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众神的新娘》 1 你真是…… “吾之真主阿哈,请您收下我等献上的最美丽的祭品。” “天降福音,漆黑之星冉于异夜,伊甸园下埋着腐烂的果,乌鸦在枝头高歌,它们说——” “赞美,阿哈!” “吾之真主阿哈,降临吧!降临吧!” “来迎接您美丽的新娘!” “阿哈!阿哈——” - 宇宙莽荒星河,寂寂无声。 三个系统时前,在遥远的弗利萨星系一颗恒星因为未知原因爆炸了。 恒星爆炸的遗骸散落在一片浩渺之中,细碎的浮尘聚在一起,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幽光。 又过了两个系统时,一大堆五彩斑斓的面具簇拥着黑色的人影降临于此。 祂看着徘徊在此处的虚卒,哼笑一声,居然在这遇到了那个疯子。 “啊啦啦啦~啊哈~「毁灭」的气息~纳努克又在修正错误了?”人影语调上扬,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兴致高昂地哼起了歌。 在这一片星域当中,一艘巨大的列车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向前行驶着,它像一个孤独的行者,永无止境的向前。 列车的红发领航员姬子小姐检查着列车运行的能源装备,无名客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活泼的少女抓着同伴想要一起合照,沉默无奈的青年推辞不过只能随她摆弄,列车长对他们在列车内奔跑表达出了强烈的愤怒。 欢愉星神阿哈将自己身上咕噜噜掉出来的一连串面具塞了回去,祂左右瞧了瞧,没瞧见其他高维生命的存在,便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嗯哼哼~居然还这么巧遇到了星穹列车。 啊哈哈~亲爱的阿基维利,我亲爱的阿基维利哟~ 你到底在哪里呢,再不回来,你的列车又要遭殃咯~嗯哼哼~ 阿哈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穿过热闹的列车外厅,往星穹列车的最里面的走去,列车长帕姆感受到了不属于列车上的气息,但再之后,等祂再仔细探查时,那道气息又不见了。 “好了帕!三月七乘客!不可以在列车上奔跑帕!”帕姆看着在列车上被弄乱的装饰,气得跺脚,两只耳朵都炸毛了。 “帕姆别生气啦,等会儿我就来整理~”少女活泼洋溢的笑声感染着其他人。 除了帕姆,祂看上去比方才更生气了。 姬子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和乘客□□·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浩渺星河闲聊。 姬子轻抿一口咖啡,眼里不带着笑意,声音沉稳,“黑塔空间站好像出现了点问题,向我们发来了求援信号,我们去看看吧,已经和帕姆汇报过情况了。” “嗯,让小三月和丹恒一起去吧,他们两个能好好完成任务的。”□□·杨推了推眼镜,“在「开拓」的道路上,他们还需要多多磨炼,希望他们这次去空间站能够又成长一些吧。” 阿哈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停下,这里是星穹列车的引擎室,是列车长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地方。 欢愉星神才不管那些,祂略施小计,穿墙而过。 嗯哼哼~阿基维利!阿基维利!我亲爱的阿基维利~ 哇~阿基维利~ 阿哈的面具全跑出来了,引擎室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能说特别的,大概就是最前方站着的虚影,银灰色的长发随着祂的动作摆动,露出被遮掩住的金色眼瞳,温和地注视着来者。 阿哈左瞧瞧右看看,伸出手却穿过了虚影,祂非常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啊~阿基维利~真没劲啊,居然只是个没有生命力的影子。” “你以前说你一定要找到复活自己妻子的办法,你找到了吗?你没有!不但如此,你自己还不见了踪影,真没劲真没劲!” “呜呜呜阿基维利,你死了吗?” “呜呜呜……”阿哈的所有面具都跟着恸哭起来,直到祂听见了自己的追随者们呼唤星神降临的声音。 祂侧耳倾听,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欢愉的笑话。 新娘子?新娘子! 最美丽的新娘子哟~ 阿哈的新娘子哟~ 阿哈来了兴趣,祂从千亿光年之外远远一瞥,视线降落在正躺着的脆弱又精致漂亮的少年身上,而后祂察觉到了不下三位星神留下的气息。 祂略显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收敛了气息,穿过虚空在假面愚者的所属地酒馆降临,而后推开门走到安睡的少年身边。 然后凑近又仔细瞧了瞧,「丰饶」、「巡猎」,还有祂刚打过交道的「毁灭」? 在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开拓」的气息。 阿哈的记忆可不会出问题,祂在某次给阿基维利准备惊喜的时候,在星穹列车的智库里看到过少年的照片。 那是在孤绝世界裴迦纳的街道上,阿基维利和少年站在一起,迎着曦光一齐露出了温和又绚烂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直觉告诉祂,宇宙间最大的乐子要来了。 - “天爷,我说真的,你将他带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能不能让他别哭了。”有着深蓝色头发的青年无奈摊手,“我都不敢看他,他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嗯哼哼,你管我?”头上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语调轻灵,像是在吟咏唱歌,她拿了一块方巾扔给青年,“去,给他擦擦脸。” “哟喂我的花火大小姐,您自个儿怎么不去?”青年任劳任怨,还是小心翼翼靠近正沉睡着却无声啜泣的少年给他擦了擦泪水,又低头看了看少年的脸。 少年有一副好皮囊,白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沾了泪水贴在宛若白瓷一般的脸上,青年伸手替他拨开黏住的发丝。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端紧蹙,浓密纤长的羽睫轻颤着,好似振翅欲飞的蝶。 眼尾晕开有些病态的红,像揉碎的红梅,这会儿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在枕上,更显得他脆弱。 青年捂住了心口,像是被蛊惑一般怔怔低下头,眼看就要贴上少年微张的略显苍白的唇。 “嗷!”青年怪叫一声,捂住被厚重的书籍砸到的后脑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嘶……下手真狠啊花火。” 花火背对着他,吹了吹手指,语气轻描淡写,“乐子神在上,如果我不狠一点你现在就要像条哈巴狗一样贴上去了,是不是还想贴着他嘬一嘬舔一舔?用你又脏又臭的嘴去吻他?” “阿哈已经回应了祈愿,现在,这个人已经是阿哈的未婚妻子了,他的身上「欢愉」的气息那样重,你没发现吗?” “你要是真的亲上去,你就完蛋了,桑博。” 被称作桑博的青年面露难堪,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再看少年了,对于花火的话还是有些不满,“喂喂,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同伴吧?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不过等他听到花火说阿哈回应了祈愿的时候露出了更加古怪的表情。 “不是,花火大小姐,说真的,你把他献给阿哈作新娘子?你没事吧?”桑博语气夸张,“而且你说阿哈还回应了祈愿,这可真是太欢愉了。” 桑博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心静气,“你真是……连阿哈的乐子也敢看。” “差不多吧,他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多的星神赐福,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阿基维利,药师甚至是纳努克和岚,他或许和这些星神的关系很不一般,可能以前是朋友,是亲人,当然,也可能是爱人。” “如果真的是爱人……”花火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是有传闻说阿基维利在作为人类未升格成神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恩爱但最后死去的妻子么。” “瞧瞧,多么动听的甚至可以登上星际和平日报的标题啊,《阿基维利早逝的亡妻复活后成了阿哈的新娘》,啧啧,多有趣啊。” 花火转过身来,眉眼弯弯,“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这才是我们假面愚者该看的乐子啊——” “到时候再把星穹列车扯进这片浑水,哈。”桑博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笑,“花火小姐,您真是个天才。” 花火挑眉,看着桑博,“你知道我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吗?” “在哪?”桑博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花火也没卖关子,轻哼一声,“步离人部落的禁地。” “不,等等,先不说你在哪发现的他,看他的样子,是天环族吧?为什么会流落到丰饶民的属地去?” “而且你一个假面愚者,去那里做什么?”桑博有些意外,半开玩笑地询问,“难不成你的哪个相好的在那?” “嗷嗷嗷别打!” 花火收回武器,翻了个白眼,“老相好?亏你说得出来这种话,步离人什么样子你我还不清楚?” “谁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且,没有光环也算天环族吗?” “我发现他的时候步离人也在商量将他献给药师,我就先把他抢了过来献给阿哈了。” “当时还有不少步离人为了他的归属大打出手,搞得血肉模糊的,恶心死了。” “不过嘛,我可真是个好人,阻止了步离人差点又一次的分崩离析。”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桑博举手投降,“您玩的开心就好。” “不过你有点不尊重这位小先生。”桑博搓搓手指,“这样不顾他的意愿将他献给星神……” “哦,乐子神在上,最后的怒火当然是由阿哈自己承担了。” “呜呜呜,我只是个可怜的为了顶头上司婚姻操碎了心的一个人啊。”花火笑得不怀好意,微微弯了弯眼睛,嘴上说着哭诉的话。 等她表演够了桑博才开口打断她,“好了花火,这件事以后再说,听说家族给假面愚者也发了谐乐大典的邀请函?邀请函给我留一张,到时候我应该就能脱身了吧,也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放松一下咯。” “嗯哼?当然没问题。”花火爽快答应,“之前我还担心没人陪我一起去看热闹呢。” “看热闹,姑奶奶,你下次别顶着我的脸去找乐子就行了,别人找上门来我可真招架不住。”桑博哀求着,“我老桑博也是要面子的啊。” 花火不置可否,转头就开始下逐客令,“好了桑博,贝洛伯格应该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吧,你的飞船已经添好燃料了,你走吧,这儿不需要你了。” “那行,回见了花火大小姐,我的面具记得帮我收好。”桑博耸耸肩,对她行了个绅士礼,又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何时能醒来的少年,很快离开了这里。 2 你的妻子! 星临能够很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们。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他有过不止一段失败的婚姻。 至于为什么失败,他身负诅咒又体弱多病,最终都会阖目长眠于星海,此前的婚姻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用水盈盈的眼眸温柔又略显贪婪地注视着他们。 过去了多久?几百年又或是几千年? 他不知道,但毫无疑问,现在他所处的梦境是短暂的。 丈夫们的面容变得模糊,身形也化作黏稠的浓雾消散了,浅金色的梦境逐渐开始崩塌。 与此同时,亿万光年之外,四面八方所有不可言明的存在都睁开了眼睛,祂们开口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古语。 「——」 「——」 「——」 …… 宝宝。 宝宝—— 星临睁开眼。 窗外的昏黄的光落在他的眼底,翠绿色的眼瞳融着平静的湖。 日光将他苍白的脸照亮,为他增添了些许暖意,唇色也被镀上金光,看上去潋滟一片。 他打量着这间略显简陋的房间。 这里是很常见的,用木材搭建的房间,墙上挂着画,画中央是一堆火热的面具。 马蹄铜灯亮着闪烁的光,床边摆着一尊花瓶,鲜艳娇妍的玫瑰正散发着朦胧暧昧的香。 隔着门板,能听见外面沸反盈天的嘈杂声响,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高谈阔论的人声,调酒师将酒倒入杯里的咕噜声都一齐涌向星临。 这是哪里?他清亮的眼眸里闪过疑惑。 突然,墙上的挂画动了,那一大团面具从上面剥离下来,簇拥着黑色的人影走到星临面前。 星临:嗯?嗯?? 那一堆面具哭的笑的沮丧的悲伤的欢欣的应有尽有,嘻嘻哈哈咕噜噜挤着过来,不一会儿就将星临完全包围了起来。 周围的景象开始褪色,嘈杂的声响也如潮水般褪去,等星临回过神来,他已经置身广袤无垠的星海之间,这片天地好像只有他和这个被面具簇拥着的怪人。 他像猫一样略显好奇地歪着头,伸手摸了摸探过来的最上面的小丑面具。 是魔术,还是恶作剧? “啊啦~居然没被吓到吗?”黑影突然凑近,开口说了话,混合着各种男女老少声线的声音让星临皱起了眉。 星临摸着下巴,翠绿色的眼睛闪过新奇:“影子居然说话了。” “才不是什么影子~是阿哈哟~啊哈哈哈哈~”黑影这样说着,诡异的声音合在一起慢慢化成了带着些神经质的男人声音,祂不知为何开始癫狂大笑起来。 星临:神经病? 黑影慢慢收回面具,在星临面前变成了一位红发碧眼俊美的黑皮男人,祂腰间挂着橙红的愚者面具,绘着夸张笑容的小丑面具直直对准星临。 这让他略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一张带着病气却难掩漂亮的脸就那样直直映进阿哈眼底。 阿哈觉得有趣,面前的人类拥有着出色的、漂亮的、让人一眼心生好感的长相,让即使身为星神的祂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纯真、洁净。 看上去很像在遥远过去之时祂见到的,喜欢过的,被雨水沾湿的白蔷薇。 又因为病久了,面色很白,像是掺了半两冬雪。 他整个人都是冷的,情绪也浅淡,眼里蒙着雾,看人的时候水色潋滟。 阿哈很喜欢这种人,这种人冷心冷眼最是无情,是欢愉最喜欢愚弄和观察的对象。 更遑论他身上糅杂着不少其他星神留下的印记。 最浓烈的,当属「丰饶」,其次是「巡猎」。 这两位宿敌的气息居然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还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 肉眼看不见的黏稠扭曲的爱意如诅咒一般将星临整个人笼罩。 嫉妒,卑恋,丑陋的感情如同附庸的菟丝子,缠着他绕着他,偏偏在漩涡正中心的少年无知无觉,一双有着漂亮颜色的眸子清凌凌地看着阿哈。 啊啦,这真是天大的乐子~ 阿哈不介意将乐子变得更大一些。 “阿哈?”星临跪坐在星海中央,闪烁的星子在他身下铺满,他面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宇宙间只有一位存在能被称作「阿哈」,那就是欢愉星神。 再结合这人的行事作风,不难猜出祂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欢愉星神。 星神是寰宇内神秘的高等存在,宛如有灵之天体。 祂们各自司掌着不同的「命途」,能自由往来于星海之间,掌控着抹消现实,创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为什么身为欢愉星神的阿哈会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是在上一任丈夫的怀里闭上了眼。 他略有些惆怅地想,也不知道药师有没有为他流泪。 不过他这次为什么没有转生变成小孩子? 星临有太多的疑惑,他闭上眼睛,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 耳羽柔顺的贴着如鸦羽般的眼睫轻颤着,阿哈觉得有趣,伸出宽大的手盖住了他的脸,细密的睫毛就那样在阿哈的手心里不安分的撩拨着,耳羽也略有些烦躁的晃着。 他湿热的呼吸一同拍打在阿哈的手心里,有些痒。 古怪的情绪涌上来,阿哈对于这样陌生的感觉感到好奇,手心又送出去些。 星临被阿哈闹的气闷,差点没呼吸过来,还将自己呛了个彻底。 他扒着宽厚却冰凉的手,等那双大手松开些他就猛烈咳起来,像是要将心肺都讴出来一样的咳嗽。 阿哈无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心里却想的是人类好脆弱。 不过祂看着星临,又兀自高兴起来,这是祂的新娘子,可不能就这样死去。 祂还没好好玩呢~ 这个新娘子很漂亮,和阿哈最喜欢的纯白面具一模一样,要是就那样破碎烂掉,阿哈可是会很伤心的。 而且面前的少年是现存的唯一还和「开拓」有着直接联系的人,他身上刻下的烙印很重,即使过去千年万年,过去了好多个琥珀纪,那些烙印都磨灭不掉。 他一定就是是阿基维利费心费力找的妻子。 啊哈哈哈哈哈—— 太有乐子了,真的太有乐子了,阿基维利的亡妻成为了阿哈的妻子!! 阿基维利~阿基维利~我亲爱的阿基维利~ 就算你已经殒落,你的妻子!啊不不不—— 应该说,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心情过分愉悦阿哈伸出一只手放在星临的头顶,「欢愉」的力量瞬间填满了于星神而言无比弱小的少年,和其他星神留下的气息纠缠着,分庭礼抗着。 星临已经不咳嗽了,他有些疑惑地抬眼,这是在做什么? 他身上穿着不知道是谁给他换的有着蓬松下摆的裙子,过于蓬松的下摆隆起,在阿哈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小蛋糕,嫩生生的腿被压出如揉碎的秋海棠一般艳红的痕迹。 阿哈冰凉的指尖落在那上面,激起一阵颤栗。 星临刚刚利用他们这一族特有的秘法看到了自己过往的记忆,才知道现在又过去了万年。 而他,才被人身犬首的种族从棺材里挖出来。 然后又由假面愚者献给了阿哈做新娘子。 星临:……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还没睡醒? 但是既然已经醒来,也只能接受现状了。 他现在或许正处于觐见之间,传说中能够面见星神的地方。 看出他在想什么,阿哈又哈哈哈笑起来,“真聪明,不过阿哈想见自己的小新娘居然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嗯哼~阿哈真没面子。” 被假面愚者献上来的,这算什么新娘? 星临很有意见,他以往和那些丈夫们哪个不是明媒正娶鸾凤和鸣? 这么看来,阿哈确实很没面子。 和星神结婚,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星临神游着,阿哈凑近一些,端详着他的脸,然后在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然凑近。 “好孩子……”剩下的话语消弭在唇齿间,星临瞪大了眼睛。 很奇妙的触感,男人的体温很低,那唇也是冰冷的,落下来的吻轻飘飘的,像是轻盈的羽毛。 !!! 咔嚓,咔嚓—— 闪光灯亮起,惊醒了星临,他一把推开阿哈,颇有些惊疑不定,“你做什么?!” 星临下意识舔了一下唇上沾染了水色,比方才多了几分海棠色,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层带着羞恼的红晕。 那是比枝头熟透的莓果还要鲜亮的颜色。 星神之间当然有特殊的能够传递消息的渠道,除去神龙不见尾的「虚无」9,其他星神或多或少都能被捕捉到一些踪迹。 而且阿哈是个社交能手,又是个喜欢搞乐子的家伙,只要祂想,祂可以将整个寰宇都搅得天翻地覆,所以为了一些小计划,祂曾经搞到了不少星神令使的通讯号码。 阿哈看着通讯器上显示的‘信息发送成功√’的讯号,又哈哈大笑起来。 祂嘴角含着笑,无比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阿哈只是想给小新娘盖个章,呜呜呜阿哈真没面子,小新娘是要讨厌阿哈了吗?” 星临哽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缺氧的窒息感让他非常难受。 “好了好了,莫气莫气。”阿哈凑拢来些,给星临顺了顺气,那张俊脸离得很近,星临恶从胆边生,一拳头打了过去。 阿哈也没躲,甚至还抓住了星临软绵绵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 这下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调情了。 星临:……阿哈真的有病吧!!! 他还准备说什么,阿哈这边就单方面切断了觐见之间的联络,在最后的最后,星临只来得及抓住凑过来的两张愚者假面。 3 说句大不敬的话 黑塔空间站来了一位新科员,是由黑塔女士亲自下令,让艾丝妲站长迎接进来的人。 空间站的科员们都对突然到来的新成员很好奇,但由于他的住所离大家很远,也不知道他被分到了空间站上的哪个科室,再加上科员们本身就很忙,过了两日也就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 只有黑塔和艾丝妲在通讯时谈了几句。 “假面愚者在搞什么,我不关心,他们转了一大笔资金过来,都足够艾丝妲你将空间站都重新翻修一遍了。”黑塔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和她交代事情,“就当他是来空间站旅游,你做好接待工作就行。” 停顿了一下,黑塔想到通讯器上突然出现的信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欢愉星神阿哈结婚什么的太过惊世骇俗。 算了。 这样想着,黑塔闭上了嘴。 “好的,黑塔女士。”艾丝妲应声,“最近空间站检测到附近有反物质军团活动的踪迹,已经向星穹列车发出求援信号。” “嗯。”黑塔随口答应着,没再说话了,艾丝妲知道这是终止对话的意思,后面再说话只会打扰到她,便挂断了通讯。 她走出联络室,拐了个弯,目光越过长势喜人的绿植,就看到坐在会客厅矮沙发上的少年。 他正撑着头注视着巨大落地窗外的银河,白金色的软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都透露着与空间站格格不入的松散。 而且如果不是他腰间挂着的愚者假面,或许没人会将他和那群疯癫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艾丝妲的脚步声惊动了他,那人转过头来,一张芙蓉面含着春色,是与空间站格格不入的颜色。 “艾丝妲小姐,麻烦你了。”这人声音如玉石般清润温和,他正是被假面愚者打包送过来的星临。 他在觐见之间见过阿哈之后,就又从酒馆醒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头上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从敲门进来,给他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你好你好,我是花火!你要是有什么危险的差事要办,尽管来找我。毕竟只要我感兴趣,价钱都好商量。” 星临眉端颦蹙,对将把自己从人身犬兽族群救回来的人本该是感谢的,但对方又将自己献给了星神。 这样一来,他也就没了好脸色。 “哦小美人,可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们假面愚者从不说谎,只是爱找乐子而已。”花火摊开手,“当然,给美人穿上漂亮的裙子然后把他献给星神也是乐趣之一。” 星临:……我就知道。 虽然他对穿什么没有特别的要求,但是裙子还是有些太超过了。 会让他想起某个讨人厌的变态的家伙。 花火到底还有些良心,她看到了星临手上突兀的愚者假面,猜测或许他已经见过了阿哈,还得到了阿哈的认可。 他身上那股欢愉的气味真是太浓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很像狗撒尿圈地盘,恨不得将祂和星临的关系昭告天下。 “你以前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属于阿哈的了。”少女语调怪异,略带警告意味地说,“如果你做了让祂生气的事情,那很抱歉,我们谁也没办法在星神手中救下你。” “哦对了,不知道怎么称呼?”花火背对着星临,手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她自己的愚者假面。 身后星临开始换衣服,肌肤和面料摩擦的声响和佩饰相撞叮当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略有些暧昧,令人遐想。 她的手微顿,又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桑博留下来的面具。 “……叫我星临就好。”他的声音闷在布料下面,听上去有些含糊。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细碎又模糊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星临终于开口,“好了。” 这套衣服有些难穿,他这一番动作下来,额上都渗了汗。 花火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满意地打量着星临身上的装扮。 假面愚者都是一群随性的家伙,花火新送来的衣服不比刚才的蓬蓬裙好多少。 衣服很像祭司穿的神袍,金色的底衬,外罩轻薄的轻纱,肩部无袖呈一字领,胸前是层层叠叠的褶皱,金色的玫瑰胸针坠着金色的羽毛,衣袍高腰修身,显得颇有垂重感,让他的腰更显不盈一握。 下摆刚过脚踝,像缥缈的云一样堆砌在白玉般的脚踝边,脚踝上面佩戴着坠着翠绿宝石的脚链,走动间叮当作响。 白金色的长发被光拢着,翠色的眼瞳融着暖阳,让他透出说不清的神秘圣洁。 “这怎么看着还是很像裙子……”星临身子骨到底没养回来,死过一次后,沉睡了万年之久更是虚弱。 他声调发虚,扶着床梗,在床上坐下。 “这不是很好看吗?”花火掏出照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相片,“好了,衣服也换好了,该走了。” “啊对了,还有鞋子!”花火拍拍脑袋,打了个响指,星临低头,鞋子就出现在他的脚边。 等他彻底收拾妥当,花火带着他走出了房间,他们没有惊动酒馆里的其他人上了飞船。 名为花火的少女嘴里说着什么乐子神在上什么假面愚者从不说谎什么的话就将星临打包送来了黑塔空间站。 “唔……总之,你先在这里待着吧。”花火将他交给艾丝妲就开着飞船跑没了影。 星临不知道为什么要送他来黑塔空间站,但花火多少知道一点,「毁灭」纳努克或许会在空间站降临。 当然当然,那不过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但搞乐子嘛,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就看看星临身上毁灭的气息是否能换来星神从天外之外瞥来的一眼了。 哦呼~ 乐子神在上,请让我欣赏一场漂亮的盛大的演出吧! 花火哼着歌,将不久之前拍的星临的照片发给了桑博一份。 【花火:他醒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这条信息不出意外被守株待兔的阿哈捕捉到了,祂的面具又哭又笑,贴着虚拟光屏上星临的脸,“哦——阿哈的小新娘!阿哈可爱的小新娘!” “嗯哼哼,纳努克是个可恶的家伙,小星临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这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和星临没关系了,他在黑塔空间站过的还不错。 艾丝妲每天都很忙,除了每天来送餐的科员阿兰,其他人都不会来打扰星临,他和那只经常跟着阿兰的名叫佩佩的小狗很快熟悉起来,而且相处的不错。 艾丝妲给星临安排的住所离所有科员都有一些距离,这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打扰到他。 星临只有每天和阿兰说说话,偶尔会被被佩佩带着绕开空间站的科员们,去阅览室看书或者是在月台前观赏星空,他也不觉得无聊。 这可比他以前只能躺卧在床好多了,病重的时候,他总不被允许外出,只能听着丈夫用不急不缓的声音温和地给他讲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在天冷的时候他就更不能出门了,被窝是暖的,丈夫的怀抱也是滚烫的,他们会拥在一起度过一整个冬日。 星临有些失神,不知道是否是在为不能再听到动听的故事而忧愁。 还是已经过去千万年,丈夫们也许都早已离世化为一抔尘埃。 宇宙如此之大,就算有转世之说,谁能保证他们还能再次相遇呢? 黑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对他开放了无明之间,他可以随时前往收容舱段观赏藏品。 藏室内陈列着各种黑塔从宇宙各地搜罗来的奇物,星临对其中的定分枪很感兴趣。 当他再次站在定分枪面前,这个编号为752的奇物会给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生物打分,打分逻辑不明。 星临将佩佩抱起来对准定分枪。 这把奇怪的枪睁开眼睛,滴溜溜乱转片刻,不怀好意地盯着星临和他怀着的小狗。 「无法测定!」眼珠在转动了三圈后突然瞪大,在僵持了片刻后,它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这把怪枪到底依据什么来打分的……?* 为什么抱着佩佩给出的评价和自己一个人的评价是一样的? 突然,佩佩毫无预兆地对着中空吠叫起来。 星临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微微皱眉,腰间悬挂着的面具飞到空中,开口说起了话。 “呜呜呜阿哈的小新娘宁愿抱着一只狗也不愿意抱一抱阿哈,呜呜呜阿哈真可怜。” 星临无言,伸手摸了摸惊惶的佩佩安抚着它的情绪,然后扭头看向使劲往自己身上贴的面具,一脸冷淡,“你来做什么?” “呜呜呜小星临好冷漠,阿哈来看看自己的新娘子有什么错吗?没有错!”面具说着说着又开始癫狂大笑,星临抬手一拳砸过去,那张愚者假面瞬间变的平滑软绵,包裹住星临的手。 “莫气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阿哈的声音变的神清气爽。 祂嬉笑着又把面具变回原样,飞速在星临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如来时一样飞快消失的无影无踪,祂附身的愚者假面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就好像祂来只是如祂自己所说的那样,来看一看星临。 星临一边擦脸一边在心里大骂阿哈是神经病。 总有一天,我要把阿哈的脸锤扁!星临恨恨地想。 随后,他抱着佩佩离开了无明之间。 在他走出收藏舱段,自动门合上以后,展示台上的定分枪像是坏掉一样,突然睁眼给出了一个分数。 「0分!」 4 嘻嘻嘻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星临会独自穿过支援舱段爬上月台,看着浩渺的星河,感受着夜晚柔和的风。 漂亮的雾状星际云在夜空中绘出美丽的图案,闪烁的星子被笼罩在云雾当中,依旧亮眼。 肉眼可以看见的参宿四散发着橙红色光芒,朦胧的烟羽笼罩着恒星表层,星临看的出神。 阿哈偶尔会出现,这个时候,是祂难得不会说破坏气氛的怪话的时候,倒是勉强有了几分「丈夫」的样子。 星临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和阿哈说话。 “参宿四,又变亮了。”他望着墨蓝色的天空,闪烁的星子坠在他的眼底,风撩起他额间的碎发,朦胧月色为他画上一层破碎的光。 “嗯。”阿哈依旧附身在愚者假面上,陪着星临仰躺在月台的高处,祂也看着星空,“你喜欢这颗星星?让阿哈去把它带回来送给你怎么样?” 星临熟练地锤祂一拳,“收回你可怕的想法!” 面具假哭两声,黑色的眼泪图案出现在面具上面,“呜呜呜阿哈好可怜,阿哈每天都在挨打呜呜呜。” 星临没理会祂假模假样的哭诉,抬手指向参宿四所在的方向,又滑向另一个方向,“它已经比水委一更明亮了。” 他慢慢阖上眼睛,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惆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 在空寂与死白的城市尖塔顶端,天幕仿佛触手可及。 漫天星子点缀期间,璀璨的橙红,清冷的翠绿,五彩的斑斓色,彗星从云端划过,尾翼在眼底留下漂亮的颜色。 “裴迦纳的这个位置,能够清楚看到参宿四,虽然不能出门,但星临可以跟着我一起看星星,等列车能够运行,我就带你去外面找最好的医师,我们去看真正的参宿四……” “这是一颗无论在何处都能看到的明亮星星,有研究星体的专家言明或许再过万年,参宿四或许会比水委一还要明亮。” 有着银灰发色的青年,用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瞳注视着怀里的面色苍白已经阖上那双漂亮眼睛的人,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不过在我心里,最明亮的一颗星星,已经在我怀里了。” - 什么嘛!恶心心! 阿基维利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说这样腻歪的情话。 身处星海之间的阿哈背地里干呕两声,半点没有偷看别人记忆的心虚。 祂甚至越想越不爽,将手里本来没准备扔出去的玩具扔进反物质军团出来侦查的小队内。 轰—— 虚卒全部湮灭成飞灰。 “阿哈不高兴,阿哈也要纳努克不高兴,阿哈要所有人都不高兴哈哈哈哈哈——”寰宇内回荡着欢愉星神的笑声,「存护」克里珀手微微一抖,祂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巨锤,「记忆」浮黎睁开了眼睛,略有些头疼。 阿哈在通讯器上飞速点了好几下,几则传三过四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递出去,即将在星际掀起轩然大波。 阿哈心中瞬间通畅,祂又将意识放回愚者假面上,星临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绵长,在冷风中显得如烛火一般微弱。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阿哈没有叫醒他,而是分|身降临于此,用巨大的手掌捧起于祂而言无比娇小的小妻子,然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空间站。 尽管祂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还是让空间站的磁场有一瞬间的扭曲,星际网络也变得瘫痪。 第二天一早起床发现空间站好多数据都出现乱码的艾丝妲:? 黑塔:【检测到系统时间夜晚十二时欢愉星神降临在空间站,真是见鬼,昨晚的数据全出问题了,艾丝妲你帮我重新测试一下。】 空间站内吃了亏的科员们有苦说不出,只好苦哈哈的重新测试昨天的数据。 星临在艾丝妲为他准备的房间里醒来,想必是阿哈将他带回来的。 他从匆匆而来送餐的阿兰口中,他得知了空间站近日科员们会非常忙碌,科员们测出来的数据全部变成乱码,现在空间站内怨气冲天,阿兰还要去帮助艾丝妲安抚这些心高气傲的天才们的情绪。 而罪魁祸首正是阿哈那个家伙。 “最近我可能没什么时间照顾佩佩,麻烦星临先生帮忙照看一下了。”阿兰抓抓头,“送餐可能也是机器人过来了,真的非常抱歉,空间站最近需要加强警戒。” 星临摇摇头,语气温和,“不用这样客气,本来也是我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心平气和地送走阿兰,回到房间关上门,星临脸上的笑一下就落了下来,“阿哈!滚出来。” 愚者假面一动不动,星临一拳锤过去,面具上的棱角瞬间变得软绵绵。 见已经暴露,阿哈操控面具飞到空中,“哎呀呀,这还是第一次一大早小星临就召唤我呢,可真叫阿哈我受宠若惊~” “消消气消消气,谁惹你生气了?让阿哈去帮你教训他。” 星临不说话,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就这样和祂对峙着,像是能透过面具将阿哈整个人都看穿。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阿哈这样说。 星临握紧了拳头,“有没有搞错,什么叫拿我没办法?是你惹出来的祸端好不好?那些科员辛辛苦苦测出来的数据就被你一下全搅和了,你真叫人生厌。” 阿哈觉得星临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做星神来敬畏,在他面前,无所不能的星神都像是个普通人,他甚至还非常任性非常可爱地说讨厌自己。 啊哈哈哈哈—— 阿哈真是个贱骨头,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小星临~ “好吧好吧,是阿哈的错~” 星临:“一句错了就完事了?” 虚空之上的阿哈一抬手,错乱的时间和磁场复原,那些变成乱码的数据也变回了原样。 正在记录新数据的黑塔人偶手一顿,眼睁睁看着刚刚新记录的数据被最开始的数据所覆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想:这些星神的脑子是都被裂界怪物给啃了吗? 自觉完成一件大事的面具阿哈使劲往星临怀里拱,“怎么样怎么样?小星临,阿哈厉害吗?” 然后祂被一巴掌拍飞了。 星临走到桌边拿起之前花火扔给自己的通讯器,发消息问阿兰。 星临:【阿兰,能不能帮我看一看空间站科员们丢失的数据回来了吗?】 过了几分钟,阿兰回了消息。 阿兰:【已经全部恢复。】 紧接着艾丝妲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艾丝妲:【多谢了,星临先生。】 星临不觉得自己帮上了什么忙,更何况,这一切本来就是阿哈造成的。 他一一回复了消息,然后将通讯器放下准备用过早餐就带佩佩出去透透气。 “怎么样?阿哈还是很厉害的吧?和你以前的丈夫相比,阿哈要更厉害吧?”愚者假面在空中摇摇晃晃,洋洋得意。 星临看也不看祂,牵着狗径直绕过祂,“只会捣乱的家伙没资格和别人比。” “呜呜呜阿哈真没面子……”很快祂的气息在房间内消失,刚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佩佩终于抬起头冲星临叫的欢快。 星临摸摸它的小脑袋,“好啦好啦,你可别怕祂,下次见到的话,你就冲上去咬祂。” “汪嗷~”佩佩也像是在赞成他的话,汪汪的应和着叫了两声。 “乖小狗。”星临挠挠它的下巴,洗净手用完早餐,他就如往常一样乘坐太空电梯陪着佩佩在各个舱段到处晃悠。 阿哈又出现了,“哦~我亲爱的星临,我发现了个大乐子,你要一起瞧瞧吗?” 星临继续无视祂,慢吞吞地跟上佩佩,阿哈继续在他耳边撺掇,“你不想看一看吗?我觉得你会很感兴趣。” 他被阿哈烦的烦不胜烦,一双漂亮的盈着水的眼眸横过去,带着些嗔怒,“你好烦,别吵我了。” 阿哈不说话了,但是星临眼前自动出现了一幅画面。 星临随意瞄了两眼,其中一个身上糅杂着佛性和神性,眉眼间皆是慈悲,身后是爬满青翠色藤蔓盘综错杂的枝干,还有那镶着鎏金色眼睛的六只手无一不在昭示着祂的非人感。 另一位高大沉稳,却是人首马身,面具遮住了祂的整张脸,周身肃穆冷峻的气息仿佛要破穿光屏。 单看画面还是很唯美的,画面上这两人站在合欢树下执手相望依依惜别,星临没好气地问阿哈,“所以这两个人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不不不,小星临,这两个——可都是名字贯彻寰宇的星神!”阿哈大笑着,面具都变得有些扭曲。 “「丰饶」和「巡猎」,这两个可是不死不休的宿敌,谁知道祂们是这样相爱相杀的关系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阿哈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没有发现星临的呼吸有些不太对了。 丰饶—— 星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他轻啧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祂们,你好烦。” 这样说着他一拳朝笑得找不着北的阿哈锤过去。 阿哈被揍了也不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祂笑得更大声了。 星临曾经某一次转生的故乡,因为「丰饶」的赐福陷入混沌,那是一段星临最不愿意回想的日子。 那时的丈夫因为拒绝丰饶赐福和反抗被贵胄联手关押被迫休眠,他自己也被监禁,街坊邻居此后接二连三堕入魔阴。 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 无法再维持人型,变为没有理智的孽物,无法被杀死,无法被祓除。 求长生,长生痛,才是无法根治的疾病。 星临心中想着事,没注意到佩佩已经跑没了影,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空间站都剧烈摇晃起来。 他扶住舱段里摆放的集装箱,感受到四面八方黏稠浓郁的恶意都朝他一拥而来,四周的光线变得扭曲,墙上倒映的影子也落地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灾难降临了。 5 他吻住自己的小妻子 反物质军团袭击了黑塔空间站,空间站的防御系统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巨大的、尖锐的警笛声在所有人的上空响起,防卫科的科员全部出动抵御外敌,其他人被迅速安排撤离到主控舱段等待支援。 星临感受到自己被一只手揽住了腰,还没等他看清楚面前怪物的模样,眼睛就被宽厚的手掌遮住。 “真讨厌啊~「毁灭」的虫子~”阿哈语调微扬,“砰——看烟花咯~” 星临被允许睁眼,然后就看到炫目的色彩在眼前炸开,五彩斑斓的晶块变成碎屑,化为光点湮灭在原地。 “好了小家伙,该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待着了。”阿哈微微弯腰抱住星临,没理会闻讯而来的其他虚卒,踏破虚空抵达了支援舱段的月台,“好了小星临~阿哈我啊,可要去拯救世界了~” “嗯哼哼~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半个系统时后星穹列车就会抵达这里,到时候你直接让列车成员帮助你好了。” 这里被集装箱包围,只有中间留了一点空隙,刚好够星临待在里面,阿哈变戏法一样往那点空间里塞东西,绘着小丑笑容的毛毯,装着奇巧零食的魔术帽,还有长着夜枭脑袋的猫…… 然后,祂才像捧住一朵花一样将星临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好好待在这里吧,乖孩子。” 星临心脏跳的很快,他莫名有些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他无法预料的事情快要发生了,他下意识抓住阿哈的手,“你去哪里?” “我?阿哈可是要去拯救世界的~”阿哈俯身,在星临额间印下一个吻,“睡吧,睡醒就全部解决了。” 带着蛊惑意味的「命令」让星临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啊阿哈你个大笨蛋!!! 星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软倒在阿哈为他准备的略显简陋的庇护所中,昏睡过去。 “乖孩子。”阿哈轻轻抚了一下星临的脸,离开了月台。 哟呼~他可是要去看一场大乐子~ 「终末」和「毁灭」「开拓」的大乱斗,星核猎手、星穹列车还有反物质军团都现身了。 来啊,都来,都到舞台前面来~ 啊哈哈哈哈——阿哈最喜欢看乐子看表演了。 好可惜,阿基维利不在,都没人能懂我的乐子了。 唉!阿基维利啊阿基维利,我多希望你还在宇宙中的哪个角落里继续着「开拓」,也不希望你已经化为了星际中的一撮尘土,真悲哀啊阿基维利。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小星临的,你就放心吧。 我会和我的小妻子,为已经变成星星的你祈祷哀哭。 下辈子你就别当星神了,如果你还有下辈子的话。 阿哈哼着歌离开了月台,星临像一只漂亮的娃娃被安稳置放在集装箱堆里,那只长成夜枭模样的猫蹲坐在集装箱上面,警惕戒备着,这边的所有风吹草动全部被它反馈给阿哈。 虚卒在各个舱段徘徊,却全都不敢靠近月台这边。 如阿哈所说的那样,半个系统时后,巨大的虹车抵达月台。 从列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粉头发的活力满满的少女和一个沉稳持重神情肃穆的青年,他们下了列车,拿着武器,径直穿过支援舱段往里面去了。 - 亚德丽芬星系,一颗边陲星上。 这里少有人烟,遍地机械和虫孑残骸,满目疮痍。 抬头阴云密布,黄沙漫天。 「寰宇蝗灾」之后,星际和平公司迅速扩张,对星际贸易的垄断达到空前高度,边星贸易战席卷裹挟着边陲的小星球,一些跌入泥沼的世界,开始为财富而战,富有和贫穷不再均衡。 在此之后,机械帝皇鲁珀特创造出反有机方程,就算无机生命被改造成了人类的外表,有着人类的认知,但只要受到「反有机生命方程式」的影响,祂们会去屠杀任何一个有机生命,以及那些自认为是有机生命的无机生命。 亚德丽芬正被边星贸易战和帝皇战争所影响,又恰好处于「虫群」的行军路线,即使带来灾难的「繁育」星神已经被其他几位星神联手迫使殒落,但这里还有虫皇遗留的子嗣。 此前,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一场无机生命和有机生命还有虫群互相厮杀的、惨烈的战争。 战争之后,是短暂的宁静。 赤鹫在空中盘旋,然后停留在血肉模糊的尸身上啄食,飞蝇环绕着腐肉,这里的气味黏腻又恶心。 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金眼的青年出现在战场上,他粗暴的将报废机器身上的零件敲了下来。 青年的身上布满了伤痕,显然是战争的幸存者,他身上的血肉都被灰尘糊住,但他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等收集到了足够多的零件他才又原路返回。 他拎着装满零件的破布袋,走过连绵起伏的沙丘,绕开废弃的已经瘫痪的人工智能机械。 被风裹起的沙尘弥漫在空中,扑在他的脸上,稍不注意,嘴里就会吃满沙子。 很糟糕的天气,他想。 但好在—— 他望着天上开始堆积的雨云,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雨水会冲洗掉他的踪迹,没有人能顺着足迹和气息找到他。 这很好。 他穿过荒漠,抵达一处枯树林,这里藏着一汪池水,池水从裂隙中汩汩地冒出来。 青年在这里停下,小心的将布袋放到枯草丛里,拿出水囊装满了水,然后才开始清理身上的伤口。 今天的虫子有些难缠,将他的手臂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如果不处理好,回去若是被小妻子看到了,可能又会担惊受怕。 青年用水洗干净伤口,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已经习惯了,然后用从反叛的人工智能手中抢来的治疗药物敷衍地抹在伤口上,又用纱布包好。 有点丑,青年扯扯嘴角,回去又要挨骂了。 即便如此,他嘴角的笑也比之前要明显真实的多。 处理好伤口,青年继续往枯林深处走去。 再顺着与池水衔接的小溪走大概半个系统时,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里摆放着一艘被改造过的飞船,坠落在此的飞船被他改造成适合居住的简陋庇护所,从星球上各处捡来的机械铁皮被缝补在一起,敲敲打打便成了能住人的房子。 飞船四周被防备野兽的荆棘丛和刺毒草包围,只留下足够一人通行的隐蔽通道。 荆棘丛内种满了鲜花和蔬果,有蝴蝶在花丛间翻飞,带起绚丽的金粉,为这一片荒芜之地填上了几分明艳的色彩。 没有人会知道,在大片的枯树林最深处,藏着一片世外桃源。 青年踏入美好如梦幻般的花园,望向二楼阳台的方向,那里摆放着一个花盆,里面栽种的洁白无瑕的花开的正好,迎风招展着。 隔着绿叶与鲜花,能看见撑着头望着远方的少年,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是久病之态,翠绿色的眼睛看到青年之后一下变的鲜活起来。 “纳努克!”他的貌美又柔弱的小妻子站起来探出身向他挥手,风撩起他白金色的长发,将他漂亮精致但难掩病气的脸蛋完全露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衫也被风吹起,露出纤细的腰肢,好似下一秒他整个人都会被风卷走,变成缥缈的云。 青年纳努克下意识也学着他露出一个笑,“我回来了。” 纳努克打开飞船舱门,将带回来的零件放在一楼的工作室,然后顺着长满绿藤的铁皮楼梯上了二楼,接住了飞奔而来宛若小鸟一样的小妻子,“星临,我回来了。” 他在妻子的唇上印下一个轻飘飘但深藏爱意的吻,像是沉闷的深海吻住了月亮。 那是他以为能一直在乱世平稳过下去的轻松自在的生活。 — 觐见之间 啪—— 毁灭星神纳努克捏碎了绝灭大君之一焚风带回来的忆泡,沉默许久,焚风很清晰的感知到祂的心情变差了。 他顶着星神看过来的莫大的威压,不敢有其他举动。 很快,星神的身影消失在觐见之间,焚风也赶紧从里面退出来。 他之前就看过忆泡里面的画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两句对话,也不知道纳努克大人为何那样生气? 想不出来,焚风耸耸肩,继续去践行「毁灭」之道了。 — 黑塔空间站监控室 阿兰受了伤无法离开,只能避开与反物质军团的正面交锋躲进监控室,直到星穹列车的成员到来。 “多谢。”他朝将自己扶起来的灰头发青年道谢,又看向另一边站着的粉发少女和黑发青年,“不知各位过来时有没有在舱段内看到一位长相漂亮的先生?” “长相漂亮的先生?”粉头发的少女摸摸脑袋,“没见过啊,而且长相漂亮不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吗?” “三月……”黑发青年无奈扶额,他看向阿兰,“抱歉,我们并没有见到,或许他已经撤离回到了主控舱段。” “对啊对啊,丹恒说的对,我们一路走过来,除了你和这位什么也不记得的小哥穹以外,没见到其他人。”三月七弯弯眼睛,“我们也快点回去吧!下一波军团的攻击说不定很快就要到来了呢。” 灰头发青年穹也跟着点头。 虽然如此,阿兰却还是忧心忡忡,但艾丝妲站长说这边已经没有生命波动迹象,或许真的已经撤离了。 他含着担忧和星穹列车的成员离开了监控室。 6 守护妻子 黑塔空间站另一段,支援舱段,月台。 星临被一声巨大的声响惊醒,他好像做了一个悠长又美妙的梦,从梦中醒来他的嘴角还勾着笑。 那只奇怪的猫见他醒过来轻盈地扑进他的怀里,亲呢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星临捏住它的后颈,想到自己之前被阿哈蛊惑然后晕倒,语气饱含不爽,“你以后就叫阿哈吧。” “喵~”猫不懂人类在说什么,只是嗲嗲的撒娇,星临轻哼一声将它抱着,坐起身来有些犯难。 阿哈把他放在了高处,但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走下去的,如果往下跳,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从这里跳下去—— 星临站起来低头看去,这个角度属实有些高了,他感到一阵眩晕。 好吧,好像不太行,他索性又坐了回去。 “阿哈?”他的通讯器没有带在身上,没有办法联系阿兰和艾丝妲,于是他试图召唤不靠谱的神明,“阿哈?!” 星临想了想,再开口,“阿哈,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没有回应。 好吧,看来欢愉星神不在乎星临理不理会自己。 星临心中不利爽,逮着猫搓了搓它的耳朵。 “阿哈是个坏东西。” “咪呜~”猫咪对他叫了两声,好像在反驳它才不是坏东西。 “好吧,我忘记了,你现在叫阿哈了。”星临挠挠它的下巴,坐在集装箱上看着辽阔的星空,等待阿哈之前说的星穹列车成员的到来。 很快,他先是听到一阵杂乱且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然后一只巨大的长着翅膀像是龙一样的机甲怪物停在月台阻挡住了那四人前行的脚步。 星临和那边相距较远,但也看得出战况激烈。 四人小队略显颓势,机甲怪物虽然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但能看出不太好对付。 星临看着难受,但却没有能够帮助他们的办法。 突然,机甲怪物的手中聚起了虚数之力朝四人小队中的粉头发女孩子掷去,那个灰头发青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那股力量,他昏了过去。 星临直觉事情不太简单,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心悸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有些犯呕,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金色的灰烬一样的虚影显现,祂身上鎏金色的伤口好似熔浆,金色血液在流淌。 星临被那金色的光刺的眼睛有些疼,泪水顺着柔软细腻的面颊滑落。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 “纳努克。”他低声呢喃,没有注意自己喊出了那个不论过了多少个琥珀纪依旧忘不掉的名字。 毁灭星神纳努克被这一声呼唤所吸引,然后祂看到了一张深刻烙印在心脏中央病弱但鲜活的一张脸。 「毁灭」的命途是摧毁、破坏、消灭。 无人知道,最初的最初,在毁灭星神还作为人类时,他的职责是守护。 守护柔弱又貌美的妻子,保护他在乱世中不被反叛的无机生命还有虫皇遗留的子嗣杀死。 那是一种本能,即使已经成为星神,已经摈弃过往的情感,但刻在血脉中守护的本能还是让祂停下了使用毁灭之力的动作。 毁灭星神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只看的见那张含着泪水的芙蓉面。 星临。 星临。 我的小妻子。 星临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的面前,宽大的手掌像多年前每一次朝他伸出一样摊开在他眼前。 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午后黄昏时,从外面狩猎回来的丈夫朝他伸出手将他抱起来拥进怀里,像是拥住了一整个世界。 面前的人—— 纳努克的气息很熟悉,面容也是星临所熟悉的,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冷漠透露着一丝不耐烦,动作轻柔无比小心翼翼。 但那之下,压抑着暗潮汹涌的海。 星临迟疑着想要将手放进祂的掌心,却听到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那只古怪的猫从集装箱上跳下来,身肢拉长变高,最后变成了阿哈那普通的红发碧眼黑皮肤的人形的模样。 祂拨了拨身侧的愚者假面,然后将跪坐在集装箱上面像小猫一样的垮着小脸的星临抱下来,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被拍开手也不生气,亲呢地抱着他蹭了蹭,然后又挨了一拳。 阿哈安抚好星临,这才转向散发着冷气的同样收敛气息变成人类模样降临于此的纳努克,“真失礼啊纳努克,怎么可以对我的小妻子做出那样失礼的动作。” “你的……小妻子……?”纳努克嗓音干涩,眸光暗沉,和阿哈对峙着,祂说出的话警告意味很浓,顾及着星临,祂没有直接动手,“「欢愉」阿哈,你在找死吗?” 阿哈大笑几声,无所谓地摊手耸肩,“啊~纳努克,我记得前不久我才和你发过通讯告知我的喜事,哎呀呀好叫人伤心,你当时可是直接叫阿哈滚了呢~” “找死?啊哈哈哈哈阿哈可不想这会儿就死掉~不然小星临会伤心的~”阿哈语气荡漾,听的纳努克握紧了拳头。 他们这边对峙着,另一边的星穹列车成员完全不敢吱声。 “喂,咱就是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月七戳戳丹恒的手臂,丹恒瞥她一眼,将昏迷着往下滑的穹往上搂了搂,又看了看像是在看热闹的姬子和杨叔,实诚摇头,“不知道。”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无名客,遇到两个疑似星神的「人」为了一个无比漂亮又柔弱无比的先生对峙的场面,高低也得来一句—— 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星临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不要再吵了……” “我可没有吵架呀~”阿哈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是这位一直不占理也不饶人哦。” “……”纳努克没有说话,只是用心碎无比仿佛被雨淋湿的金色眼睛看着星临,那是跨过了亿万万个系统时终于又见到了心爱之人的眼神。 尽管祂早已摈弃情爱,本能也无法欺骗祂。 最后还是星临没有拦住阿哈和纳努克,这两位星神还是打起来了。 阿哈的嘴太贱了,纳努克说不过祂,心里憋着火,没忍住动了手。 祂临走时颇为眷念地看了一眼星临,然后朝阿哈攻去。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一点也不比刚刚军团入侵空间站的动静小。 很快,两位可怕的存在消失在了空间站。 那只奇怪的猫变回了原样,窝在星临怀里喵喵喵叫着,好像在控诉阿哈的罪行。 “阿哈就是个坏东西!”星临抿着唇,将猫抱在怀里,揪了揪它的耳朵,有些纠结,“纳努克……是好的吧……?” “那个,你还好吗?”列车成员当中的粉头发少女走过来,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星临抬起脸,少女的问话都有些卡壳。 啊不是?怎么能有人这么好看? “……他真好看……”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粉头发的少女惊呼一声,“哇啊啊啊有鬼啊!!” “不是鬼,是穹。”灰头发青年纠正,然后又看向星临,语气美滋滋,“他真好看。” “啊吓死我了,你醒啦?刚刚多谢你挡在我面前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少女的问题太多了,听的人头大。 “好了小三月,末日兽已除,我们先回去主控舱段看看艾丝妲她们再说其他事情吧。”姬子走上前来,“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先生,要一同前行吗?此前阿兰一直很担心你。” 星临顺着他们的意思点点头,抱着猫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主控仓端。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其实什么也没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猫,感受到列车成员们或隐晦或光明正大的打量,他也只是垂眼敛眉,纤细浓密宛若鸦羽的睫毛轻颤着,在眼睑形成一小片阴影。 没注意列车组成员的眉眼官司,很快到了主控舱段。 阿兰和艾丝妲见到星临之后齐齐松了一口气,“空间站遭此劫难,实属不幸,大难当头,若是有哪里没有顾及到星临先生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怀。” “我没事,你们不用太担心。”感受到其他科员打量的视线,星临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朝艾丝妲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谢谢,不过您是客人,哪里需要客人来做那些事情呢?而且您应该也受到不少惊吓,阿兰——”艾丝妲看向另一边,“你带星临先生和列车组的客人们去医疗舱段好好休息一下。” “抱歉,照顾不周,我这里离不开人,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艾丝妲看向星穹列车的成员,“也谢谢你们的支援。” 到了医疗舱段,视线少了许多,星临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回过神来了,脑子里被各种杂乱无章的东西填满。 纳努克,之前遇到的人是纳努克吗?是那个在边陲星和他度过一生的纳努克吗?他变成星神了?和阿哈一样的星神? 亚德丽芬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脑海里有很多问题,一时间得不到解答,心中烦闷,秀眉轻蹙,看得人揪心不已。 叫人好想伸手将他的眉抚平,让他不再忧愁。 医疗室的另一边,姬子这样和穹这样解释,“你的体内有一颗星核,这座空间站真正的主人,天才俱乐部的黑塔,希望你能留在空间站,星核是她收藏的奇物之一,现在星核被融进了你的体内,她想找你做研究。” “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月台上停着一辆星穹列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我们可以随时回来让黑塔做研究,她发来的讯息对你兴趣满满呢。” 穹抓抓脑袋,“我需要考虑一下。” “哎呀还考虑什么,加入我们星穹列车,保证不让你错过各种好事!”三月七元气满满,“我们可是在银河中穿梭的正义人士,可以遇到比在黑塔空间站还要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丹恒又露出了头疼牙疼的表情,□□·杨推了推眼镜,赞同点头。 “当然,我们还会在空间站停留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姬子轻笑一声,点点头表示理解,“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月台找我们,不用着急。” 医疗室没有多少人,星临能够很清楚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星核,是什么? 星临就像探头探脑的小猫,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几位见多识广,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姬子看着他的样貌心下一软,“这位……星临先生,你刚刚受了惊,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谢谢关心,我感觉还不错。”坐着和人对话有些不礼貌,他也就站起身,“刚刚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们没有受伤就好。” “星临先生是新来空间站的科员吗?以前过来没见过你呢。”三月七眼睛亮闪闪的,“而且你和那两位星神是什么关系啊?难不成最近星网上流传很广的传言是真的?” “三月。”丹恒只差捂住她的嘴了,他看向星临,平复着在见到对方之后就一直躁动的神经,“抱歉,她心直口快,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我确实是新来到空间站的,不过我不是科员,只是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星临温声细语,“至于和祂们的关系,抱歉,我不方便告知。” 主要是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呢,阿哈是丈夫吗?也不算,他们没有合契。 纳努克算丈夫吗?是算的,可是已经过去千千万万年,在历史洪流中已经湮灭的婚约还作数吗? 更遑论一方已经升格成神,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身份地位,已经不能用天堑来形容了。 星临的情绪低落下来,“姬子小姐,不知道可否告诉我毁灭星神纳努克是如何升格成神的吗?” 他其实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不安,之前的每一次转生都是从婴孩长大成人,这次不知为何没有,周围更是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如今见到了或许是曾经的爱人的毁灭星神纳努克,不论如何都要打探一下情况。 他略有些不安地抚摸着怀中的猫,想要借此寻找一点慰藉。 看来他和星神之间确实有些纠葛,列车组的成员都这样想。 姬子沉默片刻,才开口告诉他,“抱歉,有关毁灭星神的事情,我们所知甚少,只知道祂来自一个叫作亚德丽芬的星系。” “没人知道祂是如何升格为星神的,大家只知道亚德丽芬星系是一个接连遭受过「帝皇战争」和「寰宇蝗灾」摧残,最终被「毁灭」的世界,直到开拓星神阿基维利到达亚德丽芬时,亚德丽芬依旧在与遮天蔽日的虫群进行着战斗。” “星神的诞生往往伴随着某种震动寰宇的异象,估计纳努克的方式就是点燃了自己的家乡吧。无论如何,「毁灭」便是这位诞生于被毁灭之世界的星神职掌的命途。” 一段对于星临而言信息量巨大的字眼钻进脑子里,亚德丽芬被「毁灭」了,阿基维利也成为了星神,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像浮萍一样,被留在了过去。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在一开始就知道的,星临这样想。 星穹列车,是列车啊—— 不可否认,能够再次得到其他故人的消息他很高兴,于是他包含期待,又问:“阿基维利,他现在也还在践行「开拓」之道吗?” 他早就明白的,早在裴迦纳的时候他就明白,阿基维利绝非池中之物,当他开始质疑教皇,质疑教会,质疑所有人。 在他开始探索星空天文的秘密,说出裴迦纳的天空中没有真正的星星的时候,当他开始在裴迦纳传播灵慧的时候,在他避开教会所有耳目铸造能够抵达世界之外的列车的时候。 星临就明白,阿基维利绝对不会被教会掌控,他可能会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甚至是—— 升格成神。 阿基维利终于开着列车冲破孤绝世界的屏障,踏上了「开拓」的道路。 但不幸的是,星临没能和他一同走下去,在登上列车的第二月,他的生命力就迅速流失,很快在阿基维利的怀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如今能再次得到阿基维利的消息,也还算不错吧。 但在他问出问题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星临已然从他们沉默的态度中知晓了一切。 其实阿基维利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早已模糊,只记得对方有一头柔顺的银灰色的软发,金色的眼瞳总是盛满温柔,夜晚睡不着的时候总被他抱在怀里,还能听到对方柔和的声音哼唱着好听的属于故乡的小调。 星临想要扯出笑来对他们说自己没事,但是心脏开始抽痛,嘴角下意识下撇,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睛,他连抬手抹去眼泪都做不到。 像是雨水沾湿了枝头半熟苦涩的青果,湿漉漉的泪水滑落,衣襟处洇开水色。 呜咽堵住了喉咙,泄漏出细碎的啜泣声,让他无法说出完成的句子。 这…… 列车组的各位都有些手足无措,三月七面上焦急,她杵了杵丹恒和穹,又无助地看向姬子和杨叔,你们倒是说说话啊喂! 丹恒呼出一口气,他变的不像他自己了,很奇怪。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见到星临之后会心跳加速,见到他为别人分神恸哭又觉得心烦意乱。 古老的血脉在鼓动,他的耳边萦绕着听不懂的古语,让他更加心劳意穰。 但不得不承认,他更不想看到的是星临的眼泪。 “别哭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动作却是轻柔的,柔软的方巾擦掉了星临的泪水。 滴落在手背上滚烫的泪珠烫的人心惊,也让丹恒迅速清醒过来。 他将方巾递给星临,抿着唇,略有些尴尬,“抱歉,是我唐突了。” 三月七更晕了,啊啊啊啊丹恒老师在干什么啊啊啊!!? “……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啊我懂了。” “你又懂什么了啊喂!”三月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穹答非所问,又美滋滋地盯着星临看:“他真好看。” 三月七:晕。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正常了啊! 等星临止住泪水,略有些抱歉地看着姬子等人,“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时间,让你们看笑话了。” “无妨。”姬子摇摇头,她对这位年轻的小先生很有好感,对他很温和,很耐心,“抱歉,阿基维利的殒落是无法预见的事情,列车的智库里记载了一些和星神有关的讯息,如果有需要,随时欢迎您前往列车查阅,相信列车长也会很喜欢您的。” 他们对星临的过往不欲探究,就算和未成神的星神有什么交集也不是他们能出手干预的,所以姬子也只是向他发出邀请。 “谢谢,如果有需要的话。”星临点头。 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便和列车组分别。 住所那边不再安全,艾丝妲有些发愁该把他的房间安排到哪里,还没商议出来,假面愚者就来接人了。 他们被艾丝妲安排在临时收拾出来的会客厅见面。 “乐子神在上,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花火环抱着双臂,没有外人,她索性摘掉了愚者假面,上下打量了一番星临,有些不爽,“可怜兮兮的,还不如养在我们「酒馆」呢。” 星临抿了抿唇没说话,明明已经过去大半月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可怜,艾丝妲和阿兰对他都很好,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他怀里的猫探出头盯着花火看,花火来了点兴趣,“哪来的猫?好丑,叫什么名字?” 猫听到她的话发出了抗议的呼噜声。 “捡来的。”星临顿了顿,然后毫无负担地说出了猫现在的名字,“它现在叫阿哈,你别这样说它。” “阿哈?”花火一脸古怪,听到星临略带责备的声音她耸耸肩,“好吧,不说了,你的猫你做主。” 乐子神在上,这还是有点好笑的。 她想起星际网上最近铺天盖地的一看就是假面愚者手笔但却顶着丰饶民的名头发出来的传言,又细细打量着星临。 嗯,确实比初见时丰润了些,看样子空间站至少在伙食上没亏待他。 或许是昨日空间站被袭击受了惊吓,面色还有些苍白,但难掩风姿绝华,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的眼睛永远都像是洇着潋滟水色,盛着一汪平静的湖水。 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有种老旧的静默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很漂亮。 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一张好皮囊。 想到突然出现在自己桌案上的纸条,又想到这人与其它星神之间杂乱纠葛的感情,花火捂住了脸遮挡住嘴角勾起的笑。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啦! 空间站现如今人心惶惶,艾丝妲分不出太多时间来和星临他们道别,只是嘱托阿兰一定要亲自护送看着星临坐上飞船。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星临声音轻轻柔柔的,对阿兰露出略带着些歉意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阿兰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他语气略有些僵硬,“不麻烦,空间站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艾丝妲站长,黑塔女士,佩佩……和我,都欢迎您的到来。”阿兰说完不再看他,“一路顺风。” “好,有时间再联系。”星临晃了晃手中被三月七和穹帮忙找回来的通讯器,“再见。” “好了走吧,回家去了。”花火打开舱门,推他往上走。 星临顺着她的力道上了飞船,回家么。 倚靠着窗看着外面的星空,他心里却想的是,他还能有属于自己的家吗? 7 祂会给星临添麻烦 艾普瑟隆- 「酒馆」依旧很热闹,在进门前,花火将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狐狸面具掏出来递给他,“戴上吧,今日人有些多。” 确实如她所说,今天的人很多,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嘈杂纷乱的声音,高谈阔论的声音,和哈哈大笑的声音,各种声音聚集在一起。 星临接过面具乖乖戴上,抱着猫和她一起走进了酒馆。 酒馆虽然和酒沾了个边,但其实没有谁是来这里专门喝酒的,这里聚集着天南海北的各个地方的假面愚者,他们互相分享情报和欢愉美学。 当然,这里又不仅仅聚集着假面愚者。 而假面愚者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撺掇进入「酒馆」的人去找乐子。 正因如此,那些人见到花火,又看到她后面跟着的星临,便冲他们吹口哨,“哟!花火,你从哪带回来的小美人,是新加入我们的人吗?” 花火一概不理,带着星临径直走向了最里面安静的那一桌,坐下后伸了个懒腰,叫了杯酒,又给星临要了一杯气泡果汁和一份水果面包,“累死我了,接个人怎么这么累,而且一点乐子也没看到,回来的时候还差点撞上反物质军团。” 一旁的紫发短发的女士朝她挤眉弄眼,“这就是那个……?” 那位银色头发戴着面具的男人也看了过来,明明含着打量,眼神却没有让星临感到不舒服。 “你猜?”花火不答,只是给星临介绍人,“这个,是钟珊,喜欢在找乐子的时候让人自食其果。” 钟珊对她的评价不作回应,只是对星临笑笑。 “这位是乔瓦尼,他最喜欢大家一起分享快乐。”花火哼笑一声,“毫无美学一一” “还有一位叫桑博的家伙,他最近有点事,没在这,其他人么,不算特别重要。” 星临一一点头,明白这是在给自己熟悉假面愚者的机会,毕竟现在,至少明面上他和阿哈暂时摆脱不了关系。 好在现在知道他的人只是少数,不会出现被当成猴子围观的景象。 ”你好星临先生,久闻大名。”乔瓦尼率先对他释放善意,“花火有些人来疯,你不必太迁就她。” 花火听到他的话也不恼,她哼笑两声,惬意地倚靠在松软的沙发上,“哈,就喜欢你们不想和我多接触,但不得不接触的样子。” 星临摇头,“花火对我很好的,她很照顾我。” 自从他醒来,除了阿哈,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花火,对方帮他办齐了各种东西,不说那些很像裙子的衣袍,通讯器、通用货币、信用卡、还有知道星临名字后补办的身份证明全都是她帮忙弄好的。 因此星临很感激她,不至于叫自己面对苏醒后陌生的世界感到无措,他又朝看过来的花火露出柔软的笑。 “哼,看吧,还是人美心善的星临会说话。”花火眼睛眨眨,摊手看向其他两人,颇有些无辜姿态,“好了,人也见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钟珊和乔瓦尼却没动,而是将手边的精美盒子拿出来推到星临面前。 “这是一张vip至尊卡,只要你在艾普瑟隆的商城购物,都能免单。”乔瓦尼除去假面愚者的身份,还是艾普瑟隆的富商,他富有的让人眼红。 星临连忙推辞,“不用了乔瓦尼先生,我没有什么想要买的,而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只是一点小小心意,如果您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这张卡当做纪念也好。”乔瓦尼态度带上了些强硬,“我们愚者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收下吧,这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花火打了个响指,“而且你现在可是我们「欢愉」的人,哼,我们肯定要比黑塔那家伙手底下的人更会照顾你。” 钟珊等他们说完,她递过来的盒子里装着两张演唱会的票,“我这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两张知更鸟小姐演唱会的票,她可是我们艾普瑟隆的超级巨星。” “过段时间她就要回匹诺康尼参加谐乐大典了,短时间内可再见不到她,不过——”钟珊语气微顿,“看您的样子,您也和知更鸟小姐一样是天环族人?” 天环族? 是没听说过的种族。 星临摇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 见他否认了,钟珊也就不再追问。 花火轻啧一声,心想,看走眼了,居然不是天环族人吗? 长那么好看,声音那样好听,居然不是天环族。 不过,他不是天环族也好,「欢愉」可不想和「同谐」扯上关系。 星临和钟珊还有乔瓦尼互相加上了通讯好友,在他们离开酒馆之后,花火也带着星临离开。 然后他们来到了临街的一座独栋小楼面前。 花火将一串钥匙和房产证明扔给星临,“在艾普瑟隆的时候你就住这里。” “我在你隔壁住。”她指了指旁边花团锦簇的小房子,“有事直接过来找我好了,虽然我不一定在。” “缺什么直接在通讯器上告诉我,或者告诉乔瓦尼也行,让人给你送过来,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再带你去熟悉环境,拜拜——”花火头也不回,向她自己的住所走去,她不常在这边住,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把星临安顿好。 星临目送她走回去,花影逐渐遮住了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钥匙,把从进入酒馆开始就无比乖巧的猫放到地上,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他接下来的住所,或许以后他都会在这里住下去。 嘻嘻嘻—— 一串笑声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星临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蹿出去了。 再顺着声音看过去,阿哈逮着怪猫的后颈,任由它对自己拳打脚踢,祂自己的脸上多了几道一看就知道是被揍出来的乌青,有点惨兮兮的。 “阿哈!”星临有些不高兴,“你把它弄疼了。” “呜呜呜小星临只看到小猫,眼里都没有阿哈。”伪装成人的欢愉星神将猫随便一扔,大步走过来附身将星临抱住,像狗一样在他身上胡乱蹭着,声音也黏糊的很,“星临,星临,是阿哈的新娘子!” “谁也不可以抢走!” 星临:好讨厌没有分寸感的狗! 他把阿哈使劲往外推,但对方越抱越紧,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挣扎着锤了阿哈一拳,“快放开我,要死掉了。” 阿哈又挨揍了,却也不生气,甚至还笑嘻嘻地把脸往星临的手上送。 祂松开了些,没再抱那么紧,然后将星临打横抱起,在花园里的凉亭坐下。 将人搂在怀里,祂就开始上眼药,“呜呜呜星临,纳努克真的好讨厌,阿哈的俊脸都被打花了呜呜……” 身为星神,怎么可能会在脸上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眼下乌青和脸上的伤都是祂刻意留下来的。 甚至纳努克比祂更惨,对方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星临了。 “……”星临捧住祂的脸摸了摸那伤痕,星神冰冷如玉的脸让他有些伤神,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哈自顾自表演的很开心,“星临,小星临,纳努克身为你的前夫,就该有前夫的样子!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阿哈说着祂从星际网络上学来的话,然后黏糊糊的叫着星临的名字。 “星临,星临,纳努克还在挑衅我,可是明明现在阿哈才是小星临的丈夫。” “哼,祂会给星临添麻烦的,不像我,只会心疼星临~” 星临再怎么也该知道阿哈是在假哭了,他有些无奈,“好了,快把痕迹消下去吧,现在有点丑哦。” 被嫌弃了! 阿哈如遭雷劈,怎么会这样,怎么和星际网上那些人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只要借着伤口向伴侣撒娇都会得到回应和安抚吗? 难不成是自己伤的不够重?! 可恶,失策了。 欢愉星神在情爱方面一窍不通,祂现在也只是想要抓住星临的目光,不希望他将视线放到其他人的身上。 所以依葫芦画瓢照着那些网友说的做,却没想到星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突然大笑起来。 是阿哈着相了!阿哈居然着相了! 欢愉星神居然按照套路去讨好别人,这何尝不是一种乐子呢! 阿哈喜欢星临!星临总是能给阿哈带来不一样的体验,阿哈喜欢这种感觉! 星临不知道祂怎么突然又笑起来了,趁祂放松没抱那样紧了,他从阿哈的身上起来,弯下腰抱住怪猫,“它以前有名字吗?” “没有!”阿哈撇撇嘴,又伸手将星临拦腰抱住,祂喜欢抱着星临,好像抱住一团棉花,又软又香。 浅淡的青草香混合着玫瑰的香味,安抚着星神躁动的神经。 星临已经放弃挣扎了,任由祂抱住自己,听见祂这样说,他侧过身对着阿哈弯弯眼睛,“既然没有,那它以后就叫阿哈吧。” 谁知道阿哈听了想也不想就发出抗议,“不要!才不要!阿哈只能是阿哈,这只猫——” “我要收回去了!” 星临和阿哈对峙着,谁也不让谁,最后阿哈点点头,“好吧,阿哈就阿哈,没想到阿哈在星临心里这么重要~连小猫都要和阿哈一个名字~呜呜呜阿哈太感动了!” 祂打了个响指,一只折纸小鸟出现在他们面前。 翠绿色的眼睛,白金色的羽身,除了物种不一样,其他和星临一模一样。 “瞧,不如它就叫小星临吧?”阿哈将折纸小鸟捧到星临面前,“和你一模一样呢。” 星临无言,收下了名为‘小星临’的折纸小鸟。 阿哈又抱住星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星临的后颈泛着红,变成了鲜亮的粉色,阿哈眼神变得幽暗。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想亲一亲。 阿哈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更何况面前的人是祂的小妻子! 星临垂着眼逗弄着小鸟和怪猫,嘴角噙着笑,眼底荡着星光,耳羽柔顺的贴着长发。 艾普瑟隆今天有个好天气,日光西斜,但也还融着暖,洋洋洒洒照在人的身上,很舒服。 花火为他选的这栋小房子花园里也种满了花,弗洛伦蒂娜爬满了栅栏,盛放着,尽情摇曳舒展着。 星星花铺就整个草坪,在日光照耀下,像是坠入梦幻的迷境。 星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了。 阿哈将小鸟和怪猫弄走,星临诧异地望过来时被捕捉。 星神的吻和祂的面具一样冰冷,但祂的唇是柔软的,像冰镇过后的果冻。 星临想要张嘴呵退祂,这正好给了祂有机可乘,舌尖灵巧地钻进来,纠缠着。 呼吸交叠,一冷一热,翻搅躁动着,好似将要迎来一场疾风骤雨。 身体被紧紧抱住,整个人都被揉进怀里,太近了。 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阿哈眼中的自己。 ——眼含春色,柔情似水。 星神也被欲望掌控,祂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显露出异状,太阳穴也不由自主的突跳,漂亮的、炫目的色彩在祂的眼底炸开。 太美妙了,这种感觉让阿哈沉迷,甜蜜的陷阱已经布下,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星临的眼神变得迷离,眼底盛着一汪泉水,他推拒的双手也变得软绵,被阿哈紧紧攥住。 他整个人都像化成一团松软的云,潮湿的粘稠的混浊的思绪难见清明。 好奇怪。 最后的最后,亲吻变得又深又绵长。 又轻又慢的吻,从额尖,眉心,脸颊,红唇再到锁骨。 星临的锁骨上有一颗淡红色的痣,小小一枚,印在白皙的皮肉上,平白添了几分艳色。 轻而易举就抓住了阿哈的目光。 吻变成轻轻撕咬,漂亮的痣被打湿,轻微的刺痛唤醒了星临的神智。 他推开了阿哈,却不能离开这个宽厚的怀抱。 阿哈的神经异常兴奋,活跃跳动着,祂伸出手抹掉星临嘴角的湿润,然后满意地看着星临身上留下的咬痕。 这是祂的,这是属于祂的小妻子。 阿哈是被恼羞成怒的星临赶走的,走之前阿哈还用脸去接了星临扇过来的一巴掌。 星临被祂的操作给震惊到了,目瞪口呆。 然后又被偷亲了一口。 啊啊啊讨厌鬼阿哈! 阿哈站在星海之间,颇为好心情的吹了声口哨。 一抬头就对上了带着愤怒的眼。 「毁灭」纳努克即使身受重伤也还是找到了阿哈所在的地方。 “我说——” “把他还给我!” 铺天盖地的「毁灭」之力朝阿哈涌来,巨大的能量波动扰乱了磁场,周围的星体开始不稳定的颤动,破碎的浮尘蔓延。 “啊哈~”阿哈脸上的笑变得更狂妄,“疯子。” “那就看这次你能在我手下撑多久吧。” “——纳努克。” 阿哈的声调变了,纳努克听着耳熟。 再看阿哈拿出了眼熟的细剑,纳努克心下一惊,当初在星门处和祂鏖战然后将自己刺伤的愚人,果真就是阿哈!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纳努克下了死手。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寰宇,排山倒海的无法遏制的震荡让整个星际宇宙都颤动起来。 寰宇内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均衡」的眼睛,祂苏醒过来。 就连「虚无」也被惊动,露出常被迷雾遮挡的双眼,「智识」博识尊推演出下一个时刻,宇宙即将迎来大洗牌。 「记忆」浮黎出现在了阿哈和纳努克争斗的星域,记录下这一刻的事实。 随后,接二连三的穿越银河光年的瞥视落在星临身上。 他似有所感,朝天外之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像要下雨了。 星临抱着猫,折纸小鸟落在他的肩头,他慢悠悠地走进小屋内。 哗啦啦,雨水在他踏上台阶后落了下来,午后的日光瞬间被吞噬,落下的雨像是谁的眼泪,带着苦涩的湿意。 清爽的风裹挟着雨水席卷而来,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星临看了一眼变得灰暗的天空,呼出一口气,安抚地摸着焦躁不安的猫。 然后转身进了屋子,在里面转了转。 这是一座很普通很温馨的小房子,但能看出布置者的用心。 装修风格偏向明亮的暖色,地面铺上了绒绒的地毯,吸走了沉闷的脚步声。 墙上贴着雪青色的墙纸,半人高的花瓶里插着停留在绽放时最美时刻的干花,簇拥着挤在一起。 走上旋转楼梯,能看到角落里摆放着艺术珍品,墙上的挂画都是色彩明艳的花。 星临欣赏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上走。 二楼的大平台上种满了花,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叮叮铛铛清脆的声响。 这里的角落还摆着一架矮秋千,松软的坐垫铺在竹藤椅上,木架上蔷薇藤蔓曲曲绕绕,绯色的花开的妍丽。 星临索性窝在这里等雨停。 整个艾普瑟隆都被笼罩在雨里,这场雨来得突然,路上行人都站在屋檐下躲雨,花园里的花也被打的东倒西歪,花瓣落了一地。 再远些,商城大楼也蒙在雨里,漂亮美丽的歌星巨大的海报还没撤下,五彩斑斓的灯光闪烁着,这时候的艾普瑟隆像是被水浸泡过的油画。 这种天气最容易催人入睡。 星临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沉稳绵长。 折纸小鸟展翅飞走停驻在一旁的花架上。 猫又拉长身躯,变成了人形。 “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阿哈轻声笑着,却没有把他抱进屋内去,而是变出来柔软的枕头和毛毯给他用上。 星临整个人都陷进松软的毛茸茸,他睡得熟,面颊上泛起了红晕,多了些气色。 阿哈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又在他的额间印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欢愉」的标记印刻在星临的灵魂之上,除非阿哈身死,否则谁也别想剔除。 这是阿哈的新娘子,谁也别想抢走。 - 星临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难见悱恻的星。 幽暗的地牢没有光,只有滴答的水声,从囚牢地底幽潭往上看,也只能看见爬满青苔的顶。 耳边各种恶魇的声音在呼号哭叫,悲恸的情绪感染着梦的主人,泪水从他的面颊滑落。 看不见的影子,深湖一样的眼睛,冰冷的带着杀意的情绪,像蛛网一样将星临包裹。 【星临。】 【星临,你背叛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那人步步紧逼,声音却轻柔无比,语气不紧不慢,甚至带着笑意,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在耳鬓厮磨。 【你知道的,星临。】 【我总会找到你的。】 【你逃不开的,我要你爱我,生生世世都爱我——】 雷霆伴随着龙吟的怒吼铺天盖地奔涌而来。 星临一阵心悸,猛地睁开眼,生生呕出一口血。 如影随形的诅咒,宛若附骨之疽的诅咒,攀附着,吸吮着他的血肉,撕咬着他的生命,很快就会让他枯败下去。 星临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显然已经习惯了。 他垂下眼,轻如鹅绒的眼睫颤了颤。 一旁的折纸小鸟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将这一幕尽职尽责地传送给了阿哈。 星临回过神,发现雨已经停了,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些青草香。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绒毯和因为刚才的动作落到地上的软枕,猜测或许是阿哈又来过。 他拨开上前撒娇的猫,平静的将东西抱进了屋内,找到洗浴室给自己清理了一番。 看着镜子中间面色苍白的自己,他呼出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焦虑和惧怕。 别怕,别怕。 祂已经陨落,不会再找上你的,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啊咧?小星临在想不好的事情哦。”阿哈的声音突兀出现。 星临撩了撩眼皮,神情淡漠。 “如果被阿哈知道,小星临想要自我毁灭的话,嗯哼哼,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阿哈笑嘻嘻,“阿哈我呀,可是会做出比「那位」更疯狂的事情来哟~” 星临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些什么?” 阿哈笑得更大声,更狂妄,祂语气慢悠悠的,像极了星临梦中的那人。 祂说:“阿哈什么都知道哟~如果小星临能够好好当阿哈的新娘子,就算是那位复活了,阿哈也给你把祂摁回地里,怎么样?很划算吧?” 星临低下头,清水淌过指尖,晶莹剔透的水流在纤细修长的手指上留下暧昧的痕迹,他关掉控水装置,抽出旁边的毛巾反复拭擦手指。 “我不会自我毁灭。” 这是在回答阿哈,也是在警醒自己。 他们这一族虽然能够转世轮回,但是那都是自然而然走到生命的尽头。 否则,他就别想再睁眼了。 所以之前不论他病到何种程度,都没想过自我了结。 往事前尘,于他而言已是过往,既然再次醒来,再次活过来,那他也要努力往前看,努力的生活。 星临对着虚空弯弯眼睛,勾起笑,脸上难得多了几分鲜活的表情,“如果想要我当好「新娘」,那阿哈也要尽到「丈夫」的责任才对。” “我的第一个请求,就是希望身为丈夫的阿哈能够陪我一起去看知更鸟小姐的演唱会。” 阿哈身处天外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新娘对自己露出一点依赖,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可爱的表情。 祂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那是比沉浸在看乐子中还要美妙的状态。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第一次当「丈夫」的阿哈如此说。 阿哈应下了星临的请求,离开之前祂说要去处理一件有些棘手的事情,但是肯定能在演唱会之前赶回来。 星临点头,无比真诚,无比体贴,“没关系,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和其他人一起去了。” 阿哈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话感到心梗,祂顿了顿,“我肯定可以赶回来的!不许去找别人,呜呜呜不然阿哈就要又哭又闹了!” 星临耸肩,没有再说话,但看样子还是没打消会去找别人的念头。 算了,阿哈这样安慰自己。 小妻子有点任性,但没关系,阿哈喜欢。 最后,阿哈将自己的两缕分神放到折纸小鸟和猫的身上,才安心和星临打了声招呼彻底抽身,离开了艾普瑟隆。 阿哈离开之后,星临一下就闲了下来,有些无所事事,虽然他从前也做不了什么,但那时候是因为自己病魔缠身,再加上无法根除的诅咒,身体不足以支撑自己做过多的事情。 他现在感觉自己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让他去做更多事情。 他想了想,给加上联系方式的姬子发了一条消息。 星临:【姬子小姐,打扰了,不知道可否将列车智库里有关星神的资料发我一份?】 星临:【我不会外传的,只是有些想要知道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通讯器才响起来。 姬子:【星神.txt】 姬子:【我们列车上的资料只有这样多,如果能够帮到你就再好不过了。】 光年之外,姬子端着咖啡往着列车窗外的星云出神。 星临…… 他和阿基维利会是什么关系呢?难不成真的像星际网上说的那样,是阿基维利还未升格成神时的妻子吗?那为什么他现在会和假面愚者有关系,还有「毁灭」—— 罢了,不必想那么多,以后总会揭开谜底的,至于现在么,去找新来的小家伙聊会天吧。 星临接收了姬子发来的资料。 有关星神的记录确实不多,大多只有寥寥几句,有影像记录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翻看着,阿基维利和纳努克的资料在最前面,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简短的资料。 有关阿基维利的描述并不多,后来他又问了姬子,据说在祂殒落后,很多有关祂的资料都遗失了。 而纳努克…… 星临看着纳努克点燃了自己的家乡,他的瞳仁澄澈,见到这一行字却难免染上了哀愁。 亚德丽芬,是回不去的故乡。 不过对于纳努克而言,那里或许就是伤心之地吧。 毁灭星神,便是诞生于被毁灭之世界的星神。 星临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纳努克口中漂亮的银沙湖和沙漠玫瑰,就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成为星神之后,过往就被迷雾笼罩,无法回到「过去」,只能践行「现在」,或是遥望「未来」。 星神能够造就现实,抹消星辰,过往的一切都被摈弃。 现在的星临还如何能和祂们再聚呢?即使再相见,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默默关上那份资料,不再去想那些蒙尘的过往。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袋里的思绪一团乱麻。 最后他停下来,目光停留在猫和小鸟身上。 反正有阿哈在,他好像也不用顾虑那样多,即使他和阿哈只是半路出家组成的「夫妻」,但是祂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他一想到自己对阿哈说的那番话就有些脸热,还有那个亲吻。 虽然以往确实会和丈夫有亲密,但是没有谁会像阿哈这样毫无遮拦没脸没皮。 也不知道和星神结契到底是好是坏。 他呼出一口气,至少他不曾对谁有所亏欠,就算对方找上门来也没关系。 至于其他的,还是交给阿哈头疼去吧。 就这样,星临自己说服了自己。 8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第二日,星临很早就醒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绪难安,他昨晚又梦见了纳努克。 亚德丽芬因为虫群入侵,战争频发的缘故,地表植物很稀少,整个亚德丽芬常年被沙尘笼罩。 那时候纳努克还没有捡到无主的飞船,星临也还跟着他住在简陋的、鱼龙混杂的「贫民窟」。 当然,这并不是他没有能力给星临更好的生活条件,而是由于不久前因为他对无机生命无止尽的屠杀,已经上了人工智能的通缉名单。 现在,混乱的贫民窟也不再安全。 在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仇敌的眼线,纳努克当机立断带着还在病中的妻子逃离中心区域。 “咳咳……”热浪滚烫,让本就发着高热的星临很难受。 天上的云像融掉的奶糕,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燥热的厉害。 流淌的夕阳融化成奶油,停滞的空气黏腻又让人恶心。 星临被纳努克背着,双手软绵绵地搂住对方的脖颈,肌肤相触,炽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人灼伤。 躲过又一批机械追兵,纳努克抬手摸了摸星临的额头,又将他面上的面纱缎带松了松,“再忍一忍,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嗯。”星临的声音呆呆的,潮热的呼吸隔着轻纱喷洒在纳努克的后颈和耳根,激起了一片潮红。 出了城往西行,穿过狭长昏暗的洞窟,再没有看见离开中心城就失去供能的机械守卫。 一眼望去全是黄沙,连绵起伏的沙丘根本无法起到遮蔽作用,而且夜幕降临,所有危险都藏在黑夜中。 虫群,毒蛇,还有如同他们一样走投无路的逃犯。 纳努克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踩过点,他目标明确径直往一个方向去。 他一边注意星临的情况,一边警惕着周遭的环境,至少在抵达下一个落脚地点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 星临最后看了一眼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的中心城,那里已经沦为无机生命和有机生命对峙的漩涡中心,钢筋混凝土夹杂着血腥气,破旧的灯因为接触不良断断续续地闪着。 而城区的另一边,被机械生命占领,干净,整洁,有着人形外表的无机生命冷眼旁观着杀局。 吃人的黄沙一点一点在向中心城这边蔓延,这让星临生出一种荒谬的错乱感。 下一瞬,他的眼睛被宽厚滚烫的手掌遮住,青提色的眼瞳因为高烧显得仿佛润过水,润湿的眼睫轻轻扫动,丈夫声音在夜风中有些沉闷,“宝宝,别看了。” 不出三月,若是无机生命和有机生命还是互相对峙不采取任何措施,中心城或许就会被黄沙掩埋,沦为废墟。 他们没有多余的同理心去同情别人,因为他们自己的未来都一片黯淡。 帝皇鲁伯特…… 要是能杀死祂就好了。 纳努克这样想,却并没有将小妻子听了会担忧无比的话说出来,而是继续闷头赶路。 星临顺从他的意思闭上了眼睛,高热让他没有精神,身上也很不舒服。 “纳努克。” “嗯。”丈夫的下盘很稳当,一点也没让星临感受到颠簸,他沉稳的声音在一片荒芜中是唯一的真实。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纳努克在郊外的一座废弃工厂停下。 这里的地底有一个隐蔽的天然形成的湖,因为工厂早已被废弃,四周又被黄沙包围,所以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星临高热不退,需要好好休息和降温。 条件有限,城中的医疗设备和药物都很稀缺,通缉令来的突然,他原以为还能有一些时间去准备,但也只来得及在离开前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 现在要给星临降温,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冰水降温。 星临被纳努克放了下来,他将上身的衣物脱下来给星临垫在粗糙的干草上,尽力不让星临沾上灰尘,“宝宝,再忍一忍,很快就能降温下去了。” 星临笑着,面纱被他摘下来。 那对翠色的眼瞳蒙着雾,如同现在无人发现无人在意的荒芜的平静澄澈的湖。 又因为高热,他脸上比平时多了几分红晕,他伸出手捧住纳努克的脸,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 金色的太阳和绿色的湖水相触,交汇,缠绵。 星临身上湿热的馥郁香气一齐笼向纳努克,长长的眼睫轻垂,干净澄澈宛如绿松石般的眼底倒印着青年的身影。 月光从破败的穹顶落下斑驳的光,萤火汇聚成金河,湖边的蓝色粉蝶花散发着幽光,时间也好像被定格。 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帝皇鲁伯特被寂静领主波尔卡·卡卡目杀死,久到亚德丽芬被毁灭,久到纳努克成为「毁灭」星神,这一刻也就变成了纳努克记忆中永不磨灭的图画。 高高在上的神明坠落在他怀里,轻声细语的好似在诉说着爱意,“谢谢你纳努克,你没有抛弃我。” 星临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拖后腿的存在,但在记忆中,不管什么时候,纳努克做的最坚定的动作就是紧握住他的手。 从不放开。 纳努克直视着小妻子,干涩的喉头滚动,莫名有些想哭。 他其实想说,如果没有星临,他可能已经死在和野狗争食的时候,年幼的他和年幼的小星星能够相遇,就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幸运的祝福。 他合该一直护着自己曾经的竹马,如今的爱人,保护他不受风雨侵蚀,不被别人觊觎,这是属于他的珍宝。 但他只是哑着嗓子,轻声应了一句,“嗯。” 然后他捧住那双纤细脆弱的手,在宛如星光般转瞬即逝的人的手中印下一个吻,“你是我的妻子,星临,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对不对?” 他试图用誓言绑住心爱的人,似乎这样,死亡就不能将他们分开。 他像是在询问虚无缥缈的神明,像是在逼迫自己做出承诺,又好像是在恳求自己心爱的妻子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一刻的他,也只是对于妻子被病痛笼罩,感到手足无措的普通青年。 “嗯。”好在,心爱之人也回应了他。 这让他以为,只要两人心意相通,不论什么样的挫折都无法拆散他们。 他有手有脚,有体力有头脑,他可以去做佣兵任务,可以去分拣垃圾,还能去地下拳击场,只要能养活星临,他没什么不能做的。 于是,在这里,在这破败的废弃工厂地底,只有沉寂的湖水知道他的心意。 那就是—— 不论如何,不论用何种手段,一定一定要保护好、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星临。 废弃工厂到底不算特别安全,周遭黄沙还在无止境的蔓延。 于是他们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清晨再启程前往更西方。 那边全是荒芜的山,不会那么快被无机生命占领,至少要先将星临安顿好,他才放心出门。 夜晚很冷,沙漠里昼夜温差很大,再加上旁边还有着冒着寒气的湖,这让还处于高热状态的星临感受到忽冷忽热。 因为是在地下,倒是不用担心因为生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因为柴禾有限,火苗很微弱,根本无法抵御严寒。 纳努克又添了一把柴,将星临揽进怀中,在他的脸颊留下一个轻吻,“睡吧,有我看着。” 身前是烧的正旺的火堆,身后是丈夫滚烫的怀抱,星临不觉得冷了,甚至还有些热,额上开始渗出细汗。 纳努克沉默着给他抹去汗水,又往角落里面侧了侧身,让他不直接面对火堆。 温度降下去了些,星临困倦的思维已经无法构成完整的词句和话语,他的头一歪,在纳努克怀中沉沉睡去。 火光在纳努克金色的眼眸里跳动,跳动着。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挨得极近,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只能听到火芯炸开的微弱声响,心脏跳动的声音显得震耳欲聋,从这个人传递给那个人。 咚咚,咚咚,如擂鼓的闷雷。 星临的气息微弱,胸腔里的心脏缓慢跳动着,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他的生命力在流失,像一只濒死的鸟儿,被纳努克紧紧搂住。 纳努克没有办法从古怪的病魔手中抢回自己的小妻子,他早就知道的,那些永远不会分开的话语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星临病重,奄奄一息时,中心城里的医者,那些踏上丰饶命途的医者也毫无办法的时候,他甚至还动过直接向「丰饶」星神祈福的念头。 但他也知道,一旦得到「丰饶」赐福,星临或许就不再是星临,他不敢赌。 除非,去往世界之外,去往更宽广更开阔的世界之外。 「开拓」的列车将亚德丽芬和星轨连接,星际和平公司也在此处扩张。 或许,他可以去劫持一艘飞船,然后带着妻子离开这里,离开让人哀伤的故乡。 他看向怀中沉睡的妻子,面容恬静,嘴角含笑,像是梦见了让他高兴的事。 他就这样盯着妻子看了一整夜,直到晨光熹微长夜将明,妻子眼睫轻颤,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他才惊醒。 然后在妻子睁开眼后,在他柔软的手心里又印下一个珍视的吻。 9 你是什么亲亲狂魔吗 醒来后手心里好像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那个吻。 沉重的,柔软的,无法忘怀的吻。 星临摊开手掌对着日光,刺目的光透过指缝漏出来映照在他脸上。 他的思绪又飞远,想到了那个梦境之中的事情。 那时候的星临,其实身体状况很差,差到好像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带走,但是纳努克硬是将他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在星临重病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会再次醒来,醒来后看着满室金光,高大的青年握着他的手守在床边,脸上皆是茫然。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纳努克落泪。 纳努克小心翼翼抱住星临,粗粝的手掌轻抚着他的脸,像是抓住了苍茫大海中唯一的浮萍,他怕来不及,于是反复又反复地说,“我爱你。” “星临,我说我爱你。” 他的爱太沉重,在天亮以前,又说好几遍。 星临对他弯弯眼睛,露出虚弱的笑来,“纳努克,真好,我还能见到你。” 他的眼睛越过纳努克,落在透过窗柩斜照进来的日光上,“纳努克,下一次,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纳努克声音沙哑,捧着星临的手放在脸边,白的透明的手指被他摩挲的泛起粉红,“嗯,都听你的。” - “喂,你在想什么呢?”花火伸手在星临眼前晃了晃,“不要在大街上就开始发呆啊,真是的。” “啊,抱歉。”星临慢吞吞的,抱着猫跟着她穿过热闹的街市,那只小鸟就停在花火的肩上。 花火嘴里嘀嘀咕咕,就是在埋怨那只鸟,“虽然和你确实很像啦,但是为什么要带出来,要是弄丢了好麻烦的。” “不会的。”星临好声好气的和她解释,“而且就算丢了也没关系,它自己能飞回去的。” 花火耸肩,“行了,要买什么,先说好啊,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在艾普瑟隆,你要是缺什么可就要自己出门买了。” “当然,你发信息给乔瓦尼他们让他们帮你买也行。” 花火叉着腰,“或者你想出去玩?桑博那里不太行,钟珊准备去罗浮,但是她的美学不是我喜欢的……” 星临也不说话,就那样听她嘀咕,时不时点头应上一声。 他其实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当初花火置办房产的时候什么都弄好了,不过可以买一些水果和速食放在家里。 他不会做饭。 花火显然也想到这种情况,见他没什么想买的就拐去了生鲜食材区,“喏,想吃什么就自己选,你没事干的话也可以养养花做做饭看看书,那房子里什么都是齐全的。” “你要是想自己重新装修一番也行,找乔瓦尼报销,他不差钱。” 星临正在对比手中的两个成品糕点有哪里不同,听见她的话连忙拒绝,“现在就很好,不用重新装修的,也不用麻烦乔瓦尼先生啦。” “行吧。”花火耸肩摊手,之后她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很快,买好了东西,花火又带星临熟悉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你还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呢,不管怎么说都先熟悉一下吧。” “嗯。”似是觉得这样太冷淡,星临又连连点头,“知道了。” 他随着花火在住宅周围逛了逛,认了些明显的地标和商场,不至于下次出门找不到地方。 最后他们在星临住所前分别。 “好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生活了!”花火拍了拍星临的手臂,“不要太想我,我要去践行我的美学了,有事通讯器联系。” 说完这番话,她潇洒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起伏,星临也确实如花火说的那样,每天看看书作作画再去花园里走走,一天的时光也就消磨掉了。 再加上有猫有鸟做伴,他也不觉得无聊。 很久以前,他还在病中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也是在房间里待着,只能透过窗,透过门隙去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能够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呼吸,让他感觉非常好,比所有时候都还要放松。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知更鸟演唱会前一天。 星临当时正在房间里小憩,就被拥了个满怀,阿哈黏糊糊的缠上来,抱着他,在他耳边啄吻。 不出意外,星临被祂吵醒了。 见他醒来,阿哈的动作越发放肆,“星临,星临~” “唔……”半梦半醒间,星临将他往外推,推出去一点下一秒这人又缠了上来。 唇舌被迫交缠,被子下面纤细的腰肢被禁锢无法逃离,脑袋变得晕乎,晶莹的泪珠滚落,被柔软的舌舐去。 阿哈像饿疯了的狼,逮着人纠缠不放,见他不再抗拒,阿哈松开了被祂亲咬的变得糟糕的唇舌,而后埋首,痴迷又贪婪地嗅着星临身上柔软的香气。 “……你好香。”阿哈声音闷在布料里,高大的星神将妻子拥进怀里,祂躁动的心这才平静。 星临身上的衣衫半松半解,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穿堂风一吹,激的他前面的朱果发硬。 阿哈的手隔着柔软的丝质睡衣放在上面慢抹轻捻,带着痒意,又有些不知足。 他这下彻底醒来,愤愤地在阿哈脖子上咬了一口。 阿哈竟是直接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星临的心也跟着一起抖起来,随后祂将星临的姿势摆正。 两双颜色相近的眼睛对视,深邃的海将澄澈的湖包裹。 祂就像其他所有普通星际民回到家后的动作一样一样,对着妻子轻声说:“星临~我回来啦~” 星临有些郁闷地瞪他一眼,没有休息好的委屈和困倦让他的眉眼都染上了郁色。 阿哈现在无比正式的将自己放在「丈夫」位置上的姿态又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别扭地将头埋进阿哈的胸膛,闷声闷气地回应,“嗯。” 然后没等阿哈继续开口,星临就先一步捂住祂的嘴巴,自己则打了个哈欠,“……不要吵我……再睡一会儿……” 阿哈便不再言语,沉默下来。 星神不需要睡觉,但现在,此刻,正将自己的妻子抱在怀里的欢愉星神难得染上了一丝困倦,祂放任自己被困意袭击,拥着妻子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满地金光,夕阳从没有关上的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金灿灿的一片。 阿哈早就醒了,又因为星临入睡前的交代,没有吵醒他,而是坐起来靠着床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他的头发。 祂的小妻子有一头柔顺的,漂亮的白金色的长发,耳羽也柔顺的贴着,因为阿哈的动作不耐烦地打开了祂的手。 阿哈嘴角噙着笑,被嫌弃了也不恼,还在搞些让星临烦不胜烦的小动作。 最后星临还是被吻醒的,阿哈就不是个安分性子,见他醒来退后一些,正要说话就被星临使劲往床下推。 “诶诶诶?小星临?”阿哈疑惑,但也顺着他的力道下了床,星临瞪祂一眼,“下次不准不换衣服就上床!” 诶?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居然没有说亲吻的事情,也没有拒绝。 阿哈心下满足,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好好好,我下次注意。” 星临睡好了就很好说话,他见阿哈这样气也就消了一些,推开又想凑过来抱住他的星神,“我要起来了,你好烦,别抱我了。” 阿哈才不管,将自己的重量减轻又减轻,然后抱住星临的腰,头抵在他的脖颈处,让他不至于被自己压到,整个人像一只大鸟缠着星临。 星临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他有些口干,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全部喝光才感觉好受一些。 “你放开我,好重啊你。”星临扒拉开阿哈,“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他没指望星神拥有厨艺这一项天赋,已经做好了去外面吃的准备,住所的对面街上有一家很不错的蛋糕店,在外面吃完饭去买一块蛋糕回来吧。 星临这样想着,就听到阿哈黏糊糊甜腻腻的声音,“星临想吃什么~阿哈都会做哦~” 嗯? “真的吗?”星临有些犹疑,不是很相信。 “当然啦!”阿哈松开手,从狗皮膏药的状态脱离出来,“我可是全宇宙最厉害的阿哈~没有阿哈不会做的事情~” 星临虽然对祂的厨艺不抱期望,但还是没有打击祂的积极性,他迟疑片刻,“那好吧,厨房里还有一些食材,我们去看看做什么吧?” 阿哈笑嘻嘻,附身将星临拦腰抱起,“走咯~” “喂——” 好在阿哈只是抱着将他放在外面餐厅的椅子上,自己摘了挂在挂钩上崭新的围裙,又略显强硬地将围裙塞进星临的手里,“要小星临帮我~” 星临无奈,只好让阿哈微微低头,将围裙的锻带绕过阿哈的脖颈,在后面系了个结。 后腰上的带子也被他拿在了手中,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样,环绕着阿哈精壮的腰,手指灵巧地穿过缎带,很快,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成型了。 他本来想让阿哈背过身去,但这家伙死活不肯,甚至俯身,双手撑在椅子的两侧,高大宽厚的身躯笼罩住祂的小妻子,几缕酒红的发丝垂落在星临的胸前。 星临专心给他系绳,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白皙透明的肌肤透着粉,好似那枝头才成熟的蜜桃,阿哈没忍住又在他的脸上啄吻。 “你是什么亲亲狂魔吗?”星临推开他,然后捂住自己的唇,“不准你再亲了!” 将眼前扰人的发丝拨开些,推开祂想要站起身来。 阿哈却玩心大起,堵在他面前不起身,而后又抓着头发用发尾去描摹小妻子的面部轮廓。 “噗嗤——”有些痒,星临没忍住泄露出笑声来,他斜睨一眼阿哈,“你别闹了。” 像是知道自己这样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绷住脸,漂亮的脸蛋变的严肃,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来,“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阿哈这才安分下来,不再逗弄他。 虽然小妻子不管是笑着还是生气在阿哈眼中都很可爱,但是祂又不是真的想惹他生气,祂是可以克制自己想找乐子的心的! 没办法,小星临太可爱啦~ 10 他叫我一起散步 胡闹一番,阿哈总算进了厨房,星临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看祂。 不怪星临不害怕祂,任谁来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个娴熟生火切菜煲汤的人是「欢愉」星神阿哈。 阿哈真没面子! 厨房里的阿哈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忙脚乱,祂被星临看的心慌慌,但好在很快调整过来,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又洗了点水果切块装进白瓷碟中放到星临面前,“饭很快就好~小星临先吃点水果吧~” 祂又回到厨房,袅绕的水雾遮掩住祂的身形,祂把想往番茄锅挤牙膏、往炒饭里加难闻的要命发酸的伍斯特酱汁的手收回来,而后若无其事地吹了一段口哨。 咳,恶作剧习惯了,差点忘记了这些东西是给自己身体不太好的妻子吃的。 好在一切顺利,菜品出锅时祂又瞧了瞧。 很好,没有煮出奇怪的触手,也没有把恶作剧道具掉进锅里,更没有放机械零件和毁灭异质,没有相位灵火。 很好! 是很普通很普通的菜品。 阿哈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大宇宙炒饭和番茄炖牛腩放到星临面前,“阿哈这次可没有往里面加特别的东西~” 真的吗?不是很相信呢…… 星临眨眨眼,观察了一下阿哈做出来的这两样看上去还不错的食物。 大宇宙炒饭米粒晶莹剔透,粒粒饱满,裹着黄金色的外衣,里面能看到色泽鲜艳的萝卜丁和火腿粒还有青豆。 再看番茄炖牛腩,隐约能闻到一丁点甜味,番茄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肉质浑厚的醇香,让人食欲大开。 好像确实是没有添加任何额外的东西和物品的十分正常的饭菜。 太好了,一个家里不能两个人都不会做饭,要是阿哈会做饭那真是太棒了。 阿哈看出他在想什么,也不反驳也不提出异议,祂可是非常愿意给小妻子做饭呢,星神的生命时间线很长,祂可以一直到生命尽头之前都给小妻子做饭哦~ 纳努克不行吧?阿基维利也不行吧? 哼哼哼~这一次,又是阿哈赢了哦。 祂将一旁的椅子挪过来挨着星临坐下,“快尝尝~阿哈虽然有好多好多年没有做饭了,但是味道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哦~” 星临没再说话,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这顿晚餐—— 阿哈做饭用的时间太久,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隔着一条街,对面街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霓虹灯照耀下的城市更加繁华。 他们就在这间不算太大的餐厅里一齐用完了略显简陋的晚餐。 阿哈早就不需要进食,祂只动了两下勺子就放下了,然后专心致志地看星临用餐。 星临的胃口不算大,吃不了多少,阿哈觉得他也没比自己吃的多,于是开始诱哄他,“小星临再吃一点吧?你太瘦了,阿哈我一只手都可以将你抱起来。” 星临婉拒:“谢谢,不过我已经饱了。” 吃的太少了。 阿哈的视线略过炒饭只塌下去一点的尖尖和看上去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番茄炖牛腩,对星临的身体健康感受到深深的担忧。 见到星临之后,祂就没有不想叹气的时候。 “再吃一点——”阿哈给他盛了小半碗汤,“或者喝汤也可以,你吃的真的太少了,太瘦了。” 阿哈态度强硬,星临没办法,只能接过那小半碗汤灌了下去,这下是真的饱了。 因为以前的经历,他其实只习惯吃到半饱,吃太多也会吐掉,有些浪费。 现在,好像可以再多吃一点了。 “阿哈,我想吃蛋糕。”星临看着祂有些不善的表情,娴熟的给人顺毛,他伸出手在阿哈的手心里勾了勾,“我们一起去买怎么样?一起散步哦。” 阿哈哪里看不出来他是在试图用撒娇糊弄过去,一想到他这套动作不知道对多少位「丈夫」做过,阿哈又不高兴了。 “不爱吃我做的,只喜欢吃外面人做的?” “嗯……?”星临一脸懵,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试图心平气和地和阿哈解释,“是想买回来明天吃的,蛋糕是排在第二位,我们一起去散步才是最重要的。” 阿哈听见他的解释又兀自高兴起来。 他叫我一起去散步,他心里有我。 要是祂的这番心理路程被其他星神知晓,那是肯定会被嘲笑的。 阿哈居然也变成会拈酸吃醋的妒夫,说出去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但阿哈才不管这些,他将星临又抱回卧室,像一只热情的大狗,“星临,星临,那我们快换衣服吧!” 祂打了个响指,将猫和折纸小鸟全部赶出门外,自己目光火热地盯着星临。 接住对方恼羞成怒扔过来的软枕之后还颇为理直气壮,“有哪里不能看吗?阿哈看自己的小妻子也不可以吗?以后阿哈可能还会做更多更过分的事情哦,小星临还是早点习惯吧!” “阿哈!”星临脸上染上了绯色,“你不准再说了!!” 阿哈被自己的小妻子赶出了卧室,还被勒令不准再进去,晚上可能也只能去睡冷冰冰的,没有柔软的、温暖的小妻子的怀抱的沙发了。 路过的猫毫不客气地发出嘲笑,然后在阿哈的裤腿上划拉出划痕,折纸小鸟也略带鄙夷地和猫对话。 “啾啾,阿哈自作自受啾!” “喵!喵喵!” “猫也同意我的说法啾!” 阿哈笑的狂妄,祂捏住折纸小鸟的嘴和猫的后颈,语气阴测测的,“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们都扔出外太空。” 猫和鸟齐齐噤声。 欲求不满还生气的男人真可怕。 但星临一出来祂又换了一副嘴脸,眼巴巴贴上去,“星临,小星临,阿哈知道错了~” 星临没好气地拍开祂不安分又想在他身上摩挲的手,“不准碰我。” 阿哈这下是真的好像变成被雨淋湿的大狗了。 星临才不管他,前几日他都是在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出门去吃饭,然后在周围走一走转一转再回家。 今天因为阿哈的出现打乱了计划,但好在阿哈看上去给人的安全感很足,就算是在浓稠的夜色中离开家门,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阿哈很有当保镖的自觉,一来就打发掉了好几个想要和星临共度一个愉快的夜晚的人。 艾普瑟隆的风气太开放了!阿哈气咻咻地想。 还有那些人,难道没看见小星临的正牌丈夫就在旁边吗? 祂又不高兴了。 星临觉得好笑,站在原地看够了阿哈吃瘪抓狂的样子,才等祂走上前来时抓住祂的手十指相扣。 纤细修长的手指主动勾住了星神对比小妻子而言略显粗糙的手指,星临对又上前来想要自己通讯号码的人抬手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就算是拒绝人的语调也像是在唱情歌,“抱歉哦,这位英俊的先生,我已经有丈夫了。” “啊……啊,抱歉!”那位陌生的先生露出尴尬的表情,一紧张嘴就秃噜了皮,“好的好的,祝您二位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祝福语,颠三倒四的。 星临:…… 阿哈直接笑弯了腰,祂笑够了,才又环住星临的腰,“听见了吗,小星临~他祝我们早生贵子呢~” “谁来生?你吗?”星临在脑海里想了想,然后对自己想到的阿哈挺着大肚子的样子给吓到,没忍住干呕一声。 “啊咧?”阿哈瞪大了眼睛,随后变的若有所思,“只是啵嘴也能怀上孩子吗?星神的特殊之处就在这里显露了?” “阿哈和小星临的孩子~哇哦,只要这样一想,阿哈就觉得好高兴呢~” “不是星神特殊,是你有病吧。”星临实在不想再看祂犯傻,想要松开祂的手,却被攥得更紧。 阿哈笑嘻嘻,将星临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说出了像是诅咒一般的话语,“不可以放开哦,抓住了阿哈的手,想再放开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了哦,小星临~” 星临:目移。 出了这样的小插曲,阿哈再也没有松开星临的手。 从家里到街市再到商城,阿哈一下也没松开。 星临在街角的那家店里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水果蛋糕。 他的心情变好,对着阿哈也多了几分笑意,就算一直到回到家中阿哈紧紧握住他的手没有放开,星临也没有对他摆脸色。 回到家后,星临将买回来的东西全部堆放在矮几上,阿哈随意瞥了两眼。 肉眼可见的,祂的小妻子给猫买了梳毛的小梳子,给小鸟买了精致的鸟窝,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就是没有送给阿哈的东西。 可恶,感觉输了。 阿哈蠢蠢欲动,动起了想从猫和鸟手中将礼物抢过来的念头。 “如果你敢动它们的东西,你今晚就真的去睡沙发吧。”就在祂伸手想去拿梳子的时候,星临的声音在祂身后响起。 阿哈瞬间变得安分守己,而后欣喜若狂,祂转身抱住靠近的星临,“一起睡觉~和小妻子一起睡觉!” “嗯哼哼,阿哈就知道阿哈的小妻子最心软~”阿哈抱住星临的腰,将脑袋埋在他柔软的腹部,甜美的软香在阿哈鼻尖萦绕,“阿哈喜欢!阿哈喜欢小妻子!” 嗯哼哼,祂本来还打算如果星临不让祂进入卧房,祂就要编一个理由哄骗一下小妻子了。 “好了,放手!”星临试图将祂的手拿开,但是阿哈却像树袋熊一样随着星临的动作挂在了他身上,当然,还是将自己的重量变得更轻更轻。 星临没法,只好任祂去。 等他洗漱完,转身就发现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暗红色的颇为骚包的真丝睡衣,斜躺在床上撑着头看着星临。 酒红色的长发铺满枕头,一些垂落在祂的赤着的精壮胸膛上,看上去一点也不正经。 祂就好像那仙舟话本里杜撰的艳鬼,身姿妖娆勾着玉面小郎君想要和人家春风一度。 祂轻拍着自己身旁的位子,语气荡漾,“星临~快来~快来呀~” 星临面色古怪,从床的另一边爬上去,然后将两个枕头放在正中央,无视了阿哈逐渐变得幽怨的表情,“不准越过这条线。” 阿哈一听,顿时开始鬼哭狼嚎,祂一开口,俊美的形象就毁于一旦,“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没有见过哪家丈夫和妻子是分开睡的!阿哈要抱着小星临睡觉!” “现在你见识到了。”星临不看祂,躺下来将被子拉到胸膛处盖好,然后闭上眼睛,自动屏蔽掉了阿哈后面逐渐降低声音的抗议,“再吵你就出去睡沙发。”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整个人都陷入了深眠。 阿哈将挡在两人中央根本不起作用的枕头扔走。 没关系,阿哈脸皮厚,阿哈就是要抱着小妻子睡觉。 他长手一捞,熟睡的星临就滚进祂的怀中。 阿哈喟叹一声,深呼吸一口气,鼻尖被柔软馥郁的甜香包围。 祂也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11 祂站在角落里 星临被阿哈从被褥里捞了起来,洗漱穿衣全都没有经手。 等睁开迷蒙的眼,他就已经坐在了餐桌上,面前摆放着一份爱心早餐。 面包被弄成爱心摆在碟中,煎蛋也是爱心形状的,就连圣女果和西蓝花也被阿哈摆弄成了爱心形状。 牛奶也被祂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爱心形状的瓷杯装着。 星临面无表情地捏着叉子,感觉眼睛被爱心霸凌了。 但坐在对面的阿哈却满脸期待,撑着头眼睛放光,“小星临快尝一尝阿哈做的早餐~是阿哈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哦~” 祂在亲手和爱心早餐这个词上加重了声调,“快尝尝看,不可以辜负阿哈的心意哟。” 星临艰难地将视线从餐碟中收回来,对上阿哈笑意盈盈的视线,又颇为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谢谢,我会尽量吃完的!” 平心而论,如果不看略有些诡异的摆盘,早餐的味道还是不错的,面包烤的有些焦了,但是吃起来脆脆的,又香又酥脆。 煎蛋外酥里嫩,淋了一点酱汁,味道也还不错。 最后除了没什么味道的西兰花,星临把餐碟里的东西全部吃光了。 然后在阿哈的注视下又将那杯牛奶灌了下去。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阿哈看出他不太明朗的情绪,长手一捞将没有动过的西兰花拿过来吃掉,空着的手打了个响指,“下次把牛奶换成果汁吧!” “星临喜欢什么味道的?” “都可以。”星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阿哈,那是我吃过的……” “浪费粮食可不是什么好行为。”阿哈笑嘻嘻,“小新娘吃不掉那就只能由阿哈代劳了。” 祂的眼神太灼人,星临面颊泛起了红,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再怎么说也是他吃剩下的,还是不太习惯。 虽然以前的丈夫也会这么做,吃掉星临不喜欢或者吃不完的食物,但那时候是因为物资无比匮乏。 阿哈祂……真的一点也没有星神的样子。 星临这样想着,偏着头又去看祂。 阿哈已经无比贤惠的将餐碟收走,在厨房洗干净收回纳物柜里才出来,一出来就抱着自己的小妻子不撒手。 祂环着小妻子的腰,将头埋在脖颈处,贪婪的吸吮着小妻子身上的香气。 馥郁的、甜美的、柔软的味道,钩织出甜蜜的陷阱,笼罩住欢愉星神阿哈,让祂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停留。 星临眼疾手快预判了阿哈的动作,将祂凑过来要亲亲的脸挡住,并发出拒绝信号,“不可以。” “啊——为什么?”阿哈被拒绝后也不生气,就抱着星临一个劲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不行就是不行!”星临使劲推开祂,“该去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 “急什么嘛,反正演唱会在晚上,我们在家里待到下午再过去就好了。”阿哈又将他抱住,声音夹了起来,黏黏腻腻的,“我们可以一起在家里做一些美好的,快乐的事情……嗷!” 星临收回拳头,把捂住鼻子的阿哈推开。 但过了半天阿哈都维持着捂脸的动作他又有些不安了,难不成是他太用力了?阿哈不会出事吧? 然后就在他起身忐忑的去看阿哈的情况时又被抱住了。 “嘻嘻嘻,小星临被骗了吧~打是亲骂是爱,我懂的,小星临爱我~再打一下再打一下,阿哈好喜欢~”阿哈抓着星临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星临连忙将手握住,没敢用力,指节划过阿哈的面颊,祂甜腻腻的声音让星临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忍住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要这样子了……” “你也完全不需要这个样子!阿哈,正常家庭的夫妻是不会让另一个打自己的。” “真的!而且我不喜欢你这样。”星临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感受,他反手握住阿哈宽大的手,白皙柔软的手指和黑皮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节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哈也跟着他的动作略显正经起来,一双眼睛无比专注地看着他。 “你的行为对我造成了一些困扰。”星临皱眉,晶莹澄澈的眼睛扑闪,好似初春泛着轻链的湖水,他苦恼的样子也很可爱,阿哈嘴角盈着笑,跟着他的话语点头。 “你不要一直点头不说话呀。”星临偏头伸出手捧住阿哈的脸,有些不高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 “在听的,在听的~”阿哈也伸手将星临的脸捧住,细嫩的软肉陷进指缝,阿哈像揉棉花糖一样揉了揉,“小星临认真的样子真迷人~” “阿哈知道了,阿哈不会再那样做了。”祂这样说着,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可是阿哈想要星临多摸摸人家嘛~” 星临:。 阿哈好像真的有点毛病。 星临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管祂了,推开祂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虽然演唱会是在晚上,但是星临还是想出去逛一逛。 艾普瑟隆是个好地方,是以前的星临无法亲身体验的地方。 阿哈又黏了上来,“星临,星临,要不然阿哈带你去银河看星星吧?” “还是说你想去宇宙的尽头瞧瞧?” “不然我们去找「虚无」9玩一玩吧?” “哎呀,你好烦,闭嘴啦。”星临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那是星临摘下来的绑头发的绸带,阿哈被兜满馨香的绸带笼住了脸。 那绸制的发带飘飘然垂落在阿哈的眼上,然后被祂用手抓住。 柔软的甜香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让祂有些炫目,祂不说话了。 星临狠出一口气,换好衣服后见阿哈还傻站在那,抓着刚刚他急急扔过去的绸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莫名有些脸热,走过去将绸带拿回来又推着阿哈去换衣服,“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我就自己去了。” 阿哈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睡衣就消失不见,变成了和星临身上衣服很相似的一套衣服,。 多变的欢愉星神这会儿又不磨蹭了,一心想着和自己的小妻子出门逛街。 “星临,星临~” “艾普瑟隆的游乐场阿哈还没去玩过呢,我们一起去吧~” 星临被祂推着往外走,有些无奈地抓住祂的手,顺势挽住祂的臂弯,“别推,好好走路。” 游乐场的中心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摩天轮,那是艾普瑟隆的标志地点之一,除了这里,还有大剧院,那就是他们今晚将要去的地点。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游乐场的人不算特别多。 阿哈带着星临一来就直奔摩天轮。 传说,两个相爱的人在坐摩天轮抵达最高点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永远幸福。 阿哈当然不相信这个传言,但是这样的话,就能名正言顺的问星临要一个吻了!! 祂这样想着,颇为兴高采烈地半搂半抱住星临去自动售票处买了两张票。 星临被祂拥着坐进了摩天轮的座舱,启动之后,轿厢慢慢上升,脚下的世界慢慢变得渺小,那些庞大的建筑,熙攘的人群都变得和浮尘一般。 轿厢还算大,至少坐两个人,分开坐完全没问题,但阿哈就偏偏像一张粘人的狗皮膏药,硬要贴着星临坐。 就在祂坐下之后,星临感受到了一股窥探的目光,等他再仔细感受,拿到目光又不见了。 奇怪。 “小星临在想什么?”阿哈环住他的腰,“是和阿哈在一起让你感到无聊了吗?” “没事。”星临摇摇头,推开祂又凑过来的脑袋,目光约过玻璃窗,看向远方。 轿厢越升越高,整个艾普瑟隆都能尽收眼底。 就在抵达顶点的那一刻,阿哈将星临的脸捧住使他扭头转过来。 “阿哈听说在最高处接吻会有好运发生哦~”解释完这句话,阿哈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灵活的舌撬开带着柔香的唇齿。 相比前几次,祂的吻技娴熟不少,很快星临推拒的动作变得迟疑,整个人都变得晕乎。 就在这时,那股窥探的目光又来了。 但阿哈就像完全没有发觉一样,沉溺在香甜的亲吻当中。 眼看轿厢就要落地,阿哈却还抱着自己不撒手,星临有些着急,伸出手去挡阿哈的唇,“……不行,不能再亲了!” 好吧。 阿哈颇有些遗憾地松开他,然后伸手抹掉两人嘴角拉丝的晶莹。 时间怎么这么短,阿哈还没好好感受呢。 接下来的时间星临却说什么也不和祂挨在一起了,也拒绝和祂一起去玩那些只有两个人待在一起的项目。 这样算下来,星临的身体状况让他们无法去玩刺激的。 他又拒绝和阿哈独处,很快游乐场能玩的项目就没有了。 “时间也不早了,吃完午餐就可以去大剧院了。”星临绷着脸,无比严肃地和阿哈说,“阿哈!把你的手拿走。” 见他态度坚决,阿哈心虚的将手从星临的腿上移开,祂理不直气也壮,“阿哈只是想和小新娘多接触一下嘛!” 星临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演唱会的时间,检票入场后全场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mendyourpace,swaytothebeat,handsup!embracewhoyouwannabe……” 少女柔和的嗓音响起,却一瞬间点燃整个会场。 星临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太好受,那些歌迷高声呼喊着知更鸟的名字。 声音嘶哑,热泪盈眶,那是见到自己喜欢的偶像时的统一表现。 阿哈伸手帮他捂住了耳朵,很快,宽大的手掌又拿走了。 “嘘——”台上的美丽歌星伸出食指抵在唇边,会场里杂乱的声音很快平息下来,“我知道大家都很激动,我也一样,但是接下来还请大家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欣赏曲目当中来,好吗?” “好——”又是一阵声浪,但在那之后,杂乱的人声就没有了。 星临听得津津有味,这就是星际巨星的影响力吗? 阿哈看出他在想什么,哼笑一声,「同谐」的力量,虽然只有微弱的一点,但祂还是感受到了。 算了,小妻子开心就好。 两个系统时的演唱会很快走到尾声,舞台上的歌星谢幕,会场里的嘉宾观众开始有序离场。 星临还赖着不想走。 知更鸟的歌声柔软而有力量,和许多陌生人处在同一个空间,一齐因为歌声而欢笑哭泣,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他眼睛亮闪闪的,“阿哈!我们下次再来好不好?” 阿哈拿他没办法,只好应声,“好,都好。” 会场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祂便毫无顾忌地朝星临伸出手,两人手牵着手走出了会场。 外面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漫天的星子密布,天空低压压的,那些闪烁的星像是神明眼角滴落的泪。 “我们去给猫和鸟买些伴手礼回去吧?”星临勾住阿哈的手指,抓着祂的手晃了晃,“不然回去它们可能会闹。” 阿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大剧院前面的灯轰然熄灭。 星临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攥紧了。 暗地里那股窥探的视线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炽热,星临像是被野兽锁定一样,他勾住阿哈的手也好像要被那灼热的视线烫伤。 他抬眼看过去—— 高大的,白发金眸的青年收敛着气息。 祂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盯着星临和阿哈,不知道看了多久。 12 祂哪里有分寸了 阿哈眼前一黑,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身影朝他袭来,要不是祂撤退的快,或许那一拳就要结结实实挨在祂的脸上。 但现在祂也不是那么从容,来人的拳风在祂脸上刮出一道渗血的伤口,血腥味像是一个讯号,战斗一触即发。 阿哈抬手抹掉脸颊上的血迹,嗤笑一声,看向与他们相对而立的纳努克,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甚至还侧身,让纳努克能够更好的看见祂和星临勾在一起的手。 祂深色的肌肤更衬的星临肤色雪白,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对比特别明显,也刺目的很。 “哦呀~毁灭疯狗找上门来了。”阿哈笑嘻嘻,“怎么,你的伤已经完全养好了吗?说起来你的神血,滋味不错,在「酒馆」也很受欢迎呢~” 纳努克看着祂可恶可恨的脸,握紧拳,又攻了上去。 阿哈松开星临的手,揽着他的腰撤出去好远,将他放在路边,转身接住了纳努克如急风骤雨般迅猛的攻击。 “不,等等!”星临被吓傻了,但他很快从变故中回过神,连忙出声制止两人,“纳努克!阿哈!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纳努克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手下的动作却变的更重更狠。 阿哈也一样。 纳努克和阿哈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赌上男人和「丈夫」的尊严,绝对不能在小妻子面前成为败犬。 两个名字说出去响彻寰宇的星神就这样,在这里,在人来人往的大剧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起来。 没来得及散去的人群听到声响,都探头看过来。 但好在这边灯光还没彻底恢复,不太能看到他们两个的脸,星临都不敢想,要是别人知道「毁灭」和「欢愉」在艾普瑟隆,在「欢愉」的聚集地打起来了会是什么表情。 他现在是真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了。 收去神力的两位星神,近身搏斗,拳拳到肉。 纳努克出手毫无章法,且又快又诡异。 阿哈挨了好几下,尽管已经避着了,但那张俊脸还是被揍的破了相,纳努克就像是盯着祂的脸下手一样,好像恨不得把祂揍成猪头。 哈。 阿哈被气笑了。 但是没有神力傍身的祂已然落了下风。 祂意识到,祂打不过「毁灭」,至少身为人类的祂打不过。 纳努克身上,沾染着和虫群还有反叛机械兵厮杀的鲜血。 他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他是为了妻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战士。 而前不久,阿哈才在祂的面前挑衅了祂,挑衅了这个疯子。 体内的血液开始躁动起来,叫嚣着,翻涌着,那是无比兴奋的表现。 阿哈变的激进,不再只守不攻,就算被纳努克的拳头砸到重伤也没关系,祂擒住纳努克的小臂反手一扭,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人牙酸。 星神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只是没有使用神力的小打小闹而已,很快骨骼就会重新生长。 祂又抬腿踢向纳努克的膝关节,一边侧身闪避挡住对方砸过来的拳头。 两人动作大开大合,凶性十足,恨不得将对方砸进地里。 纳努克的眼瞳显露出异状,祂就是一位天生的狩猎者。 祂反身擒住阿哈的手臂关节,兼具力量与技巧,将阿哈制住,连带着整个肩膀都无法动弹。 阿哈反身飞踢,迫使纳努克松开了手,但祂自己的手臂也折了,软绵绵地垂在身侧,不过祂毫不在意。 站稳后对上那双炽焱金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只有蛮力的莽夫——” “你知道我现在才是星临的「丈夫」吗?” “哦~你不知道,看来你也不是很关心星临嘛。” 纳努克一律不听,今天势必要让阿哈吃点苦头。 祂攻上来又是一记飞膝,动作快准狠。 阿哈躲闪不及腹部被击了个正着,就这一下,祂感觉身上的骨头都错位了。 祂瘫倒在地,感受着全身上下的骨头粉碎又重组。 哈!痛快! 骨骼重新正位的感觉让人心底发麻,让人腺上激素飙升,头脑也变得异常清醒。 阿哈越打越上头,祂翻身躲开纳努克又一次的攻击,飞速起身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呀咧呀咧~真暴躁。” 纳努克见到祂这样狼狈也丝毫不停手,甚至乘胜追击,试图一击毙命。 祂要在阿哈身上把新仇旧怨全部还回去。 拳头打在身上沉闷的声响让一旁的星临心都揪起来了,两人都下了死手,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必须快点阻止祂们。 但就在他想要上前去的时候被一个身穿黑衣戴着兜帽的男人拦住了,“先生,止步。” “还请您不要走动,否则可能会误伤到您。”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星临眼底润着水,眼眶泛红但神情严肃,固执地盯着黑衣男人。 就算阿哈和纳努克祂们都是星神,再打下去也会出问题的。 黑衣人思索一下,看了一眼那边正在打架的场景,还好吧,欢愉星神不是还很活蹦乱跳吗? 于是男人又转头过来宽慰星临,“不用担心,纳努克大人有分寸。” 没看出来哪里有分寸了…… 星临将视线越过他也落在那边的打斗上,阿哈祂已经被纳努克揍进地里了啊啊啊啊!! 纳努克的脸上也多了好几块青紫,身上的伤痕看起来很可怖。 不是,这真的是你口中说的有分寸吗? 黑衣男人无比确定地点头,是的,纳努克大人自有分寸。 星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伤成这样了祂们居然还没有使用神力撤离战斗场地。 他完全不敢吱声,两人打的昏天暗地。 但能看出来阿哈明显略逊一筹,星临怕自己一开口,阿哈稍微分神一下就被纳努克给揍死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看向一旁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黑衣男人,“你是和纳努克一起来的吗?” “是的,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焚风。”自称为焚风的男人还算恭敬,“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除了让您去阻止两位星神的斗争。” 焚风对星临也很好奇,他前段时间给纳努克大人送上搜集来的忆泡之后,紧接着纳努克大人在黑塔空间站现身,再之后祂就每天都在让人打听「欢愉」阿哈的踪迹。 前几日在江户星周围驻扎的军团受到大规模袭击,出现这种异常纳努克大人往常一般都会去看一眼。 但祂这次没有,而是将探查这件事交给了另一位绝灭大君星啸去办。 而祂自己,居然罕见的收起神力和焚风一起追着阿哈的踪迹一直到艾普瑟隆。 抵达此处之后,祂看上去更加生气了。 啧啧,之前在星海打的那一架打的那叫个惊天动地,好几位星神都传来瞥视,那些令使也拐弯抹角的想要探听消息。 现在一切线索都在告诉他,所有原因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位小先生。 面前的人有着和「毁灭」完全相反的形象,纯白无暇,柔弱又美丽,是比雪地里的初雪八落还要纯净的存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惹得两位星神为他大打出手。 不过联想到阿哈之前发送来的信息,他的猜测滑向另一种可能。 哈哈,总不可能是「毁灭」看上了阿哈的妻子吧哈哈……? “焚风,拜托了,你将我带走吧。”星临无比真诚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哀求,润过水的眼睛看上去带着一种可怜的感觉,“不能让祂们继续打下去了。” 只要焚风把他带走,阿哈和纳努克肯定会停手追过来。 大剧院前面的平地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拖拽的痕迹也很严重,周围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星临害怕祂们再打下去,一个没收住手,整个艾普瑟隆都要遭殃。 焚风惊讶于他会这样说,虽然他们反物质军团确实有所打算,军团就停驻在光年之外,只等纳努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抵达艾普瑟隆,并且占领这里。 星临的请求正好合上了他们的计划。 焚风点点头,“可以。” 他俯身将星临拦腰抱起,打了个响指,大剧院外的灯骤然亮起。 阿哈和纳努克到底还是要脸,在灯光亮起的瞬间松开了手。 祂们朝星临所在的地方看去,就看到焚风抱着星临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阿哈龇牙咧嘴,嘴上半点不落下风,“这是你的人?绝灭大君,哈,真不要脸。” 纳努克神色淡漠,不与祂辩解,将自己错位的手掰正回去,瞥祂一眼也离开了艾普瑟隆。 阿哈嘴角的笑彻底落了下来,啐出一口血沫。 纳努克这个疯子,祂带走了小星临! 欢愉星神就这样眼睁睁的被人偷了家,该死的纳努克,该死的绝灭大君! 阿哈看了一眼周遭迟迟不散去的人群,挥挥手,那些人一阵恍惚,再回神都感到很疑惑。 诶?自己为什么还在大剧院门口,这么晚了该回家去了。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阿哈轻哂一声,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祂必须去把自己的小妻子从邪恶的绝灭大君和邪恶的纳努克手中救回来! 13 不管你承不承认 而此时的星临,已经身处星河之间,周围都是毁灭星神的眷族,俗称反物质军团。 星临不敢多看,这些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怪物」,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星临,让他有些不自然地揪住了焚风的衣襟。 “好了,先生,请松手。”还是要客气疏离一点,焚风心想,这位说不定是纳努克选定的神妻,而且可能纳努克已经爱惨了对方。 焚风在心里揣测着顶头上司的举措含义,至于你说星神已经摈弃情爱?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在星临松手,焚风放开他的下一秒,纳努克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将星临拥进怀里。 星临没动,任由祂抱住。 纳努克有些生疏的像千万年前那样抱住自己的小妻子,紧紧搂抱住,一点空隙也没有留。 但是很快,祂发现自己的小妻子身上多了很多杂乱的气味,很让人讨厌。 祂抿着唇不发一言。 “好了,该放开我了,纳努克。”星临拍拍祂的手臂,“已经很晚了,到我休息的时间了,送我回去,好吗?” 纳努克依言松开他,却没有说要送他回去,只是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祂的妻子,描摹着妻子的容颜。 焚风识趣的带着军团离开了这里,将独处的空间留给星临和纳努克,主要是他还想活久一点,总觉得要是知道了星神的秘密自己也就活不长了。 “为什么不说话?”星临偏着头看纳努克,“你不想送我回去吗?” 纳努克点头,声音涩然,语气有些生硬,祂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鹦鹉学舌一样照着记忆中的自己那样喊,“……宝宝,你跟我回去。” 星临摇头,沾着水色的眼瞳带着哀伤,他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纳努克口中会回哪里去。 “回不去的,纳努克,亚德丽芬,已经被「毁灭」了。” 纳努克身体僵住了,祂笨拙的和星临解释,“没有,宝宝,亚德丽芬没有被「毁灭」。” “真的吗?我不信。”星临直视着祂的眼睛,“你在骗我,纳努克。” “……没有。”纳努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祂只是固执的这样回答。 这是祂等了上千万年的人,本该早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身影,在重新见到的那一刻起,又变得鲜活。 唉。 星临轻叹一声,抬手捧住纳努克的脸迫使祂低头,瓷白的手指抚摸着祂脸上的伤口。 “你不该和祂打架的。”星临语气慢悠悠的,带着怜惜,“你受了好多伤。” 纳努克在妻子面前时,气息总是沉稳内敛的,祂抬手用宽大粗糙的手将星临耳边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张洁净漂亮的脸。 祂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事实,“阿哈打不过我。” 抿了抿唇,祂又接着说:“不痛的。” 星临不理祂,他知道纳努克在说谎。 以前也总是这样,在外面受了伤自己包扎好,回了家也一声不吭。 星临的手从祂的脸颊划过往下,落在那道可怖的伤疤上面,那道伤疤横亘在纳努克的前胸,看上去可怖又丑陋。 按理说成为星神,就算受了伤也会很快自愈,但是这个伤痕看上去消抹不了。 他还记得在空间站的那一次见面,这里是一个流着金色液体的黑洞,在联想阿哈之前说的话,“这里,是被阿哈伤到的吗?” “……不记得了。”纳努克抓住星临柔软的手,摩挲着,轻声安抚他,“不痛的。” “你总是这样。”星临有些不高兴,“所以现在就算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成为「毁灭」星神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吗?” “嗯,抱歉。”纳努克这样说,祂不能告诉星临,有关那些修正错误,文明是宇宙之癌的话都不能说,但祂还是尽可能的为他解释,“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抱歉。” 星临就那样悲伤的用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祂,纳努克不说话,沉默着帮他擦掉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的泪水。 突然,一道带着瑰丽颜色的光矢从几亿万光年之外直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流光一样,裹挟着巡猎大部分力量的光矢好像下一瞬就会落在他们头上。 但那只是错觉,光矢在他们头顶的穹空划过,又落在亿万光年之外。 纳努克自从见到那道光矢之后就将星临抱住,此刻眉头紧皱,巡猎……? 星临从祂怀里抬起脸,他眼睫上还沾着泪珠,轻轻扑闪着,润湿了纳努克的胸膛,“怎么了?” “……那是巡猎的光矢。”纳努克想了想,叮嘱他,“如果见到人马和长着藤蔓的「人」都不要靠近祂们,这两位星神都不好相处。” “丰饶和巡猎?”星临问祂,“嗯,我知道的,而且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撞上星神。” 更何况「丰饶」赐福不求回报,「巡猎」追杀丰饶孽物不计代价,祂的拯救和破坏也几无差别。 星临如果真的碰到祂们绝不会莽撞的。 纳努克没说话,按照阿哈的个性,或许过不了多久寰宇内所有人都会知道祂有了妻子。 果然,还是把阿哈杀掉吧。 纳努克这样想,星临是自己的妻子,阿哈……不过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只要杀掉阿哈,星临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这样一想,星临还是暂时不要待在自己身边。 祂在星临疑惑的眼神中拿出通讯器,沉默着和星临加上了联络方式,“……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祂无比小心地抱住自己的小妻子,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梢。 星临对于纳努克没有防备,和很久以前那样伸手揽住祂的脖颈,窝在祂怀里,“先回艾普瑟隆的大剧院吧。” 纳努克点点头,抱着人消失在星海之间。 半个系统时后,高大的人马模样的星神抵达这里。 只祂一人,没有开口,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此处响起,“……奇怪,我真的闻到了!小妻子的味道,香香的,甜津津的。” 一团幽蓝色的火光从星神体内蹿出来,绕着星临刚刚所处的地方转了转,“呕呕呕……毁灭的气息怎么这么浓?臭死了!” “……你又弄错了。”星神化作人类模样,祂身量修长,一头白蓝渐变的长发高高束起。 祂穿着劲装,似一柄未出鞘的利剑,整个人都有股厌世的冷淡疏离感,给这层刀光剑影渡上秋水寒霜。 “什么叫我又弄错了!要不是你动作那样慢,说不定这次真的找到小妻子了!”火光不满地大叫起来,“你这个木头,岚,你是不是又想着要把我吃掉了!?” “……燧皇,你好吵。”巡猎星神岚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的,像是在和谁赌气似的说,“那不是你的妻子。” “当初是谁用躯体换取我身为岁阳的力量?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肯承认,你早已是我,我亦是你啊,岚,那就是我的妻子。”燧皇语气痴痴,窃窃笑出了声,“不管你承不承认,那都会是我的妻子。” “哈哈哈哈你想将我吃掉我是知道的。”燧皇见祂不说话,又放肆大笑起来,“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过去,你随时可以杀死我呀,但是你舍得吗?小妻子的所有影像全部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帮忙,你就永远也找不到他,只能做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家伙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正好,快把你给我弄的那什么枷锁取了,我要自己去找小妻子。”燧皇又一次提出散伙建议,但是岚瞥祂一眼,“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真难伺候。”燧皇又一次无比后悔吃了岚的记忆和情感。 这家伙也太难搞了,在燧皇即将逃出朱明时将祂抓住,之后压榨祂许多年,还不准祂去找小妻子! 真是可恶可恨又固执悲哀的家伙! 仙舟罗浮- 白发金瞳的罗浮将军景元背手而立,望着那巨大的建木出神,建木枝干上闪烁着幽火,符文流转。 在他身后,身处大衍穷观阵的粉发少女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符卿,这次从帝弓的光矢中解读出什么了?怎么如此愁苦?”景元转过身来,见到她这样有些好笑,“可别皱眉了,小心年纪轻轻一脸苦相。” 少女依旧不说话,良久,她才伸手揉了揉额头。 “宝宝?”符玄用带着疑惑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景元脸上表情变的空白,随后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符卿,虽然在你眼中我们关系算不上太好,但是也不用这种方式和这样的称呼来膈应我吧?” “不,我是说……”符玄白他一眼,语气微顿,带着些自欺欺人的不可置信推翻了自己的观测,“不,没什么,我重新观测一遍。” “宝宝……”景元却察觉了端倪,他半开玩笑似的说:“总不能是帝弓发现了亡妻复活准备让我们去迎接祂回来吧?” “帝弓不会这么肉麻吧?” 本来只是缓和气氛的说辞,符玄却面无表情地抬眼,就那样直勾勾盯着景元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一下头,“将军,你的嘴就像开了光一样,说的真准确。” 景元被符玄看的心里发毛,她的回答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不是吧?真的假的? 帝弓司命身为凡人时有过一个妻子,但那不是神话故事里杜撰出来的传说吗?! 与此同时,诸如此类的对话也在其他仙舟上演,景元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下好了,不管真假,都必须召开紧急会议了。 14 正月十八者 纳努克将星临送回了他在艾普瑟隆的住所,星临带着祂进了门,打开灯后纳努克打量着这处住所。 很好,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摆放着很多花,纳努克猜测这应该是某个女性欢愉命途的行者为星临准备的房子。 祂的目光略过站在高处的猫和鸟,在上面察觉到了阿哈的气息,祂动了动手指,猫和鸟消失在原地。 “你等我一下。”星临没有注意到祂的小动作,将祂拉着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在纳物柜里翻找。 找到了一卷绷带和一盒治疗药物。 星临无比小心的为纳努克抹药,就像以前在亚德丽芬一样。 纳努克专注地看着星临,用灼热的目光细细描摹他的容颜,祂知道妻子有秘密,但祂不介意。 祂不会过问为何星临在死去不知道多少个琥珀纪之后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的视野中,也不会问星临为何会和「欢愉」在一起。 寰宇之大,无奇不有。 只要星临他还活着,还活着就很好了。 等祂去杀死阿哈,就像以前杀死机械兵和虫群那样,再将星临接回故土,到时候,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祂开始盘算自己手下有多少资产才能给小妻子更好的生活,这不算不得了,一算吓一跳。 ……这么多年来祂居然没有积累起来的财富,为什么? 毁灭星神在这一刻疑惑达到了巅峰。 星临给祂上好了药,又用绷带包扎好,见祂开始皱眉沉思,自己将东西收回纳物柜,面对面坐到祂身前,抬手摸了摸祂紧蹙的眉,“怎么了?” 纳努克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没有多少资产这种话让妻子平白担忧,祂平复了心绪,握住星临的手,“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千年万年的孤独,在再次见到星临的那一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星临挠了挠祂的手心,弯弯眼睛,笑容如云开见月明,“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呀。” 纳努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风轻轻抓了一下,有些痒,这种微妙的让人感到高兴的情绪祂已经多少年不曾感受过了? 不记得了。 在妻子死于人工智能掀起的反叛战争,祂陷入混沌的那段时间里。 祂总坐在属于他们的已经破败的飞船房子顶上,裹挟着沙尘的风吹过,祂会陷入恍惚,好像回到了妻子还在的时候。 但等祂清醒过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大梦一阙。 手中抓住的流沙就算握紧也会从指缝滑落,就和祂抓不住生命力不断流逝的妻子一样,祂什么也做不到。 想到这里,祂下意识张开手掌,然后碰到了妻子伸过来的手。 是鲜活的,活着的妻子。 真好。 祂用宽大粗糙的手掌笼罩住妻子细嫩白皙的手,沉默着。 要给星临提供更好的生活,就需要很多资产,很多很多。 纳努克偏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手下绝灭大君有多少资产,实在不行到时候征用一下吧。 或者去星际和平公司看看? 克里珀应该不会很介意自己拿取资产的行为,祂的思绪又默默飞远。 “怎么了?”星临被祂拉住,换了只手将散落的抱枕捡起来放好,“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你要和焚风一起离开吗?”星临站着,然后低头,望进祂深邃的眼,嘴角勾起笑,“还是说——” “你要在这里留宿?” 纳努克非常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看着妻子无比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想留下来。” 祂不想那样快离去,祂想多陪伴一会儿星临,祂……也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星临弯弯眼睛,拉住祂的手往房间里走,“那我们快点洗漱睡觉吧?”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低下去,带着浓厚的困倦,“好困。” 今天他的体力消耗有些严重,被阿哈拉着去游乐场玩了一大圈,听演唱会的时候心绪起伏也很大,又经历了阿哈和纳努克打架这件事情,他身心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清醒过来再去想其他事情。 纳努克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亦步亦趋跟着他进了卧室。 扑面而来的「欢愉」的气息让纳努克不自然地握紧了拳,祂的气息没忍住变得有一瞬间的暴虐,但很快,祂在星临回头的瞬间收回了外泄的气息。 星临手中拿着睡衣对着纳努克比划了一下,变的有些苦恼,家里没有纳努克能穿的衣服。 纳努克沉默着,身上瞬间换了一件睡衣。 星临眨眨眼,这些人来他这里休息还自带睡衣的? 阿哈也是,不过相对于阿哈骚包的睡衣,纳努克的就要正经许多,灰蓝色的棉柔面料,抱起来很舒服。 星临在洗漱完躺在床上被纳努克拢进怀里后这样想。 纳努克像很多年前那样,像还在破败飞船屋子里那样,像无数个日夜安抚妻子那样,将星临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背。 “……睡吧,有我在。”纳努克小心翼翼的在星临的眉间印下一个吻,一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 星临闭上眼睛,闻着纳努克身上混杂着硝石气息的茉莉香,慢慢沉入梦乡。 星神不需要睡觉,纳努克抱着星临一动不动,目光灼热地看着星临,祂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想,眼里也只看的见星临。 良久,祂才呼出一口气,伸手替星临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将那些发丝拨开,露出星临那张漂亮清冷的脸,他睡着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好像睡的并不安稳,纳努克又安抚着轻拍他的背。 很快,星临的呼吸又变的绵长平稳,纳努克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黑夜过半,月亮和星星都被云笼罩,看不太清楚了。 祂才又在星临的眉心印下一个吻,带着「毁灭」气息的吻慢慢侵蚀着其他人留下来的印记,过不了多久,那些杂乱的气息将会全部散去。 然后,祂像是拥住一片珍贵的容易散去的月光,慢慢阖上了眼。 星临知道自己深陷梦中,四周的黑雾如潮水般齐齐涌来,将他包裹着。 无孔不入,由浅及深。 幽寂的空间只能听到让人面红耳赤的抽泣和轻喘。 纤细皓白的腕被滑腻腻的尾巴紧紧缠绕,挣扎间染上了红痕。 吻痕如点点红梅,从脖颈、锁骨、前胸到小腹。 那双漂亮的眼里盛着泪,通透的仿佛一望到底。 他被迫承受着狂风急雨般的入侵,泪水从眼角溢出,滚落在地板上。 啪嗒—— 画面一转,星临出现在喜堂上,他的眼前是一大片暗红。 艳丽的红,灼目的红,那些红色好像有生命力一般,流淌着,飘动着。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纱幔帐随风飘动,喜乐缥缈,锣鼓声、唢呐声吹吹打打顺着风送进耳里。 他的手里抓着一截红绸,手心里全是汗,那是紧张的表现。 红绸的另一边也被人牵着,他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能透过那片朦胧的血色看到高堂上端坐的师长,周围的亲朋……和红绸那头的「丈夫」。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耳边是宾客们欢呼的声音,让星临不自觉的心脏一缩。 这个场景很眼熟,眼熟到让星临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说出接下来的流程。 礼官唱着诡异的贺词,黄昏的日光暗淡,周遭的所有声音全部变成嘈杂的声响。 “正月十八者,宜出殡婚嫁祭祀也,娘家出殡,与郎婚嫁,情人祭祀——” 星临其实什么也没听清楚,他头有些发晕,这里的空气稀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好在流程已经接近尾声。 随着那声高呼的“送入洞房”,星临被人拦腰抱起,一路到了婚房。 盖头被掀起,岚那张淡漠俊美的脸就倒映在星临眼底,或许是新婚,或许是终于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妻子,高大沉稳的青年眼角眉梢都带着些笑意。 但星临却推开他一点,扶着床,平复着呼吸,咳喘起来。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糟糕透了。 岚连忙将星临扶住,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喂下去。 然后轻拍着星临的背,为他顺气。 蓝白和白金色的发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星临死死抓着岚的手腕,心脏阵痛,呼吸急促,最后呕出一口血。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滚落,染湿了有些泛白的柔软的脸颊和捧着脸的有些粗糙的手。 岚的满心欢喜也跟着变的沉重,他抱着星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帮妻子擦掉渗出的细汗。 最后还是叫了时刻待命的府医过来,府中的宾客散去,喜事差点变丧事。 医士进进出出,岚站在床边看着星临痛苦的面容,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面沉如水,身姿挺拔,只有背在身后颤抖的手泄露出他的不平静。 一场好好的新婚,被星临突如其来的发病打断,要说遗憾,也是有的,但是…… 没什么比星临的身体状况更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喜烛已经燃尽,天际翻了白。 星临总算脱离危险,他面色憔悴,细白伶仃的腕被岚轻握住,还未脱下的喜服红艳艳,更衬得他单薄。 星临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抹掉岚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别哭啊……咳咳……哭的好丑。” 岚连忙背过身去将泪水擦干,然后转过身对又一瞬不瞬盯着星临看,他眼里含着苦涩,却还是不想让星临心里有负担。 他只是问,“小厨房煮着鱼汤,还做了你喜欢的肉桂香排盖饭,要用一些吗?” 星临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岚疲惫的样子,就点点头,“我们一起吃。” 最后他只用了一点,剩下的全部被岚吃掉。 光影绰绰,清晨的日光还不算太刺眼,星临又被抱着躺回柔软的绸被中,眼神有些发虚。 “……宝宝。”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虚无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 纳努克看着睡的不安稳的星临有些苦恼,以前还在亚德丽芬的时候,星临就总是做噩梦,纳努克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星临睁开眼,对上祂看过来的视线,坐起身揉了揉发懵的头。 好像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纳努克伸手将他从被窝中掏出来,洗漱完两人一起做了一顿早餐。 很遗憾,纳努克并不如阿哈所想象的那样不会做饭,相反,祂的手艺还不错。 然后得到了星临的夸赞。 “好吃!”星临再次吃到味道熟悉的食物非常高兴,“纳努克做的早餐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宝宝喜欢就好。”祂好像并没有星神情爱断绝的淡漠,似乎这就是一个和在亚德丽芬一样很平常的早晨。 吃完饭后祂就会如很多次那样,等和妻子交换一个亲吻,然后出去狩猎和清除周围的威胁。 再之后…… 祂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个柔软的亲吻印在祂的唇边,就像往常一样。 妻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祂,“你在想什么?” 纳努克不言,只是耳根有些发烫。 15 阿哈不仅要来 用过早餐,送走了晕头转向的,明明已经活了好多个琥珀纪但听到妻子说好话还是会迷糊的纳努克。 星临的小房子又迎来了客人。 花火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在沙发上坐下,她把玩着狐狸面具,“乐子神在上,听说我不在的时候,有两个男人为了你大打出手?” “……你听谁说的?”星临心虚地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 “布拉琪,「酒馆」的一个酒侍,当然,这不重要,他说的是真的吧?”花火坐直身,上身凑近星临一些,语气带着些蛊惑,“真有乐子,快告诉我那两个人是谁?” 星临又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口中的乐子神。 于是他垂下眼不去看花火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昧着良心撒了个谎,“是不认识的人。” 花火看出他撒谎了,但也不逼问,“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我来找你是有点事情想要你帮忙。”花火难得正经了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桑博?” 星临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哦,那家伙想和星穹列车搭上线,你之前不是和他们聊的很不错吗?他想请你帮帮忙,在星穹列车成员面前说说好话。”花火嗤笑一声,“他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星临正要点头,花火先一步制止了他,“等等,听我说完,他的意思是需要你前往那被冰雪覆盖的偏远地方,那里已经和星轨失去联系七百多年了,可能生活物质各方面都比艾普瑟隆差多了。” “你确定要去?” “失去联系七百多年,那桑博是怎么过去的?我又怎么过去?”星临提出疑问,“飞船能抵达那里吗?”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怎么样,就当出去玩了。”花火转着面具,语气悠悠,“等那边事情结束我再接你回来。” “可以的。”星临点头,“我自从醒来之后除了黑塔空间站,还没有去其他地方看过呢。” 花火打了个响指,“那就跟我走吧。” 这么着急? 星临也跟着她起身,刚走两步,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在家,那猫和鸟怎么办? 他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花火停下来看他,“东西我都是准备好了的,顺便给桑博那家伙也带点艾普瑟隆的特产过去给他加加餐。” “可怜的桑博,说不定已经变成贝洛伯格野人了吧。” “我的猫和鸟……?”星临有些疑惑,刚刚起床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了的吗? 就在他感到困惑的时候,猫和鸟从阳台外灰头土脸地进了屋。 “去哪里鬼混了?”星临有些不解地拿毛巾给它们擦灰,完全不知道它俩躲在门外和纳努克又打了一架。 当然,猫和鸟惨败,不仅如此,纳努克还分出一缕神识分别放在它俩身上,在它们体内和阿哈留下的神识又打了起来。 这导致它们看上去恹恹耷拉的厉害。 花火叹了一口气,“乐子神在上,带上它们一起吧,天可怜见的,艾普瑟隆周围有很多流浪动物,它们留在这或许会被欺负。” “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帮你照顾小动物。” 星临点点头,就这样,怀揣着能去外面看一看的好奇心情,星临拖家带口跟着花火乘坐飞船抵达了那个与世隔绝的城市—— 贝洛伯格。 与此同时,星穹列车。 “喂喂喂!列车即将跃迁!列车即将跃迁!请坐稳扶好帕!” “下一站,雅利洛6号,5、4、3、2、1——” 巨大的虹车破开空间,一路往目的地驶去。 - “喏,人给你带来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桑博,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花火语气饱含警告,“你的面具可还在我的手上。”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高大的没个正形的青年鞠躬告饶,“放心吧姑奶奶,老桑博我办事,你放心!” 花火又看向另一边把自己裹成棉花糖的人,“还是很冷吗?” 星临摇摇头,“还好。” 他将怀中探头探脑的猫和鸟按回去,对好奇看过来的桑博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他有些不太适应突然的降温,这里太冷了,还在落雪。 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化成水雾,眼睛沾了水,湿漉漉的。 但是他又看向花火和桑博,他们穿着不厚,也没觉得冷。 于是星临将这归结于自己身体底子太弱了。 “不然你跟我回去吧。”花火心情反复无常,她又后悔了,她是真怕星临出问题。 桑博连忙出声,“诶诶诶?这可不行啊花火!你答应了我的怎么能反悔呢?这可是能救命的大恩人啊。” “你就放一千万个心吧,我会保护好他的。”桑博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花火才点了头。 “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花火又问星临。 星临迟疑着点头,“……我要前往匹诺康尼旅游,但是在这附近飞船失灵坠落被桑博救了回去?” 花火打了个响指,“bingo!没错就这样说,你放心吧,只要来的不是那位领航员和那位大叔,那三个小的感觉都很好骗的。” “就算他们来了也没事,你只要卖卖惨装装委屈就好了。” “飞船呢?”星临问她,自动忽略了她后面半截话。 然后就见花火指向事不关己的桑博,“让这家伙给你弄,反正是他要求你来到这鸟不拉屎的荒野地的。” “喂喂喂,哪有你说的那么荒凉啊?”桑博不满抗议,他一转头对上了星临期待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又有些不自在地挠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做好收尾的。” 于是花火在此和他们告别,“回见!玩得开心!” 她剩下的话语被风雪卷走,再睁眼,飞船和她都消失在了穹空之中。 “走吧,小先生?”桑博将花火送来的物资分开埋进雪里,做好了只有自己看得明白的标记。 然后对星临表现出了难得的绅士的态度,“如果有问题就告诉我,老桑博我是个没心眼的直肠子,不一定看出您不舒服。” “而且这地确实荒凉,走不了别逞强,咱们可以换个方式回暂住地。” 星临站着定定看他一会儿,似乎是在考量什么。 最后他点点头,将用围巾包裹着的猫和鸟交到桑博怀里,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动作,“麻烦你了,请背着我回去吧。” 桑博表情变得空白,不是,他的意思其实是他可以找个交通工具,比如推车什么的。 但他又看看星临苍白的面色和有些泛青的唇,到底还有些良心,背过身去在星临面前蹲下,“上来吧,我们要快点回城,这里雪越下越大了。” “嗯。”星临轻声应着,小心翼翼的趴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颈。 桑博身形微顿,很快调整好姿态,背着和棉花一样轻飘飘的少年和他的宠物们往城区的方向走去。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身前传来,身上的厚棉衣也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星临打了个哈欠,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他睡了过去。 桑博脚下变得更稳,在雪地里印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星临没有进入梦乡,而是来到了觐见之间。 阿哈一见到他就贴了上来,“呜呜呜阿哈终于又见到你了,小星临好狠的心,和纳努克头也不回的走了呜呜呜……” 祂像一只大型犬,抱着星临不撒手,还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星临忍了忍没忍住在祂头上捶了一拳。 阿哈抱着头不说话了,星临跟着祂一起蹲下来,“要不是怕你被揍死,我也不会跟着焚风离开艾普瑟隆。” “……星神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阿哈嘟囔着,干脆变出一个毛毯,然后就那样坐在地上。 祂伸手将星临扯进自己怀里,卷着他的头发玩,“你去外面玩了?去了哪里?阿哈也要来!” “贝洛伯格。”星临回答了祂的问题,然后又问,“你来做什么?只会捣乱的家伙。” “呜呜呜好伤心,阿哈真没用呜呜呜,阿哈被小妻子嫌弃了呜呜呜……”祂又开始撒泼打滚了。 星临被祂闹得没办法,有些头疼,但还是答应了,“好吧,那你悄悄的来,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其他星神也不可以。” 等他答应之后阿哈瞬间变了一副面孔,祂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星临转了好几圈,“嘻嘻,阿哈就知道小星临最好了。” 至于星临后半句说的话,完全被祂忽略了。 嘻嘻,阿哈不仅要来,还要人尽皆知的来。 星临见状又开始担忧了,这家伙来贝洛伯格不会出事吧? 但再担忧也没用了,他已经答应了阿哈,就算不答应,这家伙也会找千万种理由过来。 星临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一间有些破败的小屋,但还算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治疗药物刺鼻的味道。 他慢慢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依稀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这次谢了大姐头,下次找到药物可以分你三成。”是桑博的声音,他好像在和谁对话。 “七成。”另一道女声温和轻柔,说出的话却让桑博一阵牙疼。 “不要乘火打劫啊,七成,伙计,您这可是要我的命。”话虽这么说,两人声音低下去,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桑博欢快的声音很快又响起,“那就这么说定了。” 很快,那道比较轻盈的脚步声远去,稍重一些的那位慢慢靠近,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可算醒了。”桑博慢慢走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星临,见他只是面色有些泛白,精神气还不错,总算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 他拉了一把缺了一角的凳子在床边坐下,对上星临如湖面波光粼粼一般的眼睛,“如你所见,这里是贝洛伯格地下城的诊所,为了把你送过来,可花了我好大的代价。” “喏,你的猫和鸟,为了不让它们打扰你,我就带着了。”桑博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将发晕的宠物们捧到星临面前,“感觉怎么样?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跟我回临时居所吧。” “谢谢。”星临搂住猫和鸟,翻身下床后,转而问起了其他问题,“这里的医疗物资很紧缺吗?” “当然。”桑博抱着双臂挑眉,“这里什么都缺。” 这样么。 星临若有所思,阿哈既然要到这里来,那应该可以让祂带一些东西过来? 但现在他没想那么多,这样的思绪只是在他的脑袋里打了个转,没有留下痕迹。 然后他就跟在桑博身后,走出了这间简陋的房间。 一出门,桑博就把兜帽给他戴上了,“暂时还是不要露面吧,下层区的人可不像上城区那样讲礼貌。” 星临点点头,怀抱着猫和鸟,看着他和那位看上去知性大方的医生打过招呼,就离开了诊所。 16 祂就是个星际流浪汉 千年前,寒潮席卷而来,贝洛伯格是这颗被冰雪覆盖的星球上仅存的还算温暖的城市,这里受到「存护」克里珀的庇护,并未被寒潮侵蚀。 贝洛伯格位于地表的城市部分,被称为上层区,是「筑城者」视事治理的所在地,也是贝洛伯格的行政、商业、农业、军事中心。 在这里,城市的气温恒定,人们依然维持着文明的日常。 而星临他们现在所处的下层区是位于地底的中空城区。 森然耸立的岩壁中埋藏着旧世界的遗物和建筑,巨大的支撑柱连接着地上。 矿民在此聚集成群,负责采掘稀有的能源矿石「地髓」,为地上下供给热能。 一路走来,除了矿工,更多的是流浪汉,还有无人管教的看上去脏兮兮的小孩子。 他们有些人面露好奇,有些人眼底冰冷,目送着星临和桑博远去。 “下层区是这样的,又脏又乱,远不比上层区,我可是废了好大的代价才从上面把你接下来。” “这里比不上艾普瑟隆,你如果要出门的话,把你的宠物们都带上,它们看上去可不一般。”桑博抛着一枚硬币玩,“老桑博我白天夜里都很忙,有事漂流瓶联系。” ……? 他在说什么怪话吗,星临这样想。 “开个玩笑,到了。”桑博听上去像是笑了一下,他带着星临停在一排破旧的房屋面前,“条件有限,您这段时间就委屈一下吧。” 这里只是从外面看起来很破败,但打开门走进去能看的出布置的还算温馨。 不算特别大的房间,一进门就能看见摆在正中央的床,柔软的地毯和松软的沙发是下层区见不到的好货,花纹奇怪的窗帘遮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窗边摆着一瓶盛放的玫瑰,空气中弥漫着清盈的花香。 也是桑博身上的味道。 星临都有些好奇,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从哪搞来的玫瑰花。 “这是你的住所?”星临有些好奇,“你把房子让给我住,你住哪里?” “打地铺咯。”桑博无所谓地耸肩,在他进门后关上了木门。 “随便坐。”桑博在储物柜里翻出一瓶汽水扔给星临,“来吧,咱们先来聊聊天。” 星临听从他的意思在沙发上坐下,让猫和鸟自己去一边玩,然后认真准备着听听桑博接下来要说什么。 “……”桑博看着他小孩子一样端正的坐姿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摆摆手,“别那么紧张朋友,我让花火帮忙把您送到这里来不为别的,您应该也知道了,我需要和星穹列车的人搭上线,您只需要到时候在他们面前露一面就好。”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这您就甭多问。” 星临点头,又问起了其他事情,“这里,下层区的人不能去上层吗?” “如您所见。”桑博耸肩摊手,“上下层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有机会可以带您去瞧瞧。” “您想吃点什么吗?”桑博转移了话题,“我这没什么好东西,如果您需要,我去娜塔莎医生那里给您换。” “谢谢,都可以。”星临其实算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以前也不是没吃过烤焦的蝎子那一类的食物,再难吃的东西他也都是可以下咽的。 桑博便不再多问,“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平时都很忙,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事情,但最好不要离开这座小镇,其他地方会遇到裂界怪物,您可能应付不来。” 桑博打量了一下他的小胳膊小腿,“有其他需要可以去找娜塔莎,我已经和她谈妥了。” “好的,谢谢你。”星临点点头,两人也算熟悉起来。 用过一顿简陋的晚餐,星临有些犯困了,他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桑博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地上是铺好的地铺,看样子他确实打算睡在地上。 星临动作一顿,但并没有说什么,沉默着爬上了床。 正要入睡,通讯器响了起来。 纳努克:【宝宝。】 紧接着,阿哈的信息也像是掐着点来的。 阿哈:【星临星临!我马上就要到贝洛伯格来了哟~你在哪里,我来找你ovo!】 这么快? 不行! 星临的睡意一下就散去了。 他先编辑了一条信息给阿哈让祂等一等,然后连忙呼唤还在埋着头不知道忙什么的人,“桑博,桑博。” “怎么了?”桑博转身,手上转着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非常有,你们现在急需什么东西?药物?食物?还是其他资源?”星临有些急切的问。 “哦?现在最缺的就是药物。”桑博摸着下巴,“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也要到贝洛伯格来。”星临一边打字一边给桑博回话,“让祂都带一些来怎么样?” 桑博猛地起身,见鬼,贝洛伯格怎么突然一下变成受欢迎的地方了,但他嘴上却还是说着感谢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说嘛,您果然是救命的大恩人!” “不过,您这朋友是做什么的,之前怎么也没听花火提起过?” 星临想了想,找了个说辞,“祂就是个星际流浪汉,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也是偶然认识的,花火不知道。” 乐子神在上,星临口中的星际流浪汉,别不是那个之前花火提到的,在艾普瑟隆大剧院门前为了星临大打出手的其中一个人吧? 哇,这下可真有乐子看了。 这人感觉还不错啊,都追到贝洛伯格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人多带些东西来吧。 桑博心思百转,“之前听娜塔莎医生说除了药物紧缺,还有食物和被褥也缺。” 见星临看过来,桑博摊手,“您要知道,这里寒潮肆虐,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被冻成人干,虽然有地髓,但这东西是消耗品,撑不了多久的。” “……嗯嗯。”星临连连点头,他知道在天灾下人类生活艰苦是很正常的,反正阿哈没事,让祂多带些东西来也行吧。 他把桑博提到的需要的东西都发给阿哈,并叮嘱祂一定不要忘记了。 得到阿哈半含着抱怨却还是肯定回答的消息,星临才松了一口气去看纳努克的消息。 星临点进对话框往上面翻,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经常使用通讯器的原因,祂发来的信息都很简短。 最新的消息是问他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星临:【还没有休息】 隔了几秒,纳努克的消息送了进来。 纳努克:【有点想你。】 星临看着这行信息有些脸热,纳努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这样情绪外放,他轻咳两声,见桑博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动作极快的敲了几行字发送出去。 然后将通讯器放在一边,让猫和鸟睡在床头柜上,自己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睛慢慢沉入梦乡。 身处星海之间的纳努克刚刚见证了一个星球文明的覆灭,通讯器叮咚一声响,祂无视掉毁灭大君们战战兢兢的姿态,打开了信息对话框。 宝宝:【我也想你。】 宝宝:【我睡觉啦,晚安。】 纳努克看到这两条信息便收回打字的手,没再继续发消息出去,祂怕信息铃声会吵到星临睡觉。 祂摩挲着那句‘我也想你’好半晌,久到绝灭大君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祂才松手,收起了通讯器消失在原地。 “哎哟,大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星际网上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星啸双手抱臂,有些阴阳怪气,“大人祂真的看上阿哈的神妻了?” “那个人类是给纳努克大人和阿哈都灌了迷魂汤吗?大人甚至还为了他拿走了我们全部的资产,真是可恶啊。” “焚风,你说呢?” 焚风白他一眼,“不可妄议大人。” “哼,不想说算了。”星啸冷哼一声,“我可以自己去查。” 焚风还想警告他一番,但他闪的太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鬼。”焚风长叹一口气,他可是亲眼所见,纳努克大人和「欢愉」阿哈为了那位小先生打的惊天动地。 星啸自己想找死,他可管不着。 — 桑博算完了自己的资产,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和手腕,正准备睡觉突然意识到房间里不止他自己一个人。 他动作微顿,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走到床边,他一靠近,那只长相古怪的猫就睁开了眼睛,用颇有压迫性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看。 桑博连忙双手举起,轻声安抚,“抱歉抱歉,我只是看看他睡得怎么样。” 猫暗暗打量他一番,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才又闭上了眼睛。 桑博呼出一口气,看星临面容恬静,呼吸绵长平稳也就放下了心。 正如花火所说,星临可出不得半点岔子。 就是这只猫也忒古怪了些,躺在地铺中的桑博这样想。 不仅长相奇怪,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在猫身上感受到了星神的威压。 见鬼。 算了,多想无益,有时候真相往往都是最出人意料的,还是不要深究了吧。 知道那么多,或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桑博安慰好自己,也闭上眼睛睡过去。 17 光锥里的画面 星临,星临—— 好孩子,到这来…… 烦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星临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星域中。 ? 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 前有阿哈后有不知道谁的陌生声音,不是,你们不用睡觉的吗? 星临生气了。 于是那道声音呼唤许久,也不见星临动一下。 …… 声音很快便沉寂下去,星临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困得要死,原地躺下准备睡觉。 而后,数千千万万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星临,星临。 去铭记,去见证,不要深陷其中。 星临,星临,你是神的孩子。 星临,离开这里。 离开——贝洛伯格—— 星临烦不胜烦,捂住了耳朵。 好吵。 男女老少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比初见阿哈时听到的声音还要扰人。 好讨厌。 为什么会说我是神的孩子?为什么要我离开贝洛伯格? 星临最讨厌谜语人了。 他睁开眼睛,翠色的眼里凝着寒霜。 缥缈的紫色的烟雾笼住他的视线,在烟雾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显现。 祂看上去像是由一片片水晶组成的,反射出星子五彩斑斓的光华,绮丽的颜色晃得星临眼睛疼。 祂头戴帝王冕冠,身披高领长袍,后倚莲花,身披霞璨,无处不显露出一股帝皇的气息。 即使星临没有见过祂,脑海里也自然而然浮现出祂的身份。 ——「记忆」星神浮黎。 星临没动,凉丝丝的雾气散去,浮黎不紧不慢踱步而来,然后在他面前站定。 带着打量意味的冰冷目光,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仿佛每根头发丝都要被祂研究一番。 星临被祂看的头皮发麻,正要开口询问,这位冷漠的星神伸出手,将一枚破碎的水晶放在星临的手心里。 水晶碎片在星临手里显得流光溢彩,白皙的手指也被染上了漂亮的颜色。 “按照约定,吾来兑现诺言。”留下这样一句话,祂消失在原地。 星临挠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兑现什么诺言?自己和浮黎是需要兑现诺言的关系吗? 完全没有印象,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自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星临有些费解,难不成自己真的在不知道的时候和浮黎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而且手中的水晶在浮黎离开之后就开始发烫,星临将它扔到一边才免去自己的手心被烫伤的下场。 没了扰人清梦的声音,星临不再去想让自己觉得烦恼的问题,终于得以安然入睡。 回到自己星域的浮黎被飘浮在中空的光锥包围,祂周身气势清冷,拿出一个空白的光锥替换掉已经有了画面的光锥。 那张光锥上的画面,是被桑博背在背上睡颜恬静的星临。 祂将光锥随意扔开,那张光锥便落在旁边小山一样堆起来的光锥之上。 细碎的星光落在上面,能够看清楚光锥里呈现的画面,有一个人反复出现过很多次。 ——在阿基维利怀中闭上眼的星临,和纳努克一起看流星的星临,穿着喜服的星临,捧着花的星临。 ——鲜活的,死寂的,沉默的,哭泣的,微笑着的……全都是星临,也只有星临。 像一出静默但盛大的舞台剧,主角只有一个人。 观众,也只有一个人。 长久的寂静之后,空寂的星域海中,唯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贝洛伯格的下层区没有天空,也没用太阳,时间在这里成为了微不足道的东西。 桑博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还着实怔愣了一瞬,好半晌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家里来了位客人。 好吧好吧。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出门去弄点食物来当作早餐,那只猫从床头柜上轻盈地跳下来,蹲在他脚边拍了拍他的裤腿,然后矜持地舔了舔爪子。 意思很明显,希望桑博能够带上它。 桑博没什么意见,洗漱完穿好外套,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星临。 那只鸟冲他点点头,又拍拍胸脯,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 鸟在说,有我在,你放心。 见鬼,是他在贝洛伯格待久了,变得孤陋寡闻了吗? 这猫和这鸟怎么这么通人性!?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最后还是出了门。 星临在他出门后不久就醒了过来。 小鸟飞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啾啾!猫和桑博出门去了啾!” “宝宝快起床啾!” 星临也贴贴它,声音轻柔,“这就起来了。” 他收拾妥当后就坐在窗边发呆,手肘撑在桌上,旁边是在梦中,不,或许准确一点是在「记忆」星神浮黎的觐见之间拿到的水晶碎片。 和普通的水晶别二无差,只是入手温润,滚烫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星临用手指推着它玩。 滚过来,又滚过去。 他脑子里思绪杂乱,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 这一次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发展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先是被假面愚者献给阿哈做新娘子,又碰到了纳努克,和祂相认,也得到了阿基维利的信息,可是为什么,总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浮黎。 浮黎…… 自己为什么对和祂做交易的这段记忆毫无印象? 这枚碎片到底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呢? 就在他将碎片滚来滚去第二百七十次的时候,开门声响起。 桑博带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了。 “醒了朋友,来用早餐吧,等久了吗?”桑博将东西放在矮几上,招呼星临过来用餐,“我去地上了一趟,将花火送来的东西带了些回来,又在城区买了早餐,您尝尝。” 星临站起身,鸟先一步飞到猫的背上,两只小动物啾啾喵喵也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星临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热奶和面包,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桑博三两口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然后将花火送的东西倒在地摊上开始分类。 这什么?相机?自己又用不到。 他捣鼓了一阵,比对着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星临咔嚓拍了一张。 然后没了兴趣,便将相机放到一边。 倒是猫和鸟都很感兴趣,两小只围着相机看了看,最后还是觉得不如真人,又围着星临打转。 这是什么?书? 寰宇大记事? 看不懂。 花火送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来干什么? 他正要将书扔走,细白的手伸过来捏住书的一角,星临对上桑博看过来的视线,对他点点头,“这是我的书。” 桑博略有些讨好地笑笑,将手松开了。 星临把书拿过来放在腿上,又继续吃早餐。 本该是无比寻常的早餐,无论是对桑博还是对星临。 但很快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安静美好的氛围。 桑博下意识皱眉,这个时间点找来的人…… 星临还在吃东西,一边把面包掰下一点喂给猫和鸟,显然是不准备去开门的。 桑博只好起身去,将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打开门,而是微微扬声,“谁啊?” 门口的人静默片刻,才开口,“我找星临。” 有些耳熟的声音。 阿哈这么快就来了? 星临对桑博点点头,示意是自己认识的人,他便没再顾忌,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红发碧眼的黑皮男人,腰间挂着愚者假面,桑博眉头一挑,哟,还是个愚者。 没等他细看,男人就越过他大步走进屋内抱住了星临,语气荡漾表情也荡漾,“星临~星临~我好想你……嗷!” “你别压在我身上,好重。”星临伸手推开祂的脸,“让你带的东西呢?” “呜呜呜小星临只关心阿哈带来的东西,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呜呜呜……”阿哈不满大叫起来。 一旁站着的桑博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哈哈,星临先生的这位朋友可真是有个性啊哈哈。 不过,阿哈? 不愧是同为欢愉命途的行者,取假名都这么大胆。 啧,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了好了。”星临没办法,只能用脸贴了贴祂的脸,“别再靠近了,挤的难受。” 阿哈虽不满足,但也知道在外人面前做这样的动作不太好,而且还是自己的信徒。 算了算了,小星临面皮薄祂也是清楚的,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但紧接着,阿哈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祂留在星临身上的印记变得很淡,眼看就要消散了。 !!!!! 这怎么能行!!! 祂伸出手搭在星临的手腕上,果然是纳努克。 祂的气息笼罩着星临,「毁灭」能够消抹任何东西,也包括其他星神留下来的印记。 可恶的纳努克!!! 星临不知道祂为什么又突然变得愤愤,有些无奈地拿开祂的手,“阿哈,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他叫我消停一会儿。 小妻子叫我消停一会儿…… 呜呜呜阿哈又被嫌弃了呜呜呜! 祂看了一眼星临,哭丧着脸走到桑博面前,“你和我一起去拿东西。” 桑博只好忍着尴尬和祂一同出门去。 还好这里足够偏僻,没有多少人来这里,不然见到放在空地上的物资恐怕会直接惊叫出声。 当然了,桑博也没好到哪去。 足足有小山高的物资堆在那里,阿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些东西你想放在哪?” 桑博当然有自己的仓库,他看到阿哈一抬手,小山高的物资就不见了踪影。 他秉承着不看不问的观念,将阿哈带到了自己仓库所在的位置,等阿哈将东西全部拿出来堆在地上,桑博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些物资不仅下层区够用了,还能拿到上层去卖,真好。 桑博殷切的招呼阿哈,“这位可歌可敬的愚者先生,星临先生就拜托您照顾了,老桑博我要在这里清点一下物资。” 阿哈矜持地点点头,出了门见桑博没空注意自己,一个闪身就到了星临面前。 “星临~星临~我好想你。” 祂抱住星临像只大狗一样蹭来蹭去,“我真的好想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那么多次的。”星临手上翻着书,无比熟练的又推开阿哈凑过来的脑袋。 阿哈不说话了,将脸埋进星临的脖子,然后一下一下轻轻啄吻,等到脖子一侧都是红印了祂才满意。 星临眼睫轻颤,眉端颦蹙,反手打祂,“都说了不要亲我。” “可是,阿哈好喜欢星临。”阿哈抱着他不撒手,“明明只有几天没见而已,星临就变得对阿哈好冷淡,肯定都是纳努克的错!” …… 星临一言难尽地瞥祂一眼,然后合上了书,牵起祂的手,“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省的阿哈在这里总不安分。 他没有忘记把那块水晶收起来。 阿哈抱着他随他走动,余光瞥见这枚水晶,直觉告诉祂这东西很不一般。 难不成星临已经见过浮黎那家伙了? 星临见祂关注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便摊开手,将水晶拿给祂看,“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看样子像是流光忆庭储存记忆用的水晶。”阿哈面色正经不过一瞬,然后又嘻嘻笑着,“星临已经见过浮黎那家伙了?是不是个冰坨子?” 欢愉星神从来都不会忽略自己的直觉。 祂当初可没在星临身上感受到「记忆」的印记,而现在浮黎突然和星临见面,或许这其中有很多深层次的缘故。 阿哈不欲深究,但绝对不能再给自己加一位情敌了。 巡猎和丰饶这么久没有找来,还多亏了纳努克,如果不是祂带着军团到处跑,可能敏锐的人马早就找来了。 祂身边还跟着一条鼻子灵敏的狗,呵。 昔日的岁阳头领现在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怜可悲。 阿哈笑嘻嘻的,开始给其他人上眼药,“浮黎整个人都和冰块一样冷漠,祂公正的记录一切,不嫌恶,不偏爱,星临可不要喜欢上祂哦,阿哈伤心倒是事小,星临自己心里难受可就不好了哟~” 星临白祂一眼,总觉得阿哈话里有话,“我都不认识祂。” 阿哈又颇为神经质地笑起来,“不认识呀~那就好。” 祂好心情地哼起了歌。 星临将那枚变得冰冷的水晶拿起来对准阳光,五光十色落在他的眼底。 储存记忆。 这枚水晶里面,储存的是谁的记忆呢? 看阿哈的样子祂也不知道这个记忆水晶该怎么打开,星临找了一根红绳将其绑住戴在了脖子上。 算了,多想无益,以后总会知道的。 18 浮黎 下层区除了星临他们现在正所处的磐岩镇,其他地方都有被裂界怪物侵蚀的痕迹。 阿哈跟在星临身后,肩上站着鸟怀中抱着猫,用那双如幽潭一般的眼睛打量着破败拥挤的底下城区。 良久,祂幽幽轻叹一口气。 星临看祂一眼,“你又怎么了?” “谁能想到,这里在千年前也是气候宜人的度假胜地呢?”阿哈又叹一声,“不然,现在我和小星临就是在这里旅游约会了。” 欢愉星神弯弯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妻子,问他,“小星临知不知道这颗星球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又为什么会从四季如春变成冰雪肆虐?” 星临摇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在星穹列车的智库中或许还有记载,这颗名为雅利洛6的星球,名字取自春日战神雅利洛。” “那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千年前的雅利洛6,还处于战争之中,佩伦人十一国与维莱斯集团军的战争焦灼而持久,直到一场早来的春天改变了战局,维莱斯人大获全胜,他们将战争的胜利归功于春日战神雅利洛,因此以同名的诗篇赞美大地。”阿哈笑哈哈,“是很美丽的神话故事,不是么?” 星临:“嗯,那这里为什么又变成了被冰雪覆盖的模样?” “嗯嗯~”阿哈面带笑意,“大约七百年前,一枚星核坠落在此,紧接着,反物质军团入侵了雅利洛,秉持着毁灭的意志吞噬着星球上的生命。”阿哈注意着星临的表情,成功看到他皱起了眉。 嘻嘻。 事实上,星核坠落于此在前,反物质军团入侵在后,阿哈讲述出来偷换了时间概念。 祂是故意的,故意让星临以为星核的坠落是反物质军团带来的。 “星核带来了寒潮,还催生了裂界,裂界不可阻挡的侵蚀着一切事物与空间,将它们转化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样子,那些裂界怪物也由此而来。” “最后,是克里珀降下瞥视,「存护」的力量庇护了当时的筑城者们。”祂见星临不说话,低头沉思起来。 祂勾起唇笑了,“「毁灭」星神纳努克认为宇宙的诞生是谬误,文明是癌症,莽撞,愤怒和破坏的行为是毁灭命途的体现。” “虽然是最年轻的一位星神,但祂的恶名早就响彻寰宇,如雷贯耳了,祂麾下的军团四处征伐,摧毁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祂的语调又变得轻松,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星临,你不会真的觉得星神都是些好东西吧?” 星临抬眼,对上祂的视线,薄唇轻抿。 “受限于有穷的认知,人类终其一生,踏上某个星神所执掌的命途,禀受来自光年之外的感应,这便是凡人能与星神产生的唯一交集。”阿哈眼睛弯弯,露出了和祂的面具一样虚假的微笑,“星临,你是最特殊的,可是,你想要这种特殊吗?” 如果不是和祂们在未升格成神之前结了缘,又再次阴差阳错和祂们纠缠在一起。 或许星临也会如同其他普通人一样,过完自己平凡又不平静的一生。 直到再也无法转世轮回,永远闭上眼睛。 星临眉眼微沉,他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为他镀上漂亮的金身,阿哈落后他一步,站在暗处,目光灼灼。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 星临垂下眼,肌肤白皙透明,看上去脆弱无比,他眼睫轻颤,“阿哈,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如果不是假面愚者,或许我们也不会有交集,你后悔了吗?后悔和我一个凡人纠缠在一起。” 他知道阿哈想听什么,明明是星神,却有着和凡人一样的妒忌心。 祂在嫉妒,嫉妒星临的所有前夫,包括纳努克,所以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把对方踢出去,自己成为星临眼中心中口中的唯一。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乐子呢? 阿哈脸色不变,“嘻嘻,小星临知道阿哈想听什么?” 星临转身就走,“我没什么想说的。” 毁灭星神带领祂的绝灭大君和反物质军团走在自己的命途上,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过往的,身为人类的纳努克早就不存在了。 依照星临自己的能力,他也无法为那些逝去的生命和消散的文明做些什么。 于是,当夜晚降临,纳努克再次发来信息时,星临只是看了一眼,便默默关上了通讯器。 阿哈揪着猫耳朵玩,然后被抓狂的猫打了一巴掌,但祂并没有愤怒和烦恼,毕竟,星临可是已经听进去祂的话了呀。 就是星临现在赌气不理会祂了,祂有些烦躁。 哎呀呀,人啊,就是不喜欢听真话。 阿哈拨弄着面具,有些心焦,该怎么样才能让星临消消气呢? 桑博已经将一部分药物拿去了诊所,还得到了医生的一个承诺,他心情好极了。 但是回到家进门后感受到屋内略显紧绷的氛围,他又感觉不是那么轻松了。 哦哟~ 看来在老桑博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啊。 他看看好像在生闷气的星临,又看看表情讨好的阿哈,不去自讨没趣,将带回来的食物放在桌上,“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门。” 开玩笑,这种气氛,自己要是还留着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他才不要。 他冲星临和满脸不爽的阿哈点点头,飞快离开了这处暂住地。 在他离开之后,氛围更僵了,狭小的房间里像是结了一层寒霜,当然,只是阿哈一个人在释放冷气,星临摸了摸猫和鸟,洗漱完就躺下准备睡觉。 至于阿哈? 他才不要管阿哈要做什么呢。 就在星临昏昏欲睡之时,他感觉到一道人影坐在了床边,是阿哈。 “……做什么?”星临迷蒙着眼,打了个哈欠,剔透明亮的眼里蕴起了雾,水色潋滟。 “……宝宝。”阿哈低下头,学着纳努克称呼星临那样,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涩意和微哑,还含着些委屈。 星临听祂这样喊,很想捂住耳朵不听后面祂说的话了,但是不行,阿哈先一步开口,“宝宝,对不起。” 高高在上的,擅长玩弄人心的,爱好看乐子的,冷漠的神明,学着人类的模样去讨好自己的小妻子,“我知道的,纳努克肯定和你相处的时间更长更久,而我只是一个半路出家名不正言不顺的丈夫。” 祂无比体贴的态度让星临即使身处温暖的被窝里也打了个寒颤,然后就听见祂又说,“如果宝宝介意,我也可以当你的地下情夫的。”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当小三是一种态度。” “阿哈大方承认自己是小三,只是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退一万步来讲,纳努克祂就没有错了吗?”阿哈振振有词,碧色的眼里饱含幽怨,祂好像在真心实意的替星临委屈,“宝宝,祂只知道忙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你,不像阿哈,什么都想着你。” 而星临,早就被祂这番话给吓的差点晕过去了。 他忍了忍,忍无可忍,坐起身抓住枕头砸在阿哈头上,“你在说什么怪话啊!!” 什么小三情夫的,阿哈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阿哈抱住砸过来的枕头,面露不解,不是说人类都很吃这一套吗? 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阿哈都愿意委屈自己当外面的彩旗了,为什么小妻子不喜欢? 欢愉星神陷入了沉思。 星临深呼吸两口气,胸膛起伏有些大,眼睛都有些润湿,他指着房门,慢吞吞的说:“你滚出去。” 阿哈现在不敢触他的霉头,祂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学着人类动嘴哄一哄就能将人哄好。 有些糟糕,欢愉星神还从没有试过哄人,所以呈现的效果相当糟糕。 阿哈变成最大的乐子了。 祂将蜷缩在枕头边上的猫拎起来,又把那只昏昏欲睡的鸟带上,委屈巴巴地和星临告别,“那就不打扰宝宝睡觉了。” 现在星临听到祂这么喊就浑身不舒服,强忍着不去看祂,等祂出了门才呼出一口气。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之后星临倒进柔软的被褥里,揪住发尾有些不知所措,啊啊啊啊阿哈到底知不知道祂在说什么啊!! 在他所认知的概念里,插足人婚姻的都是道德败坏的人,而且现在算上来阿哈是他的丈夫,因为一方是星神的缘故,这是得到天地法则认可的。 祂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纳努克只是前夫了吧? 阿哈是在搞什么新的乐子吗? 星临在被褥里翻过来翻过去,成功将自己卷成了年糕条,还是没想明白阿哈为什么要那样说。 算了,凡人和星神本就不同,不理解星神的脑回路也是正常的,星临这样安慰自己。 他找回了走失的瞌睡,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了眼睛。 又是熟悉的星域海,星临再次来到这里,已经心如止水……才怪。 他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星神总是要在他睡觉的时候找他。 这次梦里来的又会是谁? 他干脆站起身,在这里逛了起来。 这片星域还算明亮,或许和星域的主人有关系,视线的尽头,仿佛用水晶雕砌的帝皇模样的星神出现了,星星五彩斑斓的光落在祂身上,有些晃眼。 又是「记忆」星神浮黎。 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用祂冰凉的目光打量着星临,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星临忍了忍没忍住,开口了,“您召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浮黎没有说话,祂并未有召见星临的想法,是星临的意识自动和这片星域,这片属于祂的星域相连接了。 祂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的「记忆」产生了交集。 见祂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星临也不自讨没趣了,他不再看浮黎,而是打量着这片星域。 璀璨的星包围着这里,漂亮的璀璨的颜色一闪一闪,那最中心的漩涡里一枚空白的光锥沉沉浮浮。 这里没什么其他东西,除了一个冷冰冰的星神。 星临发现那枚记忆水晶也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明明睡之前有把它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 他于是抬起手问:“这个东西,要怎么样才能看到里面的记忆?我又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浮黎声音飘渺,像是直接在人的脑子里响起,带着些回响,有着悠远厚重的历史感。 “等时机到了,自然能看见,自然就知晓了。” 行吧,又是一个说话喜欢绕弯子的人。 星临有些困倦了,他看向浮黎,再次提出请求,“请送我回去。” 浮黎摇头,冕冠上的珠帘也跟着晃动,这是拒绝的态度。 星临皱眉,还准备说什么,浮黎却已经转身走到那枚空白光锥面前,合上了眼睛。 漂亮的少年磨了磨牙,他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但是浮黎拒绝交流的态度让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他干脆就在原地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等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稳,浮黎睁开了眼睛,走过来弯腰将他打横抱起走到那枚空白的光锥面前。 走近后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光锥,而是一扇发光的门,门后面,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屋。 房屋里的的装饰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被褥都磨起了绒边,但看得出是有人在时常打理这里。 桌边放着一些包上了封皮的书,看不出那到底有什么内容。 桌子最里面还摆着一张相片,不知道是否经历过风化,相片上只能依稀看见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浮黎将星临放在柔软的床上,他一接触到床面就自动翻滚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记忆星神浮黎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用更淡漠更冰冷的目光打量着星临。 那双和水晶颜色一样剔透的眼睛倒映着星临蜷缩的身影。 祂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在看到星临以后,那颗沉寂的冰冷的心脏就开始跳动,猛烈的,像是要生出自我意识一般,希冀着跳出胸腔。 「记忆」无法告诉祂为什么。 祂也不知道自己作为水晶体为何会湿润了眼睛,巨大的,好似黑洞一样的悲伤将祂笼罩,裹挟席卷着祂,让祂心烦意乱。 祂笃定是星临有问题。 从古至今,从没有一个人和这样多的星神有纠葛。 祂其实也不记得和星临的交易内容了,只记得自己一定要将那枚水晶交到他手上。 浮黎慢慢低头,试图能够将星临整个人看的更清楚。 祂也很好奇,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呢? 再近一些,冰冷的唇就会贴上少年人温热的脸颊。 太近了,温暖和冰冷气息相交织,好像很快就能将浮黎这一大块水晶捂热。 但最后,祂还是直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在祂踏出房门,回到星域。 几张绘着夸张笑容的愚者面具朝祂袭来,笑嘻嘻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喂,冰坨子,你把阿哈的小妻子带去哪里了?”阿哈从虚空之中现身,祂依旧是人类模样,脸上挂着虚伪的笑,“你没经过允许就将他带走,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了?” 浮黎闭口不言,拒绝交谈的态度很明显。 “……”阿哈见祂这个样子,收起了面具,面上的笑也落了下去,“浮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下对方看了过来,点点头,“知晓。” “阿哈,汝不该与此子纠缠,他身上的诅咒,和他作为凡人与星神之间的沟堑,你应该无比清楚。” “你们终究无法结缘。” 哈。 阿哈被气笑了,“我和他的事,也不该你来插手。” “我和他不能结缘,其他人就能了?” “嘻嘻,阿哈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浮黎,你如果想要换个地方静修,那阿哈不介意帮帮你。”阿哈手中聚起神力,只要浮黎吐出半个不字,祂就一炮轰了这里。 浮黎不动如山,瞥他一眼,然后摇摇头,“明日一早,自会将他送回。” “现下他的意识也已然入睡,肉身明日到了时间就会醒来。” 阿哈才不管那么多,祂干脆在这里找了个位子坐下,祂才不信浮黎的话,祂要等星临出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星临就在那扇发着光的门后。 说实话,如果真的要打,阿哈和浮黎还不一定谁会赢。 而且星临还在呢,还是不要吵醒小妻子了。 时间的流逝对于星神而言不算什么,很快就到了第二日清晨。 星临的气息在这片星域慢慢消失,阿哈睁开眼,又看一眼浮黎,冷哼一声回到了雅利洛6住的房子里。 浮黎闭着眼,金色的悬浮的丝线缠绕着祂,记忆碎片突兀划过。 本该摈弃掉的情绪吞噬着祂,悲伤,欢喜,随着碎片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变得越来越明显。 情绪滚烫,将祂烫的有些惶惶然。 有风敲打祂的眼,祂借着风去看让人心头发痒的画面。 最后那些破碎的凌乱的记忆组成一个色彩绚丽的场景。 漂亮的少年被花团锦簇包围,坐在春日暖阳下,背靠着巨大的七彩琉璃窗,正仰头看祂,一副任取任予的模样。 他干净白皙的面庞带着些病气,眼角眉梢却都藏着笑意,宛若宝石一般的眼睛澄澈又明亮,里面倒映着一个小小的祂。 那张带着馥郁浓香的嘴还在说着甘言蜜语,编织着让人无法抑制的想要陷进去的甜蜜陷阱。 他说—— “浮黎,你亲亲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