私兵吗? 姜镶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只给家丁按全额拨付钱粮,老子还用低声下气的向你张嘴,每年大同巡抚行辕拨付的粮草也不止这么点吧! 可是想归想,话里却不能带出不满来,不然被人家上疏弹劾心存怨念,自己的官途可就全完了,说不定还会赶回老家去吃自己的。 姜镶对着张三露出谄媚的笑容,说道:“大人!杀胡口苦寒,卑职只有几百家丁,这点人遇到大战根本就管不了用啊!” “这个本官也没有办法,大明选兵自有制度,本官明天就去校场点验兵额,只要能通过测试之兵都能发到全额军饷,谁敢私吞本官让他这辈子都后悔。”张三的话说的杀气腾腾。 姜镶总觉得张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总瞄着自己的脖子,弄得他后背直冒凉气,银子是好东西可是有命挣还得有命花啊! 张三只在姜镶的府里待了不长时间就返回了军营,算是给了姜镶一个面子,用行动告诉姜镶我不会因为你没有及时迎接我就记恨你! 麻云想走的时候却被姜镶拦了下来,说道:“麻兄!多年不见竟然跟愚弟生疏了,今天难得一见你我兄弟何不抵足而眠,畅谈古今!” 麻云暗自好笑,一个大老粗还要整两句文邹邹的话语,弄得不伦不类的,但是想到先生带他来赴宴的目的,还是点头笑道:“姜兄客气了,麻云正有此意,固所愿不敢请耳!” 送走了其他人后,二人来到姜镶的书房,下人送上茶水后就被姜镶打发了出去吩咐道:“我与世交兄弟有事要谈,你们看好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十步距离。” 下人应声出去,姜镶拎起茶壶为麻云斟了一杯茶,然后倒退几步对着麻云一揖到底道:“请麻兄教我!” “姜兄何出此言?我又如何教你?” “麻兄不要装糊涂,这张总督是不是来对付我的,听说宣府大户人家都被杀光了,你们养兵的钱财都是从大户手里夺来的,现在你们来到山西是不是也要把山西的大户都杀光了?” “姜兄你这是听谁说的?我们是官军又不是流寇,杀大户干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你怎么还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 “不杀大户你们如何从大户手里要出土地,土地对士绅来说那就是命根子,不到关键时刻谁会卖地?” “你这话放在别处有点道理,但是在宣府却行不通,宣府官府分给百姓的土地公有不允许买卖,而且每人低税率的土地只有十亩,超过十亩的土地就要征收翻倍的税!土地越多税率就越高,上限是五成!也就是种的地越多越不挣钱了,谁还敢要那么多的地!还不趁着现在官府官价收地把地卖了,现在卖还没有损失,一旦官府不收地了,也就没有地价了!那土地就砸在自己手里了,这登记的耕地还不许撂荒,一旦撂荒两年官府就会将土地没收,到时候一文钱都得不到!” “士绅又不用缴税,你们这样也没有什么意义啊!普通小民百姓能有多少土地?” “谁说士绅不用缴税,在宣府以后山西也一样,只要种地就要交税,不管是谁,按田契征税,没有田契的土地将收归官府公有,宣府是不收人丁税的,而且是按丁口分地,百姓隐瞒户口就分不到地。老百姓隐瞒户口不就是为了逃避人丁税,现在不收了谁还会隐瞒。” “宣府这样做士绅不反抗吗?万一他们鼓动百姓造反呢?到时候张大人一定会戴个官逼民反的帽子,若是天下士绅群起反对,谁都救不了他!” “这个就不劳姜兄操心了,大人自有对策,天下事百姓多还是士绅多,只要大人拉拢住天下的小民百姓,士绅还能掀起大浪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利诱 姜镶心中的那点侥幸心理在麻云的话语中消失殆尽,这希望营真的要改天换地了,看来士绅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虽然这张三没有说清楚来到杀胡口做什么,但是姜镶猜测这是来明察暗访了!可能过段时间这杀胡口自己就会被架空,整个宣大山西将会成为这希望营的囊中之物! 姜镶自己的脑补将自己陷入苦恼之中,他是营兵武将,并不是军户卫所,如果张三将他的军饷给断了,自己只拿那一点微薄的俸禄,能够干什么,这希望营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麻兄!如果明天总督大人点验兵额,不能点验出足够的兵马,那以后可如何守这杀胡口?” “杀胡口定额是多少营兵?” “二千人定额,编为两个千总,由某统领!” “既然是两千兵额,那缺多少兵额,大人就会补多少进杀胡口,杀胡口乃是边关重地,哪能有失?” 姜镶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将自己架空了,人家派来的兵会听自己的吗?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麻兄!不知总督大人如何安置姜某?” “如何安置?姜兄不是杀胡口参将吗?难得姜兄想换个位置?” “不!不!不!姜某无此想法,只是大人调兵守杀胡口,姜镶在此已经无用,总不能在这里虚度光阴吧!” “姜兄知道我带多少兵马吗?” 姜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想着总督带来的三千多骑兵,以麻云的本事怎么也能带一千骑兵吧! “我在大人手下统带三千足额的骑兵,一人双马装备强大,打你手下这样的兵,不是麻某吹嘘,一个能打十个!”这话很打脸,有点瞧不起姜镶的意思。 但是姜镶却很自然的点头称是,这支骑兵的战力,只要有点军事素养的人就能看出是一等的强兵,至于能不能打过十个,姜镶如果统带三万营兵,不敢保证能够打的过这三千多骑兵! 这就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麻云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却是一个事实,而且姜镶敏锐地抓住了麻云所说第一句话,他一人统带这样的骑兵三千人,看来麻云已经成了总督大人的心腹之人。 “麻兄真是厉害,能够统带如此的天下强兵,姜某就算能够带一千这样的兵也知足了!” “这要看姜兄如何考虑了,如果姜兄真心靠拢大人,大人又如何能亏待自己人,大人在大同可是需要一个帮手和大同巡抚打擂台,至于姜兄如何选择那就是姜兄之事了!” “麻兄的意思是姜某能加入你们希望营编制内?” “想要加入希望营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如果姜兄还是在朝廷当官这种做派,你永远进不了希望营,希望营军队强大,政治清明,那是因为管的严格,在边军吃空饷的现象在希望营那是重罪,如果哪个带兵之人敢私吞军饷缴获,轻则免职,重则坐牢!如果影响恶劣可能还会被判处死刑!” “这么严格,当官没有好处,谁还愿意当官,就朝廷给的那点俸禄能够干什么,就这还不能全额发放!你说不让贪怎么可能?” “我希望营的俸禄发放与朝廷截然不同,我希望营从来不会克扣任何人的薪俸,麻某领校尉之职,月俸五十两,每月都是及时发放到家人手里,这笔俸禄足够麻某一家过上富足的生活,麻某可以安心带兵建功立业,这只是平常没有战事的俸禄,就像现在我军在山西就属于战时,战时军饷翻倍,麻某现在每月就能拿到一百两的月俸,直到部队回归驻守地!希望营给出如此高俸禄,如果还要伸手吃空饷喝兵血,难道不该处置吗?” 姜镶听完麻云的话,心中暗暗吃惊,这希望营得多有钱,发这么高的军饷,也不怕给吃穷了以后发不出饷来,由低往高容易,再想降下来可就难了! 自己这参将,一年下来除了养家丁的付出,也剩不下几百两银子,而且还被士卒背后咒骂,普通士卒不会跟你讲守不住杀胡口如何,只跟你讲你贪了我们这些士卒的军饷! 在希望营当兵看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定还真能搏个封妻荫子。就是这希望营不让买地很让人难受,不买地如何能大富大贵!光靠俸禄不过是个普通富家翁而已! “麻兄!这希望营为何要禁止买地,不买地你我手中的银钱如何生利,总不能放在地窖里生锈吧!” “当然有办法了,如果你不想冒风险投资工业,可以把钱存入银行,每年也有一笔收入,虽然不是很多,一两银子一年有一二十文的利益。存的少看不出来,如果存的多了,那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还有这好事,不会是骗人的吧,银行又是何物?” “银行是我希望营官府经营的,和钱庄类似,但是比钱庄更加大气,至于如何的大气,麻某也形容不来,相信用不了多久银行就能开到大同府,到时候你就能见识到了。至于你说的骗人,有希望营托底你认为我希望营会做这种失信天下之事吗?” “这希望营到底是什么样的?能让麻兄如此发自肺腑的爱戴!” “希望营是什么样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希望的样子,每个人也能在希望营活出自己期望的样子,只要努力就不会有吃不饱饭的日子,在希望你不养懒人,青皮混混在希望营没有立足之地!除了士绅大户不能再高高在上当老爷之外,其他的百姓都对希望营非常的满意!就是士绅大户用手中的银钱投入到工商业中,依然是大富大贵的生活,只是少了从前的特权!至于你说的不让买地,那是为了给黔首百姓一条能活下去的路,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们每人都有几亩可耕种的土地!如果可以买卖,一旦黔首百姓遇到急事,第一想法就是卖地应急,可是地卖了以后靠什么生活?” 姜镶从麻云的话里听出了希望营应该是及其重商的,难道他们不怕人人逐利世风日下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靠 姜镶被麻云的一番说辞说的动心了,这希望营还真是一个好去处,虽然管的严一些,但是立功的机会也多一点。 既然决定投靠就把自己卖的彻底些,这希望营如今占据宣大山西,俨然已是一方诸侯,未来估计朝廷都不敢轻动! 送走麻云之后,姜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自己到底该不该投靠希望营,这个时候投靠希望营应该是最好的时机,可是万一这希望营哪天倒了,自己也就成了孤魂野鬼,不但自己倒霉,还会连累家族。 如果继续维持现状,以希望营的强势,未来的大同督抚之争必然会白热化,作为喽啰的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怎么做都是很艰难的抉择! 最后还是姜镶得赌徒心理占了上风,这人绝对有赌徒心理,不然也不会在十几年后起兵反清,那时候他可是处在清庭四面包围之下!还能做出反了的决定! 现在不过是官员战队,当然希望营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代表的一股势力。毕竟还是在一个朝廷治下,只要双方没有撕破脸,那大家都是天子之臣,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党争而已。 姜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思前想后很难下定决心,一旦做出决定又能非常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天色刚刚放亮,姜镶就起来在下人的帮助下认真洗漱,既然决定卖了,就要卖个好价钱,要给新主人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一切收拾停当,姜镶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形象,头戴铁胄,身披鱼鳞甲,前胸的护心镜铮明瓦亮,再披上大红的披风。脸上棱角分明,配上合后世一米八的大高个,好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 姜镶对自己的英武形象很满意,这种心理跟后世求职者去面试前的心理是一样的,生怕给面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这样姜镶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希望营在杀胡口关城内的大营,跟着领路的士兵一路来到中军大帐。 张三刚刚起来正在洗漱,就收到门口卫兵传来的姜镶求见的消息,这人这么来见自己必定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打发卫兵去请姜镶来中军大帐见面,自己则抓紧时间洗漱一番。刚刚收拾停当,姜镶就跨进了大帐。 一见张三姜镶二话没说直接就跪倒在地,口称:“卑职有重要的事情汇报给大人,还请大人屏退左右,法不传六耳!” 张三挥手道:“大帐里的都是张三的生死兄弟,无不可让他们知晓之事,姜参将有话就请直说!” “是!卑职愿投入大人门下,做大人门下走狗,还请大人收留!”姜镶一听张三如此说话,就知道人家并不信任自己,这一点姜镶也理解。 “哎呀!姜参将快快起来,你我同殿为臣,不分什么彼此,都是为天子效力而已,姜参将这话可是陷本官于结党营私的嫌疑。” 姜镶心中鄙夷,装什么大明忠臣,整天想着扩充自己的势力,还好意思说为天子效力,借天子之力还差不多。这个少年真是天生的枭雄,小小年纪就如此的皮厚心黑。 心中这样想,嘴里却说道:“大人!卑职心中仰慕大人,大人才是大明真正的中流砥柱,只有大人才能力勉狂澜,扶大厦将倾之时!大人若是不答应,卑职就不起来,卑职只想跟着大人,做大人的马前卒,为大人冲锋陷阵,大人不答应卑职就不起来!” 张三这下看姜镶顺眼多了,心说:还算你小子上道,知道老子这条大腿比较粗,究竟有多粗呢,抱过才知道! 张三的原则是不怕你有野心,不怕你贪权,就怕你不上道,如果不上道再有能力也不敢用。这姜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上道啊!这样的人适合当一把刀,用好了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姜参将还是先起来说话,本官也不是六亲不认之人,听说你与麻云相识,麻云乃是我手下大将,以后你可以与他多多亲近,至于是否投入本官门下,本官觉得不重要,整个宣大山西都在本官治下,你就是不在本官门下也一样是在本官手下做事,本官看好你!” “大人!卑职已经决定了,大人动身之时卑职就跟着大人去宣府,杀胡口的防务还请大人多多费心,卑职到了宣府好好学学希望营的规矩,保证做到遵法守法!” 张三等的就是姜镶这句话,若是这人连现在手中这点权力都不舍得放下,就无法融入希望营的体制内,只是游离于希望营体制的边缘,让张三如何放心用他! 张三上前一把拉住姜镶,姜镶借势站了起来,张三看着他问道:“你想好了吗?希望营不是一个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我们的规矩很多,可比朝廷的规矩多多了,如果你认为进了希望营还能如在朝廷这般自在,那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卑职已经听麻兄介绍了希望营的规矩,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能称为同志,卑职也想试一试,志同道合者称之为同志,卑职也想成为希望营的同志!” “希望营不光是要遵守规矩,更重要的是赞同希望营的理念,你离成为同志还差的远,不过只要努力就会有成为我们中的一员的一天!” 姜镶心中对昨晚麻云所说的同志之事很有感触,麻云告诉他,他还不是希望营的同志会的成员,他只是希望营一员普通的将官,他申请了几次,都因为考核不过关没能成功,而希望营对入会者的考核不仅仅是听其言,观其行!还要通过笔试,笔试的内容都是对时事的一些看法,这样的笔试最能看出考试者的思想。 就连麻云这样的希望营高级带兵官都不能进入同志会,可见这个同志会进入要求是多么的严格,能够进入里面的以后必然是希望营最核心的人员。姜镶大胆猜测以后在希望营若想当官也必须要经过这个同志会的允准! 第一百三十章 麻氏分家(为书友20170517加更) 赌徒心理就是一旦看好某一件事就会压上全部的筹码,姜镶就是这样,从他决定投入希望营的阵营,他就打算放弃了在杀胡口经营的一切,他相信自己是不会输的。 张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带走姜镶,一方面是带着他让他感受希望营的氛围,并到宣府军事学堂进行为期半年的进修,能够考核通过后才能重新回到杀胡口担任此地的主官,当然等他回到杀胡口的时候,他就会发现杀胡口的驻军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除了监督日常训练之外,就是做好对关城的防御,手下的兵马再也不会是他的私兵,而且他也没有了发饷的权力。 张三写了一封命令给参谋司,命令参谋司向杀胡口调派新兵,组建杀胡口独立标!所谓独立标就是有单独行动的权力,如遇突发情况,可以根据情况的危急程度由校尉、副校尉、参谋赞画、标镇抚和后勤部长组成五人决策小组,共同决定如何行动! 为此张三命令麻云带领一千骑兵暂时留在杀胡口等待训练司送来的新兵和参谋司调派来的各级军官。 在杀胡口的兵额点验中,张三大失所望,整个杀胡口按照希望营的标准都挑不出五百合格的兵。 杀胡口的营兵及其家属,以及属于这里的卫所系统的军户百姓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此地是后世的右玉县,就是在后世也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这里气候干旱,按理说并不适合耕种,可是百姓依然在这里沿着苍头河两岸开垦了不少的土地,可是这些土地大都被各级官吏占据,普通百姓只能佃租大户人家的土地,勉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就在张三准备拔营启程的时候,麻云前来禀报:“先生!属下想回家看看!” “你要回宣府,杀胡口这里的事情谁来管?”张三有些生气,这个麻云怎么如此不靠谱,关键时刻开始恋家了! “先生误会了,都是属下的错,属下忘了告诉您,属下的老家就在大同右卫,离杀胡口也就几十里路,属下回去拜见家父,家父年事已高,属下想把他接到宣府颐养天年!” “麻云!这就是你不对了,都回到家门口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咱们都是普通人,可没有大禹圣人那般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情操,做为人子孝心很重要,这样吧!我们晚走一天,我也去拜见一下老爷子,不知老爷子如何称呼?” “先生!这怎么可以因为属下而耽误大军的行程,这是先生留属下在杀胡口暂时驻守,属下才敢提回家一趟的要求,不然跟着大军行军,哪里还有时间回去!家父名讳上承下宗,原为辽东副总兵,因与李家子弟不和辞官回乡!” “李家在辽东向来跋扈,辽东建奴的兴起,李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李家也因为建奴的兴起而灰飞烟灭了。都说东李西麻,在我看来西麻比东李强多了,无奈的是李家并你们麻氏有钱,会送礼,有人替他吹嘘,这才成就了李氏的威名。” 大军临时决定在杀胡口停留一天,张三与麻云一起去了右卫城麻氏祖宅,到了麻家祖宅,张三看到一座巨大的宅院,大门口的两边立着两个石狮子,显示这家主人曾经的辉煌。大门上斑驳的朱漆又在提示着这个家族正在没落! 麻云下马上前拍打门环,一个老苍头从侧门打开一个门缝向外察看,当他发现麻云后,那张苍老枯瘦的脸露出了如菊花般的笑容。张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喊道:“九少爷回府了!” 麻云一把拉住老苍头低语了几句后,老苍头惊讶的说道:“九少爷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快去吧,别让人家认为我麻家失礼了!” 老苍头答应一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功夫麻家上下热闹起来,正门大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从里面迎了出来。 麻云看到老者直接跪倒在地叩首道:“父亲!不孝儿麻云回来了!” “云儿!起来吧,哪位是总督大人,快带老夫拜见!” 站在一旁的张三没有拿大,主动上前躬身施礼道:“晚辈张三拜见麻老将军,愿老将军福寿安康!” 旁边的麻云赶紧插话道:“父亲!这位就是新任的宣大总督张大人!” 麻承宗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三,拱手施礼,感慨地说道:“老夫拜见总督大人,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成了封疆大吏,前途不可限量!” “老将军过奖了,晚辈也是靠着手下的兄弟扶持才闯下些许的威名,不值一提!麻氏子弟才真的是国之栋梁,令尊麻公更是晚辈所敬仰的大英雄!” 麻承宗听张三称赞自己父亲的功绩,不由开怀大笑道:“总督大人过奖了,麻氏别的没有,就有一颗忠心!总督大人快快里边请!” 分宾主落座之后,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张三就推说自己还有公务要忙,就告辞先回去,留下麻云在家陪着父亲尽尽孝道。 麻家也是知道人家总督大人登门是给麻家长脸,这是看麻云的面子,说明麻云在总督大人的心目中有着重要的位置。看来麻氏有望凭着麻云再次兴起! 不知道麻云在家与父亲说了什么,第二天麻云返回杀胡口之后,麻家开始张罗着处置家产分家,这事由平时已经不怎么管事的麻承宗亲自主持,麻家上下是一个拥有几百口人的大家族。分家的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中间有多少龌龊之事,多亏了有麻承宗这个上一代硕果仅存的老将军坐镇,才没有因觉得分家不公而闹出让外人看笑话的纠纷,分家到最后,麻云这一支什么都没要,都给了其他八支的兄弟!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个民族 已经出了杀胡口沿着边墙来到了后世的丰镇市的张三收到了麻家分家的消息,心中对于麻云的看重更加多了几分,麻云这是主动拆分自己的宗族,以向自己表明立场态度,这是麻氏做出了坚决站队希望营的决定。 麻云的表现已经足够吸纳入同志会中,成为同志会正式的会员。一直游离于希望营核心圈边缘的麻云,已经申请了几次加入同志会,都没有考核通过,主要原因就在于他对土地问题的摇摆看法。作为大户出身的麻云,自然是属于土地私有的受益者,一旦归公麻家在土地这一块就不能再获得稳定的收益。以麻家这样的家族,没有大量土地的支撑很快就会四分五裂! 对于拥护希望营之人张三从来都是大方的,以后适当会给麻家一定的好处,总之不会让麻家因为支持自己而落魄下去,就算是千金市马骨,麻家也比那副马骨分量重多了! 大军在后世的丰镇市范围之内,扎下营盘,为何选择在这里扎营,道理很简单,大军扎营与城市选址的道理是想通的,那就是必须靠近水源。一支大军如果被敌人切断水源,那就只能覆灭! 现在的丰镇还是一片葱郁的草原,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牧民赶着牛羊放牧,他们看到大军经过,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可是赶着大量的牛羊,根本跑不过骑兵的速度,只能待在那里听天由命。 可是牧民惊奇地发现,这队模样古怪的骑兵队伍并没有骚扰他们,而是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们的身边通过,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这附近的牧民前面开路的斥候早已发现他们,是张三下令不要打扰他们,如果想吃羊肉扎营之后可以找牧民购买。 几千年来汉地与草原之间相互厮杀,虽然大多数都是游牧民族主动挑起战争,对汉人进行劫掠杀戮,这样野蛮的行径成了游牧民族茹毛饮血的象征。 对于汉人来说,封建时代的军队又能好到哪去,一旦大军出塞也是一样的劫掠杀戮,劫掠和杀戮是这个时代军队的主题。 所以边墙内外的普通百姓,见到对方的军队本能的反应就是逃跑,因为军队的这种杀戮不但能够劫掠财物,还能立得军功! 游牧民族的青壮百姓本来也没有什么无辜者,他们平时就是骑马打猎,练就了一身出色的骑射本领,战时部落首领一声令下,青壮牧民聚集在一起就成了一支优秀的轻骑兵。 张三之所以没有对牧民展开杀戮,就是想改变两个民族几千来形成的相互敌视仇杀的循环。这些马背上牧民都是优秀的骑兵兵源,如果将他们整合起来,那就是大明扩张的最好助力! 扎好营盘后,张三带着孙传庭与巴特领着一队侍卫备好茶叶布匹等牧民需要的货物,前去寻找牧民的部落,这些牧民的部落很好找,只要沿着有水的地方寻找就是了! 牧民不会打井,更加的依赖河流湖泊生存,所以草原民族的人口增长不起来,一旦超过临界点要么向外扩张,比如南下侵扰汉地,要么就是内部自爆,各个部落之间相互兼并仇杀,直到人口消耗到一个合适的水平,才会归于平静!不要说汉地有兴亡周期律,草原同样也有兴亡周期律。 在工业社会到来之前,这样的兴亡周期律就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社会财富就这么多,土地的产出是固定的,人口增长到一定的水平,粮食供应必然紧张,草原上的人口增长到一定水平,牧场牛羊也一样会紧张。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游牧民族面对内部矛盾的时候,选择的是对外发动侵略战争,一方面掠夺财富,增强自身的实力,另一方面就是消耗掉多余的人力。 往往矛盾即将突出的时候都是两个民族最强盛的时候,通俗的说就是在前工业时代,人口即是财富,同时也是国力的象征。地方官的政绩主要考核的就是财税征收,教化成果,人口增长的数量。 人口到达峰值的时候,必然是一个王朝最鼎盛的时期,同时也是由盛转衰的开始,前有盛唐的开元盛世,随后就是天宝大乱!后有满清的康乾盛世,随后就是嘉庆时的白莲教大起义。 世界的大体是可以分为农耕民族、游牧民族和海洋民族三个大类。农耕民族在前工业时代无疑是最富有的,这跟农耕民族能够在土地里获得稳定的收益,这些收益是其他两个民族无法比拟的,因为农耕民族对稳定的土地有特殊的要求,所以才导致了农耕民族重土安迁,没有扩张的欲望。游牧民族与海洋民族需要大量的外来物资才能让自己活下去,他们需要交易才能用手里牛羊鱼获换得生存的必需品,如果不能进行交易就只能选择侵略扩张,以获得生存之必需品,所以前工业时代扩张的主力是游牧民族,后工业时代扩张的主力是海洋民族,农耕民族在前工业时代挨游牧民族的打,后工业时代挨游牧民族的打! 民族特性决定了民族的生存方式,草原上牧民的生存方式就是游动的放牧,这片草场的草地无法养活牛羊就赶着牛羊去下一片草场。所以游牧民族需要更大的土地,才能够他们的生存之用。 张三一行人在离营盘十里左右的河边找到了一个小的部落放牧点,蒙古人称作嘎查。 看到张三一行人到来,牧民的第一反应不是热情好客,而是弯弓搭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到对方牧民展现的敌意,侍卫不敢怠慢,迅速围成了一个半圆将张三与孙传庭护卫在了中间,同时对牧民摆出了攻击阵势。 孙传庭看着张三侍卫做出的这一整套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眼角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这是孙传庭的一个小毛病,一旦发现令自己吃惊意外之事,眼角就会跳动! 以孙传庭的眼光,这队侍卫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这一切反应都不用人吩咐,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易货交易 孙传庭心里很清楚,这种能够快速反应的军队无一不是强军,从跟着希望营开始,也没有见过几次军队直面拼杀的战斗,打流寇的时候往往远距离一阵铳炮,流寇就会四散奔逃,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希望营如果真心想要消灭他们,根本就不会给他们逃出山西的机会。很明显希望营在养寇自重。 对面的牧民看到侍卫们排出的阵型,大概也知道这是一群不好惹的人。没敢直接上来就动手,只是做好攻击的准备,然后一名显然是他们长者的老人,下马举着手向张三等人走了过来。 张三对巴特说道:“巴特!你能听懂他们说什么,你去告诉他我们只是来买几只羊,对他们没有敌意,买卖绝对公平!” 巴特答应一声打马迎着那蒙古长者跑了过去,离着那人还有几步的距离猛地勒住马缰绳,战马希律律的鸣叫一声,人立而起,堪堪在这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老人看着巴特的骑术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一个骑术这么好的年轻人。 老人对着巴特抚胸行礼道:“长生天的子孙请问远方的客人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牧民老人一上来就来了个终极三问,得亏是巴特前来交涉,若是张三过来交涉绝对回答不上来,可能还会反问一句:老先生学哲学的吗?咱们探讨一下人生吧! 老人的话问完之后,巴特一愣,不是因为这老人问得问题有多难回答,而是老人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还是带着一点山西口音的汉话。 所有蒙古人在面对话语前面加上长生天的问话都要做出恭敬的态度,这是他们的信仰。巴特也不例外,他同样在马上抚胸行礼用蒙语说道:“阿爸噶!我们是希望营的军队,行军路过此地,想要与贵嘎查交易几头羊,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茶叶,布匹!不知阿爸噶可有交易的羊群?” “小伙子是蒙人,你们是来交易的?”老人露出疑惑地表情,他是见过山右来草原交易的商帮,那都是一拉溜的大车,上面装满了各式的货物,虽然也有护卫保护,但还是以货物为主,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背后背着火铳,顶盔掼甲的一看就是军队,哪里是商帮了。 “阿爸噶!我是浑善部乌云巴雅尔台吉的儿子,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想吃几头羊,这才特意过来与贵部商讨交易!” “原来是草原上的贵人,你们带来货物了吗?只要有货物我们是愿意交易的,冒昧问一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只要够二千人吃一顿的羊,货物不多就在马背上驮着,阿爸噶可以跟我过来验验货,如果感觉合适我们就开始交易!至于我们要去哪里,本来行军路线应该保密。考虑到我们没有什么军事行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要去野狐岭外的草原,那里将要举行草原交易大会,希望营将在那里与各个部落首领会盟,如果你们想买货物,可以去那里交易,离这里也不是特别的远。” “贵人说的可是前段时间流传的将要在野狐岭外的草原举办的草原物资交易大会?” “正是我们希望营与浑善部联合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草原上的牧民兄弟都能用上便宜好用的货物,阿爸噶如果想去看看可以跟着我们的队伍,我们还能为你们提供一点安全保护,以免草原马匪的袭击!” “那可太好了,我们这些贱民能跟在贵人的后面一起走吗?” “当然能!只要不影响军队行军和威胁军队安全就可以,最关键的是不能跨过军队设置的安全距离!” “这个我们晓得,绝对不会影响贵人们行军!” “你们还交易吗?如果不交易我们就去找下一个嘎查交易!” “看我这个老糊涂,只顾着自己高兴了,我这就让人把羊赶过来,不知贵人如何交易!”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交易的?” “一斤茶叶一只羊,一匹棉布一只羊!” “你们觉得这个价钱高吗?” “不高!能这样交易我们已经很满意了!”蒙古老人在这里说了谎话,明代的羊肉并不值钱,一只羊能卖五百文都是上好的肥羊,而互市交易的茶叶一斤至少要一两银子,也就是说一斤茶叶换两只羊才是正常的交易价格,一匹棉布的价格与茶叶大差不离。 巴特回到队伍里与张三汇报了牧民给出的交换价格,张三点点头说道:“谁说蒙古人都是有一说一的直肠子,和你说话这老头儿就狡猾的很,不过算了,我们就为了吃一顿羊肉而已,让他们占一回便宜也无妨,你去跟他们用五十斤茶叶与五十匹棉布换一百只羊,今天我们都吃烤全羊!” 巴特一听张三说吃烤全羊,马上就想起了曾经吃过张三亲手烤得羊肉,那滋味真是回味无穷,他仗着与张三的关系腆着脸问道:“大头领要亲自下手烤羊吗?好久都没吃到大头领烤得羊肉了!” “滚你的!合着我还得伺候你,赶紧去交易,不然一会儿天可就黑了!”张三笑骂道。 “这就去,说好了你亲自烤一只!”说完也不等张三说话就跑去管后勤之处领了物资过去与牧民交易。 牧民老人本以为漫天要价,对方也会还还价,没想到对方全应了下来!看来今天遇到人傻钱多的人了。 得到能交易的消息,双方的敌意一下子就全没了,各家牧民都争着要用自家的羊换,这么好的价格这次不换下次可就没有了! 几家牧民争执不下,气的老人挥起马鞭对着争执的男人就是一顿抽打,看样子老人在这个小部落里威望很高,几个被打的人连声讨饶却不敢对老人横眉立目。 老人看着几家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小家子气的牧民,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还配做长生天的子孙吗?所有物资平均分配,你们几家减半!” 老人话音落下,几个牧民都懊悔地低下了头,都想争着多要一点,结果却只能拿最少的。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美食 上百头羊同时杀掉,也是蔚为壮观,平均下来十几人就能合到一只羊。 张三亲自下场指挥士兵杀羊剥皮,清理内脏。在等待制作烤架的时候,对白条羊进行了腌制,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盐和调味料更加入味。 孙传庭和姜镶对张三亲自下场烤羊的行为都有些诧异,他们听得最多的都是君子远包厨,觉得下厨做饭就不该是君子所为。 以张三现在的身份更是如此,适当的和士卒保持距离,更能对士卒起到震慑,这样和士卒打成一片如何能让士卒保持敬畏之心! 张三不知道这二人的心理活动,即使知道了也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别说后世了,就是古代名将也都是爱兵如子,甚至还有吴起这样的给士卒伤口吸脓的做法。这些做法都是为了与士卒拉近关系,让士卒知道主将是爱护他们的,不会随便让他们送命,带兵最重要的其实是信任! 只有士兵相信你这个主将,相信你能带着他们打胜仗,带着他们活着回到家乡,他们才会为你拼命。其他纪律训练都是术,而信任才是带兵之道! 希望营众人为什么都对张三信服,不是因为张三有多么神秘,多么的威严,让人敬畏,而是大家长期以来养成了跟着三哥走准没错的想法,都认为张三能带着他们走向胜利。 为了满足大舅哥的口腹之欲,张三亲自动手烤了一只羊,一排排的烤架同时开烤,香气飘出老远,远处的牧民闻到烤羊肉的香味,暗自琢磨怎么自家炖的手把肉就那么膻呢? 对于牧民的疑惑张三却是心知肚明,香料的使用为肉类赋予了灵魂,西方的大航海据说就是为了寻找便宜的香料。 这个时代的名贵香料可以说是价比黄金,比如说八角、桂皮、香叶等等的香辛料。这些在后世满大街都是的香料在这个时代还是稀缺的产品,属于有价无市! 正因为张三使用了各种的调料,才使得他烤出来的肉味道香郁。当然这些调料可不是随便就能使用的,在没有大量种植香料的今天,张三也不敢随意使用香料,也许等到拿下爪洼的香料群岛,才能让大明的香料价格便宜下来。 现在的香料群岛在荷兰人的手中,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最大财源,谁敢动香料群岛,荷兰人会倾举国之力相拼。 以现在海上马车夫的实力,在海上还没哪个国家能够扛得住荷兰人的全力一击。 张三期待的大明新式海军还在天津卫孕育,也不知道现在能造多大的船了!忙完这一阵子,还得去看看,不然真的很不放心。 一顿烤全羊大餐让整个军营陷入了欢乐的海洋,张三下令各个营头分开吃肉,必须要保证有一支部队在执勤状态之下,以应付万一出现的突发情况,毕竟这里不是宣府自己的地盘。 张三下手为孙传庭和姜镶等主要官员将领分切了羊肉,剩下的就都由侍卫们分食。 巴特吃了一大口羊肉,舒服的哼哼了一声道:“这么好吃的羊肉要是再配上美酒就好了,如此才不辜负如此上好的羊肉!” 孙传庭吃了一口羊肉,羊肉烤得外焦里嫩,非常爽口!听到巴特的话也是笑道:“巴特此言不假,如此美食当配美酒,这军营之内不能饮酒,也是一桩憾事!” 姜镶吃过一口以后也是大声赞叹道:“大人之能真是无所不能,就连这厨艺也是如此绝妙,真是令卑职望尘莫及!” 张三笑着摆手说道:“不过是为了满足几人的口舌之欲罢了,这样的食物普通百姓根本就吃不起,即使再好吃也并无多大用处,真正好的美食应该是好吃不贵,且能长久食用!” “张大人此言甚合圣人之心,天下百姓都能吃得起且口味不错的食物才是真正的美食!”孙传庭对于张三的话深感赞同,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了更多的了解。 “伯雅先生说的没错,现在一斤羊肉十几文钱,有这十几文钱够黔首百姓好几天的生活开支了!老百姓哪里舍得花钱买羊肉吃,顶多是买上一点下水权当肉食罢了,我们这些当权者应该多想想如何能让百姓吃得起肉,穿的起衣,管子曰:‘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然而肉食者有多少时候是考虑百姓艰辛的,一个不横征暴敛,能够轻徭薄赋的帝王就已经可以被称为尧舜之君,一个能够为官清正不对百姓巧立名目刮地三尺的官员已经让百姓感激不尽!如果如白乐天、苏子瞻那般为百姓兴修水利,遗福后人者更是会被百姓永远牢记!所以说天地之间那杆秤,老百姓才是定盘星!” “对于一个合格的官员来说,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百姓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而不是日子过得每况愈下。作为一个官员再是两袖清风,你的治下百姓过的一贫如洗,也是官员的失职!希望营考核官员的政绩,首先要考核的就是百姓的生活水平是否提高了,如何能够知道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第一要看当地商业行为是否增长!如果商业不但没有增长,相反还越来越萎缩,这就说明当地的老百姓比上一年更不敢花钱了,为何更不敢花钱了,必然是当地的收入水平下降了!第二要看当地的物价水平,如果当地物价水平平稳就说明当地物资供应充裕,反之必然是物资供应出现了问题。” 孙传庭听了张三的话,心中若有所思,张三的话里对官员的职责有了新的定义,那就是富民,如果一个地方的官员如果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养不活、养不好,那就是这个官员的无能,不管你是否清廉都不能改变这个官员的无能。 按照张三的标准,大明所有的官员加起来也没几个能够达到张三所说的标准。更何况现在这种无官不贪的时代,想要官员做事,那是难比登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宣传队 巴特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是不会考虑国家百姓如何,他只关心手下的军队是否能够战胜强敌? 姜镶则是想让张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纯粹的武人,除了带兵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这是一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他跟着张三行军的这几天,他能感觉的到希望营的士兵对这个少年有着狂热的崇拜,无论任何人都不能对张三有任何不满之言,不然会被这些狂热的士卒撕碎。 第二天大军开始启程出发,军队的后面就跟上了一些赶着牛羊的牧民,这些牧民就在军队二百步之外的距离跟着,好在张三没有命令部队急行军,牧民们还能勉强跟上,军队行军与个人行路有着本质的区别,个人行路是一天能走多远有多远,到了天黑之前别错过住宿的市集客栈就行。 军队行军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走多远,而是安全,只顾着低头赶路,在精疲力尽的时候被人家打个埋伏,那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其次是体力的保持,没有体力遇到突发事件就无法做出快速的反应。 其次是大军未动哨探先行,夜不收必须在大军启程之前,向前哨探最少覆盖军队十里范围,周围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都要绘制成简单的地图,除了用作行军参考之外,还要交给参谋司用作绘制地图。整个军队夜不收就是大军的眼睛。 夜不收的待遇也是希望营军队中最高的,就是普通士兵也能拿什长的军饷甚至更多,他们都是从全军挑出来的尖子,放到普通部队里那至少都能带一个排。 沈英杰的一个不满编的夜不收队,调到天津卫盐场,所有人都是官升一级,军队迅速扩张成了一个超编的独立营。 所以古代行军一天能行五十里的就是精锐之师,就是希望营这样的用近现代方式训练出来的军队,并能提供充足的营养补充的军队,一天正常行军也不会超过八十里,骑兵的行军速度也并不比步兵快,不打仗的时候如果是单马骑兵,军队都是徒步行军,以节省马力,使得遇到突发情况战马能保持良好的突击能力。 大军一路行军到了后世兴和县的时候,大军后面已经跟随了很多的牧民,在大军驻扎的时候,还有大胆的牧民靠近军队,冲着外围的士兵大声询问:“贵人可还要吃羊,我家的羊又肥又好,保证好吃,三只羊给二斤茶叶就行!” 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都是巴特出马解决,解决的办法大多数都是将羊买下来。 有了第一个因为上前问话而卖出羊的例子,一路上牧民都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推销自己手中的牛羊。在牧民们看来,眼前这个叫做希望营的军队是比部落首领老爷的亲兵还威武的军队,还待人如此的和气,出手大方,比那些奸商卖的好那么多的茶叶,一只羊就能换一斤,真真是仁义之师,跟随的牧民记住了希望营的旗帜。 一路行军,希望营的军队成了希望营的宣传员,所用的宣传手段并没有什么花言巧语蛊惑人心,就是用比其他商人更低的价格与牧民交易,使得牧民感觉得到了实惠。 张三要的就是这样潜移默化的效果,在不知不觉之间,牧民们就对希望营产生了好感和信任,随着这种信任的增加,希望营在草原上的行动就会得到越来越多的牧民的拥护,因为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里希望营是能带给他们好处的人。 后世的兴和县与明初的兴和卫并不是一个地方,这里在明初是属于大同镇天成卫辖地,随着大明退入边墙之内,这里也逐渐成了蒙古人的放牧之地。 张三站在天成卫曾经设在这里的守御千户所城的废墟上,几百年的风吹雨淋,千户所城只剩下了黄土城墙坍塌以后形成的黄土堆,就是这样的废墟见证了大明帝国曾经的辉煌! 汉民族不是没有开拓的能力,只是因为这些开拓的土地无法耕种,后世一般习惯称之为四百毫米农牧分界线,边墙之外的降水量恰恰就低于四百毫米,某些因为战略需要不得不控制的交通要道,也因为补给困难成为朝廷的负担。 西部为何渐渐被绿教渗透,就是因为朝廷的重心逐渐南下东移,就连曾经辉煌的长安,现在也变成了落寞的西部边城,再也没有了万国来朝时的盛唐气象。西部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百姓由于天气越来越干旱,都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能够给予人心理安慰的宗教就乘虚而入,染绿了整个大西北,遗毒一直流于后世,后世的某独的背后就是有人在利用这些人鼓噪!有些阵地你不占领,就会有人占领! 大军在路上又走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到了兴和卫旧址,此时第一旅早已开到了这里,建设司的员工已经在实地勘测地形,为以后的重建城池做准备。 接到张三到来的消息,第一旅旅帅李铁柱带领着标以上军官,出迎十里迎接张三的到来。 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草原上已经进入了秋季,秋七月是草原上最美的季节,大地上到处都是绿色,后世在这里每年都会举办草原音乐节,吸引着众多热爱音乐的年轻人前来这里,欣赏歌舞,畅游草原。 与后世人工开发的草原景区不同,此时的坝上草原绝对是最原生态的草原,草绿花红小溪孱孱! 刚入秋的坝上草原天高云淡,凉风习习,张三看着近似透明的蓝天,顿觉心旷神怡,太阳高挂在天空,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可是一旦钻进云层又瞬间凉了下来,就像开了空调的房间。 如此舒适的天气让张三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建个院子,以后闲暇下来就到这里避暑消夏。 整个坝上草原只有一些小的溪流,并无大的河流,由于降雨不多又无大的河流灌溉,所以这里并不适合耕种,张三来到这里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此地禁止耕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张北城 抵达军营后,张三休息了一晚,调整了一下疲惫的身躯,这副身体的底子不好,尽管这两年他一直注意加强锻炼,还是无法赶上后世的体质。 第二天一早,张三在建设司主事李总旗的陪同之下视察了整个会场基地,规划中的城池要建成一座边长二里的正方形小城,每面城墙开一座城门,同时城墙四角斜着伸出四条边墙,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面对来自三面墙的攻击。 当然现在还没有开始建设城池,计划中城内布局已经完成,这是一座完全商业化的小城,除了兵营,官府等公共用地,其他土地必须全是商业用途。 各个将要拍卖的地块,都用白石灰画好线,并编成了号码,商人们想要哪块地只需要报出地块的号码就行,规划图上都标的的明明白白。 眼下商业司主事范守富正在与前来交易的内地商人们洽谈土地的拍卖事宜,以后与蒙古人的交易就全放在这里,张家口的对外市场将会关闭,张家口秋交会也只针对内地的客商举办! 与此同时乌云巴雅尔也在与前来交易的各蒙古部落首领洽谈,整个城池共分为四个区域,其中西北区域是专门为蒙古各部落留下的马市,这里将作为蒙古各部交易牲畜的场所,放在西北方向的原因是牲畜交易市场气味难闻,冬季由于塞外寒冷气味还没有那么明显,到了夏季那气味就难闻了,本来计划的马市是不放在城内的,但是考虑到蒙古各部首领的自尊心问题,只好将马市放在西北区域,夏季主要刮东南风,这样对其他区域的影响不是很大。 此时无论是内地商人还是蒙古各部首领都是在观望状态之下,现在在这塞外边陲之地投资买地,一不留神可就血本无归了。 不能买地也要有交易场地交易,商人们可不敢在希望营军队的保护范围之外交易,被马匪部落打劫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希望营不可能免费为你提供保护,想要得到希望营的保护,那你就得缴税,不然就是非法走私。不但得不到保护,被抓住了还要被罚款,偷逃税务数额太大的甚至会坐牢。 跟着李总旗看了一天的城池规划方案,傍晚的时候赵用贤带着希望营能离开的文武官员赶到了军营之外,这下子该来的人总算是齐了,草原条件艰苦众人随便吃了一顿晚饭,聚在军营的中军大帐里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议。 首先商业司主事范守富介绍了与商人接洽的结果,范守富先对着张三和赵用贤行了一个礼后说道:“先生!赵总管,情况不太乐观,大多数商人都担心我们守不住这里,不愿意买地开铺子,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这塞外之地咱大明也不是没占据过,可是最后都丢了,这里缺水气候又苦寒,无法耕种土地,不能种田所有的后勤就全部需要从边墙之内运来,一旦被蒙古鞑子掐断补给线,我们就得饿死在这里。” 张三点点头说道:“商人们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人家一旦把钱花了,最后都打了水漂,搁谁身上也不乐意,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树立他们的信心。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首先我们要把从张家口到这里的路修好了,一方面方便商贾出行,另一方面也方便我们快速调兵应对不测。眼下商业司有什么应急的措施将这次大会顺利举办下去?” “既然商人们不愿意买,那就先租吧,租金象征性的要一点,我们布局这里也不是为了挣钱,更多的是为了把手伸进草原。只要我们把城池建起来,并且保证了他们的安全,相信商贾们必然会趋之若鹜的!”范守富提议道。 “暂时只能先租地皮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条件好了之后还是要让商人把地买了,毕竟有恒产者有恒心,买了地建了商铺他们就会扎根这里,努力经营,不把这里当作一次性捞钱的地方!”张三拍板定了调子。 建设司主事李总旗起来问道:“先生!现在城池的规划图已经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山西的俘虏一到就能开始动工营建,此城该叫什么名字呢?” “你们认为呢?”张三问道。 “这里本来就是我大明兴和卫的旧址,不如就叫兴和城吧!”法令司主事孟凡建议道。 “不妥!这个名字会让蒙古人以为我们又要开始对他们用兵,平白引起他们的敌意,即使我们有用兵的打算也要把战略目的隐藏起来。哪能平白无故给人留下话柄!”赵用贤马上反对道:“既然我们现在建城的理由就是做买卖,不如就叫买卖城如何?” “买卖城?”张三愣了,这里叫买卖城,那未来漠北蒙古的那个买卖城该叫什么了,不过张三没有表态反对,这个名字也不错,谁先占就是谁的。 不过张三不反对,不代表别人不反对,首先反对的就是孟凡,他与赵用贤是老相识,加之性格耿直,并没有因为赵用贤是上官就留面子,他对着赵用贤拱手道:“总管!一座城池叫做买卖城太过儿戏,城池的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称号,更代表着传承和地理位置等内涵。一个买卖城上不能接历史传承,下不能明确地理位置,给人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两人互相怼了一局,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他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或者如范守富这样的商人出身,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大家把目光一致看向了张三。 张三看着大伙问道:“你们盯着我干什么?你们继续讨论,我不干涉,你们决定了用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 “还是主公定名吧!前有主公为崇礼定名,今天就为这新城定个名吧!”赵用贤拱手说道。 “你们啊!选个地名也这么大的分歧,我看刚才那两个名字就都不错,一个名字也能讲出这么多的道理,让我起名啊,那就简单点,既然此城在张家口堡北面,那就叫张北城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布局(一) 张北这个名字简单明了,还能突出地理位置,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就用张北作为城池名字。 这个名字真的就比赵用贤所说的买卖城更好吗?其实不见得,手下之人故意争执不下,其实就是把命名的权力留给自己,这些人已经开始学会了官场上那一套,果然权力场就是一个大染缸,再纯洁之人都会变成厚黑之人,真正纯洁之人也无法在官场上活下去。 对于大家这个不着痕迹的马屁,张三乐呵呵地就接受了,这是一种心理安慰,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对你们很满意,这才是上位者应有的觉悟。 不然每个下属都在担心自己明天会不会领导干掉,谁还有心思去干活,首先想的就是保命。至于做事不如不做,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不做反而找不到错处。 如今的大明朝廷就已经陷入了这种怪圈,做事的人被言官疯狂攻击,不做事的反而成了清流名臣。 张三对于明末这种务虚的朝廷风气深恶痛绝,大明一步步滑下深渊与这样的惰政思想也有极大的关系。 简短的开完一个关于张北城规划的会议,第二天张三去了乌云巴雅尔的营帐,这一次乌云巴雅尔带着一千骑兵来到张北城,对于这座希望营与浑善部将来共管的城池,浑善部也是异常重视,这座城池可能将会成为浑善部崛起的起点。 乌云巴雅尔随着自己的实力增强,心中也生出了一些野望,他倒是不敢想统一整个蒙古各部,至少他能做漠南蒙古各部的共主,草原上的共主林丹汗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丢下老巢不管,非要西迁土默川,驱逐了了土默特汗卜失兔(顺义王),使得蒙古各部对其离心离德,转过年来老巢就被女后金端掉,并推进到元上都(今正蓝旗)一带,占领了整个察哈尔各部。而察哈尔大汗呼图克图汗(林丹汗),却只能鸠占鹊巢占据了土默特部的领地。表面意义上张三现在所在的张北城已经是后金的势力范围。 当然后金人口稀少,根本无力管辖如此大面积的草原,只是要求这片草原上的各部首领对其称臣纳贡。同时大力招募蒙古贫苦牧民组建八旗蒙古,这是皇太极的釜底抽薪之策。既壮大了自身,又削弱了蒙古各部的战争潜力。公允的来说历朝历代满清的民族政策做的是最好的,终满清一朝北边都没有大的边患,只有一个西北的准格尔部,那还是历史遗留问题。 满清的民族政策有很多优点是值得学习的,用推恩令分化蒙古各部,虚其高位各部互不统属,并派驻驻蒙各部大臣协调蒙古各部关系,做到实际掌控蒙古各部。 乌云巴雅尔的愿望在张三这里注定是不会实现的,张三不可能再让蒙古统一起来,不管是否有威胁都不符合希望营的利益,希望营可以扶持浑善部富裕起来,成为各部羡慕的对象,各部发现一旦与希望营交好就能过上富裕的日子,都不用张三派人去找他们,他们就会蜂拥而来,这是利益使然,不要以为游牧民族就不懂利益,恰恰相反的是他们没有儒家思想的牵绊,更加堂而皇之的求利,大明的几次大的边墙之战说白了都是互市战争,游牧民族用弓箭骑兵逼着农耕民族交易,海洋民族则是用坚船利炮逼着农耕民族交易。 然而农耕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给自足,男耕女织可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那是农耕民族的基本生活单元就是男人耕田,女人织布。 农耕民族可以不需要游牧民族的东西,可是游牧民族却离不开农耕民族的物资。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双方贸易的不平等性,你求着我交易,价格当然我说了算。 游牧民族觉得价格不公平,那就打一场,打胜了就取得了定价权,打败了就躲到大漠深处舔舐伤口,恢复实力! 前工业时代的海洋民族与游牧民族没有什么区别,一样需要与农耕民族交易,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前身就是维京海盗,这足以说明问题。 后工业时代却正好相反,海洋民族由于连年征战,战争催发了技术的进步,于是蒸汽动力代替了人力,有了稳定的动力源,生产力大幅提高,海洋民族由原来的生产力不足,变成了生产力过剩,生产的产品需要倾销地,东瞅瞅西看看,游牧部落民族太穷,只能被当作奴隶使用,哪里适合倾销呢?答案是肯定的,农耕民族啊! 前工业时代强大的农耕民族陆续被海洋民族征服,或者被逼着打开国门,通过不平等条约对小农经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大工业生产最大的优势就是比手工作坊的成本低廉,手工业根本无法与大机器进行竞争,大量的手工业者失业,造成了剧烈的社会问题,最后甚至酿成起义。 同时由于大批量的工业品进入农业国家,农业国家的贵金属储备日渐外流,直接后果就是银根短缺,市场流通不畅!在以白银为主要货币的中国尤其如此,这也是满清为何要虎门销烟的原因,英国在没有打开中国国门之前,工业品无法进入中国市场,但是却需要从中国大量进口生丝与茶叶,造成了大量的贸易逆差,为了弥补贸易逆差,只能通过走私鸦片来保持贸易平衡,可是令英国人惊喜的是,鸦片贸易不但让英国平衡了贸易逆差,还有了大量的贸易盈余。 虎门销烟等于是断了英国人的财路,强盗出身的英国人,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可是满清中国这个老大帝国在世界上还是有一点分量的。英国人在开打之前也是没有能打赢的底,等到开打之后才发现,这满清的战斗力还不如晚明的军事实力。 于是一边倒的战斗开始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中国人都视为耻辱的《中英南京条约》,割地赔款,丧权辱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布局(二)(为书友62592299加更) 在张三心里游牧民族的蒙古,甚至渔猎民族的后金女真都不是华夏的敌人,做华夏的敌人他们还不够格。 但是却不能因为他们牵扯太多的精力,蒙古各部在希望营的规划中将是华夏北部西部的屏障,用来挡住东进的罗刹人。陆地上这些罗刹人才是生死大敌,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思想,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完全可以将华夏文明摧毁。 罗刹人有将中国变成黄俄罗斯的野望,现在的罗刹人已经开始觉醒,扩张成了他们血液中的一部分,这个脱胎于游牧民族的野蛮民族毛孔里都透着血腥,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会像北极熊般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疯狂的撕咬。 为了挡住罗刹人的东进,依靠华夏子民戍边阻挡暂时并不现实,路途遥远,补给困难,投入巨大的成本获得的收益却是收效甚微。完全是赔本的生意,儒生们必然会群起反对穷兵黩武,汉武之强势到晚年都要下轮台罪己诏罪己,以稳定国内暗流汹涌的局势。 在工业革命还未开始的今天,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草原蒙古各部实行分封羁縻之政,让草原各部不会一家独大,保持各部均衡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不能如满清那样为了统治安定性,引入藏传佛教,规定每个牧民家庭都要出一个男丁侍奉活佛!稳定是有了,但是蒙古各部从此便衰弱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明代之前的草原霸主的风范,由于蒙古各部的衰弱,根本无法与日渐强大的罗刹人对抗,对蒙古人适当的武装是完全有必要的,到时候由希望营担任总指挥组建联军,向西推进到乌拉尔山,将罗刹人挡在乌拉尔山的西面。 所占鄂毕河流域的草原全部分给蒙古各部放牧。中原不要任何的土地,只要各地的矿产资源的开发权,等到工业发展起来道路交通方便之后,这里将是华夏最重要的资源产地,别人不知道张三可是清楚,后世俄罗斯三分之二的石油天然气都是产自这里。 鲜卑利亚就是华夏的未来,能够保证华夏未来不被人掐脖子的资本。虽然这里都是冻土资源埋藏深,开采难度大成本高昂,但是这是有个没有的区别,只有解决了有无,然后才能谈成本,如果没有人家掐住资源不给,手里攥着再多的钱有什么用,饥不能食渴不能饮! 这些事情都是张三在来见乌云巴雅尔的路上胡思乱想到的,未来工业时代的竞争就是原材料与市场的竞争,眼下大明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之一,之所以说之一是因为大明目前还是小农经济,真正的市场潜力还没有开发出来,就购买力来看,三个明人也赶不上一个蒙古人的购买力。 蒙古各部的市场是希望营工业发展初期的最大市场,大量的毛纺织布都需要通过张北城的贸易,出售到蒙古人手中,包括以后发展起来的棉纺织也是一样。 蒙古人可不止中国境内的,四大汗国中国境内的只是其中之一,蒙古人广泛分布在亚欧大陆上,虽然现在开始落寞,但是如果凝聚到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折磨了满清七十多年的准噶尔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现在的准噶尔部应该已经接触到了西方火器,正在开始向近代火器部队发展,一旦让他们武装起来那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看看地图就知道,西北部干旱少雨,大多数土地都无法耕种,没有稳定的粮食收入,就没有稳定的粮食补给,依靠中原向西北调运粮食,十斤粮食能够运去一斤都是高效率。 这样的效率调动大部队远征准噶尔那就是劳民伤财,如何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将准噶尔部灭掉,是现在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趁着现在还没有露出苗头就要未雨绸缪,让漠南漠北蒙古诸部分工,漠南蒙古向西沿着天山北麓向西扩张,与准噶尔部在后世的五个斯坦碰撞。 漠北蒙古则要看牢罗刹人,坚决不能让罗刹人越过乌拉尔山脉,希望营会大力扶持这两部蒙古人,两部蒙古将作为华夏扩张的先锋,就如同后世的哥萨克骑兵之于俄罗斯,没有哥萨克骑兵,就没有俄罗斯的东部大扩张。 对于蒙古人的用处张三对谁都没有讲,这些事情现在说还有些早,要等到与各部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才能通过贸易援助,将各部控制在手中。 来到乌云巴雅尔的营帐,张三看着出迎的乌云巴雅尔,躬身行礼道:“张三见过岳父大人!” “免礼!免礼!女婿什么时候来的草原,乌云巴雅尔还准备你到来的时候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让各个部落瞧一瞧我浑善部的女婿是一个什么样的英雄,嫉妒死那帮守财奴!”乌云巴雅尔一见到张三就高兴地拉着张三的手亲热地说道。 见到乌云巴雅尔,张三向乌云巴雅尔的四周打量,没有发现乌云琪琪格,有些失望。 张三已经与乌云琪琪格订婚了,见到乌云巴雅尔只能喊岳父大人,刚一见面就被岳父大人拉着手表示亲热,张三心中隔应,脸上却露出温暖的笑容道:“昨晚刚刚来到,略微休息了一晚就来拜见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一切安好?” “好!都是你带给浑善部的福气,如今的浑善部可以说是草原上最富裕的部落!乌云巴雅尔现在是做梦都能笑醒,不过就是有一点犯愁的,这有钱了反而睡不踏实了,就怕哪天建奴或者呼图克图汗打过来,一切就都没有了!” “岳父大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周围的小部落都没有浑善部的实力强大,到是不必担心,但是东边受建奴支持的科尔沁部落首领奥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听说他的妹子与女儿都嫁给了洪太(明朝朝廷对皇太极的称呼,不是作者贬低皇太极),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建奴走到底了!岳父大人要做好防范,有什么小婿能帮忙的,能帮上一定帮忙!” “贤婿!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来帮,那就是巴特,那小子不愿意回草原帮我带兵,我招募了三千骑兵,现在需要一个总统之人,可是那小子说:让他带兵可以,必须配上与希望营骑兵一样的装备!贤婿,你说我上哪给他弄去啊?”一边说乌云巴雅尔还一边叹气,那拙劣的表演看的张三非常好笑,你想要装备就直说嘛,还要都这么大个圈子,你不说我还想找个理由让你买希望营的武器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军事援助 对于乌云巴雅尔绕着圈子想要武器装备想法,正中张三的下怀,正还没有什么理由武装蒙古人呢,巴特兄弟就把理由递了过来,真是我张三的好兄弟。 张三装作愣了一下,说道:“岳父大人!你们蒙古人不都是弯刀骑射吗?怎么巴特还要用希望营的武器,这不是为难岳父大人吗?要不我替您教训他一顿!” “那小子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说的也有些道理,乌云巴雅尔也认为装备一支火器骑兵是个不错的选择!”乌云巴雅尔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可是岳父大人,希望营有规定火铳火炮是不允许出售的,我也不敢做主卖给你啊!就算我答应了你,销售会议也通不过,尤其是那赵元洁,那老头就是一个老顽固,认准的理谁都拉不回来,说真的小婿有时候都烦他!”张三现在说谎那是张嘴就来,明明想卖的不得了,偏偏到嘴里就变成了死活不敢卖了。 “贤婿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我们也不多要,就把我现在挑的这三千骑兵装备起来就行了,多了我也养不起,巴特与我说过,这火铳再贵都不算什么,一次性买回来能用很长时间,真正贵的是弹药,一百发定装子弹要二两银元票,合银子差不多快二两五了!每天就算不打仗也得练枪法啊,这打的就不是靶子,而是银子!”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这养军队是极费钱的,如果说想要保持战斗力,就必须持续训练,但是一训练就得花钱,这钱花的跟流水似的,每年跟赵老头要训练费,那老头的脸都是拉的老长,就跟我欠他多少钱似的。” “贤婿!我知道你们不外卖武器是因为担心被有心人买走,拿着武器反过头来对准了希望营的军队,那军队还不把文官老爷骂死。” “岳父大人猜的真不错,文官们必然是反对,但是更可能遭到不满我们把武器卖给了敌人,将他们的袍泽兄弟打死的军队的坚决反对。” “贤婿所说的顾虑,乌云巴雅尔是明白的,如此利器怎么能够交于他人之手,但是我们翁婿关系,是长生天赐予的一家人,哪有自家人捅自家人刀子的,乌云巴雅尔向长生天发誓时代与希望营交好,永不背叛!” “岳父大人!您不用保证我也信任您,就像您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可是我私人信任您是没有用的,浑善部必须拿出切实的保证,才能让希望营批准这一单军火援助。这不是钱能办到的您明白吗?” “贤婿!浑善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获得希望营的武器装备援助,只要浑善部能做到的都不是问题!” “这个也不需要浑善部付出什么代价,我们必须要深入了解这支部队的政治倾向,如果他们组建之初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只是在弱小时隐藏想法。这样的军队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会提供任何援助的,没有人愿意养虎为患!我们只有一个条件,需要向贵部军队派驻军事顾问,帮助浑善部训练军队,军事顾问不干涉贵军不针对希望营的任何军事行动,并且还会为贵军提供参谋赞画!如何?” 乌云巴雅尔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张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哪里有给人帮忙还作为条件提出来的,以他十七世纪的思想观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什么叫思想渗透,人的价值观一旦偏向了某一方,即使事实摆在面前都不会承认,反而会用各种的理由为偏袒的那一方开脱。 想想后世的那些所谓的公知,一提起西方,那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甚至感觉比西方人还了解西方的样子。 在他们的脑海里西方就是完美的,中国镇压暴乱就是独裁,打压异见着,西方镇压暴乱就是维护民主自由,似乎任何反对西方做法之人都是邪恶的。 当香港发生暴乱的时候,有个西方老娘们儿大言不惭的喊着:“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话公知们听了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为了民主自由就应该上街反抗。 而当他们那里发生了暴乱,我们也有人回应了同样的一句话:“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却遭到了各种各样的批评。 不说暴乱的破坏性,警察暴力执法,至死人命这本来就是一件及其恶劣之事,公知们却坚决维护他们的主子,不允许任何的批评声音。 这就是思想渗透的可怕力量,后世舆论发达,人们对于真假的辨别能力比十七世纪的人要高出很多,就是这样还能出现那么多奇葩的声音,为他们心目中的西方张目。更何况现在,一旦浑善部的军队,从上到下都对希望营充满崇拜感,都恨不得活在希望营的土地上的时候,到时候即使浑善部新的首领想要与希望营对抗,也不会得到军队的支持。 当然现在的乌云巴雅尔是看不到这些的,等到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整个浑善部新的高级管理者都成了精神希望营人。那个时候浑善部就成了希望营最好的助手,希望营也会大力扶持浑善部,让浑善部成为草原上的明珠。 乌云巴雅尔满口答应了张三提出的向浑善部派遣军事顾问的条件,张三投桃报李的说道:“岳父大人!既然浑善部表示了诚意,那么我们希望营也表示我们的诚意,所有提供给浑善部的武器装备与提供给我们军府一样的价格。巴特在希望营军中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武器装备地价格应该很清楚!希望营希望在未来的时候能与浑善部并肩作战共抗强敌!” “浑善部今后必然是以希望营马首是瞻,这一点是浑善部上下的共识,没有希望营浑善部就是一个连生存下去都是问题的小部落,自从认识了贤婿,结识了希望营浑善部的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草原汉子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绝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誓言(为书友yj820606加更) 乌云巴雅尔表忠心的话,张三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相信了那才是傻子,都是政治人物谁还不知道个满篇胡扯,表面上说一些鬼都不信的话,真正做事的时候看的还是利益。 希望营对于浑善部来说,那就是他们的金主,浑善部这一年多来,依靠羊毛贸易已经是大赚特赚,羊毛在草原除了擀毡子之外别无用处,而且毛毡非常结实做成之后差不多能用十几年,浑善部收购各部的羊毛,基本上都是给个仨瓜俩枣的就能收到一大堆。 就这样好多部落都认为乌云巴雅尔在积德行善,没有乌云巴雅尔收购这些羊毛的结局不外乎一把火烧掉。能卖掉总比烧掉要好的多,这就是工业的威力,把从前是废物的资源利用起来,织成毛布再返销回草原,价值就翻了百倍不止! 与乌云巴雅尔谈完了正事,乌云巴雅尔主动谈起了乌云琪琪格:“琪琪格这么长时间没有回草原,就让他在部落陪着她额吉多待些日子,等她嫁去宣府再想回到草原就难了,你们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见面,这一次就没有带她过来!” 张三表示了理解,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不行,我要见媳妇!同时又对乌云巴雅尔保证道:“岳父大人,琪琪格成亲后想回草原还是能回的,毕竟草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思乡之情人之常情,怎能剥夺人的天性呢?只要琪琪格想回来就能回来,我要有时间也会陪着她一起回来,岳父大人请转告琪琪格一句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张三告辞离开后乌云巴雅尔还在琢磨这句话,这一年多的时间乌云巴雅尔的汉语水平已经大有提高,张三说的这两句话通俗易懂,并不难理解,越是理解就越是觉得不可能,这个少年竟然对琪琪格发下如此誓言,古人重视承诺,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都不敢轻易许诺,一旦许诺大多数人都不会背叛誓言。 张三这句话在后世都有杀伤力,更别说在这个谈情说爱被认为是有伤风化的时代,短短两句话所造成的冲击根本不是张三这个思想上后世人所能理解的! 乌云巴雅尔细细品味着这两句话,不由自言自语地感叹:“琪琪格是个有福气的,能够寻到如此的如意郎君!这样的郎君必然是大多数女子梦中的夫婿,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希望顶掉琪琪格的位置,甚至退而求其次的做小也心甘情愿!” 一想到女儿的位置有那么多人惦记,乌云巴雅尔就坐不住了,必须要让告诉琪琪格,要好好把握住,不能给那些女人任何机会!想到这里乌云巴雅尔大声喊道:“来人!” 随从快速走进帐篷,问道:“台吉有何吩咐?” “派快马回部落告诉郡主,张大人送她一句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这两句话乌云巴雅尔不知道用蒙语该如何表达出那种誓言的坚定,直接就用汉语说了出来。 随从不懂汉语,听自家台吉说了两句自己听不懂的话,还让把这两句话带给郡主。不由提醒乌云巴雅尔道:“台吉!为了传话的人不把话传错,还是用纸写下来吧。” 这可难为住了乌云巴雅尔,他现在是能说不能写,只能写自己的汉语名字和一些简单的字,这两句话对他来说有些难了!乌云巴雅尔瞪了随从一眼骂道:“混账东西,你笑话老爷不会写汉字吗?还不快去找个会写字的来!” 随从懵了!心说您是老爷都不会写,我一个下人上哪给你找会写汉字的,部落里到是有一个,那是教郡主学习汉学的,也没带到这里啊! 看着随从踌躇不前的样子,乌云巴雅尔也知道难为他了,部落里别说会写汉字的,就是会写蒙字的也没几个! 没人会写总有人会说吧,乌云巴雅尔吩咐道:“去找个会说汉话的牧民过来!” 会说汉话的很容易找到,毕竟两个民族打打和和这么多年,双方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不说别人就说名将满桂就有一半蒙古血统。蒙古部落里的汉人奴隶也不会少! 随从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一会儿功夫就带进来一个年轻的部落牧民,牧民是蒙古各部落里除了奴隶之外最底层的百姓,和中原的黔首百姓一样,这牧民一进大帐就匍匐着跪倒在地,磕头行礼道:“叩见老爷!” “你起来吧!” “谢老爷!”牧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垂手而立。 “会说汉话吗?” “小人会说!” “交给你一个差事,办好了老爷赏你一头牛十只羊!” “请老爷吩咐,小人一定能做到!” “听着老爷我说一句,你跟着老爷说一句!一个字都不能记错听明白没有?” “是!小人明白!老爷请说!” “你见到郡主就对她说:张三对你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你说一遍!”乌云巴雅尔将这两句话对牧民说了一遍。 “你见到郡主就对她说:张三对你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牧民将乌云巴雅尔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下来。 牧民说完乌云巴雅尔气的差点想拿鞭子抽他,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以及浑善部的未来,只能再解释一遍道:“你个狗奴才,怎么这么笨!我让你对郡主说的是张三对你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其他的不用说!你再说一遍!” “张三对你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老爷是这一句吗?”牧民很委屈,明明是你说的你说一句我就得跟着说一句的,跟着说了还说不对! “对!就是这一句,能记住吗?只要把这一句话对郡主说了,老爷我就赏你一头牛十只羊!” “老爷!小人记住了,现在就动身出发回部落!”牧民心中狂喜,天大的好事砸到自己头上了,有了这一头牛十只羊自己就能去邻居家提亲了,牧民一想到邻居家的女儿,心头就一阵火热,心中默念萨日娜等着我回来娶你! 第一百四十章 检阅(上) 随着得到消息的牧民聚集到张北城周围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开市的消息,再拖下去牧民就会认为这是骗人的谣言。家庭并不富裕的牧民可能就要离开,毕竟家里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好在牧民是游牧而居,还能多待几天,若是汉地百姓,那就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出门在外每天都是成本。 崇祯二年秋七月二十,首届希望营与浑善部联合举办的草原那达慕大会暨商品交易大会在张北草原拉开帷幕! 由于准备仓促,张三心目中的那达慕根本无法展现出来。为了与草原各部能够友好交流,张三首先邀请草原各部首领以及牧民百姓观看希望营军队的阅兵仪式。 首先出场的是第一旅第一标第一营第一零一队的官兵,第一零一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希望营还未成立之前的第一批少年兵,首任长官是军情司主事周石头。 是当时只有三个什的少年兵中的第一什,这些少年兵如今都已经身居高位,职位最低的也是营级长官。 第一零一队是火枪队,受阅的是四个作战排,排成四列纵队火铳上肩,枪口上都上着明亮的刺刀,一百四十人的队伍,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条直线,值得一提的是领队之人居然是第一旅旅帅李铁柱,这个本该站在观阅台上将领,居然硬生生的抢过了领队的位置,这让一营正极度不满,如此风光露脸的机会谁不想要,你李铁柱都是将军了,我还只是个校官,咱可是第二批进入少年兵的老兵了。 可是一营正敢怒不敢言,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们这差着好几级呢! 鼓声渐渐激越起来,咚!咚!咚!每一声都直击心灵,一零一队已经接近受阅台,他们踩着同一个鼓点,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虽然只有一百四十人,但是观看阅兵的蒙古人就感觉有千军万马向他们压迫而来,这些人呼吸急促,两腿甚至还有战栗的感觉。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问题,这兵是怎么练出来的,竟然做到百人如一人。 这些部落首领都是有一些军事尝识的,他们在战时会根据部落青壮的多少,编成不同的作战单位,他们无疑是这个作战单位的军事指挥官。如果一点军事不懂根本就无法胜任这个岗位。 事实上部落首领是从小就被培养带兵的本领,每一次指挥围猎就是一次小型的军事行动,他们就是在这一次次的围猎行动中成长起来! 你让他们说一些军事理论,他们可能根本就说不上来,只要让他们带着兵进入战场,他们就像狼王一样敏锐的发现战场上的每一个破绽。 蒙古人的一些军事技能基本都脱胎于狼群的围猎,蒙古人对于狼也有着近乎图腾的崇拜! 他们看到希望营军队如此整齐划一的亮相于阅兵场上,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这种整齐划一对纪律有着严苛的要求,能够达到这种纪律的军队,只要指挥官不是特别的废物,都能对军队如臂使指。 蒙古各部落首领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希望营也就这么一支厉害的队伍,横竖一数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人,这点人再厉害放到大军对阵中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大多数明人还是孱弱的,在长生天子孙的弯弓骑射之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看着一零一队踏着整齐的正步通过受阅台接受张三的检阅,受阅官兵发出的阵阵高呼,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爱戴与拥护。蒙古各部落的首领心中羡慕,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队亲卫那该多好! 紧接着出场的是骑兵方阵,接受检阅的是四标四零一队,这支骑兵是从希望营一二三旅各部队中抽调会骑马的官兵组建,由于缺乏骑兵统帅,骑兵部队发展缓慢,直到麻云加入希望营,有了懂骑兵的将领,再加上张三对后世骑兵的理解,双方思想上的碰撞,造就了这支骑兵与众不同的训练方式,整个四标基本上都是从四零一队扩张起来的,可以说四标的各级作战指挥军官都出自四零一队。 骑兵的出场,蒙古人是不屑的,老子马背上的民族,你们这些汉人还来与老子显摆骑兵。 骑兵队伍渐渐走近,领队的是巴特。乌云巴雅尔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人一马走在最前面,他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一样了,如何的不一样了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希望营刚才的领队那是希望营的大将,如今骑兵受阅儿子也成了领队,这让乌云巴雅尔心中无比骄傲,他对身边的部落首领说道:“老伙计!看到没有,那领队的将军是某的儿子。” 与乌云巴雅尔把关注点放在儿子身上不同,部落首领把关注点放在了骑兵队伍本身上。 他们发现这支骑兵与他们以往见过的骑兵都不一样,以往他们见过的骑兵无论精锐与否都是散漫的,由于是骑马的队列,无法做到一致,甚至有些带兵的贵人都不整队,完全是依仗马匹的力量快速冲锋与后退,骑兵如何作战完全要靠领队的将官的大纛,所有骑兵都是跟随着大纛攻击。 无论蒙古人还是汉人,攻击手段都差不多,无非是蒙古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更加精湛而已。而现在他们看到的这支骑兵最大的不同是竟然没有大纛,可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堵墙在前进,是的!没错就是一堵墙在前进! 蒙古各部落的首领们感受到的骑兵所带来的压力比刚才步兵还要强大,这是一种任何挡在这队骑兵面前敌人都会被这堵墙碾碎的感觉。 他们看到这些骑兵身穿着精良的甲胄,手中清一色的握着一杆长枪,枪尖向前斜指,似乎前面就是将要厮杀的敌人。 除了手中的长枪之外,马鞍上还挂着马刀,每个骑兵的背后还背着火铳。但是没有蒙古骑兵所装备的弓箭,这支骑兵的远程打击靠的是火铳的射击,冲锋用长枪,追击用马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检阅(下) 乌云巴雅尔的关注点就和别的部落首领不一样,他对这支骑兵的精锐程度就有所免疫,这支骑兵再强大又如何,老子又不和他为敌,这是老子女婿的军队,越强大越好,那样老子在草原才不会担心被其他部落吞掉。 他的关注点在这支骑兵的装备上,自从毛纺织业发展起来以后,希望营的军府就基本是棉毛混纺布制作而成,兼顾了棉布的柔软和毛呢的保暖透气。 军服的颜色也固定成为上红下黑,远处走来就如同一团团鲜红的火焰。煞是醒目好看,从内到外透着精神。 乌云巴雅尔默默计算着这一个骑兵的装备需要花费多少钱?首先是马匹,这在草原并不犯愁,草原有的是好马,然是马鞍坐具,这倒是需要花一些钱,不过草原上的木匠皮匠也是能够做出来的,也花费不了多少。 再往人身上看就贵了,全身甲胄要花多少钱,按照以前草原上的价格,一副好甲最少也要上百两银子。做工精良的甲胄更是有钱难买,那都是世家子弟的珍藏之宝。 再看骑兵的武备火铳、马刀和长枪这些加起来怎么也要百两银子。这还不算弹药消耗,乖乖养这样一个骑兵光是装备就要花二百多两银子,这还是没算进去马匹的价格。如果再加上养兵的费用,一个兵一年的花费就是三百两,自己打算组建三千这样的骑兵,一年就得九十万两银子。 九十万两这个数字吓住了乌云巴雅尔了,这也太贵了吧,养上这么一支骑兵,浑善部其他人就得饿死! 乌云巴雅尔悲哀的发现自己太乐观了,以为自己现在一年通过与希望营贸易最少都能挣上百万两银子,养三千重甲骑兵不成问题,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他暗暗琢磨得找女婿问问,这装备的价钱是多少钱,如果太贵了,那就只能组建二千人了,不然浑善部还真的扛不住这样的骑兵花费。 骑兵队伍如墙而过般的通过了检阅台,这一次蒙古各部落的首领们就没有了刚才的看到步兵时的侥幸心理。一个能把步兵与骑兵同时都训练的如此精锐的势力,岂是能用侥幸来对待的,看来察哈尔各部将要面对一个实力强大的势力了。 这明人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汉人真是人才辈出啊! 骑兵刚刚远去,各部落首领发现又一波人马从远处走来,他们完全没有刚才的步兵和骑兵的气势,乱哄哄的比他们部落骑兵还不如,打远处看还以为是骑兵呢,随着距离的拉近,发现原来是一群拉着车的挽马,可是看到马车(炮车,蒙古人把这炮车当作他们勒勒车了)的东西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当年戚大帅可没少用大车拉炮打我们,虽然现在这马车拉着的炮与戚大帅那时候的炮有明显的不同,但是又粗又长的管子还是让部落首领认出了那是火炮。 这次为了凸显震慑力,张三特别要求出动一个营的火炮参与实弹检阅,一个营四十五们火炮在炮兵们的操作之下,很快的时间就布置好了火炮阵地,并且在一里之外布置了标靶地,模仿敌军阵列。 一切准备就绪!炮兵最高指挥官马三才亲自指挥这次炮兵的射击行动。 马三才跑步来到检阅台下,抬手敬礼道:“报告先生!炮兵部队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张三抬手还礼道:“开始吧!” “是!”马三才大声应命。 马三才回到炮兵阵地,大声命令道:“一号炮准备!目标靶位,一发试射!开炮!” 一号炮的炮手开始摇动摇柄升降火炮的高度,给火炮加上螺杆摇柄是张三在火炮上的最大贡献,有了摇柄螺杆,升降火炮的角度就会更加精确,火炮的命中精度就会大大增加。 这样的螺杆设置在后世可能随便找个小修理铺有台车床就能做的出来,可是放在明代这个时代那就是妥妥的黑科技。 火炮一直是希望营高度保密的东西,火铳这样的滑膛枪反而是对于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制作的精良度的差别。 炮长(每一门炮都有一个炮长,相当于步兵的班长)调整好角度后,起身请示道:“报告长官!一号炮装填准备完毕,请求发射!” “发射!” 炮长手中的小红旗挥下,手持火把的炮手将火把伸向引线,随着一声巨响,一发铁弹呼啸而出,径直向着标靶地飞去,站在观测台上的人们目光都随着这发铁弹看向标靶地。 说时迟那时快,铁弹已经落在了标靶前几步的距离,跳动了几下在滚入标靶地后,失去动能停了下来,整个过程没有打倒任何一个标靶。 各部首领哄堂大笑,这炮打的连人影都摸不着,看来汉人这东西也不过是个花架子,以往被火炮打败的先人,应该是被这声响吓住了,这声响还真是有些吓人。 有人嘲笑道:“这希望营开个互市大会,还要放这么大个炮仗,真是有钱啊!以后我儿子成亲的时候,我弄个更大的炮仗,想想都他娘的过瘾!” 张三听不懂蒙语,可是乌云巴雅尔听得懂,他将那人的话翻译给张三听,张三听后笑呵呵地说道:“但愿他儿子成亲的时候能放这么大个炮仗,如果他没有我可以去帮他放,多了不敢说,就下面这一个营的火炮,保证送他们全家去见长生天!” 乌云巴雅尔听巴特说过希望营的火炮非常厉害,以前还没见识过,这一次他要见识一下这火炮的厉害。 台上说话的功夫,台下的火炮阵地已经根据观测手报出的数据重新调整了火炮的角度,马三才一声令下:“齐射!” 四十五门火炮依次发出了巨吼,铁弹飞出炮口砸向了标靶地,这一次的齐射可就不是刚才试射时的那样连边都没摸着。 四十五发铁弹大半都砸进了标靶地,瞬间标靶地就成了一片狼藉,有的木头在炙热的炮弹摩擦下燃烧了起来。 部落首领们刚才嘲笑的嘴脸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震慑(为书友小胖加更) 各部落首领的震惊还未过去,新的一轮炮击又一次开始,各首领嘴巴张的老大,甚至都无法合上,原来这火炮竟然恐怖如斯,如果是自己的部落与希望营敌对,自己的部落兵能否扛得过这两轮火炮打击。 就在各部落首领震惊的功夫,火炮阵地又发出了一轮炮击,三轮炮击过后,标靶地立着的标靶已经所剩无几,再用火炮打击就成了大炮打蚊子,观测手汇报了炮击效果后,马三才下令停止了炮击。跑步来到检阅台前大声汇报道:“报告先生!标靶阵地已经摧毁,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收队回营!” “是!” 马三才返回炮兵阵地下令炮兵回营,随着炮兵的撤走各部落首领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再看向希望营这边的人员时,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敬畏。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不以实力震慑他们是不会选择合作的。面对希望营强悍的实力,各部落首领都不自觉的收起了轻视之人,本来过来张北草原这边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便宜可占,现在都把这种小心思收了起来,开始认真倾听希望营的每一句话。 好在希望营也没打算恃强凌弱,靠武力维持的统治终将在武力衰弱之时分崩瓦解。最稳固的统治是认同,希望营应该做的是让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都能认同希望营的做法,认为只有跟着希望营做才能过上好日子。 在检阅台上观看阅兵的还有两位特殊的人物,一位是孙传庭,另一位是姜镶。 二人的心境不同,看完阅兵的心情也是并不相同。姜镶看到希望营强大的实力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有了希望营如此强大的实力天下哪里不能去的。 希望营的实力越强大姜镶的心理接受度就越高,这跟汉奸心理是没什么区别的。 铁杆汉奸往往比日本人还害怕日本失败,日本人失败了还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汉奸若是日本人失败了,国家可是要找他们清算的。 这其实也是明军一旦投降满清就能爆发出比做官军强大几倍的战斗力,因为他们怕主子们真的输了,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孙传庭则不同,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希望营之人,他进黄维忠的大军是为了深入了解这支军队的构成,找到瓦解这支军队的办法。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个无名之辈竟然会被希望营的首领如此重视,张三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你不为我所用,也不会让你为别人所用的态度。 甚至把他带在了身边,随时看着自己。孙传庭有时候也很纳闷,这个少年有时候会对一些当世名臣不屑一顾。 提起山西籍的首辅韩爌与左都御史曹于汴,语气中都是轻蔑。甚至有时候会流露出这些人就是尸位素餐之辈,根本没有一丝的为国为民之心。 确实蒲州韩氏在流寇来临的时候,种种拙劣表现不但恶心到了希望营,也恶心到了自己。 狡兔三窟,他相信韩氏隐藏的财富也足够韩家富贵几世,可就是如此家族竟然在希望营赶走流寇之后想要分配希望营的缴获。 美其名曰要回自己家被流寇缴获的物资,这话也就傻子才相信,希望营是傻子吗? 如果希望营是软柿子,一听是当朝首辅的家人,一定会因为不敢得罪首辅而对其家人予取予求。给了首辅家人,给不给其他人,到时候这些士绅大户通过对希望营施压会要回比自己家产更多的财富。 流寇肆虐一番,士绅不但没有损失,还能大发一笔横财,至于百姓被流寇肆虐过后如何过活,那是朝廷皇帝操心的事,关我们何事! 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孙传庭对这些人的行为也是不耻,虽然他不耻士绅的行为,但是也不代表他能支持希望营的行为。 在希望营跟着黄维忠的时候,孙传庭看到了希望营肆意分配士绅留下的土地,这些土地大多数都是士绅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就因为被流寇劫掠生死不知,就把人家几代人的积蓄分散殆尽,连一丝寻找人家家人的心思都没有。哪怕装一下样子也能安稳一下民心啊! 可是希望营很明显没有一丝在意民心的做法,他们在乎的只是那些能够给他们提供税赋的黔首百姓。这些百姓懂什么治国之道,又懂什么教化天下,无非是一群只想着自己碗里能装多少饭下里巴人。 这希望营把这些下里巴人视为基础,视名教弟子为草芥,如果任由这样的势力发展下去,终将有一天名教会毁在这些人的手里。天下也会因为没有教化而变得礼崩乐坏,道德沦丧! 作为名教弟子,孙传庭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拼上一死也要让这个势力毁灭!可是今天看到希望营在这里大秀肌肉,孙传庭心里有一种绝望的感觉,这样的势力是那么容易推翻的吗? 如果张三知道孙传庭的想法,一定会给他伸个大拇指,如果放弃道德教育,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人人向钱看,眼中只有金钱没有道德! 简单的向蒙古人秀了秀肌肉,张三带领希望营高层人员返回军营,今天的军事威慑够各部落首领消化一整天的,明天的商业谈判因为军事上震慑,相信会容易的多。 可是正准备休息的张三,卫兵前来禀报说:“乌云巴雅尔首领前来拜访!” 乌云巴雅尔来了,他不在自己的部落营帐里准备明天的谈判事宜,来找自己做什么?自己感觉左眼皮直跳,这是要破败吗? “请乌云巴雅尔台吉来我的营帐!” “是!” 乌云巴雅尔一进营帐就对张三说道:“贤婿啊!今天看到希望营的骑兵真是好啊,我看着都眼馋!” 张三一边乌云巴雅尔倒茶,一边对他说道:“岳父大人,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这希望营的骑兵装备,只要你需要都会给你!这话才过去几天岳父就忘了吗?” “贤婿!我哪里是忘了,就因为忘不了今天看到希望营的骑兵我才着急眼馋啊!” “岳父大人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装备自家的骑兵了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乌云巴雅尔被张三的话堵的难受,前几天因为自己想要希望营的骑兵装备,死皮赖脸的非要买,人家碍于快和自己女儿成亲的6面子,觉得是一家人了,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卖给自家。 今天自己前来跟人家说:装备太贵,要么你赔钱给我,要么我就少要一些,这话怎么能张的开嘴。 乌云巴雅尔支支吾吾的不进入正题,与张三东拉西扯,张三一看乌云巴雅尔的状态就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点破,这么耐着性子陪着他闲聊。 最后还是乌云巴雅尔沉不住气对着张三说道:“贤婿!这骑兵装备好是好可就是太贵了,我自己估算了一下这一个骑兵全部置办下来需要小三百两银子,三千骑兵全部置办下来至少需要八九十万两银子。浑善部是个小部落,上哪弄这么多银子啊!” 张三一听这是觉得太贵了有点装备不起了,心中暗想怪不得老子左眼皮跳呢,原来这是想要退货啊,这哪能行! 欲擒故纵的道理张三很明白,对付这样矫情的客户就得跟他反着来! “岳父大人!要不咱就别买了,以后让希望营入驻浑善部,岳父大人每年给我们的军队出点军费就行,这样最省钱!” 乌云巴雅尔再舍不得花钱,也明白生死安危不能操于他人之手。如果把自己部落的安全保证交给希望营来负责,那就等于把部落拱手让给了人家。 希望营随时都会以安全问题要挟浑善部,虽然目前的希望营首领张三是自己的女婿,可能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让自己省点钱,可是下一代呢?还会这么想吗? “贤婿!这么好的装备怎么能不买呢?只是这银钱实在是不凑手,如之奈何?” 这老货还拽上文了,这要不是知道他是自己的岳父,张三很想上去给他照脸上来上一巴掌,学什么不好,非学那些让人生厌的东西! “岳父大人!这装备只是一次性花钱,买下来之后只要保养得当,一副甲胄,能用一辈子。这么算下来其实并不贵,就算是能用十年,您算算一年才多少钱!” “可是老夫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总不能白拿贤婿的装备吧!” 这老货想的到是美,还想白拿,想都甭想。张三暗咬着牙说道:“没钱不要紧,可以分期付,浑善部的羊毛、牛羊、马匹。就是一些中草药也行,比如草原上的肉苁蓉之类的药材!这样不就减轻负担了嘛!” “什么叫分期?” “分期就是一笔钱一下子拿不出来,可以分做几年付清,每年按照约定还规定的那一部分!当然这事你得和银行谈,银行会根据你的实力与固定资产进行评估,给你做出一个合理的分期方案,当然你得花一点利息钱!不然这么大一笔钱谁也不敢承诺给你!” “银行会给老夫放贷吗?老夫可是听说这银行只给有希望营户籍的人放贷,而且利息非常低,像我们这些经常银钱往来之人,难免有银钱暂时短缺的情况,这银行放贷可就帮了大忙。关键是这银行只对希望营户籍开放,老夫这样的外面的人银行不给放款的!” “是有这样的规定,非本地户籍不给放贷,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骗贷,不然银行上哪去找这些拿了钱就跑了的人。不过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舍了脸面给岳父大人担保,如果岳父大人还不上贷款,就由小婿把银行的窟窿堵上!相信银行定会给岳父大人放贷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贤婿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我们是一家人,岳父实在没钱我这个做女婿的也不能袖手旁观!” “好!琪琪格是个有福气的,老夫很欣慰!” 乌云巴雅尔得到了能够贷款买装备的承诺,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完全忘了自己前来是为了削减采购规模的,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张三也很高兴,一番忽悠,不但让乌云巴雅尔放弃了削减装备购买的想法,还给银行拉了一笔订单,下回一定得记得跟银行要业务提成。 张三毫无坑了老丈人一把的觉悟,等到乌云巴雅尔发现自己花钱养出来的军队都是心向希望营之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哭呢? 第二天一早,在张北城中心地带一个大帐蓬里希望营与草原各部落的谈判正式开始,在谈判开始的第一时间,各家商铺在租用了土地之后获得了交易资格,正式开始营业。 不愿意租用土地的商人则被取消了交易资格,并且不准在张北城四十里范围内交易,如果不听劝阻非要交易,受到马匪袭击希望营概不负责,一旦被希望营巡逻的军队抓住也一样会被没收交易物资,并根据交易物资的多少处以罚款,交了罚款才能领回自己的物资。 这样严格的规定,让所有心存侥幸的商人都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希望营劳民伤财在草原组织这样的一次交易活动,投了这么大的血本,不让人家捞回一点本钱怎么可能。 大多数商家选择了租用土地,一块什么都没有的草地,就因为有了希望营的武力威慑,便产生了价值。希望营根据商人占地面积的大小,向商人征收土地租金。 别以为交了租金就可以随便交易了,根据商人所出售的商品种类,还要缴纳交易税。这个交易税商人无法隐瞒,你带了多少货物来到这里,有的时候还剩多少,都是税务司的人员专门登记记录。上下根本就差不了多少。 如果商人想贿赂工作人员偷逃税务,工作人员敢少登记吗?答案是不敢,因为还有一个商业司在监管着商业交易的交易额。也就是说商业司也会核查商人的货物总量! 商业司下属的工商管理所就是专门核查商家的不法行为,商业司与税务司这两个部门可是互不统属,以目前希望营的行政效率来看,他们还不可能出现交叉贪腐的现象。再说他们的头上还悬着廉政公署这么一把利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双赢 开市之后,等了几天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地牧民们,瞬间点燃了购物的热情,他们没有金银或者说是他们的货币就是牛羊。 前来草原交易的商人是知道各部落牧民的情况的,为了便于交流,商人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有的雇请蒙语的边民充当通译,有的则是连比划带蒙,更又聪明的商家在帐篷门口立一个大牌子,上面画着牛羊马匹,牛羊马匹的后面画着所售卖的商品。 牧民看到这个牌子一眼就能看出自家牛能换多少东西,羊能换多少,马又能换多少!一目了然。 从这一点就能看的出来,做生意也是需要天赋的,销售最好的肯定是有通译的商铺,因为能够直接交流,牧民更能表达出自己愿意出的价钱。次一等的就是这样画了图画的商铺,牧民心中有底,能接受这个价格就去购买,不能接受就就去别家商铺,再次一等的就是毫无准备,卖东西的和买东西的鸡同鸭讲,双方无法沟通就无法完成交易。 好在现在的时代没有知识产权保护,这些商铺出门转一圈发现了别人家门口立着图画,立刻明白了如此操作的意义,上午只有几家画图的店铺,到了下午几乎所有店铺都画上了图。 不过后来的模仿者根本无法超越创造者,口碑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就在人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 有时候一圈饭馆,别人家门可罗雀,有那么一家却总是在排队,这就是口碑出去了,口口相传有时候比广告的作用还大。 牧民们记住了第一家画图的招牌,口口相传之下,别的牧民也会去那家店铺购买。 就在牧民们进行着购物狂欢的时候,大帐里的谈判也进入实质阶段,所有的寒暄与客气过后。 希望营商业司主事范守富命令随从挂起了一副规划中的张北城草图。 范守富手中拿着指挥杆,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诸位请看!这是规划中的张北城,整个张北城以四门为中轴线。南北东西两条主干道将张北城分成四个部分,计划中的四个区域分别为西北区域为马市,马市作为牲畜交易市场,不管汉蒙两族只要是经营牲畜生意的都必须在这个区域设市!各位对于马市可有什么问题要问?” “马市设在哪里不是问题,我们最关心的是这张北城对于我们草原上的牲畜的定价问题,我们的牧民辛苦一年养大的羊羔还不能换汉人商人手里的半斤茶叶,这如何公平!所以这定价问题要谈妥,不然那些无良商人恶意压价,牧民大老远赶着羊群来到这里,能换多少生活必需品,完全是商人说了算,这如何能让我们信服!”一位部落首领起来直指问题核心,商品的定价权,谁说蒙古人憨直,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汉人离开草原民族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这些草原民族却离不开汉人的商品,这才是贸易不公平的根源。 “这位首领说的一只羊只能换半斤茶叶,觉得亏了,可是你知道茶农没日没夜的干活,一年能得几斤茶叶吗?要采摘多少个茶树的叶子才能炒制一斤茶叶吗?而且北方并不产茶,要从南方路途遥远的运到北方,这一路上的运送成本是多少,你可知道?一个牧民一人一年能放牧多少牛羊?一个茶农一年能生产多少茶叶,这才是真正的商品价值。”范守富直接反驳了部落首领的意见,意思就是光看着茶叶贵了,怎么就不去看看茶叶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部落首领被范守富的话顶的无言以对,在商品交换方面,草原民族本来就没有什么话语权,有求于人的时候话就不敢说的硬气。 硬怼起来,范守富可以直接说,各位如果嫌贵大可以不买汉人的东西。没有一个草原汉子敢拍着胸脯从今往后我就不用汉人的东西了。 这就是汉人对草原贸易的底气,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买我的东西,当然你也可以动用武力来抢,只要运气好还是能抢到一些东西的。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抢不到的居多,不然你以为蒙古人傻吗?明知道互市被汉人占便宜还是要互市,那是因为抢的代价比互市的代价更高。 看见无人在说话范守富用指挥杆指着地图的东北区域说道:“诸位!这东北区域理论上还是留给你们各个部落的,用来经营你们当地的特产,只要是你们生产的都可以拿来卖,有些不容易卖出去的特产希望营会帮着你们推销!我个人认为草原上有两大支柱产品,一是马奶酒,希望营可以跟你们合作开发马奶酒走向天下,成为营销天下的一大特产!这将对你们草原的经济民生有着重要的帮助。另一个是风干牛肉,我在张家口吃过草原上的牛肉干,那种嚼在嘴里的香味能够回味很久,是不可多得美食,这样的好东西就应该卖到全天下,让所有人都能吃到草原上的牛肉干,这是多大的产业,你们还愁没有银子赚吗?” 范守富讲到这里草原汉子眼睛亮了,原来咱草原也是有好东西的,这两项产业真要是做出来能够行销天下,那草原再也不用担心与汉人交易总是吃亏了。可是生产出来卖不出去怎么办?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牛肉干还能储藏,马奶酒可是容易腐坏的!” “这就是我们希望营与你们合作的原因,我们将会帮助你们改进马奶酒的生产工艺与包装工艺,保证生产的马奶酒能够存放一年而不腐坏!牛肉干生产出来如果你们卖不出去,希望营包销!如何?” “真的吗?”所有部落首领都听到了希望营包销这句话,这就意味着无论生产多少都有希望营托底。这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也有头脑比较清醒的部落首领问道:“范先生,你们希望营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挣更多的钱,只有你们草原富裕起来,我们希望营的商品才更好卖,这叫双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让利(为书友女仆的主人加更) ‘双赢’这个词让各个部落的首领琢磨了半天,什么叫双赢,有赢就有输,哪有两方都赢的? 听这姓范的所讲的意思,似乎是把草原汉子当猪了,想要吃肉需要先将猪养肥了!你们把我们当猪,我们也把你们当羊,等我们强大了,是你们把我们当猪宰。还是我们把你们当羊杀还不一定呢?这事值得干,先应下来得到好处再说。 如果范守富知道这些草原汉子把他的双赢理解成养猪,还不得气死了。哪有这么曲解别人的话的,虽然和他们理解的意思差不多,可是你就不能理解成我们在薅你们的羊毛吗?猪杀了可就没有了,羊毛薅了还能长出来。我们可是当你们是能薅毛的羊。 当然范守富干涉不了部落首领怎么想,部落首领同样也干涉不了范守富怎么想。范守富又指着西南区域说道:“这一块将会成为百货日杂的区域,牧民们需要的针头线脑,生活用品都可以在这个区域购买,这个区域的商铺主要都是汉人商人经营,当然你们草原各部经营这些商品也可以在这个区域买地设铺,同样经营牛羊生意的汉人也可以在马市经营。张北城是一个纯商业的城池,进了张北城的人不分汉人蒙人,在这个城池里只有买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掌柜伙计与客人的关系。” 各部落首领对西南区域分布局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这些商品草原各部也做不出来,你们怎么安排都行,我们就看这价格如何制定,不能让商人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这是草原各部无法忍受的,虽然我们有时候不得不买,那也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选择。 “最后一个区域就是各部最关心的问题,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商品都是我们老百姓每天的生活所需,谁也离不了,尤其是米和盐更是重中之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希望营在天津卫建起了一座特大的盐场,以后你们买盐会省下不少钱,你们草原各部以肉为主食,盐是你们的必需品,煮肉无盐肉就会腥膻无味,难以下咽。有了更便宜的盐你们是不是就能节省很多生活开支。所有这东南区域主要就是售卖布匹、盐、茶等生活必需品。各位可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各部落首领终于听到他们最想听到的货物,这些货物可是草原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物资。 关系到草原上的生活安全的都是大事,草原上对汉地需求最大的就是布匹、茶叶、盐和铁器!这些东西草原都不能生产,如果这些物资都能便宜一些出售,草原上的日子会过的容易的多。 “范先生!这些物资怎么定价?如果希望营能够平价向草原供应这些物资,草原各部永远是希望营的朋友!”一个部落首领急切的问。 “在我们报价之前,我想问问诸位你们之前买盐要多少钱一斤?” “一百五十文左右吧!一只羊也就能换三四斤盐!”这位首领故意往低报了价格,平时他们买精盐都在二百文左右,就是粗盐也得一百五十文! “价格是有些高了,希望营在这位首领说的价格基础上让利两成,一百二十文一斤销售精盐,而且我们承诺,绝不销售劣质粗盐坑害草原各部的百姓!” “一百二十文!范先生说的是真的吗?希望营真能一百二十文卖盐吗?如果真能如此便宜的卖盐给我们我们奈曼部永远都是希望营的朋友!”刚才说话的首领是奈曼部的部落首领,他的话也代表了大多数蒙古部落的心声,人是感情动物,虽然有时候感性只在某一个瞬间一晃而过,可是如果把某一件事放在特定的场合里,形成一种放大的效果,再配合上一些煽情的言语,就会让人产生共鸣,想一想后世的募捐活动是不是就是如此。 “千真万确,如果希望营在张北城卖卖给你的精盐高于一百二十文,那么希望营承诺以后免费供给你一辈子的精盐!所以你们买盐的时候记住要留好证据,也就是店伙计给你们开具的票据,这非常重要,希望营做事重视证据法理,无凭无据,空口无凭的说法即使是真的我们也不会受理,你们明白吗?” 各部首领明白这是让他们在交易的时候保存交易凭证,因为交易凭证上会写着交易价格,这个价格能够做为证据证明店铺里所售卖商品的价格。 众首领都表示明白,同时对希望营接下来的安排有了更多的期待。 范守富看到大家对盐这一块没有了什么意见之后,接着说道:“诸位既然对盐价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来说一说布价,我们希望营新推出了一种布料,根据薄厚确定价格,价格同样比你们购买的布匹价格低两成,这两成就是我们希望营对草原各部的让利,目的就是与各部友好相处,相信各部首领也是如此想的吧!” 布匹也低于现在的价格两成销售,各部首领从心底感动了,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采购,部落每年能省下多少牛羊。这希望营还真是大气啊! “我们能看看这精盐和布匹吗?不是我们不相信希望营,只是我们看不到货物,我们的心里不踏实!”一个部落首领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他担心希望营如此低价出售精盐与布匹,是不是这盐与布匹都是质量低劣至极。 “这位首领想看货物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是谈生意的态度,谈了半天看到货物又挑三拣四的挑毛病,那不是做生意的样子。”范守富微笑着点头说道:“来人!把各种布匹都拿上一匹,精盐也抬过来一袋!” 不一会儿功夫,工作人员将布匹和精盐就呈了上来,放在了前台的桌子上请各部首领上前验货。 各部首领依次上前验货,他们发现希望营出产的任何商品都是质量上乘,都不自觉的发出了赞叹之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居心何在 各部首领最关注得还是精盐,布匹没有还可以用羊皮替代,可是没有盐,草原各部就活不下去。 当他们看到袋子里白如雪的精盐,眼睛里都露出了贪婪之色,有人不放心,觉得盐怎么可能这么白呢,不会是假的吧。一个部落首领伸手捏了一把精盐,小心地放到嘴里一点儿,其他人都看着他的表情,这人脸上的表情好似痛苦又好似享受,让人无法确定这盐的质量到底是好是坏。 好容易这位首领回味过来,众人忙问:“感觉怎么样?” 这人的眼泪流了下来,激动地说道:“老子这辈子吃的盐算是白吃了,那帮该死的奸商竟然用那么低劣的盐冒充精盐,老子就没吃过如此纯正的精盐,入口只有咸味,没有其他任何味道。这样的盐真的只卖一百二十文吗?”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纷纷将手伸进了盐袋,有些人很明显是想占点便宜,抓了大大的一把,这一把下去没有半斤也差不多。看的老范眼角直抽抽,待众人都品尝过精盐之后,一袋子精盐下去了一半,那一半都悄悄地装进了各部首领的口袋。 有人还是不放心的问道:“范先生!你们不会是拿出最好的盐哄骗我们,然后卖盐的时候再拿出次一等的盐来卖给我们!” 面对质疑,范守富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果我们所售卖的精盐的质量不如你们今天所看到的,我们不要不但不要钱,还倒赔给你们钱!如何?” 众部落首领望着满脸自信的范守富,心中顿觉安心,这希望营有如此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哄骗他们这些小部落。 张三看着众部落首领与范守富确认盐的质量,心中好笑,工业化生产最大的好处一个是产量发达提高,另一个就是质量的稳定性。你让工人往精盐里面掺假,成本比晒同样多的盐还要高,盐场疯了才会这么干,当然这盐发到盐商手里他们会不会掺假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些盐商在出售皇家盐业出产的精盐的时候,如果被发现打着皇家盐业的牌子出售掺假的精盐,将会受到严厉的打击。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敢这样做的商人坐了大牢,家产也被罚没充公,理由非常的高大上,奸商以次充好坑害百姓,老百姓对于这样的惩治那是举双手赞同。 这些部落首领一会儿必然会口渴难耐,谁要如此吃盐不口渴那才奇怪。 张三命人准备了凉白开,放在帐篷的角落里,一会儿这些水就会派上大用场! 果然一会儿功夫,这群部落首领就受不了了,口中干渴难耐,希望营恰到好处的把凉白开端了上来,这时候凉白开要比热茶亲切多了。 这些人这会儿也顾不上端着老爷的架子,端起一杯水咕嘟嘟就下了肚,觉得不足,又向工作人员讨了一杯喝下去这才稍稍缓解了嗓子冒烟儿的感觉。 有了精盐的刺激,接下来看布匹的时候,他们的心理有更大的期待,这希望营还真是有钱,精盐这么好,布匹必然也差不了。 一人拿起一匹布上手摸了摸厚度,有贴在脸上感觉了一下柔软度,仔细看了半天发现这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布匹,这是什么布啊。摸上去的手感如此之好!穿在身上也必然舒适之极。如此好布不知要卖多少钱? “诸位感觉这布如何?”范守富的声音适时响起。 “布是好布,就是不知这价钱如何?” “今天拿过来的是三种面料的布匹,一种是你们摸得比较厚的布匹,这是冬季布匹,价钱最贵,一种是介于春秋之际穿着的布匹,价钱中等,最后一种是夏季布匹,价钱最便宜。当然这三种布料最贵的也会比你们以前所买的棉布更便宜。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同样对各位草原朋友让利二成,你们买一匹棉布至少要二两银子,那么我们最贵的布料不会高于一两六百文,如何?我还告诉诸位一个希望营内部的消息,希望营军队一直在希望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你们所看到的布匹是我们军队的军服布料,这布料的品质怎么样,还用说吗?” 各部首领被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砸的有点发懵,这希望营平白无故的向我们让利是何居心,他想利用我们草原各部干什么?有些心细的部落首领升起了一个疑问。 殊不知希望营这是在培养市场,就算如此也是利润不菲,希望营的目标是独占蒙古草原的市场,机会成熟之后利用草原重新打通陆上丝绸之路。 “希望营如此对我们草原各部让利,想要我们各部做什么?草原汉子恩怨分明,如果希望营的要求不过分我们定会尽力支持希望营!”有部落首领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的问题。 这个问题范守富没敢回答,他怕回答不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只是商业部门的负责人,这类问题已经涉及了政治层面。 范守富看向张三,张三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管了。张三站起身走到众人前面,笑着问道:“诸位各部的朋友,货物可还满意?” “满意!如此质量上乘的货物如果再不满意的话,我们岂不是没有心肝之人!” “价钱满意吗?” “满意!” “看来大家对货物和价钱都没有异议,唯一觉得不踏实的是希望营为何如此对草原各部让利,是否有其他企图?或者说是包藏祸心,是也不是?” 各部首领的小心思被张三戳破,都尴尬地低下了头,大家都还在道德底线之上,还没有学会后世的某大国满口谎言还能面不改色的指责别人。 见众人都不说话,张三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八颗洁白的牙齿清晰地露在外面,与蒙古各部落首领满嘴的大黄牙形成鲜明的对比,更衬托出一个唇红齿白的俊朗少年,只不过脸上的皮肤有些黑。 张三挥手示意秘书范平安将一副新的地图挂在帐篷的墙壁上,用指挥杆指着地图请各部首领上前观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北方的狼 张三指着地图对各部落首领说道:“诸位请看!这幅图大家是否熟悉?” 众部落首领都跟着张三的指挥杆看向地图,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草原首领,几乎没有人看不懂地图,众人一看这是一副扩大版的蒙古地图。还有一些地方是他们不知道的,但是地图都标注了出来。 张三看着众人一副明白的样子,说道:“看来诸位都清楚了这是草原的地图,大家看从我们这里沿着蒙元驿道一路向北,越过大漠瀚海,就能走到喀尔喀蒙古,可是大家知道喀尔喀蒙古再往北是哪里吗?那里又有什么人?” 一位部落首领说道:“往北都是不毛之地,一年之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寒冷的冬季,就算是北海之畔也就能有几个月的驻牧时间。” “这位首领说的没错,往北走确实是一些不毛之地,可是这些不毛之地你们看不上,却有人看得上,据我所知的消息,在这里罗刹人已经翻越了高山险阻来到了北海之畔并且在这里建设了一座小城!名字叫做伊尔库茨克,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一阵茫然,一群苦哈哈的人跑到北海边上讨生活能意味着什么? 看到众人不解,张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汉人与你们草原人都留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裳,不仔细分辨你们能分得清谁是汉人,谁是蒙古人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发现大家长得都差不多,如果打扮一下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于是众人摇头。 张三接着说道:“我们都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脸部轮廓也都差不多,有一些些微的差别那也是多年饮食结构的变化所造成的身体差异,比如说你们草原人多罗圈腿,这是因为你们从小就骑马,经年累月的在马背上长久以来腿骨就会有轻微的变形,这就是你们罗圈腿的原因,但是你们以肉奶为食,营养充足,所以你们的身体普遍要比汉人强壮。而汉人因为只吃五谷蔬菜,穷人根本吃不起肉,所以穷人都比较瘦弱矮小!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形成了差异。这并不是我们天生就有差异,我们本是兄弟,只因老祖宗当时分家的时候,你们擅长放牧就把北边的牧场分给了你们,我们擅长种地,就把能耕种的土地分给了我们!多年以来你们一直觉得老祖宗偏心把好的土地都给了我们,而你们只剩下贫瘠的土地,事实上是这样吗?不是的!是你们不会经营,草原上有多少好东西都能成为财富,而你们却没有把握好这些东西,让财富白白流失。” “我们有什么好东西是我们没有珍惜的?”一位性急的部落首领打断张三的话问道。 “你们缺铁吗?”张三问道。 “缺啊!太缺了,牧民连做饭的铁锅都不够用!可是你们汉人对铁管制,不卖给我们!” “你们为什么缺铁?可是你们的前身契丹人可不缺铁,辽这个国号就是镔铁之国的意思。被你们灭掉的女真金国也不缺铁,不然他们也打造不出铁浮屠。就是你们祖先蒙元时期也不缺铁吧,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缺铁了!你们总结过原因吗?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事都往别人身上推,那是弱者的思维!” 各部落首领都陷入了沉思,是什么原因让草原人越来越穷呢?他们是无法找到原因的,这样的社会发展问题,以蒙古人现在思维还无法想到这一层。 “我来告诉你们是为什么吧?想一想你们草原百姓有几个识字的?不要说汉文典籍,就是你们蒙文他们会写吗?能够读写传承的也就是你们这些首领及其子弟。不能读书就没有传承,一个工匠的技艺口口相传几代之后就会有遗忘丢失,慢慢地就消失殆尽,这样的问题不光你们有,汉人也有!只不过汉人人口众多,总还有几个能记住的,也有一些着书立说之人将一些技艺记录下来,流传到了今天!我们今天看到的能够传承下来的技艺都是有文字传承的,所以我对你们的第一个建议就是让子弟读书明理!到最后让所有牧民的子弟都能读书明理!” “我们也想让子弟读书,可是大儒有学问的人哪里愿意来草原教授学问,再说普通牧民家里哪有余钱让子弟读书!”乌云巴雅尔接上了话头。 “希望营将在张北城开设学堂,你们的子弟只要适龄都可以来这里读书,而且希望营不收任何费用!未来希望营还会到你们的部落开办学堂,让所有牧民的子弟也能读书识字明理!你们如果要问希望营这么做是为什么?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因为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是一家人,不管我们如何打生打死都是兄弟阋于墙,那都是为了争祖宗留下的家产。但是遇到外敌我们还是要携手共御外辱!这就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们可知道那些在北海边上驻扎下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这些部落首领可不是没有见识之人,蒙元可是有不少色目人的。众首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白皮色目人,一人问道:“张大首领说的可是那白皮番鬼!长得跟夜叉似的,看着都面目可憎!” “你说的没错!这些人面色苍白无血色,头发多为黄色或者褐色,瞳孔蓝色或者绿色。看着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占据北海之畔,一旦让他们扎根下来,他们就会化身为饿狼,北海附近的布里亚特蒙古各部落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早晚都会被他们蚕食鲸吞,收拾完了布里亚特蒙古各部之后他们就会南下对付喀尔喀蒙古各部,漠北可是蒙古各部的发源地,难道你们愿意将漠北偌大的草原拱手让给那些白皮番鬼吗?” “张大首领说的可是真的,那是白皮番鬼真的那么残暴吗?”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你们可以向北联系喀尔喀蒙古各部甚至直接联系布里亚特蒙古各部,听一听他们是怎么认为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铁器 看着各部落首领一脸懵逼的样子,张三有些怒其不争,这些人手里多好一手牌,竟然被万里迢迢翻过乌拉尔山的俄罗斯人一步步蚕食,最后差点连漠南蒙古都丢了,漠北蒙古几乎就成了俄罗斯联邦的一个自治共和国,地位类似车臣。漠北最精华的唐努乌梁海地区还被老毛子割占! “你们问我希望营有何居心,我来告诉你们,看到这里了吗?你们漠南漠北各部挡住这里,不让那些白皮番鬼翻过这座山来到我们的地盘,我们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多争取一些生存的土地。这些土地我们希望营一块都不要,我们只要筑路与开矿的权力,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就算是开矿也会与各部落一起共同开发!而那些白皮番鬼,他们来了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只配做奴隶。想想你们把抓来的汉人怎么对待吧?” 众部落首领一想到抓来的汉人奴隶之惨状,心中就打了一个冷战,别看他们虐待人的时候毫不留情,真要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绝对怕的要命。 草原民族的天性就是欺软怕硬,他们并不把臣服视作耻辱,反而觉得如果臣服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完全可以选择臣服。 这也是张三敢选择控制他们的原因,只要对其施之以威,再晓之以利,换作后世之言就是胡萝卜加大棒。 各部首领对于罗刹人的野蛮还没有深刻的体会,现在跟他们说罗刹人的威胁还为时尚早,现在跟他们说出来,就是让他们心里有一根弦,遇到这些白皮殖民者能够提起一丝警惕之心。 各部首领对于张三的解释将信将疑,这草原上除了草地之外能有什么好东西,汉人只要不影响我们放牧,愿意挖什么随便挖,至于说允许希望营修路,人家来挖矿没有路如何能运的出去,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三见各部首领都不反对,心中暗喜,笑着对大家说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我们就把这协议签订了,如何?” “没有问题,只要希望营不无故太高互市商品的价格,我们草原各部就不会违反这个协议!” “各位放心吧!以后希望营出产的商品的价格只会越来越便宜,不会越来越贵的,这一点我可以对大家保证,当然希望营不产的商品我们无法控制价格!好了其他我就不说了,范主事你们继续谈商业!” “是!”范守富应道:“诸位!刚才我们谈完了盐和布!到现在为止,我们商谈融洽,说明我们之间在盐和布这个环节达成了非常好的共识。接下来要谈的是铁器,这是管制物资,希望营也不敢随意出售,而且每一笔销售出去的铁器,希望营都有权力追查铁器的去向,如果被我们发现哪个部落的采购的铁器流向了辽东,希望营不但会取消这个部落的采购资格,还会采取军事手段给予这个部落首领以制裁!我在这里对大家说句重话,勿谓言之不预!” 各部首领心中凛凛,这个满脸和气一副掌柜模样的范先生,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各部首领连忙保证道:“我们采购铁器只是自用,绝对不会转卖给别人,还请范先生放心!” “好!既然大家都已经承诺铁器采购规则,那么我就说一下铁器采购规则,这铁器买卖与其他物资不同,价格不会公开,而且每个部落必须要在希望营报备自己部落的人口数量,我们会根据各部人口的数量进行铁器配给,还请大家见谅!” 各部首领也明白铁器是随时都能转化成武器的物资,希望营慎重考虑没有什么问题。也有部落首领有些不满地问道:“范先生!这铁器配给可有什么规矩?不能希望营说多少就是多少吧!” “当然不会!我们的原则是每个人一口铁锅或者一件其他的铁器!当然你们可能会说那我多报一点部落人口,不就能多采购一些了吗?我劝你们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希望营有的是办法调查你们的人口数量,未来的张北城的保卫还要你们各部出人的,这个商业之城可不是只为了我们希望营所建,你们也要出一份力!如果你们人口报的多那么抽丁就会多,这是最基本的!至于我们还有其他什么办法,现在并不方便透露!你们最好别挑战我们的底线,希望营的军事力量可是在枕戈待旦!” 涉及到敏感的物资,范守富一改刚才的和气,口中威胁恐吓之词不断发出,这让草原各部首领心中很不满,这人真是岂有此理,有事没事总是吓唬我们干什么! 但是就是这样的威胁让一些心中有些小心思的人有了顾虑,如果自己部落真的被希望营查出来有违规行为,希望营会不会动用军队把自己的部落给平灭了,就自己一个小部落如何能抵挡的住希望营的兵锋。 威胁完了就该给一些好处了,范守富继续说道:“铁器配给管制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我们也理解诸位对安全的需求,所以希望营会特别为诸位批准一批武器装备,比如弯刀、箭头等!同样需要根据你的部落人口以及青壮数量来定,并且你们还可以派遣你们的子弟到希望营军事学堂学习军事知识,学成以后再回到你们的部落带领自己的子弟兵!” 范守富的话音一落,帐篷里就炸开了,这草原和内地汉人几千年敌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汉人的朝代会主动出售武器装备到草原,铁器为什么管制,不就是因为铁器随时都能打造成刀枪。 可是这希望营刚刚还说铁器限制售卖,现在又说能卖给各部武器,这希望营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能有武器装备可以买,管他希望营是怎么想的?现在草原的铁器严重匮乏,甚至打猎时的箭头都只能用骨头磨制。现在有了稳定箭头来源,部落就能抵御更多的威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关税杠杆 希望营为何要武装草原各部,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通过武装各部,让各部落的实力保持均衡,草原各部就不容易被统一到一个旗帜之下,就算有一个政治强人想要一统草原,希望营也会出兵进行干涉。 通过为草原各部培养军事人才,培养希望营在草原的代理人,在近代铁路,通讯等设施还未建立起来之前,有效统治草原就是一句笑话。 利用控制草原上层人物,扶持打压并行,保持草原的分裂状态,才最符合希望营的政治利益。同时由于希望营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希望营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各部之间矛盾的天然仲裁者。 希望营目前还做不了世界警察,就暂时做一做草原警察,为将来做世界警察练练手。 盐、布、铁的问题都已谈妥,接下来各部首领都期待着希望营与他们谈一谈茶了,可是范守富却笑呵呵地说今天不早了,事情就先谈到这里,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谈。 吊起胃口的各部首领大为不满,一起鼓噪道:“范先生,现在还未日落,为时尚早为何不谈了!” “诸位首领!要劳逸结合,谈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怕诸位记不住!” “就这么点事情,我等如何会记不住,范先生平白小瞧人了!” “既然各位不承认记不住,我来问大家,希望营与各部要如何交易?” “刚才范先生不是说了,盐、布都会低于目前市价二成销售,我等对希望营如此对草原各部让利的行为甚是感激。对于铁器的交易我等也会保证按照规则交易!” “我问得是我们如何交易,谁来保证我们的交易安全,没有安全的环境,商人会来这未来的张北城交易吗?他们来到这里最担心的不是挣钱多少,而是能不能安全的挣到钱。谁来提供这交易安全的保证,安全保证需要军事成本,首先张北城要驻军,驻军的军费谁来解决?你们今天回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将是我们明天讨论的重点。” 众部落首领面面相觑,他们从来就没考虑过交易安全的问题,那是商人该考虑的问题,他们既然要来草原贸易,就应该知道如何承担风险。我们为他们提供了安全,他们挣了钱给我们吗? ———————————— 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张三希望营高层又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这个会议特别邀请了孙传庭旁听。 孙传庭很纳闷,自己不是希望营的核心人员,为何要自己旁听会议。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虎躯一震,希望营就能把自己当作信任之人。 会议主要就是一个议题,如何应对明天的谈判,想要控制草原各部落都在张北城交易是不现实的,总有一些商人会觉得与其给希望营缴税,还不如自己冒险去蒙古人的部落直接交易呢! 这些商人肯定要严厉处置,一味打压也不是办法,商人出塞是为了挣钱,如果强行将商人关在张北城交易,商人又因为税赋问题挣不到钱,那么他们就没有了出塞的积极性,商业的繁荣可不能光指着希望营自己来推动,那样就是累死也无法让商业繁荣起来。 希望营的作用就是后世的国企,是一个稳定社会的压舱石,依靠庞大的体量,随时能够改变市场的份额,给敢于投机的商人以沉重的打击。 真正能够繁荣商业的是政策引导,以及安全稳定的环境,张北城的安全稳定关系着未来希望营在草原的政策是否成功。 草原是一个很大的市场,虽然看起来人口不是那么多,但是购买力却比内地汉民高了许多,牧民们除了放牧牛羊,制作奶制品外,能够生产的其他商品非常有限,一切生活必需品都需要购买,这就是一个庞大的市场,一旦培养起来。可以沿着蒙古人西征的路线一路西进,进入土扈特蒙古,准噶尔蒙古,一直到克里米亚汗国。这些地方都是蒙古人的势力范围,虽然他们彼此分裂,互相并无来往,但是想同的祖先与语言让他们沟通起来并不困难。 重新打造陆上丝绸之路,将华夏的丝绸、瓷器、茶叶打造成豪华的奢侈品。输送到西方,成为华夏文明的象征。让所有人提到华夏都是心向往之而不能往的感觉。 希望营要控制好大宗商品的定价权与交易权,今天谈的商品都是希望营自产的产品,希望营有完全的自主权。可是明天将要谈的茶叶、瓷器、丝绸哪一样希望营都无法自产。要想控制这些商品都在张北城交易,要有一个合理的办法。不能强迫商人必须前来张北城交易,只要人家出塞的时候,按照规定缴纳了关税,并且没有在张北城划定的势力范围之内交易,那就没有问题。 那么如何保证商人心甘情愿的来张北城交易呢!还是要从税赋上做文章,张三想到了后世的出口退税。后世为了鼓励出口,政府都是给企业征收了一笔税赋之后,在商品出口以后,企业可以拿着出口清单到税务部门退税。 就因为这样的政策,才造就了东南沿海一大批外贸型企业。希望营也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在货物出边墙时根据货物种类征收高额出口关税,商人运送货物到张北城后,可以凭借税赋清单,在入城的时候在税务部门办理退税。只要货物与清单相符,就能获得税务部门的退税。只要运送到张北城交易,就能减少税赋。 商人们为了这退税优惠,相信他们会选择进入张北城交易的,毕竟商人追求的就是利润。有了张北城的退税,就等于货物的成本降低了不少。成本低了利润率就提高了,商人们会如何选不言而喻。 虽然进入张北城交易还要缴纳交易税,还需要有店面支撑,需要缴纳营业税。但是这店铺却是可以长期经营的,只要这未来张北城发展起来,商人们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第一百五十章 渗透 第二天谈判继续进行,范守富上来直入主题:“诸位首领!可想好了我昨天所说的问题?” 各部首领互相之间用眼神交流,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安全问题说白了不就是军队保护吗?我们自己部落的青壮都不够用,哪里有多余的人来保护这张北城。 范守富见无人接话,便转移话题道:“既然大家还没想好,那我们先谈贸易,昨天与诸位谈的都是希望营可以自产的商品,今天我们谈的是希望营不能自产的商品!比如茶叶、丝绸、瓷器等商品!这些商品价格昂贵,成交量都比较低,诸位首领对于这些商品没有多少采购欲望吧!” 这话一出,各部首领马上着急了,丝绸瓷器我们是用不了多少,可是茶叶却是我们的必须品,那是关系到我们身体健康的必需品。 就算是丝绸和瓷器那也是有多少都不愁卖出去,只要能拿到货物那就已经是赚了!怎么可能是没有采购欲望呢?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听到范守富提到丝绸、瓷器和茶叶,各部落首领都是两眼放光,但是为了能够在价钱上获得主动,又都忍住了,没有说话! 范守富见各部首领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诸位!以后丝绸瓷器和茶叶这三种希望营不能自产的商品,将施行配额制,由于我们不能生产这些货物,所有货物都需要从南方采取,转运到张北城,数量必然是不多的,我们只能优先出售给特别需要的部落!” “希望营如何判断哪个部落特别需要呢?”一位沉不住气的部落首领问道。 “问得好!希望营将在张北城组建部落联合军队,哪个部落出的人多,那就自动获得最高配额!这个配额不固定,每次希望营运来的货物就那么多,根据各部对张北城贡献的大小进行分配!当然你们也可以买其他商家的货物,希望营并不阻拦各部购买其他商家的货物。张北城西南区域就是专门为其他商家准备的!” 众部落首领咋一听觉得有别的商家可以采购,我干嘛要把自己部落的青壮送出来,供希望营驱使! 仔细琢磨一番就觉得不对劲了,结合前面盐、布的优惠政策,这后三样货物的价格必然会比其他商家零售的价格要低上不少!这可不是仨瓜俩枣的小钱,各部落采购这三种货物大多数都不是自己使用,而是做转手倒腾给更远的部落,获得更大的收益。 不要以为蒙古人没有经商的头脑,事实上自从汉蒙互市以来,右翼蒙古,也就是俺答汗那一支每年从内地光是布匹就采购一百万匹左右,右翼人口也就三十多万,合到每个人身上三匹布,就是现代社会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布匹。这些布匹哪里去了,显然大部分被右翼蒙古转手卖了出去。 现在的这些在张北城的小部落一样都有这样的心思,汉人出产的丝绸瓷器和茶叶无论放到哪里都是抢手的物资,有多少都不愁卖。 面对希望营提出的要求,为了利益最大化,各部首领只能点头答应希望营的要求。随后范守富又给出了一个让各部首领喜出望外的条件。 看着各部首领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范守富笑着说道:“诸位首领!不要觉得希望营是在抽丁挤压你们的实力,所有前来参加张北城防卫的各部青壮,只要在张北城服役五年就可以退役回到你们自己的部落,五年之后他们在希望营会学到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本事!之后会继续轮换新的青壮,五年时间足够新的一批青壮成长起来了!这些从希望营退役回到你们各自部落受过军事训练之人,会成为你们部落兵的骨干,有他们在你们部落兵的战斗力就会上升一大截!” 各部首领一听原来希望营征发青壮还会把人还回去,都是喜出望外,这是意外的惊喜,各个部落之间掠夺了对方的青壮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什么时候用到死什么时候算完事。 这希望营做事还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还要把要走的青壮还回来,这等于部落并没有什么损失,就当是出去五年讨生活了而已。 各部首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希望营在这件事上所包藏的祸心,他们是怎么也不会明白,通过希望营五年的训练教育,这些青壮的脑子里还有多少对部落首领的忠诚,那就只有天知道。 希望营就是要通过各种手段,渗透到各个部落之中,如果单纯从防务上来做,山陕之地遍地流民,想招募当兵吃粮之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但是政治就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必须要让草原各部从心底拥护希望营,希望营在草原的统治才是牢固的。 希望营的架构是,上层贵族到宣府留学,学习军事政治知识,同时顺便就接受了希望营的价值观,等这部分人掌权以后,亲希望营那就是一定的,下层就是通过雇佣军的形式,让下层百姓相信,只要跟着希望营就有好日子。这些在希望营服役五年的士兵,带着丰厚的军饷回到部落,通过退役士兵的现身说法,这笔对于草原来说不小的财富,就成了草原青年向往到希望营当兵的有力证据。 随着一批批的青壮在希望营的体系里待上五年,只要希望营不出昏招,把自己弄成天怒人怨,这些希望营经过一番洗礼的蒙古青年对希望营绝对是充满了好感。 即使有一天他们的首领要对希望营不利他们也会竭尽全力阻止,因为他们无法保证没有了希望营他们还能不能过上现在的日子,老百姓的心理很简单,谁让我过上好日子我就拥护谁! 这种培养代理人的政治手段,在后世已经人尽皆知的政治行为,各国都在互相招收彼此的留学生,为了什么?真的是好心帮你培养人才吗?看看后世那些所谓的公知嘴脸,就能明白这种政治渗透的厉害之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传话 牧民青年领受了乌云巴雅尔交给他的任务,骑上自家最好的一匹马,将弓箭挂在马鞍上,准备了三天的吃食,便离开浑善部营地,一路疾驰向浑善部夏季牧场赶去,一路上牧民青年都想着台吉承诺的任务完成就能赏给他一头牛十只羊,他完全可以拿着这些牛羊去萨日娜家里提亲,想着萨日娜心头不由得就是一阵火热,要是这小伙儿来自后世一定会哼上一句“草原上最美的花儿,火红的萨日娜”! 一路上晓行夜宿,还要躲开狼群的袭击,用了三天的时间,才赶回了浑善部的夏季牧场。 青年骑着马直奔部落里最大的蒙古包而去,最大的蒙古包就是台吉家的毡房。 青年的马刚刚踏进台吉家的蒙古包附近就被负责保卫台吉家属安全的侍卫拦了下来。高声喊道:“下马站好!”说着一排弓箭就对准了青年,如果青年再敢往前走一步,弓箭手会毫不犹豫地开弓放箭! 青年很听话的下了马,并且规矩地把自己的手举起来,以示自己并无威胁。 侍卫首领一眼就认出了青年,高声问道:“格日楞!你不在台吉身边护卫,急急忙忙跑回部落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回大人!格日楞奉台吉大人的命令回来传口信,我要见琪琪格郡主!” “让你传什么话了?” “台吉说了这话只能对琪琪格郡主说,你赶紧让我进去吧!” “格日楞!你人可以进去,马匹就留在外面,我们替你保管,出来之后再还给你!” 格日楞明白这是规矩,进入台吉蒙古包内部必须要去掉武器,于是顺从地将马屁交给侍卫,自己则被搜身检查一番才被放了进去。 台吉老爷家的蒙古包是由十几个蒙古包组合在一起蒙古包群落,每个蒙古包里应该都会有一个贵人居住,这些贵人大多都是台吉老爷的女人以及子女。 格日楞要见的琪琪格是乌云巴雅尔台吉正夫人所出,放在汉地就叫嫡出。即使是在草原正妻所出也是尊贵的,不过蒙古人喜欢小儿子,一般选择继承人的时候都是选择幼子继位。 到了蒙古包前又经过了一番通禀格日楞才见到乌云琪琪格,一见乌云琪琪格格日楞二话不说就是跪地叩头,口中说道:“郡主吉祥!” 乌云琪琪格看着这个憨厚的青年问道:“你起来吧!阿布把你打发回来要跟我说什么?” “回郡主!台吉老爷让小人给郡主带一句话。把话给郡主带到了,老爷就赏小人一头牛十只羊!”格日楞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一想到马上就能得到一头牛十只羊,心中就激动万分,离娶到萨日娜的日子不远了。 “什么话?能值一头牛十只羊?” 正在想入非非的格日楞听到琪琪格的问话,脱口而出道:“我想娶萨日娜!” “你说什么?你想娶萨日娜还用我阿布把你派回来给我传话!”琪琪格尴尬异常,觉得自己父亲怎么如此的儿戏。 格日楞说完了‘我想娶萨日娜’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把心里话对着郡主说出来了。短暂的大脑空白后,格日楞马上明白自己闯祸了。吓得他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郡主恕罪!小人心中想着心上之人就脱口而出了,冲撞了贵人!” 琪琪格尴尬过后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憨直的青年还是个痴心之人,到是不着急问他阿布究竟让他传什么话,到是好奇这个青年与他心上人的故事,于是问他:“你那么心心念念的姑娘,她可也念着你?” “回郡主!萨日娜是个好姑娘,她一直都在等着小人去她家里提亲,可是小人家中贫苦,连提亲最少的一头牛十只羊都没有。这次台吉老爷让小人带话给郡主,只要话带到就赏给小人一头牛十只羊,正好够了去萨日娜家里提亲的礼。小人终于能去萨日娜家提亲了,心中欢喜,一不留神就对着郡主说了出来,小人罪该万死!”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本郡主做主了,一会儿就把牛羊赏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谢郡主大恩!谢郡主大恩!别说一个条件十个小人也答应。” “我的条件不高!就是如果有一天你富贵了,不得纳妾!你可应得?” “小人只娶萨日娜一人,一辈子都不悔,萨日娜是最好的姑娘,格日楞不会做对不起萨日娜的任何事!”格日楞一听郡主的条件是不让他纳妾,以自己的条件能够娶妻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敢有纳妾的奢望,于是满口承诺绝不纳妾。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希望有一天你在有其他心思的时候能够想起今天的话,如果本郡主知道你纳妾了,后果你可知道?”琪琪格在草原上看多了草原汉子一旦富贵立刻就会娶很多的女人,那个曾经与他患难与共糟糠之妻早就抛之脑后,女人在草原汉子眼里就是一件会说话的货物。 “小人一定记住郡主的话!并且告诉萨日娜让她也帮着小人记住!”格日楞一脸认真地说道。 琪琪格看他还跪在地上,便对他说:“你起来吧!刚才好像听你说你叫格日楞?” 格日楞从地上起来弓着身子说道:“谢郡主能记住小人的贱名!” “行了!你现在把阿布让你传的话告诉我吧!” “是!郡主!”格日楞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台吉老爷让他带什么话来着,一路上光顾着想去萨日娜家里提亲的事,竟然把话给忘了。格日楞一着急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琪琪格一看这位满脸大汗的样子,就知道这位一定是把话忘了,心中哭笑不得,阿布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找了这么个憨货。这时候如果硬是逼着他说,肯定是想不起来,只好安慰他道:“格日楞别着急,慢慢想,想想阿布让你传的话可有什么特点?” “特点!对有特点,台吉老爷问我会说汉话吗?小人以前跟着汉人牧奴学过一些汉话!能说一些汉话,老爷才让小人传话的!” “那就是一定是一句好话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跟某个人名有关?” “人名?”格日楞想了一会儿兴奋地说道:“郡主!小人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快说!不然一会儿有忘了!” “老爷让我跟你说:张三让我转告你: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格日楞这句话是用僵硬的汉话说的,琪琪格还是听明白了,不由细细咀嚼:“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他竟然如此在意我!”想着想着琪琪格不由得痴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奶茶 格日楞站在琪琪格郡主的蒙古包里进退不得,郡主自从听了自己传过来的那句话,就变得痴痴的,然后还哭了! 郡主站在那里不搭理人,身后的侍女又不敢说话,主人没发话的时候,下人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格日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继续等待。 正在格日楞纠结的时候,琪琪格醒悟过来,用手抹了一把泪水,有些尴尬地冲着格日楞笑笑说道:“谢谢你给我带的话,你回去吧,出门之后有人会带着你去领取赏赐,记着你说过的话,好好珍惜那个念着你的姑娘!” “郡主言重了,小人该谢郡主才是,是郡主的赏赐让格日楞有了提亲的牛羊!”说着话格日楞倒退着出了琪琪格的蒙古包,转身离去,此刻格日楞的心情就是归心似箭。 这时候已经有台吉府的下人将赏赐给格日楞的牛羊送了过来,看到牛羊格日楞的眼睛亮了,终于可以去萨日娜的家里提亲了。 格日楞从门口接过侍卫们给他还回来的马匹,赶着牛羊赶回他家在夏季牧场的嘎查里。 乌云琪琪格一遍遍的默念着张三送给她的话,脑海里想着那个没有多少正形的少年,想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他很忙,整个希望营都要在他的操持之下才能顺利的运转,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亲自下厨为家人做一顿饭,汉人那里讲的君子远庖厨,在他这里似乎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家人的和睦相处。 琪琪格想到那个张三收养的女孩,那个张三把她当作女儿比妹妹更多的女孩儿,看得出张三对那个女孩儿的疼爱,有时候琪琪格甚至有些嫉妒,这个女孩儿占据了张三太多的感情,以前真不知道他能分出多少感情给陪他走过余生之人。 现在她明白了,他的心里是有她的,他用誓言告诉她‘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这一刻她真的想马上化作鸟雀飞到他的身边,看看他在干什么,此刻有没有想起她。 晚些时候,乌云琪琪格去了额吉的蒙古包,琪琪格去的时候,额吉正在煮奶茶,额吉坐在蒙古包里的小泥炉子旁边拿着扇子给炉子里的木炭扇风,炉子里的炭火正旺,炉子上的瓦罐里水已煮的沸腾,水里面的小茶叶包在沸腾的水里上下起伏,像是一艘在风浪里的小船。 琪琪格的额吉梳着两条蒙古妇女经常梳的两条麻花辫子,顺着头两边的肩头垂在胸前,脸上是四十岁草原女人的沧桑,额头与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两腮上两坨草原上特有的高原红格外醒目。蒙古草原上女子高原红的脸蛋儿是一大特色,区分汉地女子与草原女子,有时候看脸就能分辨出来。 额吉用小铜勺子舀出一点水,看了看茶水的颜色,发现茶水的颜色已经泛红,额吉赶紧把小茶叶包用银筷子夹了出来,控干净水分后放在一边的陶碗里,顺手端起准备好的牛奶,一手拿着一个用棉布制作的过滤布网架在瓦罐上,一手将牛奶隔着过滤布网缓缓倒进瓦罐。瓦罐里的茶水短暂的停止沸腾后,又再一次沸腾起来。额吉从旁边的罐子里抓了一些盐放进瓦罐,拿起小铜勺子一次次舀起茶汤缓缓扬下,防止茶汤起沫溢出瓦罐。直到奶香味裹着茶香味弥漫了整个蒙古包,额吉才将炉子上的瓦罐端起来放在旁边的矮脚桌上。 整个过程额吉都是自己动手,没有假手于任何一个下人侍女,琪琪格站在旁边观察着额吉煮奶茶的过程,没有上前去打断额吉煮奶茶的过程。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额吉在煮奶茶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断,直到额吉将奶茶放到矮脚桌上,也似乎刚发现琪琪格进了她的毡房。 额吉挥挥手让琪琪格坐在矮脚桌的对面,给她用银碗盛了一碗奶茶后问道:“琪琪格!有心事?” “额吉!没有!琪琪格就是想过来看看您!” “是吗?今天回到部落的那个侍卫小伙子找你有什么事吗?你的阿布为何会派个侍卫来见你?” “额吉!你看到那个格日楞了?” “部落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额吉!我想去找他!” “那个你阿布给你许配的少年郎?” “是的!额吉!” “你和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少年郎?能够支撑起那么大家业?我们的琪琪格到了那样的大家里,是否还能像在草原上一样,像一只百灵鸟自由的飞翔!” “额吉!他不是大家族,他的家里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妹妹,直到琪琪格回草原之前,他的父亲才续娶了一位夫人,那位夫人也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女子,而且还是他们那里的高官!” “汉地里什么时候女子也能做官了,他们那里的儒生没有反对吗?你的未来夫婿怎么会重用女子当官呢?” “额吉!这我也不知道,他们那里与我们以往知道的汉地一点儿都不一样,跟其他汉地就跟不是一个天下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也说不好,就是女子很多都能出来做事,蒙学堂里女子也可以和男孩子一样的读书!张三家的妹妹就在蒙学堂里读书!” “那是给权贵人家开的私塾吧,听说汉地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是要读书识字的,这些小姐一旦出嫁都要到婆家管家的,她们都是识字明理的!” “不是私塾,是所有人家的孩子都能读书,学堂中午还管一顿饭!听说一开始是不管饭的,因为有些家里觉得女子没必要读书,而且也不该抛头露面,女孩子入学堂的人数很少,后来为了让女孩子都能去学堂读书,才有了中午管一顿饭的规矩。” “这些都是那个少年告诉你的吗?” “不是的,额吉!这些事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是这样啊!你很仰慕那个少年对吗?” 乌云琪琪格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犹豫,自己对张三到底是仰慕还是好奇,自己也分不清楚。也许额吉能够分得清楚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汉蒙关系 额吉见乌云琪琪格不说话,就端起银碗示意乌云琪琪格喝奶茶,乌云琪琪格端起银碗喝了一口奶茶,奶茶的味道香醇,有茶的清香,也有牛奶的奶香,带着一丝丝的咸味,这是乌云琪琪格记忆中额吉煮的奶茶的味道。 从小乌云琪琪格就喜欢喝额吉煮的奶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额吉煮的奶茶总是喝着比侍女煮的更加的香醇。 一口气喝完一碗奶茶,额吉又给琪琪格的碗里添了一碗,又一次端起银碗示意她继续喝下去。 乌云琪琪格只好又端起银碗喝了一口,奶茶依然是唇齿留香,但是却没了第一碗时的那种很快喝下去的欲望,第二碗奶茶喝尽之后,额吉又一次给她将银碗添满,再一次端起银碗银碗示意乌云琪琪格继续喝下去。再一次端起银碗喝了一口奶茶的琪琪格已经喝不出多少奶茶的醇香,感受最多的只是奶茶中的咸味。 额吉放下银碗问道:“琪琪格感觉如何?” “额吉!是说奶茶虽好,喝的多了也就喝不出来好了对吗?” “也对!也不对!说对呢,这世上再好的东西拥有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多好了,所以人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不然再好的东西也不会去珍惜,就像这奶茶,第一碗美味至极,第二碗只能说味道还行,再要多喝甚至连水都不如,就是这个道理。说不对呢,就是生为女人是我们命不好,这个天下无论是哪里对女人的要求都苛刻,女人要享受的了繁华,也要耐得住寂寞!这男女之事,就和这奶茶一样,刚开始时如第一碗奶茶你侬我侬,彼此相依相伴,只恨这时间太短暂,不能长相厮守。渐渐的就变得平淡,就如第二碗奶茶,虽然还能彼此有感觉,但是已经不再留恋,再后来也就变得如同白水,离不开又无滋味!男人总是善变的,他们永远可以喜新厌旧,而我们就只能在二八年华过后,在沉默中忍受寂寞!” “额吉!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男人一生独宠一人呢,我听说汉人前朝有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却与皇后过着普通夫妻的生活,对大臣选妃的谏议充耳不闻,只有一个皇后也并未影响那个皇帝成为百姓口中的明君!” “琪琪格!是有这样的男人,但是这样的男人可遇不可求,凡是英雄豪杰有的是人自家的女子奉上。男人一天不动心两天不动心,总有动心的时候,男人年龄越大越喜欢年轻的女子,这是男人的通病!不会因为那个男人是你琪琪格将要嫁的夫婿就会改变!” “如果真是如额吉这样过一辈子,女儿觉得还不如一直就这样到终老,也好过经历了红尘,却又回归了尘土!”乌云琪琪格对额吉的遭遇很是不忿,但是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暗恨男人没脸没皮。 “傻孩子!嫁人就是女人的归宿,哪里有不嫁人的女子,留到最后你该恨父母不给你选一个好夫婿了,琪琪格你是幸运的,至少你还找了一个你心仪的少年郎,多少女子盲婚哑嫁直到掀开盖头那一刻才见到夫婿的真容,和她们相比你已经是无比的幸运了,正好和你相交的少年郎能够不在乎你草原女儿的身份,愿意明媒正娶你做他的夫人,相信那个少年郎也是顶着压力的!汉人对我们草原上的部落子民,长生天的子孙还是有些瞧不起的。” “额吉!汉人瞧不起我们,我们自己也有原因,我在希望营待了一年多的时间,那里的男人每个人都很勤劳,以自己劳动养家糊口为荣,只要官府不是特别的酷烈,他们就能依靠着并不肥沃的土地生活下去。而我们蒙古男人每天都在干什么,只要不打仗打猎,他们就是游手好闲的老爷,家里的放牧牛羊,挤奶、储备牧草如果没有牧奴的话,全是女人在承担,可以说是草原女人在养着男人。草原上的男人从来都不想着如何劳动去养家糊口,而是想着通过战斗劫掠获得财富,似乎不这样就无法显示男人的英勇。” “琪琪格!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草原上遵循的是狼的生存方式,你什么时候看见狼吃草了,如果草原男人都按照你的想法生活,长生天的子民将会在草原上覆灭,琪琪格你要记住,吃肉的永远都会吃掉吃草的,这是长生天定下的规矩。” “额吉!我们总想着自己是狼可以吃肉,可是如果汉人忽然变成了虎我们怎么办?不说明朝兴起时的强盛,就说现在我们去打草谷还能占到便宜吗?不劳而获的思想只会让我们越来越困顿,劫掠也是需要成本的,代价就是生命,如果我们部落的人丁消耗的太多,我们的部落还能保住吗?那些吞并我们的其他部落可不会把我们当作一家人,我们部落的女人成了他们生孩子的工具,男人将会成为牧奴!” “琪琪格!你想说和我说什么?这部落怎么样,我们女人根本说了不算,就算是在自己的部落我们一样是生孩子的。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连牧奴都不如。算了,你就要嫁去汉地,以后你就是汉家的人,你有偏向汉人的想法额吉也是理解的!” “额吉!怎么可以说我!我没有偏向汉人,我只是希望草原与汉地以后再无战争,大家都能和睦相处,互通有无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怎么可能没有战争,部落要想强大,不打仗获得人口财物草原如何强大,几千年的草原就是这样过来的,汉人强盛起来我们苦熬一段日子,等着汉人衰落,一旦他们败落,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草原与汉地就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谁也无法改变!” “额吉!正因为几千年来草原与汉地互相敌视,琪琪格才想着做两族之间的中间人,消弭两族的敌视,草原与汉地两族之间出产各不相同,完全可以通过合理的互市各取所需,当然我们也要打造我们草原有竞争力的产品,如果我们也能有如汉地丝绸瓷器等高价值的产品还会担心汉人高价卖给我们货物吗,之所以我们只能出高价购买汉人的东西,是因为我们除了战马之外拿不出任何可以与汉人平分秋色的货物!我希望以后我们草原也会有在汉地叫响的货物,关键我们自己要争气。” “琪琪格!你想的这些有个奇女子已经实践过,她就是右翼蒙古的钟金(三娘子),明朝廷为了表彰她实现边地太平,特敕封她为忠顺夫人,结果怎么样?右翼蒙古获得了稳定的生活物资,从此懈怠下去失去了斗志,被西迁的大汗打的丢盔弃甲,整个右翼蒙古成了大汗的囊中之物!”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日出 乌云琪琪格对于母亲所说的右翼蒙古的故事,也有一些耳闻,安逸的生活确实会消磨人精神,她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可能黑小子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额吉!我想去南边找阿布,看看那边的互市谈的如何了?” “琪琪格!去看阿布是假,看那个少年郎是真吧!” “额吉!您怎么能这样取笑女儿!”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们草原女子与汉地女子不一样,我们遇到心仪的少年郎是敢于表达的!” “可是额吉!琪琪格从来也没有表达过看上了那个黑小子,那个黑小子到是有过一些轻薄之语,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我还以为他对我没有什么爱慕之情,即使是向阿布提亲,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与我们浑善部的密切关系而做出的政治联姻,我不过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好在那个黑小子不是我讨厌的类型,可是额吉,他刚刚给我传来一句话,他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额吉并不懂汉话,琪琪格用蒙语将这一句话翻译了一遍,可是用蒙语却翻译不出这句话的精髓。 “从这句话看,那个少年郎是爱慕你的,琪琪格嫁过去应该能过几年幸福的日子,等到你们有了孩子,你的精力放在了儿女身上,那个少年郎应该就会再找新欢了!你去吧,珍惜现在幸福的时光,这是女人一辈子最好的回忆,没有这些回忆,女人的一辈子很难熬!” “额吉!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去吧!百灵鸟长大了就应该飞离父母得羽翼,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乌云琪琪格回到自己的蒙古包,略微收拾了一下,便点起自己的侍卫,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三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张北草原。 这时候希望营与各部的谈判已经基本完成,在得知派出的部落青壮还能回到自己的部落,每个部落都从不愿意安排青壮,转变为多安排一些青壮,为了争夺茶叶、丝绸瓷器的低价采购权,各部也是拼尽全力争夺每一个名额。每个部落都不肯为一个名额让步,最后都聚集在了乌云巴雅尔的帐篷里,请乌云巴雅尔主持名额的分配。 乌云巴雅尔对于这些部落首领的贪得无厌也是头疼,如何平衡各部落的利益也是乌云巴雅尔要做的事,他的心里还是有野望的,如果自己能整合各部的力量,那么自己将会填补呼图克图汗西迁之后的权力真空,前提是赶走女真后金的势力。为了平衡各部的利益,乌云巴雅尔将自己的份额让了出来,并且表示人浑善部一样的出,采购份额就分给各部了,各部首领纷纷对乌云巴雅尔的行为表示钦佩,一副以浑善部马首是瞻的样子。 虽然从一开始乌云巴雅尔就没看上采购这些商品倒手的利润,但是利用份额赢得了各部的拥护还是让他有些小得意。 乌云巴雅尔在和希望营谈判双方共同出资筹建一个以生产可以保存的马奶酒工厂,作为部落新的财富增长点。 作为长期与希望营打交道的乌云巴雅尔,深深知道希望营真正的强大在于那些不断能生产出商品的工厂,草原上如果只是简单的放牧牛羊那是永远也无法真正的富强起来。 互市谈判时范守富提出的要在草原建设马奶酒工厂,别的部落首领并未觉察出这里有多少商机,但是乌云巴雅尔却敏锐的觉得这马奶酒工厂是浑善部腾飞的开始。 乌云琪琪格来到张北草原的时候,乌云巴雅尔已经与范守富谈妥了未来的马奶酒工厂的合作框架。 对于琪琪格的到来,乌云巴雅尔一点儿都不意外,如果收到信息不来才是意外,对自己的女儿乌云巴雅尔还是了解的,有句话说的是知子莫若父,换成女儿其实也一样。 乌云巴雅尔能看的出来女儿对张三的爱慕之心,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张三的请求。 看着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乌云琪琪格,乌云巴雅尔心里竟然有一些嫉妒,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事情,她能不能如此日夜兼程的赶来。 安排乌云琪琪格去沐浴更衣,乌云巴雅尔派人去请张三,张三收到乌云巴雅尔有些莫名其妙的邀请,不知道这未来的岳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一届草原互市由于发生山西的战事,准备的非常仓促,张三的心里是非常不满意的,等到来年再一次举办的时候,张三一定要举办一次,让所有人都惊艳的草原那达慕大会(互市大会)! 等到进了乌云巴雅尔的帐篷时候,张三一下子就明白了未来岳父为何邀请自己过来了。这个岳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未来有好处还是要多给岳父大人让渡一点。 看着明眸皓齿的乌云琪琪格,张三张嘴道:“你来了!” “我来了!” “你可以不用来的!” “但是我已经来了!” “你来不来都在我的心里!” “我来就是想知道我是否已经在你的心里!” “已经在了,不信你可以打开看看!” “要是能打开,我一定会打开看看的!可惜不能!” “我们再活五百年就能了!” “我们又不是妖怪哪能活五百年!” “做妖怪也不错,至少还能多活好多年,我是老妖怪,你是老妖婆!” “你去死!你才是老妖婆!” “我死了你就成望门寡了,这不吉利,再说我是男的当不了老妖婆!”完了!天又聊死了!似乎把天聊死是张三与生俱来的本能。 “黑小子!我们刚见面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能!张三真诚邀请你明天我们一起看草原的日出!” “好!我们一起看红日初升!” “为了能赶在一起看明天的日出,我们今天最好住在一起,一睁眼就能看到日出了!” “滚!”乌云琪琪格再是草原女儿也受不了张三如此明目张胆的轻薄。 “好!我马上就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共乘一骑 为了陪着乌云琪琪格看日出,张三天没亮就早早的起来。张北草原初秋的凌晨已经有些寒意,张三披着毛呢制成的厚斗篷,站在乌云琪琪格的帐篷外等待女孩子起来。 女孩儿其实已经起来,对着张三送给她的小镜子,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妆容,却总是对某一个部位不满意,不是觉得腮红多了,就是觉得眉画的直了。 这是她与黑小子第一次真正意义幽会,虽然不是诗中所写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但是在黑暗里体验光明的来临似乎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女孩精心的装扮自己只是为了给那个心仪之人一个最好的印象,就像古语说的‘女为悦自己者容’。 张三站在帐篷外面看着帐篷里隐隐透出的烛火,心中暗暗吐槽,真是不管什么时代的女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墨迹! 好容易等到女孩儿从帐篷里走出来,对着张三嫣然一笑道:“走吧!黑小子!” 在火把的映照之下,张三发现今天的琪琪格分外美丽,不由多看了几眼,琪琪格感受到了张三火辣的目光,心中有些得意,自己花费时间精心的装扮没有白费。她很想问那个黑小子一句:我美吗?心里想着的话到了嘴里就变成了:“看什么看,赶紧走!” “噢!走!再不走我们就不用去看日出了!” “为何?” “你再晚出来一会儿,我们可以直接去看日落。” “你在说我磨蹭吗?” “没有!赶紧走吧,上山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只有站在山顶上看太阳从地平线上一点点的跳出来,那才是在陆地上观看日出最佳方式!” 说走就走,两人骑着马并肩走在一起,前后左右都围拢着打着火把的侍卫。 张三感慨道:“我们什么时候能不带着他们,就我们两个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担心安全,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侍卫们也是职责所在,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他们将承担最大的责任,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不可能再过平民百姓的生活。” “琪琪格!你说的这些我很明白,不过是有些遗憾罢了!感情之事本来是你我二人之间最私密的事,可是你看看你我之间前呼后拥,为了我们两个劳师动众,我们看一个日出就要劳烦他们一夜无眠,现在野狐岭的山顶上侍卫们一定搜查了每一个角落,由此可见上位者的每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上位者的一个错误决定有可能就会导致成千上万人的家庭破碎,成为上位者错误的牺牲品。” 听完张三的话,乌云琪琪格有些生气,怎么这话听着像是自己成了劳民伤财的祸水。 “要不我们回去吧!省得我让你劳民伤财,兴师动众!”乌云琪琪格的话里就带上了火药味。 张三瞬间警醒,自己这是脑子进水了,约个会还扯这么多,看来自己还真是不善于与女孩子交往,一说话就有让人发飙的冲动。 张三暗暗做着检讨,嘴里还得把话圆回来,得想着怎样说才能让话更顺耳些。 “来都来了,哪还能再回去呢,劳师动众怎么也得见点成效,不站在好处哪能看到最美的风景,而我如何看到最美的风景里最美的你!” 乌云琪琪格听了张三的话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这样,一句话能把人气的想打人,一句话又能让自己感动的无以复加。他竟然赞美自己是最美的人。 “现在说我是最美的,等有了新人我就是一个人老珠黄的旧人了!”想到额吉说的男人贪色,就忍不住回了一句。 “哪来的新人,这么着急要当新人,回头我同岳父商量一下,要不咱现在把亲成了得了!” “谁着急当新人了,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面对张三说马上就成亲,饶是草原女儿不拘小节也是立刻羞红了脸,也就是天黑张三无法欣赏到女孩儿羞怯的颜容。虽然琪琪格的脸上带着羞涩,可是心中却又带着一丝丝的甜蜜。 “不着急啊!那要不就不成亲了,说不定哪天又会有一个美丽的草原小姑娘出现呢,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啊!” “你~你敢!”乌云琪琪格一脚脱离马蹬,手就伸向了张三的腰眼儿,一拧一松又稳稳的坐在了自己的马上。 这时的天还没亮,乌云琪琪格突然的下手,张三猝不及防腰眼儿一痛,不由得‘啊’得一声,呼了出来。周围的侍卫瞬间火把就照了过来,张三挥手示意没有事,继续向前赶路。 待侍卫回头继续前行的时候,张三小声对乌云琪琪格说道:“你摊上事儿了,我受了重伤,现在已经无法骑马,需要你扶着我,不然会掉下马的,你知道我的骑术不好!” “你想干什么?我就轻轻拧了一下,没使劲儿! “你的手上法力,沾上我就会受伤,你扶不扶,不扶我就掉马下去!” “你怎么这么无赖!要我怎么扶?” “你过来咱俩共乘一骑,我告诉你!” 对张三的提议,乌云琪琪格想拒绝,却又舍不得,和黑小子共乘一骑是什么感觉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乌云琪琪格策马直接靠近张三的马,马头相碰的刹那间,她已经跳到了马上。 可惜是坐在了张三的身后,张三又提要求道:“你怎么坐我后面了,应该坐我前面!” “黑小子你怎么这么多的事!赶紧的走吧!” 张三怕女孩儿难堪,也不敢太过分的要求,只好悻悻地说:“抱紧我,要加速了!” 女孩儿没有任何动作,张三猛地用马蹬一磕马的腹部,战马吃痛,冷不丁向前一窜,明代的姑娘没有学过什么叫惯性,不知道前面的坏小子在利用惯性整蛊。 突如其来的向前让女孩儿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为了保持平衡,女孩儿本能的揽住了张三的腰肢,利用张三的身体恢复了平衡,刚想松手时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 女孩儿如果使点劲儿就能挣脱,可是力气似乎被抽干了,轻轻地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也就放弃,双手就这样搂住了张三的腰肢。身体贴在了张三的后背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情愫 张三感受到了身后少女的柔软与温度,不由一阵心猿意马,现在这具身体正值青春年少,正是冲动之时。 好在他的心里住着一个老鬼,两世为人的张三些许的冲动,心中的理智还是能够将其压制下去。 感受着身后少女的柔软,心中不由豪情万丈,感觉到一种叫做爱情的荷尔蒙分泌了出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 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 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 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 把握青春年华!” 张三嘴里哼着的调子声音不大,但是愉悦的心情却感染了身后的琪琪格,琪琪格听着张三哼着奇怪的调子,唱词粗俗直白,但是心意却是分外明了。 琪琪格心中甜蜜,环抱着张三的手臂又紧了紧,脸也贴在了张三的背上。 感受到了琪琪格变化的张三,也是满腔豪情化作了温柔道:“琪琪格!我教你唱支歌吧!” “什么歌?就你刚刚哼的小调吗?” “差不多吧!是草原的歌!” “好!你唱给我听!”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风吹绿草遍地花 彩蝶纷飞百鸟儿唱 一湾碧水映晚霞 骏马好似彩云朵 牛羊好奇珍珠撒 ……” 这是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玛的一首代表作品,这样一首歌唱草原的歌曲唱出来,琪琪格听得如痴如醉! 黑小子以前在草原生活过吗?为何对草原如此的热爱!还是因为他的心里有我,所以爱屋及乌了! 陷入爱河的女孩,会给自己心爱的人找各种的理由,即使别人听了觉得漏洞百出,她也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听着张三所唱的歌,琪琪格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自己和张三坐在草地上,身边是几个疯跑着玩耍的孩子,蓝天白云,小河流淌!远处的青山妩媚!草地上是吃草的牛羊。 琪琪格跟着张三一起哼唱,通俗的语言,优美的旋律!唱起来琅琅上口,草原女孩儿的音乐天赋可不是张三这种半吊子破锣嗓子所能比的! 同一首歌的旋律,张三唱出来那叫噪音,琪琪格唱出来就是天籁之声,张三没想到琪琪格居然是一副好嗓子! 共乘一骑的路是短暂的,随着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别说二人共乘一骑了,就是骑马也已经成了奢望,这时候就只能下马步行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最后的这一段路二人携手前行,夜色的掩护很好的遮住了彼此的羞涩,情感在耳鬓厮磨间快速升温。 少年儿女的情愫热烈而浓郁,一旦打开心扉,就能奋不顾身的去追求爱情,自古以来被歌颂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人公都是少年人,当人的年龄阅历增长之后思想中参杂了太多的理性因素,再也不会只为爱去冲动无悔。 登上山顶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天边的几片云彩的颜色也在渐渐由深变浅,两个少年男女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默默地注视着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日出。 太阳渐渐从天边露出一个边缘,染的天边一片红霞,而太阳就像有一个大力士在慢慢地举起,一点点的在天边升起,不大的功夫已经露出半个红红的脸,初升的太阳一点都炫目,就像半个红轮卡在了天地想接的地方。 随着太阳一点点的升起,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草,和草原上不知名的野花,都一点点的展现在眼前。 太阳一点点升起,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在离开天边的那一瞬间,几乎是一下子就跳离了地面,脱离了天地之间的约束。 一个看起来比白天的太阳更大的红轮挂在了天边,初升的太阳驱散了天边的云雾,照亮了整个天空,天上尽有的那几颗星星也悄悄地隐藏在无边的天际中。 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也驱散了清晨的微寒。红色的太阳也渐渐明亮起来,眼睛再也无法对其直视! “这日出实在是太美了,黑小子,你说我们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为何就没注意如此美丽的日出呢?” “琪琪格!我们老百姓每天习惯了日出日落,可是忙于生活琐事,柴米油盐,除了文人骚客很少有人去刻意的关注日出之美,也不会给日出赋予更多的意义。当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闲人为了看一次日出,大半夜起来跋山涉水,只为欣赏太阳初升时的那一转瞬即逝的美丽!” 晨曦中,今天的乌云琪琪格格外美丽,看着如此美丽的琪琪格,张三心中一阵悸动,望着她灿若云霞的脸庞,很想上去一亲芳泽,又怕这样做太过分突兀,给女孩儿留下不好的感受。 女孩儿感受到了张三灼热的目光,羞涩地问道:“黑小子!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又没有花!” “你脸上确实没有花,那是因为你本就是草原上最美的花!” 面对张三如此大胆直白的情话,就算是乌云琪琪格是草原女子也没有听过如此直击人心的情话,不由得心跳加速,如同小鹿乱撞。 “我有那么美吗?要是有一天我不美了,你还能如此待我吗?”女孩儿的灵魂拷问,似乎与生俱来。 “如果害怕自己变得人老珠黄不受人待见,那就把自己打扮的永远美丽漂亮,让自己永远充满自信,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你就糊弄我,女人哪有永远美丽的,再美丽的女人也终将变成又老又丑的丑八怪!哪有什么青春永驻,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美丽不一定是外表,一个美丽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内在的气质,说男人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说女人也一样,有知识的女人自然是美丽的,有一种美叫做知性美!” “你不反对我读书吗?你们汉人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了书的女子便没有妇德了!” “我鼓励所有人都读书,这也是我们希望营推行教育的初衷,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儒生与他们喜欢女子缠足一样都是为了禁锢女子才得出的结论,要不有句古话说的好,负心都是读书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离别 在张北草原最后的几天,希望营各级官员有事能够自己解决的都尽量不去打扰张三,这让张三在张北草原上有了几天难得悠闲的时光,与乌云琪琪格一起骑马射箭,看日出日落,虽然张三的箭术与他的骑术一样的烂,受到了乌云琪琪格一次次的嘲讽,但是张三总是笑而不语,在这即将的分别的时刻,张三不想让女孩儿有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相聚的时光很短暂,转眼就到了离别的日子,商人们带到草原的货物已经出售的差不多了,换回来的是成群的牛羊马匹。 牛羊将会赶回内地进行销售处理,马匹将就地留给了希望营,这些马匹将交给麻云的第四混合旅,第四混合旅将常驻张北城,成为希望营第一个汉蒙两族混编的骑兵部队。巴特依然担任骑兵指挥官,作为希望营快速突击打击力量。 本来已经定好回草原指挥父亲麾下骑兵,但是由于混编旅的出现,父亲麾下的骑兵一部分也将编入混合旅,剩下的一部分人员乌云巴雅尔自己就能统带。 由于希望营与草原各部达成的协议,希望营有义务保护各部落不受外敌的侵略。在各个部落受到侵略的时候,混合旅将出兵击退来犯之敌。 这就意味着希望营将察哈尔各部的整合了起来,填补了林丹汗西迁右翼留下的权力空白。但是也承担了林丹汗留下的风险,此时女真后金已经攻破了林丹汗设在察汉浩特的都城兵锋已经指向察哈尔蒙古各部,眼下后金因为筹备攻明之役,暂时无暇对付察哈尔草原各部,只是逼迫一些如乌珠穆心、敖汉等大的部落首领称臣纳贡。 一旦女真后金攻明大胜,一定会携着攻明大胜的余威扫荡蒙古各部,树立后金在察哈尔草原的统治地位。 希望营要想在草原站住脚,不光要对草原各部示之以威、施之以诚,还要抗住女真后金的进攻,如果能够对后金形成一场大胜,那对今后希望营在草原的行动有着莫大的帮助。只有让各部看到希望营的力量,他们才不会生出异样的心思。 离别的日子到了,张三真正的体会了一次李义山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与上一次分别时的那种不痛不痒的感觉相比,乌云琪琪格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从有一点爱慕之情到现在的情根深种,再分别时已是难舍难分。 再难的分别也要分别,望着泪眼婆娑的乌云琪琪格,张三狠下心吩咐一声出发,文武官员随行侍卫,以及前来参加交易的商人队伍,形成了庞大的行军队伍。麻云担心张三以及希望营高层的安全,亲自带着骑兵护送队伍进入膳房堡,才又返回张北草原驻地,这时候山西的流寇俘虏也开始陆续到来,建设司主事李总旗暂时留在了张北草原,指挥建设张北城。 这是希望营第一次独立建设带有城墙的城池,城池的设计听取了重工业司主事孙元化的意见,分别在张北城的四角伸出了一段斜着的城墙,使得每面城墙被攻击都会受到来自三面城墙的打击,这样的设计是孙元化参考了西方棱堡的设计。 从现在开始到冰雪封冻,张北草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俘虏一到优先建设的就是营房,要见营房就要有砖石,轮窑砖厂的建设已经开始,轮窑的技术也已经成熟,建设城池需要的一切硬件设施都已经完善,为了建设张北城特意从山西调派而来三万俘虏也已经陆续到来,其中二万人用于城池各种建设,一万人用于张家口堡到张北的道路建设,张家口到张北虽然距离不远,只有百里不到,但是海拔落差却有一千多公尺,沿途都有崇山峻岭,野狐岭横亘在两地之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候,张家口堡还是中秋时节,张北草原可能已经漫天飞雪。胡天八月即飞雪,可不是诗人的夸张说法。 两地的道路建设沿着历史形成的山间孔道,对道路进行地基加高拓宽,砂石硬化成为这个时代高标准的道路。以这个时代牲畜作为主要的货物运载者,这样的道路标准已经完全可以满足运输要求。 现在的这个时代,最好的运载工具还是铁路,蒸汽机的研制由于有了宋应星等科技大神,也准备提上日程。 进入宣府希望营管辖的境内,孙传庭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山西或者大明其他地方的气氛。 这里百姓脸色红润,完全没有其他地方百姓的菜色。张家口是宣府比较富裕的地区之一,这里的百姓都是衣着光鲜,大多数百姓竟然不穿其他地方黔首百姓的那种短绔,穿着的竟然是与希望营军队样式差不多的两截衣,孙传庭暗暗皱眉,这里官府难道不管吗?百姓衣着明显僭越了希望营的官服,因为他发现希望营官员军队都是穿着这样的两截衣,唯一不同的是颜色不同,可能他们官府就是以颜色区别各个部门的,但是职位高低用什么来区别他还未观察出来,因为他们首领穿着的跟士兵一样的衣服,这一点孙传庭到是很佩服这个少年,年少得志却一点都不张狂,有时候更是非常的谦逊。 通过膳房堡后,道路变得宽阔平坦起来,到了这里,希望营官员与商人开始分流,所有的牛羊是不允许上官道的,他们要么用大车拉运,要么就要走小路慢慢赶路。 这些牛羊到了张家口马市牲畜交易市场很快就会被卖掉,整个宣府的牲畜缺口很大,以前是不得已,全靠人力耕种,有了耕牛虽还愿意用人拉犁。 宣府富裕,百姓家里早已准备好了买耕牛的钱,但是耕牛不光是有牛。还需要调教,一头牛不经过调教只能当作宰杀的肉牛,只有调教出来的耕牛才是百姓心中的宝贝,商人们手里都有专门调教耕牛的好手,这些牛经过他们的手里调教一番,价格至少要翻上一倍,就这样依然还是供不应求。 第一百五十八章 孙传庭进宣府 孙传庭认真观察着宣府百姓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这里的百姓对于过兵竟然没有任何的害怕,不但如此不少女子还跑到士兵身边往士兵手里塞东西。 孙传庭大跌眼镜,希望营的军队竟然与百姓相处的这么融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自古以来兵过如梳,匪过如篦,百姓见了大兵不四处奔逃就已经是仁义之师了,哪里有女子敢往军队身边凑的,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希望营的军队与百姓的融洽程度可不是简单依靠军纪就能做到的,这个希望营越来越有看头了! 队伍张家口休息的一晚,第二天一早启程返回了宣府镇城。现在的宣府镇城越发的繁华了,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街道上行人穿梭如织。 孙传庭在京城待过,宣府这这景象比之京城都不差多少,虽然与京城相比这里的人口数量没那么多,但是街上普通百姓的衣着光鲜,脸上透着发自内心的自信,比在膳房堡看到的百姓更加的富足。孙传庭对此到是并不意外,毕竟这里是希望营的核心之地,达官贵人聚集于此,促进了城池的繁华。 回到镇城之后,姜镶被安置到了武学学堂学习新的军事知识。孙传庭则被安置在了希望营总部的单身宿舍并被告知,这里没有下人,所有服务人员都是工作人员,如果孙先生有什么生活上的需求,可以对工作人员提,但是不能辱骂工作人员,任何对工作人员的辱骂都是违法行为! 孙传庭作为一个智者,非常懂得什么叫做谨言慎行,他来到这里就是要用眼睛看这个希望营到底有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一会儿功夫就有工作人员拿着两套衣服请孙传庭选择,一套是希望营官服的样式,一套是士大夫的传统服饰。 孙传庭问工作人员:“小娘子!这衣服在希望营可以随便穿吗?老夫怎么看着大街上普通百姓也穿着这官府的官服?” “孙先生!咱希望营没有那么多穿着规定,百姓想穿什么只要买得起随便穿,只要不冒充公务人员形成犯罪就行,但是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就必须要在工作的时候穿工作制服,我们只要看制服颜色就能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原来是这样!老夫来到宣府并无职务,穿衣可有要求?” “我们处长特意嘱咐我们为您服务的工作的人员,孙先生是我们先生尊贵的客人,一定要照顾好!先生穿什么那是先生自己的意愿,我们不会干涉的!给先生准备两套衣服选择,是为了让先生自己选择喜欢穿得衣服,以后我们后勤处对您衣服的配给也好选择!” “如果我两套都选呢?可以吗?” “不可以的!孙先生!我们工作人员都是一年四套衣服,春夏秋冬各一套,您现在选择两套,就等于多占用了一个名额,是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如果您需要换洗那就需要您自己花钱买了!” 孙传庭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希望营的制式衣服,等到工作人员走后,他拿起衣服一看,发现这一套衣服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一整套。 孙传庭看到这一整套的衣服心中震惊无比,这样一整套的衣服放在市面上至少要二两多银子。所有官员每年四套就是十两银子的开支,这一年要花掉多少民脂民膏,希望营要额外向百姓征收多少赋税才能满足需求。 这可是月俸之外的开支,为何希望营如此铺张浪费,为何百姓看起来还那么富裕呢?孙传庭暂时无法理解,需要仔细观察这希望营崛起的秘密! 其实孙传庭想差了,在希望营布匹并不是多值钱的物资,反而缝制很贵,希望营有很多民营的成衣厂,这些成衣厂吸收了大量的闲散妇女,这些妇女并不用天天去工厂上工,只要去工厂领回裁剪好的布匹,按照图样缝制成成衣,交回工厂领取报酬。这种模式成了很多家庭思想保守的女人获得收入的途经,军民两府的军服制服除了由轻工业司旗下的成衣厂制作之外,有一部分就分给了这些民营工厂生产,这些民营工厂现在很活跃,他们的前身基本都是之前的裁缝铺。 孙传庭带着这样的疑问又问了为他服务的工作人员:“小娘子!这一年四季发的衣服都是这样从里到外的全套吗?” “孙先生!不是的,您第一次到我们希望营,这是后勤处特批的,只此一次,到了下一次发冬装时,就没有内衣了,只发外衣与鞋子!” 听了工作人员的解释,孙传庭释然了,原来自己是被特殊照顾了,这希望营还真是注重细节。在细节里让人感受到尊重,又不失去原则! 住在单身宿舍里,孙传庭想着明天张三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职位,他把自己弄来宣府,定然不会让自己闲置,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自己在这里听到的秘密又如何传递给朝廷,让朝廷对这个势力加强防范!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天刚刚放亮他就被一阵号声吵醒!披衣出门与值班的工作人员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驻守总部的军队在起床。 这起床还要吹个号,这希望营真是莫名其妙的规矩。被号声吵醒,回到宿舍里孙传庭索性穿衣起床,刚想穿自己的衣服,忽然想到希望营给自己发的衣服,自己穿起来是什么样呢? 于是将衣服找出来,一件件穿戴在身上,穿戴好以后孙传庭发现这衣服舒服程度不说,抬手动脚显得利落了很多。这衣服最开始一定是给士卒穿得,衣服设计成这样就是为了保证抬手动脚不受牵绊! 要不说智者就是智者呢,这衣服本来最开始张三就是为了给军队做军服设计的,只是后来民府也开始使用,到百姓开始模仿穿戴其实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进行推广的。推广的目的主要是让百姓接受新生产的布匹,让老百姓觉得穿上这样的衣服才更有面子,那百姓才有穿得欲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孙秘书 这次出去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到家中一看到依依,张三心中就充满了愧疚,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刻,然而自己却是东奔西跑,即使是在宣府也是被各种事物缠身,能够抽出来陪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以前还有一个乌云琪琪格陪伴,现在乌云琪琪格已经回了草原。 失去陪伴的孩子容易陷入自闭的死胡同里,好在由于老爹与熊秀娘成亲之后家里又有了一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的是女强人的人设,平时也是忙得连回家都跟住客栈一般,但是好歹也是一个能给依依一点关怀的长辈。 依依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八岁的小女孩儿正是粉雕玉琢的时候,就像一个瓷娃娃! 看到张三进了家门,小丫头的眼睛就弯了起来,不知是不是熊秀娘教她了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还是小丫头有点长大了。 这一次依依并没有直接跑过来喊着:“哥哥!”直接抱住哥哥的大腿。反倒是对着张三福身行礼道:“哥哥回来了!” “嗯!我家小依依学会新礼仪了!这是谁教你的?” “熊伯母说:依依是大家小姐,说话做事要有规矩,不能由着性子来,会被人笑话的!” “母亲说的对,依依是小公主,要有小公主的规矩,但是那是对外人的,哥哥这里依依可以没有规矩,依依还小,要好好过好整个童年,长大了才不会有遗憾,学堂里也要认真学习,长大做一个有知识有梦想的新女性!哥哥不希望依依还是活在传统里,依依以后想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 “哥哥答应带依依去草原,可是琪琪格姐姐都走了,哥哥也没带依依去,哥哥骗人!” “对不起!依依!哥哥没有做到,向你道歉!过些日子哥哥带你去看海好不好?”张三感觉自己就像后世对孩子做了承诺却不实现的家长,然后再找一个新的理由,新的承诺,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哥哥说话算话?” “这回一定算话!不算话哥哥是小狗!” “那拉勾!” “好!拉勾!” 张三对依依的愧疚从刚开始的负罪感,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父母对子女那种疏于关爱的愧疚感,虽然他让依依叫他哥哥,但是他却承担着父母的责任。 这一次对依依的承诺绝对不能再失信,信守承诺对于孩子也是一种教育。如果父母对孩子的承诺总是失信,那么孩子也会慢慢习惯失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带着这样思想的孩子长大之后,自然不会将诚信放在心上,人无信不立,没有诚信走上社会就会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无赖,恶霸! 父母得言传身教非常重要,后世的一句话讲的好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张三对没有带依依去草原充满了愧疚,他真不想在依依面前成为一个失信的家长,这次去天津无论如何也要带着依依,哪怕是耽误去学堂读书,落下的知识可以慢慢补回来,失去的诚信却再也无法回来。 第二天一早,张三回到总部公事房的第一件事就是签署任命书,任命孙传庭为自己的军事秘书! 这边签完任命书,那边孙传庭在宿舍里就收到了张三对他的任命书,看到对他的任命,孙传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希望营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连天子御用的秘书一职都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作为官职,还能说没有反心吗? 自己到底该不该接这个职务呢,两汉时期秘书郎可是天子近臣,想必这军事秘书也是那少年的身边人,只有接近那张三才能更清楚的看到希望营崛起的秘密! 犹豫了一下孙传庭就接受了任命,工作人员告诉他:“孙先生!您接受任命后,要去参谋司报道,您的编制在参谋司,去了参谋司他们会给你颁发工作证件,只有领到工作证件,您才能到先生身边工作!” “多谢小哥儿提醒!这参谋司在哪里,在下人生地不熟,劳烦小哥儿给指个路!” “孙先生!您不说我也要带您过去,您准备一下就跟我走吧!” “那就有劳小哥儿了!”孙传庭对这希望营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感到好奇,这些人态度出奇的好,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顾及自己的身份,让这些小吏有所顾忌才如此热情。 孙传庭特意试探了几次,发现只要涉及到希望营的原则问题,这些小吏都是立马拒绝,虽然脸上还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拒人千里之外。 跟着小吏到参谋司将证件办好,孙传庭发现这证件其实就是官凭,希望营官员的地位全体现在这张官凭上,上面描述了孙传庭的姓名、年龄、籍贯,还有一栏叫做学历,孙传庭不知学历为何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读书的等级,所以在他的学历一栏填写的是进士。 最后一栏是职业经历,孙传庭明白这是填写自己的履历,朝廷升迁也是要看履历的。 办理好工作证件之后,孙传庭被工作人员带领着前往张三的公事房报道,希望营目前没有设立专门的秘书处,各个长官的秘书都是由长官自己挑选,这样的做法有利的地方在于长官与秘书不用担心会背后使坏,毕竟是一条线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利的地方在于这样的做法容易造成任人唯亲,各部长官必然挑选自己相熟之人作为秘书,时间一长必然形成小集团。 这种情况将是希望营接下来改革的重点,今年的年终会议必然会提议设立秘书处,各部长官的秘书必须由秘书处统一派遣、调任,长官无权干涉秘书的升迁问题。 同时还会设立警卫处,各部长官的警卫人员都将出自警卫处,调遣升迁皆归警卫处管理。 趁着现在阶层还没有固化,一些权力的制约调整现在做阻力还不大,等到阶层固化之后再做调整必然是一片反对之声。 第一百六十章 秘书职责 孙传庭随着工作人员进入张三的公事房,刚到门口张三的民事秘书范平安已经在门口相迎。看到孙传庭走过来率先行礼道:“孙先生!您请进!我家先生已经在等您!” “有劳小哥儿了!不知小哥儿如何称呼?”孙传庭看到范平安在门口迎客,猜测这位必然是张三的心腹,便接口询问了一句。 “孙先生客气!我叫范平安!是先生的民事秘书!” “原来是范秘书,失敬失敬!” “孙先生请吧!以后你我就是同事了!” 工作人员将孙传庭送到门口就转身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孙传庭跟着范平安进公事房,听到同事一词,不由眼前一亮,同事者,共同做事之人也!希望营这同僚之间的用词到是很精准。 刚进入公事房孙传庭就见张三已经站在公案之前相迎。见到孙传庭进来抢先行礼道:“伯雅先生!区区秘书一职,有些屈才了!暂时委屈先生在张三麾下佐事,待有合适岗位再为先生调换!”张三的看似尊敬客气,实则开宗明义定好了名分,你是在我麾下做事。 “张大人客气!传庭没有那么大的官瘾,能做事就好!不过传庭想问张大人一句,可知秘书一职有何渊源?”孙传庭没有给张三任何的缓冲时间,一来就直指问题核心。 “秘书一词有何不妥吗?”以张三浅薄的历史知识哪里知道秘书一词出处,他无非是基于后世的用词习惯安置职位,哪里管这词来自哪里,听到孙传庭诘问,本能的就把皮球踢了回去。 “秘书一词出自汉代,原来是指一些秘密的藏书,但是后来秘书化书为职,成了天子近臣,历代相传虽然秘书的名称更改了,但是职责却一直未变,都是天子身边的顾问之人,包括我大明现在的内阁辅臣也都是秘书的变种,张大人使用秘书做为官职,不觉得僭越了吗?” 听到‘僭越’一词,张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词的杀伤力可是很大,严重的时候可能因为这个词,会人头落地,尤其是满清时代,大明的言论还算是自由,吴承恩说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屁事没有,这要放在‘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我大清,吴承恩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明朝对言论的管制可谓是很开放的,这也是明朝话本小说能够流行的重要原因。大明朝自认为自己得国最正,所以对民间的言论并不怎么管制,即使有人喝多了骂几句皇帝,皇帝知道后也是一笑了之,在明朝眼里老子就是天命所归。那些污蔑明朝是史上最黑暗的朝代,不知这理由是怎么拼凑出来的,就因为皇帝杀大臣吗?哪朝的皇帝不杀大臣,可能有人说大宋不杀大臣,那叫纯属扯淡,宋代是不杀士大夫文臣,武臣不听话试试!就连狄汉臣这样的一代名将都能被称为千古仁君的宋仁宗君臣逼得惊惧而死。士大夫抬高前宋无非是他们再也回不到那种让他们肆意妄为,也不会担心祸及妻儿的时代,话说来,如果有人对作者君这么好,作者君也会极尽赞美之词。一句话不要脸谁不会! 即使大明言论自由,僭越一词也不是随便能说的,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 “伯雅先生这是何意?你是说张三有造反之心吗?” “传庭没有此意!只是想知道张大人是否知道秘书一词的含义,有道是不知者不怪,我大明还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孙传庭虽然不满张三以及希望营这种目无朝廷的做法,但是也不敢背上逼反希望营的罪名。 “伯雅先生!亏你还是读书人,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意思是什么?” “当然是提醒为政者要将造福百姓放在心上,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伯雅先生理解亚圣的意思是为政者首要解决的是百姓的福祉,对吗?” “可以这么说!”孙传庭迟疑了一下,觉得张三的话里没有明显的陷阱,便点头应是道。 “那伯雅先生觉得与别处相比,宣府的民生如何?” 孙传庭是个英雄,不屑于在这明显的差距方面狡辩,平白的让人看低,直言道:“宣府的民生是传庭平生仅见,可见张大人的牧民之才,传庭是深感佩服的!” “既然伯雅先生不否认宣府的民生向好,那么回到刚才亚圣的话,民为贵希望营可有做到,为了民生其他的是不是细枝末节?” 孙传庭瞠目结舌,这话还能如此诡辩,虽然孙传庭明知道这话是诡辩,偏偏人家引用了孟子的名言,并且践行了孟子之言,作为儒门弟子是绝对不能说亚圣是错的,这不仅仅是一句话的对错,而是儒家构建的这套理论的对错。 因为无法辩驳,孙传庭只好捏着鼻子认可了张三的话。拱手施礼道:“张大人!传庭孟浪了!” “无妨!至圣先师也说过:听其言,观其行!伯雅先生现在是只听其言,还未观其行!不妨慢慢观察如何?” “谢张大人教诲,还请大人吩咐!” “伯雅先生在总部的职责是为我整理军事方面的的文件,并根据文件的轻重缓急,安排好处理顺序,并且对所有来向我汇报工作的军官安排好汇报时间,不要因为我没有时间而白白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这是极大的人力资源浪费,希望营最缺乏的就是人才。 第二就是为我的出行做好安排,与警卫部门做好沟通,做好安保工作!这一点你要慎之又慎,不然出了问题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在希望营我的安全问题已经不是我个人能够说了算的,如果我敢不顾自身安全肆意妄为,一定会被希望营全体官民指责,并且会要求我在全体大会上做出检讨! 第三就是在我出征时作为我的幕僚出谋划策,赞画军事,为我的决策提供多种解决方案以供我选择,当然这个职责不是你一个承担,而是有参谋司随行参谋共同制定,这也是为何你的编制在参谋司的原因。” “卑职明白了,会尽快熟悉差事,为大人分忧!”孙传庭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第一百六十一章 藩王之弊 安排好孙传庭的工作,便将其打发了出去,让他通知军情司主事周石头来见自己。 这样的工作任务是让孙传庭尽快进入角色之中,孙传庭不敢怠慢赶紧出去找到范平安询问自己的办公地点在哪里? 范平安将他领到自己旁边的一个房间,将钥匙交给孙传庭道:“这是为你安排的公事房,此房间有铜铃连接先生的公事房,先生有事叫你就会拉铃,你听到铃响要以最快的时间去见先生,听候吩咐!军府为你配备了两名工作人员辅助你的工作,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他们去做!仅限于公事,如有私事请自己解决!以公谋私是希望营的大忌,请孙先生切记!切记!” “多谢范秘书!某明白了!” 目送范平安回到自己的值房,孙传庭拿起范平安给他的钥匙打开门锁,走进房间。发现这是个一丈见方的房间,房间布置简单,靠着西墙的是一排文件柜,里面的文件都编着他从未见过的数码,想必那是排序吧! 靠窗户的位置是一张高脚茶几,两边一边放着一把椅子,靠着北墙之前是一张处理公事的条案,条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条案后是一把高背太师椅。 孙传庭踱步缓缓绕过条案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条案上的纸张笔墨,再抬头看看窗户外面的院子,不由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来做一个风尘俗吏,看来以后少不得案牍劳形了!” 孙传庭坐在椅子上没有多大功夫,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抬手向孙传庭敬礼道:“报告孙秘书,我等奉命前来向孙秘书报道,以后将归属于孙秘书麾下,有何工作请孙秘书吩咐!”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仁,他叫游立!是军府后勤司的士兵!” “吴仁留下给我讲解一下咱们希望营军府的规矩和各个部门的职能,某也好办好差事,游立辛苦跑一趟军情司去请周主事,就说张大人有请!” “明白!”这二人都是军人,回答命令非常干脆。 这二人说自己是后勤司的人,孙传庭是不信的,如果说是军情司的他倒是会信!这二人与其说是给自己打下手的,不如说是派来监视自己的,而且这两人的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这一点孙传庭猜测的不错,这两人确实是军情司的情报人员,就以孙传庭目前的情况,就算张三愿意信任他,希望营也不会同意将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毫无制约的放在张三的身边。在孙传庭身边安插监视人员,那是应有之意,这并不以张三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入职之后,孙传庭开始仔细阅读文件柜中没有封存的文件,希望从这些平常的往来文件中找到希望营强大的原因。 这些文件都不是什么保密性很高的文件,无非是各个部队的军用物资采购、报销,各地部队的新兵入伍情况,以及各地部队的建设训练的琐事。 可是孙传庭却在这些文件里找到惊人的发现,那就是这些军队的花销非常惊人,但是每一笔银钱的来去却清晰明了,经得起核查! 孙传庭似乎找到了希望营强大的原因,那就是用银钱堆出来的,自认为找到希望营强大原因的孙传庭却很沮丧,以这样的银钱建设军队,在朝廷就甭想通过,即使打了折扣通过了,银钱到了军队手里能剩下一半都是官员良心。 大明朝的贪腐已经成了官员的正常行为,反而不贪成了另类!朝廷要想中兴,不刷新吏治,那就是痴人说梦。 在大明朝想要刷新吏治首先得有钱,没错刷新吏治首先得有钱,这是为何?就要从太祖朱重八定鼎金陵那会说起,但凡对明史有些了解之人也会知道,太祖出身赤贫,一家人差不多都饿死了,太祖也是侥幸出家后来的皇觉寺,才勉强活了下来,出身赤贫的太祖见惯了贪官污吏横行乡野,元末的官吏与明末的官吏没有二样,都是无官不贪,胥吏巧取豪夺! 太祖打下天下之后,发现治理天下还得用这些人,不用没得使唤,自己又不会新的人才培养方式,可以想象一下,你恨不得拿刀子都给剁了的人,却偏偏还得用他们当官,换了谁心里都会有戾气。 太祖对官员可谓是极其刻薄寡恩,稍有越轨就是杀戮,这是因为太祖朱重八的心里是真的觉得这些人该杀,这些人面对朱重八的屠刀活的胆战心惊,即使这样还是没能避免贪腐,这就要说另一个原因,朱重八给官吏定的薪俸实在是太低,官员是需要体面的,这点薪俸稍微那个小妾,多生几个娃就不够用了,总不能当官还得吃老本吧,不吃老本就只能伸手贪腐,至于大明朝定下的士绅不用缴税的优待,被他们认为这是天经地义,老子本来就是要当老爷的,凭啥让老子吃苦。 大明官员的俸禄从此就这么定了下来,二百多年没有改变过,开始是不愿改变,往后是没钱改变。为何没钱就要从朱重八的一个混蛋政策说起,可能是朱重八年轻时饿怕了,为了儿子以及朱氏子孙永远不会饿肚子,他的《皇明祖训》明确规定,皇帝的儿子,一人继承皇位,其他人封亲王,亲王的儿子一人继承亲王之位,其余儿子是郡王,郡王的儿子一人继承郡王之位其余儿子为镇国将军,一直往下推下去到平民。 这些亲王郡王之位可是世袭罔替的,这些朱氏子孙因为朱棣以反对削藩为名,发动了靖难之役夺取了皇位,当了皇帝的朱棣一样的开始削藩,从此大明宗室成了被圈养的猪,这些宗室有钱有闲,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玩女人,玩女人的后果就是生了大量的孩子,孩子多到连当爹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还得让宗人府帮着查询,因为宗室子孙一出生就要录入宗室玉牒。宗人府一查大吃一惊,这个可以宗室藩王竟然生了九十四个儿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试探 面对如此生育能力的藩王宗室,大明朝廷有多少钱也能给吃穷了!万历之后宗室俸禄已经停给,但是藩王宗室不光有俸禄,还有土地,而且是论顷来计算的,没有个几万顷地,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亲王。这些宗室占据大量土地,可是却一个铜板的税都不缴,到明朝中期宗室就与军户、勋戚成为大明三大弊政。当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弊政却没人敢说,那就是士绅!这天下是士绅说了算的天下,谁敢说士绅是毒瘤,无论任何人都会说士绅是大明的基石。 朱重八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千防万防的士绅最后还是窃取了他朱家的权力。 大明不是没有明白人,但是大多数人都是看破不说破,凡是想改变的都是下场凄凉,比如张居正,就是他的改革,把藩王的俸禄抹去了,从此以后藩王再也没有领到俸禄,然后又清查田亩,查出大量士绅大户侵占的田地,他的改革让明朝的国库丰盈了,有了能力打了三场大的战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死后被士绅肆意攻讦,万历皇帝顶不住压力,只能将张居正抄家,家人贬为庶人,曾经考取的功名也没有了。就算你活着的时候,人家治不了你,你总有死的时候,死了家人就会受你拖累。轻则抄家罚没,重则估计性命不保。如此谁还敢挑战士绅的底线,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啊! 这一点孙传庭看的很明白,越是明白就越是对大明的前景悲观,大明如今已经进入一个死胡同。朝堂上充斥着一群只会挑毛病却不做事的人,无论是谁只要做事就会受到攻击,反而是不做事只会夸夸其 谈之人,成了大明的国之栋梁。 孙传庭是传统的士人,虽然他也认为士绅就应该享受特权,享受特权才能显示出士绅的特殊性,但是他却比东南士绅多了家国情怀。他是真心认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的。对于希望营排斥士绅的做法极其反感,没有了士绅作为基石,乡村的秩序依靠谁来维持。 不提孙传庭深藏在内心的想法,转眼又到了宣府一年的秋收季节,按照往年的惯例,为了抢收,所有大小官吏都要到公田参与收割,这绝对不是走形式,每个人都有任务,接到割麦任务的孙传庭有些傻眼,这希望营的官员连体面都不要了吗?竟然要和黔首百姓一样,拿着镰刀弯腰在田地里劳作。 本来满腹牢骚的孙传庭跟着总部庞大的官员队伍来到公地时,孙传庭发现张三一样在收割的人群中,唯一例外的是民府总管赵用贤,这是因为希望营有规定,年龄超过五十的官员可以不用进行体力劳作,于是赵用贤成了一众高官的保姆,为他们端茶倒水,平常一众官员差不多都挨过老赵的训斥,今天难得的可以指挥他们的顶头上司一次,一个个大呼小叫的要茶要水,赵用贤也不生气,总是乐呵呵地接着。 别的希望营官员差不多都是干过农活的,就算是最差的也在往年参与过收割,动作都已经很熟练,这可苦了孙传庭,出身富贵人家的孙传庭这辈子也没干过农活,哪里知道这割麦该如何下手。 这时一旁挨着他的一个官员看出了孙传庭的窘境,过来跟他打招呼道:“这位兄台在哪个部门做事,怎么看着面生?是不是对这农稼之事不知如何下手?” “在下代州孙传庭,是张大人新任的军事秘书!不知兄台是哪个部门的上官?” “原来你就是最近总听人说起的孙伯雅,我们这位小张大人可是很看中你的,在下嘉定孙元化,任职宣府希望营重工业司主事,久仰孙先生大名!” 孙元化?孙传庭记忆力非常好,他记得邸报可是有提起过孙元化的名字,是宁锦大捷的有功之臣。这位怎么也来到了宣府,难怪他不称呼张三为先生,而是称呼大人。 “可是宁锦大捷的孙初阳方面?”孙传庭问道。 “正是在下,些许微功不值一提!等有闲暇不妨到我的家中小坐,我们还是先完成今天的收割任务,每个人一亩地的收割任务,今天是必须要完成的,不然就需要其他人帮忙了!听人说他们帮忙很贵的,这一个月的俸禄可就没了!” “初阳兄也是第一次收割农田吗?”孙传庭听出了孙元化话中也是不知如何下手,两人还真是同病相怜。 “是啊!在下家中薄有资产,还不需要在下亲自下地耕作,这收割之事还真是不知如何下手。不管如何还是下手先干活吧,照葫芦画瓢总是会的!”孙元化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割麦的劳作! “好!我们边割麦边聊!初阳兄是如何来的宣府?” “在下是宣府点名向朝廷要的,宣府当政者重视实用之学,不重经义,与在下同来宣府的还有一位江西的老兄是个举人,叫做宋应星,表字长庚!现在在我老师的研究院里做事,不属于官员,但是地位却很超然!伯雅兄是如何来的宣府?” “不瞒初阳兄!在下是被宣大总督张大人半绑架来的,在下不过一赋闲在家的落魄之人,真不知道张大人是如何看上在下的!” “伯雅兄必有过人之处,在下可听说整个山西都被流寇涂炭,只有兄之代州平安,何也?兄之大才也!这希望营别的好处在下还没看出来,但是量才使用,只要有才华绝对不会埋没!” 孙传庭听了孙元化的话后,心中就是一阵叹息,这孙初阳的心已经被希望营争取过去了一大半,就算现在心中还有朝廷,也不会为朝廷再做义无反顾之事。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试探道:“初阳兄!如果朝廷与希望营发生冲突,初阳兄如何自处?” “朝廷为何要与希望营发生冲突?宣府可是朝廷治下,你我也是朝廷之臣!不能因为宣府官员的治政水平高就怀疑宣府有异心吧?”孙元化就是一个技术人员,根本就不是玩政治的料,如果不是张三将他弄到宣府,早晚都会死在政治倾轧之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身体力行 孙元化的话音刚落下,孙传庭就对自己刚才的冒险试探后悔了,眼前这位孙初阳可能还真就是一个杂学之才,官场之道的反应也太迟钝了,这位根本就没看出来希望营的狼子野心。虽然孙传庭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是也不想问下去了。反而是转换话题问道:“初阳兄在希望营具体负责什么。” “伯雅兄!在下在这里负责重工业制造,希望营将工业分为重工业与轻工业两种,重工业主要钢铁冶炼、铸造,并把钢铁打造成各种钢铁制品。为钢铁冶炼还有配套各种工业,这是一个体系,里面有太多的学问!” “初阳兄说的工业是工匠之事吗?一个工匠之事能有多大的学问?”孙传庭并不理解工业之学有什么特殊之道。 “伯雅兄是经义出身,不懂工业没什么,但是这工业可是希望营强大的基础。没有希望营强大的工业力量,就没有希望营强大的军队,大明的未来在于工业的发展!” “初阳兄是说我名教弟子轻视匠人犯了大错吗?” “可以这么说吧!张大人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他认为推动社会进步的是哲学与格物之学!我们儒门子弟学的经义可以理解为哲学,而匠人之学就是穷究天理之学,哲学教我们做人,格物之学教我们做事,二者不可偏废!” 孙传庭沉默了,难道儒家真的错了吗?为什么这天下总是逃不出兴亡之事,无论如何穷究先贤至理名言,都无法与天意抗衡,这天下依旧是兴衰交替! 两人都开始沉默的弯腰割麦,一整天的时间连一半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即使这样二人也已经累的难以支撑。孙元化还好,经常在车间做试验工作,体力活没少干。只是不适应弯腰劳作,才显得很疲惫。孙传庭则不同,从小养尊处优,即使喜好兵事,也不过是练练剑、骑骑马,根本就不知道稼穑之苦。一天的劳作下来任务没有完成不说,自己也彻底累瘫,手上打了好几个水泡。 有先完成任务的官员过来问道:“二位可需要帮忙?” 孙传庭刚想回答需要,却见孙元化连忙摆手说道:“不需要!我能自己完成,想要占我的便宜没门!” 眼见孙元化不敢要人帮忙,孙传庭不解地小声问道:“初阳兄!为何不愿让人帮忙,我等读书人并不擅长农稼之事啊?” “伯雅兄有所不知,这割麦任务也是工作考核的一环,如果毅力不够用人帮忙收割,考核成绩就会丢掉一分,年底的奖金就会被扣掉一成,这年底的奖金可是根据考核成绩发放的!每个部门都会明确公布最高奖金是多少,一年的考核成绩是十分,扣掉一分就少拿一成的奖金!这割麦考核的就是身体力行,不亲自干过农活,哪里知道百姓之苦,当官不知民间疾苦做出的政策就不能贴近百姓,也许一个错的决定就会让一地百姓遭殃!” “初阳兄!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一点少一点又何妨!有人帮忙总比我们如此作贱自己强吧!”孙传庭不理解孙元化这种为了一点钱财,就要如此为难自己的行为! “伯雅兄此言差矣!割麦怎么就成了作贱自己了,如你所说那些整日劳作的百姓都是在作贱自己了。”孙元化是身体力行之人,对于让官员劳作体会民生疾苦,很是赞同,虽然自己没有干过农活,但是并不妨碍他对推行此政的张三推崇。 “初阳兄!我非此意,只是觉得你我并不适合做此割麦之事,大好身躯当作有为之事!” “伯雅兄可看到张大人也在与我等一样劳作,不比你我少割一垄麦子,张大人不比你我责任重大,可见能不能干是假,愿不愿干才是真!” 孙元化的话让孙传庭羞愧的无地自容,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不明白吗?不是自己不明白,是自己虚幻的士大夫情节里走不出来,觉得士大夫就应该站在云端,腐烂芸芸众生,却忘记了如果不知民生疾苦,不懂如何施政,又如何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大明朝廷就是这样的思想太多,才使得整个朝廷人浮于事,天下越来越混乱。 孙传庭心中警醒,自己青年立志要学前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些誓言还言犹在耳,这小小的身体之苦就让自己退缩了吗?想到这里不由握紧镰刀,对孙元化说道:“多谢初阳兄指点迷津,在下受教了!” 说完之后不在说话,低头弯腰开始认真割麦,一旦认真劳作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比刚才干的熟练起来。 两人在田地里弯腰割麦,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三命人打起火把,为二人照明,一众人为二人割麦花费的成本比雇佣民夫割麦还要多。 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两人的任务终于完成,周围围着的众人纷纷为二人鼓起掌来。 张三趁机说道:“各位同事!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要向两位先生学习,与他们二人相比,我们多少都是干过一些农活的,甚至有些人原来就是种地的行家里手,我们做了自己擅长的事情,而二位先生都是出身大富人家,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二位先生却凭借着毅力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二人的努力更加难能可贵。可见所谓的不会干,干不了都是怕苦怕累怕担责任的托词,我们希望营就是要有这种埋头苦干的精神。我还是那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孙传庭是第一次听到张三说这句话,听到耳朵里感觉到莫大的讽刺,这话应该对着满朝诸公去讲,让他们听一听来自宣府的声音,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为何就无人能做,无人敢做!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些人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越是看到希望营的朝气蓬勃,就越是对如今的朝廷上下失望。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才难求 孙传庭对眼前这位激情演讲的少年越发的琢磨不透了,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为何如一个历经世事的中年人,能够敏锐的抓住一切有利的事情,作为鼓舞士气的样板,本来自己两个干活落后的士人,在这个少年的嘴里便成了坚持不懈的代表,并引申到了治政之上,反应之敏捷,思维之宽广让人叹为观止。 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之人吗?不然这个少年的一身本事又如何解释。 这种话在后世人的耳朵里都听免疫了,各种各样的激励手段,没有点心意,人家都不当一回事,可是这些略带煽情的话放在明末这时代那就是妥妥的打鸡血。 在场的各级官员都是备受鼓舞,对孙传庭与孙元化二人投以敬佩的目光。大明能够考取功名之人在老百姓心里那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哪能干黔首百姓的活计。 希望营的官员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对有功名的读书人有着天然的敬畏。 如今亲眼看到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也和他们一样弯下尊贵的腰身,与他们一起下地割麦本来还有一种你们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之感。 可是当张三说他们以富贵之身还能坚持割完自己的那份田亩,凭着这份坚持不懈的精神,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出成绩。 众官员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人家两位能做的事,他们恐怕做不了,他们能做的事,人家两位都能做。 这能不让众官员提起精神,认真学习,努力做好手边的工作,不然有一天希望营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他们还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吗? 看着众人都是激情满满,并没有因为下地做体力劳动而不满,张三很满意自己刚才的即兴演讲,让这些官员有了前进的动力,虽然希望营是以普通百姓为根基,官员也是从普通百姓中产生,但是这些读书人无论是谁,用最苛刻的眼光来看待,他们也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人才。女儿往这些官员中间放几个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再加上类似今天的引导就会产生鲶鱼效应,为了不让读书人抢走他们现在这个做梦都没想过职位,就会自觉的努力工作,学习新的知识,跟上时代的潮流。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宣府加山西的秋收工作全部结束,宣府由于水利设施完善,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根据农业司的测算,宣府今年的全部新粮足够宣府两倍的人口食用,也就是说极限条件下,宣府能够养活宣府两倍的人口。 宣府今年的人口统计,拥有宣府户籍的常住人口共计五十余万人,此外还有活跃在宣府的商人及其他们的随从仆役,这些人并未纳入宣府的常住人口计算中去。 大丰收下的宣府百姓富裕了起来,古话说的好,家里有粮心里不慌,粮食才是稳定人心的最大利器。宣府税务人员应该是整个大明最繁忙的税务人员,根本就不需要下到农村催缴赋税,农民打下新粮的第一时间就赶着自家的牛车马车前往离家最近的粮库缴纳田税,老百姓不但不拖欠赋税,大多数百姓都是要多交一点,以感谢希望营对他们这些贫苦百姓的恩德。 单一的农业赋税,节省了大量的税务人员,也减少了征税成本,如果说去年刚开始运行还有些混乱,有些胆大妄为的税务人员,还敢玩一些监守自盗的把戏,被廉政公署以雷霆手段拿下几个典型,并在《华夏时报》上公示之后,所有人都是心中凛凛,都在心里掂量贪那一点好处到底值不值得。 今年的赋税征收忙而不乱,在九月底赶在入冬之前完成了所有的农业税上缴并入库工作。 在宣府统计的可征税土地五百万亩共征得粮食五十万石,这还不算公地的收入和老百姓卖给粮库的粮食。 整个宣府的粮税收入已经和一个省得粮税收入差不多了,这让希望营一众官员喜出望外,这单一的税种不但不伤百姓,反而还能提高税赋,让底层小吏无处下手欺压百姓。 与宣府截然相反的却是希望营刚刚接手的山西,整个秋收都结束了,希望营的工作人员连山西的人口统计工作还没有完成,就更别提赋税的征收了。没有精确的人口数字就无法合理得安排税赋,老百姓对于希望营可没有宣府那么全身心的信任,只有靠近宣府的几个州县知道希望营是个为百姓说话的官府,其他地方把希望营完全当作朝廷原先的官吏,对下乡开展工作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配合,至于收税那是别想,没有百姓会主动去缴税,希望营又不愿意动用朝廷胥吏那种催科追比的手段,工作进展非常缓慢。 对此张三给出的批示是:土改工作组不要急于求成,要稳扎稳打配合希望营的工程建设,进行土改工作,没有户籍的百姓一律不准上工地做工,要让愿意跟着我们走的百姓和不愿意跟着我们走的百姓形成差距,只有那些跟着我们走的百姓得到了好处,其他百姓看到眼里,自然会闻风景从,工作中纪律问题要常抓不懈,不要因为我们的队伍中出现一个害群之马,导致我们的工作前功尽弃! 张三在山西的土改工作中发现一个大问题,就是整个山西缺乏一个统一的领导班子,在山西的各工作组都是各自为政,不能统筹规划协调工作。 明知道山西的问题是什么,可是张三却没有办法,整个希望营也没有一个挑起一省重任的人才,身边到是有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人才,那就是孙传庭,这人心里根本就不跟希望营一条心,让他去当山西巡抚,就等于将山西又拱手还给了朝廷,希望营耗费钱粮半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让孙传庭当巡抚别说张三不愿意,就是整个希望营也通不过他的任命。却人才啊!二十一世纪人才最贵,放到大明同样如此,张三仰天长叹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西问题 张三正在感慨:“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就听门外有人说道:“主公这是又在感慨人才难得了!” 张三一听声音便知道赵用贤到了,赶紧起身相迎道:“元洁先生!今日兴致颇高啊!” “兴致是不错啊!咱希望营的吃饭问题终于不用再悬着了,五十万石的粮食啊!主公!合着我们宣府百姓每人缴了一石的粮税,偏偏百姓负担还那么轻,根本不耽误百姓的生活水平,当初朝廷收税,整个宣府能收上五万石,那都是皇天保佑,而且百姓还苦不堪言,百姓多交的那些钱粮去了哪里,都去了贪官污吏的口袋,这些硕鼠真的是太贪了!” “元洁先生先坐下,我们慢慢谈!这么说吧,即使我们现在这单一税制如果不开启民智,过些年我们不在了一样被贪官污吏做手脚,只有让百姓读书识字,能够看懂政府颁布的任何法令法规,知道政府出台了什么政策,哪些税是政府收的,哪些是贪官污吏摊派的,老百姓能够向法令部门举报违法的官吏,那些贪官污吏才不敢随意敲诈勒索百姓。这就是知情权,只有有知情权才不会被蒙蔽,不然百姓根本不知道政府有什么政策,那还不是贪官污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就是主公致力于全体国民读书的本意吧!只有百姓都能读书识字明理,能看懂政府的文件,读懂报纸上的内容,加上我们的普法宣传,百姓能够判断出官吏伸出的手是为公还是为私,官吏才不敢肆意苛待百姓!主公刚才感叹无人可用可是哪里又缺人了?” “元洁先生!山西缺个巡抚啊!没有一个一省主官协调山西上下,各个地方都是各自为政,山西的土改工作进展缓慢!” “原来是这事啊!主公莫急,我不希望尽快将山西建设起来,一旦山西很快恢复元气,朝廷向我们索要山西我们给还不给,着不符合希望营的利益,所以山西的工作不着急,慢慢来吧,不但不用如此着急,而且还要时不时地跟朝廷诉苦要钱,让朝廷知道山西就是一个无底洞,需要大量的钱粮才能恢复生产!朝廷给不给拨钱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占住了理!朝廷不给钱,还想让我们尽快恢复民生,没那么大本事!” “元洁先生此言有理,现在还没有到我们跟朝廷正面对上的时候,不能让朝廷抓住我们的把柄!”张三没想到还能如此理解,这就是典型的挟寇自重,你不让我管着,我就安排一拨流寇吓唬吓唬你,让我管着那就得给钱给粮,不然拿什么恢复民生。这赵元洁越来越坏了,不过我喜欢。 “某就是担心主公为山西之事担心,特意过来与主公一叙,眼下山西最主要的事情是修路,只有道路通畅我们的兵力物资调动自如,才能保证我们在山西的统治不会被翻盘。修筑道路还能赢得山西百姓的好感,百姓通过劳动挣到生活所必须的钱粮。而我们通过付出钱粮让百姓看出我们是言出必践的,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就会增加很多,这对我们的土改工作也有间接地帮助!” “元洁说的没错,凡事欲速则不达,眼下只要能够稳步推进就行,不过拖了半年山西巡抚的人选得向朝廷举荐了,不然朝廷脸面上不好看!” “主公不妨举荐孙伯雅,此人资历足够一省巡抚了!而且两榜进士出身,朝廷上下也容易接受,不过主公却不能让他去上任!这人某观之是一个心智坚定之人,不会轻易倒向我们!”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本来我也想举荐孙伯雅,一直下不了决心,既然元洁先生也是如此认为那就定他了!” “好!回头某就去写举荐的奏疏!” “这事先不说了,过两天我打算去一趟天津盐场,总部的事元洁先生多多费心!那里有着关系我希望营,甚至是整个大明未来的船厂,这一晃快一年了,不去看看心里放不下啊!” “也好!主公去一趟也能发现问题就地解决,不过安全要放在第一位,必须带足侍卫,尽量减少与地方官府的接触!” “放心吧!元洁先生!每次我一打算出门,你们就各种不放心,我又不是金子,哪能人人都喜爱?不会被人抢去的!” “就你还想让人家喜爱你,不恨你去死就已经人家宽宏大量了,你我做了多少得罪人家的事,心里没数吗?” “一群只看到眼前私利的鼠辈,何必放在心上,早晚都将他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历史将会把这些人彻底的钉在耻辱柱上!我华夏几千年来,有多少英雄豪杰为国为民舍生忘死,这样一小撮的人渣,不会影响我们前进的步伐!胆敢阻挡,踏平他们就是了!” “主公说的不错,虽然这些人也就敢做一点阴私之事,但是就是这些阴私之事,才更让人防不胜防,主公别忘了去年的造谣生事之事,至今我们还无法掌握他们的证据!” “元洁先生不必担心,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想要对付他们只需卖个破绽给他们,就会让这些人现出原形!路上的安全不必担心,我身边的侍卫队那都是全军挑出来的兵尖子,说实话放在我的身边都有些耽误他们的前途了,在我身边他们立功的机会太少了,以他们的本事放在战斗部队里这些兵被提干的可能性非常高!” “主公这话某不敢苟同,主公的安危才是希望营最大最重要的事,我想镇抚司在评定功劳的时候,这些侍卫应该有不错的功绩才对!” “镇抚司对功绩的评定有一定的标准,总体来说没有军功是很难升迁的,这套程序就是为了避免裙带关系影响部队的公平!所以侍卫们立不了战功很难升迁,以后这侍卫要进行轮换,不能一拨人用到老,这样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主公!侍卫的选择要慎之又慎,首要的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经常轮换难免会出几个害群之马,不可不察!”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请假 与赵用贤谈过之后,张三迫切地觉得秘书处与侍卫处要尽快建立起来,形成一套机制。 第一秘书不再是任用私人,从机制上避免任人唯亲,这秘书可是官员最亲密之人,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形成窝案,影响太恶劣了! 第二是侍卫的轮换机制,如果长期不换侍卫才是最大的安全隐患,这些侍卫长年在首长身边却又因为制度没有升迁的机会,就会被有心人利用,最终会酿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损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官员的侍卫都是出自一个部门,由侍卫处统一安排,统一调换,不是内部人员根本无法知道每一个侍卫每天负责的是哪一个官员的安全,一旦出现问题,非常容易追查到是谁泄露了消息,能够知道消息的就是那么几个人,只要仔细一排查,就会查出真相,这就是通过制度的约束,让人不敢有任何不轨的侥幸心理。 崇祯二年冬十月初二,宣府初冬的早晨已经非常寒冷,一切准备就绪的张三一行人,辞别宣府一众高官,顺着官道前往蔚州方向,这一次出发去天津还是选择了西线这条成熟的路线,一路上全是陆路,路程稍微远了一些,但是胜在安全,紫荆关的上下官吏都已经用银子喂饱,根本就不会得罪希望营这个财神爷。 此次出发的随行官员有商业司主事范守富,税务司主事赵开忠,廉政公署主事葛春华以及法令司主事孟凡,另外再加上张三的两个秘书和随行的随从工作人员,以及负责保护的侍卫人员,这一大波人有三百多人。 在这些公务人员当中,有一个非公人员,这是张三行使特权带上的依依。众人对依依跟在队伍里没有任何意见,一队人马都是大老爷们儿,就依依一个小女孩儿,依依在队伍里那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只要叔叔伯伯一喊,任何人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想做什么事总有人会想办法满足这个小精灵。 这一点张三都很无奈,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讨好依依的目的是讨好自己,但是这种迂回的方式张三无法拒绝,就是张三也抵挡不住依依大眼睛的杀伤力,只要她有什么要求,总会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张三,嘴里还会说着:“哥哥!我不要!”关键是不要你盯着看半天不愿意走是几个意思? 每一次依依祭出这种眼神,张三都会败下阵来,这丫头爱吃甜食,张三担心她发胖一直都不愿意多给她买甜食,可是每当依依看到卖甜食的,只需用眼睛看上一会儿那个柿饼蜜饯之类的甜食,张三就会放弃原则买上一堆。好在八岁的依依并没有发胖,到是身高长了起来,比起同龄的孩子要高上一些。 出发前一天张三去依依的学堂给依依请长假,结果被依依的老师一顿教训,自从张三批评了教育系统的等级思想之后,在熊秀娘的主持下,整个教育系统进行了大调整,实行了招生与教师队伍分开,每一个任课的老师,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所有的孩子也被警告不得攀比家庭,必须做到教师对每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 经过调整后的班级教师并不认识张三,也不知道依依的背景,张三来请假的时候刚张嘴对教师说了一句:“老师您好!我是张依依的家长!想给孩子请一个月假!”还没等张三继续说下去就被教师一顿批评:“我说张依依家长!你这是不想让孩子读书了吗?一张嘴就请假一个月,你知道一个月要耽误多少功课吗?看你的打扮家里也不是多差钱的,哪就那么需要孩子这么大一个劳力!怎么就这么重男轻女呢。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也干不了多少活,孩子多学点文化知识,以后就是嫁人什么也不做,还能教育孩子呢!” 张三瞬间就有了后世家长去学校开家长会被班主任点名批评的感觉,后世的家长别管多有钱,多有本事,在老师面前都得把骄傲收起来,除非你是对孩子漠不关心,学好学坏都无所谓!不然老师不敢使劲管孩子,可是对家长就没那么客气了,一些孩子成绩差一点儿的家长都发怵去开家长会。 现在这个依依的班级教师就给了张三这样的既视感,张三不由苦笑道:“对不起!老师!孩子一直想去看看大海,每次某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提到大海,她都会问我大海到底长什么样啊?某给她描述的大海并不能让她满意,正好这次有这么一个机会要去海边,就想着带着她去看看。真的不是重男轻女,请老师放心!落下的功课某会认真帮她补上,保证不耽误孩子的功课,非常感谢老师对我家孩子的认真负责!” 教师抬眼看着张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竟然有家长为了满足孩子的一个愿望就要带着孩子去实现愿望。 “张依依家长,您说的是真的吗?给张依依同学请假是为了带她去看海?” “是的!老师!本来今年还承诺在她暑假的时候带她去看草原,然而因为太忙失言了,所以这次即使是开学时间也带着她去一趟,作为家长应该给孩子树立诚信的榜样!” “张依依家长您真是一个好家长,我刚才冤枉您了,给您道歉,张依依生在您这样的家庭真是莫大的幸运!若是我们的家长都能如您一样,这孩子的教育问题就会减少很多!这个假我准了,孩子落下的功课我会利用下班时间给她补上!”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真是一位负责任的老师!” “不用客气,现在我们教育系统一直在抓教育的公平性,要认真对待每一个孩子,说不定哪个孩子就能成为栋梁之材!前些日子熊主事亲自到我们学堂视察,特意讲了公平的重要性,我是深受启发,同时也非常感谢希望营给了我们女子一个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熊主事就是我奋斗的目标,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到她的位置,为保证公平公正的社会做出贡献!” “老师有理想,有志气,某预祝你成功!”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处境艰难 张三一众人马轻车简从,每天行军百里,七八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天津盐场,得到消息的赵开义,沈英杰和巩永固都齐齐迎出了盐场,除了孙传庭之外大家都是老熟人,也不用互相介绍。 张三与巩永固相互行礼之后,便招呼着众人进了盐场,侍卫队直接去了盐场的军营,众高层人员都跟着巩永固来到盐场职工大食堂,盐场职工大食堂早已准备好丰盛的海鲜大餐。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孙传庭有些懵圈,他是山西人吃过的水产最多就是鱼,可是眼前这一桌子菜式没几样是自己认识的!即使是鱼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孙传庭及其震惊,这样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得花多少钱啊!希望营在外的产业竟然如此奢靡吗? 看到众人都已经入座,巩永固站起身来对着张三与希望营各个官员拱手说道:“三哥!各位宣府同僚,欢迎各位来皇家盐业巡查,各位一定要多提宝贵意见,无论好与不好永固都接着,盐场靠海吃海没什么特别的好东西招待大家,就是一些不值钱的海货,都是我皇家盐业公司属下的渔民出海打回来的,保证足够新鲜,各位请慢用!” 孙传庭听着巩永固的话,看着桌子上的一桌子海味儿,这也叫随便招待,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吗?这些东西放到别处,哪一样是普通百姓吃得起的!在这些权贵眼里这样的酒宴都是随便招待吗? 巩永固孙传庭是听说过的,这人是天子的妹夫,据说深受当今的信任,看来皇帝这是让他在这里煮盐与民争利呢,不过这为何还会有希望营的事? “洪图说的不错!都是些自己人下海捞上来的东西,主要就是图个新鲜,各位没吃过的可以放开了吃,量大管够!不过肠胃不好的就要少吃一点了,不然闹起肚子可没人替你难受!海鲜性寒需佐以黄酒暖胃,各位身边的酒可要趁热喝了啊!话不多说,先把饭吃了!”说完张三率先拿起了筷子。 见到张三拿起了筷子,从未吃过海鲜的人,迫不及待地对着满桌的菜肴下手了。 对于海鲜大餐,这个时代生于内地之人别说吃过,就是见过的人都是少之又少,但凡见识过的必然是非富即贵之辈,首先是这个时代的捕捞工具落后,难以捕捉到深海海鲜,其次就是无法保存,不能保存就不能长途运输,内地之人如何能够见识到这新鲜的海货。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一顿饭吃的一众没见过世面的希望营官员打开眼界,他们发现这里的鱼竟然没有刺,别的水产没吃过鱼还是吃过不少的,无论是鲤鱼、草鱼只要从河里打上来的鱼就没有没刺的,可是这餐桌上叫不上名字的大鱼竟然除了几根主要的鱼骨之外竟然没有刺。而且无论是虾蟹都比他们见过的大的多,更别说其他叫不上名字的海鲜,什么海参、海胆之类听都没听过的海产品。 吃过接风宴席之后张三与巩永固来到巩永固的公事房,关上房门后巩永固一改刚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满脸愁容地说道:“三哥!真让你说对了,我们盐场出产的精盐物美价廉,深受百姓喜爱,可是却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半年来已经有不少人向小弟施压,希望小弟将精盐的配方拿出来,甚至给小弟开出了极其诱惑的价码,小弟虽然不是多聪明之人,也知道这些钱财就是陷阱,一旦小弟把配方贡献出去,这些人会有各种理由让小弟拿不到一文钱。面对威逼利诱小弟烦不胜烦,他们不光是威逼利诱,而且还想通过海上进攻,夺下盐场,多亏了盐场护卫队的奋力守卫,才没有让他们得逞,当初三哥要加强护卫队的建设,说心里话小弟是有疑惑的,觉得三哥的目的不纯,有借着盐场扩充势力的嫌疑。现在看来三哥真是高瞻远瞩啊!” “洪图过誉了,我们这盐业公司本来就是抢人财路,遭嫉恨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武力抢夺,好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不但要挡住陆地上的巧取豪夺,还要挡住海上过来的贼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为了财路可是没有任何的底线,我们不得不防!” “三哥说的是!这海上最难防御,茫茫大海我们哪里知道他们藏身在哪里?” “所以我们要成立一支海上巡逻队,每天在海上巡逻,不给贼寇任何可乘之机!皇家盐业担负着填充陛下内帑的重任,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如何能对得起陛下的信重!” “三哥与小弟想到一块了,这盐场不能有任何纰漏。皇家盐业如今是陛下最看重的产业,这大半年来,朝堂上下攻讦不断,都被陛下压下,陛下亲口对我说过,只要皇家盐业守法经营,不让那些人抓住把柄,陛下就能顶住朝臣的压力,不被朝臣所左右!” “这还不够啊!洪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要想打破这种状态,就必须在朝廷中有人替我们说话,你对朝廷诸公比较熟悉,联络一些人为我们说话,我们不要求他们对我们无中生有的抬举,只要把实情暴露在朝堂上,就足以让那些人灰头土脸!不要怕花钱,这钱走公账上。” “小弟也有这种想法,可是小弟身份敏感,如果与朝臣来往密切,会被人抓住把柄,诬陷我图谋不轨!自古驸马难当,好在陛下信我,乐安敬我,我算是驸马中比较幸运之人!” “是我疏忽了洪图的身份,这事洪图去做还真是不好做,洪图可有合适的人选来做此事?” “小弟碍于身份,哪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三哥才智超群定然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洪图你这是不厚道啊!我的身份更加敏感,手握重兵再勾连朝臣,想干什么?估计陛下都睡不着觉!”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居民区 巩永固与张三二人关在书房里密谈了半夜,外人谁也不知道二人都说了什么? 第二天张三带着依依和两个秘书,以及两个张三的贴身护卫开始视察盐场各部的工作情况。其他希望营官员开始了紧张的查账工作,这是对盐场约束的重要手段。 整个盐场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城市,居民区,工业区,海港区互不干扰。 既然来了张三到不着急去看船厂的进度,首先选择到其中的一个居民区查看盐场百姓生活水平。 由于盐场是封闭式管理,外部的商人无法进入盐场内部,居民区的商业活动除了希望营国营商店之外,其他的店铺都是职工家属开办,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张三众人进入居民区的时候正是盐场职工的上班时间,居民区显得很冷清,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也是脚步匆匆。张三明白这就是工业化社会的常态,一旦到了晚上职工下班,整个军民区就会沸腾起来。 张三一行人很快就引起了居民区的关注,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带着袖标的百姓过来盘查。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这里不允许生人随意走动,麻烦你们赶紧回到你们的住处!如若想四处走动,请到办公区开具通行证明!”一个阻拦的百姓上来对着张三众人说道,这是例行公事,如果来人不听劝阻,百姓就会吹起脖子上挂着的竹哨,离此地最近的巡逻队就会快速赶过来。这些规矩都是希望营非常成熟的规矩,不少生人想要乱闯都吃过亏。 “这位大哥!我们知道这里的规矩,已经征得赵开义先生的同意,开具了通行证!”张三众人想要仔细观察盐场的真实情况,自然不愿意大张旗鼓的视察,只有以普通人的身份的走过一遭,才能看到百姓最真实的情况。 负责巡逻的百姓查验了张三等人的通行证,然后又仔细清点了人数,才让众人通行。 过了这一道关卡之后,再无人阻拦,毕竟是盐场内部,安保工作没有那么严格。 在这个居民区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居民区很整洁,应该是安排了专门的洒扫人员,时近中午为了更好的观察百姓的生活水平,张三等人选择了一间看着还算干净,门脸不大的小食铺,进去歇脚吃点东西,顺便观察一下这样一个小食铺的客流量有多少。 张三等人踏进小酒馆,没有享受到任何的客人进店时的欢迎,反而店家主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们这算不速之客,没有表现出任何招待的意思。 店家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用青布帕子罩着头发,脸上已经有了不少岁月的风霜,这是一个生活并不如意的女人。 “店家!可有什么吃食,为我等端上来,一并会帐给你!”见店家主人不说话,张三只好主动问话。 “你们是何人?可有我们盐场的通行证?”女人所问非所答地反问道。 “我等是来盐场购盐的客人,赵先生特别准许我等可以在盐场四处走动!我等闲极无聊出来透透气,欣赏一下这盐场的景致!”张三信口忽悠道。 女人一脸的不信,委婉的问道:“你们的通行证可否让小妇人一观?” 这是张三一众人第二次被人查验通行证,张三只好再次拿出通行证递给了女人,女人看过之后问道:“客人想吃什么?” “捡你们最拿手的东西给我们这几人一人来一份吧!可有酒?”希望营规定卖酒的铺子必须挂酒幌子,就是要征高税的!张三这一问可是存在陷阱的,一旦妇人拿出酒来,就说明这盐场的管理还是有漏洞的! “小妇人小本经营,并无酒水,客人若是想吃酒,请到挂着酒幌子的铺子里去吃!” “没有酒罢了,你去安排饭食去吧,顺便为我等倒几杯水解解渴!” 吩咐过后女人转身去了后厨,等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女人从后厨出来,一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摞黑陶碗,另一手拎着大铜壶,看样子得有十多斤重,女人拎着铜壶到众人桌前道了声罪,便给众人面前摆上陶碗,并给陶碗里蓄满了开水。 女人转身刚要离去,被张三拦了下来,问道:“店家这食铺的生意如何?” “都是乡里乡亲,来吃饭的都是为了帮衬小妇人,勉强度日而已。客人还有何吩咐?” “店家的家人没有在盐场做工吗?为何日子过得如此艰辛?” “客人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窥视小妇人隐私的?”店家有些恼怒,这群人什么来头,能让赵先生开出通行证的这还是头一回。 “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本意并非如此,只想了解一下本地的民生,这盐场卖盐如此便宜,是不是不拿盐工当人看?在下虽是商人,但也见不得欺压百姓之事,如若真是依靠压榨百姓而降低产盐的成本,在下宁愿去买高价盐,也不买这黑心盐场之盐!”张三的谎言张嘴就来,他用一种很刁钻的角度来引起店家的注意,如果盐场真有问题,店家说不定就会进入张三的话术中去。 “客人说的什么话,没有盐场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小妇人这样死了男人的未亡人,还带着两个孩子,没有盐场的救助,如何能养活两个孩子,还能让孩子读书识字!若是客人没别的吩咐,小妇人就去给客人们准备饭食去了!”店家听完张三的‘污蔑’之词,马上开启了维护盐场模式。 张三被顶的摸着鼻子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没想到这皇家盐场对盐工这么好,看来是沾了陛下皇家的光了!” 女人不屑地撇撇嘴说道:“你说是就是吧!”说完转身去了后厨。转身的瞬间张三看到女人的嘴动了动,看口型分明是说‘马屁精’! 张三郁闷了,自己拍谁的马屁了,怎么就成了马屁精,当然这点郁闷并不影响张三对盐场工作的肯定,当初建设盐场的目标就是,皇帝要银子,希望营要人。对于希望营来说,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政府责任 过了好大一会儿,众人饭食端了上来,果然是靠海吃海,店家端上来的是海鲜炒饭,白米饭里裹着虾仁、海带丝等海产品。 张三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说的过去。一顿饭吃完,会帐的时候店家每份儿收二十文,一行六人张三共夫了一百三十文,其中十文是给了烧水的柴薪钱。 张三会帐时将话说的很明白,店家千恩万谢,头一回有人喝水给钱,而且还不是居高临下的打赏。女人感受到了张三对她的尊重,感谢的话说很真诚! 出了食铺范平安不解地问:“先生!您觉得这个妇人可怜,为何不多给她一点钱财?” 张三看了范平安一眼,问道:“平安没过过穷日子吧?” “回先生!平安随父亲自淮安老家来宣府之前的日子算是最窘迫的时候,那时候家里连肉食都不敢吃,但是像这个妇人这样的苦日子没有过过!” “那你觉得一个穷人骤然得到一大笔钱财,他还愿意脚踏实地的劳作吗?” “卑职想:那人一定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挥霍一笔,吃自己以前不舍得吃的,穿自己以前不舍得穿的,总之是满足自己从前的一切欲望!” “这笔钱花完之后,他还能回到穷人的生活吗?” 范平安想到了前段时间的割麦,过惯了好日子,必然过不下穷日子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应该回不去了,没人愿意过穷日子!” “我今天如果看她可怜就给她一笔钱,可能她拿到了这笔钱后觉得开食铺太辛苦,反正有这么大一笔钱,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就能活下去了!当人习惯了不劳而获,谁还愿意劳作!平安要记住为政者看的是大局,而不是一家一户的疾苦,要做的是授人以渔,而不是授人以鱼!” “是!先生!谢先生教诲,政府授人以渔是不是就是为百姓提供一个能够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饭的环境,杜绝不公平现象的发生,让百姓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这是其中之一,政府最主要的职能是促进就业,让百姓有活干,干活就能养家糊口,而不是想干活而不得,甚至是拼命干活还吃不饱饭!同时要做好监管体制,制定好工薪标准,不然黑心之人是真的会只让干活不给钱的,想想各家商铺的伙计吧!” 出了小食铺,一行人一路向工业区行走,一边走张三一边指点范平安何为为政之道。孙传庭跟在身边听着张三话语,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少年所说的为政之道与儒家的为政之道完全是两回事,但是孙传庭却不认为这个少年的话是胡说八道。 这明显是另一套治国之道,如果这一套治国之道大行天下,儒家又将何去何从,想到这里孙传庭不寒而栗,难怪这少年明知道天下士绅无数,挑战士绅就是自寻死路,还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士绅的对立面。 孙传庭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张三的这套理论根本无法与儒家的治国之道并存,二者之间是生死存亡之战。 现在的士绅普遍都认为希望营对士绅得苛责与流寇残害士绅如出一辙,都是长期心理失衡所造成的报复心理,一旦这希望营的首领之人久在高位,自然就会成为士绅的一员。 这些话自己又该如何传递出去,虽然看起来张三与希望营众人对自己敬重有加,实际上对自己的防范无时无刻不在。 更为关键的是这话说出去是否有人会信,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就算是天资过人,又如何能自己独创出一套与儒家截然不同的理论。 孙传庭觉得自己跟在张三身边的时间越长,压力就会越大,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众人皆醉我独醒!不可否认张三的这套理论目前来看生机勃勃,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儒家放在局部一地也能焕发如此生机,如果放到天下之中还能如此吗?这是孙传庭的疑问。 如果张三知道孙传庭的想法,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没有一成不变的理论,也没有永远不变的制度,要想保持永远向上的姿态,就必须要与时俱进,还要因地制宜。 儒家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儒家本身的学术理论,而是在于其思想中保守成分,一旦思想保守,就会变得因循守旧,与时代脱节。儒家理论放到汉代就是先进的制度,放到现在的大明就是腐朽的制度,儒家最缺少的就是与时俱进的精神。 儒家思想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当政者提供一个合理的等级工具,所谓的‘礼’其实就是等级,在‘礼’的潜移默化中等级就很容易确立起来。当一个人从小就对另一个人顶礼膜拜,慢慢的这个人即使强大到超过了另一个人,依然会对其有自觉的自我矮化表现。 然而儒家确定了当权者至高无上的地位,又不甘心永远伏低做小,于是一套天人感应的理论应运而生,这套理论天生就是给帝王准备的。无论什么天灾人祸都能套到帝王头上,多少年来儒家就是靠着这套理论制约帝王。 刘汉代秦历经几世的休养生息国家的国库逐渐丰盈起来,可是刘季这个泗水亭长凭什么能够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而且还是以臣代君,虽然刘季不过是个斗食吏,但那也是拿的大秦的俸禄,以臣伐君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刘季的登上帝位,打破汉之前几千年的贵族传统,这让看中出身的的先秦贵族们,心中及其不满,只是迫于无奈接受刘汉的统治,就是这样汉初的贵族造反也有好几起。 大汗此时面对的是根基不稳,急需一种天下都认可的理论统一思想,不然天下早晚还是会分崩离析。这时候一个叫董仲舒的儒生应运而出,他给正在奋发图强的汉武帝献上了天人感应,天下有德者居之的理论,同时还提出着名的三纲五常理论。 汉武帝对这套理论深爱之,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于是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罢戳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由此兴起! 第一百七十章 军队思想 就在孙传庭胡思乱想之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工业区,现在已经未时末刻,结晶池中的海盐已经结晶完毕,工人们正在用推子将结晶池中白花花的海盐收堆,下一波工人会把他们收堆的海盐用手推车运往仓库,为了节约成本,这些盐都是散装在仓库里,只有客户来采购时根据客户提供的袋子进行分装,当然盐场傲娇地规定,采购精盐者自己带工人来装,盐场只负责称量与统计数量。 就是这样的放在后世属于霸王条款的规定,也挡不住盐商的热情,毕竟这精盐的质量太好,价钱太便宜! 孙传庭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山西也是有盐池的,可是盐场的结晶池出产的精盐还是给了他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作为一个十七世纪的土着他是无法理解工业化所带来的产能爆炸式增长。 大明也有晒盐,但是成本非常高昂,蒸发池与结晶池都要青石板铺就,而且晒盐所需的海水还需要大量人工肩扛手提,缺乏动力的大明朝,想要建起一个晒盐场所需花费不可想象,分摊到每斤盐上,比煮盐便宜不了多少,而且前期投入成本太大,一般人也投资不起。 而希望营的盐场提水用风车动力,晒盐池是水泥抹平的,水泥一干表面平整,不会有泥沙从缝隙中漏出,影响精盐的质量。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一环套着一环,整个工业是一个体系,当你想要做这个的时候就会发现做这个需要那个,然后为了造这个就必须先解决那个。 听起来很绕,现实中就是后世工业高度发达的时代,一个国家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的也没有几家。 张三只是在结晶池外围远远立足观看了一会儿,看着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现在是冬季无法满负荷工作,出盐量比夏季低了很多,天气晴好的情况下,每天也就能出十万多斤,如果遇到连续几个阴雨天气,可能连五万斤都出不了。 由于没有满负荷生产,工人们都很闲,甚至有时间坐下来聊天,晒盐就是这样,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每年的产量跟晴天的日子有多少天直接挂钩,冬季阳光温度不够,随着生产量下降,也不知道工人们的工钱有没有减少? 这个问题张三没打算现在问出来,他要先看看工人们对盐场的归属感如何? 居民区的女店家只代表了一部分人群,并不能代表全部盐场职工。 张三几人在结晶池外围活动的情形,很快就引起了盐场结晶池这边的注意。 时间不长一队巡逻的护卫队就开到了张三一行人的面前,带队的军官刚想询问你们是什么人,就看到了正背着手的张三。 作为希望营的老兵,原夜不收的成员,每个人都是和张三朝夕相处过,哪里会认不得张三。 “报告先生!原夜不收队士官长马小宝向您敬礼!先生好!”带队的军官‘啪’的一个立正,就笔直站在了张三的面前。 张三抬手给他回了个军礼后说道:“原来是你小子啊!大半年没见现在当什么官了?” “报告先生!当排长了!可是还不如在夜不收当普通兵呢,大半年了除了吓唬了几次土寇,连场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卑职可是听说其他夜不收的兄弟在山西打的那叫一个爽快!”这小子仗着跟张三熟悉,一跟张三搭上话就抱怨没仗打。 张三抬脚虚踢了他一脚说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好战分子,上了战场刀枪无眼,你不怕吗?” “有啥好怕的?我们夜不收以前没日没夜的训练不就是为了上战场杀敌吗?现在来到天津竟然成了看家护院的,这盐场的守卫有一个营的辅兵就足够前来捣乱的蟊贼,把我们放在这里纯属就是浪费!”这是质疑决策失误了,如果天津独立营有这样思想的官兵太多的话,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多吗?”张三问道。 “能下海的那帮兔崽子都干的挺有滋味,就我们在盐场里巡逻的这拨人想回希望营。” “你们为何不下水训练?” “我们这些人是死活降不住水的旱鸭子,兄弟们都觉得对不住先生的期待,觉得在这里吃得好用的好,太浪费咱希望营的钱粮。” 张三听出了马小宝话里的自卑之意,看来自己刚才的理解是错误的,他们根本就不是质疑决策的问题,而是觉得自己没用,给希望营丢脸了。 这样的思想可要不得,需要进行开导,沈英杰及其他的领导班子是怎么做的思想工作,从这一点来说就是不合格的! “小子!学不会游泳就觉得自己没用了,先生我也不会游泳,也是和你一样见了深水就晕!每个人的长处不同,不会游泳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生在内地,有几个会水的!” “可是先生!不会水就上不了船,就辜负了先生的期待,沈队可是跟我们讲过,先生对大海的期待,说我华夏的未来在大海!” “既然知道我对大海的期待,难道还不明白这盐场的重要性吗?这里可是我希望营的走向海洋的根基,你们守卫这里有多重要你们知道吗?” “先生!我们真的很重要吗?可我们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没用啊,我们几个不会水的兄弟在其他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行了!这么大个小伙子,哪那么多的矫情,不会水就不能打仗了,他们的船出海了谁来保卫港口,谁来保卫船厂?不会水那就苦练其他本事,拼刺、射击、徒手格斗,哪一样练好了都是好样的!”说完之后张三拍拍马小宝的肩膀,笑着骂道:“赶紧去巡逻吧!别影响老子的心情,不然老子要打人的!” “是!先生!”马小宝被张三拍的好像轻了二两肉,立刻来了精神。原来先生也不会水,不会水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转身大声命令手下的巡逻队,继续巡逻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术与道 巡逻队转身离开后,张三一行人继续四处闲看,工人们看到巡逻队并没有对张三等人如何,就知道这不是外人,也就没人再关注他们如何,继续干自己的活! 孙传庭看着这白花花的海盐,这一天得生产多少盐啊,孙传庭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张大人!盐场这样的规模,一天产盐多少斤?” “伯雅先生!觉得一天能出多少斤?” “卑职刚才看了一个池子的出盐量,差不多要两万斤吧!这一溜这么多的池子,卑职都不敢想能出多少斤盐!” “伯雅先生!今天是正好赶上出盐的日子,才能看到有这么多盐,现在是冬季日照不强,我估计每天的产量不会超过十万斤!” “十万斤还是产量不足?那要是产量最高的时候该有多少斤了?” “当时的设计产量是日产二十万斤,至于最高产量是多少斤?我也不清楚,等到税务部门核算完之后才能知道!” 孙传庭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如此产量的盐场,不用想成本也会非常的低。如果再多建几个这样的盐场,天下的盐价就会立刻下降,百姓再也不会担心吃不起盐了! “张大人卑职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此地的晒盐之技术推广到天下,以造福天下百姓!” “伯雅先生此言我可不赞成,我们凭什么要把这么先进的技术平白让出去,如果每一个技术都是这样无偿的转让出去,谁还有动力去研究新的技术,没有新的技术推动,社会如何向前发展?” “张大人我辈立身难道不是应该为天下百姓造福,岂能为一己私利而不顾百姓死活!” “我们如何为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了,我可以保证皇家盐业卖出去的盐一定是天下最便宜的!质量是最好的!如果让伯雅先生将自家安身立命土地都送给穷人,伯雅先生可愿意?” “土地是天下立身之本,怎可与奇技淫巧相提并论?天下没有土地百姓皆成饿殍,其他身外之物不过锦上添花之物!” “孙先生穿衣否?”张三对孙传庭瞧不起技术之言很不满。 “当然要穿了!穿衣吃饭乃礼之开始!” “那么这衣服怎么来的?没有技术支撑,能够纺棉织布吗?就是耕田种地也是需要技术的推动,从刀耕火种到现在的各种种植方式的发展,哪一样不都是依靠技术的进步支撑的!” “自古以来有作为的朝廷哪一个不是鼓励农桑,就是大明也是桑棉并重,这些也是依靠土地才能有的,没有土地穿衣吃饭都是问题!其他的一切都是附加在土地之上的东西!”孙传庭用布匹的生产离不开土地强辩道。 “孙先生不要狡辩,我们现在说的是技术,而不是土地,孙先生明显没有回答我关于技术的问题。” “张大人!卑职从未否认过技术有用,不然也不会建议大人将盐场晒盐的技术推广出去!但是技术只是术,不是道!” “何为道?” “简而言之就是道理!立身的道理,持家的道理,为官的道理,治国的道理!” “既然孙先生认为道重要,那么孙先生解释一下,现在天下大乱为何道不能显?为何不用道让百姓吃饱饭,不再饿殍遍野!” “如今天下大旱,那是上天无道,非人力可改变!” “我宣府就改变了,我宣府百姓只要肯干活,没有一个饿肚子的。” 孙传庭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希望营在宣府做到了,百姓大旱之年居然还能吃饱饭,粮食产量并无明显的降低,甚至还有所提高。 他不是那种不顾事实,只顾私利的东林党人,无法巧言令色的狡辩宣府的成绩都是假的!而这一点也正是孙传庭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何希望营的花费看起来比朝廷其他地方大多了,可是偏偏百姓的负担最轻,收获最多。 “请大人教我!”这是辩论认输了。 “伯雅先生为民之心是好的,可是却没有看清问题的本质!” “何为问题本质?”孙传庭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就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深层次原因,而不是表面浮出的原因。” “大人以为大明目前的困境,最深层的原因是什么?” “没钱!” “这是谁都知道的问题,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大明的财政困难!” “大明人口万万,为何会没钱呢?”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总得来说大明的税赋分为田税、盐税、茶税、铁税等税种,田税是征税,一年分两次征收,分别叫做夏税和秋粮!这些税收在万历之前收的大多数是实物,一条鞭法实行后夏税改为征银,秋天征粮。这也是为何叫做夏税秋粮的原因。 随着土地兼并越来越肆无忌惮,天下可征收赋税的土地已经少之又少,偏偏整个天下的税赋却要让这些拥有土地的自耕农负担。除此之外,商税、盐税、茶税等税也是大量被侵占。其中盐税可是朝廷重要税赋来源,可是正税都无法保证,更何况是这些其他税种。孙传庭对这些其实很清楚,但是有些事是不能碰的!所以张三的问题孙传庭知道怎么回答,却不能回答,这就是大明最现实的问题,有识之士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些问题就是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下一天天沉沦下去。 “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一个个嘴里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做出的事却是让人不耻的勾当!用一句伪君子形容你们应该是不差分毫吧!”张三没有给孙传庭留任何的情面,直指士绅无耻的核心,那就是嘴上永远劝别人做圣人,立牌坊!自己却一肚子男盗女娼,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孙传庭羞得无地自容,第一次被人骂作伪君子,偏偏还无法反驳,眼下的士人确实是说一套做一套!可是知道归知道,问题是谁也不敢离开这个圈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劳役 “伯雅先生可知李卓吾?” “一个离经叛道之辈,张大人为何有此问?” “伯雅先生!卓吾公真的是离经叛道吗?是他的言论触及到了儒家虚伪的核心了吧!皇帝老子去偷牛,满朝文武做小偷,公公拉着媳妇手,孩子打破老子头!这话什么意思?” 孙传庭老脸涨红,这个李卓吾的着名调侃段子流传很广,可以说非常的讽刺。这样明显的讽刺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孙传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到孙传庭尴尬的样子,张三也没有继续打击他,而是指着立在海边的风车说道:“伯雅先生!看到那些风车了吗?只要有风他们就会不停的转动,只要他们不停的转动,就能通过提水设备将海水源源不断的提上来流进晒盐池,这就是技术的力量,如果使用人力提水,需要多少人力提水,技术的进步可以节省下大量的人力,将人力用在更需要人力的地方!” “如果都用机器代替人力,那百姓不就没有能够吃饭的地方了吗?到时候百姓要靠什么生活?本来能养十个人的地方,用了机器只能养一个人,剩下的九个人张大人打算如何安排?”孙传庭终于抓到了一个自认为是张三的把柄。 “伯雅先生!不得不说你是个顾及民生之人,可是眼界太小了,整个大明需要做事的地方太多了,看看大明的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节省下的人力完全可以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当中去。” “你要学暴秦,大肆征发劳役,你想天下四处烽烟吗。” “怎么营建基础设施成了征发劳役了?” “不征发劳役,谁来劳作?哪次大肆动用劳役不引起天下动荡!” “哈哈!宣府的道路伯雅先生可是见过,那路修的如何?” “那是卑职见过的修的最好的官道,相必为了修这些官道宣府征发了不少劳役吧?” “如果我要告诉你,我们基本没有征发劳役呢?” “怎么可能不征发劳役,张大人何必自欺欺人,就算宣府经大人之手富庶安宁,百姓拥护,但是不征发劳役官道凭空修起来的吗?”孙传庭就差说一句信口雌黄了。 “伯雅如果不信,回到宣府可以去询问百姓,看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希望营每次有新的工程,百姓都会踊跃报名参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孙传庭完全被张三带进了张三话语思维当中,忍不住跟着张三的思维脱口问道。 “因为希望营给钱?” “给钱!就这么简单?”孙传庭好悬没有被张三的话闪了腰,竟然如此简单。可是简单吗?这样简单的方法,背后是强大的财力支撑,朝廷最缺的就是钱,所以看似非常简单的办法,朝廷却做不到! “对!就是这么简单,百姓上工地干一天活就能挣一天的钱,完全可以补贴家用!试问百姓会不愿意来吗?” “天下工程如此之多,都给钱朝廷如何付得起?朝廷一直捉襟见肘,一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这不能只拿宣府一地说事,宣府有钱那是因为张大人善于货殖,” “为何付不起?天下工程是多,可也没说一年都干完,每年都根据工程的轻重缓急逐步推进工程,至于你说的朝廷没钱,真是笑话!朝廷怎么会没钱!朝廷连最有钱的人的税都不收,怎么可能差钱呢?宣府有钱那是因为宣府所有人都要缴税,希望营有句口号是‘纳税是每个百姓应尽的义务’,而税收又通过工程薪水返回到百姓手中,如此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孙传庭一听张三的话就知道他是特指士绅免税这一特权,士绅是如何得罪这个少年了,让这个少年处心积虑的想把士绅全部灭掉! “士绅免税可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那是因为士绅承担着稳定天下的重任,是朝廷的基石!” “伯雅先生说自古以来,那就说说这自古以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先秦两汉开始,还是从太祖定鼎金陵开始的?” “我大明之事当然是从太祖定鼎金陵开始,大明优待读书人可是太祖钦定,后人如何能改!” “太祖钦定的祖制不可改对吧!” “是!” “太祖还定了贪污四十两剥皮实草立于官府大堂,可要遵守这条祖制?” “如此严刑酷法怎能保留,圣天子以仁治天下,怎能动不动就剥皮实草,使得官不聊生!” “伯雅先生真是能言善辩,对你们有利的就遵循祖制不能更改,对你们不利的就是严刑峻法,必须更改!祖制就是一块遮羞布吗?” 孙传庭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眼前这个少年用祖制完美的反驳了士绅的特权就是一个伪命题,如果这些话语最后深入百姓人心,当老百姓都觉得士绅享受特权不合理,士绅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作为士绅中的一员,孙传庭非常不希望士绅的特权被取缔,同时他也认为士绅享受特权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朝廷给士绅特权目的不是为了压榨百姓,而是为了稳定天下,如今天下混乱不堪,可以说就是士绅没有尽到责任。 如果士绅能够在灾年之时,为百姓提供活下去的粮食,让百姓度过生存危机,百姓怎么可能变成流寇,成为反抗朝廷的主力,从这一点上,孙传庭对士绅也是极度不满的。 孙传庭是一个有能力的理想主义者,他根本无法想到人心最大的特点是自私自利,都是希望自己得到好处,而不是得到吃亏,安慰人的话说‘吃亏是福’就是纯属扯淡,谁觉得吃亏是福,就让他天天吃亏。 既然人是自私自利的,那么自己得到的好处,凭什么要让出去,甚至有些人明知道自己不让度一点利益,自己也不会落下好处,偏偏就是善财难舍,到最后可能宁愿人财两空,家破人亡!仔细想想流寇首先选择劫掠的一定是士绅,因为士绅家里有油水!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孩子的教育 进入盐场张三就闲了下来,查账审核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他只看最后的汇总,在没有核查完毕的时候,张三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正好利用这个时间陪着依依去海边看了看大海。 可惜现在是冬季,海水冰冷不能下水,这个时代的大海没有一丝污染。站在海边遥望海天一色,顿时感觉天地之博大,人之渺小! “哥哥!这大海有多大,为什么看不到边呢?”依依终于看到了大海,却没有一点孩子欢呼雀跃的感觉。 “依依!大海很大,咱们生活的这个地球三分之二都是大海,通过大海的沟通,人们乘着船可以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那大海那边是哪里?” “那边有一个岛国,上面住着一群矮子,这群矮子却野心勃勃,总想着踏上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百姓!咱们大明嘉靖年间的倭寇就是从那里来的。到了万历的时候他们又想着借助朝鲜为跳板,入侵我们的国家!被万历皇帝派兵赶回了老家!依依记住了,以后要是遇到那群矮子要小心提防,不要让那群矮子占了我们大明任何的便宜!” “哥哥!那些矮人那么坏,为何不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是不能做坏事的!” “咱们大明的那些儒生妄自尊大,以天朝上国自居,觉得对蛮夷之国需要用怀柔手段,以彰显大明天朝的气度,殊不知这种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行为给了大明周边的这些小国大占便宜的机会!”张三说到这里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忽然想到自己在陪孩子玩耍,说这些沉重的话干什么。 “哥哥要面子吗?” “哥哥是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咱们是好处得有,面子也得足!依依要明白面子是什么,面子是一个人的尊严,而尊严确实有时候比生命还重要。依依要记住,长大以后要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依依放弃自己的尊严!”依依是孩子,并不能分的清楚尊严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作为依依的家长,张三有义务对依依的教育负责。 “哥哥是说依依要自尊自爱吗?依依会做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孩子!” “依依真是个好孩子,哥哥为你自豪!”对于依依的乖巧懂事,张三非常的高兴,这个孩子由于自己忙于工作,根本就是疏于陪伴,更别提教育了! “依依也为哥哥自豪!”小丫头仰起脸看着哥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让张三忍俊不禁。 张三伸手揉揉她梳着两个小鬏鬏的头,宠溺地说道:“哥哥哪有什么可让你自豪的,哥哥做的很不称职,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不能看到依依,哥哥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不!哥哥是大人要做大事,依依是小孩就做小事!” “依依也要做大事!依依的大事就是快乐长大,好好学习!只有有本事长大后才不会被男生欺负!” “依依为什么会被男生欺负?” “这……”张三词穷! 看着哥哥回答不上来哥哥的问题,依依歪着脑袋说道:“哥哥也是男生,哥哥会欺负女生吗?” “哥哥当然不会!哥哥是最尊重女生的!可是不是所有男生都是哥哥!” “那依依就在哥哥身边,哪都不去!” “傻孩子!你总有一天是会长大的,长大了就要自己去组建属于你自己的家庭!哥哥不可能永远跟着你!” “依依和哥哥才是一家人!” “依依没长大的时候和哥哥是一家人,长大了就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张三毫无应对孩子问题的经验,被依依的问题问得只能绞尽脑汁回答依依的问题,这种涉及到成长伦理的问题张三自己都理不明白。 “那依依就不长大了,以后依依就少吃饭,这样依依就不用长大了!” 张三满头黑线,感觉自己不能再说下去,如果再说下去这孩子要是绝食了,可就麻烦了!这八九岁的孩子正是青春期前期,已经会编织梦想了! 张三觉得依依的青春期教育应该开始了,可是这事自己做不来,这一刻他非常希望乌云琪琪格快点嫁进门来。 身边有个女生对依依言传身教,对依依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如果乌云琪琪格知道自己想要尽快与她成亲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照顾依依,不知道琪琪格会不会生气! “依依不吃饭可不行,不吃饭就会生病,生病了哥哥就会难过,依依不想哥哥难过吧!” “依依吃饭!依依不让哥哥难过!” “依依最乖了,依依想不想坐大船到大海上?”张三赶紧转移现在的话题,再被这小丫头问下去,自己会崩溃的。 “坐大船!大船有多大!”说着依依举手比划了一圈问道:“有大马大吗?” “大船比大马可大多了!有好几间大房子那么大!” “好啊!依依要坐大船了!” “好的!走我们去船厂!” 一行人直接向军营走去,船厂在军营里面,主要起到保护作用。毕竟这造军船与造渔船有着本质的区别,希望营的决策层知道自己在天津这边的影响力很小,不想因为造船的问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放在军营的范围内,能够减少不怀好意者的窥视。 刚到军营大门口,沈英杰就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了,一见张三一行人过来,屁颠屁颠过来对着张三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先生!英杰可算把先生盼来了!” “你小子盼我来干什么,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让我来替你背锅?” “先生怎么能如此冤枉我!英杰向来守规矩!” “你守规矩!是谁偷卫生队消毒的酒精让人家给抓了个现行,老子还得亲自去镇抚司去捞人,谁让你们夜不收归老子直管呢?你说你小子的身手偷个酒精都能让人抓住,老子都替你臊得慌!” “那次是意外,那天值班的护士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娘子,卑职不忍心连累她挨骂!才故意让她抓住的,不然就卫生队那些小娘子能抓住我吗?” “什么?你还去偷了不止一次,难怪卫生队总抱怨酒精总是被偷!老实说干了多少回?” “报告先生!先生告诉我们做坏事没有被抓住,就坚决不承认!”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海军 “你小子少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说的,怎么老子没印象!”张三对沈英杰的话矢口否认。 “先生不能说过了不承认,那次你喝多了酒,跟我们说的,咱军人原则性的错误坚决不能犯,但是小错误偶尔犯一次只要不被逮住就没问题,比如咱都是老爷们儿,军营禁酒,有时候出去偷偷搞点酒,只要不被镇抚司的人抓住就行!抓了现行谁都救不了你,这话可是先生说的!” “老子那是喝多了,喝多的话你们也信!给老子滚一边去!不打算让我们进去了吗?”张三笑骂道。军营里的纪律严格,管的太死板会让官兵失去灵性,官兵偶尔犯个不伤大雅的小错误,只要镇抚司没抓到现行,事后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做出处罚。 当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不能明说,只能通过一些小手段让一些灵醒的官兵明白。至于不灵醒的官兵也没有培养的价值,自古能成事之人就没有循规蹈矩的。 “先生快请进!英杰已经准备好了最新鲜的海鲜,请先生品尝!” “老子不是来吃海鲜的,是来看船的,现在这船造的如何了?” “现在船厂正在设计一千料的大船,现在我们用的都是五百料的小福船!这船在河里看着挺大,放到海里可就不够用了!根本就不能往远海开,浪一来船晃的厉害!” “你说的没错!在大海上船越大越有优势,船厂必须要不断研究改进造船技术,同时还要考虑火炮的承载能力,没有火炮的船就是一个活靶子!” “先生说的没错,咱们现在的船只能装六门炮,船头船尾各一门,两侧各两门!就这还不敢同时开火,这火力太差了!”这是养成大炮兵主义了,凡是打仗首先想的是大炮洗地。 不过这海战还就得大炮兵主义,那就得是大炮打小炮,大船打小船。 跟着沈英杰先来到军营港口,这里是他们的舰船锚地!首先入眼的就是一片帆林,港口内停满了大小船只。最大的就是沈英杰口中所说的五百料福船, 料是体积单位,本来是用来计算造船所用多少木料的,后来演化成了排水量,正常建造的福船,一料折合排水量大概有四百斤左右。换算成吨位的话,也就是排水量一百多吨,但这是空船的排水量,五百料的船已经很大了,毕竟不是钢铁制造,没有一定的体积排水量达不到一百吨。 别看排水量小,载重可一点不少,因其体积大可装载的货物就多,甚至可以装超过排水量重要的货物,这在钢铁船只上那是货船才有可能实现的!毕竟货船不考虑超强的防护性。 张三看着港口停泊的船只对依依问道:“依依想坐哪一艘船?” “最大的!” “好!沈英杰!” “到!” “去安排最大的船,我们要坐最大的船出海!”说着话张三对沈英杰使了个你懂得眼神。 沈英杰马上会意,这是小公主打算坐船了,于是大声吩咐道:“来人!准备最大的那艘船,升帆准备起航!” 沈英杰手下的官兵可不知道长官们这最大的船是什么意思?这好几艘五百料大船,都差不多大小。这营官是什么意思? 属下想不明白营正的话,干脆就把最新的一艘五百料福船调了出来,渔民出身的操帆兵,快速升起主帆,在西北风的作用下,帆船摇晃起来。 士兵用钩子钩住栈桥,将帆船贴上栈桥,用缆绳固定好,搭上跳板,向岸上打出一切准备就绪的旗语。 沈英杰收到一切准备就绪的信号,对张三说道:“先生!海上风高浪急,卑职上船操作航行一圈,先生站在岸上看着就行了!” “滚你的蛋!说的老子好像贪生怕死一样,上船!依依我们坐大船去了!” “坐大船咯!”依依兴奋地高呼道。 两辈子加一块儿,张三也是第一次坐海船,在大海上航行。刚踏上踏板感受到木板的颤动,张三的心就悬了起来。握着依依的手不由自主的使上了劲儿,捏的依依感觉到了疼痛,大声喊道:“哥哥!手好疼!” 依依呼痛的声音让紧张的张三清醒过来,自己还真是有出息,连个孩子都不如,这还没上船呢,就紧张成这样,如果坐在船上在海浪里航行,自己又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 提心吊胆的走过跳板,这种感觉就跟拓展训练的时候跨越高空断桥一样,明知道有保险绳系着掉不下去,可是还是不敢跨过,那种高空中眩晕感,与不会水的人担心落水的眩晕感是如出一辙。 好容易带着依依踏上福船甲板,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反倒是依依一点都没有晕水的紧张感,小丫头拉着张三的手在福船上乱窜,看哪里都新鲜,一边看还一边对张三说:“哥哥!这船好大啊!比咱家的院子都大!” “依依!这样的船在海上都是小船,还有比这船大很多的船。” “那么大的船在哪里啊?” “依依别着急,等你长大一些就能看到了!你要认真吃饭,快点长大,等长大后当个船舶设计师!设计我们华夏的大船好不好?” “船舶设计师是干什么的?” “就是设计大船的,我们华夏在大明永乐年间曾经造过比这船大十倍的海船。有一位叫做郑和的大英雄,带着大明朝的大船队一直航行到万里之外,那里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州,也就盛唐时期昆仑奴的故乡!” “哥哥!那个叫郑和的大英雄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去了天上,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看着我们,为我们这些后辈不争气而难过,我们华夏有多少好东西就是因为当权者是儒生,一句奇淫技巧就把这些好东西弃之如敝履,这些儒生妄自尊大,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总是觉得凭借三寸之舌就能打下天下,可是真遇到事,第一个跪地乞降的就是他们。二百年前就能造那么大的船,现在我们只能造比他小十倍的船!”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海军(一) 听着张三给依依讲郑和,并且将郑和称为大英雄,孙传庭心里就是一阵反感。 什么时候阉竖之人也能成为英雄,这让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君子情何以堪。 孙传庭和绝大部分士人都认为宦官无好人,他们的理由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损伤。阉人自残身体以求富贵,心理上就是不健康的,指望一个心理不健康的人做汉人就是痴人说梦。 他们的推论就是先给你定一个罪,然后再找证据。至于找不到证据怎么办?你阉竖对抗我们正人君子,我们是正人君子,你对抗我们能是好人吗? 当然孙传庭对宦官的恶劣印象还是因为天启年间的党争之乱,权阉魏忠贤在天启的默许之下,把控朝纲,压的以江南读书人为代表的文官抬不起头来。这些文官失去了对权力的掌控,自然要起来反抗,于是代表皇帝的阉党与代表读书人的东林党开始了混战。 魏忠贤出身赤贫之家,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割了进了宫,当然知道贫苦百姓的艰辛,他当政的时候,辽东已经开始糜烂,守御辽东需要大量的钱粮,魏忠贤不愿意盘剥百姓,只能把手伸向士绅大户,这些人平时都是只进不出的主,如何能愿意割自己身上的肉喂给朝廷,朝廷都是欠他们的。 魏忠贤动了人家的钱袋子,人家能够愿意才怪!这天下大乱就成了必然,所以说崇祯时代的乱象就是天启年间的造成的!天启时种了因,崇祯时代就得了果! 斗争到白热化之后,文官集团损失惨重,阉党这边的代价更大,给他们撑腰的皇帝没了,一个刚二十岁的小伙子,整天干木匠活,那身体一定很棒。见过老木匠干活的人都知道,木匠活可不是好干的活,没有一个好身体根本干不动。偏偏这样的好身体,竟然落了一回水就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 与大明朝另一个不受文官控制的皇帝武宗朱厚照一样都是身体倍儿棒,落水一次就玩儿完,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崇祯继位之后,文官集团重新掌握了权力。文官掌权本无什么错处,可是你掌权了办点人事啊! 然并卵!正事永远是争吵,到是一旦涉及到文官群体利益的时候都是快速通过。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事? 免商税!免茶税!加辽饷!哪一项是利国利民之策,都是恨不得亡国之策!就冲这一点,崇祯那句‘朕之臣皆亡国之臣’的话就一点都没错! 福船解缆起航,借着西北风之力向着大海深处驶去,不一会儿功夫,在满帆顺风的情况下福船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张三站在甲板上手扶着栏杆感受着湿冷的海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有些微冷,张三赶紧用大氅将依依包起来,不然小丫头吹风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英杰!现在的船速是多少?” “大概有每个时辰六十里吧!” “这个速度是最快速度吗?” “先生!现在是顺风顺水,已经是最快了,如果是逆风逆水一个时辰也就能三个四五里!所以这海上航行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洋流和风向,每年冬季是船只往南跑的最好时机,而夏季就成了往北跑的好几回!航海最重要的两个工具,一个是航海图,另一个就是航海仪器。” “英杰看来是用心了,航海图需要我们不断的探索绘制,勘测洋流的流向。至于航海仪器,我听说可以利用太阳或者星辰在某个时辰与海面的夹角确定方位,这些学问西夷的传教士是我们最好的老师,我们大明在天文航海方面已经非常落后于西夷,再不奋起直追,我们就会沦落到被西夷随意欺辱的境地!” “先生!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种先进的仪器?”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军情司的情报人员正在设法接触壕镜澳的佛郎机人,他们能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必然有先进的航海技术,情报人员会设法搞到他们的航海技术!” “那可太好了,要是有更好的航海技术,我们就不会只能贴着海岸线航行,不敢深入深海!” “英杰啊!你现在虽然只是营官,可是却是一军之首,未来你可能会成为海军的灵魂人物!” “是!先生!卑职必然会把海军带起来,不过先生要给卑职支持,海军初创,一切的东西都在摸索之中,卑职也在努力学习中!” “努力学习是应该的,但是也要学到地方,为了了解船只的构造就要多和造船的工匠学习,知道船只什么地方是薄弱的地方,什么地方又是重点防护地带,只有对船只有了充分的了解,才能对船只的性能了如指掌! 学习操船就要和老船工多学习,他们的操船经验是一辈子操船的总结!你们不光要学会他们的经验,还要将这些经验编纂成册,成为操作规程,以后将成为海军学堂的教材,没有优秀军官的支撑,海军是强大不起来的!” “先生说的是!咱希望营的发展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咱希望营的军队是有灵魂的,要是没有军事学堂的支撑,军队一旦扩编,必然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没有战斗力的军队就没有灵魂!军事学堂就是希望营陆上军队的灵魂!相信海军学堂将是海军的灵魂!” “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认真思考了海军的未来,我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以前还是忐忑的,但是现在我放心了!可能咱们希望营除了我别人根本不懂海军的重要性,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说别的高大上的理由,想想我大明有多少里长的海岸线,如果敌人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我们的沿海地区就会时刻受到人家的威胁,人家在海上从南到北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我们不可能处处都有强大的防御,总会有薄弱环节,一旦被敌人攻破我们就会损失惨重!敌人却可以打的过打,打不过就走,反正我们没有海军或者海军不强大,打不过人家!”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海军(二) 张三说的话其实就是军事所说的处处设防等于处处无防,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只有将敌人的进攻力量打掉,才能消除敌人的威胁! 只有御敌于国门之外,保护百姓不受战争的荼毒,才是军队对百姓最大的作用。不然老百姓交了那么血汗钱的赋税,就是让当权者挥霍干净,然后敌人来了把百姓留给敌人,自己却逃之夭夭! 福船向前行驶了一个时辰,便在海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掉头返航,回来的时候逆风逆水,船只的航行只能通过风帆的夹角受风提供动力,无法直线行驶,舵手点起了信香,开始以与直线形成四十五度的角度走之字形路线,每一支信香燃尽的时候,改变一次角度,这回的角度调整为九十度。相当于在直线上画了无数个等腰直角三角形。这是几何学又一次在军事上的应用。 回来的速度慢了很多,由于不走直线,路程也多了一倍,来时一个时辰的路程,回来时却需要三四倍的时间。 今天老天爷很给面子,天津卫外海没有大的风浪,张三与沈英杰以及自己的两个秘书外加这艘福船的船长一起围坐在船长室的指挥桌四周。为了防止遇到大的风浪,活动的物体伤人,大件物品基本都是固定在某一个部位之上,所以船舱里的桌椅都是固定在甲板上的。 船上的喝水的杯子都是特制的厚底杯子,这是为了保证在不是特别大的摇晃之下,杯子不会倾倒。 依依在福船上跑上跑下的疯玩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又困又累,被张三安置在船长室的小床上睡着了。小丫头难得这么高兴地玩耍,张三明知道这样疯玩容易累到,还是放任不管的让她痛快地玩耍了一个够,自己这么一整天的陪在依依身边的时间不多,就让她痛快地玩儿一天吧! 张三几人则坐在一起闲聊,对于海军孙传庭很不理解,不就是水师吗?还能有多大的用处?可是作为张三的军事秘书如果一言不发又有些失职。 孙传庭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张大人,这海军和水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海军顾名思义就是在大海上的军队,与在陆上的军队相对应,陆上的军队叫陆军,海上的自然叫海军。既然是自成一军,就要承担守卫国家海防的重任,同时海军是进攻兵种,进攻才是海军存在的最大价值。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连年征战那不是劳民伤财吗?” “海军的战争是挣钱的,如果拥有强大的海军还没钱,那是政府的无能!伯雅先生可听说过鹰洋?” 孙传庭点点头道:“听说是海外流入的西夷银子,因其造币是圆形正面图案是一个雄鹰,因为被称为‘鹰洋’!” “伯雅先生说的不错,可是先生可知鹰洋的产地在哪里,又是谁运来的大明?” 孙传庭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觉得这事应该问东南海商,自己一个内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海,如何能知道这西夷银子来自哪里。既然不知道孙传庭只好摇头道:“某不知!” “那我告诉你,这些银子来自从我们这片海往东三万里之外,那里盛产金银,大佛郎机人(西班牙人)在那里挖出银子铸成鹰洋,然后用大帆船运到吕宋,再从吕宋运到大明沿海,交易了我们的丝绸、瓷器、棉布,再向三万里回到他们的母国!再从母国交易掉所购的中国货,带上母国那边的粮食货物,继续西航行二万里,又回到了他们的银矿。伯雅先生从这个循环里发现了什么?” “这西夷都是利欲熏心之辈,为了钱财竟然如此万里搏命!”孙传庭想了想后说道。 张三暗自叹气,以孙传庭这样的当世智者,精英中的精英,都看不出这里面蕴藏的危机,更别提普通百姓。 孙传庭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读书人的想法,都是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总觉得中国就是世界的中心,周围都是边边角角的不毛之地! “伯雅先生可知大佛郎机这个你眼里的利欲熏心之辈,他的本土有多大?他在整个天下又控制了多少土地?” 孙传庭又一次被问住了,一向自诩博学多才的孙传庭又一次倒在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于是继续摇头表示不知道,张三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的上来。如徐光启、孙元化这样睁眼看世界的历史牛人毕竟是少数。 “伯雅先生!大佛郎机本土也就南直隶再加上闽浙大小。可是他的海外领土是他本土的几十倍,是一个比我大明的国土还辽阔的大国!如果伯雅先生不信回到宣府可以询问徐公与孙初阳!他们与一些西夷传教士交情莫逆,对西夷虚实最是了解!” 孙传庭感觉自己人生观彻底崩塌了,一直以来儒家都是讲的我华夏乃是中央之国,整个天下都是以华夏为中心周边是蛮夷戎狄。没想到万里之外还有一个比大明还大的多的国家!他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张三没有这么轻易放过打击他的机会,继续说道:“就连占据我们壕镜澳的小佛郎机人他们在世界的领土都比大明大很多!这个国家的本土更小,只有一个浙江大小!伯雅先生觉得这个国家如何?” “除了小佛郎机之外,还有哪个国家比我大明还要强大?” “窃居我大明大员岛的红毛夷(荷兰)本土更小,还没有浙江省大呢(此时的荷兰还包括比利时和卢森堡),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国,却号称‘海上马车夫’,连大佛郎机都不敢惹,虽然红毛夷在世界的还在领土没有前两个国家多,但是红毛夷凭借着自己的经商天赋,成为西夷中最富有的国家,而且不是前宋那样的富而不强,而是有取代大佛郎机成为新的世界霸主的机会!这些国家都是因海军而兴盛,伯雅先生觉得海军重要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海军(三) 孙传庭对张三所说的几个西方列强的强大并不怀疑,没有一定的实力,怎么可能蹈海万里,来到大明的眼前。 可是对于张三所说的这些国家的强大是因为海军的强大,是有所怀疑的。 海军一不种地,二不织布!能够创造什么价值,不重农桑如何泽被天下! “张大人!你说的海军没有农桑的支持,如何能够长足发展?” “伯雅先生!红毛夷面临大海,土地低于海面,为了防止海水倒灌,这个国家的人一直致力于填海造陆。这个国家的陆地可耕种土地很少,粮食产量根本无法养活本国之人,可是这个国家通过与全世界的国家交易,他们的海港城市阿姆斯特丹成为欧洲最大的粮食集散地!这个国家从来不会担心粮食问题,他们的商船遍布全世界,就连我们大明也在与他们交易!这是一个以商立国的国家,他们创造发明了很多的商业规则和制度,成为世界规则的制定者!” “商人重利轻义,商人当国满朝全是锱铢必较之辈,见利忘义,如何能够让人心服?其强大必然不能持久!” “商人见利忘义,士人就不见利忘义了!要不我们随便找一个士人试试,看一看是否能够不见利忘义!” 这一点孙传庭可不敢去试,这士人寡廉鲜耻之辈大有人在。但是又不愿意承认士人见利忘义,强辩道:“士人中是有害群之马,但是大多数士人都是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不像商人全是见利忘义之辈!” “是吗?你们给商人报国的机会了吗?大明中期开中法,商人为朝廷省了多少钱粮?不是商人无用,而是你们故意打压商人的地位,好让商人不得不依附于你们,不然就没法生存下去!你们利用你们的社会地位为他们的生意保驾护航,就白白得到大量的好处,你们算得真明白,难怪你们要逼着朝廷免商税呢!” 孙传庭听着张三将士绅压制商人获利的内情赤果果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这些本来众人皆知,但是却不能诉诸于口的隐情是士绅合理捞钱的法门。 孙传庭自己代州老家就有几家店铺每家为家里提供钱粮,名义上的掌柜却是自己家的管家,自己都不敢说自家没有经商的话。 “士绅经商不过是挣点钱粮补贴家用,哪个士绅的家里不是几十口人,没有一些钱粮的进项如何能支应的开?”孙传庭从士绅人口众多的理由上,替士绅开脱。 “伯雅先生说的这话,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吧!士绅为商人庇护的只是为了贴补家用吗?那士绅想尽办法免除了商人赋税,这笔钱真的给商人省了吗?这笔钱进了谁的口袋,伯雅先生能否给某解惑?” 孙传庭无言以对,士绅经过两百多年的一家独大,做事早已无所顾忌,吃相也越来越难看。 这一点孙传庭对自己所在的阶层也是非常的失望,常常痛恨朝廷中都是蝇营狗苟之辈,可是要让他当着士绅的敌人的面数落士绅的不是,他又会自觉的维护自己的阶级。每一次与张三对阵最后败下阵来的一定是自己,因为人家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实,自己无从反驳! 不知不觉中,士绅已经堕落到了不再是朝廷基石,而是朝廷大害!这让孙传庭怎么也想不通,整天读着圣贤书的士绅竟然成了天下之害! 张三不管孙传庭心中是如何所想,见他不说话继续问道:“伯雅先生是否为在下解惑,士绅大户哪一个不是良田千亩,娇妻美妾。士绅给这天下贡献了什么?种出过一石粮食,还是织出过一匹布!还是建设了房屋居舍,凭什么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张三的问题更加的尖锐,直指士绅的核心,士绅凭什么能做人上人,就因为读了几本书吗? 如果是因为读了几本书,那么张三将推行的全民教育是不是大家都要当老爷,都当老爷谁又当奴仆下人? 孙传庭对这个问题首先想的是士绅上则居庙堂辅佐君王,下则退隐江湖造福乡里!可是这话在嗓子眼儿里打了个转就咽了回去,上保君王就保成了现在这样的光景,朝堂诸公自私自利,凡事只知谋身而不知谋国。勉强说上保君王孙传庭自己都感觉羞耻! 下安黎民,造福百姓!就更是笑话,别说造福百姓了,不坑民害民就已经是百姓眼中的良善士绅。还想让他们造福百姓,那简直就是士绅中的另类,有这样想法的士绅必定不会容于士绅。李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善尽家财救助百姓却被污蔑造反。对官府深感失望的李岩,索性就真的投靠了流寇首领李自成。 既然士绅已经没有上保君王,下安百姓之心,又有什么资格享受朝廷给予的特权和优待! 如果士绅没有了优待那还是士绅吗?孙传庭在希望营待的时间越多,就越是对自身的阶层产生疑惑,士绅大户到底还能不能成为大明的基石。 福船回航的过程中,福船上的炮兵进行了射击训练,张三等人全程观摩了炮兵的射击表演。 福船所用火炮是希望营最新研制的舰船用火炮,火炮口径十五公厘(厘米),四十倍径,火炮重五千多斤。再加上基座滑轨,以及子铳,一门火炮的全重七千多斤,弹重二十五斤,有效射程十里。 射击训练选择了一个在海上放出去的漂浮性标靶,连接标靶的细绳放出去十里,福船与标靶的距离有十里左右,射击的难度要比陆地上困难许多。 福船在海浪的作用下每一炮的位置都大不相同,而这标靶放到十里之外,肉眼都已经看不清楚,要想瞄准射击全靠千里镜的辅助,海军规定的射击标准是,炮弹落点在标靶的十公尺左右就算合格。 海军一门船尾炮五发子铳全部打完,竟然没有一发命中十公尺之内,千里镜中最近的落点也在十五公尺以上。 福船枪炮长怀着忐忑的心情,向指挥室的各位长官报告了射击成绩。 第一百七十八章 海军(四) 枪炮长一脸紧张地等着长官的裁决,张三哈哈大笑道:“小子炮打的不错!这个用绳子拖标靶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吗?” “报告先生!是我们集体想出来的,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每次海上射击训练很难判断准确距离,而且海上也很难找到可以选择打靶的目标,最后集思广益想出了这个用绳子系住浮动标靶的主意!” “这个主意好!能够准确判定目标距离,海军不同于陆军,是技术兵种,每一个官兵都要有这种学习创造的精神,只有不断的学习进步,海军才能越来越强大!在这里我给你们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你们训练射击的时候不能只练习最大有效射程的射击,九里、八里不同的距离都要进行训练,打起仗来敌人不可能乖乖停在你练习最好的距离,海上训练不同于陆地上,稳定性太差!你们要加强训练,并且做好总结,知道什么样的航速射击有什么规律,我不懂海军,所以我的话只是建议,具体如何操作需要你们自己摸索!” “是!先生!卑职代表海军炮兵兄弟感谢先生的教诲,努力练好射击技术,遇到敌人的时候一定给敌人沉重的打击!” “好!我们海军就需要这样有志气的男儿,海军是维护国家利益的排头兵,是保家卫国的利剑!我对你们寄予厚望!” 一路上福船上的炮兵,分别练习了船尾炮、船首炮和侧弦炮的炮击技术。整个福船共有六门火炮,共发射了三十发炮弹。 就这么一艘小船训练一次炮击技术,花费居然超过三十两,如果要是全是百炮大舰,那要是集中射击训练一次,花费那就是巨额数字,这海军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吞金兽。 就是在后世能玩得起大海军的国家也就那么几个,后世曾经威名赫赫的大英帝国,海军也萎缩的连航空母舰都已经养不起了! 可见这海军是多么烧钱的游戏,但是稍微有些作为的国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加强海军军备,国家的未来在远洋! 冬季日落的时间早,福船开回港口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张三一行人有幸看了一回海上日落。看着红红的太阳慢慢地隐入海平面之下,给人最直观的视觉冲击就是李义山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次日一早,张三召集希望营在天津的海军军官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会议上张三听取了沈英杰就目前海军发展的情况汇报! 沈英杰就目前的海军装备,人员训练情况做了汇报。 “先生!截止到目前,我们海军拥有五百料大船五艘,三百料巡逻船十五艘,一百料左右的桨帆船十艘。大船配备人员一百人,其中一半是船只操作人员,另一半是火炮操作人员。三百料巡逻船配备人员四十人,一百料左右的桨帆船配备人员三十人,船上没有重武器,主要用于船队之间的通讯传递。目前大船人员已经满编,船长领队正之职,统领全船之事。巡逻船人员只有十艘满编,其他船只都只有勉强能开起船只的人员。桨帆船人员配备简单,只要落到海里不会被淹死的人都能胜任,即使不会撑帆,卖力气划桨总是会的!” “现在海军有多少人了,你们招兵的途经都有哪些?” “回先生!现在海军加上后勤人员有一千五百人,主要的招兵对象是盐场职工子弟。还有一些是我们救助的两淮盐户,这些人目前还是少数,我们的运力有限,也救助不了多少人!再说我们现在力量也不够,这些人来了安置是一个大问题!需要民府的大力配合。” “你们要胆子大一点嘛!大陆上容易和官府产生冲突,我们无法获得土地,那么就寻找外海的岛屿,将这些煮盐户安置在上面,他们的人身安全都需要我们来保证,必然会对我们无比忠诚。不过这些海外岛屿上大多数都有海寇盘踞,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清剿海寇!罪大恶极者杀无赦,被逼无奈者量刑使用,只要从贼者,必须劳改!” “明白!” “不过你们要注意,鉴别这些贼寇是什么人,如果是大明百姓,劳改是磨掉这些从贼之人的劣根性,而不是虐待,每天只要认真完成布置的任务,就要尊重犯人的生存权和休息权!如果是其他国家之人,不必当人看!这些人不在自己的国家祸害,却跑到大明沿海祸害大明百姓,就从这一点他们就该死!” “先生是说我们海军现在可以以战代练了吗?兄弟们早就憋的难受了,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军府的首肯,只有打一打才知道兄弟们的成色!” “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们,海战和陆战完全是两回事,你们都是从陆军半路出家过来海军的,你们的骨子里还有着不少的陆战思维,我要认真提醒你们,忘记你们曾经打过的任何一场仗,把自己当成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对待,一切按照兵棋推演制定好的方略进行战斗部署,在战争过程中发现问题再及时调整!” “是!先生!卑职一定会打掉军中这股老子天下第一的骄傲之气!同时卑职也自我检讨,消除自身的自大心理!”沈英杰听到张三对自己的自大心理不满,赶紧表态改过。 “行了吧!老子又没给你上纲上线,你也别急着自我批评,我这只是提醒你们骄兵必败的道理!军队有傲气是好事,但是领兵之人要是骄傲了那就是军队的灾难!这一点你在海军内部的军官会议上一定要特别强调!尤其是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夜不收出身的军官,在陆军里你们牛,在海军里你们个人和小团体的牛不起作用,需要的是整体协作!” “卑职错了!卑职有些狂妄自大了,以后卑职一定会戒骄戒躁,将咱希望营的海军带好,让咱的海军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敌人望风而逃!”张三越是轻描淡写,沈英杰就越是害怕,一个劲儿的表态一定努力改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船厂(一) 孙传庭第一次看到了张三威的一面,平时他看到的张三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虽然大家都很尊重和爱戴,但是总感觉张三并无上位者的威严。 今天的张三却让孙传庭看到了另一面,看似提醒实则警告,让手下之人没有听到一句重话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简短的会议结束以后,张三带着众人去了船厂,这是张三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造船厂,与张三想象的什么干船坞、水闸、船台完全不一样。 几个简陋的木制船台上面都有在建的船只,作为一个外行张三没有任何指责人家做的不对的理由,首先要做的是听一听内行的说法,无论怎么造张三不管,他要的是结果。 船厂的船工大多数都是军情司从福建那边挖过来的,有些老船工甚至家中几代人都从事造船。只是口口相传的经验主义,并没有形成一套成熟的造船理论,以及画出精密的图纸。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中国造船领先世界的只有一项水密隔舱技术,有了水密舱技术,海船的抗沉性就会大大提高。 船厂的厂长姓黄,没有大名,大家都叫他八公,年龄差不多有五十多岁,是军情司从福建挖来的船工中最有技术含量的工匠,当时黄八公一家人正和造船的东主闹矛盾,已经处在了生死边缘,正好被前来查访造船工匠的军情司情报员发现。经过一番策划将黄八公一家人拐到了天津。 黄八公来到天津盐场后,有些失望,军情司说的造船厂除了一堆各种大木之外,什么也没有!跟他干了一辈子的造船厂相差甚远。 “黄师傅!造船我们不懂,过程我们不看,也不管,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说,老子就负责给你做好后勤工作,老子只看结果!”沈英杰的话让黄八公打消了所有的疑虑,这是给予他造船的全权。 “东家如此信任老朽,老朽必然会努力干好差事,争取早日做出新船,不过东家要给老朽多找木匠,铁匠,造船匠!造船最需要的是工匠,一个好的工匠才是船厂最值钱的宝贝!”黄八公马上就开始提要求。 “没问题!只要在大明的地界有的,老子就想办法给你淘换来,不过老子不是东家,这船厂是公家的,老子只是个带兵的营官,而且是准备上船下海的,你造不出船老子就就只能在岸上趴着,给你做后勤!” “您是官爷!是朝廷的水师吗?” “算是吧!你现在所在的这片地方是一座大型的盐场,看到那边的风车没有,那就是盐场的晒盐池,现在盐场最大的官是皇帝的妹夫,也就是是你们所说的驸马爷!” 沈英杰狐假虎威的话起了大的作用,不过不是正面作用,而是反面作用,黄八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说道:“军爷!放过老朽一家吧,老朽一家绝不当军户!” “谁说让你当军户了,请你来是让你负责造船,当的哪门子军户,咱是营兵系统,我们叫希望营,没有军户!”沈英杰一听自己借用驸马名头的话起了反作用,不由一阵懊恼,现在的军户真的已经臭到家了,老百姓宁愿死都不当军户! “军爷是说老朽一家不用当军户吗?”黄八公还是不确定的问。 “造船厂属于军队,你们入了造船厂肯定是属于军队的人,至于什么户口,你自己选!户口也不世袭!你儿子你孙子不愿意造船,愿意干别的营生,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老朽就试试,先干着,军爷如果觉得老朽干的不好,老朽带着家人就走!” “黄师傅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我们的人请你来天津和你谈工钱没有没有?” “月薪十两!还给了老朽五十两安家费,这钱跟着军爷的人来天津,一路上都是军爷的人负责食宿,这钱也没花,军爷如果讨要,老朽这就给军爷拿去!” “我希望营给出去的钱什么时候要回来过,老子做主给你涨月薪到十二两,不过你要让老子看到成效,如果你的本事不行,别说十二两,二两都不会给你!” 黄八公被沈英杰的话刺激到了,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造船技术,现在居然有人质疑他的技术。小老头的脾气上来了:“军爷不要小瞧人!老朽新船不下水,不要一文钱的工钱,新船下水了咱再谈工钱!” “黄师傅不要生气,老子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但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溜溜,至于工钱那都是小事!” 这老头凭着一股子倔强之劲儿,硬是带着船厂位数不多几位工匠和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小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下水了一艘一百料的桨帆船,这还是在没有船台,没有专业的造船设备的情况下。 黄八公露出的这一手绝活让沈英杰欣喜不已,船厂这是捡到宝了!这样技术的匠人已经属于大匠级别了。 沈英杰在上报军府的汇报中建议任命黄八公为船厂厂长,他的家人都已经跟着来到了天津,用起来也很放心。 这样的汇报在张三这里基本批示都是一个‘可’字,要相信前线人员的判断力。 张三一行人来到厂长的公事房,黄八公正拿着碳条画图样,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道:“站那等着,别出声影响老夫思路,老夫一会儿就好!” 沈英杰刚想提醒,被张三制止住了,几个人就在公事房里静静等待。 果然一会儿功夫,黄八公放下了碳条,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怒目而视的沈英杰。 黄八公伸出被碳条染的黑乎乎的手连连道歉道:“军爷!对不住了,老朽正在琢磨一个新的船型,这船老朽也只见过一次,只知其形不知其神!今天正好有点灵感,就顺手画了起来,老朽还以为是船厂的下属来找老朽呢!” “行了!黄师傅,老子听不懂你说的这些,天天拜神,今天真神来了你到认不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船厂(二) 黄八公在天津卫安定下来之后,渐渐对希望营的事情了解的多了起来。 渐渐地他开始明白,原来现在这片产业的东主是一个被大家尊称为先生的人,这位先生带着一群快饿死的工匠闯出了一个大大的家业,对于张三当朝廷的官员之事,黄八公到是并不在意,他以前效力的船厂,大东家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海寇。 活了大半辈子的黄八公,更看重的是个人手里的实力,黄八公最佩服的是张三白手打下的基业。 听到沈英杰提醒他真神来了,黄八公马上就想到东家来了,一直听人们说先生他老人家,黄八公认为张三是个年龄大的人,看到这伙人里就孙传庭年纪大,赶紧冲着孙传庭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上:“小人叩见大人,大人安好!” 孙传庭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不受黄八公这一礼,摆手向黄八公示意道:“你拜错了,正主在这呢!” 黄八公一听自己拜错了东家,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栽倒在地,这大半年在船厂的日子,可以说是他这这辈子过的最舒坦的时候。 这希望营薪水高,待遇也好,关键是重视手艺人,自己的大儿子也学到了自己的手艺,等自己老了完全可以接自己的班继续给东家效力。 没想到东家来了,自己却没认出来,东家一定很生气,黄八公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 “黄师傅你起来吧!咱们老祖宗说过一句话,叫做不知者不怪,你又不认识我如何能知道哪个是我,这事是你们长官错了,他不给你介绍,你怎么能知道?”张三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里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老黄咱都这么熟了,这都怪我没给你引荐,晚上我给你敬酒赔礼!” “可不敢让沈将军给老朽赔礼,是老朽眼拙认不出真神!” “行了!都别客气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张三说道。 “请东家问,老朽知无不言!” “好!见过西洋大船吗?” “先生是说红毛夷的夹板船吗?” “具体什么船我不知道,只知道西洋船只兼顾耐用,而且承载火炮能力强大。” “老朽只见过一次红毛夷的夹板船,不同于我们福船的上阔下窄,红毛夷夹板船是下阔上窄!老朽一直都在琢磨这种船的构造,可惜没有能够亲身体验一回!” 说着黄八公从他条案上拿起他画的图样,递给张三后说道:“先生请看!这是老朽画的红毛夷夹板船图样!” 张三不懂船,两世加起来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的船只知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提要求。 他看了看黄八公画的抽象的帆船图,根本就看不懂任何图形的意义。 张三把图纸还给黄八公说道:“黄师傅!这造船你是师傅,我们都是外行,但是海军根据需求给你提要求,那就是跑的更快,更加的坚固能够装载的火炮更多!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供黄师傅参考,这是我从锥子上得到的启发,那就是尖细的东西容易前进,船在水中航行必然也是越细阻力越小!黄师傅在设计船只的时候是否考虑改变长宽比,以减小水中的阻力,当然你要兼顾平衡性!这一点需要通过科学的计算,西夷方面更专业。等有机会弄几个西夷的造船匠,你们在一起互相交流可能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先生还说自己不懂船,就先生刚才所说就已经切中造船的要害。造船的难点就在于兼顾速度与稳定性,想要稳定性就得把船的宽度增加,可是船太宽就跑不起来,所有造船匠都在找这个最合适的长宽比。” “这需要数学专业知识计算,所以说造船匠也是需要学识的,未来我会安排读过书的少年来船厂跟着黄师傅当学徒,黄师傅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你每成功带出一名合格的徒弟,希望营会给你一笔教授费,这是你的教授手艺应得的报酬!具体多少需要军府讨论决定。” “是!先生!”黄八公听到张三让他带徒弟,而且还是倾囊相授的教会徒弟,有些不乐意,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手艺教给外人有些亏了?” 黄八公点点头说道:“咱们匠人的手艺都是传男不传女,即使是传授给外人,也要长时间考验这个人的人品,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把压箱底的手艺教授出去的!” “正因为我华夏的匠人都是抱着这种想法,所以有太多老祖宗留下的宝贵技艺失传了多少,秦汉时代就有的连发强弩技术,现在可还有人会做?敝帚自珍只会让好的技艺失传,当然这跟以前不重视匠人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希望营最重视匠人的发展,我自己就是铁匠的儿子,深知工匠的重要性,想一想我们永乐年间就能造出五千料的大船,现在你们可还能造的出来?这是为什么?你们可有思考过?” 技艺失传那是朝廷不重视,朝廷重视什么,什么技术就会发展的快。这些朝廷的弊端黄八公根本不懂,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张三见黄八公无言以对,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便对他说道:“四书五经是春秋时代的着作,为何能够流传的今天没有失传?” “那是因为朝廷要用经书治国,优待读书人!” “朝廷重视是很重要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四书五经有文字传承,每代读书人都在给这些微言大义注释,不然先秦时代的文字我们现代人能够认识吗?可见文字的传承才是经书经久不衰的原因!而匠人的技艺口口相传,历经年代久远之后难免有错误疏漏之处,由于没有文字,要么就是需要高明的匠人琢磨出来,复原老祖宗的技艺,从此成了新的技艺继续口口相传下去,要么是彻底无法做出而失传,成为某一部典籍中的一个记载!” 第一百八十一章 船厂(三) 让工匠带徒弟只能在工匠自愿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成绩,不然工匠们有的是阳奉阴违的办法。 黄八公不愿意将自己的手艺传授出去,这是这个时代匠人的普遍想法。匠人对于手艺的看重比命都值钱,这是子孙后代的饭碗,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通的。 “黄师傅在福建做船匠一年能挣多少银子?”张三换了个角度问道。 “工钱加上年底东家给的红包,一年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左右!这要看船厂的生意如何。”黄八公这里耍了个小聪明,他现在在希望营船厂的收入是每月十二两,算下来每年差不多能拿一百四十多两,他如果说的在老家拿的太少,会不会让这里的新东家觉得给他开的工钱高了呢!最好就是这里比老家的薪水多一些,但是不会多太多。背井离乡出来不多挣点儿,谁愿意出来。 “好!就按一百两算,你成功带出一个合格的徒弟,就能拿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相当于你多干了一年的活。如何?” “东家是说只要出徒就能拿一百两吗?” “没错!如果有人敢不给你,我每年都会至少来船厂一两次,谁敢扣你的钱,你来找我!我双倍赔给你!”张三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祖传秘方都是可以卖的。 黄八公见张三这么大一个大官给他做保证,心中已经信了十分,人家没必要糊弄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赶紧保证道:“东家放心!老朽一定认真教授您派来的学徒,但是老朽不敢保证都能学会,这造船的手艺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这不是问题,只要黄师傅不藏私认真教授,学不会是他们没福气,怪不得你!这些你带出的徒弟头三年的工钱会分给你一成,这叫谢师费。你带出的徒弟越多,拿到的钱也越多!”张三又给黄八公丢出了一个大馅饼,这样的条件就不相信你不愿意认真教,教的越认真徒弟出师的越多,你拿到的钱就越多,反之钱就会越来越少,如果一个都出不了师,那就说明你根本没有认真教授,这个岗位并不适合你,你可以走人了! “老朽一定会认真教授,绝不藏私,以前老朽不愿意教人,是担心自己没了饭碗,现在教会的人越多就能有越多的好处,老朽怎敢不努力教授!” “既然黄师傅同意了,那咱们就说定了,回头我从宣府派人过来加入船厂。黄师傅先给我讲讲现在船厂的情况吧!” “是!东家!船厂现在除了一些渔船的任务之外就是五百料福船的建造,沈将军一直要求建造更大的船,装载更多的火炮,可是受限于木料的匮乏以及老朽的能力,比五百料更大的船老朽一直无法设计出来,最难的是龙骨的选择,一根笔直的大木良才,可遇不可求,如果用拼接的方式当货船还能将就着用,若是当战船那就是不负责任了,火炮开火的后坐力,足以将拼接之处震散,龙骨一旦断裂那就只有沉船一条路可走。” “黄师傅是说龙骨必须要一根木头制作,船的大小取决于大木的长短对吗?” “可以这么说!东家!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造船匠,无法找到替代的办法?” 张三听到黄八公说这龙骨是造船界的难题,自己的印象中好像木制帆船的吨位就没有超过排水量二千吨的。这里面的原因可能就是整个世界找不到更长的大木良才。 蒸汽工业革命后,钢铁的产量增加之后,出现了铁肋木壳船只,才突破了木制船只吨位的极限。想到这里他问道:“难道不能用铁做肋骨吗?” “用铁?东家!不说用铁的成本是多少,就说用铁做龙骨能浮的起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以后还会出现全是铁做的船呢!” “这怎么可能?全用铁肯定会沉啊!” “这样吧!黄师傅画个小船模型找铁匠打造铁制龙骨,然后用木板拼接起来做个验证,如果情况良好,就说明完全没有问题,只要设计好平衡性,不会倾覆就完全可以使用!” “东家说行那就试试,造个小船也用不了几天的时间,东家不妨在船厂小住几日,一起看一看这铁龙骨船到底可不可用!” “好!我就在船厂住上几天,我们一起做一做这铁龙骨船!” 张三进了船厂就没有出去,连续几天都和船厂工人同吃同住,与黄八公一起讨论龙骨如何打造,木板如何与钢铁龙骨肋条拼接到一起,这些看似不大的问题,里面都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虽然在黄八公的设计图纸上,这艘小船只是一艘长不到十公尺,排水量不超过百料的小船。但是却是意义非凡,一旦成功就说明,从此往后突破了龙骨限制,只要有钱船只可以造很大很大。 在制作龙骨的时候,张三与黄八公起了争执,张三建议使用实心的龙骨,可以细一点,一定要实心,空心的承载能力太差,很难承受火炮的后坐力或者外力的打击,容易折断。 黄八公却认为直接做成u形的铁槽,这样容易连接铁肋骨,同时也能减轻重量,不至于一下水就沉没了。至于张三说的空心的不结实的话,黄八公是不能理解的,只要用精铁打造,再不结实也比木龙骨结实,觉得自己这位东主有些莫名其妙,总是担心自己的船只不够结实,这结实也是相对的,只要比敌人的船结实不就得了。 这句只要比敌人的船结实一点就行了,打动了张三,对啊!造的那么结实干什么,纯属浪费资源,比敌人的结实就够了! 最后的龙骨方案选择了黄八公的u形设计,如果试验成功,下一步钢铁厂将根据船厂的要求设计模具,生产这种不同厚度的u形钢材,并根据龙骨的长短进行拼接。从此告别龙骨长度不够的尴尬。 第一百八十二章 船厂(四) 方案定下来,铁匠的打制就是需要时间了,由于船厂这里没有配套的钢铁厂,铁匠只能用锤头手工敲击精铁渗碳,设计的型材长度为一公尺,这已经是手工作业的极限,再长铁匠根本拎不动,更别提打制形状了。 整个盐场所有的铁匠全部动员起来,两天的时间十根一公尺长的型材打制完毕,并且都预留好了安装孔。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型材拼接起来,这需要大量的螺丝和螺母,张三感觉自己穿越过来,对工业最大的贡献就是提前让华夏使用了螺丝和螺母。 不要小看后世这不起眼的螺丝螺母,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妥妥的高科技。 铁肋条的制作与龙骨一样,也是一样操作,整个骨架搭起来用了五天时间,剩下的贴木壳的过程就不需要张三的帮助了,黄八公有着丰富的经验,这时候张三再去指手画脚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十天的时间整个船只建造完成,撞上帆具绳索以后,整个帆船就算建造完成,下一步就是下水测试了。 忙活了十天,一艘百料小船却成整个希望营在盐场高层的焦点,一旦下水成功,并且在海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就意味着以后的造船技艺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崇祯二年冬十月廿五日,这一天注定将是华夏造船史的一个转折点,历史将会铭记这一天。 上午巳时初刻,这艘没有栖装,没有武备,只有简单的帆索的百料小船被船工从船台推向滑道,没错!就是用人工推动下水。 为了推动省力,船台到滑道的距离刷上了起润滑作用的桐油。百料小船听起来有点小和人比起来却是庞然大物,算下来自重有四万斤左右,众人齐心协力用了一个时辰才将帆船推进滑道。 接下来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帆船进入滑道借助下坡的惯性,缓缓滑向水中。人们屏住呼吸观看着帆船一点点的向水中滑落,似乎呼吸的气流大了会将这帆船吹到。 帆船的船首首先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紧接着整个帆船全部落入水中。帆船开始剧烈摇晃,似乎下一秒就会倾覆。这一刻谁都伸不上手帮不上忙,小小的帆船在大海里显得非常的渺小。 帆船如同钟摆般左右晃动,频率越来越小,渐渐地停了下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海面上。 张三带头鼓掌,帆船没有沉没就意味着第一步成功了,铁龙骨完全可行,以后的造船龙骨的长度将不在受限于大木的长度,只要需要多长都可以。 帆船停稳之后,船工们开始用绳索将其拉到码头上。进行最后的帆具装配,华夏的造船史使用的风帆都是硬帆,一般都是用竹竿竹帘等廉价的东西用做船帆,优点省钱实惠,操作简单。缺点是受风不足,所以速度赶不上西方的软帆帆船。 后世的帆船都是软硬帆组合,以最大效率的利用风向和减少操作人员。 新下水的这艘小船只是一艘单桅杆硬帆船,但是在张三的建议下,增大了长宽比,使得船身看起来修长,并且在船尾还安装了一面三角软帆,使用希望营出产的厚毛布两层缝合制作而成。 三角帆的最大优点就是转向灵活,这样的一艘小帆船不加武备,十个人就能轻松操作,为了试验帆船的性能,沈英杰调动了各个船上最优秀的水手,临时编组成帆船船员,对帆船的速度进行测试。 由于新帆船修长的船身减少了水流的阻力,经过一番试验顺风情况下居然跑出了一个时辰一百里的速度,这个速度与现在的世界绝大多数船只都在十节以下相比,那简直就是飞速航行。就是返程的逆风行驶,由于有三角帆的加成,也跑出了一个时辰最高五十里的航速,顺风半个时辰的航程,返回时一个多时辰就赶了回来。 这样的航速让海军官兵兴奋不已,船跑的快就意味着,打不过我还能跑的了,追击时我比你快,你就跑不了。 沈英杰听完船员的汇报,兴奋的对张三说道:“先生!以后海军战船就用这种船了,只要能做大点,能装五十门炮就行。那样咱海军就能在海里横着走。” “一艘船装五十门炮你就觉得了不起了,红毛夷最大的一艘战船装载火炮一百多门!有三层甲班!这个世界一直在发展,如果我们故步自封,总有一天敌人会打进我们的腹地,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张三一句话就让沈英杰高涨的热情冷了下来,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狮子大开口,要求一艘船装五十门火炮就已经是船厂很难做到的,没想到这天下还有装一百多门炮的大船,那得有多大啊? “先生!这船真能造那么大吗?” “当然能造那么大!曾经我大明就能建造这么大的船,由于永乐皇帝不愿意与那些读书人分享海贸的利益,等到永乐皇帝驾崩以后,曾经下西洋的无敌船队,再也没有了发挥的余地,只剩下船只在港口里风吹日晒,成为一堆烂木头。渐渐的沿海地带成了士绅走私的乐园!为此朝廷损失的钱财不计其数,隆庆年间曾经有过短暂的开海,但是受到了激烈的反对,最后不了了之,反对最激烈的恰恰是走私最多的人,可不可笑!” “那些人就一点也不担心这大明倒了,他们去哪里坐享富贵?” “屁!他们才不担心呢,谁来坐天下都得用他们,不然就无人可用,就连太祖那么厌恶他们也一样离不开他们。这就让他们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怕大明亡了!看一看山东那家人,金来降金,元来降元,就是以后建奴做了天下他们家也会第一个上降表!他们会觉得耻辱吗?不会的,因为他们的理论就是家国天下,要先家后国,我们投降是为了保住家,多么强大的理由啊!” “先生!那我们希望营以后是不是也必须要用他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建奴入侵 “我们为什么要用他们,人才我们自己不会培养吗?只要我们不急于求成,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代人过去我们培养的新人才都已经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材,这些人要么放下身段融入我们,要么就自生自灭去,想当老爷回家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当去,我们希望营不需要老爷!” “是!先生!我们希望营不需要老爷,当官就要做事,不做事就回家吃自己去。这些人没了特权,我看他们还能蹦哒几天!” 张三眼看话题从船上歪倒了政治层面赶紧转回话题道:“黄师傅!你是造船的行家,这些当兵的说了不算,你觉得这型船怎么样?” “回东家!这船刚跑一次还看不出来好坏,得多跑顺风逆风都要多跑,只有这样才能知道那些部位设计的不合理,哪些结构不够结实!” “你们听见没有?这才是务实的说法,一艘新式船只要通过各种检验,各种指标完全合格之后,才能定型,以后新式船只下水都要经过这种海试!现在这艘船经过海试之后,作为靶船用于检验该船的抗沉性能!” “先生!这刚下水的新船就当靶船是不是有些浪费了,要不我们先用来做训练船,使用一段时间再当靶船行不行?”沈英杰一听张三要把刚下水的新船当作靶船使用,不由得一阵心疼。 “这是一种新式船只,不经过这种抗沉没试验,万一哪天开出去就散架了,比起官兵的生命安全,一艘船算什么?你要记住官兵的命是最宝贵的,不要出现不必要的牺牲!” 沈英杰眼睛当时就红了,一个立正站好认真给张三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先生放心!卑职绝对牢记先生的话,不做无谓的牺牲,该牺牲的时候咱海军也决不含糊!” “行了!你小子少在我这里表忠心,平时少惹我生气,我就烧高香了!” “先生这话说的,我可是遵照先生的指示做的,我在镇抚司抗下来说是自己做的,那是替先生背锅!” “滚蛋!”张三抬脚就踢,沈英杰故意躲闪不及,轻轻地挨了一下,假装疼痛捂着屁股在那里装可怜。 —————————————— 本来张三还打算看完这艘新船被当作靶船的抗沉没试验,结果一个紧急军情让他无法在船厂继续待下去。 崇祯二年冬十月戊寅,后金女真在皇太极的带领之下,攻破大安口,龙口关进入蓟镇,一时间满朝震惊! 后金军以一日一城的速度向前推进,朝廷一日三惊,崇祯皇帝以最快的速度下达了勤王诏书。 希望营军情司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建奴入侵的消息,以快马飞奔至天津盐场向张三汇报。 张三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冬十一月初一,他浅薄的历史记忆中,记得看过一部明末的电视剧,只记得是崇祯二年的冬天后金第一次打进关内,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袁崇焕也因此而死。具体是哪个月,哪一日?那是历史专家研究的,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了明末。 崇祯二年冬十一月初一晚上,张三召集希望营所有在盐场的文武官员,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 首先张三交待赵开义,所有的商业活动全部停止,从现在开始大量囤积粮食,市面上出售的粮食,价钱只要不是特别的离谱,就买下来。整个盐场几万人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旦粮食供应不足将会造成非常大震动。 赵开义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将手头的活动经费全部用于采购粮食上面。 其次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建奴打到盐场,你们要第一时间破坏盐场的所有设备。万一盐场失守不能让这些先进的设备落到建奴手里,设备损坏了我们可以再建,但是被敌人学会了我们就没有了核心的竞争力。 建奴如果打进来,所有人员都撤入军营,军营是最后的堡垒,沈英杰的责任重大,只要你还活着军营就必须在,船厂就必须在。 我们在天津建盐场,最大的目的就是筹建海军,其他的都是可以损失的项目,唯独船厂不可损失。我可以授权你,紧急情况下,你可以调用盐场一切资源。包括人力也是一样,真到了最后关头所有男人都要上战场。 沈英杰明白海军在张三心目中的位置,马上就表示:“只要盐场的男人没死绝,建奴就打不进军营。弄不好卑职还能打个反击,狠狠地咬下建奴一口肉。” 张三瞪了沈英杰一眼,吓得对方连忙一缩脖子,退到后面不说话了。 “打反击可以,但是要在盐场还在的情况下,如果只剩下军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守住军营,不然丢了军营和船厂。你自己自裁吧!” “是!丢了军营,卑职已经死了,不用自裁!”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走了以后你们文武之间要保持密切配合,巩驸马那里尽量劝他先回京城避一避!” 第二天张三只带着孙传庭和一个什的贴身护卫,急行军赶回宣府。出发前张三对孙传庭说道:“伯雅先生!你是我的军事秘书,有义务进行军事训练,但是考虑到你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这次急行军你若跟不上就跟着其他文职人员在后面慢慢走!” “卑职一直习文练武,能跟得上!” “你们文人拿把剑比划两下就是练武了,殊不知战阵之上比的是速度,没有那么多花样,一招见生死。花架子在军队没有用,想要当好一个兵,能跑就是第一步!” “张大人说的没错,兵贵神速,没有好的训练,军队就无法快速行军,不能快速行军就不能先敌一步抢占有利位置,这一点卑职是明白的!卑职在家里也一直练习骑射,不是卑职自夸,和张大人相比还是有胜算的!” “别和我比!我就是个懒人,吃不下苦,和他们一起训练,最先坚持不住的就是我!伯雅先生可敢与我一道与建奴来一场生死大战!” “有何不敢!卑职当年束发读书时宏愿就是出将入相!” “好!大丈夫当如此,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出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勤王圣旨 张三一行十几人一人双马急行军赶回宣府,一路上孙传庭才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急行军的速度。 从盐场到宣府将近八百里的路程,一行人只用了五天时间就赶了回来。 一到希望营总部,张三顾不上注意,就听取了赵用贤和朱新光的汇报。首先是赵用贤汇报朝廷的使者正在招待所等待张三回来宣旨,希望营给宣旨的中官的说法是张三外出巡视边关,还没有回来。问张三何时接旨。 张三说道:“元洁先生!接旨的事赶早不赶晚,我们要在态度上让皇帝明白我们对待朝廷是恭敬的!大明已经经不起内耗了!” “主公说的是,不管将来如何,现在大敌当前,现在建奴才是我们最主要的敌人,眼下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元洁先生说的不错,这一打起来,元洁先生又要辛苦了,军队的后勤工作虽然有后勤司在支撑,但是粮草辎重,民夫的调派都需要民府的配合。这场仗估计不是短时间就能结束的!” “主公放心!以希望营目前的粮食储备,再加上我们的采购,我相信粮草支撑一万人马一年的时间没有问题!” “那就好!以前我们都是主场作战,就算是山西清剿流寇也没有费多大劲儿,可以说希望营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遇到强敌,现在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力量。军民两府必须紧密配合,参谋司要设计一条安全的后勤补给通道。” “是!先生!目前宣府最快的勤王通道是走居庸关,这需要朝廷授权我们接手居庸关,我们的后勤通道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然我们的前线官兵无法安心,我们的军队严重依赖后勤淄重。”朱新光起身回话说道。 “军队战备等级提起来没有?” “一收到建奴入侵的消息,参谋司就下发了一级战备的命令,所有官兵一律取消休假,后勤淄重已经开始向居庸关北口转运。” “做的很好!走我们去招待所接旨!” 一行人来到招待所,来宣府传旨的是张三的老熟人王承恩,张三对王承恩行礼道:“有劳王公公久等了!” “行了!张大人就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既然回来了,那就接旨吧!”王承恩在宣府这几天是如坐针毡,临行之前皇爷对他说的话可是言犹在耳。崇祯安排王承恩来宣府传旨就是希望以王承恩这个熟人前来,容易说话。宣府如果不出兵,大明的社稷危矣!本来这几天的等待王承恩的心火已经上来,可是看到一脸风尘仆仆的张三又把这股火忍了下去。谁也不知道建奴能够突然破关而入,张三做为宣大总督,四处巡视那是应有的职责。 “好!就依王公公之意!咱先接完圣旨再说!” 接旨并不是随便一跪,说两句话就算完事了!而是有着一整套的规矩,这些规矩的目的都是为了更加的体现皇家的威严。 好在希望营已经接过几次圣旨,对规矩已经熟悉。不一会儿功夫,香案摆好!张三跪迎圣旨道:“臣张三恭请圣安!” “王承恩对京城方向抱拳道:‘圣躬安’!领兵部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事张三听旨!” “臣恭听圣训!”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天下板荡,必有诚臣!世有乱世,必出英豪!今有辽东建奴,跳梁小丑,破我关墙,杀我百姓,涂炭生灵。宣大总督张三,素有才名,忠勇有嘉!国家危难之时,当挺身而出,效命疆场,入京勤王!钦此!” “臣领旨!必当尽快赶赴京城勤王护驾!” 接完圣旨,张三接过圣旨供奉在香案上,对王承恩问道:“王公公从京城来,京城境况如何?朝廷可有什么动向?” “张大人!如今京城已经戒严,朝廷下旨重新启用了孙老大人总督天下勤王之兵,并重新启用马世龙总理勤王兵马!咱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建奴兵锋已经到了遵化。皇爷心急如焚,夙夜兴叹!张大人你给咱一个实话,啥时候能发兵勤王?” “王公公放心!大军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就能出发,不过王公公要帮个忙,我宣府军需要在居庸关建立后勤基地,我军作战严重依赖后勤淄重,后勤淄重不能通畅,军队就无法全力作战。” “这不是问题,包在咱身上,不过在退兵之后,宣府必须退出居庸关,不然朝廷上下可睡不着觉!” “放心吧!王公公,我们对居庸关没有任何想法,击退建奴以后我们马上退回宣府!” “张大人是信人,咱是知道的,天津的盐场皇爷非常满意,对张大人的忠心也是大加赞赏!对于朝臣的攻讦皇爷都是留中处理,这些不要脸的贱人,看到咱们挣钱了,他们就眼红了,这帮人可是什么好处都想占,什么亏都不愿意吃!皇爷的压力也很大,这帮清流自己的屁股没一个干净的,却总是盯着皇爷,恨不得皇爷每天都过得跟庙里的泥塑一般!” “王公公回去以后还是要跟陛下说一下,那些人因为利益受损,会有更多的攻击手段使出来,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咱是晓得的,皇爷也是明白的,可是架不住人家人多,三人成虎,咱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能给那些人抓住把柄!” 张三对此说法不屑一顾,一味地忍让,只会助长那些人的嚣张气焰,最应该做的是,找到他们的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样的张三是不会说的,目前的崇祯一心想当圣君,连厂卫的监视功能都给取缔,更遑论对朝臣使用阴私的手段,成了他不会感恩,不成谁做的必然成为替罪羊。 张三的目标是能和朝廷和平相处就暂时和平发展,如果有一天崇祯顶不住压力,要拿盐场开刀,那就要问问能不能过得了希望营全体官兵这一关,天津的盐场是大明的未来所在,任何人敢于伸手破坏张三都会毫不犹豫地打掉。 第一百八十五章 勤王战略 张三回到家中休息了一天,将希望营的大小事宜安排了一下。将一些需要张三亲自的签署的文件进行了签署,然后召集希望营在宣府文武官员召开了一次军民两府联合会议。 会议的主题就是这次出征,希望营出征打仗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有目标明确才能有效推动目标完成。 “谁先说说我们这次出征该怎么打?” “先生!我们为朝廷打仗,朝廷给不给我们出军费?我们不能贴钱给朝廷干活,还要付出死伤!”作为张三的兄弟,军情司主事周石头第一个发言。 “石头儿!这次出兵我们保证亏不了本,打仗的事花钱的都是小事儿,关键的是我们的战略目的有没有达到。” “建奴入侵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入关劫掠,那么我们的战略目标就容易制定,首先不能让建奴得逞,必须让建奴的入侵得不偿失,才能让建奴不敢轻易入关掠夺。同时建奴入侵也是需要成本的,一旦劫掠不成,内部必然产生危机,皇太极在建奴内部的地位就会动摇。当建奴内部分裂之后,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朱新光起身说道。 “谁还有什么建议的?”张三没有对朱新光的话做出评价,而是继续问道。 “朱主事所说的赶走建奴,不让建奴得到劫掠的战利品,得利的是朝廷,于我们并没有多少好处,如何才能让我们得到更多的好处呢?”赵用贤提出了一个问题。 “赵总管说的我们没有利益,我不同意,建奴一路的劫掠必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以建奴残忍的习性,留下来的人口必然都是青壮男女,这些人口是我们急需的劳动力,眼下山西百废待兴,这些人口正好用于山西的建设,更何况还有建奴劫掠的钱粮物资。这些财富只要我们夺过来,一定会极大的增强我们的实力!”朱新光反驳道。 “小朱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我们将建奴所劫掠的人口钱粮夺下来,朝廷索要又该如何应对,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朝廷的治下,除非我们和朝廷撕破脸,不然朝廷上下必然会千方百计地算计我们得到的钱粮物资。”度支司主事宋思明说道,宋老爷子不涉及钱粮的问题基本不发言,一旦涉及到钱粮问题,立马就会敏感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朱新光话里的漏洞。 “宋老的提醒非常及时,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朝廷方面的因素必须要考虑进去,当然我们在这次勤王战役中也必须跟朝廷要点好处,至于石头儿所说的要钱就算了吧,眼下皇帝要不是我们的盐场给他输血,估计穷的快当裤子了!” 张三的话一说完,会议室内的众人哄堂大笑,除了孙传庭之外,没有一人认为张三这话有诽谤君王之嫌疑,都认为这不过就是先生说的一个笑话而已。 众人笑过之后,张三继续说道:“诸位!我们这次勤王战役的有两大目标,第一个目标也是首要目标就是坚决打掉建奴的劫掠之手,让建奴知道大明不是他建奴想来就能来的!第二个目标就是要蓟镇到辽东沿海方向,谋求一块新的地盘。最好皇帝能把山海关内外交于我们守卫,我们可以保证有我们在辽东建奴再不能为祸大明,但是这个目标很难达成,不说皇帝是否愿意,就说围绕辽东的那些利益集团就会坚决反对。这只是我们的战略目标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拿下关宁锦,就退而求其次谋求关内一块沿海的土地,天津盐场的地盘太狭小了,眼下海军初建还不觉得,以后海军扩张之后,地方根本不够用,我们现在必须未雨绸缪。” “第一个目标容易完成,但是要想不被朝廷觊觎,又不容易,如此一来我们的战场必须摆在关外!在关外进行拦截,关外苦寒之地,这就需要我们的后勤部门认真做好官兵的冬衣工作,不能让官兵在前方流血还要挨冻!”朱新光作为参谋司的主官,战略问题是他的份内工作。 听到朱新光点了后勤司的名,赵大宝赶紧站起来说道:“后勤司保证做好前线部队的后勤工作,不会让任何一个官兵挨饿受冻。”作为后勤司主官赵大宝的存在感不强,但是后勤工作却非常重要。作为军府五司的一司主官,张三看中他的就是他的稳重性,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整日与案牍为伍,虽然穿着军装,干的却都是文官的差事! 别人可能对后勤工作不重视,认为这不过是杂役工作,被安排到后勤岗位上就等于失去了上升的通道,可是张三却知道后勤的重要性,越是现代化的军队,越是重视后勤,没有后勤的军队就没有战斗力。 赵大宝的军衔也一直同其他有司与四大主力部队的主官相同。肩膀上一样扛起了将星。对于这些赵大宝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自己没有多少出色的军事才华,唯一胜在谨慎稳重。兢兢业业做好后勤工作才是他晋升的唯一途经。 张三对朱新光将预设战场放在关外的想法表示认同,放在关外进行拦截可以有效避开朝廷的眼线。对于谋求海边的土地之事,只能是尽力而为,顺其自然。 赵用贤提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此次出兵拦截下来的百姓必然是不计其数,这些百姓的安置是一个大问题,首先需要的钱粮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其次是这些百姓的安置,山西一地虽然广大,但是北部贫瘠,不能安置太多的人口。 太原以南人口稠密,又无法安置,除去建设司挑选出的工程建设之人,其余人口需要一个稳定的安置地点,宣府与山西北部一样,土地贫瘠,目前人口已经接近饱和,所以在短时间内必须要解决安置这些百姓的土地。所以向朝廷争取新的土地已经是势在必行。 赵用贤的话音落下,张三站起身来走到会议室内挂着的大明北方地图,用指挥杆指着喜峰口附近的关隘说道:“这一片关隘是建奴入关的途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他们返程必然还是会在这个方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出征 张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的战役部署将围绕这几个关口进行,明天我们出发我将带领第一旅快速进军过居庸关昌平州直抵北通州,这里是朝廷的漕粮重地,后金远道而来,粮草辎重必然不多,就算入关后掠夺了一些,也不会有很多,只要我们把守住通州粮仓,建奴必定会主动前来攻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大量消灭其有生力量!” “先生!我们把守粮仓朝廷会愿意吗?如果朝廷认为我们占住粮仓是为了抢夺粮草,是不是会得不偿失?”李铁柱觉得占领京城官老爷的粮仓,那些官老爷一定会跳脚的。 “铁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官老爷肯定要群情激愤的弹劾我们,这就需要王公公的协助了,我们满足军需以后,保证不多拿一斤粮食,王公公必然会将我们的作为上报给皇帝。只要皇帝明白我们并无抢占粮草之意,我们在建奴退走之后将粮仓还给朝廷,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们在通州粮仓狙击建奴以后,下一步该如何行止?”李铁柱接着问道。 “如何行止?我们击退建奴已经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到后方休整,以图再战!” 李铁柱愣了一下,然后就想明白了,还能这么操作,理由还这么强大,抗住了建奴的进攻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战绩了,如果不知收敛锋芒,朝廷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存在,朝廷上下会怎么想? 一定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只把希望营当成大明稍微强大一点儿的一个边镇。而是会看成是生死大敌,因为在朝廷眼里,建奴不过是强盗,抢一把就会走了,而希望营可是会一把将现在的朝廷推翻,至于新朝会不会用他们,怎么用他们可是没有一点儿谱。 朝臣们不傻,哪有放着现在的富贵日子不过,非得去过生死未卜的日子,除非是到了生死边缘,王朝末日,不然朝臣们可不会轻易变换阵营的,不是他们有多忠心,而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张三想的很明白,勤王战场上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耀眼,但是还要表现的足够出色,至少要让崇祯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这对以后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自己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不能让这个时代曾经发生的悲剧重演,历史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我们单单依靠儒家学术治国,国家早晚都要走到死胡同里。 要想改变儒家一家独大的思想,就必须要引入其他的思想与儒家思想对冲,最理想的思想就是儒家法家墨家混合起来的思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取儒家之忠义廉耻,取法家之法制,取墨家之百工。 再辅以管子的重商思想,如此新的百家争鸣才会重新开始。社会的进步在于学术自由发展,政府要做的就是选其有用的部分使用,摈弃无用之学。 希望营真正的战场在关外,第二旅与第三旅将在黄维忠与刘存生的指挥下,协同作战不让建奴向关外输送一颗粮食,一匹布,一个人。 这两部人马的主帅定为黄维忠,黄维忠在这一战里成了名副其实的黄大帅。 第二旅与第三旅将在天成卫的关墙之外汇合,整个冬季将在草原度过,草原上的苦寒气候将是他们最大的考验。 后勤司对于物资的调派当优先安排第二旅与第三旅,不能让官兵因天寒而失去战斗力。 第二天一早张三带领出征的文武官员来到第一旅设在宣府城外的大营,开始誓师出征。 王承恩是第一次看到希望营大队人马集结。第一旅各部人马加在一起有一万多人,人到一万无边无沿。整个校场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王承恩跟随张三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整齐肃杀的军伍,心中与京营之兵做了一个比较,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与希望营军队相比,京营士卒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有这样的军队前往京城勤王,王承恩心里莫名的踏实下来。有此强军何愁建奴不败! 张三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整齐的队伍,回想着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的生存危机,这支自己一手打造的队伍,将是自己理想实现的最强有力的保障。 眼下希望营战兵接近四万,辅兵三万,算上每次出征必然要征调的民夫,号称十万大军都不算有多大的夸张。 誓师活动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新兵们已经听老兵说过无数次建奴没什么了不起,遇到我们照样一枪撂倒。和建奴的几次交手早就让老兵们对建奴没有了明军对建奴的恐惧心理。在心理上希望营军队就站在了高建奴一等的位置上。 这就是一直被胜利养起来的队伍,自信已经渗透进了骨子里,只要不经历大的失败,这样的底气会一直存在。 后金女真也是在萨尔浒之后,才有睥睨天下的勇气,所以再好的兵也要经过战场的锤炼。这次与后金的作战将是希望营彻底蜕变成一支天下强军的机会。 大军出发,第一日行至鸡鸣驿,这个京西第一大驿站,在希望营的治理之下越发的繁华,其规模完全不下于一个小县城。 大军刚刚扎下营盘,马驿丞就带着手下前来劳军,马驿丞这两年完全是焕发了第二春,人的心情舒畅了,反而越活越年轻了! 比起张三刚刚见到他的样子,现在的马驿丞完全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富商。官私合营让驿站焕发了活力,由于放开了私人入驻的许可,以前没有资格住驿站的客商,本来不用住店也会在驿站住上一晚,享受一下官老爷的待遇。 所以这两年驿站的收入节节攀高,除去缴纳给希望营民府的份例和税赋。落到自己口袋里的钱财也是越来越多,如果说谁是希望营当政最得利的人,马驿丞绝对是首当其冲! 做为依靠希望营发家致富的马驿丞,对希望营绝对是死心塌地的拥护。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通州攻防战 (一) 马驿丞非常热情的将劳军物资运进军营,马驿丞这次可是出了老本,一万多人的一餐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还不能吃的太差。 好在希望营军营不能饮酒,为马驿丞省了一笔酒钱,不然光是万人的酒钱老马这两年驿站的生意就白干了。 张三亲自接见了马驿丞,这老马看到张三无比的亲热,一脸谄媚的笑容,对着张三躬身施礼道:“先生!老马给您行礼了!” “老马啊!这大军路过鸡鸣驿可没想打扰你,这让你这么破费,多不好意思!” “先生这话说的,咱希望营的子弟兵可不光是先生的,也是希望营大家的,您出门问问,谁不希望为子弟兵尽份力,无非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老马恰好托先生的福,挣了几个钱,没有子弟兵的守护,老马这生意能做的这么安稳,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你这老货,可真是会说话,这话说的让我听着舒坦!驿站的生意如何了?” “回先生的话!这驿站主要经营是两大块,第一块是餐饮住宿,第二块是驿递,自从开启了驿递业务,业务量就一直在攀升中,我们希望营内部人员流动频繁,每个人都有可能跟着建设司的施工队伍离开家乡去别的地方干活。只要到达目的地总要给家里报个平安,现在驿递逐渐向山西铺设,民府非常重视驿递的铺设,刚开始承包驿站的商家,民府还会给予优惠支持。” “驿递关系着国家行政运转,你们既然选择承包驿站,就必须要承担责任,尤其是关系政府军民两府的公文传递。必须要安全快速的传递出去,尤其是加急的文件,必须无条件的运送。” “放心吧!先生!我们就是赔钱也会把两府的文件保质保量送到。这是关系到咱希望营国计民生的大事,咱老马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老马我就是随便提醒一下,不用你在我这表忠心,好好把生意做好,把驿递工作做好。同时要记住不要苛待你手下的员工,虽然他们端着你的饭碗,看你的脸色吃饭,但是没有他们你什么事都做不成,如果你苛待他们,有一天他们如果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他们会起来反抗的,真到了那一天谁都救不了你!” 马驿丞脸上冷汗直冒,这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认为我克扣下属工钱了,虽然自己有时候对属下之人刻薄了一点,可是从来不敢克扣他们的工钱啊,民府在各县都定有工钱标准,如果哪个东家敢低于标准工钱雇工,被政府部门查到,那是要重罚的! 马驿丞连连保证,绝对不会苛待下属,老马也是有心肝的人,不能做那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在鸡鸣驿停留一晚,大军继续前行,在希望营管辖范围之内,一路上大军始终保持着每天推进七八十里的路程行军。 这样的行军速度已经是其他军队望尘莫及的速度,到达居庸关关口的时候,前锋人员已经和居庸关守将做好交涉,当然私底下的好处费还是不会少给。 大军没有在居庸关停留只留下一个营的军队看守设立在居庸关的兵站和补给站。 崇祯二年冬十月初十大军停留在昌平州休整,顺便等待朝廷下一步的旨意。 一天后朝廷的快马赶来昌平州,传达了朝廷最新旨意,宣府勤王兵马不必前往京城觐见,直接东去北通州,挡住建奴的兵锋,对于这样一道旨意,换作别的军队一定会认为这是朝廷要让他们去送死。 如今建奴兵锋正盛,以宣府一万人马如何挡得住建奴的十万大军。对于希望营来说却是求之不得,首先张三并不想现在就和崇祯见面,现在和这个刚愎自用的君主见面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不愉快事情。 其次,希望营正好想在野外称量一下建奴的分量,在通州城外与建奴打一场攻防战,正好可以消耗建奴的有生力量,为将来关外的二三旅打赢拦截战略打下基础。 接下旨意希望营大军开始向通州移营,从昌平州到通州不到一百二十里大军两天时间就行移营到通州张家湾码头漕粮仓库区。 大军在张家湾码头渡过北运河,在后世大名鼎鼎的潞城镇扎下营盘这里背靠北运河,面朝潮白河,稻田遍地,阡陌交通,复杂的地形使得建奴骑兵无法有效冲击。 同时这里有扼控建奴西进之路,建奴要想得到囤积在张家湾仓库的漕粮就必须要击败希望营,不然只能绕路顺义县经酒仙桥打到京城城下。 建奴绕路那不是张三和希望营的责任,希望营收到的旨意是守住通州,确保通州不失。 就在张三在张家湾立下营寨的时候,建奴兵锋已经到达三河县,并且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三河县城,建奴上下大掠一通,这个时候建奴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眼中的大明早已经成了一个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被他们轻轻一推就轰然倒下。 三河县衙,皇太极大马金刀坐在原来县太爷的位置上,原来的县太爷早已自挂东南枝。 皇太极用睥睨天下的眼神,扫视了堂下的一众建奴权贵。志得意满地说道:“二贝勒、三贝勒,诸位我大金此次破关进入大明,做梦都不会想到大明内部竟然如此的空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眼下正是冬季,天气不热,正是我大金勇士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二贝勒通州粮仓重地,你去取如何?” “四贝勒既然说了让爷去取通州,爷不能不给四贝勒面子,爷就去取了那通州城,不过咱先说好了,到时候劫掠所得我镶蓝旗要留下一半,剩下的交公!”阿敏大大咧咧的坐着拱拱手对皇太极说道,一声四贝勒就把皇太极恶心坏了,老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大金公认的大汗,你阿敏私下里叫一声老四,或者四贝勒都行,这军议上还是如此,将本大汗的颜面置于何地?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通州攻防战(二) 皇太极性格沉稳有度,内心腹黑无比,虽然心中恨不得将阿敏碎尸万段,可是嘴上却说道:“二贝勒所求本汗准了,就依二贝勒通州劫掠镶蓝旗与公账平分!” “好!爷这就去把这通州城夺下来!”说完转身噔噔噔的出去调兵遣将去了。 莽古尔泰见到肥肉被阿敏捞走了,心中大为不满,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四身为大汗,做事可要公道,我正蓝旗的健儿勇士可还等着建功立业呢?” “三贝勒稍安勿躁,通州城虽然富庶,但是那也是南蛮子的粮草重地,肯定有重兵把守,二贝勒此去胜负还未可知,通州北边是顺义县,虽然不如通州富庶,但是兵力薄弱,三贝勒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城池拿下。所得也和公账平分如何?” 莽古尔泰一想这一路上也没有分兵,劫掠所得都归了公账,眼瞅着就到了南蛮子京城了,这老四终于愿意分兵大掠了,再不抓住机会抢一把以后有没有机会还不知道呢! 顺义就顺义吧,好歹也是块肉,莽古尔泰敷衍的拱拱手转身出去调兵遣将去了。 待到莽古尔泰出了县衙,皇太极笑道:“二位贝勒都去打仗,我们也不能闲着!我们分兵大掠永平府!南蛮子的兵力都被二位贝勒吸引,后方必然空虚,正是我们下手的大好时机!” 两位大贝勒走后,县衙内已经无人有跟皇太极抗衡的权力,皇太极的话说完,众人都是点头称是,皇太极觉得这才是大汗应有的样子。 就在皇太极调兵遣将的时候,京城里的崇祯皇帝也在四处找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得知建奴破关入侵的消息之后,崇祯皇帝大怒,主管兵事的兵部尚书王恰首当其冲成为替罪羊,被皇帝下了诏狱,其他大臣兔死狐悲,也都噤若寒蝉! 犯了临阵换帅大忌的崇祯马上拿出补救办法,紧急召回已经退休回家的孙承宗,任命他接替王恰做兵部尚书并主持通州防御作战。 原本历史上孙承宗赶到京城,崇祯皇帝担心京城安危将老孙头扣在京城让他主持京城防御,等到袁崇焕赶到京城,皇帝又觉得袁崇焕兵强马壮,还是让袁崇焕负责京城防御吧,老孙头还是去主持通州防御吧! 老孙头无奈之下出了京城,这时候通州早已被建奴攻下,囤积在通州的粮食物资成了建奴的囊中之物,本来打算抢一把就走的皇太极这回有了底气,开始在京畿地区四处大掠。一直持续到崇祯三年五月,建奴饱掠而归。 这一世多了张三这个变数,孙承宗一样是先袁崇焕一步来到京城,崇祯皇帝在平台召见了老孙头,向他询问了退敌方略! 孙承宗坦言:“陛下!如今大明将弱兵疲,只能以守待攻,坚壁清野不让建奴得到粮草补充,待的建奴粮尽我大明再精锐尽出,击其惰归!” “孙师傅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朕心甚慰,要想实现这一目标关键在哪里?” “通州!陛下乃漕粮重地,储存有供应京师百万人口的粮草,绝对不能被建奴得到!就是守不住通州,一把火将粮草烧了也不能留给建奴。” 崇祯皇帝对于军阵之事一窍不通,听孙承宗分析的头头是道,鉴于老先生一贯的威名,顿时觉得老孙头必须留在京城,自己在军事上有疑问可以随时能够请教。同时也可以让老孙头主持京城防御。 恰巧此时张三率领大军来到昌平州,于是就有了命宣大军队驻守通州的旨意。 张三大营立好的第二天,大同总兵满桂带着大同勤王军队也赶到了通州。满桂是去年秋天才接替渠家桢担任大同总兵,张三作为满桂的顶头上司,从来没去过大同,所以并未见过满桂! 满桂面相威武,身材高大雄壮,满脸的络腮胡须,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这是一个勇猛善战之人。 不同于历史上满桂带领的都是大同边镇精锐之兵,由于张三这只小蝴蝶翅膀的煽动,大同精锐毁于去年麻云的一场夜袭,几乎是精锐全失,等到满桂接手大同的时候,大同全镇都凑不齐五千能打之兵。 这时候就看出家丁的好处了,满桂手里有一千家丁,这些家丁就是满桂的私兵,可以说这是满桂在大明军队立足的根本。 大同府边镇如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承受了宣府之战的失败,又赶上林丹汗的寇掠,大同府残破不堪。 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满桂并未放弃努力,一边向朝廷诉苦讨要军费,一边整饬边防,将手中的家丁撒出去建立军事基层官员。 这些家丁摇身一变从家丁变成了武官,他们就是满桂伸出的触手,通过这些家丁满桂很快变稳定了大同的局势,进攻不足,守成还是能够担当一二,这也是流寇劫掠大同没有占到便宜的原因。 加之流寇觉得大同贫瘠,费力打下来也得不到多少好处,所以也没有死命攻打,大同成了整个山西唯一幸免的府城。 满桂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一点了,朝廷如今钱粮紧缺,这些紧缺的钱粮还要优先供给辽东,抵御建奴。根本无暇顾及大同这样的次要之地,钱粮的拨付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这也是朝廷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张三上位成为宣大总督的原因,既然成了宣大总督,山西流寇宣府就有责无旁贷的义务。 要说满桂和张三还是有渊源的,满桂是宣府人,张三也是宣府人,虽然二人并未见过面,但是也是神交已久,希望营在宣府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并没有影响满桂在宣府的家人。 满氏是蒙古人出身,对土地并不执着,所以希望营在土改的时候满家并没有因为土地问题对希望营采取不配合的动作,况且满桂是武臣土地并不免税,缴税对满家来说也是习以为常之事。 由于满桂的特殊性,满家的工作是张三亲自去做的,为此张三还付出了两间铺子的代价。除了土地转让民府给的补偿金之外,张三还以个人名义送给满家宣府城内两间繁华地段的商铺。这样的铺子有时候是花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通州攻防战(三) 因为张三在盐场的缘故,满桂比张三先接到勤王的旨意,也比张三提前出发,由于他的军队行军缓慢,加之满桂的行军路线是走紫荆关过良乡、黄村抵达通州的。路程又比宣府稍远,所以满桂先行反而晚到。 路过京城之时满桂同样接到了朝廷的最新旨意,让他带着人马到通州听从张三的调遣。 满桂到达通州以后,受到了张三非常热情的接待,张三没让满桂渡过北运河,将大同援兵安置在了张家湾码头附近,与希望营隔河相望。 满桂对于张三这个顶头上司,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早已是灌了满耳朵的事迹。 造反起家,又招安成功,不但没有受到皇帝的猜忌,反而备受荣宠,以武职任总督,可以说是开了大明武官任总督的先河,更传奇的是这个上司还不到弱冠之年。 虽然满桂想到了张三年轻,可还是被张三年轻稚嫩的模样惊住了。想象中的年轻远没有视觉冲击震感,这样一个嘴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绒毛的少年,居然是执掌一方杀伐果断的统帅。 满桂可不敢因为这个少年年轻就小视与他,赶紧上前双膝跪地,口称:“卑职大同总兵满桂叩见总督大人!” 张三赶紧上前扶起满桂,说道:“满将军不必多礼!你我是自家兄弟,同出一源!今后还要相互扶持!” 满桂给张三行礼,张三没有一丝的高兴,有的只是悲哀!满桂现在的官衔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武官正一品,官职是一镇边帅。无论是官衔还是官职都达到了武职的最顶端,再想上升就只有封爵。 然而就算是达到武职顶端又如何?见了比他低好几阶的文官职位照样要叩头。张三现在的官衔是兵部右侍郎妥妥的文官职位,官职是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事,官阶是从三品,官衔比满桂低五级。 然而就是这样悬殊差距的官衔都换不来武将的尊严,武将已经彻底丧失了荣誉心。张三由此想到,希望营最重要的不是多么先进的武器装备,而是重塑军队的尊严。 张三拉起满桂,和他并肩走进大帐,完全没有文臣那种用轻蔑的眼光看待武将的样子。 对于张三的热情满桂受宠若惊,心中也有着狐疑,这少年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为何如此礼遇自己,张三要是知道满桂的想法,绝对会后悔自己的热情。 张三对待满桂没有别的想法,纯粹是前世记忆中这个糙汉子为国捐躯了。张三对任何为国家做出过贡献之人都充满敬意。 张三向满桂介绍了大帐里的高级官员,第一个介绍的就是李铁柱,李铁柱官方身份是宣府总兵,是大帐里除了张三之外官职最高的将领。 然后介绍了前宣府总兵侯世禄,前宣府参将杨国柱,前辽东游击将军曹变蛟。以及幕僚孙传庭,这些人都是张三的幕僚团队。 此外还有参谋司主事朱新光,军情司主事周石头,镇抚司主事冯广明,这些人在官府的级别太低,此刻并不在大帐之中。 当满桂得知孙传庭是两榜进士出身后,不由得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对着孙传庭施了一礼,对于其他人满桂的行礼就马虎了许多,其他人满桂都未见过,只有一个曹变蛟二人在辽东有过照面,那时候的曹变蛟只是曹文诏身边的一个马弁,只因他是曹文诏的侄子,满桂才对他有些印象! 一番见礼过后,满桂问道:“大人!卑职的防区在哪里?” “满将军只要守好粮仓就是大功一件,记住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从粮仓取走一颗粮食,就是京城里的大人物来了也不行,你不用硬抗,让他来找我就行!” “大人!如果是朝廷派人来接管仓场呢!” “只要持有圣旨就行,到时候仓场有问题和我们无关,陛下不会做此短视之事!满将军最应该应付的是那些硕鼠,他们可是靠着仓场生发,一旦我们封锁了仓场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封仓之前要与仓大使核对好所有账目,清点所有的粮食,以便建奴退走后向朝廷移交!” 满桂一听要自己盘账,这哪是自己一个文盲大老粗能做的了的,他对着张三拱手道:“大人!卑职冲锋陷阵可以,可是盘账卑职不会啊!” “满将军不必担心,我会派遣一批账房先生给你,他们会替你做好一切。你只管卡住仓场四周,不让有心人有可乘之机。” “大人!卑职说句不该说的话,咱是来勤王救驾的,为何非要和一个仓场作对?” “满将军!大军打仗如果没有粮草会怎样?” “军伍无粮,军心必散,不战自溃!可是这和我们查这仓场有什么关系?” 张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大帐中的众人,问道:“你们可知这其中的奥妙?” 众人互相对视,都是不解其意,只有孙传庭捋着胡须笑而不答。 张三见其他人都回答不上来,心中叹息:这天赋就是天赋,如果黄维忠在这里,立刻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在场的众人在智力上终究都是普通人。 张三看向孙传庭道:“这点雕虫小技必然瞒不过伯雅先生!伯雅先生认为是否可行?” “卑职不知希望营具体战力,不敢妄加判断,张大人可否给卑职交个底,我们这一万人可以抵挡多少建奴?” “我军采取守势!五万以下的建奴是不能撼动我们的,除非他们倾尽全力和我们打一个两败俱伤,如果真是这样,以他们所剩那点兵力,别说继续攻占仓场,就是能退出中原都是奢望,以皇太极之智是不会如此孤注一掷的!” “果真如此的话,此计可行,建奴远道而来,即使明知道是一个饵,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他们会侥幸我们不能长久坚持,这块诱饵太过香甜,他们忍不住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这二人再打什么哑迷! 第一百九十章 通州攻防战(四) 战争期间一切从简,张三为满桂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由于军营不准饮酒,一顿饭吃的毫无气氛。 接风宴后,张三调了一批后勤人员扮作账房,跟随满桂回营。 为了保证任务不打折扣的完成,张三专门调了一个营的兵力负责此次清点的安全工作。 不管是何目的,任何的清查工作都是得罪人的事,为了防止一些利益受损的硕鼠狗急跳墙,做出疯狂的举动,这一个营的人马就是为了保护负责清点各个仓库的后勤兵。 在后勤兵进入仓场开始查账的时候,负责警戒的夜不收传回了看到建奴骑兵前锋的消息,这意味着建奴真的来了。 张三一边命令夜不收继续查探建奴的动向,一边命令李铁柱让全军警戒,务必不让建奴偷袭得手。 偷袭是建奴最拿手的伎俩,建奴几乎所有的重大胜利都是用了偷袭。 这时夜不收又来禀报,建奴正在渡过潮白河,一旦过河之后,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张三的军寨门前。 帅帐之中众人听到建奴正在渡河,纷纷请令狙击敌人,击敌于半渡之间。 曹变蛟更是跃跃欲试,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全是浓浓的战意。在张三看来曹变蛟是一个天生的军人,因为曹文诏的缘故,眼下张三不敢用他,没有刻意的培养,但是这个少年骨子里透着对军事的敏感。 这次出征就是他撺掇着侯世禄与杨国柱找到张三,非要跟着张三的大队人马,尽一份心力! 张三对侯世禄与杨国柱的使用,根本就没想过让他们带兵,毕竟年龄大了,无法学习新的知识,进入军队只能希望营朝气蓬勃的士气变成了满身暮气的老油条。 曹变蛟不一样,刚刚二十出头,思想还没有完全定型,完全可以改造成希望营需要的将军类型。 虽然在军事学堂曹变蛟属于无人看管的对象,但是无论是军事理论考试,还是直接武力测试,每项成绩都是优秀。 学霸就是学霸,不怎么费力就能取得好成绩。 面对众将领请战,张三全都给否决了,半渡而击是可以,但是只能伤其皮毛,不能伤其筋骨。 张三想的是在这一仗狠狠重创建奴。半渡而击是能给予敌人一些伤害,但是建奴吃亏之后也会更加的谨慎,再想示敌以弱就不那么容易了。 张三不但没有对建奴采取半渡而击之计,反而下令夜不收全部回营,建奴的夜不收发现明军夜不收全部撤走,战场已经单方面向建奴透明,本就骄狂的建奴现在更是对河对岸的明军更加的轻视。 这时候建奴统帅阿敏收到了一个令他兴奋的消息,通州仓场刚刚经过盘点,仓场内有二百万石粮食等待运往京城。 二百万石粮食,天哪这是多少粮食啊,得到这批粮食我大金这两年就再也不必为粮食发愁了,老四主张打进关内劫掠,还不是因为大金缺粮,想要因粮于敌吗! 阿敏虽然骄狂,瞧不起汉人,但是该有的谨慎是不会少的。只有一波探子说通州仓场有二百万石粮食,阿敏根本不信,架不住每个报信的探子都信誓旦旦的说仓场有二百万石粮食,就不由阿敏不信。 这南蛮子可真他娘的富庶,居然在一个仓场就有二百万石粮食,我大金一年全部粮食也不一定有二百万石。 这是上天赐给我大金的礼物,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待本贝勒拿下这批粮食,我大金三年都不用担心缺粮,有此功绩,爷倒要看那皇太极有何面目继续坐在大汗的位置之上。 一想到大金上下都拥护自己当大汗,阿敏的心头就一阵火热。 阿敏大声命令道:“全速前进,击破前方的明军,拿下粮仓!爷只要粮食,其余的全是你们的!” 镶蓝旗上下沸腾了,每次劫掠大头要归旗主,个人只能得到一小部分。即使这样这些底层的旗丁还是对抢西边有着极大的热情,就算只拿一小部分也比他们在辽东种地渔猎收获的多。 这一次旗主居然发话说抢掠所得都归自己,真的是发财了啊!一瞬间建奴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一个个嚎叫着杀向了希望营,希望营虽然撤回了夜不收,但是站在高处的了望哨凭借千里镜的望远功能,一样可以将军营周围十里的动向看的一清二楚。 建奴在距离希望营军营五里远的时候,希望营已经做好了一切的作战准备。 中军大帐里曹变蛟跃跃欲试,一个劲儿向张三请战,他在希望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对希望营的战术战法学习了一个遍。 张三问他指挥多少人,能够做到如臂使指,调度自由! 曹变蛟只是在军营看过军队的训练,真正指挥打仗他可没见过,张三问他能指挥多少?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大着胆子说道:“我怎么也能指挥一个营吧!” “那你说说指挥一个营如何配置轻重武器,如何配置火力,预备队要在什么情况下顶上去?” 曹变蛟呐呐说不上话来,他接受的都是老式军队的带兵方式,讲究恩威并施,对于希望营这种强调整体的新式军队,他也只是在军事学堂接触了一些皮毛,这些军事知识在军事学堂根本就不教,军事学堂里所讲的都是战略层面的东西,战术方面的东西那是军事机密,只有进入军队,才能学到。 军事学堂所教的更多是基础的东西,以及强调荣誉,所以军事学堂出来的士官生,他们只能作为排长,成为最基层的军官,在军队里慢慢学习新的知识。 张三打算再建立一座高级军事学堂,用于队官以上基层军事干部的进修,可是却筹建不起来,军事经验丰富,且有理论支撑的人员,都在军队里,这些人在军队里也是宝贝。没有高级教师这高级军事学堂就成立不起来。 看着曹变蛟不能回答,张三笑着说道:“小曹将军,你要想融入希望营军队,必须从基层做起,如果你真想参军,这次战役结束后,我可以特批你到第四混合旅当骑兵,你的骑术不错,在麻云手下必然会发挥作用。”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通州攻防战(五) “好!我就去第四旅当骑兵去,哪怕只当一个兵也行!”曹变蛟是真的喜欢上了希望营这支部队,这样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军队,整个大明恐怕只有戚家军可以媲美吧。 “希望营军队的职务安排都有严格的规定,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战役结束后先去训练司接受一个月的新兵训练,你并未接受过军队的系统训练,军事学堂里只是一些皮毛,通过新兵训练之后,训练司会给你出一份综合素质评价报告,你拿着这份报告到参谋司备案,参谋司会安排你去你所在的部队!是什么职务,要服从组织安排!”张三给曹变蛟大概的讲了一下希望营军队入伍流程,曹变蛟在希望营没有军籍,要想入伍必须按照新兵入伍的规定入伍。 “好!回去我就去新兵训练营,大人可不可以让我参加今天的战斗?” “不可以!你还不是希望营军人,军队不能让无辜百姓流血!但是我可以特批你跟在一营正身边,观摩他怎么指挥的?这是你难得的学习机会!” “是!”曹变蛟兴奋了,年轻人都是向往军旅的,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而军旅正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最佳途经。 曹变蛟几乎是跑着去找一营正报道去了,第一旅第一标第一零一营,简称一营,这是张三起家的军队,可以说是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就是和夜不收单挑都不一定会落下风。 如此强军自然也是披坚执锐的一把尖刀,现任一营正是谢老冒,此人是第一旅有名的悍将,曾经在攻打新保安城的时候作为先登第一个登上城头,这样的一个悍将,根本看不上曹变蛟这位他眼里的膏粱子弟,面对曹变蛟的到来,谢老冒表现的不冷不热,只是交待他一会儿打起来不许乱跑,不然磕着碰着他可承担不起。 曹变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爷,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不过自己也不在这支部队效力,看不看的上自己都无所谓,只要让自己在这里观摩学习就行。 交待完曹变蛟,谢老冒就不在说话,而是举着千里镜不时的观察着远处建奴的动静,建奴在离希望营大营五里之外休息整队。 只留下少数人马在外围警戒,谢老冒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不必着急,建奴冲锋还要一会儿功夫,抓紧时间休息,不然一会儿打起来可就彻底没有时间了!” 建奴这边也在观察着希望营的营寨,看规模不过是个万人左右的营寨,阿敏撇撇嘴大声说道:“南蛮子尼堪不经打,这样的营寨我们一鼓作气就能将其拿下!我大金镶蓝旗的勇士们,谁敢去给本贝勒将那明军的营寨踏平?” “奴才愿往!”一名佐领服饰的建奴上前打千儿道。 “好!不愧我镶蓝旗的勇士,带着你的人马,记住让包衣阿哈为前驱,这些贱种死多少都不心疼,但是八旗勇士死一个都不容易补充。明白吗?” “奴才明白!咱八旗勇士精贵着呢!” 佐领指挥手下五个不满编牛录的甲兵,大约一千人左右,却驱赶着三倍的包衣阿哈,这些包衣都是无甲的奴隶,是地地道道的炮灰。 建奴的组织形式与流寇差不多,流寇最核心的是老营,裹挟的百姓跟奴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奴隶,奴隶主家至少知道这是自家的财富,轻易不会让其饿死。 流寇裹挟的百姓要想活命就得在下一场作战中抢到足够粮食,如果抢不到那就会在某一个时候饿毙在路上的某一个角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些饥民被建奴掠去,虽然活的猪狗不如,至少能活下去。并且建奴还有一个大招,那就是只要啃为主子拼命,就有可能被抬旗,成为主子!就这一条就让无数的包衣奴隶,豁出性命的为建奴卖命,只有几个幸运的能够获得抬旗的机会。 可就是这几个被抬旗的幸运儿成了众奴隶心目的中的偶像,也成了他们拼命的动力,在与明军作战中,野战时很少用到包衣,一般操作都是红白摆牙喇穿三层铠甲,快速突入明军阵列,后面的甲兵趁势掩杀。明军遇到这种情况基本就是无解,明军军费不足士卒缺衣少食哪里能和这些整日饱食,专为战争而活的人对冲,被人家一冲就散。 只有在攻城的时候,才是包衣阿哈们上阵的时候。因为有城墙的阻挡摆牙喇没有了用武之地,加之建奴对攻城也不在行。攻城的任务就交给了包衣阿哈。 佐领带着甲兵,在奴隶们的后面高喊:“奴才们!给爷杀上去,先登者抬旗!” 抬旗两个字瞬间点燃了奴才们的热情,一个个脸色涨红,看向对面的营寨,似乎对面的营寨不是军营,而是一个通往抬旗的阶梯。 奴才们在甲兵的指挥下排成简单的队形,向希望营的营寨嚎叫着冲去,希望营营寨在火铳射界四周挖着一人深、一丈多宽的壕沟,引入北运河之水形成护寨河,奴才们想要到达营寨就必须跨过壕沟,现在是隆冬季节,壕沟里的水面上结着薄薄的一层冰,这层冰可能一个人通过没有问题,但是大队人马通过绝对会掉下去。 奴才们想要通过壕沟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大木搭建壕桥,这需要砍伐树木,另一个是砸开冰面用泥土将壕沟填平。 奴才们等不及去砍伐树木,选择了第二种办法——填壕,这是一个用人命去填的工程,希望营营寨上的士卒是不可能让他们安全地把壕沟填上。 谢老冒举着千里镜观察着建奴的举动,看到建奴士卒拿着骨朵、狼牙棒之类的重兵器,正在破开冰面,剩下的人开始四处挖土。为了能够快速通过壕沟,建奴选择了三处填壕点。 谢老冒冷笑一声,还想填壕,老子就给你一个填壕的机会。 谢老冒大声命令道:“传老子命令,命令各队挑选枪法好的士兵,重点照顾两边的填壕点,中间的让他们填!”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通州攻防战(六) 传令兵答应一声开始向各队传令,不一会儿功夫,各队都响起了零星的枪声,寨墙距离壕沟足有一百二十步,合希望营制式单位足有二百公尺,这个距离如果不是士兵手中的武器精准度高,对火铳有枪感,那打中全凭运气。 这些枪法好的士兵手里的枪和其他士兵手里的枪是不一样的,是验枪员在大批量生产的枪支中挑出来的精品枪支,虽然没有脱离滑膛枪的范畴,但是在精准度上要比普通火铳高出不少,再配合着枪法好的士兵,那便是如虎添翼。 随着枪声的响起,谢老冒举着千里镜看着填壕的建奴士卒中,陆续的倒下了好几个。其中一个被击中头部,瞬间头颅如同爆炸一般,红白相间的脑花四处飞溅,落到了四周同样填壕的士卒身上。 奴才们做梦都没想到,离得这么远还能被营寨的火铳打到,他们可不是甲兵有甲胄护着身体,只穿着棉衣的奴隶们被飞来的钢珠子弹打中要害当时死去的还不算恐怖,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见惯了生死。最恐怖的是没有被打中要害,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的人,这些人倒在冻的冰冷的土地上,不断的哀嚎,声音凄厉,扰的其他奴隶心烦意乱。 奴隶们的填壕速度不知不觉中就慢了下来,甚至磨磨蹭蹭的不愿上前。 没人知道下一颗飞来的子弹会击中谁,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大的恐惧。 让奴隶们不解地是中间填壕的队伍一个人都没死,就像是子弹会拐弯一样,都飞向了两边填壕的队伍。 中间填壕的速度明显的快过两边,一丈宽的壕沟,这么多人填沟很快壕沟就被填平,甚至还高出了一些。 两边的队伍因为火枪手的骚扰,中间的队伍都已经填完,两边的壕沟竟然只填了一点点。 带着甲兵在后面督战的佐领,看到中间一道已经被填平,不知是为了抢功还是想在阿敏的面前表现一番。大声的下达了新的命令:“奴才们!从中间进攻,两边的壕沟不填了!” 佐领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头,对着向中间集结的包衣们继续说道:“奴才们!抓紧时间进攻,贝勒爷天黑之前要在明军的营寨里吃晚饭!给老子使劲往前冲!” 看到建奴放弃了两边的填壕,只从中间填平的位置跨过壕沟,谢老冒看着建奴士卒正在陆续过壕沟,举起一只手大声命令道:“传令火铳各队前排全副武装射击,后排负责装填。” 这种射击方式是守城的最佳射击方式,由于不用自己装填,火枪手能够从容的瞄准射击,实现火力的连续性。 随着建奴士卒的不断迫近,营寨上的枪声密集起来,由于距离的拉近,火铳的准确性也大大的提高,建奴士卒的伤亡大了起来。 等到建奴士卒冲到离寨墙不到五十步距离的时候,这时候火铳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奴才们没想到自己抬旗的梦还没做完,估计就要去喝孟婆汤,也不知道到了阴曹地府能不能有所悔改,堂堂正正的做个人,而不是像猪狗一般给建奴当奴隶。 佐领看到奴才们都已经冲过了壕沟,嚎叫着向营寨冲去,佐领一挥手带着手下的甲兵催马也向营寨方向冲去。 甲兵们快速冲过壕沟来到了奴才们的背后,跳下马来弯弓搭箭射向寨墙之上。 一瞬间,上千只箭向着寨墙飞去,慌的警卫赶紧用身体挡住了正在观察敌情的谢老冒。 谢老冒一把将警卫吧拉开,恼怒地说道:“站一边去,能射着老子的箭,还没造出来呢,别耽误老子观察敌情!” 这时候奴才们终于扛不住打击,开始向后退却,可是他们的身后都是八旗老爷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再退下去建奴老爷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奴才们进退维谷的时候,又一轮射击开始,瞬间又倒下了一大片,这下子奴才们彻底崩溃了,也不管老爷们是否拦截,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奴才们一跑不要紧,却把建奴的甲兵暴露出来,硬生生的挨了两轮才退出了壕沟之外。 在退却的时候,建奴甲兵们又对着寨墙放了两轮箭。三轮抛射还是给一营造成一定的损失,虽然一营士兵头上都戴着头盔,但是抛射下来的箭支不一定就落在头上,也有可能落在身体的任何地方。 好在抛射的箭支力道不足,只造成了一些轻伤,伤兵抬下去,卫生员简单包扎处理一下就不会造成大碍。 建奴的第一轮进攻就这样结束了,谢老冒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的很明白,前面死的那些人,都是炮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汉人奴隶。 只有最后几轮杀伤才是真正的建奴,等到建奴退出火铳的攻击范围之外,谢老冒吩咐道:“长枪队带着短刀去割首级,记住了,只割有甲的首级,这些有甲的建奴,都是真虏,其他都是汉人奴隶,给他们留个全尸吧。” 长枪队全副武装打开寨门,出去割建奴的首级,之所以全副武装是为了防止建奴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一百多人的一个队,一人手中一把尖刀,这是希望营设计专门用来割首级的刀。一会儿功夫就把真虏的首级割完,一共割了一百零二个建奴首级,顺带还牵回了十几匹没有主人的战马。 远处的建奴看着希望营大摇大摆地收割着他们的首级。心中恼怒异常,阿敏心中更是将皇太极恨之入骨,这孙子估计知道这边的骨头难啃,让自己来这边就没安好心。 阿敏看着前方收拾残局的佐领,怒火中烧道:“来人!传令给那个废物!爷再给他二千包衣,五百大金勇士,他要是再拿不下来这个邪门的军营,就拿自己的脑袋赎罪吧!” 佐领拿到阿敏的手令,立马重新整队,准备在天黑之前攻下山头,这一次还是老办法,前面奴才开道,甲兵躲在后面捡漏。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通州攻防战(七) 谢老冒看着长枪队收割人头回来,传下命令道:“吩咐下去,建奴要准备第二次进攻了,这一次建奴的进攻肯定会比上一次犀利的多,告诉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打完这一波我们和二营换防,我们吃肉也得给二营喝点汤啊!” 谢老冒的话让身边之人哄堂大笑,纷纷表示二营也就配喝点汤,要不是老子们仁慈,二营连汤都喝不上。 “你们他娘的都少给老子惹事,这话要是让二营正听到了还不得找老子拼命,当然文斗武斗他都不是个儿!”谢老冒笑骂道。 众人纷纷附和,表示坚决不能破坏兄弟部队之间的团结,每次咱吃完肉一定给二营留口汤。 曹变蛟看着一营官兵的那种自信昂扬的情绪,也是深受感染,再看营正谢老冒一脸风淡云轻的模样,暗自思虑:这就大将风度吗? 曹变蛟将谢老冒统带的兵额与其他边镇军官的换算了一下,发现谢老冒这一营人马八百多人是实打实的兵额,没有一个空饷,这在其他军队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以谢老冒统带的兵额,在官军里也就是个游击将军。这样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军官,带给曹变蛟的竟然是如此强烈的大将风度。 在曹变蛟接触过的希望营官兵中,这种骄傲自信的情绪是发自内心流露出来的,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当兵是让人瞧不起的职业,完全是以自己是一个兵为荣。 就在谢老冒利用二营为由头,活跃气氛,让官兵中新兵们紧张的情绪疏解下来,一场热身之战,让新兵们找到了自信,建奴原来也不过如此。 能够三言两语调动士兵的情绪,这是一个优秀指挥官所必备的技能,谢老冒就是其中的翘楚。 这时候了望台上的观察兵吹响了哨子,谢老冒收起玩笑,噔噔噔的几步登上寨墙,举起千里镜观察建奴的动向。 谢老冒发现建奴还是以无甲兵为前驱,甲兵在后面跟随督战。简单的说就是炮灰在前送死,真奴在后边捡便宜。 谢老冒冷笑一声道:“老子还以为这建奴有多大本事,看来和流寇也没多大的区别,也就比流寇更凶悍一些。传令下去,给老子放近了打,谁要是给老子在一百公尺之外开火,老子毙了他!” “是!”传令兵快速向各队传达命令,三个火枪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营防线外的第一标指挥部,第一标校尉站在通州地形图前,听着参谋不断的汇报着前线的消息,当听到第二波攻击已经开始的时候,校尉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命令道:“命令炮兵队,装填待命,了望手登台了望,确定敌人方位,按照事先画好的的射界做好射击准备,等候老子的命令!”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令。 校尉转头对站在地图另一边的镇抚官与参谋赞画说道:“这个谢老冒太犟了,一个营的兵力竟然想和几千建奴甲兵硬碰硬,这小子到现在都不来申请火炮助阵,老子真怕他顶不住了!” “二营就在一营的后面待命,一旦发现形势不对,让二营顶上去就行,这种防御作战我们占据地利,加上我们的装备优势,谢老冒估计是心里有底,这小子打仗是把好手!”一标镇抚官说道。 “打仗是好手,惹祸也是好手,三个营正数他刺儿头,要不是这小子打仗还行,老子真想把他踢出去算了!”校尉哼了一声说道。 “得了吧!真要调走谢老冒,第一个着急的就是你,我可听说,二标和三标私下里可没少跟旅帅嘀咕,希望把谢老冒调过去,尤其是二标,别忘了谢老冒原来可是二标的!”参谋赞画在一旁揭穿了校尉的老底。 校尉绷着的脸直接破功,哈哈大笑道:“这小子要是调走,老子还真舍不得!二营要是敢来老子这里挖墙角,老子跟他把官司打到先生那去!” 就在第一标的几位主官拿谢老冒说事儿的时候,营寨攻防战进入了白热化。 当奴才再次踏入距离营寨一百公尺的这个死亡禁区,寨墙上顿时枪声大作,包衣奴才们被一排排地击倒在地。鲜血染红了营寨外面的土地,包衣们明知道前进是死,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后退,因为他们的身后站着一排手提虎牙刀的甲兵,任何敢于后退的奴才,都被甲兵斩杀。 佐领看着前方的伤亡,眼睛都红了,大金何时在一个小破营寨面前吃过这么大的亏。 在佐领的命令下,能开硬弓的神射手开始弯弓搭箭,寻找射杀重要目标的机会,谢老冒这个营官虽然和士兵的穿着一样,但是他在了望台上指挥作战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射雕手们的注意,这些身穿红白甲的摆牙喇射手,拉开强弓,搭上狼牙箭,就瞄准了了望台上的谢老冒! 谢老冒举着千里镜,看着建奴后方的动静,镜头里出现了那个神射手的身影,二人的目光在百米之外相遇,虽然看不清建奴的眼神,谢老冒还是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 这可能是人对危险天生的本能,谢老冒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的都竖了起来,下一刻他看到了那个人举起的弓箭,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弓弦的颤动,一支狼牙箭带着啸音,奔着了望台飞速而来。 这一刻,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也许是不该谢老冒死在无名之辈手里,在狼牙箭射来的一霎那,谢老冒鬼事神差地弯下了腰。 在谢老冒弯腰的瞬间,狼牙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箭支与钢盔的摩擦带出一溜火星,射中了他身后一名警卫的脖子。警卫哀嚎一声捂着脖子跌倒在地气绝身亡。 谢老冒从未感觉过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一想到自己差点被神箭手给交待了,谢老冒暴跳如雷,大声命令道:“集中各队神枪手,给老子找到这个孙子,弄不死他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老子就在这里,他看到老子没走,还会继续下手,下次下手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通州攻防战(八) 警卫员慌了神,刚才惊险的一幕他们可都是亲身经历的,作为警卫人员,保护首长不受伤害是他们的职责。 刚才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算是失职了,现在营正明知道危险,还要继续待在险地,警卫说什么也不答应了。 谢老冒虽然知道警卫阻拦自己是职责所在,但是还是大为光火,驴脾气被拦的顶了上来,大声嚷道:“这不让高级指挥员亲临一线是什么狗屁规矩,不亲临一线如何能做到临机决断,我看这是给大官贪生怕死找理由吧!” “你说谁贪生怕死呢?”了望台下一个声音大声问道。 “我说……先生!属下谢老冒给先生敬礼!”谢老冒一看下面来的是张三一行人,吓得冷汗直冒,赶紧几步跳下了望台向张三敬礼。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高级指挥员不得上一线这条禁令这么不满?” “属下觉得指挥员不能亲临一线,如何把握战机,战机转瞬即逝,听汇报远没有直观的观察更容易判断。” “这不是理由,你的属下完全可以将战场情况清晰的描述给你,参谋也能为你的指挥提供帮助,别忘了你的指挥部也是一个团队,如果你还是一个队官,你身先士卒给士卒做出表率,可以说你是一个优秀的队官,你现在不是队官是营官,你手下有八百多人等候你的指挥,一旦你在一线出现任何的意外,部队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去想,对于你今天的问题写一份检查交给你们标镇抚官,要写的深刻不准糊弄!最少八百字,每个字都代表着你们这个营的兄弟!到时候我是会看的!” 听到张三说会看的话,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准备糊弄过去的谢老冒,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 不过谢老冒还是耍赖道:“先生!属下知道错了,能不能少写五百字!” “滚!” “好!我这就滚!”谢老冒转身就跑。 “回来!” “是!”谢老冒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知道对面的建奴是哪支吗?人数有多少!” “看旗号是镶蓝旗!大概一万多人,其中甲兵不到五千,剩余的都是奴隶兵!” “看来是阿敏亲自来了,你们还顶得住吗?要是不行就换人,别硬撑着!” “先生!您别小瞧人,就这点建奴,别说甲兵不多了,就是全是甲兵我老谢也能兜住!” “少在我面前吹牛,你以为打仗是闹着玩吗?带我上去看看,不看一下我这心里没底。” 张三的话音刚落下,他的身周围的警卫马上将他围拢起来,根本不给他行动的机会。 谢老冒吓傻了,张三要是在他的防区出点什么事情,希望营就得大地震,自己百死难赎其咎。 “先生!您不能上去,您刚批评过属下,您不能知法犯法!”谢老冒豁出去了,直接用张三的话回堵张三,气的张三抬脚就踹。 谢老冒借着张三的脚势,跑出去老远。李铁柱也趁机劝谏道:“先生!前线的事情就交给军队吧,要对前线部队有信心。” “罢了!不去了!”张三悻悻地说道。 张三心里很清楚,以后自己上前线的机会几乎没有了,自己的肩上扛着整个希望营的责任,没有人敢让他冒任何的险。 草草地在前线转了一圈,了解了一番前线的情况,又转回了中军大帐。前线打得如何,只能在大帐里等待消息。 建奴不计伤亡的向前推进,终于将战线向前推进到五十公尺的距离。这个距离建奴的弓箭已经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前排士兵穿着盔甲,还能抵挡住弓箭的伤害,后面装填的士兵为了装填灵活,只戴着头盔,并没有穿甲,伤亡不可避免的开始增加了。 看着陡然增加的伤亡,谢老冒火冒三丈,大声命令道:“虎尊炮全部开火!给老子轰死这群狗娘养的!” 架在寨墙上的虎尊炮开始开火,几十门虎尊炮连续发言,这么近的距离开火,虎尊炮打出的散弹形成了一片弹雨,建奴前排的无甲奴才兵已经消耗殆尽,顶在最前方的已经变成了甲兵。 穿着棉甲的八旗兵,就像割倒麦子般一片片的倒下,身上的棉甲在几两重的弹丸打击下如同薄纸,一戳就破! 虎尊炮的近距离杀伤力非常巨大,但是缺点非常明显,那就是射程短装填慢,打完一炮,装填需要好长时间,在激烈的战斗中打完一炮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装第二炮。 在明军中,虎尊炮的作用是临敌肉搏前,施放一炮打乱敌人的阵型,方便己方在肉搏战中取得胜利。 建奴从来就没见过有军队这么集中二十多门虎尊炮一起发射的打法,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寨墙上的士兵又发射了两轮排枪,建奴的队伍中再次倒下一片。 八旗甲兵们也无法抗住如此的打击,作为强盗悍勇是为了抢到更多的财富,当他们发现悍勇已经无法抢到东西的时候,身上依靠劫掠提起的士气,一下子就会泄掉。 面对如此大的伤亡还不能进攻到敌人的寨墙之下,建奴绝望了,开始有旗丁掉头回跑,逃跑的气氛瞬间传染了整个队伍。 从零星的逃窜到全部溃逃,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连寨墙上的希望营官兵都被建奴的操作惊呆了。 这还是传言中满万不可敌的建奴吗?这个传言是哪个王八蛋传出来的,要是让老子知道了,非的把人拉过来让他看看这就是他们嘴里的满万不可敌吗? 这时候一标指挥部传来命令,将激战了半天的一营换下,换上了养精蓄锐多时的二营。 两个营正在交接防线的时候,二营正对谢老冒说道:“一营正!好好下去休息吧,打建奴这么专业的活,还是得我二营来,回去等着看老子给你报仇雪恨!” “二营正!你少得了便宜卖乖,要不是校尉下令让老子休整,老子还能打一天,这第二波的首级就劳烦你出割了,老子吃饭睡觉去了!” 说完谢老冒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二营正在风中凌乱,合着老子上来是给这小子扛活来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通州攻防战(九) 建奴镶蓝旗佐领带着残兵败将跑回阿敏的本阵,一共一千五百甲兵外加三四千奴才,回来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阿敏看着狼狈逃回来的佐领,再看看伤亡的人数,心里不住在滴血,建奴人口稀少每一个兵都补充不易,他恨声问道:“狗奴才说说吧!到底是怎么打的,一个小小的营寨都攻不下来,还搭上了这么多人马,若是说不出一个让本贝勒信服的原因,你就等死吧。” “喳!谢贝勒爷给奴才一个说话的机会,这股南蛮子太邪性了,火铳打的又快又狠,包衣阿哈根本就靠不上去,奴才在后面督战,所有包衣阿哈都死光了都没有靠上寨墙,奴才想着让射雕手偷袭射杀寨墙上负责指挥的军官,让南蛮子陷入混乱,然而却功亏一篑,最后还把射雕手给搭了进去。南蛮子军中有和我大金射雕手类似的射手,射雕手发出一箭之后,被那军官突然的弯腰躲开了,此后就再没有找到机会,反而因为几次举弓瞄准被他们的射手发现,死在了铳子之下。 奴才们本来已经冲到了寨墙二三十步的距离,可是南蛮子寨墙上的小炮太毒了,这些蛮子极其阴损,他们将二十多门小炮全集中在寨墙上,等到我大金勇士冲到二三十步的距离,再一起点火,满天飞的全是炮子,我大金勇士如同麦秆般被成片的打倒,贝勒爷惨啊!”说着佐领放声大哭。 听完佐领的话,阿敏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知道佐领所说的小炮应该是南蛮子军中的虎尊炮,这种小炮大金也有,可是这种小炮射程近,装填慢,一炮打出去,基本就没用了,所以这种小炮在大金都是融了以后打造兵器铠甲。没想到这炮还能这么用,如果阿敏知道一个叫做‘集火打击’的词就不会如此感慨了。 阿敏明白自己碰上硬茬子了,这一回有可能不但不能有收获,还得赔上大批的人马。这伙明军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么能打的兵,必须得除掉,不然总有一天会成为大金的心腹大患。 别看后金窝里斗的很厉害,但是在对待大明的问题上,却是一直保持良好的一致性。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团结。 这一点上大明的那些朝堂诸公就差的太远,满朝诸公们争斗之时根本不看是否对大明有害,都是一副非我即敌的态度。不是自己人提出的建议无论多么有益于朝廷,那也会坚决反对。一句话就是不看对错,只看敌我。 阿敏现在陷入了两难境地,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今天的仗已经无法继续打下去。 只能宿营等待夜尽天明,阿敏坐在营帐里开始发愁继续攻打营寨,能不能打下来两说,自己伤亡绝对小不了,弄不好镶蓝旗都得打残了。 如果不打灰溜溜地退回去,还不让老四笑话死。自己也会成为大金的笑柄,从此在大金抬不起头来。 阿敏在大帐里枯坐到大半夜,思前想后的想了很多,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不能再打下去了,即使要打也要将人拉出营寨,在野战中将其歼灭。 第二天天亮,站在了望台上监视建奴营寨动向的士兵发现了建奴营寨的异常,连忙上报给营指挥部,二营正登上了望台举着千里镜一看,顿时气的破口大骂:“狗日的建奴,老子在寨墙上趴了一夜,就等着你来送死呢,你却要跑,合着老子白挨冻了!” 是否追击二营正不敢擅自做主,一层层上报到了中军大帐,张三接到建奴退走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餐,冬季的饮食单调,早餐更是简单,伙夫用小磨磨了一点豆浆,配上现炸的油馍头,再加上一小碟腌制的咸菜,就是张三早餐的全部伙食。 张三对吃喝并不挑剔,上一世就是穷人,这一世的起点更低,他的胃并没有那么难伺候,况且这时候的菜谱和后世已经区别不大。 即使是在后世看来简单到极点的饮食,在这个时代也只有达官贵人才吃得起,主要是植物油难得,手工压榨得到的那点油非常的昂贵,判断一个人是否富贵就看你肚子里有没有油水。 张三并不想搞特殊对待,怎奈希望营全体上下都认为他是特殊的存在,别人都应该上下一致,唯独他必须特殊。张三明白这是把他当作精神领袖了,如果教育不能普及,再过几十年他的好多故事都会被神话。 正吃着饭,李铁柱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张三行礼说道:“先生!建奴退兵了,前线问是否追击?” 张三愣了一下,追击这样的问题不是应该前线根据情况判断吗?怎么来问自己了。 转念一想明白了,现在是防御作战,官兵们的第一目标是守住营寨,一旦出兵追击打胜了还好,败了将领很难承担责任。 这就是将领的资质不够,如果是谢老冒在第一线,一定会根据敌情做出判断,不会经过一番上报,现在即使张三下令追击也已经晚了。建奴甲兵多是骑兵,偏偏第一旅除了夜不收外全是步兵。 “罢了!不追了,只要我们守着粮仓,我们放出粮仓有二百万石粮食,这个诱惑可比银子对建奴的诱惑更大!他们还是会来的,再来的时候将是一场血战。” “是!先生,那就等着建奴主动送上来吧!” “你去通知各个非执勤的部队,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养好精神准备战斗。如果我估计的不差,这次来的该是皇太极了!”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若是能把皇太极给抓住了,那咱希望营可就扬名立万了!先生我们不能让皇太极跑了,抓住这奴酋,建奴就彻底完了!”李铁柱一听奴酋皇太极要来,顿时兴奋了起来。 “看把你能的,皇太极在几万大军之中,岂是说抓就能抓住的,再说就算是我们能打败建奴,我们两条腿如何能追的上四条腿!别好高骛远,首要任务是守住营寨,守住粮仓,完成了这两项之后才能想其他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通州攻防战(十) 李铁柱的话换作黄维忠绝对不会说出来,只能说李铁柱的资质太平庸了,一个高级将领没有政治敏感度,是不能长久的。 张三一直将李铁柱放在最精锐部队的指挥官位置上,看中的是他的忠心,而不是能力。如果单论指挥能力,四大主力部队的指挥官,李铁柱的指挥能力垫底。 好在李铁柱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那就是张三的忠犬,张三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这就是优点,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偏偏这些人往往都是无才可用。知人是优点,自知那就是大智慧,人贵在自知。 希望营这边由于建奴的退走,彻底的闲了下来,开始享受大战前夕难得的悠闲时光,连每天的正常训练都已经停止。 —————————————— 不提希望营这边的悠闲的生活,阿敏带着镶蓝旗甲兵灰头土脸的返回了建奴设在三河县的大本营。 要说镶蓝旗受了多大的损失,那是夸大其词,充其量甲兵的损失也不到千人,损失最多是不值钱的奴隶。 问题是如此大的损失竟然没有任何的收获,这才是阿敏真正抬不起头的地方。 将旗丁甲兵安置好之后,阿敏带着戈什哈来到三河县衙,这里是皇太极临时的行宫驻地。 一进县衙看着皇太极带着一群心腹之人正在好整以暇的扯闲篇,阿敏心头一股无名之火陡然升起,一把扯下头上的避雷针头盔,哐当一声撂在地上,怒声说道:“我大金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老四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文恬武嬉吗?” 皇太极看着从门口进来的阿敏,面无表情的问道:“二贝勒不在通州指挥作战,跑回三河做什么?” 一提通州阿敏顿时无语,通州就是阿敏的伤心之地,这老四忒不是东西,明知道爷在通州吃了败仗还要在爷的伤口上撒盐。 可是阿敏还挑不出皇太极话里的毛病,做为大汗完全有权利过问任何前线的战事。 “老四!我在通州粮仓的河对岸遇到一股邪门的南蛮子,这股南蛮子的火器异常犀利,咱们的奴才没有甲,根本就靠不上去,最后奴才都死光了也没靠上南蛮子的营寨,只好退兵回来再想对策!” 皇太极听完阿敏的话,脸色铁青,用手戟指阿敏大骂道:“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包衣阿哈们没有甲,就这么直挺挺的逼着他们去送死,你就不担心这些包衣阿哈夜里来找你吗?” “你……老四你欺人太甚,我镶蓝旗在前面拼命,你一句好话不说,还要受你之辱,你问问整个镶蓝旗答不答应。” “怎么!阿敏你想谋反不成?” “你我之间的恩怨与谋反何干?” “我是不是大金的大汗?” “是又怎样?” “你出言不逊,威胁大汗不是谋反是什么?来人给本汗拿下!” “慢着!老四你想杀我?我有何错?我是先汗亲封的四大贝勒之一,你没有权力处置我,要想动我,必须要四大贝勒齐聚,共同点头才行,你想破坏先汗的规矩吗?” “本汗说过要杀你吗?不处置你,如何能让几万包衣阿哈心服。那些冤死的亡灵也会让你不得安宁!” “为了一群卑贱的如同猪狗般的奴才,你竟然要惩治本贝勒,拿本贝勒与猪狗奴才相提并论,老四你安的什么心?” “你们听听这说是人话吗?别说那是几千口活生生的人,就是牲口也不能就这样肆意的杀死吧,你就不怕受天谴吗?” “别光说本贝勒如何?本贝勒遭遇南蛮子的营寨难道不打吗?把后路留给敌人能行吗?难道不用奴才攻城,还用八旗勇士吗?” “我问你:进攻之前可有打造攻城器具,可有打造防护用的盾车,登城用的云梯?” “我哪有时间打造那东西,再说我的镶蓝旗里面也没有人会干,也就你偏好南蛮子,会养一些工匠。” “你们都听好了,平时本汗一再强调诸位要多学一些汉人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你们一个个阳奉阴违,都不愿意去学,阿敏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但凡他能学一点汉人的攻城学问,就不会用毫无防护的包衣阿哈们用命去填城,但凡做一点防护措施,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听完皇太极的话,阿敏心中一片冰凉,自己完了,皇太极借着这个由头惩治自己,不但不会引起混乱,相反的还会争取到人心。 自己怎么就这么愚蠢,给了这个阴人这么大一个把柄,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软吧! “大汗!奴才知错了,奴才贪功心切,头脑一热做下了蠢事,请大汗责罚!”阿敏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低头认错。 皇太极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敏,真想顺着阿敏的话将他彻底拿下,可是作为一个成熟的老阴人,厚黑学那是用的纯熟,这时候对阿敏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不然,大金高层必定会认为他皇太极刻薄寡恩,导致人心散失。为了一个阿敏不值得赔上这么大的代价,能让他低一次头,就能让他低第二次。 “都是自家兄弟,二贝勒知错能改就好,那就罚你一个牛录交给正蓝旗莽古尔泰,同时免去你大贝勒称号,只保留贝勒称号,等过些日子风头过去了再恢复你的大贝勒称号,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不罚你难以服众,如何?” “谢大汗!奴才没有意见!”阿敏咬着牙应承下来皇太极的处罚,一个牛录也就二百多户,到是没多大的关系,反倒是取消了大贝勒称号,让阿敏心里极不痛快,没了大贝勒称号,以后四大贝勒就剩下三个了,代善是个墙头草,老四只要强势,必然会让代善臣服,只剩下一个莽古尔泰孤掌难鸣。 皇太极对利用阿敏所犯的错误,免掉他的议政之权,完成他集权的第一步,以后再想办法搞掉莽古尔泰,代善那个明哲保身的老狐狸自然会乖乖听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通州攻防战(十一) 皇太极免掉了阿敏的议政之权,似乎是忘记了阿敏还跪在地上,开始和身边的近臣八旗权贵谈起了汉人的学问,站在皇太极身边的宁完我是个不错的捧哏,总是在皇太极说到关键节点上插上一句,让皇太极的话更有说服力。 皇太极对这个能够不着痕迹的拍他马屁的汉人很是宠幸,这个宁完我可不光会拍马屁,他的内政能力也是极强,后金的政治架构大多出自此人之手,这人与已死的范文程可以说是皇太极身边的两大智囊,两人不同的是范文程长于军略,宁完我长于内政。 如果这个汉人只会拍马屁,没有别的本事皇太极也不会如此宠幸于他。事实上没有一点本事的人,也入不了皇太极的法眼。在原本历史上这二人可是满清入关的最大推手,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大汉奸。 跪在地上的阿敏看着相谈正欢的皇太极等人,知道人家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着吧! 与手下近臣聊了一阵之后,皇太极好像刚看到阿敏还跪在地上一样,连连赔罪道:“二贝勒!怎么还在地上跪着,这大冬天的地上多凉啊!豪格快把你阿敏叔父扶起来,本汗疏忽了你这做晚辈的也不知道提醒一下!” “儿子知错!”说完之后豪格起身将跪在地上的阿敏扶了起来,跪的时间久了,阿敏下肢血脉不流通有些发麻站不住脚,不得不靠着豪格勉强支撑着站立。 皇太极看着阿敏狼狈的样子,心中痛快,嘴上说的话更加的犀利。 “豪格!快扶着你阿敏叔父坐下,你叔父年老体衰,可别磕着碰着。” “是!” 豪格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把阿敏恶心坏了,这父子俩是摆明了说自己不中用了啊! “二贝勒!且先休息将养些时日,你的镶蓝旗暂时让你侄子帮你统带些日子!待你大好以后再交还与你!” 老四这是要夺自己的兵权啊,让豪格带上些时日这镶蓝旗是谁的还不知道了呢!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现在皇太极的估计在有心人的宣扬之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营,那些包衣阿哈们对这个伪君子必然是感恩戴德,就是甲兵们也不愿意白白送死啊!现在与他争执白白给他惩治自己的把柄,不如暂且忍下这口气以图将来! “谢大汗体恤奴才,奴才正好有些担不动这副担子,就让年轻人多担责任吧!” “二贝勒所言极是,以后还是多让年轻人出头,我们这些人终将老去,也该让他们担负重任了!” 这是赤果果的给儿子站台了! 在场的都是皇太极的心腹之人,对于皇太极的话都觉得理所当然,如果未来不是皇太极的子孙继位,他们这些心腹之人都会遭到清洗。 阿敏尴尬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一群人吹捧皇太极英明神武,心中就是一阵腻歪。 好容易皇太极终于转回到军事的正题上问道:“诸位不觉得二贝勒遭遇的这队明军似曾相识吗?” “大汗是说这是宣府那支军队吗?如果是那支强军,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灭掉他们!不然我大金无敌的印象就会被打破,明人见了我们就少了恐惧感,以后再和明军作战就艰难的多了!”宁完我首先接上皇太极的话,完全是一副大金忠狗的形象。 “宁完我说的好!我八旗勇士天下无敌的形象不能被破坏,这个一直和我们作对的希望营,以前是离得远够不着,现在好了我们终于能够将其一网打尽了!” “大汗!这希望营火器犀利,我大金必须想到克制火器的方法,让明人的火器无法发挥出威力,只要让我八旗勇士贴近他们,近身肉搏以汉人尼堪的懦弱,那就是任我大金揉捏的妇人。”皇太极近臣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说道。 皇太极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只想到了汉人火器犀利,可是汉人为什么火器犀利,你们可知道?” “为什么?奴才等不知!”这种给领导显摆的机会,只要有点政治智慧之人都会把讲解的机会留给领导,你都会了还要领导干什么! “汉人人多,相对应的工匠就多,正因为他们的能工巧匠多,所以汉人才有层出不穷的精巧物件,火器犀利不外乎于此,既然工匠能造出锋利的矛,就能造出结实的盾,只要我大金也重视工匠,给工匠优渥的待遇,甚至是官职,不怕没有工匠为我大金所用,眼下二贝勒言说这股明军没有红衣大炮,在我看来则不然,应该是这股明军觉得对付二贝勒还不用动用大炮。 防炮也要考虑进去,我大金的盾车就是一个不错的防御利器,能够有效的防御枪子,远一点就是炮子也能挡得住,本汗已经命令随行的工匠打造盾车,并且让他们想办法加固的同时,推起来还要省力,战场上每快一个呼吸就能少死好多人,这一点你们要永远记住,兵贵神速可不光指的是行军的速度,战场推进的速度也一样重要。” “大汗英明!”身边的人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几个汉官更是满脸崇拜之色。 大汗不仅是好读汉书,也更会用汉书,大金得此大汗何愁不兴。我等读书人就是应该辅佐明君,匡扶社稷。如今明朝无道,天命在大金。我等有希望看到大金一统天下的那一天。 这群人这一刻完全忘记了自己汉人的身份,以为自己换个发型会说几句鸟语就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殊不知你在人家那里永远都是下等人,是奴才! 中国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汉奸和带路党,才会使得这个国家多灾多难,遍观历史无论哪个游牧部落的兴起都少不了一些寡廉鲜耻的汉人身影。 这些无耻之徒在自己的母国不如意后,便投身异族欺凌自己的母国,明明是卖国求荣,偏偏还要标榜自己是孔孟弟子,如果这两位老先生泉下有知,估计会被气的活过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通州仓储(上)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满桂拿着张三的手令返回运河对岸,立刻下令将通州漕粮仓库封锁。整个仓库区人员许进不许出。 面对突如其来的封锁通州仓场总督顿时急了眼,粮仓之中必生硕鼠,根本就经不起突然而来的盘查,总督大人也顾不上文官老爷的体面,马上坐着轿子赶到了满桂的大营。 对于文官老爷的来访,满桂不敢怠慢,赶紧将大老爷迎进了大营,分宾主落座以后,总督大人端着文官老爷的架子问道:“满总兵为何如此跋扈,一来通州就封了漕粮仓场?” “大人!不是末将要封仓场,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大人可以过河去找我们总督大人!” “那位张大人有何权力封锁粮仓,没有粮食进入市面,百姓买不到粮食可是要饿肚子的!” “这不是末将能做主的,您还是找我们总督吧,末将就是个听令行事之人。” 满桂的这些话都是临行之前张三教他说的,一句话就是谁也不得罪,有问题让他来找我。 文官老爷那点胆子,让他们过河去找张三,他们可不敢,这个总督可不是他们文官,那可是切实握着刀把子的武臣。 就算他们认为张三现在也在体制内不能将他们如何,他们还是不敢过河,对岸可是有杀人不眨眼的建奴,万一刚一过河就被建奴给砍了那得多冤枉。 过河的事暂时无法考虑,只能在满桂的身上寻找突破口,第二天满桂就收到了通州官员的宴请他的请柬。 满桂接受了宴请,大摇大摆地就去了酒楼,无论在酒桌上官员如何套话,满桂都是一句话,自己没权力做不了主。 满桂直接表现出了一个武将的粗鲁,酒菜上来之后就是一顿吃喝,那真是吃的风卷残云一般,在其他官员还在寒暄客套的功夫,满桂已经酒足饭饱。 “诸位大人,末将不胜……那个酒力,就……提前告退了!见谅!见谅!”满桂大着舌头脚步踉跄着被两个亲兵扶着走了,留下一众官员咬牙切齿的痛骂。 “粗鄙武夫!不足与之谋!竖子!跋扈!”这样的词不绝于耳。 骂归骂,生气归生气,众官员一想今天来干嘛了,合着大伙都被这武夫耍了。 虽然对满桂表现出的无礼很是恼火,但是仓场的封锁成了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剑,这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落下来。 过河去找张三,他们没这个胆子,生怕一去无回。只能一边向朝廷里后台求救,一边继续从满桂这里寻找突破口。 这事不能拖下去,否则就是夜长梦多,仓场那点事随时都能抖落出来,如果张三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并不惧怕,顶多拉出几个替罪羊来,大家都知道底线在哪里。 问题是张三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而且从宣府传来的消息分析,这个异类是整个士绅阶层的敌人,落到他的手里肯定落不了好。 不提士绅想尽办法,改变仓场封锁所带来的隐患。这边仓场一被封锁,那边希望营的后勤司人员已经带着官兵封锁了仓场账房,控制了里面的所有人员。 控制住仓场的小吏,后勤人员开始查账,以希望营用现代记账方法查验,这个时代的账目,那真是一目了然,仓场账目繁杂,里面甚至还有公私帐、大小帐之分!就算是希望营派来的都是查账的高手,还是用了三四天的时间才清理出了一个大概。 就以现在查出的亏空就已经是触目惊心,整个仓场账目上应有二百万石粮食,可是实际账目上连一百万都不到。 那一百多万石的粮食去了哪里,这些硕鼠真是胆大妄为啊,居然敢亏空一半的仓储。 这还只是账目上的亏空,实际仓储的亏空是多少还不知道呢! 后勤人员提审了各仓的仓大使,这些从九品的不入流芝麻官,一开始还嘴硬,不承认亏空,强行辩解说希望营在在栽赃陷害他们。直到后勤人员拿出了切实的证据,小吏们才面如死灰,知道他们完了,不论他们上面的大人物是什么结局,他们注定会成为炮灰,最先灭掉。 亏空如此的巨大,他们本身自知无法幸免,唯一能祈求的是免去家人的刑罚。 这些人知道所犯之事自己身首异处都是轻的,抄家流放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现在唯一能够自救的就是牵连出更多的人,让查案之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一旦小吏们开口,那便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不剩的全部说了出来。 审讯结果让人触目惊心,整个朝堂,上至户部堂官,下至户部各员,全部涉案。甚至就连内阁辅臣都有几个涉案,这是一个窝案,希望营后勤人员震惊了,这大明已经烂到根子里了。难怪先生不愿意使用这些读书人呢,这些人就没几个好东西,这么猖狂的挖国家的墙角,他们就不担心大明这座破房子塌了吗? 亏空的案子查到这里也就基本上都清楚了,但是具体亏空多少光看账目还是不能确定的,需要具体抽查仓库的实际仓储。 也就是这时候通州市面传出了仓场有两百万石粮食的消息,这些消息是军情司情报人员故意放出去的,不然朝廷仓储那是机密,怎么可能随便透露出去呢! 放出这些消息就是为了吸引建奴全力来攻,通过防御作战消耗建奴的有生力量。 后勤人员压着这些小吏逐个检查粮仓,每个粮仓的仓储都与账目严重不符,有的粮仓里的粮食,打开粮仓里面最上层有粮食,最一层也有粮食,唯独中间的粮食不见了,中间部分居然用木板隔开,一般官员来检查,都是打开上层看一下是否满仓,再检查一下底层是否有发霉变质。这些仓储里面的猫腻瞒得过现在的大明人,却瞒不过张三这个后世之人,后勤人员临出发之前都受到了张三的耳提面命,了解了很多仓储里面的贪腐门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通州仓储(中) 小吏们见到如此隐秘的贪腐手段都被这群奇装异服的怪人发现,不由得暗自心惊,这是一群什么人啊,算账那么利索,那么多账本三四天的时间就理顺了。还能找到其中的漏洞,就是检查仓储也是一样的经验丰富,看着这群年龄不大的年轻人,不断地在粮仓中发现各种问题,什么米中掺沙,什么秕谷换饱谷,各种粮仓之中的隐秘手段被这些人都扒了出来。 阴私就是阴私,一放到阳光下顿时就无法藏身。这些后勤兵对张三佩服的无以复加,一人对同伴说:“你说先生怎么就无所不知呢?” “要不先生是先生呢!而你只是个后勤兵呢!” “谁说不是呢!我们要是能学到先生本事的一点皮毛就够我们受用不尽了!” “先生的本事从不藏私,只要我们有疑惑去问他,先生从来都是不厌其烦的给我们讲明白,可是先生太忙了,我们哪好意思去打扰他!” 士兵们对于张三每次料事如神的本事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即使张三有时候说的不是很正确,他们也会自行脑补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种现象在后世叫做狂热粉丝现象,一些超流量艺人都会有一些这样的狂热粉丝,对于这种非理性的崇拜,张三很反对,他不希望自己活着就被人当作神灵一样。 可是事与愿违,众人都是亲眼所见一个残破的宣府在这个少年的手里,奇迹般地变成了桃花源般的存在,有这样的本事之人,怎么可能是凡人呢? 这边希望营清查粮仓,核算亏空,并且将所有的涉案人员编辑成册。那边和通州粮仓有关的官员开始大肆活动,希望营查封通州粮仓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京城,并且传进了宫里。 王承恩自希望营在通州扎营之后,就暂时返回宫中,向皇帝禀报希望营出征的过程,以及希望营下一步的行动。 崇祯对希望营将在通州采取的行动是知道的,同时也是默许的。王承恩回来禀报说:“皇爷!张三要以粮仓做局将建奴主力拖在通州,到时候朝廷各路勤王人马汇聚通州必然能将建奴剿灭!” “王伴伴是说张三以粮仓为诱饵诱使建奴进攻通州,那希望营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了吗?这张三为何要这么做?” “皇爷!奴婢也这么问张三,可他说要想灭掉建奴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前面赵总兵已经为国捐躯,后面也不差多一个张三!只要能够剿灭建奴就算牺牲了张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忠臣啊!此次张爱卿是以身做饵,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听说张爱卿还未成亲,老父也是今年才续弦,王伴伴觉得朕该如何补偿张爱卿的家人?” “皇爷!恩出于上,奴婢哪敢置喙,不过张三封锁粮仓必然会遭到文官们的反对,他们担心他们在粮仓的贪腐行为被发现,到时候肯定会在朝会上逼迫皇爷收回成命,那样张三的计策就会功亏一篑,张三的一腔报国之心也将付之东流。张三说他不求朝廷赏赐,只求文官们少一点攻讦,多一点为国之心!” 崇祯动容了,如此忠义之士,做点事情还要提防着后面的自己人扯后腿。朕怎能不为他分担一点压力。 “张爱卿还说什么了?这件事朕替他担了,同时通州粮仓的粮草他也可以调拨,朕不能让官兵们饿着肚子替朕打仗!” “皇爷!张三让奴婢转告陛下,建奴必然分兵攻打顺义、昌平,两地如果守不住,建奴的兵锋必然会抵达京城城下,皇爷要做好京城城防,不使建奴有可乘之机。他统带的兵少分身乏术,请陛下恕罪!” “这事朕已经让孙先生主持京城内外的防御了,这对抗建奴倾巢而出的入寇,不能让宣府之兵独自承担。你返回通州时告诉张爱卿,让他大胆去做,所有攻讦朕替他扛了!” 这边王承恩刚刚与崇祯奏对完毕,那边通州的消息就已经传来,通州仓场总督上奏疏弹劾希望营肆意妄为,查封通州粮仓,意图不轨,因为希望营封锁粮仓,通州粮价一日三涨,百姓苦不堪言。请陛下下旨令其撤销粮仓的封禁,还通州百姓安宁的生活……总督宣大张大人本是造反招安,深受皇恩却不知报效朝廷,为陛下分忧,刚来通州就抢占粮仓,控制粮草辎重意欲何为,其目的不言而喻,其心当诛! 奏疏字字如刀,直接将张三描述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崇祯看完之后不由得冷笑,若是没有王伴伴刚刚带回来的消息,朕险些就信了你们这些人的信口雌黄。这是被张爱卿抓住了痛脚,恼羞成怒了吧。 要不说什么叫先入为主呢,如果王承恩晚回来一天,是文官的奏疏被皇帝先看到,皇帝的态度肯定不是如此,即使捏着鼻子认可了张三的计策,也会在心中埋下一根刺。 “王伴伴去给内阁传朕口谕申饬内阁诸臣,内阁是不是无事可做了,别整天想着攻讦大臣,如今大敌当前应该同心协力,共度时艰,岂能前方将士拼命,后方官员弹劾,简直岂有此理。” “奴婢领旨!” 王承恩转身去了内阁,到了内阁之后,现任内阁首辅韩爌带领内阁辅臣接皇帝口谕,由于是口谕,不是正式的圣旨,王承恩笑呵呵地说道:“韩阁老、李阁老,诸位不必多礼,咱家就是来给皇爷传个话,说完就走!” 王承恩在宦官中比较忠厚,不似其他大太监那种尖酸刻薄,文官们对这个陪伴皇帝长大的年轻人观感不错,韩爌首先拱手道:“有劳王公公!我等洗耳恭听!” 王承恩将崇祯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就要转身回宫复命,能当到大太监之人都是口齿伶俐之辈,保证不会曲解皇帝的意思,不然会有矫诏的嫌疑。 韩爌一把拉住王承恩说道:“公公慢走,老夫正好得到一点好茶,请公公品鉴一二!” “说了这么多话,正好咱家也有些口渴,那就叨扰韩阁老了!” 第二百章 通州仓储(下) 王承恩虽然不是什么聪慧绝伦之人,但是也知道韩爌拉住他不是为了喝什么劳什子的好茶。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人估计是被皇爷的口谕吓到了,进了内阁首辅逼仄的值房,韩爌先请王承恩坐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既然是请茶,那就要有茶相伴。 王承恩也很给面子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赞道:“的确是好茶!还是韩阁老有口福!” “公公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一些!” “那就多谢韩阁老,咱家却之不恭了!” “无妨!老夫与公公是有缘人,公公可否为老夫解惑,陛下口谕是有所指?” “咱家明天就要返回通州了,就不打扰韩阁老了!” “公公慢走!” 王承恩走后,韩爌马上来到李标的值房,一进门韩爌便问道:“汝立兄!这两天通州上的奏疏都送进司礼监了吗?” “象云兄!你是说陛下的申饬是为了通州之事吗?” “应该是不差了,王承恩应该不会说假话,这人是陛下忠犬,今天老夫留他下来,他没有拒绝,说明是得了陛下授意的,陛下不想看到弹劾宣府的奏疏!” “通州粮仓之弊,已是积弊二百年,今天若是被宣府揭开,必会引起天下动荡,朝廷上下涉案人员之多,已经无法估量,谁都知道漕运仓场是个放屁油裤裆的差事,真要认真查下去,户部上下没一个能脱的了干系,这朝堂要有大变啊!”李标忧心忡忡。 “现在我等已经无法阻止,此时一切以击退建奴为首要目标,陛下不想节外生枝,想必也是为了击退建奴这个强敌,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 在通州问题上首辅与次辅达成了一致,韩爌虽然是首辅,按理说可以对李标直接命令,但是他这个首辅是李标让出来的。 韩爌对李标还是很尊重的,李标性格耿介,在同期的臣子中也算敢言之人。 朝廷上下的有识之士对大明的各种弊政都是了如指掌,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有勇气揭开而已,凡是想要改变现状之人,下场都不是很好,无论远的商君还是近的张叔大。 王承恩回到后宫将内阁诸臣的反应对崇祯说了一遍,崇祯恨声说道:“王伴伴!你说通州粮仓如果有情弊,几位阁老知不知道?” “皇爷!奴婢只是一个内侍,这奴婢哪里知道!” “罢了!不难为你了,这天下什么事朕都是最后一个知晓,朕知晓的都是他们想让朕知晓的!朕整天关在紫禁城这个樊笼里,能看到什么,能听到什么?李养冲该死!” 王承恩愣了,皇爷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了,朝廷也是最近才知道李养冲没有死而是被关在宣府服苦役,也算是对他擅启事端的惩罚。 第二天一早,王承恩离开京城返回通州,他在希望营算是皇帝派来的监军,理应与主帅在一起。 刚到通州城外就被通州上下的官员拦住,官职最大的仓场总督顾不上体面,一把拉住刚跳下马车的王承恩问道:“王公公!陛下对我等奏疏是何说法?” “你们是如何知晓咱家的行踪的,咱家没有向各位通报行踪吧!”王承恩没有回答仓场总督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对于被通州官员堵住去路的王承恩,心中异常恼火,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这要是被建奴的探子侦知,派遣一队人马将自己掳去,自己找谁说理去。 “我等派人等在宫外,也到各部寺打探消息,始终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正好看到公公的车驾出了宫门,想着公公必是前往宣府的军营之中。便快马回来报信,我等便在在这官道上候着公公的大驾,还望公公解惑!”仓场总督姿态放得很低,由不得他不低头,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的肩膀根本就扛不动。 “你等上了什么奏疏,咱家只是一个内侍,哪里明白什么奏疏,这等事你们应该去询问内阁诸公!问我一个内侍可是缘木求鱼!” 通州官员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是还是不愿意放弃,可能是觉得这么拦住人就问有些唐突失礼,于是改变策略道:“公公舟车劳顿,我等在四海楼备好酒宴,还请公公赏光,拨冗赴宴!” 王承恩本不愿意多生枝节,赶紧赶赴军营才是正经,可是他现在偏偏老好人毛病犯了,面对通州官员的热情相请明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还是点头应下了赴宴的请求。 酒宴上王承恩当然不会去满桂那样故意装粗鲁,不给文官正面接触的机会,王承恩还是很愿意与文官接触的,毕竟他也是抢过宫中内书堂的,算得上半个儒家弟子。 一顿酒宴吃的东拉西扯从中午吃到了天色渐晚,在王承恩的要求才散席,酒宴期间通州官员开始耐着性子陪着王承恩天南地北的闲聊,似乎忘记了询问粮仓之事。 王承恩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放松警惕之后再询问,所以酒宴之上无论谁来敬酒都被他以不胜酒力挡了回去。反正也没人敢硬逼着他喝。 通州官员一看灌酒无效之后,只能在王承恩临出门的时候使出了最不要脸的一招。一群上至三品下至七品的官员不顾体面,全部跪在了王承恩的面前。 “公公救命!” “你们这是干什么?咱家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宦官,能做什么!” “这事只有公公能救得了咱们,也只有公公能够说的上话!” “你们犯了什么事?至于如此要死要活的吗?”王承恩装糊涂和一群官员打着太极,心中暗恨自己当时为何不一走了之,现在被这群寡廉鲜耻之辈缠在这里,不得动弹。 “我等一时失察,让奸滑小吏钻了空子,现在粮仓有很大的亏空,不过公公放心,只要公公伸出援手,我等定会将所亏粮食全部补足,只要不把这亏空之事捅到陛下那里,我等就有一线生机。这事对公公来说并不太难,只要公公让那张三撤掉对粮仓的封锁,我等就感激不尽!” 第二百零一章 通州攻防战(十二) 王承恩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听完了通州官员的话,阴森森地说道:“咱家是个废人,这辈子也没个亲人,皇爷就是咱的天,皇宫就是咱的家,你们是要咱背叛咱的天,拆了咱的家吗?你们别忘了咱家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提督东厂太监,虽然东厂没有了监察百官之权,但是发现危害皇爷之事,你认为咱家会隐瞒不报吗?” 王承恩的话音铿锵有力,一席话说完,一众通州的大小官员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完了,或许用不了多久等待他们的将是菜市口上的一刀,他们自知无法幸免,毕竟做的孽太大了。 这些人要说也不至于如此低能,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派往京城打通关系的人员回报了京城态度的转变,他们就知道无论其他人如何,他们这些人是完了。 病急乱投医之下,才拦住了王承恩的车驾,将王承恩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却忘记了王承恩那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忠犬,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就是不能有危害皇爷事。 摆脱了一众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通州官员,王承恩抵达希望营大营的时候已经是希望营与建奴初战后的第二个夜晚。 张三将王承恩迎进大营,搂着他的肩膀刚想和他说话就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不由打趣道:“王兄性情中人啊,从京城刚出来还不忘出去喝顿花酒,说吧!看上哪个姑娘了!做兄弟的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兄弟帮你给她赎出来放到外室养着,王兄闲了也可以找她解解闷!”张三跟王承恩混熟了,二人现在的关系不但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一般人敢和宦官开女人的玩笑,宦官绝对会翻脸,这就跟指着和尚把秃驴一般。 “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咱家可都是为你擦屁股,你把粮仓一封完事,剩下的事还不得咱家给你跑腿办差,你可知道咱家进宫没一个时辰,弹劾你的奏疏就进了宫,若不是皇爷听了咱家的话有了明白的判断,你就等着麻烦缠身吧!”王承恩一把甩开张三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 “王兄息怒!小弟知道王兄辛苦,改日休闲小弟做东请两个小娘子给王兄做个马杀鸡!”张三又一把将王承恩搂住,继续在王承恩的伤口上撒盐。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听着张三句句不离女子妇人,王承恩勃然大怒道:“你个小童子鸡,毛还没长齐,就张嘴闭嘴的小娘子!” “王兄!我这是腰子还没长成,等我腰子长成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男儿雄风!”张三脸上一红,居然让一太监给嘲笑了,感觉太没有面子,强行给自己给自己辩解道。 王承恩哈哈大笑,一把反搂住张三道:“兄弟别着急,哪天做兄长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青楼去开开荤!如何?” “好!王兄好爽!此次战事了了,我们京城翠云楼把头牌都包下来如何?” “翠云楼?”王承恩一听这个名字脸都绿了,心中暗骂:小王八蛋真不是东西,把翠云楼的头牌都包了,没个几千两就别想下的来。不知道我们太监善财难舍吗? 似乎猜到王承恩心中所想,张三打趣道:“王兄一年在盐场的收益不少吧!一次翠云楼对王兄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 王承恩语塞,对啊!自己还有这么一大笔钱呢,可是眼下这笔钱还没到自己手里啊,自己那半成股份怎么也有十万两的收益。 “咱家还没拿到钱,巩驸马每月都是先把皇爷的份子给了,咱家的要等到年底了!” “王兄手头紧!做兄弟的不能不伸手,兄弟先周借王兄五千两,去一趟翠云楼应该够了吧!” 王承恩心在滴血,可真够黑心的,一顿花酒就要花咱家五千两,话到嘴边变成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劳兄弟费心,咱家一顿花酒还是请得起的!” 张三与王承恩二人勾肩搭背,一路从营门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中军大帐,二人这副挤眉弄眼的样子,看着就像狼狈为奸! 进了大帐分主次坐下,张三坐上主位后,王承恩坐在了张三的上首,毕竟张三是主帅,而王承恩是代表皇帝的一个家奴。 进了大帐谈的就是公事,二人收起了玩笑,王承恩首先说道:“咱家回宫里见了皇爷,与皇爷说了张大人的计策,皇爷对张大人的忠义之心非常的感动,甚至还打听了张大人是否婚配!” “臣张三谢陛下的关心!”说着张三冲着京城方向拱手施礼,似乎皇帝就在这大帐里。 这是应有之意,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扮演的是忠臣角色,那就要把忠字演活了。 “张大人不必多礼,皇爷还是希望大人保全有用之身,与建奴作战尽力而为就行!大人之命要比建奴之命精贵的多!” “臣食君禄,自当忠君之事,为国除贼乃是臣分内之事,怎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大人!皇爷的话说完了,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止?” “王兄!你今天回来刚好建奴前锋刚刚退去,用不了几天建奴主力就会蜂拥而来,过几天这里就会成为修罗地狱,所以王兄住上一晚,明天就赶紧回宫复命!转告陛下臣张三必战至一兵一卒,绝不后退!但是朝廷也要赶快派来援兵,五日之内援兵不至,通州危矣!” “张大人当咱家是兄弟,兄弟在前面拼死,咱家这个做兄长的却贪生怕死,躲回京城吗?咱家虽然身残却不是惧死之人!” 张三心说你都敢自挂东南枝,老子怎敢说你怕死,老子是不想让你看到希望营与建奴作战的过程。 “王兄误会了,张三认为王兄在京城比在通州发挥的作用更大,朝廷上下对我希望营的攻讦现在是愈演愈烈了吧!王兄在京城陛下询问起宣府之事,王兄能够以实相告,而朝廷上下却是刻意罗织罪名,编造谎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谎言陛下听得多了就变成真的了!” 第二百零二章 通州攻防战 (十三) 王承恩心里感觉热乎乎的,他能感觉的到这个少年是真的尊重他,而不是因为自己是皇帝的身边人而特意的讨好,他让自己回宫里的目的就是就是在皇爷身边偶尔的递上一两句好话。 但是做为监军王承恩是不能随便离开军营的,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这个理由张三已经给他找好了,那就是报功! 军营里已经有四百多颗硝制好的人头,是实打实的建奴真首级,可不是那些汉人被剃发后的假建奴首级。 这个时候大明对上建奴能够砍下几十颗首级就已经是大胜了,更何况希望营一次性砍下了几百颗。 王承恩看着堆在空地上的人头,不可思议地问道:“张大人!这是上次战斗的斩首?” “放心吧!王兄!如假包换,不过希望营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好多兄弟还躺在伤兵营里哀嚎!王兄带着首级回去,张某不求别的,只求别让这些拼死拼活的兄弟心寒!” 王承恩整理衣冠对着张三郑重的拱手拜道:“张大人放心,谁要敢贪了弟兄们的功劳,咱家这辈子都不会跟他过得去!” 王承恩明白,这是人家给自己送功劳呢,做为希望营的监军,无论希望营立下多大的功劳都少不了自己的一份,这样人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 “王兄!报功的名单就劳烦王兄写了,我这里有几个人名,只要把这几个人加进去就可以了!”张三这么做根本就不担心王承恩贪了他的功劳,一个太监无兵无权的,功劳给他他也不敢全占了!这开门红的第一仗必须在崇祯那里留下好印象,如此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张大人放心!咱家今晚就把奏疏写出来请张大人过目!”王承恩这话纯属客气,报功奏疏没有军事主官的署名是无效的。 “王兄!不必客气,写完以后我署名就是了!” 王承恩笑着说道:“张大人如此信任咱家,咱家也不是那知恩不报的小人,此次回宫定不叫那些官老爷搅黄了你我的破敌大计!” 对于王承恩的自信张三不置可否,如今的朝廷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就是明天崇祯突然落水都一点不稀奇,当然现在这些官员对崇祯是满意的,一个有求必应的皇帝在他们眼里才是圣君。 第二天一早,王承恩又出发了,这一次跟他一起走的还有一队希望营士兵,张三担心建奴的偏师会打到京城,就算是大部队没有打到,小股的建奴夜不收也不容小觑,这些小股部队大多都是由红白摆牙喇带队,单兵作战能力极强。 张三担心王承恩回去的路上出现意外,就安排了一个队的士兵护送,顺便也护送首级。 若是被其他部队得知他们运送的是建奴首级,难保不会出现抢劫的想法,毕竟现在有建奴首级就意味着升官发财!朝廷可是明确规定斩首一级赏银四十两,低级军官甚至可以官升一级。 这是一笔大到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财富,这财富不仅仅是银子,还有位子。 回京的路并没有什么危险,一路平安的抵达八里桥,王承恩命令手下小宦官骑快马一路高喊大捷,向朝廷报捷! 想着皇爷为了建奴入寇,每天都是愁眉不展,这样一个大捷足以上皇爷高兴高兴了,一定要弄得动静大一点,让整个京城之人都知道希望营与建奴大战并取得大捷。这样一些有别样心思之人,就不敢随意拿捏。 等到王承恩一行人进了朝阳门,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希望营大捷的消息,朝阳门到正阳门的官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中国人看热闹的情节自古都有。 王承恩为了增加这次大捷的影响力,提振军民士气,命令护送的希望营官兵掀开盖住首级的苫布。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建奴首级露出了真容。 “建奴长得可真丑,就是这些丑东西让老子多交多少赋税,死的好,老子真想放挂鞭炮!”百姓甲说道。 “看那建奴的耗子尾巴,真丑!这建奴还真是茹毛饮血,未开化的野人,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都不懂,真是不当人子!”百姓乙说道。 “别光看首级,看看后边跟着的那队兵,瞅着就英武不凡,你们看看他们身上的甲胄,都是精钢所制,肯定造价不菲,这不会是哪位大帅的亲兵吧?”百姓丙说道。 “刚才听报捷的人喊着希望营大捷,肯定是那个叫‘希望’的营头,这个可真了不起,敢跟建奴真刀真枪的干,还能打得赢!是真爷们!”百姓甲接过话头。 “这还用你说,这希望营的军爷看着就是好汉!”百姓丁冷不丁的冒出来了一句话。 前几个说话的百姓回头一看,他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带斗笠的汉子。这大冷的天还戴着个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藏头露面的看着就不像好人,几个百姓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就没人搭理他。 这人见到聊天的百姓不搭理他也不气恼,似是自言自语却又让身边的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希望营还真是了不起,一万人马就能打出如此大的胜仗,真真是好汉子,咱京城爷们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给这些好汉子站脚助威还是可以的,别让那些贪官污吏贪了好汉们的功劳!” “这位兄台是说有人想贪了希望营的军功吗?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百姓甲受不得这种八卦的话题的诱惑,忍不住问道。 “我可没说有人贪功,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听说那些当官的,恨不得天高三尺,这么大的好处能不上下其手吗?要我说啊!咱的给这些立功的好汉子壮壮声势,让那些想打主意占便宜的赃官不敢轻举妄动!” 京城爷们都很四海,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英雄豪杰,希望营今天无疑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豪杰,是不折不扣的好汉子。 百姓们一路高呼着‘好汉子’的口号,跟着报捷的队伍前行朝阳门距离皇城正阳门并不远,不大功夫就来到了正阳门下,眼看着报捷的车队进入了正阳门,百姓却无法跟进去,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外面,期望能听到一丢丢的消息。 第二百零三章 通州攻防战(十四) 车队进了正阳门,王承恩将护送的官兵暂时先安置在御马监腾镶四营的军营里。现在掌管御马监的大太监是曹化淳,是王承恩的老前辈,王承恩对这个老太监跟尊重,曹化淳也是个有能力的太监,御马监在他主持之下,很是为朝廷练出不少精兵。 在京营成了废物的今天,御马监成了京城最后的屏障,也许是崇祯太无私了,原本历史上到了崇祯十七年御马监已经被抽调的成了空壳子,做为皇帝御林军的御马监官兵都被抽调一空,难怪崇祯最后选择死社稷,因为他知道他的江山已经山穷水尽了。 安置好士兵后王承恩带着拉首级的马车来到兵部职方司,兵部职方司是兵部四司之一,主管考功罚过,是兵部的实权部门。 王承恩将首级带到兵部职方司交给下属点验,自己则赶紧赶回后宫,皇爷一定等不及了。 一想到皇帝在焦急的等待中,王承恩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尽管是冬十一月的寒冷天气,王承恩的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细汗。 看到王承恩迈步进入乾清宫就要跪地给自己行礼,御书案后的崇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绕过御书案一把将王承恩拦住,说道:“别来这虚头巴脑的礼节了,快给朕说说,这大捷是真的吗?真的斩首真奴四百多级吗?” “回皇爷!真的不能再真了,希望营这次大胜是打了建奴一个措手不及,属于是取巧,建奴自破了大安口进入蓟镇以来,所遇城池皆是望风而逃,即使没有逃的,也是一鼓而下! 此次与希望营接战的是建奴二贝勒阿敏,这个奴酋一直以来都是骄狂无比,任何攻城拔寨的工具都没有带就直挺挺的杀向了希望营设在通州运河对岸的大营。 希望营背水一战,利用火器埋伏了骄狂的建奴,毫无防备的建奴被突然杀出的官军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被杀的丢盔弃甲,尸横遍野! 而希望营也伤亡不小,希望营大多数都是新兵,作战经验不足,这是希望营伤亡的主要原因。由于都是新兵,经验不足,本来张大人谋划着抓住阿敏给皇爷献俘于阕下,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让阿敏跑了!” 崇祯击节赞叹道:“打的好,张三带着希望营一群新兵就能打出如此气势,若是精锐之兵又该是何等的英武不凡。朕没想到这张三还是个智将,朕不能亏待了有功之臣,希望营的报功奏疏递上来了吗?” “回皇爷!奴婢一进宫就将奏疏递进了通政司,不知道通政司有没有递向内阁?”王承恩这么做就是守规矩,如果不守规矩完全可以将奏疏直接交给皇帝,这样一来程序上就不合法。未经通政司备案的奏疏内阁是可以不承认的,甚至六科给事中也可以行使封驳之权。 “去问问!奏疏到了吗?”崇祯说了一句。 立时有小太监转身去了内阁,崇祯又问道:“王伴伴!建奴可有新动静?” “回皇爷!建奴一直偏师由他们的三贝勒莽古尔泰率领已经打下了顺义县,兵锋直指昌平州,如果昌平州再丢了,京城就要直面建奴的兵锋,皇爷可要早作准备!” “袁崇焕该杀!”崇祯突然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吓得王承恩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同时对乾清宫内的宦官宫女喝道:“管住自己的嘴,要是让咱家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咱家让你们生不如死!” 崇祯也自知失言,但是话以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示意王承恩将宫内的宦官宫女清出去后,说道:“朕枉自给了他莫大的信任,他要什么朕就给什么,就连他矫诏杀了毛文龙朕都没有怪罪他,这每年的辽饷已经让各地苦不堪言,更何况还有朕的内帑都给了他,他就是如此回报朕的吗?” “皇爷!消消气!眼下不是怪罪袁督师的时候,朝廷应该同心协力打好通州这一仗,不然张大人的牺牲就白费了!” “大伴说得对,朕操切了,朕悔不听张三之言啊,去年张三就托你给朕带话,说袁崇焕志大才疏,好大喜功,早晚会惹出祸乱,那个少年看人真准啊!” 这时刚才去内阁的小宦官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王承恩挥手让他进来后,小宦官一进来就将一份奏疏递了上来,王承恩接过之后交给了皇帝。 崇祯打开奏疏以后,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问道:“王伴伴,这奏疏怎么是你写的?” 王承恩心中咯噔一下,皇爷不会怀疑自己与张三勾结吧,此时他不敢犹豫赶紧回道:“皇爷!那张三没读过什么书,字写的很难看,担心有碍皇爷的官瞻,就让奴婢代笔了,不过下面的署名是张大人签的,皇爷可以一观!” 崇祯将奏疏翻到最后,赫然看到一排工整的字迹后面是一个在崇祯看来奇丑无比的签名。 崇祯哈哈大笑道:“王伴伴,下次你见到张三就说朕准备给他安排一个书法老师,让他好好练练字,难怪他要让你代笔,这字还真是丑出了新意!” “皇爷说的是!就张大人这字交到通政司,通政司定会认为这是骗子冒充朝廷大员呢!咱大明朝还没出过写字如此丑陋的一方大员呢!” 崇祯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通政司在分拣奏疏时只要只看封皮就会被恶心到了。即使不认为是招摇撞骗之人,也会将奏疏压在后面,尽量不让自己看到。以免污了圣目,这也是多亏了有王伴伴亲自回来报功,朕才能及时知道了这场大捷,不然久拖不决,前方拼命的将士等不来赏赐,必然会心寒,还有什么杀敌报国的心思。 “大伴这事做的好!不然朕和朝廷有可能会酿成大错,让有功之人不得封赏,无功之人却窃居高位!而希望营立下的功劳斩首的首级还不知道被谁占了去,你再回到通州对张三说,朕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第二百零四章 通州攻防战(十五) 如此大张旗鼓的报捷,不可能不惊动朝廷各部官员。当他们听说一次大捷斩首建奴真奴首级四百多颗时,第一反应是绝不相信,第二反应就是杀良冒功。 一些心急的言官已经开始准备好笔墨纸砚,准备写一篇华丽的弹劾奏疏,弹劾希望营杀良冒功。 言官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文笔自然是没话说,略一思索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就已经一挥而就,不像某个连扑街都算不上的起点写手,二千字都要扣手指头,绞尽脑汁! 弹劾奏疏写就之后,正准备递到通政司,却听到了新的消息,报捷的首级是由陛下贴身内侍,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押运回来的。 言官们这下子更有了话题,这是妥妥的阉竖害民,我等正人若是不弹劾这祸国殃民的阉贼,如何对得起读过的圣贤书。 于是众言官把写好的奏疏撕掉,各自又重新写了一封言辞更加激烈的奏疏,甚至都用上了内侍勾结边臣,杀良冒功图谋不轨的大杀器。 当皇帝的最怕听到什么?第一肯定是谋反,自古谋反不成功者就没有好下场的。 这样的攻讦已经超出了朝臣斗争的范畴,朝臣之间的弹劾,你弹劾我贪腐,尸位素餐,荒淫好色等等都行,但是有一条底线是不能碰的,那就是谋反! 这是因为一旦弹劾谋反,就有可能让人家一家抄家灭族,这得多大仇恨才能下此毒手。这种弹劾一般都是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才会无所不用其极,以至对方于死地。希望营和这些言官并无牵涉,这些言官为何要置希望营于死地。 奏疏如雪片般飞入通政司,一天的时间通政司就收到了几十封弹劾希望营的奏疏,其中还有一些是连王承恩也一起弹劾的奏疏! 崇祯因为已经知道真实的结果,兵部职方司已经点验完毕建奴的首级,全是最新的首级,而且全部是真奴,通政司送来弹劾的奏疏被崇祯全部留中。 次日的早朝上,一群御史言官如同疯狗一般,开始疯狂弹劾希望营杀良冒功。 早朝刚一开始就进入了斗争的白热化,站在龙椅旁边暗暗捏了一把汗,得亏张三临走时交待,一定要盯着职方司点验完毕之后,拿到职方司的回执才能离开,王承恩的心腹小宦官一直盯着职方司的点验人员看完最后一颗首级,才拿着回执赶回后宫,将回执交给王承恩。这时候回执已经在皇爷的御书案上。 看着丹陛下的群臣几乎一边倒的弹劾希望营,弹劾张三杀良冒功。崇祯并没有表态,只是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不同的意见的话。然后就拿起一本奏疏看了起来,也不管下面的群臣在干什么。 众臣傻眼了,皇帝这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这么卖力的弹劾了,您倒是说句准与不准的话啊! 皇帝不说话众臣只能站在丹陛下等着,大殿里静了下来,甚至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沉默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皇帝终于放下手中的奏疏,问道:“诸位爱卿,现在朝廷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 皇极殿的拢音效果很好,皇帝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还是传到了每个大臣的耳朵里,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想糊弄过去吗? “陛下!臣等弹劾希望营杀良冒功、图谋不轨,陛下当速作决定,以免夜长梦多!明君者当能听从臣子之谏言!”一个沉不住气的御史言官直接对崇祯开顶。 “你是何人?”皇帝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大臣,尤其是数量众多,却官职低微的言官。 “臣监察御史宋可久!” “原来是宋卿,宋卿言之凿凿弹劾希望营杀良冒功意图不轨,可有证据!”皇帝问道。 “证据?”宋可久愣了,御史弹劾什么时候要证据了,只要猜测合理,就能弹劾。可是皇帝问话不能不回答,宋可久举着笏板拱手行礼道:“陛下臣乃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况且希望营刚到通州就能打出斩首四百多级的大胜,叫人如何相信!臣还听说这希望营刚到通州不想着与敌交战,而是把通州粮仓给封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希望营有不轨之心!” “你们也是和宋卿一个意思吗?”崇祯冷笑道,这是图穷匕见了,看来张三封锁粮仓拿住了这些人的痛脚,这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一大片官员出来点头应是,在人群中却有一人大冬天的满头大汗,这人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他万万没想到昨天自己亲自点验的首级会引起这么大争议,也没人来自己这里问问首级是不是真的,陛下必然会让自己表态首级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已经把点验结果签署了,皇帝问起来自己已经不能改口,只能实话实说,可是说了实话就会得罪整个官场,从此自己在朝廷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崇祯恨透了御史这个风闻奏事的权力,这就等于给了御史我怎么骂你都不用担心受到惩罚的权力,正因为御史言官的这项权力,让小小的七品御史敢在朝堂上与部堂高官叫板。 朝堂上竟然没有一人为张三说一路公道话,崇祯心中的怒火中烧,朕若是连这样一个一心为国的孤臣都保不住,还有谁会为朕卖命! 崇祯忍着怒火问道:“昨天首级拉到兵部职方司,朕想知道,你们中间可有人去看过,那些首级到底是真是假,这么简单的一个验证你们都不愿意去吗?是你们没想到还是根本就不想去关心这大捷的真假,只是为了弹劾而弹劾吗?” 众御史言官面面相觑,那些首级还用看吗?必定是通州周边的黔首百姓遭了殃,这些人头一定是百姓的人头剃了发冒充的。 又一御史出班奏道:“陛下!今建奴以至京城脚下,朝廷上下都在殚精竭虑想着如何能够杀退顽敌,却还有官军不思杀敌保国,竟然坐下杀良冒功的恶事,此风不可长,不然社稷危矣!” 第二百零五章 通州攻防战(十六) 崇祯抬头一看说话的御史自己认识,这人名叫卢世傕,天启五年进士,在诗文之道上很有研究。 “卢卿!也是觉得大明官军对上建奴就不能打一场斩首四百级的大胜吗?” “陛下!臣当然希望朝廷官军能够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是我们也不能罔顾事实,宁锦大捷在袁督师的指挥下,几万人拼死力战也不过斩首二百多级,一个希望营满打满算也就万人规模,如何能够斩首四百多级?” 崇祯叹了口气说道:“兵部职方司郎中何在?” 职方司郎中很想装没听见,可是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拱手抱拳行礼道:“微臣在!” “昨日的首级是你点验的,希望营可有杀良冒功?” “回陛下,希望营是否杀良冒功臣不知道,但是臣昨日收到的四百三十二颗首级都是真奴首级。”面对皇帝的垂询,职方司郎中只好实话实说。 职方司郎中的话音刚落,大殿里就一片哗然,有接受不了大捷的官员用手戢指职方司郎中喝道:“竖子!收了多少好处,替乱臣贼子张目!” 这话一出职方司郎中不爱听了,张口怒怼道:“本官如何行事需要你来教吗?首级就放在职方司的库房里,哪位大人若是不信,下朝之后可以自行去职方司查验,何必在此呈口舌之利!” 那官员被职方司郎中一番话给抢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止。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道:“本官会去查验的,若是你与那希望营沆瀣一气,老夫拼死也要弹劾与你!” “您请便!本官奉陪到底!”职方司郎中也上了脾气,直接硬生生地给怼了回去。 整个朝会正事没有办成一件,但是围绕着希望营是否杀良冒功纠结了整整一个朝会。唯一的成绩就是证明了希望营是货真价实的大胜。御史言官们如丧考批,通州官员承诺的好处这下子全没了,老爷们的荷包没有进项,这怎么能行! 既然杀良冒功无法弹劾了,言官们不肯善罢甘休,又对准了希望营封锁粮仓之事,大肆弹劾僭越。崇祯见这群言官如苍蝇一般没完没了,怒声说道:“这是朕准许的!”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这群怼天怼地怼皇帝的御史,一看皇帝亲自下场了,顿时跟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弹劾希望营哪有弹劾皇帝更能出名,如果再让皇帝拉出去打几棍子,那就更完美了,自己一个不畏强权的形象就树立了起来,以后无论走到哪里谁还敢说咱不是君子。 “陛下!通州之民嗷嗷待哺,希望营却封锁粮仓,不让粮食流入市面,百姓无粮可买可是会饿死的,通州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啊!” 崇祯一看言官冲着自己来了,心中恼火,却又毫无办法,这就是他这个皇帝做的失败,当了两年的皇帝却没有培养出一个肯为他说话的臣子。 每次与大臣争斗都是赤膊上阵,没有任何的缓冲余地,若是换一个经验老道的皇帝,必然会推出一个代理人替自己分担压力,这一点上崇祯连他的木匠皇帝兄长都赶不上。 这样正面硬刚的后果就是皇帝在大臣心里就是一个刻薄寡恩的形象,从这一点来说崇祯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当了两年的皇帝却没有弄明白皇帝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不应该做的是什么。 大明亡在他的手里其实一点儿都不冤,这是个做多错多的帝王,除了一生刚强之外,用君子来衡量崇祯一点都不为过。这就是个被儒家教废了的人,满脑子除了大儒讲的仁义礼智信之外,根本没有接触过半点的帝王教育,整个在位十七年间始终都无法平衡朝局,朝廷上下长期都是混乱状态,再加上他性格上的刚愎自用,内阁辅臣更是频繁的更换,朝廷大政方针朝令夕改,底下官员都无所适从,大明在崇祯手里能够坚持十七年,多亏了他掏空了内帑维持,但凡他吝啬一些,不肯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国用,大明也坚持不到崇祯十七年。 王承恩很想出声反驳这些言官的弹劾,可是他却不能说话,不然一个宦官干政的帽子就会扣到他的头上,虽然大明朝自正统年间开始太监干政就成了常态,不干政那才是不正常的。但是如今崇祯皇帝刻意打压宦官干政,这时候的内侍是最低调的。 面对言官的汹汹之势,崇祯屈辱的选择了退缩,一甩袖子走了,王承恩连忙喊了一声退朝,便后边紧跟了上去。 回到乾清宫,崇祯心中的怒火终于可以发了出来。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前方将士在拼命,怎么就没见着一个人为那些死难的将士说一句话,左一个图谋不轨,右一个居心叵测,真要图谋不轨还用的着去和建奴拼命吗?真当朕是三岁孩子了,王伴伴你说这些人如此弹劾希望营到底是何居心?” “奴婢哪里知道这些,奴婢不是在宫里伴着陛下,就是为陛下跑腿,从未关注过这些事!不过张三跟奴婢说过一件事,还嘱咐奴婢等到拿到证据再和皇爷说。” “什么事?” “张三说通州粮仓可能存在巨额的贪腐问题,一旦公之于众社稷都有可能动摇!” “你是说通州粮仓可能根本就没有粮食,粮食早就被这些贪官污吏监守自盗光了!” “奴婢不知,只是奴婢前两天返回军营时,通州官员硬拉着奴婢宴请,让奴婢在张三面前说好话,解开粮仓的封锁!” “这就说的通了,原来如此啊!他们如何敢如此啊!王伴伴你去问张三,什么时候能够查清楚,朕倒要看看这群寡廉鲜耻之辈再如何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之相。” “是!奴婢这就动身!” “辛苦大伴了,这样的来回奔波,大伴可要多注意身体,你我主仆要走完一世呢!” 王承恩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叩首道:“皇爷!奴婢生死都会在皇爷身边,谁要敢伤害陛下,就要从奴婢的尸首上踏过去!不然休想伤害到皇爷!” 第二百零七章 通州攻防战(十八) 孙承宗的话音落下,崇祯接话问道:“诸卿可还有什么谏言,一并奏来!” “陛下!臣请问,若是建奴向北逃窜该如何是好?”兵部尚书王恰问道。 崇祯看向孙承宗,孙承宗说道:“本兵之言换作其他地方是个漏洞,但是京城北边是莽莽群山,又有居庸关险关阻挡,建奴北逃就是死路一条。建奴北逃臣并不担心,臣担心的是京营士卒久未经历战火不堪重用,所以臣将京营放在防守之上,主攻的重任只能交给袁督师的辽东铁骑!战机稍纵即逝,一旦建奴反应过来,必然会跑路,再想抓住如此机会可就难了!” “袁爱卿怎么看?辽东兵马可能战否?” “臣等必当死战!不知何时发起攻击,臣等麾下连续赶路,已是人困马乏,可否让将士们休整一日再战!” 崇祯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说道:“朕知道将士辛苦,但是正如孙先生所说,战机稍纵即逝,袁爱卿与将士们分说一下,打完这一仗再休整,如何!” 皇帝的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袁崇焕只能咬牙点头称是,先把这一仗打了再说。 京城这边准备剿灭莽古尔泰的战斗,通州这边的战斗已经打响,为了一战定乾坤,皇太极做了大量的准备,工匠们夜以继日地打造盾车,并且制作了不少的鸡公车(独轮车)用来填壕,皇太极总结了阿敏失败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进攻通道太少,人都集中在一个通道里便于守城一方攻击。阿敏肯定是被人家给算计了,同时填三条通道为何只有一道通道填好,其他两道都被犀利的打击震慑,只留下一个通道进攻,这便于人家集中打击一点,这么明显的诱敌之计阿敏都没有看出来,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皇太极发现失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包衣无甲,火铳弹丸只要落到身上就会轻则重伤,就是如此才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要想减少伤亡必须做好防护,要想让包衣发挥作战能力,而不是充当一次性的炮灰,就必须要给这些包衣披个哪怕是棉甲一般的甲衣。这些甲胄从哪里来,打破这么多的城池关口,凑个几千人的甲衣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这些甲衣粗制滥造,但是好歹也是甲胄,能够给包衣阿哈不小安全保障。 第三个就是新问题了,攻打到寨墙之下如何能够登上寨墙,据阿敏所说,那寨墙可不像是一拉就倒的样子。这就需要云梯助阵,要不说打败中国人的永远是中国人呢,这些攻城装备都是出自汉人工匠之手,这些工匠在朝廷手里当牛做马,建奴来了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就能收买到匠人之心,匠人在为建奴制器时也比给朝廷制器更加的用心,质量也就更加的出众。 建奴大队而来,带来的肃杀之气可比阿敏前次来攻时大的多了。 张三登上寨墙用千里镜观察对面的建奴,发现对面出现了黄甲兵,这是皇太极的两黄旗来了。看着建奴大军衣甲鲜明,队列整肃,张三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一仗不好打了,建奴这是有备而来啊!若是不能将其第一波攻击挫败,第一旅就危险了。 看着远处建奴包衣推着独轮车准备填壕,张三大声命令道:“火炮准备,目标填壕奴隶兵射击,神枪手瞄准填壕奴兵自由射击!开火!” 命令一下,实现测量好的炮击诸元,保证了炮击的准确性,希望营在炮击中投入了三个队的炮兵,为了保证炮火的不间断性,每次开火的火炮只有三分之一,一轮炮击就是十五发实心铁球砸在壕沟对面的人群中,冬季的地面冻的坚硬,更加增加了铁球的弹跳力度,杀伤力倍增。 人群中人仰车翻,独轮车倾倒后车里装载的泥土散落在地上,成了后面推车之人的障碍,使得前进更加艰难。 炮弹连绵不绝的射击,似乎永远也打不完一般,皇太极看着被炮弹肆虐过的阵地,包衣奴才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早已经没有刚开始那种立功抬旗的士气,抬旗当老爷是好,可也得有命去当才行。 皇太极肥胖的脸上肥肉直抖,到今天他才直观地看到岳托所描绘的炮击场面,这样的炮击真的是恐怖如斯,如果这是八旗勇士在进攻,一定也会尸横遍野,这样的敌人必须要灭掉,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皇太极发了狠。挥手下令道:“不惜一切代价,填出三道通道,盾车、云梯必须能够安全通过。” 命令一下督战队就站到了包衣奴才的身后,奴才们一看老爷们手持虎牙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必须拼命了,前进也许会死,后退一定会死。 如此用人命填壕的做法,阿敏前两天刚做过,讽刺的是阿敏因为不怜惜人命被皇太极免职了,如今轮到皇太极出战,却还是用人命来填,这些人命反正不是他建奴家的,死多少都不心疼。 督战队一上,没有了敢于后退之人,以鸡公车推土的效率要比阿敏的人手布兜的效率快的多,尽管伤亡惨重,壕沟里的土还是渐渐添满,冰水混合着泥土变成了泥浆,这样的通道根本无法让盾车与云梯通过,要想通过就得继续填土,使得地面保持干燥,在使用土办法解决问题的民族里,中国人认第二,没有哪个民族敢认第一。 为了保证盾车与云梯安全通过而不被陷入泥沼之中,包衣奴才们找来了吸水性良好的稻草平铺在通道上,(运河两岸有大量的稻田,稻草是农家最常见的材料。)上面再撒上一层泥土,在这个已近数九腊月的寒冷的天气里,这边稻草刚刚铺好就已经被冻住。踩上去完全没有深陷下去的可能。 在付出了巨大伤亡之后,三条通道已经完全铺好,皇太极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以与他肥胖的身躯不符的速度跳下战马,一把夺过鼓手的鼓槌,大声命令道:“八旗勇士们!进攻!” 第二百零八章 通州攻防战(十九) 皇太极的命令一下,推着盾车的建奴包衣在前,每辆盾车的后面隐藏着几个八旗士兵,这些八旗步兵腰上挂着虎牙刀,手中挽着强弓,这些八旗射手一旦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就会引弓发箭,为后面的紧跟着的云梯提供掩护,每架云梯上都站着不小于十人的建奴精锐甲兵,这些甲兵至少都是身披双层的铠甲,甚至有力大者更是身披三层铠甲。这样的甲兵以明朝粗制滥造的火器以及燃烧力不足的火药,发射出去的弹丸在三十步内都无法穿透他们的铠甲,他们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个人形坦克。 皇太极挥动着鼓槌一下下的敲击在战鼓之上,咚!咚!咚! 鼓声成了催动士卒前进的动力,一声声鼓声伴随着建奴的呐喊,将战斗推向了白热化。 希望营火炮阵地,马三才不断的根据炮兵观测手观测的建奴距离,下达调整火炮仰角的命令,炮弹不断的将建奴的盾车砸成一堆碎木头,有的甚至在剧烈的摩擦下燃起了火苗,盾车砸散跟在后面的建奴自然就暴露在了希望营的枪口之下,在一排排的枪声中倒下,但是还是有更多的盾车一步步的推进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皇太极不愧是这个时代的英主,很快就能找到克制火枪的弱点,厚木制成的盾车完全能够挡住火枪子弹的打击,圆珠子弹薄弱的穿透力和缓慢的射速都是致命的弱点。 比起阿敏在进攻中造成的巨大伤亡,皇太极指挥的进攻,伤亡数字就好看多了。这让跟着大军前来打酱油的阿敏更加的暗自神伤。 眼看着建奴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拉弓射箭,李铁柱感觉到了危险,先生身负希望营安危存续,乱箭可不长眼睛要是伤了先生,那是谁都承担不起的责任。 李铁柱命令道:“警卫队!将先生请下寨墙,请先生在中军大帐里等待胜利的消息!” 这道命令被警卫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张三瞬间便被警卫裹挟着下了寨墙,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气的张三大骂:“你们这群混蛋想干什么?想要劫持老子吗?” 侍卫们被骂的低头傻笑,也不接嘴,只是一步步的往中军大帐走去,张三一看就知道这帮侍卫的想法是天大地大张三的安全最大。 知道再想上寨墙的机会没有了,只好改变策略道:“兄弟们!放心老子不回去了,但是前线的战事老子不放心,去把李铁柱给老子喊来,老子给他交待点事!”说完抬脚对着离着自己近的几个侍卫就是一人一脚。 几个侍卫也不躲,就这样让张三在每个人的屁股上来了一脚,一个个揉着屁股呲牙咧嘴,一副痛不欲生的惨相。 张三对他们讨好自己的把戏一清二楚,保护自己是他们的责任所在,不过还是有些郁闷,口气不自觉严厉地问道:“你们是谁的侍卫,李铁柱什么时候能使唤动你们了?” “回先生!我等是先生的侍卫,保护先生是我等的职责,李将军无权指挥我们,今天李将军不说话属下也不会再让先生留在寨墙上,临出发之前,赵总管有交代,坚决不准先生上一线!”侍卫队正见张三真有些生气了,赶紧把赵用贤拉出来当挡箭牌。 张三彻底无话说了,不让他出现危险是文武之间的共识,他现在可以命令任何人去战场送死,就是自己不能去。 看着侍卫队长忐忑不安的样子张三笑骂道:“瞅你那熊样,老子又没说怪罪你,老子只是对不能在一线与兄弟们一同作战有些遗憾而已,和你们没关系!” “先生在一线才是害了兄弟们,只要先生在一线兄弟们最大的精力都是想着保护先生的安全,作战必然会分心,总揽大局才是先生的责任!”李铁柱赶了过来,正好听到张三对不能在一线感到遗憾的话,于是就接口说出了官兵的心理。 看到李铁柱过来了,张三不再去想自己能不能上一线的事,他对李铁柱说道:“铁柱!派人到野战医院把医院所有的酒精都调出来,有多少算多少,然后去后勤处把白糖领出来,速度要快不然建奴就要攻上来了!” “是!先生!不过建奴已经上来了,不过他们无法登上寨墙,他们的云梯在弓箭手没有压制住我们的火铳兵的时候,还不敢直接上来,云梯上站着的应该就是建奴最精锐的甲兵!” “建奴盾车与云梯离寨墙还有多远?” “已经在五十步之内,建奴的盾车很结实,我们的火铳根本打不穿,现在火炮已经打不到近处的建奴,只能用炮火阻断后续跟上来的普通八旗兵!” “挑选臂力过人的士兵,组成一队掷弹兵,一会儿酒精来了,我们现场制作一批新式武器,用我教你们的投掷方式,把新式武器投到建奴的头上!” “什么新武器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铁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先生又是要酒精又是要白糖,这听着怎么都像是吃喝,而不像做武器!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到刚才去野战医院要酒精的一队士兵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女兵,领头的是她们野战医院的院长。这女子张三认识,这是第一批进入希望营当兵的女子,当初备受争议的女兵们现在已经成了医院的顶梁柱。 那院长一见张三赶紧行了一个军礼道:“报告先生!这几个兵来医院打着您的旗号骗酒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肯定是想骗出来兑水当酒喝!” 张三尴尬一笑,心中暗骂沈英杰,都是这混蛋偷酒精兑水喝被人家医院发现了,现在医院像防贼一般防着这些士兵。 “院长!今天他们没说谎,是我要他们去要的,时间紧急没有写调运单,回头我让秘书给你补上!”说着他对跟在身边的孙传庭说道:“伯雅先生记得为医院补一张调运单,不然院长的酒精是很难要出来的!” 第二百零九章 通州攻防战(二十) 孙传庭这是第一次发现这希望营竟然还有妇人当兵的,眼前这几个妇人看样子地位还不低,好多兵头都很怕她们! 尤其是那几个去领酒精的士兵,被那妇人数落都不敢还嘴,其他人看起来似乎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整整搬过来两大箱子酒精,每个箱子里都有二十个装一斤酒精的陶瓷瓶,一共四十个酒瓶。 张三拿起一个陶瓷瓶,去掉瓶口的密封物,用小勺子往陶瓷瓶里装了几勺子白糖,堵住瓶口摇晃均匀,用棉布塞住瓶口塞成成类似酒精灯的灯芯。 稍微有些军事常识的人就能知道,这就是一个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瓶)的一个变种,这个时代可没地方去弄汽油,酒精是眼下希望营最好用的易燃物。加入白糖的作用是为了增加酒精的粘附性,使得破裂的瓶子里的酒精能够附着在燃烧物上。 张三示范过后,其他的就不用张三再动手制作,自然有人将其做完。为了以防万一,两箱酒精只做了一箱燃烧瓶,剩下的一箱留作备用。 张三讲解了燃烧瓶的用法和注意事项以后,这些燃烧瓶就被运上了寨墙。 这时候建奴的前锋已经攻击到了离寨墙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双方的对射已经不再追求精准,完全是以量取胜。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只要被命中,就算不死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没有了火炮的威胁,建奴推进的速度明显的快了起来。依仗着有盾车的防护,建奴包衣们卖力的推着盾车,眼看着就要接近了寨墙,寨墙上飞下来几个火把一样的东西,建奴士兵嘲笑道:“想用火把烧掉盾车吗?” 为了防止被敌人放火烧掉,临出战时,每辆盾车都被浇过水,轻易不会被点燃! 然而,意外发生了,那些飞下来的火把都是陶瓷瓶,这些陶瓷瓶撞到盾车上,瞬间碎裂,建奴们闻到了酒香味,还没等回味这是什么好酒的时候,盾车燃起了大火,那些像酒一样的东西粘在盾车上快速的燃烧,冒着蓝色的火苗! 很快盾车也被点燃,躲在盾车后面的建奴已经无法藏身,纷纷逃离盾车,以免被大火烧死。 可是躲过了大火却无法躲过寨墙上的火铳,一个个的被火铳兵们排枪打倒。 盾车的燃烧慢慢地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道火墙将建奴与希望营分隔开来。 皇太极站在后方看的是目呲欲裂,眼看着大好局势就被寨墙上投下的不知名的东西破坏,这些天辛苦打制的盾车被人家一把火给烧掉了。 眼见事不可为,皇太极命人鸣金收兵,事不可为不能强取。对方扔下来的是什么东西要弄明白,为何如此的歹毒,连湿木头都能点着。 听到收兵的铜锣声,苦苦煎熬的建奴兵卒如潮水般退了回去,代价是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皇太极脸色铁青,叫过负责指挥的谭泰,谭泰心中忐忑,今天这一仗可是大金少有的败仗,动用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却连人家的寨墙都没有摸到。 谭泰给皇太极打千儿行了一礼道:“奴才该死,辜负了大汗的期望,请大汗处置!” “你起来吧!本汗还没有昏聩,此败非战之罪,本汗问你,你可知那阵妖火怎么烧起来的?” “回大汗!大汗不问奴才也要禀报,奴才虽然在后阵,但是也闻到了一阵阵的酒香,奴才怀疑那引火之物是酒,奴才记得晋商贩运到我大金的烈酒烧刀子,就是能够点燃的!可是如何让火烧的如此剧烈奴才就不知道了!” “原来竟然是酒!这个希望营还真是奇技淫巧无所不能!此獠必是我大金的生死大敌,诸位可有什么办法破掉希望营的火攻之策!” “大汗!奴才观那希望营放火烧掉盾车,是借了西北风的风势,如今是冬季大多都在刮西北风,这希望营的营寨西边靠河,我大金如今在希望营的东边,风势对我大金不利,大汗不妨移营到希望营的西面进行攻击,如此希望营放火只能烧到自己人,火攻之策不攻自破矣!”汉臣鲍承先率先进言道。 这个汉奸本事不大,但是却会逢迎,在范文程被希望营弄死之后,他的地位已经隐隐超过了宁完我,这人的建议纯粹就是投建奴所好,看过《三国演义》周公瑾火烧赤壁的桥段。 偏偏建奴还就吃这一套,更可恶的是,这个办法还真的有效,如果建奴真的是在上风头进攻,那用火烧的办法就会失灵,不但烧不到敌人还真有可能连自己烧了。 皇太极一扫脸上的阴郁之色,哈哈大笑道:“先生大才!真乃本汗的诸葛孔明也!传令下去今日休整,继续打造盾车,明日佯攻东面寨墙,主攻西面寨墙,明日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喳!”众奴才齐声应喏! 鲍承先被皇太极夸了一句诸葛转世,顿时高兴的跪地谢恩道:“大汗谬赞了,奴才不过是听从大汗的指点,多看了几遍《三国演义》而已,这完全是大汗的功劳!” 对于如此赤果果的马屁,皇太极被拍的神清气爽,大有老子真是英明神武的感觉。 宁完我一看风头都被鲍承先给抢了,不甘人后地进言道:“大汗,那希望营能够放火烧我们,奴才谏言咱们也可以用火箭烧他们,来而不往非礼也!” “宁先生的主意也不错,即使火攻不能奏效,也能起到骚扰作用,明日进攻之时可以施放一波火箭,打乱敌军阵型!”皇太极对于谏言的汉臣很给面子,即使说的无用也称赞几句。 这就是一代枭雄的个人魅力,能够在三言两语中让人感受到一种重用的感觉。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杰,哪一个不是御人的高手,仅凭着御人方面的能力,崇祯输给皇太极一点都不冤,两人的智商与把握人心的高度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即使是他的继承者多尔衮在这方面与皇太极比也是相差甚远,如果皇太极活着入主中原绝对不会急着推行剃发令,引发中原二十多年的动荡不安。 第二百一十章 通州攻防战(二十一) 望着建奴如潮水般退去,希望营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先生新发明的武器烧毁了建奴的盾车,使得建奴没有了遮蔽之物。 为了减少损失,建奴指挥官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在火势未熄之前撤回军队及时止损。 听完下属的汇报,张三对皇太极的果断由衷赞叹,这是一个及其难缠的对手,今日退去并不意味着胜利,明日还会有更难缠的攻击。 张三也想不出建奴明天会采取何等的攻击方式,一众希望营高层官员都聚在中军大帐开会。 既然自己想不出建奴如何行动,只能集思广益。 “诸位!谁来说说建奴明日将采取何种攻击方式?”张三问道。 “大人!卑职认为建奴明天必然会改弦更张,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建奴也懂,但是盾车这样的防御利器他们肯定还会用,现在就是他们会用怎样的办法防火的问题,找不到防火的办法有多少盾车推过来都不够我们烧的!”孙传庭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作为张三秘书,他对希望营能够为朝廷与建奴作战还是感到欣慰的,至少现在自己不是在助纣为虐,他的看法看起来都对,仔细一想又什么也没说。 “孙先生这囫囵话说的,建奴又不是傻子,知道我们有放火的利器,还敢不做好防火的准备。要我说不管建奴想到什么办法,都不如我们想到不让建奴靠近的办法,属下认为我们希望营的军队更适合在野外列队而战,而不是这样在营寨中防守,先生说过最好防守就是进攻。”炮兵指挥官马三才最不喜文人说话绕圈子,听得孙传庭说了半天废话,直接怼了过去。 马三才是典型的军人思维,认为只要我们力量强大平推过去就行了,考虑敌人怎么想干什么。 这种想法没什么不对,军人就应该有敢战的思维。但是在张三这个位置上考虑就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得失,更多的要考虑战场之外的东西。 孙传庭被马三才顶的有些尴尬,这希望营议事怎么不讲一点客套和谦虚。他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习惯了大明官场互相吹捧的议事氛围,遇到希望营务实的会议一下子就吃瘪了。面对指责只好拱手对张三施礼道:“卑职才疏学浅,让大家见笑了!” “伯雅先生别和那粗痞一般计较,那粗痞满脑子就知道打打杀杀,先生必然是有好的思路,不过是被那杀才给打断了而已!”张三赶紧给孙传庭递了一个台阶,不然孙传庭今天就无法再说话了。 “大人可记得那天的风向?” “伯雅先生是说建奴有可能会利用风向来应对火攻!” “应该差不多,卑职听说建奴高官权贵人手一本《三国演义》,也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他们就不难想到风向对火攻的重要性,一个两个想不起来,总有人会想起来利用顺风,使得我军无法放火!” “伯雅先生果然心思缜密,这完全有可能,利用风向完全可以规避我们的火攻,这是最简单实惠的办法,建奴不可能不用。看来我们需要另想办法应对建奴的盾车了,不然与建奴近身肉搏定会增加我们的伤亡,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能无谓的消耗他们的生命!” “先生仁慈!可是慈不掌兵,该牺牲还是要牺牲的,我们穿上军装那一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李铁柱做为军中第一人立刻表态。 “该牺牲的时候每个人都应该有牺牲的准备,但是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一个婴儿这诞生起至少要十七八年才能长大成人,想一想就知道有多不容易。这么长时间的养育,也许一刀一枪生命就结束了,他们在部队里可能只是一个兵,可是再家里他们的身份是儿子、父亲、丈夫,更是一家的顶梁柱,他们牺牲了那个家就垮了。你们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设法保全自己麾下士兵的生命安全是将领的责任和义务!” 张三的话说完,众人都是若有所思,孙传庭看向张三的眼神变了,这个少年以人为本的思想是继承了哪个大贤学问。 又想打退建奴的进攻,又不想伤亡太大,这样的作战要求难住了希望营一众文官武将。 眼见众人都是愁眉不展无法想到办法,张三问道:“诸位见过陷马坑吗?” 希望营众将领都是一脸的懵圈,他们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大规模的骑兵冲击。 到是侯世禄与杨国柱等原九边将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马上就明白了张三的想法,侯世禄起身问道:“张大人是说在建奴进攻的必经之路上挖上许多正好能够陷住车轮的小坑,这样一来建奴盾车推进的速度就会倍加缓慢,如此一来我军的火炮就能从容打击盾车以及藏在盾车后面的建奴,真是好主意!” “侯总兵说的不错,战场上不是简单的消灭对方或者被对方消灭,战争是一门非常严肃的学问,这样一个小坑涉及到很多的知识,坑要挖多大、挖多深,每个坑之间该如何排列,才能保证挖最少的坑,起最大的作用!这就需要精确的计算,这就是军事学堂必须要学习算学得道理。” 众人听完侯世禄与张三的话都是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迟滞敌人速度的办法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不得不承认这主意真‘骚’! 众人由衷赞叹道:“先生这主意真是太好了!明天皇太极发现前进的道路道路上全是阻挡车轮前进的小坑一定会气吐血!” 有了主意具体的操作就不再需要张三的操心,似乎他又变成了整个营地可有可无的人。 孙传庭看着一副懒散模样的张三,心中却不敢有任何的轻视,这个看似懒散的少年,其实却是故意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所有军卒只要看到主帅如此自信的样子,就会给士兵莫大的信心。这个少年心中藏着深不可测的沟壑,这样的英主可惜却是天下士绅的死对头。 张三并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在偷懒,却被人家孙传庭看成了这是一种御下之道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通州攻防战(二十二) 第二天一早,皇太极草草地吃过早饭,便召集麾下文武准备出战。 经过包衣奴才与工匠一夜的努力,又打制出不少的盾车,如果不让希望营放火烧掉,这些盾车足够将三个牛录的甲兵送到寨墙之下。 只要甲兵靠近寨墙,后面的云梯就能跟着上来直接与寨墙上的明军短兵相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建奴包衣们冒着希望营的炮火推着盾车前进到营寨的北方的时候,忽然发现整个营寨北方壕沟之南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坑,这些小坑错落有致,无论建奴如何躲避总有一个轮子陷入坑中,拼死拼活推出了这个坑,却又掉到了另一个坑里。 皇太极发现了前方的异样,派人前去查看,等查看之人回来禀报了前方出现的情况,皇太极气的破口大骂道:“对面的主帅怎么如此的阴损,这脑子里除了坏水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无论皇太极怎么咒骂都无法解决盾车前进的问题,再坚持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皇太极无奈的下达了收兵的命令,一场攻击还没等如何开始就已经结束。 之后的几天双方围绕着营寨北方的这片土地开始了斗智斗勇。 当天晚上建奴就命令包衣奴才们拿起工具去把那些挖出来的小坑填起来,可是奴才们刚刚走到地方还没等开始干活就被事先埋伏在这里的希望营官兵包围俘虏。 第二个夜晚,吃了亏的建奴想要反埋伏希望营,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出来人,只是在营寨下方点燃了两大堆火,借着火光,建奴鬼鬼祟祟的样子完全落入了希望营官兵的眼中,没有盾车防护的建奴可挡不住希望营官兵发射出来的子弹。 建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占到便宜,还白白给希望营送了十来颗人头。 几轮试探下来,皇太极发现根本占不到便宜,心中已经萌发了退意,自己带着八旗是来抢劫的,可不是为了拼命,既然打不下来,何不去打别的地方。 就在皇太极琢磨着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这些八旗权贵和士兵们,莽古尔泰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莽古尔泰在京城脚下击败了从辽东奔赴京城勤王的袁崇焕部,目前正在劫掠京城周边的村庄集镇。 —————— 时间转回到三天前,根据孙承宗的部署,京营以及御马监官兵出德胜门布阵防守,挡住建奴莽古尔泰部西去的道路,御马监官兵的主将是一个名叫黄得功的青年将军。这个青年将军长得虎背熊腰,面色粗犷,说话声音如洪钟大吕。 整个德胜门外的阻截建奴的任务就由黄得功指挥,黄得功治军极严,士卒对他甚是畏惧。 领受了拦截建奴的军令之后,黄得功就在德胜门外仔细勘察,构筑防御阵地,他知道京营士卒就是一个样子,有防御工事让他们做个辅兵还可以,真要指望他们打仗那就得放了羊。 打仗还得靠自己麾下御马监的士兵,虽然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太监,但是曹老公却是个好上官,在御马监唯才是举,很是提拔了一批敢战能战的武将。 在这一点上黄得功还是很佩服曹化淳的,这人是不是能臣跟有卵没卵没多大关系。曹老公若是做文官定然强过大多数文官老爷,这是年轻的黄得功最朴实的看法。 这边黄得功在德胜门外布防,建奴不可能看不到,但是骄狂的莽古尔泰根本不把出城的明军放在眼里,依然在我行我素的劫掠着周围的村庄集镇。 广渠门外的辽东兵马在崇祯的严令之下,不得不饶过半个京城向建奴发起了攻击。 袁崇焕虽然心中百般无奈,一群师老兵疲之兵与建奴的精锐之师相抗衡胜负难料,但是他知道这一仗必须得打,这是他五年平辽大言留下的后遗症,这一年来朝廷上下对他的支持不可谓不大,整个九边加起来的军费都没有他袁崇焕的零头多,就是这样的支持还是让建奴绕过宁锦防线打进了边墙,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都是罪该万死,唯一脱罪的办法就是将功补过,寄希望打上一场胜仗,让皇帝知道所投入的军费没有白费。 两军在安定门外到东直门外的旷野里展开了厮杀。 明军这边首先出场的是袁崇焕花费重金打造的关宁铁骑,这一年多朝廷拨付的军费,除去被漂没掉的银子,剩下的大半银钱都被袁崇焕用在了这支骑兵身上。 带领这支骑兵的就是年轻的吴三桂,这个青年是袁崇焕最看好的后辈将领,辽东任职以来一直带在身边栽培。 整个骑兵就像一支利箭,以吴三桂为箭头,袁崇焕为箭尾与建奴对冲过去。 建奴则是以摆牙喇为锋失,身披二至三层铠甲,根本不惧刀砍枪扎,以及弓箭的攒射。 这些摆牙喇都是身强力壮之辈,平时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打熬身体,各个力大无穷,手中都是拎着狼牙棒、骨朵之类的重兵器,只要明军挨上一下,基本上不是死就是重伤。 在身体素质上汉人与蛮族有先天性的劣势,近身肉搏战中汉人如果没有装备优势,基本上都是会吃亏。 辽东兵马普遍装备的是马刀骑枪,以及三眼铳这种能够发射弹丸的武器,准头和射程那就只能是聊胜于无。不过三眼铳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发射完弹丸之后能够当狼牙棒使用。这也是三眼铳这种火器骑兵还愿意装备的原因。 骑兵在冲入建奴阵列之前先点燃三眼铳的引线,也不瞄准就这么架在胳膊上将弹丸发射出去,能不能打到敌人只有天知道。 这种概率上的面杀伤,总会有幸运弹击中建奴的薄弱地方,然后就能看到建奴的队列里有人跌落马下。 对于全副武装全速冲击的骑兵,弓箭已经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能够决定胜负的只能两支骑兵的对撞,这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比拼的就是速度和力量。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通州攻防战(二十三) 关宁军与建奴正蓝旗骑兵对撞到一起,二马错蹬之间,手中的武器都以最快的速度捅向对方。 一个回合之后是一地死尸与无主的战马。双方透阵而出正在准备拨转马头进行第二个回合的对冲,这时候异变发生了。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锦州总兵官,辽东兵马真正的军头祖大寿带着兵马跑了,建奴左翼出现了巨大的空挡,莽古尔泰一看如此明显的战机怎么不痛快压上。 袁崇焕心中一片冰凉,祖大寿这个军阀,无论自己如何软硬兼施,还是不能让他有一点忠义之心,锦州军的突然撤离,造成了右翼极大的空虚,建奴兵马快速从左翼直插关宁军的侧翼,腰眼受到极大的威胁,怎能不败! 站在城头观战的孙承宗气的连连跺脚,却没有任何办法,朝廷没有任何办法对付一个有军卒保护的军头,一旦逼迫过甚,万一祖大寿一怒之下投靠了建奴,大明就此又多了一个劲敌。 袁崇焕催马赶上吴三桂,二人一商议,后退如今是死路一条,只能拼死向前,冲破建奴阻挡,到德胜门京营大营再做打算。 关宁军为了生存爆发出了极大的战斗力,一路拼死冲杀,在付出近半的伤亡之后,冲出了建奴的重围,逃进了黄得功地京营大营。 莽古尔泰追至京营大营之外。看到大营防守严密,没有可乘之机,只好悻悻而去,退回设在安定门外的大营之中,志得意满的给皇太极写了一封报捷文书。文书中极大的夸大了自己的战绩,并一种挑衅的口吻询问皇太极什么时候能够抵达朝阳门。 皇太极在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收到了莽古尔泰的报捷文书,顿时感觉羞愤难当,希望营的防御措施让他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此皇太极已经非常的清楚,与希望营对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八旗的优势在于野战,而短于攻城!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呢! 莽古尔泰的报捷文书很坚定了他退兵的决心,忍着心中的恶心,皇太极将报捷文书递给了阿敏! 阿敏看过之后,也是一样的羞愤难当,当初自己争抢攻打通州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跟皇太极似乎可以同病相怜了,此时已经被免了兵权的阿敏对待皇太极已经不敢太过的放肆。 阿敏把文书还给皇太极问道:“大汗打算怎么办?” “既然我们在不付出大的代价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打下通州,我们何必在这里干耗着,我们进中原是为了劫掠财富人口,不是来攻打坚城的,我们都被二百万石粮食迷住了眼睛,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多打下几个县城,几个集镇,得到好处比这里会更多!” “大汗英明!若是我们退走昌平州,这希望营追击该如何应对?” “我大金野战怕过谁!”皇太极说到野战,顿时自信满满。 “大汗说的不错,不如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希望营来追击,我们掉头打他一个反击说不定还能将这股顽敌给吃掉!”阿敏建议道。 “二贝勒此言正合我意,只要这希望营敢追,定叫他明白什么叫八旗勇士!” 既然决定了不在通州与希望营纠缠,皇太极马上下令收拾行装明天去顺义,自顺义与莽古尔泰汇合,眼下莽古尔泰风头正盛,自己免不了要让着这狗奴才一头。 命令传达下去,皇太极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在大帐里坐不住,就慢慢踱步出了大帐,信步向前,不大功夫就走出了军营,贴身保护的侍卫提醒他说道:“大汗!奴才恳请大汗回去吧,已经出了军营了,再往前走遇到明军的夜不收就麻烦了,大汗的安危重要!” “本汗的安危不是有你们吗?些许几个夜不收还不在本汗的眼里,走我们向前看看!”说完皇太极大步向希望营营寨方向走去。 侍卫见拦不住皇太极,连忙向身后的侍卫小声吩咐道:“快回去调兵,大汗的安危不能有失!” 手下之人赶紧掉头回去找豪格调派人马,侍卫明白关键时刻只有豪格靠得住! 皇太极信步走到了希望营营寨的护寨壕沟边,手搭凉棚向寨墙上望去,这里距离寨墙有百步左右的距离,皇太极的目力很好,他能清晰地看到寨墙上防守的兵卒,只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庞。 寨墙上的士兵马上就发现了站在壕沟边上的皇太极一行人,连忙禀报给自己的队正,队正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番对面的建奴,镜头里为首之人是一个胖子,生的颇具威严,一看就是一个大人物。 队正不敢怠慢,赶紧继续上报,就在希望营这边层层上报的时候,豪格带着一队骑兵赶到壕沟边上。 守寨墙的士兵紧张了,看着忽然聚集到壕沟边上的建奴,这是又要来攻打营寨吗? 皇太极看着寨墙上的人影突然高声喊道:“对面的将士们,麻烦通禀你们的主帅,本汗想和他聊两句!” 皇太极的声音宏亮,穿透力很强,他的辽东官话讲的不错,吐字很清晰,寨墙上的士兵都听懂了他的话,这下子寨墙上更加的紧张了,对面的胖子居然自称本汗,难道那个胖子是敌酋吗?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张三的中军大帐,张三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皇太极疯了吗?要和自己见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手下之人也反对张三上寨墙与皇太极对话,再说也不能确定那个胖子就是皇太极。 张三微微一笑说道:“如果真是皇太极前来,我倒是真想会会他,不然到是会让他小瞧了!如果不是皇太极而是使诈,我们不出寨墙他又能奈我何?” “张大人!听说建奴有一些射雕手能够射中飞行中的鸿雁,要小心建奴的暗箭!”曹变蛟在辽东待过,听说过建奴的射雕手。 “大家多注意一些就是了,安排两个侍卫在两旁为我举盾护卫就是了!说到暗算,我们也可以集中神枪手试一试能不能干掉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试探 豪格来到皇太极的身边,躬身说道:“阿玛!趁现在南蛮子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他们的火铳可是能打到这里。” “没事!这么远的距离火铳打到这里弹丸还不一定飞到了哪里,那东西咱又不是没见过,辽东军的火铳五十步外命中靠老天爷,就算希望营的火铳命中高一点也不会超过八十步,咱现在的位置离寨墙至少百步之外。这个距离还能打中,那我们趁早熄了入主中原的心思,不然早晚都得身死族灭!” 豪格见劝不动皇太极,只好命令侍卫严密保护好皇太极,不使他暴露在人墙之外。 张三出于对皇太极这个历史名人的好奇之心,也是一样没有听从属下阻拦,登上了寨墙。举着千里镜在建奴的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皇太极的影子。 “洪太(明朝官方对皇太极的称呼)!你不是要见我吗?怎么我来了,你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张三大声喊道,张三这边是顺风声音传过去的更加清晰。 这边大声说完,接着又小声对跟在身边的李铁柱说道:“神枪手准备好了吗?有没有把握一次性干掉奴酋?” “有点困难,咱们的火铳有效射程在一百公尺左右,这里距离奴酋至少有一百五十公尺,打中全靠运气!” “没把握那就算了,别没打着奴酋,反倒让他笑话老子!马大眼!” “属下在呢!”马三才赶紧应声。 “你他娘的不是总说自己打炮打的准,你能不能保证一炮给老子把洪太那奴酋弄死!” “先生!属下能把炮弹打到人群里,能不能打到奴酋,属下不知道!” “多好的机会!要是能干掉那老小子,咱们大明能少死不少人!便宜那老小子了,让老小子多活几天!” 张三这边正和手下讨论如何弄死皇太极的时候,那边的话音飘了过来:“本汗就在这里,你却看不到,是不是眼睛有疾,那可要早治不然目盲之后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再说也没看到你啊!自己当缩头乌龟却还有脸说本汗!” “洪太你个老不要脸的,是你哭着喊着要见老子,老子来了你却藏头露尾!再不出来老子可就回去睡觉了!” 听着张三的声音皇太极问豪格道:“射雕手能看到说话之人吗?” “阿玛!人是可以看到,但是却无法射到人,那人隐藏在的侍卫之后,根本无法瞄准!” “算了!既然下不了黑手,那就别败坏名声了,以后再找机会吧!这样的人杰也不该死在暗箭之下。” “阿玛这是惜才了吗?” “本汗恨不能如此大才生于我大金,可惜了明帝暗弱不知重用良才!” “张三先生!你何苦为这大明的昏君奸臣卖命,以先生之才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你我联手平分天下如何?”皇太极对着寨墙高声喊道,这是皇太极灵机一动想到的主意,这样的话语总会被有心人传扬到明庭君臣耳朵里,不说能把这希望营逼反,就算是让他们君臣相疑,互相牵制就是对大金最大的帮助。 “洪太!我这人喜欢吃独食,不喜欢与人平分!” “张三先生胃口这么大,不怕被撑着吗?” “吃不吃得下,那是我的问题,与你有什么关系,洪太若是识相就赶紧退出辽东,回你们发源的白山黑水之间渔猎,不然等我们腾出手来,你们老巢也保不住!” “哈哈哈!”皇太极哈哈大笑道:“本汗从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之人,我大金的国土就那里,有本事你就去取!” “我会去的!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洪太,我现在给你一句良言,现在尔等入侵大明是我大明无能,你大可肆意而为,不过人做事天在看,希望你能约束士卒不要残害百姓,我会给你记着,你杀我们大明百姓一人将来我就杀你族人十人抵命,数一数你的族人有多少,不想被灭族,你最好收敛一点!” “一个只敢在巢穴中做守家之犬者也敢威胁本汗吗?狼行千里吃肉,自古都是狼吃羊,你可见过羊吃狼的,我大金勇猛无敌自然有权力支配弱小者的一切,有何不对?” “就凭你们建奴那点人口,我大明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们,现在我大明不过重病缠身,才让你们这种背主的狗奴才占了便宜,就算以我大明如今的实力,我大明十个人拼你一个人,谁先亡族灭种你也应该很清楚!别人看你鲜花似锦,我看你不过是冢中枯骨” “自身都已难保,还敢大言不惭,与其关心贱民生死,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项上人头,不用本汗想,你们的朝廷弹劾你的奏疏已经能够淹死你,满朝文官都在等着看你被皇帝下狱。理由太简单了,你待在这里畏敌不前,或者京城里忽然会传出你与本汗媾和,如何?” “朝堂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蛮夷酋长置喙!我在这里再次警告你,约束你的士卒,两军对战生死有命,百姓何辜要遭你们这些野蛮人的毒手,你一定在我希望营有细作,希望营都知道我张三一诺千金,张三不轻易立誓,立誓必会完成。” “一群草芥之民,本汗何时放在眼里,本汗掠走青壮也是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能如猪狗般活着,不然无用之人凭什么让本汗优待!” “放无辜之人一条生路在你的眼里居然是优待吗?” “草芥之民能活着难道还不是优待吗?他们每日拼死劳作不就是为了活着吗,本汗让他们活下去不用去死,还有比这更大的优待吗?”皇太极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视,再建奴女真的字典里还真就没有将底层百姓当人看。 就像多铎抢范文程的小妾在建奴高层看来那是在抬举范文程,老子能看上你的小妾那是瞧得起你,这一点可不是专门羞辱汉人,就是建奴内部,旗下奴才在主人登门时也是要献上妻女的。可是这种事情在汉人眼里那是奇耻大辱。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交锋(上) 张三站在寨墙上喊了半天的话,喊的嗓子冒烟,下了寨墙先找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下去,缓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问道:“各位觉得这奴酋约见我是何目的?” “怕是试探的意思多一点,卑职觉得建奴怕是要撤走了!”孙传庭首先发言道。 “伯雅先生高见!建奴本是强盗本性,有利则进,无利则退!建奴已在我们这里损失了不少人马,却没捞到任何好处,撤走是必然的!不过今天之后京城必然会传出我们与建奴媾和消息!” “先生是说奴酋与先生说话是想构陷我们吗?构陷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只要我们与朝廷之间产生嫌隙,本来我们与朝廷可以合作对付建奴,一旦与朝廷生隙我们与朝廷必然会互相提防,不但不能合力对付建奴,反而会给建奴可乘之机!更关键的是我们身份敏感,不受朝廷控制,在面对朝廷弹劾的时候我们并没有什么反制的措施。” “先生!要我说朝廷那些不干正事的鸟人,就应该发配到军前让他们跟建奴对阵打一场,这些鸟人就老实了!”马三才说道。 “马大眼!发配过来给你搬炮弹吗?这群混蛋要是给老子,老子可不要,这边建奴一冲锋非的尿裤子不可!”李铁柱揶揄道。 “你不愿意要老子就愿意要了啊,他们除了喝花酒,贪银子,搞内斗外还能干什么?还搬炮弹,再把老子的火药给点了,老子的炮兵就得提前去见阎王爷!” “这些人就是一群让朝廷的优待政策养废了的自以为是的读书人,除了能读基本歪书之外,剩下的就是喝酒清谈逛青楼了!就是这样一群人渣居然会被当成国之栋梁!”张三不屑地说道。 张三的话语在孙传庭的耳中特别的刺耳,什么时候为国请命的读书人成了人渣了! 可是人家说的话偏偏还无法反驳,青楼里的常客不是商贾就是读书人,至于朝廷内斗的也是这群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两年前还可以说是阉党误国,把责任推给宦官干政,可是新君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清除阉党,魏忠贤赐死,阉党骨干杀的杀,贬的贬!朝廷当时可是号称众正盈朝。 就是这群众正盈朝换来的就是现在这样的让建奴打到了京城。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可是这真的是读书人的错吗?难道别人就没有错! 孙传庭的内心是纠结的,他发现自己在希望营待的时间越长,对自己的怀疑就越深,这样的怀疑常常让自己觉得自己的心里住着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还在不停的斗争,都在试图说服对方。 “张大人为何对读书人如此仇视,可是对读书人有什么误解吗?” 张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抨击读书人的话刺激到了孙传庭的自尊心,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伯雅先生!我对读书人没有成见,我有成见的是只想占便宜却不想承担任何义务的人。在大明这样的人有三种,第一是宗室,包括皇帝,第二是勋贵,勋戚,第三是士绅!你可以认为我这话是大逆不道,但是这就是事实!” “张大人,天下无君如何统治万民,这天下总要有秩序,不然我们不成了率兽食人的蛮族!如果立下功劳得不到相应的封赏,还有人愿意为朝廷卖命吗?人家坐享富贵那是人家的祖宗拼命得来的!至于士绅,天下士绅大多数都是都是读书人,没有读书人谁来帮助帝王管理天下?” “首先第一点:我没有说天下需要无君,我反对的是君主的权力不受限制,他可以肆意剥夺别人的一切,一句封赏就将千万百姓变成朝臣勋贵的佃户,百姓何辜? 其次是关于立功,有功就奖有过就罚,但是恩赏不能隔代,老子的功劳是老子的,儿子的功劳是儿子的,历代的夯官大都是由于恩荫造成,官员是国家的管理者,需要严格的准入制度,同时要有严格的监察制度,只有考核制度严格透明,官员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其次读书人读书凭什么要国家给予优待,如果天下每个家庭都考上一个秀才,那岂不是说国家以后就不能收税了!这简直就岂有此理!你读书是为了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合着国家还得为了给你光宗耀祖兜底。” “如果没有好处,谁还愿意读书,毕竟读书很辛苦,也很费钱!历代之君都是傻子吗?看不到士绅免税的弊端吗?为何还要给士绅免税呢,毕竟这天下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百姓!文宽夫的话说的直白,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是他把君臣之间那层虚伪的面皮撕开了!说了这话的文宽夫在史书上的评价可比为民谋福的王介莆高多了,这是为何?因为大家知道这话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历朝历代都逃不过兴亡周期律的魔咒,那就是你们自己作的,你们拼命挤占原本属于国家的资源,挖占国家的墙角,终有一天大厦倾覆,你们中有一部分死在大厦倾倒之时,然后腾出了大量的土地,同时王朝灭亡的混战也会消耗大量的人口,这样新的王朝建立又有了足够的土地分给贫苦百姓,只要不是官吏横征暴敛,百姓就能活下去,这就迎来了你们口中的盛世,然而太平盛世人口必然增长,土地却并不增长,百姓人多地少变得就会越来越贫困,而你们因为国家的优待不用缴纳赋税徭役,你们的手里可就有了积蓄。 一到灾年,是百姓的灾难,却是你们的节日,因为你们又能大肆低价购买土地了,这是合法的兼并土地,就是皇帝都管不着,不能总买地也犯法吧。可是本来就活在生死线上的百姓就更加雪上加霜,只好卖儿卖女,甚至将赖以生存的土地卖掉,百姓没了土地只好依附你们生存,成了你们的佃户,这样的佃户会越来越多,最后一场大灾,这些百姓发现终于是活不下去了,在这样下去就饿死了,反正也是死,那就造反吧,于是你们最先受到冲击,百姓最先想弄死的就是你们,因为他们他们活不下去就是你们逼迫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锋(下) 孙传庭没想到张三竟然会跟他剖析王朝兴亡的原因,而且完全是从土地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与他一直以来看待问题的角度截然不同。 大多数看待王朝兴衰的时候,都是认为王朝末期都是君主昏庸,内有奸臣,外有强敌,内忧外患之下轰然倒塌。 “这就是张大人推行土地公有不允许买卖的初衷吗?” “推行土地公有的目的就是耕者有其田,但是单单公有还不够,毕竟时间长了依然会出现土地买卖的现象,资本趋利是本性,伯雅先生应该在民间听过田皮、田骨的说法。这样的土地买卖隐蔽性很高,很难被发现,所以还要配以朝廷不承认任何的土地买卖是合法的!所有官府之外的土地交易都是重罪,带痂游行都是轻的处罚,让购买者血本无归才是朝廷该做的事!同时还要要求所有人只要有地就要交税,土地越多税也越高!” “张大人也说了,土地是不变的人却是在不断增长的,不变的土地承载能力有限,地总有分完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不还是一样的要饿肚子。” “伯雅先生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如果仅仅是抑制土地兼并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想要之本就需要为百姓提供足够的土地,这就需要国家不断的扩张!不断打下新的疆土,将人口稠密的地方百姓迁移到人口少的的地方。” 孙传庭大吃一惊,说道:“张大人这话与秦法何异,如此穷兵黩武不用等到天下人口暴增就会百姓不堪苦役而揭竿而起。” “虽说打仗一定会赔钱了,再说打仗也不一定要征发劳役啊。” “不征发劳役谁来运输粮草辎重,没有粮草辎重这仗能打的下去吗?” “完全可以雇佣啊,只要工钱给的足,不但不会影响百姓的生活,反而还会促进百姓改善生活。” “雇佣?朝廷哪来那么多的钱?” “那是你认为的朝廷,你在希望营这些日子里,可见过官府做事百姓有推三阻四的。每次官府做新的工程都会有大量的百姓报名参加。” “那是因为希望营有百工之技,能做出一些新奇之物,引得商贾争相抢购,所以希望营出的起给百姓出工的工钱,朝廷这么大,宣府这点钱放到朝廷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济于事。” “是吗?那我告诉你今年宣府的税收,不算希望营自身的公有厂矿的创收,整个宣府收粮税六十多万石,商业税收一百万两。这些税收没有出现一起胥吏逼税的行为,到了缴税的日子,百姓都是自己主动到税务部门缴税!这一点我有没有说大话你心里很清楚,百姓为什么如此信任我们,那是因为我们是真的为他们好,而且我们的税收也很低,低到百姓觉得应该多交一些才对得起我们对他们付出。伯雅先生现在还认为我们是靠奇技淫巧取胜吗?宣府只有五六十万人口现在农业税收已经到顶,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山西省,不怕告诉你整个山西明年就会基本理顺,到时候六百万人口的山西又能给我们提供多少税收?” 孙传庭震惊万分,他知道宣府税收高,可是没想到会这么高,宣府可是一个贫瘠之地,希望营没接手之前,不但没有税收,做为九边朝廷每年还要大量补贴。这些多出来的税收就是被士绅吞掉的吗?一个宣府就能吞掉这么多,整个大明呢? 孙传庭不寒而栗,即使每个士绅吞噬掉的税收不是很多,可是架不住多啊,整个大明有多少有功名的读书人,这些人可是都在千方百计的避税。 难道真是如张三所说士绅根本就不是朝廷的根基,而是挖朝廷墙角的人,如果取消对士绅的优待,那天下谁又愿意去寒窗十年的苦读。没有好处的事谁干?他可是不是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认为书中自有颜如玉,自有黄金屋。 孙传庭抬头看着张三问出一句自己都觉得大逆不道的话:“张大人就算都让天下士绅缴税,又如何管的住皇帝对宗室的大加封赏,没有士绅的牵制皇帝岂不是更加的为所欲为!” “伯雅先生!我一直就在等你问这句话,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今的旨意没有朝臣的支持能不能走出皇宫?” 孙传庭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不能,现在的天子与开国之君有着本质的区别,开国之君有着巨大的声望,完全可以绕开朝臣做事,而当今必须依靠朝臣做事!就算是强如太祖太宗这样的圣君,也不得不依靠士绅的帮助,才能实现统治,这也是太祖给读书人优待的原因。” “看来你们明白皇帝不能为所欲为,因为你们也给皇帝设定了一套规矩,可是你们偏偏没有给你们自己定一套不能违反的规矩,贪生怕死你们能说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叛国投敌你们能说成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反正怎么都是你们有理,我从来没有反对以你们为代表治理国家,可是看看你们把国家治理成了什么样子?当官的只会清谈,夸夸其谈成了英雄清流,低头做事的竟然成浊流,你们可真行,国家落到你们手里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孙传庭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这是赤果果的打脸,打完左边还要打右边,把读书人的龌龊全都摆在了明面上。 可是心有不甘的孙传庭还是想为自己的阶级辩护一番:“读书人也是出了不少的能臣,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本朝景泰年间的于少保,万历年间的张叔大哪个不是一时之英杰!” “下场呢?”张三反问了一句。 孙传庭顿时语塞,这是大明二百多年最能拿的出手的两个人,前一个因为英宗复辟,主张抵抗的于谦成了为众文官挡刀的替死鬼。后一个因为清丈土地得罪了太多的士绅,活着没人动的了,死了也不会放过,张居正死后被抄家清算。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祖大寿逃跑之谜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值守寨墙的士兵就发现了建奴营寨的异动,士兵不敢耽搁,赶紧一层层上报,汇报到张三这里的时候,张三正在吃早餐。 一听说建奴有异动,张三饭也吃不下去了,穿戴整齐后便带着众人登上了寨墙,千里镜的镜头里,建奴们正在拆除营寨。 “看来伯雅先生猜对了,建奴这是要走啊!伯雅先生认为建奴是退回三河县还是前进到京城脚下与莽古尔泰汇合?” “这个要看三河有没有建奴重视的物资,如果三河是一座空城,建奴回去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建奴把三河当作物资集散地,建奴主力即使不回去,也会安排重兵把守,毕竟建奴进中原是为了发财来的!抢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丢失。” “夜不收查探的情况如何?” “夜不收对方圆百里的重要目标的都进行了仔细的查探,建奴在三河几乎就是一座空城,看样子建奴就没打算回去,至于淄重都被建奴运送到了靠近边墙的遵化,遵化到大安口、喜峰口一线都有建奴的八旗兵把守,建奴对自己的退路还是很重视的!”李铁柱赶紧上前对着地图介绍建奴兵力部署情况。 “遵化一带的指挥官是谁?” “是个什么贝勒,反正官在建奴那里挺大的!” 张三捋了一遍目前建奴正当打的将领,四大贝勒那是当仁不让的大将,眼下阿敏与莽古尔泰都已经现身,唯独代善没有出现,八成守建奴后路的大将就是代善,这人在建奴当中是有名的稳如老狗。 还有一个正当打的将领就是济尔哈朗,这人是皇太极心腹,估计会留在老巢看家,交给别人皇太极自己也不放心。 张三一盘算自己这点人马还是不要想着去攻打建奴重兵把守的城池了! 既然没便宜可占那就守在通州得了,反正领到的旨意就是防守通州,只要通州不失那就没人敢说别的,眼下建奴退走,希望营手里还有一千多建奴的人头,要分给满桂一些,没有满桂把守粮仓,不让外人知道粮仓的虚实,建奴也许也不会在通州耗费这么多天的时间。 要分就分得大方一点,张三直接让后勤部门用大车给满桂送去五百建奴人头。 满桂收到人头心中狂喜,看来跟对上官了,自己在这里一仗没打就白白得了五百首级,要知道朝廷给出的赏格是一个首级四十两赏银。 这是一笔很大财富了,就算朝廷不能足额兑付,那也能给个七八成吧! 这么大的恩惠不能就这么白白拿到手里,这不是咱满桂做人的信条。 这边收了人头,那边满桂快马赶到了希望营大营,见满桂这么快就来拜见他。张三对这个有着一半蒙古血统的汉子,多了几分好感。 这好感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为国捐躯,更多的是这个人是个知恩图报的! 满桂见到张三二话没说纳头便拜:“末将拜见张军门,谢军门大人提携!” 张三一把把他扯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随便跪地磕头,军人的尊严有时候比生命更重要!” “是!大人!卑职这是高兴,能有大人这样的上官是卑职的福气。” 满桂的心里也是有一点自己的小算盘的,能送给自己五百人头,人家手里人头更多。能一次砍建奴这么多人头的军队那是好惹的吗?现在不报上大腿,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有什么让你服气的,你我不过才见过两面,也没有帮你争取过一官半职的!”张三的话语里带着调侃。 “大人处事公道,并没有因卑职不是大人嫡系而把卑职放在炮灰的位置,本来大人让卑职去看守粮仓,卑职还有些不理解,觉得大人是怕卑职与希望营争功,然而事实上大人不但没有抢卑职的功劳,还要补给卑职功劳!” “满将军!这次对战建奴,你的功劳很大,你封锁住了粮仓,使得粮仓里的消息不会外泄,我们放出的通州仓有二百万石粮食的消息才不会被揭穿,我们才能将建奴拖在这里这么多天,给朝廷剿灭建奴偏师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如今建奴已经退走,朝廷的消息也该到了!” 张三正说着话的功夫,李铁柱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张三行礼说道:“报告先生!我们的夜不收打探朝廷那边的消息回来了!” “什么消息?莽古尔泰的偏师如何了?” “先生!前天上午京营出德胜门布置防御,防止建奴西窜,袁督师带辽东兵马自东直门向建奴发起攻击,与建奴正蓝旗大战于安定门外,战事正焦灼之时,锦州总兵祖大寿突然脱离阵列,造成了袁督师侧翼空虚,被建奴抓住机会将辽东骑兵切割包围,袁督师带着残余骑兵拼死突出重围,与德胜门外的京营汇合。最后全部撤入京城之内,如今京城之外能够成建制的兵马就剩下我们了!远处各地的勤王兵马现在还在行军的路上。” “怎么前天的战事,我们今天才收到,出了什么问题了?”张三注意到了情报的滞后性。 “先生!京城方向不是我们哨探的主要方向,我们侦查人手太紧缺了啊!” 张三深深感受到情报滞后的弊端,怪不得建奴不在这里跟希望营对耗了。原来有了更好的选择,这时候的历史已经改的乱七八糟,原来历史上可没有在战场上突然脱离的做法。 历史上祖大寿战场脱离那是因为袁崇焕被下狱他害怕被牵连,兵部职方司郎中余大成(此人是真实历史人物,不是作者君杜撰,这位就是那个点人头的职方司郎中。)察言观色已经发现祖大寿的不臣之心,断言祖大寿三日之内必反。果然不出三天祖大寿便带着辽东兵马逃跑了。 原来的祖大寿是因为害怕,现在祖大寿又是因为什么逃跑,这是一个未解之谜,只有见到祖大寿才能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这样祸国殃民的国贼,如果让自己遇到了一定亲手干掉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孙承宗 得知安定门外战败的消息,崇祯心慌意乱,脑子里全是亡国的思想,自己难道真的要做亡国之君吗?说句心里话,自己真的不怕死,可是皇兄交给自己的这副担子太重了,重的让自己感觉有些挑不起来。 这祖宗基业不能断送到自己的手里,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这江山依然是每况愈下。如今更是让建奴在京城之外横行,自己愧对祖宗的厚爱。 这天下何时才能大治,才能中兴大明? 对于皇帝的焦虑,王承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他又一句话不能说,现在的皇帝对宦官干政还是很严厉的。 可是谁能力挽狂澜,救大明于水火,王承恩想了半天却只能想到希望营,想到张三。 主仆二人在乾清宫中愁断肠的时候,外面的小宦官进来禀报道:“孙老大人求见!” 崇祯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赶紧吩咐道:“快请孙爱卿进来,王伴伴去给孙爱卿搬个锦墩!” “是!奴婢这就去!”王承恩赶紧应声而去。 孙承宗进了乾清宫恭敬行礼道:“罪臣孙承宗叩见陛下!” “孙先生快快请起,此战之败与先生何干,想那祖大寿世受皇恩,却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可见其上官之无能,非朕欲罪大臣,实大臣罪无可赦!”崇祯见已经七十岁的孙承宗还在给自己跪地行礼,赶紧让搬过锦墩的王承恩将孙承宗扶到锦墩上坐下。 孙承宗听到皇帝的口气中充满了对袁崇焕的不满,赶紧替他辩解道:“陛下!袁督师也是无奈,祖大寿在辽东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深刻影响着辽东的所有将士。袁督师对其也是只能拉拢怀柔而不敢硬来!唯恐引起军心动摇!” “祖大寿他不敢动,毛文龙他就敢动了,毛文龙何辜,让他说杀就杀了,如今东江镇失去了主心骨,已经一片混乱,再也无法起到牵制建奴的作用。偏偏他还给东江镇增加了粮草拨给,他杀毛文龙的理由可是东江镇糜费粮草,不听号令!如今毛文龙死了,粮草却不降反增,是何道理?” 孙承宗被崇祯的话顶的不敢再辩解,连忙转移话题道:“陛下!如今京营退入城中,已经登上城头防守,暂时京城安全没有问题,不知陛下接下来可有什么新的旨意?” “通州如何了?可有通州的消息?” “京营退入城中的第一时间臣就安排夜不收去打探周围消息,想必一两天内各处的消息就能传来。” “当前局势混乱,孙爱卿可有什么办法,以解危局?” “陛下!臣也正想向陛下请命,如今远道的勤王兵马已经陆续开来,他们互不统属,一旦到达京城就只能各自为战,陛下应派一大臣,统管各路人马,形成合力才能对付建奴的精兵猛将!” “老大人能不能辛苦一下,替朕统管这些兵马,早日将建奴赶出中原,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老臣怎敢不敬心用命,为陛下扫除顽敌,眼下朝廷强军尽失,唯有希望营可堪一战,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排希望营?” “希望营独立对抗建奴主力,不知伤亡如何?眼下通州乃是粮草重地,也需要一支强军把守,孙爱卿就替朕走一趟通州,朕让王伴伴陪你走一趟,若是希望营还能一战,就让希望营归于孙爱卿麾下!” “臣谢陛下支持,若是希望营伤亡巨大,只能将其留在通州,再想别的办法。” “好!朕封你为总理勤王兵马大臣,赐尚方宝剑,朕的要求就一个,尽快将建奴赶出中原。” “臣领圣命?” “那朕就不留你了,明日你与王伴伴自永定门出京!” 孙承宗行礼离去,王承恩则带着崇祯的口谕去内阁草拟圣旨,没有内阁的副署,圣旨只能是中旨,不合规矩! 这个时候的内阁只要有人肯站出来击退建奴,没有人会反对这个人是谁,何况还是载誉天下的孙承宗。 第二天王承恩带着圣旨与尚方宝剑在永定门与孙承宗汇合。将圣旨与统兵信物交给孙承宗。二人带着随从侍卫从永定门出城,一路南行至永定河支流凉水河,顺着凉水河的河岸东行至台湖北上通州,在自己的国都要去一个地方还要绕行,这是莫大的耻辱。 一行人多走了上百里路,用了三天的时间才走到通州,在通州就听到了很多关于希望营损失惨重的流言,等到过了运河进入希望营的营寨,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 众人风尘仆仆地被张三等人迎接进了中军大帐,王承恩当众宣读了崇祯的圣旨,希望营从现在开始就不是独立作战,而是归属于总理大臣孙承宗麾下。 旨意接下之后,张三邀请孙承宗与王承恩一起吃个便饭。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其他人资格不够都被安排在其他位置。 军营吃食简单,又不能饮酒,吃饭就是吃饭,说实话孙承宗与王承恩已经饿了,很快一顿饭吃完,卫兵撤下残羹剩饭,换上茶水。 大帐内闲杂人等都被支了出去,帐内都是希望营最核心圈的人,当然也有一个例外就是孙传庭。 其实希望营内部对张三优待孙传庭是很有意见的,觉得孙传庭根本配不上如此优待,这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希望营。 只是张三巨大的威望让众人都不好说什么,可是对于孙传庭的监管却是毫不放松。他身边的两个亲卫就是军情司的骨干人员,这一点孙传庭心知肚明。在希望营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不表现的惊才艳艳也不表现的太过平庸。 今日孙承宗进入军营,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将自己在希望营知道的一切告诉孙承宗。可是转念一想就放弃了,孙承宗年龄太大了,就算告诉他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已经挑不起士绅的大梁,他需要找一个能够团结士绅,发挥大多数士绅力量之人,如此才能对抗越来越强大的希望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兵 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的孙传庭放弃了对孙承宗吐露实情的想法,安安静静地当起了看客。 喝了几口茶后,孙承宗做为最大的官首先说话道:“张大人与建奴连日激战,不知伤亡如何?” “回禀大人!在大人的英明指挥之下,连日激战下来,我希望营已经伤亡过半,眼下希望营能战之兵不足六千,还要照顾大量的伤员。不过大人有令我希望营绝不推辞!” “如此伤亡,不知战果如何?” “战果不大,有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等估计至少杀伤建奴真奴三千多人,包衣奴才奴隶兵没有清点,打扫战场的时候就地掩埋了。不过我军获得真奴首级一千多颗,考虑到大同镇驻守粮仓没有战功,前方后方都在为打败建奴做出贡献,就分给了大同镇五百首级,眼下我们手里还有八百多首级。如何分配还请大人定夺!” 孙承宗听着张三的回答,暗暗吃惊,竟然又斩首了一千三百多首级,加上送去京城的四百多首级那就是近一千八百首级。这样的大胜在这个少年的眼里居然如一点小胜一般,战果不值一提。 可见这希望营还真是天下一等的强兵,从这一点来推断,少年的话应该没有一点儿水分,朝廷有此英才未来可期。 孙承宗一转瞬的功夫已经想了很多的事情,这支军队不能再打仗了,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休整,将编制补充完整。九死一生的士卒才是真正的悍卒,有这些悍卒带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练出新一批的强兵。 孙承宗略微犹豫的功夫,王承恩接过话问道:“兄弟!建奴主力去了哪里?” “前日建奴奴酋喊话与我,要与我面谈,兄弟我想着在那奴酋露面之时,找个机会将其干掉,我便应奴酋之约登上寨墙与他对话,与那奴酋胡言乱语一通,也没找到干掉他的机会,那奴酋警惕性很高,始终隐藏在侍卫身后,无论兄弟怎么激怒他,都坚决不露出身子,再加上奴酋所在位置有些远,始终无法下手。第二天建奴全营就拔营而走,兄弟我没有君命,只能守好通州等待圣旨到来,夜不收查探的消息奴酋主力奔着顺义方向行军,估计是想与偏师汇合。” 王承恩大吃一惊道:“京城麻烦了,建奴主力到达京城,必会攻打京城,孙大人如今在京城之外,领城之内谁来指挥守城?” “王公公不必担忧,老夫虽然不在京城,袁崇焕已经退到京城城内,以陛下之英明必然会命袁大人主持京城防守任务!袁大人在辽东就以善守享誉内外!”孙承宗对京城防御比较乐观。 王承恩急得直跺脚,他可是知道皇爷对袁崇焕起了杀心,如果这时候若是将袁崇焕给下了诏狱,以皇爷面子比命还重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袁崇焕放出来的。 可是这皇爷私下里的话又如何能当众说出来呢,这可怎么办呢,一旦京城城破,那可就是天塌下来了。 一着急王承恩头上的汗就冒了出来,多亏是晚上大帐之中烛光微弱,才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异样。 “孙大人还是要多想想办法,不能置君父于险地,奴婢给大人鞠躬了!”王承恩完全失了方寸,他本就不是一个有急智之人,更何况现在方寸大乱。 “老夫可不敢受王公公如此大礼,老夫也是陛下臣子,怎敢不救陛下。公公放心,京城城高池深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更何况建奴不擅攻城。老夫并不担心京城的防御,却担心京城之外的援军被建奴各个击破,所以我等应该前出宛平县,接应各路援军,宛平离京城更近,京城一旦有险情我们也能及时救援。” “咱家不懂军事,只要能保证皇爷安危咱家就没有意见!”王承恩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下官也没有意见,自然听从大人调遣,不过下官有守备通州之责,下官走后通州粮仓的安危怎么办?” “这样吧!张大人留下一部人马驻守通州,张大人带着剩余人马与满桂的大同镇合营,与老夫前出宛平,如何?” “好!下官这就传令下去,明天拔营启程!” 安排孙承宗与王承恩休息之后,张三召集手下简短布置了一下任务。 “各位兄弟!明天的分兵我带一个标走,一标伤亡最大,与满桂交接粮仓防务,医护队的野战医院跟一标行动,由李铁柱统一指挥。 二标跟我随孙大人前去宛平。以后我们在勤王大军中就是打酱油的,坚决不当出头鸟! 三标与炮兵在通州州城到京城中间的八里桥附近隐蔽部署,由马三才统一指挥。 我们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瞒不过建奴斥候的眼睛,建奴发现有便宜可占肯定会派一支偏师来抢占通州,到时候三标与炮兵就在八里桥给建奴来一下狠的,让他们知道通州不是他们想碰就能碰的。” “我反对!先生应该留在通州粮仓,去宛平属下去就可以了,我们不能让先生处于险地。”李铁柱当时就表示反对。 李铁柱的话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都觉得不能让张三去冒险。一个标只有三千人马,朝廷兵马又靠不住,万一哪天建奴发起攻击,朝廷兵马肯定会一哄而散,只凭着三千人马如何能对抗建奴几万人马。 就连侯世禄与杨国柱也表示了张三不该去冒险的想法,只有孙传庭有不同的看法。 “诸位!我们谁都代替不了张大人,跟随孙大人前出宛平必须是大人,如果大人不去,很容易被孙大人认为张大人拥兵自重,不听调遣,这对大人对希望营都没有好处,除非希望营现在就想与朝廷决裂,不然只能是大人去。” “姓孙的!你安的什么心,想陷我家先生于危险境地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家先生没了,你们这些老爷就又能作威作福了!告诉你想害我们先生,先过了我老马这一关!”马三才第一个将矛头对准了孙传庭。 “马大眼你个混账东西!没喝酒就开始说胡话了,伯雅先生不过是就事论事,你意见就说意见,不准人身攻击,赶紧给伯雅先生道歉!”张三瞪了马三才一眼说道。 马三才虚伪地给孙传庭拱拱手,就算是赔了礼。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战场救护 孙传庭对于张三手下这些骄兵悍将已经很熟悉了,这些人对自己不能放下身段融入他们一直很有意见,也就张三一直对他礼遇有加,也从不逼迫他效忠希望营。 对于张三孙传庭是真心佩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因为自己创下如此基业而骄奢淫逸,如果不是身边跟着众多的护卫,就跟一个普通的少年一般,除了他对士绅不友好之外,孙传庭在他的身上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前几天的交锋,自己完败在这个少年的手中,希望营的这套理论看似秦法,却又不同于秦法的酷烈,怎么说呢?就是温和而不失严厉。 孙传庭甚至认为希望营的成功与张三的个人魅力有很大的关系,这个少年有一种天生就能让人愿意亲近的气质。 对于马三才德指责孙传庭根本就没当回事,一个粗鄙武夫而已,懂什么政治较量。 他知道张三明白自己这些话的意思,如果希望营还打算借着朝廷的掩护发展壮大,暂时就不能与朝廷翻脸,一旦翻脸以臣伐君,就失了最大的道义。 张三毕竟比这些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对于孙传庭的话他非常明白,这时候与朝廷起争执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白白便宜了建奴。 “伯雅先生说的对,没有人能代替我去宛平,再说我一个总督又不用冲锋陷阵,哪有那么多的危险!”张三明白只有自己跟着去了,朝廷以及皇帝才不会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 第二天全军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渡过运河返回通州与满桂汇合。这时候孙承宗提议去看一看伤兵营,张三并无不可,野战医院里现在连真伤员,加上临时安排的‘伤员’共有一千多人,孙承宗哪能看的出来真假。 张三带着孙承宗与王承恩边走边说:“两位上官,希望营现在缺医少药,有些本来能够活下来的士兵就是因为没有医药最后没保住性命,只要想到这里我这心里就难受,父母将他们养这么大多么的不容易,而我们就是因为没有医药而让他们送了命,这是我这个做上官的失职!” “张大人!你们这里受伤士卒有多少能存活下来?” “孙大人!最多能活下来九成,剩下的一成也不是必死,主要还是医药匮乏,不然还是能够活下来更多的人!” “张大人你说什么?伤兵能活下来九成?” “孙大人!是最多能活下来九成,对于下官来说这简直就是犯罪,本来能活下来的,最后却因为没有医药而死。”如果在后世这么高的死亡率确实已经是犯罪了,主官得上军事法庭! “张大人你可知官军伤死率是多少吗?十成能活下来五成都是老天保佑,你竟然说能活下来九成是上官犯罪,那老夫岂不是该千刀万剐了!” “孙大人怎么可能这么高的死亡率呢?难道官军伤兵无人管吗?” “不是无人管!是无能为力,整个大军就一两个郎中,甚至一个都没有,士卒受伤就是撕下一块破布包扎一下就完事,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孙大人!这是草菅人命啊,为何不建立专门的伤兵营为伤兵提供救护。” “朝廷拨下的那点军费,养兵都不够用,哪里来的钱请郎中配备伤药!张大人的这伤兵营里为何如此多的妇人?让妇人与一群男人在一起厮混,这不是坏人名节吗?”孙承宗进入伤兵营就发现了这里的女人很多,老先生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张三给士卒弄得营妓,营妓自古就有,只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碍于情面就没有营妓之事。可是进入伤兵营之后孙承宗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女子根本就不是营妓,相反士卒们都很怕她们,而这些妇人也没有因为与男人混在一起而有任何的凄苦的情绪。每个人见到张三就像是狂热的信徒见到了传教者真身一般,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少年如同神祗般存在。 “孙大人!这样一个伤兵营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却能挽救很多士兵的生命,这些士兵伤愈归队就成了老兵,老兵在军队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人觉得花钱为他们治疗亏吗?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拿这些普通士卒的性命当回事! 至于大人说的女人名节的问题,何为名节?这名节又是谁定的,可有问过女子是否同意这种束缚?至于我希望营的女兵,他们活的是否有尊严,大人去看他们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 这边张三正说着话,就听到前面有个女子大声吼道:“李二毛!你再敢偷喝给你消毒的酒精,小心我把你送到镇抚司?受着伤还偷喝酒精,不要命了!” “姑奶奶!我错了,您就小声点吧,不然被领导知道了非关我禁闭不可,我保证没有下次,等回到驻地我请你吃羊蝎子火锅,给你赔礼道歉!”被吼的男子明显底气不足,一个劲儿的作揖赔礼,一脸的谄媚的样子。 “谁稀罕你的羊蝎子火锅,不过看你有诚意我就替我们组的姐妹答应了,到时候可别小气说我们花你钱了!” “哪能啊!咱老李咋说也是一队队正,堂堂男子汉,怎能说话不算话!” “行啊!李二毛,学会贿赂女兵了,长本事了啊!” 李二毛听着声音机灵一下就站了起来,‘啪’就是一个立正!想要抬手敬礼,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女兵手里,正在给他换纱布。 “报告先生!一标一营一队队正李二毛向你报道。” “别扯淡!你现在是伤员,报什么道!怎么伤的?” “被建奴抛射的箭矢在手臂上扎了个眼儿,一点小伤,包扎完毕不流血了就能回部队!” “胡说八道!枪口要是感染了胳膊不想要了吗?好好配合医院治疗,医生说你能出院你才能出院,明白没有?” “明白!可是接下来的仗怎么办?建奴还在中原呢!” “怎么希望营离了你小子还不能打仗了,老实待着,别给老子惹事,不然老子抽死你!” “是!” 第二百二十章 女兵问题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河东狮吼的形象太不淑女,女兵给李二毛换完纱布,给张三敬了一个军礼之后就红着脸退出了帐篷。 李二毛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女兵走出去的背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张三咳嗽了一声,才把他的魂儿唤回来。 “怎么着?看上人家姑娘了!” 李二毛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张三骂道:“挺大个老爷们,能不能硬气点,看上就是看上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那姑娘也看上你,那就是好事!” “报告先生!属下是看上了这个姑娘,也打听过了,还没有成亲,可是属下不知道人家姑娘有没有看上属下!” “追求姑娘,要展现自己的优点,你的优点是什么?” “属下哪有什么优点,就是识字还是进入部队,镇抚官教的,要说优点属下会打仗算不算?” “当然算了!会打仗那是了不起的本事,你要跟人家姑娘多讲讲你们部队的英雄事迹,顺带着你自己的英雄形象就在姑娘的心里树立了起来,不过你给老子听好了,追求姑娘就堂堂正正的追求,不要耍什么花样,任何不以成亲为目的地追求都是耍流氓。” “报告先生!如果姑娘愿意,属下就是要娶她回家!谢先生指点属下如何展现自己的长处。” “你不用谢我,我可是要提醒你,咱们希望营军队的女兵可都是新女性,可是不会给你只在家里相夫教子,她们也有他们的工作和事业,我可不希望你们成亲后因为姑娘的工作原因给人家姑娘气受!” “先生放心!属下也是一样的接受部队的新思想,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属下还不喜欢呢!” “好!我信你!成亲的时候告诉我,我给你们做证婚人!” “先生此言当真?” “滚蛋!老子什么时候对你们说过假话!” 从帐篷出来迎面碰上了,刚才那个女兵,女兵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张三刚才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差的听到了耳朵里。 凭着女子的敏感,她能感觉到李二毛喜欢自己,可是那个呆瓜却不会表达,只会看着自己傻笑,要不就是偷自己给他消毒的酒精,被自己骂上一顿还对着自己赔笑脸。 先生也太坏了,居然教唆自己的兵追求姑娘,不过先生若是能给我们证婚那可太好了。 呸!谁说要嫁给他了!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 看着姑娘娇羞的样子,张三知道又一对有情人走到了一起。 出了大帐,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孙承宗忍不住问道:“张大人怎么可以鼓动,这些少年男女私定终身呢,这置他们的父母于何地?” “梁山伯与祝英台算不算私定终身呢?怎么不见你们口诛笔伐!男女之间互相爱慕结为夫妻,总比盲婚哑嫁要强的多吧!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目的是什么?” “张大人之言老夫不敢苟同,自古以来都是门当户对,这样的婚姻才是稳定的。若是都私定终身,十几岁的少年郎与十几岁的小娘子能懂什么,没有父母帮衬日子都过不下去!若是两人最后因为某些原因成不了亲,男子到是可以再找一个,女子失了名节又如何能嫁的出去!” “孙大人所说的情况,希望营也有仔细的考量,男女之间互相爱慕肯定也要经过双方父母得同意,这是不用讨论的,希望营反对的是盲婚哑嫁,尤其为了特殊的目的将女儿嫁给人做妾的。至于大人说的谈不拢,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男子就能再找一个,女子就是失了名节,这是双重标准! 再说不能成亲肯定会有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种,第一是双方父母反对,希望营法令规定男二十女十八,不通过父母也能成亲,官府承认颁发婚姻证书!” “张大人这样鼓动少年男女与父母决裂是何居心?我华夏几千年之所以能够连绵不绝,就是因为华夏自古都是以孝治天下,官府这样做置孝道于何地,这是要制造人伦惨剧啊!” “何为孝道!无条件服从父亲就是孝道吗?我记得《论语》有句话说:‘父在听其言,父没观其行,三年不改其志,谓之孝也!’这是让人永远不能改变父亲定下的规矩,哪怕再不合时宜也不能更改,不然就是不孝对吗?” “可以这样说,这也是祖制的由来,能够约束后代不肖子孙!不然后世子孙不受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大明贪污四十两剥皮实草的祖制要不要遵守?不遵守就是反对君父,大不孝也!” “你这竖子!如此酷烈的手段,岂是仁君所为!” “大明祖制规定生员不可言事,违反者革去功名,遵不遵守?” 孙承宗不敢往下接了,生员不可言事是太祖钦定的规矩,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生员遵守。生员言事才是正常的操作,如果孙承宗敢说生员不可言事,一旦传扬出去孙承宗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张三发现无论什么事,只要用太祖的几条废除的祖制怼过去,无往而不利,这就叫以彼之矛刺彼之盾。 在话语上孙承宗没有驳倒不按常理出牌的张三,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希望营本来就是个半军阀割据的组织,人家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折腾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只要不扩散到其他地方就行。 孙承宗果断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张大人,就算不考虑女子的名节,和整个军营的士卒相比,女子的安全如何保证,若是哪个士卒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弱女子可抵挡不了。” “孙大人,这是军纪问题,希望营的士卒胆敢侮辱妇女,都是死罪,不管是否造成事实伤害。想死的大可以试一试希望营的刀利不利!一个军队如果管不住下半身那跟畜牲有什么区别,希望营别的不敢保证,令行禁止绝对能够做到,大人有时间不妨到宣府走一走,看一看!” “等这场仗打完,老夫会去看一看的。” “晚辈到时候再宣府扫榻相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宣府之政 在伤兵营看了一圈后,二标人马已经集合完毕,三千人的队伍让孙承宗看的眼前一亮,这是一支强军,而且是经过战火洗礼的强军。有此强军,难怪希望营对上建奴能够取得如此大胜。 孙承宗可不是不懂兵纯文官,多年边镇磨砺,早就让老先生身上带上一层武人之气。 临出发前,李铁柱一把拉过二标校尉嘱托道:“你给我听好了,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你都要保证先生安全,就是你死了先生也必须是安全的,特殊时候老子允许你用特殊的安全手段。” “是!旅帅放心,属下定会保护先生周全,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只要先生安全就是最大的胜利!” “你明白就好,我们希望营此次勤王功劳已经够多了,再多立功劳就不是立功,而是作死了!” 李铁柱与马三才站在营门目送着张三等人离去,李铁柱对马三才说道:“马大眼!老子也出发了,你带着老子的三标去八里桥布防,可别把老子的兵糟蹋了,每个兵都跟老子的心尖子一样!” “我说老排长,咱虽然后来当了炮兵,那是因为咱炮打的好,可不代表咱不会指挥打仗,你瞧着吧!老子要打一个让建奴以后听到老子的名字就心惊胆战的打胜仗。” “行了吧!老子就知道你是这想法,你给老子听好了,若是建奴来攻,击退敌人就好,不要冒险追求战果,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老弱病残,如果希望营的老弱病残都能打大胜仗,你让别的营头该怎么想?这对先生的处境不利,明白吗?” 马三才也是聪明人,只是刚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经李铁柱一点拨,马上明白李铁柱这是在提点他,感激地说道:“老排长!多谢相告,不然我老马肯定会和建奴大打一仗,那样可就把先生坑了!” “你明白了就好,我先走了,我得去和满桂换防,不然粮仓无人看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老排长保重!” “保什么重,明天你也得过来!” 在前往通州的路上,张三给王承恩使了个眼色,故意放慢马速,落在后面。 王承恩会意之后,也跟着落下速度,渐渐与孙承宗拉开距离,两人并排慢行,张三将一个油纸包递给王承恩道:“王兄!客气的话兄弟就不说了,这是粮仓涉案人员的口供,牵涉了朝中三成以上的官员,粮仓现在亏空严重,连账面存粮的三成都不到,这些粮食都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兄弟知道这些天陛下独抗群臣的压力。等到了宛平王兄还是先回城将供词交给陛下并转告陛下,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不然有倾覆之危险!切记!” “咱家记住了!兄弟可还有什么交待?” “王兄!这供词是我一家审问出来的,为了增加说服力,一会儿到了粮仓,邀请孙老大人一起查验粮仓,每个查验过的粮仓都已经贴上了封条,有孙老大人见证,更有说服力,如此更能增加陛下的筹码!” “还是兄弟想的周到,不然那些人定会反咬一口说是咱们将粮食给吞了!那些人的无耻程度可是让咱家甘拜下风!” “所以我们要把证据夯实了,不给这些人狡辩的机会!” 就在张三跟王承恩交待粮仓之事的时候,孙承宗与孙传庭也进行了几句简单的对话。 “伯雅!你在希望营时日不短了,你对张大人在宣府的施政有何看法?单从治军来说,这个年轻人已经是出类拨翠了!” “前辈!别的不说,希望营在宣府有几大政策深受百姓拥护,宣府百姓在希望营的治下日子过得普遍富裕!” “都是什么政策?如果能够富民强国老夫可以上奏朝廷施行!” “不瞒前辈,朝廷施行不了,这希望营每到一地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学堂,把孩童都送入学堂读书,不分男女都要读书,学堂不收取任何费用,如果父母不送孩子去学堂会受到惩罚!为了让父母能心甘情愿的送孩子去学堂,学堂中午还管孩子一顿午饭。” “如此大规模的建立学堂还要免费教育,这需要大量的财力,朝廷现在的财政捉襟见肘肯定施行不了,还有什么政策!” “第二项就是废除徭役,希望营的工程所用劳力都是雇佣,干一天活就给一天钱,希望营官府信用非常好,每有新的工程建设,老百姓都是争相报名参加,因此希望营的水利、道路、河流都修整一新,使得农田灌溉有了更多的保证,宣府粮食产量已经连续两年创下历史新高!由于报名干活的人太多,官府开始重新编定户口,每逢重大工程建设的时候,都是优先雇佣有户籍者,通过如此高明的手段,希望营已经统计完成了整个宣府的人口数量,以前存在的一些隐户逃户,都被清查出来,有了准确的人口数量施政就能对症下药!” “这希望营又是免费教育,又是雇佣劳力,他们哪来这么多的钱粮用于如此庞大的支出?” “这就是晚辈要说的另一点,这希望营重视百工之技,匠人在希望营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在宣府境内收入颇高,如果哪个匠人发明出一个有用的新东西,更是会得到巨额的奖励,仅此一项就让匠人们干活的同时,更加用心的琢磨,希望营产出的好东西层出不穷,每年都有大量的商贾前来交易,与此同时他们还和草原各部达成了新的互市协定。与草原各部各取所需,这更是极大的促进了贸易的发展。希望营光是收取商税就足以满足宣府上下的开支!” “这希望营如此收取商税,不是与朝廷免除商税的大政方针冲突吗?难道就没有人反对?” “前辈请恕晚辈直言,希望营收商税反倒比朝廷其他地方不收商税商人的负担更轻。希望营非常重视法令,其他地方的吃拿卡要,行贿受贿的行为在希望营根本无人敢去触碰,商人该交多少税都是心知肚明。”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宣府之政(下) 孙传庭的话让孙承宗陷入了沉思,孙承宗不说话,孙传庭就默默跟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孙承宗抬起头来说道:“伯雅是说我大明的贪腐问题已经严重到了百姓宁愿去交商税,也不愿去交没有底线摊派。” “前辈所言极是,商税有数,该多少就是多少,摊派没有明文规定,还不是官员一张口想要多少就是多少,而且官府收了钱还不办事,商人应付了官府还要应付青皮混混,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城狐社鼠也是商贾们不愿意得罪之人。” “这么说希望营的治安很好,那些青皮混混不敢出来捣乱吗?” “不敢说是路不拾遗,基本上光天化日之下走在街上是安全的,尤其是妇人不会担心有无赖子调戏侮辱,希望营每到一地都会优先打击这些城狐社鼠,不给他们捣乱的机会,这些人被抓住后都是直接送进了矿山中,能不能活着出来只有天知道。” “这是铁腕手段,可是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要有好处,清理了这一波就会有下一波出来。如果希望营只有这一点手段,在老夫看来也不值一提。” “如果就只有这一点手段,希望营也成长不了如今这样的规模,张三这人做事极有目的性,从不做无用之功。有时候看似在做一件无用之事,其实背后隐藏的是我们看不透的东西。比如前辈说的妇人参军,在希望营各行各业都有妇人身影,尤其是小学堂更是妇人占了一半,就连主管学堂的官员都是妇人。希望营重要职位有两席是女子占据的。” “伯雅是说希望营在用女子当官?这不是母鸡司晨吗?” “希望营有很多让我等士人无法接受的法令,希望营反对女子缠足,理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所有已经缠足之女子鼓励放足,当然你愿意偷着缠足也没人管你,前提是自愿的。学堂是检查女子是否缠足的地方,一旦发现有缠足的女童学堂就会对其父母做工作,要求父母放足。当然女童父母若是坚持,学堂也不硬性阻拦。最关键的是希望营官员不得娶缠足女子为妻,若是娶缠足女子为妻,立刻开革公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张大人的父亲,为了迎娶缠足女子为妻,主动放弃了公职!而那个女子也是希望营的两个女官之一,主管教育的官员,女子是熊廷弼之后。自幼缠足,进入希望营之后就已经放开了足,但是因为成年已经不能恢复,所以她是被列为了缠足女子,可见这希望营法令之森严,就连张大人的父亲都要遵守法令!更遑论其他人。” “听伯雅这么一说,这希望营老夫真想去看看,这块不受大明限制的地方,究竟是何模样?” “前辈若是有闲暇的时间真的应该去见识一番,宣府之事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宣府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奴籍,所有人都是自由身,官府不承认任何的卖身契。就连张大人家里也没有奴仆,只有两个帮佣,都是按月付给工钱,随时可以不干走人。因为宣府没有奴籍,而有钱人家又有大量的用人需求,催发了宣府的佣工价格高昂,就这人家还要打听人家的人品怎样?不然百姓宁愿去官府的工地干活也不去给口碑差得人家帮佣。” “这样一刀切的取消贱籍,大户人家都是丫鬟仆役成群,如何能够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样?希望营也不强迫大户人家交出丫鬟仆役,偏偏专门在大户人家门口摆个招工摊位,一天不停的喊着招工信息,待遇肯定要比当下人要强的多。甚至还鼓励下人自己脱离主家,有官府撑腰大量的仆役都选择了离开主家,去官府那里重新落下户籍。户籍对于永远无法出头的奴仆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更何况希望营的户籍还有各种福利待遇。有户籍的孩子读书全部免费,还管一顿饭,没有户籍的不但不免费,还要缴纳一大笔教育资源费。还有一个宣府的特点是有个希望营开的铺子叫做‘国营百货’,这个铺子里的货物仅限本地户籍购买,而且还限量。里面的商品有很多都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商品,或者就是价钱要比市面上低一些。” “这样的一个制度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偏偏宣府这样大量的花钱还能有盈余!可见这希望营对货殖之道深有研究。老夫观伯雅在张大人手下颇受重用,不知宣府对读书人如何?” 孙传庭心中纠结不已,他知道孙承宗早晚会问到读书人的问题,这才是读书人最关心的问题。 “前辈是指什么?若说对读书人优待肯定是没有了,但是官府各部门对读书识字之人的需求还是很大,比如各个部门文吏、账房、学堂老师,这些职位大多是一些辛苦差事,月俸不高但是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当然若是妻妾子女众多那就另当别论!这些职位有功名的读书人看不上,反而是那些无法取得功名之人为了糊口,应聘了这些职位。毕竟比起工地劳作,这些差事还算体面!” “希望营不用读书人做官管理百姓,他们靠谁来支撑管理百姓的重任,牧民官可不是谁都能做好的?” “说来前辈可能不信,希望营的官员除了原本的老班底,现在想做官就必须要考进希望营成立的干部学堂。这个学堂是专门培养官员的,进入门槛很高,到现在为止普通百姓能够考进去很少,学堂里现在的学生都是各部官员推荐的优秀人才,或者就是关系户!即使是关系户如果没有本事,在学堂也会被淘汰出去。” “这样的学堂与我大明初年的国字监差不多吧,宣府读书人不会连个这样的学堂也考不进去吧?” “还真考不进去,学堂考试的试卷共分三门,经史、算学和格物!这三门试卷与读书人所攻读的四书五经截然不同,能够做对一半的考生都是优秀人才,就算让晚辈来做估计也很难答对!” “这不是刁难人吗?出如此怪题与治政有何关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宛平 孙传庭本想说,这不是刁难人,希望营所考内容都跟施政有着密切关系,这时候张三与王承恩赶了上来,便不再说话。 张三笑问道:“两位在聊什么,聊的这么投契?” “老夫在向伯雅打探宣府的风土人情,经伯雅一说老夫也是心向往之!” “欢迎孙大人到宣府做客,下官扫榻相迎,我诚邀孙大人有闲暇时间到宣府走走看看。”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几人又一起闲聊了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孙承宗与孙传庭有过的地方多一些,张三有后世的阅历勉强能接的上话,只有王承恩幼年因家贫入宫,除了皇宫就是信王府,根本就没有多少外面的见识,也就这两年崇祯登基之后,他才有机会在外面走走。 聊到风土人情王承恩根本就插不上话,好在张三不似读书人对宦官有成见,偶尔的跟他搭上几句话,才不使他过分的尴尬! 大军行至大同镇军营,提前得到消息的满桂早早迎出了营门,来的都是上官,一个代表皇帝的监军,一个总理大臣,一个宣大总督,都能管着他。 满桂挨个给几位上官行礼,孙承宗与满桂是老相识,孙承宗在辽东时,满桂就是老先生的手下。只是新皇登基,孙承宗上疏致仕,满桂调任大同,二人才刚刚分开一年多的时间。 张三与王承恩也是都见过面,大家省去了介绍的时间。做为皇帝的代言人王承恩首先发话道:“满总兵,先带我们去核对粮仓,公事完了以后我们在叙私谊!” 满桂连忙点头应是,偷眼看了一下张三,见张三没有其他表示便抬手道:“各位大人请!”说着便前头带路进了粮仓大门。 挨个的查验每一个粮仓的仓储,王承恩的心中一片冰凉,这就是皇爷的臣子们干的好事,帐面上二百万石的漕粮,实际上最多只剩下五十万石。这点粮食如何让百万人口的京师坚持到夏粮入库,这些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就是这样回报君王的吗? 孙承宗与孙传庭也是看的触目惊心,二人也是深知大明如今无人不贪,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二人并不匮乏的词汇中却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些人的贪婪,这是秋粮刚刚解运到仓库的时候就亏空了四分之三,若是再过些日子过了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岂不是粮仓里能饿死老鼠了! 本来对张三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的王承恩,现在不得不再次调低了文官们的下限,还有这些文官不敢干的事吗? 王承恩看着张三问道:“兄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当时我答应你封锁粮仓,是为了吸引建奴来攻打我们有严密防御的工事,可是现在却查出如此严重的事件,这事咱家必须马上将这粮仓的情况禀报皇爷,怎么处置这些杂碎,得皇爷做主,这事太大了,我们谁都担不起来!” “王兄!先别着急,现在我们还不能把这事捅出去,一旦士卒知道京城已经缺粮,他们会怎么想?这军中若是断粮,就只剩下败亡一途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瞒着皇爷吗?” “当然不能瞒着陛下,这些口供与你今天看到的情形,不要走通政司,你悄悄交给陛下,告诉陛下别着急,慢慢来,等到将建奴赶出去以后再动手。这些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好!咱家听你的,就悄悄交给皇爷,先让这些狗东西多自在一些日子,我说那些狗东西上一次为何无事献殷勤,非要拉着咱家吃饭喝酒,让咱家求情把粮仓放开,这些狗东西是打算毁灭证据啊!咱家当时还真以为他们是为民请命,担心粮仓封锁影响百姓生计!这些狗东西是打算拿咱家当猴儿耍!” “王兄别动怒,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你要提醒陛下仔细提防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些心口不一的伪君子!” 张三与王承恩二人之间的对话别人听着还无所谓,最尴尬不过得是孙承宗与孙传庭,二人作为同类之人,很想为这些同僚辩解一句,可是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辩解反而是落了下乘。 天作孽有可原,人作孽不可活啊!如此大案不可能是一两个人的手笔,如果真要都抓起来问罪,整个官场都会为之一空。 压下心头的烦躁,王承恩又去看了一下被关押起来的仓场大使之类的小官吏,叮嘱看守的希望营后勤司士兵一定要看好这些人。 这些小吏升迁无望,最大的乐趣就是多捞点钱,纳几个小妾,如此人生也就圆满了。 朝廷将小吏的上升通道堵死,非科举不得当官这条潜规则被读书人死死的把控住,既然不能升官,那就想办法发财吧!人生两大幸事不就是升官发财嘛! 读书人把进入的门槛抬高,一方面能显示自己的高贵,功名就成了他们与百姓之间的区别。另一方面就是减少竞争对手,能够进入这个圈子里的人越少,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们就越值钱,强如太祖也得用他们治国,若是全民都读书,打破读书人的神秘感,他们不能垄断知识,所谓的优待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这些小吏克扣下来钱粮大部分都给了他们的上官,不然没有上面这些读书人上官顶着,这些小吏怎么敢如此的放肆。 出了粮仓,满桂已经与李铁柱交接完毕,希望营与大同镇汇合到一起,开始赶路去宛平驻防。 通州到宛平的距离没有多远,向西过了八里桥,折向西南不远就到了宛平城,宛平城坐落在永定河畔,与京城有卢沟桥相连。此时的宛平是京城所辖二县之一,另一个县叫大兴。这座城池在后世最有名的就是因为七七事变,二十九军在这里与日寇展开激战,从而爆发了全面侵华战争。 宛平城作为京城卫城,是一座典型的军城,南北窄东西宽,周长不到五里,只开了两个城门,东门称作顺治门,西门称作永昌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忠心 王承恩坐着吊篮进入京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袁崇焕被打入天牢,京城戎政交由英国公张维贤与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御马监太监曹化淳总管。 王承恩吃惊之余,也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袁崇焕3被皇爷拿下是意料之中的事,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总得有人负责任。 更何况袁崇焕对建奴破关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没想到皇爷如此急迫的便将人抓了。这临阵换帅可是大忌啊,袁崇焕一倒辽东的那些骄兵悍将还有谁能够制衡。 为了及早将通州的情况禀报给崇祯,王承恩在大军一到宛平便快马赶回了京城。 如今的京城是一日三惊,人心惶惶,百业萧条!王承恩从永定门一路来到皇城,街道连行人都很少见,恐慌的情绪已经蔓延到了每一个百姓的心里。 正在批阅奏疏的崇祯没想到王承恩这么快就又返了回来。看到风尘仆仆的王承恩给他行礼,触动了他心下最柔软的地方。 “王伴伴快点起来,你替朕往来奔波,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为了皇爷奴婢就是粉身碎骨都是应该的!” “你这老东西,朕知你忠心,就不要在朕面前表忠心了,快说这么急着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承恩见崇祯还能跟他开玩笑,可见情况还不是特别的紧急,心下一松,顺势起身道:“皇爷!宣府镇阻挡建奴损失惨重,几乎伤亡过半,可以说是已经伤筋动骨了,不过战果也很大,斩首真奴首级一千三百多级,按照斩首与杀敌的比例来算,可以说是一场大胜!但是建奴人多,宣府军只能被动防守,却不能主动出击,如今建奴主力已经到了京师城下。” “斩首这么多,那必是一场大战,真是难为张三了,本来还计划京城这边剿灭建奴偏师,与宣府镇会攻建奴主力,这该死的祖大寿却临阵脱逃,朕的几百万辽饷加上朕的内帑就养出这么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牲。袁崇焕千刀万剐都不能消解朕的心头之气,袁崇焕朕已经拿下,可那祖大寿朕却拿他没办法。兵部职方司郎中余大成向朕谏言,祖大寿反意已露,朝廷需要尽快将其解决,不然必定遗祸无穷!” “皇爷!祖大寿的问题还可以徐徐图之,还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说着王承恩挥手让乾清宫里宦官宫女退出门外,低声说道:“皇爷!通州粮仓亏空严重,现在只有五十多万石的存粮!张大人已经将粮仓底层的官吏控制起来,消息一旦泄露,京城必然大乱!” “你说什么?刚刚解运到通州的粮食,还没来得及向京城各仓调运,怎么就剩下五十万石了!剩下的粮食去了哪里?” 王承恩叹息一声说道:“皇爷!大明从根子都烂掉了,整个户部以及漕运各级官吏,凡是经手漕粮的就没有人不伸手,一石粮食从南通州装船到北通州卸货,再到进入粮仓,所有的环节层层克扣,进入仓储的粮食已经不足一半,就是剩下的这一半也要被在京城的各级官吏瓜分,如今能剩下五十万石那是人家还没来得及下手。最终能有二十万石压仓,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崇祯目瞪口呆,想着一个个大臣在自己的面前都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正人君子一般,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的真实模样吗? 天下都是如此臣子,朕如何努力又有什么用?这么大一个天下自己就是累死也管理不过来啊! 好在崇祯还保持着最好的一丝清醒,咬着牙问道:“证据可有?朕不能只听他张三的一面之词!” “皇爷!所有口供都在这里,张三嘱咐奴婢转告陛下,眼下大敌当前凡事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说着王承恩将所有口供都呈递上来,崇祯开始一份份口供观看。 看着看着怒火就充斥了整个胸腔,纸面上一个个数据就像一把吧钢刀刺入了自己的身体。此时的崇祯不单单为这样的贪腐愤怒,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后的恼羞成怒,自己登基之后对这些士大夫文官是多么的信任,全权把外朝事物都委托给他们,这些人就是如此回报朕的,他们哪是当朕是皇帝,分明是把朕当成了聋子、瞎子和傻子! 这让以明君自诩的崇祯备受打击,哪个明君手下是一窝的贪官污吏,崇祯耐着性子看完所有的供词,发现涉案的许多人就是这些天上窜下跳弹劾张三希望营封锁粮仓的言官。这些人怪不得这么卖力的弹劾希望营,甚至连谋反都说了出来,这是希望营触动了他们黑手,他们知道如果不把希望营弹劾下去,到时候死的就是自己。还真是你死我活啊! 终于将所有的供词看完,乾清宫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崇祯已经整整的坐了一个下午,他抬头看到王承恩还站在自己的身旁,这个忠仆整个下午都这么站着,随时听候自己的吩咐。 崇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发现对自己最忠心的只有身边这些内侍,这些人没有家也没有后人,皇宫就是他们唯一的家,自己这个皇帝就是他们的天。 另一个时空的崇祯也是忽然发现只有宦官内侍才是最忠于自己的人,才改弦更张开始重新启用宦官,可是醒悟的太晚了,大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这时候将宦官放出去无疑是下了一副虎狼药,不但治不了病,反而加速了大明的灭亡。总之这就是一个不做事可能还能维持,一做事就让原本勉力维持的战线彻底崩溃。 “王伴伴,快去休息吧,可别累倒了,朕还要重用你呢,你倒下了让朕去哪找这样忠心的大伴!” “皇爷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你个废人,除了能够伺候皇爷之外,什么也帮不了皇爷。不值当皇爷如此厚爱,这让奴婢不知所措!”王承恩听了崇祯的话,感动的双膝跪地泪眼滂沱,他能感觉到皇帝是真的在关心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卢象升 看着跪在地上流泪不止的王承恩,崇祯起身想去扶起这个忠诚的内侍,可能是坐久了地原因,站起身的瞬间崇祯感觉天旋地转,赶紧双手扶住龙书案。 王承恩眼尖,一眼看到崇祯的不适,顾不上哭泣,赶紧起身扶住崇祯问道:“皇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王伴伴别声张,不然会引起外朝恐慌,朕就是坐的久了,感觉有些眩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扶着朕走一走!” “是!” 王承恩搀扶着崇祯在乾清宫里溜了几圈,崇祯感觉舒服了许多,这才让王承恩松开扶着自己的手。 “王伴伴!休息一个晚上,你还是得去军营,告诉孙承宗与张三,朕会暂时压着这件事,让他们放心打仗,朕希望能在开春之前把建奴赶出去,别耽误了百姓的春耕!眼下建奴对京城的威胁不大,英国公与曹化淳足以应付,告诉孙承宗朕不管他怎么打这一仗,但是不能让建奴在肆虐下去,京南之地不能再被建奴荼毒!” “奴婢记住了!一定原话转告给孙大人!皇爷放心,奴婢没有别的本事,但是谁是好的谁是坏的奴婢还是分的清,奴婢在外面就是皇爷的眼睛和耳朵。” “王伴伴这话说的好,朕对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最想知道的就是外面最真实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王承恩就从永定门城墙上出了京城,返回到宛平大营。值守营门的士卒看到王承恩回来,就要进营通报,被王承恩拦住了。 “咱家自己进去吧,现在这非常时期迎来送往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太浪费各位大人的工夫。” 说完之后,王承恩也不用人带路,自己大踏步来到孙承宗的帅帐,一进帅帐王承恩就发现帅帐里多了一个穿着文官白鹇补子服饰的陌生男子。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五品文官,至于什么职务那就无从知晓了。 孙承宗见王承恩这么快就从京城返回来,连忙问道:“京城情况如何了?陛下可有什么新的旨意?” “孙大人先别着急,让咱家喘口气,京城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袁督师被皇爷下了天牢!现在京城防御交给了英国公和曹公公!” “什么?袁督师被下了天牢,有说什么原因吗?如此临阵换帅岂不是兵家大忌?”孙承宗大吃一惊,他想到了皇帝对袁崇焕不满,却没有想到在建奴还没有退去的时刻,就被皇帝扔进了监狱。 “咱家知道的原因是,袁崇焕不但在建奴破关所犯的错误上有所悔改,向皇爷低头认错,反而在朝会上大放厥词,还要皇爷将京城所有兵马交给他指挥,他定能打出一个比宁锦大捷还要大的胜仗!皇爷问他擅杀毛文龙的事怎么解释,袁崇焕回答不上来,皇爷又问他为何朝廷花费巨额钱粮打造的关宁军,偏偏一触即溃!祖大寿是何居心?袁崇焕还是无法回答!皇爷一怒之下将其投入天牢,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咱家也不知道。” “袁元素志大才疏,偏偏又刚愎自用,正是他的一意孤行导致今天一系列悲剧的发生。若是毛文龙不死,东江镇不似如今这般一盘散沙,必会在建奴后方游击牵制,建奴也不敢倾力西顾。今天这局面袁元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袁元素得知建奴破关而入之时,最应该做的是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锦州到沈阳并不远,若是能够在建奴破关之时打下建奴的老窝!建奴还有心思在关内劫掠吗?偏偏他选择了最难的千里奔袭救援京师,到了京师一仗没打就想进京城休整,朝廷花那么多的银子养着辽东兵马就是为了让你进城休整的吗?而且还出了一个祖大寿临阵脱逃的罪行!这辽东祖氏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最差也是想要将辽东军阀化!”张三接起话头说道。 “张大人是说祖大寿有可能投降建奴吗?”孙承宗一听祖大寿有了反心,顿时就有些着急,毕竟祖大寿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 “只要朝廷不对他逼迫,逼他做出选择,他是不会投降建奴的,在自己地盘上当土皇帝可比去人家建奴那里当奴才要好的多!” “这临阵脱逃了,朝廷和皇爷还得迁就着她吗?真是岂有此理!”王承恩气的直跺脚,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恨不得跳脚骂街。 “不迁就又能如何?朝廷如今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各地在册的兵卒能有一少半是真正的兵卒,都是谢天谢地了。眼下朝廷最要紧的是改变如今这种寅吃卯粮的态势,只有财政好转才能开始谈吏治。但是收税就不要再想叫立锥之地的普通百姓收税了,那样就不是收税了,而是自杀了!”张三希望自己的话能够借王承恩之口传到崇祯的耳朵里,别在想着为了剿灭流寇而加收剿饷。 “张大人这话应该写个奏疏上呈给陛下,让陛下作为今后施政的参考,没想到张大人对民政之事也是如此的精通。大明没有张大人这样的少年英才是大明之幸!”一直没有说话那名五品文官插话说道。 “建斗兄就不要抬举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就不在朝廷诸公面前班门弄斧了!到是建斗兄作为大名知府本没有勤王义务,却依然带着大名府乡梓百姓前来应援,忠义之心可昭日月!小弟与建斗兄真是相见恨晚,大明若是都是建斗兄这样的官员,何至于糜烂到如此地步。” “张大人就不要抬举下官了!某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府,人微言轻,惟有一腔的忠义之心可对日月!” 原来这人是大名府知府,王承恩抬眼打量了一番这大名知府。发现此人年龄在三十岁上下,长得身材长大,五官棱角分明,相貌甚是雄伟!卧蝉眉下一双丹凤眼更是让此人不怒而威,鼻若悬胆,嘴唇两边微微上翘,颌下留着短须,更是平添几分英气。端的是一名伟丈夫。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布防 孙承宗对于张三对卢象升异乎寻常的热情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没听说这个大名知府有什么了不得的名声,自从此人昨天来到宛平大营,张三就像是和此人相识多年,完全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也不管什么上下尊卑,直接就是一副以兄事之的架势。眼见二人又要商业互吹。连忙打断二人道:“王公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名府知府卢象升,字建斗,是京南州府入援京师第一个到达的援军,可见卢大人忠君之心一片赤诚!” 卢象升听到孙承宗向王承恩介绍自己不敢怠慢赶紧向王承恩拱手施礼道:“下官卢象升拜见公公!” “卢大人不必多礼,咱家不过是皇爷身边伺候皇爷的奴婢,卢大人这样能为皇爷分忧的臣子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公公太过自谦了,照顾好陛下就是社稷最大的功臣!” “二位就不要互相谦虚了,王公公是天子近侍,建斗也是国之干城,眼下大敌当前王公公还是先给大家宣读一下陛下的旨意吧!”孙承宗赶紧打断了二人的话,这样互相谦逊下去,正事还做不做了。 “孙大人!皇爷并无旨意颁下,只有让咱家交待诸位几句话。” 众人一听是皇帝口谕,赶紧躬身敬立恭听。 “孙大人暨诸位疆臣,眼下京城已无陷落之危险,诸位当守住京南门户,不使建奴肆虐京南州县,诸位当戮力同心早日将建奴赶出中原,最迟不得迟过开春,不然耽误百姓春耕,一年生计就全耽误了!诸位切记!切记!” “我等谨遵陛下口谕,皇上圣明!”众人轰然应诺。不得不说崇祯这些话说的无懈可击,颇有一番明君气质。 “既然陛下有了明确的旨意,我等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拦住建奴,不使建奴越过京城向南劫掠,我等依托宛平大营与京城的夹角东西布防,务必将建奴拦在城北,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满总兵向西沿永定河布防,务必不使建奴渡过永定河,劫掠大兴房山一线。”孙承宗得到皇帝的口谕开始发号施令。 “末将领命!”满桂抱拳领命。 “张总督!向东布防,挡住建奴南下固安的通道,眼下京城以北已经被建奴劫掠的差不多了,只要我们守住通州到宛平一线,建奴就只能于我们隔着京师对峙!时间在我们这边,拖的时间越久我们的援兵就越多!而建奴长途跋涉,补给全部依靠劫掠,只要我们通州粮仓重地不失,建奴只会越来越艰难。等到建奴人心思归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机。” “下官明白!必然不让建奴南下牧马?”张三抱拳应喏。 “建斗刚来暂时做为策应,随时支援东西两翼可能出现的危机。” 卢象升也是抱拳领命,孙承宗的安排可以说是兼顾了各方的情况,满桂的大同军战力不高,被安排在西边,建奴从西边过来的可能性不高,即使过来也是一部偏师,满桂完全能够应付。 东边最有可能出现建奴的主力,把最能打的希望营顶在东边,并且东边距离通州更近,无论是通州救援张三,还是张三救援通州都能及时赶到。 卢象升带着一群大名府刚刚操练起来的民兵,守城有余,进攻不足。被安排成预备队完全是合理的安排,由此可见一个合格的统帅需要兼顾各方各面的情况。 明军这边的动向基本对建奴这边是单向透明,建奴的斥候甚至可以深入到明军大营外几里之内耀武扬威,而明军孱弱的野战的能力使得明军只能据营结阵而守,希望营斥候到是能跟建奴比拼一番,但是希望营的斥候数量太少了,只能兼顾通州八里桥到宛平大营这一线的侦查,其他地区也就无能为力了。 对于建奴来说,这次入关劫掠是有些得不偿失的,本来一路顺利的推进到通州,结果碰到了希望营这样一个明军的另类。这让骄狂的建奴损失惨重,先前劫掠的成果和如今的伤亡有些不成正比。 但是在往前深入,皇太极也有些犹豫,如此的孤军深入,后勤随时都有被切断的可能。皇太极现在也有些进退维谷,前进前途未卜,后退退出中原又有些心有不甘。 现在的建奴与另一个时空的建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没有晋商的通风报信,建奴进入中原其实是两眼一抹黑。再加上没有得到通州的粮草,更是让建奴的口粮供应都不是那么的富裕,建奴所过之地都是北方边镇地区,土地贫瘠,人口不多,也就打下的几座城池抢到了一些好处。 这么多人马的人吃马嚼,再加上为了给主子们掠夺奴隶,还要多少给掠夺的人口一点吃的,不能给饿死了。抢到的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到是金银抢了不少,可是在没有晋商帮着兑换成实用的粮食、布匹、铁器等物资,这些贵金属只能是一块块好看的金属块,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皇太极与莽古尔泰会师之后,莽古尔泰完全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 皇太极则是完全的笑脸相陪,一副被莽古尔泰压制住的样子,阿敏作为失败者看着二人争斗,心中暗暗高兴,斗吧!最好斗的两败俱伤。 希望营在通州分兵以后,很快就被建奴侦知,皇太极本能觉得这是希望营设置一个陷阱等着他们往进钻。 对于洋洋得意的莽古尔泰,阿敏没打算提醒他要小心皇太极的阴招,不是阿敏不想提醒,而是以莽古尔泰的骄狂,现在提醒他等于是自找羞辱。 面对希望营的分兵,皇太极召集建奴高层议事,商讨再打通州的可能性,毕竟通州那二百万石粮食诱惑力太大了,大到建奴不管哪个层次的人都是念念不忘。有了这二百万石粮食,他们又能多抓多少生女真补充八旗旗丁。但是强盗们入关是来发财的,可不是来送命的,伤亡太大,就是皇太极也顶不住压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打通州 明军布防的同时,建奴也已经移营到朝阳门外的通惠河岸边,面对希望营的分兵,建奴并没有冒然回头攻打通州,而是派出斥候连续打探明军的动向。直到明军在宛平扎营,开始布防后皇太极才彻底认为希望营的分兵不是诡计。 对于皇太极的谨慎小心,莽古尔泰非常的不满,不止一次讥讽皇太极胆小如鼠,皇太极听完也不和他争论,只是一笑了之。 对于皇太极的步步退让,莽古尔泰更加的骄狂,皇太极虽然没听过若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这句话,但是不妨碍他使用这句话的道理给莽古尔泰下套。 一时风头无俩的莽古尔泰根本就想不到步步退让的皇太极是在给他挖坑。 面对皇太极的步步退让,以及谈到希望营时的畏敌如虎,听着皇太极说着希望营火器如何犀利,作战如何勇猛,莽古尔泰心下及其蔑视,口不择言道:“老四若是没胆与南蛮子对阵,不如把汗位让给爷,爷去把那个什么希望营灭了,爷会告诉你什么才是我大金勇士。” 皇太极笑呵呵地说道:“三贝勒愿意担负这个责任,我求之不得,待到三贝勒将通州拿下,我就将大汗之位让与三贝勒!如何?” “诸位可是都听到老四说的话了,爷这就调兵去灭了这个劳什子的希望营。老四到时候可别反悔,让我八旗勇士耻笑!” 皇太极哈哈大笑道:“三贝勒!你我一言为定,拿下通州粮仓就是大金最大的功臣,理所当然坐上这大汗之位。我皇太极必会俯首称臣。” “好!那就击掌为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与皇太极击掌为誓之后,莽古尔泰心下兴奋不已,风风火火赶回自己的正蓝旗营地。 莽古尔泰点齐兵马就出了大营,前面包衣奴才开路,八旗甲兵在后面压阵。 朝阳门到通州六十里,对于不带淄重的军队来说,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就能打到通州城下。 莽古尔泰坐在马上幻想着自己打下通州后,皇太极等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感觉,心中就是无限酸爽。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没有持续两个时辰,就被前面探路的斥候破坏殆尽。 行至距离通州还有十多里路的时候,前面的斥候前来禀报:“贝勒爷!前面有座桥,桥头上有明军把守,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大军前来,并在桥头布防,意图阻挡我军前进!” “可曾查看到是那支军队的旗号?” “回贝勒爷!旗号上写着希望营第一旅第三标。” 原来是让老四惧怕的希望营啊,这南蛮子居然有勇气与我大金勇士野战,看来老四说这希望营善战还真是没错,不过这南蛮子也就守城厉害一些,野战还是要看我大金的铁甲勇士。莽古尔泰高声命令道:“传令奴才们给爷冲过去,把这群南蛮子尼堪全部屠了!斩首十级者抬旗,奴才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正蓝旗手下的包衣在连续胜利的刺激下,也变得勇猛善战起来,并且由于连续打破城池,缴获明军武库,每个包衣的身上都混上了一件甲衣,质量好坏不说,总比没有甲衣保护要强的多,有了甲衣的防护更是平添了奴才们的勇气。 奴才们呐喊着向着对面的阵列冲去!马三才看着冲过来的炮灰兵,心中大骂建奴不要脸,有本事自己来冲阵,凭什么驱使这些奴隶前来送死,一群就会躲在奴才背后捡便宜的鼠辈也敢妄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马三才带着炮兵和第三标在八里桥驻防,早就在夜不收的侦查下发现了建奴。 马三才很想给建奴来一下狠的,可是想到李铁柱临走前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有些沮丧,这叫什么事啊,打个仗还得收着打,打得胜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要想让建奴知难而退,就得一上来就把建奴打懵,怎么能让建奴以后提起希望营就充满恐惧呢,当然是火炮洗地了。 八里桥阵地有着一个营的炮兵,如今的希望营的独立炮兵有三个营,一个营在宣府部署,拱卫宣府,一个营的炮兵跟随第二旅在山西征战,这次关外行动跟随二旅行动。剩下的一个营就部署在八里桥,再加上标属炮队,八里桥阵地上集中了六十门火炮,这样规模的炮兵集中打击几轮炮击下来,建奴就得崩溃。 传令兵不断的报告着建奴距离阵列的距离,包衣们的进攻马三才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是命令标属炮兵发起炮击,十五门火炮分成三组,零星的炮弹不断的砸进包衣奴才的人群,每一发炮弹都会带走几条人命,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奴才们心里产生了恐慌,冲击的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本来密集的阵型也变得松散起来。 这样零星的炮击,杀伤不多,主要起的是威慑作用。毕竟残肢断臂给人的视觉冲击力非常的强,谁也不知道下一发炮弹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奴才们虽然害怕进攻被炮弹打死,但是更害怕回头被建奴的甲兵杀死,这些奴才在建奴的高压之下,早已经产生了畏惧心理,有时候宁愿前进去死也不愿意回头面对建奴的钢刀和皮鞭。 莽古尔泰看着包衣奴才有些畏战,大声命令道:“摆牙喇上前督战,有后退者直接就地斩杀!” 这些凶神恶煞般的红白甲兵是奴才们的噩梦,平时他们大多都是这些甲兵的奴才,没少挨这些甲兵的皮鞭,对于他们有着本能的畏惧。 摆牙喇兵往奴才们的身后一站,奴才们顿时没有了后退的心思,只能把心一横,低头往前冲锋。 冲进百步之后才是噩梦的真正开始,连绵不绝的火铳声,让奴才们一片片的倒下去。 莽古尔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心中有些后悔主动要求前来攻打通州,现在连通州的边还没摸到,就被人家打的损失惨重。 虽然奴才们不值钱,但是也不能这样消耗啊! 现在回头返回大营,必定会被众人嘲笑,不回头就只能用宝贵的甲兵去冲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八里桥之战 莽古尔泰现在是羞刀难入鞘,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前方的进攻包衣奴才已经损失殆尽。 若是就此罢手,也就损失了一点随便抓住一些的汉人尼堪,用鞭子调教一段时间就能调教出来的奴才。 可是就这么回到大营,皇太极会怎么看自己,大金的文臣武将又怎么看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打一下子,刚才奴才们的进攻莽古尔泰都看在眼里,这希望营的火铳很犀利,红衣大炮却没有几门,只要速度够快,抗住希望营的两三轮打击,冲进南蛮子的阵列,南蛮子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为了减少损失,莽古尔泰对负责指挥进攻的甲喇额真面授机宜道:“爷和你们说,你们冲锋的时候把队形排的松散一些,将马速提到最快,别管伤亡之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敌阵。只要冲进敌阵汉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去吧!” “喳!” 甲喇额真点齐自己麾下的一千多骑兵,这些骑兵全是正蓝旗旗下的甲兵,可以说是建奴最精华的存在。 对于建奴那稀少的人口来说,每一个甲兵都是异常宝贵的。是他们最损伤不起的存在,一次拿出一个甲喇额真的兵力对于建奴来说已经是大手笔了。 消灭在马三才眼里连民兵都不如的奴隶兵,都无法引起希望营官兵的波澜。 直到建奴派出精锐的骑兵崇祯,马三才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才渐渐隐去。 “所有火炮!目标建奴骑兵,五发极速射!”马三才大声命令道。 他知道只有一次超饱和打击,给建奴留下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教训,建奴才会收起骄狂之心。 炮兵在各队队正的指挥下,轮番向建奴的骑兵发射炮弹,虽然建奴骑兵为了应对希望营的打击将阵型拉的很散,但是面对铺天盖地飞来的炮弹还是难以逃出生天。 阵列中人仰马翻,不断的有人马被炮弹砸中,同时又反弹着砸向另一个人,直射过来的炮弹往往威胁并不是很大,威胁最大的往往是炮弹砸中物体形成的跳弹,这样的跳弹没有规则可言,神仙都不知道它下一步飞到哪里,无法判断就意味着无法预判。 一发炮弹飞来,落地以后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是炮弹下一次打击的方向,冲锋的建奴不可避免的被乱飞的炮弹影响了冲锋的速度和频率。 毕竟战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对于危险也是有着本能的感知,当第一轮炮弹砸进了建奴的阵列,建奴还能面不改色的冲锋,可是在相隔不到十息又来一轮,这样一轮接一轮的轰炸,六十门火炮分成三组,每组就有二十门火炮同时开火,用后世计时方法来算,一分钟内就能在建奴的阵列里投射出一百多枚铁球。 以建奴在一千公尺以外开始冲锋,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最快也要一分钟以上才能与希望营步兵阵列接触。 在受到火炮时,建奴的冲锋速度难免会被迟滞,前面的骑兵与战马倒地必然会阻挡后续骑兵的前进,所以战争就是干扰和抗干扰的残酷游戏,输的一方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本来一分钟就可以冲锋到敌阵的骑兵,被炮火打击之下,遭受了惨重的伤亡,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损伤,当指挥冲锋的甲喇额真被飞来的炮弹成了两截之后,建奴彻底的胆寒。幸存者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拨马掉头就跑! 莽古尔泰看着一个甲喇额真的骑兵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希望营的炮火打击的十不存一,终于明白皇太极为何对希望营如此的畏惧,这哪里是打仗,这是白白给人家送人头啊! 没想到汉人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厉害的一支军队,这明朝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莽古尔泰心中已经明白,皇太极频频对自己示弱是为什么了,心中暗骂皇太极那个老阴比,真是太阴损了,为了整自己甚至不惜损伤宝贵的八旗勇士,偏偏自己还有苦难言。 仗打到这份上,再打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好在对方并没有骑兵,自己的撤退并不会受到威胁,以后老子遇到这个希望营绝对不会往前冲。这样地当上一回就足够了。 马三才看着建奴缓缓后退,并没有任何追击的打算,只是严阵以待,防止建奴抢回他们战死的尸体,这些尸体上的脑袋在朝廷可是高价值的东西,完全是走亲访友,行贿馈赠的好东西。 想着先生去朝廷大臣家拜访时拎着两个人头的样子,马三才不厚道的笑了,若是张三知道马三才在心里如此编排他,非得抽他不可。哪有拜访人家送人头的,虽然这人头对于朝官来说确实很珍贵。那也不能拎着俩血淋淋的人头往门房一搁,对人家管家说道:“这是我给你家大人的礼物,请收下!” 人家的管家还不得吓晕了,这是来送礼的,还是来寻仇的。 建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为了战死者不被割去首级而付出伤亡去抢回尸体的想法,目睹了整个战事的建奴,现在都是恨不得立刻离开眼前的修罗地狱,谁还会顾及同伴的尸体,都是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表情。 随着建奴的撤走,三标士兵打扫完战场,割完建奴的首级,将这些无头尸体与奴隶兵的尸体堆在一起进行焚烧,虽然是冬季也不能随便堆着,至于那些包衣奴才的首级对于希望营来说都是懒得去看的存在。 整个八里桥附近到处都飘着肉香,这让士兵们严重不满马三才的命令,和以前一样挖个大坑埋了不香吗?非要烧掉,害的老子现在连肉都不想吃,一看到肉就想到人肉的香味。 马三才也是后悔不迭,他让士兵焚烧这些尸体完全出于恶趣味,把烧尸体当成了烽火烟燧,想看一看京城附近看到这一股烽火会有什么反应。 千算万算没想到着烧人肉的味道实在是太感人了,简直就是十里飘香。看着士兵们对他幽怨的眼神,马三才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下回再烧一定要看好风向,离营地远点,不然这饭还真就没法吃了。我怎么会说再,难道老子有烧尸体的癖好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御前露刃 八里桥之战落下了帷幕,马三才利用他优势的火力,直接把建奴打懵,这样的降维打击与另一个时空的八里桥之战是何其的相似。 1860年英法联军因为对满清的条约执行情况严重不满,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刚刚打败沙皇俄国,结束了克里米亚战争的英法联军,正是英法军队的巅峰时刻,这样一支近现代军队,与满清朝廷的中古时代轻骑兵在八里桥遭遇,一场及其不对称的战争开始了。 这时候英法联军普遍装备了前装线膛枪和线膛炮,线膛枪也就是着名的米尼枪,这是前装步枪最后的辉煌。之后就会被德国人发明的后装针击枪所取代。 凭借着线膛枪炮开花弹和米尼弹的超远射程,对上只装备了抬枪火铳的满清军队,那就只有被屠杀的份儿,无论满清的蒙古亲王僧格林沁以及手下的蒙古轻骑兵多么的悍勇,都无法突破法军炮火与枪弹组成的火力网。 几万人的满清中古军队被法军五六千人打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法军在整个作战过程中,仅仅阵亡了四名士兵。估计是被抬枪的流弹击中,所谓抬枪就是西班牙大火绳枪的中国化变种,早已经落后于西方列强几代。 现在这个时空的建奴普遍装备的是弓箭刀枪的冷兵器,而希望营普遍装备的是滑膛枪炮,大规模的火器集中使用,所带来的火力网根本就不是冷兵器可以比拟的。 ———————— 莽古尔泰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建奴设在朝阳门外的大营,与出发时意气风发相比,回来时却是灰头土脸。走进大营正蓝旗的营地,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每个人见到他似乎是见了鬼一般,都是如同躲避瘟神一般,似乎挨上他就会染上瘟疫。 莽古尔泰低着头走进皇太极的中军大帐,偷眼发现今天大帐里的建奴高层到的非常齐,这是都来看爷的笑话吗?莽古尔泰心中异常恼怒,人的心态就是这样,若是他打了胜仗归来看到这么多人一定会志得意满的觉得这些人都是来给他捧场的。 皇太极也一改之前对莽古尔泰的低眉顺目陪笑脸,胖脸上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莽古尔泰陪着笑脸说道:“老四!哥哥败了,那希望营还真是邪性,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火器,打出来的铁弹和弹丸就跟那水泼的一般,咱们的奴才们根本就近不了身,先用包衣奴才冲阵,那希望营太过鸡贼,居然没有把大炮全拿出来,就是那么几门炮零零星星的打几枚铁弹过来,也造不成多大的死伤,无非就是制造一些混乱而已,可是没想到希望营的火铳也是那么歹毒,结果几千奴才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住就全报销在希望营的阵前,后来哥哥不甘心,又用了一个甲喇的骑兵冲阵,希望营这回的大炮打的凶猛起来,一个甲喇的骑兵就这么让铁弹打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那真是太惨了啊!”莽古尔泰自顾自的说着话,却发现没有一个人附和他一句。 莽古尔泰心中暗恨,老子今天虎落平阳被犬欺,暂时忍了,等老子翻过身来的时候再给你们这群混蛋点颜色看看。 这时候皇太极的声音幽幽传来:“三贝勒!当着我大金的这么多文臣武将之面,本汗是否现在就把汗位让与你?” “老四说笑了,哥哥哪敢与你争汗位,那不过是哥哥与你的玩笑之语,哥哥怎敢以下犯上!” “莽古尔泰!你还知道本汗是大金的大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大汗呢?”皇太极厉声喝道。 “老四你是什么意思?想找爷的茬吗?爷也是为大金立过汗马功劳的,不是你老四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莽古尔泰一听皇太极的喝问,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他也是老奴亲子,而且还比他皇太极更大一些,若不是为了大金内部平衡,哪里轮到他皇太极登上汗位。 “莽古尔泰不要以为你立过一点微功就能为所欲为,本汗当时是怎么说的,屡次好言相劝,那希望营不好惹,没有准备万全轻易不能招惹,可是你是怎么做的,视本汗如无物,你若真有本事把那希望营灭了,带领我大金走向强盛,本汗就是把这个汗位让给你又如何,本汗岂是贪恋权位之人。可是你的本事在哪里,那些冤死的亡魂可是在看着你呢,你就不怕他们在夜里来找你吗?” “打败仗的又不是我莽古尔泰一人,你没有败在希望营手中吗?难道你败了就行,我莽古尔泰败了就不行!” “你到现在都不知悔改,本汗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打败仗,打了败仗就要总结为何被打败了,可是你这狗东西根本就不听良言,仗着自己没有遇到强敌,打了几场胜仗就忘乎所以,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处处与本汗作对,以显示你的本事,你可曾认真听过本汗讲解我们为何会败在希望营的手里,这正蓝旗一旗的勇士放在你的手里早晚都会让你败光!你还是把正蓝旗交出来交到一个稳重之人手里,等我们退出关内,你就回盛京府里享享清福吧!” “皇太极你什么意思,要夺爷的军权吗?爷的正蓝旗那是父汗给爷的,岂能让你说拿走就拿走的,爷承认这次是爷轻敌了,让我大金蒙受了损失,因为这点小败就想让爷交出正蓝旗,门儿都没有!也不看看正蓝旗上下答不答应。” 皇太极已经与其他建奴的高层权贵达成了默契,莽古尔泰已经成了弃子,这样一个脾气暴躁,刚愎自用的人,没有几人会喜欢。谁也不想长期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对于皇太极想要拿下莽古尔泰都是乐观其成。 与皇太极相比,莽古尔泰在政治手腕上相差甚远。根本就不是老阴比皇太极的对手。 皇太极都没有搭理他的威胁,一挥手一队戈什哈就过来准备控制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大惊失色,没想到皇太极真要拿下他,下意识地就把肋下的腰刀抽了出来。 “莽古尔泰!你想谋反吗?”皇太极看着抽刀的莽古尔泰,在他的棺材板上钉下了最后一颗钉子。 第二百三十章 昌平难民 莽古尔泰与皇太极的语言冲突还可以定义为兄弟之间的意气之争,但是莽古尔泰在众人面前拔刀的行为将自己彻底的推入深渊。 皇太极更是毫不浪费干掉兄弟的机会,一句谋反更是将莽古尔泰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句谋反让冲动的莽古尔泰出了一身冷汗,颓然的收回拔出的腰刀,跪倒在地叩首道:“奴才该死!怎敢谋反,请大汗明察!” 这个时候莽古尔泰可不敢硬顶,兄弟之争顶多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闲人,一旦涉及谋反,不但自己有可能会被圈禁,就是家人也会被连累。莽古尔泰在外面凶名赫赫,但是在家里可是一个好男人,好父亲! 对于莽古尔泰的臣服,皇太极心中无比的酸爽,可是想到为了给莽古尔泰挖坑死掉的那一千多建奴甲兵,皇太极心里就是一疼,这可是建奴的根本啊! 皇太极到了现在已经有了退兵的想法,趁着现在还有一点赚头,赶紧退出关外,再在关内与明军对耗下去,可能连老本都得赔出去。 挖坑让莽古尔泰去攻打分兵后的希望营,也有试探希望营分兵之后的实力的意思。如果莽古尔泰胜了,说明这希望营分兵之后就能各个击破,那就还有继续留在中原劫掠的价值。若是莽古尔泰败退回来,那就说明分兵后的希望营,还是非常的不好对付。就算拼尽全力将希望营剿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弄不好就得伤亡过半,在发现自己虚弱的本质后,其他明军定会蜂拥而上,拿自己当成进阶的垫脚石。 事实是莽古尔泰大败而归,那再留在京城附近就很危险了,明庭其他各地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开到京城,到时候就是不和自己硬拼,困也能困死自己。 皇太极是个当机立断之人,既然下了退走的决心,就绝不拖泥带水,拿下莽古尔泰之后,让亲信之人暂时接手正蓝旗,皇太极就宣布了退兵的命令。 这个退兵的命令,高层有些不甘心,但是底层旗丁甲兵却很拥护,他们个人携带能力有限,此次所抢掠的财物已经到了他们携带的极限,再抢多少他们也带不走,还不如早点回去,下次再来。 建奴在京北昌平州展开了疯狂的劫掠,基本上和日本鬼子在华北实行三光政策一样残忍,老幼无用之人全部杀掉,青壮与妇女成了战利品,有些姿色的妇人成了建奴蹂躏的对象,关押妇人的营地每天都有死尸拉出来,这样灭绝人性的行动,再后世竟然还有一些遗老遗少为他们的祖宗辩白,真不知道他们的良心会不会发痛。 面对建奴的疯狂行动,手无寸铁的百姓,除了逃跑就只有等死,逃难的百姓挤满了居庸关的南门之下。 居庸关守将高度紧张,生怕这些可怜的百姓打破他的城关,听起来像是一个冷笑话,在外敌入侵之时,军人想的不是如何抵御外辱,却担心自己的百姓会打破自己的城关。 可见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在百姓心中是多么的不得人心,面对百姓苦苦哀求开关放他们出去的要求,守将不为所动,死多少百姓跟自己没有关系,若是居庸关失守那自己就会掉脑袋,自己疯了才会为这些不相干的百姓,冒杀头的危险。 驻扎在居庸关,负责调度整个后勤运作的后勤司主事赵大宝,眼看着关下的百姓多在关城下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已经习惯了处处以百姓安危为己任的赵大宝,对于居庸关守将如此冷血的行为非常的不耻,更是对朝廷愈加的失望。眼下建奴占据昌平州,切断了希望营的粮道,大量粮食弹药都积压在居庸关,张三特意传令暂时不用输送补给,前方储备的弹药还够用,与其冒险输送弹药,还不如带兵返回居庸关自行补给。不用忙于给前线补给调度,本来繁忙的赵大宝便有了空闲的时间。 作为希望营军队最元老的存在,赵大宝今年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但是多年身居高位,早已让他身上自带威严,他摸了摸肩头上的黄铜五角星,这是代表着他的将军地位的标志。整个希望营能扛着这个五角星的将军,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先生让自己身居高位可不是为了作威作福的,身为先生的学生下属,这样的情况若是先生在那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助百姓吧。希望营的治政理念就是以民为本,救助百姓本来就是军人的职责。 赵大宝找到了守将,要求开关放百姓出关,进入希望营的辖区。守将犹豫道:“赵大人!不是在下不给大人面子,万一这难民里有建奴的奸细,到时候偷了关城,在下罪过可就大了!” “将军放心!我希望营对于甄别人口有着一整套的规矩,断然不会让奸细得逞。我知将军守土有责,不敢轻易下此决心,在下将责任全部揽在身上,到时候上峰怪罪,你就都推到我赵某人的身上。我们也不白让将军冒此风险,每通关十人我给将军一两银子,通关人数越多将军拿到的好处就越多!” 守将眼珠一转,关外现在至少聚集了几万流民,每十人一两银子,那也是几千两啊!好大一笔银子啊,跟白捡的没有什么区别。 守将已经心动,还是拿捏着说道:“赵大人,咱也不是为了钱财什么都干的人,为了这些可怜的百姓,某家就冒此风险放人出关,赵大人可一定要甄别清楚,不让宵小之辈夺了关城!” “将军放心!我希望营处置流民颇有经验,某向你保证绝不会出乱子!” 用银弹开道,对付朝廷官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无往而不利。对于如何管理流民,希望营可以说有着丰富的经验,派出一队士兵开始拆分流民队伍,首先挑出单身女子和孤儿。其次挑出有家室的人口,最后就剩下最难管的单身青壮。这部分人就留在最后,等到其他流民都送走后才是分批让他们过关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力资源 居庸关守将看着赵大宝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有条不紊的对流民进行着拆分、甄别、重新编组,一切都是忙而不乱,一些隐藏在流民中的青皮混混,城狐社鼠在这种细致的甄别之下,全都无所遁形,甚至还清理出几个甘愿为建奴做奸细的流民。 二三万流民在希望营的梳理下,形成了一个个的小队伍,统一编成了号码,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对应自己的身份号码,这些号码放到外面谁都看不懂,但是希望营内部却是一清二楚,如果不知道内部编组规律,就是想造假都造不了。 最让居庸关守将感到心疼的是这希望营可真舍得,那么好的米粮就那么白白的给这帮穷鬼吃了,这是暴殄天物啊,这些泥腿子如何配得上如此精细的米粮,弄点麸皮米糠煮成粥就能让他们的贱命活下去,希望营这些人还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也不知道他们的那位张三总督知道了这些手下如此糟蹋粮食,会不会砍了他们的脑袋。 流民们在希望营一手棍棒,一手稠粥调教下,都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即使有些受不了管束的流民也不敢冒头挑事。 流民在希望营官兵的指挥下出了居庸关,沿着弯弯曲曲的官道一拨拨的赶往居庸关北口,到了那里自然有民府之人与军府对接,这样一批流民的到来会极大缓解目前宣府劳动力短缺的情况,尤其是各个矿山,更是使用劳动力的大户。这些到来的单身青壮,大部分会被安置在各个矿山之中,经过在矿山长时间的劳作,从中挑选出工作认真不偷奸耍滑之辈,输出到其他部门的各个岗位之上。 一些侥幸混进来的社会渣滓,经过矿山的筛选,都会现出原形,敢闹事者都会被无情的镇压,专职铁拳可不是说着玩的。 当然与高强度劳动相匹配的是,一日三餐的管饱吃饭,隔三差五还有荤腥肉食,每个月也会按照工作量发给工钱。 如果不提矿山工作的高危性,其实矿山的待遇与工地也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优待。 可是这个时代的采矿就是在拿生命做赌注,一次透水,一次塌方都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这也是选择矿工为何都选择单身青壮的原因之一。 若是死的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那就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剧,更是一个家庭的悲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失去了男人之后的会怎么样,相信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痛处。 在矿山工作条件得到彻底的改变之前,希望营现在的政策是不会把有家室的青壮安排到矿山工作,无论是挖铁矿石还是挖煤。 在矿山工作的单身青壮也不是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第一种就是工作踏实,得到上司的赏识,安排到其他岗位上。这一条有很大的局限性,能够通过这一渠道改变工作环境之人很少,而且这一条暗箱操作的空间很大,甚至可能会成为腐败的温床。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后,这一条就会被废除。 矿工们最直接的离开矿山的办法就是成亲,一旦矿工成亲,就会自动被调离矿山,愿意种地的安排土地耕种,愿意做工的安排到建筑部门工作。 正是因为对成亲的矿工调整工作的原因,使得矿工的数量始终都处于匮乏状态。这让各家矿山的管事严重的不满,都希望调整政策,保证矿山的生产效率,各个矿山可是自负盈亏,如果持续开工不足会影响各个部门的小金库的! 这次赵大宝代表军方为希望营带回如此大量的人力资源,可把正缺人的各个部门高兴坏了,还没等人到宣府,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就已经蜂拥而来堵住了民府总管赵用贤的公事房,二三万人听起来很多,可是除去老幼和妇女,能用的青壮也就大几千人,撒进各个部门工厂,就跟撒胡椒面一般,连个声响都没有就会被瓜分完毕。 对于各个部门要人的要求,赵用贤就一个字‘滚’!整个希望营的节奏早就被张三给带偏了。各个部门遇到好处都是想着多吃多占,用不了的可以再转让出去给各个兄弟部门。尤其是每年年底的下一财年的预算会议,先是军民两府争预算,经过一番斗争后,把军民两府的总预算定下来,然后就是两府内部会议的互相撕逼大战,各部门主事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撒泼打滚,扮惨卖萌只要能多争取一点预算,那也是有什么招使什么招。 如果能够多争取出一点预算,回到部门会被下属们当成英雄崇拜。各个部门主事也享受这样被崇拜的感觉。 赵用贤深知各个部门主事的德性,对于他们的要求一概不理,而是根据日常反馈的信息分配人员。 这一次老赵由衷的感谢军方,感谢赵大宝为民府提供了如此多的宝贵的人力,使得希望营宣府的人力缺口得到很大的缓解。 宣府镇城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就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能感觉的到,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宣府的空气越来越不好了,本来蓝蓝的天空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面纱,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这宣府的天越来越不透亮了。 空气变差了,可是老百姓的日子却越来越好过了,普通百姓也开始隔三差五的下一顿馆子,有钱的当然要吃大酒楼的饭菜,人家那里的饭菜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是看样子是好看。 没多少钱的百姓就去小馆子吃饭,小馆子的饭菜虽然没有大酒楼的饭菜做的精致,但是胜在实惠便宜,三五好友要上几个小菜,点上一壶最近宣府推出的红薯烧,美美的喝上几口,这日子就别提有多滋润了,几杯酒下肚,老百姓都会感慨几句,没想到咱这辈子还能赶上如今这好日子,咱现在这官府真是没的说,咱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就一个字那就是‘好’! 第二百三十二章 建奴后撤(为书友墨羽加更) 由于居庸关到京城的道路被建奴阻隔,张三知道赵大宝自作主张为宣府输送回几万人口的时候,第一批流民已经抵达宣府。 张三看着汇报文书中赵大宝讲诉的情况,心中暗暗欣慰,自己手下的这些少年兵都在成长,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大宝有点小家子气,才给人家守将十个人一两银子,要是自己处理这个问题,肯定是一人就给一两银子,让这守将知道给希望营送人口,不管男女大小,都给一两银子,以后不管希望营即使不跟他说要人,他也会主动为希望营输送人力。而输送十人给一两银子显然还不够让他们冒险为宣府输送人力。 只有让他看到这么做的钱景很美好,他们才会卖力为宣府输送人力。但是瑕不掩瑜,赵大宝能够主动承担风险,临机决断救助难民,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首先赵大宝不是民府官员,这样做有干政的嫌疑,其次就是动用战备粮食,一旦前线缺粮会造成很重的后果。如果只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员绝对不会揽下这种对自己没有多少好处之事。 对此张三特别做了批示,希望营所有官员都要向赵大宝学习,不是学习他做了多大的事,而是学习他主动做事的精神,我们希望营之所以蓬勃向上,那是因为我们大家都是低头做事之人,而不是只会夸夸其谈,落实到实干时却什么都看不见。 ———————— 建奴对昌平州和顺义县的劫掠持续了几天时间就难以为继,本来就不大的地方除了已经逃亡之人,还能有多少是他们能够供建奴劫掠。 眼见实在是搜刮不出好处的建奴开始分批缓缓后退,建奴的异动很快就被希望营派出的夜不收侦知,张三将情报上报给了宛平大营的孙承宗,孙承宗很快判断出建奴这是要退兵。 孙承宗的判断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然并卵,以大明军队野战的尿性,明知道人家要退也不敢出击追击。 孙承宗也是无奈,大明现在贪污腐败横行,导致仅有的一点军费也没有多少能落到士兵手中。 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士兵,能够有多少战斗力,大明将领养家丁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把那点微薄的军费平摊到每一个士兵手里,那就是大伙一起挨饿,可是将领是要带兵打仗的,上了战场一个能打的兵都没有那是去送死,只能将有限的军费投入到最精锐士兵的身上,这就是家丁的起源。 大明这种顶层设计就严重先天不足的政权能够活了小三百年,那真是有赖于苍天保佑了! 不敢野战也不能停在京南不动,只能远远跟着建奴后退的队伍直到建奴退过了三河县,在遵化三官营一带停驻不走,建奴大队人马开始劫掠蓟镇永平府这一带的城池百姓,建奴身后跟着的官军只能远远跟着,这让张三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地羞辱。 如果是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张三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与建奴决一死战,但是现在为了达到希望营的战略目标,只能压着手下之人,就这样看着建奴在中原大地上肆虐。 卢象升更是几次请战,都被孙承宗拒绝了,孙承宗观看过卢象升带来的民壮,血气之勇是有一些,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守城作战还可以,野外与建奴浪战那就是白白把命丢给人家,孙承宗明白,大明的兵缺练,可是练兵就要消耗钱粮,朝廷眼下最紧缺的就是钱粮。 卢象升找到张三吐槽:“张总督,我们身为朝廷官员,食君之禄就该分君之忧,眼下建奴肆虐永平府,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不这么看着怎么办,就说你带来的子弟兵,有大几千人,可是一个月前他们都是扛着锄头下地劳作的农夫,毫无作战经验,建斗兄将人召集起来都没有来得及训练就带着北上了吧!你指望这些连队列都走不齐的农夫上阵吗?这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这是谋杀!” “张总督!下官知道自己带来乡勇守城还可以,野战纯粹就是送命,可是我观总督大人手下之兵,个个精锐。为何不像孙帅请命出击,只要打掉建奴的嚣张气焰,建奴就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的劫掠。这些天里下官听了不少大人麾下与建奴大战的故事,知道大人已经和建奴接战多场,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斩获,可以说在来援的各部兵马中已经是独占鳌头,我知道大人是担心希望营立功太多必遭妒忌,可是面对百姓如此惨状,大人就无动于衷,明哲保身吗?” “建斗兄!你太高看我了,我宣府进京勤王,带来一万可战之兵,在通州拖了建奴主力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本来我与孙帅计划由我希望营拖住建奴主力,等待其他援军将建奴偏师剿灭,然后合围建奴,可是后来的事你也听说了,我就不再赘言,为了拖住建奴,我希望营伤亡过半,能战之兵不足五千,即使如此希望营还是承担了通州粮仓的防御任务,如果没有通州粮仓,粮食,我们现在可能都得饿着肚子与建奴对峙,现在我手里能战之兵只有三千不到,大部分还是不能近战的火铳兵,指望他们去和建奴野战那是让他们去送死,希望营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卢象升被张三的话堵的难受,赌气说道:“依大人这般说法,我大明就拿建奴没办法了吗?泱泱华夏就凑不齐一支敢战之兵吗?” 张三冷笑一声说道:“建斗兄忧国忧民之心在下佩服,不过普通士卒连饭都吃不饱,凭什么要为这个朝廷卖命?他们天生就是贱命一条吗?想要一支敢战之兵非常简单,让当兵的活的有尊严,而不是人见人憎的贼丘八!只要士兵活的有尊严,战死无后顾之忧,再辅以军法军规,哪个敢不效死!这么简单的道理朝廷上下有谁做的到?一两银子军饷到了士兵手上能有三钱那都是良心官吏!” 第二百三十三章 塞外来信 卢象升自幼就有大抱负,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出将入相,为此他在寒窗苦读的同时还不忘打熬身体,别看他是文官,战阵对敌一般武将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如此他的思想还是认为只要有良将,就能有精兵,对于底层士兵还是漠视的。 虽然他能表现出与士兵同甘共苦,但是阶级鸿沟让他根本无法放下身段去倾听普通士兵的心声。 普通士兵的所思所想无非是当兵吃粮,拿到军饷补贴家用,至于是给皇帝扛枪,还是给将军扛枪对他们来说都一样,要不这个时代这么容易就能产生军阀,当兵的思想本来就是如此,谁给我发饷我就给谁卖命,忠君爱国的家国情怀关大头兵屁事,而这时代的文人带兵多数都喜欢对士卒说一些家国大义的鬼话,士兵们能听得懂才见了鬼,但凡懂得一些士兵心理的文官,都是这个时代带兵的高手,比如洪承畴,比如孙传庭。 而士兵这样的想法对于卢象升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是个把忠君思想浸透到骨子里的方正君子,对于天子的诏命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执行,另一个时空正是他这种性格导致了他后来的悲剧人生。 对于卢象升这种人张三发自内心的敬佩,但是张三却知道自己和卢象升不是一路人,如果崇祯逼着卢象升去死,卢象升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去死,如果崇祯逼着张三去死,张三会反过来想办法把崇祯逼死。 指望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人愚忠于某一个人,那还不如指望地球毁灭呢! 对于卢象升的要求,张三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的,希望营的既定目标不能改变,以现在希望营的实力,全力以赴对付建奴,是能够将建奴灭掉,对于现在的张三来说,建奴根本就不是希望营的主要敌人,一群色厉内荏的强盗而已。真正难的是如何打破现有的体制,均田地并不能解决大明的问题,历史经验告诉张三,无论土地分得再均匀,只要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贫富差距拉大,土地必然会被兼并,要想解决土地问题的根本办法是让大部分人不再依靠土地生存,可是不种地粮食又从哪里来,这就是一个矛盾,重农土地兼并,最后烽烟四起,重商土地依然会兼并,由于同样的土地种植经济作物能够产出更大的经济效益,重商的结果就是大量土地都会种植上经济作物,粮食依然会短缺,发展到极致还是一样会走不下去。 大明的江南现在就正在上演重商主义,大量的土地种植成了桑林,导致了本来是粮赋重地的江南,粮食还需要从湖广购买。只是一地还可以从外省调剂,若是全国都是如此,大明一定会陷入大饥荒之中。 古人重农三百年一个轮回,若是重商估计一百年就得一个轮回,不要觉得古人傻,不知道商业的价值,管仲的《管子》可是世界上最早的经济学着作。 好在历史也给出了正确的答案,那就是用工业反哺农业,使得农业种植更加的科学高效。正好张三这个作弊者知道正确答案,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没有建奴的压力,朝堂上下绝对会将矛头对准希望营,对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张三还真做不出来,但是有人替自己做,自己还是乐观其成的。 相比卢象升的着急上火,满桂的心思就简单了许多,既然有上司管着,上司让打咱就打,不让打咱就闲着,但是该抱的大腿还是要抱的,别看他一副粗痞的形象,心里可门清着呢,别看孙承宗是主帅,绝对不是什么好大腿,真正的粗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宣大总督张大人。 未来几年如果自己不被调动到别的防区,将会长期与总督大人打交道,自己的大同防区已经被希望营蚕食了一部分,等到仗打完了,得和总督大人好好谈谈,大同也是要养兵的,地盘都被占了,拿什么养兵。 就在明军跟在建奴后面看着建奴劫掠而无动于衷的时候,希望营军情司快马给张三送来一封加急情报。 张三拆开一看,是一条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已经西迁到土默特的虎墩兔汗给张北城送来一封信,信件的大概内容是:“长生天的子孙,成吉思汗的黄金后裔,草原的共主呼图克图汗照会张北城主,整个草原都是呼图克图汗的领地,贵部在此建城是对草原共主的蔑视,本想发兵将你等剿灭,但是呼图克图汗是个仁慈的君主,不忍心多造杀戮,为弥补仁慈的呼图克图汗的损失,张北城主要赔偿呼图克图汗一百万两银子,只要城主把银子交了以后这块地就是你的了,每年只需要缴纳交易金额二成的赋税,仁慈的大汗将不再干涉城主的交易与生活。” 张三看完了信件,直接递给了孙传庭说道:“一个丧家之犬而已,还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还真以为他是他的老祖宗铁木真呢!” 孙传庭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件,回道:“大人!蒙古骑兵胜在灵活,来去如风,若是不与我们正面作战,只寻找我们商路的薄弱环节袭击,也是会让我们头疼的一件事。” “伯雅先生此言有理,现在的蒙古骑兵也就只剩下灵活这一优点了,若是一二三旅驻守口外张北城,我还真担心他们化为马贼,袭击我们的商道。可是那里驻守的是我们希望营的骑兵队伍,估计麻云与巴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上一场了!” “大人!还是小心为上,我们现在若是与察哈尔各部发起战争,那就等于是两线作战,此乃兵家大忌!” “伯雅先生此言深合我心,不能两线作战是对的,不过也要做好与那林丹汗大打一场的准备。”张三又问送信的情报人员道:“是谁让你来送的信,你来之前,麻云可有什么交待?” “回先生!麻帅已经做好了出征准备,时刻监视着西部的情况,并且将虎墩兔汗的使者赶了回去,估计使者现在已经返回了土默川!” “你回去转告麻云!要打就狠狠的打!彻底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打疼了!” “是!”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昌黎 对于草原的问题,张三现在并不担心,草原现在是隆冬季节,各种商业活动都会缩减到最低,就算林丹汗想要攻打张北城,也得等到春天到来。 那时候关内的战事早已结束,自己完全有时间去应对林丹汗的威胁。就算自己没有时间,以麻云的第四混成旅的实力也会将其打成狗。 面对建奴的肆虐,整个永平府基本沦陷,大部分城池都是望风而逃,建奴在永平府又重新找回了八旗铁骑天下无敌的感觉。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城就狠狠打了骄狂的建奴一个巴掌,这个小城就是靠近海边的昌黎县。 建奴劫掠之兵,兵临昌黎,城中百姓陷入恐慌之中,本来这样一个小城建奴以为完全可以一鼓而下,可是没想到这个昌黎知县却是一个硬骨头。 这座边鄙之地的小县城刚刚迎来他们新知县,知县的名字叫做左应选,只有举人功名,这样边鄙之地进士出身的官员是不愿意来的,经过吏部铨选,左应选成了从七品的昌黎知县,他这样的级别赴任之前连陛辞的机会都没有,就带着一个书童和一个老家人来到昌黎上任。没想到知县大人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建奴就打进了关内,蓟镇离昌黎不到二百里,建奴骑兵快速行军不到两天就能赶到。 左应选并不着急,对他来说建奴的入寇即是危险也是机遇,他因为好读杂书中举之后几次会试都是以落第告终,也就从此绝了中进士之心,在吏部报名等待铨选。 不准备再科举的左应选彻底放飞了自我,四书五经丢在一边,天文地理军事都是喜欢的学问。甚至是火药制器都略懂一点,这样一个放在后世妥妥的工科男,在这个年代却是最不受待见的,会被人骂作不务正业。 就是这些学问才是经世济用的学问,这正是这些学问帮着他守住了昌黎县城。 在收到建奴来袭的消息,左应选亲自出县衙安抚民众,向百姓承诺,只要大家听从他的命令,建奴就打不进昌黎县城。 城内的士绅都是将信将疑,一个文官懂什么战阵之事,反而是普通百姓对知县老爷的话深信不疑。 左应选吩咐三班衙役弓手马快,将城中的青壮集中起来,收集火药、瓦罐、人尿粪便,并吩咐各家妇女用破布将瓦片连接起来,制作简单的胸甲。 这一切的事物还没有准备完成,建奴就已经兵临城下,左应选登上城头,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建奴,人数大概只有千人左右,这应该是建奴的一个打草谷小队伍,也是就昌黎这样的穷县哪里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价值。 这些建奴既没有带攻城器械,有没有火炮助阵,就凭千人就想攻破一座县城,也太小瞧我左某人的本事了! “来人!本官让你们准备的火药瓦罐都准备好了吗?” 负责准备这些物件的衙役回禀说是都准备好了。 左应选吩咐众人将火药装满瓦罐,用破布堵死罐口,一个简易的万人敌就制作完成,敌人来攻时点燃药焾子,扔下城头爆炸的冲击波再加上纷飞的瓦片就够建奴喝一壶的! 当然左应选不可能就这点手段,有些手段等到建奴攻城才能使用出来。 骄狂的建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昌黎县,连护城河都没有的小城竟然敢挡住八旗大爷的道路,不让大爷开心抢劫,简直是罪该万死,于是带队的头目恼怒万分,也不管有没有攻城器械,随便叫人绑了几副交易的梯子,就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建奴骑兵绕着城墙开始左右驰射,箭支像雨点般射向城头,左应选沉着迎战,大声命令道:“把城头防箭的竹帘放下来,所有参与守城的乡勇都穿上瓦片胸甲,我等不但要打赢建奴,还要保护好自己!” “喏!”众人轰然应诺!建奴抛射的箭支大多数被城头上的竹帘挂住,偶尔有穿过竹帘的箭支射到乡勇身上也被瓦片胸甲阻挡,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乡勇们看到建奴的箭支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顿时勇气大增,左应选也趁势鼓动道:“乡亲们!建奴的暴虐不用本官说,你们也知道,如果你们不想被建奴拉去当牛做马,不想你们身后的妻儿老小惨死,我等就得守住这城池,只有守住城池,我们身后的父母子女才能安全,建奴没什么了不起,你们看这些号称骑射无敌的建奴,这箭射的也就那么回事!乡亲们只要听从本官命令,本官保证昌黎不失!” “大人放心!我等谨遵大人之命!”乡勇应喏。 建奴这边一边驰射,一边指挥着包衣奴才们扛着梯子在骑兵箭雨的掩护下向城墙发起了攻击。 “点火!扔瓦罐!”左应选大声喊道。 乡勇们都是第一次上阵,个个都是精神高度紧张,有人甚至连药焾子都没有点燃就将瓦罐丢了下去。有些瓦罐药焾子留的长瓦罐落地摔碎了,药焾子还没有燃烧到火药,但是总有几个瓦罐是能够爆炸的,就这几个能够爆炸的瓦罐就给建奴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火药爆炸造成的巨大声响,以及瓦罐破碎后四处纷飞的瓦片。都给建奴造成很大的困扰。奴隶兵们没有甲胄,锋利的瓦片在火药的推力下扎进他们身体,他们惨叫着掉下梯子,没有掉下梯子的奴隶兵,也被城头乡勇用长杆将梯子捅翻,梯子上的人自然跟着掉了下去。就算躲过了头两项攻击,还是一拨人手持马勺舀一马勺煮沸的金汁,哪边有爬上来的敌人,就迎头一马勺金汁浇了下去,被金汁烫伤的人基本上都活不下去,这东西应该是最早的生化武器,除了味道让人作呕之外,是守城的一方简单好用的武器,再牛的的将领,一马勺金汁浇头上他也得废。 建奴的第一轮攻击在昌黎县城头的连环打击下黯然收场,带队的建奴又羞又怒,整个攻明之战中,除了在希望营的手中吃过亏,在其他明军手中哪里有过败绩,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个小县城都打不下来,回到大营还不被其他人笑死,在旗主那里也会留下无能的印象。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决战前夕(为书友泰罗奥特曼a加更) 建奴眼瞅着打不下昌黎,又拉不下脸撤走,只能在城外叫嚣挑战,让包衣奴才们在城下喊话,邀城中之人出城浪战,一连串亲切的问候,都想与左知县的先人女性发生点超友谊的故事。甚至还学着《三国演义》的样子给左应选送上一套女装,左应选收下之后转手就送给了煮金汁的妇人。 城头之人听得目呲欲裂,左应选因为守住昌黎,在城中百姓的心目中威望大增,百姓听到建奴侮辱知县老爷,都是恨不得现在就出城与建奴决一死战。 左应选却是风淡云轻,如此低劣的激将法,也就建奴这样的野蛮人才干的出来。 左应选下令不理建奴的叫嚣,只要守住城池建奴自退,建奴看到激将法并不能起到作用,也就没了辙,这样一座小城大动干戈肯定能够攻的下来,但是建奴是来抢劫的,不是来占地盘的。 费尽力气占下如此大的地盘,若是没有多少收益,岂不是得不偿失。 城外的建奴在纠结了三日之后忽然之间全部撤离,左应选担心有诈,还是让乡勇在城头多驻守了两天,直到发现建奴真的退走才放下心来,解除防御状态。 —————————— 昌黎县的个例虽然不说说明建奴没什么了不起的,却不能说明明庭各地的防备已经松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整个蓟镇、永平也就守住了一个昌黎县。 地方上不行,主力部队一样不行,无论哪里来的援军都没有野战能力,只能结阵跟在建奴后面看着建奴肆虐。 明军就这样一直苟到崇祯三年的到来,各路援军陆续到来,战力如何不知,人数看起来要超过建奴一倍的数量。 这时候的孙承宗才有了一丝与建奴对阵的底气。正式下令开始进攻遵化,正式打响了反击建奴的战役。 然而当官军开到遵化却发现遵化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建奴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 城头上还插着建奴的旗帜,甚至还摆着许多稻草人,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的故布疑阵,就因为大明失去了野战能力,夜不收也不敢抵近侦查,建奴如此拙劣的计策竟然能够得逞。 张三登上城头看着城头上的布置,心中甚是好笑,后世之人都传言建奴人手一本《三国演义》,看来此言非虚。 张三对皇太极耍的这些阴谋诡计不屑一顾,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虚的,对于张三来说,能平推的时候绝对不拐弯。 看着城头上的布置孙承宗暗自叹气,自己又被建奴耍了,可是这种伎俩对于明军来说却是无解,建奴的斥候游弋在大军周围,小队的夜不收根本不是建奴甲兵的对手。出去哨探的夜不收只敢远距离的观望建奴的动静,却不敢过于迫近,一旦被建奴斥候发现基本上就是十死无生。 在遵化略做休整之后,大军继续向东接管永平府各个州县,基本上都是只剩一座空城。 到这时候要是再不明白,建奴是打算出关了,那孙承宗可就真的白活了! 此时的建奴大军都集中在了三屯营,此地距离大安口、冷口和喜峰口都不远,这里堆积着大量的金银细软和粮草辎重。 这些财物都是建奴入关以来的收获,只有将这些财物安全的运回辽东,那才算圆满的完成了这次的入关之行! 在这里驻扎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这么多的物资需要的车马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眼下营地里都在加紧时间打造大车,每打造好一辆大车马上就装好物资,等候起运。 等到孙承宗指挥着勤王大军追到三屯营的时候,建奴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前锋的车队已经出了大安口,留在后面殿后的都是建奴最精锐的甲兵,建奴知道这个时候是拼命的时候,拼过这一场后,赢了抢到的财物是自己的,输了丢下财物,自己灰溜溜逃回辽东。 大明与建奴两大军事集团在三屯营拉开了大战的帷幕。 大明这边孙承宗自领保定军、山东军和大名府乡勇(此时天雄军还未有称号,卢象升就是己巳之变才展露头角被崇祯重用的)为中军,张三领宣大之军为左翼,河南兵、湖广兵和四川兵为右翼,由一员女将统领。 这个女将却没有人敢于质疑,人家一家一门忠烈,虽然是土司,但是忠君爱国之心可比一些满嘴忠孝仁义,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强的多(说谁自己对号入座)。 女将的名字叫做秦良玉,字贞素,四川石柱宣抚使马千承之妻。在马千承受宦官邱乘云陷害亡故于狱中。时马千承之子年龄太小不能承继石柱宣抚使之位,秦良玉以一介女流接任石柱宣抚使。一生之中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是整个男权社会唯一一个树碑立传的女将军。 这样一个女英雄做一部主帅,无人敢于质疑。 建奴这边的对阵是皇太极率领两黄旗坐镇中军,直面孙承宗的中军,代善领两红旗为左翼对阵女将秦良玉。多尔衮、阿济格与多铎兄弟领两白旗为右翼对阵张三的宣大军。 战鼓声中两军开始了远程攻击,明军中军的火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佛郎机、碗口铳、虎尊炮,神火飞鸦、百虎奔雷箭。统统摆在阵前也没个章法,只是放上一轮能不能打中只有天知道。 左翼的宣大军远程火器就简单了许多,主要是希望营三标的十五门标属火炮,在近二十万人的对战中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张三根本就没打算动用这十五门火炮做远程打击力量,只把他当作步兵支援武器,在步兵吃紧的时候,进行火力支援。这是但凡懂点军事的人都知道的步炮协同。大同军由于是以骑兵见长的满桂率领,军中的火器没有多少。明军的装备完全取决于主将的喜好,随意性很大。根本就形不成统一的规模。这也是明军大兵团作战形不成战斗力的一个原因。 而右翼的南方军队则是由冷兵器组成,最醒目的就是秦良玉带来的一万石柱白杆兵。一个个瘦小精悍,训练有素。绝对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冷兵器军队。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决战 中军的炮火声就是命令,随着炮声响起,对战双方快速的接近。最先碰撞到一起的就是中军的两支人马。 明军中军人马看起来很多,其实却是最弱,保定与山东的援军大多是卫所军中拣选出的军户,这些军户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只是在开拔的时候管顿饱饭,还能指望他们打仗吗? 比起这两地的军队,大名府的援军虽然是乡勇民壮,但是因为都是以亲族同村的乡人编组在一起,内部的凝聚力很强,属于彼此之间可以将后辈放心交给对方的信任。所以真正有战斗力的反而是大名援军。 皇太极站在中军大纛之下,亲自擂响进攻的大鼓,看到他们的大汗在为他们擂鼓助威,两黄旗士气大盛,排头的摆牙喇甲兵,身穿三层铠甲,活像一个人形坦克。根本不惧对面明军射来的弓箭火铳,只是用手臂挡住面门,以免被流失伤到。 这些建奴最精锐的甲兵别看穿着笨重的甲衣,但是奔跑起来速度一点都不慢。 很快两军就如迎面而来的两朵海浪,激烈的对撞在一起,在摆牙喇的突破之下,明军的长枪兵被杀的节节败退。中军的阵型眼看就要不稳,若是中军败退两翼之兵就危险了。 孙承宗对于明军的败退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看着前方已经渐渐顶不住的前锋,对卢象升说道:“建斗!你得辛苦一下,接应一下前锋稳住阵脚,老夫故意将弱兵布置在中军就是希望将建奴主力吸引到中军,使得两翼之兵能够快速突破建奴两翼。只要我们能够给两翼争取足够的时间,即使我们的中军没了也能吃掉建奴的两翼,这样的安排对建斗来说是不公平的,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生死早已看淡,建斗却是风华正茂,老夫连累你了!” “孙老大人何出此言,下官带兵勤王就有马革裹尸的觉悟,今天象升就陪大人做一回胜利的垫脚石!” 卢象升的指挥风格很武将,顶盔掼甲手持大刀带着麾下乡勇第一个冲了出去。身边的亲卫紧紧跟随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卢象升武艺精熟,力气很大,属于天赋异禀的存在,即使是号称人形坦克的摆牙喇在卢象升面前也是一个照面就被他的大刀砍死。 大明这边突然杀出的生力军打了建奴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占有优势的建奴攻击的势头被遏制下来,双方在战场开始出现僵持。 皇太极站在大纛下看着战场上披着红色斗篷勇冠三军的卢象升,心中不由一颤,不禁感叹:这大明什么时候又出了一员如此猛将。大明的人才何其多也,真恨不能为我所用。 卢象升以自己强大的气场,以及那无与伦比的个人武勇与魅力,激发起了士卒的荣誉之心,明军的士气由此大震。本来岌岌可危的防线就此稳固下来。 孙承宗站在后方观战,也是对卢象升的武勇赞不绝口,这样的人才不能被埋没,此战结束后自己必然要上疏陛下,举荐卢建斗,请陛下务必要重用。 中路战场形成了焦灼的僵持状态,看似打成了平手,实则是建奴占了上风,皇太极手中还有两蓝旗做预备队,而孙承宗手中却把最后的力量都投入到了战场。 左翼的宣大军与建奴的两白旗也混战到了一起,张三将三标的长枪兵与满桂手中的长枪兵混编在一起,做为与建奴肉搏的一线力量,火铳兵分在两翼策应中间的长枪兵,如此规模的大战二千多人的火铳兵根本起不了决定作用,只能用作火力支援,与炮兵配合保证一线不会崩溃。 满桂的家丁与麾下骑兵做为预备队待命,作为最后的支援力量。这样的安排调度,满桂打心里佩服,这才是真正为了打仗的做派,不像在辽东时,打仗的时候不是嫡系人马先上,分功劳的时候嫡系人马先占。 两白旗的建奴由阿济格指挥,建奴的作战模式千篇一律,都是重甲摆牙喇在前开路,轻甲旗丁后面跟随,野战中包衣奴才是不用上战场的,因为建奴也知道野战中包衣奴才起不了多大作用,伤亡太大不但不能打击敌军,相反还会动摇自己的军心。 张三举着千里镜看着摆牙喇甲兵呲着大黄牙,嚎叫着向前冲锋,后面的轻甲兵举着弓箭抛射弓箭,为重甲兵提供火力掩护。 好在抛射的箭支力度不大,基本上都能被护具挡住,只有少数的倒霉蛋被从天而降的箭支扎进没有防护的地方,哀嚎着被抬往后方。 两翼的火铳兵开始分段射击,重点照顾前面充当尖兵的摆牙喇,由于建奴摆牙喇穿着几层甲胄,远距离射击,希望营的钢珠子弹穿透力不够,根本打不穿建奴的防护,只有标里重点培养的几个神枪手能够寻找建奴摆牙喇防护薄弱的地方进行打击,如此多人数混战,几个冷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转眼之间最前锋的建奴已经与长枪兵接战。 摆牙喇双手握着后背的虎牙刀,用力荡开前指的枪头,欺身向前沉重的大刀已经看向长枪兵的头颅。 一个呼吸之间一颗人头就冲天飞起,脖颈中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随着一个个的甲兵冲入阵列,长枪阵列开始松动,一时间整个阵列变得险象环生。 张三赶紧下令炮兵进行阻断射击,十五门火炮快速的五发急速射击,七八十发铁球砸进建奴密集的人群,残肢断臂漫天飞舞,鲜血哀嚎此起彼伏,瞬间就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建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圈了,后面的建奴收住了脚步,不敢继续向前冲锋,突进阵列的摆牙喇也因为没有后续的援兵跟进,只好地退出阵列,在两翼火铳兵的枪弹照顾下,又丢下十几具尸体,悻悻退了回去。 别看张三对建奴的战法嗤之以鼻,但是却知道建奴的这种战法即使放到后世二战时期也不算过时,无非是人形坦克换成了钢铁坦克。骑射远距离压制,变成了火炮洗地。 第二百三十七章 撤兵 右翼的南方军在秦良玉的指挥下打的是中规中矩的冷兵器攻防战,秦良玉以一万白杆兵为核心,由自己的侄子秦翼明为前敌总指挥,自己的儿子马祥麟与儿媳张氏为副手,列开阵势与建奴对攻,后面跟着的是南方勤王大军,秦良玉也知道南方承平已久,也就西南偶尔还在打仗,还能有些可战之兵,南方之兵也就是充个样子罢了。根本就不敢将其摆在阵前,这些猪队友好事干不出多少,卖队友的事可是没少干。 建奴对于这支白杆兵可是深有体会,浑河之战给建奴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虽然后来没有逃过战败的命运,但那是非战之罪。白杆兵完全是被猪队友坑了,这一战秦良玉痛失了兄长。 如今兄长的长子已经能够领兵作战,继续为大明效力。白杆军的作战风格就是平推硬怼,爷不死也就弄死你。 正是这种悍不畏死的风格,让建奴见了白杆军心中也是发怵,只能依靠人多取胜。 今天建奴的人数优势没有了,两红旗主力全加上也不到两万人,这些人也不可能都带到关内,老窝至少得留下三分之一的人手看守,不然老窝被人端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带到关内的人马一万人就是一个大关,这些人马都是建奴的精华所在,就是这些建奴的精兵对上白杆兵也占不了便宜。 无他!两军的建军思想不同,建奴的建军思想是抢劫,说是军队其实就是一群有组织的强盗,强盗的特点是什么,遇弱则强,欲强则弱! 指望一伙强盗能有多大的战斗意志,那就是笑话,一句话不是建奴多能打,而是明朝自己作死。这样一心作死的王朝,能够在崇祯手里活过十七年,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奇迹了! 而白杆军虽然是土司军队,但是马秦两家的忠义之心早已刻在了骨子里,白杆军出川打仗是为了杀敌报国,可以说这是一支有思想的军队,至少在军队高层是思想的。一个是为了利作战,一个是为了义作战,高下立判! 此时的建奴作战就像猫狗得到食物时的样子一样,完全是一种护食的本能在催促他们一定要打败明军,不然抢到的东西就白抢了! 两军从朝食过后列队开战,一直打到日头偏西,彼此依然是憋着一口心气,谁也不敢轻易松懈。 战斗打到现在那就是比拼毅力,双方的士卒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明军完全凭借一口心气吊着,而建奴完全是因为他们要保护他们的劫掠成果。 整个战场态势是明军中军略显颓势,左翼占有优势,但是优势也并不明显。右翼打成了平手,形成了焦灼状态。 皇太极在大纛下看着战场上的态势,感觉火候差不多到了,现在的明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要再给明军加点压力,明军就离崩溃不远了。 皇太极举起手正要下令,忽然听到后方一阵大乱,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有明军绕过三屯营埋伏到了大军的后方? 这个疑问没有多长时间就被解开,一名八旗旗丁丢盔弃甲,带帽歪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皇太极的面前大声喊道:“大汗!不好了,我们的财货物资都被南蛮子给截了,如今出关的大军差不多都死了,奴才奉了甲喇额真的命令,拼死回来报信,敢情大汗发兵夺回财物。” 皇太极的身体晃了晃,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怒声说道:“你这该死的奴才,竟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来人堵上他的嘴砍了,以儆效尤!” 护卫着皇太极的戈什哈上前将报信的旗丁按在地上堵住嘴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旗丁在被按倒之前还在高呼:“大汗奴才冤枉,财货真的被劫了啊!” 皇太极看着戈什哈将血淋淋的人头拎起来,吩咐道:“拿着人头晓瑜各营,此贼妖言惑众,惑乱军心,已被斩首示众,诸营将士不必担心,我大金勇士天下无敌,怎么可能被人劫掠?” “喳!”戈什哈领命而去。 皇太极看了看天色,大声命令道:“传令济尔哈朗与豪格!命二人领两蓝旗接应其他各旗人马,收兵回营!” 立在一旁的汉臣宁完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建奴各部在两蓝旗的接应下,缓缓的与明军脱离接触,退回了三屯营。 看着建奴莫名其妙退走的明军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高强度的作战让官兵们疲惫不堪,在有建奴进攻的刺激之下,还能提着一股精气神与建奴拼死作战,在建奴撤走之后,压力陡然一轻,一些官兵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也不管身边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呼呼大睡起来。结果被他们挨个连踢带打赶了起来,这要是要这些士兵睡过去,不死也得残疾。 各部将领汇聚到孙承宗的麾下,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建奴为何突然撤退? 孙承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建奴为何突然就退了。不过退了也好,正好让各部官兵都休整一下。 建奴退走的很从容,连给明军割首级的尸体都被带走,从早到晚明军斩获的首级连二百级都不到,其中大部分还是左翼宣大军队斩获。 张三到现在才算真正明白,为何明军与建奴的各场战役规模那么大,为何斩首那么少,人家建奴始终保持战场的主动,进退自如,即使明军能杀死建奴,也无法割到建奴的首级。 建奴对全尸的看中不比汉人差,在萨满教里没有人头就意味着看不见回家的路,看不见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建奴的军规里规定,各旗甲兵在有条件的情况都要抢回自己同袍的尸首,带回同袍尸首者给予奖赏,失陷同袍尸首,没有合理的原因是会受到处罚的。 张三明白了希望营几次与建奴交战都是占据绝对优势,建奴不敢为了抢走尸首而造成更大的伤亡,所以希望营每次的斩获都看起来很大。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何去何从(为书友泰罗奥特曼a打赏加更) 对于建奴的突然撤退张三心中一动,不会是关外已经动手了吧,也不知道这一网能捞到多少好处,未来的高速发展,全靠这一锤子的买卖呢,以后再想找这么好的运输大队长可不好找。 把建奴入关的收获全部劫走,建奴这次破关而入就会变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建奴的内部必然会出现权力的动荡,皇太极的汗位能不能坐稳都是个问题。 就算皇太极最后稳固了权力,经过政治清洗之后,建奴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就是一举解决建奴的最好时机。至于是将建奴肉体毁灭还是让建奴作为华夏殖民的急先锋,就看建奴怎么选择! 张三在营地里神游天外的时候,皇太极已经退回了三屯营的建奴大营。 走进大帐的皇太极,再也忍不住心头的不适,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下,吓得身后贴身保护的戈什哈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缓了半天的劲儿,皇太极对身边的戈什哈轻声说道:“扶我去坐下!我有话要交代!” “喳!”戈什哈也是轻声应答。 将皇太极扶在大帐的椅子上,皇太极努力支撑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对戈什哈吩咐道:“去传令!四大贝勒,各旗旗主,王公大臣都来我的帐中议事!” “大汗!你的身体不能再操劳了,还是先歇歇吧!”侍卫头领劝谏道。 “你的忠心本汗明白,本汗也知道你是为了本汗的身体着想,可是现在我大金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时不我待啊!快去吩咐吧,趁着本汗现在还清醒,还能说话!” “喳!奴才这就去!”侍卫头领哭着答道。 “哭什么!放心吧,本汗死不了!本汗只是急怒攻心了!” 这话戈什哈们哪里信啊,这分明就是交待后事的节奏,皇太极真的死了别人或许都无所谓,可他们是皇太极的忠狗,新汗上位第一个要清洗的就是他们,除非是豪格贝勒继承汗位,可是现在豪格连二十岁都不到,手中连一个旗都未掌握,谁能服他上位。 不一会儿功夫,八旗各部首领汇集到了皇太极的大帐,众人进门一看,就发现了气氛不对,皇太极的身边站满了手持利刃的戈什哈,将皇太极拱卫在了中间。 众人给皇太极行过礼后,皇太极看着众人说道:“诸位!今天报信之人所说之事是真的,我们这次破关侵明所得斩获,全部被人劫走,等于我们此次大动干戈,耗费巨额钱粮制定攻明计划彻底失败,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大军安全带回辽东,若是被明军缠住,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什么!我们的财货全没了,大汗!什么人干的,咱赶紧去找到人将财货夺回来。”正红旗旗主,大贝勒代善说道。代善进入大安口后一直在后方把守出关通道,并没有与希望营接触过,也无从判断希望营的战力。 “夺不回来了,收到第一份消息之后,本汗就命人前去拦截逃回来之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遭到了希望营的攻击,我大金在通州同样与希望营遭遇,这支军队火器异常犀利,咱们八旗勇士的血肉之躯根本就挡不住希望营射来的铁球、钢珠!这支军队现在就在对面的明军军营里,多尔衮兄弟对希望营的战力最有发言权,今天两白旗对阵的正是这个希望营!”说着皇太极眼神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赶紧上前回道:“大汗!诸位,今天两白旗对战不单单是希望营,还有大同镇的人马,主将是我们的老熟人满桂,我们在与他们交战时,眼看着就要搅乱明军的阵型,明军的炮弹就会像雨点般打过来,我们排着密集的阵型,那么大一个铁球,至少要重七八斤,砸到人身上骨断筋折都是轻的!两白旗的伤亡大都是这炮弹造成的!剩下的基本都是火铳打死的。咱们拼死都拼不过去,再没有找到克制明军火器的办法,如果关外的也是希望营的麾下,我不建议去和希望营交战,那是徒增死伤!”多尔衮这次对希望营犀利的炮火是深有体会,当然更有体会的是他们十二哥阿济格。 “如果关外劫走我们财货的也是希望营,那么我们就要对这个希望营提高警惕了,有这样实力的势力,在大明也是受到那些读书人的抵制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希望自己身边出现如此强大不受他们控制的存在,只要我们稍微在后面推波助澜,希望营在大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我们也要做好大明不对希望营动手的准备。” 皇太极对着建奴一干人等说着自己的计划,代善插话说道:“如果整个希望营都是今天我们遇到这种战斗力,即使我们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够打得赢!如果我们打不赢,我们该怎么办?” “这也是本汗要跟你们说的,如果希望营不倒,我们在辽东的日子估计是待不长了,咱们对汉人都做了什么,你们比本汗更清楚,如此深仇大恨,根本就不是一句称臣纳贡就能解决的,即使我们俯首称臣,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大明的原谅,所以我们要想退路!” “咱们已经习惯了辽东的生活,再去别的地方,能受得了吗?往西是蒙古人的地盘,我们强大的时候,能够役使他们,现在我们衰弱了,说不好第一个像我们下手的就是他们,除了与我们已经难分彼此的科尔沁部,其他蒙古诸部都靠不住。西面走不通就只能向北,可是我们都知道,越向北走气候越是苦寒。咱们这么多人,在那苦寒之地如何生存下去?”多尔衮说道。 “能不能适应都得去,总比亡国灭种要来的好,今天晚上我们就悄悄地拔营启程,回程的指挥交给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与豪格!你们四人负责回程的一切事宜,本汗需要思考今后我大金的行止,没什么大事你们不要来打扰本汗,两黄旗的指挥交给豪格!都散了吧,打点好行囊,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咱们就出发!” “喳!”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渔翁之利 时间退回到几天前,从过完年就开始把队伍拉到草原上的黄维忠与刘存生是望眼欲穿,天天盼着建奴赶紧出关。 虽然希望营官兵的冬季军服制作的非常保暖,但是那也架不住塞外的苦寒。 此时正是塞外的隆冬季节,几乎每天都刮白毛风,地冻的比铁还坚硬,工兵铲一铲子下去,地表上就是一个白印,挖坑是想都别想,支撑帐篷的柱子根本就埋不到地下。 可是帐篷必须要搭建起来,这么冷的天,人住在外面还不给活活冻死,即使如此困难也难不住希望营万能的工兵,工兵们找来行军锅生起火来,在大锅里煮雪水,用雪水将柱子与地面冻结在一起,柱子立起来后又用雪水将帐篷四周的缝隙用雪水冻住,保证帐篷四处没有透风的地方。 帐篷搭建起来,这人就不会太受罪,一个临时的营地就这么悄悄地建立起来,剩下的时间两个旅的官兵就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除了每天派出几支小队去关口附近探查建奴是否准备出关之外,剩下的就是猫在帐篷里互相吹牛打屁。 黄维忠与刘存生二人闲极无聊,每天就钻进山林里下套子,套野兔山鸡,从一开始的二人忙活一天也套不着一只小动物,到后来熟练到,一天有好多收获。 “以后不当兵了,当个猎人也能把日子过好!”黄维忠感慨道。 “你快得了吧,让你当猎人,这山里得让你吃绝种,你还是饶了这些小动物吧!”刘存生撇嘴,一脸的嫌弃。 “我说存生,你以为老子跟你似的,就会干那绝户的事,咱老黄虽然没念过书,可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 “老子什么时候干过绝户的事,老黄你可不要污蔑老子,不然老子揍你!” “上次是谁说的小时候踹过寡妇门!现在就不承认了,知道什么叫四绝户吗?” “滚你的蛋!老子那是喝多了胡说的!” “喝多了!酒后吐真言不知道吗,喝多了才说真话呢!哈哈哈!”黄维忠放声大笑。 两人每天就在这种无聊的日子里度过,除了侦查就是训练,足足等了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才终于发现了建奴出关的迹象。 二人顿时来了精神,黄维忠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刘存生也不再是一脸惫懒的样子。 两人眼中精光四射,蠢蠢欲动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彼此想要什么。黄维忠没给刘存生机会,直接张口说道:“老子是现在钦点的主将,现在老子以你的长官身份命令你,带着你的部下去建奴必经之路。堵住建奴的去路,要是放跑了一辆车,老子拿你是问?” “老黄!够意思,把吃肉的活留给老子了,放心吧老子从出道开始就是擅长防守反击,保证一辆车也跑不了!” “你也别得意太早,你给老子听着,能不用炮就不用炮,不然把货物都砸烂了,咱可就赔本了!” “这还用你说,建奴运出关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砸坏一个老子也心疼啊!” “行了!你赶紧去找个合适的地点布防,时间可不多了,别到时候建奴都过去了,你还没过去。” 刘存生给了黄维忠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出去带兵出发了。 刘存生的第三旅刚走,夜不收又来禀报,建奴的车马开始大量涌出大安口,一水的大马车,上面都装着满满的货物。马车队的后面还跟着被绑成一串串的百姓,其中有不少还是妇女。在建奴的鞭子之下跟着建奴的车队前行。 黄维忠明白这是建奴抓住的奴隶,听先生说过,建奴人少地多,土地无人耕种,这些百姓青壮肯定是建奴用来种地的农奴。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堵住建奴的后退之路,同时切断关内外的联系,在我们的战略目标没有完成之前不许任何一个建奴跑回关内报信,咱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到最后反而功亏一篑!” 出关的建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打劫,这他娘的简直就是黑吃黑啊! 偏偏这打劫的火力还非常凶猛,咱八旗爷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有,这建奴的心路历程可以写个鸡汤文,就叫《打劫如同强暴,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打过一场还被人家一顿火铳打的死伤枕籍,强盗们瞬间就从狼变成了狗。 纷纷跪倒在地,口称奴才愿降,愿意为主子牵马坠蹬,永远伺候主子。 对于建奴的投降,差点把负责堵截的刘存生的腰闪了,本来打算好好打上一场,让建奴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火力覆盖。 偏偏这个时候火力还没有全开,人家就不玩了,怪不得黄维忠那小子把堵截的任务交给咱老子,原来是他知道这建奴怂了吧,刘存生不厚道的想到。 “走!去会会这群没卵子的建奴,老子还没见到过投降的建奴呢!别他娘的是耍诈!”刘存生吩咐亲卫道。 “旅帅放心,是真降了,人都被兄弟们控制起来了。”亲卫解释道。 “动作挺快的啊,有几分老子的真传了!” 来到俘虏的关押之地,刘存生看到建奴都蹲在地上,五个人一堆,脸朝外围成一个圆圈,也不知道哪个损人出的主意,将这五个人的鼠尾辫子系在了一起,哪个想跑都要扯动到别的人,这大大的减少了看守的难度。 “这是谁的主意,这主意不赖,这些建奴,老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等待先生的命令吧,在先生的命令未到之前,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饭,饿不死就行。以后这关押就这么关了!”刘存生对相出这办法的人赞不绝口。 “报告旅帅!是属下让人这么弄得,咱人手少,还要照顾大车,没那么多精力和人手看守俘虏,这样弄省人手!”七标校尉上前说道。 “好小子!有点鬼主意,不愧是老子带出来的兵!就是比那姓黄的手下那群蠢蛋似的兵强!” “旅帅!这样说不好吧,要是让二旅的兄弟们听到,您就不怕他们找您麻烦!”校尉小声嘟囔道。 “怎么你小子还想跑黄维忠那告密去?” 第二百四十章 谣言 校尉嬉皮笑脸地说道:“旅帅!咱也看二旅不顺眼,不就仗着比咱三旅多抢到几次任务,就一个个牛皮哄哄的!” “你这话算说老子心坎里了,老子命不好,每次有任务咱三旅总有不能去的原因,下次再争任务,老子绝对先抢到手再说!” “就是!要属下说,旅帅就是太好说话了,这才让二旅占了上风!” “嗯!是这么回事!”刘存生看着这建奴俘虏个个脸上带伤,有些疑惑地问:“这建奴被俘的时候反抗了?” “他们哪敢啊?是兄弟们觉得这些建奴可恨,在捆绑的时候就忍不住偷下了几次黑手!” “混账东西,咱们先生多次强调,咱们是文明之师,仁义之师,怎么能打人呢?就算建奴不是人那也是生命啊!” “是!属下这就去教训这帮小子!”说着七标校尉作势要走。 “回来!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就不能照着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这建奴俘虏满脸是伤不知道还以为要三旅多暴虐呢!” “旅帅!真是高啊,属下怎么就没想到!” 刘存生正和七标校尉看着建奴俘虏闲扯淡,二旅传令兵从远处快马跑来,向刘存生大声报告:“报告刘旅帅!我军已经堵住建奴的后退之路,现命令你部快速结束战斗,向我部靠拢!” 说完传令兵将命令递到了刘存生手里,刘存生心里腻歪,这姓黄的是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啊! 就算腻歪也得听令,谁让先生将关外的指挥权交给他黄维忠呢,等这小子卸下这指挥权,老子捶死他,且让这小子得意几天。 “回去转告姓黄的,老子知道了,战斗已经结束,还抓了不少建奴俘虏。去问问黄大旅帅这俘虏怎么办,要不让他下个令全毙了!”刘存生咬着牙向传令兵交待。 “是!我们旅帅说了,要把您的话一字不落的带回去。” 刘存生隔着几里远就能想象到黄维忠那小子下命令时得意洋洋的样子。 接下命令,刘存生下令所有车马快速向二旅靠近,两军相距也就十几里路,刘存生知道黄维忠是担心中间这部分建奴的车队跑了,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建奴的车队没有反应过来全部将其控制。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什么整体的建制,基本上拆分成以队为单位的小股部队分头控制车队,没办法车队的车马太多,赶车的还是并不能被信任的建奴包衣。 在行进的过程中若是有哪个心怀叵测之人点上一把火,就这冬季的风力,几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火海。 现在就是比拼速度的时刻,两军旅部相遇的时候,基本上建奴的车队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住。 黄维忠对着刘存生的肩膀上就来了一拳,骂道:“狗日的,这小子行啊,咱希望营和建奴打了这么多次的仗,还没大量抓住过活的建奴,没想到第一个成批投降的建奴竟然让你小子赶上了,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滚你的!我说老黄你要想要你赶紧拿走,不过现在的建奴估计连他老娘都不认识他?” “啥意思?” “手下一帮没深浅地小子,下手有点狠,一个个脸肿的跟猪头差不多!” “咱可是文明之师,怎么能虐待俘虏,这要让先生知道了,先生还不得骂死你!你说说你,怎么手下都是一群笨蛋,跟你一样笨,就不能找那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吗?” “你当老子不想提醒啊!可是这些小伙子下手太快了,老子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成这样了,也是这建奴太遭人恨了!” “行了!多大个事儿,先生知道了估计还偷着乐呢!咱现在赶紧回营地,等待先生的下一步命令!” 回到营地,一下子多了太多的人营地的帐篷根本不够用,好在天气在逐渐转暖,在指挥着被抓的百姓搭起一个个地窝子之后,总算能够满足大多数人的临时居住要求。 但是总还是有特殊的人群,那就是那些可怜的女子,受张三的影响,希望营上下对女性都颇为尊重,女子的地位在希望营也很高。当然想要做到和后世那样男女平权,甚至女性权利更大一些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安置这些可怜的女子,官兵们本来十个人住一个帐篷,现在不得不变成十五个人住一个帐篷,只为挤出一些帐篷给这些女子居住。 对于给予女子优待,有些男人心中及其不舒服,甚至出现了希望营要把这些妇人当作营妓的谣言。 谣言很快就传到了两位主官的耳朵里,气的两位主官当时就拍了桌子,下令查探谣言的源头,整个营地如此封闭,谣言的源头肯定出自这些百姓当中,查找起来毫不费劲,两天时间就把谣言的制造者揪了出来。 当人被提到中军大帐里的时候,这个在建奴手里估计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男人,现在却摆出一副不惧生死的大丈夫模样。看的黄维忠与刘存生二人直想笑,这是哪里来的逗比,跑这里来演戏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造谣生事?”黄维忠问道。 “某家乃是顺天府举人,你一个贼丘八有何资格审问某家,叫你们总督大人来见某家!” “你个穷措大有何资格见我家总督大人,再不配合审讯,本将现在就把你砍了!”刘存生最是看不上这种自以为是的读书人,一听这位竟然侮辱他们为贼丘八,脸马上就撂了下来。这位现在还没看清形势,以为希望营也是任由文官拿捏的武臣。 “你敢!某家可是有功名的,你想造反吗?”这位读书人在面对救助他逃出生天的恩人到是硬气的很,也不知道在建奴那里又是什么样的气度,还敢如此挺直腰板吗? “这人如此英雄,不如我们将他送到建奴那里,相信凭他这副三寸不烂之舌,定能将建奴说的亡国灭种,我这主意怎么样?”黄维忠一副和刘存生商量的语气问道。 “老黄这主意太妙了,明天就把他送到大安口,那建奴一定会被他说的弃关而逃!”刘存生对黄维忠主意连连称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妇女营地(为书友泰罗奥特曼a打赏加更) 这人一听要把他送去建奴那里,当时就急了。气急败坏地说道:“尔等要草菅人命吗?吾乃读书种子,君子岂能立于危墙之下!” “你也配称君子,是这天下的君子都死绝了吗?说吧!为何要这么做?别逼我们用刑!”黄维忠不想再跟这种只会窝里横的东西废话。 “你们敢说你们没有让这些妇人做营妓的想法吗?某家还见过不偷腥的猫和不想女人的男人,整个军营都是男人,却把一群妇人放到营中,把我等放在外面住那阴冷的地窝子,你们没那想法谁信?不过是一群被建奴祸害过的残花败柳罢了,你们玩就玩了,某就看不惯你们这敢玩不敢认的怂样!”这举人老爷不敢再硬顶下去,但是却依然不服气。 龌龊之人才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这人张嘴闭嘴都是邪念,平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至于这人为何要如此造谣生事,估计是心理不平衡了! “怎么没让你这个举人老爷住帐篷,心里不平衡了,是不是觉得天下百姓都欠你的,老百姓能活下去都是你的施舍。没了你一群高粱花子要饭都没地方要去!我希望营立营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准欺负女人,这是谁都不敢触碰的铁律,就算是老子这样的山西总兵,若是犯这样的天条,老子一样得被砍了脑袋,你个狗娘养的出去问问那些可怜的女人,看看她们有没有被欺负。老子的营中就有女兵,要不要老子带你去见识见识!”若不是有纪律管着,普通百姓没有犯罪不能随便动手,黄维忠真想一刀将这狗东西砍了。 “去就去!某家还正想看看,不能就凭你的一张嘴说!”举人老爷依然嘴硬。 “带他去!”黄维忠吩咐道。 “是!”侍卫直接押着举人老爷去了妇女所在的营地。 到了妇女营地外围,就被执勤的士兵拦了下来,当看到为首的是黄维忠与刘存生时,连忙举手敬礼道:“报告两位旅帅,属下正在值勤,两位长官有何吩咐?” “可有士兵越过停止线,窥探妇女营地?” “报告黄旅帅!没有!兄弟都知道规矩,就是与属下打招呼也是离着停止几步距离。” “没有就好,一定要提醒兄弟们,脑袋是自己的,军纪军法不可违抗,不然脑袋搬家都没地方说理去,战场上牺牲了还能给家人挣份抚恤,家人也成了烈属,还能享受政府的优待,若是被执行了军法,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家人也跟着蒙羞!” “是!长官说的是,都是爹生娘养的,做这种龌龊事的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牲。” 某个举人老爷听了士兵的话,老脸有些难看,自己在家乡可没少干欺男霸女之事,仗着自己的举人身份,普通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要不是因为这妇女营地有自己几个妻妾,自己也不至于冒着风险造谣生事,虽然都是被建奴糟蹋过的残花败柳,老爷我也不忍心再让她们再被这些贼配军糟蹋,老爷得弄回来全部弄死,不然老爷这头上总是绿汪汪的。 “妇女营地现在在干什么?” “属下不知道,每天都是卫生队给她们安排任务,卫生队的黄大姐刚刚带着女兵进去了,估计是给这些可怜人治伤吧!”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 “黄旅帅进去可以,但是要登记姓名和进去干什么?”值勤的士兵没有放行,而是让黄维忠一行人签名登记。 “好!忠于职守,是个好兵,哪个部队的!要是不想在你们部队待着,可以来老子的二旅!”黄维忠瞅了瞅这个士兵的军衔,肩头一条黄线上面缝着一个铜扣子,是个少尉排长。 “报告黄旅帅!属下是七标二十五营一队二排排长郑心远!” “老子记住你了,愿不愿意给老子来当个警卫!” “老黄你想干什么,当着老子的面就想挖老子的墙角!郑二愣子别听黄旅帅胡咧咧,好好值勤!” 几人签完名字走进了妇女营地,举人老爷开始贼眉鼠眼的开始四面扫描,妇女们正在张罗着做百姓中午的饭食,也没有其他可做的吃食,就是大锅里熬小米粥,勉强饿不死而已。 一些受伤的妇女正在接受卫生队的治疗,虽然只是简单的消毒包扎,也让这些苦命的女人感动不已。 这些穿着孝布的女子,一个个都跟菩萨似的,说话和气还会给人治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若不是自己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到了疼痛,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妇女们发现了营地里有男人进入,本来还有一点笑语的营地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走进来的男人们,有些胆子小的女人明显的身体开始发抖。 卫生队的女兵赶紧安慰他们:“姐妹们别害怕,是我们长官来看你们了,我们的长官都是好人,根本不会伤害你们的!” 卫生队长黄四娘赶紧来到众人面前给黄维忠与刘存生敬了一个军礼说道:“二位旅帅这两天不该来这里,这些女人的心灵都受到了创伤,如果不能让她们忘却曾经的痛苦经历,她们有可能会走极端的!毕竟她们全是失了节的女人。” “我们也知道不该来这里,可是这位在百姓营地里造谣说我们要把这些可怜人充做营妓,为了让他心服口服,我们不得不把他带到营地这边看一看!”说着黄维忠指了指举人老爷。 这举人老爷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拉住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连踢带打的骂道:“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人,让建奴睡了已经失了贞洁,为什么不去死,你是在给老爷我难堪吗?” 女子在举人老爷得踢打之下,居然不敢反抗,只是低着头无声的哭泣! 卫生队的黄队长恼怒万分,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举人老爷,对准他的脸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手掌掴肉的声音是那么响亮,举人老爷被打的有些懵,这个婆娘打自己干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黄四娘 举人老爷捂着脸,忘记了打人,定定地看着卫生队长,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位夫人打某做什么?” “这里没有夫人,我是前线卫生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黄队长,也可以叫我黄医生!这里是妇女营地,想撒野回自己家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这疯婆娘,某打自己的内人关你什么事?” “你打自己的婆娘回家打去,在这里没有你的内人,一个连自己的婆娘都保护不了的废物,竟然还有勇气动手打人!这里不欢迎男人进来,你们都出去!”黄队长下了逐客令。 一群男人被灰溜溜的赶出了营地!举人老爷十分费解,刚才那个女人什么来头,竟然一点都不给两个总兵面子。 出了营地黄维忠沉下了脸,冷声说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老子这里你就一个身份,那就是难民,若是再有什么谣言出来,你就等死吧!” “某还真没想到贵部军令如此严苛,既然真相大白,某也无话可说,能不能让某把内人领出来,没有内人照顾起居,某不习惯!” “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大宅子,再给你安排两个暖床的丫鬟,白天伺候你衣食,晚上轮流侍寝!” “这怎么好意思,某现在身无分文,若是贵部将某的家产发还于某,某还是能撑起这样的生活?” 这位竟然连反话都听不出来吗?他的举人是怎么考中的,还想让希望营发还他的财物,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老子爬冰卧雪费了这么大劲才夺下建奴的劫掠之财,居然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要回自己的家产。 这位的脸是怎么长得,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举人老爷麻烦您转过身去!”黄维忠对举人老爷说道。 举人老爷刚刚转过身去,黄维忠与刘存生的大脚就齐齐对着他的屁股踹了过去,直接将举人老爷踹出去一丈多远,扑倒在雪地里半天没有挣扎起来。 两个侍卫直接将其架起来,扔回了百姓中间的窝棚里。 举人老爷心中苦闷,自己这举人的名头居然在这希望营里不好使了,这些贼配军居然不怕自己这个举人老爷,真是岂有此理。 举人老爷蜷缩在地窝子里,想着住在帐篷里的小妾,越想越来气,老爷在外面受苦,那个小贱人到是能在帐篷里享福。 小贱人总有回来的时候,再落到老爷手里,老爷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妇女营地,被打的女子年龄也就在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姣好,身体及其瘦弱。 挨打之后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这是这个时代女子非常普遍的状态,尤其是这种妾室女子,基本上就是一个男主人泄欲的工具而已。 卫生队长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子,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打你的那个男人真是你男人吗?” 女子怯怯地看了看黄队长,发现扶着她的这个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些细微的皱纹,并不施粉黛,头发挽成一个坠马髻用一块帕子包着。身上穿着和那些男兵一样的两截衣,外面套着一件像孝布一样的白色褂子。看着就英姿飒爽,让人忍不住羡慕。 “回女军爷!奴家是老爷得妾室,奴家娘家欠了老爷的租子,就把奴家卖到老爷家抵债,老爷像奴家这样的妾有十多个,奴家只是其中的一个!” “我不是什么女军爷,我是咱这营地里的医生,你可以叫我黄医生,也可以叫我黄队长,姐姐可扛不了枪上不了阵,咱们这个营地可还有他的妾室?” “奴家没有见到,建奴进庄子的时候,有几个姐姐跳井了,奴家怕死就被建奴抢到他们的营地。奴家觉得自己好丢脸,想死却没有勇气,老爷骂的没错,奴家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从前姐姐也和你一样有这样的想法,自从进了希望营,姐姐才发现希望营的生活才是人过的生活。” “天下女人不都一样吗?不都是活在男人的羽翼之下,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贞洁对于女子来说比命都重要,如今奴家之所以还苟活着,是因为奴家懦弱不敢死!” “傻妹子!被建奴抢去那不是你的错,要说错也是你男人的错,一个老爷们儿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以前姐姐也是你这样的想法,觉得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没有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可是你看姐姐现在没了男人不也活的好好的!” “奴家哪里敢跟姐姐比较,姐姐是贵人,连那两个大官都怕您,奴家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妹子!两位旅帅那不是怕姐姐,那是尊重姐姐,况且姐姐说的对,你们都是受过男人伤害的,见到陌生男人会有惊恐的心理,他们来营地会影响你们休养的情绪,再说他们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不走就在这里还等着咱们管饭啊!” “姐姐说笑了!那几个大官人怎么能吃咱们这样的粗食,就像老爷一样吃饭都要人布菜端碗!” “什么大官人啊,咱们这里可不兴这一套,他们吃的跟咱们吃的也没什么不同,也就比咱们多吃两口而已!以后你就知道咱希望营的规矩了,你知道姐姐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吗?” 女子摇摇头,她一个没有多少见识的女人,怎么能看出眼前这个看着就像贵人的女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怕你笑话,姐姐以前是流民,还带着一个孩子,一个独身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在流民队伍里苟活下来靠的是什么,妹子应该能想到吧!为了一口吃食,人逼急了根本就没有了羞耻心,最艰难的时候,半个杂粮炊饼就能让姐姐脱下裤子!就这么苟活到宣府一个叫做赵家寨的地方,姐姐的生活彻底的改变了,有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他告诉姐姐,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命运多舛我们就跟命运抗争,谁说女子就必须要依靠男人活着,女子只有独立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后来姐姐当了兵,进了卫生队,姐姐知道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逼着自己每天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只有学到了本事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报捷 女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姐姐,跟菩萨一样的贵人,竟然还做过‘半掩门’。这世道是怎么了,能把贵人姐姐这样的好人逼得卖身苟活,她又是经历什么才变得现在这样贵气逼人。 如果不是这位姐姐帮助,老爷肯定会打死自己的,可是姐姐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以后还要回到老爷身边受他欺负吗? “贵人姐姐!如果哪天老爷来营地让奴家跟他回去,奴家可不可以不跟他回去,奴家不想再被他欺负了,奴家想跟着姐姐,奴家也想做个有本事的人。” “叫黄姐姐,希望营不兴贵人这一套称谓,你要记住。只要你不愿意回去,谁都不能强迫你,前提是你没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比如那个男人为了你花了多少钱,或者这个男人手里有其他不利于你的证据!如果你有把柄再人家手里,你要选择离开那个男人,就要准备损失一些钱财!” “奴家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柄在他手上,奴家是被爹爹抵债给老爷得,这算不算把柄?” “你是自愿被你爹卖道他家的,还是被逼着卖进他家的?” “奴家和爹爹都不愿意,是老爷吓唬爹爹如果不拿奴家抵债,就让爹爹去坐牢,那大牢哪是好人能进的,好好的人进去半条命就没了!” “如果是这样,只要你不愿意就不用跟他回去,在希望营不承认这种强买强卖的婚姻!妹子好好在营里养好身子,以后想做什么都要有个好身体。” “奴家想跟着姐姐当徒弟学姐姐的本事!” “妹子现在还跟不了我,你还不是军籍,姐姐是军医是属于部队的兵,你要想跟着姐姐就要先报名当兵,姐姐可以做你的担保人!” 黄四娘没有一口答应这女子的要求,虽然她没学过心理学,不知道什么叫容易得到的也容易失去,但是不妨碍她使用这欲擒故纵的计谋,她要让女子知道,部队不是那么好进的,只有这样她才懂得珍惜,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姐姐!奴家要怎样才能当兵,奴家不怕吃苦!” “姐姐记住你了,等到回了宣府姐姐给你做保人,不过当兵每天都要参加训练,很苦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姐姐!奴家什么苦都吃过,只要能像个人一样活着,苦点累点算什么!” ———————— 建奴撤退的干净利落,虽然建奴在作战时依靠的是重甲步兵集团冲锋,但是这并不意味这些步兵没有马,建奴八旗可都是有马的,一旦选择撤退,以明军的能力根本就追不上,当然更不敢追。 建奴营地后半夜人喊马嘶的声音,隔着不远的明军营地不可能听不到,可是谁也不敢出营,以明军的营养水平大多数人都有夜盲症,天一黑就成了睁眼瞎。 建奴的旗丁就不同了,他们在建奴中间都属于生活优渥的一批人,属于建奴集团的食利集团,生活水平不敢说有多高,但是肉食肯定不缺,所以建奴反而是没有夜盲症的。 明军在大营里紧张到天亮,这才发现整个建奴大营里已经空无一人,大家现在都明白了,建奴跑了,至于为什么要跑,谁也不清楚。 当然有个人心里很清楚,但是却不想说出来,虽然这事瞒不了多久,物资还好说,解救下的几万人口可藏不住。 现在张三最想做的事就是将这件事的利益最大化,所以张三主动请战率领希望营出关追击。 对于张三的请战,孙承宗点头应允,孙承宗明白仗打到这份上就算是结束了,追与不追已经没什么区别。 既然张三想去关外看看,那就去吧,孙承宗到现在也看不透这个少年,这个少年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将张三送出关外,孙承宗开始给崇祯写奏疏,最后该如何收场还得皇帝拍板,孙承宗绝对不是擅权之人。 与奏疏一同返回京城的还有大太监王承恩,有些话奏疏是说不清楚的,必须要王承恩这个监军,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去讲。 大军暂时就停驻在三屯营等待京城的消息,孙承宗也没有笑着闲着,开始组织士卒修复被建奴破坏的边墙关隘。 王承恩带领着侍卫,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向京城报捷。用了三天时间才赶回京城,先到通政司将孙承宗的奏疏递上去,这是大臣上奏疏的合法程序,不经过通政司的奏疏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 由于是报捷文书,通政司可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递到了崇祯的龙书案,几乎是和王承恩见到崇祯的速度相提并论。 王承恩这次离开京城的时间比较久,连过年都是在军营过的,今天咋一看到崇祯,眼圈马上就红了。 王承恩的腿迈进乾清宫的那一瞬间崇祯就看到了他,崇祯的心纠了起来,他知道王承恩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今天回来就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大胜,建奴被赶出关外,另一种是大败,建奴又卷土重来。 若是如此京城就危险了,他很想脱口而出问一问情况到底如何了,可是这会暴露自己的内心情绪,只能忍着内心的不安,等待王承恩慢慢讲诉。 王承恩一进宫门就跪倒叩首道:“皇爷!奴婢回来了,奴婢想死皇爷了!” “大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伴伴瘦了,这回回来就多歇一些日子吧!” “皇爷!奴婢不累,全赖皇爷庇佑,建奴被赶出了关内,现在宣府之兵正在关外追击,宣府兵是步兵,估计是追不上了!” “王伴伴说建奴被赶走了,对吗?”崇祯有点不确定的问。 “回皇爷!确实被赶走了!” “苍天有眼!祖宗保佑啊!”崇祯仰首望天,两行热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自建奴入关以来,他的内心就一直备受煎熬。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建奴退出了中原。自己终于有时间慢慢地收拾河山,整军备武,积谷藏粟,彻底剿灭建奴,中兴大明!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通州粮仓案 在报捷奏疏传开的第一时间,京城就解除了戒严,在家里猫了很长时间的京城市民,纷纷涌出家门,与朝廷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京城保住了,百姓也没有受到伤害,顶多就是吃了几个月高价的粮食。虽然有些肉疼,让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还活着不是吗? 整个京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第二天早朝,群臣在恭喜崇祯皇帝英明神武,打败建奴之后,再一次提到了通州粮仓的问题! 工科给事中宋可久率先发难,只见他整了整衣冠,出班拱手施礼道:“陛下!去岁建奴入寇,宣府兵勤王通州,不思为国杀贼,却跋扈无礼侵夺通州粮仓,以至通州缺粮,百姓饿殍遍野,然宣府兵却损公肥私,臣闻每天自通州粮仓调出的粮食不计其数,如今通州粮仓存粮已经十不存一,其余粮草尽被宣府兵挥霍一空!臣请陛下下旨擒了那张三,解封通州粮仓,解散宣府兵,由朝廷拣选朝廷诸君子赴任宣府!” 崇祯听着宋可久的话,不置可否地问道:“诸卿可还有其他事要奏?” “臣附议宋大人之言!” “臣附议!” …… 一会儿功夫朝堂上站出来一半人附议擒拿张三,解封通州粮仓!为张三说话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崇祯暗想:这张三是孤臣啊,整个朝堂都没有一个张三亲友,即使那些以君子自居的朝臣也没有一个替他说话的。 看着丹陛之下群臣的表演,以及到现在还没有说话的众阁臣,发声问道:“韩阁老可有话要讲?” 韩爌对张三也是恨之入骨,老家之人早已与他说过山西之事,这希望营摆明了没有将自己这个首辅放在眼里。 到他这个层面的人,能看到很多普通官员看不到的东西,他清楚如今张三看似对朝廷恭敬,实则已经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如果朝廷对张三逼迫太甚,张三必然会重新举起反旗。 韩爌很想对皇帝说臣附议群臣之言,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说!既然皇帝点了名他就不能不表态说一说。 韩爌举着笏板对着崇祯拱手施礼道:“陛下!去岁宣府兵因为与建奴交战的原因,临时接管通州粮仓本是权宜之计,如今京城之围以解,宣府兵在控制这粮仓就有些图谋不轨了!”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崇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说话的韩爌,用不带一丝色彩的话语说道:“宣府希望营看守通州仓是朕的旨意!” 韩爌愣了,这皇帝怎么亲自下场了,还替张三占据粮仓背书。以往屡试不爽的图谋不轨论调,竟然没有让陛下起哪怕一丝的涟漪。 “陛下说是陛下的旨意,可是老臣为何没有副署这样的圣旨!” “是朕下的口谕!” “陛下!这不合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请陛下收回成命!” “韩阁老!朕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事急从权,就是群臣不说朕也打算解封通州粮仓,不过再解封之前,有些上窜下跳的人是不是该主动投案了!” “陛下这是何意?” “朕是何意?你居然问朕是何意?要不朕下面这张椅子你来坐!” 这话说的太重了,韩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摘下乌纱帽匍匐在地颤声说道:“老臣老迈昏聩,请乞骸骨!” “朕准了!”崇祯都没有任何挽留的话语,这在君臣之间,尤其是对阁臣的请辞,一般情况都会三请三辞,把君正臣贤的戏码演足才会批准。而今天崇祯却连任何的挽留之意都没有,可见崇祯的怒火有多大。 群臣对崇祯的操作也有些傻眼,这边弹劾希望营,弹劾张三,那边怎么就逼迫首辅致仕了!这皇帝怎么如此的刻薄寡恩,如此凉薄之人为君恐非社稷之福。 韩爌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可见自己这一年多的时间,在皇帝心中的印象是有多恶劣,自己鞠躬尽瘁换来的却是如此的羞辱,这样的昏君自己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韩爌行礼起身,弓着身子缓缓向后倒退,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韩爌细微的脚步声,就在韩爌即将退出大殿的时候,崇祯的声音飘来:“韩阁老可有不服吗?” “老臣不敢!” “不敢就是不服了!” “老臣惶恐!” “你惶恐!收通州粮仓的贿赂之时,可有惶恐?你韩爌就任首辅以来可有一桩功绩,能让天下臣民信服?”崇祯终于还是将通州粮仓贪腐窝案的盖子掀开了。 韩爌身子一震,事情还是发了,当时通州粮仓被希望营查封之时,韩爌就担心这样大的贪腐窝案会被捅了出来,可是想着牵连如此众多,皇帝投鼠忌器不敢捅出来,没想到这边建奴刚一退兵,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捅破这层窗户纸。 韩爌再次跪倒请罪道:“老臣糊涂,请陛下定罪!” 群臣都看着皇帝如何处置韩爌,处置的轻重不同意味着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 “韩爌!朕想问问你,首辅的职责是什么?通州粮仓无粮,你让勤王的兵马吃什么?没有饭吃,将士们可能拿的动刀枪,没有将士们的抵抗,建奴能退出边墙吗?” 韩爌俯首无语,贼配军有没有吃的关老夫何事,那是户部的问题。你为何不问户部? 可是皇帝问话若是不回答就是无礼,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首辅与阁臣协助陛下燮理阴阳,令政令上下通达!” “可有贪腐一项,天下臣民可都看着你们呢,你带头贪腐,可还有什么资格管束下面官吏的贪腐。你们贪一两,下面的人就敢贪十两,你们贪一点,下面的人就敢贪一片,你们烂一点,下面就全烂了!大明如今内忧外患,你们的心肝都被狗吃了吗?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吗?” 面对崇祯的痛骂,群臣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整个大殿里真正干净的人就没有几个,尤其是在通州粮仓里拿了好处之人,更是惶恐不安!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处置他们。 第二百四十五章 赏功罚过 崇祯发了一顿脾气,心中郁结的火气消散了一些,他很清楚张三说得对,这么大的贪腐窝案,想要全部处理是不可能的,自己不是太祖没有那么高得威望,若是真要将这些人都处理掉,天下震动,社稷都会动摇。 面对群臣的沉默,崇祯知道这不说话也是一种对抗,而且最让人愤怒的对抗,给人一种老子就是如此,你能拿老子怎样? 偏偏崇祯还真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天下都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他一个连皇宫都出不了的皇帝,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这一刻的崇祯无比后悔裁撤了厂卫的侦缉之权,若是有厂卫的制衡,这些人也不敢如此的放肆。 崇祯看着跪在地上的韩爌和站着的群臣,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群臣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有罪的只有韩爌,没有你们什么事?反正是法不责众,朕不可能将你们都处理了,天下还需要你们去治理。” “臣等惶恐!臣等万死!请陛下责罚!” “万死!一死就够了,朕恨不得把你们全杀了!可是杀了你们又能如何?换上一批还是和你们一样的人,还是可以继续贪,朕看你们已经烂透了,你们的礼义廉耻早就被贪欲抹杀的干干净净。朕给你们一个机会,十日之内把贪腐的钱粮给朕双倍退回去,朕就当没有这事,若是十日之内不把贪腐的钱粮双倍退回来!那就别怪朕没有给你们机会!” 说完这话之后,崇祯转身出了大殿,随堂的王承恩喊了一声‘退朝’紧跟着皇帝退了出去。 皇帝一走,就有人将跪在地上的韩爌扶了起来,众人纷纷围住韩爌问道:“韩阁老,我们怎么办?真的要去双倍退回吃下肚子的东西吗?我等为天下操劳,难道不该拿点好处吗?咱们现在这个陛下,怎么如此的刻薄寡恩!” “住嘴!小心祸从口出,皇帝既然在大殿里说出这些话,那就说明已经拿到了我等的证据,现在硬顶是为不智,来日方长,这天下还是你我君子的天下,到时候我等会连本带利拿回来,老夫既然被陛下弃之如敝履,就不再厚颜无耻的赖在朝堂,过段时间老夫就会返回家乡,你们好自为之吧!” “对!韩阁老说得对,咱们来日方长,不过我等君子的心腹大患是宣府希望营,是张三,必须想办法弄死那个奸佞小人!” “仁兄说的太对了,这张三就是我等君子的敌人,不弄死此等奸佞小人,我等寝食不安!” 整个大殿里成了声讨张三的大会,若是张三在这里肯定会撇嘴不屑地说要是嘴炮管用,建奴就打不进关内,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还能闹出什么事?只要枪杆子在手,其他都是虚的!若是仁义礼智信能治好国,建奴也占不了天下! 返回乾清宫,崇祯忽然想到,光顾着生气了,这勤王军队赏罚还没有定。赶紧让王承恩去请各位阁臣,以及兵部、礼部、户部尚书前来乾清宫议事。 这就属于政治局关门会议了,与会的不是常委也是委员。 王承恩小声问道:“皇爷!韩阁老还请吗?” “请他做甚?贪婪无耻,尸位素餐,若不是杀一个首辅对朝局震动太大,朕恨不得杀了他!” “是!奴婢这就去请人!” 不一会儿功夫,内阁诸臣全部来到乾清宫,礼部尚书温体仁,兵部尚书王恰(本来原本历史上,因为京城危急,加之周延儒与项煜的攀污,此时已经下狱,这一时空由于希望营的存在,京城明显没有多大的危险,王恰也就没有被治罪下狱,现在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户部尚书毕自严也全部来到乾清宫。 见人都已经到齐,崇祯开口道:“诸位爱卿!眼下建奴已退,朝廷应该赏功罚过,不能让有功之臣寒心,有过之臣逍遥法外!本兵你是主管兵事之臣,你先说!” 王洽起身行礼道:“陛下!兵部统计战功,单论斩首之功当属宣府镇,其他各路援兵也各有功绩,只有辽东兵马,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如祖大寿之辈战场逃跑之罪?” 这兵部尚书有点损,一上来就给崇祯抛出两大难题,先是最大的攻该怎么赏,然后是最大的过该怎么罚,只有把调子定下来,剩下的功过才好安排。 对于希望营的功劳,崇祯也是头疼,说心里话崇祯也不愿意再给希望营增加权力,如今张三手握宣大山西,如今已是如同辽东般的强藩,可是宣府一直恭敬有加,此次建奴入寇宣府可以说是居功至伟,可以说是正因为有宣府的拼死作战,才让京南得以保全,京城也未受到太大的威胁。不赏难免会寒了有功将士之心,以后还有谁肯为国效命! 祖大寿盘踞辽东,在辽东盘根错节,早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眼下朝廷对他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只要他不出辽东,朝廷就不敢对他逼迫过甚。若是逼迫过甚,难保其不会倒向建奴,辽东将会彻底糜烂。 这两个极端的赏罚问题,崇祯也不敢轻易表态,虽然现在希望营比较恭敬,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希望营不是下一个辽东。 作为仲裁者,崇祯看向各位阁臣与各部堂官问道:“诸位怎么看?” 韩爌被致仕,眼下又把李标凸显出来,作为一个政治上的老官僚,李标很懂的明哲保身的道理。轻易不发表意见,只有皇帝垂询时才会谨慎开口。 现在皇帝向下垂询,李标作为现在内阁的第一人,只能硬着头皮出来答话道:“陛下!明赏罚才能知进退,有功不赏有过不罚,长此以往将是国将不国,臣觉得希望营当大赏,祖大寿当重罚!辽东督师如今出缺,不如升宣大总督为辽东督师,并将处罚祖大寿的权力下放给张三,如此张三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下祖大寿,以张三的能力,祖大寿定然会束手就擒。” 众臣愕然,还能如此操作,高!实在是高!将二虎放在辽东,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朝廷再出来收拾残局,定然是事半功倍。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封赏 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而且还是冠冕堂皇。如果希望营被移营到辽东,宣府老巢朝廷就能徐徐图之,听说宣府如今可是富得流油,一众人都在想着如何才能为自己的亲友争取到宣府山西的职位。 站在龙书案旁的王承恩暗暗替张三着急,他知道这是人家文官在算计张三,王承恩很清楚希望营没有宣府为根基,很快就会衰落,最终会成为昙花一现,慢慢被人忘却。 可是削弱希望营对皇爷更有好处,哪个皇帝也不希望外藩强过朝廷,强枝弱干非是社稷之福。 果然崇祯听完李标的谏言,眼前一亮,希望营如此强兵就应该放到辽东前线与建奴对阵。可是希望营调走,宣府山西要由谁接管,若是安排一个新的宣大总督,统管宣大山西,操作不好可能会让宣大再次不稳,这是崇祯不能不考虑的。 “李阁老之言有理,不过调走希望营之后宣大怎么办?如今宣大稳定,减轻了朝廷很大的负担,不然每年宣大的军费开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何才能两全?”崇祯问道。 “陛下可以请张总督推荐一个总督人选,只要符合陛下心意就用,不符合陛下可以留中不发,到时候再议!”李标已经想好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如今这种情况张三只要推荐之人不是太过离谱,皇帝都不会拒绝的。 对于李标的体察上意,崇祯非常满意,有些话自己是不能讲的,作为皇帝怎么可以猜忌自己的重臣呢?但是这话由阁臣说出来就不一样了,阁臣说这话叫做防微杜渐,况且将希望营调去辽东也不是明升暗降,现在的蓟辽督师不好干,可是权力还是很大的! “诸位可有什么异议,尽管畅所欲言,言者无罪!”崇祯看向众臣问道。 “陛下不可封赏太过,到最后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张总督虽然于国有功,但是据臣所知,人还不及弱冠,现在封赏过甚,是将张总督架在火上烤!”礼部尚书温体仁主管的就是礼仪封赏之事,对将张三一下子提到蓟辽督师的位置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以温卿之见,该如何封赏?若是封赏太低是否会寒了将士之心!” “陛下!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对于希望营的封赏也是如此,不如将山海关外交给张三,并东江镇合在一起,由希望营统管,任命为辽东总督!给予张三全权,不再给予辽饷,让其自筹军费!” 众臣一片哗然,这哪里是给人家升官,分明是让人家送死去了,朝廷若是如此作为,岂不是寒了天下人心! “陛下!温大人此言不妥,如此对待天下有功之臣,会让天下人耻笑,朝廷又拿什么取信于人?”户部尚书毕自严是个忠义之臣,首先想到的是朝廷的大局。 “毕大人先不要着急反驳,且听本官讲完,我大明怎么可以做那种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事,臣的意思是以宣大两地的产出供养辽东,宣大之地还由希望营管理,直到辽事结束,这段时间朝廷整顿吏治,革除弊政,发展生产,以天下对一隅,如果朝廷还是没有自信,那温某也无话可说!” “若是希望营养寇自重,拖着辽事不决,又如何?”新晋入阁的东阁大学士周延儒阴阳怪气的说道。 “养寇自重!周大人是说自萨尔浒辽事日紧以来,辽东将帅都是在养寇自重吗?” “温长卿!本官何时说过辽东将帅都是养寇自重了!” “既然辽东将帅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决辽事,你凭什么就让一个没有朝廷支援的希望营能够快速解决辽事,要不把这职位让给周阁老,以状元郎之才,想必强虏弹指间灰飞烟灭!” “温长卿休呈口舌之利,本官内阁辅臣难道不能有建议之权,至于如何抉择,自有陛下圣裁!你如此上窜下跳,可是拿了希望营什么好处?” “周玉绳!老夫还真就拿了希望营的好处,不然怎么能建议陛下将希望营放到辽东,希望营若是知道这建议是老夫提的,张三必定是日夜感谢老夫!” 众人都是明眼人,知道周延儒这是挑毛病挑贯了,顺口说出来的话,无非是想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没想到温体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反应如此激烈。一般情况遇到这种质疑都是交给皇帝裁决,臣子之间很少刚正面。 很明显的是这番争斗周延儒落了下风,被温体仁抓住他说的收受好处一事,借题发挥。 温体仁铮臣的形象就落到了崇祯的眼里,本来崇祯比较看好的周延儒反而落了下乘。 崇祯制止了二人的争论,笑着说道:“二位爱卿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就事论事同殿为臣不可伤了和气,温卿之言在于为国节流,若是朝廷不用再加辽饷,百姓也可缓上一口气,于国于民都有好处,周卿之言在于防患于未燃,朕觉得定个期限也是好的,不能久拖不决!” “陛下圣明!不知张总督该如何封赏,臣也好草拟圣旨!” “就以兵部尚书衔领辽东总督,总督关外蒙古建奴一切事宜并总督宣大山西诸事,赐尚方宝剑,三品以下官员有临机决断之权。以宣大山西之岁入供辽东之兵将,限十年之内解决辽事!希望营麾下各级官吏,由张三上报兵部、吏部,按照功劳大小予以封赏!”崇祯拍板下了圣旨。 定下了希望营的封赏事宜,接下来就是蓟镇、山海关的重新布局,老臣孙承宗不出意外的被众臣举荐成为蓟榆总督,总督蓟镇、山海关、天津、登莱军务,为辽东总督后援。京城的关宁军调拨给孙承宗使用。 与其说是为辽东军做后援,不如说是防备辽东军更为恰当。这也是应有之意,一家独大不是朝廷之福,相互制衡才是朝廷稳定的基础。 定下封赏之事,还有一个宣旨的人选,乾清宫的众人都很清楚,如此封赏难以服众,尤其是对宣府太不公平,若是因此逼反了宣府那就罪过大了。 眼见众人的眼神躲闪不及,温体仁自告奋勇道:“陛下!既然是臣提议的那就让臣去吧!臣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张大人,相信张大人也是明理识大体之人!” 崇祯顿时心中感动,什么是忠臣,这才是忠臣啊!等温爱卿回来,朕一定要好好的重用! 众人也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合群的温体仁,竟然有如此勇气,看向温体仁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这是个不要命的,以后少招惹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隐蔽战线 对于其他人的封赏就简单了很多,但是有一个人引起了崇祯的注意,那就是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竟然是一个妇人领兵,这让崇祯感慨,大明的妇人都有如此的忠义之心,若是大明的男子都有如此的忠义之心,小小建奴何愁不灭? 朝臣退走之后,崇祯特意让王承恩去调取了秦良玉的档案,看着档案中马秦两家代代忠良,尤其是天启五年的浑河之战更是有亲族为国捐躯。 崇祯心中暗暗感动,同时心中又有些遗憾,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定然可以重用一番,以后必是一代名将。 崇祯是个感性的人,觉得你是个忠臣,那就剖心剖肺的对你好,若是觉得你并不忠诚,马上就会翻脸,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这样有性格缺陷之人为君,太平岁月还能克己守礼,做一个守成的明君,若是遇到危机就会多疑善变,朝令夕改!更为严重的是一旦如此操作,就会给人留下刻薄寡恩,操切毛躁的印象。 看过秦良玉的资料之后,崇祯特意交待王承恩,跟随温体仁去宣旨时特意交待一下秦良玉,让她返回京城时进宫来见一见他。 王承恩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他知道这员女将肯定是已经简在帝心了。作为内侍,对于皇帝看中的人都会高看一眼,这秦良玉既然入了皇帝的法眼,那就是咱家的朋友。 结束了乾清宫的奏对,温体仁坐着轿子返回家中,他坐在轿子里回想着整个奏对的过程有无疏漏,有哪些话又是不该说出的话,今天的错误明天绝对不能再犯,这是温体仁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谨言慎行已经成了他的风格。 今天的奏对自己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旦应对的不妥,必然会被周延儒之辈抓住把柄。温体仁是个不合群的人,身旁的敌人比朋友多得多。所以他的谨言慎行也是逼出来的,轿子停在了自家门前,不像别的高官门前车水马龙,他的家门口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这也间接说明了温体仁为官的清廉。 另一个时空,即使再恨他的政敌也不敢说他贪腐,只能用平庸,排除异己,任用私人来攻讦于他。 轿子抬进前院后,落下轿子,旁边跟着的常随打开轿帘说道:“老爷到家了,请下轿!” 温体仁嗯了一声,迈步走出轿子,背着手迈着官步进了书房,挥手挥退了跟随之人,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上一声长叹道:“你出来吧!老夫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你的鬼话,帮你们运作!” “温大人!这可不是鬼话,半年之内内若是温大人没有入阁,在下愿意奉上十万两银子,感谢温大人的出手之情!”一个头上戴着幂篱遮盖了面容,无法看清长相,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 “入不入阁老夫也已经讲话递上去了,旨意一两天之内就会下来,老夫还要跑一趟边墙,给你家大人宣旨,你说老夫这是图什么?” “晚辈多谢温大人援手,京城皇家盐业的铺子,温大人拿着这张帖子,一万两以下可以自提!” “老夫从不收受贿赂,这次答应你们也是因为这个要求对大明有好处,老夫其实很不解,你家大人为何要把自己放到死地之上?” “温大人!这个晚辈也不是很清楚,晚辈级别不够,还接触不到这样的机密之事!” “这个老夫也是能够理解,等到老夫见到你家大人也就明白了,你且回去吧,找个理由离开老夫府上,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对老夫与你家大人谁都不好!” “是!晚辈知晓轻重!会找个正当的理由离开,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说完转身离开,那张提取银子的凭证留在了书案之上。 温体仁听着身后没了动静,知道来人走了,心中对那个希望营更加的好奇起来,看着书案上留下来的凭证,温体仁拿起来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又坚定起来,两手轻轻一拉,凭证撕成了两半,就着烛火点燃,看着这张纸化为了灰烬。 温体仁心中明白,这收受贿赂一旦开了头就没有结束的可能,不能考验人性的贪婪,他虽然是个官迷,用尽一切办法往上爬,但是却从不在银钱有丝毫越轨。 比起那些口中高喊着不耻言利,却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的君子们要强的多,至少在个人操守上温体仁是一个合格的官僚! 两天后旨意全部完成,温体仁与王承恩在朝阳门汇合,一道出了京城赶往三屯营。 一路上温体仁看着凋敝的村庄集镇,不禁感叹道:“这人烟稠密的京畿之地,被建奴这一祸害,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温大人说的是,要不说这建奴造孽呢!现在建奴已经退走,侥幸逃过一劫的百姓返回了家园,还是有点生气了,建奴肆虐之时,整个京畿之地仿若鬼域!” “王公公!这百姓何辜啊,真真是兴亡百姓皆苦,但愿张大人牧守辽东能使建奴不敢跃马西顾,让关内百姓多一条生路!” “温大人!真是悲天悯人,咱家心中佩服,这百姓过的好不好,全靠你们这些读书人,朝廷的一切旨意诏令都要你们读书人完成,你们实心用事,体恤百姓艰辛,百姓就能好过一些,你们贪腐酷烈百姓就苦不堪言,要说咱家也在内书堂受过你们的教导,自诩也是半个读书人,以前也觉得读书人一定都是正义凛然的君子。可是这次通州仓场的贪腐窝案,让咱家看着心寒啊,上上下下无官不贪,无官不腐,咱家不知道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了!” “王公公!这贪腐问题说来话长,不是一两句话说清楚的,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做到自己两袖清风,相信陛下也看到了贪腐的严重性,定会整饬吏治,治国先治官,只有吏治清明,朝廷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和钱粮去做事!”温体仁听着王承恩一口一个你们,心里不是很舒服,偏偏又无从反驳,毕竟自己也是读书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视察(上) 宣旨的队伍赶到三屯营的时候,出关‘追击’的希望营还没有回来,孙承宗带领众文官武将将温体仁与王承恩迎回大营。由于张三还没有回来,暂时无法宣旨,只能先在军营里住下来。 而现在他们等待的张三,正在关外的军营里视察,在黄维忠与刘存生的陪同下分别查看了难民营地,俘虏营地和妇女营地。 在难民营地,张三对二人说道:“你们不能让这些人闲着,人一闲事儿就多,事儿多了就容易出乱子,趁着这个功夫组织他们修建到张北城的路,如果运作得当,我们有可能要接管辽东,直面建奴的老巢,道路修好了,补给运输都能加快时间,以后这条路两边有河流水源合适耕种的土地,也要组织百姓垦荒种地,但是不能太多,只要能给过路之人提供补给就行,关外的土地适合耕种的土地不多,不能过渡垦荒,那会遗祸子孙!” 二人哪里懂什么过渡垦荒是什么,不过二人都是军人,只要执行命令就行,至于选择垦荒耕种之事,那是人家农业司的事,咱就负责修路就得。 有了张三的指示,这些难民从每天吃完饭就猫起来晒太阳抓虱子的懒散状态,一瞬间变得忙碌起来,在等待建设司的路线勘测完成之前,难民们开始了砸石头的工作,没人每天都有定量,干不够数量就不会给够饭食,若是差得太多,那你就别吃了,饿一顿死不了人。 难民们虽然不理解这希望营把石头都砸成碎渣要干什么,但是端着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饭,那就得听人家的管束,也有那么一两个刺儿头表示了强烈抗议,然后刺儿头就不见了,去了哪里无人知道。 难民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希望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守规矩照样把你弄死,这就是杀一儆百的作用。 希望营在管理难民上有着丰富的经验,有着各种各样的奖惩机制,让踏实肯干之人能够得到好处,偷奸耍滑之人受到惩罚。 张三在黄维忠与刘存生在难民营地转了一圈,四处查看了营地的情况,主要是检查了营地的公共卫生情况,现在已经是二月末的天气,天气已经转暖,若是卫生情况不注意,这么大规模的人口聚集,造成瘟疫那就是天大的事。 还好的是,难民在希望营的棍棒之下,都知道了若要方便就要去专门建立的方便场所,哪个人敢随地便溺,轻则一顿棍棒,重则吊起来示众。 难民虽然不满希望营这臭规矩,这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这希望营怎么管的这么宽?但是不满也得忍着,除非是不端人家的饭碗。 在黄维忠与刘存生的陪同下,查看完难民营地,直接去了建奴俘虏营地,被俘虏的建奴人数有一千多人,虽然相对于难民来说不是很多,可是这些杀人惯犯对于希望营的威胁可比难民大多了。 张三来到营地外围,就看到营地里的建奴都是五个人一组面朝外席地而坐。头上新长出的头发如乱草般覆盖在头顶上,脑后的金钱鼠尾被拉成一条线,和其他四人的鼠尾绑在一起。 这些俘虏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迟钝,面目呆板。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淤青。 张三看到建奴脸上的伤痕心知肚明,却故意问道:“这些俘虏脸上怎么都有伤啊!抓俘虏的时候建奴反抗激烈吗?” 黄维忠与刘存生二人心里咯噔一下,以前与官军作战时,如果发现有虐待的现象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不知道在对待建奴的问题上,先生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对待。 二人不敢说假话,军队里的镇抚司会把军队里的一切事情编纂成册,形成可查的文件。若是自己这边说了假话,只要先生一查镇抚司文件,就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二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后又补充说道:“先生!兄弟们也是气不过建奴的残暴,所以抓俘虏的时候就下了黑手,属下等已经批评过他们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你们俩少跟我在这打马虎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人怎么想的,是不看着士兵痛揍了一顿建奴你们也很解气?” “先生说的没错,我二人还真的是看到建奴被打的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的样子,真的解气!” “哈哈哈!”张三哈哈大笑道:“你们解气!老子也解气,不过咱是文明人,不能跟建奴这样的畜牲一样,下次告诉兄弟们,动手的时候找那让外人发现不了的地方下手!两个笨蛋!” 二人面面相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先生吗?怎么想法跟咱哥俩一样呢? 二人对张三的指点深表认同,看着二人一副先生说的真好的样子,张三没好气说道:“这话难道不是你们俩说的?老子带出来的兵什么德性,老子不清楚!跟老子装什么装!存生还老实点,你黄维忠恨不得反了天的主儿,你会不给底下那帮小子出点馊主意。” “瞧先生说的,属下可是温良恭俭让,咱希望营的三好男人!”黄维忠在张三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起来跳脱没个正形。 “你滚一边去,那把辫子给系一块儿是谁的主意,这主意可够损的!”张三问道。 “先生还说存生是老实人,这主意就是老实人手下出的,这小子属于蔫儿坏的那种!不然怎么能带出这么多损主意的兵!”黄维忠坏笑着说道。 “行啊!你小子学坏了啊,这么损的地主意都能想的出来,看来老子以前是看走眼了!不过这主意老子喜欢,说说吧!为何要用这种主意控制俘虏?”张三笑着问道。 “报告先生,我们从来没有应对建奴俘虏的经验,建奴又比较暴虐,为了安全起见,只好对建奴实施这种管理,规定这些建奴不准私自解开辫子,每五人分成一组,一人解开一组人全部处死,到现在为止建奴还是比较老实,没人敢解开辫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视察(下) 对于建奴俘虏的问题,必须要认真对待,这关系到以后对建奴使用什么方法进行打击,若是全部处死,建奴以后的抵抗肯定会更加的激烈,反正都是死为何不拼一把,这是人性。 就这么白白养着张三也不甘心,送给朝廷肯定是一条路,以朝廷的一贯作风,一定会搞一个热闹的献俘仪式,然后将这些建奴给咔嚓了,而且朝廷肯定会拿这些建奴大做文章,建奴布置在京城的眼线会将建奴被处死的消息报回建奴的老巢。这与希望营自己杀了没有多大区别,都会增加建奴的反抗心理。 用于苦力劳作也是一条路,可是一个建奴要几个人看守,谁知道现在看着老实的建奴,到时候不会暴起伤人,用的人手多了还不如不用他们呢! 这建奴问题还真是伤脑筋,张三的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自己以前有听说过哪个故事里对战俘的处理办法。然而却发现什么也想不到,既然想不出那就集思广益吧,张三问两位带兵的将领道:“你俩觉得这建奴战俘该如何处理?” 二人听到先生把球又踢了回来,不由苦笑,我们要是有主意哪还用等到先生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人都杀了,一了百了!可是先生绝对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见二人低头不说话,张三无奈的问道:“这些俘虏会说汉话吗?” “有几个会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刘存生回答。 “去把那几个会说汉话的俘虏给我找出来,我要问他们几句话!” “是!”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会说汉话的俘虏被带了过来,几个俘虏似乎是被官兵打怕了,一见到张三等人不等人吩咐,就跪倒在地口称奴才。 “你们都会说汉话吧?” 几个俘虏都同时点头,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官,跟他们的十四爷的年龄差不多,虽然穿着和士兵一样的衣服,但是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个有地位之人。 “既然都会汉话,那么接下来我要问得话,你们要如实回答,若是有不实之处,直接处死!” 几人都是连连点头,表示一定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是哪个旗主的麾下?” “回老爷!奴才这些人哪个旗的都有,出关的时候,各旗为了保证公平,每旗派出一个牛录,在前面开路的是两白旗和两红旗,俘虏里也是这四个旗的人最多,后面压阵的是两黄旗和两蓝旗,他们可能是跑了不少,在俘虏营这四个旗的人数最少!奴才自己正白旗的,我们旗主是多尔衮!” “你们想不想回到辽东?” “老爷是说奴才还有机会回到辽东老家?” “回不回的去要看你们自己的表现,机会需要你们自己争取!” “老爷需要奴才做什么?” “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你们回到营地告诉你们的族人,只要听话服从管教的安排,你们都有机会回到老家,前提是你们要为你们犯下的罪行赎罪,想一想你们在关内犯下的罪行,杀你们一千次都不解恨,但是我华夏文明礼仪之邦,不会如你们这些不开化的野人,茹毛饮血、率兽食人!你们能做到吗?” 几个俘虏一听只要听话就能回到老家,心中暗暗激动,原本以为永远都回不到老家了,就像以前他们抓住的那些汉民,祖祖辈辈都得成为包衣奴才,为主子耕种,放牧,活的小心卑微! 一人俯首叩头道:“老爷明鉴,奴才保证大伙都会听话,若是有人不服从管教,就是奴才也不会放过他!” “好!老爷我就信你们一次,明天你们跟难民一样出工,完成任务才有饭吃,完不成任务就没有饱饭!” “喳!奴才领命!” 张三挥手让人将俘虏送回营地,出了俘虏营后,黄维忠不解地问:“先生!明天真让建奴出工?” “明天能不能出工,就看建奴俘虏的内部有没有派系,告诉看守这几个俘虏不要再给他们约束,让他们自有活动,然后盯紧他们!” “先生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明白!先生什么都没说!” 刘存生后知后觉的对黄维忠说道:“先生是想通过差别对待,让建奴内部分裂,如此一来是不是死硬份子就能看清楚了!” “先生可没这么说,先生是发善心不忍杀戮太重!” “明白!” 建奴几个俘虏回到营地就恢复了自由,这几人不再被系住辫子。在营地可以自有活动,甚至看守对这几个人都是笑眯眯的。 建奴其他俘虏看向这几个人的眼神不对了,有人是羡慕,恨不能现在能够自有活动的是自己,有人是气愤,觉得这几个人是背叛了大金,背叛族人,虽然当时为了苟活选择了投降,但是人可以投降,心却不能投降!一有机会还是要逃出去的。 不提建奴营地的暗潮涌动,张三一行人来到了妇女营地,妇女营地依然是一片忙碌,连军队和难民加起来近十万人,除了军队的饭食之外,所有人的伙食都要妇女营地做出。可以说是朝食做完就开始做晚饭。 在妇女营地张三遇到了一直活跃在妇女营地的黄四娘,对于这个女子张三有些印象,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是第一次赵家寨保卫战后,他和赵用贤去视察伤兵营。 那个时候不起眼的一个女兵,现在已经成长成了负责一部女兵的卫生队长。士兵眼中能活命的女菩萨,就连高级军官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女子,就是黄维忠与刘存生都能斥责的女强人,看到张三的瞬间,就化身成了无脑的迷妹,激动的举手敬礼道:“报告先生!关外特遣军卫生队长黄四娘向您报道,请您指示!” 张三抬手回礼道:“黄队长辛苦了!作为一个女人,跟着一群大老爷们风餐露宿的不容易啊,他们没人欺负你吧!”说着张三故意拿眼神看了一眼黄维忠与刘存生。 第二百五十章 宣传 黄维忠与刘存生眼见张三把目光看向自己,连忙摆手说道:“先生可别乱说,我们可不敢惹他,兄弟们可都仰仗黄队长的卫生队救命呢!” “先生!两位将军对我们女兵很照顾,女兵们都很满意现在的军队生活,觉得自己也是有用之人,以前的姐妹们总是自卑的认为女子除了生育之外,一无是处,没有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现在我们女兵依靠自己依然活的很好,而且活的有尊严,就算是成亲,夫家也不敢小瞧。” “你们活出了样子,活出了尊严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然法则,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遇到情投意合的该出嫁就要出嫁,女子独立自主,自强自立不是让你们反对婚姻,而是即使走入婚姻,成亲之后也能有尊严的活着。如果哪个男子觉得女子就该躲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啐他一脸!” “先生!这天下向您这样开明的男人没有几个,他们都觉得女人就是他们的私有物品,行为做事都要符合他们的要求,不然就是不守妇道。” “社会向前发展是缓慢的,女子地位的提高也是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希望营要做就时代的引领者和构建者,让世人都来学习我们的生活模式,对于能够学到我们的生活方式为荣!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抵制诸如缠足、纳妾、重男轻女等等一切陋习!” “先生放心,我等绝不纳妾!” “你们纳不纳妾我无权干涉,希望营的法令也没有禁止纳妾,但是纳不纳妾女子是关键,所有女子都不愿意做妾,男子也就没有了纳妾的空间,所以说提高女子的思想觉悟是当务之急,你们卫生队要做好这方面的宣传工作。以你们切身的经历告诉其他女子,女子只有自立自强才能赢得自尊!” “先生放心,卫生队所有女兵都听您指示,做好女子的思想工作!” “还有一事你们要做好处理工作,那就是这些妇女与难民营的男人可能有的是夫妻,你们要进行甄别筛选,尊重女子的意愿,她们毕竟经历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噩梦,有愿意重归家庭的就选择让她们和自己的男人团聚,若是担心回去受男人的气,不愿意回去的那就不用回去,完全凭着个人意愿。当然男子那边也要做好工作,一群没有担当的怂货,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反思自己,反而迁怒于女人,这样的男人发现了都给老子丢矿山里去。” “是!先生!我们这就去办!” 女子这边大多数都不愿意回到自己男人身边,这个时代贞洁观念根深蒂固,作为被建奴侮辱的女子,没有死已经是很不应该,哪里还有什么脸回到男人身边。况且孩子都没了,也没有了精神的寄托。 张三也发现这些难民里根本就没有老人和男孩子,有一些孩子也是女童,绝大多数都是青壮难民和妇女。男孩子和老人去了哪里,还用说吗?由此可见建奴是何等的暴虐,这种丧尽天良的掠夺,居然在后世也能被美化,不知道那些人的心肝又是怎么长的。有一个瞬间张三甚至很想将建奴屠杀干净,但是他知道根本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政权应该做的事,一个嗜杀的民族最终会走向灭亡,从来没有哪个民族依靠杀人永远强大的。 这些客观原因造成现在这些难民男女比例失调,主要是女子比男子要多。 这是因为女人本身就是能够增加人口的财富,除了反抗激烈的女人,大多数在育龄范围内的女人都会被建奴留下来,当然这些女人有多少能活着走到辽东那又是一个未知数。以建奴的畜牲做法,这些女子都会受到百般凌辱,直到到了辽东分配给个人,成为女奴! 做为一个有着现代人思想观念的人,张三简直无法想象建奴的残忍暴虐。建奴的行径比之后世的兽军日寇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就是如此暴虐的部族,竟然窃取了汉人的天下,把汉人的膝盖全部打断,直到后世也没有完全站起来。 明朝有一千种灭亡的理由,可是这万里河山却落在了建奴的手里,这是明王朝最让人不可原谅的过错。 不要用闯献之辈找理由,他们留下的遗产都给了明朝,可是大明朝从上到下有几个争气的,连守住半壁江山的赵构都不如! 妇女的女子需要妥善处理,不然就会成为徇私舞弊、权色交易的温床。张三看着黄四娘问道:“有个重担不知道黄队长敢不敢挑起来?” “报告先生!只要是先生的命令四娘就是死都愿意,无论什么重担四娘都敢挑!” “好!黄队长巾帼不让须眉,眼下妇女营这么多的女子需要妥善安置,同时你还要跟踪她们后续的生活,抓住自强自立几个典型进行宣传,让更多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不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缚,鼓励女子绝不做妾!同时也要监督社会上的缠足行为,进行干涉!更重要的是把我们希望营的理念、法令、法规宣传到每一个百姓心中!这是一个卖力不讨好的差事,你可以拒绝!” “四娘接了!为了天下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女子,四娘也要为她们做主。先生说的这宣传工作该怎么做,还请先生示下!” “所谓宣传就是宣扬传播之意,意思就是将我们的理念通过你们之口告诉天下所有人,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咱希望营是为穷人做主的队伍,宣传的形式可以多种多样,比如以唱戏等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宣传,让百姓在看戏的过程中潜移默化的了解了我们的政策,我们主张!你可以从妇女营中挑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在各个部队里挑选,还可以到社会上招募,总之人员你来把关,目前人数不宜过多,有个几十人就可以,暂时挂靠在后勤司下,当然后勤司对你们没有管辖权,你们只属于军府,由我亲自管辖!等到你们返回宣府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把宣传队的架子搭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辽东督师 张三在关外营地只待了三天,就带着第三标匆匆返回了关内,算算时间朝廷的钦使也快到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谋划有没有完成,若是没有完成就只能曲线控制东江镇。 现在的东江镇群龙无首,正是人心最混乱的时刻,单单从东江镇来看,袁崇焕死一千次都不冤,看看后来的三顺王哪个不是出自东江镇。 这些人现在谁也不服谁,随时都有内讧的可能,现在主要是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以毛文龙的岳父沈世魁为首,支持者都是毛文龙收的那些义子,包括后来的三顺王,目前兵力主要在皮岛,另一个阵营以副总兵黄龙为首,目前兵力主要在旅顺。若是没有一个强力的领导机构,东江镇必然分裂。 想起这些张三就对袁崇焕恨得牙痒痒,可以说大明的灭亡袁崇焕居功至伟。 从关外营地返回关内的时候,张三把营地那些砍下的建奴首级拉走,出关这么长时间怎能没有斩获? 回程之路,一路顺遂,几天后返回了三屯营官军大营。面对迎接的各级官将,张三直接将马车上拉着的建奴人头显露出来。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拼死拼活都砍不了几颗人头,人家出关转了一圈就斩获这么多的首级。 大家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心中是满满酸味,我们也是拼过命的,没有我们的拼命你能这么容易砍掉这么多的首级,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对于众将领的嫉妒张三心知肚明,他可不是那种毫无情商的傻瓜。张三带回这些人头可不是为了给自己邀功,而是为了给大家分战功,要知道朝廷最重视首级功。 面对众人的恭维,张三拱手说道:“这首级可不是宣府一家的功劳,没有孙老大人的运筹帷幄,没有各位将军的拼死冲杀作战,建奴的人头哪是轻易能够砍下来的,不过是小弟侥幸,在各位兄长将建奴打的筋疲力尽,小弟上去收割人头而已!这人头要孙老大人主持分下去,所有参战的军队都有份儿!张三可不敢一人独揽如此之功!” 众人听到张三的话,心中甭提有多熨贴了,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看向张三的眼神柔和了起来,这个少年不赖吗,知道不吃独食,孺子可教也! 就连孙承宗也是频频点头,一个领导者要懂得分功,这一点上张三已经具备了为帅的资格。自己年龄大了,正需要推荐一个后起之秀接替自己为朝廷守好辽东。 对于张三拉回来的首级,孙承宗没有客气,吩咐下去将首级清点一下,一共点出了一千八百多级首级。 这些首级怎么分需要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分配出来的。 在与众人见面的过程中,张三见到了前来传旨的钦差大臣,被后人称为奸相的温体仁。 温体仁的卖相很不错,身材中等,面容清矍,颌下是半尺长胡须。头戴乌纱,身穿二品文官官服。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给人一种荣辱不惊的感觉。 张三做为下官又是晚辈,率先想温体仁行礼道:“下官宣大总督张三拜见温大人!” “张大人客气了,老夫虚长你几岁,私下里就称你一声贤侄,你称老夫一声世叔!如何?” “晚辈拜见世叔!”张三见温体仁主动示好,心中暗想:看来军情司已经走通了温体仁的门路,他亲自来宣旨估计自己的谋划差不多成了。 “免礼!我们还是先把旨意接了,老夫还等着回京交差!就差你了。” “是!” 这边自有人将香案摆好,张三在香案前跪倒等候宣旨。 温体仁拿出玉轴的圣旨展开后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兵部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事张三,自入援京师以来,屡立奇功,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特加封张三为兵部尚书兼辽东督师并蒙古诸事全权,领关外诸城并东江镇。同时兼领总督宣大山西诸事,赐尚方宝剑,文官五品,武官三品可先斩后奏。以宣大山西之财富养辽东之兵,十年之内荡平建奴,还天下朗朗乾坤!” 圣旨前面的一大片歌功颂德的话,张三没细听,他听得最关键的是自己的管辖范围,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有了这封圣旨,张三在草原上行事就名正言顺了许多,以前与草原各部的谈判交易,说白了都是私下里的事,是拿不到台面上的。现在有了这封圣旨,张三就能名正言顺的调动各方资源为草原战略服务。 圣旨一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这哪是升官啊,这是将张三推到悬崖边上了,让人家张三接任辽东,连山海关都不给,只给关外诸城,关外的城池大的就剩下两座,一座是锦州,那是祖大寿的老巢,一座是宁远,如今宁远之兵入关勤王,城内空虚,张三面对的就是这样两座鸡肋一般的城池。而且连辽饷都不给了,这让人家怎么做事,宣大山西能有多少钱粮,朝廷这是在儿戏吗? 就连一贯忠诚的秦良玉都邹起了眉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三,看这个年轻人如何应对这封明显不怀好意的圣旨。 张三没想到比预想的得到了更多的权力,一时高兴的忘记了接旨,在众人眼里就变成了张三这是被吓住了,都在等待张三最后的应对。 眼见张三没有接旨,若是张三拒接圣旨,不但温体仁会坐蜡,就连朝廷也会威严扫地。 温体仁轻声咳嗽一声,提示张三该接旨了,张三这才在高兴的幻想中走出来,赶紧俯首道:“臣张三领旨谢恩,必鞠躬尽瘁,不负圣恩!” 看到张三接下了圣旨,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温体仁上前将圣旨放到张三的手里,将张三拉起来安慰道:“贤侄!你要体谅朝廷的难处,现在朝廷四处用钱,实在是顾不过来,贤侄乃是能臣,自然是能者多劳!” “世叔放心,既然朝廷有难处,张三也不是不体谅朝廷的难处,但是既然朝廷停了辽东的辽饷,那么就要给予张三全权,别到时候张三所作所为又被朝廷诸公弹劾!” “贤侄放心!十年之内,关外贤侄说了算,这是陛下的原话!” “有陛下这句话,张三就放心了,十年之内必然还给大明一个海晏河清的辽东!”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关外布置 关外之权交给了张三,关内之权交给了孙承宗,说是孙承宗做为张三的支援,实际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孙承宗防备张三的意味更多一些。 十几天后,驻扎在通州的希望营人马与白杆军换防之后,赶到了三屯营与张三汇合。张三与关内诸将告别之后,带着第一旅开出了大安口,几天后三大主力在关外会师。 张三召集众人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任务,三旅做为先锋率先启程开往宁远。宁远如今差不多就是一座空城,张三嘱咐刘存生道:“存生你拿着我的手令,接管了宁远城防后,等待天津的船队给你运送补给物资,锦州的祖大寿我们先不去管他,建奴目前遭受重创,暂时也没有能力来对付你,你的任务就是将宁远经营好,同时将宁远周边的地形地貌勘测好,绘制成图。我一时半会儿去不了辽东,在辽东我委你全权。” “是先生!属下定会为先生看好辽东!”刘存生没想到自己成了最先踏入辽东的主将,激动不已,这一次总算不被黄维忠那小子踩老子一头了。 “不光是要看好,你要尝试着向建奴主动进攻,让建奴没有精力主动进攻我们,不能再出现建奴绕道蒙古打进关墙之影响恶劣的事情。既然我们接下了经略辽东的重任,这样的事情再来一回,你我都得一死以谢天下!” “先生尽管放心,就建奴那仨瓜俩枣,属下不担心他们抢西边,到是担心他们被打的钻进深山老林子里!” “自信是好事!自满就是坏事了,不要以为自己武器先进,作战灵活就可以藐视对手,建奴能有今天的成绩可不单单是侥幸,他们八旗制度就很适合战争。你若是不能重视敌人,我可不敢把辽东的重任交付于你!” “先生别介!属下知错,一定会认真对待建奴,不敢有一丝的马虎行为!”刘存生吓了一跳,这要是还没出发就给撸了下来,自己这脸还往哪搁。 张三也是点到为止,不能过渡打压将领的自信心。想要将建奴关在辽东的笼子里慢慢收拾,首先就要隔断建奴与蒙古各部的联系,尤其是科尔沁部落。这个建奴的死忠一定要打掉,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二旅。 现在希望营的在关外的营地是在曾经的朵颜三卫的地盘上,蒙古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由于希望营实力的强大,蒙古人也不敢正面和希望营对抗,只能远远监视,了解汉人出关是为了什么,朵颜三卫各部现在名义已经臣服于建奴,但是他们建奴还是口服心不服,只是慑于建奴的强大武力,才不得不臣服。每年各个部落都要为建奴提供战马牛羊,要说心中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对于蒙古各部,希望营采取攻心为上的策略,草原地域广阔人口稀少,对于现在条件下的汉人来说就是一块鸡肋般的存在,征服的效费比不成正比,历来中原对草原的征伐都是赔钱买卖。所以说中原王朝对于草原能怀柔就不动武,因为打下来容易守住了难! 你来打人家,人家赶上牛羊马匹跑了,草原气候恶劣无法耕种,汉人不能在草原持久驻留,国内经济跟不上的时候只能撤走,汉人一撤走,人家就又赶着牛羊回来了。 这就是中原对草原采取守势的根本原因,依靠战争对付草原各部是不现实的,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贸易控制草原的经济,通过经济手段将草原各部掌控在手中。 张三在地图上点中一个位置,如果是来自后世之人马上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就是后世承德市的位置,当然现在的承德既没有避暑山庄,也没有承德杏仁露。 这里只是蒙古牧民无数个放牧点中其中的一个,但是张三知道一个城池的选址首先考虑的是要有河流水源,不然人员聚集起来缺水可是会出人命的。 满清将行宫设在这里不可能不考虑水源问题,每年的木兰秋狝可是有大批的军队入驻热河行宫,若是水源不足,不用打仗自己就先把自己灭了! 张三指着后世承德的位置对黄维忠说道:“维忠先把这里占下来,如果无人阻挠,那就在这里驻扎等候建城,若是有人阻扰,那就就地消灭。这里已经是科尔沁蒙古的势力范围之内,我们占据了这里,科尔沁部不可能没有反应!同时要保证你这里到营地的后勤通道通畅,不要被人家蒙古骑兵给断了补给!那问题可就严重了,我们现在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后续的扩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后你们每个人总兵的头衔都会是名副其实!” 四大主力的旅帅,除了四旅旅帅麻云镇守张北城之外,其他三人现在都在关外营地里,听到扩军的消息都是兴奋不已,扩军不仅仅意味着他们都会升官,更意味着他们能指挥的人也更多了。 此次扩军的原则是一个老兵带两个新兵的搭配,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因为扩张而使军队的战斗力陡然下降。 从张北城到宁远路途遥远,从这里运输补给到宁远显然是不划算的,最经济的补给通道是走海路到宁远。 三旅到宁远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建设港口,只有有了可靠的港口,海运来的物资才能便于卸货。在这个时代海运是经济的运输方式,就以五百料普通的福船来说,载重随随便便都能拉个四五十吨,换算斤那就是最少十万斤。 用来运粮一船粮食够一万人吃三天,而一艘福船用来操作的船工也就不到百人,这还是加上武备人员,若是只用来掌舵操帆,用的人数更少。 用的人少损耗就少,若是走陆路,以一辆马车拉两千斤,十万斤粮食最少要五十辆马车,再加上护卫人员最少也要几百人,一路上人吃马嚼,十万斤粮食从张北城送到宁远能剩下五万斤都是损耗非常小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曹变蛟喂马 虽然海运运输要比陆路实惠,但是陆路也不能放弃,所以从张北城途经未来的热河新城到宁远的陆路今年也要争取完成,这些难民就是现成的劳工。 这些难民在这条路完工之后也不会调到别处,他们将在道路沿途适合耕种的地方扎下根来,为沿途路过的商旅过客提供补给,同时也肩负道路养护的责任。 张北城到宁远全程一千五百里左右,要想在一年之内将简易公路修通,就必须要分段修筑,分出几个点同时开工。 这就需要大量的勘测,设计和保卫人员,尤其是保卫人员,需要从宣府山西抽调辅兵部队,前来草原执行安保任务。不能占用宝贵的野战部队,野战部队主要的任务是应对外敌。 张三等不及抽调的人员到来,率领卫队先期赶回宣府。返回宣府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田地里到处都是赶着牛马拉着播种机播种的农人,如今播种机已经在宣府推广开来,比起原来的曲辕犁播种,使用播种机播种既省时又省力,深受百姓的喜爱,虽然购买播种机需要花费一笔不小的钱财,但是现在的宣府百姓思想观念已经改变,要点将田种完,可以到官府的各种建设工地上打工挣钱,每天都有零花钱进账,官府仁义不但给工钱,中午还管一顿饭。 出来打一天工,既省了家里的饭食,还能挣到零花钱,傻子才不干呢! 回来的时候,张三带着侍卫队特意走了规划中未来即将修建的道路。当然现在肯定没有路,有的顶多是牧民的勒勒车压出来的车轱辘路。 路过张北城的时候,张三等人在张北城休整了一晚,期间与麻云和巴特交待了关于察哈尔部的处理办法。虽然暂时没有精力搭理他们,但是要密切关注林丹汗的动向,若是发现其有东侵迹象,坚决狠狠地打回去。 麻云对于不直接灭掉林丹汗有些不解,就问道:“先生!为何不直接将察哈尔部灭了,属下保证凭借第四旅的人马绝对能察哈尔部形成碾压的优势!” “打完了,然后呢?草原各部没有一个统一的首领,变成了一盘散沙,然后被西边的准格尔部吞并吗?到时候在我们没有准备好之前就要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打仗容易,不容易的是打仗后面的事,你现在已经是高级将领,虽说希望营有明文规定,军人不得干政,但是不干政不等于不懂政事,有些看似优势的仗,其实是没有优势。别着急,等到我们腾开手就直接平推过去,将土默特汗庭归绥城拿下,未来在没有开西域之前,北方草原我们最重要的三个支撑点就是西部的归绥城,中部的张北城和东部的热河城!眼下热河城正在筹建,建成以后将能扼控东部朵颜三卫旧地、喀喇沁部、以及科尔沁部等草原部族。” “是!先生!”挨了训的麻云,臊眉耷眼的点头应是,四大主力部队其他三部都有仗打,就是他这个花钱最多的部队却一仗都没捞着。麻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要长时间捞不着仗打,手下人该怀疑他麻云是不是不受先生待见。这才是他撺掇着想打察哈尔部分真实目的。 张三很清楚麻云的心思,这是麻云担心被边缘化了,张三敲打过后话锋一转说道:“别以为你能闲着,你部今后将拆分成三部分,一部驻留张北城,一部前往辽东接受刘存生的指挥,最后一部将会驻守未来占领的归绥城。我给你特意带来一员虎将,不过你得给我把他的傲气打掉,先让他当个普通骑兵,立下功劳后再升迁。” “先生说的是谁啊?属下见过吗?” “你应该见过!原来的辽东参将曹文诏的从子曹变蛟。”说着张三喊人道:“去把曹变蛟喊过来。” 侍卫队驻扎的位置离麻云的公事房不远,一会儿功夫曹变蛟便一身戎装来到公事房,进门之后曹变蛟立正敬礼道:“报告先生,曹变蛟奉命前来报道。” “你不是想继续当兵吗?我也答应过你把你安排麻云的骑兵部队里,人我给你引荐了,能不能把兵当好,我说了不算,得他说了算。” 曹变蛟马上明白这是正主,赶紧又是一个军礼道:“报告旅帅,标下曹变蛟向您报道!” “你还自称不了标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部现在还缺一个喂马的马倌儿,来人带他去马场。” “是!”曹变蛟听到让自己去喂马,明白人家这是要打磨自己的性子,毕竟自己曾经是带过兵的人,难免会将原来官军里的习气带到部队里。对于让他去喂马并没有怨言,毕竟一个优秀的骑兵必须熟悉战马的习性。权当重新开始接触骑兵了。 曹变蛟被带走后,张三说道:“打磨的差不多就行,别把棱角磨平了,一个将军失去了锐气,就会沦为平庸。” “属下晓得,这人属下听说过,是勇冠三军的勇将,属下会尽快给他安排差事,只要他有能力就会脱颖而出。” “你看着安排吧,我就不管了,能不能出色要看他自己,别人没法帮助他。” “先生说的是,像曹变蛟这样的武人子弟,人又年轻,平时都是眼高于顶,若是不让他知道规矩,他会带坏咱们部队的风气。” “你的想法和我一样,这也是我没有直接委任他职位,而是让他从小兵做起的原因。官军的武器训练已经全面落后于时代了,这个世界现在是日新月异,我们也不能故步自封,不然迟早会被社会淘汰。” “先生说的是!属下不敢懈怠,每日都会和巴特兄弟互相切磋,发现训练中的问题,巴特兄弟是天生的骑兵,他对骑兵的理解并属下还要高明。” “是吗?巴特!你的领导可是当着我的面夸你了。” “那是旅帅抬举我了,我这两下子和旅帅差的远了。” “还知道谦虚了,有长进啊!” 巴特咧嘴一笑,这个不善言辞的蒙古族汉子,心中可是通透的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回家 出了张北城道路变得好走起来。张家口到张北城的公路早已修好,笔直宽阔的砂石公路,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高速公路。 张三此时已经是归心似箭,一百多里的路程,从早上出发到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宣府城下。 张三竟然有些近乡情怯,这一趟出去又是小半年,也不知道老爹和后娘老夫少妻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跪搓板?(自己怎么会认为老爹会跪搓板呢?)依依小丫头有没有长高了一些? 终于踏进家门,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帮佣大姐。老爹去了城外的面粉机械厂,熊秀娘去了教育司工作,而小依依则是去学堂上学了。 看来自己想象的一回到家中,亲人们都围在身边的情形没有实现,这也不怪人家,不迎接自己,自己回来的悄无声息,进城的时候特意嘱咐守城的军队不要惊动其他人,整个宣府知道自己回来应该也没有几个。 他想看一个以平民角度去看待的真实的宣府,而不是每次视察时事先做好的一切。 然而自己是看到了宣府欣欣向荣的一面,回到家中却受到了‘冷遇’,自己这是纯属活该。 不过还没等张三感慨一番寂寞冷清的感觉,依依放学第一个回来了。 看到张三的第一刻,小丫头立刻丢下书包,大声喊着:“哥哥!” 几步跑到张三面前抱住张三的不松手,张三一把抱起了依依,小丫头又长高了一些,也重了一些。张三感觉抱起来有些费劲,看来小丫头最近的成长速度变快了,自己才离开不到半年的时间,小丫头的身高已经到了自己的胸前,放到后世的高度单位,也有一米四左右了。 “依依想哥哥没有?” “想了!天天都想哥哥!”小丫头回答的脆生生的。 张三瞬间内疚满满,自己现在的工作越来越忙,对于小丫头的照顾越来越少,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是需要陪伴成长的时候,有时候张三觉得自己收养依依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但是每次看到依依都能提醒到自己,自己是有原罪的,这就让自己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无比的谨慎。依依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自己的阴暗面,随时都能提醒自己不能让阴暗的思想放大。 “依依在家里有没有听伯伯和伯母的话?” “依依很乖的,伯母说依依是个好孩子。” “嗯!依依确实是个好孩子,是这天底下顶好顶好的孩子。” “哥哥!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们快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了!” “什么?哪里来的?哥哥怎么不知道!” “哥哥真是笨,是伯母要生小弟弟了。” 张三瞬间石化,自己这是要有一个亲弟弟或者亲妹妹了,老爹可以啊,真是老当益壮。 这是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消息,老爹还不到四十,放在后世还很年轻。熊秀娘也是二十出头,正是一个女子生育的黄金年龄,有孩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张三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这可能就是后世年龄大了的孩子反感父母生二胎的根本原因,不为别的就为这种别扭的感觉,带出去总觉得不是同辈人。 和依依腻歪一会儿,小丫头好久不见哥哥,小嘴说个不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学堂里发生的各种故事到家里老爹与熊秀娘之间的各种趣事。 有些童言童语的观点逗的张三哈哈大笑,张三感觉这才是生活的乐趣,若是琪琪格在就更好了,兄妹两人正聊着天,门外抬进一乘二人抬的小轿。 张三看到老爹像个常随般跟在小轿旁边,待到小轿落稳之后,赶紧将轿帘打开,熊秀娘从轿中款款走了出来。 张三的心里咯噔一下,希望营入主宣府才多长时间,吃不饱饭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这代表奴役的轿子就又重返富贵人家,看来人类的劣根性真是根深蒂固。 隐藏着心中的不快,张三赶紧上前行礼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老爹抬头看了一眼张三,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啊,有事你就忙你的,家里不用你惦记,我和你娘能照顾好。”说完又化身宠妻狂魔,扶着熊秀娘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秀娘慢点,小心摔倒。” “你说你担心什么,这才刚五个月,医生都说要多动动,有利于胎儿的生长,到时候也好生养。孩子出去了大半年,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哪有你这么当爹的。”熊秀娘拍开老爹的手,嗔怪地说道。 “这小子主意正,根本不用我这个当爹的操心,他这回来屁股不一定坐稳了又得走。官当的大了,责任同样也变得大了,咱们以后要习惯他不在家的日子。” 听着老爹的话,张三心里不是个滋味,哪有做父母得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只是老爹对于他无法帮到自己无奈罢了。 “爹!您和娘这是要给咱家添丁进口了呀!”想到老爹的无奈,张三对于熊秀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就释然了。 “怎么我们不能给你添个弟弟妹妹吗?你不希望有个弟弟妹妹吗?” “哪能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家现在人丁单薄,正是开枝散叶的时候,爹娘应该多生,怎么也得生个十个八个的。”张三能说什么,只能举手欢迎。 “你这孩子,娘又不是猪哪能生那么多。”熊秀娘瞪了张三一眼说道。 这女人进入角色的时间可够快的,也就比张三大上几岁,当起娘来到是张嘴就来。 张三还必须得认,这是老爹明媒正娶的续弦,法理上这就是娘,不认就是不孝,况且张三对这个女人也并不反感。 当然不反感的前提是不要作妖,女人一旦有了娃那跟没娃之前会是判若两人,自己这个娘亲可是希望营女人的代表。 “哪能啊,要不让我爹再纳个妾,反正希望营也可以纳妾,这个税儿子交了。” “滚!” 看着老爹喷火的眼睛,张三果断选择了逃离。身后传来熊秀娘的声音:“夫君,要不现在你就纳个妾吧,反正现在奴家也没法伺候你!” 紧接着就是老爹的各种讨饶的声音,张三暗暗幸灾乐祸,老爹这辈子算是夫纲不振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酒的问题 晚饭的时候,父子对坐在一起,熊秀娘与依依打横坐着。今天张三刚回到家,家里帮佣多做了几道菜,老爹还特意拿出酒来与张三对饮。 张三并不喜酒,这东西喝多了误事,但是中国人的餐桌上无酒似乎就缺少了灵魂,尽管希望营辖地禁止酿酒,还是挡不住外地的酒水在高额利润之下涌入宣府。 百姓手里有了闲钱,时不时的小酌几杯,在半醉半醒间体验生活的乐趣。 张三起身给老爹和自己一人倒满一杯酒,举杯敬了老爹一杯酒。张三感觉这酒味道不对,这不是自己喝过的任何一种酒。 老爹看着张三疑惑的表情,笑着说道:“这是咱们宣府自己酿的酒,用的是徐老先生试验田里产出的红薯,一共也没酿造多少,主要是为了验证红薯的用处。你还别说这红薯真是高产一亩地能产出两千斤左右红薯,若是这粮食推广开了,能少饿死多少人。徐老先生功德无量啊!” “我说这酒的味道喝着有些不习惯呢,原来是红薯酿造的,不错,以后红薯推广开来,这红薯酒又是一笔财源。爹光想着徐老先生功德无量了,怎么就没想着如果不是儿子力排众议,拨给老先生大量地研究经费,老先生也出不了这么好成果吧。”张三故意泛酸地说道。 “你小子还想咋样,整个宣府就差把你当成万家生佛了,要不家里也给你供个长生牌位?” 张三连连摆手讨饶,没想到自己在宣府百姓的心中形象已经是如此的高大。看来以后想干个坏事,抢个男霸个女都得偷偷摸摸的。 “百姓对这种新作物接受吗?政府可不能强行推广,那样好心就办了坏事。”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这么好的东西,老百姓家里房前屋后的种上一些,也不用占用良田。关键是这粮食不挑地,顶多就是差上一些收成,我想老百姓是乐意接受的。听说试验田那边卖秧苗一文钱一株,试验田安排人,手把手教会怎么种!” “还有这事,这是谁的主意,那里主事的两位先生都是诚实君子,可想不出这种高招,这秧苗白送与花钱买区别可就大了。想要推广开来,定价出售绝对是个好办法。” “怎么白送的还不好推广了,老百姓放着白来的不要,非要花钱买。” “爹!这老百姓是爱占小便宜,可是老百姓更相信自己多年的耕种经验,如果政府白送,老百姓肯定以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会去珍惜,若是花钱买来的,肯定会视若珍宝用心照顾,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出来了。” “你这孩子,也不是从哪学的这一身本事,尤其这洞察人心的学问,更是将人心都琢磨透了。” 张三心说你要是见过后世的饥饿营销,就不觉得这样用了一点儿心理学的推广有什么了不起了。 熊秀娘适时制止了父子二人的谈话:“你们父子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就不能不谈公事,你一个退下来不管公事之人,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儿子好容易回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唠叨公事的!” “好了我们不说了,就是这酒引起的话题,说到这酒,咱们一直这么禁止酿酒也不是办法,茶酒可都是利润丰厚之物,咱不能把利润都让给了外地商贾。” “爹说的是,任何这种违背市场规律的行为,肯定是不能长久的,我们今后肯定会放开市场管制,当初禁止酿酒是为了节约粮食。以后粮食供应充分了,酿酒会放开的。” “咱宣府百姓苦这酒水价格高昂久矣,放开管制后,这酒的价格肯定会回落,婚丧嫁娶的百姓也就不会在酒水上多花冤枉钱了。” 张三没想到禁酒令已经对百姓产生了困扰,忍不住问道:“如今老百姓婚丧嫁娶对酒的需求这么大了?”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如今咱宣府的百姓家家日子过得宽裕,这婚丧嫁娶的排面就慢慢地大了起来,互相攀比之下,酒席自然越来越隆重。我面粉机械厂的一个师傅,儿子年前成亲,酒席花了十两银元票,主要花费就在酒上面,咱们宣府的酒太贵了。” 十两银元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也得干半年才能挣十两银元票。就这么一顿酒席就没了,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看似不关政府之事,实际上却是密切相关,老百姓婚丧嫁娶是生活必需,国人都喜欢红火热闹,而且是无酒不成宴。酒的问题已经成了亟待解决的有关民生的大问题。 抛下这些烦人的问题,张三陪着老爹又喝了几杯酒,几杯酒下肚原本长时间未见有些隔阂的父子,借着酒意话也开始随便起来。 “爹!咱家该置办一辆马车了,再雇个车夫,以后娘上下班就方便多了。” “花那钱干什么,你娘也就怀孕了。爹担心她劳累,才每天雇个小轿接送她进出,不然咱们大院到民府才有多远,几步路就到了,还不够套车的工夫呢。” “娘不坐不还有您呢,您的工厂可是在城外,您现在虽然不是政府官员,可也是有身份的人,整天安步当车也不利于安全。回头您就张罗着去车马行那边看看,人选一定要挑好,家庭背景简单明了,没有外地的亲属,咱们这样的家庭个人安危已经牵涉到了整个希望营的安全,这可不是儿戏。” “咱们这样的能有谁惦记啊,这好日子才过上几天,以你如今的威望,应该没有哪个老百姓会对咱们不怀好意吧。” “老百姓是不会,可是建奴的细作呢,流寇的细作呢?他们可是都跟咱们有仇,伺机暗杀我们一两个重要人物,为我们添堵制造一些混乱,这样低成本的操作相信敌人不会想不到。只要让他们成功一次就是我们莫大的损失,以后所有的高级官员出行都要保密,以减轻安全保卫的难度。”张三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朝廷也不敢保证是正大光明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激辩(上) 第二天一早,张三就去了军府,这个时候张三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各部门的官员陆续前来拜会,一上午的时间张三就在这迎来送往中结束。 吃过午饭后,孙传庭来询问张三下午的日程安排,张三看着孙传庭道:“孙传庭!我能信任你吗?” 孙传庭听到张三如此居高临下的问话,心中大震,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孙传庭没有直接回答张三的问话,反而反问了一句:“大人准备如何安排读书人?” “何为安排读书人?希望营一直都是唯才是举,只要你有能力,愿意接受希望营的管理,不管你是什么人,希望营都会量才录用。” “大人知道卑职指的不是这个?” “你指的是什么?” “读书人的优待!” “我们为什么要优待他们,他们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读书人作为士绅,在乡间可以稳定乡村百姓,在庙堂可以辅助君王,平治天下。” “你说的这样的读书人,我一个都没见着,我见到的都是拼命兼并土地,妻妾成群,醉生梦死的蛀虫。” “大人对读书人的偏见太深了,卑职也是读书人,大名知府卢象升也是读书人,卑职自认为还是一个人才。不敢说自比管乐,可也不怕与前朝名臣相提并论。卢大人更是亲冒矢石冲锋陷阵与卑职相比更是人才。”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用在实处的学问有多少是来自四书五经,如果说四书五经是为了正人心,那么你觉得做到了吗?你的韬略来自你们读书人鄙视的兵家,关儒家何事?” “大人此言卑职不敢苟同,这天下若没有道德约束岂不成了茹毛饮血的畜牲。” “能约束人心的是律令法规,而不是道德,如果杀人不偿命,这天下得有多少人因为口角而痛下杀手,道德只能提高人的思想境界,而不能约束人的犯罪行为。建奴与大明谁更讲道德?” 孙传庭接不上话,其实他对儒家学说也不是那么盲信,他可不是书呆子,对圣人言语深信不疑。 事实上孙传庭的思想更偏近法家,这从另一个时空的行事方式就能看的出来。 他想要的无非是给读书人的好处不能少,读书人现在的毛病在于你得先给我好处,至于我愿不愿意付出那得看我的心情。 现在的读书人就是这么傲娇,想干就干,不想干甩袖子就走,只要有功名回到家也是悠然山水之间,何必案牍劳形。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人认为自己的富贵生活是自己挣的,而不是朝廷给予的优待。 “大人!读书人没有了优待,还有人愿意读书吗?读书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富贵,其他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虚的。” “伯雅先生,这你放心,这天下愿意读书的人大有人在,只要我们执政为民,以人为本,还怕没有人来吗?况且我们希望营推行的是全民适龄儿童免费教育,相信老百姓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孩子是睁眼瞎,以前不读书那是因为穷读不起书,现在宣府百姓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让孩子接受教育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大人说的‘以人为本’是出自后汉昭烈皇帝刘备,正因为刘备坚持以人为本,以最弱的势力而三分天下。大人有此仁心,卑职心中敬佩万分,然而大人说的全民适龄儿童免费教育,卑职认为这根本就实现不了,以大人之智利用优势产品用天下之财富供养宣府,所以宣府富裕,百姓安乐,若是推广到全天下呢,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施行免费教育全国的税赋全用在教育上恐怕都不够。” “你孙伯雅虽然韬略出众,但是眼界还是狭小了许多,这天下大的很,想必你也听说过佛郎机和红毛夷,这两个国家加在一起也没有我山西省大,可是这两个国家都是异常的强大,尤其红毛夷最近几年更是如日中天,都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知道他们靠什么强大起来得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贸易,也就是做买卖。仁义礼智信只能教会人做一个道德君子,却强不了国,也富不了民。我华夏百姓勤劳肯干,做每天都面临饿死的危险,这世道何其不公,你们这些道德君子难道看不见吗?” 孙传庭脸红了,这位小爷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要脸呢,可是这天下兼并土地的也不只是士绅,就算士绅不兼并土地,那也挡不住皇亲国戚,勋戚勋贵们兼并。 “卑职知道大人推行这均田新政是为了抑制土地兼并,可是就算您挡住了士绅,您能挡住皇亲国戚吗?能挡住勋戚勋贵吗?” “在希望营眼里,所有人一视同仁,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兼并土地,想挣钱那就把钱投入工商业之中,只要你按章纳税,不违法犯罪,做什么生意都没人干涉你,倒是土地是百姓生存的红线,谁敢动张三就敢砍谁的脑袋。” “可是人人争利岂不是道德沦丧了?” “现在不是道德沦丧吗?我到觉得买卖人口才是真正的道德沦丧,这是把人当牲畜一样。你们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地时候,可有想过他们的感受,一代为奴代代为奴,永无翻身之日。” “大人怎能将我等君子与下人奴婢相提并论,这是对某的羞辱!” “和下人相提并论就是对你的羞辱了,为何觉得羞辱,就是因为他们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卖身到你家吗?” “某也对他们报以同情,但是贵贱岂能相提并论,若是没有上下尊卑,何来秩序可言?” “秩序的遵守在于对律令的执行,自然有政府公权力执行,与上下尊卑何干?我们要做的是法令面前人人平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问题是你们真的执行了吗?权贵视人命如同草芥,有谁在意过,包括你们这些所谓的为民请命之人也认为是理所当然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激辩(下) 孙传庭没想到张三对平等竟然是如此的理解,如果全部取缔贱籍,难道以后官员犯了大罪,就要全家抄斩吗? “若是取消了贱籍,以后犯官子弟家属如何处置,总不能都杀了吧?”孙传庭这个问题不吐不快。 “我已经强调了很多遍:依法行事,不管是谁都不能触碰社会的底线,底线就是法令!” “大人欲以严刑酷法治国,与暴秦何异?” “秦之亡是法之错吗?” “若不是严刑酷法陈涉吴广何必揭竿而起,高祖何必斩白蛇起义军?” “这些表面看是法的错,历代儒生也是将秦之亡归结于酷法,而我认为秦之亡恰恰是有人不守法,有人肆意破坏法令。” “秦法之严酷谁敢破坏?” “嬴政!” 孙传庭傻眼了,嬴政可仅仅是一个人名,他更代表的是天下皇权,华夏几千年都是王在法上,王就是法,所以古人会将法律称作王法。 张三这是想干什么?挑战皇权吗?这可比造反自己当皇帝难的多,没有皇权不就成了天下无主了吗?那还不天下大乱。 孙传庭是真看不透张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人的所思所想与常人截然不同,他做的每一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只有最后看到效果才能看明白。 从张三的一贯行为来观察,这个人必定是法家门徒,可是他推行的法令并不严苛,百姓对他的拥护是发自内心。 以宣府百姓的生活水平,完全就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若是天下百姓的生活水平能保证有宣府的一半,这天下便是盛世了,若是张三能够将天下治理的都如宣府一般,自己就是辅佐他登上九五之尊又何妨。 “卑职敢问大人之志?”孙传庭拱手郑重行礼道。 张三神情一震,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张三知道孙传庭想知道的是什么?可是他却并不明白自己的思想内涵是什么? 若是自己只想取代朱明,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与士大夫达成妥协天下就能安定下来,问题这么做只是换汤不换药,对天下百姓来说没有任何益处,自己穿越过来就是为了体会一下当皇帝的感觉吗? 人生百年,譬如朝露,自己明知道未来世界的走向,不去用自己的努力把自己伟大的民族引向正轨,而去贪图一时的享受,醉生梦死吗? 这条路即使再艰难也要走下去,哪怕与天下为敌,他看着孙传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梦想是,我华夏百姓再无冻饿之苦,天下人想从事任何职业都可以,不会今生种地世世种地,今生当官世世当官,今生奴隶世世奴隶!社会要有流动性,要想有成就那就凭着本事,若是没有本事,即使是皇帝的儿子也只能是普通百姓。我所希望的天下的公平竞争的天下,能者上庸者下,只有职业之分,没有贵贱之分,贩夫走卒在人格上与朝廷大员无异,男子可以自由追求喜欢的姑娘,当然前提是姑娘愿意。女子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自由的在大街上行走,不用担心骚扰。” “大人所说能实现吗?别的不说,就说这没有上下尊卑,贩夫走卒与朝廷大员平等,那官员的威严何在?没有威严如何号令百姓?更遑论百姓若是不加以约束。那便是刁民遍地,若是约束又何来自由?” “所有的一切都在法的框架之下,一句话就是王在法下,王的权力必须在法的规定之内,也就是说法令法规规定王有什么权力,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要王守法,其他人就必须守法,因为王有监督律法实施的权力。” 孙传庭总算是明白了一些,这是另一种制衡方式,其目标是限制王权。所有士大夫都不反对限制王权,让孙传庭看不明白的是张三到底有没有自立之心,若是有自立之心,这么做不就等于作茧自缚吗? 孙传庭没有就这个敏感的话题再深问下去,现在的张三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明臣,而且还是刚刚立下大功的有功之臣,怀疑人家的不臣之心本来就是不敬,以宣府现在所作所为,大多数朝臣更倾向于张三是一个类似于王介莆与张叔大的变法之徒。 张三对朝廷表现的恭敬有加,为朝廷打仗却不耗费朝廷的钱粮,天下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不臣之人,岂不是海晏河清再无祸乱,没有亲眼看到宣府变化之人,根本无法想象宣府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孙传庭每天看着洋河边上冒着黑烟的大烟囱,那里每天都在出产数不清的钢铁,这些钢铁都会化作士卒手中的武器。成为希望营争霸天下最好的利器,洋河这一片区域是绝对的禁地,任何非相关人员一旦踏入这片禁地都会被盘问到祖宗八代的情况,确认不是恶意闯入才会放走,并且给予警告,如果再此踏入不管是不是有意都会被抓起来送走,然后生死不知。 经过几次的打击过后,老百姓已经知道这一片区域是不能进的,那是官府的要地。就算是没读过书的老百姓都认识了‘禁止通行’那四个字,见到这四个字马上掉头返回,生怕自己糊里糊涂的被当成了奸细。 孙传庭也没有去过那里面,因为自己还没有被信任,可以说那一片区域才是宣府希望营最核心的区域,那里才是希望营强大的源头。 既然决定了要跟着希望营走,就不能再端着架子,现在自己在希望营是属于被排斥的人,虽然大家对自己都会表现的很有礼貌,但是孙传庭明白那是浮在表面上的客气,他们核心人员在一起开玩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又不是没有见过。 今天张三对自己的问话就是一个机会,要么彻底呗抛弃,成为可有可无的弃子,要么融入其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希望营占有一席之地是毫无疑问的,唯一遗憾的是希望营对读书人的态度很恶劣,读书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山西巡抚 张三了看着孙传庭站在那里不说话,知道他的心里在做着天人交战,也不打扰他,顺手拿起一份关于工业发展计划的报告,这是孙元化提交的报告,这个技术宅现在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管理着希望营最重要的重工业司,希望营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 孙元化也不负众望,连续不断的改进钢铁配方,因为使用了焦炭炼钢,使得炉温大大提高。孙元化甚至根据张三的提示炼制出用于切削工具的渗碳高速钢,有了这种无论硬度还是耐磨度都上了一个台阶的工具钢,使得加工枪炮的精度也更加的精确。 现在的孙元化正在申请经费,改进现有的车床和风车传动系统,一旦研究成功,车床等工业母机的稳定性将大大的提高。 张三看到报告上申请十万两研发经费,毫不犹豫地就批示了一个‘准’字,对于这样有想法的科学大牛,张三绝对是不吝支持。 沉默了半天的孙传庭终于不再沉默,他抬头看了一眼张三,拱手道:“传庭值得先生信任!” 张三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孙传庭的表态哈哈大笑道:“伯雅既然愿意加入我们,那我们就同志,志同道合之人就不多说什么客气的话,如今山西百废待兴,正缺一个能够掌控大局之人,正好伯雅是朝廷任命的巡抚,就辛苦伯雅巡抚山西,统管山西民事,当然咱们这套执政系统与朝廷有所区别,你要先在宣府熟悉咱们的政府运作模式,做为一地长官你的任务是掌控全局,你的领导班子是一个团队,布政使是你的副手,他是从土改工作组升上去的,基层经验丰富,提刑按察使是提刑司下派,他是受你和提刑司双重领导,另外还有法令司、廉政公署、教育司、建设司轻重工业司、税务司等民府所辖部司,都在山西有下属机构,他们各司其职,比如抓贼破案那是提刑按察使的事,收税那是地方税务厅局的事。你的职责是花钱和监督,年底做好来年的预算。一省的税收有属于地方的,也有属于民府的,我把它称为国税和地税,你能管的钱粮就是属于你们地方的地税,你最大的职责是让百姓能挣更多的钱,只有百姓挣得钱多了,税务部门的税才收的多。所以说你的政绩是看百姓的生活水平和受教育程度,以及地方上工农业发展水平。” 孙传庭认真的听着张三给他讲解希望营的政治架构,时不时的对不太明白的地方提出疑问,他是异常聪慧之人,经过张三的讲解以前孙传庭看不懂的希望营设立一些部门的用意,现在经过点拨以后一下子就全部豁然开朗。大有醍醐灌顶之感,孙传庭可不是没有见识之人,他发现张三在和他讲解这些职能部门的用途时,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状态。就像是这制度本来就该如此一样,如果不是张三的年龄太轻,孙传庭都以为张三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制度。 孙传庭想不到的是眼前之人完全是在作弊,他在用昊天上帝的视角看待问题。 在孙传庭看来,能够制造几样新奇之物不算什么,能够设计出这样一套环环相扣的政治制度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这样一个大智慧之人,有如此大智慧之人又怎么会屈居人下。 跟着这样的少年英雄闯一番大事业,也不枉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两人整整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开始是张三说孙传庭听,后来就成了孙传庭说张三听,对孙传庭有些理解的不到位的地方再仔细讲解一遍,指望用半天的时间就让孙传庭把后世的政治架构全部理解清楚那是不现实的,再说即使都理解清楚了,也有个在这个时代水土不服的问题。 最后张三更是强调,不怕出现问题,怕的是隐藏问题,把小问题变成了难以解决的问题。有问题就要及时解决,不能藏着掖着,为了所谓的政绩,掩盖问题,对上报喜不报忧,对下不能深入了解实际情况,只凭下属汇报就拍脑袋做决定,我们不需要这种坐在公事房里喝着茶水,再邀上三五好友吟诗作对的大老爷,我们需要的是能够放下身段为民谋福的干吏能臣。 孙传庭知道张三对士人清谈深恶痛绝,也就不在这事上给他添堵,孙传庭自己也对士人务虚不务实的风气很是反感,可是现在朝廷上下都已经养成了如此风气,踏实肯干的反倒没有好的风评,朝堂上都是养的夸夸其谈之辈。 在朝廷如今是不做事只挑毛病的都是正人君子,只要做事的人总能挑出毛病,而且是多做多错。 —————————— 第二天张三召集了所有在宣府的军民两府高级官员,在总督府大会议室开了一次特别会议,连续两年张三都没有参加年底的年终会议,都是会议结束后将会议结果报给他审批。 对于希望营的高官,张三给他们的印象是比较好说话,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张三一般都不会拒绝。 可是今天好脾气的张三发飙了,张三看着底下各部门主要领导和各个厂矿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在宣府的军队高级官员。冲着众人鞠躬道:“各位官老爷们,张三给你们行礼了!” 开篇就是火药味极浓的话语,各位正在准备鼓掌的官员伸出的手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先生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要说下面的人,就是坐在台上的赵用贤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张三这次没有跟赵用贤提前沟通,赵用贤心中是大为警醒,看来这次自己也有让主公不满意的地方,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让先生不满意了。 如此讽刺的开篇让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张三冷冷的注视着底下的官员们,观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每个人都是从震惊到不可思议最后到委屈。 第二百五十九章 轿子问题 眼看着众人的情绪在不断的变化,张三又添了一把火问道:“诸位都已经能吃饱饭了吧,甚至能过上有酒有肉,还能有人伺候的日子了吧!是不是下一步就要纳一个娇滴滴的小妾,从此人生走上了巅峰!”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琢磨是不是哪个人有什么生活问题被先生发现了。可是也没听说谁敢纳妾和养外室啊! 面对如此严重的指责,赵用贤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对着张三躬身行礼道:“主公!请息怒,是属下之错,请主公明言。” 对于赵用贤张三是尊重的,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这个人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己,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可是今天张三没打算给他面子,因为这件事在他的思想里肯定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除了自己之外,估计所有人都不觉得坐个轿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元洁先生不用向我认错,心中不认为自己有错,何必硬要逼着自己认错呢,你们大家是不是也觉得太委屈,我们兢兢业业的为了希望营这个大家庭操劳,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就成了吸人血的官老爷了!你们是不是这样认为的,我想听实话。” 众人都知道在希望营官老爷不是个好词,这个词代表的是贪婪和无耻。 大家都觉得自己没有犯什么错误,对于张三的问话异口同声的说道:“请先生明示我等错在哪里?” “诸位!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我今天不但用了重锤,而且还锤的有些狠,因为我担心你们忘了我们的初衷,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挨饿受冻的日子,现在过上了富贵日子,就应该高人一等,比如坐轿蓄奴,各位是不是觉得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反正我们也不是强买强卖,是也不是?” 众人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这是觉得大家奢靡了,尤其是熊秀娘更是一下子全明白了,怪不得昨天张三说要置办车马呢,那是因为看到自己坐轿子了。 张三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希望营的执政理念是什么?最核心的就是平等,当你们坐在人抬的轿子里的时候,人与人之间还有平等可言吗?你们这是把人当成了畜牲,以人为畜表面上看,你们花了钱,轿夫们挣了钱,可是我却在这里面看到了血淋淋的吃人,你们利用你们的权力、地位、财富剥夺了一个人作为人的人格,当大多数人认为当奴才比当人还有前途的时候,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张三说的这些话都是后世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那真是个欲做奴才而不得的时代,把本来自信昂扬的华夏生民变成了麻木不仁的猪狗。 张三这么明显的指向,要是再听不懂那就根本不配坐在这间会议室里。 赵用贤首先起身检讨道:“作为民府长官,我对我们思想放松警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主公说的没错,我们这里是希望营最核心的地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整个希望营的行动,我们敢雇轿子坐,下面就有人敢放在家里养一个轿夫班,我们稍微松懈一点,下面就能玩忽职守,我们稍微的烂一点,下面就能烂一片。我们要是全烂了,那希望营也就没有了。” 赵用贤的检讨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官员也开始纷纷检讨,尤其是主管商业牌照发放的工商管理司主事范守富更是惶恐不安,这轿行的的牌照可是从工商管理司下属的下一级工商管理所颁发的。范守富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问题是这个事在老范的心里就不是个问题,人家做的是正当买卖,老范从来就没把抬轿坐轿与平等联系到一起,看似无心之失,实际上还是尊卑观念作祟。 范守富的检讨做的最深刻,表示坚决取缔轿行这个有明显等级色彩的行业。 张三打断他的检讨说道:“人家是合法经营的企业,你凭什么取缔人家,以什么理由?允许经营的牌照不是政府颁发的吗?我一直强调要依法行事,依法施政,你无端取缔人家,尊的哪个法,守得哪个规矩?” 范守富无言以对,若是自己张嘴就能把一个经过工商管理所审核批准的轿行关了,那么希望营与大明朝廷又有何异,可是既然已经知道这坐轿子是等级的象征,是以人为畜的标志,那么就应该取缔,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合理合法的取缔呢? 范守富实在是想不出来该如何在法令的框架内解决这个问题,不要说是范守富,就是会议室所有的人都解决不了。 范守富只好把问题抛给张三道:“先生!属下愚钝,请先生明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总不能任由这坐轿子的风气蔓延下去吧。” “你们考虑问题都是直线思维,也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完全不考虑事情的内在关系,为什么有人愿意开轿行?为什么有人愿意抬轿?”提出问题的张三没有等其他人做出回答自己就给出答案道:“因为利润,因为有人觉得开轿行能挣到钱,有人想到开轿行就说明有人看到了市场需求,需求是催生市场的最大动力,有人愿意做轿夫肯定是做轿夫比干别的行当更挣钱,人穷到一定程度,尊严就是个屁,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最根本的办法是让需求变少,民间我们无法干涉,百姓成亲喜欢用轿子抬新娘这无可厚非。但是官员就要用行政命令禁止坐轿,既然选择当官,你们享受风光的同时,也必须承担责任,好处全占责任不管那是朝廷的官老爷,想当官老爷的可以去朝廷接受吏部的铨选,我希望营不需要这种官老爷。官员往往就是风气的引领者,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不坐轿,不用人抬,天下百姓必然争相效仿。没有了需求轿行生意自然会慢慢萎缩,开轿行的也不是傻子,不挣钱的事谁会去干?” 第二百六十章 孙传庭演讲 关于轿子的问题谈完,张三休息了一下,下面各个官员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于不能坐轿的问题,其实希望营内部大部分人到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拔出泥腿子才有几天,还没有养成富贵习惯,只有少部分读过书的人还是颇有微词,认为官员不坐轿坐马车也行,可是家里有女眷的怎么办,总不能上街买个胭脂水粉也赶着马车吧,没几步的路程轿子是最方便灵活的工具,总不能让自家的女眷抛头露面吧。 读过书的人男尊女卑的思想更加的顽固,女人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件特殊的私人物品,既然是私人物品,当然只能属于私人,外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吃亏。男女平权的推动任重道远。 好在希望营读过书有功名的人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他们的普遍职位也不是很高,对这种推行男女平权的抵制也不是特别的强烈。 不让坐轿,以后出门的时候带个幂篱不就行了。 张三喝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刚才我所说的问题,不是今天的议题,是我偶然发现的问题,这个问题今天就不再谈,希望你们能够洁身自好,不要做有所集体名誉之事。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是山西巡抚的人选,你们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众人神情一震,大家知道张三口中的‘山西巡抚’这个职位可不是当初朝廷任命的山西巡抚那个摆设。 这是实打实的一高官官,山西是目前希望营唯一能掌控的一省之地,这首个巡抚人选,今后的前途无量啊。 各司主事心中到是平平淡淡,他们知道不可能让他们去山西的,他们的级别应该是高于山西巡抚。那么有资格竞争山西巡抚的人选就不多了,首先要有足够的政治经验,还要有一定的资历。 “老夫选朱大成,老朱在崇礼县的任上干的不错,又有充分的基层经验,不会被居心叵测之辈糊弄。”赵用贤首先举荐了崇礼县知县朱大成,崇礼县的经济发展仅次于首府宣府镇城,这样好的成绩与朱大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元洁先生举荐了朱知县,大家还有别的人选吗?”张三继续问道。 孙传庭一颗心悬了起来,看来自己这山西巡抚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是张三也不能改变会议最终的结果。 对于山西巡抚这个炙手可热的职位大家的心里都很眼热,可是夹带里都没有拿的出手的人才,谁也无法提出新的人选。 张三见无人说话,便继续说道:“朱大成只有治理一县的经验,冒然提拔到一省巡抚的位置上有些揠苗助长,我提议孙传庭上任山西巡抚,他本来就是朝廷委任的山西巡抚,只是由于我身边离不开他的帮助,才不得成行,如今正好可以去山西赴任。我知道这不符合官员异地为官的规矩,但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不可拘泥于常理,说实在话我们大家都没有治理一省之地的经验,宣府充其量就是一府之地,通过山西的治理,我们能够得到宝贵的施政经验,我建议传庭为巡抚,朱大成为布政使副之!各司安排得力人员与这二人搭成整个山西的领导班子,用心经营山西,让山西成为我们稳固的后勤基地。” 众人一片哗然,任谁都没想到张三会选择孙传庭做山西的主官,大家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反对的理由就是孙传庭是进士出身,他是现在体制的得利者,加入我们之后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就都不一定能赶上他现在生活。 正因为如此,孙传庭是不会背叛他们的阶级,没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终身奋斗只为过不好的的日子。 张三笑着说道:“诸位先别急着下定论,不妨先听听孙伯雅是怎么看待他们这个阶层的,以及他对我们的看法,他是旁观者清,可能他的视角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孙传庭没想到自己想要做这个山西巡抚,还要说服会议室中反对自己的人,孙传庭很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反对自己当山西巡抚,除了他们说的自己还没有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外,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在希望营寸功未立,一下子就登上高位,让他们的心理产生了落差,同时他们也在担心以后投靠希望营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他们担心失去现有的位置。 不管成与不成自己都要争取一下,至少希望营能给人一个公平施展的舞台。 孙传庭站起身冲着四方作揖道:“诸位长官和同僚,传庭加入希望营不久,某坦言刚开始时是怀着刺探的目的来到宣府,希望找到希望营崛起的秘诀,某一开始对希望营士绅的做法是颇有微词的,觉得希望营如此践踏士绅的尊严,破坏乡村的基石,这样目光短浅之辈必然不能长久,依靠奇技淫巧只能兴盛一时,一旦没有了奇技淫巧之利败亡不过悠忽之间。 可是随着某在希望营的日子久了,这种看法越来越少,某看的出来,希望营做什么事情都是条理清晰,不是如流寇般毫无条理可言,而是做每一件事都是目的性极强。 希望营无论做的什么事,首先都会考虑百姓的承受能力,这是大善大仁,最让某触动的是在关外发生的一件事,一位举人老爷妖言惑众,被希望营揭穿之后又提出无礼的要求,虽然他的无礼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但是希望营只是勒令他在难民面前将谣言交待清楚,并未将他怎样,最后还是将他放回了营地,这样一件不大的事,却代表了希望营一种处事态度,那就是希望营不嗜杀,这样的人如果是某来处理,肯定就一刀将其诛杀,如此妖言惑众不杀是容易动摇军心的。 后来我问过先生,为何不把那人杀了,先生说用什么法令杀人,他不是军人,不能套用军法,民法里说几句谎言造成影响的顶多是服劳役恕罪,若是没有造成损失那也就教育一番完事,这是我们的内部矛盾。这是某听到的最让某感到心安的话语,希望营有规矩,看似管得宽,实际上却是在保护大家,只要不犯错,天王老子都拿你没办法。 这个时候某对希望营的看法完全的改变,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草头班子所具备的品质,汉高祖进咸阳约法三章,得到了咸阳的民心,从而奠定了几百年的汉室江山,孙某遍观史书发现历代成大事者,皆守规矩! 而这规矩就是就是希望营所说的法,若是人人都能都能尊法守法,老百姓自然就能和睦相处,使百姓生活安宁,和睦邻里也是当政者应该负起的责任。 某也知道大家对某的不信任有一条就是某是进士出身,是你们口中的官老爷,官老爷怎么会和泥腿子一起清除官老爷,这不是自己准备干掉自己吗? 刚才某已经说过,某眼中的希望营不是一个随意蔑视人命的地方,某也相信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希望营不会对士绅怎么样,只要士绅愿意放弃自己的特权,希望营还是能够与士绅和睦相处的。 孙某将来会是士绅眼中的一根标杆,只要他们能看到孙某在希望营的体制中一样能够一展所长,相信他们反对的就不会那么激烈,当然善财难舍,放弃手中的利益可能会心痛很长时间,直到他们找到新的让家族富贵下去的方法,士绅兼并土地那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让自己的家产保值,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的财富不失,甚至比买地的收益还稳定,相信他们会放弃手中多余的土地的。 孙某是进士,也是士绅,是希望营斗争的对象,但孙某要说的是不是每个士绅都是贪婪无耻之徒,就像不是每个流民都是因为被士绅大户欺压,被贪官污吏、胥吏衙役敲诈勒索活不下去才选择的逃亡。很多士绅在家乡有着不错的口碑,他们修桥铺路、乐善好施在百姓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这样的士绅我们应该区别对待。有些流民中也有好吃懒做,奸滑无耻之辈。 孙某跟随先生入京师勤王征战,亲眼看到希望营将士是如何与建奴拼死作战,立下了赫赫的战功,然而朝廷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一道旨意将我们调到辽东,并且还不给钱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打着让我们与建奴互相消耗,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面对如此的不公正待遇,先生没有任何怨言,还是在努力为辽东之战谋划,用先生的话说,我们打仗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与建奴的作战中,我们亲眼目睹了建奴的残暴不仁,他们破关进入中原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同时为了增加他们的人口,杀掉了所有的老人与儿童,只留下青壮与妇人。 在关外的难民营地里,孙某没有看到一个稚龄的孩童,也没有看到一个白首的老人,这样残暴的部族若是让他们在中原再肆虐上几回,我们的北方还有人吗? 朝廷上下只知蝇营狗苟,根本看不到这些,或者是即使看到了也只是装作看不到。 这样尸位素餐的官员占据高位,天下百姓怎能不怨声载道,指望这样的朝廷,天下何时能安,百姓何时才能不再流离失所。 既然朝廷无法履行自己的责任,那我们希望营就负起中兴天下的责任,用我们自己的方式重开日月,再造华夏。 孙某不才,也有三分志向,七分干劲。愿与诸位共同见证我希望营重铸华夏的那一天!” 孙传庭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孙传庭在演讲中聪明的没有咬文嚼字,说一些华丽的语言,他知道在希望营这个团体里,大家都很务实,说一大堆华丽的语言让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反而是失分的选项。 张三不止一次跟孙传庭说过,文字是用来记录和表达我们思想的载体,不是越华丽越好,而是越简单明了越好。 尤其是公文,必须做到一眼就能看清公文的意思,不能让人产生歧义,读书人把文字文章写的晦涩难懂,无非是想提高读书的门槛,让普通百姓在没有名师指导之下,根本无法读懂文章的含义。 希望营的公文用词与话本小说无异,都是文字通俗易懂。让只要读书识字之人就能读懂文中的含义。 孙传庭的话说完之后,张三抬手止住众人的掌声,说道:“我在《华夏时报》发行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是人才我们不看他的出身过往,只看他是否认同我们的理念,愿意为了我们这个理念奋斗,那我们就要重用他们,我们需要团结一切的力量,才能更好地对付那一小撮顽固的反对派。孙伯雅是进士出身没错,是既得利益者也没有错,但是我们需要看到的是,他认同了我们的理念,愿意为我们的理念付出努力,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呢? 有人说他是山西人,去山西当山西的主官会不会任用私人,让山西成了他的一言堂,让我说你们这是多虑了,这正好可以检验我们的监督体制是不是能够得到有效的运行,他孙伯雅任用私人,这官员的审核可是在廉政公署的手里,若是他能把私人安插到山西各地,说明是你们的监督部门失职了。 我们定下这个官员的监督制度不是为了抓官员的小辫子,而是为了警醒官员,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好了我就说这些,下面大家开始投票吧,孙伯雅是否赴任山西取决于大家的票数!” 孙传庭看到众人将代表反对或者赞成或者弃权的纸片投入投票箱,这种方式孙传庭并不陌生,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却知道朝廷廷推内阁辅臣,常用这种方式,无非是朝廷那种廷推是明的,谁投了谁的票大家都知道,儿希望营的投票是不记名的,每人手中有一张印刷好的纸片,你只要勾上自己想要的结果放进票箱即可。只要个人不说,没人知道你偷了谁的票。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赴任 孙传庭的心提了起来,多年练就的养气功夫,这一刻也不管用了,双眼紧盯着赵用贤一张张的唱票,有赞成也有反对。两边的票数也是跟的很紧,任何一张票都有翻盘的可能。 随着最后一张票的验证完毕,赞成票以微弱的优势通过了孙传庭任职山西的提议。 孙传庭心下一松,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抬眼一看张三正在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孙传庭心下感动,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张三让他赴任山西巡抚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凭着无比的威望才通过的提议。 即使是投了赞成票的官员,内心深处也不一定就是赞成自己的,自己赴任山西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旦行差踏错等待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干好这一任山西巡抚非常艰难,自己上任之后肯定很多的士绅前来请托送礼,希望自己高抬贵手,甚至是要回已经分出去的土地,如何处理这些盘根错节的士绅大户,就是自己首要面对的问题。 这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机会,孙传庭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希望营内部有自己一席之地。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给予自己极大信任的张三。山西的差事一定要办好,只有做出成绩来,才能堵住众人之口。 孙传庭的赴任走的很低调,由于他的身份原因,他在希望营内部没有朋友,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 此次赴任军民两府按照各司主事的标准给他配备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一个排的警卫和一个为他处理琐事的秘书。其中警卫排由警卫处调拨。 前来为他送行的只有同为张三秘书的范平安,二人由于都是张三的秘书,平时有过不少的交集,范平安出于礼貌,也有可能是张三的授意前来给他送行。 “前辈此去山西任职,晚辈恭祝前辈大展宏图。”范平安在宣府西门外的五里亭内向孙传庭举杯敬酒。 “多谢平安想送,你我同是先生秘书,孙某痴长平安几岁,就称平安一声贤侄,贤侄今日想送之情传庭铭记五内,平安跟在先生身边要多看多学,你还年轻不要急着进入仕途,先生之才深不可测,你我能够学到十成中的一成,就够我等受用终身。”孙传庭这话就有一些拿范平安当子侄的意思了,他可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和张三年龄差不多大的青年,虽然这个青年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有时候还似乎有些腼腆,但是这个少年的背后站着的是希望营商业司主事范守富,这是希望营的一个重要人物,整个希望营的商业布局大多出自此人之手,是深受张三信任之人。 “多谢前辈指教,晚辈当铭记于心,晚辈自知才疏学浅,不敢有此妄想,强自出仕害了自己还好说,害了百姓可就罪大莫赎了。家父经常告诫晚辈,跟在先生身边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能给先生招惹麻烦,晚辈别的本事没有,自律一条还是能够做到的。”范平安对于孙传庭的告诫还是很感激的,他虽然是商贾子弟,放在其他地方,像自己这样的人连跟人家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让人家当子侄一样告诫,那得是通家之好才能有的待遇。 孙传庭听着范平安的话,频频点头,不管范平安将来能力如何,有自知之明就不会酿成大错,范守富有一个好儿子。 “贤侄有此想法最好不过,看的出来先生对你还是很用心栽培的,你有了本事先生不会看不到,该放你独挡一面的时候,先生绝对不会留你在身边。” “是!晚辈明白,先生让晚辈给前辈带一句话,孙伯雅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孙传庭心神巨震,他马上就明白这是张三在明确的告诉他,山西的任职不是他仕途的终点。这样的信任对于他这个希望营新人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告别了前来想送自己的范平安,孙传庭上了马车踏上仕途,开始他传奇的一生。 —————————— 孙传庭走后,张三又缺少了一个为他整理军事方面文件的秘书,现在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手把手教范平安如何处理轻重缓急的军情军务文件。 范平安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现在希望营已经有宣府、山西、天津和关外几处摊子,军事上的事情都要经过张三的批准处理,每天都是公文往来频繁,范平安需要根据军情紧急程度向张三汇报提交公文,等待张三批阅完成后,还要负责分类交给驿递送出。加急文件更是要安排专人快速送达,一旦拖延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在公事房里处理了几天的公事,张三就坐不住了,每日案牍劳形真不是人干的,他真是不知道那些热衷于权力之人脑子是怎么想的,这玩意太累人了。 张三烦躁地扔下文件,高声喊道:“平安!” “到!先生有何吩咐?” “走!我们出城走走,去看看外面的工厂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车马。” “去吧!”张三知道安排车马是假,安排安保才是真,自己现在的出行已经越来越不自由了。 张三带着范平安坐上马车,两边是一个排警卫,一行人出了南门直奔钢铁厂而去。 到了钢铁厂,门口的卫兵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张三,看到张三撩开马车的窗帘向他挥手,卫兵激动的语无伦次地说道:“先生……报告先生!先生好!” 看着卫兵激动的样子,张三笑着对他说:“好好站岗,守护好我们的钢铁厂。” “是!先生!” 进了钢铁厂大门,一行人开始四处转悠,现在的钢铁厂已经是一个煤钢联合体,里面的各个车间的功能张三都有些看不懂,总体上是按照张三循环利用的思路在进行设计工厂布局。最核心的部分是炼钢车间,四面分布着焦炭厂,铸炮厂,火铳厂,木器烘干厂等等的配套工厂。 第二百六十二章 新作物推广 张三的到来不可避免的惊动了钢铁厂的各级管理人员,得到消息的孙元化放下手头工作,匆忙迎了出来,与张三在火铳厂碰了面。 “元化见过大人!”孙元化赶紧上前行礼道。 “初阳先生,不必多礼,我是静极思动随便出来转转,你们不用刻意的陪着我。” 张三这样说话可是没人敢当真,领导来视察你不陪同,找领导给你穿小鞋呢? 见众人都不愿意走,张三也没法直接往走撵,就由着他们跟在身后。 “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属下也有事想请教大人。”孙元化还是一副不谈别的,只谈工作的态度,这人就是一个技术宅。 “什么事要找我?我可不懂炼钢。” “不是炼钢的问题,是动力稳定性的问题,使用风车提供动力,由于风速时高时低,造成的结果就是为设备提供动力忽快忽慢,导致我们现在的加工精度始终无法提高,我们尝试用水排提供动力,可是洋河落差太低,水流平缓无法提供足够的冲击力,简单的提水作业还可以,若是为工业提供动力可就不够了。大人可有办法解决动力不稳的问题?” “这个问题主要是天然动力的不可控性,所想动力平稳我们必须要找到可控的动力源,也就是说是我们人能控制的动力,动力输出的大小能够人为控制。你们可以往这方面去研究,也许能够找到合适的动力源。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你们可以尝试用齿轮组来控制动力的输出,通过大小齿轮的组合你们也许还会有很多新奇的发现。” “大人是说我们可以研究人造动力,人怎么能凭空造出动力呢?大人说的齿轮组合到是可以一试,这齿轮组的原理应该和大人设计的滑轮组吊机有异曲同工之妙。” “初阳先生想想上古时期的先人们只会刀耕火种,随着经验和知识的累积,我们的先人逐渐发明了犁头和耒耜锄镰,生产效率大大的提高,通过发明使用各种工具,人类渐渐成了这片原野的主宰者,动物们变成人类餐桌上食物和圈养的牲畜。这些先人会想到我们现在的生活吗?他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们现在使用的工具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说不是做不到,而是想不到。” “大人的意思是说,真的可以做出人造的动力吗?这些人造动力依靠什么提供动力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初阳先生不妨想一想我们用铜壶烧水时,水开的时候,是不是会把壶盖顶起来,是什么力量将壶盖顶起来的,如果这个力量多了是不是就能有更大的力量,能做更多的事?” “壶盖自然是被水汽顶起来的,这是孩童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大人是说如果将这些水汽收集到一起就会成为新的人造动力吗?”孙元化像是脑子被打开了一扇窗户,几乎所有人都见过水开时壶盖被顶起来的现象,可是谁都没有想过以这个原理来发明一个新机器。 “这我也不清楚,能不能行需要你们的研究试验,你可以去研究所和徐老先生和长庚先生一起研究研究,集思广益之下成果出的会快一些。”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大人跟属下一起去,要不宋长庚会认为属下调侃他。” “好!我就陪你走一遭。” 钢铁厂距离研究所的距离不远,过了洋河就是,此时正是春耕时节,研究所的试验田里都是耕作的农人,他们都是研究所的农业工人,是拿薪水吃饭的。 这些农业工人根本徐光启与宋应星的安排,种植不同的农作物,这些人是最能感受到研究所种子的宝贵。 正是这些农业工人在无形中帮助研究所宣传了新作物的好处,他们在工作中通过私藏、夹带将种子带出去,带给他们的亲朋好友,并且将种植方法传授给了他们。 这些人的小手段如何能逃得过研究所安保人员的法眼,一些零星的夹带安保人员遵从上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出去。任由他们将少量的种子带出去,交给他们的亲友。只有夹带的多的人才会被揪出来,作为典型处罚,并且警告他们这是研究所珍贵的种子,不准私藏,给研究所造成损失。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动的东西,就越觉得珍贵,一来二去研究所有好粮食种子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洋河两岸。 到了今年研究所放红薯苗的时候,百姓闻风而动,纷纷前来采购,一文钱一株的红薯苗价格非常昂贵,而且还限量,每个家庭凭借户口本每人最多能买一百株,越是限制购买百姓们就越想得到。 让张三没想到的是希望营第一次使用饥饿营销手段居然是用在了粮食秧苗上。 购买红薯苗后,紧接着又是玉米种子的出售,这玉米种子更是按着粒卖,十粒一文钱,限购一千粒。如此昂贵的价格不但没有吓退百姓的热情,反而更加的热情高涨。 准备好的种子和秧苗很快就出售完毕,由于种子数量不多,今年的推广只在宣府镇城周边,经过今年一年的种植评估,下一年的种子推广就会容易的多。 老百姓拿到秧苗和种子之后在研究所农业技术员的指导下,很快就完成了种植,为了保证玉米的出苗率,每个种植点农业技术员都要求放两个种子,这在后世人工种植也还是用这种办法保证出苗率。不同的是后世在见苗时多余的秧苗都被拔掉枯死,而现在这些多出来的秧苗被老百姓小心翼翼地移植到别处,不浪费一颗秧苗。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这苗子精贵着呢,可不能随便糟蹋了。 研究所充分利用了百姓物以稀为贵的心理,成功的将新作物推广了出去。配合着新作物的推广,希望营民府农业司联合税务司下发了今年的粮税可以使用玉米和红薯缴税,这两种作物由于第一次在宣府大面积种植,平均产量还不知道,一亩地缴多少税,要等到秋收的时候才能定下来。有了政府可以用来缴税的背书,老百姓的种子积极性更加的高涨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人造动力 徐光启与宋应星没想到孙元化与张三二人联袂来到研究所,颇感意外。将二人请进会客室,还没等张三说话,孙元化这个急性子就抢先说道:“大人与学生是来与老师和长庚先生求助了。” “找我们寻求帮助,张大人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肯定也解决不了。”徐光启一脸不解地说道。 “大人已经提出了设想,能否成功学生也不确定,特来向老师与宋先生请教。” “大人提出了什么设想?”旁边的宋应星插话道。 “兵工厂始终解决不了动力的稳定性问题,今天大人来钢铁厂视察,元化向大人请教,大人一针见血的指出要想解决动力不稳的问题,就必须要有人造动力,只有人造动力才能提供稳定的动力源。” “动力不都是人造的吗?怎么还要造什么人造动力呢,就是现在用的风车动力不也是人造的吗?” “徐公!晚辈是如此划分动力,凡是借助自然力量的动力都称作‘自然动力’,比如风力、水力、畜力和人力等都属于自然动力,而非自然动力的比如火铳火炮的弹丸是依靠什么发射出去的呢,答案肯定是火药,火药在没有配比之前是没有动力的,在经过人为的改造点燃以后就产生了动力,这种动力就是‘人造动力’,顾名思义人造动力就是我们人制造出来的动力。” 徐光启别看年纪最大,思维甚是敏捷,张三在说火药时提到了火炮火铳的威力,是火药通过燃烧为炮弹提供了动力。 也就是说燃烧肯定是动力的一种来源,徐光启看着张三问道:“大人!是不是人造动力需要通过燃烧获取?” “没错!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徐公一语中的,我把燃烧产生的能量称之为热能,热能不能直接变成动能,就需要媒介将热能转化为动能,火炮火铳的媒介是火药,瞬间的燃烧让有限空间里充满了大量的气体,这些气体推动炮弹飞出炮膛的过程就是一次动力输出。”张三给这个时代的三位科学大牛普及能源转化。 “大人是想用燃烧火药的方式来获取动力吗?恕属下直言,这种方法不可取,太危险了,我们根本无法控制这样的动力,用作武器还不错,若是用作日常动力那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火药燃烧速度太快,根本不可能提供稳定呢动力源。”宋应星对火药非常了解,知道火药燃烧的速度极快,在密闭的空间里用作爆炸还行,当作动力源并不适合。 “长庚先生误会了,我只是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我想表达的是燃烧产生的气体才是人造动力的动力源,我在钢铁厂跟初阳先生举了一个铜壶烧水的例子,是什么力量将铜壶盖子顶起来的,烧过水的都知道因为水开之后会产生大量的水汽,是这些水汽将铜壶盖子顶起来的。可是很少有人去想为什么水汽会把盖子顶起来?”张三又把在钢铁厂提出的问题说出来。 三个当今天下顶尖的智者,听着张三提出的问题,心中都是感慨: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别人看到铜壶盖子顶起来,都会认为这是提醒水烧开了,没有人会去想盖子为什么会被顶开的原因。这就是普通人与英雄豪杰区别吗?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看到的问题就不同。 徐光启对张三提出的设想,脑子里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若是将这水汽收集到一个容器里,通过一个小口放出,这水汽足以推动很多能够旋转的机械,就像风吹风车的风扇叶使风车转动产生动力一样。这个设想完全能够实现,只要设计出合适的零件,就完全有实现的可能。 想到这里徐光启说道:“大人!要想使用水汽做动力源,首先就要有收储水汽的工具,这工具必须要要严实耐压,不能漏气,不然根本无法做到储藏水汽的作用。” “徐公说的没错,是要有储存水汽的容器,这需要钢铁部门的努力,试着研制这样的储气罐。有了储气罐我们还要将水汽变成动力,这就需要重新研究设计一个机器,让高压水汽推动这个机器做功。只要水汽不断,这机器就能一直工作,而且更大的好处是,我们需要动力大小完全可以通过调节水汽的的大小确定机器的功率。这样我们的动力稳定性是不是就提高了?” 接下来就是三人互相讨论验证这机器怎么设计,徐光启提出的叶轮方式直接被宋应星否定,宋应星认为水汽出来的方向是直线的,我们需要的动力是曲线的圆形运动,直接将水汽作用到叶轮上,等于是将直线的水汽直接转换成曲线的叶轮,会损失很多能量。这样的一个叶轮提供的动力太小,根本不足以满足工业需要。 应该做一个循环的装置,比如做一个如同炮管一样的筒子,如同火药推动炮弹一样,推动一个塞子,反复推动,需要增加动力的时候就增加一个这样的装置,就类似我们的风车动力群一样,只要能优化设计就能实现动力的平稳增加。 孙元化却觉得两个方案都不错,自己也难以取舍,可以都试着做一做。这需要大量钱粮支撑研发,他也做不了主,不由将眼光看向了张三。 感受到孙元化的目光,张三不由得暗自苦笑,徐光启与宋应星的两种思路,正是后世的膨胀式蒸汽机和蒸汽轮机的思路。 现在研究蒸汽轮机肯定太超前了,如果放弃活塞蒸汽机的研究,可能就不能催生内燃机。这是不可取的,必须要从活塞式蒸汽机做起。 蒸汽轮机毕竟代表了大型动力的未来,现在开始提前研究,积累经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经费是个大问题。希望营马上就面临着扩军的压力,军队一下子扩充那么多人,可是需要真金白银的支持,就这估计也得受老赵的白眼。 蒸汽机更重要,有了蒸汽机就代表着一只脚踏入了工业革命。谁提前进入工业革命,谁就取得了领先,也就掌握支配他人命运的能力。为了华夏不被那些白皮番鬼支配欺辱,必须大力扶持研发蒸汽机。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效忠 看着孙元化期待的眼神,张三拍板道:“徐公与长庚先生的两个方向都同时研究,我让度支司先给你们一人拨十万两研发经费,你们先用着,不够我再想办法。另外你们几位不能太劳累,要定期让医生检查身体,尤其是你孙初阳,别跟个拼命三郎似的,你以为你还年轻呢,多带点学生出来才是你们最应该做的事,一旦发现好苗子,不管是哪个部门的,你们都能调走,如果有人阻拦你们来找我。” 几人一听一下子就拨给二十万两的经费,顿时喜出望外,几人以前想研究点东西都是东拼西凑的找钱粮物资,哪像现在一张嘴,大人就给二十万两的经费。如此大的手笔是对他们这些致力于发展实用之学之人最大的帮助,相比于在大明其他地方受到的冷嘲热讽,在宣府他们感受到了由衷的尊敬。 以张三宣府最高长官来说,对待他们都是执礼甚躬,如果说徐光启还有一个礼部侍郎的头衔,孙元化与宋应星可都是个举人而已。 两人的身份在普通人眼里是老爷,可是在宣大总督的眼里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可是两人分明能感受到张三对二人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这不仅仅是因为张三对他们总是非常的客气,更是因为张三对他们提出的意见非常重视,只要是合理的意见张三都会采纳。 挨了训的孙元化不但不生气,反而非常严肃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属下来到宣府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不拼命不行啊!属下师从徐公,也接触了不少西夷,算是比较了解西夷之人,通过了解,属下发现西夷在很多方面都已经超过了我华夏,尤其是在实用之学和制器方面都远远超过了我们,属下更知道这些西夷来到我大明肯定不怀好意,一旦被其了解我大明的虚实,发现我们外强中干,必定会扑上来咬上一口。这不是属下的猜测,事实上西夷对他们的扩张侵略战略从来都不隐瞒,他们的扩张被披上了一层宗教的外衣。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宣扬主的福音’,用什么传播呢?看一看我大明南洋的属国,如今已经被西夷瓜分殆尽。如果说建奴是饿狼,吃饱了就不再作孽,这西夷就是饕餮,永远不能满足他们的贪欲,如果我华夏子民不能警醒,不远的将来我华夏子民就如同南洋那些小国一般,沦为西夷的奴隶。属下与老师为了得到西夷的信任,加入他们的宗教,他们宗教非常极端,又极具蛊惑人心的作用,他们通过宗教挑动族群对立,让各个族群互相残杀,他们居中裁判,占尽了便宜。” 张三没想到徐光启等大明士人入西洋宗教还有这层想法,可见大明士绅的眼光并不短视,他们能看到未来的危险,希望通过学习西方以强大自己,要说成就最高者当属徐光启与孙元化。在大明也曾经出过‘南京教案’这样影响非常恶劣的案件,在官府的压力下,这些传教士也考虑到大明不是南洋非洲那些小国,可以随意揉捏,大明可是一个地跨万里的大帝国,传教士后来的传教变得因地制宜,允许信教百姓尊孔祭祖,不再要求信教百姓必须只能祭拜耶和华。 听了孙元化的话,张三击节赞道:“初阳先生所言不错,西夷狼子野心是我大明最大的敌人,若是我华夏被彼辈占据,你我不但会失了衣冠,忘了父母之邦,甚至会连祖宗都没有了。眼下西夷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下一步他们再强大一些的时候,就会试探着和我们交战,进攻我们的沿海地带,一旦发现我们外强中干,这些西夷就会蜂拥而来,如同鬣狗般对我们进行瓜分蚕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这样的惨绝人寰的悲剧发生。” “这也是我等奋力追求的结果,我汉民几千年来,衣冠从未断绝,不能因为我等不肖子孙,失了祖宗衣冠,老夫虽然已经年近花甲,但是也不甘人后,为了这煌煌华夏老夫就是累死又能如何!”徐光启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六七十岁的老人说的话掷地有声,让人肃然起敬。 徐光启这话可吓了张三一跳,印象中徐光启好像就是这几年病逝的,可不敢让老爷子如此拼命。要好好照顾好老爷子的身体,老爷子多活一天都是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贡献。 “徐公!可不敢太操劳了,有事您就吩咐下面的干就是了,您自己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在张三看来您才是真正的无双国士,您为了咱这个民族可以说是付出了所有,可惜的是朝廷根本看不到您的价值,若是朝廷给您一点点的支持,相信红薯与玉米也已经推广到很多地方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希望营将全力推广这两种高产作物,让天下百姓再无冻饿之苦!” “这也是老夫一生追求的目标,天下百姓若是都能吃饱肚子,老夫死也瞑目了!” “徐公一定能看得到,张三不敢说什么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大话,但是让我华夏百姓吃饱穿暖,走出去能够骄傲地说:‘吾乃中国人’!以自己是中国人为荣,张三这一辈子一定能做到。”张三也是心情激荡,忍不住就对着三人发出了豪言壮语。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出现了一种叫做崇拜的光芒,这一刻张三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了强大的自信,这种自信有着极大的感染力。 三人本来就对这个少年佩服有加,这一刻听到张三表露志向,齐齐站起身来,对着张三一揖到底,齐声说道:“我等愿追随明公扫尽不平,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请明公受我等一拜!” 说着三人齐齐地拜到在地,慌的张三赶紧对着三人也是连忙拜倒,来到明朝这么长时间,张三很清楚到今天三人算是真正向自己、向希望营效忠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经济循环 出来一趟张三没想到收获了一拨的忠心,这是一个意外之喜,既然人家表达了忠诚,自己也得拿出更多的诚意。 扶起几位老先生,张三开口问道:“几位先生家中可有适龄的子侄,希望营现在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有愿意来希望营就职的,几位先生可以叫来,愿意从军的可以到军府找我,愿意做文职的倒民府去找元洁先生。只要有能力,希望营会给他提供最大的舞台。另外我身边现在缺少一个军事秘书,不知几位子侄辈中是否有通晓军事者?” 徐光启虽然只有一子,但是却有五个孙子,孙元化有二子,宋应星也有二子。 三人知道张三这是有意提携自家子侄,都表示会尽快让家中子侄前来效力。到时候经过张三的考校之后再决定定谁做张三的军事秘书,其他人也会各自安排合适的位置。 张三在研究所与几位先生一直待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带着卫队返回城内。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三就将赵用贤和宋思明请到了自己的公事房。殷勤地亲自给二人倒上茶水,二人一见这位爷如此殷勤讨好的样子,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倒完水的张三露出了狐狸尾巴,冲着二人谄媚地说道:“元洁先生!宋老!眼下我希望营控制的地盘扩大了很多,眼下野战部队已经捉襟见肘,急需扩张兵力,军部计划以一个老兵带两个新兵,四个主力旅全部扩张成镇,总计扩张八万人马。在一年之内扩张完成,预计需要增加军费四百万两,这笔军饷我军部自筹二百万两,剩余二百万两由民府拨付,二位如何?” 赵用贤还没有说话,宋思明直接跳脚不干了:“先生!今年的预算已经做完,到年底能有多少结余老夫也不知道,您一张口就要二百万两,你把老夫这把老骨头拿去吧!” “宋老您别着急,这钱又不是让度支司一下子拿出来,军府的招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招满的,只要在一年内钱粮都能到位,每个月民府只要付出不到二十万两,对于民府来说压力不大吧?” “主公说的轻巧,我们希望营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比前年多增加了二百多万两,整个希望营的开支却增加了三百万两,去年一年别说结余了,财政已经出现了赤字,其他地方开支还可控,主要山西初定,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地方,光一个山西就多花出去不到二百万两,剩下的部门瓜分了剩下的一百万两,民府哪里有钱给军府扩军啊!” “元洁先生!你也说是去年拨给了山西二百万两,用于山西的战后重建,相信今年山西将会成为我希望营的财税重地,有山西的赋税加持,二百万对于度支司不算什么大数目吧!” “今年是山西不用财政补贴了,可是没有了山西,又添上一个辽东的窟窿,难道辽东民府可以不管吗?经略辽东民府不用提前准备钱粮?” 张三顿时语塞,经略辽东是希望营的既定目标不能更改,可是要想经略辽东就必须要扩充军队,扩充军队势必要与经略辽东互相争夺钱粮,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元洁先生!宋老!如果不扩军如何经略辽东,没有强大的军队做后盾,辽东的建奴可不是善类,他们不会轻易地放弃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辽东,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要优先发展军力,民生可以往后拖一拖,不然经略辽东就是一句空话。” “主公说的老夫明白,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希望营是家大业大,可是也经不住主公这样使劲折腾。年年这样入不敷出,老夫看的心惊胆战。” “元洁先生不必担心,政府欠点钱是好事,只要能把钱花到刀刃上,往后会回报更大的好处。钱对政府来说就是一个工具,政府要钱不花有什么用,对于政府来说,只有花掉的钱促进经济流通那才是钱真正的作用!” “主公这话老夫不敢苟同,若是没有钱粮储备,遇到灾难又该如何应对,就如现在西北的大旱,若是朝廷储备充足,又如何能让民乱此起彼伏,渐有燎原之势。” “元洁先生的观点与我正好相反,在我看来政府只需要保证一点战略储备,比如说根据人口需求储备所有人口一年的存粮,完全能够应对突发事件了,至于元洁先生说的政府有钱才能赈济灾民,不使灾民为乱,在我看来,与其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政府要做的是想办法让百姓有抵御灾害的能力,不会因为一年的灾害就形成燎原之势。政府最大的作用是让百姓越来越富,而不是越来越穷,以至于百姓有一点点风险就会破产,若是百姓有抵御一两个灾年的能力,又怎会出现西北的民乱。陕北的民乱又怎会发生?一句话就是政府不负责任,根本就没有承担起做为政府应尽的职责。” 赵用贤是传统士人,完全是量入为出的思维,根本就无法理解张三所说的经济刺激措施。 这还是张三没有把后世的国债、股票等金融产品拿出来,不然赵用贤与宋思明更加的难以理解。后世的经济理论在于循环,只有钱花了通过消费,让资金流动起来才能刺激经济的发展,经济发展又反过来刺激更进一步的消费。这种以消费带动经济发展的模式根本就不适合这个时代的百姓。 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穷怕了,手里有了钱第一想到的不是消费,而是存起来,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百姓花钱的大头往往都是婚丧嫁娶。如果再有闲钱的话必然是将钱财投入到土地上,土地永远是华夏百姓梦寐以求的保值产品,这也是华夏土地兼并的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中国人的重乡恋土情节,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手里的钱财都以买田置业做为最大的投资手段。 第二百六十六章 藏富于民 赵用贤与宋思明二人虽然不懂现代经济理论,但是对于张三提出的藏富于民的理论提出了质疑。“” “主公说的藏富于民,历代之君也不是没有说过,到最后为何都变成了土地兼并,富者阡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何也?” “只因自古君主若想统御万民,必须依靠军队,掌握军队者就成了勋贵,而勋贵就成了一个王朝第一批既得利益者,他们是仅次于宗室的土地占有者,打下天下之后,这天下是需要治理的,勋贵都是武将,掌握着军权,若是再将治理天下之权交付于武将之手,估计皇帝就该睡不着了,所以为了制衡掌握军权的勋贵,士人就成了君主眼中最好的人选,士人掌握着治理天下的学问,但是却没有武力,君主若是对士人不满,可以轻易地将其拿下,而不担心士人的反抗。 于是士人成了制衡勋贵武将的最好人选,制衡本就是帝王之道,然而让帝王没有想到的是士人通过联姻、门生等手段发展成了门阀世家,门阀的强大成了帝王的噩梦,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于是就有魏晋时期,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庶人。 到了隋唐为了制衡世家,科举应运而生,随着科举的逐渐成熟,门阀世家被科举士绅打败,成为了历史,然而科举这个本来是为国选材的考试成了士绅互相勾结的舞台,什么门生座师、同乡同科都成了他们彼此牵连的纽带。就像《红楼梦》里的护官符一般,互相勾结互相应援,士绅们成了一个整体。在朝他们有一个名字叫做文官集团,在野他们就是乡间的土皇帝,他们的一句话在乡间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好使。这样彼此勾结之下,挖空的是帝王的江山,肥了的是这些中饱私囊的狗官。一句话就是上梁就不正,还能管住下梁吗?” 赵用贤与宋思明很清楚张三口中的上梁是什么,也明白张三一直致力于制衡上梁的权力。 整个希望营可以说是张三一手打造起来的,可是张三从没有自己大权独揽,并且为自己谋取大量的好处。 从一开始就实现了军政分离,虽然张三完全可以把军政之事做成一言堂,以他在希望营的威望,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对,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民府的政事都是以赵用贤为主,只有在与军事有交集的时候才会插手一些政事。 就像今天这增加预算的讨论,本来他完全可以自己拍板,让人执行,可是他依然选择了通过正常手段申请军费。 与赵用贤与宋思明唇枪舌剑的辩论一阵子,双方达成了共识,民府从现在开始到明年这个时候,增加一百万两的军费特别开支。 张三让步的条件是给研究所增加二十万两的研究经费,用于研制人造动力。 最后在双方的妥协中,达成了共识,这一百万两军费分一年拨付,必须专款专用,用于招募新兵和训练。 得到了民府的拨款承诺之后,张三马不停蹄的赶往天津盐场,与在那里等待的海军官兵一起前往宁远。 抵达天津盐场的时候,沈英杰带着一众军官与盐场负责人赵开义,以及驸马巩永固都出来迎接。 张三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带人进了船厂,一进船厂张三就问跟着的沈英杰:“铁肋船造好几艘了?” “回先生!去年您走之后,黄师傅带人跟着那艘造好的小船,试验这艘小船的性能,然后第二艘铁肋骨船,黄师傅就放大到了五百料,如今这种铁肋骨五百料的船已经下水两艘,现在船台上还有一艘建造到了一半的五百料的福船。” “不等了,抓紧时间装粮食物资,辽东的形势不容马虎,这两艘铁肋骨船安装了火炮没有?” “回先生,五百料的大船一艘船上一共装了十门海军用火炮,船首与船尾各安装一门,两边侧舷各装四门火炮。保证战船两侧同时都有六门火炮开火,船首尾只能用一门火炮对敌。不过我军火炮性能优良,完全胜过其他地方的火炮。在作战时可以在敌人的射程之外向敌人发起攻击。” “好!黄师傅的手艺不错,是个造船的好手,希望他早日造出几千料的大船。到时候一艘船上至少也能装载几十门火炮。” “先生!黄厂长现在就在设计双层甲板一千料的大船,到时候船造好了能装载三十多门的火炮。到时候我们的船就能在海面上横行了,到时候哪个不开眼的撞上来,我们海军瞬息间就能教他们做人。” “看把你小子高兴的,才能装这么点火炮,与西夷一艘大船至少有五六十门火炮,我们还有很大的距离了。等我们造出三层甲板,能装上百门火炮的大船时,你再高兴也来得及。” “先生!真能造那么大的船吗?” “当然是真的了,现在西夷的国家已经造出了三层甲板的大船,这样的一艘大船装载了一百多门火炮,这些火炮齐射目标,那才真的是火炮洗地。” “我们也造这么大的船吗?” “当然要造了,不过不造三层甲板,我们只造双层甲板的,三层甲板稳定系数太低,如果遇到大的海况,可能会因为重心不稳,导致倾覆。我们主要研究火炮的性能,我们争取做到我们的一门炮等于敌人的两门炮,我们能打到敌人,但是敌人却打不着我,如此单方面的打击,敌人即使不崩溃,也会被慢慢耗死。” “那可太好了,我们海军以后岂不是可以在海面上横行了?” 张三瞪了沈英杰一眼说道:“横行个屁,海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你们切不可有任何骄傲狂妄之心,不然到时候死的人可能就是你了,海上作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任何的轻敌自满情绪都有可能导致我们的失败。你们作为军事指挥官首先就要有一颗冷静的心,不能遇事头脑一热就冲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海军问题 张三在沈英杰的陪同之下一会儿工夫就就来到船台,厂长黄八公正在指挥着工人进行着船板的铺设。 张三让人将黄八公从船台上喊下来,黄八公下来以后,一眼就看到了张三。 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东家什么时候来了,赶紧上前给张三躬身行礼道:“东家安好!” “黄师傅!现在船厂可有什么困难?这新式铁肋木壳船可还有什么新的问题吗?” “东家!这铁肋木壳船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铁了。这造船的成本可就贵多了,而且铁料供应有时候也不是很及时,需要等待铁料。小人设计了一款新式大船,要比现在的五百料大船大一倍有余,小人预估了一下,光是铁料就得用十万斤左右,可是小人一直不敢动手开工制作,就是担心铁料供应不及时,导致停工。” 张三听完黄八公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转头问沈英杰:“怎么铁料会供应不上,是什么原因?” “先生!这是没办法的事,您知道的,铁是朝廷管制物资,咱这么大规模的使用铁料,肯定要四处收购铁料,以及从宣府运送,沿途都要经过官府控制的地方,我们就是大量贿赂地方官员,地方官员也不敢这么大量的放行铁料。毕竟在朝廷眼里铁料可是随时都能转化成武器,地方官员不敢承担如此大的责任。”沈英杰不敢怠慢,赶紧将铁料不足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张三听到这里,也就全明白了,这是物流不通畅造成的结果,现在就是张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与朝廷翻脸,打通物流通道,让宣府的铁料能够顺利运送进船厂。 和朝廷翻脸是不现实的,若是和朝廷打起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建奴和流寇。 “铁料供应不足是个问题,这一点我们慢慢想办法,黄师傅以现在的铁料尽量加快新船的建造,大船暂时先不要开工,优先造五百料的福船型制的铁肋木壳船。以我们的铁肋龙骨,肯定能够多装载几门火炮,在同样大小的战船里,我们肯定在火力上占有优势,再加上我们的火炮射程优势,完全可以轻松击败同型号的战船。” “东家说的是,有了铁肋骨,我们的战船对木料的挑选就有很多可选择的余地,只要龙骨组建完成,剩下的铺设木壳就容易多了,而且龙骨组件都是根据东家的要求实行标准化生产,组装起来也很容易。就是铁料不足限制了我们的建造速度,不然一个月肯定能下水一条五百料的战船。” “黄师傅!趁着现在开工不足的时间,组织工人再建一个能造更大战船的船台,以后的战船只会越造越大,我们要未雨绸缪,宁愿让船台空着,也不要让人等船台。” “东家!花那么多钱粮建设这么大的船台现在又用不上,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黄师傅!眼光要往前看,我们现在是因为铁料供应不足才导致开工不足,如果下半年铁料供应上来了,还会出现开工不足的现象吗?恐怕就不是开工不足了,而是人工不足了。” 黄八公听张三这么一说,心中还是不很理解,不过黄八公也没多说什么,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粮,东家让干什么那就干什么,自己谏言一句,东家不听那是东家自己的事,自己能够问心无愧。黄八公真心希望这个东家的日子能过好,现在的这个东家对船工是真的好!每月按时发放工钱,从不克扣不说,逢年过节还有节礼,就连家眷都能妥善安置。遇到这样的好东家是她这样的船工一辈子的福气,如果不出意外,黄八公想给这个东家干活一直到干不动。 可是照着东家如此败家的行为,估计干不了几年就得破产。到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黄八公的心理活动张三看不到,就是看到了也会嗤之以鼻,这样规模的小造船厂,根本无法花掉希望营在盐场的收益。即使加上海军人员的军费开支,也是能够支撑的下来。 再说以后海军的军费开支也不能永远独立核算,还是要放在民府的年度预算里一揽子计划。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船厂的情况,张三来到沈英杰的军营,提前得到通知的希望营盐场负责人赵开义已经等候在了沈英杰的公事房里。 张三看着在盐场的一文一武的二人,说道:“开义往后要辛苦了,船厂的铁料供应,要想办法做到满足供应,不要怕花钱,我听说广东佛山那边炼铁炉非常多,在我们自己的铁料能够运送过来之前,想办法通过广东那边的铁行采购铁料,直接走海路运输,渡过这段艰难的时间以后,我们打通了铁料运输通道之后,一切就容易多了。” “是!先生!属下亲自去一趟广东进行采购,争取早日将铁料运回来,尽量满足船厂的需要。” “你亲自去一趟也好,你是主事之人,能够拍板做出决定,你去广东路过泉州的时候,采访一下刚刚接受招安的郑一官,这个人是个枭雄,以后我们在海上少不得要与他打交道,提前认识一下也好,如果郑一官不见你,你就给他投个帖子,就说督师辽东、总督宣大、天津卫皇家盐业张三特邀郑将军来天津一叙。当然他来不来那是他的事。我们权当提前结个善缘,不管以后是敌是友。” “先生!这个郑一官不是海盗吗?我看邸报上说的是福建巡抚熊文灿将他招抚的。” “没错!这个人是个海盗,而且是个很厉害的海盗,朝廷是拿他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已招抚于他。可是正是因为招抚成功,郑一官的势力得到了快速的发展。披上了官的外衣,无论是打劫过往海商,还是做生意的时候就有了更大方便,利用官身的掩护他可以勾结沿海大户大肆走私,在海上他的战船挂上官旗,其他海盗就不敢轻易招惹他。这就让他的海上贸易成本大大降低,再加上他在日本的影响力,光是对日本贸易每年就能让他挣上千万两的白银,除去上下打点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对海外的贸易竟然如此挣钱,钱,先生我们也得抓紧时间打造海船,分一杯海上贸易的羹。” “我们当然要做海上贸易,不但要做还要做大做强,以后海上贸易的利润就足以养活海军,让海军真正成为我希望营的一把尖刀,海军走到哪里,我们的扩张就到哪里。”一提到海军张三心中就很是无奈,自己对风帆时代的海军一窍不通,根本不懂得海军该如何建设。也只能提供足够的钱粮,管理好海军的后勤,军队的训练只能交给懂海军之人管理训练。 “先生是说以后海上贸易的利润都给我们海军吗?”沈英杰见缝插针道。 “你想得美!不过海军以后的军费开支肯定会越来越多,不过是船只火炮的建造,还有后勤保障基地的建设,军事人员的培养。海军是个技术兵中,一个新兵没有一年时间很难形成战斗力,不说能不能打仗,就说这晕船就是新兵极大的挑战。海上风高浪急危险性极高,若是不懂专业知识,不用敌人来打,风浪就足以将一船人葬身海底,成了海里鱼虾的腹中之食。所以海军部队的选拔就比陆军要严格的多,不光是检查兵员的体质,还要有一技之长,无论是操帆还是掌舵,都不是普通百姓能够会做的。最优秀的海军人员是一直不能上岸的疍家人,这些渔民因为历史原因,官府不允许疍家人上岸,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船上,最是熟悉海上的情况。次一点的是沿海的渔民,出海打鱼那就是高风险的职业,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船只翻覆而落入海中,若是不会游泳,那就只能等死,连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你们以后招收兵员不妨去联系一下疍家人,相信以我们为士兵提供的优厚待遇,在疍家人里应该能够招收到不少的优秀兵员。再配合我们沿海附近的渔民子弟,基本上能够解决我们海军的兵员问题。” “先生!疍家人在哪里?我们怎么找到他们?” “疍家人一般都在广东沿海地带生活,这些人以船为家很好辨认,首先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他们长期生活在海上,对岸上人有着天生的警惕。军情司的情报人员会在前期为你们接触他们,并取得他们的信任,等你们的人招兵的时候,他们对你们已经有了好的印象,招兵的工作也会事半功倍。” “那敢情好!海军兵员太挑剔了,咱们希望营的海军刚刚起步,就是属下等人也是什么都不懂,都要从头学起,无论是操帆掌舵,还是辨图定位,都是专业性非常强的兵种,从新兵训练到上船实操,再到专业性极强的出海训练,一个新兵最少要有一年的时间才能对船只基本掌握。有这些整日与船为伴的人加入海军,能够大大的加快新兵训练的速度。” “英杰说的不错,海军是专业性极强的兵种,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你们海军上下也要抓紧培养自己的人才队伍,提前未雨绸缪,不要等到新兵都招上来了,军官还没有到位。” “先生放心,从宣府来的夜不收全部当作军官培养,现在海军全军能够上船的不到二千人,真正能够熟练操作船只的连一半人都没有。就这些人也是海军上下四处收罗才达到的数字,海军的兵真的太难招募了。先生能不能将海军士兵的服役年限从五年提高到八年,以缓解海军的人员不足。” “不能改变服役年限,老百姓普遍对当兵没有好感,若是改变服役年限,会让已经服役的士兵引起反感。我们可以提高士官的服役年限,士官是预备军官。他们已经成了职业军人,收入对于普通士兵也更高一些,对于服役不但不会反感,反而还会期待服役。因为随着服役年限的提高,他们的职位肯定也会不断提高,这些人就是海军的骨干力量。” 沈英杰一听张三的话,马上就明白了,眼下希望营海军正处于扩张时期,目前的士兵不出意外都会成为小军官,提高士官的服役年限就等于是把这些人留在了军队,而且还是以大家期待的方式留下来。 “属下这就把这个新的制度报给参谋司!”沈英杰兴奋地说。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就你现在的两千人马也要拆分,我要抽调一部分人马北上辽东,组建辽东分舰队,控制辽东的海权。” “先生!海军要分家吗?” “不是分家,是建立分舰队,是属于海军的分舰队,以后海军要建立很多的分舰队,每个分舰队掌管一片海域,我们的目标是整个世界的每一个交通要道都有我们舰队驻守,控制住了世界的交通要道,就控制了整个世界。” 沈英杰瞪大了眼睛,控制整个世界的交通要道,这世界有多大啊?控制那么多的地方管的过来吗?以沈英杰贫乏的想象力根本就无法理解控制世界能有多大的好处。 在沈英杰的思想里,天下就是大明控制的这些地方。至多再加上周边的一些属国而已,就算是听张三给他们讲了一些世界地理知识,也是觉得离自己太遥远了。 “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控制世界的交通要道,我们又不是当山大王拦路打劫。” “我们还就是拦路打劫,每一条从我们控制的地盘路过的船只都要向我们缴纳过路费。不给我们缴过路费我们就不让他过去,你说我们一年能收多少钱?这些钱反过来又能用来供养更加强大的海军,用海军控制海路,用海路的收入供养海军,这样一来我们的海军就形成了良性循环,国家也不会因为供养庞大的海军而造成财政压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海上节点 沈英杰算是大开眼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把打劫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拦路设卡不给过路费就不让通过,这无本买卖太好了,想想就让人情不自禁。能够肆无忌惮的打劫,而且还不犯法,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一辈子能有如此经历还追求什么呢? 沈英杰热血沸腾地问道:“这世界上的交通要道都在哪里?咱们怎么知道哪里是必走的交通要道?” 张三指着一副世界地图,对沈英杰说道:“英杰你看,如果日本这个国家的商人想要来我大明贸易,或者我大明的商人去日本贸易,他们要怎么走最划算?” 沈英杰看着地图说道:“先生!这地图上我大明去倭国交易有两条海路,一条是北边,就是我们天津这里出天津沿着朝鲜的海岸线到达倭国,一条是南边,顺着海峡绕过大琉球岛,沿着琉球国的一连串岛屿抵达倭国。” “说的不错,这两条航线就是我大明商人对日本贸易的航线,那你看看这两条航线的关键节点在哪里?” 沈英杰心中一动,明白了这是先生难得的手把手点拨自己,现在先生公务繁忙,像这样手把手的点拨下属已经很少见到了。不由得打起精神认真应对,仔细地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每一块陆地,想象着如果是自己指挥着船队要怎样设计航线上的停靠补给点。 在北边沈英杰的目光落在了朝鲜国南边的一个小岛上,这个时代的中国航海技术主要还是使用牵星术导航,虽然可以利用星辰定位航行,理论上可以将船开到任何地方,但是海上的天气不可能都是晴天,若是连续几天都是阴雨天气该怎么办? 所以海船航行还是非常依赖海岸线的定位,能有海岸线定位,就绝对不会将海船开到大洋深处,这就是为什么海图非常重要的原因,一个成熟的航线首先保证的就是海上的安全。 大明商人要想将海船开到日本,在北线朝鲜南边的这个岛就是必经之地,若是控制住这个岛,所有来日本的海船是不是都要受到自己的控制,因为商人是不敢胡乱开船的,胡乱开船运气好的开辟了新航线,大多数都成了海上鱼虾的口中食。 沈英杰指着后世济州岛的位置对张三说道:“先生!若是我们控制这里,驻守一支船队,所有走北线的海船就都在我们的监管之下,若是不听我们的安排,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回不了家。” “英杰眼光不错,这个岛我们以后是一定要控制在手里的,有了这个岛在我们手里,不仅可以扼控商路,还可以北控朝鲜,东控日本,成为我们遏制这两个小国的前进基地,对于商道的控制,我们的打劫要有技术含量,不能跟山大王一样抡刀子拼命,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我们要想办法让海商心甘情愿的掏钱,而不是认为自己被敲诈勒索。” “那要怎么做啊?属下可是知道商人们都是善财难舍,不动硬的他们怎么可能乖乖掏钱。” “想想咱们希望营是怎么做的?” “咱希望营那是因为有好东西,那些商贾有利可图,只要有利可图商贾就敢冒险,尽管那时候我们和朝廷还是敌对状态,也不影响他们和我们交易。可是我们控制了那个岛如何让商贾心甘情愿地掏钱呢?” “假如是你驾驶着海船在海上飘了半个月,看到陆地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肯定是要大吃大喝一顿,船上的食物单调而难吃,如果路过陆地最想做的事就是吃喝,若是再有个女人那就更是满足了。” “若是我们在岛上将这些酒楼、妓馆都给他们提供上,这些海商水手,会不会多在岛上停留几天?” “先生!这酒楼妓馆也挣不了多少钱,再说商贾们也不傻,他们是去贸易的,在我们这里流连忘返不就耽误生意了吗?” “我们挣的可不是这个钱,这些行业我们完全可以引入普通商贾来经营,我们挣的是海船停靠费用,我们修建大型的海港,海商们前来停靠,我们向他们提供拖船靠港服务,停靠服务,安全服务。这些服务都会向船主收取费用。以停靠的天数来计算费用,停的时间越长费用越贵,比如停靠一天一两银子,停靠两天就要二两五钱银子。费用是递进式的,第一天的费用可以设的低一些,给海商一种不贵的错觉,总觉得我停靠的目的是为了补给,补给完成了就走,也就最多一天的时间,可是他们上了岸,就会被我们的各种服务拖住,等他们体验了完了我们的各种服务,时间已经过去两三天,这时候他们上船离港时才发现要交一大笔费用,除了补给的费用之外,还要多交不少停靠费。自己还没话说,是自己贪图享受,耽误了时间。仔细回味一番又觉得这样的花费不太亏,虽然有些肉疼,但是也确实得到了享受。这里面港口是我们的硬件设施,没有港口灯塔就吸引不了海船停靠。岸上的各种服务就是我们的软件设施,没有这些周到的服务,海商就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 沈英杰恍然大悟,原来港口还可以这样经营,用港口的设施吸引海商停靠补给,用酒楼妓馆这些行业留住海商的身体,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 对于沈英杰的理解,张三不置可否,后世的港口经营是多元化的,需要很多的配套,首先就需要食物的供应,大多数船只的停靠都是为了补充粮食蔬菜和淡水。这是海上航行的必需品,遇到陆地就必须要补充,不然到不了下一个陆地就断了食物饮水是会出人命的。 然后利用补给的时间差,使人员上岸休息,各种服务接踵而来,定力稍差一些之人,肯定会被吸引就连,从而为港口创造了收入。 大概的跟沈英杰讲了一些后世港口的运行模式,让他明白港口的建立如何谋取利益的。 随后张三点了沈英杰副手范正阳的将,由范正阳作为北上辽东分舰队的主将,建立辽东分舰队。 范正阳没想到张三第一个点到了自己,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自己做的好,以后就会独挡一面。 范正阳激动万分,被先生点将就意味着自己进入了先生的视野,只要好好努力,让先生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相信先生日后会给自己一个更大的舞台。 “范正阳!这次北上给你调拨两艘新式铁肋木壳船,另外再配备十艘老式战船。以十二艘五百料福船组成特遣舰队,运送此次给宁远城的粮食布匹等物资,以及特遣舰队自身需要的物资。抵达宁远之后,将补给交割给三旅以后,特遣舰队停靠觉华岛,觉华岛将成为特遣舰队的主要基地。” “是!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在天津盐场待了几天的张三,随着北上特遣舰队的物资装载完毕,登上了范正阳的坐舰,这艘船本来就是属于他指挥的一艘新式铁肋木壳船。由于用了铁肋船只的强度大大增加,这艘五百料的福船上装载了十门火炮。前后各一门前装长炮,射程两千五百公尺,有效射程一千公尺,能够左右旋转一百八十度,可以任意选择支援方向,这两门炮是露天安装在船首与船尾之上,不用时用炮衣覆盖。两边侧舷各装载四门后装标准海军炮。这样的武备在同级别的船只中属于超级强大的存在。 在夏四月的海风中,十二艘五百料海船组成的舰队,一字排开借着海风一路向北,由于是春夏之交,东南风正劲,船队以十节左右的速度向宁远航行。 张三还是一如既往的吐的一塌糊涂,船只在大海的波涛上如同一片风中的落叶,在摇晃的船上,张三又可耻的晕船了。 直到吐的肚子里没有一点食物,还是难受的要命,张三暗自叹息,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海上的生活,这样的海况让经常出海的人来看,根本不算什么大的风浪,可是自己连这样的风浪都承受不了。 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坚持了几天的时间,船队靠上了宁远城刚刚修好的简易码头,当范正阳将张三从船上背下来的时候,前来迎接的刘存生吓了一大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失去了跳动。 先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希望营都得大乱,一个不好希望营都会分裂。 等到帮着范正阳将张三放到担架上,刘存生才含着眼泪低声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才多少天没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受不了海上的颠簸,晕船了,休息一下就会好了,辽东没出什么事吧?” “回先生!辽东到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祖大寿派人前来问属下,什么时候才能将他们军队的军饷发了?属下出于礼貌不能不回答,只告诉他四月份上面拨付粮草就能到位,到时候粮草到了,再让他过来,现在粮草已经到了,只要他不敢来,就说明祖大寿已经反意毕露,连这么重要事情都不能亲自前来,可见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暴露了出来。我们就应该对祖大寿采取强力措施,甚至将他捉拿归案。” “祖大寿的事情你先别管,我们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只要我们自己的基础筑牢,对于祖大寿这样的跳梁小丑想怎么拿捏都可以。” “是!先生!” 张三有些疲惫,躺在担架上想着辽东的未来,锦州要尽快拿到手里,只有辽西走廊全在我们的手里,我们才能放手经营整个辽东。 拿下锦州祖大寿就是一个绕不过的坎,得想办法将祖大寿拿下,不管是逼其就范,还是驱逐到建奴的领地,只要将锦州腾出来就行。 说心里话,张三真的不愿意使袁崇焕那种用卑鄙的手段将人诳来杀掉的手法。 祖大寿是辽东坐地户,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因为干掉一个祖大寿而引起辽东的混乱。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其投靠建奴,主动放弃锦州老巢。 “存生!你派人去通知祖大寿,就说给他们的粮饷都已经准备好了,让祖大寿过来亲自做好交接工作。” “先生真打算给祖大寿粮草吗?还是以粮草为诱饵将祖大寿干掉。” “如果他敢来宁远,那就不能抓他,他一定会有后手,万一这边一动手,那边锦州就反了。” “那怎么办?皇帝又想用先生,又不给先生钱粮支持。” “不要紧,咱们不缺那点钱粮,我看中的是辽东这块地方,只要理顺了辽西走廊,剩下的建奴就在我们的半包围之下。我们只要不断的东进北上,挤压建奴的生存空间,建奴到最后只能北上。” “那祖大寿怎么处理?” “暂时不动他,看他敢不敢来宁远见我,如果来了我和谈谈,若是不行,只能处理掉,若是能够谈得拢,那就让他在辽东当个富家翁,如果谈不拢,那就只能动用武力。若是不来那就好办了,违抗上命在战场上是可以就地处死的。祖大寿若是总这样挟寇自重。那就彻底封锁他,让他不敢出城半步,以锦州现在的基础和人口,存粮估计只能能坚持到初秋,只要我们控制住各个通往外地路口,祖大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投降我们,争取皇帝的赦免,另一条就是破釜沉舟带着锦州上下投靠建奴。” 一路上刘存生跟在担架旁边与张三边走边聊,大概率的是将祖大寿驱离出辽西走廊。 若是祖大寿和希望营硬顶,那就只能是血流成河的战争。这是张三最不愿意看到的,都是华夏儿女,即使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做为母亲还是能够原谅。总之将祖大寿赶到建奴阵营,让其走白令海峡通道,踏上北美土地,成为华夏扩张的先锋。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何可纲 张三进了宁远城修养了一天之后,晕船的感觉才堪堪好了一点,起床喝了两碗浓稠的小米粥,才感觉精力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这一次因为坐船时间有些长,张三的晕船反应更厉害一些。连续的晕船反应让张三放弃了驾驭战船纵横四海的野望,看来自己只适合在陆地上称雄。 三旅官兵已经将船上为他们运送的补给卸了下来,运进了宁远城,此次船队为三旅运送了三个月的补给。 给三旅官兵输送完补给完成之后,范正阳带领船队驶向觉华岛。觉华岛在天启六年被建奴攻破,岛上军民被建奴屠杀殆尽。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而这次的屠杀正是在袁某人所谓的宁远大捷的情况下发生的,真不知道这袁某人的脸皮有多厚,如此大败竟然还能说成是大捷。 计毒莫过于截粮,觉华岛当时是明军的后勤基地,粮秣军资皆在岛上,被建奴全部劫掠。连粮道都让人家断了,还能厚颜无耻的说成是大捷。真是岂有此理! 范正阳率领船队停靠在觉华岛明军修建的码头上,码头到是没有被建奴破坏,其主要原因是码头是用石头砌成。建奴是在隆冬季节踏冰攻上觉华岛,建奴把能带走的带走,能烧的烧掉,码头被冰层保护却保留下来。 范正阳带人登上海岛,入眼之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杂乱的枯草,觉华岛纬度偏北这时候刚刚入春,枯草之下刚刚发芽的嫩绿草芽。 从船上卸下修建营房的工具建材,所有官兵一齐动手在码头周围清除杂草,平整土地,修建营房。 建奴烧掉的只是木制的结构,岛上的砖石依然顽强的存在,这些砖石成了海军官兵现成的建筑材料,新的营房完全按照希望营的营房布局设计建造。 觉华岛是一个中间细两头宽的岛屿,空中俯瞰像是一只不规则的大葫芦,岛上的港口坐落在岛屿北端一片突出的港湾里,与磨盘山岛隔海相望。这里距离宁远城不足二十里,一到隆冬季节海水封冻,人马可以顺着冰面踏冰登上海岛。 冬季是觉华岛最危险的时刻,随时要防御建奴踏冰而来。面对建奴的进攻,岛上必须要部署陆军力量。冬季海军船只要南下避寒,躲避海水冰封,岛上的防御只能依靠陆军防御。 可是海军是坚决不愿意让陆军插手自己的防区的,范正阳在踏上岛屿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觉华岛的防御问题。 夏季岛上的防御压力不大,到了冬天就要有精锐的军队驻守,防御建奴可能的进攻。 休息了几天的张三,终于满血复活,这时候前往锦州传令的传令兵返回了宁远。 祖大寿果然不敢前来宁远,推脱身体不适,安排自己的副将何可纲前来领取粮草。 张三在宁远蓟辽督师府中接见了何可纲。何可纲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长得环眼浓须,英武不凡,看面相就是一员虎将。 张三看着这员虎将,如果不是自己意外出现在这个时代,眼前之人明年就会被祖大寿屈杀,当作投降建奴的投名状。 何可纲进了花厅没有二话就跪地磕头行礼,口称:“卑职锦州副将何可纲叩见督师大人!” “何可纲你可知罪?”张三一拍桌子喝问道。 “卑职罪该万死,但是卑职身为副将也不敢违抗祖总兵的将领,当天是总兵大人突然下令后撤,卑职反应过来之时,大军已经脱离战场,卑职也是无力回天。” “哼!你也是朝廷经制武将,岂能毫无原则遵从祖大寿的乱命,你可知因为祖大寿的擅自撤兵,给大明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袁督师也因此下狱,建奴又在京畿之地肆虐了多久?一切皆是尔等之罪,你还罪该万死,一死就够了,要不要本帅现在就将你斩了?” “卑职知罪,请大人处置,卑职并无怨言。” “杀了你,你倒是一了百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京畿之地因你而死的无辜百姓,你就没想过为他们赎罪吗?” “赎罪!”何可纲愣了一下,自己要如何赎罪?“大人要卑职如何做?” “你手下还有多少能够控制的军队?本帅指的是可以为你卖命的家丁士卒。” “卑职在祖大寿手下,军饷人手都是最少的,现在卑职手里能够控制的军队已经不到五百人,这五百人真正能打的不过二三百人。” “若是集中你的这些人可否控制锦州一处城门,等候本帅大军前来拿下锦州,你可愿意?” “大人是要擒拿祖大寿吗?” “谈不上擒拿,祖大寿要是负隅顽抗,就地击杀也不是不可能,他要是逃走,本帅也不会将其赶尽杀绝。” “大人这是何意?卑职有些不明白?” “没什么!本帅只是不希望我汉人的力量互相残杀,只要他祖大寿识时务不再与大明为敌,他可以带走他所有的嫡系人马,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大人仁慈,可是辽东已是苦寒之地,天下膏腴之地皆在关内,祖大寿除了投靠建奴还有何处可去?” “没有吗?你跟本帅过来,本帅让你看一下什么才是天下!”说完张三率先走向督师府会议室。 何可纲战战兢兢地跟在侍卫的后面,不知道眼前这个声名鹊起的青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到会议室张三站在一副占满整个山墙的地图前对着何可纲说道:“何副将!你来看看这副地图,看完之后说说有什么感想?” 何可纲来到地图前看着这副巨大的地图,首先找到了大明的位置,在地图上大明只占了整个天下一小部分土地。不说别处,就说整个辽东加上蒙古各部都比大明大的多,更别说还有太多的土地是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更让他惊奇的是,在大明非常出名的佛郎机国,他们的母国距离大明竟然那么远,而且这个国家在他们那里居然是个那么一点的小国。如此小国又是如何支撑他们这么远洋的跨海征服? 第二百七十章 谋划锦州 张三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何可纲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墙上的地图,等待着何可纲说话。 何可纲感觉自己从记事以来所接受的观念全部崩塌了,原来大明并不在天下之中,大明也不是什么中央之国。 大明只是天下诸国中的一个国家,这个天下还有很多国家,也不乏如大明般强大的存在。 何可纲毫不怀疑这副地图的真假,能把地图画的如此精确,必然是走过这些地方,何可纲可以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地理来验证地图的真假,他发现地图上每一处地方都画非常精确。 就拿辽东来说,山海关、宁远、锦州防线都清晰地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这样的地图完全可以当作军事地图使用。 何可纲顾不上去想这样一副地图是何人所绘制,一旁的督师大人还等着自己回话。 “督师大人!卑职不敢隐瞒大人,卑职做不了这个内应,卑职与手下之人都在祖大寿的监控之下,稍有风吹草动祖大寿就会知晓,在锦州祖大寿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要管用的多,虽无封藩之名,可以说锦州就是祖家的封藩之地,在锦州就是孙老大人也不敢逼迫过甚,这也是皇帝拿祖大寿没办法的原因。卑职虽然是副将,但是论到权势还赶不上祖大寿的家丁头子祖宽。卑职是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早就明白锦州已经是祖家的独立王国,可是张三从何可纲的口里听到祖家在锦州的权势,还是感到震惊。 祖大寿的例子说明了朝廷已经对武将失去了控制,武将从卑微磕头虫,慢慢开始跋扈无耻,自私自利。 至于家国情怀关武臣什么事,老子一个磕头虫还能有什么家国情怀,朝廷上下也没把老子当人看,老子凭什么要如此卖命。 “何可纲你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以为朝廷与本帅不能将祖大寿怎么样,本帅与朝廷只是不忍同室操戈,若是祖大寿不识抬举,本帅尽起大军,祖大寿还能挡住朝廷大军的雷霆一击吗?” 何可纲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万万不敢有此想法,早在祖大寿带兵返回辽东,何可纲就知道朝廷早晚要对祖大寿下手,朝廷怎么可能会允许如此嚣张跋扈的武将存在,只是朝廷内忧外患,祖大寿又在锦州经营几代,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对祖大寿有大的动作。 刚刚督师大人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就是不怕祖大寿投靠建奴,只是不想为了解决祖大寿而折损兵力。 “大人!卑职怎敢有如此想法,若是大人不信,可派人到锦州一探究竟,祖大寿不敢来宁远催要粮草,这才派卑职前来领取粮草,卑职并不属于祖大寿的嫡系之人马。” “本帅暂且信你,你给本帅讲一讲锦州的兵马情形,以及粮草储备情况,若是朝廷封锁锦州祖大寿能坚持多久?” “大人!恕卑职直言,若不是大军围城,锦州军民根本就不担心朝廷封锁,锦州百姓大多数都是种着祖家的土地,可以说整个锦州的土地就是祖家的,祖大寿择佃户中之青壮编练成家丁骑兵,每年朝廷拨下的军费大多都用来供养家丁,这些家丁就是祖家在锦州的安身立命之本。其他之军民都是军户,也是祖家的佃户,平时为民,耕种土地,战时会被编练成营伍,一般用作守城之战。由于是守土作战,士卒皆肯用命,这也是建奴几次攻打锦州而不得的原因,若是朝廷对祖大寿动手,这些人必定会被祖大寿组织起来,用来对抗官军,给官军造成巨大的损失。这也是祖大寿的底气所在,他就是觉得朝廷不会破釜沉舟对付他,而让建奴坐享渔人之利。”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朝廷攻打锦州,锦州有可能就是全民皆兵,朝廷攻打锦州就要做好弥受重大损失的准备,他祖大寿也太高看他自己了,你回去给本帅带个话给祖大寿,要么带人撤离锦州,把锦州城给本帅让出来,要么就做好对抗本帅的准备,十日之内本帅希望他给本帅一个痛快话,若是到时候锦州没有消息传来,本帅将提兵北上锦州,但愿祖大寿能挡住本帅的雷霆一击。” “大人!卑职不敢妄言,锦州在守城时确实是全民皆兵,就连健妇都要上城御敌,若是朝廷大军进攻锦州,建奴趁火打劫,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大人三思。” “若是本帅三思能够让祖大寿放弃拥兵自重,一心为国效力,本帅别说三思,就是八思都行。祖大寿能够做到吗?祖大寿就是觉得朝廷若是攻打他的时候,建奴若是适时来攻,朝廷难以承受。或者说一旦朝廷下定决心解决祖大寿,祖大寿第一时间就会通知建奴。他的屁股早就坐到建奴那边了吧?” 这话何可纲不敢接了,这可是叛国之罪,那是要遗臭万年的。 对于张三何可纲还是不敢完全信任,在何可纲的眼里,这些大官就没有一句实在话,满嘴大义凛然的让自己拼命,到关键时自己刻却成了替人牺牲的炮灰。 这个青年大官估计也是深得当官的精髓,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到时候自己跟祖大寿反目,这边又缩了回去,自己手里这点力量又如何能够是祖大寿的对手。 张三也知道何可纲不可能一下子就对自己完全信任,若是何可纲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张三反倒不敢相信了。 眼下必须要尽快解决锦州问题,不管是将祖大寿驱逐,还是将其诛杀活捉,都是解决问题的选项。而且动作要快,在锦州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赚开锦州城门。 如何打开锦州城门,何可纲就是关键,只有争取到何可纲的信任和帮助才能诈开城门。 而争取何可纲的信任就需要张三拿出一点干货,让何可纲看到希望营真正的力量。只有让他知道希望营就是没有他的帮助也能打下锦州,他才会放弃侥幸心理,积极配合希望营拿下锦州。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武力震慑 宁远城大校场,何可纲有些忐忑,不知道什么原因,张督师将他带到了校场。 看着校场上整齐列队的士兵,横成行竖成列,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一条直线,这样整齐严整的军队何可纲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军容整齐的队伍战斗力可想而知。 何可纲可不是不懂军伍的白丁,深知如此军容的军队,其纪律是何等的严明。 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战斗力绝对不可小觑,历代任何强军都是以军纪严明而闻名天下,无论远的岳家军还是近的戚家军,都是依靠严明的军纪,打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随着令旗的挥动,一队队的士兵开始进行队列表演,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通过点将台,在鼓点中踏出金戈铁马的感觉。 队列表演过后,紧接着就是实弹射击,先是火炮的实弹炮击,为了给何可纲一个震感的印象,此次实弹射击动用一个队的十五门火炮同时开炮,极速五连发,短时间内向靶场倾泄了七十五发实心铁弹。整个靶场一片狼藉,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过后一般。 靶场里几乎没有了直立的标靶,何可纲幻想了一下,若是这些炮弹倾泄到自己带着的正在列队前进的队伍里,整个队伍会不会瞬间崩溃。 答案是肯定的,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打击的军队,很难一下子承受如此大的打击。 何可纲注意观察了一下希望营使用的火炮,发现跟锦州城使用的佛郎机类似,可是锦州城的佛郎机炮漏气严重,炮弹根本就打不了这么远,威力平平。这希望营的火炮是怎么制造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火炮射击过后是火铳的实弹射击,为了更直观的让何可纲感受到希望营的强大,直接动用了一个营的火铳兵参与实弹射击演习。 四个队的火铳兵排成四排,火铳兵在各自队正的指挥下连绵不绝的向着靶场射击,在何可纲看来,似乎这士兵手里有打不完的子药,如此密集的打击下,又有多少人能够逃出生天。 这希望营能够在几年时间里迅速崛起,果然是有独到之处。有如此强兵,再加上如此利器在手,祖大寿恐怕是离倒霉不远了。 跟着张三观看完希望营的实弹射击演习,何可纲的心中已经完全否定了祖大寿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做法,朝廷有如此强军,又如何会让一个拥兵自重的将领存在下去。 再一次回到督师府,何可纲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于希望营,他本来也没有跟随祖大寿对抗朝廷之心,之所以不敢轻下决定,是因为担心被文官给坑了。 现在看到希望营军队如此强大,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肯定按照朝廷吩咐做事。 “何将军对我军的军容有何看法?”张三在分宾主落座之后问道。 “大人麾下将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劲卒,如此强军卑职平生仅见,就是建奴之八旗兵也少了大人麾下那种肃杀之气。” “既然何将军认为我军强大,如此强军能否打下锦州?” “督师大人!卑职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愿为大人马前卒。”何可纲听到张三问他军队是否能够打下锦州,就知道现在自己必须要明确表态了,人家已经把话题挑明了,自己再不识时务,那就该死了。 “好!何将军痛快,现在正好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你带来之人是否都能信任?” “卑职所带之人都是跟随卑职多年的老兵,可以说跟卑职都是生死兄弟,是完全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你回程之时,我将安排士兵扮作运粮车队跟随你返回锦州,我大军紧随其后,等到你协助我等夺下城门。我大军迅速拿下一面城墙,这时候祖大寿可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了。” “是!卑职领命!” “好!何将军痛快,锦州拿下之后本帅定会向陛下上疏表将军之功,并保举你为锦州总兵,拱卫锦州安全。” “谢大人提携!” “将军不必谢我,本帅上疏表将军之功,是为国选材,将军助我等拿下锦州也是勤于王事。将军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下,等候本帅启程的通知。” “是!” 侍卫将何可纲送走之后,一直在旁边作陪的刘存生问道:“先生!这人可靠吗?若是这人在城门下突然反悔,我们化妆成运粮队的官兵可就损失惨重了。”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我已经命人快马去塞外营地,调一旅前来锦州,挡住祖大寿逃往沈阳之路,争取将祖大寿手里的家丁骑兵全部留下,这些依靠着朝廷钱粮养活的精锐骑兵可不能成为以后对付我们的敌人。至于何可纲能帮忙赚开城门更好,即使不能打开城门,我们强攻就是了,不过是多消耗一些弹药物资而已,相信只要我们将锦州城门炸开之后,城内守军必然士气全无,相信大多数士卒都是为了一口饭吃而已,只要我们承诺只抓首恶,余者不罪。大部分普通士卒都会选择放弃抵抗,毕竟有办法的时候,谁也不想当反贼,与朝廷对抗。” “有一旅相助,那锦州就是十拿九稳了,不过先生不是不打算弄死祖大寿吗?” “不弄死他不等于让他把锦州的力量都带走,祖大寿逃走之后唯一的去处就是建奴那里,若是让他把锦州的力量都带走,那就白白便宜了建奴。我们必须截下成建制的兵马,这些兵马可都是大明百姓的民脂民膏供养出来的。” “先生为何非要将祖大寿放走呢,对我们也没有好处,而且也朝廷那边也不一定会赞同。” “好处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改变建奴那边的人口比例,争取让汉人比例高于建奴本族的比例,将来我们将他们一步步赶出辽东,让他们按照我们规划的路途逃亡,若是在逃亡的路上汉人比例太低,建奴本族人口就会完全占据上风,我们改造建奴的计划就失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改造建奴 “改造建奴?为什么?”刘存生一头雾水。 “这是我们希望营的长远计划,世界地图你也看过,从大明向东万里之外有一片比大明大很多的大陆,这片大陆大部分地方都是蛮荒之地,只有少部分被西夷占据,我们若是不抓紧时间占据那里,将来那里都会被西夷占据,我们将错失了良机。我们通过改造建奴,使他们成为一个完全汉化的族群,再配合我们赶过去的汉人,让这些人成为我们开拓新大陆的急先锋。” “先生!若是建奴到了新大陆完全不听我们的指挥怎么办?” “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建奴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类似我们汉人的生活,在我们将他们一步步逼向新大陆的过程中,他们的后勤保障都会失去,到了新大陆除非他们想过茹毛饮血的蛮夷生活,否则他们就必须要依靠我们的物资支持,想不听我们的都不行,再说以后我们腾出手来我们自己也要组织船队踏上新大陆。到时候他们胆敢不听话,我们一样可以将其剿灭。” “先生是说用他们为王先驱,为我们的开拓新大陆做前期的扫除障碍任务。” “不得不说,建奴的八旗制度对于落后部落有着很大的优势,建奴到了新大陆完全可以利用当地土着百姓重新编练八旗,以汉文化为统治文化,教会土着百姓语言文字,这一步需要漫长的时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只能寄希望于建奴的前期开拓。”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不过属下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建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要有防范之心。” “存生说的不错,我们多往建奴那里塞一些手握兵马的汉人,建奴面对我们的压力,为了更好的生存,就不敢对汉人太过苛刻,反而还要更加借助汉人之力,毕竟他们本族人口太少,在我们的打击之下人口锐减,想不倚重汉人都难。为了更好的统治他们只能选择与汉人合流,并且全部汉化。” 几天后李铁柱带领一旅赶到宁远,一旅到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人,此人带着手铐脚镣,头发花白凌乱,如杂草般覆盖了此人的大半张脸,看不清此人的面容。 张三看到此人的时候也是一愣,这人怎么现在跟个流浪汉似的。不由问道:“他怎么这副模样?” 李铁柱回道:“先生,听押送他的狱警说:这人脾气很倔强,给他梳子让他自己束发,他不愿意,只愿意留他那种猪尾巴,狱警们又不愿意给他剃头,他的头发就这样一直长到现在,跟个疯子似的。” “随他的便吧,没必要因为头发和他较劲,把他带到会议室,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 督师府会议室里,这个披头散发的人被带了进来,此人进门之后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将面前的头发向两边分了分,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主位坐着的那个青年。 与两年前相比,当初还有些青涩的少年,如今虽然还是一样的年轻,但是脸上已经不再青涩,而是有了更多的威严。 他对眼前这个将自己关押了两年多的青年无所谓仇恨,他是汉人自己是女真,各自为了自己的族人罢了。换位思考自己比他做的更绝,这个青年落到自己手里还未必能够有自己这样的待遇,说句良心话,人家还真就没有虐待自己,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一日三餐都是足以吃饱。 “索尼拜见张首领!”索尼对着张三行了个汉人的作揖之礼。 “索尼!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张三问道。 “知道!天启六年在下来过这里。” “这么说你对这里很熟悉了,不知今天再来到这里有什么感想?” “在下阶下之囚何来感想可言,倒是不知首领将在下带到这里有何见教?” “还想回到辽东吗?回到你的族人身边。” 索尼心中一震,这个青年首领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自己投降吗?若是如此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索尼抬头看了一眼张三说道:“在下做梦都想回去,可是若要让在下背叛大金,背叛自己的族人,在下宁愿去死。” “索尼!不要太高看自己了,我之所以没有杀了你,是因为你是建奴中少有的忠义之人,听说你在辽东也不虐待汉民,算是一个比较有远见的女真人。不过两年的牢狱生活让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今这天下的变化,本帅如今是辽东督师,以后与你们直接打交道的就是本帅。” “您是辽东督师?以后和我大金对阵的就是您了?”索尼思想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本以为这青年不过是被明庭招安的一员普通将领,没想到他已经成长成了大金的头号敌人。 “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洪太未必愿意与本帅对阵,不然本帅履职辽东已有月余,怎不见洪太领兵越过大凌河。” “我大金又不是穷兵黩武之邦,为何要越境攻击?” “是吗?你说的话我们就当个笑话听了,建奴不是穷兵黩武怎么敢起倾国之兵来犯我中原,幸而我大明江山险固,将士用命,才没让建奴得逞,本想来我中原劫掠,到最后却铩羽而归,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洪太估计正躲在沈阳城里的某一个角落里舔舐伤口呢。” “张大人何必呈口舌之利,这天下的归属终究是靠刀枪决定的,而不是用嘴。我大金胜败如何,不是你一张嘴就能决定的。” “知道你不会相信,在你眼里天下无敌的八旗兵怎么可能失败呢,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都不重要,这次把你带来宁远,我们是想放了你,让你给奴酋洪太带个礼物回去,若是那洪太识时务,本帅会支援他后续的行动。”说着张三走到山墙边上,让人将布帘拉开,一副巨大的地图出现在索尼的眼前。索尼箭法出众,眼神甚好,虽然离得地图很远,但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副地图。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生存空间 张三挥手示意索尼走到地图近前,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索尼带到了地图跟前。 索尼与张三的距离不足两步,侍卫们的压力大增,若是索尼心存歹意,根本不会给侍卫留下反应的时间。 索尼的心中到是没有对张三下手的想法,他已经被墙上的地图震感到了,任何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世界地图的有识之士都会为如此广阔的世界所震感。 索尼的眼睛顺着地图寻找辽东的位置,在地图上发现了沈阳的位置。他知道沈阳就是大金的盛京,只不过明朝并不承认。 顺着沈阳向西看到了明朝在辽东的关宁锦防线,这条防线不破,大金西进始终就很难有所作为。向东就是朝鲜国,这是个软柿子,大金随时都能将其拿捏在手里。 顺着地图向北索尼找到了宁古塔地区,这里是是大金捉生女真的核心地区,大金勇士就是从这里出发,四处出击袭击生女真部落,掠夺各部落的青壮补充八旗损失的青壮。 从宁古塔继续向北就到了大江之畔(黑龙江),这里索尼也是来过的。继续向北就到了极寒之地,酷寒的气候就是他们女真人都很难适应。 顺着地图他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海参崴、库页岛。再看下去索尼看到了一大片大陆,这片大陆上一片空白,只标注有三个大字‘新大陆’。 这‘新大陆’又是什么地方?索尼正看着地图出神。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索尼!对这副地图有何感想?” 索尼打了一个激灵,这个张督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样一副地图可以说是价比千金,为何要让自己这个敌国之人观看。 “张大人为何要让在下看这样的一副地图,如此精准的地图,不说那些在下不知道的地方,就说这辽东之地,有这样一副地图就能对辽东地形了如指掌,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都是非常重要的辅助工具。” “等过些天,你回沈阳的时候,将这副地图带给洪太。” “什么?张大人要放在下回去?” “怎么你还不想走吗?我大明不要钱的饭吃得乐不思蜀了。” “不是不是!在下只是没想到大人要放了在下,不过在下想问张大人想要从索尼这里得到什么,索尼什么也给不了大人,索尼不才也知忠义之心,大汗对在下恩义深重,无论如何在下都不会背叛大汗,背叛大金,更不会为大人效命。” “哈哈哈!索尼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除了一点忠义之心,在本帅看来一无是处,本帅放了你是让你给洪太带几句话,事关你女真一族生死存亡,你要认真听好了。” “什么话?在下洗耳恭听。” “辽东之地自古都是我汉家之土,春秋之际属燕国,秦汉天下一统后,辽东设郡为辽东郡,到我大明定鼎金陵,辽东改设为都司与更北方的奴儿干都司相邻。此为汉土不可分离在外,若是辽东分离出汉家之外,我辈都会被后世子孙唾骂。 我大明是礼仪之邦,尔等女真各部既然不愿意入我大明治下。我大明拿下辽东之后也不能不给尔等一条活路,你在地图也看到了这片新大陆,由辽东沿着海岸行走到极北之地,那里常年冬季,你们全族之人可以从那里终年不化的冰层跨过这片海峡踏上这片大陆。 这片新大陆暂时没有强大的国家和族群与你们为敌,足够你们前期在那里发展,辽东所有愿意跟你们走的汉人你们也一并带走。我给你们留五年的准备时间,你告诉洪太不要心存侥幸,赖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不走,五年之期一到,若是你们还没有做出决定,本帅将提三军将士踏平辽东,从此天下再无女真之名。” 索尼心中大震,这是天大之事,这位张督师既然敢把如此重要的地图给自己,并且敢对自己说出五年的期限,就说明人家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灭掉大金。虽然自己对明朝现在的实力有所怀疑,不相信明朝有五年灭掉大金的实力,但是如此大的决定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张大人!在下人微言轻,只能将大人之话转述给我大金大汗。如何行止自有我大汗定夺,在下不敢置喙。” “这是理所当然,你不过是一个传话之人,如何决定希望洪太尽快给本帅一个答复,如果洪太愿意将全族迁往新大陆,本帅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这事要等他做出决定之后再仔细详谈。” “在下明白!” 索尼心中对张三的提出的迁徙想法是不看好的,不光是汉人故土难离,就是他们女真人也是一样的故土难离啊,在没有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谁愿意离开故土。 俗话说的好,人离乡贱,货离乡贵。在哪里也不如在自己的家乡,这样的情怀其实任何一个民族都有。 索尼离开会议室后,会议室里李铁柱向张三问道:“先生!这样做是否有些冒险,属下听说袁崇焕下狱的其中一条罪状就是与建奴款和。我们虽然不担心朝廷能够捉拿先生,但是满朝物议也会让我们异常被动。” 李铁柱的话引起了在场军官们的共鸣,明明知道自己完全有实力能够将建奴平推,为何还要兜如此大的一个圈子,甚至还要资助建奴迁徙。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有何意义? “铁柱!虽然你们都看过这张世界地图,知道了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大明一个大国,但是你们眼睛里却还是只有大明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认为外面的土地与大明无关。想想大明百姓为何吃不饱饭,还不是因为人多地少,种的粮食不够吃。 若是天下百姓都有足够的土地耕种,甚至是有多余闲置的土地,天下百姓还会因为饥饿起来造反吗?我们多为后世子孙后代占据一块土地,就为后世子孙多一块生存的空间,不至于为了几分田地争的头破血流。这片土地我们不去占领,早晚都会被西夷占据完,到时候我们再想去占据土地,就得从西夷的手里去抢,那样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就要大的多。”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诈开城门 手下的将领都把张三的话理解为了开疆拓土,自古军功最大者不外乎开疆拓土。开拓新大陆完全可以被视作开疆拓土,是军人们建功立业的好去处。 第一旅到达宁远后休整了三天之后,开始和三拔营启程前往锦州。并将索尼一并带上,待到锦州拿下之后,将其放归沈阳。 大军的前面五里是何可纲和三旅一个营的官兵伪装成的运粮民夫,带队的营正为了保证安全专门派了一个什的精锐士兵盯住何可纲,以防他突然反水,给官兵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宁远距离锦州一百五十里,两城之间有许多的墩堡做为烽火台使用。一路路过的墩堡见到是大明官军的旗帜,也不出来询问,就守在墩堡里看着大军从墩堡旁路过。 大军行军自有规矩,每天行军五十里安营扎寨,不到三天的时间便已到达锦州外围十里之外。 为了隐藏行迹,大军并未扎营休整只是全体隐藏在山林之间,等待前锋诈开城门。 明军宁锦之间的防御非常的松懈,如此大规模的军队通过,各个墩堡居然连一个出来确认之人都没有,只是看了一眼过来的军队打着大明的旗帜,至于这军队是否是敌军所扮,都是不闻不问。 如此松懈的防御,完全是拿防御当儿戏,这还是面对建奴的一线部队。大明朝廷每年几百万两辽饷养出来精锐之兵。 若不是张三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大明的军队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张三终于明白不是建奴有多强,而是大明自己太烂了。 这样的大明早该灭亡,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亡在异族手里。若不是华夏文化强大的传承惯性,以及建奴为了拉拢一部分读书人,使其能够稳固统治天下,华夏民族真的就亡国灭种了。 想一想剃发令一出,本来已经稳定的江南之地,又开始了二十年此起彼伏的抗清运动。 剃发令的根源不在于头发,而在于文化衣冠的传承。建奴的剃发令剃掉的不仅仅是头发,而是华夏千年的传承,更是剃掉了人的尊严。从此华夏民族成了猪狗,浑浑噩噩度过了近三百年想当奴才而不得日子。更有多少人已经忘记了谁是自己的祖宗,甚至到了民国时期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剪掉头上辫子,竟然还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衣冠。真真是岂有此理。 想着索尼宁愿死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发式衣冠,建奴都知道发式衣冠代表着民族传承,可悲的是那些人竟然一个个口里喊着微言大义,身体却诚实的跪了下去,宁愿做奴才猪狗,也不愿意做人。 一个国家的衰败灭亡,最先衰败的就是这个国家的精英层,如果整个精英层都垮掉了,这个国家也就没救了。 不说在锦州十里外等待的大军以及胡思乱想的张三。何可纲领着七标十九营化妆成的运粮队,渐渐接近锦州城门,何可纲的心中十分忐忑,想着城中的妻儿,若是事败不仅自己身死殒命,还会连累妻儿老小。 某一刻的时候,何可纲很想反悔到了城门之下大喊一声‘外面有诈,别开城门’!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他是看过希望营的军队的实力的,如果自己反水,自己当时身死,妻儿老小也不过是多活几天而已。与其必死之局,不如拼搏一下,胜负还在五五之间。只要能够快速夺下城门,自己就能带着亲卫回家保护家人。 来到城门之下,何可纲冲着箭楼之上把守的士卒高声喊道:“诸位兄弟!某是何可纲,奉大帅之命去宁远运回我锦州军民之军饷补给,请兄弟们打开城门,放淄重队进城。” 城楼上的把守的小军官从女墙上探出头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城外的队伍,高声问道:“何副将!卑职记得你出城时没带这么多的人马啊,怎么回来时多了如此多的人马?” “混账东西,这么多军资,宁远不派人运来,你让老子自己背回来吗?要不你下来给老子背回去。” “何副将主要动怒。卑职就随口问一下,也是卑职职责所在,卑职等早就断了饷银,不知何副将是否赏脸让卑职看看这银子长得什么模样,卑职也饱饱眼福!” 面对城头守将的谨慎,何可纲心中就是一凛,临走之前,张大人就吩咐粮饷要有一部分是真的,不能算是假的以防露馅。 现在看来张大人果然英明啊,祖大寿因为临阵脱逃,已经加强了城防,看来今天这城门不是那么容易骗到手了。 “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你都不信了,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白花花的银子,别让银子晃花了你的狗眼!”说着何可纲向后挥手示意后面的官兵将蒙在车上的油布打开,油布下是一个个木箱子,随着一个个的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城楼上的军官士卒望着城下的银子,一个个吞着口子,眼睛中透出贪婪的色彩。 看到是真的运来了银子,军官不再犹豫,下令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 看着洞开的城门,何可纲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城门已经打开,但是不等于夺下城门。 只有控制了城门的开关,以及吊桥的收放才算真正控制了城门。看着车队鱼贯而入上了吊桥,何可纲的心又悬了起来。这要是现在被发现了异常,城楼上收起吊桥,先头进入的士兵车队,就算是羊入虎口了。 好在守城的军兵已经被白花花的银子迷住了双眼,根本没有去想车队是否有问题。直到最后一辆车通过吊桥,进入城门洞何可纲的心才稍稍放下。 前面打头的车辆是十九营营正亲自指挥带领,车辆刚刚越过城门洞,就被从城头上下来的军官带着手下拦了下来。 “站住!老子得检查一下,看看这银子的成色,别让你们这些刁民给掉包了!” “军爷!您请!”十九营正点头哈腰的说道。 第二把七十五章 夺门 军官掀开箱子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眼神中透出极其贪婪的神色,恨不得将箱子里的银子装进自己的眼睛里。似乎觉得只是看一眼有些不过瘾,忍不住伸出手来一块块的抚摸着银锭,那轻柔动作就像在抚摸心爱的姑娘。摸了半天似乎还是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伸手抓起一块五十两一锭的官银,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起来,三斤多重的银坨子也不闲拿在手里沉的慌。 军官手里拿着银子,还不时地用眼睛瞟着十九营正。十九营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那里表演,假装看不懂他的暗示。军官暗骂此人太不识抬举,老子如此明显的暗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真当老子是泥捏的没有脾气吗? “来人将这银车查封,老子怀疑这银子有假,等老子验过之后再他娘的放行。”军官等不到十九营正的回应,勃然大怒道。 十九营正心中暗喜,正愁不知道怎么下手呢,这个蠢货居然把机会送上门来。 十九营正装作害怕的样子,一把拉住军官委屈地说道:“军爷!您不能拿走啊,这是户部督造的官银,底下还有户部的官印呢,谁敢造假?那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你个乡巴佬给老子松手,老子说他是假的他就是假的。” “军爷您不能这样啊,您拿走了这一锭银子,这官账就对不上了,就是把小人卖了也还不起五十两银子啊,军爷您不能逼死小人啊!”十九营正一边拉着军官,一边用另一只手给渐渐聚拢上来的官兵打了个动手的手势。 军官见十九营正拉着他不松手,有些不耐烦了,使劲儿挣开十九营正的手,抬脚对着十九营正的腰眼就踹了过去,这一脚若是踹实在了,十九营正不死也差不多废了。 看到军官如此狠戾,十九营正心中本来还存有一些不忍之心,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若是今天与他争执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民夫,军官这一脚下去民夫还有好吗?如此贪酷暴戾心中怎会有百姓,观其军官之形象,不难想象祖大寿平日里又是如何的恣意妄为。 十九营正欺身向前,侧着身子堪堪躲过军官踹过来的一脚,贴着军官的大腿,撞进了军官的怀里,此时十九营正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把怀中暗藏的匕首,并将匕首递进了军官的胸膛。同时一把保住军官大声哀求道:“军爷!您不能啊,您这是想逼死小人呢!” 军官不可思议的看着贴在眼前的十九营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民夫能够突然之间对他痛下杀手,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痛叫,整个身体的力量就像被抽空了一般开始渐渐流失。 由于匕首没有拔出,血液并没有大量的喷涌出来,军官的手下听到长官的痛叫,还以为是长官被这个民夫撞疼了。纷纷在一旁鼓噪,弄死这个乡巴佬。 同样的惨叫传到十九营的官兵耳中,他们马上就明白过来他们的营正得手了。惨叫声就是命令,士兵们纷纷从车上拿出隐藏的武器,快速的将守城的士卒包围,同时分出人手控制城门处的城墙,不使敌人将吊桥拉起。 士卒们跟做梦一般就变成了俘虏,不就是自己的长官想贪墨一块银子吗?这帮乡巴佬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 这时候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他们被人偷了城门,至于偷城门的人是谁那就不言而喻了。毕竟祖大帅所做之事已经是人尽皆知,朝廷想要弄死他,完全在意料之中。士卒们知趣地选择了闭嘴,自己一个当兵吃粮的,神仙打架自己犯不着遭殃。 何可纲看着被夺下的城门,心中感到有些不真实,锦州雄城就这样轻易地被人夺了城门。就因为守门军官的贪婪,被人家好好的利用了一把。军官身死,士卒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缴了械,整个过程中除了那个倒霉蛋军官,竟然没死一个人。 何可纲顾不上感慨,带着亲卫火速赶往家中,他担心祖大寿狗急跳墙拿他的家人出气。 夺下城门的十九营士兵将俘虏的士卒关押在一边,用大车快速面向城里布置了一个半圆形的车阵,迎击即将到来的锦州祖家军。 城下布置车阵,城墙上也没闲着,官兵们找来发烟燃料,点起了烟火,浓郁的黑烟直冲云霄,十里之外时刻准备出发的一旅与三旅官兵快速起身,向锦州城急行军。 十里路对于不带重装备,轻装上阵的希望营官兵,用后世时间来说也就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在这二十分钟之内,十九营将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对于锦州的地头蛇祖大寿来说,城门失陷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收到消息。 官军的反应完全超出了祖大寿的预料,在他的思想里只要他不出锦州城,不离开辽东,朝廷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 然而报应来的真快,就在祖大寿以为朝廷已经淡化了他临阵脱逃的罪过时候,官军夺下了他的锦州城门。 祖大寿在犹豫是走还是留,如果留下势必要跟官军血拼一场,将夺门的官军歼灭。往后自己在锦州就成了孤立无援的孤魂野鬼,不但朝廷想灭了自己,就是建奴也一样的希望灭了自己,要么就得投降建奴,他祖大寿虽然是军阀,但是也是汉人的军阀,投靠建奴那就是背弃祖宗,成了不忠不孝之辈。 祖大寿只想拥兵自重,借着建奴的威胁扩张自己的实力,可是从来就没想过要投降建奴。 眼见祖大寿无法决断,他的兄弟祖大弼大声说道:“兄长!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优柔寡断,朝廷眼见就要治我祖家于死地,我们再不决断,真的会成为崇祯的刀下冤魂。依我看咱也别和官军拼命,拉着队伍投靠建奴得了,只要咱们兄弟手里有兵马,那就是刀子握在自己的手里,就是建奴也得给你我兄弟三分面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断尾求生 祖大寿对祖大弼的说法不置可否,自己这几个兄弟再加上子侄辈中没有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人物,反倒是妹夫吴两环的二公子是个颇有城府手段之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可惜的是三桂困在了京城无法回来,不然倒是可以与他商议一番,自己的这些兄弟子侄只看到了兵马,却没有看到兵马后面的钱粮补给。光有人马有什么用,没有钱粮支撑,再多的人马都得成了对手的口中食。 祖大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犹豫的时间,当自己判断失误之后,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果。 狠下心来的祖大寿大声命令道:“祖大乐!带着你的人马去南门骚扰官军,不要与官军拼命,宣府军火器犀利,不要被火器咬住,利用我们熟悉锦州地形的优势,对官军游而击之。在大队官军进城之前给老子把锦州烧了,既然老子在锦州待不下去,朝廷之兵也别想待下去。” “是!兄长!我这就去,保证让朝廷得到一个废城。”祖大乐领命出去。 “祖宽!” “小人在!家主有何吩咐?”门口站着的一员将领进门磕头行礼道。 “你是我祖家的家生子,世代在我家过活,如今更是脱去奴籍成了朝廷武将。如今祖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地,不知我还能用的动你吗?” “家主言重了,没有家主,哪有祖宽的今天。小人生是祖家的人,死是祖家的死人,家主对祖宽不薄,祖宽愿为家主效死。” “效死到是不必,不过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别人去做老夫不放心。” “请家主吩咐!” “你骑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建奴地界,请建奴出兵大凌河城,就说老夫愿意与建奴里应外合合击希望营。希望营是建奴宿敌,有灭掉希望营的机会相信建奴不会置之不理。” “家主!小人要如何取信于建奴?” “你告诉建奴,锦州已被老夫付之一炬。这个消息对建奴来说足够了。” “是!小人这就动身!” “其他人随老夫撤往大凌河城,金银细软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粮草一定要多带,我们要做好在大凌河城长期坚守的准备。”祖大寿度过了短暂的慌乱之后,又恢复了枭雄本色。每一道命令都下的无比狠辣,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 一把火烧掉锦州,就等于烧掉了所有人的退路,这些人不管是他的亲族还是亲信,都断无再回朝廷的可能。 将自己置身在大凌河城这座残破的小城里,无论是希望营围剿自己,还是建奴救援自己,都必须围绕着自己展开行动。 一旦希望营与建奴纠缠在一起,自己在大凌河的兵马就是最大的变数。 祖大寿麾下的动作很快,他的核心人马都是骑兵,若不是家眷拖累,一刻钟的时间就能撤出锦州。 好在关外民风彪悍,就是女子也一样能够上马开弓射箭,祖大寿撤出锦州与希望营一旅和三旅开进锦州几乎是前后脚,这时候城里的火头已经窜起。 张三看着城里燃起的大火,暗自叹息,自己失算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祖大寿居然能够狠下心来烧掉自己的老巢,想要马上抓住祖大寿的主力已经不可能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赶紧将锦州城里的大火扑灭。 “先生!现在怎么办?去追祖大寿吗?”李铁柱上前问道。 “追什么追啊,先救火吧,总不能把锦州城烧成白地,派夜不收队盯住祖大寿,看他在哪里落脚,这老狗可够狠的,连自己的老巢也能下得了如此狠心,老小子这招断尾求生玩的不错,不过他这一把火也把他在锦州最后的民心烧掉了,我们接手锦州的阻力会小很多。将索尼带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一会儿工夫索尼被带到张三的马前,张三指着索尼吩咐道:“把他的镣铐去掉!” 看守将索尼身上手铐脚镣打开,戴了两年的枷锁突然去掉,索尼竟然感觉有些不适应。 “索尼!你可以走了,记住本帅跟你说的话,地图本帅也给你装好了,五年之内若是洪太不按本帅的要求去做。等待尔等的就是亡族灭种。” “张大人的话,在下一定带到,不过五年之后谁灭了谁还不一定呢,我大金也不是泥捏的。” “但愿五年之后你还能如此硬气的跟本帅说话。” 打发走索尼之后,救火的工作刻不容缓,看着众人没头没脑的救火方式,张三就是一阵着急,这救火也是需要方式方法,不能乱哄哄的毫无章法的扑救。 毕竟是受过后世素质教育的轰炸,张三知道燃烧的几要素,温度、可燃物、氧气。眼下的救火都是在用水对火场物理降温,由于没有专业的灭火工具,只靠肩挑手抬能够同时覆盖到火场的水太少,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隔绝氧气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更是想都别想,首先干粉灭火器就没地方弄去。 现在唯一有效的办法只剩下截断可燃物一条,张三举手试了试风向,发现是东南风,马上吩咐人手绕过燃烧区,在西北为燃烧区域开挖壕沟,拆除房屋的木制结构。 这是强制性的拆除,即使一些房子的主人反对,也必须立即拆除。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工夫一条长长的隔离带挖了出来。 张三看到隔离带已经挖好,下令将安全区对面的房屋木柴等可以点燃的物资全部点燃,两边的火头开始相对燃烧起来,慢慢地火头碰触到一起,由于没有了可燃之物,火势渐渐的熄灭了下来。 一场几乎要烧遍全城的大火,就因为一条防火隔离带就将蔓延的大火熄灭。 看着被烧掉的半个城池和在大火里逃出火场无家可归之人,张三高声对这些遭了池鱼之殃的百姓喊道:“乡亲们,祖大寿一把火欲将我等生存之地烧成白地,让我们无家可归,我们能答应吗?” 百姓们无人言语,他们眼中没有色彩,祖大寿多年的淫威让他们根本不敢对祖大寿生出半点反抗之意。脸上完全是家园被毁之后的绝望。 第二百七十七章 建奴出兵 锦州被烧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是百姓暂时无家可归,成为了难民,好事就是祖大寿的一把火将锦州杂乱的布局烧掉,烧掉的部分正好可以重新按照希望营的城市布局布置。 对于灾民的不配合,张三也无所谓,一面派人紧急返回宣府调派得力人手,主持关外宁锦之地的土地工作,一面吩咐官兵支起大锅熬粥赈济灾民。 从宁远运过来的粮食现在起了大作用,在宁远新的粮食运来之前,这些粮食暂时能够支撑一阵子。 张三这边组织百姓以工代赈,清理城内的废墟,等待建设司派人过来重新规划城中的布局。 这时候夜不收回来禀报,祖大寿带领着嫡系人马进了残破的大凌河城,开始修筑城池,做出一副准备坚守的姿态。 听到这样的消息张三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老小子这么不省心,占据的大凌河城离建奴控制区域已经非常的近。 若是直接进攻大凌河城还要防备建奴背后的偷袭,这老小子驻留在那里是想在建奴那卖个好价钱。 张三暗暗吐槽这他娘的历史留名的人物就没一个好对付的,现在自己手里就两万人,宁远锦州需要防御,宁远到锦州以及到山海关之间的墩堡也要重新编练管理,不能再如之前那般散漫。 大凌河城是一个战略要地,若是占据大凌河的祖大寿以城池投靠建奴,那对锦州来说就像一把匕首顶在了腰眼上。 大凌河城必须要控制在希望营的手里,祖大寿也必须要赶走,不管有没有建奴出手都要拿下大凌河城。 在锦州的局势稍微稳定之后,张三留下十九营驻守锦州,其余人马开始向大凌河城进发。 不提希望营进军大凌河城,祖宽带着祖大寿的殷切期望,踏上赶往沈阳的官道,刚刚渡过辽河就被建奴在野外的游骑抓住,祖宽也不反抗,任由建奴将自己抓住。只交待自己要面见皇太极,建奴游骑不敢怠慢,一边派人火速赶往辽阳禀报驻守辽阳的正红旗旗主代善,一边快速将祖宽带往辽阳。 代善收到消息之后,一边将消息快速传递到沈阳,一边下令集结人马。 代善预感到一场大战又要打响,那位新上任的辽东督师可不是善茬。这个自称祖大寿家奴的骑兵要传递什么消息,暂时不知道,不过用不了多久,大金在锦州城的探子就会传回消息。 沈阳城的皇太极从关内返回沈阳就大病了一场,直到今日天气转暖,身体状况才堪堪好转。 这次顶着全族压力进行的伐明之战,不但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反倒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眼下建奴内部对皇太极不满的声音渐渐地多了起来。 虽然皇太极以权谋手段夺下了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的兵权,但是这样的权力转移是极不稳定的,不说豪格是否能够完全控制两蓝旗。就说两蓝旗的内部也不会平静,心向阿敏与莽古尔泰的旗丁将领只要二人振臂一呼,就能聚拢到二人的旗下。 为了控制两蓝旗,皇太极将心腹之臣,宗室贝勒济尔哈朗派驻两蓝旗稳定局势,与豪格二人各领一旗。 皇太极非常明白,越是失败的时刻越是要抓住军权。一回到沈阳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圈禁了一年多的岳托放了出来,重新做回镶红旗旗主,分了老狐狸代善的兵权。 紧接着就是任命济尔哈朗接管正蓝旗,彻底架空阿敏与莽古尔泰。 这样的布置皇太极还是不放心又两红旗布防在辽阳以西直面宁锦之地的明军,两白旗布防在宽甸堡盖州一线,直面东江镇。 将这些实力派推到最前线让他们时刻都想着该如何对付明军,就少了许多勾心斗角之事。沈阳周围都是自己的嫡系两黄旗人马,以及儿子与济尔哈朗控制的两蓝旗。 已经能够自由行走坐卧的皇太极在收到代善的消息之后陷入了沉思,老实说在没有入关失败之前。皇太极肯定会立马下令出兵抓住这次机会,入关的失败对皇太极的打击很大,在返回沈阳的路上皇太极一度认为后金已经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 好在局势稳定下来以后,一切的问题都在皇太极的掌控当中,亡族灭种到是不至于,若是应对不好,被赶进深山老林继续过渔猎生活是完全可能的。 代善传来的消息可以说是一个机会,祖大寿连自己的老巢都烧了,可见是被逼急了。 他想投靠大金完全可以,但是他想占据大凌河城继续当草头王,有事还要大金帮忙抗住明军的打击,想的太美了。 就在皇太极对是否出兵犹豫的时候,另一个消息的到来,帮助他下定了决心。 索尼这个名字皇太极差点没有想起这人是谁,在搜寻记忆里的人物时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个一等侍卫,被自己派去宣府与山西豪商接洽物资。然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派回了几只丧家之犬。 这个时候索尼突然出现必有缘故,明军……准确的说应该是希望营将索尼放回来用意何在? 这希望营到底玩的是什么花样,只有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必须要去一趟大凌河了。 大军刚刚回到家中休整此刻已经不能再大规模调动,大金境内也要春耕,春天不种好地,今年的冬天可就难挨了。 皇太极传令下去,从四旗当中集结了一万骑兵,快速奔向辽阳,还未到达辽阳的时候,就遇到了押送祖宽与索尼的正红旗旗丁。见到了正主之后随同皇太极折返回了辽阳城。 在辽阳城与代善和岳托相见后,互相行礼之后,皇太极问道:“大贝勒,现在大凌河情况如何了?” “回大汗!祖大寿正在加固城防,最新的消息是明军很快就扑灭了锦州的大火,估计很快就会出兵追击祖大寿。两红旗人马已经集结,随时都能出动。只待大汗一声令下,两红旗勇士自会奋勇争先,为我大金斩将夺旗,再立新功!”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张三的要求 皇太极从代善的嘴里了解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祖大寿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临阵脱逃在任何有军法军规的地方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明朝对祖大寿的处理本身并没有错。 错就错在祖大寿误判了形势,他以为明庭还要依仗于他,不敢对他下手,没想到明庭偏偏对他下手了,而且还是直接破开他的老巢锦州的城门。如今的祖大寿已经是丧家之犬,根本不值得自己花大力气救助。 皇太极召来祖宽,祖宽见到皇太极后纳头就拜,口称:“小人祖宽叩见大汗,大汗金安!” “祖将军快请起(祖宽的职务是游击将军)!祖总兵的遭遇本汗已经知晓,这就调兵遣将救援于他,你辛苦一下赶回大凌河城,告诉祖总兵坚守几天,大金勇士调集勇士需要一点时间。人马齐备之后自会发兵援救,请祖总兵放心。我大金求贤似渴,正缺少祖总兵这样的贤才良将。” 祖宽连连感谢皇太极宽宏大量,磕头如捣蒜。打发走祖宽后,索尼被带了进来,进入皇太极眼帘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白发苍苍的乞丐,和他心里印象中的索尼相差甚远。 索尼一进门就看到了皇太极,两年多的煎熬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心神激荡之下,未语泪先流。 索尼双膝扑倒在地,痛哭失声道:“大汗金安!奴才索尼回来了!奴才有负大汗重托,本该一死,可是想着还有心愿未了,不能去死,这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你是索尼?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皇太极不敢确认眼前之人就是索尼。 “奴才是索尼啊!自受伤被俘后,奴才就一夜白头了。”说着索尼将覆在脸上的头发分开,让皇太极看清自己的面容。 皇太极这下看清了眼前之人,确实是自己曾经的一等侍卫赫舍里?索尼。赫舍里氏在女真也是大姓,背后也站着一个家族。这样一个世家子弟究竟是遭遇了何等的折磨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皇太极有些动容,柔声说道:“索尼快点起来吧,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奴才不起来,奴才还有话说!” “罢了!你说吧。” “大汗!奴才是被张三放回来的,张三让奴才回来还给奴才带了一张地图,要奴才转交给您。” “呈上来吧!” “父汗不可!谁知道这地图有何古怪,还是小心为上!”豪格将侍卫呈上来的地图拦下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打开吧!” “喳!” 地图在侍卫的手里展开,一副巨大的地图呈现在皇太极的眼前。这是一副皇太极从来没有见过的地图,囊括了皇太极所知道的所有地方,还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地方。 皇太极已经忘记了豪格的警告,开始仔细地端详这副地图,索尼带回的地图是张三凭借后世的记忆,以及徐光启与孙元化等人通过传教士带来的地图综合参考之后绘制出来的。虽然与后世精准的卫星地图相比想差甚远,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最精确的地图。 皇太极看着眼前的地图不禁感慨道:“这南蛮子奇技淫巧之人何其多也,如此精准的地图就是用作行军打仗都是富富有余。” 左右之人也是附和着说道:“大汗英明,有此地图行军之时可以少走多少冤枉路啊!” “你们看到了地图的好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张三为何要将这样一副千金不换的地图送给我们?”皇太极看着众人问道。 众人光想着地图的好处,谁也没去想这张三为何要给他们一副地图。 见众人都不说话,皇太极将目光转向索尼问道:“索尼!你是如何被南蛮子抓住的,那张三放你回来可有什么交待?” “回大汗!奴才是天聪二年奉大汗之命前去张家口堡与山右豪商商定所运货物,并负责货物出关之后的保卫。本来以为这是一趟寻常的货物运送,关外的马匪也不敢掠夺有我八旗铁骑防守的货物。 没想到的是运送货物的车队刚出野狐岭就被贼人拦截,这些贼人就是现在的希望营。奴才等以为不过是一群不开眼的草寇,可是这群贼寇火器凶猛,还有为数不少的大炮,奴才手下就不到一个牛录二百多人,在贼寇的火力打击之下伤亡大半,奴才这时才明白遇到了强敌,这时候再想撤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吩咐手下之人,绕路逃回大金,将我大金受的损失向大汗汇报,奴才为了掩护手下之人逃走,向贼寇发起决死冲击,在接触到贼寇枪阵时奴才被长枪刺中腹部,受伤昏迷。就这样被贼寇抓住,本以为奴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很快就会死去,可是贼寇里有高明的医生将奴才治好了,奴才当时抱定必死之心根本不理贼寇的威胁,贼寇见问不出什么,就把奴才关了起来,一关就是两年多。 直到最近才把奴才提了出来,这时候奴才才知道这些贼寇是南蛮子的官军,叫做希望营,现在已经来到辽东,我大金将要面对的就是南蛮子手里的这支最精锐的火器之师。 这时候奴才被那张三押到他们的议事厅,张三让奴才看了这张地图,和奴才说了一些话,让奴才转告给大汗。” “什么话?”皇太极问道。 “奴才要对着地图才能说的清楚,大汗请让奴才对着地图给大汗分说。”索尼小心说道。他知道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最受信任之人失去信任,更何况自己这种在敌营中待了两年多的人。 “将地图拿给他看,听听张三怎么说的。”皇太极吩咐道。 侍卫撑着地图来到索尼近前,索尼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跪的时间有些长,腿上的血脉有些不畅,站起身形时,身体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了下来。 索尼活动了几下腿脚,感觉腿上的僵硬麻木感减轻了一些之后,才抬头看着地图用手指着地图上辽东的位置慢慢地讲起了张三的要求。 第二百七十九章 左右为难 索尼就着地图讲述着张三的要求,还没等他说完,在场的女真贵族们就已经炸了锅,这希望营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真以为他赢了大金几次就把自己当战神了。 众人群情激愤,豪格仗着自己是皇太极的儿子,言语比较随便,索尼的话还没说完,豪格就跳脚骂道:“混账行子,那张三小儿不过是侥幸赢了大金几场,就敢不把我大金放在眼里,视我大金无物耶!父汗,儿子这就带兵将这什么希望营剿灭,将那张三擒来献到父汗马前。” 皇太极没搭理豪格的狂妄之言,而是向索尼问道:“索尼!那张三为何要说给我大金五年的时间,他需要在这五年做什么?你可知晓?” “奴才不知,那张三只告诉奴才,这五年的时间里我们需要在通往新大陆的路上沿途布置补给点,通往新大陆的沿途气候酷寒,他说不希望我大金有不必要的损失。” 皇太极对索尼说的这些话毫不怀疑,因为若是对北方之地不了解之人根本不知道北方有多苦寒,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从盛京到他们建州老家赫图阿拉这么一段距离天气就有很大的不同,老家赫图阿拉要比盛京冷的多。更何况是极北之地,若是不做好充足的御寒准备,别说走到新大陆了,就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那张三还有什么交待吗?” “有!奴才不敢说!” “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本汗恕你无罪!” “喳!张三威胁我大金,若是五年时间不按照他的说法去做,他就要我大金亡族灭种,从此天下再无建州女真。同时他还警告大汗,咱大汗给予汉人同样的权力,开拓新大陆离不开汉人的支持,不要想着将汉人做牛马猪狗,不然我们到了新大陆也很难生存下去。若是大汗同意举族迁往新大陆,他们会在沿途的海边给予我们一些支持。” 听完索尼的话,皇太极打发索尼下去休息洗漱一番,现在这副样子让人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将人打发走后,皇太极陷入了沉思,他认真考虑起张三的建议,张三的话虽然简单明了,但是话里却透漏出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这样一副地图若是在自己手里,绝对不会轻易示人,可是人家偏偏轻飘飘的送了出去,根本就不担心你能将人家怎样。 几次与希望营的交锋都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可以说是吃了大亏,伐明之战不但没有捞到好处,反而将老本搭进去不少,眼下大金虽然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处境也愈发的艰难起来。 国内现在粮价滕贵,普通百姓家里已经快要断顿了,大金的银子到是不缺,可是银子又不能当饭吃。空有银子在手花不出去,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以前还有山右豪商帮助购买大金急需的物资,而现在这条线也被希望营给掐断。皇太极发现自己的大金开始走背运始终绕不开希望营这三个字。 这希望营似乎就是专门克制大金而生的,原来在宣府还离着大金远一些,现在的希望营可是就在大金的眼皮底下,大金需要直面希望营的攻势。 眼下的大金还没有从大金天下无敌的幻想中醒来,想要现在就推动大金全体迁徙新大陆根本就不切实际,只能徐徐图之。一来验证这地图上所说的真假,二来在沿途建立补给点也需要时间。 皇太极深深明白,希望营的崛起已经彻底堵死了大金向西扩张之路,大金要么重回山林渔猎而活。要么就得另谋出路。 另谋出路说的好听,如果出路都是那么好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亡族灭种的部族。 若是能为族人谋取一块可以不受限制生存的土地,又何必去何南蛮子拼死拼活的争夺。大金人口稀薄,根本经不起消耗,若是再来一次伐明之战的损失,大金真的离灭族不远了。 众人见皇太极闭目沉思,谁也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等待皇太极的吩咐。 思前想后半天,皇太极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疲惫地挥手将众人打发出去,左思右想理不出头绪,又将代善与岳托父子和索尼叫了回来。 索尼经过一番洗漱剃头,一个金钱鼠尾的建奴又活了过来。三人前后脚进了皇太极的房间,给皇太极行礼过后,皇太极开门见山的问道:“大贝勒对索尼带回来的消息怎么看?可信度有多高?” “大汗!可信度有多少不知道,但是眼下我大金已经不能再受折损了,如今南蛮子朝廷把希望营顶到与我大金对峙的一线,就存了让我们彼此消耗的心思,在京城的细作回报说,明庭居然不给希望营一文钱的军费,希望营的军费完全是自己筹集,朝廷不发饷银,希望营的兵就与朝廷不是一条心,现在等于是我大金在与希望营敌对。我们是不是能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大贝勒的意思是挑拨希望营与明庭的关系,让他们自己先内讧起来吗?” “大汗英明!” “这个根本就不用挑拨,就冲着朝廷对希望营的态度,他们两边的关系也是貌合神离,甚至如果有机会朝廷一定会置希望营于死地。明庭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敢做。我们打不过希望营,明庭的军队更打不过。所以他们才寄希望于我们帮他们消灭希望营,明庭最想看到的是我们两家同时灭亡。” “大汗看的通透,希望营是造反起家,朝廷打不过人家才开始招安,招安之后朝廷对希望营并不放心,这才有了山西剿灭流寇的战事,让朝廷没想到的是,流寇不但没有将希望营如何,反而让希望营占据了整个山西。得到山西的希望营已经不是明庭能够左右的势力,这股势力已经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我们现在正在面对的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想要争霸天下的势力,我们不能再和他们硬碰硬了,汉人人口万万,只拼消耗就能将我大金活活耗死。”岳托接过皇太极的话头补充说道。 第二百八十章 秘议 皇太极对岳托有着不同于普通族人的长远眼光非常满意,可以说岳托是大金第三代中的佼佼者。 如今的大金勇士确实不能再流血了,大金勇士再损失下去,就连科尔沁蒙古草原都会动荡起来,其他外藩蒙古更是会彻底脱离大金的控制。 皇太极听着岳托的分析频频点头道:“岳托!依你之见我大金接下来该怎么走?” “大汗!长远目标如果抵挡不住希望营的进攻,我们必须要按着张三的要求去探寻去往新大陆的途经,五年时间足够我们把路探寻明白,大汗我们要做两手准备。虽然我们女真没有汉人故土难离的说法,但是辽东是我们熟悉的土地,在熟悉的土地上生活,要强过在陌生的土地上面对未知的危险,如果我们在与希望营对抗的过程中部落下风,能够保住我们的基本盘,只要能够暗中积蓄力量,我们就是表面上给张三俯首称臣又如何? 如果我们对上希望营根本就无法战胜,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张三的要求去做,总好过亡族灭种。现在我们还是要和希望营在野外碰撞一下,与希望营交战不是为了祖大寿,而是试一试我们在野外中到底能不能击败希望营的火器军队。若是在野外野战中能够击败希望营,辽东就还是我大金的,张三的要求我们就当他是个笑话。” “大贝勒对岳托的说法怎么看?” “老夫这把年纪了,在哪里都一样,就是明天就死了也不觉得有多亏,可是我女真一族不能亡在我们的手里,希望营的强大不在于军队火器的强大,而在于他们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钱粮,还能够得到百姓的支持,据我们的细作化妆成商贾在希望营所辖的宣府看到的景象,别说是我大金现在能战之兵不过几万人,就是再翻一倍也奈何不了人家。表面上看宣府只有几万人的军队,还要负责防守老巢,能够用到我大金的军队没有多少。可是据细作所说宣府的青壮百姓在农闲时都要接受军队的训练,其战力比明廷的军队只高不低。若是整个希望营辖区动员起来,能够组织起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这样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我大金可以招惹的。” 皇太极长叹一声道:“今天关起门来没有外人,本汗就说几句心里话,从关内返回的时候,本汗当时就有我族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的感觉,大贝勒注意到没有,在关内的时候,希望营与我们对阵时根本就没有用上全力,说实话人家根本就没拿我们当回事,本汗也是事后才想明白,我们在关内的劫掠是希望营故意放纵的。准确的说是希望营希望我们劫掠,他们在关外早已布置好了人马,无论我们劫掠多少最后都是给希望营做了嫁衣,恶人我们做,好处全让他们占了。那些被我们劫掠过的百姓青壮现在随时都能化作希望营的兵员,与我们对阵时都不需要动员就能奋勇向前。这些人对我们是恨之入骨啊,本汗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才感觉心灰意冷,感觉我大金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毕竟我们对汉人做过的那些事根本不能拿到台面上去说,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大汗说的是,希望营在关内与我们作战的同时还能有余力在关外布置人马,拦截我们的战利品,可见他们是有多么的自信。自古以来胡人进入中原都是在中原内部出现问题的时候,秦汉时的匈奴,隋唐时的突厥都是如此,一旦中原王朝强大之时,凭借着庞大的人口数量,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 “你说的这些读过史书之人都明白,现在的中原已经到了乱象百出的时候,官吏贪腐,天气大旱,流民遍地,亡国之相尽显。本以为明朝就这样慢慢地会倒塌下去,可是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偏偏出了希望营这样的一个怪胎,这样一个势力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无迹可寻,没人知道他们的那些犀利的火器是从哪里得来的,我们的细作到现在也无法找到打制火器的工匠,这些工匠都被希望营严密的保护起来,外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就算是找不到工匠,我们想办法弄到一杆希望营的火铳或者一门火炮也行,这样我们的仿制也有迹可循。” “大汗说的是,对付火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使用火器,可是我们手里的工匠打制的火铳最好的是鸟铳,这种火铳威力小射程近,只要穿上两层甲基本就能防御铅弹的打击。可是希望营的火器不但射程远,威力还很大。听说身穿三层甲的红白摆牙喇在近距离的时候都挡不住弹丸的射击。”岳托对火器了解的很多。 “事实确实如此,摆牙喇引以为傲的武力,在小小弹丸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以前我们常用的战术,在希望营那里都失灵了。对付希望营只能用人海战术用人命淹没他们,这种战术偏偏最不适合我大金,人若是死的多一些。我们内部都会分裂。”代善对于希望营密集的火力射击也是头痛不已。 本来就已经有所打算的皇太极在与代善父子谈过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还是要再称量一下希望营的实力。 这一次皇太极带出来的都是骑兵,若是采用最灵活的骑兵战术,还是无法战胜希望营,那就只能听从希望营的安排。 “索尼!” “奴才在!”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回大汗!都听见了。” “你在希望营日久,虽然被关在牢里不见天日,但是在字里行间也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你认为这希望营强大起来得最关键原因是什么?” “奴才不知道,希望营的律法很严,没人敢对抗他们律法,监牢的看守也不敢对奴才乱说话。奴才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的牢饭要比我大金那些种地的包衣奴才吃的要好。虽然每顿饭都是定量,但是窝头都是麦子面粉做的,只是没有去掉外皮,吃起来有些粗糙。吃牢饭的人都能吃到麦子面粉窝头,可见他们的百姓是何等的富庶。” 第二百八十一章 建奴使者 作为一个在希望营吃了两年牢饭的人,对于希望营的牢饭伙食最有发言权。 若不是索尼是女真大姓出身,只是普通的黔首百姓,他都觉得一辈子待在希望营的监狱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其他地方普通黔首百姓如果知道在希望营的大牢里每天都能吃到麦子面粉窝头,相信都会想办法犯点事,让希望营的差役将其抓紧去,总好过被活活饿死。 对于希望营的富裕情况,皇太极也是有所耳闻,这天下的膏腴之地都在关内,汉人占据了天下最好的土地。只给他们留下一些边鄙、贫瘠、寒冷的苦寒之地。老天何其不公也! 索尼没有去说什么宏大的事情,只是通过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些事例,讲述他眼中的希望营。从监狱的牢饭到市井小民的生活,再到他看到的宣府百姓的精气神。无一不证明着宣府百姓的富足,以及希望营的强大。 明事容易,做事难!眼下的几人都已经统一了思想,不能与希望营硬抗,不论什么结果对女真一族没有任何好处。 如何说服族内还没有认清形势的族人,就成了摆在皇太极面前的难题。 女真一族只有如皇太极、代善等最高层的肉食者通汉文,习汉字,甚至如皇太极、代善等人可以说是熟读汉人典籍史册。大多数人是不通汉语,也不懂什么是大势,他们现在还固执地认为大金勇士依然是天下无敌,前次的败北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 这些人虽然地位不是很高,但是数量庞大,若是冒然宣布迁徙新大陆,一旦被有心人利用,皇太极的地位难保都是小事,整个族群甚至会出现内讧,不用希望营打自己就得亡族灭种。 不管以后怎么办,既然已经出兵,就不能一仗不打退回去。 与代善等人秘议过后皇太极下达了向大凌河城出兵的决定,同时安排岳托为正使,索尼副之,秘密出使希望营。 出使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了解张三的心思,索尼地位太低,有些事情无法当场做主。必须安排一个有分量的人出使,如此才能随机应变,临机决断。 几日后希望营与建奴兵马隔大凌河对峙,大凌河城就建立在大凌河边上。在天启六年的宁锦之战时被建奴破坏的残破不堪,就算祖大寿进入城池后抓紧时间修补,由于时间短暂又没有民府可使,城池修补的速度缓慢,到现在为止也才堪堪将城池的缺口补上,至于加固那根本就无从谈起。 这样的城池根本就经不住攻击,这一点祖大寿心知肚明,他是完全在赌建奴不会放弃这个打击明军有生力量的机会。 当看到河对岸建奴旗帜的时候,祖大寿激动的对着身边的亲信嘶喊道:“大金汗没有放弃老夫,只要八旗铁骑兵临城下,不解决八旗铁骑的威胁,那张三就不敢强攻大凌河城,现在正是老夫渔翁得利之时。” 然而就在祖大寿得意洋洋,自以为自己还能左右逢源,做一方诸侯的梦的时候,两骑快马悄悄地接近了希望营布置在大凌河城外的大营。 不出意外的二人被巡逻的夜不收擒获,这二人毫不反抗的被抓住后,口称自己是张督师的朋友,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张督师。 收到这样的信息,不管真假,夜不收都不敢擅自做主,一层层的上报上去,等待上峰的命令。 这二人便是建奴派来的使者岳托与索尼,收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要见自己的消息,张三有些疑惑,什么人如此的藏头露尾的。 命人将两个人带到中军大帐,二人解下化妆成商贾的服饰和假发套,露出了金钱鼠尾的头颅,二人躬身向张三行了一个汉人的作揖礼道:“外臣大金国使者岳托(索尼)拜见张督师!” 张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尤其是索尼,这个人刚刚从大营离开没有多少日子,张三有些不敢将眼前这个留着金钱鼠尾辫子的中年人和那个披头散发、白发苍苍的索尼联系到一起。 “你们还没资格称外臣,你们不过是我大明境内一股叛乱的贼寇而已,充其量不过是一草民,二位请注意自己的言辞,大明钦封野猪皮的建州卫指挥使的圣旨墨迹还没干呢!” 岳托与索尼被张三的话堵的说不出话来,无论怎么狡辩,都无法否认老汗曾经接过大明的圣旨,做过大明的土司官。 好在张三没在这言语上纠缠,没等二人做出反应就继续问道:“洪太派二位前来有什么事?” “某家已将张大人交待之事一字不落的转述给我家大汗,大汗此次派我二人出使,就是与张大人商议我大金若是全员迁徙至新大陆可有什么好处?”索尼率先开口道。却不敢再称外臣。 “好处?本帅不将尔等赶尽杀绝难道不是最大的好处吗?” “大人此言毫无诚意!” “你们女真一族还有脸称诚意,你等一族世受我大明庇护,没有我大明的庇护,你们早就亡族灭种了,还用等到现在,你们不思知恩图报就罢了,反而稍有一些力量就开始如毒蛇般反噬你们的恩人,你们的信义何在?” “大人此言岳托不敢苟同,我大金曾经是托庇于大明的羽翼之下,但是我大金族人也为大明浴血奋战过,族内勇士在朝鲜之战中死了多少人?可是大明官吏贪得无厌,恨不得将我族人当作牛马,我族人每年为了完成采集东珠之摊派淹死了多少人?我们辛苦渔猎到猎物,被你们汉人巧取豪夺,我们辛苦一年只能勉强果腹。大明待我大金如此不公,我们为何不能反抗?” “你就是岳托?代善的长子?” “大人认识岳托吗?” “听说过!听说你在建奴中是个以智慧见长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不过是浪得虚名,建奴无人才让竖子成名。” “大人何必呈口舌之利,若是明廷不那么苦苦逼迫,我等族人又何必冒着亡族灭种的危险起兵反抗明朝。”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杀鸡儆猴 张三听完岳托的话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岳托你说这话就不脸红吗?若是我大明当年对尔等压迫过甚,你等还强大起来的机会吗?分明是大明给野猪皮的职位已经满足不了野猪皮的野心,不过是一群野心家而已,你们在辽东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丧尽天良,大明何时如此对待过你们?” 岳托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嘴贱的和汉人说压迫呢?以自己族人的野蛮的尿性,做过的无耻之事可比汉人多得多了。 汉人做事讲规矩,即使是要对付你,也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自己的族人却把野蛮当作理所当然之事,和汉人讲这些就是自取其辱。 话以出口又怎么能收的回来,岳托只好咬牙强辩道:“张大人,我大金起兵之后出于义愤是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现在我大金已经改弦更张善待汉人,汉人在我大金一样可以安居乐业,甚至比在大明的生活还好。” “你们何时认真对待过汉人,远的不说,就说你们入侵我大明关内都干了什么。老人孩子杀掉,青壮、妇女掠略,尤其是对待女人你们连禽兽都不如,说你们是禽兽都是对禽兽的侮辱。就是你们身边的汉人包衣奴才,一样是干活在前,吃饭在后,攻城掠地他们就是填壕的炮灰。就是这样的待遇你们也有脸说你们善待汉人,我大明何时如此对待过你们?” “敌对双方无所不用其极,这有何错,用汉人攻城那是因为汉人比我八旗勇士更善于攻城,用其所长难道不对吗?” “既然是无所不用其极,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可以回去了,我保证回杀掉每一个活着的建奴。来人将这两人打出去!”说完张三就要走。 岳托一看张三作势要走,明知道这是吓唬自己,却不敢去赌,万一这张三羞刀难入鞘,硬着头皮走了,谈判破裂自己就是大金亡族灭种的罪人。只能出言阻拦道:“大人且慢,我大金从前是有些暴虐,我们也是知道如此做法不能长久,现在在我大金大汗的统领之下,现在我大金已经改弦更张,汉人百姓也是我大金百姓,与女真一族有着同等的地位。汉人同样可以拥有土地,读书和做官的权力。” 岳托一服软,气氛便缓和了下来,张三看着二人道:“两位远道而来,事情谈的成不成也不能不祭五脏庙,二位先吃个便饭,顺便再看一看我们是如何攻下这大凌河城的,等我们拿下大凌河城,再开始认真的谈一谈。” 岳托一听张三说让他二人观战,观看希望营攻打大凌河城,就知道人家这是示之以威,杀鸡儆猴呢。 不过近距离观看一下希望营的战斗力,以及希望营是如何打仗的也是一件好事。 岳托躬身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张大人款待!” “无妨!不管是否能够谈成,来的就是客,本帅还是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打发二人出去安排饭食不提,张三开始布置攻城事宜,希望营到达大凌河城的时间要比建奴早上一天。 对于大凌河这样破败的小城,攻下这样的城池对于希望营来说没有任何难处,张三却并没有让希望营直接攻城。他在等待建奴大军的到来,要在建奴眼皮子底下让建奴眼睁睁的看着大凌河城被攻破,如此才有震慑感,对于未来的布局才更好展开。 进攻大凌河城根本就没有悬念,有悬念的是建奴愿不愿意为了祖大寿火中取栗。 在布置作战任务的时候,张三将一旅布置在建奴的对面,专门防御建奴的突然进攻,两军隔着大凌河,建奴要想发起进攻首先就要渡过大凌河,如今是春季,大凌河处于枯水期,水浅处徒步能够涉水而过。建奴骑兵完全可以直接淌河而过,一旅的作战任务就是在建奴渡河时半渡而击,给予建奴最大的杀伤。 李铁柱领受任务后就带兵沿河布阵,希望营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建奴斥候的眼睛。 皇太极收到希望营沿河布阵的消息,连忙登上大营的了望塔。 举目眺望河对岸布阵的一旅阵地,发现对岸的人数并不是很多,看起来也就万人左右的规模。皇太极发现希望营的布阵和其他明军的布阵方式完全不同。 排在前列的不是别的明军的长枪手,通过长枪阵列防御骑兵的冲击。而是将火铳队直接布置在阵列的最前方,这样的布置就等于是以远程的火铳打击为主。如此布阵必须要对远程打击有足够的信心,不然一旦骑兵冲入火铳兵阵列,就会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皇太极很清楚对方的统帅没有那么蠢,只有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才敢如此布阵。 令皇太极不解地是这希望营非常犀利的火炮为何没有布置出来,他们把火炮藏在哪里了? 找不到火炮的阵地就意味着,大金骑兵在冲锋的时候随时都会遭遇到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炮弹的打击,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大的恐惧。 由于距离的原因,皇太极看了半天也没有从对岸的阵列里找到火炮的位置,皇太极听说有一种叫做千里镜的物件能够将远处的景物放到近处,细作回报说希望营将领人手一个。 明人的奇技淫巧何其强大也,若是现在自己手头要有一个这样的神奇物件,定然能将对面营地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听说此物是从西夷番鬼那里传来,皇太极准备安排人去壕镜澳碰碰运气,试一试能不能淘换一两件千里镜。这物件对行军打仗太有用了,将领手中有一件此物,对于打仗那是如虎添翼。 跟在皇太极身边的建奴贵族,一个个跃跃欲试,上前请令带兵冲击希望营阵列。 皇太极对麾下将领的精神比较满意,连续对希望营的败北并没有打掉将领敢战的决心。 皇太极并没有答应将领的请战,他在等一个机会。正在皇太极与建奴这边踌躇满志的时候,对岸传来一阵唢呐的天鹅声。皇太极眼神一缩,心中暗道:开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火炮诱敌 吃过朝食的三旅官兵直接在大凌河城的西门列阵,由于是攻城作战,三旅的火炮阵地布置在了阵地的最前方。 希望营的进攻手段其实很单调,这和张三这个半瓶水军迷的言传身教有直接的关系。 无论是和谁对阵都是炮兵轰完火铳崩,火铳崩完步兵冲,就是如此单调呆板的战术,在这个时代却以强大的火力屡战屡胜。 这就是技术差距下的碾压,无论你再多的阴谋诡计在悬殊的实力之下也是毫无用武之地。用一句话概括,希望营的战术就是依靠先进武器进行平推。如果有一天平推不动了,那就更换更先进的武器。 大凌河城头上,祖大寿扶着刚刚修补好的城墙垛口,看着外面布阵的希望营官兵,心中一片冰凉。 祖大寿是带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城外的官兵祖大寿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现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就是跟建奴拼起来,建奴也得退避三舍。 这样的精兵自己手里这点人马根本就拼不过,这城池能不能守住就看建奴那边能给多少支援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祖大寿还是硬撑着对麾下的将领说道:“诸位兄弟,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想一想如果我们被张三抓住,朝廷会怎么对待我们,以我们犯下的临阵脱逃的罪行,以及因为我们的撤退造成的严重后果,朝廷绝对饶不了我们,诸位别心存侥幸,认为朝廷还会原谅各位,各位想一想我们身后的家眷亲人,若是守不住城池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卑职明白!” “你们明白就好,本帅也知道大凌河城城池残破不可久守,我们只要守住一天,建奴就能击退希望营,我们就能从容做出选择。即使建奴不能击退希望营,也能让希望营与建奴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就能成为左右胜负的一级力量,建奴和希望营都得看我们的脸色。那时候才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刻。” 祖大寿正在给麾下将领做着动员,忽然听得一声炮响,吓了众人一跳。 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一发炮弹连城墙都没有挨着就落到了城外的土地上,在松软的土地上弹跳了几下就软绵绵的停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嘲笑说道:“这希望营还真是浪得虚名,真不知道他们名声是怎么得来的?这炮打的也就能听个响。” 大凌河城里祖家军将领顿时对守住城池增添了莫大的信心,这希望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嘛,甚至有人后悔了不该抛弃家业从锦州撤出来。 然而还没等众人的高兴劲儿过去,又一发炮弹打来越过城头打进了城里,落在一座残破的宅子里面,将宅子里住着的祖家军家属砸死了一人,这发炮弹的威胁明显比上一发炮弹大的多。 祖家军众将的嘲笑声戛然而止,脸上从容的神情似乎被一只神奇的手抽走,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接下来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三旅炮兵营四十五门火炮,校准角度之后开始了三段击式的连续炮击,炮弹开始一轮又一轮的向城墙上飞去,原本就残破的城墙,刚刚修补还没有来得及加固就被炮弹摧毁,城墙上开始出现倒塌,出现了一个个豁口。 这时候的城墙上已经站不住人,在集群炮击一开始的时候,祖大寿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被亲兵架着离开了城墙。 下城之前祖大寿将锦州副将张存仁留在了城墙上,负责指挥防御作战。 张存仁心中暗骂祖大寿不是东西,自己逃命将送命的差事留给自己。此人虽然现在声名不显,但是在南明时期却在建奴手下大放异彩,成了建奴满清的中流砥柱。 可以说没有他的坚守,建奴就不可能有东南半壁,也就历史就会发生改变,南明与满清划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 张存仁眼见祖大寿走了,也是逃下城墙躲避炮弹,谁也不傻,白白在城墙上等着挨炮弹。 三旅炮兵营打了几轮炮击,就发现城墙上已经没人了。炮兵营正果断停止了炮击,刘存生也发现了城头的异常。 这时候若是一鼓作气肯定能够拿下城头,刘存生担心城头有诈,没有第一时间下令攻城,而是眼珠一转想到一个杀伤敌军的好主意。 刘存生对炮兵营下令,命令炮兵所有火炮全部装填,一旦发现祖家军复登上城头,立即开火,打祖家军一个措手不及,消灭祖家军的有生力量。 张存仁在城墙下听到炮声停止,心中暗喜,狗日的希望营的大炮打不响了。马上下令士卒登上城头防御希望营即将攻击上来的攻城军队。 刘存生为了对城头进行战术欺骗,下令七标长枪营做出攻击动作,吸引城头的注意。 城头上迅速站满了祖家军士兵,这时候火炮突然打响,三轮炮击接踵而至,城头上的士卒没有想到敌人的火炮还能打响,毫无防炮的准备之下,一时间死伤满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张存仁幸运的躲过这一轮密集的炮击,看着死伤惨重的部下,心中滴血,这些士卒大多数都是他的家丁,是他在祖家军立足的基础。就这么被希望营的炮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希望营也太阴损了,竟然用火炮玩诱敌深入之计。张存仁看着手下的残兵,心中明白这城根本就守不住。 与希望营犀利的火炮相比,自己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够对抗铁弹的攻击。 匆匆忙忙地逃下城墙,张存仁带着残余的士卒逃向对面的城门,也许是因为兵少的原因,希望营并没有围城,只是挑选了一个城门攻击。 张存仁的逃走使得城墙无人防守,三旅官兵轻易地就占据了城头。正想继续进攻的三旅被张三下令叫停,只是让三旅官兵守住占领的这一面城墙,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迷之操作 刘存生接到张三的命令有些不解,为何都已经攻下了城头,本该趁势进攻,一鼓作气拿下大凌河城,先生为何不让打了。 不理解归不理解,命令还是要执行,刘存生下令各部原地待命,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跟在张三身边的两位建奴使者全程观看了希望营的攻城过程,两个人不约而同将自己代入到守城将领中,如果是自己守城,能否守住这座城池。 然而答案是否定的,二人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使用火炮的,四五十门火炮一起射击,而且火炮发射的速度还如此之快,如此大规模的炮击,哪里是血肉之躯能够扛得住的。 岳托之前就体会过希望营火炮的厉害,只是那时候希望营的火炮还没有如此的规模,而现在希望营的炮击更加的猛烈,火力也更加的强大。这说明了希望营变得更加强大,如此强大的军队大金与其敌对是极其不明智的。 同样是大凌河城,若是让大金人马来攻城能否这么快就攻下城头吗?答案同样是否定的,大金善于野战不善于攻城是出了名的。 建奴立国这些年就没有实打实的攻下一座城池,都是使诈用间。野猪皮是将《三国演义》活学活用了,将书里的阴谋诡计全部熟记于心,并且给后金高层立下规矩,不能读懂《三国演义》者不能带兵,所以后金高层是人人都懂汉文,这就是华夏文化的强大力量。即使你是我的敌人也要学习我的文化,长久下去不可能不受我华夏文化的影响。这也是从古至今历来入侵我华夏的民族最后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们作为胜利者却被失败者同化。 典型的事例就是鲜卑汉化,他们自己主动要求汉化,穿汉服说汉言,改汉姓,行汉礼。 建奴也是一样,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演变,满清中后期已经没有多少满人会说自己的民族语言,到了现代,满清留下的早期满文文件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懂。后世若不是少数民族的优待问题,又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满族。 —————————— 站在望楼上观看敌情的皇太极,听到希望营与祖家军开战的炮火声,心中暗喜,想着等到双方打到筋疲力尽之时,再对希望营发起攻击,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战斗开始还没有一个时辰,便听不见动静了。如此诡异的战斗让皇太极有些不知所措,在皇太极的印象里,攻城作战打上一天都是短的,围城数月甚至一年都是屡见不鲜。 这希望营打的什么仗,半个多时辰战斗就结束了吗?到底是攻下了大凌河城没有,如果大凌河城已破,大金出兵就又是徒劳无功,若是没有攻下来,希望营停下战斗又是所为何事。 现在的皇太极迫切的盼望斥候能够快点传回消息,可是皇太极发现在与希望营对阵时,安排出去的斥候队能够回来一半人都是幸运的,大多数时候斥候根本接近不了希望营的营垒。 希望营的夜不收同样精锐,甚至与摆牙喇兵对阵还能略占上风。这并不是说希望营的单兵能力强过摆牙喇兵,而是他们的单兵武器装备太歹毒了,与希望营斥候照面的时候往往刚一照面,对方的各种远程打击就接踵而至,而且这些希望营夜不收不但武器装备好,就是防御也做到了极致。普通箭支不射中裸露在外的要害,基本上都被护具挡住根本就造不成威胁。 反而希望营夜不收的武器装备非常犀利,即使是身披双层铠甲的摆牙喇兵,也挡不住弹丸的攻击。颗粒火药的动能在枪管的作用下,其动能又怎么会是人力射出的箭支可比。更为关键的是夜不收的手里还有几杆希望营正在试验的新式火铳,这是一种带有膛线的前装步枪,子弹也不再是圆形,而是圆柱形,前端呈圆锥形。目前这种枪支的性能极其不稳定,主要是由于加工精度,以及手工膛线并不是非常的规则。 目前希望营兵工厂正在尝试设计一款专业拉膛线的机器,为了这个项目,孙元化暂时都将人造动力项目暂停,全力以赴进行膛线枪的研发。 即使是性能并不稳定,装填也不如滑膛枪容易,但是线膛枪超远的有效射程和稳定的弹道都让兵工厂的师傅们眼前一亮,如果这种新式枪支如果能够实现装填容易,并且能够量产,将会改变战场规则。 为了测试新式枪支优点和不足,兵工厂将少量的枪支交给部队进行实战检验。 由于新式枪支射程远,精准度高,部署到部队以后被部队长官优先分配给神枪手以及夜不收使用,在使用过程中提出改进意见。 这种新式线膛枪让建奴斥候吃尽了苦头,不知道什么方向突然一声枪响,总会有一个斥候应声而倒,可是在已经习惯的希望营火铳射程之内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面对神出鬼没的希望营夜不收。 就连一向以勇武自称的摆牙喇甲兵都变得畏手畏脚,视对希望营的哨探为险途。 皇太极盼了半天,终于盼回来一队斥候,皇太极迫不及待地询问斥候,河对岸到底是什么情况? 斥候的回答让皇太极感觉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希望营居然用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就攻上了大凌河城的城墙。如果说对方是无名之辈,皇太极还不觉得什么,守城的可是闻名天下的祖家军,这支军队就是跟大金的八旗兵正面对上也能打个不相上下。 竟然在希望营的攻击下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就被希望营攻破了城门,希望营接下来的操作更是让皇太极无法理解。希望营竟然停止了攻击,这不是在给敌人喘息之机吗? 面对希望营军队的迷之操作,皇太极只能理解为,希望营不想对祖家军赶尽杀绝,至于为什么不对祖家军赶尽杀绝,皇太极也无法理解,这希望营有太多他看不懂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五章 谈判人选 皇太极对希望营不继续攻击祖家军的想法虽不中亦不远矣! 张三的目的就是给建奴内部掺沙子,让建奴内部汉人比例不能低于建奴的比例,一旦将建奴赶到新大陆,皇太极就必须要依靠汉人的力量对付土着以及可能出现白皮番鬼。 不然就凭建奴那点人口,扔到新大陆连浪花都翻不起来,慢慢地建奴就会沦为与土着一样的部落。 这不是张三逼迫建奴整个族群迁徙新大陆的初衷,即使建奴到了新大陆也不能脱离了希望营的控制。不然让建奴到新大陆称王称霸,对华夏对大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那还不如将建奴就地灭掉好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通过实力碾压,让建奴在辽东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他们才会乖乖的跟着张三的指挥棒走。 这边希望营停止攻击,那边张存仁已经带着残存的士卒赶到了大凌河城的另一个城门口,然而在城门口张存仁看到的景象,差点将他气的背过气去。 城门口已经是人喊马嘶,祖大寿正在组织人马撤出大凌河城,张存仁瞬间明白,自己成了弃子,成了祖大寿逃离大凌河城的断后之兵。 张存仁这一刻心中如同一万头羊驼飞奔而过,对祖大寿的充满了愤恨。 张存仁并不介意断后的任务,因为总有人要做断后的任务,别人能牺牲,自己也能。他恨的是这种背叛的感觉,没有人愿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作弃子。 可是不管如何不满,还是需要面对现实,被希望营一顿火炮打击,自己手下的嫡系家丁损失大半,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实力。 人在屋檐下,张存仁只能低下头面见祖大寿,祖大寿没想到张存仁这么快就败退下来,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祖大寿已经不敢再跑,被人衔尾追击的滋味可不好受,对于张存仁的败退,祖大寿理亏在先也不好问罪于他,询问了几句是怎么败退的,便将张存仁打发了下去。 祖大寿现在的心中无比悔恨,当初为了保存实力,选择了临阵脱逃,现在出现了恶果。 若是当时拼死一战,即使不能将建奴击败,也好过现在这种丧家之犬的日子。 这世上买不到后悔药,即使再后悔祖大寿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祖大寿命令祖大弼沿希望营进攻方向布防,为老弱妇孺的撤退争取时间。 让祖大寿意外的是希望营攻破城门之后就停止了进攻,不管这希望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希望营停止进攻给了祖大寿喘息之机。 祖大寿得以从容布置防线,并把家属老弱妇孺撤出大凌河城。正当祖大寿将防线布置完成,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防线外来了一队骑兵,其中一人高喊道:“祖大寿听着,我家念及尔等都是汉人,不忍赶尽杀绝,特命我等前来知会尔等,若想活命就派人到我军大营听候吩咐,天黑之前若是不给回复,我军将视诸位放弃生存之机会,将立刻展开攻击。勿谓言之不预也!” 骑兵队传完话后拨马扬长而去,话语不可避免的在祖家军中传开,祖家军中一片哗然。 士兵们议论纷纷,本来就被上官裹挟的他们,听到有活命的机会,都是大喜过望。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祖大寿也感受到了士卒的情绪,这时候再逼着士卒与希望营作战,士卒非常有可能出现哗变。 这希望营还真是厉害啊,轻飘飘几句话就让自己陷入绝对的被动。对于希望营提出的要求,派人前去希望营军营听候吩咐,这不就等于直接投降吗?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士卒们不知道还有活命的机会,还能选择撤退,现在想要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撤退完全会演变成溃散。 祖大寿召集亲族部下商议该如何应对希望营的要求,现在就连最狂妄的祖大弼等人也不敢说与希望营决一死战的话。 只要有一点军事常识,就知道现在的祖家军面对希望营没有一丝的胜算,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这边。武器装备又相差甚远,拿什么跟人家拼? 现在祖家军上下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能不打就不打,不打还能多活几天,若是打起来能不能活过今日都不一定。 现在最纠结的是派谁去谈,这个人的身份要足够高,能够做到当场拍板决定条件,还要能够随机应变,根据当时的情况做出改变。 这个人选祖大寿最合适,可是他不敢去,他担心去了就会被张三扣下来,将他交给朝廷。 虽然这样的几率并不高,希望营若想捉拿他,根本没有必要跟他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自己的老命只有这一次,没了可就没了。 剩下的人不是身份太低,就是如祖大弼这般的莽夫,根本不堪重任。 眼见派去希望营谈判的人选始终无法定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希望营的军队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压了上来。 祖家军上下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在希望营规定的时间里不能做出决定,一旦希望营展开攻击,他们还能有多少人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 张存仁冷眼看着祖大寿坐在城墙根下唉声叹气,心中颇为不齿,同时有暗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跟了这么一个阴狠毒辣又自私自利的小人,整个祖家军的生死都在他祖某人的一念之间。偏偏这位现在却不能拿出一点有用的注意,也不愿意为了大家伙冒险去希望营谈判。 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为了全军上下的士卒,以及带出来的眷属,这其中就有他张存仁的家眷。张存仁站起来对着祖大寿抱拳行礼道:“大帅!让卑职去那希望营谈判吧!” 听到张存仁的话,祖大寿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存仁愿赴敌营谈判真是再好不过,本帅授予存仁全权,只要不是能保证我们性命安全,其他的都好说!”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谈判前奏 张存仁领受了去希望营谈判的任务,在临走前对祖大寿提出了三个要求。 第一:既然授予张某全权,那不论谈成什么结果,诸位都不能有异议。 第二:在谈判中,张某尽量为我军争取好的条件,在张某与希望营谈判期间,诸位不得移营。 第三:保证张某家眷安全。 祖大寿对这三点没口子的全盘答应,大有只要你去谈判,什么条件都答应的意思。其他祖氏一族的将领也无人提出异议,都希望张存仁赶紧去希望营替他们把命保住。 张存仁心底一片冰冷,若不是自己的家眷还在祖家军手里,自己真想一甩袖子投靠希望营,至于希望营对自己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张存仁只带着两个亲兵举着白旗靠近三旅的防线,很快就被三旅的哨兵发现,经过简单的讯问之后,安排专人将张存仁送到后方的的大营。 天黑之前张存仁堪堪在希望营规定的最后时刻到来之前,赶到了张三的中军大帐。 一进大帐张存仁没敢摆什么谈判使者的架子,直接跪倒在地叩首道:“卑职锦州副将张存仁拜见督师大人!” “你就是张存仁,起来吧!”张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在后世颇具争议的人物。 这个人明朝这边声名不显,但是到了建奴那边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建奴的东南支柱,柱国之臣。 是祖大寿不会用人,还是建奴会用人,说出来都是讽刺。 “谢督师大人!”张存仁爬起来躬身行礼道。 “今日天色已晚,你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谈。”张三草草见了一面张存仁便把他打发了下去。 张存仁被带走后刘存生怒道:“先生!那祖大寿太不识抬举了,不如让属下将他擒来,看那老匹夫还敢摆谱不。” “他那不是摆谱,是害怕,他是怕进了咱们的军营就出不去了,他如今在大明已无立足之地,现在只能接受我们的安排。”张三冷笑道。 “老匹夫还知道害怕,当初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害怕,因为他的逃跑多害死多少人?”刘存生还是有些不忿。 “存生!弄死他太容易了,让他活着赎罪才是最大的惩罚,你是没见过那些在煤窑挖煤的劳改犯,若是让我每天都干那差事,我宁愿去死。”李铁柱安慰道。 “不是我不想弄死他,只是现在如果你们是一个普通百姓,让你们迁移到从来都没听过的新大陆,你们愿不愿意?” 在场之人一琢磨,只要人能吃饱饭,谁愿意背井离乡,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如果使用普通手段还真不能将人弄到那个新大陆,只能通过特殊的办法进行先期的开拓。 建奴也好,祖家军也好都是为了新大陆的开拓而物尽其用罢了。 众人琢磨一番纷纷点头,都明白了张三为何要对建奴和祖家军手下留情。 张三见众人点头表示明白,继续说道:“今天趁着这个时间,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请先生示下!” “第一个问题,历朝历代都在抑制土地兼并,但是到最后不可避免的土地还是被权贵富人兼并了。问题是富人权贵兼并了土地也需要百姓为他们耕种,按道理说普通百姓可以货比三家,谁家的地便宜就种谁家的。可是百姓为何没有选择权?” “第二:穷人和富人谁更应该缴税,这个天下是普通百姓的贡献大,还是官员士绅的贡献大更大?” “第三:士绅官员该不该缴税国家的税收最应该用在哪里?” “第四:君主该不该有生杀予夺的特权,如果君主没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个权力该让渡给谁?” 四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石破天惊,大帐中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最让众人震惊的是问题竟然涉及到了君王。这在张三以往的话语中都是极力避免的。 大帐里的这些军官最大的想象力是将他们的先生推上皇位,从来就不敢想象限制皇帝的权力。皇帝若是干什么都处处受制,这皇帝当的也没啥意思。 张三也没指望他们能够回答出这些问题,这些跨时代的问题就是当代智者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回答。 “都被吓到了,一个个的平时都话挺多的,这会儿怎么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张三看着手下众将调侃道。 “先生!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百姓失了地再种地成本就高了,再加上天灾人祸,饿不死也会成为流民。至于谁对天下的贡献大,属下觉得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有能力的贡献大,没能力的百姓顶多没有贡献,若是碰上个庸官贪官,不但没有贡献还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咱们希望营的情况来看,所有人都应该缴税,能力大的多缴,能力小的少缴。最后一个问题属下说不好,也不敢说。”李铁柱站起来说道。 张三挥手让他坐下后,说道:“之所以要提这几个问题,和明天的谈判有关,先说第一个问题,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的一大难题,从来没有一个朝代解决过。所有有识之士都知道怎么解决,但是谁都解决不了,为什么? 这就是涉及到了人心的贪欲,以及人口的增长。人心的贪欲很好理解,谁都想过好日子,没人愿意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日子。这都可以理解,因为有贪欲所以才会有兼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人口,假如说一个普通的小两口一起努力拥有了十亩土地,然后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长大了嫁作人妇,离开了小两口,儿子长大了成了亲,娶回来两个儿媳妇,这一家还是六口人,然后两个儿子每人又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家里就十亩地,一下子多了八口人,够吃吗?答案是肯定不够吃,如果这个家庭有积蓄,通过购买获得了更多的土地,那么这个家庭还能活下去,若是他们没有积蓄呢,那就只能卖儿卖女,这天下土地是不变的,但是人口却是改变的,人只要生活稳定下来,人口肯定会大量增长。多出来的人口就会挤占本来就不富裕的土地,人均占有的土地越来越少直到达到一个临界点,天下一旦出现一个大的灾害,矛盾就会彻底爆发。通过战争消耗大量的人口,直到土地足够养活剩余的人口,天下就会慢慢稳定下来,又接着开始下一个轮回。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逼着建奴与祖家军开拓新大陆的原因,他们是为我华夏民族去开拓生存空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华夷 张三将土地与人口的关系讲的跟通俗,手下之人全部听懂了。刘存生问道:“先生!这就是我希望营不但要执行土地公有制度,而且还要执行长子继承制度这样看起来有些矛盾的制度吗?” “存生说的不错,一个村子就那么多土地,与其让老百姓不断繁衍人口多到整个村子的土地根本无法承载,不如提前分流,将一个村子的人口控制在一定的规模。将多余的人口转移到其他人口稀少的地方,或者转移城里成为工人等非农业人口。 当然转移到城里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真正治本的办法就是开拓,一人十亩地能够活的很好,那么一亿人我们就得准备十亿亩的土地,以供百姓耕种,如果大明没有这么多土地怎么办?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想办法提高亩产,把原来的十亩地养一个人,变成五亩地养一个人。另一个就是开拓,为百姓寻找新的可耕种土地,将多余的人口迁徙过去。提高亩产很难,我华夏百姓一直都在想办法提高粮食的产量,什么时候能够有产量的突破,需要时间和机会不可强求。向外扩张开拓要比提高粮食产量要容易的多,我们只好先易后难先寻求开拓领土,将失地的百姓慢慢地迁徙过去,只要将人口的规模控制住,人们就会发现兼并土地无利可图。你就是拥有再多的土地也要有人给你种地才行,没人给你种地,买地的投资就等于打了水漂。谁也不傻只要人们发现了买地没有利润,自然会把钱投资到其他方面。直接或者间接的促进了工商业的发展。 大明现在的情况就是人口太多土地太少,再加上天气干旱,土地绝收的天灾,贪官污吏横行,士绅勋戚贪婪的人祸,才导致了流民遍地,烽烟四起。 这就是农业国家的矛盾,首先人口就是资源,就是国力,任何一个朝代只要当政者不是脑子有毛病都会鼓励生育,人多才能种更多的地生产更多的粮食,服更多的劳役,建更多的宫殿。 可是人口的增长是有副作用的,那就是土地的承受能力,一旦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承受能力,人地矛盾就会尖锐,社会就是出现动乱,百姓是要穿衣吃饭的,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百姓是会造反的。 我华夏大一统的朝代的灭亡,大多数都是因为人地矛盾导致的农民造反动摇了王朝的统治根基,当然也有其他的原因,这些原因不是我们现在谈判的重点,我这里就不细说了。 明天的谈判重点有三条,第一条无论建奴还是祖家军必须迁徙新大陆,第二条汉人与建奴是合作关系,要给予汉人一定的自主权,第三条不得独立,必须使用大明年号,语言,制度。在大明境内我们和建奴是两个族群,出了大明境内我们都是华夏苗裔,都代表着华夏的脸面。” 众人听得若有所思,更多的是不理解,李铁柱不解地问道:“建奴明明是蛮夷,怎么能跟我们一样是华夏苗裔呢?” “建奴是蛮夷不假,那是因为他们和我们生活习惯不同所造成的隔阂,因为他们多少代人都没有接受过我华夏的正统教化,早已根据生活习性形成了一套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有区别于我们的文化习俗。 可是大家想一想如果建奴穿上我们的衣冠,留上我们发型,再说着我们的语言,你能分辨的出他是汉人还是建奴吗?” “人不是都长这样吗?还能长得红头发绿眼睛,跟个夜叉似的!”李铁柱若是没有张三的到来,这辈子都有可能出不了宣府,根本就没有见过西方的白皮野蛮人。 “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世上还真就有你说的红头发绿眼睛的人种,占据我国大员的红毛夷就有好多这样模样的人,这也是他们被称作红毛夷的由来,除了红头发的,还有黄头发,棕头发的人种,人的皮肤颜色也各不相同。有如红毛夷般惨白惨白的,跟吊死鬼没多大区别,也有黑的跟黑炭一般的,还有介于惨白与黑炭之间的深色人种,这些人无论说什么语言,穿什么衣服,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同,他们才是真正的异族。” 大帐中众人都是刚拔出泥腿子没几天的贫苦百姓,哪里听说过这天下还有如此多的人种,大家都把张三的话当成了奇闻异事。觉得颇为新奇,可是谁也没把张三的话当真,都认为这是先生对建奴处理的一种说辞,甚至认为先生根本没有必要如此为他们解释,先生怎么决定就怎么做了,大伙谁还能不听先生的话。 张三根本就想不到,手下之人根本就没有相信他说的话,觉得他说的话太离奇了,比神怪志异小说还要离奇。 这个时代的人活的太封闭,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西方列强与大明接触已经将近百年,蒙元更是把西方白皮统称作色目人,意思就是与黑眼睛不同颜色眼睛的人。 随着大明的建立,色目人没有了特权,渐渐的被绝对优势的汉人淹没在人海里,只剩下读书人还能在史籍里找到色目人的影子。 在与西方列强接触的百年时间,真正能够了解接触西方传教士的还是一些不被主流认可的士大夫以及一些沿海百姓。内地之人根本就不可能见过也不可能听过西方的任何之事,在没有官方推动交流,指望民间自发的交流,根本无法推行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触碰了官府的红线,将一切打回原形。 东南沿海的海盗才是与西方列强接触最频繁的,东南霸主郑芝龙曾经为红毛夷工作过,甚至后来郑芝龙的军队里还会出现日本人、吕宋西班牙人、黑人组成的军队,可以说海盗才是大明最了解西方的一群人。 其次就是对西学感兴趣的士大夫,他们以徐光启、孙元化等人为代表,为了学习西方的学问,甚至不惜去信仰他们的宗教。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方会谈(一) 由于时间关系,张三没有再去讲后面的三个问题。这几个问题所涉及的知识理论比较深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的清楚的。有些问题更是需要时间来检验,人类的本质是自私,所以才需要道德和各种的法律规则来约束。 第二天一早,由一座帐篷改造的临时会议室,建奴的两位使者与张存仁不期而遇,双方的脸上里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张存仁无比的震惊,他做梦都想不到这希望营的大营里竟然还有建奴的人。难道希望营与建奴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条件了,这条件里又把祖家军置于何地。 对于张存仁心中的忐忑,建奴那边也差不多,岳托与索尼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看此人的穿着与希望营截然不同,就能明白这人根本就不是希望营的人,至于是哪里的,不用说也是祖家军派来的使者,至于是投降还是求和那就说不清楚了。 两边之人如斗鸡般,互相凝视着对方,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好在尴尬地时间不长,李铁柱与刘存生联袂来到会议室,张三却没有一起来。 卫兵们在帐篷的一边挂起了地图,然后退了出去,几方人马互相行礼介绍了一下彼此,然后根据桌子上的贴有名字的顺序坐了下来。 岳托率先问道:“李将军,为何张督师没有来?” “你们还不够资格让我家督师大人亲自下场,若不是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本将与刘将军也不会亲自来跟您们谈判。这叫做对等性,想要我家先生亲自参与,只有洪太有这个资格,别人不够格。” 李铁柱这话说的很是狂妄,听在岳托等人的耳朵里却觉得理所当然。 张三即是一方主帅,又是一方诸侯,和他身份对等的只能是皇太极这样的一方霸主。 张三来不来并不影响正常的谈判,既然是谈判肯定要设定谈判目标。 希望营是东道主,也是谈判的发起人,李铁柱代表希望营首先表达了希望营的谈判目标。 “诸位!”李铁柱手持指挥杆站在地图前用指挥杆指着辽东的地图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本将先来说一说我方的要求,首先整体要求是你们必须在三到五年之内,全部踏上新大陆的土地,这一条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们明白吗?” 说完之后李铁柱用指挥杆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最后停留在新大陆后世旧金山的位置,继续说道:“你们最远可以走到这里,这里很有可能会遇到白皮番鬼,你们要小心,这些番鬼凶狠野蛮,与在大员北部和吕宋岛的白皮番鬼同出一源,尤其要防备他们的火枪和火炮。” “李将军!我们锦州军也要去那个所谓的新大陆吗?”张存仁疑惑的问道。 “没错你们一样要去那里,这是不可以改变的,你们要么去那里开拓,要么去死,二选一。” 张存仁不做声了,他知道祖家军没有其他的选择。 “三位对去新大陆都没有异议了吧,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实际的谈判,接下来谈判允许你们讨价还价。你们可以就你们感兴趣的问题自由提问,若是无人说话我们将认为你们已经默认。”刘存生接着李铁柱的话头说道。 三人心中吐槽,你都不允许讨价还价了,我们哪里还敢有异议。你们这是拳头大就有理,我们是实力不行只能任人摆布。 心里能想嘴上却不敢说,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等并无异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接下来的问题开始协商,首先把你们两家的隶属关系确定下来。我们的意思是你们两家要形成合作关系,但是登上新大陆你们必须要打大明的旗帜,从此以后再无后金,你们只是我大明派往新大陆开拓的先锋,洪太与祖大寿分别为正副总督。你们觉得如何?”李铁柱问道。 “我们反对,祖大寿何德何能敢做我大金汗的副手,就算我大金去汗位向大明称臣,也不会认祖大寿为第二人。这是对我大金勇士的侮辱。”索尼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们不希望我家大帅做你们的副手,我们还不稀罕呢,我们要求各干各的,到时候在新大陆凭本事吃饭。” “既然你们两家不愿合并,我们也不强迫,毕竟合不来还硬凑合在一起也不合适,那就各各干各的吧!既然要分开了,那就要各自确定自己的地盘在哪里,这新大陆与我大明一样,越靠近北方越寒冷,当然越靠近北方当地土着人口也越少,比较容易开拓。越靠近南方越温暖,当然土着人口也越多,而且你们还会遇到白皮番鬼。你们商量一下各自选择去哪里开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没必要互相争夺,这里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你们根本就占不过来。” 三人听了李铁柱的话互相看了看,岳托抢先一步说道:“我女真一族畏热,我们要北方的土地。” “既然你们要北方的那我们就占南方的地盘,我们实力弱小不知希望营能给我们什么样的帮助?”张存仁问道。 “前期你们不用考虑在新大陆的生存情况,你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走过去?与其问我们怎么帮你们在新大陆站住脚跟,不如问问我们如何帮助你们走到新大陆。这也是我们给你们订了一个三到五年迁徙过去的时间表的原因。女真一族应该对北方更加的熟悉,你们应该知道越往北方生存越困难。” “李将军说的不错,北方更加苦寒,不过也不是没有人烟,不过那些人都是一些只知捕猎的部落。我大金在宁古塔设立有将军城,专门管理这些部落,顺便也在各个部落里征发兵员。”岳托解释道。 “岳托将军说的不错,北方还是有人类生存的,为了保证迁徙顺利完成,我们必须要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争取不死一人安全到达新大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方会谈(二) 对于李铁柱的不死一人的表态,不管能不能做到,至少有这种仁爱的想法,不会不拿人命当回事。岳托等人内心还是很受触动的,希望营仁义啊,对于曾经的敌人都能做到仁爱有加,更何况自己人了,也许这次迁徙还会因祸得福呢。 李铁柱用手中的指挥棒指着地图上后世海参崴的地方对张存仁说道:“暂时祖大寿部先迁徙到这里开荒种田,为后续的迁徙做好准备。你们有意见吗?” “李将军!我们从锦州匆忙出来,连口粮都已经见底,更遑论耕田的工具。若是让我等到这里屯田,我等需要帮助,不然我等根本无法完成任务。”张存仁诉苦道。 “这个难处我辽东督师府可以理解,也会给予适当的帮助,我们会派船将你们直接运送到那里,并且为你们提供耕种所需要的粮食种子以及工具。辽东督师府将会派人监督所有的生产情况,所有生产的粮食不得用作他用。除去口粮之外其余粮食全部用于迁徙之用,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需要在这里耕种多长时间,如果时间久了,末将担心士卒百姓会不愿意走了。到时候再想让士卒百姓动身弄不好会出问题。”张存仁担心的说道。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你们在那里只能待一年时间,等到后续有人接替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必须沿着海边前往下一站继续下一年垦荒种植。两站之间的距离是一百里,按照军队行军两天的路程,以确保人员的安全。” “李将军,不会是我们一直在前面开路吧,这样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 “这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们汉人善于耕种,在能够耕种的地方当然是由汉人开路。继续往北走的时候,土地已经无法耕种,这个时候擅长渔猎的女真一族就会在前面开路,为你们所有人准备物资和迁徙时的临时庇护所。” 这样的分工岳托和张存仁都觉得很合理,把人安排在合适的岗位上本来就是领导者的职责,看来希望营已经做足了功课。 张存仁代表的祖家军实力弱小,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很快就与李铁柱达成共识,只等待回去之后祖大寿的签字确认。 接下来就要谈的就是女真一族的迁徙问题,女真一族连带着境内的汉人,人口将近百万,整体迁徙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刘存生作为辽东主将,与岳托和索尼的谈判就落在了他的头上,李铁柱只在一旁敲边鼓。 刘存生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辽东城池,对岳托说道:“你们今年一年的目标是从抚顺关西南所有的城池撤出,暂时先停留在你们的老家赫图阿拉。然后沿着海岸线每百里建设一个补给点和庇护所,一直来到这个海湾,在这个海湾处建立一个大的补给点,这里虽然更加靠北,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气候并不是那么的严寒,人类生存没有问题,我希望营也会定期为你们提供一些粮食补给。明年的任务更加的艰苦,你们要跨过这个半岛沿着极寒地带找到通往新大陆的通道,做好标志,并在沿途设立小型的补给点,通过这些补给点让后续迁徙之人不必多走冤枉路。找到通道以后,后年开始就要大量向新大陆迁徙,从后年开始争取三年之内全部迁徙到新大陆上,并且在新大陆上建立起永久定居点,逐步向南扩张。这只是一个大概的计划,具体细节需要我们双方仔细商谈,争取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刘将军,今年我女真一族根本无法全部撤出抚顺关,这太难了,辽东这几年由于人口稀少,我族又善于耕种,粮食积蓄已经见底,我大金已经陷入饥荒的边缘了。所以刘将军要求的全部撤出抚顺关真的做不到!”岳托吓了一跳,这要是回去和大金高层一说,今年要把自老汗攻下抚顺关以来的战果全部吐出去,非得炸了锅不可,自己绝对会成为这些人口中的国贼。 “做不到还是不想做,是不是还抱有幻想,觉得我希望营在辽东时间长不了,我们走了之后你们还能继续称霸辽东。” “我等真没有这个意思,眼下我等很清楚,与希望营对抗只会亡族灭种,就是为了族人着想也不敢有此想法。” “原来是不敢,而不是不想,不管你们是不敢还是不想,都必须迁出抚顺关,我希望营给你们优待就是您们可以带走辽东所有的东西,包括人口百姓,我们也会给你们提供一些粮食,当然不是白给,需要你们用人参、貂皮等你们的产品兑换。在价格上我们我们回按照市场平价来收购,若是有人恶意压价,你们来我督师府各级主管此商业事物的官员投诉。” “若是如此我们就放心了,我族要的是能够保证我族的生存地位,还有在我们进行迁徙的过程中希望营还能为我们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只要您们沿着海岸线行走,我们的船只就能为你们送上补给,同时也会回收你们沿途获得的兽皮,珍珠等特色产品,甚至就是你们吃不完的肉类也完全可以晒成肉干卖给我们,以换取粮***盐、茶叶等等的生活必需品。通过交易你们会获得大量的补给物资,在你们登陆新大陆之后,做为你们开拓的本钱。到了新大陆之后你们和汉人一样都是华夏苗裔,在大明境内我们是兄弟争家产大打出手,到了新大陆我们应该是兄弟阋于墙,供御外辱!你们做为我华夏第一批殖民者,以后会受到全部华夏子民的感谢的,若干年后你们会为了今天付出而感到由衷的欣慰,因为你们发现你们为族人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到了新大陆您们跟汉人就是兄弟,遇到外敌时你们应该互相扶持,我们以后也会每年不断地向新大陆输送人口,输送过去的人口你们也要妥善的安排,等到发展起来以后,朝廷还会派遣教师教授你们的子女读书识字!” 第二百九十章 三方会谈(三) 与建奴的谈判费时颇多,里面涉及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几个使者能够做出决定的,在大概框架完成之后两方的使者各自返回了自己军队的营地。向各自的顶头上司汇报谈判结果,并且将希望营提出的三家最高领导一起见面举行一次会谈,并且做出最后裁决。 祖家军已经走投无路,能有这样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张存仁带回的消息,没有人敢于反对,而且一些底层士兵还隐隐有些高兴,毕竟仓促之间能够带走家眷的只有军官将领,普通士卒的家眷还在锦州城内外,因为张存仁带回的消息里有一条就是允许祖家军士兵将锦州的家人带走,这些辽人本来也是从各地迁居到此,他们对故土难离的情节并没有内地百姓那么深。士卒们纷纷打听怎么将消息传回锦州,让家人赶来大凌河团聚。 张存仁给大家解释说诸位只要将家庭地址写下来,希望营会安排专人将你们的信件送到你们的家人手里。当然这个过程是收费的,至于怎么收费,希望营的驿站系统有专门的规定,也就一两个铜钱的事。 这个时候花两个铜板就能见到亲人,没有人会在乎这两个铜板,就是希望营也不是为了要钱而要钱,一切都是为了定规矩。让人们习惯规矩,遵守规矩。 与祖家军这边的波澜不惊相比,岳托与索尼带回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强硬派甚至喊出了‘清君侧、诛杀国贼’的口号。 在被问及如何挡住希望营的进攻时,这些人居然喊出了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的口号。 对于这些强硬派,皇太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些人后金的中坚力量,基本上都是八旗骨干。 这时候的八旗兵还不是入关之后享受了富贵之后,磨灭掉了锐气的老爷兵。经年累月的战争让他们在战争中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他们是真的不畏生死。因为不论生死他的家人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这就和汉代六郡良家子一样,争相入伍到战场上博取军功。 八旗制度本来就是战争催生出来的产物,若是放弃战争,这些旗丁很快就会磨掉血性,成为蛀虫。 下面的人看不清形势,不等于皇太极看不清。皇太极很清楚后金如今已经走到了生死的十字路口,一步踏错就是亡族灭种的后果。 大金能够与大明对抗这么多年,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大金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是胜利凝聚了族群,也是持续的胜利控制了包括蒙古各部以及后金内部的汉民。除了后金本身,蒙古各部并没有在依附后金的过程中得到好处(这不同于另一个时空,几次入关劫掠,让跟随的蒙古人也赚到了大量的好处,从此对建奴死心塌地的支持。),相反还因为跟随大金弥受了不小的损失。 当大金再也不能取得胜利的时候,对各部的控制力就会减弱,各个部落就会渐渐产生离心力,渐渐的脱离大金的控制,没有这些周边的附庸力量,单凭着大金才能有多少人口,又能经得起几次消耗。 既然无法力敌妥协退让也不失为保全族人的办法,对于希望营提出的去汗号,使用大明制度,这些都能够克服,唯一让皇太极不能接受的是必须使用汉语,都使用汉语说话,长久以后女真一族还是女真吗?那还不被汉人给同化了。 可是人家希望营说的也有道理,女真语言难以适应儒家经典的微言大义,毕竟脱胎于蒙语的女真语言,只是一种简单的语言文字。 要想让下一代接受良好的教育,就必须学习汉语,这是女真高层的共识,但是也不能放松女真语言的传承。女真人没有了女真语言和习俗那还是女真人吗? 皇太极召集建奴所有中高层开了一场统一思想的会议,如今顶层的四大贝勒还在掌握实权的就只有代善和皇太极二人,代善是个老狐狸,眼见皇太极势大根本就不与皇太极对立。阿敏与莽古尔泰已经成了没牙的老虎,也只剩下一个架子。 顶层很容易摆平,最关键的是真正掌握军队各个甲喇额真,这些人很少思考长远的利益,在他们的思想里,战争就是更大一些的围猎活动。哪有猎人向猎物妥协的道理,所以这些人是坚定的反对议和派。 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皇太极看着下面人群,这些人都是大金最中坚的力量,可是现在曾经战无不胜的八旗铁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大金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真的不能再继续拼下去了,实力差距太大,拼下去死的都是大金的骨干。 “诸位!皇太极对不住大家,在汗位上不但没有将大金推上更强盛的地位,反而将大金带到了生死边缘,这都是我的错,我皇太极先在这里给大家伙赔个不是,请大家伙暂时原谅我一次!待到我们大金再次安定下来,诸位若是觉得我皇太极德不配位,不配继续坐在汗位上,我皇太极拱手让贤绝无二话。”顺着皇太极拱手深深地鞠躬下去,给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个大礼。 从来都是臣给君行礼,哪有君给臣行礼的,尤其是建奴这种还属于半封建半奴隶制的政权,更是绝无仅有。 长久养成的尊卑观念,让后金群臣一阵惶恐,纷纷跪倒在地叩首道:“大汗何须如此!是奴才们作战不力,才让大汗受辱,皆是奴才们之过,请大汗责罚!” “本汗若是责罚你们能让我大金重振雄风,能让希望营节节败退,本汗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责罚你们,可是责罚了你们能够解决问题吗?肯定是不能的,本汗要说的是,我大金与希望营作战失败非战之罪,是我大金器不如人,我大金八旗勇士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扛得住希望营的火枪火炮的攻击。我们败得一点都不冤,与其说我们败给了希望营,不如说是我们败给了火枪火炮。在我大金没有得到足以抗衡希望营武器的装备的时候,我们只能卧薪尝胆,积蓄力量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今天失去的加倍拿回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三方会谈(四) 皇太极的话音落下,底下的建奴就像煮沸的油锅倒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了锅,众人乱哄哄的开始议论纷纷。 众人将矛头对准了岳托和索尼,甚至有人喊出:“索尼两年多没有回到大金,这两年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早已经投降了汉人,给汉人当了奴才?” 索尼一听这话马上不干了,这是在他索尼的心头上扎刀子啊!自己在希望营的监狱里苦苦煎熬了两年多的时间,头发都熬白了,在这些人眼里竟然成了投敌背主的无耻之徒。 “图赖!有种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某为大金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某家?” “索尼!你少在老子面前摆资格,你以前是大汗的侍卫,老子现在也是大汗的侍卫。你能做老子还不能说了!” “图赖!某家做什么了,你倒是给某说一说。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某家翻脸无情。”索尼手握腰刀的刀柄瞪着眼睛仔细的盯着图赖,一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样子。 “你索尼这两年多的时间,在汉地都做了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就是你失踪的这两年我大金才开始处处受制于人,遇到希望营屡屡失败,这其中你扮演了什么角色,谁又能知道呢?”这是明目张胆的构陷,而且话语设计的很巧妙,建奴众人一想:可不是嘛!自从索尼失踪之后,大金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好容易入关劫掠一番,本以为能够回家过一年好日子,可是辛辛苦苦劫夺的物资人口刚一出关就被希望营给抢走了,等于我大金搭上人命物资给希望营做了一回后勤辎重队。八旗勇士返回大金之后,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 这一切都是拜希望营所赐,大金最近几年的失败几乎都是来自希望营。而希望营为何对我大金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我大金出关的路线,提前就做好了路线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索尼身上的疑点被众人说的越来越多,群情激愤之下众人看向索尼的眼光都不对了。 索尼心中一阵慌乱,难道自己没有死在敌人手里,还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吗? 索尼对着皇太极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叩首道:“大汗!奴才请自裁,以证奴才清白,还望大汗成全!”说完索尼就要拔刀自戗,坐在他旁边的岳托手疾眼快一把按住索尼的手,制止住他拔刀的手,冲着他摇摇头。 高台上的皇太极对下面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众人逼迫索尼并不是因为索尼真的有什么背主投敌的行为,只是他们对投降的不满发泄而已。 两个谈判使者岳托身份太高,大家不敢直接将矛头对准他,索尼是个好靶子,不大不小正合适。 皇太极抬手制止了台下的纷乱,为索尼背书道:“索尼的忠诚毋庸置疑,大金走到今天也非战之罪,这话本汗刚才就说过,本汗希望诸位就事论事,不要攻击同僚。” 听了皇太极的话,图赖不敢再继续攻讦索尼,可是对于举手投降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图赖对着皇太极打了个千说道:“大汗!奴才想问我大金真的要按照那希望营的要求迁往那劳什子的新大陆吗?” “怎么?你怕了吗?” “奴才连死都不怕,还怕走几步路,只是奴才实在不甘心,我大金现在虽然受了一点小挫,但是还没有伤筋动骨,这次败了我们想办法下一次捞回来就是了,又何必如此操切的做出迁徙新大陆的决定。” 这已经是对皇太极非常严重的指责了,就差说皇太极奴颜婢膝,屈身事敌了。 皇太极的瞳孔一缩,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紧了拳头,表面上却还是和风细雨般的解释道:“图赖一片忠心本汗是知道的,你们不甘心,本汗就甘心了。若是有别的出路,本汗也不愿意低头做小,你们谁能想出对付希望营火枪火炮的办法战胜希望营,本汗奉你为主。” 对付火枪火炮,我们哪里做得到,那火炮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眼见众人不说话,皇太极心中冷笑,一群眼高手低之辈,还想着在辽东作威作福呢,也不想想希望营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真要将希望营惹恼了,以后还有女真一族吗?与其亡族灭种,投降保住族人,使族人能够繁衍生息,也许再过几代我女真一族还会有新的机会。 看着台下的众贝勒亲臣,皇太极感慨的发现,大金高层中能够算得上智谋之士的年轻一代以岳托为首,多尔衮也算一个,不过多尔衮比起岳托来还差着一些。 多尔衮到现在还没有对是否迁徙新大陆做出表态,一直在选择沉默,他们三兄弟掌握的两白旗是一个能够左右局势的力量。 皇太极的眼光看向了坐下台下低着头不做声的多尔衮,问道:“十四弟有什么建议?” 装鸵鸟的多尔衮没想到皇太极会点他的名,慌忙站起来打千行礼道:“奴才但凭大汗吩咐!” “本汗是让你提建议,你少在那装模作样的扮老实,自家兄弟谁怎么样还不清楚吗?” 多尔衮见皇太极硬逼着他表态将他拉下水,眼见躲不过去,只好说道:“大汗!我大金如今已经无路可走,现在是我们即使回到赫图阿拉继续渔猎生活,汉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这些年做过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与汉人可谓是仇深似海。不接受汉人的条件我们都得死,接受汉人的条件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如何选还用说吗?大家伙接受不了是还没从八旗勇士所向无敌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总觉得再努力一把就能将汉人打败。哪个人若有这种想法,本贝勒建议让他带着愿意跟着他的人去跟汉人战上一场,相信汉人会教他如何做人的,大汗若问我的意见,我认为大金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放下身段,在汉人那里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方会谈(五) 多尔衮的话撕开了建奴强硬派的最后的遮羞布,这些人不是真的反对远迁,而是不愿放弃已经到手的富贵。 他们知道一旦远迁,骑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就再也不会有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去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如何过的下去。 强硬派们被多尔衮的话挤兑的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对多尔衮发作,毕竟有身份的鸿沟。 皇太极发现自己这个十四弟不愧为大金的墨尔根黛青,还是很有一些想法的,自己的儿子却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不知道何时才能成长起来。 “十四弟之言正合本汗之意,大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而不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做无谓的牺牲。从今天起某去汗位,以后诸位不必再称呼某大汗,某现在只是我女真一族的族长,至于官职是什么,就看汉人怎么封赏了。我等何必为此虚名纠结,明日某将赴汉人大营谈判,某走之后为防万一,我大金需定下主事之人,诸位认为谁能挑起这副重担?” 众人互相看看,够资格监国之人就那么几个,如果按照长幼有序的排行,肯定要选代善监国。 众人目光看向代善的时候,老狐狸连连摆手道:“老夫老矣!不堪重任!” 代善这是明确告诉皇太极我没有野心,你不用防着我。 皇太极对代善的反应很满意,嘴上却说:“大贝勒何须自谦,您可是我大金的定海神针,本……某还需要多多仰仗大贝勒!” 代善对皇太极的客套自动过滤过去,对皇太极说道:“大汗!自古都是君王出征太子监国,大金现在虽然还未立太子,但是也应该是大阿哥监国才是正理。” 代善的话让豪格怦然心动,有了这监国的资历,以后父汗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就是最大的优势,不想当大汗的阿哥不是好建奴。 豪格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对代善施礼道:“伯父厚爱了,侄子还年少,恐怕担此重任难以服众,还是由各位叔伯中选一人出来吧!” 豪格这话里有话,他没说自己干不了,只说自己若是监国恐怕别人不会心服。这话就有诡辩的成分在里面了,若是别人反对他监国,那就理所当然是欺他年少。 其实大家对豪格监国没有多少别的想法,这个时代无论哪个民族普遍都是父死子继的承袭方式。 豪格监国才是最符合大家心理要求的方式,对于让自己的儿子皇太极当然非常愿意,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好勇斗狠,少谋无断。若是没有人牵制,以豪格冲动的性格非捅出篓子不可。 “既然大家都认为应该让豪格监国,某就勉为其难的让他暂时挑起这副重担,不过为了保证不因为豪格年少做出错误的决定,由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与扬古利共同辅政。无论任何决策,如果四辅臣有三人不同意,不得实行。” 被点名的四人一起上前行礼,除了扬古利外,其他三人都是爱新觉罗氏宗室。 扬古利家族乃满洲大族,姓舒穆禄氏,是女真望族。后世名声不显可能是这个家族后继无人,眼下的扬古利作为野猪皮的女婿,是正黄旗的中坚人物,选择扬古利作为辅政之臣,就是让他代表皇太极手中的两黄旗。所以说扬古利虽然不是宗室,但是也是宗亲。论资历比多尔衮这样的毛头小子分量不知高出多少,排在最后一位,那是因为不是宗室的缘故。 监国与辅臣的人选定下来之后,一时间会场的气氛变得很沉闷,大家都明白皇太极这是在安排万一回不来的后事,也明白皇太极在族群危亡之际做出的冒险决断。 皇太极发现会场气氛不对之后,哈哈大笑道:“各位不必如此,汉人最要面子,某此次去单刀赴会,汉人不会对某如何的,某做此安排也是为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某真的回不来,你们立刻带领族人后退至抚顺关外,那里的白山黑水是我女真一族最好的屏障,在那里慢慢积蓄力量,不要与汉人硬拼,能躲就躲,苦上几年我女真一族还能继续称霸辽东。 某此去汉人营地只带岳托与索尼二人,以及少量的亲卫。某离开大营之后,豪格立刻率领人马返回沈阳,清点粮草辎重,装车起运至赫图阿拉。辽东这片土地上我们不给汉人留下一个人,一颗粮食。汉人想要恢复辽东民生至少需要十年时间,走这十年的缓冲,我女真一族应该能够再次强大起来。” “大汗英明!”建奴众人不管是皇太极的亲近之臣,还是如阿敏与莽古尔泰这样的离心之臣,这一声英明都喊的情真意切。 大家能够听得出来,皇太极现在的话是发自肺腑的金玉良言。在全心全意的为族人谋划未来,如果汉人将皇太极扣下,不管是否杀掉都能说明汉人不可信,迁徙新大陆之事就此作罢。他们存活下来的方法只有一条,那就是一头扎进白山黑水间的深山老林里面。利用地理上的优势,对抗汉人的攻击。相信汉人不敢随便钻进山林里,进了山林那就是女真猎人的天下。汉人来多少都不怕,咱能汉人胖的拖成瘦的,瘦的拖成死的。 可是皇太极却忽略了一点,就是已经离开深山老林十多年的这些女真贵族,还能不能适应山林里的生活。 这些贵族老爷们,这些年可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去爬冰卧雪,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是否能够忍受得了,这都是未可知。 皇太极听大家称他英明,叹了口气说道:“某要英明就不会把我女真一族带到了生死边缘,是某没有看清形势,对于索尼与岳托的两次示警都没有多加注意,这才让希望营从容的崛起,在不了解希望营实力的情况下,带领大家入关劫掠,导致后来的失败,是某的轻敌害了大家!”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三方会议(六) 对于皇太极的诚恳认错,除了如阿敏、莽古尔泰这样的政敌之外,赢得了建奴大部分人的人心。 众人都是匍匐在地口中喊着:“让大汗受辱,是奴才们之罪,望大汗保重。” “某已经说过了,从今天起某不再是大金汗,大金这个国号也不可再用,不管某能不能回来,这国号必须撤掉,这些都是虚名。不要因为这些虚名,让汉人对我们穷追不舍。” “喳!”众人齐声应命。 定下了赴会的决定,三方之间信使开始频繁互动。商定会面的时间、地点以及各方赴会的人员。 同时还要商谈会谈的安全保卫,这样的三方会谈,必须要保证绝对的安全,不然做为主持一方的希望营会落下非常不好的名声,这对希望营未来的诚信是很大的打击。 三方互相磋商了几个来回,定下了参加会谈的人员名单,希望营这边是张三、李铁柱和刘存生。建奴这边是皇太极、岳托和索尼。祖家军这边是祖大寿、张存仁和祖大乐。 本来祖家军这边就打算祖大寿与张存仁二人参加,然而经过几轮的磋商发现那两边都是三个人参加,自己这边二个人感觉气势弱了一些,于是把族弟祖大乐加了进来充人数。 为了保证各方的心理安全,会谈地点选择在了大凌河畔,临时搭起来一座台子,已经进入四月,辽东的天气温暖柔和,风也不大。只要不下雨,站在露天的台子上还可以欣赏大凌河的美景。 选择露天会谈,还是为打消对方的疑虑,张三很清楚在希望营的强势逼迫下,另外两方可能在参加会谈之前都已经把后事交待清楚了,无论是建奴还是祖家军都把这次会谈当成了渑池会或者是鸿门宴。 正式会谈的时间定在了崇祯三年夏四月初九,在正式会谈之前三方分副使都已经来过几次会谈的现场,对台子进行了认真的检查,以确保万无一失。 崇祯三年夏四月初九,一大早上,三方会谈的会场周围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希望营大兵,更有夜不收在仔细排查会场以及周边的每一寸土地,以确保没有任何不可控的危险。 三方会谈人员早已提前进入会场周围,为了策划这次会谈,张三参考了后世的一些会议流程。 会场的台子有三处台阶,每一处台阶对应一方,从台阶登上台子直面的就是自己一方的位置。 台子上是一个由张三亲自设计的三角形大桌子,每一条边代表着一个势力。如此设计是为了体现平等谈判的理念,从人格上尊重了每一个人。 皇太极与祖大寿都是一代人杰,这样明显的布置应该能够看的出来,希望营已经对他们展现了诚意。能不能把握住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上午巳时正,日晷的阴影已经与刻度重合,报时的士兵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铛!铛!铛!” 随着锣声的响起,会场周围的士兵开始变换阵营,每一个通往台阶的通道两边都站满了队列整齐的士兵,士兵们怀抱着上了铳刺的火铳,肃穆而立。 这时候提示各方开始步入会场的信香点起,各方会谈人员必须在信香燃烧完的时候同步踏上高台。 对于这样的设计,皇太极感觉很新鲜,觉得希望营有太多的让人意想不到行为。就连走个路都要进行设计一番。 跟着举着信香的士兵,一路前行,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两排士兵站立的通道跟前,引路的士兵率先踏入通道,通道就是由水泥硬化出来的一小段通往高台的路。 皇太极跟着引路的士兵刚刚踏上通道,就听着有人高喊一声:“敬礼!” 接着就是一阵脚后跟碰撞之声和士兵们行持枪礼的声音,士兵们浑厚有力的声音吓了皇太极一跳,久经战争的皇太极脸上只是略一失神,便有恢复了自然。 边走还边饶有兴趣的打量两边的士兵,感受着希望营士兵与八旗勇士的不同。 希望营士兵给皇太极的第一印象就是‘齐’,非常的整齐,皇太极事先听岳托解释过,希望营的这种持枪方式叫做持枪礼,是希望营军礼的一种,是军礼的最高礼节。 皇太极暗暗点头,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之人,必有过人之处,就单单这个士卒的持枪礼就足以让八旗汗颜。 在皇太极看来,这些士兵们的动作个个都透着男儿的阳刚之气,真是好兵啊!皇太极在心中感慨。八旗输在这样的军队手里一点都不冤,不要说人家有犀利的火器,就是一样的武器,同样的人手八旗也未必能够战胜人家。 这是皇太极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希望营士兵,这些士兵绝对是精锐,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 皇太极猜测的不错,今天的礼兵部队张三特意将一旅一标一营的兵马调来当礼兵部队,用来震慑建奴和祖家军。 在信香即将燃完的时候,引路兵来到台阶前,让开了登上台阶的通道。皇太极登上了高台。 与此同时另外两方的人员也一同登上了高台,三方人员几步来到了会谈桌前。作为各方的副使开始为自己的主帅介绍对方的人员,三方人员都用事先约定好的称呼,在没有定下新的职位之前,三方人员统一称呼对方为先生。 对于祖大寿这边的人马张三并不感兴趣,张三感兴趣的是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皇太极。 映入张三眼帘的是一个大胖子,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这个胖子长得满脸横肉,大饼脸小眼睛,一双斗鸡眉,高鼻梁,鲶鱼嘴。颌下留着短须,头上戴着瓜皮帽。偏偏这样一个胖子还总是笑眯眯的,若是不了解这人的人,还以为这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角色。殊不知隐藏在这张笑脸背后的人,是多么的阴险狡诈,多么的冷酷无情。 一通介绍完毕之后张三作为召集者,看着几人开口说道:“诸位先生!我们开始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三方会谈(七) 为了避免称呼上的混乱,以及本着平等相待的原则,在事先的沟通中三方人员的称呼在谈判确定之前,一律以某某先生相称。 这样的称呼即使是放在大明这个背景下也是绝对的尊称,如此一来大家也少了身份上尴尬,尤其是祖大寿原本应该是辽东督师的下属,在朝廷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叛逆,见到张三后是否还要继续行上官之礼,如今统一了称呼,在见面时就少了许多的尴尬。 在张三的思想里,这些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各方都能省去麻烦。 随着张三的话音落下,皇太极与祖大寿一齐拱手说道:“张先生先请!” “既然要我方先说,那我方就将三方无法谈拢的问题再说一遍,问题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 首先就是你们两家是否合流的问题,祖家军担心你们女真会把他们吞掉,而你们又觉得给予祖家军的地位太高。你们两方初步谈判之后,决定分治,也就是各自为战,说句实在话,我是不赞成的,出了大明大家都是华夏苗裔,强行割裂彼此只能分散我们的力量。 其二是关于语言的问题,反对来自女真一族,统一语言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施行教化,不然语言不通,朝廷派去的教师如何授课,你们女真一族的孩子又如何读书? 其三是关于你们迁徙的时间问题,你们觉得三到五年的时间太短,而我们却觉得三到五年时间太长,今天我们就要仔细商议具体的撤离时间表。问题一个一个解决,你们若是还有其他问题,我们一并解决。” 张三说完之后示意亲卫将地图架起来,以便对着地图进行谈判。皇太极首先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我女真一族对于与祖家军合流没有多大的意见,之所以不愿意合流,是因为担心双方意见不统一产生矛盾,依某看来不如各自发展,遇到强敌互相支援,这样在互相扶持之中不断壮大,在新大陆立下跟脚。”说着皇太极指着地图上的后世温哥华岛位置说道:“我们与祖家军以这个岛为界,往北归我们开拓,往南归祖家军开拓如何?至于深入内陆打到哪里各凭本事,又能力就多占,没有能力就少占。” 张三看了一眼地图,皇太极手指的位置大概就是后世灯塔国与加拿大的分界线,纬度与辽东想差不大,但是气候要比辽东更加温和。 祖大寿看着地图上的位置,琢磨了一会说道:“我同意!不过我祖家军若要抵达这里必须从女真防区通过,女真部必须要为我军提供补给。” “这个没有问题,以后我们两家还要彼此合作,补给的小事岂能不管。更进一步说我们都是大明的臣子,理所当然要互相帮助。” “洪太先生这话说的好,都是大明臣子,不但要顾好自己的小家,也要顾好大明这个大家,时刻记得自己是大明子民,不得做出任何背叛祖国之事,为大明守好海外领土,未来大明向海外分封的领土会越来越多,朝廷也会持续不断的向海外移民,只有我大明人口在海外占据绝对优势,我们才能牢牢地控制住所占的领土。大明百姓如今饥不果腹,衣不遮体,何也?我们人太多地太少,只有将失地的百姓移民出去,才能腾出百姓的生存空间,移民的百姓也能得到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 对于什么百姓获得发展空间的话皇太极与祖大寿自动忽略,可是增加移民就意味着增加实力,这是他们梦寐以求之事。 二人都对移民表示欢迎,只要朝廷送来移民就分给土地耕种。而且头三年还会给予税收的优惠。 既然两方势力都对势力的划分暂时没有意见,这第一条算是圆满解决,接下来谈判的就是希望营对女真的谈判,祖家军是汉人,不用说也是说着汉人语言。 皇太极率先发问:“张先生!如果我等都说汉言,如何保证我女真一族的特色,若干年后我们自己恐怕连祖宗的语言都不会说了。那时候我们到底是女真还是汉人,语言这是我们女真一族的底线。我们必须为子孙后代负责。” “洪太先生!我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你想要保持你们的独特性,担心都说汉语之后,会被汉人同化。这我能理解,但是你没有听清我所说的话,我所说的学习汉语是基于教育的考虑,毕竟大明不能因为你们这点孩子,重新编写教材,如果不学汉语,你们的后代都是文盲,一个全是文盲的民族,你觉得会有前途吗?学习汉语并不意味着就不能学习你们自己的语言,你们的语言完全可以通过你们向子女后代传承。或者你们自己编写女真语言的教材,在学校多开一门语言课,再说你们依然可以保留着你们的衣冠发式,在直观上大家一眼就能辨认出你们,倒是你能不能勉强汉人剃发,你读过汉人的经书,应该知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我到希望你们保留好自己的民族特色,毕竟民族特色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也许若干年后你们的民族特色还会成为你们的财源。” 皇太极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只要还让女真一族说自己的语言,自己一族的特色就不会丢掉,只要有相同的习俗习惯、语言文字,族群就有凝聚力。皇太极马上表态说道:“张先生请放心,女真一族有识之士都明白,要想让族群发展壮大,不学汉语汉学是不行的,在下也是非常崇拜儒家经典。若是有大儒为我女真子弟开蒙读书,我女真上下感激不尽。” “洪太先生放心,等到我们的船队找到合适的航线,国内的大儒会源源不断的派往新大陆,为新大陆的教化添砖加瓦。”张三心中冷笑,只要把汉语一开,再把科举制度改良一下,无论你是什么族,到时候都会同化的你连祖宗都不认识。最高级的侵略就是文化侵略。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方会谈(八) 语言文字这一条谈妥之后,张三建议暂时休会,长时间激烈的语言交锋会让人身心疲惫,不能更好发挥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这次会谈张三希望将其作为一个标杆,为以后的谈判合作提供一个参照点。 皇太极与祖大寿很不理解希望营的行事方式,这种谈判在二人看来就是城下之盟,历来都是趁你病要你命,哪有如希望营这般还担心对手有想的不周到的地方,不过这是人家的好意,自己也不能不识好歹,正好趁着休会的机会,和身边之人再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吃过简单的午饭,谈判继续进行,前面两项容易解决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涉及到整体迁徙的时间表谈判了。 涉及到土地谈判,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都是最艰难的,农耕社会也好游牧民族也罢,土地都是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本。没有土地农民种不了粮食,牧民放不了牛羊。 下午的谈判一开场就火药味十足,虽然说是三方会谈,但是祖家军就是一个背景,尤其在土地问题上,祖家军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完全看着希望营的脸色苟活。在土地问题完全没有话语权。 在休会时皇太极与岳托和索尼商议了一番之后,一致认为在土地问题上一定要抱着拼死一博的态度,明确告诉希望营,若是希望营逼迫过甚,大金就是亡族灭种也要与希望营拼到底。 下午的谈判皇太极为了谋求主动,在会谈开始后,直接将希望营提出的今年全部撤出抚顺关的提议否决。 “张先生!希望营要求我女真一族在年内全部撤出抚顺关,这一点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果强行这么做,不用希望营来打,我们自己就得打起来。 先不说是非对错,我族在辽东繁衍生息已经十几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意味着一代人是在辽东长大,他们对白山黑水的了解大多数都是停留在父辈一代的讲述里,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就是辽东人,若是现在直接下令让他们立刻离开自己的家乡,这些人会成为在下的掘墓人。与其这样去死,在下还不如与张先生的希望营决一死战,死活都是一个痛快。” “洪太先生在威胁希望营吗?不要把我们的善意当作软弱,我希望营之所以愿意给你部族一个机会那是因为在希望营、在张三的心里,女真一族不是外族,而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我们不想做同族相残恶事,我们华夏的力量应该集中用来对付外来的白皮番鬼。” “张先生误会了,在下不敢有任何威胁希望营的想法,只是我族现在人口几十万都在辽东,用一年的时间全部迁徙出抚顺关,太难了!”皇太极解释道。 “洪太先生所说的难处我希望营也能理解,但是难处归难处,迁徙必须要完成,五年是最后期限,在迁徙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希望营也会伸出援手。我们是让您们迁徙,而不是要你们付出生命,我希望你们能把你们主子奴才那一套改一改,跟着你们一起迁徙的都是你们最可靠的班底,需要得到你们最起码的尊重。至于你说的一年迁出抚顺关很艰难,我认为这不是理由,你们的组织能力,我们是见过的,你们可是能够在关内劫掠几万人返回辽东,这可是跨越千里的迁徙,怎么几百里就做不到了。” 皇太极心中一凛,这是最严厉的警告,这就是入关劫掠的后遗症,大金在关内的做法太残暴了,人家这是逼着自己对自己的族人也这样做一回呢 一年之内全部迁出抚顺关,意味着年老体弱之人都会在迁徙的过程中被淘汰,这样残酷的行为用在汉人身上没觉得如何,可是还没有用到自己族人身上,就已经发现这样的做法太痛苦了。 这一刻他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来还能以人口太多迁徙缓慢太搪塞,现在被张三用建奴入关的作为一怼,皇太极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张先生!女真一族蛮夷本性,对外残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只是把入关劫掠当成了一场更大的围猎。对内女真一族也是一样的有家庭父母子女,若是强制他们抛弃父母子女迁徙,还没等迁徙出抚顺关,女真一族就已经因内讧而覆灭。这个险在下实在不敢冒啊!” “汉人在你们眼里就是两脚羊吗?”张三听到将汉人当作猎物的话,虽然知道皇太极的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是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我汉人自古都是遵循仁义礼智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信条,在对待周边的蛮夷之辈,都是抱着怀柔之心,以王道教化,然而你们却是豺狼之心,根本不思知恩图报,就是你洪太也是如此吧,因为你们已经打不过我们了,所以才对我们的低下头,想要利用我们汉人的虚荣之心,在我们的羽翼之下慢慢积蓄力量,等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你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撕咬。这就是你们的本性,也是我要求你们习汉文读汉书的原因!但愿圣贤书能够化解你们心中的豺狼本性,成为一个知道礼义廉耻之人。” 张三的话听到皇太极的耳中,皇太极并未觉得如何羞耻,因为这就是建奴本质,汉人早就有论断,‘胡人蛮夷本性,畏威而不怀德’。只有现在明朝朝廷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人才会认为只要施以仁德就能解决边患。 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皇太极的脸皮绝对够厚,对于张三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见到张三发怒连忙起身说道:“张先生息怒,女真上下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也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接受惩罚,只是一下子将几十万人都撤出抚顺关,真的太难了。能不能分两批撤出,今年我们将沈阳以西,以南之民撤出抚顺关,其余之民明年全部撤出。”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方会谈(完) 张三对于建奴是一年撤出还是两年撤出并不在意,之所以如此强压是为了给建奴压力,让建奴内部的强硬派与妥协派形成对立,摧毁建奴内部的凝聚力。 如此一来,妥协派必须要依靠着希望营的帮助才能控制住整个女真部族。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交锋,希望营同意了建奴分两年时间撤出抚顺关的请求。希望营同意分批撤出的前提是必须率先将沈阳南部的辽阳城交给希望营,由希望营就近监督建奴的整体撤离工作。 皇太极看到张三点头答应了分批撤离的要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若是希望营不松口必须一年撤出去,那整个女真内部,由于准备不足,必然会损失惨重,淘汰一大批老弱,底层百姓必然会怨声载道。 辽阳城是建奴内部是仅次于沈阳城的大城,控制了辽阳就等于控制了建奴在辽东的一半地盘。不过从希望营实控的锦州到辽阳这么大一片空白区域,都需要人口和驻军来填满,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实现之事。暂时的驻军只是象征意义,要想实控辽东没有百万人口的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是一个庞大的移民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双方就辽阳的交割时间又进行了一番拉锯,皇太极希望放在年底,给建奴的迁徙留下足够的时间,张三毫不留情的驳斥了他的观点,辽东一入冬还能迁徙吗?大雪封路之后,整个辽东都进入了猫冬的时间。在入冬之前完不成迁徙,那就趁早别迁徙了,辽阳在入冬前必须交给希望营。 谈完了关于迁徙的问题,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张三站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二位直到现在可能还会有疑惑,希望营如此费劲周折的逼迫你们迁徙新大陆是为了什么,若是按照二位的想法是不是应该首恶杀掉,其余之人该流放流放,该充军的充军,多简单啊,何必如此的大费周章。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给大家先简单的讲一讲如今的世界形势,当今世界大致上分为三大势力,第一股势力就是以儒家文明为代表的儒家文化圈,不管大明周边小国是与大明交好还是交恶,大家都对儒家经典深信不疑,更是愿意学习儒家经典,成为圣人子弟,这个圈子就是我们的儒家文明的势力,这也是我不认为女真一族是外族的另一个原因。 女真一族虽然与大明敌对,但是依然是信奉君臣父子的儒家经典,汉人与女真人只要语言相通,双方交流并无障碍。 第二个势力就是在极西之地,他们信奉耶稣基督,不允许有其他信仰,他们内部小国林立,互相征伐,但是一旦有异教徒闯入,他们马上又能摈弃前嫌联合起来对抗异教徒,这样的一神教信仰,在我儒家文明圈难以想象,可是在他们那里却奉为圭臬,如今这个势力在世界上最为强势,他们的势力遍布整个世界,就是在我大明身边也有他们的势力,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壕镜澳的佛郎机人和大员岛上的红毛夷,他们都是从那个势力分离出来的力量。 第三股势力和大明境内的回回同出一源,他们以君士但丁堡为中心,信奉真主,也是一神教势力,他们与西方势力互相敌对,互相认为彼此是异教徒,他们挡在西方势力和我们之间,是最早与我们进行海上贸易的势力,前宋以及蒙元的海上贸易对象基本上都是这股势力,他们利用自己的有利地位,贩卖东西方货物,一时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国土面积比我儒家文明圈还要大上很多。直到一件足以改变世界的大事发生,整个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由于西方势力长期被中间势力压制,急需找到一条直接通往我大明和天竺的贸易通道。我大明弘治五年,西方历法1492年有一个叫哥伦布的人依靠大佛郎机王室的支持,横跨大洋抵达了新大陆的东海岸,这个地理大发现让大佛郎机兴奋不已,开启了长达一百多年的殖民移民历史,现在整个新大陆大部分地方都成了大佛郎机的海外领地,大佛郎机也因为殖民新大陆成了西方最强大的国家。 你们到达新大陆很可能会面对西方势力的敌意,他们把新大陆当成是他们自己的禁脔,决不允许非他们的人登上新大陆。 大明对你们在新大陆的治理并不多加干涉,你们享有高度的自治之权,甚至可以建国称王,但是要和朝鲜一样必须得到大明的册封。” “张先生请放心,我们永远都是大明的藩篱,从今以后绝不背叛大明,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皇太极与祖大寿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迁徙到新大陆还能称王建制。即使是需要宗主国的册封那也是走个形式,大明很少干涉藩属国的内政。 “你们权力有了下面我就要说一说你们需要尽的义务,首先大明在新大陆的战争,你们必须无条件的派兵跟随作战,这是你们的军事任务。 第二你们不得私自造币,你们必须使用大明的货币,暂时您们需要的货币不多,大概率的还是在以物易物的交易,未来我们到新大陆的航路开通,每年都会为你们送去货币,你们拿出与货币等量的货物,这是宗主国的货币权不容改变,若是被大明发现你们私自造币交易,将被视为背叛,大明将召集所有属国共同讨伐之。 其三是大明在各属国内有修路开矿的权力,已经探明的矿山大明有优先开采权,当然大明不会白白要你们的矿山,而是纳入货币结算体系,在每年的货币结算之时付给你们相应的货币。统一货币的目的是为了大家交易方便,省去货币折算的麻烦,方便各方的商贾往来。 其四是教育之权,各属国的教材必须由宗主国统一审核,教材里不得出现任何分离主义思想,大家都是大明的一份子,谁若背叛天下共讨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制衡 张三提出的四条大明的权力,皇太极与祖大寿都不是很明白,第一条的征调属国之兵的权力,这一点皇太极最熟悉,以前女真没有起兵之前,一直受李氏节制,每次出兵李氏都会征调女真部族勇士。相必这新大陆的随军出战也是如此吧。 皇太极专门就此事问张三:“张先生!这属国出兵每次要出多少兵,这出兵的钱粮由谁来承担?” “出兵多少要看战事的大小,若是国战所有属国都要总动员,二位应该明白什么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小的局部战争,只要能够保证战争的胜利就行。至于钱粮谁的兵谁负责自己的后勤,当然出兵的好处也是有的,总尽义务得不到好处的事不能长久,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怎么能行,具体的战利品分配根据出兵的比例分配。”张三解释道。 其他的诸如铸币权、教育权、采矿筑路权皇太极与祖大寿闻所未闻,大明现在用银子交易,零散的交易用铜钱,这铸币又能有什么好处?只要有兵有粮能够有效统治就行,这些东西都是虚的。 二人不明白张三为何将修路采矿放在一起,自古修桥铺路都是积德行善之事,有人来给修路那是求之不得之事。这有什么可让渡的,欢迎来修路。 唯独这个教育权皇太极看出了一些门道,但是却不敢拒绝,若是拒绝肯定会被扣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难道还想继续造反吗? 三个主事人将框架谈好,剩下的就是细节问题,以及条约的拟订,这是希望营与其他势力签署的第一个条约。各方的属下人员逐条的审核文本,这种文本工作需要几天的时间,每一个字都必须力求表达准确,不能产生歧义。 文本一式三份,制作完成后交由各方审核,确认没有问题后三方主事之人互相签字交换文本,整个条约算是全部完成。 签约之后的希望营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宴会,宴会上皇太极举杯对张三敬酒道:“张大人!我皇太极一生除了父汗之外很少服人,可是张大人的胸襟气度让某心服口服,有我皇太极在一天,女真一族绝不背叛,不为别的,就为大人这胸襟气度若是再生反心岂不是猪狗不如。” “洪太先生客气了,我张三没有什么大志向,平生最大的梦想是做个醉生梦死的纨绔,然而生活所迫不得不一步步变强,我的属下都知道,我是一个非常懒散之人,对权力看的很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是天下太平,我会泛舟而行,游遍我大明的山山水水,可惜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大人好雅兴,大人是应时而生的英雄,可以说是大人力挽狂澜才将大明从灭亡的边缘拉回来,大人功劳太大,已经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大人今后有什么想法?” 张三哈哈大笑道:“张三身为大明之臣,自是听从大明皇帝的旨意,天子有命作为臣子自然要奋力而为,做为臣子能力重要,更重要的是忠心,没有忠心再大的能力也不可取。”张三脸上挂着笑容,眸子深处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对于皇太极名为关心实为挑拨的话语,张三不屑一顾,希望营行事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其他的人都必须围绕希望营的规矩行事。 “大人的忠心在下佩服,在下将以大人为楷模,忠于陛下忠于大明。” “洪太先生忠心可嘉,本帅自会将洪太先生的忠心之言禀报于朝廷与皇帝。” 宴会结束之后,皇太极率领建奴团队返回大凌河对岸的建奴营地,祖大寿却被张三拦了下来。 祖大寿心中忐忑无比,以为张三是要秋后算账,战战兢兢的站在张三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张三也不管祖大寿心里是怎么想的,直接开口说道:“知道本帅将你拦下来是为了什么吗?” “末将不知,请大人示下!”祖大寿低头说道。 “祖大寿!你自己是汉人吗?” “末将是汉人。” “建奴是汉人吗?” “不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听说过吗?” “听过!” “既然听过那你认为建奴到了新大陆是否会背叛大明?” “大人!您不问卑职也想说,建奴狼子野心,根本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建奴到了新大陆必生异心,大人不可不防。” “说的好!这也是本帅将你留下的原因,你们去了新大陆之后,监视建奴的任务就会落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是让建奴不敢妄动的力量,你们能做到吗?” “大人!我等就几千人的军队,就算加上家眷也就一两万人,跟建奴的实力相差甚远,根本就无法做到。甚至还要担心建奴突然变脸吞并我们。” “人的问题本帅来解决,你们的任务是开荒种田,保证新来的人口有饭吃有活干。建奴到了新大陆是否敢向你们下手取决于你们自身的力量,如果你们自身的力量强大,建奴也不敢轻易招惹你们。为了增加你们的自保能力,希望营将向你们提供一批武器装备,涉及到火铳和火炮,并且会派出军事顾问,帮你们训练军队。保证你们在与建奴的对阵中不落下风,甚至能够形成优势。” “大人所言当真?真的能给我们提供希望营使用的武器装备吗?”祖大寿心中一阵激动,若是有希望营提供武器装备,那建奴还有什么可怕的。 “本帅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说给你们提供就给你们提供,但是这武器可不是白送,需要你们花钱来买,同时你祖大寿必须要改组军队,克扣军饷,吃空饷的现象在军队里不能再存在,我们的军事顾问会监督你们的军事改革。” “大人放心,以后那是卑职在为自己打天下,哪有自己吃自己的空饷的,卑职也知道朝廷军队的恶习,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朝廷的军饷就没有足额发放过,不吃空饷不克扣军饷根本就无法练兵,那点军饷都不够士卒吃饭。”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东江镇 对于朝廷上下的贪腐,张三很是无语,如此烂到根子里的大明王朝能够活到近三百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张三对祖大寿当然不能揭朝廷的短,只能委婉地解释道:“朝廷也是不容易,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地方,朝廷早已经是入不敷出。以后你们自己努力奋斗,军队就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亏了谁都不能亏了军队!到时候本帅会派遣专业的军事政治顾问帮你建立政权,组建政府。建立合理的税收政策,相信有希望营的支持,你们的实力很快就会超过建奴。” “大人放心,卑职一切都以希望营马首是瞻,卑职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自然要为大人效力,不管卑职在新大陆也会事事听从大人的帅令。” 对于祖大寿的表忠心,张三权当是听个好听的笑话,张三从来就没指望这些人的忠心,只要控制得当,他们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几日后,祖家军军民人员全部集结于海边临时搭建的码头前,足足有两万多人,为了筹集运送人口的船只,张三将附近大一点的渔船都全部征用,所有人员全部打散,以家庭为单位依次登船,前往规定的垦殖地点。 张三也登上了范正阳的坐舰,他此行的目的地是皮岛,如今的皮岛正在混乱之中,自从袁某人无端杀害了毛文龙,原本凝聚在一起的东江镇将帅,顿时变成了一盘散沙,袁某人为了分化东江镇,不使东江镇在他与建奴议和的时间里出来添乱,他在给朝廷的奏疏里明确表达了担心东江镇‘树敌酿忧’的想法,真是日了狗了,大明与建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东江镇树的什么敌,酿的什么忧,也就不言而喻了。 后世历史学者多采用《明史》,以及《清史稿》的记载,总认为袁崇焕之死是崇祯刚愎自用,无信了建奴的反间计,然而仔细分析一下就不难看出,袁崇焕之死是因为民愤太大,不然也不会出现时人争相抢购刽子手割下的肉食之的事,老百姓是恩怨分明的。 若是说百姓愚昧无知,轻易听信了朝廷的蛊惑,那么当时的士人笔记也是一面倒的声音。都是认为袁崇焕死有余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朝廷给你权力是让你抵抗建奴的,而不是让你残杀同僚。袁崇焕不死,毛文龙死不瞑目。 袁大督师一句话咔嚓了毛文龙的脑袋,却留下了一个混乱的东江镇,建奴的真正崛起就是从袁崇焕杀死毛文龙开始的。这一点来看袁大督师还真是建奴的大功臣,难怪建奴后人不遗余力的为袁崇焕洗白。 在前往海参崴的海路上,海船沿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曲折前行,海上航行异常枯燥,好在沿着海岸线航行,海上风浪不大,向南航行又是逆风航行,船行缓慢张三的晕船反应并不大。 闲极无聊的时候,张三将祖大寿喊到自己的船上闲聊。张三问祖大寿道:“复宇!你当时为何要临阵脱逃,据当时城头观战的孙老大人观察,我大明在当时并未显现败象,何以如此草率的撤离,平白让建奴在京畿之地多肆虐了很长时间,以你的罪行杀了你一点都不过分。” 张三的话让祖大寿异常的惶恐,以为张三这是要动手了,吓得赶紧跪地磕头道:“卑职罪该万死,请大人发落!” “你起来吧,找你来只是闲聊,没有别的意思。若是真治你的罪本帅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将你们迁徙到新大陆吗?” “谢大人!卑职说句实在话,卑职是怕被文官坑了,这些年我们这些武臣哪个没在文臣面前吃过亏,带兵之人性子都比较直,说话都口无遮拦,那些文官专门挑我等武臣话里的错处。立了功劳是文官的,打了败仗就是我等作战不力。” “你就没有私心吗?不要把责任都归在别人头上。” “不是卑职推卸责任,您看看赵率教是怎么死的,刘兴祚是怎么死的?卑职能不担心吗?这二人都不是袁督师的亲近之人,至于卑职袁督师也是因为卑职在辽东经营多年,才刻意拉拢,一旦卑职手中的精锐家丁全部消耗殆尽,文官们对卑职一定弃之如敝履,当时的情况卑职明白若是拼命肯定能打赢,也一定是惨胜,一场大胜文官们弹冠相庆,我等武人就成了可有可无的炮灰,损耗的人马文官们必然是不会给卑职补充的,即使拨给的军饷也是经过层层克扣的军饷,辽东人口太少,能够当兵吃粮的人就更少了,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将人马补充整齐,击败建奴一支偏师,还会有建奴的主力,到时候卑职拿什么抵挡进攻锦州的建奴。卑职是辽东人守护家乡当仁不让,在京城损失惨重卑职认为不值得。” 祖大寿的话代表了大批明末将领的想法,手中的兵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将手中兵消耗殆尽,没有了兵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权,没了权在这个乱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 武将拥兵自重可以说就是祖大寿开的坏头,原本历史上袁崇焕被抓之后,祖大寿带兵返回锦州,朝廷当时内忧外患根本拿祖大寿没办法,后来有孙承宗的劝说,祖大寿才再次带兵进入关内。有了祖大寿带兵擅自脱离屁事没有的前科,后来的将领有样学样,都成了打仗不行,逃跑第一名。反正只要手中有兵朝廷就不敢将自己如何,这使得带兵的武将更加的有恃无恐。到了最后甚至能够养出刘泽清、左良玉这样的无耻之徒,可见大明朝廷已经失去了对天下的最基本控制。 从这一点来看祖大寿最应该被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可是朝廷上下对祖大寿多有包庇之人,这些人在辽东的辽饷利益链上捞的盆满钵满,一旦拿下祖大寿,都会担心祖大寿将辽饷的黑幕给捅出来,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案。比起通州粮仓案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将祖大寿押解到京城,也未必会被明正典刑,甚至在天牢里就会被暗害,不但起不到震慑的作用,还会让天下的武将反感。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东江诸将 对于祖大寿这样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张三也不打算能够将他改造成为国为民的英雄,之所以和聊这些事,主要是为了即将在皮岛与东江镇各个将领的会谈中,掌握将领的心理。 东江镇各级将领现在对于朝廷极度不信任,不管张三如何说话,在东江镇将领的眼中都代表着朝廷,是朝廷的代言人,前有袁崇焕用欺骗的手段杀掉了毛文龙,现在各个将领对朝廷官员的防备之心可想而知,这样一支离心离德的军队,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大明,张三目标是将东江镇如祖大寿和建奴一般整体迁徙到新大陆,让他们为帝国开疆拓土。 “复宇认为东江镇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卑职认为眼下最缺的是一个能主事之人,现在东江镇群龙无首,长久下去必出大乱子。” “复宇说的不错,这也是本帅最担心之事,此次去东江镇就是试着解决此事,本帅希望听听你的看法。” “大人!东江失了毛大帅之后,各将之间本就互不统属,再被袁督师用分封之法拆解,现在不但无法发挥原有的牵制建奴的作用。甚至还有可能反噬,不可不察也。若想解决东江镇必先赢得东江镇的信任,如何取信于东江镇卑职不敢妄言。” 张三没有再说话,他在想着军情司提供的情报,如今的东江镇大体上分为以旅顺堡为核心的区域,以宽甸堡为核心的区域,以皮岛为核心的离岛区域。 船行两天之后抵达旅顺堡,张三站在船头用千里镜观察了一番旅顺堡的情况。这座大明在辽东半岛最南端的堡垒在镜头里一片的破败不堪,就算是驻守堡垒的官兵也看不到几个,堡垒内外看不到多少生气。 绕过辽东半岛的最南端,船队折向北行,变成了顺风航行,船速明显提了起来,不消一日的时间便到了广鹿岛,广鹿岛是长山群岛一个岛屿,是东江镇重要的安置百姓之地,船队在此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并补充了淡水之后继续航行,过了长山群岛,继续航行一天的时间,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皮岛。 此时的皮岛也是三股势力,一股是名义上的最好长官东江镇副总兵陈继盛,一股是从建奴处反正归来的刘氏兄弟,一股是以毛文龙的义子亲属等合在一起的力量,这一股力量最为松散,实力最强大的是副将孔有德。(此处与史实不符,特意解释一下,由于孙元化没有巡抚登莱,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并没有机会踏上登莱的土地。) 当张三带着亲卫登上岛屿的时候,惊动了岛上所有的高层军官,陈继盛听到手下禀报说辽东督师已经上岛,本已经焦头烂额的陈继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带领手下之人出迎。 陈继盛来到皮岛码头,就看到了港口处连片的帆船,心中一惊,朝廷这是来了多少人马,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四处观看了一下,就看到了全副仪仗的张三一行人,慌忙过去磕头行礼道:“卑职皮岛副总兵陈继盛叩见督师大人!” “免礼!陈将军起来吧!” “谢大人!大人请到官厅叙话。” “你们的官厅就不必去了,本帅就在这码头上与各位将军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请将军为我介绍一下岛上的诸将吧。” 陈继盛依次介绍了在皮岛诸将,孔有德、耿仲明、刘兴治兄弟以及毛文龙岳父沈世魁等人。 众人依次上前与张三见礼,待到介绍到李九成的时候,张三仔细打量了一番此人,发现此人面目狰狞可憎,让人一眼看去就感觉不像好人。 还真是相由心生,另一时空就是这孙子蛊惑孔有德发动了吴桥兵变,在山东肆虐一年后又渡海投降建奴,从此让建奴掌握了先进的火器以及操作技术,与大明的作战中火器再也不是大明的专利。 张三明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无法发作,毕竟你不能让人家为自己还没做过的事请罪吧。 众人依次行礼过后,张三开口问道:“诸位!现在东江镇最困难的问题是什么?你们谁能来回答我?” 陈继盛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大官,长期的敌后生活,让他的消息很闭塞,他根本就不知道张三是什么人,若不是张三身边的精兵强将他都会以为今天来的是骗子。 作为现在皮岛的当家人陈继盛有义务确认这个所谓的督师的真实性。 “督师大人,可否让卑职见识一下圣旨、官印和尚方宝剑。卑职土包子一个想沾沾贵气。” 这是应有之意,如此的谨慎说明这陈继盛还不算失职,至少知道先验一验真假,张三没有刁难他,痛快地将信物拿出。 陈继盛看完了信物之后,再一次跪倒磕头请督师恕罪,张三再次请陈继盛站起来,这一来一往的行礼便将信物的查验在不声不响中完成。 “大人!东江镇苦啊!现在所有的军民都挤在从皮岛到旅顺离岛上,缺衣少食无依无靠,大人能否拨给东江镇一点粮食。眼下东江镇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力骚扰建奴,请求大帅给我等拨付一点粮草吧。” “以后你们都不用再上岸劫掠建奴了,东江镇以后不会得到朝廷的一文钱的军饷,整个东江镇将被撤销,愿意继续当兵的调往别的军镇,不愿意当兵的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粮草。” “大人这是为什么?难道朝廷要抛弃我们吗?东江镇只要粮饷充足完全可以继续为朝廷在后方牵制建奴,使得建奴不敢放心西顾。” “不是要抛弃你们,而是建奴的问题已经不再需要你们在敌后辛苦奋战了。从现在开始建奴已经根据辽东督师府的命令开始从南部向北方迁徙,两年之内整个建奴都要撤出抚顺关外。” “那我等今后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要我等解甲归田吗?”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们脱下军服,从此化军为民,成为大明的子民,另一种是集中你们的所有力量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拓。” 第三百章 撤销东江镇 陈继盛听了张三的话大吃一惊,肆虐辽东多年的建奴被平灭了吗?他疑惑地问道:“建奴已经不需要东江镇在后面牵制了吗?” “不需要了,五年之内建奴也要全部迁徙至一个全新的地方。你们若是愿意去,还可能是邻居,本帅身边之人认识吗?”说着张三指了指身边的祖大寿问道。 陈继盛这才注意到张三身边之人,这不是锦州总兵祖大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不上疑惑陈继盛赶紧回答道:“这是祖总兵,卑职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认识祖将军那就好说了,祖将军即将准备迁徙新大陆,港口的大船上全部是跟随他迁徙新大陆的士兵和家眷。” “大人!卑职等为何非得脱离军中,朝廷这是卸磨杀驴,何其不公也,卑职不服!” “陈将军误会了,本帅说的是普通士卒和低级军官解甲归田,你们是朝廷经制武官,本帅并没有剥夺你们军职的权力。本帅说的是你们愿意可以到别的军镇任职,九边重地可以任选,但是东江镇必须裁撤,因为朝廷已经不再拨付东江镇军费,你让本帅拿什么养军?” “就算是我等被安置在其他军镇,手中无兵无权,岂不成了摆设,朝廷如此逼迫就不怕将我等逼反吗?”这一刻陈继盛完全将东江镇的桀骜不驯展现出来,这样的话一般人是没有胆子说出来的。 “朝廷如何逼迫尔等了,难道尔等欲将朝廷经制之兵当作私产吗?普通士卒哪一个愿意过刀头舔血的日子,如果朝廷分给土地,减免赋税,哪一个又愿意跟你造反。”张三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建奴本帅都能打的他乖乖听话,小小的东江镇本帅一声令下,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陈继盛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刘兴治越过陈继盛冲着张三施礼道:“大人说的另一条路,是不是我等可以带着我等的人马?”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有本事带的人越多越好,毕竟到了新大陆你们还要面对未知之敌。” “我等到了大人所说的那里,能否有自主的权力?还是事事都要听从朝廷的指示。” “你们有很大的自主权,甚至称王都是可以,只要不违反朝廷规定的条件,其他的都是你们说了算。”张三又把与建奴和祖家军签订的条约解释了一遍。 刘兴治听完之后略微一思考便大声说道:“大人!卑职刘五愿意去新大陆,省的在这皮岛受某些人的腌臜气!不过卑职到了新大陆要自成一军,不受东江镇节制。” “可以!只要你有本事能够打下多少地盘都是你的,当然你得有人,没有人你就是抢下多少地盘你也占不住,对于人口以后海路通了以后,如果你们需要朝廷帮助,朝廷也会为你们运送人口,当然你们要出运费。你们也可以同化当地的土着野人,朝廷会派大儒对你们的百姓施以教化。” 陈继盛眼见刘氏兄弟公然分裂东江,气的肝胆欲裂,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若是东江镇团结一致,就是去新大陆也能跟朝廷讨要一些更好的条件,被刘兴治这么一搅和什么条件都提不出来了。 有了刘氏兄弟带头,以孔有德为首的毛文龙的亲族外戚,义子贤孙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希望不受东江镇节制,自由发展自己的地盘。 张三同样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应下,以后新大陆的势力越多,大明作为宗主国管理起来就越容易。 其他两派都已经表态愿意前往新大陆,只剩下陈继盛这一股势力就显得独木难支,不过陈继盛不想去新大陆,眼见大势已去,当场向张三提出了辞职,表示自己不想在留在军中,从此解甲归田不问军政。 张三提出了挽留,表示宣府有一所培养军官的学堂,陈将军若是愿意献出毕生所学,可以保留军职去学堂任教。 陈继盛有些心动,与其去别的军镇被人架空,还不如在武学里教授武学生,大明也是有武学的,只是二百多年的以文制武,武学生的地位还不如小吏,是以武学地位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陈继盛还是藏了一个心眼,不能听这青年大官的一面之词,得去实际看看再做决定。 张三对陈继盛的谨慎表示理解,同时也暗暗感慨,如此谨慎之人却因为相信所谓的自己人,被刘氏兄弟杀害。东江镇经过张三的一番操作之后,大多数人的命运都得到了改变,辽东三矿徒除了在广鹿岛的尚可喜,另外二人都在皮岛,没有登莱的接纳他们暂时也没有去处,正好张三提出了一个让他们心动的选择,至于到了新大陆他们会不会再投降建奴,这样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放着自己做主称王称霸不干,跑去给人家当奴才吗? 张三没想到皮岛之行进行的如此顺利,这岛上诸将看起来已经到了分裂的边缘,张三的到来成了他们分裂的最后的催化剂。 这样的结果让张三感觉很满意,为了表示对两拨愿意前去新大陆打拼的皮岛将领,张三承诺旅顺堡东江镇驻军由刘兴治辖制,在下一波船队启航之前将旅顺堡驻军撤到皮岛,一并前往垦殖点进行垦殖,积蓄前往新大陆的粮草。将广鹿岛驻军划归皮岛副将孔有德辖制,撤离时也一并带走,前往垦殖点进行垦殖。 这两个投桃报李的决定让两拨人马都是非常感激,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也明白要想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开拓,没有人是万万不行的。 与皮岛诸将谈妥迁徙事宜以后,张三命令船上的百姓全部下船休整一天,为了不给本就拮据的皮岛增添负担,除了清水需要岛上提供,其他一切都是船队自备,这么多人口,房子肯定不可能了,除了安保的军队之外,所有百姓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席地而睡。 好在现在已经进入夏季,露天睡觉也不至于将人冻坏,即使是露天休息也比在狭窄的船舱里舒服多了,更何况还有很多百姓需要克服晕船的困扰。 第三百零一章 济州岛 第二天,全体人员上船继续航行,临行前张三命令东江镇抓紧修补船只,集结各个海岛上的百姓,等待船队返回。 已经放弃权力的陈继盛不愿意继续就在岛上,在船队出发的时候带着家眷上了张三的坐船,这艘五百料铁肋木壳船,满载排水量也不超过二百吨,加上陈继盛一家人,船舱里显得有些拥挤。 对于陈继盛这样的经常跟海船打交道的老海狗,这点拥挤根本不算什么。 船队沿着朝鲜半岛的海岸线一路航行至济州海峡,张三站在船头指着大海南方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的陆地对身边之人说道:“以后那里一定要控制在我们的手里,控制那个大岛之后,北线来往大明与倭国的贸易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先生!那里是什么地方?” “李氏朝鲜的济州岛!” “朝鲜是大明的属国,抢占属国土地于我们的名声不利啊!” “谁说要强占了,等回来的时候我们去见一见朝鲜王,与朝鲜王谈谈朝鲜协助建奴进攻我大明之事。” “大人!卑职就在朝鲜身边,表现哪里协助建奴进攻大明了?”一边的陈继盛觉得眼前这个督师的脑回路不正常。 “没有吗?朝鲜难道没给建奴提供粮草辎重吗?” “那是被建奴逼的无奈,才破财免灾的,朝鲜上下还是心向我大明啊!” “本帅可不管他自愿还是被逼无奈,只要他向建奴提供了帮助,那就是背叛了我大明。” “大人如此是不是太霸道了,朝鲜国上下对我大明历来恭顺,凡事为大明马首是瞻,大人如此逼迫属国,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所有属国都对大明离心离德。”陈继盛担忧地说道,浑然没觉得这样说话是否已经冒犯了上官。 张三哈哈大笑道:“对外交往不能只讲仁义道德,还要讲对等,我们要一手仁义道德,一手火铳大炮,道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听话的咱大明作为君父也不能看着孩子受苦不是,不听话的那就火铳大炮教训一顿,直到听话为止。” 张三的话让陈继盛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前这位督师大人说话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文官老爷。不过那句‘道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听着就提劲儿。 “大人!那要怎么又能拿到济州岛,又能让朝鲜君臣不觉得吃亏。卑职还是觉得不能失了我大明的大国颜面。”陈继盛追问道。 “这还不简单,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问问朝鲜上下,每年济州岛能够朝鲜国库提供多少税赋,我给双倍!这双倍的赋税就是租金,我们就是使用济州岛,这个岛我们还是承认是朝鲜的。你说朝鲜愿不愿意?” “事涉领土,卑职以为朝鲜国上下不愿意。” “没错!若是单纯谈济州岛的租借,朝鲜肯定不愿意,若是本帅先就朝鲜帮助建奴攻击我大明,给我大明造成了巨大的的损失,本帅要朝鲜赔偿大明巨额的财产损失。朝鲜肯定没钱赔偿,本帅再谈济州岛的租借,并且捆绑赔偿,你觉得朝鲜上下会同意吗?” “大人是说,先找到朝鲜一个破绽,将这个破绽放大,然后提出朝鲜根本就做不到的条件,最后再提出一个朝鲜上下都能够接受的条件,这个条件才是我们的目的。” “完全正确,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这谈判就是斗智斗勇的过程,陈将军不愧是毛大帅的智囊,本帅一说就能明白。” “大人谬赞了,卑职不及大人万一!” “陈将军不必谦虚,我张三最喜才华出众之士,我身边还缺一个军事秘书,不知陈将军可愿意到我身边工作?”张三对陈继盛起了爱才之心,这人领导能力不够,做幕僚却富富有余。 陈继盛是野路子出身,并不明白秘书一词的出处,自然不会纠结张三是否有不臣之心,但是陈继盛听明白了‘身边’二字,凡事在主官身边之人是最容易升迁的。 “谢大人抬爱,卑职少时家贫并未读过多少书,若是跟在大人身边卑职担心会误了大人的事。”陈继盛谨慎地回答。 “无妨!本帅看中的是你的大局观,细节问题可以慢慢学,眼界问题却是天赋。” “卑职谢大人栽培,却不知这秘书一职主要有哪些差事?” “军事秘书主要负责递交给我的所有军事文件的整理,分清轻重缓急交给本帅处理,并在一些问题给出你的建议。这个职位往大了说是内阁辅臣,往小了说就是官员幕僚。” 陈继盛这下明白了,这不就是幕僚吗?这是个不错的职位,不过一旦入幕就等于与东主进行了捆绑,东主出了问题幕僚也脱不了干系。不过自己现在无权无势,就顶着一个朝廷任命的东江镇副将的身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富贵险中求,况且眼前这个青年督师不知道有什么大背景,看样子有点本事,手下之人对他的尊敬那是有目共睹。 “卑职愿入大人之幕,谢大人提携?”说完陈继盛起身作揖行礼,这一揖是认主之礼。 张三见陈继盛郑重行礼,知道陈继盛误会了,以为秘书只是普通的幕僚。便对他解释道:“陈将军!这秘书一职责任重大,可不是幕僚可比。每天都是案牍劳形,手中掌握着很大的权力,可以说有时候你都能够代表本帅。暂时你还没有接手工作,可以慢慢跟着范平安学习如何安排公务。” “是!大人!” 船队一路向北,过了对马海峡就进入了日本海,靠着朝鲜半岛一侧航行,顺风顺水几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图们江口,这里是定居点的第一站。从这里开始沿着海岸线每十里修建一个定居点,以百户为单位开垦土地进行垦殖。 这里现在虽然荒凉原始,森林密布,野兽众多,但是也是有人烟的,建奴口中的野人女真就在这一片区域活动,而且这里离建奴的老家赫图阿拉并不远,建奴对这里并不陌生。 第三百零二章 回程 将祖家军的人员与物资全部在图们江右岸卸下之后,张三再次嘱咐祖大寿道:“复宇!到了这里从前的祖大寿已死,现在的祖大寿是一个带着族人前往新大陆讨生活的部族首领,你们在这里暂时垦殖生存,积蓄力量,同时要小心建奴撕毁条约对你们突然动手,答应给你们的武器装备正在运来的路上,暂时你们只能用你们现在的武器。本帅会给你们留下军事顾问帮助你整训军队,只有有了自保的能力,然后才能求发展。” “谢大人的关爱,卑职知道大人一片仁爱之心,若是换了别人督师辽东,若是取得如此优势,卑职这样的人不是被抓去献俘京城,要么就是被就地处死。哪能让卑职还有机会带着族人远走海外,卑职明白中原之地已无卑职的立足之地,这是卑职所犯罪行的惩罚,卑职毫无怨言,对大人有的只是感谢,可笑的是卑职先前还在怀疑大人会对卑职突然下手。” 听着祖大寿的话张三微笑着说道:“本帅这个人最不喜的就是杀戮,能用不杀人的手段解决问题,绝对不会用杀人的手段,说句实在话,将你们流放新大陆即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重用,也许用不了多少年,本帅也会去新大陆,主持新大陆的工作。 新大陆是蛮荒之地,同时这意味着是一张白纸,怎么描画全靠你们自己。希望你们能够借鉴我大明的优点,摒弃大明的缺点,努力发展民生,只有物阜民丰,你才能有更多的钱财发展军事力量,才能有更大的发展。等到你们这里都稳定下来,本帅会组织你们去考察一下宣府,你们可以去研究一下宣府是如何治政的,这对你们以后的施政会有所帮助。” 祖大寿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张三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希望营打算对他全面扶持了,当然扶持的不仅仅是自己,还会有东江镇的人马。 希望营这是担心汉人去了新大陆竞争不过建奴,特意要加强汉人的力量,若是建奴不听话,自己所代表的汉人力量就要对其进行全面的打击。这是督师大人的防人之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张三又不厌其烦的交待祖大寿一定要禁止所有人喝生水,初来乍到我们不知道这里的水里面有什么东西,万一染上时疫那可就全完了,所以必须明令禁止喝生水。还有就是优先修建茅厕,这么多人聚在这里,随处便溺还有法待吗?组织妇女用大锅烧开水,做饭男人开荒建造简单的房屋。 祖大寿见张三说的郑重,马上表示一定严格要求所有人不得饮用生水。 蛮荒地带最不缺的就是木材,首先要做的就是伐木、平整土地,砍伐下的木头一部分用来搭建木屋,优良的木料都被储存起来,这些木料将会被希望营收购,换取祖家军急需的食盐、布匹、粮食等物资。 看着祖家军的安置工作都已经步入正轨,张三给祖家军留下两艘渔船,用来打鱼给移民补充营养,然后率领着船队回航,由于时间太过紧急,向朝鲜租借济州岛的计划暂时搁置。 船队行至皮岛张三乘坐一艘战船,在两艘战船的护航下返回宁远与李铁柱汇合,交待刘存生监视建奴的迁徙事宜,如有异动紧急汇报,若是建奴阳奉阴违,可以直接攻击。同时分出兵力将北边的蒙古科尔沁部落赶至辽东与皇太极汇合,如何安排科尔沁部落那是皇太极的事,三旅官兵的任务就是在今年把战线北推进至科尔沁草原,东推进至辽阳。 在宁远休息一天之后,张三带着一旅全体官兵沿着关外草原直奔张北城,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张宁公路的施工工地,整条公路全长一千二百里,计划今年全部修通,一旦公路修通,张北城到宁远的路上行程要缩短三分之一。 整条公路采取路基垫高砂石硬化的方式进行修筑,在这个时代属于高标准的道路,此时的车轮都是木轮,轮辐太窄,这样的车轮载重又小,还非常伤路。 为了配合新的公路通行规范,希望营在辖区内规范了车轮的宽度,细轮车辆不允许上路行驶。为了弥补百姓更换车轮的损失,民府推出了换轮补贴政策。 回程的路轻装前行,几天时间便来到了,二旅的新营地,营地设在后世承德市区的位置,这里将是希望营重点控制区域,承德市正好在张北城与宁远的中间位置,距离张北城和宁远城都是六百里。 承德在现在已经属于科尔沁部落的势力范围,希望营在此屯兵,科尔沁部落明知道危险,却慑于希望营的威名不敢招惹,只能扮成鸵鸟装看不见。整个营地建设在武烈河边,营地的建设完全按照建设司的设计规划横平竖直,保证未来人口增多之后不使街道道路拥堵。 现在的承德城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施工,从建奴手中截下来的人口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男女青壮将近十万口,男人大部分都被安排在施工工地上,女人则是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二旅旅帅黄维忠每天忙得脚打后屁股蛋,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他操心,就连军队的训练他都只能暂时交给副手负责。 张三到来的时候,黄维忠见到张三后眼泪差点下来,一副可算见到亲人的感觉。 张三望着憔悴的黄维忠打趣道:“维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有了相好的女子,却不能见面,只能日夜思念,不然为何憔悴如此。” 黄维忠看着没正形的张三,没好气地说道:“先生!不体谅属下的辛苦也就罢了,还要打趣属下,属下每天一睁眼就是各种的烦心事,先生不说给句安慰的话,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吆喝!这是有怨气啊,说说吧是谁把黄大旅帅给逼成这样了。” 第三百零三章 承德城 黄维忠将张三和李铁柱等高级军官请进自己的中军大营,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 “先生!从民府调个管事过来吧,属下实在是忙不过来啊,每天从早到晚就是各种的杂事,连训练都没有时间抓,属下不是民事官,对民府的运作又不是太了解,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生怕一个决定失误酿成大的损失,又时刻担心哪里出了问题。十多万人的调度管理,每天经属下手里批下去的钱粮不计其数。好在磕磕绊绊的没有出什么问题,公路的施工进度也没有耽误。” 张三对于黄维忠的抱怨也是无可奈何,摊子越铺越大,人才培养总是总是跟不上发展的速度,人力资源总是捉襟见肘,这不仅仅是管理人才缺乏,就是普通劳动力同样不够使。 十万人听起来挺多,放在一千二百里长的工地上,平均一里合不到百人,再减去做后勤工作的妇人,一里的人数不超过五十人,在没有工程机械的明代,全靠人力堆,修路的成本之高可想而知。 这也多亏了从建奴手里打劫到的人口物资,这些物资就地转化成了修路基金。其中最重要的粮食足够这十多万人吃两年,这大大的减轻了希望营民府的负担。这也是张三敢向赵用贤提出扩军的底气。 黄维忠独自支撑着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也真是难为他了,毕竟黄维忠不是张三这样的心里还装着一个灵魂的妖孽,他只是个普通的青年,只是比别人更聪慧了一些而已。 面对焦头烂额的黄维忠,张三也很心疼,让一个刚刚二十多岁的青年承担这么大的压力,自己于心不忍。而且自己一直强调军民分离,军政分离。 黄维忠这样军政一把抓,长久来看并不是好事。虽然现在黄维忠等人对于张三足够忠诚,但是也要防患于未燃,不然等到事情发生了再补救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张三承诺黄维忠,回到宣府第一件事就是为关外安排主管民事的主官,工地的问题就交给建设司管理。以后二旅扩编之后的防区就是东部蒙古草原,并且配合第四混装旅对越过乌拉尔山的罗刹人进行拦截打击,摧毁乌拉尔山以东所有的罗刹人。 如今希望营的重点经营方向就在北方,整个蒙古草原都必须成为希望营的后花园。 给黄维忠吃了定心丸之后,张三看时间还早,便让黄维忠带着四处转转,查看一番承德城的建设情况。 此时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工地上干活的劳工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地。 负责做饭的女人们,开始推着推车为劳工们分发食物,承德城这里由于要建城,劳工比较集中,整个工地有上千人同时劳作,这些劳工们以五十人为一队编组,每一辆推车上装载正好是五十人的分量。 打饭的时候往往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这时候所有官兵都会打起精神注意盯住每一个人,所有劳工有任何不轨行为都会被就地拿下,至于是不是被处死,就要看造成的后果是否严重了。 张三就在这营地里四处转悠,看着每一处营地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对黄维忠的能力非常满意,自己手底下这些大将,将来有大发展的非黄维忠莫属,这个青年有大将风度。 几人正在营地里随便转悠,忽然前方营地传来一阵喧闹,听声音似乎有人在咒骂。众人顺着声音赶往喧闹的地点,就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人,披头散发满脸油泥地对着一个营地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浪蹄子,别以为你躲在里面老爷我就不能拿你如何了,总有一天老爷把你弄出来,看老爷我怎么编排你。”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个夯货,跑到营地里撒野,怎么不打出去?这一营住着什么人?”张三听着这人的污言秽语眉头就皱了起来。 “先生有所不知,这人疯了,如今谁也拿他没办法,谁也没法跟个疯子一般见识,只能任由他这么在营地里乱窜,食堂里有个残渣剩饭就倒给他勉强裹腹。”黄维忠解释道。 “劳工疯了,什么原因?是我们对劳工压榨的太过了吗?” “不是这个原因,这人以前是个举人老爷,被建奴抓住后又被我们解救下来,本来一个举人老爷有点文化在希望营完全能找份体面的差事,可是这位爷在建奴面前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可是自从被咱们解救了之后,那就各种不服气。甚至还造谣说我们准备把那些被解救下来的女人充做营妓,为了让他心服口服,我和存生就带他去妇女营地查看一番,谁知这位爷在营地里发现了他以前的小妾。二话不说上去就是连踢带打,被黄队长抽了一巴掌后轰出来妇女营地,后来妇女营地有很多女子很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家人是否有活着在营地的。 由于这些女人的特殊经历,黄队长征求了所有的女人的意见,愿意寻找家人回归家庭的,一旦找到家人就去跟家人团聚。不愿意寻找家人的就留在营地里,慢慢安排工作。 有一半以上的女子都不愿意再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这些女子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洁,不敢跟着丈夫让丈夫蒙羞。 愿意寻找家人的女子开始在营地里寻找亲人,每天下工之后就安排一千人过来让女子辨认,只要找到亲人,就可以在营地之外的河边分到一块田地,进行开荒。当然他们现在并没有钱粮,还是要在工地上工作赚取钱粮。 那位举人老爷也在被挑选的行列之中,可是被她打过的那位小妾却没有选择跟他回去,举人老爷又一次闹事,认为是我们将他的小妾扣下了,他要见他的小妾。听她当面说不愿意跟他走。 我们再次满足了他的愿望,他的小妾隔着老远对他说,永远不会再回他那个连畜牲都不如的家。举人老爷看到以前逆来顺受的小妾现在居然敢对他说不了。一时间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醒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想起来就会来这个曾经那个女子说话的地方破口大骂。” 第三百零四章 文艺兵 一个举人老爷竟然疯癫了,这让张三大跌眼镜,这人的心眼儿得多小,又是多么的极端,得亏那个女子没有跟他回去,不然非得被他折磨死。 这样的人疯癫了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比起直接弄死解气多了,张三问黄维忠:“那个女子现在还住在这个院子吗?” “早就不住在这里,她被黄队长招进了卫生队,跟着黄队长学习护理了。” “那就好,不然整天听着这种污言秽语心情会郁闷的,以后别让他来这里,不给他发泄潜意识的愤怒的机会。也别让他死了,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是!先生!” “既然说道黄队长,我们去卫生队看看,她们应该还未休息吧?” “没有!黄队长每天都会工作到很晚,先生不是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让她负责宣传我希望营的理念吗?他现在就在为宣传工作忙碌,带着人各个工地四处宣讲,遇到有劳工受伤她会亲手给伤者处理伤痛,在劳工中很有威望。” “看来黄四娘的工作已经展开了,走我们现在去看看,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我们的宣传战士。” 来到卫生队驻地,女兵驻地有专门的护栏与其他营地隔开,营门有士兵在站岗值勤,检查过众人的证件以后,并且做好登记之后才被放行进入,一群男人进入女兵营地,很快就被女兵们发现,女兵们刚刚吃完晚饭,正围在一起听黄四娘给她们讲故事,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这些女人悲惨的过往,这些女人都是有过痛苦经历的过往,对现在的日子异常珍惜。 黄四娘很快就发现是张三等人进了卫生队营区,这个营地除了伤病号之外一般男人根本进不来的。这样一大群男人一起走进营地想不出动静都不可能。 黄四娘快步走到张三面前,对着张三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属下关外特派卫生队队长黄四娘向先生敬礼!” 张三同样回了一个军礼,几个月没见,这个女子消瘦了不少,人也显得更加的英姿飒爽,看起来有一点后世职业女性的样子了。 “黄队长!我交给你组建宣传队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张三的时间很紧急,顾不上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直接就开始谈工作。 “报告先生!现在宣传队已经有一百多人愿意参加,都是营地里的遭难的女子,男人到没有几个愿意干的,总觉得我们是在雇唱戏的,先生知道,优伶是下九流,属于贱籍,没有哪个人愿意把自己贬为贱籍。” 张三知道黄四娘说的没错,这个时代戏子就是一个贬义词,比娼妓强不了多少,自古就有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说法。想要改变观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有困难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忙?”张三问道。 “有!宣传队员算不算军职?好多姑娘都问我她们是不是算当兵了?” “她们当然是当兵了,她们是文艺兵,你把她们召集起来,我对她们说几句话。” “是!属下这就去!” 一会儿功夫,营地里所有的女子都集中在营地的空地上。张三看着这群在后世有好多还是中学生的女子大声说道:“女兵姐妹们,我叫张三,你们中间有见过我的,也有没见过我的。刚才我听你们的黄队长说,你们在担心自己的身份认同问题,你们认为卫生队的女兵救死扶伤,很受士兵的尊重,她们理所当然是士兵,而且是让男兵服气的士兵。 而你们每天的任务竟然是排练杂戏,觉得上官是不是目的不纯,欺骗了你们。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们,你们不但是士兵,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士兵。 人活着一般情况首先要吃饱穿暖,这是人最基本的需求,我把它称为物质需求,天下百姓任何人都离不开的需求。当吃饱穿暖的需求解决了,我们是不是想追求点物质需求之外的东西,比如有人喜欢唱歌,有人喜欢画画,还有人喜欢其他自己爱好的东西。这些人喜欢的东西饥不能食,冷不能穿,却很重要,因为这些东西丰富了我们的内心,可能有人会说了,你说的这些事有钱人才能有的兴趣爱好,和我们穷人有什么关系? 那么我就要问问各位了,你们以前在自己的村子里,若是村子里谁家红白喜事雇了个戏班子唱小戏你们爱不爱看。是不是也会拿戏台上的男女主角与自己比较一下。”说到这里张三停顿了一下,让女兵们消化一下自己所说的话。 女兵们发现自己确实很喜欢有热闹的地方,虽然有时候会不好意思,害怕相邻说自己不安分,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偷偷摸摸的出去看一看,哪怕就远远的看上一眼。 人不同于动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有感情,感情这种抽象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异常的重要,它丰富着人类的内心世界。看到悲伤的事情会难过,看到高兴的事情会捧腹大笑,看到心仪的异性会怦然心动,看到讨厌的人或物会觉得格外不舒服。 看着女兵们都是若有所思,张三继续说道:“女兵们姐妹们!我们人之所以是人,那是因为我们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精神世界,这个人要么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要么就是被生活的压力逼得已经不敢有任何的精神世界,只能被动的麻木地活着。 而你们就是这些女兵将要承担的任务,就是帮助百姓重建一个精神世界的勇气。 咱们大明的百姓大多数都已经不敢有任何的精神世界,他们已经在生死线上徘徊,我们希望营的施政只能保证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上拉回来,却不能重新让他们建立新的精神世界,这就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你们将用你们的士兵们喜闻乐见的方式,告诉百姓什么是善恶,什么是对错,告诉士兵为什么当兵,又为谁作战。” 第三百零五章 宣传工作 张三说了半天,女兵们还是一头雾水,什么叫精神世界,精神还能有世界吗? 精神世界里有皇帝老儿吗?有没有贪官污吏,青皮混混欺压百姓,百姓们在精神世界里能不能活下去?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女兵们的反应,张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明白自己白讲了,这些在后世很普通的理念,在这个时代却太超前了。 整个大明除了那些掌握话语权的士绅大户,以及依附着这些人的各种行当,大多数百姓每天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活,挣口嚼谷。 跟他们讲什么精神世界,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老百姓最喜欢看的和最喜欢听的都是自己能够有代入感的情节。就和网文读者喜欢看有代入感的小说一样,感同身受才能让人信服。 明白了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的张三马上改变策略,眼见众人谁也不说话,张三笑着说道:“大家都没听明白吧,没关系,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听完了故事大家差不多就明白了。这个故事发生在……” 张三把歌剧《白毛女》的剧情当成故事改头换面讲了出来,地主与佃农根本就不用包装,只是把后面军队换成了希望营。 这样的故事直接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听完故事后,有些女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太明白穷苦人的苦难了,不但要交给地主地租,还要应付各种的苛捐杂税。辛苦一年能落到自己手里的粮食屈指可数,若是丰年还好一些,野菜杂粮对付着能把一年囫囵着过完。若是遇到灾年就只能卖儿卖女,喜儿的遭遇就在他们的身边。 尤其是那个疯癫了的举人老爷的小妾更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觉得大官讲的喜儿不就是自己吗? 自己虽然没有逃到山里,也没有偷吃供品,可是自己不但被老爷欺负过,还被建奴轮番的欺负。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自己舍掉了面皮而苟活了。 张三看到终于将气氛调动了起来,正想着如何继续接着往下说,把话题引到宣传上。那个举人老爷的小妾怯生生的问道:“大官人!如何才能不让喜儿这样的悲剧出现呢,听到喜儿的悲惨身世,奴家就想到了自己。若是有办法让所有穷苦人都不再受欺负,奴家豁出命都要去做。” “女兵!这里没有大官人,大家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若是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们承担的责任不同。我承担的是领导责任,而你承担的是士兵的责任。 刚才你问我怎样才能不让喜儿与杨白劳的悲惨遭遇重演,就要靠你、我、他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首先你们作为文艺兵,要做好宣传工作,要让百姓明白为什么自己拼死拼活的干一年,到头来还欠人家的钱,是谁不让杨白劳这样的普通百姓活下去。只靠白话去说,百姓的印象并不深刻,若是你们把刚才的故事编排成一出戏,是不是老百姓就更容易理解。这就是你们文艺兵的作用,你们的工作就是让老百姓知道,是谁在压榨他们,又是谁正在解救他们。” 女兵们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宣传啊,就是编排敌人的坏,突出自己的好,形成强烈的对比。 临出女兵营地之前,张三对黄四娘说道:“收拾一下东西,把你手头的工作与你的副手交接一下,带着你的宣传队跟我返回宣府,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你划归到镇抚司之下,镇抚司本就有对士兵做思想工作的责任,也属于一种军队内的宣传,你划归镇抚司领导正合适。” “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记得把那个刚才说话的女子带上,那个女子应该值得培养,你可以重点培养她。” “先生可知那个女子是谁?” “是谁?” “先生在营地可曾听过有人咒骂的声音?” “你是说这个女子就是那个举人老爷的小妾,怪不得她会问话呢,原来是感同身受啊!” “先生说的是,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啊。” “所以女子更要发奋图强,打破男人认为的女子必须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谬论,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才不会被人当作玩物。 我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什么时候女子出门不再遮遮掩掩,男人也对女子走在街上习以为常。女子也和男人一样努力工作,与男人一起分担生活的压力。而不是现在这样女子被禁锢在后宅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是男人的附庸。” “先生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四娘觉得很难实现,所有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女眷抛头露面,像我们这样的是极特殊的。一旦天下太平下来,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就会越来越少。” “所以说女子的平权之路是路漫漫任重而道远,需要加倍的努力。” “天下男人若都是像先生这样处处替我们女子着想,就是不要什么平权也行。” “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觉得我是好的,有些人肯定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坏的,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指望别人良心发现,这个几率太小了,与其指望男人的体贴入微,不如努力学习,强大自己,让男人不敢对你做过分的事。” 站在张三身旁的陈继盛,一直都在旁听着张三与女兵们的对话,对于张三的想法让陈继盛大跌眼镜,哪有男人鼓动女人起来造男人的反,女人不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那是青楼女子才愿意做的事。 抛头落面有什么好处,平白的招惹一些狂蜂浪蝶,惹出一些是非,不但自己名声扫地,还让夫家蒙羞。 自己这个东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这么执意的提高女子的地位,若是有一天这女子的地位骑在了男人头上,那还不天下大乱。 陈继盛的想法张三不知道,若是张三知道的话一定会跟他说:“别着急!这样的事总有一天会来临的,到时候就不是女人要求平权了,而是男人开始要求平权了。” 第三百零六章 河套 第二天,大队人马开始拔营启程,由于加入了不少宣传队的女兵,营地特意安排了几辆马拉平板大车,以供女兵乘坐。 女兵们在黄四娘的带领下却坚决不坐马车,只把随身的行礼放在马车上,她们排成行军队列,跟在张三的警卫队后面徒步行军。 张三对黄四娘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才是做事的态度,作为宣传人员,士兵们徒步行军,而宣传人员却坐在马车上。 就人本身的认知上,在士兵们眼里我们走路你坐车,这就是阶级差距。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能引发大的动荡历史上因为小事引发的战争不胜枚举。着名的特洛伊木马之战,就是在希腊城邦时代,由于两个城邦的男女偷情所引发的。 好在黄四娘挑选的女兵都是天足,并且在营地里也接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轻装前行的问题不大。 女兵们在行军队列里与男兵一起徒步行军的行为,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一旅。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各自长官的激励之下,似乎觉得有女兵在旁边,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张三对于这样的现象早已见怪不怪,后世的公司里一旦新来几个年轻的女同事,男同事们立马满血复活,各种的表现。这是正常的男性荷尔蒙分泌现象,自古就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说法。 考虑到队伍里有女兵,每天的行军都控制在五十里,沿着施工队伍开辟的的路线,十几天后大军赶到了张北城。 一旅在张北城进行了拆分,一标作为第一等的主力,返回宣府,守卫大本营,二标驻守太原,威慑山西南部,三标继续西行杀胡口,驻守杀胡口,配合未来的清剿林丹汗作战。 最近的林丹汗(虎墩兔汗)有点得意忘形,自从迁徙到土默川,没有了建奴的威胁,林丹汗又做起了统一蒙古的美梦。 然而现在的蒙古草原四分五裂,蒙古人也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加之大明一直对草原实行经济封锁,草原上的经济早已千疮百孔。南下劫掠的牧民把铁锅都当成了重要的劫掠物资,由此可见一斑。 大明与宣宗之后与草原的战争归纳起来就是互市战争,开互市的时候草原各部认为明人太过奸诈,双方的贸易不平等,于是蒙古人开始各种挑衅,受了刺激的大明直接下令把互市关了,你不是觉得不公平吗?那干脆还就别做生意了,反正我大明家大业大也不在乎你那点东西。 互市一关,本来还能凑合着生活的草原各部,一下子没有中原的货物,尤其是布匹、食盐和茶叶,这些都是必需品,草原上人人都离不了的东西。没了这些货物,蒙古人就得穿牛羊皮,皮毛类的东西是不能贴身穿的,不然人根本就受不了,穷人还能将就,贵族头人可将就不了。更何况还有更离不开的食盐和茶叶,没有盐煮出的肉食就没有一点滋味,没有茶又不能帮助经常吃肉的肠胃消化。 穷疯了的蒙古人只能一遍遍的寇关南侵,不是每次南侵都有收获,明人也不是泥捏的,也有几分火气。 双方打来打去发现都占不到便宜,蒙古人损耗的是他们宝贵的人力,而大明损失的更多,无论是人口,还是财物都比蒙古人损失的更多,但是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蒙古人,这就是国力的差距。 双方都难受的情况下,只能接着谈判,蒙古人中也出了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那就是汉人所说的三娘子。双方经过谈判,土默特内附成了大明的藩王。于是就有了朝贡的资格,土默特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好日子过多了,光顾着享受就忘记了居安思危,土默特的战斗力直线下滑,再也无法恢复到俺答汗时的荣光。 甚至连察哈尔破落户林丹汗都打不过,老窝归绥城直接被林丹汗鸠占鹊巢成了察哈尔部的新王城,若是没有希望营这个异类出现,很快就会被建奴将林丹汗赶到青海湖。 蒙古人混到现在这份上也没谁了,就这样内部还是纷争不断,各个部落之间甚至比外族更加敌视。 麻云的汇报很简短,开春后林丹汗居然派税吏来张北城收税。直接被麻云赶了回去,至于这个使者回去如何对林丹汗分说,麻云就不知道了。 去年那个使者回去是怎么说的,难道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吗?还是这林丹汗脑子不够使,听不懂人言。怎么今年还要在来受辱一回,这位大汗的脑回路也是太过清奇。 张三也想不明白这位蒙古黄金家族后裔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在蒙元时代吗?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张三又询问了察哈尔部的动向,有没有再次从杀胡口入寇的可能。 根据夜不收查探到的消息,驻牧在土默川的察哈尔部,没有丝毫集结的迹象。土默川有河套之利,水草丰美,还有众多的汉人在板升地区耕种,千里黄河唯富一套,林丹汗的日子并不难过。 这块风水宝地放在蒙古人手里算是糟蹋了,得抓紧时间拿到自己手里,由于流寇的肆虐,现在河南陕西已经是流民遍地。只要有口吃的就能带走一大批人口,这样的机会以后可是很难寻到。 既然猜不到林丹汗的想法。那就以攻代守,趁着现在草高马肥之际,将察哈尔部落平灭,能不能抓住林丹汗是次要的,只要能占住这块地盘就行,这块地盘有很好的农耕基础,通过黄河水利灌溉,只要经营得当,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成为塞外粮仓。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张三准备在张北城召开蒙古人的那达慕大会,这样的一个能把各个部落都集中过来的大会,张三不敢出任何的乱子,经希望营经营草原是一种全新的模式,草原各部必须要纳入希望营的管理体系,北方冰原汉人可待不住,只有这些长生天的子孙才能在北方很好的生存。 第三百零七章 第四旅 既然打算先下手为强,那就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张三看向麻云说道:“第四旅组建以来,很少参与作战,现在拉出去能打仗吗?” “报告先生!四旅的兄弟们早就憋着一口气了,眼看着兄弟部队都在打仗,都在立功受赏,兄弟们不眼热那是假的,四旅的兄弟们个顶个都是好样的,要不是先生压着属下早就把那劳什子的虎墩兔汗给收拾了。” “不是我不想打,打下来占不住不如不打,是我们人手不够,这次是因为一旅即将扩编,我们有了富裕的兵力,现在才能放手对察哈尔部一战。这次出兵我就不跟着了,你也是老行伍,怎么打仗不用我教,我就一个要求,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我们目标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虎墩兔汗跑不跑到是其次。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保证给咱希望营多抓点劳力回来。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归绥,我让第三标配合你行动,拿下归绥城后第三标就地在归绥城驻扎,扼控整个河套。” “明白!先生!”麻云心中无比激动,终于有了发挥才能的机会,虽然自己名列四大主力部队的主将之一,其他三人也对他平等对待,但是自己总觉得比其他三人矮上一截,四个人里自己的年龄最大,与其他三人站在一起,总感觉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若是再不努力为四旅争的机会,估计自己在四旅可就站不住脚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麻云从张三那里回到军营,马上擂鼓聚将,他是一刻都不愿意浪费。 不大功夫四旅营以上军官全部到齐,麻云看着手下的众将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先生已经批准了对察哈尔部的攻击计划,要求我们四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归绥城,尽最大的可能将察哈尔部全部歼灭,不给其死灰复燃的机会。 兄弟们!任务我给你们讨回来了,能不能做好不在我麻云一个人身上,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好。只有我们四旅拧成一股绳,才能更好的完成先生交待的任务。 此次任务我们四旅是主力,一旅会派出一个标的步兵,协助我们攻城,拿下归绥城后他们将就地转化成驻守部队。我军就可以从容的将周边部落清扫一遍,不使其有漏网之鱼。” “是!旅帅!”众将齐声应喏,声音中透着激动的颤音。 任务宣布完之后,其他军官都已经散去,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手下的兄弟,麻云将自己的副手巴特留了下来,对巴特说道:“巴特兄弟,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辛苦了,你安排好各部落骑兵的出征人选,一定要安全可靠,这些人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自己的部落里,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们可不知道,万一哪个人将我们的作战计划传出去,被察哈尔部提前侦知,我们再想聚歼他们可就难了。另外我们自己的骑兵,你抽调出一个营,以什为单位化整为零在大军前面开路遮蔽战场,将我们前进路上有可能遇到的牧民全部扣押,等到仗打完了再放。 另外骑兵兄弟还要做全军的向导,我打算白天隐蔽休息,夜晚行军。我军营养条件好,根本没有雀蒙眼。完全能够借着星空月色夜晚行军。” “你就放心吧,旅帅!咱别的不敢夸口,要论骑兵咱除了先生之外,谁都不服。你说先生连马都骑不利索,怎么就能懂骑兵战术。” “这我哪里知道,过些天先生可就正式的成了你妹子的夫君了,你没偷偷问问先生这本事是从哪学来的,让先生传授给你点儿。” “老麻你不厚道,我哪敢去问,先生还不把我踹出来,到是先生的学问从来不藏私,只要咱去问问题,从来都是认真的帮咱解答。甚至有时候咱不想学还逼着咱学。” “你小子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家做梦都想将女儿嫁给先生,偏偏先生选中了你妹子,你家族以后必定成为天下望族,不过当哥哥的要提醒你,可不能得意忘形,更应该谨言慎行,你的行为有时候会被百姓认为是先生的意思,败坏的可是先生的名声。” “老麻放心!咱巴特就是一个带兵的,除了军队咱不管其他的事,先生让咱干啥咱就干啥,没事咱就待在军营训练军队,咱手里的军队就是先生最忠心的部队。”巴特看着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如明镜,自古外戚最不好当,有能力人家说你跋扈有野心,当心外戚干政。没能力又被嫌弃是纨绔子弟,做事张扬的外戚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四旅即将出征的消息,由于信息管控得力,知道的人非常的少,信息完全控制在了军营之内。四旅军营从麻云回到大营开始就不再允许任何人出去。 第二天天黑之后,四旅开始以营为单位陆续开出军营。四旅所有人都有马,即使是步兵也配有马匹,行军时骑乘,作战的时候下马作战。 首先出发的是巴特的重骑兵营,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一个标三千人,但是一人三马,一匹驮运人和马的盔甲,另外两匹骑兵用来换乘。 这支重骑兵的武器装备是一人一杆长枪和一把马刀,长枪用来突刺,破开敌军阵型。马刀是在来不及穿戴重装甲时当作轻骑兵使用时的武器。 除了这三千花费重金打造出的重装骑兵之外,还有一千各部落选出的部落兵。这些部落兵的主武器是弓箭,近战武器是弯刀。 重装骑兵后面是两个标的火枪兵,这些骑马步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同时由于有马匹代步,他们的携行能力也比纯步兵要强上不少,单兵自持力就更加的长久。这些骑马步兵的主武器与步兵火铳的区别是枪骑兵的火铳没有枪刺,而是配备了一把马刀,在追逐战的时候完全可以当轻骑兵使用。 第三百零八章 女婿上门 送走出征的第四旅,李铁柱也在第四旅出征后带着一标返回了宣府镇城。张三难得的闲了下来,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想着自己与乌云琪琪格自从去年一别,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了,虽然一直在鸿雁传书,但是冬季的浑善部大雪封路,音信全无。也是最近这几个月才开始陆续收到琪琪格的来信。书信中除了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心,更是隐晦的表示了想要早些嫁过来的决心。 如今双方的家长媒人已经将六礼中的前五项程序走完,只剩下最后的亲迎。 迎亲的事当然不能假手于人,必须自己亲自前去,本来双方商量的是由浑善部护送乌云琪琪格到张北城浑善部产业等候,张三自宣府出发到张北城迎亲。 这一项被张三否决了,他决定要亲自到浑善部迎娶乌云琪琪格,以示重视之心。 张三的话让乌云巴雅尔心下感动,这个女婿给足了自己这个岳父的面子,自己也要投桃报李,当即表示浑善部与希望营生死一体,从此以希望营马首是瞻。 乌云巴雅尔这话等于明确表态站队,以后的时间里不管是希望营与谁敌对,他都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并跟希望营的步调保持高度一致,不然就会被人看做是背盟。当然这个时代背盟的事多了去了,前提是你得有背盟的实力。 浑善部与希望营结成儿女亲家,即使乌云巴雅尔不表态,其他部落也会天然的认为浑善部是亲近汉人的,是不可靠的。 两天后,希望营高级官员齐聚张北城,未来一段时间,张北城将扮演着希望营行政中心的角色。 随着希望营行政中心北移至张北城,整个张北城热闹了起来。商人都是敏感的,张北城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必然会带动各种的消费。 商人们开始紧锣密鼓的向张北城备货,以抓住这个挣钱的大好时机。 紧接着又一个利好刺激了各地驻在宣府的商人,《华夏时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整幅的广告,崇祯三年夏六月十八,张北城将举办首届草原那达慕大会。欢迎各地商贾前来张北城洽谈贸易,增进交流。 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瞬间点燃了商人们的激情,熟悉希望营的商人们知道,只要希望营策划的大型活动,就没有不挣钱的。 这样的草原活动,蒙古牧民必然趋之若鹜,张北城到时候一定会成为贸易的天堂。 与商人们的热情高涨相比,希望营各个部门主事,高级官员更是喜气洋洋,春风满面。他们的最高统帅终于要成亲了,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无论创立了多大的事业,领导人没有后代都可能会昙花一现,一旦创始人突然离世,因为没有合法的继承人而分崩离析。 眼下张三虽然很年轻,这样的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子嗣对于主君来说那是代表着权力能否平稳过渡的重要筹码。 张三一天没有子嗣,众人悬着的心就不会放下。终于等到张三大婚,婚后有子那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又过了两天路途比较远的乌云巴雅尔也来到张北城,两边父母媒人将就大婚的日期进行磋商。 这样的磋商反而和张三这个当事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能干瞪眼等待商量妥的消息。 由于六月十八要开那达慕大会,大婚的日期只能安排在大会之前,现在已经到了五月底,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时间比较紧凑,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将婚期定在了六月十六,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张三就必须立刻动身前往浑善部迎亲。 六月初一张三开始动身前往浑善部迎亲,盛夏的草原草长莺飞,各种飞禽走兽在草原不知名的小溪旁栖息,在张三带着侍卫队飞驰而过时,惊得四散奔逃,就连鸟儿也因为惊动了它们孵化幼鸟而在半空中不甘心的鸣叫。 夏日草原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的瑕疵。偶尔飘过几朵白云,太阳像是躲进了帐篷,没有了阳光的直射,身体瞬间就感觉凉爽了许多。 这种直观的凉爽是在关内根本无法体会的到,让人有种置身两个世界的错觉。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色,绿油油的像是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偶尔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开在这一片片绿色中间,就像是在地毯上印上了漂亮的花纹。 一路行走在夏日里的草原,是一种享受,草原的美不同于江南的灵秀,中原的雄厚,它是一种宽广辽阔的美。置身其中让你不知不觉间就把心胸放开,仿佛一切烦恼都已经不见。 张三在侍卫队的保护下,第一天在九连城遗址扎营,第二天就到了宝昌州,这个大明初年太仆寺的养马地如今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一片绿草悠悠。第三天从废弃的宝昌州出发,北行一百里就进入大明洪武年间设立的开平卫辖地,由此向东六十里就能到达开平卫故地(元上都),到了这里在向北行地势开始崎岖不平,到处都是连绵不断的矮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丘陵地带。 一路由乌云巴雅尔派遣的向导指引,四天时间就已经来到了浑善部的边缘。 到了这里队伍就不能再继续前行,要给女方一个准备的时间,张三吩咐就地扎营,等待乌云琪琪格的和亲人告别。 向导快马飞奔至浑善部的核心营地,一路高喊着大喜冲入营地。很快就惊动了一直在等待消息的乌云琪琪格母女。 随着出嫁的日子即将临近,乌云琪琪格搬进了母亲的蒙古包。这段时间母亲没少给她讲如何与男人相处,你即将嫁给的是一个汉人的英雄。必须要有一颗宠辱不惊的心,女人太过嫉妒是活不长的,男人会有各种让你痛不欲生的做法。做为女人如果每一样都要计较,那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尤其是嫁给的还是一个大英雄,这样的英雄有的是人愿意把自己女儿塞到他的怀里。 第三百零九章 女人的宿命 乌云琪琪格很想为情郎辩解一句,他不是母亲所说的那种人,到现在他的家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可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己怎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变呢? 话到嘴边乌云琪琪格又把话咽了下去,不管怎么说,黑小子现在真心待我,我也要真心2待他。以后的事太遥远,还是过好当下吧。 母亲看着乌云琪琪格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着说道:“是不是想替你的心上人辩解,他会一生都守护着你?额吉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你也看到了。男人都是一样,恨不得把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拉进自己的毡房,然后有了新人却忘记了旧人。妒忌会毁了一个女人,只要他一直让你坐在正室的位置上,就说明他的心里有你,其他还计较什么呢!” “额吉!女儿从来不敢奢望黑小子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女儿只想让这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一点儿,女儿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贪心!女人谁不希望能够这样呢!可是你要记住这天下是男人的,我们女人只是他们的陪衬。” “额吉!难道就不能改变吗?女人凭什么就要委曲求全的活着?” “怎么改变?一个部落没有男人会怎么样?这个部落还能存在吗?琪琪格,男人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守护一方土地的平安,女人的存在是为了繁衍生息。你从小最受你阿布得喜爱,给了你比别的女子更多的自由,让你见到了更多其他女子无法见到的人和物,你比别的女孩子多了阅历和见识,可是你终归还是女儿身,还是要嫁到别人的家里,该守得规矩一定要守,汉人那边的规矩要比草原更大。不要因为你的任性失了夫家的脸面。” 母女二人正在絮叨着说话,侍女进来禀报道:“夫人!报喜的人已经到了毡帐的外面,请求您的召见!” “叫进来吧!” “是!” 向导本身就是乌云巴雅尔的贴身护卫,对主家的人物分得很清楚,一进门就对着老妇人抚胸单膝跪地说道:“夫人!长生天赐予您的女婿已经来到了您的毡房之外,准备迎娶草原上最美的花,尊贵的夫人打算什么时候让您的女婿前来拜见您?” “三天后初十清早吧,就让汉人女婿多一点耐心吧。你去传话的时候将琪琪格的嫁妆名单交给汉人女婿。” “是!夫人!” 向导躬身后退着退出毡帐,转身返回张三的临时营地,向张三回报迎亲的日期,并把琪琪格的嫁妆礼单交给张三。 张三接过礼单看了一遍,只见礼单上用汉字写着: 牧场一座,配有牧奴十户。马一千匹,牛一千头,羊一万只。陪嫁侍女十人,陪嫁侍卫十人。 礼单上简单明了,没有任何的花样,完全是蒙古人直来直去的风格。牛羊马匹都会放在牧场由牧奴放牧,每年产生的收益作为琪琪格的私房钱。大家族心疼女儿出嫁后在婆家受委屈,通常会给出大笔的陪嫁,这种陪嫁并不是都带去夫家,而是依然留在娘家,由娘家派人专门打理,每年的收益便是女子的体己钱,要不然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子下嫁夫家为何难么底气十足呢?想一想毛羽健两榜进士出身,朝廷御史一样被出身富贵人家的老婆死死拿捏着,就是因为富贵人家嫁女都是带着嫁妆的,人家到了夫家也不用吃你夫家的,这才是嫁妆的真正含义。 张三看着礼单上的嫁妆明细,心说老丈人还真是心疼琪琪格,这样的陪嫁手笔可不小。别的不说就是这一千匹马最少也要值几万两银子,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牛羊、牧场。 接下来的三天张三彻底放松了自己,每天带着侍卫,在浑善部的领地里,四处闲逛,偶尔还能射猎到一些猎物。然后就地取材,就成了众人的一顿简单的烧烤。 与张三的悠闲相比,乌云琪琪格正在额吉的指挥下做着自己的嫁衣,蒙古人尚红蓝,嫁衣取红色,嫁衣大部分已经缝制完成,只留下一小部分需要琪琪格自己亲手缝制。 在不知道婚期是何时的时候,乌云琪琪格每天都在盼着婚期的到来,早日投到情郎的身边,眼见着现在婚期临近,乌云琪琪格忽然不舍起来。 看着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出嫁做准备的母亲,乌云琪琪格的心里多了伤感,就要离开这个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乌云琪琪格看着什么东西都觉得无比的亲切。 出嫁之后再想回来一次可就难了,以后更多时候只能在梦里回到这片生养自己的地方。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了,初十这天刚过了三更天,乌云琪琪格就被母亲叫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繁复的发型和妆容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完成,女子一辈子就这一次是最受重视的,再怎么认真装扮都不为过。 乌云琪琪格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前幻想的出嫁时的美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欢愉,现在统统不见了踪影,心里有的只是酸楚。 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母亲指挥着侍女穿上嫁衣,这时候琪琪格才发现嫁衣居然是开裆裤。如果不是上衣的下摆长度足够,自己就会将最难为情的部位暴露出来。 乌云琪琪格疑惑的看着母亲,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女人总要经历这一次,这是为了方便你们洞房故意留下的,所有嫁衣都是如此。” 这几天和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已经给琪琪格讲过了一些男女之事,女人如何服侍男人,每次都把她羞得难免通红。 今天穿上嫁衣,感受着蚕丝织品的丝滑,乌云琪琪格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出嫁,出嫁最重要的是出,她明白明天踏出这个门之后再回来就成了外人。自己的身份就变成了张门乌云氏,从此张家才是自己的家。自古就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这就是对女子出嫁的真正诠释,自己要如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想到这里乌云琪琪格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多的母亲,颤着声音说道:“额吉!对不起!” 第三百一十章 抢亲 母亲看着流泪的乌云琪琪格说道:“琪琪格!不要哭,再哭辛苦画上的妆就花了,新娘子妆花了可不吉利。咱们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天,离开父母,嫁为人妇。你的夫婿现在估计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新娘子可不能花着脸出去。” “额吉!女儿不孝,还未尽孝就要离开您的身边。” “傻孩子!做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上好日子,额吉看着你找到了一个好的夫君,打心眼儿里高兴。我们女人这辈子有几人能如你这般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庆幸之事。” “额吉!以后女儿会经常回草原来看您,您也可以跟着女儿去宣府居住。哥哥以后要是也找一个汉家的女子为妻,说不定也会在宣府定居,到时候额吉就跟着我们住在宣府好了。” “你哥哥的婚事得你阿布安排,他是你阿布得继承人,他的婚事可由不得他自己胡来。” 暂时不提母女之间的在闺房里说着体己话,却说张三今天早早起来梳洗一番,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身没有军衔的军装穿在身上,让他的身姿显得笔直挺括。 身边的侍卫看着张三今天格外精神焕发的形象,长时间在张三身边做侍卫早已经跟张三混熟,也知道张三是个随和的性子,看着张三精神高涨的样子,打趣道:“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先生今天真真是容光焕发,让属下觉得自惭形秽。” “长能耐了啊,都学会用成语了,看来要给你们加点课程了,要知道学无止境。”张三瞄了一眼侍卫,小样的还想调侃我。 “先生别呀!您大喜的日子,就别难为我们了,这读书认字是好,可是多了记不住啊!” “不!不!不!我看你聪慧无比,一定能记住的。” “先生您这是打击报复!” “哈哈!老子就是打击报复有如何!”说完张三大步走出营帐大喊一声:“兄弟们!跟老子迎亲去!” “迎亲!迎亲!”侍卫们早已集结起队伍,一齐高呼着迎亲的口号踏进了浑善部的核心营地。 走进营地向前没走几步,就被一队部落兵拦了下来。为首的蒙古青年来到张三的马前,抚胸行礼道:“尊敬的汉人大官,我草原上的巴图鲁帖木儿向您问候!愿长生天保佑您!” “感谢来自草原的问候,塞白闹!”张三下马对着青年行了一个同样的抚胸礼。 “塞闹塞闹!您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客人,请您满饮这杯马奶酒!” 这杯酒是必须要喝的,在草原上如果不喝这杯酒,那就是在告诉对方我们不是朋友,这是对敬酒者最大的侮辱。 张三接过银碗,按照草原的礼节伸出右手小拇指在酒碗了占了一点酒液,敬了天地人三才然后才一口气喝干碗中的马奶酒。 “客人豪爽,咱帖木儿认您这个朋友,不过草原上自由规矩,想娶走我草原上最美丽的花儿,就要通过我们考验!我们草原自古就有抢亲的习俗,想娶乌云琪琪格就来抢吧!” 张三知道草原上从匈奴到突厥再到现在的蒙古都有抢亲的习俗,大多数时候都是象征性的抢一抢,草原上尊崇强者,认为只有最强者才配拥有最美的女人。 乌云琪琪格作为部落之花,部落里肯定有大批的爱慕者,甚至有不少觉得自己够资格的青年都会有将乌云琪琪格迎娶为妻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这个想法实现,他们心中的草原之花就被一个来自汉地的小子摘走了。 要说这些青年没有嫉妒之心,那是不可能的,今天借着今天张三迎亲的机会,发起一个无伤大雅的挑衅,最好让张三这个汉人出点丑,这样青年们的嫉妒之心也会稍微平复一下。 张三微笑着对帖木儿说道:“既然是草原的习俗,我做为草原的女婿,完全遵守,帖木儿兄弟说说我们如何比试吧?” “客人是个痛快人,那咱就直说了,咱给客人设置了三道关卡,第一道是摔跤,摔跤是咱草原上的传统。第二道是赛马,咱蒙古人是马背上民族,不能骑马怎么能配得上草原之花。第三道是射箭,咱蒙古人骑射立族,怎么能不会射箭呢?只要客人过了这三关,咱们绝对不再阻拦客人。” “你们这三关我一关都过不了,既然是抢亲那就突出个抢字,一关不过我也能把乌云琪琪格接走。”张三冷笑一声说道,看来自己在浑善部没有一点的影响力,今天就借着这抢亲立立威。 “一关过不去那客人就只好等着草原之花前来接你了!”帖木儿的话音落下,蒙古青年群中一阵哄笑,让女人接男人那是入赘,是对男人极大的羞辱。 “是吗?果真要拦着不让我迎亲吗?” “这是草原的规矩!” “兄弟们!结长枪冲锋阵型,老子能不能娶上老婆,就全看你们了!” “先生放心!区区小事,属下一个冲锋就能拿下,不会耽误先生的亲迎大事。”亲卫队长大声报告道。 众侍卫快速排成冲锋阵型,只要张三一声令下,就会向对方发起攻击。 “兄弟们!我们只是来迎亲,手底下要收着点,将这些拦路的部落青年击退就行!” “是!” “开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领头的蒙古青年帖木儿眼见自己的套路在汉人这里不起作用,赶紧上前拦住张三说道:“客人这样可是有违草原的规矩,客人不敢比试吗?” “什么规矩!抢到新娘就是规矩,兄弟们上,平推过去!” 一群散漫的牧民青年如何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的对手,侍卫队挺着未上枪刺的火铳一个冲锋就将青年们冲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有几个被下手黑的侍卫捅的倒地不起。 一场拦截就这么去闹剧般结束了,通过拦截后张三对不服气的帖木儿说道:“后生!时代变了,以后我才是定规矩的人,非常感谢你的捧场,使我的迎亲路上不那么寂寞。来人!每人赏十两银元票!” 第三百一十一章 拜堂 通过蒙古青年的拦截,张三来到毡帐门前,对站在门口的侍女说道:“姐姐请了!烦请通报岳母,张三前来拜见!” 侍女转身进去禀报,一会儿工夫侍女出来将张三带进大帐,进入大帐张三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矮桌旁边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典型的蒙古贵人打扮,不似汉人已婚妇女将头发盘成发髻,而是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肩头之前,身上穿着宝蓝色蒙古袍,边角处都绣着流苏云纹。 看脸上四十多岁的年纪,两腮有着明显的高原红,额头眼角都布满了细细的皱纹。 张三知道这是正主,也不用介绍就主动双膝跪地叩首道:“小婿张三拜见岳母大人,岳母金安!” 老妇人露出让人亲近的微笑,她似乎听不懂汉话,老妇人身后站着的侍女正在对她低声说着什么。老妇人又转头对侍女说了几句话。侍女抬头对张三说道:“夫人说姑爷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快请起!” 给乌云琪琪格母亲做翻译的侍女话音刚落下,就有侍女上前将张三扶起来,张三赶紧道谢道:“谢岳母大人!” “行了!你就不用谢我这个老婆子了,去后面将你的新娘子接走吧,路途遥远不要误了吉日。小女自幼被我夫妻宠溺,性格有些娇蛮,还望亲家一家多多担待。” “岳母放心!琪琪格知道,我家是穷人家出身,规矩不多,大家有什么事都是互相商量着来。” “老妇也听老爷讲起过亲家的情况,对贤婿这样的少年英雄也是钦佩不已。以后家族大了还是要有规矩的,不然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可不行,外面的大事男人做主,后宅之事就应该是当家娘子的责任。” 这是点明了乌云琪琪格是去做当家娘子呢,如今张家已经有了一个当家娘子,乌云琪琪格过门之后就要面临谁管后宅的问题。张三明白岳母这是担心乌云琪琪格嫁过去后会受委屈。 “岳母大人!我家人口简单,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琪琪格嫁过去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女子总是躲在后宅太浪费大好年华了!” “好了!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在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来人送姑爷去后宅。” 告别了乌云琪琪格的母亲,张三被侍女带到乌云琪琪格的毡房外,装扮一新的乌云琪琪格已经盖上了红盖头。现在的张三和乌云琪琪格是不能对脸的,要等到洞房的时候张三亲手掀开盖头才能再次四目相对。 蒙古人没有汉人催妆诗的规矩,人到了之后乌云琪琪格有陪嫁的侍女搀扶着走出毡帐,将乌云琪琪格交到张三的手上,张三伸手牵起琪琪格的小手,炎炎夏日里琪琪格的小手冰凉。虽然张三看不到乌云琪琪格的表情,但是能够感受到她明显带着的紧张。 张三紧了紧握住乌云琪琪格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一把打横讲她抱起来,大步走向门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陪嫁的侍卫以及侍女已经侍立在马车两旁。 整个迎亲的过程不伦不类,既没有遵循汉人的传统,也没有遵循蒙古人的习俗。完全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亲迎之礼。 回程的路走的不紧不慢,十五日旁晚的时候已经返回张北城外,在城外驻扎一晚以后,十六日清早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张三换上了汉地传统的新郎服饰,头戴乌纱身穿大红吉服,骑马率先踏进了城门。迎亲的队伍绕着张北城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张三的耐心快要用尽的时候,终于有人前来禀报,时辰差不多了。可以进门了。 马车停在张家在张北城的院子外,张三下马将马车上的乌云琪琪格搀扶下来,跨过炭火盆,迈过高门槛,这就算真正的进了门。 一路踩着铺好的红毯,走进正堂,老爹张大锤和熊秀娘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旁边座位上坐的是张三的的媒人兼证婚人赵用贤。 在喧闹的锣鼓唢呐声中,二人携手进了正堂。赵用贤站起身来问道:“几时了?” 自有报时之人上前禀报了时辰,赵用贤大声喊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就位!” 张三带着乌云琪琪格站好了位置,赵用贤的声音适时响起:“一拜天地!拜!” 二人对着供奉着皇天后土的牌位鞠躬叩拜。 “二拜高堂!拜!” 二人又转过身对着老爹和熊秀娘叩拜。老爹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咧着嘴说道:“快起来!起来!” “夫妻对拜!拜!” 两人互相拜过之后,赵用贤高喊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张三将乌云琪琪格送进了布置一新的洞房,让乌云琪琪格暂时坐在床上休息,自己还要到前面应付客人。出门之前张三悄悄塞给琪琪格一个小油纸包,低声说道:“偷偷吃点东西,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转身出了洞房来到了前院,前院的酒席已经开始上菜,大批的客人们都已经就坐。 一通酒敬了下来,尽管又是以水当酒又是让作为伴郎的周石头挡了几轮酒,还是有了几分醉意,别的人的酒可以耍赖,有几个人的酒张三是必须要喝的。 首先是徐光启这一桌的人,每一个人都是自己无比敬重的人杰。这酒张三必须诚心诚意的喝下去。 其次是赵用贤一桌人,这一桌人都是老匠户营的老人,无论哪一个人都是张三的长辈,这酒再困难也要喝下去,这些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最放心的班底。 还有就是军中的弟兄,军队五部门的一把手,一旅的李铁柱,四旅的麻云,都是军队里的顶梁柱,都是自己可以将后背对着他们的人。 李铁柱能从宣府赶回来张三并不意外,麻云能从对察哈尔作战的前线赶回来张三比较意外,今天这种日子不适合谈公事,看麻云一脸兴奋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坏事,明天再问也不迟。 第三百一十二章 洞房 尽管夏日昼长夜短,张三回到洞房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洞房里已经点起了两支粗大的红色牛油蜡烛。 张三抄起放在桌子上的秤杆挑起覆盖在乌云琪琪格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了被灯火映衬的更加娇艳的脸庞,难怪人们常说要灯下看美人呢。 有着七八分酒意的张三,眼睛都看直了。摆出一副无赖子的样子,抬手挑起琪琪格的下巴调戏道:“美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大爷的了,来来来!给本大爷乐一个!” 板着脸装淑女的乌云琪琪格被张三滑稽的样子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努力维持淑女的形象瞬间被破坏殆尽。 “黑小子!快点!我等不及了!” “别着急大爷这就为你宽衣。” “滚!我说的是吃的,除了你偷偷给的那点吃的,我可什么都没吃上呢。” “哈哈!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你相公早有准备。”说着张三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包酱牛肉,放在八仙桌上,拉着乌云琪琪格的手来到桌旁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水还是热的。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张三就坐在一旁看乌云琪琪格吃东西。 乌云琪琪格饿了一天,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大家都已经这么熟了,谁还不知道谁是啥样! 乌云琪琪格也不用筷子,一把抓起一块酱牛肉送进嘴里,嚼不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吞咽的太快牛肉有筋本就不容易咀嚼,这样囫囵着吞下去的结果就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噎得乌云琪琪格直伸脖子,张三连忙将水递过去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废话,你饿一天试试。”乌云琪琪格冲着张三翻了个白眼。 “咱小时候饿一天的时候太多了,也就这几年才吃了几年饱饭,和你这样的富家千金可比不了。” 乌云琪琪格想起张三给她讲过的童年时代的生活,忽然觉得自己太不坚强了,这才饿了一天的时间就有了活不下去的感觉。 “黑小子!你以前吃了那么多的苦,也学到了这么大的本事,看来古人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真的是太有道理了。我决定了,为了你有更大的本事,以后会让你吃更大的苦。我是不是很贤惠啊?” 张三差点被乌云琪琪格的逻辑雷倒,这算什么事,娶个老婆还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我的本事已经够大了,再大的话可就羽化飞升了,到时候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到时候你就成寡妇了,每天只能倚着门遥望着天空,流着泪喊着着相公你快下来吧。” “我才不会呢!”乌云琪琪格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确实你的本事够大了,要么多本事干什么,够用就行了。” 张三微笑着不再做声,看着乌云琪琪格将半斤多酱牛肉吃进肚子里,满意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吃饱了真舒服。” “吃饱了我们就把合衾酒喝了吧。”说完张三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酒壶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琪琪格,一杯自己端起来,两人手臂交叉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 这一刻的乌云琪琪格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因为害羞,脸上泛起红霞烧的自己面红耳热。 张三知道这一刻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任何语言都比不上一个温暖的拥抱。 张三牵起乌云琪琪格的小手将她带到梳妆台前,让她对着铜镜卸掉头上的各种发饰。随着一件件发饰的取下,满头的秀发如同黑色的瀑布滑落到肩下,美的让张三感到有些窒息。连张三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有些长发控。 卸掉发饰后,就着张三打好的温水,乌云琪琪格在铜盆里将脸上的妆容洗掉。张三看着琪琪格素面朝天的脸庞温柔地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往脸上涂抹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都含铅,而铅是一种有毒物质对身体不好。” 乌云琪琪格感受着张三浓浓的关心,她很是享受这种被宠溺的感觉,一个女子能够得到这样的宠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乌云琪琪格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儿,无不显示她此刻的心情。她指着铜镜问张三:“这镜子怎么不是银镜?你送我的那面小镜子已经有点花了,我想要一面大一点的。” 张三很想告诉她,那银镜也是有毒的,只是毒性很小,小到普通人都无法感受到而已。 “我们要尊重传统,大婚的日子不能特立独行,以后给你做一面同你身高一样的大镜子,放到家里你随时想照都可以!” “我不要那么大,能放到梳妆台上就行!” “好!就依你,做一个能放到梳妆台上的。时辰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嗯!”乌云琪琪格的声音微不可闻,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母亲已经给她讲过一些男女之事。 拉着乌云琪琪格俩人并排坐在床榻上,张三也将自己的发簪拔下头发打散。分出一绺头发与乌云的一绺头发合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用剪刀从两边将头发剪断,收进事先准备好的锦囊里,从此二人就是结发夫妻。 结完头发,张三在乌云琪琪格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乌云琪琪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声说道:“真要这么做吗?” 张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吹灭了烛火,外面听房的众人看到烛火熄灭,都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静静倾听,忽然乌云琪琪格发出一声惊呼:“你要干什么?黑小子!” “干什么?嘿嘿!你马上就知道了。”张三一阵坏笑。 门外之人一阵激动,都感觉要来真格的了。 紧接着又听张三叫道:“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然后就是床榻晃动的声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扭声。众人心中大呼过瘾,明天算是有了吹牛的本钱。 正在众人听得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洞房的门开了,然后一片水花从门口向着窗口处泼了过去。 众人猝不及防之下,谁都没有躲过这波攻击。张三站在门口哈哈大笑:“想听老子的房,老子就先让你们喝点洗脚水。”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听房 张三站在门口看着众人一哄而散,可是画风忽然有些不对,虽然已是夜晚,可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可是满月,张三分明看到了张大锤和赵用贤。 二人边走边说:“这晚上吃多了,想着出来溜溜食,不知怎么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张三很想说二位能要点脸不,我可是亲眼看见二位从墙根溜走的,您二位的衣服可还湿着呢!这还真是三天没大小啊。 关好房门,重新点着红烛,乌云琪琪格担心的问道:“外面不会还有人偷听吧。” “先别说外面了,检查一下床底下吧,这伙人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张三端起烛火向床下照了一下,床下还真有一个人。被张三的烛火一照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这小子竟然是自己的侍卫队长,小子还真是监守自盗。利用自己的亲卫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洞房。 “床底下舒服吗?” “报告先生,不舒服!” “老子怎么看你挺舒服呢,要不要老子下个命令,以后你在营房就在床底下睡。” “别呀,先生,咱就是好奇先生洞房会跟夫人说什么。” “是吗?都听到什么了?” “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啊,那我就当你没听到了,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风声,你以后就睡床底下吧,向后转!” 侍卫队长一个立正向后一转,张三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侍卫队长一溜趔趄奔到门口,打开房门狼狈逃窜。张三在门内哈哈大笑,想听老子的房,你们还嫩着呢。 重新关上房门,插上门栓,回到床边,乌云琪琪格惊魂未定,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独自待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不知道这房间里还隐藏着一个人。 这会儿的乌云琪琪格看哪里都像有人藏着,看见张三过来低声说道:“再找找吧,万一他们还有人躲在哪个地方。” “行!那就再找找。”张三一本正经的又四处翻找了一遍,说道:“报告娘子,敌兵已经肃清,请娘子指示下一步行动。” “我哪里知道下一步干什么?” “那我们就寝吧。” 乌云琪琪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床里面躺去,刚刚躺下去就哎吆一声坐了起来,张三忙问道:“怎么了?” “这床怎么这么硌得慌?” 张三忽然想起来婚床上是有撒大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的习俗,取其早生贵子的谐音。一时忙乱竟然将这个事给忘了,二人连忙起身将被子搬开,床上铺满了干果。 乌云琪琪格看着满床的干果,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床上有这么多吃的,我何必饿这么长时间。” 张三被乌云琪琪格的雷倒,这女人的脑回路可真是清奇。虽然听起来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好像还是很有道理的。 折腾了半天,两人终于把床上的干果捡完,已经是子夜时分,桌子上的红烛已经烧掉了大半,二人终于可以躺了下来。张三伸手将乌云琪琪格揽在怀里,刚要动手脚,就被乌云琪琪格挡住,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夫君把烛火熄了,妾身怕羞!” 张三起身吹熄了烛火,放下床榻的帷幕,床榻上的温度瞬间高了起来。 一夜春风几度自是不可描述,有道是少年男女初识情味,必然是如胶似漆。 二人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慌忙起来。 听到里面起床的动静,门外乌云琪琪格的侍女在门外问道:“郡主,姑爷奴婢伺候主人洗漱。” 张三对这主子奴仆的做派很不舒服,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这毕竟是乌云琪琪格娘家的陪嫁。理论上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只要自己愿意这些侍女随时可以侍寝。 乌云琪琪格在希望营待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希望营的规矩。她也没打算将这些侍女留在身边,只是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安排。 “黑小子,我知道希望营的规矩,我也不是非得有人伺候才能生活,以后将她们都安排出去就是了,现在她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先让她们熟悉环境,我会慢慢调教她们的。” “琪琪格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们的二人世界不需要别人打扰,你的侍卫就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我会安排参谋司给他们办理军籍,他们算是现役军人。侍女你挑出一两个做你的秘书,以后你也要出去工作,去做你喜欢做的事,身边总要有人为你处理杂务,把她们编入秘书处,希望营的基本原则是不允许蓄奴,而不是身边不能有工作人员。你的这些侍卫侍女的奴籍自从踏入希望营的辖地就全部作废了,以后他们是自由人,可以从事任何受法令法规保护的职业。” “我明白,我们已经起晚了,赶紧洗漱完了,去给公婆敬茶。” 二人抓紧时间洗漱完毕,乌云琪琪格对着镜子将长长的头发一点点盘起,张三在一旁为她递发饰打下手。 看着乌云将头发盘成已婚妇人的发式,张三想起了后世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首民谣:“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此时此景自己是幸福的,至少不用去猜想谁把你的长发盘起,两个人相爱,彼此拥有才是最大的幸福。 洗漱完毕二人携手同行,前往正房给老爹和熊秀娘敬茶。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了洞房将床上的白绫抽走,至于拿给谁看就可想而知了。 二人进了正房,就看见老爹和熊秀娘坐在正位上正在等着他们,张三上前打过招呼,就退到一边坐下等候。 乌云琪琪格上前忍着身体的不适蹲身行礼,端起已经准备好的茶碗说道:“爹!您请喝茶!” “好孩子!红包拿着,图个吉利!” “谢谢爹!”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没那么多客气的,那个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来告诉爹,爹帮你出气。” “爹!我和琪琪格到底谁是亲生的啊?”张三故意抗议道。 “琪琪格是亲生的,你有意见吗?” “不敢!” 乌云琪琪格又按着步骤给熊秀娘敬过茶之后,熊秀娘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子,放到琪琪格的手里说道:“这是你们的外公还在的时候,买给我的,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它送给你,好歹是个念想。” “娘!这太贵重了,媳妇怎么敢要?” “都是一家人了,你叫我一声娘,我就是你亲娘,这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做娘的一点儿心意。” “谢谢娘!媳妇就收下了。” “收下吧!我也累了,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那达慕大会(一) 熊秀娘扶着椅子背就要起身,慌的老爹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扶住熊秀娘说道:“夫人行动不便,可不能摔倒了。” 张三看着站起来的熊秀娘,这才发现已经是大腹便便,估计离临产不远了。 看着老爹在那里秀恩爱,张三与熊秀娘识趣地告退离开了正房,出门之后乌云琪琪格对张三说道:“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是啊!就问你压力大不大?” “我压力大什么呀!” “怎么不大了,我们也得抓紧造人去,”说完拉着乌云琪琪格就往洞房走去。 这会儿乌云琪琪格才反应过来张三要干什么,惊呼道:“你作死啊,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我还活不活了?” “新婚燕尔,没人那么不长眼前来打扰咱们。你就放心吧,来吧我的小绵羊。” “你讨厌,你这是白日宣淫!” “我这是抓紧造人,整个宣府可都关注着你的肚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你敢说我无赖,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人打打闹闹,渐渐的面热心动,男女之事食髓知味,又是一番荒唐。 整整一天除了吃饭之外,二人就没有离开洞房。 次日清早张三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身边还在沉睡的乌云琪琪格,为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地出门,吩咐在门外的侍女,不要叫醒少夫人。 张三刚刚出门乌云琪琪格就挣开了眼睛,对于张三的温柔体贴,乌云琪琪格心中倍感甜蜜,有夫如此,就算是陪他一起过最苦的日子也不觉得苦吧,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 今天是那达慕大会开幕的日子,早在一个月之前张北城准备召开那达慕大会的消息就已经开始向草原扩散,时至今日张北城外已经成了蒙古包的海洋,方圆百里的牧民都已经赶着牛羊马匹,来到张北城外等候大会开幕。 张三赶到张北城的民府议事厅的时候,在张北的各个官员都已经齐聚一堂,大家都没有举办过这样的盛会,为了办好这个蒙古人的传统节日。特意聘请乌云巴雅尔作为大会的首席顾问,那达慕大会的各种细节问题,由乌云巴雅尔进行指导。 此时天刚刚放亮,距离开幕的辰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众人抓紧时间又核对了一遍有没有哪里有疏漏的地方。 崇祯三年夏六月十八辰时正,张北城南的大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为了保证大会期间不出影响恶劣的事件,民府特意从宣府镇城以及周边各个县城抽调警力,在宣府维持治安。 整个城外的秩序井然有序,无论是前来做生意的汉人商贾,还是前来采购的蒙古牧民,无人敢公然挑衅希望营制定的法令法规。 即使是偶尔出现的因为语言不通产生的纠纷,也在巡警的干涉之下达成和解。 就在人们在城外的广场上四处闲逛,寻找自己的货物的时候,张北城的南门大开,一队骑兵快速从城门奔出,在城外值勤的巡警高声喊道:“乡亲们!都向两边移动,给长官们让出通道。” 看热闹的人群在巡警的指挥下让出了中间的道路,穿着黑色甲胄的骑兵在道路两边列成一线,隐藏在面甲后面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人群,骑兵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下来。 这种威慑的压迫感让看热闹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紧接着有一队骑兵从城内缓缓走出,全副武装的骑士后面是身穿各式衣服的人群,这些人都是受邀参加那达慕开幕式的草原部落首领,各地与希望营保持贸易往来的商贾,以及希望营属下的各级官吏。再往后面就是希望营最核心的高级官僚,张三就在这些人中间。最后面的是这些人的家眷,跟着各自的家人前来观看开幕式。 辰时二刻,所有重要人物都已经抵达城南广场搭建的大舞台,舞台前方呈半圆形搭建着看台,这些看台普通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每个看台都标有名字,所有人都按照自己手中的号牌对号入座,受邀前来参加开幕式的众人都是与希望营打久交道的,知道希望营最重秩序。 他们也渐渐感觉出有秩序的好处,良好的秩序让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有人挑战底线等待他的就是法令法规的制裁。 众人在看台上按照排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时候舞台上的大幕拉开,众人看到舞台的中央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每人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在没有电音设备的大明,这样的铁皮喇叭能够最大程度的聚拢声音。 男:“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族兄弟姐妹们!” 男女合声:“大家好!” 女:“在这个炎炎夏日里,我谨代表希望营全体官民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顺意,生活幸福,多子多福。” 男:“首先我们做个自我介绍,我们是来自宣府镇城第一蒙学堂的老师,我叫赵中阳。” 女:“我叫李萍。” 男:“今天由我们二人为大家主持今天的这个盛会的开幕式。” 女:“赵老师!听说这个那达慕大会是蒙古草原上最重要的节日,今天你我共同主持这样的一个伟大盛会,真是三生有幸。” 男:“李老师你说的非常对,每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就是草原上最盛大的活动,我们草原上的牧民朋友们,他们在大会上载歌载舞,能歌善舞的蒙古人会拉起马头琴,哼起悠扬的长调,那声音简直美极了。” 女:“真的吗,我还没听过马头琴演奏呢?我想那一定是天籁之音。” 男:“那我们来听一首马头琴伴奏的歌曲,名字叫做《蒙古人》,表演者是我们第一蒙学堂的小朋友们。” 女:“欢迎大家欣赏童声合唱《蒙古人》!” 二人报完幕,大幕徐徐拉上,马头琴悠扬的琴声响起,出现了一段蒙古人熟悉的旋律。 接着大幕徐徐拉开,一群穿着统一的蓝色蒙古袍的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三百一十五章 那达慕大会(二) “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 我生在牧人的家里, 辽阔无际的大草原, 是我生长的摇篮。 ……” 孩子们先用汉语演唱了一遍,有些牧民随便听不懂汉语的歌词,但是这首明显的蒙古草原风格的民歌还是打动在场的所有人。 不少有乐感的人已经能跟着哼唱,孩子唱完了一遍汉语歌词,紧接着有唱了一遍蒙语歌词。 这首歌有着很强的感染力,让听到这首歌的蒙古牧民都能感同身受,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首歌就能成为草原上经久不衰的传唱曲目。 当众人都把关注点放在这首歌上的时候,张三的目光却锁定在了舞台中央领唱的孩子身上。 一瞬间张三很想使劲儿抽自己一个嘴巴,返回张北城自己一直在为婚事和那达慕大会而忙碌,这么长时间自己的心里居然没有一次想起依依,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是极度的不负责任。 就连自己婚礼上,自己也是与依依匆匆见了一面,舞台上那个小小的人儿照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自私。 一首歌就算用汉蒙两种文字演唱,最多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大幕徐徐合拢,在场的观众却自然觉得余音绕梁。 大幕再次拉开,两位主持人又一次站在舞台的中央。 男:“李老师!刚才孩子们的歌唱的怎么样啊?” 女:“太好听了,这么好听的歌声,简直让我三月不知肉味。” 男:“李老师还用上典故了,孔夫子若是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我估计该是六月不知肉味了。” 女:“赵老师!听完了好听的歌曲,想不想看一段舞蹈啊?” 男:“当然想看了,听说草原上有一种舞蹈叫做抖肩舞,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女:“赵老师既然说到了抖肩舞,那我们就请观众朋友们欣赏一段由浑善部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带来的《抖肩舞》。” 两位主持人退居幕后,把舞台交给了浑善部的姑娘小伙子。 舞台上成了一片热情的海洋,姑娘小伙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做出各种的抖肩动作,舞台下的不少牧民已经跟着舞台上的节拍一起跳了起来,台上台下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张三坐在看台上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心里却在想着后台上的依依,坐在张三旁边的乌云琪琪格感受到了张三的心不在焉,小声问道:“黑小子,有什么事吗?” 张三扭头看着乌云琪琪格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说:“回家再说!” 乌云琪琪格点点头,顾不上害羞,任由张三抓着她的手,这时候舞台上的舞蹈已经结束,两位主持人又站到了台上。 女主持人学着刚才的浑善部姑娘的舞蹈动作,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说道:“赵老师!刚才浑善部的舞蹈跳的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草原牧民热情似火的性格。” 男:“李老师,还真让你说对了,蒙古人就是热情似火的性格,有客人到访,都会拿出最好食物和马奶酒招待客人,客人若是喝不醉就是看不起主人,在喝酒的时候还会唱歌祝酒,在优美的歌声里,客人不知不觉就醉倒在主人的毡帐里。” 女:“咱们蒙古人还真是热情好客,赵老师喜欢喝酒吗?” 男:“没事喜欢小酌一杯,但是可不敢比草原汉子。” 女:“那是因为没有给你唱祝酒歌,祝酒歌一唱,你的酒量就上来了。要不要听一听?” 男:“当然愿意听了,要不李老师你给我来一段。” 女:“还是我们两人共同为观众朋友们唱一首吧。” 男:“接下来请听我们二人表演的歌曲《祝酒歌》。” 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炒米奶茶手扒肉, 今天喝个够。 朋友朋友请你尝尝, 这酒醇正,这酒绵厚。 让我们心心相印,友情长久, 在这富饶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一首短暂的《祝酒歌》让在场之人感觉自己饿了,很想现在就一手端着奶茶,一手抓着手扒肉,这是多么惬意的生活。 两位主持人不会蒙语,无法用蒙语唱出来,虽然他们唱的是汉语的歌词,但是优美的旋律还是击中人们的心底。 不少懂汉语的蒙古人,已经自动将汉语转化成了蒙语,并且小声哼唱起来,如果说《蒙古人》是一种认可,那《祝酒歌》就是一种亲近。 接下来又陆续有各个部落编排的节目登上舞台表演,不管演得如何都获得了台下观众的欢迎。 台下的汉蒙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形式新颖的表演方式,每一个节目都是经过精心安排,带给观众各种各样的体验。让观众观看的如痴如醉,都深深地感慨,光是观看了这场表演,这一趟就不虚此行。 这时候已经到了午时二刻,主持人又一次站在了舞台中央。 男:“李老师,你以前来过草原吗?” 女:“读书的时候,读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时候,这心里就会出现一个想象中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然而真正踏上草原现在还是第一次。” 男:“来到草原的体会是什么?” 女:“天高云淡,水清草绿,让人感觉心都变得开阔起来。” 男:“李老师,若是你的家在这里会怎样?” 女:“住在这么美丽的草原那可是太幸福了。” 男:“幸福吧,我们没有实现的梦想,那就在歌声里实现吧。” 男女合:“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最敬爱的张三先生和先生的夫人乌云琪琪格夫人一起合唱一首歌曲,歌曲的名字就叫做《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众人愣了,居然是先生和少夫人一起给大伙唱歌,真是太意外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张三即将登台唱歌的消息,如同一阵旋风,转眼间就扩散到了大广场的每一个角落,舞台前方的人越积越多,都想看一看主导着一方百姓生死的诸侯是如何唱歌的。 张三携着乌云琪琪格的手,顺着后台的台阶登上舞台,缓步来到舞台的中央。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那达慕大会(三) 张三牵着乌云琪琪格的手站在舞台中央,听着台下观众人群的欢呼,感慨万千。 这首歌是去年在张北城与乌云琪琪格婚前最后一次见面时,张三教给乌云琪琪格的,大概是蒙古人天生的音乐天赋,以及这首歌本来就是一首蒙古族民族特色的歌曲,乌云琪琪格唱起来非常的顺畅,没用几遍就唱的比张三这个假原唱唱得更加婉转动听。 这完全是一首能够引起蒙古人共鸣的歌曲,开篇第一句就是“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草地遍地花。”把人们代入大草原的辽阔无垠之中,绿草鲜花美不胜举。 由于乌云琪琪格的原因,这首歌在浑善部已经有了传唱度。 音乐声响起,乌云琪琪格的声线与这首歌的原唱德德玛老师很像,都是那种很有穿透力的女中音,与其说是二人的合唱,不如说张三就是在滥竽充数。 这并不影响观众的热情,会唱的观众已经开始跟着乌云琪琪格合唱,场面的热烈不亚于后世的明星演唱会。 一首《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唱完,整个会场掌声雷动,人们自发的欢呼呐喊,发泄着心中的激动之情。 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让人心潮澎湃的演出,今天过后草原上的酒宴上会多一首琅琅上口的《祝酒歌》,牧马的汉子会高声吟唱《蒙古人》,挤奶的姑娘也会哼唱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配合着蒙古人特有的长调,相信那绝对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 一首歌曲的落幕,与其说是结束,不如说是这首歌的开始,因为这样一首歌很快就能在草原上传唱的家喻户晓。 歌曲唱完乌云琪琪格早一步退入后台,张三留在了前台,他看着台下的汉蒙百姓,大声说道:“我宣布草原那达慕大会正式开始,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我们将会进行,骑马、摔跤、射箭等比赛项目,前来参加大会的各个部落都会派出比赛的选手,无论哪一个项目获得冠军者,我都会为他亲自颁发奖品,我们讲设立金牌、银牌和铜牌作为荣誉奖励。同时获得前十名的优胜者会有一笔可观的现金奖励,冠军一千两,亚军八百两,季军五百两,第四名三百两,第五名一百两,第六名八十两,第七名六十两,第八名四十两,第九名二十两,第十名十两。 希望营在张北城举办那达慕大会,有的人会有不同的意见,你们汉人有什么资格举办那达慕大会,那是我们蒙古人的节日。 有这些想法的人,我只能说你们的眼光太短浅了,细心的朋友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今天的穿着打扮,完全是蒙古人的打扮,如果我不说我是汉人,你能分的清我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吗? 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只是因为我们长时间的生活差异,让我们变成了两个民族,你们在北方草原上游牧,而我们在南方中原土地上耕作,长久的隔阂让我们变得完全陌生,甚至由于你们总觉得汉人好欺负,一遍遍的南下牧马,而汉人面对你们的欺凌只能团结起来对抗你们,汉人凭借着人口的数量,而你们凭借着快马弯刀,有着良好的机动性,双方一直就这么在农牧分界线上对峙,我们打生打死几百年,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富裕了吗?强大了吗? 答案是不但没有强大,反而越来越困顿了,甚至因为我们的制裁,你们连煮奶茶的铁锅都不够用。而我们每年为了防御你们也是不断的向边镇投入钱粮,经年累月下来,导致国库空虚,百姓民不聊生。可以说我们谁都不好受,既然我们彼此争斗谁也过得不如意,为何不改弦更张,换一种思路呢? 你们入关劫掠,无非是想过更好的日子,若是不用劫掠就能过上比你们拼命抢劫更好的日子,你们还愿意抢劫吗? 我想你们大多数人不愿意,除非是一些就是觉得抢劫能给他们提供快感的疯子,我相信大多数人不是这种疯子,毕竟抢劫是要拼人命的,汉人也不会乖乖等着你们去抢劫,他们也会磨快刀枪奋起反击侵略者。 甚至在汉人强大起来的时候,还会对你们犁庭扫穴,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是每一个汉人英雄都想做的事,以汉人庞大的人口基数,到最后灭族的肯定是你们,想一想曾经强大的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这些民族最后都去了哪里? 很显然这些民族不是融入了我们汉人,就是彻底的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蒙古人算是在北方草原比较久远的民族,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蒙古人这个词也会成了历史典籍中的一个过往的名词。 这不是危言耸听,想一想你们当年多么的强大无比,可是现在呢?你们自己就已经四分五裂,漠南漠北互不统属,漠西的准噶尔部更是与你们势同水火,你们到现在都是一盘散沙,可是那些夷人却已经团结了起来,如果你们有漠北喀尔喀蒙古的亲戚,一定听说有一股白皮夷人已经翻过唐努乌梁海以西的莽莽群山,来到了北海并且在北海修筑了堡垒。北方的喀尔喀蒙古部落与其多次交战,均不能奈何这股夷人,而夷人还在沿着河流不断向北海增兵。 这些夷人金发碧眼,白肤深目,形如夜叉,与我华夏种族截然不同,诸位想想这些人若是慢慢地占了外喀尔喀蒙古,会放过你们吗?这些野蛮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手里拿着的火枪火炮,用来对抗你们的弓箭弯刀那是富富有余,大家做好了做奴隶的准备了吗? 单凭你们各个部落已经无法抵抗这些野蛮的夷人入侵,要想将这些夷人赶回大山的西边,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对抗这股强敌。 这也是希望营举办那达慕大会的初衷,通过这样一个大会,将汉蒙两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互通有无,取长补短。有句话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共御外辱!” 第三百一十七章 那达慕大会(四) 张三在台上的讲话,并没有引起共鸣,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都是文盲,指望一群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文盲去关心家国天下,还不如让他们去关心一下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牧场里的牛羊是否肥壮? 张三也没指望老百姓能明白,他的这些话是讲给看台里坐着的各个部落头人听得,这些人的思想观念完全能代表一个部落。 台上的百姓本来还想再观看文艺表演,最后却变成了张三在舞台上演讲,若不是张三有着足够的威望,估计会被愤怒的人群轰下台去。 好不容易将台上碎碎念的张三盼了下去,两位主持人上台居然宣布开幕式结束了,接下来大家可以去观看自己喜欢的比赛。 台下百姓一片哗然,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这才多大工夫啊,直到有人提醒已经演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不是人家演得时间短,而是自己看得太投入,忘记了时间。 众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舞台,以后的一段日子里,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今天看过的演出,顺便的将张三的讲话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与百姓们事不关己的态度相比,张三的讲话对各部落首领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他们非常清楚张三的话没有错,蒙古各部与汉人的争斗中,不但没有强大起来,相反的是越来越虚弱。 中午的午餐会比较简单,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的工作餐,由于人多,所有人就餐都在临时开放的军营内,每个人都要排队打饭。 这是希望营一贯的作风,熟悉希望营规矩的如乌云巴雅尔等人轻车熟路的拿起准备好的餐盘排队打饭,一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吃饭方式的部落首领却觉得自己亲自动手打饭有失身份。但是手下的下人没有证件,被门口值勤的安保人员拦在了食堂门外。 这些今年第一次来张北城的部落首领看着别人端着餐盘去领取午餐,心中甚是鄙夷,这么端着盘子领餐与乞丐何异? 这希望营还真是斯文扫地,连贵人的一点体面都不讲,老爷们如何能像乞丐一般自己端着盘子乞食。 等到排队打饭的人都空了,张三发现这几个部落首领居然没有去打饭,便问道:“几位台吉怎么不去打饭?” “张大人!我等贵人如何能像乞儿般伸手讨食,有辱我等身份。”一个部落首领说道。 “自己打个饭怎么就成乞儿了,希望营如此作为主要强调的是平等观念,我大明虽大并不以势压人,而是希望平等对待草原各部。你们也不希望我们对你们区别对待吧?你们可以看看去年参加过希望营的草原互市的部落,我希望营做事是否有不公之处。” 几个部落首领就是听说这张北城的汉家官员处事公道,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张北城参加那达慕大会,并在这里与汉人进行交易。这些人平时都是养尊处优,对于能够用下人做事的,就绝不自己动手。 这时乌云琪琪格也陪着父亲走了过来,问了一下原因之后,乌云巴雅尔哈哈大笑道:“几位老伙计,这希望营一直就是这样的规矩,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在食堂吃饭,所有人都必须自己排队打饭。不过这食堂的饭食非常美味,你们赶紧去打饭吧,不然一会儿可就没有了。” 几人听完乌云巴雅尔的话,也明白要想中午不被饿,就只能先自己打一次饭了。 几人快步来到食堂窗口,窗口里的大师傅看到几个人来到窗口处,就问道:“您吃那几样,这里的菜品你能选四样,两荤两素搭配。主食随便吃,虽然主食不要钱,但是不能浪费。必须要把自己拿取的食物吃干净,杜绝任何形式的浪费。” 几人依次按照规矩将饭菜打好,就着军营的餐桌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本来不屑一顾的部落首领们第一口菜吃下去,顿时眼前一亮,这希望营的大锅饭居然这么好吃,于是动筷如飞,将盘中的四样荤素菜肴都吃了一遍,比起希望营的饭菜他们发现自己在部落里吃到的那些饭菜简直就是猪食。 四菜一汤的一份饭菜被这几个人眨眼之间吃完,都感觉有些不足,不由得向食堂窗口那边望去,食堂工作人员对这些蒙古蛮子了解颇多,这些蛮子第一次吃希望营的高级官员食堂,就没有不要第二份饭菜的。 看着欲言又止的部落首领们,工作人员主动上前对几人说道:“几位客人若是饭菜不够吃可以再去窗口打一份,只要你能吃的完,我们食堂并不限量。” 几人一听可以随便吃,也顾不得面子里子了,纷纷起身前去窗口打饭,这一次几人学精明了,专门挑自己最喜欢吃的菜。 几个部落首领还在吃加餐的时候,食堂门外希望营四旅的一名通信兵手持加急文件高喊着“大捷”跑进食堂,扫视了一下张三所在的位置,快步上前对张三立正行礼道:“报告先生!四旅在麻旅帅的指挥之下,在归绥城歼灭察哈尔部大部人马,只有少数人马跟随虎墩兔向西遁去,旅帅正在分兵追击,以及征讨归绥周边不臣的部落。现在第三标已经全面接管了归绥城的防务,旅帅派遣属下赶回张北城向先生报捷,并对不能参加先生的婚礼感到万分不安。” 通信兵伶牙俐齿,三五句话就交待了战事的始末,因为是大捷并无不能对外人言说的秘密,所以通信兵完全是大声回禀,整个食堂的人员基本上都听清了事情的始末。 禀报完毕后,通信兵将报捷文书递交给张三,张三吩咐人安排通信兵去休息。 张三暗自高兴,这份捷报来的真是时候,下午与蒙古各部落的谈判会更加的顺利。 与张三和希望营上下的高兴相比,各个部落首领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明白,属于希望营统治草原的时代到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那达慕大会(五) 下午是射箭海选赛,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只要你能在一组中胜出就能进入下一轮的比赛。 骑马射箭是蒙古人最喜爱的活动项目之一,就连妇女儿童都能弯弓射箭。 射箭的比赛场地,吸引了大量的蒙古人前来参赛。十人一组,分为固定靶和移动靶两种标靶。标靶采用后世射箭五环标靶,射箭者环数最高者获胜,进行下一轮比赛。 初赛的标靶距离是五十步,这个距离是正常的射箭距离,这个距离上能够将箭支射到标靶上其实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弓箭手了,但是作为比赛,这个距离就不够看了,蒙古人的射雕手能够在百步之外射中敌人的要害部位,而且敌人还不是静止不动的。 无论是射箭还是摔跤都是普通人喜闻乐见的项目,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能不能保住,富贵的日子会不会失去。 今天察哈尔部的覆灭给了各个部落首领很大的打击,漠南蒙古各部已经再也聚不起像样的人马对抗汉人,从此之后蒙古人与汉人的关系攻守易势。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知道汉人要如何对待他们这些曾经参与过南侵的部落。 大会议室里受邀前来参加汉蒙两族座谈会的一些部落首领心中忐忑不安,他们现在根本无法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没让众部落首领等太久,希望营的一众高级官员陆续的进入了会场,今天的座位安排很有意思,每个蒙古部落首领的旁边都有一位希望营的官员,希望营给出的理由是旁边的官员负责讲解台上之人所讲的内容,各个部落首领如果有听不明白的地方,完全可以咨询身旁的希望营官员。 大会议室正面高台上坐着希望营一排核心官员和几位蒙古部落首领,其中就包括浑善部的乌云巴雅尔。 浑善部本来是个不到万人的小部落,属于察哈尔控制的边缘部落,对察哈尔没有多少向心力。 这个部落这几年在希望营的扶持下,人口数量翻了两番,手下控弦之士超过三千。已经成了草原上举足轻重的部落。 另外几位都是去年已经与希望营有过密切合作,并且获得了不少好处的部落首领。这些人基本上不会反对希望营的政策。 坐在台上的希望营官员除了军民两府的主官之外,还包括了商业司主事范守富,法令司主事孟凡等一众高官。 张三首先做了开场演讲,这个演讲是上午在舞台上演讲的延续。 “诸位首领,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察哈尔覆灭的消息,这个消息我就不再多说,我先说一下整个漠南蒙古的形势,在林丹汗没有西迁之前,整个漠南蒙古大致分为三个部分,西部是土默特部,中部是察哈尔部,东部是科尔沁部。 在坐的各位想必原来都是分属这三个部落,随着察哈尔西迁覆灭了土默特部,占领了土默川。草原上就形成了察哈尔与科尔沁对峙的场面,科尔沁一直以建奴为马首是瞻。凭借着建奴的支持察哈尔部不但不敢进攻科尔沁部,相反还要提防科尔沁带着建奴进攻他们。 这时候草原上又多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就是我们希望营,我们成了左右草原的力量。 我们正好卡在了中间,东边是科尔沁部,西边是察哈尔部,我在这里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科尔沁部很快就不存在了,整个漠南草原将没有一个强大的部落,草原上能做主的只有你们自己。 我今天在这里再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当然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而是告诉你们我说的话非常重要,本官现在的官职是:兵部尚书兼辽东督师、总督宣大、钦差关外草原诸事,有临机决断之权。 诸位听明白没有,我是大明朝廷在关外的总负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朝廷的决定。 如今的草原现在急需要重新分配草原,用以填补两大势力消亡后草原。如何填补谁占哪里,占多少以后的规则该怎么制定都是这几天我们需要讨论的。” 张三的话众部落首领并不怀疑,这种事就无法说谎,只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所有的消息都会传来。这根本就做不了假,对于每一个部落首领而言草场就意味着牲畜,牲畜就意味着财富。 如果重新分配自己又能得到哪一块草原,一块水草丰美的草原足以让这些牧民面红耳热。 “张大人!重新分配草原可有什么章程?”奈曼部首领问道。 “这个问题属于民事问题,请赵元洁先生回答。”张三把问题推给了赵用贤。 赵用贤也不推辞,直接说道:“分配草原的第一条原则是有功者多得,无功者少得。 第二条是人口数量多者多得,人口少者少得。注意啊!本官所说的人口是自由民,你们手里的奴隶不计算人口,若想多分草场你们可以让你们牧奴恢复自由身。希望营会派遣提刑司户籍处对每一个部落的户籍进行核查,以确保真实有效。 第三条是部落牛羊牲畜多的多得,特别强调一点就是以后草原各个部落也要缴税。税率不高,按照你们牛羊头数,每百头纳一头为赋税,不够百头者按市场价折价纳税。所有人都要纳税,包括你们首领。纳税不是要剥削你们,而是以后你们的安全将由希望营负责,你们的子弟可以报名参加我希望营的军队。” 赵用贤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部落首领打断道:“赵大人,从来就没听说贵人也要纳税的,若是贵人也要纳税,那我们和那些贱民、牧奴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我们都是人能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你们投胎投的好,投胎到了富贵人家而已!”赵用贤一点面子也没给这位首领留,他最恼火别人在他还没说完话的时候打断的他的话,让他本来能够连贯起来的思路突然被打断,再想续上思路又得想半天。在老赵看来这是及其无礼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那达慕大会(六) 部落首领被赵用贤的话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赵用贤的话说的没错,自己和牧奴是没有区别,都是人,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呢,贱民怎么能够和自己这样贵人相提并论。 若是自己没有了特权,难道以后还要和这些牧奴一般,自己放牧生存吗? 这样的日子没有一个头人愿意过吧,希望营这样做是不是想把这些本来不打算反抗的部落,重新凝聚起来反抗暴政吗? 赵用贤没等他继续问话,又接着说道:“各位首领心中肯定有疑惑,若是我们也纳税,那我们现在这种生活如何保证?若是希望营执掌草原以后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从前,我们凭什么支持希望营。 这就是我马上要讲的问题,以后我们在草原上将会推行中原的流官制度,你们将成为草原上重新划分草场后的首批牧民官,你们的官职对应的就是你们的俸禄,以后你们将成为吃朝廷俸禄的一地牧守,由于你们是第一批改土归流的试点官员,你们的任期还是终身制,但是你们的儿子却不能继承你们的职位,他们要想继续做官,必须通过读书或者参军来实现。 为了补偿你们在改土归流的过程中所遭受的损失,希望营将在未来的草原矿产收益中拿出百分之二十用于补贴你们的损失。这笔收益是可以传之子孙的财富,比你们依靠牛羊马匹的收益可要划算的多。” “这草原上除了草地就是沙子哪里来的什么矿,即使有个小矿又能有多少收益。大人这是给我等画饼充饥吗?”刚才被怼的部落首领又一次接过了话题,这个部落首领的汉话功底不错,还会用成语了。 “有没有矿可不是你说了算得,那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勘测过后才知道,整个草原有多少矿藏,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准确数字。而且我们也可以向北到漠北喀尔喀蒙古去勘探,去漠西的四部蒙古去勘探,只要我们不停下脚步,这个天下大着呢!” “若是我们不同意这样的分配呢,不知道希望营会怎么做?” “那我们只能表示遗憾,因为你错过了一场天大的富贵,同时你们部落也不会得到新的牧场,你们将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分得属于你们自己的牧场。能够放牧多少牛羊,取决于你家里的人口数量,以及草场的大小。再说你们真的觉得开矿赶不上你们放牧的收益吗?看一看希望营在宣府的矿山,哪一个不是挣了大量的银子。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去过宣府矿山的人,看一看希望营有没有说谎。” “赵大人说的不错,我浑善部深有体会,若不是有希望营的提携,我浑善部还是一个人口不过万的小部落,现在已经成了人口三万的中型部落。我乌云巴雅尔愿意跟着希望营一直走下去,绝不反悔。”乌云巴雅尔率先起来表示支持希望营的新政策。 “乌云台吉的话,某家可不爱听,你是女儿嫁给了汉人,自然要向着汉人说话了。我们这些人可没有你乌云头人这么有福气,生了个好女儿。” “你这是什么话,我乌云巴雅尔也是蒙古人,怎么可能做坑害蒙古百姓之事。你们是没见过宣府的大场面,真的建议你们去宣府看一看,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了。” “赵大人即使我们按照希望营的规矩重新分配了草场,也放弃了对牧奴的控制,若是朝廷以后反悔了呢?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今天在这里谈成的结果,具有法令效应,若是朝廷敢于反悔,不承认我们今天谈成的条件,我带着你们一起造朝廷的反!”张三接过话头给各部落首领吃了一个定心丸,他知道这些部落首领与其是说担心收益,不如说是担心朝廷今后会不会和他们秋后算账。 “我们放弃了草原草场的所有权,就没有牛羊马匹支持我们养兵,我们现在这些部落兵该如何安排,他们有些人都是跟了我们一辈子的老人,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看着他们没有归宿。” “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不光是你们的私兵,就是希望营各部也是一样的情况,若我们不能为士兵提供更好的生活,并且让士兵们没有后顾之忧,士兵们凭什么相信我们。 我的意见是你们各个部落的部落兵,择其青壮统一编入希望营正规军阵列,老弱合在一起编为辅军用以剿灭一些流寇马匪。”张三解释了关于部落兵马安置工作,这是与军事有关的话题,张三需要亲自做出表态。 退役士兵的安置工作,本来就是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只有做好退役安置工作,全体官兵才会有更加全身心的投入到作战当中去。 接下来法令司主事孟凡给各个部落讲解了希望营的一些法令法规,并且根据草原上的民族特色,制定出一部由法令司与蒙古人共同商议的确定的新的草原法典。用来规范草原上蒙古人的行为规范。 提刑司主事乔允梁也做了关于如何推进草原人口普查和登记的报告,加快推进汉蒙两族百姓的融合。 商业司主事范守富也讲了一些关于贸易的一些新的法令法规,任何人从事商业活动否不能违反法令法规,要在法令法规的框架内进行商业活动。 蒙古各部落首领也就自己关心的问题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张三与赵用贤二人轮流做出解答。 最后张三用指挥杆指着地图说道:“整个漠南草原,西部的归绥城附近的河套地区,将来是朝廷的直属地,未来那里会成为一个新的农业基地。所有产出辐射整个蒙古草原,中部的张北城做为汉蒙两族大型的交易中心,凡是大宗商品的交易必须在张北城进行交割。东部在建的承德城以及周边的整个热河地区也会划做农业区,为蒙古各部保证粮食安全。除了归绥和承德两处农业区,其他草原地区禁止农耕。” 第三百二十章 大争之世 那达慕大会还在进行当中,张三已经离开了张北城,一路西去归绥城。 一路西去在接近归绥城的时候,张三考察了临河自发形成的汉人垦殖点,蒙古人把这些垦殖点称作‘板升’,这些板升农业区虽然非常的简陋,但是却为土默特蒙古部落提供了大量的粮食。 提供板升就不得不说一下蒙古族奇女子三娘子,这位奇女子先是嫁给了自己的外公俺答汗,俺答汗死后又按照蒙古人的传统嫁给了俺答汗的儿子。黄台吉死后又再次嫁给黄台吉的儿子扯力克,成了一人连嫁祖孙三代,这种政治婚姻起到了稳定部落内部的重大作用,使得土默特内部的权力交接没有出现重大的流血事件。 而这些板升农业区的设立就是钟金(三娘子)一力促成,由于钟金凭借自身伟大的人格魅力,使得汉蒙边境多年不再有大的边境摩擦。 汉蒙互市也使得土默特部成为蒙古部落中最富有的部落,然而成也富裕败也富裕,土默特的头人们有了足够的财力享受生活,富贵的生活消磨了他们的斗志。到最后竟然连黄金家族最后的破落户林丹汗都抵抗不了,真真是可悲可叹。 来到归绥城附近,远远望去就看见一座青黑色的城池坐落在土默川草原上。 走近城池,入目之处到处都是战后的萧条,城外很少能够看到放牧牛羊的牧民,此时正值盛夏,平常这个时候,归绥城周边必然是牧歌阵阵,牛羊成群。 可是刚刚经历了战争的归绥城,成了牧民的禁地,他们都知道汉人打了过来,有些曾经参加过抢劫汉人的南侵战争的牧民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汉人会找到他们进行清算。 张三就在这种气氛里进入了归绥城,前来迎接的麻云给张三介绍了整个战斗的过程。可以说是泛善可陈,曾经骁勇善战的蒙古人,已经被岁月磋磨的没有了先辈的勇气,可以说是在第四旅骑炮营的几轮炮击下来以后,基本上已经丧胆,在尖兵埋设火药,炸开城门之后,就变成了一场追逐战。 秉承着劳力是宝贵的资源的理念的希望营,是不会轻易杀俘的。在高喊着‘跪地免死’的口号里,大部分蒙古兵都选择了投降。 这些俘虏暂时关押在归绥城内的军营里,下一步如何处理这些战俘,需要高层进行决定。 不过希望营对俘虏的使用不外乎采矿修路等重体力的苦力工作。作为不享受百姓待遇的俘虏,只要管饭就能一直使用,这是最廉价的劳力。 现在归绥城的城防已经完全交付给了第三标,四旅的骑兵部队大部分都被派出征讨各个零散的部落,只要不愿意臣服于希望营者都是被剿灭的对象。 眼下最需要是抓紧时间组建起民政队伍,统计归绥周边的人口,让汉人耕者有其田,让牧民有放牧的牧场。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黄河流经河套平原的时候,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弯,在这里黄河的水流平缓,黄河两岸水草丰美。早在大明开国之时就这里设立了东胜卫,驻兵屯田,作为进攻蒙古的前线。只不过后世子孙不肖,逐渐的退入了边墙之内,河套之地也放弃不管,丢给了崛起的瓦剌蒙古。 几百年的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如今张三做为主宰者踏进这座蒙古人建立起来的城池,也是感慨万千。 要想彻底的将河套地区控制在手中,大量的移民就是必须要做之事,没有人口支撑,再多的土地也占不住。 未来几年的归绥只要做好两件事,分别是移民屯田,兴修水利基础设施。只有人口规模上去,才有可持续发展的空间。 现在的归绥百废待兴,沿着黄河两岸有大片的待开垦土地。而边墙之内的陕北之地,却是赤地千里百姓饿殍遍野。 只要组织得当,将陕西饥民迁徙到河套地区屯垦,一方面可以缓解陕西的流寇压力,另一方面也能极大的增加河套地区的汉人人口。只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就能改变河套地区的人口结构,只要汉人比例大大超过蒙古人的比例,这块地方就算彻底掌握在了汉人手里。 关于人口的引进,张三需要与现在陕西的一把手洪承畴商谈,可是这洪承畴却不是好相与的,从陕西迁徙大量人口出来,就意味着陕西户籍人口的减少,每年的户部对地方的核查,人口是否增加是一个地方官重要的政绩指标。 人口流出,就意味着没有政绩,没有政绩那还有什么升迁的可能,不过以陕西现在的情况,每一个百姓都有可能成为流寇的后备力量,现在朝廷官府能够有效控制的只有各个城池周边的地区,偏远一点的乡村山区,都是流寇的天下。 以洪承畴的狠辣和及其精准的眼光,这个人肯定一眼就能看穿希望营需要人口的目的,他是传统士大夫出身,必然是看不起张三这样的武夫。 想要从陕西弄到足够的人口,非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可。可眼下希望营摊子铺的太大,新的地盘一时之间还难以反哺希望营,经营这些地盘需要大量的钱粮投入,所以希望营的资金链绷得很紧,一不留神甚至会导致经济崩溃。 若是采取偷渡的方式,不说人口很难运出多少,到时候与陕西的关系也会紧绷起来,洪承畴绝对会对陕西人口进行管制,甚至将官司打到朝廷。 虽然张三并不怕朝廷能够对希望营如何,但是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会牵扯希望营太多的精力,眼下正是大争之世,西方列强已经将已知的世界瓜分的差不多了,若是想在这场瓜分盛宴里分得一杯羹,而且是最大的一杯,那就必须争分夺秒抢占先机。 在国内与其他势力争斗会影响到希望营的快速发展,张三现在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由于市场的刺激,西方的技术现在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就连蒸汽机的雏形都已经在英格兰岛上开始制作。 第三百二十一章 控制北方的意义 张三现在很头疼,如此快速的扩张,问题开始显现出来,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干部队伍跟不上,相信在今后一段时间官僚主义,贪污腐败都会盛行起来。 这样的阵痛避免不了,等到希望营自己的学堂培养的新一代学生成长起来之后这样的尴尬局面才能够缓解。 张三对麻云说道:“老麻!你以后要辛苦了,我们汉人若想控制草原,必须依靠强大的骑兵,只有骑兵才有足够的机动力,草原太大了,大到我们都无法想象,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兵出漠北逼迫外喀尔喀蒙古部落臣服,当然由于距离的原因我们不要求喀尔喀蒙古部落,如漠南蒙古各部这样受我们直接控制,但是名分必须确定下来。” “先生是说要打喀尔喀蒙古部落吗?我们的后勤跟得上吗?大军去漠北可要翻越大漠绝幕之地,那是外喀尔喀蒙古部落天然的屏障。”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出兵外喀尔喀蒙古部落,你不能指望我们自己的后勤供应,你要多学学蒙古人是如何长途奔袭的。在长途奔袭这方面蒙古人绝对是祖师级别的。” “先生说的不错,属下知道蒙古人怀里揣上一包牛肉干和奶酪,就能坚持七八天不需要补给。渴了就喝母马的马奶,饿了就嚼一点肉干奶酪。” “老麻说的没错,这些蒙古人的优点值得我们学习,在配置骑兵口粮的时候可以作为参考。未来我们计划从张北城一直向北修一条直通北海的大道,这条大道是我们控制北方的大动脉。” “先生!属下其实有一个困惑,我们为何要跑北方去占那些不毛之地,这些土地又给我们提供不了什么财富。我们即使打下来又如何能守得住。” “老麻!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你一个,那我问你,我华夏自有史书记录以来受到的最大威胁来自哪里?” “自先秦已降,我中原天下都会面临草原游牧民族的侵袭,中原的王朝换了一个又一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唯一不变的是只要游牧民族出了一位强大的首领,必定会进取中原,谋取好处。我中原深受北方游牧民族之害几千年。” “说的好!我们汉人在最强大的时候,北方游牧民族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也就是说我们在最强大的时候,北方边境线肯定会在更北的北方。可是草原贫瘠,我们汉人在草原上无法耕种,不能耕种就无法生存,也就在草原上站不住脚,一旦国力有所衰退防线就会后移,直到我们退到边墙之内。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农耕腹地的边缘,后勤有了保障,再加上边墙的防御之利,基本上就在边墙与游牧民族对峙。这就是我们与草原各族的真实写照。我一直在想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能让朝廷的北方永无边患。” “这就是先生一力推动进取草原的目的吗?可是我们占领草原每年就要花费大量的钱粮维持我们在草原的存在,如果我们国力衰弱之后,维持不了巨大的军费开支怎么办?大明军队彻底养废了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钱粮问题。”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主要事情,我们必须要保证在草原上所取得的财富完全可以养的起我们的驻军。占领任何不能得到好处的地盘都是不可持久的,我们将在归绥城投资再建设一个毛纺厂,以利益驱使牧民养更多的羊,通过提高购买牛的价格让牧民多养牛,而通过提高马税来抑制牧民养马的数量,让各个部落的牧民富而不强,削弱他们的战争潜力。” “先生这办法真是好,通过利益驱使使得牧民自己将放牧的牲畜比例改变,这样一来牧民通过养殖更容易变现的牛羊过上富裕的日子,而各部首领想要有什么异心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已经凑不起一支像样的骑兵。这样的草原就真的被我们完全控制住了,唯一的漏洞就是如果牧民都不愿意多养马之后,我们希望营的骑兵马匹从哪里来?” “大明的太仆寺是干什么的?我们完全可以在草原上圈起一块地盘自己养马,马政可是国之大事,不放在自己的手里怎么可能放心。” “明白了,先生!我们控制草原就是为了削弱草原异族的战争潜力,而不是盘剥他们不让他们过好日子。”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的北方又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敌,我在张北城的那达慕大会上说过,这群金发碧眼的蛮夷之辈才是我们的生死大敌。我们和北方游牧民族打生打死说白了是兄弟分家不均,都想多占点好处,我无论是蒙古人坐天下,还是汉人坐天下,亦或者是女真人坐天下,我们华夏的道统不会改变,我们依旧说汉语、写汉字,读四书五经儒家经典。 而这伙蛮夷却不是如此,他们占了我们的土地不但不会主动撤走,而且还会将我们视作奴隶,然后再逼迫我们学说他们的语言文字,信仰他们的宗教。长久以后我们还有几分华夏精神,恐怕未来都会以为白皮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我们就是白皮的奴隶,男人以自己认识白皮番鬼为荣,女人以能嫁给白皮番鬼为荣。整个华夏将会彻底沉沦,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到那时候我们可就真亡族灭种了,一张嘴不说几句洋话就不能感觉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甚至会高喊,我中国人就劣等人种,只有白皮番鬼才是天选之民。” “先生这话有点夸张了吧,哪有人会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的,那些白皮番鬼属下虽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按照先生所说的白皮番鬼的形象,金发碧眼长得跟夜叉一般,还以他们为荣,属下估计咱大明半掩门的娼妓都看不上他们。”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为政之道 对于北方草原中原民族长久以来的印象就是野蛮贪婪,任何一个负责任的政权只要有能力都会不遗余力的打击北方游牧政权。 这不仅仅是为了开疆拓土的那份荣耀,更是因为有着切实的威胁。游牧民族是天生的扩张者,强盗基因仅次于北欧海盗出身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只要有一点扩张侵略的机会,他们都会紧紧抓住。正是由于游牧民族的本性是扩张,俄罗斯人利用武装了哥萨克这支游牧民族,使他们成为了俄罗斯扩张的工具。 既然俄罗斯都能武装哥萨克扩张,那么希望营为何就不能武装蒙古人进行扩张呢? 只要操作得当,历史已经证明了蒙古人绝对是最好的扩张能手。张三的设想里是将俄罗斯堵在乌拉尔山以西,将俄罗斯扩张的脚步逼向西面与南面。 眼下俄罗斯在西部与波兰和瑞典竞争,波兰已经逐步落寞,瑞典缺在其军事强人古斯塔夫的带领下打遍欧洲无对手。 向南需要面对的是如日中天的奥斯曼帝国,想要南侵也是不容易,只要将俄罗斯堵在欧洲土地上让其与欧洲群盗互相攻伐,就能极大的牵扯欧洲各个列强的精力,大明在美洲的扩张就会减少很多阻力。 回到眼下的现实情况,张三听完麻云的话,心中就是一阵苦涩,中国人除了对草原游牧民族有切肤之痛,其他的威胁根本视而不见。 尤其是来自海上的威胁,更是不屑一顾,正是这种中原大国的傲慢,让中国变得故步自封,再加上满清以小族御大族,推行的愚民政策,以至于到了晚清居然连西夷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愚蠢的认为西夷的腿不会打弯,这话还是作为开眼看世界第一人之称的林则徐所说。 一国最精英的人群都如此愚昧,可想而知这个国家已经愚昧到了什么地步。那些不肖子孙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的祖先曾经和白皮的罗刹人打生打死过,京城里还有罗刹人的使馆和东正教教堂。 好在大明现在的精英阶层有很大一批人是真正重视西方,也愿意学习西方的学术和技术。 大明对外来的新鲜事物比不排斥,明代有识之士在面对内忧外患的时候,对西方的先进技术保持良好的学习精神。 大明不缺学习精神,缺的是制度的与时俱进。皇权与士大夫们的自私自利才是导致经济崩溃的主要推手。 皇权不是皇帝本身,而是以皇帝为核心的皇亲国戚,以及勋贵勋戚。这些人是依附于皇权的蛀虫,不能对国家做出任何的贡献,还成为了国家沉重的负担。 可以说皇帝就是被皇权绑架的吉祥物,皇帝有任何想改变现状的想法的时候都会造成巨大的政治代价,往往都是以皇帝失败告终。 而士大夫更是虚伪无耻,嘴里喊着‘为政为民’,摆出一副道德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干的事却是一肚子鸡鸣狗盗之事。 麻云作为军人世家子弟,眼光自然不会太差,但是历史的局限性让他无法看到事情的本质。张三却是有上帝的视角,很清楚未来的世界走向,这就是穿越者最大的优势,也是最痛苦的所在。因为穿越者在看待世界的时候,总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老麻!看问题不能只看眼前,想一想这些白皮番鬼能够不惧海上波涛,蹈海万里来到我大明的家门口,必是有利可图,他们派出传教士游说我们的士绅阶层,目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张三换了一个角度问麻云。 这一点麻云还真没想过,在麻云看来,这帮西夷传教士就是一伙番僧而已,所谓的传教无非就是想再天朝建个寺庙以享受信众的香火。 “先生!难道这帮番僧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当然了,这帮人在美洲大陆玩这一套已经玩的非常熟练了,这些传教士已传教之名取得当地百姓的信任,获得了在当地传教的资格,然后利用传教士的身份查探部落虚实,给他们身后的殖民者提供进攻的有利参考。使得殖民者对当地百姓了如指掌,而当地百姓却以为殖民者都是和传教士一样的善良人。如此巨大的信息不对称,使得当地百姓在遭到殖民者进攻的时候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这些事正在大明重演,那些传教士正在利用传教刺探大明的虚实,评估他们进攻大明的可能性。” 麻云大吃一惊,问道:“先生!这是真的吗?这些西夷竟然是如此的狼子野心,海上来的西夷和您说的来到北海的那些西夷是一家的吗?” “同出一源!但是北海这边的是外室所出,不被海上的那些自命正统的西夷所认同,一直是被歧视的存在。北边这一支一直想找到回归家族的途经,但是都被挡在了门外,人家那边只是把他们当成野种看待。” “先生这说法到是新颖,这西夷竟然如此看中血统,到是与我华夏的血统传承有异曲同工之处。西夷在蛮夷之国也算是开化之人了,即是开化之人为何又如此野蛮?” “这就要说他们的传统了,西夷重利,以财富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为了获利可以不择手段,无论是在美洲奴役美洲百姓,还是在我大明与我大明交易,都是本着获利的态度行事。若是有利可图他们能够做出任何疯狂之事,对付美洲原住民的手段那都不是最酷烈的。 而我华夏却一直秉持着仁义道德的思想,总想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思想方面与西夷的斗争中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我们都是肉食者,都明白只凭仁义道德是治不了国也安不了邦,可是我们大明到现在主流观点都是耻于言利,明面上都喊着不言利,背地里却都是恨不得把天下之利占尽。如此一来我们的朝廷培养出来的都是一些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伪君子,指望这些伪君子治国,国家能好的了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北方问题 看着麻云有些不解地样子,张三有些好笑,这其实很好理解,一个听几千年的理论,被奉为圭臬的理论突然有人大言不惭地说这理论有错误,教出来的人都成了伪君子。谁听了之后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反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圣人之言。 凡事都有例外,比如麻云眼里的张三就是一个有资格质疑圣人之言之人。 麻云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在希望营内部有太多对张三盲目崇拜之人,越是在希望营待的久就越有这种感觉。 在希望营内部之人看来,似乎就没有张三不会的,不懂的。有这样能力之人,质疑圣人之言不就太顺理成章了吗? “先生!若是仁义道德是错的,那我华夏要如何行事?”麻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仁义道德的天下会是如何。 “仁义道德没有错,但是却只能修身不能治国,治国需要的是利,稻麦之利,蚕桑之利,盐铁之利等等,治国一定要强调言利,一个国家不敢言利,这个国家一定是病态的。” 这又是一个颠覆性的言论,自古以来儒家都用天人感应对君主进行约束,使君主不敢肆意妄为,孔子着《春秋》,乱臣贼子惧。 这惧的可不仅仅是乱臣贼子,还有君主,乱臣贼子担心自己遗臭万年,君主也担心自己身后有不可言之声名。 还没有人敢于公然在朝堂上言利,这与儒家思想的耻于言利是对立的。如果有人敢在朝堂上公然言利,必定会被朝臣群起而攻之。 张三竟然公然说朝廷应该言利,这话传到朝廷,必会被满朝的士大夫视为异端。 本来因为土地政策已经让士大夫将其视为生死大敌,这言利之说一出更会成为士大夫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麻云不知道士大夫怎么得罪先生了,为何先生对士大夫没有丝毫的好感,虽然先生从来没有说过厌恶士大夫的话,但是出台的每一项政策似乎都是为了遏制士大夫的获利空间。 张三可不知道属下之人是认为自己受过士绅的迫害,才对士绅恨之入骨。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尽量复制未来,让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少走一点弯路。 张三在归绥城待了三天时间,仔细考察了一下河套平原目前的生态环境。对这里的环境进行了评估,这里理论上并不是理想农耕地区。若是没有河流的水利灌溉,这里的年降水量不足400毫米,完全是卡在农牧分界线上。 河套地区北高南低,靠近黄河附近的河套平原,更是地势平坦,只要有水对于农民来说就是理想的农耕之地。 流经河套地区的黄河完美的解决了土地灌溉问题,使这里有了成为粮仓的基础。 为了开发河套,张三决定亲自走一趟陕北,去见一见新官上任的三边总督洪承畴。 临走时张三嘱咐麻云将巴特调回张北城,张北城现在兵力空虚,若是长期没有大军镇守,会让草原上一些心思阴暗之辈觉得有可乘之机,一场乱子下来,察哈尔草原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就会毁于一旦。 同时俘虏也不能闲着,归绥到张北的公路抓紧修起来。几万人白养着太浪费了,建设司和轻工业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安排人手过来对接,农业区也会派人接受屯田之要务。争取明年秋收后,归绥一带不用总部补贴,不但能够实现自给自足,而且还能养活驻防的军队。 第四旅剩下的人马在归绥就地扩军,补足巴特所带走的人马,并不断北上查探,深入漠北了解喀尔喀蒙古部落的虚实,最好能够跟喀尔喀蒙古部落进行接触。画好沿途的地形地貌,尤其要标注好大漠里的水源地,大漠行军没有水我们就会成为离水之鱼干涸而死。 若是喀尔喀蒙古部落愿意臣服我们,可以答应他们有一定的自治之权。但是必须在我大明统领之下,部落首领更迭,必须要经过大明同意,同时我大明有权调动喀尔喀蒙古的部落骑兵。 喀尔喀蒙古的问题,他并不担心,只要我们准备充足,拿下喀尔喀蒙古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我所担心的是喀尔喀北方的北海附近那些罗刹人,也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多少人。 若是人来的多了,再想要将其赶走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毕竟是武装了欧洲火枪的火器部队。不过代价再大我们也不能让他们久居我们祖宗之地,一旦让他们待的时间长了,他们可就认为那里是他们的了。 对于张三的交待,麻云表态:一定认真完成先生交待的任务,并询问了在遇到喀尔喀蒙古部落反对时,第四旅该做如何反应? 张三表示军队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若是喀尔喀蒙古部落不识抬举,可以不经请示直接出击。但是不要孤军深入,我们需要步步为营,沿途经过的水源地都要准备好安置百姓迁居到此地生发。建立稳固的后勤基地,为过往的大军提供必要的补给。 对北方的攻略是个漫长的过程,张三甚至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有效占领整个鲜卑利亚都是个未知数。 毕竟中国人与北极熊不同,人家天生就生存在寒冷地带,对于苦寒之地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中国人更向往温暖的南方,中国人生存之地必须要能够耕种,以中国人的恋土情节,不能耕种的土地就是再多对中国人来说都是无用之地。 所以说占据鲜卑利亚不是军事问题,而是如何解决生存的问题。汉人视戍边为发配,根本不愿意在边疆扎根,若是强行逼迫肯定会造成巨大的官民对立。这与迁徙美洲新大陆不同,以中国人的眼光,只要他们一踏上新大陆的土地上马上就会看上那片土地,那样一片膏腴之地只要肯下力气,用不了几年就能挣下一片能够传之于子孙的基业。 而百姓对于北方之地的印象就是天寒地冻,种地也长不出多少粮食,除了野兽皮毛之外还有什么?即使强行迁徙过去也会想办法逃回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洪承畴 离开归绥城,一路南行经榆林卫进入陕北,不消几日时间就来到了延安府城。刚刚接任三边总督的洪承畴(历史上此时洪承畴还是延绥巡抚,出于剧情需要提前让他上任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固原上任,就被流寇拖在了陕北。 陕西的流寇在原三边总督杨鹤的剿抚并用的方针下,流寇越剿越多,杨鹤与洪承畴发生了激烈的矛盾,杨鹤认为流寇都是一群吃不上饭的饥民,只要招抚了他们,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流寇自然会平息。 杨鹤的思想没有问题,方针也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了想要招抚就得有钱粮土地安置饥民,可是偏偏杨鹤最缺乏的就是钱粮土地。流寇怀着过安稳日子的心思投降了,转眼间发现投降了还是会被饿死。那还不如造反呢,反正都是死不如抢一把做个饱死鬼。 于是乎招抚的流寇不断的复判,继续打家劫舍如蝗虫般走一路抢一路,所过之地一片断壁残垣。 洪承畴与杨鹤的矛盾就在于这位爷的思想是只要你敢叛乱,爷就敢杀人,不论抓住多少只要参与叛乱,全部杀掉。 这位狠人杀流寇杀的有点多,流寇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洪疯子,意思就是说洪承畴手段酷烈,跟个疯子似的。 督抚二人因为剿抚之争,将官司都打到了御前,朝廷上下包括皇帝都对陕西的流寇问题久拖不决非常恼火。 杨鹤弹劾洪承畴酷吏行为,已经投降的流寇都被他杀了,杀的流寇对杨总督的招抚出现了怀疑的态度,本来已经投降的流寇又纷纷复叛。 洪承畴则弹劾杨鹤纵敌养寇,致使陕西流寇愈演愈烈,并且使得流寇蔓延到了中原,造成中原百姓生灵涂炭。 此时朝堂之上主剿的言论占了上风,杨洪二人的争斗以杨鹤论罪处死,洪承畴接替杨鹤成为新的三边总督。 本来已经在被论罪处死边缘的杨鹤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如今还是霸州兵备道的杨嗣昌,接连上疏皇帝请求以自己替老父去死。 崇祯皇帝在潜邸之时就听过杨嗣昌的大名,并且还读过他的着作,深深的为杨嗣昌的才华所折服。杨嗣昌替父顶罪的孝行让崇祯皇帝深受感动,本来就对他有好感怎么看都觉得顺眼,特旨将杨鹤贬谪袁州。 杨洪之争以洪承畴大胜而告终,洪承畴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手握三边大权,只要能够将流寇剿杀干净,自己就能更上一层楼,出将入相将不是梦想。 正在延安府的延绥巡抚衙门部署剿寇方略的洪承畴忽然接到门子的禀报:“禀军门大人,巡抚行辕外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大人的邻居前来拜访大人。” 洪承畴一愣,自己的邻居,他是福建泉州人,典型的闽南人,有邻居来见自己,难道是那些在海上讨生活之人吗? 再一想又不对,这些人怎么敢带着兵马横行于内地。洪承畴是绝顶聪明之人,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来了,最近几年这位爷的声名可是够盛。 洪承畴哈哈大笑道:“走!随本督去迎一迎我们这位邻居去!” 手下诸将都是不知所谓,你的邻居来了我们去干什么?可是上官发了话,那也得跟着去看看。 出了辕门,洪承畴就看见一队骑兵每人手中牵着两匹马,一百多人的队伍,居然有三百多匹马。洪承畴看着就是一阵眼热,与流寇作战不怕打仗,就怕追不上,这些流寇根本不跟官军正面作战,只要看到官军就跑,官军撤了又跑了回来。流寇的重点就在于一个‘流’字。 “不知是哪位高邻要见本督?”洪承畴朗声说道,声音宏亮中气十足。 “后生晚辈张三,得知洪大人高升,特意前来贺喜。”张三听见洪承畴说话,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即使上着名的贰臣,不得不说洪承畴卖相足够好。 用后世的身高标准来衡量,洪承畴身高起码在一米七八左右,国字脸面白如玉,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双眉之间法令纹如刀刻斧凿,丹凤眼不大却不怒自威。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留着一副连鬓络腮的胡须。 居移体、养移气,身居高位自然的在洪承畴的身上带出了富贵之气。 洪承畴听到张三自报家门,虽然天下叫张三的百姓不胜凡几,但是让天下熟知声名赫赫的张三只有一个,那就是新晋的辽东督师、宣大总督张三。 “原来是张总督当面,不知张总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前辈客气了,晚辈不请自来,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张总督屈身来到我们这小小的延安府,已使延安府蓬荜生辉,快请进行辕歇息。”洪承畴热情的将张三迎进宣府行辕,一路上察言观色仔细观察着张三的言行举止。 张三今天来洪承畴特意穿上了官服,他是领兵部尚书衔的督师,是二品的文官服饰,官服胸前绣着锦鸡补子,比洪承畴刚刚换上的三品孔雀官服要高上一级。 按理说洪承畴要对张三行下官礼,可文官的地位不光眼看官位,还要看科举的名次,以及在士绅中的影响力。 对于张三这样的以军功升迁的武夫,若不是张三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不敢忽视的程度,洪承畴这样的正统士大夫文官,见到张三这样的武夫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更别说行下官礼了。 洪承畴现在接待张三能够平等对待,在他看来已经算是给足了张三面子。 张三有后世的灵魂,待人接物更趋向平等对待,对于洪承畴并未将他当作上官对待,也并不觉得不妥。可是跟在张三身边军事秘书陈继盛却皱起了眉头,他看出来这个文官总督并不把张三当回事。 眼下人多嘴杂,得找个机会提醒东主一句,这趟陕北之行有可能会白跑。而自己的东主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是否看的出来。这一刻陈继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时根本无法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试探 洪承畴看着眼前这个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青年,身上穿着二品文官的官服,脚上却踩着高筒的马靴,这官服一看就是为了见自己临时套上去的。 这位爷对于朝廷的官位或许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按理说这位的实力完全可以与朝廷分庭抗礼,不必屈居朝廷之下。 可是这位爷却选择了招安,为朝廷出生入死,击退建奴,对朝廷来说这就是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很明显是立了大功,朝廷如何封赏都不为过。 偏偏朝廷上下对于张三的封赏吝啬到了极点,只给了一个辽东督师的虚衔,既不给人马,也不给钱粮。明显的就是要让希望营与建奴互相争斗,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希望营是否会被建奴灭掉,洪承畴并不放在心上,对于这样一个不属于士绅一员的另类,洪承畴才不会管他张三的死活。他担心的是一旦建奴再次冲破希望营的防线,灭掉希望营,恐怕又会来一次己巳之变。 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笑容的张三,洪承畴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凡的青年是如何闯下了如此大的名头? 大河对岸的山西布政使司已经在希望营的控制之下,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这希望营的治政之道究竟如何? 一众人进入巡抚行辕的花厅,洪承畴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之上,将张三安置在客位之上。分宾主落座之后,洪承畴向张三介绍了手下的猛如虎、贺人龙等陕西名将。 张三对这些史上留名的历史名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时的那种猎奇感。只是礼貌性的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又向众人介绍了自己这边的随从人员。 寒暄过几句没有营养的客气话后,张三率先切入了正题说道:“洪前辈!晚辈不请自来是想与前辈商量些事情,不知前辈对当前陕西的问题如何看待?” “张大人觉得陕西是什么问题呢?”洪承畴露出玩味的笑容反问道。 “陕西问题主要就三点,天灾、人祸和地少人多,只要能够解决其中两点,陕西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张三回答的简明扼要。 洪承畴没有听到什么新颖的解释,张三说的这三条大明有识之士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可是谁也拿不出解决的办法。 天灾是人力不可抗之因素,别说是明末,就是现代也挡不住天灾。 人祸要分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大明的吏治松弛,每年的京察变成了党争的工具,真正需要考核官员的制度,反倒无人在意。可以说从下到上整个大明到了无人不贪的地步,如此一来当官只为捞钱,胥吏横行无忌,百姓苦不堪言。 另一方面的土地问题很复杂,洪承畴对这一方面连想都不敢想,任何人有这方面的想法都会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一个无人敢触碰的禁忌,明知道这样下去会自爆而亡,谁也不敢去做第一个捅破之人。 地少人多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土地总量不变,人口却是不断的增长,虽然户部统计的数据是户口越来越少,但是没有大的战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人口怎么可能不增加。那么人去了哪里?很明显是隐藏了,这些隐藏的人口是不用缴纳丁口税(人头税,清朝人口之所以增长很快,不是因为清朝比明朝的生活条件好,而是因为雍正以后摊丁入亩取消了丁口税,生孩子不用缴税了,谁还会隐瞒人口。)的。 这些隐藏的人口虽然不用缴纳丁口税,但是也享受不到朝廷一系列好处。这些新增的人口由于没有户籍,他们大部分托庇于士绅大户名下为其耕种田地,成了士绅大户的附庸。朝廷官员对此心知肚明,却无人说破,何也?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存在。 洪承畴听完张三的话不置可否的问道:“张大人认为该如何解决呢?”这是在挖坑,若是张三提出清丈田亩,重新分配土地,必然引起天下士绅集体反对。虽然他听说希望营在宣府山西进行了类似的操作,但是这样的消息并没有扩散到太多地方。希望营的手段很巧妙,利用流寇肆虐山西,将士绅基础打掉,整个山西一下子就多了太多的无主之地。剩下的能够保存下来的士绅也被希望营压制的敢怒不敢言,希望营在山西的土地政策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对。洪承畴感觉在陕北完全可以推行山西的做法,怎奈陕北连年大旱,早已是地多人少,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前辈何必问晚辈,大明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土地问题,要想天下长治久安,就必须解决土地问题。” “张大人说的轻巧,土地问题错综复杂,哪里是这么容易能解决的?” “前辈!你们士人不是讲为生民立命吗?怎么遇到困难就不敢迎难而上了吗?”张三冷冷的讽刺了一句。 洪承畴听完张三这句明显是激将法的话语,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道:“我辈舍身为生民立命没有问题,可是我辈担心的是人亡政息,张叔大的殷鉴不远矣!” 洪承畴这话一说完,张三就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看不到问题的本质,而是不愿意承担巨大的责任,天下士绅中的有识之士大多都是这种想法吧。这些人还真是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展示的淋漓尽致。 张三还真无法去鄙视这些人,换了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可能做的比他们还要不堪,毕竟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谁也不想牺牲自己成全不相干的人。 “前辈所言有理,如今的大明已经到了做事者身败名裂,耍嘴皮子的反而都成了朝堂高官,道德君子,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挑毛病能挑出一大堆来,无论如何做他们总能挑出毛病来。大明的言官制度已经出了大问题,要晚辈看来,要想改变大明现状,先要从言官改起,让言官不再成为党争的工具,并且成为监督施政的利刃。”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人口交易 自古言官都是风闻奏事,若是对言官限制太多,是不是就会失去言官的作用。使得言官在弹劾之时畏手畏脚,不敢放手一搏。 洪承畴也知道言官之弊病,言官往往会依附于某一派势力之下,依仗风闻奏事之权,为这一派势力冲锋陷阵,不问对错只看敌我,只要能够打掉政敌,使用什么手段那都不叫事。 至于改革言官制度,洪承畴第一个就会反对,没有言官的制约,皇帝岂不是更加的没有制衡了。 “言官制度自古就是如此,又能如何改变,祖宗设计官制必然是权衡利弊以后才逐渐增减官位,其他官位有增有减,唯独言官制度无论哪朝哪代都是风闻奏事,不因言而获罪。正因为这种特权,言官才敢直言抗辩,与君权相抗,指出君王过失,匡扶社稷。尔还需增加阅历,不可妄言国是。”洪承畴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就差说张三年轻无知不知深浅了。 张三莞尔一笑,对洪承畴的指责也不生气,接着洪承畴的话说道:“前辈所言言官制衡君权很有道理,可是除了言官之外就没有别的制衡君权的办法吗?圣天子设立言官的目的是为了匡补过失,而不是被党争利用,既然如此为何不能通过改变职能,只留下制衡君权之责,去掉风闻奏事之权。” “说的轻巧!百官谁来监管?你认为皇帝会愿意让言官只管着自己而不用去管百官吗?” “督查百官当然要,而且必须要,可以换一种方式监督,无证据不得弹劾,同时赋予御史查案之权,只要掌握官员贪腐等证据就可以直接进行抓捕。注意是任何官员,这样的监督权够不够?” “你这是行酷吏之事,若是有人捏造证据又如何?岂不也是在给党争提供党同伐异的手段。” 张三哈哈大笑道:“都察院只有调查权和抓捕权,羁押权与审问权还是在刑部,都察院抓到嫌疑人第一时间必须移送到刑部,与刑部交割并向刑部与大理寺发出公文,做好交割记录。这样都察院还有什么机会党同伐异?” 洪承畴也是微微一笑,他发现这个声名鹊起的青年还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把人性看的太简单了。任何权力在实际执行之时都会走样,想要靠着互相制衡改变现在的大明贪腐问题,不但改变不了现在的问题,还会造成权责不明,互相推诿甚至会几个部寺之间沆瀣一气,这里面有一个禁忌这个青年没敢碰,想必他的心中已有章程,不确定顶层,下面设计的再合理也抵不上顶层的一句话。 秦时以严刑峻法闻名天下,法令之严苛几乎无人敢犯,可是赵高犯法本已经根本法令处以死刑,秦王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赵高什么事没有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后世总说秦之亡是亡于严刑峻法,其实秦之亡恰恰不是亡于严刑峻法,而是亡于帝王凌驾于法令之上,帝王言出法随,随意改变规则,才是天下混乱的根源。 张三知道自己在后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除了比古人多了一点后世的见识之外,在智商上没有任何优势,和这些大明顶尖的人物在一起说话时,玩文字游戏那是自取其辱。 与其云山雾罩,不如直来直去,让对方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甚至可以让对方一眼看透自己在想什么。与洪承畴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他,自己是一个改革者,要对大明如今的制度动手,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认死理的愣头青,说好听点儿就是理想主义者。 张三如此直来直去的表达,让洪承畴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直觉上洪承畴并不认为一个闯下赫赫声名之人如此的没有城府。 可是张三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思想又很正常,毕竟是年轻冲动嘛。面对张三的直抒胸臆的做法,老狐狸可不会轻易表态,转换话题道:“张大人此来延安不是来与本官讨论朝政的吧?”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前来是来与前辈谈合作的。” “合作?这个词好,不知你我要如何合作呢?” “晚辈刚才问前辈陕西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主要的问题就是百姓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成为流寇,大人现在最犯愁的不是如何剿灭,而是剿灭之后如何安置投降的流民吧。” “张大人说的不错,朝廷如今能给陕西的支持少之又少,这些流民的安置需要大量的钱粮,陕西最缺的就是钱粮。本官被流寇称为屠夫,流寇给本官起了个绰号叫做洪疯子,本官也不想杀人,可是不杀人又没有钱粮安置,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放了,这些人转眼就又投到流寇那边去了。这流寇还能平灭的完吗?” “前辈所说的正是晚辈打算与前辈合作之事,前辈抓到俘虏没有钱粮安置,只能杀掉一了百了,都是华夏苗裔汉人百姓,同室操戈未免太过残酷,不如前辈以后有俘虏转给晚辈,晚辈替你安置,晚辈也不跟你多要钱粮,每人给十天口粮就行,晚辈负责关外事宜,没有汉人支持寸步难行,这些关内的流寇俘虏权当充军发配了。” 洪承畴沉吟了半晌,说道:“人可以给你,钱粮没有,若是有钱粮本官也会安置他们,正是因为没有钱粮,本官也行杀人的下策。不但没有钱粮你还得按人头给本官银子,多了不要每人十两,如何?” “前辈怎么不去抢?晚辈好心为你解决流民问题,你我合作是双赢的局面,前辈竟然还想从晚辈手里捞一笔。” “张大人?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你现在经略辽东缺人了吧,你和朝廷的关系本官也看在眼里,给你提供人力本官要承担多大的后果。若是哪天你与朝廷反目,朝廷说不定回头就把本官拿问定罪,一个资敌的罪名可是跑不掉的。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当本官是傻子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乱臣贼子 对于洪承畴的反应,早在张三的意料之中,但凡有点常识之人也会知道人口就是实力,自己大老远跑来陕西点名要人口,若不是有巨大的利益或者说是野心,除了朝廷施政之外,谁会大批量的引进人口,给自己增加负担。 “前辈这话说的晚辈可不赞同,若是不考虑前辈的感受,尊重前辈在陕西的权威,晚辈只要在陕西散播消息,并且在山西各个渡口设立粥棚,有的是流民会主动跑到山西求活。” “张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官吗?只要本官一声令下,沿河渡口不会放一个人过河,本官还会在朝廷弹劾你居心叵测,意图不轨!” “前辈不用吓唬晚辈,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知道这些对晚辈没用,晚辈与朝廷的关系是合作,合则两利,斗则两伤。陛下与朝廷诸公心中自然会有一杆秤,晚辈对朝廷是利大还是弊大,朝廷看的很清楚,前辈何必自取其辱。” “想从本官手里白白拿走人口你想都不用想,本官宁愿杀了也不给你增加力量,到时候朝廷再想应付你的叛乱就会增加更大的困难。”洪承畴完全就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度,他知道张三大老远跑来陕西,对人口的需求必定是急迫的,眼下不多索要一些好处,等到人家人口问题缓解之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前辈这是以最大的恶意猜度晚辈了,难道晚辈就不能与朝廷合流终成一体吗?” “你会放弃你手中的实力吗?朝廷会允许一个凌驾于诸臣之上,甚至皇帝都要看你脸色的权臣吗?即使是你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你手下那些跟着出生入死的属下会怎么想?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只能进不能退,进一步权倾天下,退一步万劫不复,你的未来只能是做操莽之辈,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张三知道洪承畴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自己有后世的灵魂,知道还有其他选项,这个时代发展到自己这个实力,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前辈是打算将晚辈当成乱臣贼子吗?” “张大人是不是乱臣贼子,不用本官来定义,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威胁到了天下安危,天下士绅都将你视为生死大敌,当天下人都认为你是贼,你还能说你不是贼吗?” “晚辈带着一群人在乱世挣扎求活,只为活的有尊严,不被当作牛马畜牲,冻饿而死。既然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晚辈怎敢退缩,前辈所讲的天下人可包括黔首百姓,士绅凭什么能代表天下人,问过黔首百姓的意见没有?” “黔首百姓愚昧无知,懂的什么天下大事,不过是一群土里刨食的草芥而已,天下的基石是士绅而非黔首。士绅掌一地民望,稳定乡里,和睦乡亲,当然能够代表天下人心。” “这也是前辈能痛下杀手对流民杀戮的原因吧,流民在前辈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草芥。如野草般割了一茬又长上来一茬吗?” “文宽夫曾言: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百姓。这话虽然听得刺耳,可是却是事实,你若不改弦更张,天下士绅都会群起反对于你。至于百姓拥护不拥护你又有什么用?” “前辈所言晚辈实在不敢苟同,任何一个不关心百姓疾苦的王朝都会被百姓推翻,所以才有‘君为水,民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名言,一个百姓的力量很渺小,聚集起来的百姓力量足以改天换地。这是历史已经证明的,看看现在的流寇还不是小民百姓活不下去才迫不得已起来抗争。” “张大人你我立场不同,就算辩到明天谁也说服不了谁,你在山西推行之新政,恕本官不敢苟同,在希望营接手山西以后,本官虽然还没有去过山西,但是本官听过太多的人对你们的新政。你们如此行为置我名教弟子于何地?” “前辈何出此言?希望营在公职录用上,一向公平公正,只要拥有希望营所颁发的户籍的守法百姓,都有参加公职的权力,只要你能考的上,并且接受希望营的规矩,希望营从来不设门槛,希望营对于有学问的人向来都是高度重视的。” “好一个公平公正,你让我名教弟子与一群田奴子弟去争一个风尘小吏的职位吗?” “怎么读书人就必须要当老爷吗?这是谁规定的,若是天下人都读书了又该如何?” “怎么可能天下人都读书,哪有那么多的读书种子?” “为何没有,晚辈的目标就是在未来人人有书读,人人有衣穿,人人不挨饿,人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年轻人有志气很好,不切实际就不好了,天下财富自有定数,你占的多了,我就占的少了。怎么可能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前辈有时间可以去宣府走一走、看一看,相信你会有不同的感觉。” “有机会本官一定会去的。”洪承畴对张三邀请他去宣府的提议,直接满口答应,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去宣府看一看,他感觉自己早晚会与希望营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去了解一下未来敌人的实力也是有好处的。 “晚辈欢迎前辈随时来我宣府参观访问,晚辈必会扫榻相迎。”张三还是希望争取洪承畴的理解,就算以后不能合作,也尽量不要成为敌人,都是华夏精英,力量应该使在外面,自相残杀又有何意思。 谈到这里二人的尬聊已经聊到了头,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再谈人口交易之事。真正的交易谈判二人不可能自己挽袖子上阵,自会交给属下之人进行谈判。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口的年龄、男女、交接地点等等事宜,根本不是一两个回合就能谈妥的。 结束拜访之后,张三接受洪承畴的邀请与洪承畴一起共进晚餐,席间二人不再讨论政治话题,而是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洪承畴阅历丰富,有多处为官的经历,张三有后世的网络轰炸,二人到是聊的有来有往,一时间到是吃了个宾主尽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各取所需 晚宴结束后,再回住处的路上陈继盛终于找到机会对张三说道:“大人!那洪总督对大人很是不恭,不知是不是欺大人年少?” “继盛不用担心,我们用不着他洪承畴看得起,在洪承畴的眼里,我是他们的敌人,因为他已经发现我在不遗余力的打击士绅,剥夺士绅特权。洪承畴作为士绅中的一员,能够对我有好感才怪。明天与陕西方面的人口谈判就交给你了,我们的原则是人口必须均衡输出,其中男女比例不能太过悬殊,至于银子的问题我们能砍下多少算多少,不必太过计较。洪承畴非常清楚给我们人口是在增强我们的实力,之所以不反对为我们提供人口,是因为他想用我们给他的银子发展他的实力。 在价格方面他们绝对会寸土必争,我们可以利用价格方面的调整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要求输出人口。比如说青壮女子价钱给的多一点,青壮男人给的少一点,孩子的价格也可以适当的提一提价格。” “大人为何不都要青壮男子呢,开荒种田干体力活还是男人有优势啊。”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捞一笔就走,而是打算扎根到河套地区,让河套地区彻底掌控在汉人手里。没有女人男人就安不下心,只有让这些男人在塞外成家立业,有了牵绊他们才不会想着要逃回中原,宁愿在中原饿死也不愿在塞外做孤魂野鬼。历代朝廷在做人口迁徙的时候都未考虑过人口的男女比例问题,所以我们祖祖辈辈都认为朝廷强制迁徙是一项恶政,我们重土安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成家。有个女人在家里,男人的心就被栓住了。” “大人的这个观点很新颖,确实是这么回事,成亲对男人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穷苦人家兄弟几个能娶得上妻的只有一两个,其他兄弟只能打光棍,这在乡村是普遍现象,主要是家庭中不愿意生女儿,有些家庭生下女儿直接就溺死了。为的就是给儿子多留一口吃食,以保住传宗接代的希望。” 张三冷笑一声说道:“都他么的想着传宗接代,没有女子用狗给他传宗接代吗?这些就是愚民政策造成的后遗症,我在希望营提高女子的地位,甚至女子可以做官,当时是受到了很多的阻力。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女人不该抛头露面,容易招惹是非。自己心思不纯还要怪这怪那的,在我看来女子的地位还提升的不够,最应该做的是男女平等,设立法令法规,如有溺婴行为属于犯罪。” 这话陈继盛接不下去了,他是辽东逃民,辽东未被建奴占据之时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不然他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也没有女婴被溺死的行为,这种事在大户人家本就不多见,主要还是穷闹得。 第二天一早,双方各自派出了谈判代表就人口的问题进行一整天的拉锯式谈判,果然如张三所料,洪承畴完全知道人口交给希望营就是变相支持希望营,增加希望营的实力。 无奈的是洪承畴想做出一鸣惊人的成绩,朝廷又无法给予大量的支持,通过转移人口解决人地矛盾,也不失为一种手段。至于陕西的户籍人口减少,影响了政绩之事,那都是浮云,连税都收不上来了,还讲什么政绩,先把命保住才是正经。 通过人口转移得到的好处,完全可以用在编练营伍上,只要自己手中握有一支强大的力量。能够快速荡平流寇,失去的人口很快就会补充回来。 陕西方面对希望营其他要求一概答应,唯独价钱方面异常的坚持。经过反复的拉锯谈判,甚至在一文钱上都要你来我往半天。 最后以男青壮五两银子,女青壮六两银子,未成丁少年三两,十岁以下儿童二两,老人一两的价格达成协议。 这个价格等于让老人在残酷的竞争中自生自灭,陕西方面挑选人口的时候,肯定优先将青壮男女安排出去,再搭上一些儿童,至于老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很残酷,很不人道,然而就是事实,只不过希望营并没有亲自动手消除老弱,只是通过价格的倾斜就会把老人丢在原地。这些老人的死活与希望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是陕西方面的事。 张三对于这杨的谈判结果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陈继盛也是为了给希望营争取最大的利益,一点都没有做错。 张三感慨的是这个世道的残酷,儒家常说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可真到了关键时刻第一个牺牲的就是老弱,而不是幼小。这符合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却不符合华夏人的道德底线。 谈完人口引进的问题,张三一众人马从府谷县黄河渡口渡过黄河,来到河曲县。这里未来一段时间将要忙碌起来,以后陕西输入的人口大部分都要到这里集结。 经过筛选审查之后,分配到希望营所控制的各个需要人口的地方,未来的几年时间北方的旱情只会愈演愈烈。粮食将会成为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必须用一切手段囤积粮食。 只有手中有粮,才能调动更多的百姓,创造更大的价值。 在河曲县张三在河曲知县的陪同下考察了河曲的经济情况,河曲是最早被流寇攻破的山西县城,也是希望营在山西第一个进行土改的县城。河曲的成败关系着整个山西的土改工作的成败,是为重中之重。 河曲县西临黄河,北接边墙偏关,地处山陕之地来往要冲,偏关是九边之一的山西镇镇城所在,本是战略要地,却因为军事废驰如今已经是形同虚设,不然也不会被流寇轻而易举的打了过来。 希望营接手河曲以来,组织人力资源重新兴修水利,疏通沟渠,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治理,曾经如鬼域一般的河曲县如今才有了一点生气,要想恢复到全胜时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河曲现在的情形就是整个山西的缩影,整个山西具体是什么情况,孙传庭对于山西的治理又是如何?只有张三亲自考察之后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第一章 代州士绅 张三到达山西的消息没有刻意隐瞒,很快就传遍了山西的官场。 当然也传到了山西巡抚孙传庭的耳朵里,此时的孙传庭并没有在太原坐镇,而是来到了山西希望营的法外之地代州。 收到消息的孙传庭没有赶去河曲拜见张三,而是派人前去河曲报告张三自己现在的所在的位置,自己则留在继续在代州展开工作。 孙传庭自从接任山西巡抚的任命以来,可以说说是夙兴夜寐,仔细考察山西的实际情况。他是真想做出一番成绩,不负张三的重托。他知道张三把他推到山西巡抚的位置上顶了多大的压力,为此还妥协安排朱大成做山西布政使,这个人就是安排过来牵制自己的。 孙传庭很清楚自己士绅的身份在希望营就是原罪,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都希望能找到自己的错处,好把自己赶下台去。 值得欣慰的是希望营的官僚体系非常高效,各种监督体系在孙传庭看来已经趋于完美,巡抚行辕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会无条件的执行下去。当然命令是自己下的,责任也必须自己承担,会有廉政公署直接监督政府的运作。 上任的这几个月以来,孙传庭没有下达多少行政命令,而是仔细调研,了解希望营官僚体系运作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几个月下来,他已经把各地上报的数据梳理的差不多了,唯独自己的家乡代州没有任何数据,就像这代州不是山西治下一般。 为何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孙传庭很清楚,是自己力挽狂澜挽救了代州全城的百姓。 后遗症就是代州成了山西的孤岛,可以说代州是整个山西唯一还接受朝廷指令的地方。 这个地方现在却变得扎眼起来,流寇已退,躲到州城的士绅大户又回到了乡下的宅院。他们在流寇肆虐期间受到的损失,全部加诸到了佃农百姓身上。指望着更加大力的盘剥将所受的损失都捞回来,然而事与愿违,百姓不堪忍受之后选择了逃亡。现在的百姓有了更多的选择,希望营在代州城外就设有招工点,只要百姓愿意离开代州,希望营就会为百姓安排好去处,无论是做工还是种田,山西现在可不是人多地少,经过流寇的肆虐已经有了不少空闲的土地。 如今的代州死气沉沉,士绅大户没有足够的百姓为其耕种,只能用自己手中的长工、奴仆耕种。可以说是只能苟延残喘而已。 士绅们经常聚集到一起密谋,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他们心里很清楚,只要希望营在他们的日子就好不起来,有希望营撑腰那些草芥之民根本就不会再听任他们摆布。而希望营现在已经成事,将希望营推翻的几率非常小。 放弃手中的特权,将土地卖给希望营却又不舍,没了土地的收益自己这一大家子,娇妻美妾,以及诸多的子女又吃什么喝什么? 一众士绅密谋多次,除了盼望王师早日接管山西,将这些泥腿子剿灭干净,老爷们重新过上好日子。其他什么也商量不出来,只能隔几日就当知州衙门去堵知州老爷的门,请求知州老爷上疏朝廷,赶快派兵将这些倒行逆施的泥腿子剿灭。 知州老爷也不傻,老子凭什么给你们当出头鸟,要是被希望营知道是老子找他们的麻烦,还不把老子给剁了。 况且老子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这一年多的时间,知州衙门就没收上来一两的赋税、一颗粮食。想让老子帮忙你们也得给老子一点好处吧,空嘴说白话就让老子给你们当枪使,你们想的美。 知州老爷一个拖字决运用的是炉火纯青,每次士绅大户前来恳请知州老爷上疏朝廷的时候,知州老爷都是满口答应,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态,大有与希望营有你没我的态度。 然而将士绅们打发走之后,知州大人就把刚才说过的话全部抛诸脑后。想让自己当出头鸟迎接希望营的怒火门都没有,若是自己真的上疏朝廷,朝廷会不会发兵来山西不说,希望营在朝廷的眼线第一时间就会知道自己要对付他们。 用不了几天希望营的大军就会开到代州城下,就凭代州现在这连三班衙役都凑不齐的城池,拿什么抵挡希望营。老子会给你们当枪使吗? 士绅们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知州大人向朝廷上疏,就相约一起到知州衙门找知州老爷要说法,结果到了州衙却被门子告知,知州老爷去城外乡下了。 士绅们追到乡下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到这时候士绅们要是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成傻子了。 知州老爷不愿意出头,士绅们也不好太过逼迫,只能找机会旁敲侧击,给老家伙施加压力。 然并卵,众人几乎就见不着知州老爷得面,知州老爷总有办法在他们堵住衙门之前躲出州衙。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僵持到他们听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是绝对的好消息,孙传庭回山西了,而且以山西巡抚的身份回到了山西。 代州可是孙军门的桑梓之地,孙军门必然会照看一番吧。众人安排人手在孙传庭去太原上任的的必经之路上堵截孙传庭。 从宣府要去太原雁门关就是必经之路,众人就在雁门关等待孙传庭。 抵达雁门关的孙传庭到是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与众人东拉西扯聊了一些无营养的话语,一旦士绅们谈到土地与人口的问题,孙传庭便顾左右而言他,表示自己一定调查清楚,给各位乡绅一个交待。 士绅们听着如此敷衍的话,暗自咒骂: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再调查吗?老子们的话都已经不管用了吗,居然不相信我们这等君子之言,难道要去听那些田舍奴的话吗? 本来兴冲冲的来见孙传庭,指望孙传庭能够帮助他们通过官府手段拦住外逃的百姓,可是孙传庭的表现却让一众士绅大失所望。孙巡抚并没有给他们多少面子,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气的士绅们背地里大骂孙传庭不配做代州人。 第二章 明哲保身 就在代州士绅近乎绝望的时候,孙传庭带领着希望营在山西的领导班子进了代州城。 知州老爷听说孙传庭进了城,慌不迭的从州衙赶到东门迎接孙传庭一行人。 知州老爷不禁感慨,两年前眼前这人还是一个弃官回家的士绅,一身才学无处施展。 两年后的现在,孙伯雅已经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一方大员,自己这个小小的从六品知州只能仰视。 知州老爷一躬倒地道:“卑职拜见军门大人!” “知州大人免礼!”孙传庭对知州大人并没有多少恶感,此老倌儿虽然有点儿贪财,但是并不酷烈。只能说这就是一个没有多大志向的官僚,只希望平安度过自己的在代州的任期,再平调到其他州府,或任州官,或任府城佐贰官。再熬上几年也就到了致仕回家养老的时候了,这样的官员在大明比比皆是,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当官了,不好好的享几年清福,那么操心的任事干什么。既苦又累,还容易得罪人,何苦呢?你好我好大家好,和光同尘才是当官的最高境界。 进了州衙分宾主落座之后,孙传庭公事公办的问道:“本官上任几个月,查看了各个州府的上一年的秋税情况,其他州府基本上都已经完税,就是没有完税也给出了足够的理由。唯独代州既没有完税,也没有向布政使司给出任何的说法。大令是觉得代州是法外之地,不是大明治下吗?” 知州老爷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这样一顶大帽子知州老爷可不敢戴,那是会要命的。往小了说是藐视朝廷,藐视上官,往大了说那就完全可以定个图谋不轨,意图谋反的罪状。 “军门大人容禀,卑职不是不想去太原府向上官禀报,可是卑职胆子小,不敢去啊!” “为何不敢去?”孙传庭明知故问。 知州老爷心说老子能说担心被希望营的丘八给咔嚓了吗?你孙传庭有本事被希望营委以重任,成了封疆大吏,老子可没那个本事。万一希望营那些泥腿子觉得老爷我没有用处,悄悄将老爷我弄死可怎么好? “卑职治下的代州百姓都跑完了,卑职去哪里找人收税啊?” “怎么可能都跑完了,本官上任之时,可是有不少代州士绅到雁门迎候本官,代州的根基可是一个不少呢。” 知州老爷的面色更苦了,士绅大户们的税老爷我能收的上来吗?老爷我要是向士绅们收税,在士林中还不成了丧家之犬。 “军门大人,留下的都是士绅大户,士绅自古就不纳粮、不服役,卑职怎敢去收士绅的税,这不是难为卑职吗?” “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朝廷养你何用,就留着你尸位素餐吗?若是你干不了,递份辞呈上来,本官立马给你批了。” 一个从六品的小州知州,巡抚是有权免除的,只要向吏部报备一下,只要理由充分,吏部一般不会驳回这种罢免的请求。 当然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行使这样的权力,真要这样做了,在士林中就会留下难以容人的恶评。每一个亲民官的背后都站在同年和座师,这些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有机会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明朝的官僚体系早已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在体系内的人就没有人敢打破这种关系。敢于打破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比如历代的变法者,鲜有好下场。 知州老爷混日子不管事,不得罪人可以,可是不代表想回家吃自己去。 孙传庭的话可以视作威胁,也可以视作是最后通碟。知州老爷心中叫苦,老爷我都混成如此惨状,怎么还不放过老爷呢。他也明白整个山西都已经是希望营的地盘,唯独只剩下一个代州孤零零的被其他各地包围。希望营肯定看代州不爽很长时间了。 孙伯雅能够当上山西巡抚必定是投靠了希望营,既然让他当山西巡抚,必定是希望他能在山西做出政绩。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看来是烧到了代州。 孙伯雅需要自己做什么呢?肯定不是为了将自己赶走,若是只把自己赶走根本不需要孙伯雅亲自到代州来。他是庸碌无为,可并不代表他傻。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知州老爷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既然想不透希望营要自己做什么,那就直接了当的表态,完全服从孙伯雅的指挥,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军门大人,卑职愚钝,请大人明示需要卑职做什么,卑职一定全力以赴地做到,卑职以大人马首是瞻。”不投降是不行了,先把官帽子保住,以图将来。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本官需要你写一份告示贴遍整个代州,让整个代州都知道这是你代表朝廷在代州推行新政。如何?” “什么告示,大人可否明示?” 孙传庭从怀里拿出几张纸,交给知州老爷,知州老爷接过这几张纸大略的看了几眼,然后就呆在了当场。这哪是告示啊,这分明是让自己架在火上烤。 “大人!卑职做不到啊,如果卑职真把这份告示贴出去,卑职还能活着回到家乡吗?” “怎么不愿意了,刚才不是说为本官马首是瞻吗?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变卦了,你让本官如何信你?” “可是大人,张太岳只是清丈士绅多占的土地,就被士绅骂作不忠不孝之辈,死后都不放过。卑职若是贴了这个告示,就等于与天下士绅宣战,还能活着回去吗?大人如此逼迫,卑职就是不当这个官,也不敢写这个告示啊!” 孙传庭看着知州老爷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长叹一声道:“我大明就因为没有担当的人太多,有担当的人太少,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就没想过大明若是亡了我们会怎么样?当初流寇攻城若是没有本官主持城防代州还能守得住吗?代州城破之后最先死的又是谁?看看其他州县的那些士绅大户去了哪里?将自己的利益让渡出来一点儿就那么难吗?” 第三章 清丈土地 知州老爷是把明哲保身这一技能点到了满级,无论孙传庭如何激励、羞辱,这位爷就是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 孙传庭的灵魂发问也丝毫打动不了这位死水一般的心,知州老爷深刻领会了鸵鸟精神,死到临头也要把头扎进沙子里。 孙传庭也是拿他没办法,这样的人流寇来了绝对有勇气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可是让他拿刀与敌人拼命,那就一点勇气也没有了。 一句话就是这样的人不怕死,却怕担责任,是什么扭曲了这些人的心理,可能就是绝望吧。 越是聪慧之人,越是能够看透时局之人就越是对大明绝望,大多数有识之士都已经看到了大明的亡国之相,也都知道大明的毒疮在哪里,却没有人敢于挑破。 本来想利用知州老爷朝廷任命的官员身份,打击士绅大户的顽抗心理,动摇瓦解士绅们的意志。可是这知州老爷却死活不上道,实在是没辙的孙传庭给知州老爷两个选择,一个是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进劳改队服役,至于能不能活着从劳改队出来就看自己的命大不大。 另一个就配合希望营的土改工作,既然你不愿意写,那就不逼你写,可是你得把巡抚行辕布置的任务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 知州老爷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的选择了执行上官的命令,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到时候跟士绅们解释一下,这是省里巡抚行辕定的要求,自己也是照章办事。 知州老爷只能如此自我安慰,让自己的内心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 孙传庭抵达代州的第二日,代州城州衙外就贴出了告示。 钦差左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孙讳传庭公令: 告代州百姓,鉴于代州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巡抚行辕将对代州土地进行清丈,代州绅民百姓十日内务必持田契到州衙重新登记田契,未耕种者将被视为荒地,收归公田,有田契者给予每亩五两银子补偿,过期不登记者将被视为放弃权利。清丈过后的土地按照人口重新分配,每人十亩土地,无论大人还是孩子,这十亩地十税一,再无任何杂税。 告示以白话写就,保证所有人都能听得懂,明代白话已经很流行了,就连文人的文章里偶尔也会夹杂一两句白话。 以孙传庭的文学水平,写一篇文采飞扬、花团锦簇的告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这样的告示普通百姓根本看不懂,到时候告示上的内容是什么,还不是地方士绅说了算。 在希望营的日子里,孙传庭接触的公文全是白话书写,文字力求表达准确,不使人产生歧义。一开始孙传庭还暗自鄙视希望营就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泥腿子,连个公文都写不好。 时间长了孙传庭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希望营下发到村子里的每一份文件都会在村子里召集百姓当众读出来,并且要求所有百姓都必须听懂。只有百姓都听懂了,才不会受到贪官污吏的蒙蔽盘剥。 就着这个问题孙传庭还问过张三,为什么文件都要用白话书写?张三的反问他文件是用来干什么的? 孙传庭一下子就明白了,朝廷的每一项诏令下达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让百姓知道朝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要怎么做?这些政令文件表达的越清楚越好,最好是听一遍老百姓就能记住的。 告示一贴出去很快就引起了百姓的注意,孙传庭为了保证所有地方都能及时收到告示的消息,派出士兵骑马向各个村落发放告示,并召集在村子里的人,聆听宣读告示,确保将告示传达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然而就是孙传庭这份白话告示在代州引起了轩然大波,普通百姓对此到是没有什么感觉,自己手里那几亩薄田根本都不够种,哪有什么田地可以荒废。 真正跳脚大骂的是拥有大量良田,却苦于没有佃农为其耕作的士绅大户。大量的失地或者少地的百姓在希望营的利益诱惑下逃离了家乡,来到了希望营的地盘,开始了新的生活。 士绅们派出家丁殴打、恐吓、以乡情说服,妖魔化希望营的手段一齐上阵都无法阻挡百姓的出逃。 百姓们并不傻,希望营到底好不好,自然有逃过去的百姓现身说法,那些先逃过去的百姓,没有离开村落时面黄肌瘦,只剩下皮包骨头。逃到希望营几个月的时间,再见到的时候变得红光满面,身体也结实了很多。 这些谈过去百姓并没有把希望营夸的多么好,而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希望营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但是只要踏实肯干就能吃饱饭,还能剩下一些钱财,就是妇女也不会闲着,一样能干活养活自己。 百姓一听有干不完的活,顿时心动了,咱老百姓还怕干活吗?若是踏实肯干就能过上好日子,傻子才不干呢。 人就是这样,越拦着你不让你去干什么,你就越想干什么。士绅们拼命阻拦反而起到了想反的效果,一些本来犹豫着是否出逃的百姓,也被士绅们的阻拦坚定了信心,他们为何要拦着我们这些苦命人,不就是担心我们过上好日子没有人再给他们种地了吗? 士绅们收到孙传庭的告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代州的士绅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士绅,土地收入已经不是家族主要收入来源,广阔的商业收入才是最大的收入来源。 代州士绅的收入基本上都是依赖土地产出,本来因为佃农的大量流失就已经让士绅们举步维艰,现在这条土地清丈令就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 以前的土地清丈士绅们还可以鼓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反抗朝廷的清丈,生生的把朝廷的政策给弄成民院沸腾的恶政。 现在这一招不好使了,老百姓已经跑的差不多了,连种地的人都凑不够,能有多少人听他们蛊惑。更何况各村都有前来宣讲的巡抚行辕士兵,讲解新政策对百姓的好处。 第四章 士绅反应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这十天里只有极少数的百姓前来登记田契,其他人都是捂住耳朵装作听不到。 孙传庭稳坐在代州州衙,看着那零零散散送上来的田契。吩咐身边的属官将这些田契主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这些人都是信任希望营之人,或者说是老实人。孙传庭要给这些老实人一些好处,让百姓明白只有跟着希望营走才会有好日子。合作才能共赢,对抗是死路一条。 第十一日清晨,孙传庭在州衙进行了土改工作大会。 对于土改工作希望营已经有了丰富的工作经验,整个代州的土改条件已经成熟。 孙传庭抽调整个山西的精干力量组成代州工作组,在辅兵士兵的保护下开始进驻代州各个村落,开始清丈土地。 首先清丈的是没有耕种的荒地,这些荒地可不是什么从来没有开垦过的生地,而是无人耕种而撂荒的土地。如此撂荒是对土地的严重浪费,这是希望营绝对不能允许的。 工作组对这些荒地统一进行了编号,调派人手进行翻耕,眼下已经到了盛夏,种植主粮已经来不及了,可是种植一些豆类的作物,既养地又能有一些杂粮的收入。 当地的士绅在希望营清丈土地的时候还没有着急,总觉着希望营就清丈完土地又如何,人走之后那些泥腿子还敢占老爷得土地不成。 没想到希望营不光清丈还要翻耕种地,摆出一副待在这里不走了的态度。士绅急眼了,以前还能煽动百姓与官府对抗。而现在百姓都被官府拉拢过去,没看到那些荒地上干活的百姓可都是本村的百姓吗? 这希望营可真下本钱,这些泥腿子跟着希望营干活,每天干饭管够,还能得到一点铜钱的工钱。 代州百姓激动了,什么时候官府让百姓干活这么仁义了,不但饭管饱,还给钱。这样的好官府,傻子才反对呢。 士绅实在坐不住了,想要出村与其他村落的士绅们进行串联,却发现根本出不了村子。各个村口都有士兵把守,许进不许出,根本就无法进行串联。 无奈之下的士绅只能求见派驻到村落里的土改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到是没有拿捏他们,第一时间接见了他们。 这士绅不知道是平常傲慢无礼惯了,还是没有看清形势,一见到土改工作队的工作人员,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尔等欲造反不成?” 工作人员理都没理他,直接甩了一句:“见我何事?如果没事请回吧,清丈你家土地的时候,记得带着田契前来确认田亩,新政规定每家每人十亩地十税一,超出部分就要翻倍征税,至于多征多少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 士绅恼羞成怒,这也太不拿老爷我当回事了,直接怒声说道:“你这刀笔小吏如此无礼,不怕老夫告到你的上官处,罢免了你的差事。” “您请便?请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在工作人员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士绅眼看威逼对人家不起作用,只好改变套路对工作人员采取了利诱,从袖子里掏出两块银子,每块十两。 士绅的印象里,这些油滑小吏哪个不是见钱眼开,二十两银子在正常年景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两年的花用。二十两银子砸过去就不信这小吏不动心,只要收了银子接下来还不是由着自己的想法磋磨。 没想到的是,人家根本看都没看他这银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老先生,行贿可是犯罪,念着你这么大年龄我就当没看见,不然我喊上一句,您可就要吃牢饭了。” 这是士绅听过的最轻描淡写的威胁,什么时候送礼都成了犯罪,若是送礼都是犯罪,整个大明恐怕就没有无罪之人,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士绅很想一甩袖子离去,可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来的,眼瞅着自己的地被收归了公田,这是从自己身上割肉啊! 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士绅不得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低眉顺眼地拱手说道:“官爷恕罪,是老朽孟浪了,官爷清廉似水,真乃我辈之楷模。” “老先生获奖了,您到底有什么事,有事就说事,你看我这里一大摊子的事等着做,没有时间陪你绕圈子。” “老朽想知道那些荒地都是有主之地,不知道官府打算如何处置?” “老先生没有收到告示吗?” 士绅本想狡辩说没有收到,可是想到当天送告示的人,拿着官府的令牌表示必须家主亲自领取告示,领取完以后还要在领取表上签字画押。若是自己抵赖没有收到,人家找出自己的签字,那人可就丢大了。 “老朽收到了,不过对告示上的内容不太明白,官爷是否可以给老朽解惑?” 工作人员忍着腻歪问道:“老先生哪里不明白?” “告示上说,荒地要收归公有,成为公田,还要让老朽这样有功名之人纳粮服役,自古士绅不纳粮,山西这样改变,不怕千夫所指吗?” “老先生,我山西官府做事讲的是以事实为根据,官绅一体纳粮是山西新政,十日之前就已经告知所有绅民,官府给了你们十日的时间来与官府商谈,你们偏偏躲在家中装聋作哑,现在十日期限已过,政令已经生效,已经没有了更改的余地。” “你们这是恶政,是强抢民财,就不怕失去天下的民心吗?这天下可不只有我代州一地,也不是只有山西一地,两京一十三省,山西只是其一,你们就不怕全天下都起来反抗你们的暴政吗?” “老先生所说的民指的是谁?是外面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吗?” “黔首百姓不过是些愚夫愚妇,懂得些什么,天下还是要依靠士绅来稳定。” “也就是说老先生所说的民就是指士绅吗?”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有何不妥吗?” “老先生可当这天下是自己的吗?老先生是只想要好处而不想承担责任吧?” 第五章 低头服软 士绅被工作队的负责人一句话问得呆愣当场,这个问题他们可从来没想过。担责任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在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天下都是皇家的,那么责任当然是皇家的,关我们何事? 要好处的时候,马上就想起了君与士大夫共天下,我们朝廷的基石,地方乡下全靠我等稳定。朝廷就应该优待我们,不然就是皇帝昏庸,奸臣当道。 “我等士人哪一个不是怀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初衷,只是老朽已经不在庙堂之上,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身在乡梓也是可以报效朝廷的,比如说朝廷如今钱粮紧缺,老先生可否拿出一点钱财来为朝廷分忧,以报答朝廷的优待之情。士绅在朝廷手里可没少拿好处吧?” “朝廷没钱与老朽何干,钱又不是老朽花的,度支问题自有内阁诸臣与户部堂官解决,不管是开源还是节流都与老朽无关。” “与你无关?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放下这么多的工作陪着你,可不是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我来问你:你们村有多少户籍人口,又有多少隐户,村里有多少耕地,又有多少耕地是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手中的这些土地可缴纳过一文钱的赋税?” 士绅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他做为本地乡绅,当然知道本村一共有多少土地,有九成的土地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且自己手里的长工都是隐户,这些人理论上都是不存在的人口。 这些话放不到台面上,说出来就会显得自己违背圣人之言,贪婪无度。可是不说不代表人家不知道,很明显那些泥腿子都被官府拉拢过去了,以后再想靠着一点儿小恩小惠让泥腿子们聚众闹事已经不可能了。 看着瞠目结舌的士绅,工作队负责人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不说话了,你的那些大道理呢?不过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卑鄙小人,还要装成君子,我看是伪君子还差不多。” 士绅被骂的气血上涌,瞪着双眼用手戢指负责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颓然的放下手臂,一脸灰败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其他地方士绅看不到,他知道在山西士绅们全完了。从此山西的士绅将会被连根拔起,以后再想盘踞乡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也不可能了。 “官爷!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若是老朽现在愿意将土地献出,官府是否能够给予补偿?” “老先生也在官场待过,按理说是晚辈的前辈,晚辈不该如此对老先生不敬,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朝廷施政最忌讳朝令夕改,为你一人通融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待? 新政规定十日内荒地不登记,官府将收归公有,且不给予补偿,而登记者每亩补偿五两银子,这个价格在山西已经算是高价了,就算是您自己卖地,旱地也不一定卖的了五两银子吧。官府有如此诚意你们却毫不领情,你们除了贪婪无度之外,礼义廉耻还省下了什么?” “官爷,老朽知错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心生贪念,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对抗官府。还请官爷高抬贵手放过老朽这一次,老朽今后安分守己,再不给官府增添麻烦。”一想到几千亩地若是被官府全部收归公田,士绅就心如刀绞,这损失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这时候脸面算什么,哪有银子重要。 士绅一旦放下身段,无耻的态度比普通百姓都不如,负责人眼见拿捏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在和这种伪君子耗时间,直接递给他一张纸说道:“想要补偿也行?按着这上面的提示,写一份悔过书,然后你就能拿到补偿了,不过不可能拿到五两一亩的价格,做为惩罚只能给你每亩二两五的补偿,剩下的一半将做为村中公款,做为未来的公中支出。” 士绅接过纸张,轻飘飘的纸张拿在手里感觉有千斤之重,这哪里是什么悔过书,分明就是投降书,一旦写下这投降书,自己这声名可就彻底的毁了。士林之中再无自己任何的立足之地,只能蜷伏于希望营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 不答应自己家族的几世积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到时候自己这一大家子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可怎么生活? 至于告示上说的什么取消奴籍,十亩地以上翻倍征税这都已经是小事,没有土地的生发,自己还能养的起那么多人吗? 与活着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士绅还是写下了悔过书。承诺完全遵守官府的新政,不对官府的新政做任何的阻扰。 当然也有个别的死硬份子,工作队的做法就是彻底将其孤立,未耕种土地全部没收收归公有,并将其已耕种土地进行丈量,确定出亩数,根本黄册上的人口数量进行平均,超过每人十亩的土地根据新政进行税收统计。 工作队有的是办法让其慢慢将积蓄耗干。敢于强硬到底的士绅必定背后站着强硬的大人物,这些人的想法就是等到背后的大人物进行干涉,让山西官员收回成命。 当然促使代州士绅抵抗之心瓦解的是孙传庭将其家族彻底拆分,奴仆杂役全部交给工作队进行统一安排。土地严格按照希望营所规定的人均十亩的要求分配到各个家庭当中。孙传庭家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自己的老母与妻儿,孙传庭放弃了自己家的那份土地,将老母妻儿接到了巡抚行辕,自己的俸禄足够养活自己这一家人。 孙传庭的决绝成了压垮士绅的最后一根稻草,士绅们彻底害怕了,一个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人,对外人会手下留情吗?当然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在希望营当官的福利待遇有多高,孙传庭敢这么做的最大原因是,凭着自己的俸禄不贪不占也能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用大明朝的俸禄来衡量希望营官员的收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第六章 山西问题 张三在河曲县紧锣密鼓的布置陕西流民的接收问题,安排好负责流民的接收人员,以及通往关外的沿途补给点,如果向关外引入流民的计划顺利,走西口的故事可以提前百年开始。 布置完成走西口的大局,张三带着警卫队赶往代州去见孙传庭,他没有挑孙传庭没来河曲迎接他的礼,既然孙传庭必须要坐镇代州完成山西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肯定是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等到张三赶到代州城下的时候,代州的土改工作初期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就是盯住士绅,不让士绅在希望营官府松懈之时出来捣乱,夯实基层的权力架构,用基层干部代替乡绅管理乡下的模式,使得皇权不下县成为历史。 时隔几个月张三再见到孙传庭恍如隔日,那个将自己的棱角隐藏起来的孙传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棱角分明,沉稳有度的封疆大吏。 正如后世的一位知名人士所说的那样,怀才与怀孕一样是藏不住的,无论什么时代,只要你有大才,是不可能被埋没的。 二人见面之后不禁一阵唏嘘,随着内部文件的往来,张三在辽东的所作所为让孙传庭发自内心的佩服。 以势压人却不倚势欺人,以势压人是为了让抵抗者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从而产生悲观绝望的思想。 不倚势欺人是让抵抗者感觉到希望营没有要将他们逼上绝路的想法,在谈判中以诚待人,让抵抗者感受到希望营的真诚,对迁徙不会有太大的抵触。 将张三迎进代州州衙,孙传庭给张三行了个军礼道:“先生为了天下苍生不辞辛苦,来回奔波,传庭看在眼里,感佩五内!” “伯雅先生!不必多礼,张三最不耐的就是虚礼,山西的情况如何了?” “山西除去大同府之外,目前各个地方的土改已经基本完成,以太原府为界,北部是人少地多,南部人多地少。北部按照人均十亩分田,其余土地留作公田。南部按照人均五亩分田,其余土地留作公田。按照先生的要求,所有坡地一律不准进行耕作,将其退耕还林还草。只是下属官员干部有些不理解为何坡地不让耕种,就算不能种大田,也可以种点儿杂粮呀。” “不理解也要执行,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伯雅先生有没有发现北方土地的沙化越来越严重,过度的垦伐容易导致水土流失,土地沙化,我们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还是要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点遗产。” “先生是说土地沙化与过度垦殖有关?” “也不光是过度垦殖,过度放牧也一样会导致土地沙化。未来草原上的羊群数量也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先生如此高瞻远瞩,传庭怎能不尽心尽力做好山西之事,不过山西平地少山地多,若是只耕种平地山西很难承载太多的人口,就是现有的人口的承载也没有多少余量。” “人口迁徙将是未来我们政府工作的重点,通过政策调节让百姓自愿迁徙,还有就是发展工商业,将从事农业的人口转移到工商业上。只有工商业发展起来,我们大量通过海外贸易,换取我们急需要的物资,比如粮食、矿产、香料等货物用以改善我们的生活。” “先生!属下反对这种把国民经济全部依赖于贸易的做法,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想买,人家就卖给我们的。还是应该立足于自身的发展,尤其是粮食这种战略物资,绝对不能依赖外部贸易,长此以往是会出大问题的。” “伯雅先生有此担心,可见是认真思考了民生问题,粮棉确实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人活着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吃饱穿暖,只有这两点全部满足才能有其他的想法。我所说的贸易进口粮食是为了发展养殖业,伯雅先生不觉得我大明百姓的餐桌上太单调了吗?只有有了充足的粮食,老百姓才舍得用粮食喂养牲畜,从而用粮食交换出更多的肉蛋奶。” 孙传庭愣了一下,现在大明百姓吃饱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先生就开始去想丰富百姓餐桌的问题。是该说先生高瞻远瞩呢,还是好高骛远呢,孙传庭有些哭笑不得。 “先生这个目标是不是考虑的太遥远了,我们现在最迫切的是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大明如今流民遍地,光是解决百姓的温饱就已经令人无比头痛了。” 张三对孙传庭的反对不置可否,微笑道:“伯雅先生在宣府待了很长时间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宣府的肉类价格比大明其他地方都要贵一些?” 孙传庭想了一下,发现张三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宣府的猪羊肉的价格都比山西高出很多。 孙传庭不解地问:“先生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不法商贩恶意抬价销售,若是如此宣府知府衙门应该严厉打击不法商贩恶意涨价行为?” 张三哈哈大笑道:“这是市场行为,政府凭什么打压?政府打压的是囤积居奇,而不是打压正当经营者。肉类涨价的原因是宣府的老百姓有了闲钱,平时舍不得吃肉的百姓也能吃上几斤肉。如此一来整个市场的需求量大增,而供给却没有跟上,也就是说需求大于供给,物价上涨就是一件很正常之事。” “那就放任肉价这样滕贵,受损害的还是老百姓啊。” “伯雅先生放心,物价保持一点上涨的势头对经济是有好处的,老百姓都不傻,他们有朴素的对错观念。当他们发现肉价上涨,商贩收购活畜的价格也会上涨的时候,就会认为养殖牲畜也是一个生财之道。眼下不敢放开养殖的最大障碍是粮食不足,不能让牲畜与人争夺粮食的供应。” “这是为何?怎么物价上涨对百姓还有好处了,属下实在想不明白。” “物价轻微上涨代表市场有活力,经济发展最重要的是流通,只有流通起来,经济才能活跃起来。” 第七章 不可调和的矛盾 孙传庭还是没有明白张三所说的涨价对老百姓有好处的说法,还没听说过多花钱是好事呢,这就跟吃亏是福一个道理,既然是福,怎么不见有人愿意吃亏。 价格杠杆这个在后世稍微懂一点经济学的人都明白的道理,在明末这个小农经济时代讲给人听,就跟讲天书差不多。 张三只能通过举例子的办法让孙传庭明白为什么稍微有一点通胀对经济是有好处的。 “伯雅先生!接着我刚才说的话,老百姓发现肉涨价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生猪活羊的价格也上涨了,鸡鸭鱼肉与蛋类也涨钱了,本来不打算养牲畜的人家也要盘算盘算是不是也应该养点牲畜,大的牲畜养不起,养几只羊,喂几只鸡鸭总是可以的。这些小牲畜并不费人力,利用空余时间就能照顾好,并不用耽误农时。很快这些农产品就能铺满整个市场,当供给充裕了之后物价自然就会回落。百姓们因为养殖的副业多收入一些零花钱,这些钱他们完全可以用来改善生活需求,本来不敢买的物件也敢买上一点儿。市场也就更加的繁荣,市场繁荣就意味着政府会得到更多的税收。税收多了政府就能做更多的改善民生之事,这就是经济循环。只有让财富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不然如地主老财一般将银子埋在地窖里,永远也得不到新的财富。” 孙传庭听到张三说什么地主老财把银子埋在地窖里的做法时,不由得老脸一红,这个藏银子的做法自己在家也做过。汉人的思维都是将银子存起来才觉得有安全感,不然总觉得是寅吃卯粮,不像是过日子的做法。 “先生!鼓励百姓花钱是不是会助长奢靡之风,若是百姓都习惯了不留积蓄,一旦遇到风险可就毫无抵抗能力了。” “奢靡之风不鼓励就没有了吗?人富贵之后肯定会想着享受生活,现在富贵人家哪个不奢靡,这是人性是挡不住的。政府只能从赋税上对奢靡之物进行调节,比如珠宝玉器等奢侈品收取重税,将其价格尽量抬高,将大部分百姓阻拦在奢侈品之外。在生活必需品上政府要起到稳定物价的作用,不使物价上涨太快,也不使物价下跌太快。生活物资太贵太便宜都会伤及百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谷贱伤农,谷贵一样的伤农。政府的一大作用就是保持市场平稳运行,并通过市场调节作用,让市场保持活力。对于百姓的积蓄问题,我汉人的储蓄观念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根本不用我们担心他们寅吃卯粮,政府要想办法让百姓多挣钱,只有收入多了,他们才敢放开手脚花钱。” “天下财富自有定数,怎么可能无休止的增长,总归是你得到的多了,我就得到的少了。”孙传庭说的观点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有识之士的普遍认知,这又与儒家所提倡的大同世界自相矛盾,既然天下财富自有定数,那么财富不会增长人是会增长的,人越多就越摊薄财富,永远也实现不了大同世界。 “伯雅先生!天下财富自有定数这句话对也不对,有定数的是一些比如金银铜铁锡这些埋藏在地下山里的矿产资源,地下山里埋藏有多少就是有多少,不会增加半分。有些财富却是可以增长的,比如说土地产出,我们通过更加合理的耕种手段,选用更优良的种子,土地产出就会更多,财富就会增加,财富也就不是定数的,这个改变源于人的智慧,所以说人才是财富总量最大的变数。政府执政只有以人为本才能增加更多的财富,民富国强才不会是奢望。” “先生之心胸我辈望尘莫及,更让传庭佩服的是先生的身体力行,以先生的能力手段,什么样的富贵生活过不上,可是先生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捅破大明最大的脓疮,要知道天下既得利益者可不止是士绅,还有皇族勋戚,先生的做法已经得罪了所有的权贵,眼下我们只是占据大明的边边角角,受到的阻力还不是很大,随着我们的实力逐渐强大,势力范围也会越来越大,随着我们推进到他们的核心区域,受到的阻力也会越来越大,山西之所以土改如此顺利,是因为流寇帮助我们将反抗的力量清理了一番,再加上建奴的入寇打乱了朝廷上下的部署,我们与朝廷的矛盾暂时因为外敌的压力掩盖起来。随着建奴被我们赶走,蒙古诸部对我们臣服,朝廷外部压力全部清空,我们就成了朝廷最大的威胁,到时候朝廷肯定会把全部的力量用来对付我们。” “我们和朝廷反目是必然的,我们做的事是在断他们的财路,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人怎么可能对我们善罢甘休,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我们。” “这是必然的,随着我们政策的推进,我们之间的仇恨就会越来越深,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新旧势力的争斗,他们代表地主士绅,我们代表的是工业资本,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地主士绅依靠盘剥百姓获得利益,他们需要将黔首百姓束缚在土地上为他们耕种,为他们创造剩余价值。而我们的政策是发展大工业,以工业带动农业商业的发展,这就需要将大量的人力从土地上脱离出来。种地的人少了,老百姓也不傻,还会花那么大的代价给地主种地吗?种地无利可图,还可以去做工。 若是百姓都有这种想法,那就危险了,没有粮食安全的支撑,我们饿着肚子发展工业吗?这就是我们进行土地改革的初衷,让百姓觉得种地还是划算的,老百姓都有恋土情节,只要在村子里日子过得不错,谁愿意背井离乡讨生活,可是我们的土地改革动了士绅的利益,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第八章 利益之争 人类之所以会有矛盾,最根本的原因都是利益,不管你将利益的纷争包装成任何形式,都改变不了其对利益诉求的本质。这就是历代变革者为什么会遭到激烈的反对得真正原因,至于什么学派、祖制这些都是给获得利益包上一层合法的躯壳。 希望营与士绅的矛盾就是如此,双方都是为了利益,争夺的是对普通百姓的控制权。希望营对百姓未必比地主士绅们少,可是百姓为何觉得百姓们为何觉得负担轻了呢? 这就是农业社会与工业社会的区别,农业社会的原则是官府能不管事就不管事,减少管理成本。大量的乡村权力掌握在了士绅宗族的手里,这些人成了不是官府的官府,他们在乡间一言九鼎,成了农业社会稳定天下的基石。 地主士绅利用自己手中的这份权力,获得了大量的利益,朝廷下乡征税,直接去老百姓家里征税是不可能的,一个县里有编制的官吏就那么几个,其他人都是杂役帮闲,这些胥吏衙役可是没有月俸的,他们在县衙里帮闲可不是**精神为人民服务,那是有油水可捞的。 怎么捞钱?这就要地主士绅的配合了,朝廷要征多少税?怎么征税瞒得了黔首百姓,可瞒不了地主士绅。 胥吏衙役若是想在乡下捞到好处,士绅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怎么过?很简单,将本是属于地主士绅们的赋税转嫁到黔首百姓身上,百姓大字不认几个,只要胥吏衙役拿着盖着知县老爷大印的布告对着百姓一亮,百姓就得乖乖缴税,因为他们信任的地主士绅会对布告的内容做出背书。 到这一步胥吏与士绅的勾结已经完成,通过一番操作,士绅得到了不用缴税的好处,胥吏得到了搜刮百姓的好处,官员坐在县衙也会得到胥吏的孝敬,吃亏的只有小民百姓和朝廷失去的民心。 小民百姓可不知道这些税只有小部分是交给朝廷的,大部分都被各个参与的人瓜分了,皇帝和朝廷成了小民百姓痛恨的对象。这也就是一旦遇到天灾人祸百姓活不下去就会造反的根本原因,历朝历代无论是君正臣贤,还是昏君奸佞当道,百姓都是恨朝廷的。 工业社会就不同了,虽然资本家一样需要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一样不把工人当人看;但是工业社会有一个与小农社会不同之处就是工业社会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西方列强可以通过贩奴将奴隶控制在殖民地大农场里劳作,保证国家的粮食安全,而本国的农业人口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圈地运动)全部挤出土地,成为无业人口从而以更低的价格将这些失业的百姓圈进工厂,为资本家日夜劳作,以获取一点可怜的生存物资。这就是为何老马说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血腥。 而大明现在的情况不可能用西方列强的手段,通过殖民的方式转嫁矛盾,将百姓从土地上赶出去,实施大农场方式的耕作,根据市场需求种植作物。 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会有一半的小民百姓饿死,就算饿不死也会如同现在的流寇一样,彻底摧毁国家的根基推到重来。没办法大明的体量太大了,大到只依靠海外反哺的方式根本满足不了国家的全部需要,想想江南就是因为与西班牙荷兰人贸易,丝绸棉布成了出口的抢手货,丝绸棉布的需求量大增,江南士绅将大部分土地都种植了桑棉,导致了本是鱼米之乡的江南粮食供应居然要依靠湖广。将曾经的苏湖熟天下足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这还是自发的行为,若是政府进行主导,整个天下还都得种植了经济作物。钱是挣到了,西班牙的鹰洋都流到了我们国家,可是银子都当饭吃吗? 这么大一个国家,指望进口粮食生存吗?若是真这么想,那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大明这样的大国中,要想改革变法,必须要先把基层百姓稳定下来,只有天下的百姓都对政府有了向心力,接下来改革变法才能顺利进行。 这就是张三进行土改推行低税率的原因,工业社会并不指望农业的收入发展国家,只要能够保证国家的粮食安全,农业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大部分使命。 虽然桑棉也是农业的重点,但是桑棉绝对不能挤占了粮食用地。每个村子的粮食作物种植面积都不能低于政府所规定的亩数,这是硬性规定。若是天下粮仓再出现几个如江南这样的例子,大明不用外敌来打,自己就洗洗脖子等死吧。 以后的大明农业的定义就是丰衣足食,稻麦桑棉都必须有规定的亩数。 眼下希望营占据的都是大明的边角之地,山西的土改工作将会成为一个改革的标杆,不光是能够为希望营今后的施政提供借鉴,也会让天下士绅更清楚的看到希望营的本质。 山西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多地少,虽然被流寇肆虐减少了不少人口,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山西户籍黄册统计的人口是六百万多一点,经过流寇的劫掠应该人更少了才对,可是没想到经过一场土改以后,山西的人口一下子多了很多的人口,这些多出来的人口就是大明常说的隐户。由于没有户籍分不到土地,原来老百姓家里那些隐藏的人口,都跑了出来,现在希望营对佃户政策处理非常小心。 这些百姓跑出来的最大的原因是希望营取消了人头税,也就是以后生孩子都不用缴人头税(丁口税),只要缴纳了十税一的粮税,其他杂税一概不收。老百姓成为隐户的最大目的是为了逃税,不然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隐姓埋名,成为地主士绅的长工。 这些理论上不存在的人,在各地有大量的存在。他们或者帮人打零工,又或者进入权贵士绅之家成为奴仆。 第九章 自信昂扬的时代 山西进行土地改革,不再收取人丁税,大量隐匿的人口都不再隐匿,因为你不入户籍,就无法分到土地,户籍与土地是挂钩的。 如此一来释放出了大量的隐藏人口,张三心想,难怪后世所谓的康乾盛世一下子增加了那么多的人口,这功劳完全是雍正皇帝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改变了传统的人丁税,百姓不再担心生育的人口多了就要多缴人丁税。完全是有多少地就缴多少税,百姓不再隐瞒人口,户籍统计数字一下子就上来了。 从这一点来说,雍正可以说是历朝历代皇帝中最有作为的皇帝之一,雍正背靠八旗,压服天下士绅摊丁入亩,成就了败家子儿子的一世潇洒。 一直败了六十多年,才彻底把老爹留下的底子败光,从此清朝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再往后就是我们最熟悉的晚清,中国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 当然这是另一个时空的题外话,只是要讲明白清朝人口大爆炸是怎么回事,不是清朝百姓生活水平比明朝高,而是清朝通过变法将隐匿的人口全部给曝光了出来。老百姓生几个孩子跟缴多少税没有什么关系,这样谁还隐匿人口啊? —————— 孙传庭与张三在讨论山西的问题的时候,两人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山西大部分地方都是土地贫瘠,人多地少。 眼下工业还没有发展起来,山西蕴藏丰富的煤炭资源,暂时还无法发挥大的作用。只能用作取暖使用,而且道路也不通畅,煤炭也不能运到山西之外的地方。 这山西现在是空有宝山而不能变现,孙传庭强烈要求张三从总部重工业司调派调派得力人手前来山西,帮助山西探矿,建立钢铁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山西必须要有工业,不然只依靠农业山西永远都是贫穷落后的。孙传庭是这个时代人杰,一旦观念转变,马上就能看出山西最大的问题,并且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工矿企业可以分流农业人口,同时还能为农业提供更先进的铁制农具。 对于孙传庭的要求,张三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不过张三有个要求,山西的矿山属于山西地方,开采所得与重工业司按照股份分成。钢铁厂必须归重工业司所有,钢铁是战略物资,不能控制在地方政府手中。 孙传庭对于这一点完全理解,他又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想法,作为山西巡抚,虽然手中有调动辅兵的兵权,但是更重要的职责是整个山西的民生问题。 钢铁厂只要建在山西,就得使用山西的劳动力,这样山西的百姓就会有收入来源,就能稀释一部分农业人口,老百姓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些。 就在张三与孙传庭讨论山西问题的时候,一个重磅的消息传到了山西,张三不得不改变计划快速返回宣府。 临行之前,张三嘱咐孙传庭道:“伯雅先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山西尝试,但是一定立足百姓的利益,一旦发现有损于百姓的利益,必须立即停止。山西是我希望营第一个省级建制,山西治理的好坏将直接影响我们将来对其他省份的治理,可以说山西是我希望营树立的一个标杆,伯雅先生肩上的责任重大,一刻都不能懈怠。” “先生放心,传庭虽然不才,但是造福乡梓之心一点儿也不比先生少,必当为山西百姓鞠躬尽瘁,有什么问题都会及时向民府与先生汇报。” “伯雅先生的本事,张三是非常放心的,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未来先生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 “先生太高看传庭了,传庭中人之姿,不敢望先生项背,先生才是人中龙凤,跟在先生身边的那段时间里,是传庭最有受益的一段时间,是先生打开了传庭的眼界,让传庭明白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就会有不同的发现,这对传庭在山西的施政有莫大的帮助。每当传庭准备下达新的政令的时候,就会去乡下和普通百姓拉拉家常,听听他们的想法,大部分百姓的想法虽然自私自利,但是却能从他们的话语中判断出他们最痛恨什么。施政也就会有的放矢,先生所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真是至理名言。” “伯雅先生,你变了!” “属下如何变了?”孙传庭愣了一下问道。 “你学会恭维人了,我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和你们比我就是个懒人,能躺着就不坐着,希望营的建设全部是你们在做,我就是动动嘴而已,你们人人都夸我,我会迷失方向的。” “先生太过自谦了,先生之动嘴胜过千军万马,您说的话能够改变百姓的生活,宣府山西百姓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先生的功德。” “伯雅先生,百姓的生活还很苦,您若是微服去百姓家里观察,你会发现他们平时吃饭,还是要参杂着一些野菜,百姓们都是饿怕了,即使现在有了一点余粮,也不敢放开了吃喝,生怕哪一天政策变了,他们又过回吃不饱饭的日子。只有百姓们觉得吃饱饭已经是最低要求,他们还会有更多追求的时候,他们开始为梦想而活,而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时候,老百姓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孙传庭震惊于张三的思想,百姓人人都有梦想,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是一个什么样自信昂扬的天下?想想都让人激情澎湃,这样一个自信和昂扬的时代,自己有幸参与其中,成为创造这个时代的其中一员,是多么大的荣幸。 “先生!若是我华夏真能建成这样一个时代,就是要传庭去赴汤蹈火也甘之如饴。” “伯雅先生,建设这样的时代不是依靠赴汤蹈火就能建成的,这需要每个人的努力,官员勤政爱民,为官一任为一地的发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军队保家卫国御敌于国门之外,成为真正的百姓可以信赖的子弟兵。百姓奉公守法,在各行各业努力工作为自己幸福生活奋斗的同时也为国家贡献了力量。只有全国上下心往一块想,劲儿往一块使,全国上下一盘棋才能做到。 这就要求我们的政府有超强的组织能力,能够将百姓组织起来,发挥出百姓应有的作用。” 第十章 陈继盛入宣府 张三离开代州,快马加鞭赶回宣府,此时草原那达慕大会早已经结束,希望营官员都已经返回宣府。毕竟现在宣府才是整个希望营的中心,各级政府的政务也都是报给宣府总部。 无论是草原牧民,还是来自汉地的商贾都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牧民们买到了比往年更加实惠的生活用品,一个个赶着勒勒车回到自己的部落。商贾们则是赶着交易回来的牛羊毛皮,以及草原上的一些特产,满载而归的返回关内。 张北城则因为这一场那达慕大会税收暴涨,并且在牧民中间打出了名气。牧民们都知道了在草原上有一个新城叫做张北,买卖公平还不坑人。 即使是那达慕大会结束了,还是有不少商家在张北设立了店铺,张北城的门面房一下子就紧俏起来,去年给予各种优惠都没有多少人买的门面房,今年变得让商人趋之若鹜。 可是等到商人们去张北城内的官府一打听,商业司下属在张北城的官员放出话来,张北城的门面房只租不买。去年买到的就算赚到了,今年只能租用。 商业司官员给出几种出租方案,一种是一年缴纳一次租金,明年是否出租,租金多少根据明年的行情再定;另一种是一次性缴纳十年的租金,给予九折优惠。 这两种租赁方式各有利弊,手头流动资金少得,不能一下子拿出十年租金这么多钱的商人选择了一年一交,这样付租金的好处是若是明年市场不景气,完全可以选择放弃租赁,放弃关外的店铺。坏处是若是明年行情继续大涨,租金肯定上涨,那就意味着经营成本会增加。 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资金的商人选择了一下子交付十年租金。好处是一下子付出十年租金,九折租金就等于白送最后一年。而且这十年里租金不变经营成本不会改变,不会有一年一交的租金上涨导致经营成本上涨的压力。坏处是若是以后张北城的市场行情大跌,比如说希望营与蒙古各部开战,蒙古人不再来张北城交易。张北城就只剩下军事功能,那一次性付十年租金的商贾就会赔的血本无归。 当然商贾们没有一个人认为,蒙古各部会跟希望营开战,对张北城的未来都是信心百倍,不能一次性付十年租金之人,只是单纯的手里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 回到宣府镇城,张三连家都没有回,直接返回军府自己的公事房。顺便安排新任军事秘书陈继盛的工作,他的军事秘书是张三临时任命,到现在还没有到自己的岗位上任职。 陈继盛需要到镇抚司补齐手续,才能算是希望营军府正式编制,跟着张三这么长时间,陈继盛已经明白,希望营是个最讲规矩的地方。 理论上张三对陈继盛的任命,镇抚司主事不点头、不签字任命就无法通过,镇抚司直接回复一个这是乱命的文件,就能将张三的任命打回去。 高级军官的任命选拔必须经过军府内部会议审核,只有各司主事大部分同意任命,任命才能通过。这是为了防止裙带关系任人唯亲,从制度上制止这种任用私人的弊病。 当然以张三的威望,对自己秘书的任命这样的事,军府各司是不会驳回张三的任命的。 陈继盛是辽东人,这一次跟着张三来到宣府,这是他第一次来宣府,对宣府这个九边重镇的印象,还是从边将口中得到的。印象中的宣府就是一个依靠朝廷军费养起来的军镇,除了大头兵就是军户。天下的边镇都是一样的,富裕的也就是有数的几个高级军官,其余的无论当兵的还是军户只能勉强苟活而已。 然而当陈继盛走进现实中的宣府,让他目不暇接,从天成卫进入柴沟堡一路行来,宽阔笔直的官道,非常平坦,路面竟然是用细沙铺就,陈继盛还专门下马用脚感受了一下路面的平整度和走在上面的感觉,路面很硬,陈继盛感觉车轱辘压上去都不会出现车辙。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骑马走在这样的路上,太费马掌。 陈继盛对希望营的最大印象就是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希望营控制的地盘,到处都在修路。走到宣府辖区陈继盛发现宣府已经不再修路,从山西进入宣府的官道已经全部修通。 从天成卫一直走到宣府镇城一路都是宽阔笔直的官道,与所有第一次来到宣府的人一样,陈继盛的想法也是,宣府希望营修成这样的官道得花多少钱粮啊?如此的让百姓服此劳役,百姓还不造反吗? 没有来过宣府之人都是认为这种修官道的事情,可都是官府发动徭役修建,大规模的修建官道是被百姓当成苦役的。 可是跟所有第一次来宣府的人一样,陈继盛没有在宣府百姓的脸上看到菜色。不管是田里耕作的农夫,还是沿街叫卖的小贩,亦或是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的脸上都是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能够饱食的模样。 陈继盛暗暗心惊,跟着张三的这些日子,已经让他看到了很多以往认为的不可能,现在都被张三变成了现实。 无论是让建奴整体迁徙,还是与蒙古草原各部会盟,这些部族都在张三的压力之下,选择了顺从。 张三没有因为自身强大而对各个部族恃强凌弱,而是拿出最大的诚意让各个部族感受到希望营的善意。若是各个部族都觉得希望营人傻钱多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在张三与各个部族会盟的同时,竟然派出人马将这片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察哈尔部剿灭。这让一众还有侥幸心理的部落台吉彻底熄灭了反抗之心,这一招敲山震虎用的是如此的纯熟。 来到宣府镇城的陈继盛更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根本就不够看了。宣府镇城如今早已经不是只有城墙里面的一点儿地方,张三他们一行人离镇城还有很远的距离,道路两边就已经有了各种的商铺、酒馆食铺,完全就是一派市集的景象。 第十一章 周石头 这个时代比宣府繁华的城市有很多,离宣府不远的京城就比宣府繁华的多。 可是这个时代的城市百姓却没有宣府百姓的那种精气神,不管是哪个阶层的百姓都是精神饱满,没有别的城池穷人百姓的那种佝偻的状态。 别小看这一点,这代表着这个地方的百姓至少是温饱没有问题,百姓并不为明天吃什么发愁。 陈继盛算是开了眼界,难怪这希望营能够将建奴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单看宣府的实力就能让人心生敬畏。宣府百姓能够过上现在的日子,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那是不可能的。 陈继盛没有什么时间认真逛一逛宣府城,一进军府就被张三指挥的团团转。他的手续还没有办理,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手续补齐。 连续几天的手续跑下来,陈继盛深深感受到了希望营规矩之森严。尽管自己是张大人引荐的,可是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只要有一项不合格这一关就过不去,将各个部门的审批签字都拿下来,陈继盛用了三天时间。就这还是各个部门都在附近相隔不远,不用在路上耽误时间。 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张三幕僚的陈继盛真正接手军事秘书的职位才发现,这个位置是真正的位卑权重。 任何关于军事方面的文件都要经过自己之手上报给张三,有些小的事情自己还要代替张三意见。一般自己的意见只要不是偏差太大,张三那里都会签字。 到了宣府秘书处陈继盛才发现,整个希望营的高官都有秘书,这些秘书都是由秘书处调拨。陈继盛这个军事秘书只是众多秘书中的一个,他的编制属于秘书处。秘书处的领导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说是某个高官的二子。长得斯文儒雅,一看就是读书人出身。 这个领导还是自己的搭档,他是张三的民事秘书,与自己这个军事秘书要跟着张三东奔西跑不同,民事秘书常驻宣府,沟通军民两府的关联事物。 陈继盛没有因为对方年轻就轻视人家,他在山西见到的山西巡抚孙传庭,就是从张三的军事秘书上起来的。 现在的陈继盛终于明白,这秘书一职根本就不是什么幕僚,而是希望营实打实的官职,而且是掌握实权的关键职位。 同时陈继盛也暗暗庆幸,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获得张三的青睐,让自己一步登天得到如此重要的职位。 知道了自己职位的重要性,让陈继盛感到无比的压力,他很清楚希望营内部有无数人在盯着张三身边的职位,自己一个做不好,不但会失去张三的信任,辜负张三的知遇之恩,还会受到整个希望营的群体责难。 ———————— 不提陈继盛的心路历程,张三回到自己的公事房,便吩咐人将军情司主事周石头叫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长期从事阴暗工作的原因,周石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做为军府一司主事,按道理说是位高权重,应该会有很多人巴结。 然而现实却是,根本没有什么人敢跟他来往,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让人难以接近。 最近这一年来,军情司为希望营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奋斗在隐蔽战线的人员,常常在敌人刚刚反应之前,就把情报送回到了希望营总部,以供总部及时做出反应。 看到周石头走进自己的公事房,规规矩矩的给自己行礼,张三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着‘三哥’的少年吗?都说环境改变人的性格,还真是不假。 “石头!你我兄弟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弄得这么生分了,我还是希望你是那个喊着我‘三哥’的那个少年。”张三动容说道。 “先生!回不去了,我们都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即使先生还拿属下当兄弟,其他人也不会这么看,属下这军情司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朝廷的锦衣卫,多少恨不得马上寻出属下的错处来,好群起而攻之。” 张三明白周石头所说的意思,自古以来人们就不待见特务组织,可是上位者又离不开特务组织,上位者需要特务组织为他们掌控天下的一举一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鲜有善终者,如此可见这个位置是多么的不招人待见。 “石头!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你,把你安置在这个位置上,若是当初让你带兵,现在你的地位应该不比铁柱差。” “先生!属下并不后悔干这一行,这一行是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行当,属下以后会把这一行当的一些技术写成书籍,为后来者做参考,口口相传终归会有谬误。” “石头好想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能有如此想法,说不定日后你会成为情报界的一代宗师,未来的情报人员入门之前都会先拜你的牌位。” “先生莫要玩笑,我是真这么想的,就我这识字还是通过参军之后才开始的,到现在也不过是能够看个文件,写个命令。没得玷污了宗师二字。” “我也是认真的,我们就是长期受士绅压制,以为读书学问就是四书五经,其实则不然,各行各业都有学问,无论哪一行做出突出的贡献都能成为宗师。以后我们希望营将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不同观点互相碰撞,才能产生新的学问。 我华夏有多少好的东西,就是因为没有文字的记录,全凭口口相传,而且还有传男不传女的陋习,让多少好的技艺失传。本来你有这种想法是应该大力宣传的,可是考虑到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只能秘密进行,在这一点上是让你受委屈的,为了更好的明天,总会有人做出牺牲,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只能委屈你了。” “先生!属下不委屈,想我周家不过是个总旗,没有先生的扶持母亲也不会以女子之身,登上一部主事。父亲也掌控着希望营的火药制作,这样的军工部门非绝对信任先生怎么会如此安排。而属下更是手握重权,他们可以不喜欢我,却不敢轻视我,这都是拜先生所赐,若是还不知足岂不是猪狗不如。” 第十二章 海上威胁 张三相信周石头这些话是发自肺腑,没有自己别说是周家,就是整个匠户营都对张三感恩戴德。 而匠户营也是希望营的中坚力量,可以说是希望营的核心所在,张三相信自己做的不过分,匠户营所有人都不会背叛自己。如果匠户营都有人背叛自己,那就要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了。 尽管如此周石头的话还是让张三的心底起了一丝犹豫,不知不觉间,周家已经成了希望营的庞然大物,一家三口各个身居要职,周总旗管理着与火药相关的所有工厂,可以说希望营军队能不能持续战斗完全取决于周总旗的后勤支持,火枪火炮没有火药还不如烧火棍。 周大婶掌管着轻工业司,可以说是希望营最赚钱的行业,重工业虽然看着威武,但是投入大产出低,还要大规模满足自身需要,而轻工业的造纸、纺织等行业,可是投资小见效快的行业。轻工业为民府贡献了大量的利润和税收,每次开会都会受到赵用贤的赞誉。 周石头更是掌握着希望营最精锐的情报机构。虽然主要侧重于对外的军事情报收集和对朝廷官员的渗透,但是军情司里也是设有内情处,专门负责对内的监控。可以说周石头可能比自己还了解整个希望营的一举一动。 这样将权力集中在一家手里是及其不妥当的,如何将希望营初定时过度集中的权力稀释开来,不使权力过于集中,将是民府下一步考虑的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最急迫的,眼下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需要快速解决,不然希望营将会陷入危机,这也是张三从山西提前赶回宣府的原因。 “石头!天津那边传来的情报语焉不详,你具体给我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先生!我们的情报人员在江南得到了一个情报,山西流亡在外的士绅正在江南游说,他们要联合江南共同对付我们,根据已知的情报他们准备请郑芝龙出手对付我们在天津的盐场。 郑芝龙是先生交待的重点监控对象,我们也花了大力气在泉州、安平安插眼线关注郑芝龙的一举一动,通过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情报,属下分析我们与郑芝龙早晚必有一战。 相比于庞然大物的郑芝龙,我们的海上力量还很渺小。眼下郑芝龙还未正眼看待我们,这是我们隐蔽发展的最好时机,可是属下担心郑芝龙会被士绅说动,攻击我们在天津的根基。我们可要未雨绸缪啊!” “天津方面有何异常?” “海军船只每天都会出海巡航,目前还未发现可疑船只,但是最近一次剿灭海盗的战斗中走脱了一艘小船,这艘小船速度奇快,而且小船的型制明显的与其他海盗的船只样式不同,海军官兵将样子画出来交给了船厂,黄厂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艘西夷快船。海军方面怀疑这艘船根本就不是普通海盗所有,而是沿海某一个大势力斥候船。” “这么说天津方面已经察觉到了海上的异常。” “是的!海军的沈英杰正在加紧备战,不过眼下海军力量有一半被抽调到了辽东,在辽东组建辽东船队。沈英杰心里也是没底,若是将敌人放到岸上,沈英杰保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可是海上作战凭的是船坚炮利,不是有战术就能打得赢的。” 张三明白周石头说的对,在海上作战,实力差距太大,只依靠勇气是根本不可能战胜对手的。看来自己还得去一趟天津,在第一线有什么事能够及时反应,天津离宣府还是太远了,而且中间还隔着朝廷控制的地区。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张三召集军府各部门开了一个简短的内部会议,共同商议如何应对这次危机。 和郑芝龙在海上硬抗明显是不明智的,以目前希望营的海军实力,给人家填牙缝都不够,海军不同于陆军,陆军可以堆人数,以数量取胜。海军人多是没有用的,人多你得有船,有船你还得会开,会开你还得有足够的炮手。这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必须要有时间的积累。 大家也没有别的办法,海军实力弱小这是硬伤,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至于海军与敌人决一死战这样的想法,还没等出现就被大家给否决了。好容易攒了这么点家底,不能就这么败坏没了。海军现在的任务是能打则打,不能打就退到辽东与辽东船队合并,两支船队合并之后,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天津盐场的防卫在海军撤走之后,只能依靠陆军防卫,这就需要大量的岸防炮助阵。 这一次肯定要调派炮兵部队前往天津,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还要经过朝廷的防区,想要顺利通过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朝廷的守将再腐败贪婪也不敢放这么大规模的炮兵进入京畿腹地,就算希望营给再多的钱也不敢放行,有钱挣还得有命花才行。这样直接派炮兵过去肯定不行,除非希望营打算与朝廷反目。 还有一条路就是走草原从辽东上船,通过海运前往天津,这条路的优点是一路上全是希望营的控制之地,不用担心与朝廷扯皮。缺点是路途遥远若是敌人先赶到盐场,那就什么都晚了。 商议到最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走草原向天津调一个营的炮兵,另一路跟着张三带着一个队的炮兵,从紫荆关进入天津,一个队的炮兵十几门炮,打个掩护再给守将送点银子,应该很容易就能过去,毕竟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遍。 商议妥当之后,张三忙里偷闲丢下公事房的工作,急匆匆的赶回家里。想想自己刚刚成亲就扔下新婚的妻子去了归绥,做为丈夫实在是太不合格,好在这个时代的女子无论是汉人女子还是草原女子都是夫大于天。放在后世男人若是刚刚结婚酒丢下新婚妻子跑了,老婆就算不跟你离婚也少不得搓板伺候。 第十三章 依依的心思 张三赶回家里,本想给乌云琪琪格一个惊喜,谁料到回到家中只有帮佣大姐和刚放学的依依在家。不光是琪琪格不在家,就连已经快要临盆的熊秀娘和老爹都不在家。 依依看到哥哥回来,没有了往日的雀跃,而是规规矩矩的给哥哥行了个蹲礼,温婉地说道:“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三一皱眉回道:“回来几天了,一直忙于工作,没顾上回家,怎么就依依在家,伯伯和伯母呢?” “我放学回来后听大婶(帮佣)说伯母去医院了,可能要生小宝宝了。有了小宝宝哥哥会讨厌依依吗?” “依依为什么这么想呢?就算你琪琪格嫂子有了小宝宝,哥哥也一样的爱你,依依在哥哥心里是最重要的。”张三小心地说着措辞,这孩子开始敏感了,不能让依依在成长的阶段有了阴影,这对她的成长不利。 “哥哥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会将依依送走吗?” “谁说要送走依依的?有人这样跟你说了吗?”张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窜了上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心中不能触碰的软肋。 “是依依自己想的,没人跟依依这样说。”依依看着张三发怒的样子有些害怕。 张三一把抱起依依,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将依依放在椅子上。张三发现这丫头又重了许多,自己都快要抱不动了。 “依依!告诉哥哥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依依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瞒着哥哥对不对?”张三感觉到小丫头有了心事,依依只有八岁,按理说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可是依依却有了心事,自己这个监护人做的有些失职。 “没人对依依说什么,是依依太久没有和哥哥在一起了,就担心哥哥不要依依了。” “哥哥怎么会不要依依呢,就算是哥哥不要整个世界也要带着依依一起。” “真的吗?哥哥不会不要依依是吗?”依依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依依,要不哥哥跟你拉勾。” “好耶!”依依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可是忽然又生生的把跳起来的动作收了回去。 依依的动作张三都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依依怎么不跳了?” “伯母说依依以后是大家闺秀,不能还跟以前一样乱蹦乱跳,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依依这话一说,张三算是全明白了,怪不得自己回来总觉得依依不对呢,原来根源在这里呢。这丫头是让熊秀娘约束的狠了,感觉到是受了委屈,看到自己这个后台想变着法的告状呢。 张三不禁一阵苦笑,这丫头才八岁就这样古灵精怪,差点连自己都唬住了,还以为谁给她白眼了。 “现在伯母不在,你就别装了,可以放开了疯玩一会儿,伯母也是希望依依以后能够做一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做一个有素养的人。”熊秀娘给孩子立规矩,张三还真无法置喙,人家现在可是张家正牌的当家主母,就连琪琪格也只能称作少夫人。 “哥哥!依依不想当大家闺秀,你能不能跟伯母求求情,依依不学规矩了。”依依开始撒娇卖萌,以前这一招在张三这里非常好使,无论做什么只要依依撒娇卖萌,绝对能够得逞。 今天这事张三就有些爱莫能助了,两手一摊说道:“伯母那里哥哥说话也不管用,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还有大家闺秀不是你不想当就不当的,以后我们家会成为天下顶级的豪门,伯母让你学规矩是没有问题的。” 依依撇撇嘴道:“哥哥小气,不帮依依还找理由。” “这事哥哥真帮不上忙,哥哥要去医院,依依去不去?” “是去看小宝宝吗?” 张三点点头道:“是!也许还没生出来呢!” “好耶!要去要去!” 一大一小二人趁着天还没有黑下来,匆匆赶往宣府镇城总医院。这座医院是希望营治下最好的医院,集中了整个希望营最优秀的医生,不但承担着镇城高级官员的就医问题,而是还承担着教学工作。每位医生都要在工作之余教授学生,为其他地方培养医生。 整个医院分成门诊部、疑难杂症部、以及住院部。各部门还分成了不同功能的科室,分别对应不同的病症。 医院之外还设有一个药厂,集中药炮制,新药研发,药理分析等功能于一身。 宣府镇总医院独立运作,归属民府直辖,负责整个希望营的卫生医疗工作。 张三带着依依刚走进医院不大工夫就惊动了医院的高层,医院高层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听说张三来了医院,手头没有工作的医生都围拢了过来,他们过来可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医院里流传着一句话:先生对医道有着独到的见解。 医院的概念就是先生提出设想,建立起来的,如今医院的功能越来越齐全,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大,让众人都对张三抱有期待,期望他能对医院提出新的见解。 面对围拢过来的医生,张三无奈说道:“各位医生,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来医院的,不代表希望营任何部门,只是一个患者家属。” 众医生当然知道他来医院是干什么,熊秀娘这样级别的官员住院可不是小动静,整个希望营这个级别的官员也是屈指可数。 知道归知道,医生们没打算放过他,追问道:“先生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来的,既然来了就给我们提个意见吧。医院还需要做哪些方面的改进?” “诸位!我不懂医术,更不懂药理,就从一个百姓的角度说几句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询问了一下挂号费用,太高了,居然需要一两银子,这个数目的银钱可是一个壮劳力小半个月的收入。还没有看病就要花掉这么多的钱,这不是把穷人往门外挡吗?穷人就没有看病的权利吗?” 第十四章 医者父母心 张三的话等于是直接了当的指责,医院院长赶紧站出来解释道:“先生!挂号费贵的只是门诊部,其他部门并不收取挂号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总医院口碑已经出去了,老百姓看病都想到总医院来看,这就造成我们总医院忙不过来,下属的各个小门诊病人稀少。本来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小门诊完全能够处理,可是老百姓就认准咱们了,别的地方不去。咱们只好用提高挂号费来阻挡一部分普通的头疼脑热的病人,小门诊如果不能治疗会直接开转院证明,进入我院治疗室没有挂号费的。至于有钱人不在乎一两银子的挂号费,那就权当给我院做贡献了。” “你们如何保证患者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毕竟患者就医是为了看好自己的病痛,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据我所知老百姓但凡能抗的过去的病痛是不会花钱看病的。” “先生!您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呢,我宣府现在百姓富足,有病及时就医已经深入人心。老百姓自己心里也有一本账,生病了肯定就干不了活,干不了活就挣不了钱,挣不了钱就过不上好日子。与其不舍得花那几个看病的钱,在家里躺着硬抗。不如赶紧去医院将病治好,还能继续上工挣钱,反而损失更小一点。” “是这样啊,看来我得自我批评了,我常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今天我就犯了这个主观错误,我向各位医务工作者道歉。不过你们还是要想办法减轻普通百姓的医疗负担,不能让老百姓觉得看病难,看病贵!” “先生说的是,不过医院经费紧张,又要研发新药,还要扩张门诊数量,着实有些捉襟见肘啊。”这是看见领导就哭穷的惯用手段。 “你们的难处我是知道的,可是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做事了,不然还要我们领导干部干什么,据我所知我们医院可是盈利的,也许有些小的乡村诊所会有亏损,那也不影响大局,你们发愁的无非是一下子拿不出一大笔钱兴建新的大型医院,你们没钱银行有钱啊,你们完全可以以医院的盈利为抵押,向银行贷款,宣府的每个县都应该有一所大型医院,再配合上乡村的诊所,我们的医疗体系才算初步完善。”张三心说后世的优质资产抵押贷款可是银行就喜欢接的业务。 向银行贷款,院长有些犹豫,他原来不过是一个开药铺的,哪里明白什么叫融资。踌躇道:“先生!这借贷一事,万一还不上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还不上呢?你可以把借贷时间放得长一点,评估一下以现在的盈利能力,多长时间能够收回成本。和银行签一个还款协议,每年本息固定还多少,这样还有压力吗?” 还能如此操作,这样分成多少年还,银行愿意吗?银行在对希望营内部的贷款里利息很低,年息最高不超过一成,若是医院这样的对公业务利息会更低一些。 院长犹豫地问道:“先生!这样做银行会同意吗?这不等于让银行出钱我们医院得利吗?” “这是双赢,你们这样的优质资产,是银行最喜欢的放款对象,因为银行并不担心你们还不起,银行只有把百姓存在银行的钱放出去才能盈利。若果银行只收存款不放贷款,银行每年连百姓存款的利息都赔不起。” 院长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每月的月俸除去生活开支,基本都存进了银行。这银行还真的要把钱贷出去才行,不然有多少钱都不够陪的。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哪天约银行行长吃个饭商量商量贷款的事。 院长想着贷款之事,一时间忘了回话,这时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头上用一块蓝布包着发髻,发髻用木簪子别住,脸上满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颌下蓄着短须,身上穿着土黄色土布短衣,腿上穿着土黄色土布灯笼裤,脸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黑蓝色布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刚刚下地回来的农夫,这人挤进来后对着张三抱拳行礼道:“这位贵人,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贵人可否答应?” 张三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位上来就让自己答应他一个不情之请,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张三心里很不痛快,有些埋怨院长怎么什么人都能让他来到自己身边。 还没等自己想好怎么回答,院长一把拉住那中年人说道:“又可兄!不可莽撞,先生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答应你什么事情。” “院长!你让这位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能给他解决的我们就帮他一把。”张三看的出来这人跟院长很熟。 中年人一看张三发话了,再次抱拳行礼道:“老夫吴有性,刚刚情急之下冲撞了贵人,失礼了!” 吴有性好熟悉的名字,一定在哪里听过,张三搜肠刮肚的寻找关于吴有性的记忆,忽然想到了一个电视剧里有关于瘟疫的片段,这个吴有性就是个防瘟疫专家。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个吴有性是不是一个人。 “吴先生不必多礼,我可不是什么贵人,先生可是大国手?” “不敢称国手,略通岐黄之道!” “先生的不情之请是什么?可否告知,若是在下能够做到一定不会推辞。”张三还是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 “老夫游历天下行医多年,看惯了天下的人情冷暖,虽然哪里都有富人穷人,可是毕竟还是无立锥之地者更多一些。唯独在宣府让老夫感觉与众不同,宣府百姓富足而知礼,老夫来到宣府行医竟然没有多少问医之人,甚是奇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百姓看病已有去处,小病去离家不远处的诊所,大病去医院就诊。 出于医者好奇之心,老夫走访了分布各处的小诊所,发现这些小诊所只能给病人开具一些验方,只能解决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遇到疑难杂症并不能够解决。 等到老夫来到宣府镇城的总医院,才发现原来好的医者全集中在了这里。而且医院里有很多规矩让老夫受益匪浅,这些规矩明显就是为了防止时疫发生能制定的。可见这个制度的设定者必定是一个对时疫有着独到见解的人,若是将此法推广天下,那是能够活人无数啊,老夫恳请贵人将此防疫良策让老夫传扬天下,造福天下苍生。” 听完吴有性的话,张三已经无比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那个防疫专家吴有性,真是捡到宝了。既然来了宣府那就必须留在这里,不把毕生所学贡献出来,怎么能放他离开。 张三对着吴有性一躬倒地:“吴先生真乃是医者父母心,晚辈佩服之极,先生所请晚辈不敢答应?” 第十五章 难产 吴有性对张三的话明显估计不足,这位爷怎么前面还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转眼间就一口回绝了自己的请求。 吴有性很明白,医院里使用的这一套规矩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弄明白的,作为医者他的良心让他认为自己必须将这些能够救人性命的经验传播出去。可是没有希望营的帮助,这些明显有针对性的规矩根本就不是他一个游方郎中能够做到的。他甚是失望,心中感慨指望肉食者能够体会民生疾苦,不亚于痴人说梦。 尽管心中无比失望,吴有性还是想继续争取一下,不为别的,只为了天下苍生。 “为什么不能给天下苍生一点希望,老夫知道宣府的医院是个日进斗金的地方,让贵人贡献出良方有些强人所难,老夫青年时曾经立志要用毕生精力扫除时疫,然而奋斗半生却依然对时疫束手无策,直到老夫来到宣府看到宣府医院的这些规矩,心中豁然开朗,任何病症都有起因,只有找到病症才能对症下药。老夫自知一人之力太过渺小,恳请贵人施以援手,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心力。” “吴先生!不是晚辈不愿意答应你,而是不能答应你。我希望营如今与朝廷关系微妙,若是我们冒然将手伸进朝廷的地盘,不管目的是什么,都会引起朝廷的猜忌,更严重的还会引发内战。 再说我希望营的医疗体系还没有铺开,几年时间也就这座医院像个样子,其他地方有诊所的地方都算是好的,很多地方依然还是依靠游方郎中的诊断。吴先生的医者仁心晚辈是深感佩服的,可是有些事不是我们现在就能做的好的。 吴先生擅长时疫防御,不妨留在宣府做关于时疫防御的研究工作,所需人力物力我希望营自己承担,在先生研究之余也请先生到医学堂给学子们授课,我大明学医之人太少了。若是大明医学昌明,先生还会发愁时疫无法防治吗?” “贵人是说你们在培养医学人才?” “是啊!医学是一门高级学问,若是不从小培养,怎么能够培养出优秀的医学人才。” “贵人所言正是老夫之志,怎奈世人只想读四书五经,也好考取功名利禄,医学被斥之为杂学,所谓杂学就是有没有都是无所谓的,若是希望营愿意花费大量的财力精力支持医学办学,老夫就将此身投到医学堂又有何妨?” “吴先生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中途不反悔吧?” “只要你一直支持办学,老夫就不会反悔。” “好!吴先生痛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晚辈现在就任命吴先生为医学堂祭酒,统管一切办学事宜,只要先生提出的要求合理,希望营就会鼎力支持。” 吴有性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想到这位贵人竟然让自己全权管理医学堂,这样的大事他能做主吗?再说老夫也没打算在这里常驻啊,本以为是客套几句,这位爷怎么还认真了。 “这么大的事,贵人不与其他人商议一下吗?”吴有性本能的想要婉拒。 “这点小事晚辈还是能做主的,吴先生放心,明日任命书会发到医院,您到院长那里领取。”张三趁热打铁把事情就给实锤了。 吴有性心中无比郁闷,本想着让人家帮自己传播这防疫经验,没想到反倒被人家给安排了差事。而且人家还是还跟自己确认了好几遍,才一口定下来。 这时候再说反悔的话,那就等于是打自己的脸了,既然无法推辞吴有性只能拱手应下。 “恭喜吴先生,我希望营向来是唯才是举,凭着先生的本事在我希望营必能大放光彩。”院长一见张三把吴有性给留了下来,心中甚是高兴。 正在张三在这里与医院高层谈话的时候,一个护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向院长禀报道:“院长!出事了,熊主事难产情况有些危急。医生请您过去一趟,张先生已经没有主意了。” 护士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说话声音清脆,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张三暗叫一声不好,脑子里马上想到了狗血剧的剧情,医生从产房出来问道:“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这时候家人纠结半天,一定有一个刁蛮婆婆喊道:“医生!我家三代单传,一定要保住孩子。” 张三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闪过这样的剧情,可是时间不等人,张三赶紧跟着护士往产房跑去。 来到产房外面就看见张大锤两眼无神的在产房外面转圈,却没看到乌云琪琪格,想必在产房内帮忙呢。 老爹看到张三走过来,无神的眼睛一瞬间闪过一丝亮色,眨眼间又暗淡了下去。 张三也顾不上行礼,上前问道:“爹!里面怎么样了?” 老爹摇了摇头,哀声叹气地说道:“都怪我啊,当年你娘就是因为生你的时候落下病根,没几年工夫人就没了,现在有轮到秀娘了,要知道是这样,我们要什么孩子啊,你爹我这是造孽啊!” 张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充满自责的老爹,眼下里面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这时候妇产科医生从产房里走了出来,径直向已经走过来的院长走了过去。医生也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老爹在一起说话的张三,冲着张三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院长!熊主事胎位不正,眼下婴儿的头部卡在盆骨之间,从牝户口中可以看到婴儿头部,可是孩子就是生不出来。属下判断婴儿可能是太大了,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若是引起大出血可就全完了。”妇产科医生向院长汇报道。 “你是妇产科的行家,以你的经验来看,这孩子能不能生的出来?” “院长!若是能够生的出来,属下也就不去打扰您了,实在是无法生出来啊。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保一个,您去问一问张先生到底怎么决定?” 第十六章 侧切 院长听完妇产科医生的话,差点给气乐了,这个老稳婆可够精明的,知道说这话得罪家属,想拿老子出去顶缸。 “老夫不懂妇科,张先生若是问起什么原因,我可说不上来,还是你自己去说吧。再说先生也已经到了医院,你去跟先生说吧,先生神仙般的人物,还会跟你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吗?”院长直接拒绝了妇产科医生的要求,现在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确实都是从年轻一点的稳婆中挑选出来的。 眼见院长不替自己背锅,妇产科医生只好一咬牙自己走上前去对着张大锤蹲身行礼道:“张先生!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然是保大人!”张大锤脱口而出,似乎这话都没经过脑子。 “有您这句话就行,奴家这就进去想办法保住大人。”妇产科医生转身就要走。 “慢着!我问你几句话?”张三拦住了女医生。 “先生!您想问什么?” “什么原因生不下来?产妇有没有出血迹象?” “孩子个头太大了,熊主事又有些娇小,这不就生的困难了,若是不想办法,把孩子取出来会危及大人的性命。至于出血的问题先生指的是大出血吧?” 张三点点头说道:“是!产妇精神状态如何?” 女医生叹口气说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外走一遭,精神状态能好到哪里去,好在您家富贵,我用辽东人参切成片给熊主事含着吊住精气神。若是寻常人家的产妇这会怕是已经不行了。” 张三顿时急了,招手将院长叫过来问道:“现在医院的麻药研究的如何了?” “回先生!进展不大,主要是药剂难以提纯,无法掌握用量!” “那如果将麻药抹在手术刀上,切割伤口可否减轻一些痛苦?” “理论上是可以的,能够减轻多少就不知道了。” 张三点点头扭头对老爹说道:“爹!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帮母亲将婴儿顺利生下来。可是把握不大,要不要试一试?” 老爹一把抓住张三衣服,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看着张三问道:“什么办法,你赶紧说?” “您先放开儿子,我得跟医生说,跟您说您也听不懂啊!” 张大锤无奈的垂下手臂,叹息着说道:“能生就生,别勉强保住秀娘是要紧。” “爹!你放心吧,我这个办法就算孩子生出来对保住大人也有好处。” “那你还不赶紧跟医生说去,在我这磨叽什么!” “是!”您现在着急上火,咱不和你一般见识,咱找医生说去。 张三喊过妇产科医生和院长,跟他们详细讲解了助产侧切手术的原理,连说带比划的说明在牝户的什么位置下刀,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向女医生问道:“接受过外科手术训练吧?” “接受过!奴家还上过战场,当过战地医生。” “原来是个女战士,失敬了!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我刚才跟你说的侧切手术你感觉有把握吗?” “这个侧切到是不难,就是奴家不敢保证切完孩子能够生出来。” “那就试试吧!如果不行那就采取保守办法,将大人保住。” “是!奴家领命!” 这边女医生转身走进产房,那边麻药已经准备好,这时一旁旁观的吴有性上前拦住张三说道:“贵人!在下知道一种极好的止痛药物,不过这种药物特别歹毒,副作用太大,在下轻易不敢使用。” “什么药物?” “此药原名叫做‘阿芙蓉’,现在大内之中称之为‘福寿膏’,只因此物服食之后让人极易产生幻觉,从而让人感觉到极大的快感,如同两晋时期的五石散一般,常食上瘾很难戒掉。” 张三一听明白了,这不就是鸦片吗?这东西现在就已经进入中国了吗?他这个历史小白还真不知道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到底是时候进入中国的。 “吴先生!哪里有这种药物,可以给我母亲服用一点,以后不让她碰这东西就好!” “老夫身上就带着一些,这就给令堂拿出一点来。”就见吴有性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小心地掰下一小块,递给张三说道:“用黄酒化开服下能够起到很好的止痛效果。” 一切能做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完,男人不能进产房,只能在外面干等着。是什么结果完全是听天由命,至于说是剖腹产那更是无稽之谈,在麻药没有过关之前,给人做剖腹产手术,那不是帮人生孩子,而是要人命。一样新技术的产生,必须要有相关技术的储备。 由于张三等在产房外,所有医院的高级官员都陪同着张三一起等候结果。等待最让人煎熬,这个时候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也容易情绪失控。 张三一直关注着老爹的情绪,老爹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总之应该是请求诸神保佑之类的话语。 大家在产房外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忽然听到产房内一声响亮的啼哭,紧接着妇产科医生跑出产房高声喊道:“生了!生了!母女平安!恭喜张先生喜得千金。” 老爹瞬间满血复活,一个箭步跳了过来,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问道:“医生!秀娘真的没事吧,你可别骗我?” 老爹激动之下下手有点重,女医生一把拍开老爹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我敢胡说吗?多亏了先生的办法,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产妇,又多了一种应对的手段。现在你们可以进去探望产妇了,不过产妇产后虚弱需要休息,你们不要停留时间太长,打扰产妇休息。” “好!我们看看就走。”老爹也不计较医生的语气,一副傻呵呵的样子走进了产房。 熊秀娘看到老爹进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女人这个时候最是无助,需要男人的关心体贴,这一点上老爹是个好男人好丈夫。 不管老爹与熊秀娘在那里秀恩爱,张三看到守在婴儿床旁边的乌云琪琪格,低声说道:“琪琪格辛苦你了!” 琪琪格摇摇头示意张三别说话,指了指婴儿床里的小婴儿让张三过来看一看小婴儿。 第十七章 吴有性 张三看着婴儿床里的小婴儿,脸上皱巴巴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头发还没有长出多少。这是张三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婴儿,与自己想象中可爱婴儿形象大相径庭。 第一次看到孩子,见面礼是少不了的,该给自己这个小妹妹送点什么好呢?张三犯了难,一家人送金银珠宝贵重物品太过俗气,以张家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缺这个。 孩子大一点的时候会喜欢什么,当然是好吃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不用自己操心,人家爹娘自会料理妥当。那就送好玩的吧,送什么好玩的呢,张三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母亲!妹妹出生我这个做兄长的要送给她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不过现在一时半会做不出来,等到做好之后,相信妹妹一定喜欢。”张三对熊秀娘说道。 “你有这个心意就好,自家人不用那么多客气!”熊秀娘的声音很虚弱。 老爹和张三只在病房停留了短暂的一会儿,便被护士赶了出去。乌云琪琪格也跟着张三出来,与张三依依惜别。 张三很想跟她说:“跟我回家吧,过两天我又要走了。”可是这话又觉得有些自私,只能拉着她的手违心地说道:“你再辛苦几日,母亲出院之后就好了。” “知道了,我知道轻重!”乌云琪琪格看向张三的眼神有些幽怨。 张三只能装作看不到,强自跟琪琪格道别之后,与老爹一起带着依依回家。 临出医院的时候张三忽然想到吴有性手里有鸦片的事情,可是现在已经半夜,也不好再打扰人家,等明天再找吴有性询问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张三命人将吴有性请到自己的公事房,吴有性昨晚在与院长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从院长嘴里知道,今天看到的那位青年就是整个希望营的主宰。宣府如今有这样富足的日子,都是拜这位青年所赐。 让吴有性想不到的是这位青年竟然如此年轻,甚至嘴巴上还只有淡淡的绒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想象宣府如今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就是这个少年的杰作。 就在吴有性琢磨张三的时候,张三派人来邀请他去张三的公事房会晤。 吴有性不敢怠慢,匆匆跟着带路之人来到张三的公事房,刚到公事房外,张三已经在门外相迎。 看到张三出门相迎,吴有性知道这是给他的礼遇,人家给脸自己不能不要脸。人家是什么身份,一方诸侯,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吴有性赶紧抢步上前一躬倒地施礼道:“草民吴有性拜见总督大人,昨日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冒犯请大人海涵。” “吴先生不必多礼,不知者不怪,我也不是什么在乎虚礼之人,请进!” 进了公事房,分宾主落座,张三事情多,没有时间跟吴有性绕圈子说话,直接说道:“请先生过来是想询问先生昨日所赐之药在大明多吗?” “大人是说阿芙蓉吗?” “正是此物!” “此物在番邦产量也是稀少,普通百姓哪里能够见到此物,草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一些,此物价比黄金,寻常百姓根本就用不起。这阿芙蓉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大内太医院,这东西本来就是番邦作为供品流入我大明,市面上有的这一点阿芙蓉也是皇帝赏赐下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当这东西已经在大明泛滥了呢。” “如此贵重的药品怎么可能泛滥呢,虽然此物有上瘾的副作用,但是在我们行医之人眼中可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先生也说这东西有上瘾的作用,此物控制好了是药,控制不好可就是毒啊!若是有人以此牟利,故意引诱百姓吸食,百姓一旦上瘾,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啊。一旦牟利之人尝到甜头,大规模引种此物,我大明百姓岂不成了瘾君子。” “大人此言危言耸听了吧,如此贵重之物,怎么可能泛滥,我等行医治病,就怕无药可医,每每发现一种新药都是杏林之幸事,阿芙蓉虽有上瘾的副作用,那是因为频繁使用,偶尔使用一次并不会成瘾。” 张三摇摇头,总不能将还未发生之事说出来吧,告诉吴有性约翰牛就是用这玩意荼毒中国,让中国变成了一个任人欺凌的女子。 这话说出来吴有性就是当面不敢说,背后一定会骂自己神经病犯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两百年后的事你都知道。 这就是穿越者的痛苦,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不能直接说出来,感觉就像为了一个真是的目的,撒下无数的谎言。好在现在流入中国的鸦片不多,对百姓并无影响。 等到自己真正拿到全国的管理之权,一定要严厉整饬海关,一方面为了提高关税,打击走私者,另一方面严查海外偷偷流入的各种害人的东西。 以现在大明如同大眼儿筛子一般的海防、边防,指望官府查禁都一样东西那就是天方夜谭。 往往朝廷禁什么,什么东西就能被肉食者玩出花样,成为他们捞钱的法门。 没有强有力的政府,再好的政策都会给你弄成害民的恶政,比如前宋的青苗贷,多好的助农贷款,被贪官污吏勾结士绅玩儿成了高利贷,好处贪官污吏与士绅得了,骂名成了拗相公的。 拗相公的奸臣帽子直到民国还戴在头上,这就是这些人的手段,笔杆子掌握在他们的手里,活着干不过你,也有的是办法让你遗臭万年。 满清可以说是封建统治的巅峰时代,站在公允的立场上来说,就是汉人王朝也不是所有王朝都能够做到满清的水平。 就是这样一个统治严密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王朝,一样也得对这些人妥协,雍正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政策,后来落得什么名声。 这个时代所谓的民意就是这些人的声音,若是不基础夯实了,有一天让这些人死灰复燃,自己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别说禁毒了,就是老百姓还能吃一口饱饭都是奢望。 第十八章 防疫之策 关于鸦片的问题并不是紧要任务,张三提了一嘴过后就不再提起,继而又与吴有性讨论一会儿关于防疫治疫的方式方法。 在关于时疫的防治问题上吴有性与张三的观点出奇的一致,都认为防大于治,首先要明白时疫是怎么来的。 只有明白病症病理,才能做出针对性的防治办法。不然只能是跟在时疫的屁股后面跑,哪里发生疫情,就去哪里诊治。 这样的防治就是典型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 吴有性认为古人说的好,病从口入,一切病症跟人的吃喝拉撒有直接的关系。老百姓贫苦,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根本就不会考虑食物是否洁净。有些食物吃了顶多让人跑肚拉稀,有些食物吃了甚至会要了人命。更有甚者吃了某些不洁的食物,不但自己会中毒,而且还会传给别人,是各种时疫的根源。要想控制时疫首先就要找到第一个被传染之人,弄明白他是如何被传染的,然后才能给出最恰当治疗方式。 在没有找到病原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已经传染者与未传染者隔离起来,不让传染者与正常人接触,这样就能将感染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可以说吴有性所说的防治疫情的办法已经无限接近后世,而且发现疫情采取隔离手段可不是吴有性的发明,而是华夏历代防疫总结出的经验。无论哪里出现疫情,官府第一时间必然是派兵将有疫情之地封锁。负责任的官府会积极想法治疫,不负责任的官府不但不救治,还会将疫情之地的百姓远距离扑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火将疫情之地烧成白地,一劳永逸。看起来很残忍,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却是防治疫情的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损失最小的办法。 至于人权,官老爷根本不懂。黔首百姓如草芥一般,杀了一拨很快就会再长出一拨。 吴有性毕竟脱不开时代的局限性,他能想到的都是根据中医的君臣佐使的理论,衍生出的理论。张三在他的基础上又补充了几点,首先就是传染途径,不光一些不洁净的食物是传染源,而且水源都有可能成为传染源,甚至家养的畜牲也可能是传染源。 其次是人与人之间又是如何传染的,可以肯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传染绝对不是因为饮食。毕竟一家人能够接触对方的饮食,外人可接触不到。张三给出的解释是通过气传播的,比如某人染上时疫,那么他呼出的气流就带着时疫,一旦别人吸进去他呼出的气流就有可能感染疫病。 那么如何防备这样的气传播呢,这就是医院的医生护士为什么都戴着口罩,这是最大程度的保护医生的安全。毕竟医生每天都要接触好多的病人,谁都不知道哪个病人的病就是可以传染的,这就是防疫中的防。 张三讲的这些吴有性结合医院的布置,马上就明白了。若是有疫情发生,这样一个小小的口罩有可能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吴有性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看不懂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医术,可是在这个领域的某些见解完全可以称作宗师级别。可是吴有性试探之下发现这位没有说谎,他确实不懂医术。这个年轻人的心里有多少秘密,吴有性忽然对自己留在这里任职有了很大的兴趣。 送走吴有性之后,张三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了在医院的熊秀娘,顺便与琪琪格眉来眼去一番。快到依依放学的时候去学堂把依依接回家里,从依依上学开始,张三亲自接孩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依依看到哥哥来接她,异常的兴奋,拉着张三的手又蹦又跳。学堂离家不远,兄妹俩拉着手慢悠悠的往回走。 依依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着,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停住脚步问道:“哥哥!你和嫂子什么时候有小宝宝?”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张三有些担心这丫头会钻牛角尖,老爹和自己如果先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依依会不会觉得她在家里是多余的。 “就是想看到哥哥的小宝宝,哥哥的小宝宝要叫我什么呢?” “哥哥有了小宝宝,当然叫你姑姑了,你就变成了长辈了啊!” “那我岂不是要给他买礼物了,就像哥哥给我礼物一样。” “买礼物的事要等你长大以后自己有了工作,有了属于自己的收入之后,你就有了分配你的收入的权力。你现在还是小孩子,只要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 “可是我想送给小妹妹一个礼物啊!” “你想送什么礼物?” “哥哥可以让我自己选吗?” “当然可以了,你送的礼物当然要自己挑选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给小妹妹送什么啊!” 张三满头黑线,你这又要自己选,又不知道送什么,这不是难为人吗? 可是张三还不敢说别的,这孩子现在正经历第一个敏感期,不能刺激她脆弱的心理。 “依依最擅长干什么?” “吃好吃的!” 这话没毛病,哪个孩子不喜欢吃顺口的零食,谁都擅长。 “除了吃好吃的呢?依依!你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再吃下去会变成一个小胖妞的。”张三看着明显比同龄的孩子高胖不少的依依,有些担心她成了后世那种肥胖儿童。 “不吃饭会饿的!”依依抗议道。 “没说不吃饭啊,只是说让你少吃点,依依不能再长胖了,知道吗?” “哥哥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说我送妹妹一个什么礼物呢?” “既然你没有拿手的,那就不送了,自己不动手的礼物可没有诚意哦!” “哥哥讨厌!我要哥哥帮忙,哥哥若是不帮忙以后依依就不理哥哥了。”小丫头看张三在敷衍她,就有些生气,开始威胁张三。 张三无奈的摊开手问道:“要不我们一起给小妹妹做个大大的……”后面的话张三说的很小声。 第十九章 气压 依依没有听清张三后面的话,追问了半天是大大的什么,都被张三敷衍了过去。 这东西能不能做成还不知道呢,毕竟现在轴承技术还不成熟,尽管重工业司一直把轴承当做主要的研究方向,无奈的是钢铁质量太差,做出来的轴承根本经不起磨损,而且使用动物油脂润滑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温度过高的时候就会融化成水,这样就会造成漏油的现象。这就需要对轴承进行密封,偏偏密封圈所需的材料又不好找。所以这东西的研究一直进展不大,就是能做出一些来,也只能用在一些不重要的物件上,试验轴承的使用效果。 第二天一早,张三特意去了一趟重工业司,重工业司主事孙元化如今的研究重心放在了蒸汽机上。 本来张三想的是与其研究活塞式蒸汽机,还不如直接上马研究蒸汽轮机。蒸汽轮机的热效比要比活塞式蒸汽机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也是后来船舶的动力逐渐从活塞式蒸汽机更换成了汽轮机。 然而活塞式蒸汽机是未来内燃机的基础,直接跳过活塞式蒸汽机的研究,恐怕内燃机的研发道路就会走上弯路。 任何科技的发展都是有迹可循的,不可能是空中楼阁,一项新发明的诞生一定是前人有了基础以后被一个聪明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张三在希望营扮演的就是捅破窗户纸的角色,都是他提出理论概念,再由下面的人验证,至于验证出来的东西长什么样,张三自己都未必认识。 张三来到重工业司的时候,孙元化正在修改图纸,这个技术宅现在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每天都在废寝忘食的工作,张三为他们这样的高级人才都配备有保健医生,医生的职责就是守护他们的健康。 而这位孙初阳就是不听医生劝阻,经常熬夜加班。张三见到他的时候,这位两眼布满血丝,一看就是睡眠不足。 张三看着有些心疼,又不好对孙元化发火,转头对跟在身后的亲卫说道:“把初阳先生的保健医生喊过来!” 一会儿工夫保健医生小跑着来到张三面前鞠躬行礼,还没等开口说话,张三的话劈头盖脸就下来了。 “让你做初阳先生的保健医生,就是要你照顾好初阳先生的饮食起居,保证他的身体健康,你是怎么工作的?看看初阳先生都累成什么样了,你要是干不了趁早说话,你后面有的是在等着干。” 保健医生满脸委屈,却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孙元化看到张三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赶紧上前拦住张三说道:“先生!你错怪医生了,医生每天都在劝我按时起居,是我不听他的话,有些工作今天不做明天灵感就没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休息,你就别责怪医生了。” “还不谢谢初阳先生给你求情,不然定然不会饶了你。” “是!”保健医生转身对孙元化拱手施礼道:“谢过初阳先生体谅我等的难处。” 孙元化老脸一红,心里明白这是张三在给自己台阶下,担心自己的身体吃不消,却又不愿意直接数落自己,才借着训斥保健医生来提醒自己注意劳逸结合。 “抱歉了!是老夫让你们为难了,以后老夫会尽量根据你们安排的作息时间进行休息。” “多谢初阳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了!话说开了就行,初阳先生你要记住,大明可以没有张三这样的人,却不能没有先生这样的人才,先生是建设者,大明社会向前发展,最需要的就是先生这样的肯在实学上下功夫的人。偏偏我华夏千年已降都是官本位思维,读书都是以做官为目的。 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实学上下功夫,社会向前发展,依靠的是实用之学,是能多打粮食的耕作技艺,是能让工作效率提高的工匠技艺,是能够保家卫国的军事技艺。这些都是实用之学,读多少四书五经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先生说的是,四书五经是当官的敲门砖,想当官就得学习八股文章,偏偏这些东西寻章摘句没有一点实用之学。属下中举之后由于沉迷实学,在科举一事上再无寸进,被时人讥笑为不务正业。然而只有老师支持鼓励与我,老师的博学开明一直是元化的楷模。” “徐公确实我辈楷模,我们都应该学习徐公的实践精神,任何想法变成现实都需要实践。这一点上徐公就是很好的践行者,我们宣府现在引种的玉米、番薯都是徐公进行培育的。可以说这两种粮食将会为我们解决多少难题,只待今年两种作物丰收,我们一下子就平添了许多粮食,能够救助更多的流民,我们的关外移民计划也会顺利实施下去。” “民以食为天,无论怎么重视都不过分。”孙元化对张三所说的粮食问题也是非常赞同。 张三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换话题道:“初阳先生,我们的人造动力也就是蒸汽机的进展如何了?” “回先生!进展非常缓慢,首先锅炉的强度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我们试制了好几个锅炉,都在试验的时候爆炸了。我们一直在查找原因,好在我们在试验的时候,严格遵守了试验的安全制度,没有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 “你们使用何种方式制作锅炉?” “我们用铸造加铆接的方式进行制造,材料都是采用最好的。” “现在有实物吗?我去看看!” “有!刚刚制造完成一座,还没有进行试验。” “走!我们去试验场看看,你们总结出了什么原因没有?” “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原因,除了我们自己的制造材料不过关之外,还有就是我们不知道锅炉内的压力是多少。” 张三大概明白为什么总试验不成功了,这都是自己当时讲解蒸汽机的时候有些疏忽,忘记了关于气压的描述。 第二十章 郑氏来人 一行人来到试验场地,果然看到一座圆形的锅炉正立在试验场地的中央,锅炉的高度差不多有两公尺,直径有一公尺,看起来非常的粗壮。由于还没有进行试验,锅炉里只加注了冷水,测试是否有渗漏的地方,若是有渗漏的地方,需要进行修补焊接。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手工匠人的工匠精神真不是后世之人可比,只要是在他们认知范围内的事,从他们手里做出的东西质量绝对没的说。 张三围着锅炉转了一圈,发现这锅炉只有一个注水孔和一个出气孔。居然连个观测水面高度的高度计都没有,更别提减压阀和气压表了。 张三问道:“初阳先生!你们是怎么做试验的?” 孙元化指着锅炉说道:“在生火之后我们将所有阀门都关闭,测试锅炉的抗压能力。” 张三一阵无语,你把所有的阀门全部关闭,什么样的锅炉也会炸啊。 张三指着锅炉对孙元化说道:“初阳先生!这锅炉和大炮的道理是差不多的,大炮装填完成之后,点燃火药就会将火药化为气体,在炮膛内就产生了压力,这个压力需要有一个宣泄口,于是就推着炮弹将炮弹推出炮口,泄掉了压力,如果在炮弹在还未出炮膛,就产生了超过炮膛能够承受的压力,火炮就会炸膛。 这锅炉也是一样,锅炉的压力也需要一个宣泄口,你们现在的试验根本就没有考虑锅炉的最大承受能力,一味的加大压力怎么可能不炸膛呢!” 张三的话一路惊醒梦中人,关于气压的知识孙元化也是懂得一些的,这个时代的西方学者对大气压的研究也到了关键时刻,一切成功的要素都已经齐备。 孙元化如同魔怔一般手舞足蹈地说道:“先生就是先生,困扰属下这么多天的难题被先生几句话就解决了。只要我们能够做一个测试压力的工具安装到锅炉的出口上,这样我们就能直观的看到锅炉的压力,只要我们测定好锅炉的最大承压能力,就能知道锅炉在多大压力的情况下是安全的。” “初阳先生说的不错,能够知道锅炉的最大压力还不够,还要在锅炉上安装减压阀,超过安全压力之后,就会自动放气,这样我们的锅炉就会更加的安全。同时也可以在锅炉上安装一个水量高度尺,可以用玻璃制作,这样锅炉就不会被烧干才发现锅炉里已经没有了水。” 孙元化恍然大悟,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张三说的都是一些细节问题,只要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解决问题就是一个时间问题。 “先生真是无所不能,若是知道先生懂这些,属下何必如此费心费力的琢磨,直接问先生就是了,还能节约钱粮。” “可不能这样说,我这也是碰巧了说到点子上了,真正做事情的还是要靠你们这样的大学问家、大科学家,我就是一个给你们敲边鼓的人。” “先生真是太谦虚了,若是没有先生,哪有宣府今日之富足。” “初阳先生就不要再替我吹捧了,张三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我打算在辽东建立一座大型的煤钢联合体,你在重工业司给我抽调一批骨干人员,我要带到辽东去建设新的钢铁厂。” “怎么还要建钢铁厂啊,我们的钢铁不够用了吗?” “以我们现在的钢铁产量,再翻一倍也不够用啊,只是因为钢铁产量少,好多项目无法开展,而且船厂现在造船需要大量的钢铁,我们的钢铁根本无法大量运过去,从大明其他地方购买,又会被限制很多,根本不能足量供应。与其被人卡着脖子,不如咱自己再建一个钢铁厂。” “属下明白了,不知先生什么时候将人带走?” “越快越好,最好你明天将人员定下来,和调动的人员讲明白,调到辽东每个人的职务都上调一级,副职转正,正职向上升一级。” 和孙元化敲定了钢铁厂的人员调动问题,张三返回了军府大院,处理了一些紧要的公务之后,就打算去学堂将依依接回来。 还没等他起身离开,军情司主事周石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张三行礼道:“先生!有紧急情报?” “什么事?” “您还是自己看吧!”说着周石头将情报递给张三。 张三打开情报,里面的内容很简短,就两句话:福建郑芝龙胞弟芝虎已到盐场,人已经被海军控制。芝虎带话言说,芝龙欲与先生一晤。 情报上就这么简短的两句话,郑芝龙到底想干什么,张三仔细想了想发现希望营现在与郑芝龙并没有利益冲突。 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涉及到海贸,也没有抢郑芝龙海上航线,就算有士绅拉拢他,郑芝龙也未必会为了士绅而出头。 那么郑芝龙派人来天津做什么?是想和希望营合作,还是与希望营为敌。 “你们军情司没有进一步的情报吗?比如福建郑芝龙部有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 “先生!我们在南方的力量有限,尤其是在海边力量更是弱小,根本无法侦知郑芝龙的动向。” 张三很无语,自己需要情报的支持,军情司居然不能为自己提供有用的情报支持。当然这事也怨不得军情司,这两年军情司的布局主要集中在北方。南方根本就没有投入太大的精力,不是不想投入,主要是经费不够,只能将有限的资金部署到最优先的地方。军情司在南方的力量主要集中在南直隶,主要搜集东南士绅的风向。 山西士绅游说江南士绅的情报就是从南直隶传回来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对郑芝龙游说成功。 “石头!今后南方的两大情报目标为主要目标,东南是郑芝龙,西南是云贵土司,这两个目标作为重点监控对象。北方的监控目标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将主要骨干成员都转入南方,只留下一些必要的眼线就行。” “是!先生,属下这就回去调动。” 第二十一章 路权 军情司的消息虽然无法判断郑氏:接触希望营是何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郑氏并没有马上对盐场展开攻击的可能性。 眼下军情准备的急迫性并不是很高,倒是可以从容应对。 三天后,熊秀娘出院回到家中,张家从此又增添了一口人,原本冷清的家里越来越热闹了。 张三也终于有机会与乌云琪琪格有了难得的在一起的时间,小别胜新婚,个中滋味就不再言表。 温柔乡是英雄冢,连续几天在家中放纵,真有种‘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终于张三也感觉到自己不能如此的懒惰下去,整个希望营的重担还挑在自己的肩上。 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整整在家闲了五天的张三,做出了前往天津的决定。 这次前往天津,不光要与郑氏接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由于暂时没有战争的威胁,现在又是夏秋之交,海边气候温和,这次出发张三带上了乌云琪琪格。 为此依依很是不高兴,上次带着依依去海边赶上的是冬天。这一次依依也想去体验夏天的海边,无奈的是由于暑假已经过去,不能耽误上学。张三又是承诺又是保证下一年暑假的时候一定带她去海边,这才安抚了依依的情绪。 此次出行,张三除了自己的卫队之外,只带了一个队的炮兵。其余两个队的炮兵将绕行草原,从辽东登船前往天津盐场,未来盐场常驻一个营的炮兵。 盐场如今的规模更加的庞大,通往天津卫的道路已经按照希望营的标准修通,修路所占用的民田也已经按照市价的两倍进行了补偿,失地的百姓可以进入盐场工作。这两年在盐场工作的百姓成三里五村的百姓羡慕的对象,能够进入盐场工作可是求之不得之事。 由于道路是希望营私人出资修建,所有在道路上通行的车辆都要缴纳通行费,你也可以不交,那你就别走。 往来盐场的大多数都是盐商,谁也不在乎那点通行费,只有一些士绅仗着自己的那点特权想要不给钱通过,无一例外都被值守的辅兵给轰了下去。 这些士绅跑去天津巡抚行辕告状,天津巡抚每年拿着盐场的好处可不少,这会儿可不敢向着这些士绅。盐场的后台是谁他们可是一清二楚,说白了盐场就是为了给皇帝敛财的。 真要打起官司,驸马都尉巩永固把士绅底下那点破事都抖落出来可就丢人丢大了。 巡抚行辕又不能不给士绅一个说法,只能解释说那条路是人家私人修的,人家指望着收通行费回本呢,要是都不交通行费人家不就赔了嘛! 士绅才不管是不是私人修的,反正要收我的钱就不行,就是与民争利,就是异端邪说。 天津巡抚被纠缠的没办法,只好把盐场的东家巩永固请到巡抚行辕与士绅当面协商。 巩永固不善于尔虞我诈的谈判,就将谈判的全权交给了赵开义,自己在巡抚行辕只是和巡抚大人喝茶聊天。 赵开义在张三身边做了一段时间秘书,又在盐场历练多时,对付几个上不了台面的杂鱼还是不在话下。 面对士绅驸马都尉与民争利的指责,赵开义嗤之以鼻,还与民争利,也不知道这民在哪里。马上回怼过去问道:“驸马爷争哪个民的利了,你们说清楚,血口喷人我们可是要告你诬告的。” “你们在大道上设卡收费,难道不是与民争利吗?路又不是你家的,你们凭什么拦住不让别人走?”一个士绅张口就来。 “这路还就是我家的,就连路两边五丈之内的土地都是我家的,你有意见吗?”赵开义哈哈大笑,当初在计划修这条路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以后可能出现的纠纷,在勘测完路线之后,就开始将道路沿线的土地都以盐场的名义买了下来。 士绅不服气,叫嚣道:“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有地契吗?” “有没有地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赵开义冷笑道,到这会还不忘给士绅挖坑。 “你放肆!汝一介白身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当我大明没有王法吗?今天你若拿不出地契,我等就告你强抢百姓土地,私设关卡图谋不轨!” “好!若是我拿不出地契,我就认了这强抢土地、图谋不轨的罪名,如果我拿出地契呢,大明律可有诬告反坐的条款。不知各位认不认呢?” “你能拿出地契,只能说明你们得到了地契,怎么得到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巧取豪夺,谁又说的清呢?”士绅们看到赵开义挖的明显的陷阱怎么敢轻易踩进去,对方如此有恃无恐,看来是真的拿到了地契。 “不敢对赌,我凭什么让你知道我有没有地契,你们算什么东西!” 赵开义嘴有点损,张嘴闭嘴什么东西,把一群四五十岁的糙老头子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士绅们只会以势压人,一旦人家对他的势不在乎,他们也就黔驴技穷没有了办法。 “即使是你们买了地,路也是你们修的,这路修好了就是让人走的,自古行善修桥铺路哪有跟人收过路费的,只有落草为寇地山大王才收过路费,你们是贼吗?若不是又凭什么收费?”一个士绅眼见攻击强占土地的理由占不住脚,又开始用道德来挤兑赵开义。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们又不是在公地上为大家修路,而是在自家土地修条路是为了我们自己方便,又不是为你方便的,你们不愿意花钱可以不走,没人非要逼你们走的。按你的理由我家的路也是路就该放开让大家随便走,那你家粮仓里的粮食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随便去拿去吃呢,粮食就是用来吃的嘛,谁吃不是吃呢!” “你……” “你什么你,怎么轮到你的东西,别人就不能动,我们的东西就能随便动吗?” “粮食吃完就没有了,你的路走一走又走不坏!” 这位的话音刚落就听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有人在屏风后面朗声说道:“这路还真能走坏了!” 第二十二章 意在盐场 巩永固一直待在屏风后面与巡抚大人坐在一起喝茶,听着堂前的激辩,尤其是士绅竟然还威胁要告盐场强买强卖。 直到那位说出路又走不坏的歪理的时候,巩永固实在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可气的是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无耻,为了利益竟然黑白都要颠倒了。 可笑的是赵开义竟然拿人家的粮仓打比方,这土地和粮食可是士绅的命根子,他们可是全靠这两样控制百姓,让百姓只能听从他们的摆布。 从前自己还觉得读书人代表的士绅还是正人君子,就算是有一两个坏的,那也毕竟是少数。 可是自从自己坐镇盐场,每天面对最多的难题就是如何与这些士绅打交道,这帮人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一个个吃相难看,在利益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君子形象,恨不得天下利益全落到他们的口袋里才是最应该的。 实在忍不住的巩永固从屏风后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说道:“巩某在自己家的土地上修条路碍着各位乡绅什么事了,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置巩某于死地。” 众人一看正主出来了,都不敢再如对赵开义一般的拿大。纷纷起身向巩永固行礼:“拜见驸马爷!” “免礼吧!巩某不是在意虚礼之人,现在巩某来了,各位给巩某一个说法吧!” “巩驸马!皇家富有四海,何必与我等草民争这蝇头小利,不如将这盐场转让给我等,驸马爷回京城安心享福可好?”一个士绅公然向巩永固索要起了盐场。 “你想要盐场是吗?不知你要出多少钱盘下来?” “驸马爷这盐场也是耗费民脂民膏建起来的,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等拿下这盐场,每年固定给驸马爷的好处绝对不会少于您现在能拿到的。您也省的费心费力,在家中做享清福多好!”这个士绅还以为巩永固被吓住了,继续对巩永固威逼利诱,这个士绅明显是这伙人里有威望者,从他今天一直在发言表态就能看出。 “你的意思是想白拿吗?” “话不能这样说,怎么叫白拿呢,我等是为驸马爷分忧,顺便挣点辛苦钱。” “巩某不怕辛苦,不如把你家的田亩家产交给巩某一块打理,每年给你分点好处,如何?” “驸马爷这是打算强抢民财吗?” “这话说的,你都打算强抢我了,还不让我抢一回你吗?我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吗?” “巩驸马!我等是看在您是天家驸马,才给你留点颜面,不然你能在天津这里安生的经营这几年的时间吗?得罪我们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有什么后果?不妨与我说一说,巩某倒想试一试能不能接住你们的招数。你们除了影响朝廷诸公弹劾巩某与民争利、图谋不轨之外,还能有什么新鲜的招数吗?你们享受了朝廷那么多的好处,可曾为朝廷想过一丝一毫。 如今朝廷面对着北方大旱,赤地千里。流寇群盗四起,而朝廷却因为缺少钱粮,什么事都做不了,眼看着天下渐渐糜烂。诸位有没有想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诸位打听打听那些流寇破城之后,先杀官员,然后就是士绅大户。反倒是贫民百姓,到是跟着流寇能混几顿饭吃,你们不要想着流寇建立新朝会用你们,那些人最仇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他们为什么仇恨你们,你们就没有扪心自问一下吗?”巩永固对这些人彻底失望了,这些人纠缠道路收取过路费是虚,真正的目的是想夺下盐场,他们看到盐场日进斗金早已眼红的失去了理智。 对于巩永固的一番话,早已忘记什么是礼义廉耻的士绅,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得到保证,有没有更多的利益供自己攫取,至于国家如何、朝廷如何关我们什么事!这朝廷是姓朱的,自有姓朱的操心。 张三一行人来到盐场的时候,巩永固与赵开义刚从巡抚行辕回来不久,虽然此次没有让士绅得到便宜,可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些人以后肯定还会出其他的幺蛾子。 进入盐场的第一时间,赵开义就向张三汇报了本地士绅觊觎盐场的事情,并且讲了盐场的应对,尤其是巩驸马现在对士绅态度完全的转变,从认为士绅是国家基石,到现在完全对士绅失望,认识到士绅是国家的蛀虫。 对于巩永固的观念的转变,张三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一个忠义之人,他的行为准则是忠于大明,忠于皇室。眼看着大明千疮百孔就要亡国了,这些士绅还想着挖大明的墙角,完全愧对了朝廷的优待,巩永固对这些人能有了好感那才是怪事。 另一个时空巩永固生活的圈子太封闭,自己从小又是受到的儒家教育,自然而然的对读书人代表的士绅亲近,而且也认为士绅是朝廷的基石。 然而这个时空随着希望营的崛起,巩永固的命运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他负责盐场的官面运营的过程中,看到了他从前从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黑暗,这些黑暗的背后推手都是他曾经认为的国之基石的士绅。 有一段时间内,巩永固的内心是崩溃的,这就好比一个人世界观突然坍塌一般,正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缓过劲儿来的巩永固主动与士绅划清界限,不再与他们来往。这也是士绅开始针对盐场的另一个原因,因为士绅发现用软的办法争取不过来,只能采取硬的办法,动用士绅的话语权将巩永固与盐场的名声搞臭。 可是盐场自从开始运营以来,都是童叟无欺,买卖公平,而且是物美价廉,精盐的价格一直在下降,现在从盐场批发一斤盐的价格已经不足三十文,这样的价格煮盐的成本都不够,所以皇家盐业的精盐已经占据北方大部分市场,就是江南也开始布局,不久的将来,皇家盐业成为大明唯一的食盐供应商完全不是梦。 第二十三章 海军新基地 张三听完赵开义的汇报,微笑道:“士绅们有此反应,太正常不过了,我们精盐冲击了他们原有的市场份额,把本来属于他们的利润抢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反击才是有问题。” “张兄说的极是,这些人哪个人身家少了,却依然贪得无厌!” “呵呵!谁会嫌自己的钱多,这还没到他们最疯狂的时候,有一天他们自己眼下的利益都保不住的时候,才是他们最疯狂的时候。我们现在不用去理会他们如野狗般狂吠,只要陛下那里稳住,这些人就翻不起大浪来。 另外驸马要叮嘱陛下做好自身防护,别到时候也弄个落水之类的意外,想一想但凡皇帝想从这些人手里夺权,可有好下场?远的正德帝落水死,近的先帝落水死。怎么就这么巧合?这两位皇帝可是出了名的不听他们这些人的摆布。现在陛下也有些看透这些人的本性,这些人一旦发现陛下不再受他们摆布,肯定会生出其他的心思,不得不防啊!” “张兄是说他们敢……”后面的话巩永固实在是没敢说出口。 “他们什么事不敢干,不要人的下限,贪欲能让他们做出任何疯狂之事。” 巩永固忽然感觉不寒而栗,这天下真的还姓朱吗?喃喃自语道:“这些人不是一贯主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怎么就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呢?” 张三听到巩永固的嘟囔,心中暗暗好笑,这驸马是一下子无法接受那些人的无耻嘴脸。 “驸马!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有区别吗?远的不说你自己想一想,前宋到蒙元,金人来了向金人上表称臣,蒙元来了向蒙元上表称臣。那家人可是他们的代表人物啊。前面有车后面有辙,这些人有这样无耻的代表人物,还不是有样学样。” 张三的话巩永固不敢接了,那家人的地位超然,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谁都不敢轻易地去动那家人。整个曲阜就是一个国中之国,从县令到胥吏全部那家人担任,外人根本就插不进手。 张三也知道那家人的身份敏感,在没有稳定天下局势之前,还是不去撩拨那家人。 进入海军驻地之后,有些不能当着巩永固说的话就可以说了,海军负责人沈英杰向张三汇报道:“先生!郑家人现在就在我们的军营内,您什么时候见他们?” “见郑家人不着急,我们现在讨论海军和船厂的事情,你去通知一下船厂厂长。” “是!” 船厂紧挨着军营,一会儿工夫黄八公就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张三,赶紧上前行礼道:“东家这是什么时候到的,小人不知东家的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行了!老黄!咱希望营可不讲这些虚的,这次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东家吩咐就是,小人一定照办。”黄八公还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张三看到黄八公这样的态度就有些不喜,若是刚刚从福建过来还可以说是习惯没有改过来,这都来船厂快两年了却还是这副模样。 张三很清楚这种对上奴颜婢膝之人,对下必然是刻薄寡恩,这种心理就是人的扭曲心理在作祟。 “黄厂长,希望营虽然也有上下等级之分,下级尊敬上级是应该的,但是在人格上上下级是一样的,逢迎拍马的行为在希望营是没有前途的,你能当上厂长是靠你的本事,而不是讨好某一个上级长官而得到的。只要你把心思都用在如何造出更好更快的船,把船厂管理的仅仅有条,那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厂长。” 黄八公唯唯称是,没想到自己的伏低做小的做法引起了东家的反感,看样子这希望营还真是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能够挺直腰板做人,谁愿意哈着腰做狗。 众人都在海军会议室坐定之后,张三命人将渤海湾一带的地图挂上之后说道:“我此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解决船厂缺铁的问题,目前我们基本控制了沈阳以南的全部地区,预计明年将会控制抚顺关。随着我们的步伐不断北进,整个辽东将会全部控制在我们的手中,如此辽阔的土地,需要有人来进行填充,不然等于没有控制,未来几年我们经营的重点都会放在辽东。我们在关内无法获得足够的钢铁,那就在关外寻找,此次我带过来一批骨干人员,将在辽东范围内寻找铁矿和煤矿,以最快的速度在辽东将新的钢铁厂建立起来,一旦我们在辽东的钢铁厂建立起来,船厂面临的缺铁问题将迎刃而解。而且以后船厂可以直接给钢铁厂图纸,钢铁厂将为你们加工好零部件,你们在船厂负责组装。 随着我们海军的队伍逐渐的扩大,盐场的海港已经无法满足我们海军的日常需要,我们需要为海军选择一个新的基地,这个基地的选择要有优良的深水港,还要有天险守护,在我们希望营控制的地区这样的海港不多,最适合我们的就是辽东的旅顺港。 旅顺港与登州隔海相望,最窄处只有二百多里,再加上海峡中间零星的小岛,只要我们控制住这条海峡,整个渤海湾就成了我们自己的洗澡盆,如此我们在渤海进行一系列的船舶试验就不会被外人知晓。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船厂也会一起搬迁到旅顺港,依托旅顺港海军的保护,以及未来辽东源源不断出产的钢铁,我们的海军大有可为。以后船厂将不再受到钢铁短缺的制约,黄厂长你身上的胆子会越来越重的。我们不能满足于现有船只的设计,还要不断探索新的船只的研发,争取造出更结实更快的大船。只有我们有了巨舰大炮,我们在海上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西夷列强才不敢开着几条破船到我们的家门口耀武扬威。同时也能在这个大争之世为华夏百姓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至于我们得到的这个生存空间过程中是否有很多的牺牲品,这并不能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说起来很残酷,事实上现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第二十四章 海军搬迁 海军船厂的搬迁是一个系统的大工程,不是一两天的工夫就能解决的。 张三的计划是这边还保存一点造船能力,不求制造大船,能够制造五百料以下的渔船就行。保留造船能力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为保留一个修船基地,可以就近为海军船只进行修补。 海军整体搬迁之后,盐场的防卫任务就落到了岸防部队身上,岸防部队将会得到加强,这支海军中的陆军将是未来海军陆战队的基础力量。 一个简短的会议开完,海军上下开始忙碌起来,首先要做的是以旅顺堡为支撑点开始整修旅顺港,新的船坞要开挖,新的港口栈桥要修筑。这些工程都是大工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早一天动工就能早一天搬迁。 休息一晚的张三在次日会见了前来接洽的郑氏代表郑芝虎,郑芝虎已经来到盐场半个月了,虽然一直在赵开义的陪同下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心中藏着事的郑芝虎可坐不住,每天不停的催问主事之人何时能来。 赵开义只能敷衍对付,郑芝虎心中很不高兴,可是又觉得这皇家做什么事的谱摆的就是大。听人说这盐场是当今的妹夫,乐安公主的驸马巩永固开的。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见到这位巩驸马! 因为盐场有皇家这层外衣,尽管郑芝虎在焦急的等待中心中已经很不痛快,还是只能耐心的等待。这就是有这一层皇家的外衣的好处,以郑家在沿海的力量,若是一般势力郑芝虎早就不耐烦甚至会选择动用武力。 然而皇家的名头还是多少镇住了这个海上讨生活的汉子,虽然已经等的很是不耐,但是想到临来时大哥的嘱托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下来。 终于等到了赵开义告诉郑芝虎能做主的人已经来了,郑芝虎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忐忑,拉住赵开义问道:“是驸马爷亲自到了吗?” “郑将军!驸马爷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轻易见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的人是驸马爷的合作伙伴,总督宣大山西以及关外诸事的张大人。” 郑芝虎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得草民百姓,他家现在的身份也算洗白上岸,不说自家的情报网,就是朝廷邸报也是够资格观看。近几年一个叫张三的名字成了各级官场茶余饭后的话题,这样俗气的一个名字却做出了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是那位张三张大人?”郑芝虎又确认了一遍,外界只知道盐场是皇家的产业,却没想到还有这位张大人的份子,看来这事情更加复杂了。 “郑将军猜的不错,我家张大人已经在会客厅等您了,您还是赶紧跟我过去吧。” “好!某这就过去!” 张三坐在会客室里,看着赵开义从外面领进几个人,为首之人中等身材,身体非常结实,脸上的皮肤呈现出古铜色,张三明白这是因为长期在海船上,被海风吹的。 此人走路下盘极其稳定,一路走来上身基本上都没有晃动。这人来到张三几步远的位置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末将郑芝虎参见张大人!” 郑氏招安之后,所有郑氏核心子弟都得到了一官半职,成了披着官服的海盗。 “郑将军不必多礼,起来吧!”张三嘴上说的客气,却并没有起身相搀。 “谢大人!”郑芝虎似乎对张三这样的态度并不意外,站起身来等待张三的发问。 “你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张三看着郑芝虎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回大人!这是末将之从子!名叫郑彩,字羽公。” 张三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后世留名的青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唇上留着短须,剑眉星目,面容俊朗,脸上的肤色也不似郑芝虎这般的一副跑海的模样。身上是一副文人打扮,手里拿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张三不由感叹郑家的基因还真是不错,据说郑芝龙就是个出了名的大帅哥。 就是这位青年在郑芝龙降清之后选择了继续抗清,本来可以成为民族英雄的郑彩,却因为跋扈无礼,又与郑森争夺郑氏的主导权,最后落得一个黯然收场,成了郑森上位的一块垫脚石。 若是这位能够与郑森和舟共济,联合鲁王一系的人马与郑森合兵一处,再加上西南的永历政权,李定国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这天下归不归满清所有还在两可之间。 “原来郑氏的青年才俊,郑氏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下一代也是人杰。不像我宣府人才如此的匮乏,真是令本官羡慕。”张三笑呵呵地恭维了郑芝虎一句。 “大人谬赞了,末将等不过是匹夫之勇,怎敢与大人麾下比较。” “郑将军不必过谦,在陆地上你们可能比不了我宣府大军,在海上我宣府可是望尘莫及。” 张三的话挠到了郑芝虎的痒处,这海上实力可是郑家的看家本领。听到张三的话郑芝虎的嘴角不由得向上翘了起来,嘴上却又又谦虚的说道:“大人过奖了,我郑家不过是在海上混口饭吃而已!” “哈哈哈!”张三大笑道:“每年几千万两白银的收入也叫混口饭吃,我等岂不是在要饭!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不知郑氏来我盐场有何贵干?” “大人盐场所产之盐,质优价廉!我郑氏想要独家代理皇家盐场之精盐,盐场产多少盐,我郑氏就收多少盐,大人出个价吧!” “你郑家想独家代理我盐场之盐,我怕你出不起价钱!” “不知大人这盐场的产值是多少?能让我郑家出不起价钱!” “目前我皇家盐业年产量在五亿斤左右,这还是我们没有全力生产,若是全力生产就是年产六亿斤盐也不在话下,这还是今年的产量,若是明年产量会更高,不知郑氏可吃得下这么多盐?” 郑芝虎傻眼了,在来之前大哥与一众兄弟商议,估计这盐场一年的产值最多也就一亿近,按五十文一斤的价格来算,一年五百万两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第二十五章 郑氏的难题 别看郑家一年的进账比大明朝廷还多,可是收入多开销也一样的大,郑家手下养着的那十几万军队可是他家安身立命的本钱,是万万不能亏待的。 想要更好做海外的买卖,靠卖旗子收过路费是会得罪陆上的士绅大户的,这就需要对各级官员上下打点,这也是一大笔的开销。 虽然郑家富可敌国,但是一下子拿出上千万两的银子,那也是很费劲,更别说这一年五亿斤那可是两千五百万两。当然郑芝虎可不知道现在盐场的批发价已经跌破了三十文,就算是他知道了,那也要一千五百万两。 这么大的事情郑芝虎可不敢自己做主,郑家不是一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更为关键的是,这么多盐卖给谁,那些人找上郑家是为了让盐场关张,或者把盐场的经营权夺过来。可不是让郑家把盐再卖回内陆,这盐场卖与郑家卖有什么区别。 为了让郑家出头,那些人可是向郑氏许下了厚利,一旦事成,下一年的丝绸棉布瓷器都会优先供应郑氏。这些商品在海外就是硬通货,拿到货那就等于赚了。 那些人给郑氏许下厚利,必然是比较难办之事,若是好办以这些人的能量还用求到他郑家这里。郑家人也不傻,尤其是家主郑芝龙那更是人精,怎么可能轻易为了这点利益,给人家当枪使。 这边一口答应帮忙,那边便撒下人员打听皇家盐业的底细,郑氏是福建人,主要经营的范围也是东南沿海,对北方之事并不上心,而且盐也不是郑家经营之业。对于北方新崛起的皇家盐业并不了解,经过一番了解之后,郑芝龙差点没把那些人祖宗八代给骂活了,怪不得这些人要让自己出头,那盐场的背后可站着皇帝呢!这些人是想要让自己重新做回海盗啊。 老子好容易上岸洗白,岂能再次被披上那层贼皮,可是这事还不能不办,最后郑氏家族一商量,想必那盐场是皇帝想给自己的内帑捞点钱,一年充其量有个一亿斤的产量就了不得了。这些盐干脆郑家全部吃下发到日本、吕宋不求挣多少钱,只要不让这皇家盐业之盐冲击内陆盐市就行了。如此也能给那些人一个交待,皇帝那边也能卖个好。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听到张三说一年产量最少五亿斤,这么多盐不依靠内陆,郑家是无论如何是吃不下的。郑芝虎不可思议的问道:“大人!真有这么多盐吗?” “当然有了,怎么你们郑家不敢接吗?若是郑家有实力,我们还可以扩大产能,一年十亿斤也不是不可能。” “大人恕罪!芝虎鲁莽了,这么多盐末将可做不了主,末将这就返回泉州,与兄长商议,一个月内必然给大人一个交待。” “无妨!买卖不成仁义在,再说不是郑家找上门来,我们也没打算依靠郑氏销售精盐,郑将军请便!” 郑芝虎现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如今郑家已经骑虎难下,弄不好就会里外不是人。 登上自家停在海边的福船,解缆起航一路向南航行。现在已经进入秋季,风向开始偏北,回程的路顺风顺水,几天的时间就赶回了泉州。 郑芝龙得到郑芝虎的汇报之后也是吃惊不已,一个盐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产量? “二弟!那张三所言不是在唬你吧?” “大哥!那盐场一年能不能有五亿斤的产量说不好,但是绝对少不了!就算打个对折一年两亿斤我们也吃不下啊!日本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市场,南洋的西夷番鬼那里也不会有多少销量。” 郑芝龙的眉头皱紧了,若真是这样,这事情可就棘手了,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假扮海盗把盐场毁了是不可能的,不说盐场本身是否有重兵防御,就算是能把盐场摧毁,也不可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一旦被皇帝知道是自己干的,郑家好不容易洗白的身份就会再次失去,没有这身官皮在身上,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郑芝龙是非常明白,融入官场的好处,这也是他当年力主招安的原因。不能把盐场的事解决了,那些人岂能善罢甘休。虽然郑家并不惧怕他们,但是这些人联合起来抵制郑家,郑家以后的生意必然受损。 郑家这么大的家业,收入若是不能稳定,会有分崩离析的危险。郑芝龙现在是左右为难,他想左右逢源哪边也不想得罪,现实却是搞不好会变得里外不是人。 郑芝龙挥手让人都退出去,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手下弟兄看到大哥不想再讨论下去,都识趣的退出了大厅,只剩下郑芝龙一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枯坐。 ———————— 不提郑芝龙的烦恼,打发走郑芝虎之后,张三就闲了下来,旅顺港的建设自有建设司忙碌,找矿的事张三划定了范围,剩下的事就交给重工业司下属的矿业处忙碌。 难得闲暇时间,张三与乌云琪琪格好好的在海边过了几天二人世界。 初秋的海边,凉风习习气候宜人,正是最舒适惬意的时候。小两口成了海边的常客,白天在沙滩上追逐嬉戏,晚上架起烤架从渔船上弄几条新鲜海鱼,在海边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烤鱼。 若是没有几个没有眼力劲儿的家伙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那就更加的完美。 这些人白天各忙各的,谁也不来打扰他们二人,一到晚上只要张三把烤架支起来,巩永固、沈英杰、赵开义几人就像闻到荤腥的猫一般,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前来蹭饭。就跟没吃过饭似的,一见到张三动手烤鱼,这几位绝对不会客气,这边刚烤好几条,那边就被这几位哄抢一空。好在这几位还算有良心,知道给乌云琪琪格与张三一人留一条。 弄得张三好好的二人世界,成了烧烤大会,张三无比的郁闷,可是轰都轰不走,人家还义正言辞的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二十六章 煤钢联合体 休闲舒适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过去了十多天,这十多天是张三这几年来过的最轻松的日子。每天陪着琪琪格早上起来看日出,白天在沙滩上晒太阳,到了晚上吃上一顿小烧烤。喝点小酒微微熏正好,要是没有那几个电灯泡总是在烧烤的时候出现,那就更完美了。 琪琪格看着巩永固等人来蹭烧烤的时候张三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笑得停不下来,她知道张三是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还要将人轰走,偏偏那几个人没一个听他的,这边刚烤好的鱼肉就被几人哄抢一空。留下张三在那里跺脚大喊:“你们几个活土匪,就不能给我留几个吗?”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无视张三的威胁,直到酒足饭饱才晃晃悠悠的离去。张三在那里跺脚,咬牙切齿的说道:“明天我就换个地方,让这几个打劫的找不着人!”然而第二天只要这边烤架刚刚支起来,那边人一会儿就到了。 琪琪格知道这是自己相公与下属们的相处之道,在闲暇之时与下属并没有那么严格的等级之分。下属们对自己的相公也是只有敬畏,而不是畏惧。 休闲的日子总是太短暂,尤其是对于张三这样身居高位之人,哪有什么真正休闲的日子,无非是忙里偷闲而已。 十多天过去,前去辽东探矿的人员传回消息,已经在辽东发现一个储量非常大的铁矿。矿业处的人员正在寻找煤矿,一旦在铁矿附近找到大型的煤矿,一个煤钢联合体就能在辽东建立起来。 收到已经找到铁矿的消息,张三可就坐不住了,辽东的钢铁厂建设关乎着整个希望营大海之梦,不去亲眼看一看根本就放心不下。 从盐场搭乘海军的军舰前往辽东,第一站就是锦州,目前刘存生常驻锦州,就近监管着建奴的动向,以绝对优势武力让建奴不敢有丝毫的反悔之心。 一到锦州刘存生就向张三汇报了建奴的动向:“建奴目前正在按部就班的向赫图阿拉撤退,由于建奴舍不得他们的盆盆罐罐,撤退的动作不是很快。不过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小动作,我军前锋部队已经驻守辽阳城,就算建奴生出异心属下也能将其打回原形。” “建奴的问题我不担心,晾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我现在担心的是随着大量的移民涌入,我们有没有能力将移民安置好,不要把关内的百姓拉出了灰坑又跳进了火坑。移民安置的问题到是不用军队操心,但是治安问题你们要上心,不能出了乱子。” “先生放心,民府那边只要新安置一个村庄就开始建立村组织,村长、民兵队长和账房都是按照规定安置。保证我们的政令能传达到每一个百姓的耳朵里,不让奸滑之人从中作梗。” “存生啊!现在你部的扩军做的怎么样了?” “回先生!前线的部队已经扩军完毕,磨合训练也已经做完,目前已经进入常规训练中,随时都可以拉上战场。后方的部队架子都已经搭起来了,今年年底之前肯定能够全部完成扩军。” 张三点头算是认可了目前军队的状态,军队还是可以信赖的,各级将领也在镇抚司的约束之下,无论哪一级将领再没有调令的情况下调不动一个队的士兵。 在锦州城短暂的休整了一天,张三带着卫队前出大凌河,大凌河就是后世的凌海市,这里可是有着丰富的煤矿资源,更为关键的是这里离海边很近。 原煤开采出来之后,可以在港口装船直接运到任何需要煤炭的地方。目前矿业处的技术人员还没有找到煤矿的确切位置,不过张三相信,只要找对位置找到煤矿就是时间问题。 说来也巧,张三众人刚到大凌河城,矿业处的技术人员就已经确定了煤矿的准确位置。现在铁矿也有了,煤矿也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炼焦与选矿都可以在矿山附近处理,唯独这炼钢厂张三决定将其安置在牛庄(营口),此地是建奴的煮盐之地,由于煮盐是劳动密集型的工作,牛庄聚集了很多的汉人,建奴撤走后除了骨干力量被带走,其余之人都被建奴留在了牛庄自生自灭。 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汉民得到了希望营的救助,暂时停留在牛庄在民府农业司的官员的组织下进行垦荒。这些盐工长时间被建奴组织煮盐,有着很好的纪律性,只要经过一番培训就能成为很好的产业工人。 将钢铁厂建设在牛庄,而不是后世的鞍山,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运输问题,整个辽东都属于半开发状态,建奴撤走之后,更是变得千里无人烟。牛庄靠海可以利用海运进行运输,海运是这个时代成本最低廉的运输方式。 锦州生产的焦炭可以通过海船运输到牛庄,而牛庄生产的钢铁型材可以通过海运运输到旅顺港造船厂。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从铁矿矿山修一条到牛庄的运输道路,以目前建设司的能力这样一条不到二百里的沙石公路,根本不在话下。 辽东的煤矿与铁矿一旦开工,再加上钢铁厂的用工,辽东的人力资源根本就不够用,只能从中原招募,眼下中原由于流寇的肆虐,流民遍地,招募人手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粮食,宣府与山西本就不是粮食产地,所产粮食只能满足本地需要。 获得粮食的途经一种是自己种植生产,另一种就是对外采购。眼下大明除了湖广有粮之外,其他地方粮食都紧张。想要买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盐场有交易规则,每笔交易需要有一部分用粮食结算,这些粮食除了盐场内部消耗之外,再加上补贴辽东军队,已经所剩无几。大批的移民踏上辽东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不然运来多少移民也没有意义。 这一刻张三迫切希望能与郑芝龙好好的聊一聊,大明没有粮食,安南、暹罗等东南亚地区可有的是粮食。 第二十七章 牛庄盐工 张三的目标是将辽东打造成重工业基地,重工业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建的起来的,别说现在这种科技并不昌明的时代,就是后世能够玩得起重工业的国家也是屈指可数。 后世俄罗斯那么落魄,在世界上依然说话硬气,没有哪个国家敢对俄罗斯有什么想法。其重要的支撑就是俄罗斯的军事重工业,俄罗斯的军事工业即使在多少年都没有进步的情况下,依靠吃前苏联的老本,依然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武器出口国。 重工业的好处多多优势明显,是一个国家的脊梁,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重工业基本要依靠国家的大量投入才有产出,而且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也就是说发展重工业国家是赔钱的,那么就因为赔钱就不发展重工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一个有上进心的大国,都会努力发展重工业。 未来的大明,张三的计划是把轻工业中一些不涉及国计民生的部分,全部让给民间去做,政府进行宏观调控,保持物价的平稳。 国家将投入的重点放在重工业上,只要持续投入就一定会有产出,量变产生质变。再有自己这个时空作弊者的点拨,相信大明很快就会第一个进入第一次工业革命,引领世界的潮流。 矿业处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任务就是尽快招募够人手开始开矿生产。 既然煤矿已经找到,张三就没有再留在大凌河的必要,下一站张三去了牛庄,如今牛庄已经不再煮盐,希望营晒盐所得又高效,质量又好,而且成本还低,再去浪费人煮盐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农业司的官员已经将这些盐工组织起来开垦荒地,一旦中原移民到来就能马上进行耕种,开荒的盐工已经提前被钢铁厂预订为钢铁厂工人。 张三来牛庄就是给这些心情忐忑的盐工吃一个定心丸,这些人不管工作人员如何解说,都是一副一点儿不相信的样子。 盐工们总觉得工作人员给出的待遇不像是真的,钢铁厂他们到是好理解,应该就是大一点儿的铁坊,可是哪有铁坊能给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这些人也不会炼铁,不过是一群煮海苟活之人。 给这么好的待遇谁信呀,盐工们私下里也在猜测,这新的东家到底要他们做什么呢? 好在这些盐工不用纠结太久,很快张三就从牛庄登陆,农业司的官员将牛庄的盐工全部集中起来,等待张三的到来。 盐工们心中忐忑,这大白天的不让大家去干活,把大家伙全部聚集到一起是要干什么?人群中有消息灵通之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来大官了,是比县太爷大的多的大官来牛庄了。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牛庄现在也不让煮盐,不煮盐牛庄还能剩下什么值得大官来看。 很快盐工们就停止了议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进了他们聚集的广场上,这些士兵杀气腾腾,看着比八旗兵还威风。 八旗兵虽然也很威风,可是他们身上却没有这些军爷的压迫感,这种感觉盐工们形容不出来。 这些士兵是张三的卫队,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率先赶到场地,及时发现安全隐患,谁也不知道这些盐工里有没有建奴留下的死士,张三出了问题谁都承担不了责任。 盐工们被张三的侍卫队压迫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只敢偷偷打量站在外围的士兵。这时候张三在本地官员的陪同下走进了广场,登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上。 张三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的人群,举起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高声说道:“各位乡亲!本官叫张三,是大明辽东督师,也就是说是关外最大的官。本官听说你们担心我们的官员欺骗你们,今天我亲自解答你们的疑问,你们自己选几个代表向本官提问,本官会解答你们所有的问题。”张三之所以一上来就和这些百姓打官腔,是因为这些盐工对于普通人的话已经失去信任,可以说被建奴已经奴化,一时间无法转变回正常的思维。 台下的一众盐工听完张三的话都是窃窃私语,这个说:“还真是大官来了,这么大的官应该不会糊弄咱老百姓吧!” 那个说:“那可不一定,这当官的有几个好的,少盘剥百姓一点儿就是好官了,更别提现在这样还给这么好的待遇,天上哪会掉馅饼。” “我看八成是真的了,咱现在还有什么,若不是这官府赈济,组织我等开荒,让我等不必饿死。我等除了一条命之外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能被骗的,都是差一点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对!我们还有什么可骗的,不就是一条命吗?都能咬牙活着了,谁还在乎一死啊!现在既然有大官来了,还让我们提出疑问,那咱们就问问怕什么。” “好!我们就问一问,也好心里有底!” 盐工们平时都有领头之人,选出代表来替大家发问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将平时头目推出来就行。很快一众盐工就推举出三人做为代表与张三对话。 三个人被侍卫带到台上,这三人上台以后,冲着张三就跪地磕头道:“草民等叩见大老爷!” “起来吧!” “是!” 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你们既然被选上来,为何一言不发,你们不说话本官如何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一人上前有跪倒在地说道:“大老爷!不知道官府要如何安置草民等人,是否还追究我等的从贼之罪?” “这是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你们都是被迫屈身于建奴,朝廷已经赦免了你等的从贼之罪。若是再犯将会从重处罚,身为男人外敌入侵就应该拿起刀枪与侵略者拼命,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屈膝投降,这才是我华夏民族的气节,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第二十八章 盐工的心思 盐工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朝廷对这种委身敌营的百姓比对异族苛刻的多,往往投降回归本族的百姓能够有好下场的不多。 张三的话算是给这些盐工吃了一颗定心丸,接着张三开始回答第一个问题:“如何安置你们,本官的属下已经和你们说过,你们既然还想在确认一次,本官就再给你们讲上一遍。官府将在牛庄建设一座钢铁厂,你们将会成为钢铁厂的首批工人,每月开饷一两五百文,以后再根据你们各人的能力量才录用。而且钢铁厂还管你们三顿饭,你们的薪水可以全部用于养家糊口,这个条件如何?” 张三回答完这两个盐工最关心的问题,暂时停下了话语,盐工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些话。 盐工们互相议论了一会儿,这大官说的和那些当官的说的差不多,看来这事应该假不了。就是不知道这钱好不好挣,别到时候有命挣没命花。 带着这些疑问将问题传递给代表,另一个代表问道:“大老爷!这钢铁厂的活计苦不苦,伤亡高不高,人死了有没有抚恤?” “危险是有一点,钢铁厂是高温作业,容易被烫伤,但是你们只要按照工厂规矩来工作,基本还是能够杜绝这些危险的。当然你们要是胡乱操作,肯定会出现危险的,之所以选中你们做钢铁厂的首批工人,就是看中你们守规矩。你们入职之前工厂会对你们进行岗前培训,培训合格才会让你们上岗工作,工厂做这些就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只要你们按着工厂的规章制度做事,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出现工伤,甚至是死亡。 你们肯定在想,你们当官的竟捡捡好听的说,反正干活的又不是你们,受伤死亡的又不是你们。你们最想知道的是出现工伤或者死亡工厂会不会抚恤?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抚恤不但有,而且很高,如果是受伤出现残疾或者不能从事之前的工作,工厂除了规定的抚恤之外,还要为受伤者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保证伤残者衣食无忧。 若是不幸出现因工死亡者,工厂除了一次性给予规定的抚恤金之外,还会对其家属子女给予优待,具体优待是什么你们工厂的负责人会逐项告知你们。 最后我要说的是不好的事,进入工厂就要听从工厂领导的管理,按照工厂的规章制度做事,如果有违反规章制度之人,将按照制度进行处罚,甚至还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你们要切记切记!” 盐工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总体上官府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不过华夏千年的官本位思维,让百姓对官员有着本能的信赖,尤其是大官,小官他们还认为有可能会欺骗他们,大官怎么可能欺骗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呢。所以才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谚语。 本着能找便宜不吃亏的小民思想,盐工代表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张三都一一耐心的做了解答。 本以为提问的环节就这样过去了,眼下来看和盐工的互动还算是成功,至少拉近了盐工与官府的距离。只要在今后的日子里,再做出一些取信盐工的事情。相信盐工们自然就能判断出这新的官府和以往的官府并不相同。 就在张三准备结束今天与盐工组的互动,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盐工代表问道:“大老爷!我们若是不愿意做工能不能退出?”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张三就知道麻烦来了,这个在后世看来非常简单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从一而终,对于频繁换东家的人,世人是瞧不起的,首先就会怀疑此人的人品有问题,其次会怀疑此人的能力有问题。 盐工代表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说明了盐工群体对希望营还没有建立信任。 若是张三回答可以退出,相信会有很多人选择退出,人都愿意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一旦到了周边全是陌生的环境里,就会自动启动自我保护本能。 若是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处理起来会非常简单,一人分上十亩地,自己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偏偏这些人是被建奴组织起来煮盐的盐工,建奴的组织能力可比大明强多了。 可以说这些人是大明为数不多的产业工人,比起种地的农民,他们对于接受工业化生产更加的容易一些。 若是张三不答应能够自由退出,今天的所有努力就等于白费,盐工们必然会产生误会,新的官府与建奴一样,还是要把他们当成奴工。 这时候张三非常明白,现在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盐工们仔细琢磨,一旦有一句话被盐工曲解,就会对希望营的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 张三没有直接回答盐工代表的话,而是反问道:“尔等终究是要有个营生的,不然如何养活自己的父母妻儿,官府已经为你们提供了能够养家糊口的营生,省却了尔等的奔波之苦,就算是尔等自谋出路也不一定就能寻到一条更好的出路吧!” “大老爷说的是!我等草民如同草芥,干什么营生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只求一世平安。然而这世道越来越乱,我等连吃一口安稳饭都成了奢望。 这辽东的官府与金国相比已是非常厚道,虽然不准我等做煮盐的营生,却也没有亏待我等。我等担心的是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官府不可能一直养着我等。 最近官府终于给了我等一个准信,说是将会安排我等在钢铁厂做工,我等久在辽东可从来没有听说辽东产铁,就算是辽东有铁,也不会在我们这牛庄。官府所说的钢铁厂更是没影的事,想要炼铁总得有铁矿吧。我等草民怎么可能害怕吃苦,只是害怕这事不靠谱,到后来换一个当官的,这事没人管了,我等没了煮盐的营生,也没了耕作的土地,要靠什么过活?” 第二十九章 粮食危机 张三听明白了盐工代表的话,他们并不是害怕吃苦,也不是害怕受累,而是害怕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 知道了盐工的真实想法就能对症下药,盐工们无非是对所谓的钢铁厂工作心里没底,只要让给盐工吃下一颗定心丸,让盐工不再心里犹豫。 老百姓就是希望能够看到到手的实惠,看不到实惠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老百姓也不认你。 “诸位乡亲!你们的想法本官已经明了,也知道了你们的顾虑。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本官决定凡是选定为盐场工人的原盐工人员,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去垦荒,会有钢铁厂的各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带领你们兴建钢铁厂。用你们自己的双手把这座钢铁厂建立起来,本官本来打算等到中原新的一批移民到来再开始兴建,现在既然大家都想看到钢铁厂建立起来,那我们就提前开工,趁着现在的时间,先把建设钢铁厂的砖瓦厂建设起来,盖厂房可是需要砖瓦木料的。” 希望营的轮窑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有这么多现成的人力,建设一座轮窑也用不了多少时间,钢铁厂建设完成之后,也可以将砖瓦用于民房的修建。 未来的牛庄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口,砖瓦可是修建基础设施的基本材料,有多少都不够用的。 随着张三的一声令下,建设司与重工业司安排过来的骨干力量开始组织盐工们开始了钢铁厂的基础工作。 盐工们看到官府是真的要建设一座大型的钢铁厂,虽然不知道官府口中的大型有多大,但是一定比村子里老李头的铁匠铺大的多。 知道自己有了稳定的营生,盐工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在这乱世里,能够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安抚好牛庄的盐工群体,张三搭乘海军的快船返回了天津盐场。在那里有一场忽悠……是一场谈判等着他去谈。 这场谈判关系着希望营未来的政治走向,在张三心里任何一个汉人的力量都不应该在内斗之中消耗殆尽,海外有广阔的天地。 华夏这种大陆农耕民族,由于文化基因和农耕特性,养成了重土安迁的习惯。不是汉人不想迁徙,而是迁徙的成本太大,大到需要几代人承受。 要想安稳农耕,首先就要将荒芜的土地开垦养熟,在生产力落后的当下,在没有政府组织的情况下,过程非常的艰难。流民根本就没有生产资料,只依靠双手能有多大的力量。生地是长不了多少庄稼,也打不了多少粮食的。 其次是水利建设,农耕民族最重要的就是水利建设,只有土地得到充分的灌溉,才能保证有恒定的产量。而水利建设更不是一家一户所能完成的,都是需要官府发劳役组织百姓进行修建,若是工程量太大,比如修建运河之类的大工程,更是有可能动摇政权的统治根基。无他,太艰难了。 长久以来,华夏百姓就只能在原地打转,治乱循环。拥有上帝视角的张三眼看着现在的天下,就是在以这种自虐式的方法削减人口,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以希望营的武力,完全可以对任何势力平推,但是推完之后怎么办?大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粮食,要想天下安稳,就要让百姓吃饱饭,然后才能有别的想法。 大明为什么缺粮?这要从两个方面来看,第一个方面就是众所周知的人地矛盾,和平的时间久了,人口自然会不断增长,地却不能无限增长。这就造成了现有的土地养不活现有的人口的局面,人地矛盾自然会越来越尖锐,遇到天灾人祸一颗火星也许就能造成燎原之火。 第二个方面是因为社会的进化,听起来很别扭,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历史的进步有时候带来的不是美好的生活,也可能是更加痛苦的生活。农耕民族比游牧民族先进,但是长期以来都是游牧民族压着农耕民族在打,直到热兵器成熟,游牧民族才渐渐的退出历史舞台。 大明后期在江南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开始原始的资本积累。正是因为华夏开始缓慢进入资本化社会,导致了整个社会以利益为导向,那肯定是什么挣钱种什么。 土地都集中在大士士绅与大地主手里,种什么当然是他们说了算。隆庆开关之后,越来越多的江南士绅尝到了海贸的甜头,大批的稻田改造成桑田和棉田,甚至松江府流传着‘买不尽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纱’的谚语。 这样大量的种植经济作物导致了原本被称为苏湖熟天下足的苏湖一带,粮食竟然要从湖广进口。 这使得大明本就紧张的粮食供应更加的雪上加霜,而江南士绅为了自身的海贸利益又极度反对由朝廷主导的大开海,最后一条从海外采购粮食的通道也被堵死。自始至终大明在海贸上都没有获得过利益,这些利益都被士绅、海商,以及亦商亦盗的东南大海盗所垄断。郑芝龙一年的收入能抵得上大明朝廷全年的收入,可见一斑。 而张三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海外大量购入粮食,以挽救中原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百姓。 能够有能力将海外的粮食运送到北方的海上集团,放眼天下只有郑氏有这个能力,就是盘踞在两广一带的刘香都不行,刘香的船过不了台湾海峡,他的老伙计或者老对头郑一官是绝对不会放他的。郑芝龙可是把这条海峡航线当成自己的摇钱树,任何不买郑氏旗帜的货船不是被击沉就是被扣押。 航线的独占是郑氏赖以生存的生命线,任何人敢于挑战,郑氏都会拼命的。整个崇祯年间郑氏干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就连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想要从海峡通过也必须要买郑氏的令旗。 希望营的海军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没有将南下的航线打通。希望营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第三十章 王对王(一) 郑芝龙在纠结了几天之后,还是下定决心亲自北上,说句心里话,郑芝龙士绅皇家哪边都不想得罪。 虽然他是海盗起家,依靠武力打下如今的地位,但是从心底来说他还是商人思维,做什么事都会考虑是否划算,亏本的买卖坚决不能做。 然而现实是士绅把郑氏架到了火上,若是不把天津盐场给处理掉,那些人一定会联合起来抵制郑氏。毕竟这些人掌握着自己的货源,一旦他们掐断自己的货源,自己的对外贸易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就在张三回到天津盐场的几天后,郑芝龙就赶到了天津盐场的外海。 此次北上郑芝龙带着几十艘战船,上万人马,可以说是带来大半的精锐。其中仿制西夷的夹板船就有五艘,虽然这种仿制的西式船只并不是很大。按照排水量来算也就五六百吨,可是西式战船的设计之初衷就是用来作战,所以同样排水量的船只,西式战船能够装载的火炮数量要远远超过中式船只。 这几艘西夷夹板船是郑芝龙手中的主力,剩下的船只都是以福船与广船为主的中式船只,还有五六艘小型的鸟船用于通讯。 这样规模的船只进入天津外海的范围,怎么可能不惊动希望营海军。郑氏的船队刚到外海就被海军巡逻的五百料福船发现,一艘巡逻船如何敢跟这么大规模的船队接触,巡逻船船长赶紧下令掉头快速驶回海军营地报信。掉头逃跑之前到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仔细举着千里镜观察海面上的船只。发现海面上的船队打着郑氏的旗号,船长的一颗心算是没那么紧张了,原来是郑氏又来人了。 不过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迅速返回大营禀报,沈英杰接到报告之后不敢怠慢,如此大规模的船队前来,可不像是前来拜访的样子。 海军迅速动员起来,做好迎战准备,根据巡逻船长的禀报,沈英杰意识到,以目前在天津盐场的海军力量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海军可不光是有船有炮就行的,无论什么时候海军都是技术军种。 老海狗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以希望营海军这种半吊子海军,怎么可能打的过人家这些纵横海上多年的老海狗。 就算张三是穿越者,拥有上帝的视角,知道海军的发展方向,可是海军训练那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说只要招兵上船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那是yy,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除非希望营海军与郑氏海军出现两代以上的代差,形成降维打击。可是现在希望营的海军力量能够对郑氏形成两代的代差吗?答案是否定的,充其量也就不到一代的代差。无非是希望营工业上实现了标准化,武器装备更加精准一些,射程上远一些。可是威力真的没有大到不用依靠战术就能将郑氏平推的地步,偏偏这个时候希望营海军缺的就是战术上的训练。 好在郑芝龙本心就不是来打架的,皇权在郑芝龙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慑力的。面对希望营这边如临大敌一般的戒备,郑芝龙派出了一艘鸟船打着白旗前往希望营海军进行交涉。 很快希望营这边就清楚了郑氏的来意,也知道了是郑芝龙亲自来了,难怪有这么大的阵仗。 郑芝龙派人过来传话,希望与张三对话,他听自己的兄弟郑芝虎汇报说盐场真正主事的竟然是这几年名震天下的张三。 既然主事者是张三,那么盐场有这么大的规模就不难理解了,这样一个在几年时间就迅速崛起,成为大明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有一点非凡的本事怎么可能做到。 张三得到郑芝龙亲自到来的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前来送枕头。 重要人物的见面远不是普通人想见就见的,双方之间就安全问题你来我往沟通了几回,最后达成双方各派出一艘五百料战船,将两船并拢,并拢后双方领袖从各自战船上到达中间拼接的谈判台进行会晤。 由于是第一次正式的会晤,不可能谈多么深入的话题,也就是敲定一些意向,深入的部分自然有各自负责的部门进行对等的谈判。 这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会晤,一切布置妥当以后,双方在各自警卫人员的保护下登上了谈判台。 张三见到郑芝龙的第一印象是这人根本不像是一个海上霸主,而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士大夫。目测身高有后世的一米八左右,面如冠玉,身材匀称,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无论是以什么时候的标准来看待,这都是一个非常帅气的男人。 这样的身材,这样的模样和张三一对比那就是鸿鹄与燕雀之差别。张三是身高不够一米七,还一副先天营养不良的模样,一张遗传了老爹的黑脸,丢到人堆里那就是一个寻田问舍的田舍奴。不过仔细观察张三的眼睛就能发现出与众不同的神采,这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万物。这样一双眼睛展现出来的神采,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拥有的。 张三观察郑芝龙的时候,郑芝龙也在观察着张三,郑芝龙看着对面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心里可没有一丝的轻视。若是没有大本事如何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成就如此大的事业,世人皆以貌取人,殊不知才与貌不一定都长在一个人的身上。 “哈哈!”张三笑着说道:“欢迎郑将军到我这小庙做客,您可是请都请不到的大神。” “哈哈!张大人客气了,某是恶客上门,不请自来,大人不怪罪某家就已经知足了。”郑芝龙也是哈哈大笑道。 “哪里哪里!久闻郑飞黄大名,虽未蒙面,早已神交久矣!郑将军料罗湾一场大战打的西夷不敢在我大明海疆逞威,实乃扬我大明国威,这一点来说你郑飞黄是我大明英雄也不为过。” 张三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郑芝龙的得意之处,击败荷兰人让荷兰人不敢西顾,可是郑某人一生中不多的值得称赞之事。 第三十一章 王对王(二) 郑芝龙被张三言语戳中得意之处,顿时对张三的好感平添了许多,这个张三难怪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就能崛起,单说这眼光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那些文官哪里看得到,击败红毛夷给大明带来了什么,在文官眼里自己和红毛夷没什么区别。即使是熊军门招抚自己也是迫于无奈,若是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卖了。 这些想法只是在郑芝龙的脑子里一晃而过,对于张三的抬举郑芝龙不敢怠慢,眼前之人的权势可是比熊文灿还要大的多。 “大人之言太过抬举郑某,郑某不过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怎敢与大人北平蒙古、东却建奴之大功,大人之事迹已是妇孺皆知。芝龙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两个人在互相客套中拉近了距离,双方在准备好的桌子旁相对而坐。郑芝龙率先开口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郑某今日前来是受人所托不得不来,有些话若是说的不好听还请张大人见谅!” “郑将军请说,张某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不知是什么人对你所托何事?” “前些日子吾弟拜访大人提出全部购买贵盐场产出之盐,这事事出有因,不是郑氏想在大明的盐业中插上一脚,而是郑氏也是受制于人,不得不行此下策。郑家赖以生存的海贸货物来源,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郑氏除非造反之外,根本不能对他们做出有效的制约。而对方却掌握着郑某的命门,郑某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请托,前来天津与大人接洽。” “哈哈哈!郑将军不实在啊,”张三大笑道。 “大人何出此言?” “那些人找你可不止是让你与张某接洽这么简单吧,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张某与那些人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啊,他们必定是想制张某于死地,而他们的那杆枪就是郑将军你。张某说的对不对?”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大人所言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既然大人已经猜到他们的心思,郑某也就不隐瞒了,他们用下一年整个江南的棉桑之利全部交给郑氏经营为报酬,让郑某扮作海盗将大人的盐场洗劫一空,然后付之一炬。这样就没有人再跟他们争夺盐利,郑某也能拿到下一年的丝绸棉布的独家经营之权。” “郑将军并不想与我为敌,对不对?” “大人明见万里,郑某与大人无冤无仇,又不涉及利益冲突为何要与大人为敌,这对郑某没有任何好处,郑某若是给他们做一次打手,以后就得给他们做无数次打手,这不是郑某做人的原则。可是郑某又不愿意得罪他们,就想着将大人所产之盐全部收购,这样大人该得多少利还得多少利,郑某收到的盐也不在大明境内销售,也就无人同他们争夺盐利,岂不两全其美。然而芝虎回报大人盐场产盐之数目,乃是一个郑某无法承受的数字,这样一来郑某也就不能完成他们的嘱托。只好前来天津与大人协商,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郑芝龙话说的谦卑,话里透出的语气却一点都不谦卑。带着坚船利炮前来就是有一旦谈不妥,使用武力也不是不能选择的选项。 毕竟在郑芝龙心里,东南士绅可比京城里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帝重要的多,能够两不得罪最好,若是必须选择一个得罪,郑芝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得罪皇帝。在郑芝龙的眼里张三虽然身居高位,权势滔天,但是也不过是皇帝的代言人而已。 张三虽然不惧与郑芝龙的海上集团打上一场,但是眼下希望营面临粮食危机,急需从外界获得粮食补充。郑芝龙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这场谈判的应对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郑将军!张某也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算是郑将军能够全部吃下张某的盐,张某也不可能把盐全部卖给你。张某制盐牟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让大明的百姓吃上质优价廉的精盐。若是将盐全部卖给郑将军,岂不违背了张某的制盐初衷。当然若是郑将军真想加入盐业,张某完全可以扩大盐场的产能,可以说只要郑将军拿的出银子,张某就拿的出盐。”张三这是明确告诉郑芝龙自己不会放弃大明的食盐市场,更是直接指出,郑家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吃进皇家盐业的全部精盐。 听了张三的话,郑芝龙就是一皱眉,这个张三看样子有些看不清形势啊!是自己的话没有表达清楚吗?还是无知给了他拒绝的勇气。 “张大人!郑某冒昧问一句,大人这盐利一年能有多少?” “郑将军!我想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盐场挂着皇家二字,这两个字可不是谁都能挂的,你应该明白这盐利归了谁,轮到张某手里也不过就是仨瓜俩枣,不值一提。” “若是郑某给大人两艘三千料海船的份额,一年保你能进账二百万两银子,换大人关掉盐场可否,我相信大人有的是办法让天子说不出什么。” “郑将军好大的手笔,张嘴就能给张某二百万两的好处,可是张某觉得这好处拿的有些烫手。虽然张某不敢接郑将军的好处,但是张某有几句话想对郑将军说。” “什么话?”郑芝龙有些好奇。 “那些人能给你的张某也能给你,也许你认为张某在说大话。你看到我的士兵没有,士兵从头到脚包括武器装备都是我们自己生产,就那些人那点产量,张某三年时间就能将其全部挤垮。郑将军从他们那里拿到价格,我愿意低于他们的底价一成给郑将军供货如何?” “张大人!莫开玩笑,布匹可是需要原材料的,整个大明的棉桑大部分都在东南,其他地方都是不怎么适合蚕桑生长的地方。就算大人有织机,可是也要有生丝吧。” “来人!让郑将军看一看我们织的布,可能比得上南方的布料?” 第三十二章 王对王(三) 张三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送上各式的布匹,这些布匹都是来自轻工业司旗下纺织厂。 纺织业现在是希望营的利润大户,每年给希望营提供的税收以及上缴的利润都是仅次于玻璃制品厂制作的奢侈品。 更为关键的是,纺织厂是公私合营的,当时投资毛纺业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个行当,只有张三与赵用贤进行了投资,两家各占股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属于希望营公有。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在纺织厂成立以后,就光是内部采购就占据了纺织厂大半的产能,其中采购最大的是军队的军装和各个职能部门的制服。 纺织厂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产能不断扩大,并且细化了产品种类。对外采购也不仅仅局限于棉毛,就是生丝也开始大量囤积。现在的希望营对风力的利用已经完全成熟,各行各业都有风车动力源。由若干台风车组成一个动力群,保证任何风向都能同时有几台风车在工作。 有了稳定的动力源,效率就比手工要快出了多少倍,成本自然也就降了下来。可以说希望营的布匹以低于其他地方成本价的价格出售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现在制约希望营纺织业发展的恰恰是原材料,棉花还好说,北方也有大面积的种植。生丝由于北方气候问题,产量极少,根本无法满足大规模生产。而南方的生丝基本掌握在大士绅手里,他们自己就有织机,完全是供应自己的作坊。 江南生产的丝绸如果没有海外贸易的红利,只凭着大明的消费能力,产能完全过剩。对付那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掐断他们走私的通道,让他们的丝绸积压在自己的仓库里发霉,当然这种封锁对于郑芝龙来说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布匹样品没有拿上来之前,郑芝龙并不相信张三手里能有多少布匹。 等到所有的布匹样品都呈上来,张三邀请郑芝龙挨个检查。郑芝龙发现呈上来的布匹有好几种材质,棉布与丝绸对于郑芝龙来说并不奇怪,大明能织棉布丝绸的地方多了去了。 另外几种棉毛混纺,丝毛混纺,以及纯毛线织成的呢绒郑芝龙就比较吃惊了,这几种布料在郑芝龙的印象里应该是西洋布匹。尤其那种手感特别好的呢绒,在西夷那里卖的非常昂贵,比丝绸还要贵上很多。 “大人是说这些布匹都是大人麾下所织?”郑芝龙不可思议的问道。 “除了丝绸由于原料不足,郑将军也知道大明的生丝主要产自南方,而这些生丝都掌握在那些人的手里,我们的人能够收购的生丝数量有限,所以产量不大,其他布匹都能大规模供应。” “若是我郑氏采购,不知大人能出多少货?” “郑将军!这些小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我们接下来看下一种货物。” 郑芝龙见张三不愿意正面回答,只好静下心来看张三下面要介绍什么货物。 拿着样品的人放下样品下到船舱底下,不一会儿工夫,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盖着红色的绸布,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物品。 张三走到第一个托盘前指着托盘说道:“郑将军请看,这是一面镜子。”说着伸手将托盘上的绸布掀开,一面将人照的纤毫毕现的镜子出现在郑芝龙眼前。 镜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晃的郑芝龙有点睁不开眼睛。他可不是没有见识之人,他家的后宅里可有好几面这样的银镜,都是从西夷手里花了大价钱买过来的。 这张三让自己看这样的镜子是什么意思,郑芝龙常在海上漂泊,并不知道大明已经出现了与西方相媲美的银镜。这主要是张三担心镜子投放市场太多,会影响价格。所以每年的销售额都是固定的,在张家口的秋交会上一次性拍卖下一年的经销权。 镜子被有钱人家买走之后就会深藏在后宅之中,寻常人如何得见。 张三不待郑芝龙有所反应,又掀开第二个托盘的红绸,里面是一套玻璃茶具,一个玻璃茶壶配着四个杯子。 紧接着又掀开第三个托盘上的红绸,里面是一套玻璃酒具,同样是一个酒壶配四个酒杯。 “郑将军觉得我这琉璃器如何?” “大人这玻璃镜子是从哪里购得,如此器物定然价值不菲,大人可否告知卖家在哪里?” “张某就是卖家,这琉璃器就是我希望营所产,已经在大明销售了很长时间,只是琉璃器工艺复杂,产量有限,每年能够成型的器物并不多,可以说是每一件器物都价比黄金。郑将军若是有意购买,可与商业司洽谈合作事宜。” 郑芝龙是典型的商人思维,发现好的商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站起身来对张三拱手道:“其他商品不谈,这琉璃器有多少郑某要多少。” “郑将军稍安勿躁,既然在你面前将样品亮出来,就是希望与郑将军展开合作,我知郑将军前来天津是受人之托,不得不来。张某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大人请讲!郑某洗耳恭听。” “冒昧问一句,郑将军所长是什么?” “郑某一生别无所长,唯独这跑海还算颇有心得,在大明海域郑某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郑将军所言不虚,料罗湾一战奠定了将军大明近海霸主的地位,将军为何不去施展自身所长,偏偏以自己的短处受制于人。” “大人此言何意?”郑芝龙听出了张三的弦外之音。 “将军担心自己与西夷交易的货源被那些人掐断,可是将军何不去想想,如果将军将海路封锁,他们的货物如何出的了港,一旦那些人的货物出不了港口,就只能在大明内部消化,大明内部的丝绸市场已经趋于饱和,这么大量的丝绸势必会冲击大明原有的市场份额,那些人要想将丝绸脱手,就只能低价出手。剩下的事还用张某再说吗?” 第三十三章 王对王(四) 郑芝龙听完张三的话,沉默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张三也不着急,坐在郑芝龙的对面把玩着手里的青花瓷茶碗耐心的等待。 好半天后,郑芝龙摇了摇头说道:“大人的方法是可以让郑某短时间获得利益,不过长远来看,若是江南受此重挫以后,各家不再大量种桑养蚕,这个市场再想培养起来,可就不是几年就能培养起来的。郑某若是只图一时之痛快,失去的却是未来。” 张三暗自冷笑,天下哪有那么多左右逢源的好事,哪边都不得罪到最后就是两边都得罪。 “郑将军与其担心以后,不如先想一想眼下怎么过去,不是张某说大话,虽然在海上我希望营不是郑将军的对手,但是将军若是想上岸只能横着上来。” 张三这话的震慑意味浓厚,郑芝龙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大人不过在北方侥幸打了几场胜仗而已,就敢小瞧天下英雄吗?” “张某从来就不敢小瞧任何人,无论是面对什么人都会全力以赴。” “大人!真的认为郑某不能对这么一座矗立在海边的盐场无可奈何吗。” “那要看你郑氏准备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请郑将军看一段表演。将军请向岸边看。”说着张三递给郑芝龙一支千里镜,用手指明了方向后对着身后的亲卫回了一下手臂。 侍卫点头举起了手中的红旗挥了下去,郑芝龙举起张三递给他的千里镜。这东西郑芝龙并不稀罕,他的手下每个大船的首领都有一架。 拉开千里镜郑芝龙发现了一些不同,首先自己手中这支千里镜中的画面居然不是倒立的,这样正着的画面观测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力。其次是手里这架千里镜看的更远,郑芝龙在千里镜中看到了岸边的一个炮兵阵地,粗略的数了一下,整个阵地大概有三十多门火炮。 就在这时郑芝龙看到对面火炮阵地火光一闪,一发炮弹飞向了远方。落在了一艘孤零零的停在海上的小船附近,溅起了一片水花。 紧接着就见火炮阵地上人影晃动,几息时间过去,炮兵阵地上火炮依次开火。很快一轮火炮的放完,再看海上的那艘小船成了一片漂浮在海上的碎木头。 郑芝龙大吃一惊,虽然那艘靶船不大,但是以他自己船上的火炮想要将这艘小船在这么远的距离,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小船打成碎木头,那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这时候张三的声音适时响起:“郑将军觉得我这火炮如何?这样的火炮我在盐场布置了一百多门,若是郑将军想要登陆不知打算接受多大的损失?” 郑芝龙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不相信张三说的在盐场有一百多门这样的火炮,单看威力按照西夷的标准,这火炮至少都在二十磅左右。 郑芝龙与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可不同,能有今天那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面对如此如此强大的炮火,即使只有张三说的一半火力,也是郑芝龙难以承受的。 心中百转千回,转了无数个念头,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强硬,张三说的不错,为了一个盐场将自己的实力拼光,那刘香做梦都会笑醒。 郑芝龙不由得认识考虑起张三提出的办法,对于那些人不主动去挑衅,若是他们非要和自己过不去,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大人为何要对郑某说这些,你我二人并无深交,难道您不认为有些交浅言深了吗?”郑芝龙的气势明显的弱了下来。 “坦白的说就是我希望营希望能与将军合作,郑将军难道不想多开一条商路吗?或者说对我希望营的产出不屑一顾。” “大人的产品,哪一样都堪称精美,只要货物到手就不愁利润,如此好的货源郑某怎可放过。不过以大人的产品,并不愁卖,为何想到与郑某合作?” “只有郑将军能够弄到粮食,大明北方如今处处干旱,遍地流民盗寇,早已是千疮百孔,急需粮食稳定天下局势,张某既然在其位就得谋其政。这天下除了安南、占城和暹罗一带,其他地方那还有充裕的粮食。而这一带张某去不了,只能找人代购,这天下能够做到之人非郑将军莫属!” “大人若是经营粮食,利润可是不高,毕竟民以食为天,卖的贵了老百姓可吃不起。” “张某要粮食是为了救人,并不打算挣钱,我希望营的货物出售有明确的规定凡是采购我希望营独家生产的货物,必须用粮食抵扣一半以上的货款。粮食的价格以当时的市价为准,郑将军从南洋过来,空船也是空着,不如装满粮食。我们有多少要多少,付款方式由郑将军选择,原则上采购我希望营的货物一半的货款要用粮食抵扣。” 郑芝龙仔细一盘算,张三说的没毛病,自己若是前来交易与其空船前来,还不如装上粮食,占城等地的粮价一两银子能买两三石。北方粮价一石粮食要二两银子,这一里一外的利润也并不少。 这个买卖还是值得做的,而且还没有任何的风险。作为一个商人对于挣钱的生意怎么可能拒之门外,郑芝龙微笑着说道:“就依大人的说法,我郑氏所购货物一半用粮食抵扣。不知大人准备给我多少货?” “其他货物张某不太清楚,具体的谈判由专业人员去谈,琉璃制品由于工艺复杂成型不易,而且成本高昂。各个样式一年只能给你一百套,我们还可以定制,就是说你给出样式,我们进行加工,当然你们要另外加钱,重新设计模具是需要很高的成本的。 我们还有一个强制的条件,你拿到的所有琉璃制品都不得在大明境内销售,海外之地你随便销售到哪里,若是被我们发现买到大明境内,将取消你们的采购资格。” 郑芝龙听完张三的话,心想你们怎么规矩这么多。我往哪里卖你们还要管,天下这么大那就能让你知道是我卖的。 第三十五章 王对王(五) 似乎是看透了郑芝龙心中所想,张三又接着说道:“不要认为我们发现不了,我们出产的每一件商品上都有我希望营特殊的印记,外人不知道奥秘,我们得人一眼就能知道这商品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售给了谁。” 郑芝龙心中一惊,这张三是如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暗想:郑家的经营本就不看重大明内部,海外有的是赚钱的地方,何必犯人家的忌讳。 “既然大人这边有要求,请大人放心,这些琉璃器我郑氏绝对不会再大明销售,郑氏的主要市场在日本,一个日本市场就够我郑氏取用不尽了。” “郑将军快人快语,是个做大事之人,张某佩服!” “张大人谬赞了,郑某别的话不敢说,信义二字还是敢说的,若是没有信义郑某也没有今天这么多兄弟捧场。” 张三心中冷笑,你郑芝龙讲信用,十八芝到最后被你干掉了多少,还剩下多少。还在我这里谈信义,也不怕贻笑大方。 接下来的商业谈判细则就用不着二人操心了,希望营这边由商业司主事范守富与赵开义领队,郑氏那边由郑之凤与郑彩领队。 双方唇枪舌剑展开了激烈的交锋,都是在商场上爬模滚打了多年之人。科技上的事他们可能不如后世之人,在商业谈判上可是一点儿也不输于后世之人。 眼看着天近午时,张三对郑芝龙邀请道:“郑将军远来是客,请到岸上让张某略尽地主之谊。” 郑芝龙一想既然话已经说开,彼此之间都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上岸也没有什么意外,于是痛快地应了张三的邀请:“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张大人了!” “能招待郑将军这样的豪杰之士是张某的荣幸,郑将军请!” “张大人请!” 二人互相谦让一番,在张三的执意坚持之下,两人携手同行,张三心中无比恶心,这若是后世之人看到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拉着手,一定会被骂基佬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就喜欢这样的调调,短时间内希望营打通不了南下的航线,只能求助于人。对于能够帮助希望营运来大批量的粮食之人,张三只能尽力拉拢。 等到牛庄的钢铁厂投产,旅顺的船厂不再受钢铁的制约,那时候才是海军爆发的时刻。 与郑芝龙在盐场大食堂专门招待客户的单间里,盛情款待了郑芝龙以及郑氏主要成员。 三杯酒下肚,气氛就热烈起来,原本的一点戒备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变得松懈下来。一顿午宴吃的宾主尽欢,酒席过后。张三把郑芝龙请进了盐场的会客室,郑芝龙进了会客室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地图吸引。 带兵之人哪有不喜欢地图的,出于客人的矜持,郑芝龙只偷偷瞄了一眼,便随着指引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下。 服务人员送上茶水自不必细说,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后,张三就发现郑芝龙有意无意总往挂着地图的墙上看。便笑着问道:“郑将军在看什么?” “张大人!墙上这副地图是从何处得来,郑某愿意出高价购买,不知大人是否割爱?”郑芝龙实在是看着墙上的地图眼馋,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副南洋地图,比自己手里的海图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张三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这半天扯闲篇做了这么多的布置,你若不上钩,我还怎么继续下去。 “一幅图而已,这是一位海外客蹈海万里所绘制,至于真假张某没出过海,也不知道真假,挂在墙上权当装饰而已。” “这当然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这图画的比西夷的海图还要细致,不知绘图的那位海外客在哪里?郑某想去拜访一下。” “张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此人平生所好就是云游天下,为此放弃了科举。这幅图郑将军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尽管带走,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多谢大人,郑某却之不恭!” “不必客气,我这人就愿意与豪杰之士来往,能够结交郑将军这样的豪杰是张某三生有幸。” 一副南洋地图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张三看着地图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一片土地,足够建立一片基业,可惜够不着啊!” 张三的话清晰地传进了郑芝龙的耳朵里,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大人刚才在说什么?郑某没听清。” “没……没说什么,当着郑将军的面走神,太失礼了!请郑将军原谅!” 郑芝龙心中冷笑,真当老子没听见啊。刚刚还在这里跟老子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忠臣模样,这不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还想去海外立国,国是那么好立的,真当人家海外的土地上都是猴子呢! 不过若是有机会在海外占一片土地,我郑氏到是也能做一做称孤道寡的梦。 郑芝龙不知道的是后世的心理学有一个专用名词叫做‘心理暗示’,越是这种含糊其辞的表达,越让人浮想联翩。 一颗种子一旦落在心中,条件合适时必然会生根发芽,郑芝龙虽然只是闪过一个称孤道寡的念头,随着他的实力不断膨胀,这个念头就会愈加强烈。 在等待谈判的过程中,张三与郑芝龙又闲聊了一阵,直到手下之人将双方商业合同都已经敲定完成之后才起身告辞。 张三将郑芝龙送到海边,拱手告别,正欲登船的郑芝龙忽然转回头对张三低声问道:“张大人手里的火炮可否匀给郑某一些,郑某在海上讨生活,这火炮可是保命的家伙事儿。” 张三哼了一声,怒声说道:“火炮乃是国之利器,岂可随意出售,郑将军当某是三岁孩子吗?”说完张三看看左右手下之人离得有几步的距离,压低声音说道:“郑将军草率了,采购军火岂是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谈之事。” 郑芝龙瞬间秒懂,给了张三一个我懂得的眼神,转身顺着搭起的跳板登上海船,升帆起航。 第三十六章 武器发展史 目送郑芝龙离去,张三吩咐众人各自去忙自己的事,陈继盛看着众人散去才低声问道:“先生!我们真要把我们现在用的火枪火炮卖给郑芝龙吗?郑家拿到这些武器会滋生出不该有的野心的。” “继盛!若是按照以前我们的思维,你这种想法完全正确,把武器卖给郑家就等于是养虎为患,可是我们的思想要与时俱进。” “先生!这卖武器怎么还扯上了与时俱进了?” “当然了,你想想看最早的人类用什么战斗?是不是和动物一样用手足和牙齿。人之所以渐渐成了万物之灵,是因为人会思考,会使用工具。当人类会用木棍做武器的时候,人与动物的战斗就已经是胜多负少了。 慢慢地人学会了把石头磨锋利绑在木棍上,历史上第一根长矛就诞生了。若是人类不再思考,一直满足于石矛的强大,会有后来的青铜武器吗?会有后来的铁器吗? 你想一想人类在战争中有多少奇思妙想,当人们不再满足于冷兵器的杀伤,火器出现了,火器的出现改变了人类的作战模式,人类将会彻底进入远程战争时代,短兵相接的战斗只会越来越少。 冷兵器时代,人类的远程打击是抛石机,是弓弩。抛石机笨重而毫无准头,弓弩需要长时间的训练,而且弓箭手连续开弓的次数是有限的,当臂力耗尽就只能停止射击。弩的缺点更加明显,论威力比不上抛石机,论轻便比不上弓箭,制作成本还非常的高昂。所以远程打击最先淘汰的就是弩这种不实用的远程打击武器,随着火器的出现,抛石机也被淘汰,取代抛石机的是火炮。 而火铳取代弓箭是历史的必然,弓箭手连续射上三四箭,手臂就会脱力,只能停下休息。火铳手则不然,只要火药弹丸充足,就能一直发射下去。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训练一个合格的弓箭手最少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而训练一个火铳手一个月就足够了。战争比得是效率,训练周期短就意味着损失后补充容易。 纵观历史我们不难发现人类的武器是不断进步的,我们不能永远满足于一种武器,只有武器装备不断更新,才不会在战争中受制于人。” “先生是说我们的军队武器要更换了吗?”陈继盛敏锐的从张三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可以这么说吧,现在重工业司的新武器测试已经基本完成,眼下正在全力生产,明年一线部队将开始分批次的进行换装,换下来的旧武器咱们得找个接手的下家,而且旧武器也要卖出个好价钱才行,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直接答应郑芝龙卖给他武器的原因。” “先生是想让郑氏明白,就是旧武器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我们也是冒了风险的。” “哈哈!没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容易的从人家的口袋里掏钱不是,我们挣了他的钱,还得让他感谢我们。” 陈继盛听完张三的话,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先生能够少年别名的原因吧,简简单单的武器进化史,大多数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从这个道理中悟出新的道理。 “先生!我们这次换装的武器是不是更加的厉害?” “那是肯定的,武器的更新换代一定是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我希望营的装备宗旨是领先其他势力的武器装备一代以上。正因为我们有了更好的装备,才会考虑出售现有的装备。” “真想见识一下我们的新装备,到时候我希望营更加的如虎添翼。” “轻武器你应该见识过,就是各个队里的神枪手所装备的火枪,以前技术不成熟只能小批量的装备给特种部队,各个部队的神枪手,用来测试武器的性能,以改进武器的缺陷。毕竟武器的直接用户就是这些士兵,他们的意见很重要。” 陈继盛当然见过张三所说的神枪手手里拿着的火铳,这种枪的优点是射程远,精度高,适合远距离射杀敌人。缺点是枪管与弹丸的间隙太小,不容易装填。普通士兵放两枪的时间,新式枪支连一枪都放不了。 大规模作战,射速比精度更重要,精度再高放一枪之后敌人就冲到了眼前,火铳就成了烧火棍。 “先生!这新式火铳的装填问题解决了啊?” “当然已经解决了,不然就那射速还不如不换呢!”张三微笑着说道:“我刚才说了,武器的更新换代必须要遵循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原则,不然只是以旧换新有什么意义,军队是否强大,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身后的工业是否强大,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热兵器时代,战争比拼的是各自国家的综合实力,以及调动这些实力的能力。光有国力不能有效整合,就是一盘散沙。就像大明空有国力却无法使出来,被一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部族按在地上摩擦。” “先生是说我大明现在最缺的是组织能力吗?” “不!大明缺的是一个让人向上的制度,大明现在的制度就是一个养懒人和废物的制度。干活的人要承受不干活的人各种流言蜚语的攻击,有能力的官员首先想的居然是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然后才是怎么把事情做好。” “若是有一天先生当国,打算如何施政?” “我当国!为什么是我当国,我才不干呢,干得好人家认为你是应该的,干不好第一个挨骂的就是我,傻子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陈继盛听张三对执掌天下说的跟做苦差事一般,不由一阵无语。心说:你不想谋夺天下,折腾这么大的事业干什么。 陈继盛跟在张三身边这段时间所经历的新鲜事,比他前半生加起来都多。希望营对陈继盛来说处处都透着神秘,处处都透着新奇。 当初选择跟着张三,无非是东江镇被张三强行解散,未来准备迁徙到新大陆。自己没了着落,又不愿意去新大陆那未知之地,只好跟着张三混口饭吃。可是随着在希望营的时间越来越长,对这个势力看得越清楚,这就是一个志在天下的势力。 第三十七章 北上 黄维忠带着扩编后的第四旅官兵,将科尔沁部蒙古人一路驱赶到建奴的地盘。留下大部军队原地停留在科尔沁草原驻守,防止科尔沁蒙古人去而复返。 黄维忠只挑选了一个标的步兵和一个队的炮兵继续北上,他的目的地是北海,就是苏武曾经牧羊的地方。 黄维忠是在民府将民政官员派驻到承德城之后,才开始带兵出发的。承德城的修建已经接近尾声,凭借着辅兵就完全可以将城池守好,再说承德周围已经没有了大的部落,正规军大部就停驻在科尔沁草原上。严格意义上说承德城所在的位置也是属于科尔沁的范围,两地距离非常之近,有危险时完全有反应的时间。 离开科尔沁一路北上,几天时间就来到了捕鱼儿海,此次北上除了弹药之外,三千多人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带多少粮食。 这是张三要求的,如此远距离作战太消耗后勤压力,军队要尝试通过交易自行补给。为了能够换取足够的补给,此次北上黄维忠携带了很多布匹和茶砖。 这两样商品占地空间不大,对于牧民来说却是最实惠的商品。张三虽然要求军队尽量少携带补给,以增强军队的机动能力。但是张三可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成为土匪兵,走到哪里抢到哪里。军队是用来作战的,是国家的利剑,不是盗匪。 军队可以为了国家而战,为了人民而战,为了荣誉而战,就是不能为了抢劫而战。一旦成为匪兵,这支军队也就废了。 在捕鱼儿海休整了两天时间,黄维忠带着队伍继续北上,从这里再往北走就是外藩蒙古(喀尔喀蒙古)的地盘,到目前为止希望营派去喀尔喀蒙古的使者都没有带回喀尔喀愿意归顺大明的意思。 这些部落首领就是欠揍,总觉得自己有大漠沙海的天然遮蔽,大明拿他们没办法。虽然没把事情做绝,将希望营派去的使者一刀砍了,但是也是不阴不阳,根本不拿大明当一回事。 从这里开始就已经进入敌人的地盘,再往前走就需要小心了。 黄维忠暂时没有工夫搭理这些部落,他要抓紧时间赶到北海,先生说这个地方已经出现了罗刹的白皮番鬼。 黄维忠发现,越往北走就越是荒凉,部落与部落之间的间隔也越远。 一直走到一条东西向的大河(黑龙江)河畔时,人烟开始多了起来,这里的部落星罗棋布般的分布在大河两岸,各个部落互不统属,大部分都受建奴宁古塔将军区辖制,他们在建奴眼里都是蛮夷。被建奴称作生女真,其实这些人跟女真毫无关系,只是建奴为了强拉兵源,才把他们说成生女真(意为未开化的女真人)。 这些部族就是后世的赫哲族、鄂伦春族等少数民族。当然现在这些部落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以渔猎为生。衣着以兽皮和鱼皮为主,汉人将其称为鱼皮鞑子。 这些部落虽然比较野蛮,但是心思单纯,更容易同化,只要以威压之,以利诱之。这些部落两代人之后就会完全被同化,甚至比汉人还更加的汉人。 张三要求黄维忠在北上时,尽量招募这些部落里的年轻人进入军队,暂时充做北上部队的辅兵,这些人弓马娴熟,作战勇猛,是不可多得的优良兵源。 三四千人的队伍沿着河畔行军,不可能不惊动当地的部落,小的部落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军队,也不上前询问,带着族人四散奔逃。 黄维忠也不派人追赶,他知道这些人到最后都会聚集到一个大部落的周围。等到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实力能够与入侵者一战的时候,就会主动找到前来应战。 果然,当大军继续向前走了一百多里的时候,一支约有五千人左右的部落武装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黄维忠派出会说蒙古话的士兵前去沟通,看一看能不能沟通。若是不能沟通,再打也不迟。 前去沟通的士兵打着白旗,胆战心惊的向对面的队伍走去。这些野蛮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说不定二话不说就把人咔嚓了。 对面的部落首领看着入侵者派出来一个举着白旗之人,能当首领的人肯定不会如普通部落百姓一般没有见识,知道这是前来谈判之人。便吩咐手下之人将人带到自己的马前,对着士兵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士兵一句也没听懂。赶紧打断首领的话恭敬地用蒙语说道:“尊敬的首领,我家将军奉命前往北海,此番路过贵部只为借道,不会对贵部有任何的威胁。我等还带来一些布匹与茶叶,贵部若是愿意交易可前往我部进行交易。” 部落首领常与蒙古人打交道,再往上游走一段路就有蒙古人的部落,他当然能听得懂蒙语,不过看这队人马的穿着打扮可不像蒙古人,而且这队人马的马匹很少,绝对不是蒙古人。 “你们是何人?从哪里来?到北海做什么?”首领问道。 “我们是明人,从中原而来,我们的情报人员发现北海出现了白皮番鬼,上官特派遣我等前去剿灭。”士兵如实回答。 “白皮番鬼?你是说那些罗刹人吗?” “正是!”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那些罗刹人的,我要如何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首领大可将我们放过去,若是我们不守规矩,首领将我们的退路掐断,我等想回家都回不去,首领岂不是想怎么拿捏我等都可以。” 部落首领的小眼睛来回的转了几圈,想想这个明人说的没错,只要不影响部落的生活,放他们过去又如何。刚想说那你们过去吧,忽然又想到这个明人说是可以交易,又改口说道:“我们想看看你们的货物,你们明人想要我们拿什么跟你们交易?” “首领稍等,我这就回去给首领把货物拿过来,首领若是觉得满意,我们再谈交易如何?” “嗯~”首领拉长了鼻音说道:“好吧!” 第三十八章 贪欲 士兵一路小跑向自己的军阵跑去,这一会儿工夫,自己的后背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黄维忠也是在焦急的等待中,这些部落蛮夷谁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万一前去沟通的士兵被人家一刀给砍了,自己怎么对得起士兵的家人。 要不说古代官员出使敌营都被视为苦差,那是一不留神就会把脑袋没了。 好在没让黄维忠等太久,士兵就转身开始往回跑,黄维忠大喝一声:“戒备!”他担心对面冷不丁就冲了上来,一旦短兵相接,自己这几千人损失可就太大了。 黄维忠骑在马上,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马鞭,先生离开承德时叮嘱过自己,现在希望营还没有在北方建立起来补给线,对北方的用兵不可能太多。 士兵向着回来的路一路小跑,对面的部落人马并没有什么异动,这让黄维忠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很快士兵就来到自己的马前,顾不上喘匀气就向黄维忠禀报道:“报告黄帅(军队已经开始扩编,五大王牌都已经成了一镇统帅),对面的部落希望与我们交易,他们想看看我们的货好不好。” 对方的要求在情理之中,黄维忠略加思考了一下就说道:“兄弟!一事不烦二主,你再辛苦一下,带一匹布和一块茶砖送给那个首领,告诉那个首领,我们现在手里只有一百匹布和一百块茶砖,一匹布换二只羊,一块茶砖同样换二只羊。一头牛能换五匹布或五块茶砖,马匹也是一样。” 士兵明显愣了一下,后勤那里可不止一千匹布都有,怎么黄帅为何只让卖一百匹? 这样的问题士兵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个个就抛之脑后,卖多少不是自己一个小兵该考虑的问题。 带着一匹布和一块茶砖,士兵很快又返回了部落首领那里,将布匹和茶砖奉上之后,并说明这是黄维忠送给他的,然后便垂手站立在一旁,等待首领的问话。 首领摸着柔软平滑的薄毛呢布料,这布料比起自己身上穿着的兽皮舒服的不是一点半点。 再看到茶砖更是两眼放光,他去过布里亚特蒙古部落,在部落首领那里喝过他们的奶茶,那奶茶就是这种茶砖加上牛奶熬制出来的,那真是香甜可口。这样的一块茶砖非常难得,部落首领做梦都想得到一块这样的茶砖。 “明人!你们这样的布匹和茶砖有多少,我们部落全要了,你要多少牛羊和毛皮?” “尊贵的首领!我们不是商人,带上一点货物是为了方便补给,所以我们没有多少货物,只有一百匹布和一百块茶砖可以出售,两只大羊就可以换一匹布或者一块茶砖,一头牛可以换五匹布或者五块茶砖,马和牛一样的价钱。” 黄维忠给出的这个价格,若是在漠南蒙古肯定会被蒙古人骂作黑心商人,可是在这个封闭的部落里,这样的价格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价格。这个时代的运输成本是后世无法想象的,不光是经济上的损失,甚至还有生命的代价。 部落首领对于这个报价非常满意,部落里互相交易牛羊的比例也是一比十,一头成年牛的重量大概就是一只羊的十倍。单以重量衡量这样的比例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黄维忠给出这样的报价的原因。 部落首领痛快地答应了这个交易的比例,很快四百只羊就赶了过来,双方在两军阵前进行了货物的交接。部落首领询问以后还会不会有货物带过来交易,黄维忠给出的回答是以后这样的货物会沿着河流送到这里,只有部落有足够的牛羊马匹就能得到足够的货物。 拿到货物之后,部落首领下令让开了大军通过的通道。黄维忠不敢大意,派出一个什的士兵负责赶着交易来的羊走在最前面,留下一个营在最后警戒,大军有序通过部落的地盘。 本来部落拿到想要的货物,黄维忠部得到补给,双方各取所需都能皆大欢喜,黄维忠部也能安全通过这个部落的地盘,可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部落首领将交易来的货物都控制在了自己部落的手里,其他小部落的首领看到这么多的好东西轮不到自己,怎么可能不要红,贪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小部落首领尽管眼红这些货物,可是也不敢对大部落首领有任何的不满,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表露出不满的态度是给自己的部落招祸。 不敢对大部落首领不满,不等于不敢对黄维忠的部队不满,一个小部落首领凑到大部落首领面前指着正在通过的黄维忠部对大首领谄媚地说道:“大首领,这些明人肯定还有很多布匹和茶砖,他们卖给大首领的只是一小部分,他们的那些大车里一定装着更多的布匹和茶砖以及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好东西,若是我们将这些布匹和茶砖都夺过来,我们一定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大首领心中就是一动,对啊!送上门的货物怎么能够放过呢?那些明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跟自己部落的勇士相比想差很多。只要把这些明人都杀了,谁又知道是他们干的。 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大首领要维持自己的形象,既然答应放明人通过自己的领地,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本首领已经答应明人的要求,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这让本首领如何服众?” “大首领!我们干嘛现在动手啊,他们行军总是要扎营休息的,我们可以趁着他们夜晚休息的时候,悄悄地杀进他们的营盘,我们对这附近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根本不担心迷路,而明人却不同,他们对我们这里不熟悉,根本不敢乱跑,只要我们冲进他们的营地就能将他们杀光,只要人死光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不但没有人知道,而且明人所有的物资都是我们的了。”这个小部落首领对着大首领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 第三十九章 请君入瓮 大首领被小首领鼓动的异常兴奋,在这些未开化的部落之中,互相劫掠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完全是彻彻底底的丛林法则。 大首领一巴掌拍在小首领的肩膀上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脑子就是活,这次出战若是大胜你就是首功一件。本首领会好好赏赐于你,现在你带着你的人悄悄地跟在明人的后面,看看他们在什么地方扎营,然后回来禀报本首领。” 小首领被大首领这一巴掌拍了一个趔趄,晃了晃被拍的生疼的膀子,听到大首领夸他是首功,更是一脸的得意之色,咧着一张满是黄牙的大嘴说道:“您的奴仆愿意为大首领效劳,必不辜负大首领的期望。” 黄维忠一行人在通过这个大部落的领地之后,眼看着与部落人马拉开距离,黄维忠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关算过去了。 留下一个队的人马再后边拉开距离做警戒,其他人马快速向前赶路,因为部落人马的阻拦,今天的行军距离还没有完成。 大军继续向前行进了二十里,天色渐晚,黄维忠挑选了一块适合扎营的地方将大军的营地扎在这里,兵们忙碌着扎营,布置障碍,伙夫们开始向交易回来的肥羊下起了毒手。 将近四千人的队伍,平均五十人一只羊,也要七八十只。一时间营地里都是宰杀肥羊的惨叫声。 这时候在大队人马后面警戒的人马派人回来禀报:“报告黄帅!那些部落人马派出探子悄悄缀在我大军的身后,鬼鬼祟祟的定然没有好事。” 黄维忠露出玩味的笑容,对报信的夜不收说道:“不要声张,回去告诉你们队,就当没看见他们,你们全部撤回营地不要管他们,让他们随便偷窥。” 夜不收哪里知道黄维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拱手退出黄维忠的大帐,返回自己的队中禀报。 夜不收走后,黄维忠马上吩咐侍卫通知营以上主官来自己的帐中议事,黄维忠老搭档李镇抚官第一个进入他的大帐问道:“老黄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这营地还扎完呢?” “老李啊!有好事来了,刚才后面警戒的队伍派夜不收回来禀报,有部落人马悄悄缀在咱们的后面,藏头露尾的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这帮蛮夷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跟咱们打一仗吗?” “和我们打一仗,他们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是把我们当成了肥羊,今天我们一下子给他们拿出一百匹布和一百块茶砖,让这些野蛮人红了眼镜,财帛动人心啊!” “老黄说的没错,这任一旦让钱财蒙住了眼睛,就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这些蛮夷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做一下兄弟们的动员工作。” “就这点杂碎还要老子跟弟兄们做动员工作,没那必要,老子今天就给这帮蛮夷来一个请君入瓮。” 两个最高主官刚谈了没几句,营以上的军官开始陆续的进入大帐,黄维忠向大家通报了刚刚得到的情报,众人一听就是一阵磨拳擦掌。纷纷请战表示愿意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出兵将这些蛮夷踏平。 黄维忠挥手止住众人的请战,对大家说道:“在这里我们是客兵,对这里地形不熟,这些野蛮人四散一逃我们可到哪里去追。一不小心反倒中了他们的埋伏,损兵折将得不偿失。老子今天准备给这帮蛮夷来一出请君入瓮,让这些野蛮人知道知道什么是打仗。 老子要的是全歼,而不是击溃,不使出一些手段想一次性抓住这么多人可是要费点劲儿。我们今天要如此如此安排,你们下去布置去吧!” 小部落首领带着自己部落的人马悄悄地跟在大军的后面,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希望营的夜不收发现。由于上官有严格的命令不能对这些蛮夷打草惊蛇,夜不收早就将这一小队人马弄死了。 小部落首领悄悄地接近了黄维忠大营半里地左右的距离,拢目光向大营里观看。 就见大营里点起一堆堆的篝火,每一堆篝火上都架着一只肥羊。此时的肥羊已经被篝火炙烤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明人端着酒碗开始拿着小刀切割炙烤好的羊肉,不时还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小部落首领提着鼻子闻着大营里飘出的香味,不由得暗暗吞咽了几口口水。心中暗自感慨:这明人不但酒香,就是烤全羊竟然做的也比蒙古人还要好,等拿下这些明人,一定抓一个会烤羊的明人做奴隶,专门给自己烤羊。到时候吃着明人烤得羊肉,喝着明人酿的美酒,那才叫神仙般的生活。 小部落首领看着营地里喝酒吃肉的明人,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明人发现。终于酒足饭饱的明人吃饱喝足,开始东倒西歪的陆陆续续回到帐篷休息。竟然连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留,这些明人在小部落首领的眼里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小部落首领带着人一路奔跑赶回大部落的营地,向大部落首领禀报了自己所看到的经过。还特别的提起了明人的那种特别香的美酒,还有比蒙古人还烤得香的烤全羊。 大部落首领听得两眼放光,这明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肥,也比自己想象的还不堪一击。 那还等什么,送到嘴边的肥羊不吃,都对不起上天的赐予。干了这一票今年的日子就不犯愁了,能够舒舒服服的过完今年的冬天。 大部落首领一声令下,召集了自己部落控制的大小部落,点齐了部落里所有的青壮,凑足了五千人马,带着人马一路向黄维忠的营地摸去。 小部落首领自然是大队人马的向导,因为只有他的人才知道明人是向着哪个方向行军。 夜晚行军诸多不便,二十里路若是白天骑马也就半个多时辰就能赶到,夜晚却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赶到黄维忠的营地。 就见明人的营地里只有靠近营门的位置点着两堆篝火,再往里看就是一片漆黑,静悄悄地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第四十章 合围 在距离营地还有不到百步的距离,大部落首领挥手传令让人马停下来。他有些纠结的看着对面的大营,一个几千人的大营竟然连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 大部落首领对着跟在身边的小部落首领说道:“这明人的营地里怎么连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就连火堆都没点几堆,这个带兵的将军是个蠢货吗?” “大首领容禀,这些明人一个晚上一直在喝酒吃肉,您的奴仆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喝的差不多酩酊大醉,哪还有精力站岗放哨啊。” 大部落首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为了保险起见,向小部落首领命令道:“你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巡逻?” 小部落首领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这苦差事都堆到自己身上了。可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心里再不愿意也得去。 带着手下之人,胆战心惊的向黄维忠大营的营门摸去。不到二百步的距离,这家伙磨磨蹭蹭的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摸到营门口,搬开阻挡营门的拒马,眼见大营里依旧静悄悄的,看来这明人都睡死了,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借着营门口两堆火堆的火光,小部落首领向前观察,发现并没有巡逻的暗哨。吩咐手下之人在这里等候,自己则一溜烟跑回去向大首领汇报。 大部落首领得到营中并没有戒备的信息之后,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勇士们!跟着本首领杀敌,让明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隐藏在暗处的黄维忠部,发现敌人走到大营门口二百步之外居然停了下来。黄维忠暗暗着急,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被这些野蛮人发现了吗? 为了这次伏击,黄维忠拉下脸去卫生队调用酒精,被卫生队的队长一阵抢白,在希望营军队里,卫生队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属于谁都不敢惹的一伙人。 上战场的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受伤,受伤后自己的小命就攥在卫生队的手里,得罪卫生队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面对卫生队长的抢白,黄维忠也不生气,好说歹说的忽悠出一坛子酒精。军队出征不允许喝酒,这些酒精可不是用来喝的,而是倒在碗里散味儿的。酒精的味道多浓郁,在这个没有空气污染的时代,酒香味能飘出老远,这也是小部落首领能闻到酒香味的原因。 眼瞅着这些野蛮人停下了脚步,居然还派出一伙探路的。黄维忠不禁暗自叹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些野蛮人也不乏智慧之士。 若是探路之人发现端倪,整个伏击的布置就算白费劲了。然而探路之人并没有深入军营,而是停留在大营门口四处观望一番便停下了脚步。 有人返回去不知和那边的人说了什么,野蛮人终于又行动了起来。黄维忠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忙活了半夜若是没有网住这些野蛮人,以后自己还如何在军队里扬眉吐气。 黄维忠的军营修建的足够宽敞,从营门到第一排军帐至少有一百多步的距离。当第一个部落兵冲进帐篷的时候,后面的部落兵已经全部进入军营。 很快大首领就知道了前排的帐篷全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人住,那么人去了哪里? 这时候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过来,中计了。大首领声音中带着恐惧的颤音高声喊道:“快撤!快跑!只要跑出营地,明人就拿我们没办法。”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大营四周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明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了大营中间。 这时候有人用蒙语高声喊道:“丢掉兵器,跪地免死!” 一时间四周到处都是‘跪地免死’的声音,大首领心烦意乱,就这么一下不打就让自己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大首领恨透了给他出主意的小部落首领,既然你那么想打,那就让你先上。 “带着你的人马给大家冲出一条活路,若不是你哨探有误,我等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大首领用手指着小首领说道。 小首领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你他娘的若是没有贪婪的想法,怎么会听老子的主意。 可是大首领的命令还不敢不听,小首领灵机一动,暗暗发狠你让老子送死,老子就带着自己人先投降明人,让明人对付你。 小部落首领带着手下之人脱离军阵,向着营门摸去,一声枪响,打头的一个部落兵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吓得小首领扔掉手中的武器,慌忙跪倒在地,高声呼喊:“我投降,我投降!” 小头领喊的是部落语言,黄维忠部哪里听得懂,不过扔掉武器跪在地上的意思将投降表达清楚明白。 黄维忠一看人家投降了,只能挥手让神枪手停止射击,懂蒙语的士兵高声喊道:“趴下!爬过来!” 士兵们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枪口继续向前瞄准后面的部落兵。 大部落首领看着小部落首领还没等接战就跪地请降,气的暴跳如雷,看来要想冲出去就不能保存实力了,虽然他不懂汉人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这个意思却是很明白。 大部落首领一声令下,他的核心人马蜂拥而出,向着大营门口冲去,堵在营门之外的黄维忠部士兵开始排枪射击,绵密的子弹近距离射向这些部落兵。 枪声中部落兵成排的倒下,大首领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这些明人是魔鬼吗?他们用了什么妖法,能够让他的部落勇士连敌人的身边都没能靠近,就被敌人打倒在地。 人类对于未知的力量往往都会有两个极端的看法,一种是把力量神圣化,一种是把力量妖魔化。 很明显大首领把希望营的火器当成了地狱的妖法,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更加疯狂的冲击营门的守军。 很快距离营门不到百步的位置上堆满了尸体,火枪的子弹轻易地撕开部落兵的皮甲,射入他们的身体,直接死亡的尸体还不是很恐怖,更加动摇军心的是那些被打伤后暂时未死的部落兵发出的声声惨叫。 第四十一章 布里亚特蒙古 大首领看着一排排被打倒的部落勇士,心中明白今天出不去了,自己一头钻进了明人精心布置的圈套里,明人应该早就发现了小首领的跟踪。 经此一战大首领明白,即使自己能够活着回去,也是威信全无,再想做部落的首领已经绝无可能。与其苟活着回去受辱,不如堂堂正正的面对着敌人战死沙场。 大首领狠了狠心,召集自己最忠心的亲卫围在身边对他们说道:“本首领决定亲自冲锋陷阵,若是本首领战死,各位照顾一下某的家人,拜托各位了!” “大首领!怎可轻言死亡,我等拼死也能保着大首领冲出营地,我等没有死光之前,大首领一定是安全的。”众亲卫纷纷表态,他们与大首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要大首领活着他们就有好日子,相反大首领若有不测,最先遭到清洗的就是他们。 “不!诸位听某一言,我们根本冲不出去了。从我们踏进这个营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降,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某家活着,部落里所有的人都会将失败的责任推在某家的身上,到时候某家不但会失去大首领的位置,还会受到各个首领的攻击。某家死了,他们就会为了争夺大首领之位互相争斗,尔等就能在其中左右逢源,保护吾子长成。 我死之后,尔等立刻投降,切记不要与明人为敌,一定要交好明人,他们是外来者,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才是扎根在白山黑水的主人。都听明白没有?” 亲卫们含着眼泪点头应是,他们也知道大首领经此一役,威信全失,唯有一死才能洗刷身上的污点,才能为后人铺平道路。 安排好后事的大首领,提起自己的大刀呐喊着冲出了军阵,身后跟着所有的部落兵马。 在一声声的枪声中,大首领不可幸免的中弹了,子弹轻易的穿过他的皮甲从右胸射入身体,打穿了他的肺叶。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有些缺氧,残存的尊严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倒下,手中的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依然弓着腰昂着头倔强的盯着前方。 然而对面射来的子弹并不会因为他是大首领而手下留情,很快又一颗子弹再次击中了大首领的身体,大首领的身躯轰然倒下。 眼尖的部落兵发现大首领已死,瞬间士气全无,高声呼喊着‘大首领死了’!亲卫们听从大首领的安排,带头向黄维忠部跪地投降。 一场实力差距巨大的战斗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结束了,整个战斗过程中黄维忠部无一人伤亡。却造成对方一千多人的伤亡,剩下的也全部投降,无一人能够漏网。 黄维忠暗自感慨,这就是先生所说的降维打击吧,武器装备一旦出现巨大的差距,弱的一方那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被屠杀。 以前黄维忠总认为先生给工匠优厚的待遇,是因为先生出身匠户营,对工匠有先天的好感。现在黄维忠终于明白先生为什么如此的重视工匠,任何先进的武器都是在工匠手里一点点变成杀人的利器,可以说谁拥有最厉害的工匠,谁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动。 回去之后一定要向先生汇报,应该更加提高工匠的地位,使得工匠的地位不输于官员,这样才有更多的年轻人愿意从事工匠的行业。 一场战斗下来,给黄维忠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刚开始投降的那个头目,和最后决死冲锋的头目。 镇抚司开始甄别俘虏,首先就是将头目与普通部落兵分开,然后进行交叉审讯。 这些野蛮人哪里架得住这些受过专业审讯训练的镇抚司人员的审问,几轮下来就问了个明明白白。 黄维忠与他的镇抚官一商量,这些人暂时不能放回去,安排人手就地整编一下,只把老弱病残淘汰掉,剩下的整编成三个千总,所有高级军官都由黄维忠部派出,中低层军官使用原来的部落头目充任。整编完成后黄维忠部多了三千人马,虽然这三千人马只能当作仆从军使唤,但是这些人对上冷兵器部队还是有一战之力。 为了安抚这些降兵,李镇抚下令厚葬了大部落首领,并且告诉他们只要跟着希望营,你们所需要的布匹和茶砖,希望营都能为你们提供,何必为了一点儿货物打生打死。 被俘虏的部落兵,看到明人将他们原来的建制打乱,重新分配编组,所有人都放心了不少,至少明人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 草原上打输了成为胜利者的奴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既然明人不打算杀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明人的奴隶了。 被淘汰的部落兵则被安排返回部落,他们的返回必然会带回去部落失败的消息,同时部落里活着的男人被黄维忠部带走的消息也会传遍整个部落。只要自家的男人还活着,生活就还有一分希望。草原上一个家庭是不能没有男人支撑的,不论是天灾人祸没有男人的家庭根本抗不下来。 为了整编这个小部落的俘虏,耽误了几天时间的黄维忠部,在五天后再次启程。 再次启程的队伍扩大了近乎一倍,这些部落仆从军被安排在前面行军。 再往前走就进入了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地盘,这些蒙古人可比这些被建奴称为生女真的鱼皮鞑子开化多了。 一路上一边行军,一边与蒙古人交易,这些布里亚特蒙古人与漠北喀尔喀蒙古是世仇,双方都想把对方吞并,无奈的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眼下的布里亚特蒙古人遇到了一个让他们几乎亡族灭种的敌人,这些敌人长得黄发碧眼形如夜叉,又凶狠异常。 这些人白皮从遥远的西方,翻越乌拉尔山来到他们蒙古人世代牧羊的牧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即使是没有被残杀的布里亚特蒙古人,也被这些白皮摊派了高额的赋税,蒙古人苦不堪言。 第四十二章 北海城 改编后的部落兵,在黄维忠部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这些明人的不同。 这些明人规矩特别多,无论干什么都要排队,第一次在军营中打饭,就因为有部落兵不听从指挥,强行插队抢饭被胳膊上戴着红袖箍的宪兵抓了典型。 宪兵只属于镇抚官,在军队里是超然的存在。当兵的不怕长官,就怕宪兵。 插队的部落兵不但没有吃上饭,还被吊在营门口的望楼上示众。 部落兵一下子噤若寒蝉,这明人也忒狠了吧,为了一口吃的,就能把人吊在望楼上风吹日晒。 一通杀鸡儆猴下来,再也没人敢违反规矩,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野蛮人,哪里见过希望营练兵的各种整治新兵的方法。 十多天后这些部落兵被训练他们的教官修理的服服帖帖,站在那里也终于有了一些兵样子,身上的精气神也明显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是他们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现在的不同,只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军队就是一个大熔炉,别管什么样的刺头,到了军队都能把你练成一个模子出来的。 进入布里亚特蒙古部落的地盘,陆续的与几个小部落交易过之后,也探听到了一些罗刹人的消息。 越往西走得到的消息就越清晰,当蒙古人听说汉人是来打罗刹人的,好多蒙古人二话不说,带上干粮,牵上自家的马匹就跟上了黄维忠部的队伍。 当军队来到北海东岸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膨胀到了近万人。这么大的队伍行军,想要隐藏行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大军很快就被游弋在外的哥萨克骑兵侦知,等到大军抵达北海东岸的时候,远处游弋的哥萨克游骑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人。 黄维忠严格下令约束手下的夜不收不得与哥萨克骑兵交火,以免打草惊蛇。只让外围的蒙古人与哥萨克缠斗,蒙古人凭借着弯刀和骨制的箭头,如何是装备了火枪和板甲的哥萨克的对手。 外围的蒙古人派出大股的人马对哥萨克骑兵进行围剿,哥萨克便快速拉开距离,远远的用火枪进行射击,对蒙古人进行杀伤。蒙古人是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着,人员还在不断的伤亡。 实在承受不住的蒙古人退回大军外围找到黄维忠,希望汉人能够给予支持。 黄维忠只让他们脱离哥萨克骑兵的接触,避免出现伤亡。蒙古人的收缩助长了这些白皮的嚣张气焰,他们看到自己一百多人就能压制一两千人的蒙古骑兵,于是胆子越来越大。 最大胆的时候居然敢进入蒙古各部近五十步的距离,这让蒙古人又惊又怒。却拿这些哥萨克毫无办法,他们的弓箭射到这些白皮的板甲上就如同给人家挠痒痒,而人家的火枪弹丸只要碰到蒙古人就是非死即伤。 这就是武器装备的差距带来的降维打击,我能打到你,你却拿我毫无办法。 这时候黄维忠就不能再让这伙白皮嚣张下去,适当的给这些哥萨克一点儿压力,他们才会集中更多的力量前来决战。 黄维忠下令夜不收出动,只要白皮敢靠近蒙古人百步以内,就地射杀。 夜不收都是全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中的精锐,对付这一百多个白皮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装备了燧发线膛前装枪的夜不收隐藏在蒙古人之中,抽冷子就来上一枪。 罗刹人在西伯利亚的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他们根本承受不了巨大的损失。 在损失了十几个骑兵之后,这伙哥萨克的首领果断下令撤退。选择了远远的监视。 既然消除了哥萨克的威胁,黄维忠也就不再搭理这些癞皮狗。整个西伯利亚地广人稀,打仗容易找人却难。黄维忠的想法是毕其功于一役,争取让罗刹人多派兵马过来。 和希望营一样,罗刹人也一样是劳师远征,他们同样组织不起来大规模的军队来西伯利亚征战。 一句话就是赔不起,光是后勤压力就能让罗刹人王室破产。只要希望营每年过来对新来的哥萨克剪除一批,剩下的零星的罗刹人在蒙古人的围攻下根本就占不住脚。 大军绕过北海南岸,来到后世俄罗斯伊尔库茨克的位置。这里风光秀丽,河流纵横,水源充沛,是个非常合适的驻营地。 黄维忠下令在此地建立永久营地,西伯利亚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木材。仆从军负责伐木,外围的蒙古人负责射猎野兽,提供食物。 近万人的大军,只依靠射猎根本就不够用。黄维忠拿出了所有的物资与周围的蒙古部落进行了交易,这些物资换到的牛羊才是黄维忠部最大的底气。 今年的夏季即将过去,开荒种地肯定是不成了,不过可以申请让农业司安排人手过来考察一下这里耕种环境。 也不求能有多高得产量,只要能满足驻军以及周边部落的日常消耗就可以。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气候适合种植什么作物,这需要农业司的技术人员考察过后才能得出结论。 建筑木屋的时候,还有一个非常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这里的冻土。张三特意给黄维忠写信交待过冻土的危害性,要想使房屋结实,地基必须深度处理。 想要如同中原一般,浅浅的打个地基,第二年土地一冻一化,再好的房屋都得倒。 反正现在的西伯利亚木材有的是,直接用原木深插到地下三公尺。房子直接建在原木打好的地基上,最大程度的保证房屋的结构不被冻土破坏。 为了防御寒冷的冬季,所建的房屋墙壁必须要非常厚实。不然西伯利亚冬季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温,能把人活活冻成冰棍。 这就加大了修筑城池的工作量,尽管都是就地取材,一座全木根基,夯土为墙的五里小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再秋八月第一场雪落下之前才算完成了一个轮廓。 小城的城墙只有一丈高,宽度也有一丈多宽,只能挡住猛兽的侵袭。对于外敌入侵,起到的防御作用聊胜于无。 第四十三章 接战 胡天八月即飞雪这句诗在北海这里是非常贴切的形容,还未到华夏的传统节日中秋节,第一场雪就已经落下。 城墙修建被迫停止,为了不再寒冷冬季还住在透风的帐篷里,黄维忠下令全力营建房屋。 缺少砖瓦的北海之畔,最不缺少得就是木材。所有房屋都用原木修建,房屋内外用泥巴密封,起到保暖与阻燃的作用。 作为一个北海的永久定居点,未来这座小城肯定要使用砖石建筑。 就在黄维忠忙于建筑房屋,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罗刹人的大队人马终于汇集到一起,来到了北海城。 北海城这个名字是黄维忠起的,既然建筑在北海之畔,那就叫做北海城算了。 罗刹人的到来怎么可能瞒过黄维忠布置在外面的夜不收的眼睛,在罗刹人还距离北海城两三天的路程之时,黄维忠就得到他们到来的消息。 罗刹人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从整个鲜卑利亚的各个据点里抽调了三千哥萨克骑兵。 可以说这三千骑兵就是罗刹人统治鲜卑利亚的中坚力量,一旦这三千人马被歼灭,罗刹人将失去用了半个世纪好不容易才建立的统治。 带队的哥萨克上校团长,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打着卷乱蓬蓬地披散在肩头。 一双深陷在眼眶里蓝眼睛,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大鹰钩鼻子,薄嘴唇紧紧地抿着。骑在一匹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红色顿河马上,举着一副单筒望远镜,打量着远处这座一个多月时间就建立起来的城池。 上校团长喊了一个名字:“瓦西里!” “长官!有何吩咐?”那个百人队的上尉军官上前答话。 “从这城池建造水平来看,来到这里的并不只有布里亚特人,很可能他们找到了帮手,知道他们找了什么人来帮忙吗?” “报告长官!卑职曾经抓住过一个牧羊人,那个牧羊人说来的是什么汉人。” “汉人?”上校团长想了想,好像鞑靼人称呼契丹人为汉人。不由皱眉道:“那些契丹人不在他们温暖的南方享受生活,跑到我们俄罗斯的领土上做什么?” “卑职不清楚,不过这些人的战斗力不怎么样,只敢缩成一团被动防御,从来不敢主动出击。长官若是发动进攻,卑职愿意打头阵,我用上帝的名义发誓,只要我们‘乌拉’的声音响起,这些黄皮猴子就会吓得屁滚尿流!”瓦西里狂妄地说道。 “哈哈哈!”上校团长哈哈大笑道:“瓦西里先生,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如你所愿就让你带领两个连的士兵,发动第一次进攻。我会让我的四磅炮配合你的进攻,愿上帝保佑你!” “咚!咚!咚!”罗刹人进攻的鼓点敲响。 黄维忠站在城墙上看着准备进攻的罗刹人,大声说道:“老李!你带一个营的兄弟和部落兵在城墙上防御白皮番鬼的进攻。老子带剩下两营的兄弟,以及蒙古人从两翼包抄这伙白皮,争取将这伙白皮番鬼全部留下。你在这里要承受白皮番鬼的巨大压力,老子把炮兵都留给你。” “黄帅!你还是带上一队炮兵吧,咱俩一人带一队,狗日的白皮可全是骑兵,真要让这些白皮冲进你的阵列,伤亡可小不了。” “那行!老子也不不矫情了,就一人带一半。” 说完黄维忠把城墙的防务交接给李镇抚,转身下了城墙,带着两营人马,以及跟随的布里亚特蒙古人从另一个城门杀出北海城。 就在黄维忠调兵遣将的时候,罗刹人也没闲着,瓦西里带着两个连(这个时代的连队都是大编制)六百人,将马匹收拢到一起由专人看管。 六百人排成六行百人横队,在鼓点的配合下向着北海城迈着正步走去。这是这个时代西方典型的排队枪毙阵型,横队前方是炮兵推着十门四磅炮。 四磅炮的有效射程在一千公尺之内,要想让三磅炮发挥最大的威力,只能将火炮推到距离敌人一千公尺以内的地方构筑炮兵阵地。 李总旗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推着火炮前行的白皮,喊过炮兵队正问道:“有把握把白皮番鬼的火炮敲掉吗?” “李镇抚放心!只要白皮一构筑阵地,我们就能测量好射击诸元,一个基数(五发炮弹,一门火炮配五个子铳)之内保证白皮没有火炮可用。” “好!敲掉敌人的炮兵后马上停火,不要把敌人吓跑了,敌人可都有马,若是让二人放开马速,黄帅那里损失可就大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敌人,让敌人产生一种再使把劲儿就能拿下我们的感觉。” 瓦西里的横队停在了一千公尺之外,前方二百公尺是炮兵在布置阵地。 十门火炮看着不多,在鲜卑利亚到处都是沼泽湿地的地方,能够带着十门四磅炮行军已经实属不易。 很快炮兵阵地就布置完成,正准备要开始试射的时候,突然城墙上冒起一股白烟,一发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炮兵阵地飞来。 罗刹人的炮兵队长,看着飞来的铁弹,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草率了’,这些黄皮猴子竟然还有火炮。 八百公尺的距离,铁弹的速度眨眼就到,铁弹越过炮兵阵地砸在了离炮兵阵地十多公尺的地方,连炮兵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 然而炮兵队长却面色如土,看敌人铁弹的个头,绝对比自己手中四磅炮大的多,最少也是十磅左右。 这样的大口径火炮,这些黄皮猴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而且只看这一发试射就能知道对面的敌人训练有素。 接下来,一旦黄皮猴子校正了炮弹落点,自己的炮兵阵地必然会遭殃。 现在已经无法撤退,只能拼死反击,祈祷上帝保佑黄皮猴子没有几门火炮。 炮兵队长用带着颤音的声音大声吼道:“快!向着城墙开炮,叛乱黄皮猴子的发炮频率,不然我们都得死在黄皮猴子的炮口之下。” 第四十四章 燧发对火绳 罗刹人炮兵不愧是训练有素,在面对随时都有可能被落下的炮弹砸死的情况下,依然努力的校正炮位,进行装填。 随着队长的声嘶力竭的命令下,十门火炮同时点火。 嗵!嗵!嗵……炮弹依次发射出去,赶在黄维忠部火炮洗地之前,打出一次齐射。 然并卵!在仓促之间根本无法有效的校正位置,十发炮弹有九发打得不是近就是远,还有一发更离谱,差点偏出两侧的城墙。 只有一发炮弹砸中了正面的城墙,在夯土城墙上留下一个坑,反弹出去落在了城外的草地上,没有给希望营造成任何的伤害。 就算如此也吓了城墙上的希望营官兵一跳,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能跟希望营进行炮战的军队。 炮兵队正来了情绪,大声吼道:“下调一度,标尺八百,三发极速射,给老子轰他娘的!” 十五门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接二连三的砸进了罗刹人的炮兵阵地,一门门的火炮被掀翻,炮兵被密集的炮弹砸的支离破碎。 整个炮兵阵地成了人间地狱,就算是侥幸存活的炮兵,也在密集的打击下丧失了留在原地的勇气,狼奔豕突般四散逃窜。 瓦西里站在横队边缘,手握着花式佩剑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黄皮猴子吗?这比瑞典王国的炮兵还要凶猛,这些契丹人是和魔鬼做了交换吗? 瓦西里可不是没有见识之人,他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黄皮猴子的城头只有十几门炮,而这十几门炮竟然打出了几十门炮的效果。 若是敌人有上百门这样的火炮,都不用步兵冲锋,只要火炮打击就能把敌人打崩溃。 好在黄皮猴子的炮火没有延伸,有可能是他们的火炮需要冷却。 这是一个进攻的时间窗口,瓦西里大声命令道:“哥萨克勇士们,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大俄罗斯,进攻!” “乌拉!” 两个连的哥萨克迅速换成进攻步伐,在鼓点的配合下向城墙接近。 瓦西里心中无比紧张,祈祷敌人千万不要开炮,也许是上帝显灵了,这一路上敌人的火炮都没有再次轰击。 瓦西里悬着的心放下不少,这伙黄皮猴子可能是炮弹不多,只能挑选最有价值的目标打击。 有了这样的判断,瓦西里的胆子大了起来。大声催促着士兵赶紧前进,争取在黄皮猴子反应过来之前攀登上他们的城墙。 “先生们!让黄皮猴子在你们的靴子下颤抖吧,乌拉!” “乌拉!” 由于李镇抚的故意放水,瓦西里的两个连队很轻松的就进入了城墙的百步距离。 “点火绳!”瓦西里一声令下,队伍里一阵噼啪之声,这是敲击火石的声音。 通过火石上的火星引燃缠在身上的火绳,再把火绳夹在火绳枪上的鸟嘴上。扣动扳机鸟嘴带着火绳下啄,引燃药池的引药,引药引燃枪管中的火药就完成了一次射击。 火绳枪的射击步骤繁琐,射击速度缓慢,这就是燧发枪替代火绳枪的根本原因。 没有了火绳枪那长长的火绳,不用担心大风吹熄了火绳,也不用担心阴天下雨点不燃火绳,只要稍微遮挡一下就能完成射击,这就是燧发枪的优势。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优势,就是没有火绳的束缚,队伍排的可以更加紧密。是燧发枪的发明让排队枪毙更加的流行,甚至让全火器部队成为了可能。 军队完成了全火器化之后,为了应对冷兵器的白刃战,枪刺自然应运而生。任何武器的出现都是有规律可循,只有张三这样的时空作弊者才能跳过规律,直接选择最适合自己武装的武器。 罗刹人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城墙上李镇抚的眼睛,虽然希望营全部装备的是燧发枪,但是也明白火绳枪的射击步骤。 眼见白皮番鬼开始准备点燃火绳,李镇抚下令道:“前排射击,后排装药,开火!” 第一排站在女墙后的士兵举枪扣动扳机,射击完成后也不观看战果,将手中火枪向后一递,另一枝火枪又交到了他的手上,再次举枪进行第二次射击准备。在队官的射击红旗挥下之时,扣动扳机。如此一轮轮的循环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城墙上升起阵阵白烟。 再看瓦西里的两个连队可就倒了霉,每次枪响前排的士兵都会倒下一片。 而城墙上的士兵却因为有女墙的防护,伤亡非常之小,只有十几个倒霉蛋被流弹集中头部,当场牺牲。 之所以都是头部中弹,是因为有女墙的防护,颈部以下的位置都隐藏在墙后,敌人根本打不着。 看着自己手里的士兵不断的伤亡,再继续向前下去,恐怕所有的士兵都要搭进去。 在西伯利亚的哥萨克每一个都是非常宝贵的,不能这么白白的消耗在敌人的火枪之下。 在丢下二百多具尸体之后,瓦西里果断的下令撤退。不能再打下去了,相信后方的上校先生也看到了敌人的强悍。 撤退之时后背对上城墙,更成了活靶子,在又一轮齐射之后,李镇抚下令停止射击。只让手持线膛枪的神枪手,对撤退的敌人点名。 撤退的路上又损失了不到百人之后,瓦西里才带着剩余的人马脱离了城墙上火枪的射程。 停下脚步后,瓦西里清点了一下伤亡的人数,好悬没晕倒过去,一场并不怎么激烈的接触战就让自己的两个连队伤亡过半,尤其是前排的连队,只剩下一百多人。整个连队的建制差点打残了。 瓦西里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上校先生给枪毙了,这是哥萨克进入西伯利亚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要回去交差的,听天由命吧。不过一定要提醒上校先生,这伙黄皮猴子,所谓的契丹人与他们以前见过的黄皮猴子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伙劲敌,有可能大俄罗斯帝国在西伯利亚的统治都会因这伙黄皮猴子而动摇。 瓦西里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上校先生估计已经没有时间找他的麻烦了。 第四十五章 炮火打击 黄维忠带着几千大军出城的消息,很快就被游弋在附近的哥萨克侦知。哥萨克骑兵还以为黄维忠部不敢与之对战,在他们认为的距离黄维忠部一百公尺之外耀武扬威。 这一次黄维忠可没打算放过这些白皮番鬼,夜不收精锐尽出,对哥萨克展开了猎杀。离得远的时候夜不收使用线膛枪进行远距离狙杀,离得近的时候就用钢弩射杀。 哥萨克们没想到如同绵羊般温顺的黄皮猴子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曾经引以为傲的哥萨克骑兵在希望营组装到牙齿的夜不收的打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夜不收对哥萨克骑兵的打击成功的遮蔽了战场。 当上校团长先生知道黄维忠部出城的消息时,黄维忠部已经堵住了罗刹人的退路。 作为一个职业军官,上校先生太清楚后路被断的危害。正想通知前方的瓦西里后撤与主力汇合,瓦西里就带着败军回来了。 看到损失惨重的两个连队,上校先生也顾不上对瓦西里进行惩罚。大致询问了瓦西里前方战斗的情况之后,叹了口气说道:“瓦西里!我们遇到了大麻烦,这些来自契丹的黄皮猴子已经截断了我们的退路,你所看到的懦弱的黄皮猴子那都是假象,那是他们在向我们示弱。 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我们走不掉了,瓦西里你是帝国最忠诚的勇士,帝国需要你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一会儿我与契丹人接战之后,你想办法脱离阵列逃回托木斯克,为了大俄罗斯拜托了。” “不!上校先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被契丹人迷惑,我们也不会犯下轻敌的错误,就让瓦西里为帝国捐躯吧。” “瓦西里!你是优秀的骑兵军官,只有你才有可能带着少量的骑兵逃离,不要再争论了,这是长官的命令,记住帝国需要你的消息!” “是!长官!卑职就算爬也要把消息送回去。”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俄罗斯正处在上升期,他们的军官很有荣誉感,也有为国献身的觉悟。 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真的是有一些气运的,在华夏有两个草根逆袭的时代,刘三的沛县精英与朱八八的淮西精英。 这些精英放眼天下也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偏偏在一个时间段都聚集在了一个地方,这不是气运是什么? 一个国家能够崛起,必然是人才辈出,在一个气运之子出现之后迅速靠拢,拧成一股绳,形成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上校团长看着逐渐接近的黄维忠部,发现对面的军队居然将步兵摆在了中间,两翼是散乱的骑兵队伍。 上校团长紧张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对面的将领战术运用的不错,知道用各种手段进行战场欺骗,可是这是临阵指挥上不过是个菜鸟。 哪有拿普通步兵对阵骑兵的道理,骑兵只要一个冲锋过去,敌人最多只有开一枪的机会。拼着一成的伤亡,只要冲进步兵的阵列,那还不是任由骑兵宰割。 若是黄维忠知道上校的想法,定然会笑死,老子前方的两道铁丝网是干什么吃的。 想要冲进老子的阵列,先过了老子的铁丝网再说。 上校先生哪里知道后世一战的时候才大量使用的铁丝网,堑壕、机枪、铁丝网构成了一战时的杀人利器。 虽然黄维忠没有机枪,也没有挖堑壕,但是对面的骑兵也同样没有机枪大炮,只是一伙穿着胸甲的轻骑兵而已。 上校先生看到敌人竟然以单薄的步兵阵列对战骑兵,顿时感觉有机可乘。 “帝国的士兵们,哥萨克的勇士们,只要我们冲进那些黄皮猴子的阵列,他们就是任由我们杀戮的羔羊,我们要用敌人的鲜血告诉黄皮猴子,谁才是西伯利亚的主人。勇士们跟着我冲啊!乌拉!”上校先生在阵前做了简短的动员。 “乌拉!”这些白皮在横行贯了,哪里会把黄种人看在眼里。 罗刹人的骑兵学习的是西方的阵列冲锋,也就是排成密集阵型的墙式冲锋。 这样的阵型对付冷兵器部队,效果非常好,对付全火器部队,那就是给人家立一块活靶子。 上校先生连预备队都没有留,孤注一掷的投入了所有部队,他很清楚若是突不出去,所有人都得留在这里。 若是能突出去,还有可能翻盘。成败就在此一举,上校先生如同赌徒梭哈一般压上了所有的筹码。 两千多骑兵同时奔驰,马蹄踏出的声音如同闷雷滚滚。远远望去就像一堵墙由远及近而来,两军相距不到二千公尺,以骑兵的速度转眼就到了一千公尺之内。 黄维忠举着千里镜观察着罗刹人的骑兵,不得不说罗刹人的骑兵比起建奴那半吊子骑兵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单单是这冲锋的威势与给人的压迫感就不是建奴骑兵与蒙古骑兵所能比拟的。 然并卵!黄维忠嘴角上扬,露出残忍的微笑,举起的手重重的挥了下去,大声命令道:“开炮!” 在炮兵眼里,排着如此密集的队形,就是给炮兵增加杀伤力。罗刹人的骑兵依然是百人为一排,横截面超过一百公尺。 如此宽度的阵列,炮兵几乎都不用如何瞄准就能将炮弹投射到敌人的阵列里。 黄维忠的命令一下,步兵队伍后面的炮兵阵地,就响起了一阵轰鸣。 十五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点火发射,炮弹落到密集的骑兵阵列里,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顿时让哥萨克骑兵人仰马翻,攻击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挫。上校团长高声喊道:“帝国勇士们!黄皮猴子的火炮装填需要时间,趁着这个空挡我们冲进去,乌拉!” 看着上校先生手举佩剑身先士卒,哥萨克们的勇气大增,咬着牙跟着上校继续向前冲击,死亡同伴的位置由后面的人补上,前排依然是完整的阵列。 可是还没等罗刹人继续向前的时候,又一轮炮击砸了过来,精准度比上一次更高,也给罗刹人造成的伤害更大。 第四十六章 自古以来 罗刹骑兵们悲哀的发现,敌人的炮兵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轮轰完再来一轮。 上校先生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小伙子已经无法离开这里。 使命感促使上校先生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佩剑,指挥着麾下的骑兵做着无畏的挣扎,在承受了五轮炮击,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后,终于冲进了一百公尺开枪距离。虽然这个距离哥萨克手中的火枪命中率感人,但是能够开枪射击,总比被动挨打更好一些。 可是当上校先生带着骑兵冲过一百公尺的距离,一道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铁丝网横亘在骑兵面前,铁丝网上挂着锋利的倒刺,只要挂上去就会被这些尖刺刺的鲜血淋漓。这些铁丝网从远处很难被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近前。 这得多阴损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歹毒的办法,想要拆除这些铁丝网,至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若是在这里停留几分钟,帝国的勇士不知道又要多死多少。 战马发现前方的危险,出于本能停下了脚步,一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纷纷落马,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好在有上校先生这个军事经验丰富的哥萨克军官临阵指挥,才堪堪稳住局势。 这个时候敌人的火炮停止了射击,刚松了一口气的上校先生,却又迎上了敌人火枪的射击。 面对绵密的火枪射击,哥萨克骑兵彻底崩溃了,这样只能被动挨打的战斗,谁能扛得住。 一些情绪崩溃的士兵干脆坐在地上嚎啕痛哭,像是无助的羔羊,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被他们屠杀的牧民百姓,曾经也是这样一副无助的样子,他们何曾给予那些被他们屠杀的牧民一点点怜悯。 黄维忠冷眼看着这些白皮番鬼做着无谓的挣扎,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 本来黄维忠对于张三争夺这么荒凉的土地心中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有这精力还不如开发海外先生所说的那个殷商移民所住的大陆。 可是真正来到北海这片富饶的土地,听布里亚特蒙古人哭诉这些白皮番鬼对他们的残杀和迫害。人间所能想到的恶事没有他们没做过的。 就是靠着无情的杀戮,他们征服了这里的原住民,鸠占鹊巢成了这里的主人,似乎还想永远占据下去。 神枪手早就注意到了手持佩剑的上校先生,有几支线膛枪随时都在瞄准着他。黄维忠命令不准将他打死,他死了这些白皮就放了羊。到时候四散奔逃,抓他们我们了可要费些力气,只要有他在那些白皮就不敢跑。 上校先生看着不到一百公尺外的黄维忠部官兵,明白突围已经无望。长叹一声吩咐下去:“让帝国的勇士们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已经尽力了,对得起帝国给我们穿上的这身军装。” 士兵们终于等到了可以投降的命令,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等待胜利者对他们的裁决。 很快上校先生被带到了黄维忠的面前,上校先生看着眼前的年轻军官,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的统帅竟然这么年轻,统帅这样的军队在俄罗斯至少要在四十岁以上。就连自己都未必有资格,难道这个年轻人是契丹国的一个贵族吗? 黄维忠可不管上校先生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与这白皮又语言不通,只能找到能听得懂两边语言的通译,至少都能够听得懂蒙语。 黄维忠部懂蒙语的士兵不少,毕竟希望营地处宣府,汉蒙杂处,不少人都和草原牧民打过交道。 罗刹人能通蒙语的有多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脱离蒙古统治已经快二百年了,能有多少人还能听得懂蒙语,就算现在他们殖民鲜卑利亚也是逼迫蒙古人说他们的语言。 黄维忠不知道的是哥萨克是个大杂烩,各个种族都有,里面不乏有蒙古鞑靼与斯拉夫人混血的后裔。 很快手下人就从投降的俘虏里找到一个会说蒙语的哥萨克骑兵,配上黄维忠部会说蒙语的士兵,组成了一个翻译班子。 黄维忠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直接对上校先生说道:“我不管你们以什么理由来到鲜卑利亚,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现在把你叫过来,是让人给你们的国主带个话,把你们的人全部撤出鲜卑利亚,返回乌拉尔山以西。” 说完之后等着通译翻译成上校先生能够听懂的语言,上校先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声抗辩道:“这不可能,这里是伟大的俄罗斯沙皇的领地,我们是不会让出一寸土地的。” “听着!在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上天有好生之德’,意思就是我们不愿意通过杀戮的办法解决争端,今天我说的是最后通碟,希望你们知难而退,把不属于你们的土地吐出来。 看看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他们长什么样子,与你们可有半点相同,你们强说这里是你们的土地不觉得站不住脚吗?” “这里是我们俄罗斯人先发现的,根据我们的原则,土地谁先发现就是谁的。既然这里我们发现的,理所当然这里应该属于我们。” “真是笑话!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蒙古人他们不是人吗?你们这么做可尊重过他们的想法?” 上校先生撇了撇嘴说道:“这些都是一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怎么能和我们文明人相提并论。这些劣等种族根本不配拥有土地的支配权,他们活着就是为了给我们文明人当奴隶。” 哥萨克通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翻译上校的话,因为这里不光有契丹人,还有不少蒙古的头人。 上校先生示意他如实翻译,在上校先生的眼里,蒙古人根本就不算人,无非是两腿行走的牲口罢了。 当通译将这些话翻译成蒙语后,引起了各个蒙古头人极大的愤慨。汉人再瞧不起他们,顶多视他们为蛮夷而已,而且汉人从不奴役他们。与这些白皮番鬼比起来,汉人就跟菩萨(现在蒙古人藏传佛教已经非常流行)一般。 第四十七章 撤退 听了翻译过来的上校先生的话,如果不是嫌弃上校先生身上的味道太臭,黄维忠真恨不得上去抱住这个这个白皮,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队友啊!这一番话如果传到蒙古人的耳朵里,这就等于将蒙古人主动推到希望营这边。 “在我们中国人眼里,所有人不论什么种族都有生存的权力,这里是蒙古人世代牧羊的地方,而蒙古人是我大明的藩臣,这里当然就属于我们。”黄维忠冷冷的说道:“别跟我讲你们那套东西,在这里得按我们的规矩来,你可以走了,记得带回去我的话,明年我们西行的时候若是发现你们还没有离开,我们将号召整个鲜卑利亚的牧民对你们进行彻底的清楚,你应该知道落到蒙古人的手里,你们会怎么样!” “不!契丹国的将军,我们是文明人,不能与野蛮人同流合污,这些野蛮人根本没有底线,他们会在一个我们想象不到的时刻背叛我们,将这些野蛮人当作朋友是最糟糕的提议。关于领土问题这不是我一个上校所能决定的,将贵国的想法汇报给莫斯科的沙皇陛下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我希望在没有得到沙皇陛下的命令之前我们是否可以按照我们的实控线为界?” “你们什么时候得到你们国主的命令,和我们没有关系,我刚才说的话就是最后通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希望不要在我们西进的路上看到你们的人,不然别怪我们勿谓言之不预也!” —————————— 瓦西里在双方接战的那一刻,寻找了一个机会,悄悄地脱离军阵一头扎进了附近的森林里。 进入森林会有一些无法预知的危险,森林里会有西伯利亚狼和棕熊觅食。 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这些食肉动物的晚餐,然而为了完成上校先生交待的任务,也只能冒险钻进森林之中。 好在瓦西里在没有加入哥萨克之前就是顿河流域有名的猎人,对于野兽的袭击有些敏感的反应。 凭借着优秀的猎人属性,瓦西里躲过了一次次的野兽袭击,沿着勒拿河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漫长跋涉,终于在九月中旬的时候回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行政长官andreydubenskoy接见了这个差点成为野人的瓦西里,听完瓦西里的讲述,andreydubenskoy沉默了,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作为西伯利亚的最高长官,他是不相信有哪个土着部落能够将他的三千哥萨克骑兵消灭。 至于上校先生怀疑的契丹人,眼下却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军队是从哪里来的,这一点必须弄清楚。 只有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才能进行有效的应对,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失败的气氛笼罩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上空,瓦西里理所当然的被拘禁了起来。 瓦西里没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送回来消息,行政长官先生却把自己关进了牢房。 就在瓦西里自怨自艾满腔热血喂了狗的时候,行政长官先生又收到了更加糟糕的消息。 上校先生被放了回来,向行政长官先生汇报了这次出兵的全部过程,并且自己为什么能够回来也做了认真的汇报。 上校先生很清楚这件事根本隐瞒不了,以那些自称中国人的军队的野心,肯定不会满足于占据贝加尔湖西南的土地。他们会更加贪婪的夺取更多他们知道的土地,更要命的是他们还能拿出西伯利亚是他们的法理文件。 虽然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这样的文件不过是故纸堆里的一张废纸而已,但是有实力的时候,情况就会大不相同,无论是对国内的民众,还是对外的舆论上,他们的战争都不会被认为是侵略战争。 行政长官andreydubenskoy也是愁眉不展,整个西伯利亚的俄罗斯实力在这样一场糊里糊涂的战争里输掉了大半。 现在别说对付实力强劲的中国人,就是对付周围的土着部落都会很吃力。现在连自保都成了不小的问题,如何抵挡中国人的进攻。 再隐瞒消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收缩俄罗斯在西伯利亚的力量,不让土着在西伯利亚寒冷的冬季里趁虚而入将他们逐个击破。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为了保存有生力量,行政长官决定收缩力量,将所有的人员都撤退到托木斯克,这里是俄罗斯深耕了几十年的地区。 不同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毫无根基,托木斯克城堡坚固,易守难攻。只要食物充足,相信一定能够守到沙皇陛下派遣的援兵到来。 行政长官先生,派出信使挨个通知在周边垦殖的俄罗斯公民,下令所有俄罗斯公民必须在严寒到来之前撤回托木斯克。 俄罗斯民族是个服从性极高的民族,虽然非常不愿意放弃他们目前刚有起色的生活,但是在长官的命令下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收拾行囊踏上撤退的道路。 在撤退的路上,失败的消息不可避免的扩散开来,悲观的情绪开始在撤退的队伍中蔓延。 行政长官先生找来上校团长商量,上校团长是整个西伯利亚地区除了行政长官先生之外级别最高的军官。在没有得到莫斯科的最后裁决之前,上校先生依然是行政长官的副手。 “上校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才能把大家的信心召回来?”行政长官问道。 “长官!恕我直言,没有一场大的胜利,很难提振大家的信心,这一次我们败得太彻底了。战死和被俘的士兵里面可是有这些人的亲人,以我们在西伯利亚的体制,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加入了军队,是卑职将他们带进了坟墓,卑职不但是俄罗斯的罪人,更是这些人的罪人。” “你说的很对,虽然我们以前也有过小的失败,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大规模的后撤行为,这无疑告诉了大家,我们失败是多么的严重。然而不撤退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些中国人不会冒着严寒向我们进攻,我们也躲不过土着对我们的袭击。” 第四十八章 建奴动摇 把罗刹人的上校团长放走,这不是黄维忠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而是张三交待给他的一个任务。 对于罗刹人不宜对他们过度打击,只要堵住他们东进的通道,顺便引导他们向西向南扩张。再顺便给罗刹人一点儿援助,以罗刹人的人口数量,完全可以提前成为欧洲宪兵和欧洲压路机。 打成一锅粥的欧洲才是好欧洲,都把精力用在内讧上,这些白皮就无法用太多的力量与大明争夺海外广阔的天地。 唯独一个孤悬海外的约翰牛还有一点机会,只要集中兵力将他伸出来的爪子剁了,整个欧洲就再无能与大明一争高下的国家。 在结束语罗刹人的战争之后,黄维忠派出了一个返回宣府送信的小队,沿着来时之路返回宣府。 此时的西伯利亚已经进入了寒冬,入冬以后,天气酷寒,大雪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黄维忠也只能等待来年春暖花开才能等到希望营总部的消息。 西伯利亚的冬季非常漫长,整个冬季除了储备食物与砍伐树木之外,整个北海城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只能百无聊赖的等待严寒的消退。 信使经过差不多两个月的跋涉才赶回了宣府,这时候宣府也已经是隆冬季节。 张三早已从天津返回了宣府,在天津等待郑芝龙的交易船队到来的过程中,张三哈哈搭乘海军的军舰绕过朝鲜半岛前往移民的临时垦殖点视察。 张三抵达移民安置点的时候,移民们已经收获了一季粮食,这个冬天不必担心粮食问题。 在与辽东系和东江系的将领仔细交谈过之后,两边的人都向张三提到建奴有可能会变卦。 建奴在长白山的密林里也不知道在修筑什么东西,一点也没有为移民做准备的迹象。 张三心中冷笑,你敢钻进深山老林里,老子就能让你永远出不了林子。 有文明的生活不选择,偏偏想选择当野人,若是建奴真想这样,那就成全他们。 张三嘱咐祖大寿与刘氏兄弟等人,一定要提防建奴对你们的偷袭。虽然你们的装备已经完全超过建奴,但是在人数上你们是劣势,要发挥你们的火器优势,不与建奴近战肉搏。 祖大寿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张大人!按理说这话不该在下问,可是不问心里憋的难受,建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人为何不将其一网打尽,而是给了建奴喘息之机。” “祖将军!你们要去的那个大陆上,可不是没有人烟的地方,那里不但有土着人口,再往南走还会有西夷占据的土地,你们登上那个大陆的土地早晚都会与当地的土着和西夷发生冲突,我大明千辛万苦移民过去的百姓死一个都心疼,这些为王先驱的任务就交给建奴好了。” “大人就不怕养虎为患,以建奴八旗的整合能力,那些大人所说的土着被建奴编成仆从军,反过来用土着对付我们。” 张三哈哈大笑:“祖将军!建奴到了那边所有的物资都要我希望营的船只给他运送,粮食可以通过劫掠获得,可是武器他们从哪里得来。没有我们给他们提供武器,他拿什么武装土着,别说武装土着了,就是他们自己的武装够不够用也完全控制我们的手里。建奴拿什么来反我们。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到了那边你们几家还要勾心斗角,各家只顾自己的利益,被人家弄死那就是活该。 你们几家有我希望营给你们提供的先进武器,你们就跟在建奴的后面,建奴要是敢回头,你们就毫不留情的灭掉他们。” 张三的话很直接,虽然话里是在说建奴,实际上也在告诉这几家汉人武装,你们也一样控制在希望营手里。别以为到了那边就能为所欲为,不听话照样能修理你们。 祖大寿心中凛然,就知道这希望营没有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的把他们这些人送去新大陆享福。 他们这些人过去无非是为王先驱罢了,不过比建奴强一些的是待遇方面更好一些。 可是他们又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如果不选择东渡移民,以祖大寿犯下的罪过崇祯皇帝绝对不会饶过他。给他留个全尸不连累家人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不识抬举有可能会步袁督师的后尘。 在移民垦殖点从南到北一直走到黑龙江的出海口,视察了各个移民点的安置情况,基本上都能解决温饱问题。 返回天津时郑芝龙的运粮船队已经到了几天的时间,普通货物的交易范守富完全可以做主,郑芝龙最为看重的军火交易,只能等到张三回来才能做主。 郑芝龙看到张三回来,也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张大人!那火铳与火炮可备好了?” “已经都给你备好了,火铳五千甘,火炮二十门。都是八成新的好东西,也就是本官急需粮食,建奴也被打的不敢动弹,现在我手下的兄弟没有大仗可打。张某才敢挪用一点儿军器,这可是冒着天大的干系。” “大人的难处郑某知晓,大人的拳拳报国之心令郑某感佩五内。郑某当以大人为楷模,为天下万民谋福立命。” 有了张三的批复,很快早就在仓库备好货的火铳与火炮被搬运到了码头上,郑芝龙与张三二人亲自验了货后。其他事情二人就不再盯着,自去一旁的休息区喝茶聊天。 军火买卖什么时候都是卖方市场,价格自然是卖家说了算。火炮的价格最后定在了五千两一门,每门炮配备五个子铳,十个基数(一个基数是五发,一个连续射击轮回)的弹药。 火铳价格定在二十两一杆,配备一百发定装子弹。同时提醒郑氏,火铳与火炮的子药必须要使用希望营的特制火药才能有现在的威力,其他火药肯定会导致威力不足。郑氏之人对此不以为然,不就是子药吗?又不是没见过,能有什么区别。 范守富只按照流程提醒了郑氏一遍,并且在购买合同上加上了这一句话,郑氏对这句话也不在意,甚至还觉得范守富是在小题大做。 第四十九章 海贸利益 范守富终于明白张三所说的军火贸易才是最暴利的交易,区区五千二手火铳和二十门半新的火炮,竟然卖了二十万两银子。 看样子郑氏还觉得是占了大便宜,郑氏是亲眼看到过希望营火器的威力。对于希望营所使用的定装药包和定装子弹更是赞不绝口。 郑之凤感叹: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咱们就没有发现呢,单凭这一个定装弹药的发明就能值二十万两银子。更别说说还有这么多质量上乘的火器,希望营的张大人还真是讲究人。 有些发明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没什么稀奇的。郑之凤可不是只会咬文嚼字的儒生,他太清楚在战场上多射出一发炮弹,多打出一发子弹,可能就是改变战局。 这第一场交易郑氏在天津花了足足有价值二百万两的粮食和银子,全部按照希望营给出的上限采购。 双方各取所需,算是宾主尽欢。交易完成之后又约定好下次交易的时间,希望营在天津这边提前将货物备好。临走之前郑芝龙又凑到张三近前低声问道:“大人!下次能给郑某挤出多少火器来。郑某对大人手里的火器非常满意,大人有多少郑某就要多少。” 张三狠狠瞪了郑芝龙一眼,怒道:“你想害死我吗?这东西哪是说挤出来就能挤出来的,若不是中原缺粮,我又负责辽东防御,又怎么拿弟兄们手里看家的东西换粮食。” “大人的苦衷郑某晓得,你我都是大明官军,何必太分彼此呢!有了大人支援的武器,郑某也能为大明守好海疆不是。” “哼!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拿去倒卖,这些军器若是流落到叛贼手中,你我可就真是罪该万死。” “大人原来担心这个,郑某向大人保证,一粒子弹都不会从郑氏流出去。” “也罢!你下次来的时候张某试试能给你凑出多少,多了你也别嫌多,少了你也别嫌少,还是老规矩,武器装备必须用粮食兑换。” “大人放心,船队北上肯定满载粮食而来,冒昧问一句,大人要这么多粮食,不仅仅是为了治下子民吧!” “怎么?郑将军怀疑张某囤积粮食意图不轨吗?” “大人说笑了,哪有意图不轨之人往外卖武器的。” 张三盯着郑芝龙看了半天,二人相视哈哈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郑氏船队扬帆起航,范守富低声对张三说道:“这郑氏真是豪富,二百万两银子拿出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张三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是挖大明的墙角罢了,你知道他郑氏从我们这里采购这些商品,运到海外转手能挣多少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保守估计至少能够翻一倍的利润。” “这海贸尽然有如此之利,为何我们不做海贸,把利润白白让给郑氏。” “你可知郑芝龙为何要与红毛夷在料罗湾大战一场吗?为的就是独占东南对外贸易,郑氏将东南对外贸易看做自家的禁脔,谁敢往里伸手,郑氏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伸进来的手剁掉。红毛夷如此,许心素亦是如此。盘踞广东的刘香也是郑氏的眼中钉肉中刺,郑氏这么急着购买武器,应该是想要对付刘香了。” “先生!那刘香不是海盗吗?郑芝龙身为海防游击将军,剿灭海盗不是他的份内之事吗?” “没有利益朝廷能使唤的动郑芝龙吗?不要以为他招安了就真心实意地为朝廷着想。你可知道他给东南出海的船只发放令旗之事,在东南沿海不买郑氏令旗之船只,一律拦截,不是击沉就是俘虏。郑氏一年下来发令旗就能收入千万。 这就是海贸的利益,你当朝堂那些人为何拼死挡住,不让朝廷开海,若是朝廷开海做海贸生意,那些靠着海贸大发横财之人,还能继续发财吗? 朝廷禁海只能禁普通百姓,那些人可挡不住,他们可是该出海出海,该挣钱挣钱。 郑氏之所以发达起来,同样是沾了禁海的光。郑氏就是那些走私者的中间商,要不然那些人会委托郑氏来找我们的麻烦。” “朝廷有识之士难道看不出来海贸的利益吗?国家税赋就这样白白的流失,便宜了那些国之蛀虫。” “怎么看不出来,可是你看看朝堂上当官的哪里人最多,站在朝堂上的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保护伞,同时这些人也是这些站在朝堂之人的背后金主。 这些人如同疯狗一般,谁要敢提出开海、收商税等利国利民的主张,这些人绝对会群起而攻之,他们虽然大多数人职位不高,声名不显,架不住人多啊,大半个朝堂都是他们的人,皇帝根本扛不住他们的群体直谏。不管对错,一旦他们发起群攻,最后妥协的绝对是皇帝。” 范守富本分商人出身,背后也没有好的背景,不然也不会被晋商挤兑的差点破产,若不是张三因缘际会拉了他一把,这个优秀的商业人才很可能就因为生不逢时而泯于世间。 范守富哪里知道朝廷里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希望营虽然现在官僚主义已经开始抬头,但是不管你端多大的官架子,你的本职工作要做好。每年的预算要做好,该是你的任务你绝对跑不了,除非你不打算干了。 有了郑氏运来的粮食,原来不敢放开招募流民的工作,现在可以为来年的移民招募工作做准备了。 情报部门开始在中原地区散播消息,天津盐场有粮食,只要百姓能够走到天津盐场,就能吃饱饭活下去。 在情报人员的努力下,天津有个叫盐场的地方能够吃饱饭的消息,迅速的向中原扩散。 离天津最近的山东和北直隶流民,在消息散播开十多天后就陆陆续续的赶到了盐场。 希望营迅速在盐场外围搭起粥棚,为流民施粥,让流民先暂时恢复体力。等到体力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便装船运往旅顺,旅顺现在的军港建设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 第五十章 蒸汽机 希望营的流民管理工作,早已经是驾轻就熟,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所有流民进入希望营治下的第一天就是学会规矩,愿意遵守规矩的留下,不愿意遵守规矩的滚蛋。 在学会规矩这一条上,就能把一些混在流民当中的青皮混混给筛查出来。 整个辽东对人口的需求量可以说是按照百万计算的,这还是已经开发出来的熟地。这些熟地建奴撤走之后,大片土地都会空闲出来,急需有人填补其中的空白。 可以说只要有粮食种子,有多少人口都不够。 与郑氏交易过后,留在天津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处理的大事,张三便带着侍卫队与琪琪格一起回了宣府。 连续两年张三都没有参加年终会议和来年的预算会议,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参加。 刚回到宣府就收到一个让他非常振奋的消息,人造动力(蒸汽机)在几个科学大能手里变成了现实。 听到这个消息张三扔下琪琪格让侍卫将她送回家去,张三则快马加鞭赶往重工业司。 到了重工业司却发现除了几个留守值班人员,其他的重要人员一个都不在,询问之下才知道大家都去试验场看新物件了。 到了试验场就看见孙元化正在指挥技术人员操作蒸汽机。孙元化很快就发现张三来了,赶紧过来见礼问道:“先生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听到你这里的好消息就赶紧赶了过来。怎么样?初阳先生,能够实力应用吗?” “现在刚刚开始试验,我们正在试验这机器的最大功率,而且这机器体积庞大,过于沉重,移动不便。只能用固定地点的动力。” “没关系!只要造出来,剩下的就是慢慢研究怎样造的更精致,更有功率。若是试验过后功率稳定,可以优先安排你们重工业司的机床、矿山、纺织厂等需要动力的单位使用。毕竟使用风力得看老天爷脸色,而且风力并不稳定,动力稳定性不好,我们产品的质量就不能得到有效的保证。有了蒸汽动力,相信我们的加工精度能够更上一层楼。” “先生说的没错,动力的稳定性直接影响我们产品的精度,有了蒸汽动力我们用蒸汽动力造蒸汽机,就能造出更加精巧的蒸汽机。” “社会的进步就是因为人类不断的创新,用更好的工具代替之前的工具。蒸汽机的出现将是一个里程碑,标志着我们之前必须依赖的自然力和畜力可以不必那么依赖。甚至发展到更高阶段,动物将彻底变成我们餐桌上的食物,不再有其他必要的功能。” 孙元化现在对张三所说的机械动力代替畜力深信不疑,蒸汽机造出来之前谁能想到还能有用蒸汽推动的动力。 眼下造出的这台蒸汽机还没有试验出最高功率,已经比五匹马的力量还要大了。若是用这台蒸汽机作为工业母机加工零件,做出的零件精密度肯定会更上一层台阶。 张三很想到这台可以说是全世界第一台的蒸汽机身边看一看,却被孙元化拦了下来。 “先生!此机器刚刚制造出来,很多缺陷还没有被发现,随时都可能出现故障,先生万金之躯怎可轻易深陷险地。” 张三知道自己想要近距离观看一下这个划时代的产品是不可能了,远远望去这个大家伙用傻大黑粗形容在合适不过,锅炉上的烟囱里向外冒着滚滚烟尘。高压的蒸汽通过管道进入缸筒,推动活塞向外运动,活塞连着曲轴,曲轴连接着飞轮。 当活塞做功到最大冲程时,进气阀关闭,排气阀打开,利用飞轮的惯性运动,使得活塞再次返回缸筒底部。排气阀关闭,进气阀打开,蒸汽机便完成了一轮做功。 说起来很简单,真正做起来就知道有多难了,就说这进气阀和排气阀怎么工作,这些东西张三只说过一个大概,剩下的都是孙元化等人自己摸索出来的。 现在东西做出来了,也就说明方向是正确的。剩下的设计缺陷在试验的过程中,可以慢慢改进,并不急于一时。 这蒸汽机在短时间内都只能在内部消化,这东西的科技含量并不高,西方人一旦拿到实物很快就能仿制出来。 张三让孙元化通知所有参与研发的技术人员到重工业司会议室开会,同时派人通知民府总管赵用贤,以及度支司主事宋思明前来重工业司开会。 赵用贤与宋思明二人接到通知不敢怠慢,先生一回到宣府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了重工业司,这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中午在重工业司吃过简单的工作餐之后,赵用贤与宋思明也赶到了重工业司。 会议室里坐满了参与此次研发的技术人员和生产环节重要岗位的技术工人。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主席台上坐着的几个希望营高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三站起身来,冲着台下的员工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诸位工友们,你们知道你们所研发的机器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那个烧煤的机器又蠢又笨,现在看来用处不大啊。 “我告诉你们,蒸汽机的发明意味着我们掌握了一个可以自由控制的动力,这是划时代的发明,我们现在所用的风车动力,若是天上不刮风我们的风车动力是不是就得停摆,由风车动力带动的各种设备是不是就无法工作。 利用河流的水车动力也是一样,冬天河水封冻之后水车动力就得停摆。 而我们现在所发明的蒸汽机可以不管天上有没有风,是不是冬天,河水有没有封冻。只要我们的煤矿里挖出的煤不断,锅炉里的火不熄,我们的动力就会一直保持。有了稳定的动力来源,我们的生产效率就会进一步提高。 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你们是我们希望营当之无愧的英雄。我宣布所有参与蒸汽机研发的员工,年底薪水多发两个月,初阳先生奖励奖金一万两。” 第五十一章 匠人传承 对于张三的大手笔奖励,孙元化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先生!太多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重工业司所有科研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且老师和宋先生也对我们的研发提供了大量的帮助,要说奖励元化与其他科研人员一样就可以了。” “初阳先生拿最高奖金是实至名归,这点金钱的奖励根本不足以酬功,不过是聊表心意而已。 先生在蒸汽机研发过程中废寝忘食的工作态度张三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初阳先生不拿最高奖金,其他人谁还好意思拿奖金。 农科院的两位先生贡献更大,民府会单独表彰他们的功绩,今天只说重工业司的功绩。” 众人也是一起表示孙元化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拿最高奖金实至名归。 孙元化推辞一番,眼见张三坚持,也就顺水推舟接下了这个奖励,哪有嫌钱多的人。 说完了奖励,给了众人一颗甜枣,接下来就是挥舞大棒的时候了,张三看着众人说道:“相信诸位都听明白了我刚才所讲之话,蒸汽机的重要性无论拔高到多高的程度都不过分。这么重要的新设备,若是传到我们敌对之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里我要重点强调一下,关于蒸汽机保密的纪律问题。所有知情人必须严格保守秘密,不得向参与蒸汽机研发制造部门之外的任何无关人员透漏一丝一毫的信息。这种事件一经发现,对当事人将以奸细罪论处。” 奸细罪在希望营是最重的罪行,只要是发现有奸细的罪行,别管你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会被处以死刑。 这可能对一些无意间透漏了秘密的人员有些不公平,可是这却是必须要执行的。 在张三的引导下,希望营的科技水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水平,任何新技术的泄密都有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这也是张三明知道西夷更懂理工科学,却不愿意招募西夷的原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西夷一旦看到希望营的新技术,为了自己的国家,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希望营的新技术传递出去。 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制定严厉的律法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却能让心怀叵测之辈在动歪心思之前想一想这么做的代价,是否值得。 众人心中凛凛,本来觉得重工业司造出一个只要有煤就能一直干活的机器,是一个能够拿出来当新鲜事的谈资,没想到这机器竟然这么重要。 没有人敢质疑张三话的正确性,一直以来大家对张三的印象都是先生从来没有犯过大错。 像今天这样严肃的事情,先生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张三也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警钟是必须要敲的。希望营的摊子铺的越来越大,刚创业时候还会讲的人情,现在必须要彻底杜绝,一切按照规矩做事。 对于给重工业司参与蒸汽机研制的工作人员发放额外的奖励一事,返回宣府镇城的路上,宋思明对张三说道:“先生!按理说老夫不该对您做的决定指手画脚,可是偏偏老夫管着度支,您可知今年我们的预算已经超支了五百万两,这笔赤字老夫还不知道该如何填补呢。” 张三知道今年的预算一定是超支的,可是没想到竟然已经超支五百万两。 今年的辽东布局,河套布局,关外道路修筑,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巨额的财政支持。 想想宋思明努力为希望营掌管着钱袋子,恨不得一文钱掰开了花。自己还大手大脚的花钱,不由得心中有愧,冲着宋思明讪笑道:“宋伯伯!您说的是,钱要用到刀刃上,今后小子一定注意。绝不浪费一文钱在无用之处。 不过今天的奖赏很有必要,蒸汽机是一个改变我们生活状态的产品。我们不能和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文人学,讲什么奇技淫巧不登大雅之堂。 在我看来,这些研发人员才是真正的大学问人,当然我不是说文学经典、四书五经不重要,文化传承是我华夏五千年没有断绝的根本原因。 虽然这些文化很重要,但是只能代表一门学科,我把它们称为国学,国学就是我们华夏独有的学问,是与其他人种不同的学问。 可是国学就代表了华夏文明吗?我看也不尽然,我觉得我们的先人发明了纸张使得文字有了合适的载体;发明了印刷术使得知识的传播变得容易起来;发明了指南针使得远足之人不再会迷路;发明了火药~呃!这条就不说了。 这些发明才是我们华夏文明没有断绝的根本原因,没有这些发明,我们知识的传播速度肯定没有现在快。是这些各种各样的发明推动了我们华夏文明的发展,文字的最大作用就是记录了这些伟大的发明,并且将它们传承了下来。 而让我们痛心的是,我们华夏几千年来,除了大秦之外没有任何朝代注重技术的发展。以至于秦代的工业技术居然比我们现在还要先进,秦朝就已经懂得的流水线作业方法,到了现在居然还需要我的指点大家才知道流水线作业的好处。 就因为文人士大夫想要垄断权力,把除了儒家之外的其他学说贬低的一文不值,一句奇技淫巧道尽了儒生的自私。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儒生的那一套有很多错谬之处,怎么还能如此漠视技术的发展呢,眼下的天下还是儒生的天下,毕竟话语权还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们若想为匠人之学争取一片天地,厚赏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途经。 我们要让所有匠人知道,匠人也是能够出人头地的,不仅仅是钱财上的奖赏,在社会地位上高级的匠人也会拥有相应位置。 以后断然不会出现,一个技术精湛的老师傅赶不上一个举人进士的社会地位。以后工匠之学还要编写成书,让我们的下一代系统的学习匠人之学。” 第五十二章 军阀化倾向 张三很清楚想要撬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固有观念非常艰难。 理工科最大的劣势就是不能当官,让搞科研的人去参与政治,一定会让国家混乱不堪。 这些科学家都是术业有专攻,你让他们和政客一般张嘴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们根本就学不来。 除了技术官员之外,行政官员就别想了,不能当官不代表不能给予想当的官员待遇。 不能如后世一般,国宝级的科学家得到报酬和荣誉竟然赶不上一个戏子,戏子家事天下知,这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这个时空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舆论导向,整个社会物欲横流,为了金钱不择手段,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 今年的年终会议有两个焦点是争论的重点,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解决财政赤字。 除了张三之外,在座的官员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骨子里都是挣多少钱花多少,甚至是挣十块最多花八块,留下两块做为积蓄以备不时之需。 这就是这个时代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普通百姓朴素的理财观念,讲究的是量入为出,若是挣十块花十一那一定是被认为败家子行为。 古代盛世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国库盈余,这与张三所推崇的工业社会格格不入。工业社会讲究的是经济循环,钱只有动起来才能产生利润。一两银子放在地窖里永远都是一两,甚至还会减少。只有花出去才能让一两银子创造更多的价值,政府只要通过税收进行合理的二次分配,就能保证经济平稳运行。 其次是辽东移民问题,大多数官员都对希望营花费巨资不太理解,花那么多钱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家都觉得亏的慌。 眼下希望营高层干部大多出自宣府,眼光过于狭窄,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若是没有外来的新鲜血液加入这个团队,长久下来完全会退化成一个只看眼前利益的军阀。 这种情形要比财政赤字严重多了,张三心生警惕。在会议间隙,张三与赵用贤碰了个头,两人就希望营现在存在的问题互相交流了一下看法。 赵用贤非常清楚这种排外思想会对天下产生怎样的影响,可以说排外思想就是天下分裂的根源。 “主公!这种苗头必须要坚决的打下去,我们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若是只顾自己过好日子,你我何必如此操劳拼命。要想压住这种思想,我们必须要多重用外地人,不看籍贯只看能力。” “元洁先生说的有道理,问题是我们现在对人才的吸引力根本上还是比不了朝廷的,而我们推行的政策又完全站在士绅的对立面,根本得不到士绅的拥护。 我们只能自己培养人才,然而培养人才是需要土壤的。我们现在的根本盘是宣府,可以说宣府集中了我们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工厂,最好的技术,最好的人才。 长此以往,宣府人就会从上到下充斥在我们的队伍里,这些人将会形成合力,若是他们集体反对,我们根本无法动弹。 这也是积重难返的时候,变法很难成功的原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能成为宣府的代言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宣府这个窠巢。” “主公打算怎么做?用贤一定全力支持主公。” “我打算将行政中心迁到沈阳,开年过后我们将会对建奴进行一次极限压力,逼迫他们加快迁徙的速度。然后我们的行政中心搬迁至沈阳,辽东如今是一张白纸,所有人口都需要移民来填补。 而移民来自不同地方,乡土情结相对于关内肯定是会小上不少,我们用在关外慢慢经营打磨。时机一旦成熟,我们便挥师关内,一举定乾坤。” “主公现在还是不打算自立吗?” “关于自立的问题,老实说我也想过,可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遍数历代王朝,真正能够乾刚独断君临天下的往往只是开国之君。 往后的继承者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中,只能选择妥协。偏偏君主的权力变小了,所担负的责任一点也没有变少。 我不敢拿我的后代儿孙去冒险,未来你我两家只要掌握资本,在海外保留一股足够自保的力量,相信未来不管是谁上台也不敢随意宰割你我两家。” “主公是说把建奴与辽东原有的兵马迁徙到新大陆去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也可以这么说,更多的是为了我华夏子民拓展更多的生存空间,逃过三百年王朝兴衰周期。” “我们以什么形式运作海外呢?运作不好很有可能造成华夏子民的分裂。” “元洁先生担心不无道理,我们在经营的同时必须加以控制。任何分离主义都将受到严厉的打击,我们不能成为民族的罪人。”张三对赵用贤的话深以为然,看看后世大英帝国,那么的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海外领土丢得一干二净。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既然知道游离于政治之外容易造成分离主义,那就给这种分离主义套上笼头。 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史,对付分离主义的经验有一大把。其中一个异地为官就能拦住大半的分离主义,前提是还在领土与核心领土之间要一碗水端平。 海外领土的百姓,完全可以通过官员资格考试获得从政的资格。选择从政,若是想身居高位,就得到其他地方做官。 而你要想把官做好就得有政绩,若是政绩不达标,那对不起轻则降级,重则回家吃自己去。 若是再严重一些,说不定还得吃牢饭。一个地方的精英都被抽调到了其他地方,就算本地有分离主义者,也不过是廯芥之疾。 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一个异地为官让华夏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大一统的局面。一个科举慢慢瓦解了门阀时代,这种文官考试制度一直到后世都在沿用,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就是脱胎于科举,无非是内容有所变化而已。 第五十三章 总部搬迁 与赵用贤沟通过后,第二天的年终预算会议上,张三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各位同僚!由于我担任着朝廷的辽东总督职务,不能长久脱离辽东,而希望营的各项事务又离不开我,我与元洁先生商议过后决定明年将宣府的军民两府全部搬迁到辽东。 明年的预算要增加一项两府搬迁的特别预算,宣府将恢复省级编制,统管宣府下属各地并代管张北城。”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有一天希望营会离开宣府。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先生!为何要将希望营总部搬迁到辽东,那里可是荒蛮之地,连人都没有几个。” “就是因为没有人,所以我们才大力向辽东移民,填补辽东的空白,没有人再大的地盘也没有用。我听说大家对于民府花费巨额资金向辽东移民颇有微词,可有此事?”张三绕开搬迁这个话题反问道。 众人变得鸦雀无声,虽然私底下抱怨几句,觉得不该把宣府挣得钱拿去给那些不相干的人去花。但是这样的话是拿不到台面上说的,倒退几年在座之人也有不少是流民,不能刚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了本。 大家也不能明着说不让希望营总部搬迁,毕竟宣府属于希望营,希望营不属于宣府。 年终预算会议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搬迁预算。本地官员是不愿意总部搬迁,这里面牵涉到了太多的利益纠葛。 即使再不愿意,也得同意搬迁,毕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张三在希望营又有无与伦比的威望,他们也知道就算是反对,只要张三强行通过,他们也拦不住。 决定了搬迁之后,接下来就要对希望营整个产业进行分离。哪些需要留下,哪些必须要搬走,这些都要提前进行规划。 当然这些事并不需要张三操心,军府年终会议还在等着他主持。 每年的财政预算军府肯定要切走最大的一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现在是乱世呢? 乱世之中武力才是最可靠的安全保证,尽管在预算会议上会为了多拿一点预算,互相挤兑,互相拆台,只要是合理的增加,赵用贤那里还是会通过。 之所以会给军府设置门槛,是因为要把军队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不然就成了军政府。这是张三和赵用贤都不愿意看到的。 军事会议上确定了明年由第四镇为主力,越过大漠北上打击外喀尔喀蒙古,让这支游离于希望营之外的蒙古部落臣服。 北上部队征服外喀尔喀部之后,一部分留在库伦驻守漠北,另一部分北上北海,接替在北海驻守的黄维忠部。同时成立漠北军区,统管漠北军事,主要任务就是清理越过乌拉尔山以东的罗刹人。 第一镇填补第四镇北上之后的空白,成立漠南军区,统管漠南军事,承担宣府、山西、绥远与张北等地的防务。考虑到草原广阔步兵调动不便,将巴特部划归第一镇序列。 可以说第一镇辖区是希望营最精华的所在,不容许一丝一毫的闪失。李铁柱感觉身上的压力大增,以前都是跟在张三的身边,凡事都有张三把关,从来没有过独自一人挑大梁的时候。 以后希望营总部搬迁至辽东后,再想有什么问题找张三可就鞭长莫及,好在李铁柱是个非常稳重的性子。知道自己要坐镇一方时,就暗下决心,凡事以稳为主,只要按照先生规划好的路线走准没错。 第四镇坐镇辽东,成了总部卫戍部队。主要任务就是督促建奴加快迁徙的步伐,保证建奴没有反咬一口的能力。 第三镇将被改编成快速反应部队,将全部实现有马化行军。现在希望营控制了草原,马匹根本就不是问题。 黄维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他的军师才能在一次次的战争中展现的越来越成熟,张三希望这样一支设想中天下强军在他的手里能够成为无坚不摧的力量。 陆军部队短时间内将不再扩编,保持二十万左右的野战力量,足以对付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的挑战。 明年的军费开支大头是海军,新的舰船制造由于使用新式的钢铁骨架,造价相比于木制舰船又高了不少。计划建造两千料以上的大舰十艘,每艘造价预算是十万两,再加上配套的小船,造舰费用就要二百万两。 这还不算海军人员的招募军饷的花费,明年的全面预算是一千万两银元票。其中五百万用作军费支出,海军军费占了大半,留给陆军的军费只有二百万两。 现在的希望营主要还是要依靠陆军的支撑,陆军方面对海军占了大半的军费很是不满。 尤其是现在军府主官都是陆军在掌控,若不是张三全力支持拉偏架,年底赶回宣府参加军事会议的沈英杰与范正阳会被五总部主事与陆军军头喷成狗。 张三对于这种陆海之争也是没有办法,别说现在这个时代,就是后世,各个国家都有陆海之争。 这种争斗争的是利益,做为部队长官为部下争取不到好处,眼看兄弟部队都拿到好处,就自己的部队没有好处,手下之人谁会服你。 这就是争斗的根源,无外乎利益使然。有点争斗只要不过分,不影响团结张三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 这种小的争斗有利于部队的建设,想要军费那就要拿出成绩来,提出新思想新作战方式,新的装备要求,这些都是争取军费的好办法。 若是为了争斗不顾全大局,如同朝廷上的争斗一般,为了争斗而争斗,张三绝对会痛下杀手。 手下之人也知道张三的底线在哪里,一切争斗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好容易两府年终会议开完,时间已经到了崇祯三年的年底。张三总算有了一点点的空闲时间,难得在家里陪着家人,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乌云琪琪格告诉张三一个让张三无比兴奋的消息,乌云琪琪格怀孕了。 第五十四章 猜忌 乌云琪琪格的怀孕,很快就成了宣府最大新闻。对于张三这样地位举足轻重的领袖,在现在这个时代,有无后嗣是非常关键的大事。 无嗣就意味着后继无人,毕竟家天下的观念早已深入到了每一个华夏子民的内心深处。 无论是君王继嗣,还是普通百姓的家族传承,子嗣都是最关键的角色。 而身处漩涡之中的乌云琪琪格,更是受到了重点的关注。宣府医院成立了一个专门为乌云琪琪格服务的小组,保证全天候都有医生为她服务。 张三在高兴之余,也是异常紧张,两世为人还没有当过爹呢。对于医院明显拍马屁的行为,也就顺水推舟的受了下来。 这个年头的卫生条件可不咋的,女人生孩子可是在淌鬼门关,有了这样专业团队的保护,对于乌云琪琪格的整个妊娠期也是一个保障。 整个过年期间,张三难得退掉了一切应酬,整日都陪在乌云琪琪格的身边,做起了全心全意照顾老婆的好男人。 张三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乌云琪琪格这个草原姑娘心中异常甜蜜,她可是从小就见惯了草原男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女人的。 能够在女人怀孕期间不找别的女人,这就是最好的男人了。指望草原汉子对女人嘘寒问暖,亲自下厨为自己的女人做一顿自己想吃的饭菜,那是比登天还难。 有时候乌云琪琪格会对张三言不由衷地说:“相公!你是个大英雄,怎么能整天围着我一个妇人转呢,你去忙你的正事吧,我现在有医生照顾就足够了。” 张三微笑着逗她说道:“你就不怕把你男人推出去,你男人在外面给你找个小的回来呀。” “以相公的身份身边怎么可能就妾身一个女人呢?妾身到是希望相公再给妾身找几个妹妹呢。”乌云琪琪格装出一副贤妻的样子。 “好好说话,你就不是大家闺秀的料,学那些矫揉造作干什么。”张三看乌云琪琪格在那里表演大家闺秀就觉得好笑。 “黑小子!你要找我也不拦着,就是别让我看见好不好。不要破坏你在心中的美好,你是不一样的男人,是琪琪格心中的大英雄,更是琪琪格最爱的丈夫。” “行了!我就不该说这个,我又不是配种的牲口,要那么多的女人干什么,有人一个就够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什么样的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都是敏感的,这个时候女人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崇祯四年已经来临。这一年的大明朝依然是风雨飘摇,虽然因为张三的闯入历史已经改变,但是大明朝廷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有了建奴的威胁,崇祯皇帝在朝会上提出了取消辽饷的建议,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就连对崇祯言听计从的温体仁都提出了反对意见。 “陛下!眼下朝廷岁入不足,贸然取消辽饷,朝廷拿什么来支应剿灭流寇的饷银,现在辽饷正好专款专用,用于剿灭流寇。” “温爱卿!天下已经苦辽饷久矣,难道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 “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责罚你温长卿能够天下太平吗?朕要的是办法,而不是责罚。” “陛下!让天下百姓再忍耐几年,待到流寇平定便是天下太平之时。” “温大人巧言令色蒙蔽圣听,剿灭流寇就能天下太平吗?” “周大人此言何意?莫非还有哪路反贼在威胁朝廷吗?” “朝廷身边就有一股大寇,名为明臣,实为明贼。” “周大人说谁是明贼呢?可否说到明处,哪个身为明臣实为明贼了。” “敢问温大人,那希望营可有一点人臣之态?” 温体仁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自己与希望营勾连的内幕被这周延儒发现了吗?心中紧张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冷笑一声说道:“希望营是什么样,与老夫无关,是忠是奸自有陛下裁定,岂是我等臣子可置喙的。” “你!身为人臣自要明辨忠奸,直谏天子,这才是人臣的本分,怎能一味阿附天子,此乃佞臣也!” 温体仁一听周延儒攻击他为佞臣,这老倌儿的脾气也上来了,双手将乌纱帽摘下来捧在手里轨道在地说道:“陛下!老臣请乞骸骨!” 龙椅上的崇祯也觉得周延儒的话有些过了,不过二人都是自己最器重的臣子,周延儒更是准备拿来接替李标为首辅的最佳人选。 两个人都被崇祯当成了左膀右臂,哪个也不舍得责罚。只能和稀泥道:“两位爱卿都是为了大明社稷,何必做意气之争,朕知两位卿家都是一片忠心,如今朝廷艰难,更应该和衷共济才是。”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两人慌忙告罪,温体仁也是借势起身,再不提辞职之事。本来是讨论取消辽饷的朝会,变成了周温相争的闹剧,辽饷之议自然也就无人再提起。这就是大明朝廷的常态,任何正事都能歪楼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退朝之后,崇祯回到乾清宫,挥退宫内的宦官宫女对王承恩问道:“王伴伴,那张三可有反意?” 王承恩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道:“皇爷!奴婢不过是个伺候皇爷的奴婢,哪里知道张三会不会反啊!张三会不会反皇爷心中自有判断。” “你这老狗倒是滑头,朕只是随便问问,也没指望你能回答,不过朝廷身边有这么一支不受朝廷控制的势力终归是隐患,等到将流寇剿灭,再一并解决吧。” “皇爷圣明,奴婢会替皇爷盯住那张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爷的眼睛,至于张三有什么想法,相信皇爷自然能够判断出来。” “那张三最近在做什么?” “忙着在草原上对付那些鞑子呢,入冬之前还把他手下的大将派到了北海。说是要去对付那里的白皮番鬼。” “白皮番鬼?就如汤若望那样的传教士一般吗?” “这奴婢不知,在奴婢看来,那些西夷都跟夜叉差不多。” 崇祯指着王承恩哈哈大笑........ 第五十五章 取水 麻云接到北上漠北讨伐命令,迅速将防务与前来归绥城接手防务的第一镇官兵交接了防务,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带着第四镇从归绥出发北上。 这几年第四镇担着主力的名声,却没有打过一场大仗,要说麻云心里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终于轮到自己一展身手的机会了,麻云按捺着心头的兴奋,一丝不苟的检查着,军队的后勤。虽然他很想打一场证明自己的大仗,让自己在希望营四大金刚的声名更加的名副其实,但是他却不傻,历史上能够打到漠北并取得大胜的的名将寥寥无几,何也? 不外乎后勤跟不上,孤军深入一旦被断了粮道,覆灭就是时间问题。 历来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征伐都不是军事问题,而是经济问题。为何在王朝强盛之时能够吊打游牧民族,而王朝衰败之时就会被游民民族欺负呢,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第四镇的装备实力,麻云从来都不担心如何与敌人遭遇,即使是中了敌人的埋伏他都不担心,以喀尔喀蒙古的实力,就是包围了自己的队伍,谁把谁吃掉还不一定呢。 麻云最关心的是整个队伍的后勤补给,此次北上相当于是孤军深入,所有的粮草辎重、弹药补给必须依靠自己携带。 第四镇是希望营机动能力最强大的一支部队,主力骑兵基本上都是一人双马,就是火枪兵也都配备马匹。 麻云在出发之前下令,所有人都必须徒步行军,除了骑兵随时用来作战的战马,所有马匹都必须用来携带粮草辎重,包括麻云自己也是以身作则,坚持与士兵一起徒步行军。 一路行军,麻云严格按照步兵每天五十里的速度行军。这种枯燥的长途行军对队伍的锻炼是显而易见的,半个月的时间才走到大漠瀚海的边缘,想要进入漠北,这一片戈壁大漠就是一片天然的屏障,只有越过它才能找到漠北的部落。 越过大漠瀚海的最大难度缺水,从踏入大漠的第一天起,对于水的配给就成了麻云最关注之事。 每天每个士兵补充多少水才不会因为缺水降低战斗力,是麻云考虑最多的问题。第四镇部队里有不少的蒙古族士兵,即使是蒙古族士兵也没有跨越过沙漠瀚海,进入沙漠瀚海之后,方向的掌握要依靠指北针的定位,才不会迷失方向。 进入沙漠瀚海之后,洗漱就成了奢望,每个人每天就有定量的二斤水。人的饮水还不是最难的,更难的是牲畜的饮水,第四镇的牲畜可比人多,这些牲畜的饮水每天可是一个巨量的数字。 尽管麻云做足了一切准备,在饮水的问题上还是出了问题。进入大漠第四天整个队伍的饮水就已经所剩不多,为了不在大漠里被渴死,麻云下令停止了牲畜的饮水,所有的饮水优先供给人员。 即使这样携带的这些饮水也不够两天饮用,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到水源,他这支北征的队伍还没有到人家的核心地带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麻云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燎泡。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用三天就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小湖泊,湖泊的周围形成了一小片绿洲,连续几天不能补充充足水分的士兵,看到了这片湖泊顿时沸腾了起来。 各级军官这时候也不敢过分的要求军纪,放任士兵们一窝蜂似的涌向湖泊。腿快的士兵跑到湖边也不管这湖水是否洁净,趴到湖边捧起一捧水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去,可是这水在嘴里刚打了一个转就被士兵吐了出去。 原来这看着清澈透明的湖水竟然是苦水,怪不得这附近的湖泊的周围没有放牧的牧民。 很快湖泊是苦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队伍,刚刚因为找到水源提起的一点士气,转瞬之间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麻云赶到湖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围着湖边久久不愿意散去的士兵,士兵们眼巴巴的看着湖里的水却无法喝到嘴里。 士兵们从大喜到大悲的转变若是不加以引导,整个第四镇的士气就全完了。 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水,麻云弯腰捧了一点水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发现这里的苦水并不是特别的浓。 以前听张三跟他们闲聊的时候,给他们讲过野外求生的概念,其中就有对水的净化处理。 木炭就是最好的,最常见的净水物质。北上部队别的会缺,木炭可不会缺,即使现在没有,营中也有会烧木炭的士兵。 麻云马上下令搜集全军所有的木炭运到湖边,很快全军的木炭就全部运了过来。 经过木炭过滤的湖水会含有木炭的杂质,还需要进一步的过滤。这一步的过滤麻云选择了大漠里随处可见的黄沙,细沙对于水质的改善有着很好的作用。 首先麻云命令士兵挖了几个大坑,大坑里铺上了防水的油布,沙漠里沙质土质根本就无法涵养水分,若是没有阻隔水分流失的东西,过滤出来的水很快就会渗透进沙土下面。 大坑上面同样覆盖上油布,使用木料进行支撑,并且留出一个取水口用于取水,一个简单的水窖就制作完成。 覆盖在上面的油布用细针扎上密密麻麻的细眼,用于净水的渗漏。铺设完毕后上再覆盖上黄沙,作为底层过滤,黄沙上铺上捣碎的木炭,木炭上面再铺上一层黄沙,保证浇水的时候木炭不被冲开。 做完这一切以后,剩下的就是动员士兵用各种盛水的工具向水窖上慢慢淋水。 士兵们对于麻云让他们搭建这么一个地窖,就能得到能够饮用的饮用水的办法半信半疑。 在没有其他办法之前,也只能相信他们的总兵官,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就连麻云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他也是就听过先生讲过的一些只言片语,而且还是闲聊的时候谈论过的。能不能成他也没有丝毫的把握,成了大军从此蛟龙入海,不成还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埋骨于这黄沙之下。 第五十六章 北征 随着士兵们将湖水一点点的洒在了水窖上方,湖水顺着黄沙向下渗漏,经过黄沙木炭和黄沙的组合过滤,通过油布的细孔滴落到水窖里。 士兵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浇在黄沙上的水一点点的渗透下去,期待着水窖里能够取出甘甜的净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个多时辰过后,通过取水口观察发现水窖里已经有了几尺深的净水,至于这些水是否能够饮用只有喝过才知道。 麻云命令士兵用水桶从取水口打上一桶净水,士兵们看着这一桶打上来的净水,都是跃跃欲试,都想第一个尝一尝这过滤过的净水是什么滋味。 一桶水肯定分不了几个人,最先得到品尝机会的士兵是麻云的亲卫,每人依次用葫芦瓢舀水,其他人盯着这几个幸运之人。 看着几人端着水瓢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都期待着能够给出一个他们心中期望的评价。 几个亲卫尝了一口之后,在人们期待的眼神中将葫芦瓢中的水一口气饮尽。麻云问道:“水质如何?” 几个亲卫涎着脸异口同声的说道:“没喝出味道,大帅容小的再喝一瓢,替大伙试试这水能不能饮用。” “滚!都你们喝了,其他兄弟喝什么?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别想着多吃多占。”麻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亲卫的小伎俩。 亲卫讪讪而退,其他士兵眼睛一直盯着亲卫的表情,眼见着亲卫一口气将一瓢水喝了下去,顿时就明白了大帅这个取水的方法成功了。 一个水窖提取的饮用水只够一个营的人马饮用,根本无法满足第四镇近四万人马的饮用,为了保证用水的公平,最先得到饮水补充的营,继续挖掘建造新的水窖。以供后面的兄弟饮用。 搜集了全军全部的油布和木炭,一口口的水窖挖掘了出来,干净的饮水越来越多。直到全军人马全部补充了足够的饮水。 为了恢复因为缺水低落的士气,麻云下令全军在这个小湖边修整两天,一边修整,一边补充行军携带的饮水,三天后饮水充足的第四镇官兵再次出发,又用了三天时间终于走出了沙漠瀚海。 当大军发现了绿色的草地和牧人的牛羊,顿时引起阵阵欢呼,这标志着他们走出了这个漠北天然的屏障。 至从明初北伐以来,已经有二百多年没有大明的军队跨越绝幕进入漠北,喀尔喀蒙古各部做梦都不会想到,时隔二百多年,沙漠瀚海已经不是他们安全的屏障。 为了战争的突然性,大军沿途遇到的小部落以及牧民全部被大军扣押起来,敢于反抗者全部格杀勿论。 由于麻云部对于战场的遮蔽,直到麻云所部抵达狼居胥山附近,才被驻扎在狼居胥山附近的土谢图部发现,然而还没等土谢图部反应过来,就被席卷而来的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土谢图部的大汗衮布都成了第四镇的俘虏。 在狼居胥山脚下修整了一天之后,同时又缅怀了一把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壮举,麻云下令大军向西扫荡札萨克图汗部,在覆灭土谢图部过程中,总有漏网之鱼跑掉,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漠北。 有了土谢图部的教训,札萨克图部大汗素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探得明军西进难道消息,收拾收拾行李向西逃去,西边还有一个强大的蒙古部落,就是后来与清朝纠缠了几十年的漠西蒙古准噶尔部。 连续追击了几天,在素巴抛弃了老弱妇孺之后,一人三马拼命逃窜,麻云就知道追不上了,骑兵追击骑兵,马匹也没有明显的差别,想要追上实在是太难了。 一直追击到唐努乌梁海,麻云下令停止了追击,唐努乌梁海群山环抱,大山阻挡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与一山之隔的西伯利亚气候截然不同,相比于西伯利亚这里气候温和,降水量虽然不多,但是高山雪水形成了纵横交错的河流和湖泊,整体来说唐努乌梁海是一个非常适合军屯的地方。 麻云来到这里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下令在克孜勒留下一个标的人马就地驻扎,转为戍边部队,其余人马跟随麻云返回狼居胥山附近。 还没等麻云继续向东征伐车臣汗部,车臣汗硕垒就带着整个部落选择了投降。硕磊心中清楚,明军堵住了向西逃跑的道路,向东跑那就是找死,不说已经被明军打得跪地求饶的女真各部,就是明军在科尔沁部的驻军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车臣汗硕垒的投降,麻云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墙头草一般的人物,但是却不敢做主,只能派出快马禀报希望营总部。车臣部的牧民被安置在狼居胥山附近驻牧,等待总部的消息。 留下一旅人马防备这些蒙古人降而复叛,其余人马继续北上北海与驻守在北海城的黄伟忠部交接。 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北海南岸与前来迎接的黄维忠会师,黄维忠看到走在大军前面的麻云哈哈大笑道:“老麻啊!兄弟我可是把你们盼来了,我要的农业专家来了吗?” “黄老弟!先不说农业专家的事,军府给你调令我给你带来了,老麻我将与你换防。如今漠北被划为漠北军区,由我担任漠北军区总兵官。” 黄维忠对于自己离开北海有着心理准备,他知道先生不会把自己一直扔在北海,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调回去。 “老麻!知道先生将把兄弟调到哪里吗?” “这到没说,你的第二镇将被定位希望营机动部队,全力打造快速反应部队。以后你的第二镇估计也会是全部骑兵化。” “还有这好事,先生对我黄维忠真是深情厚谊啊,也不知道咱希望营下一步的用兵方向是哪里?”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听说中原已经打成一锅粥了,朝廷早晚都得用咱希望营出征,到时候就是我希望营扩大地盘的最好的机会。” 第五十七章 漠北处理办法 两部人马会师之后,一同赶回北海城,北海城将会成为漠北军区的总兵驻地。 一路上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些重要的情报,等到回到北海城的时候,麻云对北海周边的势力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黄维忠嘱咐麻云道:“一定要小心罗刹人的反扑,这些白皮可不是蒙古牧民那么好对付的。一个不好可能就会被这些白皮翻了盘,要知道先生给出的目标是我们必须控制住乌拉尔山以东的所有土地,为此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黄老弟放心,交接完毕我就准备带兵向西扫荡,探查所有的河流土地,罗刹人想要掌控这片土地,必须要沿着河流的走向进行蚕食,只要发现罗刹人的据点,就将其彻底清除。” “老麻!军事上的问题我是最不担心的,我担心的是我们不能长久的控制,因为一片土地的控制权,必须建立在人口基础上,没有人一切都是虚的。我准备向先生建议,以后犯罪之人将全部发配到北海,一路向西沿着河流寻找合适垦殖之地,只要我们在这里有了足够的人口,谁也别想从我们的手里夺走这里。” “老弟想的如此长远,难怪先生一直都对老弟赞誉有加,愚兄佩服。” “不敢当,维忠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若是大明官吏都能在其位谋其政,天下何至于此。” 麻云在大明官场多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但是大明的官场生态还是看的一清二楚,这天下事并没有那么复杂,难的是如何关注个人的私心。 不管什么样的国策制度,都需要人去执行,也就是官吏的优劣决定了王朝的兴衰,所以也就有了那句治国先治吏,不刷新吏治什么样的政策都没有用。 来到北海城麻云就看到了一座还未完工的城池,城池的工地上汉蒙官兵正在忙着加高城墙,整个城池的大概轮廓已经形成,可见黄维忠从来到这里就医科也没有闲着。 麻云道:“老弟真乃干吏也,愚兄来了就能有一座完整的城池遮风挡雨,都是拜老弟所赐,请受麻云一拜。” 黄维忠连忙躲过麻云的行礼,不说二人地位相当,就是年龄麻云也比黄维忠大了很多。 “麻兄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为了完成先生的军令,先生把任务交待下来,我等就该竭力完成,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老弟说的不错,眼下这北海第一要务就是屯田,土地没有产出是留不住人的,正好应老弟的要求,农业司派出了一批经验丰富的种地老把式,有他们负责指导,相信这北海城必将成为北疆的一颗明珠。” “都说这北疆是不毛之地,某在北海城驻守这大半年的时间感觉到,这里虽然冬季有些寒冷,让人感觉难捱,但是这里可是有着丰富的野生动物资源,光是每年猎杀野兽得到的皮毛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更何况这里河流纵横,靠着北海水源不缺,只要将水利设施搞好,种地就算一年一熟,也绝对是旱涝保收。”黄维忠在北海驻守的这大半年的时间,对这里的河流山川进行了仔细的考察,本来想着今年农业专家一到位,就准备大干一场,将这北海之地打造成北国江南。 没想到自己忙乎了半天竟然给老麻做了嫁衣,这就跟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就这么嫁了人一般。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明知道早晚都要有这一天,却依然是难以割舍。 麻云听着黄维忠一遍又一遍的给他讲述北海城所发生的一切,从黄维忠的话语里听出来了浓浓的不舍。 然而军令难违,该走还是要走的,麻云理解黄维忠的不舍,北海城的一砖一瓦都是在黄维忠的主持下,一点点的建设起来的。可以说北海城就是黄维忠第一个独立造成的作品,这种感情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十天之后,黄维忠带来手下离开了北海城,开始按原路返回承德城第二镇驻地。 回程的路上一路平安,沿途的部落因为去年的一场战斗下来,都知道了这支队伍非常的不好惹,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当黄维忠带兵返回承德城的时候,张三已经在承德城等候于他。 黄维忠还没自大到以为张三来到承德是为了迎接他,张三亲自来到承德就说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二镇总兵官黄维忠向先生报到。”黄维忠看到张三后赶紧快跑几步来到张三面前,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利落。 “稍息!辛苦了,维忠!”张三回礼道。 “报告先生!为国戍边不辛苦。” “少扯淡,不辛苦是假的,身为军人为国戍边是本分,北海那边没有什么威胁了吧?” “暂时已经没有大的威胁,就怕罗刹人不死心,还要继续向东用兵,若是那样我们迟早还是会与罗刹人再大打一场。” “罗刹人肯定不会死心,我们与罗刹人早晚也会大战一场,麻云在漠北打的怎样?” “就喀尔喀蒙古那几个部落,以前是山高皇帝远拿他没办法,现在既然我们已经过去,他们除了投降别无退路。 麻云总兵一战全歼土谢图部,活捉部落汗衮布,札萨克部落得到土谢图部覆灭的消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就向西落荒而逃,估计现在已经逃到了漠西准噶尔部。 车臣部因为被第四镇堵住了西逃的通道,率整个部落向麻云总兵投降,麻云总兵将他们暂时安置在狼居胥山脚下等待先生的裁决。” “麻云太谨慎了,这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出安排,对于这些游牧部落,我们还是以怀柔的方式进行管辖,反正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车臣汗硕垒命其回归车臣部驻牧地,上报部落人口牲畜数量,按照十抽一的方式向北海城纳税。土谢图部落汗放归驻牧地,同样以十抽一的方式纳税。各部落之间不得互相征伐,有任何矛盾可以上报北海城,由漠北军区酌情处理。 同时我大明对各部落享有修路采矿的权力,各部落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拦破坏。大明商人在各部经商不得有任何刁难与威胁,要保证大明商人与部落牧民的公平交易。” 第五十八章 丛林作战 黄维忠听得张三对漠北的处理办法,觉得这条件对那些部落太优厚了。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给口饭吃就行了,还让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部落继续称王称霸。 “先生!咱们这条件对那些鞑子是不是太优厚了,这样的条件会让这些部落慢慢坐大,一旦我们衰弱了,就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若是我们衰弱到被游牧民族欺负的份儿上,那就活该我们灭亡。后世子孙若是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不如趁早亡了了事。” “先生说的是!后世子孙若是不肖,有多大的家业也不够败得,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未雨绸缪,尽量不给各个部落壮大的机会。” “这其实很简单,大唐一个推恩令就让薛延陀部四分五裂,我们现在也可以完全效仿,这是阳谋,谁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力。”满清其实用的就是推恩令的变种方式,将草原分割成以旗为单位的小块牧场,各旗之间互不统属,只由驻地将军府进行管辖。这与希望营的北海总兵府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策甚妙,而且这推恩令的施行必须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各个部落才会服从我们的分封。,而我希望营最不缺的就是武力,并且已经用武力震慑了各个部落。不过还有一个跑掉的札萨克部落,先生准备如何处理他们留下的土地,若是弃之不管,早晚被相邻的土谢图部蚕食干净。” “当然不能放任不管,我们如今占据了土默川,被虎墩兔汗打败的土默特部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可以将这片草原封赏给土默特残部,让其在漠北休养生息。” “先生此举土默特部落必定感恩戴德,本来已经被察哈尔部打成了丧家之犬,只能在夹缝里生存,我希望营从察哈尔手里夺下土默川,不可能再将土默川送给土默特部。土默特部从忠顺夫人开始,一直都对我大明恭敬有加,给土默特部一片休养生息的牧场,也能让其他蒙古部落看到,只要跟着大明走,大明不会亏待任何心向大明之人。” “不仅如此,我们将土默特部安置在漠北,土谢图部与车臣部必将联合起来排挤土默特部,土默特部要想在漠北不被其他两部吞并,就只能向我们靠拢,这就相当于我们在漠北掺了沙子,只要我们利用好土默特部,保持各部实力均衡,我们在漠北的统治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张三又补充了几点,这些策略上的话题张三愿意与黄维忠讨论。 黄维忠在希望营这些高级将领中,在谋略方面可以说是独占鳌头,是希望营最有希望成为名将之人,其他将领充其量就是能够根据作战任务,完成战术部署,全凭装备先进对敌人平推。若是遇到突发情况,肯定无法及时作出最恰当的反应。 黄维忠汇报完漠北的情况,问道:“先生到承德来的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主要是过了一个年,有些闲得慌,正好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我也想听你亲口听你讲一下漠北之事,做到心里有数。顺便解决一下建奴的问题,军情司的情报人员发现建奴在秘密往山林里转移粮食物资,并且向山林里转移大量的青壮人口,可见这建奴有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先生为了希望营苦心孤诣,哪里有什么空闲,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建奴又闹什么幺蛾子,若不是建奴对我希望营还有用,属下还真想建议先生将其平灭,死了的建奴才是好建奴。” “你明白就好,建奴东迁关系着我大明的未来,杀人是最低级的办法,我们要利用建奴为我们谋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最好的办法,建奴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为王先驱。 你修整几天后,带着你的第二镇官兵随我前去辽阳,现在刘存生已经将总兵府设在了辽阳城,就在建奴的眼皮子底下给建奴施加压力。刘存生的第三镇既要盯着建奴不使其有什么非分之想,又要兼顾整个辽东的防御,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调你的第二镇过去就是为了替第三镇分担一些压力,宁远到张北的公路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一些工地的防守有辅兵营就足够,没必要浪费战兵宝贵的训练时间去维持治安。” “是!先生,属下不累,随时都可以整兵跟随先生东进,不过先生属下想问一个问题,我的第二镇到了辽东与第三镇的主从关系怎么定位?” “怎么你小子担心刘存生夺了你的兵权吗?” 这么明显的敲打,黄维忠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连连摆手说道:“属下绝无此意,刘存生也没这个胆子敢夺属下的兵权,除非是先生下令。” “行了,我就随便开句玩笑,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要说刘存生和你平级,就是比你第一级,命令一下你也得服从命令听指挥。你去辽东与刘存生的任务完全不同,辽东有很多山林,你要训练你的部队熟悉丛林作战,今年适当的时候,你可能要到南方作战,那地方山林密布,需要你提前熟悉山林的环境。” 一听今年还有仗可打,黄维忠马上就来劲了,也不问去哪里作战,拍着胸脯对张三说道:“咱希望营论指挥打仗除了先生之外,属下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有战斗任务交给属下就对了。” “你少在我这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消息我提前透漏给你了,到时候你没有把部队练出来,我可是要拿你是问,你在辽东进山林以藏匿在山林里的建奴为目标,清缴山林里的建奴,以战代练掌握丛林作战的要点。 丛林作战最难的就是寻觅敌人,在山林里以地人年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踪到敌人的踪迹,并一举消灭。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是,要防止敌人的偷袭,在丛林里是敌暗我明,一不留神我们就会遭到敌人的暗算,不可不防。” “先生的嘱咐属下记住了,属下一定会认真对待,以山林里的建奴为练兵对象,为我希望营练出一支丛林作战的精兵。” 第五十九章 将领之争 第二镇在承德城开始收拢部队,几天之后部队集结完毕,在黄维忠的率领之下跟随着张三进驻辽东。 承德城距离辽阳一千多里,沿途都是希望营的控制地区,一路上都是平安无事,二十天后大军来到辽阳城下。得到消息的刘存生带着亲卫出城五十里相迎。 远远望见大军前进带起的烟尘,刘存生催马上前迎接,第二镇大军并未进城,将大营扎在了辽阳城西。黄维忠安排好手下扎营之后,与刘存生二人簇拥这张三进了辽阳城。 进了刘存生的总兵府,张三也不说什么套话,直接问道:“建奴现在的情况如何?” “回先生!建奴现在内斗的厉害,以洪太为首的一派人对我们的实力有着很深的理解,不愿意再次反叛,一直在为大迁徙做准备。 以阿敏与莽古尔泰为首的一些洪太的反对者利用建奴的失败重新掌握了一定的权力,这些人都是比较保守之人,不愿意离开白山黑水,他们认为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对抗打不过咱们,可是白山黑水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只要他们钻进山林里,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就可以从容布置,一旦发现我们的弱点,就能扑上来给我们来一下狠的。” “这洪太对建奴内部的掌控也太差劲了吧,你们现在与建奴联络还通畅吗?”张三问道。 “建奴担心触怒我们,即使是如莽古尔泰这样的顽固派,也不敢对我们派驻沈阳城的联络人员施加伤害,目前的联络没有问题。” “派人去给洪太传个话,就说我要见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辽东的移民安置工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回先生!眼下移民优先安排在靠海的地方,便于粮食物资的输送,减少物资的浪费。今年秋粮入库之后,本地有了稳定的粮食供应之后,再沿着河流向内地分配。只是将沿海地区铺满就需要海量的人口,更别提广袤的内地。” “你们没必要把沿海地区都铺满,要选择战略要地进行安置,其他必要地方,可以从长计议,我们总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先生是说我们优先安排港口河流等战略要地的安置,以点带面,只要我们鼓励生育人口,以我汉人的勤劳,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将辽东铺满。你得体会先生的意思,不能什么事都要先生给你交待明白,若是每个人的工作都要先生安排明白,还不把先生累死。”黄维忠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替张三解释道。 刘存生对于黄维忠摆出一副教你做人的模样异常不满,瞪了他一眼说道:“看来黄大总兵对移民安置工作颇有心得,不如咱俩换换位置,你来做这个辽东总兵,我做你这个只管训练打仗的机动兵团的总兵怎么样?” “你少来这一套,老子提醒你可是好心,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俩想干什么,要不我给二位腾个地方,二位来个决斗。谁赢了听谁的如何?”张三大怒道。 希望营四大金刚,麻云年龄比较大,大家都比较尊重他,李铁柱性格沉稳,又是最先升为排长的,大家对李铁柱的感觉就是高半级的上司。只有这二位在差不多时间崭露头角,都是主力部队的当家人,谁也不服谁,不见面还好,一见面俩人就掐了起来。 二人看到张三发怒,顿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不做声了。张三也不愿意在这细枝末节上浪费口舌,将领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在规则之内,也就放任不管。若是因为争斗影响了正事,那就要做好受到严惩的准备。断然不能出现因为私人恩怨出现见死不救的场面,哪个将领敢这么玩,那就是活到头了。 二人不说话张三却不能不说,张三问道:“年终会议的决议内容都已经传达到你们的手里,你们对行政中心搬迁至辽东有什么看法?” “属下完全赞同,若是我们一直待在宣府,就是一潭死水,时间一长就会出现各种问题。官员之间的相互勾结根本就无法避免,就那么大一个圈子,所有人都能拐上几个弯拉上关系。我希望营要想长远发展,就必须引入新的人才,而且人才还要代表各个地方。要不然早晚会形成一个外人难以融入的小圈子,我们也会彻底退化成一个地方势力。”黄维忠率先表态道,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属下与黄总兵的看法差不多,不过属下还要补充一点就是,我们宣府说到底还是太贫瘠了,地方太小,又多山干旱,根本无法承载大量的工业人口。时间一长粮食问题就会成为突出的问题,我们不能不警惕粮食问题。”刘存生久在地方守备,看问题的角度更偏向民生。 张三对二人的回答都很满意,可以看的出来二人在这件事上是做过认真思考的。 选择将行政中心搬出宣府,除了二人说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宣府不靠海。 现在世界上各个列强都争先恐后的造船出海,扩大殖民地。大明在这个方面已经落后于世界,趁着现在列强还未将世界瓜分,大明现在奋起直追,还来得及赶上大航海的尾巴。 以大明如今的体量,只要内部问题处理好,找对了发展方向,完全可以以一国吊打全世界。 而有了张三这个作弊的存在,其他不说,发展方向绝对不会偏离。 张三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华夏百姓打出一个更大的生存空间,让后世华夏不再因为人多地少,采取自我阉割的办法限制生育。使得华夏还未得到全面的发展,人口变呈现了老龄化的趋势。 迁徙行政中心已成定局,咨询带兵将领的意见是为了了解更多高层人员的想法。 好在只要眼光长远一点的高层官员干部,都明白希望营发展到现在,再窝在宣府已经不合时宜。 第六十章 再见皇太极 一个势力若想获得长远的发展,就不能局限于一城一地,必须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首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人口基数,这一点上,宣府人口规模明显不够。这几年就算希望营招揽流民开荒屯垦,到崇祯三年低的时候人口也才刚刚突破一百万。 这还是宣府拥有大量的非农业人口,宣府工业的大规模发展,使得宣府非农业人口比农业人口还要多。若不是希望营有大量的贸易盈余,可以在域外采购粮食,宣府早就陷入了粮食危机。 单从粮食安全方面来考虑,很明显宣府已经不适合做为需要养活大量脱产人员的总部行政中心,本来山西的人口规模足够撑起希望营目前的半机械半手工的工业规模。可是山西表里河山,却不靠海,并不适合做为大航海时代的后勤基地。张三的目标是要打造一个能够为舰队提供稳定的后勤支援的基地。 以目前希望营控制的地盘,能够靠海的地盘只有辽东,选择辽东的某个城池做为希望营新的总部行政中心。 “你们认为我们应该将新的行政中心放在哪座城池里?” “辽东城池中基础最好的城池是沈阳,其次辽阳,其次锦州,其次宁远。这四座城是目前辽东最好的四座城池。属下觉得宁远可以不用考虑,这里离山海关太近,将行政中心置于前沿阵地非常不可取。 沈阳是建奴都城,我们若是把行政中心设在沈阳容易引起朝廷的猜忌,若是我们暂时没有与朝廷撕破脸的打算,沈阳也必须排除。 只剩下最后两座城池可以选择,怎么选择相信先生早已有了成竹的打算。”陈继盛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做为张三大的两大秘书之一的陈继盛,一直把自己的定位为谋臣幕僚的角色。 另一个文职秘书范平安留守军府,处理一些与民府对接的文件,整理过后的文件会分为轻重缓急四大类,一些着急处理的文件会有快马送到张三的身边由张三审批。范平安由于年龄偏小,一直都是非常的低调,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没有知道他竟然是希望营商业司主事范守富的公子。 张三听了陈继盛的观点,心中暗暗称赞,陈继盛不愧是优秀的幕僚,即给出了建议,又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自己。 不过张三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看向黄维忠与刘存生,问道:“你二人是什么建议?” 刘存生与黄维忠二人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锦州与辽阳各有各的好处,相信先生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没必要把先生的风头抢了,能够登上高位之人没有一个是傻的。 张三其实早已有了决定,那就是新的行政中心将放在锦州,首先锦州扼控辽西走廊,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次锦州向西是草原,向东是辽东腹地,正好处在中心位置之上。 最关键的事锦州靠海,有良港码头,这对未来的一座大城市来说,有着海运的便利,物资的转运就会方便很多。 ~~~~~~~~~~~ 一天之后,皇太极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辽阳,收到张三要见他的消息,皇太极不敢怠慢,要知道现在建奴的生死全都掌握在这人的手里,若是自己惹恼这位,整个建奴也许就会毁在自己的手里。 为了族人的生存,皇太极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忍辱负重。可是族人却并不体谅自己,还在不断的给自己找麻烦,尤其是阿敏与莽古尔泰。利用自己与希望营求和的机会,又翻盘得到了一些权力,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奴才选择跟着这二人处处与自己作对。 这次张三传唤自己八成就是为了这二人闹出的动静,不能让希望营抓到什么对大金不利的把柄,大金不能亡在自己的手里,正是有着这样的执念,皇太极接到张三传唤他的消息,一刻都没敢耽误,只带着索尼一人领着护卫,快马加鞭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辽阳城。 进了辽阳城,皇太极打量着这座大金撤出的城池,与大金占据之时相比,这座城池里的人更少了,大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很难看到寻常百姓。 皇太极很清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大金撤走之时基本上把能带走的任何物资都统统带走,只给希望营留下一座空城,这座城池想要恢复生气,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 来到总兵府门前,索尼上前请值守的士兵通报:“军爷!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大金汗皇太极请见张大人。不知大人这会儿会否得闲?” 说着话索尼不着痕迹的将一块银子塞进值守士兵的手里,士兵略微扫了一眼手里的银子,赶紧将银子退了回去,连连摆手说道:“你这鞑子可别害我,若是被上官看到,老子的饭碗可就没了。” 被士兵叫做鞑子索尼也不生气,他从士兵的眼睛里明显的看到了贪婪,即使是这样,士兵也没敢收他的银子,可见希望营的军纪之森严。索尼将银子揣回怀里说道:“对不住了,军爷在下不知道贵部的规矩,还请见谅!” “行了!我这就叫人给你通禀,我家先生是否有工夫见你们,老子可不知道。” “多谢多谢!” 士兵进去通禀,不大工夫里面就有人出来迎接,此人来到门口高声问道:“哪位是建奴首领洪太?” 对于明人对皇太极称呼上的不同,皇太极也不想计较,两边的满汉翻译造成的偏差就是一笔糊涂账。 皇太极上前抱拳道:“某就是皇太极,阁下何人?” “某乃张大人麾下秘书,陈继盛是也!洪首领请吧,大人在花厅等你。”说完陈继盛神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皇太极听着陈继盛这个名字非常的耳熟,一边顺着陈继盛的手势向前走,一边转头向陈继盛问道:“陈先生这个名字某听着耳熟,好像以前东江镇毛大帅的麾下有一幕僚就叫陈继盛。” “那正是某家!” “原来真是陈先生,失敬失敬!” 第六十一章 敲打 陈继盛在前面带路,皇太极紧随其后,索尼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守卫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太极孤身一人进了总兵府。 冷不丁陈继盛回头问道:“洪首领!我家大帅之冤死是否和你们有关?” “陈先生这是何意,毛大帅是袁督师杀的,与我大金何干。”皇太极心中一惊,想到袁崇焕已死,就算这陈继盛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死无对证,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陈某就是随便问问,两军敌对无所不用其极,就是真与你们有关那也是姓袁的不辨是非,冤有头债有主,也怨不到你们头上。某只是想确认一下,不想让大帅死的不明不白。” “这是贵朝廷的事情,某家不好过多置喙。” 总兵府大门到花厅的距离不远,两人几句话的时间就来到了花厅门外,张三已经迎候在门外的台阶之上。按照皇太极的身份,应该是诸侯之礼。张三最起码也要降阶相迎才符合规矩,偏偏张三是个最不喜欢规矩之人,一切礼节都是率性而为。 皇太极看见张三站在门外,赶紧上前拱手施礼道:“给大人请安了!” 一个礼节行的半满半汉,有些不伦不类。张三也不在意,拱拱手说道:“洪太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里边请。” “大人先请。” 张三也不推让,率先转身进了花厅,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皇太极发现花厅里就只有张三和自己,就连迎接他的陈继盛也没有跟进来。 张三也不说套话,一张口就是直接了当的说道:“洪太先生,把你请过来是为了商议一下你们的问题,你们的人是打算落草为寇吗?” 皇太极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这些小动作瞒不过希望营的眼睛。不由得苦笑道。 “大人明鉴,不怕大人笑话,大金内部如今分裂的很严重,我这个大汗也只能控制的住还能听我的话的人,大金连续的失败,我在八旗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没有人愿意奉一个失败者为王。” “你们这样的体制,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从你们的老奴叛逆以来,你们就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强盗团体。以前大明软弱的时候,你们每次抢劫都有丰硕的战果,手下的普通士卒也能在抢劫中得到好处。那时候你们的士卒可以说是每战争先,所有的士卒都把对大明的战争当成了发财的机会。 如今你们对大明的战争不但再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而且每次战争都会吃不小的亏。你们从上到下都无法接受这种从猎食者变成了被猎食者的转变,内部出现分裂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都不是理由,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没把你们赶尽杀绝就已经是大明天恩浩荡。把你请过来就是正式通告你,把你们钻进山林里的人都弄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 今年你们必须退出抚顺关以北,林子的人若是不撤出,我们将把他们当成山匪予以剿灭。” “大人放心,在下回去之后,一定强制所有族人全部撤出山林,若是有人不听劝告,大人尽管出兵予以剿灭,我女真部落绝无二话。 不过大人所说我女真是强盗,在下不敢苟同,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来强盗之说?” “两军交战与平民何干,你们所过之处奸、淫、掠、略,无恶不作,这不是强盗是什么?你们不但对大明治下百姓无恶不作,就连你们自己辖区的汉人也是任意杀戮,辽东几百万汉民现在还剩多少? 除了你们做过的恶事,更重要的是你们思想,缺什么物资的时候从来不去想着自己动手去创造,而是想着汉人那里有现成的,手里有刀还怕没有物资吗? 这就是你们的强盗逻辑,把汉人当作羔羊,把抢劫当成是天经地义之事。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原来汉人也不都是羔羊,也会亮出锋利的獠牙。就像你们现在这样,被我们打败,一旦失败你们就会觉得上天对你们不公,请问你们想过那些惨死在你们刀下的汉人冤魂又要找谁去喊不公。” “大人所言甚是,我族之族人自萨尔浒之战以来,这些年来对上大明未尝一败。养成了傲慢自大之心理,今逢大败一些人还转不过弯来,在下也在反思我族曾经做过的恶事。也准备下令大金治下女真与汉人平等相处,不过还没等在下将这些法令颁布,大金就已经是江河日下。族人都在怨怼在下不该在没有做好准备之时,就匆忙入关,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在下看来,我族之败是注定的,毕竟我族与大明的体量想差悬殊,大明可以输无数次,而大金一次都不能输。 这就是小国寡民的悲哀,大金既然输了,就应该输的起,在下在这里表个态,那些进山的族人不但是大明的敌人,也是我大金的叛徒。今年秋收之后,我族之人将全部撤出抚顺关,在海边等待大明的船只将我军运送至新大陆。”皇太极知道这个时候女真一族已经没有退路,一切听从希望营的指挥,可能还有一条活路,若是不听,可能就是亡族灭种的下场。 张三感觉对皇太极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和这老鞑子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再聊下去还得管他饭,直接端茶送客给打发了出去。 皇太极出了总兵府与在外面焦急等待的索尼等一众侍卫汇合,看到皇太极从总兵府平安出来,索尼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索尼刚想说话被皇太极摆手制止道:“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城,回盛京的路上边走边谈。” “喳!” 索尼挥手让侍卫将皇太极围拢在中间,一行人牵着马向城门走去。 辽阳城池不大,一盏茶的时间便出了北门。出了城门众人翻身上马,一路向北疾驰。直到跑出有十多里路之后,皇太极才带住马缰让马速放慢下来。 索尼打马跟在皇太极身边问道:“爷!那张三让爷为难了吗?” 皇太极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张三在难为爷,是咱自个儿家的人在难为爷啊!” 第六十二章 建奴内斗 索尼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皇太极在抱怨爱新觉罗家内斗,这话他一个外姓的奴才可不敢接。 皇太极也没指望索尼能对爱新觉罗的家事做出评价,一个疏不间亲就足以挡住一切外姓的谏言。 现在的建奴还不是入关之后,施行汉制的满清,还没有礼法的约束,基本上就是王公共和的状态。四大贝勒同时秉政,皇太极虽然是大汗,掌握最大的权力,但是其他三人手中的权力也不小,任何两人如果联合起来,就不是皇太极能够轻易对付的了的。 尤其是经历了入关劫掠失败之后,建奴元气大伤。在根本不敢与希望营接战的情况下,皇太极的权威也大打折扣。 “索尼!” “奴才在!” “爷问你,咱大清现在还能与希望营大战一场吗?你说实话,不准敷衍爷。” “爷!奴才一直都是这个观点,自从明人的火器变得犀利之后,咱大金的胜算已经就没有了。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夫,只要训练一个月,就能端起火铳射击,身经百战身穿三层铠甲的摆牙喇也挡不住这样的士兵射出的一颗弹丸,如果硬拼我女真一族只怕是真的就亡了啊。” 皇太极恨声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索尼能看得明白,他们看不明白吗?不就是看爷掌权不顺眼,想要爷难堪吗?若是寻常时候,争就争斗就斗,各凭本事,反正到最后都是肉烂在锅里。 可是眼下是什么情况,我大金如今朝不保夕,他们还不顾大局继续内耗。这样下去不正好给人家留下把柄吗? 他们以为希望营放我女真一条生路是怕我们拼命吗?人家是怕担上屠杀的罪名,尤其刀子落到妇孺身上之时,汉人好面子,假仁义。不愿意史书上留下恶名,我们才有了一线生机。 他们若是再这么一意孤行,将人家的耐性磨净,等待我们的就是亡族灭种的命运。” “爷!奴才说句犯忌讳的话,这些人想闹就闹去吧,他们找死爷您也拦不住,不过咱得想个不受牵连的办法。不能让希望营最后迁怒于我们头上,为我族招来灭顶之灾。”索尼也对阿敏等人做法及其不满,向皇太极谏言将阿敏众人当成弃子。 “爷也想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可是阿敏与莽古尔泰之罪何苦要害的普通族人陪着去送死呢?我大金本就人丁稀少,每一个丁壮都是宝贵的。”皇太极话语中有些消沉。 “爷!您也不必忧心,等到我们到了新大陆,多抢掠一些女子回来,分给旗下的奴才们,十来年后又一茬丁壮就起来了。只要咱手里有刀子,还怕没人给咱族人生孩子吗?” 听到索尼说到抢掠二字,皇太极不由想到刚刚张三敲打自己的话语,人家已经看透了自己族人的本质。强盗思想已经注入到骨子里,就连族中以智慧着称的索尼,都把抢劫当成理所当然。一支以强盗思想组建的军队会有未来吗?你抢别人的时候,仇恨就结下了,终有一天人家实力超过你的时候,会反过来灭了你。 皇太极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自己再努力振作又有何用,族人的思想不改变,就算到了新大陆又能如何,不能自己生产,只靠劫掠,又如何能够长久。 这个时候皇太极陷入两难的境地,不改变族人的思想早晚都得死,改变族人的思想,慢慢与汉人融合到一起,多少年后还有女真一族吗? 历史上的那些异族,融入中原的后来又去了哪里。很明显他们与汉人已经没有二样,彻底的被汉人同化了。 索尼见自己说完话后皇太极沉着脸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也没发现那句话说错了。他也不敢问皇太极是什么原因,只能默默跟在皇太极的马后,随着皇太极快马加鞭赶回盛京。 皇太极回宫之后,马上传令让各大王公贝勒前来崇政殿议事。从早上赶到辽阳城到现在日头都已经偏西了,皇太极还粒米未进。趁着各个王公贝勒还未到之际,皇太极抓紧时间就着茶水先吃了一点水煮猪肉。 这是女真贵族最喜欢的吃食,女真人善于养猪,也喜欢吃猪肉,在未入关之前,高层贵族多以肉食为主。由于摄入大量的脂肪,入关前的女真贵族大体上都是身体魁梧有力。 直到入关之后,真真见识了中原的花花世界,才知道什么叫食不厌精、刽不厌细。在融合了汉人菜系以后,才有了所谓的满汉全席。 建奴各个高层都住在王宫附近,皇太极刚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擦一擦嘴角上的油渍,各王公贝勒已经已经陆续到了崇德殿。 等到众人到齐,四大贝勒升座平台上代表权力的四把椅子上之后,皇太极看了看平台下的众人,又看了看平台上坐着其他三大贝勒,心中就一阵腻歪。 皇太极做梦都想将坐在台上这几个人弄到下面站着,偏偏现在他是时穷命不济,拿这几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原本的时空里,这个时候阿敏已经因为丢掉关内四城被皇太极趁机拿下圈禁。莽古尔泰也因为大凌河之战,被皇太极按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由和硕贝勒降为多罗贝勒,失去共同理政的资格。 两大大贝勒之所以能够被皇太极施加手段打掉执政地位,是因为皇太极力排众议取得了入关的大胜利。携大胜之威,阿敏与莽古尔泰只能俯首就擒。 这个时空却是完全不同,入关劫掠不但没有捞到好处,还让族内损失惨重,完全失去了与大明相争的本钱。 本来在入关的过程中,抓到了阿敏与莽古尔泰的把柄,暂时的剥夺了二人的权力。 可是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还是一败涂地。就连入关劫掠的好处,也在出关之后被希望营趁火打劫。建奴内部是个依靠实力说话的组织,既然你皇太极不能带领我们捞到好处,那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本就是二人旗下之人,经过二人一鼓动,自然回归到阿敏与莽古尔泰的身边,不再听皇太极的话。 第六十三章 死路 不管心中多么厌恶,只要大家还没彻底撕破脸皮,就只能笑脸相迎。 皇太极与平台上的三大贝勒打过招呼之后,平台下的众人又给皇太极行礼请安。 等到这些虚礼过后,皇太极也不说废话,开口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了,本汗今天去了一趟辽阳城,辽阳城有我大金不敢得罪的大人物,本汗是不去不行,本汗伏低做小,只为换得大金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 你们是否觉得本汗去捧汉人的臭脚,丢了大金的脸面,甚至觉得我大金还是能够与希望营有一战之力。就算在平地里打不过,只要我们钻进林子里,明人敢进山林吗?明人敢不敢进山林本汗不知道,本汗只知道你们私底下做的那点小动作,根本就瞒不过希望营的眼线,希望营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本汗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大家把人从林子里撤出来,我就是去辽阳跪求,也要救下你们的性命,若是你们还是一意孤行,那就请你们自己宣布脱离我大金的序列,今后是死是活与我大金无关。” “老八!你是什么意思?咱爷们挡着你攀高枝了吗?”莽古尔泰脾气火爆,第一个起来发难。 皇太极看了一眼莽古尔泰,问道:“三贝勒着急跳出来是告诉本汗,进山林的族人里有你的人吗?” “有又如何?” “本汗就想知道,他们可是自愿进山,有没有被你胁迫?” “哼!两蓝旗没有孬种,爷们儿做不出摧眉折腰的勾当。” “三贝勒有种,不知道三贝勒这话可代表的了二贝勒?” 莽古尔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是脾气不好,不代表他傻,皇太极这么明显的话语陷阱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偏偏现在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矛头指向了阿敏,阿敏不能再坐在那里坐山观虎斗,不管心里如何恨莽古尔泰说话不长脑子,他却不能不出来解围。 四大贝勒皇太极身为大汗,亲掌两黄旗,掌握大义名分一家独大。代善父子手握两红旗,老子凡事不出头,摆出一副乌龟流,儿子却是皇太极的死忠。多尔衮兄弟虽然年纪小,却手握两白旗实力不可小觑,眼下却紧跟皇太极的步伐,还看不出自己的想法。最后的两蓝旗却要分掌在他与莽古尔泰手里,他若是与莽古尔泰分裂,正好让皇太极各个击破。 阿敏不像莽古尔泰那般仗着自己是皇太极的兄长,从来不给皇太极面子。阿敏毕竟是老野猪皮的侄子,关系上就差着一点,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阿敏与野猪皮有杀父之仇,做为一个掌权的大贝勒,阿敏一直有着自立之心,这种分裂的心思怎么能融于一心想要大权独掌的皇太极。 为了保住地位,阿敏只能与同是与皇太极不睦的莽古尔泰结盟,共同对抗皇太极。眼见莽古尔泰骑虎难下,阿敏只能捏着鼻子说道:“臣与三贝勒一样的想法,明人不过是仗着火器犀利,只要我大金进了山林,明人的火器还能发挥出几成威力还未可知呢,只要我们能与明人近战,明人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皇太极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二贝勒是胸有成竹啊,” “不敢当胸有成竹,阿敏明白大汗想要保全女真一族,可是没有了血勇的八旗士兵就算到了新大陆一样是待宰的羔羊,大金勇士命可以没有,勇气不能丢掉,大汗可以带着愿意走的族人去新大陆开疆扩土,就让我等留在祖宗留下的白山黑水里,为女真族人留一块栖身之地。” 不得不说阿敏的话很有煽情的作用,一些人的脸上分明有羞惭的表情,为自己不敢与希望营拼死一战而羞愧。 皇太极没想到阿敏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要说没有意动那是假的,不过转念一想,阿敏明显是在偷换概念,若是为大金保留血勇,到了新大陆也完全可以用敌人的鲜血激起八旗的敢战之心,何必非要留在这九死一生的山林之中。 阿敏不过是想以大义的名义行自私之事,无非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多拉一点人头,利用这个机会行分裂之实。此人当真是该杀,偏偏这会儿还让他占据了悲情英雄的角色。让皇太极心中恶心极了。 可是阿敏的话却不能不接下去,不然今天这场面可就难堪了,皇太极心中着急一时又找不到应对之策,眼神不由得往四周飘忽,与他眼神碰到之人纷纷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皇太极点他的名字,无论是支持留下钻深山老林,还是支持出海去新大陆都不合适。 关键时刻岳托站了出来,向台上拱手说道:“大汗!各位大贝勒,奴才有几句话向问问大家,不知当不当讲?” 有了救场之人,皇太极松了口气,对岳托点头说道:“岳托,请讲!” “刚刚阿敏二贝勒说要为大金保留一点血勇,我想问二贝勒,若是希望营将各个进出山口的通道全部封死,二贝勒可有勇气冲破希望营的封锁。人家没有必要进山跟你们作战,封住你出路,时间长了,吃什么穿什么?” “山里飞禽走兽什么没有,还能饿死不成。” “是有猎物可供二贝勒猎取,二贝勒只吃白水煮肉吗?或者说是茹毛饮血,过野人的生活。别忘了山里可没有盐,人不吃盐会如何这不用我说吧。” “我就不相信希望营能把所有的通道都堵死,咱爷们儿总有能出来的时候吧!” “在山里待的久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你们还能知道吗?就算你们能找到一条希望营不知道小路出了山,那又怎么样,你需要的物资都在希望营的手里,你想要得到物资,就要找有人烟的地方,说不定那里就是希望营给你设下的圈套,等着你一头钻进去。” 阿敏打了个冷战,岳托所说的话完全有可能发生,希望营只要控制好物资的使用,不让山里轻易获得物资补给,围困上一段时间,当山里的物资基本耗尽的时候,自然是不攻自破。如此看来进山就是一条死路。 第六十四章 禅让 阿敏心思缜密,岳托的话音落下,马上就明白了,这进山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根本不可行。 他们没有百姓基础,辽东汉人已经被他们杀的差不多了,偌大的辽东越往北人烟就越稀少。 即使偶尔有部落百姓活动,这些部落常年受建奴压榨,对建奴早已经是恨之入骨。从建奴对他们的称呼就可见一斑——生女真,意思就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没有外界的输血,只能依靠偷偷摸摸的出来抢掠获得物资。本就穷困的辽东,哪有多少物资供他们抢劫。 不同于阿敏的小心谨慎,莽古尔泰却是极度嚣张跋扈,听完岳托的话,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岳托的鼻子骂道:“小猴崽子,你倒是会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整个白山黑水这么大,希望营要想封锁,需要动用多少兵力,得花费多少钱粮。 那张三能有今天的成就,会是个傻子吗?他有多少钱粮能支撑的起对我们的全面封锁。 据我们的细作回报,南蛮子朝廷对希望营防范甚深,若是哪天他们的朝廷与希望营打起来,我们的机会可就来了。 爷还是那句话,你们谁愿意去新大陆苟且偷生,爷们儿不拦着,若是还想着恢复祖宗的荣光,那就跟着爷们儿一起进山里,抽冷子出来给汉人放点血,论起爬冰卧雪咱女真勇士怕过谁!” “好!三贝勒豪气干云,本汗甘拜下风,为表敬佩之心,本汗决定将大汗之位禅让给三贝勒,在本汗离开辽东之后,三贝勒就是我大金的新任大汗。” 让人没想到的是,皇太极听完莽古尔泰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做出了将汗位让出去的决定。 莽古尔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道:“老八你刚才说什么,爷没听清。” “本汗说等到我等离开辽东,就将汗位禅让给你,那时候你就是我大金新的大汗,而某就是一个带着族人在外求活之人。你们回去以后可以征求旗下奴才的意见,愿意留下来进山的,都可以归到三贝勒的旗下。某在此立誓,旗下奴才全凭自愿,不管留下与否绝不阻拦。” 莽古尔泰心中得意,终于逼得老八让出了汗位,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汗位在谁那里都一样,不过老八说话可要算话,所有的旗下奴才只要愿意留下,都不能阻拦。” “三贝勒放心,本汗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绝对不会收回。” 崇德殿议事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八旗,有人犹豫,有人坚决。但是能够下得狠心钻进山林的还是没有多少,这让以为自己取得了建奴民心的莽古尔泰万分失望。 岳托也对皇太极做出的这个决定有些不理解,他和索尼不同,索尼是外臣奴才有些话是不敢说的,岳托是代善的儿子,是皇太极的亲侄子,一直又对皇太极亲近,说话也就少了一些顾忌。 “大汗让出大汗之位,奴才理解,可是为何还要允许旗下奴才自愿选择留下还是跟着咱们走?”岳托在与皇太极单独相处的时候问出了这句话。 “岳托啊!今天咱爷儿俩不论君臣,只论亲谊。某问你,我大金八旗现在和萨尔浒之战以前相比,哪个时候更能吃苦?”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萨尔浒之前我们更吃苦,现在我族之人由于历次抢掠的胜利,就算普通奴才家里都养着奴才,而且每个奴才家里都有奴才为他们耕田犁地,可以说是他们已经成了肉食者。”岳托对建奴的过往还是很清楚的,毕竟萨尔浒之战过去也没有多少年。 “过惯了好日子,还能过得下苦日子吗?你让族人跟着莽古尔泰去爬冰卧雪,还没有了包衣奴才伺候,这样的日子他们能忍得了多少时间?” “大汗是想看看有多少墙头草吗?” “普通人都是墙头草,谁强就依附谁。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只要不是做出无法挽回之事,没有必要细究。某说让出大汗之位是发自内心,你信不信?” 岳托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大汗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从内心来说,我是真心希望莽古尔泰能站住脚跟,若是他能把大金拉出泥潭,并能强大起来,某就是给他牵马坠蹬,当个鞍前马后服侍的奴才都愿意。” “大汗是真想让莽古尔泰多留下一些人马吗?” “可以这么说吧,某之所以说必须自愿,就是考虑到我大金族人过了十几年好日子,有太多的人过惯了好日子,再去过苦日子没有多少愿意,与其强迫大家留下,最后受不了出了叛逆,害了其他人。 把条件公开出去,让旗下奴才自己选择,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把意志不坚定者淘汰出去,我们已经把进山将要面对的困难说了出来,能够坚定留下来的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大汗真是为了大金付出太多了,这话若是让莽古尔泰叔父听到也不知他羞也不羞。”岳托被皇太极的话感动到了。 皇太极苦笑一声说道:“某把大金带到如此境地,已是大金的罪人,有人能够接手把大金带向强大,也算是赎了某的罪过。这话就不要外传了,说出去莽古尔泰不但不会认为某是好心,相反还会认为是某的阴谋。” “大金走到今天,这并不是大汗之错,大汗一直在励精图治,怎奈出了一个希望营,希望营的强大已经超出了咱们的想象,就好像这个势力是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似的,完全不是明人的样子。若不是说明言、行明礼,行事风格根本就不像明人。 败在这样的势力手里也不算是丢人,奴才有种预感,就是明廷早晚也会亡在这伙人手里。让奴才最不解的是,他们完全有能力取明廷而代之,却偏偏心甘情愿的蛰伏在明廷之下,替崇祯卖命。这根本就不符合藩镇势力的一惯做法。” 六十五章 清空奴儿干 岳托的想不通也是皇太极不能理解的,就说这希望营到底图什么,细作回报明廷对希望营的封赏可谓极其刻薄,本以为希望营受到不公正待遇会心生怨怼之心,对朝廷会产生不满心理。偏偏人家甘之如饴的接受了,似乎是只要能将大金干掉,他们可以不求任何回报。 皇太极心想这个希望营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只要收到关于希望营的消息就没有好消息,直到现在大金即将分裂,也不知道到了新大陆能不能摆脱掉这个阴魂不散的势力。 这边建奴忙着分家,愿意留下来进山的都跟着莽古尔泰与阿敏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曾经生活过的长白山里的山林。留下来的则是准备着退出抚顺关彻底退出辽东,回到大金的龙兴之地,准备明年的远渡重洋,迁徙到新大陆开始新的生活。 身在辽阳城的张三拿到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详细写着进入山林的建奴首领都有哪些人,名单详细到牛录额真。 这份名单是皇太极命心腹之人送到辽阳,亲手看着名单交到张三手里,才返回盛京向皇太极交差。 张三将名单交给手下的高级军官穿看了一圈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这名单是不是真的啊?奴酋洪太这是想干什么?”众将都有些疑惑。 “想干什么,这不是很简单吗?两面讨好罢了,建奴还是不死心,想要做两手准备,又怕咱们迁怒于他。在建奴内部洪太肯定做出一副为了族人忍辱负重的样子,让底层的建奴觉得他们的大汗是为了他们才向希望营低头,然而大汗还是非常希望战胜希望营,强盛大金的,对于愿意留下来的族人必定是不吝称赞,而且给与最大的支持。 而将这些名单告知我们,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事瞒不过我们,与其被我们追责,不如直接坦白。并且会向我们解释,这选择进山林之人都是不受他控制人之人,事实上他说的也不错,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不受他控制之人,在建奴内部做出这样的表态,在建奴中必然会收获一波声望。” “那我们何不将奴酋为我们传递消息的真相公布出去,让奴酋洪太在建奴内部身败名裂。” 张三看了说话的将领一眼:“你觉得我们公布真相建奴会信,假如有人说当今要造反,你们会信吗?” 众人一琢磨可不是吗?奴酋在建奴那边已经是最高地位,这么做不就是在造自己的反吗,对奴酋有什么好处? “要我说跟建奴费什么话,不听话就直接打过去,只有死了的建奴才是好建奴。”这是黄维忠的话。 “要不是先生说留着建奴去新大陆为我大明开疆扩土,还用等到现在,老子的第三镇就能将建奴全灭了。”刘存生说道:“这不是不能使用武力解决吗?才让建奴觉得有机可乘。” “你们啊!建奴这点小伎俩何足挂齿,洪太自以为聪明,将大部分主力带去新大陆,却留下一部分建奴钻进山林,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对于我们来说,不怕建奴人多,而怕建奴人少。 建奴人越少,隐蔽性就越高,一旦我们发起剿匪工作,就会事倍功半,就会发现我们会被繁琐的治安战绑在辽东的土地上。 然而他们却根本不知道,我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的发展,我们会把平原上的人口清空,让钻进林子里的人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只要我们控制住食盐,钢铁等战略物资,没有了外界的补充,建奴很快就会成野人,一群连武器都不会制造的野人,我们会担心他们吗?” “把这方圆几千里的土地清空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得需要多少钱粮的支持啊?”陈继盛幕僚出身,与黄维忠和刘存生只有战斗思维的军事主官不同,对钱粮问题比较敏感,如此大规模的清缴行动,肯定耗费颇巨。 “不清理干净,我们汉人移民过来怎么能住的安稳,第二镇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大规模的剿匪和清理土着。各位请看!”说着张三命人将一副巨大的辽东地图挂在墙上,指着地图说道:“这里是额尔古纳河,这里是黑龙江,这里是松花江。我们只要将这几条河流锁死,你们认为建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吗?至于你说的耗费,就权当是第二镇的练兵军费了。 明年只要将留在海边的建奴和辽东那几个势力都迁徙过去之后,我们就能腾出手来解决整个奴儿干都司的土着问题。原则上这些土着都要送去新大陆,那些去了新大陆势力肯定会急需人口扩充实力,这些人口只要运过去就有人买,不说能挣多少钱,多少也能补充我们钱粮耗费。” 众人听张三说要把土着抓住之后卖到新大陆,心里没有任何的不适,这个时代的战争俘虏基本上都是发卖为奴,只要不是大规模杀俘,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在大明这个人口买卖公开合法化的时代,卖几个人而已算的了什么大事。 对于建奴大张旗鼓的向山林转移人口,是否会招来希望营的强烈干涉,皇太极心里并没有底,只能用透漏进山人员名单的方式向希望营表示这不是自己的主观意愿。 至于希望营是否能接受他的说法,只能听天由命,他皇太极不可能左右的了希望营的决策。然而名单送过去很多天,希望营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皇太极提着心眼儿紧张的时候,张三已经离开辽阳城,前往牛庄。这里现在成了希望营新的工业中心,承担着造船业钢铁需求。今年还会继续扩充产能,宣府重工业司的大部分工业能力都要迁徙到这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希望营的行政中心将设在锦州,而工业中心将设在牛庄。 张三嫌弃牛庄这个名字不好听,直接改成了后世的名字---营口。 第六十六章 火车 张三留在营口考察了一遍营口的工业建设,现在的工业建设能用到张三的地方已经很少,张三对于工业的最大的作用已经不再是设计与加工,而是一些奇思妙想的脑洞。那些来自后世的技术在这个时代人的眼里就是奇思妙想。 在营口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直到重工业司主事孙元化带着重工业司的大部分人员和设备赶到营口,张三与孙元化就重工业今后的发展方向进行了细致的讨论,最主要就集中在蒸汽机应用问题。 孙元化对张三提出的轨道车的设想赞不绝口,孙元化知道车辆运行中牲畜大部分力量都用来对抗摩擦力。若是使用铁轨运行车辆就能极大的避免摩擦力,相反为了刹车还要想办法在需要停止的时候增大摩擦力。 若是真的能够将这一设想变为现实,那么整个大明将极大地改变道路的运输条件。以希望营为例,由于希望营大力发展建设高等级的道路,以前的两轮马车最大载荷也就一千多斤。现在因为路面平整结实,希望营开始大量使用四轮马车,一辆马车最少都能载重五千斤。 以前的中国人不是没有想过建造和使用四轮马车运送货物,可是四轮马车最关键的转向问题始终不能解决。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是华夏大地的路况实在是太烂了,四轮马车对路况的要求也比两轮马车高的很多。 现在的大明的基本路况都是三道辙,车辆的两个轮子卡在两边的车辙里,中间的那道辙走牲畜。转弯全靠畜力的蛮力扭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一点是,两轮马车的货物有一部分重力是落在牲畜身上。等于牲畜要承担货物自重力和牵引力两重力量,载重自然上不去。 就算是现在希望营都是使用四轮马车运输物资,与轨道车的运输能力也是云泥之别,以现在蒸汽机的动力,就算只带十节车厢运力也是马车的几十倍。 有了新的研发项目,孙元化这个科学狂人马上就投入到新的研发进程当中,有了蒸汽机之后,研发火车其实并没又太大的难度,无非是一个蒸汽机的应用罢了,这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旦点破了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对于这个时代动手能力极强的科技人员,缺乏只是眼界,比起心灵手巧,后世大工业时代的人们逊色了何止十倍。 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孙元化就画出了轨道车的简图,细节问题只能等试验的过程慢慢优化。这个过程一点都不能少,一些新技术就是在试验的过程中产生的。 张三并不着急火车的研发,现在希望营的钢铁产能远没有到可以大规模铺设铁轨的程度,技术的研发和使用暂时优先在各大矿山使用。在使用过程中编写操作规章制度,这种机械动力一旦进入社会,车祸发生的开率将大大提高。 不提前未雨绸缪,一旦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很可能会让人们因为恐惧而群起反对修建和使用机械动力的车辆。 以华夏百姓的保守,这是完全可能会发生之事,尤其是新的交通工具的出现,必然会让在之前交通行业里受益的既得利益者深感不满,毕竟这是在砸人饭碗。 这些新技术的开发用不着张三亲力亲为,他只要提出构想研发人员自然会根据他的构想,实际考虑这东西是否可以设计制造。在孙元化忙着设计火车的时候,张三已经带着亲卫南下旅顺堡去视察希望营造船厂如今的运作状况。 船厂如今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两年之后,首先就是海军要求的十艘排水量超过一千吨以上主力战舰。这些战舰将作为海军的主力战舰编入两大舰队。这样的一艘大型舰船将装备新式后装膛线火炮三十六门,两侧各装备十六门。前后船头船尾各装备两门,用于追击和防守追击。 新式火炮射程五千公尺,有效射程两千公尺,比原来的后装滑膛炮有效射程足足多了近一千公尺。这多出的近一千公尺的有效射程完全可以吊打旧式滑膛炮,不但在射程上碾压,就连精准度也比旧式滑膛炮高出许多。在配合上设计炮表,基本上保证射击范围不会超出十公尺。 排水量在五百吨的中型战舰将制造一百艘,每艘战船上装备十八门火炮。作为大型战舰的辅助舰只。 以前建造的五百吨一下的战船将会作为港口守卫舰只,执行日常的巡逻任务。以前的全木制的战船结构强度无法承载新式火炮的后坐力,基本还是装备旧式火炮。 船厂还将设计建造一种专门为内河使用的内河船只,考虑到内河的特殊性,将会使用帆桨并用的方式,具体要求就是吃水要浅,操作要灵活。这些船只造好之后将编入海军陆战队,用于黑龙江流域的巡逻任务,海军陆战队将不再是一个只能在陆地守备的部队。 在这些船只的建造过程中,船厂还要研发新的更大型的战舰,争取再下一批能够建造排水量两千吨的船只。 黄八公对张三的要求信心满满,现在的黄八公是越活越年轻,从前他在福建的时候他只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船工,没想到临老来到天津之后竟然还能重新读书写字,用东家的话说就是,不读书不认字,你只能一辈子做一个听人指挥的工匠,没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不认字就不能深刻理解船只为什么这样设计,原来船只的设计还能通过计算来完成。从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工匠到现在能够自己画图写字设计船只,其实过程并不是很长,能够成为大匠的船工必然是心思灵巧之人,有些东西往往是一通百通,从前之知道应该这样干,现在却明白为什么这样干。 这就是读书的意义,张三给黄八公等人要求是不但要设计出更好的船只,还要把自己的经验写下来,把自己一生总结的知识传给后人。一开始黄八公等人并不愿意,觉得自己看家的本事凭什么要教给别人。 张三给出奖励措施,只要黄八公等人愿意把自己的技术倾囊相授,视技术的重要性与否授予本人不同的官职,从此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员。这样的举措大大提高了船工的积极性,官本位思想在华夏传承了几千年,对普通百姓的吸引力是非常巨大的,一身官袍不仅仅代表着官位,更代表着尊严。若是能用手里的手艺换取一官半职,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这种诱惑。 第六十七章 探索新大陆 视察过船厂的生产情况之后,张三下一站去了海军辽东舰队在旅顺港的主基地,辽东舰队司令范正阳带着大部分舰队出海去了海参崴,旅顺基地只有一些港口守备船只和基地防守人员。 开春后,海边海面刚一解冻,范正阳就带着船队出发了,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北边准备迁徙的各家势力的物资已经差不多要消耗殆尽。他需要将食盐、布匹等物资给北边准备迁徙的各个势力送去。同时将北边积攒的木材毛皮等物资运送回来,形成一次以物换物的物资交换。 每次交易的物资能够让各个势力消耗半年左右,希望营通过物资的控制让各个势力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旦希望营断了物资供应,他们就会回到野人般的原始生活。 从北方运送回来的物资,木材会送往船厂用做造船使用。其他物资会在商业司的统一安排下销售到南方。 张三没有时间在旅顺坐等范正阳船队返回旅顺,马上命令一艘快船前往天津传令,命令天津舰队迅速抽调十艘五百料以上的船只,携带足够一年使用的给养,迅速赶到旅顺与张三汇合。 几天时间海军司令兼任天津舰队司令沈英杰收到了张三的命令,不敢怠慢抽调船只人员,迅速赶往旅顺。与在旅顺的张三汇合后一路北上,前往海参崴与范正阳汇合。 春夏之交的海面上风向紊乱,船队一路北行都要借侧风航行,这样一来船队的航行速度自然就不会快起来。 这种依靠风帆为动力的海上航行有着极大限制性,这让张三非常急迫的希望能够让蒸汽机搬上船只,有了蒸汽机为动力,船只航行将不再受风向的影响,航运效率自然会大大增加。 船队航行至海参崴后,张三没有下船,直接把范正阳单独叫到自己的舱室,范正阳知道心中疑惑紧张,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了吗? 范正阳进了船舱,给正在看海图的张三立正行礼道:“属下海军辽东舰队司令拜见先生!” “稍息!” “先生有什么事,叫人通知属下一声,属下一定照办。何必亲自在海上漂泊,海上风高浪急,有什么闪失属下难辞其咎。” “这件事我不来不行,因为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给你交代清楚,你来看。”说着张三将范正阳带到一张地图前,这是张三以自己浅薄的地理知识画出的北太平洋范围的大概地图,只有一个大概意思,根本谈不上什么标准。 范正阳走到近前一看,发现这是一幅自己从未见过的地图,地图的一部分自己一眼就知道画的是现在所在的海参崴的位置。顺着海参崴一路向东是虾夷岛和库页岛,通过虾夷岛和库页岛之间狭窄的海峡是一连串的无名小岛,在这一连串无名小岛过去之后就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大陆。地图上写着新大陆三个大字。 范正阳瞬间就明白了,先生这是想让自己去探路,虽然知道有新大陆这个地方,但是不亲自走上一遭,始终还是不放心,明年就开始要大规模的向新大陆移民,不把航线打探清楚怎么可以。 “先生是想让属下前去开辟新大陆的航线,为接下来的移民做准备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种开辟航线的行动非常危险,你可以拒绝,毕竟这是一条我们从未走过的航线。” “不!先生,属下一定要去,先生曾经说过,海军是利剑,是用来进攻的。不知道敌人的位置在哪里,如何进攻?海军注定要在大海上探索,我们不去探索,自然有其他国家的海军进行探索,我们先人一步就能掌握主动。” “好!是海军男儿,等你从新大陆回来,我亲自为你授勋。” “是!先生,海军男儿就该在大海上建功立业,等着属下的好消息。” 经过十几天的准备,范正阳将辽东舰队的指挥权移交给自己的副手,自己带着十艘海船开始从海参崴出发,踏上了探索新大陆的航程。 十艘船上每艘配备一百名船员,船上储备了足够一年食用的食物,就连饮用水也储备了三个月的份额。 船队出发后横渡鲸海(日本海),很快就来到了库页岛与虾夷岛之间的海峡。这个时候的虾夷岛还不是后世的北海道,岛上虽然已经有了不少日本人在垦殖,但是虾夷岛本地的土着还是虾夷岛上的主要居民。库页岛上更是一片蛮荒之地,只有少量的土着野人划着独木舟越过鞑靼海峡来到岛上狩猎。 范正阳船队在虾夷岛上进行了第一次补给,主要是将穿上的饮水换掉,换成新鲜的饮水。除了必要的守卫人员留在船上,其他人员轮流下船进行修整。 在虾夷岛休整了五天之后,范正阳率领船队继续出发,这个时候的航海已经知道如何利用经纬度进行定位,也就是俗称的‘牵星术’。北半球的海上定位,一般是使用指北针与牵星术共同定位,所谓牵星术就是利用北极星的永远在正北方的天空上的原理,通过牵星板与天体形成的夹角判断维度。夹角越大维度越高,当夹角与北极星垂直时说明已经到了北极。 海上的定位是极其专业的知识,这些知识都是历代航海人通过一次次大航行总结出来的知识。可以说是比黄金白银更加的重要,好在有张三这个作弊的穿越者,非常注重这方面的培养。再加上徐光启等与西夷有交往的科学大牛协助,这些海上定位的知识已经普及到海军。 这就是海军和陆军的区别,一个普通士兵也要有专业的知识。因为张三希望的是建设一支高质量的海军,所以海军士兵的遴选非常的严格,一旦入伍待遇也比陆军高上不少,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军饷一两五钱,足足比陆军新兵多了五钱,在军队里基本上就没有花钱的地方,所有军饷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当然无论陆军还是海军的军饷都是银行代发,军队主官是没有权力控制士兵的军饷的。 第六十八章 抵达新大陆 在虾夷岛休整了五天之后继续出发,根据经纬度的测量,沿着后世的北方四岛边缘一路前行,随着船队航行到大洋深处,海上的风浪开始变大。 范正阳开始紧张起来,他每天宁可少走一段路程,也不敢偏离陆地的指引太久。航行到后世阿图岛的时候,范正阳在岛屿的东南侧找到了一个天然的良港,范正阳下令在此地停船休整。 探索队员登上陆地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水源,船上虽然说有水,但是放在大木桶里的水时间一长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都不愿意喝船上的水。 阿图岛面积不大,但是地形却很复杂,高山荒原应有尽有。一千多人登上岛屿,很快就发现了河流。不但有河流而且河流里还有密密麻麻的野生鲑鱼,春夏之交,这些鲑鱼应该是洄游到淡水河流中产卵。 我吃货国的人们什么时候见过这小河里遍地是鱼的景象,海军探索队员们瞬间情绪高涨,纷纷叫嚷着今天别的什么也不吃就吃鱼了。 要说海军官兵靠着大海,根本不缺少鱼肉。海军的伙食也是有名的好,可是看到端上餐桌的鱼与看到在河里的鱼的感觉是大不相同的。 所有海军官兵与其说是想吃鱼,不如说是想体验抓鱼的乐趣。连续多日的船上枯燥无聊的生活,早已让士兵们到了忍耐的极限,只是没有陆地可停,只能在船上忍着。 如今好不容易登上陆地,自然是需要释放心中的压力。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荒岛上,抓鱼就成了最好的放松方式。这也是海军强国费尽心思在世界各地交通要道之上修建军事基地的原因,这样一个基地不光是为了保障船只的安全航行,更是要保障士兵的休整与后勤。 鲑鱼俗称三文鱼,是一种味道鲜美的冷水鱼。即使在后世工业化捕捞的情况下,三文鱼的价格也不便宜,更何况鲑鱼所产的红鱼籽是做鱼籽酱的原料。而鱼子酱本身就是一种名贵的食材,这个小岛能够有如此多的鲑鱼洄游产卵,可见这条小河一定是鲑鱼的一个固定的洄游地。 小河的河水不深,最深的地方只能没过成年人的膝盖。一些水浅的地方甚至刚刚没过脚踝骨,有些鲑鱼游在水浅的地方就像是在河水中爬行。 不顾河水冰凉刺骨,士兵们欢呼着跳下小河。虽然不是专业捕鱼者,但是架不住水中的鱼儿实在太多,一会儿工夫就捞上来几百条鲑鱼。每条鱼都有十几斤重,足够探索船队一千多人食用。 范正阳赶紧下令停止捕捞,不能涸泽而渔,凡事都要适可而止。经过激烈的讨论,官兵们一致决定将捕捞上来的鲑鱼做成烤鱼。 然而事与愿违,官兵们搜索了大半个岛屿都没有发现大一点儿的木本植物,只有遍地苔原和草甸。 官兵们吃烤鱼的希望破灭,只能将宰杀好的鲑鱼带回船上烹饪,儿内脏和鱼籽都被抛弃在河岸边上。若是张三在这里一定会破口大骂,一群败家子,居然把最精华的鱼籽丢掉。 范正阳就这样带着探索船队,沿着这串如同北太平洋项链一般的半圆形岛链一路航行,绕过阿拉斯加半岛,顺着海岸一路南下,经过三个月的航行,来到了后世的温哥华岛。 当然这个时代这里还是印第安人的天下,在这片到处都是原始森林的地方。范正阳扎下了营盘,得益于张三这个后世之人的精心准备,整个船队一千多人并没有出现减员,这是最大的幸运。 由于华夏船队普遍装备茶叶和黄豆,使得欧洲远航者普遍出现的败血症,基本不会出现在华夏船队里,维生素c缺乏导致的败血症是欧洲殖民者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偏偏在中国船队里轻易就解决了,办法就是喝茶和吃豆芽。 大海上飘着想要吃一点新鲜蔬菜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豆芽就成了远航船队最主要的蔬菜,豆芽与茶叶富含维生素c,中国人在无意间就解决了欧洲人几百年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要不说中国人没有走向深蓝是最大的败笔,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中国人这边,却因为内部的掣肘彻底放弃了海洋。 在后世的温哥华港湾,范正阳给这个港口起名新港,意为新大陆上的港口。一千多登上陆地之后,马上开始了大兴土木。首先兴建的就是一座座木屋,解决了人的居住问题之后才能开始其他建设。 在建造定居点的过程中少不了土着人口的袭扰,拿着原始的武器,穿着野兽皮毛的土着人怎么可能是武装到牙齿的希望营的对手,经过几个回合的战斗,土着不但没有占到便宜,相反还被探索队抓了不少俘虏。 挣缺少劳力的范正阳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俘虏,在见识了希望营强大的武力之后,给俘虏吃了几天饱饭之后,俘虏就乖乖的按着海军官兵的吩咐开始干活。 俘虏们发现,成了这些和他们长得差不多的人的奴隶之后,比在自己的部落吃的还好。这些外来者也比较友善,只要听从他们的指挥,就能得到足够的食物。 这些俘虏开始对海军官兵比划着,希望让他们更多的族人来给希望营干活,由于语言不通,经过好长时间的沟通,范正阳才明白原来人家是想让自家的老乡来咱这里打工。 还有这种好事,只要管几顿饱饭就能得到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作时间。这比地主老财使唤短工还合适呢,范正阳当然一口答应。并且让俘虏自己选出代表返回部落邀请族人前来干活。 有了土着们的帮助,港口基地的建设速度非常的快,十几天的时间,一座能够停靠十几艘大船的木制栈桥就已经建设完毕。范正阳带来的十艘海船终于可以靠泊港口。 看着这座港口基地已经基本成型,范正阳知道自己现在该回去了,先生还在辽东盼望着自己带回去好消息。范正阳给自己的探索队副手邓广益留下三艘海船和二百多人手,以及船上的大部分粮食物资,命令他在这里守备。范正阳则带着剩下的七艘海船开始返回辽东。 第六十九章 马拉轨道车 范正阳回程的航线,完全按照来时一路测量出的海图标注的航线航行。终于在秋八月的时候赶回了旅顺港海军基地。 整个夏天希望营都在为总部行政中心的搬迁忙碌。新的行政中心设在了锦州,而工业基地却设在了营口到旅顺之间。 水源充沛的辽西平原是理想的农业基地,不能被大工业污染。 在收到探索新大陆的船队回来的消息,张三正在视察重工业司。在孙元化的陪同之下,正在检测马拉轨道车运行情况。 蒸汽机车的理论论证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繁琐的试验过程。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 与蒸汽机车一起验证的是轨道交通的可行性,没有蒸汽机车可以用畜力代替。 在验证轨道的时候,张三与孙元化起了争执,张三的意见是直接铸造铁轨,将铁轨固定到枕木上。 孙元化表示了坚决的反对,若是全部使用铁轨,那得需要多少钢铁,以目前营口钢铁厂的产能,如何能满足这些钢铁的需求。何况钢铁也不能都用在铺设铁轨上,武器装备制造要不要钢铁,各种民用机械工具要不要钢铁。 张三被孙元化反驳的体无完肤,这才明白自己有点想当然了,就以现在希望营的钢铁产量想要铺设铁轨比登天还难。 什么样的产业结构就做什么样的事,揠苗助长不但做不出成绩,相反还要捅出大娄子。 最终张三举双手投降,认可了木包铁皮的轨道项目,从营口到矿山的距离有二百多里。想要将轨道修通,就算是按照孙元化设计的铁皮包木轻轨,以现在希望营的工业基础,没有两年时间根本就完不成。 为了试验轻轨的可行性,重工业司在营口港到钢铁厂之间不到二十里的路上率先铺设轨道,用于检验轨道交通的可行性。 二十里的路程,按照张三的要求铺设复线轨道。在没有电报、无线电通讯的现在,轨道交通最难的就是调度问题。使用复线可以很大程度的降低事故的发生率,而轨道车最难解决的反而是制动问题。一匹挽马在轨道上可以拉动上万斤的轨道车,遇到突发情况得紧急制动就是研发人员首要考虑得问题。 就这么一段距离实验性的轨道交通项目,竟然花费了研发人员半年的时间,这还是理论完全的情况下才有的速度,可见技术的积累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想要走捷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收到了范正阳的回来的消息,张三心中高兴,却依然不动声色的在孙元化的陪同下检测完成这一段轨道的运行。在港口运送焦炭的运输船上卸下焦炭,直接装上轨道车皮,一匹挽马拖动两节车皮每十分钟就能完成装车到出发。 仅仅是现在试验阶段,就明显比过去的普通马车的运输效率翻了两倍不止。这样二十里的距离正好是马匹能够承受工作时间,不会让马匹超负荷工作,使得马匹的使用寿命减少。 检测完马拉轨道的运行情况,张三搭乘一艘为船厂运送钢铁的运输船赶往旅顺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范正阳,听他讲远航的故事。 从旅顺港上岸之后,张三直接去了海军营地,探索船队登上陆地之后,范正阳就下令所有船员就地解散,长期的海上漂泊,所有船员急需放松修养。 张三赶到军营的时候,范正阳正在军营的辽东舰队司令部内处理半年多时间积压的文件。 要不说权力就意味着责任,普通士兵以上岸就可以放松休息,范正阳做为辽东舰队最高长官,却要处理各种繁琐的公务,整个辽东舰队的安危和训练建设都压在他的身上,好在后勤方面有他的搭档留守的舰队镇抚官处理,部队的日常训练也有参谋长负责。 不然做为舰队的第一长官怎么可能轻离队伍,这也是希望营的军队架构接近近代化,不再是兵为将有的封建军队。 看到范正阳的第一眼,张三发现范正阳黑了,也瘦了,发现有人进来,范正阳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张三来了,赶紧放下毛笔起身立正敬礼:“报告先生,属下回来了。” “回来就好,路上顺利吗?减员严重吗?” “先生!减员不多,这多亏了先生事无巨细的嘱咐,出发之前还觉得先生的嘱托有些多余,真正飘在四周全是海水的大洋之上,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陆地的时候,才知道先生嘱咐有多重要。” “兄弟们不怕打仗,不怕死,可是害怕不知道未来的环境。这样枯燥的生活真的能把人给逼疯了的。” “这也是我们在惩罚犯错误的士兵关禁闭的原因,人是群体性的生物,孤独会让人发疯。” “属下强烈建议在沿途的岛屿上建立补给和休整基地,为来往船只提供服务。属下有强烈的预感,未来这条航线会越来越繁忙。属下就在先生指定的地方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感觉到这新大陆是比中原更加富饶的好地方,这么好的地方我们必须要拿到手里,只要把百姓迁移过去,三五年之内新大陆就能成为我们的粮仓。” “这个世界大的很,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从新港再往南走,还有更加富饶的土地。不过在温暖的南方,已经被西班牙人占据,西班牙人就是占据吕宋的大佛郎机人。 我们在向南进取的时候,肯定会与西班牙人因为土地和资源发生矛盾,这时候建奴的作用就出来了,我们要把建奴迁徙到靠近西班牙的地方,让建奴与西班牙人互相征伐,我们在后面给建奴提供后勤,这样就能减少占用我们的宝贵兵力。” “先生!那些白皮到底占了多少地盘啊,他们就不怕被撑死吗?” “占了多少地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西班牙的本土并没有多大,还没有我大明四川布政使司的地盘大(大明的时代四川和重庆没有分家),人口大概有三千万左右,这还是连殖民地的混血儿都计算进去的数值。” “我大明现在保守都有一万万人口,却只能在中原互相倾轧,老百姓活的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要是能把这些土地占下来,我们还会有百姓吃不上饭吗?” “这就是我们未来所要努力的方向,我希望我们华夏百姓只要勤劳肯干,就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辛劳一年下来连饭都吃不饱,稍微有些天灾人祸,就要卖儿卖女,甚至成为流民,饿死在求活的路上。” 第七十章 内部隐患 张三的话触动了范正阳的心灵,希望营最早一批的官兵基本上都出自流民,对于饥饿是记忆犹新,谁都不愿意再回到过去那种每天都在担心下一顿饭该吃什么,去哪里去找下一顿饭。 直到现在整个希望营的阶级属性还是贫苦百姓所组成的政权,到现在为止整个权力架构还是为了贫苦百姓做主的,还没有完全退化成官老爷,不过这个退化的过程,随着希望营势力的扩张会越来越快,权力掌握的越大,就会越来越脱离百姓,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张三希望的是这样的退化缓慢一些,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制定好防范的规则。 范正阳对张三大声保证道:“先生的愿望也是属下的愿望,咱希望营的大多数人都是拜先生所赐不但没有被饿死,相反都过上了好日子。咱不能忘本,用先生的话说,天下穷人就是咱希望营的亲人,让亲人过上好日子就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就像我们用我们在宣府之外赈济流民的行动,就受到了很多宣府官员百姓的质疑。总觉得他们创造出的财富白白便宜了外人,这也逼得我们不得不把行政中心迁出宣府,通过增加新鲜血液来改变我们的官员绝大部分出自宣府的状况。” “这些人也不想想,没有先生的带领,他们能有今天吗?要属下说这些人就是忘本,将他们赶出宣府,让他们再做几天流民,他们就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怎么人人都能做大公无私之人,这样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就像理学要求读书人存天理、灭人欲一样。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强烈要求之下,就变成了一个个的伪君子,嘴里说着道貌岸然的话,心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前车之鉴不仅仅是能让我们警醒,更能让我们总结经验教训,避免重蹈覆辙。与其要求官员百姓人人奉公,不如在制度上划出红线,让所有人都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监督这些制度不走样的执行下去。” “可是先生这样也太惯着他们了,要属下说以后就不管他们,让这些不知好歹之人自生自灭。” “这些人也是我们的百姓,他们也在为我们的政府纳税,为我们的政府做出贡献。他们有权利发表不同的声音,我们的政府不能成为一言堂,长此以往我们就再也无法听到真话。我们可以拒绝他们不合理的意见,却不能拒绝他们发出的声音。” 范正阳还是有些想不通希望营为何会忍受这些人的捣乱,他相信这些反对的人群中,绝对有旧势力的代言人,那些人可没有都离开宣府,有很大一部分选择了在希望营的治下当顺民。 这些人的土地通过民府的有价征收变成了公地,分给了普通百姓,他们只保留着人均十亩的自留土地。这是希望营的基础政策,任何人若是想在希望营生活下去,肯定是无法保留大量的耕地。 这些人的土地虽然没有了,手中却回收了大量的现金,而且他们在城里都有店铺房产,这些店铺可不在民府管制的范围之内,民府鼓励大家经营商业,整个希望营也并不以经商为耻。 他们经过短暂的观望之后,开始大量的投入商业之中。毕竟是这个时代最聪明、最有知识的一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大多数人在商业上站稳了脚跟。就算自己没有经商的天赋,也可以将资金投入到其他人铺子里,做一个只吃红利的股东。 范正阳相信这些人如果有机会绝对会第一个起来反对希望营的统治,当年宣府地震的时候谣言就有这些人,现在宣府暗流涌动和这些人脱不了关系,可惜没有证据先生不让对他们下手,不然落到乔允梁的手里三木之下,这些人什么都能招了。 范正阳心里的想法得亏没有被张三知道,若是张三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这些文人平时看起来胆小如鼠,一旦心横下来,可是什么酷刑都能抗的下来。天启年间汪文言、杨链等文人可没有几个软骨头。 是否硬抗要看是否动了他们的切身利益,若是没有动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奴颜婢膝、摇尾乞怜都可以,只要能让他们继续过人上人的日子。这也是建奴入关后他们纷纷投降的根本原因,因为建奴承诺他们原官留任,清承明制,意思就是原来明朝的政策一切不变,包括皇权不下乡,士大夫是乡下的基石。 范正阳没有系统的读过儒家典籍,不明白什么叫文人意气,张三却是很清醒的知道,这些人一旦认准了死理,可是有着很强的破坏性。就算明着对付不了你,暗地里也能把你骂的臭名远扬。 范正阳不考虑的问题张三不能不考虑,名声对于一个势力的重要性,若是天下百姓都对希望营视作水火,那对于希望营的发展将是致命的打击。 好在现在希望营抗击建奴的名声已经出去,并且在宣府山西的普通百姓心里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宣府山西是希望营目前的基本盘,是不容有任何闪失的地方。 张三安慰范正阳:“我们做什么事都不要急于一时,眼下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将中原濒临生死线上的百姓转移出去,一部分迁移到辽东,更多的部分将会迁徙到新大陆。你们辽东舰队未来几年的任务将是异常艰巨的,要承担整个新大陆的移民工作。在现在的条件下,你们还要负责在新大陆对建奴的监管任务,确保建奴按照我们的路线图向南进攻,尽快与西班牙人接战。” “先生放心,建奴若是敢有什么歪心思,属下一定会对其进行严惩,让建奴知道我们能把他们运过去,也能随时要了他们的命。” 第七十一章 航线节点的控制 对于范正阳的保证,张三不屑一顾,冷笑道:“你知道新大陆有多大吗?建奴上了岸之后若是一路向内陆开进,你们能有那么多人手盯着他们吗?” 范正阳脸一红,知道自己说话有些想当然了,赶紧低头认错,在先生面前认错一点都不丢人:“先生,那要如何保证建奴只能向南,而不是向东呢?” 张三没有着急说出办法啊,而是拿出一张北美地形图,这些地图都是根据自己浅薄的地理知识和徐光启等与西夷传教士接触之人印证后绘制出的地图。 对于张三时不时就能拿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东西,手下之人已经见怪不怪。范正阳将地图帮着张三挂在墙上,看着墙上的地图范正阳感慨道:“先生真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属下亲身去了一趟新大陆,并且将沿途的海路和山川地理绘制成图,可是看看到先生所绘制的地图,就像亲身去过新大陆一般。” “我这也是听徐公等人说的多了,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概的地图,精确的地图需要你们亲自走一遍才能绘制成型。 就像我画的地图只能知道个大概的位置,而你们画的地图却能清楚的知道哪里能够停靠,哪里有什么特产,在哪里能够得到什么样的补给,这些实际勘察出的成果,是凭空想象永远也做不到的事。 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很紧张,休整半个月后你们还得继续启程,这次跟随你们出发的有两艘一千吨标准排水量的大船,这两艘大船将搭载来自中原的流民跟随你们沿途安置在你们认为需要驻守的关键节点。 你们一定要保证他们的生活安置问题,不能让这些信任我们的百姓刚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 “放心吧先生,别说是丰饶的新大陆了,就是沿途那些一名不文的岛屿,每个岛屿也能养活一两千人,当然一个岛屿上没必要安置那么多人,只要安置一个编制好百户,通过军事化训练,让他们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属下的意思是我们每一千里安置一个补给点,这些补给点的百姓只要为我们来往的船只提供补给就能养活自己。” “一千里安置一个补给点倒是可以,不过这样的小型补给点可给你们补充不了什么好的东西,你们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合理的安排,有些不适宜耕种的土地,就不要强行耕种,免得得不偿失。” “先生说的是,此去新大陆一路行经之地大多荒蛮,没有多少可以耕作之地,甚至沿途的岛屿连棵树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我们靠近新大陆一路南下开始,才出现了大片的森林,天气也逐渐的热了起来。 不过先生放心,即使不种地移民也饿不着,每个岛屿上都有数不清的鱼和动物,就算只凭借狩猎百姓也不会饿肚子。只要我们的航线保持不断,通过贸易互补相信移民的百姓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 “暂时只能如此,等到我们的条件逐渐改善,这些海外孤岛的驻守还是要海军自己的来负责,让普通百姓在这种荒岛上驻守并不人道。” “先生这是为何?我们让他们在海外获得新生,怎么还不人道了?” “人是需要社会的,把一个百户的百姓丢在荒岛上,这几百人根本无法繁衍下去,用不了多少年,这些人就会消亡。我们这么做就是人为的让他们自我消亡,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口进行生育交换,近亲生育是唯一的选择,而近亲生育就会导致各种遗传疾病,直到整个村落消亡。”一个几百人的部落,在不与外界接触互相通婚的情况下,迟早都会陷入近亲生育的陷阱。 “先生!有那么严重吗?就是咱大明也有不少表兄妹成亲的,这往往还会为人称道,可以说是亲上加亲。” 张三没法给他讲清楚近亲生育的危害,因为这个时代无论东西方都流行近亲结婚,无论西方的血统论,还是东方的亲上加亲。要想彻底的明白近亲的结婚的危害还要在基因发现以后,科学家发现近亲生育的婴儿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迭代近亲生育这种危害更是会无限放大。这也是后世大多数国家禁止近亲结婚的原因。 无法解释那就不解释,暂时先用移民过渡一下,等到海军的建设发展起来,完全可以用轮换戍边的方式进行驻守。 范正阳在旅顺休整了半个月后,又开始踏上了苦逼的远航,这一次他的船队换成了两艘一千吨的大船和八艘五百吨的中型船,从新大陆返回八艘老式二三百吨的纯木制福船被丢给船厂,进行保养维修之后,将交给港口部队做为日常巡逻使用。 再次踏上前往新大陆的航程,就已经是轻车熟路,此次出发船上拉着两千多人的中原流民,以及还拉着数量不少的牛羊。这些牛羊都会以贷款的方式发放到流民手中。流民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没有家庭的单身青壮基本上都被送进了矿山开始漫长的挖矿生涯。 范正阳将一艘千吨大舰作为自己的旗舰,在海参崴经过短暂的休整补充淡水之后,横跨鲸海在虾夷岛的最北端停下,卸下一百户流民,在后世日本的雅内安置下来。这里的纬度与辽东松花江流域差多,濒临宗谷海峡,渔业资源丰富,依靠打鱼就能填饱肚子,种地一年可以种植一茬。在没有农药化肥的时代,只能是广种薄收。 如同牵线木偶般的流民告知他们今后将在这里生活,并且每户人家给牛一头,给羊十只。流民们跟做梦一般,这希望营到底是想做什么,把他们拉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给每家发放牛羊。 虽然这些牛羊都是需要通过各种方式偿还的,但是流民自动把偿还这两个字给屏蔽了,大官说的清楚,种地每家按人口每人开十亩荒地,三年之内免税。牛羊的折价只要三年之内以粮食的方式还清了就行,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有胆大的流民问:“大官人!俺问一句中不中?”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范正阳临时客串了民政官的角色。 “恁能不能告诉俺们,三年之后官府收多少税啊?俺们心里也有个底。” “亩收一斗,你们开出的土地后面会有工作人员来给你们量地,多出来的土地官府以一亩一两银子的价钱回收。你们开出的土地不允许买卖,只能自己耕种。” 流民们没把这句话不能买卖的话当回事,哪个龟孙才愿意卖地,不是被逼上绝路谁愿意卖地。 第七十二章 虾夷人 这个时候的虾夷岛可不是没有人烟的无主之地,不说时代在岛上生存的虾夷人,就是倭寇也已经大量登上虾夷岛,并且开始逐步控制虾夷岛。 明人在此堂而皇之的登陆,不可能不引起土着人的注意,不过在法理上大明是虾夷人的宗主国,虾夷岛也是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而法理是法理,现实是现实,大明对虾夷岛的联系已经中断百年,相反倭寇对虾夷岛的渗透越来越强。 明人的登陆很快就引起了倭寇的恐慌,他们不敢直接来找明人的麻烦,就在背后怂恿虾夷人,让虾夷人认为明人是来争夺他们赖以生存的地盘。 虾夷人是渔猎民族,使用独木舟在沿海地区进行捕猎。这些头脑简单的土着人在倭寇的煽动之下,组织了上千人的人马,拿着倭寇提供的竹弓与竹刀冲向了汉人的营地。 范正阳从虾夷岛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什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训练移民,使得移民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一群毫无军事基础的流民想要训练成训练有素的军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可是土着不会等你训练好了才来进攻。 移民青壮的队列训练刚刚成型,土着的进攻就开始了,负责训练青壮的什长看到营寨外乱哄哄的土着,心中非常担心。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就凭着他手里的十个人根本就无法挡住营寨外的土着的进攻。 什长命令所有青壮都拿起武器站在木寨的墙后防守土人的进攻,除了负责训练的士兵手里有先进的线膛枪之外,其余青壮只能拿着木杆的长枪做为武器。 这些长枪是希望营长枪兵淘汰下来的武器,希望营的武器装备已经更新,军队里彻底的取消了长枪兵这个兵种,近战武器全部换成了枪刺。 淘汰下来的长枪没地方处理,只能堆在仓库里生锈,为了向海外移民,张三特批这批长枪用于装备移民,未来就是滑膛枪也会慢慢的装备到移民的手里。现在希望营的生产力不够,而且面临着资金和粮食的双重不足,只能先用这些长枪凑数。 希望营招募的这些流民还没有被闯献之流的流寇洗礼,都是一些本分的百姓,面对外面鬼哭狼嚎的土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双腿打颤。连手里的长枪似乎都握不住,若不是身边有教官的弹压,估计会立刻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什长看着越来越近的土人,对着他的副手大喊道:“二狗子,告诉兄弟们,给老子瞄准点,自由射击,利用咱手里的家伙式射程远的有点,先把狗日的土人的头目干掉。咱们什就属你小子枪法好,干不掉土人的头目老子拿你是问。” “我的张大什长,你就放心吧,咱老刘的枪法你还不放心。还有不准在叫我二狗子,入伍一年多了,镇抚官给咱起了大名,咱叫刘有志,镇抚官要咱做个有志气的人。” “行啊!二狗子,还做个有志气的人,咱以后不叫你二狗子了。” 刘有志一阵无语,他们这个什长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直,让人接受不了。现在大战来临,也没有时间让刘有志与什长计较。 刘有志举起手中的线膛燧发枪,开始寻找目标。张什长举着千里镜做刘有志的辅助者,很快张什长的镜头里就出现了一个头插羽毛的土人,这个土人的身体明显比其他土人强壮很多,这个鸟人引起了张什长的注意。 “二狗子!” “在!” “给老子把那个‘鸡毛掸子’干掉!”说着张什长用眼神指引刘有志的瞄准方向。 刘有志顺着什长眼神的方向,发现了一个明显比其他土人强壮的人,头上插满了鸟羽。难怪什长要喊人家为鸡毛掸子。 这个时候土人距离移民营寨只有不到五百公尺,这个距离肉眼看到的人的身体也就一个跟个旗杆的粗细差不多,这样的距离使用现在这种没有任何光学仪器辅助,只有简单的照门辅助的步枪想要瞄准非常困难。 刘有志也没有任何的把握,手指扣在扳机上一直在等待合适的发射距离。 张什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刘有志的注意力,悄声吩咐道:“一会儿二狗子枪声一响,你们就各自瞄准射击,能多射击几回就射击几回。” 手下士兵都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在二十多个呼吸之后,土人终于走到了距营寨四百公尺的距离。这时候刘有志枪响了,张什长的千里镜的镜头里,鸡毛掸子的胸前冒出了一股血花,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土人队伍一片大乱,开始纷纷的围住倒下的鸡毛掸子,发出一阵阵的喊声。有几个大概是鸡毛掸子心腹之人,更是吼叫着向着营寨冲了过来。 枪声就是命令,这几个出头鸟脱离了大部队的掩护,很快就被士兵们手里的步枪瞄准,一阵枪声响过,几个脱离土人队伍的鸟人纷纷被士兵们打倒在地。 土人们哪里见过如此远程的武器,就算是混在土人队伍里的倭寇能够猜到这是铁炮造成的伤害,也想不到铁炮的射程能有这么远。 土人被这突入其来打击直接打蒙了,纷纷高呼着‘魔鬼的惩罚’,再也没有人敢向前一步。 混在土人中间的倭寇并不甘心就这样让明人站稳脚跟,在土人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纷纷鼓噪:“虾夷勇士们,你们若是现在退却,明人就会永远占领你们的土地,你们以后将没有立身之地。” 土人一听倭寇的话,觉得倭寇说的对啊,我们若是现在退了就让明人在虾夷地站住了脚跟,虽然倭寇也不是好东西,但是这明人也一样不是好东西。 不管是谁都不能抢走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虾夷地是我们渔猎的场地,怎能让外人染指。 土人们休整片刻,再次鼓起勇气,一股脑呐喊着向着营寨冲去,张什长看着土人毫无组织的进攻,心中感慨:若是他有一个队的士兵,就能全歼这些土人。 第七十三章 倭寇 张什长明知道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手下就一个什的士兵,就算是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只能依靠移民青壮来守住营寨,让土人知难而退。张什长命令士兵自有射击,他自己则组织青壮排成两排的长枪阵,一排站在寨墙上抵挡即将冲上来的土人爬上寨墙,用利用寨墙的优势将土人挡在寨墙之外。另一排站在寨墙之下,做为寨墙上青壮的候补,一旦寨墙上的青壮有伤亡,就从寨墙下的青壮中抽调人员补充。 随着土人离寨墙的距离越来越近,士兵们的射击也越来越准,几乎是每一声枪响,都能打到一个土人。 在土人一步步逼近寨墙的过程中,隐藏在土人中间的倭寇发现对面的铁炮虽然非常的犀利,而且射程极远,但是枪声却稀稀落落,这说明明人这种先进的铁炮也没有几支,剩下的武器也未必能有多好。 这些倭寇在土人中间不停的鼓劲儿,他们告诉土人,明人这种打得很远的火器并没有多少,只要冲到明人的营寨之下,这些明人就是你们的猎物。 土人到了现在也没有了多少退路,现在退却族人就白死了,只有冲进明人的营寨,将明人的头颅割下,才算为族人为首领报了仇。 三四百公尺的距离,对于快速移动的人来说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移民的营寨前面也没有提前设置一些防止敌人进攻的障碍,可以说就是一马平川。在士兵们射击了四五轮之后,土人终于冲到了营寨之下。 性急的土人开始攀爬寨墙,什长一声令下,第一排青壮颤抖着刺出了手中的长枪,在长枪的枪尖扎进土人的身体,迸射而出的身体刺激了移民的神经。 这些移民见惯了太多的死亡,对于死亡已经麻木,对于杀人并没有后世之人那么敏感。在鲜血的刺激之下,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拼命之心。 真正的见识了你死我活的战场之后,这些流民青壮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现在不拼命,可能一会儿死的就是自己。 见了血的青壮,迅速的向老兵蜕变。在什长的指挥之下利用寨墙的高度,开始了无情的杀戮。 土人们如同输光了筹码的赌徒一般,呐喊着一遍遍的冲击着寨墙,偶尔就会有一两个土人在青壮攻击的缝隙里攀上寨墙,寨墙不时就会险象环生。 这时候做为正规军的海军官兵就开始出击,将攀上城墙的土人一一射杀。哪里有危险这一个什的士兵就攻击哪里,让土人的攻击一次次的徒劳无功。 终于土人承受不住惨烈的伤亡,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张什长看着土人退却,一屁股坐在债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指挥战斗的时候高度紧张,忘记了疲劳。这时候土人退却,张什长提着的一口气泄了下去,疲惫感瞬间袭来。 他不过是一个什长,根本就没有指挥这么多人的作战经验。这次土人的攻击让他赶鸭子上架,当了一回队级指挥官。这人的潜力在绝境中总会有出乎意料的突破,张什长如果不带领大家奋起反击,现在退却的就不是土人,而是他们在土人的屠刀之下成为亡魂。 看着土人退却,张什长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土人的退却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土人还是会反击回来的。毕竟他们是鸠占鹊巢,占了土人的土地。 指挥着移民将城外的土人挖坑埋掉,打扫完战场,点验了伤亡之后,张大什长又开始了对移民青壮的训练。 此次与土人的战争刺激了张什长,本来对移民的训练只是敷衍了事,现在开始认真起来。 移民青壮们开始苦难的日子,每天都是半天的时间劳作,半天的时间训练。哪怕是虾夷岛异常寒冷的寒冬季节也不曾停下。 三个多月后,范正阳从新大陆返回虾夷岛的时候,就发现了虾夷岛上移民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里的移民不但青壮行止有度,就连孩童都对外来的生人有着深深地警惕。范正阳非常的好奇,是什么人让这些移民保持了这么高的警惕度。 发现了返航的船队,张什长立刻带着全什的士兵到港口迎接。范正阳看到前来迎接的张什长,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想起了前往新大陆的时候,要将这个什长留在虾夷岛训练移民,这个家伙还一脸的不乐意。非要跟自己理论,说什么自己是主力部队的战兵,怎么能当民兵使用。 范正阳把脸一撂:“哪那么多的挑肥拣瘦的,就你张大虎有能耐,这么大个虾夷岛还搁不下你了吗?” “是!坚决服从命令!” 这家伙一看自己撂脸,马上态度端正,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惫懒的神情。没想到这小子在这虾夷岛干的还不错,竟然把这个小小营寨经营的跟铁桶一般。 “报告司令!海军陆战队辽东舰队麾下第一标第一营第三队第一排第二什什长张大虎向您报道!” 看着这家伙兴冲冲的迎接自己,范正阳大喝一声:“张大虎!” “到!” “你小子可以啊,老子走了三个月,你吧这里经营的不错啊。” “范司令!我们也是被逼的,若不是我们严防死守,说不定我们这点人就得被土人收拾干净了。” “怎么回事,你们就在港口占了这么巴掌大的一片地方,还和土人发生了冲突。咱们的人伤亡如何?” “伤亡倒是不大,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共战死了青壮十人,士兵一人。受伤的就比较多了,好在我们的卫生条例起了大作用,轻伤人员都已经没有大碍,就是重伤人员也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却失去了劳动能力。 这些战死和受伤的移民咱希望营可不能不管啊。属下一想到这些死伤的兄弟,心里就异常的难受。” “混账东西,咱希望营什么时候亏待过为国征战的英雄,这些死伤的移民青壮都会做为烈士,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妥善的安排。这些土人为什么攻击你们,知道什么原因吗?” “我们占了人家的地盘,攻击我们是很正常的,不过属下在土人的队伍里发现了月代头的身影,这些土人的背后八成是倭寇。” 第七十四章 征倭会议 听到张大虎猜测土人的背后有倭寇的影子,范正阳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拍怕张大虎的肩膀:“你小子立大功了,是打算跟着老子会辽东,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带领你的移民队伍?” 张大虎想了想道:“属下还是留在虾夷岛吧,属下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些兄弟了,他们都是跟着属下经历过生死的兄弟。”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最快一个月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队的新兵,你就地升为队正,正式的升职手续需要参谋司批准,你需要耐心等待。” “属下这样升官不太好吧,一下子就连升三级。” “滚蛋吧,少在这跟老子矫情。” “是!属下这就滚。” —————————— 范正阳在虾夷岛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返回辽东。从虾夷岛赶回旅顺,范正阳顾不上休息,将船队交给船厂进行维修保养,他自己登上一艘五百料福船直奔锦州。 这时候已经到了崇祯四年的年底,希望营总部的搬迁已经全部完成。希望营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年终总结会议和下一年的预算会议。 两会是希望营每年的保留项目,总结会议是总结刚刚过去的一年有什么得失,需要做哪些调整,才能够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天下风云。 预算会议就很好理解了,预估下一年的收入,然后各个部门排排站分果子。各个部门经过激烈的争夺,拿到属于自己部门的份额。 崇祯四年的年终总结会议算是希望营这几年高层最全的一次会议,就连在北海的麻云都赶了回来。 范正阳赶到时候就看到了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战友袍泽,跟这些老领导、老上司打过招呼之后就被军事秘书陈继盛带进了张三的公事房。 “这么急着回来见我,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吧?”张三看着风尘仆仆的范正阳说道。 “事情确实很大,涉及到倭国属下不敢擅自做主,特地回来请示先生,该如何处理与倭国的关系。” 范正阳将虾夷岛上发生的战事向张三复述了一遍,并且说明土人的背后肯定有倭寇的影子。 张三勃然大怒,这些卑鄙无耻之徒,老子还没腾出手来对付他们,这些倭寇倒是主动找上门来挑衅我们。 可是张三明白,倭国可不是建奴这样百万人口的小部落,而是拥有千万人口的一个大国,虽然现在是德川幕府时代,采取的是幕府分封制,各个大名有着非常大的独立性。但若是遇到外敌,以这些倭寇的尿性肯定会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入侵者。 得想个办法让倭寇出点血,还不能让希望营有所损伤,对倭国作战的理由是充分的,甭管参与到土人的倭寇是哪个封藩指使的,老子可分不清。老子就只带他们是倭寇,是你倭国之人,这一条就够了。 在民府两会结束之后,军府内部会议上,张三向参加会议的高级将领介绍了虾夷岛所发生的战事,征求手下将领的意见。 结果手下将领一片喊打之声,纷纷表示就连穷凶极恶的建奴都被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小小倭寇竟然敢妄自尊大,藐视我们天朝子民。还要害我天朝子民的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三就知道这帮杀才一听到有仗可打,一定会喊打喊杀。就连最稳重的朱新光和最老实的李铁柱都是坚决的主战,表示如果不严惩倭奴,他们以后还会把我天朝上国放在眼里。 看着手下一片喊打之声,张三冷笑一声:“都在喊打喊杀,那我问问各位,倭国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军队,武器装备如何。施行的是什么政体?” 众将都是呐呐不言,他们哪里关心过倭寇的家里有什么家底,这事不是先生操心的事吗? “怎么都不说话了,《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敢在这里喊打喊杀,真要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希望营离覆灭就不远了。” 张三的话说的有点重,他也是借着这个时间敲打一下手下这些越来越骄横的将领。连续的胜利让这些将领都养成了睥睨天下,老子天下第一的思想。若是不给他们敲敲警钟,这些人的尾巴就得翘到天上。 众将纷纷低头认错,张三也不想打击大家的积极性。缓和了一下口气定下调子说道:“打我们肯定是要打的,在打之前我们必须要了解一下倭国这个国家的底子到底如何?怎么打才能让我们获得最大的利益?” “先生打算如何打?到时候让属下做前锋就行。”黄维忠第一个请战。 “你给我老实在辽东待着,进山的建奴才是你的任务,况且你一个步兵怎么能过得去大海。” 张三一句话就点名了此次征倭之战与他们步兵没什么关系,步兵个将领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海军的两大将领沈英杰与范正阳明白领兵之人肯定要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纷纷起身请战。 综合考虑之下,张三把出征的任务交给了沈英杰。做为范正阳的老上级看着手下不断的出风头,早就忍耐不住了。听到张三点了他的将,沈英杰马上向张三敬礼表示:“坚决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务。” 定下领兵出战的人选,张三又点了周石头的将,所谓兵马未动,情报先行。军情司接下来的重点要在倭国布置情报人员,不求有多详细,要摸清倭国大概的情况,也好为接下来行动制作作战目标。 眼下军情司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四个方向,第一个方向是京师,京师里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及时传回总部,给总部的应对留出充足的时间。 第二个方向是中原,现在大明最乱的就是中原,流寇与朝廷兵马来回拉锯,偌大的中原如今是十室九空。百姓苦不堪言。要么被流寇裹挟在一场场大战中成为炮灰,要么选择东逃,在军情司的暗中宣传之下,沿着黄河东进,希望营自然有人在沿途接应,通过船只将流民输送到辽东各地,未来的新大陆更是流民的主要目的地。 第三个方向就是江南,江南如今暗潮涌动,正在酝酿着一股反对希望营的力量。不过这些人眼下还没有掌握权力,只能通过一些阴私的手段来恶心希望营。崇祯三年的郑氏事件就是他们的手段。 第四个方向就是辽东建奴,军情司要保证希望营的既定政策能够顺利进行,这就要求军情司必须随时掌握建奴的一举一动,不让他们的小动作破坏希望营的大局。 第七十五章 炮击长崎 张三一声令下,军情司开始行动起来,利用郑氏的关系,将情报人员一批批的送进倭国。这些情报人员以各种身份进入倭国,四处打探倭国的消息。 很快一条条消息通过海船传回大明,这一条条的情报汇总到了参谋司,在崇祯五年阳春三月的时候,整个倭国的内情渐渐的清晰展现在参谋司的眼前。 这时候一个清晰的战略计划出现在张三的办公桌上,张三看过这个计划后,大笔一挥就写了两个字‘同意’。 整个计划行云流水完全按照倭国的情况制定,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情报让希望营参谋司清晰的了解到了倭国的内部情况。 这是一个类似于华夏先秦时代的国家,他们的国王就像周天子一般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权威,整个国家的权力实际上掌握在各个诸侯国的手中,并且诸侯国连年征战,总有一个最强的诸侯成为大家的盟主,其他小诸侯都要仰大诸侯的鼻息。 倭国的权力掌握在一个叫幕府将军的手里,他们成为了幕府将军的傀儡。这个国家多山少平原,普通百姓生活贫苦,但是百姓的性情坚韧,中间阶层是他们的武士,类似于我们中原的士人与武人的结合体。 这些武士成为了倭国社会的基石,他们为各自的藩主征战,以战死沙场为荣,以投降为耻。 由于物产不丰,这个国家物资匮乏,若是直接攻占,不但收不回战争成本,而且还会陷入无休止的治安作战之中,就像永乐年间的征伐安南一般,劳民伤财最后还得退回来,得不偿失。 倭国虽然物产不丰,民生困顿,但是独独盛产金银,与我大明金银匮乏形成鲜明的对比。根据倭国的特点,参谋司制定的计划是利用希望营海军的优势,绕着倭国的列岛攻击各个港口城池,逼倭国签下城下之盟。 对于倭国这块土地张三发自内心的看不上,多山多地震多火山,除了金银硫磺多点,简直就是穷山恶水,与其占领土地让这些倭寇跟希望营玩命,不如采用疲敌之策让这些矮子永远发展不起来,只要给这些矮子套上链子,他们就会成为听话的狗。 张三对参谋司制定的作战计划非常满意,这才是参谋司未来的作战思路,每打一场仗要核算好成本,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崇祯五年三月中旬,一切准备就绪的海军天津舰队,除了留守人员之外,几乎全员出动。一共出动五艘一千吨的大舰,每艘大船配备五艘五百吨的中型战船,再加上十艘做为补给船只的五百料大福船,整个征倭舰队一共四十艘战舰浩浩荡荡杀向倭国。 沈英杰站在自己旗舰船头之上意气风发,他知道这次出征是先生给他争取来的。至从到了天津之后,沈英杰长期担任守备任务,导致他的下属范正阳比他的风头还要强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海军司令是他范正阳呢! 舰队很快穿过济州海峡,绕过朝鲜半岛,舰队在对马岛上补充了淡水之后继续向东航行,对马岛上宗氏藩早在希望营舰队第一次登陆对马岛的时候就表示了臣服,希望营也没有对岛上的势力进行清缴,只要不和希望营作对权当他们是做为补给基地存在。 这个时代的宗氏为了维持自身对对马岛的统治,在朝鲜和倭国之间两头摇摆。虽然内心里宗氏还是认为自己是倭人,但是在现实利益之下,还是两头下注,两头都不得罪。 毕竟对马岛离朝鲜更近,当宗氏发现明人来到这里,果断的把自己卖给了明人。不遗余力的给明人的舰队提供补给服务,让第一次远航的沈英杰大感新奇。 对马岛距离倭国西海岸最大的城池长崎只有不到二百里,从对马岛出发在九州岛西海岸破碎的岛屿缝隙中穿过,一天的时间就来到了长崎港。 为了给倭人一个下马威,刚刚来到长崎,趁着天还没有黑下来,沈英杰一声令下,五艘大船一字排开,侧舷的火炮对准了长崎的港口建筑群。每艘大船一侧有十六门火炮,再加上船头船尾各有一门能够将炮口移动到这一侧的火炮就是十八门火炮。 整整有九十门火炮对准了港口,只要沈英杰一声令下,短时间内就能向长崎城倾泻四五百发炮弹。 炮兵们正在做着炮击前的准备,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沈英杰刚要下令开炮,就见从港口之内划出一个小船,小船上打着白旗。 炮兵指挥官看着沈英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令开炮,沈英杰下令暂停射击,让小船来到近前。 小船上站着一个中原汉人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来到船队之前,作揖行礼:“不知是哪位将军在上,小人李国助这厢有礼了。” 沈英杰扶着船舷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汉人打扮的中年人在冲着大船行礼,那人很明显对战船的布置很有心得,一眼就认出沈英杰所在的战船司旗舰。 “你是何人?来我舰队有何贵干?” “小人是明人,名叫李国助,现在客居平户。受长崎代官的委托前来与将军交涉,不知将军来长崎所为何事,做出一副不友好的姿态。” 还不友好的姿态,沈英杰差点气乐了,不过既然人家是来交涉的,不给人家一个说法显得大明没有气度。 “本将受大明辽东总督派遣,特来讨伐倭国之不臣之心。” “自壬辰之战之后,日本国一直对我中原天朝恭敬有加,何时对天朝有了不臣之心,将军不能给日本国欲加之罪啊!” “我大明天朝自是不会冤枉任何人,你若不知真相,可以去打听一下倭寇在虾夷地做过什么,现在本将不和你废话,限你赶快返回港口,一刻钟之后我军将炮击长崎。” 李国助一阵无语,就凭着一句倭寇在虾夷地做过什么,就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攻打长崎,既然自己这个前来交涉的使者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只好划着小船返回长崎。 七十六章 兵临江户 李国助这边刚刚上岸,还没等来到长崎代官官衙,明人的炮弹就呼啸而来。吓得李国助抱头鼠窜,在他赶回长崎代官官衙的时候,整个长崎港已经陷入了混乱。 长崎港的百姓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打蒙了,倭国特有的木制建筑在与炮弹剧烈摩擦之下燃烧起来,大火在密集的居民区快速燃烧。 这种无差别的打击,真正能够打死的人很少,更多的是造成经济损失和民间混乱。一个基数的炮弹很快打完,沈英杰看着燃起漫天大火的长崎,满意的点点头命令道:“掉头!再打一轮。” 在希望营大船掉头的空隙,长崎百姓纷纷从安全的地方跑出来,拿着盛水的工具开始救火。 一盆水刚刚泼完,还没等打来第二盆水,第二轮的炮击又接踵而至。炮弹落在密集的救火人群之中,造成了很大的人员伤亡。 两轮炮击之后,沈英杰下令:“升帆出港!” 看着明人大船大摇大摆的离开,长崎代官末次平藏(此为官名,就如西方某某一世、二世一般)恨恨盯着明船怒声说道:“明人欺人太甚!” 然而实力不济,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长崎不是没有战船,可是在希望营海军进入长崎港的时候就已经躲了起来,一看到自己的船只与明人的差距,就知道冲上去也司白白送死。 别说对付那五艘庞然大物,就是大船身边跟着的几十艘五百吨的战船对于长崎的战船来说是不可匹敌的。 眼看着明人的大船离着长崎港越来越远,末次平藏松了一口气。赶紧派人火速前往江户向幕府将军报告明人来袭的消息。 沈英杰带领船队离开长崎,在长崎海外的一座小岛下锚休息。小岛上没有常驻人口,却有不少中式的建筑,看来这个小岛有很多汉人在这里逗留过。 沈英杰想起了刚才那个汉人,看来这倭国也有很多的汉人,也不知这些汉人在倭国是为了做生意还是因为战乱逃离了中原。 这个岛屿是长崎的外岛,距离长崎港只有二十多里海路。为了防止倭寇的偷袭,沈英杰把二十五艘中型船编成了五组,每组在海上执勤一个时辰。 长崎的倭寇倒是没有脑子坏掉,趁着黑夜偷袭沈英杰的舰队,让沈英杰的精心准备白白浪费。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餐之后,舰队升帆起航绕过鹿儿岛与种子岛之间的海峡,过了大隅海峡之后,就已经来到倭国的东海岸,沿着海岸线在倭国上下的紧张关注下北上江户。 沿途的倭国海岸没有什么值得打击的目标,这让沈英杰很是郁闷,这倭国怎么这么穷。 能不穷吗?刚刚经过战国时代的军阀混战,紧接着就侵略朝鲜,被大明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侵朝之战失败之后,紧接着又是争夺幕府权力之战。一直到德川家康晚年,整个倭国才算是真正进入和平时期。 整个倭国早已因为战乱打的国困民穷,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浪人武士流落到大明沿海成为沿海盗寇的打手。 所谓倭寇不过是大明盗寇雇佣的倭国浪人罢了,就是这些浪人从大明立国伊始一直困扰着大明的沿海地区,更是成就一代名将戚继光的威名。 没有打击的目标舰队行进很快,在舰队抵达到江户湾外海的时候,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已经收到了明人攻击长崎的消息。 德川家光大吃一惊,赶紧召集家臣商讨办法,这个时候的倭国对华夏还是仰视的。对于大明舰队攻打倭国,各个家臣老中都是不可思议。老中酒井忠胜行礼道:“将军阁下,大明无故犯我大日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臣才愿为使者前往明船之上与明人解释一二,是否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有人出头效劳,正合德川家光的心意,赶紧任命酒井忠胜为木府特使出使明船。正在这时候有下人前来禀报:驿站传来消息明人船队已经进入神奈川水道,很快就会赶到江户。 将军府一众幕府高层心神大震,酒井忠胜不敢耽搁,快速在港口上船迎着明船的方向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就看到海面上帆影重重,一大片的大帆船出现在酒井忠胜的眼中。 “这明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战舰,看起来比西夷鬼畜的大舰还要威武,看来自己要小心应付了。”酒井忠胜心中暗暗吃惊。 与明人的大舰相比,酒井忠胜脚下的这艘安宅船就是一个大号的玩具。 对面驶来的模样怪异的船只,很快就引起了沈英杰的注意。这艘帆船并没有如长崎的汉人一样打着白旗,眼看着就要进入射程,沈英杰一声令下,旗舰上的船艏炮对准倭人的帆船就发射了一炮。 炮弹落在了离安宅船前几尺之外的距离上,炮弹落水后掀起的水花打湿了安宅船的船头。 站在船头的酒井忠胜没想到对方的大铳能够打这么远,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儿使臣的尊严已经顾不上了,赶紧命人打起白旗,降下风帆,等待明人船只的靠近。 沈英杰举着千里镜看着对面的怪船一炮就举起了白旗,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儿没地方使。不由破口大骂道:“这倭寇真他娘的怂,老子就开了一炮就投降。也不说让老子多打两炮过过瘾。” 身旁的镇抚官哈哈笑道:“沈司令!我看那艘船应该也是个使者,想来探我们的口风的。” “去他娘的,老子就那条件,答应老子就收兵,不答应老子就将他的都城给打烂了。” 酒井忠胜顺着沈英杰旗舰上顺下来的绳梯爬上旗舰,向着沈英杰鞠躬行礼道:“日本国幕府将军府老中酒井忠胜拜见将军阁下!敢请将军大名?” 这家伙一上来竟然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竟然带着一点点的闽浙口音。沈英杰敷衍的拱拱手道:“免了!本将大明辽东水师总兵沈英杰,德川家光叫你来所谓何事?” “原来是沈总兵,我日本一直对大明恭敬有加,不知大明为何无故征伐?” “你倭国何时对我大明恭敬过,我大明沿海的倭寇是怎么回事,前些年的壬辰倭乱又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七章 江户海战 酒井忠胜最害怕的就是明人提倭寇与壬辰之战,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掩饰不住日本国的野心,明人不可能相信倭寇的背后没有日本国的影子。 实际上倭寇真的与日本政府没有多大的关系,连年的战乱让各个大名卷入其中,哪有精力去管浪人之事。 壬辰之战就不好解释了,酒井忠胜又鞠了一个躬:“将军!倭寇之事,我日本国也很头痛,这些海盗不但骚扰天朝沿海,同样也骚扰我日本国的沿海啊。壬辰之战是太阁殿下一力坚持的,我等国人也是迫于太阁殿下的淫威,不敢不从。” “那猴子死了多少年了,你们就这么把责任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吗?” “将军口下留德,太阁殿下还是我日本的英雄,不该如此辱没!”酒井忠胜听到沈英杰叫丰臣秀吉的外号,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 沈英杰也不管酒井忠胜高不高兴,继续说道:“壬辰倭乱已经过去,我大明已经不再追究这件事,不过眼下有两件事需要解决,第一件事是鹿儿岛藩藩主岛津氏长期欺压琉球王国,将琉球王国视作奴婢,本将警告倭国上下,琉球是我大明藩属国,没有我大明的许可倭国就擅自攻伐我大明的藩属国,其罪当诛! 第二件事是年前刚刚发生之事,这件事更加严重,倭国之人竟然唆使虾夷岛土人攻击我大明在虾夷岛上的百姓,给我大明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失。此种行为是在挑衅我大明的尊严,欺我大明无人耶?” 酒井忠胜脑袋翁的一下,沈英杰的话音刚落下,酒井忠胜就知道这事情大条了,琉球与朝鲜一样都是大明的藩属国,既然大明能帮着朝鲜打日本,就能帮着琉球再打一次日本。 这事想狡辩都狡辩不了,琉球的国王都被岛津氏抓去过鹿儿岛。更何况现在岛津氏对琉球的控制越来越严密,若是没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在后面,就差直接吞并了。 历史上就在今年,萨摩藩将在首里城设立在番奉行,这个职位就相当于琉球国的太上皇。 酒井忠胜在心里将岛津氏骂了狗血临头,你们惹出的祸事,却让幕府为你们承担后果。 这事酒井忠胜哪里敢直接承认,只能狡辩道:“上国沈将军容禀,我日本国体制特殊,幕府有时候也管不了外样大名的一些做法,幕府也不敢逼迫过审。岛津家做了如此出格之事幕府会严厉申斥,并监督岛津家撤出琉球,不知这样上国可否满意?” 沈英杰冷笑一声:“你糊弄三岁孩童呢?老子舰队一撤,你们的兵立马就再次回到琉球,反正你们比大明离得近,琉球上下也不敢惹你们。” “上国有何章程,还请将军示下!” “琉球问题先放在一边,先谈谈虾夷岛的问题。我大明受到的损失又该如何赔偿?” “虾夷地发生来了什么事,幕府对此一无所知,不能仅凭上国一句话就对我国予取予求。我日本国也是带甲五十万的日出之国,本着对上国的尊重,才与上国商谈,以解决贵我两国之分歧。”酒井忠胜一听沈英杰张嘴就要赔偿,这根本就不像天朝上国的做派。心里压着的火就顶了上来。 沈英杰一看酒井忠胜发怒,脸色一冷:“倭国若是没有诚意就请回吧,欠我大明的,老子自己去取。” 酒井忠胜被轰下来船,第一次会晤不欢而散。沈英杰高声下令道:“目标江户,一级战备,全速前进!” 沈英杰的命令通过旗语传达到所有的舰船,所有舰船全部满帆行驶。很快就将酒井忠胜的安宅船甩在身后,酒井忠胜看着破浪而行的明人大舰,内心无必绝望,江户所有的战船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人家这一艘船啊。 江户湾中的幕府战船看着横冲直撞冲进来的明人大舰,他们没有入长崎水师那般逃之夭夭,而是勇敢的冲了上来。 做为主力的安宅船,推出了藏在船舱里的大铳,开始进行装填。其他的小船则护卫在安宅船的周围,保护安宅船的安全,倭国的这种外包铁皮的战船,除了皮糙肉厚之外,几乎无一是处,行动缓慢,转向不灵完全就是一个海上的乌龟壳。 沈英杰举着千里镜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双方距离接近一千公尺的时候,沈英杰下令一千吨大舰开始转向,后面跟着五百吨战舰,向外散开摆出一副对倭国水师包抄的架势。 倭国的水师将领眼看着正在向他冲过来的大舰突然就转向了,不明白这是什么骚操作,心一横管你要干什么,老子冲上去跟你打接舷战,凭着我打日本武士的武勇,只要攀上大舰说不定还能抢下一艘大舰。 很快五艘千吨大舰排成一字长蛇阵,侧舷对准了倭国战船。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八百公尺之内,这个距离已经是希望营舰炮最佳的射击距离,这个距离命中率比一千公尺之外要高出三成。 沈英杰终于发出了射击的命令,各艘战舰上的火炮依次响起,倭国战船笼罩在了炮弹的攻击当中,几十吨的小木船只要中上一发舰炮的炮弹基本就会报销。就算不被打散架,也会被炮弹的冲击力掀翻。 倭人哪见过如此密集的炮火攻击,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给人家送人头嘛! 好在安宅船外包着铁皮为倭人抵挡了炮弹不少的威力,中弹的安宅船上被砸的支离破碎。外面有铁皮砸不开,里面的木壳可经不住炮弹的肆虐。船舱里面碎木横飞,操船的倭人被激射的碎木刺进身体之中,如同被冷兵器刺伤一般。 五轮炮击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钟,倭寇的水师已是一片狼藉,侥幸没有被炮弹击中的战船也已经被吓傻了,甚至都忘记了还击。 沈英杰看着这样的炮击效果,知道再进行炮击就纯属浪费弹药,弹药不要钱啊。 收尾的工作交给了五百吨的中型战船,等待这些战船的命运要么是投降,要么就是被送入海底。 第七十八章 攻打江户 酒井忠胜眼睁睁地看着江户水师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灰飞烟灭,整个覆灭的时间居然都没有超过一刻钟。 这一刻酒井忠胜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强硬是否有些草率了,不该对明人把话说的那么狠,现在连个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 现在明人已经与日本开战,酒井忠胜不敢再往明人的眼前凑,万一明人把他当作进攻者直接将坐船击沉,让他上哪说理去。 就近找了一个能够靠岸的地方,酒井忠胜带人涉水上了陆地,找到当地的官府要来马匹,骑马火速赶往江户城幕府本丸(幕府将军府)。 德川家光一众幕府官员还在本丸等待酒井忠胜交涉的结果,在酒井忠胜走后,本丸的家光家臣们形成了主战和主和的两派力量,以酒井氏为首的文臣主和,认为明人跨海而来必然不可持久,只要幕府与其虚与委蛇,拖上一段时日之后,明人占不到什么便宜,自然会知难而退。 以伊达氏为首的地方实力派在江户的代表强烈主战,仙台藩的始祖伊达政宗如今就在江户。 一个盲了一只右眼的老人向德川家光鞠躬行礼道:“将军!臣下有话要说。” “不知伊达藩主有何见教?”德川家光一看说话的是伊达政宗,赶紧端正身躯询问。 伊达政宗高声说道:“我大日本乃堂堂日出之国,天照大神的子孙。就连当年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蒙古人在我大日本面前也一样折戟沉沙。 明人跨海而来,能带多少兵马?我们在大海上打不过明人,那就将明人放到岸上来打。只要我们坚壁清野,不让明人获得任何补给,我们再安排兵马不停的骚扰明人,让明人吃不好也睡不好,明人早晚会被我们拖垮,等到明人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到时候一举将入侵我国的明人一网打尽,给明人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伊达政宗不愧是倭国战国时代的人杰,如果张三听到他的这番言论,也会忍不住拍手叫好。 德川家光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在他看来主战和主和的家臣说的都有道理,到底该如何决定还是等酒井忠胜回来之后再定。 正想着酒井忠胜,酒井忠胜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大礼参拜道:“将军阁下,臣下有辱使命,未完成将军赋予的使命,死罪!” “酒井君!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酒井君细细讲来。” “明人就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问罪我日本无故攻伐琉球,勒令我日本退出琉球国,并对琉球国造成的损失给予赔偿。第二个条件臣下并未听说之事,明人说我日本国民在虾夷岛给明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要求我日本给予赔偿。” “酒井君如何回应明人?” “臣下觉得明人这是欲加之罪,张口闭口的赔偿,哪里还有什么天朝上国的气度,属下甚至怀疑这明人假冒的。” “真是岂有此理,明人是欺我日本无人耶?” 德川家光勃然大怒,这明人敢情是来当强盗来了,还就虾夷岛的明人的损失给予赔偿,天知道虾夷岛发生了什么事。 虾夷岛那个又冷又穷的破岛,我日本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明人在虾夷岛有什么损失和我日本何干。 本丸君臣都是对明人一致的声讨,只有伊达政宗心中暗道不好,仙台藩一直对海峡对岸的虾夷地生有野心,奈何虾夷地气候苦寒,不适应大和民族长期生存,才没有大举攻略。不过小规模的渗透可是一直都未停止过。 “将军阁下息怒,臣下还有其他事物禀报,臣下被那明人将军赶下战舰之后,就回到了臣下的安宅船上。明人船只快速向着我江户进发,他们船只速度很快,比我们的安宅船还大十几倍的大舰竟然速度比我们的安宅船快上许多。 明人将臣下甩在身后,在前方遭遇了拦截的江户水师,我水师奋勇作战,臣下眼睁睁的看着水师在一刻钟之内就被明人打的全军覆没。侥幸没有沉没的战船也在明人的压力下选择了投降明人。 现在明人正在全速向我江户城赶来,臣下为了快速赶回来向将军报信,弃舟登岸骑马赶回本丸,明人已经离江户不远,将军赶紧.......” 轰!轰!轰!还没等酒井忠胜的话说完,远处就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殿中众人面色如土,这明人怎么如此霸道,不管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江户。江户城临海而建正适合海军舰炮的打击,倭国特色的木制房屋又极易被点燃,很快城中的房屋就被炙热的炮弹点燃。 大火熊熊燃烧,守在城头的幕府士兵,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哪发炮弹不长眼砸到自己的头上。 明人的炮击一轮接着一轮,江户城外的城下町已经在炮火中划为灰烬,城墙也在海军重炮的轰击下摇摇欲坠,到他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沈英杰并不急着让陆战队登陆陆地,他要用大炮打掉倭人的胆气,让倭人不敢与希望营接战。 临行之前先生可是明确嘱托过,不要吝惜于弹药,要以最小的伤亡代价让倭人屈服。 本着这个理念,第一天的轰炸结束之后,舰队向后退出十里,江户湾内一座小岛上驻扎。等待天明之后继续轰炸。 苦苦支撑着挨了一天炮弹的江户城开始在夜幕下舔舐伤口,日式房屋的易燃性让江户成为历史最有名的火灾城市。现在的江户城在三代将军的不断扩建之下,城内城外有将近五十万的人口,这样密集的人口在炮击下的损失肯定是无必巨大。 德川家光心中异常愤懑,大骂明人没有武士精神,不敢与大和男儿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只会用大铳欺负人,不是好汉所为。 这时候外出勘察损失的老中酒井忠世回来禀报:“经过明人半天的轰炸,江户城三成的住宅已经在大火中划为灰烬,保守的估计轰炸造成的平民伤亡至少有万人以上,因为炮击造成的无家可归的百姓更是将近十万。将军阁下,我们损失巨大啊!” 第七十九章 进退两难 德川家光有些动摇了,江户可是德川家的根本之地,若是损失太大,德川家又该如何威慑各家大名,日本是否又会回到战国时代。 德川家光知道自己不是自己的祖父,有着仅次于太阁的威望,自己能够坐上将军之位,凭的是德川家的血脉,依靠的是祖宗的余荫。 若是和明人死拼下去,德川家的家底还能剩下多少也未可知。可是就这样和明人签下城下之盟,德川家光又心有不甘。 做为德川家的心腹之臣,从父亲那一代就是德川家的家臣,酒井忠世见德川家光沉默不语,就知道将军有些为难了。 “将军阁下!不如将忠胜召来,白天人多嘴杂忠胜有些话可能无法说出口。” “也好!” 很快德川家光的诏令传达到酒井忠胜的家里,酒井忠胜正在家中愁眉不展,不知如何应对明日明人的攻击。 接到诏令诏令之后,赶紧赶往本丸,进入殿中酒井忠胜发现自己的堂兄酒井忠世也在殿中。冲着堂兄点头示意之后,向德川家光叩拜行礼道:“拜见将军阁下,不知将军阁下召臣下有何吩咐?” “忠胜君!你说句实话,我日本能否抵抗的住明人的进攻?” “将军阁下,陆上之战臣下不敢妄言,沿海之地我国断然不是明人的对手。虽然臣下没有窥见明人大舰的全貌,但是观其外貌大小就能大概猜测出明人舰船的大概。将军可还记得西夷三浦按针为我国建造的那艘西夷大船吗?” 德川家光点点头道:“那西夷也算为我日本尽心尽力,不可与其他西夷一概而论。那艘大船如今早已报废,三浦按针也早已故去十多年了。” “将军阁下!明人的大舰比三浦按针所督造的那艘大船还要大上十倍,其威力更是无与伦比,根本就不是我日本现有的战船可以对付的。” 德川家光面露苦色,长叹一声道:“世事多艰啊,明人汹汹而来,忠胜君可有对策?” “恕臣下直言,这样一直明军动摇不了日本的根本,却能动摇我幕府的根本。我幕府的根本在关东,江户更是重中之重。江户打烂了对其他大名没有多少影响,尤其是一些外样大名。 在我幕府失去了对他们的压制力量之后,外样大名必然会脱离幕府控制,最危险的是我日本好不容易换来的安定,又有可能会重新动荡起来。” 酒井忠胜这番话说下来,让德川家光的神情暗淡下来,现在的幕府是进退两难。拼死一战也许能够让明人知难而退,可是战后德川家还能不能守住这份儿祖宗基业。若是就此屈膝投降签下城下之盟,德川家就会成为日本耻辱的象征,统治基础一样会动摇。 “忠胜君!可知明人的最终诉求是什么?总不会是要占我大和的日出之地吧。” “将军阁下,依臣下来看以明人舰队的实力,在沿海逞威尚可,登陆能力不足,这样一支舰队充其量也就几万人,只要我日本将其后勤截断,明人就是瓮中之鳖。 不怕明人登陆,就怕明人不登陆,我日本乃是岛国,一些大城都是沿海而建。若是明人沿着海岸打上一圈,后果不堪设想。 明人到底要什么臣下也不清楚,从明人透露出的话来看,立威肯定是明人的目的之一。明人自诩天朝上国,将周边属国视为子民,萨摩藩侵占琉球之事肯定已经泄露到了明人朝廷,这是落了明人的面子,征朝之役才过去没有多少年,明人为了属国是真的会出兵的。” 酒井氏做为德川氏的铁杆家臣,说出的话德川家光是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德川家光忍着怒气说道:“这些外样大名就知道给我幕府招惹是非,事情做的一点儿都不干净,给明人留下来话柄。如今却要我幕府承担责任,给岛津氏去诏令斥责,既然是岛津氏惹的祸,一切后果由岛津氏承担。” “岛津氏对我幕府本就阳奉阴违,若是逼迫过甚会不会让外样大名人人自危,如今日本面对外敌入侵,还是应该小心应对,一切等到战争结束再做计较。”酒井忠世听德川家光迁怒于岛津氏,连忙劝阻道。 “明日之战又该如何应对,难道就这样被动挨打不成?” “明人远道而来,想必弹药也不会有多少可以让其任意挥霍,明日可将射程之内的百姓转移到到明人大铳射程之外,尽量减少损失,等到明人弹药殆尽再做打算。”酒井忠胜给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次日清晨,希望营海军官兵吃过早饭再次陈兵江户近岸,桅杆上的了望哨很快就发现了江户城的异常。 了望哨看到的情报很快传到沈英杰的手里,听完汇报的沈英杰不置可否的命令道:“继续炮击,先打一个基数试试倭人的深浅。” 这是沈英杰担心倭寇有埋伏,进行的火力侦察。很快一个基数的炮弹打完,了望哨上回报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沈英杰这才放心,命令了望哨继续观测,炮兵继续装填做炮击准备,随舰队而来的海军陆战队两个标的步兵开始在江户湾登陆。运兵船上用吊杆卸下登陆专用的平地船,一艘登陆用的平底船除了划船的人员,连武器装备与弹药一起可以运送两个什的步兵,运兵船上一共卸下二十艘登陆舟。 一次性就可以向岸上运送两个队的轻武器步兵,登陆步兵暂时由海军舰进行火力掩护,直到步兵使用的步兵火炮运上陆地。 整个登陆过程异常顺利,倭寇连骚扰攻击都没有做,在中午之前两个标的海军陆战队,连带重武器装备已经全部送上陆地。 在舰炮的掩护之下,向着江户城下开进,为了就近指挥,沈英杰将舰队指挥权移交给镇抚官,自己亲自上岸指挥希望营在异国他乡的第一场攻城战。 开到江户城下不到一千公尺的距离,沈英杰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构筑炮兵阵地,海军由于张三的特别关照,是最优先换装的队伍。最先换装就意味着最先接受训练,也就最早适应新式武器。 很快两个标的三十门火炮就部署完毕,炮兵指挥官请示是否开始炮击。沈英杰点点头:“目标城门开炮!” 第八十章 困守愁城 明人的登陆很快就被倭寇侦知,不过倭人上下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就是不阻挡明人的登陆,让明人登上陆地,在陆地上歼灭明人。 希望营两个标的海军陆战队,再加上沈英杰的亲卫,六千多人浩浩荡荡的杀向江户城下。 明人的这点人马还没被经历过战国时代的倭人看在眼里,对于倭人来说,明人再强大,六千多人也不够看。 经历过壬辰倭乱的倭人,最害怕的是明人的大铳,倭人在朝鲜可是吃过明人大铳的亏。留在城墙上做为观察哨的倭寇,惊恐的发现登陆的明人同样携带着大量的大铳。经过炮弹洗礼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根本就撑不住明人大铳的抵近攻击。 这个绝望的消息很快就传进本丸,幕府一众家臣立刻意识到江户已经危险了。做为幕府老中酒井忠世第一个向德川家光进言,请求立刻上洛京都。 上洛是倭国特有的一种政治形式,在倭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是住在京都的天皇一系。然而天皇所在的京都朝廷已经被幕府架空,只是倭国的一个象征。现在在位的天皇是德川家光的外甥女明正天皇,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虽然权力尽入幕府,天皇已经失去绝大部分的权力,但是名义上幕府将军还是需要天皇的册封,这个上京册封的过程就是上洛。 德川家光明白酒井忠世的意思是什么,名为上洛,实为逃跑。 德川家光不由有些心动,看向殿中众人,没想到赞同酒井忠世的家臣寥寥无几。 反对最多的是武臣,理由是将军如果不战而走,会极大的打击军心士气。幕府大军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将军的安全。 这些武人的观点得到了一些以倭国安危为己任的幕府僚属的赞同,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爱国之人,善于谋国而不善于谋身。 眼下德川家光身处危机之中,不敢对这些武人做出极端反应,可是这种不拿领导安危当回事的做法是极端招人记恨的,德川家光会不会秋后算账就不得而知了。 幕府在撤守之争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可是希望营却不会等待幕府把主意商量好了再进攻。 几轮抵近炮击之后,城门被轰成了碎片,连带着城门周边的城楼与城墙也倒塌了一片。 陆战队排成攻击队形向着城门攻击前进,面对城门洞开的江户城,守军已经没有了退路,倭人特有的那种狠劲让倭寇组织起了敢死队开始了决死冲锋。 头上系着‘钵卷’布条的倭寇敢死队赤裸着上身,手持武士刀高喊着‘板载’发起了冲锋。这种冲锋像极了后世的万岁冲锋。 然并卵,上千敢死队的决死冲锋,根本冲不过距离海军陆战队二三百公尺的死亡距离,这个距离是线膛枪的最佳射击距离。 在海军陆战队的分段射击之下,倭寇成片的倒下,当场死亡的倭寇还好,那些没有打中要害的倭寇躺在地上哀嚎的声音,极大的影响了倭寇的士气。 在第一波敢死队全部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之后,倭寇一时组织不起第二次的敢死攻击,只能在城内构建街垒,打算与希望营进行巷战。 沈英杰怎么可能将这宝贵的兵力投入到伤亡巨大的巷战之中。留下一个标的步兵牵制城内的倭寇,其他步兵开始扫荡江户城外的城下町。 这样的扫荡一方面为了搜集补给以战养战,另一方面是为了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将倭人的有生力量调动出城池,在野外利用希望营的装备优势予以歼灭。 这种有组织的杀人,效率非常之高。几乎每天都会有几个到十几个的城镇被摧毁,失去家园的倭国百姓开始成为流民,开始向内陆逃难。 恐慌的情绪慢慢的向整个本州岛蔓延,倭国幕府上下对这样的惨剧不可能不做出反应。趁着希望营分兵的时候,倭人再次组织力量进行突击,想要将分兵的海军陆战队分割歼灭。刚刚踏出城门的倭寇就被陆战队与海军的联合火力扑灭,这就是降维打击,我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而你却无法打到我。 这种一边倒的杀戮是最令人绝望的,连续几次决死突击失败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去接这样送死的任务。 将领们也不敢过分逼迫,过分的逼迫会让高度紧张的士兵哗变。 本丸的幕府上下忽然发现幕府空有兵力优势,却不能发挥出任何的作用。整个江户竟然被少量的敌人包围,江户城已经成为孤岛。 德川家光不得不捡起已经被搁置的主和议题,连续的失败也让主战的武人失去了话语权。 主和的幕府家臣老中酒井忠胜,再次临危受命被授予和谈使者出城与希望营海军进行谈判。 酒井忠胜再次登上了沈英杰的旗舰,他是被陆战队士兵押上旗舰的。举着白旗的酒井忠胜出城之后,很快就被巡逻的陆战队士兵控制。 好在倭人高层都精通汉话,与陆战队士兵的沟通并无障碍,经过审问之后,士兵们知道这个倭人是求见他们司令的,便安排士兵将他送上沈英杰的旗舰。 沈英杰上岸待了一天就回到了自己的旗舰,这样的战斗实在是太过无聊,没有一点儿挑战性。两个标的校尉完全可以应付目前的战事。 将指挥权交给两个校尉之后,沈英杰就回到了旗舰主持全军,顺便忙里偷闲的偷会懒。 陆战队士兵将酒井忠胜押上战船的时候,沈英杰正在与他的镇抚官下象棋。他们这些当兵的普遍不喜欢围棋,更喜欢搏杀激烈的象棋。 酒井忠胜忍着心中的屈辱感,恭敬地给沈英杰鞠躬行礼道:“酒井忠胜拜见沈将军,将军别来无恙。” 沈英杰举着棋子正在犹豫着往哪里落子,很明显他的老将眼看就要被二马盘槽。 酒井忠胜的到来给了他耍赖的机会,将棋子一丢说道:“这盘不分胜负,待对付完这个倭人之后,你我再杀上三盘一决高低!” 第八十一章 江户条约(一) 镇抚官对沈英杰的耍赖已是见怪不怪,这位就是一个臭棋篓子,技不如人还不服输。悔棋耍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利用公事这种强大的理由那就更是司空见惯。 有时候镇抚官也是无可奈何,理论上同级的军事主官与镇抚官是平级,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军事主官还是要比镇抚官更有实权。在平日里除了原则问题,镇抚官都对军事主官礼让三分。 看着行礼的酒井忠胜,沈英杰嘿嘿一笑:“酒井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希望这次我们的见面不会不欢而散。” “沈将军见谅,上次是忠盛失礼了,此次忠胜奉将军之命前来与将军洽谈,本着务实合作的精神,争取贵我两国的和平。”这家伙到是能屈能伸,面对沈英杰的挖苦竟然是面不改色。 “好说好说,我大明向来以德服人,绝不做恃强凌弱之事。不知这次酒井先生前来有什么权限,若是权限不够我们还是不要浪费口舌。” 沈英杰这话可是有陷阱的,酒井忠胜做为幕府的全权代表,若是不敢说自己能够完全代表德川家光,沈英杰就能拒绝与他展开谈判,理由就是不愿意与做不了主的人浪费口舌。若是酒井忠胜承诺可以全权代表德川家光,那么谈判中一些酒井忠胜不敢答应的条件就没有了推诿的理由。 既然登上明人的军舰谋求和平,城下之盟必然是丧权辱国,酒井忠胜可以想象的到一旦条约签订,自己也就成了整个日本的罪人。为了日本的未来总要有人牺牲声名。一狠心酒井忠胜带着决绝的声音说道:“沈将军!忠胜既然领受幕府的任命前来与将军洽谈,就能全权做主。” “好!酒井先生快人快语。酒井先生请到会议室,我们坐下详谈!” “沈将军请!” “酒井先生是客,理应先请!” 酒井忠胜知道这是人家反客为主,在日本的土地上做日本人的主人。可是技不如人只能忍受屈辱。当先一步在卫兵的引领下进入会议室。 谈判双方希望营这边是沈英杰与镇抚官,倭人那边就只有酒井忠胜一人。双方在会议桌前相对而坐,卫兵送上茶水,基本的外交礼仪还是要遵守。 喝了几口茶水,互相闲聊了几句没有营养之话,沈英杰对现在是否能够谈判成功并不着急,即使把江户打烂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也无所谓,倭国是岛国,绕着岛屿转上一圈,到处都是可以打击的目标。 沈英杰不着急,酒井忠胜不能不着急,每耽误一天就会有更多的村庄被摧毁,造成的损失就会更加的巨大。早一天结束战争就早一天减少损失,沈英杰能够不开口酒井忠胜却不能不说话:“请问沈将军要如何才能结束贵我两国的误会,恢复两国的和平?” “能不能恢复和平不取决于我们,战争不是我大明挑起来的,想要结束也要贵国拿出诚意。” “不知鄙国药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才能结束战争?还请将军告知,鄙人洗耳恭听!” “既然酒井先生不愿意给出条件,那我们就把我大明的条件说一下。” “将军请讲!” “第一:倭国去除天皇称号,我大明皇帝才敢称天子,小小倭人弹丸之地就敢大言不惭的称天皇吗?让我大明皇帝情何以堪,未来倭国只能称国王或国主。 第二:立刻退出我琉球属国,并且赔偿我琉球属国全部损失,这一笔赔偿按照琉球的损失十倍进行赔偿。具体损失清单将在条约签订之后由我大明与琉球和倭国共同确定,保证落到实处没有任何不实之处。 第三:对我大明在虾夷岛造成人命及其经济损失进行赔偿,肇事者交给我大明进行审判并赔偿我大明货币两千万两白银。可以以白银或者实物折价赔偿,以青壮人口进行抵债也可以。 第四:由于战争是由倭国挑起,倭国对战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大明此次出兵的军费倭国必须全部承担。 第五:我大明百姓在倭国经商旅居享受超国民待遇,大明百姓在倭国有违法犯罪行为就,必须移交我大明领事馆,倭国没有对我大明百姓的审判权。 第六:我大明百姓在倭国经商不得对大明商人的货物收取关税,平常经营赋税也不得高于我国百姓。 第七:倭国不得对虾夷岛有任何非分之想,倭国国土仅限于九州、四国和本州以及附属岛屿,为征得大明同意之前,不得有任何扩张行为,若有扩张行为将被视为对大明的挑衅。 第八:大明租借对马岛,租期一百年,到期之后大明有续约的权力,倭国不得推诿。租金可根据对马岛今年的税收来定,理论上不低于今年的税收。 ............................ 第二十一条:为保证条约顺利执行,我大明将在江户湾佐世保设立军事基地,一方面确保我大明在倭国的利益,另一方面也保证倭国政体不变。” 洋洋洒洒二十一条说完,酒井忠胜眼睛都绿了,这哪是城下之盟啊,这简直就是亡国条约,若是自己真的签下这份条约,一定会被国民天诛国贼的。 对于酒井忠胜的沉默,沈英杰倒是很理解,若是酒井忠胜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这丧权辱国的条约,沈英杰就该怀疑这倭国是不是真心求和了,是不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沉默了半天之后,酒井忠胜抬头看着沈英杰问道:“沈将军,大明是想亡我日本吗?” “酒井先生为何如此疑问?” “你们这些条约如此苛刻,难道不是准备亡我日本吗?我日本天皇万世一系,无论政局如何变幻,天皇之位都稳如磐石。没有了天皇的日本还叫日本吗?” “这一条不能更改,你们的君主必须去皇号改称国王,不然我大明皇帝称天子,你倭国称天皇,让我大明皇帝如何称呼你倭国国主?你倭国要当我大明的父皇之国吗?” 这个帽子扣的可是够大的,酒井忠胜可不敢接这个大帽子,若是日本默认这种说法,那是对大明天大的羞辱,两国的战争将是不死不休的。 第八十二章 江户条约(二) 酒井忠胜灵机一动,用天皇的皇位传承并不由幕府决定二搪塞道:“沈将军,天皇一系的传承自有体系,以幕府将军之尊也无权干涉皇位传承,鄙人真的没有这个权力。” 沈英杰冷笑道:“刚才某家可是问过酒井先生,是否能够全权代表倭国,酒井先生可是满口应承,现在又说做不了主,你拿某家开涮吗?” “将军误会了,现在我日本是幕府主政,朝廷在京都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存在,只是在年号制定,以及爵位册封上行使权力,关键的是天皇皇位的传承并不由幕府决定。即使鄙人现在答应了沈将军,到时候天皇不应,也是执行不下去。鄙人抱有满腔的诚意,绝对不敢敷衍了事。” 酒井忠胜的语言说的非常诚恳,沈英杰心软了一下,点头说道:“倭国天皇去皇号是必须的,为了给酒井先生一个完成的过程。沈某可以暂时做主给倭国一个说服国君的时间,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在长崎签订条约。” “感谢沈将军理解,鄙人不胜感激。关于从琉球退出,保证琉球王国的独立完整我国没有任何意见,侵略琉球是鹿儿岛大名岛津氏所做跟幕府关系不大,幕府做为主政者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可是十倍赔偿太过苛刻,能否将赔偿减少一些,鄙人不胜感激。” “酒井先生觉得多少合适,总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这不是助长邪恶吗?” “不!不!不!鄙人没有那个意思,做了错事得到相应的惩罚是应该的。可是惩罚是让人向善,而不是将人逼死,鄙人觉得双倍赔偿以示惩戒就已经可以了。” “两倍的代价太低,不足以震慑人心,只有足够的惩戒才能敲掉野心家的野心。某家认为至少要五倍的代价才能震慑人心。” 酒井忠胜有些为难,日本武士什么德行他很清楚,这些年给琉球造成的损失肯定不少,若是五倍赔偿,岛津氏肯定是赔不起的。 舰队镇抚官做起了和事佬:“两位不要为了这点小事纠结,我们所说的赔偿本就为了惩戒。两倍也好五倍也罢都是让心有恶念之人有所收敛。以我看来就三倍吧,略施惩戒而已。” 对舰队镇抚官的提议,酒井忠胜不敢继续反对,也就认下了三倍赔偿的价码。第二条算是通过。 第三条沈英杰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咬死赔偿两千万两白银一文钱都不能少,无论酒井忠胜如何苦苦哀求都不松口。 这不是沈英杰心狠手辣,而是张三给他的一个任务。张三觉得现在的倭国刚刚经历过战乱,人口肯定也就一千多万,那就按一人一两银子的价码进行赔偿,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任务压到沈英杰的身上,只完成先生的交待,岂不是显示不出自己的本事。 沈英杰直接就把这赔款张嘴就定到了两千万,至于倭国有多少人口,关我屁事。先生说有他就必须有,没有也得有。 在关于对大明的赔款问题上,酒井忠胜软磨硬泡到天黑也没有磨掉一两银子。沈英杰的态度非常的强硬,要么答应要么继续打下去。 天色已晚,双方就这个问题达不成共识,只好暂时休会,明天接着谈判。 酒井忠胜下船上岸,匆匆赶回本丸。德川家光与一众家臣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酒井忠胜的消息,终于在掌灯时分酒井忠胜回来了。 “酒井君!如何了?”德川家光还没等酒井忠胜行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酒井忠胜规规矩矩的将一套礼仪行完,才苦笑一声道:“将军阁下,明国条件非常苛刻,若是完全答应明国的条件,我幕府离覆灭不远矣!” “明国都提了什么条件?”德川家光追问。 酒井忠胜将沈英杰提出的条件一一罗列出来,并且将第二条已经达成共识也全盘托出。 萨摩藩在幕府的代表马上跳出来反对道:“将军阁下,臣下反对,我鹿儿岛没有钱陪给大明,谁签下的条约,谁去给大明钱。” “你鹿儿岛没钱赔偿,你说的倒是轻巧,若不是鹿儿岛藩肆意妄为,侵占琉球,我日本怎会遭受如此灾祸,如今明国大兵压境,我日本器不如人,兵不如人。如今江户已是人间地狱,你萨摩藩可有退敌之策,若是鹿儿岛藩没有退敌之策,就请闭嘴。”酒井忠胜是文官,对外样大名这种军阀可是没有任何好感。 “那是因为明人没有攻击我鹿儿岛,若是明人敢于踏上我鹿儿岛的土地,我鹿儿岛男儿必会让其有来无回。”这位鹿儿岛的代表驴死不倒架,还在嘴硬。 “很好,麻烦这位鹿儿岛的男儿给鄙人写个保证书,保证鹿儿岛的所作所为与幕府无关。不然明人只会认为鹿儿岛的行径是幕府指使,将怒火全部发泄到幕府的头上,幕府凭白遭此无妄之灾。” 鹿儿岛的代表哪里敢写什么保证书,别看其对上琉球游刃有余,对上大明鹿儿岛连对抗的勇气都没有,鹿儿岛藩可是冒充倭国去大明朝贡过。非常清楚大明的实力。 之所以反对酒井忠胜与明人达成的赔偿共识,是因为想要为鹿儿岛藩谋取利益,这个时候大明兵临城下,若是失去幕府的支持,再把大明给彻底得罪了,恐怕鹿儿岛藩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若是如此,家主还不把他给生撕了。 面对酒井忠胜咄咄逼人的逼问,鹿儿岛藩代表有些语无伦次,在面对幕府老中这样位高权重的幕府高官,他还是有些胆怯的。 不敢应对的后果就是被人嘲笑自不量力,还不如不跳出来显示存在呢。 酒井忠胜见他呐呐不言,冷笑一声说道:“再敢胡言乱语,就让将军将你丢到对抗名人的前线,让我们也见识一下鹿儿岛藩的男儿本色。” 鹿儿岛藩代表吓得赶紧伏地求饶道:“卑职出言无状,还请老中恕罪!” 酒井忠胜也不想节外生枝,压服鹿儿岛藩的反对者,继续向德川家光汇报与明人的谈判情况,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声援鹿儿岛藩。 第八十三章 江户条约(三) 德川家光对于赔偿的银子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做为站在统治者角度思考问题的人,银子不过是以个死物,没有物资交易就是一块块冰冷的金属疙瘩。倭国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金银。 他更关注的是明人所提出的治外法权和大明货物进入日本的零关税,做为统治者怎么可能不知道执法权和收税权代表着统治权,明人要这个权力肯定是没安好心。 可是德川家光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拒绝是不可能的,明人列出如此条约,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明人不达目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答不答应明人的条件,而是答应了明人的条件之后德川家还能落下什么好处。不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后还要被国民推翻,那岂不是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 涉及到核心层面的密谋,德川家光将其他人都打发走,只留下一众德川家臣。这些家臣与德川氏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轻易不会背叛。 德川家光与亲近之臣密谋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到是第二天登上沈英杰的旗舰之人多了一个酒井忠世。 坐上谈判桌后双方又开始了激烈的交锋,就昨天没有达成的第三条互相各找理由。 虽然希望营这边是强势一方,要求赔偿的金额也很大,但是大义却在希望营这边。首先发动侵略的是倭国,不管是幕府主导,还是地方实力派独走,都改变不了是倭人有错在先。除非幕府承认鹿儿岛不是倭国领土,虾夷岛上的倭人不是倭国国民。 酒井忠胜与忠世只能以大明并未有那么大的损失勉力争辩,沈英杰与舰队镇抚官一唱一和,在舰队镇抚官的斡旋之下以一千八百万两希望营规制白银达成共识。 在酒井忠胜的强烈要求之下,允许倭人分十年进行偿还。按照未还款百分之十计息,不计复利。 这样的条件就算是贷款也算是比较优惠了,酒井忠胜松了口气。不让日本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就行,日本最不缺的就是银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接下来军费补偿钱不多,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这是舰队后勤官亲自核对的数目,保证不掺假。 钱不多侮辱性却是极强,你打我还要让我出打我的银子,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倭人的两个谈判代表是敢怒而不敢言,硬生生的憋的如同便秘一般。最好还是咬着牙认下了这笔总数不到二十万两的军费赔偿,这个数字不是最终数字,只要条约不签订,海军舰队的吃喝拉撒包括弹药消耗都会算在倭人的头上。最终要赔偿多少银子就要看多少时间达成条约。 这些涉及银钱的条款还不是最艰难的,真正艰难的是那些政治条款,那可绝对是丧权辱国。 本着先易后难的顺序,双方很默契地将不那么敏感的条约先达成共识。最后就剩下法外治权,租借土地和天皇更改名号。这几条哪一条都会让一个国家彻底陷入动乱,国民也会迷失方向。 打个简单的比方,外国人在国内横行无忌,将国民杀害,苦主家属本来希望官府能够伸张正义,偏偏官府却奈何不了这个杀人凶手。百姓怎么可能不对官府失望,进而对这个国家失望。 这样的超国民待遇最伤民族感情,任何负责任的政府都不敢把司法权拱手相让。 割让土地就更别说了,这个时代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卖田卖地是败家子行为,更遑论一个国家。今天割一城,明天割一城,整个倭国能有多少土地够割让的。 虽然希望营打着租借的名义,并没有切实的割让土地,但是只要有点智商之人就知道这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民众反对的官方辞令,真要租借个一两百年还能收的回来? 最让倭人接受不了的就是天皇去皇位改称国王,这是对日出之国,天照大神的子孙莫大的羞辱。 这最后的三个核心条约,两个酒井谁也不敢张嘴答应,这是要遗臭万年的。 偏偏明人一点儿都不着急,不同意登陆的军队就继续对江户周边进行扫荡。关东平原可是倭国最富饶之地,每耽误一天倭国就会多损失一些。 不用说一些村镇集市,就是一些小一点的城池都挡不住希望营的兵锋。 倭人尝试过各种办法,想把陆战队引入内地,避开海军舰炮的轰击。 可是人家就是不上当,整个江户湾分布数量众多的市集城池,短时间内足够陆战队进行扫荡。傻子才往内陆钻,陆战队的行动可是有十艘海军五百吨军舰在伴随,海军船只按照陆战队的航行路线,在海岸线进行机动。 陆战队也绝不离开舰炮射程半天的路程,以陆战队强大的攻击力,即使被围,也有把握在半天的时间内突进到舰炮的保护射程之内。 现在希望营的火炮最大射程超过五千公尺,陆战队的活动范围就在离海岸十公里的范围之内。 倭人想要包围陆战队就得大规模迂回,只要向外辐射十里就会被战舰上的了望手观测到。一旦进入射程就会被炮弹无情的打击,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倭人将领只能向幕府陈情,不是王师作战不努力,而是明人不给机会。 就这样在双方的拉锯谈判之中,又过去了五六天,倭人勤王的军队开始陆陆续续的赶到了江户附近。 提前探查到危险的陆战队果断收缩退回到江户城下,这么多天江户城倒塌的城墙和破碎的城门一直就瘫在那里,根本就没人敢来修复。 在敌人的炮火下,修复城墙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两个校尉合兵一处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等着倭人的大军来攻,说不定一场大战下来,就能彻底的将倭人的脊梁骨打断。 这场大战之后,说不定倭人就会彻底的认罪服输。只是凭借两人手上的这六千多人,想要对倭人造成大的杀伤基本不可能,两人感慨我真是太难了。 第八十四章 江户条约(四) 随着援军越聚越多,两个酒井的态度也渐趋强硬起来,大有把之前达成的条约都推翻的架势。 沈英杰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些天陆战队的扫荡光是粮食就足够舰队吃上半年以上。还有一百多万两的金银成为了舰队的战利品,在异国他乡作战,各级镇抚官对军法的执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做的特别过分,或者犯奸淫者镇抚官就装作看不见。 经过这么多天的准备,倭国聚集在江户周围的援兵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人。这二十万人可是没有自带干粮,都需要幕府提供粮草以供军需。 幕府所在的江户周边经过陆战队的洗劫别说供应援军粮草,他们自己还需要幕府提供的救济活命。 幕府的财政压力瞬间的膨胀了许多倍,江户城中的粮仓所余粮食已经不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江户城开始实行严格的粮食配给,所有粮商的粮食全部充公,直到明人退却。 面对如此大的财政压力,把德川家光愁的焦躁不安,为了减轻财政压力,也为了尽快将明人赶下海。德川家光下令任命六十四岁的老将伊达政宗为帅,统领前来江户的所有援军,尽快与明人展开决战。 伊达政宗临危受命不敢怠慢,快速赶往军营布置进攻事宜,在出发的路上被刚刚从明人那里赶回来的两个酒井拦下。两人刚从明人的军舰上回来,就听说了将军阁下要与明人决战的消息。 虽然两个酒井是德川家光的亲近之臣,但是论身份地位伊达政宗才是幕府第一臣,就在今年一月,德川秀忠在临终前亲自将他任命为德川家光的托孤重臣。 两个酒井拦住伊达政宗后,赶紧鞠躬行礼道:“前辈!将军可是要去整备军务,与明人决一死战?” 伊达政宗等着他的那只独眼看着两个酒井,叹息一声道:“将军阁下所命,老夫不得不从。” “前辈此去征战,完备不敢阻拦,不过还请前辈灵活从事,为我日本保留一些元气。” “将军阁下也是为难,如今江户已经无粮,若是再不出战,恐怕士兵的口粮都难以供应,趁着现在还能让士卒吃饱,与明人战上一场,胜败在此一举。若是不能力敌,只能答应明人的所有条件。我日本上下卧薪尝胆二十年,再报今日之仇。” “前辈拜托了!”两个酒井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夫尽力而为!” 伊达政宗带着亲卫来到江户城西的援军军营,只见这片临时的军营搭起了无数个帐篷,各个封藩大名带着自己封国的军队各自扎营,场面十分的混乱。 伊达政宗看着乱哄哄的队伍只皱眉,日本这才多少年没打仗,这些地方大名就已经开始堕落,忘记了自己的武士身份。 德川家光算是封建时代比较有作为的君主,对于父亲给他留下的托孤大臣是非常信任的。伊达政宗算是后战国时代最着名的名将,几乎参与了后战国时代所有重要的战事,在整个倭国威望卓着。选择伊达政宗统帅三军,能够压服所有的地方大名实力派。 来到军营之后,伊达政宗马上召集所有前来勤王的大名议事,各个大名对这个独眼老将既敬又怕。 敬的是伊达政宗被称为常胜将军,甚至有人赞誉他若是早生二十年是可以和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战国豪杰同台竞技之人。 怕的是伊达政宗不仅是幕府重臣,还是仙台藩的藩主,仙台藩可以说是德川家之外地方上的第一强藩。而且伊达政宗由于身有残疾,及其自尊敏感,喜怒无常。 也只有这样的经年宿将才能镇的住地方上的这些封藩大名。伊达政宗扫了一眼大帐里的众人,这些人哪一个在地方上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却没有一人敢与伊达政宗的目光对视。 伊达政宗冷冷的看着众人说道:“我不管你们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江户,将军阁下任命老夫为援军统帅,你们就必须无条件的听从老夫的安排。有不同意见的现在可以提出,只要合理老夫自会应允。” 说完之后,伊达政宗等了一会儿,见无人说话便继续说道:“既然诸君没有意见,那老夫就开始安排军务。这么多援军互不统属,只会被敌人各个击破。老夫决定将所有援军整编成前后左右中五个军,老夫自领中军,中军兵力由幕府调配。其他四军主帅由你们自己推举,老夫希望你们能够本着一颗公心,举荐贤能之才。” 伊达政宗说完之后,就跪坐在条案之后端起茶碗,不再看底下之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商量推举何人做这四军统帅。 一些实力弱小的藩主自知自己并无成为一军统帅的可能,便围拢在与自己相熟的有实力的藩主周围。 实力中等的藩主就成了强藩所拉拢的对象,很快四个小团体就形成了。不用想这四个小团体肯定一家包揽一军,四军的主帅就这样轻松的定了下来。 伊达政宗将这崭新的四军统帅见到自己的身边分左右坐下,然后对着下面的人问道:“他们四人是你们自己推举出来的统帅,有没有不同意的。” 伊达政宗的话无人应答,伊达政宗继续说道:“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统帅已经定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就该说说分兵的问题,根据诸位报上来的名额,所有援军加在一起有将近二十万。按照每军五万人的标准,老夫决定将各位带来之兵全部打散,重新分配到各位的手中,我想各位谁也不愿意自己手里的实力不如别人吧。” 众人一片哗然,怎么能这样,若是全部打散,自己藩国的军队在战争结束之后还能要的回来吗? “幕府难道是借此机会收各藩国的兵权吗?若是如此我们坚决不答应。”有人高声问道。 “诸位放心,战事只要结束各位随时可以将自己藩国的士兵领回去。别忘了老夫家士兵也在打散之列,有老夫在前面顶着,你们担心什么?” 第八十五章 江户条约(五) 有了伊达政宗的保证众大名藩主才渐渐的放下疑虑,况且他们这些大名肯定还是要带兵的。若是不解散无非就是将别人家的兵带到自己家里,损失不会像想象的那么大。 之所以选择如此打散各个大名的兵力,伊达政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即将到来的战事将是一场苦战,敌人拥有全方位的武器优势,日本若想取胜只能拿人命往里堆。若是不将各个大名的兵力打散,哪个大名都不敢尽全力攻打,因为损失的全是自己的子弟。 把各个大名的兵力拆散就不一样了,就算伤亡很大,因为不是自己的子弟兵,不用担心打光了自己回家的时候成了光杆司令。 经过伊达政宗的一番整顿,乱哄哄的援兵总算有了一些样子。虽然德川家光的使者来催问了几次何时才能出兵,都被伊达政宗以时机未到打发了回去。 终于在整天后的第十天,江户的天空中阴云密布,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伊达政宗仰着头用他的独眼观察了一番天上的乌云,嘴角微微上扬,大胜命令道:“全军集合,目标海岸明国军队,出击!” 近二十万的军队出发,光是整队准备的时间就用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将队伍堪堪整顿完毕,天上就开始零星的落下雨点。 伊达政宗伸手接住一滴雨滴,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舔,点头说道:“吆西!” 众人也不知道伊达前辈是说雨滴好呢,还是什么好! 倭人大军按照前后中左右的阵列摆出一个梅花阵,大军滚动出发,前军已经走出五里,后军还没有开始出发。 这么大的动静,陆战队派出的侦察兵不可能发现不了,在倭人距离陆战队还有近十里的距离的时候,陆战队就已经掌握了敌人的全部动向。 倭人似乎知道派出斥候遮蔽战场就是给敌人送人头,索性就护住军阵二里之内不被敌军骚扰,二里之外就随便明人折腾。 等到倭人前锋抵达海军陆战队五里之外的时候,雨开始越下越大。看样子似乎有停不下来的感觉,这么大的雨势伊达政宗丝毫没有要军队停下来的意思,并且严令前军一旦与敌接战无论战况如何都不准后退,直到将敌人全歼或者将敌人赶下大海。 似乎感受到了敌人的不怀好意,希望营海军的舰炮在倭人刚刚进入射程就开始了炮火打击。 倭人在遭到炮火打击之后,不大工夫就传来了伊达政宗的命令,所有队伍都散开阵型尽量降低敌人炮火的杀伤力。 封建时代的步兵作战全靠阵型维持,一旦放开阵型,很快就会造成混乱。伊达政宗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命令左右两军拦住溃散的士卒,给士卒两个选择,要么掉头回去冲锋,要么就地正法。 两种选择等没有选择,溃散的士卒被逼无奈,只好掉头回去拼命,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掉头回去和敌人拼一下。 就这样前军五万人成了伊达政宗眼中的炮灰,他们将为后面的大军尽可能的消耗敌人的弹药。就算敌人浑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在倭人五万大军的攻击下,六千人的陆战队显得异常单薄。 陆战队排成了一个中空的像是去掉一横的口字型方阵,面向敌人的三面各有两千人排成五列横阵。除了面向大海的方向,每一排都有四百人。在敌人进入一千公尺最大射程的时候就开始了排枪射击。 线膛枪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在一千公尺的距离,倭人什么武器都够不着,只能被动挨打。队伍排的密集了就会受到炮弹的远程打击,排的松散了,根本就冲不进去。 好在敌人没有学会战壕作战方法,不然陆战队只能乖乖的退到大海上去。倭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前冲锋,在陆战队看来这就是活靶子。 本来冒着大雨作战,士兵们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可是看着倭人士兵就像呆头鹅一般直挺挺的向前冲锋,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全没了。 倭人前锋统帅也很郁闷,敌人的人数很少,站的地方就小,按照一公尺站两个人的标准,四百人的长度只有二百公尺。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摆不开更多的人手,只能采取添油战术加车轮战消耗陆战队的体力。 这种方式很残忍,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时候却非常有效。雨天人的体力本来就比晴天消耗的快,陆战队士兵又戴着防雨的大斗笠穿着油布雨衣。再加上作战时的高度紧张,体力消耗的速度更是飞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士兵们就有了明显的疲惫感。 两个校尉心中一沉,今天失算了,敌人的主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完全利用了天时对自己的优势,选择了大雨天开始进攻。 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个校尉一商量赶紧向沈英杰请示退回舰上,等到晴天再上岸。 一刻钟后沈英杰就收到了两个校尉的请示,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回舰队的命令,这个命令是当着还在舰上谈判的两个酒井下达的。 两个酒井心中暗喜,看来明人要扛不住了,将你们赶下海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为了陆战队安全撤回舰上,沈英杰下令:所有靠岸的舰船集火攻击进攻的倭人,给陆战队打出一个弹幕阻隔。 很快六千陆战队就全部撤回了舰上,连伤员都没有给倭人留下。冲到海边的倭人气的破口大骂,死伤那么多的士兵却连一个明人的俘虏和尸体都没有得到,这仗打得忒窝囊了。 收到敌人退回舰上的消息,伊达政宗长叹一声道:“这就是我日本器不如人啊,明人在武器方面占尽了优势,我皇国全凭血肉之躯,对抗敌人的钢铁炮弹。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希望这次风波过后我日本皇国能够知耻而后勇奋起直追,重视武器的发展应用,保证未来不再受此来自海上的威胁。” 第八十六章 江户条约(六) 在沈英杰旗舰上谈判的两个酒井,在船头清楚地看到海军陆战队士兵有条不紊的从岸上划着小船撤回了军舰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丝慌乱,根本不像遭遇败绩的样子。 虽然在战略层面上伊达政宗将明人赶下了大海,完成德川家光的嘱托,但是却没有从根本上消除明人的威胁,援军不可能一直待在江户,幕府根本没有那么多粮草供应这么庞大的军队。 酒井忠胜偷眼观察沈英杰的表情,发现这位明军统帅并没有因为军队从陆地上退下来有丝毫的不满,依然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海军陆战队从路上撤下之后,军舰就没有必要这么靠近陆地,沈英杰下令将队伍向大海深处后退,很快站在桅杆上的了望手就看不到了江户城的城墙。 看着明人后退的动作,两个酒井有些慌乱,这明人不打算继续谈判了吗?难道要将我二人做为药械将军的人质吗?沈英杰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两个人的存在,只能静静等待明人给他们一个交代,倭人高层都是熟读华夏经典,自然是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样的规矩。对于自己的安危倒是并不担心,就是不知道明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好在沈英杰并没有让二人等待太久,很快就将二人请进会议室:“二位先生,我现在很忙没有多少时间和你浪费唇舌,你们给我一个最后的答复,这条约你们到底签是不签,若是今天不签,再想签约可就不是现在的条件了。” “贵国的条件太过苛刻,恕鄙人不能认可!” “既然如此就请二位先生暂时在我的舰上做客一段时日,希望将来的这段时间能让二位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沈将军这是打算囚禁我二人吗?” “谈不上囚禁,只是希望二位能够看到贵我两国真实的差距,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英杰说完之后转身离去,并未限制二人的在船上的自由,很快二人发现明人舰队开始顺着江户水道退出江户湾。在江户湾的出口与新到的补给船会师,补给船将舰队最急需的弹药送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弹药消耗,各舰之上的弹药库存已经不多,补给船的到来等于舰队的一场及时雨。 待到补给完成之后,沈英杰下令将这段时间登陆的战利品装载到已经腾空的补给船上,将这些战利品送回锦州。也算是征倭阶段性的战果。 经过补充弹药之后的舰队开始一路北上,让两个酒井开始从心底恐惧的事情发生了,舰队北上的过程中,几乎是每到一个城池都会进行一番扫荡,陆战队登岸之后不求对倭人有多少杀伤,而是四处劫掠,造成大量的流民,尽可能的破坏倭人的统治基础。 两个酒井相信若是不加以制止,明人舰队能够绕着本州这个倭人最核心的大岛打上一圈,除了不受影响的内地,沿海地区基本上都会成为废墟。 等到舰队打到仙台城下的时候,两个酒井实在受不了了,苦苦哀求沈英杰手下留情。并且保证愿意现在就将条约签下,只求明人不要再继续破坏下去了。 —————————— 伊达政宗得到明人已经退下大海的回报之后,立刻快速返回本丸向德川家光禀报,德川家光闻听之后大喜过望,连连感谢天照大神保佑。 然而伊达政宗并没有给德川家光的喜悦太多时间,马上将自己的担忧讲给德川家光听:“将军阁下,明人退出大海对我日本的威胁更胜于没有退出大海。明人在陆地上,我们随时能知道明人的动向,也能提前做好防范,将损失降到最低。可是明人一旦深入大海,我们不知道明人将要攻击哪里,处处设防的结果就是处处没有防备。明人利用舰队的海上机动力可以随处挑选攻击地点,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明人攻击我们的消息。” 德川家光刚刚提起的一点兴奋劲儿,被伊达政宗的一番话浇从头到脚透心凉。他明白伊达政宗所说不假,明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很快幕府就陆续收到了东海道与东山道各个藩国遭到明人袭击的消息,眼下整个倭国的精锐都集中在江户,地方防御空虚,明人几乎是不费什么代价的就攻下了各地的城池,进行疯狂的劫掠,所到之处府库被清洗,粮仓被搬空。 明人甚至还雇佣野人为他们搬运粮仓的粮食,那些野人为了明人给出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轻易的出卖了自己的国家。 这个时候德川家光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别的不说,一旦这些失去粮食变成流民得不到很好的安置,民变随时都可能发生。 偏偏这个时候却无法联系上明人的舰队,也不知道酒井忠胜与酒井忠世两人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被恼羞成怒的明人砍掉了脑袋。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帝国尊严了,赶紧找到明人抓紧时间谈判吧,只要不让幕府亡国,其他的已经无所谓了。 攻下仙台城的明人终于停下了劫掠的脚步,不是不想劫掠,而是所带的船只已经装满,下一批补给船还没有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幕府派来的使者找到了沈英杰的舰队,并且与船上的两个酒井汇合。发现两个酒井安全无恙,使者传达了德川家光的领旨。 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硬气的话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在舰炮的淫威之下屈服。两个酒井表示已经得到幕府将军的授权,愿意与明国就两国新局面,展开友好的磋商。 沈英杰表示欢迎倭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使两国人民尽早结束战乱之苦。舰队掉头一路南下,在南下的过程中,沈英杰与舰队镇抚官和两个酒井对条约逐条确认。 好在希望营并不想太过削弱幕府的实力,其他条款都没有改变,只是在军费赔偿上又增加了一些,总额达到了五十万两希望营标准白银。使得赔款总额达到一千八百五十万两白银,幕府将在条约签订的一年之内赔付五百万两,剩余赔款可以分期赔付。 第八十七章 江户条约(完) 两个酒井在所有条款都达成共识之后,为了谁在条约上签字互不相让。 两人都知道只要自己的名字落在落在条约上,就是遗臭万年的开始。 酒井忠胜坚持自己签字,理由是最先与明人谈判的就是自己,本着负责到底的态度,这个字就应该自己签。 酒井忠世却说自己在幕府的地位更高,更能代表幕府。二人互不相让眼神中都透着决绝,沈英杰从这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这个民族的可怕。 难怪先生在临行之前特意来信嘱咐自己,要自己千万不要轻敌,你所面对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敌人。 说句实在话,若是不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沈英杰真的很钦佩倭国的这两位文官。 二人已经竭尽所能的为自己的祖国争取利益,尽管技不如人,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不可能得到。 可是二人已经尽力,见到二人为了背下这个丧权辱国的骂名,互不相让。沈英杰不由得想到了大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遇到好处争相抢夺,遇到困难一定是争相退缩。 难怪先生如此重视倭国,甚至比对建奴还要重视,现在看来还是先生有先见之明,建奴不过是一群无脑的野蛮人,就算出了一两个如洪太般的天生统帅,依然弥补不了建奴整体素质低下的本质。 这样的势力失败几次也就彻底倒下了,而倭国则不同,若是逼迫过甚,很有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会使得倭国同仇敌忾,全民皆兵的反抗希望营。 这样的结果是希望营最不愿意看到的,大明周边不能树起一个永不妥协的生死大敌。在这个大争之世,希望营不能这倭国这样的边边角角浪费太多的精力。 之所以逼迫倭国签订条约是告诉倭国,让倭国明白在大明的周边只能有一个霸主,这个霸主只能是大明,任何小国敢于挑战这个秩序,就会被无情的打击下去。 好巧不巧的是倭国正好充当了这个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子,在希望营的长远规划中以大明为代表的儒家文明圈将对抗的是整个西方的一神教文化圈。只凭借大明自己的力量没有帮手根本无法控制如此广阔的世界,大明需要将整个儒家啊文明圈的力量进行整合,包括蒙古、女真、朝鲜、倭国以及安南等认同儒家文明的所有力量。 沈英杰抬手制止两个酒井的争论,两个酒井看着把他们日本几乎比如绝境的青年,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两位先生!我对二位勇于承担责任的情怀表示钦佩,可是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犯了错误就要得到惩罚,倭国如果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日后这样的悲剧还会发生。 大明没有想把倭国怎么样的意思,也无意占据倭国的土地,租借对马与横须贺做为我们的基地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两国的贸易往来,未来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会越来越频繁。 虽然取消了关税,但是这取消是相互的,大明的货物卖到倭国没有关税,同样的倭国卖到大明的商品也没有关税。两国商人各凭本事做生意挣钱,生意做得大了,我们两国的税收就会增加,取消关税不代表商人不交税,大明的国内税来大明做生意的倭国商人要缴纳,同样大明商人在倭国一样要缴纳倭国的国内税。 我大明有句古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意思就是现在受到的损失未必就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未来同样的错误就不会再犯。大明不允许在大明的周边有一个挑战大明权威的国家存在,不论是哪一个国家有这种想法都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海军舰队返回江户之后,两个酒井带着条约文本登岸回到本丸,这份条约要幕府将军签字之后将条约带回大明由张三签字确认之后才能生效。 理论上这份条约的最终签字者应该是倭国的天皇和大明的皇帝陛下,可是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两国的君主,似乎这样的条约与他们的君主无关。 虽然对于条约的内容有所预料的幕府上下,但是看到切实的条约文本,还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酒井忠胜率先跪伏在地说道:“将军阁下,臣下愿意为这丧权辱国的条约负全部的责任,并愿意在天下臣民的面前剖腹自尽,以谢天下。” “忠胜君何须如此,要说最大的罪责是家光这个将军的,是家光无能才导致如今这丧权辱国的局面,眼下不是说是谁的责任的时候,而是要思考我日本的未来该如何行止?” 酒井忠胜再次拜倒道:“将军阁下,同样的错误我们不能再犯一次,自中原大唐开始我们一直对中原以师事之,然而近代以来,经历了战国混乱之后,我们忘记我们曾经的老师,甚至还想着将曾经的老师踩在脚下。 结果发生了什么是显而易见的,几十万征朝军被中原大明打得落花流水,由于我们及时止损,日本并没有受到伤筋动骨的教训。我们却没有吸取教训,小小的鹿儿岛藩就敢独走挑战琉球,琉球虽小,以鹿儿岛藩的实力足以征服琉球。 可是鹿儿岛藩却没有想过琉球背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宗主国,大明能够为了朝鲜出兵将我们击败,难道就不能为了琉球不受我们欺凌而出兵日本吗? 大明一直致力于打造一个宗藩体系,这些藩国在大明的周围对大明形成一圈的屏障,这些屏障能够有效的保证大明不受外来势力的侵袭。 外来势力若是想要进攻大明就必须先将这些藩属国征服,可是大明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藩属国被外来势力吞掉吗? 大明出兵朝鲜语这一次的出兵日本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大明的宗藩体系。我日本将来要想得到更好的发展就必须融入大明的宗藩体系之中,成为大明的藩属国并不丢人,本来大明就是我们的老师,向老师臣服有什么可耻的。 未来我们应该像是派遣遣唐使一般向大明派遣士子,学习大明的一切知识,以待回来建设崭新的日本。” 第八十八章 琉球 酒井忠胜的话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了本丸幕府上下的心里,日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中原王朝恭敬了呢? 应该是崖山之后吧,中原王朝被蛮族蒙古覆灭,从此之后日本上下就有了一种中原道统已经断绝,如今的道统在日本的幻想。 直到大明太祖皇帝北伐蒙元,重塑汉家天下,才让日本有了一丝丝的敬畏。这个时候的日本上下应该对大明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到了嘉靖年间,几十个倭寇就能大摇大摆的打到南京城下,这个时候的日本就开始对大明有了轻视之心。连几个乌合之众的倭寇都对付不了,有什么资格充当什么天朝上国。 正是有了这种轻视的心理,太阁才敢狂妄的认为凭借几十万军队就能占领整个大明,结果就是在大明的打击下整了一个灰头土脸,在不甘心情下回归到天照大神的怀抱。 然而整个日本并没有吸取这样的教训,认为大明没有乘胜追击就是外强中干,能够将日本逼出朝鲜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正是没有了这种事大的思想,日本才有了今日之祸。 现在到了日本重新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所有幕府高层在这一刻有了共识。 德川家光感叹道:“我日本历来都是崇拜强者,如今的大明异常的强大,依附在强者的羽翼之下并不丢人,今后日本对待大明以君父事之。我们需要向君父学习的地方有很多,万万不可轻慢了君父。” “将军英明!”众臣一致称颂。 “哪里来的英明,不过付出代价之后得出的教训罢了。我等还需为日本的未来努力,望诸君共勉!” “臣等谨遵将军之命。”众臣躬身领命。 德川家光在条约上署名之后,由酒井忠胜将署名的条约文本交给沈英杰。这一刻起条约就已经生效,倭国必须如实的履行条约所议定的责任和义务。 沈英杰将两份条约文本通过快船送回锦州,德川家光签署的那份作为大明方面保留文本。同样张三签署的条约文本也要送回倭国由倭国保存,条约中大明所尽的义务也必须如实履行。 与倭国签订条约之后,沈英杰还要继留在倭国,双方就琉球国的赔偿清算问题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琉球。 琉球方面事先已经得到希望营的通知,已经做好迎接联合调查组的准备。在琉球国王看来,认大明这个爸爸还真没有白认,这不关键时刻君父就派人前来帮助琉球恢复王制,从此再不会受到倭寇的欺辱。 当沈英杰的舰队开到琉球,琉球国王竟然带着王国大臣在码头上跪迎天朝使臣。 这让作为联合调查组倭国成员的两个酒井目瞪口呆,这他娘的才是认爹的正确打开方式。 那朝鲜国王应该也是如此参拜天朝使臣的吧,看来日本在接待天朝使臣方面应该多下工夫,至少不能输给琉球和朝鲜。 琉球在萨摩藩入侵过程中受了多大的损失,就连琉球国王也说不清楚。在沈英杰询问他的时候,琉球国王大着胆子的说出了十万两白银的数字。 沈英杰暗骂真是猪队友,放着这么好的杀猪的机会都不敢要价。琉球王都已经报出了价码,人家主人就认为自己损失了这么多,沈英杰一个客人还能坚持什么。 按照条约规定需要三倍赔偿,那就是三十万两白银,这个数目对于生产金银的萨摩藩来说真的不算多。 消息传到萨摩藩,藩主岛津忠恒痛快地答应了这笔赔偿。这些年萨摩藩在琉球捞到的好处何止三十万两,为了这三十万两得罪了大明是得不偿失之事。 萨摩藩很痛快的就把这笔银子赔了出来,倒是很让两个酒井的意外。在他们印象里鹿儿岛人就是贫穷的象征,地处九州岛最南边,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属于典型的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 要不是这里民风彪悍,征服代价有些大,而且也没有多少油水,类似这样的地方德川氏选择了只要臣服于我,就给予这些地方实力派相当的自主权。 这些地方实力派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做外样大名,后世的倭国正是这些外样大名发动了倒幕战争,开启了明治时代。 当银子运到琉球,沈英杰亲自将琉球王所报出的十万两银子送到琉球王的王宫,剩下的二十万两自然成了希望营出兵的费用。琉球王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张口一说,天朝君父还真把银子给要了回来。 琉球王有些不敢接这些银子,这些年琉球被倭寇欺负的苦不堪言。他生怕自己收下银子,一旦天朝爸爸走了,倭寇再来报复该怎么办? “天使!这银子天使代替小王收了吧,若是琉球收了银子,那倭寇肯定会来报复我国,琉球国小民弱,根本无法抵抗倭寇的攻击。” “大明天朝上国怎么能拿属国的财货,天朝上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沈英杰把脸一沉说道。 “小王失言,恕罪恕罪!那就当这点银子是琉球对天朝兵马的劳军之资,还请将军笑纳。” “我希望营有纪律,不能拿百姓财物,本国百姓如此,属国百姓也是如此。大明对属国向来都是薄来厚往,若是我希望营拿了琉球王的银子,知道内情的人明白是琉球王不敢收,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我大明官军勒索属国呢!” “天使!这可如何是好,我琉球面对倭人根本没有自保之力。”尚丰王急的连连作揖,他是真的害怕倭人,与大明天朝相比,这些倭人就像茹毛饮血的野人一般蛮不讲理,若是大明天朝的大军一直留在琉球就好了,尚丰如是想到。 “王爷尽管放心,有我大明天朝在,倭人不敢造次,我大明已经给了倭人足够的教训,并且在条约中明确琉球是大明的藩属国,欺辱琉球就是欺辱大明。”沈英杰也是很着急,这琉球王怎么这么不上道,赶紧提驻军的请求啊。你他娘的不吐口,老子折腾这么多天不就白忙活了。 尚丰心中苦涩,若不是有天朝上国属国这层皮,琉球早就被倭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天朝是好,可是却不能天天都守在流球的身边啊。 第八十九章 武士精神 琉球王非常清楚,要想保证琉球的安全,必须抓紧大明天朝。只要有大明的保护,倭人就不敢放肆,琉球也就安全了。 必须要让天朝军队留下来,只要天朝在琉球驻扎哪怕一千人,倭人也不敢再进攻琉球。 “天使!小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王爷请说,能做主的沈某绝不推辞。” “小王想请将军代为禀报朝廷,请朝廷向琉球派驻军队,以保琉球之安全。” “王爷这可有些强人所难了,大明从来没有向属国驻兵的惯例,就是万历时的征倭援朝之战,也是在朝鲜稳定了局势之后,大军就全部撤回了国内。这种向属国驻军之事太过敏感,会引起周边属国不安。况且这么远的距离保持驻军,单是后勤补给就足以让人头疼。” “将军请放心,朝廷驻军之粮草供应都由琉球负责供给,琉球虽穷,供应千把人马的粮草还是能够承担的。只要将军帮忙向朝廷提议在琉球驻军,小王愿意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小王恳求朝廷驻军的。” “王爷,您这个要求太难了。虽然我家总督大人是朝廷钦定的掌管属国与四夷交往的钦差大臣,但是您这种提议还是不容易通过的。沈某只能给您试试,成与不成您也不要埋怨沈某。” “多谢将军,成与不成小王都非常感谢将军,不是将军带兵前来解救琉球,琉球现在还在倭人的淫威之下苟活。” “那就这么说定了,为了让王爷安心,沈某回国时留下一营兵马暂时驻扎在首里城外的那霸港,保障琉球的安全,至于最终能不能有永久的驻军留下,沈某没法给您保证。” “如此也非常感谢将军了,小王不胜感激。” 沈英杰一颗心终于算是放进肚子里,这给琉球的十万两银子就是要将琉球彻底的与倭国分离。 琉球接过了这笔银子,就会时刻担心倭国的报复,这种情况下大明就是琉球唯一的大腿。 处理完倭国与琉球的事物,沈英杰带着舰队返回了天津,在途经旅顺港的时候,天津舰队一分为二,主力舰队直接返回天津驻扎。沈英杰则登上后勤船队,前往锦州向张三汇报工作。 现在的锦州就是一个大工地,建设司除了要建设各个部门的办公场所,还要负责重新规划整个锦州的商业布局。 可以预见的未来,锦州粮食关外最核心的城市,扼控辽西走廊,向东辐射整个辽东,向西向北辐射整个东部蒙古部落。 这一切不能等到商业发展起来再重新推翻重建,一些现在用不着的商业用地宁愿闲置也不能挪作他用。 这是一条红线,任何人不能触碰。选择锦州作为行政中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锦州周边河流纵横,发展起来是理想的粮食基地。 沈英杰见到张三的时候,张三正在视察新的玻璃制品厂产房建设工地,这个希望营最大的摇钱树,这些年来为希望营贡献了大量的现金流。让希望营借助玻璃制品的名声将希望营的口碑传了出去,只要是做生意的商人没有不愿意与希望营做生意的。 看见沈英杰找到这里,张三抱歉的一笑:“回来了,你回来我也没去迎接你。” “先生公务繁忙,属下哪敢劳动先生去迎接。” “你是我大明的功臣,应该去迎接一下的,可惜事情太多,根本抽不出身,让你受委屈了。” “先生言重了,为国征战是带兵之人的本分,这倭国还真是不好对付,若不是我们武器装备和倭人有巨大的代差,就凭着属下带着的那点人,根本就拿不下倭国。”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你出征之前,给你写信提醒你,不要轻敌,不要离开舰炮的射程之外。倭人的敢战精神比我大明百姓要强上不少,可以说倭人青年是最好的轻步兵兵员。” “先生说的没错,倭人给属下留下的最大印象就是悍不畏死。这些倭人明知道前进就是送死,还是会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来,直到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而选择退却。” “你知道倭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悍不畏死的精神吗?” 沈英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参军进入希望营,沈英杰不过是个三餐不继的流民,连倭国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倭国人的精神世界了。 张三叹了口气说道:“倭人自唐朝派遣遣唐使前来中原学习中原的文化典籍,治国良方。可以说学到了我中原王朝治国的精髓,又结合本国的实际情况,弄出了一套武士制度。 如果说中原王朝的统治根基是士绅,那么倭国的统治基石就是武士。武士阶层掌握了倭国绝大部分的土地,生活优渥,没有生活压力,武士从小开始就是习文练武,成年之后开始在各自大名之下谋得进身之阶。 再配合着倭国的神道教中的轻生教义,倭人开始强调武运、忠勇。以战死为荣,以投降为耻的民族性格。倭人的这种性格使得倭人对强者有着天生的崇拜,一旦被更加强大的势力击败,倭人会很快放下仇恨,全方位的倒向曾经的敌人,以曾经的敌人为师,认真学习敌人的一切。一直到有一天倭人发现,他们的老师已经是外强中干,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下。 这个时候倭人会毫不犹豫的反戈一击,回身给教会自己本事的老师狠狠的一刀。甚至会狂妄的认为他们的老师已经没落,倭人才是老师学问的真正掌握者。” “这倭人听着怎么有点像白眼狼呢?” “英杰你要记住,国家之间都是利益来往,哪里有什么仁义礼智信。要想让倭国永不背叛,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始终拥有让倭国绝望的实力。 不仅仅是倭国,其他国家也是一样,只有我们实力强大,才能制定别人不敢反对的规则。若是我们衰落下去,等待我们的不仅仅是落后于整个天下,还会成为整个天下的猎场,成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第九十章 流寇壮大(为书友xus加更) 汇报完在倭国工作的沈英杰准备告辞离开,张三叫住他:“迎接被着急走,回天津的时候,把带回来的五百万两银子带一百万两银子交给赵开义。” “是!先生!” 沈英杰很自觉的没有问这银子为什么要运去天津,答应一声就出去找范平安要提银子的批文。 这笔银子已经入了度支司的官库,没有合法的手续任何人都无法从官库里拿走一两银子。 范平安带着沈英杰去度支司拿着批文通过审批之后,又跑了一趟银行的铸币厂,在银行铸币厂的管库里将一百万两的银元提出来。一百万两银元的重量就是十万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在锦州城就在海边不远,搬运不是特别的费力。 海军官兵吐槽:“若是知道还要运到天津,何苦将银子搬下来。” 上官瞪眼道:“哪那么多废话,咱们这银子能和倭国赔的银子一样吗?咱们这银元可是又好看,又好用,要我说就是一元换一两二钱银子都值。想一想你们这一次出海得了多少好处,再加上海军的作战奖励,你们每个人放到大明都是小财主。” 海军官兵的吐槽也是无心之语,不过是觉得上官没有合理安排好交接,多费了一遍手续,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被上官训斥之后,也是知道话不能乱说的道理,都识趣的闭上了嘴,至于真是军府两府没有做好交接吗? 当然不是没有做好交接,而是故意为之,这是程序正义。涉及到财物的交接,必须要一文不差的交接到度支司,然后再按照预算进行合理的安排,不允许私自截留一文钱。 财务制度必须严格,尤其是军队,后勤必须掌握在政府手中。不然军队这种暴力机器,一旦失去控制,就是天大的灾难。所以规章制度必须严格执行,哪怕为此增加成本。 沈英杰返回天津之后,将银子交给赵开义之后,就不再理会民政之事。开始了海军的训练任务,经历过战火的海军官兵,开始总结海军的长处和短板。 赵开义在十天前就收到了张三的指示,这一百万两银子全部交给巩永固,由巩永固带进大内,亲自交给皇帝陛下。并且将此次对倭战争的始末详细的向皇帝陛下汇报,让皇帝陛下心里有数。 当然赔款的数额会进行一定程度的弱化,不能让皇帝知道真实的赔款金额。眼下希望营还在朝廷的体制之下,与倭国签订的条约也是代表大明进行签订。 可以说这是两个国家之间具有法律效力的条约,若是不能在朝廷方面通过条约,以后会有很大的麻烦。 这一百万两银子就是对皇帝的贿赂,并且还保证以后每年都会有五十万两的银子讲给皇帝的内帑。让皇帝知道只要保证条约在朝廷顺利通过,以后每年都有钱拿,若是没有通过,那以后每年的五十万两就打水漂了。 就现在大明的岁入,整个陕西和中原都成了官军和流寇的战场,别说收税了,每年少往里面扔点钱就是好的。 整个长江以北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能是流寇见识过希望营火器的厉害。闯献两营流寇都非常注重火器的装备,由于缴获官军的火器质量太差容易炸膛。流寇收集了大量的工匠,自己制作鸟铳。 流寇现在是一支以军事为主的队伍,军事任务高于一切,所有的资源都会倾向军事装备。 闯献两营的人马进入中原就开始总结,为何会对希望营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两营之中有不少都是边军的逃军。这些人虽然都是非常油滑的兵油子,但是最起码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流寇对总是败给官军总结为三大原因,第一是官军训练有素,第二是官军铠甲精良,且有骑兵优势,第三是官军有武器装备优势。 尤其是希望营,更是有绝对的火器优势。在山西被希望营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冲到近前进行拼杀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感觉,尤其是希望营那连绵不绝的炮击,更是地动山摇,似乎要摧毁一切。 从陕州进入中原之后,流寇便开始有意识的培养老营人马,老营人马吃最好的饭食,穿最精良的铠甲,用最犀利的兵器。 不到关键时刻老营人马都不出战,只作为监军和预备队存在。只有在关键时刻才出动老营,一战决定胜负。 除了重视老营的建设,流寇们明白了工匠的重要性,每到一地优先掠略工匠,并且给予工匠老营的待遇。 这些原来在朝廷治下的工匠,过得如同奴隶,在进入流寇营地之后,竟然神奇地发现自己能吃饱了。饱饭对于这个时代的黔首百姓来说,那就是一种奢望。 给予了工匠优厚的待遇,工匠们自然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在给流寇打制器具的时候都十分用心,流寇所产的武器装备的质量居然超过了官军。 虽然流寇获得铁料资源的渠道不多,但是却能集中在一起打制武器,保证老营武器装备供应。 尤其是流寇们成立了由全部装备鸟铳的鸟铳队,凭借比官军更好的质量,往往在出战的时候就能够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灵活机动实力越来越强的流寇,官军的处置经常是顾此失彼。 虽然在正面战场上官军的作战胜率还是很高的,但是却无法抓住流寇真正的主力,每每击溃的都是流寇裹挟的流民,这些随时都可能倒下的饥民在流寇的眼里就是消耗品。 大浪淘沙之下,只要经过几轮淘汰,能够活下来的流民就变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兵。 这些人就会被各营的头领收进老营成为核心人马,官军成了帮助流寇练兵的存在。 这种情况之下,流寇越剿越多,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中原与关中地区,官军只能守住重要的大城不被流寇攻破,以及守住运河一线保住漕运安全。 这时候朝廷岁入大部分都投入到剿灭流寇的行动当中,本来在辽东已经不需要继续投入的情况下依然在继续加征辽饷。 第九十一章 贿赂 流寇的日益壮大,相对应的就是朝廷的日益窘迫。每一两银子对于崇祯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这个时候给崇祯送一百万两银子完全就是雪中送炭。 更何况还有后续的每年五十万两的进项,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钱财。 为了更加保险地通过与倭国签订的条约,在某一天的傍晚时分,希望营军情司驻京的情报人员悄悄地从后门进了刚刚当上首辅的温体仁府中。 温府的下人对这个进入府中的神秘人都很陌生,可是却没人敢于阻拦。这人手里拿着老爷的信物,老爷曾经下过命令,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持有老爷的信物都不得阻拦,除了老爷特别交代。 情报人员轻车熟路来到老温的书房,老温刚刚从内阁值房回到府中。屁股刚坐到椅子上,下人还没来得及送上茶水,希望营在京城的情报负责人就已经来到他的书房门前。 情报负责人上前对守在门口的小厮吩咐道:“进去向温相通禀,就说故人来访。” 能给温体仁做小厮的必然是伶俐之人,一个陌生人不声不响的靠近到老爷的书房,没有惊动府中的其他下人,这本就是一件不寻常之事。 既然来人没有敌意,那就赶紧进去通禀,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温体仁刚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小厮就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位客人来拜访您,说是您的故人,不过小人看着有些面生。”小厮的话说的很有水平,即替客人做了通禀,又隐晦的提醒主人客人并不熟悉。 “故人!门房可有通禀?” “没有通禀,看样子是自己找过来的。” 温体仁一愣神,自己找过来的,看样子是来过自己的书房,可是小厮却不认识这人,会是什么人? 管他是什么人,见上一见不就清楚了,温体仁点点头道:“把人叫进来吧,能找到这里说明不是生人。” “是!” 小厮转身出门将人带了进来,来人进门对着温体仁躬身行礼:“见过温相爷!” 温体仁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发现并未见过:“你是何人?是如何进入本官的府邸?” 来人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件双手递出去,小厮接过物件递给温体仁,温体仁接过来一看马上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是什么人了。 摆摆手让小厮退了出去,吩咐道:“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小厮应声出去,顺手将房门带好。温体仁抬头盯着来人问道:“你们来找本官什么事?当初你们可是承诺没什么重要的大事可是不来影响老夫的。” “老大人放心,没有大事我们绝对不会前来叨扰温相。” “是何大事?说来听听。” “关于给陛下送钱的大事,这件事陛下肯定是非常愿意的,不过陛下担心群臣反对。”说着情报人员拿出一叠资料交给温体仁。 温体仁打开这一叠资料,发现上面全是蝇头小楷,由于天色已晚,书房内还未掌灯,温体仁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感慨道:“老了啊!连字都不识了。” “温相何以言老,不过是因为天黑而已。在下有一个礼物送给温相,有助于温相视物。”说完情报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温体仁。 温体仁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并不是什么奇物,而是江南富贵人家早已流行很多年的叆叇。拿出来一看发现这幅叆叇与大明的叆叇有所不同,比大明的叆叇多了两条腿。 温体仁一眼就能明白这两条腿的作用,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能让人的一只手解放出来,不用在看书的时候还要一手扶着叆叇。 情报负责人取出火折子,主动上前将书案上的烛台点亮。温体仁就着灯火戴上这副叆叇,惊喜的发现资料上的字迹不再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比起市面上那些对于读书视物帮助不大的叆叇,自己鼻子上架着的这副叆叇,无论是清晰度与方便性都大胜市面上的叆叇。 这样一副瑷叇在市面上怎么也得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吧,温体仁如是想。他是真喜欢这样的礼物,随着年齿日高,这双眼睛越来越不中用。有了这个宝贝似乎自己的又恢复了年轻时的神采,不再有任何视物的烦恼。 温体仁满意地点头道:“你家大人有心了,这礼物老夫就收下了。” “温相满意就好,还请温相看完这些资料,给晚辈一个回复。” 温体仁仔细地将资料从头到尾的翻阅了一遍,资料里还夹着一张不记名的大额存单,凭单就能到希望营开设的银行里兑换到一万两银子。温体仁不动声色地合上资料惊叹道:“小小的倭国居然有这么多银子,真是不可思议,大明如今到处都缺银子,能弄来银子而不生民怨者都应该受到嘉奖,这事老夫应了。” “多谢温相,我希望营上下不胜感激。” 第二天的早朝上,崇祯皇帝让王承恩当殿宣读了张三奏疏,奏疏的大部分内容就是《明倭江户条约》的大概内容。只是在最后张三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倭人与草原蛮族一样,都是畏威而不怀德。只有对其施以雷霆之击,使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然若干年后我们就必须再来一次抗倭援朝,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削弱其战争潜力,给倭人套上一条锁链,让倭人不敢再有丝毫西顾之心。 奏疏读完,丹陛之下议论纷纷,群臣对于跟倭人签订的条约关注点放在了两国互相免除关税一条上。 这条条约一旦被朝廷认可,那就意味着两国商人可以在两国之间自由交易,不受关口限制。 隆庆开海以来,由于江南财阀的大力反对,如今的开海已经名存实亡。朝廷更是在开海的贸易往来中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海外贸易的好处都被江南财阀所垄断。 进而催生出郑氏集团这样的一个海上霸主,在海上郑氏的话语可比崇祯的圣旨还管用,任何商人若是不买郑氏的通行旗帜,休想在海贸上分得一杯羹。 郑氏集团凭借着独霸海上的优势,每年的岁入竟然比整个大明的国库收入还要多,这简直就是一个国家的耻辱。 第九十二章 批准条约 整个江南有大量的士绅在从事着海贸生意,尽管他们要给郑氏缴上不菲的买路钱,还是有能够有大量的利润装进自己的口袋。 这个时代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就是全世界的硬通货,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只要有货就根本不愁卖掉。 若是开放大明与倭国的自由贸易,会有更多的普通商人加入海贸这个行列,这是江南财阀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从他们的碗里分一杯羹? 很快就有御史率先发难:“陛下!张总督之奏疏异常荒谬,岂不闻当严于利己,宽于律人。希望营只因些许倭寇骚扰营地,就对一个国家施以武力胁迫,让一小国寡民之国倾其所有给予赔偿。如此做法岂不是在伤我天朝上国之颜面,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么能贪图倭国那每年区区的五十万两银子。” “尔一派胡言,五十万两银子在尔等眼中竟然是区区的小数目,本官现在正在犯愁剿匪钱粮,前方的洪亨九与卢建斗可是一日三催向本官要钱粮。本官忝为户部尚书谁能在不扰民的情况下给朝廷弄来钱粮,谁就是朝廷的能臣干吏。若是尔等觉得五十万两是小数目,那就麻烦各位给本官弄来五十万两。”户部尚书毕自严第一个站出来驳斥御史的荒谬之言。 众臣也没想到第一个出来反对的竟然是毕自严,被驳斥的御史当时就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这反对本来就是投石问路,没想到竟然惹出一尊神。 这些清流御史不用负责朝廷的运转开支,只负责站在朝堂上挑毛病,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五十万两就轻轻的推了出去,真让他解决问题马上就两手一摊:“吾言官尔!” 什么是言官?就是说什么都可以不用负责任的人,这就是科道言官的威力,可以肆意栽赃陷害,不用担心朝廷的制裁。当然言官也有怕的官,吏部尚书就是言官不敢惹的存在。因为吏部尚书掌握着京察的权力,得罪了吏部只要在京察之时被吏部抓住把柄,轻则罢官回家,重则还得吃牢饭,十年寒窗考取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可是户部尚书言官可不怕,户部尚书在朝廷属于位高权重,对言官却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御史只是愣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道:“下官是言官,闻风奏事是下官的本分,毕大人欲堵塞言路吗?” 御史言官的风闻奏事之权就是一把利剑,说对了有赏说错了也不用受罚,本来督察院与六科给事中是行使对官员的监督纠察之权,到后来就成了党同伐异的工具。 “好一个风闻奏事,太祖定下御史风闻奏事之权是要御史满嘴胡说八道的吗?” 很快殿中群臣就着是否同意批准《明倭江户条约》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清流言官等东南官员一致反对这个条约的批准,甚至搬出了祖制这个大杀器,太祖祖制规定倭国是不征之国,希望营攻打倭国就是违反祖制。 赞成批准的官员多是做事的实权官员,如户部、工部、兵部等需要大量钱粮的部寺。以这些官员的眼界还看不到这样的条约对大明未来的好处,他们看到的是条约批准后每年都能进账的五十万两银子。 以目前大明的岁入,连粮食等实物算在一起,一年的岁入也不过是不到二千万两,真正能进入国库的银子连二百万两都没有,这么大一笔银子一下子就等于多进账四分之一。 两方之间互不相让,辩论很快就进入白热化,一些冲动之人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演全武行。这在大明朝堂早已见怪不怪,在朝堂上用大汉将军的金锤锤死人命的时间都发生过,更遑论打群架了。 温体仁一直老神在在的看着众人辩论,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他必须要把握火候,一出手就必须一锤定音。 丹陛之上的崇祯看着下面的群臣乱哄哄的就像是进了菜市场一般,心中一片悲凉,这就是自己的中兴之臣吗?指望这些人能够中兴大明吗? 历史上也正是这一年崇祯对文官彻底失望,开始重新启用中官,然而宦官虽然对皇帝忠心,却因为身体残缺,正常官员对他们百般蔑视,使得他们行为更加的偏激,一方面极度自卑一方面又极度自大。结果就是中官监军之后,不但没有改变无官不贪的现象,而且还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更加的每况愈下。 崇祯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温体仁,用眼神示意他出来说话。收到皇帝暗示的温体仁不敢怠慢,赶紧咳嗽一声:“咳咳!” 听到温体仁动静的众臣停止了争论,都把目光看向温体仁。温体仁慢条斯理地向皇帝作揖行礼,然后转身看着众臣道:“诸位!老夫问大家一个问题,眼下我大明最大的威胁是什么?望诸位如实回答。” “大明如今外患已除只余内患,一曰天灾,二曰人祸,天灾者北方大旱,流民遍地,黔首百姓饿殍满地,易子相食。人祸者流寇也,流寇裹挟流民穿州过县,所过之地抢掠一空,士绅大户诛杀殆尽,黔首百姓为了一口活命的吃食只能被流寇裹挟。”兵部尚书熊明遇执掌兵部对流寇问题认识的很深刻,温体仁的话音落下,第一个接过温体仁的话头。 “本兵大人说的好,眼下大明的最大威胁已经变成了流寇,流寇如今越发壮大,已经成了我大明的心腹之患。两件事其实又是一件事,皆因大明没有钱粮赈济,才让流民铤而走险,只要流民问题不解决,流寇就不能剿灭,所以说流寇问题其实就是前两问题,如今谁能够在不扰民的情况下为朝廷弄来钱粮谁就是大明的能臣干吏,谁若是不服气,谁去给朝廷每年弄来五十万钱粮,别说五十万,就是三十万也行,老夫给他向陛下请功!”温体仁看着群臣冷笑道。 这时候再没有人敢于接这个话题,一众东林党人暗骂温体仁无耻,这老狗张嘴钱粮闭嘴钱粮,满嘴铜臭也配称为读书人。 第九十三章 襄阳城陷 看着温体仁压制住群臣的反对意见,这时候谁要再反对条约签订就是心向流寇。无论是在朝的官员,还是在野的士绅已经看清了流寇的面目。 流寇完全是站在了士绅的对立面,一旦城池村寨被流寇攻破,普通黔首还有活命的机会,士绅大户绝对没有幸免的机会。 这个时候可以说流寇就是士绅最大的敌人,温体仁将流寇的问题放大出来,谁也不敢保证流寇不会打到自己的家乡。 条约就这样在群臣的默许下通过,皇帝用玺内阁副署。然后就是在邸报上刊登,发往两京一十三省布政使司地方州县。 这样一份条约的签订,很快就引起了天下士绅的议论,内地士绅只是依靠土地过活,这条约签不签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影响,可是江南士绅就不同了,这是切实的动了他们的利益,条约签订之后,倭人就能光明正大的来大明交易,大明商人也能光明正大的出海交易。 感觉利益受损的江南士绅开始聚集在青楼画舫之中密谋,对于朝廷批准条约表达了各种抨击,最常用的理由就是擅改祖制。 祖制就是一块遮羞布,有用的时候就拿来遮一遮,没用的时候就丢到一边不予理睬。 士绅们为了体现自己的正义性,不敢直接攻击崇祯擅改祖制,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当朝首辅温体仁,温体仁奸臣的名号一夜之间在江南叫响。就连温体仁的老家乌程百姓都视温体仁为耻,由此可见士绅对舆论的掌控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江南甚至出现了商人罢市的抗议活动,商人罢市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江南的城镇工人家庭,这些工人家庭,每天做工换来的几个铜钱都用来买生活必须的粮食,一旦商人罢市,没有存粮的工人家庭很快就陷入窘境。 接着江南就跟着加入到了抗议的行列,江南的抗议活动越闹越大,更是直接影响了南北运河的漕运,没有了漕粮支撑的中原官军,紧接着就陷入了缺粮的境地,没有饭吃的官军再也不能阻挡流寇肆虐的脚步,很快流寇就从各个大山中出来,突破了官军的防线突进到了信阳、南阳、襄阳一线,流寇的前锋甚至突进到了武昌府的边缘。 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朝廷上下一日三惊。时间拖到崇祯五年的时候,温体仁承受不住来东林党的压力,向崇祯皇帝递交了辞呈。 崇祯皇帝不但没有温言安抚,反而勃然大怒,将温体仁的辞呈打回并且御批:卿食君禄,当为君分忧,今天下板荡,朝廷风雨飘摇,温卿不思为国尽忠,以安天下。只谋独善其身,是何居心? 这是很严厉的指责了,温体仁善于揣摩上意,一看到崇祯皇帝的评语,温体仁心就凉了,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安然身退了。 慌乱之下温体仁想到了希望营,下值之后写了一封求援信送到了希望营军情司在京城的隐蔽据点。温体仁的求援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天津盐场,搭乘前往锦州的船只,四五天的时间温体仁的求援信就出现在了张三的桌案之上。 对于温体仁的求援希望营高层一致的意见是必须全力保住温体仁的位置,有温体仁在朝廷就不会对希望营进行突然袭击,打乱希望营的部署。 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流寇肆虐的规模控制住,不能让流寇渡过长江进入江汉平原的湖广之地,有了湖广之地鱼米之乡的粮草供应,流寇将会实力大增。这并不符合希望营的利益,希望营最希望的是流寇进入江南,洗劫江南之地,彻底的将江南的士绅根基拔除。 很快张三的奏疏就送进了紫禁城,张三在奏疏中表示,愿意带领希望营水师沿长江口上溯到武昌城下,挡住流寇南下的脚步。给官军一个充分的部署时间,一举将流寇歼灭在汉水以东长江以北的地区。 有人愿意自带干粮为朝廷作战,朝廷当然求之不得,马上给张三又加了一个官衔--辽东水师提督,命其带领辽东水师进入长江作战。 张三当然不可能亲自带兵去长江作战,刚刚从倭国回来不到半年的沈英杰又一次带领麾下舰队出征,不过这一次海军的任务只是阻止流寇渡过长江。只要流寇不过长江,沈英杰就不管其他的战事。 然而事实上流寇也没有做好渡江的准备,南方河网纵横,让跑惯了黄土地的中原汉子很不适应,贸然进入长江以南说不定在湖广被官军一窝端了。 直到崇祯五年的时候,流寇也没有真正想过要把朱家的皇帝从龙椅上掀下来,自己坐上去。 高迎祥与张献忠等一众流寇在长江以北与武昌城隔江相望,望着浩渺的长江水,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一群陕北汉子哪里见过如此大的河流,在他们眼里黄河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河了,面对着长江天险,这群旱鸭子本能的就是恐惧。 经过商议之后,最后决定沿着汉水向上游推进,下游是不敢去的,因为下游是卢阎王的防区,下游可是大明的龙兴之地凤阳府,凤阳府可没有城墙守护,若是被流寇突进到凤阳府卢象升就得自裁以谢天下。 在如今兵力不足,钱粮短缺的情况之下,卢象升只能放弃中原大片的地区,全力守住淮河一线,一方面确保凤阳府万无一失,另一方面还要确保漕运的安全。 上游也有一座大城,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襄阳府。如今的襄阳府里也有一位大明亲王,那就是仁宗之五子封为襄王的朱瞻墡,如今的襄王是朱翊铭,论辈分是崇祯皇帝的爷爷辈。 如今的襄阳城早已经没有了当年荆襄锁钥的雄城模样,地处中原腹地,几百年的承平让这座曾经的雄城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在流寇大军抵达的当日就被饥兵攻破,王府内的襄王朱翊铭比原本历史上早了九年被流寇杀死,王府中历经二百年所积累的民脂民膏都成为了流寇的战利品。 第九十四章 建奴迁徙 襄阳城的陷落极大的打击了大明的军心士气,这已经是第二个亲王被流寇杀死,崇祯皇帝听到襄王被杀的消息异常震惊,不同于山西晋王一系的被杀,襄王一系可是成祖一脉,虽然世系已经遥远,但是那也是成祖子孙啊。 崇祯皇帝下旨给朱翊铭上谥号‘忠王’以表其忠,至于是不是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随着襄阳城破标志着流寇已经彻底成了气候,想要剿灭已经不是派出一两支兵马就能解决的。 --------------------------- 不提焦头烂额的大明朝廷,在过去的一年里,范正阳的船队往来新大陆三次,陆续将辽东的几股汉人武装全部移送到了新大陆,沿着后世北美大陆的西海岸一路向南设置定居点。 今年将开始全面启动建奴的政体迁徙行动,建奴腾空的区域不能闲置下来,不然就会有新的渔猎民族填补这里的空白。 中原打成了一锅粥,流民遍地,虽然百姓苦不堪言,在生死线上徘徊,但是却给了希望营移民最好的机会,若是太平年间想要百姓移民,不动用武力,那是难如登天,现在都不用希望营鼓动,只要在黄河沿岸设立施粥点,流民就会顺着施粥点到达希望营指定的地点,在那里装船发往辽东各地。 只要战争不结束,流民就不会减少,移民就会有保障,站在希望营的立场上是不希望战争快速结束的。 在去年的移民行动中,建奴也派出观察人员跟随船只前往新大陆探查。探查的结果令建奴上下非常满意,除了一些顽固之人宁愿钻进山林也不愿出海迁徙到新大陆之外,大部分建奴普通百姓还是对活下去有着热切的期望。 崇祯五年春三月,海参崴的港口刚刚解除封冻,大批的军舰运输船就抵达到了这里。 建奴高层已经抵达海参崴多时,范正阳从自己的旗舰上走下栈桥。与前来迎接的建奴使者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与济尔哈朗打过招呼之后,双方开始就人员物资的上船顺序进行了协调。 首先登船的是建奴镶蓝旗,镶蓝旗的旗主本是阿敏,可是阿敏选择了进山与希望营进行对抗。建奴中愿意跟着阿敏进山的都进了大山,正蓝旗也是如此,莽古尔泰也带着一部分不愿意迁徙的建奴与阿敏合兵一处进了大山。 由于莽古尔泰与阿敏的缘故,两蓝旗的在旗旗丁都不满员,按照建奴的人员编制,每次将运送一个旗的人员物资,一个旗按照标准的五个甲喇每个甲喇又有五个牛录的标准,光是脱产的战兵就有七千五百多人。实际上选择离开的旗丁却只有五千人左右。 就是这五千旗丁加上家属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每个战兵都有家属,家中还有包衣奴才,级别越高家里的人口就越多。平均下来每个家庭至少要有十个人,这还不算牲畜物资的运输。 希望营的运力要达到一次性运送十万人以上的运输能力,才能一次性将建奴的一个旗全部运送到新大陆。 这样的运力按照每条运输舰装载五百人(含物资牲畜),至少要调集二百艘运输舰。 这样的运输规模不要说希望营,就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是头一回有如此规模的船队进行人口迁徙。 为了保证运输的安全,希望营上下尽量做了一切可以想到的预防措施。可是还是无法避免因不适应海上颠簸而造成的死亡,在海船上死亡的尸体,无论家属如何恳求留下尸体在靠岸的时候入土为安。 驻守在船上的海军陆战队官兵都毫不犹豫地将尸体抛下大海,这就是在大海上远航的残酷性,死了之后连全尸都没有。 建奴的愤怒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他们在上船的时候,所有的武器装备全部被扣了下来,在船上他们连尖锐一点的木头都找不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好在这条航线经过两年的探索航线已经成熟,无论是对海上洋流的掌握,还是对航线上季风的了解,都已经做到了如指掌。 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船队终于停靠在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后世的洛杉矶一带,把建奴放在这里纯属就是为了挑起与西班牙的矛盾,这片土地理论上是属于西班牙的上加利福尼亚州,当建奴来到这里,肯定会被西班牙的墨西哥总督府当成挑战者。 济尔哈朗做为建奴的先锋,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仔细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做为一个常年在白山黑水之间生存的老猎手,济尔哈朗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块不适宜耕作的土地,干燥的环境倒是适宜放牧。 看来希望营就没想让大金在新大陆种地,这是希望大金过游牧的生活。 等到所有人员物资全部卸到岸上,范正阳嘱咐济尔哈朗:“一定要先把营地建设起来,有了营地老弱妇孺才有安全感,食物来源并不犯愁,这里有数不清的猎物,女真人又是天生的猎手。这片天赐之地只要人不懒惰就不会挨饿。” “范将军所言正是,我等这就组织人手伐木建营,不知将军何时返回辽东继续运送我族之人?” “济尔哈朗将军,在你们营地未建立起来,我舰队将为你们提供武力保护,直到你们营地建成有了自保的能力,我舰队就会立刻返程继续运送你们的下一批族人。不过我要叮嘱你们一句,这里可不光就你们一家人马,再往南就有白皮番鬼建立的殖民据点,那里盛产黄金白银,这些年流入大明的白银除了倭国的就是从那里运到大明的。” 听到再往南去就有大银矿,能够挖到取之不尽的银子,济尔哈朗的眼睛里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眼下可不是发财的时候,首先要做到的是自保,只有大金在这里完全站住脚跟,才能开始向南扩张。南边的大银矿又没长腿,只要大金将兵练好,那些银矿早晚都是大金的囊中之物。 第九十五章 扩张脚步 经过五六天的紧张营建,一座坚固的木制营寨在大海边建成,建奴在新大陆有了初步的自保能力。 范正阳开始率领船队返回辽东,沿途将去年已经迁徙过来的辽东诸将地盘所积攒的皮货大木拉回辽东,在返程的时候带上他们急需的物资。这样的一个来回就形成一个环形的以货易货的交易模式,新大陆的殖民者为希望营提供各种毛皮、木材等原材料。希望营为他们提供布匹、食盐等工业品。 所有运输船在新大陆装满各种物资之后,在一个月后返回到了辽东,沿途将各地需要的货物卸下之后,船队再次返回海参崴开始装载下一批的建奴。这一批的建奴是正蓝旗,新任旗主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运送的过程一样的枯燥乏味,一个往返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加上船只的维修保养与人员的上岸休整时间,整个崇祯五年,辽东舰队一共向新大陆运送了四批建奴。 整个建奴的迁徙过程更是花费了三年的时间,迁徙期间所产生的费用都要计算在建奴的身上,在将来建奴有了收入之后都要进行偿还。 这是在当初的谈判中谈好的条件,按照每人一百两的运费进行支付,牲畜物资则按照占据船舱的大小进行计算,这个费用比人员费用要多上几倍。整个迁徙过程建奴一共需要支付希望营高达白银五千万两,为了偿还这笔银子,建奴的目光就放在了在墨西哥的西班牙身上。 对于墨西哥北方突然出现了数量庞大的不知身份的种族,西班牙人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西班牙经历了漫长的三十年战争,已经从一个超级大国变成了泥足巨人。 只是当年日不落帝国余威还在,在他们的老家还能勉强支撑起强国的架子。但是新崛起的海上强国荷兰与陆地强国法兰西已经不将西班牙放在眼里,在这些新崛起的列强眼里,西班牙已经变成一块肥肉。 围绕着西班牙国王的继承权问题,整个欧罗巴大陆正在积极准备着打一场继承人战争。 当然这些欧洲的情况距离东方还很遥远,希望营的手臂还不能伸的那么长。新大陆的建奴经过三年的修养生息,已经找回了一些自信。 有希望营撑腰的北方汉人各个势力建奴不敢惹,南方的白皮番鬼就成了建奴的扩张对象。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双方之间的摩擦不断,建奴依仗着人多势众,不断向南蚕食。大量的原住民被建奴掠夺为奴隶,为建奴进行耕种做工。 其行为与白皮番鬼并无两样,原住民对这些留着猪尾巴的恶人甚是恐惧。因为这些留着猪尾巴的坏人异常凶狠,稍不顺心就会杀人泄愤。 建奴与西班牙人的第一次大规模碰撞是建奴前锋抵达加利福尼亚半岛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西班牙的外围领地。 加利福尼亚半岛虽然是一片不毛之地,气候炎热干旱,但是却是墨西哥总督区天然的屏障。 整个半岛就像人体伸出的手臂,保护着整个墨西哥半岛。西班牙在这里驻守着两个连队六百人的士兵,士兵由本地土生白人与白人和本地土着的混血后代组成。 对于建奴的试探性进攻,驻军最高指挥官卡洛斯上校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西班牙大火枪虽然射速缓慢,但是威力和射程都比普通火枪大上很多。 建奴见到西班牙建在半岛上的城堡有些眼熟,这不是小号的宁远城吗?老奴野猪皮可就在这样铳城下折戟沉沙,被城头的红衣大炮击败。 以建奴二五眼的攻城水平,非常清楚自己无法攻破这样一座专业的军城。不过不能攻破那就锁死你,建奴的锁城大法让另一个时空的明军吃尽了苦头。 这个时空里由于希望营的横空出世,建奴对上大明一败再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还手之力,只能接受希望营的条件迁徙到新大陆来。 到了新大陆见多了本地弱鸡一般的土着,建奴的自信心又找了回来,开始认为天下间也就希望营的战力强过他们,其他种族都只配给八旗勇士做奴隶。 建奴负责带队的是崛起的新贵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多尔衮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十几岁就跟着老奴南征北战,作战经验丰富。 通过挖壕截断了棱堡内西班牙士兵的外逃之路之后,多尔衮下令留下两个甲喇的旗丁负责看守堡内西班牙军队,其余人马开始四处出击搜集粮草。 加利福尼亚半岛气候干旱,整个半岛上土着人口很少,只有很少量的土着猎人在半岛上狩猎。多尔衮带着人马在半岛方圆百里的范围转了几天,也没有捞到多少钱粮物资。 多尔衮心中暗骂,真是特么的晦气,早知道就不南下了,这个破地方又干又热,还没有半点油水。 真不知道这些白皮守在这个破地方干什么,抱怨归抱怨,以多尔衮的军事敏感度还是能看到加利福尼亚半岛的巨大军事价值。 见过了希望营铺天盖地的船队和军舰上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大炮,多尔衮就已经深深的明白,这个时代已经变了,向他们这样靠近大海的地方,最大的危险就是来自海上。 这个半岛的存在就是给在内陆的白皮留下更多的预警时间,这些白皮番鬼在内陆肯定有重要的据点。只有把这个半岛控制在手里,以半岛为跳板,才能进一步抢占白皮的精华地区。 不过这需要有足够的船只,这些白皮手里可是有大船的,没有船只在这样两边是海的地带,大金根本就守不住。 多尔衮算算时间,从围住白皮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故意放走的白皮报信人员已经将信息送到了白皮高官的手中了吧。 这样简单的围点打援策略,每一个大金将领都会使用,这样的战术在辽东使用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能从明军的身上咬下大大的一块肉,直到碰到了希望营这个大金此生的最大敌人,大金的国运就开始急转直下。 第九十六章 豪格的成长 收到半岛守军求援信息的新西班牙总督,在差不多的时间也收到了北方驻军的求援信,守军将领声称:留着猪尾巴的猪猡军队渡过了科罗拉多河正在进攻他的防区。他的手中兵力不足,不能应对上万人的异教徒的进攻,只能收缩在城堡之中等待总督先生的救援。 与半岛不同的是,墨西哥城北方防区离着在新西班牙大银矿非常之近,一旦失去了大银矿,今年的远洋贸易就全完了,更加重要的是欧洲如今战云密布,三十年战争已经让西班牙财政山穷水尽,连续几次的宣布国家破产,更是让西班牙的信誉破产。这个时候的西班牙已经成了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只剩下唬人的架子。 若是再失去殖民地的补血,西班牙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大银矿绝对不能丢失,这是西班牙帝国的命脉。 总督先生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增援北方,放弃半岛的选择。半岛丢了还可以再夺回来,银矿被敌人破坏了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东线进攻的主帅是正蓝旗旗主豪格,皇太极担心豪格年轻冲动,让老将济尔哈朗作为副帅辅佐。 渡过科罗拉多河口继续向南推进,豪格与济尔哈朗发现这里的土地耕作条件要比他们的落脚地好上许多。 夺下这里以后,抓上一些包衣奴才在这里为大金耕作,大金今后将再无缺粮的隐患,这里才是大金的龙兴之地。 建奴甲兵与西班牙大方阵在墨西哥高原上展开了第一次激烈的碰撞,火绳枪由于需要明火点燃火绳,横队排列的人员需要隔开一定的安全距离,防止意外点燃两边士兵身上的火药,引发安全事故。单位面积内的弹丸发射密度是无法与燧发枪相提并论的。 在建奴骑兵的快速冲锋之下,很快就突进到西班牙士兵的阵列之前,火枪兵已经失去了勇武之地。 在军官的指挥下快速后退,露出了空心方阵中的长枪阵列。长枪兵才是西班牙陆军的决战利器,战马遇到明晃晃的枪尖出于求生的本能都会躲避,就这么一迟疑的工夫,马匹的速度就会降下来,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兵也就丧失了机动性,战力还赶不上步兵。 在后方观战的豪格与济尔哈朗心疼的眼角直抽抽,建奴自从迁徙到新大陆之后,每一个青壮都是宝贵的资源,失去了都无处去补充。 刚开始的时候,建奴还想抓土着进行同化,可是后来发现土着非常记仇,根本不愿意为建奴效力。 建奴只能用皮鞭和利刃威胁着土着为他们耕作干活,然后抢夺土着女子分给各旗青壮,希望通过生育等到下一代成长起来之后,就能让建奴人口数量实现快速增长。 这些旗丁不但要承担建奴的作战任务,还要有为建奴繁衍后代的重任。每个建奴至少都会分到两个适龄生育的女人,并且要求让每个女人都要生育。 这样的生育任务到是大大满足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愿望,可是三妻四妾的愿望是建立在赏心悦目的基础上,而不是被当成配种的任务。 济尔哈朗经验丰富,眼看依靠骑兵冲阵的方式无法取胜,趁着两军胶着之际,把两蓝旗手中的摆牙剌甲兵集中到一起投入到战场,这些甲兵身披三层铠甲,如同一个个人形的小坦克。 这些人形坦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承受不住巨大伤亡的西班牙士兵开始溃败,最先开始溃败的是直接接战的长枪兵,这些长枪兵在面对这些从小就打磨武技的摆牙剌甲兵并没有多少更好的办法。 这些甲兵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硬生生的抗住长枪兵的一两次攒刺冲进长枪阵列,一旦没有了保持长枪攒刺的距离,长枪兵就等于剥光了衣服的少女,只能任人宰割。 长枪兵的溃败不可避免的引起了火绳枪兵的恐慌,兵败如山倒,溃败变成了溃散,济尔哈朗让两蓝旗甲兵追出五里之后就果断选择了收兵回营。 经历了攻明之战的失败,建奴的作战方式趋于保守,轻易不敢冒险。来到新大陆之后建奴手中的本钱已经不多,任何一场失败对于建奴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见好就收的两蓝旗,打扫战场之后,一清点损失还是让豪格与济尔哈朗心疼的直滴血,一场对西夷的战斗竟然折损了几百人,大多数勇士都是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而且是死在了火枪的远距离射击上。 这西夷的火枪虽然没有希望营的火枪霸道,但是在对上冷兵器的时候,即使是这种比希望营火铳威力小的火铳一样让大金勇士损失惨重。 “济尔哈朗叔叔,我大金必须要装备火铳,在没有来到新大陆之前侄儿以为只有希望营会使火铳。除了希望营之外这天下就没有我大金一合之敌,可是今天的战斗叔叔可是亲眼所见,那西夷的人数只有我们的三成,就能让我们必须全力一搏才能取胜,若是西夷的人数与我们相同或者比我多呢?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豪格!你今天的话让叔叔刮目相看,大汗一直对你期许很高,可是你总是冲动莽撞,以至于让多尔衮兄弟站在了你的上面。没想到来到新大陆之后你能够放下心中的傲气,认真思考我大金的未来,这一场没有白打,损失的人手也没有白损失,大汗知道你的成长一定会非常高兴。” “叔父!自从天聪三年大金入关失败之后,我们过的什么日子,每天都活在希望营的阴影之下,绝对的实力之下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不想亡族灭种就只能听从希望营的摆布,好在希望营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将我族放到了这新大陆上,我们在这新大路上放牧牛羊,猎取猎物。 若想再现我大金曾经的辉煌,我们还是离不开希望营的帮忙,这次缴获的火枪拿回去交给国中的工匠仿制,一定要组建出我们的火铳兵。有了火铳之后并不意味着就有了火铳兵,火铳兵的训练与我们大金八旗的训练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若想练好火铳还是要请教希望营。” 第九十七章 旗汉合流 听完了豪格的话,济尔哈朗叹了口气说道:“豪格!你还是没有看明白啊,刚开始来到新大陆我们还都以为希望营就是为了给我们找一块生存之地,真的是他们汉人所说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当我们与西夷白皮开始发生摩擦的时候,大汗就已经明白了希望营把我们放到这里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叔父!为什么这么说?” 济尔哈朗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指着地图说道:“豪格你看,这是我们这几年探索的已知地形。由我们的大本营向东骑马用不了两天时间就能看到绵延的大山,这些大山都是南北走向,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豪格看着济尔哈朗画出的地图心中已经明悟,以他们大金目前的能力根本不敢翻越大山,以他们大金所在之处的气候来看,若是翻过大山遇到的是比这边还要干旱的气候,那等待大金的就是灭亡。 没有人敢冒这个险,向北是其他汉人的据点,这些汉人其实就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监军,若是大金有任何异动,这些汉人会毫不犹豫的对大金发起攻击。他们的身后可是有希望营撑腰的。而且他们可是得到了希望营的武器援助,大金现在对上他们也没有多少胜算。 “叔父!我大金若想更好的发展,就只能向南扩张,而向南扩张就必须要面对西夷。希望营就是想让我大金与西夷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好做收渔翁之利。最终我大金还是逃不过灭亡的命运。是不是这样?” “若是我们做不好的话,可以说是这样的,要想更好的生存发展,我大金就必须要体现出价值,让希望营知道我大金是有用的,希望营才会让我大金拥有更多实力。不然他们会想办法削弱我们的实力,直到我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既然希望营对我大金如此苦苦相逼,我大金何不与西夷合流,共同对付希望营呢?” “豪格!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现在不能有,将来也不能有,希望营再如何逼迫我大金那也是我大金有错在先,只要我们体现出自身的价值,希望营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敢说重新立国建制。至少我们保持我女真传统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不会亡族灭种。 若是投靠西夷,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彻底变成西夷的奴隶,看一看在西夷手下的那些土着吧,他们可是比在我们手中做包衣还身不如死。汉人有句话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与汉人的争斗顶多算是兄弟之争,而与西夷之争那就是种族之争了。” “叔叔!我也就发发牢骚,不敢拿我族之前途做赌注,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我们就扎根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两蓝旗的驻地。只有扎根在这里再能牢牢控制这里,只有跟西夷发生冲突才能和希望营谈条件,才能为我族争取更好的生存环境。” “济尔哈朗叔叔,这里远离大本营,一旦被西夷包围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是要让西夷保卫我们,你现在就带人返回大本营,将我们这里的情况向大汗汇报。请大汗调集所有兵力在西夷包围我们之后对西夷进行反包围,我们里应外合毕其功于一役。这一仗一旦打胜,两三年之内我们就会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生存环境。” 对于济尔哈朗的安排豪格还是信服的,这位堂叔与他的父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济尔哈朗也一直表现出了与他的兄长阿敏不同政治倾向,始终如一的站在皇太极这边,并不与他的兄长阿敏亲近。 叔侄二人商议好如何行止之后,豪格带着亲卫戈什哈返回大本营。 如今的大本营被皇太极起名叫做‘新京’意为新的都城,经过三年的建设,一座周长十里的小城已经建成。 这样的一座小城凭借女真人自己的能力别说三年,就是五年也建设不起来。能够建成这样的一座城池,完全依靠的是汉人工匠的能力。 如今整个建奴来到新大陆的人,汉人就占了一半,还有一小部分的蒙古人。如今建奴内部汉人的话语权明显的提高,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汉人要远比土着可信的多。 汉人地位的提高还在于如今建奴的农耕工匠之事,必须操持于汉人之手。女真渔猎民族哪里懂得如何种地,以往在辽东种地的也是汉人包衣奴才。只不过来到新大陆之后,旗人再用包衣奴才的方式管理汉人就不合时宜了。 为了提高汉人的生产积极性,皇太极来到新大陆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所有汉人包衣奴才全部释放,做为补偿未来作战得到的俘虏,优先补偿各家的包衣奴才,每家放走一个汉人包衣,双倍补偿两个包衣。 建奴百姓并不了解当地土着的习性,以为还是如汉人一般的吃苦耐劳。能够双倍补偿,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把包衣放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当土着俘虏抓回来的时候,大家全后悔了,这土着干活与汉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可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晚了,不说大汗能不能让大家把汉人包衣给弄回去,就是汉人自身也不会愿意回去了,这些汉人好不容易脱离了奴才的命运,按照家庭人口的多少分了土地,正想着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怎么可能愿意回去呢! 不过作为对各旗百姓的补偿,每家原来的包衣必须要负责教会新的包衣奴才如何种地,汉人有了新的选择,教会土人这种事完全可以接受,当真的开始教这些土人种地的时候,让汉人崩溃的事情出现了。 这些土人懒散愚蠢,不思进取,不管汉人如何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种地,这些土人就是学不会,时间一长汉人们回过味来了,土人哪里是学不会,分明是不愿意学。 土人不合作的态度反应到了建奴高层,很快建奴高层就采取了高压的政策,敢于不听话干活的土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惩罚的严重与否取决于土人服软的态度。 第九十八章 大战之前 汉人拿到了可以对土人打骂的许可,开始翻身农奴把歌唱,把曾经建奴在他们自己身上施加的苦难加倍的施加在土人身上,土人在建奴的手里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悲惨日子。 汉人们靠着充当女真人打手的角色成为了仅次于女真人的存在,反而一直是女真人最好的帮手的蒙古人被边缘化了。蒙古人能够从事的职业除了放牧之外,就只能选择加入军中。本来就人口比例不高,经过战争的淘汰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蒙古人要么被女真人同化,要么就会被汉人同化,或者说只要给汉人机会就能将任何种族同化。 豪格回到新京城,第一时间向老爹皇太极汇报了前方出征的情况。皇太极听完之后暗自皱眉,根据豪格的描述,若是同样兵力大金勇士在白皮的手里根本占不了任何的便宜,弄不好还会被白皮打崩。 这白皮也是一样的使用火器,这火器的威力还真是强大啊,看来大金必须要抓紧时间组建乌真超哈营了。 建奴在遇到希望营被火器打败之后,就在积极研究火器的制作与战法,通过缴获的明军的火铳进行仿制。不过在这个时空由于有希望营的存在,建奴失去了获得铁料火药途径,依靠建奴本身的那点铁,打造冷兵器都不够用,更遑论制造火铳了。 来到新大陆之后,这种情况依然没有改变,新大陆的土人居然没有铁器,这让希望通过打劫土人获得铁器的建奴大失所望。唯一的收获是在土人手里获得了大量的黄金,看样子土人的地盘上是有大金矿的。 如今想要获得铁料必须要求助于希望营,济尔哈朗的建议是与希望营进行谈判,最好让希望营派遣教官帮助大金训练乌真超哈营。至少也要从希望营手里得到与辽东将门手里一样的火铳,不然大金是无法抵挡白皮的侵袭的。 算算日子希望营前来交易的船只快来了,这次一定要与希望营谈好条件,甚至大金可以完全臣服希望营都行。 不说建奴这边如何的患得患失,西班牙墨西哥总督区总督先生收到前线战败的消息之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王国在新大陆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失败。若是败在了其他欧罗巴国家手中还有情可原,偏偏是败在了一群连火枪都没有的野蛮人手里。 这可是三千人的一个主力团的兵力,竟然可耻的失败了。据回来汇报的上校团长说,野蛮人有强大的骑兵,是不输于西班牙骑兵的优秀骑兵。 这些野蛮人从哪里弄来了如此多的骑兵,要知道整个新大陆没有一匹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新大陆竟然没有大型动物。类似非洲那样的巨型生物在新大陆没有一样能够存在。西班牙在新大陆的骑兵马匹都是从欧罗巴大陆跨海辛苦运来的,到现在也没有发展出多少骑兵来。 骑兵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凑个一两千人的骑兵还是没有问题的。骑兵最多的地方是秘鲁总督区,那里的西班牙与土着混血的高乔人就是天生的骑兵,拉普拉塔地区的大草原也更适合马匹的放牧。 若是在墨西哥使用骑兵作战,就得求助于秘鲁总督。总督先生思前想后下不了决心,一旦向秘鲁总督区提出援助申请,那就意味着墨西哥的失败已经瞒不住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有可能就会彻底结束。 一方面担心没有援兵会丢掉整个墨西哥总督区,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政治生命的总督先生。纠结了几天后还是决定向秘鲁总督区求援,两大总督区合力对付这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蛮人。 墨西哥总督先生向秘鲁总督先生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援信,信中详细介绍了自己现在遇到的困难。请求秘鲁总督看在上帝的情谊上帮助墨西哥剿灭这股不知来历的野蛮人。 秘鲁总督收到信后不敢怠慢,快速组织了一支三千人的以高乔人为主的骑兵队伍,亲自带着这支人马搭乘船只前往墨西哥。并且组织起一支五十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打算从这些野蛮人的后方发起攻击。 西班牙人调兵遣将的时候,建奴也没闲着,这个时候正是辽东与新大陆贸易最繁忙的时期。范正阳带着辽东舰队开始了新的一年的航线巡航,航线的终点就是建奴的新京城。 当范正阳抵达新京之后,受到了皇太极的热烈欢迎,并且表示愿意跟希望营进行进一步的合作。包括政治、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全方位合作。 这样的合作正是希望营求之不得之事,在合作的过程中希望营就能深深地影响建奴的各个阶层。在建奴内部建立起亲希望营势力,将建奴牢牢控制在手中。 在双方的协商中,皇太极提出了雇佣辽东舰队海军为大金守卫大金的海疆,防止西夷有可能的海上登陆。进一步提出由希望营帮忙组建一支水师船队,保护大金的海上疆域。 在辽东建奴就吃够了海军的苦头,现在建奴的地盘依然靠近大海,在海军面前建奴依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建奴非常渴望拥有一支水师船队,可是建奴内部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造船的工匠,没有船拿什么组建水师。 范正阳的船队有保护海外移民不受伤害的责任。即使皇太极不提出请求,他知道了西夷有可能从海上攻击建奴腹地的打算,也会在海岸线巡逻,将可能的袭击扼杀在摇篮之中。 对于皇太极的请求范正阳满口答应,并且表示希望营将你们迁徙到新大陆不是让你们自生自灭的。在你们有困难的时候希望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为了表达我们的情谊,此次作战希望营只收弹药消耗成本与人员伤亡抚恤。 对范正阳如此豪爽的表态,皇太极大喜过望,有了希望营海军保护大金的后路,大金就能放开手脚对西夷发起一场决定性的歼灭战,争取一战奠定大金在新大陆的地位。 第九十九章 联盟 有了范正阳友善的表态,接下来的协商就更加融洽起来。皇太极拿出来建奴能拿出的最好的食材招待范正阳。一些如美洲特有的火鸡、驯鹿等动物的肉类被大厨做出了花样。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酒,皇太极来到新大陆之后就下达了禁止用粮食酿酒的诏令,这两年汉人移民一直在努力进行培育新大陆本地粮食作物,一旦实现高产之后建奴也就不会再缺粮食。 守着这么大的一块宝地再因为缺粮而挨饿,皇太极就该找块豆腐碰死算了。好在经过这几年的努力耕耘,粮食产量开始连年增加,再加上野外几乎取之不尽的野生动物资源,根本就不用担心挨饿。 再过上一两年,皇太极就会将禁酒令放开,酿酒也是能够提供大量税赋的产业,不能永远遏制,建奴没有酒不等于范正阳没有酒,远航的时候喝上一点酒对于抵御高纬度的寒冷有很大的帮助,就是船上的必备品。 在酒席上皇太极委婉的提出了需要希望营全方位的帮助,首先第一条就是请求希望营向金国出售火铳,用于抵御西夷的侵袭,并且要派遣教官帮助金国训练火铳兵。 第二条是请求希望营向金国出售铁料,用于打制农具和武器,面对西夷的侵袭不能指望手无寸铁的百姓与西夷作战。 第三条是请求希望营向金国运送移民,按照运送金国百姓来新大陆的价格进行结算,金国现在太缺人了。 这三条没有一条是范正阳敢做主的,皇太极也知道范正阳做不了主,只是把他当做了传话之人。在谈到西夷火器犀利的时候唉声叹气地说道:“范将军,不是八旗勇士不够勇武,奈何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挡住铅子弹丸,若不是两蓝旗人数是西夷三倍有余,这与西夷的第一仗就得是个大败仗。某算是看出来,今后这天下的战场形势已经已经彻底改变,以后再想凭借个人武力改变战局是万万不能了。” “大汗说的不错,今后的战争形势将会由冷兵器作战的模式慢慢过渡到纯火器作战的模式,战争形式已经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也是你们在中原始终被人数少于你们的希望营压着打,我家先生觉得我们只是由于生活的地域不同、生活习惯不同、衣着打扮不同,可是我们有更多的相同的地方,敬畏祖宗,崇尚孝道儒家文化是我们都能接受的文化氛围。若是我们都留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说一样的话,你们能分得出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吗? 大汗提的几个请求不再范某的权限之内,不过范某一定将大汗的请求带给我家先生,相信我家先生会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进行安排。不过即使我希望营全部答应你们的请求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光想着求助于我希望营,却没有想过你们身边的邻居。 你们北边的几家手里可都有不少的火铳兵,他们虽然近战能力等于零,可是只要保护好他们远距离与西夷对射完全没有问题。如果大汗有意的话,范某可以给你们做个中间人,大家商量着组建一支联合军队,一起面对西夷的进攻。唇亡齿寒的道理那几家首领之人不会不明白,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他们早晚是大汗的盘中之餐。” 皇太极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好主意,哪怕为了打赢这场仗,付出点财物的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范正阳最后一句话可吓到他了,皇太极连连摆手道:“范将军说笑了,金国现在没有吞并邻居的打算,将来也不会有。整个新大陆这么大,有的是地盘供我们占据,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西夷。” 范正阳心中暗暗赶到惋惜,看来这老小子高粱烧还没有喝多,言辞还是很谨慎嘛! 皇太极当局者迷,被范正阳一语惊醒梦中人,都到了新大陆,大金与辽东诸将已经没有了大义之争,完全可以进行合作。有希望营从中协调,那几个军头应该不会拒绝,能出多少兵就看大金能付出多少代价了,对于皇太极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在政治人物眼里,钱就是一个数字,政治人物要的是能够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结花钱多少。关键是感觉这个钱花的值不值。 兵贵神速,为了尽快达成出兵的协议,皇太极派遣亲近之臣李永芳与索尼为正副使,搭乘希望营的快船前往辽东各个军头的营地前去求援。 如今在新大陆的汉人势力一共有四股,实力最强的是以祖大寿为首的锦州军,其次是以沈世奎为首的东江镇的毛文龙势力,其次是以从建奴手下反正归来的刘氏兄弟,其次是离岛的几个军头他们以孔有德为首组成松散的联盟,实际上还是各自管着自己手里的兵马人口,分裂是早晚的事。 这些人马在另一个时空都成了建奴手下的军将,在入关之后成了建奴平定中原的主力。可以说没有这些人的协助建奴根本就不可能入主中原,这些人在满清那里也没有落下好名声,基本上都进了《贰臣传》,留下了千古骂名。 有了范正阳的担保,李永芳与索尼跟这些势力的谈判很顺利,在索尼与李永芳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将他们的人马投入近战,这几家势力都应下了出兵的要求。 几家共同出兵需要选出一个指挥官指挥联军,几家之间谁也不服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人马交给其他势力的将领指挥,没有统一指挥就不能发挥出军队的真正的实力。 各家互不相让,眼看着就要把出兵的事搅黄了。范正阳出来阻止道:“诸位若是信得过某家,可以将军队交给某家,有某家带着上阵。战后某家保证把各家人马带回来,伤亡抚恤也一样不少的给各位带回来,若是建州部没有给够,我希望营给大家补齐,如何?” 各家之所以不想把军队交给别人就是担心自己这点人马被人家给吞了,有范正阳的表态大家都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每家出兵一个千户,合计出兵四千人马。 第一百章 加利福尼亚海战(上) 人马组建完毕,由希望营船队走海路快速调往前线,范正阳还要对这些人马进行简单的战前训练,不能一上阵就掉链子。当然范正阳不可能亲自带人上前线指挥,而是派遣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上岸负责训练和指挥。 双方斥候的交战越来越频繁,这表示着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范正阳将人马从科罗拉多河口将人马送上陆地之后,带着船队返回新京以南的一个天然良港(圣迭戈),在这里隐蔽起来等待西班牙的北上舰队有可能对建州部发起的海上攻击。 西班牙舰队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的北上航线上,有一支实力强悍的武装力量正在蓄势待发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虽然这个时候的西班牙日不落帝国已经是昨日黄花,但是烂船还有几斤钉呢,何况西班牙这样的大帝国。 也许在欧洲西班牙行事还能谨慎一点,在新大陆西班牙的大帆船就是无敌的存在。在陆地上陆军在与土着的战争中偶尔会有失利,在海上任何土着也不能撼动王国海军舰队。 北上舰队首先从加利福尼亚湾进入新西班牙,与从加利福尼亚湾退出的希望营舰队只相隔了几天的时间。完美的错过了一场遭遇战,这是西班牙海军的幸运,这个时候与希望营海军交战,舰队中的陆军士兵有可能会葬身于大海。 舰队在亚基河口将陆军援军卸下,两地总督进行了密谈,谈论内容无人可知。密谈结束后的秘鲁总督留在了岸上,跟随新西班牙总督来到设在奇瓦瓦的前线指挥部。秘鲁援军的到来使得前线的王国军队已经高达一万五千人,这样规模的军队不要说在殖民地,就是放在欧洲也是大兵团了。 可见新西班牙总督对这股不知来历的土着异常重视,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万五千人包括五千人的火枪兵,五千人的长枪兵,三千高乔人骑兵,两千人的后勤、卫队等非一线作战人员。 与此同时建州部的援兵也在陆陆续续的布置到了前线,从半岛上将西班牙驻守的孤军困死之后,也从半岛赶到了前线。皇太极在科罗拉多河口等到汉人援兵后也带着两黄旗的人马与火枪兵合兵一处赶到了前线,只留下两红旗在新京看守大本营。 此时前线已经汇聚了三万五千人马,可以说建州部的有生力量八成都放在了前线,一旦战败建州部不但不能继续扩张,而且能不能在新大陆站住脚都是未知数。 建州部在新大陆被消灭是希望营不能接受的损失,这也是范正阳积极奔走促成联军组成的原因。建州部可以被削弱,却不能被消灭。 在陆地上两军对峙之时,海上的交锋已经开始,西班牙殖民地舰队绕过加利福尼亚湾北上没有多长时间,就遇到了在大海上巡逻的希望营快船。 旗舰上的舰队指挥官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逃跑的船只,发现这是一艘拉大了长宽比的陌生船只,看排水量也就两百吨左右,外形上有一点儿明国沿海跑的戎克船的影子。不过船帆又不像,无论是船型还是船帆与他见过的船只都截然不同,很明显这是一艘新式船只。 更让指挥官惊奇的是这艘船的速度奇快,在顺风的情况下居然能跑出十几节的航速。在这个普遍航速在十节以下的时代,这种航速就是逆天的存在。 希望营船只为什么能够跑这么快,除了拉大了长宽比,使得帆船的水阻力变得更小之外,还有一项改进就是船上同时使用了软硬帆结合的帆具。这使得帆船的受风更加合理,对风力的利用更加的充分,这种快船顺风的时候极限速度能够跑出十七八节,就是逆风也能跑出七八节的航速。由于采用了钢铁龙骨,不会担心速度太快龙骨承受不住压力。设计的时候就把它定位为交通情报船,用于情报传递和敌情侦察,即使被敌人发现也能利用速度优势快速脱离。 指挥官看着远远观察着他们的那艘快船,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新大陆来了一个足够挑战西班牙王国的敌人。就凭着眼前这艘船,就能知道敌人的造船技术已经超过了西班牙王国,甚至超过了整个欧洲的造船技术。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敌人,整个世界还有西班牙王国不知道的地方吗?指挥官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时辰后海天相接的地方开始出现大片的桅杆和帆影。一支数量比他的殖民地船队船只还多的船队出现在了桅杆上的了望手的望远镜里,很快整个舰队告警的钟声响起。 随着两支舰队的距离不断拉近,指挥官看到了让他绝望的一支舰队。光是一千吨以上的大舰就足足有十几艘,吨位就代表火力,以殖民地舰队最大的船只都不超过一千吨的实力怎么可能打得过对方。 海军的传统是进攻,明知不敌也要进行战斗,失败不可耻,不战而逃才是可耻的。 范正阳同样也在观察着对面的西班牙海军,他的心情非常激动。海军成立以来,每年除了训练就是护航,要么就是巡逻航线,打击有可能出现的海盗,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敌人。 今天遇到的西班牙舰队可是希望营海军遇到的最有实力的敌人,就算是沈英杰有着攻打倭国逼迫倭国签订城下之盟的功劳也没有像样的海上功劳。 上天对我范正阳不错啊,让老子有机会打一场载入史册的大海战,这一战老子一定要打出希望营的威风,让西夷从此不敢轻易东顾。 “大舰排成战列线,所有炮窗全部打开,全药量装填,目标西夷舰队出击!小舰跟在大舰后面打击漏网之鱼,争取一战将西夷的舰船全部送入海底喂龙王。”范正阳大声下大了作战的命令。 旗舰上传令兵用旗语将范正阳的命令传达下去,很快舰队中的十五艘大舰排成了进攻的战列线,直向西班牙船队插去。 第一百零一章 加利福尼亚海战(下) 随着范正阳的一声令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由于希望营舰队由北向南行使,夏季的南风让舰队只能逆风航行,速度无法提高。而西班牙舰队虽然是顺风航行,但是由于舰队指挥官不了解对面的敌人的情况,不敢贸然将船速满帆航行,两支舰队以每个小时十节左右的相对速度在不断接近。 桅杆上的了望手不断的报告着双方之间的距离,从相距五海里开始一点点的接近,两支舰队相距一千公尺的时候,理论上双方的舰首炮已经能够打得到对方。这个时候舰炮的射程和射击精度就决定了谁能率先命中。 西班牙舰队装备的是滑膛青铜炮,超过一千公尺命中率只有天知道。希望营装备的却是后装的改进型线膛佛郎机炮,在一千公尺的距离上正是火炮的最佳射击距离。 范正阳率领的希望营舰队率先开炮,火炮打响的声音吓了西班牙舰队指挥官一跳,这个对面的指挥官懂不懂海战啊,这么远就开炮浪费弹药,这是犯罪。 这会儿他还有闲心去考虑别人是不是在犯罪的问题,第一发炮弹经过几秒钟的滑行之后落在了排头的一艘军舰不到十公尺的距离。 指挥官看着敌人炮弹的落点,哈哈大笑:“这是在大海上打水漂玩吗?” 接下来的炮击让指挥官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敌人的炮弹越打越准,很快就形成了跨射。 打出跨射理论上距离命中就在下一刻,指挥官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命令道:“快!满帆全速前进,贴近与敌人的距离,发挥重炮的作用。” 然而指挥官悲哀的发现,对面的敌人似乎知道了自己的意图,本来双方相对而行,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突然对面的舰队开始转向,在海面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形。本来相对而行的两支舰队,在即将交汇的时刻变成了相对平行的航行。 这时候两支舰队都是侧舷相对,距离保持在一千公尺左右的距离。希望营舰队上的火炮齐发,舰队上方白烟滚滚。 很快西班牙舰队在密集的炮弹打击下开始中弹,最先中弹的是一艘八百吨左右大型帆船。炙热的炮弹点燃了船帆,一些船只的上层建筑开始燃烧。船上的士兵已经顾不上发炮还击,都在奋力地扑灭燃烧的大火。然而全木结构的船只一旦点燃哪是那么容易扑灭的,借助着强劲的海风,火势渐渐蔓延到甲板以下,士兵们眼看无法救援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大海,奋力向其他船只游去,留下燃烧的船只自生自灭。 这是这个时代海战常规的打法,首先用烧的炙热的炮弹打击敌舰的上层建筑,一旦点燃船帆,船只失去动力,就只能留在原地打转,若是无人救援要么弃船逃生,要么等待敌军前来俘虏。 西班牙舰队指挥官发现这是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幕,当年英格兰的那个大海盗带着英格兰舰队利用长射程的曲射炮远距离射击这种吊着西班牙无敌舰队打的模式将无敌舰队击败。 那个时代的英格兰舰队的火炮威力可赶不上对面这支舰队,不知道对面的异教徒是不是跟魔鬼做了交易,不然他们的火炮为何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打出如此精准的射击。 当第一艘军舰沉没之后,指挥官就萌生了逃跑的念头。此时此刻他的头脑异常清醒,若是现在不跑等到船帆全被打烂点着,想跑都跑不了。 指挥官当机立断,在桅杆上挂起分散突围的旗子,下达了分散突围的命令。 不得不说西班牙殖民地舰队指挥官凭着多年的经验,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面对四散奔逃的西班牙船只,范正阳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作为一个当了没几年海军的菜鸟,论起临敌经验远远比不上西班牙海军在海上漂泊多年的老海狗。 范正阳可不敢把自己手里舰队拆散,希望营海军这几年扩张太快,很多舰上的官兵甚至都没经过远洋航行的锻炼。 一旦拆散队形,有些船只可能自己就跑丢了。为了最大可能的扩大战果,范正阳下达了只追大舰,放过小船的命令。 西班牙舰队指挥官在分散突围后的第一时间就从自己的旗舰上转移到了一艘四五百吨的盖伦船上,并且命令自己的旗舰继续挂着自己的旗帜吸引敌人。他很清楚小船还有逃跑的可能,大船根本就跑不掉。 范正阳带着船队一直追到了天黑,才放弃追索敌船,按照来时的航线返回驻泊地。 一场虎头蛇尾的海战让范正阳完全明白了自己舰队的强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舰队的实力在没有遇到敌人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今天遇到了西夷的舰队才发现自己的舰队已经有了吊打西夷的能力。 海战结束了,希望营以轻微伤亡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抓住西夷的最高指挥官。 海战以轻松的姿态取得胜利,陆上的战争却打得异常激烈,西班牙与建州部在奇瓦瓦附近展开了激烈的交战,首先接战的就是蒙古轻骑兵和高乔人骑兵的斥候战。 蒙古人骑射无双,曼古歹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高乔人的飞石技艺也是无与伦比。双方之间打的有来有往,都在努力为己方遮蔽战场,隐藏自身的战略目的。 然而随着两军主力的不断接近,什么样的战略战术都抵不过一场面对面的正面交锋。经过几轮试探之后,双方在一片平原上拉开了阵势。 在开战之前,为了弄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人,两位总督一致同意派出一位使者出使敌营,一方面了解敌人从什么地方而来,另一方面探一探敌人的虚实,为下一步的开战做好准备。 这个出使的人选很难选择,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就无法掌握对方的语言,沟通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沟通不畅使者将会有极大的危险。使者不但要能言善辩还要懂得多种语言,说不定哪种语言就能与对方顺畅的沟通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文明世界 挑选使者让两位总督很是费了一番脑筋,最后将出使的任务落在了一名传教士的身上,这些传教士都颇有冒险精神,为了达到传教的目的,什么样的地方都敢去。 很快打着白旗的传教士就来到建州部的阵列之前,这位传教士在菲律宾接触过汉人,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阵列里几面旗帜上写着的汉字。 不同于殖民地军队从来没有接触过汉人文化,传教士可是这个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几乎每个传教士都或多或少的懂得一门或几门科学知识。 根据斥候的汇报,之前的军队里可是没有汉字旗帜。看来这些打着汉字旗帜的军队是刚刚到来的,这些异教徒即使不是中国人,也与中国人脱不了干系。 传教士很快就被阵前游弋的骑兵抓住,带到了皇太极等一众建州部首领面前。看到眼前都是东方人的面孔,更加笃定这些人就是中国人派来的。 戈什哈可不管你是什么劳什子的传教士,直接把传教士带到大汗面前,逼迫他跪倒在地。 传教士懂得一些中国礼节,知道逼迫自己下跪就说明上面坐着一位大人物。赶忙用半生的汉语说道:“尊敬的将军,我是天主的仆人马迪亚斯·梅萨,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受到新西班牙总督的委托拜访将军先生,不知将军先生来自哪里?为何要侵占西班牙帝国的领土,贵部的行为是否与中国有关?” 马迪亚斯?梅萨学的是潮汕话,潮汕话别说建州女真听不懂,就是华夏北方人听起来也跟鸟语差不多。 马迪亚斯?梅萨废了半天劲大帐中的人谁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皇太极看他在那着急的连说带比划,活像一只大马猴。哈哈大笑道:“你是西夷的使者,西夷派你来我大金军阵之前,可有什么要说的?”皇太极说话时用的是女真语言,知道这西夷听不懂,故意说出来拿他取乐。 果然马迪亚斯?梅萨听完皇太极的话懵圈了,这不是自己所知道中国话啊。也不知道这位异教徒的将军有没有听懂自己说的话,这语言不通可怎么沟通。 情急之下的马迪亚斯?梅萨又试了几种土着语言,终于有一种土着语言的发音让皇太极等人听着耳熟,类似他们抓住的一些土人包衣的语言。 皇太极下令找几个随军机灵的土人包衣奴才过来,一会儿工夫过来了四五个不同部落的土人。他们之间的语言也不尽相同,但是互相沟通却没有问题。 有了能够共同听懂的语言,双方的沟通总算顺畅起来,马迪亚斯?梅萨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再一次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土人的翻译之后,皇太极冷笑着指着土人说道:“这里应该是他们的领土,你我都是外来者,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入侵你们的领土。要说入侵也是你们在入侵他们的领土,本汗只是替土人夺回属于他们的土地。别以为本汗不知道你们来自哪里,就算你们倾国来战本汗又有何惧。 还有你要问本汗来自哪里,是不是和中国(指中原之国,并非后世中国的意思,这就中西文化差异导致理解偏差)有关,本汗虽然想入主中原成为中国之主,奈何本汗德薄上天并未眷顾。” 土人将皇太极的话翻译给马迪亚斯?梅萨后,马迪亚斯?梅萨心中一惊,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知道西班牙的底细。 帝国却不知道这些异教徒来自哪里,听那金国的王所说,这些人应该是在中国争夺王位中落败的失败者。 马迪亚斯?梅萨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顾两边按着他的戈什哈,用力抬起头来与皇太极对视道:“请尊贵的王宽恕上帝的仆人的无知,不知道您竟然是一位王子,我们西班牙帝国最看重血统的尊贵性。若是尊贵的王子放弃与西班牙帝国争夺土地的所有权,西班牙帝国将帮助王子夺回本来属于您的王位,愿上帝保佑你!” 皇太极听完土人的翻译,差点气乐了,这是哪里来的逗比,难道不知道大明帝国的强大吗?还把自己当成什么王子,建州女真部是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 若是自己有这种想法,别说回到中原争夺天下了,恐怕在大海上就得被希望营给团灭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皇太极一代枭雄岂会被这么一个使者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不过对方既然派来使者肯定还有别的任务,皇太极不想在这种扯皮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了当地问道:“废话少说,你们的夷酋让你过来到底有何目的,若是再说废话本汗会砍下你的脑袋祭旗。” 马迪亚斯?梅萨哪里敢说自己是被派来刺探敌情的,那还不让人家把自己推上断头台。两位总督根本就没给他定什么任务,完全就是让他去见机行事,只要能打探清楚敌人似乎什么来历,军队的构成如何,装备士气如何?这也就超额完成任务了。 虽然没有什么固定任务,但是对方的问话却不能不回答,马迪亚斯?梅萨定了定神说道:“尊贵的王!新西班牙总督希望贵部退出西班牙帝国的领土,我们的规则是海外无主之地谁先发现是谁的。这里的领土是我们早发现的,理所当然的领土也归我们所有。” “你也说了那是你们的规则,不是我们的,我们的规则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按照我们的理论,你们西夷的土地都应该是我们的。” “不!尊贵的王,我们的规则是得到所有文明世界认可的规则,而你们的规则只有你们自己认可,并不能得到文明世界的认可。” “笑话!一群猢狲而已,没有得到大明认可的海外番邦都是蛮夷猢狲,未开化的野人。还敢自称文明世界,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们那一套在我大金这里行不通,要想我大金撤军,那就放马过来吧,打得赢我八旗铁骑,我大金自然乖乖将土地财富奉上,打不赢那就乖乖跪地请降吧。” 第一百零三章 决战(上) 皇太极并没有为难马迪亚斯·梅萨,而是直接把他轰走。以皇太极多年战场的磨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位洋和尚是来探底的。 在皇太极看来,就凭着这洋和尚走马观花的看上一遍能看到什么。打仗凭的是实力,就算是看到了又如何? 在马迪亚斯·梅萨返回西班牙本阵之后,将在建州部的营地所看到的景象向两位总督汇报了一番。 两位总督听完汇报之后都是感到事关重大,中国这个词不可仅仅是一个名词,更是一个强大的国度。西班牙在新大陆挖到的白银有很大一部分都花到了中国,那个神秘的国度就像一个白银黑洞。他们能够出产像女人的肌肤一般光滑的丝绸,能够产出洁白光滑的瓷器。 这些物资都是欧洲国家上层贵族争抢的物资,上层贵族家里都以有多少件中国瓷器为荣。只要能够在中国买到瓷器和丝绸,拉到欧洲就能稳赚一笔。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国家竟然把手伸到了新大陆,对世界格局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这样的敌人根本不是殖民地的实力所能够对抗的。两位总督一商量,秘鲁总督赶紧赶回马德里向腓力四世皇帝陛下汇报,请皇帝陛下拿出一个合理的应对方案,不然帝国在新大陆的统治将会不堪设想。 不管怎么做好后续的工作,眼前的战役还是认真的打下去,即使是不敌落败,也要保住秘鲁总督区,以及古巴制糖中心。 大战最先开始的是火炮轰击,西班牙陆军炮兵最常使用的是便于移动的四磅炮,有效射程在五六百公尺之间。由于这个时代的制作工艺粗糙,即使是同一个炮匠制作的铜炮口径也会有些微的差别,同样使用四磅铅弹射击,口径更契合一些的火炮射程和威力更大一些,口径略大一些的由于气密性不严,不但射程会短一些,就是威力也会小一些。 面对西班牙的炮击,以前皇太极手中没有火炮,只能被动挨打。只能用骑兵快速冲锋,冲到敌人近前让敌人的火炮失去用途的方法破解火炮的威力。 今天由希望营海军陆战队一个营带队的火器编队可是带着炮的,为了加强火力,范正阳特批这个营带了一个炮队的火炮。 希望营炮手根据西班牙火炮打来的方向,在空中观测气球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准了西班牙的炮兵阵地。 后装的线膛佛郎机炮优良的射速和射程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以十五门炮打出了四五十门炮的感觉。炮弹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西班牙炮兵的整个阵地,短短的一分钟内,希望营炮兵就向西班牙炮兵阵地倾泻了七八十发炮弹。 整个西班牙炮兵阵地人仰马翻,一门门的火炮被掀起,旁边放着的火药被引爆。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的炮兵甚至都忘记了逃跑,在密集的炮弹打击下尸横遍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如同阿鼻地狱一般。 西班牙的火炮彻底的哑了火,没有了火炮的威胁让紧张的皇太极长出了一口气。要说建州部可是没少吃火炮的亏,看着希望营手中的火炮要说不眼馋那是骗人。也不知道希望营能不能把火炮卖给他们,有了精良的火炮火铳再面对西夷那就更有底气了。 失去了火炮助力的西班牙殖民地军队,开始排着整齐的方阵向对方缓缓而来,两翼是三千高乔人骑兵游弋保护侧翼。 济尔哈朗见识过这个方阵的厉害,区区两三千人就能让上万人马的两蓝旗差点吃瘪,可见其过人之处。 “大汗!西夷这个大方阵甚是厉害,奴才上一次就差点栽在这个方阵上,若不是动用摆牙喇突破西夷的长枪阵,咱真的就奈何不了这个如同长满刺的刺猬一般的方阵。”济尔哈朗向皇太极提醒西班牙大方阵的厉害。 皇太极站在竖起的塔台上举目远眺,看着对面的方阵对手下之人说道:“这种方阵的厉害之处主要在于火铳,西夷排成这样的方阵我军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攻打都会面对西夷火铳集火打击。若想破西夷的方阵,最好的办法就是火铳对火铳。谁家的火铳射的快、射的远,谁家就能取胜。 若是没有火铳兵,就只能利用骑兵快速突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突入敌阵,与西夷进行面对面的肉搏。若是这种情况我们付出的代价就要大上许多,好在希望营已经帮我们把西夷的火炮打掉。我们在冲锋的时候不用担心火炮的打击。 现在我们有一支五千人的火铳兵援军,我们的火铳兵并不比西夷少。不过我们也不要完全寄希望于援军上,毕竟这援军以前是什么货色你们也都清楚。现在有希望营强行将他们整合,能发挥出希望营火铳兵的几成威力我们还不得而知。 我们要做好援军挡不住西夷的准备,济尔哈朗、多尔衮!” “奴才在!” “你二人带好两蓝旗与两白旗护住左右两翼,西夷的骑兵若是不主动挑衅,暂时不要理睬,一旦发现火铳兵援军有松动的迹象立刻快速突击,不能让火铳兵发生溃败,不然士气一落我们再想赢了这一役可就难了。 你二人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冲入敌阵,关键时刻要舍得把摆牙喇投入进去,赢了这一仗我们才能安稳几年,慢慢地休养生息恢复实力。大金未来如何就看这场战役如何了,列为奋勇一战吧!本汗在此拜谢诸位!” “喳!”身边之人齐声应喏。 皇太极从塔台上攀爬下来,翻身上马,在军阵前策马奔驰了一圈后对着八旗士兵高声喊道:“大金的勇士们!现在是证明你们的武勇的时刻了,大金如今向前一步是生,退后一步是死。勇士们打败了西夷大家土地银子女人应有尽有,被西夷打败不但什么都没有,你们身后的妻儿老小也会成为西夷的奴隶。你们愿意生还是愿意死?” “大汗!下命令吧,八旗勇士没有一个是孬种,我们的钢刀已经饥渴难耐,等待着饱饮敌人的鲜血!”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与敌决一死战,那就让我们与敌人战斗吧,大金勇士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第一百零四章 决战(下) 从天空中俯瞰,两军的距离不断推近,当两军推进到不足五百公尺距离的时候,负责指挥火铳兵的希望营海军陆战队营正开始下令做好射击准备。两军相对推进,几百公尺的距离转瞬即至。 这些援兵手中使用的是希望营淘汰下来的燧发滑膛枪,有效射程也就一百多公尺。超过这个距离之后,子弹的能打到哪里只有天知道。他们被海军陆战队分配到各个基层军官严厉警告,没有长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擅自开火,违者当场击毙。 陆战队的官兵中神枪手则开始利用线膛枪的长射程和精确度,开始进行远距离射击。这时候经过一番冷却的火炮已经能够重新发射,在炮队指挥官的指挥下,不紧不慢的向着西班牙方阵发射炮弹,打乱西班牙军队的进攻节奏。 在火炮的轰击下,陆战队的自有射击显得并不起眼,然而被火枪弹丸击中倒下的士兵远比火炮打死的士兵要多的多。 这样零敲碎打的伤亡,积少成多,而且被打死的好多都是基层的军官。这样的伤亡,作为西班牙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不可能发现不了。 很快指挥官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再这样不紧不慢的按着鼓点走下去,还没等走到火枪可以发射的距离,前排基层军官就被人家打没了。 没有了基层军官的指挥,军队就是一盘散沙。这时候让军官换上普通士兵的军服也已经来不及,指挥官只能下令加快前进的速度,尽快到达火枪发射的距离。 这样的被动挨打实在是太难受了,大家都是排队枪毙,你们这些异教徒依仗火枪射程远,居然不讲武德。 西班牙军队明显加快了向前推进的速度,很快两军之间的距离就缩至一百公尺左右,这时候双方的滑膛枪都已经能够打到对方。 西班牙军队还是没有开枪,在欧洲这个时代的排队枪毙战术里,先开枪的往往就是输的一方。 先开枪就意味着距离远,射击精度低,杀伤力就小。一轮射击过后,就只能被后开枪者击败。这不仅是勇气的考验,更是意志的考验。 然而这一套在希望营这里不一样了,在相距一百公尺左右的时候,营正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做为一个陆战队营正,论指挥的人数,这个时候他比校尉指挥的人数都多。 一百公尺的距离,正是希望营燧发滑膛枪的最大有效射击距离,为了保证射击的连贯性,营正采用了五排一人射击,后四人装填的方式。 四个千人队站在宽度差不多有八百公尺的战场上同时射击,爆豆般的枪声响成一片。第一轮射击却并没有打倒多少敌人,一方面是滑膛枪的准头不够,另一方面就是西班牙方阵的第一排士兵都装备着胸甲,在一百公尺的距离上能够有效挡住圆形子弹的射击。 西班牙指挥官一看挨过一轮射击后自身并没有多大损失,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看来敌人那种远射程的火枪也没有多少。 又顶着敌人的两轮齐射前进了三十公尺的距离,这时候指挥官发现,胸甲的防御已经不起作用。被击中胸口的士兵一样会倒下,在等下去也许还没等开枪就崩溃了。 指挥官下达了开火的命令,由于西班牙军队装备的都是火绳枪,队形要比使用燧发枪的辽东火铳兵松散的多。 队形松散就意味着火力投送不足,同样宽度的战场上火力投入越大,杀伤力就越大。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距离越来越近,双方的伤亡也越来越大。接近五十公尺的时候,辽东军的阵型有些动摇,只是在陆战队的弹压下才堪堪稳住。 辽东援军这边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对战的士兵有些扛不住,西班牙军队更不好受,伤亡比辽东军这边大几倍。也就一口自诩文明人的心气在绷着,不愿意输给异教徒,才能保持着方阵没有崩溃。 皇太极站在后方的塔台上看着前方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也是一阵的心悸,还好搬来了援兵,不然就这连续不断的火枪射击,八旗勇士也承受不住啊。 眼看着辽东援军就要坚持不住了,皇太极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成败在此一举,皇太极缓缓举起手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 首先开始全线压上的是两翼的两蓝旗和两白旗,在济尔哈朗与多尔衮的指挥下全力冲向西班牙方阵的两翼。保护两翼的高乔人骑兵顿时感觉压力大增,三千人面对近两万人的围攻,很快就被八旗骑兵淹没。 西班牙军队还是吃了人少的亏,以往在殖民地的战争,通常都是几轮射击以后,土着就会崩溃,土着人的个人战斗力很高,但是团队作战能力极差,根本就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剩下的就是追杀和抓捕奴隶,根本不会面对类似今天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敌人让西班牙指挥官感觉回到了欧洲战场,只有文明世界的军队才会有如此高得战斗力。 两翼突破之后,皇太极敏锐地发觉了西班牙军队的阵线有些动摇,大声命令两黄旗全线出击,绕过岌岌可危的辽东援兵,对着苦苦支撑的西班牙正面军队发起了决死冲击。 两黄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西班牙士兵从零星的溃退到全面溃败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兵败如山倒,八旗铁骑撵着溃兵一路南下,一举夺下波托西银矿,并驻兵墨西哥城下。只要拿下墨西哥城,西班牙在新大陆北方的统治就会彻底瓦解。剩下的零星抵抗,对建州部已经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皇太极一边围困墨西哥城,一边分兵四处掠夺粮草。墨西哥城周边有着数量众多的农场,每个农场里都养着一些黑人奴隶,这些奴隶被建州部放了出来整合在一起编成奴兵包衣,用于对墨西哥城的蚁附攻城。 皇太极很不喜欢这些皮肤黝黑,相貌奇丑之人,本来打算将这些奴兵全部处理掉。被汉人谋臣宁完我拦了下来,给皇太极出了一个主意,将这些奴兵全部阉割,用于刚刚夺下的波托西银矿的开采。 第一百零五章 大厦将倾 当建州部将墨西哥城围住之后,就标志着西班牙在新大陆北部的统治已经丧失殆尽,破灭只是时间问题。 指望本土帝国派遣的援兵相救,还不如指望城外的八旗兵自己退兵。不说腓力四世陛下愿不愿意出兵新大陆,就是愿意出兵新大陆,援兵到来也得半年以上的时间,这么长时间墨西哥城连基本粮食问题都解决不了,不用敌人攻打自己就得饿死。 皇太极不愿意甲兵损伤太多,只是下令掘壕锁城,留下一半的人马守住外围不给西班牙人突围的机会。 其余人马开始扫荡整个墨西哥高原,墨西哥高原上所有西班牙农场、矿场都成了八旗兵重点扫荡的对象。 直到围城三个月后,新西班牙总督再次派出马迪亚斯?梅萨与皇太极谈判,要求有条件的投降。 皇太极审时度势地答应了西班牙人的一部分要求,允许他们带走少量的浮财,但是所有的马匹等大型的牲畜都必须留下。 来到新大陆之后,马匹、耕牛的供应始终有些紧张,马匹、耕牛属于战略物资是绝对不允许西班牙人带走的。 西班牙为了能够顺利的离开墨西哥,并没有在这些细节上纠缠,很快双方就达成了协议。每个西班牙人允许带走一个不超过一百斤的箱子,里面装什么建州部并不管。 西班牙人让出墨西哥城后,皇太极就带着八旗文武入驻了墨西哥城。皇太极发现墨西哥城周边的农业条件要比新京城那边好上太多,只要人口填充上来,很快大金就能强盛起来。 新大陆的战事暂时平息,当然这只是暂时休战,以西班牙这样的老大帝国,为了自己的帝国颜面也会再一次发起攻击。 下一次的战争将是东西方势力的一次大的碰撞,将决定着谁才是新大陆的主宰。 把视角拉回中原,崇祯八年发生了一件足以动摇明朝根基的大事。流寇首领之一的黄虎张献忠打进凤阳,一把火将凤阳烧成白地。 凤阳可不是普通的府县,而是朱家祖宗的陵寝之地。消息传到朝廷满朝震动,崇祯皇帝在皇极殿大发雷霆,做为负责剿寇的五省总理陈奇瑜直接被崇祯皇帝夺职下狱。 为了挽回人心,崇祯皇帝被迫下诏罪己: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夫建州本我属夷,流氛原吾赤子。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颜行。以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无奈夸诈得人,实功罕觏。虏乃三入,寇则七年,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匮绌而征调未已。闾阎雕攰,而加派难停。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 今年正月。复致上干皇陵,祖恫民仇,罪实在朕…… 然而崇祯的罪己诏并未挡住流寇的寇掠天下的脚步,大明天下已经积重难返,没有刮骨疗伤的勇气,没有能够挑战天下的智慧,倒塌已是不可避免。 这一时空与原本时空又有所不同,原本时空这个时候的流寇实力还不是那么强大。无非是仗着机动灵活不跟官军打正面之战,而这个时空的流寇已经有了和官军正面对决的实力。 面对汹涌而来的流寇势力,朝廷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应对流寇,此时的大明是北方十室九空流民遍地,饿殍遍野,东南是歌舞升平,似乎北方的战乱与东南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流寇的压力下,朝廷不但没有取消辽饷,而且变本加厉的又增加了所谓的剿饷和练饷。本就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大明百姓更加的雪上加霜,更多的百姓加入流民的队伍。成为了反抗暴政的一员。 经过十年的优胜劣汰,流寇队伍形成了,以李自成为首的闯系力量和以张献忠为首的献系力量,两股人马在崇祯十年开始分道扬镳。张献忠自襄阳南下席卷湖广并且准备进入四川天府之国,李自成则掉头又返回了中原和关中,面对实力更加强劲的李自成部,陕西与河南的官兵根本无力抵抗。 朝廷官兵因为多年欠饷,战斗力每况愈下。在军事实力上已经与流寇不可同日而语,即使有卢象升与洪承畴这样的一代人杰也挽不了天倾。 流寇席卷了整个关中,洪承畴被迫带着随从亲信渡过黄河逃到山西地界。李自成还想尝试着进攻山西,结果被孙传庭所指挥的希望营辅兵打了个屁滚尿流。 李自成吃了一场大亏,才明白自己这个山寨的根本就不是正版的对手。吃了大亏之后,李自成再也没有了与希望营对抗的心思。 通不过山西的阻隔,李自成只得从潼关再次进入中原,首当其冲的就洛阳城。洛阳城里最有钱的就是福王朱常洛,可是这位王爷对于流寇攻城表现的事不关己。守城打击流寇那是朝廷的事,关他福王什么事? 洛阳城现在钱粮两缺,总不能让当兵的饿着肚子上城驻守。洛阳城很快就被蚁附攻城的流寇攻破,一文钱不愿意出的福王被李自成从王府拉出来,放进了大锅里与鹿肉煮在一起,给部下分食,取名曰:福禄宴! 只有福王世子趁乱逃出了洛阳城,去向不明。 洛阳一下河南之地再无险可守,很快就席卷了大片的土地,只余一个开封在苦苦支撑。可能是被煮了的福王吓坏了其他的藩王,开封的周王为了抵御李自成的进攻,尽散家财募集壮丁守卫开封。逼得李自成与部下商议是否掘开掘开黄河倒灌开封,以期尽快攻下开封。 然而还没等李自成开始掘开黄河水攻开封,开封守将居然先动手将黄河掘开,给流寇造成极大的损失。官军做了初一,李自成自然要做十五。不再心存顾虑的李自成也掘开黄河以水倒灌开封,开封城破。 全取河南之后,李自成北上北直隶,准备一举拿下京城,携大胜之威谋夺天下。这时候的李自成已经有了问鼎天下的野心,即使不能全取天下,也要成为一方诸侯。 第一百零六章 图穷 流寇进入北直隶,朝廷上下已是人心惶惶,所有明眼人都已经看出大明将亡。崇祯皇帝再次下诏罪己,并颁下勤王诏书,本来被雪藏的希望营势力,也被朝臣提了出来,没有人再敢说什么希望营居心叵测之话。 这时候就算希望营是有不臣之心,也比现在就被流寇灭亡要好的多。至少希望营一直表现的并没有将士绅赶尽杀绝的做法,而流寇每到一处最先倒霉的就是士绅,流寇不但要他们的财还要他们的命。 两相比较还是希望营更好一些,至少希望营不会随便要他们的命,只是夺了他们多占的土地。 面对生死的时候,在朝的官员选择了缄默。崇祯的勤王圣旨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的发了出去,当然这个时候能够派兵勤王的地方军队已经不多。 崇祯发出勤王圣旨的第一时间就被京城的情报人员知晓,在圣旨还没有到锦州的时候,张三就已经知晓了圣旨的内容。 张三召集众人在民府大会议室开会商议下一步的行止,看着手下的文臣武将张三叹了口气说道:“此次出征将意味着我们将真正的进入这个帝国的权利核心,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进入这个国家最高决策层,改变这个国家的面貌。 可是你们做好了管理一个庞大帝国的准备了吗?为了这一天我们准备了十多年的时间,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们秣马厉兵,使得希望营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康,官吏的清廉程度也是整个大明最高的。可是当我们进入帝国核心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我们还能保持初心吗?” 整个希望营除了在外地的高级官员,全部在这个大会议室内,张三很清楚,会议室内的大部分官员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官员,把当官当成光耀门楣的事业。至于什么理想初心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在张三看来这些官员能够按照要求将民府规定的任务完成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真正能够改变这个时代的固有思维的是新式教育下教育出来的新式读书人,他们不再奉四书五经为圭臬,而是多门学科全方面发展。眼下这样的新式青年已经培养出一批,他们大部分都被安排到了各个新式学堂中继续进行新的新式教育。一小部分特别优秀的青年被安排进了各个职能部门,以及宋应星主持的科学院。 赵用贤如今已经六十岁了,多年身居高位让他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老头用目光扫视了一圈下面坐着的众人说道:“老夫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咱希望营的规矩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改变,我们最大的规矩就是依法办事,谁都不能越过法而行事。 此次进京勤王我们将会留在京城,组建新的内阁以及各级部门,如果皇帝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就执行第一套方案,若是皇帝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核心层的官员都是知道这两个方案的,当时在制定这两个方案的时候,许多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皇帝在华夏百姓的心里那就是神,是不可亵渎的存在。而希望营制定的两个方案都是将皇帝的神圣性打落凡尘,将皇帝只是当成一个职位,而不是代天牧民的神。 对于什么时候进入权力中枢,张三与赵用贤有过仔细的分析,只有在朝廷彻底的无奈之下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入主中枢。 入主中枢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不说锦州做为希望营的大本营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整个辽东也已经被希望营经营的如铁板一块。就说整个希望营的各个部门的只能转换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一旦大本营人员全部迁往京城,锦州就会从希望营的中心变成地方城市,如何安排锦州未来的地位也是急需做出调整。 整个希望营的势力向北抵达冰雪覆盖的极地,向西抵达乌拉尔山将罗刹人向东方伸出的手彻底斩断。向南控制整个宣大山西,在海上经过与西班牙人的争斗夺取了西班牙在鸡笼的殖民地,为希望营开发大琉球奠定了基础。 海上的另一股势力就是一郑芝龙为首的海盗集团,在张三的引导和帮助下夺取了整个吕宋群岛,郑氏成了华夏子民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藩国。眼下就留下了一个在热兰遮城的荷兰红毛夷势力,方便与西方的贸易。 几天后崇祯皇帝的圣旨到达锦州,希望营接到了正式的勤王圣旨,前来传旨的还是张三的老朋友王承恩。接下圣旨之后,希望营上下立刻行动起来。 张三调动黄维忠的机动部队跟随自己一起从山海关入关,在进入山海关后顺道将山海关控制在希望营的手中,希望营不可能将自己的后勤通道控制在别人的手里。 拿下山海关的控制权后,刘存生第三镇接手了山海关的防务。坐镇宣府的李铁柱也在宣府集结第一镇的官兵由居庸关进入京畿之地与张三汇合,还有一支骑兵部队由巴特带领从张北城出发过宣府从紫荆关进入京畿之地。 三支人马加上后勤部队共计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往京城停驻在北通州张家湾码头。如今希望营家大业大,这些袍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面,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聚在一起倒是能够好好的诉诉衷肠。 到达张家湾后,张三带着人马就地驻扎起来,这个时候流寇的前锋已经到达固安黄村一线,距离宛平县城只隔着一条永定河。 一旦宛平失守,京城将彻底暴露在流寇的兵锋之下,看着按兵不动的张三,跟随大军再次当做监军的王承恩急了,一个劲儿的催促张三赶紧向宛平进发,将流寇挡在永定河对岸,不使陛下一日三惊。 无论王承恩怎么催促,张三就是按兵不动,虽然王承恩是个实诚人,但是实诚人不等于没有心眼儿,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能混到他这个地位的宦官只靠实诚会让人啃得连渣都不剩。 王承恩算是看出来了,这张三变了,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勤于王事,不计毁誉的宣府总兵了。 第一百零七章 匕现 虽然张三带着大军驻扎在张家湾按兵不动,但是不代表张三不关注战局的发展。直到流寇攻陷宛平城之后,张三才带兵向京城方向移动。 抵达朝阳门外之后,张三叫过王承恩道:“王公公!麻烦你回宫给陛下带个话,就说张三想见见他。” “张大人这是何意?历来陛下希望大人进京述职都被大人百般推脱,今天怎么回心转意想要觐见皇爷了?” “王公公理解的有些偏差,不是我要去觐见陛下,而是陛下出城来与我见个面。有些话我需要与陛下当面谈谈。” 王承恩知道现在的大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尊严,流寇兵临城下,京城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朝廷外强中干的虚弱情况早已暴露在世人的面前,如张三这样的实力派已经有了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资本。 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的王承恩只好返回宫中,从朝阳门坐吊篮进入京城,王承恩要了一匹快马一路飞奔赶回皇宫。 这个时候的崇祯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刻盼望着有新的消息到来,又害怕有新的消息到来。尤其是前些日子收到卢象升战死的消息,对崇祯的打击非常之大。 在他的印象里,卢象升一直都是胜利的代名词。每次与流寇的战斗都是以胜利结束,怎么可能会失败,怎么可能会战死呢?甚至内心深处崇祯在怀疑卢象升是假死不想再为朝廷效命。 这时候王承恩赶了回来,看到王承恩后,崇祯眼前一亮问道:“大伴!那希望营的援兵可来了?” 王承恩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哭道:“奴婢万死,没能完成皇爷的交代,请皇爷责罚。” 崇祯皇帝脑袋‘嗡’的一声,最后的希望的都没有了吗?难道大明的江山社稷真的要亡在朕的手里了吗? “那张三不肯出兵帮朕剿灭流寇吗?” “回皇爷!那张三倒是痛快出兵了,可是到了京城却不去与流寇对战,就停在张家湾码头眼看着流寇攻城略地,直到宛平失守才带着兵马来到朝阳门外。他让奴婢给皇爷带话,想要见皇爷一面。” “王大伴!你怎么糊涂了,张三想见朕你就将他带进宫里,这有什么难的,朕也想见见这位大明的传奇人物。” “他不是想来觐见皇爷,而是让皇爷出城去见他。” “你说什么?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想让朕去见他。”一股浓浓的屈辱感袭上崇祯的心头,自己帝王至尊竟然被要求出城去见一个勤王的臣子。 然而不管愿不愿意,崇祯都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尊严,当流寇四起的时候自己头上的皇冠就已经开始蒙尘,随着朝廷一天天的虚弱,大明在百姓的心中的地位也已经一落千丈。 对于张三邀请他出城会晤,被他看做是奇耻大辱,崇祯的心里还是觉得大明不可能一个忠臣都没有,可能有些忠臣还没有被自己发现吧。 崇祯皇帝亲自登上城楼敲响了景阳钟召集百官议事,然而此时的城外李自成已经大兵压境,京城随时都可能沦陷,在文武百官都忙着给自己寻找后路,哪里顾得上皇城里的那个吉祥物。 钟声响过之后无一人应召前来皇城,这一刻崇祯皇帝才意识到自己已成孤家寡人,难道大明的江山真的要亡在了自己的手里吗? 自皇兄手中接过大明这个烂摊子以来,自己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以中兴大明为己任,可是无论自己多努力,大明江山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每况愈下。 如今流寇已经兵临城下,自己手中无一兵一卒可派,手握重兵的希望营又不肯为国效力。大明江山随时就要倾覆,自己非亡国之君,为何却有亡国之运? “大伴!你可知那张三为何要朕出城与他相见?” “皇爷!奴婢不知,那张三狂悖,皇爷不用理会这等胡言乱语。” “这真是胡言乱语吗?朕看这是人家蓄谋已久之事吧。你说朕到底该不该出城去会一会这个狂悖之人?” “皇爷不可,那张三是何居心我们一无所知,万一彼辈心生歹意,到时可就是滔天之祸,皇爷身负万民之重,岂能轻身冒险!” 王承恩这话让崇祯心中有了一些暖意,这个身边之人还是忠诚于自己的。他摇头叹息道:“大伴,天下将亡,在乱臣贼子眼中朕与黔首百姓有何区别,朕倒要看看这希望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出城去找张三,就说应下了!” “皇爷!不可啊,若有什么闪失,奴婢万死不能赎其罪!” “好了!大伴,大明都快亡了,朕还在乎什么生死吗?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 王承恩见崇祯铁了心要去见张三,拗不过崇祯的执着,只好再次出城面见张三。 “张总督,皇爷已经答应你的要求,准备出城与你会面,你一定要保证皇爷的安全,不然咱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王承恩现在对张三的观感极差,一个王承恩认为的大忠臣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奸臣。 “王兄请放心!我请陛下出城是为了谈一些不方便在皇宫谈论的问题,陛下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但愿张总督能够言而有信,咱家这就回去请皇爷出城。” “好!我在大营恭候陛下大驾光临!” 王承恩心中替崇祯感到异常的屈辱,一国之君被要求出城与名义上的臣子见面,这完全就是以臣欺君。 张三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将所谓高高在上的皇权打落凡尘,让希望营上下看到所谓的皇权其实是实力的外在表象,只要实力在手是不是皇帝都一样。所谓的天命不过是实力的堆砌,一旦实力坍塌,建立在实力之上的皇权也就随之崩塌。 所谓的皇权也就会被新的实力者取而代之,开始下一个轮回,由于家天下的弊端,王朝的创始人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国家的强盛,而是家族的传承,可以说皇家就是大明最大的家族。 第一百零八章 论政 “陛下!请!” “你就是张三?” “是我!” “不知朕现在该如何称呼与你,是朕的臣子还是乱臣贼子。” “我是不是乱臣贼子陛下说了不算,而是由天下百姓评说,陛下想怎称呼我那是陛下的自由,名字就是用来被人称呼的,在希望营长辈叫我张三或者三儿,其他人都不愿意对我直呼其名,大都叫我先生,或者张三先生,陛下也可以这么称呼。” “好吧!张三先生,你就不怕昭昭青史留下骂名吗?” “陛下!我为什么会留下骂名,我张三无论是在宣府还是在辽东,都受到百姓真心地拥戴,百姓的生活都冠绝整个大明。在不久的将来我还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如宣府辽东百姓一样的好日子。如果我做到了这一点,你说青史会如何评价我?” “你以臣叛君,难道不会遗臭青史吗?” “陛下这话我可不赞同,希望营一直都遵守朝廷的诏令,这么多年希望营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朝廷之事,相反的朝廷对我希望营所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可不少吧。” “朝廷也没有亏待于你,你细数整个大明可有如你这般二十几岁的总督,手握几十万虎狼之师,坐拥宣府山西辽东塞外之地。即使是我大明藩王也没有你的权势吧?” “我所拥有的这一切可与朝廷有半文钱的关系,反倒是我希望营为了大明江山四处征战,一举解决了辽东建奴。可是朝廷可给过我希望营一文钱军费,希望营士兵可拿过朝廷一个铜钱的饷银,不知道朝廷将用于辽东的银子用到了哪里,为何这流寇越打越多,直到现在兵临京城城下,陛下可否给张三解惑?” 这一点崇祯如何解惑,他自己都没有答案,自己从来不敢铺张浪费,也不敢耽于享乐,可是这天下为何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张三先生以为是何原因,难道真是朕德不配位,才让天下臣民厌弃吗?” “陛下可知现在天下百姓的负担是多少,能否承担的起如今朝廷的赋税?” “我大明的税赋并不高吧,太祖定下三十税一的祖制至今未改,即使有辽事以来向天下百姓进行了一些摊派,可是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负担啊!” “陛下可亲眼见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你可知道他们辛苦一年所得能剩下多少?” 崇祯生于深宫之中,哪里见过平民百姓的生活,这让他从何说起,偏偏崇祯又是一个实诚君子,没有读书人那种诡辩之术。只能摇头表示不知,追问道:“张三先生起于微末必然是知道百姓的生活,大明百姓生活如何?” “我就不讲朝廷大的弊端,如藩王、军户、隐田等,咱们就说一个普通百姓家的负担,一户普通百姓四口之家,十亩中田,一年两季,夏秋两税,正税都是小头,地方官吏各种的巧立名目,各种摊派,朝廷收一钱他们就敢收一两,一户人家丰年时也就搭着野菜勉强不被饿死,若是灾荒年景就只能卖儿卖女,若是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就只能杀官造反了,左右都是死。” “他们怎么敢?谁给他们的权力,如此的盘剥百姓,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在奏疏中奏报呢?”崇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相信满朝文武会隐瞒于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登基后就做了两件让文官弹冠相庆的大事,一件就是撤销了厂卫的稽查职权,没了厂卫的监督,他们还不是能够为所欲为了。另一件就是取消了商税,陛下这是免去最有钱人的税赋,却把税赋强加到活不下去的百姓头上,百姓能不反吗?” “可是朕准了这两件事后,群臣可是都称赞朕是中兴之主,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忠臣吗?” 张三哭笑不得,这倒霉孩子到现在还觉得他这两件事做的是多么英明呢:“陛下觉得官员最怕什么?” “官员最怕什么?那要看什么官?” “文官!” “身败名裂。” “一般除了谋反大罪之外,什么事能让这些文官身败名裂?” “贪腐!” “这不就对了,他们为什么害怕锦衣卫,不就是锦衣卫能够掌握他们贪腐的证据。您以上来就把他们头上悬着的利剑去掉,他们能不夸你圣明吗?你要再每人发个可以任意兼并土地的许可,他们得把你当做神明看待。至于天下如何关他们什么事,这天下可是你老朱家的。您可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张三的话把崇祯羞臊的无地自容,呐呐说道:“这么说裁撤厂卫是错误的。” “何止是错误,简直是大错特错,你自己吧自己弄成聋子瞎子,能怪得了别人吗?” “那商税呢,大臣说商税扰民,况且也收不到几两银子,浙江一年的茶税才十几两银子,收取商税劳民伤财,朝廷还得不了多少好处,不如不收呢。” “也就你能信这些鬼话,商税收的少,不是商人少交钱了,而是被人贪了。遇到这种情况,最应该做的是派出得力的人手调查这商税为什么会收不上来,是什么人不交税,或者说商税被谁贪了。你倒好金口玉言不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明朝廷多有钱呢,连最该收的税都不收了。” 张三的毒舌让崇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难道大明就是自己胡乱施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大明从来就没有重过商,商税从来也不是大明主要赋税。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大罪过了。 “张三,士农工商,商人为四民之末,大明就没有重视过商人啊!” “所以大明财政一直都是捉襟见肘,你读史书的时候可想过南宋时只靠着半壁江山岁入为何还那么高?” “为何?” “宋人重商!” “可是商人见利忘义,是小人行径,怎能鼓励百姓争做小人。” 这孩子整个让人忽悠瘸了,国家不重视他们才有上下其手的机会,国家紧盯的东西谁敢乱动。 第一百零九章 虚君 张三仔细的给崇祯讲了一些关于经济的问题,告诉他为什么在他的治理下大明江山会越来越虚弱,这就是陷入了经济恶循环的怪圈。 可能是面对山河破碎,亡国的压力之下,张三的话崇祯认真的听了进去,随着张三的讲解崇祯越来越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崇祯本就是一个及其聪慧之人,不过是受限于受到的教育,又没有受过一天的帝王教育,才被文官玩弄于股掌之中。 对于张三给他讲解的这些耳目一新的知识,崇祯深受震动,若是在自己登基之时就能得到张三的辅佐,大明江山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是朕拜先生为首辅,先生可愿意帮朕重新收拾旧河山。”崇祯说完就殷切的盯着张三,心中默念一定要答应啊。 “你就不怕我功高震主夺下你朱家的江山,我坐到你的皇位上?” 张三这话已经属于造反的语言,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必定是抄家灭门的待遇。 崇祯只是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道:“大明都要亡了,朕还在乎你会不会夺了朕的江山吗?就算朕担心也要等天下太平之后啊!” “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这就是人心。现在陛下在生死存亡之际,肯定会抓住任何的救命的稻草,等到时局渐缓陛下发现手中的权力全在张三的手里,而我还不愿放权,陛下完全就如汉献帝一般,陛下又该何去何从?” “张三先生欲做操莽之辈吗?” “我若说不是,陛下也不信吧。” 崇祯无语:“朕到底该说信还是不信呢?” “权力面前任何的仁义道德都没有意义,陛下读史应该也知道,自古以来权力的转移都伴随着血雨腥风,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就是陛下登基以后清理了多少人?这些人都该死吗?” 崇祯无言以对,他发现自己若是没有了皇权这层铠甲,什么都不是。面对张三的咄咄逼人,自己拿不出任何的反制手段。无论是在义理上还是在武力上,自己都不是张三的对手。 可以说若是张三愿意,随时都能将大明江山推到,既然这么容易就能将自己的江山推到,为何又要和自己谈论这么多关于治政之事。 “张三先生,难道让朕出城见你就是为了羞辱朕吗?” “陛下误会了,把陛下请出来,是因为有些话不能当着别人说。” “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陛下可知道倭国的政体?” “有所耳闻,听说倭国的王并没有实权,实权掌握在诸侯手中。与我中国先秦时代有些相似。” “陛下说的不错,不过那是过去了,现在的倭国已经大一统,不过权力还是不在倭国的天皇手中,而是掌握在同一倭国的幕府将军手中。” “这事朕知晓,前几年你们不是还和人家打了一仗吗?” “是的!我还和倭国签订了条约,规定倭国天皇以后不准称天皇,必须经过陛下册封。” “这与今天你要说的话有什么联系?” “有联系,不知陛下听过倭国皇室万世一系这句话没有?” “朕孤陋寡闻!”崇祯摇头表示不知。 “倭国自从有皇室以来,就没有断绝过,无论是时局如何改变,皇室的地位都岿然不动。陛下可知道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 “无他,无权尔!” “你的意思是做傀儡。” “不是傀儡,而是国民象征。” “你与朕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陛下有没有意愿做我大明的象征?” “此话怎讲?” “就是陛下放下手中的权力,只在重大活动的时候出席做帝国象征,比如元旦大典、祭天等活动。” “朕还在皇位上坐着,你坐在哪里?” “我玩去,天下太平以后我就携妻带子周游天下,谁想整天面对看不完的文件,案牍劳形可不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做个衣食无忧的纨绔。” 崇祯盯着张三的脸看了一会儿,想从张三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却什么也没发现。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黑脸汉子,崇祯忍不住问道:“你不恋栈权力,这么多年你折腾什么呢?” “最先开始我只是想活下去,然后想活的更好一些,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贫苦百姓朝不保夕,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一步步的就走到了今天。” “你刚才也说了权力的转移是血腥的,难道你的权力交接能够非常平稳吗?” “这我也不知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试试。” “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你倒是不做作,这一点比那些文官强多了。” “陛下这是侮辱我,拿我和那些不要脸的相提并论。” “朕很好奇,读书人是怎么得罪你了?” “他们并没有得罪我,他们得罪的是天下百姓。” “这怎么说?” “他们拿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要求别人,岂不是可笑吗?一群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人,难道不是伪君子吗?” “圣人之学怎么就教出了伪君子,仁义礼智信难道不是人之五常吗?” “陛下!现在的理学还是当年的圣人之学吗?这里面装了多少他们的私货。存天理、灭人欲陛下觉得合理吗?” 崇祯这么多年受到的就是理学的教育,所思所想自然无法脱离理学的框架,而且理学也有一套严谨的逻辑,不会轻易让人驳倒。 “张三先生觉得理学错在哪里?” “理学错在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一个正常的人根本就做不到。比如说这娶妻是天理,纳妾就是人欲,陛下可以问问士大夫谁人不纳妾。他们在外面摆出一副道德君子的模样,整天劝谏陛下要效仿先贤,可是他们有一个人做到了吗?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是不是伪君子。在朝堂上一个个摆出一副耻于言利的嘴脸,哪一个家族里不经营着各种生意,哪一个在家乡不拼命的兼并土地。” 第一百一十章 财政问题 崇祯对于士大夫的观感虽然不好,觉得这些人正事不做,就会拿大道理在朝堂上扯后腿,可是在道德上这些读圣贤书出身士大夫节操还是不错的。 在张三说出士大夫的卑劣嘴脸之后,崇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若是连读圣贤书的道德君子都无法信任,这天下还能信任谁呢? “张三先生是对士大夫有偏见吧,可能读书人中间有几个害群之马,大多数还是好的吧。” “陛下,恕我直言,这吏治之事最不能信任的就是道德,要想政治清明,政令通畅。最重要的不是道德,而是监督。要让官员知道他们的头上悬着一把利剑,只要他们有贪污腐化行为,就会被绳之以法。” “我大明的督察院御史台、科道言官就是起到监督作用的啊。” “大明的科道言官还能起到监督的作用吗?他们都忙着党争了,风闻言事成了他们构陷和排除异己的手段,他们的谏言可有为了国计民生之事。” “在你的眼里大明朝廷就一无是处吗?” “差不多吧!虽然这话有些伤人,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泱泱大国万万人口居然被辽东边陲的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小部落压着打,还有何脸面说自己是天朝上国。” “朕若是把权力移交到你的手上,你们打算如何安置朕?” “陛下是大明国君,自然要享受最高的待遇,这是要写入将来的《大明法典》里的,首先陛下将得到全国盐税的一半做为皇室开支,只要不做法典之外的事,这笔钱陛下愿意拿来干什么都行。其次是陛下名下的皇庄做为陛下的资产卖给新组建的朝廷,这是一笔一次性的收入,陛下可以拿这笔收入来投资,投资收益用来做皇室的开销。” “朕哪里懂什么经营之道,坐吃山空朕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 “陛下就不要在我这里哭穷了,这些年单单一个天津盐场给陛下每年带来的收入就不低于一百万两吧。更别提巩驸马与王兄还把自己那份收入也贴补给了陛下,这么多钱若是放在希望营手里可是能办很多大事,可陛下给了文官就只能被他们漂没了。 若是陛下不喜经营,完全可以交给银行代为管理资产,银行每年都会给你一笔固定的收益。如今希望营的银行业务很广泛,不仅仅提供存贷业务,还能提供其他的金融支持。” 崇祯快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样不管事的日子也不错,每年几百万两的收入足够自己一大家子花销了,不过以后皇宫里的人花销都要吃自己,可不能再养这么多人。非得把自己吃穷了不可。 “皇宫中宦官宫女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留下一部分继续为陛下一家服务,不过这宫女宦官以后与陛下的关系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陛下不能随意打杀。若是觉得不满意可以辞退,不能对他们动以私刑。其余淘汰的人员,将由朝廷接手安排新的差事。 以后所有的奴籍都会取消,理论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当然这个平等是相对的,陛下的子女所拥有的资源肯定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比的。这个平等之建立在人格的平等上,权贵不再有对下人生杀予夺的权力。” “既然盐税的一半用于朕的开支,那么朕有没有权力监督盐税的收取,朕必须明确的知道朝廷每年到底收了多少盐税。不能朝廷说多少就是多少。” 崇祯的话音落下,张三就鼓起掌来。 崇祯对鼓掌的含义不明白,疑惑地问道:“张三先生这是为何?” “陛下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若是陛下早能明白,能够对税收进行监督,大明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尽管我一次次的给朝廷和陛下输血,还是不能挽救朝廷崩塌的速度。” 崇祯脸上一红,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登基十多年来怎么就没有想到,从前的时候虽然朝廷没钱,自己花钱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后宫有没有钱用。 崇尚节俭不过是因为时局艰难,自己想做中兴之主。未来自己一家的钱财有了定数,要想多花钱就要有更多的收入,而最大的收入就是盐税,盐税的多少直接就会影响自己一家的生活水平。 崇祯把自己代入到个人的角度上,马上就想到了监督。那盐税的每一文钱都有自己的一半,自己不派人盯着怎么行,被任何人贪去都是在贪他朱由检的钱。 若是当初能够对所有的税收都进行合理的监督,那么大明的钱粮也不会如现在这么紧张吧,那些贪官污吏在头上悬着利剑的时候,再想动歪心思的时候也要想一想项上的人头的能不能保得住。 “张三先生,整个国家若是都派驻人员进行税务的监督,那要增加多少官员的开支,朝廷就算因此多收了一点赋税,又如何能够给新增的官员发薪俸的。” “陛下!这就是我说你根本就管理不了一个帝国的原因,要想弄明白这件事,首先要弄清楚一个县要养多少吃财政饭的人。陛下可知一个县吃朝廷俸禄的人有多少?” “官吏算在一起也就十几个人吧。” “陛下觉得这十几个人能够管理的好一个县的所有事物吗?” “这!朕不知。”崇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底层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些事就不是一个皇帝该操心的事。 “那我告诉你远远不够,各县雇佣的白吏、皂吏远远高于吃朝廷饭的人数,陛下不会以为这些人都是圣人君子,免费为朝廷做事吧。” 这怎么可能,不用想这些人都有捞偏门的门道。崇祯虽然缺乏基层的经验,不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但是对人性的还是明白的。 “你是说这些人在利用官府这层皮,打着朝廷幌子肆意妄为。好处他们捞了,骂名朝廷背了。” “陛下猜得不错,这就是事实,不是官员少就能减轻百姓的负担,一个地方首先要权责明确,不能有事的时候找不到负责人,出事的时候又找不到承担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官员素质 张三并没有第一时间就逼着崇祯表态,只表示在崇祯做出决定之前,他会按兵不动,对流寇与朝廷两不相帮,若是流寇攻破京城,崇祯可以带着家眷来他的大营避难。 崇祯返回皇宫之后,左思右想对于大明的未来充满了绝望,与其大明从此社稷危亡,白白便宜了流寇,不如把江山交给张三,至少张三还能让朱明天下保留一个名义。朱家子孙还能一脉相承的传承下去。 很快崇祯就做出了决定,自己就当一个不管事的寓公,看看这张三治理天下的本事,只要自己还在,有一天还有可能夺回大政,人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做出决定之后,朝阳门对希望营开放,希望营第一次全副武装开进了京城,首先对整个京城各个城门进行了控制,然后就是对京城原有的军队进行整编,所有滥竽充数不合格的兵员全部被剔除,这些兵油子在背后之人的煽动下还想闹事,希望营废话不说,直接就是铁血镇压。 乱世用重典,看到希望营真的敢痛下杀手,一些蠢蠢欲动的勋贵顿时当起了缩头乌龟。损失一点银子不要紧,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希望营进城的第二天,崇祯再次敲钟召集群臣。这回有资格上殿的大臣全都来了,京城这几天的变故他们这些手眼通天的人非常清楚,自打希望营进了京城,这些人就知道这大明要变天了。 今天他们之所以愿意来上朝,不是为了给崇祯当忠臣,而是为了拜见新的主子。 一进宫城他们就发现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宫城内值守的大汉将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手持火铳的士兵,这些士兵的样子与大明官兵有着明显的区别。 进入皇极殿不大工夫,崇祯皇帝就升上御座,崇祯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的挥手,王承恩立刻高声喊道:“宣辽东总督张三觐见!” 众人的目光看向殿外,一身军装的张三缓步走进大殿,并没有按照大臣觐见之礼向皇帝行礼,而是向皇帝立正敬礼道:“臣辽东总兵张三拜见陛下,臣是军人请允许臣以军礼拜见陛下。” “准了!” “谢陛下!” “王伴伴宣旨吧!” “是。” 很快王承恩将崇祯的圣旨读完,大概的意思就是朕才疏学浅不能胜任大明天下的重任,从今天起,退入后宫不再参与政事,政事将委托给辽东总督张三。 还没等张三答话,一个御史跳出来道:“陛下,这不符合规矩,陛下旨意未经内阁六科的副署乃是中旨,次圣旨无效。” 众人像是看白痴一般看着这个御史,心想这位是不是吃多了。 “这位大人这么反对我进入朝廷,那好吧,我这就走,”张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转身高声喝道:“来人!传我的命令,将广渠门放开,任由流寇攻入,我希望营只要护住皇宫保护住陛下一家就可。” “是!” 传令兵转身就要去传令,被一位手疾眼快的大臣一把拉住,哀求道:“军爷先慢走,我等欢迎张大人执掌中枢。” 其余官员看着那位御史的眼神如同看待死人,御史看看四周的情况,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捅到铁板上了。 这御史直接吓尿了,老爷我是直谏,不是送死啊。这位倒也光棍,对着张三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张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你要是一直强硬下去,我还当你是个人物,原来御史言官所谓的犯颜直谏就是这副德性啊。”张三瞅着这御史冷笑道。 对于这样苍蝇一般的东西,张三挥手让人直接叉下去,这样一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大局的走向。不过却让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大跌眼镜,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御史一直都是铁骨铮铮,犯颜直谏都是小事,为了阻止自己的一些施政,甚至宁愿受廷杖之刑。 怎么现在遇到张三马上成了没骨头的怂货,是自己这皇帝太好欺负了吗? 还没等崇祯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张三的话传到了崇祯的耳中:“陛下,臣是掌兵之人,不再适合在掌政事。” “张爱卿,可有执掌政事之人?” “臣举荐一人,此人一直为我希望营打理政事,希望营能有今天的兴旺全赖此人。” “不知此人现在在何处?” “就在殿外侯旨。” “快宣!” 众人听着君臣二人一唱一和,顿时明白了,这是人家早已商量好的。 很快赵用贤就从外面走进大殿,他是传统士人,虽然崇尚发家并且受张三影响有虚君思想,但是对于君臣礼节还是相当在意。 第一次上殿面君,赵用贤的礼节一丝不苟,三跪九拜一套礼节行下来,让崇祯顿时对这老爷子好感颇深。 接下来的一套封赏过程略过不说,赵用贤登上首辅之位,颁布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官吏考核,所有官员都要进行统一的考核,然后才能按照考核成绩是否决定留用。 这一条政令让京城整个官场炸了锅,老爷我十年寒窗苦好容易当上了老爷,又不是三年一度的京察,又要考核什么。 等到考核的日子到了,所有官员都傻了眼,敢情这是让他们进考场重新再考一场啊。试卷也不是他们熟悉的八股文,而是分了好几科,文史类的卷子倒是难不住这些浸淫官场的老油条。 可是等到数术,天文、地理的试卷发下来,这些官老爷顿时傻了眼,这是老爷能做的吗? 可想而知一场考核下来,在希望营的考核体系里,按照最低标准录取,这些官员连一成合格的都没有。 尽管对大明官员的素质没有期待,看到这样素质的官员,张三也是异常无语,赵用贤两手一摊说道:“这不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内吗?反正这些人早晚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趁着现在有流寇在外全部将这些人拿下就是了。” “元洁先生!我是在后怕啊,大明就靠着这样的一群官员,居然能够支撑了二百六十多年,这真是奇迹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渡江 如此大批量的罢免官员,就是在太祖朝的时候都没有过,对京城所造成的混乱可想而知。 一些心怀不满的官员甚至偷偷与城外的流寇勾连,企图里应外合拿下京城,将张三与希望营一网打尽。 然而面对绝对实力的希望营,一切的阴谋伎俩无所遁形。正好给了希望营抄家问罪的把柄,光是流寇围城的这段时间里,通过抓住罢免官员通敌罪证抄家所获得的钱粮就高达上千万两。 这样一笔收入让崇祯皇帝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大明不是没钱啊,钱都到了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的手里。 罢免官员之后,大量的官员缺口需要补充,而且按照希望营的划分,按照原来大明的六部九寺督察院的架构根本就不能合理的管理这个国家。 新的权力架构的搭建就成了当务之急,按照新的权力架构,大明最高权力由内阁掌握,内阁成员由七人构成,其中一人为首辅,其他六人为辅臣。 内阁下设吏部,执掌天下官员的政绩考核与升迁罢黜。吏部尚书由于权力巨大同时也是内阁成员之一。 户部拆分为度支部、农林水利部、税务总局。分别执掌财政支出、农业生产、所有的税收。 礼部拆分为外事部、教育部与宣传部。分别掌管对外交往、全国的教育事业以及对百姓的宣传,让百姓清晰地知道朝廷的每一项政策是为了什么。 取消兵部改组为国土防卫部、参谋部、训练部、镇抚部、后勤部、装备部、陆军部、海军部、军事情报部。九大部门组成军事大本营,大本营由九大部门推选出一位国家防务大臣,国家防务大臣代表军方直接进入内阁成为内阁成员之一。 工部属于技术性极强的部门,拆分为交通部,建设部、水利部。各个部门负责自己所管辖的一切建设维护。 刑部更名为公共安全部、负责天下所有案件的侦破,对嫌疑犯人的抓捕,这是一个国家对内暴力机器。 大理寺更名为最高法院,负责法律的制定、各种案件的审理。 督察院不改变名称,职能却已经改变,不再有风闻奏事之权,而是专业对公共安全部与最高法院的抓捕与审理进行监督,同时对最高法新制定的法律进行审核。 新成立廉政公署、专业负责对官员的监督,一旦发现官员有贪污受贿等违法行为,掌握证据之后,可对官员进行抓捕,并移送法院进行审理。 太医院升级为卫生部,负责医生的培养与医疗卫生事业的建设。 有新增的部门就有撤销的部门,负责宴饮的光禄寺与养马的太仆寺取消,这两个部门改组成自负盈亏的国家企业。 掌管鼓乐礼仪的太常寺也被裁撤,同样该组成自负盈亏的演绎剧团,现在正是昆曲刚刚兴起之时,太常寺完全可以发展戏院等娱乐业,以门票收入养活自己并娱乐百姓。 大理寺改组成了最高法、鸿胪寺并入外事部。 改组之后,大明中枢将由二十四个部门组成,这些部门都要有垂直于地方的分支机构,这些机构最少都必须设置到乡镇,皇权不下乡将彻底成为过去。 还有一些如军情司、锦衣卫、东厂这样的情报机构则不在公开实施的政令之中,却又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三个情报机构经过重组之后,成立了两大情报机构。 一个负责对内安全的情报机构国土安全部,负责对大明境内的官员、百姓、以及外国进入大明境内的势力进行监控,防患于未然。国土安全部有调查权,却没有抓捕权,掌握证据之后向公共安全部申请抓捕令,只有拿到抓捕令才可以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抓捕,抓捕后经过审讯掌握证据之后移交最高法。 一个负责大明境外的情报搜集,对于大明的敌对势力进行渗透、收买、刺杀等一切手段以维护大明的绝对安全。这个组织属于绝对秘密组织,所有成员都不对外公开。即使是在执行任务失败为国捐躯也不会受到公开的表彰。 在整顿京城乱相的同时,希望营军队开始开出城外,与李自成的流寇大军对峙。山西巡抚孙传庭也接到张三的命令组织山西地方军队开始进军陕西,陕西已经被官军和流寇来回的梳理了很多遍,早已残破不堪。 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挡住孙传庭的进攻,按照希望营大本营的部署,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人才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希望营的原则就是占领一地就要守住一地,而且还要管好一地。 土改工作是必不可少过程,陕西地方上残留的地主势力已经无法挡住希望营的脚步,在县乡村三级行政机构建设完毕,整个陕西从上到下就已经全部被希望营控制。 控制住整个陕西之后,孙传庭率领军队出潼关进入中原,并迅速占领流寇占据的洛阳府。在中原站稳了脚跟,开始稳步向东推进。 在京城的流寇同样受到了希望营主力军队的打击,面对朝廷官军摧枯拉朽的流寇军队,对上希望营军队顿时就现了原形。原创与山寨的巨大差距,让李自成军在与黄维忠的机动部队一个照面之下就被打崩。 流寇一路向南溃退,进入河南之后本想退回关中躲避希望营的兵锋,徐图未来。 没想到西进之路已经被孙传庭挡住,西进已经不可能,眼下只剩下南下一条路可走。 南下江南李自成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有试过,可是长江天险可不是黄河这样的河流可以比拟,没有大船和水师想要过河异常困难。 李自成对希望营的在身后紧追不舍异常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不断向南溃退。 一路推到长江边上的安庆府时,手底下的兵马已经只有不到十万人,前有长江天堑,后有希望营追兵,李自成仰天长叹:“天欲亡我!” 正在李自成愁眉苦脸的时候,大营之外有人求见,眼瞅就要穷途末路的李自成听到有人求见,赶紧将人叫进来。来人一副商人打扮,见了李自成也不下跪行礼,只是抱拳行礼:“鄙人沈英杰见过闯王!” 李自成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一副商人打扮,但是却难掩身上的英气。心中一动问道:“不知沈先生见某有何贵干?” “闯王是否想要过江却在犯愁没有足够的大船将大军运送过去?” “你怎么知道某家要过江?” “鄙人虽然是个商人,但是鄙人行商天下,自然要了解天下大事,不然还不将家底赔光。今天来见闯王是想助闯王渡过大江。” “沈先生要助某家渡江?” “正是!” “沈先生有何所求?” “鄙人是个商人,听说闯王这些年颇是积攒了不少银钱,某也不多要,五百万两,某家就将闯王大军送过大江,闯王觉得这笔生意如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年计划(上) 这么多年的劫掠,李自成更看重粮食,银子这东西是好,可是若是买不到合用的商品,就是一堆金属疙瘩。 五百万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与摆脱追兵渡过大江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至于说李自成想没想过等到过江之后,再将银子抢回来,这事他还真就没这想法。人家单枪匹马敢来做他这笔生意,背后所拥有的实力就不能小觑,为了一点银子得罪一个潜在的合作对象,实为不智之举。 达成交易之后,这位姓沈的商人果然没有骗他,很快就有大批的大船停靠在了安庆江边的码头上,十万人马在几百艘大船的运送下,一天时间就全部送过大江,很快就出现在池州府的城下。 一进江南李自成顿时如同鱼入大海,江南承平多年,武备废弛。在面对李自成的流寇大军攻击之时那是一触即溃。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就席卷了整个江南,就连大明的南都南京城都成了流寇的囊中之物。 流寇在南京对已经投降的官员进行了拷掠,所有在南京的权贵都没有得到幸免,上到魏国公,镇守太监、南京各部尚书等等,全都成了拷掠的对象。 一时间整个江南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是否轮到自己,各地士绅开始募兵自保,与李自成的流寇政权形成对峙。 然而这些士绅你让他耍嘴皮子还行,你让他带兵打仗,那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对于流寇在江南的折腾,身在京城的张三众人也没办法,将流寇打败容易,可是打完之后该怎么办,还是任由士绅在乡下横行吗?那还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只能先将江北安顿下来,好在这么多年,希望营在宣府山西与辽东培养了大量的新政人才。再配合新的科举选拔的人才,很快就在江北各地铺开。 整个江北的士绅基础已经被流寇破坏,这个时候是推行土改的绝佳时机。通过分田到老百姓手中,得到了广大失地百姓的拥护。 至于希望营在宣传中所说的,这些分到百姓手中的土地是属于大明朝廷的,百姓只有耕种权没有买卖的权力。老百姓在意吗?当然不在意,老百姓拿到土地后谁也不会想卖掉土地。崽卖爷田那是败家子才干的事,如今朝廷新政给老百姓每人分地十亩,不论大人孩子还是男人女人都是一视同仁。 华夏的百姓是这个世界最勤劳,最知道感恩的百姓。对于朝廷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完全抛掉了朝廷曾经带给他们的苦难。 对于推行新政的官员承诺的只收一成赋税,不再收取其他任何的苛捐杂税,老百姓还是将信将疑。 朝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只收这么一点赋税,够给官老爷开销吗?朝廷不但给老百姓分了土地,还要给百姓提供种子耕牛。 虽然这些物资都是通过什么银行借给他们的,但是银行的官人竟然跟他们说利息只有一成,而且还不用利滚利,这简直就是良心借贷啊!这哪里是给老百姓借贷,这是在救老百姓的命。 将信将疑的百姓在收获了一季粮食之后,真正去交税的时候才发现人家说的都是真的,还真是之收一成的税赋,为了尽快还上银行的贷款,不让银行这样的善人亏得太多,朴实的百姓卖掉了除了种粮和将将能够满足下一季粮食丰收时的口粮,其余的粮食全部卖给了朝廷开设的粮库。 就算私人粮店愿意出更高的价钱,老百姓对这些吸血鬼恨之入骨,根本不愿意将粮食卖给他们。这些粮商在土改过程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只要家中土地不多,就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本来打算在粮食丰收季节压价收购一批粮食,待到来年青黄不接之时高价出售的粮商,却发现他们根本就收不到粮食。老百姓根本就不愿意把粮食卖给他们,哪怕他们后来表示愿意出比朝廷粮库更高的价钱。 这些粮商恨透了与他们争夺生意的朝廷开设的粮库,一个个纷纷到衙门鼓噪:“说什么朝廷不体恤小民艰辛,与民争利。” 受过新式教育的地方官员对这些人的说法嗤之以鼻,反驳他们:“如今朝廷推行四民平等,只要是公平竞争朝廷并不干涉个人的经营。你们收不到粮食那是因为你们平时太过刻薄,伤了百姓的心,百姓对你们失去了信任。你们要做的是建立百姓对你们的信任,而不是跑到官府寻求官商勾结,甚至还想打压朝廷粮库的经营。” 进入冬季以后,本来百姓以为现在只能在家猫冬等待来年夏收。没想到冬小麦刚刚种下,村正就召集所有青壮向乡镇集合,开始了由建设部与水利部联合组织的道路与水利建设。 老百姓以为这是朝廷的劳役,没想到这劳役朝廷不但管饭还给钱,虽然每天只有十文钱,一个月下来也只有三百文,但是与来的时候认为是白干活还要搭上自己的粮食的劳役相比,已经是让人喜出望外了。 整个北方在流寇十多年的肆虐之下,早已是千疮百孔,如今希望营掌握了大明的权力之后,最先要解决的就是江北百姓的生存问题,这么多的百姓,光是救济就让人很是头痛了,更别提还要组织这些百姓以工代赈,不能让人闲着,闲着闲着就闲出事了。 为了配合以工代赈,交通部开始了大规模整修官道的任务,水利部开始整修灌溉沟渠的任务。这些基础设施属于是投资大、收效缓慢的国家工程,没有国家层面的支撑根本就完不成这样的工程量。 好在这些年希望营在宣府山西和辽东经营,积攒下了大量的粮食,为的就是接管国家之后,应付这庞大的饥饿的百姓。这个时候投入国家工程可是代价最小的时候,交通部计划在十年内争取大明各个县城之间的官道地基全部垫高全部水泥硬化,使得百姓出行和物资运输节约大量的物流成本。 水利部计划十年之内所有平原地区的土地都能实现水利灌溉,农业部则计划在十年内将不适宜生存的边远蛮荒之地的百姓迁到适宜居住的地方。 为了保障边境安全,防务大臣联合九大军事部门提出国家的边境线将极大向西延伸,至少要推进到盛唐时边境葱岭一带。与北边的乌拉尔山一带连成一片,准噶尔蒙古将是我们将来主要的敌人,我们要将准噶尔蒙古挡在葱岭以西,让他们跟那些白头巾去争夺生存空间。 为此要修一条从玉门关为起点一直到葱岭的战备公路,这条公路大部分都在无人区内,为了保障这条公路的安全,沿途的绿洲都要有军队设营驻守。这些绿洲可以适当的移民垦殖,为驻军提供补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年计划(下) 未来十年南方的流寇李自成部与进入四川的张献忠部将被我们逐步向西南驱赶,从云南境内将其赶出大明,出了大明境内就是缅甸的东吁王朝,他们在与缅甸的争斗中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 当然出了大明,只要不在想着返回大明作乱,我大明还是要对他们身处援手的。毕竟都是华夏子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受外人的欺负。 整个高原也要控制在手中,控制高原不仅能够阻挡高原民族对汉民的侵扰,还能辐射域外天竺等地。就算我们不能将其纳入我们藩属国体系,也要对其施加影响。 海上的方向向东在十年之内控制新大陆所有的港口,并且将西夷驱逐,为此我们将要面对整个西夷联合起来的力量。 向南我们将彻底驱逐西夷在南洋的势力,并且将战线推进到昆仑州的最南端,昆仑州我们不要,就留给西夷去争夺吧,我们将帮助昆仑州的黑叔叔们抵御西夷的侵略。 这就要我们进一步的加强军备,未来十年我们必须能够同时打赢陆地和海上的两场战争。通过陆地与海上的封锁将西夷彻底封锁在他们的老家。 在军事会议上,做为防务大臣的张三用手指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在整个新大陆和大明的势力范围大大的画了一个圈,豪气的说道:“未来这个这个圈内的大海就是我大明的内湖,任何不经我大明允许的国家和势力擅闯都将遭到我大明海军的迎头痛击。” 众人也不知道张三为何对这西夷怎么有这么大的怨念,这架势是要彻底将西夷围死在他们老家那块狭窄的土地上。 未来的大明一方面要发展民生,另一方面要大力的向新大陆移民,北方所有半干旱地区的农业生产将全部取缔,想要种地就只能移民海外。不然这些地方一旦发生一点天灾,就是一座火药桶。 尤其是黄河两岸水土流失严重的地方,更是要彻底的将百姓迁出,恢复当地的生态平衡,黄土高原上的沟沟坎坎在未来不再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 未来十年大明肯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用来进行各种的基础建设,以大明的人口肯定不能满足这些建设的需求,劳动力从哪里来呢?整个南洋土着人口就进入了大明的视野,庞大的劳力需求,催生了大量捕奴队,这些捕奴队开始在整个南洋地区抓捕奴隶,这些奴隶被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各个建设工地成为了消耗品。 尤其是崇祯十五年开始,经过几年不见断的试验,孙元化领衔的重工业司终于将火车研制成功,第一条南北铁路大通道正式开始动工。 这条铁路北起北海城南至广州,这么长的一条铁路建设这个没有工程机械的年代,需要海量的劳力,整个工程耗时十年,每一根枕木的底下都躺着一位南洋土着的尸体。 为了表达对南洋土着的感激,大明将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土着运送到昆仑州,在后世南非以北建立了一个大明与昆仑州土着的缓冲国。这个缓冲国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挡住这些黑叔叔进入大明领土,从而染黑大明百姓的皮肤。 南洋土着的归宿是昆仑州,新大陆土着则被几家势力渐渐同化,在大明组织下挖通了巴拿马地峡,这条运河的开通标志着大明船队进入加勒比海和新大陆东岸将不用绕过最南端的海峡。 巴拿马运河的开通引起了西方列强极大的恐慌,黄祸一词再一次在欧洲的上流社会流传开来。为了应对所谓的黄祸,欧洲旧教与新教两大阵营彻底的放下成见坐在一起商讨应对黄祸的联盟。 现在的欧洲最强大的国家早已不是西班牙这个代表旧教的老大帝国,而是以荷兰红毛夷为首的新教国家,就连号称旧教教皇的守护者法兰西帝国都不敢轻易得罪荷兰这个弹丸小国。 法兰西帝国的主事人是红衣大主教黎塞留,这位本来应该将一生奉献给天主的神职人员却热衷于世俗权力,在他的领导下,法兰西的国力蒸蒸日上,俨然已是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 即使是在陆上称雄整个欧洲的法兰西在大海上也不敢与荷兰人直接对抗,主导此次联盟的就是荷兰--英格兰代表的新教势力和法兰西--哈布斯堡王朝代表的旧教势力。 两大势力为了应对大明的扩张之势,难得的放下成见坐在一张谈判桌上共同探讨应对大明的办法,最终达成了组建联军将大明赶出新大陆的决策。 这段时间大明与西夷的摩擦不断,双方之间的互相挑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在崇祯二十年的时候双方集中了大量的军舰云集于加勒比海,展开了十七世纪最大的一场大海战。 大明方面动用了两千吨以上军舰超过二百艘,两千吨以下的军舰更是不计其数。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张三亲自前往新建的巴拿马城进行督战,大明三大舰队主事人齐聚巴拿马城,听候张三的调遣。本土舰队司令沈英杰,南洋舰队司令郑森,新大陆舰队司令范正阳。 郑森是郑芝龙的长子,郑芝龙在吕宋称王,在第一时间向大明朝廷上表表示永远臣服于大明,永做大明的藩篱。 经过内阁商讨赐予郑氏郑国国号,并赐予王冠金印,但是朝廷对郑国有一条件就是大明有战事之时郑氏水师必须无条件听从调遣,当然郑氏受到外敌侵略,大明也有义务出兵帮助郑国抵御外辱。 与此同时,新大路上的几大势力也陆续被朝廷敕封为王,成了大明在新大陆上的藩属国。他们分别是祖家军、刘氏兄弟、沈世奎代表的毛文龙势力和孔有德等势力。还有最大一股女真势力,依然延续他们在辽东的国号,号称大金。 这些势力都必须无条件的听从大明的指挥,不得互相攻伐。在面对西方列强的压力的时候,各大势力也不得不互相合作才不会被西夷白皮各个击破。 这场东西方的大决战一直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在大明军队即将登上欧洲大陆的时候,双方签订停战条约,割占了西班牙王国的直布罗陀两岸,直布罗陀对岸的摩洛哥也在大明的金钱攻势下允许大明在摩洛哥休达地区驻军。条约内容大家比照《辛丑条约》,作者君就不再这里水字数。 欧洲联军失败的根本原因是大明这边有几项技术是碾压对手的实力,首先大明的军舰都是钢铁龙骨,其强度和吨位都能稳稳超过欧洲舰队。 其次是舰上的火炮,大明使用的是后装佛郎机式线膛火炮,射程和精准度都不是欧洲军舰上普遍装备的大口径滑膛加农炮所能比拟的。 最关键的是大明军舰采用的是蒸汽风帆混合动力,平时顺风的时候就使用风帆做为动力,一旦无风或者逆风的时候,马上开始蒸汽动力,这让欧洲军舰连贴近大明军舰进行跳帮拼命的机会都没有,简直就是打不过也追不上。 这场大战结束以后,大明成了新大陆唯一的主宰,为了更好的管理新大陆,大明将巴拿马城命名为东京,成为大明又一个都城。依托巴拿马城,大明海军开始清理加勒比海臭名昭着的海盗。 加勒比海上支离破碎的岛屿是海盗理想的栖身之地,为了彻底清剿海盗,大明海军采取了拉网式的清缴。 加勒比海最大的岛屿是古巴岛,这座岛屿在西班牙的手中就是一片制糖的基地,岛上遍地都是甘蔗农场,农场里劳作的都是从昆仑州贩卖过来的奴隶。 大明接手这里之后,就对这里土地农场进行了拍卖,在国内如今不允许土地买卖,国内大量的有钱人要么将资本投身于工商业,要么将资金放在银行赚取一些利息,以供家用。 现在海外新大陆有了可以随便买的土地,所有有些实力的大户人家都想去新大陆进行尝试。朝廷明确表示可以提供技术支持,生产出白糖朝廷包销。 这么好的条件,古巴的土地很快就拍卖完毕,购买了土地的大户人家登上古巴岛才发现上了朝廷的当,朝廷没有说谎,地是好地,可是没有人啊。 古巴岛上的西班牙殖民者都被送回了欧洲,有些死活不愿意走的,也被集中安置。那些农场主买来的奴隶则被处理后运回了国内进行国内的基础建设,一直劳作到死。 这些大户一看有地没人种可怎么办?只好求助于当地的官府,官府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朝鲜、倭国、安南有的是失地快活不下去的百姓,你们完全可以去那里招募啊。不过你们还得回国内招募管理者,不然这些招来的佃户不听话怎么办? 大户们也是这么个理,只好回国喊上自家的亲友,顺便在这几个国家大明设立的牙行进行人口交易。这一圈下来,买地没花多少钱,买人却花了不少。 这些买来的人口首先要过的就是语言关,他们自己的母语肯定是不能用了,必须要学会中文,这样两代人过去,这些人的后代也就彻底成了大明人。 没办法谁让大明缺人呢,以前大明总是天灾不断,多出来的人口也没有地方安置,现在的大明,人口根本就不够用。由于新的土地政策限定了一个地方的人口规模,多出来的人口要么脱离土地,进入其他行业,要么就选择移民到其他地方。 -------------------- 崇祯二十二年,连任两届的内阁首辅赵用贤退出政坛,年近七十的老赵选择了带着家族移民新大陆。 朝廷为了表彰赵首辅十年来对大明的贡献,特意将新大陆的海地岛封赏给他,并且封为海国公,海地岛就成了海国封国。 这样的封赏不但让各大朝臣眼红,就是崇祯都有些羡慕了,他现在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长子能够继承自己的皇位,成为下一任皇帝,其他皇子可没有着落呢。 新上任的内阁首辅是为新的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孙传庭,孙传庭登上首辅之位,继续大刀阔斧的改革,所有山区的百姓,无论什么民族,都必须迁出大山。 这项政策受到了很多在大山里居住习惯的百姓的抵制,甚至引发了一些反抗。然而反抗的结果就是大部分反抗者被当成囚犯流放到了边疆地区,为大明戍边。 大明的法律也进行极大的修改,取消了一些不合理的刑罚,除了杀人者与罪大恶极之人,大部分罪犯都被判处流放的处罚。边远地区的人口增加指望正常的手段很难达到效果,通过流放犯人增加人口就成了最好的手段。 在孙传庭的十年任期结束的时候,大明已经控制了整个世界的所有交通要道,并且挖通了苏伊士地峡,使得大明运到欧洲的货物的时间缩短了几个月的时间,极大的降低了运输成本。 大明货物开始抢占整个西方的市场,由于有条约的限制,西方国家不得对大明的货物征收关税,欧洲国家本土的货物变得毫无竞争力,大量商人成了大明商品的买办,进一步摧毁了欧洲的民族工业。 整个欧洲变得更加的积贫积弱,好在欧洲国家还有一个昆仑州做为本土商品的倾销地。可是在大明质优价廉的商品的冲击下也变得举步维艰。 反倒是夹在中间的奥斯曼帝国,靠着赚取中间价赚得盆满钵满。奥斯曼的富足让大明看的眼红,却不愿意招惹这些白头巾,这些白头巾的三观严重的与大明世俗文明不符,不如留着他们与西夷争斗,大明只要在两边保持好平衡就好。 到了孙传庭卸任首辅的时刻,大明帝国的版图已经无比庞大。任何太阳升起的地方都有大明龙旗在飘扬,大明也形成了内阁首辅退休后直接封国到新大陆的传统。崇祯皇帝的儿子们也在进入军队接受锻炼之后,在皇室的资助下自己在新大陆上占据一片土地,组建自己的王国。 大明的亲王分封传统在海外得到了延续,每一个分封的属国都有义务向大明朝廷缴纳贡赋。各个属国内的矿产资源大明也有优先开采权,大明在短短的几十年的时间建立起一个庞大藩属联邦体系。 在后世这个体系演化成为华夏联邦,所有儒家文明圈的国家都以加入华夏联邦为荣。 张三在孙传庭任期结束之后将大明防务大臣的职务交接给李铁柱后,彻底放下权力,每年遨游在大海之上,在整个联邦属国四处游玩。专门为他建造的邮轮,不光动力强劲就是武备也不是一般的船只能够比拟。 只要不是遇到特大风浪,安全问题基本上可以确保无虞,崇祯皇帝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张三建造了一艘豪华的邮轮准备在整个大明的属地游玩,直接找到张三非要也为自己一家建造一艘一模一样的邮轮。 张三苦劝大海上风高浪急,风险很高,皇帝乃是大明象征,身系大明百姓,一旦有任何闪失,都是大明承担不起的损失。 崇祯一脸不屑,朕不过是一个坐吃等死的闲人,有没有朕这天下照样运转。再说朕登上邮轮之时必然会留下监国太子,就算在海上出现什么意外,大不了太子提前登基就是了。 拗不过崇祯的坚持,船厂只好为皇帝打造了一艘与张三坐船一模一样的邮轮。当然不管是张三的邮轮还是崇祯的邮轮所花费的费用都是由个人承担,船厂并不承担任何费用。 从此之后几十年里不论是南洋各地,还是新大陆各个属国,不定期的就能看到两艘外观涂装成白色,内部装修豪华的邮轮。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