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将岁月两清》 第一次见到你 事情还要倒退到几个月前。刘安安每个月的月末,都会雷打不动的去乡下莲花养老院探望几个孤寡老人。 跟纪超泽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不对,他叫纪泽,是纪怡然的叔叔,也不算骗了她吧,只不过名字中间多了一个字而已。 彼时她正坐在院中陪着几个大爷大娘逗乐,手里也没闲着,正努力的给已经快要看不出颜色的破旧的首饰盒来个旧物改造。 纪泽和院长走进院子里,看见的第一眼,就是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睡裙,正仰着头大笑的刘安安。 院长对着院子里的人说道: “老张,看看这是谁”? 院里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大门,被叫作老张的老头眯着眼一看,这不是小泽吗,边说边拄着拐要往起站。纪泽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老张头身边,说: “张叔,是我,我是小泽。” 刘安安和剩下的李大娘,王大娘,还有王大爷和于大爷,都是满头雾水。刘安安心里想着,这是?千里寻亲? 吃饭的时候才听明白,眼前这个就算是认不出穿的是什么牌子的衣服,但是手上戴着一块看着就很贵的手表的男人,原来跟张大爷已经认识四五年了。 饭桌上张大爷边喝着从村口小卖店买的,18块钱一大桶的小米酒,边说出他跟纪泽认识的经过。 五年前的张大爷,腿脚还是好使的,身体也很硬朗。那天傍晚,他刚从地里干完活,正准备往家里头走,在路边的石头上磕着脚底的泥巴和土,一抬头就瞧见了远处沿着公路,失魂落魄走路的纪泽。 张大爷是个热心肠,看着这个边走路边哭的年轻小伙子,就上前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没等到近前,纪泽就直愣愣的栽进了公路旁的大沟里,张大爷一溜小跑的到了沟边,连拉带拽的把纪泽抱了出来,闻着这酒气熏天的味道,张大爷心想,也不能扔这不管,就给背回了家里。 张大爷说, 纪泽在他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就走了,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纪泽在旁边不说话,只微笑着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小口,白酒入喉,真辣,一直辣到了心里,辣到了胃里,辣的眼眶都酸了。 纪泽想起了,五年前,恰逢家中突然大变,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剩下的局面,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刚刚25岁的他,开始了每日戒酒消愁,浑浑噩噩,过日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他想疯狂的逃离这个世界。 那天,在酒吧喝完了酒,让司机送他到了郊区的城边水库,他开始沿着河边的公路,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眼前一黑,再醒来,入眼的就是张大爷关心的面容。 在张大爷家住的那一个多月,纪泽也是极少说话的,但是看的出来他很安心,每天帮着张大爷干点农活,种种菜,喂喂鸡,在门前的大树门口乘会儿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体验了一次他从未有过的生活。纪泽不说他为什么不走的原因,张大爷也不问他怎么留了下来。好在张大爷老伴走的早,又无儿无女,就当有了个伴,两个人相处的倒也很是融洽,住了大概一个多月,纪泽在一个下着细雨的早上,就离开了这个小村庄,。临走的时候,把身上剩下的1000块钱压在了枕头底下。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刘安安心里想着,看着纪泽这穿衣打扮除了这种横空出世的出场方式,也不像是张大爷会有的亲戚。因为在这个城市边缘的郊区小村落里,要不是幼时,刘安安一家也在这一带,怕是她也不会找回来吧。 这家养老院也不是正规的的那种,只是院长两口子本是坐地户,唯一的女儿也死于一场意外,夫妻两个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索性就把村子里的孤寡老人都接到了家里一起生活。并且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官,人送外号,刘院长。 院长两口子是刘安安爷爷的弟弟家的孩子,排第二,所以刘安安管他俩叫做二叔二婶。 饭桌上院长二叔站起来,介绍了一圈,轮到刘安安时,二叔对纪泽说道: “这是我的侄女,刘安安。” 纪泽站起来,伸出了手,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 “你好,我叫纪超泽。” 刘安安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纪泽的手,“你好,我是刘安安。” 两个人隔着长方形的木桌子,友好的介绍了自己,心里一同默默地记下了对方的名字,那是纪泽与刘安安的第一次见面。 回到现在,刘安安和纪泽大眼瞪着小眼,眼看着空气氛围有点不对劲,怡然边拉着纪泽的手臂,边对刘安安说,“ “安安,这是我的叔叔,纪泽。” “叔叔,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刘安安。” 顺便指了一下旁边站着的漂亮女人,问道, “她是谁,叔叔新交的女朋友吗?又换了一个呢。” 除了怡然,剩下的三个人因为这几句话,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尴尬和不知名的情绪。 纪泽没有接怡然的话,犹豫了一下,提出一起吃个饭吧。 没等怡然回答,刘安安张嘴拒绝了, 说下午还要回妈妈家看奶奶。 怡然撅起嘴, “看奶奶也不差这一顿饭,吃完再回家。” 但是刘安安还是坚持的拒绝了,并且立马和怡然道了别,转头就走了,剩下屋里的三个人,互相不明所以的看着门口。 回去的路上,刘安安的心里有一些难受和闷闷的感觉,到了家里,把自己围进了被子里,思绪飘向了远方。 其实算起来,刘安安这已经是第五次见纪泽了,前四次是在养老院,第五次是在怡然家的公司,并且知道了,纪超泽叫纪泽,是怡然的叔叔,是那个二十层楼的纪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那个曾经在养老院,陪她一起洗被子,做手工,亲切的叫她安安的男人,他当时没有和养老院的人说实话,那么,她也就索性隐瞒了吧。只是刚刚,他明显不在意的样子,还是有点让刘安安有点小难过。 刘安安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颜控并且感情泛滥的人,但她无疑还是在那仅有的几次见面里对纪泽产生了好感。 说起,刘安安,今年23岁,身高1米6,拿怡然那句话来说,长了一张很讨男人喜欢的脸蛋,像初恋,越看越耐看。体型匀称,一头披肩的头发,弯眉大眼,尤其是嘴边有两个小梨涡,很有辨识度,毕业于一个二流大学,爱好绘画手工,现在和同学一起经营一家花店,小康家庭,早些年,老家征占了土地和房子,父母拿着这些钱置办了两个小房子,又投资了一个火锅店。 但是,这些比起纪泽还是天差地别,在不知道纪泽的家世的时候,单看纪泽这个人,很像男明星,或者模特,有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身高应该得有1米85吧,长得很像泰国的男演员推哥,是刘安安喜欢的类型,当时看着家庭应该挺优越的。她还鼓励自己,发展发展,应该还是有努力的空间的。 生生死死皆如梦 有机会是指在不知道纪泽家世的前提下,而不是现在,不说他家里这个条件,单说在怡然这方面的关系,也是彻底把还没燃起的爱情小火苗给熄灭了。 与怡然的相识,源于一次生日会,本来这种千金小姐,即便买花装饰生日会也轮不到她的店,但是刘安安合伙的同学家里有点人脉,因着七拐八拐的关系,就定了刘安安的店,装饰的现场,因为她的贴心,在场的每个人都收到了她自己制作的小手工,怡然的是一个母亲亲吻女孩额头的木雕。 刘安安知道的是,木雕太着急,还未仔细雕琢。不知道的是,这个略显匆忙的普通的木头雕刻,对于怡然生日这天来说,是一个无比温暖妥帖的礼物,比起那些名牌包,名贵的项链还要让她暖心。因为怡然的父母在五年前,死于一场高速公路的追尾事故里,同时丧生的还有叔叔纪泽的女朋友莫未一家,当时,对于正在准备订婚宴的家里人,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怡然的奶奶当场晕倒,爷爷脑出血,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去世了。 而且随着与怡然的交往,刘安安知道了很多关于怡然家里的事情,比如她家里现在只剩下了奶奶和叔叔,出嫁的姑姑长居国外,偶尔才回来。 奶奶日常就是养花看报纸。叔叔呢,在五年前车祸后消失了一段时间,重新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原来那个肆意潇洒,放浪形骸,根本不知道哪天会出现在哪个城市的男孩一瞬间成为了家里的主心骨,一边往返英国中国读mba,一边还要收拾公司的烂摊子,还要安慰处于痛苦中的母亲,和还年幼不懂事的侄女。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道短也不短,见证了一个曾经花天酒地的男孩成长为了一个独挡一面的男人的过程,好在,一切都熬了过去。 刘安安当时听怡然微信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在摆弄她新捡来的一个老式电视机,电视机的屏幕已经碎了,她就在边框订进去了一块木板,正想着,不知道该画些什么。手机里传来怡然幽幽的声音, “对了,安安你长的特像我叔叔的女朋友,那是她的初恋,本来他们是要订婚的,可惜了。” 于是,刘安安画下了她的第n个作品,一个男人的背影。 人并不能因为小说看多了,就模糊不清。现实生活里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事,发生的几率,比两组彩票号连续买一年才中200块钱,还要难以发生。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些有钱人的生活,普通人根本不懂也融入不进去,更别提谈恋爱结婚。嫁入豪门的门当户对的千金倒是不少,灰姑娘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因为自己足够优秀。刘安安自认为自己不是那样幸运的人,她和纪泽,满打满算见过五回。 有一些好感,姑且也称之为喜欢吧,也是情有可原。单论纪泽的外表,也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抗的了吧。既有流量小鲜肉的脸,又有成熟男人举手投足的魅力。更何况,刚刚知道,还很有钱。 可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站在他身边的,最起码也得是刚才那个穿着吊带裙,身材前凸后翘,手挎着个fendi包的美女,才有资格当他的“新女友”吧。 懂得是一方面,难过还是有的,刘安安揉了揉眼睛,感觉了一下心口的酸涩,叹了口气,还是有点委屈呢。 不高兴 此时,正在一家日料餐厅用餐的三个人,也不如表面的那么和谐,怡然肃着一张小脸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心里有点不乐意。不外乎别的,就因为三个月前纪泽身边的女人还不是眼前这个穿着有点暴露,似乎总是往纪泽身上贴的女人。最起码上一个看着很正常,至少认识,是爷爷的合作伙伴于叔叔家的女儿,于心娜,虽然只在酒会上短暂的见过两次,但是听说目前也在自家公司打理日常。而眼前这个,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对面坐在纪泽身边名叫陆露的女孩,也不像表面那么淡定,她也是刚认识纪泽不久,还是经由朋友的饭局认识了纪泽,知道了面前这个男人是一家集团的董事长。对于她这种吃着青春饭的模特,纪泽毫无疑问是一颗大摇钱树。她要了联系方式,纪泽当时没拒绝,她想着就主动一点,提前约了时间,一起吃中午饭,来到公司。刚进屋没说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两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给搅和了。陆露心里也有点憋气,看现在,本来好好的一顿午饭,又多了个缠人精。 怡然看着还在低头吃东西的纪泽说, “叔叔,我一直以为你就算没什么审美,但也不至于眼瞎,哪怕跟娜娜小姨不合适,还有迪迪姐,张元姐也行阿,怎么也犯不上找个这类型的吧,” 又接着对一旁的陆露挖苦到, “大姐,我刚成年,能麻烦把您那衣领再往上拉拉吗,要是嫌麻烦,为什么不直接穿半身裙出来,您都要把我叔叔挤落地窗外面去了,合着您是想在你那侧给我留个位置,让我坐过去?” 纪泽听完怡然这番话,低头闷笑了几声,放下叉子,抽出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正色道, “怡然,不要胡闹,只是普通朋友,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陆露听完这句话,勉强的附和一声,“是普通朋友。” 怡然撇了撇嘴,说,“那好,我吃完了,咱们回家吧,叔叔你每次回来都不知道说一声,要不住公司,要不就住酒店。不敢回家,是怕奶奶吃了你阿。” 纪泽笑着说, “不怕你奶奶吃了我,只是怕惹她生气,走吧。”说着转头对陆露说, “我就不送你了。” 陈露点头,“好的,纪总,有机会联系。” 回家的路上,纪泽听着怡然在微信里叽里呱啦的和小伙伴说话,沉思了一下,问道, “你和刘安安是怎么认识的?” 怡然大致说了一下,并着重说了一句,安安真的是个暖心的好女孩。纪泽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刘安安这几天没去养老院,不知道是心里作祟还是想避开什么。等再去的时候,听见张大爷和二叔说起, 前几日,纪泽带着几个工人来养老院,规划着,要在西侧建一个小二楼,这样每个人都能有独立的房间。 张大爷回头对刘安安说,“也给你预留了一间。”安安没说话,点了点头,继续给王大娘剪手上的指甲。 这个周日的清晨,怡然一早发来微信,说奶奶想她了,让她早点过来。怡然想了想,反正纪泽不在家住,去过那么多次都没有遇见,就没有拒绝,答应了九点之前肯定到。 怡然家在山海公园旁的远山别院里,这里的每一处房子都是五层独栋别墅,当然,价格也贵的惊人。 一进院门,发现奶奶和怡然正盯着莲花池,不知道在看什么。刘安安边走边说, “奶奶,你们在看什么,” 怡然奶奶抬头笑着对刘安安说, “安安来了,这不昨天阿泽拿回来几条燕鱼,我怕放莲花池里不好养,今早起来一看,游的正欢呢。” 怡然在一边喊到,“安安,你快来看呐,莲花池里果然鱼多才好看。” 初见周深 刘安安喜欢跟怡然在一起玩,不如说更喜欢怡然的奶奶,这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一点架子都没有,时常跟她们两个一起画画,唱歌,看杂志,讨论电视剧。老太太也很喜欢刘安安,觉得这个小姑娘,眼底眉梢都透着心软和善良,孙女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只会越来越阳光活泼。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她活了大半辈子,总是要比不到二十岁的孙女看的更开一些。她想起那些个孙女蜷缩在自己怀里轻声抽泣的夜晚,现在眼前,正叽叽喳喳讨论着卤肉应该怎么做的怡然,才是老天留给她最后的支撑。 不同于纪泽这个儿子,他自小就调皮,属于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人。即使当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也没太管纪泽,当时怀里抱着的娇弱的像朵花似的小孙女,才是老太太心尖尖的人,她也是大儿子纪伟最后的一点骨血。 正想着这些事,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刘安安抬头一看,是纪泽。 老太太张嘴问: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海开会吗,怎么回来了。” 纪泽边侧头看边说: “会议取消了,正好娜娜想来看你,我就跟她一起回来了。” 话音刚落,刘安安就抬起了头,看见从他身侧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穿着白色平肩连衣裙,扎着马尾的漂亮女人,一看就很知性。呵,又换了一个。安安撇了撇嘴角。 老太太笑了, “娜娜可是稀客,好久不来了。” 怡然在洗水果,抬头接话道: “娜娜小姨不是不来,是因为我叔叔不在家吧。” 说着,一边笑一边朝刘安安挤眉弄眼,想让安安也说几句话。 可刘安安假装没看到,只低头看着保姆陈姨把新鲜的五花肉切成一条条小细丝。 纪家的厨房是开放半岛式,听见怡然说话的时候,纪泽往厨房一看,看到了正仔细看保姆切菜的刘安安。突然觉得牙有点疼。 其实每次做菜都是保姆做,刘安安和怡然只是在旁边打下手,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还要逼着老太太说,谁做的好吃。 进屋了以后,纪泽和于心娜陪着老太太就坐在了沙发说起了家常,刘安安和怡然跟保姆在厨房忙活,怡然时不时的抬头附和他们两声,只刘安安一人从纪泽进门,就不抬头也不说话。纪泽偶尔扫过厨房的身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简单的四菜一汤做好了,几人坐下吃饭,因是长方形的餐桌,所以老太太坐在了中间,怡然和刘安安与纪泽和于心娜分别坐在两侧,巧了,刘安安对面坐着的就是纪泽。 老太太开口跟刘安安介绍: “安安,这是我的小儿子,纪泽,怡然的叔叔。” 又指了指一旁的于心娜, “这是我朋友的女儿,小名娜娜,你就跟着怡然叫叔和姨吧。” 安安张嘴叫了声小姨,又低低的叫了声叔叔。 “阿泽,这是怡然的好朋友安安。” 没等老太太说完话,怡然插嘴道: “不用介绍了,奶奶,其实前几天我和安安去公司,已经见到过了。” 老太太听完点了点头, “哦,见过了,以后安安有什么事,你们要像照顾怡然一样照顾她。我可喜欢这小丫头了。”边说边拍着刘安安的手。 刘安安心里正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老人总是喜欢在饭桌上介绍人,搞得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该坐着不动。 大家正吃着饭,门口突然又进来一个人,边走边喊, “姥姥,在家没,想不想我。” 刘安安转头一看,看见一个穿着一身运动服肤色有点偏黑,但是长相很清秀的年轻男孩向这边走来。 老太太抬眼一看,笑弯了眼睛。说道: “你这个皮猴,部队放假了,来来来,正好一起吃饭。” 怡然在旁边介绍, “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哥,这是安安,我的好朋友。” 周深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场景。刘安安坐在饭桌旁,微微仰起头对着他笑着说,表哥好。阳光撒在刘安安的身上,两个小梨涡俏皮的出现在有点婴儿肥的脸庞,让刘安安有一种很耀眼的感觉。 周深见过很多漂亮的小姑娘,也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可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比如此刻的刘安安。 想明白 简单吃完了饭,就都坐在了沙发一起聊天,因为有周深在,时不时的说些部队的趣事,逗的大家哈哈大笑,惹的老太太连饭后的午觉都没睡。 正说到周深参加区里的比武大赛时,刘安安的同学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让她先去店里照看一下。 刘安安起身,就要往出走,周深也跟着起来, “说道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家。” 说着转头对老太太说: “姥姥我过两天和我爸爸妈妈一起来看你。” 老太太笑着说: “好,你俩走吧,把安安送上车。” 周深笑着应下,跟刘安安一起走了出去。自始至终刘安安和纪泽都没有一个眼神交流。 这时怡然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 “你不是刚走,给我打电话干嘛,什么东西落下了嘛,哦,什么好处,好吧,等下我发给你,” 说完挂断了电话。 娜娜问是谁,怡然说是周深,想要安安的微信,答应我过生日送我一个香奈儿包,哈哈。 老太太在旁边说: “这小皮猴是看上安安了吧,这眼神时不时的撇人家,把微信给你表哥,万一真谈上朋友了,我可得告诉他,不能欺负安安。” 怡然答道: “好的,我这就把微信推给表哥,再告诉安安通过一下。其实表哥自己要,安安也会给的,绕这么一圈,让我凭白得了个包。” 纪泽端起茶杯的手紧了紧,喝了口茶说, “我头有点疼,先上楼休息一下,说完也不等人答话,径直上了楼。” 于心娜抬眼看了看纪泽的背影,回头对怡然和老太太说, “那我也走了,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再来。” 纪泽回到房间,解下了领带,瘫倒在了床上,闭眼想起了刘安安。他对刘安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喜欢,可又有点被吸引,他比她大了7岁,中间隔着怡然,是不会有什么发生的。当初在养老院就是想着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在自己的名字中间添了个字,也隐去了很多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想了想,自己的这种感觉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未未,所以才会有点莫名的烦躁。 唉,算了,不想了,以后还是少见吧。 此时刘安安正坐在花店里,刚刚添加了周深,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心里却想着,今天她又一次看见纪泽了,她承认就算不看他,也能感觉的到他的一举一动,就算全身心的投入到看阿姨做菜,耳朵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能分辨的出他的声音,听着他和她说着自己不懂的工作词语,亲昵的叫他阿泽,刘安安觉得自己的心一定比当时切的柠檬还要酸,这大概就是自己爱而不得的人吧,那样的出众,那样的家世,也不是自己可以触碰的到的,离的远一点,看不见就好了,她安慰自己。 电话突然响起了,刘安安吓了一跳,是妈妈叫她回家吃饭。一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今天就早点关门吧。于是,关上了门。花店就在爸妈家的小区和刘安安自己住的小区的中间,左右路程都不远,刘安安就走着回家了。 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熟悉的糖醋带鱼的味道,妈妈正拿碗往桌子上放。安安进屋没看见爷爷奶奶,就问妈妈: “我爷爷奶奶呢,” 妈妈回答道,你姑姑接走去温泉山庄了,明天回来,安安哦了一声。” 这时安安爸爸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说道: “安安吃饭吧,今天在家住吧。安安想了想,笑着说好。” 三口人吃完饭,爸爸妈妈就下楼去看广场舞了,安安自己躺在床上,本来想看小说,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悲催的人生 怡然的朋友在周日要举行一个美其名曰为单身万岁的派对,邀请了怡然和安安。地点就在纪氏旗下的酒店六楼。安安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这是一群富家子弟的平日作风,却不是她的生活,她犯不着去那里找自卑,耐不住怡然的央求,发起人单瑶也是一再邀请,安安也就顺势应了,并和怡然一起约好晚上的时间。 其实刘安安的家庭也算的上小康,只不过比起真正的名媛,还是差之千万。比如派对上怡然的这一身黑色高定镶嵌钻石的抹胸纱裙加一双renecaovi的水晶高跟绑带凉鞋,左手腕上一只hermers手拿包,这一身上下除了钻戒项链,光衣服和鞋子就要十好几万,但是,这些真是完美的衬托出了怡然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如果她不一会儿拽着刘安安到处找酒喝,一会儿又吐槽谁谁的八卦,可能气质会更出众些。 当然这些刘安安咬牙也是能买的下一两样的,但是,也做不到像他们一样,穿一次用一次就被扔到脑后。 怡然的性格被教养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富家小姐的坏脾气,所以刘安安和怡然是真的相处的很好,真心实意的拿对方当好朋友相处着,既然这样,又何必纠结两个人的差距呢,刘安安想到这里,轻轻的吐了口气,笑了笑,继续陪着怡然找不同的酒喝。 派对进行中,正当怡然和其中一位娇娇女争论谁能先考的下来驾照,谁比谁的脑子笨时,谁大学毕不了业时,怡然的电话响了,她不耐烦的拿起一看,突然脑海里想起下午接到叔叔的电话,让她把他房里的私人印章拿到10楼1001室,他晚上回来拿。怡然喝酒喝的正欢,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一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到十二点。 说到纪泽是哪种人,他让你做一件事,他不会催你,给了你一个他设定的时间,如果你没在意,当他打电话提醒你的时候,证明这件事你没完成,后果一定很严重。 所以纪怡然毅然决然的直接挂断了电话,着急忙慌跳着脚在这嘈杂的环境,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方想找安安,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刚要拿起手中红酒的刘安安,把纪泽的私印和房卡放在了她的手里,边说边推着安安走出房门,说道: “安安,我现在头有点晕,你帮我把这两样送到10楼1001室,先敲门,如果屋里有人,你就直接把印章给他,如果没有人,就用房卡刷开房间门,把印章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快点回来。” 刘安安边走,心里边想着,你老这口齿伶俐头脑清晰的样也不像喝多了阿。 到了十楼,刘安安找到了1001室,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开门,便刷了房卡走了进去,发现了客厅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刘安安快走了两步,刚把印章放在桌子上,正在努力回想怡然到底有没有说过房卡也放在桌上时,浴室门开了。 纪泽因为今天北京暴雨,所以取消了去北京见合作商的打算。想着给怡然打电话告诉她如果没送,就不用着急送了,明天早上,他自己回去拿。没想到,怡然把电话挂了,他也就没在打,发了条微信,也不管怡然有没有看见就去洗澡了。刚洗一半听到了敲门声,就随意冲了一下,擦干身体。想看看是谁,等他穿好浴袍拉开了浴室的门,就看见了站在桌边拿着房卡正惊慌失措抬头看着他的刘安安。 慌乱的安安 刘安安看见纪泽,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说: “纪……阿……叔叔,你怎么会在这?” 纪泽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心里想着,纪?阿叔叔?这是什么称呼。便回答道: “这是我的房间。” 刘安安凌乱了,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哦,好,怡然让我来送些东西但我不记得她有没有说过房卡要放下。” 纪泽看着披散着微卷的头发,穿着珍珠吊带黑色紧身半裙,踩着一双同色绑带高跟鞋,显得身材格外好的刘安安,眼底暗了暗,声音略有点哑的说道: “放下吧。” 刘安安把房卡放下,起身看了看穿着浴袍的纪泽,也来不及分辨自己脑海里想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微微低了低头, “那好,叔叔,我先走了。” 纪泽没有回答。刘安安就抬步朝着门外走去,想着一会儿问问怡然,怎么纪泽在这里,她不自己上来送。 刘安安走近纪泽身边时,纪泽闻到了刘安安身上熟悉的淡淡的花香味道,想起来在养老院时,刘安安跟他说过,她不喜欢太浓烈的香水味,所以总是用各种花自己做简易的香水,虽然留香时间短,但是真的很好闻,很甜,很香。 于是,在刘安安快要经过纪泽的身边时,他鬼使神差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她带到了怀里。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晃了神,屋里有了短暂的安静,正当刘安安想开口说话时,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和说话的声音, “阿泽,你在吗。” 是于心娜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个男人。 刘安安慌乱了,睁着因喝酒变得湿漉漉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纪泽。 怎么办,这被看见了,岂不是出大事了,先藏起来再说。刘安安心里想着,又左右看了看发现,浴室旁的门边有个立着的衣橱,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轻推了下纪泽,转身就往衣柜里钻,等到进到衣柜刚要关门时,发现纪泽也进来了,并且拉上了衣橱的门,在里面上了锁。 与此同时,于心娜也刷卡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纪氏集团的副经理江海洋。 进了房间以后,于心娜和江海洋找了一圈,发现纪泽并不在屋内,站在客厅,于心娜回头问江海洋, “你不说阿泽回来了吗,人呢?。” 江海洋也纳闷,十五分钟前刚刚通完电话,说在酒店,怎么这么一会儿能去哪。于心娜说, “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说着,拿起电话准备拨打。 这时候,外面的对话,衣橱里的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纪泽赶紧费劲的从浴袍里拿出电话,关机。刘安安在一旁,翻着白眼。为什么说费劲呢?因为这个衣橱本就不宽,高度是够,一直到顶,宽度大概也就一米五,还一分为二,一侧分为四个大格放衣服,一侧挂衣服。现在两个成年人挤在这一侧里,中间隔出的缝隙也就是两个人衣服刚刚碰到一起,如果这个时候打开柜门,看见他们,说他们抱在一起,也是有人信的。 那边于心娜打电话关机,就跟江海洋商量是等还是先走。这边刘安安贴着纪泽,用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纪泽, “你为什么进来。” 纪泽感到不可思议,用同样的声音回答到, “刚才不是你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进来的吗。” 刘安安彻底崩溃了,心里说了句脏话,我示意你个屁阿,这是你家,我是让你出去应付他们。嘴上却说,现在怎么办。纪泽说等,等他们俩走。 可是屋里的两个人并没有走,反而还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刘安安觉得自己快撑不住要趴在纪泽身上时,外面的两个人终于决定起身走了,边走边说,明天早上再来找他吧。 屋内响起了关门的声音,刘安安松了口气,想抬头说句话,正巧,纪泽也低头看衣柜门锁,想打开,因为贴的太近,纪泽的嘴唇触碰到了刘安安的额头上,两个人又是一僵。 当断不断 是心动了吧,在纪泽吻上自己嘴唇的那一瞬间,刘安安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纪泽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看见自己因为要关门,低头碰到了她的额头,她当时诧异的表情,和轻颤的睫毛,就下意识的吻了下去,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紧贴着的身体,两颗心脏在各自的身体里欢快得跳动着。 安静的衣橱内,在刘安安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纪泽放开了她,沉思了一个呼吸,说道: “”对不起。” 刘安安呆住了,很想问为什么说对不起,对不起吻我了?还是把我当成了别人?但她觉得这些话说出口,会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回答: “没关系,可能太热了吧,我先走了。” 说完这几句四六不搭的话,没待纪泽反应,刘安安就快速的打开了衣橱门,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这边怡然还在六楼电梯门口等刘安安,看见从电梯门口走出来,眼睛微红,脸色苍白的刘安安,上前问道: “安安你怎么了?哭了?发生什么了?”刘安安摇了摇头: “没什么,刚才送完印章突然有些不舒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过来告诉你一声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拍了拍怡然的肩膀,坐着电梯下楼了。 纪泽在刘安安走后,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去酒柜,开了一fiterothschild,倒了半杯,喝了一口,叹了下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安安回到了自己家中,洗了个澡,吹了下头发,上了二楼躺在了床上发呆,这个小loft是刘爸刘妈买给刘安安当嫁妆的,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索性就自己先住了进来。 空荡荡的房间,安静的只剩下了刘安安的呼吸声,她想到了纪泽,想起他略有些微凉的唇,和在接吻时扶在自己腰间的手,鼻尖似乎还留有他身上沐浴水的味道,她不知道那一刻是他临时起意的正常反应还是把她当成了他曾经的未婚妻,无疑,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跟她刘安安本人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此时是她在,纪泽只是吻了他。如果换成别人,可能直接就在床上了吧。 刘安安其实是一个外表娇弱,但是内心十分坚毅的女孩。曾经交往过的几个男生,都或多或少给过她这样的评价,说她像个刺猬,只不过刺长反了,外表的柔软都给了别人,刺都长在了心上。比谁都温和的性格,却长了一颗比谁都硬的心脏。 她决定放弃他,放弃喜欢他,不再给自己任何可以接触他的机会,就到这就好了,不管是作为一个替代品,或者是他众多女人的其中一个,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对纪泽的喜欢不假,但是不代表就要委屈求全。更何况纪泽也看不上自己。 想了很久,刘安安想明白了,记起她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忘记一个人最快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就不需要强迫自己去谈恋爱,只要多出去多接触新鲜的人和物应该就好了吧。 你的房间 八月的天气,下着蒙蒙的细雨。 因为平常合作花店的同学在上班,所以两个人说好,周一到周五刘安安在店,周六周末同学甜甜在店。 这个周六,刘安安醒的比较早,算了算时间,已经快有两个月没去养老院了,今天索性也没什么安排。于是收拾收拾,打算一会儿去养老院,因为昨天是在爸妈家住的,所以出自己屋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刘爸在拖地,刘妈没在家,去火锅店了。安安跟爸爸打了声招呼,说要去二叔那里,刘爸说等一下,然后从门边的鞋柜里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手提袋,让她一道拿去给她二叔,里面是要给二叔的两瓶白酒和给二婶的几盒膏药,刘安安接过东西说今天不回来住了,刘爸点头,她就下楼走了。 快到养老院的门口,发现西侧真的多了一栋小二楼,小二楼房门前还多了两排类似公园的那种长椅,东侧还有个小凉亭,里面还有一堆工具,安安看见她的画板也在那里。原来二叔家的一排大瓦房,也翻新了一下,重新换了瓦盖,粉刷了墙。 刘安安听见声音都在小二楼里,于是直接进去了。 一进门发现这其实就是个典型的小客栈类型。一进正门,中间是三排大沙发,厨房在左洗手间在右,两侧都有楼梯,房间是楼上四间楼下三间,能走路的在楼上住,腿脚不太好使的住楼下。二婶带安安看了给她留的一间房,是在左侧楼梯的楼梯口,略长方形的房间,房间打了一款连着窗户的榻榻米带着一排白色衣橱,榻榻米旁边连接了一个书桌,书桌上摆了两盆小绿萝,整个房间,其实不大,进门再走三步就是榻榻米了,但是一点也不拥挤,窗帘是粉色的两个布朗熊。刘安安看见房间很开心,回身抱着二婶撒娇: “谢谢二婶,知道自己喜欢白色和粉色,这个房间太漂亮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在这住。” 二婶笑道: “这是人家纪泽设计的,二楼里有两间这样的房子,在左右楼梯口,一间是安安的,一间他自己留下了,以备有机会来,还可以休息一下,剩下的几个房间都是两个单人床。刘安安听到纪泽的名字,正在摸书桌的手顿了一下,问道: “他常来么,” 二婶回答: “没有,就是盖房子开始来了一趟,交代了一些事,结束的时候又来了一趟,送了一些窗帘,被子,日常的东西,随即,还夸到,阿泽这个人,别看不怎么多话,真是细心,知恩图报。大到每个屋的衣柜,小到牙膏脸盆,都想的周到,之前的房子里,现在都是放的备用品,缺什么少什么就去那里找,还帮忙在政府办了民营养老院的手续,现在就等通知了去镇上领执照了,对了,改名叫安心养老院了。虽然初衷也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不忍心看这几个老人无人照顾,所以分文不收的就接过来一起生活,但是现在既合法,政府又有补助,是再妥帖不过的了。” 说完,二婶就开心的下楼准备午饭去了。 刘安安心想,是阿,他真的很贴心,只不过他这种贴心是对任何人都这样。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听过他的消息,最近也没有跟怡然见面,一直都是微信偶尔说几句话,因为她正忙着考驾照。想想自己在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阿。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吃完了中午饭,几个老人家和二叔二婶相继睡午觉去了。安安一个人闲着无聊,索性就去了凉亭,打算吹吹风。 走到了凉亭,发现自己前段时间想修的旧首饰盒还在,上次只是用砂纸磨掉了原来斑驳不一的颜色,刷了调好的天空蓝。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想把首饰盒弄好。本来只打算勾勒几笔,后来越画越有灵感,就把整个首饰盒都画上了小碎花,抽屉也画了吉祥图案。这一画,就画到了太阳落山。 纪泽进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刘安安侧坐在凉亭的小板凳上,身体微微前倾,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她面前刚刚画好的首饰盒。她今天穿了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吊带长裙,外面穿了一个画画用的挂脖围裙,脚下穿了一双凉拖,头发扎了个俏皮的麻花辫子,戴了一个蓝色白点的发带。白皙的小脸上还粘了一点颜料,秀气的眉毛轻轻的皱着,右手还拿着一只画笔,左手托着调色盘,好似对眼前的作品有点不满意,正认真思考着,连纪泽站在身边都没发现。 纪泽看了一会儿,发现刘安安并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人,于是,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在画什么。” 而此时的刘安安正在想,到底要不要再重新刷上一遍颜色,突然听见身边有人轻咳了一声,她没意识到那是纪泽,以为是她二叔,于是活动了下脖子,才边转头边问: “二叔,你说我用不用再刷遍颜色,这样保持的时间会长点呢。”音儿还没落,发现了刚才出声的是纪泽,愣住了。 纪泽微微一笑说: “我觉得不用,现在就很好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二叔刚刚把院里的灯打开,她看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一样。纪泽他真的太适合穿白衬衫了,就比如现在,他把衬衫的袖口挽到了小手臂,双手插在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里,帅气的面孔上,嘴角微扬,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简直比金城武都让她着迷。 张大爷打开屋门看见两个正在对视却没有说话的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于是说道:“小泽你来了阿。安安你快跟小泽进屋来,你那么招蚊子,天都黑了还不进来。” 招蚊子?纪泽转过头,笑着说: “嗯,想着好些日子没来,就过来看看你,这就进屋了。”于是跟着张大爷一起走了进去,剩下一个发呆的刘安安。 哎呀,真是的,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高尚的内心却百年难遇。然而自己怎么总是只看表面就被迷的七荤八素呢,刘安安一边暗自懊恼,一边解下围裙,略收拾了下绘画工具,也走进了屋内。 屋里,二婶正往桌子上端菜,大家落了座,二叔拿了一瓶白酒,边开边说: “小泽今天别走了,正好我大哥让安安拿了两瓶白酒,咱爷几个喝几口。” 纪泽笑着答应, “好,今天就陪二叔你喝点,不走了,正好明天没什么事。” 刘安安坐在一边,心里想,二叔可能不知道纪泽是谁,估摸就以为他家里有一些钱,但不知道那么有钱吧,再说,他怎么这么接地气儿呢,跟小说里那些拽的二五八万的霸道总裁真是不一样,人真是不可貌相阿,谁能想到正满脸堆笑的跟二叔举着装着二三百块钱的茅台的酒杯,也显得这么从容的这个人,实际上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集团董事长呢,虽然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但怡然拿几万块的东西就犹如普通老百姓看白菜一样,家里保姆背的都是怡然不要的lv包,刘安安砸了咂嘴,脑海里飘出来一句话,投胎真是门技术活。 喝酒 喝酒喝的正高兴的二叔对着纪泽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泽阿,我有个不情之请的小事情,让你帮帮忙。” 纪泽忙点头说,“二叔您别客气,有事您就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就一定帮忙。” 刘安安正想着,二叔每次喝酒要喝多都会咬文嚼字,乱用成语时,听见她二叔来了一句。 “小泽,你看阿,我这个侄女,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现在也无儿无女就拿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安安这个孩子我从小看到大,长得漂亮不说,心地善良,我大哥大嫂也是再稳妥不过的人,这丫头眼瞅着过年就24岁了,周围也没有个相当的,你要是有合适的人,就给我们家安安介绍介绍,你看你这么优秀,身边的朋友肯定也都错不了,我们没什么要求,就希望给安安找个简单的家庭,找一个老实人疼安安一辈子。” 旁边张大爷王大娘他们也齐声附和,七嘴八舌的夸刘安安,好看,孝顺,手巧。 纪泽听完,点了点头,对着二叔正色道,“二叔你放心,有合适的我一定留心,不知道安安喜欢什么样的。”说着好似用眼神询问刘安安一样,看着她。 本来听着二叔说上半段夸她还挺靠谱的,下半段直接跑偏不说,还要求纪泽给她留心男朋友。而纪泽,她不信他感觉不到她的心意,还答应了,拿她当什么了。想到这刘安安有点气鼓鼓的,但还是温和的一字一句的回答纪泽: “我有喜欢的人了,和他正在发展,末尾又加了一句不劳叔叔费心了。”好像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胡闹,叫哥哥,在哪论的叔叔。” 二叔说了刘安安一句。 纪泽温文尔雅的回答, “是这样的,二叔,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原来安安跟我的侄女怡然是好朋友,就随了怡然叫我叔叔,我比她大7岁,叫叔叔也是说得通的。” “安安有了想要交往的人了?怎么没听怡然说起过,也是,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说,她不开心,因为这样你就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玩了。”说完,端起酒杯喝下了二叔刚刚倒满的白酒。 这话刘安安简直不想接下去了,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只是为了应付喝醉酒的二叔,如果怡然知道,一定会刨根问底的是谁。可是话说出了口,也不知道是想证明什么。于是说道: “是我大学的学长,叫马建,我们毕业后一直都有联系,他现在正在一家律师所工作,我们的性格很合得来,就有了想再近一步的打算。” 二叔在旁边插嘴, “那你爸妈知道不,还没带回家阿,哪天领这来,让二叔也给你把把关。” 刘安安赶忙说, “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等过几天,确定了关系再带回家让爸妈见一下,有机会的,再带过来给你看。” 二叔听完,也不知道酒喝的高兴了还是听见安安要有男朋友了,就又起了几瓶啤酒,还给了刘安安一瓶,美其名曰为了庆祝刘安安有男朋友,大家喝一个。 刘安安心里想,我就算是有男朋友了,也不是要出嫁了,有什么可庆祝的。但是看见纪泽那副仿佛真心为她高兴的样子,刘安安一赌气,直接一口气喝了一整瓶啤酒。二叔说, “安安你慢点,虽说你有二叔我喝酒的大气风范,但也不能这么整瓶喝。来,再给你一瓶。” 刘安安…………? 纪泽在听张大爷说话,但是眼角余光还是扫到了刘安安喝酒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点心疼。他答应二叔留意身边合适的人,只是随口答应而已。可是听见她说有了喜欢的人。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是的,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刘安安对自己的想法,只是她是怡然的朋友,还是照顾张大爷的二叔亲侄女,跟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不一样,他可以跟任何想要跟他攀关系的女人上床,但是,他不能碰她。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有未来。况且,他一直爱的是未未,他的未婚妻,哪怕她已经不在了。就算以后跟别的女人结婚。莫未也一直会在自己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了她。 明了 半夜醒来的刘安安,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夜里两点多了。头还是有些晕,隐隐约约记得是二婶把喝多了酒的她扶上了楼。口有些渴,于是翻身下床,走下楼想找杯水喝。怕穿鞋弄出声音,就光着脚丫轻手轻脚的走了下来。 因为第一次住,晚上又没有开灯,刘安安只能靠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辨别方向。对于有些近视和散光的她来说,夜里不开灯,果然是不行的。 光用手为上半身开路,忘了脚下,一脚踢在了櫈腿上。闷哼了一声,半蹲着捂住了自己的小脚,疼出来了眼泪花儿。 正靠在冰箱旁喝水的纪泽,目睹了一个自以为蹑手蹑脚的身影,直愣愣的踢到了脚的全过程。连忙走过去,把水杯放在了桌旁,扶下身抱起了刘安安。 刘安安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刚想大喊,鼻尖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然后乖乖的让纪泽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蹲下身低头检查她脚趾伤的怎么样的纪泽。刘安安开口说了话: “你看的见吗。” 纪泽回答, “我不瞎,不像你,明知道有椅子还要踢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有一些红肿,看看这里有没有药可以喷一下缓解一些疼痛。” 说着站起身看着正在喝他用过的杯子里的水的小丫头。 即便刘安安此时坐在桌子上,也还是将将到纪泽的胸口。刚刚哭过的眼睛水汪汪的有点红,略带鼻音的说道: “我也不想阿,我只是口渴,没想到会撞到,你怎么在这。” “口渴,” “那你喝水了吗?给你。” “你喝的就是我刚才喝过的。” “额。没关系。我又不嫌弃你。” 说完,刘安安的耳朵尖肉眼可见的红了。 纪泽记得怡然说过,刘安安有个好玩的地方,就是只要一害羞,耳朵尖就会红,比如现在。可真是有趣,不知道上次在衣橱里吻她有没有害羞。 忽然很想试试,于是,叫了一声, “安安。” 刘安安抬起头, “”嗯,怎么了?” 纪泽吻了上去,不同于上次的窘迫。 这次带着一丝不清醒,和不知名的情绪含住了她的嘴唇。 他搂住了她的腰,她攀上了他的肩,缠绵了半晌。在纪泽感觉自己快要把持不住时,他放开了刘安安,缓缓的拉开了一点距离。 刘安安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这次,怎么不说对不起?” 纪泽噎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刘安安放下了挂在纪泽肩膀的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纪泽,我想知道一件事,请你认真坦白的告诉我。”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刘安安的直接和坦诚击中了纪泽的内心,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纪泽感觉自己无法说出违心的话,可是, “不喜欢。” 刘安安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话。 眼泪浸湿了眼角,她努力睁了睁眼睛,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那我先上楼睡觉了。” 于是,直起了身子,从纪泽的侧面下了桌子,一瘸一拐的走上了楼,关上了房门。 纪泽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伤心 距离上次回养老院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在这期间,刘安安只是打了几通视频给二叔,却一直没有再回去过。 看了下时间,要看就要到中午了,刘安安急忙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前往和怡然早上就约好的地点想要一起吃饭。 到了地点,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怡然就来了,边坐下边抱怨说, “安安,你知道我这两天好烦,家里来了好多人,整天都睡不好觉,毕业论文又催的紧,你说,一个订婚又不是结婚,干嘛搞的这么复杂。” 刘安安听见订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脏仿佛漏跳了两拍,她听见自己问出的那句话都觉得干巴巴的, “谁,要订婚?” “哦,忘了跟你说,是叔叔,和娜娜小姨,哎呀,咱们马上得改口了,叫小婶了,订婚宴安排在了明天,我们家酒店二楼,奶奶还让我叫你了的,我都给忙忘了。” “我不想去,” “阿?为什么?去凑个热闹,反正你也都认识。”怡然问道。 可是,怡然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眼看着刘安安眼泪迅速的聚集在眼里,然后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怡然慌忙站起身,扯了几张纸巾坐到刘安安的身边,问道: “安安,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突然哭了?” “我不想去,不要让我去,我不要去。” 刘安安边说边放声大哭了起来。 此时,餐厅里突然响起来了这首歌, 你知不知道着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很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凝结成了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 刘安安觉得,人情绪崩溃的时候,心真的疼,疼的不能呼吸,像被人用手抓成了一团,不断地的在收紧,又像往心脏里塞了满满的玻璃渣子,到处都痛。 她想着,哪里又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呢,可能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对纪泽的感情会这么的深刻。 就算每天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算每一次见面都好像很洒脱。夜深人静,捂着胸口,一遍遍回忆,一遍遍呢喃的,还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阿。 这个世间有日久生情,就会有一见倾心。 可是这世间也多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儿。 那句不喜欢,到现在每每回忆起来,都能让自己泪流满面。 刘安安终于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了纪泽,在仅有的七次见面里,爱上了这个心里装着别人,身边还围绕着无数女人,甚至连骗都不愿意骗她的男人。 前后两次的亲密接触,在于他,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算每一次他都会说伤人得话,可对于刘安安来说,都不如表面那样的洒脱,每一次都像在心里,种下了颗小种子一样,她默默的期盼着它可以发芽,可以结果。 然而这些, 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无语的借口 订婚宴那一天。 刘安安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她上午去了养老院。 怡然跟她说每一个环节的时候,她正在养老院把曾经纪泽和她一起做的手工装在一个大箱子里,让二叔扔了出去。并且不听劝的在旧房子收拾出了一个单人床,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到了那里。美其名曰,想忆苦思甜。 那天,怡然跟她说的话,发的视频,她一条都没有看,直接按下了删除键。 晚上回到家,独自一人喝了一整夜的酒。 订婚宴第二天早上 纪泽下楼,看见周深和怡然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走过去,摸了摸怡然的头,问道: “你们两个一大早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怡然翻了个白眼, “我哪里开心了,安安到现在都没和我联系,昨天订婚宴她也没参加,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周深在旁边,也说: “我昨天跟她说话,她也没理我,本来还想约她明天一起去海边玩。” 我在给她打个电话, 怡然边说边按出了号码,电话响了几声,终于被接通了, “安安,我是怡然,你再不回我消息,我都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呐, 哦,这样阿,那你现在酒醒了吗? 表哥说明天去海边野餐,他都定好了位置,我们一起去好不好,阿?就我和周深,再加上你,我们去海边吃个饭再去那家新开的小木屋睡一宿看看怎么样, 真哒,太棒了,那我们明天下午五点左右去接你。爱你呦。” “她同意了?”周深问。 “必须得,也不看看是谁出马。”怡然悠哉悠哉的说。 纪泽自始至终盯着手机,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细心点就会发现,他的手机其实一直是黑屏的。 怡然转头对纪泽说: “叔叔,昨天晚上忘了问你,你订婚以后有没有什么感受,跟小婶婶想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哎呀,早点结婚。好给我添个小弟弟,这样我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周深听完这话也满脸八卦的盯着纪泽。 其实对于订婚这件事,大家都很高兴。纪泽本人反而没什么感觉。先不说于心娜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莫未的事情,再者,两家人之间也比较熟悉,一起合作的js酒店计划,也是她一直跟进,正在逐步落实。可能就是身份有一些变化,其他的没什么大的改变,订婚呢,也只是为了让两家老人公事私事都放心,结婚不在短期的计划内。而且,他也不想,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想深追究。 “没什么感觉,两个小孩子不要瞎操心。你们明天出去玩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边说边走到了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对怡然说: “你把安安电话发到我手机里,这样如果我找不到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好哒,我亲爱的叔叔,发过去了。”怡然满口答应。 周深莫名其妙的,这什么无语的借口,明天去海边又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不是还有我嘛,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但是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是决计不敢问出来的,因为他从小,最怕的人就是这个小舅舅,小时候因为不听妈妈话,纪泽把他吊在树上揍过他一回,后来,妈妈只要一说,纪泽来了,他保准立马乖乖的。这种感觉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撼动了。 勇气 因为甜甜临时有事,花店又重新进了花,所以等刘安安忙完来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远远的就看见,晚霞洒满了平静的海面。在微黑的夜色中,沙滩上泛闪着朦胧白光,依稀散落着一堆一簇纳凉的人影。一走一过就能感觉的到流淌着的潮润的海风。 此时,怡然和周深,正百无聊赖的在离海面不远的一家餐厅里,听着不远处的驻唱歌手的弹唱,偶尔还能听的见三五不时的掌声。 走进餐厅,看着桌面上摆着的一排百威啤酒。 “今个是要不醉不归?” 安安边落座边说道。 “哎呀难得聚到一起,喝点酒开心开心。”怡然说着。 周深在旁边接话: “这个老板是我战友的哥哥,今个我请客,安安你想吃什么?” 怡然在一旁偷笑,她是知道周深对安安不一样的,如果小表哥真能把安安追到手,更是亲上加亲了。于是调侃道: “这个桌子上难道只有你们两个嘛,能不能注意下我。” 安安白了怡然一眼, “别瞎说,快看看,吃点什么,一天没吃饭,好饿。” 于是三个人点了几个菜,边吃边喝,正说的高兴时,怡然来电话了,是纪泽问他在什么位置。 怡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位置,不到十分钟就看见纪泽带着于心娜走了进来。 刘安安在听见怡然打电话时,就对继续留下来这事很抗拒,可是,饭刚吃到一半,如果要走,难免会让人多想,骄傲如安安,怎么可能再退步让自己在他面前丢脸。扎心是扎心,但决不能低头。 正想着,刘安安抬头就看见,于心娜挽着纪泽手臂款款的走了过来,两个人身穿同色系的西服和连衣裙,显得说不出来的般配和亲切。 在这一刻,刘安安把自己前24年的勇气都用在了随着怡然周深一起说的这四个字上, “叔叔,婶婶。” 落座后,几人随意的交谈着,于心娜说明了来意, 她觉得订婚宴那天,也没和怡然和周深好好的吃个饭,正好今天有空,就来找他们了。 怡然答道: “怪不得今天早上叔叔管我要了安安的电话,说是怕找不到我,早说阿,早说就去贵的地方了。” 纪泽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纪家缺你吃了?” “虽说咱们家没缺我吃,但这样的喜事,你们就是应该重新郑重的邀请本小姐,你说对不对,安安。” 对于怡然总是能把自己带进话题中这件事,安安真的很无奈,她能镇定自若的坐在这,已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这种话题,她不想参与,尤其是关于,他与他的未婚妻。可是怡然问了,她就必须得回答,于是抬头道: “你说的都对,还有,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叔叔和婶婶订婚,在这,我就自提一杯,祝叔叔婶婶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说着,拿起一瓶酒喝了下去,可能是太急,喝完刘安安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呛出了眼泪,边捂着嘴,边往出走说: “我先失陪一下,去一下洗手间。” 怡然担心说: “小心一点,喝的太急了。” 于心娜也问, “安安你没什么事吧。” 周深直接站了起来, “安安,我陪你去?” 刘安安对他们摆了摆手,不用。 纪泽从刘安安提起这瓶酒就开始看着她,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表情,和还未喝完酒就已经吟满了泪水的眼睛。像只受了伤的小鹿。 纪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知道刘安安心仪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订婚对她可能是种打击, 明明知道她今天在这,还带着于心娜过来, 他很矛盾,他觉得自己不是喜欢她,可是又有一些想见她,既不想让她对自己有想法,又不想让那张有着酷似未未的脸的她,去喜欢别人,这种自私的心理,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明知道如果他带着娜娜来,她会难过,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可是,纪泽第一次感觉到, 对于刘安安,他有一点后悔了。 真心话与大冒险上 在洗手间里。 站在镜子面前的刘安安,感觉自己太狼狈了。 自从遇见纪泽,她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失态,这不是她想要的。 从前那个从容淡定的自己,现在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因为嫉妒而胆小,不停买醉的刘安安。 可是这样不行阿,你要坚强点,你和他只不过是各自漫漫人生路得一个过客,可能连过客都算不上,因为这段卑微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她相信纪泽是感觉的到她的心意的,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毫无怜惜,甚至把她当成了一个小玩具,一个替代品。这样的男人是的确让人毫无抵抗能力,可也是可恨的。所以,刘安安不能碰,纪泽这个毒药。 想了想,刘安安洗了洗脸,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然后就出去了。 餐桌上几个人正在拿着一副印有真心话大冒险的扑克牌,正在认真的研究。 刘安安回来,发现怡然身边多了个男人,周深介绍说是他战友的哥哥王易,这家店的老板,他们以前经常一起玩,就过来凑个数。 于是,她也没多想,就坐在了周深身旁。 王易又重新介绍了扑克牌的规则,一共30张牌,里面有10张大冒险,18张真心话,还有2张可以拒绝任何大冒险和真心话的王牌。每个人每轮摸两张,每次使用一张,再继续摸两张,每次都可以任意对在座剩下的四个人提出扑克牌上的问题或者要求,回答的人如果没有王牌也不想回答,就喝一杯酒。并且强调这个游戏贵在真诚,如果参加,就不能耍赖。纪泽和于心娜想了想,来都来了。也就一起玩了。 游戏开始了,抓完牌,安安看了看手里的牌,一张真心话,上面写着交过几个男女朋友。和一张大冒险,与在座的玩家其中一位成为一日情侣。 首先,开始问话的是周深,他用了一张真心话对刘安安, 问题是,你有暗恋的人么? 刘安安想了想,回答,有。 周深听完刚有点闹心,紧接着就听见她说: “可是我刚刚已经放弃他了。” 这下周深开心了,喜笑颜开的说: “放弃的好,暗恋都是无疾而终的,不如珍惜眼前。是不是。” “暗恋是说能放弃就放弃的?” 纪泽盯着刘安安的眼睛仰身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问她, 刘安安闭了闭眼,才认真的直视着他回答道, “是的,我放弃了。” 王易在旁边说: “你们俩能不能遵守下游戏规则了,下一个。” 怡然提问纪泽: “问题是,上一次接吻是在哪里。” “餐桌上。” 纪泽的回答让于心娜和刘安安都尴尬了一下。于心娜问道: “和谁?” “与你无关。” 这话回答的,让本来只是想调侃下刚订婚的叔叔婶婶的怡然,恨不得让自己钻到桌底下去,别人不知道,但她听的出来叔叔回答婶婶的语气过于生硬了,这代表他情绪现在有些不好。这是因为什么。 气氛有点紧张,于是,赶忙说道: 下一个下一个,这都是些什么破问题,我怎么没有王牌呢。”边说边做贼似的看着手里的牌。 下一个,轮到了于心娜,她手里的是一张王牌,和一张大冒险。 周深和怡然,相对来说比较近,王易不太熟悉,只有刘安安是卡在中间,而且她也知道,周深对刘安安有意思。 所以她把大冒险用在了刘安安身上。 大冒险,请亲吻左侧身边的人的脸,并且对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而此时,刘安安左侧坐着的人,正是周深。 真心话与大冒险下 其他的人都在起哄,只有纪泽和刘安安没有说话。 纪泽在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而刘安安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大家以为刘安安会拒绝,然后喝酒的时候,她开口说: “周深你准备好了吗。” 说着没等周深说话,就栖身轻轻的吻了下周深的脸,并且说了一句, “周深我喜欢你。” 然后微笑着看着周深。 此时的周深,眼睛仿佛一下子散发出来光芒,嘴角上扬,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多惊讶。 纪泽在刘安安亲吻周深的脸时,一下子喝光了手中的酒, 然后, 咣的一声,把酒杯扔在了桌子上。 于心娜看见纪泽的举动问道: “阿泽,你怎么了?” 纪泽没说话,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酒杯。 这气氛怎么又僵了,天呐,果然出来玩不能带家长,怡然心里默念道, “来来来下一个,” 轮到谁了, 我,刘安安举起了手中的大冒险。 成为一日的男女朋友。 “周深,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一日太少了,能不能改成一年?” 周深觉得这副扑克牌简直是自己的幸运物。 他第一眼看见刘安安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可是他怕他直接表白,刘安安会觉得他轻浮,就想慢慢的通过怡然跟刘安安接触一段时间再说。但是之前约了她两次,她都拒绝了。这次老天给机会了,他可以单独跟安安约会。简直是太棒了。 这时,王易说话了: “好了好了,接着,轮到谁了。” 纪泽把手里的牌扔到了桌面,起身站了起来, “夜深了,怡然,跟我回家吧。” “可是我还玩够阿。”怡然央求到, “这么两个人有什么可玩的,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怡然看的出来叔叔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不太敢惹他,于是拉起安安,说: “一起走,我们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安安拒绝道。 “这么晚了不安全,走吧。”怡然拉着安安的手说。 “不用了,……我……” 没等安安这句话的话音落下。 纪泽突然冲着安安吼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不知道吗。” 声音大到,整个餐厅都静了一静。 安安的眼里迅速起了水雾,却依然倔强的回嘴, “我安不安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不要你送。” 被突然争执起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剩下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纳闷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吵起来了。 怡然忙站在安安的前面,对着纪泽生气的说教了起来, “叔叔你抽什么风,就算想让我回家,你也犯不着冲安安喊,我不是说跟你回去了么。” 纪泽没有回答怡然的话,依旧盯着刘安安,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不走!” 纪泽伸出手一把拉住刘安安的手腕,把她从怡然的身后扯了出来,回头对着剩下的几个人说: “我跟她说几句话,在这等我!” 说着拉着刘安安快步往门口走去。 于心娜,很诧异,回头问怡然 “阿泽他……跟刘安安很熟悉么?” 怡然忙答道: “不是不是,我记得叔叔提过一嘴,他跟安安的二叔,还有几个人关系不错。” 于心娜,哦了一声,就沉默了。 “哎呀,完了完了,叔叔不会因为我揍安安吧。” 周深拍了下怡然的头,语重心长的说, “告诉你平日不要只想着购物了,舅舅这明显是因为,安安要跟我做一日情侣才生气的,他是不想我们那么草率,玩的这么大,毕竟大家关系都挺好的,可是,他干嘛只为难安安阿。” 剩下的几个人里面,只有王易这个与他们不太熟悉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看着这两个自作多情的人,王易摇了摇头,想着, 如果自己没猜错,这应该是吃醋吧。 你以为你是谁 继上次见面的一个月后,怡然和周深始终都没有联系的上刘安安。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微信不回,也并不知道家庭住址。去她工作的花店,得到的消息是刘安安请了一个月的假,并且临时雇佣了一个大学生。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怡然刷着朋友圈,发现安安在时隔一个月后,终于更了一条信息,内容如下: 我第一次这么生气,你以为你是谁。 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我心里兴风作浪。 你要知道,我从来不相信南辕北辙后的殊途同归。 你要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成为自己的女王。 你也只不过是我遇到的浑蛋里出类拔萃的一个。 你也只不过是我尴尬的年纪里犯过的一个浑。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 所谓日久生情,不过权衡利弊。 我原谅你是最初的情人,最后的爱人 在这鸡飞狗跳的二货岁月,不烟不酒不贪玩的好女孩。 岂会把宝贵的年华耗在垃圾情话上呢。 拜托,把那三五不时的狗屁爱情,拿去喂狗吧。不知道是哪里抄来了这段话。 配图是写着我重生了四个字的图片。 怡然满头雾水的抬头看着周深问 “安安更朋友圈了,这是说的你吗?” 周深忙拿过手机看了看内容,说道, “这怎么可能说的我,从上次在海边,我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我就是想渣,也没那个机会阿。” 此时纪泽正坐在一边,顺手拿过了怡然的手机,看了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纪泽知道这说的正是他自己,但他没想到,刘安安的词语会这么犀利,还是个小孩,看吧,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代沟,年纪小,就会把自己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展现在外面,被所有人看的到。而他早早就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又心虚的想了想,除了因为她。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这期间,纪泽也因为放心不下找过她,毕竟她那天看着那么失落,他也试着给她打过电话,但都没有接,申请的好友也没有同意,也曾去过养老院,发现她把东西搬到了旧房子。于是,纪泽又打电话拉了一车东西,要求二叔把刘安安的东西搬回二楼,理由是,旧房子还要放东西,二叔当然同意了,迅速的和二婶把空地整理了出来,纪泽自己在那住了一夜,晚上喝酒的时候还听到了许多有关于刘安安的事情。 比如,她特别招蚊子,夏天总是被咬的满身是包。 比如,她爱吃甜食,又怕胖, 比如,她特别喜欢做手工,美其名曰,变废为宝。 比如,…… 不知怎么的,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喜欢上刘安安,可是对于她的事,她的人,她的话,还是记忆犹新。到底是有一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在刘安安消失的一个月后,他开始发现了刘安安的好,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因为未未才对她格外的青睐。 她是独特的,她与未未除了侧脸有点像,其他的一点也不一样。未未是温柔的,从内到外都是。而刘安安不是,她故作温顺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而且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是喜是悲。可她又是善良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她,连养老院里的大黑都因为她最近没去,而变得无精打采。不可否认,刘安安这个人有着很多吸引人的优点,这可能也是自己摇摆不定的原因吧。 消失的安安 我与这个世界一步步和解,妥协也好,投降也罢,我必须教会自己珍惜,快乐。 这是刘安安曾经很喜欢的一段话,大多数人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都会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和事,伤害过。难熬脆弱的日子里,都只能习惯性自愈,别人说一千一万,都不如自己想开。 有的人,被感情伤害了,就喜欢与人哭诉,然后不停地回忆。有的人就喜欢独处,自己慢慢消化。 刘安安恰好就是这种人,她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个月的时间,在最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一遍遍的回想她与纪泽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从刚开始的撕心裂肺,到后来的,即使偶尔想起来也只是满嘴的苦涩和无奈,再没有一开始的那种肝肠寸断了。 那是一段痛苦但很充实的时光,每天早起,浇花,画画,缝十字绣,看电影,努力的吃饭睡觉,努力的不去想那个人。 在这期间,有很多人找过她,除了父母,其他的人的电话和信息她都没有搭理,其中一个号码尾数是8888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种人大多非富即贵,打错号码的可能性太小,她直觉这个人可能会是纪泽。 在发布那条朋友圈后,她回了几个信息后,怡然的视频就发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安安,你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发了那样一条朋友圈,你是被哪个傻缺给欺负了吗。” 纪泽正在低头回复邮件,听见怡然这么说话,产生了一种想把手机塞进她嘴里的冲动。但是他也想听听安安是怎么回答的, 刘安安不知道纪泽在不在,她想反正在不在也跟她没关系,以后不会再见面的人,就当他不存在了,于是回答道, “没有,没有被谁欺负,只不过是遇见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也没有消失,只是想安静的自己呆一段时间,想明白一些事情。”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怡然问她, “”嗯,想清楚了,所以我回来了阿。”安安斩钉截铁的告诉怡然。 “那你再也不要让我联系不到你哦,知道不,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无聊死了。”怡然委屈的诉苦。 “好,再也不会了,哪天有时间找你,我一会儿还要去我二叔那送东西,先不跟你说了。” 刘安安跟怡然说了拜拜后就挂了视频。 开始收拾东西,有给几个老人买的衣服,还有给二叔带的茶叶和酒,给二婶买了一个按摩器,满满登登的一个大箱子,太难提了,就打了个车往养老院去了。 到了养老院,一阵寒暄之后,开始给每个人发礼物,别说,每次安安买东西,都能买到大家心坎里,每个人喜欢什么样式的,安安都记的清楚,当然免不了一顿被夸了。 送完东西,又坐了一会儿,安安就累了,想着休息一下,然后跟二婶一起做饭,闭关的那段时间新学了几个菜,晚上想给几个大爷大娘做来吃。 刚要往出走,二婶就把她叫住了,问她干嘛去, “”二婶,我去睡会觉,醒了跟你一起做饭。” “可是安安,你的房间在楼上阿?” ??? “我的行李不是在老房子吗?” “哎呀,前两天阿泽来又送了一车东西,没地方放,就又把你的东西送回楼上了,有新房子不住,干嘛去老房子,快上楼休息去,”边说边推着刘安安上去。 唉,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罢了,自己都想开了,还在意这个干嘛。 于是,乖乖的上楼休息了。 而她不知道,此时想弄清楚自己内心的纪泽也正在来的路上。 我想你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楼下已经在高谈阔论了。刘安安笑了笑,想着,这才是踏实她喜欢这里的原因吧,有关的无关的,几个老人都要说道说道,张大爷爱跟于大爷打赌,王大娘和二叔爱较劲,互相看不过去却又依赖着,不似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 下了楼,发现二婶已经和李大娘他们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正在往桌子上端。 抬头看见刘安安,就喊了外面一声, “老刘,安安醒了,菜也好了,你们快进来吃饭。” 说完,还嘱咐安安,去拿老房子拿几瓶酒。 安安蹦蹦跳跳的边答应边往出走,一开拉门,跟要进屋里的人撞了个满怀, 阿,鼻子好痛,眼泪都酸出来了, 抬起头,刚要抱怨,发现了,是一个多月没见过的纪泽。 两个人没有说话,后面的二婶在催促着她赶紧去拿酒,赶忙闪到一边,让他们先过去,然后自己噌的一下就跑了出来,进了老房子。 拎着几瓶酒在门外跟自己说了60多次的加油,二叔第三次喊她的时候,刘安安淡定的进屋了。 “大侄女,磨蹭啥呢,这都等酒喝呢,快快,给你几个大爷,还有阿泽都满上,今个菜好,大家都多喝点。” 刘安安努力的不去看纪泽,倒了一圈酒,然后闷头吃饭,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听着其他的人扯东扯西,偶尔还能听见纪泽的几句点评。 纪泽看着,刘安安就跟做贼一样的在自己面前,不禁好笑,有心想逗逗她,又怕人多,她不好意思,也怕她生气还没过劲。 “安安,你跟阿泽一个多月没见了吧,快敬你叔叔一杯酒,这次阿泽来,又带了不少东西,咱得感谢人家。” “二叔,我戒酒了,要感谢你自己感谢,你们喝吧。”刘安安低头说道。 “啥?戒酒?别逗了,咱老刘家人,不馋酒就不错了,还能戒酒?你咋不抬头,脸咋的了?”二叔问道。 “阿呀,二叔你好烦阿,我吃完了,我要睡觉,上楼了。”说完,刘安安放下筷子,登登的跑上了楼,关上房门并且上了锁, 留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孩子今个咋的了,咋这么爱睡觉, 来来来,咱们喝咱们得,孩子小觉多正常。”张大爷说道。 纪泽也微笑着举起酒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酒。 怎么这么巧,每次回来都能碰见他,怎么办?也不能和二叔他们断亲阿,该死的,刚刚压下去的小火苗,千万不能让它在长起来,不看不看,不听不听,睡觉睡觉,刘安安嘀嘀咕咕半天,一天困意都没有,索性就趴窗台上发起了呆。 这边酒足饭饱后,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各回各的屋,打算睡觉了。 刘安安手机响了一下,拿起一看, 开门, 就知道是他,刘安安没动也没回信息。 我知道你没睡,如果你不想让你二叔他们听见的话,开门。 真是,唉,无可奈何,刘安安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一把拽住纪泽的胳膊,拉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纪泽,你到底要干嘛,我已经说过,我肯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那么请你,也放过我,好么?” 纪泽没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她。 “纪泽,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尽力的压抑着这份喜欢,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不再喜欢你。不行吗?……” 纪泽抱住了正在喋喋不休的刘安安。叹了口气,开口说了句, “安安,我想你了。” 表白心意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定身咒一样, 一瞬间,定住了刘安安。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你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此时此刻,我想跟你说,在你不见的这一个月里,我无数次的想起了你,想起你的一切,我确定,不是把你当成了替代品,你就是你,你是刘安安,是我想见到的那个人,所以我在听见你跟怡然说你要来养老院时,下午就推掉了一切的工作。来的路上,我想过,看见你,我会什么反应,。现在我知道了,我只是想静静的抱抱你。” 刘安安静静地听完这段话。 说不开心是假的,这就是人类情感的奇妙之处。她想忘记他,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做很多的努力,可是只要他一句话,她之前竖立起来的围墙,就全部坍塌了。 刘安安在纪泽的肩膀上动了动头,看着他说, “可是,你已经订婚了阿,我不想当第三者,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你抱一抱我就好了,别再有其他的想法了。” 刘安安的直白让纪泽不禁想笑,这个坦诚的傻丫头,于是,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回身坐了下来,开口道, “你才别有任何的想法,我只是想抱一抱你,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刘安安梗了一下,她看着纪泽,从他的头发到下巴,仔细的在脑海里描绘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安安很清楚,他们之间有着一条巨大到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里面有奶奶,怡然,于心娜,身份地位,家世,还有一个已经香消玉殒却依然在他心里有着不可摇动的地位。 她虽然喜欢纪泽,但是她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去当第三者,不会去伤害任何人。 她不知道,纪泽和于心娜的订婚,有几分感情和几分的商业价值,但哪怕有一分,也是自己比不起的。可是,纪泽这个人,太有吸引力了,只要看见他,就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他。 纪泽看着面前这个盯着他,眼神却飘忽不定的小姑娘,开口问, “你在想什么?” “额……没,没什么。”刘安安结结巴巴的回答。 轻轻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问道, “在想这个?” “不是不是的,……” 话被封在了舌尖,纪泽俯身吻了上去, 刘安安呆楞楞的,任由纪泽亲吻着自己,呼吸之间她闻到了纪泽身上好闻的味道,感受到了他的温柔试探, 良久,纪泽放开了刘安安,转而抱住她,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说, “傻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给你一个答复。” “不用不用,你不用给我什么答复,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你不要因为我伤害别人。” 刘安安慌忙的回答着。 纪泽笑了笑, “不要伤害任何人,所以你就伤害你自己吗?我和娜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8分在公,2分在私吧。 你知道莫未吧,我曾经的未婚妻,我们一起长大,是彼此的初恋,可是在我们即将要订婚时,她不幸出了事故,离开了我。在她走以后,我身边走走停停过许多女人,有真心爱我的,有图我钱的,但都不长久。而娜娜家与我们家是故交,在未未走了以后,她一直陪着我,力挺我,一路走到了今天,如果没有遇见你,那么我和她这辈子也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 但感情这个东西阿,谁又说的上会发生什么事呢,即便曾经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她一直在我身边,可我依旧不爱她,甚至只把她当作和怡然一样的亲人,她自己也很清楚,我和她订婚,一方面是为了弥补她这么多年的付出,一方面也是想让我母亲放心。 我没想到余生还会有可以让我这颗死了的心还能跳动的人,你曾说我不够坦诚,那时候我只是还没看清自己的内心而已,在你消失的这一个多月里,我问过自己,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但是我太自私了,我的心告诉我,看不得你和别人在一起,哪怕是周深也不行。 所以,安安,我来找你了” 顾及 纪泽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着毫无防备的刘安安,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知道这种感觉,未未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曾整夜整夜的不睡觉,靠酒精麻痹自己度日。 他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刘安安下楼的时候,发现纪泽已经不在了,一问,早上六点多就走了,好像是要去开什么会议。 “阿泽到底是干什么的阿,咋这么忙,吃早饭的功夫接了十多个电话。”张大爷问刘安安。 “他阿,他是一家公司的管理人员,所以比较忙吧。”刘安安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怎么没打声招呼就走了呀,昨晚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好可惜,多难得的独处机会,还听到了他的心意,怎么,自己这么不争气呀, 刘安安边吃饭边懊恼的想着。 叮咚,手机传来一条讯息: 傻安安,起床了吗?我要去外地处理点事情,你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再去找你。我在你的枕头下面放了一张我的附属卡,喜欢什么,就买,不用替我省钱。 我的天,这是被包养了吗,不行,这算什么,于是回复到: 不用,我自己有钱,你安心处理你的事,有空再联系。 等了半天,纪泽都没在回讯息,刘安安只得收拾收拾,准备去花店工作。 这边纪泽正在和于心娜,就酒店相关事宜,与剩下的几个合作商进行最后的谈判。历经两天半的交涉,终于约好了详细的章程。 合同签好以后,其中一个股东开玩笑道,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夫妻这是双剑合璧,所向披靡阿。” 于心娜与纪泽对视了一眼,她笑着接话, “李总客气了,论起经商之道,我们在你眼里还都是新手,以后就承蒙您多照顾了。” “客气客气,咱们大家都是互赢互利,这样吧,今个我做东,请几位吃个便饭,也是为了庆祝我们签约成功。” 走吧走吧。 于是几人来到了上海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进行用餐。 推杯交展之际,李总问道: “不知两位打算何时举办婚礼,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送请柬,让我们一睹两位的新婚风采。” 纪泽一度不耐烦这种应酬,所以一般都是微笑,让于心娜与他们交涉,纪泽只负责喝酒。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告辞回到酒店。 纪泽与于心娜,回到酒店房间以后,纪泽什么也没交代,直接进了浴室洗澡,他真的是厌烦了这种烟酒混合的味道,一秒也忍不了。 在外面的于心娜,正在一边查看签好的合同,一边交待公司里人,赶紧进行下一个步骤, 此时,纪泽的电话响了,于心娜拿到手里一看,是怡然,于是接了起来, “喂,怡然,” “阿?小婶婶,叔叔不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你叔叔在洗澡,要一会儿出来,着急吗,着急的话,我看我能不能解决。” “奥,还好,有点小事,不着急,那我过会再打。”然后挂了电话。 转头对身旁正在发呆的刘安安说道, “大白天的叔叔洗什么澡,没干好事吧。” ………… 刘安安问, “叔叔和……婶婶在一起吗?” “是阿,婶婶接的,说叔叔在洗澡,问我有没有事。” 原来是这样阿,她还能怎么办呢,订了婚的未婚夫妻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反倒是她这种什么都不算的人,过问多了才是不正常,为什么自从遇见纪泽,自己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呢。 刘安安没有接刚才的话题,反倒劝着怡然说,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吧,先吃饭,要不都凉了,然后自己却放下了刀叉,看着一旁的窗外发呆了起来。 矛盾的刘安安 纪泽出来以后,发现于心娜坐在桌边,喝着咖啡, 纪泽边擦头边对她说, “娜娜,你不洗澡吗。” “阿,正要洗呢,阿泽你等我。”边说边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正坐在床边的纪泽,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把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真的是不应该阿,早知道,不订婚?或者是,先不和安安说明白?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他与娜娜已经订了婚,如果现在跟她说取消结婚的打算,先不说她自己能不能接受,就是两家人也不会同意的。娜娜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性子要强,直接和她说清楚,她肯定会受不了,就算不爱她,但也做不到伤害她。毕竟从未未离开以后,一直是她陪在身边,打理身边的事宜。她喜欢他,是很早就公认了的事记得,当时,未未还笑颜道,如果有一天跟他分了手,下一个人也一定会是于心娜。 没成想,真的被她说中了。 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刘安安,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尽未婚夫的责任了。 此时,在浴室中洗澡的于心娜,已经换好了,提前准备的吊带蕾丝裙。这件衣服还是自己的好闺蜜送的,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若隐若现的风光。想笼络纪泽那样的男人,就一定要拉的下脸,不能再矜持了。其实她和纪泽在一起过几次,但是每次她都很害羞。 现在他们订了婚,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自己的老公。她也想让阿泽多爱自己一点,她清楚的知道这段关系中,她是付出多的那一方。纪泽同她订婚,肯定补偿的含义要多一些,但是岁月漫长,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和纪泽相爱到白头偕老的。 纪泽听见浴室门响,抬头就看见,穿着一条好像黑色纱衣的于心娜,胸前袒露了大片的美好风光,裙底只是刚好遮住屁股,漏出两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 不得不承认,于心娜的身材是真的好,比一般模特的体型都要好。 可是此时的纪泽,提不起兴趣。 于心娜上了床,贴在了平躺着的纪泽身上,亲吻着他的脸, 纪泽稍稍伸出手,推开了于心娜, “娜娜我今天有点累,我们早点休息好么?” 天真的于心娜还以为他真的累了,想着最近连番的开会,晚上又饮了不少酒,说着将脸贴在了纪泽的肩膀旁, “嗯,阿泽那就先睡吧,我其实也有点累。”说完就乖巧的闭上了双眼。 懂事的于心娜,让纪泽心中有了一丝的不忍。商场上雷厉风行,头脑精明杀伐果断的娜娜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于是,伸出了手臂,环绕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着, “睡吧。” 就关上了灯。 这一宿,刘安安在此刻家中的沙发上坐了一宿,想着,纪泽和于心娜同住的事,她知道,无论他们发生什么,都是应该的,正常的,可是胸口还是涌现出了一种难过的情绪。 纪泽只是跟她说,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处理这些事,并没有说处理什么。她也不想逼他做什么决定,相比之下,一无所知的娜娜小婶婶才是最无辜的。刘安安自己开始先退缩了起来。 她喜欢纪泽,从一开始也不是为了要一个结果。 那样优秀的男人,很容易就就会被他迷了眼。 她想着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有圆满的结局,就算他们以后在一起,也不能保证会走到最后。 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个矛盾体,患得患失阿。 再生事故 刘安安坐在花店里发呆,算了算,从纪泽在养老院离开,已经5天没有再联系自己了,就连每天一日三问的怡然也没有。 想了想,决定跟怡然联络一下, “怡然,你最近怎么没跟我联系,在忙什么,新上映了一部电影,我们抽空去看一下怎么样?” 信息发出了很久,怡然才回复: 抱歉,安安,家里出了点事,最近都没时间了。 刘安安心咯噔了一下,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叮咚: 叔叔和婶婶去酒店施工现场时,一旁的水泥架倒塌,砸到了他们,叔叔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婶婶严重一些,她当时推开了叔叔,腿被砸在了水泥架底下,腿骨骨折,脚骨骨折,我已经在医院好几天了,如果你有时间,就来医院陪陪我。 好的,我下班后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收到医院地址,刘安安就起身,打包了一束花,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的赶往医院。 去医院得路上,她反复的给自己打气,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不要表现出来,此时此刻,受伤的两个人最重要。她不是想去为难纪泽,她只是想看看他伤的怎么样,仅此而已。 离开的怡然没想到安安来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跟叔叔和婶婶说。 刘安安就抱着一束花,拎了一篮水果走了进去。 她发现这是一间vip病房,相当于一个中型的酒店房间,有客厅,浴室,洗手间, 进到病房里面,发现屋里就纪泽和于心娜两个人,怡然并不在。 “婶婶,我来看看你,听怡然说你受伤了,不知道伤的怎么样?” 刘安安边往床边走边说道。 :“安安来了,我没什么事,只是腿骨折了,修养几个月就好,也不会影响以后得走路,快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于心娜边摆手让刘安安过来,边回答。 刘安安点了点头,继续说: “那真是万幸,婶婶这回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平常总觉得你很忙,还是要注意身体。” 于心娜笑着说: “没事的,也对,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是你叔叔得受累了,他也受伤了,还要忙公司的事情。” 这时,刘安安才正眼看了看一直靠在窗边的纪泽。 发现他全身上下,只有额头贴着白纱布,其他地方看着还正常,便开口问着, “叔……叔叔,是伤到了额头么?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纪泽从刘安安一进门,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从上海回来,就去了本市的酒店施工现场,想看一下进度,没想到因为前几天下雨,水泥架不稳,倒塌了,那一瞬间,于心娜推开了他,所以他只是额头撞到了架子上,而她的左腿被砸到了铁架下。一时之间,医院,公司两边跑,就忘了联系安安。 没想到,再见面是在这里。 “我没事,只是小伤,娜娜伤的比较严重一些,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纪泽问道。 “我挺好的,能吃能睡,对了叔叔,怡然呢。” “她回家了,几天没回去了,让她回去看看她奶奶。” “哦,这样阿,那叔叔婶婶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休息一会吧,养病要多睡觉,身体才会好的快。我改天再来。”刘安安边说,边站起身往出走。 “我送送你。” 纪泽快步走到她身边,回头对于心娜说: “我去送一下她,顺便去楼下车里拿文件。” “哦,好,安安,有功夫再过来,拜拜。”于心娜向刘安安摆了摆手。 刘安安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随着纪泽一起走出来病房。 放自己一个人生活 走出房门,两个人一路谁都没有开口,到了医院门口,刘安安回头对着身后的纪泽说: “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都明白。你好好照顾婶婶,毕竟她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安安,”纪泽温和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说别的话。 刘安安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纪泽的手臂,说道,: “我真的都懂,你快回去吧,婶婶伤了腿,行动不便,身边不能离了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花店没人,我得抓紧回去了。” 说着转身招了辆出租车,就上车走了。 纪泽没有开口叫住她,他看见了她微红的眼眶,看见了她勉强的笑容。可是他没有挽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 事事就是这么无常的,本来是想找机会可以和于心娜谈一谈。可是中途出了意外,娜娜因为他才受的这个伤。他张不开这个嘴,如果此时抛弃了她,那他简直连个畜生都不如,现在,一切只能等娜娜好了以后,再从长计议。 刘安安没有去花店,直接回家了,她找出了纪泽曾经给过她的附属卡,想着有机会把它还给他。 看着那张卡片,眼前浮现了,纪泽的脸和于心娜望着他的眼神。 她看的出来于心娜是爱惨了纪泽,那种可以为了自己爱人,付出一切的举动,刘安安扪心自问,自己现在是做不出来的。 哪怕她也爱着纪泽,但是比起他们的青梅竹马,她这份爱太不够格,插在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她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她懂纪泽的欲言不止,所以她没有追问,也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从来都觉得爱情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的身不由己,一个人的言不由衷,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她今天看着即使受伤也依然感到幸福的于心娜。她觉得如果再继续介入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本身她跟纪泽之间就困难重重,何不彻底的放弃,只痛苦她一个人,成全了大家。 刘安安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谈恋爱,趁着现在,不再给彼此留有机会和幻想。让纪泽可以踏踏实实的照顾于心娜,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于是,她擦了擦眼角,就给曾经跟她表白过,但被她拒绝了的学长马建发了一条讯息: 学长,最近有空吗,之前听你说,有一家日料很好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尝尝。 这边正在看法律案例的马建,收到了刘安安的短信,掐了下自己,发现不是再做梦,马上拿起手机快速的回复到: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样吧。周六早上我去接你? 好,那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发完这条信息,刘安安就振作起来去给客户打包花了。 而此时的马建,兴奋的在哥几个群里发了他与刘安安对话的截图,群里一时炸了锅,纷纷七嘴八舌的出主意,穿什么,吃完饭,看什么电影,应不应该买礼物。他们都是马建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也都有各自的女朋友,五个人里只有马建还单着,也知道他心里有那个女孩,也试过给他介绍别人,偏巧他一根筋,非要等着。现在,都真心的替他高兴。马建边回复信息边回忆起了这个漂亮的学妹。 距离上次表白后,她已经六个月零四天没有跟他联系过, 当时自己也是蠢,在电话里表白,活该被拒绝。这次,她主动约了自己,那么他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可以早日把她追到手。 约会 周六的早上,刘安安在自家小区门口,等她的学长。 一辆灰色迈腾,停在了她的脚边, 车窗落下,马建一脸笑容的对着刘安安说, :“安安,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快上车,等很久了吧。” 刘安安一边上车,一边微笑着回应, “真的好久不见,学长,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还顺利么?” “工作还行,过得就一般,我一个万年单身狗,每天两点一线的,毫无新意。”马建笑着嘲讽自己。 “今天除了吃饭,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也好久没透透气了,如果你没有什么安排,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可以么?” 马建试探着问刘安安。 “好阿,左右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刘安安回答道。 “那好,那我们就走吧。” 马建开车载着刘安安来到了位于城西的一间手工画廊,这间画廊是他曾经接手过的案件里一个客户开的,因为年纪差不多,兴趣也差不多,所以官司告一段落时,两个人成为了朋友。有事没事,还会聚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 因为在路上的时候,马建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他和刘安安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门边特意出来迎接的李元。 “安安,这是我的朋友,李元,这家画廊的老板。” “这是我的学妹,安安,画画业余爱好者。” 简单的寒暄之后,三个人就进了画廊, 这是一间很方正得屋子,墙壁上挂着一张张油画,或素描或抽象画,屋子中间有两排并列的桌子,和几张散落的椅子。桌子上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工具,颜料,和一些边角料。 所谓手工就是发挥自己头脑,把一些大胆的想法,或制作,或改造变为现实。 刘安安很喜欢这一类的东西,她有的时候在花店也会弄这些,把一些不用的东西,捡回来,打磨坏掉的地方,重新画上很好看的画或者雕刻一些摆件。 可能是同为爱好者,所以三个人相谈甚欢,中午就随便草草吃了口东西,继续研究着创作。 马建发现,刘安安在说自己观点的时候,像一个熠熠生辉的小孩子,表情特别生动,声音悦耳动听,他一直都知道刘安安的好,越接触就越发现自己沉沦在她的魅力里不能自拔。 “你说呢,学长。”刘安安转头问道, “阿?那个……我说你说得对。”马建不假思索的回答刘安安。 李元在一边疯狂大笑, “她说什么了,你就说对,怎么你身体在这,灵魂飘出去了。” 马建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李元不是傻子,从一进门就看的出马建对这个小姑娘不一样,平时总冷着一张脸的马律师原来也有七情六欲的时候,李元感到好笑,但也没在调侃,说道, “我最近新接了一个活,是一位母亲,想把她4岁的女儿偶尔画的一些画保存起来,做一件有意思的东西,说是画,有的只是一些简单杂乱的线条。我一直没想好做什么,你们怎么看?” 马建没说话,他本来就是陪刘安安来的,他对画画还行,手工实在是不成,于是,转头看着刘安安,轻声的问道, “安安,你觉得呢,有什么想法吗?” 刘安安沉思了几分钟,说道, “我觉得可以把孩子画的画,做成两件亲子装,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用丙烯再添加一些加固剂把画照着拓到衣服上,这样既可以穿出去,让别人看到,又方便保存,你们说呢。” “这个想法简直太棒了!”李元夸赞道,我先联系一下她,看她什么时候方便把画邮寄过来,然后,你们和我一起完成,挣的钱,咱们三个吃个饭,哈哈。” “饭就不用吃了,等画到了,可以联系一下,看有没有时间,怎么样,安安?”马建问道。 “好阿我都没问题,随时联系我就好,时间不早了,学长咱们走吧。” “好,大元,画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再带安安过来,我们就先走了。” “行,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收拾收拾也闭店了。” 刘安安下车跟马建说再见的时候,马建叫了一声, “安安,今天没吃上日料,下次还能约 你一起吃么。或者我们下周还去李元的画廊好不好?”马建满心期待着刘安安的回答。 刘安安略微想了想,便点头道, “好啊,画到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过去。” “嗯,好,那你回去吧,我这就走了。”马建目送着刘安安消失在小区门口,才开车离去。 电话 回到家后的刘安安,先洗了个澡,然后准备收拾收拾看部电影。这时,电话传来一阵铃声,拿起一看,是二叔, “安安阿,你二婶的膏药要没了,你什么时候有空送过来,这次多买几盒。顺便把我给你爷爷准备的东西带回去。” 二叔在电话另一头交代着。 刘安安看了眼手机,六点多一点,中医馆应该还开门,就回答说, “哦,行,那我现在去买,明天就送过去。” 二叔:好了好了,挂了。 于是,刘安安重新穿上了衣服,下楼坐车去中医馆。 二婶常年的腰痛,普通的药没效果,偶然用了中医馆自制的膏药,发现很有用,就时常托刘安安他们一家帮忙买。 到了中医馆,正好还没有关门,于是买了十盒,打包好准备明天送回去。 走出药店门口时, 叮叮叮,电话响了,是纪泽,她犹豫了半天,想了想才接了起来, “喂,“” 纪泽:安安是我,你在干嘛? 刘安安:我在外面,有什么事么? 纪泽:没有,只是好几天都没有跟你联系,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刘安安:哦,我出来给我二婶买东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纪泽:安安,别这样,我有话跟你说。 刘安安心颤了颤,还是挂断了电话。 纪泽再次打过来,刘安安直接选择了关机。 别给自己和他纠缠的机会了吧,也别再听那些甜言蜜语了。一想到此刻因为纪泽受伤的于心娜还躺在病床上,她就觉得不能再给自己和纪泽发展下去的机会了,哪怕一丁点可能。 人都说爱情是不速之客,一点道理都不讲,还真是的这样。 她也并不是拿学长当一个备胎,她也在试着和他好好的相处,然后喜欢上他。比起已经订了婚的纪泽。马建学长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工作很好,人很稳重,长相也不差,最主要的,如果他们在一起,她肯定会是他的全世界。 这样想想的话,不会有纪泽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于是,收起来电话,打车向家里走去。 被挂断电话的纪泽,此时正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思索, 他打电话给刘安安打电话,只是想看看她最近在做什么,几天不见也没联系,有一些想念,可是打了电话,她的反应又出乎意料的冷淡,让他有一些不知所措。是怪他没有去找她吗?还是怪他一直在看护于心娜?怪他的摇摆不定?这种无力的感觉像极了被妈妈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就算知道原因,也无从下手,因为他改变不了现状。 病房内,于心娜其实感觉到了阿泽这两天的心不在焉,不清楚是不是公司事多,想着,要不然让他回去休息两天再过来,反正骨折是个将养的漫长过程。 于是,轻声叫着,“阿泽,你在门外吗?” 纪泽听见于心娜的声音,站起来身走进了病房, 边走边问,“怎么了?” 于心娜笑了笑: “我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公司事也多,你天天两头跑,也累了,我这边也很稳定,还有护工,晚一点,我再让我妈妈过来,你先回家休息两天再说。” 纪泽捏了捏鼻子,回答道: “我没事的。” 于心娜: “还说没事,胡子都长了,满脸的憔悴,回去吧,我真的没事,只是你回家不要太想我。” 于心娜一再的劝说。 纪泽终于决定,还是先回家休整两天,顺便也想看看安安那边到底怎么了, 临走时,吻了吻于心娜的额头说: “那我先走了,你一会记得让阿姨过来,要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晚点我们再联系。” 于心娜乖巧的点头称: “好的,你路上小心哦。” 纪泽转身走出了病房门,想了想,还是先回家看看再说吧。 电话二 纪泽走出医院,坐在车里,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公司,处理一些交接的事情。等回到了家,一看时间都快要九点了,到家的时候,老太太和保姆们,已经早早就睡下了,只剩下怡然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影。 纪泽摸了摸怡然软软的头发,开口问道, “自己一个人在看电影?” 怡然听完这话,开玩笑道, “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是一条狗嘛,哈哈。你怎么才回来呀,不对阿,你回来小婶婶怎么办?” 纪泽:她叫她妈妈去照看两天,我回来休息一下。 怡然乖乖点头说: “那你快上楼洗洗睡吧,不要耽误我看电影。” 纪泽梗了一下,但是他有事要问怡然,所以转头去冰箱拿了瓶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边喝水一边旁敲侧击的问: “最近都没出去玩吗?怎么不见你提刘安安?” 怡然连头都没抬,一直盯着电视敷衍道: “安安最近比较忙,店里有活动。好像还抽空跟一个学长打的比较火热,说是有新情况告诉我,让我先不要烦她,给她点谈恋爱的时间,呵呵。” 纪泽放下水杯急忙问: “跟谁?什么学长?谈恋爱?什么时候的事?” 怡然这下回头了,一脸迷惑的看着她的叔叔: “又不是我谈恋爱,你激动什么?” 纪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两声,回答: “没有激动,只不过前两天她刚去医院看过娜娜,当时也没听说这个事,所以好奇的问问。” 怡然哦了一声,接着跟纪泽说: “我也是这两天才问的,发现她也不找我,就问她在忙什么,她说她陪她学长去看他的朋友,还有最近店里也是有活动,所以人比较多。我就问她阿,什么学长,她说是大学同学,他们正在往谈恋爱的方向发展,她跟我说过这个人,我看过照片,很阳光的一个男人,听说是个律师,之前跟安安表白,安安拒绝了,可能现在安安就回心转意了,发现他的好,想着看看能不能吃回头草呗。” 听怡然说了一大堆,纪泽只听进去了几句话,她的学长,他们一起去那个男人的朋友那里,她的学长真的喜欢她,那么之前,在她二叔那里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吧,发展?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纪泽听见这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他反倒出奇的冷静,他笃定刘安安是在跟他赌气,才会跟别的男人接触。他觉得只要他见到了刘安安,事情解释清楚,他们之间就会没有问题。 于是,他跟怡然道了声晚安,就上楼了。 到了卧室,他反锁了门,拨通了刘安安的电话, 嘟嘟嘟…… 第三次拨打才被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喂,谁呀。”这几个字娇娇弱弱的带着鼻音,说的人心里好像被猫爪挠了几下痒痒 纪泽轻咳了一声, “安安是我,你在睡觉吗?” 刘安安:嗯,今天有点累,有事吗? 纪泽:你在家吗?我想见见你,我去找你好吗? 刘安安沉静了半晌开口道: “还是不要了,我很累,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纪泽:安安我真的想见见你,我有话跟你说。 刘安安叹了口气说道: “纪泽,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觉得有,也应该是我不想再听得,所以还是别说了吧。” 纪泽:你真的不想听?听怡然说你有了男朋友? 刘安安有一些生气,先不说她有没有男朋友,就是有,他又是她的谁,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他连未婚妻都有了。 于是语气变的生硬了起来: “我觉得你管的有些多,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纪泽也有些不高兴,不清楚刘安安在发什么脾气,于是说: “那就挂吧。” 然后他先挂断了电话。 此时此刻挂断电话的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家里生起了闷气。 生日前夕 纪泽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别人面前,无论遇到什么事,自己总能做到面不改色。但是每次,一遇到刘安安的事情,就总是能把自己逼近崩溃的状态。 想了想,决定先不管这个问题,等于心娜出院,他理好头绪,再处理。索性洗了个澡,准备睡觉了。 另一边,刘安安简直都觉得气的发狂了。 纪泽这样算什么,他也不是她的谁,准确来说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确定的关系。她连个第三者都不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就因为自己喜欢他?就以为她是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刘安安反反复复的想,导致第二天起晚了。 起来的时候头昏脑涨,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她想着要把药送回去给二婶,就强撑着身体,打车向养老院去。 到了养老院,发现二叔二婶不在家,去隔壁村里参加婚礼了。 只剩几个小老头和老太太在家。进屋以后,王大娘看着刘安安脸色不对,就关心的问道: “安安你脸色咋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边抬手摸了摸刘安安的额头,发现好像发烧了。 赶忙叫另几个人,说着转身找退烧药, 刘安安把药吃了,就被李大娘拉着上了楼,按在床上,乖乖的盖好被子躺好, 本来还想着和几个老人扯会儿家常,没想到,可是是药劲上来,精神不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刘安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隐约听见楼下有说话的声音,一看时间,马上晚上七点了,自己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感觉有点饿了,于是起床下楼,准备找点什么吃的。 下楼的时候,看见二叔正在整气球,二婶他们在收拾屋子,刘安安好奇的问道: “二叔,你整气球干嘛?” 二叔:明个儿阿泽生日,你张大爷给他打电话,让他明天有功夫过来一趟,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还给盖了小二楼,理所应当的应该过个生日,就是不知道应该送点什么,安安你想想,应该送阿泽什么,明天上市里订蛋糕直接就买了。 刘安安…… “二叔,你们自己想吧,我又不参加,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再说他也不一定有时间来阿。”安安推却道。 二叔:回什么回,阿泽都答应了,明天晚上过来,再说明天我和你二婶还得张罗菜,你还能让你几个大爷大娘去踉踉跄跄去买阿。 刘安安:二叔我明天有事,这样吧,我买完东西,再走,行吧? 二叔转头对二婶说: “给安安多带点钱,买个大点蛋糕,再买点别的东西,安安你看着办,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 刘安安心里想,他喜欢的咱也未必买的起阿。对付一下得了,但面上还是笑着答应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刘安安就听见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穿好衣服下楼一看,发现一楼都布置了,虽说只有气球和彩带,但也看的出来是用心了。 刘安安拿好钱,收拾收拾就坐车前往市里。先找了一家蛋糕店做了个蛋糕。又去了百货商场。 她其实真的不知道应该送他什么,贵的送不起,便宜的又拿不出手。漫无目的的走了走,突然灵机一动,还是买一对袖扣吧。 于是,进了店里,买了一对英国tateossianrt机械齿轮机芯的袖扣,想着这个礼物既能接受,又拿的出手,让店员包了起来,又前往蛋糕店,取了蛋糕,就坐车回养老院了,一来一回,也就下午了。 生日一 刘安安拿着东西到养老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远远的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保时捷,不用猜,也知道是纪泽的。她在怡然家看过好几台车,这只是其中的一辆。 在门口踌躇了半晌儿,刘安安还是拿着东西进了屋。 一进屋,大家说话的声音就停止了,都转头看着她。 刘安安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餐桌处,边放东西边开口问道: 都看着我干嘛呀,你们说你们的,哎呀,不对,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了? 二叔一边站起来,一边说着: 说你什么坏话,你长的美阿,怎么才回来,阿泽都来半天了。 刘安安……, 坐车来回是需要花时间的,蛋糕也是需要现做的,礼物也要现买阿,我亲爱的二叔,刘安安回嘴道。 正坐在众人中间的纪泽抬头看了看刘安安,看着她额头有些汗渍,几缕头发贴在了略有些红的脸蛋上,微微有些喘,看得出是真的一路很急着回来。 几天没看见她了。虽然之前打电话两个人有些不愉快,但是真的有一点想她。 不像那时与未未的两情相悦的爱情,也不似与娜娜的平淡如水的感情。刘安安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怒火,又能时时的让他心软。 纪泽首先低头开了口: 是送给我的礼物么? “不是,是送给鬼的”刘安安倔强的回答道。 “你才是鬼,说什么话呢,都多大了,”二叔在旁边插嘴道。 纪泽在一旁闷声笑了笑。 刘安安撇了撇嘴, “东西我也拿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二叔:干什么去? 刘安安:跟学长约好了去他朋友那里做手工。 纪泽听完有点生气,抿着嘴没有说话。 二叔看了看纪泽,没等出声, 王大娘在一旁劝慰:昨天都生病了,今天看着脸色也不太好,在这歇一晚再走。 纪泽听见生病两个字,猛然抬起头看着刘安安问道: 你怎么了?昨天生病了? 刘安安还是不肯抬头看纪泽: 喔,只是有点发烧,没什么大碍。 纪泽没有接话,定定的看着低头的刘安安,没有再说话。 张大爷打破了屋里的平静,说着: 别的我不知道,今个阿泽过生日,你跟安安谁也别走,咱们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我们这个年龄有今天没明天的,以后不管谁过生日,咱们都准备这么一个,叫啥来着? 二叔接道:他们年轻人叫派对。 张大爷:不管是什么对了,就是咱们乐乐呵呵,热热闹闹的,一会儿你们老娘们去做菜,我们扯会犊子,哈哈。 刘安安知道张大爷说的意思,是的,大爷大娘年龄都大了,最小的都马上70岁了,他们是看着刘安安从小长到大的,感情可以说跟二叔一样的亲厚。所以她想了想,就当是陪他们了。 这时,纪泽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于心娜,他看了看刘安安便接了起来, 喂,娜娜, 嗯,我在外面有事, 不回去了,好吧,好。说完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着她。 刘安安在纪泽接电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等纪泽转头看她的时候,她连忙低下了头,她不知道于心娜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觉得应该是问纪泽回不回去一类的,毕竟今天他过生日。但是他说不回去,意思是今天晚上要在这过夜?可是,她看小说电影里的霸道总裁都是事务繁忙的很阿,怎么,到了他这,天天就这么闲? 纪泽看着刘安安灵动的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就猜,她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这个小丫头,真的是让人不省心,看不出来是因为她才留下来的吗?白长了一张聪明的脸蛋,怎么看事情总能想歪呢。真是无奈阿。 生日二 饭菜全部端上了桌子,蛋糕也插上了蜡烛。 大家都落了坐,二叔张罗着让他闭眼许个愿。纪泽看着众人,看着这虽然简单甚至有点简陋的生日会,心里却无比的温暖。 他当初盖这个二楼,收拾这个院子,也只是为了报答张大爷对他可以算是再造之恩的恩情。 在张大爷家呆的那段日子,他看着虽然是独居一人的张大爷,却还是很努力的生活。让他感触很大。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他年迈的母亲,已经去世的父亲,死于车祸的大哥一家还有未婚妻,和不谙世事的小侄女,想到了那些年轻张狂的岁月,他决定好好活下去,代替着那些虽然死去但依然会爱着他的人活下去。 闭眼之前他看了一眼,在对面正乖巧的坐着的刘安安。在烛光的映照下,她柔和的小脸显得恬静美好,两汪清水般的眼睛,说不出的淡然清澈。此刻,他无比的确认,这个23岁的姑娘真的让他动心了,不是想争一时朝夕,而是想地老天荒。 于是,他郑重的闭上了双眼,许了一个愿望。人生第一次带着期翼吹灭了,他31岁时的生日蜡烛。 刘安安看着正在切蛋糕,然后分给大家的纪泽,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喜欢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高大英俊,帅气多金,但这些都不是她迷恋他的理由。她喜欢的是他的平易近人,是他的潇洒自如。她心里知道他们是没有结果的,他不会为了他放弃于心娜,她也不会为了他做一个第三者。可不管在家怎么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要见他,不要喜欢他,不要联系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都全面崩塌了。 “安安你在想什么,发什么呆?快把礼物拿出来。”二婶捅了一下发愣的刘安安。 刘安安:哦忘了。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买好的礼物递给里纪泽,说道: “这是我二叔他们给我钱,让我帮忙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纪泽接过了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机械袖扣,很符合他的审美,于是,抬头,对着刘安安他们微笑着说道: “今天的生日会和礼物,我都很喜欢,有心了,谢谢。” 刘安安看着纪泽满含笑意的双眼,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吃饭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在用抵触的情绪对着对方,他们之间难得的和谐,陪着老人们,唱一些老歌,听一些过去的故事,大家明显热情高涨,大有一番不醉不归的架势。后来,还是二婶催着结束,怕耽误了纪泽明天的工作。 回到屋里静静坐着的刘安安,果然没多久,就收到了纪泽的短信, “过来,要不然就我去” 刘安安想了想,起身走出来房间,轻手轻脚的越过了二叔二婶和王大娘的房间,站在了纪泽的门前,发了两个字“开门”。 门刚刚打开,还没等刘安安看清屋内的摆设,就被纪泽一把抓过来,抵在了刚刚关好的房门上。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刘安安开了口: “纪泽……你喝多了么?” 纪泽没有说话, 刘安安又问: “你要是没喝多,能先放开我么,地板很凉,我没穿鞋。” 纪泽顿了顿,叹了一声气,抱起了刘安安,把她放在了床上,随后自己也坐在了她身边,侧头看着她说道: “你为什么总是不穿鞋呢,你这么轻,穿了鞋走路,别人也听不见。” 刘安安: “我可能是做贼心虚,所以总是怕被人抓到。” 纪泽:…… 刘安安没等纪泽开口,又接着说道: “小婶婶的腿伤好一些了么?你不在医院照顾,这么离开能行么?” 纪泽:“她算你哪门子的婶婶。” 刘安安: “在你这论的阿,我亲爱的叔叔。”说完还促狭的笑了笑。 纪泽无可奈何的看着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栖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 “安安,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一下。” 交心一 “什么事?”刘安安迟疑着问道, 是的,她现在分不清自己对纪泽是一种什么感情。她爱他,这不用质疑。可是这中间横着,怡然,奶奶。最主要的是他订婚了,他的未婚妻于心娜正因为救他而骨折,要躺在病床上几个月。 她也不能做这个第三者,她爸会打死她的。 纪泽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前几天,我和娜娜去外地工作,我们住在一起了,但是没有发生什么。你相信我吗?” 刘安安愣住了,她想过纪泽可能会跟她说,他要结婚,或者他不再见她,再或者让她跟他在一起当个第三者。唯独没想到他会说这件事,那么,他是在解释那天,怡然打电话,于心娜接起来说他在洗澡吗? 刘安安: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她是你的未婚妻阿,你们分生什么也正常。 纪泽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温和的说道: “我解释这些的原因是因为,我爱上你了,我认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可以处理这些事情。你什么也不要想,就乖乖的等我就好,不要让我分心。” 刘安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问道:“你说的不让你分心,是指不要和马建学长联系么?” 纪泽侧了侧头,眼睛飘忽的看着窗外,幽幽的说: “你知道就好。” 刘安安突然捂起嘴巴笑了起来,咯咯咯咯。 “你在笑什么。”纪泽佯装发怒的问她。 刘安安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回答, “我在……笑你呀……好像个……怨妇……哈哈哈哈哈哈。” 纪泽也跟着笑了,伸出手抱住了刘安安,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安安,你可能不知道,我刚刚在许愿的时候,许了一个跟你有关的愿望。” 刘安安抬头看着纪泽,没有说话,她在等,等他是否会给一个承诺。 纪泽接着说: “我希望能一直看着你笑,能陪着你到老。” 不知道怎么的,听见纪泽这句话,刘安安突然鼻子就很酸,眼泪迅速的凝结在了眼角。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以后,我的大哥大嫂和我的未婚妻一家发生车祸时,我正在家里准备着订婚宴。那天,家里来了好多人,都在祝贺我。接到事故电话时,我爸爸直接晕倒在了地上,妈妈上气不接下气,怡然在旁边呆呆的像失去了灵魂。那一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后来,我选择了逃避,我不想回家,不想清醒。我整日的喝酒买醉,想着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后来我遇到张大爷,他把我带回了家。我看着他每天早起做饭,下地干活。还有和邻居高谈阔论,在家里喝酒哼着听不清的歌。我当时觉得他也是孤独的,可是他哥我不一样。他每天都很开心,甚至,甚至因为鸡多下了两个蛋,都会开心好久。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决定回家,挺起这个担子。 我以前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会当个吃喝玩乐的大少爷,直到我哥哥走了。 我要照顾我得母亲,还有我的小侄女,还要把公司里的烂摊子处理好。我开始疯狂的学习金融,学习管理,学着怎么与人沟通,怎么涉猎我从来没进入过得世界。 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每天机械的两点一线,直到我母亲和侄女脸上渐渐有了笑脸,公司慢慢步入正轨,我才确定,我们终于从那场事故中,走了出来。 我与娜娜订婚时,我对你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你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想逗逗你。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想见到你,想听你说话,想抱你,想吻你,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可是我确信,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未来,我想和你有个家。 在这之前,我不会碰你,也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乱想。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也不分先来后到,所有的事我来承担,如果非要有一个恶人,那么我来当。 所以你能相信我吗?可以给我们一个试着走下去的机会吗?” 交心二 刘安安听完这些话,并没有马上回答,她想起了幼年时曾养过的一条小土狗,叫小九,它陪伴了她八年。 后来小九生了生了病,没过多久就死了。刘安安当时哭的死去活来。这么多年,她身边并没有哪个亲人离去,除了她的小九她不是想把谁比喻成狗,她只是觉得这种一直相伴的人或物离开,她是感同身受的。她发现她开始能理解纪泽了。 刘安安趴在纪泽肩膀上动了动头,换了个略微舒服的姿势,才开口: “纪泽,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么?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你和撒着的阳光一起走进了院子。当时,我就在想,这是哪里来的英俊男人阿,真耀眼。在我知道你是怡然的叔叔时,我曾经一度的否认这种感情,因为我怕自己会受伤,我怕影响了我和怡然之间的友谊,我更怕奶奶伤心。 我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你需要一个事业上的搭档,需要一个女强人,而不是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 可是阿,我控制不住自己,每次一看见你,就把这些都忘在了脑后,眼里心里全都装满了你。 你以前总说,你比我大七岁,你是怡然的叔叔。我知道那是委婉的拒绝我,可是我还是难过的要命。你晓得那种感觉么,我看着你和娜娜小婶在我面前,我简直是快要爆炸了,我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你们。 一次又一次,我开始决定放弃你了,我也想要一段甜甜的爱情……我……” “所以呢,你就去跟别人约会?” 纪泽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幽幽的响起, 刘安安只觉得耳边一热,顿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于是支支吾吾道: “他只是我的学长,正好有朋友开了手工店,就带我去那里玩,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可是我听怡然说,他曾经跟你表白过,但被你拒绝了。而且你还说要跟他发展发展。” 纪泽继续追问着, 刘安安……, “我只是跟怡然开个玩笑,她老是想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只是搪塞她而已,你不要当真。”刘安安回答着。 纪泽:喔,那就好,否则被我知道你见异思迁,一定收拾你。 刘安安在纪泽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刘安安: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和小婶婶说清楚么?当然,我不是逼迫你。” 纪泽略沉思一下,想了想开口说: “等她好了,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清楚。你知道的,订婚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也同时意味着,两个家族的结盟。虽然我曾经不屑于这么做,但是,在大家的眼里,再也没有比联姻更让人放心的关系了。 公司旗下今年刚入了一家房地产公司,而她家是建筑公司,所以我推出了js酒店的计划,选择了在前段时间订了婚。” 刘安安踌躇的问道: “既然还有这样的原因,那你取消这个订婚的话,会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影响?” 纪泽:影响肯定是会有,但是问题不大,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先想想如果我们在一起,你怎样面对怡然吧。 说完,纪泽还低笑了几声。 刘安安一时被纪泽的脑回路转晕了,刚刚不是在说他订婚的事,一下子就转到了她身上。她猜,可能是纪泽不想让她担心,于是试探着回应: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可不可以先不要和怡然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把你当好闺蜜,你却想当我小婶……。” 这句话把纪泽逗的,简直想仰天大笑几声,奈何旁边屋里还睡着别人,怎么办,这丫头实在太搞笑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遇见了一个活宝。 怡然的电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不时还有点亲密的小动作。就这样,一直聊到了天刚刚擦亮。 刘安安一边悄悄的往自己的屋里走,一边埋怨着纪泽。 这个人也真是的,说了不碰她就真的没碰,两个人聊了一晚上,顶多就是亲了几下额头,抱了抱她,连接吻都没有,哎呀,真是的。这个呆子。 还没等到自己门口,二叔出来了,两个人都是一愣。 安安阿,你这是要干嘛?二叔揉着眼睛问道。 阿……那个……我想跑步来着,然后觉得天有点凉,就回来了。刘安安边关门边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二叔看了看自己因为光着上身露出的大肚子,挠了挠头,嗯?天凉吗?刚刚十月阿,这孩子。 等刘安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拖拖拉拉的走下楼,想吃饭时,发现,咦,他还在。 纪泽听见有声响,抬头看了看正在下楼的刘安安。 你醒的真是时候,二婶刚刚做好午饭,纪泽微笑着说。 刘安安: 你还没走么?看来你真的很闲。 纪泽听完噎了一下,还不是为了等你一起走,谁想到你睡这么晚,小懒虫。虽然心里这样嘀咕,但还是面带笑容的说着, 嗯,吃完饭就走,你要不要一起?我可以把你顺路带回去。 刘安安一听,这有免费的司机,谁能不要,开开心心的答应了下来。 正吃着饭时,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马建学长。。刘安安抬头看了看纪泽,发现纪泽正忙着和张大爷说,关于要给他检查腿的事。 于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响起了马建学长的声音, 马建:安安,你明天有时间吗?画到了,李元让我告诉你一声,想让你和他一起做手工。 刘安安又看了看纪泽,犹豫的说道: 明天,明天我不一定, 马建:哦,那后天也行,你抽半天时间,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可以么? 刘安安: 那好吧,那等我有时间,我提前联系你。 说完挂断了电话。 刚要张口跟纪泽说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怡然,于是接了起来, 喂,怡然, 安安,……唔安安,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怡然断断续续的哭声,和抽噎声。 刘安安急忙问道: 然然,你怎么了,我在我二叔这,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边说边站了起来。 我在静流酒吧门口,你快来。说完怡然挂到了电话。 刘安安叫上纪泽,开车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路上,纪泽问,怡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哭。刘安安说,她没说,就说在酒吧门口让我过去。纪泽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一路飚到了静流酒吧门口。 到了门口,看见了怡然的车里,只有司机,纪泽快步走到了车边,开口问: 怡然呢, 司机忙下车说道: 哭着进去了,有二十分钟了。我要跟着小姐一块儿进去,她不让,让我在门口等刘小姐。 纪泽没听他说完就拉着刘安安的手,转身往酒吧里走。 一进酒吧,发现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只有零星的几个服务员,于是,纪泽招手叫来了其中的一个人,问道: 有没有看见怡然,纪怡然。 服务员大概是认识怡然,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一个高大英俊,穿着打扮一看就像是个有钱有身份的人。另一个虽然看着年岁不大,长的却文文静静,很漂亮。再一看两人牵着的手,就有些了然于心了。想着,这大概是什么三角关系吧,所以急匆匆的找来。 干他们这一行,可以不勤快,但眼力必须得有,于是,弯了弯腰,伸出手一指: 怡然小姐在二楼包房里,我这就带二位过去,灯有点暗,二位小心脚下台阶。 说着,引着两个人,一同往二楼走去。 冲突 到了二楼,第一个房间,服务生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紧抿着嘴的纪泽,犹豫着伸出手敲了两下房门,喊到: “洋哥,有人来找怡然小姐。” 纪泽和刘安安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想着,洋哥是谁? 这时,屋里有人说话了, “进来” 房门被打开,刘安安就看见了站在屋子中间正哭着的怡然,忙走到怡然身边,拉住了怡然的手臂,问道: “然然你怎么了?吓死我了,发生什么事了。” 怡然抿着嘴不说话,只默默地留着眼泪。 这时,屋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能怎么的,千金小姐,玩不起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刘安安眯了眯眼,顺着声音看去,才看见沙发上还有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人型挂件。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女的都快吊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刘安安问: “你是谁?你把怡然怎么了。” 这个女人直了直身子,又拽了拽可能是刚刚弄乱的衣领,才开口说: “我是许铭洋的女朋友,至于你的朋友怎么了,我怎么知道,哦,无非是见不得我男朋友身边女人多。可能伤心了。” 这时,怡然突然开口喊到: “”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说着,喘了一大口气,平静了下自己,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问道: “许铭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被叫做许铭洋的男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才回答道: “纪怡然,我说过,我这人没有心。你说你不在意,那行,咱俩就在一起吧。可是,那怎么在一起以后,我身边还不能有异性朋友了?大姐,我是一个开酒吧的,我指着这个营生呢。你是大小姐,家里有花不完的钱。我呢,我得挣钱养家糊口,不管男人女人,那都是我的顾客,顾客就是我的上帝,你懂不懂。我们真的不合适,反正也没在一起几天,你犯不着这么哭。” 怡然听完这番话,一直撑着的身子晃了晃, “我们不合适?那当初你死皮赖脸追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们不合适”怡然委屈的哭诉着。 许铭洋叹了口气, “你有钱阿,天天来酒吧,一晚就几万块花费,谁能跟钱过不去,那我肯定要多留意你,我看着小姑娘挺不错的,寻思着勾搭勾搭,谁承想你上钩,还这么认真,你没交过男朋友吧。” 刘安安听完这番话,气的牙根直痒痒,气急败坏的冲着男人喊: 你在那说什么风凉话呢,你也说你是开酒吧的,那你见过的人也不少吧。看不出来怡然单纯么,像你身边坐着的那种女人,酒吧里一抓一大把,你骗谁不好,非要骗她。 许铭洋被开口说话的刘安安喊的一愣,仔细看了看她,突然笑了, “好吧,你怎么说就怎么是,我人渣行了吧。那就请各位离我这个人渣远点,我下午还要开业,就不留你们了。美女如果以后有机会来酒吧玩,我请你喝酒”说完,直起身子,往门口走去。 这时,从进了屋,就靠在墙边一直没说话的纪泽,正了正身子,语气低沉的开口说了两个字, “道歉” 听到这话,许铭洋乐了,就因为个女人,这一个两个的,都他妈的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道歉?我跟谁道歉?纪怡然吗?我又没碰她,顶多是亲亲小嘴,摸了两把” 这个把字含在嘴里,还没等说出口,脸就被一只拳头重重的招呼了,身体因为惯性一下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胸口就踩上了一只皮鞋。 跟在许铭洋身后正打算一起离开的女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抱起了头,啊……啊……啊的尖叫了起来,刘安安抄起了一个话筒,一下砸在了女人的头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闭嘴,喊什么喊!!! 纪泽的怒火 在去酒店的路上,纪泽紧绷着的脸和抿着的嘴角,让整个车厢的温度仿佛下降到了零点。 刘安安偷偷看了一眼纪泽。她就回想起了刚才的一幕,纪泽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的狠厉,拳头不要命似的的砸在了那个叫许铭洋的脸上,身上。 后来来了几个服务生拉开了他,纪泽站起身后,一边用手扯开了扎着的领带,一边用手指着躺在地上快不省人事的许铭洋说道: “这次就这么算了,再有下次,你敢碰纪怡然一根手指头,哪只手碰的,我就剁了你哪只手。” 然后回头跟服务生说,“想要医药费就去纪氏集团前台。” 说完,一手拉着怡然,一手牵着刘安安就走出了酒吧。直接奔向了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把怡然甩了进去,至于刘安安,看了纪泽一眼就自己乖乖的坐了进去。 一想到刚才的情况,加上看见纪泽现在的样子。刘安安搂着一直不敢说话的怡然,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一路疾驰到了酒店。 上了电梯,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屋,刘安安刚要扶着怡然坐在沙发上,耳旁就响起了纪泽的怒吼声: “纪怡然,你给我跪下!!!” 纪泽的话音刚落。怡然就在刘安安的身边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刘安安吓了一跳,连忙也半跪在了怡然的身边。 纪泽的嘴角抽了抽,尽量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安安你坐到沙发上去!” 刘安安此时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于是轻轻挪起了身体,靠在了沙发一侧的扶手上。是的,她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这件事她不知道始末。看眼前的情况,她不管说什么,纪泽都会把怒火加倍的撒在怡然的身上,她只能悄悄的立在一旁。怕万一纪泽伸手打怡然,她就得拦着了。 纪泽死死的盯着一直低头颤抖着的纪怡然,屋里的气氛在刘安安简直快要抓狂的时候,纪泽终于开了口: “纪怡然,抬起头看着我!” 怡然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哭的都有一些红肿了。 “为什么?”纪泽问道。 怡然没有出声,只是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纪怡然,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长成了一副目不识珠的样子。你从小到大,家里何曾让你受过一点委屈,掉过一滴眼泪。你父母去世后,你奶奶更是把你捧到了天上,就怕惹到你一点不高兴,你会想不开。你呢,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对得起谁?”纪泽边说边红了眼眶。 是啊,怡然爸妈的离开对于全家人来说都是一道深深的不可愈合的伤痕。听怡然说过,奶奶是在48岁时才生下了纪泽。当时大儿子纪伟已经27岁了,公司正是上升期,怡然的爷爷奶奶没有时间照顾纪泽,他可以说是他大哥一手带大的,纪泽和纪伟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怡然跟他爸爸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怡然听完纪泽这番话,边哭边说, “叔叔,我错了,我没有和他怎么样,我就是有一些生气他骗我,我才去找的他,叔叔,你信我。我再也不会被人骗了。再也不会为了这种人渣伤心,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纪泽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怡然,心里疼的要命。 但还是冷着脸继续斥责着怡然,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大哥大嫂!以为给你好的生活,你就会一直快乐无忧,却忘了教你怎么识人”! 这时,刘安安说话了, “那个……纪……叔叔……,我想说句话”话音刚落, 叔侄俩就一起转头看向了刘安安。 刘安安清了清紧着的嗓子,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渣男闹成这样。本也不是一个太相干的人。纪……叔叔,你就不要让怡然跪着了,地上怪凉的。我是不太懂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想,你肯定也拿怡然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但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那你首先应该怪你自己不是,你干嘛体罚她阿。这件事,是怡然自己没看清人的本性。这也只能说明怡然性格纯善,跟你纵容不纵容没什么关系。您说呢? 纪泽满脸问号???,心里想着,我说什么?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可是面上不显。只幽幽的叹了口气,接着对怡然说: “你先起来。” 刘安安听见这话,立马扶着怡然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又抽出了纸巾,递给了怡然。 怡然捏着纸巾,擦了擦眼角,低着头开口对纪泽说: “叔叔,其实我跟许铭洋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他就是抱过我两次,亲了亲我的脸。” 眼看着纪泽脸色又要黑起来,刘安安忙用胳膊碰了碰怡然, 悄悄的跟怡然说“谁让你说这些了,” 怡然这才抬起头看纪泽,发现他脸色不好,慌忙说道: “叔叔……叔叔,我们就是在酒吧认识的,我和梓潼去玩了几次。他是酒吧的老板,过来敬了几杯酒,一来二去就留了电话,然后他就说喜欢我,还送了我一些礼物,我……” “我缺你钱了?还是缺你东西了?他送你金山还是银山?”纪泽打断了怡然的话,压抑着语气说着。 怡然眼眶又红了起来,刘安安瞪了纪泽一眼,呛道: “你到底要不要听,不说你还发火,说了你还要噎人,你到底在凶什么凶。” 怡然简直目瞪口呆,安安是因为她的事疯了吧,这么跟叔叔说话。 赶忙说着: “叔叔,安安你们先听我说,许铭洋就是送了我一些花,和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我觉得他挺贴心,就答应试着交往看看。没想到,他还有别的女朋友,被我发现了。我就生气了,去找的他。真的没发生别的。” 纪泽看着刘安安一副为怡然打抱不平的样子,又看着怡然小心翼翼的模样,叹了口气说:算了。 姑姑 ???什么算了? 刘安安疑问着。 “我说这件事算了。”记泽解释道。 怡然点点头: “叔叔,我也没怎么样,更何况,叔叔也打了他。替我出气了。其实我也不是有多喜欢他,我只是讨厌别人骗我。” “你还有脸说,这不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才惹出的事吗?我没有控制你的交友,就算想谈恋爱,身边也有很多不错的男孩子。以后不许再去那种地方,再被我知道,就停掉你的卡,打断你的腿”。纪泽冲着怡然说道。 “可是叔叔为什么就可以?”怡然呆问道。 刘安安: “可以什么?” 怡然:“叔叔以前就经常去酒吧,女朋友换的比我换衣服都勤。”说完还冲纪泽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纪泽……,: “纪怡然,你是女孩子。你自己知不知道?而我是男人,我去酒吧是为了应酬,也并没有你说的,我常换女友这件事,都是普通朋友而已。” 纪泽说完还瞟了一眼刘安安。 怡然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那好吧,你是长辈你说什么都有理。我没事了,叔叔你去医院照顾小婶婶吧。昨天过生日,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婶婶把电话打到家里,我听着怪失落的,你快去吧。我和安安回家去陪奶奶。” “好不好,安安?”怡然询问着。 “好。” 刘安安低着头轻轻的回答道。 “我今天不去了,也跟你们一起回家,走吧。”说着站起了身子,三个人下了楼。 刚坐进车里,纪泽的电话就响了,拿起一看,是于心娜。 他抬头看了看后视镜,看见怡然正在和刘安安说话,于是接起了电话, 纪泽:喂,娜娜 于心娜:阿泽,你在公司吗? 纪泽:没有,我在酒店。打算送怡然和安安回家。 于心娜:喔,那你回家之前先来一趟我这吧。我姑姑她们回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想见见你。 纪泽:好,我现在过去。 如果是别人,纪泽直接就拒绝了,但是于心娜的姑姑于芮,他是必须得见的。 纪于两家是世交,小时候纪泽他们常去于心娜家玩。姑姑于芮常常会给他们做很多好吃的,很照顾他们,尤其很疼纪泽。后来于芮出国上学,毕业后就留在了美国,结婚生子。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但还是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礼物给大家。 “叔叔你要去医院吗?”怡然探出头问道。 纪泽:嗯,我们先去一趟医院,再回家。于芮姑姑回来了。 姑奶奶回来啦,那肯定要去阿,走吧走吧。去完医院再回家。怡然雀跃的说着,还转头对刘安安说, “姑奶奶人特别好,只是看着严肃了一些。咱们就去呆一会,然后就回家。你不要怕也不要觉得别扭。她就是想看侄女婿,哈哈,咱们是附赠品。” 刘安安犹豫的说: “怡然,我还是不去了。也没我什么事,你们家人在一起见面就好了。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找你。” “不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近怎么了阿?以前我在哪你都陪我,最近总抓不到你人,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你还要跑。再说,我们那么好,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阿。”怡然拒绝着。 纪泽回头看了一眼刘安安,说道: “去吧,早晚都会看见的。” 刘安安白了纪泽一眼。没有吭声。 怡然在旁边莫名其妙的看了刘安安一眼,又看了纪泽,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一路无话,三个人到了医院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病房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正在聊天的于心娜和于芮。 姑姑,姑奶奶,纪泽和怡然分别张嘴问候于芮。 只有刘安安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于芮听见喊声,抬起头发现是纪家的叔侄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于是笑了笑,招手说道:“阿泽和然然来了,好久不见了。然然你身后的小姑娘是谁?是你的好朋友吗?” 怡然: “姑奶奶我都可想你了,你怎么才回来。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第二杯半价,我最好的朋友刘安安。嘻嘻。”边说边坐到了于芮的身边,搂着她的胳膊。 于心娜也笑着说: “安安,阿泽快坐下。姑姑一会儿的飞机回美国,想着好久没见你们,就短暂的见一下再走。” 纪泽看了刘安安一眼,点头示意了一下,坐在了沙发上,问于芮: “姑姑,这次怎么这么快就走?也不早点打电话,我好能早点过来看您。” 于芮摸了摸怡然的头,回应: “你姑父公司有事,他又临时飞去别的地方。我本来是可以多住两天的。今天早上刚下飞机,你姑父就打电话,让我快点回去。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把手机关机,在中国呆个一年半载的,太想念祖国的空气了。” 纪泽: “可惜了,那我们一会儿去吃个饭吧。” 于芮: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了。阿泽,你和娜娜订婚。我也没回来。我想着人不回来,礼物必须得送到。”说着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 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道: “这是我结婚的时候,你姑父的父亲在慈善拍卖会拍下的一对钻戒?我们当时结婚没有用,我就一直留着,想着娜娜结婚的时候可以送给她。还好,是阿泽你。要不然我还会心疼呢。”说着把礼物放到了桌子上。 于心娜: “不行,姑姑,这太贵重了,你留着给表弟吧。” 纪泽也连忙说: “姑姑,心意领了,礼物就不收了。能看见您,我就很高兴了。” 于芮: “给你们,你们就拿着。这是姑姑的一点心意。你表弟那个人,一来不注重这些,二来也不喜欢。整天就喜欢到处旅游。公司也不去,家也不回。没个正经女朋友。哪百年结婚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好好在一起。早点生个孩子。姑姑就放心了。” 刘安安耳朵听着他们寒暄,眼睛看着茶几上,静静的躺在礼盒里的一对钻戒,心里却翻涌的像五湖四海一样。 结婚日程 在遇见纪泽这个人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到差距, 在看见纪泽家的别墅时,她没有感觉到差距, 在见到车库里停的几台跑车时,她没有感觉到差距, 在知道纪氏集团时,她也没有感觉到这么大的差距。 唯独现在,她看见那两颗即使在白天也依然闪着独特的璀璨光芒的钻戒时,刘安安彻底的慌了。 即使她不懂投资,即使她没有见识。可看见特殊的钻石,她还是分辨的出来的。一颗天然的粉钻,和一颗天蓝色钻石,分别镶嵌在两个没有任何雕刻与花样的白金戒圈里。看起来,那么的晶莹,那么的纯净,那么的透亮,那么的闪耀。哪怕刘安安全部的身价都买不来一颗的五分之一吧。 刘安安在此刻终于意识到了,她与纪泽之间远到无法形容的距离。 于心娜有家世,有能力,有财力,有长相,有学历。亲姑姑随便送的一份订婚礼物,就可以让刘安安一家不吃不喝,攒够十年才能买的起其中一颗。 她在干什么?在妄想和纪泽有个美好的未来? 她知道纪氏的股东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嫡系,纪泽要想掌控公司,他就应该娶于心娜,而不是她。娶她有什么用?请公司的人免费吃火锅吗? “安安,安安,你在想什么?” 怡然伸出手,在刘安安眼前挥了挥手。 刘安安缓息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 没想什么,就是突然愣神了,怎么了? 怡然: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咱们走吧,回家了,一会儿姑奶奶就直接去机场了。 刘安安呆呆的回答:好。 纪泽起身跟于芮道别,又转头和于心娜说: “娜娜,我今天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明天再过来。” 于心娜点头道: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开车,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哦,对了,和李氏签约需要准备的材料与合同,我已经让文文准备好了。我审查过了,晚点,发到你邮箱。你看一下,没有修改,明天上午就可以准备签了。” 纪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你看过就应该没有问题,我到时候再看一遍,你让她约吧。我走了。” 刘安安从上车到去怡然家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附和怡然两句。 所以一路只有怡然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纪泽偶尔的回答。 怡然: “叔叔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吧。” 纪泽: “有事,就说!” 怡然: “我真的好喜欢姑奶奶送你们的那颗粉钻。一见钟情叔叔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可以和小婶婶商量送给我么,不行,咱们就买吧。真的太适合我这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了。” 刘安安…… 纪泽…… 纪泽: “喜欢粉钻,我再另外给你寻一颗,那个就别要了。” 怡然: “为什么?叔叔你是不疼我了么?反正你们也要结婚啊。好东西也都要留给我未来的弟弟妹妹。那我当姐姐的先带一带也是可以的。” 纪泽在镜子里扫了刘安安一眼,发现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回答道: “我肯定在你过生日之前再给你寻一颗粉钻的。那是于心娜的姑姑,也不是我姑姑。还有,别张口闭口提我要结婚的事了。” 怡然: “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听奶奶和小婶婶的妈妈打电话,商量婚期了阿。” 纪泽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转头看着怡然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怡然和刘安安差点撞出去。 怡然生气嚷道: “叔叔你能别一惊一乍的么,你车上是三条人命,我才21阿,你吓死我了。” 纪泽: “别废话。” 怡然: “……嗯……就是……就是前两天我听见奶奶他们打电话,已经找人看好几个日子了,就等选哪天呢。通知你什么阿?一切有奶奶他们准备。你安心当新郎就ok啦。” 纪泽没说话,他一方面觉得有点烦躁,一方面又觉得刘安安可能生气了。可是有怡然在,他没办法跟刘安安解释这些。只好启动车子,继续往家开去,只是车速明显比刚才更快了一些。 刘安安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在心里想着刚刚在病房里,纪泽他们的谈话,和刚才怡然说的结婚的事。她听见奶奶他们商量结婚的日子这件事,她倒是没有什么大情绪。她觉得她现在身体在这,灵魂早就飘走了。怎么办呢,还要继续么?要继续扛着这种压力,融入到他的环境中吗?她对于纪泽一点帮助也没有。可能以后纪泽会被人嘲笑找了一个草根女孩?于心娜怎么办?奶奶如果知道她和纪泽在一起,会不会很伤心?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没等刘安安想出个一二三,车就停在了纪家的大门口。 纪泽直接开车门下了车,也没管刘安安和怡然,直接自己快步的走了进去。 等刘安安和怡然要走到屋里时,在门口就可以感觉出屋内的紧张气氛。 刘安安和怡然在进门的同时也听见了奶奶刚说出的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依然可以在字里行间听的出威严。 “纪泽,你的教养呢”!奶奶坐在屋中间的摇椅上,一边拨弄着手里的佛珠,一边对着小儿子说道。 怡然抬头一看这个架势,急忙跑到奶奶身边,蹲下了身子,伸出了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胳膊。 刘安安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她来怡然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从来没见过奶奶这幅面孔。是一种沉淀了许久的淡定,是有着身居高位的气质,是曾无数次运筹帷幄的稳重,才能显现的出来的。 纪泽喘着粗气回答: “我并不是想跟你吵架!我只是不想受你摆布!”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纪泽足足有半晌,才开了口: “我是谁?我是纪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控股人!我更是你妈!你脑子清醒一点,不说你与于心娜订婚,双方都有商业价值这件事!!!就说你们婚已经定下了!!婚期不应该提到日程上吗!更何况,我只是和于心娜的妈妈商量!没有确定此事!你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我更想问问你!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你能对着生你养你的母亲,大喊大叫!纪泽!这个婚是我逼着你定的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 只有纪泽禁抿着嘴黑着脸没有任何反应,而身旁的怡然和在门口刘安安简直快要被两个人的态度吓哭了。 争吵后 听完这番话,纪泽没有开口说话,只静静的站立着,看着落地窗外的花,许久都没有动。 老太太看着小儿子一动不动的模样,心里也软了下来,接着说道: 我没有想插手你的事情,我只是在尽一个为人母亲的责任。难道你们订了婚,我就要不闻不问了吗?娜娜父亲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若不然,我也不会和她母亲商量把这婚礼提上日程。你自己信誓旦旦的和你于伯父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他的女儿。怎么这么几天,你看起来又很抗拒结婚了呢?阿泽,你究竟是怎么了? 此时,有无数句话从纪泽的喉咙里滑过。比如,我不想结婚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辜负她,我可以和安安在一起吗,我对不起娜娜。 可是,这些他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怕,他怕当他母亲,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刘安安时,会亲手撕碎她们之间的关系。 他清楚的知道母亲的为人,疼爱是一方面,可是与大局相比,安安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他也不能退后。她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害怕?有没有红了眼眶? 他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说服他的母亲,取消这场婚礼。也没办法在刘安安的面前答应这件事。 这件事我看着办,至于日子不日子的,我会和于心娜商量。纪泽正色的说道。 老太太把佛珠套在了手腕上,拍了拍怡然的小手,示意她把自己扶起来。 站起来之后,她缓缓走到了纪泽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曾经在她膝下玩耍的纪泽,已经长成了比她还要高许多的男人,心里既安慰又苦涩。 她和纪泽的爸爸,在三个孩子当中,最亏欠的就是小儿子纪泽了。当时公司正在上升期,内部改革时,还有一些蛀虫,搅的公司就像一团乱麻。他们两个人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她生下纪泽以后,满月就上班了,把他丢给了保姆。大女儿早早就出嫁去了英国,这时候也只能是大儿子帮忙照顾着弟弟。 可以说,纪泽的前二十年里,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一直是大哥纪伟带着他。所以,她对纪泽始终都带着亏欠,这也是一直不怎么管他的原因。可是,宠爱不等于纵容。拿着两家几辈人的交情,来为他的出尔反尔买单。在她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等老太太缓过神来,纪泽看她半天没说话,转身就要走。老太太脸色立马又要黑了下来。 刘安安眼看着,气氛又要僵持。就急忙往屋里走,越过纪泽,手就扶住了老太太,开口说道: 奶奶,我们晚上吃什么?好饿,我和怡然都没有吃饭,让阿姨做个荷叶鸡好不好? 纪泽站住了,他知道刘安安是在缓和现状。于是,停下了脚步。 老太太看了看怡然,又看了看刘安安,心里想着,早知道就都生女孩了。男孩子哪里能有姑娘家这么贴心,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开口说: 好好,小馋猫,你们想吃什么去跟你们阿姨说。让她现在就开始准备着吧。我先上楼眯会。人老了,没精神头。 一边说着,一边让怡然扶着上楼。 刘安安眼瞅着,怡然和奶奶的身影消失在了楼上的拐角。 转头,瞪着纪泽,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纪泽,你发什么疯,冲着奶奶大喊大叫。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纪泽…… 我这么抗拒结婚这件事是为了谁阿?刘安安你有没有良心。纪泽假装气愤的回嘴道。 刘安安对纪泽表现出来的样子,视而不见,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即泽面前,开口说: 难道为了我,就要和奶奶这么针锋相对吗,有什么事不能从长计议阿,从长计议,你懂不懂。就是万事不要急。 纪泽暗自好笑,面上却显得愈发的生气,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揉乱了刘安安的头发,一边揉一边说道: 你懂,你懂,你个白眼狼。 刘安安打掉了纪泽揉着自己头发的手,轻轻撅起了嘴,略带点撒娇的说着: 纪泽,不要和家里吵架,怡然和奶奶都很疼我,她们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千万不要为了我伤害谁。日子还长,我们可以边走边看,不要走极端。 纪泽看着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小女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知道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看似文文静静,其实内心里很有主意。可是一看见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保护她,怕她受委屈,怕她受到伤害。 纪泽点了点头,看着刘安安娇俏的小脸,认真的说道: 好,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不要轻易放弃。那我肯定会找到一个好的机会,把这件事摊开在大家面前,希望你到时候别退缩好吗。 刘安安承认这一刻,她真的被纪泽感动到了。她觉得有他这句话,她其实已经值得了。 她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百分百的男人,对着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细细想来,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真是奇妙。 在她看来,她与纪泽,怡然这样的人,本是八竿子不相干的。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识,相交。她从不曾奢望过会有以后。也不敢跟纪泽说自己心里的话。她只是很贪婪此时此刻,温暖无比的纪泽。她用眼睛一遍遍描绘着他的眉眼,刻画在了心里最深处。 等怡然安顿好奶奶,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了正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看着对方的纪泽和刘安安。 怡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她看在眼里的就是,纪泽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正要往刘安安的面前伸,怡然来不及多想,三步并做两步匆忙跑下了楼。下了楼梯。到了两个人跟前,直接挡在了刘安安的面前,张开双手:对着纪泽恶狠狠的说道: 叔叔,你不要每次生气,都对着安安发脾气,行不行。你都31了,怎么总是欺负小孩子呢! 刘安安…… 纪泽…… 想办法一 怡然下意识的保护让刘安安和纪泽的心里同时升起了不同的情绪。 纪泽想的是,怡然和刘安安这么要好,他心里很高兴。毕竟以后要长期相处。他很在意刘安安。但也同样疼爱纪依然。 而刘安安想的却是,怡然对她这么好,她如果插在纪泽和于心娜之间,纪泽为了她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那刘安安心里肯定是过意不去的。 纪泽率先打破尴尬,开口: “安安的头发上有东西,我只是想帮她拿下来而已,你想多了。” 怡然转头看了看刘安安的头发,回答道: “安安头上什么也没有阿,叔叔你不要找借口。” 纪泽…… “你在乱说,我就不打安安,打你了。”纪泽佯装生气道。 怡然往后缩了缩,躲到了刘安安的身后,只伸出了一个小脑袋,支支吾吾的说: “那你还是打安安好了,安安比我抗揍。” 刘安安听着叔侄俩的对话,觉得既好笑又无奈。于是开口说: “你们别闹了。一会儿吃饭,纪……叔叔,不要再提这些事了,别惹奶奶生气。” 纪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安安喊他纪泽的时候,他觉得很正常。一喊他纪叔叔,他就觉得别扭又可爱。 吃饭的过程中,纪泽果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反而一直在说公司的部署。 老太太不知道纪泽为什么服软。但是只要,他不在拒绝结婚,那么万事都好商量。 一顿饭吃的和和睦睦。宾主尽欢。 饭后,刘安安和怡然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围着荷花池散步。纪泽悠闲的躺在一旁的躺椅上一边处理工作邮件,一边时不时的看着她们三个人。偶尔还能搭几句话茬。 俗话说的好,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八卦,比如现在: 老太太: 前两天你周奶奶打电话给我,说梓潼被送出国留学了?怎么在国内呆的好好的,突然去国外了? 怡然: 好像是梓潼谈了个男朋友,但是家里人不同意,说是看着流里流气的,不像个好人。 老太太: 梓潼看着挺乖巧稳重的一个孩子,怎么眼光看起来这么差。 纪泽: 眼光差的也不止周梓潼一个人。 听到这话,怡然和刘安安默契的几乎同时朝着纪泽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转头问纪泽: “哦?还有谁眼光差?” 没等纪泽开口,怡然就忙接话道: “叔叔说的是安安,是安安。” 老太太疑惑的问道: “安安怎么了?” 怡然: “安安遇见了一个人渣,人渣你知道么奶奶,就是负心汉。欺骗感情,和人勾勾搭搭又不给人家一个名分,就叫人渣。”怡然说完觉得自己很对,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正在喝水的纪泽,听见这番话,一口水没喝明白,呛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刘安安无奈的看了纪泽一眼,又故作凶狠的朝怡然伸了下拳头。 老太太看着刘安安和怡然的互动,就越来越觉得,早知道就应该多让大儿子生两个女儿。看着这两个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心里就特别的舒坦。就开口说着: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见几个与自己没有缘分的人。感情这个事有的时候,就得自己看开。没有谁负不负谁。只要有过回应,那至少他那一秒是认真的。别总说自己遇人不淑。人和人只要相遇就一定是上辈子的缘分。你们要相信因果。凡事以善为人,以诚待人。知道么?” 刘安安和怡然一起点了点头。 刘安安: “奶奶你别听怡然乱说,我没有遇见渣男。是一个朋友。只是怡然有些误会而已。” 老太太: “那就好,像我们安安这样好的女孩,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来疼。可惜,我没有孙子,只有一个外孙,还常驻部队。要不然肯定是要把你娶回来的,这样,你就可以和怡然天天陪我了。” 纪泽听见这话,心里一动,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刘安安,又低下头假装看着手机,嘴里却说着: “你没孙子,不是有儿子么。不行,我勉为其难把安安娶回来,你看怎么样。”说完还假意的大笑了几声。 “不行!!”老太太和怡然一同开口拒绝着。 怡然直接张口撅起了纪泽: “叔叔,我就发现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老说这种伤害人的话,你都多大岁数了。你比我们家安安大了七岁,想老牛吃嫩草?在我这,你想都不要想,我第一个不同意。” 老太太随后也接道: “是阿,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安安还是个小孩子,你都多大了。再说你都订婚了。传出去,被别人听见,你倒是没事,安安怎么做人。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纪泽愕然了,他其实只是想借着开玩笑的话,试探一下两个人的反应,没想到会这样。他抬头看了看刘安安,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应该有的情绪,比如生气,委屈。通通都没有,她竟然还在笑着说: “就是,纪叔叔你那么大,我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你千万不要做梦了。我喜欢姐弟恋。” 刘安安说完,怡然和奶奶都大笑了起来。 怡然: “安安,你不要逗我,怎么听你的话里,我叔叔好像七老八十了。虽说不年轻,但也是正当壮年,哪里像你说的那么大。”说完,还用指尖象征性的擦了擦,刚刚笑出眼泪的眼角。 老太太: “我们安安就应该找个年纪小的,这样生活才能有乐趣,阿泽像他父亲,有点古板,没什么情绪,千万不要找这样的男人。要不然这一生,就太无聊了。安安,你放心,我拿你跟怡然一样,是当亲孙女看的。奶奶一定会给你们找一个好夫婿。好好疼我的两个心肝宝贝。” 刘安安听见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亲昵的用头蹭了蹭老太太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纪泽则是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这种情况不妙阿。这再相处段日子,岂不是会让安安真成了自己侄女?这样不行,得想办法让老太太打消这种想法。 伤手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于心娜出院的日子。 这天早上,纪泽早早就去了医院,办理好了出院手续。等纪泽开车过来的时候,于心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家里人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和家里人说要先去阿泽家里。 于心娜上了车以后,打开了车窗,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然后才转头笑着对纪泽说: “以前总是不理解电影里,人们常说的自由的味道。今天才知道。我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三个月,终于出院了。不用一直在病床上躺着,不用闻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种感觉简直是太棒了。” 也不知道是于心娜的笑容感染了纪泽,还是今天天气很好的缘故,纪泽心里也很高兴,于是笑着握住了于心娜的手说: “就算出院,还是要注意。你最近先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再修养一段时间。” 于心娜回握住纪泽的手,开口说: “我没事的。虽然和你们公司的合作,我不用管了。但是我爸这边,还有几个项目,需要我亲自去跟踪一下。我想着,等这几个项目开始落实,趁着我爸爸身体还坚持的住,我们就把婚礼办了吧。然后好好陪陪他,去国外散散心。” 纪泽一直握着于心娜的手,在这时松开了,沉思了一分钟后才开口说: “婚礼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我先送你回家吧。” 于心娜并没有感觉到纪泽的不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先不回我家,直接去你家吧。我要把上次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补品,拿给伯母。顺便看看怡然,好久没都去了。” 纪泽犹豫了一下,说: “那好吧,去我家吃个午饭再送你回去。” 于心娜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那走吧。” 此时的纪家, 刘安安和怡然正在厨房,让阿姨指导着做饭。起因是两个人听奶奶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两个人深觉这句话很有道理。于是,都处于恋爱朦胧期前后的刘安安和怡然,决定自己下厨,和阿姨学做饭。 刘安安正在仔细的将一个土豆切成细细的土豆丝的时候,纪泽和于心娜进屋了。 于心娜换下鞋子后,径直走到了正在沙发上看书的老太太身边,一边放下手里的补品,一边开口说: “伯母,我好久都没来了,您有没有想我。” 老太太摘下老花镜,一边拉着于心娜的手,一边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说着: “怎么刚出院,就过来了。不回家好好休息。” 于心娜边坐下边说: “左右也不差这一会儿,想着上次托人买的东西到了,正好和阿泽一起送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停完车的纪泽,刚好走进了屋内。听见于心娜的话音,同时也看见了正在切菜的刘安安,以及她刚刚被切到的手指。 天知道,刘安安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因为于心娜和纪泽一起回来,才切到的。只是刚好刀落下的时候,拿着土豆的手没按住,所以一下切到了大拇手指上。一个很深的口子就这样成型了。 “阿……!!!!安安,安安你的手流血了。”怡然惊慌的喊道。 纪泽和于心娜还有老太太,三个人同时盯着她。 刘安安连忙摆了摆手,说: “没事没事,只是碰了一下,我拿水冲一下就好了。”说着把手伸到了水池边,打算用水冲洗一下。 没等打开水龙头,就被匆忙走过来的纪泽拉住了手腕, 纪泽皱起眉头,张嘴就是一顿呛人,“有没有点常识,用刀割的这么深的口子,不消毒,还用水冲,刘安安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纪泽一边拉着她坐在了吧台的椅子上,一边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了医药箱,取出了里面的消毒水,就要给刘安安上药。 刘安安虽然一直侧着头,但还是能感觉的到背后有两道探究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和纪泽。 没等纪泽把药水涂在她的手上,刘安安就急忙抽回了手,并且背到了身后说: “纪叔叔,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来就可以。您先忙着。” 纪泽知道刘安安在顾虑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明显,但是他看见安安的那个伤口是真的被割的很深,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都这个时候了,刘安安还在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他都看见血滴在了地上。 “你哪那么多废话”,纪泽斥责着刘安安。 刘安安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但是眼眶有点红。 于心娜看见了,站起了身子,一边往刘安安的身边走,一边娇嗔着对纪泽说道: “你不要总是对安安那么凶,她割到手本来就痛。” 说完走到了刘安安的旁边,拿起了消毒水,另一手拿了一个棉签,用轻轻的似哄着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对刘安安说: “安安别怕,虽然伤口有点深,但是不会留疤,我给你消毒,再贴上创可贴。但是如果不处理的话,碰水是会疼的,不容易好。” 或许是被于心娜的温柔感染到了,刘安安点了点头,乖乖的伸出了手指,让于心娜上药。 一旁的纪泽,看着正在温柔细心给刘安安上药的于心娜,以及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安安,顿时觉得脑仁很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站在一旁一直时不时的惊声尖叫的怡然说道: “安安她只是割伤了手指,你不要叫的跟她割断了手一样,行么?” 怡然略带惊慌的小眼神,说明她现在是真的后怕了。颤颤巍巍的说: “这个刀也太不安全了,怎么一下就割成这样呢,怎么办,以后如果再切菜还是戴上什么护具比较好。” 刘安安忙摆了摆手,安慰道: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咱们不总切菜,一时没弄好而已,而且,伤的也不重,只是看着深。你忘了我做手工的时候,总是会把手弄伤。你还说我,要不是知道我是爱好手工制作,还以为我是后妈养大的,被虐待了呢。” 对话 怪不得手上好像有一些细小的伤疤。安安,你做手工一定要小心,女孩子的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要保护好呢。于心娜一边关上医药箱,一边侧头和刘安安说道。 刘安安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用余光瞟了一眼于心娜的手。怎么对比呢,没法子对比。于心娜的手一看就是精心呵护的,十指纤长,晶莹剔透,透明的指甲盖上泛着一层荧荧的光亮。而自己的呢,虽然谈不上。但常年修剪花枝,又总是会因为做手工动刻刀,虎口都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细看之下,手指上还能看见一些大大小小细微的疤痕。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刘安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因为伤了手,所以刘安安没办法在继续切菜。而怡然则是看见安安那样就不敢再动刀。两个人只能趴在料理台上看阿姨做饭。 另一边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三个人,时不时的总会看她们两个一眼。 而刘安安此时简直如作针毡,后背像被火烧了一样。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尴尬,她不太清楚,于心娜和奶奶有没有看,但她知道纪泽的视线肯定一直追随着她。刘安安正在暗自懊恼时, 于心娜开口说话了, “伯母,我妈妈跟我说,你们打电话商量我和阿泽的婚期了。我还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你们这边打算定在哪天?我和阿泽也好抽出时间去拍婚纱照。” 老太太看了看一眼纪泽,发现他皱了下眉头,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就算再怎么没教养过,但是母子连心这句话不是白说的。于是含糊的说道: “我们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具体选的日子还没定。也是主要想听听你和阿泽的意愿。毕竟是你们两个的婚事,你们商量一下,说怎么办,我们就从旁协助就好了。” 于心娜侧头看了一眼盯着厨房不知道想什么的纪泽,微微笑了笑说: “阿泽,你的意思呢。” 被点名的纪泽,抽回了粘在刘安安后背上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往后拖一拖。最近手头上的事很多,结婚是件大事,总不能匆匆忙忙的办。况且,我自己有些私人问题需要时间来处理一下。” 听到私人问题这几个字时,刘安安终于肯挪一挪自己一直都没动的身子。虽然还是不想回头,但总归是能放松一下身体。 “结婚是不能太匆忙。但是,你知道的,我爸爸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也不太清楚我爸的身体能熬到什么时候。他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他活着的时候,看见我结婚生子。所以还是想尽量别让他有这个遗憾。我们已经订婚了,迟早是要举行婚礼仪式的。我们看看能不能尽量压缩一点各自的时间,抽空办了。婚礼结束,我就带我爸爸去挪威教养。”于心娜试探着纪泽说着。 纪泽揉了揉皱起的眉心,露出了些许不耐烦得表情。他是真的不愿意谈这件事,尤其是在现在。 当初的订婚就是于心娜提出的,一来为了两家放心的合作。二来她也的确是很爱纪泽。她提出想和纪泽订婚的时候,她没想过纪泽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她不太确定纪泽心里有没有她,但是他能同意订婚,总不是一件坏事。 纪泽正想开口拒绝时,耳边传来怡然欢快的声音, “吃饭啦,吃饭啦,看看阿姨今天做的松鼠桂鱼,怎么样”怡然一边把菜端在桌子上,一边招手叫他们。 纪泽张口说道: 看你这热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的。 “我虽然没做什么,但是我在旁边替阿姨加油了阿,而且我们安安还把手切到了,最起码我们付出了吖,叔叔你是干等着吃饭,还好意思说我”,说完怡然还朝着纪泽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纪怡然,我最近是太放纵你了?论文写完了吗?补考过了吗?驾照考下来了?”纪泽一边坐在餐桌前,一边张嘴呛怡然。 纪怡然。。。。 老太太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吃瘪,连忙帮腔道: 你别总说怡然,管好你自己,我孙女有我顾着,你少叨叨。最近你怎么总回家,不在酒店睡了? 这回轮到纪泽被噎到,他有时候回来是为了能见刘安安啊。平常约她,没有一次是出来的。他除了能在自己家或者二叔那看见她,其他时候是一点不给机会。可怜自己三十岁了,还得像个二十岁的毛头楞小子一样,受相思的苦。但是今天他是真的不知道刘安安会在。要知道的话,是不会同于心娜一起回来的。还连累安安不小心割了那么深的一个伤口。想到这,纪泽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正摆弄餐巾的刘安安。 刘安安感觉到一道目光盯着她,抬头一看是纪泽。刘安安垂眸寻思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又抬起头,白了一眼纪泽。 纪泽…… 饭桌上,一般大家庭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而纪家因为有怡然这个活宝在,吃饭都很少说话。就怕怡然说些有意思的话,被呛到,这不,又开始了, 怡然: “松鼠桂鱼里也没有松鼠阿,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刘安安: “那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阿,驴肉火烧里也没有驴。” 怡然: “所以阿,他们起这些名字就不够严谨,容易给人造成假想。” 纪泽翻了个白眼,接话道: “只有不长脑子的人,才会觉得这些不严谨,其他人怎么没这么多想法。” 怡然: “俗话说,侄儿像叔叔,那我没长脑子也是随了叔叔呐。所以你也不见得多聪明。说完又对于心娜说: “婶婶你和叔叔赶紧结婚吧,给我生个小侄儿。这样如果叔叔欺负我,我就打他的孩子。大的惹不起,就收拾小的。” 于心娜听闻,抿嘴笑了一下,说道: “好阿,那你要看在我的面子上,轻点打你的小侄儿哦,呵呵。” 怡然也跟着笑起来, “那得看叔叔的表现了” 变故一 刘安安已经很久没有回养老院了,趁着这个周末她决定回去呆两天。 本来,纪泽和她说好,要跟她一起回去看望二叔和张大爷他们。但是,公司临时有事,他要和于心娜去外地出差两天。所以刘安安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临走时,纪泽在电话里交待了又交待,让她自己一个人小心,不要跟别的男人出去。他回来就去找她。 刘安安没太在意纪泽和于心娜一起出差的事。也没有吃醋,或者心里难受。她想的很明白,纪泽如果说清楚,那么他和于心娜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以后了。如果说不清楚,那么,按照现在的关系,怎么也轮不到她刘安安委屈,虽然,虽然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到养老院的时候,发现几个老人和二叔二婶都在长椅上坐着谈笑风生。走近一看,好像还有两个陌生人,是谁呢? 二叔最先发现刘安安,招手叫她过来。等刘安安走近了,就被他拉住了胳膊,推到了那两个人的前面,介绍道: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侄女刘安安。” “安安,他们两个是来体验生活的大学生。这个叫邱晨,这个叫王杨,来咱们这做义工的,是镇里分配到咱们养老院的,要在咱们这呆两天”。 刘安安笑了笑,嘴甜的叫道: “邱晨哥哥好,王杨哥哥好,我是安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就行,我是他们的宿管员。”说完,还朝几个老头老太太做了个鬼脸。 看着青春靓丽,娇小可爱的刘安安,王杨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他有个同校的女朋友。本来约好要和他一起来的,但是家里有事,就临时回家了。 但是邱晨却对刘安安表现出来极大的热情。一直缠着问东问西,好在刘安安性格绵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得模样。 说起邱晨这个人,他是大学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家里有点钱,他又是父母的老来得子,很是宠他,再加上人又长得阳光帅气,所以学校里被他迷住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 刘安安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看着两个人衣着打扮都挺有档次,只以为邱晨是因为初次来到乡下这种地方,所以什么都很好奇。才一直缠着她,主要邱晨这个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脸又帅气,刘安安很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更何况,她心里装着纪泽,看别人,不管是多大岁数,都像是在看张大爷一样。 二叔为了显示自己的热情好客,决定晚上做一顿烧烤吃,几个人年轻的手脚麻利的窜好了肉窜。邱晨为了证明自己什么都会,就主动承担起了烧烤师傅。 刘安安在一旁一边陪着他们喝点小酒,一边看着炉火上的烧烤,砸了咂嘴。心里想着,这才是真正接烟火气的生活,自己就是喜欢这种踏实,也不知道纪泽能不能习惯这种普通的生活。他在干嘛,工作忙完了么?有没有吃饭?,正当刘安安在胡思乱想时,手机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她拿起一看,是纪泽。 于是,她跟二叔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屋,拿起电话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响起了纪泽磁性的低音, “安安,你在干嘛”纪泽温柔的问道。 刘安安: “我在二叔这,养老院来了两个镇上派来的义工,晚上二叔弄了烧烤,我们正在吃,你吃了吗?”。 纪泽: “我们还没有,和几个公司的合作商约好了晚上好七点半吃。怕一会儿吃饭没有时间联系你,就想着提前给你打个电话。免得你惦记。” 刘安安在电话这头,抿嘴笑了笑,语气轻快的撒了个小娇,说着: 谁要惦记你呀。 纪泽无声的笑了笑,用哄人的语气对刘安安说道: “安安,我想你了。” 刘安安在这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我也想你了”。 两个人如同刚谈恋爱的年轻孩子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衷肠。不怪纪泽这样说想她。主要是,除了上次在纪家见到一次刘安安以后,他们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没再见过面。刘安安说,在他还有“未婚夫”这个身份的时候,她不能私下见他。 “安安,等这次事情办完以后,回去我会抽个时间,跟娜娜说清楚,解除婚约。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好吗”。纪泽语气平静的说着。 刘安安此时的心情可以用百转千回来形容了。她没想过纪泽这么认真的对自己。坦白来讲,她与于心娜之间,但凡长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她。可是,纪泽这样做了。他告诉自己会解除婚约,他告诉自己等他。如果是别人,刘安安可能还会拒绝,因为自己的底线就是不做第三者。可是,那个人是纪泽啊,是自己没见过几次面,就已经深深爱上的纪泽。人都是有私心的,她虽然觉得于心娜在这场关系里很可怜。可是,她真的不想让啊。 刘安安想了好一阵,直到纪泽叫她,她才缓过神来,忙应道: “好,你安排就好。我等着你。” 说完,两个人道了一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兜兜转转的转了多久,才终于牵起彼此的手。 纪泽挂断电话,就收到了于心娜的短信,通知纪泽下楼,合作商已经在等着了。 因为几个人就是在纪泽与于心娜下榻的酒店8楼吃的饭,大家都带了司机,也不用开车,离各自的家里,也不算太远。大家因为谈拢了工作,各自都有了自己想得到的利益,所以都很高兴,你来我往的大家就都多喝了几杯,席间三个合作商带来的秘书也是不停的劝酒。这么一劝,几个人就都有点喝多了。 纪泽在断片之前,最后的片段就是于心娜扶着他上楼,他挥手与另外几个人告别。 等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这时,纪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没有穿衣服,侧头一看,身边躺着的正是同样一丝不挂的于心娜。 意外 纪泽看见躺在身边的于心娜,心里翻起了惊天巨浪。他是打算这两天回去,就找个适时的机会,把订婚取消。虽然他现在头痛欲裂,但还是能零星记起一些两人昨天缠绵的片段。此时,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份淡淡的愧疚,也不知道是对刘安安还是对于心娜。 刘安安一觉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昨天与邱晨和王洋多喝了几杯,酒劲上涌,记忆几乎断片了。导致今天早上头特别的疼,人也没什么精神。穿好衣服,走下楼,发现屋里没有人,听二叔说话的声音似乎在大门外。 刘安安疑惑的走出了院子,看着门口整装待发的几个人,问道: “二叔,你们这是要干嘛?” 二叔一边摆弄一个竹筐,一边抬头说道: “小洋和小晨想去山上放放风,顺便采点野生蘑菇,我正要带他们过去。” 这时,正往远处看的邱晨回头了,看见站在大门口的刘安安,她穿了一身卡通睡裙,头发松松的挽在了脑后,白皙娇嫩的小脸上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盛满了漫天银河一样,让他越看越心喜。 而王洋看见的,就是个普通的虽说很漂亮,但是还是有着刚起床没洗脸有些邋遢样子的小姑娘。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 “二叔,你别去了,你腿脚不好,我带他们去就行了,也先去洗漱一下,你们稍微等我几分钟,可以么?”刘安安问道。 二叔略迟疑的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转头对邱晨和王洋说: “那就让安安带你们去吧,你们年轻,腿脚快,去山上玩一会儿,早点回来,中午咱们杀只老母鸡吃。 邱晨和王洋爽快的答应了,两个人坐在了门口的大石墩上一边等刘安安,一边说着悄悄话, 没等邱晨先说话,王洋直接就开口挖苦道: “你是个会行走的生殖器吗,怎么走到哪里都处处留情,你学院里正在发展的学姐呢,奶茶店里的小甜心呢,你都打算怎么办?” 邱晨晒着太阳,闻着清晨的新鲜空气,懒洋洋的说道: “什么怎么办,凉拌。她和她们不一样,你不要乱说。” 王洋对好友这幅无所谓得态度很是不耻,张口呛道: “我记得,你对奶茶店的小妹妹一见钟情时也是这么说的。” 邱晨这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她真的和她们不一样,别人我是走肾,这个我是真走心了。当你遇到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时你就会知道,其他的都是将就。” 王洋嗤笑道: “上次你对学院外语系的系花学姐是这么说的,还有上上次,打篮球时偶遇的那个会画画的女孩,你也是说了命中注定,怎么你命这么好,这么多女人……” 邱晨打断了王洋的絮叨,“这次,我真的认真了,不信你等着看。” 说完这句话,就听见了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是刘安安和二叔一起走了出来。 刘安安穿着一身利落的黑白相间运动套装,脚踩一双粉色的运动鞋,头发扎了一个丸子头,显得格外的青春靓丽。 “我们走吧,我也好久没去山上了,”刘安安一边整理自己的小背包一边冲着王洋和看着她发呆的邱晨摆手。 二叔也在旁边说: “你们早去早回,不要走太远,在山边玩玩就行。山西侧新引了一条小溪,里面还有鱼呢。你们带个小鱼网可以去抓鱼。” 王洋兴奋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敢情好,小时候去我奶奶家,最爱干的事,就是去河里抓鱼,只可惜,后来奶奶去世了,我就再也没回去过。那咱们就赶紧走吧。” 说完着急忙慌的站起身,往山的方向走去,邱晨和刘安安也紧紧跟上,三个年轻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山的边缘。 刘安安他们略做停息,就直接上了山。山上本是没有路的,只有一些被采蘑菇的人用脚踩扁了草的地方,姑且称作小道吧。 一路走走停停,邱晨和王洋不时的拿起手机拍照。王洋拍的是不知名的小野花和高耸的大树,而邱晨则是不停的在抓拍刘安安,摘蘑菇,闻花香,抬头仰望大树,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定格在了他的手机里。 他们从东边上了山,一路沿着半山腰往二叔说的小溪走去。 邱晨开了口: “山里的空气真的很好,好多的树啊。” 刘安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谢甲山上的树木真的很多,森林覆盖率差不多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还有,这里有三百多种植物呢。” “到了,天呐,真漂亮。”王洋喊了一句,邱晨和刘安安抬起来头朝着下方看去。 山上的空气十分好。从山上望下去,定是满眼的绿。全是树和花草。只见一条蜿蜒小溪密布的林地。 泉水击石,淙淙作响,急流入潭,哗哗若笑,向远处延伸,无比欢畅,奔向远方。 “是呐,就是这里,真的好看啊,我们赶紧下去吧”刘安安带头向溪边走去。 走进溪边,发现这里的溪水真的是清澈见底,连里面石头上的苔藓和偶然藏在里面的小鱼都看得见。 三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挽起了裤腿,脱下了鞋袜跳进了小溪里,溪水刚刚到刘安安的小腿, “根本抓不到,它们太狡猾了,”邱晨懊恼的说道。 “哈哈哈,你是猪吗,咱们也不是为了抓鱼啊,是喜欢这种斗智斗勇的过程。就像是我喜欢钓鱼,但是可能几个小时都钓不到,这就是一种享受,你不懂”。王洋嘲讽道。 邱晨甩了甩手上的手,看着不远处正要弯腰抓水里的小鱼的刘安安,笑着说: “我性格不行,三分钟钓不到鱼,我就得跳水里直接去抓了。” 刘安安听见这话,头也不回的问道: “那你要是跳进水里,也抓不到呢。” 邱晨突然邪邪的坏笑一下,一边悄悄的走向刘安安,伸出手去抓她的手臂,一边大喊一声: “那我就抓你阿,哈哈”。 刘安安正在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才能捉到鱼,邱晨突然在她耳边大叫了一声,刘安安来不及反应,石头又滑,直接跌到了水里。 意外二 变故突生,邱晨和王洋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刘安安,噗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王洋吓了一大跳,一边大叫“安安”,一边迅速的把刘安安抱了起来,放到了岸边上。 此时的刘安安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脚踝已经红肿了起来,手臂和手掌上刮了很多细小的口子。只见刘安安手捂着脚踝,眼底迅速聚集起了水雾,眼泪直接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王洋检查了下的刘安安的脚,又看了看她的胳膊和手,开口说道: “安安,看你这脚肿成这样,应该是骨折了,手和胳膊也要消炎,我和邱晨换班背你,我们赶紧回去,去医院吧。” 刘安安还没等说话,一直楞在一边的邱晨就双眼通红的几步跨过来,伸出双手,抱起了她。着急忙慌的往家走去。 路上的时候,王洋想跟他换一下,邱晨也没同意,一直紧紧的抱着刘安安。 刘安安抬头看了看邱晨,低声说道: “邱晨,我没什么事,你不要自责,和王洋换一换吧。路程还是挺远的。” 邱晨努力睁了睁眼睛,才低头看了刘安安一眼,又马上抬起头,声音哽咽的说: “安安,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开玩笑,我根本没想过,你会受伤。安安,你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你忍着点。” 刘安安看见了邱晨的隐忍,语气越发温柔的说: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在外磕磕碰碰很正常阿,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们回家找二叔去镇上的医院就可以了。” 邱晨没在接话,只顾着低头快速走路。 三个人原本去的时候用了二十几分钟,而回来,邱晨抱着刘安安才走了十分钟左右。 王洋先跑回了家,等邱晨和刘安安到门口时。二叔已经叫好了车,几个人直接上车奔去了镇医院。 到了医院,拍好ct,拿给医生看, 医生:外踝有一些挫伤,筋膜伤到了我给你开一些外用药,你最近一个月不要下地行走。说着开好药方,让他们带着刘安安去敷药,顺便把手臂和伤口消一下毒。 邱晨没动,急切的问医生: “医生,麻烦你再给看看。真的没有伤到骨头吗?别的地方会不会有事,我们再做个全身核磁吧。” 张医生面露古怪得看着邱晨说道: “你看我这年纪,我今年65岁了,看了30多年的骨折,怎么能看错。难不成还非得让我说小姑娘骨折了?核磁更没必要做了。” 邱晨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耽误了,那好,我现在就带她去抹药”。说着,就抱起了刘安安往处置室走去。 上药的过程自不必提,本来就已经红肿的要命,擦药肯定疼。更何况,手上和手臂还被石头碰到,大大小小伤了十多处地方。 但是刘安安没有吭声,只是眼泪就一直没停过,二叔在一旁心疼的要命,但是也没有怪邱晨,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后悔,没有跟几个孩子一起去。 邱晨看见此刻的刘安安娇柔的坐在处置床上,头发湿漉漉的贴在白皙的脸蛋上眼睛哭的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他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刀一样,转身就一拳砸向了身旁的墙。 “咚”的一声闷响,惊的屋里人奇奇的看向了他。也看见了他手上流出的血。 其实从他吓唬刘安安,到看见刘安安摔倒在水里,伤了脚以后。他心里就跟自己憋了一口气似的,感觉无处发泄。那种闷痛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现在心里极度的难受,语气也跟着不好了起来: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人心情不好!!!” 王洋在一边拉了一下邱晨,说道: “你别添乱,安安上药呢。你这手也赶紧找护士包一下。” 邱晨没说话,看了看刘安安一眼,抿了抿嘴,转身走出了处置室。 等他们陪着刘安安上完药,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二婶和张大爷,王大娘他们一直焦急的等在门口。 刘安安下车看见这几个人都在等她,嘴角一瘪,就有哭了起来,没办法啊,真的很疼。 刘安安这一哭,几个人心疼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就围着邱晨怀里抱着的刘安安,七嘴八舌的问道: “安安呐,伤的严重不” “安安,脚严重不” “安安呐,胳膊疼不疼” “安安呐,手有没有碰到” 还是二叔先开了口: 大家伙都别聚在门口了,咱们赶紧进去。把菜热一热,三个孩子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二婶忙答应着,:“ 走走,快进屋,我现在去做饭” 说完,大家伙就簇拥着刘安安走进了屋内。 其实,上了药以后,刘安安就没有开始的那种,痛到骨头里的感觉了。疼还是疼的,但是不至于受不了。她只不过是,看见这些人这样的关心她,才觉得心里越发得委屈了起来。 从跌倒,再到医院上药。她都一直强忍着泪水,可是一看见他们,就受不了了。 在沙发上,刘安安在王大娘怀里,好顿的哭。直到二婶叫他们吃饭,刘安安才止住了泪水,由邱晨抱着,放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大家正要吃饭时,听见屋门一响,回头一看,是纪泽。 刘安安看见纪泽的第一想法,不是有多想他,而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幅还来不及整理,显得特别的狼狈窝囊样子。 而纪泽则是满心欢喜的一路赶回来,想着能在这见一下,已经一个多月没看见的刘安安。可是,当他站在门口看见刘安安时,他发现了不对劲。 刘安安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只低着头跟他打声了招呼,旁边还多了两个男孩子,一看年龄就很小。 于是,往近走了几步,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发现了刘安安胳膊上全是上完药的红色痕迹,脚也被搁在身旁的空椅子上,还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纪泽着急的问道: “刘安安,你怎么了!!!!这是又伤到哪了!” 刘安安没来得及说话,二叔就在旁边说道: “安安他们上山,不小心扭到脚了。” 刘安安心里一下沉了下去,默念着“这下真完了”。 表白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纪泽一生气,整个人就变得特别紧绷。尤其是那张俊脸黑的,简直了,都能把屋里的整个气压压低,他上辈子会不会是什么天上的雷神冰神什么的?刘安安心里如是想着。 纪泽耳旁听着二叔解释为什么刘安安会受伤,只说到去山上,没等说完,纪泽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长。他看着一边正往二婶怀里缩着,一边拿眼睛瞟他的刘安安,纪泽牙根恨得直痒痒,恨不得当场把刘安安掐死了。每次都能把自己弄伤,三天两头旧伤没好,新伤肯定上身。一个月不见,再见面,竟是这样的方式。还有旁边那两个人,尤其是从自己进屋,就保持一副戒备的样子的小子,他们是谁,纪泽感觉自己快气炸了。 在空气一度僵持的状态下,二叔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于是,轻咳了一声,: “阿泽,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晚上在这留宿不?”。 纪泽在内心里,压了压自己的火,转头和颜悦色的回答道: “我刚出差回来,好久没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二叔刚要笑着接话就听见纪泽语言犀利的对着刘安安说道: “刘安安,你可真是厉害。出个门都能让自己受点伤,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吗!!!没事去什么山上!!!” 刘安安刚要解释,一旁站着的邱晨,侧着身挡住了纪泽盯着刘安安略带责备的眼神。他其实不太清楚纪泽和刘安安他们的关系,于是,开口解释道: “这位大……哥哥,这事怪我,不怪安安。安安是陪着我和王洋去山上玩,给我们带路,然后在溪边抓鱼的时候,我看她那么认真,就想着逗弄她一下,没想到害她跌到了水里。我也很自责,不过,你放心,我会对安安负责的。” 刘安安听着邱晨这解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又想张口说话的时候,纪泽又先她一步开了口,语气低沉的盯着邱晨问道: “你说刘安安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负责?” 邱晨虽说因为家里的关系,见过一些世面。但是他对面站着的是纪泽。是含着无数个金钥匙出身的纪泽,自带一种上流社会的高贵和霸道。于是他想了想,才看着面前这个好似来者不善的男人,语气坚定的说: “是的,我会对安安负责。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从第一眼看见安安,就喜欢上了她,我本想着接触一段时间跟她表白,但没想到,我一时的逗弄会让她受伤。”说着,转头对着听见他说这话而目瞪口呆的刘安安温柔的说道: “安安,我喜欢你,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照顾你,做我女朋友好吗?”说完,就满心期待的等着刘安安回答。他觉得刘安安应该不会拒绝,单轮外表,邱晨的确是学校里的校草,酷爱运动的他显得身体线条格外的好,这张帅气的像刀削一样的英俊笑脸,让他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同学,他交的女朋友,一大半是自己贴上来的,基本不用自己费什么力气,所以他笃定,刘安安不会拒绝自己。 刘安安简直被邱晨这番自信的表白雷到了。先不说从小到大她拒绝了多少个帅小伙,也不提纪泽,就说现在的周深和马建学长,也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就算这个邱晨长的挺好看,但是他这个样子在刘安安眼里,宛如一只骄傲的花孔雀一样,根本不在她的审美范围里。刘安安想着这些,就想张嘴拒绝,没等她说话,就听见了一声嗤笑声。 “噗,对不起,没忍住。”纪泽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嘴角,接着开口说道: “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随即语气突然硬生的说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在我的面前,抢我的人!”。 大家还沉浸在刚才邱晨的那番表白的话里,邱晨表白时,让二叔二婶几个人听的面红耳赤的,坐立不安的,各个心里都嘀咕着,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这么直接,刚认识两三天就喜欢来喜欢去的,太随便了,可不敢他们那个年代。 紧接着就听见了纪泽的这句,“抢我的人”。 几个人的震惊是一波接着一波,二叔甚至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阿泽,你刚才说什么?” 纪泽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快的公开,尤其是在自己还有未婚妻,没有解除婚约的情况下。可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别人对刘安安有一丝一毫的觊觎。关于这一点,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当初,对未未,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刘安安就像一种蛊毒一样,让自己不自觉的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二叔,我说,刘安安是我的人。” 二叔听见这话虽然震惊的不像话,又因为纪泽一直资助着养老院。但是刘安安是自己的侄女,惊讶的同时,理智还是让他问了一句, “阿泽,你是刚刚订婚,有未婚妻的吧。可不行这样,我们安安不做小三”。说完还配合着这句话,摆了摆手。 如果要是别人这么问他,纪泽早就甩脸走了。但是,再怎么,这也是刘安安的二叔,于是诚恳的对着众人说道: “关于我有婚约和未婚妻这件事,我和安安已经私下说过解决的办法了。这件事我会给大家和安安一个圆满的交待。在我解决我自己的问题之前,安安一根手指我都不会动。若非,今天事出有因,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更无意冒犯安安。”说完,纪泽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这可能是纪泽长这么大解释说话,最多的一次了。属实是有点难为了。 二叔听见纪泽说这些,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回头看刘安安,问道: “安安,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个章程,说给大家听听。” 在这之前,刘安安几次想开口,都被别人抢了先,这下终于轮到自己了,于是快速的说道: “二叔,我呢,是打算给纪泽一个机会的。” 交心一 刘安安说完,二叔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幻莫测。 怎么说呢,纪泽这个人无疑的,在外表与为人处世上,十分的优秀。再加上家世,甚至可以说是百分的优秀。而安安呢,她有什么,像她们家这样的家庭只是最普通的大众家庭。而且,豪门也不是那么好嫁的,唉。二叔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纪泽,又看了一眼刘安安说道: “安安,阿泽,你们自己考虑清楚,虽然我也不太知道阿泽那边的事情。但有句话怎么讲的,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既然已经走到了订婚的地步,那肯定是两家人商量了又商量,阿泽,你今天在这说,你会处理好你的事情,指的是毁婚吗?那你知道毁婚就意味着,你在亲朋好友面前伤害了你的未婚妻,那也是一个无辜得人。安安,二叔也不知道那些大道理,但是咱家人,不应该掺和到这里面。咱们老刘家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就过平淡日子就好了。别的咱不应该想。我去山里转转,你们两个好好考虑考虑吧。”说完,也不看这些人,转头就朝外走去了。 二叔走后,屋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的在想这件事。 纪泽站在原地没有动,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安安抬头瞟了一眼纪泽,咬了咬嘴唇,对着二婶开口说道: “二婶,你扶我上楼吧,我想躺会。” 邱晨听见,连忙走到刘安安身边,说: “我扶你上去吧,” 纪泽看了邱晨一眼,又看着刘安安说道: “我去和二叔谈谈。” 刘安安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对邱晨说: “你和王洋也歇一会吧,今天也转了大半个山,我没什么事,二婶扶我上去就行。”说完,拍了拍二婶得手,说道: “走吧,二婶。” 纪泽出门找了一圈没看见二叔,就转头朝着大门外走,到了大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大树底下,正在看着山那边的方向正抽烟的二叔。 纪泽想了想,迈着长腿几步走了过去。 “二叔,”纪泽走进叫了一声。 二叔其实从纪泽出来,他就用余光扫到了,但是他没吱声,见纪泽走过来叫他,他就点了点头。 “二叔,我想和你谈谈”,纪泽边说边坐在了二叔旁边的石凳上。 “二叔,我知道你心里在怨怼我。在这样的身份下,还要喜欢上安安。其实呢,我自己也很意外。因为自从未未离开以后,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纪泽沉静的说道。 二叔听的云里雾里,问道: “阿泽,你说的这个未未是谁?” 大概有了几分钟的安静,纪泽才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未未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我们可以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她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曾经唯一想娶的女人。我二十五岁那一年,我们两家商量好给我们订婚。因为未未一直在国外,所以,订婚当天,才和我大哥大嫂一起回来,下了飞机,从高速往我家走时,除了车祸,大哥大嫂和未未当场丧命。家里接到电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的父亲脑出血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母亲晕了过去,侄女吓的哇哇哭的坐在地上,当时阿,我当时恨不得死的是我。浑浑噩噩的度日,我就是想缩起来,想逃离,后来遇见了张大爷,在他家过了一个月。清醒过来回了家,交代了事情,安排好一切,出国留学。 交心二 “那你和安安是怎么认识的?”二叔看着正望着远处山脉的纪泽,开口问道。 “我和她就是我在第一次来养老院找张大爷认识的。第一眼看,她很像未未,我对她就格外留意了一些,哦。她和我的侄女还是好朋友,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说起来,我们没有私下见过面,都是在我家,或者在这见过。”纪泽解释着。 “按理说,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喜欢安安阿?”二叔接话继续问着。 纪泽低头闷笑了一声,说道: “喜欢这种事,谁又能左右的了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想法,不是一见钟情,却也是意料之中。安安她生性烂漫,长的却又恬静,有一种极致冲突的美。在和她表白之前,我一直是拒绝的。因为我妈妈很喜欢她,拿她当亲孙女看。她和怡然又很要好。我和她跟这个养老院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一直犹豫。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只有越陷越深,没有谁能在意识到自己的真心时,就能马上抽身离开。我订婚也是促使我和安安在一起的条件之一。总之,我和她表白了,也承诺过会给她一个完美的结果。只是,我需要时间。” 二叔听完,也暗自感慨了一番,阿泽这个人他真的很相中,和阿泽订婚的那个姑娘,无论从哪里看,肯定是个百里挑一的人。安安她有的只是一颗纯善的心,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想了想开口: “阿泽,别的二叔也不多说了,安安她心地善良,如非实在喜欢你,她也不会插在你们中间。二叔就一个请求”。 纪泽听着二叔这话,觉得他心里肯定是松动了,忙开口说: “二叔,别说什么请求不请求的,就算没有安安,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的也肯定办到。” 二叔摆了摆手,说: “我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在觉得你们坚持走不下去的时候,请找一个对安安伤害小点的方式离开。我内心里其实,非常不希望你们在一起的。你这样的家庭,肯定面对着的是极其复杂的交往人际关系,我怕安安应付不来。我们和你不一样,只是普通老百姓,唉,可是安安和你已经有了感情,我也不能做这个棒打鸳鸯的事”。说完,拍了拍纪泽的手,语重心长的说: “阿泽,你如果真的和安安成了,请你一定好好对她。不管家里有钱没钱,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你要善待我们家安安。” 说完,还没等纪泽开口回答他,就拉了一下纪泽的胳膊,说道: “中午就没吃上饭,让你二婶整点菜,今个在这住下,晚上咱爷俩喝点。咋样?” 纪泽听见二叔这么说,连忙站起身跟到二叔身边,并且点头说道: “好的,二叔,我其实一直都想跟你好好喝一顿,每次都没喝尽兴,明天我正好没事,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怎么样,”。 对话 刘安安因为白天去山上,又摔了一跤受到了一点小惊吓,所以上楼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她坐起了身子,感觉了一下脚部的疼痛,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树影一时怔忪了起来。 “安安,你醒了。脚有没有好一点?”泽半靠着书桌,尽量语气轻柔的问道。 刘安安听见纪泽的声音,又吓了一跳,忙半转过身,侧头看着正要坐在她床上的纪泽。 即使因为黑夜,眼睛视物会模糊不清,可是刘安安还是能凭着纪泽隐隐约约的轮廓描绘出他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细节。白皙的脸庞上,是一对蹙起的刚毅的墨眉。长长的,密密的睫毛下,是一双乌黑明亮,只要看着她,就会温柔带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淡淡的桃红色的唇, 她想起了它的温度,它的味道,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嘴唇…… 纪泽看着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的刘安安,又问了一遍, “安安,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呃,没想什么,刚醒,头脑就会放空一下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刘安安刚刚睡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娇嫩嫩的响在了纪泽的耳边。 纪泽听的心神一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刘安安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蚀了骨的毒药,是上了瘾的香烟。可现在也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阿,于是,他轻轻咳了一声,缓了缓自己的心境,问道: “你的脚有没有好一些?要不要去其他的医院看一下?”。 刘安安低头笑了一声, “不用,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只是伤了筋骨而已,你……你不要太担心,已经好多啦,” 纪泽听见这话,嘴角上扬了一下,略微起身,伸手打开了墙上的灯。 刘安安在纪泽起身打灯的时候,下意识的想闭了下眼睛。待她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纪泽温文尔雅的模样。 纪泽眼看着刘安安闭眼又偷偷睁眼的可爱样子,不禁笑了笑。像极了他年幼时,养过的一只短毛猫。正当他想开口时, 楼下传来二叔叫两个人吃饭的声音, “阿泽,安安,快下楼吃饭。” 刘安安犹豫了一下,想让纪泽帮忙去楼下叫一声二婶,她自己实在是行动不便。没等她开口说话,纪泽仿佛是知道了一样,跟她说: “是我抱着你下去,还是我扶着你下去,只能二选一。” 刘安安瘪了瘪嘴,嘟囔的说道: “感觉哪个选择都是你占了便宜呐,我可以选择自己爬下去吗?” 这次,纪泽实在是没忍住,大笑了几声,伸出手揉了揉刘安安本就睡乱的头发, 触手的柔软质感让他缩了缩指尖, “你真是个活宝,好了。不逗你了,走吧,我扶你。你能不能试着自己挪到床边?” 刘安安一看,反抗不了,就接受吧。于是,自己动了动身体,挪到了床边,纪泽伸出手给她穿好了拖鞋,扶着她,开门往楼下走去。 吃饭一 到了楼下,发现大家都在,只有邱晨不在,刘安安皱了皱小眉头,问王洋: “邱晨不在么?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其实刘安安真的只是单纯得关心一下新朋友而已。觉得邱晨除了爱玩,但是性格真的很好。 纪泽在刘安安的耳旁轻轻说了一声, “干嘛关心别人?”。 刘安安翻了翻白眼回答: “没有别的意思,怕他内疚。” 这时,王洋在一旁插话道: “他出去接电话了,应该快回来了,都快一个小时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邱晨是踩着王洋的话音走进屋内的,他一进屋就看见纪泽扶着刘安安正站在餐桌前看着他。他连忙急走了两步,来到了刘安安的面前, “安安,你有没有好一点?脚还疼的严重么?你一直在睡觉,我也不敢去打扰你,我给我爸打电话了,让他弄一些好一点的红伤药给我,我明天早上回去拿。” 刘安安看着邱晨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看的出是真的在担心她。 善良的人,总是值得自己好好对待的,于是,刘安安甜甜的笑了一下, “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也不用麻烦叔叔特意给我整药呀。我觉得这个医院擦的药就很有用的。” “那不行,毕竟是因为我的疏忽,惹你跌了一跤,我得负这个责任,明天早上卧就去拿,很快就回来。”邱晨忙着推却道。 二叔看着两个人你推我往的,忙说: “你们快别站那说了,坐下吃饭。安安,你的脚不成长时间站立,快坐下”。 大家打了招呼落了座,开始吃起饭来,席间,大家都频频给刘安安加菜,告诉她多吃点。 刘安安看着面前的碗像小山一样快速的堆起来,抿了抿嘴,笑道: “你们真的不用给我夹菜了,我吃不了这么多,而且我还减肥呢”。 没等二叔和邱晨说话,纪泽就接起了话头,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乖,多吃一点。”。 刘安安虽然朝着纪泽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邱晨看见刘安安吃饭的可爱的样子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她嘴里塞了满满的饭菜,像一只抱着栗子啃的小松鼠一样。两只大眼睛,灵动的不像话。 王洋在邱晨的一旁,看见他那副花痴的样子。就知道好兄弟这次是真的动心了,要不然不可能露出一副傻子的表情。 吃饭的倒是很快吃完了,喝酒的却正喝在兴头上。这不,二叔又开始长篇大论了, “想当年,你们二叔我也是个帅小伙,那时候,追我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我就相中你二婶了。你二婶年轻时候也差不多这么胖。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这富态的样子,眼睛又很清澈,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如果娶回家,肯定能干活。那时候图意啥阿,就图意老爷们在外干活,女的能支应起家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二婶家里家外,真就是一把好手。都说娶妻娶贤,外表都是次要的,心地善良最重要,你们记住了吗。” 几个年轻人听着二叔,因为喝了酒所以大舌头,说出的这番话,连忙齐齐点头,说记住了。 怀孕上 纪泽正在公司开会时,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他直接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宣传部长的提案,接起来了电话: “喂,我在开会,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响起了怡然大惊小怪的声音, “叔叔,那个叔叔,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那个……,” 纪泽没等怡然说完,就挂断电话。迅速的起身,拿起挂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伴随着关门的声音还有一句话,“先暂停,回来再说。”留下了大大小小各部门的领导面面相觑。 刘安安本来今天是要回妈妈家里的,耐不住怡然央求,和她一起回了家。因为怡然昨天晚上在酒吧泡了半宿,怕奶奶说她,索性就拖了刘安安当挡箭牌, “就说我昨天在你家住的。花店新进了许多鲜花,你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我陪你装完,你看太晚了,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家,安安你记住没?”怡然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反复确认刘安安到底有没有记住她说的话。 来到纪家,刚刚进门,没等怡然开口解释,昨天为什么夜不归宿。刘安安就看见正在门旁穿衣服的于心娜晃了晃,眼睛一闭就要摔倒,刘安安来不及多想,两步迈过去,跪在地上接住了于心娜的上半身,最主要的是扶住了她的头。 刘安安的反应特别快,等大家缓过神,只看见刘安安半跪在玻璃门旁,抱着晕倒的于心娜,满脸焦急的正看着怡然。 怡然赶紧踉踉跄跄的过来,和刘安安一起连拉带拽的把于心娜扶到了沙发上。 一旁的保姆阿姨早就叫来了一旁的家庭医生。 何医生先是翻了翻于心娜的眼睛,又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心脏跳动的频率,最后伸出了手,给于心娜把了一下脉搏。 屋里有一阵短暂的安静,何医生又换了一只手,几个呼吸间,面带微笑的放下了手,对着老太太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过劳累,暂时昏厥,过几分钟就能醒过来。” 听见何医生的话,几个人心放了下来,老太太刚要开口问是什么原因,就听见何医生接下来的话: “但是有孕在身,还是要多加注意,前三个月还是不要太过费心神,要注意休息。” “什……什么?”怡然张大了嘴惊奇的问道。 何医生一边把听诊器装回医药箱,一边抬头对着怡然说道: “我说,你小婶婶怀孕了,刚刚一个月左右,如果你们觉得不确定的话,可以来医院做个彩超确诊一下月份。” 老太太在听见医生说有孕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就已经扬了起来。何医生行医三十年,是个老大夫了,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因为知道他风评很好。所以知道他退休,就又把他雇佣到了家里,照看家里人的身体。 老太太眼睛瞟到了刚刚睁眼还有些迷茫的于心娜,忙对怡然说, “你快给你叔叔打个电话,就说家里有事,让他赶紧回来。” 怡然一边点头一边拿起桌旁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大家都在为添丁高兴着,谁也没注意到一旁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早已惊起了惊天骇浪的刘安安。 怀孕二 纪泽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沙发旁,面色平静的吓人的刘安安。再一看,母亲正喜笑颜开的坐在沙发上,对着一个人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而正怡然趴在沙发靠背上一脸好奇宝宝的认真样子。 怡然看见纪泽进了屋,忙叫道: “叔叔,你回来的挺快呀,快过来。咱家有喜事了,让小婶婶亲口告诉你。” 刘安安听见怡然出声叫叔叔,回过了神,面色平静的望着亦步亦趋走近的纪泽。她看着他西装笔挺的样子,看着他那张自己已经不知道是想了多少遍的面容,看着他那双望着自己的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吻过自己的那张唇,突然心里剧烈的疼了一下,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她下意识的捂了下胸口,按了按,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在心里,自己告诉自己,别哭。 纪泽看着刘安安的模样,心里有点不安,皱了皱眉头,走近了沙发,站定住。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母亲和于心娜,才开口说: “我在开会,家里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把我叫回来。” 怡然在一旁笑嘻嘻的说,“让小婶婶告诉你。” 老太太也微笑着示意于心娜自己亲口和纪泽说。 于心娜笑了笑,踌躇着想要站起身。老太太按住了她的胳膊,说“娜娜,你坐下说就行。” 于心娜听见这话,只好微仰着头,面带笑意的对着纪泽说: “阿泽,我怀孕了。” 说完低下了头,开始害羞了起来,因为她说完这句话就低头了,所以没有看见,纪泽在听见她说怀孕那两个字时,纪泽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纪泽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前段时间两个人去外地开会。是那一次吧,是么。那…… “多长时间了。”纪泽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于心娜只以为纪泽是高兴的,于是含羞带却的瞪了他一眼, “还能多长时间,何医生说一个月左右。” 用余光看了刘安安一眼,一直以冷血手腕在商场上纵横的纪泽,第一次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棘手。 无他,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没想过那一次就会怀孕。母亲现在俨然一副期盼孩子出生的样子。算了算,从大哥走了以后,他还没见过母亲笑容到达眼底。而且于心娜身份不同,她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其他的女人,她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于氏家族。说不忌惮,是假的。尤其是她的爸爸,曾经在这个城市与父亲各分半臂江山的于都。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孩子,他可以用点手段,甚至损失一些股份,和她和平分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纪泽的大脑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怎么了?高兴傻了?还不赶紧给你岳母打个电话,婚礼就定在之前选的日子吧,两个月后。这样,穿婚纱看不出来,孩子三个月也稳定了。”老太太三两句话,定板了这件事,没容纪泽反驳半句。 在母亲的注视下,纪泽的那一句,等一下,终究是咽了回去。 谎话一 “安安,我……” 因为于心娜的意外怀孕,让纪泽现在简直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有很多话想和刘安安说,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于是,心烦易怒的从车门一侧的扶手箱里,拿出了一包香烟,取出了其中的一只,递进了嘴里。牙齿半咬住了香烟,嘴角全抿。打火机发出“嗒”的一声,点燃了,按下车窗,纪泽朝着车位,默默的吐了一口烟。 刘安安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见纪泽吸烟,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她的名字随着盘旋的烟雾一起从嘴里说了出来。烟雾还在,名字却不在了。 刘安安想开口说句怎么了,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突然发现不知道该与纪泽说什么了。说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呢。 “安安,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难过。对于娜娜……对于她怀孕这件事,惊讶的不只是你们,我……。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可能都听不进去。但是,我想告诉你,现在的情况绝非我所愿。虽然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可……可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好吗?” 纪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匮乏。他甚至无法表达自己内心里的想法,断断续续,一团乱麻的感觉,让纪泽很是抓狂。他不清楚刘安安的想法,他慌了。 过了许久,坐在副驾驶的刘安安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唉……” 刚才在纪家,她看见纪泽回来,觉着自己处在那个节骨眼,很尴尬。和老太太她们道了别,想着先走,就撒个小慌,说要去二叔那里送东西。纪泽听见,要送她,她委婉的拒绝了一下。纪泽便不由分说的拉着自己的手臂,直接走出了院子,来到车库。把自己塞进了车里。一脚油门,来到了海边的公路旁,停了下来。 “纪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了吗?小……婶婶怀孕了啊,你给我解释?什么解释?说白了,我是你的谁啊?我甚至连个第三者都不算,我们之间并没有明确过什么关系。你不需要解决什么,你只要和婶婶顺理成章的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至于我……和你之间的这点喜欢,根本就不算什么。”刘安安尽量用平静的语调来说这段话。 “在你的眼里看来,我的喜欢,我的努力,只能用这点来形容吗?”纪泽迟疑的问道。 刘安安选择忽视掉自己听见纪泽声音里的颤抖。语气坚定的说, “是的,在我看来,你对我的喜欢只有一点。而我,就更是了。你高大,帅气,多金,任何一个女人和你接触,不喜欢你都难。所以,我也不例外。但是这种喜欢不够深刻,你懂么?你一直跟我说,会给我一个完美的交待。其实我都是听在耳里,没有放在心上。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我是不应该招惹的,因为我和你们玩不起。可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想,你那么主动,就假装试试了。其实,你不用觉得为难,因为……因为我对你说的话,对你的这点喜欢,从未当真过!”。 谎言二 纪泽听见了刘安安的这番话,仿佛如利刃一般,直插心脏,每呼吸一下,都牵着全身一阵阵的钝痛。骄傲如纪泽这种人,是从来没有低三下四的说过软话。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他此生再次心动的女孩,他还是放轻了语调,态度温柔的说: “安安,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们不吵架,好不好?心平气和的商量办法,你看怎么样?我是真的爱你,可能我从来没说过,你不要生气,安安。” 纪泽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和放软的态度,让刘安安的心里疼的,感觉自己像要窒息了一样。她知道啊,她知道纪泽是真的爱她。本以为,纪泽可以尽量和平的解决订婚的事情。她给了两个人一个微小的机会,哪怕连她自己都看不见那个模糊的美好未来,但她依然相信了他。相信他可以让自己这颗漂泊不定的心,犹如倦鸟一样,有个归处。 可是,现在于心娜怀孕了,有了他的孩子。不管,这种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也不管纪泽是真心还是无意的。板上钉钉的,就是他的未婚妻已经在大家的面前宣布了这件事。她又能怎么办呢?逼着纪泽劝于心娜打掉这个孩子么?先不说纪泽同不同意,她自己也不是这种狠心的人啊。她眼看着医生说小婶婶怀孕时,奶奶那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和真心的笑容。还有一旁怡然的雀跃。她不能亲手打破这个局面,她不能做这个恶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自己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就把她们推向深渊的另一侧。与其伤害大家,不如她一个人放手,痛苦只是暂时的,她可以熬过去。所以,她只能选择和纪泽断离,再狠心一点吧,嗯,刘安安,你再狠心一点呢。 “纪泽,可能我说的,你不一定会信。但是,我真的没有把我们的事当真。我就是想着,你愿意尝试,就去试一下解除婚约。成功了呢,我就是豪门富太太,和怡然一样,可以拎着名牌包,约下午茶。这样我至少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不成功呢,我又没付出过什么,只不过被你亲了几次,无伤大雅。所以,你现在不用一副深情受伤的样子,我也懒得看了。既然你也有了孩子,就尽快的结婚。我呢,也赶紧谈个男朋友,我家里也催我好久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自己打车先走了,你这么拽着我出来,让家里人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呢。你回去吧。”说完,刘安安就准备下车,车门刚被打开一个缝隙。 纪泽就伸手轻轻按住了刘安安冰凉的小手。 沙哑了声音说道: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这样,简直比捅我几刀还让我心疼。安安,你真的不愿意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了么?那个孩子只是个意外,我那天喝多了……我……” “行了,是不是意外有什么用,结果不还是现在这样。那是一条小生命,希望你别那么狠心,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会瞧不起你。我真的走了,别再找我了。谢谢你!”说完,刘安安挣开了纪泽的手,头也不回的下车走了。 伤心出事 纪泽一个人在车里,从上午一直呆到了天空变黑,路灯亮起,海面上升起了隐隐约约的照明灯。 纪泽呆呆的看着海面,抹了一把脸上,全是泪水。 说到底,他也才三十一岁。纵然在生意场上应付自如。可是在感情上,他没有成熟到像一个爱情的老手一样。可以不动心。他做不到这些。尤其是面对刘安安,那个就算是没有和他相处过多久,却依然像根刺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是不相信刘安安的这些话的。他知道她只是想委屈自己,成全大家。他认识的,刘安安是一个虽然有时会有小脾气,可是人真的是善良的一塌糊涂的人。她生**漫,漂亮,正直。她是他心中一朵看似娇弱实则坚强的小花朵,他想细心的呵护着她,看着她成长,陪着她走过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旅程。可是他亲手把他的小花变成了一根一碰就会疼的刺。他没有忽视掉她临走时,红了的眼眶,和她自己努力扼制的颤抖。他想张口挽留,可是话堵在喉咙里,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能无力的看着她渐行渐远。他要怎么办,才能把她留在身边,才能日日拥抱她,听见她软糯的撒娇,看见她的笑靥如花呢。纪泽陷入了沉思。 上了出租车,回到家里的刘安安,关上房门后,靠着墙,她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用拳头一下一下的捶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可以让自己分散注意力,让心可以不再那么的疼痛。可是,都是徒劳的啊,在她对着纪泽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就自己把心脏用刀切碎了,血肉模糊,已经拼凑不起来了。她躺在地上,把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顺着脸颊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说到底,这几个人,谁又不无辜,谁又不委屈呢。爱情来的时候,它不会跟你打招呼。 对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两情相悦,皆大欢喜。 错误的时间遇见爱的人,除了互相伤害,别无他法。 纪泽是,刘安安是,于心娜也是。 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遇见对方,开始彼此的纠缠不清。 刘安安哭着哭着,安静了下来。此时的她,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孩。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助。 她走进了浴室,坐在了浴缸里,打开了水龙头。冰冷的凉水从上而出,直接洒在了刘安安的脸上,身上。她努力的用已经哭的无力的双手抱住了自己,把头埋在了双膝上,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水。 这一次,她要给自己一个教训,不再招惹纪泽,不再打扰,不再想念,甚至控制自己去爱他。 她要放手了,放开了这个只见面七次就已经深深爱上的纪泽,放开了这个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的男人。 “纪泽,”“纪泽,”“纪泽” 刘安安呢喃着这两个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一切肝肠寸断的字。眼睛越来越觉得睁不开,一下昏了过去,头重重的撞在了浴缸壁上。冰冷的冷水逐渐淹没了她的身体和口鼻。 住院 刘安安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大片的白色,鼻翼间是满满的消毒水味道。 头有一点痛,抬了抬胳膊,看见手上打了吊针。她张了张嘴,发现喉咙里涩涩的发不出声音, 刘妈发现女儿醒过来,惊呼了一声: “安安,你醒了?” “安安,你怎么样?头还疼么?”“安安”“安安,你怎么了?” 刘安安被几个人叫的头痛,她看了看,发现刘爸刘妈,怡然,二叔二婶都在,还有马建学长? 嘴边被喂了一口水,刘安安轻轻的咽了一下,发现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问道: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没等刘妈说话,怡然嘴快的就回答了: “你今天从我家走,发现你东西落下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又打去花店发现你也不在,我就赶紧去你家,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抱着你冲出来的刘爸,我就赶紧跟着一起来了。” 刘爸马上接话: “你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就让我来看看,敲门你也没开,我就赶紧进去看,一看,发现你泡在浴缸里,把我吓的,一把把你捞出来,就往外面跑,碰见怡然,就一道坐怡然的车过来了。” 马建发现刘安安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微微的笑了一下,温柔的说: “我是陪着我姐过来做产检,出门看见你爸爸抱着你往急救室跑去,我有些担心,就让我姐先走了,我过来看看。”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事情的经过,刘安安回忆了一下,她只记得自己哭,然后突然眼前一黑,再之后就不记得了。好险。 “安安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穿着衣服在浴缸里?放的还都是冷水?”二婶关心的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刘安安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嗯……我……只是从怡然家回来,有点热,想洗个澡,没等换衣服,就觉得眼前一黑。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刘妈爱怜的摸了摸刘安安苍白的小脸,眼眶泛红的说: “女儿阿,要不然你就回来住吧,你这样自己在外面,我们不放心。今天要不是你爸爸去了,后果我都不敢想象。” 刘安安抿了抿嘴,微微摇了摇头,含糊的回答: “没事的,妈妈。不要担心。今天只是个例外,可能是因为早上没吃饭,才会晕倒,以后我会注意的。” 刘爸看见刘安安这么坚持,就拉了一下刘妈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了。 “医生说你是脱力晕倒,头部被撞到有些轻微脑震荡,你之前发烧了,现在体温刚刚降下来。除了头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马建在一旁轻轻的说着。 刘安安看见大家关切的眼神,突然心里有点酸,她吸了吸鼻子,开口: “我没什么事了,爸妈你们回去吧,店里和家里需要照顾。二叔二婶你们也回养老院,我也没什么大碍,修养两天就好了。怡然和马建在这陪我就好。有事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刘爸刘妈听见女儿这么说,又抬头看了看马建,心领会神的互相看了一眼。而二叔二婶是知道刘安安和纪泽的关系的,只是眼下不好问,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刘爸刘妈一起走了。 在一起 刘爸刘妈他们走后,病房里就剩下了刘安安,怡然和马建学长。 怡然这个小促狭鬼看着气质温润儒雅的马建,对着刘安安开玩笑道: “这位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的小哥哥是谁?你应该介绍一下呀。” 马建在一旁听见怡然这么直接暧昧的问话,瞟了一眼正低垂着眸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安安。马建的神态略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急忙开口解释道: “啊,别误会,其实我只是安安的大…………” “怡然,他是我的大学学长,马建。我想交往的人。我应该跟你提过。”刘安安打断了马建的话,笑着回答怡然。 听完刘安安的话,怡然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安安单身好久了。以前只听过这个马建,没怎么细打听。今天见到真人,觉得安安还是很有眼光的。英俊大方,进退有礼,身材也不错,把一身休闲装穿的这么板正,一看就是常穿西装的人。好像是个律师? 但是马建听见这话,倒是猛的抬起了头,慌张的站起了身子。由于着急,腿还撞到了床沿,吓了刘安安和怡然一跳。 马建一边慌忙的扶了下病床,又碰了下刘安安的被子,想伸手摸一摸刘安安的额头,又不好意思,于是说道: “那个……,安安,你还……发烧么?糊涂么?……”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哥……哈哈,你也太……激动了,腿不疼啊……哈哈。”怡然笑的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马建看见怡然笑成这样,忙转头看了一眼刘安安,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笑。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在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还有,还有那对让他迷恋到无法自拔的小梨涡。 “马建学长,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 耳边响起刘安安因为生病,略带沙哑的声音。可是,在马建心里,却犹如天籁一般。让他一时愣了神。他从在大学里见到刘安安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只不过他冷静却也懦弱,他深知自己不够优秀,所以从来没有表白过,只能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她。后来,工作了,稳定了,有了房子有了车,他试着和刘安安表白,却被委婉的拒绝了。今天,她竟然主动说了,试着交往…… “小哥哥,你是不愿意吗,安安问你话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呦,我们家安安这么优秀,你可抓紧点。” 听见马建半天没出声,怡然急躁的问道。 马建恍然回过神,站直了身体,面色郑重的对着,刚才因为他没出声,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刘安安语气温柔的说道: “安安,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可是,我喜欢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从你上大一,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五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什么时候能有资格做你的男朋友。”马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所以,安安,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马建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你,疼你,宠着你。” 疑问 “好。” 刘安安在马建深情的注视下,羞涩的点了点头,开了口。 怡然在一旁插嘴: “不就是处个对象,你们俩怎么整的和求婚一样,笑死了,哈哈哈……。” 两个人被怡然调侃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刘安安还好些,马建整个人都感觉像是只蒸熟的螃蟹一样。于是,站起身子边往门口走边说道: “安安,这个病房,实在是太热了。你们先说会话,我出去透透气,顺便买点东西。” 刘安安乖巧的应了一声。 怡然看着马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又鬼鬼祟祟的趴着门边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了。 才转回身,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一脸郑重的问刘安安, “安安,你跟我说实话,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都没答应他么?虽说他人看着挺不错,但不喜欢是不能勉强的。我感觉的出来的,而且,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从我家走还好好的。是我叔叔欺负你了吗?叔叔为什么把你拉走?” 刘安安听见怡然提起纪泽,愣了一下神。她没有马上回答怡然的话,而是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了窗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即使是再亲密的关系,每个人的心里也会有一两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无法和她分享。 比如她无法告诉怡然,她和纪泽的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 她也不是对马建一点感觉都没有,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好感的。只不过,不似那种对,像是对纪泽的那种,深刻的爱。但是她可以努力试试,总要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才能忘掉过去,才能忘掉那个人。 “嗯,怎么说呢。我对马建学长,谈不上有多爱,但是我肯定是喜欢他的。而且,我是真的,想和他认真交往下去。至于我是怎么了……嗯……叔叔把我送到打车的地方就走了,一路也没说什么话。至于……叔叔为什么这样,我也不太知道。可能,跟我二叔生气了,拿我撒气。我回家以后,想洗个澡,突然觉得无力,眼黑,后来就不知道了。”刘安安含糊其词的解释着,也不知道怡然会不会相信。 怡然这个人,虽说平常神经很大条。但关键的时候,也很敏感。她感觉刘安安没有说实话,因为安安并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把眼睛哭肿,那肯定不是水泡的。她觉得症结在叔叔那,可能是叔叔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安安气到了。她不想强迫安安,她决定回去盘问一下叔叔。于是,也顺着安安的借口安慰道: “你喜欢就好,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安安,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你觉得伤心,难过,都可以随时找我。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啊。” 刘安安听见怡然这话,瞬间觉得心情很好。是啊,她有怡然阿,她的天使。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剩下的一分何不让自己高兴点呢。错过就是没有缘分,认命吧,刘安安。 内心独白一 怡然回家的时候,找了一圈,发现纪泽并不在家里。 问奶奶叔叔去哪里了。奶奶说是回酒店了。怡然想了想,上了楼,悄悄的拨通了电话……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纪泽把自己陷进了柔软的大床内,盯着屋顶悬挂着的水晶灯愣神。 他其实在外人面前极少会流露出脆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坚强冷酷的面具带久了,所以就摘不下来了。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未未,大哥,大嫂,父亲,母亲,怡然,于心娜,还有一些朋友,当然,还有刘安安。 那个让他仿佛一下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女孩。 无法表达那种感觉,与未未水到渠成的相爱不一样,和于心娜被动的感情接收也不一样。刘安安是横空出世的,带着她独有的魅力直直的闯进了他的心里。她只是在他那潭死水一样的生活里,轻轻扔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就已经激起了内心深处的千层浪花。 刘安安她不是完美无缺的人。可以说围绕在纪泽身边的众多精致的女人中,她是最不出彩的一个。家庭普通,身高一般,长相只能算甜美,性格患得患失,矛盾选择困难症等等。可是她依然在自己的心里做到无可替代。让他猝不及防的爱上了小七岁的她。可笑的是,他到现在,甚至对她都没有生出什么龌龊的其他的想法,他只是想抱抱她,听她讲话,看她的一颦一笑一眉眼,就觉得心里很满足。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当你真正遇到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他的人都是将就。 他与于心娜订婚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刘安安的。只以为是有养老院和怡然的双重关系,他才会格外注意她一些。否则,当时于心娜提出订婚联姻的事情,如果他早就明确自己的内心,那么以他的脾气也不会同意。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更不会有这个意外的孩子……一想到这…… “唉”,纪泽的嘴边响起了一声轻叹,他换了个姿势,侧躺着看着酒店窗外的霓虹夜景。 刘安安选择放弃,选择逃避,他能理解她。但是他没办法忽视自己的这种情绪与喜欢。没办法,从小霸道惯了,因为家庭原因,喜欢的人和物都极少。所以只要出现了,那对自己来说,必定是珍贵无比的,是一定要得到的。 转回头又想起了于心娜和孩子。 看母亲这个态度,他如果敢动这个孩子,她可能是要和他拼命吧。如果留下呢,只怕日后会更加徒增烦恼,留下就意味着要结婚,生子,刘安安会等自己到那个时候吗? 不能说自己冷血,一个因为喝酒一点意识,一点记忆都没有,完全可以说是意外来的孩子。他实在是生不出什么特别的血缘一类的感情。 可……可是,于心娜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刚刚还发了讯息,说已经跟家里说了,爸爸妈妈都很高兴,还嘱咐明天让他接她一起去医院检查。 “唉”又一声叹息。 二 纪泽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之前放静音的电话。 翻了翻,除了工作的事,怡然还打了几个电话,再一看现在的时间,已经夜里12点多了。于是也没有回给她,想着明天再问她,打电话有什么事。估摸不是想买东西,就是有事求他。 这一晚,零零散散的想事情,也没怎么睡觉。 纪泽早上起床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用冷水洗了脸,发现仍不能缓解。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片止痛片,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 电话响了,又是怡然,这丫头到底怎么了,这么执着。按了下接通键,怡然清脆的嗓音从电话另一头穿了过来,然后叔侄女两个人大早上就开始了友好的交流。 怡然:“叔叔,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接电话啊,我找你有事呢。” 纪泽……:“昨天睡得比较早,怎么了” 怡然:“咦??谁信你啊,十一点多,奶奶都没睡,你睡哪门子觉啊。你该不会去酒吧了?找女人了?不方便?” 纪泽扶了扶额头,:“纪怡然,你才多大的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整天张嘴闭嘴的酒吧,女人,我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教育问题。全封闭的女子学校怎么样?” 怡然急了:“叔叔,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好不容易快大学毕业了,还上什么学。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叔叔,我问你个事。” 纪泽:“问事情就问事情,废话别那么多。说。” 怡然:“你昨天把安安送到哪里了?你对她说什么话了么?” 纪泽一听是刘安安,忙问:“她怎么了?说了什么吗?” 怡然:“她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她昨天在家里的浴缸里昏倒了,她爸爸抱着她去抢救的时候,正好我看见了。就一起去了医院。我问安安,她也没说什么。但是我直觉她是有事情,要不然怎么会眼睛那么肿,又怎么会脱力晕了呢。我以为你送她的路上,遇见什么事,你责备她什么,或者拿话刺激她了。才想着给你打电话,问问到底什么原因。” 纪泽在听见怡然说刘安安晕倒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急促的追问着:“你说什么?晕倒?昨天?哪个医院?你怎么没说?现在怎么样了?” 怡然翻了翻白眼,继续在电话里说道: “昨天啊,她从咱们家走后,我发现她花店钥匙落在沙发上了,就想着去她家给她送去。刚一进小区门口,就撞见了抱着她跑出来的刘爸爸。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脱力,又在浴缸的冷水里泡了泡,头有点轻微脑震荡,哦,还有点发烧。不过,我昨天走时,她都醒过来了。状态也挺好。” 纪泽问道:“哪个医院,我去看看。” 怡然调笑:“如果跟你没关系,你去干嘛呀。医生说现在要静养。况且她男朋友在呢,万一误会是你气的怎么办?” “你说……什么?男朋友!?”纪泽语气森严的问。 遇见 “安安的男朋友啊,她昨天和她学长马建在一起了。啧啧,你没看,当时的情况,不知道的以为那哥哥在求婚呢。看得出来,是真挺喜欢安安的。听说暗恋五年呢。他俩真的挺般配,我听说……”怡然一边下楼,一边断断续续的和纪泽说着话。 “她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纪泽打断了怡然的碎碎念…… 怡然听出了叔叔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于是,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迅速的说了医院病房,然后挂断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的怡然,把电话挂了以后,还后知后觉的,用小手拍了拍胸口,“叔叔这真是个精分本分了,前一秒还阳光万里,后一秒电闪雷鸣。莫不是男的也有更年期?”想了想,决定不想了。穿起拖鞋,朝着洗手间走去,准备洗洗脸,然后去医院看安安。 而纪泽在挂断电话以后,就已经开车向医院走去。 此时的刘安安正在闭着眼睛,听她的男朋友读故事。这本故事书还是隔壁病房的小朋友借给他们的,因为看刘安安长的像他的姐姐,所以愿意把书分享给她。不得不说,虽然马建没有学过播音主持,但是作为律师的他,对情感的把控很好。普普通通的故事书也能让他读的,仿佛在为客户辩护一样。 “从此,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马建读完最后一句,抬头看了看刘安安。发现她闭着眼睛,样子甜美的发出匀称的呼吸声。知道她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放下了书本,起身帮刘安安盖了盖被子,又把遮光窗帘放下了一半,感觉屋里的光线正好,就坐在了沙发上,也想休息一下。没等他在沙发上摆好姿势,门就被推开了,发出“咣”的一声,走进来一个人。 马建连忙站起身,拉开了窗帘。等他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英俊无比,气质出众的却又像一个大冰块一样散发着冷气的男人,正站在床边看着,从睡梦中惊醒,脸上还带着一丝惺忪的刘安安。 “请问,你是?”马建出于礼貌,先开了口。 纪泽站在床边抿着嘴没有说话。 刘安安终于缓过了神,她看清了来的人是纪泽。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的不安。于是,转过头对着马建说: “学长,我有点饿了。能帮我去买点吃的么?” 马建凭着职业的本能,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来者不善。虽然他很想留下来,但是,安安这是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在场。再喜欢,也要给她一些空间的, “安安,你想吃什么?除了吃的,还想要其他的东西吗?”马建拿起了沙发上的公文包和衣服,文质彬彬的问刘安安。 “嗯……随便,买一些就好,再帮我带一杯温热的奶茶吧。学长你自己吃点东西,再买回来,好么?”刘安安犹豫的说着。 马建揉了揉刘安安的头发,微笑着回答: “好,我吃点东西再回来。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你自己小心。”说完,对着纪泽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病房。 决裂 马建离开后,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屋里一度陷入静默,空气里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的见。就在刘安安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纪泽终于开了口: “我以为你不会走这条路。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配不上你。” “扑哧”刘安安笑出了声音, “他为什么配不上我?他长的帅,工作稳定,有房有车,而且他爱我疼我。我又不是有多完美,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很踏实。至少,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的身边。” 纪泽听见这话,暗自皱了皱眉头,然后抬起脚朝着一旁的沙发走去,坐了下来, “你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安安,我说了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不过一个意外的孩子而已,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敌对我。” 刘安安歪了歪头,挪了挪身体,得以让自己舒服一些。才看着纪泽认真的回答道:“敌对?我并没有,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做第三者,但因为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的底线。虽然,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和我的感情就是在背叛你的未婚妻。而且,你们之间现在有一个孩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是存在的,是一个小生命。你千万不要有让他消失的想法,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后悔的不是想打掉这个孩子,我后悔的是一开始和你确认感情。我就应该和于心娜说清楚,那样的话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我们也不会互相折磨,你更不会离开我!对于我来说,失去你,才是我这辈子最有可能后悔的事!”纪泽情绪激动,愤懑的说着。 刘安安看见纪泽这样,没有任何的反应和感动,而是盯着纪泽的眼睛,问了一句, “纪泽,你是真的爱我么?” 纪泽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爱,我爱你。” “呵呵呵……”刘安安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你爱我…………哈”笑着笑着,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纪泽看见刘安安的样子,连忙站起身,想坐到床边,又怕她生气,语气迟疑的问刘安安: “安安,你……是哭了么?我说错什么了么?” 刘安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用一只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擦完以后指了指自己打针的手, 然后纪泽就看见了,早已经没有了药的点滴,针管里已经回了很多血。他急忙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刚要说话,就听见刘安安语气冷漠的话, “纪泽,你说你爱我。可是你从进门开始,有问过我一句,伤到哪里,或者是现在怎么样么?你从进来就开始指责我不该走这条路。你爱我么?爱不是心疼么?爱不是眼里心里都是对方么?哦,你可能也是爱我的,只是你的爱要分给很多人很多事。所以你也没有看见,其实我已经开始回血了。所以,其实我们不合适的,我需要被人照顾,而你做不到!” 决裂二 刘安安的这番话对于纪泽来说,实属是扎心之剑。他并不是不爱她,他知道她住院的消息,同时也问了怡然,她现在的状况。他带着担心与内疚,一路连闯了两个红灯赶到医院。看见的却是,昏暗的病房里,那个男人给刘安安盖被子,以及拉上窗帘。所以他才控制不住自己,踹开了门……,可她现在却告诉他,他们不合适。 “怎么,无言以对么?”刘安安追问着。 纪泽看着刘安安的眼睛,没有开口回答。而是轻轻的笑了一下,嘴角的苦涩泛起,肆意的在嘴里蔓延开来,感觉像极了小时候不爱喝的黄连中药。 刘安安极少会在纪泽脸上看见这种表情。怎么形容呢,委屈,无奈,痛苦,心酸,好像都表达的不正确。是自己的话太伤人了么?唉,伤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藕断丝连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于是,她接着和纪泽说: “我们两个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本就是没有结果的。就算努力了,最后在一起,也是以伤害所有人为代价。纪泽,我做不到。我相信你也做不到。所以,我们放过对方吧。好不好?别再白费力气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纪泽颤抖着声音问道。 刘安安在犹豫了一秒以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觉得这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你知道么?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想要的,是一个人的首选,是宠溺,是偏心,是占有,是独特,是例外,是祝福,是唯一。而这些,纪泽你给不了我的。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你……走吧。” 纪泽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红了眼眶。他慢慢的走到了床前,看着刘安安苍白的小脸,俯身轻轻的在她的额前,印下了一吻,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如果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选择。那好,我离开。”纪泽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护士正好进来,给刘安安拔针。再一转头就看见了拎着一大包东西的马建,细看左手上,还有几只可能是路边刚采的野花。这就是他比自己适合的原因吗。纪泽自嘲的笑了笑,向电梯走去,越过了想打招呼的马建,坐着电梯下楼走了。 马建进病房的时候,看见护士正在数落着,抽泣的刘安安。于是,慌忙的几步走到床前,问护士原因。 “这么大个人了,药没了不知道吗?多危险阿。再回一点血,你就交待这了。还有,我也没说别的,你哭什么啊?我是为你好。”护士埋怨完刘安安,又转头对着刚进病房的马建说: “病人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家属不应该离开。要让病人多睡觉,才能恢复的更快。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马建听见点滴回血,就猜刘安安和那个人肯定是没看住。自己错了,不怪护士责怪。于是,马建就跟护士道了歉,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会好好照顾病人。护士这才放过他们,转头走出了病房,并贴心的替两个人关上了房门。 坦诚。 马建看着刘安安哭的泛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大眼睛。顿时一阵心疼。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的不负责任。怎么能她说吃饭就真的安心得吃饭,完全没考虑那个男人能不能顾看的了刘安安。 刘安安没有开口解释那个人是谁,马建也没有问。只是安静的打开了床头桌,拿出了之前给刘安安买的饭菜,汤,水果,还有一杯奶茶,还贴心的试了试奶茶的温度,才递到刘安安手中, “学长,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么?”刘安安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柔柔的问着。 马建扬起笑脸对着刘安安笑了一下,一边拆开各个包装盒的盖子,一边问道: “问什么?” “嗯……比如,……刚才的那个人是谁,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一类的……问题……”刘安安说完立马低下了头,摆弄着奶茶上的吸管。 马建觉得刘安安此时的样子,像极了犯错的小学生,在那等着老师的批评。可他不是不想问,是有关于刘安安任何的事情,甚至只要和她粘一点关系的事,他都想知道。只是,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她的感受。 他知道刘安安是一个从来就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的人。她就如同一个水晶棱镜一样,虽然棱棱角角,但还是一眼看的到边。所以,她是开心是委屈,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来。于是。他看着她,开口就说: “安安想说,我就听。安安不想说,我就不想听。任何事情,只要你觉得开心就行。其他的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马建这几句,虽然普普通通,却字字句句都在为她考虑的话,真的让刘安安心里莫名的觉得很暖。于是,她也很坦诚的告诉了马建, “那个人是怡然的叔叔……。 我们相识于我二叔的养老院。当时并不清楚我们之间认识同一个人。那就是怡然。” 马建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和话语,他静静地等待着刘安安继续说下去。 “他有未婚妻,他是怡然的叔叔。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他。并且他也和我表白了心意,让我等他。我信了。虽然我不耻于做一个第三者。但是我的确是给了他机会。只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他的未婚妻怀孕了。医生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因为她晕倒了。当时,我也在现场。因为这件事……我决定退出了。伤心过度才会摔倒……。” 马建从刘安安断断续续的,并没有什么逻辑的话里,听出了她的心酸和委屈。而且刚刚也亲眼见过那个人了。马建相信只要那个人愿意,只需要勾勾手,就足以让任何女人动心了。 “所以,学长。这样的一个我,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我。你还愿意要么。”刘安安认真的问着。 “我愿意。”马建几乎没有一丝停顿的就回答了刘安安。 “安安,感情的事从来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你愿意主动放弃他,给了我机会。我是真的很开心。爱情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我相信我们会好好的走下去。” 商谈一 从护士手里接过化验单,张医生看了看。然后一边指着报告单,一边耐心的给纪泽几个人讲解: “你们看这里,按照彩超结果,结合末次月经来算的话。已经怀孕四周半了,胚胎发育的很好。只是,你刚才说,你之前晕倒过。我看了你的血项报告,红细胞有点偏低,血小板偏高。你可能有点轻度贫血。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前三个月比较主要,要多吃蔬菜水果,再补充一些叶酸。三个月后再来做一次检查吧。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想要问的?”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家里有专门的营养师和保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随时再联系你。谢谢你了张主任,那我们就先走了。”于心娜的妈妈一边扶着于心娜起身,一边礼貌的和张主任寒暄着,然后,朝着纪泽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纪泽就随手打开了门,一起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纪泽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于妈妈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等到了于家,保姆早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子,摆好了盘,就等着主家开始吃饭了。 纪泽本想把于心娜和她妈妈送到家以后,就直接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但是,在于母的一番盛情邀请下,实在是推脱不过,索性就一起坐下来简单的吃了顿饭。 饭后,在沙发上喝茶时,于妈妈终于忍不住想向纪泽打听一些事。没办法,自己的女儿肚子里都有了孩子,纪泽还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女儿又不好意思问。纪家那边倒是商量了说两个月后结婚。但是具体是怎么个流程,婚纱照什么时候拍,婚房设在哪里,戒指准备几对,这一系列的都没说的太详细,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虽然两家都不差钱。但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该有的过程和形式还是要走的。 “阿泽。你看娜娜肚子里现在有了孩子,婚礼又是两个月后就举行了。许多事也得抓紧办了,你们两个商量什么时候,去哪里拍婚纱照了么?还有婚房准备设在哪里。结婚戒指定做哪家的,一些细节可以专门找人安排去做。但是你们两个人这个婚纱照还是要尽早安排的。”于妈妈一边佯装喝茶,一边试探着问纪泽。 纪泽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从两家确定于心娜是真的怀孕开始,这一刻迟早会到来。昨夜宿醉的后遗症导致头还有一些疼。纪泽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听见于妈妈问自己,就拿下了手,交叉放在了腿上。接话道: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由于最近公司事多,一时忙忘了。戒指我会找人设计几个样子拿给娜娜看。婚纱照……嗯,现在正好十月份,就去法国吧。正好也可以陪娜娜去一趟她的母校。至于婚房,无所谓,家里哪套房子都可以。但是我考虑的是婚后我们先回纪家。娜娜怀着孕,还是在母亲身边,我比较放心。您看,怎么样?” 商谈二 “阿泽,结婚证与戒指的事儿,你说的我们没有意见。咱们呢,今天就是唠一些家常,和你们俩备婚的事情。因为之前只是与你们家老太太打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细节问题没有提过,只说了日子,酒店。其他的有专业的管家安排,他会拟计划发给两家。但是,我这边还是不太放心。虽然我们两家是老相识,都是信得过的。但我们家毕竟是嫁女儿,而且,是于氏唯一的继承人。你又是纪氏集团的掌舵人,我觉得还是应该咱们和管家一起把婚礼过程详细的过滤一遍,再商定。”说完,于妈妈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好似刚刚说的话有点多一样。 于心娜一直没有出声。她是完全尊重妈妈和纪泽的意见的。他们怎么说,自己就照着做好了。总之,现在,在她的眼里,天大地大,都大不过她的肚子。婚礼也固然重要,但是再重也没有她的孩子重要。这是她和纪泽的孩子。她深深的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时自己也特别的庆幸能成为他的妻子。这也是她第一次为人母亲,她一定会加倍小心照顾的。至于筹备婚礼这一类繁琐的事情,就让他们商议去吧。 纪泽闻言点了点头,他理解于心娜妈妈的意思。这一场婚礼不光是他们两个家庭的事情,也是整个商业界的一大热门话题。甚至可以把这场联姻看作是一场商业聚会。到时候,各个地方有头有脸的业界大佬,只要是相识的,不管关系深浅,都会前来参加。毕竟,这样一个可以相交拓展关系的机会,也不是特别多。 纪泽附和的朝着于心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紧接着开口问于妈妈: “伯母的意思,我明白。您和伯父放心,纪家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办好这场婚礼。冒昧的问一句,伯父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他没在家吗?我见他没下来吃饭。” “他和几个老友在疗养院,还没回来。不过,你放心,正事不会耽误。晚点我给他打电话说一下。”于心娜妈妈眉开眼笑的回答着。她刚才看见纪泽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很是高兴。又加上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觉得也只有这样一个家世和自身都非常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起她的宝贝女儿。暗自感叹着,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于妈妈看着看着,突然拍了下手,惊呼道: “哦,差点忘了一件事。你们两个的嫁妆彩礼的事,不知道你和你母亲商量没有。咱们不管私下怎么样,礼单上还是要写的。我之前和你伯父商量过,我们这边是十套房产,一百万现金,黄金钻石一盒,两辆跑车,再加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娜娜是我们的独生女儿,剩下的也早晚都是她的。” 纪泽在听见前面的陪嫁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听见三十的股份时,终于暗自吃了一惊。据他所知,于氏夫妇手里一共掌握了百分之七十二的控股。竟然陪嫁给了于心娜三十。不得不说,于家这次真的是大手笔。 商谈三 “伯母,不瞒你说。这件事我真的还没来得及和我母亲商量。最近一直忙公司的事情,又恰巧赶上娜娜……怀孕。这样,我晚上回趟家里,明天给您个大致答复。您看,怎么样?”纪泽礼貌的回答着。 没等于妈妈说话,于心娜就接起了话头, “左右也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以后也是我们宝宝的。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妈妈的话阿泽你不用太当真。最近公司事情多,我又身体不允许,酒店的推进就全靠你一个人,婚礼的事情还要分神顾看,又要担心我。真是辛苦你了。” 纪泽听见于心娜温温柔柔的话语,内心里不免泛起了一阵苦涩。忙公司是真,酒店推进也是真。婚礼他也没有在意,担心惦记的人是有,只不过不是于心娜。他惦记的那个人,已经在昨天彻底和自己划清了界限,说了最狠却又最真实的话,把他推离了她的世界。他也有他的骄傲和自尊啊,她一次次的拒绝和不信任,没想过,会让自己的心里很难过吗。好,索性,就随了大家的意思,和于心娜顺理成章的结婚,把孩子生下来。这样,是不是她就不用那么多的顾虑了。朋友的叔叔,这样的一个身份,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知道她的消息了。 于妈妈见纪泽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谈论婚礼嫁妆的话太直接,让他不高兴了。想了想,其实也是,纪家的财力比之自己家,只会多不会少。纪老太太又只剩这一个儿子了。那么好脸面的人,肯定是差不了事的。自己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于是,她试探着开了口: “阿泽,伯母只是略微提一下,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可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当老人的,只盼着你们两个人能相敬如宾。其他的身外之物,对咱们两家来说,其实是无所谓的。” 纪泽听见于妈妈的话,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是,不是的,伯母,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昨天晚上喝了点酒,导致今天早上起来,头有一些痛。刚刚只是一时晃了神。我知道您的意思,放心,我会和我母亲说的。”说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优雅的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转头对着于妈妈和于心娜说道: “伯母,娜娜,我就先回公司了。改日伯父回来我再来拜访。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和我联系。”又交待了于心娜一定要注意休息,以身体为重。 于心娜和于妈妈有心想挽留纪泽在家里多坐一会儿。但也考虑到他真的是忙,就都站起了身子,随着纪泽走了出去。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陪着纪泽一起走到了停车位,看着他上了车,按下了车窗。一张带着微笑的俊脸从窗口探出,对着母女俩劝道: “别送了,都是自家人。有时间我就过来。伯母就麻烦您多费心照顾娜娜了。” 于妈妈抿嘴一笑, “你就放心吧,娜娜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保管照顾的好好的。” “阿泽你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 纪泽点了点头,开着车走了。 商议 纪泽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此时,怡然正陪着她的奶奶看电视剧。老人悠然的躺在摇椅上,一只手还摇晃着一把扇子。小的呢,半靠半躺的窝在沙发上,两只脚支在茶几的一侧,手里拿着一袋薯片,正咔嚓咔嚓的嚼着。 听见门口有响声,祖孙俩齐齐的看了过去,发现是纪泽。老太太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拿起扇子朝着他摆了摆,示意纪泽过去。怡然倒是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冲着纪泽嚷道: “叔叔,你不行就把电话摔了吧。反正你也用不到。我每次给你打电话,十次有八次是接不到的。叔叔你是故意的嘛?万一我真有急事找你怎么办?” 纪泽听见小侄女的埋怨,笑了笑,没有直接出声回答。他走到了衣柜旁。脱下了西服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于是,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坐下以后,用手松了松领带,朝着怡然晃了晃手上的电话, “你看,自动关机了。不是我故意不接,可能当时正在开会。手机静音,你打了多少遍?都能给我打关机了?你要是真有急事,完全可以打去公司办公室。你没打,说明还是不着急。” 怡然听见纪泽的解释,又看见了手机的确是黑屏的状态。不禁撇了撇嘴,焦躁倒是减一点, “叔叔,我有事问你。你今天不是陪小婶婶上医院做检查了的嘛。我和奶奶怪惦记的,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小婶婶的身体怎么样。结果,打了好几个你都没接。好生气哦。”怡然撒娇的对着纪泽说道。 纪泽听见怡然提起于心娜的时候。愣了一下。可能最多也就两秒。然后就迅速的转过头回答着怡然和母亲, “医生说四周半左右,胚胎发育的很好。但是也嘱咐了娜娜要注意身体。我把她们送回了家,又吃了顿午餐。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哦……对了……母亲。于心娜妈妈说礼单和嫁妆的事了。说这个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管两家私交有多好。过程都不能省略。”纪泽说完,抬头看了看怡然,又转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纪老太太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闭了闭眼,才对着纪泽开口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的。只不过策划还没送过来流程,我也就没和你提。左右咱们家也亏待不了娜娜,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纪家的孩子。你和我说说,她们家是什么嫁妆……我听听。” 纪泽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语气平静的叙述着, “十套房产,两辆车,一盒金银首饰,一百万现金,还有……还有……。” 怡然听见纪泽在那还有个没完,就插嘴道:“还有什么啊,叔叔你结巴什么呢。多大个彩礼阿,还怕吓到我奶奶啊。” “还有于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老太太听见这句话,猛然的睁开了双眼,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儿子,直到看见纪泽点了点头,确认他没有开玩笑。才缓缓的说道: “于家为了这次联姻,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商讨二 屋里一阵短暂的平静,除了电视机里偶像剧的对白,连怡然都没有说话。 对于于家愿意给于心娜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件事,别说纪泽了。就连老太太都没有想到。 说白了,于家愿意在结婚时,宣布把公司的股份直接带过来,就意味着这是于心娜和纪泽婚后共同享有的。于家做的出,纪家却让不了。股份在一家公司里意味着很多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经营权和决定权。即使于家也只有于心娜一个独生女儿,但他们依然可以选择在于心娜婚后,他们老的时候,雇佣职业代理人,继续运营公司。但是于家没有,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于心娜有意交好。才做出的这个选择。但是,纪家可以出房产,车,钱,却不愿意把股份转移到于心娜的身上。纪家现在所有的股份都在老太太身上,且以早早立好了关于股份与财产的分配。这些都将以赠予的形式分给纪泽和怡然。除非,纪泽与于心娜已经结婚数年,否则绝不会有公司的分红和盈利以及插手公司的权利。纪家曾经吃过这个亏,让他们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伤了元气。所以,结婚,可以给对方任何钱财。但股份不作为共有财产这件事。纪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深刻的回忆。 “母亲,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回应于家卖的这个乖。”纪泽看着母亲虽然头发花白,身体年迈,但依然囧囧有神,透着精明的眼睛,迟疑的问道。 老太太看着小儿子这张酷似老伴八分的脸,慈祥和蔼的说道: “东西和钱我们可以出于家嫁妆的两倍。至于股份,肯定是让不了。但是酒店可以在婚后分给于心娜二十的分红。这些东西,反正迟早也是纪家的孩子的。到时候,婚前会有公证和财产归属协议。” 怡然听见纪家的孩子这几个字时,眼睛笑的眯成了两弯月亮,在一旁插嘴道: “小婶婶婚后和我们住一起么?还是和叔叔出去住。还是在一起住吧。这样宝宝生出来,我还可以帮着照看孩子。” 纪泽伸出长臂揉了揉怡然软软的头发,宠溺的对怡然说: “你都需要别人照看,怎么帮忙照看孩子?怡然很喜欢于心娜小婶婶和孩子吗?” 怡然听见这话,总感觉叔叔哪里不对。于是愣模愣眼的反问纪泽, “叔叔,这是什么话。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叔叔喜欢啊。叔叔喜欢的人我和奶奶都会喜欢。更何况小婶婶肚子里还有个小弟弟,呃……或者是小妹妹。这是咱们纪家的孩子,我肯定喜欢啊。” 老太太很满意怡然的回答。她其实前段时间已经察觉到纪泽对于这件婚事的抵触。她没有太在意。能让一个男人有悔婚的想法,无非就一个原因,因为女人。老太太甚至想,随他吧。门当户对更好,普通家庭也行,不想因为这件事和小儿子发生隔阂。虽然她觉得于心娜是纪泽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峰回路转了,于心娜怀孕了! 老太太的想法 纪泽和老太太简单的商议完彩礼的一系列的事情,以为也没什么事了。就打算起身上楼洗个澡,再好好的睡一觉。他刚要站起来, 老太太立马喊住了他, “阿泽,你等一下。” 纪泽听见声音停止了动作,侧过了头,疑惑的问老太太, “怎么了?母亲,还有什么事吗?” “算了……没什么事。你上去休息吧。”本想再问问于家的态度,和小儿子最近的状态看着好像不怎么好。但是她刚才一晃仿佛看见了纪泽不自觉流露出的疲惫的样子,老太太终究没忍心再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让他上楼休息。 老太太目送着纪泽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后。转过了头,看着窗外早已亮起的路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她也是没办法啊。如果不是大儿子和老头子都不在了,家里又怎么会把性格外向,自来无拘无束的纪泽推出去呢。 纪伟从小就性格内敛,对数字特别敏感。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着一颗有胆有识,雷厉风行的心。周边熟识的都夸他是天生的经商天才。可惜天妒人怨,一场车祸,夺走了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她当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和人心惶惶的公司。谁也没想到消失了一个月的小儿子回来了。他带着比他爸爸和哥哥还要冷血的手腕和坚强的毅力,支撑起了这个家。那个从小散漫荒唐,只知花天酒地的纪泽,以不逊于任何一个领导人的魄力硬生生的把那个已经快要四分五裂的公司重新推上了正轨。 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就算纪泽表面再怎么的云淡风轻,她也知道他的内心其实如同她们一样已经千疮百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泽似乎变得鲜活了起来。她一直以为是于心娜的原因。才同意了纪泽的订婚。后来,她慢慢察觉到,不是因为于心娜,因为她在小儿子的眼里看不到感情。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尤其是于家。两家几代人的交情,于家又只有一个女儿。就算出尔反尔可以,取消婚约也可以。但是,难就难在,真的解除关系,纪泽以后孤身一人恐怕也无法在商界立足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更何况是一个于氏。在商言商,各个家庭各个公司盘根错节,谁也不愿意得罪人。尤其是商业联姻,如果悔婚,乃是大忌。 也不知道于心娜怀孕这步棋走的对不对,看纪泽出乎意料的反应。应该不是有意的,除非喝多了酒,才有的孩子。但是,不管有意还是无心,商人只看重结果。这是纪于两家一个重要的连接点。唉。 怡然看见老太太盯着窗外,盯了好一会儿了,疑惑的问道: “奶奶你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东西么?” 被怡然突然打断了思绪,老太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和蔼的看着小孙女, “奶奶只是有些累了,咱们上楼睡觉吧” 说完,在怡然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向了楼梯。 对话 刘安安在医院住的第四天的时候,负责她的大夫就让护士通知她可以出院了。又特意嘱咐她,如果头部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以随时过来复查。 本来刘爸刘妈要过来接她。刘安安没同意,一是考虑店里比较忙,爷爷奶奶又需要有人照顾。二是她也没什么大碍了,打完最后一个吊瓶,她自己就完全可以回去。 刘安安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时不时的还要看几眼吊针。 刚才马建打电话给刘安安,告诉她已经请了假,一会过来,给她办理出院手续。然后一起吃个中午饭再送刘安安回家。让她不要睡觉,小心看着药。 这时,怡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刘安安听见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马建,边转头边说: “你怎么这么快?刚挂断电话就来…………。” 怡然笑嘻嘻的看着刘安安,品了下好友刚才未说完的话。一猜,肯定说的是她的男朋友。于是,怡然坐在了床边一侧的沙发上,佯装不知道的调侃着刘安安, “安安,有没有想我?你刚才说的是谁,谁刚挂断电话就来?” 刘安安看见怡然真的很开心,她们两个这两天都没联系。也顾不上他话里的调笑,忙开口说: “怡然,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最近忙么?我打完这个就出院啦,还想告诉你不用来医院看我。至于我等谁,……我在等马建帮我办理出院,我刚刚还以为是他呢。我还纳闷怎么这么快。一会儿办完出院,我们去吃个中午饭阿?” 怡然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一边回答着: “最近还行,帮着家里处理些时间,又写了两篇论文。有心想来,奈何事情太多。”说完,站起身子,把小礼盒递到了刘安安的手上,解释道: “这是奶奶翻出来的玉佩。好像是她妈妈的陪嫁。一共两个,我一个你一个。本来是要给小婶婶的,但是奶奶听说你住院了,身体又不好,就让我给你送过来了。老人都说玉石养人。所以奶奶特意交待,你一定得带着。” 刘安安打开了礼盒,看见了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枚玉佩。它的颜色非常浓郁沉稳,触手一摸发现质地细腻无瑕。这应该就是顶级的祖母绿吧。刘安安关上了盒子,往前推了推,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怡然,开口道: “怡然,麻烦你回去的时候,跟奶奶说一声,好意,我就心领了。但是,东西我不能收,这也太贵重了。” 怡然听见刘安安的话,抿嘴笑了笑 “奶奶早就猜到你这么说了。她让我告诉你,不喜欢可以扔了,送人都行。但是如果喜欢的话,那就不要辜负她的心意。东西是死物,人是活的。你本来身体就弱,又受了伤。带着玉,会对身体好一些。如果觉得不安,就没事多去陪陪她。” 刘安安用指尖点了点眼角的眼泪,然后对着怡然说道: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办完手续,吃完饭就去你家看奶奶。” 出院 马建进屋的时候,刘安安刚好打完最后的吊针。护士拔完针后,对着屋里的三个人人说道: “病人今天可以办理出院了,哪位家属跟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办完出院以后,就可以走了,走之前请收拾好个人物品。” 马建对怡然摆了摆手算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又亲昵的用手指点了点刘安安的脸蛋,微笑着说: “我先去办一下手续,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就随着护士出了病房。 怡然看着两个人这种自然亲密的互动,有一点小吃惊。这才几天,怎么感觉他们像在一起好久了一样。想不通呢,于是,问正在穿鞋的刘安安, “安安,我有一种感觉呢。感觉你和你学长男朋友好像相处了很久一样呢。而且他摸你脸的时候,你们两个都显得特别的自然,你不是不怎么喜欢他吗?该不会……该不会安安你是不是撞傻了?” 刘安安听见这话,低头闷笑了一声,无奈的放下了手中想要装进手提袋里的东西。坐到了怡然的身边,握住了她的小手,温柔的对着怡然解释道: “怡然,你的小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什么阿?你不要瞎猜想。我跟你说,我是真的想和马建学长好好的在一起,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他。可能,只是谈不上有多爱吧。但是,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当中,我觉得学长是最适合我的人。他清楚我的一切,也愿意包容我的所有。我们两个人都在努力的朝着下一个方向走去。所以,一些恋人之间的小动作,都是很正常的。我也能接受。你理解了么?” 怡然听明白了刘安安的意思,但还是感到很匪夷所思。明明前两天,安安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呢。虽然她实在想不通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但是她觉得,安安一定是把悲伤的情绪藏了起来。不想让大家担心。唉……,马建这个人是很好很优秀,但总觉得和安安之间差了点什么。怡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追问道: “安安,你是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吗?你和我说实话,你和你学长在一起幸福吗?我不想让你委屈自己。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晕倒在家,但是你肯定是哭的伤心过度,才像医生说的那样,导致的脱力晕倒,要不然眼睛也不会那么红肿阿。做朋友这么久了,有些事,即使你不说,我也感觉的到。你是不是为了某个人?一个不能跟你在一起的男人?” 刘安安听见怡然最后的两句问话,心颤了颤。她知道情绪这种东西,自己是隐藏不了也控制不好的。怡然待她真心真意,察觉到也很正常。所以,她更不能把那个人和他们之间的纠缠告诉怡然。她不能破坏她们之间的友谊…… “真的不是为了谁。换句话说,即使那天是为了某个人伤心哭的。对于我来说,也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和学长好好在一起。享受恋爱的感觉。” 马建拿着出院手续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了刘安安最后的几句话。 吃饭一 因为怡然和刘安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就让马建自己看着办。考虑到安安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所以,马建略一考虑就直接载着两个人来到了一家位置有点偏僻,门面虽然简约,但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私房菜馆。 一进店内,发现屋里空荡荡的,还没有顾客用餐。 柜台前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看着特别面善的男人。他好像认识马建一样,笑着走了出来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来了”,然后就伸手指了指里面,带着三个人走进了一间包厢内。 本来看见菜馆外的门脸好像有点差,就有点不情愿了的怡然。在进到店内,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其实已经没有那种讨厌的感觉了。 屋内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修和装饰,甚至有点简单。只有五六张桌子。墙面也是到处都可见的大白墙,墙上还挂了两幅画。一副画的是田野,一副画的是大海。虽说整个店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就是给人一种很干净,很温馨的舒服感觉。 包厢内,设有一张四人桌,两侧各两把带靠背的椅子。窗户很大,视野很好。坐在桌边就看得见窗外的景物。可能是因为临近城市郊区,所以店的后面并不是居民楼,而是大片的草地和树木。让人看着很赏心悦目。窗台上摆了一长条的矮木框,里面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小草。 三个人落座后,老板从门外端来了一壶花茶,放到了桌子上,倒了三杯茶水放在了几个人面前。然后站在桌边笑眯眯的问道: “大建,今个儿想吃点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带你见人过来。两个小姑娘这么漂亮,我今天肯定得好好露一手。” 马建闻言笑了笑,指了指刘安安,回答道: “李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我的女朋友刘安安,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闺蜜。” “安安,这是李哥。这家店的老板。” 刘安安和怡然一起甜甜的叫了声“李哥好”。 马建紧接说: “李哥,我女朋友今天刚刚出院,身体还有点虚弱。你给做个什么汤吧。其他的你看着整就行。四菜一汤,再来个甜点。” 被叫作李哥的中年老板比了个ok的首饰,说了句,“等一会儿。”就转身走出去了。 等门关上后,怡然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安安的男朋友,你和这个老板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小店的?这么小还这么偏僻。说实话,一开始我很不想进来,还以为你是为了省钱呢。但是进了以后发现还不错呢。” 马建没有在意怡然的直白,他听刘安安提起过怡然。知道她心地善良,对刘安安很好。他只当作是有口无心。所以,他耐心的解释道: “我和李哥是在一个驴友会认识的。当时是几个人一起约定去西藏自驾游。途中认识的李哥,一路都是他做菜给我们吃。手艺特别好。你们吃过就知道了。我们熟悉了以后,通过聊天才知道他是离异的,儿子跟着妈妈,然后他自己经营一家私房菜馆。你们可别小看这家店。很多人都需要提前预约,才吃的到。” 刘安安和怡然一起露出来惊讶的表情,心里都在想,有这么好吃么? 吃饭二 时间在三个人的闲聊之中,过得很快。等老板把菜端上来时,刘安安一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多。 摆好菜后,和大家招呼了一声“慢用,甜点今天不想做,改天补上。”就关上房门,出去了。留下了强忍笑意的马建和愣模愣眼的刘安安和怡然。 “你们别在意。李哥为人豪爽,很直接。他说他不想做,就真的是犯懒不想做。有时间咱们再过来。你们先尝尝菜合不合胃口。”说着,马建递了两双筷子给她们。 素色的白盘子里盛了四样色泽鲜艳,香气四溢的菜,大汤碗里还能闻到一阵浓郁的老汤味道。 “这是糖醋小排。这个是香菇木耳炒腐竹。这边这个是红烧牛腩。还有这个是我最喜欢的蒜蓉茄子。汤是。。。……当归红枣枸杞老鸡汤……应该是这个名字。”马建犹豫的对着两个人解释着。 怡然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断断续续的说: “那什么……我们……认识菜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你干嘛介绍……哈哈,笑死了……。” 刘安安看见在怡然的嘲笑下,马建的脸有点微微泛红了起来,可能是不好意思了。于是,暗暗的用胳膊撞了撞怡然,开口怼怡然: “你认识什么阿。你说你认识珠宝首饰,名牌包包我倒是信。青菜你能认识多少。你才不要逗我们呢。” 怡然被拆穿了,就装作凶狠的样子,去扑刘安安,两个人笑着闹成了一团。 马建在一边看着刘安安发自真心的笑容和那双他最爱的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 “别闹了,一会儿菜都凉了。我们赶紧吃饭,不要辜负了李哥的手艺。一会儿还要去你家看奶奶呢。”说完刘安安就松开了抓着怡然胳膊的手,拿起了筷子,率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到了怡然的碗里。又夹了一块递到了马建的碗里。最后,才自己吃了一口。 “嗯……太好吃了。”两个小姑娘一起发出了满足的赞叹声。 “小排油而不腻,脆而香甜。肉质香嫩。似乎连骨头都可以嚼碎。这道菜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醋小排了。怪不得李哥傲气,这个手艺,简直绝了。”刘安安不由自主的对着马建说出了夸赞老板的话。 怡然在一旁附和的点了点头,都没说话。就又夹起了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三个人陆陆续续的吃着这几个菜,盘子几乎都快要见底了,才放下了筷子。马建站起身给三个人一人盛了一碗鸡汤。 撇去油沫,反复熬了几个小时的老鸡汤,味道极其的鲜美。 “鸡汤好好喝阿。你看,连怡然这个平常不爱喝汤的人都喝了两大碗。可见李哥的厨艺是真的了不起。”刘安安咽下了最后一口汤,含糊的说着。 马建低头笑了笑, “我尝过之后也和你们一样。真的是被李哥的厨艺折服了。同样的材料同样的锅,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可能,连做菜也是需要天赋的。” 听闻 去怡然家的路上,马建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座的两个女孩谈东唠西。时不时的还小心的用余光瞟着刘安安的表情。不是他开车不专心,实在是两个人的话题,太不适合现在了,他是真的怕安安刚刚恢复的情绪又一落到底。他虽然是知情人,但是很明显怡然不是。这些话他既接不了,又不能打断。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含糊的问道: “那个,安安……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睡一下?……医生说你要休息,不要……太费神。” 刘安安没听出马建字里行间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况且,经过这次事。就算再当面听见或者是看见,她最起码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于是,甜甜的对着马建笑了一下,开口安慰道: “我没事。你专心开车,不用担心我。我不累也不费神的。现在状态很好。”说完又转头问怡然: “你刚才说道小婶婶家打算给什么嫁妆?你们有钱人家结婚也有嫁妆这一说么?好奇。” 怡然伸出洁白如玉像青葱一般的手指,点了点刘安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 “什么有钱人没钱人的。不都是一个脑袋。再这么说揍你了。这就是中国的习俗,哪里都有啊。小婶婶家啊,出了一百万现金,十套房子,还有两辆车…,一盒子钻石黄金……。”没等说完,就看见了刘安安渐渐张大的嘴巴,怡然暗自好笑,然后用手托了托刘安安的下巴,接着说道: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她们家出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掺在嫁妆里。” 刘安安有点不明所以,疑惑的问怡然: “股份很有用吗?听起来,房产更贵吧。普通人奋斗一辈子才能买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她家竟然拿十套出来陪嫁。啧啧,连我这个旁观者听着都心动了。” 马建怕怡然再怼自己的小女朋友,于是忍不住插了句嘴, “结婚时公证书上写的赠予的股份,无论是哪一方,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可以共同享有股份所带来的一切利益。” 怡然听见马建的解释,附和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安安你还好是找了个律师男朋友。要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刘安安撇了撇嘴,嘟囔道: “谁能买我啊,就是有人卖,也得有人愿意买。买回去砸手里咋办。哎……怡然,那你们家是不是也得给彩礼什么的?既然……小婶婶家给了这么多,你们是不是得给更多啊。” 怡然头靠着窗户,懒洋洋的回答着, “钱和其他的给双倍。公司不出股份,这是纪家的规矩。但是会把今年刚推出的酒店分红直接给小婶婶三十。左右最后也都是孩子的。” 刘安安看着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连慵懒的姿态都能流露出气质的好朋友,暗中咂了咂嘴, 这哪是结婚? 这是在结钱。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纪家 马建因为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临时有事不能陪刘安安进去了。所以只能把刘安安和怡然送到纪家门口,就开车走了。因为行李还在车上,就和刘安安约好晚上过来接她,然后送她回家。 怡然她们两个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还说着悄悄话, “安安,我跟你说,这两天我仔细的分析了一下,我看你的学长男朋友是真的不错。细心,人又帅气,工作也体面。值得交往一下看看。”怡然挽着刘安安的手臂,贼兮兮的说着。 刘安安有点哑然失笑,轻轻捏了捏怡然的胳膊,开玩笑道: “之前不是还说他不好,怎么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我和他谈恋爱,也不是因为那些。也认识很久了,他对我一直真的挺好的。而且我也是真的有一些喜欢他,总得给自己一次机会。” 怡然听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刘安安: “安安,我一直都想问你,又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但是你知道我……其实心里藏不住事的……。我们这么要好,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所以,安安,你到底是为了谁才会这么伤心难过?我认识吗?” 刘安安就是太清楚怡然的个性了。如果她知道和纪泽有关,那这件事就真的没完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得不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来得以结束一段纠缠。深吸了几口气,解释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才说了出来, “你不认识的。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差距和横沟。无法跨越的那种。因为没有办法在一起,所以选择放各自生活。伤心难过固然是有,可我也没有后悔过。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办法。况且,我现在也有了男朋友。已经不会再想那个人了。” 怡然还是不信这个算是解释,其实又什么都没说的解释。于是,继续追问道: “什么差距和横沟?两个人相爱,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安安,你这话太模棱两可了,你在敷衍我。” 刘安被怡然的话逗笑了,她知道怡然不是八卦的性格,只是太担心她了。 “真的不是敷衍。身份地位家庭,哪一样都是横在两个人中间的问题。如果是普通人就好了。有很多原因,等我想明白,再说给你听。我现在也很乱。” 怡然摇了摇头,显然还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一边开门,一边回头对刘安安说: “那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件事得有个说法哦。我对你的事都要知无不尽才行。” 屋里的人听见怡然的声音,都纷纷抬起头。老太太看见孙女回来,招呼了一声, “怡然,你不是去看安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丫头身体好没好一点。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了吗。” 刘安安听见怡然奶奶的问话,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个老太太是真的打心眼里疼她,关心她。摸了摸胸口挂着的玉佩,刘安安扬声喊了一句, “奶奶,我都想死你啦。” 再见 声音随着刘安安的人一同进入了屋内,老太太抬起一张笑脸,忙伸手招呼着, “快过来,让奶奶看看。这怎么几天没来,瞅着瘦了一大圈呢。” 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和真正面对的时候,真的是截然相反的感觉。 是的,从进门的第一眼,她最先看见的不是招呼她过去的怡然奶奶。而是纪泽,以及依偎在他身旁坐着的未婚妻于心娜。还有许久不见的周深。 “哦,安安,好久不见。听说你住院了……身体还好吗?今天热不热……好久不见了。你喝水吗?”周深看着许久未见正走过来的刘安安,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 怡然闷笑了几声,朝着周深嘲讽道: “周深,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怎么在部队呆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笑死个人了。” 周深伸出拳头作势要打怡然的头, 怡然对着周深翻白眼吐舌头。 刘安安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目不斜视走到了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任凭老太太一把揽过了自己。她则顺势的亲昵的把头靠在了奶奶的肩膀上,娇声娇语的说: “奶奶,我想你啦。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然如此。您看,我都想你想瘦了。” 老太太搂着刘安安,仔细的看了看。她看见因为一场莫须有的病,本就纤瘦的小人,此刻小脸更是如巴掌大了。心里一连串的心疼,嘴里就埋怨了起来。 “你啊你,长着一副聪明的样子,怎么竟做些傻事。什么样的男人,能值得你这样啊。你才多大的年纪……,多让人担心。” 刘安安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更何况让她伤心难过的人正坐在对面。即使不用看,也感觉的到他的目光,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不是的,奶奶。是因为某个人有点伤心难过。但最主要的也是最近身体不舒服,没吃饭,头晕了一下。没有那么严重。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出院呢。”刘安安无力的解释着。 老太太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又怎么会被小丫头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青春年少的时候,谁都有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别人说的再多,也只能靠自愈。知道刘安安是不想说。她就不能再问了。拍了拍刘安安搂着自己胳膊的小手,叹了口气, “好,好,好。奶奶信你。但是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住,一定要多加小心。身体不舒服,就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没什么事,不是也都放心了。你最近花店没什么事,就常过来。你叔叔婶婶要结婚了。家里好多事情,你姑姑又回不来,就剩我这么个老太太和怡然。就算有婚礼策划,和管家,但还是有些大大小小的事需要人做。安安要常来帮帮奶奶。” 纪泽听见刘安安那声虽然清脆但却带着一丝颤音的应答,感觉心都裂开了。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住了心头的酸涩,盯着刘安安开口说道: “身体不好,就不用过来了。也没什么大事。” 尴尬的气氛一 纪泽的突然插嘴,让原本还很温情的气氛,立马尴尬了起来。 怡然和周深一同瞪了纪泽一眼,于心娜推了纪泽一下。而老太太则是直接怼了几句, “我叫安安过来,是帮你准备操持婚礼的。你和娜娜还得抓紧时间去国外拍婚纱照,定制婚纱,礼服,戒指。一堆事。家里这边你就不用管了。我们怎么折腾就怎么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怡然的朋友不是刚刚出院,身体可能还很虚弱。况且,我们这么劳累人家,她男朋友可能会不开心。”纪泽摆弄着手腕上的手表,面色平静的应付着母亲。 老太太,“嗯?”了一声,转头问道: “安安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了?怎么没听怡然说起来过。改天应该带过来见见,奶奶还能帮你把把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刘安安还没等说话,怡然就接过话头,开始了滔滔不绝, “是安安大学的学长。现在是一名从业三年的律师,在业内小有名气。有房有车有固定工作。人呢,我见过几次。长相帅气,体型很好。性格温和,彬彬有礼。最主要的是,追了安安五年。五年啊,都没变过心,不是真爱,是什么。他刚刚送我们回来的,本来想一起来看看奶奶。但是临时接电话,去见客户了。说了,晚上来接安安。到时候,奶奶你看看。咱们安安眼光还是很高的。我就说,安安应该给伤她心的那个人打个电话,告诉他,感谢不娶之恩,才能让我遇见良人……”怡然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嗓子有点干,喝了口茶水。刚要张嘴继续说,就被纪泽打断了话, “五年都没追上。这么几天,就有感情了?这年头的备胎,还真容易转正。还是刘安安小姐,你本来对待感情,就是不认真。” 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尴尬,大家都不太清楚纪泽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处处噎人。显得极不待见刘安安。 于心娜在一旁,拉了一下纪泽的手臂,低声询问道: “阿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近公司事情多,你可能太累了。上楼休息一下吧。婚礼细节,我们简单商量一下就行。”说完,又对着刘安安歉意的笑了笑,才开口解释: “安安,别往心里去,你叔叔这个人就是这个性子。冷冰冰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言语上有些不妥,你别往心里去。”又拽了一下纪泽,“阿泽,你跟安安道个歉。人家是好意想帮咱们,你不应该这个态度。” 纪泽冷着脸,不作声。于心娜尴尬的不知所措。怡然和周深愤愤然的,却又敢怒不敢言。眼看着老太太脸要拉下来,刘安安忙对着于心娜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的,小……婶婶。我都理解,婚礼在即,公司事多。纪叔叔有些焦虑很正常,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更不会多心。你放心,凡是能用的到我的,我肯定义不容辞。哦,对了,婚礼现场的鲜花就由我来提供吧。与纪……家相识一场,我总要有些表示……才好。” 尴尬的气氛二 于心娜摆了摆手。先不说刘安安和怡然的关系有多好,就说老太太也疼这个小姑娘跟个眼珠子似的。就算单论这个人,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长得漂亮,性格又随性。怎么能占这个便宜。于是嘴里忙说着“不用,不用,你来参加就好了。真需要用什么鲜花装饰,也一码归一码,需要算钱的。安安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代表纪家真心的谢谢你。” 老太太听完于心娜说的话,没有回答。用一只手反握住了刘安安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帮她把散落在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在了耳后。温柔的对着刘安安说道: “我们的安安呐,一直都这么的心地善良。奶奶答应了,你叔叔婚礼上用什么,你就送什么。奶奶不感谢你,也不给你钱。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你虽然不姓纪,但在奶奶眼里。你和怡然一样都是我的亲孙女。这个家太冷清了,要不是因为有你们陪着,我真的觉得日子难熬的很。我这把年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过一天算一天。你们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奶奶打心眼里,觉得心里暖和。所以呢,你为自己家里出一份力,都是应该的,奶奶说的对不对。” 老太太的这番话让纪泽心里瑟缩了一下,更是让怡然和刘安安还有周深都浸湿了眼角。 大家心里都清楚的知道,纪家人丁凋零。一场车祸带走了四个至亲之人。老太太年龄大了,就算医学再怎么发达,家里再怎么有钱。谁也躲不过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人越老越孤单。大人们各忙各的,真正陪着她的时间,算一算,其实少的可怜。说起来。刘安安和怡然真的不像其他的二十多岁的女孩那样,成天只知道逛街购物,晚上喝酒蹦迪。两个小姑娘只要有时间见面,就会凑到奶奶身边,一起画画,种花,看电视剧。陪着奶奶午睡,健身,研究菜品,聊八卦。那么多的日子里,一大两小互相依靠互相慰藉着。 怡然假装迷了眼,用手指擦了擦快要流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挤到了老太太的另一侧,双手环抱着她。头轻轻的靠在了奶奶的肩膀上。带着一点鼻音委屈的说道: “奶奶不要乱说。叔叔要结婚,婶婶要生孩子。我和安安还没有结婚呢,您得亲自帮我们挑选着,看着我们出嫁。我不要再听见这种话了,想想都难过。” 周深从刘安安进来以后,听着他们说话,一直都吱声。直到听见老太太这番话,实在是忍不住插嘴了, “姥姥,您才多大年纪。以后日子长着呢。别说这话吓唬我们。我妈妈说下周就回来看您。帮着舅舅筹备婚礼。你可不行再那么想了。” 刘安安心思转了转,朝着老太太笑了笑,开玩笑的说: “奶奶,你是不是不想锻炼了?想偷懒,才说那样的话。那可不行哦,我和怡然会一直监督你的。奶奶,你要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尴尬的气氛三 刘安安几个人一打岔,尴尬的气氛顿时就少了许多,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婚礼上。 于心娜和大家说了一下,两个人去拍婚纱照的打算,说要去法国,但是时间没定。想询问一下伯母的意见。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了,正一眼不眨盯着刘安安看的出神的周深一句, “你妈和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周深回过了神,态度恭敬的说道: “说是安排好公司的事情,下周五回来。” 老太太又问了一句,“今天周几?” 怡然抢答了一句,“周五,奶奶。怎么了?”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刘安安的手背,又摸了摸怡然抱着自己腰的手,才抬起头说: “让你妈周二回来。就说我说的。” 几个小辈愣了一下,周深小心翼翼的问老太太, “姥姥,是有什么事么?我妈打电话说抓紧处理手上的事,尽量周五赶回来。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让我妈……周三回来?您确定么?姥姥?我打?” “不是周三,是周二。你打。”老太太气定神闲的回答着。 周深插在裤子口袋里碰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走了出去。 看着周深走出去以后,老太太才开口叫道: “阿泽,心娜。” 纪泽同于心娜一起应了一句,“在。” “你们周二就去法国拍婚纱照。提前预约好酒店拍照事宜。结婚戒指呢,钻石我出,定做戒托的款式你们自己选。至于礼服,你们到法国看着办就行。这次去,把怡然和安安带着,她们俩的加上我的,礼服一起做了。” 听见这话,众人的反应不一,怡然欢呼雀跃,刘安安惊慌失措,纪泽淡定不语,于心娜则满头雾水。 老太太用余光扫了一圈,稍微解释了一下: “你们拍你们婚纱照,怡然和安安两个人就当去散心游玩。定礼服,尺寸现场就量了。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主要,阿泽你得带怡然去看一下商学院。过了年就送去学商业管理吧。” 纪泽点了点头,应道: “好的,母亲。我会着重留意一下。所有事情处理完。一个星期左右应该差不多了,娜娜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吧。”说完又看向了,原本以为可以兴高采烈的出国散心,却又告知要去学习的怡然,和正欲言又止的刘安安,问道: “你们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吧。” 怡然噘着嘴慢吞吞的回了一句, “没问题……” 倒是刘安安犹豫的拒绝了, “奶奶,叔叔他们拍婚纱照,怡然去看学校,这都是正经事。我去没用,我也没什么目的性。况……况且还浪费……,我在家陪您,我就不去了。” 怡然心情顿时又低了一个度,马上站起身坐到了刘安安身边,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一起去嘛。叔叔他们拍婚纱照,我自己也没什么意思。咱俩还是个伴。好不好?” 刘安安摇了摇头,又要张嘴拒绝, 纪泽直接拍了下腿, “行,就这么定了。” 若有所思 刘安安拿起手中的电话,走出了房间。在荷花池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因为天气原因,快要凋落的只剩下根茎的荷花。和依然活蹦乱跳的几尾小鱼,一时呆呆的愣起了神来。 刘安安撒了个谎,找了个借口出来,解释要打电话询问一下家里,能不能出国旅游。其实,她只是心里闷,感觉乱乱的。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才仓惶的逃了出来。 怎么形容呢,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这是一段被刘安安自己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感情。不管因为什么,都是她自己主动推开了纪泽。拒绝了他向自己张开的双臂,字字句句的刺伤了他的真心。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懦弱也认。她没有勇气和纪泽走下去。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当所有的人,知道纪泽是为了她刘安安,才悔了婚的时候。将是怎样一个爆炸的景象。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于心娜也好,周深也罢。其实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唯独早已拿她当一家人的奶奶和善良的怡然。她是不能伤害的。她怎么能推翻眼前这么和平的一切呢。要问她,爱么?真的爱纪泽么。她任何时候都会斩钉截铁的点头承认。她爱他。从他第一次走进养老院的时候,她就深深的将他印在了心底。为数不多的见面和相处,只能把这份卑微的爱无限放大。而已。后来,纪泽给了她回应,让她等一个结果,等一个他给的承诺。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丧失了理性。脑海里什么都不想的,只想紧紧的拥抱他。可当现实一次次摆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她又一次次的退缩了。她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她无法开口更没有资格解释他们之间这段可以称的算是不伦的爱情。奶奶拿她当亲孙女,怡然拿她当好姐姐。疼她宠她照顾她。她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一腔孤勇去亲手打破这个局面呢。她又有什么可值得纪泽去这样做呢。她不懂,也知道,放弃于心娜就等于放弃了于氏集团抛过来的橄榄枝。 更何况,他们有了孩子啊。这个孩子对于稳固纪于两家的关系。对于心如止水的奶奶和日渐凋零的纪家是一剂多么有效的强心药。 于是,她拒绝了一切的一切。开始隐藏起了情绪,把这份爱意压在了心底。她试着说服了自己,也为了证明给纪泽看。接受了学长马建。唯有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为了避免以后徒增的麻烦的尴尬的事情。就只有长痛不如短痛这一个选择。 周深在这一侧刚刚挂断了和他妈妈的电话。想要转身进屋的时候。余光扫到了长椅上正坐着好似看鱼好像又有点愣神的刘安安。 他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后,轻轻的问道: “安安你怎么了?怎么不在屋里呆着了?太闷了?还是你有心事?” 刘安安被周深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回答: “没怎么的,一时之间有点愣神而已。走吧,进去吧。” 疑惑 刘安安叫了周深一声,问他要不要一起进去。等了几分钟,周深看着她没有说话,刘安安就打算自己先进屋。这时,周深缓过了神急忙的伸出了一只手拦下了刘安安, “安安,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刘安安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什么话?我们进屋说阿?” 周深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躺椅, “你坐,我们在这说吧。” 刘安安点了点头,依言坐了过去。周深也相继坐在了她的身边。两个人盯着荷花池里的小鱼,谁都没有先开口。 等了一会儿,看周深还没说话,刘安安就有点着急了, “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你说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咱们就进屋。要不然怡然还以为我干嘛去了。” 周深双手交叉反复的握了几次手,才侧过脸,正色的说道: “安安,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清楚。不说,我怕会有遗憾。” “你说,没事的。”说完,刘安安就歪着头看着周深。 “嗯……安安,我喜欢你。你感觉的到吧?”周深缓缓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刘安安内心里,虽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周深对自己有点不一样。但是也没有想别的。现在这么直接的被人当面表白了,就算再有心理准备,刘安安还是不禁的红了脸颊, “呃……゛……” 周深看见了喜欢的女孩,俏丽的小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他抿了抿嘴角,压住了心里的躁动,接着说了起来。 “安安,我从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当时,阳光照在你的周围,你对着我笑,叫的那一声表哥。让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会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心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我也不想去强迫你什么。之前,我没有和你表白。是我以为你短时间内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是,现在你作出了选择。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和你说清楚我的心意。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 刘安安惊讶于周深的直白,也理解他的意思。只不过,即使没有马建,那个人也不会是周深。没有什么理由,只因为除了怡然,她不想和纪家的任何一个男人扯上关系。 “嗯……周深,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对不起。我已经有了男朋友。嗯……还是谢谢你……喜欢我。” 听到了内心早已知晓的答案,周深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应。而是反问刘安安, “你可以拒绝我的心意,但是,你拒绝不了我的喜欢。安安,从现在开始,我要追你了。你应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总不能被你拒绝,就放弃了吧。” 刘安安被周深这番话,逗的竟然想笑。这个木头呆子,哪有追女孩的时候,还要通知一下对方的。 “你还是不要了……吧。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啊。总比追我强的多,我们不要弄得……太尴尬。好不好?” 周深站了起来,挡在了刘安安的眼前,斩钉截铁的说: “刘安安,从此刻开始,我要正式的追你了。” 去于家 怡然扶着奶奶,身后跟着纪泽和于心娜。刚要出门的众人,齐齐的停了下来,一同的看着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刘安安,和站在她对面的周深。因为他们也听见了周深最后的一句话, “刘安安,从此刻开始,我要追你了。” 怡然几个人想静待下文,所以都没出声。倒是老太太先忍不住了,举起拐杖比划了一个要打人的姿势,气沉丹田的喊了周深一句, “你追什么追,安安有男朋友了。可别这时候添乱了,欠揍。你妈怎么说的。星期几回来?” 周深都被老太太突然的一声大喊,吓愣住了,半天才缓过神。他刚才和刘安安酝酿好的情绪,全被这一吼,喊没了……。 老太太等半天,没听到回答。脾气就急上来了, “问你话呢,你妈怎么说。在那愣什么神。” 周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往老太太身边靠过来,笑嘻嘻的说: “我妈说最晚周三到,让您老通融通融。她也着急,就是手头事实在太多。您也知道,我老爸做不了主。” 老太太翻了翻眼睛,拍了周深肩膀一下,又抬手招呼刘安安,“安安,过来。” 刘安安听你老太太叫自己,忙快步的走了过来。拉着刘安安的手,说道: “咱们现在去你小婶婶家,回来的时候会很晚。你今天晚上就和怡然在家里住,别回去了。晚上奶奶有事交待你们俩。” “我用去么?奶奶,那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我在家等您就好了。”刘安安摇了摇拒绝了。 老太太又哪是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了的, “走吧,送你小婶婶回家。顺便敲定一下嫁妆彩礼。你和怡然陪着我。”说完,不由分说的就一手牵着一个,向车里走去。 一路怡然叽叽喳喳的,一直在和刘安安说话。但是,很明显的,怡然的兴奋劲并没有传染给刘安安, “喂……喂……,安安在想什么呢?你盯着窗外盯了好几分钟了。” 刘安安晃了晃头,说: “没想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脑子有时候就会放空。你刚说什么了?” 怡然哀嚎了一声, “我说那么多,你都没听阿。伤心。我刚刚问你,就是你跟你爸妈说了么?去法国你溜达几天。” 刘安安都把这个事忘了,当时只顾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于是,只能含糊的应付着, “他们没说什么,就让我照顾自己就好。这两天我再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安安其实大致也能猜到自己爸妈的意思,肯定不会管。她方式只是随便得找和借口出了屋子。早就忘了这茬了。 很快到了于家,于心娜妈妈和保姆一起出来迎接纪家的人,于爸爸依然不在。 于妈妈一边扶着老太太向屋里走,一边热情的寒暄着, “您看,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老太太显然也很高兴,热情的回答道: “正好,送娜娜回来。也是敲定一下嫁妆彩礼,好久不出门了。就当散心了。” 见面 刘安安此时正坐在于家顶级的真皮沙发上,耳边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婚礼事宜。而她的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向哪里了。 于心娜爸爸还没有回来,家里依旧只有于妈妈和保姆。 一阵简短的介绍寒暄后,终于要开始说主题了。 其实前两天纪泽和于心娜就已经相互的交了底。说了两家各出什么。那边纪家倒没什么,左右生出的孩子都姓纪。这边于心娜也觉得无所谓。她觉得纪泽给什么她就收什么。但是于爸于妈心里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 于妈妈想起当时听到于心娜回来,说起纪家彩礼的时候。她正端着一杯手磨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工人修剪花草。听到女儿说前半段的时候,她还是笑容挂在脸上的。只是越听脸色越不好看。直到于心娜说完最后一句话,“还有js酒店分红的百分之三十。”于妈妈的脸上,惯常优雅的表情已经维系不住了。她端着咖啡转回头问半躺在沙发上的女儿, “娜娜,你念完了吗?” 于心娜没听出自己妈妈语气有什么变化。她闭着双眼,反复呼吸了几次,感觉心里稍微宁静了一点。才睁开眼开口回答: “念完了阿。今天在公司,阿泽亲口和我说的,不会错的。怎么了?妈妈。” 看着女儿不明所以的样子,于妈妈心里一阵后悔。他们和纪家不同,纪家是富了几辈的人。而她和于爸爸是二十一岁起才开始创业,两个人一路互相扶持。摸爬滚打,于爸爸更是凭着自己敏锐的头脑,让于氏挤进了这个圈子,站稳了一丝脚步。她早年因为创业工作忙,伤了身体。千辛万苦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们从小就让她接触经商之道,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学习管理,却没有教她怎么应付一个纪泽。 于妈妈坐在沙发上,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温和的对着闭目养神的女儿说道: “阿泽没有提纪氏的股份吗?为什么只是单一的酒店分成?我们家是拿出了百分之三十的股出来。” 于心娜睁开双眼,疑惑的看着于妈妈, “没有提阿。是纪氏还是酒店,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马上要结婚了,我肚子里也怀了纪家的孩子。以后都会是我们的,干嘛非要股份?” 于妈妈被女儿这番话气的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想怒斥几句又舍不得, “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开始怀孕。怎么头脑就不清楚了。你也说了肚子里的是纪家的孩子。什么你们的,都是纪家的。这件事我会和你爸爸商量。纪家出的这份彩礼,我们是不合心的。” 于心娜觉得自己的妈妈有点莫名其妙,“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和阿泽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时候就别因为这点小事争讲了。我们家又不差那些。” 于妈妈觉得无法和女儿沟通这件事了,只好转身上楼,临走时留下了几句话, “你们又不是只要这一个孩子。第一个姓纪。第二个要姓于。” 见面二 于心娜听到老太太的那句,“我来说说我们家给的彩礼吧。”时,心里一阵心惊肉跳, 她想起了妈妈前天上楼前留下的那句,你们不是只有一个孩子,第一个姓纪,第二个姓于。当时她还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生两个孩子呢?而且第二个还要姓于。今天她突然想明白了。爸爸妈妈这是想让第二个孩子入于家的族谱。那股份问题当然就很重要了!!!两个孩子分于家的百分之三十,而纪家出多少,那这两个孩子就会分多少。相当于于家拿到了在纪家的话语权。 于心娜还在想之前的事,老太太这边就已经开了口: “小洁,按年龄来算,我是你的长辈。但从孩子这边,还是得论亲家。想必阿泽也和你们说了我们纪家这边出的彩礼,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可以说来听听。俗话说,婚姻缔结两姓之好。我们两家又是世交。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提一提。” 老太太说的话,乍一听起来很随性。但是仔细琢磨,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刘安安暗自惊叹,老太太的心思缜密。字面意思听起来处处是在为于家考虑,可是实际却在点于家。既提了两家的世交关系。又说了婚姻结两家之好。妙就妙在这最后一句,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提一提。婚姻大事岂是能随便提就可以的。看似是给于家留了足够的话语权,实则处处把路堵死。 然而,于家就算不像是纪家那样的,有着世代沉淀下来的智慧和抉择。可于父于母毕竟也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又怎么会听不懂老太太的意思呢。 只见于妈妈为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用手帕点了点嘴角,才略显迟疑的回答道: “您看,您这就见外了。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更何况,两个孩子又即将成婚。我女儿的肚子里也怀了你们纪家的亲骨肉。婚姻嘛,一辈子的大事。咱们做父母的肯定是希望能在婚礼上,在众多人的面前。给孩子足够的脸面。您说,是不是。” 太极拳又打了回来,这真的是一场暗自的博弈,怪不得需要老太太亲自出马。啧啧,果然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所理解不了的。刘安安耳朵听着两个人的交锋,心里却在嘀咕着。她又偷偷的看了眼从进门就一直没说话的于心娜和纪泽。于心娜好似有点着急,因为她有点坐立不安的直着后背在听。而纪泽则是一直靠着沙发,低头不语。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茶几上的茶水,抬眸说着: “小洁,我们也别拐弯抹角了,你就直说吧,是不是觉得纪家的诚意不够。” 于妈妈听见这话,眉毛一抬,笑的咯咯作响,捂着嘴说道: “您想哪去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娜娜的爸爸”,倒是多少有点想法。怎么说呢,于家既已拿出来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那纪家是不是也应该给点什么?而不单单是酒店的分红。您觉着呢。” 见面三 果然,在这等着呢。老太太和纪泽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下有了计较。纪泽没有开口,他知道自己母亲完全应付的来。这也是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对于他来说,这个婚可结可不结。如若不是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他可能早就和于心娜说清楚了。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他和刘安安也不会像个陌生人一样。想到这,他抬头看了看她,发现她正巡游太空一样,双眼失神的盯着面前的茶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现在一定很讨厌自己吧。 纪泽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刘安安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在想,怎么看起来他们两家结成这场婚姻,利益要大于情感呢。双方你来我往的较量,争夺什么自己根本不懂的股份。那这样的婚姻纪泽和于心娜会感到幸福吗?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个意外?她装作不经意的抬头扫了一眼纪泽和于心娜。 于心娜的表情显得很凝重,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前倾,好似有点紧绷。一只手握着拳头放在腿上,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肚子。而纪泽……,她发现,她在看他的时候,纪泽也正在看着她。相较于她的偷偷摸摸,飘忽不定,纪泽倒显得淡然很多。他就这么直接的看过来,让刘安安本就杂乱不堪的心理,又晃悠了几下。“唉”心里叹了口气,她与纪泽终究是有缘无分吧。此时,她正在听两方研究他们的婚礼,她在这想什么呢。刘安安晃了晃头,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唔,好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但是这种茶水进去食道,唇齿依然留香的感觉,让她知道,这种茶如果不是在这,她可能一辈子都喝不到……。 大家都各自心理琢磨,揣测的时候。一直沉思的老太太开了口: “小洁,我本不想翻这些烂账。但是,话到这个份上。也就无关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你应该知道,纪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谁结婚,纪家都不允许以股份和股权作为彩礼或者嫁妆。至于为什么,我不想提。你也不用问。今天不管是纪泽也好,还是以后怡然也好。我们都不会拿这些给他们长脸面。如果你觉得我们给出的彩礼不够有诚意。我可以另加。但绝不会是出纪氏集团的股权转让。如果你们觉得不公平,你可以撤回你原先想给你女儿的百分之三十。” 于心娜母亲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您说哪的话。既是要赠予娜娜与纪泽结婚的股权。我又怎么会随意收回。至于纪家的事,我只是略有耳闻。但不太清楚。之前有说错的,您也别在意。只是……我们虽然不要股权,但是酒店的分红是不是应该多加一些?这样咱们两家在婚礼上,也有个脸面不是?” 老太太这边还没等开口,纪泽直接说了句, “五十,这是我们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伯母,伯父今天不在家。我们就不多呆了,您和伯父商量一下吧。”说完,朝着怡然比了个手势。“走吧。” 表明 老太太一行人回到纪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家里保姆早已经做好了晚饭。只等主家回来,好端上桌子。 怡然和刘安安扶着老太太进了屋里,一路走到了餐桌前,依次落座。纪泽随后,关上了屋门,也坐了下来。 纪家的晚餐相对来说都会比较简单,都是些容易克化的食物。比如西红柿菌菇豆腐汤,又香又甜的烤南瓜,凉拌手撕蒜苔,再比如,鱼香豆腐,番茄豆角焖面一类的。刘安安中午吃的很好,但是一下午的消耗和一直很紧张的气氛,还是让她肚子有些咕咕作响。 老太太伸手拿起筷子,招呼了大家一声,“饿了吧,都吃饭吧。” 自来大家族中都有一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几个人也都是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碗里的饭,一时间屋内只有筷着碰碟的声音。 吃完了饭,怡然和刘安安就陪着老太太在屋外的花园里围着荷花池散步。纪泽躺在躺椅上,看着慢悠悠走过来走过去。 走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抬手比划了一下,“坐过去。”然后怡然两个人就扶着老太太坐到了另一侧的长椅上。 刘安安为了缓解一直觉得很尴尬的气氛,就仰头看了看星星,还发出了感叹, “奶奶,怡然,你们看。今天晚上天空很美,好多星星呢。” 老太太和怡然刚要附和着称赞,纪泽就开了口: “母亲,酒店分出五十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如果于家还觉得不够。我想,这个婚不结也罢了。您看呢?”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才低头看着在夜幕中,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小儿子纪泽,问道: “从你们订婚开始,你已经提了不下于五次,想解除婚姻。我之前一直也没想问你,总觉得你这么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和你有什么争执。商业大家联姻,无非是为了多一些对方的股份。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况且,于家也不是不出。凡事还是要再考虑看一看。阿泽,究竟是因为什么事,什么人,才导致你今天这么的不情愿。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纪泽没料到母亲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个问题,更何况是当着刘安安的面。他一时无法接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太太看着纪泽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继续劝解道: “阿泽,你不是小孩子。我相信你在与娜娜订婚时,应该考虑过这些问题。你现在觉得于家狮子大张口,我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娜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吗?” 纪泽摇了摇头,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 “我不爱她,母亲。我当时欠考虑,所以我现在后悔了。这个孩子也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打掉这个孩子。也不想因为他以后造成更多的事端。” 老太太听完,猛的喊了一声, “胡闹!!!” 表明加 “纪泽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你是在拿你自己开玩笑,拿纪家开玩笑!!!于家不是小门小户。虽然不是有底蕴的家族。但是于都夫妇两个人是从半道杀进这个圈子。就算是你父亲,也得考虑考虑事情的利弊!你现在说不爱,孩子是意外!你当初想什么呢!和于家合股推出酒店?我们纪家自己抽不出资金吗!这个节骨眼,他于家的宝贝闺女肚子里揣着我们于家的骨血,能容得你出尔反尔吗!麻烦你脑子拎拎清楚!”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情绪激动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此刻,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刘安安和怡然被老太太刚才突然的大喊大叫吓了一跳。刘安安可能还好一些,因为她只见过两三次。可是怡然就觉得莫名的不开心,心慌的不行。她甚至开始觉得,自从叔叔和小婶婶在一起,从订婚到现在商议结婚,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才让家里的气氛一度冰冷凝结。奶奶和叔叔一谈论这些,两个人就开始剑拔弩张。她悄悄地想着,要不然,不如真如叔叔所说,别结了吧。思及此处,她果然如刘安安形容的那样,一根筋,会直接把心里的话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奶奶,您别和叔叔生气了。反正……反正我……我觉得我叔叔很可怜……。” 听见她这话,剩下的三个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把目光投向了怡然。 “咳……嗯……咳。”怡然清了清嗓子,接着就听见了悦耳甜美的声音响在了这片静谧的夜空下, “奶奶,叔叔,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叔叔和于心娜小婶婶谈恋爱以后,家里就总是争执不断?从订婚到现在的两家商量婚事,还有你们说的于家狮子大张口。我觉得怎么这么莫名其妙?难道当初我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吗?不管家庭条件优渥还是贫穷,结婚难道不是一件开心,幸福的事吗?到底是大家想要的多,还是想的太复杂呢?纵然小婶婶现在有了咱们家的孩子,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能恃宠而骄不是,我看今天她妈妈那话的意思,反反复复提这个孩子,好像有点过于频繁,好像再提醒我们什么一样。可事实上,我叔叔对这个孩子并不期待,甚至很意外。虽然订婚的时候,两个人看似很好,可是咱们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订婚这事是婶婶先提的。那这样的话,一个并不是很想要的孩子,一个不是很爱的人,我们为什么还要为难我叔叔呢。最主要的是,我的家人,也只剩你们了阿。你们在我面前这样,我心里就很难受,于家对于我们来说固然是锦上添花。可是我们家没有于家,也无所谓的阿。”说到最后,怡然已经有些抽泣了。 看着怡然在诉说这些话时,流露出的脆弱的模样,听完了她这番思路并不是很清晰的话。就是这样一番天真无邪甚至有些强词夺理的语言,却重重的敲在了老太太和纪泽的心里。 劝说 刘安安侧头越过老太太,看了看怡然。突然就觉得心里很痛。她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坐到了怡然的身边,双手抱住了她。 柔柔的带着治愈的嗓音响在了怡然的耳边, “老人们都说,知足且常乐。我理解为懂得知足,才会快乐。凡事都有两面性的呀。你看见它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都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情。人生多短暂,这些事适合年龄大的人去考虑。我们就过我们这个年龄该过的生活,想这个年龄该想的事情。我呢,通常想不通一件事。就会把它放在一边。去做别的事情。比如想晚上吃什么,打算看哪部电影。几点洗澡。我不会把思绪和感情一直用在我想不明白,或者是比较抗拒的事情上。因为我怕我会给自己画一个圈,会钻牛角尖。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伤害了别人。怡然,你其实不用太纠结奶奶和叔叔的吵架。也不要担心。我觉得那是家人之间一种可以体现幸福的争执。任何事最后总会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过程其实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说完,刘安安又用力抱了抱怡然,她想给脆弱的怡然一种她自己认为用力拥抱就会传达的力量。 她从第一眼看见怡然就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孩活的并不如表面那样的洒脱阳光。那种眼神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的孤单和脆弱,是多少金钱和物质都无法填满的。她后来理解了,小怡然是不想让奶奶担心,不想让纪泽挂念。所以才总是一副无忧无虑快乐的样子。可试问,谁又能在15岁,那个不谙世事的年龄里,去一瞬间的接受父母双亡,爷爷去世这个打击呢。她既没有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经历的风雨,也没有纪泽浮浮沉沉又被动的坚韧。她只能一步步把心事藏起来,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说白了,当年车祸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又是在这样的家庭,没有什么心理疾病,就已经应该谢天谢地了。 可能奶奶和纪泽也知道怡然是在装作很好。可是她既然要装。所以大家索性假装不知道。纪家的人都太要强了,这是人的血脉里天生的本性。如果不是怡然刚才的话语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试探和弱小。可能这个僵局还要持续下去。比起什么于家的股份,于心娜的价值,甚至她肚子里那个不知男女的孩子,怡然显然重要的太多。怡然是他们至亲之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证明了。 纪泽低头咳了两声,抬起头,眼神飘忽的看着天上的星星,略显沙哑的开口说道: “母亲,我会考虑事情的轻重缓急。我……我也的确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懦弱胆小的推开了我。我才一时错乱,喝酒误了事。我只肯出五十的分红,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如果于家礼物提些无理的要求,我会亲自和娜娜说清楚。后果一律我自己承担。您看。怎么样? 和解 “唉…………”老太太叹了一口悠长的气,带有一丝颓然和挫败的低下了头,拨弄了几下手腕上的佛珠,再抬起头,眼神已恢复一片清然,她掷地有声的告诉纪泽: “儿子,我从来就不想勉强你什么。我和你爸爸一直认为,我们最亏欠的就是你。与你大哥相比,我们和你相处的时间,少到可怜。我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绝不委屈你做任何事,你只要平安快乐就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那场祸事,我又怎么会把我剩下的唯一的这个骨子里就桀骜不驯爱憎分明的儿子,给推到这么一个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呢。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让公司依旧在这个地方立于一个重要的位置。母亲心里真的很欣慰。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未来的妻子是什么人。纪家也不需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女人来匹配你。只是,阿泽啊,是你自己贪心了。你没有拒绝于心娜的示好选择订婚,酒后乱性又有了孩子。这个责任你必须得自己承担,做的漂亮,皆大欢喜。做的难看,你自己担着。这个婚你可结可不结了,我都依你。你与怡然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说完这番话就继续低头拨弄佛珠,刘安安抱着怡然蜷缩在一旁。纪泽沉默了几分钟,眼睛重新有了光彩,他询问道: “事情我可以解决。只是,母亲,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嗯……,你对我的择偶真的没有什么规定么?哪怕她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哪怕她……如怡然一般大小,在事业上帮不了我任何,只要我爱她,就可以吗?” 刘安安在听见纪泽提到择偶标准的时候,心里一动,下意识的就望向了纪泽。她看见他虽然直视着奶奶,可还是感觉的到余光在看着自己。她慌忙的低下了头,心中顿时鼓跳如雷,“他知道他自己说的什么吗,这个节骨眼提这个,疯了不成。他难道不怕被奶奶发现么?”刘安安心里懊恼的想着。 “对,我没有给你未来的妻子规划过任何的条条框框,哪怕是现在。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家庭,是会造就两个人生活,认知上的差距。为什么古人一直在讲究门当户对,这并不是不无道理的。出身不同,眼界不同,困难重重。你在30岁的时候觉得爱她,可以包容。你40岁,50岁呢。还会待她如往昔吗?没有一个同样的家庭背景做娘家,她靠着你们的爱情又能撑的了多久。背后的闲言碎语,骨子里没有的气质,你觉得她坚持的下去吗?” 刘安安静静地听着,仿佛把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正如老太太说的那样,就算他再包容她的一切,外表打扮的再高级,可骨子里的高贵和淡然,是她刘安安装不出来的。她帮不上纪泽任何的忙,她没有很远大的理想。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小花店,解决温饱的同时,做自己喜爱的事。前方无路可走,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走不过去。这个道理,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回答 听见母亲这番推心置腹的话,纪泽没有多想,就快速的回答道: “我只是想跟您确认。如果我能顺利的解决这件事。我是不是可以去找她?娶那个女孩做我的妻子。” 这里面,除了刘安安自己。怡然和老太太都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都知道纪泽这么多年,交往过的女生,可能比怡然见过的女人都多。是谁?让他这么的感兴趣。老太太只是心里有疑惑,但老谋深算的她,绝不会主动去问。可怡然就不一样了,藏不住的性格,马上就追问纪泽: “叔叔,是谁?我们认识吗?你可以不说姓名,大致形容一下。你左一句爱右一句喜欢的。当的了真么,你这么多年,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你怎么就肯定是她呢?这姑娘有什么独特之处。让叔叔你这么念念不忘?那她知道你喜欢她么?你之前说她懦弱推开了你,是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吗?她与于心娜……呃……小婶婶,哪个再前哪个再后?还有……” 纪泽伸出一根手指制止,示意怡然闭嘴。然后他躺在了躺椅上,舒展了一下紧绷的身体。望着夜空,低沉的说道: “她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孩子。家庭普通,性格普通,长相普通。可是我真真切切的爱上了她,在我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我无法描述具体迷恋她哪一点。怎么形容呢,好像是对她上了瘾。和未未那种日久相伴的感觉不一样。她是那种,……嗯……每一次看见她,都会给人一种惊喜的感觉。会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想挖掘。喜欢看她笑,狡黠的,开心的,灵动的,促狭的。她的一举一动,我一秒都忘不了。看着她难过,我的心里就很疼。看着她高兴,我的情绪也不由自主的会被带动。想每天看见她,想到心里发空。想抱着她柔软瘦弱的身体,想闻她身上的味道,想亲吻她的头发,想把她装进我的口袋。她知道我的所有事,订婚的事,意外……的孩子,结婚的事,她统统都知道。然后,她推开了我。放弃了我,转身有了别人。我心里就像被挖走了一块,日日夜夜的疼,酸涩。可是我又无能为力。我做不到骗她,委屈她,让她做个不被人知的第三者。我也看不到我们以后的路在哪里,我没有给她带来应有的安全感。我甚至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拥抱她。我和她表白的时候,在心里发誓,要给她我的全部,要让她在我的身后,放肆大笑。可是,我连基本的名分都给不了她。她是那么的单纯,善良,干净。我怎么可以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每个人都在安静的听着纪泽这番剖心的话。怡然和老太太看着她们的血缘亲人,心里也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情绪。想开口安慰,可是两个人的感情,谁又插得进去手。想无动于衷,又不忍心看见纪泽这么的颓然。 这时,刘安安突然双手捂着胸口,眼睛紧闭,脸色苍白的摔倒在了地上。 脆弱 纪泽双手紧握的插在西装裤子口袋里,眼睛望着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刘安安,心里一阵叹息和心疼。她又瘦了。他抱起晕倒在地上的她时,感觉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甚至来不及回想当看见刘安安一脸苍白的在自己面前缓缓摔倒时,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的可怕,心里是有多么的惊慌失措。 距离上次在医院见面已经过去几天了。内心里做好了放手的打算。也忍着不去想她。即使她来到家里,也故意不去看她。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天衣无缝。可是,还是在看见她昏倒的一瞬间,情绪崩塌了。 “嗯……。”何医生收回了放在刘安安手腕上的手指,然后摘下了耳旁的听诊器。眉头皱了皱,好似在沉思一样。 屋里静谧的可怕,纪泽因为过于担心,所以开口打断了正在思考的何医生, “她怎么样?身体怎么了?为什么还不醒?” 老太太和怡然也是太紧张刘安安的身体,所以也没在意纪泽这几个略显着急的问题。 何医生冲着纪泽摇了摇头,回头道: “嗯……笼统的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没醒是因为身体虚弱,精神一直过于紧张,突然受到刺激,供血不足,才导致晕厥的。现在,看体征,呼吸平稳。另外,刘小姐的心脏有一些心律不齐,心跳过缓,也是可以引起昏厥的。” 怡然有点疑惑的问道: “何叔叔,突然受到刺激是什么意思?是有人吓唬安安?是这个的意思吗?可是没有人阿……。还是安安的身体没有恢复好。她前几天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晕倒,头撞到了浴缸上。跟这个有关系吗?” 何医生点了点头,随即可能觉得不对劲,又摇了摇头,补充道: “刺激是指受外界因素的影响,而不是病发于自己的身体。可能是突然听到的什么话,或者突然遇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大喜大悲,突然的情绪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怡然仿佛听懂了似的点点头,老太太则在一旁一直盯着紧闭着双眼的刘安安一言不发。 “老何,那她用不用口服一些什么药。而且,心律不齐严重吗?心跳过缓又是什么病?需要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吗?”纪泽继续追问着何医生。 “不放心可以再到医院做一个系统的检查。但是,心脏这方面的检查,还是要在心脏不舒服的时候才能检查的出来。否则,否则都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至于药么,是药三分毒。但是喝一些温补的中药可以。小姑娘的身体是有一点大病之后孱弱。喝一些补血,强身健体的,安神的都可以。”何医生耐心的回答着纪泽的问题。 这时,老太太发话了, “老何,你现在就去拿药吧。看看喝什么药比较好。安安这身子骨也是太弱了。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心里能装事。”说完。又回头问怡然, “乖乖阿,你知不知道安安这是怎么了?仔细想想。要不然这段时间,怎么会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呢?” 争执 纪家纠结刘安安的身子骨时,于家的气氛已经焦灼到了一定的地步。 于心娜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抽抽噎噎双眼泪眼婆娑,漂亮的脸蛋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 另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是一个乍眼一看很普通很普通的男人。但是细看之下,还是看得出的那双暗藏睿智的眼睛里面,有着怎样的精明。 于妈妈为人一向快人快语,更何况现在又是在家里,面对的是她最亲的两个人。她实在是受不了父女俩这种僵持了,一屁股坐在了女儿身边,对着坐在对你的人说: “老于,你看看咱们怎么办呐,你这样瞪着女儿,埋怨她也没用啊。女儿肚子里怀着孩子呢。情绪不能太激动。” 于都冷笑了一声,“哼” “你们女人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于心娜,你从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先于阿泽提出订婚,本就落了下成!我和你妈妈没说什么,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可是你现在未婚先孕,你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筹码吗,那是他纪泽的筹码!!!怎么办,能怎么办。明天你带她把孩子做下去。修养好了再说。一个还没开业不知道以后效益的酒店分红,就想换我于都的女儿和股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管他纪家有什么规矩。一个愣头青还想跟我斗,痴心妄想!!!” 听见做下去这三个字时,于心娜差点没晕过去。这是她和纪泽的孩子,她爱他如命,怎么可能打下去。爸爸不吃软也不吃硬,只能求助坐在身旁的妈妈。她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哭泣着说: “妈妈,……我不能打掉孩子的。妈妈……你说句话……。爸爸,我真的爱阿泽,求您了。我不在乎什么股份不股份的,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他的面前,……求求您了。我也可以不要咱们家的股份。爸爸……。” “住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什么体统。一个男人而已。就算他再优秀,但是不舍得付出,不懂得等价交换,又有什么用!他纪家绝口不提股份的事,难道不是在拿捏我们家吗!!!”于都虽然说出的话让人觉得狠厉,但脸上还是依旧淡然如水的模样。 “哎呀,你们别吵了。要我说,先不急拿掉孩子,这毕竟是阿泽的第一个孩子,再说,也伤女儿身体。这样吧,先让女儿和阿泽私下谈谈,探探口风再说。老于,你也别一回来就拿女儿撒气。还有娜娜,股份的事,也是你结婚的重中之重。商业联姻,不互相交换,那叫什么联姻。你也不要怪爸爸妈妈,这也是为了你以后考虑。手里不捏着这些,你怎么在纪家站稳脚跟。这事就这么定了。孩子可以先留着,你最近和阿泽碰一下,看看他什么意思。他要是实在坚持,这场婚事就罢了。这个事,我和你爸爸不会让步的。老于,我们去外面散散步,让女儿自己想想吧。” 说完,就拉着于都走了出去,留下了满面泪水的于心娜。 见面一 刘安安从夜幕中醒来,屋里静悄悄的。她懵懵懂懂的睁开了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在她之前常住的那间二楼客房里。这间房间是奶奶和怡然特意为她准备的,里面还有一些常用的换洗衣物。桌子上还摆着她们三个人以前一起拍的照片。算起来,认识怡然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她都没有发现纪泽和她的关系,也从来没遇见过。可能也是因为纪泽不常回来。所以,每一次都是一个完美的错过。命运是真的在捉弄人么?如果早一点知道,当长辈一样相处,是不是现在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心也不会这么飘摇不定了,想到这,只觉得心脏又是一阵的刺痛和痉挛。唔,好痛……。刘安安伸出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想到了晕倒前,纪泽说的那番看似是推心置腹,实则是暗示的话。 她不能说自己表面是可以装作无动于衷的。她甚至每听见他多说一句,心里就会多疼一分。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在自己觉得真的伪装不下去时,胸口突然一阵刺痛,意识逐渐模糊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刘安安用双手支撑直起了身子,感受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她估摸是之前撞了头,一直没恢复好。刚出院折腾了一天,晚上又听见那个人的话,才导致晕过去的。这身体太虚弱了,还是要好好锻炼一下。看样子,应该回家把几个月前办的健身卡找出来用一用了,再把晨起跑步提上日程。这样的话,体质应该会很快提升上去的吧。 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看见了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夜里八点多了,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和讯息。是学长。想了想回了一句,“睡着了,今晚在怡然家住,别来接我了。不用惦记。”就放下了电话。穿上了拖鞋,顺手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推开门,走了出去。看了看,发现二楼也没有人。隐隐约约能听见一楼有人在说话。延着楼梯,于是,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纪泽余光看见了刘安安,但是他没有动。依旧侧眼看着不远处电视里的广告,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老太太身旁坐着下午才刚见过的于心娜。此时的她状态很不好,双眼有些红肿,面容略显憔悴,与之前见到的利落干练的样子很不同。怡然并不在大厅。 老太太看见了走下来的刘安安,忙招了招手, “醒了,过来。” 刘安安未发一言,乖巧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老太太的另一侧。 “你这孩子,身子虚弱,怎么不早和奶奶说。该调理调理,该吃药吃药。以后不行这么吓唬人了。我叫何医生给你开了一些药,一会儿你吃点东西,临睡前把药喝了。” 刘安安害羞的点了点头,蚊子般的声音问道: “奶奶,怡然呢?也睡觉了吗?” 听见问话,纪泽抬起眼睛看了看刘安安,抢先回答了她, “她看你一直没醒,就去朋友那了,让我转告你,等她。” 听见纪泽说话,刘安安下意识的看向了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忙低下头, “呃……好……好的。” 见面二 刘安安听到了纪泽的回答,又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她懊恨自己太没出息,之前还敢正眼看他,和他进行正常的交流。自从两人上次在医院争执决裂后,再见到纪泽,她根本没办法直视他。连偷偷看都不敢。也不知道自己没来之前,他们三个人在说什么。此时,她觉得自己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体紧张的程度简直比一旁的于心娜还要坐立不安。 老太太仿佛看出来了刘安安的局促不安,抽出了一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告诉她: “在这坐一会儿,怡然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们两个用点饭,你把药喝了。这回奶奶得看着你。把身体调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刘安安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似的蹭了蹭老太太的肩膀,表示亲昵。 纪泽在一旁瞟着,越发觉得刘安安现在和母亲的互动,像一只小奶狗一样,在摇着尾巴撒娇。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就嘴角上扬了起来。 于心娜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尤其是纪泽宠溺的眼神。让她突然有一种自己不是要嫁进这个家里,而是个外人。刘安安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刘安安和怡然一样差不多的年纪。比她和纪泽小了七八岁,又叫老太太奶奶。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呢。可是,刚刚阿泽的那种眼神并不是单纯的长辈看着晚辈的样子啊。可再仔细看,纪泽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转头看着电视里不知名的电视剧了。 于心娜眼看着天越来越黑,自己这个样子来到纪家。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来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好,可纪家母子愣是装作没看见一样。她有点按耐不住了。她知道商场上欲擒故纵的那一套不能被用在这个上面的。她没有办法,只能先提了话题, “伯母……阿泽……,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老太太正看着刘安安的小嫩爪一下一下的捏着自己,由于年老而松懈爬满皱纹的手。她发现安安这孩子很喜欢捏着手上的皮肤,一下一下的,像个孩童一样。她把这样的举措认为是撒娇是示好是亲昵。听见于心娜叫自己,她头都没抬,继续看着小丫头捏自己,随口问道: “娜娜,什么事。怎么还客气上了。” 老太太虽然态度有些心不在焉,但也算是回答了,纪泽是连动都没有动。刘安安倒是给了期待中的反应,她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可是这事跟她也没关系啊。 于心娜内心里叹了口气,百般委屈涌上了心头。开始有那么一丝丝的悔意,她开始怀疑自己对纪泽这样的执着,这样的奋不顾身到底对不对。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解决才能让两家都同意,肚子里还有了宝宝。也知道了自己父母的底线。又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思来想去,只能来找纪泽商量商量,可是他这个样子,也真的是让人很难接受。 理解 于心娜思绪良久,感触颇多…… 纪泽等的不耐烦,语气略显不善的问道: “你在想什么???不是说有事商量,怎么没了下文。有事就说吧,天色这么晚了,一会儿还要送你回家。” 于心娜听出了纪泽的不高兴,也知道他是因为今天在家里,和妈妈的谈话让他有些不开心了。于是,抿了抿嘴角,开口说出了原因, “今天伯母和阿泽来我家商议婚礼的事情。可能……可是我妈妈的提议,不……太好……。但是,你们走后……我爸爸也回来了……很坚持这个想法,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两家都各退一步……。毕竟大家也都是为了我和阿泽好……,您看这样可不可以,纪氏拿出20的不记名股权,婚礼结束后,就再收回。这样……行吗?” “呵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纪家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我们的婚姻是为了股权结的吗?我纪泽要是个穷光蛋,可能连你家大门都进不去吧。”纪泽听见于心娜的话,心里就很闷,说话也就一点情面都不 讲。 老太太冲着纪泽的方向伸出拳头,作势要锤他,嘴里却冲着于心娜安慰的说道: “娜娜,不是伯母和阿泽舍不得。是纪家实在是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栽过大跟头。这是从阿泽他太爷爷那一辈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别说你了,我结婚,你离世的大嫂,都是没有的。身边大多数老相识都是一知半解,只有纪家的人才知道真实原因。但是,这个规矩我们是必须得遵守的,酒店阿泽让出了五十,是永久的,所有的陪嫁,我们都两倍当作彩礼。我以为你们家应该看出了我们的诚意。如果实在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的。” 老太太说完,谁都没有接话。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刘安安是普通家庭出身,实在是搞不懂,一个股权问题对于这样的两个家庭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味。动辄就多少套房子,多少珠宝的,她觉得是天文数字了。而这些在他们嘴里,好像在说,我给你几个自行车一样。要不是机缘巧合,她真的很难接触到这样的人家。她也没有趋炎附势,只是一直以平常心和纪家的人交往。也总是委婉的拒绝一些怡然的好意。这更让怡然和奶奶心疼她了……, “真的没有折中的办法了么?可是,我怀了孩子阿。这是我和阿泽的孩子。我爸爸……我爸爸说,让我把孩子拿掉。我……真的舍不得……我今天来,……就是想大家各让一步……可是……太难了……呜呜……”于心娜哽咽着说完这些话,掩面趴在了腿上哭泣了起来。 听见于心娜的哭了,老太太伸出手安抚的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也没有出声劝阻。这种事大家的态度,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她虽然理解于家的做法,但是让步是不可能的。 刘安安低着头,一直没有吭声。纪泽则是皱紧了眉头盯着于心娜看。 这个婚不好结啊! 纪泽的质问 大家其实对现在这个情况都心知肚明。除非于家让步,接受现在的情况。否则以纪泽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打破规矩,顺于家的意。 纪泽心思周转了几次,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想和于心娜说清楚了。如果能以于家这个借口,解除这场婚礼闹剧,那就更好了。至于肚子里的孩子,他是真的不在意。不是爱情的产物,就算生出来,也不见得会有多喜欢。就算他不能和刘安安在一起,最起码他能有一个可以让她接受的身份爱着她。爱情这个东西是不讲道理的,是无法控制的。他说不清也解释不明白,他现在心里只有一种冲动,不去想以后,只想把眼前的事先妥善的解决。想到这,纪泽换了一个正常交谈的坐姿。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摆放在腿前,抬眸直视着于心娜,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尝试着沟通这件事。纪泽清楚,可能两个人私下商量会更好。但是他此刻,瞟着一旁的刘安安,就有一种想当面解决清楚的冲动。所以他开了口, “娜娜,我想……,有些事我该和你说清楚了。” 老太太和刘安安都疑惑的看着纪泽,心想正商量怎么办的时候,这是要说清楚什么?只有于心娜心里的忐忑越来越严重,好像隐隐约约的能猜到一般。纪泽想说,但是她不想听。她摇了摇头, “阿泽,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我的情绪很不好。如果纪家也不肯松口,那我还是想想办法,让我家里让步。那我就先走了,你等我消息吧。不用送我。”说完,拿起身旁的背包,打算站起身走。 “娜娜,你别自欺欺人了。可以吗。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别把最后的情感耗尽了。你知道的,我不爱你。推出酒店计划的时候,你问我要不要合作。你说为了造势,为了稳固,我们订婚吧。你说你不会强迫我。你也不在意我身边有多少女人。如果我不想和你结婚,就随便找个理由取消就好。我同意了。每次去外地出差,我都和你说,我们分开睡,你也都默认了。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其实一直都有个疑问,这个孩子哪来的,我自认为就算喝多了酒,我也不会失去记忆。可是当我醒来,发现你躺在我的床上,我竟然连一点片段都没有。我思来想去,能让我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回房间内,你给我递的那杯水里有问题。结果就是你怀了孕。那么好,不管我存不存在疑虑,最终的结果有了。无关其他,但是是我纪泽的孩子,我就会去负这个责任。我母亲知道这件事,说要我们结婚,我同意了。除了纪家一直规定的股权,其他的我一样不差的给了你于心娜。你们家还不满意,字字句句暗示我。现在,你又跑过来,问我们二十的不记名股份行不行。我倒是想亲自问问你,你从开始到现在,一再的要和我结婚,到底是你口中所谓的爱我。还是为了分离我纪家的公司!请于小姐,现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忆 于心娜面对纪泽的质问,人生中第一次表现出了手足无措的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泽的质问。她慌乱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得清眼前这个脸色已冷漠成冰的男人。 商场上,无论遇见什么结果,什么样的对手。以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和父母亲的耳提面命都足以让她不动声色的冷静的面对对手。除非,那个人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纪泽。 曾经,她以为这份爱是需要永远的被埋藏在心底的。她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和另外两个小伙伴一路见证了纪泽和莫未从青梅竹马到两情相悦再到许诺终身。收到订婚请柬的那一刻,她喝了一整晚的酒。以为可以把自己灌醉。无奈越喝越精神。精神到她闭起眼睛就能闻到纪泽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和他温柔的宠溺的看着莫未的眼神。她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以朋友,发小的身份在他的身边陪伴就好。偶尔握一下肩膀,和不经意的笑脸都能让她的心里小鹿乱撞。当她强撑着宿醉的身体,化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纪家,打算以骄傲的模样参加订婚宴。得来了纪大哥夫妇和莫未一家丧生于高速车祸的消息时,她的脑海里好似有一根弦“啪”的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断掉了。那一刻她竟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已经失去了管理自己表情的能力。她窝在海洋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时候,心里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机会她要定了。她看见纪泽奔走出了家门,数日没有消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温柔的陪伴在纪老太太身边,帮忙处理公司事务。终于,等到了纪泽携着一股重生成熟的味道卷土归来。她知道他会承担起这个家的重任。他天生聪明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只是因为有纪大哥在,他暗自藏了起来。如果没有这次事件,他可能依然会做个闲散的无忧无虑花天酒地的纪二少爷。可是,明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藏不住光泽的。比如,她的纪泽。 她数年如一日的陪伴在他的身边,她了解他的所有喜好,默不作声的当他的左膀右臂。终于,他开始正眼看她,把她当作了女人。在得知他想尝试新的领域,想建连锁酒店时,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和他表白了。字字句句她到现在还记得, “阿泽,我们订婚吧。你知道我爱你。爱了二十。我不在乎结果。我也不要求你给我回应。我只是想抓住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在你身边陪伴你的身份。酒店计划,可合作的公司,于氏是建筑方面的佼佼者。我们两家是世交,但是唯有联姻的方式,才能让这个关系更稳固,也能为还没实施的酒店造一个大新闻。我不在意你身边有多少女人,也不在意你爱谁。甚至,如果最后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我可以找理由取消这个婚约。只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一个字, “好” 无力的解释 于心娜站在原地失神般的定定的看着纪泽半晌,过了良久,才干巴巴的问出了一句话, “阿泽,我在你眼中就这么的不堪吗?” 纪泽听见这个逃避似的回答,很无奈。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于是,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面看着正盯着自己发呆的于心娜, “你在避重就轻。” 于心娜眼圈蓄满了泪水,摇晃头的时候,眼泪随着动作滴落下来,一句颤抖的低吟响起, “我……没有。” 刘安安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刚想起身想个办法制止时。外面响起了怡然的声音,她正在问门外的阿姨, “安安醒过来了么?” 刘安安听见怡然的询问,忙站起身说: “然然,我醒了。我在这,快来。”她欢快的情绪蔓延开来,让刚才紧张的稍微缓和了一些。 除了纪泽,其他几人都在内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 怡然走进屋内,发现除了奶奶,叔叔,小婶婶,安安都在站着。她有点奇怪,安安站着正常,叔叔和小婶婶这架势不像是迎接她阿。怎么好似在吵架呢!!! “你们在干嘛?”怡然一边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一边问道。 老太太和纪泽没有说话,于心娜则是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刘安安一看众人没说话,就赶紧接话道: “说晚上一会儿吃什么,感觉好饿呢。然然你吃饭了么?我们吃点东西吧。奶奶说要我吃药之前吃点东西。对不对,奶奶?” 老太太看着小丫头这装傻充愣的样子,也就顺水推舟的附和着, “非要等你回来吃。阿泽,你送娜娜回去吧,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在商量。”说完,又转头吩咐保姆,做点夜宵给两个小丫头吃。 看纪泽现在这幅冰块脸的样子,于心娜实在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了。她迅速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恢复成了来之前那仪态万千的模样。对着老太太和纪泽说道: “伯母,天色也真的很晚了,我也应该走了。但是不用阿泽送了。司机就在门口等我。嗯……嫁妆的事情我在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彩礼就按原先的来就完全没问题。阿泽,我们就定两天后,去法国拍婚纱照吧。机票我这边定,你处理下手上的事情。安安和怡然稍后把身份信息发给我一下。一切按照原先商议好的流程走就行。那我就不多说了。后天见。”说完,也不等纪家人做什么反应,扭头就走了。留下剩下的几个人大眼瞪着小眼。纪泽看见于心娜远去的背影,胸口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的堵塞。想抓又抓不到,不动又扰人。他没控制好情绪,一脚踢翻了茶几上的茶具,清脆的碎裂声和纪泽突然的举动映在了刘安安的眼里和耳里。她吓了一跳,怕自己喊出声,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反观老太太和怡然,一副淡定习以为常的样子。老太太依旧看她爱看的电视剧,怡然吩咐保姆收拾一下,再拿一套茶具的同时,甚至还让做饭阿姨帮忙多加了一份水果沙拉。 这什么情况? 日出一 刘安安和怡然吃完晚餐,又在老太太的注视下,乖乖把药喝了。才被放回了房间。此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大家都早早的躺下了。 刘安安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和之前在这里住的那种感觉不一样。现在多了一个纪泽在这里,这是他的家,这样的想法让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叮,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纪泽。好奇怪,她虽然删了他所有相关的联络方式。但好似这些又被印在了心底一样。 “去看日出。” 简单的四个字,让人生出了无数的遐想。她没有给自己任何一丁点胡思乱想和瞻前后顾的机会,起身拿起了手机,披了件外套,就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一路静悄悄的,她做贼心虚似的,弯着腰低头走路。刚出外面的大门,就“咚”的撞到了一个软墙。一抬头,是纪泽。 刘安安捂着额头,纪泽双手插着裤兜,一时之间,望着对方,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纪泽盯着刘安安半晌,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她捂着额头的小手,牵着她向车边走去。 寂静的深夜里,孤单的车子一路疾驰,耳边只有车窗外的呼啸风声,和偶尔听见的呼吸声。两个人都没说话。偶尔的几次眼神相交,刘安安也都惊慌失措的逃开,马上转过去,假装在看车窗外模糊的风景。 越走越熟悉,刘安安“咦”了一声,转过头轻轻的问道: “是去二叔家吗?” 纪泽用余光看了一眼,低沉的回答道: “不是。” 刘安安转过头悄悄的撇了撇嘴,但还是识相的没有反驳。心里却想着,这明明就是去二叔家的路呐,糊弄小孩子嘛。 车停到了谢甲山的东侧,因为这里有一条通往山顶凉亭弯弯曲曲的石头台阶道路。 车停稳后,纪泽率先下了车,走到了后备箱,提了一袋东西。关上车门后,才看见刘安安磨磨蹭蹭的下来了。 “可以么?上的去么?”纪泽冷声的问道。 “嗯,走吧。”说完,刘安安就一马当先迈开了步子,登上了台阶,向山顶走去。与白天不同,静谧的晚上,山林里鸟虫的鸣叫声都显得低落了很多,错落不一的路灯镶嵌在石阶旁的木头杆上。昏黄的灯光到底是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些柔和呢。 人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到底是女孩子,又加上刘安安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后,纪泽轻松的超过了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纪泽永远在刘安安几步之上的地方等她。纪泽也不说话,也不回头。只是听着脚步声。察觉到她跟了上来,就继续向前走。而刘安安则是累了就稍稍歇一下。不管休息多久,只要她抬头,那个男人一定会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莫名的心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不用知道你在哪里,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在。或者在我的眼前,或者在我的身后。所以,我才能一直向前走啊。 日出前的回忆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山顶走去。这一路走走停停,到达凉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2点多了。也不算耗费时间,毕竟两个人很难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刘安安很佩服纪泽的体力。与自己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无力的丑样子相比。纪泽拎着一个大包裹,这一路轻轻松松的行走,脸不红气不喘的,再加上那若有若无的,说不是想笑还是想嘲讽的嘴角,真的好气人哦。 到了山顶,纪泽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在凉亭那打开了袋子。刘安安看见面前的人从那个包裹里,拿出了几根黑色的伸缩的铁棍子。还拿出了锤子??? 天阿,刘安安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看过的一部惊悚剧。内容大概就是两个人相爱,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在一起。男人就把女人给约到山上咔嚓了。边咔嚓的时候还边自言自语的说,“这下我们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了。”想到这,她紧张的抱了抱自己,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一边向后退,一边用颤抖声音问道: “你这是……想做什么?你是想……把我那什么了么?然后就地埋起来???……那也不用拿这么多的钎子阿,还有锤子。???……那个,……纪……叔叔……泽,那个锤子太可怕了,我……其实没什么力气。一拳就晕了。……啊,你为什么拿着锤子和棍子走过来……别,别阿……”。 纪泽看着刘安安在那自言自语说出的话,他低着头简直是哭笑不得,拿着锤子的手紧了又紧,才站了起来,朝着她走去。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柔和一些, “刘安安,你是没见过帐篷么?” 刘安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阿,这是个帐篷阿?你拿锤子干嘛?”刘安安歪着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凑近了问道。 纪泽看着陡然亲近过来的刘安安,闻着她发间飘过来的淡淡的柔香。浑身一紧,感受了下心里的悸动。他清咳了一声,吩咐道: “我现在装,你帮我扶着一下,我们去旁边的草地装帐篷。” “嗯,好……好的。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装帐篷?不是看日出么?”小碎嘴边走边疑惑的问着。 “距离日出还要两个半小时。山顶寒气重,你又那么懒,你能保证一直运动吗。再说你刚出院身体弱。怕你再受风寒。家里又该怪我了。”纪泽面无表情的回答让刘安安想掐死他的冲动都有。明明是关心人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的别扭呢。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再有什么交流了。纪泽是个行动力执行力都很强的男人。时间过得很快,短短十多分钟,一个崭新隔风的小帐篷就起来了。刘安安伸头向里看了看,发现竟然里面还有一个充了气的睡袋。头顶一盏小桔灯在散发着柔和的灯光。临近十一月份的天气,夜晚的山顶的确寒气很重,尤其是风也很大。刘安安在打了个寒战后,没用纪泽说,就自己乖乖的脱了鞋子,钻进了睡袋。 唔…………,刘安安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声响。是高级中空棉的?哎呀,好舒服呐,暖和。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在外面住,以前只是中午出去山林或者草地,来个小小的野餐……没等这边刘安安把享受的感觉想个透彻,就听见耳边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紧接着,充气床垫一矮,睡袋里又钻进了一个人。 我们的刘安安小朋友刚要起身,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按了下来, “如果不想我做些别的出来,就不要动。乖乖躺着。否则别怪我对你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纪泽平躺着侧着脸告诉她。 刘安安娇俏的小脸上,一丝丝可疑的红晕爬了上来,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嗯……”了一声。 两个人在这寂静深色的夜里静静的躺着,毫无睡意。过了半晌,刘安安悄悄的低声问了一句, “纪泽,你睡了吗?……” 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纪泽,回应了一句, “没有。” 刘安安听见了意料之中的肯定,暗自窃喜了一下,随即开启了她的小话匣子模式, “我们可以说说话么?” “嗯……你不用回答,我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但是我真的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你,问完你会不会生气呢?不会打我吧?” 纪泽实在按耐不住,就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体,有平躺变为侧躺,平静的注视着刘安安,像是吃了低音炮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虽然不一定保证会不会生气,但我可以保证一定不会打你。不是,刘安安,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十恶不赦的魔鬼吗?我并没有在你面前发过什么脾气啊。你为什么那么怕我?我威胁过你?还是吓唬过你?” 刘安安看着眼前的纪泽,撅了撅她的小嘴,哼哼道: “切…………,晚上和那个小……婶婶发脾气的是谁啊。一脚踢坏了奶奶心爱的茶具的人,又是谁啊?你为什么要踢茶具那么脆弱的东西呢?我觉得你应该去踢墙,或者去提花池,踢大门,反正踢一些比较坚硬的东西呐。再说,我不是怕你,这是不好意思。我怕你干嘛呢,你又不是吃人的大妖怪。” 纪泽觉得此时的刘安安甚是像个小孩子,这可能就是她和未未于心娜不一样的地方。未未她们总是秉承一副老气横秋姿态万千的端庄样子。而眼前的姑娘说话做事却是那么的随心所欲。与怡然也不一样,怡然是热情奔放的,是生性烂漫的。而她呢,像是个矛盾体,时而沉静内敛,时而专注认真,时而热情似火,时而放肆俏丽…… “叔叔,怎么不说话?”刘安安看着纪泽盯着自己半天,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有点着急了。 纪泽……, “说什么?说我发脾气吗?你没有问我问题,我回答什么?” 刘安安满头黑线,这个男人真的是,头脑清晰,条理有依有据, “好,我有几个问题。那我先问你第一个吧。那个意外的……宝宝,你们……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小姑娘说完,适时的低下了头,表示了下自己害羞了。 纪泽动了动,用一只手支撑起了头部, “你指的是,为什么我和她睡了一宿,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却有了孩子?” 刘安安:“嗯……,大致是这个意思。” 纪泽思绪转了转,才平静的开口: “我为什么觉得于心娜动了心思,是因为我从出生到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次喝酒是失去记忆的。进了房间,我还记得和她说,帮我倒杯水,你也回房早点休息吧。因为公司开的是两个套房。但是喝完了水以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以后,看见了不着寸缕的我们。我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然后紧接着,她在我家里晕倒,何医生诊断,怀孕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如果她是私下跟我说怀孕,那么这个孩子留不留都是个问题。你知道的,我是打算和她说清楚的。我相信,她也猜的到。订婚之前,我们就有言在先,如果我不想继续这个承诺,她会找借口解除婚约。” “可是,可是……我觉得小婶婶是真的爱你。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即便……你觉得她动了小心思。那也是你的猜测,你不应该妄下结论的。”刘安安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说了纪泽几句。 纪泽无奈的用另一只闲着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小丫头额前的碎发。既感叹她的天真,又无奈于她的幼稚。 “傻瓜,你觉得我是那种轻易下结论的人吗?世家大族,利益永远是大于爱情的。就算像你说的,她爱我不假。可如果我是一个穷光蛋,是个丑八怪,你觉得她于家还会同意女儿嫁给我吗?换句话说,我的出身决定了哪怕我是个无恶不作的二世祖,只要我的家庭摆在这,只要我的身份摆在这。没有爱情,她也会装出来爱我。要问这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 刘安安还是不解, “那你们说的股权什么的。为什么小婶婶不太在意。而她的家人,却总是话里话外的暗示呢。还有她们是不是觉得什么酒店的分红不够,太少了。可是你们给的彩礼是他们嫁妆的两倍。我觉得超级多了。我们普通女孩子嫁人,有几万块彩礼就行了。还有戒指项链耳环手镯。当然,前提得有个房子。反观你们结婚,好像是结给别人看的。而且感觉勾心斗角的。我都替你们心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可是最初的初衷不都源于爱情吗?谁让步都可以,牵涉那么多利息,我觉得很难再开心的结这个婚了。这可能就是你们大家庭之间的问题。我们这些人很难想象。” 纪泽: “这些事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其实……,听完你在医院说的那些话以后,又突然知道了她有了孩子。迫于母亲的压力下,我打算默认承担了这些事。想着就这样吧,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余生和谁都无所谓了。反正,我的心死过一次,也不在意挖不挖出去了。可是她于家狮子大张口,打了纪家股权的主意。这一点,不能忍也不能让。别说于都夫妇现在还在想着插手我们集团的事,就算他们现在让步了,我也不想再结这个婚了。” 纪泽说完,刘安安很久都没有出声。她仔细反复咀嚼着这些话。其实在听见纪泽那句,“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和“心死过一次,也不在意挖不挖走了。”在她听见这两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悸动了一下。那种酸涩与疼痛交织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歪着头看着他的眉眼,促起的眉毛,漫天星光的双眸和紧抿的嘴角,这是一张让她一度想到崩溃的面孔,她小心翼翼的掐了掐自己,眼泪硬生生的被闭塞了回去。于是,抽了抽自己秀气的小鼻子,感觉情绪稳定了,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和奶奶一直说的家规到底是什么?这个规矩是真的存在么?还是……你们只是为了敷衍……,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不方便或者怎样,可以不用说的。” 纪泽听见这话,嘴角飞扬了起来,没有回答刘安安这个问题,反而反问她: “我倒是很方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想知道吗?” 刘安安愣了愣,懵懂的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不方便,就说啊。我想知道呢。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作,好奇害死猫呀。” 纪泽听完突然挪动了一下身体,凑近了刘安安,坏笑着说: “我现在和你说,你不能后悔了。” 刘安安满头黑线……呃……“不后悔。你说吧。” “这事是发生在我的太爷爷身上。当时的太奶奶是当地有名的美女,家庭优渥。父辈又是富户。太爷爷对当时的第一任太奶奶一见钟情。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家境一般,匹配不上,只是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混个模样,娶了那位太奶奶。太爷爷自小就是头脑聪明,从一开始走街窜巷的小商贩,然后开始,攒一块银元就用瓦罐装起来偷偷埋在墙角。几年时间攒够了十几个袁大头,他用这些钱去了南方做起了针织买卖。一晃七八年过去。太爷爷回来时候,正好赶上第一任太奶奶家选亲择婿。当时的家主正是太奶奶的父亲,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 “只一个要求?又是美女又是富户的,就一个要求。看来,肯定是一家大善人了。看吧,世上好人多的是呢。”说完话,刘安安笃定的这样觉得,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又确认的点了点头。 纪泽轻笑了一声,“呵” “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这个条件就是不要任何彩礼,只要求聘礼单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无论以后富裕还是落魄,我(太爷爷)的所有财物皆属于罗某(太奶奶)一人所有。去衙门盖上公戳。在婚聘成婚当天,此单子往天地供桌一呈,就算了了。” 回忆二 刘安安:“这……怎么说呢,以前的人也不流行结婚离婚什么的,就是嫁娶和离一类的。所以写这个也没什么的吧?” 纪泽宠溺的看着她的小样,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的。以前的细情很难追究。只是口口相传,听说后来那第一任太奶奶倒是和太爷爷过了几年,生下一个男孩后,就带着纪家当时所有的家当和一个落魄书生跑了。当时太爷爷正在海上做生意,回到家一看,商铺被典当,财物被带走,连房屋都被出卖了,只剩下了一个三岁呀呀学语的孩子。因为看着可怜,隔壁对门的寡妇收留了这个男童,也就是我们的爷爷。” 刘安安: “所以呢,太爷爷后来又娶了一位太奶奶么?难不成……难不成……就是那个寡妇???” 纪泽“嗯”了一声, “是,那个寡妇就是后来的第二位纪家太奶奶。她心善,收留了已经身无分文的太爷爷和孩子。又拿出了体己的银元,让太爷爷重新跑生意,她在家里照顾孩子。久而久之,两个人就在一起了,没有三媒六聘,没有操办婚礼。为了省些银钱,两个人谁也没请,只是供桌上摆了一张简单的证婚书,太奶奶在自己的院子里,穿了一套洗干净的红色旧裳,扯了一块红布,披上了盖头。一手挽着一个装着葱和斧头的寓意着日子葱郁,福气多多的竹挎筐,另一只手牵着刚满四岁的狗娃(纪泽的爷爷),从西头的屋子,跨过正院,来到了东屋门前。此时的太爷爷背着手定定的站在檐下看着月光下,显得格外的俏丽清容的新媳妇和她手里握着的前妻扔下的儿子,心中一时感慨万千。问了自己无数遍。人这一生,追求的是雪月风花的生活,还是与之一个爱人,相携相伴平淡的一生。纵然自己曾经觉得挣尽万贯家财,只是为了给妻儿幸福。奈何,被骗了个精光,徒留了父子二人。而如今,虽说春花是寡妇之身,素来外人常说有克夫之相,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深知这个女人的善良和温柔。这一刻,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纪初臣(太爷爷)的心里,乃至于他在弥留之际,嘴里呢喃的没有儿孙,只有“花儿,花儿”这两个字。 纵使太爷爷头脑在聪颖,在有经商头脑。最大的功劳还是要归功于春花的善解人意,才能造就出后来功成名就,腰缠万贯的纪初臣。 第二任太奶奶一生无儿无女,将前面留下的纪允学(爷爷)视如己出。亲自教导,事事关心,面面俱到。纪家的大哥更是从小就聪颖伶俐,待后母更是亲昵。即使后来亲生母亲回来找过他,他也是闭门不见,隔着外面的木头大门,跪地磕下了三个头,并高声回答,“生恩不如养恩大,相望不如相望,罗氏生母之恩情,孩儿下辈子结草衔环定当报答!!!”听见这话,罗氏转头便走了。而春花则是捏着手帕立在一旁,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更是边哭边声声唤着纪允学,“我的儿,我亲儿啊。” 再后来,纪家便立下了个口口相处的规矩,凡是纪家子孙,只有嫡系,不允许有庶出或外养等不成体统的作风。然成亲一事,只许财钱,金银首饰皆可,但决不允许以商铺等固定房产为聘礼。纪允学虽说没有真正见过父母亲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后来下人,以及左邻右舍的风言风语,还是让他猜出了个大概。看见过父亲对母亲的温柔小意,也背地里听闻过,父亲提及自己生母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遇见母亲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子,他们父子两个人可能也没有今天的锦衣玉食。既是清楚的知道内情,所以他更是懊恨那些见财眼开的女人。说起这段往事,也不得不提及纪泽爷爷的二三事。一表人才,家境富润的纪允学,也曾经是少女们争先恐后的择婿人选,只是一商量到聘礼的问题,大多数世家小姐,都是想多要一些屋产和土地作为傍身的底气。但是纪允学不想,他父亲更是不想,所以婚事一拖再拖,直到遇见了一个乡野丫头,也就是纪泽的奶奶。机缘巧合的相识,两个人一见钟情。纪允学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拖下去了,直来直往的问了她,我娶你,需要给你出什么聘礼。纪泽奶奶自小山间长大,也没见过这种俊俏少年。这少年又直接说的人心里发慌。可山上的孩子,连豺狼虎豹都不怕,又怎么会害羞这些言语。所以姑娘听见纪允学的问话,就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不要金银珠宝,田产物件。我只向你要一样。” 少年呆呆的问,“要什么?” “我要你的一人一心一辈子。”姑娘轻快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这样,纪泽的爷爷奶奶也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所以纪家的人,可能是身体里相同的血液流淌着的原因。导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想法,成婚这件事上,只对人不对财。凡是打主意的,那必然是不能同意的。” “喔,原来这件事是这么个难堪的缘由。怪不得,怪不得呢。都有了孩子,你们家还不松口。那现在事情这样了。你们打算怎么办?真的不让步么?”刘安安继续追问着。 纪泽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才开始回答: “我现在不能说,我们会怎样怎样。但是孩子我也真的不想要。我在等,等一个契机,拆穿意外得来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于心娜的父亲于都,是一个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人。他要的肯定不止这些,瓜分股权这种事。生意场上屡屡皆是。有没有这条规矩。我都不会同意的。” 刘安安摇了摇头,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同意你的的做法。爱情里,最见不得模棱两可,优柔寡断。这种事,你信不信。事情本来没有这么复杂的。如果你一开始没定这个婚。或者你就算订婚了。但是,如果不想在一起。也应该早早就说清楚。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纠缠不清,当断不断了。” 纪泽听完哑然失笑,反问道: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那我问问你,爱情里忌讳你说的这些,那有没有忌讳一些。比如,不爱却要在一起呢。比方你与你的新男友。你没有那么喜欢他,却答应了做他女朋友。替代品吗?还是你之前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来了,在这等着我。刘安安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扭头,想转过身背对着这个男人。 纪泽怎么肯放过她,直接栖身,用双手撑住了刚刚平躺的刘安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又问了一遍, “刘安安,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呢。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撩拨了我的心,就想抽身而退,拿我当什么。我纪泽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一次吗!嗯?” 刘安安被纪泽抓着两只手,又被他的前胸压着一侧肩膀,导致她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只能被迫的看着他。 纪泽看着身下的小俏脸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渐渐湿润了起来。一滴眼泪从侧颜划过,滴在了睡袋上。他慌乱的忙用手支撑起了身子,问道: “怎么了?安安,是我弄痛你了么?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你说话,我不碰你了。别哭,安安,别哭。好么?我心疼,也错了,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我们看日出好么?我看下时间,我去给你找下纸巾,你擦下眼泪。我出去……,” 刚坐好准备起身的时候,后背重重的撞上了一具柔软的身体。两只小手还试探似的环抱住了自己的腰身。纪泽下意识的侧身反抱了回去。 刘安安趴在纪泽的怀里,抽抽噎噎的,本想把眼泪忍回去。可是谁料,越想越难过,边哭边断断续续的指责着他, “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是你先闯进我的……心窝的,横冲直撞,……不讲道理……,你还怪我……呜呜呜……。你个王八蛋……,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爱上你……,过我自己的平淡……的生活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来养老院,我为什么要认识怡然,我怎么能伤害那么疼爱我的……奶奶呢,我也想,离开你,……不见你,再找一个男朋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我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呜……,可是我听到你订婚的消息,等同于扎了我一刀。听到她怀孕……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没有退缩……我没有推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我怕奶奶和怡然……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放弃的于心娜,会讨厌我,我每天想这些事,想到你……感觉都要喘不过气了……我那么爱你,我心要疼死……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呜呜呜……,纪泽,我真的很想你,想的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我不想当第三者,可是,可是爱情这个东西,它根本不讲道理阿,” 纪泽静静地听着刘安安前言不搭后语的诉说着这些事,心里是既心疼,又高兴。因为她从来没有主动拥抱过他,更别提和他说这些话了。他用手安抚似的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似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的拍着她。察觉到刘安安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他就改为双手拥抱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安安,我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我承认,是我不够坚定。总是用所谓的骄傲的自尊来回应你的若即若离。一开始对你的猜测,让我陷入了这个局面。没有完美的解决这件事,又把我和你推向了深渊。明明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却还一次次的要求你等我。是我的错,我不够勇敢。没能给你带来幸福,却一次次的伤害你。让你这么伤心难过。可是,我放不下你。忘不了你。我也很想问问我自己,你哪里好,让我能这么的念念不忘。可我竟然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来,好似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深入骨髓的那种踏实。让我形容不出来。我想过,你想交男朋友就交吧。如果我真的解决了这些事情,再去找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三十岁了,竟然没办法控制对你的情绪。我无法告诉你,你该怎么办。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对待这份爱意。是放任它不管,还是快刀斩乱麻。至于你说的,怕伤害母亲和怡然,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们更多的是怕我不能好好的疼你吧。你更不用担心一位女主人。其实出身都一般。善良和坚强的品质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你看大嫂家也只是普通的家庭,我的母亲更是,只是单亲家庭长大。我觉得我们之间是没有阻碍的,有的只是缺少坚定的内心。安安,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刘安安听着纪泽的话语,许久没动。就在纪泽以为她睡着,想把她放下的时候,她开了口: “我愿意。我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么自私。可是比起等待你的那些时间,没有你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我不强迫你,我也不逼你。我给自己一次放任的机会,是因为你不爱她。我可以等你。在你没有推开我之前,在我还爱你之前,我都会等着你。希望你尊崇自己的内心。就算,就算是让我任性一次吧。”说完,她就紧紧的抱住了纪泽。 纪泽听见刘安安这番话,简直是心神荡漾。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这就是他一直珍之爱之的女孩啊。还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人感到幸福的时刻了呢。他发誓,一定要和她走到最后。她给了机会,这次他决不轻易放手。 “快看,是日出啊。”耳边突然响起刘安安的惊呼声。纪泽转过身时,巨大的红日正在水平线冉冉升起…… 出事之回忆 此时,太阳在朝霞的欢呼迎接中,露出红彤彤的面庞。升起的那一刹那,万道金光透过树梢,给地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的颜色。 “真的好漂亮啊。好想画下来。”这是刘安安第一次看见日出,第一次见证了它的东升。 “嗯,真的很漂亮。”纪泽看着刘安安映在霞光下的侧脸,不由自主的接了这句话。说完,他就看见眼前的小姑娘,脸上的红晕像是太阳的霞光一样,一点一点的蔓延了开来。小耳朵红红的让人想咬一口。她听懂了。 两个人坐着静静地看着日出,直至整个太阳完全悬挂在了上空中,世间万物都开始接受了阳光的洗礼,林间一时鸟虫鸣叫好不欢乐。 刘安安挪了挪自己坐的有点僵硬的身体,随口说道: “我们现在回去吧,太晚家里发现怎么办?” 纪泽: “我倒是无所谓。你要想你该怎么解释。还是我来帮你说,就说我带你来看日出。怎么样。” 刘安安听完这话,恨不得把正在收拾帐篷的纪泽,塞进那个收纳袋里, “我想什么啊我想。一会儿你路过二叔家,把我放下。你自己回去。回头奶奶和怡然问起来,我就说二叔找我有事,我早上回来的。”说完,还洋洋自得的朝着纪泽扬了扬小脑袋。 老人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昨天爬到山顶用了一个多小时。今天下山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刘安安心想,可见,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谢甲山离二叔家步行也就十多分钟。开车就是点一点油门的事。两个人没说几句话,车就停到了养老院的门口。 下车走进院内,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养老院显得静悄悄的。这是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刘安安又进小二楼里转了一圈,发现依然没有人。她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赶紧拿出手机拨了二叔的电话,电话响了几遍都无人接听。刘安安开始心慌了起来,正要接着打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二叔。连忙接了起来, 二叔疲惫的声音再另一侧缓缓响起, “安安呐,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刘安安:“二叔,你在哪。” 二叔:“我在家呢。怎么了?” 刘安安有点不明所以,“你在家么?在养老院?” 二叔继续撒谎, “对,我在养老院呢。咋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安安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二叔,我在养老院。你到底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在市医院这,你张大爷早上突然晕倒。我们送他去县医院,县医院不收。又来到了市医院这。” 刘安安干涩的问道: “然后呢,” 二叔: “然后做了检查,你……张大爷生病了。脑癌……我跟你二婶通了电话。家里几个老人不放心,就跟着你二婶一块来了……。所以家里现在没人。” “我马上过去。”说完,刘安安就挂断了电话。手忙脚乱的往楼下跑。最后一个台阶没踩稳,踉跄了一下,整个身体就都朝前扑去。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摔倒的时候,纪泽一把接住了她,刚要训斥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时。就看见了,正抬起头,满脸是泪水的刘安安。 纪泽扶稳了她,温柔的询问着, “怎么了?总是毛手毛脚的……,都多大……”后面的字没等说完,就听见了刘安安用极快的语速说的一句话, “张大爷在市医院,快走。” 来不及多问,两个人匆忙的上了车,就向医院疾驰而去。 一路上,刘安安眼泪不断,纪泽出奇的没有安慰她。他现在的心情不比刘安安强多少。甚至可能更差。因为他刚刚从刘安安的口中得知,张大爷得了脑癌!!!纪泽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抖了抖。 说起张大爷这个人,他可能对刘安安和纪泽的意义是不尽相同的。他对于刘安安来说,是长辈,是爷爷,是亲人。可对于纪泽来说,却意义非凡。 思绪随着风景渐渐飘远,纪泽想起了初见张大爷的时候。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那个一脸沧桑,皱纹爬满了面容,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的老头。他穿着一身清洗的很干净却略显破旧的布衫,下身一条勉强看得出是浅蓝色的卦裤,一双沾满泥土的布鞋。 老头见他醒来,也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出了屋。纪泽环顾了一下四周。屋里没什么摆设。一铺炕,地上靠窗户边有一张桌子,另一侧靠墙的位置放了一组很老旧的木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头还有点痛,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难道穿越了? “吱呀”,正当纪泽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老头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几步走到了炕边,同样没有说话。而是把粥放在了被子的旁边,又转身出去了……。 这比自己还不爱说话呢。一看就是个倔老头。 由于肚子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又走了那么久。真的有点饿,况且屋里也没有人。纪泽就也没客气,坐了起来,直接端起了大瓷碗,试探的先喝了一口。感觉温度还行,就呼噜呼噜的一口喝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还是粥真的很好喝。总之,当纪泽放下碗的时候,碗里已经干净的像是新刷的一样。 肚子里有了东西,终于有了点力气。纪泽躺不住了,就穿上了鞋。探究的像外走去。一推开外门,就看见老头正坐在院子里,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捅咕什么。 纪泽走近看了看,原来是在抚摸一条黄色的小狗。狗子懒洋洋的趴在老头的腿上,老头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它。听见脚步声,一人一狗同时看了看他,又都同时低下了头。好像都不是很愿意理睬的样子……。 纪泽…………。很尴尬。 纪泽何曾受过这样的怠慢。但毕竟是老头把他带回了家,又煮了粥给他喝。所以,纪泽率先打破了平静,开了口: “您好,大爷……,” 老头和狗没反应。 纪泽……,估摸耳朵上了年纪有点耳背。于是,又提高了点音量喊到: “大爷,您好。” 张大爷被纪泽突然的一声喊叫吓了一跳。怀里的狗也立起了身子。张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冲着看着纪泽怒斥道: “我没聋。你喊啥呢。臭小子。” 纪泽…………………… 看得出来,这个老头脾气很有特性。纪泽也没有在接话。坐在了另一侧的石头凳子上。 傍晚的天气舒适凉爽,微风徐徐。一老一小一狗,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院子中,没人说话,狗也不咬。很是安定。 晚上睡觉时,张大爷直接去了另一个屋,纪泽看了看,也转身回到了他刚才住的地方。因为喝酒喝多了的原因,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摸了摸裤子兜里,还有点钱。他也不想和谁联系。有些事有些人,只能自己消化,无人诉说。听见外面有蝉在叫,有了点睡意。就翻了个身,索性也不去想那些,也是不敢想。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早上,天刚刚擦亮,纪泽就被院子里的公鸡打鸣给叫醒了。他起来穿好衣服,刚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摇了摇头,想着那就回屋再躺会儿。一转身,就看见了堂屋中间桌子上摆着一副碗筷,一个小蝶盛满了咸菜。还有两个扣着的盘子。打开后,看见了一盘炒青菜,和一盘白米稀饭。纪泽坐了下来,自己舀了点饭,又伸出筷子尝了尝咸菜和炒青菜。发现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好吃。于是就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等他放下筷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碗盘都已经被一扫而空。都说饱暖淫私欲,他本想吃完再睡个回笼觉。可想了想,还是端起了碗盘。来到了水桶旁,舀出水,刷洗了起来。 这是他纪大少爷人生中,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刷碗。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纪泽自信满满的倒着洗洁精,也不知道用量多少。由于倒了太多,手一滑。“啪”摔碎了一个碗。声音让纪泽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嘘……老头没回来。赶紧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囫囵的刷了下剩余的盘子,倒了水。找了一张桌旁的破报纸,把地上的碎碗捡了起来。包成了一团,走到院子,扔进了垃圾筐里。 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心底陡然生出一种茫然的感觉。 接下来,要干什么,要去哪里,以后怎么办,母亲怎么办,侄女怎么办,家里怎么办,公司怎么办,大哥大嫂和未未……,还有父亲……,剩下的这些人,还能有以后了吗。 纪泽突然感觉很想哭。清醒中的难过和醉酒后的发泄不一样。醉酒后是为所欲为不需要理智的。可是现在,他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所以现在的这份难过里夹杂了一丝脆弱,一丝委屈,一丝隐忍和无限的痛苦。他将头埋进了自己环抱着的双臂,练练传出了呜咽的哭声。 纪泽不知道哭了多久,头顶突然被覆盖上了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在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自己的头。此时,铺天盖地的委屈一时之间突然袭向了他,抑制不住的情绪根本无处释放。纪泽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张虽然苍老却无比善良的老人,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泥土和灰尘。就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哭的不能自己。 张大爷被坐在自己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男孩搂住了腰身,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摩擦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农村人实惠,但是嘴笨。不会开导人。可是这个情况,孩子哭成这样,也不能什么也不说啊。这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有钱家孩子。唉,张大爷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 “如果你觉得你现在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就啥也别想。先想想你一会儿想做什么。比如,和我一起扫扫院子。大黑这两天也快要下崽子了,地里还有一些菜没种。每天都好多事。人呐,过不下去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先看看眼前有啥事,啥事都是个念想都是个盼头阿,孩子。”说完就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 纪泽抬起满是眼泪鼻涕的俊颜,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疑惑的问道: “明明是一条黄颜色的土狗,为什么叫大黑?老头,你是色盲?” 张大爷一梗……, “因为老子乐意!!!”“哼”。 纪泽被老头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震的脑门发昏,刚要反驳,就听见远处有人喊, “老张头,你杖外的铁锹我使下。” “拿去吧。”老头边进屋边应了一声。 原来姓张阿。但是从昨天到现在,除了他们两个人,也没见这个家有其他的人阿。自己?儿女呢?老伴呢?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纪泽跟着老张头脚后也进了屋。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如若不是有公鸡的存在,那像纪泽这样的,实在不是个能起早的人。他只感觉自己眯了十分钟,可再次睁眼睛,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响起了乒乒乓乓的碗筷声,一听就知道又吃饭了。赶紧起身穿鞋走了出去,在桌边坐了下来,也真的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中午一荤是青椒炒肉,一素是大葱炒鸡蛋。也不知道这老头年轻是不是厨师,普通的家常菜也做的格外好吃。两人吃饭速度都很快,眨眼功夫又光盘了。这次纪泽学乖了,吃完主动收拾盘子去刷。老张头看着他纤瘦的背影,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也没打招呼转身就走了出去。 纪泽收拾完东西,走到院子一看。老头又不见了。这一天怎么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到点做饭的时候回来,吃完饭人就不见了。 出事之回忆加 纪泽无聊的在院子里坐着,偶尔和趴在一旁的大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 夜幕降临,在纪泽张望大门口的第二十四次,老头才一脸风尘的踏进院子。左右手各提了一袋黑色塑料大袋子。 纪泽趴在窗口看见老张头回来,忙穿上鞋子迎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觉得自己这样不妥,心里突然有点小别扭。就假装刚刚睡醒想出去上厕所。 张大爷都活多大岁数了,一眼就看得出来纪泽在装腔作势。心底暗暗好笑,但面上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哼了一声,就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纪泽屋里的的被子旁边。也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纪泽还真的就去上了个厕所,回屋的时候也没看见老头,心里还有点生气了,走一下午才回来,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半天了。觉得老头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 低头寻思着,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然后他就看见了刚才张大爷拎着的两个袋子。 “这是给我买的??”纪泽一边想着就随手打开了其中的一只袋子, 是一套衣服和一双鞋。 衣服只是普通的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鞋也是小县城随处可见的杂牌子。他可能以前见都没见过这种质量的东西。 纪泽又忙打开另一个袋子,是牙膏牙刷擦脸的大宝这些洗漱用品,还有一个小袋子装着两条内裤。再往里一翻,是一个用花布包着的东西,打开碎花布,是一个纸包着的没有什么名字的汉堡包??? 纪泽咬着这个并不算好吃的汉堡包,手抚摸着这几件衣服,眼眶酸涩的要命。实在忍不住,就用手背胡乱的抹一把。 这个倔老头啊,去哪里买到的这些破东西。还以为……还以为他把自己给忘了……,他自己穿的还破破烂烂的,怎么还给他买这些。他又不稀罕,他不稀罕……,这个老头怎么这样呢,怎么能让人心里这么的难受呢。看着古怪的脾气,什么都这么贴心……,大不了以后回家多给他一些钱得了。 可是,可是心里真的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过着锦衣玉食一般的生活。关心和在意想要多少有多少。可是真正发自内衣的还剩几个?父亲母亲想关心,没时间。大哥想关心,但也是一堆事。大姐想关心,远在国外回不来。其他的亲戚朋友的在意,在大家族里,又能有几分真几分假。这样淳朴,善良的在乎,是纪泽以前从没有感受到的。有一种我没想你怎么想,我也不会和你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你需要,我就做了。温柔爱护中带着一点霸道直击进内心。 后来,两个人依旧不怎么交流。但是纪泽也从左邻右舍的话语里,大致拼凑了张大爷一生的坎坷生活。命运对老头有多不公道。一生以善待人,以德服人。最后却落下个孤独终老的后果。可见,老天爷有时还是照顾不到所有人。 大黑生小狗那天,是纪泽最先发现的。那天早上,天刚刚亮,纪泽按照平常的习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听见门边的狗窝里有小小的呜咽声,纪泽悄悄的走进一看,大黑蜷缩着的身底下露着三只可爱的小脑袋。天呐。大黑不知不觉的自己生了!!! “张大爷,张大爷,快来看!!大黑生孩子了!!!同卵???一样的孩子……狗……。反正你快来……,” 纪泽后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佩服大黑,是因为惊讶于大黑自己就生了这件事。以前家里养的几个品种的狗或者猫。从自然受孕开始到结束生产,总是需要保姆带去宠物医院做检查,生小狗狗也是要在医院的无菌保温箱里生的。还要消毒,调理,护理一类的。像大黑这么坚强的,趁着人们睡觉,就自己偷偷产下狗崽的。在农村很常见,只不过纪泽不知道而已。 “” 一老一少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形成了一种两个人独有的默契。白天,老张头下地干活,纪泽有时候会跟着去。有的时候是帮忙,有的时候是发呆。要么就去附近的山上转转。偶尔老张头整顿肉菜和下酒菜,就小喝一顿。有的时候还在隔壁的大爷家院子里,三四个人一起喝。农村人朴实无华,也不知道纪泽的身份。大家谈论的都是地里的庄稼,村里的路,山上的蘑菇……,他们喝的不是洋酒不是啤酒,都是村口小卖部的小米烧,劲十足,小抿一口就能从喉咙一直烧到五脏六腑。 起初纪泽喝不惯,舔一下,都觉得舌头辣的发麻。后来,也学会了和张大爷一样,一口也能酌上一小盅白酒了。再嚼几粒花生米,偶尔把吃剩下的骨头扔到趴在脚边的大黑前面和一二三四面前。耳边听着夜晚的虫叫,微风轻轻起,不骄不躁,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惬意。喝的东倒西歪,懒洋洋的往炕上一躺,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那段没有手机,在村子里窝着的日子真的是纪泽几乎所有记忆里最安宁最暖的回忆了。乃至于以后每每难过,觉得挺不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在心底默默的翻出这些时间,慢慢的品味,慢慢的思念。 后来纪泽觉得是时候可以走了,就一晚没睡。天边刚刚泛起一丝光亮的时候。他穿戴好了自己之前的衣服和鞋。从兜里掏出当时仅有的1000元现金,连同之前张大爷给他买的衣服一起押在了枕下。他想,这是一段结束,是一个重生,但也是一个新的开始。他还会回来的……。 记忆被到达的目的地的导航的声音打断,来不及再多想。两个人急急匆匆的下车,往医院里跑。事先已经问清楚了现在正在icu病房里。所以,他们直奔三楼。刚出电梯,就看见了坐在一旁休息区的养老院的二叔。 刘安安几步跨到正看着icu隔离大门发呆的二叔, 不等二叔打招呼,刘安安就双目含泪,焦急的问道: “二叔,怎么回事?张大爷怎么会突然晕倒?已经确诊了么?” 二叔对着站在刘安安身边的纪泽,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见面招呼,接着回答了刘安安, “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我说去镇上买东西,我走到大门那,就听见屋里你二婶没好声的喊我。我就赶紧往屋里跑,进屋就看见你张大爷躺地上人事不省,其他人在旁边拽他抱他的。我这一看,赶紧的就把他背到身上,叫隔壁的二言和我一起送县医院去,到了医院,大夫给做了个普通的外观检查,又问了问大致的情况。就建议我们转院,去市医院。说他们那收不了,老人这么大岁数,别在他们这耽误时间。我们又紧赶慢赶的上这来了,挂了专家号,抢救又拍脑ct的。确诊了是什么发脑瘤,其实就是脑癌晚期……,等说完,旁边就有人接过了话头, :“脑肿瘤晚期可以分为两种:1、就是脑的原发肿瘤,比如脑胶质瘤,这些起源于原发性颅内的肿瘤,这个时候主要的表现就是颅内压增高,表现为头痛、恶心、呕吐,意识开始的时候是一个朦胧,就是迷迷糊糊,然后总想睡觉,就是嗜睡。最严重的时候就到昏迷,昏迷的时候就是叫不醒了,如果再严重的时候就到了深昏迷,给任何刺激,就是掐哪儿,动动手指,压压眼眶都不会再动,这是一种情况,最后就昏迷、脑疝,就是一个瞳孔大,两个瞳孔大,最后就死亡。2、还有一种肿瘤,它是转移瘤,比如肺癌、肝癌,它是颅内转移。这种肿瘤的除上述表现以外,它还有原发肿瘤的表现,也有肿瘤晚期的恶液质,就是体重减轻、消耗,然后还有其它的水电解质酸碱平衡紊乱。总体来说,纪总,您的家人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癌变了,脑癌晚期。因为老人现在已经出现了昏迷状态,但是护士说偶尔会清醒。如果这之后出现深度昏迷的情况,他最多的寿命不过一个月。”说完,将手伸向了纪泽,继续说道: “纪总,好久不见。” 纪泽回握了一下来人的手。然后转头和二叔和刘安安介绍, “这位是市医院的副院长谭医生,”又指了指刘安安二人,解释道: “你好,谭院长。这两位是我的家人。张大爷的病就拜托你们了。如果有任何办法,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也希望院长能别放过。钱不是问题。我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 被称作谭院长的人,大方得体的微笑了一下,然后摊开手,解释道: “纪总,您的心情我懂。我现在也百分百的理解您的心情。请您放心。当我接到您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联络了专家组进行了会诊。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延长老人的生命。但是,无法和您保证时间,因为老人这个身体状况,已经无法接受手术了。只能靠常规治疗。请您谅解一下。” 刘安安听完,急切的插了句话, “那么,他现在的情况呢?我们可以见见他吗?” 谭院子示意了一下,身旁站着的人, “不好说,现在要看他还能不能再清醒过来,暂时,还是见不得的。这样,这是我们医院主管icu病房的医生,高主任,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他。我这边就先不打扰了,五分钟后还有个会要开。纪总,随时联系。”说完,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就匆忙的离开了。” 谭院长和高主任离开后,走廊一时有了短暂的安静。二叔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纪泽双手插兜的现在窗户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刘安安则是由最开始的靠在墙边,再到后来的身体颓然的慢慢的向下划了下去,无声的泪水流淌在了两边脸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是该看开,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接受不了。尤其是,这种知道亲人患有重病,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力的感觉。 刘安安哭了会儿,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断断续续的转头问道: “二叔,你之前不是说二婶和剩下的几位大爷大娘都在这吗?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们?她们身体可还好?” 二叔听见大侄女的问话,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来之前,他们也刚走不大一会儿。在这也没用,都哭哭啼啼的,医院也不让留那么多人。就先让他们回去等消息了。他们也担心的很,我知道。可眼前这节骨眼,还是以张大爷为重吧。” 纪泽: “我一会儿联络一下医院,看能不能转到单人的急救病房。这样还能随时照顾他。”说完,就拿起手中的电话,打起字来了……, 刘安安瘪了瘪嘴,又掉了两滴眼泪,刚要说话,就听见病房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位穿着隔离护理服的高个子护士走了出来, “张海家属。病人体征现在很平稳,是个不错的进步。我们刚刚接到通知,上级要求将病人连同监测器一起转去高505病房。病人马上出来,请家属协助一下。” “好的,好的” 等到陪同护士一起把张大爷转到五楼单独的病房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护士在检查完各项检测器后,临走的时候,还是交待了刘安安三人一句, “尽量每次一个人探望,可以三个人轮流陪同。有什么情况,随时按响墙边的按铃。” 刘安安和二叔先退了出去,留下纪泽一个人在床边守着。 此时的纪泽,看着床上躺着的垂暮的老人,看着他身上贴满插满各种监测的仪器的管子。心里只觉得心疼无比。 本以为再见是开心幸福的,是缘分。万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享受,他还没为老头做什么。一场噩耗就降临在老头的身上。打了纪泽一个措手不及。 这该死的命运啊! 终了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温暖又粗糙的大手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纪泽本来就是一直趴在床边浅眠,张大爷的手一放上,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让他瞬间的清醒了。然后,泪水就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来,它们滴滴落下,越过手指,打湿了精致昂贵的衬衫。 纪泽实在是隐忍不住了。就将放在头顶的大手轻轻拿了下来,将脸埋在了张大爷的手心里,摩擦着,这是一只饱经风霜的手,它沧桑,它粗糙。它历经了人间疾苦,它饱受了风雨,又尝尽人生冷暖。这更是一只曾经将在悬崖边徘徊的他,重新拉回人世间的手。纪泽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什么脸面,什么自尊,什么骄傲,我通通都不要了。 把这这些年的无可奈何,隐忍难过,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委屈都在这个时刻哭了出来。 良久,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的一声又一声的抽泣。 张大爷一直耐心的等到纪泽情绪的风雨渐停歇,才开口问他: “阿泽啊,……,吓坏了吧?我……没事,人老了,……岁数大了,头疼脑热都……正常。不怕……,啊……。” 纪泽抽出桌子旁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的低沉嗓音响起来, “您觉得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老张头费力的摆了摆手,沙哑着声音: “不喝了,吃不下,喝不下。倒是……能来口白酒就行。” 纪泽嗤笑一声,坐在了床边,握起了张大爷一只手,笑着说道: “您都躺床上了,还惦记着喝一口。身体重要,先好好养病,等您好了我多给你买点好酒喝。咱爷俩喝个够好不好?” 张大爷转头看着纪泽俊俏的脸庞,咧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提议。而是换了个问题: “阿泽,你还记得大黑不?”问完这句,也没管纪泽有没有给他回应,就接着继续说, “大黑是我在山里捡的。那年冬天雪下的很特别大,比往年都大。也就五八年那那时候差不多能比。我看家里没有引柴了。引柴你知道不?……咳咳,就是引火的,像是松树枝,松树毛,干枯的树枝一类的。我在山边转了一个多小时,捡了一箩筐,就往村里走。快出山的时候,就看见了大黑。你这个臭小子当时知道名字的时候,还说我是,……那个叫什么……色盲,对,说我是色盲了的。其实不是那样的……,你看没看见大黑的眼睛很好看,比一般的狗都黑……。而且它当时浑身都是土,又瘦又小的。我就把它搂在怀里,一起带回家了。陪了我十多年了。你还在的时候,生了狗崽子,你给它们起名叫一二,三四,五六。你还说好记。后来你走了一年多,大黑就去了。一二三四五六我也都送人了,我自己没精力再养了……。” “等下,喝一点点水,不喝不行。”纪泽听张大爷说了这么久的话。虽然老头不觉得口渴,但还是用吸管让他吸了几口温水,润了润喉咙,还安慰老头: “不急,你慢慢说。有都是时间,以后我多花时间陪你。好不好?累么?要不要闭眼睛休息一会儿?我会一直在这。你醒了,就能看见我。”说完,就想站起来把被子给他抻一抻,盖一下。没等站起来,西服的一角就被拉住了。 张大爷像个孩子似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你干什么去,我还没絮叨完。坐着。” 纪泽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他: “我站起来给你盖一下被子,我哪里也不去。好,我不动。你接着说,我一直听,……。” 张大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以为自己点头了。可是在纪泽看来,只是肉眼细微的可以看见一点点动作。这让纪泽心里酸的更厉害。 “阿泽,你知道我为什么也把你捡回来不?” 纪泽没有理会张大爷把他和大黑一起用了一个“捡”字来形容,而且问: “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老子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孩子了。你年龄再小点,就跟年画里的胖娃娃一样了。你,穿的也好看。” 纪泽…………。 “我把你捡回家。没那么多想法,就是单纯的觉得你好看。这扔沟里一宿,再冻傻了怎么办。带回家以后,你也不爱说话。我呢,又不会说话。想着别招人烦。也不咋跟你聊天。后来,你自己慢慢想开了,还能陪我喝几杯了。我就觉得没白把你带回来。你走那天,我这心都突突了。我看见你放在枕头下的衣服和钱了。唉呀,钱和衣服在我柜子里锁着呢。你以后有功夫回去拿着,也算是咱们爷俩的感情见证,也算是大爷给你留个念想。免得……。” “您……说什么呢,一起回去。……还得喝酒呢。”纪泽哽咽着制止住了张大爷接下来的话。 张大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你当大爷是三岁孩子啊。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回不去咯。只是有些遗憾,没能看到阿泽你娶妻生子。你是中意我们安安的吧。是不是?” 纪泽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爱她。我愿意用我的生命起誓,如果她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以后待她必定珍之爱之。捧她在掌心,放她在心里。您……放心。” “安安这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是后来跟了她爹妈去了城里,也总隔三差五的回来。人可以有一千个样子,但是本性是不会变得……,我从把你捡来那天,就知道能养出你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的家庭,肯定是大家,就是所谓的非富即贵。虽说安安在我们眼里,那是顶顶好的姑娘。千金万金都不换的。你们家再有钱,要是瞧不起看轻了丫头,我们都不会同意的。听你们二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还有未婚妻,还有娃了??,那可不行,安安绝不能当个小媳妇。你想都不要想,咳咳……咳……。” 纪泽忙摆手,解释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那样想。爱她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做第三者。我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之前都是我的一时疏忽,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之前也和二叔承认过错误。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让安安正大光明的站在我的身边。” “那就好。我信你。”张大爷很满意纪泽的态度。前面也说过,一个人有千面万面,可骨子里的本性是改变不了的。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纪泽这个人虽然桀骜不驯。但他和刘安安一样,内心至真至纯。人性善良。重感情的人都讲信用。他如果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做到,除非……。” 张大爷觉得意识有点涣散,有点困。但还是念叨着,“阿泽啊,我跟你说……,我想回家,……想看大黑……,还想……” 纪泽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也就说这次张大爷清醒了四十分钟左右。他抬手按了按铃,叫护理进来陪护。自己则整了整衣服,走出了病房。 二叔和刘安安正在走廊的休息椅子上,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二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而刘安安则是低着头抹眼泪。纪泽几步走到了跟前,看了看两人,轻声问道: “怎么了。怎么哭了?” 二叔叹了口气, “我在和安安说,你张大爷这个事情。医生也说了,没办法手术,只能做些常规的治疗和抢救。我想着,老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不想在医院走。在医院去世,就属于孤魂野鬼,回不了家。也不是我话说的难听。老人这个病,有一天没一天的。谁也说不准。他孤身一人,只有我们这些家人了。所以,我想带他回家。回我们养老院,回到家人身边。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安安,她不同意。她很抗拒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阿泽,你觉得呢。怎么样才算对你张大爷有个好的选择。你们两谈谈,我去楼下转转。带点饭和水上来。” 纪泽听完,点了点头。安慰道: “二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去吧。我和安安商量商量。” 二叔走后,纪泽没有马上开口和刘安安说结果。而是把她拥在了怀里,待她情绪稍微稳定后,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而自己却半跪在了她的眼前,语气温柔的对刘安安说: “安安,我和你说一些我的想法。你不要管它对还是错。我只是想说给你听,你可以给我一个诉说的机会吗?” 刘安安看着纪泽放低了的姿态,心软了。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你说吧,我在听。 “安安,我们于张大爷都是亲人,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们因为缘分,因为机缘巧合生活在一起,那其实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对不对?可是实际上,二叔也好,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能在真正的意义上为他决定什么。在这个最后的关头,还是要遵循他自己的意见的。刚才,张大爷醒过来一次,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他和我说……,他想回家……。”说到这,纪泽已经哽咽了,他也看见了刚刚才止住泪水的刘安安,眼圈又泛红了,晶莹的泪滴已经顺着苍白的小脸,流了下来。滴在了他握着她的手上。每一滴都像是火苗灼伤一样,让他心里带着疼痛。可是他不得不说,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这世间本就没有可以逃避的现实。因为这就是生活,它会一边反复的拿刀捅你,一边还责备你,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练成刀枪不入。 纪泽继续试探性的商量着, “安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担心张大爷离开医院,如果发生紧急状况,无法得到好的抢救时间,会加速他的死亡。是这样的么?” 刘安安眼含泪水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权利决定这些。她只想要张大爷好好的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她就是不想让他离开。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更好些,她现在很乱……。 纪泽: “安安,你看这样行么。我们把张大爷接回家。他现在所使用的机械和监控系统,抢救措施,药物。我们全都挪回去。随行配备一个护士一个护理,和一个专业的急救医生。这样可以么? 刘安安听见这些惊讶了。她觉得纪泽说的这些太天方夜谭了。即使不是因为钱的关系。那人和医用机械怎么可能说挪回去就挪回去?她没有回答,因为感觉这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 纪泽仿佛知晓了刘安安的心理。所以他是有了万全的把握和反复的思考才提出来的。 “我来解决。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张大爷不喜欢医院。又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决策了。这些事,我来解决。很快,我们就带他回家。落叶归根对老人来说,含义非常大。别让他留有遗憾。你所担心的那些,全部都能用钱解决。在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而生死就是钱解决不了的。” 刘安安略微的考虑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像纪泽说的那样,自己无非就是担心张大爷病发的时候,没办法得到最快的救治。如果这些,纪泽都能解决,那么,不管是养老院也好,还是家里也好。对于张大爷来说,都是一样的。况且,没准回了家,大爷大娘们在一块,心里好一点。病还能有转机呢。虽然医学上,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也不是没有奇迹出现的可能。事情一想明白,头脑就清明了点。 于是,纪泽开始在一旁打电话发信息着手联系安排这件事。刘安安则是给二叔打电话,让他回去和二婶把老房子空出来,收拾一下,让医生护士和张大爷住进去。大家分头行动了起来。 温馨 在听见纪泽重复问道: “安南是谁?和安安名字好像。”的时候,二婶明显的感觉到了搂在怀里的刘安安,身体开始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她爱抚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刘安安后背。 她和刘二叔等人不能说早已从那场挖心之痛的祸事走出来。但也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的崩溃了。当初,亲眼看见女儿离开,她都想随着一起去了,可是她死不起。她也为人女。为人妻。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拄着拐杖跟了她两个多月,就怕她想不开。当家的,强忍着泪水,忙前忙后的照顾她,家里家外的支应。她走不起啊。她知道她要是再出什么事,这个家就真的完了。世界上那么多的失独家庭,不都一样含着泪咬着牙挺了过来。漫漫人生路,有没有人再陪着,都得继续走下去啊。 刘二婶有一次和当家的躺床上,商量着,要不要再领养一个孩子。毕竟一个家庭没有个孩子也不像个样子。生是没办法生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说早先也伤了身体,就不考虑再要了。这个提议和当家的说完,刘二叔抽了好久的烟才摇了摇头拒绝了,叹了口气, “英儿,咱俩这个年岁还领养啥孩子了。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你领养,你领养个多大的?四五岁?那她二十多岁,咱俩都六十多了。一两岁?咱们也没那个精力再去重新照顾了。七八岁也不行,领回来,也不知道跟咱们亲不亲。就这么着吧。咱俩就这么互相守着过着。再说,我们还有安安,一直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真的再领养一个娃儿回来,也怕和安安生了心。原来的姐妹花就剩这一朵了,咱也得好好疼着。这样,女儿在……,下面也泉下有知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只是没能为你们老刘家留下个一儿半女。我心里还是有愧疚的。嫁过来,也只生了安南一个,就坏了身体。我这不是怕以后没脸见地下列祖列宗吗。”刘二婶靠在一侧的枕头上,扭扭捏捏的说了这些话。 刘二叔,“呵呵”的轻笑了两声,和刘二婶开起了玩笑: “你别怕没脸见。以后也不知道咱俩谁先下去。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我要是先走了,我就跟祖宗们说,我不能生了,跟英儿没关系。你要是先下去,就去找安南,你们在一处等我。等我也下去陪你们了。也就不管祖宗咋看了。”说完,还拿起了刘二婶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刘二婶反手也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深情的说道: “他爹,咱们好好的吧。好好的活着。虽然没了姑娘,总觉得这日子太难熬了些。我无数次想起姑娘的时候,都在自己心里问自己,你怎么还不去死,怎么不去陪着孩子。可我想到了你。从我嫁过来,咱们两口子就没红过脸,你更是没指责我一句,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在想呀,儿啊,你再等等妈妈,妈要是走了,你爸一个人太孤单了。少来夫妻老来伴。我还得再陪他一段,还没陪够。” 刘老二看着自己才四十岁,就已经斑白了头发的妻子,眼眶也湿润了,他伸出大手揽过了妻子的肩膀,抱住了她,柔声的说道: “以后好好的吧。” 刘二叔夫妇俩虽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颓废消极,但最起码表面上已经能撑的过去了。 后来两口子也实在觉得没意思,再一个,看着村里的几个老人过日子也实在艰难。钱不钱的不说,就是一顿三餐自己做饭,年龄大了,也做不了了。于是,两人一合计,就把东屋和仓房都重新收拾了一下。两口子住仓房,大娘们住西屋,大爷们住东屋。一开始,几个老头老太太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给钱。刘二叔就把八叔,三姑父,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一辈叫了过来,当场放了话,几位老人的房产土地,他一分不要,就是想着伺候着他们到老,他没了姑娘,父母也都去世了。就当是给地下的女儿积福报,给孩子们树立个好榜样。几位老人也不要想着给钱,他也不缺那些。并且当场签下了字据,分文不要,土地房产不要。只给几位老人养老送终而已。这份字据当时被锁在了村委会用来放置重要文件的柜子里。一开始,村里也议论纷纷,说他图什么,刘老二一直没解释。还是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还是八叔拿出了字据,才堵住了那几个人的嘴。 话又说回来,刘安南出车祸那次事情,一直走不出来,影响最深的一个人就是妹妹——刘安安。 她出院以后,回到家里,不吃不喝,整晚整晚的失眠,天天以泪洗面。刘爸爸刘妈妈实在不放心女儿这个状态,没办法了,就向学校提出了休学半年的申请。娇养着长大的刘安安,从来没有遇见过一点挫折和冲击。一直顺风顺水的在家人的呵护下,开心快乐的成长着。二十年来,唯一一次经历生死竟然是因为刘安南。家里人深刻的知道,刘安南对于刘安安是怎样一个存在。可以说两个人比亲姐妹还要亲。安南性格温和,安安性子洒脱,妹妹一直在姐姐的身后无忧无虑的生活。 即使后来刘安安搬走了,一有事第一个也是先想到的刘安南。可以后,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但是这种事,旁人没办法帮得了啊,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此时,刘安安坐在书桌底下,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她双手抱着双腿,头枕着双臂,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相框。那是她和姐姐的合照。这是她现在用的最多的一个姿势了。 这是一张抓拍的照片。小哥特别喜欢摄影,没事就带着周末休息的小姐俩去田野采风,照相。 照片上两姐妹都穿着不同款式的白色的裙子,坐在一处木桥上,手里捧着一束路边刚采的新鲜野花。当时小哥正在拍别的地方,小姐俩也不知道是谈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刘安安身子微微后仰,灿烂的笑脸上,一只手捂着嘴巴,正发出铜铃般的笑声。另一只握着野花的手,随意的放在身旁支撑着身体。刘安南则是乖乖的双手捧着野花,头微微低下,似在闻着香味。同样也是笑弯了眼睛。 刘安俊就这么被两个妹妹的笑脸吸引了,举起手中的单反,“咔嚓”一声定格了这个美丽的画面。 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技巧,没有什么滤镜美颜,这么一张毫无修饰的彩色照片,竟然还获得过一个名叫“生活”摄影的二等奖。两人还在小哥哥那分了一笔不小的钱。当时不光是家里人,人手一张。就连一些影楼也用这张照片来招揽生意。还有人想签小姐俩做模特。但是家里人以学业为重这个理由拒绝了。两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不想让孩子过早的步入社会。 其实,刘安安和刘安南两姐妹,从小到大拍过很多照片。但是,唯有这张是刘安安珍之又珍的照片。她自己动手用木头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相框,把照片仔仔细细的裱了进去。在姐姐生日那天,送给了她。当时,刘安南开心的不得了,搂着小妹妹亲了又亲。后来,刘安南带着这个相框上大学,把它摆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每次有同学问起,这么漂亮的相框是哪里买的的时候,刘安南都会骄傲的说,这是我妹妹安安亲手做的。无价之宝。不卖。 再后来,刘安南发生了车祸。家里人收拾遗物的时候,把相框一起带回了家。问过刘安安这个要怎么处理。刘安安亲手写下了几行字,我于x年x月x日与你相识,于x年x月x日将你归还于苍茫大地。写完就要求二叔把这个放在了姐姐身旁。陪她长眠于地下了。 所以,现在这个相框只有刘安安自己一个人有了。她蜷缩着身体,泪眼婆娑的看着相片上的自己和姐姐。 没有办法啊。 她也不想这么颓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不想让妈妈天天抹眼泪。 可是她失去的是她的小太阳啊。那是她人生的指路灯,是她的童年,她的伙伴,是她的树洞,是她的知心姐姐,是她的另一个自己啊。 心都没有了,依靠离她而去。而她又该拿什么去坚强呢。 回忆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悲伤痛苦在全身蔓延。胸腔里翻涌着的思念不肯放过她。她又能怎么办。 长到二十岁,唯一经历过的一个亲人去世,竟然是最疼爱她的姐姐。还以那种方式离开的。 刘安安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不敢睡觉。睡梦里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刘安南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刘安安想去拉她,却碰不到姐姐。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痛彻心扉。这个梦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睡梦中重演,醒来必定是满脸泪痕,抱头痛哭。 刘安安几次因为不吃不喝晕倒,被送往医院。她每次看着爸爸妈妈越来越憔悴的脸,看着爷爷奶奶担心的眼神,看着家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都自责又悔恨。后来,小哥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带她去散心。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她才慢慢好转。才能在提起安南姐姐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的精神崩溃。所以啊,珍惜眼前人这句话,真的应该排在至理名言第一名,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意识到重要。更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想要珍惜。世上唯有后悔二字才配得上百般滋味这个词。 ………………………………………… “安南是我的姐姐,二叔二婶的女儿。”刘安安窝在二婶怀里低沉着声音回答了纪泽的问题。 纪泽本还想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也没见过?可是他没有把这些问题问出口。因为他从刘安安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现在极其不开心的情绪。所以纵使再好奇这个人,他也不想再问了。 可是,他不问。刘安安却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样,自己主动解释了。 “安南姐姐……,她去世了。四年前,因为肇事司机醉酒驾车,撞到了正骑自行车回家的姐姐。” “安安,……我,不是有意的。”纪泽看着二婶怀里的小姑娘轻声解释着。 刘安安坐直了身子,冲着纪泽摇了摇头,低声的说道: “没关系的。早晚还是要知道的。所以,我不是不懂失去亲人的痛苦。你失去了你的哥哥。而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姐姐。二叔二婶失去了他们最爱的女儿。可是,人还是得向前看啊。我虽然脆弱,不够坚强,不担事,可是我也在尽量的看开。其实,我接受不了亲近的人离开我。始终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人在眼前消失离开,是世间最残忍的事了。可我也知道没办法,生老病死,意外天灾。都是我没办法阻拦反抗更改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会自己好好调整情绪的。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人生道路上,还会有很多的风雨,我不能总一直逃避的。道理我都懂,我只是需要时间……。” 刘安安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从老房子的窗口探出脑袋的王护理,喊了一声,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众人忙放下筷子,都想起身去看看,曾大夫比了比手势,一次去那么多人不行。空气流通也不行。一次进去三四个人就行。换着进。 于是,第一次进去的就是,二叔,纪泽,和刘安安。 进了临时病房后,几个人就直直的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张大爷, 张大爷眯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来人,一开始有点莫名其妙。这好像不是医院,但这些设备和这烦人的管子是哪里来的? 仿佛看穿了张大爷的疑问,王护理解释了几句, “大爷,咱们回家了。纪总把医疗设备和医生都给您一起带回来了。” 温馨二 张大爷听完王护理的话,又仔细的睁开眼睛四处看看,诶,好像还真是养老院啊。那这么说,这东西,这管子,这设备都拿回来了?还给雇个男护士?这臭小子。自己说想回家的意思。是指自己人回来。他这是把医院挪回来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得的啥病,但肯定是时日不多了。这么一整回来这得花多少冤枉钱。还没娶媳妇呢,家里再富裕,也不能这么败家。想到这,张大爷心里就不高兴了,对着纪泽吹胡子瞪眼睛的,训斥道: “阿泽你这臭小子也太不听话,这么的得多少钱花销。眼瞅着你和安安对象还没对明白,还得娶媳妇,置办个房子,将来还得生娃儿。你知道这得多少钱。这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他娘整这些有啥用。我一个快死得老头子,能活一天是一天。你这是黑夜强行续命呢!!!” 王护理听着张大爷冲着纪泽喊骂得这些话,越听冷汗越多。这是纪氏集团的掌舵人阿,为了你这个老头付出这么多,怎么…………怎么能这样,这一会儿吵起来可怎么办。不行,得制止,想到这,忙冲着纪泽摆了摆手,制止住了张大爷的叫骂,并对着纪泽解释道: “呃……,是这样的。纪总,病人由于昏迷时间较长。刚刚清醒的话,呃……,嗯……,意识有时候会混乱,也实属正常。要不这样,你们先去吃饭。让曾医生进来检查一下比较好……,”说着,就向窗户边走去,想把小曾医生喊进来。没等他张嘴,纪泽就先开了口: “看您现在这底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能多活一天,我好气一天。再说,院长跟我家里长辈是朋友,我没花什么钱。你就别操心这个了,赶紧快点养病,我整了两瓶好酒,等你喝呢。别病殃殃的躺床上了。” 刘安安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叔倒是把话接了过来, “大爷,你别醒来就骂小泽了。这不也是人家一片心意。这要是让我整,我还整不回来呢。顶多是把你人拉回来。行了,你这也是没什么大病。要不然,人家医院能放你回来。这样也挺好,我也省心。要不然去了医院惦记家里,在家里惦记你的。这回啊,你就跟以前一样,家里还有医生护士,啊,还有王护理。头疼脑热方便。但你别寻思,这全是为了你,这是小泽为了给村里人免费检查身体。才把人家请回来的。所以,你也别多心了。我先去把粥给你端过来,你吃点。每次看你屋里不能有太多人。王大爷他们都等着急了。我先出去。让安安和小泽陪你呆一会儿。” 二叔这话虽说说的挺随便,但张大爷还是听进去了。因为之后,他再也没斥责过纪泽。 这时候刘安安终于止住了泪水,抽抽噎噎的坐在了床边,一双嫩白的小爪子一把握住了张大爷放在床边的手。一黑一白,一老一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让人看起来却那么的温馨。 “你不要乱讲话。什么死不死的,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再被我听到,我就把你锁在柜子里那两瓶白酒扔了。还要把你养的那几盆破花全部都拔光。对了,还有偷偷告诉王大娘你喜欢她,但是李大娘的大背心是你偷藏起来的。你虽然死都死了,但是一世清明也没有了。”刘安安撅着小嘴愤恨的说着。 纪泽……………… 王护理………… 还有正好进来送粥的王大娘,以及她身后的王大爷,都把这些话听了个正着……。 张大爷难得的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左顾右盼的也不知道是想跟谁解释: “你这丫头,别乱说。……你说点啥呢,没有的事。多大岁数了,……啥喜欢不喜欢的,那啥,老王……,不是不是……淑芳,没有的事。这孩子,你快出去吧。我睡觉了……。” 刘安安那双漂亮的眼睛翻了翻,示意了自己的无语,然后一把拉过了王大娘,也不管她好不好意思,就将她按在了床边坐下。还碎碎念念的说: “老张头,我觉得你应该勇敢点。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阿?七十岁了,七十岁也得有个伴不是,我看你这体格再活个五七年,不是个事。你现在就当着我们的面,给个准话,你是不是看上我王大娘了。你今个要说不是。我马上就撮合王大娘和王大爷。反正他俩一个姓。你要说是,我就把你俩床铺收拾一个屋去。你俩就过日子。你看,怎么样?我考虑的周全不?再说了,你刚醒,睡什么觉。今天晚上都不许睡。”刘安安洋洋自得的样子。恨得张大爷牙根直痒痒,所以张大爷一个不小心,就将脑袋后躺着的枕头,甩向了刘安安。 扔枕头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些芬芳, “你这#~的孩子,你快出去,快出去。老子一共就这点破事,你还都给我抖了出来了。你快出去吧。啊泽你给我把这碎嘴的丫头带出去。气的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纪泽看见枕头扔过来的时候,也没伸出去手挡着。这软绵绵的抱枕砸人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虽说他这个人平时工作很严谨,私下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但是很显然,他被这屋子里浓浓的八卦味道所吸引。所以他没说话也没动。 王大娘听着一老一小,互相呛人的对话。低着头闷着笑了一声,但她还是没出声。只顾着低头用手反复的舀着碗里的粥。仿佛这样粥就会凉的块似的。刘安安这一看两个人,一个就像被拆穿了秘密的人一样,另一个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私心里觉得,这事八成还真有戏。刚想开口再加把火的时候,一旁从进屋就没开过口的王大爷,就“呵呵”的乐了几声,举了下手,对着刘安安说: “过来,小安安。这事你得问我。我跟他俩都是光屁股娃娃。我最知道了。淑芳,你先喂老张吃粥。这事我给你俩整明白的。” 张大爷听见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张嘴就骂: “你个老东西,我俩啥事?你是看我没死,成心想气死我呢。你别有的也说没得也说。我比淑芳大五岁呢。我这么大岁数还能整那老牛吃嫩草的事。我倒是老的快死了,淑芳还年轻,才六十岁。还能再往前迈一步。你别败坏了人家名声。小心老子抽你。” 王大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他擅长以柔克刚。“嘿嘿”一笑的开始了, “你比你上个老伴大八岁,那就不是老牛吃嫩草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呀。你骂我,我也不生气。因为我脾气好。我最公正公平。我只会把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安丫头和小泽。让他俩自己品品。你先喝着。” 这几句话,张大爷好悬没把刚刚王大娘喂进去的那口小米粥直接喷出去。但是……,但是这是淑芳喂的……,吐出去好像不咋好。于是,脸胀的通红的张大爷又把这口粥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婷婷护士听见窗内隐隐约约的有争执的声音。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小眼睛滴溜一转,跟大家说: “我吃饱了。各位慢用。我进屋去替换一下王护理。哎呀,王大爷的酒没喝完,我给他带进去。” 然后,拎着酒瓶适时的出现在了东屋内。要求和王护理换班。让他赶紧出去吃饭。王护理觉得其实吃不吃饭的不重要,主要他也是想听八卦的。但是婷婷过来了,就只能收拾收拾,交待一下细情,就出去吃饭了。 “啧”的一声,王大爷抿了一口,婷婷小护士给倒的一杯酒。开始了他的话匣子模式,对面病床上的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也不交谈。也没有眼神交流。却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王大爷嘴里,能说出什么自己不知道,却又和彼此有关系的事情。 王大爷夹起一粒花生米,慢条斯理的讲了起来…… “这事还得从淑芬刚搬过来开始讲……,那时候她也就刚十岁?,那时候她……,” 刘安安“噗”的笑出了声,开口就怼: “王大爷您这是不是扯的远了点,这么个讲法,今天咱还讲的完么?” 王大爷又抿了一口酒,也不理会刘安安,接着说: “这就是得从这开始啊,你到底听不听,别打消我的思路,知道不?这都是有顺序的,……我再喝一口。” 纪泽………… 婷婷护士………… 王大娘………… 张大爷………… 只有刘安安,瞪了一眼, “您快点的,小心拔你胡子哦。” 王大爷……, “淑芬不是咱们新村的坐地户,是从别的村子后搬过来的。那时候村里来新人,村上是会给村民开会提前告诉的。但是都是家里爹妈,或者爷爷妈妈去。我们当时是不知道的。没成婚,不允许参加这种正式的会议。当时我和张二狗……,就是你们张大爷还有另两个伙伴,正在河里摸鱼。正赶着晌午,日头最足的时候,我们几个就打算回家了。正要家去得时候,就听见一阵铃声响,抬起头一看,就看见了一男的赶着牛车,牛脖子上拴着两个铃铛。车上坐着一个娘们抱着一个小姑娘。对,那丫头就是淑芬。” “淑芬属于半个城里人,赶上*****了,被批斗了,才跟家里回了农村。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城里人儿阿。当时看见淑芬那第一眼,那一幕,别说你张二狗忘不了。我们几个也忘不了。我们农村的孩子,总成天下地干活,放牛喂猪割草。所以都黑了八湫的。但是淑芬不是,当时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碎花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脸上白白嫩嫩的,就和我们吃那个豆腐脑一样白嫩。那双大眼睛,还有嘴边一个小酒窝。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我觉着淑芬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不行,你就跟我吧,我也没病。还能跟你搭几年伙……,” 纪泽等人……,被王大爷这突如其来的拐弯,差点没乱了心绪。只有刘安安,又一次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王大爷比划了一下,屋里叨叨着: “又扯远了,又扯远了,快说。要不然酒拿走了。” 王大爷听见这话,忙一只手拎起酒瓶子,一只手捂着杯子,嘴里着急的说: “别介,别介。我继续,我继续。我这不是缓和下气氛,开个玩笑而已。我继续,说到哪了?”正想着的时候 张大爷在旁边张嘴来了一句, “说到淑芬的……酒窝……。” 王大爷拍了下大腿, “对,对,对。淑芬的酒窝。淑芬你知道不,你那个酒窝把张二狗迷的。你跟你爹妈都进村里了。张二狗还望着你那边呢。我给了他一拳,他都没反应,就嘟囔出一句话,她可真好看啊。我就急眼了,老子也知道那丫头好看。那他娘的也不是你把背篓弄倒,鱼都跑出去的借口。这犊子为了看淑芬你,鱼篓都没拿住,抓了一上午的鱼,都游走了。然后,俺们哥几个给他按河里揍了一顿。那也没解气。气死了。” “后来,俺们听家里爹娘说,才知道你是新搬来的。还正好在俺家对面。哎,老张,你欠我一条裤子呢。这都欠快五十年了。” “咋欠的呢,是张二狗知道你住我家对面。就总找借口来找我。然后不管外面啥天气,非拉着我们在院子里玩,俺们不管白天下地干活多累。不管白天啥天气,傍晚必须得在我家院里闲聊。躺着坐着趴着不管,但必须得在院里。谁走,就揍谁。知道为啥不,淑芬,就为了看你傍晚在你家院里背书。就因为这个,我想坑他一把,就说天天陪你在我家院子杵着行,但你得把你哥给你那条绿色军裤给我。我以为得费点劲呢,没成想,刚说出口,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说,好。” 温馨三 张大爷听着王大爷的话,仿佛回忆就在眼前,于是也不管那么多了,就接过了话头: “那条裤子我真是到现在都还没给你。但是,是有原因的。那条裤子我哥说给我,我去参加三胜成亲,那天喝多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裤子刮坏了。当时给我心疼坏了。后来那次你问我,想要那条裤子,我当时就是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等回到了家,才反应过来,怎么也不能给你条坏裤子啊。那就等我大哥再回来,我再舔脸要一条,后来就一直拖着,没想到这一拖,拖了五十年。唉……。” 王大爷摆了摆手,又给自己到了一小盅白酒,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跟淑芬又没成,还要你那裤子干啥。” 王大娘从喂完张大爷粥以后,只是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但还是依旧坐在床边,没有出去。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看,仿佛那鞋上长了花似的,从始至终也不接话。好像说的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我接着说,后来大家伙不是都慢慢认识了。淑芬爹娘也不像以前那样天天看着她,不让她出屋了。淑芬也偶尔和我们一起下河里抓鱼,上山掏鸟蛋,田埂里抓青蛙。其实,一开始我们都不爱带她玩。她太小了,城里丫头都娇滴滴的。但是,那时候谁也打不过张二狗,没办法,就被迫带着了。时间过得也快,一晃几年过去了。我们长成了大小伙子,淑芬长成了一个苗条淑女。我觉得那时候,淑芬肯定知道二狗心悦她。淑芬你也不能是一点没看上二狗。你们两个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总能看见你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你们当时没察觉到吧。有句话怎么说的,旁观者清。本来二狗跟我提过,等淑芬再大点,他多挣点钱。让我叔试试上淑芬家提下亲,看行不行。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好酒。” 王大爷又撮了一小口白酒,但是,这次没等刘安安发火,他马上就接着说了起来, “事情的转折还是因为那次定亲。我还记得二狗你爹娘说亲那天,正好是咱们几个赶集回来。二狗攒了大半年的钱,带着我们上集,那家首饰店,买了一个银镯子,想等第二天淑芬过生日,送她当生日礼物。那天我们东拼西凑差了三毛多,我们是软磨硬泡才商量老板同意卖了镯子。我们空着肚子来,又没钱喝碗汤。只能就着点水,啃了几口家里带的窝窝头。继续往家走。当时回去的路上,我们还开玩笑,要是二狗和淑芬真成了,成了亲,生了娃的话,必须得认我们当干爸。这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回去的路也就不长了。没等走到村口,就看见了二狗爹东张西望的站在老槐树下等我们。我当时还寻思着有啥事,就赶紧招呼小哥几个,跑过去。这不,就听见了晴天霹雳,……。” “晴天霹雳不是这么用的……。”婷婷护士在一旁弱弱的纠正着。 王大爷被人打断话了,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晴天霹雳怎么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就是对面两个人的转折点了。要不怎么说,要珍惜眼前人呢。” “当时,看见我们几个。二狗爹也没说啥,就催促着二狗赶紧回家。有事。我们就一窝蜂的跑去了他家。刚进屋,就看见了二狗后来的媳妇张玉玲和她老子娘,还有一个媒婆。二狗娘叫二狗进去,我们蹲门口听。才知道,这是给二狗相亲来了。玉玲和她娘是逃难过来的,居无定所,玉玲也13岁了,就想着找个人家定下来。成了家得了。这也正好撞见那苏媒婆了。就想到二狗家了。其实我们那时候都成亲早,有的十六七就成婚了。我和二狗是家穷,没人愿意给。才一直耽搁下来。这二狗爹娘看玉玲第一眼,那指定是相中了。瞅着文文静静,屁股又大,那指定是个好生养的。更何况人家玉玲,彩礼是分文不要。但是她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得带着她娘一起出嫁。这在我们那时候,根本就不算啥条件。所以,二狗没回家时候,他爹娘就已经同意了,都商量了成亲的日子。叫二狗着急回去,也就是为了让玉玲和她娘看看人啥样。唉,可怜,二狗满心欢喜的带着我们去买镯子。回来镯子没送出去。却得到了自己要成亲的消息。……。” 刘安安听到这,抬起头看了看病床上的两个人,王大娘低头不语。张大爷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时候,人都晚熟,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可张大爷和王大娘肯定是心里有对方的,只不过横空闯入了一个张大娘……。刘安安并没有见过她,听村里人说,张大娘生铁柱时,坏了身子,生完娃后,身体一直断断续续有病。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就连刘妈妈都没见过。刘爸爸和二叔倒是有印象,但是也模糊不清了。那时候他们年岁也不大,只记得是个利落的女人。张大爷和王大娘还真是有缘无分阿。不过,也不是,最起码两个人现在都没了老伴……。虽说年龄大了点。张大爷又得了癌症……。但是,但要真凑合成了。是不是也算了了一个人生的遗憾呢。毕竟,要永远相信希望,相信有奇迹发生。想到这,刘安安心思一动,问道: “那镯子送出去了么?” “送了。” 这次回答的不是王大爷。而是张大爷和王大娘。 纪泽看了看两个人,也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他也觉得两位老人到现在心里还是念着对方的。有几次他都觉得不对劲。都说喜欢一个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像之前的,王大娘给张大爷送过自己做的鞋。还有张大爷偶尔给王大娘带的衣服。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那时候,他自顾不暇,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情绪,更别提寻思别人的事了……。 “哎呀,这镯子是咋送的,送的我都闹心难受。那天二狗家直接就把仓房先收拾出来,安顿了玉玲母女。定了日子,是半个月后。后来我们就在河边一直等二狗出来。一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就知道完了,指定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于是,我回家偷了我爹一坛子白酒,想着,我们喝点。都说酒壮怂人胆。二狗喝点酒,没准就有勇气了。没准就不怕他爹揍他,直接就和家里说。他心悦的是淑芬。没想到,一坛子酒下去,二狗也没个所以然。就让我去找我姊妹把淑芬叫出来。眼瞅着人快来了,二狗叫我们躲一边去。但是我们都喝了酒了。还想偷听点事,就都悄悄的爬上了树,……。” 张大爷和王大娘听到这,几乎齐齐的抬起头看着王大爷。尤其是张大爷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瞪着眼睛。 王大爷一看张大爷的样子,“嘿嘿”一笑,温柔的开口呛道: “咋的,要张嘴咬我啊。肺活量挺大啊。这呼哧的。没想听见你们俩啥秘密,就是寻思看能不能帮你俩啥的……。” 王大娘这时候脸才有点红了,啐道: “老不正经,还爬树上偷听人家讲话。” 王大爷哈哈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 “我可没有。也不是偷听。我们都是光明正大的听。只不过,你们俩用心太深,没抬头看。二狗也喝多了,才没听见我们上树的声。哎呀,你们也没说啥过界的话。怕啥的。” “我接着说,淑芬来了以后,二狗就把镯子拿了出来。我记得当时的对话。我给你们学一下。” 淑芬:“二狗哥,这么晚了。你是找我有啥事吗?” 张二狗:“是,是找你有事……。淑芬,那个……。” 淑芬闻了闻,皱起眉头问道: “二狗哥,是你喝酒了?因为啥喝酒了?我叔不得收拾你?” 二狗: “淑芬,明天你就十五岁生日了,以前你过生日我们也没送过啥。但是十五岁就预示着你成年了,所以我们哥几个凑了钱,今个赶集给你买了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说完,就从怀里兜掏出了一个手帕,一层层打开,是一个细细的刻着花纹的银镯子。在月光下的映照下,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张二狗捧着镯子,往淑芬跟前一送,笑着说: “淑芬妹妹,送你的。祝你生辰快乐。” 淑芬看着眼前的手镯,和站在自己面前笑的灿烂的少年,眼眶有些湿润了。她吸了吸鼻子,说道: “二狗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送我婶吧。再说,我是明天的生日啊。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谢谢你,二狗哥。你……真好。” 二狗: “收下吧。我就只能提前送了。以后……以后也不能再带着你玩了。你实在闲的没事,就去找王胖他们玩……。” 淑芬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茫然的问道: “咋了?你要出远门了么?为啥以后不能带我了。没有你……,也没意思啊?。” 二狗咬了咬牙根,腮帮子鼓了又鼓,握了几下拳头,才回答: “因为……,因为……,因为我要成亲了。” 淑芬听见这话,瘦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声音颤抖着: “你……,你说什么?你要…………,成亲?什么……,你要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的事?” 二狗看见了淑芬眼里含着的泪花,胸腔中只感觉像是有个炸弹,爆炸了一样,好疼。他忍了忍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的回答: “今天刚定的,今天家里给定的。半个月……后成亲。” “她好么?好看么?温柔么?”淑芬低着头询问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打湿了鞋面。 二狗只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于是快速的说道: “哦,挺好的。没你漂亮,但是我娘说,看着好生养,能做活。你也知道,俺家穷,和你们城里人不一样。家里就只看娶过来的婆娘能不能干活。我也这么大了,一直没人愿意给。玉玲也不要彩礼,就带着娘嫁过来就行。现在已经在我家住下了。就这些,反正,以后不能出去玩了,我得打工挣钱养家了。淑芬妹妹,镯子你收着,当是哥哥们的一番心意……。” 淑芬身体轻轻颤抖着,眼泪珠大滴大滴的掉下来。她心里清楚,就算二狗哥不成亲。她爹也不会同意她嫁给他。她爹一直很中意娘家的那个表亲。两个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但是她只把他当哥哥。像是对王胖哥哥那样的感觉。她不懂啥是感情,心悦。她就觉得二狗哥好,看见二狗哥心情就好。看见他做啥都开心,都高兴。就像听见他要成亲,自己心里酸的就像吃了一坛子酸豆角一样。可是也没办法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谁敢违背爹娘的意思。可是,……, “二狗哥,镯子我收下。但是我有个小请求……。你可以答应吗?”说完,伸手拿过了张二狗一直举着的镯子,捏在了手里。 二狗想都没想,就赶紧点了点头, “淑芬妹妹你说吧。别说一个要求,一百个要求。哥都答应你,只要哥能做到。啥都行。” 淑芬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看着张二狗,说道: “二狗哥。明天我就十五岁了。就是个大孩子了。你也……马上要成亲了。我想……,我想让你抱我一下,当作我的生日礼物,行不? 张二狗听见淑芬的提的要求,愣住了,头脑停止了运转。他一直都知道淑芬和他们这的丫头片子不一样。但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的大胆……主动。几番挣扎后。他终于伸出了双臂,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姑娘。抱住了这个三年前,初次见她一眼,就刻在了心上的姑娘。他缓缓的低下头,虔诚的在她的发顶印下了一个亲吻。沙哑着声音说道: “淑芬,你一定要好好的。” 温馨四 “一句简单的祝福的话,瞬间让淑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张二狗抱着哭的抽抽噎噎的淑芬,心里头是百感交集的。可是,那个年代,自由恋爱的太少。都是家里给相谁,就跟谁结婚。他也没想着攀淑芬家。老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淑芬家被迫从城里来到农村,但也不是一般家庭所能比拟的。他曾经也是想过外出打几年工多攒些钱,让爹去试试。但是他能等,淑芬却不一定了。还没来得及出去打工,家里就给相了亲,新媳妇年龄不大,无家可归。怯生生的桃花眼一直看着自己。那一刻,张二狗本想反驳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罢了,罢了。淑芬哭了一会儿,突然小手团成了拳头,锤了张二狗一下。 然后,拿着刚刚收下的银镯子转头朝着家里跑去。徒留下张二狗一个人站在原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许久未动。 我们趴树上都要睡着了,二狗才喊我们。兄弟几个爬下树,觉得挺尴尬的,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他,就都各回各家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陪着二狗在河边呆着。我们两弟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看着夜色中泛着银光的河水,各怀心事。后来呆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再后来就是二狗成亲那天,我看见淑芬挺落寞的,二狗也是强打精神。唉,当时的场面简直一言难尽。我们那年代,多的是这种棒打鸳鸯的事……。 再以后,就是淑芬嫁给了她表哥,那时候二狗的孩子铁柱刚出生不久。他本来不想去的,奈何不了家里出不来人。就只能参加淑芬成亲,好在淑芬是嫁给了隔壁村。要不然这两人不定得互相折磨到啥时候。再后来,二狗婆娘没了,娃也意外去了。当时二狗才四十岁左右。家也过得还行,人也能干,好多个给介绍的婆娘的。但是二狗始终不松口。别人不知道,我却是了解的。他在等一个没有以后的明天,我说的对不,老张。你其实一直没再婚就是在等淑芬。一等就是四十年……。” 张大爷侧过头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王大娘,悠悠的叹了口气,略微点了点头,也没再含糊其辞,而是直接就承认了。 “是也不是,从铁柱娘走了以后,我就没想过再找,家里一个半大的小子,谁能愿意给。后来铁柱也没了,我就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吧。总能听见邻村说,……说淑芬过得挺好的。我偶尔路过也会看一眼,我心里很知足。要说没有点盼头,那是假的。但我也知道我这个德行配不上。后来,淑芬死了男人,又搬回来住了。我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的几宿没睡觉。虽然知道这辈子是注定无缘。但能里经常看见,心里也很得劲。再后来就这样一直互相帮忙互相照看,又一起被接到了养老院,可以一起生活,吃饭,散步,晒太阳,我这心里就更高兴了。这辈子,淑芬你都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个年少时可望而不可及的梦。这把年纪了,在不在一起也没什么用了,我又得了病。这事今天言尽于此了,你们也莫要再提了。淑芬你,你也当作啥也没听见吧。” 王大娘听完这话,也没接话茬。只是猛然起身低头快速的走了出去。 徒留下了愕然的满屋人。 王大爷和张大爷加上纪泽这三个大男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纪泽还纳闷, “王大娘是不是生气了?怪咱们提起这个事,觉得不好意思了?还是怎么了?”他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大岁数的人的情感纠葛,实在是不知道咋办好。 而刘安安和婷婷护士则不这么考虑。两个小姑娘凭着女人直接的第六感觉得,王大娘是因为张大爷最后的几句话才变了脸生了气。那就说明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虽然张大爷现在得了癌症,不一定还能活多久。两位老人年纪又这样大了,成不成婚只是个仪式问题。又不能再那个…………生儿育女什么的。但刘安安私心觉得,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想圆了这个儿时未完成的想法。毕竟是年少时的梦想阿,想到这,刘安安决定去探探王大娘的口风再说,她悄悄和纪泽使了个眼色,朝门外扬了扬小脑袋。然后出去了。纪泽马上会意到了,跟着刘安安脚后走了出去。 两个人站在门口悄悄的咬耳朵。刘安安挽着纪泽的手臂,抬起了脚趴在他的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 “纪泽,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但是我先告诉你……,” 纪泽闻着小丫头身上淡淡的馨香,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小声说话,不由得心猿意马。嘴上说着: “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你说吧。” 得到了纪泽的首肯,刘安安随即大胆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纪泽,我想给张大爷和王大娘办场婚礼。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而且张大爷……也患了癌症。可能时日无多。但我觉得王大娘是愿意的。其实我没有什么依据,只是我自己的直觉而已。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雨,又互相惦记。我觉得年少时没能在一起,这个遗憾肯定一直留在心里。张大爷的想法可以忽略不计,我想探探王大娘的口风。如果她不在意的话,我们尽快在养老院给他们办场婚礼?也不找别人,只有我们几个家人,可好?” 纪泽在听见“我们几个家人”这几个字时,心下一动,下意识的转了转头去看刘安安。少女洁白的面孔尽在咫尺,因为离得太近可能有些害羞,脸上微微泛着一丝红晕。纤长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蝴蝶扇着翅膀一样。于是他也不考虑其他的,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好。你去问吧。如果王大娘同意。我们这两天张大爷稍微清醒一点就办。咱们回来时,我已经托人从国外空运了抑制脑癌细胞的特效药,大概明天中午到。到时候用一用再看。” 刘安安听见纪泽的安排,心下很是欢喜。犹豫了一下,主动踮起脚尖在纪泽的侧脸,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然后转头跑了。 纪泽扶着刚刚被刘安安亲过得地方,呆呆的傻站了半天。他嘴角微微上扬着,满脸的柔情蜜意。这个傻丫头,明明跟她没关系的事,却热心的要命。让人心疼的不得了。想了想,转头走回了临时病房,继续听王大爷回忆张大爷的从前。 刘安安蹦蹦跳跳的走出门外,看见二叔和八叔他们还在喝酒,已经喝的五迷三道了。王大娘并不在院子里。她想了想,就向小二楼走去。 其实这个小二楼房间挺多的,楼上五间小卧室,楼下五间小卧室。但是当时为了作伴,所以王大娘和李大娘就选择了一间房间住。三个大爷也睡在了一间,其他的就空着了。 刘安安轻轻叩了两声门,就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正摩挲着一个镯子的王大娘。刘安安走了几步,靠近了王大娘的腿。然后蹲下了身子,看着她手中的镯子。 因为时间久了,它已不复光亮,可依然可以看的出主人对它的呵护。因为镯子上面一丝划痕都没有,有的只是岁月的痕迹。 “他送给我这个镯子的时候,我还差一天满十五岁。现在我六十二了。已经四十七年了,但我却从来没有戴过它一天。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个人一天。所以我一直小心的保存着,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安安,……,你信不信,大娘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你信么?” 刘安安听见王大娘的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起身坐到了床上,依偎在了王大娘的怀里。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开始劝了: “大娘,我信!!!就像是我和纪泽……。大娘您是知道的吧,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他进养老院的第一眼,我就开始喜欢上他了。可能用喜欢都描述的不太对,准确的说是迷恋。看着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特别的心动。虽然你们总在说那个年代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爱啊,喜欢啊。但我觉得不是那样的。人其实是最原始的动物,都是凭着一种本能,一种心发出的信号在做事。你们只是不善于表达,觉得羞耻。所以总是忽略这种感觉。我也懂你们的那种无奈和痛苦。当时听见纪泽订婚,有孩子的事情,我简直是痛不欲生。好似心被扎了千疮百孔一样。可是我还是期盼着,一直期盼着有转机,哪怕我们有一丝的希望,我也愿意去尝试。王大娘,其实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问问您,张大爷现在身患癌症,您知道吧。可能活一个月,也可能活三个月。这个都是不确定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在意着您,王大爷也说,没能和您一起从年少相守到老,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如今,他自己孤身一人,您也没了老伴。我想问您一句,您愿意和张大爷结婚,办场婚礼吗?” 刘安安把王大娘听见她的问话的一瞬间的那种错愕尽收眼底,同时也没错过大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从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得释然。刘安安看的一清二楚。 王大娘想了半天,刘安安一言不发的紧张的等了半天,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王大娘踌躇的问着: “我可以吗?我这把年纪?还……可以吗?” 刘安安一瞬间欣喜若狂,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连连点头道: “可以,怎么不可以呢?谁规定年纪大就不可以结婚,不可以再办婚礼了呢。现在老人找老伴的太多了。已经是社会正常现象了。您同意就行,张大爷那我就不考虑了。我们也不大办,就在养老院里,我们这几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我们办一个以前的那种婚礼怎么样?还没参加过那种,穿大褂长袍披红盖头的那种,好不好?” 王大娘听的是热泪盈眶,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可以和那个人再续前缘,她以为在养老院相守就已经是老天爷给的最大的恩赐了。没想到,还能,还能有这么一次机会。纵然他患病了又如何,哪怕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她也想在那天成为他的妻子,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王大娘本来就是个玲珑通透的人。既然想明白了,也不扭捏。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了厚厚的黄历本,翻了翻就指着后天,对着刘安安说道: “小宝,就后天吧。也不用准备什么,我扯一身新衣服,给他也做一套。红色被褥这些都得现买。你张大爷那头我一会儿去说。你和阿泽帮着买这些,用多少钱,大娘一会儿拿给你。挑好的买。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心甘情愿了。没必要省钱。”说着,回头从底下的柜子里,又掏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是一个手帕包,掀开手帕,是几张银行卡和一个存折,还有一沓厚厚的钱。她把这些一股脑塞给了刘安安,并且嘱咐道: “对了,我还要一对龙凤烛。要粗的能燃一宿的那种。被面要喜庆的,反正你看着挑,大娘信你。你自己喜欢什么也随便买。大娘报销,大娘今个高兴。走吧,咱出去,我去和你张大爷说。你们抓紧去采买。” 刘安安把手帕包放在了床上,拿出那一沓钱中的其中几张,和王大娘说: “大娘,其实这几张就够了。我先去买,不够我添补,回头你再给我报销,那我也买一套新衣服啦,大娘给买哦。” 王大娘还是觉得那几张不够干啥的,索性就把那沓钱都塞到刘安安手里, “你拿着,剩下再说。走吧走吧,抓紧时间,别推脱了。”说完,自己先走了出去,刘安安赶紧紧随其后。 喜事前奏 刘安安只顾着低着头走,也没抬头看。然后“咚”的一声撞在了站在门口停住的王大娘的后背上。 还没等她捂着额头问,怎么停住了。 就听见眼前的王大娘,气沉丹田的对着院子,似吼非吼的喊了一句: “大家伙,跟你们说个事,老娘要结婚了!!!”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彻彻底底的炸在了院子里众人的脑袋上。 二叔正夹起的鱼丸重新掉在了碗里。 八叔刚抿的一口酒,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酒卡在嗓子那,憋的脸通红。 二婶站在原地,捂嘴惊呼。 李大娘拍了下大腿,站了起来。 剩下的众人也都反应不一,但大家都直直的看着王大娘,心里都有一个疑问,和谁? 八叔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用手顺了顺自己被酒呛了的胸口,尽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和蔼可亲的问道: “他大娘,你要和谁结婚?” 王大娘为人一生光明磊落,生性豁达。事她都想明白了,扭捏着就不是她的性格。她满脸笑容的回答了八叔: “我和你张大爷,后天成婚。你们有功夫过来喝喜酒。我现在去通知你张大爷一声。”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直接越了过去。走进了老房子。 刘安安赶紧一边陪笑,一边也赶紧冲进了临时病房。她一点都不想错过古怪老张头听见自己这么突然的被结婚,是什么反应。 王大娘立在床头,正儿八经的通知了张大爷: “二狗哥,我把咱俩的婚事定在了后天。成婚的东西我差安安和阿泽去买,你呢,这两天尽量少昏迷少睡觉。别耽误了拜堂。对了,你要是有什么想买的,就打电话告诉安安。她就一块都买了。一会儿你把衣服尺寸告诉他们,实在定做不了,就买成衣得了。咱们先办婚礼,再扯证,你看咋样?” 张大爷简直如被雷劈了一样,没用人扶,自己一用力就做了起来。刘安安看他那嘴张的都能塞进去个小苹果了。他就直愣愣的坐在那看着王大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王大爷在一旁,美滋滋的一直点着头,一边附和着: “我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阿。早该这样,你们两人先是浪费了几十年,在养老院又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了。后天虽然时间赶了点。但是现在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你们的东西我都包了,当作是咱们认识一场,我送你们的成亲礼物。安安丫头,跟大爷去拿钱去。” 张大爷终于回过来神了,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紧接着斥责了王大爷: “别胡闹了。消停喝你的酒。再胡咧咧,酒给你浇花了!!!”说完,又犹豫着抬起头,看着王大娘,无奈的说道: “淑芬,我……,你也别闹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你还年轻。遇见好的也能再往前走一步。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将死的老头子身上。我得了治不好的病。啥叫治不好的病。就是不知道活到哪天,活多久。这事就当是个玩笑,开开得了。咱们还跟以前一样相处……。” 王大娘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心里想什么嘴上也直接怼什么了, “怎么的?我这上赶着嫁你,你还不愿意娶是不,张二狗,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你给我句实话。你要说是,我指定不纠缠你。一会儿我收拾收拾东西就走。” 张大爷被王大娘这几句话说的满头大汗。心想这怎么小时候看着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现在上了年龄反而脾气这么的……直接……这么的……暴躁……。不过,这样的淑芬也实在很讨喜啊……。张大爷心里反复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缓缓的说出口: “我咋会嫌弃你呢,我一个糟老头子……,有啥资格嫌弃你。我不是怕耽误你…………” “你别整没用的,你就说结不结?我王淑芬就想嫁给你。你活一天,我就当你一天的妻子。你活一个月也就当你一个月的婆娘。我必须要出现在你户口本上!!!”王大娘已经略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也逐渐强势了起来。 张大爷似是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淑芬,你真的不在意?” 王大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一想到他这个人的为人,又想到他的病。态度放软了下来, “我不在意。二狗哥。我甚至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圆了一个小时候的梦想。我那时候就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好能嫁给你。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是有缘无分。而现在,老天爷终于肯把成为你妻的这个梦想送给了我。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你难道对曾经就没有一点遗憾吗?你说实话就好。别怕伤害我。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啥事看不开想不开。” 听见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别说张大爷了,就连纪泽等人,心里都微微动容了。都说那个年代没有两情相悦,没有爱情。可现在这真真切切的就是感受到了长辈们被压抑被束缚的情感。纪泽转头去看刘安安,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微微笑着,她懂自己的意思吧。不想等到老了的时候再后悔,也不想只相守这短暂的时间,他想和这个小丫头走一辈子。 “好。淑芬你别后悔了。不对,你现在后悔也晚了。阿泽,你去我柜里拿我的布包,里面有钱。今个这钱就谁也别争了。我是新郎官,我娶媳妇,我不花钱,谁花钱。给你大娘买点金银首饰,买点新衣裳。再给我雇个照相的,给我们两个合个影。剩下的你们看着买。一分钱别给我剩。安安,你去叫你二叔,给我腾个屋子出来做新房。”张大爷话音刚落,窗户边就窜出好几个脑袋。其中就有笑容满面满口答应的二叔。 冷不丁被这么多人围观,王大娘破天荒的突然红了脸,也没有了刚才的冲动劲。一扭屁股朝着门外走去。害羞归害羞,还给刘安安留了句话音, “安安丫头,你快去买。别耽误我正事。” 这句话惹的大家哄堂大笑,连病了的张大爷笑容都灿烂了起来。 这对于刚刚得知张大爷得了癌症的养老院众人,真的是一件好久都没有的大喜事。几个大爷大娘是知道的,二叔也心知肚明。只有二婶和几个医疗小组的医生护士,不太清楚他们的关系。二婶可能比他们几个要好一些,多少能看出来张大爷和王大娘有点亲近。但是她都没往心里去,以为都是养老院的人,所以格外近乎的原因。现在一想,这自己到底是错过了多大的好事。不行,得出点力。她顶了二叔胳膊一下, “老二,咱俩把一楼那间正房赶紧收拾出来。给两位老人当新房。” 二叔忙答应, “行,我一会儿去镇里买点菜和酒啥的,说是不大办。但有愿意来的,咱也不能赶出去不是。再说,也不是啥丢人的事。这是喜事。没准一冲,张大爷病还能好一点呢。安安你和阿泽也赶紧买东西去。尽量买全了,钱不够,给二叔打电话。你们自己别添钱。” 当时,纪泽就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所以听二叔说完,立即起身回答: “好的,二叔。我们这就去采买。明天回来。正好张大爷的特效药也是明天到。一切都来得及。” 说完,几个人也没管张大爷,都四散开了。只有小曾医生在众人走后,默默地进来,给张大爷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发现各项体征还真都挺好。于是,开玩笑道: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老话都对。张大爷你这个身体状况恢复的挺好,这次清醒的时间也很长。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正常吃饭睡觉喝水,明天纪总弄到的特效药再给您用上。后天妥妥的一个精神抖擞的新郎官。但是,还是……晚上不要太劳累什么的……。” 张大爷听得一头雾水,反问小曾医生: “我晚上劳累啥?” 小曾医生毕竟年轻,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大年龄的患者要结婚。脸还是微微爬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他小声的解释道: “大爷,您的身体情况只能说良好。就是刚结婚,夜晚别……太剧烈运动。而且,您这么大年纪了。现在患了病,还是以修养为重……。 张大爷才听明白,臊的老脸一红,直摆手, “滚蛋。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寻思那……个事……。我就是和淑芬,我们两搭个伴。一边去,一边去,我得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医生护士走没走,就翻身躺下,蒙上了被子。小曾医生还在旁边絮叨着: “大爷,蒙被睡觉。对呼吸系统和脑部伤害很大。您还是应该采用正常平躺或者侧卧的姿势最好……,张大爷,您别害羞……,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其实您这么大岁数也是可以有……。” “你出去,我就好好躺。”被窝里发出张大爷的喊声。 小曾医生对着婷婷护士和王护理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示意他们好好照顾,就转身走了出去。 另一边,刘安安和纪泽正在路上行驶着。两个人商量着,去哪里买这些。刘安安的意思,要么就买吧。省事还快。纪泽的意思是都可以定做,明天完全赶得出来。他来找人。刘安安犹豫的点了点头,就任由纪泽载着她去目的地了。 这是一处比较偏僻的独栋二层小别墅。门口的门卫好像认识纪泽的车。所以很远就打开了防护门放行。车子停好后,纪泽向刘安安要了走之前,二婶给的尺码。交待她。一句话不用说,这个人比较古怪。不用搭理。 刘安安心里泛着嘀咕,古怪你干嘛还找他(她)呢。没事找事,去买不就好了。本来时间就很紧迫……略略略。 走进别墅的大门内。刘安安才发现看事情真的不能只看表面。外表普普通通的别墅,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除了一张工作台,一个沙发,竟然挂的全是各种朝代的衣服,确切的说是嫁服,新娘礼服。 什么唐宋元明清,旧社会,民国,凤冠霞帔,钗细礼衣,蒙古族婚服,旗袍样式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都不足以形容。这是世袭制?因为有好多衣服都是在玻璃框内裱着的。应该属于收藏级的。 很快,出来的这个人就验证了刘安安这个想法。 一个吊儿郎当的,看着也就二十几岁刚出头的俊俏少年,正缓缓的从楼梯走下来,那副漫不经心的嘴脸,让刘安安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果不其然,说出的话也欠揍。 “纪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西北风?龙卷风?还是沙尘暴?您今个要是不来。我还以为您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呢。”俊俏少年一边把自己窝在沙发里,一边奚落着纪泽。 刘安安很想知道纪泽会怎么反驳。所以转过头看他。 我们的纪大总裁怎么会吃这种嘴上的亏呢。只见他眉毛一挑,没接少年的话茬,而是边看民国时的嫁衣边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陈思雅回国了。嗯,叫我和怡然去吃饭。但我没时间,不是很想见她。直接让她滚,会不会太直接?” 少年听见“陈思雅”三个字时,本来很懒散的表情,一下变得正经了起来。听到纪泽的话尾,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着纪泽吼道: “你敢!!!” 纪泽回过头注视着脸涨的通红的少年,嘲讽着: “我没什么不敢的。江野。你要不要试试。” 此时,少年的面目表情很丰富多彩。先是愤怒,然后是温柔,再然后是发呆,最后是无奈颓然,连语气都弱了下来, “纪大哥,有事您说话。” 纪泽也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从西服裤子兜里掏出了写着张大爷和王大娘尺码的纸单,嘱咐道: “男七十,女六十三。明天中午我来拿,没问题吧。” 一个无精打采的“好。”字结束了这段怪异的对话。 空闲 搞定了衣服,纪泽又带刘安安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工厂接私活的地方。哦?又是很熟,工厂门卫大爷还朝着纪泽挥了挥手,纪泽呢,鸣笛两声以示回应。 纪泽载着刘安安直接来到了一间相对于这个工厂来说,还算比较大气的一间平房外。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一声一听就略显苍老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是一张椭圆形的会议办公桌,上面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张。有样式图,有登记表,有排班表,有记账本,或单张过一本的零零散散的铺在桌子上。一个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从一摞厚厚的本子上抬起了头,精明的眼神透过厚底近视镜看向了纪泽和刘安安。看清了来人,随即展开了笑脸,招呼着: “哦,小泽来了。快坐,快坐。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了?是弄到什么好酒了?” 纪泽微笑着,拉着刘安安的手腕走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将刘安安安置在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座椅上。自己则是不管不顾的半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明了来意: “李叔,有事求您。我就直说了,我要一组民国时期样式的柜子,结婚用的。最好梳妆台,衣柜,鞋柜都有。最主要的一点,明天中午要。” 老头眉头一皱,连连摆手, “别闹,堆着这么多单子。加塞你也得有个度。还明天中午要,你要说下个月的明天中午要还有可能。不行不行,找别人去。” 纪泽又凑近了一点点,盯着老头,竟然罕见的露出了类似撒娇的表情,继续央求着, “明天下午3点最晚了。真的着急。是一个曾经救过我命的大爷。癌症晚期了,想与阴差阳错没在一起的初恋情人成个婚。其实市面上到处都有各种各样的柜。但我还是想满足他这一个愿望,想给那位大娘打一套红木的组合柜。唉,若不是得了癌症,我也不会这么紧赶慢赶的催您。行不?” 刘安安本来以为,任何人听到这么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都会感动都会通融。但是她显然是低估了老头的脾气秉性, “哼,就算救过你。他得了癌症,但也不是他耽误人家的借口阿。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啧啧……,不可取,不可行阿。”老头一边摇着头,一边拒绝着。 刘安安无奈的看着纪泽,想看他怎么解决。却发现他突然坏笑一下,声音低沉的说道: “我爸那瓶珍藏21年的女儿红,我拿出来了。” 老头猛的抬起头,一把握住纪泽敲桌子的手,问道:“当真?” 纪泽:“当真!” “明天下午三点过来。别忘了酒。滚蛋吧,臭小子。”老头又把脑袋埋进了面前的图纸里。 纪泽心情愉悦的站直了身体,应了句,“好嘞。一手交货,一手交酒。走了。”然后就牵起刘安安柔嫩的小手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纪泽一直没说话。刘安安也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转而思考着,结果还需要什么,应该上网查一查。也不知道纪泽这又要带她去哪。晚上七点钟了,天已经黑了。也买不到什么了,还让先让他送自己回家吧。想到这,刘安安小声的问纪泽: “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做什么?今天天黑了,买不到什么了。明天早上再接着去吧。你如果有时间就先送我回家吧。” 问完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纪泽的回答。只好任由他拉着自己不知去向的走。 车子在一栋独栋别墅门前停下,纪泽先下了车。发现刘安安还坐着没动,就趴在窗口叫了她一声: “下车。” 刘安安哦了一声,跟了下来。 纪泽径直的进了屋,刘安安没办法也得跟进去。本以为又是什么古怪的地方。可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是个家吧。谁的家?是要找人么?按捺住疑问,抬头接过了纪泽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就听见纪泽坐在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1970-1975年所用的所有结婚用品,除衣柜和嫁衣以外的东西。明天中午12点送到养老院。挂了。” 刘安安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走到了正低着头摆弄手机的纪泽身边,坐了下来。犹豫着问: “纪泽,你是否把所有的事情想清楚了,才会同意的吧。不像我似的,总是头脑一热答应,然后毫无游戏摸索。哎呀,你想的真是周到。不像我,,,” 纪泽听见小姑娘懊恼的话语,暗自好笑的放下了电话里准备回复的邮件。伸出手揉了揉刘安安细碎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你还小。以后也会像我一样,走一步想三步的。” 刘安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享受纪泽这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的方式对待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让人心动的亲昵横亘在两人之间, “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呢?怎么来这里了?这是……你家吗?” 纪泽点了点头,说:“是,接下来要睡觉。” 刘安安本来还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听见纪泽这句话,立马像个惊弓之鸟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手抱胸支支吾吾着: “睡……睡什么觉,我不睡,……我得回家,我……在这看电视就行。” 纪泽也没接话,板着脸,站起身一把抱起了刘安安。身体一下腾空,让小姑娘下意识的就环住了纪泽的脖子,看着冷着脸的男人,刘安安识趣的放弃了挣扎,闭上了嘴。 走到二楼,纪泽一脚踢开了一扇房门。直接走了进去。这架势让刘安安觉得,就算一会儿纪大少爷把她突然摔到哪里,她也不会惊讶。 可是纪泽没有,而是走到一张大床的一侧,轻轻的把刘安安放了上去。但是并没有抽回手。依旧保持着抱她的姿势,在另一个角度上看,两个人好像在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刘安安看着纪泽在慢慢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俊脸,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心咚咚,咚咚的仿佛是要跳了出来一样。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刚要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柔软的嘴唇。稍纵即逝,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 然后床就弹了一下,是纪泽起身了。刘安安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他。纪泽浅浅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子,然后指了指一侧的推拉门交待道: “这边是卫生间,这边是沐浴室。那儿是衣帽间。还有这个柜,装的全部都是新的清洗干净消过毒的浴袍。等下,我出去,你洗个澡吧。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一下,上面的洗衣机没用过,你可以用那个。一会儿我会让人做好饭,送上来给你。我去楼下的书房处理一些事情。这是我的卧室,但是我不常来。没有人知道这里,只有你我和保姆。你如果没安全感可以反锁门。有人叫门你再开。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今天会在楼下的卧室住。有问题随时喊我。乖。”说完,就转身走出去了。留下了躺在床上依旧呆呆的刘安安。 这个霸道中全是温柔的家伙,明明处处是对自己的体贴用心。说出来的话又那么的生硬。真是个坏家伙。刘安安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嘴角不自觉的洋溢出的笑容还是泄露出了她的好心情,于是,她真的很听话的拿了新浴袍,打算去泡澡。一进浴室间,刘安安又被惊到了,这一个洗澡的房间都快跟自己的客厅一样大了。得有50多平吧。椭圆形的大浴缸占了一侧,浴缸对面罗列了一排玻璃柜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看得懂的是沐浴露,护肤露?洗发水?护发素?身体乳?保湿的?美白的?好多叫的出叫不出的各种文字的瓶子。还有各种花瓣,浴球……。真的,如果不是这里面没有一丝女人用品的痕迹,刘安安都怀疑这是个女人的浴室。 再看柜子下面的一排排玻璃抽屉,就觉得正常了。全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男士内裤……由浅到深……。刘安安目测得有二三百条……。他这是把这辈子要穿的都买回来了么?也不对阿。他说他不常回来。这也就是其中一个家而已……。啧啧,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理解不了。 刘安安选了点花瓣和浴球直接扔进了注满水的浴缸。把脱下来的衣服放进了最上面的洗衣机。然后自己光溜溜的爬了进去。 泡进满是热水的浴缸里,刘安安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声,太舒服了咩。这就是享受呀。等以后自己攒够了钱买个大点的房子,一定也要装个大点的浴缸,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自己突然惊醒的时候,水已经有点变凉了,刘安安赶紧起身擦干了身体,胡乱抽出了一瓶身体乳抹了抹,就套上了纪泽穿着正好,而她穿着就无比宽松的浴袍。不仅宽松还长。她想了想走去了衣帽间,想挑一件短袖什么的,打开衣帽间的门。果不其然,第一大,第二多。全是清一色的衬衫,西服,领带,皮鞋,衣帽间中间的柜子里是,领带夹,袖扣,腰带,方巾。 他活的比她一个女的都精致……。 没有短袖呀……,怎么办。 找了一件长袖白色衬衫,试了试,还好不透……,刚才洗衣服时,顺手把内衣什么的都洗了,又没找到烘干的地方……。无奈……,还好,刚才吹干了自己的内裤……。没关系,反正也不出屋,衣服干了就穿上了。 刘安安本来就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粗中有细的性格,自己茅塞顿开了,顿时心情就很好。 感觉也不太饿,就一头扎进了被窝里,回了条马建学长告诉她,他出差了的信息,就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刚出院,和学长吃了饭。和怡然回了纪家,又被奶奶拉着去了于家。晚上回到纪家又晕倒了,醒过来又跑去山顶看日出。然后呢早上得知张大爷住院,又去了医院,然后下午又折腾回了养老院。傍晚又和纪泽出来买东西。这两三天一直有事,精神和身体都很累,真的不知道纪泽是怎么挺的。咦,他在干嘛……他……,刘安安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真是昏天暗地,睡到什么地步呢,睡到阿姨做好饭,来敲门她都没听见。 保姆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于是慌慌张张的下楼去书房去找纪泽,敲了两下门,屋内传来清冷的声音: “什么事。” “先生,楼上的那位小姐没有动静阿?”说完,眼前的门就打开了。 纪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问道: “什么没有动静?” 保姆快速的解释着: “我敲了大概十分钟的门,有喊了两声。但是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什么动静,而且,门被反锁了。” 纪泽眉头一皱,随手端过了保姆手中的餐盘,吩咐着: “你去休息吧,我上去看看。” 然后转身回到书房,在抽屉里拿了楼上卧室的备用钥匙。走上了楼梯。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纪泽用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屋里没有开灯。纪泽凭着习惯走到了床边,扭开了台灯。 台灯亮起的一瞬间,刘安安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待适应了光线后,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很久么?” 纪泽把手中的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侧身坐在了床边,语气宠溺的回答着: “你是小猪吧。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你睡了三个多小时。最主要的,阿姨在门外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声音。她怕你出事,下楼叫的我。我才开门进来的。” 刘安安没细想纪泽的话,而是看着餐盘上摆放的两菜一汤,觉得肚里饥肠辘辘的,她委屈的解释道: “我实在是太累了。而且我本来睡觉就很实,对光线很敏感,声音就不行。而且,我可能是饿昏了过去。我要吃饭。你别说话。” 纪泽………… 犹豫不决 刘安安吃饭的时候本来也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她也没有回头管纪泽在干嘛,而是低着头一直在吃饭。她真的饿了,中午就没吃,晚上也没吃几口。而且阿姨做的饭菜很香,一碗饭马上就见底了,如果不是顾忌到怕吃太多,不好消化,她铁定是会再要一碗饭的。也不知道纪泽吃没吃。他比自己还要辛苦,想到这,她回过头问: “纪泽,你吃饭…………”了没……。” 最后两个字很小声,因为她看见了睡在床尾的纪泽,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动不动的睫毛,代表着他真的是睡着了,而且很沉。睡着了的纪泽,不像清醒时看到的那样冷冽,反而更像一个邻家温柔的大哥哥。刘安安看了一会儿,就赤着脚端起了餐盘,走到了门口。 犹豫了一下,就把餐盘放到了门的一侧,她相信阿姨应该会看得到。她不太好意思穿着这身衣服出去走来走去。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房子内都有什么人……。 放好了东西,转身回到了房间内,走到了床边。 这次一点没犹豫的就躺在了床头的位置,2.2x2.2米的大床,纪泽在床尾,刘安安在床头。刘安安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其实不然,她看着纪泽酣睡的侧脸,想着两个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很快自己也进入了梦乡。两个人就这样,在一张大床上,中间隔着一床大被子,安稳的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纪泽不在床上,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哦,他在洗澡。看着自己依旧在床头的位置,刘安安又放心的闭上了双眼,打算再休息一下下。不过,只一秒,她就一下坐了起来,天呐,昨天洗完的衣服还挂在衣架上,她的内衣…………。不行呀……。 噔噔赶紧跑到浴室门口。抬手就要敲门时,眼前的门就打开了,刚要开口问自己的衣服。刘安安就看见了纪泽手里捏着的衣服……以及自己的那件黑色内衣……。 纪泽表面上很淡定,将衣服递了过去,冷声的说: “换上吧,赶紧洗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现在九点多了。我们吃个早饭就去拿嫁衣。”说完,就去了衣帽间。 捏着自己的衣服,刘安安简直像被雷劈了一样,欲哭无泪的去洗漱了。 纪泽关上衣帽间的门后,靠在了墙上,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情。 他昨晚看着刘安安吃饭,本来想和她说点什么,没想到自己直接睡了过去。早上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窗帘缝隙中露出的一丝阳光下,穿着自己衬衫侧躺在对面的妙龄少女。安静甜美的睡颜,凌乱的头发,衣服领微微张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不着寸缕,若隐若现的身体,衬衫下摆延伸出一双修长匀称的双腿,一对白嫩俏皮的小脚丫一上一下的叠着。纪泽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在刺激着自己的感官系统。让自己的身体犹如爆炸了一般。 他在这五年间有过很多很多的女人,包括莫未和于心娜的身体都没有这样的让他心动过。 他匆忙慌乱的起身走进了浴室,打开了冷水一遍遍的冲刷着自己,直到心理和身体一起冷静了下来。他才关上了水阀。缓缓的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脱了下来。转头正想把衣服扔到一旁的脏衣篓里,就看见了洗衣机旁晾衣架上,小姑娘的短袖短裤,还有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纪泽瞬间就想到了刚才在床上衬衫下的那具朝气蓬勃的身体,喉咙瞬间一紧。于是,我们的纪大少爷又打开了冷水…………。 走到餐桌前,阿姨早已摆好了早餐。不得不说,阿姨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简单的早餐,都让刘安安吃的肚皮圆滚滚的。 饭后也没散步消化食。而是直接就奔去昨天做嫁衣的江野家。到达门口的时候,正是十一点整,他们是踩着点进的门,江野是踩着点拿出的嫁衣。纪泽和江野都是信守承诺的人,彼此也没客套,拿了东西就走人了。 车子在疾驰。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刘安安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让她觉得面对纪泽的时候总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正裸奔在他眼前。而纪泽则是一方面在盘算着公司和于心娜的事,一边又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对刘安安的那种冲动,让他很汗颜。 到达养老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房间早已经收拾了出来,家具也已经摆放好。就连纪泽昨晚打电话交待的成婚一应的东西,也早就堆满了屋子。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左侧靠着墙壁,铺着大红喜被的床,被面一对鸳鸯交颈和大片大片的牡丹花朵。两只枕头各写着百年好合,恩爱白首。床头一侧放置一张红木打造的梳妆台,台上放着,红色的盆,红毛巾,红台灯等小物件。床头这侧立着一排组合柜,全都是上好的红木打造,柜顶皆是清一色的手工雕花。立柜上还镶嵌了一块的穿衣镜子。门旁立着同款的鞋架,门正对面摆放着一张茶几,茶几后是一张类似于贵妃榻的沙发。门右侧则是窗户,窗户上挂着的也是新裁的窗帘,一层纱幔一层布帘。 刘安安被屋里的东西晃花了眼睛,转头看着其他的地方,都觉得红彤彤的。外面的人还在布置客厅,有的在收拾院子。从决定撮合张大爷和王大娘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两天时间,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就更少了。还好有纪泽,几件大事办的妥妥当当,非常漂亮。他此时正在院子里和小曾医生商量怎么用特效药的事。药从国外用了最快的速度空运过来,中午就已经给张大爷用上了。小曾医生很兴奋,一直缠着纪泽问,奈何纪泽也只是托朋友买的。他纪泽在无所不能,也对医学是一知半解。所以他很无奈。 刘安安拿着手里的嫁衣,迫不及待的去找王大娘,转了几圈都没找到。跑到二楼抓住正在擦玻璃的二婶问,王大娘去哪了。 也许是好久都没有过开心的事。张大爷和王大娘这么一要成亲。连二婶都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说话都欢快了起来: “我宝啊,你回来了。你王大娘和李大娘他们去镇上做头发去了。头发都白了,得染染,还想再烫两个卷。我这擦完这两块,也让你二叔送我上镇上。收拾收拾。还得再预备点菜,恐怕原先准备的不够。村里的人,有的都得来。我和你二叔合计,来了就是客,人多凑个热闹。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多备些总没有错处。” 刘安安听见王大娘去镇上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索性也挽起了袖子,帮着一起擦玻璃。边擦边扯家常, 刘安安: “二婶,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呢?” 二婶: “什么对不对?没太听懂。” 刘安安叹了口气,解释道: “就是张大爷和王大娘的事啊。我不知道自己对不对。话题是我先挑起来的,我一开始只是想逗张大爷和王大娘开心。后来王大爷就把他们两个人的事说出来了。话赶话,就提到了结婚上。我当时头脑一热,觉得他们两位老人,既然年少时有这么一段,但是没在一起,怪让人遗憾的。现在又都孤单一个人,就想着撮合撮合。二婶,我既希望他们两个能高兴,又怕万一……万一张大爷真走了。王大娘接受不了……。” 二婶放下了手中抹布,也坐到了床上。看着眼前的刘安安,仿佛和记忆中的刘安南重合了,都是一样心善的傻姑娘。她把刘安安揽到了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小声的劝慰着: “傻丫头,这事哪分什么对不对呢?你想啊,你再撮合,费劲口舌,不也得你大爷大娘愿意。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是做了件好事。你王大娘不知道你张大爷生病了吗?她知道啊,她知道她还这么上心,说明她自己愿意。也做好了接受你张大爷可能……随时会离开的准备。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要比你想象中还要坚强。你张大爷年轻时丧妻,中年儿子又没了。你王大娘这一辈子也没有生育,中年老伴也走了。这样两个孤单,年少又互相惦记过的老人,现在能重新走到一起。这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大家伙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的想法呢。” “可是……,可是张大爷的病……。”刘安安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张大爷的病,我会尽全力去给他治,药中午已经用上了。国外跟他相似病情的多活了三年多,也是常有的事。况且,他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都很好。也觉得没问题。你做的对。你不用想东想西,遵循自己的本心就行,做你想做的的事,其他的有我在后面为你撑着。”纪泽站在门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回答了刘安安的摇摆不定。 二婶一看是纪泽,忙站起身,端起了水盆,边走边说: “我还是先去整头发,免得太晚烫不上了。你们先聊着。”走出去后,还很懂事的把门替两个人关上了,整的刘安安怪不好意思的。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道: “纪泽,你过来坐,休息一下,现在也用不上我们。” 纪泽难得听话的坐在了刘安安的身边,一靠近她,和自己身上同样的沐浴露味道就散发了出来。惹的纪泽心猿意马的,怎么自己用没觉得好闻,小丫头用了,就觉得闻着怎么这么上瘾。不动她,先讨点利息总可以吧。心里想着,头脑还没等发出指定,手就伸了过去。将刘安安拉进了怀里,什么也没说,就吻了上去。 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纪泽含笑看着怀里,被自己刚才吻的已经双眼迷离脸颊绯红的小丫头,心里一阵爱怜。得快点解决婚事了,不能再拖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等张大爷婚礼一完事,他就得和于家摊牌了……,先和于……。 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刘安安费劲的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是马建学长。这让她瞬间赫然清醒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接了该要怎么说,纪泽就一把拿过了电话,按下了接通键,打开了免提。 马健温柔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安安,在忙吗?需要买的东西买完了吗?我后天就可以回去了。有没有想我。” 纪泽低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刘安安,然后代替她回答了, “她很好,东西我们已经买完了。没什么事,以后别再给她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有了短暂的沉默,随后马健用略微迟疑的语气问道: “纪……泽?” 纪泽没有回答,刘安安在一旁倒是“嗯”了一声。 马健: “安安你在养老院吗?” 纪泽: “你不觉得你管的多了么?她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马健轻笑了一声,讽刺道: “纪总真能开玩笑。我的女朋友,我过问一声,不是很正常!倒是纪总您,好似管的过了头。” 纪泽冷下了脸, “从现在开始,她不在是你的女朋友了。” 马健: “凭什么?就凭你有未婚妻有了孩子?让安安当个第三者?还是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等你,最后都没个结果?你这是爱她么?你这是占有欲。” 马建的话,让刘安安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的握在了一起。 纪泽瞟了一眼,瞬间怒火上来了, “马律师,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会给她一个交代。你要搞清楚,她并不爱你。” 马健: “我爱她就行了。我可以给她平淡稳定的生活。她是我的唯一,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我的身边。” 纪泽: “稳定的生活?就凭你?你也太…… “够了”刘安安大喊了一声,抢过了电话,摔门跑了出去。 喜鹊叫 喜事到 天刚刚蒙蒙亮,张大爷早早起了床,可以说他一夜没睡,激动的一夜没睡。这个在他十六岁见到的第一眼,就长在心上的女人。两个人跨过了大半个人生之后,终于在今天能成为他的妻子了。 人无论多大的年纪,对于遗憾的,失去的,得不到的,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藏在心底。终于可以把遗憾弥补上,能不开心么? 张大爷今天的状态很好。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可能是特效药有用。总之,一大早上起来,笑意就没下去过。 张大爷穿着一身崭新的新郎长袍马褂,上红对襟下黑袍。脚蹬一双厚底马靴。手捧一束早起刚摘的鲜花,头发昨晚特意染了黑色。整个人立马显得精神抖擞,仿佛年轻了十岁。 也没有什么伴郎,就是养老院几个老头,加上一些自愿来的乡亲外加一个一直冷着脸的纪泽。这些人从养老院步行,在村里绕了一圈。本来张大爷也是要走的,但考虑他的身体。一个老乡特意借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给他。一个人开,张大爷坐在后货箱,按照纪泽的想法,是想完完全全还原以前的成婚仪式,无论是从服装,家具,还是车。 但是后来经过几番商量,又遵循了张大爷和王大娘的意见。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说古代不古代,说民国不民国,说上个世纪不上个世纪,说现代不现代的一个婚礼。 衣服是古代的,家具是上个年代的,车是现代的,司仪也是现代的……。 但是这种奇妙的组合,反而更新奇,好多村民都一起加入了迎亲的队伍,就当早起没事散步了。说是迎亲其实也不算,从老房子出发,绕村子一圈再去小二楼,接走新娘绕一圈再回到小二楼。就是走个过场,也得一步不能差。 众人浩浩荡荡的从老房子出发,晃晃悠悠的围着村子走着。纪泽倒是没有不耐烦,也随着大家慢慢的走,耳边听着七嘴八舌的八卦,眼睛却一直留意着四周。他也很想看看刘安安出生长大的地方。以前他在这呆的那一个月,基本不怎么出院子。所以对这个村庄还真的很好奇。 因为已经临近十一月了,所以也看不见大片的麦田,野花一类的,所有的绿植虽说没有发黄,但也有了衰败的机长。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村子本也不大,一路说说笑笑又回到了养老院。 张大爷在纪泽和二叔几人的陪同下,一马当先的来到了小二楼紧闭着的大门口。 二叔拍了拍门,喊着: “我们来接新娘子了。开门咯。”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接新娘子得让新郎官回答新娘子提出三个问题。并且都得保证答对,才能接走。” 张大爷笑呵呵的点头答应,“别说三个,三十个都行。” “第一问,相遇第一次,我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这题简直是白送一样。”旁边的王大爷嘻笑道。 张大爷听见这题,突然面色温柔了起来,高声回答着: “那一年我十六岁,你十岁。第一次遇见你,你穿着一身红色的碎花裙。脚上一双黑色小皮鞋,扎着两只小辫子。我看你看愣了神,把俺们抓了一上午的鱼都放跑了。” 门里门外一阵哄堂大笑,屋内的人笑完了又提了第二个问题, “新娘的鞋码是多大?” 哎呦,这可难住了这帮大老爷们。村里的人都有点保守思想,谁会去看婆娘脚有多大呢。 “37码,你第一次给我送做鞋,问我多大码,我和你说我42的。你说给我做鞋废料。我说你多大的,你说比我小5码。”张大爷声音温柔的回忆着那个片段。 屋里的王大娘也面带笑容,没想到二狗哥平常看着大大咧咧,二十多年前的事还记得。没等王大娘继续回味,耳边就响起了刘安安这个小促狭鬼清脆的声音: “来来来,第三个问题,就是张大爷有多少钱?私房钱会不会全部上交。” 纪泽终于听见刘安安爽朗开心的笑容了。所以冷了一早上的脸,终于有了冰山融化的记账。 刘安安以为自己这个临时起意的问题,会让老张头措手不及,没想到,快要七十岁的张大爷竟然给了一个模范版本的回答: “我现在没有钱,一分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私房钱。我今天应该上交给我妻子的钱,三个存折一共块钱。两张卡里一共是块钱。这些都是淑芬的钱。大家伙,从今以后不要提我的钱这三个字,因为首先我的钱这三个字就不对。” 张大爷这个回答瞬间抚慰了广大妇女的心。同时也导致大门直接就对他们敞开了。 张大爷在一瞬间就望见了,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穿着一身龙凤呈祥图案秀禾的王大娘。 红褂红裙,扣花纽,直袖,修腰,水波脚衣摆。改良后的秀禾比原来的更精致了。秀禾上的图案是用金线,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所以,这套新娘服无一处不透露着奢华,内涵,气韵。 昨天晚上,刘安安打开装着礼服的盒盖的那一瞬间,屋里的几个女人,连同她在内,都被衣服晃花了眼。王大娘摸着箱子里的衣服,甚至都不舍得试一试。怕稍微弄坏一点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每一个女人都对白婚纱,凤冠霞帔,红秀禾,有着相同的憧憬和喜爱。无关年龄,是心里的一种期盼而已。 张大爷隔着几米的距离望着,盖着红盖头的王大娘。而纪泽则是从一开始就盯着身穿一身白色平肩长裙,脚上一双裸色高跟凉鞋,披散着头发,化了淡妆的刘安安。 张大爷亦步亦趋的走到了王大娘的面前,单膝跪地,将手里一直捧着的鲜花送到了王大娘的手里,嘴里说着: “芬儿,我来娶你了。” “好。” 这简单的一问一答,让身边的人酸了眼眶,红了眼圈。两位老人熬过了五十年的漫长岁月,才得以说出来的话。动容的又岂止一两个人。 一对已经不再年轻的新人,手挽着手,上了三轮车的后座。一群人又开始了绕村子的过程。 一圈下来,又回到了养老院。二婶事先准备了火盆,张大爷和王大娘互相搀扶着跨了过去。来到了刚搭建好的院内户外礼堂,主持人早早就绪。 开场是热身就显得很常规,什么无论富裕贫穷,生老病死,你愿意吗一类的。但在主持人的调侃下,大家伙还是兴致颇高。交换了纪泽准备的戒指,这对戒指很普通,不是黄金不是钻石也不是铂金,而是普通的纯银饰品。素圈,毫无任何新奇。但却让张大爷和王大娘在心底又一次的感激了纪泽。黄金钻戒他们两个人存的钱,都买的起。可不是他们想要的。因为在那个年代成亲,能给彼此套上一枚素圈的银戒,是多少少男少女心中的梦想。所以,这一对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对戒,让两个早已不再年轻的老人心里都无比的激动。 怕张大爷身体不允许,所以交换完戒指,主持人就让两位老人坐在了椅子上,听二叔这个院长对新郎新娘的总结祝福。这个环节是由双方各派出一位亲属来祝福的,可考虑到张大爷和王大娘这个年纪,父母早已不再。也没有了儿女,兄弟姐妹更是不知去向。就都有二叔代替了。 刘安安站在台下看着今天特意打扮过的二叔,心里偷偷的笑了。她以为二叔会长篇大论的讲道理,但是他没有。他说着最通俗的话,却感动了所有人, “各位家人,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是刘老二。今天是我们养老院的大喜之日,是张大爷和王大娘两位老人喜结连理的日子。我作为院长,真的是非常高兴。也替他们高兴。可能大家伙年龄稍微大一点的都听过他们的事,也知道了那个年代的无可奈何。那个时候,他们是不幸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抗拒,抗拒便是不孝,除了顺从,别无他法。可现在,他们又是幸运的。在历经了坎坷沧桑,他们各自孤身一人,跨越了艰难困苦和孤独,终于还是将手牵在了一起。我们应该为他们这份真情和勇敢鼓鼓掌。”说完,台下哗哗掌上一片。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只有一次机会,登上这样的礼台作为家人,来送这份祝福。那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刘安南结婚的时候。可是,她却早早的先扔下我和孩她娘先走了一步……。”说到这时,二婶和刘安安已经眼泪凝聚在了眼眶,下一秒就会伴随着二叔的话低落下来。 可没想到,二叔话风突然一转, “安南不在了,用不上了。想着,那就把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机会留给我的大侄女刘安安。可没想到,我大侄女还没个一定,我院里的老头老太太先成了婚……。” “哈哈哈哈,” “哈” “哈哈哈哈”二叔这陡然的调侃让台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就连刘安安都含着眼泪笑了起来。 “我说这么多,也只是想和大家伙说,珍惜眼前人。孝顺父母也好,疼爱也自己也好,兄弟情义,邻居互相照顾也好,都别想着来日方长。等以后怎么样怎么样。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想就要马上做,喜欢就要表达出来,像张大爷和王大娘这样,如果当初不是在那个社会那个时代,再勇敢那么一点,是不是他们就会早幸福一点。不过,现在也不晚,希望张大爷和王大娘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好,我就说这么多了。接下来,有请我大侄女刘安安上台为大家讲几句……。”二叔眼睛瞟着刘安安,发现她慢慢惊讶张大的小嘴,又觉得这孩子太完蛋,有心想给她一个在纪泽面前表现的机会,就又接了一句“先唱个歌再讲祝福。”说完,走下来礼台,将话筒塞进了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刘安安手里。 虽然刘安安害羞,但是这个风俗不能断了。祝福一定是成双,第一个人点的第二个人,必须得上去送祝福的。 所以我们的刘安安小同学,穿着高跟鞋踩着细碎的小步伐,登上了礼堂上。她侧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两位老人,又扫了一眼站在台下的父老乡亲,唯独没看纪泽。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可害羞的,都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如亲人一般。那么,就当过年给家长表演个节目吧。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刘安安干净透彻的嗓音里品味着歌词。 “这是一首我很喜欢的老歌,是苏芮唱的牵手。我可能只能品的了歌词含义的一二,但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情形。也代表了我送给我大爷大娘的祝福。希望他们可以携手相伴走过更多的有意义的日子。” “好!”二叔带头鼓起掌。哗啦啦一片的掌上响了起来。 “我其实直到昨天还是在犹豫的,因为这个事情是我先提起来的。王大爷和我们讲以前的事情之前,我只是感觉到张大爷和王大娘关系不一般,也正好有了一个契机,所以我开了个玩笑。可能也正好合了大家的心意。就成了今天的事,我说我之前是犹豫的。不知道应不应该提这个话茬,可是在今天我看见早起王大娘穿着嫁衣含羞带怯的模样,和张大爷接亲时的温柔眉眼,我觉得我做的对了。没有什么比两个心心相印的人能在一起更重要,容颜老去也好,疾病痛苦也罢,都没有珍惜眼前人更重要!” 又一阵掌上响起,经久才散…… 最长的话 刘安安在唱完歌后,又说了一些祝福的话语,也就该轮到两位新人做个最后的总结了。 王大娘不善于表达,所以就让张大爷代替了他们两个人。 张大爷今天精神状况很好,折腾了一早上,依然很精神抖擞,充满了精气神。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礼台中间的位置。一开始他没有说话,慢慢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又一圈。直到觉得眼眶盯得生疼,才闭了闭眼睛,待重新睁开后。他又走回了座位,坐稳了以后,才开了口: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很长。也可能会前言不搭后语,但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这将会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大家伙面前唠叨这些了。由于身体原因,我就坐着说了。 我眼前的这些人里面有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也有我看着长大的娃。娃们又有了后代,一辈接一辈。他们延续了生命,承载了希望。也寄托了我们的期盼。 我今年六十九岁了,这个年纪不上不下。说老了,我总觉得自己还能活个二三十年。说年轻,走路却又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骨一天这疼那疼的。回眼看过去,总觉得是梦一场。再看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快要古稀之年了。我这一辈子,先后得妻两位,第一位是听从媒人,顺从爹娘,娶了小我八岁的玉玲。我那个年代,不流行什么情啊爱啊,不敢说,也不懂,羞于表达。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她收拾家里,我在外面干活。也没什么话题。她嫁过来第二年生下了我此生唯一的儿子——铁柱。她生孩子时由于铁柱太大,所以难产了。当时,我在外面,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出端。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第一次吓得腿软了。也在心里发了誓。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她了,得会心疼这个为我生儿育女的婆娘了。说实在的,除了结婚那天,我娘让我转送给她一个钗子。我再也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可是,她由于生铁柱时败坏了身子,一直病病殃殃的。没有精神,家里又要给她看病抓药,又要养娃儿。也就没什么多余的钱送她什么礼物了。那两年,爹娘帮我带孩子。我就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给私塾打经。终于能余下几个钱,给她在集上买了个耳坠子。她开心的跟个三岁毛孩似的,乐不思蜀。可是当天晚上她却再也撑不住了。握着没有机会带上的耳坠子在我怀里就那么去了。 铁柱两岁没了娘,铁柱三岁我没了娘。铁柱五岁我又没了爹,我二十七岁也没了铁柱。 我生命中前半生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就都一个一个离我而去了。世人都说我命硬,铁柱没了后,我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妻无儿女的孤星。 我从二十七岁起,就自己一个人过活。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没人惦记我,我也不用惦记别人。白天下地里干农活,晚上回到院里喝点小酒。腰包里空了,上镇上打点零工,挣点花销。但也是挣一个子,就花一个子。有病了,磕到了,或者头疼脑热了。一个人喝上点酒,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蒙就闭眼睡觉。醒的过来我就继续生活,醒不过来我也就解脱了。 本以为这往后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了。可是在我38岁那年,我娶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今天的新娘淑芬回到了村子。我心又开始隐隐活了起来。好似有了期盼。 大家伙可能或多或少,跟我年纪相差不多的。都知道一点我和淑芬也就是你们王大娘的事。 我与她相识时,她十二岁,我十七岁。初初见面,我就开始了魔怔。每天脑海里无数遍飘过她的身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就搅得我这么的心神难安呢。我当时不知道那是后来人们口中所谓的爱情。但我知道那是心动。我没有把她当成妹妹看待,而是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想等她长大,带她回家。我在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的时候,找借口,找理由,偷偷看她,想接近她。想看见她笑,想看见她的眼睛,和嘴角的两个梨涡。 她喜欢树上的小鸟,我就爬树给她把鸟窝端下来。 她喜欢河里的小鱼,我就趴河里一整天给她捉活的送到她的面前。 她喜欢山顶的野花,我就清晨为她爬山去摘带着露珠的野花。 她喜欢摇摇椅,我就开始跟村里的老木匠学了一个多月,给她做了一个……。 就是那种,想给她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只要她看着我笑,听见她甜甜的叫我二狗哥,哪怕再苦再累我都觉得心里像喝了甘泉水一样的透彻舒服。 我算计着她还有三个半月过生日,那天,我和王胖子几个兄弟说,我想送淑芬个镯子,当时胖子几个人都说我疯了,知道一个银镯子得多少钱么?商店里那银镯子一个十多块二十多块。够咱们一个普通人家过几个月了。我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想送她,想给她买张叔介绍的,那只光面的,圆圆的,雕花镂空手镯,二十四块钱。张叔已经答应给我留着了。你们帮不帮我,就看这一次了。 王胖子几个人没法了,就一起偷偷在镇上打工。我们年轻,又不能常去镇里。所以没什么正经地方用我们。于是,我们去镇上干苦力,搬石头,搬家具,送货,只要给钱,一毛,两毛,都行,都能干。在村里,就上山采野果子,猎兔子,换钱。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淑芬生日的前一天,我们差不多凑够了这些钱。一大早上,我们四个兴高采烈的去商店买镯子,发现上面标价变成了二十六快五毛钱。我捏着零零散散的二十四块钱,身后站着三个兄弟,央求商量卖我们吧,实在不行,过两天我们干活再把剩下的两块五补上。张叔被墨迹的烦了,没办法就索性卖给了我。 回去的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很多次,就为了偷偷看我怀里包了好几层的镯子。我想象着小丫头收到礼物能有多开心。心里这个高兴,完全忘记了这三个月,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在村口,看见了我爹。我当时心里就突突的,感觉不妙。一般情况下,我做完农活,他根本不会找我。除非有大事。果不其然,进到家门,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媒婆,和玉玲我就知道咋回事了。我没办法反抗,也不敢忤逆我爹。只能认命。 可是我怀里贴着心口窝的镯子还没送出去,就让胖子叫他妹妹把淑芬叫出来。 那天晚上,淑芬的眼泪,和手里的镯子,烫的我一夜又一夜的心疼。我想就这么着吧。终归是有缘无分。就算是我没成亲,淑芬也是轮不到我头上的。这么想着,我也就释然了。后来她和她表哥成婚就搬走了。这个村里再也没有我心悦的那个姑娘了。 老天爷开眼了,她又回来了。 和我一样,成了孤单一个人。 大家可能都觉得这回,我们两个人就能在一起了。 真错了,我们依旧是恪守礼节。从无私下的见面。都是一走一过看见对方,点个头算打招呼。我们去她家帮忙,从来都是四五个人一起去。我更没有正眼盯着她看过一回。我不是不敢,我怕破坏了人家的名声。只有一次,是我们给村里修路。长达两个多月的工夫。旁的爷们家里都有人招呼照顾。衣服破了可以缝,鞋坏了可以做。只有我一个没婆娘的人,身上衣服破了。也就自己胡乱绑绑,鞋露了脚指头也就那么着了。 可某一天,淑芬和邻居杨大嫂,一起来到了修路点。杨大嫂给杨大哥送衣服。淑芬也走了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问了我的鞋码,我说42号,她还笑称我的脚是船了的。我问她,她说比我小五码。我猜也是,她那么单薄,脚能大到哪去。淑芬走后,我也没拿那天几句对话当回事。没成想,四五天后,就从杨大嫂手里收到了淑芬给我做的两双布鞋。当时我心跳如雷,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一下工,我疯了似的握紧了手里的布鞋往家里跑。回家后,我就关紧了房门,掏出了这两双鞋。 做的真仔细真工整阿,鞋边码线码的整整齐齐的,里子垫了一层棉花,一点也不硌脚。外面黑色粗布干干净净的。我不舍得穿,就把它们仔细包好,锁进了柜里。依旧穿着我的破鞋上工。后来淑芬看见了,质问我,鞋呢,怎么不穿。我还说穿坏了。也不咋合脚,别做了。淑芬气的眼圈通红,好几个月不和我说一句话。实际上,我是怕她累。就这么晃晃悠悠又过了二十多年。这期间有给我介绍婆娘的,我都拒了。也有给淑芬介绍当家的。她也没同意。我们就这么简单的生活着。我挣点钱,偶尔买个新鲜玩意儿就黑灯瞎火扔她院子里。她可能也知道是我。但是她从来没出来过,我也没进屋找过她。直到老二开了养老院,把我们都接了过去。 我们才算是正式的以家人的身份,生活在了一起。跨越了五十年的生命旅程,机缘巧合的开始了同吃同住的生活。 我们都卖了房子和土地,就想着就在养老院里呆着,我们几个还能是个伴。天天能一起吃饭,一起晒太阳,一起遛弯。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们在这个养老院里已经生活了五年多了。其实结不结婚成不成亲,我以前不像以前那么在意执着了。尤其是我得了病以后,我想着,就更不能有啥别的心思了。那不是耽误人家。可是王胖子嘴碎,被两个孩子知道了,就把我们这场婚礼给张罗了出来。从头到脚,从家具到衣服。全是俩孩子去折腾的。也难为了你们两个。大爷在这心里感激你俩。 安安呢,从是个奶娃娃开始,我就看着她长大。尊老爱幼,性格开朗,心地善良。从来不嫌弃我们这些糟老头糟老太太脏,每周都过来,给我们洗头洗脚,剪指甲。和她二婶一起给我们洗衣服,洗床单被罩,收拾屋子。还给我们唱歌,画画,陪我们下棋,扯皮。买衣服鞋袜,犹如亲孙女一样。再也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孩子了。 还有那边树下站着,虽然冷着一张脸,但一看就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潇洒倜傥的臭小子。他啊,是我五年前在沟沟里捡的。和我呆了一个多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坏孩子。 可就是这个坏孩子,先是给我们院盖了房子,修了院子。又申请了合法执照。又送物资。现在为了我的病,生生的把医院搬了过来,什么医生护士护理,针啊药啊,看病的机器,插身体的氧气罐,都给挪回来了。他不说,但是我知道,……”说到这,张大爷已经哽咽了,他抽了抽鼻子,稳了稳自己得情绪,才继续说: “我知道这孩子是从老天爷手里抢我的时间,抢我的命啊。他不怕花钱,不怕麻烦,事无巨细的找大夫,找药,就想把我留住。又给我办了和淑芬的婚礼。你们大家伙都为了我忙前忙后,我自己又怎么能不试一试呢。我也像老天祈求,让我再多活一阵。让我再感受感受生活的乐趣。我以前一直认为上辈子做错了事,所以这辈子才孤苦伶仃。可前半辈子跌跌撞撞一个人走了过来,晚年却还能遇见这么多好人。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呐,要珍惜,要知足常乐。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再说一遍,安安呐,你替我给大家伙鞠个躬,感谢今天到场的各位父老乡亲,谢谢你们的祝福,大家吃好喝好。” 酒席就在刘安安三鞠躬后,开场了…… 过分 张大爷由于折腾了一上午,体力不济。早就先行回了新房。留下了王大娘和养老院众人在外面招呼大家。 安居乐业,又加上这是大喜事。所以大家吃的是宾主尽欢。 待村民们都酒足饭饱,零零散散的回家后。剩下的几个人就开始收拾院子和屋子。唯有医疗组三个和纪泽还有一个病号张大爷没动手。 医疗组三人是想帮,但二叔二婶拒绝了。寻思着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医务人员动手,就让他们屋里歇着了。而张大爷本来就患了重病。又折腾了一上午,所以他回房间后,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小曾医生说,不敢保证张大爷是正常的睡眠还是昏迷。但是看他今天的状态,应该是累的,所以现在是正常的睡眠。听完这些,大家倒是放心了。而纪泽没干活,一是因为他不削于干这种收拾屋子的活。二也是他不会。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怎么可能会这些。三也是和医疗组一样。养老院的人不让他伸手,笑话,谁能让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子弟来帮他们收拾垃圾啊。 可是不收拾,就一边坐着去啊。或者睡觉或者闲逛。直勾勾的在长椅上坐着盯着刘安安干活干嘛。 而刘安安愣是装作看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她不想和纪泽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的多了,好像在逼他快点做个了断一样。 说的少了,他还觉得自己是他的私有物品一样。 刘安安现在就是很纠结,也很无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给过纪泽和她单独说话的机会。他现在是有未婚妻有孩子的人,她现在也有男朋友。顺其自然发展她也不抗拒。但是这么强扭着,她就很烦躁。可以爱的忘乎所以,但不能没了底线不是。昨晚她抢走了手机后,一口气跑出了院子,然后给马建学长回了一个电话。 两个人打了十多分钟的电话,大致意思也就是刘安安和马建说,别多想,院里的大爷大娘要结婚了,他们都认识,所以过来帮着操持一下。并不是和纪泽私下单独见面。她会注意的。马建太了解刘安安的性子了,她不愿意说的事,强迫她说也没用。而她说出来的事,就是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其实,马建很想问她,纪泽有没有碰你。但他怕影响两个人的感情。所以他咽下了这句话。可刘安安却主动交待了,她和马建承认,纪泽亲吻了她的嘴唇。她说,要不然,我们就先分开吧。她不想委屈了马建。毕竟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可身体却背叛了他。她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马建听见这话,起初心里也是愤怒的,他清楚的知道纪泽在利用刘安安软糯的性格,他觉得纪泽是在占刘安安的便宜,在向他示威。可他在几分钟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不能因为一个亲吻就放开刘安安。他做不到。她爱纪泽爱到骨子里。同样他爱她也同样的刻入骨髓了。在这个社会,在这个上了床都能随便分开的社会,一个亲吻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他断然的拒绝了。用哄着小孩子的语气安慰着小女朋友,他说: “安安,你听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被一个不相干的人占了便宜。作为男朋友我是生气的。可是,在我们交往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和他的事情,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在失去你和原谅你之间,我选择要你。一个亲吻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你能答应我,别再见他了吗?” 刘安安沉默了,没有直接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学长,我无法答应这件事。因为我的好朋友怡然是他的侄女,对我最好的奶奶是他的母亲。院里的张大爷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们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见他不太现实。” 马建反复咀嚼着这些话,然后反问道: “他又给了你希望,对么?” 刘安安再一次陷入沉默,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说的清楚这些事,可能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这些。她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也没有什么希望。毕竟,他有未婚妻有了孩子,两家正在商议婚事,婚期也已经定了。而我又绝不可能做个第三者。但是,这跟我和你分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伤害你。因为我还爱他,所以我抗拒不了他。我没办法全身心的投入到和你的感情之中。学长,你是个好人。我以为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的进去另一段恋爱之中。但是我发现这个办法在我这是行不通的。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这种喜欢太浅,浅到我随随便便都忽略了你的感受。这样对你真的很不公平。所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等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如果可以,我们再试着在一起,就这样吧。再见,学长。”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马建的那句“不要”还没来得及说,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断线声。再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马建站在落地窗前,捏着电话久久都没动一步。他遇见过很多情感纠纷的案子,对于一个法律和心理双学位的他来说,可以说任何感情在他面前,他都能很快速的分析看透出利弊以及弱点。唯有刘安安,他什么思考什么道理什么说服都没有用。首先,他自己就已经失去了先机。是,爱的深的那个人注定卑微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刘安安在委婉的想让自己放弃她。因为她爱着别人。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爱情本身就是不受控制不讲理的。比如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纪泽。再成熟理智的人都做不到随意控制自己的情感,那些修行大学者们都有七情六欲,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人呢。 马建觉得自己唯有等了,像之前那样默默无闻随时关心刘安安。他笃定的认为,刘安安和纪泽不会有以后,天壤之别,沟壑难填。当这些情感,这些问题爆发的那一天,就是刘安安彻底不再回头的那一天。他可以等。认定一个爱人不容易,一辈子很长,他们还年轻。而且,他认为时间不会太长。 而挂断电话的刘安安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她选择和马建分开,不是因为想和纪泽好好在一起。想再给他们两个人一个机会。而是因为,她不想伤害别人,不想拿学长当一个替代品。她以为两个人相处,就算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可以慢慢培养。可是她忽略了纪泽,忽略纪泽这种人的爱。这种爱是霸道的,带有侵略性的,让人无法抗拒的。所以与其两边都伤害,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独善其身。想不明白想不清楚,就索性不想了,于是,她起身走回了灯火通明的养老院。 纪泽看着刘安安在自己面前头不抬眼不睁的样子,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单独谈一谈。于是,他叫住了她, “刘安安,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刘安安无奈的抬起头,看着纪泽,樱桃小嘴刚刚张开,想说话。就听见了门口汽车刹车的声音。院里的人本能的一齐朝着门外看。 一辆商务车正停在正门,一位身穿一身黑衣服的人下了车,小跑到侧门,拉开了车门。然后,刘安安就看见了,纪泽的未婚妻,于心娜小姐身穿着dior高级定制衣裙,脚上是一尘不染的同款中跟高跟鞋,在司机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了进来。 刘安安看见的同时,纪泽也看见了。他起身几步走到于心娜面前,皱着眉头问道: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于心娜嫣然一笑,娇俏的回答: “公司的人送东西到这里。我找你有事,海洋就告诉了我地址。” 纪泽冷冷的一笑,双手抱胸,讥讽道: “你干脆把海洋挖到你们公司得了,对你真是衷心的很。” 于心娜: “生气啦?我也是想你了,才问的他。海洋本来是不说的。耐不住我央求他,才透露了你的行程。别生气,下次不这样了。我今天来,也只是想看看那位生病的大爷,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阿泽,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来都来了。就劳烦你介绍一下吧。” 纪泽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他怎么介绍,刘安安还在身后。这是她的根。于心娜她这次过分了。刚想拒绝,身后传来了一声要命的称呼, “小婶婶,您来啦。辛苦了。路上累不累。快进屋坐一会吧。” 于心娜不知道纪泽和刘安安之间的事,因着怡然和老太太的关系,对刘安安多多少少是会高看一点的。惯会做人的她,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对了, “安安,你也在啊。我不累。这里离市中心也不算太远,我就当是散心了。我来主要是想看看那位生病的大爷。你叔叔不愿意,安安你帮我介绍一下吧。” 刘安安热情的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边伸手让着于心娜,边一一介绍了现有的这几个人。 “这是我二叔,养老院院长。这是我二婶,这是李大娘,这是于大爷……。”被介绍的几个人都主动开口说了你好。但是于心娜只是略点了点头回应。并没有说什么就随着刘安安进到了小二楼里。养老院的几个人倒是没什么大想法,毕竟一看这架势,也不是他们能接触的了的。无所谓点事。但是刘安安心里憋屈了,纵然你于心娜再高贵再骄傲,这可是她的地盘,对着她的长辈也太不尊重了。纪泽则是脸冷的快要结冰了一样。 客厅内,王大娘正喂着刚醒没多久的张大爷喝粥,刚喝了第三口。就看见了刘安安带着于心娜走进来了。 尽管知道这是纪泽的未婚妻,刘安安感情的拦路虎。可是淳朴善良还是在刘安安介绍完以后,让两位老人,稍微热情的招呼了一声, 落了坐后,司机把一早准备好的高级营养品和钱摆在了茶几上, 王大娘愣了愣问道: “于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来就来,不用这些。” 于心娜抿嘴一笑, “没什么,只是大爷曾救过阿泽的命。我又是第一次来,正赶上你们新婚,只是聊表心意而已,不用客气,收下吧。大爷,也不知道您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张大爷脾气臭的很,他很看不惯这种虚假的作风。明明不熟,还要装作热络的样子。僵着脸回答: “就这样,活一天算一天。不劳你费心。” 于心娜显然没想到老头脾气这么的古怪,一丝不自然挂在了脸上,但是片刻就消失了,接着说: “是这样的,大爷大娘。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接阿泽回去,我们婚礼在两个月后。您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企业联姻,事情多的很,他不放心您,一直在这。很多事情一直脱了下来,我现在怀孕也一个半月了,婚纱照还没拍。我和他商量回去,他又不听。看您这,阿泽配备的挺齐全,就想让您说说他,让他回去吧。然后,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都会尽量帮您解决。”说完,司机配合的放下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在钱上。 刚刚进屋的时候,大门并没有关上。所以,无论是屋内的人。还是屋外的人,于心娜的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没等旁的人有反应,刘安安先插了嘴: “小婶婶,你怕是误会了。叔叔一个大活人,谁能做的了他的主。这事,你和我大爷说也没用的。” 于心娜抬手轻轻的揉了揉眉心,这仪态万千的样子,像个病弱的西施一样。她柔声说: “安安,我觉得你说错了。主要是阿泽有情有义。知道救命恩人患了病,条件又不好,他一直呆着不肯走,也正常。如果救命恩人身体健康,不需要他操心。他应该也不用在这里,你说对不对?” 这一席话,瞬间让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故事 刘安安听见于心娜这种夹枪带棍的话,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刚要回嘴,纪泽的吼声就先于他的人越过了众人传到了耳朵里, “于心娜,你过分了!!!” 刘安安没等纪泽在接着说,就把话抢了过来。她性格虽然温和,但不代表可以被人当面下脸子。在刘安安看来,养老院里,别说人了,就是一草一木都是她刘安安心尖尖上的,怎么容许别人这么出言指责。她冷笑一声,收敛了平日的乖巧,气质陡然变得好似纪泽一般的冷冽且疏远,她淡淡的对于心娜说: “于小姐,你多虑了。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来者是客这个道理我们都懂。所以无论是你也好,还是纪泽也好。来到我们家,没说走,我们也不好意思赶人。这个跟我大爷身体好不好,健不健康没什么关系。况且,当初我大爷救他,也只是随手的事。没指望会得到什么回报。难道,随手救个流浪猫,还得指望它过几年叼回几只老鼠当下酒菜吗。至于,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就算纪泽不帮忙。我们自然也会给老人治病。纵然跟你们比不了,但是这点钱我们还是花的起的。东西你拿走,人你也可以带走。我大爷身体正在恢复中,就不便多留你们了。日后也尽量少来,穷乡僻壤的,路上钉子沙石多,别在扎坏了你们几百万的车。”说完,就伸手拎起了东西,径直向门口走去。 纪泽拦住了怒气冲冲,浑身轻微颤抖的刘安安,他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看了一眼她微红的眼眶。回头冲着于心娜平静的说: “于心娜你出来。”然后,一只手接过了刘安安手里的东西,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走出了门口,将刘安安按在了长椅上。自己则转身走到大门旁的车子停放的位置。 于心娜听见纪泽叫她的名字,瞬间就理智了。她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情绪总是说不出来的烦躁,莫名其妙说出的话就会刺人,她看见纪泽拦住了刘安安,拉着她的手走出去的。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但是又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一个乳臭未干发育不良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也顾不上再仔细多想,就匆忙起身,对着张大爷道了个歉: “大爷,对不起。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怀孕以后,精神恍惚,口不对心,您别往心里去了。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然后,转身,着急的走了出去。迈过门槛的时候,也听见了张大爷那句:“这辈子都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于心娜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也没看坐在门边的刘安安,直接朝着商务车走去。 走到车前,伸手想挽纪泽的胳膊,纪泽躲开了她手。打开车门,把东西随手扔了进去。然后拉开了一点距离,一言不发的盯着于心娜。 于心娜被看的后背发毛,却依旧强撑着笑脸问道: “怎么了?阿泽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我现在怀了我们的孩子。怀孕本来就是会让情绪不稳定。说出的话可能用词不当。但是我没有恶意的。” 纪泽轻笑了一声,讥讽道: “你是怀了个龙种吗?还是你以为有了我的孩子就可以插手我的生活。你知道你刚才指桑骂槐指责的人是谁吗?你知道救命恩人这四个字的含义吗?意思是如果他当初没救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堆尘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这么难为他们。于心娜,你的教养呢!!!” 于心娜本来就已经被婚事折磨的心神不宁,纪泽又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再加上今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自己,所以她也一肚子火。千金小姐的脾气上来了,也顾不上维持着往日的端庄了。反正肚子里揣着纪家的骨血,她就不信纪泽敢把她怎么样。 “纪泽,到底是我们两个谁过分,谁没有教养。我愿意来这种破地方吗,还不是因为见不到你人。你要结婚了你知道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上,你应该多关心一下我和孩子。还有我们的世纪婚礼。而不是在这种乡野地方报恩。你想还人情可以花钱阿,多少,我出。只要你肯回去,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纪泽看着于心娜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恨不得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现在是不是装的都是水。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刚想开口,身后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了,耳边还响起了“咔嚓”的上锁声,以及二叔的话“安安,你关大门干什么,小泽还在外面!你这孩子……” “不许开!开我就哭给你看!!!”刘安安叫喊着,跑进了屋内。 纪泽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知道刘安安是真的翻脸了。于心娜的话伤到她了,她一直拿张大爷等人当作自己的爷爷看待,别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家人,任谁也受不了。尤其是他们三个人之间还有这种特殊的关系。 纪泽觉得自己忍不了了,也不想再筹谋什么了。快刀斩乱麻吧。再继续下去,他就真的彻底的失去了刘安安了。做了决定的纪泽,一向是不给自己任何一点犹豫的机会,直接就先说了出来: “明天十点,我和我母亲会去你家里。希望到时候你父母都在。” 于心娜楞楞的问: “什么事?这么郑重?不是都商议好了么?” 纪泽没说话,转身向自己的车边走去。打开车门,上了车。启动以后,落下车窗,对着还站在原地的于心娜,说了一句轻飘飘却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的话。 “解除婚约。”然后,开车走了。只留下于心娜站在原地久久都没动。后来,还是司机将呆愣住的她,搀扶回了车内。 纪泽连公司都没有回,而是直接回了家里。 进到院内,发现母亲正独自一人在荷花池旁的遮阳伞下,半卧在躺椅上打盹。保姆刘婶在一旁绣着十字绣。如果不是要说出的事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时刻,也有可能是平地一声惊雷,纪泽真的不想打破现在这种岁月静好的景象。 刘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一看是纪泽,轻声打了招呼: “阿泽回来了。” 老太太本就是浅眠,听见刘婶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坐在身边的小儿子,慈祥和蔼的问: “总是一走走好几天,公司也不去,也不打招呼。一回来,瞅瞅这脸黑的,跟墨汁一个颜色,。跟我老婆子欠了你多少钱似的。怎么了?发生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跟我说说,我看能不能为你排忧解难。” 纪泽被母亲这略带调侃又带着关心的语气逗的轻笑了一声,心情略微有了点好转。想说的话在脑海里转了转,发现不管他说什么,可能在别人看来,都是借口,全是漏洞。 “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开口?”老太太又坐直了身子,追问了一句。 纪泽深呼吸了几次,低着头缓缓的开了口: “如果我和于家解除婚约,您会怎么样?” 这一句话,让坐在一旁绣十字绣的刘婶,一针刺破了手指。微风轻轻拂过,让荷花池里的小鱼儿也应景的跳了一下。 老太太倒是面上没显现什么,但是心里的惊涛骇浪不亚于刘婶。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却快速的说出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理由!!!” 刚刚自己说出的话倒是没让母亲沉默,而老太太反问的这句话却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纪泽沉默了。 一向头脑冷静,条理明确,反应极快的纪泽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他该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说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于心娜,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说两家商业联姻,只是为了酒店的发展造势,是为了稳住于都。 说那个孩子,他已经查到了,是因为喝了加药的白水,才毫无记忆。 说他现在对于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为难,让他继续结婚,他会痛不欲生。 说他不喜欢于心娜的千金小姐作风,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 说………………。 可这些绝对不足以让母亲相信,这是他悔婚的理由。 可是直接把刘安安就这样的推出来,以母亲的为人,就算把他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可如果不说,这个婚礼是必须继续结下去的。 老太太看着纪泽伤心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微微发酸。她知道儿子是为了之前他口中曾说过的那个女孩。她懂他现在的感受。她也年轻过,也是从那时候一步步走过来的。初初相遇,相互吸引,然后爱的奋不顾身,甚至是飞蛾扑火,她懂。爱而不得,伤心欲绝,然后分道扬镳,她也懂。她就是太清楚门庭高低所带来的巨大的影响。所以她才不想让儿子再步这样的后尘。她用手帕擦了擦自认为是沙迷了的眼角,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对纪泽说: “儿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家富贵人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她们的出生刚巧赶上新中国成立,举国欢庆的时候。所以,在家里,极其的受宠。又因为偌大的家族里,她们上面四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唯有这对双胞胎是女孩,可想而知,真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小姐俩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着,家里人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在眼皮子底下疼爱着保护着,待到她们长大成人,挑两户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相熟人家嫁过去。可他们却错估了情之一字是多么的恐怖。他们给了姐妹两人富裕的生活,教会了她们怎么谦逊做人,怎么持家,却忘了了告诉她们什么是爱情。 姐妹俩十四岁生日时,遇见了一个人,是家里门房的儿子,在外地念书。赶上学堂休假,就来看望父亲。十七岁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俊俏非凡。虽是布衣在身,却格外的潇洒。身上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文质彬彬的气质,又有些许江湖上的那种不拘小节掺杂在里面。让他整个人既矛盾又带有吸引力。姐妹俩个心有灵犀,一眼望过去,就双双的陷入了进去。以前不知情爱是何滋味,遇见少年,便懂了什么是望眼欲穿,相思之苦。少年一呆便是一个月,白天两姐妹总是缠着他一起玩,他们一起学诗词,一起作画,一起放风筝,一起种花。家里人觉得姐妹两个还是小孩子,又看门房儿子是个读书人很老实。就没有过多的约束。一晃到了少年离开,回学堂的日子,送别时,彼此都有些依依不舍。约好了会时常写信,下次放假再见面。少年走了以后,姐妹俩开始了原来的日子,却总觉得像缺少了什么似的。两个人默默的算着日子,盼着他再回来。可盼过了春,盼过了冬,少年却没来。姐姐日渐憔悴,妹妹依旧和以前一样活泼。说到底,同样心悦了那个人,两个人的做法却截然相反。因为姐姐从小就恬静淑雅,而妹妹则是活泼伶俐。时间一久,姐姐越陷越深。而妹妹却忘了最初的心动了。又一年春暖花开时,姐妹俩正好十六岁了,少年又来了。十九岁的少年已经如青松一样挺拔,气质更出众了。他一出现,妹妹就发现姐姐的眼神都变得迷离了。还好,妹妹心里暗自庆幸,少年这次只呆两天,是为了给门房送东西才过来的。而且,家里已经给说了亲事,过了年,便成婚。知道消息那天,姐姐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整天都不出来。少年在门口站了半天,后来也走了。妹妹当时心里没多想,以为姐姐就是一时想不开,过段时间就好了。可第二天,她还没醒,就听见门外嚷嚷着出事了……” 纪泽问道:“姐姐自杀了?” 坦白 “是,出事了。却不是自杀。而是私奔!!!” 纪泽惊讶了,因为他知道在那个年代,新中国刚成立时,各项治法正在建立期间。尤其是大户人家,私奔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可那个姐姐却能为了爱情出走,真的很让人佩服。于是,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她可真有勇气。” 老太太似可怜,似嘲讽的哼了一声, “你听我往下说, 家里人发现姐姐不见了,一打听,门房和他的儿子也不见了。一细想就知道是私奔了。她们父亲被硬生生的气吐了血,母亲搂着妹妹见天的哭。打发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但是都了无音讯。天下这么大,长了腿的人,去哪里找。家里的人一边生气一边心疼,继续派人找。可妹妹却在半年后,收到了姐姐寄过来的信。信上不是妹妹所向往的风花雪月和爱情的甜蜜。而是姐姐一字一句的哭诉。 信上说,爱情不是话本子上的心心相印,而是生活里的茶米油盐。一开始被它迷花了双眼,眼里只有对方。可渐渐清醒过来才知道,过日子是一分爱情,二分生活,七分钱财。她不理解他的朴素生活。他看不过眼她的娇生惯养。姐姐带去的钱财,让少年家里人的生活好了起来。买了大房子,买了新衣服,少年的妹妹总是想法设法的拿姐姐的首饰。一家四口不出去干活,指着姐姐私己过日子。渐渐地把姐姐掏空了。两个人开始因为鸡毛蒜皮争执,吵架,冷战。所有的感情都被一点点的磨灭。再执着的勇气也被现实给挫灭。再也没有浓情蜜意了,有的只有寂寞夜里无尽的寒冷。她告诉妹妹,别被情爱蒙蔽,要听父母的话,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过以后得生活。这样,最起码以后,两个人不会因为这些产生分歧,不会因为不懂而茫然无措。读完这些,妹妹潜意识里觉得姐姐此刻一定很无助,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凄凉。她马上提笔写信,劝她回来,和父母认个错。信辗转反侧的寄出去了,却一直没收到回信。 一晃又过了大半年。收到的消息却是姐姐已经离世了。尸体和一些贴身物件被一起送了回来。妹妹赶到厅堂时,看见屋内正中央盖着一张白色布单。母亲伏在父亲怀里泣不成声。叔叔婶娘在一旁抹眼泪。她踉踉跄跄的爬过去,掀开了单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凹陷再无光泽的脸庞。明明是双生,长得一模一样。可此刻看来,一个是富家千金小姐,另一个是市井里的野丫头,再也不像了。她拾起姐姐那双不再温暖,而是冰的透骨的手。细看上面都是深深浅浅的疤痕,粗糙的连仆人的手都不如。想到这世上再无一个与她一脉相连的人,放声的哭了起来。 后来,安葬了姐姐以后,她也终于不再抗拒家里安排的婚事,而是乖乖听话的嫁进了父母看上的人家。 两姐妹,一个刚满十八岁就为了爱情葬送了自己花一般的生命。 一个听从父母的意见,嫁进了门庭相对的人家,一直顺顺当当的活到了现在……。 儿子,你说为了爱情,值不值得呢?” 纪泽看着眼泪从母亲的脸庞划过,迟疑的问道: “妹……妹,故事里……的妹妹是母亲?是您吗?”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微微的点了点头。 纪泽惊讶的说: “母亲,您还有一个双生的姐姐?但是您从未提起过啊。” “家里也禁止提起这件事,只说远嫁了。没了联系。就连你父亲都只知道一星半点。如果不是你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我又怎么会翻了自己年少时的伤口给你看。” 听完这话,纪泽又继续问道: “那那个少年呢?他后来怎么样了?他一开始应该也是喜欢你姐姐的。” 老太太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也信他一开始是喜欢姐姐的。可是人,都是利益熏心。姐姐当时走,带走了所有的钱和从小到大家里人送的珠宝首饰。那些钱财在乡下农村完全可以生活几辈子。可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尝过有钱人的生活,又怎么会再愿意回到以前斤斤计较的日子呢。这就是贫富的差距所带来的影响。” “儿子,我不是在阻拦你。抛开所有,先只谈你们两个人。我只是希望你看待时爱情不要把它想象的那么重要。有多少人是因为爱走到了一起,又有多少人是因为由爱生恨而分开,老死不相往来。你怎么知道你会爱她一辈子,疼爱她一辈子?我和你父亲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家族利息和亲情。我们一样相敬如宾到最后。爱不爱一个人和能不能走到一起是两回事啊。你见识过普通人的生活吗?你体验过吗?你随随便便一瓶酒就是他们两三个月辛辛苦苦挣的工资了。一双鞋就够他们生活一年半载了。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女孩不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呢?” “她不是。”纪泽一脸郑重其事的反驳着母亲。 老太太一副心里了然的样子,反问道: “那好,我问你。这婚你打算怎么解?即使请柬没有正式发出去,可两家交好的一些家族,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怎么解释?还有,最主要是娜娜肚子里有了我们纪家的骨肉,你舍得不要他(她)吗?你这样单方面悔婚,于家又会轻易答应吗?于都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那你一开始为什么又要答应呢?”一连串问题接二连三的扔向了纪泽。 纪泽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手。他知道,他必须得实话实说了。否则,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不能得到母亲的首肯,那以后得每一步都会很难。他紧张的,异常艰难的抬起头,看着老太太,他吞咽了几次口水。从来都是遇事波澜不惊,性格霸道的纪泽第一次有了忐忑的心理。如果不是老太太和怡然与刘安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肯定会比现在要有勇气的多。他怕,他怕老太太觉得刘安安是因为钱才接近的家里,他怕因此伤了她们之间的感情。要怎么说才好呢。 “母亲,我想跟你承认件事。您先答应我不要动怒。可以吗?行吗?”纪泽犹豫的问着。 老太太眯了眯眼,没直接回答。心里想着,这是喜欢上了谁?这么难以开口? “既然你觉得我会发火,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纪泽被老太太这么淡定的语气噎了一下,反而不那么紧张了。母亲不同于别人,她内心很坚韧,很强大。这一生悲欢离合,陪着父亲起起伏伏都走了过来。提起这件事,可能会生气一点,但绝不会刺激到发怒。他定了定神,扔出了一句话, “我……爱上了……刘安安。”说完,刚要抬头,就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忙抬手揉额头,低头一看,是母亲常盘的核桃……还好,没碎……,,,, “你发什么神经呢,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纪泽,你信不信我腿给你打折了,当初就不该生你,……。”老太太因气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脸铁青得喘着粗气。刘婶见状,忙走过去,坐到身边,帮忙用手摩挲着顺气。 纪泽捂着被核桃砸痛的脑袋,对着母亲委屈的问道: “这怎么能是发神经呢?母亲,我是个男人啊,喜欢上任何人都正常,甚至喜欢刘婶,喜欢张姨,那我为什么不能爱上刘安安呢?她不好吗?不值得人喜欢吗?母亲和然然不就很喜欢她。” 老太太听见纪泽这番说是辩解,但实际快要气的人七窍生烟的话,对着身旁扶着自己的刘婶,一边拿手对着纪泽的方向点着,一边和刘婶气愤的说道: “刘香,你看看,你快听听这逆子说的什么糊涂话。纪泽,你是想把你们纪家的祖宗气的,从地里爬出来打死你吧。什么喜欢这个,爱那个的。那照你这么说,你喜欢谁都正常,为什么娜娜你就不喜欢。连孩子都有了,婚礼也提上日程了。你现在又要反水,找各种理由。谁教的你,出尔反尔呢。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以有很多次拒绝的机会。为什么非要现在提出来?难不成,你和安安已经……?纪泽,你个小兔崽子……。” 纪泽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您说什么呢,母亲。我碰都没碰过她一下。她都不知道。” “不对。你上次不是说什么她知道你有未婚妻,推开你什么的。敢情安安一直在我面前演戏??你们怎么能这样欺骗我,你……。”老太太突然觉得很伤心,很奇妙的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可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是真的很喜爱刘安安这个孩子。有时候总是想为什么怡然不是个男孩。如果怡然是个孙子,就可以把刘安安娶进家门了。在老太太眼里,刘安安一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她不肯相信这一切是骗局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的外表伪装的再完美。但是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那孩子的眼睛透露出来的纯净透彻,是一般人所没有的。这样的眼神,要么是孩童,要么就是至纯至善的人才会有。比如怡然,比如刘安安……。 “母亲,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以纪家的祖先以及我的生命发誓。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与安安不是因为您和怡然才认识。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她二叔的养老院。而我想找的那个我和你说起过的救命恩人,就在这家养老院里。而且我当时还用了假的名字。我以为抛开养老院,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可是那次怡然带着她去公司找我,我才知道,你们都是认识的,她来过咱们家很多次,可是我们没有一次遇见过。却又在这之外的地方相识了。可见缘分真的是件奇妙的事。我对她并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而是每一次都不知不觉的被吸引,却又想逃离。逃不开又更加的吸引。这样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我初见她时,只觉得她某个地方和未未很像。所以才会稍加留意。可是细相处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她知道我和怡然的关系时,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甚至没说两句话就仓惶的逃离了。 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有一段时间,她不像之前那样常来陪您了。就是因为她怕见到我。 可能当时我们在对方的心里,都没有很好的给这种感觉一个定义。所以我同意了订婚。她消失了一个月。我觉得她当时是发觉自己喜欢我的。而在我心里,觉得她只是一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和怡然一样大小的女孩。可到底是我自己不肯承认罢了。当我看见周深和她说笑时,心里就不舒服。当我知道有人追她时,更是很愤怒。我才知道,自己心里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我和她表白了,不止一次。但是她一直在拒绝我,她说不想伤害和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果需要选择,那她要奶奶和怡然。 我一次又一次的主动,终于动摇了她的内心。她答应了顺其自然。可突然出了于心娜怀孕这件事,还正好发生在她的眼前。所以她是真的彻底的放弃了我。甚至警告我,别再找她,否则她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比起失去她,我更怕见不到她。我说服着自己放手。眼睁睁看着她要投入到别人的怀抱里,我心里涩的,像被塞进了一把碎玻璃一样的疼。我以为作为一个长辈,一个旁观者,我可以默默的看着她。但我发现不行,我没办法控制的了自己的心。我怕我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今天我选择和您坦白。 母亲,您可以不同意我和安安在一起,但我也不想再和于家联姻了。”纪泽说完就低下了头。 坦白加 “咚”的一声,纪泽在低头的那一瞬间,脑袋又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这次可能比上次痛了一些,纪泽险些被砸过去……。地上一声清脆的“啪……咔嚓”碎掉的声音,让他意识到砸到他的东西,是一部手机。纪泽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的母亲。但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毛,好似在用眼神询问,为什么又要砸他…………。 老太太一脸痛心的看着眼前,虽已三十而立,但依旧英俊潇洒,贵气逼人的小儿子。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的指责着他,话语一句比一句扎心,一句比一句犀利,她冷冷的质问: “你伤心疾首,你痛不欲生?你心像塞满玻璃渣子一样疼?那你有没有想过安安?想没想过她的感受,她的痛苦?”提到这,老太太想起了之前刘安安三番五次的生病,苍白着小脸,瘦的一点肉都没有的小胳膊。心疼的,忙用手轻锤了自己的胸口几下, “你怎么能这么混蛋呢?你一副若即若离,左拥右抱的模样,一边让安安等你,一边不停的和于心娜推进着结婚。你这样会给人家小姑娘带来多大的伤害你懂吗?她和你侄女一般大小啊,你的良心呢?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你会做出来的事。一想到,每次安安来,恰巧你们也回来。她那个心情,她那个委屈,我真是想活活打死你啊纪泽。你口口声声爱她,可是她在你身上有没有感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开心和幸福?你带给过她什么,除了痛苦还是痛苦。怪不得啊,怪不得你订婚,安安一个月没来。怪不得医生说于心娜怀孕,安安当天就住院了。你在那表白时,她晕倒了。你这是反反复复在揭她伤口,戳她的伤疤呢。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开的了口的呢。我说怎么安安身子骨弱成这样了,这几个月肉眼可见的瘦下去了。以前圆润的小脸蛋,现在就剩下个巴掌大小,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直接影响的。你真是……你真是嫌我命长,想把我气死吧……。” 纪泽被母亲的话,怼的一言不发,满面羞愧,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老太太看着三十岁的儿子像是个做错事,被长辈抓包的孩子一样,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她根本想都没想过纪泽和刘安安会互相喜欢对方,产生情愫。更别提现在让她接受这一点,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不疼爱刘安安,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取舍之间,刘安安在纪家的家业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其他人,她有都是手段让那些想嫁进纪家当女主人的女人知难而退。而刘安安不行,她做不到心狠手辣的去摧残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说到底,还是有许多感情掺杂在里面的。 有些人的性格天生就是生性烂漫,只适合无忧无虑的生活。比如怡然。老太太就从未想过把她嫁进这些相熟的商业世家里。相反的,她只希望孙女嫁给一些略微富裕,孙女婿从事一本正经,朝九晚五的工作。医生也可以,律师也可以。反正有她叔叔纪泽护着,衣食不愁,更别提想动她孙女一根手指头了。怡然的性格和刘安安很接近,都是善良天真的孩子。这样的姑娘,很多人会喜欢。可并不适合撑起一个家庭。更做不了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纪家世代从商,怡然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长大。可依旧对商业这一块一无所知,甚至感到厌烦。不感兴趣和不合适是两码事。像纪泽,曾经是不感兴趣,后来被迫继承了家业,每一项决策都可以说是完美无挑剔。公司在失去了纪父和纪伟以后,也依旧是蒸蒸日上。 而于心娜则不同,她是天生的商业奇才。18岁开始进入公司底层实习,到今年三十岁。于都已经把家业全全交给女儿处理,自己当了个甩手掌柜。 有些人适合在商业圈里混,因为他们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天生的社交能力,与强烈的执行力。 有些人则只适合过平淡日子里的生活。 商业场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们不适合。即使把他们扔进这个大染缸里。也绝不会染的五彩斑斓,异常漂亮。他们还是只有一种颜色,或依旧白着,或已经黑了。 就算现在她同意纪泽娶刘安安,可是圈子不同,环境不同,性格不同的两个人是很难融入到一起的。现在他们互相爱着,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差异,会让他们最后依旧分崩离析。到时候别说亲情,连做朋友都是个奢望。那么到时候,她和怡然又该如何自处。好不容易给孙女遇到了这么一个善良的孩子。绝对不行的。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自己半个孙女,不能让他们坏了这份难得的亲情。所以,这个恶人就只能自己当了……。可做恶人,也不能寒了两个孩子的心……。得怎么做怎么说呢。 纪泽看着老太太的脸一直在高深莫测的变换着,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这句比直接拒绝更可怕的话, “只要我活着,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妈,我就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你之前明明说过,没有想过我以后会找什么样的。你没有限制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纪泽央求着问小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儿子这幅颓然的样子,心里异常的生气。她恨铁不成钢的冲着纪泽喊: “对,谁都可以。就是她刘安安不行。纪泽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像安安这样的性格,适合嫁进咱们家吗?你喜欢她之前,也要看看自己是做什么的。安安和怡然两个丫头一样,性格散漫。她们只适合无忧无虑的过普通得日子,她们不是天生的商业奇才。当有一天,你真的把她娶了进来。你就会知道你是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这是一个玩手腕玩心眼的圈子,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当她刘安安是那种人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聚会就餐,携夫人出席。别的女人在讲竞标哪块土地,线下公司将会怎么发展,你来我往,互相透露消息时,你又让她如何自处?骨子里的高贵是你给她穿多么昂贵的衣服就能弥补的了吗?我们不考虑这些,别人呢?当面的冷嘲热讽,背后的议论纷纷,你又保护的了她吗?还是你要我纪家散尽家财,只为你们以后能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儿子,你说……。” 纪泽从没有想过放弃刘安安。他也知道老太太不接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是不想看着他们受伤害。可是,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呢。他会护着刘安安一辈子的,让她和怡然一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可他也知道,现在的紧要事情,不是他和刘安安,而是他和于心娜的婚事……: “好。先不提我和她的事情。只说我和于心娜的婚事。我已经和她约好,明天上午陪着您一起去于家,解除婚事,我和她说,希望她爸爸也……。” 老太太怎么感觉今天纪泽就是故意回来气她的,她摸了摸,发现手边已经没有可以扔的东西了。除了刘婶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十字绣。刘婶已经在纪家十多年了,她一看老太太这架势,就知道她定是又想拿东西砸小泽了,忙按住了老太太的手,宽慰道: “手边没有顺手的东西了。就想拿我的十字绣是不。这东西轻阿,老太太,您就是手甩疼了,东西都不一定扔到小泽那,就得半道儿掉下来。消消气,核桃也砸了,手机也摔过去了,咱这身边除了我,也没什么能扔的了。您要是实在不解气,就把我也砸过去,保管把小泽砸晕。” 老太太被刘婶这一席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刚扬起的嘴角,一看纪泽,脸又拉了下来,马上又向纪泽发起了火: “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你去于家解除婚约了。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去解决,不要扯上我。我没你脸皮那么厚,我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跑人家去出尔反尔?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了?我和你父亲一世清明迟早都得毁你手里。” 纪泽: “母亲,我想退婚。绝不是一时兴起,或者因为安安。是日渐相处下来。我发现我和她真的不适合。性格不合,三观更不合。我想找的是一个怀有感恩之心,知道尊老爱幼,贤良淑德的女人。只可惜,这三样,她于心娜一样没占。” 老太太皱了皱眉,疑问道: “什么意思?什么她一样没占?你不要因为你自己想毁婚,就把责任全推到人家身上。有一个算一个,谁不夸娜娜温柔善良,独立,女强人,怎么到你这,她就没有一点好呢。你最近这脑子是怎么回事?” 纪泽忙摇了摇头,他知道母亲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是在转移问题。 “不是的,您生的是个什么样的,您自己还不清楚吗?纵使我再不济,再混蛋,我也不至于诬陷别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爱上别人,到什么时候我都承认。但是她于心娜自己的品德有问题,这是她家庭的教养关系。绝不是我栽赃她。” 老太太刚要斥责纪泽是狡辩,刘婶忙在旁边插了话: “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咱们家小泽我倒是敢作保的。这是我从齐腰高一直看着到现在的。咱不说别个,就说这品质问题。小泽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老太太您还说别人都夸于小姐。我看则不然,外人常夸小泽我倒是长听见。什么英俊,帅气,冷酷,聪明,坦荡,够义气,孝顺,有公德心……。谁不夸啊。” 老太太一脸不信的呛刘婶: “你是把你会的词语全用上了吧。谁瞎了夸这王八羔子。” 纪泽………… 刘婶………… 纪泽: “我跟您说是怎么回事,您就懂了。您不是问我为什么最近这几天不知去向吗?是因为我的救命恩人张大爷病了,我接到这个消息,就去医院了。在和市医院谭院长的沟通后,我得知他得的是脑癌……,寿命不过几个月时间了……” 老太太和刘婶听完也很震惊。因为家里人几乎都知道纪泽五年前险些出事,被一位善良的老人救了。回来还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所以都知道那位救命恩人张大爷对于纪泽来说是有多重要。 “他在重症病房清醒过来,和我说想回家。我就动用了关系,调了医疗组和器械连同张大爷一起送回了家。回去以后,偶然得知养老院的王大娘和他曾经年少时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在确定了两位老人的内心以后,我和安安就撮合了一场成婚。一场按照你们那个年代的婚礼。就是在今天,宴席刚刚结束,于心娜找去了。明面上去看望,实际说出的话,简直是在扎我们的心。您猜,你眼中知书达理的好儿媳说什么,她对着病重且正在休息的张大爷说,让他劝我和她回来。想要钱和她说,还说什么条件不好,要是没人生病,我也不会在那种地方一类的话。我就想问问您,这样的儿媳您要么?对待一位老人,一位曾经救过我生命,现在病重,甚至不知道哪天会突然离世的救命恩人,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要是在继续和她牵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造孽呦……,怎么这样呦。平常看着挺文静大方的一姑娘,怎么能这么做。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患了重病。今天又是他的大喜日子,怎么能登门说这种话呢。”刘婶也十分不理解的絮叨着。 老太太眼神一片清明的问道: “安安当时在吗?她怎么说?” 决定 听到老太太的问话,纪泽一直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母亲您觉得呢?于心娜那样的指桑骂槐,安安怎么可能忍。养老院的每一位老人都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关系亲厚的就像家人一样。张大爷得了癌症,本来她就已经很伤心难过了。于心娜还要在大喜的日子那样对老人家说话,她忍得住才怪。当时我在屋外,还没有来得及组织于心娜。小丫头就先开口了怼了——她说: 于小姐,我们虽然是农村得,但是来者是客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所以纪泽来到我们家,他自己没说走,我们也不好意思赶人。至于他走还是留可跟我大爷身体好不好,健不健康没什么关系。再说,之前我大爷救他,也只是随手的事。没指望得到什么回报。还有你现在看到的,就算没人帮忙。我们也会尽最大能力会给老人治病。虽然跟你们有钱人家比不了。但是这点钱我们还是花的起的。东西和人你都带走。我大爷身体正在恢复中,就留你们了。日后也少来,穷乡僻壤的,路上钉子沙石多,别在扎坏了你们几百万的车。” 老太太听完,先“哦”了一声,然后玩味的笑了笑。心里却在想着,平常看着挺温顺乖巧的小姑娘,竟然也有这么伶牙俐齿这一面。看来,小羊羔都是有三分血性,有原则的。可光因为这一点,也无法说服于家同意以一种不伤对方脸面的方式来解除这个婚约。除非纪泽还有后手,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问了问: “阿泽,光靠你所说的这一点,不足以打动我。你要知道,于心娜背后的人是谁。是她的父亲于都和他手里的所有人脉,是整个于氏集团。你要有足够的筹码,我才能替你担了这件事。否则,别说是她于心娜只是偶尔犯糊涂的言语不当,就是她是个傻子,是个残疾。只要有足够的商业价值。如果从整个纪家的角度来考虑,我都会按着你脑袋,让你忍下的。所以,你最好还能说出你几件值得我为你出尔反尔买单的事。要不然,你就痛快儿的歇了这个心思,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了我睡午觉。” 纪泽看着冷言冷语的母亲,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丝不忍的。单论和于心娜揪扯不断的这件事上,他也的确是让她为难了。母亲为人一生爽快利落,雷厉风行。在商业场上,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提起她,都会竖个大拇指,称赞一声的传奇女人。纪夫人长相貌美,才华横溢,说一不二豪爽直白的性格,让她比纪泽的父亲都更吃得开。相较之下,合作过的人大多都是愿意和纪夫人打交道,而不是纪先生。 纪泽知道,他这是让母亲打破自己一生的清明。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当,那后果就会牵扯出很多很严重的事。一度以纪家公司和生意为主的母亲,到底在知道这两件事后,会不会同意陪着自己去于家走一趟呢。还是会勒令自己闭嘴,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纪泽没把握,所以他把事咽在了喉咙里。打算明天不到最后,都不提这件事。他只说了模棱两可的话: “我自然有更重要的原因。只是现在还没确定,要明天才能知道。你放心,我绝对是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他们会同意解除婚约。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做。明天,您去了,只是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两家漂漂亮亮,不伤及颜面的把这事处理了就行。您不去,我也会自己去和他们谈这件事。” 老太太反问着: “那既然我去不去,你都能解决。你自己去就好了。你这么有能耐,可以不用经过我。我倒是想看看我儿子是多么的优秀,能把那个跺跺脚都能让这个城市的建筑业晃三晃的于都,咽下这口气。他的宝贝女儿怀了你纪泽的孩子,即将要带着于氏百分之三十的不记名股权嫁过来。你不仅没兴高采烈的迎接,竟然还要解除婚约。阿泽,我真的觉得你这是天方夜谭。你可以任性,但绝不能拿纪家作赌注,去和于家碰撞。你要对纪家负责,对纪氏的每一位员工,每一位领导负责。于都手腕狠辣,心思很重。这个亏他要是吃了,才是你担惊受怕的开始……。” 纪泽听见母亲这么说,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害怕与担心。俊颜上反而渐渐地生出一种类似豪情壮志般的豁达从容。他用一只手撑着身体,然后微微后仰,抬起了头,看向太阳的方向眯了眯眼,然后用另一只手五指分开,挡在了眼前,阳光从缝隙中照射在纪泽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好像微微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而这样一个场景,纪泽说出来的话却让老太太心头为之一震, “谁是谁的心头噩梦还不一定呢。母亲,您耐心等待,好戏才刚刚开始……。” 于心娜被司机送回家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闷不乐的。 她分不清纪泽是在开玩笑想吓吓她,还是他真的认真了。不不不,如果是开玩笑,他不会那么的云淡风轻。纪泽这个人,一向是心里越生气外表越冷静。于心娜想起纪泽站在养老院的大门口看自己最后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呢?悲哀?怜悯?嘲讽?还是失望? 于心娜懊恼的甩了甩头,她就是不清楚自己最近的情绪怎么这么的不稳定。她问了私人医生。医生和她说,这些都是正常的现象。怀孕初期,由于孕激素,雌激素,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的变化,是会让孕妇变得情绪波动大,焦躁不安。但是医生也一再强调, 孕妈妈积极向上、幸福乐观的情绪,会增加血液中有利于宝宝健康发育的物质,经常处于这样情绪的环境中,胎宝宝也会正常发育。相反,如果孕妈妈经常处于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中,血液中就会增加损害胎宝宝神经系统和组织器官发育的物质,并通过胎盘影响胎宝宝发育,甚至可能会出现胎动异常、胎儿畸形、早产儿、胎儿智力低下等情况。 可是,道理她都懂。但是她根本调节不好阿。公司那边,她已经在逐渐慢慢的减少自己的工作量了。除非特殊情况,她才会出差。短时间内她都是能开视频会议就开视频会议,能交给助理,经理的,她都分了下去。生活上,母亲更是早早的就准备了,营养师,家庭医生,厨师,月嫂,保姆,都重新换了一遍,。就是怕她会没胃口,或者身体不舒服。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安慰。纪泽一丝一毫都没有给他。别说是情绪上的照顾了,人都找不到,何谈安慰何谈贴心? 两家之前因为嫁妆单,彩礼单的事情僵持过。好不容易自己说服了家里,同意了暂时不提这件事,自己兴高采烈的打电话给他,他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她顿时就心里生了怨怼。 自己和他说去拍婚纱照,他又要拖几天。理由是有事。这算是一个借口吗?后来海洋说是对纪泽有过恩情的一位大爷生病了,时日不多了。纪泽才没有回来,而是陪在身边。 可是于心娜就不明白了,既然已经时日无多了。那他在那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纪家和于家不是小门小户。而是两个商业界举足轻重的世家联姻。事情多的很,纪泽只顾着那位生病的老人,那有没有考虑过两个家庭,考虑过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呢?难不成那个人两个月不死,纪泽就要耗在他身边两个月吗?婚不用结了?一个有过恩情的老人,给他钱,房子,生病治病都可以,但是耗着时间是为了什么。于是,于心娜越想越生气,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问了地址,本来是想再和纪泽联系一下,看什么时候能回来。可一盘问,今个那个破养老院还有人结婚。还是那个快要病死得了癌症得老头!!!于心娜火就“噌”的一下上来了,她必须要见到纪泽,失去理智的她已经顾不上这样做,纪泽会不会生气了。而司机还是偷偷准备了些礼品,以防万一。 于心娜在车里看着车窗外七转八拐的路,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了,都要吐了。还好,到了养老院门口。 她看见了农村的二楼,看见了地上的红纸碎屑掺着泥土,她穿着一尘不染价值几万块的奢侈中跟鞋踩在上面,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给足了纪泽的面子。 然而纪泽并不是很开心,那里面的人好似对自己也只是点头客套,倒是刘安安那个孩子很是懂事,帮着介绍了众人。又迎她进到了屋内。 她看见了今天的一对新人,老太太看着挺精神。但是老头的确是看着病殃殃的,正在费力的喝着递到嘴边的粥。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心娜以为自己能亲自来看他,就已经是给了脸面了。没成想,老头脾气古怪的狠。于是,她忍不住,拿话嘲讽了两句,却得到了刘安安那丫头一堆的冷嘲热讽。更气愤的是纪泽不但没帮她,好像还偏向着刘安安和那些养老院的人似的。 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和纪泽争执了几句。本来只是发泄了一下情绪而已,可却得到了纪泽轻飘飘的一句,“解除婚约”…… 他凭什么呢,仗着自己爱他吗? 于心娜不敢和家里说纪泽的打算,她其实是私下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她赌纪泽不敢和他母亲说解除婚约的事。这么大的事情,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怎么可能说解除就解除,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于心娜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些事,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晚餐都用了一些,又喝了一碗汤。惹得母亲以为是厨师手艺好,随手给了一份大红包。 可是她终究是低估了纪泽的决心。她以为的不敢,却偏偏是他执意且必须做的。 纪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渣男,他没有负过谁。因为他对待感情太优柔寡断。即使是于心娜,也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如果不是她去养老院那样的含沙射影的指责老人,纪泽还会容忍她一段时间。至少不会是现在。以前纪泽身边的那些女人,他除了感情都不曾亏待过。 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在说,纪二爷公事上一丝不苟,干净利落。私事上,温柔体贴,出手大方。这样的家世,这样的长相,又舍得了钱财,还能没有女人……吗? 此时的刘安安也已经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发着呆。 她想起了今天于心娜来养老院的事,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想,想到了拉住他的手腕,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的纪泽。有一些后悔把他也关在了大门外。可当时头脑一热,也没来的及多想,就是想把大门关上。好像这样就可以隔开两个世界—— 纪泽和于心娜依旧在他们的上流社会尔虞我诈。 而刘安安和养老院里的大爷大娘们还能如从前一样开心快乐的生活。 她以为,于心娜走了,纪泽会敲门找她,央求她放自己进去。可是等了半天,直到车声都没有了,她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就连纪泽停在墙外的跑车也不见了。 那他是和于心娜回去了吗?是一起回去的吗?回去拍婚纱照? 她倏地想起前天晚上在纪泽的家里,听见纪泽和他姐姐打电话。他通知他姐姐先不要来,暂时有些问题没处理明白。婚礼的事先放一放。 那他是和自己生气了?觉得脸上挂不住?所以走了吗? 刘安安握着手里的电话,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想打个电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一定也很累吧。他身上的担子那么重,却依旧忙前忙后的帮忙。 唉,后悔了。 三个问题 早上七点半左右,纪泽的生物钟让他准时的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轻轻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里面就已经包含了狡黠与智慧。他利落的翻身下了床,进到了浴室开始晨间的洗漱。待收拾完毕后,来到衣帽间,犹豫了一秒后,挑选了套givenchy的黑色西装套装,搭配了深蓝色的方斤。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之前过生日,刘安安他们送的机械袖扣戴在了衬衫上。对着镜子从上到下的看了一圈,确认无误后,转身推开了房门,下了个楼。 老太太听见脚步声,抬手稍微的瞟了瞟楼梯的方向,看见了纪泽西装革履格外正式的英俊模样。不得不说,纪家的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取了父母的优点。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身材听修长匀称,天生自带的贵族气质,让纪泽整个人无论在哪都将会注定成为一个闪光点。 “叔叔,快来坐。”怡然举起小手照顾着纪泽。 纪泽解开西服外扣,脱下了外套,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坐到了怡然的身边,准备吃早餐。刚刚坐定,就听见怡然和奶奶说: “奶奶,您看我叔叔这脸蛋,这身段。啧啧,就算叔叔有一天破产了,也肯定能养的起我。最起码当个封面杂志的模特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再不济,叔叔可以找一个比我们家还有钱的富婆,让她包养我叔叔。这样我这辈子就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老太太一开始是板着脸的,看见纪泽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听见小孙女的调侃,又有些忍俊不禁,刚想斥责一下,让她好好吃饭 对面的纪泽就先问了一句: “母亲,您和我一起去于家吗?” 老太太听见这话,立马放下了刀叉,冷眼看着小儿子反问道: “睡了一宿,还没想明白?一意孤行对你有什么好处?” 纪泽慢悠悠用汤匙舀了一口喝汤,发觉早上的这个奶油蘑菇菌汤很鲜,情不自禁的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我想明白了。这个婚我必须退。您要是去,咱们就十分钟后出发。给你一点准备的时间。您要是不去,那我现在就走。早说早利索。” 怡然在旁边打岔: “什么?去哪里?于家么?退……退……退婚?和于心娜小婶婶吗?解除婚约??”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纪泽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怡然她猜对了。 “吼妈呀,这也太酷了吧。什么时候走,十分钟以后是吧。我也要去。奶奶不去,我去,叔叔,我给你加油。”怡然像只摇着尾巴的小奶狗一样,冲着纪泽撒着娇。 老太太斥责怡然: “别胡闹,你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出尔反尔的,丢不丢人。再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怡然一听不愿意了,小嘴一撅,冲着老太太小声的就嚷嚷了起来, “奶奶,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是我叔叔要退婚。也不是他们于家不要我叔叔。再说了,像我叔叔这么好看,这么优秀的男人,他们在这里面手扒拉着挑,能挑出几个来。我们家不想结这个婚。我丢什么人? 老太太: “我说你一句,你十句在那等着。这事本来咱们就理亏。你别在那强词夺理了。乖乖在家呆着。不许去。” 以前无论老太太说什么,怡然都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惹奶奶生气。可这次,怡然没有。 “我不,我就要去。奶奶您不去,就在家赏花看鱼就行了。但是我要去。您无非就是怕和于家解除婚约,会惹得于家暗地里算计咱们家。您怕我叔叔没有小婶婶他爸那么老谋深算,吃亏。怕咱们家的产业在我叔叔的手上会出什么事。可是我不怕,有奶奶和叔叔在,我什么都不怕。就算没有公司,没有钱,就算是让我去乞讨,只要我和奶奶和叔叔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纪家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怎么能舍得让我叔叔一个人去面对于家那几个老狐狸。我就算不会像他们那样能说会道,可是我觉得我在,叔叔就会踏实。于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股权说事,您不是也早就厌烦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两家真的不能做朋友,成为了敌人。我相信以我叔叔的能力,在于家想坑咱们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叔叔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走这一步的,我们要相信他!!!” 这一番话说的纪泽心里温热温热的,他抬手捏了捏怡然娇嫩的脸蛋,轻声哄着: “我怎么会舍得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侄女儿去沿街乞讨呢。放心吧,叔叔心里有数。别怕,真有那一天,我也会把所有的退路为你和母亲准备好的。想去就去。你说的对,就算你什么也不说,但是你在,叔叔就会踏实,会放心。我们吃好了就走吧。”说完,就起身走到沙发旁,拿起了西装外套穿上,看了一眼依旧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的母亲,抿了抿嘴角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怡然也看了看奶奶,然后跑到茶几旁,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机,就跟着纪泽屁股后颠颠的往出走。 老太太自始至终一动未动,她慢慢的放下了汤匙。看着眼前汤碗里的蘑菇一言不发。 这时候,刘婶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劝慰道: “老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的未必是他想要的。你觉得是正确的。也未必就是对他好的。小泽是您生的,您应该最清楚他的脾气秉性。什么时候都是小地头蛇,怎么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眼瞧着,从上次两家商量聘礼这事得时候,咱们家孩子就有些不愿意了。不知道您注意到没,于小姐在这摔倒,诊断出怀孕的时候,小泽脸上的表情既不是高兴也不是生气。而是惊讶。再加上后来于小姐过来,商量能不能各让一步时,我听着小泽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好像这个孩子来的并不光彩……。以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在,谁还听那些。而且小泽和于小姐订婚时,也有了口头协议。可以随时取消婚约。那怎么。现在怀了个孩子,是想把小泽绑在身上一辈子?反正,这次我可不站在你那边了。这次我站在小泽这,我觉得他做的对。” 老太太眉毛一挑,嘲讽着: “你哪次站在我这边了。再说了,这个婚是他自己要定的。你当时也在现场,我反反复复的足足问了他三遍,我说你确定吗?纪泽。你确定要和于心娜订婚?你别结一半就又不想结了,她和你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不是你想扔就扔得了的。都看的出来,一般的女人是图你的钱图你的地位。而娜娜是图你的人。身外之物可多可少无所谓。人就不一样了。他是不是自己亲口说的,心里有数,确定一类的话。怎么的,现在又出尔反尔。主要娜娜怀着孩子呢。那也是于都的掌上明珠。将心比心,这要是换位思考,咱们家是个女儿,怀着孩子,婚事商量一半,男方说解除婚约。咱们怎么看?都是为人父母,可能都做不到理智对待。” 刘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老太太,您说的话,既对又不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您考虑了纪家,考虑了公司,考虑了于家,考虑了于小姐,您站在了每个人每个地方位置看待这件事,但是您唯独没站在小泽的角度想这件事。 我问您几个问题吧, 小泽是始乱终弃的人吗?” 老太太想了想,摇了摇头。还真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是真的清楚,虽然脾气不好,以前爱花天酒地。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纪泽为人不行。就连以前交往过得女朋友,也是一直在夸他。朋友就更没得说,讲义气,为人处世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他爱上另一个人时,宁愿单身也不会将就。 刘婶: “那小泽是阴险狡诈的人吗?” 老太太也一点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是的,他不是。但凡他有点龌龊心思,他都可以把于心娜不尊重他救命恩人这件事先忍了。知道于心娜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又怀了孩子,娶进来不是更好摆弄。于家就一个宝贝女儿,娶了她,就相当于得了半个于家。可是他没有。他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种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气愤还有迫不及待,是连藏都藏不住的。 刘婶: “最后一个问题,小泽从小到大,不考虑你们所说的后果,执意要做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于他于大家而言,是好是坏?” 这一个问题问完以后,老太太陷入了一个长久的沉默。因为在她看来,纪泽长这么大,真的没有做任何一件固执的,不听家里话,不听劝阻的事情。由于生他的时候,公司正是合并上升期,所以生下来后,一直都是保姆和大儿子纪伟照顾,她和他爸爸没怎么管过。只是偶尔过问几句。等公司终于稳定发展了,再回头一看,儿子已然长大。一表人才的模样,完全继承了她和他父亲的优点。 虽说一直没有亲自教导过,也暗暗担心会长歪,会变成坏孩子。万幸,纪泽被纪伟带的很好。虽说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下,可从来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找上门来。在朋友亲戚家人面前,都是谦逊有理,做事从没让人拿捏住把柄。性格乖张,却也从不恃强凌弱。与她和他爸爸不怎么亲近,但也一直是恭敬孝顺。所以老太太一直很欣慰这一点,也就放任了他的成长。 要说有什么不听劝的,细细想来,一次都没有。唯独这次,她是苦口婆心,费心费力,好的坏的都摊开在他面前,可他仍旧一意孤行。若说他是因为爱着小丫头的原因,也不是没可能。但以纪泽的性子来说,绝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就赌上全部,包括家人和事业。其实常人很难理解他的取舍,纪泽心软,事事都会找一个点,一个对每个人都伤害最小的点。所以啊,他这么执意的要解除这个婚约。那一定是于家或者于心娜踩到了纪泽的底线。一点是因为刘安安的存在,一点是因为于心娜对张大爷的出言挖苦,那么还有什么呢? 被刘婶这么简单的三个问题一问,好像突然茅塞顿开一样。小儿子这么不情愿这么的一意孤行,究竟是因为什么呢?难道还真的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老太太在回忆,沉默的时候,刘婶一直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当老太太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不同的时候,她才接着说话, “您看,从我十多年前来到纪家,到现在也差不多十六年了。我眼中的小泽,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再善良不过的孩子了。试问,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有几个不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可您看,咱们家的,不说小伟小泽,就连最小的怡然小姐,性格都是再和善不过的了。对待谁都是一样的温柔,没有抬身份。怡然小姐的朋友,就是小泽喜欢的女孩,都是让人看着就心暖,看着就舒心的孩子。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善良纯善的人总是能相互吸引着的。 我不会那么多的大道理。我就知道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一个心地善良,总是为他人着想的孩子,在父母亲都不在身边教导陪伴,却依旧没有做出什么出格过分的事情。您就该欣慰。事情的好坏,他肯定都考虑到了,他要做也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纪伟少爷您是捧着长大,亲自教育的。可小泽,您却是扔在一旁不管的。老太太,您到底亏欠了他的。这个时候,您不挺他,还有谁能支撑他呢。本就是一个孤单长大的孩子。” 谈判 “叔叔,你有把握吗?”怡然趴在副驾驶的车窗边歪着头问道。 纪泽侧头看了一眼怡然,笑着问: “什么有把握吗?” 怡然坐直了身体,摆弄着胸前的安全带,惴惴不安的说着: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去于家解除婚约这件事了。叔叔,您是怎么想的?能不能透露点?奶奶不去,真的没有关系吗?就咱们两个,会不会没有威慑力?” 纪泽听见怡然的几个问题,笑了起来, “又不是去打架。人多人少能怎样,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到时候你不用说话。就在旁边看着就行。至于把握么,对于他们,我是一分没有。可对于我自己来说,则是百分之百。我只要摆出我的态度,死活不结就行了。那牛不喝水,他强按头也没有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怡然: “可是,可是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啊。那是货真价实的,这个怎么办?一条小生命,还是咱们纪家的孩子。拿掉太可怕了,咱们不能那样做。不拿掉的话……婚都退了,还能要求人家给咱们生孩子吗?” 纪泽伸出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小侄女的脸蛋。安慰着说: “这就是她的选择了。她生,所有孩子的花费,以及她的生活费用,该有的补偿,我全管了。不生,那我也会给一笔补偿。虽然她们家也不差,但有总比没有强。给到一个满意的加码,于都心里应该有这个衡量吧。” 眼看着,要进到于家的大门。怡然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临下车前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希望她生吗?” 停好车,在于家的门卫帮纪泽和怡然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纪泽吐出了清冷的两个字: “不生!” 此时,于父于母和于心娜正在客厅商议下一次竞标的事情,于父难得回来,于母显得格外高兴,一个劲的吩咐厨房做什么菜。而于心娜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劲的往门口瞟。眼看着马上到十点钟了,一向准时的纪泽,应该不会来了吧,他应该是开玩笑的。想到这,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时钟的指针刚好停在十点,于心娜就看见纪泽一身帅气笔挺的西装从正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侄女怡然。 于心娜的瞳孔猛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她反应很快,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跑到门口,侧身拦住了纪泽,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会来?” 纪泽嗤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越过她,直接冲着坐在沙发上对着他微笑的于心娜爸爸——于都,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于伯父,让您久等了。”说完。也不管身后的怡然有没有跟上来,也不管站在大门口发呆的于心娜。而是径直只身朝着客厅内的沙发走了过去。 于母看见未来女婿来了,心里又是一阵高兴,连连吩咐着再多加两个菜。就迎了过来,热情的寒暄着: “阿泽今天怎么这么空闲,公司忙不忙?怡然也来了,快坐,快坐,一会儿中午吃过饭再走,然然爱吃甜口吧,等下让阿姨做一些甜点吃。” 被点了名的怡然同学,忙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于姥姥,我刚在家吃过了。你们随意,不用管我。”然后随着纪泽坐在了一旁。 于都看着老神在在的纪泽,和比之从前要稍显生疏的纪怡然,又看了看依旧愣在门口的女儿,心里突突了几下。觉得今天的纪家叔侄好似有些来者不善。可,怎么会呢?两家都要联姻了。那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女儿又是怎么了?他看了看依旧看着他不开口的纪泽,皱了皱眉,扬声喊着: “娜娜,在门口站着做什么。阿泽来了,快过来坐着,你怀着身孕呢?!” 听到爸爸叫自己名字,于心娜才有了反应,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走了过来,坐到了于父身边。 纪泽听见于都刻意提起的“身孕”两个字,嘴角下意识的嘲讽的笑一下,马上又收了回去。 于都余光看见纪泽的表现,内心的不安更严重了一点。可他毕竟纵横商场多年,又岂会沉不住气。他低下头装作继续看文件的样子,也没有再开口。 一时之间,屋内好几个人,明明应该热闹一些的客厅,竟然跟学校的课堂一样鸦雀无声。 于都不说话,纪泽也不说话。怡然则是谨记着来之前,叔叔交待他的话,低下头玩电话,不管玩什么,哪怕看着电话发呆,也不主动寒暄。于心娜被屋内的安静压抑的情绪已经濒临爆发了,她不确定纪泽今天是来做什么。她也不能当着爸爸的面主动问。她紧张的表情和坐立不安的模样,被刚才厨房出来的于母看了个正着。她担心的问道: “女儿,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去楼上躺躺休息一下。阿泽这边我们照顾,都不是外人。你去吧” 于心娜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依旧倔强的挺着。 于都听见妻子的话,也抬起了头,看着于心娜,这幅小家子气的样子。怪不得被纪泽拿捏的死死的。心内叹了口气,朝着纪泽说: “阿泽今天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因为顾念娜娜的身体?不瞒你说,昨天娜娜回来,脸色就不怎么好,我还想着吃了午饭,让她妈妈带她去看一看。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不注意大的,也得注意小的。阿泽,你说是不是?” 纪泽其实不愿意你来我往的故作亲热寒暄。他更倾向于直接一点。他总是觉得如果结果是必然的,那么过程推来推去的,等于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于是,他真的就直接说了: “于伯父,我今天来不是看望娜娜,而是找你们……。” “纪泽!!!你不要太过分。”于心娜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纪泽的话。她颤抖着,眼里氤着泪光。 于父于母看着女儿的作态,心里一阵心疼。于妈妈更是不管不顾的,走过去抱住了于心娜,低声哄着: “怎么了?乖乖?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让阿泽把话说完?是不是阿泽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妈妈告诉你纪伯母,让你伯母收拾他。” 纪泽冷眼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神色平静的就像在看电影一样。就连怡然都抬起了头,看了看,又撇了撇嘴继续低下头看手机。 于都是一个很自负的男人,他看着眼前的妻女,哭哭啼啼的模样,觉得有一丝丢人。他很想趁早结束这场不明所以的对话,然后赶紧离开家,去“疗养”。他喝斥了一句: “要哭回楼上哭,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说完,又维持了自己一贯的让人看着就产生好感的嘴脸,对着纪泽说: “阿泽,你不要理会她们。你刚才说到“找我们”是找的谁?我和你伯母吗?有什么事?公司有什么困难吗?你直接说吧,都是一家人。能帮的,都不用你说,我和你伯母就会拼尽全力帮你的。” 纪泽听见于都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是回了一个微笑。 怡然小同学倒是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心里想着,前段时间,两家商量聘礼时,还总咬着纪家的股权不放,明里暗里的想吞我们家的股份。闹得家里总吵架。今个却又坐在这里道貌岸然的说要帮我叔叔,真是笑话。我们家公司要真是有事,你不趁机踩一脚,都算你有了良心。还帮呢,鬼才会信你这个坏老头。老狐狸,我呸。 纪泽并没有马上正面回答于都的话。而是笑了一下后,伸手端起了眼前的茶杯品茗了一口,几秒后说道: “安徽的太平猴魁果然不错。入口温和,两鄂回甘,细品生津。看这叶片,不是上品特级,也是上品一级了吧。果然是好东西都在于伯父这。” 于都对纪泽品的出他的茶叶,并不惊讶。像他们这样出身的孩子,红酒,茶叶,都是小儿科。只不过像纪泽这样既有优秀的外表,又有雄厚的家业做后盾的青年才俊。真的是少之又少。如果他性格在内敛一点,真的是个极品女婿了。一边想着一边回答: “阿泽,你既然喜欢。就带一些回去。你们尝尝。不算什么好东西,只是朋友送的。比起龙井,毛尖,我更偏爱太平猴魁一些。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太会,喝茶也会选择营养价值高一点的,温和一点的来喝。” 于家母女此刻觉得,就这么一直讨论茶也挺好。如果能一直谈到纪泽走。 可纪泽并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他听完于都的话,又没接这个茬。而是回到了上一个话题上,他扫了一眼于心娜和于妈妈,然后对着于都缓缓的开了口: “于伯父,我这次来,是解除婚约的。” 怎么形容此时的情景呢。除了早已知晓来意的怡然,仍旧淡定的坐在那里。只不过把注意力和视线从手机,挪到了于家三个人的身上。 于心娜,苍白着的面孔,紧抿着的嘴唇,双眼含着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让她此刻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一样。让人怜惜,心疼。 于妈妈则是在那张看似隐忍的扭曲的表情上,有着一张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正在大大的张开。保养得当的手指正颤抖着伸出,指着纪泽,点了又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有无声的动作显示出了她此刻的愤懑和激动。 于爸爸于都是三个人当中看起来,怡然觉得是最正常的一个人了。因为他的脸上,自始至终未流露出什么,特殊的,异样的,不同于刚才的表情。 只有纪泽知道,于都一直完美无缺的和善表情,其实在刚才听见他说解除婚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丝裂缝。那只出现一瞬间又马上消失不见的,抽动的嘴角。还是让天生敏锐的纪泽,捕捉到了……。 在短暂的寂静后,于都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问着纪泽: “你清楚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吗?纪泽!!!”着重低沉的尾音,念着他的名字,其实已经泄露了于都现在的愤怒。 纪泽装着听不出来的样子。憨厚的笑了笑,恭敬的回答着: “于伯父,我当然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可能您和于伯母没听清,我说的是我今天来是来解除婚约的。” 于妈妈听见纪泽又一次提起的话,忍不住尖声呵斥道: “纪泽,你是疯了吧?解除婚约?你脑子拎拎清楚再说话。和我们家解除婚约?你好像在开玩笑,请柬都要发出去了。孩子都…………” “你家里知道吗!!!” 于都抬手打断了于妈妈的喋喋不休。在他看来,说太多废话没有用。对手都已经这么直接了当了。自己更应该一针见血才好,最好能扎死这个小畜生。 纪泽略微不自然了一样,同样也被于都看见了,心下已了然。 纪泽: “我昨天下午已经和我的母亲说过了。所以今天才贸然前来,我觉得此事宜早不宜晚。解除婚约并不是我的一时兴起,也是各方面原因综合到一起,才有的这个决定。我想着,趁现在,还不晚。事情都可以推到我的身上。我也会拿出相应的诚意来补偿。” “什么诚意?纪泽,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说的。没想到你这么的迫不及待。怎么,伯母怎么没有来。你昨天清清楚楚说的是,今天上午十点,你会陪着你母亲一块过来。人呢,你带着一个小丫头,来和我解除婚约。是瞧不起我们家吗!!!”纪泽的话已经让于心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由爱生恨,她的话语开始变得犀利了起来。大有一种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感觉。 纪泽直面看着于心娜,淡淡的说道: “我从不在终身大事上开玩笑。更谈不上瞧不瞧得起谁。如果你此刻还有理智尚存。我建议你回楼上休息。我和你父母谈就行!” 谈判加 “你!!!”于心娜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怒气冲冲的瞪着眼睛看着纪泽。 于都还算冷静,他知道凡事必是事出有因。上次两家商议婚事嫁妆和彩礼的时候,纪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愿意再拿一些酒店的分成收益。证明他还是愿意两家联姻的。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于家纪家两个孩子结婚,就是达成了联盟。对于两个家庭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而现在纪泽反悔了,说明这其中还是有什么问题,是他不知道的。他看了于心娜一眼,才转回头正视着纪泽,开口问道: “解除婚约,需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和原因。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玩乐。这是两个家族,两个公司的事情。我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跑到我的家里来提,我就会同意。我给你的建议,和家里好好商量。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阿泽,你还年轻,别逞强。你和娜娜之间有什么问题,私下解决,不要闹到长辈面前。况且,你们之间有孩子了。” 纪泽依旧是一副纯良无害虚心听教的模样。可嘴上就半句不退让,他说: “于伯父,我是经过再三考虑。今天才会入室登门的。至于我母亲,我也和她打好了招呼。今天过来,也是做好了一切万全的打算。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生,我会负责她与孩子的一切花费。以及额外给她一些补偿。如果不生,最好的医院最好的设施条件,拿掉这个孩子。要求你们随便提。只要我能做到。” 于妈妈看着纪泽这幅表面为他们做打算,实际怎么样都是她女儿吃亏的结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纪泽。你是魔鬼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当我于家是平民小户吗!容得你在这出尔反尔。我告诉你,不可能。解除婚约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有变动,也让你母亲来跟我们谈,你,还不够格。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太年轻,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你家里人没有告诉你,和我们家解除婚约,是一件多么不理智且后果极其严重的事情。本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难道你非要一意孤行,你承担的起这个后果吗!!!? 纪泽听见这话,轻蔑的一笑。霎时收敛了之前虚心乖巧的模样。冷冽的气质四散开来,俊美的容颜仿佛是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载满星辰的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于妈妈,泛着冷笑的嘴角轻轻扬起: “怎么?于伯母在威胁我?” 于都在这之间一直没说话。适当的让头发长见识短的妻子,搅一搅这桶浑水,也不是未尝不可的事情。毕竟,有时候女人能撒泼打滚说的话,他们男人说不得。他今天就是要看看,这个纪泽凭什么孤身一人,带着一个黄毛丫头就敢走进于家,谈退婚。凭两家世代的交情?还是凭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笑话,他于都从一个农民的儿子,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靠的可从来都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而是懂得取舍。权衡利弊后的取舍。比如他为什么会娶于心娜的妈妈。 虽谈不上心有灵犀,但毕竟是相处三十年的夫妻。于妈妈看于爸爸一直不言语。再一看他的表情,就清楚的知道丈夫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她有了底气,情绪也稳定了,才继续朝着纪泽发难: “威胁倒是谈不上,只是替你父母教教你为人处事的道理。本意并不是想与纪家为敌,毕竟祖上两代包括我们与你父母这一辈,交情还是在的。总不能因为你的不成熟,而挑乱了我们几辈人积攒下来的感情。婚姻缔结两性之好,这个道理两岁孩童都懂。你今年三十岁,更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你不想结这个婚了,可以。总得有理由,有原因吧。也别说什么一开始就不情愿,那为什么要订婚。订婚后不愿意也行,孩子哪来的?有了孩子,定了日子,请柬都印好,这个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候,你跑到家里来,说要解除婚约。你真当我于家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纪泽,我今天把话放这,第一我女儿未有道德上的不当,侮辱你门风了。第二我女儿肚子里现在有了你们纪家的孩子。就凭两点,如果你说不出一个让我们接受的原因,退婚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硬要执意解除,从今天开始,于家撤出与你纪家所有有关联的买卖,并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会与你不死不休。”一通话说完,于妈妈觉得发泄完了,顺气了,端起一杯茶水,咕嘟嘟的一口喝了下去。然后,继续盯着纪泽,示意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怡然倒是有一些心虚了。觉得听着于妈妈这话,感觉叔叔倒是确有一些过分。可他又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爱冲动的人。肯定还是因为什么,叔叔才要强行的解除这个婚约。她要相信他才行。毕竟在怡然眼里,十个于家绑在一起,也没有她叔叔一根头发重要。叔叔对也是对,错也是对的。 纪泽听完于妈妈这一番长篇大论,面上也没显现出来。而是反问道: “要理由是吗?可以。”说着,把视线转向了于母身旁的于心娜,他问道: “跟你妈妈说说,这个孩子怎么来的?我怕我说的不准确。影响你父母的判断。你说,嗯?” 纪泽的这个“嗯”字,让于心娜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不知是紧张还是吓的。说话都带着颤音,她支支吾吾的回答: “什么……怎……么来的。我……听不懂……你……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把……问题扯到我身上……。” 于父于母一头雾水,于妈妈疑惑的问道: “什么孩子怎么来的,纪泽,你把话说清楚!!!” 纪泽痞痞的笑了一下,侧头看了看怡然略显呆萌的团脸,心下觉得很暖和。这果然不是一个人就挺的过来的事,还好,有小丫头。他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家三口,凉薄的嘴唇轻启: “伯母,我起初和您一样,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我做的事,我认了。孩子是我的,我也认。可是在我被下了药,意识不清楚,非我本意才有的孩子。我想问问二位,这个你们怎么看待?” “什么下了药?什么意思不清醒?你把话说明白!!!”于妈妈一连抛出三个疑问句。就连于父一开始轻拿着文件的手,都已经在微微用力,捏的纸张都出现了褶皱。 “我说,这个孩子来的莫名其妙。我和您的女儿去外地开会,我也的确喝了不少酒。回到房间,我口渴,她递了我一杯水。喝下去后,我就不记得了。再醒过来,我们两个就是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床上。可是我并没有打算碰她,所以公司开的是套房!”纪泽看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的于心娜,缓慢的一字一句解释着。 于都将文件放在了茶几上,伸手抚平了,刚刚被握出痕迹的地方。冷声问道: “就算你没有意识,但是你怎么肯定就是被下了药。不要以为你是个晚辈,就可以随意武断的诬陷我的女儿。” “于伯父,您没听清?我说的是我让秘书开的酒店套房,我们一人一间。喝水之前,我还跟您的女儿说,一会儿早点休息。明早还要早起去施工现场。一杯水下去,记忆全无。我自认为酒量虽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两瓶酒下去,就断片。更何况,即使我失去记忆,她完全可以回到她的房间。我不至于畜生到会强暴她。”纪泽还在解释。 于妈妈忍不住了,她觉得纪泽的理由很牵强,她说: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就不理解了。你们已经订婚了,睡不睡在一起,我们这样的老年人都能接受。怎么你还反复刻意强调呢。早晚都会要孩子。是婚前还是婚后重要吗?” 纪泽简直被于妈妈的思维蠢的哭笑不得。他先是笑了半天,几乎要将眼泪笑出眼角。然后突然停住,正色的说道: “重要,怎么不重要!!!一杯加了催情剂的水,才有的这么一个孩子。你们又怎么敢保证他的健康!!!我纪泽的第一个孩子,难不成要背负着酒后乱性吃了春药才生出来的名声!!!传出去,我纪家还要不要这个脸了,你们于家呢?不要了?”纪泽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响在了于家三口人的头上。 于都愤怒的站起身来,指着于心娜怒喝: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最好说实话!一字一句的说,是不是真的!” 于心娜从小就害怕她的爸爸。尤其是此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的于都,让她的身体抖如筛糠,她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爸……爸爸,您听……我说……。里面……有误会……。爸爸……您先冷静一下。” 于妈妈抱着快要跪下去的女儿,也是一阵恨铁不成钢。可现在,事情已经这个样子,孩子已经有了,承认了就中了那小畜生的圈套了。她忙站起身想打个圆场: “老于,你冷静一点。有事好好说,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然后两个孩子互相误解了。你不要这么激动,你把女儿吓坏了。阿泽,你说句话,你看你伯父这个样子,你和娜娜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泽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只觉得现场还不够混乱。于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着的薄薄的纸张,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没有声音,连同着他的那句话像是重重的敲在几个人的心上一样, “这是在那个我喝完的,不知道被谁扔在垃圾桶里的水杯上,利用留下的残痕得出的化验结果。那杯白水里掺杂了一种国外名叫“muse”的催情剂。这种药只小小的一包,5g就会让男人在5秒后失去自己的主观意识。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发了情的老虎。而八小时后,除了身体会有略微不适,其他全无记忆。奥,对了,这个药还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的,25g需要将近1000美元左右。也就是说5g折合成人民币1400块。一般人为了助兴,我这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 很明显,纪泽的条理分析。再加上于心娜一脸惊恐,担心,以及被人拆穿后的恼羞成怒。已经让结果显而易见了。 于都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女儿怀孕是真。两家结婚也是真。这个婚不能解除。思绪转了转,几个说服的理由已然成型, “阿泽,伯父在这和你道个歉。是我教女无方了。我于都一辈子坦坦荡荡做人,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却用了这么下作卑劣的手段来对待自己的爱人。我深深的感觉到了惭愧。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育她。但是,你也要可怜她的用心,知道她是因为太爱你,才做出如此的举动。孩子健不健康,要医生说的算。我们不能光凭一个……那个东西就判定孩子的去留。你说对么?” 于都为人一向高傲自大,能让他说出这种恳求的话,实属不易。可这些都不是纪泽想听到的。他只想和于心娜断的干干净净,他后悔了当初同意那个订婚, “伯父,谁都不能打着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昨天您的女儿,去我救命恩人的婚礼上,冷嘲热讽这件事您也不知道吧。那位老人七十多岁了,癌症晚期。为了满足他最后得愿望,我策划了他和他的初恋一场成亲。老人还在病中,您的女儿高傲的站在还未从满足中缓过来的老人面前,旁敲侧击的说他不该生病,不该耽误我的时间,他没钱没条件。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和她去国外拍婚纱照。我想问问您,一次次的伤害我和我尊敬为父亲的人。这就是所谓的爱和用心吗?对不起,我纪泽不需要!” 老太太的来意 于心娜深知纪泽不只是因为她不尊敬老人这件事,才要解除婚约。可是盛怒之下,她变得语无伦次,只会让人更加觉得理亏。她哭哭啼啼的说着: “纪泽,你不要过于描黑这件事。我用词不当是我的错。但是事先我并不清楚他是什么病,病的多严重。难道就凭这件事,就能让你枉顾纪于两家的交情,枉顾我对你的感情,执意的要退婚吗?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 纪泽伸出两根手指,制止了于心娜的哭诉。正视着她回答: “是两件事。第一,你对我用了催情剂,怀了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 第二,你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救命恩人,出言侮辱,封闭。 这是两件事,而且单论哪件事,都不值得我和你再继续下去了。婚约我是一定会解除的。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结果不会变。现在我们就说一说,这个孩子的问题。你如果生,那么原来的彩礼除了酒店的收益,其他全都赠予你,作为你为我孕育孩子的报酬。如果不生,所有的东西减半,也无偿归到你名下,作为我对你的补偿。二选一,你觉得哪个更好。” 于心娜抄起茶几上的一个茶杯就朝着纪泽砸了过去。大喊一声“你做梦!!!” 她以为纪泽会躲,可是他没有。上好的紫砂杯砸在额头,应声破裂。碎片割伤了纪泽白嫩的额头,茶水混合着血水流淌了下来。纪泽连动都没动,甚至眼神都没变化一下。 身旁的怡然一声“啊”的一声惊呼,慌张的站起身扯出几张纸巾,手忙脚乱的捂住了他叔叔的额头,敢碰又不敢碰。纪泽看着红了眼眶的小侄女,微微的扯出一抹笑。本是想安慰,可却牵扯出怡然更多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我是不是来的有些晚,错过了一出好戏。”突然传来的这一句普通的话,让屋内的人齐齐一惊,不约而同的向着大门口看去。 老太太一身粗布碎花长裙,脚上一双平底黑色碗口鞋。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一副今丝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左手旁是扶着她的佣人刘婶,右手则是自己拄着一根银口木雕花拐杖。正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向着众人走来。皮鞋“铛”“铛”“铛”的发出声音,一下下的敲击在了几个人的心上。 刘婶扶着老太太坐在了一旁单独的红木座椅上,双手拄着拐杖,老太太微笑的环视了一下几个人,慈眉善目的说道: “刚才到哪了?哦,是于心娜拿茶杯砸了我的儿子纪泽吧。到这了,你们继续。我就是看个热闹。” “伯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于心娜在纪泽母亲出声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有一个压都压不住的声音。“完了,全完了”。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这么想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个人都没来得及阻拦。砸也就砸了,但是不能砸头,更不能被老太太看见。砸在地上,砸在茶几上,哪怕砸在纪怡然的身上,都不应该砸他纪泽。于妈妈心里想着,却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满脸羞愧的扶着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女儿。这个时候,只有于爸爸出面了。 于都双手抱拳冲着老太太作了个揖,然后,亲手倒了一杯滚三遍的茶水,捧着放在了老太太的桌前。说道: “我托大,还叫您一声亲家。让您见笑了。我教女无方,冲动之下,伤了阿泽。您别见怪。我给您赔礼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以后,她再敢这样,我一定打折她的腿。” 话音刚落,于都本以为老太太会接下话茬。可惜没等到她说话,一旁的怡然看见奶奶来了,底气就足了起来,憋了好半天的火,终于敢撒出来了。小丫头本就双十年华,又从未遇见过敢惹她的人,也不懂人情世故那些大道理。清脆无比的带着愤怒的嗓音口无遮拦的就响了起来, “于爷爷,您这么一会儿,先是跟我叔叔道了歉,现在又跟我奶奶道了歉。道来道去的有用吗?一直在那说教女无方。那既然您自己也知道问题出在哪,您光道歉能解决问题吗?您的女儿,您的掌上明珠给我叔叔下那个什么破催情药也就算了。现在又拿东西砸我叔叔。没有天理王法了吗?戳穿痛处,恼羞成怒就要这么伤害别人吗?现在别说我叔叔不同意,我作为纪家的一分子,我都不会同意。这样的一个女人娶回家,我即使以后嫁出去,是不是还要担心有没有人会伤害到我奶奶。出去打听打听,我叔叔纪泽从小到大,有没有被人伤过一根头发,连小时候的磕碰都没有。这敢情好,被您女儿拿巴掌大的茶杯砸的头破血流,还当着我奶奶的面砸的。说到这,我倒是想问一问于小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道理你的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吗?还是刚才仗着你的父母在,而我们这边只有我们叔侄两人,所以在那仗势欺人呢!!!不是我们没把你们家放在眼里!而是你们当我们纪家是软柿子呢!!!好说好商量不行,非要动武是么!!!!” 怡然的一番长篇大论说的于家三个人是哑口无言。纪泽简直都想给自己的小侄女鼓鼓掌,没想到平常乖的跟只小奶狗似的怡然。一张小嘴也是叭叭的能说会道,不让人。看着毫无条理,却一件件的都扎他们心口窝上了。真是厉害了,回头一定多奖励奖励。 于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面子挂不下去了。可是错又全在自己这边,几番思索,他终于开口了: “怡然丫头,这话有点过了。怎么可能是动武呢?你是不知道我们于家和你们纪家的关系有多亲厚。严重了严重了……。” “您说的跟没说的一样。怎么的?越亲厚越往死里打是嘛?合着你们于家找女婿,就是为了让于小姐算计,为了让她出气用的?”怡然一步都不让,况且,她觉得于都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也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于妈妈一看这架势,再让这丫头片子说下去,于家是一点理儿都不占了。不行,还是可主要的人物下手,没必要跟个孩子讲道理。于是,她抚了一下衣服下摆。走到了老太太身边,倾着身,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老太太,您看,让您看笑话了。没成想您能过来,提前打声招呼。我这边预备一下不是。不知道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哦,呵呵。终于轮到我了。我看着你们挺热闹的。我也就一直没插上话。吩咐倒是不敢当。就是有个事想着亲自当面你们家商量商量。” 于氏夫妇二人,心下已经有所察觉了。能让这个老太太用商量两个字形容的事情,那铁定是他们所不愿意接受的。这么一合计,也就是解除婚约这个事了。 本来于家是占理的,本可以在纪泽主动退婚这件事上大做文章。索取更多的利益。可都被于心娜这一茶杯给摔成了平局。别说纪家还是个根深蒂固的三代富裕的世家。就是普通的平民小户,也接受不了这样未过门的新媳妇就这么的暴躁的害自己的男人。 于都依旧在老太太对面站着,于母半弯在老太太身旁。于心娜是跌坐在一侧的躺椅上。纪家叔侄则是坐在安静悠闲的坐在沙发上。 此时此刻,不开口选择回避的话,显然是行不通的。可接了话,就还是继续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不接是不行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于都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老太太,心里紧了紧,坐了下来。他踌躇着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有什么指教,就请直说。我们能做到的肯定做。” 于妈妈也直起了身子。一边点头,一边附和道: “对对,我们能做的肯定不用您说,就会去做。谈商量就太外道了,毕竟我家和您侄儿妻子那边还有亲戚呢。” 怡然无不例外的翻了翻白眼,不屑于听见他们说这种话。这个时候攀起亲戚来了,刚才欺负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老太太本就是个直爽人,这一辈子陪着纪泽父亲叱咤商场,靠的就是一个人的性格魅力。她其实说适合也不适合,直白的性格不适应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可又因为这种爽朗结交了不少好友。于公于私,老太太这个人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我今天来呢。主要是为了我儿子纪泽与你们的掌上明珠于心娜的婚事来的。我也不多说废话。想必我来之前阿泽已经与你们说明了他的来意,我们是来解除婚约的。” 这……。 于心娜听见老太太的话,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如果说纪泽的到来让她如临大敌,那么老太太的来意对于来说就定是雪上加霜了。她太清楚老太太说这些话的重量了。她现在才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如果不听从朋友的建议,对纪泽用了手段。如果不在昨天去养老院,对那两个老人冷嘲热讽。而是乖乖的继续陪在他的身边。那至少老太太是偏帮着自己的。而现在,全完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以纪泽的魅力和家世,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甚至是一百个,只要他纪泽愿意,对于他来说都是绰绰有余的。 于都仿佛没听清老太太的话一样,疑惑的问道: “老太太,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老太太淡淡的一笑,半点不留情面的反讽着: “打哑谜呢跟我,要说老眼昏花的也应该是我这个老太婆才对。你年纪轻轻的,耳朵还聋了?” 于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老货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留。非要硬碰硬,我于家也未必怕你。他收起了的客套嘴脸,一副疏离的模样对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也顺便说一声,我还比较固执。也就是说,解除婚约这件事我不同意。如果您的儿子非要一意孤行,也可以。只要他和纪家不怕丢脸不怕输就行。这个浑水圈子,您是知道的。宁肯多一个朋友,不能多一个敌人。不管怎么样,我女儿肚子里现在有了您儿子的孩子。请柬虽未发出,但是相熟的朋友也都知道了。婚礼酒店都预定好了。这个节骨眼,您直接反悔,说不结。我倒是想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一拍两散。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别人会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我的女儿。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您说,这口气我怎么咽。” 老太太静静地听完了于都说的这些隐隐带着威胁的抱怨。她砸了咂嘴,反问道: “你觉得丢脸?我也一样。如果没有这期间种种的事。在这周围,娜娜绝对是我心目中儿媳妇的不二人选。既有雄厚的娘家做靠山,人又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业务能力都是个中翘楚。当然了,这是我之前的想法。而现在,在我知道了,这个孩子的由来,知道了她对我儿子的救命恩人说出的那一番咄咄逼人的话。还有,尤其是刚才我一进门,一闪而过砸在我儿子额头上的茶杯。都让我瞬间觉得,好似不认识她一样。只能说,她伪装的太好了。可有什么用呢,你伪装的了一时,还能伪装的了一世吗?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接受。什么都能适应。唯有一点,两面三刀之人,我绝对不会容忍。 下药有的孩子,对长辈不敬,对未婚夫使用暴力。这样的人,纪泽就算愿意,我也不会同意。我纪家绝对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作为当家主母!!!”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重重的敲在了在场的每个人心上。 气氛越来越僵凝了…… 内心的谴责 回去的路上,纪泽和老太太还有怡然共乘的一辆车。 老太太抿着嘴一直不说话,纪泽冷着脸在开车。怡然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奶奶和叔叔,也不敢说话。车里静悄悄的,耳旁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与车速过快造成的风的呼啸声。 回到家里,纪泽一下瘫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怡然和刘婶扶着母亲,慢慢的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他看着头发花白,却依旧一丝不苟,甚至隐隐之间还透露着威严的母亲。心下不是不无感慨的。 他其实与她不算亲近。幼年时对母亲和父亲还有些惧怕。他整个的童年时光里,只有大哥和各种各样的保姆,老师。所以他从小就养成了一个说不上好还是说不上坏的习惯。那就是从来不求别人。什么事都不求。纪泽与普通的公子哥不一样。别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生存能力。而纪泽是什么都靠着自己摸索,思考。有些事他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于那么做。 当然,看在纪家众人的份上。纪泽是交了一些未来很有“发展”的狐朋狗友。更多的则是他自己凭借个人魅力结交的。 在他的字典里,自己能做的,绝对不会求人,更不会求自己的家里人。这个家里人只包含了他的父母双亲。 今天他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这个婚他是执意不会结的。于氏集团也好,孩子也好。他都不想要。他甚至想好了,如果于家一直不同意,要到翻脸的地步。那么他的最大让步和底线是什么。他宁肯付出他能力范围内的所有,也不愿意日后全是将就。 他能不紧张,能不害怕吗?于都是谁,那是曾经和自己的父亲各占一半江山的老油条。他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也没想过斗赢他。他只是想解决了这件事。早解决早利索。 在母亲去之前,面对于家三个人的质问,他面上的从容不迫都他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换来的。他不能让步,更不能表现出怯场害怕。他并没有取得母亲的同意,所以他的底气,是自己给自己的执着。 纪泽在被茶杯砸伤的那一瞬间,心里是有那么一丝委屈的。他甚至恍惚的想起刘安安曾经在养老院时,说过的一些话。 她当时在给几位老人晒被子,纪泽坐在一侧的凉椅上和张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的余光视线里全都是她在阳光下,白瓷娃娃一般的侧脸,她笑的眼睛弯弯的。纪泽都不清楚为什么晒个被子,她这么高兴。或者吃饭的时候,二婶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她也会开心好久。带着自己的疑惑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刘安安,你天天在笑什么?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吗?晾个被子怎么那么开心?不怕晒吗?女孩子不都是怕晒黑一类的?” 刘安安正在眯着眼睛感受明媚的阳光,感受着微风的轻柔。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听见纪泽的问话,礼貌性的转过头看着他,干净透彻的大眼睛眨阿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懵懵的问他: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这话把纪泽问的哑口无言,可他还是倔强的回嘴道: “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每次见你好像都很快乐。没有烦恼一样。你没有什么难过,伤心,懊恼的事?你好像都没有什么追求一样。” 刘安安摇了摇头, “唔,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没有什么追求,或者难过的事。因为我活在当下,乐在其中。我其实不懂什么大道理,没那么多文化,一所二流大学念的不上不下。可我依然很满足。家里人幸福,大爷大娘们健健康康的,我有一间花店可以满足我的日常花销,偶尔还可以画画做手工。没有什么需要我懊恼,伤心的事情啊。因为我一直都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在任何事情,任何的情况下,我都可以找到自己满足的点。 都说有钱人的生活啊,衣食住行啊,贵的衣服,贵的包,都比较好,让人羡慕。可 我却不那么认为,我觉得平淡生活是最理想的生活。而且最理想的生活其实还是平淡生活。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未必就会比我开心多少。他们追求的多,想要的更多,所以其实累的就更多了。人呐,就这么一个拳头大的心,你开心的事装满了,不开心的事也就进不来了。所以我总是很快乐,因为我要把世间所有的开心快乐的事,全都装进我的心里,这样我就没什么懊恼,难过的事啦。小泽哥哥,难道不是吗?” 就是这样一番话一直让纪泽记得很深刻。那个散满阳光的午后,那个宽敞的院子里。那个小小的人,说的那些话。让他直到现在才品味过来。因为他们这些人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又不肯舍得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们相互试探,相互索求,相互挑战对方的底线。 在被砸到的这一刻起,他突然特别的想刘安安。他第一次有了想当一个普通人的想法。如果他不是纪家的二儿子多好。如果他不需要把百分之八十的精力放在经营公司上多好。他不需要考虑公司的运转,不需要考虑联姻的价值。不用在乎世俗人的眼光。他就当一个人海里随处可见的上班族,或者个体商贩,甚至是一个花农,一个清洁工。他也就可以不用这么大的压力了。富裕的生活是带给了他无数的财富与物质。但同样的。也带给了他无数的烦恼和事情。 所以,一向骄傲放纵的纪泽委屈了。看见因为自己受伤而红了眼眶的小侄女,他心里丝丝的心疼。他后悔带她来了,他们叔侄两个人硬不过于都这样的商业大亨的。可就是那个时候,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那一瞬间,他回头看着母亲一步步缓慢的,带着他习惯性的微笑,向着他走来了。他承认那一刻,他感动了。他知道了,被母亲护在身后是种什么样的的感觉了。 他听着母亲与他们的针锋相对,他听见了母亲字里行间的处处维护,他才又一次稳住了自己的决心……。 “阿泽,你在想什么?别难过了。这件事也算是暂时的告一段落了。我们的意思已经和他们表明了。我们的补偿条件也摆在那。至于,怎么选择。就是他们家的事了。”老太太温柔的安慰着纪泽。 纪泽眼角微红的看着老太太,问道: “母亲不是不同意吗?怎么还去了?想突然想通了吗?”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了笑,她和蔼可亲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突然想不想通。只是想保护你。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个家里。就去了。也还好,我去了。要不然你被人欺负都不知道。你怎么不躲呢?你是故意激怒于心娜的吗?” 纪泽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轻声说道: “是有这个想法,想为自己多找一些理由与借口。但是,没来得及实施,她就已经愤怒了。比我想象想象中来的更快一些。可是母亲,您为什么同意她下了那个孩子?你该知道留下孩子其实是件后患无穷的事情。” 老太太收起了一贯的好人模样,反而略显疲惫的看着纪泽说: “枉我那么多年的让你学东西。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自己也说了,这个孩子健不健康,完不完整都不知道。甚至能不能生下来都不知道。两者之害,取其轻这个道理不懂吗?我们没有半年做到,既解除了婚约,又不要孩子。我们做不到的,所以,只能先稍稍的退后一步。拖延一下时间吧。纵然于心娜真的生下了一个孩子,我们家又不在意多养一个人。无所谓的。” 纪泽听完,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起身对着母亲和怡然说了一句, “我去养老院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们先吃饭吧。” 老太太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嗯”的声音。就没再言语了。她知道纪泽去干什么了,这种事也拦不住。只要她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就行了。至于他怎么选择就是他的事。她相信纪泽能懂自己的意思。 白色的跑车孤独的在寂静的山路上疾驰着,车里放着流行的歌曲,纪泽一只胳膊拄着车窗,另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整个人显得颓然又贵气。 他其实不太确定刘安安还在不在养老院。可他此刻竟然只想回到那里,觉得世界上只有养老院才是个能让他卸下一切防备伪装和紧张的地方。那是一片在纪泽心里可以称之为“净土”的地方。 此时的养老院,依旧很热闹。白天村民们都在自发排队有顺序的接受纪泽提供的公义体检。刘安安几个人也帮着忙乎。张大爷的病,好像暂时被纪泽运送过来的特效药控制住了。因为他除了中午休息一下,会睡一会儿觉以外。白天没有什么头脑昏迷的时候。而曾医生也帮着养老院的众人,挨个检查了身体。小毛病都有,大病却都没发现。所以,众人都显得很高兴,正在围着坐在一起闲唠家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刘安安还以为是谁来找二叔。蹦蹦跳跳的去开门,一看是纪泽。条件反射性的就要把门关上。 纪泽一个跨步跨到了院内,双手伸出抱住了刘安安,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内。声音低低的说: “安安,我想你了。别推开我,行吗?” 虽然纪泽在刘安安关门的那一刻反应很快,直接拥了过来。可是刘安安还是在那一闪而过的瞬间看见了满脸疲惫的纪泽。她内心充满了疑惑,开口问道: “好,我不推开你。但是,我看着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昨天……没有休息好吗?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纪泽听见刘安安的问话,纵使身体和心理特别的累,但他的嘴角还是微微的扬了起来。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刘安安知道他这两天都在做什么,她会是什么反应。想逗一逗她, “我解除婚约了。”说完,他就没有再开口,而是等着刘安安的反应。可是,除了一开始听见这话时,她的身体一僵以外。他并没有听见什么。良久,他放开了她,双目直视着她,问道: “怎么不说话?” 刘安安看着满目含情的望着自己的纪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是震惊的。震惊到现在仿佛都像做梦一样,踩在云朵上的感觉一样。 她清楚的知道,对于纪泽和于心娜这样的家庭来说。强行的解除婚约将遭罪多大的抗阻。她不知道纪泽到底是怎样说服奶奶同意这件事的。又是怎么和于家交涉,让她们同意解除婚约的。她不知道纪泽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做了这件事。她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这件事。他真的做到了,不管他们以后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可是纪泽答应她的,都在一点点的努力。 她昨天是失去了理智才将他和于心娜关在了门外。冷静下来后,她跑出了门外,发现人都走了。她开始自责起来,于心娜那么做,又关纪泽什么事呢。张大爷病了,一直是纪泽在忙前忙后的找医生找设备找药。两位老人结婚,也一直是纪泽在出谋划策,准备了一切的东西。纪泽那么辛苦,那么累,她脑子抽了什么疯,要把他关在门外呢。 她突然很心疼纪泽,控制不住的,突然很想抱抱他。她也真的这样做了,她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一头扎进了纪泽的怀里。 撞的纪泽不知所措起来,刚想开口问,你怎么了。就感觉胸口一片温热。他瞬间就明白了,她心疼他。于是也红了眼眶,反手抱住了刘安安。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诉说 “想去哪里?” “想躺在床上。” “好。那你先去,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喝。” 门被轻轻关上以后,纪泽就把自己整个身体都陷入进了柔软的被子里。他闻着熟悉的味道,心下一片宁静。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养老院的生活。 习惯了每天早上四五点钟的公鸡打鸣的声音。 习惯了每天早早的六点钟的准时吃早饭。 习惯了饭桌上二婶自己腌制的咸菜味道。 习惯了饭后日常的唠东家长李家短。 习惯了刘安安自己制作的各种香水洗衣皂。 习惯了院里的大黄和黑仔的互相撕咬。 习惯了闻着村里的空气,感受着院里的风。 习惯了夜间早早就寂静的村子和满天的星空等。 纪泽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前世其实就是一个乡野人家的孩子。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乡村过得比谁都惬意比谁都习惯呢。 应该把母亲和怡然也接过来住一段时间,让她们也感受感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老房子后面还有一片空地,规划一下养一些什么鸡鸭,或者种一些花花草草也挺好……。 纪泽在那迷迷糊糊的想着时,刘安安已经静悄悄的推门进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纪泽在那半睡半醒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的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不想打扰纪泽休息,就打算转身离开。 这时候,纪泽叫住了她, “安安,过来坐。”说完,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刘安安踌躇了一下,坐了过去。问道: “你要不然还是休息一下吧。感觉你很累很疲惫的样子。你昨天也没睡好吗?” 纪泽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关心情切易于言表的小姑娘。心里只觉得一阵温暖与踏实。他伸出手掌附在了刘安安放在她腿上的一只小手。温柔的问着刘安安: “不想知道我解除婚约的事吗?为什么忍着不问?” 刘安安羞愧的垂下了小脑袋,她其实是想问的。从听见纪泽进门就说的那句“我解除婚约了。”开始,她就想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细枝末节。可是她看见他疲惫不堪的双眼就忍下了问话。心疼的只想抱住他。等她觉得差不多了,放开了他。刚想开口问明白,二叔这个大嗓门就在门口喊了起来: “安安,你怎么回事。怎么的,还想把阿泽推出去,你看我一会儿告诉你爸,让他收拾你。” 然后纪泽就被二叔让进了屋内,开始了一连串的道歉,和强迫刘安安进行反思。 纪泽好脾气的回答着老人们的各种问题。又着重问了小曾医生一些关于张大爷病情的事和公益体检的进程。一开始,刘安安也在跟着养老院的众人一起讨论扯皮。直到刘安安看见纪泽的眉眼越来越显示出疲态,身体已经由原来的正坐,变成了倚着沙发。才后知后觉的细心提醒大家,让纪泽回楼上休息一下,他最近太累了。 回到楼上,刘安安让他先休息一下,自己给他去冲一杯蜂蜜柚子水。听说这个可以润喉排毒。等她上来,看见纪泽好似睡着了。就想下楼,好让他安静的休息一下。然后就被纪泽叫住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不想问。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她犹豫的问道: “你想说么?会不会不方便?我……我……我也不是很着急,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就在我的房间,你要不睡一下吧。醒了再叫我,我就马上过来了。” 纪泽手背捂在嘴边,闷笑了几声。这个口是心非的傻姑娘,都不会撒谎的么? “我没关系。刚刚已经休息好了。你不着急问,但是我着急想告诉你。嗯,本想着有结果就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怕说不清,所以事情一解决完,就抓紧时间过来了。” 刘安安迟疑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从于家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吗?你……解除婚约这件事,奶奶知道了吗?怡然知道吗?奶奶有没有生气?你和小婶婶家发生冲突了吗?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你额头的伤是被小婶婶的家人打的吗?你是不是被奶奶赶出了家门?无家可归了?没关系的,我可以暂时养……。” 纪泽伸出手指点在了刘安安碎碎念念的小嘴上,制止了她喋喋不休的问题。笑着回答道: “你别急,可以一个一个的问。或者我叙述这个过程,你随意提出疑问。但是不要一下子抛出这么多。我现在头脑不是很够用。夜还长,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么?”说完,身体像里面挪了挪,用眼神示意刘安安躺上来,他说: “躺过来,我不动你。这件事会说很久,你一直坐着很累。” 刘安安朝着门外看了看,心虚的摇了摇头,说道: “还是不要了。万一二叔二婶进来。看见我们在一个床上,像什么样子。我没关系的。你躺着就好。” 纪泽难得的执拗了起来,硬是拉着刘安安的胳膊,让她躺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劝慰着: “他们应该不会。上楼前,你也说过我很累,要休息。你又不在你的房间,一猜就是在陪我。二叔二婶都是明白人。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来打扰我们两个人的。 你就安心的躺着,乖乖听我给你讲。” 刘安安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她是真的怕。怕被二叔二婶看见,好像怎么回事似的。虽然两个人的衣服都完好无损的好好的穿在身上。还没等动身,纪泽就已经开始缓缓的讲了起来…… “因为昨天的事。我和于心娜在门口争执了几句。气头之上,我就说了解除婚约的话。然后就直接开车回家了。回去的路,我多少也有一点后悔。我其实不该这么直接的提出,我更应该抓到什么把柄再提解除婚约的事。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我也着实是受不了她那副颐气指使的样子。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和我母亲说了。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的。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没有再多劝,只打算一个人去把这件事解决了。你还记得我怀疑过那个意外来的孩子吗?” 感觉的到在自己怀里的刘安安动了动,点了点头,纪泽才接着说了下去, “我其实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怀疑是她动了手脚。一间套房,两个房间,她不回自己的房间,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而且我除了全身酸痛,一点记忆都没有。所以,在临走的时候,我交代了手下的人,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我喝过水的杯子。让他拿着这个杯子去检测,看是否问题出在这个上面。化验结果在第七天被送到了我的手上。在那上面检测出了一种国外的催情剂……。” 刘安安“喔”的惊呼了一声,小手捂住了嘴巴。心里想着,以为这种下药的事,应该不会发生在这种豪门之中。没成想,还真有人用。至于吗?用药让一个男人对自己产生兴趣……,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怀一个孩子吗?那怎么就能肯定,一夜就会怀孕呢……。难道,这个催情剂,还有另一个作用?百……百发百中?想到这,她略微的抬头看了纪泽一眼,抿了抿小嘴。 纪泽没有错过刘安安的任何一个举动,知道她又在那自己遐想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想的是什么。但是大致也猜得到。他暗自好笑,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清了清嗓子,说道: “别胡思乱想。仔细听我说。这种药无色无味,药效八小时,一小包只有5g,要一千块左右。钱虽然不多,却很难买到。但是,这种药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如果吃了这个催情剂,有了孩子。那么孩子百分之八十会不健康。所以,我其实已经给自己定了时间,在一个月内解决完这件事。以免夜长梦多。于心娜昨天来,对着老人们冷嘲热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忍不下去了。本可以,再多拿几件事的把柄来让解除婚约顺利一点。但是她昨天那副嘴脸,我一秒都不想忍了。今天早上,我下楼吃饭的时候。我母亲还是不和我说话,倒是怡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刘安安……无奈的问道: “你别和我说,你最后是带着怡然一起去的……。哪有这样的,谁去解婚约,不带父母长辈,反而带着侄女啊。你丢不丢人。” “比起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于心娜的父母,我觉得带着怡然,我会更踏实一些。”纪泽诚实的回答着。 刘安安……无言以对。 纪泽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和怡然到于家的时候,于心娜还一副吃惊的样子。她可能以为我母亲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一定不敢去。可她低估了我的决心。我向于家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于伯父和于伯母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反反复复话里话外的拿着孩子说事,威胁我。我本是不想把她对我用了催情剂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因为我想给我们两个人留最后一点颜面。可于心娜听着我与她父母的唇枪舌战,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所以我就把化验单拿出来,拍在了桌子上。我越说,她的脸色越苍白,她的父母还显然很不相信这件事。还在做最后的抵死挣扎。然后我又提起了,昨天在养老院,她对张大爷出完不逊的事情。所以我直接说了我的意见,就是必须解除婚约。至于这个意外来的孩子,就可留可不留了。如果留下,那么从现在开始,我负责他们娘两个的一切花销,以及赠送彩礼的三分之一作为我的补偿。如果不留,那么世界各地,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疗养,随她于心娜挑选,拿掉孩子,我愿意付出一半的彩礼给她。你猜他们同意吗?” 刘安安摇了摇头,回答道: “他们应该不会同意吧。毕竟,毕竟于心娜小婶婶家,也不缺这些钱啊,物质啊什么的。” 纪泽用下巴蹭了蹭刘安安柔软的头发,补充道: “是的,他们不同意。然后,于心娜还被愤怒冲昏了头,拿着他们家的茶杯砸向了我的额头。但是,我没有躲。” 刘安安震惊了,“天呐,你的额头是小婶婶砸的?可你为什么没有躲呢?不痛吗?” 纪泽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的,她砸的。你别一口一个小婶婶了。她是你哪门子小婶婶呢。她举起茶杯的那一刻,我知道她要扔过来。我其实想躲也是躲的开的。但是我并没有,我总觉得她砸伤我,会更利于我解决这件事。更何况也不疼,所以我没有动。这件事情最大的转折点是,她砸我的时候,正好我母亲来了。” 刘安安猛的抬起头,看着纪泽说: “你说奶奶去了?奶奶不是不同意吗?” 纪泽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皱着眉说: “我其实不太确定我母亲是为了什么去的。但是当她看见我被砸伤的那一刻起,她肯定就是为了解除婚约才去的了。因为我从小到大,没有伤过一点,一根头发,一点小擦伤都没有。母亲因为幼年工作忙,所以我们极少见面。她一直觉得,三个孩子中,比较亏欠得是我。我就算这件事千错万错,她于心娜泽不应该动手。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玩手机的怡然,看见母亲去了。就开始一直回怼着于家几个人。说的他们哑口无言。母亲也是直接表明了态度,不会容许我娶一个对长辈尊,对丈夫动手,两面三刀的女人进家门。于都与我母亲一番争执后。于心娜开口了,她同意解除婚约。但是她有一个条件,就是她要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健康完整不重要,只要他能活着,她就会照顾一辈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母亲也只好同意留下,并且许诺,只要孩子生下来。我们纪家就会认了他。” 好一出狗血大戏阿……刘安安心里止不住的脑补画面。 秘辛 刘安安和纪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却一瞬间清醒了,因为她听见了那句, “我给母亲的理由是我爱上了你。” 刘安安听完这句话,看着天花板半天都没有回答。 直到纪泽捏了她秀气的小鼻子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干巴巴的问了一句: “纪泽,奶奶伤心了吧,她讨厌我了么?” 纪泽晃了晃头,安抚道: “你猜得到,她是不同意的。但是,却没有生你的气。她拿了手中一直盘的核桃,和她的手机,先后砸了我两次。说我是疯魔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她说我只是一时冲动,做不到忠于一人,钟情一世。让我不要害了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否则打断我的狗腿……。”纪泽本以为这样半开玩笑的说出来,刘安安心情会好一点。可是她没有,反而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突然的哭泣让纪泽不知所措了起来,慌忙的问道: “安安,你怎么哭了?” 刘安安双手掩着面孔,回答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了出来, “纪泽,你鲁莽了,你知道吗?奶奶七十岁了,你有考虑过她能不能接受吗?解除婚约本就是一件违背她心愿的事。你应该缓一缓再说啊。” 纪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抽出了手臂,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说。 刘安安都能想到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没想过。可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又怎么能和母亲提出想要解除婚约。在任何人的面前,不尊敬张大爷,和给他下了催情剂这两件事,在于心娜强大的背景和极强的业务能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唯有坦然了爱上别人,母亲才会理解他的固执和决心。纵然知道母亲会接受不了,可两件事其实是一码事。 凡事有因必有果。因为他爱上了别人,所以才会这么一意孤行的想要解除婚约。母亲为难,纪泽心里比谁都知道是为什么。大局看来,于心娜是成为他的妻子,纪家的女主人的不二人选。他,母亲,于都,心娜以及她的妈妈,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也都知道他的母亲在于家讲出来的那一番话,其实颇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可是他母亲为了他依然硬着头皮说了。其中的个中为难滋味他懂。于心娜可能也没错,爱一个人哪有错。像她爱着他,他爱着刘安安。 每一个人在感情里都没法判定对错,只有委屈和成全。 他有的时候想过,只他一个人让步。可能就算是众人口中的皆大欢喜了。 纪泽不是没有努力过放弃刘安安,但是好像不行。 说白了,像他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家世,又长得一表人才的男人,缺什么也不会缺女人。花红柳绿,环肥燕瘦,要什么样的,就会主动贴上来什么样的。 可世人都说,若水三千,只取一瓢。就这一瓢就好像让他费尽心思,筋疲力尽了。不知道刘安安清不清楚,理不理解,其实他也很难,真的很难。 有多少人能透过厚重的伪装和无数层的面具,去剖析一个人骨子里是好是坏。 又有多少人能穿透层层皮肤纹理去看穿一个人的心脏,它孤不孤独,它难不难过。 纪泽感觉到怀里突然蠕动进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他低下头去看,一个小脑袋离自己越来越近。抬起头是刘安安那张娇俏可人,一看就让人怜惜的小脸。因刚刚哭过而变得湿漉漉的大眼睛,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对自己说: “纪泽,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很累很委屈。我都知道呢。可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我很担心她的身体,怕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两件事同样发生。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以为缓一缓再说,可能老人家更容易接受。却忘了你除了因为爱上别人的原因,就再也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可以说服她了。我其实都晓得,我也是关心则乱。你……你辛苦了。”说完,就害羞得低下了小脑袋。 听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纪泽只觉得自己心头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为难都被瞬间抹平了。 他伸出宽大温暖的手掌将她拥在了怀里,她的发顶顶着他的下巴,她像是小孩子般蜷缩在了纪泽的胸膛上。听着他“咚,咚,咚,”的一下又一下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只感觉难得的踏实。 远离城市的喧嚣,夜间满空的繁星,难得的安静,让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一头正在郎有情妾有意的相拥。另一家却似被扔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样,熬的人身心俱疲。 如若不是客厅吊顶上的超大型豪华水晶灯过于明亮耀眼,可能于心娜的爸爸——于都的脸都得和包公的黑面或者唱京剧得花脸有得一拼。 于心娜脸色惨白,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里盈满了泪水,身体摇摇欲坠,晃晃荡荡,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昏厥过去。 一旁的于妈妈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想张嘴说点什么,一会儿又转身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茶水。脸上也是布满了泪痕,心里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无所适从。女儿从纪家的人离开以后,就被自己的丈夫一嗓子“跪下!!!”勒令跪到了现在,已经四个多小时了。身体本就娇弱,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小生命。照这么个跪法,即使不流产,也得丢了半条命。 到底是母女连心,于妈妈实在是心疼的受不了了。她一屁股坐在了于都的身边,双手握着他的一只胳膊,哭着央求道: “老于,差不多就行了吧。娜娜现在身体不好,你看她的脸色那么差,就让她起来吧。跪出个什么事来,你要我怎么办?” 于都斜眼看着替于心娜求情的妻子,甩开了她的双手,冷哼一声道: “哼,你怎么办?你可以陪她一起去死。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还是你一手造成的。都说慈母多败儿,我今天算是彻底的领教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跪到死得了!!!免得出去丢了我于都得脸面!!!你要是觉得心疼,你就给我陪她在那一起跪着,跪到知错为止。最好是能把肚子里的小孽种跪掉了!!!那样倒是能省了不少事!” 于心娜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一直沉浸在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和回忆里。直到爸爸斥责妈妈难听的话,直到爸爸说出那句最好能把肚子里的“小孽种”跪掉了这句话。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定定的看着于都,虽是颤抖着声音却依旧语气坚定的说道: “爸爸,请您注意自己的用词。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一个人的错处。与妈妈无关。她是您的结发妻子,不是随意辱骂的佣人。您说慈母多败儿。您说我这幅样子全是母亲造成的。那还有一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呢,难不成,您也要陪我一起跪着吗?” 于妈妈眼看着,随着女儿的话语,丈夫的脸色已经愈来愈差了。还没来得及打断她的说话。就看见于都愤怒的抄起茶几上的一方水晶烟灰缸朝着于心娜砸去。 3厘米厚的烟灰缸重重的撞在了于心娜的头上,然后掉在了于心娜膝盖旁的地毯上。 洁白无瑕的额头上瞬时的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鼓起了一个大包,红肿了起来。 于心娜被烟灰缸砸的一阵头晕目眩,惯性的后仰了一下。又咬着牙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原位,一声未吭。倒是于妈妈冲着于都哀嚎了一声,大喊了一句: “于都!!!你疯了!!!” 然后慌忙的像着于心娜跪着的地方踉踉跄跄的走去,她半跪在地上。看着女儿被砸伤的额头,一阵后怕,这要是再偏点,砸到了太阳穴,砸到了眼睛怎么办。她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着于心娜那张苍白无力的小脸,那红肿的地方已经有些开始变得青紫,隐隐约约还露出了血丝,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一阵阵的生疼。她拿起女儿的冰凉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回头带着哭腔的喊道: “于都,你是魔鬼吗?你对我动手也就罢了。现在连我们唯一的女儿,你都不放过了是吗?多大个事?不就是怀了个孩子,解除婚约吗?你的脸面比娜娜的命都重要是吗?他纪家有什么好,他纪泽又有什么了不起,在我眼里,十个纪家都比不过我女儿的一根头发!!!为了让你发泄怒火,你让女儿跪在这里四个小时,我忍了。你现在还觉得不够,还想砸死她是吗?那我们也别跪死了,你直接拿着刀把我们娘三个捅死,省着碍你的眼,一了百了算了!!!” 于都听见这话,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于心娜正扶着沙发缓缓的有些颤抖的自己站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强忍着膝盖传来的痛的钻心的感觉,一只手无力的托扶了一下于妈妈,示意她站起来。于妈妈借着女儿的力,直起了身子也坐了起来。又赶紧拿起了保姆刚刚送过来的冰袋,侧转着身子轻轻的放在了于心娜的头上。想给她缓解一下疼痛和红肿。 于都看着这娘俩旁若无人的模样,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他冲着于心娜叫骂道: “谁给你的胆子站起来的,给老子继续跪着,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于妈妈实在是忍不了了,也站起身来,冲着于都喊着: “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疯魔了,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完了!!!” 于都怒吼着: “完了就完了,也总比生下个有妈没爹的小畜生强!!!” 于妈妈刚想反驳丈夫的用词不当,就听见了于心娜因为久未喝水而显得沙哑干涸的声音响在了客厅的每个人的耳朵旁。她表面是正面对着于都在说话,实则是在回应于妈妈, “妈妈,您说的都对。可唯独有一句话您说错了。” 于妈妈顾不得和丈夫争辩是非,转头疑惑的轻声问着: “娜娜,我哪句话说错了?” “我是您和爸爸唯一的女儿。这句话。我是您唯一的孩子不假,可我却不是爸爸唯一的孩子。唯一两个字用在我身上不妥。可能爸爸更愿意用在于承安或者是于承恬身上。”说完,转头对着脸色紫青的于都问了一句: “爸爸,我说的,对吗?” 于妈妈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重复的问了一遍: “什么于承安于承恬的?什么对吗?这两个人是谁?于家的远房亲戚吗?我为什么不认识呢?” 于都站着没有动,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双手紧紧相交的握在了一起,他没有说话。他相信于心娜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他在等,他在试探。 于妈妈看丈夫没有回答她,就又转头问了一遍于心娜, “娜娜,你说话不要说半截,把话说清楚,那个什么于承安,和那个于承恬是谁?于家哪里的亲戚?新生儿吗?可是又和你爸爸有什么关系?外来的人怎么会是你爸爸的唯一呢。你不能因为你爸爸罚你下跪,就这样想,伤你爸爸的心。知道吗?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只是方式不同。你别多想,听话。” 于心娜不知道妈妈是真的傻,还是在装糊涂,她“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反手拿下了正在为她冰敷的手,握紧了,对着不管再怎么保养都已经被岁月刻下了烙印在脸上的妈妈,温柔的解释着: “于承安和于承恬是一对龙凤胎。已经二十一岁了,是着名的宾尼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大二的学生。更是我爸爸与初恋情人相爱而生下的孩子呀!!!” 回忆 于妈妈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像提线木偶一样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犹如机器人一样机械的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 这个从自己第一次见面就笃定的认为他将会是自己一生挚爱的男人。 董洁第一次见到于都的时候,就被他虽然已经控制,眼神里却依旧露出的桀骜不驯所深深的吸引住了。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她所知道的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想用在他的身上。 彼时她正坐在私家车里,陪着爸爸巡查工地材料。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于都。他赤裸着上半身,一条汗巾裤子被紧紧的扎在腰间。布满尘土和泥沙的布鞋,已经被他穿的露出了一个脚趾。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晒的闪闪发亮。汗珠如溪流一般流淌下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挤满了对世俗的不满和妥协。 她觉得他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可她却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目光,她借口想陪爸爸,一次又一次的来看他。旁敲侧击的问着他的名字,他的年龄以及一些事情。知道了他叫于都的同时,也知道了他已经定了亲事,只待来年开春,春暖花开就与家里的青梅竹马成婚。 她也曾坐在车里偷偷的见过一次那个女人,怎么说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值得一提的,可能就是她操着一口软糯的鱼香口音,话音的结尾总是微微上扬。她是一个江南人,是随着父辈逃难过来的。骨子里长的就很柔弱,声音又柔和。可除了这些,再没有一丝优点了。至少,董洁是这么认为的。 她知道于都已经有了婚事在身,就想断了念头。可初尝情爱的小姑娘哪里懂得取舍。所以她终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让得家里人不得不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的父亲董老板曾与她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她到现在一字一句,还记得清清楚楚,问答如下: 董父: “我对于都,印象不错。是个能成大事的隐忍之人,可我却觉得他不会成为我儿的好夫婿。” 董洁: “我喜欢他就够了。而且他还不认识我,不了解,我相信如果给我们机会,我们可以在一起的,爸爸。” 董父: “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那个时候,你若怪我,怎么办。” 董洁: “我不会后悔。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爸爸,你能帮帮我吗。” 董父看着天真一副不谙世事的女儿,犹豫思考了许久,才郑重其事的又确认了一遍, “洁儿,你真的不后悔?纵然有一天他也许会抛妻弃子,舍你而去,伤你心神。你也不后悔?” 董洁一丝犹豫都无,猛的点了下头,回答道: “爸爸,我不后悔。只要我们在一起,他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绝不会做出那种负心的事。你就相信他吧。” 许多劝解分析的话在嘴边停住,千句万句的化成了一个,“好!”字。 看着董洁开心的模样,董老板不忍心在伤她了。只能想个办法,让于都和女儿尽早成婚。 他没有使用其他的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而是直接将正在工地上挥汗如雨搬着砖的于都叫到跟前。 董老板看着眼前挺拔的如一棵青松的于都,心里无限的感慨。他既想夸女儿有眼光,又不得不思虑一下自己的感觉。他猜,董洁势必会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于都挠了挠头,略显拘谨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二十岁的于都不如今天这样的淡定自若。而是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傲气,和一种透着机灵和聪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正坐在车里上下打量着他的大老板。 就在于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布鞋的鞋底早已磨薄了,一直站着腿快要麻了的时候,眼前的大老板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是于都吧。” 于都内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你让工头喊我过来的。不是我能是谁。问的废话。可是他只敢想想,他甚至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是这个工地的老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于是,他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 “是的,我是于都。” 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不耐烦的情绪,怎么可能被久经商场老谋深算的董老板错过。可是侥幸的想,只要他有于都没有的东西,比如钱,比如地位……。他就能很好的拿捏住眼前的这个少年。他轻笑了一声,随即收敛了笑脸,开始正式的进入了今天的主题——为女儿董洁说亲。 “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我的女儿董洁向你提亲。因为她一眼就相中了你。我知道你身上已有婚约。我也没有半丝想强迫你的意思。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拒绝。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些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我的工地是不能再留你了。因为你会扰乱我女儿的心情。 第二,同意。我给你几天时间。让司机送你回到老家,解除婚约。并且司机会带去一笔钱给你曾经的未婚妻。让她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下半辈子。但是她得有多远走多远。 你考虑三天,三天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你给我一个答复。”说完,就摇上了车窗,示意司机开车。 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响了起来,车子渐行渐远,只留下了一个呆滞的穿的破烂的青年和满地飞扬的尘土。 司机撇了一眼,坐在后排座椅的老板,迟疑的问了一句, “老板,这小子能同意吗?” 董老板透过车窗,看着身影正慢慢变小的于都,回答道: “他是个明白人。”然后,就不再言语。而是开始闭目养神了。 于都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借用人家的破仓房当作临时睡觉的工棚。 他躺在了被称作床的木板上,眼睛望着好一块烂一块的塑料棚顶,鼻尖闻着因为屋子经久不见阳光又堆满了杂物的一种潮湿闷闷的味道,久久都未动一下。 直到一起干活的工友回来,叫他一起过去喝一杯。他才拖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挪到了破木桌旁。 白酒是路边摊打的散酒,几块钱一斤,菜是在工地旁种的蔬菜,酱是自己家发酵出来的。馍馍是工地上做工给发的,硬邦邦的,一咬直掉渣。 于都以前喝酒都是一个杯底就已经喝的头晕目眩了。可今天,他一连干了两杯,除了辣的嗓子疼,呛的直流眼泪。几个工友都不知道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只以为今天出息了。也就别多管,继续喝着酒侃大山唠着哪个娘们最漂亮。 唯独一个跟于都从光腚子奶娃娃玩到大的,关系比较好的一个人——苏大洲。察觉出了于都的不对劲。饭桌子上他没有问。下了酒桌,出去门口透气的时候,他倒是问了一嘴, “三儿(于都在家排第三,小名。)咋的了?瞅着像有心事似的,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帮你参谋参谋。” 于都躺在一旁的沙堆上,问了一苏大洲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苏大,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抓住了它,可能会遭人不齿,让人戳脊梁骨,让人在身后骂背信弃义。可是却一步登天,有钱有地位了。如果不抓住,你就还是暗无天日的做苦力,挣着三两个子,回家看见爹妈操劳,只恨自己不能多挣两个钱。要是你,你会选择什么?” 苏大洲“呸”的一声吐在了卷烟的纸上,连接了最后的缺口。“刺啦”的将卷烟点着,猛吸了一口,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待擦干了眼泪和鼻涕后,才缓缓的回答道: “你他娘的不是说的废话。别说什么信和义了,就是良心我都可以不要。我也不用一步登天。只要能给我足够的钱,让我讨上媳妇子,我就干。什么戳脊梁骨,真有那机会,谁会笑话你。谈的只会是那谁谁家的孩子多小儿子多厉害。什么礼义廉耻,背信弃义,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穷比什么都难听。还他娘的嫌这嫌那的。脑子让驴踢了咋的。” 于都听见苏大洲的回答,又接着问了一句, “哪怕要你抛妻弃子?你也愿意选择这个机会吗?你选择了那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意味着,你必须从此以后再不能做个好人了。” 苏大洲将抽过后的卷烟屁股扔在了地上,也随着于都躺在沙堆上,他笑着说: “抛妻弃子能咋的,抛弃爹娘都行。人这辈子图意个啥,不还是图意个兜里有几个钱。有钱了,就算不要婆娘,不要娃了。但是能偷偷给他们钱,让他们过好日子。你晓得不?我守着我的道义,守着我的良心,有啥子用。一样穷的揭不开锅,娃饿的直哭。咱们山里的人,要哪辈子积德才能有那好命,抓住那样的机会。那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你想啊,三儿,不需要有地位,只要有钱。打比方,只要你有钱,你家那破房子是不能重新收拾一下了。院子里也能养一个猪了。你爹也不用拖着一条残腿给人扎篱笆筐了。你姐结婚,也能做一件新衣裳了。你弟是不也可以去学堂学两个字了。机会,笑话,真有那机会,只要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把我自己卖了,扔油锅里炸我都愿意。”苏大洲说完就起身去撒了泡尿,然后照顾于都一起回屋睡觉,别在那喝多做白日梦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早上工。 于都没有跟着苏大洲回那个破工棚里。而是继续的躺在原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大老板的女儿,他是有幸见过一次的。长得一般,但是胜在皮肤好,白嫩。一头齐耳的荷叶头乌黑乌黑的,显得脸蛋格外的小。眉毛飞着,感觉性格会有些霸道。穿着洋裙子,蹬着一双黑色高跟凉鞋。一看就是城里人特有的做派。他不讨厌她,可也不喜欢。 家里头说亲的那个女人,是他半个青梅竹马。正经的水乡姑娘,样子文文静静的。不出彩但是很温柔。说话细声细语,叫着他“三哥”。 他出来做工就是为了挣够聘礼娶她,他也是真心的喜欢那样的女子。两家已经定了亲,聘礼还差一点,他就跟着苏大洲一起出来找点活干。没成想,还撞见了这种事。他承认苏大说的都对,青梅竹马与生活相比,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他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心动了。只是他羞于承认。他一向是一个自傲的人,却无奈也被贫困压倒了自己。也终究是做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他不知道前路是对是错,是福是难。他只知道,家里真的需要钱。有了钱,娘就不用在点灯熬油的给别人洗衣服缝补衣服挣米粮。爹也可以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腿。他能给他大姐出嫁做身新衣裳,打个银镯子。他小弟也念学,学几个大字。写他们于家的族谱。 待到天边泛白,他终于坐起了身子。他走到水桶边,打了盆水。认认真真的洗了把脸。又就着平静的水面将自己的头发梳了梳,谁也没和谁说,就静悄悄的离开了破工棚子。 他沿着大路一直走,走了大概得有八九公里,才在一栋大楼前停下。 这里是大老板的公司,他听工头们说过。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他认出了那天老板做的老爷车,他看见它正安静的停在铺满青砖的院子里。 他没有进去,只蹲坐在了大门口旁的一颗大树下。耐心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于都腿都麻的失去了知觉时,老爷车终于缓缓的开了出来。 于都站起身子没有动,车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的摇下,里面是一身衣服,抽着香烟的董老板。 董老板看见于都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心下有了计较,可还是主动问了一句, “你可想清楚了。” 于都没有言语,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董老板和善的笑了一下,说道: “上车。” 衣锦还乡 于都在董家的三层洋房里,洗了有生以来最彻底的澡。佣人帮着剪短了头发。穿上了董家准备的从里到外的新衣服,哦,还有一双像董老板那样的黑色皮鞋。 于都捧着那双皮鞋,将脸贴在上面许久,才缓缓拿开。鞋面上已经印了一些泪渍。他对着皮鞋哈了一口气,用一旁擦身体的毛巾轻轻的擦了擦那双早已打好鞋油的崭新的皮鞋。 他不知道以后的路需要自己怎么走,他也不知道以后得自己会不会后悔。可是,在这一刻,看着穿衣镜子里意气风发的青年,穿着笔挺的烫金边的西装,黑色系带皮鞋,白的衬衫映着那张本就帅气的俊脸。他想,此时他是不后悔的。 如若不是接受董老板的提议。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穿着这么昂贵的西服和皮鞋。也没有机会住到这样的大房子里。 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傲气,他告诉自己,这是一个过度。总有一天,他于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的成为一个人上人。而不是需要出卖自己的良心来换取生活的保障。 董洁在门口等的焦急,从爸爸的嘴里听到了那句“他同意了,现在在家里。”以后,她就慌张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乱转,时不时的看着楼梯口。在此之前,她已经换了不下于十件衣服,搭配了好几双高跟鞋。可都觉得不满意。最后,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穿上了第一次遇见于都的那身洋裙。对着镜子摆了好几个姿势,练习着微笑。最后,在佣人的催促下,才手忙脚乱的像楼下走去。 于都沿着楼梯的转角缓缓的走下去,视野逐渐开阔。他看见了等在楼下的姑娘。这个决定了他命运的女孩。 董洁拘谨的看着于都装扮一新的朝着自己走过来,两边的脸颊布满了红晕。她不知所措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害羞的不敢抬头。心里练了一万遍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倒是于都率先说了话, “你好,董洁,我是于都……你的未婚夫。” 董洁听见青年爽朗阳光的声音,刹那间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满面含笑看着她的于都。羞涩的低下头,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喃喃的应了一声“嗯”。 初恋总是那般美好的,让人难忘的。即使到现在,她回想那一个午后,还是恋恋不忘的。 于都在临回老家前,和董洁在董家短暂的见了一面。两个人在洋房前的花园长椅上进行了认识以来第一次的正式见面。 时间不长,一问一答,就已了解了个大概。 于都看着依然害羞的不敢看着自己的董洁,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个很果断的人,既已选择了走这一步。那么与未来的妻子是势必要搞好关系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我介绍, “也别光顾着害羞了。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为了以后少些误会什么的。我先简单的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于都。今年二十一岁。生活在大山深处,家里父母俱在。家中姐弟三人,上有姐姐一个,下有弟弟一人。姐姐过了年就出嫁,嫁给了隔壁村的打铁匠。弟弟刚刚七岁,没有上过学。我家里房屋两间。土地一公顷。没有牲畜,但是有一些家禽。家中并无什么存钱,但也没什么外这债。嗯……我之前定过亲。是父母给相的,是一个外地逃难过来的水乡姑娘。这次回去我就是去解除婚约的。” 董洁倒是没想到于都会交待的这么清楚,只觉得心底好笑。于是,也羞答答的按照于都的方式,作了一个自己的介绍, “我叫董洁。今年十九岁,生活在这个城市。我没有妈妈,她在我小的时候生病离世了。现在家中只有我和爸爸。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了。也在离我们不远。家中房屋这一所。爸爸是个材料商。差不多就这些。” 于都心里想着,就这样吧。虽没什么脑子,一副天真的模样,但是胜在家世优秀。自己图的不就是个钱吗?如果没有董洁,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了。就好好待她吧。至于定了亲的水云……。就有缘无分了吧。 没过多久,于都就被安排着坐上了老爷车像家里走去。 车上只有司机和于都两个人,于都坐在副驾驶,后排座椅上是满满登登的,董老板给于家亲属准备的礼品。还有一箱子钱。 其实于都家离城里不远,开车也就个把小时。但是每次他们都是走路,一走就是两三个小时。所以才感觉路程太远了。 董老板在于都临走前,交待了他几件事, 第一,给定了亲的女方,一万块钱的补偿。并且要求他们搬走。 第二,知会家里一声,董洁的事。婚礼日子也已经选好了,就是下个月初八。也就是说,距离结婚还有22天的时间。让他们做好准备,结婚需要的东西会陆续送过来。婚后第三天回门以后,就常住董家了。 第三,这一万五是给家里盖房子的钱。 这一万是给家里的零用钱。这五千是给于都得私房钱。 董老板指着箱子里装着的四个牛皮纸,陆续的指点着告诉了于都,这些钱的用处。然后气定神闲的就去公司了。 于都这一刻终于承认他心动了。他飘飘然了。仿佛脚踩在云朵上,好似在做梦。 他到现在都没见过100块钱长什么样。他听说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也不过在箱子里藏了几百块钱。而现在四万块钱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色皮箱里静静地躺着。他现在不觉得自己不齿,反而庆幸自己选了一条对的路。 一路上,他和司机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天南海北的扯着,就是没唠董家和他的事。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村头路口。于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村东头第二家那家破草房,他说: “劳驾,那个第二家就是我的家。让你见笑了。” 司机跟随董老板已经有三年多了,是个惯会做人的人。他笑着说道: “于先生,客气了。您马上就是小姐的丈夫了。我哪有资格见笑您。房子也无所谓,推了重新盖,一万五盖个大砖房绰绰有余了。到时候村里只有羡慕的份。您就放心吧。” 都是普通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好多人都没见过小汽车,都围着一路走。于都下车的时候,大人们还没认出来,倒是村里的一个毛孩子喊了一嗓子: “呀,这不是于小哥。咋做大汽车回来的。穿的太好看了。” 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发现他就是于老五的二儿子于都。 于都和乡亲们寒暄了几句后,就先进了屋。司机有眼力见的给大家伙发了一筐子喜糖,并朗声说道: “众位乡亲,我家大小姐与本村的于都于先生定于下个月初八在本村举行婚礼。届时希望大家都来捧个人场,我在这替我们老板谢谢各位了。” 人群中一阵唏嘘。有胆大的人问道: “于小二不是和水云定亲了嘛,咋滴又和你们董家扯上了关系。那水云嘞,咋个整法。” 司机老练的谦虚的笑了一下,回答道: “于先生与我们家小姐一见钟情,我们老板也同意了。所以只能和于先生先前的未婚妻解除了定亲,并且我家老板也早已备好了薄礼补偿人家。” 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但是再也没有人敢再问了。毕竟又不是自己家的闺女,犯不着和这种财大气粗的人较量。万一有一天用到人家,记起今天的红脸咋办。所以村里人一连声的恭喜,就四散了去。只留下对面大树下乘凉的几位老人,在摇着扇子纳凉。 于都走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几口人都在。眼看着门前停了个汽车,于老三就想冲出去摸一摸,却被于大姐揪住了衣服领,按回了炕上。于父于母都是本分老实的农村人,被这一场面惊呆了。站在门口半天不敢和穿戴一新,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于都说话。愣着的同时,也听见了司机对大家伙的解释。 于母问道: “儿啊,外面那个小伙子说的是真的不?那水云咋整,都在家等你一年了。” 于都敛了敛眉眼,低头说道: “是真的。娘,我和董洁互相喜欢,只能负了水云了。” 于大姐是厉害性子,她一看小弟的表情就知道其中必是有隐情。可碍于父母的面,她不能直接说。只问了一句, “那董家待你可好?听说是个大老板?” 于都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了一丝神采,他迫不及待的回答了大姐, “嗯!董家一家待我都很和善。而且人口简单。只有三个人,其中的大姐还嫁出去了。董老板,哦,我岳父是城里有名的材料供货商。我结了婚以后,就得去城里跟着他学做买卖了。董洁也很好,很喜欢我,没什么心眼,天真的很。” 于父追问道: “那水云那咋解释阿,咱跟人家是定了亲的。要不是差聘礼那二十多块钱。你俩娃都出来了。咱们农村人也不兴那样负心阿。” 于都挑了挑眉头,安抚道: “爹你放心。这事我能处理好。大姐,你跟我出来一趟,我们去趟水家。”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家门,于大姐二话没说,跟在了弟弟身后。为什么没叫于父于母,因为定亲的事就是于大姐张罗的。所以退婚也就让于大姐跟着去了。 两姐弟走到车前,停住了。司机开门下车,朝着于都姐俩的方向略微倾了倾身子,恭敬的叫道: “于先生,于小姐。有什么指示。” 司机的行为给足了于都面子,于都心里记了个好。上前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交待道: “你把东西搬到屋内,钱箱子先给我母亲。我去水家走一趟。你搬完就回城吧。一个星期后来接我。我帮着家里张罗一下盖房子的事。” “啥?盖房子?弟,咱家哪有钱……。”于大姐再利落,到大事上也免不了大惊小怪的模样,她粗糙的手捏着弟弟的衣角,扯了扯,悄声的询问着。 于都回手拍了拍大姐的手,说道: “我有章程。” 然后就开车门,从箱子里拿出了一袋装有5000块钱的牛皮纸袋。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了司机手里。说道: “别推脱,我的心意。以后麻烦你的地方多了。” 司机心领会神的点了点头,收下了于都给的钱。就开门往院子里搬东西。 于都带着于大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水家这个比于家还要破的房子里。 水家一家三口都在。 刚才的事也听旁边王大婶说了,除了水云还是那副娇俏温柔的样子,水父水母的脸色可真的是黑的像个锅底。于母头都没抬的就嘲讽于都姐弟: “怎么着。攀上高枝来退婚了。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要想上天,我们水云也不能当你的绊脚石。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家水云模样也不差,不是不好找。但是跟你家定亲等了你一年,总不能白等吧。我也不为难你,也知道你现在找了个有钱的婆娘,不差钱。彩礼当时讲的是二百块钱。你现在补我们四百。婚事就算作废,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 于都也知道水父水母都是实诚人,所以也没多解释,直接拿出了牛皮纸袋,说道: “叔,婶子,是我于都不是人了。负了水云。你们打我骂我都行。这里是5000块钱。你们拿着,把房子一卖,带着水云去个不认识的地方安家落户吧。这辈子若能再遇见,我于都一定好好报答你们。将来,若有难处,让家里给我捎个信儿,我要是说一个不字,我都是王八生的。” 水家三个人被炕上这五千块钱砸蒙了。一时之间都没有接话。要知道,现在盖个差不多的房子也就三千都顶天的了。这五千真的是……。 于都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水云,柔声说道: “水云,你能出来下吗?我有话和你说。” 衣锦还乡二 水云与董洁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不只是性格,气度也是如此。 董洁给人的第一眼除了她白皙的皮肤,就是她那双英气逼人的剑眉。如果男子长了这样一对眉毛,那用老人的话说,肯定是要出人头地的。只可惜,董洁是女子,那个年代没有纹眉修眉,所以只能任由它自由的生长。也就给了人一种嚣张跋扈的感觉。可其实她还挺天真单纯的。主要她喜欢于都。 而水云则是那种让人一眼望去就想要怜惜疼爱的感觉。身段娇小,带着一股子江南水乡特有的韵味。其实她相貌也一般,只不过五官凑在一起,就显得极为柔和。这就是为什么,别人家成婚也就100块钱。但是水家却要二百的原因。物以稀为贵,北方的女人都人高马大,而南方的女人则娇小玲珑。 于都看着静静的站在自己眼前的水云,一如既往的粗布衫子,加一条水波纹裤。两条粗粗的麻花辫自然的垂在两肩。波光粼粼的剪水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樱桃小嘴不涂自然红。于都只觉得心内一片燥热,控制不住的,想把水云拉过来扯进自己怀里。 可他不能那么做,他知道从他安静的听完董老板的话,没有直接拒绝的时候。其实内心的天平就早已经没有了水云的地位。可哪个男人又能忍得了这样子被逼着半强迫的做个上门女婿呢。要不然……。 “三哥,你还有什么事吗?”水云左等右等只见于都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就先主动打破了沉默。 于都回过了神,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云儿,一时之间又被你迷了眼。唐突了。” 水云咬了咬下嘴唇,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柔柔的拒绝着, “三哥,以后别再说这话了。迷不迷的,三哥也不会再是我的丈夫了。” 于都失了神的问水云, “你怪我吗?” 水云摇了摇头,轻轻的抽出怀里的手帕,按了按眼角。说道: “说不怪是假的。毕竟没有那位大老板的女儿,过了年我们就能成亲了。可比起怪你,我更希望三哥过得好。那位姑娘家里有钱,叔叔婶子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这样也挺好。” “水云,……我,”于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就怕水云这样,明明是他的错,可是她却不曾恨过他。 “三哥,你和大姐回吧。你们给的钱足够多了。我和爹娘商量一下,这两天就搬走。不会误了三哥的事的。喜酒也来不及喝了,水云就在这里祝三哥和未来嫂嫂夫妻恩爱到白头了。”说完就扭着头跑进了屋内,差一点没撞到从屋里往出走的于大姐。 于大姐看着眼眶通红的弟弟,心下也是一片不是滋味。也是一对苦命鸳鸯。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 “走吧,弟。水云的爹娘,我也说开了,都是明白人。也不怪你。本来是要拿回来三千的,我又推回去了。水云是个好姑娘。只不过你俩没缘分罢了。不瞒你说,我刚和水云爹娘撕吧的时候,我心也不争气的猛跳了几下。咱们哪见过那么多钱。啧啧,五千块,够盖两个房子的了。唉,也不知道以后能啥样。” 于都没接话茬,又看了一眼紧紧闭着的木头门。闷闷不乐的转头跟着大姐一道回家了。 一进院子,没等进门,就能听见里面的大呼小叫和惊叹声。姐弟两人一头雾水的的进了屋。就看见了摆满炕的物品。 于都其实不知道董老板都准备了什么,因为都是大包小裹或者装的箱子。当时交待他办事的时候,人家也没说。所以他也是刚看见。这并不影响他心里的大吃一惊。 怎么说呢,于都以为的是也就是准备一些布,茶,糕点,这些普通的四盒礼。顶多高级点。可不是,董老板倒是也准备了四样。但却跟一般人送的不一样。前两个差不多,只不过这一盒糕点是特制的,每一个都是独立包装。一共12块。还有一盒名贵的茶叶,里面四个铁皮桶装着四种茶叶。第三盒是一盒首饰,里面有银手镯,金戒指,金耳环。还有金项链。第四盒则是重中之重的东西,里面是2000元的现金,还有各种手写的票据。什么票据呢,有县里的四头猪,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有一台缝纫机,一台电视机。一共四张票据。拿着这四张票据就可以去县城里换这些东西了。 于都看着炕上的爸爸妈妈,姐姐弟弟都露出了开心兴奋的笑容,弟弟拿着糕点反复的看,不停的咽口水。爸爸拿着茶叶盯着上面不认识的字,一边看着一边笑着。姐姐看着那些金银首饰,想摸又不敢摸。妈妈看着那几张票据,想收起来,又不敢折,放在哪里都不安全的样子。于都这一刻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他感激着董老板的细心和照顾。这种不伤人又贴心的做法让当时的于都绝了后悔的想法。 于母看见闺女儿子回来,忙下地穿鞋把两个人拉了进来,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又往窗外看了看,没人在外面围观。然后,才悄悄的和于都说: “儿阿,娘跟你说,还有这个゛。”说着,从背后的破柜里,拿出了之前董老板装钱的箱子,指着这个皮箱子说: “这个里面全是钱,我们没敢动,也不知道是多少。你瞅瞅,看看这是咋回事。是不拿差了?” 于都含笑着接过了箱子,打开后,取出来了标有一万的牛皮袋子。递给了于母,并说道: “娘,明天早上开始,你和我爹去找隔壁村的瓦匠木匠,讲好工钱。我和大姐去买材料,咱们把这个老房子拔掉,重新起一座房子。这里是一万块钱,就可着这个钱盖。千万别省,我得回来成婚。我岳父给拿了钱,咱就不能有私心。也为了咱们双方面子上有光。” 于母于父和大姐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于父说: “啥?重新盖房子?这钱白给咱们得?不用还?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还有这四盒礼都是白给咱们吗?就因为你们结婚啊,那人家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和钱,咱家还啥啊?唉,把家底都卖了,我看都比不上人家这一盒茶叶。这可咋整。” 于都摇了摇头,安抚道: “我岳父家什么也不用,什么也不缺,唯独要求我一点,就是要疼护董洁一辈子。” 于大姐爽快人,拍了拍大弟的肩膀说道: “人家都对咱家这样了。咱再对不起人家姑娘,那得多丧良心了。三阿,你已经对不起一个水云了,不能在对不起那个董洁了。人家这是彻底改变了咱们的命运啊。这是天大的富贵。你晓得不,虽然你没能娶到水云,但这也是你的另一条通天大道。要珍惜。” 于都郑重的点了点头,又交待道: “爹娘,大姐,这箱子里还剩两万五千块钱。到时候你取出来两千给大姐当私房。那盒子金银首饰也给大姐陪嫁一半,剩下的一半娘带。房子就盖六间大砖房。再把院子拾到拾到。这几天我就在家里头住了。” 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房子样式,格局,是专门找镇上人画的图纸。水泥,砖,木材,沙子,玻璃,各种各样的材料都一应俱全。一车车拉进了院里。房子就这般紧锣密鼓的盖了起来,初具模型的时候,于都也由司机拉回了城里。 于家那头热火朝天的盖房子,收拾院子。董家这头也没闲着。董洁的大姐得到父亲的通知,也回到了娘家帮着主事。屋里该换的衣柜,梳妆台,大床,电视机。董老板财大气粗,又格外疼小女儿,所以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清一色的都是外国洋货。就连那洗脸盆上面都写着洋文。 于都一边跟董洁培养感情,一边逐渐的接手一些董老板交待的小活。 很快,婚礼当天就到来了。早上七点多,穿着婚纱的董洁就被坐着董老板车来接亲的于都给接到了村里,一系列添福过程下来,再到酒宴散席。小两口才算真正的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子。 六间房的右侧两间都给了于都和董洁夫妇,左侧则是于父于母弟弟一间,于大姐一间。 房子已经盖好几日了,于都和先住进来的于母他们一样,内心是翻江倒海的感慨。董洁没觉得怎么样,无外乎是只住几天,更因为深深爱慕着于都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些。于她而言,丈夫是天,别说是新盖的农村大砖房,就是山洞,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董洁为人傲气,自小娇生惯养,可却半点瞧不起人的模样都没有。在这之前一次没有见过的于父于母还有于大姐还在担心,怕这种千金小姐有什么特殊的脾气,或者说有什么缺陷和难言之隐。毕竟虽则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可也没想到董洁会这么的迷恋于都。 迷恋到什么地步呢? 在新婚的第一天和于大姐去地里干活,除草,挖土豆,学用大灶台做饭,熏的犹如西头王大爷家的大花猫一样。 第二天和大姐小弟去山上采蘑菇,捡枝子,掏鸟窝,猎兔子,漫山遍野的跑。乐不思蜀。 到了第三天回门的时候,还和婆婆喂猪,去镇上赶集,自掏腰包,买了很多鸡鸭鹅回家。还给弟弟买了新书包和许多书,满满登登的一车东西。 直到夕阳西下,司机小心翼翼的催了一遍又一遍,才恋恋不舍的和丈夫于都上车回娘家。 大家心里也都知道,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虽说路程不远,可是于都回去是要帮他岳父打理公司的,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常回来。只能答应过年的时候,是一定会回来参加大姐的婚礼的。 临上车时,于都作为一个男人,又常年在外面打工,所以也没什么太难过的情绪。倒是董洁抱着婆婆和大姐,三个人哭的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流。 董洁才十九岁,又被家里娇养着,从小没了母亲。父亲独自拉扯着两姐妹长大,姐姐再疼妹妹,也做不到像母亲一样的长辈给予给她那种关怀。后来,姐姐嫁人,父亲又忙于生意,每天陪伴她的只有佣人和一只狗。于母和大姐虽然是农村人,不善于表达。可正是这种含蓄的贴心和陪伴让董洁重新找回了家人的温暖。所以她舍不得,一再的邀请他们去城里住,都被于母拒绝了。她抱着董洁,温言细语的安慰着。其实他们这点子心里还是有数的。儿媳家已经帮衬这么多了,再蹬鼻子上脸的事不能做了。别给儿子儿媳找麻烦。他们大半辈子都是生活在农村,去了城里什么也不会,只会添麻烦。不如守家待地的过日子,还踏实。但是也答应了董洁,过了农忙时候就带着大姐和弟弟去看他们。 其实别说于母和大姐了,就连于家最小的弟弟,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也喜欢上了这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新嫂嫂。嫂嫂耐心,温柔,聪明,能陪着他捣蛋也能帮着他背锅。还送他去学校读书,给他买自行车,买玩具,买吃食,买新衣服。 至于于父于母和大姐,现在心里简直是一百个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个相中与愿意。之前所有的担心都在见到董洁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了。之前村里的人还背后议论纷纷,说这于家攀上的高枝不是年龄大就是个残疾,要么就是傻子。要不怎么会相中于都。可结婚那天,董洁穿着姐姐特意从外国买来的洋婚纱,加上满脸幸福的笑容,使得原本平凡的面孔也熠熠生辉起来。生活优渥而熏陶出来的贵气,真真的打了众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气度,这家世,这财富,现在还有谁能不羡慕呢。 时光弹指间 董洁和于都就在于家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下乘着董老板的老爷车回城里了。 回去的路上,如胶似漆的小两口拥抱着对方。于都轻轻的帮董洁擦干了留在两颊的泪痕,温声哄道: “洁儿别伤心了。以后得了空我们就回乡下。若是爹和娘有时间,也可以赶着弟弟放假过来。总不会一直看不见的。别哭了,像个小花猫,我都心疼了。再说,你一这样委屈落泪,就能让我想起晚上你在我身……。声音越来越小,董洁的脸越来越红,举起小拳头轻锤了于都几下。 贴在耳边的一番耳鬓厮磨,终于把董洁哄的破涕为笑。开始和于都打打闹闹起来,开着不轻不重的玩笑了。 回到董家的董洁,被董老板拉到一边盯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半天。 于都在一旁暗自好笑,知道的是董老板爱女心切,加之董洁从没离开过家,就显得格外的担心了一些。可实际上,从董洁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她这几日其实过得是必然不错的。 脸上面色红润,神采飞扬,顾盼生姿,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股子幸福与满足。可见于都对她很是疼爱。与于家人的相处想必也是不错的。 董老板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和颜悦色的问着董洁 “老姑娘,这几天过得怎么怎么样?没给你婆婆家添麻烦吧。” 董洁扑哧一笑,还跟没结婚前一样,听见爸爸的问话,叫一把扑到了爸爸的怀里,小脑袋紧贴着董老板的胸膛,还亲昵的蹭了蹭。然后撒娇的说道: “爸爸,你那天走的太急了。倒不如和姐姐住一晚再走。于都家……,阿,不,我婆婆家特别好玩。家里人待我也非常的好。婆婆和大姐教我做饭,做馍馍。小弟和于都还带我去山上耍。爸爸,漫山遍野的全是野花和小草,蝴蝶,小鸟,还有跑的特别快的兔子。婆婆和大姐特别勤快,我醒了,饭都早已做好了,天天都是换着样的。我还去镇上赶了集,买了很多鸡鸭鹅,放在圈里养着玩。真的好开心阿……还有,……” 董老板听着女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声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规规矩矩站立一旁的于都。他看见女婿含笑望着女儿的模样,心下也很是安慰,觉得自己当初可能是多虑了。没有感情也可以培养感情阿。他们那个年代,结婚前一天都是不认识的,不也稀里糊涂的照样过了一辈子。所以啊,只要自己活着一天,纵然是能守护女儿一天的。 姐姐和姐夫也在晚上的时候回到了娘家。一家人整整齐齐,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晚饭。董老板还和大女婿二女婿一起喝了不少酒。 酒足饭饱后,送走了姐姐和姐夫后,董洁就先去洗澡了。客厅内只剩下了翁婿二人。 董老板让佣人泡了一壶解酒的茶,趁着女儿去洗澡的时候,和于都略略的沟通了一会儿, 董老板: “洁儿没给你和家里人添麻烦吧。她年龄小,很多时候 于都拘谨的摇了摇头,满面含笑的说: “岳父,洁儿真的没有。家里人特别喜欢她。您知道的,我家里条件不好,姐弟三人。父母常年在地里干活。大姐早早就当了家,做饭,收拾家里,照顾我们。所以,可以说我们家是没有这么娇俏的姑娘的。洁儿天真烂漫,性格被您教养的很好。与我母亲和大姐的关系,比我都要好。不瞒您说,只有第一晚,我们是住在一起的。第二晚是和我大姐住的,第三晚则是和我母亲还有我大姐一起住的。我是怎么央求也不回来。还放言,以后再回家里,就把大姐接着。和她一起回去住。” 董老板听完女儿的趣事,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才慢慢止住,他对着于都说道: “听你说完,倒是觉得这倒是像洁儿能做出来的事。好,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以后没事可以常回去,或者在城里给你父母买处房子。有空可以来这边住。两家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难得洁儿和你母亲这么投缘。我心里很是欣慰。她妈妈在她年幼时候就走了,我也没有再找。平常生意又忙,所以也没怎么太照顾她。但是你知道,本就可怜的父爱和再多的钱都弥补不了缺失的母爱。这一点,我到现在都很是愧疚的。唉…………” 于都似乎很理解董老板的心情。因为虽然他父母都是健在的,可也的确是不能时常陪伴在他们身边。农闲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去镇上打工,早出晚归,可能一连几日都看不见。其实他和董洁的感受一样,只不过是有钱没钱的区别。他安慰道: “洁儿肯定能理解您的。我看她和岳父就很是亲近。而且她也很惦记您。在家里的时候,吃到什么,或者有什么好玩的。她总是嘀咕着,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一类的话。而且,岳父你也不必这样愧疚。洁儿被教养的很好,现在也有我和她一起陪着您。所以你们都不会孤单。至于我的父母,就真的不用接过来了。一来他们习惯了农村的生活。二来,岳父您的帮助已经让我们家的生活好了起来。我们真的是心里已经很感激了。其实这几天,洁儿也总和他们说,要把他们接到城里。但是父亲母亲都婉言谢绝了。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真的不太合适。” 董老板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与刚才话题不相干的话, “于都,你恨我么?” 于都疑惑的回了一句, “恨?恨您什么?” “恨我因为一己之私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还有拆散了你原来的姻缘。”董老板解释着。 于都哑然失笑,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评论岳父的为人,说他自私,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女儿争取幸福。说他好人,但当时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又的确有一些仗势欺人的因素在里面…………。他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说实话,一点也没有恨意。现在有的,只是满满的尊敬和感激。如果没有您,没有洁儿,我和我的家这辈子也不会有这么好日子的时候。我不是个木头,对于先前的未婚妻,我的确是有一些心动的。一开始我也有一丝抗拒。可在和洁儿接触了后,就一点也没有了。很感谢洁儿能够相中我,也很感谢岳父能够信任我,将掌上明珠交到我手上。未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加倍疼爱她的。” 董老板很满意这个回答,站起身来,走到于都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今天就聊到这吧,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公司。有些事需要交待你去办。” 就这样,于都就在董家正式的以女婿的身边住下了。 白天大多时候会去公司和各个工地转悠,熟悉过程,帮董老板跑腿。晚上则是和董洁腻歪在一起。 很快,不到两个月,董洁在一个呕吐的早上,被诊断出了怀孕。当时于都正在工地上和建筑商沟通材料的用量问题,就被直接接回了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对于董于两家都是大事。于都还特意抽出时间带董洁回了趟家里,陪她玩了两天。 于心娜的名字是董老板取的。快临产的时候,于都将母亲他们和已怀孕的大姐都接了过来。一起守着董洁。就这样,小姑娘在全家人热切的期盼中降生了。取名字的问题,于家直接把权利给了董老板。觉得如果姥爷能给取个名,那这个孩子的福分可就大了。董老板在犹豫了几秒后,念出了于心娜这三个字。心是心有所属的心,娜是因为董洁的妈妈姓王,单名一个娜字。为了纪念素味蒙面的姥姥,当场就拍板了于心娜这个名字。 孩子出生以后,于都越来越忙了。因为董老板自觉身体大不如从前,很多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所以大部分的事都交给了于都去做。自己则是在家养生,和女儿一起带带外孙女。 董老板的身体越来越差,于都也越来越忙。在于心娜八岁的时候,董老板就撒手人寰了。 临走之时,董老板将公司的法人更改成为董洁的名字。只给大女儿留了一些房产。因为当时,大女儿已经随着大女婿一家移民到了国外。一年都难得见一次。并且,大女婿的家庭条件也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于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对自己疼爱有加了。 是从经济萧条,董氏在局势中动荡不安,濒临破产的时候。 还是从于都用董氏的收益创建了于氏的时候呢。 再或者是,有了于心娜后。董洁就再也没有为于都再添个一儿半女。检查还没有什么问题。就只得顺其自然了。所以她就将全部中心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 其实不管是当年城里的首富董家,还是后来风光无限的于氏集团,都没能让董洁吃过一点苦。所以,就养成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董老板弥留之际都在担心,董洁的以后。殊不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于妈妈在听完于心娜的话后,僵硬的转过身体,盯着于都看了好久,脑海中的记忆随着时间翻涌出来。本以模糊的片段这一时之间仿佛突然清晰了。她沙哑着嗓子,毫无情绪的问道: “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真的。” 于都这一次没有后退,也没有让步,而是坐在了沙发上,打算回应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 “是,他们是我的孩子。” 于母“董洁”又接着问了一句: “你和谁的?” 于都仿佛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可是他又不得不回答。因为他怕他如果选择逃避。于心娜会说出这多的说辞。所以,他在犹豫几秒后。就咬着牙坦然的承认了, “是我和水云的。” 于母好似没听清的样子,追问了一句: “你和水云?水云?你的初恋情人?那个你和我说已经不知所踪的水云?” 于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次轮到于母(董洁)崩溃了,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们两个是怎么联系上的。那两个孩子二十一岁,证明二十二年前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是吗? 于都又一次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对不起。” 怒极反笑,于妈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控制不住的那种大笑,于心娜冷静的抱着妈妈。她知道由爱生恨这种事,只在一瞬间。有多爱就有多恨!就比如她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和妈妈一样,觉得受到了背叛和侮辱。她听见妈妈问爸爸: “我父亲去世的第二年,你们就在一起了。对么?” “是的。她在我和她退婚后,就离开这里,回到了故乡。但一直未嫁。伯父伯母去世后,她自己一人经营饭店也尚且能生活。但是后来发生了意外,一场大火将所有财物烧了个一干二净。没有办法,她从邻居那借了一点钱又回到了北方。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在酒店打扫卫生的她,就留下了联系方式。可是你信我,我当时没有别的私心,只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然后,她过生日时,我们喝多了酒。就……。没过多久,她诊出了怀孕。一检查,还是对双胞胎。我……,你知道我们只有心娜一个孩子。我没舍得让她拿下去。就买了处房子,雇了保姆,让她在那里安顿了下来。本想着生完孩子,就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可是她说舍不得,让她再照顾一段时间,待孩子再大点,她就自己走……。” 于妈妈打断了于都的话,嘲讽道: “所以呢,你每次出差,或者借口公司事务繁忙,夜不归宿的时候,都是和她在一起吧。后来娜娜接手公司的事务,你又说身体不好,要疗养。也是为了陪她和孩子吧。于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呢!!!” 当爱已成恨 偌大的豪宅客厅内,本就空旷。三口之家的静默,佣人不自觉的收声,让本来就已经压抑的空气又掺杂了许多莫名的情绪。 良久,于都终于开了口: “洁儿,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不能光听女儿的只言片语,就否定了你们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那两个孩子虽然也是我的孩子,但他们与娜娜肯定是不一样的。娜娜是我和你第一个,也是我和你唯一的一个孩子。我对她抱有多大的期望,你其实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有过想让他们两个接手公司或者是在公司任职什么重要的位置。真的,你相信我。而且,我对娜娜之所以这么严厉,完全出于我想让她接任公司的执行董事。并且我也真的就这么做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也理解。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会背叛你,背叛我们的家庭。我们凡事好商量,你不要气坏了身子。行么?” 于妈妈(董洁)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跟自己解释的男人,突然的觉得无比的心酸。她依稀还记得父亲问过她: “我儿,于都可能是一个有大作为的人,但绝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到那时,你会后悔吗?会不会怪我。” 自己当时还笑话父亲多心了。是啊,初初时的相遇,满眼既是他。哪怕她现在已人到中年,都一直未有改变过。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全部身心的交给他,信任他。可得到的是什么?是挖心挖肺的背叛,是破釜沉舟后的绝望。是被刻意隐瞒后的愤怒。她冲着于都反讽道: “不然呢。你不让娜娜接手公司,难道让那两个野种来?他们配么?还是你当我是个吃素的?” 于都慌忙的摆了摆手,忙解释道: “不不不,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说的事,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话我早就和水云还有孩子们交待过。公司只能是他们姐姐的,不是偏心,而是这些都是我应该的。要不然,我不会自小对娜娜这么的严厉,几乎可以说是言传身教。我于都是高傲自大,可我心里也知道,若没有你,没有岳父和董家,我根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果。岳父当年的赏识之恩,我没齿难忘。” “呵,呵呵,呵呵呵。”于心娜听见于都的话,不禁笑出了声音。 于妈妈和于都以及屋内的几个佣人全部都把视线投向了她。疑惑道,事情闹这么大,怎么还笑的出来。 于心娜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轻言轻语的对着爸爸说: “若不是我早就调查好了你和你的初恋情人的内情,我今天都要和妈妈一样相信你了呢,我亲爱的爸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和我的孩子,我本是不想揭穿现在这些其乐融融的假象。可您出口伤害我和妈妈的同时,就已经在自己撕破自己的伪装了。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你从小对我严厉而怕你么?不是的,我是怕忍不住与你发生冲突,把这些都曝光出来。别再拿这幅伪善的面具来欺骗我的妈妈了。给自己留一点体面,不是更好?” 于都因愤怒已变得扭曲的脸,显然已经不受控制了。可于妈妈(董洁)却云淡风轻的对着女儿说道: “娜娜,说下去。我今天倒是想听听,他到底隐瞒欺骗了我多少事!!!” 于都忙起身,几步走到于妈妈的身边。身体半跪下来,双手握着于妈妈因愤怒而颤抖不休的手。语气急切的说: “你不要听女儿瞎说。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娜娜还小,她不懂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洁儿,你听我……” 于心娜站起身子,高高在上的看着跪在自己妈妈面前的男人。心里也是一阵的唏嘘。她打断了于都的狡辩之言,语气苍凉的问道: “可能在我知道这些事情以前。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我都觉得您是爱我的。在我的印象里,您对我笑都是极少的。无论我为公司做出什么贡献的事,您甚至连一句夸赞都没有。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是你对我的要求太高,所以才这么严厉。我甚至一直都很感激您。可当我知道你和你的初恋情人这些事以后,我开始怀疑以前你对我和我妈妈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可能都是假象。 从我二十二岁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你和她的事后。八年了,你知道我这八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一边感受着你和我们虚以委蛇的周旋,一边看着资料上你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生活。我真是恶心无比,厌烦到透顶,却又不甘心,这些你知道吗?你们的生活片段已经在我那里整整摞了一整个大衣柜。你要看吗? 那个位于江湾郊区的别墅,您对面的邻居,你们一直以为是那对中年夫妇吧。其实不是,他们两个是我派去监视你们的人。纵然我知道这样做违法,可我依旧忍不住想知道你们在一起的生活。 你和我妈妈口口声声的说,你和那个水云说了,孩子大了,就让她走。你自己扪心自问,舍得么?忍心么?我开始监视你们的时候,你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四岁了,但依然可以在你的身边撒娇,你亲昵的摸摸这个,亲亲那个。你陪着他们做蛋糕,为您的情人洗手煲汤。你们一起开垦门前的土地种菜,给他们扎了一个秋千,俨然一个无比和谐的家庭。你每次过去都会带一些细心的小礼物,或是给您唯一的儿子带一个篮球,或是给你的女儿带一个洋娃娃,再或者是路边的野花采一捧插到你情人的花瓶里,那些个时候,你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你们依偎在一起看夜晚满天的星空时,我和我的妈妈正熬夜审理公司的文件。 你为他们亲手做生日蛋糕时,我妈妈正在细致的和营养师搭配您的营养餐谱。 你拥着她甜蜜入眠的时候,我妈妈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一看就是一整夜…… 他们考试拿到一百分,你又送礼物又夸奖的。 他们考入宾尼法大学,你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怎么,我难道曾经不是你的骄傲吗? 可你对着我只会,冷着脸。无论我多么的优秀,你都只会说,下次要比现在还要强,否则就不要吃晚饭,要不然就是我打断你的腿……” 说到这的时候,于心娜早已泪流满面了。而于妈妈更是因为气愤推开了于都,自己坐在一旁止不住的颤抖。于都满面通红,眼里也已经水光闪现,他不停地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否认,还是想表达什么。于心娜抹了一把眼泪继续的说道: “你说你对我这么严厉,是为了让我接手于氏集团。可我想问问你,你的双胞胎儿女,一个喜欢学医,一个喜欢艺术,你和你的情人说服了他们两天两夜,才让他们报考的商业管理是为了什么?于氏集团你和我妈妈妈持有百分之五十三点五的记名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十七的不记名股又是谁的?你当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如果你自己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我可以告诉你。你是为了把这百分之十七的股份抛售出去,加上你的私产,重新给他们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吧。承蒙你所赐,无论是我,还是那两个孩子,在对待商业这方面,从小就有着天生的敏锐嗅觉。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得意? 可那又怎样呢。你就算给他们铺好了一切的前路,可如果我和我的妈妈不同意。你又能为他们挣出什么家业!!! 如果那个水云和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生活,不碍我的眼也就罢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用在你们身上正好!有了这些想要那些,从一开始的居民楼,到现在的别墅。从最开始共乘一辆车到现在人手一部跑车。两个孩子在学校,大手大脚的花钱,俨然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可钱财房产也就算了。主要是你,一年365天,你恨不得300天在那里。我和妈妈的这个家比酒店都不如。你伪造医疗记录,借口身体不适,生了重病,需要去挪威疗养。实际却陪着您的情人和儿子女儿去游山玩水。你不觉得累吗?不觉得害臊吗? 还有,我调查了很多那个水云以前的事,还有你们的双胞胎。 你以为她就像你看见的表面那么的单纯无辜吗。嫉妒是会让人面目全非的。她的爸爸妈妈早就在你和我妈妈结婚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出生的那年,意外溺水去世了。那你又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活着来找你的吗?一直未婚?笑话,她拿什么养活自己。还不是靠着跟着左一个右一个的已婚男人。也并没有什么家里经营的饭店和财务被意外的一场大火烧干净了。而是她跟之前的男人在床上被人抓住了,打个半死。事情败露了,她才仓惶的逃回了北方。 你以为你和她的那次相遇是意外?错了,那是她处心积虑跟踪你两个月才产生的结果。至于过生日醉酒同床,那就真的是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了。双胞胎用了偏门左道,贴了多少穴贴,吃了多少中药,求了多少菩萨才得来的。我都替她后怕,万一生出来两个畸形怎么办。 她为什么那么温柔,为什么那么懂你。因为你自负!更因为她利用了你对她的亏欠! 你觉得她爱你么,爸爸? 你觉得她还那么单纯善良是么? 在一只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后,她还会记得起,你们曾经那个淡漠的感情吗?你因为妈妈抛弃了她,不恨你就不错了。又怎么会温柔体贴的陪在你身边,还为你生了一双儿女呢。因为你有钱啊,我亲爱的爸爸。 听见这些,你恶心吗? 妈妈恶心吗?后悔了吗? 付出一腔的热血和爱意来对这个男人,他却因为一个婊子,治你于不顾。把你高贵的感情扔在泥地里踩着,他和他的那个情人站在一边恩爱。而那些知道这些曾经的人,又在更高的一层看你们的笑话。多么的嘲讽啊。 我衣柜里上着锁的那一面,里面锁满了爸爸和那个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的所有我能查得到的信息与视频。密码是最简单的六个零。 哦,还有啊,爸爸。现在在国外,夜晚还常去夜店玩呢。那么,我做的这些相对来说,岂不是小儿科? 你们看吧,这些恶心的事,这些肮脏的人,这个虚伪的牢笼,简直让人作呕,让人喘不过气。” 说完这些,也不顾剩下的两个人是什么反应。自己直接摇摇晃晃的向着门口走了出去。 徒留下瑟瑟发抖的于妈妈(董洁)和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形容他此刻震惊的于爸爸(于都)。 于心娜开着车一路疾驰,闯了好几个红绿灯。终于在常去的海边停下了车。 她打开车门,脱下了鞋子。沿着海滩漫无边际的走着。 她想起了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一家四口人,每天晚上都会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那时候有妈妈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的幸福,有爸爸看着妈妈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有外公看着这一切满足溺爱的微笑,更有自己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表演。那个时候多幸福啊。可这一切,都被水云极她的一双儿女打破了! 他们得到的东西,和妈妈失去的,她于心娜都要一点点的拿回来!想到这,她拿起了手中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于心娜在这边说道: “喂,阿泽。你在哪。” 结盟风波 纪泽看见坐在海边的于心娜时,第一反应是愕然。因为打从他记事起,就没有看见过这么狼狈的她。 她凌乱的头发,血迹结痂肿起来的额头,哭红的双眼,以及那条褶皱的完全看不出来是香奈儿最新款的价值几万块的小黑裙。让此刻的于心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破败不堪的旧娃娃。 而纪泽身后正挣扎着,想把手拽出来的刘安安,在看见于心娜的时候,而是猛然的惊呼了一声。她都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就朝着于心娜踉踉跄跄的跑去。 刘安安跑到于心娜的身边,跪了下来。伸手拨开了头发,仔细的看了看受伤的额头问道: “小婶婶,你是被抢劫了是吗?是谁下了这么重的狠手。你报警了吗?我们找个地方包扎一下。你这样放任不管会留疤的。” 于心娜看见纪泽站在了刘安安的一侧,虽呈现出一种保护防备她的状态。可是他看着刘安安的眼神确实甜宠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猜到了什么。她没有回答刘安安的话题。而是转头问向了纪泽: “你和安安是怎么回事?难道是?” 纪泽淡淡的瞟了于心娜一眼,回答道: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说完,又反问了一句: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安安有点不耐烦了,冲着纪泽嚷了几句: “怎么回事不怎么回事的,能不能找个稍微避点风的地方。这海风一吹多……”话没说完,一件带着香味的西装外套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刘安安没领情,一把拽了下来,就披到了于心娜身上,小嘴还碎碎念的说: “我穿着长衣长裤,我不冷。我说的是小婶婶,这裙子也太短了。小婶婶你不冷么?咱们快走吧。你这伤口稍微处理一下。这么白嫩的脸蛋,留下任何一点瑕疵,我都会心痛。” 纪泽………… 于心娜………… 纪泽开口: “走吧,去我那。”然后就用手拉起了于心娜,待她站稳后,就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转身想去牵刘安安的小手。 于心娜看着纪泽的举动,心里酸涩的要命。她看在眼里爱在心里的男人,此刻正对着另一个女孩献殷勤。她……没等她再想下去,就听见耳旁的刘安安交待纪泽, “纪泽你蹲下,背着小婶婶吧。阿,不行,抱着,抱着。她肚子里有孩子。你快点的。” 纪泽简直是哭笑不得,他佯装生气的板起了脸孔,双手抱胸的对着刘安安教训道: “我到底是该夸你,还是该斥责你。你左一句小婶婶右一句小婶婶的,到底是在哪里论的。在我这?可我不是你叔叔,是你男朋友啊。再说,我和她也解除婚约了。我怎么背?怎么抱?你心怎么这么大?不会吃醋么?” 于心娜听见纪泽这话,也意识到了关键点,正想看看刘安安怎么回答。就听见身边的小姑娘反问道: “你们两个人现在孩子都有了。抱一下又能怎么的,我还能吃醋吃到哪去。再说了,尊老爱幼,帮助老弱病残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个人恩怨在国家道义面前,什么也不是,知道不。快点的,别墨迹了。” 此刻,于心娜简直想放声大笑。虽说纪泽不爱自己,爱上别人。让自己体会到了肝肠寸断的感觉,可如果那个女人是刘安安,倒也不会那么让人讨厌。因为她发现她很喜欢看纪泽吃瘪的样子。比如现在。 纪泽看着理直气壮叉着腰和自己说话的刘安安,又看了看在一旁好整以暇看好戏的于心娜。倏地,叹了口气,说道: “论语说,唯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可见,古人果然诚不欺我也。”说完,就一把抱起了于心娜,向远处的车边走去。又回头给了正冲着他做鬼脸的刘安安一个眼神,示意跟上他,一会儿再收拾你。 低调奢华的跑车很快就直接开到了纪氏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时刘安安还想让纪泽继续抱于心娜来着,但是她没等开口。就听见于心娜识趣的说道: “这里没有风,也不冷。我也恢复过来了。我自己走吧。虽是地下停车场,但也是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传出去不像话。我没事的,安安。” 刘安安听见于心娜这么说,还是有点遮掩不住的满眼担心,她又肯定了一句: “真的没事么?小……娜……阿姨……不……不是……姐……姐姐,你别逞强,你看起来状态是有那么一些的不好,脸色苍白,有点脱力的样子……,没事,就让他抱……” 于心娜撇了一眼,纪泽逐渐冰冷的脸色,忙对着刘安安摆了摆手,回答道: “我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刚才海风吹多了,所以显得面色不太好看。走吧,走吧,上楼,我还有事要和阿泽商量,别耽误时间了。”说完就自己先朝着电梯走去。 刘安安心下一琢磨,觉得他们商量的事,要么是公事,要么是私事。公事呢,自己也听不懂。私事呢,自己听了也没用。就想着,不如就他们上去,自己就先溜了。她组织了下语言,也不管纪泽是不是冰块脸,低着头闷声说: “纪泽,你们两个先上去商量事情吧。我就先回家了。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听不懂你们要谈什么,我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来看娜娜姐姐。哦,你记得找医药箱,给她处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最好是再给她找套你的衣服。她那个裙子看着太单薄……。” 纪泽已经气的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掀开了。这傻孩子到底有没有危险意识。她一而再再而三交待要照顾的那个女人,是她现任男朋友的未婚妻,还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未婚妻,更主要他们还有一个意外的孩子在肚子里。可现在她竟然要走,竟然就这么扔下他们孤男寡女的要走。刘安安到底是心太大,没想这么多。还是她太自信了?看这整天迷糊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多么自信的人……。 眼瞅着纪泽那张脸黑的都快要和墨汁一个颜色了。刘安安还在那喋喋不休的。于心娜竟然觉得看不过眼了,忙又转回身,一把拉住了刘安安的胳膊,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呢。走什么走。他一个大男人会处理什么伤口,你要找避风的地方。然后到这,你还要把我扔下不管是怎么的。快点,一起上楼。我也有事求你帮忙呢。快走,快走。”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刘安安像电梯走去。纪泽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个女人,深呼吸了几口气,感觉情绪平稳了一些,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达纪泽常驻的总统套房,于心娜让佣人送的衣服也就送到了。她进去洗漱的时候,纪泽和刘安安就相对着坐在沙发上,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和谁说话。 只不过,两个人的眼神不一样。 刘安安是满脑子小朋友的问号,不清楚纪泽脸色为什么这么冷冰。好像也没有哪里得罪他,干嘛这副凶面孔对着自己呢。心里头都有点毛毛的感觉。 而纪泽则是最有苦难言的那一个。他现在的情绪和心情可以说是差到极点。甚至他都开始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疑虑和患得患失了。他觉得刘安安没有那么爱他?爱他么?爱他怎么心这么大,就敢把自己和另一个女人放在一个房间。怎么就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难道自己在她心里没有位置了吗?不是不爱吧,不爱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因为自己和于心娜的事,伤心难过到住院。可自己实在搞不懂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欲擒故纵?还是欲拒还迎?还是她想试探自己对她的衷心?纪泽简直想的头都痛了,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压抑自己的情绪。 可怜我们的纪大总裁实在是误解了刘安安。刘安安压根什么都没在想,也什么都不在意。她如果要是知道纪泽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估计都会笑到明天早上。她哪考虑了那么多了,两个人在两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已经剑拔弩张了。一个用了手段才意外得来的孩子已经成为两个人之间一道鸿沟了。更何况,纪泽是个骄傲的人,于心娜亦如是。下午刚解除的婚约,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就旧情复燃了。真有这个可能,两个人若真有什么感情,也不会有她刘安安什么事啊。 纪泽和刘安安就这么的作着,谁也不理谁,一直僵持着。直到于心娜已经整理好自己,装扮一新的走出来,率先开口和刘安安说话,才打破了他们的僵局。她对刘安安说: “安安,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消一下毒,再贴上创可贴或者纱布就行。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应该不会留疤,只是肿的有点吓人而已。麻烦你了。”说着,就拿起了一旁柜子上早已准备好的医药箱走到了刘安安的身边,坐了下来。 刘安安也没多再言语,手脚利落的就取出了消毒棉签和大片创可贴,还有两袋医用冰袋。只看她小心翼翼的用棉签将整个受伤地方都涂了个遍,又用手扇了扇,试图让碘伏快点干透。然后拿起了四方形的创可贴轻轻的贴了上去,最后抓起冰袋按在了于心娜的额头上。 于心娜感觉着刘安安做的一切,而纪泽是看着刘安安行云流水的操作。他意识到他爱的这个女孩可能真的如母亲所说,是一个至臻至善之人。能这么心无芥蒂的照顾自己的情敌,除了她刘安安,纪泽也不认识什么人了。 而于心娜其实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其实也已经想明白了。纪泽这个男人她是真的驾驭不了,也是真的不爱她。 她甚至觉得的印象里的纪泽,和现在这个因为刘安安一举一动而牵扯着情绪的纪泽,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们这样的孩子从小就混迹于生意场,商业圈,各种形形色色的宴会,耳提面命的第一个重要的词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哪怕当时莫未和纪泽在一起,他也鲜少会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所以大家私下底送了他一个外号“冰块脸”。她还记得莫未和她抱怨过,纪泽总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真想知道纪伯母怀他的时候,是不是整天因为公司的事发脾气而心情不好。所以纪泽才总是一个表情。可于心娜却不以为然,因为她看见过纪泽对莫未得温柔和体贴,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眼神却骗不了人。 但这些和现在的纪泽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现在的纪泽才像一个正常的会谈恋爱,并且控制不了的正常人。想到这,于心娜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纵然得不到纪泽让她肝肠寸断,但是能看见纪泽被刘安安气的七窍生烟,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可能就是大多女人的心态,就是我不好,你最好也别好过。想了想自己这个恶趣味,于心娜差点没笑出声来。得亏她自己内心强大,控制能力强。才硬生生的将这些都压了下去。不是她怕纪泽,而是她现在需要纪泽。不,确切的说是需要纪泽以及他背后的纪家。因为她知道妈妈在知道爸爸出轨并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初恋情人,是不会原谅爸爸的。而爸爸得不到妈妈的谅解,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也是爸爸的另一种坦露的解脱也不一定。因为如果实在没办法再维护这个家庭,他显然更愿意回到那个女人和孩子的身边。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以前就算了,可现在,面对父亲变本加厉的伤害她和妈妈。她决定一步都不让了。她要爸爸的所有财产,要于氏集团,更要那个女人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滚出她的视线。 纵观周围,能和她结盟的,唯有纪泽,也只有纪泽。 背叛 于心娜离开后,只剩下了于妈妈董洁和于爸爸于以及三个躲在厨房不敢出来的佣人。 于妈妈扬手召唤了一个佣人,让她去楼上于心娜所说的密码柜里,取于心娜所说的她爸爸与那些人的生活片段。佣人一共上楼下楼三次,抱出了很厚的一沓子照片和一些资料纸张还有几个移动硬盘。 这些东西在茶几上码的厚厚的一堆。于妈妈拿起其中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又打开了电脑,插进了移动硬盘,播放了里面的画面。 于都边看视频边捏着手里,于心娜调查的水云之前的那些事的证明。还有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双胞胎所做的事。 夫妻二人就这样不言语各自平静的一直翻看着桌面上的东西。这些都是采用各种形式证实于都出轨水云,以及那对双胞胎的成长经历。于心娜挖的很深,很显然是花了大价钱。并且整理出来的都很有时间顺序。有些片段连于都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于心娜却都罗列了出来。 有些东西只有于都他们自己才有,比如双胞胎一到二十一岁每年拍的全家福。再比如于都送给水云以及她所生孩子,她们的名下各种他送的豪宅豪车。甚至还有他账目的来往消费记录,以及于都瞒着家里置办的店面。 大致看完了这些后,于都一屁股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曾经梳的一丝不苟的后背头,也早已经被他抓的散开。平常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烫金衬衫也早就被他挽了起来。高级昂贵的定制的西装裤子也因为又跪又坐地上的,好似印上了一丝灰尘。让他整个人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都不止。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人和事,就这样被自己的女儿一点点的扒开甩在了桌面上。 他有了五十多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的那种深深的挫败感。 对于董洁他也曾喜欢过,可更多的可能是净重,还有一丝束缚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就是他既感激董洁与她父亲所给他带来的一切财物与地位,又对自己吃软饭的感觉所嗤笑不齿。这种感觉就是他无论在生意场上或者是个人作为上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他都会首先得认为是因为他们,或者说是其他人会背后议论他,要不是靠着董家,哪有今天的成就。可事实虽如此,他自己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这种找不到满足点的感觉。他又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所以身旁即使有过女人,也只是偶尔的鱼水之欢,当不得真的。 直到他重新遇到了水云,这个曾经被他抛弃过的女人。一如从前的温柔,善解人意。甚至更甚。又听说她只是交往了两任男朋友,却未曾结婚,未生儿育女,那种内心的兴奋之情,竟然让他犹如毛头小子一般。水云崇拜的眼神,让他沦陷了,借着喝酒的机会他占有了她。并许了诺,虽然没有名分,但依然会照顾她。 一个半月后,她给自己的手机传来简讯,她怀孕了,同卵双胎。于都连会都没开完,就直接一路疾驰的奔往他们爱的筑巢。当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张印有宫内早孕,双胎的字样,他简直想呐喊出来。他抱起水云在屋内转了几圈,女人宽大的碎花连衣裙摆随着动作像是原地开出了一片片的花朵。 水云不想要,怕给于都带来麻烦。可于都怎么能让她拿掉孩子。连威胁带恐吓的劝着水云,一天一夜没离开,电话都直接关机了。怀里梨花带雨娇弱的像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一样的水云,终于含羞的点了点头。于都承诺,会让两个孩子平安长大。会给她们娘三个最好的生活。水云羞答答的答应了,揪着于都那件董洁亲自熨平整的衬衫,问了自己担忧的问题,她怕董洁找到她。于都当时已经被开心冲昏了头脑,一再不屑的看待这件事,觉得水云是庸人自扰。可怀了孕的女人就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的矫情劲,她提出想回到江南水乡,想去住二层的吊脚木楼。于都嘿嘿一乐,想住二楼木楼还不简单,又何必非要回到江南。 于是,在水云胎做的稳稳当当的第三个月时,于都接她去了郊区的一处三层独栋别墅。 独门独院,配备了门卫,两个保姆,一个厨师,一个工人,一个司机。 院子占地两亩,花园,喷泉,假山,菜地,游泳池,应有尽有。 三层全部都是豪华装修,影音室,台球室,会客室,儿童房,健身房等等,等等,上上下下一共十几间屋子,于都牵着水云的手,一层一层的介绍。 “云儿,这是客厅,左边是健身房,旁边是影音室,那是书房。你看这边,这是儿童房,这是客房,厨房在那侧,还有……。你再看二楼,这是我们的卧室,这是书房,这是你的衣帽间,这是休息室……那是……。最后这层,这边是我们的女儿的房间,她的衣帽间,她的玩具房,这是她的……。相对这侧是儿子的,他们共用一个客厅。等大一些就给他们单独买房子,让他们出去住。我们好享受我们的二人生活。” 水云一边听着于都介绍每个房间的功能用处,一边手从红木的楼梯划过。她最后坐在一楼客厅的奢华欧式真皮沙发上,一边抚摸着沙发的质感,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她声音带着哭腔的依偎在于都怀里,娇柔的问道: “三哥,这是我们的家吗?我可以住在这?我可以带着我们的孩子住在这吗?为什么是一儿一女?如果两个是女儿你会不要我吗?” 水云每一次叫“三哥”这两个字,都能让于都仿佛像是回到了年少时那种轻狂自信的时候。他大手一挥,秘书上来了一份文件和房产证。他什么也没说,只动了动手臂示意怀里的水云自己去看看。 水云疑惑的翻开房产证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一处标有420平的别墅,房子的主人竟然是她!!! 她赶紧稳了心神,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一双眼睛无辜且崇拜的看着于都,嘴巴一张一合,好似有千万句话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于都很满意水云现在的状态,她崇拜他像个英雄,他疼爱她像个孩子。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水云马上临产了。于都动用了关系,让水云在市内最好的医院秘密的剩下了这双儿女。生完后的第五天,他们带着孩子回到了别墅内。从此于都就过上了一人两家的生活。 与董洁生于心娜那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于都更想事业上有什么大发展,每天都在考虑要做什么事才能让岳父,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 而现在,于都有都是钱。除开公司的事,再也没有可扰他心神的人和事了。所以,他找了很多借口不回董洁那边。而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水云和两个孩子身上。于心娜的教育问题,八岁以前他都没有关心过。一直是于心娜的外公董老板在教导。等她八岁以后,这边又有了双胞胎。所以,可以说于都和于心娜之间除了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以外,还真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再看,水云的这对双胞胎,在相貌上都要更倾向于于都一些。教育更是从小就由他一人全权管理。言传身教,甚至小时候幼儿园的手工课,于都都是自己和孩子一起完成,没有假以他人之手。 所以,单论孩子来说,十个于心娜都比不过双胞胎。更奇怪的是,双胞胎的性格和兴趣爱好和口味也和于都大为相似。比如,都不爱吃葱花,比如,都喜欢吃肥肉,再比如都喜欢听京剧等等等。也怪,越这样,于都越觉得,水云生的这两个仿佛才是自己的孩子。而董洁生的,好像骨子里都带有董家那种高高在上的让人生厌的感觉。 后来,于都开始不厌其烦了起来,甚至伪造了重病的病历档案,就是不想回去,不想看见那对母女。但是他同样也不能甩下他们,因为他忌惮着董洁的大姐董晶以及董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犹如之前说道,董家是从祖辈就富裕的人家,大家大户,亲戚众多,一直繁衍一直兴盛。就连到现在,各个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董家直系或旁系的亲属。而于家,则是从于都这一辈开始才算翻了一点身。于都借不着旁的人的光。全部都是附着于他一人。要不然,这个于氏可能也就真不一定是谁的了。就算这样,于都也暗箱操控,留了集团百分之十七的不记名股记在了两个孩子名下。私下钱和房子还有车,那就更不知道多少了。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记得有一次,小女儿想要一件时装周模特身上那件限定版的香奈儿蓝色星空礼裙。和她妈妈哭求无果后,郁郁寡欢。于都知道后,硬是花了一百多万弄到了这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礼服。他记得当时小女儿放光的眼睛与抑制不住的惊喜。还有水云那种简直拿他当作神一样看待的神情,他简直虚荣极了。可想而知,他有多宠着他们三人。 他对水云母子母女三人,可以说是除了名分,但凡他于都有的没有的能给的都给了。可现在此刻桌子上的一切却犹如在生生的打他的脸,刺他的心。一巴掌又一巴掌,一刀又一刀的。水云和那些个跟她有关系的男人的资料和照片,都一份份的摆在他面前。同样的神情,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温柔,让于都恶心到了干呕。一想到他内心那个干净纯洁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以成天勾搭男人为乐的婊子,他就愤恨的像是失去了理智的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他捏了一把离他身体最近的证据和照片。迅速的站起了身子,抓起桌旁的钥匙就冲了出去。 而此刻还在仔细看着录像带视频的于妈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似这个发了疯的男人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可实际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是不存在的。马上,马上,内里的心脏就会被这些东西扎的全部都是鲜血,疼,痛苦,这些血会随着所有的恨意,流遍身体每一个角落,并且透过皮肤,遮盖住全身。 她看见了从他们结婚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的那种笑容。 她看到了年近五十依然拥着水云睡觉的深情种。 她看到了在别墅门前穿一身睡衣正在仔细摘菜的居家好男人。 她看到了一手一个抱着双胞胎,亲亲这个亲亲那个的好爸爸。 ……………… 这是她和她的女儿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一切。他现在拿着她父亲留下的钱财,他们共同打拼而来的东西,去双手捧着,讨好着那个女人。他当她董洁是什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傻子吗? 这个花了三十年的青春以及无数的钱财买来的教训,让董洁输的一败涂地。可董洁的心里愤恨的同时,也想大声嘲笑着于都为了一个婊子更是做出了让人无法接受的事。他会比她还难过吧。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于妈妈拿起一旁的电话,直接打给了于都的贴身秘书。王秘书听见铃声,看了一眼电话,犹豫的接了起来,还没来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了董洁清冷严肃的声音, 董洁: 水云的地址,还有迅速把那对双胞胎叫回国内。 王秘书心思转了一个圈,刚要开口解释他不知道,就听见董洁接下来的话: “第一,马上按我说的去做。第二,带着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滚出于氏集团,并且,我可以保证,在我能力范围内,你找不到任何一家敢聘用你的公司。” 王秘书心里大惊,一丝犹豫都没有的说出了地址,并且答应马上将双胞胎叫回国内。 董洁挂了电话,回楼上换了衣服,重新洗漱了一番,然后坐上车子,驶向了江湾别墅。 报应 于妈妈董洁穿着一袭chanel高定掐腰黑色v领洋群,脚踩一双hermes银色平底中跟半拖凉鞋。手拿包是与鞋颜色相似的亮银色hermes手拿包。头发全部盘起在脑后,脸上破天荒的画起了浓妆。岁月虽然夺走了脸庞上的青春,可她的气质反而更雍容大度了。 “铛”…… “铛”…… “铛,铛,铛”…… 董洁踩着高跟鞋一步步闲庭信若般的,踏进了这个她刚刚知道于都金屋藏娇的地方。 唔,装修的真是奢华至极,入眼便是客厅中间上空那个巨大的水晶灯,好像跟自己家的款式差不多,只不过自家的是白色,这的是金色。 沙发也是常见的美式欧式风,董洁一看就知道是金花梨木,漆面应该也是高级的环保漆,看着漆面饱满清晰透明,木纹清晰可见。皮质摸起来手感柔软,表面丝滑。应该是小黄牛皮。这一整套组合沙发下来,也价格不菲呢。 再看其他的装饰,100寸的曲面4k壁挂电视机,豪华的今色大理石背景墙,两侧摆放着的大花瓶,墙上挂着的装饰画,这一切的一切,单拿出来每一样都很漂亮,可凑在一起除了用“金碧辉煌”四个字,好像其他的也没什么能形容了。一切都是偏金色系,除了金色还是金色,董洁对这个审美和品味嗤之以鼻。这设计师的品味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可实际上,这真的是冤枉了于都和水云,这个屋里的每一样都是于都和水云自己挑选的,于都按照水云的喜好添了这些东西。 董洁和身后的秘书正在研究这屋里的摆设时,就听见二楼有响声,怒吼声,哀嚎声。两个人正想上去一探究竟,就看见于都已经拽着一团东西往楼下走了,再仔细一看,他拉的是水云的头发,这是将她活生生的拽了下来。 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于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正要继续收拾水云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沙发旁站着的,董洁的贴身秘书高露,以及坐在沙发上的主位,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董洁。 于都站在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惊恐的问道: “洁……洁儿,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董洁仪态万千的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 “这个不重要,你继续。稍后我再说明我的来意。” 于都慌忙的松开了拉着情人头发的手,理了理衬衫,说道: “你先回去,我们的事,我们回家再说。我先解决这里,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用,一般这种事情我习惯自己亲自出手。爸爸就像妈妈说的,继续就行。热闹看完了,我们再谈其他的事情。”清冷的话音随着人影一起出现。纪泽打头,于心娜和刘安安分别行走在两侧,三个人一起朝着屋内走来。 听见于心娜的插话,董洁和高露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是站在那彷徨不安的于都和跪坐在地上,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水云,他们双双的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水云是不认识他们,但是听出了其中一个女孩是于都的大女儿,至于其他人则和她无关。只是这么多年,她也是富贵惯了,也好脸面了。被这么多人看见,她挨了打,她觉得很羞愧。 于都则是在看见纪泽的那一刻,心里念道,“完了。”上午他还在趾高气昂的和纪泽一家分庭抗礼。晚上就被纪泽堵到了这么不堪的一幕,他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在了这一刻。他满含怨恨的双眼,丝毫没有收敛的盯着于心娜看了一眼,又盯着董洁看了一眼,最后回到了纪泽的脸上。他尽量的让自己显得儒雅一点的对纪泽说: “阿泽,今天于伯父家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你和那个小丫头就离开吧,改日伯父再请你喝酒。” 本来站在门口的纪泽一听见于都这话,没有转身出去,反而还大踏步的像屋内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董洁左侧的沙发上。又抬手招呼了一下刘安安和于心娜,示意她们俩也坐过来。抬手的同时还不忘对于都说一句: “巧了,伯父。我今天就是被伯母和娜娜邀请过来看戏的。还真是走不了。”说完,就大爷般的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靠,还顺便吐槽了一句,“虚有其表的东西,不舒服。” 于都面色一阵尴尬,这种情形下,他怎么处理。接着打?这么多人,显然下不去手。不打,自己又觉得憋的这口气快把自己给憋死了。正当于都不知所措时,董洁开了口: “既然你不继续的话。那我先解决我的事情吧。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我要求离婚,清算我们名下所有财产与股份,动产与不动产。然后你签下离婚协议,净身出户,……。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于都的怒吼声打断了, “不可能,董洁你做梦。离婚?净身出户?你开什么玩笑?你是怎么做到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我才是公司的董事长!!!你的女儿也只不过是在给我打工。脑子有病?你以为公司是你们董家的?它是我一手创立的。你搞搞清楚,你爸爸已经死了,骨头都烂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岂有此理。” 董洁没有被于都这番破口大骂的侮辱所吓到,她伸出虽有皱纹但依然保养得当的手指,动作优雅的按几下太阳穴。然后放下手,抚了抚一旁的沙发扶手,才开口说道: “我脑子有没有有病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可能是精神有些不太好了。看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怎么,是被眼前这个……,嗯……被你打的面目全非的初恋情人所迷惑了?所以才分不清是非。你出轨在前,并且与人生下一对双胞胎孩子,虽然孩子的户口落在了别处,但是亲子鉴定娜娜也早已鉴定好了。又动用公司的公款给你的情人和私生子买房买车,给他们大笔的钱财。这些来往账目我也都有。就算你我这算不清,你的私人助理应该是最清楚的。我刚才要说的就是,我会上报法院追缴这些财物,然后提交一切证据以及公司的来往账目明细。请求法庭宣判你我二人离婚。到时候你不仅会净身出户,而且还会身败名裂吧。别怀疑,别侥幸,以为别的公司老总怎么出了事都风平浪静的没有惊起一丝波澜。而我非要和你撕的这么难看。知道为什么吗?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因为我是董洁!我盘根错节的私人关系是你于都的千倍万倍。一个于氏算什么,我瞧得上眼吗。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个大的。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和于氏搞垮,然后重新拿着这些给我的女儿创办一个公司。别怀疑,阿泽就在这。我想就算解除了婚约,我与纪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会有人愿意卖我父亲和我一个好的。”说完,董洁就双手交叉的握着,放在了翘起的腿上。然后微笑着从容着看着面色青紫的于都,仿佛在问道,你说啊,你逞强啊,不自量力。 董洁的一番陈述让于都感受到了生平最大的侮辱。这就是他心内一直无法掩盖下去的痛处。虽然这么多年董洁从来没有让他难堪过,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高人一等得感觉,但是于都的自负就让自己都过不去这关。外面的人,都以为于都是一个经商天才,公司一路顺风顺水的挤进了世界500强。就算有波折,于都好似也马上就能解决。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是于都的个人能力。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一次有事的时候,都是董洁动用自己的关系,帮公司化险为夷。但是她不居功,往往都是事情扭转以后,夸赞于都有能力。细算起来,董洁和水云都很崇拜于都。不同的是于都的成功有董洁一半的辛苦,而水云只是眼睛里表面的崇拜着。且只是为了哄于都得到的更多。 现实虽然如此,可于都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董洁一个整日在家的人就能搞垮他和他的于氏。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于心娜和纪泽,好似在探究什么。董洁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一切应该是于心娜和纪泽在搞鬼。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应该单独和董洁谈一下。于都刚想开口狡辩,于心娜就截住了,她说: “爸爸和这位……水女士的儿子女儿,我已经叫人联系他们回国了。想必一直挥金如土的两个孩子,突然让他们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一时可能接受不了。到时候爸爸和您的情人就要多加关心了。哦,我其实不用担心。因为这就是爸爸常做的事。还有,我已经和纪泽商量好了,他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会帮我讨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对吧,阿泽。” 纪泽听见于心娜叫自己的名字,马上应声附和的说道: “是的,于伯父。从现在开始,我与纪氏以及与纪氏的子公司,还有其他相熟合作的公司都会无条件的站在于……董阿姨和娜娜这边。” 于都听见纪泽这么说话,反而冷静了下来。纪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了解纪泽就像了解于心娜一样。这个人虽然外面冷酷无情,但实际上很重情义。可光凭情义是无法让纪泽说出这样的话的。除非……他转过头看向于心娜的肚子,问道: “你答应拿掉孩子?就为了扳倒我,为了得到于氏?你不是很护着孩子?怎么,利息面前,这个生命就是不是生命了?” 于心娜的手指在背后蜷缩了一下,被猜透的原因让她有一丝尴尬,不知怎样解释的时候。纪泽在旁边轻笑了一声,“呵”他说: “于伯父,你不适合当个公司的老总,你更适合当个侦探。我纪泽不爱撒谎。不瞒你说,刚刚娜娜拜托我的时候,的确承诺过,我若愿意与她结盟。她就拿掉孩子。我当时也同意了。可是怎么办呢,我现在改主意了。”说完,他侧头接着对于心娜说: “娜娜,这个孩子你想要,就留着。反正我们谁也不会亏待了他。不想要你也可以拿掉,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总之,我现在帮你,不是因为你承诺过我什么,纯粹是我看不惯你爸的作风。” 于都被这几个人的话挤兑的简直是无地自容了。这实在是个死局,不知道该怎么解。 董洁在这时,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高秘书并轻声说道: “高露,将这位女士扶起来。” 高秘书得到指示后,目不斜视的几步走到了水云的身旁,将她扶了起来,安置到了沙发上。并将她的头发捋了捋,又打开手提包里的湿纸巾,将她脸上的血污简单的擦了擦。 董洁几人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看不太清本来的样子。拿刘安安常说的那句话说,就是被打成了猪头。 于都雨点般的拳头砸向她的时候,可能也根本没考虑会将她打成这样。 刘安安看着水云被打成这样,有点心里慌慌的。于是,她不停的像纪泽的身边靠拢。 纪泽看着刘安安这幅颤抖瑟缩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害怕极了。索性,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安安,不怕。一对狗男女罢了。不想看就不看。我很快处理完,你想想一会儿我们吃什么。” “你说谁是狗男女?你小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别忘了,现在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于氏现在还是我当家……”于都喘着粗气的吼道。 纪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拦住了于都接下来的话。嘲讽道: “马上就不是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算着时间。我会用多久帮助娜娜和董阿姨将你踢出这个圈子。还有,我说你和这个猪头女人是狗男女,。难道我说错了?道貌岸然的恶心狗。” 于都:“你……!!!” 这时,被遗忘已久的水云终于开口说话了, “各位,我有话说。” 两清 水云的突然插话,打断了正在剑拔弩张的几个人。 气氛又一次紧张了起来。这个被打的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这个词来形容的女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口说话了?她自己不清楚现在默不作声是最明智的选择吗?刘安安觉得她一定是被打傻了。 水云整了整衣服,又用手说了一下头发,可能是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更优雅一些。可是她现在被打成这样,还在那故作矜持的整理这整理那,让人有种丑人多作怪的感觉。 董洁性格一向洒脱豪放,直来直去。她是最先受不住水云这个扭捏做作的模样的。她冲着水云尽量压制了自己的不耐烦,温和的说道: “水女士,有话就说吧。我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这样时间还能减少一些,毕竟大家都挺忙的。” 水云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这番姿态如果放在双十年华的少女身上,那真是一种赏心悦目。但这马上都奔五十的人了,这一套做下来,简直让人无所适从。也不知道平常于都都是怎么受下来的。难道就喜欢这口?董洁自认为自己是做不来的。 水云终于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开口说话了, “我姑且称董姐姐一声大姐吧。我……” 于心娜忙伸手制止,嘲讽道: “别,董女士,于心娜妈妈都可以。大姐这个称谓从何而来?又不是古代,这是现代,小三不需要管原配叫姐姐。你该说你的,我们的耐心有限。” 水云被于心娜讽刺了几句,再看着众人果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忙点头同意,答应道: “好,好,就叫董女士。您刚才不是说,要追缴这些财物吗?然后让三哥净身出户。” 董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水云又继续说着: “首先,我自己承认错误。不该和有夫之妇产生感情。更不应该生下双胞胎。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滔天的富贵。我可以配合董女士清算我名下所有的东西,我也愿意主动交出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能给我一个普通的三居室的房子,再把孩子的学费预留出来。这样行么?” 纪泽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的耐心有限。更不愿意听这些有的没的,他直接开口问水云: “现在是你能选择的了么?如果真的上诉,你这些东西不仅要被追回,而且你还要赔偿之前的东西和钱。你这是比通奸更可怕的类似于重婚罪。你这二十年所有的花销都是董阿姨他们夫妻共有的财产。你现在还在这讲条件?怎么中老年人的爱情这么刺激?让人失去头脑最基本的判断力了?” 水云是真的不懂法,她有限的认知里,只有男人。抓住男人,她才能拥有一切。虽然她不懂他们口中所说的这些,但是她必须尽力的为自己的儿女争取一些,以备他们以后能用的到。反正事情已经这样,没办法再指望于都了。那么卖惨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能争取的还是要拼一拼的。想清楚了,就对董洁说: “董女士,清算这些很麻烦。我的要求也不高。对于你们来说可以说是九牛一毛。都是为人父母的。即便我的儿女对你们这些高贵的人来说,只是私生子。可他们依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可以不要房子也好。只是他们念的大学太贵了,我负担不起。还有两年,就能工作了。我一定带着他们离的远远的。绝不会再打扰你们的家庭。您看,行么?” 董洁犹豫片刻后,才缓缓回答道: “从刚刚我得知有你和孩子的存在时,我和我的女儿就已经没有了家庭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可怜的人罢了,我们都被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只一点我们不同,我是被蒙在鼓里,而你是心甘情愿。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婚外恋一旦被挑破,大家都不安宁。我在来之前,都恨的想杀了你们,想让你们挫骨扬灰。可现在我很平静。 首先,还是要像你说一声对不起。当初年少时,我仗着家世抢了本该属于你的婚姻。我以为我们这一生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你回来了,你也插足了我原本看似完美的家庭。所以我们一报还一报,两两不相欠了。这栋别墅留给你,那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我会按时让人打给你。额外再给你留一百万的生活费。这些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希望你以后能活出个人样来,给你的孩子做一个好榜样。”说完,就想起身走,水云“扑通”一声对着董洁的方向,跪了下来。她哭泣着说道: “房子我也不要了。即使勉强住在这里,我也交不起这昂贵的物业费。夫人能给我们一个两居室,我就很感激了。孩子的学费就麻烦您了,至于生活费,就让他们自己勤工俭学吧。您是通透的人,是大善人,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水云在这给您磕三个头,祝愿您和大小姐往后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说完,“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反应快的,高露都没来得及阻拦。磕完头后又转头对着于都说道: “于都,打小我就一直崇拜你。我觉得你聪明,鬼点子多。你来我家求亲时,我当时还是挺欢喜的。觉得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以后一定有好日子过。后来,你来退婚。拿了那么多钱,你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很让我心疼。所以我成全了你和董女士。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拿着这些钱,我们回到老家,经营了一家小餐馆,日子还真的好过了起来。只是第二年,父母意外溺水去世了。我又什么都不会,餐馆逐渐倒闭了。手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没办法,就只能依附于别人。后来,被人抓到,我才仓惶的逃回了这边。你以为我们的相遇都是缘分吧。其实不是,我在南方就经常看你的报道,你还记得曾经和我父母说过,但凡有一天我们有难处找到你,你一个不字都不会说,你还记得吧。 我回到北方以后,我拼凑出了你每天的路线,去你经常去的酒店当了客房服务员,守株待兔般的等你,还真的就等到了。 你若问我爱你么?我想是不爱的。我爱的只有我自己。相遇是我故意的,生日醉酒我也是有了打算的,有了双胞胎更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你骂我婊子,骂我是贱人。你又高尚到哪去了?你也是眼瞎了,会抛弃家里的凤凰,跑来爱我这只野鸡。其实你于都才是这场游戏里最失败最无耻的一个!!!” 于都一直在被人嘲讽,指责。本就已经愤怒的失去理智。现在竟然连这个下三滥的女人也跑来说自己。此时的于都,已经头脑不清楚了,他看准茶几上的烛台,一把抓起就要扎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高露赶紧用手提包帮水云挡了一下。并且快速的将她拉到了一侧。 董洁看着眼前这个红头赤脸,像个疯子一样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的心累。她轻声劝道: “于都,够了。” 听到董洁全名全姓的叫自己的名字时,于都的确是找回了一丝理智。从前,刚结婚时,叫都哥或者是三哥哥。后来有了孩子,就叫孩他爸,再后来叫老于。只有董洁极其愤怒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喊他大名,也只有这个时候,于都会稍微冷静一点。 他沙哑着嗓音,喘息着问道: “洁儿,怎么了?” 董洁努力的逼回了想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她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缓和下来。她柔声的劝着于都: “别折腾了,成不?你累不累?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你,于都,你累不累?徘徊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两个家庭之间,你累么?” 于都放下了烛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董洁接着说道: “我都替你累,你知道吗?一个谎接着一个谎的,其实仔细想想,你都很难自圆其说。而我竟然还傻傻的相信了。相信你病历上写的心脏衰竭,心跳过缓。可看你面红齿润的样子,我怎么就丝毫没有怀疑过呢。 于都阿,你为什么要骗一个这么相信你这么在意你的我呢。你说和我在一起,因为我父亲因为公司,你会觉得有压力。可你扪心自问,我有……哪怕一次的在你和你的家人亲戚朋友面前趾高气昂过吗?我在你们于家活的比谁都卑微,比谁都小心。你心里不清楚这些吗?你知道的,你还很满意,因为你有面子了。这样一个有钱又听你话的妻子,谁能不满足呢。 我只为于家生了娜娜一个孩子,我自己的身体不行,我也很愧疚。我不是没提过,还不止一次的提出,要么就做个试管婴儿,或者去国外找代孕吧。我知道你和你们家都重男轻女,所以我忍让了,我退步了。我提出这个办法,你口口声声说不用。只要娜娜一个就行。我当时感动的痛哭流涕,以为你是一个绝世好男人。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已经有了双胞胎了,有了你的骄傲了。还要其他的孩子干嘛。 事到如今,我真的没有什么再说的了。说不难过是假的。从十九岁遇见你,到现在四十九岁,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的生活,我的眼里全部都是你,也只有你。女儿像你,脾气倔强,嘴硬。每一次你们两个稍有争执,我就会害怕,会战战兢兢的,生怕女儿把你气走。每一次你在生气后,没有离开家里,我都犹如重获新生一样的开心。现在看来,我多傻啊。那个时候的我,多傻啊。 公司一有事,你一皱眉,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解决,我应该找谁。不停的发动我所有的关系,来帮你度过难关。在与你结婚后,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我就犹如一个随时等待命令的士兵一样,等着你的差遣。我好像是一个木偶,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思想,满脑子都是想着怎样讨好你。 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呢。换来的是你的背叛,你二十二年的背叛。换来了你变本加厉的斥责我和女儿。换来了你一个月两个月的不回家,连句解释都没有。今天这一切,这个教训对于我来说,足够大了。我用了三十年才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三个大人,谁也别再责备谁,谁也别再记恨谁,就自己咽下这个苦果吧。 在孩子们的面前,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后续的时候,我们就和彼此的律师商谈。多了,就不说了。”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董洁好像很累了一样,她冲着于心娜摆了摆手,说道: “娜娜,过来扶一下妈妈。” 于心娜听见妈妈董洁的呼唤,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将她搀扶了起来。又点头示意了下纪泽,一起走。 于都看着即将消失在门口的几个人,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一样。特别空,空的好像失重了一样。他张开嘴喊着: “洁儿。别这么绝情。我们有话好好说。我现在和你回家。我们好好说。”说完就要向前迈步。 董洁回过了头,用摇头止住了于都想要迈进的步子。她轻声说道: “家?我们还有哪有家了。我们的家不是早就在二十多年前被你亲手毁掉了吗?如今,我马上就要打开牢笼,还你自由了。这回,你终于开心了吧。你终于不用在撒谎,不用在左右周旋了。于都,我放过你了。也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我们两清吧。” 话音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了于都的视线里。他看着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一动不动,良久。 前因后果。 于氏集团财产分割诉讼案,在那个十二月份闹的沸沸扬扬。 一开始,纪氏和于氏宣布解除婚约,就已经在这个商业圈子里,算是扔下了一个重磅的炸弹。 紧接着,于氏集团董事长被爆出轨,对方是儿时的初恋情人,二人育有一对双胞胎儿女。且均已成年,在国外读大二。 这一消息真是平地惊起一阵炸雷。在这个圈子内,不管是久经商场的老油条,还是初入茅庐的新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于都的大名。 与他天纵英才的管理经商手腕共同被人熟知的,就是他的不近女色和自律。与于夫人相伴多年,膝下也只有一女。 这个社会,哪个老板在外面没有几个情人,小老婆。可于都一直是个异类。最起码这么多年,在没惊爆出这件事之前。于都在众人的严重除了手段强硬,高傲自负。再也没有缺点可言了。可想而知,他对这件事的保密工作做的有多好。 如果不是于心娜二十二岁那一年的某一“”天,神奇的第六感,这件事可能永远都不会被翻出来。 那天开完会,她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直接叫司机开车过来。公司楼下等车的时候,看见了爸爸的私人助理拿着一个文件袋一样的东西,急匆匆的向旋转门走去。一想到,一般情况下,助理是不离爸爸身的,这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样子,又是因为什么。于心娜留了一个心眼,看见助理上车。她也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悄悄的跟了上去。因为公司的车,助理肯定认识,所以出租车只要不远不近的跟着,肯定没问题。一路跟着,不知不觉的就开到了江湾别墅区。于心娜心内满是疑惑,具她所知,家里没有投资过这片的房产。那么,助理离开爸爸,来找谁?下了车,被门卫拦在了大门外。一番周折,才进了别墅区域内。每栋别墅又单独配有门卫室。好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能用的上一次,大学同学的小姨家也在这住。别墅不多,不说多熟悉,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于心娜最后锁定了一家,邻居们口中的,几乎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有一对双胞胎孩子。女人倒是能经常看见。挺温柔的一个人。男主人则是极偶尔的情况下,才能暼见一眼。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带着口罩。他们的房子在最里面的左侧,四周都是绿植,好像是把周围也单独划分进了自家区域。所以都用铁栅栏拦住了。 于心娜经过同学的小姨得知这些消息后,心里忐忑不安。她捏着手里的包包按照小姨指引的方向偷偷走了过去。她藏在了靠近墙角的一棵大树旁边,隐秘性很好,视野也很好,她打算守株待兔。蹲了几个小时,感觉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看见房子的大门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一位一眼看上去就温柔似水的女人。不再年轻,却依旧风韵犹存。紧接着,爸爸的助理走了出来,正含笑的和女人交谈着什么。还时不时的向门口望去。此时,他手里早已没有了文件袋,空空如也。于心娜皱了皱眉头,感觉不对劲。会不会是自己感觉错了,这可能是合作的客户?爸爸找应该不会找这么大年龄的吧。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足以让她崩溃到极致的画面。她的爸爸于都正一手牵着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两个孩子,缓步向助理和那个女人走去。虽然带了口罩,可于心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从小到大,在她面前。可是称得上,算是严父中的严父。几乎没怎么对她笑过的男人。此时,正蹲在地上为那个小女孩系散开的鞋带。于心娜双手捂住了嘴巴。咬紧了牙关。只觉得心像被大卡车碾碎了一番,痛的她蹲在地上,直她直不起身来。她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对着那个刺眼的画面颤抖着拍下了两张照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想问她的爸爸。可又无从开口。她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眼前这一副岁月静好,温馨和睦的画面。 几分钟后,他们动身了。于都和助理向外走之前,还拥抱了那个女人一下,并且亲吻了她的额头。两个小孩一人亲了于都一下,挥手告别。 在于都和助理消失后的大约十分钟左右,于心娜从树后走了出来。她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中,进门时,却发现她爸爸早已坐在了他惯常坐的那张老板椅上。 妈妈犹如一个佣人一样,不停地忙前忙后张罗饭菜,沏茶,给爸爸拿报纸。 于心娜坐在了于都相对的沙发上,面色平静的问道: “爸爸,您这是从哪回来的。” 于都从看的津津有味的报纸上,略微的抬了抬眼,没出声。 于妈妈董洁在一旁接了话, “还能是哪。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这不,刚下飞机就急忙赶回家。就为了和咱们娘俩一起吃晚饭。你先上楼洗一下,换换衣服,饭马上就好了。” 于心娜张了张嘴,想问问爸爸, 江湾郊区的别墅什么时候成了飞机场? 您刚刚满含柔情的亲吻的那个女人是谁呢? 那两个孩子是你们生的吗?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叛了我们这个家庭? ………… 无数个想问的问题,最后都停留在了嘴边,化成了一声长叹。 于都听见这声叹息,皱了皱眉头,对着于心娜说道: “整天叹什么气,如果累就上楼休息。”说完,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文件。 于心娜感觉眼眶酸的生疼,她没有再接爸爸的话。拎着挎包,起身走向了楼梯。 打开房门,将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翻出了电话,看了看照片,一阵沉思后,给她的同学发去了这样一条信息: “彤彤,我要买小姨说的那户人家对面的那处房子。多少钱都行。务必尽快。” 三天后,房子以高于市场价的二倍成交了。那处房子落在了于心娜的名下,又托朋友雇佣了一对惯常跟拍的私家侦探。要求他们常住别墅内。 两个人伪装成了夫妻,大张旗鼓的搬进了别墅。事先也早已谈好酬劳。又另雇了同行去挖那个女人的料。一应费用,都是从于心娜的私人账户走的钱。 就这样,一住就是八年。当于心娜的衣柜已经再也放不下各种照片,资料和影音时,监拍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所有的东西都事先留了备案。这些也够了吧。即使不戳穿,但是手里握有证据和把柄。怎么样,她和妈妈都不会吃亏了吧。这一隐忍,就忍了八年。在妈妈诉讼爸爸在外包养情人,生育养育孩子,挪用公款时,于心娜将所有的证据都呈了上去。 最终的结果,是于都自愿净身出户。水云和两个孩子也按照事先的约定给予了足够的财物。 一个月后,风波逐渐平息了。连当事人都不愿再提了。可其他人的闲谈之间,最多的还是围绕着于都和那个女人。 此时,纪家的众人也在嘀咕着这些事。 老太太肃着一张脸,看着坐在对面正襟危坐微微低着头绣着十字绣的刘安安,和斜靠在刘安安一侧肩膀正百无聊赖翻看着杂志的怡然。心内是五味杂陈。 不管她当时怎么跟纪泽义正辞严的说过,她决不同意纪泽和刘安安在一起。可当一个月前,纪泽牵着刘安安的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时,她竟然还觉得一高一矮,一英俊一娇小怎么看,怎么都莫名的相配。 老太太以为纪泽和刘安安不敢正大光明的站在自己面前。可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相比于怡然惊讶的闭不上的嘴巴,老太太愈来愈冷的眉眼,显然更让刘安安担心。 去之前,纪泽给她做了一万遍的心理建设。让她和他勇敢的面对。纪泽说: “母亲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与喜不喜欢你无关。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咱们就一起面对吧。我有个主意,你听一听?” 刘安安依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轻声应答道: “你说吧。我听听。” 纪泽颔首,说道: “我们就一起回去,直接和我母亲挑明了说吧。她不同意可以,我们就这样,也不结婚。就保持着这个状态。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就可以了。” 刘安安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纪泽,她疑惑的问道: “纪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吧?怎么感觉你这智商这么的不在线呢?直接说?你之前和奶奶说了,奶奶气的用东西砸了你好几次。现在竟然还要带我一起去和奶奶正面冲突。你是疯了吧。我不要。我们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挺好的。” 纪泽听见刘安这个小促狭鬼嘲讽他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想笑。他强忍住想哈哈大笑的冲动,对刘安安说: “我没疯,也不是智商不在线。是因为我比你了解我母亲。在她面前,直来直去要比用手段更容易接受的多。她年纪大了,许多事看的其实很明白。我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我的决心,证明我对你的感情。她又很喜欢你,很疼你。之所以不同意的原因,就是不想我们某一天因爱生恨。两两伤害彼此。到那时,不光我们成了仇人,就连你和怡然都没办法再继续交往下去。她希望你可以以一种永远不会离开的关系,陪着失去了父母的怡然。如果你是以我妻子的身份,她怕有一天你适应不了我的生活,我也不再爱你的朴实。到那时候,她已然不在,我和怡然就真的是孤孤单单了。 其实,说白了。她还是怕我没办法照顾好然然。大哥剩下的这个独苗苗,在母亲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一点,我母亲怕我伤害你。她拿你当亲孙女一般的疼爱。她可能主观上就觉得我不适合你吧。 所以,我们只要表明了决心。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在游戏感情。我对你是认真的,你对我同样充满了未来的期待。她慢慢的就会同意的。你相信我,再也没有比和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有效的办法了。” 就这样,纪泽连哄带骗的就把刘安安同学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带回了纪家。 纪泽肯定是有私心的,他其实猜不透母亲到底怎么个想法。但他笃定的觉得母亲肯定不会当面伤害刘安安的。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那句“母亲,怡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刘安安。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刘安安“扑通”的一声跪在了他和母亲的中间。 伴随着这一跪的,还有随之而来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话语音,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刘安安说的是: “奶……奶奶……奶……我错……了。我不……应该喜……喜欢上……叔叔。我……不是……故意要气……奶奶的。是我错……呜呜……奶奶……我对不起……你和怡然。你们……打我一……顿,呜呜……呜呜呜……骂我……一顿……,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都是……我的……错……。我混蛋……,别不……理我……。” 老太太和怡然早就在刘安安跪下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眶。怡然更是跑到刘安安身边,一把抱住了刘安安,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其实听到最后才听明白,叔叔和安安两情相悦,但是怕她和奶奶不喜欢,不高兴。怡然抓着刘安安的肩膀,也哭着说道: “安安……你说什么……鬼话呢。多大个事啊。你要吓死我吗?……不就是一个……叔叔吗?给你……呜呜给你,你拿去,你别哭了。” 纪泽看见眼前的场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正一筹莫展时,迎面砸来一根拐杖,还有一声呕吼: “小兔崽子,还不快把她们两个扶起来!!!” 家常 刘安安下跪的那天说了多少话,老太太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看见刘安安膝盖的两块青紫,气的砸了纪泽好几下拐杖。 老太太一看那双腿就想给刘安安几巴掌,可自己个儿又舍不得。嘴就一个劲的埋怨她: “你是不是虎阿你。平常看着挺精挺灵的。怎么这么实心眼。你是要气死奶奶?这是大理石的。傻丫头,你这一不留神,就这个劲都得把膝盖骨头跪出毛病来。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 说完,又一拐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正在给刘安安膝盖涂抹伤药的纪泽后背上。“咚”的一下,砸的纪泽一咧嘴。 怡然在旁边看刘安安的腿伤成那样心疼的,啪嗒啪嗒直掉眼泪。看见奶奶砸叔叔,还觉得他皮糙肉厚的,这么打不解气。就怂恿着“奶奶你没用力呀,我都没听见多大声响。” 纪泽皱了皱眉,瞪了怡然一眼,没说什么,反而转头对着刘安安旁若无人的絮叨了起来,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说母亲为人一向爽快利落,我们和她说明白就好。即使她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就一直保持着关系就可以了。你扑通一声跪下是为什么?你看没看见你这膝盖撞成什么样了?你要跪不能提前说?你可以在膝盖裹一层护膝。刘安安你是猪脑子吗?不疼?拿骨头和坚硬的大理石去撞?你这丫头……。” 刘安安本就疼的眼泪珠珠不花钱似的往下掉,。这先是听见奶奶说自己,后又纪泽训斥自己,委屈的小嘴一撇,哭出声音来。 “咚”又一拐杖敲在了纪泽的后背上。还有老太太随之而来的责骂: “你有脸说。安安她是在你面前跪下的,你怎么没拦住呢。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她。没看那膝盖磕什么样了。你个小王八蛋。都说我不同意你们。你怎么能照顾的好她呢。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放心交到你手上。气死了。” 纪泽半跪在地上,保持着刚才给刘安安擦药的姿势。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安安拿过怡然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的说: “奶奶,都是我的错。你别责怪叔叔了。其实……其实我来之前我没想过我会跪下。我想着钻您怀里好好说。我晓得你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它不受控制阿。除非我和纪家断了联系,不再见您和怡然。要不然我没办法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但是,奶奶,我发誓。再您和怡然与叔叔之间,要我选一万次,我都会选你们。我们可以不继续发展。但是我真的怕伤害到你和怡然。我也很纠结。所以一看见你们,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就跪下了。奶奶,您别气了。没什么大碍的。过几天就好了。您只要不和我生气就好。别说撞破了,就是不要这双腿,我也无所谓的。” 老太太听见这话,既心疼又无奈。伸出手指捏了捏刘安安哭的通红的鼻尖,嗔骂道: “你个小促狭鬼。这两天别走了。腿好了再说。” 于是,刘安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一住好几天。那几天纪泽也很忙,忙着帮于心娜处理她爸爸于都的事。所以两个人没怎么见过面。 待刘安安膝盖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回了趟家陪着爷爷奶奶住了几天。这刚去养老院没呆几天,就被老太太一个电话,招回了纪家。在这期间,她也每天都和纪泽联系。但是没有私下见过面。所以纪泽对母亲叫刘安安过去,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老太太在刘安安刚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身穿长款米白色毛衣外套,内里是同款颜色的长裙,配了一双浅色系平底单鞋的刘安安。通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货,就连肩膀上背的包包,也是普普通通的帆布环保包。唯有脖子上随着动作隐隐浮现的玉佩能看的出来不是凡品。 这块老太太送的,顶级祖母绿的玉佩,刘安安自从戴上就没有摘下来过。但是不得不提的是,好像身体真的越来越好了一些。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老太太心里想着。怪不得自己儿子喜欢,安安这丫头真的是从骨子里都透露出了一种干净的透彻。她不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眼球的人,而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吸引。 她脾气温和却又有自己的倔强。做事从来都是以己度人,以理服人。绝不毛毛躁躁。其实这也是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地方。 “屋里怎么这么安静?你们在做什么?”纪泽气喘吁吁的问道。说完话,他一边换鞋向屋内走来,一边用一只手解开自己的领带。 怡然听见动静,探头一看,发现纪泽满头大汗。她疑惑的问道: “叔叔,现在十二月份,外面有那么热么?还是你是跑回来的?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看着纪泽这幅鬼样子,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什么。她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 “还能有什么事。你叔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怕我吃了安安。” 莫名躺枪的刘安安,表示很无辜。她看见了纪泽向自己投过来,好似问询的眼神。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纪泽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了老太太神边。喊了一句: “累死我了。唉,也没个人心疼我。屋里三个女人,没有一个在意我。做男人好难,做一个好男人更难。” 听见纪泽的牢骚话,刘安安和老太太都微笑着闭嘴不语。只有怡然笑嘻嘻的凑到了纪泽的身边,说道: “叔叔,我心疼你。我在意你阿?哎呀,我可怜的叔叔都瘦了。这可怎么办,心疼死我了。不过,话说回来,于家的事到底解决的怎么样了?” 纪泽歪着头,挑着眉反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样?就是你们听说的那样。” 怡然撇了撇嘴回答: “你骗谁?我们听到的就是和平离婚。于爷爷深知自己的错误,净身出户了。可我瞧着,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哎呀,你说说嘛,说说……。” 纪泽环视了一圈,发现除了怡然以外。老太太和刘安安仿佛也很感兴趣,只不过装的好似不在意一般。一个低着头锈十字绣,却半天一针都没绣过。另一个呢,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可眼皮叽里咕噜的直动,明显一丝睡意也没有。他心里暗笑,果然啊,女人都是八卦的,这里面不论老少,皆算在内。 纪泽端起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喝下去后,又瘫倒在了沙发上。清了清嗓子后,才好整以暇的说道: “是不简单。说是和平离婚。但也纠缠了大半个月。于都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离婚。找了无数个说客去劝董阿姨和于心娜。但是母女俩都无动于衷。就是铁了心要离婚。于都三番五次的以公司为理由,想要挟她们二人。但是董阿姨说什么也不想继续下去了。大有一副宁可鱼死网破的意思。于都肯定也咨询了很多的律师,像他这种情况,不抓进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多分财产。于是,他也退步了,只要了两处房产和几百万现金,公司就不要了。为了尽快离婚,于心娜母女也就同意了。 至于那个水什么的,则是按照原来商量的,一套房子,一百万现金,还有她那两个私生子的学费。” “那……,现在那个于伯父和水什么在一起了?还是自己一个人?”怡然继续追问着。 纪泽摇了摇头,他抬头看着刘安安说道: “那天我和安安陪于心娜去的那个别墅。陪董阿姨谈这些事情。当时那个水云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只爱于都的钱,最爱的只有她自己。嘲讽于都为了她那样的野鸡放弃了家里的凤凰。于都当时恼羞成怒,恨不得拿桌子上的烛台插死那个女人。把安安吓坏了。” 老太太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睁开精明的双眼,看了刘安安一眼,问道: “安安,你也去了?” 刘安安乖巧的点了点头,说: “奶奶,我去了。和叔叔,婶……娜娜小姨一起去的。” 老太太皱了皱眉,询问道: “你怎么看?” “呃?”刘安安疑惑的发出一声。 老太太充满睿智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刘安安问道: “对于于都出轨水云这件事。你怎么看待董洁,于都,水云,于心娜,这几个人各自的做法。你觉得谁最值得同情?如果让你选,你会和谁做朋友?” 这个问题问的其实很莫名其妙,于家充其量是纪家的世交。可他们几个人,任谁都跟她刘安安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她回答?刘安安懵懵的看着老太太,满脑子的问号。 纪泽和怡然倒是没什么反应。老太太这么问,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至于为什么,答案是不明而喻的。所以,叔侄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耐心的等着刘安安的回答。 一看那两个人,没有一个想为自己出头的。没办法了,刘安安只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回答了老太太的问题。 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说着: “因为没有过多的接触过他们四个人,所以我的回答可能会显得很片面。以下我就都用人名代替了。 先说我还算比较熟悉的吧。就是于心娜。其实我对她第一印象真的很普通。但不是因为叔叔的原因。我只是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这个人给我一种怎么说呢,太完美了,对,就是太完美的感觉。她的长相,穿着,妆容,打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特别完美。完美的让我觉得很假。而且我说不清为什么不喜欢她,就算她曾耐心的帮我包扎过手指,曾因为叔叔凶我而阻拦过,我依旧不喜欢。因为我始终记得一句话,人无完人。 董洁……嗯,这个人第一眼给人一种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天真。从她说话做事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不是故作娇柔,而是她真的是一直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而且她很没有主见。那天去讨论彩礼时,她总是娜娜她爸爸或者老徐,就说明她从来都是以于都为马首是瞻的。她没有自己的生活。 于都……这个人,我只见过一次,可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那样的儒雅有型。他可能穿着打扮很知书守礼。可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整个人很阴霾。是藏在眼睛深处的那种阴森,让人感觉很害怕。 水云,……水云在这几个人当中,其实她给我的印象最深。也是我觉得最可怜的。我其实不太愿意背后去评价一个人,但唯独她。我很想分析一下。她是这四个人里最聪明最知进退的一个人。事情败露前,她扮演了一个知书达理,贤惠温柔的第三者。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崇拜和对儿女事事俱心,面面俱到,让于都对她越来越迷恋,可能都找回了最初恋爱的感觉。事情败露后,她立马斩断了她和于都之间的任何可能。一句我不爱你,一句野鸡凤凰,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鸿沟。她本可以不用这样的,即使被于都打成那样。可我相信,生气吵闹过后,她依然可以把于都哄的回心转意。可她没有,她选择了以退为进。让董洁和于心娜母女心甘情愿的,给了她和她的儿女最后的保障。她太懂隐忍了。这样一个女人,必定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霜雪雨,才能有了她今天的利落果断。 他们四个人,如果让我选,我宁愿去结交水云,也不想和剩下的三个人做朋友。因为她比他们知进退,比他们更清楚明白,比他们更干净利落。 这样的一个女人,要买于心娜的假装,董洁的天真和于都的阴森要让人安心的多。” 纪泽和怡然情不自禁的给刘安安鼓了鼓掌。 而老太太虽未说话,可眼里的赞许早已藏不住了。 理短 如果说一开始的刘安安让人觉得是一直以一种岁月静好的方式过自己的生活。 那么如今的刘安安就真的是让人看见了她更多的一面了。 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一颗有棱角的石头。只不过有的被岁月肉眼可见的打磨成了圆润,有的依旧暗自藏了尖锐。 老太太显然对刘安安给她的答案很满意,也极其少有的夸赞了刘安安: “你现在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有眼界。慧眼识人这一点是天生的,学不来的。你很聪明。” 刘安安害羞的摇了摇头,谦虚的说道: “奶奶过奖了。哪有什么慧眼识人。我只不过是宁愿相信自己的第一眼的眼缘,也不愿意相信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他或者她是什么样的。” 纪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说道: “你说的对。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永远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口中形容的一个人。还是要靠自己去判断的。可以听取建议。知道吗?” 刘安安似懂非懂的附和着点了点头。 怡然嘲笑着说: “搞得好像在考试一样。奶奶像老师。安安像学生。嘻嘻,一年级小学生。哈哈。” 刘安安被怡然说的简直是羞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老太太看了看两个小丫头,又斜斜的瞪了一眼正看着刘安安的纪泽。并未再接着说什么。 这时,纪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电话一看,皱了皱眉,犹豫了一秒后。接了起来, 纪泽:喂,娜娜……,你说……。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挂断了电话。 怡然询问纪泽, “叔叔,怎么了?你这什么古怪表情?” 纪泽没搭理怡然,反而转头冲着正闭着眼睛休息的老太太说道: “娜娜明天做手术。让我陪她。” “什么手术?”老太太和怡然异口同声的问。 纪泽看了刘安安一眼,回答: “人流。” 老太太怔仲了一下,问道: “她自己说不要的?是自己不想要?还是你说的?” 纪泽: “她自己不想要的。今天检查情况也不好。胚胎发育的不完全。医生建议拿掉。” 老太太沉思了一下,嘱咐着: “不健康,勉强生下来。也是对孩子的一种不负责。虽然她是用不正当的手段才怀有的身孕,但毕竟是你第一个孩子。所以当初我挺不忍心的。就私心里想着,你们解除婚约你们的,孩子就留下吧。留下来我先带着。也不耽误你找别人。唉,天意阿。你明天早点过去吧。” 纪泽点了点头应下了。 老太太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把安安带上。” 怡然噘嘴嚷着, “那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还不乖乖在家挑选学校。大人的事,你小孩掺和什么。”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接着休息。 刘安安和纪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摸不清头脑。但也没敢问老太太。 纪泽又接到电话,上楼处理邮件去了。刘安安陪怡然呆了一会儿,就先自己回家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纪泽收拾妥当后下楼打算去接刘安安时,就发现人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听见声响,楼下的人朝着楼上望去。楼上的人也看着楼下的姑娘。 刘安安今天穿的很简单,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下身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上身一件灰白色的运动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长袖t恤。头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虽然未施粉黛,整个人却显得格外的清爽有活力。 纪泽依旧一身西装正装,一双黑皮鞋。只是今天倒也同样选择了浅色系。 两个人和老太太,怡然道了声再见。就一同肩并着肩向门外走去。 老太太和怡然目送着这一高一矮走出门后。怡然按耐不住内心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 “奶奶,你为什么不同意叔叔和安安在一起?安安要是能嫁到我们家该有多好。反正,咱们纪家三个人,都喜欢她。安安性格又好。肯定也没有婆媳之间那些问题。” 老太太没看怡然,依旧望着门外,她淡淡的反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会觉得她嫁到我们家就是好事呢?现在,只要我不同意他们两个人。那么,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都不会影响我和你与她之间的关系。但如果,我同意了,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叔叔和安安有了矛盾,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安安之间还如何相处?我知道,安安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正因为这样,我才想让你们以一种永远不会改变的关系在一起。怡然你懂么?” “那么,奶奶。您又怎么知道。安安和叔叔在一起,就一定走不到最后?或者说,你又怎么肯定,我和安安以朋友的关系,会一直在一起?”怡然淡定的反问着。 老太太似是被怡然的话问住了,终于将视线投向了小孙女,但是她没有说话。 怡然看奶奶没有回答,又凑近了一点,继续说道: “奶奶,我自己晓得您是因为我,才考虑的这么多。可世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叔叔什么样的为人,您心里最清楚。安安又是什么样的女孩,您也看的七七八八。我相信您心里,也觉得他们是相配的。我虽然没您的阅历多,也没有真正的知道情爱到底为何物。但我看的出来,他们两个是真心的喜欢对方。那种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喜欢,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其实,不瞒您说。是我愚笨了。要不然,早就能发现出端倪了。”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孙女的头发,随口问道: “这话怎么说?” 怡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沙发上,两只小爪子抓着奶奶的手。一边摩挲着老太太掌心的纹路,一边说道: “细想之下,其实从第一次在公司见面,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出现了端倪。安安没来得及收住的惊讶,和叔叔瞳孔明显的瑟缩,这都说明他们早已相识了。之后在咱们家的第二次见面,我和安安在……做菜。叔叔带着于心娜回来那次。他们两个人饭桌上说不出来的别扭和不安。还有第三次我们在海边玩……。不对,这之前,我和安安吃饭,听到我说叔叔订婚了。她当时的神情和突然的放声大哭。我都记得特别深刻。还有在海边玩,叔叔和于心娜后去的。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安安抽到了一日情侣的牌,于是,在座的几个男人,她选择了表哥。然后,叔叔就将酒杯扔到了桌子上,呵斥我,让我回家。后来争执了几句,叔叔还把安安单独拽走了。我和表哥当时还以为叔叔要教训安安,把我们吓坏了。 再到后来的,每次见面的不对劲。然后于心娜怀孕,安安当时的脸色和不知所措。以及回了家就生病摔倒住院。很多很多的时候,都一眼就看的出来。只是我们当时可能因为辈分的关系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奶奶,您现在回想一下,是不是真的回事?” 老太太随着怡然的话,也一并回忆了一下。 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他们这两个人,刻意不刻意的隐瞒,只要有心人仔细一点。其实都察觉的出来。每次两个人撞见,儿子莫名其妙的冷脸和安安的不安状态,都在印证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事。可能越想逃避越想伪装,反而越容易被人看穿。想起小儿子纪泽和她坦白他们的事,他说安安一直在逃避,一直因为她和怡然的原因拒绝纪泽。老太太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酸。到现在,听怡然这么一细说,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怎么样做,才算对大家都好了。 怡然看见奶奶仿佛陷入了回忆,她知道奶奶一定听进去了。但还是没变态,所以她又添油加醋的继续怂恿道: “他们两个人真的很相配。奶奶,您也别再有给叔叔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个念头了。依我看,门当户对这件事固然重要,是要考虑的范围。可更多的,还是得看两个人的感情。家世重要,人品更重要。您当时不还惋惜,为什么自己没有个孙子吗。如果有个孙子,就能把安安娶回家。现在,只不过是孙子变成了儿子。安安还是那个安安啊。没什么区别的。您就算有孙子,他娶回来了。那不还是该吵架就吵架,不也照样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呢,其实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对不对心思。我们谁都看不透自己的一生,更何况去看别人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得不说,怡然的话,老太太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了,竟然还觉得很对。虽然她知道怡然话里话外都在偏帮着纪泽和刘安安。但不得不说,话糙理不糙。她看着满含期盼的望着自己的小孙女,心也柔软了下来。她说: “好,奶奶就听你一回。我不阻拦了。就任由他们两个人自由的发展。若真有那个缘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这样可行?” 怡然欢呼着一跃而起,但却小心翼翼的贴上了老太太的脸蛋。她略微用力的蹭了蹭,在老太太的耳边轻声说道: “奶奶,这世界上本没有复杂的事情。是人们惯常的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掺杂了自己心内的想法,才让事情变得复杂。我们不说推波助澜,但旁观就好。我希望奶奶幸福,希望叔叔幸福,也希望安安幸福。如果他们两个人因为我或者是你的原因,没办法在一起而不幸福。那我又会开心到哪里去呢。我剩下的只有你和叔叔两个人,以后我也会和安安好好相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他们。可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他们是最合适的。所以,我相信叔叔和安安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老太太听完,眯着眼睛笑了笑,拍着怡然的后背说道: “他们果然很登对的。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看来,我的宝贝怡然长大了,也知道旁敲侧击的帮助别人了。奶奶心里很欣慰。不过,你得答应奶奶一件事。” 怡然疑惑的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着。 “就是虽然我不反对了。但还是保持观望的状态。你要露了马脚,被你那个鬼机灵叔叔察觉到。知道吗?”老太太解释着。 怡然笑嘻嘻的答应着: “知道啦。是不是想考验一下他们的决心?尤其是叔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果然,聪明的人想法都一样。嘿嘿。”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纪家的祖孙二人就这样悄悄的结成了同盟。怡然用最简单的话语说服了老太太同意纪泽和刘安安的事。只不过,当事人还不知道。 他们此时正陪着董阿姨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手术灯灭了,短短的二十分钟,董洁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指甲紧紧的抠着自己柔软的掌心,连疼痛都不知道了。看着手术室的门打开,纪泽几个人忙走了过去,随着护士以及医用推车上正睡着的于心娜一起乘坐直梯到了十楼vip病房。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于心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但是很显然,意识还没有聚合。 董洁半倾着身体,红着眼眶轻轻的呼唤着: “娜娜,你还好吗?” 于心娜听见声音,转了转头,一看是妈妈,顿时红了眼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虚弱的点了点头。 一看女儿眼睛红了,董洁这么久以来的情绪瞬间坍塌。她捂着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她知道女儿现在最需要的是自己,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知道于都的背叛到和他离婚。再到今天陪着女儿拿掉孩子。看着女儿那脆弱的样子。她觉得一生中最痛苦最心疼的事也就莫过于这些了。 她双手捂着脸,顺着墙角滑了下去。眼泪肆虐的在脸上流淌着。心里像是塞满了无数的玻璃渣子,扎的心脏千疮百孔。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董洁,你要坚强。 真心假意 董洁走出去后,纪泽就牵着刘安安的手走到了床前,轻声问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很痛吗?不是说无痛吗?怎么哭了?” 刘安安在纪泽的左侧后方,只露出半个脑袋。她用力的挣了挣手,发现没有挣开。只能不好意思的对着于心娜歉意的笑了笑。 于心娜看着嫩生生的小姑娘娇俏害羞的藏在纪泽身后,手拉着手。而自己却被这个男人抛弃了,还流掉了孩子。心里只觉得无限的感慨和委屈。可她也知道,错过就是错过了,也可能原本就不曾属于过自己。即使没有了莫未,也还有另一个他心爱的女孩让他去保护。是刘安安,还是另有其人,总之不是她于心娜。 说恨,谈不上。一场自己自导自演的美梦,终究是没有人愿意配合。说成全也太牵强,毕竟她是真的爱纪泽。这种根深蒂固的执着让她到如今看见他还是忍不住的心动。可她恨不起来,尤其是纪泽在她与她爸爸为了公司明争暗斗的时候,公开以纪氏集团总裁的身份挺身护在她面前,对所有人表明了态度。那一刻,她感动了。她就知道,即使不能相守到老。可至少证明她于心娜有眼光,她没有爱错人。至于刘安安,她也恨不起来,甚至一丝厌烦的感觉都没有。是刘安安也好。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姑娘,总比她们这些心机手段颇深的的女人要强。可是,在这样一个世家豪门里,她的单纯干净又能维持多久呢。她拭目以待。 纪泽看见于心娜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刘安安看,并未回答他的话。他侧头看了刘安安一眼,他的傻姑娘和他一样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装满了迷茫。纪泽皱了皱眉,清咳了一声,问道: “发什么愣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直盯着安安看?有事?” 于心娜恍了恍神,才意识到自己不礼貌了。她笑了笑,回答: “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能麻药劲没有过。所以头脑不太清楚。安安你别介意。” 刘安安乖巧的摇了摇说: “我不介意。你好些了吗?” “没什么感觉。好像只是打了个盹儿。阿泽,你替我出去看一下我妈妈吧。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怕她接受不了。本不想告诉她的,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了。执意要陪我来。你也知道,她胆子比较小。你帮我出去照顾她一下,可以么?我这没什么事,安安陪着我就好。” 刘安安看见纪泽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不禁暗自好笑。躺在床上的又不是她,干嘛露出这么一副表情。于是,她回给纪泽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出去陪董阿姨。 纪泽走后,于心娜就闭上了眼睛。也没有和刘安安说话。刘安安看她脸色苍白的吓人,看着又很虚弱,就也没有主动开口。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没有沟通。屋里显得格外的静悄悄。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于心娜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看见刘安安坐在沙发上正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她说道: “安安,你在看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安安下意识的转过头顺着方向看去,于心娜正费力的想要坐起来。刘安安起身快步的走到床边,扶着她坐了起来,并往背后塞了两个靠枕。安顿好于心娜后,刘安安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了指窗外,回答道: “我在看窗外的落叶,落在道路两旁的长椅上。有一种特别萧瑟的感觉。果然临近冬天是最难捱的日子。” 于心娜显然很感兴趣,问着: “嗯?为什么临近冬天是难捱呢?你不喜欢秋天还是冬天?” 刘安安慢吞吞的答道: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感觉介于秋天和冬天的这段时间不好。说冷不冷,说热不热。走在外面,不管多少人,只要一看那些泛黄的叶子,就会觉得自己很孤独。”说完,她又转过头看着于心娜问了一句: “小婶婶,你后悔吗?” 只这两个字其实就包含了很多的意义,刘安安相信于心娜明白她是问的什么。 “不后悔。与纪泽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曾后悔。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于心娜抽泣的回答着。 刘安安没有接话,耐心的等着。 “只差一步,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却就因为最后这一步,我和他永远的没有可能了。你是不是心里会笑话我,一个自诩为名门大家闺秀的女人,竟然用催情药来拴住对方? 可我没有办法,你知道吗? 你懂不懂那种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感觉?不,你不懂。因为纪泽爱你。所以你不知道他冷漠的对待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是你明知道那块冰你捂不热,可你还是想用自己仅存的体温贴上去,贴上去以后你就会发现不仅冰块没有被你捂热,就连你自己都快冷成冰了。 我就是,离不开他,爱惨了他。明明知道他眼里心里都没有。只拿我当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妹妹,甚至一个普通的朋友。可我依然想用尽手段留住他。 你知道吗?哪怕我知道吃了那种药,如果有了身孕,孩子会畸形。可我依然想试试,不管这个孩子长成什么样。只要他能活着出来,我都会爱护他,保护他。可是老天爷不给我机会。他停止发育了。哪怕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孩子。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他在我的肚子里还不到三个月。我甚至能感觉的到他每天的成长。每次检查,看着他一点点的变化。我心里都会无限的满足。我买了好多书,每天听音乐,讲故事。我甚至想好了他的名字。可是他却不愿意让我做他的妈妈。 纪泽要求解除婚约时,我是崩溃了。可我觉得我自己能熬过去。 我爸爸出轨,和妈妈闹离婚时,我也觉得可以挺过去。 可直到这团温暖的血肉被抽离了我的身体,我才知道什么是心空了的感觉。这个连接着我和纪泽的孩子,他流着我们两个人的血液,就这样被几把冰冷的铁钳搅得支离破碎。那种感觉比扎我几刀都难受。 我其实该恨你的,可我却恨不起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我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你吧。不过,是你也好。总好比其他有心机的女人陪着他。可是,你觉得你们有以后吗?纪伯母会同意吗?” 刘安安一直没有插话,是因为她觉得于心娜需要一个发泄的人,需要一个倾诉的人。所以她一直安静耐心的听着,哪怕她其实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当于心娜问出最后这两句话时,刘安安还是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纪家会接受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当纪家的女主人吗?安安,我没有恶意。我虽然不恨你,但是我也不喜欢你。我只是在最正常的角度来问你这个问题。你想过吗?想过你和阿泽的未来吗?”于心娜追问着。 刘安安只是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想和于心娜说这些事。恰巧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也不清楚,可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 “也不是一点没考虑过以后。但现在一切尚未成定局。所以我不愿意随意去揣测,去幻想,哪怕这个人是我自己。” 于心娜“呵呵”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附和还是嘲讽。她笑完以后对着刘安安说: “你别太天真了。一时的感情冲动,是当不了一辈子感情的维系的。你们差的太多了。纪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是有钱人。以前是地主,现在是财阀。你可能看见纪家这三个人,还意识不到什么是真正的天壤之别。我这么说,怡然随随便便买的一个包都抵得上你们一年的生活费了。老太太房里随便一副画都是绝世孤品,值几套房子。你看不出来吧? 不管我爸爸怎么努力,公司再怎么发展的表面好看,其实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都是不够看的。你之所以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异样和差距。是因为纪家的人,骨子里就很良善,他们如果刻意的接受你,那你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不同。可当你出了他们给你设置的保护圈呢?作为纪家的女主人,纪泽的妻子。你不可能一直站在背后,窝在家里的。你要学会社交,学习商业管理,你既要相夫教子,还要为丈夫分忧以及应酬周边的人际关系。你觉得你自己的性格可以吗?没有多年的沉淀,骨子里的自卑感会随时随地被人所察觉,你忍得了白眼忍得了背后的闲言碎语吗?安安,你扪心自问,这一切你都能吞的下吗?” 于心娜直白却又真实的话,让屋里本就安静的空气,仿佛又震了一震。她在等,等刘安安真实的回答。 门外纪泽的手在门把手上紧了又紧,握了又握。如果仔细看去,还能看得见一丝丝的颤抖。他很生气,觉得于心娜不该这样直接的和刘安安说这些话。可他心里又隐隐期待着她的答案。此时的纪泽,犹如一个等待老师宣布分数的小同学一样,忐忑不安。 良久,屋内一声轻叹轻轻响了起来。紧接着,刘安安好听的声音就灌满了整个房间。 “想过。小时候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嫁给白马王子。长大了,受电视剧和小说的影响,时常幻想自己和霸道总裁一见钟情。然后爱的死去活来。回归到现实生活中,看见有钱的,长得帅的,偶尔也会意淫一下故事情节。 遇见纪泽是我所有不幸中的万幸。胆怯,自卑?多少是会有一些。可却从来不是因为钱和物质。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因为纪泽太过耀眼,太过完美,所以我怕自己承担不起。所以,一直在逃避,拒绝这段感情。 你们订婚,我难过的要命。 你怀孕了,我肝肠寸断。 你为了他砸伤了腿,我佩服你的勇气。 你的姑姑出手就是价值两套房的钻戒,我心里酸涩。 你们商量彩礼,多少套房,多少现金,多少股票多少金银首饰。我羡慕的掐了自己大腿好几下。 你们沟通工作上的事,我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像个傻子。 你们说起各种名牌包各种豪车,仿佛像是在说买棵白菜。 好多好多的事情,我都在一旁看着。 我没有的东西,我做不来的事情,羡慕也好,自卑也罢,这都是人类七情六欲里的几种情绪。我不逃避也不莽撞。我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去听你们说这些。我不觉得我哪里丢人。 孔子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也并未说这三人的家世如何。只论学识阅历。 我自认比不得你们这些世家小姐,从小浸吟在富裕奢侈的生活中。谈吐见识肯定高我不止几个档次。我清楚,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父母,普通的我。 但这些并不能成为我放弃纪泽的理由。我一再拒绝逃避的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破坏我和奶奶还有怡然之间的感情。 可当他一次次握紧我的手,一次次回头拥抱我的时候,我终于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任凭前路风吹雨打,暴雨淋漓,哪怕有吃人的妖怪,哪怕有拦路的巨龙。只要他还是那个初心,我都愿意和他一起走一走。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谢谢你的好意,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比起和他分开这件事,那么你说的那些外界的影响在我眼里,不过是那些随风飘落的树叶,不值一提。 只要和纪泽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简单来说,就是目空一切,爱谁谁。” 于心娜眼里的赞叹还没来得及聪嘴里表露,开门的声音就和着掌声一起响在了耳边。 刘安安从刚才的滔滔大论里清醒了过来,还看见了纪泽身后,拄着拐杖的奶奶,还有一脸坏笑的怡然……。 反讽 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到访,打乱了屋内正声情并茂诉说衷肠的刘安安——的“演讲”。 相比于心娜的惊讶,刘安安脸上那种没来得及收回的深情显然更让人值得玩味。 此时尴尬的简直无地自容的刘安安,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伸手指着外面,回头对着老太太磕磕绊绊的说: “阿……那个,奶……奶奶,外面有……只飞机,嗯……它在……它在上面,我要出去……,看看……它跑了。奶奶……您……坐着。”说完,也顾不得抬头看纪泽,低着头猫着腰的冲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连同屋内的闷笑声一起隔绝在了耳外。 让屋里原本应该略有伤感的情绪也被刘安安这么一打岔给打了过去。 于心娜刚刚做完手术,没办法起身相迎,羞愧的不住的道不好意思。 老太太摆了摆手,说: “即使你和阿泽做不成夫妻,也用不上客套这些。我与你妈妈也是沾了亲带了故的。咱们不说那些场面话。我今天来,也是主要看看你。毕竟,从上次在你们家就一直没见过你们。再加上今天失去的这个孩子,再怎么样也是纪家的骨血。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的。左右也不远,就当散步了。” 董洁刚刚已经被纪泽劝的缓了过来,所以仍旧如往常一样眉眼带笑的说话: “按辈分是应该叫您一声姑姑的,只不过因为两个孩子原因,我也就没那么叫着。以后咱们和孩子就各论各的吧。 其实,要不是娜娜昨天孕检查出了孩子发育不好。我们正应该在事情结束后,就去您家当面道谢的。这次之所以能这么干脆的和娜娜她爸爸撇清关系,还是要多谢谢阿泽的鼎力相助。要不然这种事上,其实大多都是劝和不劝分,很少有人这么直接的站在我们这边。真的是应该好好谢谢纪家,谢谢阿泽。”说完,又双手合十的颔首冲着纪泽和老太太相继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纪泽双手支撑在窗台上,微笑的望着楼下正嬉笑打闹的两个小姑娘——刘安安和刚刚被派下楼陪着她的怡然。虽然听不见两个人说的是什么,可看见他的小姑娘正面色含羞的侧歪着头拿小手搔着怡然痒痒。就猜到肯定是怡然嘲笑了她什么。 耳边听见于心娜妈妈对自己表示感谢,因为心情好的原因。纪泽也露出了平常难以看见的发自内心的那种浅笑。他谦虚的说道: “真的不用一再的谢谢了。举手之劳而已。无论是看在您和我母亲的亲属关系,还是我和娜娜自小长到大的情义,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一直道谢显得太生疏了。”老太太也双手拄着拐杖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儿子的说法。 董洁看着阳光下,宛如一个俊美的贵族公子一样的纪泽,心内还是免不了一阵唏嘘,这样的一个完美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那样普通的女孩呢。一向快言快语不藏事的性格还是让她问出了口: “阿泽,虽然娜娜已经说过了你的事了。但有些事伯母还是想当面问问你,你……和刘安安是认真的吗?你……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女孩子?” 董洁的那句“那样一个女孩子”虽然只是她疑问的意思。但是听在纪泽耳里,就稍显的别扭了。他正色的问: “哪样?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于心娜和老太太肯定是听出了纪泽语气里的不快,但是董洁并没有听出来。她以为纪泽只是没听清,就又细致的解释了一遍。 “也不是那样,可能我没有说清楚。就是我不太理解,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你看,她人倒是看着挺机灵周正的。但是听娜娜说,家庭太普通了一些。又没什么高学历,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听说自己有家和同学合开的一个花店?这算不得什么正经行当。你不要多心思,伯母只是单纯的觉得她配不上你。纵然你和娜娜成不了一家人,但是我们也是真心希望你好的。家世各方面的匹配一些,总好过以后争吵不断。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纪泽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样子和老太太明显有点撂下的脸色。让于心娜看的心内一紧,忙截住了妈妈的话,说道: “妈妈,安安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只是你不怎么接触,所以不了解。看人又不能只看家世学历。人品也很重要。安安这孩子善良,心肠好,不耍心机,这都是一般姑娘没有的。您别就凭几面之缘就妄下结论了。再说,这些跟咱们也没关系。你别跟着瞎操心了。” 董洁并没有听出女儿话里话外的暗示之意,还是没头没脑一点不藏着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怎么能是瞎操心呢。阿泽这么帮助咱们。我和老太太又有亲戚,怎么的我也能多少提点意见不是。再说了,有没有心机咱们也不知道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这孩子是奔着纪家的财产来的呢。老太太,不是我说这事。阿泽年纪小,容易迷了心。您作为妈妈可得帮着长长眼。我不是说那孩子不好,但是任谁看见这些产业,会不动歪心思。不动心的那是傻子。她接近怡然,讨好你们,无非就是为了纪家的财产。再说了,她的父母,家人,朋友,阿泽都了解过吗?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刘安安不动心思,难保她那些穷亲戚没有歪心眼。一个你不怕,十个百个呢。拉扯不起来。有多少人吃过这上面的亏你……。” 眼看着纪泽和老太太的脸随着董洁的话越来越黑。于心娜刚刚做完手术,本就身体虚弱。又因为麻药劲显得意识不是很集中,感觉话语组织不全。可又怕再说下去,会更尴尬。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门却被推开了……,紧接着,还有一句话。 “倒是劳烦董阿姨替我和我的那些“穷亲戚”费心了。” 是刘安安和怡然!!! 小姑娘一脸漠然的站在门边,淡淡的说道: “董阿姨有替我操心的这个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一下您女儿的身体。她刚刚做完手术,您没看见她脸色很差么。” 突然闯进来的刘安安和怡然,让正在发表意见的董洁显然有一丝尴尬。看一旁的老太太和纪泽丝毫没有化解的意思。反而因为刘安安的出现,脸色缓和了一些。 董洁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现在满脑子都是刘安安这几句挖苦的话,却忘了纪泽刚刚帮过他们。再加上于心娜正躺在眼前,还是因为刚刚流掉孩子。而纪泽又喜欢这个丫头。所以,她把女儿今天所受的痛苦都怪在了刘安安身上。尴尬立马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咄咄逼人的态度。 “呦,我说吧。平民的孩子肯定是照一般的家世小姐差点什么。首先,教养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长辈说话,无论对错。小辈都应该听完。你这突然插一杠子,显然很没有气度。是因为我拆穿你和你家人的心思了吧。其实,这也不怪你。任谁结识了滔天富贵的纪家,都会有自己的小算盘。只不过,想赖蛤蟆吃天鹅肉的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这么直言不讳的。怎么,你能保证你家人没打纪家的主意?” “扑哧” “呵呵……” “哈哈哈哈” 刘安安和怡然不顾旁人的笑了起来,屋里的人看看她们这样,反应不一。 纪泽满眼含笑, 老太太虽然依旧冷着脸,但也看的出来嘴角在上扬, 于心娜则是隐隐担忧眼前的状况, 董洁是莫名其妙,这两孩子怕是疯了吧。她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个小姑娘,皱着眉心的说道: “怎么,我是讲了个笑话吗?你们在笑什么?刘安安你笑什么呢?” 被点名的刘安安终于止住了笑出来的眼泪,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呼吸平稳一点。她眯了眯眼睛,态度端正的回答: “董阿姨问我笑什么啊?”话毕。刚刚还晓得娇俏可爱的刘安安,周身气度猛的冷瑟森然起来。樱桃小嘴一字一句的对着董洁说: “我笑你一把年纪还活的这么无知!!!” 董洁听见这话,脸色立马变了。语气尖锐急促的冲着刘安安喊道: “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刘安安仿佛没有看见董洁的气急败坏,反而比她的气势还要更甚一些的回答道: “说一万遍也可以,只要你愿意听。我说你无知。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果然不假。你女儿刚刚解除婚约,你刚刚又失去了自己的婚姻。我很纳闷,你是以什么角度什么立场来评论我和我的家人呢。你认识我?还是和我家人很熟悉?” 董洁想开口反驳,但是刘安安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小嘴继续叭叭的说道: “先不说其他,就说在你自己的婚姻里,你也是个失败者。被一个样样不如你的,你口中所谓的我们这些“平民女孩”抢了自己的丈夫。你一个失败者凭什么对我和我的感情评头论足呢。纪家有多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无非是能让我以后出门,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时候,多一两个夸赞的理由。至于我的家人,就更不会动什么歪心思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和纪泽的事!而且,我们两个是非正常因素才误打误撞相识的。而且是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一层关系。照您的那个说法,我是未卜先知才接近的怡然,顺便勾引她的叔叔,然后有目的得霸占纪家的钱财?” “董阿姨你怎么不去当个编剧呢?”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我得付出多少,才能达到你理想中的心机深沉?” “来,我给你分析一下。” “首先,得计划让我张大爷救了纪泽。然后,得怂恿我二叔有目的的开养老院。接近怡然这事,,我得扒多少层关系才能找的到怡然?要不是我合伙开店的甜甜有一些关系的关系。像你们这样有钱的人家,一般我除了在电视上,也就小说里才能看见了。还有,我还得花尽心思的让奶奶能疼爱我。至于要让,纪泽喜欢上我。这事就更难了。比让我考清华还难。喔,不瞒你说。我自己也没想到,甚至很受宠若惊。 “就是这一切的一切,发展到今天。可能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是我有意而为之了呢。那你真是太看得起我刘安安了。我没那么大本事,我的家人也永远不会因为我富贵而攀扯我,因为我贫穷而践踏我。你说的那些不存在,莫须有的事就别往我身上安了。有功夫您多关心下自己和你的女儿。这样至少下一段婚姻你应该不会这么失败。”说完,侧着脸和老太太说: “奶奶,我想回家。” 老太太看着虽然心内肯定已经气鼓鼓的,但是面上仍然进退有度的小姑娘。心里一暖,应声答道: “好,咱们回家。阿泽,扶我起来。” 这下,董洁也反应过来了。忙站了起来。既想拦着老太太,又想接着反驳刘安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做哪一样比较好。只得支支吾吾的站在那里。 于心娜在一旁也急的要命。本来老太太和纪泽对于她流掉孩子的事,还是很心怀愧疚的。被妈妈这么一番冷嘲热讽的,整的场面这么尴尬。可纵然是妈妈嘴不饶人,但是她作为女儿也不能当面打她的脸。于心娜没办法,只好慌张的叫着纪泽: “阿泽,您和伯母刚来,还没坐一会儿。就这么走了,我多不好意思。安安你和怡然也坐一会儿?” 纪泽扶着老太太径直走到了刘安安和怡然的身边,两个女孩顺势一边托了一只胳膊继续向门外走去。纪泽则是略略停顿了一下,回头说道: “不呆了,我们回家,你好好休养吧。有事再联系。”说完,就转头走了。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董洁。 两种局面 董洁望着消失在门口的几个人,不顾姿态的翻了翻白眼。一屁股坐会了沙发上。沉默了几秒钟后,对着于心娜说道: “你说。娜娜,你自己说。刘安安那个丫头是不是照你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她那像什么样子,自己摸不清几两重吧。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也配嘲讽我们。家庭一般,长相将就,学历勉强,工作普通,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的站在我面前指责我守不住我的婚姻。我倒是要看看,她又能在纪家笑到几时。奇怪,她到底是凭什么这么的有底气?凭什么,你说呢?” 半倚靠在病床上的于心娜,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本想闭嘴不理会,无奈董洁一个劲的追问。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眼看着就要爆发了。董洁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说话,于心娜只觉得有无数个炸弹从眼睛,从太阳穴里窜出。她努力的压制着语气里的怒火说道: “妈妈,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董洁疑惑的抬头盯着于心娜问道: “我怎么不安静了?我又没做什么。这不是在和你说事呢吗。怎么,你也闲我烦了?你爸爸嫌弃我,纪家的人嫌弃我,现在你也这样觉得?是吗?” 于心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说: “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话到嘴边留半句呢?这不是嫌弃,是无奈。无奈你懂吗?” “什么无奈!不懂!!你说,我听听看!!!”董洁的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于心娜看见妈妈这样,顿时委屈涌上了心头。她嘴角泛苦的说道: “刘安安什么样,轮得到咱们评论吗?纪泽要不要娶她,纪家接不接受,又轮得到咱们插手吗?纪泽爱她爱的死去活来,不惜得罪于家,强硬的解除婚约。老太太疼她疼的像眼珠子。怡然和她好的犹如亲姐妹。你在这种时候,对她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的。你觉得纪家的那三个,哪个会乐意?纪泽刚刚帮了我们,你反过来还要说他的心上人。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是不是有一些不应该?” 董洁被女儿几句话说的满脸通红。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我不是过河拆桥。我也是为了阿泽考虑。毕竟纪家家大业大,怎么能随随便便一个女孩子就可以进纪家的门。再一个就是,你因为阿泽,才流掉了孩子。你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他就开始有新欢了。我一时气不过,才讽刺了那丫头几句。谁知道纪家那几个人这么大反应。尤其是老太太,连声招呼都不打。也太有失体统了。” 于心娜觉得和妈妈简直无法沟通,她语气生硬的说: “刘安安是能旺夫,还是能把纪家的钱财败个精光,和咱们都没关系。纪伯母还在呢。你就对她的儿子,她的家里,指手画脚的。你觉得她能愿意吗?再说我做人流手术的这个事,前因后果怎么回事你不是也一清二楚。这件事上我耍了手段,本就是理亏的事。再说纪家也同意只要我生下孩子,就认了他。只是到底我没能留住孩子。这事也埋怨不到刘安安身上阿。人家好心好意来看我,你一顿夹枪带棍的嘲讽她,任谁也看不过去。所以,妈妈,你安静的呆会吧。或者你回家休息。反正这边有护理有护士的。” 董洁听出来女儿话里话外意思,好像全是自己错了一样。柳眉一立,问道: “你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处处偏帮着外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了。你也不用害怕,就算没有你爸爸,他纪泽也不敢用什么鬼点子坑咱们。我说话一直这么直接,他爱听就听,不爱听也得听着。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你这刚做完手术,我得在这陪着你。回什么家,我又不累。” 于心娜觉得无法和妈妈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她不再理会。而是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按压着太阳穴。 董洁瞧着女儿这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看在女儿又刚刚流产,身体虚弱的紧,小脸更是惨白惨白的。也缓过了神,心里一阵的心疼。暗恨自己只顾着编排别人,没顾虑女儿的身体。无奈,事已至此了。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娜娜,你身体虚弱,就先休息吧。看着脸色怪不好的。一会儿你睡着了,我再回家。 于心娜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言语,背对着母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董洁静静地坐在了一旁,一直等到听见于心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董洁走到护士站,轻声交待了一下护理,然后头也不回的乘着电梯一路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鬼鬼祟祟的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私家车,关上车门,一溜烟的走了。 于心娜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还有几个家里打来的电话。 奇怪,妈妈一般不用座机的,有什么事吗?想了想,给妈妈的手机打了一个,发现已关机。于心娜皱了皱眉,难道是手机没电才用家里的电话的吗?于是,一键回拨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是家里的保姆陈阿姨接的。 于心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吩咐道: “陈阿姨,让我妈妈接一下电话。” 陈阿姨: “哦,是小姐阿。太太不在家。从早上你们走就没回来。” 于心娜: “一直没回去?可是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她就出门了阿。不是妈妈打的,那是谁用家里的电话给我打的? 陈阿姨笑了笑,连忙应声答道: “是我,是我,小姐。上午十一点时,您的姑姑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到这。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两个人都关机。怕你开会,就没联系你。而是打到了家里。想告诉先生和太太一声。明天晚上派车接她。” 于心娜听陈阿姨这么说,心内梗了一下。低低应了一声,“嗯。”就挂断了电话。 妈妈关机? 爸爸关机? 凑巧么? 姑姑回来? 也是凑巧? 这个姑姑其实不是于心娜的亲姑姑,是她二爷爷家唯一的一个孩子。是于家除于都外最有出息的一个人了。只不过一个是靠着女人,另一个是靠自己。两家因为条件差不多,所以走的比较近。就算去国外定居,不能经常回来。但是姑姑也一直比较疼爱于心娜。各种礼物,名牌包,衣服,鞋,不花钱似的邮寄回来。姑姑一向很难得回来,通常是一两年回来一次都不错了。那么,这次,又因为什么?和她父母离婚有关系吗?为什么两个人都关机了?于心娜按耐住了内心那个不安的猜测,不敢再细想下去。却没注意到用力握着手机的手指已经因为恐惧紧张而泛白了。 另一处私人住宅内,正穿着睡衣在脸上擦着护肤品的董洁,终于磨磨蹭蹭的化好了妆。换衣服的同时,也顺手打开了从进来就一直关着的手机。 开机后,屏幕上几个未接通知提醒亮了一下。 女儿打了一遍, 家里打了一遍, 小姑子打了两遍, 还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看见小姑子的电话,董洁站起身,走到了床边,看着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满眼含情的柔声问道: “老于,你看下手机,妹妹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她给我打了两个,我没接到。这是不是要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赫然就是一个多月前因为出轨闹得沸沸扬扬的于都。 他拿起桌旁的手机也开了机,一看,的确是打了几个电话。还有一条讯息,明天晚上六点半的飞机到机场,让他派车接她。于都顺手回了一个字“好”。然后就将电话放到了身侧的床头柜上。身子突然前倾了下,伸出两只手一把抱住了董洁的腰身,将她拖到了床上,他的臂弯内。 董洁被突如其来的拉扯惊的花容失色,待到后背有了依靠,鼻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时,一直失重的心仿佛才回到了原位。 娇嗔着用拳头砸了一下于都的胸膛,说道: “你干什么,吓人家一跳。老不正经的。” 于都被董洁不轻不重的砸了几下,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他温柔的摸了摸董洁不再年轻的脸蛋,感叹了起来。 “洁儿,不知怎么的。现在你给我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竟然总是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心动。自从离婚以后,脑海里总是会浮现你的身影,做什么事都能想起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我实在忍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了。所以我试探着约你出来,本以为你会拒绝我。可你竟然答应了。那一刻我欣喜若狂的感觉,我简直都无法形容。” 董洁被于都一番推心置腹的告白,感动的红了眼圈。她紧紧的依偎在了这个烙印在她骨子里的男人,一遍遍用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她无限感慨的回应道: “老于,其实我对你真的狠不下心。签字的那一刻我以为我是释然的,我以为我解脱了。可当我回到再也没有你一丝痕迹的家里,才发现心里空的,像是怎么都填不满一样。我也想坚强点,想永远不回头。可是我做不到啊。你是我年少至今为止唯一的男人,你是我女儿的爸爸。纵然我当时知道你和水云的事,恨不得将你和她千刀万剐。可当你回头呼唤我一声,我依旧没有骨气的来找你了。我现在心里对你仍然是爱一半恨一半。既割舍不下自己对你的感情,又对你曾经对我的背叛恨之入骨。你说让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新改正的机会。可是就算我接受了,女儿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你对她的伤害太大了。我觉得即使小姑子回来也没有用的,娜娜不可能再接受你了。尤其是她比我还知道你们的事情……。唉,可怜女儿了。” 于都原本还温暖如春的脸色,陡然间有了一丝阴霾。但是转瞬间又恢复如初了。 他对董洁说: “都是我的错。忽略了你和女儿,又自以为是的以为娜娜能懂我的用心良苦。没想到,她误会的这么深。可是洁儿,你觉得我是偏心那两个私生子吗?论能力,他们加一起都比不过娜娜一个人,我含辛茹苦创办的公司又都全权交到了娜娜的手上。至于她说的百分之十七的不记名股,我也是为了以防娜娜婚后有什么事,想偷偷转赠给她的。可这一切,她都不相信。我出轨,生了孩子,是我的错,我也愿意用余生去忏悔。也早已和他们断的一干二净。怎么的,我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心这么狠,我真的……我真的很难受。洁儿,我也是没办法,才将妹妹找回来。希望她能说服娜娜重新接受我。我可以回到家里,我们依旧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我一定会好好的用下半生赎罪的。”说完,还哽咽了。 董洁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着于都: “老于,你也别伤心了。总要给孩子一点时间不是。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先是她被退婚,紧接着我们又离婚,现在连孩子都拿下去了。娜娜的压力和痛苦泽不小。让她缓一缓再说。明天先让妹妹试探试探娜娜的口风吧。我是不能提的,我一提她就说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唉,如果这次娜娜愿意原谅你,重新接纳你。你千万别再背叛我们的家庭,背叛我们娘俩了。再有下次……” 于都听着董洁略微松口的意思,忙用手指止住了她的话语。并且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说: “你能重新给我次机会,让我可以改过自新。我要是再不知足,那我就是畜生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好。” 要去吗 张大爷最近的精神状况一直保持的很好,从突发病情到现在已经两个月有余。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态比较好。也可能是纪泽托人送来的特效药有抑制癌细胞的原因。最近小曾医生每天给张大爷例行检查发现,对比了几次,发现癌细胞真的没有再继续扩散。这对大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二叔知道结果就迫不及待的站在院子给刘安安打电话。拨通之后,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二叔: “喂,安安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刘安安: “嗯,二叔,是我。什么好消息?” 二叔: “你张大爷这几天的病情一直很稳定,曾大夫检查,癌细胞一直都没有扩散。说明小泽的药挺管用的。小曾医生说,剩下的药大概还能用五六天。想问一下,还能不能买到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你能不能抽空去个电话问一下小泽。我不太好意思自己问。” 刘安安……: “敢情二叔你不好意思问的事,我就好意思了。” 纪泽在一旁的躺椅上,主动转头问道: “什么事不好意思?是问我么?二叔有事吗?” 刘安安应了一声,说: “二叔说小曾医生发现张大爷最近的癌细胞没有扩散,说明你买来的那种特效药很有用。想问下还能不能买的到,药只有五六天的量了。” 纪泽哑然失笑,他宠溺的看着刘安安回答道: “别人不好意思问的事,你随时都可以问。谁让你是我的心上人呢。药明天早上到,我会安排专人送过去。你跟二叔说一下,药的事不用担心。只要有效果,就继续用着。其他的事,我来搞定就行。” 刘安安在这头被纪泽几句话挑逗的的俏脸上红晕一片。 刘老二在那头听见纪泽和刘安安打情骂俏也是老脸一红。着急忙慌无所适从的挂了电话。 看见二叔挂断了电话,刘安安才抬起了羞红的脸蛋,朝着纪泽娇嗔的说: “你这人怎么讨厌呢。什么话都说,二叔还在呢。丢不丢人呀。”越说头越往下低。 纪泽笑而不语,一直眼含柔情的看着她。 “咳咳……咳……咳咳。”怡然在一旁假装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翻了翻白眼,对着两个人说道: “啧啧,也不光是你二叔还在。我也在你旁边躺着呢。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给我做一个正面的引导。话说回来,安安,你这不对劲阿。我拿你当好朋友,你却想当我小婶婶。你得给我一个完美并且合理的解释。” 刘安安被怡然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于是,斜着眼睛看了看纪泽。示意他,你干的好事,你来解决。 纪泽收到小姑娘抛来的媚眼(实际是白眼)马上坐直了身子,冲着侄女勾了勾手,说道: “纪怡然,过来。不是想听解释么。来,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 怡然看着刘安安一脸坏笑的模样,叔叔在那又在摩拳擦掌。她感觉斗不过他们两人。于是,高声呼救: “奶奶,救命。叔叔和安安欺负我。救命呀,朗朗乾坤,纪氏集团总裁携未来的未婚妻要对自己年幼的小侄女下黑手啦……。” 怡然这么一打岔,逗得屋里屋外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纪泽的电话响了。拿出一看,是于心娜。犹豫了一秒后,按下了接通键,并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于心娜柔弱的声音, “喂,阿泽。” 纪泽“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于心娜没有理会纪泽的冷淡,她有求于人,低三下四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态度更温和的说道: “阿泽。姑姑明天晚上的飞机回来。妈妈已经定好了酒店,为姑姑接风洗尘。” 纪泽一听,挑了挑眉。心里纳闷,这种时候她回来做什么。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除非……。 “是因为你父母离婚的事?还是因为什么?总不可能因为我和你解除婚约吧。”说完,纪泽陷入了沉默。 电话那头,也短暂的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于心娜开口了: “阿泽,明天晚上你和纪伯母,你们都过来吧。我怕我受不住。” 纪泽没说话。 于心娜接着说道: “阿泽,我知道因为今天我妈妈对安安出言不逊,让你们很生气。可我并没有伤害过谁。现在我自己孤立无援,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走后,我妈妈也走了。打电话一直关机,我试了下我爸爸的电话,也是关机。直到刚刚,我妈妈打来电话通知我姑姑明天晚上回来,要一起吃个饭。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你知道姑姑肯定是会撮合他们复婚的。可是我不想,我总觉得爸爸的目的不单纯。如果他们复婚,那我们折腾这么一大圈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怕,怕妈妈已经同意了。阿泽,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爸爸肯定心里恨死我了,因为我把他的老底挖的一干二净。他能骗得了妈妈,可是骗不了我。离婚前,他对妈妈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还对这个家再有留恋呢。阿泽,你帮帮我吧。可能我再也没有和你合作的筹码了。可是,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你救救我,行么?” 纪泽没有直接给答复,而是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他说: “你让我想想。我能帮得了你一次,帮得了你两次。但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懂么。你妈妈今天在医院那么挖苦我的女朋友。我没在于氏这么飘忽不定的时候上去踩你们几脚,我觉得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什么感情经得住你父母这样反复的折腾。我其实不想再和你们扯上什么关系了。更不想趟你们家这趟浑水。我考虑一下再说吧。挂了。” 没给于心娜再开口说话的机会,纪泽直接挂断了电话。又继续仰躺在了躺椅上。 刚才纪泽打电话时,开了免提键。所以在二楼阳台上和刘婶正扯着毛线的老太太也听见了通话内容。她侧着低下头看了一眼,楼下躺着的三个人。眯了眯眼睛,朝着刘婶努了努嘴。刘婶顺着老太太的视线向下看去,看到此时的纪泽正笑容满面的看着笑作一团的刘安安和怡然。刘婶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和气温馨的场面了。自从五年多以前,那场天降大祸以后。她就再也没能从剩下的这三个人的脸上,再看见过这样从内心散发出的笑容。都说快乐是会传染的,不信你看,连老太太一向都比较严肃的脸上都隐隐的有了一丝笑意。 嬉笑一阵后,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怡然也倒出空隙问了纪泽一嘴, “叔叔,于心娜的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管还是不管啊?如果你要凑热闹可不可以带上我一个。” 说完,看了看身旁的刘安安,又接了一句: “把安安也带着。这是我们纪家未来的女主人。也不能总让人话里话外的欺负不是。也得带出去让大家伙看看了。” 纪泽看了一眼害羞的刘安安,笑着对怡然说: “呵,纪怡然你现在聪明了。倒是知道抓住我的心里了。你前半段说的话,我压根就没想带你。最后这几句说的正合我意。我就勉强同意了。如果我去,就把你们两带上。” 怡然听见纪泽同意了,开心的不得了。她对这种八卦有着不同寻常的兴趣。尤其是对于家的事那就更感兴趣了。觉得这些事让她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多少增添了那么一点乐趣。 而刘安安却不这么想。首先探听别人得隐私就不是她平常的作风。其次,她和于家那几个人就不是很对付。他们都不喜欢她。而她也不是很想看见他们。最后也是最主要的,奶奶并不是很同意她和纪泽的事。她也不想找麻烦,因为这种事再惹奶奶的不快。可她也不忍直接拒绝了怡然的好意。就试探的解释道: “然然,我明天晚上要回家。就不陪你们去了。你和叔叔一起去就行。反正我和他们也互相看不顺眼。去了也是自己找气受,还不如不去。我正好要回家,也得去花店看看。好久都不去了。” 纪泽明白刘安安心里担心什么,怡然却不知道,只以为是刘安安胆小。于是,挤了挤自己漂亮的脸蛋。假装面色痛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说道: “安安你是不是害怕了?怂了?你怕什么阿。他们能吃了你阿。咱们是代表纪家去的,谅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指指点点的。你放心,咱们是去给于心娜小姨壮胆子去了。再说有我和叔叔在呢,你把腰板挺直了。明天咱们好好打扮打扮,气势上就震慑他们明明白白的了。知道不?” 刘安安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央求道: “哎呀,我不是怕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再说,你们去是她找你们帮忙,我去没用阿。还有,你……小点声,别说什么,纪家……未来女主人的话,知道不?别……别惹奶奶……生气。” 怡然看着刘安安那副小心翼翼的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简直想大笑出声来了。是吖,奶奶现在没表态呢。所以安安和叔叔不知道奶奶现在什么意思。只有她知道,奶奶其实心里早已默认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是没亲口说出来而已。叔叔是脸皮厚,不在意奶奶怎么说什么。但是安安不行阿,脸皮薄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办呢,该怎么说能既不让他们察觉到奶奶同意了,又能让安安同意去呢。怡然挠着头发正想办法的时候,老太太在二楼冲着几个人说了一句: “明天你们三个去之前,都给我收拾立正的。谁要是丢了我纪家的气度,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他(她)。” 纪泽……。 刘安安……。 怡然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那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笑。她抬起头看着奶奶,狡黠的挤了下眼睛,可爱的模样逗得老太太和刘婶忍俊不禁的直想笑。 送刘安安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各自心里却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就是老太太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泽其实最近一直在揣测着母亲的意思。虽然之前她一直义正言辞的说,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看她最近的态度,似乎松动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的坚决。老太太为人一向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她老人家自己就看不起算计,所以绝对不会用什么手段来拆散他们。这也是纪泽敢堂而皇之的当着众人的面和刘安安眉来眼去的原因。那么,她这是已经开始默认了?想到这,纪泽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只要不那么强烈的反对,别影响他的小丫头就好。 刘安安则是和纪泽不同的看法。她倒是觉得老太太依旧拿她当亲孙女看待,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的态度依然很坚决。唉,她现在是左右为难。既不想和纪泽分开,也不想让老太太寒了心。纪泽这个人还很招欠,总是没事在大家面前逗弄她,每每都让她羞红了小脸才肯罢休,真是个坏家伙。 “在想什么?”纪泽停好车,对着正在看着窗外的刘安安说道。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刘安安白嫩的小手,侧着头,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刘安安看着纪泽好看的眉眼,心内一阵唏嘘。 她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被这样一个男人所喜欢。她自问没优秀到能让男人见一眼就折腰。她与纪泽相互吸引的原因她至今都没有找到。她也曾怕他是一时兴起,可看他又好像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们能走到最后吗?他……。 “安安,你不说话也就当你是默认了。” “什么?” “这个……” “唔” 事出总会有因 一早上就被纪氏叔侄吵醒的刘安安,在车上一直昏昏欲睡的。就连怡然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缠着她说话,她好像都在魂由天外。直到车稳稳的停在养老院门口,临近下车还觉得自己没睡醒,一路打着哈欠走进了屋内。 几位大爷大娘正在屋里看电视,就连张大爷和李大娘也破天荒的都聚在了一起。 怡然仿佛对养老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也许是因为一直老太太带大的。所以跟这些大爷大娘都特别的亲。一副自来熟亲昵的样子,好像怡然才是大爷大娘们的亲孙女,而刘安安只是走个过场。人家根本都不需要刘安安再刻意介绍。 一开始,二叔二婶还怕穿着一身看着就贵的吓人衣服的怡然嫌弃乡下,嫌弃老人们。可看她现在兴致勃勃主动示好亲近的样子,一会儿贴贴这个老大娘的脸,一会儿拍拍那个老大爷的后背,大家就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怡然还在二婶和刘安安的陪同下在二楼挑了一间小卧室,絮絮叨叨的计划着添什么东西,要什么颜色的。 刘安安觉得莫名其妙的。问怡然: “然然,这房间都没你们家的卫生间大,你装扮它干嘛……。你有功夫来住么?听奶奶说,你过完年就去国外上大学了。” 怡然歪着小脑瓜,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桌面的大小。回答道: “我还不一定去不去呐。我是舍不得离开你们。再说,我对什么财务,商务管理,什么数据的真的一丁点都不敢兴趣。这事我还是得慢慢和奶奶说,别总想让我学那些东西。我听见就头痛,都不如给我也开一间养老院,让我当院长。再不济,开间咖啡厅也行。总之,除去那些,让我干什么都行。更何况还要去那么远,我不想去。诶,安安,你说在这打个小壁橱怎么样?你和叔叔那屋显得太刻板了。我想装个吊床,再打个小壁橱。这里晚上能看见很多星星吧。是不是特别安静惬意,只有虫鸣和树叶的沙沙作响声么?哎呀,你怎么不早带我来。这装完还得两三天才能住进来吧。我看那边还有一座大山,我想去山上转转。可以在那野餐么?我们再在那露营现在会不会冷?看得见日出么?我想……。” 一只大手从刘安安的一侧伸了过来,揪住了怡然的马尾辫,这才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纪泽皱着好看的眉毛,笑着对刘安安和怡然说道: “在楼下等你们半天了。原来是跑这来研究上山了。晚上还有晚宴。我倒是好办。但是你们女人很麻烦,化妆,做头发,选礼服要好几个小时。所以,一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就得出发了。” 刘安安满脑子疑问,抬起头看了纪泽一眼,问道: “你是要帮于心娜么?咱们这样去好么?带我?” 怡然还在屋里用自己的手掌比划来比划去的,她对长度宽度这一类的数字真的不是很敏感。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手测量了。 纪泽一边看着小侄女依旧傻乎乎的像小时候一样在用手测量着物品,一边回答着刘安安: “怡然可以不带。但是你必须得去。” 怡然听见纪泽的话,立马转过头气鼓鼓的冲着他嚷道: “凭什么我就可以不带,安安就必须去。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么?你不疼我了么。昨天明明已经说过带我们两个人。奶奶也同意了呀,你今天是要变卦嘛。重色轻亲侄女,哼……哼哼。” 纪泽没搭理怡然的不满,反而又正色的对着刘安安说道: “安安,你必须去。作为我的女朋友,这是第一步。于家这场家宴肯定不止他们家这几个单薄的人。可能也会邀请一些公司的懂事,相熟的朋友应该也会来劝和。知道为什么于心娜那么希望我去,站在她身边么?” 听见纪泽的问话。刘安安配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无辜的表情再加上那双灵动的眼睛。让纪泽的心里只觉得像被猫挠了一样的痒痒。 他弯了弯好看的嘴脸,摸了摸刘安安的脸蛋,解释道: “因为于都和董洁离婚时,两个人都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而于心娜就是受益人。我已经帮助她完成了这一过度。也就是说她是于氏现在最大的股东。手持百分之五十三的股权。但是现在,按她所猜测的。姑姑回来应该是为了于都和董洁复婚的事。于都这个人很有野心,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女儿。如果挡了他的道,侵犯了他的利益。他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心慈手软这个词在他身上根本就站不住。偏巧董阿姨还被他吃的死死的。” 刘安安皱了皱眉头,转身坐到了屋内的椅子上。她问道: “你怎么知道董阿姨还迷恋他?我觉得应该不会啊。一个月前他们还打的不可开交。怎么可能这么快又和好。更何况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出轨,这是原则性问题。就算原谅也不该这么快啊。” 怡然没等纪泽说话,她就先接过了话头。 “安安,别人的家事我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于家这事,我可能比我叔叔都知道的多。那个董洁,就是于心娜的妈妈在于都面前,简直了。你那天看见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怎么跟你形容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呢。就像是一种洗脑,董洁被于都洗脑过一样。非常执着。就是只要那个于都在家,那么董洁的眼里就只有他。事情发生那天,咱们去金屋藏水云那地方。你看到的董洁,好似重生了一般,其实那都只是一会儿。我都不用推测,就知道现在肯定三言两语又被哄了过去。董洁这辈子活的太憋屈。你当她不知道于都外面有女人嘛。她知道,我们小时候去她们家玩,有一次藏猫猫,我躲在了衣帽间的衣柜里。当时我记得董洁先进来好像要找什么衣服还是裤子。这时候于都也边打电话边走进来。董洁就也藏在了另一处的衣柜。电话内容我大概还记得住。好像是什么我也想的了,老地方见。给你买了项链一类的话。打完电话于都整了整衣服就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董洁才出来。我还记得她当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她呆了一两分钟就出去了。我又等了一会儿才钻出衣柜。我本来以为会有一番争吵,但是没有。如往常一样,于都指使董洁做这个拿那个的,董洁依旧屁颠屁颠的忙前忙后。我当时很不理解,回来还偷偷和奶奶说了。奶奶当时听完就告诉我,事情不许说出去,就当没看见。所以啊,于都不是只有那个水云一个,他可能有很多女人,只不过只有水云生下了双胞胎。他吃定了董洁。所以我觉得于心娜和叔叔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于都要复婚,他要报复于心娜和董洁。只不过清醒过来的是于心娜,而董洁依然沉浸在于都画的糖果盒子里。那么到底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还是她真的以为于都回心转意了,咱们就不得而知了。”说完,就又转头去用手测量窗台。因为她想打个窗台上的榻榻米,带有抽屉的那种。 刘安安和纪泽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次去,是以什么目的去的?只是为了单纯的帮于心娜吗?还是看不惯于都。” 纪泽修长的大腿两步迈到了刘安安身边,坐了下来。将她拥在了怀里,语气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意思,更没有什么目的。也不是为了帮于心娜。你的最后一句话说对了。我只是看不惯于都,看不惯他玩弄女人的感情。而且,我有一些事情需要验证一下,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于都就离死不远了。最好别让我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否则别说他这个人了,整个于氏,他所在意的一切,我都会让它们在他眼前消失。” 纪泽语气里的冷漠森严让身旁的刘安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就连兴致勃勃在规划自己房间的怡然都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纪泽。 哪件事?陪葬?于都做了什么事让纪泽这么记恨?需要验证什么呢?刘安安心里升腾起了一个自己压都压不住的答案。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能让纪泽露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表情,除非是……,五年前那场车祸另有隐情!难道真的是……?但是,怎么可能。据她所知,凡是纪家的司机,能载家里这几个人的,那都是精挑细选,并且在公司干满五年以上的,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临场反应的老司机了。为了财?于氏和纪氏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吗?一千个一万个的疑问在刘安安的脑海中不停的闪过。可是她没有问出口,她猜事情告一段落时,纪泽会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告诉她。她相信纪泽绝不是有的放矢,他绝对是有三成以上的把握才会说出那些话。所以她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如若真是于都对纪家那几位至亲之人动了手,那么他也是刘安安的敌人。好脸色肯定没有,但愿语言能字字扎他的心。哪怕给纪泽解解气也好。 纪泽感受到了怀里的刘安安异常的动作。以为是自己抱的不舒服,就稍稍松了一点劲,并且低头轻柔的问道: “怎么了?是我抱的太用力了吗?弄疼你了?” 刘安安听见纪泽小心翼翼询问自己的语气,心里突然有了一点酸涩感。这个傻子,外人面前高冷不可一世的纪大总裁,私底下面对她时,总是那般的温柔小意。生怕惹的她自己不痛快。可谁又知道他到底承担了多少呢。纪泽这么光明磊落,心里存着善良和感恩的男人,要经历多少事情和委屈才能练就今天面对外人,那一副从容不迫处事有度的样子。越想越心疼,越想越心酸。于是,刘安安主动伸出了双臂,还住了纪泽结实有力的腰身。 没等纪泽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温存,眼前就暮得出现一张笑吟吟的小脸,是怡然。 “叔叔,你俩在这腻歪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楼上有小,楼下有老的。麻烦二位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给我这个小辈一个正确的引导。” 纪泽斥责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窝在纪泽怀里动都没动的刘安安就破天荒的来了一句玩笑话。 “侄女乖,我在和你叔叔沟通感情。你要听话的转过去闭上眼,这样才能有利于纪家人口的和谐发展。” 怡然被刘安安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到了,一边向楼下走,一边还回头惊叹道: “天呐,书上说恋爱会让人头脑发傻。果然没有说错。安安你现在变了,你竟然变得不爱我,转头去没脑子的爱我叔叔。我这心呐,让你伤的。二婶,李大娘,快来安慰安慰我吧。我被楼上这两位朋友的做法给刺激到了。” 听到怡然的嘲笑话音,留在二楼的纪泽和刘安安也没有动,而是相视一笑,又抱在了一起。 热热闹闹的吃饭时间到了,满满一大桌子的,呃……青菜,怡然疑惑的问道: “我们吃火锅吗?为什么这里各种青菜?还都是没煮过的?喂羊吗?” 王大娘稀罕怡然稀罕的,眼睛一直笑眯眯的,她宠溺的回答道: “不是火锅,也不是喂羊。今天中午吃饭包。小然然吃过吗?” “饭包?咦,是烤肉那种的吗?还真没这么吃过,好吃吗?大娘教教我,好吃回头我也给奶奶做着吃。” “我教你,首先拿一片白菜,……”刘安安熟练的在盘子上开始了饭包的制作过程。她取了一片白菜,铺了一层白白的大米饭,又依次放了土豆丝,肉条,葱丝,黄瓜,几条辣椒丝,还有一点碎葱花和香菜。然后卷了卷,捏成了一个团状,递在怡然手上。又马上卷了另一个给了纪泽。然后满含期盼的看着叔侄两咬下了第一口,问道: “怎么样?” “唔……这也太好吃了吧” 刘安安笑了笑,说道: “异口同声的回答就是对饭包最大的尊重。” 出席 刘安安: “我们现在去哪?” 怡然: “去vasa造型。” 呃…………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刘安安就被怡然给拉进了这个坐落在这条最繁华的商业界正中间的独栋四楼。 一进门就是一整层大厅,空旷的好像个足球场,稀稀落落的几个会客座椅。整体以银色,白色为主体色调。让刘安安一瞬间以为自己好像进了科技馆。 她和怡然,纪泽分别被三个人带进了二楼不同的房间。 负责打造她的是一个脸上画着精致妆容,上身着白色衬衫短袖,下装则是半截银色包臀短裙的女人,脚下是一双细跟半拖高跟鞋,年龄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脸上皮肤细嫩的和她有的一拼。没等刘安安再仔细琢磨,女人就说话了: “您好,刘小姐。我是您此次的造型师,rita。在打扮过程中,如果您有什么疑虑或者是意见,欢迎您随时与我们沟通。” 刘安安腼腆的笑了,回答道: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不懂,或者需要我做的。你也可以直接提出来,这样我才能配合你。” rita从二十一岁起到现在已经工作了整十年。从一开始的美容院到后来的培训班老师,再到现在名噪一时的vasa。即便用阅人无数来形容,也是不足为过的。她笃定的认为,眼前这个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孩,以后定是有发展的。她不会只来一次。更何况是纪家的人带来的,看样子应该是跟纪家叔侄都有一些关系。想到这些,rita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观察了一下刘安安的五官以及身体,边观察边在心内做了无数个比较和方案。 刘安安在rita看着自己的时候,心内也是有些许的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把自己全权的交给别人打扮。也不知道会把自己弄成什么样。看这的地方,这的人,应该做一次造型不是四位数就是五位数了。 rita轻拍了拍手,细语道: “刘小姐,我们开始吧。” 刘安安以为,所谓造型就是搭配个衣服,化个妆而已。 实际,华灯初上时,刘安安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楼。 此时,早已等候在一楼大厅的纪泽和怡然,听见脚步声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楼梯望去。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大致也就是此时了吧。 刘安安身穿着marchchesa最新款的银色真丝吊带紧身拖地长裙,勾勒出了少女特有的玲珑曲线。脚上则是一双jimmychoo新款的银色细跟凉鞋。颈上恰到好处的戴了一条icin双层叠加锁骨链,下面的钻石吊坠长度正好的坠落在了隐隐约约露出的双峰中间。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长直发,此刻已被rita的巧手打造成了偏酒红色的卷发自然的垂在了腰间。原本就灵气逼人的脸蛋此刻上了妆容精致的更像是迷途在凡间的仙子一般。两颗水滴形的钻石耳坠交相辉映在了双侧脸颊,随着动作不紧不慢的来回跳跃。左手一条细碎的钻石手链晶莹剔透的闪耀在腕间。右手一只普拉达黑银色的手拿包。 刘安安以这样的装扮直直的就撞进了纪泽的眼中,心里。 怡然在一旁大吃一惊,不停的夸赞道: “天呐,果然人靠衣装,美靠靓妆。天啊,安安你现在好像整个换了一个人一样。你太漂亮了。你这样打扮让我们这些普通脸的女孩子可怎么活啊,是不是叔叔,叔叔?” 怡然叫了半天没人应她,转过头去看,就看见自己叔叔没骨气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刘安安看。于是,嘴里没好气的说: “喂,喂,纪先生。麻烦您把嘴边流出的口水擦一下。不要丢了我们纪家的脸。但还是不得不说,安安你好漂亮啊。” 刘安安在进行了非人类正常猜想的打造改变后,已经隐隐有了一点气度。她从下楼就看见了粘在自己身上像是要吃了自己的目光。害羞的本想低下头,但又记起刚才造型师rita叮嘱的话。rita说: “刘小姐,无论参加什么婚礼还是宴会,只要您穿上了礼服高跟鞋,这一刻,就不允许您在低头了。无论是害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您只要微微侧着脸,略略低下就好了。像这样,对,把颈部的曲线从侧面展示出来。” 刘安安随着rita的话,看着她的动作也跟着做了一次。发现是件很简单的事。rita还夸赞了几句, “刘小姐果然天生就是要当女王的人。各个动作都拿捏的很准确,非常到位。您只要记得,我们就是无时无刻想让身边的人,从任何一个角度能get到女人的美。挺胸收腹抬头是三大要点。一定记得。” 所以现在的刘安安,即使双颊像盛满了西瓜果肉一样嫩红嫩红的颜色。但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害羞的不敢抬头。而是微微转动了颈部,侧着小脸抿嘴微笑了一下。让整个身体的玲珑曲线都暴露在了纪泽的眼前。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小丫头,你出乎我意料了。”纪泽眼里满是深情的说道。 刘安安浅笑一下,柔声回答: “谢纪总夸奖。” 怡然在旁边“扑哧”一笑,说道: “真的是刮目相看了。安安,你以后就时不时的做这种打扮。保管把我叔叔迷的神魂颠倒。” 纪泽向前走了几步,将西服外套披在了刚下台阶最后一节的刘安安身上。又抬手看了看腕表说: “走吧,时间刚刚好。是不是鸿门宴,我们先去探探。”说完,打开了臂弯,刘安安顺势伸出手挽了上去。两个人携着向门口走去。 怡然在一旁撇了撇嘴,自我挖苦着: “唉,我缺个男朋友。缺一个可以为我披衣服,可以……” 纪泽将刘安安扶着送上了车,然后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25岁前再敢找男朋友,你就等着被我打折腿吧。然后把你送进女子学院。” 怡然缩了缩脖子,赶紧提起裙摆跟着上了车。再不敢多啰嗦了。她倒不是怕被打折腿,她怕的是送到国外让她读书…………。 此时,北京时间,夜间七点半。 于家家宴已经正式开始了,宴席的地点并未设置在本城市五星级酒店——纪氏。而是选了稍稍差一个级别的奥汀大酒店。为了隐私,自然也是包下了整个五层,不再对外接待客人了。 巨型的旋转餐桌前已经坐满了人。但是,人并不多。 于氏股东四位。分别是李某,王某,高某以及夏某。 于都和董洁,以及他们的朋友,王远夫妇,陈盛之夫妇。 还有于心娜和她刚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的姑姑于芮。 本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鸿门宴罢了,还偏要装的和自己有多么的熟悉。纪泽怎么还不来,不打算帮自己了么?如果真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呢。于心娜一边笑容满面的寒暄,一边心里独自诽谤着。 落座一阵虚假的热情寒暄后,王远夫人找了个空档开始提了话头: “老于,老董。看你们俩现在相敬如宾的样。我就羡慕的厉害。老董,要我说,你就和老于复婚得了。哪个成功的男人身旁没几个狐狸精。迷途知返才最重要。你看老于现在对你,满心满眼的喜爱。咱们这一把年纪了。图什么,不图钱财,不图儿女,就图个老来伴。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更何况,你们还有心娜呢。孩子肯定也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你说,是不是,心娜。”说完,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于心娜,希望从她的嘴里说出肯定的话来。 然而,于心娜并未接话茬。而是从餐桌上端起了酒杯,遥遥的对着各位略举了举,然后一口饮了下去。 第一次提议,场面很尴尬。 这时,于都的妹妹,于芮说话了。 “不瞒在座各位,哥哥和嫂子离婚,我们家里人还都不知道。即使到现在,也只有我自己清楚。当然了,哥哥肯定是错的,不应该迷花了眼,轻易可怜别人。伤害了和嫂子三十年的感情。这件事到什么时候,哥哥都得承认错误。但是,我认为。不应该那么草率的离婚。我们不是普通的人家。生气了就离婚。心情好了就复婚。我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公司的股份。这一动荡直接造成了股票下跌了四个点。赔了多少钱。试问,谁能和利益和钱过不去呢。嫂子,在这,我替我哥哥和于家跟你认个错。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的深情付出,对不起你的疼爱照顾。但是,错已至此。婚也离了。公司也受到了重创。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咱们家宝贝娜娜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你看,我哥现在也知道错了。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再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是不是?” 在座的几位股东在于芮提到公司股票下跌的时候,都纷纷的在点头附和。于芮说完以后,大家也七嘴八舌的都劝着,就复婚吧。现在于都也知道错了,你们还有感情,还有女儿一类的话,都断断续续的飘进了于心娜的耳朵里。只是,她没有出声。于芮又接着说了, “再一个,现在咱们建筑,材料行业也不怎么景气,还是得想办法熬过这段时间。本身因为大哥和嫂子离婚,公司内部员工就人心不稳。我觉得,哥哥嫂子再疼爱心娜。也不应该这时候放手。娜娜担子得多重。她又没有哥哥嫂子认识的人多,经验多。你们怎么的也得在公司稳定上升时,再全权放手啊。娜娜还年轻,如花似玉的年龄。就要整天埋在公司里,你们当父母的不心疼。我做姑姑的还心疼呢。”于芮说完,就拿起了于心娜放在桌子上的手。将她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轻轻拍了拍,说道: “你放心。姑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怎么能让你年纪轻轻的就担起这么大的担子。有这时间,多出去走走多好。看你表哥,一年恨不得去八十个地方。以前阿,我总觉得他不体贴我。后来我也想开了,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生活。等我们老了,你们再回来接手公司。换我们四处去旅游了。这样,姑姑这次回来一上想你了,想接你去美国陪陪姑姑。二呢,也是来替你爸爸跟你妈认个错。让他们赶紧复婚。我也好对大家有个交待了。这两天,让他们去把手续办了,你也把股权转让签了。要不然,就算是你爸爸妈妈,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的。等处理完了,就陪姑姑去呆一段时间。当散散心了。娜娜,好不好?”这句问完,屋里原本还热络的人们,迅速一同消了声音。都屏息等着于心娜的回答。 说白了,在座的哪一位不是人精。就算邀请他们来时,并未全说实话。但是一结合目前的情况。大家也都猜得到,是于都想要重新拿回公司,不满于心娜做这个于氏的掌舵人了。有的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也是有一些异议的。比如陈盛之夫妇。他们也只得一个女儿。夫妻两个早早的就把公司全权委托给了女儿管理。在他们看来,是他们的还是女儿的都无所谓。反正最后也都是要给孩子的。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于氏也是一直都是于心娜在管理,他于都在一旁包养情人乐不思蜀的。怎么一事发,反倒开始心疼女儿年纪轻轻就靠在公司了。真是笑话。所以,他们私下里是瞧不上于都这么自私的做派的。可因为两家的关系,再加上业务的往来。没办法,只好出席今天的宴会。但是,出席是出席,夫妻两个是打定了主意不插嘴不淌这趟浑水的。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于心娜这姑娘之所以敢在今天独自一人赴宴,她绝对是有后手的。如果陈盛之没猜错,那她的王牌绝对是纪氏这尊大佛了。虽然外面传言,纪于两家闹的不痛快,但他心里清楚。小辈间的情义绝不是一个婚约就毁的了的。 “我不同意。”于心娜淡淡的回答道。 于芮惊讶的又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磁性的声音, “姑姑,她说她不同意。” 宴会中 被挡在门口,只传了一句声音进入餐厅内的纪大总裁,此刻正牵着刘安安的手站在门口,语气平缓的问着拦住他们去路的保安, “你不认识我吗。” 保安经理抹了一把满头发的汗水,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不……不是,纪……纪总……裁。我们认识……您。但是……今天于总交待……没有请柬,不……不让……不让进……。您看……” 纪泽冷着脸没说话,身旁的怡然小霸王哼笑一声,怒斥道: “我叔叔这张脸就是万能通行证。我倒是想问问,哪个于总给你的胆子,敢拦我叔叔的去路。” 保安经理忙摆手,支支吾吾的解释: “不……不是的,纪小姐,不……”这时,对讲机的耳机里传来“放行”两个字。 保安经理听见吩咐忙九十度鞠躬道了一声歉意,并伸出手为纪泽三人指引了一下道路,并亲自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大门打开后,就看见于心娜带着于氏集团的几位工作人员以及股东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了纪泽。好说歹说后,纪泽才牵着刘安安和怡然的手走进了宴会厅内。 一边慢悠悠得走着一边对于心娜高声的抱怨着: “怎么,现在我都这么的不招人待见了。进个于家的家宴还被保安口中的于总拦在了外面。是保安传错了话,还是有人不识抬举呢。到底是哪位于总,我看看,真是好大的架子。是你吩咐的么,于心娜!” 被点到名的于心娜忙摇了摇头,回答道: “还真不是我。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无脑子的吩咐那种事。再说了,两家关系这么好,拦谁也不能拦你们。稍后,我会查清楚原因,给你一个交代的。稍安勿躁就好。” 看见纪泽来了,众人都纷纷起身表示欢迎,就连董洁都站了起来。唯独于都没有。纪泽斜睨了一眼,嗤笑一声,没当回事。 于芮拉开了椅子,和纪泽相互贴了一下脸,打了个友好的招呼。然后转身抱了抱怡然,捏了捏她的脸蛋,亲昵的说道: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才几个月不见。感觉我们的小怡然又出落漂亮了不少。也不知道将来得迷死多少帅气的小伙子。快坐姑姑身旁来。”说完,对着站在纪泽身边的这个叫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微微轻蹙了一下眉,疑惑的问道: “这位是……。” 纪泽看见于芮的表情了。虽心里不快,但毕竟是从小就疼他到大的姑姑。只好忍了忍情绪回答: “姑姑,上次你见过的。刘安安,怡然的好朋友。也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于芮惊讶的顺嘴说了一句: “ohmygod”然后捂住了嘴巴,心思转了转,说道: “对不起,这太让我吃惊了。我还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小姐,这么的明艳动人,落落大方。原来只是……,不好意思了,刘小姐,我有一点吃惊。让你见笑了。” 于芮一边道着歉一边还用那种隐含着居高临下,挑剔,清高的眼神看着刘安安。这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很不舒服,尤其是刘安安自己。 “呵。”一声轻笑从那张连唇线都画的极其完美的嘴唇里飘出。同样也带着一种特有的不可一世的语气响在了众人的耳中。 纪泽侧了侧头,看着刘安安。他记起临下车前,小姑娘郑重其事的问他: “纪泽,今天我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席的这个场合吗?” 他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着: “是的。我呆会儿会介绍给在座的每一个人,你是我纪泽的女朋友。也将会是我的妻子。” 刘安安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问: “那么,如果有人以我的身份,家庭,挖苦我,瞧不起我,议论我,我可以回嘴么?你会做我的大树,做我的靠山吗?” 纪泽刚要张嘴回答。怡然就把话抢了过去,她说: “用不着叔叔。我做你的靠山,我做你的大树。你除了是叔叔的女朋友,你也是纪怡然的闺中密友,更是奶奶的心头肉。有一个算一个,我会挡在你面前的。你放心,安安,既然带你来了。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刘安安没有接怡然的话,只是将手伸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怡然的手。眼睛依旧盯着纪泽,她在等他的回答。 纪泽感到好笑,他弯了弯嘴角,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刘安安细嫩微红的脸蛋,说道: “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委屈你。你可以做你自己,在任何地方,只要你开心。我会像世人证明,轻视你就是在轻视我。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要记得。” 小姑娘这才回头看着怡然,说: “然然,有事的时候,让他们男人冲在前面。你不要出头。会影响你的形象。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谢谢你,亲爱的。” 怡然小手一挥,道: “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况且,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的小婶婶了。我保护你不是正常的。” 刘安安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怡然一提到你是我小婶婶,将来,这一类的话。她总是不好意思。 怡然看见刘安安耳朵尖红的像个灯笼一样,又开心的继续调侃了几句: “害羞啦?羞什么,人都说丑媳妇见公婆会害羞。咱们家人口简单。奶奶疼你,我这个侄女跟你更是没得说,叔叔又爱你。没必要动不动就害羞,你得大气知道不?” 刘安安…………。 纪泽淡淡的瞟了怡然一眼,说道: “下车吧,话这么多。” 然后伸手打开了车门,先一步跨下了车。站在车门旁边,用指尖稍稍温暖弹了弹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向刘安安伸出了手。 灯光的映衬下,刘安安的眼波微微流转,仿佛盛满了星光一样。顺势将白嫩的纤手搭在了纪泽温暖的手心里。抬脚迈了下去。待刘安安站稳脚跟以后。纪泽将她的手挽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抬起头对着车内,脸蛋被气的鼓鼓的小侄女说道: “自己下来。” 怡然难得的耍了小脾气,不听纪泽的话。一转头哼道: “我不。你们两个去好了。叔叔不要我了,好朋友也不跟我好了。我去有什么用。” 刘安安知道怡然不是真心的,只是突然让她被迫接受他们的感情,纪泽还丝毫不控制不掩饰。让一直以来都处在中心点的怡然冷不丁有点不习惯。 刘安安放开了挽在纪泽胳膊的手,转而提起了裙摆。向车旁走近了两步。然后两大步迈到了车里,一屁股坐在了怡然的身旁,将她环在了自己的怀抱里。柔声说着: “我哪里不要你了呢。就算让我在纪泽和你跟奶奶之间选择,哪怕一千次,一万次,我都会一点不犹豫的选择你们。很感谢你无条件的站在我身边。真心的。你的支持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因为有你,我才能本着自己的心意和纪泽相处下去。你知道的,我的家庭虽不至于贫穷,却也不是大富大贵。一直都想感谢你,没有因为我的家庭而看不起我。也未因为我对奢侈品牌不懂而嘲笑我过我。我的性格有时候很软弱,是你和奶奶一直挡在我的前面,教会我不少东西。我的心里一直都记得这些。很感激上天能让我遇见你这个小天使。所以,你不要觉得我不要你了。有的时候,我只是不知所措。因为未曾经历过这些,对未知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抗拒,却又因为现实不得不接受。然然,你试着体谅我一些,好不好?” 怡然听完这些,也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小脾气影响到刘安安了。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硬是被叔叔和自己因为感情而拉到了上流社会这个勾引斗角的圈子。一向敏感内敛的她,想来也是左右为难了吧。想明白这些,怡然决定不再逗弄她的小安安了。这么一个漂亮善良的人,可别因为她耍脾气而退缩。叔叔怕是会杀了她吧。定了定情绪,就想开口解释她不是有意的。没等她说出第一个字来,纪泽就在旁边冷冷的说道: “纪怡然同学也不知道在哪学的这些书上说的江湖草莽的豪情仗义,还有言情小说里的耍脾气。你真应该听你奶奶的话,赶紧去国外读大学。最起码能激发出一点你大家闺秀的潜质。” 怡然听见叔叔这风凉话,顿时将目光投向了抱着她的刘安安。刘安安接收到怡然求救的可怜讯号。柳眉一立,冲着纪泽说了一句, “纪总裁也不知道在哪学的这些以强凌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专会干这些欺负小孩子的事呢。” 纪泽……,扶额没有反驳。 怡然看着自己叔叔吃瘪的样子,顿时觉得今晚的小风吹的刚好,忙提起裙摆下了车,招呼道: “安安下来,我们进去吧。” 刘安安…………。 纪泽…………。 两人心内齐齐感叹了一句,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此刻,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刘安安的一声轻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时, 朱唇轻启,语气带着一种比于芮更盛气凌人的气势说道: “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里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女人啊, 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光, 为你赢得了女皇般虚妄的想象, 岂知你的周遭只剩下势力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女人啊, 当你再度向财富致敬,向名利欢呼,向权力高举臂膀, 请不必询问那只曾经歌咏的画眉, 它已不知飞向何方, 因为她的嗓音已经干枯喑哑, 为了真实、尊荣和洁净灵魂的灭亡。 女人啊, 你那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宝, 谁会注意你美丽外表下那钻石般的信仰。 女人啊, 当你为你所敬仰的爱情欢呼, 为你心爱的人去歌唱, 谁会为它而感动停驻在你的身边旁。 女人啊, 当你放下自尊去寻找曾经的梦想, 谁会在乎你的背后有怎样的过往。 女人啊, 当你为你的爱情付出了圣洁, 无法追随上帝的身旁, 谁会为你的痴迷而感到感伤。 女人啊, 当你无知你的外表有什么样的光芒, 却不知魔鬼早已向你伸出了肮脏的舌头。 女人啊,当你说出那甜美的语言却不知会遭到恶毒的眼光。 女人啊,当你抬头挺胸圣洁的面对世俗的眼光,却不知在背后有多少意淫的脸庞。 女人啊, 如果钻石代表的了永恒, 为什么他们把它缝制为你虚妄的外衣。 女人啊, 如果那爱情的香味代表了你的甜美, 为什么上帝会拒绝你那诱人的香,把你推入魔女的殿堂。 女人啊, 当权力让你失去了自由, 为什么人们还要把你放逐在开满花朵的草地, 为你戴上冰冷的的枷锁,鞭打你满身的创伤。 女人啊, 当你被人们用荆棘捆绑,满足了魔鬼的欲望, 恐惧的人们让你却成为了唾沫的对象。 女人啊, 如果玫瑰代表爱情, 那他们又怎么舍得在你找到幸福时将它的刺扎入你的全身, 让爱人不敢沾染你带血的身躯,为你戴上金色的指环,灵魂得不到解放。 女人啊, 圣洁的脸表露不出你的信仰, 纯洁的心不能传达你对上帝的向往, 甜美的香只会让魔鬼在黑夜中寻找到你的身旁, 当钻石为你而闪耀,照亮的只会是嫉妒的眼光, 当权力让你不再自由,为你解开枷锁是断头台那冰冷的枪, 你那夜莺般的歌声让人们流下的只是毒液般的嘴唇, 去侵蚀王子的耳朵和美丽的衣裳, 那些为你送上玫瑰的人们用花瓣盛引你鲜红的血液, 还为魔鬼奉上高贵的赞美,让天使也离你而去,让你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这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一篇文章,也借这个机会送给我面前这位高贵的女士,以及在座对我有一两分疑惑的人。我想,是非曲直,善恶两面,都只是人们道貌岸然的外表下,灵魂一瞬间的抉择罢了。”说完,又接了一句, “我说的,对么,于小姐。” 宴会下 刘安安借鉴了莎士比亚的一篇文章用来隐晦的反讽于芮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态度。让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于心娜。都在内心里暗暗的应了一声,别的不说,拿文章来反驳别人,既不失了礼貌,又不至于吃了暗亏。 眼看着刘安安冷静自若的把皮球踢了回来。于芮犹豫接不接这话。接了就代表她默认了她自己就是文章中肤浅的女人。不接又好像她于芮没有气度,容不得人一样。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芮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刘安安,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未发一言。而刘安安也不堪示弱,丝毫未受于芮任何的气场所影响。她静静的着一条拖地长裙,昂首挺胸,自然大方的站在纪泽的身侧。明艳美丽的脸庞,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气质不逊于在座的任何一位夫人。那些人是靠着日积月累的奢侈生活和万千财富才碓彻起来的高贵。而刘安安则是硬生生用她不可一世的性子撑起了这份气度。就连于心娜都不得不承认,刘安安这一刻赢了姑姑于芮。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本想给刘安安难看,却反被她用一段文字讽刺的打脸。 没有办法了,眼看着妹妹落了下风。于都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毕竟这个宴会的重中之重还得靠着于芮来周旋。于都站起身,对着纪泽的方向说道: “来来,阿泽。快来这边坐下。别因为那点子小人物生气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拦你。这家酒店的安保可能有问题。连一向刷脸的纪侄子都认不出。回头我和他们老板说说,换了得了。来来,怡然还有安安小姐,快落座吧。既然你们赶上了,就是缘分,一起用点。还没开始。” 纪泽冷哼一声,也没和于芮再客套,就牵着刘安安的手走到了于心娜刚刚手指的地方。怡然则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乖乖的跟在两人身后。 纪泽等人就座后,厅内一时安静,无人说话。 于芮在一旁生着闷气,也没再提起刚才那一茬。她从小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今天,固然和于都的财力有关系。但是也离不开她自身的努力,才换来今天的一切。人久居高位惯了,以为自己生来就是高贵的,自然而然就会瞧不起刘安安那种小户出身的女孩子。却忘了往前扒几十年,她的家庭还不如刘安安。 于都环顾了一圈,发现之前能说的上话的人。在纪泽到来以后,都选择了回避自己得眼神,有的装着品酒,有的好似在研究宴会厅的装潢。于都顿时觉得心内一堵,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董洁。现在也只有她能说的上话了。其实他主要的目的也不是想复婚,而是想拿回公司的话语权。于氏是他一手创建的,包含了他毕生的心血。就算以前他为了陪伴水云母子三人,一直将公司交给于心娜处理。但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他说的算。现在这么闲散,一穷二白的生活。显然不是他想要的,虽然可能他眼里的贫苦生活是普通人奋斗一辈子的目标。复不复婚无所谓,但是对于股权,于都是势在必得的。他也不是没有疼爱过于心娜,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可当她越来越像董家人,长相,性格,气质都越来越像董洁的父亲董老板时。于都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的有一种自惨形愧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大为恼火。好像于心娜就是见证他最落魄的时候,倒插门的那段日子的产物。人越有能力就越不愿意想起自己不堪的那段时日。所以他厌恶董洁,厌恶于心娜,却又不得不因为董家的人际关系,二隐忍着。想必如果董老板在天有灵,知道于都是这种龌龊的心思,他一定会气的从祖坟爬出来,掐死于都。他也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斩断女儿的心思。反而纵容了幺女,让她嫁给于都。他拿于都当半个儿子看待,万贯家财交到了他的手上,外孙女也随父姓。哪里有想过倒插门的事。农夫与蛇的故事在于都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于心娜倒是清醒过来了,不再沉浸在于都编织的海市蜃楼里。然而,董洁还没有。 此刻的她收到了于都眼睛递过来的信号,正踌躇着怎么开口。她爱于都,上那种没法割舍,不由自主的爱。好像她就是为他而生的一样。她伤心欲绝时,的确是发了狠,再不会原谅这个男人。可冷静下来以后,又发现如果没有他,所有的生活就会变得无所适从。所以她没出息的背着女儿原谅了他。她明知道,裂缝在他与女儿之间存在,却依旧自我迷惑般的选择性视而不见。 于心娜看着刚才还高谈阔论的人们,在纪泽来了以后。都避而不谈之前的事,也是心内缓缓的稍微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和任何人正面冲突,她也不是有多贪恋于氏。凭外公留给她们母女的财产,还有大姨的看顾,这些足以够她们两个人下半生悠闲的过一辈子了。她只是为了置一口气,她怎么能容忍两个有瑕疵有品性问题的私生子骑在她这个有血脉的正统女儿身上。这是任何一个世家的原生子女都无法容忍的。所以她明知道爸爸早已对她生了怨怼,她依然咬着牙坚持着。不为别的,就为了她们母女的脸面。她也绝不会拱手相让的。哪怕她妈妈董洁开口,她都不会退一步。她相信总有一天,妈妈会清醒过来,明白爸爸是靠不住的。 厅内只剩下杯盏交错的声音,偶尔零星的几句问答也没什么人会注意。 刘安安和怡然乐的自在,品尝着美酒佳肴的同时,还会时不时的窃窃私语。八卦这个八卦那个。 纪泽老神在在的看着身旁的两个小姑娘,时不时的还低头回复一下手机中的工作邮件。一向冷酷无比的脸庞这次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厅内依然没有什么话语声,一度尴尬的要命。王远夫妇看了看正皱着眉头的于都,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低下头说了几句话。王远妻子才又抬头起了话题,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纪总,打扰一下。实在是不太清楚其中的缘由。所以冒昧的问一嘴。我记得,之前您和于家的千金,心娜已经订婚了,马上都要结婚。日子都拟定了,怎么突然就解除婚约了。而且身边这位刘小姐,您说是您的女朋友。请问是能商谈结婚的未婚妻还是……。”话说半句,未说出口的就不言而喻了。全靠自己遐想。 纪泽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看着身旁好似没说自己的刘安安正热火朝天的吃东西。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王远妻子又追问了一句, “纪总?” 纪泽这才将视线扭回了餐桌对面的人身上。他盯着王远和他的妻子看了看,面色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 “你……是?” 王远的表情变了变,也是从商多年的老板了。手下的子公司都开了两家。虽说像纪泽这样的人,不认识他正常。可妻子被这么明晃晃的忽略。让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得不替自己的女人辩解两句。 “纪总,这是我的爱人王元。平常不怎么带她出来。您还记得我吧。我是远达贸易公司的老板王远。以前与您旗下的子公司有过几次合作。” “呵”纪泽冷笑道: “不认识。我纪氏旗下一共12家子公司,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间。更何况,要是凡是认识我的人,我就得记着。那恐怕我得长个三头六臂才能认的出你们所有人。至于,我和谁订婚,和谁交往,亦或是我的女朋友有没有资格和我谈婚论嫁,好像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吧。还是你们已经都自我麻醉成这样了。以为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到我面前来质疑我的感情生活!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被纪泽一番嘲讽后,王远夫妇都双双涨红了脸。想反驳却又不敢。毕竟纪氏垄断着全国好几处产业,与这尊大亨作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若不然,怎么会连于氏都甘拜下风。只能吃纪氏剩下的。 可这气氛明显比刚才又尴尬了几分,董洁只好按照于都的意思,在桌底用鞋尖轻轻碰了碰于芮,示意她重新提起刚才未说完的话题。于芮感觉到了脚下被轻轻的撞击,心领神会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笑着说: “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虚伪客套了。我也是一年难得回来两次,这次回来我带了一些自家葡萄园和柏翠一起酿的葡萄酒。年限不错,一会儿大家拿回去品尝一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对了,阿泽,我还特意给你带了两瓶你爱喝的。明天去拜访你母亲时,顺道给你带过去。”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芮都这样说了。纪泽也不好再绷着脸,也只得顺着于芮给的台阶说了下去, “姑姑有心了。每次都惦记着我。明日一定早点去,母亲也念叨你好久了。侄儿就在家中略备薄酒等着你了。” 于芮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对着于都和董洁说道: “哥哥嫂子不如明日也一道过去吧。你们上午先去办复婚手续,然后再一起去阿泽家。哦呦,我都得三四年没去了。”说完又转头拉过来于心娜的手,说: “娜娜明天也一起去。咱们热闹热闹。过两天你就陪姑姑去美国散散心,你表哥也一直念叨着你呢。到时候跟你表哥四处转转,去荷兰,挪威,北极,都走一走。放松一下自己。把公司的烂摊子就扔给你爸爸妈妈得了。咱们就过咱们小姑娘该有的生活。反正也有这条件。你也别多心,好像姑姑怂恿着你,放任股份一样。我只是心疼你。再者你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公司早晚都是你的。早接手晚接手一样的。你们说是不是。” 不再像之前一样的众人附和,这次只有零星的应答声。没办法,纪泽往那一坐,他的气场太强了。大家也都清楚纪泽是因为谁来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这个纪泽与于心娜没能成为眷侣,但人家打小的情义在哪。按理说纪家不应该掺和进这场父女间的较量。可奈何纪家现在的当权人是纪泽,老太太早已退居二线了。纪家自然也只能随着纪泽胡闹。 于心娜已经心烦意乱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一点都不明白于芮姑姑为什么这么偏帮着爸爸,还是她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既然爸爸一再的逼迫自己,那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她抽回了被握在姑姑掌心里的手,装似无意的扶了抚自己今天戴的蛇形钻石耳环,娇俏的回答着: “姑姑说的却实有道理。事已至此,我觉得您这么安排也没问题。只是在我签署股权转让时,有几件事需要和爸爸确认一下。” 于都本能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向心头,却不能在众人面前露怯。家丑不可外扬,他以为于心娜不会那么无聊的挑出这件事。所以镇定自若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 “说。” 于心娜看着爸爸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愤恨早已填满了内心。在这之前,她早已和于都的私人助理沟通过这些事。也知道了这么多年,爸爸为什么始终不喜欢自己和妈妈。她觉得很悲哀,替外公,替董家,替妈妈悲哀。她语气轻快却藏着一抹不被察觉的忧伤,她说: “既然公司早晚都是我的,那么我签不签转让权有那么重要吗?爸爸想做什么决策就做什么决策。都是一心为公司。为什么执意要我签字? 八年了,爸爸去公司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怎么现在离婚以后,被我揭穿出轨以后,反过来这么兢兢业业的想回去领导公司?” “我要一个解释。” 剑拔弩张 刘安安看见了。 以前她不明白人们口中的脸色可以看染坊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今天看见了,她看见于心娜问完那两个问题以后,于都的脸色变化。先是红润的脸庞慢慢变白,好像血色全部褪去。接着又一点点变青,青的连太阳穴的青筋看的一清二楚。然后又有点发黑,连带着眼神都有点渗人。最后又变得通红,红的发亮,这个表情的变化就值得人深思和玩味了。刘安安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突然想起一声暴呵, “于心娜!!!你这个小畜生,我是你爹。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要干什么,还用得着你来质问老子。你别忘记了,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有的事你给我适可而止,不要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于都突然的暴怒惊响在了整个宴会厅,让董洁和于芮等人都措手不及。连刘安安和怡然都被吓了一跳。 董洁的心“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之前商量好的,要循序渐进,尽量以柔克刚,不要激怒孩子。这怎么孩子还没怎么样,他倒是先发火了呢……。 于心娜看见突然涨红了脸,暴跳如雷的父亲。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她不慌不忙的抬眼看了一下纪泽,发现他正握着刘安安细嫩的小手,正一根一根的在抚摸着少女青葱般的手指。好似在欣赏什么珍贵的艺术品一样。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和委屈。她相信如果此时坐在这里和父亲对峙的是刘安安,那么她一定什么话都不用说,纪泽会挡在她的身前,替她阻挡一切的狂风暴雨和流言蜚语。可刘安安不是她,她也不是刘安安。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罢了。更何况,论伤人之事,爸爸显然比任何人都做的出色。所以,作为他的女儿,她应该也丝毫不应该逊色才对。 “呵……。”一声轻笑自唇间溢出,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 于心娜摇了摇头,反驳的话语自红唇中溢出, “我是小畜生?那您又是什么?” “你……”于都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气的只说出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好似无法再压抑住的感觉。 董洁眼里含满了泪水,一边自上而下的安抚着怒气冲冲的于都。一边又不知所措,直使的眼色的望着于心娜。习惯让她想帮着于都,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的女儿此刻内心也是遍布伤痕。所以,她也一个字未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芮看见哥哥和侄女愈演愈烈的战火,觉得可能今天不宜再讨论这件事。也暗恼就不应该听哥哥的,弄了这么多人来当说客。这样做反而父女两个人都争着要面子,谁也不肯退让。也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下去了,纵然桌子上坐着的都是相熟交好的人。可再怎么样,这种背地里笑话的事,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最后丢的都是于家的脸面。这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于芮来说,是绝对不能忍的。于是,她两头劝说着: “哥哥,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娜娜脸皮薄,你这么出口伤人实在是有失体统。一人少说一句,父女间哪能有隔夜仇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咱们今天就好好用餐。” 说完,又转头对于心娜说道: “娜娜,你也是。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出言不逊的指责他呢。这多么多年,你的教养都哪去了。你怎么会突然变这样,姑姑很心痛。我觉得你们最近的关系太紧绷了。真的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冷静。子不言父之过。你爸爸再有错,那也是他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再者,不管他们离不离婚,父母对你的爱都是不会变的。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伤了你父母的心。” 于芮说完,用眼角瞟了一眼在座的人。大家也不想再有这种僵持得场面,所以也都纷纷附和着,劝解着这对剑拔弩张的父女。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 “于都,你一个大人怎么还跟孩子置气。那是你……。” “老于,你冷静冷静。多大个事……。” “于总,你跟小于总也都是为了公司好。我们心里都懂,犯不上这么……。” “娜娜,你不应该和你爸爸……。” “心娜,你少说两句。股权签了就签了。反正早晚都是你……。” “老于……。” “娜……。” 别说于心娜听的头脑发涨。就连与这件事无关的纪泽等人,听这些人一起说话。都觉得脑袋快要炸了一样。 纪泽从来到这,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来是来了,但是会依情况办事。绝不会牵扯这些没用的家长里短。 怡然则是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正起劲。努力的记着众人说的话。打算回去叙述给奶奶和刘婶他们听。毕竟这么直面的观战,也不是常有的事。 刘安安和每个人都不一样。她的心里现在五味杂陈的。在开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羡慕过于心娜。羡慕过她的长相身高,羡慕她敏锐的头脑。羡慕她富足的家庭,羡慕她优秀的工作能力。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果然不假。外人面前一向骄傲的像个公主一样的人,在家也是避免不了这种尔虞我诈。 “唉,真可怜。”小姑娘无意识的从嘴里说出了这句话。 明明是一句近乎于呢喃的话,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让本来乱糟糟的屋内,霎时间变得安静的鸦雀无声。 于芮皱着眉头问刘安安, “你说谁可怜!”语气重的仿佛在训斥个孩童一样。 刘安安扬了扬嘴角,回答道: “你可怜,董伯母可怜,都挺可怜。尤其娜娜小姨。” “噗嗤”“呵呵呵。” 于芮终于维持不了自己完美的面具了。她觉得怎么今天这个人出现,就扰乱了她的计划。于是,她把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她尖声叫喊着, “你这个小姑娘不知道话到嘴边留半句吗。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我们可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可怜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满屋子的奢侈品,花不完的钱,可怜在哪?再说,就算哪里稍微有一丝不如意,也轮不到你这个破落户来可怜我们。有时间多为你爸爸妈妈分担一下,想想怎么努力挣钱。今天要不是阿泽带你来,你怕是这辈子都吃不到这桌子上的一盘菜吧。真是笑死人了。可怜我们?就凭你,也配?” 纪泽抓着椅子扶手的手背上,已经开始浮现青筋了。怡然看见叔叔已经在暴躁边缘了。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怡然有一种感觉,她相信安安能处理好。毕竟再老实的小奶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也会露出自己的爪牙的。 纪泽在怡然得安抚下,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毕竟为了以后考虑。他不能事事挡在她的面前,总有照顾不周的情况。他希望他的小丫头不要怪他。 他的小丫头当然不会怪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要和纪泽长远的走下去。那么女人之间的这些事就绝不能让男人出头。更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她刘安安虽然是普通家庭出身,但也不至于被人骑在脖子上。泥菩萨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她刘安安。她转头看了一眼纪泽,微笑着示意了一下,我没事。然后转过头面对于芮的时候,板起了脸孔,眼睛立马挑了起来。孤冷高傲的气质一下自周身散发出来,不紧不慢的嘲讽道: “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碍到您哪了。张口闭口的破落户。怎么,一流大学教出来的全是于小姐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才?还好,你不在中国,要不然,我都替我们国家悲哀!” 于芮向前一步,捏着掌心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这种狗东西怎么配当阿泽的女朋友,怎么能当纪家的儿媳妇!!!这件事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纪泽的母亲。这么没素质的女孩娶进家里,真是家门不幸。你这……。” 刘安安抬起带着钻石手链的小小手摆了摆,打断了于芮的话。她站起身来,眼睛平静的望着于芮说道: “我的素质和教养从来都是因人而异。你别说告诉纪泽的母亲了。你就是把我祖宗挖出来。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不是你一开始就处处针对我,我又为什么总是讽刺你呢。事出有因,质问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怎么,你们不可怜吗?心娜小姨不可怜吗?勾心斗角的家庭,打着疼爱的名义处处给她挖坑!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个所谓的姑姑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位置。这个屋子里,最孤立无援的就是她了!怎么,你们做得,我却说不得是吗!什么道理呢!” 旁的人都因为惧怕纪泽的铁血手腕,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都没出声。董洁作为刚才刘安安提到的当事人,不得不说话了。虽然她认为自己没有错。她也站起来对着刘安安气急败坏的说: “刘……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瞎掺和进来,好吧。你既然是阿泽带来的,多少也要给他留一些脸面。要不然以后传出去,像什么话。纪氏集团总裁的女朋友是一个素质低下的泼妇一类的话,也不好听对不对。我劝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吃东西。要不然,你就走吧。这里今天被我们于家包下来了。不欢迎的人还是不必留在这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吧。” “呵”纪泽轻笑一声,刚要起身,打算反驳董洁。肩膀就被一只柔软细嫩的小手按住了。他抬眼看去,只有灯光下,摇曳多姿的背影。他伸出手臂环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身,抬眼向着对面站立的董洁和于芮等人看去。周身冷冽的气势,与久居高位和本身自带的高贵气质,一下子散发了出来。呈现了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刘安安抬手理了理今天新做的头发,慵懒的就势靠在纪泽的肩膀上,轻声细语的回答道: “别说今天这只是被你们于家包下来了,哪怕是你们立马把这酒店买下来。只要我不愿意走,纪泽应该就能让任何人都动不了我一根汗毛,这点信任我还有的。本就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事情,我又何必惹自己一身腥呢。只不过自小明白一个道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刀我今天是没带,不过明白的话我总是要说上几句的。要不然对不起教育我这么多年的辛勤园丁。”说完,又低下头,轻轻的在纪泽的脸颊亲吻了一下,笑着询问道: “纪泽,今天你会帮我,是吗?” 纪泽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撩的心内一跳。可奈何人太多,他只好发泄似的,紧了紧自己正搂着的腰身,宠溺的回答道: “不止今天,是永远。你就是我的立场。”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刹那间绽放开来。流光溢彩的灯光打在脸上,让她整个人如花朵般一样的娇艳欲滴。刘安安轻启朱唇对着于心娜说道: “心娜小姨,机会只有一次。纪泽这样的人不会给你模棱两可的时间。我不怂恿你和家里反目成仇。但是父不像父,母不像母,亲戚又都在托大。你也没必要在委屈自己了。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只是仗着纪泽在我身边。我呢,是单纯的看不惯这种恶心事。至于纪泽,我知道你与他的情分肯定也不少。如果你需要,我们都会义不容辞的帮你。这的气氛太差,我突然想去吃海边的路边摊,那里的啤酒跟好喝。你要一起吗?” 不欢而散 于心娜看着刘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漂亮的大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辰。她身旁得纪泽也嘴角上扬的看着自己。就连在外一向不怎么言语的怡然,都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走的架势。 于心娜只觉得眼眶发酸,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那还有一点小小的火苗被点燃了起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说: “好,一起。” 然后她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主动牵起了刘安安的手,又拉住了怡然。侧头对着纪泽点了下头,说道: “走吧,今天我请客。” 说完,几个人就旁若无人的向着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董洁和于芮几人的呼喊声, 董洁: “娜娜,你站住!!!” 于芮: “心娜!” 于都: “你这个……。” 于心娜听见背后家人的怒喊声,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刘安安感觉到了于心娜的不对,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给了一种无声的安慰。 感受到了身旁默不作声的鼓励,于心娜挺了挺腰身,稳了下自己的情绪,再回头已然变成了一个女强人的姿态。她冷冷的问着: “诸位,有事?” 于都已经打算撕破脸了。他不想再装什么父慈女爱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拿到股权,然后把于心娜送的远远的,他看见她这个像极了董老板的样子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的说道: “现在,立刻,马上。把股权转让书签了。然后和你姑姑去美国。短时间内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董洁听见于都这么说,脸上现出了一种踌躇的表情。她眼含期意的望着于心娜,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听她爸爸的话。她不想在中间当个夹心饼干。 而于心娜显然不这么想,她语气冷漠的回答道: “看您这意思,好像不太认同我管公司。但是,爸爸,真的很不好意思。现在我才是于氏的掌权人。股权放弃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当然,我现在并不想让您在回来。原话送给您吧。别瞎操心了,和姑姑去美国散散心,养养老。毕竟你之前陪着别人生你那一双儿女时就用的这样的借口!!!” “不可能!!我告诉你,于氏是我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不可能会交到你手上。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于都冲着于心娜的方向怒喊着。 刘安安看见了从于都嘴里因为激动而喷射出的口水,扭曲的嘴脸像极了恐怖片里的老妖精。 于芮附和着于都的话,只是相较于都,她说的更委婉一些, “娜娜,你怎么突然这么不懂事了。不要因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破坏了你…………。” “姑姑!”于心娜厉声呵斥着打断了于芮的话,她说: “请您慎言。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并没有您所说的不三不四的人。请您别再打着爱我的名号妄自菲薄了。我们干脆就撕破了这和善的表面吧。我真的懒得再装下去了。你们想让我签股权转让,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爸爸你觉得你还宝刀未老,那你可以随意代管任何一个部门。管整个公司也可以。其他的事就免谈了。” “至于你说的,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觉得你有点夸大其词的说错人了。应该说是,没有外公,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什么都不是。” “今天在座的这些人,都是你请来当说客的吧。我想问各位一句,有意思吗?不知道前因后果,一味的偏帮是件有违道德底线的事。以后,你们想谈私人感情可以随便。但是在公,就不要扯上我爸爸了。毕竟于氏现在我说的算。” 董洁看着于都气的好像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她忙松开手,向于心娜的方向走去,拉了她的胳膊一下,说道: “娜娜,你够了。不让人看笑话吗?你不是很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吗?你这样多让妈妈为难啊。我都已经原谅你爸爸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执着。赶快,跟你爸爸认个错。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于芮也在一旁附和着: “是啊。跟你爸爸认个错吧。你这么一意孤行不会有好结果的。到任何时候,外人就是外人。怎么都比不上家人对你的真心。你还小。还分不清世道险恶的。” 于心娜被董洁和于芮一左一右的包围着。劝说着。她一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让众人以为她迷途知返了,知道错误了。于都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了。等着于心娜过去认错。 可希望的并没有发生,于心娜在耐心的等着他们都劝说完了以后,才抬起头问道: “都说完了吧。我的意思,大家都选择性听不见,是吗?那我可以再重复一遍,两遍,甚至一万遍。股权转让是不可能的。其他的条件都可以。妈妈,你想复婚也可以。但是你复婚之前,我想问您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原谅爸爸的?是在你们签完手续的第八天吧。你跟我说,你和朋友去美容院。实际上是去找爸爸了。然后从那开始,你每隔一天,都会去爸爸的住处。还给他洗衣服收拾屋子做饭了是吗?爸爸还说,你们这样像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然后你们商量着复婚,爸爸想重新拿回公司,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感受到了爸爸从未给过你的宠爱和温柔。所以,你答应了。答应了和他一起说服我,顺便还叫来了忙的像个陀螺一样的姑姑。爸爸妈妈,我说的,对吗?” 于都和董洁互相看了一眼,犹如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两个人互相在心里猜忌着,是谁露了口风。又被跟踪了?有的话是在床上说的,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心娜怎么可能会知道? 于心娜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父母双亲,冷冷一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爸爸你还是没理解。每次妈妈走后,你都会去另外一个地方……。” 董洁疑惑的抬起头问: “什么我走后,去另外一个地方?什么地方?你去办事吗?你不是一直居住在那套房子里吗?” 于都转过了脸,回避着。没有回答董洁的问话。 于心娜替他回答了, “他去找他的初恋情人啊。这还用问吗?” “于都!!!”董洁尖锐的叫声响在了宴会厅的上空。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厉声问道: “于都,你又骗我!!!是吗?在我选择背叛女儿,义无反顾的相信你。你又骗了我!!!你和我说早已和她断了联系,你说你们早已经分道扬镳了。那女儿说的这些又是什么。你告诉我。你别再骗我了,求求你,你告诉我!!!” 于都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现在不能得罪董洁,因为她是他最后的王牌。如果连她都离自己而去。那么,他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王牌可以翻身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不承认。他强装镇定的反驳道: “于心娜你够了。为了污蔑我,你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是吧。无中生有是谁教你的。我从离婚后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不知道你在哪听的这些有的没的。我和你妈妈的感情容不得你从中挑拨!!!” 于心娜笑了, “我从中挑拨。我无中生有。爸爸,你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自己留了。你和妈妈约会的那间房间里,你们睡的那张床下有一个监视器,还是水云亲自安装上去的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道理您还没懂。你一边和我妈妈虚以委蛇,一边和水云起誓发愿的。我都替您累的慌。好好的养老散心不好吗?总这么勾心斗角的有意思吗?之前你陪着水云母子三人的时候,公司开展新项目,我一晚上只睡两个小时,我和您抱怨了一句,我有点累。你严肃的批评我,别在最应该努力的时候想清闲。你要疗养身体,然后一走就是两个月。我一个人咬着牙,没日没夜的和各个部门开会。你说公司是你一手创造的。我觉得这个公司是用外公的财富和我的青春才能有的今天。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您觉得可能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妈妈和她的感情,您才应该适可而止!!!” “我没有!!!都是你无中生有!!!洁儿,你别信她。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和好,她还是因为我曾经出轨,心里在恼怒我。可是要给我机会改正啊。不能因为我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就一杆子打死我。我在改啊,洁儿。”于都声泪俱下的站在董洁面前哀求着。模样还真的很像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觉。 董洁眼里隐忍着的泪光,脸上松动的表情,好像又要心软了。 刘安安和怡然站在于心娜的身侧,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心里默念着,太没骨气了。 纪泽则是一直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坐在门边,保安给搬过来的老板椅上,低着头一直在处理手机里工作上的文件。 于心娜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妈妈这幅心软又犹豫不决的模样了,她决定再添一把火,彻底的斩断这段孽缘,她说: “爸爸,一直都想问问您。对您有知遇之恩的外公,怎么得罪您了?又什么时候让您有过哪怕一次的窘迫?他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您和妈妈,将他的掌上明珠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却背后恨他入骨。这是为什么?” “什么?什么意思?娜娜,你到底……在说什么?”董洁惊慌的问道。 于心娜接着说, “知道爸爸过去的人,都被他找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开除了。可他却忘了帮他处理这些事的王助理还留在他的身边。世界上除了爸爸自己,也就王助理最了解他了吧。是么,爸爸。” 于都听见于心娜提起的这些事,脸上呈现了一股灰白色的感觉,他软弱无力的问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想让我死是吧。好,我成全你。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让你担个弑父的罪名,你就开心了?” 一直沉默着的众人终于开口劝说着于都,别太动怒,身体要紧。 于心娜则是摇了摇头,肯定的回答道: “爸爸你不会死的。你这么自私的人怎么会死呢?你不爱我妈妈,你只是为了脱离你贫困的家庭,才选择了她。你也不爱水云,因为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你爱谁呢?你真正爱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你的每一步都精打细算,走一步算三步。唯独在水云这上面你接二连三的栽了两个跟头。你重新瞒着妈妈,和她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感情。而是始终不相信你亲自教导的两个孩子竟然有那般私下的劣迹。所以,你依旧想改变他们,依旧想让他们按着你的想法走。可惜了,在你将水云打的住了半个月的院后,她就早已看清楚了。所以在你第一次去找她,求她原谅的时候,她就已经悄悄的录了音,找到了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手上有你一切的与她的对话,和你哄骗妈妈的话。惊讶吧,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是个明白人,她知道你这种抛妻弃子,暗恨恩人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她选择了我。你也不要再想找她。他们母子三人的手机都在我这,两个孩子也早已转了学。一千万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哦,对了,王助理你也不用联系了,他也被我妥善的安排好了。而且,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不再骚扰和哄骗我的妈妈,你的下半生也会衣食无忧。” 说完,又转头对着于芮说道: “姑姑,内里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清楚多少。但这显然已经不是家族内部矛盾了。您就别插手了。” “大家也都散了吧。于公于私,都是朋友。未来合作的日子,还请大家擦亮双眼,今天就到这吧。” 然后,转过身拉着刘安安和怡然就走了出去,徒留下满屋的中年男女,面面相觑。 忙碌的早晨 宿醉断片后的结果就是,清晨醒来的头痛欲裂和面对着自己穿着空荡荡的t恤,t恤下是不着寸缕的身体。这个场景所带来的惊慌失措。 “唔,你醒了。”一个带着鼻音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天呐,是纪泽。刘安安慌不择路的一把扯起被子钻了进去,却不小心撞到了纪泽的腰间和…………。一声闷哼后,是短暂的尴尬。 纪泽一伸手将恨不得藏到床板底下的刘安安给捞了上来。强迫性的抬起了她的下巴,拨开了散落在脸旁的头发,纪泽眼里只看到了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和通红的小脸,以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想起昨天夜里的辗转反侧,欲罢不能,纪泽忍不住俯身又品尝了一下。刘安安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的红通通的。娇羞的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被子又被拉扯了上去。 然后从被窝里传出了软软糯糯的小小声, “纪泽,你……你别这样。我……我有话要问你……。”刘安安感觉脸像着了火一样的发烫,她支支吾吾的问道: “纪泽,我的……,衣服呢?还有……我为什么……,为什么……里面……” 纪泽好笑的问道: “嗯?里面?什么里面?里面怎么了。” 突然间,一只温热的小手附上了自己的腰间,紧接着,旋转了半圈。 想象中的尖叫没有听见,刘安安拉了拉被子,露出了雾气糟糟的大眼睛。她看了看纪泽依旧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并没有想象中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嘴脸。嗯?难道是掐的不痛?刘安安又摸了摸纪泽廋而紧实的腰间,她打算寻找一块比较软一点,好掐一点的地方。没等找到,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耳旁响起了纪泽熟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 “安安,你这样的摸我,我会以为你在邀请我对你做点什么事。男人早晨是有严重的生理反应的,你不知道吧。” 听完这话,刘安安想把手缩回来。无奈拽了拽,发现纹丝不动。只得放弃了。 又想到自己的衣服,她连忙侧过头问道: “那我的衣服呢……。为什么只有这一件宽大的短袖……。我昨天……做了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和懊恼的语气,顿时让纪泽心情大好了起来。他伸出手臂将刘安安揽到了胳膊上,抱住了她纤瘦的腰身,然后语气温柔的解释了一下 “你什么也没做。衣服也是客房阿姨帮忙换好的。你和怡然还有于心娜昨天在海边可能喝开心了。唱唱跳跳,又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不过,于心娜吐了,你和怡然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两个人弄的脏兮兮的。没办法了,只有把你们三个都带回来,然后让阿姨帮你们换了我的衣服,又洗了澡。” 刘安安伸出嫩白的手臂,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疑惑的说: “奇怪,路边摊的啤酒,劲好大。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隐约约的记得一些片段。好像我们喝了好多好多的酒,还光着脚丫在沙滩上奔跑,还有唱歌,我记得我唱歌了。至于,回来我就记不清了。哦,也想起来上了个什么车,然后就不知道了。嘻嘻,辛苦你了,还要照顾我们三个,也应该谢谢阿姨,帮我们换衣服洗澡。” 说着,就将脸贴近了纪泽的胸膛。她已经24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她其实一点也不抗拒这些亲密的接触,尤其是和纪泽在一起。好像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样,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靠近他,贴近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窘态和今天早上的样子。安安还暗自窃喜,还好,没有酒后乱性。要不然自己得多后悔……。毕竟,没有结婚。而且,就算婚前那个什么,也应该在清醒的状态下呀。 看着怀里安静的抱着自己的刘安安,纪泽说了一句: “怡然和于心娜感谢阿姨倒是可以,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是我给你洗的澡。” “咔嚓”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了头顶,刘安安僵硬的身体,反映了她现在的内心是有多崩溃。而且,她似乎还想起了昨天,好像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纪泽亲吻了她,她竟然还回应了。好像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都做了……。 纪泽感觉到怀中的小人越来越紧绷的身体。乃至于到最后,好像石化了一般。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点委屈的说道: “安安,你不愿意吗?” 刘安安察觉到纪泽的不开心,忙抬起头安抚的回答他: “倒……倒也……不是。只是,我……没有……心理准备。一时之间……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纪泽面上依旧是那副委屈伤感的模样,但是内心里却已经偷偷笑了好几次。他的小姑娘永远都是这么的单纯善良可爱。昨天他承认是他忍不住了,看着刘安安换完衣服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他的头脑只觉得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坍塌了。他其实没有给她洗澡,是两个阿姨帮忙给她洗澡换了衣服。但是他依旧想逗逗她,而且,昨天,他也确实碰了她。只不过,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生生的停住了。看着身下被他揉搓的已经眼泪汪汪,气喘吁吁的刘安安,哪怕下身已经要爆炸似的,胀的生疼。可他依旧停了下来,他不想有遗憾,更不想清醒过来的刘安安难过掉眼泪。他相信美好的日子总会到来的,他要给她一场完美盛大的婚礼,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到了那时,他再正大光明的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纪泽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刘安安,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头发,说道: “安安,别不开心。我逗你的,是阿姨帮你洗的澡,换的我的衣服。只不过我这没有女性内衣,所以你的里面什么都没穿。我是碰了你,但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不是那种宵小之人,不会趁人之危的。” 怀里的人,并没有答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自己的胸前。纪泽也没有再多言语,而是静静的抱着她,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我知道的。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放心大胆的让自己喝醉。因为是你,我才相信自己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即使昨天,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我不是迂腐之人,我什么都懂。你动了我,是人之常情。你不动我,是你隐忍有度。纪泽,因为是你,所以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甘之如饴。你知道吗?在你昨天温柔的亲吻我的脚尖时,那一刻,我是清醒的。就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一个想法,我想嫁给你。我想做你的妻子,想成为奶奶的儿媳妇,想为你生儿育女,想为纪家开枝散叶。你知道什么是未来可期吗?因为你是未来,有你的日子是可期。” 被刘安安突如其来的告别,搅得心神荡漾还没来得及细想的纪泽。刚要感慨一下,就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似的,将被子裹在了刘安安的身上。伸头一看,是早已穿洗打扮好的于心娜和怡然。 两个人好整以暇的一左一右抱着手臂靠着门框,也不说话。就在那似笑非笑的看着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纪泽,和他怀里一动不动装死的刘安安。 纪泽怕小姑娘不好意思,就主动开了口: “趁着我还没翻脸,你们两个人最好消失在我眼前,马不停蹄最好。” 怡然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递了一个眼神给于心娜。后者心领神会,掏出手机对着床上得两个人一顿猛拍。拍完以后又给怡然看了看,然后才说话, “纪大少爷想威胁人,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我如果掀开被子,拍两个照片。你们未婚同居的消息可就得传开了。你倒是无所谓,她呢,也无所谓?” 纪泽梗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正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反驳眼前这个女人时。怀里的小人儿一把掀开了被子,重新翻了个身,换成背靠自己的姿势,继续窝在了他的怀里,并且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间。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刘安安才缓缓的说道: “快拍,趁着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这个姿势怎么样?我和纪泽要不要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会更入戏一些?” 于心娜咬了咬牙, “你……你……” 刘安安稍稍抬起了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于心娜一眼,说: “我……我……我什么我。怎么喝了点酒,睡了一宿觉。还变结巴了。快点拍啊,快点。我们正犯愁着,怎么才能让家里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事呢。正好,你能给我们创造这个机会。哦,对了,你到时候给他们看照片时,别忘了加一句,生米早已煮成熟饭。这样会让这些照片更有可信度。你要专业一点。” 怡然抿嘴笑了笑,促狭的说刘安安, “啧啧,安安,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耻。好像跟我叔叔在一起后,你变坏了呢。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纪泽终于能插一句话了, “纪怡然你说谁无耻呢。注意你的语气和态度。不能这么和你婶婶说话。” 刘安安听见纪泽又训斥自己得好朋友,就回手给了纪泽的头一个爆栗,说道: “告诉你不要凶怡然了,你怎么还不改。你没事老说她干什么。” 纪泽被刘安安的小拳头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心情愉悦,嘴角就扬了起来,轻声哄着刘安安, “好,不说,不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门边站着的两个人顿时一阵恶寒,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心娜嘲讽道: “大早上,撒什么狗粮呢。要腻歪一会儿再腻歪吧。赶紧起来,梳洗一下,我姑姑和爸爸妈妈去你们家了。估摸着是和伯母说昨天晚上的事。咱们回去看看吧。” 纪泽倒是没什么反应,刘安安却立马坐了起来。惊讶的问于心娜: “你怎么知道的?去了?现在?” 于心娜扬了扬手中的电话,回答道: “别问,问就是我有定位和眼线。你们两个快点,加快速度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赶上中场。” 刘安安略显焦急的忙着向床边挪去,手足无措的想找自己的衣服。纪泽在刘安安起身的一瞬间,怀里立马空荡荡的。望着刘安安宽大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身体,再加上想起昨天晚上的触碰,顿时觉得喉咙一紧,身体有了反应。于是,他将被子拉了一下,盖在了自己的腰上。 于心娜眼角余光扫到了纪泽的小动作。心里微微酸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想到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和刘安安处理好关系,再加上以前的情义,纪泽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当一个女人留不住自己最爱的男人时,还是把握住现有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刘安安眼睛看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欲哭无泪的回头问纪泽, “怎么办,我的衣服呢?为什么她们两个人的衣服都有,我怎么办。就连昨天的礼服都不见了……。我不能穿着这个去呀。” 纪泽没出声,看了怡然一眼。怡然收到了叔叔的信号,回身走出了房间,几秒后又走了进来。然后,将手中的衣物放到了刘安安的手中,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 “傻瓜,我怎么会忘了你。早上奶奶让管家送衣服的时候,就交待了把你的衣服一起带了过来。鞋子在门口,是奶奶新给咱们两个买的。管家还说,奶奶让咱们回去吃早饭,她让阿姨熬了醒酒暖胃的汤,所以,你快点。我出去等你。” 然后,转身和于心娜一起走出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刘安安看着手中崭新的衣服,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眶。迅速的穿戴整齐了,叫纪泽也快点。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突然很想见老太太。 各执一词一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桌上的茶水只刚刚续了一杯。许久不见的热情寒暄还没说几句,纪泽几人的脚步已经迈进了家门。 在座的几个人看着一起走进来的纪泽和刘安安,以及怡然和于心娜,就都心知肚明知道他们昨晚到今天早上,都是一直在一起的。 董洁还好,除了看见女儿完好无损而略略松动了的表情以外,其他没什么反应。而于都和于芮兄妹俩是典型的那种天下万物唯我独尊的感觉。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刘安安在从中搅合。让纪泽迷了眼,偏帮着于心娜。 尤其是在纪泽和于心娜解除婚约这件事上,于都始终暗恨在心。觉得他落得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这件事而引起的。如果婚礼如期举行,于心娜就不会因为激动把水云的事捅破,他也不会被迫选择交出股权然后净身出户。那么,现在也就不至于为了拿回话语权而四处找人当说客给于心娜压力。问题归根结底,就是这中间出现了一个刘安安。 他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和老太太商量一下,让她对纪泽施压,别再管这件事。只要纪家不插手,别的人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向着他们。那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上,于心娜都会孤立无援,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主动交出来。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老太太的态度。可话还没来得及婉转说出,这几个人就回来了。 老太太待刘安安的态度,一直都是一如既往的好。哪怕她也曾明确表达过,不会同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她依旧未曾因为这件事而对刘安安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老太太看见纪泽身后跟着的刘安安和怡然,眼睛就弯了弯,抬起手招呼着, “这三朵漂亮的跟个花骨朵似的姑娘,真是养眼。来,做我这来。” 刘安安和怡然当然是雀跃着像小鸟一样的,一边一个霸占了老太太的左右胳膊。于心娜自持身份,平时也是一向稳重的人,并未和老太太她们坐在一起,也没有和她的父母坐在一起了,反而坐在了一侧单独得一个沙发上。这态度就不言而喻了。 纪泽几人突然的归家让于都几人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于芮是第二天早上八点飞往美国的飞机。这事不管怎么样,也得有个章程了。相比于刚认识没几天的刘安安,从小就一直被老太太夸赞聪明的于芮,分量肯定要重一些。这一点自信,于芮还是有的。 对付老太太这样的人,拐弯抹角就不必了,还是直来直去比较好。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 老太太倒是没空去搭理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心里在算计什么。她眼里只有坐在自己两侧的怡然和刘安安,尤其是刘安安。 今天早上怡然打来电话,跟老太太说,让管家给她送衣服去酒店。老太太还问怎么去酒店住了,怡然小嘴吧啦吧啦的几句解释清楚了。昨天叔叔,安安,于心娜,还有她。他们四个一起去海边喝酒,然后她们三个女的喝的烂醉如泥。没法一个个送,叔叔就把她们带回酒店了。她和于心娜在一个屋,可能安安和叔叔就在另一个屋了。还真别说,听见怡然这么说,纵使老太太相信自己儿子的为人,也相信安安丫头的人品,但心里还是免不住晃了一晃神。随即说了句,“知道了,你们早点回来吃早饭。给你们熬暖胃醒酒汤。” 老太太从刘安安进来,就笑眯眯的扫了她好几眼。看着她如往常一样的蹦蹦跳跳的走路,不像初经人事的模样。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 老太太又转头去看瘫在自己常坐的摇椅上的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老太太自己也没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理。既希望纪泽和刘安安发生点什么,这样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勉强”答应,然后赶紧操持婚礼。又希望他们如现在一样什么也没发生,这样可以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婚礼当天。 老太太从一开始的抗拒,到今天的顺从接受。其实这里面功劳,不是怡然,也不是纪泽,而是刘婶。她是陪伴老太太最久的人,朝夕相处,既是主仆,更是朋友。刘婶和老太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很喜欢刘安安浑身透着的那种干净透彻的劲。刘婶也没怎么太直接的和老太太谈过纪泽和刘安安的事。只是总是能提前这个小姑娘,比如,安安长的真漂亮,看着就讨喜,生的孩子也一定浑身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再比如,安安这性格真好,不骄不躁,进退有度的。这样日积月累,再加上怡然的说服,老太太当然就自然而然的越来越觉得纪泽和刘安安相配。本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想明白的事,也不会再含糊。想着哪天有时间和儿子单独提一提,看让他抽个时间,了解下安安的家庭。双方见个面,就尽早把这件事定下来吧。像刘婶说的,趁着她活着,得早点给他们把婚礼办了。然后早点要孩子,这样也算对地底下的纪老先生有个交待了。然后老太太就越想越美,越想越迫不及待,就打算这两天和纪泽谈一谈。 于芮看着老太太正满含笑意的盯着刘安安看,听她和纪怡然旁若无人的说昨天他们喝酒的事,一旁的纪泽和于心娜还时不时的附和着。于芮怕再唠下去,话题就跑偏了。于是,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她对着纪老太太说: “伯母,我看您现在是越来越精神了。心态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年在国外,一直没什么时间回来。偶尔回来一次,还总不得闲。这回借着我哥哥嫂子的事,终于能多呆个一天了。就赶紧过来看看您。也不知道您有没有想我,我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伯母的了。因为你总夸我。正因为你总夸我,所以我才能走到今天。说到底,你可以算是我的指路人。” 老太太被打断了情绪,虽然不是很开心。但也并未在脸上过多的表现出来。毕竟,于芮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她是自己从小夸到大的,比起别人家的孩子,于芮显然更得她的青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被打扰了,老太太还是精神抖擞的回答了于芮。 “是啊,一晃你们都这么大了。也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孩子再过几年还会有孩子。而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得尘归尘,土归土咯。” 董洁瞟了于芮一眼,看她嘴角含笑,就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您老才多大年龄。还得活三十年。活到一百岁才好呢。” 董洁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老太太就会想起她这些日子做的那些糟心事。 于芮,看看老太太一直笑眯眯的没有接话,变又说了起来, “老太太,不瞒您说。我们今天来一则是为了看你,而则是有事相求。” 老太太终于有了兴趣,问道: “什么事?有事求我吗?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帮你们什么,你说说看。” 于芮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纪泽,又侧头看了看坐在那不知道想什么的于心娜。然后,绝望犹豫了一下,就开门见山的回答道: “老太太,您可能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前一阵子我哥哥做的那些荒唐事。因为那件事,我哥哥嫂子还离了婚。把公司所有股权都转给了娜娜。” 老太太看了看从进屋就没说话的于都,皱了皱眉头,回答: “这件事,我是略有耳闻。但是,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所以我对此事也没什么别的看法。如果你们今天来是为了问我这个事,我看就还是算了吧。换个话题。” 于都一看老太太连听都不想听的态度,似乎有点着急了,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他说: “老太太,我今个实在是有事想请您帮个忙。现在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我是想请您和阿泽置身事外的。就是别再管于家这边的事了。我现在知道错了,想着和董洁复婚。重新回到于氏。我的初衷其实只是怕娜娜年纪小,以后万一所遇非良人,再受到伤害。被人骗个人财两空。所以我就想让心娜签了股权转让书。然后四处散散心,我呢,回到公司,好好领导公司。继续为她们娘俩保驾护航。可现在,娜娜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就是不相信我了。总是一门心思的挑拨我和董洁之间的感情。本来昨天晚上,我就想着当着公司几个大股东和一些朋友的面,说一下我自己的保证。然后阿泽他们去了,话里话外的帮着心娜对付我们。您说,都是为人父母的。哪个能害了孩子。所以我就想,今天来和您商量一下。您看,阿泽在这,娜娜也在,都不是外人。我们就要把这件事说清楚。想让孩子明白我的苦心。” 说完,就低下了头,去擦那几滴根本未流出的眼泪。 于芮看着老太太听完哥哥说的这些话,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应答。以为老太太心里在合计这些事。于是,就想添油加醋的再接着加点事,她说: “老太太,您可以说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什么脾性你还能不清楚。现在,心娜因为一些……外人的话还误会了我们。虽然我们不会多心,但总归是一家人,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您说,对不?所以,就想着,要不您给他们这一家三口当个和事佬得了。” “外人?外人是谁呀?”老太太疑惑的问于芮。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纪泽几人还没来得及和老太太说,所以她并不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本能的觉得于芮说的这话,不是什么自己愿意听到的话。” 于芮没出声,正犹豫着怎么说这个事能不让纪老太太反感。一旁的董洁就快速的接过了话,说道: “其实,也不算外人,我们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老太太,也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件事,就是阿泽和你身边这个刘安安的事。昨天阿泽带着这位刘小姐和怡然去参加了我们为了迎接小姑子于芮而设的家宴。本是一件久别重逢值得高兴的事,可这位刘小姐一进宴会厅就给了于芮一个下马威,然后,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帮着心娜,挤兑我和心娜的爸爸。您说,哪有不经过家里同意,就打着纪家的名号行事的人呢。本来没有什么大事,被这位刘小姐一搅合,现在我们这婚也没办法复婚了,公司股票也一直下跌。您说,我上哪说理去?” 老太太听完,没什么不同的表情,而是转头看了看刘安安,询问道: “你怎么说?” 刘安安看了奶奶一眼,然后坐直了身体,回呛道: “我是第一次知道,颠倒黑白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这本人还在呢,你们就在这睁眼说瞎话。我这要是不在,你还得污蔑我昨天杀人了呢。我给于小姐下马威?我凭什么给她下马威呢。昨天的事,除了奶奶和家里的佣人,剩下的咱们几个,对于昨天的事都一清二楚吧。这位于小姐张嘴闭嘴的破落户,狗东西的说我,还说我家没教好我,我难道还不能回句嘴?否认我也就罢了,凭什么还得连带着我的家人?因为你们有钱?至于你说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帮着您女儿,这个事,我认。看见一个一心为妈妈以后考虑的女孩,孤独的站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听着周围的亲朋好友打着爱她为她好的旗号,逼着她签什么股权转让书,我就想帮。我不说话,我良心过不去。我觉得在你们这些心口不一的人身边生活,什么都没有自己把握着这些最重要。所以我帮着她了,你们说,我认了。至于其他的,请说话之前,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吧。哦,多嘴问一句,董女士这又是被这位于先生哄好了吧。啧啧,于心娜,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董洁怒喊着。 各执一词二 听见董洁情绪激动的怒喊,刘安安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反应,没来得及说话。 倒是一旁的于心娜先开口制止住了董洁, “妈妈,这是纪家。您要是觉得自己占理说的过,您就说。不要动不动就惊声尖叫,纪伯母年纪大了,你不要惊到她老人家。再说,这又是在别人家。您能不能收敛一点。”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绝对可以说是自古以来最站得住脚的话。 董洁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不懂揣摩人心,但是自己女儿的弦外之音她还是听得懂的。知道自己说不过刘安安,就立马将矛头对准了于心娜, “我还用你教?再者说,我这也不是什么惊声尖叫,只是表达愤怒情绪的一种表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得那么丢人了。我是你纪伯母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会不知道我什么样吗,怎么会被惊到。不是,于心娜,我发现你现在是处处看我和你爸爸不顺眼了,怎么,现在手里握着于氏,就不将父母放在眼里了是吗?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生命,抚养你长大。你就是再有能力,再大的官,也应该始终记得孝道占第一位!!!” 董洁就是这样一种人,和人交谈也好,还是与人争执也好。永远抓到不到问题的根本。说着说着就会按照自己心内的想法,而且永远站不住理。她自己还并不觉得,反而还理直气壮。 于心娜深知自己妈妈的这个毛病,所以只是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出声接她的话。 母女两人在此刻无声的相互对峙着,于芮懊恼董洁简直就是个猪队友,还不如不插嘴。刚刚自己铺好的路子不走,硬是凭一己之力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气的她端起茶水一口饮了下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教养。心内压不下去的火苗“蹭蹭蹭”的隐隐有愈来愈旺的架势,让她不得不以牛饮的方式来借此宣泄内心的气恼了。 而大哥于都此时的想法就不能只用懊恼来形容了。他简直想把董洁的脑袋打开一下,看看里面除了装着天真无邪,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比如说她这个年龄最起码应该有的——五十岁的深沉和岁月沉淀的气韵。可惜了,她没有。不仅没有这些,反而还越活越回旋。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早已过了听风就是雨的天真年龄。通过这几个人三言两语的听的进去话,她就已经大致摸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丈夫纪礼曾经教过她一句话,那就是“不动声色会让自己永远保持清醒的判断”。这句话,她和大儿子只是一知半解,而小儿子纪泽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从进屋就一直没说话,一直低着头处理手机上的东西。偶尔抬起头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再不避讳的抛个飞眼给刘安安。其他的人和事,好像都和自己没关系。但老太太知道,纪泽什么都听进去了。 于芮抬起头看了看纪家那副巨大的古董石英钟,看见时间差五分钟就刚好十点了。一般人家也就十一点半左右就要用午餐了。口头说是来占老太太的便宜,总不能真的留下来用餐。只能再次提起话题了,她心思转了转,又重新把众人的目光拉回了自己的身上。她说: “老太太,您别见怪。我嫂子就这个性格。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她又没什么心眼。只是嘴快了一些,人没别的毛病。” 老太太点了点头,回答: “这我是知道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到大的孩子。知道你们于家最近事多,我也挺惦记着小洁的。看着她还犹如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倒是觉得心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了,呵呵呵……。” 半褒半贬的话,虽不好听,却是实态。 董洁脸微微泛红的的低下了头,于芮不好接这句话。再怎么样,也不能真的在别人面前评论自己嫂子的优缺点。这时候,只能于都说话了。于都站起身向老太太作揖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说道: “老太太,我们家这个情况,想必您心里也都清楚。如果不是这个矛盾太难化解,我也不会携家带口的来您家叨扰您。我这……我也是没办法了。” 老太太但凡不耐烦掺和的事,一般都会采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方式来面对。可这事牵扯到自家孩子身上了。就容不得她不掺和了。她扫了扫对面的三个人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于都,问道: “叨扰谈不上,你就直接说,你们想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就行了。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也伤感情。” 于都听到老太太的话,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他毕恭毕敬的回答: “其实这事说来与您和纪家没什么直接关系。左不过是我犯了错,才发生了之后这一系列的事。我的想法就是,您别让阿泽插手帮着心娜就行。之后的事,我会看着办的。就这么简单。” 当事人还在身边坐着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怡然和刘安安心里一阵鄙夷。倒是话中提到的纪泽和于心娜,没什么反应。依旧在各自低着头,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的活动着,仿佛没提自己的名字一样。 老太太一生光明磊落,为人比一般男子都要豁达通透。到了她这个年纪,不说娘家那边,就说纪家。有纪氏这么庞大的产业和纪泽这个优秀的儿子在自己身后,她的字典里也就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了。 老太太嘴角轻抿了一下,说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倒不像是来拜托我。反而是来通知我一样。” 于都听见老太太冷言冷语的话,忙摆手解释: “不是,不是。我怎么能有那个意思啊。我也不敢啊。老太太,我真的没有那么想。我今天来就是想拜托您和阿泽别管这些破事。然后回去我会和心娜再好好谈谈的。我其实自始至终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的想好好经营公司,看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我也是突然醒悟过来,这些年,让心娜一个女孩子撑着,太为难了孩子。这不才想把股权拿回来吗。只不过,这孩子一根筋,死活不信我。就连她妈妈和姑姑的话也不听。我合计着,也是有阿泽的原因。即使我们切断了我们的人脉网,但是有阿泽在,公司的运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娜娜也就更不肯放手歇下来了。我是这个意思啊,绝不是来通知什么的。您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那么做的。” 于芮和董洁也是一脸焦急的模样,直摇头。虽未说话,但也明显是不同意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看着于都一副诚恳的模样,暗叹,人真是不可貌相阿。长了这么一个老实人的嘴脸,偏爱干些阴奉阳违的事呢。他于都当她白活这一把年纪了。于是,半笑不笑的说道: “在我这,其实还是直说的好。有些话,我一直都想问问你们,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个,正好,你们都在。我就把话一次性说完吧。” 听见老太太这么说,屋内的几个人立马都放下了心中的事和手中的活。都正襟危坐的等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环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董洁身上,她说: “就从你开始吧。” 董洁微微敛目,点了点头说: “老太太,您说吧。我听着。” “辈分来讲,我和你爸爸董正春是同辈。他叫我姐姐,你叫我声姑姑。他临走时,曾拜托我和我丈夫多多看顾你,怕你最后一着不慎落个凄惨下场。纪泽爸爸曾经夸过他,说他这个人在当时能走到那个地步,全归功于他的一个优点,就是慧眼识人。果不其然,真应了他临终的话了。你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落魄,可这并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心娜这个孩子。她替你抗下了这一切。如果今天她同意把股权再转让给你们,那可能以后,你就真应了你父亲最后遗言的那个下场了。” 董洁没懂,支支吾吾的问: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 可董洁没懂,其他的人都懂了。尤其是于都,他现在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心里的愤懑直线上升。 即便看见于都脸色差的要命,老太太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她对着于都说道: “于都你也一把年纪了,犯了浑自己做错的事,为什么要让周遭其他人来为你承担。你和水云的事,我在你们闹离婚的时候,也早已耳闻。一直都有一个疑问放在我心底,今个正好问问你。你于都从一个山沟里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自身的聪明和努力固然很重要,但你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你有董家的家业和人际关系,才能有今天这个位置。男人在外面三妻四妾,逢场作戏,我可以理解。但像你这样,养小老婆养出来一对二十岁的孩子,能直到今天才被发现。我就很佩服你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借口自己身体生了重病,具体是什么病,你们都未曾透露过。偶然在一次聚会中,我看见了你一次,当时你满面红润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现在看来,原来都是你为了那个女人编造的一个弥天大谎阿。你要庆幸,你要感恩,小洁心地纯良,一哄就好。如若今天我是她,我站在她的位置。我会让你和你的情人还有那两个孩子一辈子窝在偏远山沟沟里,相亲相爱,双宿双飞的过日子。永远都不会让你再踏进这个圈子一步的。怎么可能还容得你带着你妹妹上蹿下跳的离间生事呢!!!” 一口气说完于都,老太太用犀利无比的眼神制止住了他想要开口辩解的话。又转头看着一旁焦躁不安的于芮说: “我是欣赏你的,你身上曾经有我年轻时候的影子。你靠着于都给你的帮助,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是理所应当也是在我意料之内的。所以,你在我心目中的评价一直都很高。可惜,年龄越大,你越有了识人不清,不辩是非的毛病了。大义灭亲这四个字中,大义二字在前,灭亲在后,你通晓它什么含义吗?诚然是董洁被于都哄的晕头转向,但你不应该这么不明辨是非曲直。你有没有清楚你究竟要做的是什么,是想你表亲的哥哥拿回于氏的大权赶走董洁母女泄愤,还是想要于氏永远的做你背后的靠山,让你的婆家不敢轻看你。于芮,你张大眼睛看看,是一个色迷了心窍快要失去理智的哥哥好,还是这个一直默默的抗下所有事,哪怕过得再委屈,也依旧咬着牙让公司蒸蒸日上的侄女好。你好好想想清楚。” 被老太太教育的三个大人都各自不言不语的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老太太又看向了眼里含着泪水,正眼泪汪汪望着自己的于心娜,轻轻的叹了口气,安抚道: “娜娜,你曾是我在众多世家小姐中,最相中的一个孩子。我觉得,只有你,才能成为阿泽的左膀右臂,为他分担以后的辛苦。可你用了自以为是的小手段,自己断了自己的未来。你知道吗,如果你任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那我无论如何也会让阿泽娶了你进门的。可无论事情的结果有多么的不尽人意,咱们之间的情分还摆在这没有变。知道你遭遇了这么多事,我心里比谁都难受。这么一个好孩子,就让这样不配为人的父母给欺负的不成样子,我都替你心疼自己。娜娜,你别怕。想做的事,想走的路,你就继续做,继续走。有阿泽和纪家在你背后支持你。好孩子,纵然我们不是一个姓,可我依旧拿你当我的孩子看待,所以,别怕,别怂。有我在,我看他们三个谁敢逼迫你做一点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会动用我一切的手段让他们知道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是玩笑!!!” 于心娜听完老太太的话,站起身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脸伏在她的膝盖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各执一词三 于心娜嚎啕大哭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内,显得格外的凄厉悲痛。 这一哭,哭了很久。好似把这么久压抑的心情,和痛苦,还有委屈都借着这一次,发泄了出来。 一旁的刘安安和怡然都眼圈泛红的掉了眼泪,更别提趴在自己身上的老太太了。 良久,于心娜慢慢的止住了哭声,变成了抽抽噎噎的啜泣声。待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后,她坐在了老太太的腿边的地上。才缓缓的开了口,她说: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莫未,有海洋,有我和阿泽,还有纪伟大哥。我们在未未家的花园里跑阿,跳阿,唱着歌,你追着我,我赶着你。玩累了,就吃着糕点,喔,还喝的是啤酒。 镜头一转,是纪伯母和伯父在院子里种花,您指导着伯父怎样播下去种子,伯父还穿着他最爱穿的中山装,您配合着他穿着旗袍。 另一侧是未未的妈妈,正在给她的爸爸打电话。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手机。头发高高的盘起,穿着白衬衫西装裙,依旧是那么的好看。 然后我看见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屋里包着饺子,一个擀皮,一个包。爸爸的额头流了汗,妈妈拿起桌旁的手帕,轻轻的擦了擦爸爸的脸。爸爸抬起粘满白面的手,点了点妈妈的脸。两个人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那一刻,我心里是酸的。像是挤满了柠檬的汁液,酸的发疼。我知道那是一种无法被满足的情感,所以才会让我这么的难过委屈。可梦里的我,并不知道爸爸妈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个梦真好,梦里有死而复生的人,梦里有我所期盼的感情。 知道为什么吗?知道我为什么会难过的要死吗?是因为我醒来后发现,和伙伴们玩乐是真,伯父伯母恩爱是真,未未妈妈漂亮是真,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是真,当时的阳光,与轻柔的微风也是真,只有我的爸爸妈妈的感情是假。因为我没有见过,所以我知道那些都是奢望。 可即便我的家庭没有别人家那么的幸福美满,可我依旧很爱爸爸妈妈。哪怕爸爸的心里没有我,妈妈的眼里没有我。我仍然在心内小心翼翼的庆幸着,最起码这个没有温度的家庭,还是完整的。 可当我八年前,发现爸爸有了外遇,出轨那个样样不如妈妈的女人,并且生了一双儿女的时候,我的信仰在那一瞬间坍塌了。可悲的是,我在第一次看见爸爸亲吻那个女人的额头时,看见他牵着他的私生子时,我心底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羡慕 和嫉妒。那是我未曾拥有也无法捕捉的亲昵,那是我和妈妈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爸爸呢。 我啊,一直以为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冷酷,严厉,一丝不苟的男人。可是我直到那一天才发现,不是的,是我和妈妈不值得爸爸展现他的温柔。可是即便这样,即使我看见了爸爸出轨的那个人,我也选择了闭口不言。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伤害过这个家,伤害爸爸。我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我心里那个虽然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但是至少表面没有裂痕的家。 直到阿泽和伯母来家里解除婚约。在他们走后,你让我跪了四个多小时,字字句句,一次又一次的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小畜生,是孽种。那一刻,我真的绷不住了。我一直都想问问您,当时阿泽未娶,我未嫁,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是畜生。那么您在外出轨所谓的初恋,生下的那对私生子又是两个什么玩意儿呢。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不该用什么难听恶毒的语言去形容您,那样有违孝道。可是爸爸,您讽刺我,咒骂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您都在想些什么呢?那是您女儿第一个也是唯一有过的孩子阿,他出生也是要叫您一声外公的,你怎么开的口呢。 您表面一片风光月霁的模样,背地里却对我和妈妈使用冷暴力。您这么做不会良心不安吗? 我直到现在都在反复的问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说出了您出轨的事。到底是对是错呢。 哦,还有妈妈,您恨爸爸的时候,是不是也更恨我?恨我拆穿了您蒙蔽自我的假象? 你一次又一次发现爸爸身边有女人的时候,背地里偷偷的捂着嘴哭的时候,我其实都知道。 我最佩服你的就是,即使发现了爸爸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子,发现了他袖口上的一丝头发,你都能毫无芥蒂的装作看不见。转身又可以继续的围着爸爸团团转。这份心胸的行成到底是你爱的太卑微还是你已经是习惯使然了呢。 妈妈,从小你就告诉我,我要更努力,我要更优秀,我不能惹爸爸生气。我是你们的骄傲。 爸爸呢,从小到大我听到的话,就是不行,不可以,于心娜,必须,马上,立刻。 所以啊,外人只看得见我表面的风光,却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三个人,对我说过别怕,我在。 一个是我的外公,董老先生。他可以说是我生命中。迄今为止,最懂我,最疼爱我的人。虽然他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可是你们知道吗?那几年是我整个人生中最温暖的几年了。 我喜欢种花,他陪着我一起挖土栽种子。我可以在任何想看见花的地方,挖开土,种下小种子。 他还为我种了好多好多的小树苗。和我说,囡囡,等这些小树长大,我的囡囡也可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外公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为了我的小囡囡能开心快乐的长大。 我心血来潮的想学画画,在家里的角落画满了我的涂鸦。妈妈的梳妆台上,爸爸的白衬衫上,家里的墙壁,楼梯扶手,甚至是外公的文件上,都被我画满了很多的奇形怪状的线条。妈妈发现我太调皮,想打我时,外公将我抱在怀里,斥责着妈妈,偏袒着我。 外公的胡子是我惯常爱玩的东西,每次他将我抱在怀里,开会也好,办公也好,我都可以无所顾忌的想拽就拽,想编就编。 我喜欢吃的菜,家里阿姨做的不合口味。外公就亲自去饭店里学,一遍又一遍的学习。只为了我能说一句“好吃”然后多吃几口米饭。 喜欢的衣服,爱戴的发卡,爱穿的小皮鞋,塞满了我整个衣柜和梳妆台。别的小朋友有的,我都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外公也会想法设法的给我找来。 他不管再忙再累,只要我醒着,都会给我读通话故事。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我不懂的东西。 外公会给我编好看的小辫子,教我做可爱的手工。 我生病了,他整夜整夜的守着我。无论多晚,只要我睁开眼睛,就会看见他守在我的床边,温柔的说: “囡囡,外公在,别怕。” 可是他走了,没能多陪我几年就走了。他带走了我的童年,带走了我的欢乐,带走了我所有的安全感。所以,我学会了自己一个人承担,再也没有了分享的欲望和抵达内心的快乐了。 第二个人,是老太太。不因为别的,只为了她不顾利益,不顾人情,只是单纯的心疼我。对我说了一句,好孩子,别怕。这句话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过了。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可是却是从一个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而与我一脉相连的父母和姑姑,却刚刚在昨天一起专心的为我准备了一场“鸿门宴”。而我所谓的父母,以复婚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为由,道德绑架我,让我签署转让书。我的姑姑,从小疼爱我的姑姑,打着爱我为我好的名义,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一味的偏帮我的爸爸妈妈。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乖乖的听话。马上签字。可在我经历了丧子之痛,经历了背叛,目睹了父亲出轨,出轨后父母离婚,离婚后又苟合在一起,我还能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一味退让的于心娜吗? 妈妈,你和爸爸在你自以为是爸爸为你新筑的“爱巢”里,商量怎么哄骗我,放下手中的经营权时。我刚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不过两个小时。你们就这么的迫不及待的算计我,难道就丝毫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难过吗? 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吗?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爱意呢? 这第三个人,可能你们谁都猜不到。第三个我认为真心对我的人,竟然是把阿泽抢走的刘安安。 她在昨天众人都一致针对我的时候,用瘦弱的身体挡在了我面前。让所有人的矛头都转向了她。哪怕妈妈和姑姑说她破落户,说她是可怜人,她都不气不怒,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说,路边摊好吃,啤酒也好喝。要不要一起去。 这是不是她的人格魅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三观她的道德和正义吸引了我。以至于我现在竟然认为,纪泽除了她刘安安能配得上,其他人都不行。 多可笑,我需要一个情敌来保护我。 多可悲,这么孤立无援的我,竟然开始需要靠着别人取暖。 锦上添花不会让人印象深刻,可雪中送炭就一定会一辈子记在心底的。 我曾经看不起刘安安,我和姑姑是一样的想法。一个靠着老太太和纪家提拔照顾的人,又有什么可取之处。可她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我的三观。让我不得不佩服暗叹她的勇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今天就对刘安安说一句发自内心并且永远都能兑现的话,只要我于心娜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永远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只为了你当时没有任何缘由的,用瘦弱的肩膀挡在了我的面前。 从今以后,除了这三个人。我于心娜再没有可有可无的家人,更再没有勾心斗角的家庭了。 股权我不会转让。对于你们,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我最大的让步。旁的就别再提了。于氏在我手里,只会无限壮大。这是我外公积累下的财富才创办的公司。我不会轻易把它拱手让给别人,去做他肆意挥霍的筹码。 话已至此,别再消耗我对你们仅存的最后的一点感情了。你们到底是不是为了我好,我又重不重要,你们自己心里比我还要清楚。 就这样吧。”说完,就握着老太太的手,站起身来,坐会了原位。当她抬起脸看着老太太和刘安安时,脸上再没有一丝泪痕。有的只是劫后重生的微笑和万念俱灰后的坦然。 老太太看见于心娜似乎真的想明白了一般,也不再多做纠缠这件事了。她看着对面表情变幻莫测的三个人,只觉得心里一阵气恼与烦躁。于是,抬了抬手说道: “你们走吧。这件事莫要再提,也不要再搞什么手脚了。心娜有我看着,你们应该也生不了什么事情。希望你们能好自为之。走吧。” 董洁看了看于心娜,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交待了一句, “娜娜,妈妈回家等你。”然后,起身打算离开。 于都没有说话,只站起了身子,打算随着董洁一起离开。 于芮带着一丝愧疚一丝尴尬,对老太太微微低了低头,没敢再言语。 三个人一前两后的向着门口走去,马上要出门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了起来, “等一下。” 是纪泽。 从进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纪泽,叫住了他们。 几人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老太太常做的摇椅上,眼神凌厉望着他们的纪泽,于芮开口问: “阿泽,怎么了?有什么事?” 纪泽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了衬衫衣袖的扣子,抬头慢慢悠悠的说道: “于心娜曾经怀过的孩子,哪怕他是个傻子,是个残疾,那也是我纪泽的种。谁给你的胆子,说他是畜生,孽种。于都,给我个解释。” 震怒 本是平静的几句话,却因为说它的人不简单,而让这三言两语陡然在字眼上生了气势。 刘安安觉得客厅内的空气在刚才几度的尴尬里,都没有现在的感觉这么的差。 于都这话说的的确是有点过了。 于心娜肚子里的孩子,虽说是意外才得。可这个孩子的身父身母都是在这个业界里响当当的人物,纪氏和于氏可以说是商业界数一数二的领头军。一个是纪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纪泽,另一个是于都的“掌上明珠”于心娜。这两位的分量,单拿出来哪一个都不是一般人所比拟的了的。 于氏比之纪氏还是要差一些的。于氏是集资控股公司,也就是说于氏集团是合资分股公司。于家一开始只占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后来陆陆续续的才回收了以后的百分之三十。而纪氏则是全控股公司,只有百分之八是给员工和股东的分红。其他都是老太太和纪泽,怡然把控着。 而且纪氏起步比较早,涉猎广泛,旗下写字楼,酒店,餐饮都有。而于氏是进出口建筑公司。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纪泽和于心娜会合作单独建立一个完整的酒店体系的原因。 所以,于都骂于心娜肚子里的孩子是畜生,孽种,无疑是在向纪泽的脸上打耳光。 从小就生在金字塔顶端,天之骄子的纪泽,哪怕是一个意外自己不愿意要的孩子,那也是他们纪家的。容不得别人有任何一句咒骂。 听见纪泽叫自己的名字,于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老太太倒是插了句嘴: “纪泽,你有点教养。” 纪泽没有理会母亲的斥责,反而又向于都追问了一句, “你给我一个解释。” 董洁看见咄咄逼人的纪泽,条件反射的就想维护于都。但是刚想开口,就察觉到了右侧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注视着她。她转过头去看,发现于心娜正襟危坐,用一种平静深邃的眼神正在看着她。董洁咽了一下口水,连同已经快要说出的话一同被咽回了肚子里。 于芮撇了一眼被于心娜用眼神制止住的董洁,心里直叹废物。她不敢出头,可是自己不能不说话。对一个长辈直接唤大名,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芮挺了挺胸膛,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自以为是的开口对纪泽说: “阿泽,当时的情形可能是你于伯父正在气头上,一时口不择言才说错了话。绝对没有针对你或者针对纪家的意思。心娜是他的女儿,你还没有为人父母。所以不懂得恨铁不成钢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直接叫长辈大名,可不是阿泽你的作风。这件事就算了,卖姑姑一个面子,大家就都别计较今天的事了。老太太,您注意身体,我们就先走了。今日的教导,于芮一定谨记在心。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说完,拽了拽于都的胳膊,就想拉着他一起走。 “话还没说完,就想走?”纪泽一步不让的紧逼着。 于都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揪其原因,他认为有一半的责任都是眼前这个嚣张跋扈,口无遮拦的小子的原因。想他于都也是一世轻狂,被人推崇着半辈子。现在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叫自己的全名?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自己的大牙?多年纵横商场,养尊处优的经验告诉他,越是生气,越不能失了脸面。反正现在的局面,他也没什么翻身的可能。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又能怎么样。所以他不走了,反而是转回身,走到了纪泽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了茶几上,不知道是谁的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反问道: “你想要什么解释?我教育我自己的女儿,还需要跟你解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不在意,但是她是我给的生命,我想骂什么就骂什么。还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了,直呼我姓名。纪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听见于都的话,董洁和于芮简直都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这间房子里。董洁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不应该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再多得罪人。而于芮想的显然要更复杂一些,她暗恨哥哥没长脑子,是被气疯了不成。别说老太太还正坐在那,就是不在那,也别把私人恩怨扯上家族。你当纪老太太是吃素的呢。她不知道怎么才好,圆场她没法打了,只能用带着歉意的眼神向坐在不远处的老太太求助似的看去。可惜老太太并没有看她,而是在一只手摸着怡然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刘安安胳膊上静静地放着,目光一直专注的看着刘安安的小手。好似屋内并没有他们一样。 纪泽霸道惯了,面对于都从来都谈不上什么胆怯。更何况,当经年的一些事情一点点的被时间所验证后,无穷无尽的怒火早已燃烧了他的整个胸膛。若不是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又多了一个刘安安。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和眼前这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家伙一起同归于尽的打算。 纪泽盯着于都老神在在的坐在自家沙发上喝着茶水,突然冷笑了一声,“呵”。 于都被纪泽这声嗤笑,笑的莫名其妙。扬着头问: “你笑什么?” 纪泽这次没再抻着,而是直接回答了一句, “笑你现在这般恬不知耻的模样。” 于都皱了皱眉,挖苦道: “是么,我落到这般田地。有一半的原因是拜你所赐吧。要不是你和我女儿纠缠不清,又让她怀了身孕。她又怎么会因为我斥责了她几句,一气之下掀开了我的事。造成了我和洁儿的矛盾,然后我净身出户的离婚。怎么,现在来笑话我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翻身的那一天了。臭小子你眼光放长远一点,这个行业,宁多十个假朋友,也别多一个真敌人。今天我看在两家一直交好,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是,下不为例。话到嘴边留半句,多学着点。” 刘安安和纪泽公开了以后,就将他和纪家画在了自己的阵营。平时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内心里是极其护短的。见不得别人越雷池一步。她听见于都讽刺纪泽,根本忍不了,小嘴一张一合的开始了她的炸毛之行。她语气轻蔑的说: “见过不知羞耻的,但没见过您这么恬不知耻的。出轨有理了?抛弃家庭有理了?你出轨是纪泽逼着你去的么?还是孩子是他逼着你生的?自己不忠不贞,反而怪别人戳穿了你的阴谋。还大言不惭的劝别人话到嘴边留半句。自己都学不会礼义廉耻,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教。” 于芮本来就看不上刘安安,总觉得事情办不妥当。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刘安安的出现。她也不甘示弱的插了话: “刘小姐,说别人之前,请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在这些人中间说三道四。你只是阿泽的一个女性朋友,不是未婚妻,更不是纪家的女主人,仗着老太太现在对你有一丝疼爱,就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是么?我们谅你年纪小,所以不和你一般计较。不是因为怕了什么,你就安静的在一旁呆着,感受一下这豪门的空气是否和你们这种破落户不一样就行。难听的话,我就不再老太太面前说你了。但是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还是给你一句忠告。莫说是纪家这样的中鼎显赫的人家,就是一般的小户也不会喜欢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姑娘。为了你的将来,还是不要失言与口了。更何况,男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不自量力!!!” 说完,还给了刘安安一个轻蔑瞧不起的眼神。 怡然容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说刘安安的坏话,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被老太太按了下去。而老太太不言不语的只轻轻捏了捏刘安安的胳膊。小姑娘也心领神会的知道了奶奶的意思。小脸一板,红唇微启,不甘示弱的挖苦于芮, “不喜欢我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孩,难道就喜欢你这种颠倒黑白的老女人了吗?再说,我是不是纪泽的未婚妻,是不是纪家的女主人和你一个姓于的有什么关系呢。怎么,你们于家的人,一个又一个的都想做别人家的主呢。要来拜托奶奶,却又一个又一个的往纪泽身上推责任。这是你们祖传的什么栽赃陷害的毛病不成?真是笑死人了,现在是你们不与我计较,还是我心善懒得搭理你们这群跳梁小丑呢。你想要我有教养,首先你得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才行。我这人一般都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粗俗的人只能用最泼的态度来对待了。否则你会说我招待不周。还有,别一口一个刘小姐了,你的年龄比我大着一轮还得多十岁,在我这找什么存在感。中年妇女最起码得矜持与稳重都没有,跑过来教我怎么做人了。回去你的国外多念念书再回来指手画脚吧。如果你还来得及的话。我不介意等你几年。” “你!!!”于芮听着刘安安半讽刺半嘲讽的话,气的脸通红一片,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于心娜在一旁看的热闹,心里想着,也就刘安安吧,能让一向把端庄稳重挂在嘴边的姑姑气的这么面目狰狞。这丫头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我什么我,怎么,说不过,就说我牙尖嘴利。下一句话是不是还要说,和奶奶说说,让纪泽和我不要在一起。奶奶就在这,你快说吧。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啧啧,还好,我不会遇见你这样的婆婆一类的,否则都不如出家当个尼姑了。”刘安安一口气说完,还对着于芮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纪泽看见刘安安可爱的模样,顿时心情缓解了不少。 于都看见妹妹于芮帮着自己被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丫头片子气成那样。也是一阵气闷,口不择言的说: “怎么,纪大少爷果真换了口味?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也得吃点小青菜涮涮肠子。怎么样,睡着和自己侄女一般大小的姑娘,感觉嫩不嫩。” 这话一出口,除了纪泽,屋内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如果说刚才于芮和董洁还觉得无地自容,那么她们现在只有和他划清界限装作不认识这一个想法了。开什么玩笑,说什么话不好,偏要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地方说出这种下流的话。这样将老太太置于何地。不想活就不要拉上她们了。以后得死活和亲情爱情相比,显得太重要了。 于心娜和怡然则是特别生气,感觉于都现在是疯了,何止是破罐子破摔,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两个人都知道刘安安是纪泽的软肋,别说斥责侮辱了,开玩笑都得走走心,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下。她们两个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自求多福吧。 老太太重重的敲了一下拐杖,常年身居高位和冷冽的气质散了出来,眼神犀利无比,脸色冷漠成冰的说了三个字, “滚出去!!!” 于都一副说错话的模样,讪讪的笑了笑,可又立马无赖的回嘴: “不是我不走,是您儿子不让我走。不让走也就算了,大不了就住这。可他竟然纵然一个丫头片子讽刺我和我的妹妹,着我就不能忍了。我一时失言而已,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没听见吧。不行,就上楼休息休息,年纪也大了,别太操劳。” 于都这幅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让纪家几个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唯有纪泽,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他看着于都说: “是我不让你走的,但也不是想留你在这。你自有你该去的地方。并且我会让你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都嗤笑一声,讽刺道: “你拿什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拿嘴?” “拿五年前的车祸,这个理由够不够。” 纪泽说完这句话,于都连同屋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已经降到了零点……。 真相 “你……阿泽,你在……说什么?你好好说。”这是老太太用了全身力气才干巴巴的问出来的话。 纪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直在盯着于都。他相信就算屋内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于都心里一定清楚。因为他看见了当说出那句话时,于都瞳孔明显的瑟缩和微不可察觉的吸气。 纪泽冷静而又沉着的目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催促也不让步。 在纪泽强大的气场下,于都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有一滴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太阳穴缓缓的滑落了下来。这是试探,还是什么?他不得其解,可是矢口否认又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想到这,于都定了定神,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车祸是指五年前纪家出的那次?还是?” 纪泽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露出了心虚的倪端却依旧在强装镇定的伪君子,突然觉得不想再维持着这种表面的平静了。 “听不懂吗?不会啊,你于都不是一向聪明不可一世吗?机关算尽太聪明这话用在你身上正好。你不懂可以,忘记了也可以。我都能帮你一点点的回忆起来。而且我有都是时间。” 于芮本能的觉得纪泽口中的不是什么一般简单的事。可能是惊天秘闻。可是在纪家五年前出的那场祸事时,她当时也是在场的。当时纪家的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她也是替他们真心实意的高兴的。莫未和纪泽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纪伟的妻子又是莫未拐了弯的堂姐。莫家是书香门第,家里人都是全国各地出了名的教授,校长。这样两个家庭亲上加亲的结合,又都是正经人家。没有人不羡慕的。 所以电话响起之前,纪家大院是一副宾主尽欢,满堂喝彩的模样。电话响起以后,纪老先生直接就过去了。纪老太太也是半天没有出声,后来看见怡然在一旁哇哇大哭,她才犹如缓了神一样的,紧紧抱住了小孙女。而纪泽则是像丢了魂一样的,一直呆滞。后来乱糟糟的,大家一起忙前忙后的帮忙。好好的一场订婚宴竟然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众人不免一阵唏嘘。后来的现场她没有去看,也没问。因为她很避讳这些事。只是偶尔听身边的人说起个只言片语。那天,是莫未一家三口人从国外探亲回来,本来想提前一天的,但是那边有事绊住了脚。就只好订婚宴做晚上的飞机,早上到达国内。纪伟和妻子亲自驾车去迎接。没想到高速路上,一个醉了酒的司机开着大客车,不要命似的撞了上去。车上五个人,当场被救援队诊断丧命。 当时于芮心里还暗自感叹,于氏集团处于一个上升期,也想涉猎房地产,可奈何前面有纪氏这尊大佛挡着,只能一直不温不火的运营着。可老天又让纪家出了这样大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本以为纪氏就此就会完了,因为剩下的老弱病残,没有一个能再担得起大任。可一个多月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财和经营不善。反而被以前那个浪荡子纪泽给硬生生稳住了。于芮心里那口气不上不下的,一直卡在了今天。疼爱纪泽等人不假,可与真正的利益相比,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感情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于芮一看身旁的董洁就头疼,因为看的出来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疑惑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好像不理解大家的紧张。 怡然和刘安安察觉到了老太太的情绪现在极其的不稳定,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和剧烈的喘气,让老太太整个人都显得很不安。可是,她们两个人却又不敢再插话。因为这明显不是斗嘴了,已经上升了一个她们参与不了的层面。 于心娜也很不安,甚至是恐惧。她与别人应该有的疑惑不一样。而是本能的觉得那件事和爸爸有关系。就凭他这么多年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和所作所为,她非常的确信,这件事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隐情。可是,就算她与爸爸再怎么没办法再缓解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她也不希望这件事是他动的手脚。一场车祸,五条人命。如果真的是爸爸,那他就是杀人凶手。一个集团的总裁竟然是一个背地里用了手段,制造车祸的杀人凶手?天啊,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对于于氏,对于她们来说,这又将是一个晴天霹雳了吧。 于都想逃离眼前这个地方,他不想看见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的男人。他站起身子,摆了摆手,对着纪泽说道: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我可以告你诽谤。我有事就先走了。有机会,再听你讲你的故事。” 说完,转头就想走出去。 可纪泽哪里肯给他看似不愿纠缠,实际可能是逃跑的机会。 他快速的按下手中的电话,吩咐了门卫四个字, “关门。” “报警。” 于都慌乱的喊到: “纪泽你什么意思,纪家是龙潭虎穴吗?进的来出不去。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今天非要走,我看谁能拦得住我。” 可纪泽根本就不听他的大喊大叫,而是转过头对着于心娜说道: “娜娜,对不起了。本不想在你承受这么多的事以后,还要往你的胸口上插刀子。可我也真的忍不住了。你可以和你的姑姑和你妈妈先走。” 于心娜盯着纪泽那双看起来都有一些湿润了的深邃的眼神,她也红了眼眶。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冲着纪泽摇了摇头,说: “我不走。是非曲直我分得清。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事,如果她真的和我爸爸有关。我会第一个站出来配合警察的任何一个检查。并且绝不为他求饶辩护。可是,阿泽,如果这件事查出来和他没有关系,请你一定高抬贵手,还我爸爸一个清白。” 纪泽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目光平静的望着于都。他此刻温文尔雅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古代的贵公子。可他嘴里说出的话,句句都带着刀子,深深的扎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他自己。他说: “五年前的那一祸事,是你耗费三个月的时间为我们纪家准备的大礼吧。” “你联合莫叔叔在国外的朋友,也就是他曾经院校的学弟以讨论论文邀请为由,拖了莫家回国内的半天的时间,直到晚上才拿到了回国的机票。酬金是一百万元。” “大货车司机你不是直接接触的,是通过工地偶尔为你们提供大挂车的公司老板,才了解的他的情况,父母卧病在床,妻子患有淋巴癌,大儿子读初中,小儿子读小学。一家六口挤在工地的破工棚内,东借西借的维持着生活。你用了三个中间人,才找到了这个男人,让他以醉酒的方式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在高架桥上追尾一辆尾号为999的劳斯莱斯。你当时只是说稍微的碰撞一下,拖延一点时间即可。可你随后又找了一个流氓混混在货车上偷偷动了手脚,将一块已经报废的刹车片装了上去。当大货车司机看到了要求的追尾的私家车,就一脚油门撞了上去,可车速太快,他想点点刹车,却发现刹车已经失灵了。于是,惨剧发生了。事故现场一片狼藉,两车相撞,车内起火,烧了一切可以证明的证据。验尸报告显示酒精含量未达到醉酒驾驶,这个结果也就是刚刚喝了一瓶白酒。可一切证物都被毁了。就连交警也认定了这是一场酒后追尾。一查肇事司机生前就经常爱喝酒,也有过很多次扣分的情况,家庭情况又那般的差,知道这一切的纪家和莫家也只能各自含着眼泪,默默地吞下这个天大的苦果。货车司机一条生命换了三百万。值不值得。我想他自己是觉得值得的。毕竟家里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父母和妻子又生了病,入不敷出的家庭也一定逼疯了他吧。死呢,死不起。活又觉得活不下去。人生在世不过图碎银几两,可就因为这几两钱生生的压弯了多少人的腰。” “随后你将曾经参与过这件事的几个人,都用了手段,让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这座城市,远远的走了。有的甚至调去了南非的公司,让他们永不在回国。于都,我说的可对?” 听完纪泽这段漫长的话后,屋内像被人抽走了空气一般的压抑与寂静。 纪家没有人愿意再掀开这段血淋淋的伤疤。五年的时间,只能够他们稍微的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伤口还在呢,一直在那潺潺的流着血。 纪泽用尽量不带颤抖的声音平静的叙述了他所调查的这些事。可实际上,他每说一个字,就是在往自己的伤口上多插一把刀,密密麻麻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在等于都还有最后一点良心,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他。 可于都听完,就不假思索的矢口否认了这件事,并且嘲讽纪泽, “你在哪里听来的故事?编故事?写小说?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与你父亲纪先生,和你大哥纪伟的关系都非常的不错。就连莫教授,我们也经常联系。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加害他们?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纪泽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手机,说道: “这是货车司机的电话,那天他手机正好忘记充电,就拿走了妻子的手机。” 然后纪泽打开了里面保存了五年的录音,那是货车司机与一个人的对话—— 司机: “钱什么时候给?” 某人: “先付你三分之二的定金,余下的三分之一等你办完再处理。” 司机: “行,那要我做事之前,我得先看见那钱,也得看那钱是不是真的。这可是丧良心的事,会遭报应的。我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也不能接这活。说好了,只是拖延一下时间,我控制着点速度,尽量别伤到人。那劳斯莱斯得值好几百万,我不行没那个胆子的话,我就喝点小米烧酒得了。” 某人: “行了,别他娘的那么多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钱一分不会差你的。明天我给上面去个信,让他先把定钱给你。” 司机: “行,得嘞。看见钱我就敢干了。不过霍哥,是谁啊,费这么大劲又花这么多少去让我碰人,还只是轻轻的追尾拖延时间。这是有仇还是没仇啊。” 某人: “你别管那么多,小心惹火上身。不过,我跟你说,这都是人家上面的上面,有大老板,这都不一定是咋个回事。只要他给钱咱们就照办就行了。你再那么多话,我可找别人去了。不过一个醉酒追尾就能得三百万。有都是人乐意干。” 司机: “别的,别的。我干,我不问了还不成。我这不就是冷不丁的有点胆子小,害怕嘛。” 某人: “你穷都不怕,还能怕这事。我不让你问,也是为你好。听说是私仇,反正怎么的也查不到咱们身上。回头你拿了剩下的钱,就带你爹妈和媳妇还有孩子搬走吧。找个越远越好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这三百万够你们花到下辈子了。” 司机: “好的,霍哥。就感谢你了。回头我得了钱给你几万。” 某人: “别扯他娘的没用的,我这也是心疼娃们。才给你拉的这事,也不用你请。老板们都懂,我这也有三十万的辛苦费。我也不是白干的。” 司机: “行,不过,霍哥,我还是想多句嘴,这事成之后不承认咋办。不给剩下的钱。” 某人: “不会,我认识我上面那人是谁,他是工地养车的头头,他们给于氏集团干活呢。我能找到他们,放心吧。钱差不了,但是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媳妇爹妈都不能告诉,知道不。” 司机: “好,就这么地吧。电话联系。” 一段录音听完,众人都把刚才的事情和这段录音结合到了一起,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于都。期望着从他嘴里说出不一样的版本。 证据 “这能说明什么?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就因为录音里提到了于氏集团,你就把这黑锅强行扣在我头上?哪来的道理?难不成以后谁杀个人放个火,只要提到于氏,就都是我于都干的?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于都扬着眉头,嘴里振振有词的狡辩着。 纪泽没说话,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屋里又陷入了静寂。董洁这次感觉能说话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对于都有一种盲目的,没有任何原因的信任。所以她说的话,也是处处有维护之意,她对纪泽说: “阿泽,看在咱们两家这么好的关系上。你就不要再这样了。你也知道我们于家刚刚经历了大事小事一大堆,本就已经受了不小的打击。你也就别再往你于伯父身上泼脏水了。不要在往我们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家庭再给最后的一拳了。我知道自己一直没什么头脑更没有什么主见。可是自我十九岁开始到现在,与你于伯父相识这三十余载。我自认为可能就算他的所有心思,但是也多少是了解他的一些为人的。他高傲自负不假,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也不假。但是他绝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尤其是对你哥哥和莫家,他就更不可能了。这几个事它性质是不一样的,性格不好不代表他就会阴险狡诈的去伤害别人,伤害熟人。我与你母亲有着血亲关系,创业的时候,你爸爸也没少帮衬我们,你和娜娜还有莫未,海洋他们,这群孩子关系都这么好。更何况我们这些风里雨里一同扶持着走过来的大人呢。如果不是我们这般要好,你们又怎么会有自小相处得情义呢。 是啊,你于伯父出轨了,背叛了我,对不起我们的家庭。这一点,到什么时候我都认,他作风出现了问题,我自己没能留住我的男人,没能守好我的家庭,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可即使他这样三番五次的伤害我,欺骗我,我依然不相信他会去做那种事。阿泽,我和你于伯父不是你与纪家的敌人。私交上,我们两家世代交好,这个关系绝不是你这一段短短的模棱两可的语音备忘录就可以抹灭的了的。论公,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纪家主攻房地产,于家做的是材料供应,我们有什么理由去祸害大伟和莫未他们?一点理由都没有,你就说五年前的祸事是你于伯父策划的,这未免太牵强了些吧。” 老太太虽然直觉上,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让纪泽以这样一种形式在今天对于都发难。可董洁说的话,却也句句在理。于都没有理由去策划这样一场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五年前,事情发生后,家里只剩一老一小,纪泽下落不明的时候。是于家的这几个人扶持住了摇摇欲坠的纪氏集团,没有让它分崩离析。一直到纪泽强势归来以后,几个人才慢慢的退出了纪氏。 所以,老太太现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在胸间翻涌着。五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白发人不仅送走了白发人,更送走了黑发人的感觉,纵使她再坚强如铁,她也不想再尝试一次了。一个电话,将她一辈子相敬如宾的丈夫。和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还有那个一直知书达礼,为纪家生下孩子的大儿媳,。以及温温柔柔,待她如亲生母亲,马上要真的变成一家人的莫未和她的爸爸妈妈,全部都在同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阿,老太太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若不是一直都不动的小儿子,和趴在怀里哭的几度昏厥的孙女怡然。她也真的想跟他们一起就这么去了,一了百了算了。人都没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她比谁都想知道五年前车祸的真相。她也一直不相信,这是一场无预兆的天灾。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不假。一直与人为善的纪家人,怎么可能会遭罪这么一场几乎像灭门一样惨事。 可她又怕真往深了挖,会真的有隐情在里面。那样,她会自责。如果这真的是一个迟了五年的真相,她得有多对不起已经长眠于地下的丈夫和儿子儿媳啊。 想到了曾经,老太太已经满是褶皱的脸上,就留下了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她说: “阿泽,如果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事真的你于伯父有关,你就通通都拿出来。不要藏着掖着,让扒开的伤口等待太久的时间。你说出你的缘由,大家自会判断对错与真假。如果你手里只有这些,那这件事就算了吧。故人已去,就不要再翻了自己的痛苦给别人看了。你董伯母说的对,于都这个人即使在混蛋,也不至于会去伤害你父亲和大哥。他们从来没有过什么争吵或者矛盾。两家公司一直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没有理由,是真的没有理由。你就听我的话吧,好不好?” 刘安安对于董洁和老太太这样似乎有些不信任的态度,有点替纪泽难过。她与纪泽虽然没有相处多久,可她清楚的知道,对于这件事,纪泽一定是有了万全的理由和证据,才会选择在今天扒开这件事,并且让门卫报了警。他虽然外表看着冷漠无情,可他心里比谁都善良。在之前解除婚约的时候,在帮于心娜出头的时候,其实很多的时候,他虽然以一种强势的态度站在那里,可他没有做出什么陷害,伤害别人的事情。这一点从他各种各样的,奇怪的朋友就可以看得出来,纪泽这个人的为人一定十分的正直,优秀。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没有冲突的时候,因为一段录音去诬陷一个长辈呢。没有道理可言阿。所以,他一定还有后手,只不过他在犹豫。对,他一定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在今天这种局势下,说出来。他可能怕老太太和怡然受不了,怕影响了于都在于心娜和董洁心里最后一丝好感。可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他太难了。所有的事都要他自己扛。刘安安越想越觉得纪泽委屈,越想越心疼的受不了,她抽了抽鼻子,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要失态,然后她才轻声唤了一声, “纪泽。” 纪泽听见刘安安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就快速的转过头去看她。他看见了刘安安湿漉漉的眼眶,然后他听见了她对自己说: “纪泽,你别难过。我相信你一定有未说完的话,卡在嘴里,没有说完。今天事情已经这样了,话已经说到一半了,你不能半途而废。你要还大家一个公道,你要把真相告诉大家。可能,你所认为的对的,并不一定是大家所需要的呢。好与坏,真与假,让我们自己判断就好。你只需要将事实和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了。好吗?” 于芮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好像刘安安真的认为纪泽手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可以控诉是哥哥于都真的做了主谋一样。如果真是那样,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她怎么可能再开口帮于都求情呢。可是纪泽到底有没有证据?如果有,他为什么不说。如果没有,又为什么会直接下命令,让门卫保安关门,报警呢。于芮选择了默不作声,一旁冷静的观望着,再做选择。她毕竟已经出嫁多年,即使与于都的关系再好,也不是一母同胞。更何况,于芮的丈夫正在让公司转型,以后能不能再用的上于氏都是个未知数。与其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老实安分是她现在最稳妥的选择。毕竟,她已经得罪纪家太多了。 纪泽听完刘安安的话,只觉得麻木痛苦的心里,像是被滴进了几滴甘泉一样的舒服。他看着于都,说道: “我一直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没有证据,也不是因为想要对你手下留情。或者是看在和于家的交情上,才一直隐忍不说。我只是不想当着我母亲和侄女的面,揭开那表面愈合内里还是血肉模糊的伤口。我以上所说的那些,和我父亲,大哥大嫂他们相比,显得太微不足道了。这样,我也不用等警察来了,我先说出来,让你们心里都明白这些,可能会更好。” 于都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破绽和漏洞,可以让纪泽当证据。所以,他还是一口咬定,纪泽诬陷了他。他气急败坏的对纪泽吼道: “你这小子真是没完没了,这么多人说你还不行。非得认为你们家出事,是我做的手脚是不是?行,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好不好?你纪大少爷是天,你开心就好,行不行?你为了你们良心过得去,就让我顶锅?可以,你让警察来抓我吧。正好,我现在也被逼的走投无路了,碍人眼了,还不如一辈子关在里面,也落个清闲了。” 董洁和于芮忙上前走了两步,一人扶住了于都一侧的肩膀。于芮没有说话,董洁倒是哭出了声音,她气闷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话呢。这是随便就能往身上揽的事吗?杀人阿这是,这是六条人命啊,老于,你疯了啊。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娜娜啊。有没有考虑过公司啊。这种事不是你做的,你认什么认啊?走,咱们回家。你不能在这疯言疯语的说胡话了,你再这样,就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你糊涂了不成。” 听着董洁的哭诉和埋怨,于都疯了一般扯着自己的头发,说: “是我疯了吗?现在是你们不给我活路了。想回家,不让我回去。想为我自己创办的公司做一些事情,我自己的女儿也防着我。现在连五年前的车祸都要算在我头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没那个勇气自杀,了结自己的生命,就让警察帮我吧。把我关进局子里,你们省心,我也清净了。” 纪泽看着眼前于都和董洁这一唱一和的样子,觉得想笑。可心中藏着的这些事,又让他笑不出来。 “王大力还认识吗?” 纪泽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 董洁和于芮察觉到手底下的于都,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后,两个人的心开始齐齐的往下落。 纪泽看于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又接了一句, “王大力曾经是于氏集团旗下子公司一处生产石材的车队队长。五年前因为身体原因突然辞职。辞职后就杳无音信了。亲戚朋友都没了联系方式。现在在非洲开了一家华人餐馆,日子过的不错,两口子前一段时间刚抱了个孙子。哦,他现在叫李军,随了他女人的姓。” 于都埋着头,摇了摇头,闷声说道: “不认识。不认识什么王大力,李军一类的。公司那么多员工,我作为一个集团的老总,不可能面面俱到,熟悉每个员工的家事。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纪泽点了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接着说, “哦,王大力不认识。那高原呢,你曾经最得意的助理林也的表弟的小学同学。他现在正在韩国一家生产线路的工厂打工。日子也可以。虽说工资一般,但是有房有车有存款。不知道父母双亡的他,是怎么攒下的这些钱。莫非是中了彩票?” 于都没出声,屋内静悄悄的。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说话的纪泽和埋着头的于都身上。 “王大力不认识,高原也不认识,那小混混胜子你就更不能认识了。大字不识一个,又因为误食了东西,导致舌头和食管都融化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哑巴。虽然老家是一个偏远的山沟,但是也是盖的二层小楼,过的是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纪泽又抛出了一个人的人名和现状。 这一次,于都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收敛了之前疯癫的模样,转而是一副凶狠异样的眼神,他说: “接着说,你还知道什么。” 真正的证据 于都突然出现的表情和状态,让董洁,于芮和于心娜的心已经直接跌到了谷底。作为当事人于都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她们太清楚于都现在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含义。 被戳穿之后的反常状态,就是于都此刻的举动。他恶狠狠的盯着纪泽说: “你还知道什么?接着说。” 无疑已经从侧面承认了五年前的事,肯定和他自己有点关系了。至于是不是幕后主使。这些还有待商酌。 纪泽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正含着泪望着自己的三个女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她微微颤抖着的伛偻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侄女哭红的双眼正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纪泽突然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应该私下解决这件事。而不是摊在台面上来说,更不应该在母亲和怡然的面前提起。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真的忍的很辛苦。还事实一个真相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于都这层虚伪的面具已经带的够久了。纪泽让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说出了已经在脑海里演习了一千遍一万遍的过程,他说: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可能都要比你这个幕后主使还要多。你信吗?” 于都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了他曾经身居高位的气势,回答了纪泽, “我信。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只有给你一个小线头,你就会拆了所有毛衣,找到坏掉的那个点。可那又怎么样,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当时交警,警察,医生都在现场。最后的结果就是司机醉酒驾驶,刹车失灵才导致的追尾事故。至于你说的那些个人和事情,我把这些统称为“巧合”。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过如此。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理由更没有能力去伤害你的家人,也包括莫家的人。无中生有的事就别再说了吧。” 纪泽冷哼一声,说道: “怎么会没有理由呢?纪家阻碍了你进军房地产的道路,这个算不算理由。如果这个理由不够,那么你狮子大开口,想要我纪家的股票,想要于氏和纪氏重新开一家合资公司,这个算不算理由?只不过是当时我大哥拒绝了。本以为是饭桌上随口开句玩笑的事,没想到你却当真了。就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所以即使我知道这些事,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有没有内情。” 于都装作漫不经心的回了简短的两个字 “没有。” 此时,门外已经响起了警笛声,在屋内的人已经隐隐能听见外面管家与警察交涉的声音。 董洁慌了神,一把握住了同样颤抖的于芮,说道: “这可怎么办。警察怎么真的来了。” 于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思考刚才两个人对话的神情和内容。而是转头对着老太太央求道: “老太太,您看玩笑归玩笑。咱们不能当了真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大哥就这样无缘无故被抓走的话。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两家关系这么好,真的没必要因为一些道听途说没有证据的事情,而这样伤害了两家这么多年的感情。老太太,您就随便找个借口让警察走吧。阿泽现在在气头上,我们说什么他可能都听不进去。真的有什么事,或者与我大哥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过了这个劲,我们再私下解决,或者我们赔偿,成么?这不是非同小可的事,我大哥一辈子的英明本就被出轨的事,搅得黑了,再牵扯到什么罪魁祸首,杀人主使,那我们于家就完了啊。老太太,看在我们两家的感情上您劝劝阿泽吧。” 于芮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能想到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能想的到。两家商业帝国,其中一家的董事长谋划杀害另一家的领导者。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呆了?谁还敢和于氏集团合作?合作了怕惹对方一个不高兴,那会不会在背后偷偷下黑手,会不会暗算?于氏集团还有信用可言了吗?这么交好的两个家族,都能下的了手。以后谁还敢搭理于家?于都进去了,剩下的于心娜和董洁,于芮,乃至于于氏家族的所有股东,各个阶层的领导人,还有没有那个脸面再出去谈合作?于都纵然出轨了,那只能说明他的作风不检点罢了,可如果要是买凶杀人,策划一场天衣无缝的惊天车祸惨案,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要让众人怎么看待他和他身边的人。 老太太也是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些,所以她从一开始的愤怒,惊慌,惊讶,到现在的犹豫不决。她很想知道那场事故的真正原因。不,确切的说,她是非常的想知道。她一直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她纪家一直乐善广施,祖祖辈辈信佛,都是心善之人。她的丈夫纪老先生一辈子更是行善好德,没有任何人不夸赞一声的。儿子纪伟从小彬彬有礼,从不与人为仇。儿媳是书香世家出身,端的是进退礼貌有佳。未能有幸成为的莫教授和夫妻更是人人称赞的楷模。她午夜梦回之时,无数次在思索这个问题。怎么会这样?这样的惨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家里?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私下调查过许久。可当所有人,所有的证据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自己面前时,她终于相信了。这就是一场最普通的追尾事故,只不过因为司机喝了酒,刹车因为年久失灵,所以才撞到了纪伟的车上。 那一张又一张的事故照片,一句又一句的结论,终于在老太太的脑海里止住了。她累了,如果不是有疑虑,谁愿意去翻开那些画面,那被撞的变形的车辆,血肉模糊的身体,几乎辨不出样子的人,都是一个又一个带着尖刺的刀子,插在老太太的心上。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即使已经五年了,她每每想起还是觉得不寒而栗。那些画面里承载的不是别人,是纪家的当家主人与妻子,是莫家三口人。还有一个深受打击吐血而亡的丈夫。那是她最亲近的人啊,没有什么比这更惨绝人寰了。 可老太太看看现在的情形,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曾经。如若真是于都策划的,那她该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过了这么久。要是真因为于都一个人,而把于心娜几人加上于氏集团生生的推进火坑里,那她也是狠不下心的。于心娜还在旁边惶惶不安的坐着,董洁和于芮亦如此。她们三个人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如老太太自己一样,可以咬着牙撑起这个家。真的让于都以这样一个罪名进去,那么于家就真的完了。那么她们和于都还有什么区别?老太太左右为难之时,纪泽也看出了母亲眼中望过来的踌躇,他想了想,对着于都说: “我手里的证据,百分之九十可以指认你是当时的主使者,这一点你不需要质疑。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完完整整的把当年所策划的,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我。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你自己去赎罪。对外可以宣布你出国了。然后我帮你保下于家和于氏集团。你不用怀疑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真相,然后按我说的做。第二,我让警察亲自带着这些证据审问你,那样我就什么都不会管了。你不用考虑我是否心软,我之所以想手下留情,是因为我不想变成和你一样冷血的人。我查五个数,你自己选择。” “五。” “四。” “三。” “二。” “是我做的。我说。”于都终于开口承认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落下了一块小石头,又同时升腾起了反应不一的表情。老太太和怡然还有刘安安是愤怒。于心娜和于芮还有董洁是不敢置信。而纪泽是带着一种了然于心后的狠厉。 于都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然后,又盯着纪泽说道: “我说我做过的,你做你说过的。” 纪泽握紧的拳头,攥了又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缓缓的吐了出来,回答于都: “好。我要真相。” 于都看着桌子上,剩余的半杯茶,一手端了起来,一饮而尽后,没有将茶杯放下,反而是一直握在了手里,好似这样有了最后的安全感一样。他转头看向了窗外,静静地说道: “无论你信不信,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害死他们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而已。但是车不是我开的,所以我控制不了它的速度,更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能让他们当场丧命。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每每想起,都觉得愧疚的不能自己,甚至很多时候都需要安眠药来让自己能得到一个浅眠。” “当时我看见纪家做房地产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很是羡慕。于是,就请了你大哥纪伟和另外两家公司的老总一起吃饭。我没有客套,而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和纪家合作,掺百分之二十的股。纪伟当时考虑了一下,就委婉的拒绝了。他说纪氏是独资企业,所有的股票都在直系亲属身上,真的没有办法给我挪出来二十。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比如投资其他行业,或者竞标一块地,自己开发楼盘。我自己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当时酒上了头,我也开了句玩笑。我说,我要真的是竞标土地,自己搞房地产,那就是在你们纪氏嘴里抢食吃了,你纪家能容的了我吗。纪泽当时那种轻狂骄傲的笑容,我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他说这种东西不强迫,顺其自然,各凭本事。当时另外两个朋友打岔圆了场,这个话题就没再提起过。” “后来,我回到了家里,左思右想,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国土资源局的局长是纪伟同学的爸爸,纪家盘根错节的亲戚要比我们这边有用的多的多。所以我要想进军房地产,要么,就是另辟蹊跷,去别的二三线城市发展。要么,就得和纪家合作,吃纪家剩下的。可正如纪伟所说,你们纪家是独资企业,不允许外来公司插手的。” “事是这么个事,但是我不甘心啊。于氏光靠进出口材料已经满足不了现代的需求了。房地产才是暴利中最暴利的行业。可纪家不让我插手。小来小去的我又不稀罕。所以,我一直在琢磨着应该怎么办。正好,又赶上北海旁几块土地要竞标了,我就在想,我应该怎么办,才能在纪家手中抢到这块地方。我想了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如当时林也所说,让纪家出一点事情,让他们无暇顾及新的土地。于是,我找人跟踪暗查了纪家最近的动向。初步定了我的计划,在阿泽订婚宴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制造一起车祸追尾事故。让他错过这场竞标,这样我才能有机可乘。” “事情果然按照我的想法所来,林也联系了莫教授的学弟,拿钱让他拖延了半天的时间。这样莫教授的飞机就是早上八点半到机场。纪家的大儿媳是莫家的亲戚,那么接机,为了显示诚意,纪家肯定会派纪伟两夫妻去接。林也又联系了小学高原,让他从中帮忙这件事。太细情的东西我不太清楚,都是林也一手操控,我只知道找了建筑工地的头头,让他挑了一个爱喝酒又缺钱的司机,还找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但很懂车的小混混去搞刹车这件事。因为车停在高架桥的停车场内,所以一定要懂行的人,让刹车片控制在还能用五到十次的范围内才行。我拿出了五百万,让他去办这件事。然后所有的事都井然有序的发生着,唯独算漏了当时大货车的速度和刹车片。就这样,惨祸发生了……。” 于都说完这些,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另开 纪泽的动作很快,快到什么地步呢。快到养老院那边,二叔二婶和几个大爷大娘刚刚把老房子收拾干净整理出来,这边医院外聘的急救护理医疗队已经携着医疗设施和储备药品在路上了。 纪泽在和医疗小队的队长曾医生确定了一下位置后,这边就和谭院长打了声招呼,准备办理张大爷的出院。 谁不愿意和企业家交朋友呢。随便赞助一些药物和设施,就能让医院省一笔不小的物资经费,同时也减少了很多的审批的流程。 各大世家算起来都是盘根错节的。能做到市医院院子这个位置的,家里也必定不是拿普通,一般都能比喻的了的。商业聚会也并不是只在商言商,还有很多其他职业的人可以相交。 谭院长与纪泽的仅有的几面之缘就是在他们共同的朋友的朋友的私人party上认识的。废话,谁不想认识几个集团的公子哥。别看谭文已经做到院子的位置了。他能力范围内也就是医学这方面。可商人不同,他们信奉的只有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拘于什么行业,只要出钱,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 在谭文看来,纪泽提的这点要求简直就是纪大少爷亲手送了他一个小人情。别说这件事只是举手之劳,就算难办,他也必须给纪泽凑出来一个医疗队。 每个医院其实都有一批编外人员,属于外聘管理部。他们拿着专业的资格证,却不仅仅效劳服务于仅限于医院内的病人。更多的是服务于各个有钱人家。 现在在养老院的这三个人,就属于外聘管理,他们的上司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要服务的是谁——纪氏集团的总裁。他们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兴奋的心理,脑海中却一遍遍的在想这个名号。笑话,这个城市谁不知道纪氏,别说是看护纪泽身边的一个脑癌老头。就算是他纪家的一条狗,他们也是愿意的。没办法,这就是现实,钱真的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老房子是标准的农村东西两大屋的那种平房。其实也不算老,因为后来翻新过。比起小二楼那肯定是差太多了。但是比起其他的平房,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房间内宽敞明亮。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二叔二婶都是干净利落的人。东屋用于安置张大爷和医疗抢救设施,还有一些备用药物。西屋用来安置三位医疗人员的床铺。和消毒柜,无菌区等。 等纪泽载着刘安安到达养老院的门口时,已经傍晚了。救护车距离纪泽跑车的一百米距离的地方停下了。明确了病人的位置后,医护人员训练有素的陆续搬东西和药品进入,最后铺好床后,把正在昏迷的张大爷用担架抬了进去。一切安顿好后,和纪泽打了招呼就回到了医院。 纪泽牵着刘安安的手走进了,临时作为医疗用房的老房子。先是看了看张大爷的房间,中间一张多功能护理床,两侧各放有一张床头柜。柜上面摆放了一小把野花。和水杯。几种监测设施和氧气罐错落有序的摆放在四周,窗台边放有一张小沙发,几把单独的座椅。纪泽鼻尖闻着农村特有的清新空气里夹杂着的消毒水的味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转身走向了西屋,一进门就能看见一组展示柜,里面盛满了各种各样的紧急药物,展示柜旁是一张印有无菌两个字的桌子,上面摆放了针剂药管等医用箱。这些都是用医用隔断透明帘遮住的。另一面墙放了一套工作桌椅,桌子上摆放着听诊器,血压测量仪,体温计,手电筒等常用物品,还有工作日志记录本等。桌后是一张上下床,和一张单人床。上下床和单人床中间立了一个屏风,这张屏风可以把单人床围起来一大半。这是个很贴心很人性化的处理。因为曾医生和王护理是两位成年男性,而小护士婷婷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这样既避免了尴尬,又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纪大少爷带着刘安安视察了一圈。心底对谭院长的满意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这个做法简直是把医院的高级vip病房给原样搬来了。还真是会做人会办事。 纪泽站在院中拿出手机,给谭院长发了几个字——“谭院长,有心了。记下了。” 收到信息的谭院长正就翻修员工食堂一事在会议室开会。看见纪泽发来的消息,微微一笑,只回了四个字——“纪总,客气。”他知道只此一事后,他与纪泽才算是彻底的有了联系。这也算是给他未来争夺……留了一张王牌了。 纪泽正要收起手机时,铃声响了起来,界面显示是心娜,犹豫了几秒后接了起来, 纪泽:喂,什么事? 于心娜兴奋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阿泽,姐姐是明天还是后天回来?我们去定哪天去拍婚纱照?后天吧,好么?” 纪泽:彩礼还没谈拢,拍什么婚纱照。你父母……同意了? 于心娜:是的,爸爸妈妈同意了。我厉害吧。快夸我,好开心。 纪泽……:你是怎么说服你爸妈的,我得知道原因。 于心娜:没怎么说,他们一开始死活不同意的。要带我去拿掉这个……孩子。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我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如果这个孩子流掉,很可能……以后就不能再生孩子了。爸爸就犹豫了,妈妈是直接拉着我就出来了。让我和你联系,尽快的准备婚礼的事。妈妈说,什么也没有我和孩子重要……。阿泽,我真的很开心。 纪泽沉默了,事情还真的总是百转千回。思绪转了几个弯,眼前实在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时候。只能先缓一下,于是安慰着于心娜, “好,我知道了。但是这几天不行。我的一位长辈生病了,我要在这看顾几天。往后推几天,我再联系你。” 于心娜:是谁?家里的长辈吗?需要我过去吗?我去拜访一下吧。 纪泽连忙拒绝着, “你不用过来。你也不认识。是我的忘年交朋友。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了,我脱不开身。就这样吧,晚几天再联系你。酒店那边你多留意一下,有什么事情和海洋商量。我先挂了。”说完,也没等于心娜有所回应,就切断了电话。 一旁站在门口整交谈着的医疗队几人看见纪泽放下了电话,忙一起走了过来。 曾医生作为小组长肯定是率先说话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叫着: “纪总,我是这次医疗队的暂时小组长,曾毅。这位是王护理,这位是护士婷婷。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们。” 纪泽如果不说话,看着就是一个特别不好接触的人。但他如果真心想和一个人沟通交谈,那么他的态度可以说是谦虚的无懈可击了。虽然换成之前,他是并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毕竟时间宝贵,没必要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但是现在不同,主要张大爷的日常生活还是要靠这三个人。而且用心不用心他也分辨不出来。所以只能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你们好,叫我阿泽就行。以后张大爷就拜托你们费心照顾了。医学病情这一类的,我们普通人也不太懂。你们多用心。而且,我这边会送一份礼物给你们每个人。工资正常是医院开付,我再额外给你们五倍的工资以聊表谢意。不用推辞,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离开城市,来到这里,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项小挑战。所谓能者多劳。我不会亏待你们。我不要求你们做的需要有多好。只希望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纪泽的话,让医疗小队的三个人很动容。这些话话糙理不糙。学医是有些想救死扶伤的想法,但也是一种现实逼迫的原因。于是,三人忙连连点头称是。王护理和小护士转头就进屋去照顾张大爷了。曾医生则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纪泽眉头一挑,问道: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说说,能办的我都能做的。” 小曾医生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不……不是的……。纪总,你多心了。我只是有个小小的提议,想征求下您的意思。” “你说。”纪泽随身坐在了院子里的长椅上。 小曾医生属于腼腆类型,纪泽这么大咧咧的看着他,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着头说道: “纪总,您看,我们来都来了。设备监测检查仪器的种类也很全。只要不是太复杂的检查,我们这里都能做。而且我们也都从医四五年了。我想着,日常病人的护理其实需要一个人就够。我可不可以在大门口,给大家做一些简单的日常的检查?比如老人的血糖血压检查。心脏肺部筛查。我想先从这个养老院开始。当然,不会耽误张大爷的日常看护。我们还是以张大爷为主。您看,怎么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这个想法。我想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主动找点事做,乡村闭塞。村民又没有定期检查身体的习惯。有很多病一旦发现就是晚期。我不是一时兴起,这次检查以后,我们也会隔一两个月来给大家做一些简单的检查。当然了,具体还是得您拿主意。您的意思呢?” 纪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看着天空。 小曾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刘安安正好从二楼大门往出走。她看见纪泽没有说话,就着急了起来。踩着刚换的小拖鞋,哒哒哒的小跑到了纪泽的身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纪泽的脸,嘟起小嘴,冲着纪泽嚷嚷道: “你怎么不说话?我觉得曾医生说的对呢,反正日常我们都可以照顾张大爷,他们既然来了,还能帮着咱们这些亲戚邻居做一些检查。防患于未然,你为什么不答应呐。这挺好的呀。” 纪泽哑然失笑,看着小脸终于有点血色的刘安安,才觉得一直被压制的心,终于有了点好转。他拉过她的小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才转过头对小曾医生说: “你的提议我非常认可。但是地点和人选我觉得不妥。地点可以让二叔和村长商量一下,借用村支部或者别的地方。张大爷需要静养,人太多,没办法休息。至于你说的,由你们来主做检查就更不妥了。因为我希望你们把百分之一百的精力放在张大爷的身上。你的想法很好。值得称赞。而且,我在回来之前已经和你们的院长打好招呼了。他明天会抽调三组体检车来到村里,为附近的村民免费做一个为期一个星期的公义体检。这样既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筛查,又不会占用耽误你们的时间和医疗器械。平常的时候村民的检查或者不舒服,还是要麻烦你们的。公义体检的时候,你们可以轮流换班辅助他们。既尽到了心意,又不会耽误其他。安安,你觉得这样可行?” 听着纪泽有理有据的分析,看着他阳光下俊俏的侧脸,让刘安安原本阴霾的心情都有些明亮了起来。 纪泽眼看着刘安安的小脸重新绽放了笑容,心里只觉得无比的幸福。他听见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好呀。纪泽你说的真好,都听你的。”感觉像是三九天饮了一壶冰凉的酒一样,让人舒服。刚想趁着这个想法,一亲芳泽,耳边就想起了一阵稀里哗啦的稀疏掌声。转头一看,是二叔他们, “阿泽,你真是想的太周全了。要不然我也是想带咱们院里几位老人去体检一下。免得……,反正你这样简直是积功德的好事。我代表新村的村民谢谢你。这样,我现在就给村长打电话,让他过来。咱们商量一下地方。她二婶,你们做饭吧。忙活一天,还没吃饭,把粥一直温着,等张大爷醒了,还能吃点。”说完,就去一边打电话了。 尘埃落定 良久,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才突然传出一声哀嚎声, “我的儿啊!!!” 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让纪泽,刘安安和怡然的心里像是被生生挖了心脏一样的疼。 怡然和刘安安在旁边一直不停的呼喊着老太太, “奶奶……。” “奶奶,奶奶。” 可陷入悲痛之中的老太太根本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她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儿子儿媳,加上即将要成为一家人的莫教授三口人,以及间接性去世的丈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都是枉死的。都是枉死的阿。 “老天爷啊,你把我带去吧。老天爷啊……。我可怜的儿子儿媳啊。你们都是枉死的。你们都是枉死的啊。啊……,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啊,天哪……。”老太太止不住的哭声与控诉,字字句句的敲在了屋内每一个人的心上。听见的人无不动容,就连门外的警察都停止了说话,而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 于都听见老太太悲痛欲绝的哭声,心内也是一阵自责。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他也真的没有想害死过谁。只是事情失控了,他只能硬生生的偷偷摸摸的抗下这些。尽量抹平这一切。同时也在心里按按祈祷纪家能够挺过这一关。所以他才在纪家刚出事时,纪泽也下落不明时,鼎力相助,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纪氏集团。并且,从此,心里也歇下了在插手房地产的打算。可即便这样,也挽回不了连同货车司机在内的六条活生生的人命。 纪泽揉了揉泛红的眼圈,将低落在西装裤子上转瞬即逝的眼泪印记用手指轻轻的擦了擦。耳边听着母亲几人渐渐低落的哭声,才开口哽咽着说道: “为了一个无意之中的,一个突发奇想,你开始算计我大哥,算计我们家。你说你没想到,你说你控制不了车速,你说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说你愧疚,你说你失眠。可你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去策划这件事呢?那是人命阿,活生生的六条人命,就这样因为你的一个不确定性,就这般轻描淡写的就想揭过去?于都,我真想挖开你的胸膛看看,里面长着的那个类似于心脏的器官是不是已经漆黑如墨了。往后余生,你就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吧。我不会动于家,这是我的承诺,但是你必须得为你曾经做出过得错误的决定,而付出相等的代价。” 纪泽说完,对着门外的管家一扬手,管家点了点头。警察鱼贯而入,场面一度的混乱不堪。有怒喊声,有叫骂声,还有哀嚎声。 当于都被警察带走后,剩下的于芮和于心娜还有董洁,红着眼圈都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劝人大度的话,开不了口。仔细想了一下,纪泽已经对于家网开一面了。所以他们不敢得寸进尺。毕竟,比起一下失去好几个家人的结果。她们已经好上太多了。 另开二 于心娜看着刘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漂亮的大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辰。她身旁得纪泽也嘴角上扬的看着自己。就连在外一向不怎么言语的怡然,都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走的架势。 于心娜只觉得眼眶发酸,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那还有一点小小的火苗被点燃了起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说: “好,一起。” 然后她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主动牵起了刘安安的手,又拉住了怡然。侧头对着纪泽点了下头,说道: “走吧,今天我请客。” 说完,几个人就旁若无人的向着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董洁和于芮几人的呼喊声, 董洁: “娜娜,你站住!!!” 于芮: “心娜!” 于都: “你这个……。” 于心娜听见背后家人的怒喊声,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刘安安感觉到了于心娜的不对,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给了一种无声的安慰。 感受到了身旁默不作声的鼓励,于心娜挺了挺腰身,稳了下自己的情绪,再回头已然变成了一个女强人的姿态。她冷冷的问着: “诸位,有事?” 于都已经打算撕破脸了。他不想再装什么父慈女爱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拿到股权,然后把于心娜送的远远的,他看见她这个像极了董老板的样子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的说道: “现在,立刻,马上。把股权转让书签了。然后和你姑姑去美国。短时间内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董洁听见于都这么说,脸上现出了一种踌躇的表情。她眼含期意的望着于心娜,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听她爸爸的话。她不想在中间当个夹心饼干。 而于心娜显然不这么想,她语气冷漠的回答道: “看您这意思,好像不太认同我管公司。但是,爸爸,真的很不好意思。现在我才是于氏的掌权人。股权放弃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当然,我现在并不想让您在回来。原话送给您吧。别瞎操心了,和姑姑去美国散散心,养养老。毕竟你之前陪着别人生你那一双儿女时就用的这样的借口!!!” “不可能!!我告诉你,于氏是我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不可能会交到你手上。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于都冲着于心娜的方向怒喊着。 刘安安看见了从于都嘴里因为激动而喷射出的口水,扭曲的嘴脸像极了恐怖片里的老妖精。 于芮附和着于都的话,只是相较于都,她说的更委婉一些, “娜娜,你怎么突然这么不懂事了。不要因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破坏了你…………。” “姑姑!”于心娜厉声呵斥着打断了于芮的话,她说: “请您慎言。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并没有您所说的不三不四的人。请您别再打着爱我的名号妄自菲薄了。我们干脆就撕破了这和善的表面吧。我真的懒得再装下去了。你们想让我签股权转让,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爸爸你觉得你还宝刀未老,那你可以随意代管任何一个部门。管整个公司也可以。其他的事就免谈了。” “至于你说的,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觉得你有点夸大其词的说错人了。应该说是,没有外公,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什么都不是。” “今天在座的这些人,都是你请来当说客的吧。我想问各位一句,有意思吗?不知道前因后果,一味的偏帮是件有违道德底线的事。以后,你们想谈私人感情可以随便。但是在公,就不要扯上我爸爸了。毕竟于氏现在我说的算。” 董洁看着于都气的好像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她忙松开手,向于心娜的方向走去,拉了她的胳膊一下,说道: “娜娜,你够了。不让人看笑话吗?你不是很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吗?你这样多让妈妈为难啊。我都已经原谅你爸爸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执着。赶快,跟你爸爸认个错。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于芮也在一旁附和着: “是啊。跟你爸爸认个错吧。你这么一意孤行不会有好结果的。到任何时候,外人就是外人。怎么都比不上家人对你的真心。你还小。还分不清世道险恶的。” 于心娜被董洁和于芮一左一右的包围着。劝说着。她一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让众人以为她迷途知返了,知道错误了。于都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了。等着于心娜过去认错。 可希望的并没有发生,于心娜在耐心的等着他们都劝说完了以后,才抬起头问道: “都说完了吧。我的意思,大家都选择性听不见,是吗?那我可以再重复一遍,两遍,甚至一万遍。股权转让是不可能的。其他的条件都可以。妈妈,你想复婚也可以。但是你复婚之前,我想问您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原谅爸爸的?是在你们签完手续的第八天吧。你跟我说,你和朋友去美容院。实际上是去找爸爸了。然后从那开始,你每隔一天,都会去爸爸的住处。还给他洗衣服收拾屋子做饭了是吗?爸爸还说,你们这样像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然后你们商量着复婚,爸爸想重新拿回公司,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感受到了爸爸从未给过你的宠爱和温柔。所以,你答应了。答应了和他一起说服我,顺便还叫来了忙的像个陀螺一样的姑姑。爸爸妈妈,我说的,对吗?” 于都和董洁互相看了一眼,犹如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两个人互相在心里猜忌着,是谁露了口风。又被跟踪了?有的话是在床上说的,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心娜怎么可能会知道? 于心娜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父母双亲,冷冷一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爸爸你还是没理解。每次妈妈走后,你都会去另外一个地方……。” 董洁疑惑的抬起头问: “什么我走后,去另外一个地方?什么地方?你去办事吗?你不是一直居住在那套房子里吗?” 于都转过了脸,回避着。没有回答董洁的问话。 于心娜替他回答了, “他去找他的初恋情人啊。这还用问吗?” “于都!!!”董洁尖锐的叫声响在了宴会厅的上空。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厉声问道: “于都,你又骗我!!!是吗?在我选择背叛女儿,义无反顾的相信你。你又骗了我!!!你和我说早已和她断了联系,你说你们早已经分道扬镳了。那女儿说的这些又是什么。你告诉我。你别再骗我了,求求你,你告诉我!!!” 于都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现在不能得罪董洁,因为她是他最后的王牌。如果连她都离自己而去。那么,他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王牌可以翻身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不承认。他强装镇定的反驳道: “于心娜你够了。为了污蔑我,你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是吧。无中生有是谁教你的。我从离婚后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不知道你在哪听的这些有的没的。我和你妈妈的感情容不得你从中挑拨!!!” 于心娜笑了, “我从中挑拨。我无中生有。爸爸,你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自己留了。你和妈妈约会的那间房间里,你们睡的那张床下有一个监视器,还是水云亲自安装上去的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道理您还没懂。你一边和我妈妈虚以委蛇,一边和水云起誓发愿的。我都替您累的慌。好好的养老散心不好吗?总这么勾心斗角的有意思吗?之前你陪着水云母子三人的时候,公司开展新项目,我一晚上只睡两个小时,我和您抱怨了一句,我有点累。你严肃的批评我,别在最应该努力的时候想清闲。你要疗养身体,然后一走就是两个月。我一个人咬着牙,没日没夜的和各个部门开会。你说公司是你一手创造的。我觉得这个公司是用外公的财富和我的青春才能有的今天。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您觉得可能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妈妈和她的感情,您才应该适可而止!!!” “我没有!!!都是你无中生有!!!洁儿,你别信她。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和好,她还是因为我曾经出轨,心里在恼怒我。可是要给我机会改正啊。不能因为我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就一杆子打死我。我在改啊,洁儿。”于都声泪俱下的站在董洁面前哀求着。模样还真的很像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觉。 董洁眼里隐忍着的泪光,脸上松动的表情,好像又要心软了。 刘安安和怡然站在于心娜的身侧,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心里默念着,太没骨气了。 纪泽则是一直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坐在门边,保安给搬过来的老板椅上,低着头一直在处理手机里工作上的文件。 于心娜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妈妈这幅心软又犹豫不决的模样了,她决定再添一把火,彻底的斩断这段孽缘,她说: “爸爸,一直都想问问您。对您有知遇之恩的外公,怎么得罪您了?又什么时候让您有过哪怕一次的窘迫?他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您和妈妈,将他的掌上明珠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却背后恨他入骨。这是为什么?” “什么?什么意思?娜娜,你到底……在说什么?”董洁惊慌的问道。 于心娜接着说, “知道爸爸过去的人,都被他找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开除了。可他却忘了帮他处理这些事的王助理还留在他的身边。世界上除了爸爸自己,也就王助理最了解他了吧。是么,爸爸。” 于都听见于心娜提起的这些事,脸上呈现了一股灰白色的感觉,他软弱无力的问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想让我死是吧。好,我成全你。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让你担个弑父的罪名,你就开心了?” 一直沉默着的众人终于开口劝说着于都,别太动怒,身体要紧。 于心娜则是摇了摇头,肯定的回答道: “爸爸你不会死的。你这么自私的人怎么会死呢?你不爱我妈妈,你只是为了脱离你贫困的家庭,才选择了她。你也不爱水云,因为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你爱谁呢?你真正爱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你的每一步都精打细算,走一步算三步。唯独在水云这上面你接二连三的栽了两个跟头。你重新瞒着妈妈,和她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感情。而是始终不相信你亲自教导的两个孩子竟然有那般私下的劣迹。所以,你依旧想改变他们,依旧想让他们按着你的想法走。可惜了,在你将水云打的住了半个月的院后,她就早已看清楚了。所以在你第一次去找她,求她原谅的时候,她就已经悄悄的录了音,找到了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手上有你一切的与她的对话,和你哄骗妈妈的话。惊讶吧,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是个明白人,她知道你这种抛妻弃子,暗恨恩人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她选择了我。你也不要再想找她。他们母子三人的手机都在我这,两个孩子也早已转了学。一千万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哦,对了,王助理你也不用联系了,他也被我妥善的安排好了。而且,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不再骚扰和哄骗我的妈妈,你的下半生也会衣食无忧。” 说完,又转头对着于芮说道: “姑姑,内里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清楚多少。但这显然已经不是家族内部矛盾了。您就别插手了。” “大家也都散了吧。于公于私,都是朋友。未来合作的日子,还请大家擦亮双眼,今天就到这吧。” 然后,转过身拉着刘安安和怡然就走了出去,徒留下满屋的中年男女,面面相觑。 尘埃落定二 “你们起来吧。回去吧。”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说道。然后,又对着刘婶招了招手,示意扶她上楼。 从说完那句话后,老太太再没有吐出过任何一个字。更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任何人一眼。 董洁和于芮看这样子,也知道了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了,觉得再多留也没有意义,就无声的对着纪泽等人点了点头,先走了。 于心娜是几家几个人里面算是走的最晚的一个。 她坐在那,看着空旷的大厅内剩下的几个人————纪泽一直保持着一个低着头的姿势,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哭。怡然则是扑倒在刘安安的怀里,哭的几度像要昏厥了一样,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声的呜咽。刘安安也是红着眼圈,陪着怡然一起啪嗒啪嗒的留着眼泪。 于心娜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呆滞表情让她此刻看起来像一个提线木偶。而实际上,她的心早已上上下下不知道被这些糟心的事给扔了多少遍了。 她仔细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嫩白的双手。她相信自己现在看起来面容依旧姣好,一身高定西服套装也仍然一丝褶皱都没有。可她为什么却感觉自己已经活了好几辈子,内心深处已经一片荒芜了呢。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了和纪泽走到最后的筹码。是被于都也就是她的爸爸亲手给毁的。她忽然想起来了,纪泽曾经无数次盯着她看的神情,在看她,又好似穿透过她,去看了别人。那些个似是而非的眼神,那么多次的欲言又止,他其实是想说什么吧。大概就是想说,我的家人可能是被你爸爸害死的,或者是你爸爸是幕后主使,你爸爸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应该是这一类的话吧。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 我的爸爸害死了我爱的男人的家人,五口人命外加一位无辜的货车司机。钱果然是万能的啊。如果这是一本书,那么她和纪泽的缘分应该是一开始就被设定好的,永远的擦肩而过,除非他们两个人双双失忆。心娜心里如是想着。 “阿泽?” 于心娜在远处轻声唤着。 突然其来的声音,让屋内剩余的三个人一起抬起了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纪泽抬起头看着于心娜,沙哑着嗓音,回了一个字, “嗯?” 于心娜起身,几步走到了纪泽的身边,“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安安曾经跪过的地方,声音大的,几乎是刘安安当时的两倍都不止。 纪泽没有阻拦,只扬了扬眉头,没有说话。 于心娜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扬起精致但一丝血色都无的俏脸说道: “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提什么原谅,对不起,一类的词语了。我……。” 纪泽扬起了手,打断了于心娜的话,说: “他……做的这些事,和你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你不用往身上揽。你起来吧。” 于心娜摇了摇头,抿住了嘴,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哭着说: “阿泽……,这种情况,已经不存在……谁顾着面子安慰谁了。明明……大家心里都难过的要命……。老人都说……,父债子偿。可我爸爸……,我爸爸他……这是六条人命啊。我就算把自己剁碎了,把于氏拱手让到你面前,我都……觉得弥补不了……一星半点。啊……呜呜……” “可是,阿泽。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想怎么……怎么……才能尽量的让你们能好一些,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我……现在……都不敢再有脸……和你们拉关系,不敢再抬起头……直视着老太太,称一声……纪伯母。我爸爸他……这是彻底将我们推下了……万丈的深渊啊。让我这辈子都再也没法……正大光明的和……你们成为朋友了。” “我想替我爸爸赎罪……,我有这个心思。可纵然……纵然我……我。我怎么赎啊。我怎么做都挽回不了了。我真的没有脸……再见你们了。” “阿泽,你和安安好好的。老太太和然然也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往后余生,我会用我的一辈子为你们祈祷,祈福,希望你们阖家安康。我以及于氏,将永永远远的无条件的站在纪氏的背后。这辈子,欠下的债我没法偿还了。下辈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愿意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弥补我爸爸……犯下的……滔天大罪……。” 说完,没等纪泽反应过来。就重重的连续磕下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时,原本光洁嫩白的额头中间,已经红肿了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消失掉……,整个人跪在那,显得特别的弱小可怜。 纪泽长长的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头顶就响起了老太太的声音, “傻孩子,起来吧。” 是刘婶扶着看起来已经面色如常的老太太,正一步步的向楼下走来。 刘安安和怡然看见,立马起身相迎。于心娜没动,纪泽只好一手将她撑了起来,扶在了一侧的沙发上,将她安顿好。 老太太坐定,敛目看了看几个小辈,然后沉声对着于心娜说道: “心娜,罪责不是你犯下的。你没那个必要替于都赎罪。你磕的三个头,我们纪家收下了。现在即使我逼死你们和于氏,我的丈夫和儿子儿媳也永远回不来了。不做无用功,不悔曾经事吧。是人为,也是天意。这一辈子就让于都在牢狱中忏悔吧。咱们还是该过咱们的。老太太我一辈子活的清清楚楚,绝不会因为此事间接的迁怒于别人。尤其是你。不过,有些事,我得拜托你了。” 于心娜忙将身体往前探了探,问道: “您说,什么事?什么事我都尽力去做!” 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说: “最近我就择个日子把纪泽和安安的婚事定下,你帮忙张罗一下吧。” 终章 距离自己和纪泽的那场世纪婚礼结束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多了。刘安安也终于开始慢慢习惯了,自己已成为纪家人的事实。 早上被纪泽扰醒,叫她一起吃下楼吃早饭。 奶奶,哦不,是母亲,早已和怡然坐在餐桌前等他们。 刘安安总是会习惯性的叫错人,每当顺嘴叫奶奶的时候,总会惹来家里其他几个人的哄堂大笑。窘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天早上的早餐显然早就已经注定了不同寻常了。 饭桌上,老太太笑眯眯的说着她要出趟远门。送怡然去国外读书,然后还想去挪威的姐姐那里去一趟。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就去转一转。 刘安安瘪了瘪小嘴,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起了转转。她想和她们 怡然也红了眼睛,一读书就是两年。也不知道奶奶非让自己读那劳什子工商管理有什么用。开个咖啡厅还需要学这些么?坐等收钱就好啦。 老太太故意装作没看见两个丫头的委屈,依旧自说自话的交待道: “我这次呢,是铁了心要出去溜达溜达了。趁着我现在腿脚利索,头脑清醒的,我不抓紧机会。赶明儿个,你们再有了孩子,我就更出不去了。” “安安这里,有阿泽照顾着,我也放心。” “怡然你消停的给我念两年管理学,回来让你叔叔给你开艺术馆也好,咖啡厅也好。都可以。但是书你必须读。要不然以后你怎么办?难不成什么也不会,事事都要你叔叔婶婶给你去办?多读点书总是没有坏处的。你以后……。” 怡然被老太太说的满面羞愧的,低着头喃喃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刘安安看着老太太还要长篇大论的教育怡然,就有点于心不忍,忙说道: “母亲,然然知道您是为她好的。要不然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和然然一起去读书,互相也有个照应。两年也很快就过去了。您和阿泽没事就常去看看我们?怎么样?” “不行。” 老太太断然的拒绝道。 “你敢。” 纪泽是半威胁半生气说的话。 只有怡然没有说话,她眨着大眼睛看着刘安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说: “你还读什么书阿。婚也结了,老公也在这摆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能给咱们纪家添丁。咱们家就这几个人,奶奶和叔叔怎么会放你出去呢。嘻嘻,你的责任比我重大多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意识到不对,又摇了摇头,说: “孩子不孩子的另谈,顺其自然就好。主要你们新婚,就出去读书不太好。想学什么,在国内报课也一样。你现在最主要得是调理好身体,知道吗?这样,即便将来有了孩子,也不至于太损耗你的身体。而且,你爷爷奶奶也年龄大了,养老院的老人也一样需要你看顾的。听话,以后想念书,随时都可以的。” 纪泽可没有老太太这玲珑心思,直接说: “不行,什么时候都不行。除非你把我带着。” 说完,就板着脸,继续低头吃东西。 刘安安心里闷笑了好几下,这个促狭的家伙呦。自从结了婚,就恨不得一天24小时粘在自己身上。有事没事问自己在干嘛,有没有想他,然后正大光明的随时都会占一点便宜,还美其名曰,我们是合法的。有时候秀恩爱秀的老太太和怡然都恨不得将纪泽扔出去。 老太太心里也明镜似的,自己儿子不愿意安安去那么远,所以她一开始也拒绝了。 怡然左看右看得,也不知道大家都嘴角上扬的在想些什么,觉得无聊的要命,就对刘安安说: “我们今天去逛商场吧。出去透透气。” 刘安安望了望老太太,询问她的意思。 老太太心里一暖,这孩子从来都不忘了自己。其实她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于是说道: “你们两个去吧,好好逛逛,想买什么买什么。正好今天你王奶奶和李阿姨要过来,你们赶紧走,省的吵的我们头疼。” 纪泽看了看刘安安,自己的小娇妻眼波流转的看着自己。他笑了笑: “你们别给我省钱,出门带着司机。别自己开车,太累了。逛够了,就来公司找我,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好不好?” 两个人忙点了点头,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纪家的大门口。 纪泽也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公司了。 本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纪家宅内,三个老太太正悠闲的喝着下午茶唠着家常。 公司内,纪泽就最新的收购提案进行敲定的事。 两处电话几乎一前一后同时响起,是怡然和司机分别打来的,同一个内容——刘安安在商场不明原因的晕倒,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 两方几乎一同到达,病房门口,怡然抹着眼泪,蹲在地上,显得特别的委屈。看见老太太和纪泽,忙站起身,想往前走近一点,又怯生生的。 纪泽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将怡然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 “没事的。你小婶婶本来身子骨就有点弱。不怪你的。乖……。” 老太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表情严肃,抿着嘴,耳边听着儿子安慰孙女得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个营养师没调理好,怎么又晕了?要不要换一个。 这时,病房门打开了,年老的副院长冲着纪泽安慰似的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过于劳累,才体力不支晕倒的。” 听见医生这话,众人将心放了下来。纪泽忙问: “需要住院调养吗?” 副院长摇了摇头,回答: “住院倒是不需要,但是回到家也还是需要多静养。身体本身就孱弱,又怀了双胎,很吃力的。” “什……什么?”纪泽吃惊的问道。 “我说你夫人怀了双胞胎。现在六周左右,发育的很好。只是别太让她劳累。” ………… 后来,纪家那对龙凤胎满月的时候,听说比当时他们父母办婚礼时,还要热闹的多。 于心娜兜兜转转周游各国的时候,总是能听到国内的一些消息,尤其是纪家。 比如,刘安安又怀孕了,好像又是一对双胞胎…… 比如,纪泽对自己的小娇妻宠爱非凡…… 比如,纪怡然嫁到了一个书香世家…… 每一次,厚礼是必不可少的,可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因为她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baby,whatareyouthinking?” 于心娜微微一笑,回答道: “somepastevents。”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