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每天都想他把我拐回家》 微雨时节,再次逢你 微雨时节,拐杖落在青石板的声音尤为清晰。 年轻的小丫头扶着一位年老垂迈的妇人一步步往那山上走去,小丫头许是走不动了,她偷偷打量着身边的老妇人。这位老妇人出手阔绰,虽然白发苍苍,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夫人,要不要,雇个轿子上来?” “不必,你下去吧。” “这。”小丫头是真的走不动了,这山中有一有名的寺庙,只是可惜在二十年前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从此失了香火。 主要她也怕那寺庙的种种传说,在天人交战的之下,小丫头行了一礼,“夫人,奴婢就在山下等着夫人下来。” “嗯。” 金若棠冒着细雨,拄着拐杖一步步地往上走去。 微风忽起,海棠花瓣瓣飘落在地上,她神情怔楞,而后又一步步地走了上去,海棠花落在泥地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那一瞬间的光彩只存在风中。 而没有那风的衬托,它便失去了方向。 破败的寺庙,长满蜘蛛网的佛像,她伸出帕子耐心地擦拭着,将前台清出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不顾是不是垫子,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双手合十,神情虔诚且无助,“信女金若棠今日特来还愿,昔日成婚前,信女所求为平安,我这一生顺风顺水无坎坷,无伤病,一切平安。如今信女年老垂迈,还有一心愿所求。我夫左时越乃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生戎马天下,他本该是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军,而不是为了死在那年微雨之下。海棠花败,我夫亦随之而去,我身平安,我心不安,心魔已生,久久缠绕,不得解脱。若能重来一次。” “信女愿他执喜之手,平安喜乐,愿他不再遇见我。” 郦国三十六年,京都赫赫有名的商贾大户金家喜迎爱女,一道士路过金家门口时,大呼此女乃是福脉,星星若灿烂之光,灼灼海棠只待花开。 次年,金老爷成为了皇帝钦赐的皇商,金老爷大喜之下忽然想起那道士所说之话,大喜之下在城郊买下一片土地,种下了海棠树。 也是这一年,市井传言流出,金家小姐乃是福脉所在,娶她为妻者,此生顺风顺水,大富大贵。 十三年后。 金若棠照着以往的习惯上山拜佛烧香,今年是她重生的第十三年,想起前世的死相,她心里就多出几分膈应。本来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还愿下山之后,她回到家中,用早就准备好的毒酒一了百了的。 还有那棺材,她都是花了大价钱找人定做的,上面还有专门刻好的海棠花,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了,若不是在地底下种不活,她怕也不会想着在棺材上刻花了。 只是最后她死在了下山的路上,到底是老了不中用,脚底一个出溜滑,竟然把自己的老命都交代了出去,也不知道府里的人用没用上那上好的棺材。 清影见自家小姐又是习惯性的叹气,她的小脑袋瓜子里怎么样也想不明白,才过十三岁的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小姐,要到了。” “嗯。” “小姐这一次要走上去吗?” 一直闭目养神的金若棠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她好不容易重生归来,可不能再在这台阶之上丢掉了小命,思及自己重生归来的那段日子,满脑子都是左时越的花容月貌。 今生便是娘亲按着自己的脑袋,她也绝对不会嫁给那个人了。 清颜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随即又换上了软轿,金若棠一派好不悠闲的模样,压根就不像是来礼佛的。 忽一人目光放在了这样明艳美人的身上,他抬眼瞧去,大红色的衣袖上用金线绣着海棠花瓣,衣角随着软轿的颠簸也随着扬起和放下,嘴角扬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端得一派好生惬意。 身旁的人也注意到了男子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说道,“咦,那不是金家的宝贝小姐吗?倒是一身好气派。” 在软轿上惬意吹风的某人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不耐地皱了皱眉,一抬眼就看见了那隐于树下的某人,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她差点把自己给摔下去。 清影和清颜也跟着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金若棠摆了摆手,“我没事,没坐稳而已。” 还没等这两个小丫头松口气,一只野猫突然串了出来,直直地朝着金若棠的衣袖袭来,她下意识地挥舞衣袖,那衣袖上的海棠花图样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轿夫不知金若棠会有如此的浮动,手下不稳,直接将她给摇了出去。 金若棠看着近在咫尺的阶梯,心里暗骂,她到底是要栽在这阶梯之上了,哎,前世她怎么不也给自己求求今世的平安呢。 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来袭,久久等待都未曾感到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探查现在情况,却未曾想一睁眼便看见了那张魂牵梦萦的一张脸,该说不说,这张脸还充满了稚嫩。 又是一声叹息,金若棠也顾不得害羞了,就着左小将军的手就那么站了起来,清颜和清影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下一秒叫出声来。 她们见金若棠无碍,立刻上前隔开了金若棠和左时越之间的距离,“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小姐。不知道公子是哪家的少爷,改日我们金府一定备厚礼拜访。” 左时越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眸一直放在金若棠的身上再没有离开,身旁的友人也觉得这样不好,一点都不正人君子,只是这位是一个**子,跟他谈什么正人之道,着实是鸡同鸭讲,没有必要。 “多谢左小将军救命之恩,改日小女子会派人备厚礼致谢。” 左时越微微一挑眉,颇感惊奇,他自小跟爷爷在军中长大,京都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哦?金小姐是如何得知我是左家的人?” “那左小将军又是如何得知我是金家小姐的?” 好一个文字游戏,左时越笑了笑,拱手作揖道,“是我唐突了,还请小姐不要怪罪,致谢倒是不必了,我左家也不差金家的厚礼,告辞。” 清颜和清影眸中似有愤怒,倒是被调侃的当事人一派自然,她太清楚左时越的性子了,若是唯唯诺诺反倒会引起他的注意,越是特别他越是觉得别有用心。 再说了,重活一世,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压下心中所想,她提起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继续走上去,这一次因为脸上多了几分谨慎小心,倒是有了几分诚心来礼佛的样子。 越往上走,行人就越少,清影再也忍不住那颗吐槽的心,“小姐,刚刚那人怎么那样啊,不就是将军府的人吗?还瞧不起我们金府的厚礼,旁的想要还要不上呢,也不想想他们行军作战的粮草都是谁出的。” 金若棠闻言一顿,缓缓转过头来,轻轻点了点清影的鼻尖,“自然是百姓出的,难不成还是你种出来的?” “小姐!”清影一贯性子火爆,每每被金若棠出言打趣,最后都只能娇滴滴地喊声小姐。 金若棠嘴角带笑,只是眼眸清冷,“以后这话可不能说,无论是商贾也好,还是将军,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江山做贡献,各人有各人的性子,我们不能强融,日后躲着点就是了,毕竟他也是救了你家小姐这张脸。” 清影受教地点了点头,只是还是嘟囔地说道,“奴婢,奴婢就是气不过而已。” 清颜也跟着笑了出来,“小姐,清影的性子您也知道,就是嘴皮子碎了点,一点都不厉害,您就由得她说一说,一会儿就没词了。” 金若棠笑笑不再言语,专心看着脚底下的台阶,今生她算是想好了,凡是有阶梯的地方她必定要好好走路,不可分心。 今日寺庙的大殿,今日都是人少,清影和清颜在外面候着,她每每看见这尊佛像,都想起前世的种种,自她记事以来,便央求娘亲礼佛时带着她,心诚则灵,她便真心希望左时越一生戎马风华,哪怕他的结局是战死沙场,也好比过死在平淡的微雨之下。 人固有一死,轻于鸿毛亦或是重如泰山。 左家培养左时越花费了不少的心血,最后死在了一个意外手中,虽然他们当时没有怪罪她,只是。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信女金若棠感念恩德,愿他此生平安喜乐,信女今生便无怨无悔了。” “他?金小姐小小年纪便有了心上人?” 金若棠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下一惊,原以为他早就离开了,谁知道他竟然在这大殿之中,她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语气平淡且孤傲,“左小将军好耳力,我这般细小的动静都被小将军听见了。” “金小姐欢喜何人?” “这与小将军有何干系?” 二人四目相对,是赤裸裸地针锋相对,金若棠冷笑一声,“堂堂左家小将军便是如此教养吗?探听他人之言,逼迫一个女孩子?当真是好家世,好教养!” 被呛了的左时越顿时败下阵来,他到底是没有跟小姑娘吵过架,尤其还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我先进来的。” 金若棠对于左时越的小动作简直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他心虚时尤爱摸自己的鼻尖,嘴上还死不承认,如今重活一世,他倒是半分没变。 “你先进来,这里便是你的了吗?佛爱众生,不独独偏爱你一人。” 第二章 肆意小美人 左时越愣了一会儿,看着面前似是炸毛猫咪的某人,爽朗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真真是我在京都里见过最有趣的人了。是谁说金家满身铜臭味,我倒是觉得金小姐心有玲珑。” 看着面前满面阳光的少年,金若棠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愁绪,那愁绪在心间慢慢移到眉间,就连一向没心眼的左时越也看得出来。 “这,我这是在夸你,不是在打趣你。” 他一向嘴笨,若是叫人家女孩子哭了出来,今日他怕是生出八只手来也弄不好这姑娘家的心事,眼见着金若棠眉间愁绪渐拢,他焦急地挠了挠头,“要不,我请你去吃糖葫芦?” 眼中的酸意顿时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她再次望向面前的人,平淡且疏离地说道,“左小将军,我本无意遇见你,还请日后左小将军就当没有见过我,我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他日若是左小将军前场战线有所帮助,我必定竭尽相助。” 清颜跟清影连忙走了进来,她们是瞧着这殿中无人才在外面等着,怎么这么大一会儿左小将军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是怒气冲冲的。 “小姐,您没事吧。” 金若棠摇了摇头,“无事,你们先出去等着,我还有所心愿没有求完。” 清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清颜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 “哎呀,你拽我作甚。”一出门,清影嘟着嘴说道,“我瞧着小姐心情不好。” 清颜点了点清影的脑袋,“你既然知道小姐心情不好,还要过去问,岂不是叫小姐心情更加不好了?” 清影一向听清颜的话,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了,下次我不问了。” “哎呀,你啊。” 殿中的金若棠听着门外丫鬟们的话,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浮于表面,叫人觉得并不是那么心生欢喜。 “信女刚刚口出狂言,还请您不要怪罪,佛爱众生,也请您偏爱于他,前世的债,今生还,信女愿他戎马一生,身披金甲,建功立业,只是不想他再与信女有何瓜葛。” 前世几年的夫妻情分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挥散,原以为自己于他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相见一面才晓得,自己未必没有几分真情相在。 只是,金若棠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蒲团之上。 “众生有众生之相,女施主何必拘泥于过去呢?新生便在眼前,为何不接?” “大师既然知晓我的故事,为何还要说出这样惹人心弦的话来?难道您不应该劝我尘归尘,土归土,往事随风吗?” 净鸾大师微微一笑,看向金若棠的眼眸干净至极,“我何时不再劝女施主尘归尘,土归土?我字字句句都希望女施主不要沉浸在过去之中,相遇便是缘分,今生的缘分。” 金若棠缓缓从蒲团之上站起,一双杏仁眼眸中惆怅且迷惘,“我小小年纪来此礼佛,当初所有师傅都不愿意教我诵经,唯独您,信我所言,教我所学,我还以为您想我也断绝红尘,一心向佛。” “女子为何要看破红尘,相夫教子,嫁一心中所爱,难道不比这红尘之外要有趣的多?” 金若棠眼眸中泛起点点星光,她掩面一笑,“大师所言甚是,只是。我不提过去之事了,按照大师所说,今后我随缘,不会再来这里了。” “女孩子正是活泼之际,诵经不适合你,倒是住持说了好几次,你若真是诚心,不该坐着软轿上来。”净鸾见她似有打开心结的迹象,心中颇感欣慰。 金若棠小时候常常来此,一个小小女娃孤孤单单地望着佛像,一副悲悯众生的样子,后来听闻了那似是荒唐的梦,他本不该信,最后却又由得那滴泪信了。 今日所见,他倒是不觉得这二人的缘分到此为止。 清颜发现今日小姐的心情不错,倒不像是她心中所担忧的那样子,她一手打着团扇为金若棠扫去暑热,一边偷偷瞄着清影。 “你不必瞧清影,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就好了。” 清颜的小心思被金若棠看的清楚,小脸微微一红,“小姐,奴婢瞧着您欢喜,心中也跟着欢喜,就是不知道小姐因何而欢喜?” 金若棠勾了勾嘴角,不等她说些什么,那一边的清影扑到了清颜的身上,清颜护着团扇竟是没有躲过去,只能被清影压在了下面。 “哎呦,我的好清影,你就饶了我吧,小姐还看着呢。” 清影才没有那么容易饶过清颜,不过这样放肆,还是得看看小姐的脸色才是,这般看去,金若棠眼眸含笑,一点都不似恼怒的样子。 这下子清影放开了手脚,也亏得金家的马车这般大,才容得她这个小丫头在其中胡闹。 “我才不饶过你呢,亏得你还说不要打听小姐的私事,自己嘴巴没有个把门的,还想着拉我下水,今日看我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闹腾一番之后,清影还知道帮着清颜理了理发髻,毕竟丫鬟的脸面是跟主子的脸面绑在一起的。 “闹够了?”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叫人觉察的威严。 不过在金若棠身边这么多年了,清颜和清影顿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清颜打着团扇,轻轻笑道,“小姐,一会儿到了街边,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下去跟您买。” “一份城南的小笼包。” 清颜的脸顿时垮了下去,金府在城北,小笼包在城南,哎,真是好奇心害死两条小短腿啊。 “清影陪着一起去。” 正幸灾乐祸的清影一听到这个消息,脸垮的比清颜的还要厉害,她企图用撒娇来挽救一下自己,“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在小姐面前放肆了。” “奴婢也错了,要不然小姐试试城西的桂花糕?”能少跑一点就是一点啊。 金若棠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两位小奴婢的表演。 回到金府,没有两个小丫头在身边叽叽喳喳倒是有些不习惯,只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搞清楚的,以前她们小可以纵着她们,只是今天见到左时越之后,她心中有了别的主意。 他日所想皆成真实,那自己身边就不能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抬头晃眼间,她似是听闻了过去左时越的呢喃。 “边疆之美胜在恢弘大气,胜在广阔无边,若是有朝一日,若若能陪我去瞧瞧那美景,为夫虽死无憾。” “我自小在边疆长大,自是希望若若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阳光刺眼,她不由得伸手去挡,看着自己柔弱纤细的手指,第一次动了习武的念头,又或许她也是想要去看看那边疆的美色,是不是如他所说那般恢弘大气。 美人勾唇,肆意张扬。 金若棠轻笑出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啊你,不是说好了,要绕着人家走的吗?” “不过去看美景,倒也跟他没有什么干系。” 至于日后是看景还是看人,她不去想,也不想去想。 第三章 金家小祖宗 女子俏皮可爱,脚下的动作丝毫不停歇,毽子在她的脚下似是能变出花来,最后直直地落在女子的脚尖。 清影高兴地拍着手,“好哦,好哦,小姐最是厉害了。” 清颜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上前去,回身又去倒了一杯茶水,“小姐的身子软,做什么都好看,前些日子奴婢还听见夫人说起,要跟小姐您请一个舞蹈老师呢。” “咱们家小姐国色天香的,学起舞蹈来一定很好看。” 金若棠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怕是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姐都是几岁开始学习舞蹈吧,娘亲之前是怕我累着,这才拖到了现在,只是我现在倒是不愿去学那无聊的舞蹈了,若是欢喜的话,随便扭动几下也是欢喜的,若是不欢喜的话,跳的再好看也是不欢喜的,学习舞蹈总不归都是去取悦别人的。” “要是我啊,我就学武术,既能保护自己又能没事的时候挥舞两下,两全其美。” 清颜一听便皱了眉头,焦急地说道,“小姐,这武术不比舞蹈优美,又累人,您千金一般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了那样子的苦,我家表哥便是在武行行走,前些日子归家,奴婢去看了一眼,皮肤黝黑黝黑的,而且那手上全是茧子,女孩子家家的,那如何好看啊。” 清影也跟着点了点头,“对啊,若是小姐觉得自己不安全,大不了奴婢和清颜去学,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保证小姐平平安安的。” 听着两个小丫头的言语,若不是意志坚定的她当真要被说服过去了,只是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味逃避过去的事实那是不对的。 若是当初自己有点武艺在身,左时越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你们不必劝我了,到时候我自己去跟爹爹说,他啊,最宠我了,一定会答应我的。” 清颜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爽朗的笑声从假山后面响起,一富态的男子从中走出,金若棠看见他眼睛一亮,顿时撇下手中的毽子跑了过去。 “爹爹,您不是说还要些时日才会回来吗?” 金老爷慈爱地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温和低笑道,“这要是不早回来,哪里知道我家宝贝闺女心中还存着学武的心思啊。” 她眸中若有星光流窜,“那爹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你的事情,爹爹一向做不了主,你若是想学,自己找你娘亲说去。” 金若棠小嘴一瘪,拽着金老爷的袖子就是不撒手,“爹爹怕娘亲说您,您倒是好,不帮女儿就算了!哼!我自己说就说去,到时候练武的时候也不叫爹爹去瞧。”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爹爹错了,错了,爹爹这就去找你娘亲一起商量,这样小祖宗可开心了?” “这还差不多。” 金老爷笑得眼都不见眼,只见一口白牙,他平生最爱的就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过当初娶了妻子之后也有一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要个女儿。 但是妻子在生那两个玩意儿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他不舍得再叫她受一次那样的苦,偷偷地喝了药。 哪想得到,妻子跟自己一个心思,非得生出一个女儿才肯罢休。 这不就有了这个金家的小祖宗。 金若棠在前面蹦蹦跶跶的走着,金老爷和两个小丫鬟就在后面看着,众人眼中自然是欢喜的,毕竟这般可爱聪慧的女孩很少有人不爱吧。 金若棠本以为自家娘亲去拒绝,要不然她也不会撒娇卖萌非得把自家爹爹带过来了。 但是金夫人意料之外的好说话,她对着金若棠招了招手,“若若,你是真的想要学武吗?” “嗯。” “不后悔?学武可是很累的,你到时候要是半途而废,我可不会依你的,做事就要做到底,不能因为一时的苦痛和难过而放弃它,我说的这个道理不仅仅是学习一件事情,这也是做人的道理,懂吗?” 金若棠郑重地点了点头,“娘亲,我晓得的。”正经只出现了一秒钟,随后她笑嘻嘻地扑在金夫人的怀里,“不过你总不能叫女儿受了伤也不能来您这里撒撒娇吧。” 金夫人重重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鬼灵精,跟你两个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惹人厌。” “若若才不是惹人厌呢,若若最讨人欢喜了。” 金夫人和金老爷都跟着笑了起来,忽地,金老爷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金若棠,“若若,你跟爹爹说,你那日去礼佛看见了谁?” 金若棠不慌不忙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小惊讶,“咦?我难道没有跟爹爹和娘亲说吗?我去的时候遇见了左家的小将军,他还救了我。” 金夫人见自家夫君眉头紧皱,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她自然知道商贾之家一向不惹那些舞刀弄枪的将军世家所喜。 “怎么了?可是他们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金老爷拍了拍金夫人的手背聊表安慰,“不是,是我那日遇见了那为左家小将军,他跟我说起了这件事情,还托我要给若若买个糖葫芦,后来我出门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这才想起来。” 金若棠一听见‘糖葫芦’三个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日话她都没有应下来,这人倒是记得清楚,只是那日他走的气冲冲的,她还以为这人会嫉恨自己呢。 这般想来,倒是自己小心眼了。 金夫人倒是听出了几分端倪,瞧着自家闺女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开口问道,“那左小将军长相如何?人品如何?” 金若棠听得是目瞪口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相看女婿呢,“娘亲!那日他救下我,而后惹了我,估计是想赔罪吧,不如我们金家备份厚礼去致谢,这样也算是全了礼数。” “不可。” 金若棠说完之后,也觉得不可,那日在寺庙的阶梯之上许多人都听见了她叫他左小将军,可是这几日京都竟没有一条消息是关于这个的,可见是他自己压了下去。 若是金家贸然上门,怕是会惹人多想。 好在爹爹通透,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金夫人随着点了点头,她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心里想着,到底是孩子心性,还是自己想的太早了,“还是等一等吧,宫中家宴不就在下月月初吗?总会见到的,那时候当面致谢也为时不晚。” “是了。” “若若先回去吧,爹爹还有话跟你娘亲说,学武的事情,你放在爹爹这里,保管给你找到一个好师傅。” “那就谢谢爹爹了,若若先回去了。” 第四章 打点一下 宫中家宴,犹然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左家唯一的女儿在这一天进了宫,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而是一桩丑闻,是有人看不惯左家的**子做派,这才下了套,将左宁以那种最廉价的方式送进了皇宫。 左时越最欢喜他的那位姐姐,娶了她之后,经常带着她去宫中看她,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看似弘大的皇宫中竟然有那么荒凉的地方,不似冷宫却胜似冷宫。 左宁的事情在左时越心中是一个遗憾,如今改变左宁的决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她是帮忙还是不帮忙,如果帮忙的话,就免不得要跟左时越打交道。 只是她现在还未曾想好,心中依旧有所顾忌。 “小姐?您回来了,小厨房做的桂花糕已经送来了,小姐尝尝?”清颜看出金若棠的心不在焉,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倒是吃了教训,不敢轻易开口了。 金若棠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花瓶里开放正好的海棠花,心思一沉,左家到底是对她有恩,一句礼佛还愿也未必能抵消那份恩情。 “清颜,你去找人给左家传个信儿,切记,要找一个可靠不能寻着查到我们的人。”这个帮的确是要帮,只是帮忙可以,决计不能牵连到自家。 金家在京都看似风光,实则举步维艰,这个皇商的头衔可是有许多人盯着的。 清颜不敢多问,只照着金若棠的话去做。 只是这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左家?是她想的那个左家吗?只不过小姐为何跟他们联系上了?难不成是老爷的决定吗? 小丫头的心思转了转,随即走了出去。 一口热茶下肚,金若棠缓缓回过神来,手指拨弄那娇嫩的海棠花瓣,露水沾湿手指也不收手,手腕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 “到底是要还人情的,若是人情不还,谈何走出过去?” “你瞧瞧这京都的美人是不是比那无趣的边疆好看多了?” “哎呦!”刚刚说话的男子捂着自己的额头,吃痛说道,“**子!说话归说话,你怎地总是动手。” 左时越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叫人看起来不寒而栗,隐隐有捉弄的意思在其中流窜,“我是**子的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就这京都的胭脂俗粉,何能入得我的眼了?” 颜河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何人能入得左小将军的眼?难道是那日的金家小姐吗?” 左时越一个眼神看过去,颜河顿时熄了声音,顿做讨饶的模样。 他恢复一派懒散模样,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小丫头,俗世不懂,总想着礼佛,能有什么情趣可言,我要娶妻必娶这世间最有意思的妙人。” 颜河心里吐槽一番,果然是**子,世人都说,娶妻当娶贤,纳妾才看色,这人倒是荤素不忌。 他笑着拱手作揖道,“妙哉,妙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忽地,他瞧着左时越看着下面的人流逐渐入了神,难道这就有看对眼的了?这酒馆对面就是花坊,这人的眼睛倒是毒辣,大白天也能出来觅食,怕是在边疆的时候,没少出入吧。 颜河眼中不由的多出了几分轻视,家中长辈叫他亲近左时越,是为了接近左家,不过这左家唯一的小辈儿竟是如此德行,怕是左家百年名誉不保啊。 左时越不管颜河心中所想,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衫,随即将银子随手拍在桌子上,“感谢颜兄这几日的款待,我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颜河瞪大了眼睛,“诶?这就走了?你不是二十八才能回来吗?这不是还有三天吗?” 闻此言的左时越缓缓转过头来,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既然颜家知道我是二十八回京,为何十五就在城门口等着我呢?” 颜河似是被人点了哑穴似的,他竟然把心事给说了出来,不过左时越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怕是早就晓得自己的目的,这几日不是他在陪着左时越玩,而是左时越看着自己玩。 果然,这些***·子,心里都是脏得很。 下了楼左时越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实则是在跟着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七扭八扭的,若是眼力不好的,真的跟丢了,不过左时越到底不是普通人,跟踪一个孩子还是不在话下。 最后那小孩子停在了自家门口,似是说了什么,随后离开。 左时越站在门口略微思索了一下,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一脚踢在了自家的门上,高声喊道,“小爷回来了!竟然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吗?!” 刚刚拿过纸条的小厮身子微微一顿,僵硬地回过头去,哎呦一声跪了下去,“哎呦,我的小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祖宗都想您了。” 左时越闻言一笑,伸手扶了下那小厮,“你这嘴还是如此动听,怎么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是个看门的,等小爷回头跟夫人说说,叫你升升位置。” “哎呦,我的爷诶,谢谢爷,谢谢爷。” 他大步走上前,这时候府中竟然没有什么人,竟然连足不出户的老祖宗都去别人家窜门去了。 他回到自己书房之后,脸上笑意渐渐敛去,张开手掌心,正是一张小小的纸条,打开纸条,里面的内容倒是有点意思。 “宫中家宴,左宁小心。”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书桌,今日他这般大张旗鼓地回家,就是为了叫京中的某些人知道他左时越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 不过这纸条上的内容倒是有趣。 敲门声骤然响起,他下意识地将纸条藏在衣服中,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欢喜的左宁,左宁今年十九岁,在京中算也是大姑娘了,只不过左家宠着左宁,也不想那些繁文缛节。 “姐姐。” “叫姐姐来看看,哎呦,黑了,不过也壮实了,边疆苦累,你和爹爹都还好吗?” 左时越此刻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他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左宁坐了下来,“姐姐不用担心我和父亲,我们在边疆一切都好,父亲英武,那些宵小都不敢来犯。” 左宁笑着附和道,“是啊,要是真打起仗来,怕是老夫人早就飞去边疆了,哪里还会坐得住啊。” “不过,你今日如此行为,可是有什么不好?” 左时越说道,“没有什么不好,在边疆放肆惯了,回到京都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再说,我未必会在京都呆很久,何必因此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总归他们是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此言一出,左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温柔一笑,“是了,你这个混世小魔王,做什么都好,反正左家不仅仅有你。” 送走左宁之后,左时越心思百味回肠,是啊,左家不仅仅有他,还有左宁,左家树大招风,即便是用世代家人的生命守护这份荣耀,可是还是有会有人心存嫉妒。 不过,这纸条倒是谁给的呢? “纸条送过去了?” “小姐,已经送过去了,奴婢特意找的小乞丐,不会出问题的。” 金若棠掸了掸花瓣上的水珠,“嗯,那就好,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来。” “是,小姐。” 第五章 负心汉儿? 夏季总是炎热炎炎叫人身子不爽,即便是屋中尚有冰块,金若棠还是觉得不够,她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一小段洁白的脖颈来。 清颜看着自家小姐这幅样子,下意识地提醒道,“小姐,注意形象。” 不说还好,一说金若棠更是叛逆,将鞋子也给踢了出去,“真是不知道这京中的女子是如何想的,这么热的夏天还要穿如此高领的衣服,倒是捂出一身痱子,也无处诉苦去。” “小姐说的极是,不如奴婢去找找去年的夏装,想来也是可以穿的。” 她眼珠转了转,眼睛一亮,“是了,我记得去年有一件藕粉色的纱裙,你快快取来,我今日就要穿那个。” 衣裙着身,金若棠轻轻摇着裙摆,藕粉色的衣角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若是仔细去看,那衣摆的下面还有若隐若现的海棠花。 清颜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她笑着说道,“本来奴婢还觉得今年可惜,现在一见,倒是不觉得可惜了,小姐真是一年比一年好看了。” 鼻尖划过一丝清凉,清颜身子微微一顿,眼前出现女子放大的笑脸,金若棠难得好心情地打趣自己的侍女,“清颜也是大姑娘了,心里可是存着什么小心思了?若是有,要跟小姐我说。” “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克扣奴婢的小姐。” 清颜小脸一红,忙忙退去,刚刚进来的清影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小姐,清颜怎么了?” 金若棠捂嘴偷笑,她才不会告诉清影是自己做的坏事呢,随即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怕是屋子里太热了,找凉快地方去了吧。” 清影性子活泼但是脑子较为呆滞,倒是没觉得金若棠的话哪里不对劲。 很快她就被金若棠身上的藕粉色的裙子吸引了目光,欢快地说道,“小姐这身衣服看起来清凉多了,可比大街上那些穿着高领的小姐好看多了。” “咦?今日大街上人很多吗?” 清影听到金若棠的问题,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呦,瞧奴婢这记性,本来想着回来就跟小姐说的,结果被小姐的美色误了事情。” 金若棠一听顿时气笑了,点着清影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妮子,自己忘了事情,居然还敢忘小姐我身上泼脏水,怕是不想活了?!” 清影一边躲,一边说道,“哎呦,我的好小姐,是奴婢的错,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还得留着这张嘴给小姐说说外面的趣事呢。” “那你说来听听,要是不好听,你就随清颜一起去找凉快的地方。” 清影再次笑嘻嘻地来到金若棠身边,随即给她倒了一杯温茶,这才开口说道,“小姐,今日大街上可热闹了,不过啊,这热闹,不太好看。” “怎地说?”一时间,金若棠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清影也不敢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大街上都在传左小将军容貌无双,貌比潘安,更重要的,是那左小将军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啊,那可是许多闺女心中的年龄啊,这样的可人儿,自然是抢手的。” “不过叫奴婢看啊,那左小将军看着模样是好,但是这脾气却是不太好,上次居然如此说我们金府,真是可恶至极。” 金若棠倒是没有太在意清影的抱怨,她拄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左时越并没有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来,京中除了那些有心之人,其余人都以为左时越是在二十八号赶回来参加宫中家宴的。 只是今生倒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是了,前世她也不喜欢礼佛,也从未在礼佛的时候遇见过左时越。 他们之间的相遇也不过是宫中家宴上的惊鸿一瞥。 至于为什么是惊鸿一瞥。 金若棠想着便笑了出来,清影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她不知道金若棠为何发笑,“小姐您?” 金若棠摆了摆手,“无事,只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今日这些话,你就当个笑话听一听,日后莫要在别人面前提起,咱们金府的人也不是喜欢乱嚼舌根的。” 清影连忙行礼说道,“小姐,奴婢醒得的。” 嘱咐了一遍清影,这才放了她出去,金若棠看着手边的团扇,拿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扇了起来,这倒是驱散了心口的一丝暑气。 纸条是送出去了,只不过左家的人能否相信自己的纸条那就是左家人的事情了,空穴来风的事情以左家的思绪想必不信也会防患于未然。 “左兄真是端得一派好生悠闲,这京中都要传遍你的花容月貌了,惹得我也想来瞧瞧,今日一见,倒是觉得花容算不得,棕碳倒是有一块儿。” 左时越听到来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手中一转,一壶小酒对着那人袭去。 来者不慌不忙,轻悄悄地接过那壶酒,对着壶嘴就肆意喝了起来,末了还要说上一句,好酒可遇不可求,唯有左兄身旁好酒不断。 这世上能如此打趣左时越的人,怕是只有何御史家的何畅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左宁说的。”何畅比左宁还要大上一岁,已经是二十岁了,也是那些好闺女心中的不二人选,只是何畅一向洁身自好,身边连个有名的女子都没有。 慢慢地,大家都歇了那份心思,不过有趣的是,何畅对男女之情不着急,而且何家对于何畅的终身大事也是漠不关心。 左时越缓缓从软塌上坐起,毫无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你既然听到外面的传闻了,有何感想?” “我在思考,明日早朝,是我爹参你一本,还是我来参你一本。” 左时越冷笑一声,将手边的盘子扔到了何畅的怀里,“你若是敢这样做,怕是日后左家的大门都不会为你而敞开了!” 何畅嘴边含笑,对于左时越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悠然坐到了左时越身边,很是自然地搂住了左时越的肩膀,“开玩笑,我爹最护着你了,你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我从那些闲言碎语中听闻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关于你和金家小姐的,英雄救美人,美人垂泪,要以身相许,此等佳话落在你的头上,感想如何?” 听闻此话的左时越,脑袋中闪过一抹红色,耀眼的红色配上那懒散的微笑,的确是算得上是一个小美人了,他嘴角勾了勾,“英雄嘛,自古男子都想当英雄,只是这英雄当得还是当不得,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何畅倒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你这话中似乎还有别的意思?难不成那金家小姐真是一个宝贝福脉?惹得左小将军都为之倾心不已?” 左时越看着何畅的目光透着嫌弃,何畅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下意识问道,“可是我脸上脏了?” 他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语气中尽是责怪之意,“是你的心脏了,那金家小姐再看好不过也就十二三岁,你居然对一个孩童有这样的想法?何畅啊,何畅,这么多年,你竟然变成了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算是我看错了你。” 何畅嘴角微抽,他做事说话一向谨小慎微,可是独独栽在了左时越手中,他无奈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听,我不听,我回去就要告诉何大人,他这儿子算是养歪了啊。”左时越捂着自己的耳朵,往软塌后面退去,样子看去泼皮且无赖。 何畅一时间气不过,飞扑过去要教训左时越这个混小子,恰好这时候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颜河呆呆地站在门外,他看着屋内的景象,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打扰到左小将军了,抱歉,抱歉。” 门被关上。 左时越和何畅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二人的姿势似乎有点不对劲,左时越嫌弃地将何畅推开,何畅一把拽住了左时越的衣领,他一时不察,跌到在何畅身上。 门被打开。 颜河看着换了位置的两人,这次他想要扯扯嘴角,但是奈何身子不听使唤,他只好面无表情地说道,“左小将军,我是来告诉你,家父今晚设宴宴请左小将军,还请左小将军赴宴。” 门再一次被关上。 左时越没给何畅任何的反应的机会,飞快地从软塌上下来,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一下。” 何畅气急而笑,傲娇且不服地说道,“我就不解决。” 左时越知道何畅此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了,他不会不解决这件事情的,只是何畅这模样,倒也不怪得那过来的人多想。 此刻何畅半窝在软榻上,衣衫上似有凌乱的痕迹,恰好窗户未关,微风吹起他散落下来的发丝,倒是给人一种非同寻常的美色之景。 “赶紧把衣服穿好,这样成何体统!”说罢,他便开门离去,不给何畅丝毫交流的机会。 何畅下意识喊道,“你个负心汉!” 第六章 往日梦长 “小姐,小姐,最近京都里面又传出来一桩有趣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 清影见金若棠兴致缺缺的模样,急忙说道,“是关于御史家公子和左小将军的,他们都在说,何公子是因为左小将军才这么多年没有娶妻的,说,说他们是有断袖之情。” 金若棠恰好喝了一口茶水,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笑喷了出去,她捂着肚子素手拍着桌子,“哈哈哈,这传言是如何来的?” 清影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家小姐,她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不过外面的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他们还说,那日在酒楼之上,何公子大喊左小将军负心汉,疑似是被抛弃了。” 等金若棠笑够了,拂去眼角的泪水,“这话到这里就算了,莫要去说给别人听,知晓了吗?” “是,小姐。”清影忽然发现她家小姐似乎格外在乎左小将军的名声,上次也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不等她想个明白,清颜走了进来,微微欠身行礼道,“小姐,老爷给您找的师傅已经在外厅等着了,小姐可要去看看?” 金若棠的眼睛一亮,“这自然是要去的。”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上的褶皱,忽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清颜说道,“你快去把最近做好的那套衣服拿过来,我是去学武又不是去学跳舞的,现在这衣裳不好,我得换了去。” “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 清颜和清影手上的动作很快,一个人穿衣服,一个人换了金若棠头上的发髻,重新梳了一个高马尾,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有着不一样的精气神。 此刻前厅中,一位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男子正襟危坐,正前方正是宠爱小女的金老爷,他们正笑着说些什么,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金老爷开口找话题。 “小女顽劣,到时候还请你多多包涵。” “这是自然,我收你钱财,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金老爷爽朗一笑,“你还这番财迷的样子。” 那人严肃地摇了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挣钱就活不下去,这个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 金老爷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正好这个时候换好衣服的金若棠走了进来,她朝着二人行礼,起身这才说道,“爹爹,这位就是您为我找的师傅吗?” 金老爷看着她的装束,不由得眼前一亮,“诶呦,我的小祖宗,这么一打扮,倒是真有几番巾帼女将军的风范。” “那日后我要去边疆报效国家,爹爹也愿意?”金若棠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看着金老爷脸上错愕的表情,她连忙打哈哈地说道,“都怪爹爹,总是打趣女儿。” 金老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爹爹说错话了,来,爹爹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爹爹年轻时候的认识的一位小友,白彦。” 金若棠对着白彦行礼说道,“徒儿金若棠拜见师傅。” 白彦淡淡地应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她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她换衣服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他才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吗? 金老爷一看金若棠那皱起来的眉眼便晓得金若棠在想些什么,“你莫要错怪你这位师傅了,他只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若是他不愿意,早就离开了。” 说罢,他笑着看着白彦,“你啊,平时凶点就算了,莫要吓到我这位宝贝,要不然我可是会扣你工钱的。” 讲到这里,白彦脸上才有了别的情绪,他冷冷地说道,“你放心,不会扣钱。” 金若棠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人真是有趣,白彦下意识地看向金若棠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得不见眼的女孩子,肤白如雪,一头青丝被高高地扎了起来,的确如金老爷所说,有几分巾帼女将军的模样。 只是这张脸庞太过于稚嫩。 为白彦安排好了房间,金老爷又将金若棠带到了书房说了几句话。 “你莫要瞧他那副模样,他心肠不坏,按照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哥哥的。” “哥哥?”金若棠有些不解,“爹爹之前说他是您的小友,是年轻时候认识的人吗?” “是啊,算来他今年二十五,正是男儿好风华的时候。” 金若棠将此事默默地记在心中,看来她爹还给她找了一个不错的师傅,不过这个师傅是个面冷的人,至于这心冷不冷,以后才能看出来了。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就来到了月初的宫中家宴的时候。 金夫人一大早就将金若棠从被窝里面捞了出来,看着睡眼惺忪的金若棠,她没好气地点了点金若棠的小脑袋,“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那些话本子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瞧瞧你这脸色,到时候你要是敢在宴会上睡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话是说的重,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是轻了不少,金若棠靠着自家娘亲的肩膀又懒懒地睡了一觉,等她彻底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上了。 “醒了?” 金若棠闻言看向自己的娘亲,扑到金夫人的怀里撒娇卖萌道,“娘亲,女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女儿在长身体的时候,避免不了瞌睡的,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在御前失宜的。” 金夫人再一次点了点金若棠的额头,“你呀,说好了,要是做不到的话,我就把你屋子里的话本子都没收了。” “知道了,娘亲。” 这还是她今世第一次进宫,想到前世,她自从嫁给了左时越之后,时不时常就会进宫,有时候是听太后讲经,有时候则是去冷宫看左时越的姐姐左宁。 今世她已经给左家提了醒,想必左宁不会再稀里糊涂的进宫了。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躁动的小性子,趁着娘亲闭目养神的功夫偷偷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这时微风正好,将街边的花瓣吹到了她的脚边,她低头看去时,听闻了侧边传来的马蹄声。 闻声看去,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眉眼之间传出来的玩世不恭生生地晃住了她的眼,夏风扰人,吹起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 等拂过发丝,再睁眼看去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她悠然地将车帘放下,回头正好看见了自家娘亲那探究的目光,她被吓了一跳,抚着自己的心口,“娘亲,怎么了?” 金夫人狐疑地看着她,见她面色没有任何改变,这才悠哉哉地问道,“刚刚看的可尽兴?” 她小脸一红,轻轻咬着嘴唇,喏喏地说道,“娘亲,我刚刚就是好奇,下一次我定是不会了。” “嗯。” 皇宫中被装点的富丽堂皇,路过的宫人脸上有带着得体的笑容,金若棠乖巧地跟在金夫人身后,眼神也不乱看。 夏季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皇宫中的花更是与众不同,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倚靠着宫墙蔓延到了别的地方,微风吹过,槐花瓣片片飘落,鼻尖也萦绕着槐花的香味,看着脚下的花瓣,叫她又想起了来时见到的那人。 该说不说,自己前世真是幸运,嫁给了这京都闺女的梦中情人,从外貌上看,左时越是无可挑剔的,事实上,作为丈夫,他也是尽责的。 娶了她七八年,从来不提纳妾的事情,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别的女子。 一想起从前,她的嘴角总是压抑不下来,那好像是一场美梦,只是那场梦的最后有点苦,没了他的日子索然无味,她眼眶微微发红,也没有注意看着前方。 一头就撞在了对面来人的身上。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眸,这眼眸当真是招人的很。 第七章 冒死证明 “金小姐一直看着地上,可是这皇宫的地砖招人喜爱?” 金若棠脸上的笑容一顿,她收回刚刚自己的想法,这人长大之后才是万千少女的梦中人,现在不过是一个顽劣的小子罢了! 她怒目看着他,不等她开口,金夫人就默默地将她挡在了身后,“左小将军。” 左时越笑着道,“金夫人。” “小女顽劣,还请小将军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这自然是不会的,我总归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 金夫人了然一笑,“那就多谢小将军了。” 左时越脸上的笑意不变,懒散地摆了摆手,“不必谢了,不必谢了。” 二人看似很普通的对话下面其实是在对之前的事情做一个了解,金府的人不能轻易地跟他人交好,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对话才不会引起多人的注意。 金若棠被金夫人挡住之后,就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心里默默地诅咒左时越,这个恶劣的小子,居然还笑话她是个小孩子,也不知道前世是哪个混蛋对小孩子下手的。 切,亏得她还给他传信,真的是。 一点都可爱。 金若棠殊不知自己气鼓鼓的模样早就落在了某人的眼中,他眼中笑意更深了些,之前他就在大街上见到这小丫头的侍女买通了乞丐给左家传信,之前还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左老爷的意思。 现在看金夫人的反应,应该是这小丫头自己的意思了。 不过这小丫头为何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越是深想,越是觉得有意思。 左时越的目光没有在金若棠身上多做停留,毕竟今天还有好多人的目光都留在他的身上,小丫头好心报信,他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今日便先放过她。 金若棠殊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这一次她走格外注意,生怕又在这皇宫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人。 好在这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人,她们来的不早也不晚,不会惹人注意的那种时机,坐下没多久,宴席便开始了,看着一道道地美味佳肴送上来,金若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馋了,像是参加宫中宴席,她们都会在家中提前吃一点的,只是她现在在长身体,饿得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悄悄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没有人将目光移到这边的时候,她拿起面前的糕点往嘴里塞去,这个味道叫她眼前一亮,她刚刚就觉得这个糕点看着眼熟,现在一尝,便知道了是贵妃娘娘宫里的糕点师傅做的。 前世她便喜欢,今生还能吃到真是太好了。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活脱脱地像是一只大福猫,看起来憨态可掬,叫人想要上去蹂躏两把。 左时越坐在她的斜对面的前方,刚刚是金若棠看不见的死角,但是他却能清楚地看见金若棠,看着吃的开心的某位小孩子,他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欢喜。 也停下了手中倒酒的动作。 何畅察觉到他的异常,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了金若棠进食的模样,他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噗,这活脱脱像是一只仓鼠。” 何畅可是最近的风云人物,他的声音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众人见他笑的开心,还以为是因为他的座位挨着左时越,不过仔细看去,他似乎看的不是左时越。 而是。 众人看去,正好看见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仓鼠在吭哧吭哧地吃着糕点,嘴边还沾了糕点的沫沫,某人还是犹然不知。 倒是一旁的金夫人对目光较为敏感,她先是一愣,以为众人是在看她,查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失仪的地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只小仓鼠。 她无奈扶额,一把抢过了金若棠手中的糕点盘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家中没吃饱?” 金若棠可可怜怜地说道,“我在家中吃饱了,只是刚刚又饿了,一时间没忍住。” 那小模样当真是叫人怜爱,尤其金若棠还长的白白的,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看起来更加可爱可怜了。 场中许多夫人的心都要化了,其中当属御史夫人何夫人最为心疼了,她紧紧皱着眉,担忧地说道,“金夫人,孩子还小,你莫要训斥她,孩子,还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 金若棠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却是摇了摇头,“多谢夫人,我已经吃饱了。” “哎呦,这孩子可真好,不似我家那臭小子,可恨死了!” 无辜躺枪的何畅眨巴眨巴眼睛,刚刚开口的是他的娘亲吧,家中宝贝儿子的叫着,外面就在诋毁他的名声???他现在眼中怀疑京中的那些传言有一大半都是自家娘亲说出来的。 左时越念了一句,“活该。”他瞧着小丫头吃东西吃的好好的,结果他一看,小丫头也不吃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吃饱了没有。 这家伙,不仅仅是活该,更应该打一顿。 金若棠没有被这么多人关心过她到底吃没吃饱,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金夫人看着这样的女儿,心里是既欣慰又生气,这小妮子,要不是她,她也不是会被御史夫人说成克扣姑娘的粮食了。 好在这时候皇帝牵着皇后的手走了进来,众人磕头行礼,微风吹过,捎去了金若棠脸上的红晕,也终于得到了解放。 “今日是家宴,大家自在一点。” 以前是没有宫中家宴这回事的,但是当前圣上登基之后,便想出了这么个笼络人心的法子,与其说是笼络人心,不如说是变相的打探大家的情报。 面对面的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 坐在皇后下首的贵妃突然说道,“臣妾最近听闻了一桩趣事,皇上可想听一听?” 皇帝一听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副好奇的模样,“哦?爱妃说来听一听?” 皇后也适时开口道,“妹妹说的可是坊间的那桩趣事?” 贵妃掩面笑道,“正是,看来皇后娘娘也听闻了。” 皇后端着一派庄重,她嘴里不会说出不符合她形象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得在今天说出来,这是皇帝的意思,偏偏皇帝还装着一副不知道的模样,皇家人。 皇帝催促贵妃说道,“你快些说,叫朕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贵妃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何畅和左小将军那点事情都说了出来,临到了,她笑道,“臣妾记得左老夫人之前进宫说,左小将军是要在二十八回来的,不过这传言在二十六就已经传开了,怕是当不得真。” 一直在席间当缩头乌龟的金若棠突然抬头,她不知道左时越现在坐在哪里,不过这话明显就是冲着左时越来的。 偏偏上首那一人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出头鸟要叫自己的女人来做。 “左爱卿何在啊?” “臣在。” “这传言是怎么回事啊?” 左时越勾唇一笑,无所畏惧地对上上首的探究的目光,“回禀陛下,市井传言不尽真实,听听玩还好,若是当真,那御史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皇帝听着这四两拨千斤的话,眉头皱起,心中微微有些不满,他要听的可不是这些话,“贵妃刚刚说了,这传言是二十六就传出来的,爱卿二十六还在路上吧。” “皇上,您忘记了?我上上个月的二十八就在京都了,只是那时候在京都郊外为祖母祈福,一直未曾在京都露面,想来是祖母忘记跟您说了月份,她所说的二十八回来,怕是想着上月二十八归家,只是那庙中的和尚嫌我吵闹,提前将我赶了出来。” 一句话将皇帝的问题全部堵了回去,他看着下首波澜不惊的男子,眼眸逐渐深邃了起来,“倒是朕记错了,不过你这性子还能在庙中待的那么久?” 这话若是左时越答不好,怕是圣上就要发难了。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站了起来,“民女金若棠拜见皇上。”金夫人在金若棠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就愣住了,她本想将女儿拉下来。 只是金若棠虽然腿短,但是捣腾的快,一下就来到大殿中央。 “你就是金台的女儿?” “正是民女。” “你有何事?” “民女见过左小将军,在庙中。”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金若棠的身上,只不过这一次的目光不再是欢喜和怜惜的,更多的是探究和不解。圣上想要发难左时越的意图已经那么明显了。 这小丫头是真的傻还是金家和左家有了联系? 左时越目光也放在了金若棠身上,目光中也充满了探究,虽然小丫头跪的笔直,可是他还是看见了那藏在衣袖下颤抖的手指。 她是在害怕的。 可是她还是出来为他作证的。 只不过她可能不知道,那见过的一次面并不能为他证明什么,圣上想要发难,总会找到理由的。 可是金若棠接下来的话却叫他吃了一惊。 她在撒谎,那是她自己去礼佛的日期,可是她只是见过自己一次,为什么她会撒谎要来帮助自己,他快速扫过金夫人的面容。 那面容下有担忧,有害怕,就是没有从容,那就说明这还是小丫头自己的主意。 “你,可知欺君的下场?” 第八章 悠哉娘子 她倒是出息了,今世第一次进宫就跟皇帝起了冲突,他明显是给自己施压,无论刚刚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应该都说,是民女记错了。 可是,她不能弃他于不顾,如果此刻他不平安,那么自己前世到底在求什么? “民女自然知道欺君的罪过,民女自然不敢欺瞒圣上,民女只是将自己所见讲出来而已。”她跪的笔直,脑袋微微低垂,叫人看不清楚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她努力维持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不去感受上首处传来的威压。 良久,大殿依旧寂静。 圣上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坐在圣上下首的贵妃见陛下的表情不好,此刻却也知道不是自己开口的时机。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搓一搓左家的威风,却未曾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一个金家的小姐来。 想到这里,一向眼神温和的贵妃娘娘在看向金若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憎怨。 金若棠能感受到这殿中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决计不能后退,也不能推翻自己先前说的话,但愿皇上能看在爹爹是皇商的份上,饶了自己这一次。 等一次回去之后,她定然不会再胡闹了,三年五载不出个房门,她也是能做到的。 忽地,她觉得身上的异样感消失了,可她还是不敢抬头去看。 只是听闻一爽朗的笑声带着打趣和逗弄,“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总是偷看我,我还以为我这帅气的容颜被哪个宵小给看上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直直地撞进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眸中,心中一跳,随后她狼狈地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一开始不知晓那是左小将军,后来,是听住持说的。” “当真是可惜了,你若是再大点,我还以为你会以身相许呢。” 相许你大爷! 金若棠在心里默默吐槽道,面上却依旧一副无辜,“左小将军在说些什么?” 左时越似是无奈,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小小年纪,自然是不懂什么趣味的,年纪小,长的小,跟只小兔子似的。” 你大爷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金若棠现在是不敢怒不敢言,只能听着左时越在这里多人面前打趣自己,可是偏偏自己还要装作一副无辜不懂的模样。 “兔子多可爱。” “是挺可爱的。” 左时越纨绔子弟的模样和金若棠那懵懂无知的样子映入上首人的眼中,他直勾勾地看着旁若无人聊天的两人,忽地爽朗一笑,“时越啊,朕一直知道你有孝心,老夫人的身体可还好?” 左时越作揖行礼道,“回禀圣上,祖母一切都好,只是今日偶感了风寒,未能参见宫中家宴,她老人家格外的自责。” “身体重要。”其他的事情再无提起,似乎也遗忘了跪在殿中央的小丫头。 左时越悄悄地移了几步,恰好挡住了金若棠,金若棠这才得空抬起头来,往左看去就看到母亲担忧的目光,她心下自责,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 只能回去再跟母亲和父亲解释这件事情了。 无人叫金若棠起来,她也不敢随意地起来,只不过可怜她这小腿了,估计得青肿了,也不知道左时越这人能不能念着自己的好。 她倒是也不用他念着自己的好。 她的本意也只是叫他平安而已。 “陛下,您是不是还忘记臣身后还有一只小兔子呢?”带着打趣和调侃的话传到众人的耳朵里,上首的人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小人。 他爽朗一笑,“哈哈哈,都怪时越,竟然把人家小孩子挡的严严实实的,快点叫那孩子起来。” “多谢皇上。” 金若棠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几步,好在身旁的人伸出了胳膊扶了她一下,要不然她很可能会在这里表演一个狗吃屎。 “你刚刚说你是金家的丫头?” “回禀皇上,是。” 金若棠端得一派谦卑和怜悯,又适当地露出几分敬畏和懵懂无知,叫人越看越觉得是一个乖巧的女娃娃。 就连圣上也觉得自己刚刚故意冷落这孩子是种罪恶了,不过圣上的愧疚来得快去的也快,根本就没有往心上放,只不过她是金台的女儿。 还是有些用处的。 “今年多大了?” “十三了。” 圣上冲着皇后一笑,两相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十三了,也快是一个大姑娘了,现在可有心仪的人了?” 金若棠小脸一红,她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圣山会问这个问题,一向嘴巴敏捷的她难得的卡壳了,“民,民女不曾有喜欢的人。” 金夫人忧女心切,这会儿子功夫也不怕圣上会不会惩罚她不敬的罪过,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小女顽劣,年纪尚小,不知何为喜欢。” 圣上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地说道,“这孩子喜爱美人,怕是日后找的夫君必然也是生的极美。” 金夫人脸色一僵,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圣上没有抓住左时越的把柄,最后只能将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地撒气,估计他心里还想着,这是惦念着金台的面子。 金夫人藏在衣袖下的手早早地握紧了拳头,还是金若棠拉着金夫人的手,二人这才慢慢坐下。 本来对于女儿擅自跑出去给左时越作证,她是生气的,可是现在她心中只有心疼,圣上一句话就断定了金若棠是一个爱好美色的女子,女子最注重名声,怕是若若日后的名声是不好了了。 金若棠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不后悔。 她早就是活过一世的人了,若是还在意名声这种东西,那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宴会进行到了傍晚差不多久要结束了,金若棠憋着一泡尿,一直都不敢去如厕,就怕皇帝又找她的麻烦,生生地憋到了现在。 她难为情地拽了拽金夫人的袖子,小声地说道,“娘亲,我想去如厕。” “这。”现在正是结束的时候,圣上虽然已经走了,但是她们按照时间还得再待一会儿,如果她们现在走了,这里指不定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金若棠看出金夫人的为难,提出了一个主意,“娘亲,我找个宫女陪我一起就好了,皇宫森严,不会出事情的。” “那好,快去快回。”随即她就将金若棠拜托给了身边的宫女。 傍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叫人格外的清醒,如厕完再次路过那槐花树下,她一时间生出了几分留恋,她回头对着那领路的宫女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娘亲。” 宫女有些迟疑,“这,金小姐,您还是随着奴婢一起回去吧。” 花瓣带着月光落在金若棠素白的掌心中,她似是勾了勾嘴角,少女眉眼间尽是张扬和娇美,只是萦绕着一股愁绪,看的那宫女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 “回去作甚?听着那些人讲我的笑话吗?你且过去告诉我娘亲,她也好找个理由尽早出来。这里有侍卫巡逻,不会有事的。” “是。” 那宫女一步三回头,生怕金若棠在这里害怕,但是瞧着她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心疼,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第九章 心中有罪 “你今日为何帮我?” 树后出现一人,正是今日大殿上的主人公左时越,金若棠对于左时越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她就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离开宴会的时候,她特意往左时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她看不见的死角,可是她也知道,左时越是能看见的。 少女露出明媚一笑,娇憨惹人怜爱,只不过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总不会是因为你好看就是了。” 左时越笑着上前,本想摸一摸小兔子的脑袋,却被金若棠巧妙地躲了过去,“男女授受不亲,我帮了你,可不是来叫你非礼我的。” 他听闻这话,微微挑眉,“白日里,金夫人还说金小姐不懂欢喜一词,倒是不属实了,你竟然连非礼一词都知晓,可见不是一般女子。” 金若棠觉得古怪,看着左时越的眼神也充满了古怪,看着他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嘴角似是不受控制地也跟着扬了扬。 他将小兔子的动作都看在眼中,心情颇好。 “我帮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我也不需要你知恩图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左时越似笑非笑地看着金若棠,“真不需要我回报吗?我可以以身相许的。” 她一听到这话,顿时慌了慌,脑海中回想起二人前世大婚的模样,她还记得他掀开自己盖头时的模样,虽然算不得上是疏离,可是眉眼之间定然不是这般生动欢喜的。 他们的前世,是细水长流。 想到这里,她后腿了几步,一时不察正好踩在了露出来的树根之上,飞扬的裙摆划过好看的弧度,再次睁眼已经落入了某人的怀中。 “你放开我!登徒子。” “小兔子,你就那么怕我?” 左时越能看见金若棠眼眸中的戒备和疏离,他不明白一个想要救自己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戒备和疏离这个态度呢? “到底是谁想让你救我。”是你为之祈福的那个人吗?左时越没有问出口,对一个孩子进行逼供什么的,他做不来。 将金若棠的身子扶正,他蹲下身子掸了掸金若棠裙摆上沾染的灰尘,语气冷淡地说道,“下一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虽说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可是你到底是受了我的连累,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定然不会连累你的名声。” 左时越的动作自然,再加上金若棠的恍神,她竟然没觉得这动作和姿态有什么不对劲。 “不用了。” “我姐姐的事情,也谢谢你,左家欠你人情,你若是有事,来左府找我。” 随后手中就多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上刻着时越二字。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脑袋上多了一份重量,耳旁响起一声轻笑,“小兔子,下次见面带你吃糖葫芦。” 微风下的呢喃,足以叫某人心跳如雷。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若棠站的笔直,膝盖隐隐作痛,但是她未曾开口辩解一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还没有想好借口,重生此事太过于荒谬,她已经不会再宣之于口了。 金老爷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大声说话,“金若棠!平时见你挺聪慧的,怎地今日就这般傻?皇上明摆着是要拿左时越开刀,你倒是好,自己冲了上去。” “爹爹。”金若棠直直地跪了下去,“今日是我的错,可是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那左小将军曾经在佛祖面前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金老爷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生出了一个聪慧且可爱的女儿,他也不想如此对待她,“你说的都是真的?半句都没有谎话?” “没有。” “那左时越当真是在上上个月就在京都郊外了?” “我见过他。” 又是一声叹息,金老爷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最近你便在家中练武吧,那礼佛也暂时搁浅,不要去了,等风波过去了。”他起身扶起金若棠,心疼地说道,“我儿啊,叫你受委屈了,其实你不说也无事的,左家到底是百年大家,即便圣上要拿他开刀,有左老夫人在,左时越不会有事情的,只是可怜我们若若了。” “爹爹,我不后悔,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早点休息,若是不开心,爹爹派人去跟白彦说,明日便不练武术了。” 金若棠摇了摇头,“爹爹,我真没事,而且我还答应了娘亲,不会以任何理由不去练武的。” “随你吧,我去看看你娘亲,她今天也被吓得不清。” “是。” 灯火摇晃,她将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部遣了出去,偌大的闺房里只有她和一盏灯火。 她拿着金剪刀拨弄那摇曳的灯芯,思绪忽地回到了宫中那棵槐树下,耳畔的轻语还有脑袋上传来的温度,隐隐约约叫她想起了前世的相处点滴。 他总是克制的,却又是有趣的。 她总能从他的口中听见许多有趣的事情,大多数的时候他都爱抚着她的头发低喃,呼吸吹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痒的。 若说她前世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给左家留下一个后代吧。 也不是她不能,她不想,而是左时越不想。 他偷偷喝药的事情是在他身死的前一年被她偶然看见的,她还记得他那时温柔地看着自己,告诉她说,她身子较弱,此时还不适合孕育孩子。 再等一等,等一等。 可是她最后等到的不是孩子的喜悦,是他的灵堂。 他是将军,却死的憋屈。 吊唁的人无一不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几人真心,她不知道。 满是嗤笑的灵堂,她不敢踏入。 她怕天上的他看见如此怯懦的自己,会失望,会憎恨她。 眼泪默然划过脸庞,她接过一滴放入嘴里,是咸的。 嫁入左家数载光阴,她竟然没有一次哭过,他对她好,从未叫她受过一丝委屈,可她到底是护不住他。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今天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她啊,不过就是在赎罪罢了。 金若棠抬头望向窗外,微风乍起,吹散了脸上的泪珠,却吹醉了她的心,她勾唇一笑,“原来无酒自醉是真的。” 第十章 小小年纪 “腰腹用力,腿不要抖。” 白彦紧紧皱着眉头,“停一下,今日是怎么回事?腿一直在抖。” 她低着头说道,“师傅,抱歉,我会注意的。” “等一下。” 金若棠看着越走越远的师傅,心里有些不安,他不会跟爹爹说什么吧,毕竟这位师傅的脾气是真的大,如果自己不合格的话,他就会狠狠地骂自己,毫不留情。 过了一会儿,白彦手中多了一个白瓷瓶,他递到金若棠的面前,“今日先不练武了,你且去看看书,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师傅?”金若棠有些疑惑,“您是怎么知道我膝盖上有伤的?” “看出来的。” 额。 金若棠接过那白瓷瓶,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并且在心里为之自己的小气跟师傅道个歉,希望师傅不要计较,估计他也不知道。 “我有点凶,别在心里骂我。” 金若棠吃惊地看着白彦,嘴唇蠕动了几下,干干巴巴地说道,“师傅,您咋知道的?” “你的眼神。” 末了,他补上了一句,“看出来的。” 额。 “你先回去抹药,我在这里等你。” “师傅,要读什么书,我一会儿拿过来。” “不用,人来就行。” “哦。” 金若棠抹药的时候,两个小丫鬟就在一旁抹眼泪,清颜眼眶红的跟只兔子似的,“小姐,您这是怎么弄的啊?都怪奴婢不好,早知道奴婢昨天就跟着小姐一起进宫了。” 清影哭的更是夸张,“小姐,下一次咱不去皇宫了,好不好?” 这可惹得金若棠哭笑不得,点了点两个小丫头的鼻尖,“好了,赶紧换好药,师傅还在花园等着我呢。” 清影吸了吸鼻子,“小姐,还要去练武吗?可以跟师傅说,不去了吗?您这膝盖。” “没事的,师傅今天给我放了假,我去花园读书去。”也不知道师傅会给自己什么书,不会是什么女训女戒的书吧,师傅看起来有点迂腐,说不定真是自己想的那般。 一会儿就随意读一读好了。 待她到了花园,才发现白彦给她的书是兵法,她有些吃惊,“师傅,您是要教我兵法吗?” “上战场的女将军可不是单单是武艺好,脑子也要好使。起码不会做出以卵击石的事情来,好好学着。” 这还是金若棠第一次听见白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过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自己呢?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您是知道了我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吗?” 白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圣上自诩为天子,与天子斗,傻。” 金若棠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那我总不能看着别人被圣上欺负吧。” “谁?左时越?呵,天真。” 金若棠‘咦’了一声,从中听出了什么,“师傅,您是认识左时越吗?” “与你有干系?” 被白彦看着的金若棠干笑两声,连忙摆手,“没,没关系,是徒弟蠢,下一次肯定不管他了。” “记得就好。” 本以为兵法是枯燥的,但是看进去她竟然觉得还挺有趣的,比前世看的那些账本可是有趣的多了,什么深入敌后,什么空城计,美人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忽地她生出一丝恶劣的心思,颠颠地跑到白彦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师傅,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说。”一如既往的高冷。 不过这丝毫没有打消金若棠心中的小心思,“这美人计当真如此有用吗?” 白彦眼皮子抬了抬,打量了一下金若棠,随后平淡地说道,“有用,但是你不行。” 金若棠下一句话就那么堵在了口中,她的脸色如同是吃了屎一般,“呵呵,师傅,您好好看,我去那边看。” 本来是隔着两个座位的,现在倒是好,金若棠直接跑到另一边的凉亭里去了。 白彦看着气鼓鼓的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随后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之上。 金夫人和金老爷将二人的互动放在眼中。 金夫人这时候再看不出来金老爷的意图,那她就是傻子了,她有些生气,推了一把金老爷,然后下一秒就被金老爷牵着手离开了原地。 走到了书房,金老爷仍然没有松开金夫人的手,讨好地笑道,“夫人,可是生气了?” “此事,你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 “若是商量了?夫人可愿意?” 金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挣扎,赌气地说道,“自然是不愿意的,若若还小,我还希望她能多留我身边几年,你这个当爹倒是好,现在就要给她物色夫婿了。” 金老爷搂过金夫人的肩膀,正色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若若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如何不希望她多在我身边待上几年呢?只不过,咱们家的情况特殊,若若注定是不能过那般悠闲的生活。” “与其倒是叫圣上随便给她许配了什么人家,还不如我们亲自看着。” “白彦那人虽然是闷了点,可是为人正派,还有一身好功夫,能保护若若。” 金夫人还是不愿意,“可他年纪大啊,若若今年十三岁,他都已经二十五了,若若十六岁及笄,他都已经二十八了。” “年纪大疼人啊。而且我们这层关系在,他不会辜负若若的,旁的人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么不是知根知底,要么就是家里不合适,我绝对不会将若若放在那种勾心斗角的大宅院里的。” 听到这里,金夫人悲从中来,啜泣道,“我的若若命好苦啊,小小年纪就要离开家里,我当真舍不得她。” 金老爷一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哭了,手忙脚乱地哄着,“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要不是他当初非得当这个皇商,若若也不至于,“哎呦,我的心都化了,是我的错,大不了我就辞了这皇商的位置,不干了!” 金夫人捶着他的肩膀,嗔怒道,“说什么傻话呢?如今深陷泥泞,说出来便能出来吗?我未曾怪你,只是苦了若若,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生若若,叫她遭罪。” “说什么傻话呢?!若若是我们的宝贝,就是在亲事上委屈一下,一切还会平平安安的。” “那白彦知晓此事吗?” “我还未同他说,不过夫人放心,白彦的心思我最是知晓,若是他不愿意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他本就不是细心的人,虽说现在可能还不是,但是日久生情,这还是有可能的。” 金夫人总觉得委屈了若若。 “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伤害若若的事情发生。” “我信你。” 第十一章 唬人技能 “少爷,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左时越翻身上马,此时天还没有亮,左府上下还没有亮灯,“等祖母醒了,你去跟她说,我出外礼佛去了,莫要叫她担心。” “是,那小姐那边呢?” 左时越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她若是问起便说,若是不问,便不说。”这事跟她还有点干系,如果瞒着他这位姐姐,怕是姐姐会埋怨他。 小厮恭敬答道,“少爷放心。” “驾!” “小姐,您这样做真的好吗?老爷还禁着您的足,要是被他知道您偷偷跑出去,怕是,怕是会生气的。”清颜已经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可是金若棠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一把拉住要偷偷溜走报信的清影,严肃地说道,“今日我出门是有要事要做,不是去玩闹,你们若是敢去通风报信,今后我这里便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清影跪在地上磕头,“小姐,您原谅奴婢,奴婢不敢了。” 金若棠铁了心要给这两个小丫头一个记性,冷淡地说道,“莫要跪我,若是我今日从这个门走出去之后,你们去透风报信,我回来不会责罚你们,只是你们与我之间的主仆情谊就到头了,你们自己想吧。” 她披上黑色的披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清影吓得跌坐在地上,不由得哭了出来,她拉着清颜的袖子,哭着说道,“清颜,我们怎么办啊?我不想失去小姐,可是我担心小姐。” 清颜被清影这么一哭,心里也没有了主意,只是她知道她们是小姐的人,如果小姐的话都不听从的话,怕是日后真的不能跟在小姐身后了。 “清影,我们是小姐的人,自然是要听小姐的话,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装作若无其事,相信小姐,如果必要的话,我们还要替小姐打掩护。” 清影点了点头,随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哽咽地说道,“我去房间换身衣服,洗个脸,放心,我不会被人看见的。” “嗯。” 清颜也不担心清影真的会去通风报信,毕竟她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份情谊还是有的。 金若棠摸黑出府,此刻大街上空无一人,她握紧了披风的领结,黑夜曾经是她最害怕的,从前有爹娘,后来有左时越,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昨晚收到情报,那群人对左宁没能下手成功,怕是会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愿意去做从前的鱼肉,所以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来到一处庭院,她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敲门,不大一会儿一个小童就从里面把门打开,“金小姐,请跟我来,主人在等您。” 穿过楼台水榭,这才看到这院子的大概,九曲回廊,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很容易在这里面迷路,看似很容易走出去,实则都是死路,唯有脚下的这一条路才是生路。 走到尽头,她回头看去,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也不知道这结构是哪个妙人做的。 “金小姐可是在感叹这九曲回廊的妙处?” 金若棠天生喜爱孩子,尤其是长相好看的孩子,她微微蹲下身子与那童子视线齐平,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来者无一不感叹这九曲回廊,这回廊是我家主人自己建造的。”语气中带着骄傲,他是真的很崇拜自己的主人。 金若棠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这九曲回廊的确是好,但是唯一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坐在这中央的人可以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有时候看的全面也是一种错误。 一男子站立在亭中,微弱的月光照在他的锦袍上,泛出一片星光,虽见不到正脸,微微侧出的角度也足够叫人无限遐想。 “见过九公子。” “金小姐客气了,能出如此大的价钱,金小姐还真是豪气。” 九公子转过头来,月光撒在他的脸上照应出来他本来的容貌,有半张脸精致地叫人不由得感叹,只是他的左半张脸上布满了烧伤的伤痕,生生地破坏了一整张脸的美感。 九公子以为会在这个十三岁的女孩眼中看见震惊或是厌恶的情绪,可是叫他有些失望,金若棠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甚至连个波动都没有。 他不由的有些好奇,出言问道,“我这样,你不害怕吗?” “这个问题跟我们之间的交易有关系吗?有的话,我回答,如果没有,我不回答。” 当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小丫头。 九公子笑了笑,“你这单生意我接了,钱我不要了,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好。” 金若棠为什么不惊讶呢?当然是因为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当今圣上的第九个儿子,也就是九皇子,只是九皇子命不好,小小年纪就遭人暗算毁掉了容貌。 纵使他天资聪颖,也不会继承大统,因为继承人必须是完美的。 所以九皇子成为了一个弃子。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弃子成立了如此庞大的组织。 杀人不眨眼,只是认钱财。 九公子亲自给金若棠倒了一杯茶水,金若棠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石椅之上,就着那杯子喝了下去,“好茶。” “呵,你也不怕我下毒?” “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信二字,我出生在商贾之家,这个道理最是精通。九公子不过就是好奇,我为何不怕你这幅容貌。”说道,金若棠灿烂一笑,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因为我知道人的皮囊什么都代表不了,就好像我长得这么可爱,可是还是有人要暗中害我。可见人心跟皮囊无关。” 九公子摇了摇手中未打开的折扇,眼神中略有好奇,“你这言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你可听说过美人计?那可是只有美人才能施展的技能。” 金若棠眼睛眨巴眨巴,朝着九公子的脸隔空比划了一下,天真地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啊,你这右半张脸可比一般人优秀的多,半张脸足以倾城倾国,美人计而已,足以。” “哈哈哈哈!小丫头,你啊,你啊,可真是好玩。”九公子话音一转,眼中似有流波浮动,“要不要随我去看看,我是如何解决你这笔生意的?” “好玩吗?”金若棠从未见过杀人,不过她的本意也不是杀人,若是能多学习一种吓唬人的方法,也是好的。 九公子略微思索了一下,“好玩?不好玩,我也可以叫他们变成好玩的,如何?去吗?” “去!不过我要在市井开门之前回家,你送我吗?” 九公子脑海此刻闪过一个成语:得寸进尺。 不过他难得遇见一个不同于往常的小孩子,不妨就陪她玩一玩吧,“可以。” “那就走吧。” 第十二章 文雅淑女 当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孩子。 九公子笑着跟在金若棠的身后,一派悠闲自在,仿佛他们不是去做那杀人勾当的,更像是去游山玩水。 “小孩,左边,走错了。” 金若棠脚步一顿,往左边的路看了看,又往右边的路看了看,略微思索了一下,“你这九曲回廊走进来和走出去还不是一条路?” 她还以为记住来时的路就好了,没有想到这九曲回廊的讲究这么多,她正想的出神,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走吧。” 没等她发问,后面的人已经朝着右边走去。 “诶?不是说左边吗?” “小孩记性不错,还以为能诓骗住你,没有想到,倒是显得我比较蠢了。” “啊?”金若棠没有想到此人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她紧紧抿着嘴唇,面前男子颇有难得的好心情,如果她在此刻发问的话,怕是会坏了人家的心情。 走在前面的九公子听见后面了没有声音,回头看去,便见金若棠一副踌躇的模样,他颇觉得好笑,半蹲下身子来,“小孩,想什么呢?” “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问题。” “说来听听。” “你是不是跟左时越有仇啊?”心里念叨了好久,她总算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其实出来找九公子这件事情她完全可以叫丫鬟代劳,但是这件事情她得亲自来问。 九公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折扇落在掌心处,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金若棠还记得当时在左府的时候,左时越就没有少骂这个九公子,不过左时越最近这才刚刚回京,怎么就跟这九皇子结下梁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大恨还是小恨啊?如果是小恨的话,我出钱,摆平了这份小恨,如何?”要是大恨的话,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子,也帮不上忙。 九公子眼中兴味更深了些,半蹲的身子微微前倾,“小孩,你这么关心左时越,莫不是喜欢他?”折扇‘啪’地一声在二人中间打开。 正好遮挡住了九公子左边脸上的伤疤,不等金若棠解释,他便自顾自地笑道,“听闻小孩你在大殿上拂了圣上的颜面,也要护住那混小子,怕是真爱了。” “不过我两这梁子,你且亲自问他吧。” 金若棠眉头一皱,她如何能去找左时越说这些,前段时间还跟他说了要划清界限的话,如今去找他,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九公子,开门做生意,可不是随便谈论别人的八卦的。” “呦呵?小孩这是生气了?”九公子潇洒地将扇子合上,站起身来,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方向,“你瞧,那是谁?” 顺着九公子手指指向看去,某人正噙着一抹笑懒洋洋地靠在假山旁边,金若棠下意识地躲在了九公子的身后。 这一举动惹得身旁的人轻笑,“你躲什么?对面那人不是你朝思暮想的情哥哥吗?” 金若棠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儿子了,小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九公子腰,惹得这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小孩,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你怎地不告诉我,他也在这里?刚刚我的话,他可是都听见了?” 女孩娇憨的语气,似是在跟他撒娇一般,他身边自小就没有女孩子出现,如今竟然觉得这待遇还不错,一把擒住作怪的小手,往前一推,“小孩,听没听见的,你自己去问问不就好了?” “他怎么在这里?” “知道我为什么不收你钱吗?有人已经付过了,你的条件算是附赠的。” 金若棠一听,大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她怎么也想不到外界传的腥风血雨的九公子竟然是一个占人便宜的无赖,“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样了?”面对小孩的控诉,九公子一点悔过的心思都没有,他双手一摊,“不关我的事情啊,谁知道他跟你是一个目标呢,我总不能收你的钱,叫那混小子占了便宜吧,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说罢他还朝着金若棠眨了眨眼睛。 她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轻轻地跺了跺脚,眼神中满是懊恼。 二人似是在说悄悄话般的画面刺到了对面男孩的眼,他‘嘁’了一声,随后朝着金若棠的方向走来,金若棠不想理会他,就当做没有看见这个人。 “你怎么欺负我的救命恩人了?”他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咬的格外的重,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来调戏人家小孩的。 事实上,他就是来逗弄这小孩的。 九公子笑道,“我可不敢,这小孩手劲儿大着呢,掐起我来,当真是毫不含糊,我可不敢惹她。” 金若棠听到这话,宕机的小脑袋瓜子现在转的格外的快,这二人明明就是相识的,而且根本不像是她所想的那般水火不容。 “你们认识?” 左时越瞧着金若棠那不可置信的小模样,心里莫名地愉悦起来,“怎么?不可以。” 金若棠转头看向九公子,控诉说道,“好啊,你刚刚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九公子一脸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在欺负他呢,“小孩啊,是你问我,和左时越有没有过节,我两当然有过节,大恨算不上,小恨的确是有,这混小子小时候掀了我的饭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呵,没见过七八岁的孩子还将脸埋在饭碗里吃饭。”左时越轻嘲出声。 看着熟稔的两个人,金若棠顿时就觉得脑袋大,所以是她理解错了吗?男孩子的友谊是就是在互相损之间慢慢建立起来的? “呃,既然你们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快点跑路,趁着他们还没有想起来之前尴尬的事情,她要快点离开这里。 “诶。”左时越一把抓住金若棠绑起来的小辫子,轻笑道,“你还没有回答完人家的问题,怎地就要走了?” “额,什么问题?”现在装傻还来得及吗? 嘤,她想要回家。 左时越突然俯下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蛊惑般地说道,“就是那个你心悦我的问题啊。” “你,你放屁!” 金若棠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不过这一句话也足以叫面前的两个男子吃了一惊。 第十三章 伤心所事 金若棠趁着二人发呆将自己的小辫子从左时越的手中解救出来,并且还挪动步子离左时越远了点。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和尴尬。 最后九公子实在是忍不住了,破功笑了出来,他摇着折扇,一双眼睛都笑弯了,“哈哈哈,小孩,你真是太有勇气了,你还是我第一个听到敢骂左时越的人。” “哈哈哈,左时越,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吃瘪,真好。” 一个眼刀飞过去,九公子顿时就不笑了,连忙看向别处,“哎呀,这天真黑啊,还好我有钱点灯,咦,那边咋能那么黑,我去看看啊。” “谁教你说这话的?” 金若棠低着脑袋,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去看他,她觉得发挥一些沉默是金的美德也挺好的,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圆不回来了,索性她就不说话。 “不告诉我?”左时越微微挑眉,女孩的沉默叫他的确没有办法,但是他能想到别的方法叫她开口。 “既然你想回家了,我就送你回去吧。顺便问候一下金老爷和金夫人,想必他们看见我会很惊讶的吧。” 女孩闻言终于抬起了脑袋,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懊恼和控诉,语气也带着不满,“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尾音像是猫咪的尾巴绕着他的手臂圈了圈,搞得他心里痒痒的,大手抚上女孩的脑袋,“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是因为我在佛祖面前救了你?” “才不是呢,你自己多想了吧,我才没有对你好。” 女孩现在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叫人看了想要给她顺顺毛,左时越是这般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好了,好了,是我自己多想了,不气了。” 一抬头就能对上左时越的眼眸,波澜不惊且带着一丝哄弄,似是一个漩涡慢慢地将她吸引其中,她狼狈地别开眼睛,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跟他有过一世。 只是从未如此心动过。 “你莫要碰我!” 左时越笑着松开了手,这小丫头正经很难哄啊,越哄似是脾气越大,他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么大的脾气,若是日后嫁了一个木头,岂不是要独自生闷气了?” “你!”金若棠满眼都是左时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现在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她也看出来,他不过当她是一个小妹妹,未动男女之情。 这一次先动心的人,是她。 鼻子一酸,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刚刚还悠然自得调笑小丫头的某人,现在顿时慌了手脚,是不敢碰也不敢动。 “小丫头,我没说什么,哎呦,是我嘴欠,你不要哭啊。” “我错了,我错了。” “我下一次定然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小丫头?小祖宗?” “要不然,我去给你买个糖葫芦赔罪?” 语气中尽然都是小心翼翼和呵护,这已经是他第一次将她弄哭了。 九公子一直在盯着这边的动静,如今天色已经大亮,做事情怕是已经做不成了,现在小孩似乎被某人给弄哭了,他要是再不出场,也不知道某人还会弄出来什么。 “怎么了?你怎么把小孩给弄哭了。” 左时越懊恼地挠了挠头,“是我嘴欠,小丫头,你莫要哭了,糖葫芦也不行吗?你若是真的不喜我,日后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九公子在一旁听着这令人发笑的傻话,若是这话能哄好这孩子,那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吧。 下一秒,打脸发生了。 金若棠抽抽搭搭地抬起脑袋看着左时越,“你说的,你以后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只要你不哭,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好,我不哭。” 九公子看着这事情的走向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这?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了就?就成这个样子了?” 左时越难得正色,看着努力抹去自己脸上泪水的金若棠,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一心对他好的小丫头竟然如此不想看见自己。 如果这是她所愿的,那他成全她。 “阿九,你送她回去吧。” 九公子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将小孩送回去,他先带着她就客房洗了一把脸,瞧着神色无恙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孩,你当真如此不喜左时越?那为何还。” 金若棠低着头一言不发,九公子叹息一声,没有再多问,悄咪咪地将她给送了回去。 好在这时候街上的摊贩出来的不多,金府的人就更加没有人起床了。 清影和清颜见完好无损的小姐回来,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小姐,您可还困?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好。” 早上经历的事情颇多,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一沾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娘子在看些什么?可是喜欢这海棠花?” 身子被人从后面环住,她脸色一红,手中动作不由得重了些,将那海棠花拽了下来,男子轻笑一声,帮着她将花簪在了耳边。 “娘子真美。” “娘子,我三天之后出发去边疆,这一次娘子可愿意随我一同去看看边疆的美景?” “好。” 男子高束的发丝落在女子的耳畔,弄得她心痒难耐,“夫君,最近南街出了一个捏泥人的,据说捏的极好,不如我们去瞧瞧?” 她极少对男子要求什么,更何况她要离开这里,男子自然是欣然答应。 女子一脸幸福地靠在男子的怀里,一派浓情蜜意。 下一秒画面一转,刚刚环着自己的男子如今躺在了自己的怀里,胸口涌出来的鲜血沾湿了她的衣袖,她大声地嘶喊着,无人来帮助她,来帮助他。 “左时越,你不要死好不好?我还没有陪你去边疆呢,我还没有陪你去瞧瞧那边境的美景呢,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她哭喊着,只是怀中的人再无半点回应,明明上午的时候他还搂着她,笑着说让她陪着他一起去看美景的。 细细的雨滴落在二人的身上,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左家的家丁,她木然地抱着他的尸体听着周围喧嚣的声音,细密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 鬓边的海棠花还娇艳的开着,泪滴混着雨滴顺着脸颊落在左时越的尸体上,她轻笑道,“为何不把我一起杀了呢?” “我们不能白头偕老了。” 她手指颤抖地拂过他的面容,他那么顶天立地的一个人死在了这微雨时节,死的悄无声息,无人问津。 她的将军,她的夫君。 第十四章 肆意玩弄 眼泪划过脸庞,金若棠眉头紧锁,似是被梦魇也魇住了。 金夫人在一旁看的担忧,清影和清颜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金老爷今日出门做生意去了,要不是金夫人心血来潮地过来瞧瞧金若棠,怕是无人知晓金若棠如此模样。 “你们到底是怎么侍候小姐的?!” 清颜二人听着夫人的责骂,没有辩解,她们从早上守着小姐的消息,等着小姐回来之后,回房间一下子就睡过去了,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 竟然疏忽了小姐的异样,是她们的错。 “夫人,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责罚奴婢吧。” 清颜拦在清影面前,先说了出来,清影知道清颜的用意,只是她们都是小姐的奴婢,她也脱不了干系,“夫人,奴婢也有错,要罚就一起罚了奴婢吧。” “你们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娘亲。” 梦魇的金若棠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金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就被憔悴的金若棠给吸引了过去,心疼地看着她,“我的若若,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娘亲在这里,不怕不怕。” “娘亲,我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噩梦,不打紧的,您就别怪她们了,她们昨晚被我闹腾的晚了,早上没有起来也是正常的。” “行,若若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女儿眉间的愁绪,她便知道这事情不如女儿所说的那般简单,现在女儿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她们这些做父母的,除了支持之外,便也不能做些什么了。 而且她相信自己的若若,她心思聪慧,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若若想吃什么?娘亲去给若若做。” “桂花糕。” “好,若若在房间里等着娘亲,娘亲一会儿就回来。” 待金夫人走后,两个丫鬟跪着来到金若棠的榻前,愧疚地说道,“小姐,是奴婢做错了事情,小姐不必如此为奴婢们开脱的。” “瞎说什么,你们是我的丫鬟,我自然是护住你们的,再说了,你们早上的时候不还替我打掩护了吗?” “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是,小姐。” 金若棠平躺在床上,一时间思绪万千,她重生十三年了,从未梦到过左时越死前的这一幕,她原以为自己都已经忘记,今日大梦一场,她才知道自己记得如此清楚,就连血的流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就好像左时越真的要离开她了一般。 是因为自己说的那番话吗? 她承认她对现在的左时越动了心,可是她不能叫左时越重蹈覆辙,更何况现在的左时越也对自己没有什么心思,早早地断了便断了。 她总不能念着他一辈子吧。 “小姐,白彦师傅刚刚来过了,他说您今日可以休息,不用去练武了,不过兵法还是要读的,在房间里即可。” 金若棠就着清影的手喝了一口茶水,茶水下肚,那种枯燥的感觉消失了几分,“我知道了,明日一定要去师傅那里道谢。” “小姐其实不用太勉强自己的,奴婢和清影也可以学武保护小姐。” 金若棠小脑袋瓜子转了转,这的确是一个方法,忠心这最重要的一关她们已经过了,若是没有半点武艺在身上,她也不放心日后出外办事。 “嗯,的确是,赶明儿我去跟师傅说一说,练武的时候也带上你们。” 一旁的清影连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清颜觉得意外,“之前不是说好,要一起学武保护小姐的吗?如今你倒是打了退堂鼓?” 清影又摇了摇头,“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不用麻烦小姐的师傅,给我和清颜找个别的师傅就好。” 金若棠一想自家师傅那不愿意多说的模样,也觉得清影说的有道理,“那好,赶明儿我跟爹爹说去。” “多谢小姐。” “多谢小姐。” “不是说好白天不动手的吗?如今怎么破了自己的话。”九公子坐在茶馆的二楼,对面坐的就是左时越。 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气,“话说,你对那小孩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吃瘪的样子。” “跟你有关系?” 九公子瞪大了眼睛,“你干嘛这么大的火气啊。我就是问一问,再说了,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起码在这个单子没有完成之前,我还是那小孩的雇主。” 不过左时越的反应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对她似乎格外的在意。 “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孩子吧?” 左时越抬眼看了一眼九公子,冷漠地说道,“你跟何畅那人一样。” 九公子不明所以,好奇地问道,“我跟他一样?哪里一样了。” “一样的人面兽心!金家小姐才十三岁,你们也好意思在背后编排她?!”左时越说话的时候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带上了多么浓重的维护之意。 他自己不知道,不代表别人听不出来,九公子一副了然的模样,笑嘻嘻地说道,“小孩嘛,现在年纪小,过几年那可就是大姑娘了,而且你也没有比她大几岁啊,不过就是四岁而已。” “禽兽。” “诶嘿,你这人。” “人出来了,准备动手。” 九公子看着飞出去的左时越,嘴唇颤抖了几下,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翻一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小气鬼,说说都不可以,越是不让说,心里越是有鬼。” 嘴上说着,脚上的动作却不停,跟着左时越的步伐来到了一处小巷子里,这小巷子偏僻且灰暗,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不过大白天的,还是要速战速决才好。 “快点,白天呢。” 左时越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怂气的模样,冷笑道,“就这样?也敢算计我左家的人?” “左时越!你想干嘛?这是天子脚下,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说罢,又是一脚,一脚接着一脚,那人鼻青脸肿,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九公子在后面看着,左时越怕是要将人给打死了。 “哎呦喂,你可别打了,打死了,谁负责?” 左时越给了九公子一个眼神,九公子竟然无言以对,“罢了,罢了,你先走,我殿后。” 左时越闻言便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刻的九公子脸上多了一个银色的面具,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那男人看着逐渐靠近的九公子,不由得往后爬去。 九公子舔了舔嘴唇随后一脚踩在男人的脑袋上,“呦呵,皇后的侄子,很牛逼吗?!”他像是在碾一只蟑螂一样碾着这个人的脑袋。 “你说,我杀了你,皇后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下一秒他将面具扔在了地上,“呵,这样就吓昏过去了?怂包一个,来吧,做正事好了。”之前本来是想要慢慢玩一玩这个人,但是现在小孩不在,自然就无所顾忌了。 他将毒药灌进男人的喉咙里,这样他就不会乱说话,为了防止他写字告密,他将男人的四肢全部砍了下来,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啧,还好小孩没来,要不然我玩的不尽兴啊。” 第十五章 赠你银铃 夏雨来急,这雨并没有扫去日常的暑热,反倒是多添了几分闷热,距离上次见到左时越的时候已经过了七天有余。 金若棠绕着手中的丝线,忽然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大事跟她倒是没有什么关系,跟左家也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关系的是皇家。 郦国三十九年,皇后的女儿十三公主落水后成了一个傻子,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最主要的是,这时候颜家的儿子颜河主动出来求娶十三公主,这才是最为惊天动人的。 颜河的性子且先不论,就说着十三公主落水后伤了脑子,一切不能自理,更何况颜家在京都的地位也是其他家族难以企及的,颜河更是颜家未来的当家主人,此事颇为蹊跷。 现在想来,依旧觉得蹊跷。 清影见自家小姐又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之中,就连丝线要勒入手指也无从察觉,她连忙摇醒金若棠,“小姐?小姐?” 金若棠恍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手指疼痛,清影小心翼翼地除去金若棠手指上的丝线,关切地问道,“小姐最近可是练武太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无事,马上就是娘亲的生辰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心意最为重要。” 金若棠将那打结的丝线重新整理好,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的作响,看着清颜不在屋内,她问道,“清颜呢?” 清影说道,“清颜去取奴婢们用的练武的衣服了。” “师傅如何?” 清影笑道,“是武行的一位女师傅,昨日见面的时候,可是吓坏我和清颜了,不过那女师傅当真是英姿飒帅,叫奴婢和清颜看的心痒难耐。” 金若棠笑道,“那你们就好好学,学好了,未来跟我上。” “小姐说什么?”清影没有听清楚金若棠后面的话,疑惑地问道。 金若棠用线轴敲了敲清影的小脑袋,“外面下的这么大雨,你还不去接接清颜?小心她被雨给拍下了。” “奴婢这就去。” 清影走后,金若棠放下线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雨滴争先恐后地落了进来,尽然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拄着下巴看向窗外,她住在二楼,楼下有一棵松柏,这棵松柏是当年爹爹亲手种下的。 忽然心血来潮,她拿起屋子旁边放着的油纸伞,不顾外面的雨下的有多大,直直走向那松柏,亭亭玉立,它雨中却又不畏风雨,十三年如一日的长在这里。 金若棠把手放在树干上面,感受着树干上面的粗糙纹路,不知道为何又想起来左时越的手掌,男子舞刀弄枪,手掌心总是不平整的,每每他牵起自己的手,她心中总是要抱怨几分的。 如今倒是万分怀念了。 人倒是一很奇怪,明明是自己最先逃离,可是又是自己最先怀念。旁人还未曾做些什么,她倒是想的全面,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想了一个遍。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她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便是九公子那边的委托怎么样了,九公子说过左时越跟她的目标是同一个人,想来有左时越在,九公子必定不会忘记。 只是。 只是。 “你不去房中看书,倒是喜欢淋雨?” 金若棠回头看去,白彦正站在她院子外面,只是他的位置刚刚好能看见她站在树下的风景,金若棠提起裙摆跑到白彦身边,“见过师傅。” “你莫不是想要淋雨生病,免去明日的练武?若是如此,你不该拜我为师。” 金若棠知晓白彦误会,连忙解释道,“师傅,我不是故意如此,只是徒儿心中有所郁结,在屋子里面太过于烦闷,所以出来走走。” 白彦看向金若棠,少女低垂眉眼,眉间聚拢,似乎的确有着化不开的愁绪,他见此眉头一皱,“你小小年纪,为何所困?” 细细的雨滴打在油纸伞上,金若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重生此事她早就做好了准备,除了大师之外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如若不是重生,她小小年纪会为何所困呢? 金若棠不言不语。 白彦也不是刨根问底之人,只是瞧着金若棠失魂的模样,他心中不喜。 忽然他从怀中掏出一物件儿,递到金若棠面前,“送你。” 金若棠怔了怔,“师傅为何送我东西?” “你已然拜师,我还未曾送你一件拜师的礼物,这就当做你作为我弟子的认证吧。” 金若棠结果那物件儿,打开一看是一个银色的小铃铛,她拿起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听着这声音心情莫名地跟着欢喜了起来,“谢谢师傅,徒儿很喜欢这个铃铛。” “嗯,记得明日准时练武,若你生病请假,我不会准假的。” 金若棠呆愣地看着白彦离去的背影,她这个师傅啊,平常不善言辞,今日倒是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她还没有来得及惊奇几分,就又收到了拜师的礼物。 她随手拨动铃铛,银铃随之响起,仿佛是女子欢快的笑声,驱散了她心中的雾霭。 拨弄铃铛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铃铛外面还刻着字,她仔细看去,似乎是一句话:若非心中欢喜,怎能牵动心弦。 “若非心中欢喜,怎能牵动心弦?” 铃铛被风吹起,银铃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不知不觉中,雨已经停了下来,金若棠合上油纸伞,嗅着空气中雨后的气息,这份气息很干净,没有被污染的痕迹。 更加没有过去的痕迹。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事情要做,您便吩咐小丫头去做就是了。”清颜迎上来拿走了金若棠手中的油纸伞。 她跟清影一前一后将金若棠送回了屋子里面,到底是清颜心细,看见了金若棠裙摆都湿了大半。 “清影,你去取小姐的衣服来,小姐的裙摆都湿了,估计正难受着呢。” 金若棠任由清颜和清影摆弄,湿掉的衣服换下去之后,她觉得身体的温度正在慢慢回温,心中的困惑也消去了大半。 “清颜,清影,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记得不要跟我娘亲说,若是瞒不住了,就说我去铺子里面买首饰去了。” 清颜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难道这一次也不带上奴婢们吗?” “我出门散心,不出一会儿,我就回来了,没事的。” “是,奴婢们遵命。” 第十六章 左家子女 雨后的街道上行人还什么少,大家手中都还提着油纸伞,像是她这种什么都不拿的小孩倒是别一番风景。 金若棠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过她还是换上了一身较为素净,用银线绣着海棠花的裙子,也不扎眼,但是也绝对不显得廉价。 她先是去了娘亲一手操办的首饰铺子,她来一是为了散心,而是来看看娘亲最近喜欢的样子,到时候她便在荷包上绣什么样子,也是投其所好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他。 金若棠本想着转身就走,可是转念一想,这是她家的铺子,若是她走了,这才显得她心虚不是吗? 想到这里,金若棠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铺子里面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金若棠的身份,立马就迎了上去,“小姐,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我来瞧瞧我娘亲最近喜欢什么样子,这不好回去给她绣个荷包。” 小厮听后笑了笑,夸赞金若棠心灵手巧,格外孝顺,随后他叫来了掌柜,转头就去招待起左家人去了。 那人明明是瞧见了她,真如同他所说的,视若不见。金若棠心中憋着一口气,这人说话还真是算话,但是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生气。 脚比脑子还要快上几步,她走上前去,对着左家小姐笑道,“左姐姐?可是喜欢这红宝石的簪子?” 左宁正在为簪子的选择感到懊恼,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低头看去,一个如同团子的小女孩立在她面前,她最喜欢这种长相好看的女孩子了。 “你是?” “左姐姐,我是金家的女儿,金若棠,这家铺子是我娘亲亲手打理的,我刚刚瞧见左姐姐因为这两根簪子而摇摆不定,想来我作为我娘亲的女儿,也能为之提出点建议。” 左宁听来欢喜,本来是叫着自己的弟弟出来,结果他一出来便板着一张脸,问他什么一概都说不知道,哪里是个能拿定主意的人呢。 现在这小粉团子过来刚刚好,“那你帮我瞧瞧,是这红宝石的簪子衬我,还是这根玉簪子?”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指向那红宝石的簪子,“这簪子镶嵌了上好的红宝石,色泽鲜艳,品质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这红宝石最衬人气色,左姐姐乃是大家风范,用它再合适不过了。” “你这小嘴怪甜的,为何不忽悠忽悠我,将这玉簪子一起买了?”左宁笑着说道。 金若棠摇了摇头,“都说玉养人,玉可挡灾,但是在我看来,左姐姐是肆意高飞之人,哪里会需要这玉来挡灾,而且玉色太素,如果是要配,也还是血玉才对。” “你这小孩,倒是会说话。” 左宁到底是没忍住揉了揉金若棠肉乎乎的脸庞。 金若棠除了被娘亲如此弄过,左宁还是第一个人,小脸顿时红了半片,“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而且,我已经不小了,我十三了。” 左宁被金若棠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这是在外面,她早早地将金若棠拐回去了,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也不是金家是如何养出来的。 “那好,我今日便听你的,将这红宝石的簪子买了。” “时越,付钱。” 一直一言不发的左时越,从怀中掏出银票放在了金若棠的手掌心中,二人的手掌不可避免地交触,不知道是不是左时越的错觉。 他觉得金若棠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这么一看便有些入了迷。 最后左宁看不下去,给了自家弟弟一脚,“看什么呢?怎么,舍不得这银子了。” “姐。”左时越无奈地看了看,在外面啊,这个姐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当着这小孩子的面直接踹了上去,下次再见,也不知道她该如何笑话自己了。 忽地,他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小孩,不再见她才是。 只是今日,是这小孩自己凑上来的,也不算是他食言吧。 余光再次瞥向金若棠,只见她已经进入了内室之中,根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不对,他怎么能跟阿九和何畅一样的心思了? 人家小孩才十三岁啊。 如何能想得这些心思? 左宁将自家弟弟的面部变化看的清清楚楚,“这便是那位在大殿之中为你作证的金家小姐吧,果然是天真可爱,叫某人的目光久久不能回神啊。” “姐,你莫要说这些,叫有心人听见坏了她的名声。” 左宁捂嘴偷笑,“名声?谁人不知道金家小姐早就把名声挂在你身上了?瞧你这模样,若是真怕连累人家的名声,还不赶紧动一动?” 左时越正色起来,如若不是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定然是要问个清楚的,什么叫做金家小姐的名声跟他挂在一起了? 回到左家之后,左宁佯装回屋,结果左时越在半路上拦住,“姐,你还未曾告诉我,金家小姐和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那么着急?” “我。” 左宁看着一向玩世不恭饰面的左时越也有了跳脚般的着急,唇边笑意淡了淡,“你大抵不知道那些世家小姐在背后是如何编排金若棠的吧,金若棠本就是商人之女,士农工商,商人垫底,不过就是因为是皇帝钦赐的皇商,才能勉强在世家勋贵面前挣得一分脸面。” “金家做事都被旁人看在眼中,那日金若棠为你出了风头,自然是要遭人编排的。都说金家小姐爱慕左小将军的好颜色,只要旁人提起你,必然有人提起金若棠,这不算是挂在你的身上吗?” 左宁看着自家弟弟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左家家大业大,这性子是祖传下来的,你浪荡也好,纨绔也罢,左不过是爹爹的一顿毒打,但是金若棠不一样,女子重视名声,没有好名声,空有一番家世,也是得不到一个好归宿的。” 左时越听完这话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左宁看着左时越走的着急,心下也泛起了嘀咕,“是不是我说的太重了?” 身旁的丫鬟说道,“小姐,您为什么不告诉少爷,你将那群小姐好生教训啊。” 左宁笑了笑,“若是告诉了他,岂不是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明明是那小粉团子帮了忙,可是却是小粉团子背了锅,他若是不出手帮帮忙,愧对我左家的烈性子。” 旁边的丫鬟不再言语,她心中默默想到:您真的不是要看少爷的笑话,所以才说了那么多话激怒少爷吗? 第十七章 分得清楚 左时越不管不顾地闯入九曲连环之中,惹得九公子看的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激进的左时越。 “好了,好了,你别硬闯啊,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进来,怎么今日怎么鲁莽?” 左时越来到九公子面前,一脸阴沉,看的九公子不由得怀疑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左时越,好像也没有吧,他们之前还谈笑风生的啊。 “怎么了?” “给我一个名单,我要最近说金若棠坏话的人的名单。” 九公子倒茶的手一顿,“你不是认真的吧,说金若棠的坏话的人多了去了。”一记眼刀飞过来,他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对左时越的恐惧,“你前些时日不是还说对人家没有感觉吗?不是说人家才十三岁吗?怎么如今当成了一个宝贝供着啊。” “我叫你查,你就查。” “那可不行,开门做生意,我可是要收钱的,虽然这工作难度不高,但是工作量极大,起码得五百两黄金。” 九公子就是狮子大张嘴,要是以往左时越肯给一两白银就不错了,他就是要看看左时越对金若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前一阵儿将人弄哭了,保证不见面,这会儿就过来要替人家鸣不平。 这可不是左小将军的行事作风。 “呵,我肯给,你肯要吗?”左时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放在桌上。现在的他也回过味来了,他姐姐是个什么性子,最是护短了,金若棠帮了他,左宁又岂能听着旁人诋毁金若棠呢? 她那么说无非就是看看自己的态度。 就跟现在的九公子是一个意图。 九公子虽然没有听到左时越为了小孩一掷千金的话语,可是这话要比扔一两银子出来可有趣的多了,“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有愧于她,她的名声受我连累,她才十三岁,总不能叫她离家平息这些谣言吧。” 九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谣言吗?这可不是谣言吧,小孩为你做了假证是真的,人人都清楚,人人都知道你不是上上个月回到的京都,可是就是因为她的话,所有人不得不相信你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天子震怒,那话分明就是冲着小孩去的,不过,若说小孩不是看上你这幅容颜,我也想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值得人家用自己一生的名声来帮你。” 左时越也说不个所以然来,这也是一直困惑他的地方,金若棠屡次帮助他,如果她有所图便好了,可是她无所图,甚至还叫他离她远一点。 忽然他想起来第一次在庙中遇见金若棠的景象,女子衣裙翻飞,金线绣着的海棠花绚丽多彩,这个女孩如此明艳娇憨,是家中人捧在手掌心中的宝贝。 可是现在因为他,却得了如此名声。 今日见到的金若棠素衣素裙,看的那般素净,可是他觉得红色,鲜艳的红色最为衬她,她该是绚丽多彩的。 在佛前女孩说的话,一字一句现在也是尤为清晰,她祝愿的那个他,到底是哪个他啊,值得她做这么多吗?是不是那人叫她这么做的,如果是,那她该有多傻啊。 九公子见左时越陷入沉思之中,他叹出一口气来,“罢了,罢了,你也是一个烦恼人,不过现在这小孩的心思倒也难猜,不过金家小姐当真是有趣的很,这般女子可称为奇女子是也。” “奇女子不敢当,如果九公子觉得我异常特别,不如以后你我做生意打个对折?” 九公子闻言摇了摇扇子,笑得好不欢快,“可以啊,你若是多来我这里走走,给你免费也未尝不可啊。” 金若棠走动间,裙摆处绣着的海棠花随着阳光的折射显得熠熠生辉,仿佛是真的海棠花一般,即便是素净的衣服也叫她穿出来明艳动人的感觉。 左时越被这份明艳晃了眼,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金若棠也不理会他,直直走向九公子,“我是来问问,之前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办事,小孩放心,不过小孩未能前去观摩,实属遗憾。” 金若棠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还是有机会的,我倒是也想看看九公子是如何惩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 这边才回过神来的左时越眼睁睁地看着金若棠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下去,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点点的波澜。 九公子一直在观察着左时越的动态,发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军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孩变得一言不发,甚至畏头畏尾,当真是天下奇事。 “哈哈哈,总会有机会的,这世上心怀不轨的人有很多。” 金若棠轻敲杯沿,“那我还是希望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要将心思打到我的头上来。我今日来除了是来问问事情进展如何,还有一件事情拜托九公子,这价钱好商量,我若是付不起,那就请我身旁这位帮我一并付了。” 被提到的某人身子一僵。 九公子看得只想发笑,奈何小孩还在,总得给人家小将军几分面子不是。 “你说。” “进来京都传言多有我,我听来觉得甚是不喜,若是九公子能有办法堵住他们的嘴或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那我自然是惊喜送给九公子。” “哦?说来听听?”九公子的好奇心一下子被金若棠的话提了起来。 还不等金若棠说些什么,一直一言不发的左时越将金若棠扛在肩膀上,直直离开了九公子的地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他是硬生生地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吧,就这样扛走了?” 左时越走的小路,将金若棠放在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面,金若棠也不害怕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反倒是他,不敢去金若棠的眼神。 说来奇怪,这小兔子怎么如此多变。 “你不是说,叫我离你远些,怎地做个生意还要我来替你付账?” 金若棠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思来想去,我的名声因为你受累,所以我觉得你要是什么都不做,我睡得不安稳,与其不安慰,不如你我两清之后,再相忘于此,这样才算是公平。” 左时越听着听着就气笑了,“你这小丫头非得要跟我分得清楚是吗?那为何要帮我,帮我又觉得不安稳,是为何?” “我。” 第十八章 聪明人的对话 金若棠如何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呢? 左时越步步逼问,将金若棠逼得只能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撞上后面的墙壁了,左时越大手一捞,稳住她的身子,“我问你话,也不至于如此害怕我吧。” 金若棠看着他,一双眼眸充满了懊恼,她就不该去九公子那里问,问什么啊,早就知道结果的事情,非得去看看,她去看无非不就是想要去看某人吗? 都说女子是口是心非的,以前她还不相信,如今她倒是成了这口是心非的一员了。 左时越见金若棠久久不说话,也消了心中的心思,他后退几步,给金若棠让出路来,“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该逼问你,不过你放心,关于你名声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妥的,不会连累你的。” “你。” 金若棠眼见左时越要走,先一步拉住了左时越的衣袖,她尴尬地看着左时越,“我,我说我手滑了,你信吗?” 左时越爽朗笑道,“你这小丫头,口是心非的本领倒是不小,你若是不想帮我,倒也不必趟这当浑水,如今这模样,到叫我进退两难了。” 金若棠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搅弄自己的衣袖,这如此尴尬的事情实属是意外,实属是意外。 “小丫头,我且再问你一次,若是你真想我离你远一点,便不要再做出如此事情叫我误会,你这样,叫我报恩不成,我也两相为难。若是你有所隐情,告诉我,若我能帮,必定会帮你的。” 左时越的声音比前世的时候还略显稚嫩了些,只是这说话的方式却从未改变,世人都说左家小将军是一个混不吝的小子,可是只有她知道,明礼懂礼是左时越,收心定性是左时越,身怀武艺是左时越,报效国家是左时越。 他说的话必定是真的。 “我想护你平安。” 左时越在脑海中想到了许多答案,可是从未想过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的嘴里能听到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想护他平安。 “小丫头,你可知道护我平安有多难。” 多情的眼眸此刻沾染了几分认真,几分试探,还有几分意味不明,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左时越的心此刻乱了。 金若棠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护左时越平安有多难,战场上刀枪无眼,朝廷上人心叵测,人人都想要左时越的命,人人都想要看左家倒台。 以前她总想着在背地里护着左时越,明面上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真到了要两清的地步,她却成了那个最先不舍的人。 “我知道,可是我瞧着你好看,我不想别人欺负你。” 撒了一个最叫人不能相信的谎话,金若棠踌躇不安地看着左时越,如果他将这个谎话拆穿的话,那么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若是左时越铁了心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挽留。 她不再是左时越明媒正娶的妻子,与他而言,她现在怕是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吧。 “那有朝一日,我容颜老去,你可还会护着我吗?” 金若棠瞪大眼睛看着左时越,左时越被她这幅模样逗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罢了,罢了,我说笑呢,欠你两根糖葫芦,今日给你买了,日后可不许再埋怨我了。” 两人都聪明地揭过了这件事情,左时越不拆穿她的谎话,那么她自己也不会自打自己的脸面,反正事情现在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大抵也不会再糟糕了。 与其相忘,不如相识。 金若棠想到这里笑了出来,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容驱散了少年心中最后一丝不快,看来这丫头跟他待在一起,未必就是不开心。 他未必只是会惹某人哭。 金若棠看着他买了两根糖葫芦,以为他要将两根糖葫芦都给自己的时候,他却大快朵颐起来,将另一串比较小的给了她。 金若棠呆愣地看着左时越,“你不是说给我买的吗?” “我想了想,你还小,吃多了牙痛又要找我算账了,所以啊,改日,我再补给你。” “那凭什么给我小的,你吃大的?” 左时越笑道,“你这小丫头,我付账,你还有如此多的话要说?” 金若棠哼唧唧地说,“明明是你用来赔罪的,倒是没有见过如此小气的赔罪。” 他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笑道,“那下次我给小丫头买个全京都最大的糖葫芦赔罪怎么样?” 金若棠狐疑地看着左时越,见他笑得狡诈,便不接他的话,“我要回家了,你送我回去。” 小丫头趾高气昂起来完全了没有在巷子里面的唯唯诺诺。 “小丫头。” “你能不能不要总叫我小丫头?我金若棠也是有名字的。”金若棠不满地说道,搞得她好像很小一样,不就是比他小了四岁吗?再过三年,她就要及笄了,是大人了。 左时越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合适,若若?” “那不行,那是我爹爹和娘亲能叫的,你不行。”金若棠理所当然地说道。 左时越做思考状,“那我叫你糯糯吧,软糯糯的,跟个粉色团子一样,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金若棠给了左时越一个眼神,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他瞧着小团子的脸都气红了,只觉得她是生了气,这才不理会自己。 自知理亏的左时越摸了摸鼻尖,乖乖地跟在金若棠的身后。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金府的门口,左时越还未曾离开,就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 他回头看去,正是金若棠的父亲金台,说来也是,他似乎还未登门拜谢过金台夫妻,不过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罢了,今日似乎是一个好时机。 “见过左小将军。” “金老爷不必客气,今日还要谢谢金小姐为家姐挑选了她喜爱的簪子。” 金台看向低垂着脑袋的金若棠,眼神晦涩,面上去挂着笑容,“若若这孩子调皮,希望没有给左小姐添麻烦。” “没有,金小姐聪颖,还去店铺找金夫人的样子,要给金夫人绣荷包,这份孝心也叫我有所感触。” 金台跟左时越在金家大门口说了一顿有的没的,左时越忽然说道,“家姐很喜欢金夫人的花样,不过铺子里面的花样实在是有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看看金夫人亲手所制的其他花样?” 金台顿时明了,侧过身来,“小将军请,内人必定喜不自胜。” 第十九章 由心而动,此为所言 到了内厅,左时越绝口不提关于金若棠的事情,倒是金台察觉到了什么,将金若棠散了出去,这才看向左时越,“不知道左小将军今日来是为何事?” 左时越站起身来,朝着金台鞠了一躬,“前些时日在宫中家宴,我得金小姐一言,连累了金小姐的名声,我内心有所不安,只是一直未曾有名正言顺的机会上门致歉。” 金台连忙起身将左时越迎了起来,“左小将军不必行此事,都是我家若若自己的主意罢了,她从小礼佛,讲究缘分二字,或许是左小将军合了她的眼缘了。” 左时越正色说道,“请金老爷放心,金小姐的名声受我所累,我必定会将此事解决的。” “这。” “金老爷不必推脱,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说罢,左时越离开了金家。 金夫人见他走后,从后堂慢慢走了出来,一脸忧心忡忡,“老爷,左小将军今日来,只是为了致歉吗?” 金台迎上前去,牵住金夫人的手,轻轻拍着,“无事,我瞧着他不像是有坏心眼的模样,而且他绝口不提若若,想来也是真心为若若的名声着想的。” “老爷,左小将军不会是看上若若了吧?” 金台听完一骇,“怎么可能呢?若若今年才十三岁而已,太小了。” 金夫人眉眼间尽是忧愁,“若若是我们的女儿,她多大,我们都会觉得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可是若若是我们的女儿,金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得很,左家为军,最缺的就是钱了,朝廷一向忌惮左家。” 金台连忙按住了金夫人的肩膀,给她用了一个眼色,这才说道,“夫人,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我们回去说悄悄话去。” 金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跟着金台回到了后院之中。 回到房间后的金夫人红晕渐渐地消了下去,“若是左家起了跟若若联婚的意思。” 金台摇头,“未必会是如此,左家品行如何暂且不论,就是上面那位也不会叫若若嫁入左家,除非是左家或是咱们家要大难临头,他才会如此做。” “老爷。”金夫人心思一动,眼神中尽是担忧,金台见此将金夫人揽入怀中,“你放心,我金台在商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手段还是有些的,若是他真的起了这份心思,我必有万全之策,守不住这滔天富贵,也能守住金家这个空壳。” 金夫人叹气道,“可怜若若了,若是我当初没有起心思生下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后半生再如何粗糙都可,只是若若是在我们手心中长大的,我不忍心她受得一点苦。”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就要将若若的一切打点好,我的女儿必然是要平平安安的。” 金若棠回到自己的阁楼之中,清颜和清影早就等着了,看着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这才放心不少,“小姐今日出去可是遇见什么事情?”清颜见金若棠兴致不高,故有此猜测。 金若棠摆了摆手。 清颜和清颜对视一眼,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金若棠抚上自己的脸庞,那几分红晕此刻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他大抵不知道自己因何脸红吧,前世的左时越外面浪荡,实则正经,比那教书先生还要正经几分。 从未唤过她什么小名,都是夫人夫人的叫。 如今倒是还会给她起什么绰号了,什么糯糯,什么粉色团子,简直是荒唐。 荒唐吗? 金若棠托着下巴,望向今日新鲜摘下来的海棠花,手指轻轻点着花叶,无比鲜艳的海棠花跟素白的手指相互交映着,别有一番风味。 “小姐,白彦师傅在下面等您。” 金若棠收拾好心情,弹了弹手指沾染的水滴飞快地下了楼,一下楼就看见白彦端正地站在那里,她飞快赶过去。 “师傅。” “下午雨停了,可以练武了。” 金若棠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白彦往后花园走去,到了平常练武的地方这才停下来。 白彦还是一副不多说的模样,“马步扎好。” 马步简直是金若棠的噩梦,要是其他的还好,只要扎马步很无聊,她总会分神想些起来的,一旦分神,马步就扎的不稳当。 “今日你见了左时越。” 金若棠下意识地站起来回答,白彦眉头一皱,“没叫你起来。” “是,是见了左时越。” 白彦眉头皱的更深,“你喜欢左时越?” “徒弟还小,不知欢喜是何滋味。” 白彦走到金若棠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满,“左时越不适合你,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左时越不可以。” 听到这话的金若棠不顾刚刚白彦说的扎马步,直接站了起来,“师傅,为什么?” 白彦看着金若棠如此激动,面上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样子,“这样还说不喜欢?” “我。”金若棠这才意识到上了当。 白彦摇了摇头,“我不过是瞧瞧你兵书读的如何,看来是半点心思都没有用进去,尽想着旁人了。” “师傅,这事儿能不能不告诉我爹娘啊。”金若棠眼见着瞒不下去了,只能祈求白彦能替她保密了。 不过她心里面也没有底气,毕竟白彦是爹爹的忘年交,估计也不会站在自己这一面吧。 “可以。不过下次抽查,你再不及格,我就会告诉金台。” 金若棠眸中带着欣喜,“谢谢师傅。” “扎马步去。” “是,师傅。” 金若棠转身之际,白彦听见了她腰间银铃响动的声音,许是这声音的出现叫他的眉眼柔和了许多,看着金若棠的神情也变得温柔了。 只是这一切的变化都在金若棠的后面进行,她没有看见她的师傅白彦还有如此淡雅的神情。 傍晚,吃了晚饭的金若棠早早地上床躺着,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居然跟白彦坦白了,一点辩解都没有,就告诉他,她稀罕左时越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完全都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似乎也带着一丝水到渠成的意味,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一切又是那么的措不及防。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没有一丝睡意,满脑子都是左时越的模样,两清和现在相比,必然是现在更加开心。 原来大师说的,跟着心中所走,是这个意思啊。 第二十章 早有预兆 “小姐,你听说了吗?十三公主落水了,据他们说,十三公主落水的时候伤到了脑袋。” 金若棠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前世的时候十三公主也是这个下场,不过颜河这一回还会求娶十三公主吗?不过这件事情跟她也没有多少关系。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每天都在练武当中度过,直到清影将最新的消息递了进来,“小姐,小姐,您知道吗?十三公主要被许配给左小将军了。” 金若棠手中的海棠花枝落在地上,满眼尽是惊讶,“怎么会呢?” 清影将自己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小姐,听说是左小将军心悦十三公主,所以才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现在十三公主变成了这个样子,左小将军必定是要负责的。” 金若棠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她知道左时越最重这种礼仪,如果叫他真的娶了十三公主的话,那么,那么她与他今生真是无缘无分了。 想到这里,金若棠提起裙子跑到白彦房间的门口,“师傅,徒儿有事请师傅帮忙。” “说。”白彦推开门,看着金若棠发髻松乱的模样,心下了然,“你是为了左时越的事情来的?” 金若棠也不说含糊话,“师傅,徒儿不是来请假的,而是徒儿想要将练武的时间往后延长一下,今日的练武的任务,徒儿一定会完成的,还请师傅给徒儿点时间。” “若棠,你可想好了。” 金若棠紧紧抿住嘴唇,“师傅,徒儿想好了。” “去吧。” 金若棠因为心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白彦叫了她的名字,白彦看着金若棠远去的背影,神色淡然。忽然他身后走出来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正是金若棠的父亲金台,只见他眉头紧锁,看着白彦的脸色也是不虞居多,“你竟然让她去?” “你不也默许了?” 金台心下懊恼,他这才跟白彦说了,他和金夫人的意思,希望他能跟若若培养一下感情,现在倒是好,若若直接来了这么一出,打的他是措不及防。 “我倒是不知道若若何时对左时越上了心。” 白彦说道,“女孩子的心事,如何能叫你一个粗汉子知晓。” “那你可知道,左家不是若若能去的地方,我若是护不住若若,那么金家该如何?若若该如何?我只有若若一个宝贝女儿,我绝对不会将若若放在左家那龙潭虎穴之中的。” 白彦依旧是淡然的模样,“若棠是你的女儿,你该是明白她的性子。若是连你都护不住她的话,你如何能指望我护住她?” 金台听完之后气急而笑,“好你一个白彦,如今是来跟我打哈哈了?若不是若若今日之事,你便也答应了吧,我家若若是个顶个好的姑娘,放眼京都,也不会有若若这般精灵的女孩了。” 久久没有表情的白彦此刻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啊,这般女孩,配我,可惜了。” 金若棠不知道白彦住所上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带着丫鬟出门,而是偷偷地来到了九公子的住所,一见果然左时越和九公子都在这里。 不过这一次二人都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金若棠喘着粗气,衣摆处沾染了泥土也浑然不知,左时越回头看着她,就那么一眼,足以叫金若棠委屈连天。 左时越见小丫头又要哭,哪里还能顾及跟九公子谈事的氛围,上前去半蹲下来,逗弄着金若棠,“怎么地又要哭了?” “你,你要大婚了?” 左时越闻言一笑,“你怎地知道?舍不得我?” 金若棠毫不客气地给了左时越一拳,她最近连日学武,拳头上也有了几分力气,打得叫左时越也是没有想到,他捂着胸口,笑意也多了几分狰狞。 “你这小丫头,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金若棠抹去眼角的泪珠,“谁让你胡乱说话的,为什么是你呢?你跟十三公主又有什么事情呢?” 左时越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谁知道呢,传言都在这么说,我又怎么能知道呢?再说了,我混不吝的性子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若是有心人说这话,我怕是注定这么一个结果了。” 金若棠眼眶红红的,看着九公子,“九公子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谁能跟皇家斗呢?” 金若棠委屈了一会儿,很快也安静了下来,左时越不会是任人折磨的主儿,他现在还这样安分地在这儿坐着,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只是这想法的好坏,那就无从知晓了。 她自以为足够了解左时越,可是就在左时越和九公子这个关系上面就栽了一个大跟头,她以为有仇的人,原来是好朋友。 那么现在呢? 他又在谋划什么呢? 左时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金若棠的脑袋,手掌心下的触感无比的奇妙,他摸过上好的狐皮,也摸过塞外孤傲的狼的背脊,却从未知晓原来是世上还有如此奇妙的感觉。 每摸一下,都叫全身舒畅。 忽地,金若棠移开了脑袋,眼神控诉地看着他,“我的发髻都乱了。” 九公子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趣,“好了,好了,你莫要再欺负人家小孩子了,多大的人了,也不知羞。” 金若棠附和道,“就是的,多大的人了也不知羞。” 左时越见两人沆瀣一气地对付自己,心里起了一股滋味,不要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做什么,他坏心眼地动了动金若棠脑袋上的小包包,“之前是谁说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梳的小孩子才梳的头发?” 金若棠挥舞着小手,左时越乐此不疲地逗着金若棠,“诶,你不是小孩子,那谁是小孩子?” 九公子在一旁看的连连摇头,这左时越的恶劣性子,也不知道以后谁才能降得住他了。 “好了,你们是来玩闹的,还是来商量事情的?” 左时越收了心思,却遭到了金若棠的打击报复,脚面被金若棠踩的不成样子。 他睁着一双多情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金若棠,“糯糯,这一次,你又是为何而来呢?” 他在明知故问。 而金若棠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放松心情对上左时越那双多情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 “好了。” 第二十一章 好一个妙人 “小丫头总是有诸多心思,难为你肯为我费心思,我若是再刨根问底,你这小丫头又不知道该如何想我了。” 金若棠扫了扫额上的碎发,借着弄头发的时候看着左时越,他眸中的愁绪渐渐地淡去,露出了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她见此不自主地勾了勾嘴角,原来她的少年郎依旧是她的少年郎。 “这么说,你们已经有对策了吗?” 九公子闻言一笑,‘唰’地一下打开折扇,掩面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眸来,“小丫头如此好奇?不如一起去看看?” “看什么?”金若棠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但是很快就被她给否决了,他们总不会带着她进皇宫吧。九公子虽然是皇子,但是之所以如此自由,还不是被皇帝当成了弃子,早早地赐了宅邸,脱离了皇宫。 左时越见金若棠如此慌张的模样,便知道这个小丫头胆子大的很,这般也能想到,他胡乱地揉弄她的脸蛋,“想什么呢?皇宫岂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地方?” “那。” 他莞尔一笑,一笑便夺得所有目光,一笑赢得世间百花。 少年的意气风发带着丝丝痞气扑面而来,她这颗久久微动的心再次因为他而感到心悸,她不由得抚上心口,安抚这颗不断跳动的心脏。 “自然是去看该娶十三公主的人了。” 九公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小童,去取我的面具来,今日晚归,你不必为我留门了。” “是,公子。” 金若棠还处于蒙圈的状态,就被左时越推着往外走去,“我,我不能太晚回家的。” “不会叫你太晚,若是晚了,便说歇在我姐那边了,你这个小娃娃招惹稀罕的很,放心,你的事情,我都在。” 半推半就间,金若棠已经被左时越抱上了马车,别看金若棠小小的一个,这重量确实实心的,左时越轻轻地将她放在马车上面的软塌上。 轻轻啧了一声,以示对金若棠体重的认可。 金若棠哪里不知晓左时越这恶劣的性子,白了他一眼,“谁叫你抱我上马车了。” “我这不是怕你腿短吗?糯糯。” 一字言语便可叫人丢盔弃甲,此言成真,不欺她。 金若棠背过脸去,九公子上了马车瞧见金若棠又是一副赌气的模样,笑的好不欢快,“左家小子,你怎么总是喜欢欺负小孩子呢?瞧给金小姐气的,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我还欠着她一个全京都最大的糖葫芦呢。” “哦?”九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若说金若棠对左时越没有什么心思,他这个旁观者是第一个不信的,不过小丫头春心萌动也是正常。 较为旁的女子,金若棠算是一个特殊的。 敢作敢当,有着不输男子的气魄却又有着女孩子特有的娇憨,或许现在左时越还未曾意识到他对着小孩子的特殊。 他跟何畅可不是什么禽兽,不放过十三岁小孩子的是左时越啊。 瞧着他那移不开的眼眸,他便知道,意气风发的左小将军终究是要动凡心的。 马车走了一会儿,随即来到了一处宅邸附近停了下来,金若棠好奇地掀开车帘,发现这里是颜家的地方,前世所说是颜河求娶了十三公主,今世倒是不尽然如此,可是为何这马车还停在了颜家附近呢? 她好奇地看向左时越,左时越老神在在地说道,“这便是破局的关键。” “破局?” 九公子好心给她解释道,“旁人可能不知,颜家长子颜河心悦十三公主已经良久,只是未曾有个何时的时机说出口罢了,毕竟公主和外臣之子是如何一见倾心的呢?这是大家关注的重点,而不是赞叹这良美的姻缘。” 若是只是十三岁孩童的金若棠必定是听不懂的,但是她终究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颜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吗?”金若棠突然想到了什么,颜河是颜家的长子,是未来颜家的顶梁柱,若是颜河娶了公主的话,那便是皇家的驸马,再也不能在朝为官了。 颜家培养颜河花费了不少心思,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是那么受宠的公主而毁掉了儿子大好的前程呢? 如此一想,便能明了了。 可是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前世的颜河到底为何顺利地将公主求娶回去了呢? 金若棠一想问题脸上的五官就会跟着用力,看起来就像是一直皱在一起的小包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左时越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蛋,笑道,“你倒也不用这么纠结,问题找到根源就能解决,你放心,你的左哥哥不会就这么轻易娶妻的。” 被触动新鲜的金若棠顿时打掉了左时越作怪的手,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控诉,“谁要管你是不是娶妻啊,你娶妻,娶什么妻都跟我没有关系,若不是这张脸,我才不会帮你呢,你啊,也就是现在嫩的出水,等你以后长大蹉跎一下,也就泯与众人了。” 九公子凑过去,好奇地看着金若棠,“小丫头,你就为了他这张脸?便那么帮他呀,那亏的是你啊。” 金若棠收回眼神,叹了一口气,“谁叫我小小年纪被美色迷昏了头呢?” “哈哈哈哈。”九公子折扇拍手,“好有趣的一个妙人,若是以后谁家的公子娶了你,必定是不会无趣了。” 被调侃的左时越一言不发,懒散地靠在软垫上,低垂的眼眸叫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金若棠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故而也没有继续开口。 马车在原地停下许久,忽然外面一阵动荡,一人夹着外面的夏风而来。 是一个不熟悉的面孔,仔细一想,金若棠便知道了,他便是颜河。 颜河长得仪表堂堂,五官周正,想到他那个迂腐的老爹,还以为同样也该是一个浓眉大眼之人,可是今日一见,倒是显得清风和煦了。 颜河上马车之前只以为只有左时越是一个人,但是上了马车发现还有别人,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和金家的小姐? “左兄。” “嗯。” 颜河坐到一边,忽然发现金家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忽而一笑,礼貌且周正地说道,“金小姐,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瞧着你眉清目秀,倒不像是。”金若棠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总不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前议论他爹长得粗犷吧。 第二十二章 醋了的某人 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颜河还是明白了金若棠的意思,他倒也没有觉得这是冒犯的意思,坦荡荡地说道,“我娘亲是淮河之人,生来细嫩,我所传而已。” “这样啊,抱歉,是我太。” “无事,孩子正好奇,我不过是解答罢了。” 九公子瞧着这二人聊的倒是欢快,这颜河也不像是着急来解决问题的,跟个小孩子聊得也能欢快,不知道他家小十三是不是也是这么被收下的呢? 以前倒是觉得颜河此人油腔滑调,今日一见倒是正经了不少。 是为何? 难道是为了这车上的小丫头不成? “你们二人倒是聊得好。” 久久未曾说话的左时越一说话便不给人收敛的机会,颜河忽的一愣,随即看向左时越,“左兄,之前是我多有得罪,但是我是有不得而言的苦衷,这一次还请左兄帮帮我。” “你跟谁聊得开心,找谁帮忙去。” 九公子在一旁偷笑,他怎么闻着一股好大的酸味啊。 金若棠则是蒙在了原地,怎么就将话扯到她的头上来了呢?她看向左时越,左时越却端着一副似笑非笑多情眼看着她,仿佛是在戏耍她一般。 而事实上,他就是不爽。 左时越慢悠悠地点着扶手,看着金若棠窘迫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糯糯,你若是求我,我就帮他。” “我为何要求你?”金若棠算是看出来左时越的恶劣,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是见他如此欠揍的模样,她便要反着来。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学着左时越慵懒的样子也往后面一靠,“你想要帮就帮,不帮就娶了十三公主,不也挺好吗?娶了公主无非就是不能拿着你喜爱的刀枪上阵杀敌了,这般想想,你是提前享了清福啊。” 九公子听到这话恨不得给金若棠竖个大拇指,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清楚左时越的报复,若是叫左时越安心在家休养那简直就是要了这位左小将军的半条命啊。 虽然他不说,可是左时越最喜欢旁人叫他左小将军了。 不得不说,金若棠这命脉抓的还挺准的。 “哦?”左时越微微眯起眼睛,凑近金若棠说道,“糯糯是如何得知我喜爱的刀枪呢?为何不能是我面前这娇俏可爱的糯糯呢?” 金若棠怔楞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遍了小脸。看的在马车里面另外两个男子瞠目结舌。 颜河轻咳两声,将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也算是帮金若棠解了围,反观金若棠早早地将自己埋在了一旁,不去看也不去听。 左时越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眼眸中尽是喜悦,待看向颜河的时候,喜悦尽收。 “你坏了我的名声,这事情我是要跟你算账的。” 颜河忽然想起上次在酒楼里面撞破了他跟何畅的事情,那次如果不是这个消息的话,他跟十三公主的事情可能就要被人给撞破了。 他拱手作揖道,“那件事情是我对不起左小将军,如今也是万不得已才来求助小将军,我知道小将军对十三无情意,我对十三有情义却无法求娶她,若是我今生今世求娶不到十三,我也不要再做这儿郎了。” 颜河眸中带泪,若是金若棠看见了,必定会感叹一番这素雅忧怜的模样。 “可别,你做不做男儿郎与我无关,只是这事情现在连累到了我的身上,帮你也是帮我而已,再说,你稳住了你父亲,没有叫你父亲在大殿之中当中拆穿小孩的话,也算是抵消了。” 颜河垂下头来,“那是因为我答应了父亲不再去十三见面,我偶装作浪荡模样,只是为了叫父亲放松警惕,可是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我跟父亲做交易,不想连累小将军而已,别无他想。” 左时越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且去求娶十三公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但是若是明早我听不到你求娶十三公主的消息,那就别怪我极端处理了。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解决,只要人死了,那婚约又从何谈起呢?” 颜河抬起头,看清楚了左时越眼中的凌厉,顿时保证道,“我对十三的情谊天地可鉴,我不会叫她香消玉殒的。” 左时越敛去凌厉的神情,别过头看着还在将自己当做缩头乌龟的某人,笑得好不欢快,他点了点金若棠的发髻包子,“诶,还羞着呢?” “要你管!” “我若是不管你,便将你从这里扔下去,叫你自己回去。” 金若棠气鼓鼓地抬起头,看着揶揄她的左时越,却又无可奈何,“你一个大人了,为何一定要跟我一个小孩子过意不去呢?” 左时越点了点额头,“哦,原来你是一个小孩子啊,糯糯啊,那你羞什么呢?” 这下子变成了左时越和金若棠聊的欢快,颜河得到了左时越的保证,说了一声再见便离开了。 金若棠还没有来得及跟人家说一声再见,就被左时越捏住了小脸,她被迫看着左时越,“你干嘛。” “说说,是刚刚下去的那个人眉清目秀,还是你现在看的这个眉清目秀?” 九公子彻底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折扇打开遮住了他笑的扭曲的脸,万万没有想到玩世不恭的小将军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同人比什么不好,非得比什么眉清目秀。 金若棠眼珠子一转,张嘴就说道,“自然是颜河公子眉清目秀了些。” 话音刚落,左时越手中力道微微加重,似笑非笑地说道,“糯糯啊,糯糯,你怕是不想要这京都最大的糖葫芦了?” “但是啊,左小将军意气风发,可不是这些在京都里面娇生惯养的少爷能比的,你这眉眼不说一声绝代风华,有失尊重啊。” 金若棠笑得好不欢快,这话听起来自然是没有什么毛病,可是细细想去,却又带着几分轻佻。 要怪就怪左时越今日总是想要调侃她,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话张嘴就来,反正小孩子说话也不用负责任。 “好啊,好啊。” 左时越松开了手,一把牵起金若棠的手,眼眸含情眨了眨,“那小姐觉得我如何?可否倾倒一城人呢?” 金若棠飞快地闭上了眼睛,嘴里默念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听到这话的左时越的脸瞬间就绿了。 第二十三章 爹爹发现 九公子瞧着这二人逗宝,笑得忍俊不禁,虽然左时越的眼刀频频袭来,可是还是耐不住这颗想要发笑的心。 金若棠自觉得扳回一城,脸上红晕也渐渐地消了,无辜地看着左时越,“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吗?我回去还要练武的。” 九公子兴味更深,“小孩还会练武?” 金若棠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我爹爹说了,我梳起马尾比拟巾帼女英雄呢。” “呦呵呵,可以可以,倒是跟某人的志愿不谋而合啊。”九公子瞥向左时越,笑得欢快。 左时越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吩咐车夫往金家走去,不过这段路程还是有些遥远的,他偶然低头看去发现金若棠的鞋子湿了好大一片。 仔细想来,这路上也没有什么地方叫她会湿了鞋子啊。 “小丫头,你从何而来?” 金若棠一头雾水,“什么我从何而来?” 左时越低头看向她的鞋子,金若棠也随之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一双鞋现在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不好意思地往裙摆里面缩去。 “我。” “去买双鞋子去,小孩穿多大的?” 九公子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左时越是在指使他,“我?去买鞋子?左时越,你真把我当你家佣人了?” 金若棠想起来九公子的身份,连忙摆手说道,“没事,我回家换双鞋子就好了,不用麻烦九公子的。” “麻烦吗?”左时越斜靠在软塌上,一双眼睛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情绪。 九公子顿时败下阵来,按住金若棠要起身的肩膀,认命地说道,“罢了罢了,怕了你这小子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没有下次。” 马车里面顿时只剩下了金若棠和左时越两个人,左时越往金若棠的方向靠了靠,二人近到金若棠似乎都能听到左时越的心跳声。 或许是她混乱了,这也可能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你别离我那么近。” “糯糯,你便如此担忧我?” 金若棠一抬眼便对上了左时越那双含情的眼眸,只是这眼眸中多了几分探究,她狼狈地别过眼去,“你在说什么?” 左时越眉头一皱,恍惚间他似是叹出一口气便离金若棠远远的了。 金若棠送了一口气,九公子很快就将鞋子买了回来,买的还是跟金若棠脚上这个差不多款式的,不过他没有递给金若棠,而是放在了马车上的地面上。 左时越出声,“换上。” “啊?”金若棠看着他们两个人,她虽然是胆子大了点,可是到底还是知道女孩子哪里能做哪里不能做的。 左时越看了一眼九公子,二人心有灵犀地别过眼去,不去金若棠的方向,她瞧着这两人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她一个小孩子再矫情似乎也不太好了。 她飞快地将鞋子换好,就在她困恼这脏掉的鞋子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左时越复而开口,“我帮你处理,不必忧心。” “谢谢。” “嗯。” 九公子看向两人,这两人在他离开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礼貌又疏离的左时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瞧着金若棠如今畏畏缩缩的小样子,他也不好多问些什么。 将金若棠送回家之后,九公子没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开口询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简直就是一团谜,叫我看不清楚,解不开。” “你要解开我们两个如何?” 九公子挑了挑眉毛,“可别,我可没有说要解开你们两个,就是觉得日子无聊,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而已。” 左时越慢吞吞地说道,“打发时间可以,但是别把主意打到小丫头的身上,你可以无聊,无聊可以找我。” “护犊子?不像你。” 左时越嘴角噙着一抹笑,“不像我?我左家人最护犊子。” 九公子眉头一皱,“你当真对这小孩上了心思?你可知道她是金家人,除非是金家破产,要不然这小孩轮不到你头上。” “我也未曾想过她能轮到我头上,不过女子能生出巾帼的心思,这丫头值得我费费心思,无论往后她嫁给谁,多一份倚靠不好吗?” 九公子眉头一松,笑了笑,“我倒是不曾知道,你还有如此好心的模样。” “君子不夺人所好,小丫头冲我来,必定是有所图谋的,上次烧香之时,她去庙中祈愿,提及一人,想必是那丫头的心上人,若是那心上人指使小丫头做这些事情,也能清楚了。” “小小年纪?心有所属,你怎么不想想小孩是真的为你的美貌折了腰呢?”九公子这话打趣的成分颇多,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左小将军却是入了心。 他敛下眼眸,不再言语,若是他没有听见那在佛前的低语,或许他还能凭借这幅好样貌叫小丫头刮目相看,如今便是没有这份勇气了。 左时越回到家后,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他也不顾什么外衣内衣,直接倒在床上,看着上面的纱幔胡思乱想起来,小小丫头,便落情爱,也不知道那人是何目的,自己不来接近他,倒是叫一个小丫头处处出头,当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将来丫头嫁给了这样的人,岂不是要被欺负死吗? 金若棠回到家之后,直奔白彦的住所,刚要敲门进入,却见门内出现一人,正是自家爹爹,她吓得就要往回跑,结果被一向慈爱的爹爹拎住了衣领。 “你给我进来。” 金若棠面色一苦,进门之后发现师傅白彦就坐在一旁,难道是师傅告的状吗?可是师傅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背后告状的人啊。 “你不必看我,我不是打小报告的人,你来找我请假的时候,你父亲就在我房中。” 金若棠一听,面色更苦了起来,跪在冰冷的地上说道,“爹爹,我知错了。” 金台看着自己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女孩,气不打一处来,“你何时对那左家小将军上了心?我和你娘为何都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你在宴会上撒谎也是为了他?” “爹爹,我,我是崇敬左家,崇拜左时越,左家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人,皇帝故意刁难这样的好人,女儿,女儿只是看不下去。” 金台紧皱眉头,“崇敬左家?你今日若不是跑出去,我还真的就信了你这话,左时越娶妻,娶谁跟你有何关系,值得你不要脸面地跑出去?!” 第二十四章 再来寺庙 金若棠听这话,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前世今生加起来谁也未曾说她这样重的话,“爹爹,女儿知错了,若是爹爹觉得女儿给金家抹黑了,女儿现在就去寺庙净身,不叫旁人看金家的笑话。” 她说这话已经是气话了。 金台如何听不出来呢?本就生气的他,一气之下说道,“好啊,那你现在收拾收拾行礼就过去吧!” 金若棠抬起头,眼眸中尽是悲伤,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磕头转身就走。 金台转过头去,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可是这份神情里面也多了一丝怜爱,白彦给他倒出一杯茶水来,“你又何尝说这样重的话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家宴的事情之后,多少人看着金家,看着左家,前日左时越上门已经足够惹人耳目了,现在若若又做了这样鲁莽的事情,有心人必定会大做文章,我不能叫若若心里苦,那就只能叫她身上苦一苦了。” “你是她的练武师傅,她去庙中,你也得跟着去。” “加钱。” 金台顿时被气笑了,“我都想要把女儿给你了,你倒是好,还跟我算钱。” 白彦摇了摇头,“若是若棠心无所属,我自然会照顾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心有所属,我若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何能继续待在她的身边?” “还有你这个做父母的,他日若是叫她知道了她的父母竟然曾经想要把她给许配给她的习武师傅,她以后又如何看待我呢?” 白彦感叹道,“好好一个师傅关系,非得染上点什么,若不是你金家有钱,若不是你与我相识,我早就走了。” “这还成了我的错了?” 白彦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行,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金台也不愿意跟白彦多说话,这人说起话来能将人气个半死,他还想活的久一点,再说了,将若若送走的事情,他还未跟娘子商量,估计又要受得一层磋磨了。 果不其然,金夫人听到这话之后,又是一阵眼眶泛红,拍打着金台的身子,埋怨的话张口就来,“你若是真的想要把若若送走,换个别的说法不好吗?非得说的那么重,我的若若啊,怎么就命那么苦呢?” “若若是个聪明孩子,自然能明白你我的苦心,更何况若若从小礼佛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去往庙里,也不算是一件突兀的事情。” 金夫人一把推开金台,“别说是你我的苦心,我只有心,你才是那个苦。” “叫我若若受苦的那个人。” 金台将金夫人抱在怀中,仔细安慰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我都不能去看看若若了。” 金台细细吻着金夫人的额头,“咱们到时候可以偷偷去看,反正咱家家大业大,去说视察,谁都不能说什么。” 金若棠回去之后,叫清影和清颜收拾好行李,就登上了出府的马车。 两个小丫鬟还一头雾水,想问却又不敢问,只能时不时常往金若棠的方向看去,金若棠平复了心情,也回过味来,她爹是什么样的人,她活了两世岂能不清楚呢? 估计是有心人盯上她了,她爹不得不这么做。 要不说京都的人心都是黑色的,她才十三岁啊,一盆盆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不留余地地要弄得她身败名裂。 “我做错了事情,所以来礼佛修心,若是日后有人问起来,就这么说,明白吗?” 清颜率先明了,什么废话都没有说,“是,奴婢知道了。” 清影也跟着说道,“是。” 清颜复而想到什么,在金若棠的耳边说道,“小姐,您不打算为这件事情说点什么吗?比如说,是因为打碎了在佛前开过光的净瓶,所以才。” 金若棠闻言一笑,点了点清颜的鼻尖,“还是你聪明,清影,你可听清楚了?” 清影点头,“奴婢听见了。” “那以后就这么说,理所应当,不过别人会怎么想,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背地里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的,咱们只要维持好明面上的脸面,这就足够了。” “是。” 这么一想,金若棠心情舒畅了许多,忽然车窗被人在外面敲了敲,三人顿时打起精神来,清影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金若棠朝外看去,发现是她的师傅白彦,她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师傅,您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过,要练武不间断吗?忘记了。” “不曾忘记,只是要委屈师傅跟我一起在庙中居住了。” 白彦瞧着金若棠没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满意,虽然还是孩子心性,可是胜在脑子好使,“未进金府之前,我便一直居住在庙中,此去无外乎是见见老朋友。” 金若棠了然。 他们之间并没有谈多大一会儿,便撂下了车帘。 清影碰了碰清颜的胳膊,“清颜,我刚刚看见咱们师傅了,到时候到了庙里,咱们就可以跟小姐一起练武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金若棠闭眼之前尽是两个小丫鬟的小脸,前世的时候,丫鬟倒是没有这样随性洒脱,虽然清颜是聪明,但是久久不用倒也显得平平无奇了。 进了左家之后,无那些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她过的轻松,连带着她的丫鬟也跟着轻松。 这一次重新来过,她可是为自己身上揽下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也要辛苦辛苦前世享过福气的两位小丫鬟了。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佛庙之中的休息房间,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怎么上来的?娇子抬上来的?” 清影见小姐醒来,说道,“不是,是白公子抱您上来的,奴婢们瞧着您睡得舒服,犹豫之下,白公子便提议抱您上去。” “啊?”金若棠坐在床上,“那多不好意思啊,你们怎么地也不叫醒我呢?” 清影偷笑,“小姐您不知道,白公子刚刚伸出手去,您就抱着人家不撒手了,奴婢们就是想要叫,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金若棠脑海中顿时显现出自己被白彦抱上来的模样,走上来就已经够累的了,结果她还连累了师傅将她一起抱上来,估计师傅很累吧。 上次左时越还说自己沉呢。 不行,得去跟师傅说声谢谢。 第二十五章 心之所向 金若棠去往白彦的住所,还未进门却被告知白彦在净鸾大师那边,她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她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行走之间忽然来到一处竹林,瞧着里面幽幽小路,金若棠一时间来了兴趣,都说这曲径通幽处,不知道这竹林深处会不会有一处别一番的景色呢? 清影跟在金若棠身上,未曾发现金若棠眼底的兴味。 她只当做是小姐喜欢到处玩耍而已。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随着小路而走,里面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风声带着竹叶抖动的声音缓缓传来,忽然清影脸上一痒,她伸手摸去,却摸得一处血红。 金若棠对血的味道极其敏感,或许是前世的事情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冲击。 她看着清影脸上的伤口,立马对着前方说道,“我和我家丫鬟只是瞧着这里面风景优美,并无打扰之意,若是打扰了您,我在这里说声抱歉,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还请您不要责怪。” 风声依旧,竹叶的声音也显得尤为清晰。 此刻金若棠才回过神来,这里面透露的不是幽静的气息,而是肃杀的气息。 何种气息她只在左时越身披金甲的时候感受到过,只是这气息要更为浓烈一些,按理来说,佛门清净之地不该有如此之重的肃杀之气才是。 金若棠说完话之后,等待了许久,无人应答。 她带着清影悄悄地退了出去,退到一半的时候,她只见面前多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不是九公子那种半脸面具,而是将整张脸都藏匿在面具之下。 金若棠忽然看见了他腰间的彩带,彩带? 京都可没有佩戴彩带的习惯,若是按照时间推算,会佩戴彩带,她怎么觉得这彩带极其眼熟呢?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她将清影护在身后,恭敬地说道,“这位公子,冒犯打扰了您的地盘,实属抱歉,还请您行个方便,放我们离开。” 男子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金若棠。 金若棠被他看得直发毛,清影的手也是在微微发抖,她不敢露怯,只能将自己的身姿放在最低,希望对面的人千万不要一个不开心将自己给杀了就好。 “若棠。” 金若棠闻声看去,正是她的师傅白彦,她欣喜地招手,“师傅。” “过来。” 金若棠带着清影与那男子擦肩而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寒凉的叫她久久不能回神,白彦见她失神,主动牵起了金若棠的手,带她们离开了这处不同寻常的竹林之中。 出了竹林,白彦很是自然地松开了金若棠的手,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听说你去找我了?” “师傅,我是想去谢谢您,送我上来。”提及此事,金若棠不好意思看白彦,只是低头望着那青石台阶。 白彦神色不变,“无事,你还小,只是一个孩子,有时候不必太累。” “嗯。” “休息够了?” 金若棠点头。 “那就来练武吧。” 金若棠去练武,清影则是被小和尚带去上药。 一路上金若棠都跟在白彦身后,乖巧地一言不发,今日她差一点就闯祸了,她是知道的,如今多说多错,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开口,这才是万全之策。 “吓到了?” 金若棠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师傅认识那个人?” “认识,不熟。” “师傅认识净鸾大师?” “认识,朋友。” 金若棠前世的时候从未听闻自家爹爹还有这样一个朋友,难道是因为前世她没有学武的缘故,所以才错过了白彦这样的师傅吗? 看来她的做法会改变人生的轨迹,那么她就一定能改变左时越死亡的事情。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金若棠摇了摇头,“徒儿只是觉得师傅认识好多人啊。” 白彦停住脚步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不会将你当做普通闺阁女子看待,所以不懂就问,只要我能回答你的,我都会回答你。” “师傅。”金若棠看着白彦,心里泛起层层波澜,她这个师傅神秘的很,说话也是简洁非常,但是每一次聊天总能聊到重点。 “那师傅觉得。”金若棠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她是在哪里见过这种彩带了,边疆有一部落,以夏为年,算算时间也该是他们庆祝新年的时候了。 她前世进宫去看望左宁的时候,见过这种彩带,那是来自那个部落来朝贡的使者,她还记得身边跟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 白彦见她停住,也不催促她,只是站在原地。 一人立之,或顶天立地,或委委慢慢,但是白彦这种自成天地之间的人真是太少了,金若棠不由得看呆了去,若不是白彦摆手叫她回神,她可能早早地就忘记了她刚刚所想。 “在想什么?” 金若棠踌躇了一下,将自己心中所想娓娓道来,“师傅,刚刚那人是不是不是京都之人?” “哦?”白彦眼底泛起兴味,平添叫他多了几分邪气,金若棠不敢去看白彦的眼神,自然也就错过了白彦的变化。 “你为何如此说。” “那彩带,我从未见京都的男子佩戴过。” 白彦笑道,“京都之外还有广阔的天地,你不该局限在一片土地之上,你该知道要翱翔的鹰才不会去想这方寸之间的美丽,它要的是整片天空。” “师傅,他不与我说话,想必是他听不懂我的话,或者是我听不懂他的话,所以他才不开口的,他不仅不是京都的人,更不是郦国人。” “理由荒谬,但是结果正确。” “乌蒙不是听不懂郦国话,他只是不愿意同郦国人讲话而已。”白彦也不隐瞒金若棠,直接将乌蒙的老底说了出来。 乌蒙? 这个名字她熟悉的很。 这是那个部落里面的战神,多少次左时越跟他交手只是一个平手,那次朝贡是用左时越差一点牺牲的性命换来的,九死一生才赢得那场艰难的战役。 可是如今看来,左时越应该是不敌这位乌蒙的。 乌蒙身上的气息太过寒凉,而左时越还存着少年的风发意气,多了几分稚嫩。 “师傅觉得我学习几成,能上战场?” “刀剑无眼,你愿意为了左时越上战场?” 金若棠低下头去,敛去眸中的雄心抱负,或许一开始去边疆是为了看看左时越口中的恢弘大气,但是现在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她该去看看最远的边界是何种模样,去看看她未来的地方。 第二十六章 为何不能是你 白彦见金若棠不说话,他看向远方,“若棠,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你不该困在这方寸之间,无论你是为了谁,你的性子不属于这里,苍鹰不会将自己的一生交给笼子,哪怕这个笼子是金子做的,你能明白吗?” 金若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座座山巅,恢弘大气,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在半山腰,曾经她以为高不可攀的云彩似乎就在不远处,触手可得。 这是她前世未曾见过的风景,也是她现在想要去追寻的风景,她不想再只做一个听天由命的闺阁女子,她想要做一只翱翔的苍鹰,无论她会飞向哪里,她都会记得今日的景色。 忽地她感到额头一痛,抬头看去发现是白彦弹了她一下,她吃痛捂住额头,“师傅,您干嘛呀。” 听着女孩子娇憨的声音,白彦缓和神情,唇边带着几分笑意,“你还小,不必去想那么多,在该做什么的年纪做什么才是正确的,未来的你才不会抱怨我,叫你失去了今日的童真。” “师傅,您会将您所学的都交给我吗?” 白彦朝前走去,金若棠跟在身后,许是谈话间白彦露出的笑容,叫金若棠也随意了起来,“师傅,您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我所学皆为钱财,你家大业大不会为钱财忧愁,我这一道不适合你,不过你若是想学,为师必定倾囊相授。” 金若棠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跑到白彦面前,“谢谢师傅,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了。” 白彦闻言一笑,他从未收过徒弟,若不是金台的价格够高在加上二人相识,他也不会当一个小丫头的师傅,不过这小丫头时常给他惊喜,根骨极嘉不说,这脑子里面的想法也是寻常人所不能及的。 只是小小年纪便落了情网,这事情是好还是不好,有待考究。 左家人品行无话可说,左时越如今年轻瞧着是个混不吝的,实则也是一个当担大任的,否则当今圣上不会如此防备左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天妒英才的事情自古不再少数,若是左时越未在二十岁之前接手左家军,怕是左家的气候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且就算是左时越接手了左家军,以他现在的模样必定是不敌乌蒙的。 金若棠学习完武艺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每次都想要放弃,可是当她想到左时越的时候,她便不想放弃了,前世未能兑现的诺言,今生今世她不要它成为一个空口无凭的话。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天吓坏了奴婢了,那人。”清影的声音格外的大。 金若棠给了清影一个眼神,清影顿时住了嘴,低声念叨,“小姐,刚刚净鸾大师派人来,说找您有事,这么晚了,要不小姐明日再去?” “替我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清影垂着脑袋,失落的模样叫清颜看在眼中,只是现在不是一个安慰清影的好时机,清影性子太直了,什么话都喜欢当面说,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这一次小姐也是给清影一个教训吧。 金若棠刚一离开房间,清影的眼泪就憋不住了,顿时扑在清颜的怀中,“清颜,我知道我心直口快,不该那么大声嚷嚷的,可是我是真的怕了,我的脸,若是当时小姐要是有点事情,我就不要活了。” 清颜抚着清影的背部,“你既然知晓自己的错误,下次不要再犯就是了,小姐的心思,你该是明白的,现在小姐的处境为难,谁也不知道路过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若是管不住嘴,怕是小姐也不会用着你了。” “清颜,我不想离开小姐,我自小跟小姐长大,无论小姐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小姐的,我知道我不如你聪明,日后我就跟着你学,你多教教我,我不想离开小姐。” 清颜叹出一口气,“你知道就好了,你首先要管住的是嘴,其余的慢慢来就好了。” “嗯呢,我都听你的。” 金若棠没有带丫鬟,独自来到了净鸾大师的院子里,净鸾大师打着灯笼正在下棋,这棋局金若棠也曾见过几次,不过是在前世左时越的书房中的棋局孤本里面。 净鸾大师见她过来,招了招手,“来,瞧瞧这棋局如何解?” 金若棠也不含糊,直接拿起了棋子放在它已经下的地方,净鸾大师眸中一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难道大师不问问我,为何会解这棋局吗?” 净鸾大师微微一笑,“问与不问有什么关系吗?金小姐如何得知,一想便知。” “这是左时越花了半年时间想出来的,大师花了多长时间?” “自我得到这孤本,已经三年有余了。”他将棋局打乱,复而看向金若棠,女子眉梢上带着几分愁绪,不似上次礼佛时来的肆意张扬。 佛庙虽然是清净之地,却又并非是真正的清净之地,所有事情都是略有耳闻。 “这一次好好静静心。” “大师不怕我看破红尘吗?” 净鸾摇了摇头,“来修心都是叫人抱上来的,可见你对红尘之事仍有心心念念,修心便已经算是对你的大事了,超脱红尘,你六根不净如何能逃得了红尘的手掌心呢?” 金若棠托着下巴,眼眸中的愁绪尽显,“大师,我现在很矛盾,我好像又喜欢上左时越了,我以前一直是念他平安,现在我多了几分贪心,我想按照前世的轨迹走,却又害怕落得跟前世一样的下场。” “为何说又呢?”净鸾笑得了然,“你从未放下左时越,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你所喜之人不就是他吗?想与自己欢喜之人相守一生,这是人的执念,你不必太过担忧。” “可是。” “你顾虑的是他的死,不是吗?”净鸾抬眸看着金若棠,她怔楞的模样落入他的眼眸之中,下一秒他说的话叫金若棠更加呆在原地。 “若是今生他娶的人不是你,你就能保证他还不会死在那年的微雨之下吗?” “困住你的到底是左时越的死,还是因为左时越因你而死?” “你若是早知道他要死,不如帮他换个死法?” “若是你能改变他要死的现实,为何他所娶的人不能是你呢?” 金若棠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满脸,等她回过神来,净鸾大师已经进屋,灯火摇晃间,她仿佛看见了那天晚上她偷偷守灵的景象,她最怕黑,可是那晚,她不怕了。 第二十七章 误会,都是误会 金若棠失魂落魄地走在寺庙外面的阶梯上面,数着这一层层的阶梯,忽然想起了前世来还愿时候的场景,那个小丫鬟不愿意自己上来,她一步步地拄着拐杖走了上来。 那大抵是她那被子做过最累的事情了。 可是那时候她并不觉得很累,只是觉得她心中有愧,只是觉得愧对左家,左家培养一个左时越不容易,而且还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左时越的成功对于左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可是他们最后也未曾说过她一句重话。 左家其他人的结局也并不好,后来仔细想去,竟是在冷宫中的左宁躲去一劫。 活着未必好,死了也未必不好。 小雨轻轻落下,罗子昂金若棠的肩膀上,恰好她肩膀的衣衫上绣着一朵无比艳丽的海棠花,由于是金线和银线一起绣的,在晚上也别有一番光彩。 她怔怔地看着天上落下的雨滴,她最是讨厌下雨天了,因为下雨天总会叫她误以为她还活在前世的那片梦境之中,有时候不是她走不出来,而是她真的不想走出来。 左时越的浓情蜜意和温柔体贴,她不想忘记。 就连他的声音,她也是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过,左家的少夫人,小将军的小夫人,不需要多么知书达理,不需要多么操劳,她所需要做的事情是,保持明艳,保持动人,保持嫁人前的那片心思就好了。 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金若棠的脸上,与那混合的泪水一桶滴落在衣衫之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仿佛是听见那下午时候的箭矢破空的声音。 金若棠跌坐在石阶之上,痴痴地望着下面,她连日来的伪装因为这一场小小的微雨,被撕得粉碎,撕得体无完肤,她抱紧膝盖,痛声哭了起来。 肩膀上面的海棠花因为下雨的缘故,显得更加娇艳了起来。 金若棠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早就出落的标志,哪怕是发丝黏在脸颊上,也是一朵娇艳动人的海棠花,而不是一朵会被人弃之敝履的小白花。 忽地,她觉得天上的雨停了下来,她缓缓抬头看去,泪眼婆娑之下,她恍惚是看见了微雨之下的左时越,她想也没有想直接扑在了左时越的膝盖上,抱着他的膝盖久久不能撒手。 左时越过来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个小姑娘哭的肝肠寸断,哭的声声入心。 他将油纸伞往金若棠的方向移了移,小姑娘的动作不算快,但是他还是没有舍得移开,在佛庙中的金若棠,眉眼之间总是挂着淡淡的愁绪。 他想,或许金若棠所喜之人便在这寺庙之中吧。 一人清心礼佛,一人已入红尘。 这就足以叫人悲痛欲绝了。 “小丫头,为何我见你,你哭总比笑多呢?” 金若棠紧紧拽着左时越的衣摆,她摇头,她不能说,因为他啊,因为他前世只叫她哭过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时候啊。 左时越缓缓蹲下身子,抬起金若棠哭的不成样子的小脸,眼眸中漫过一丝心疼,用手指轻柔地挑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乖糯糯,你不哭,时越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吃。” 金若棠吸了吸鼻子,抬着头委屈地看着他,“谁要吃你的糖葫芦,我还没认你做哥哥,怎地你就自己叫起来了?” 瞧着小丫头通红的鼻尖,他将油纸伞整个移到了金若棠那边,很快他的后背就被雨水彻底打湿,可是他丝毫都不在意,金若棠团缩在油纸伞下,像极了一只遗弃的小可怜。 可是她眸子抬起时,却又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是一朵娇艳的海棠花。 左时越喟叹一声,“没有办法啊,我就是想做你的哥哥,糯糯,给个机会吧。” 金若棠这边拼命地压抑住自己的心动,可是左时越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彻底愣在了原地,眼眸都停止了眨动。 “糯糯小小年纪就喜欢上了这寺庙中的和尚,你还小,不懂情爱之事,或许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这寺庙中的和尚何其寡淡,世间好男儿还多,你不必为此伤心的。” 左时越瞧着金若棠呆愣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以为是她不好意思承认,便也没有再继续多说,毕竟他可是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要脸的。 不过一想到他居然没有比过一个和尚,心中突然有些不爽。 现在的小丫头看人的目光实属不怎么样,难道他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还比不得。 左时越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他为何要跟小丫头的心上人相比?一定是小丫头的眼光太差了,所以才忍不住比较的,毕竟这样的小丫头,能配的上更好的。 为何要配那寡淡的和尚去? 油纸伞被左时越强硬地塞在金若棠的手中,“早些回去,收拾一下,别生了病。” 金若棠呆呆地看着左时越远去的背影,眉头都要皱成一段麻花了,他刚刚是在说什么混话啊?!她哪里说过她喜欢和尚了,他,他。 他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咳咳,为师不是故意偷听的。” 金若棠眼神中充满震惊了,扭头看向一旁的白彦,许是天色太暗了,她竟然觉得白彦脸上出现了揶揄的表情。 “师傅,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金若棠说完这话,看向白彦手中的油纸伞,那伞上还有明显的水珠,他另一只手中还有一把油纸伞,细细一想便能退出来白彦是何时过来的了。 金若棠直觉得今日这脸算是丢大发了,简直是丢人丢到师傅家去了。 白彦轻咳两声,“他为何会觉得你喜欢这庙中的和尚?” 提起这件事情,金若棠也觉得离谱的很,左时越是傻子吗?他是怎么觉得她是喜欢这庙中的和尚的啊。 瞧着金若棠脸上越发窘迫的模样,白彦难得起了多跟金若棠聊一聊的心思,“你不曾告诉左时越,你欢喜的人是他吗?” “我。” 这如何能说啊。 她说不出口啊。 前世今生两世加在一起,也未曾有过跟人表白的经历啊,再说了,她瞧着左时越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想到以前,她便想起从前的浓情蜜意,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啊。 再者,这左时越傻子将她当成小孩子,说出话的估计也当成了小孩子的浑话,说了也不会当真,当真了也不会喜欢她吧。 第二十八章 小心试探 白彦将金若棠纠结的小模样看在眼中,恍然间明白了金台一开始跟他说的话,金台说他的宝贝女儿哪里都好,唯独就是太过清闲了些,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做。 好不容易想学一个武艺了,他这个做父亲那是万分欣慰啊。 如今看来,也不是过于清闲,只是金若棠的心思都放在了左家小将军的身上,不是不愿意动心思,只是不愿意在除了左时越之外的人身上动心思罢了。 白彦轻笑出声,将金若棠拉了起来,“你若是能将学武的心思放在左时越身上分毫,他啊,必定是跑不了的。” 金若棠一时间没有懂白彦的话,一双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白彦只是勾了勾嘴角,并未说话。 男人最了解男人,左时越那神情可不是一个只想做当哥哥的神情,更何况,娇艳的海棠花配着冰冷的战甲,难道这不是天下绝配吗? 若是那日他真的答应了金台的提议,说不定今日他还要醋一醋。 今日,倒是多了几分看戏的心情。 “回去吧,今日回去多看看兵书,不过你这身子骨,想来也不会生病,不许请假。” 白彦带着那把多余的油纸伞重新走了回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而周围的小灯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火,将金若棠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清影见就容易回来,也没有多言,毕恭毕敬地湿掉的外袍褪下,打水洗漱,很快金若棠就被清影收拾好了。 今日的事情颇多,她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这位一向活泼的婢女,此刻变得无比安静。 清影从小姐房中走出来之后,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回到她跟清颜的房间里面,清颜见她是这个状态,心里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 “怎么了?小姐骂你了?” 清影摇头,“没有,小姐都没有看我一眼,清颜,你说小姐不是打算回去之后就不要我了啊。我不想离开小姐,我知道我自己缺点太多了,可是我是真心对小姐的,我不想离开小姐。” 清颜一面安抚着清影的情绪,一边分析说道,“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跟着从小到大最清楚不过了,她做事说话绝对不会拖泥带水,更加不会等到事情决断了再说,小姐今日也是被吓着了,你莫要担心,你好好服侍小姐,没事的。” 清影吸了吸鼻子,哭的好不伤心,“真的吗?我真的还可以留在小姐的身边吗?只要我能留在小姐的身边,我愿意帮我这张多余的嘴割了去。”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嘴碎可以改,再说了,你若是真的成为了哑巴,那被笑话的还是小姐啊。”清颜点着清影的脑袋说道,“你这啊,我看不仅仅是嘴碎的毛病了,你也该动动你这不转轴的脑子了吧。” “清颜,你笑话我笨。” “难不成你不笨吗?”清颜笑道,“没事,你笨,我和小姐都不会嫌弃你的。” 金若棠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丫鬟因为她,说了好一通的话。她自己现在都是心乱如麻,完全没有顾及到其他人的情绪,现在静下心来一想。 她倒是觉得净鸾大师的话很有道理,既然她都已经改变了左宁进宫的结局,为何不能改变左时越身死的结局呢?事情有一有二就有三,她为何不能跟前世一样,嫁给左时越呢? 人总是贪心的,一开始贪求左时越此生平安,现在又贪求能嫁给左时越,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嘴角的笑意越发不能收敛。 忽然她想到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左时越为何会出现在寺庙中呢?难道是因为她在寺庙中吗?还是他只是碰巧来了寺庙中? 可是即便是碰巧,也说明他们的缘分匪浅嘛。 毕竟可是前世做过夫妻的人,缘分哪能浅了去呢? 金若棠越想越开心,借着烛火看向桌子上的油纸伞,她穿好鞋子走到桌子边上,拿起这把左时越给她的油纸伞,笑意更深了些。 “傻子左时越,我喜欢的哪里是寡淡的和尚,我喜欢的明明是你这个不开窍的傻子啊。” 若是左时越秉着性子有那偷香窃玉的动作,怕是就能听见某位小丫头对他的表白了,可惜呢,左小将军表面浪荡,可是心里却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站在佛像之前,仰望着普度众生的佛像,说来奇怪,他瞧着这佛像倒是多了几分慈祥怜爱的模样,他是上战场杀人的将军,对待这种地方,不是敬畏就是不相信。 从前从未有过好感,今日感觉倒是非比寻常了。 “施主可是参透了什么?” 左时越回头看去,正是净鸾大师,他自是知晓净鸾大师的大名的,不过今日一见,倒是瞧出了净鸾大师的几分不同,眉清目秀,淡雅文明。 那丫头不会喜欢的就是这位和尚吧? 京都的人都知道金家出了一个爱礼佛的丫头,难道那丫头礼佛就是为了看净鸾大师的这张脸不成? 想着,想着,他抬步朝着净鸾大师的方向走去,随后伸手抚了下净鸾大师的面庞,光滑如玉,一时间脑袋一空,便出了这么一个词语。 净鸾也是愣在了原地,随后他镇定心神朝后面退了几步,“施主这是为何?” “大师,你们遁入空门的人,应该不会再留恋世俗的红尘之地,红尘之情了吧。” “自然不会。”净鸾双手合十,眼眸中都是淡然无物。 左时越听到这话,瞬间就放下心来,可是他忽然一想到是金若棠,这般古灵精怪的丫头,未必就不会惹得这和尚凡心大动啊? “大师,您确定,您不会为世俗之人,世俗之情所扰乱吗?若是对面是一朵娇艳的海棠花呢?” 净鸾微低着头,眼角在左时越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抽搐,“阿弥陀佛,入我佛门,不入世俗。” “当真?” “自然当真。” “倘若有一天大师要是还俗了呢?” 净鸾勾唇一笑,抬头看着问题颇多的左小将军,“小将军,贫僧还俗与否,可与小将军,可与左家有何厉害关系?若无,贫僧为何要回答小将军的问题呢?” 左时越被净鸾噎的说不出来话,这,这,他如何能说,因为你长得眉清目秀,勾的一朵尚未及笄的海棠花独自伤心? 第二十九章 收徒弟了 左时越转了转眼珠,再次回头看向这佛像,“从未觉得,佛爱众生。” 净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阿弥陀佛,或许有的时候,佛也会偏爱有缘人。” “有缘人?”左时越似是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我还记得在这大殿之中,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佛爱众生,不独独偏爱我一人。” “是啊,佛爱众生,可是人总有偏爱。” 净鸾大师来的突然,走的爽快,真的像是一个极其不负责的的和尚。 左时越紧皱眉头再次看向佛像,明明还是刚刚的神情,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了,到底是什么变化了呢?左时越到最后也没有想到一个所以然。 最后他因为大雨也没法下山回家去,渐渐地在一间客房中休息,原本想着早起下山的,结果天色刚刚亮起,就听到了外面人的说话声。 这佛庙的客房的隔音效果是真的差,有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左时越简单整理了下衣服,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着外面走去,刚刚打开院门,就看见某朵海棠花正英姿飒爽的跑着步。 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不俗的男子。 左时越心里顿时就警戒了起来,金若棠身边为何有那么多看起来还行的人啊?昨天还没有排斥那个和尚会不会还俗,今天又来了一个练武的? 左时越想也没有想直接迈开步子朝着金若棠的方向走去。 还未等他靠近金若棠,就被一旁旁观的白彦拦下来,“不要打扰她晨跑。” 左时越闻言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白彦,这人瞧起来年纪稍大,估计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不过此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你知道我是谁吗?” “左家小将军。” 左时越勾唇一笑,身上的痞气顿时暴露出来,他懒懒地搭在白彦的肩膀上,“诶,你既然知道我是左小将军,难道你不知道那边那人跟我是什么关系吗?” “你连累了我徒儿的名声。”白彦转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平淡却又带着几分不可忽视的郑重。 左时越不由得直起了腰板,“你是小丫头的师傅?” “你叫她小丫头?” 白彦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金若棠叫了一声,“若棠,这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你瞧瞧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为师就把他给丢出去。” 正在晨跑中的金若棠猛然抬头,就看到左时越正和白彦站在一起,昨晚的想入非非,导致她现在有点不太敢直面对左时越。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师傅,我跟左小将军是朋友。” “什么朋友,糯糯是我的妹妹。今日让我来看看,你这位师傅能不能教你几分真功夫。” 左时越出手很快,完全没有给白彦任何的考虑和说不的机会,且不说白彦心中还真的存了几分要跟左时越比试的心思,就是这左时越的寸劲儿,他也得给他杀一杀。 金若棠不明所以,这两人怎么就打起来了呢?毫无预兆地就打了起来,她看得眼花缭乱,左时越是有真本事的,他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力气比普通人本就大,十五岁的时候就独自打死过一只野猪。 师傅虽然平常高深莫测的,可是未必就是左时越这种上过战场的人的对手啊。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师傅,左小将军,你们不要打架了,佛门重地,你们不要。”不要惹是生非啊,她是被她爹派过来修心的,结果他们两个人倒是打了起来,谁能体谅体谅她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左时越很快就收起了嬉皮笑脸,原以为金若棠的这个师傅是一个花拳绣腿靠脸上位的师傅,没有想到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师傅,有两下子啊。” “左小将军,有当年左老爷子的风范。” 金若棠见二人停了下来,连忙走到二人中间去,笑哈哈地说道,“这是做什么啊,你们早上是不是还未曾用膳啊,要不要吃点?” 金若棠眼神来回瞄,可是这两人的眼神都落在彼此的身上,是一点都不关注她啊。 “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认识我爷爷不成?” 白彦指了指一旁的茶水台,金若棠顿时会意,给他们两个人沏茶去了。 左时越瞧着金若棠乖巧的模样,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白彦说道,“我本该是你的师傅,奈何老爷子出价没有金家高。” “啊!” 左时越一眼撇过去,金若棠似是被热水烫到了手指,他也顾不得跟白彦说话了,连忙走过去,“怎么了?怎地就这么不小心?” 他将金若棠的小手翻来回去地看了许多遍,也没有找到红肿的地方,“伤到哪里了?” 金若棠摇了摇头,“我没有被烫到。”她刚刚惊讶,是因为她好像知道白彦是谁了。前世的时候左时越的确是有一个师傅,只不过那师傅时常带着面具,嫁给左时越之后,她也是在大婚当日见过他带着面具。 如果没有她心血来潮学习武艺的话,那么他还该是左时越的师傅才对。 白彦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江湖才子,所谓才子不是说他多么有才华,而是他的学武天赋简直就是天才,这才被叫做是江湖上的才子。 那要是这么想的话,她岂不是截了左时越的师傅? 天啊。 如果左时越要是没有前世厉害的话,那罪魁祸首不就是她了?不行不行,一定不能叫这样的事情发生,左时越必须跟前世一样厉害,如果不一样厉害的话,那左时越很可能以后打不过那个叫乌蒙的人啊。 那岂不是左时越要提前死吗? 她绝对不会叫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只要知道了问题的根源,一切都好解决。 左时越瞧着金若棠一副紧皱眉头的模样,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没事的模样,“小丫头,你别吓我,是不是烫到哪里了?” 金若棠的反常也引起了白彦的注意力,他刚要抬步过去,却见着金若棠朝着他直直地跑过来,“师傅,你有没有打算再收一个徒弟呢?” 金若棠紧张地揣手手,这个问题有点毛病,可是她不得不问啊。 她今生重生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左时越操心的吗? 白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左时越,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想要我收左小将军为徒?” 第三十章 兰因絮果 “我为什么要收左小将军为徒?” “我为什么要拜这人为师?” 金若棠只觉得脑袋很大,她想了很久,忽然想到了这个好办法,她拉过左时越说道,“我经常来礼佛,礼佛礼久了,就看出来大家彼此之间的联系,我今日一看你们两个人,那就是有师徒的缘分在啊。” 金若棠还怕他们不相信,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我去找一个得道高僧过来,高僧的话,你们总得信吧,等我回来,千万不要离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金若棠见左时越点了头,撒腿就往净鸾的院子的方向跑去,现在只有他可以帮助她了。 现场只留下左时越和白彦两个人,左时越离白彦几步远,他看着白彦的神情多了几分探究,“你说我爷爷曾经要你做我的师傅?” “我不说谎。” 左时越这时候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彦,此人的确是高深莫测,刚刚比试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他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再打下去,他一定会输给金若棠的这个师傅的。 可是爷爷从未说过他认识这样的一个高手啊,如果要他拜师的话,为何不是从小开始呢? “你可是觉得为何你爷爷不从小要我做你师傅?” 左时越眼底闪过一丝骇然,这人居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未免太过于。 “你跟若棠很像,性子虽然内敛了些,可是还是会有所外漏。你爷爷之前不找我,是因为我不在京都和边疆,如今我回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了。” 左时越很是好奇,“你为何告诉我,难道不怕我将你的底抖露出去吗?” 白彦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挺想收你为徒的。” “啊?”左时越眼神中尽是错愕,他不过就是因为昨晚的大雨未能下山,怎么还要多一个师傅回去不成?“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我左时越的师傅的。” “的确,你左时越固然厉害,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我白彦的徒弟的,我只是想,未必就要收你为徒。左小将军也不必将自己当成一个人物来看。” 好生歹毒的一张嘴。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张起嘴来竟然还要比那小丫头多几分伶俐,也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就是跟这个白彦学的。 “你可喜欢我那徒儿?” 左时越紧皱眉头,“想不到你也是道貌岸然的人。” “哦?”白彦笑道,“你总不会跟我说,我那徒儿还是孩子,你居然如此想,简直是禽兽心肠?” 白彦将左时越搪塞何畅和九公子的话给说里出来,他牵着左时越呆愣的模样便晓得左时越的心思。若不是金台突然说起要他当金若棠的师傅。 他现在真的已经成为了左时越的师傅。 教金若棠是因为钱,他白彦不会跟钱过不去。 而教左时越的心思,是因为左时越的天赋,学武的天赋,他有信心在他的调教下,左时越的进步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大亮点。 可是教左时越无钱,叫金若棠有钱。 他果断选择了金若棠。 教金若棠一开始的确是为了钱,也是为了还金台的人情,到了现在,他越发发现金若棠的雄心抱负不输给一个男儿,女子有如此气魄,实属叫他感叹。 所以他将银铃赠予金若棠。 也算是正式承认了金若棠是他徒弟的身份。 左时越久久不能回神,理由被对面的人说去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小丫头本来就小,没有什么错。” “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大师,大师,这一次你得帮帮我。” 净鸾缓缓抬起眼来,看着焦急的金若棠,露出一笑,“可是为了左时越的事情?” “是啊,我才知道,我截了左时越前世的师傅,我现在的师傅白彦就是左时越前世的厉害师傅,要是没有他的话,我怕左时越的实力达不到前世的水准啊,你也知道的,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要不那么厉害的话,受伤了怎么办啊,大师,你这一次可得帮帮我。” “贫僧如何帮你?” 金若棠见净鸾这么一问,就知道事情有戏,“诶呀,我跟他们说,他们有师徒的缘分,我说我礼佛这么多年,有点心得,怕他们不相信,所以就来找大师您了。帮帮忙啊,大师。”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金若棠瞪大眼睛,忽然她想到了一句说辞,“大师,这可不是什么诳语啊,这是天机啊,我都将前世的天机泄露给你了,难道你都不肯帮帮我吗?再说了,因果循环,我总得把正常的因果还回去吧。毕竟我是一个变数,旁人要是因为我的变数发生了什么,您这不就是见死不救吗?” “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这不是佛经中所讲的吗?” 净鸾坐着不动,金若棠看的直着急,她怕左时越直接离开啊。“大师啊,您就帮帮小女吧,就看在小女也为寺庙中的香火钱供奉了那么多,您。” “原来金小姐的佛性如此好,早早用上,不就超脱世俗之外了?” 金若棠知道净鸾是在打趣她,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拨乱反正,她只好厚着脸皮装作没有听懂了。 净鸾和金若棠赶到的时候,瞧见的是白彦和左时越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她连忙走到二人的中间,“诶呀,我都将大师给你们找过来了,不信你们问他啊,净鸾大师,你说他们是不是有师徒的情分?” 金若棠连连对着净鸾使眼色。 可是这场景在左时越看来便是金若棠对净鸾暗送秋波,刚刚白彦的问题本就叫他如站针毡,现在又看到小丫头是这幅模样,就算他有一丝丝的上心,哪有如何呢? 夺人所爱实非君子所为。 再者,小丫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白彦瞧着左时越眼眸中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心里暗骂了一声傻子,不过这般想来,左家人的确是世代的痴情种,这模样倒是叫他想起来了左家的一桩趣闻。 净鸾见场面冷清的差不多了,这才出场说道,“左小将军日后身披金甲,少不了白公子在侧辅助。” 金若棠傻了眼,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的意思是叫左时越拜白彦为师,现在这般听来,怎么都觉得白彦成了左时越以后跟班的意思呢? 这样的话,白彦师傅肯定不愿意收左时越为徒了。 第三十一章 师傅,要尽心尽力才是 就在金若棠呆愣的瞬间,事情朝着她预期的方向进行着。 白彦看向净鸾大师,净鸾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可是他却不觉得这笑容里面是几分祥和,倒像是在给他下的一个套,这个和尚看起来深明大义,实则却有自己的小算盘。 不过这个答案也的确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可以收左时越为徒弟,可这件事情,除了在场的人,不能再告诉其他人。” 金若棠眼睛一亮,跑到白彦身边,欢喜地问道,“师傅您真的要收左时越为徒吗?”这样一来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还在正轨之上。 左时越本不想同意,可是在他看见了金若棠眼中的欢喜,那到了嘴边要说出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上辈子对他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一见到她欢喜,便觉得心中欢喜。 竟然不舍得见到她半分不开心的模样。 罢了罢了,她见到自己本就哭大于喜,今日瞧着她如此开心,他还是不要去触了她的霉头了。 金若棠见二人都没有异议,开心在原地手舞足蹈,她今日穿的不是寻常的衣裙,而是她爹爹给她特质的练功服,看起来英姿飒爽不说,就是衣服也没有普通衣服的笨拙之感。 衣摆飞舞之间倒是多了几分轻盈。 更加多添了女孩的娇气。 净鸾大师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其余三个人对净鸾的离开并不感觉到意外和做出挽留的姿态,反倒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金若棠的身上,女孩的欢乐的笑声叫他们或多或少地想起了过往的时光。 假使国泰民安,或许他们能一直都看见金若棠这般笑容。 金若棠练了一上午的武术,不过不同于往常的是,这一次她身边多了一个旁观者,与其说是旁观者,不如说是一个伙伴。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跟左时越一起练武是前世没有过的体验,因为在前世里,她不过是一个被金家和左家保护的很好的小姐,少夫人。 她总是听左时越说起边疆的美景,偶尔也能看出他眉宇之间的落寞,那时候她不懂他眼眸之间的落寞从何而来,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给左家生下一男半女,是自己的不是。 后来在左时越的灵堂面前,她突然醒悟。 左家的小将军只有在谈起边境的时候,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是那么夺目和炫彩,是那么地引人注目,平平淡淡的日子不属于他,是属于她的。 苍鹰不能被困于狭隘之地。 而家雀儿也不能被放在旷阔的天地。 这是不符合他们生存之道的。 所以,前世的他们注定去往不了边境,她也注定看不见那边疆恢弘大气的美,而他也注定享受不了她以为的安宁日子。 或许她一开始就想错了,或许她的安逸叫她蒙蔽了双眼。 那般英姿飒爽的左小将军却因为一把箭矢彻底留在了那默默无闻的街道,前来吊唁的人无人歌颂他的无尽功德,说的只是一句天妒英才。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自己前世的夙愿到底在求什么,她不是在求左时越的平安,她是在求左时越的无限荣光啊。 练完武后,左时越亲自将金若棠送回到房间去,眼见着金若棠就要进到屋子里面去,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嘴,“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师傅收你为徒?” 女子眉眼如画,回眸的那一刹那叫他无法不去看她的眼眸,一时间他竟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点头。 金若棠莞尔一笑,“因为啊,我不会抢走你的任何东西的,本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左时越再次因为金若棠的一句话而感到意外,从认识金若棠开始,她总是在给自己惊喜,每次见面,每一次说的话,她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十三岁的孩子。 他又如何能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做些什么呢?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小丫头啊,已经入了他的心,他生出了想要将她带在身边的愿望啊。 左时越在原地勾了勾嘴角,不是讥笑,而是一种释然的微笑。人们总是喜欢自己折磨自己,排斥自己的感情,推翻自己的感情,一遍又一遍地怀疑自己。 困惑或许是最折磨自己的情绪。 现在左时越终于将这份情绪彻底解脱了出来,他不再困惑,不再迷茫,他已经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人了。 下午去练武的时候,左时越不在,金若棠往院子外面看了好久,看到最后白彦无奈拿起兵书砸了砸金若棠的脑袋,“半日不见,便如此?小小年纪,便知道看住人了?” 金若棠捂着额头,撇了撇嘴,“师傅啊,你教左时越一定要尽心尽力,他以后上阵杀敌,多几分功夫才不会受伤啊。” 白彦轻轻一笑,点了下金若棠的额头,“你啊,现在惯会跟师傅撒娇了。” 金若棠眼睛瞪大,连连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担心我们郦国未来的将军罢了。” 他瞧着金若棠那要溢出来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曾几何时他也遇见过一个满眼是他的女孩,只是后来他给弄丢了,现在无论如何都找不见了,现在他又遇见了一个满眼是别人的女孩。 以前他是经历者,现在他是旁观者。 下午刚开始的时间被白彦规定为看书的时间,金若棠难得静不下心来,久久看着那院子门口不能回神,满脑子都是左时越到底去哪里了? 可是她师傅还不告诉她,就只能靠猜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左时越依旧没有出现,金若棠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面,清影见小姐回来,嘴上没有一句废话利索地将金若棠收拾好,便退出了房间。 这一次她倒是看出了金若棠的心不在焉,但是她还是没有敢多说什么。 清颜将清颜和小姐的关系看在眼中,虽说是着急,可是却也不能做些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跟着小姐好好练武,无论将来小姐要去干什么,她和清影都能陪在小姐的身边。 金若棠歪倒在软塌之上,一遍又一遍地叹气,左时越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这就下山了不成?也对啊,他下山才是对的,要不然,她爹爹的心思岂不是白瞎了? 可是他真的下山了,想念的人倒是成了她自己。 第三十二章 糯糯团子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忽然她听到窗边有动静,她狐疑地走了过去,刚一打开窗户,就看见了左时越那张俊颜,她毫不掩饰眼中迸发出来的欣喜,“怎么是你啊。” “怎么不能是我?”听这语气,小丫头似乎不是很想见到他呢。 不想见到他,难道是想着那无情无义的和尚不成? 左时越恪守君子之礼,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小丫头刚刚是不是休息,若不是着急想要将消息告诉她,他不该如此鲁莽的。 所以他眼睛也不敢往上抬一抬,倒是少了平日里的几分肆意。 金若棠也没有在意他看不看自己的事情,将下午的惆怅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你下午怎么都没有去练武?难不成你想反悔吗?” “不是,我是回去处理了点事情。” 金若棠本就是害怕左时越不愿意跟她一起练武,听到了原因便也不想继续问下去了,“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上山下山一定很累人,他这么晚回来,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金若棠的关心在左时越听来就是不愿意见到他,本来一开始他就觉得金若棠对那和尚有兴趣,这般一看,倒是显得自己的心思多余了。 “你就不想问问我回去处理了什么事情吗?” 金若棠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自己的事情,我干嘛要问啊。” 她拿着撑着窗户的木根觉得手酸,想要换只手来拿,可是下一秒却被左时越伸手给拽了出去,窗户应声合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左时越的怀中了,脸顿时羞红了起来,身子在左时越怀中扭动了起来,“你,你放开我。” 左时越一手捂住金若棠的小嘴,“嘘,别叫那些和尚听见了。” 金若棠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亮的惊人,左时越有些不敢去看金若棠的眼眸,却又舍不得去遮住这明亮的眼眸,他低声说道,“你这小丫头平时最为好信了,如今有你感兴趣的事情,也不听一听吗?” 见怀中的小丫头不挣扎了,左时越小心翼翼地放开了金若棠,金若棠脸上的红晕因为晚上的夏风悄悄消散了不少。 “什么事情?” “颜河和十三公主的事情。” 金若棠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呢?她也不顾刚刚左时越做了那样子失礼的事情,连忙追问道,“怎么样了?颜公子可是成功了?” 左时越微微仰头,好不得意地说道,“有我在,怎么可能会不成功呢?” 金若棠眼睛顿时笑成了一弯月亮,“成了就好,成了就好。”这样就不会连累左时越了,十三公主虽然可怜,可是左时越到底不是她的归宿。 事情回过味之后,金若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左时越做了什么事情,她控诉地看着他,“你说事就说事,干嘛将我拉出来。” “你刚刚不是要关窗吗?我一时情急。” “啊?你以为我是要关窗吗?我是手酸了,所以换只手而已。”说罢,她将那只手露了出来,却以为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道红痕。 左时越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红痕,许是刚刚他太用力抓了金若棠,不过这小丫头未免太过于细皮嫩肉了些,这样就出了红痕,那往常练武训练的时候,身上岂不是要青一块紫一块了? 想到这里,左时越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出来,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金若棠的手腕,“你先别动,我给你涂药。” 冰凉的药膏在她的手腕上化开,金若棠说道,“不用了,就是一点红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这样的药膏给我用可惜了。” 还没等她将手腕抽回来,左时越再次按住了她的手背,语气有些凝重,“什么叫做不是大事情,你是女孩子,总该爱护一些的,药膏用对地方才不枉费它的价值,留在我手中才是浪费了。” 金若棠拗不过左时越,最后只好见他一遍又一遍摩擦她的手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左时越手指的温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来回滑动,她时不时常抬头看看左时越。 这一幕好像是回到了过去一般。 “左时越,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左时越的手指微顿,他微微扬起眼眸,借着月光看清楚面前的女孩,“我没有想过以后,走一步看一步。” “哦。” 金若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免得有些失落,是啊,左时越是现在的左时越,而她是过去和现在的金若棠,她都不曾知晓过去的左时越是否喜欢过过去的金若棠。 如今又如何能叫现在左时越喜欢上过去加现在的金若棠呢? “那你有没有幻想过你会娶一个怎么样的妻子呢?” 这一次左时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瓷瓶放在了金若棠摊开的手掌心上,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髻,“天冷了,回去休息吧。” 金若棠敛下眼眸,乖巧地扬起一抹笑容,跟左时越告了别,这才进入了到了房间之中。 只是一进入到房间里面,脸上的笑容便不复存在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去,她在这场过去与现在的争斗之中了落了下风,彻彻底底地爱上了左时越。 爱他过往的风采荣华,爱他现在的少年意气。 “左时越,你以后一定要娶一个配得上你的妻子,我也要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女子,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长大一点,等我站在你身边。” 女孩子的低语顺着眼泪回归了寺庙之下的土地,晚风在外面呼啸不停,不大的声音似是谁的低语,它带走了谁的愿望或是谁的思念,晚风或许会跟着月光的指引找到这份低语真正的主人。 左时越站在山头眺望远方,他曾经是想过未来的,可是那份未来之中没有金若棠的存在,他现在要重新构想一份未来了,这份未来中,他想着的尽是金若棠的风景。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金若棠的模样,坐在娇子上风华尽显的金若棠,小小年纪便能撑起那大红的色彩,叫他眼前一亮,他也要努力了。 努力为这娇人拼一分静和之地。 那粉色的糯糯团子,只需要安心地待在他的身后,无需担心风雨地成为这京都中最美的海棠花。 第三十三章 拜师礼物 半个月如同弹指一瞬,很快就到了金若棠归家的日子,这不过这一次归家她未曾想到的是,这一次是跟左时越的暂别。 金若棠刚一到家,就被金台叫到了书房之中,看着爹爹脸上难得严肃的神情,她也知道了家中出现了状况,“爹爹,怎么了?” 金台慈爱地抚着金若棠的发髻,她依旧梳着孩童梳的的发髻,他眼中闪过一丝眷恋和愧疚,抬手拆开了发髻上面的发带,一头秀发瞬间落了下来。 少许的青丝挡住了金若棠的视线。 “爹爹。” “若若,你信不信爹爹?” 金若棠看着金台如此憔悴的模样,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念头,嘴唇微微颤抖,“爹爹,是若若连累了金家。”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已然想到了金家的情况。 金台叹出一口气来,“你的两个哥哥我已经安顿好了,若若,金家不同往常,如今你和爹爹娘亲要搬离京都了。” “若若,你后悔吗?” 金若棠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泪水不留下来,“我悔也不悔,我悔在不该连累金家,遭人算计,我不悔在,如果我不帮左时越,我心关不过。” 金台似是早就知道金若棠的答案,脸上竟然连半点意外都没有,他喟叹一声,“其实爹爹早就做腻了皇商的位置,在京都做皇商如履薄冰,现在也好,回到老家去做一个逍遥的老爷,只是可怜我的若若,怕是愿望不能成真了。” 金若棠摇头,“若若不怕,只要爹娘不嫌弃若若,若若会一直孝敬爹爹娘亲的。” “去吧,去收拾收拾,带着你最喜欢的,其余的,都留在京都吧。皇上念在我为郦国做了那么多的贡献,不会过于为难金家的,只是有些东西就只能留在这金府之中了。” “是,我知道了。” 金家走的悄无声息,一夜之间京都便没有了金家这个位置,也没有金家这个人。 等到左时越办完了事情再次回到京都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地去找了九公子,九公子看到左时越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天之前便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如今金家才走,也是有些迟的。” 左时越满眼不可置信,“为何不给我传信?” “阿越,这件事情你没有办法管,十三的事情你已经插手了,如果金家的事情你再插手的话,左家你还要不要了?!你别忘记了你曾经说的话。” 九公子看着他那倔强的模样,心中也流出几分无可奈何,“金小姐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子,我自然会帮衬几分,只是我这分帮衬不在明面上,我所能做的事情只能到这里了。” 纵使他在背地里有几分势力,但是跟皇权相比还是弱小的,他到底是皇帝的儿子,明面上跟老子开战,他不会为了有过几分兴趣的女孩子就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 左时越沉默了许久,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九公子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一直在找他的何畅,何畅眼见着四下无人,将左时越拉入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面,“你终于回来了,还好最近你不在,要不然上面那位就要拿你和金家一起开刀了。” “怎么回事?” 何畅见左时越还不清楚,立刻将最近的事情说了个清楚,“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面,皇后的侄子出了事情,其实这事情也早该是出现的,可是不知道为何最近又被抖露了出来,皇后一怒,便找了许多妃子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皇帝彻查这件事情之后,发现与金家逃脱不了干系。” “买凶,灭口。无论是何种原因,都无法洗脱金家的嫌疑,更何况查封的人还在那凶人的家里面发现了金家特有的银子,这样一来,无论是不是金家干的,皇上都给金家定了性,不过那金台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硬生生地将此事压了下去,皇帝也不再提起此事,只是金台后来自请免去皇商的头衔,回家养老。” 左时越明白了来龙去脉,“皇后?”阿九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不可能会留下把柄和尾巴,更何况要是发难的话,依照皇后的性子不可能等到那么后面的。 想来是有人盯上了皇商的位置,或者是之前金若棠的举动引得其他人不满,所以金家才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大家都知道的,皇商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头衔,金家一直都在冰上生活,金若棠帮了他,跟左家扯上了关系,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怪就只能怪他,在金若棠一次次说不要再见面的时候,他一次次靠近金若棠。 是他的错。 回到左府之后,还未等他入房间之中,就看见自家前厅里面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他快速走到白彦的面前,“你明明知道金家是什么处境,你还让我出去办事情?” 左宁不知晓白彦的身份,但是他一进来就提起了左时越,她也同意他留下来了,如今一看,他们还真的有几分关系。 白彦淡然地看着左时越,“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左家,教你武艺,每隔一个月,我会去那边教她十天。你不用费心思在我这边打听关于她的消息,我不会告诉你关于她的任何事情,还有,注意你跟师傅说话的态度。” 一旁的左宁吃了一惊,左时越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他居然找了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做师傅?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还有这位师傅口中的她是谁? 左宁越听越觉得迷糊。 只觉得自家弟弟出去这半个多月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师傅?如果。” 白彦看向他,缓缓说道,“她付了我三年的钱,教你三年武艺,我是拿钱办事,你也不用摆出一副不愿意的模样,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三年里面,你都是我的徒弟。” 左时越一听到是她做的事情,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她欣喜的模样,她说这该是他的,她不回抢走任何该是他的东西。 他微微低着脑袋,身子微微颤抖,最后朝着白彦一拜,之前在寺庙的时候,他并未对白彦行拜师礼,如今这一次他才算是真的承认了白彦是他的师傅。 白彦对此结果并不意外,他将一个铃铛交给了左时越,这个铃铛跟金若棠身上的铃铛很相似,但是这是一个哑巴铃铛,不会响的铃铛。 “拜师礼物,收下了,便是我白彦的徒弟了。” 第三十四章 原来欢喜啊 马车的车轱辘的声音惹得人睡不好觉,金家的仆人裁剪了一半,裁剪的时候清影提心吊胆就怕小姐一句话就不要她了。 当自己还坐在小姐的马车里面的时候,她依旧久久不会能回过神来了。 清颜见状握紧了清影的手掌,却发现她的掌心都是汗水,清颜面露担忧,下一秒却听见小姐的声音。 金若棠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斜卧在软塌之上瞧着清影脸上的不安和清颜脸上的错愕。 她发出一声叹息,“金家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是远离了京都的喧嚣而已,若是你们不放心,我也能放了你们离去。” 清影一听到这话,连日来的不安彻底爆发,她跪在马车里面,一边哭一边说道,“小姐,奴婢会乖乖听话的,无论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去做的,求小姐千万不要赶奴婢走。” 清颜也跟着跪了下来,“小姐,奴婢和清影是一个心思,奴婢们从小是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的,无论小姐做什么,奴婢们都会支持小姐的,求小姐千万不要赶奴婢们离开。” “我没说要赶你们走。”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金若棠见两个丫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哭成了泪人,恍然发现她最近似乎忽略两个丫鬟的感受,她直起身子,将她们两个扶了起来,“你们武功学的如何了?” “师傅,师傅说我们两个人根骨不错,所以师傅也一并跟来了。” 金若棠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省得重新给你们找师傅了。你们好好学着,万一有一天我去了边疆,你们也是要跟着我的。” 清影和清颜对视一眼,这还是金若棠在面前第一次说起她要去干什么,她们两人眼中闪过欣喜,“是,奴婢们会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去哪里,奴婢们都会跟着小姐的。” 金若棠一开始要的效果就是这个,现在达到了效果,她心中隐隐放下心来。 她重新坐回到软塌之上,百无聊赖地摇着手边的银铃铛,想必现在左时越应该已经见到了白彦师傅了吧,那那枚她亲手做的铃铛现在也在左时越手中了吧。 她到底是不甘心的。 还是拜托白彦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她还做了点小手脚,将那铃铛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左时越所做之事需要万分小心,哪怕是铃铛的响声她也不想是成了断送他的导火索。 所以她干脆给了他一个哑巴铃铛。 而他铃铛里面的现在正在这个银铃铛中,透过铃铛下面的缝隙,能够看见两个银色的小球紧紧地靠在一起,她自欺欺人地想着,这般也挺好的,人纵使不能在一起,但是铃铛可以,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她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风景,天空蔚蓝,无云无风,金若棠尽情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其实离开京都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能待在左时越的身边。 可是一直待在京都,勾心斗角,也是不适合她的。 郦国四十九年秋,在庆远镇上开起了一家佩缘首饰行,小小镇子上民风淳朴,也没有了京都的勾心斗角,金台在镇子的北边买了一栋大宅子。 花起钱来也是毫不心软。 终有一天金若棠没有忍住当着金夫人和金老爷的面前问出了这个问题,“爹爹,走的时候您不是说有些不能带走的都留在了金府了吗?” 金台闻言哈哈一笑,那边金夫人也捂嘴偷笑,看的金若棠一头雾水,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些。 “若若啊,你爹爹我当时的确是如此说的,不过我的意思是,那些花啊,鱼儿啊,就别带走了,带着累赘。” 金若棠彻底呆在了原地,“爹爹,我们没有被皇上抄家吗?”皇上那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就那么放过金家这颗摇钱树呢?肯定不会放过金家那些钱的。 “钱必定是给了皇帝老儿的,只是我金家的钱可不只是那些钱。” “但是如今我们刚刚安生下来,爹爹如此大肆购买房屋,那皇帝岂不是就是知道我们金家还有钱吗?这样不好吧。” 金夫人见金若棠满眼担忧拉过她的手给她解释道,“皇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金家,金家的立场对于皇帝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金家答应每一年给皇帝自己单独进贡银两,而这些买房子购置商铺的钱,正好就是皇帝临走之前拨给我们的钱,他是看中了你爹的经商才能,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爹的。” “可是如何能保证。” 金夫人想也没有想直接说道,“家里不仅仅只有你爹和你娘,还有你两个哥哥呢,你大哥和二哥都换了身份,一个陪在太子身边作为伴读,一个陪在六皇子身边作为伴读。” “这也是皇帝授意的吗?” 金台说道,“是啊,金家的经商才能对于一直以来国库不能那么宽裕的郦国来说,难能可贵,他们将你大哥二哥作为人质留在宫里,就是害怕你爹爹我不交钱啊。” 金若棠眼中的担忧更甚,“那大哥,二哥岂不是很危险啊。” “危险什么?男儿就该如此独当一面,难道还要你这个妹妹做到前面去不成吗?”金夫人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此重女轻男的话一出来,金台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劲儿地安慰金若棠,“放心吧,那两个臭小子死不了的,这年头,钱可比命重要多了。相反,皇帝必须保护他们两个人,否则我的钱断了,皇帝想要做的事情也做不了了。” “皇帝想要做什么?” 金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若若,若是你以后不能嫁给你喜欢的人,你会怨恨爹爹和娘亲吗?” “爹爹。”金若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辜负自己,“爹爹,我也会努力争取我要做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努力。” 金台搂紧金若棠和金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我的若若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爹爹不干涉你,但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要知道,你爹和你娘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地健康长大。” “我知道。” 家庭的温馨的时刻冲淡了一丝对左时越的思念,但是也只是一点点,在无比漫长的岁月之中,思念只会随着时间的漫长而慢慢加剧,入骨,入心。 第三十五章 初雪而来 秋去冬来,左时越在自家院子里面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许是因为边境今年过于平静,他难得地在家迎来了这一场冬雪,京都的雪比之边境要来的晚的多,他院子里面有一棵红梅树,在雪中盛开天地间唯独这一抹绝色。 白彦踏雪而来,瞧见了失神的左时越,他刚刚从庆远镇回来,女孩眉眼有着一样的愁绪,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洒脱的肆意,这份肆意跟之前的左小将军何其相似啊。 越是教导两人,越是能发现金若棠很像左时越。 甚至他们在他的面前说着一样的话。 左时越见白彦回来,收回了刚刚的眼神,朝着白彦恭敬地行礼,自从真心实意地跟白彦学习以来,他见识到了白彦的厉害之处,无论是武功还是头脑。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会让白彦教导他了。 白彦不过是二十五的年纪,可是阅历和经验都远远地超过他,是他值得学习的。 “今天下雪,给你放一日的假期。” 左时越淡然地说道,“无事,下雪不耽误练武。” 白彦点了点额头,“初雪,我不教人习武,你若是想要练,便自己去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状态的白彦,不知是不是因为赶路他透露出深深的疲倦,“师傅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吧,徒儿自己温习师傅教过的。” “有兴趣陪师傅喝一杯吗?” 左时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白彦教他习武教他兵法,却从来不多说什么,不多问什么,他们比之那些普通的师傅少了几分感情。 这还是白彦第一次提出要喝一杯。 “师傅说的,徒儿这就去拿酒。” “拿你将军府最好的酒来。” 左时越拿着他爹藏了好久的酒,一打开就能闻到酒香扑鼻,白彦拿起杯子就倒了一杯,放到鼻尖轻轻一闻,便知道这酒是好酒之中的好酒。 “师傅,可有什么愁绪吗?” 白彦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轻轻摇了摇头,“无事愁,无事可愁。” 随后他将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酒刚刚下肚,脸色‘腾’地红了起来,看的左时越直吃惊,“师傅,您的脸?” 白彦朝着他摆了摆手,“无事,无事,闲暇时候喝一喝酒,抛下这世俗的皮囊,去做一次那世外的逍遥仙,也好,也好。” “既然师傅您不愿意掺和这世俗的事情,为何还要做我的事情?难道只是因为她的话吗?” 白彦眼睛一亮,朝着左时越一笑,“你小子莫要套我的话,我虽然喝酒上脸,却不是真正的醉了,我说到做到,必然不会向你透露一点若棠的消息。” 左时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他脸蛋红润,却不是喝酒上脸的红色,“师傅,人世间有诸多迫不得已的事情,若是这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加在一起,只能完成一件的话,师傅会选什么呢?” “这问题好,容我想一想。” 白彦用手拄着下巴,眼神迷离,俨然一副喝醉的模样,“迫不得已?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不外乎就是人想不明白,总用着迫不得已的话来给自己一个台阶罢了,纵使有千般无奈,万般不和,总该,总该是给自己一个退路的,哪怕这条路会后悔。” “时越,你欢喜若棠吗?” 眼神在一瞬间变化,刚刚还迷离的眼神此刻已经变得清醒无比,他直勾勾地看着左时越,似乎不想错过左时越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一次左时越没有逃避,而是清楚地告诉了白彦他的心意,“想来是欢喜的。” “欢喜就好,欢喜就好,你们都是翱翔的鹰,飞吧,飞吧,一直飞下去吧,飞的越远越好,最好也不要飞回来。” 左时越看着白彦一脑袋磕在了石桌之上,目瞪口呆,“师傅?师傅,您还好吗?” 无论他唤了多少声,白彦都没有回答他,看样子是真的喝醉过去了,刚刚还只是说他是喝酒上脸,结果一杯就倒啊。 左时越无奈地将白彦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忽然他生出一个主意来,趴在白彦身边,轻声问道,“师傅,小丫头长高了没有?” 白彦突然一个翻身,吓得左时越后退了好几步,见白彦没有要醒过来的痕迹,他继续半蹲在软塌之上,轻声问道,“师傅,小丫头是不是长高了?” “师傅,小丫头过的还好吗?” 左时越问了许多问题,睡梦中的白彦似是被他扰的不耐烦了,坐起身来,紧紧皱着眉头,“什么小丫头,哪里来的小丫头,才没有什么小丫头呢。” 左时越见白彦神志越发不清醒了,继续大着胆子地问道,“不是小丫头,是若棠,她怎么样了?长高了没有?” 白彦不耐烦地挥着手,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去,左时越连忙接住白彦,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若棠她长高了没有?” “长高了,长高了,长高了那么多呢,你好烦啊,长没有长高,你自己不会去看吗?”白彦比划了一个高度之后,一把推开了左时越,翻身睡去。 得到了答案的左时越也不再继续扰白彦的睡眠,翻身坐在地上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手上在比划什么,脑海中是金若棠长高的模样,小丫头胖乎乎的,长高的话,估计体重也会跟着一起长的。 那他以后得多吃点饭,万一等她长大了,抱不动她可就惨了。 他自顾自地傻笑起来,却没有注意到本该睡得不省人事的白彦此刻正睁着眼睛,酒气似是熏了他的眼睛,多了几分怅惘,随后他听着那傻小子的傻笑声进入了梦乡。 初雪,第一次听见了小丫头的消息。 左时越笑得像是一个孩子。 “下雪了,下雪了,小姐快出来看雪啊。” 金若棠急急忙忙地穿好了鞋子,清颜在后面给她披上了披风,清影正高兴地在外面转圈圈,金若棠伸出手接过那冰凉的雪花,很快雪花就化在她的手心处。 冰冰凉凉的。 大红色的披风在雪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度,像极了那雪中绽放的红梅,不,是那独一无二的海棠花,女孩子的笑声混着银铃的声音响遍了整个金府。 他们都知道,去年的不好都要留在去年了,今年将会是新生的一年。 第三十六章 欢喜欢喜 “小姐,这样不太好吧。”清影在原地站着。 金若棠看着她笑道,“什么叫做不太好?难道你觉得我是打不过你吗?” 清颜在一旁劝说道,“小姐,清影她力气大得很,要是伤到小姐就不好了。” “没事,你尽管来,我若是受伤了,那就是我学艺不精,我自己检讨去,你若是打不过我,那就自己去南边给我买小笼包去。” 清影听到这里,心里也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她在动脑方面的确是比不过清颜,但是在学习武艺的方面,她可比清颜要强的多。 “那奴婢就不跟小姐客气了。” “来吧。” 金若棠跟清影一对上招数,就发现清影的力气是真的大,一时不察,她被清影给举了起来,清颜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清影,你小心点,要是伤到了小姐就不好了。” 金若棠这边翻手抓住了清影的手腕,借着腿上的力量挣脱开了清影的束缚,她站定之后对着那边叫嚷的清颜说道,“你要是叫清颜放水的话,我若是赢了,你们两个一起去南边买小笼包去。” 清颜一听这话,顿时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可是眼神中还是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金若棠跟清影打,力气的确不占优势,但是金若棠胜在身子轻盈,能够很快的做出反应,倒是跟她的力气打了一个平手。 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金若棠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体力耗尽,她眼珠一转,不再继续跟清影玩躲避的游戏,而是迎面之上。 就在清影以为抓住了金若棠的时候,金若棠一个弯腰,直接打在了清影的肚子上,她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巧用寸劲儿,清影顿时疼的捂住了肚子。 不过这还没有完事。 清影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更加警惕地看着金若棠,金若棠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她要的就是这样,如果被一点疼痛打倒的话,那么学习武艺就成了笑话。 既然自家的丫鬟如此努力,她这个做小姐的也不能拖后腿啊。 要拿出真本领来了。 “清影,你小姐我,这一次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是,奴婢也不会放水的!” 二人眼中都生出了浓浓的斗志。 这一场战斗打到了下午,直到雪停了这才算是罢休,一旁的清颜早就看的目瞪口呆,昔日的娇柔的小姐居然会如此凶猛的进攻,而且在清影如此之大的力气之下也可以游刃有余。 她记得女师傅说过,清影虽然习武晚了些,可是跟一般的女孩子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她力气很大,又会吃苦,一起习武的女孩子很少能有打得过清影的。 但是这一次小姐的举动却是叫她大吃一惊。 清颜见二人停了下来,连忙走了过去,二人脑门上都出了汗,她连忙拿出手帕,帮金若棠擦汗,“清影,你也快擦擦,一会儿这冬风一吹,免不得要头疼的。” “嗯。” 金若棠享受着清颜的照顾,笑得开怀,“好啊,清影居然如此厉害,想来日后我就是闯荡江湖也不会害怕无人在我身侧了。” 擦汗的清影听到这话,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能在别的地方帮助小姐,这也是她的心愿了。 “奴婢愿意永远追随小姐,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那金戈铁马的战场,只要小姐不退,奴婢亦然不会后退半分。” 清颜也跟着说道,“奴婢与清影是一个心思。” 金若棠哈哈一笑,瞧着清颜和清影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好啊,好啊,不过别以为你们这样说,就能免去南边的小笼包了,现在我正好饿了,你们去买吧。” “是。” 清颜和清影都算是习武之人,说话做事也变了风格,尤其是清影,眼眸中多了几分坚毅,她看在眼中,心中深感宽慰,她要走的路从来都不是什么光明大路,自从认定了左时越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要走一条血雨腥风的路。 她无能将左家整个都保下来,却能陪着左时越一起保下左家。 南边的小笼包可是庆远镇的一大特色,尤其是那鸡蛋馅的包子,一口就叫人流连忘返,清颜二人回来的时候是携着风雪归来的。 眉头上都多几分白霜,看起来像是一个变老的姑娘。 金若棠在阁子里面取笑她们,清颜笑着扫过自己的眉间,随后将那还热气腾腾的包子送到金若棠的面前,“小姐,还热着呢。” “你们快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我们做花灯。” 清影到底是免去不了有些爱玩的心思,今日再加上被小姐这么一夸,开怀的不得了,“小姐每年的冬雪都要做花灯的,今年小姐打算做个什么样子?” 一提起这个,金若棠陷入了思考之中,往年都是做些小兔子的样式,今年她想做一个不一样的,若是年年都一样岂不是太没有新意了吗? “我今年要做一匹红鬃马。” 清颜和清影笑着退了出去,金若棠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外面的风雪不肯罢休地打着窗户,她受着那声音的鼓舞也来到了窗前,微微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风雪顿时随着那缝隙争先恐后地飘了进来。 有些打在金若棠的脸上,有些则是落在她的大红色的海棠裙衫上,凉意使得她清醒了几分,红鬃马,金戈甲,少年郎。 左右是逃不开他的意气风发。 左右是她的满腔相思无处发。 今年她就十四岁了,还有两年的时间,她就要及笄了,只是这一次山高路远,她未必能顺顺利利地嫁给他,纵使前路艰险,纵使困难重重,但是只要一想到是他,未来是他,那便也不觉得困难了。 金若棠趁着两个小丫鬟还没有回来之后赶紧把窗户关上,要不然一会儿啊,这两个小丫头指不定还要如此唠叨她呢。 就着外面风雪的声音吃着手中热腾腾的包子,她忽然很想给左时越写一封信,告诉他庆远镇南边的包子有多么的好吃,想起就要做到。 她坐在书桌面前,提笔写起,写来写去,不外乎一情,字里行间相思难绪。写到最后便只有一句话,南边的包子极好,想来你也会欢喜的。 写好的信纸被她压在了书籍下面,这信她从不打算邮寄出去,或许将来会,但是现在一定不会的。 第三十七章 一个无所求的要求 都说南边的风水养人,或许是如此的,但是在金若棠身上倒是没有看见,年关一过,她便消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也变得少之又少了。 这可是愁怀了金夫人和金老爷,就连过了年才回来的白彦的也觉得惊奇,若不是他知晓金若棠是个不会亏待自己,还真以为她是惹得相思愁绪不思凡间饭菜了。 教金若棠练武的时候,偶然发现她院子里面多了一匹高大的红鬃马,“若棠,还有如此手艺?” 正好扎完马步的金若棠闻声看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徒儿有在初雪的时候做花灯的习惯,今年闲来无事,所以做了一个大的玩意儿,如果师傅晚上有空,也可以来我院子里面瞧瞧,这红鬃马晚上亮起来也是极其好看的。” “红鬃马,银杆枪。若棠可是将思念都挂在院子里面了啊。” 金若棠被白彦这么一打趣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不住地低头,“师傅,您还是赶紧教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吧。上回我跟清影对手,她力气好大,我差点就没有打过,虽然我现在也有几分功夫,可是若是以后面对这种蛮力的对手,想来也是困难的。” 白彦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她口中的清影是谁,第一次见到清影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个女孩脚底有力,不似其他的丫鬟脚下虚浮,想来也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子。 他勾了勾嘴角,“我这里的确是还有别的,只是比之现在苦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可能受得住吗?” “师傅,我练武可不是为了花拳绣腿,我为的,可是那锦绣河山。” “哦。”白彦爽朗一笑,上前揉了揉金若棠的小脑袋,随后比量了一下,“似乎若棠又长高了,还瘦了那么多,看来是刻苦过了。” 金若棠对于自己现在的身材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再好看一点,“放心师傅,我是不会为了美而节食的,这世间的美味那么多,我可不会亏待了我的肚子。” “甚好,甚好。来,为师教教你,什么叫做不败之地。” 白彦欺身而上,金若棠下意识地躲开了白彦的靠近,不是因为她排斥白彦的靠近,而是这一次白彦身上带着浓浓的武意,这意气跟之前她和清影对手的时候很相似。 白彦见她反应不错,难得夸奖两句,“不错,不错,接下来你可得接好了。” 金若棠见他眼神平淡异常,心下不敢放轻松,这可是她第一次跟白彦对手,虽然明知道打不过师傅,可是还是不能叫师傅小瞧了去。 总得在他嘴里多听听自己的风采才好。 “师傅,您来吧,徒儿不怕您。” 浮雪因为二人的动作而飘在空中,金若棠努力躲避着白彦的进攻,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她瞅准白彦的一个空白,扫腿过去。 白彦眼中忽然多了几分别的神采,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金若棠的小腿,将她往后一带,金若棠顿时失去了重心,再加上白彦适时松手,她跌落在地上,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疼。 不过她很快就爬了起来,做好防守的姿态,看来刚刚的空白也是白彦师傅故意给她的,想来师傅打架不仅仅是靠武功还要靠脑子。 金若棠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非常的办法,她也不做防守姿态了,跌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眼睛开始哼唧起来了。 “师傅,师傅,你下手好重啊,我好疼啊。” 女孩子的声音本就娇柔,再加上哭腔白彦还真的信了几分,银铃的声音混着金若棠的哭声,白彦慢悠悠地走到金若棠的面前蹲下,刚要查看金若棠的伤势,结果下一秒就被金若棠扫过的浮雪蒙了眼睛。 而刚刚还坐在地上的金若棠,此刻一个扫堂腿朝着白彦袭去,白彦动作比金若棠更快,胳膊格挡住了金若棠的攻势,并且跟金若棠拉开了距离。 金若棠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岂会给白彦后退的机会,她仗着自己身子小,速度快,很快就跟上了白彦,她使用全身的力气进攻白彦,不给白彦任何停歇的空隙。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很累,到最后挥拳也只是凭着意志在挥拳。 速度很慢,破绽很多。 白彦轻而易举地包住了她的小拳头,金若棠也跟着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她打了这么久,似乎除了那几分浮雪挨到了师傅,也就没有了。 “很好,懂得利用师傅对弱者的同情心,兵书没有白看。” 金若棠幽幽地抬起脑袋,“师傅,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徒儿可是将力气都用上了。” “速度见长,灵活身姿,是你的长处,可是耐力不足,力气不足,是你的短板,不过你扫堂腿倒是威风的很。”白彦很客观地在评价金若棠的武艺。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金若棠能有现在的模样。 他一把抱起金若棠往屋子里面走去,金若棠不安地扭动身子,“师傅,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白彦轻笑,“哦?那我可把你放下来了。” 金若棠点头,结果脚刚刚挨到地面,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白彦居高临下地看着金若棠,无奈说道,“力气还是留几分的,万一打不过,也是能逃跑的。” 最后金若棠还是没出息地被白彦抱了回去,虽然她也想有骨气地走回去,可是想来要是靠自己,怕是只能爬回去了吧。 “明日给你放假,好好休息一番,多看看兵书,以后每隔两个月,就加一次比试,赢了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要求,不限上数。” 金若棠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想师傅做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杀人放火,上阵杀敌,抄书磨墨,打扫房间,一切皆可。” 金若棠摆了摆手,“师傅放心,我肯定不会叫师傅去做那些不符合师傅气质的事情。” 白彦听这话,眉头微皱,看的金若棠以为是她那句话惹得师傅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我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无事。” “那师傅为何紧紧皱起眉头?”白彦说他无事,金若棠必定是不相信的,不过她也不曾知晓到底是那句话惹得师傅不快了。 第三十八章 保持距离 “你觉得我是什么气质?” 金若棠等待了半天,最后只听见白彦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有些不解,却还是顺着心意说了出来,“初见师傅,师傅不言不语,像极了那话本子里面的江湖高人,清冷至极。而后师傅教我武艺,我觉得师傅的武艺甚高,更觉得像是话本子里面的江湖高人,师傅不爱笑,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倒有些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 “不过跟师傅相处久了,我知道师傅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对我也很照顾,不过师傅在我心中依旧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白彦莞尔一笑,这笑如同春风复苏,百花盛开,金若棠不由得看呆了,平常白彦就算是笑也只是一点点的笑,像是现在这般温和婉转的笑还是第一次。 不对,她也见到白彦开怀的笑,只是那笑多了几分敷衍,不似现在这笑这般真情实意。 她歪着头看着白彦,“师傅,您笑什么?” “收了个好玩的徒弟,还不准许为师笑一笑了?” 金若棠委屈地看着白彦,“我哪里好玩了,师傅干嘛笑我啊。” 白彦抬起手不知要做什么,最后那手微微放下,嘴边的笑意也渐渐敛去,“若棠,你要记得,女孩的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要保护好自己,即便是遇见了你认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也要留有力气逃走,懂吗?” 话题突然深奥了起来,金若棠一脸蒙圈,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个话题呢? 当她看见了白彦眉间缠绕的愁绪,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傅。” “嗯。” 白彦离开了。 从那天起,似乎哪里变了什么,又似乎是哪里没有变了什么。 白彦在这边不会呆很久,只是将一个月的任务教给金若棠,其余的就要靠金若棠自己来领悟,实在有不会的,她也会去请教女师傅。 日子过得很快,大雪来的更快,初雪过后,庆远镇只是不轻不重地下了几场小雪。这般大的雪,还是来到庆远镇第一次见到。 金若棠站在走廊之中,眺望那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今日似乎是京都宫中宴会的日子,年关过去了许久,不过这宴会的时间却是刚刚好。 “小姐,可是想起京都的糖葫芦了?”清颜将披风披在金若棠的肩膀上,温软的披风给了金若棠另一种温暖和踏实。 清影跟着笑道,“说不定小姐现在忙里偷闲,正高兴呢。” 金若棠弯了弯嘴角,并未说话,只是忽然想起,似乎某人还差她一个糖葫芦,都说大雪最配糖葫芦了,今日她倒是失了兴趣,不再去想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了。 “小姐,刚刚夫人传话过来,今晚的饭菜,小姐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金若棠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那就红烧肘子吧,好久都没有吃了。馋死我了。” “小馋猫,小馋猫,长大了还是一只小馋猫。” “去,去,去,哪里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我当哥哥怎么了?我不仅仅能当哥哥,还能当弟弟。” 金若棠寻声看去,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眼中,她欢喜地跑了过去,将二人抱了一个满怀,“大哥,二哥,我真的是想死你们了。你们在京都过得还好吗?累不累啊,是不是很辛苦啊,都是我不好,所以才连累了两位哥哥。” 说着说着,这欢喜的语气也隐隐染上了几分哭腔。 金尧,金俞对视一眼,金尧无奈地揉了揉金若棠的小脸蛋,“哎呦,我的小祖宗呦,一会儿爹要是看见了,你在我们两个的面前哭,不得也把我们给打哭呦,你啊,开开心心的,哥哥们呢,也开开心心的。” 金俞紧跟着说道,“就是嘛,你要是再哭,我可就不会把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礼物给你了,今年啊,你就要两手空空了。” 金若棠知道二哥是骗她的,从小到大二哥是最会骗她的,大哥是最会哄她的。 她此刻眼眶微微发红,金俞也不再逗弄她,从背后拿出一个超级大的糖葫芦,“瞧瞧,这是什么?看见了,可喜欢吗?这可是京都最近出来的糖葫芦,一个难求呢。” 金若棠结果那巨大的糖葫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最近京都流行起来这种巨大的糖葫芦了?也不怕牙给吃掉了。” 金尧笑着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你才要担心你的牙齿,莫要给吃掉了。” “我现在掉牙是正常的好吧,不掉牙才不正常的吧。” “谁说的?”金俞说道,“你换牙就已经很晚了,别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晚。”他点着金若棠的脸颊,恍然间发现自家小妹消瘦了许多。 他将金若棠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金尧,随后一把将金若棠抱了起来,还掂量了几下,“的确是瘦了,怎么,在这里是吃不惯吗?” 不等金俞将她放下来,金若棠一个滑身就从金俞的怀抱中逃离出来,她悠闲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二哥,不要随随便便地抱我,我这衣服出一点褶皱都不好看了。” 金俞也不气不恼,只是有些感叹小妹许久不见已经有了这样的身手,他跟金尧是从小学武,自然能看出来小妹与之往常的不一般。 他们也听闻了自家爹爹给小妹找了一个习武的师傅,想来小妹现在是学有所成啊。 金若棠一看自家二哥那兴奋的小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连忙说道,“可别,你若是真想与我切磋,咱们改天,改天,我今日好不容易打扮的如此漂亮,我可不要破了我这端着的小姐架子。” 金俞和金尧听后哈哈一笑,小妹依旧是那么的古灵精怪,“好,好,好,二哥今天不找你对手,改日改日,叫二哥瞧瞧,咱们的若若的英姿飒爽。” “没问题。” 金若棠一手挽着一个哥哥朝着主厅走过去,清影和清颜跟在身后。 金台一见到金若棠眼睛就亮了起来,丝毫没有看见她身边的那两个高个,“哎呦,若若,今日可真好看,叫爹爹好好瞧瞧。” 金若棠瞧着自家哥哥还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由得偷笑起来,“爹爹,您难道不想问问两位哥哥吗?” “回来就行,又不是不给他们饭吃。” “啧。”金俞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好惨的金家男丁啊。” 第三十九章 金家的绕骨柔 “哎呦,哎呦,哎呦。” 清影在一旁急的直打转,好在清颜很快就带着金夫人过来了,瞧着女儿那痛苦的模样,金夫人是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 “那糖葫芦不就是打了些吗?也不至于都吃了吧,这下子可倒好,吃的掉牙,吃的牙疼。” 金若棠一听见金夫人的声音,顿时睁开了眼睛,那眼眸中泪眼婆娑地,委委屈屈地。 金夫人一见更加心疼了,连忙坐在床边,“哎呦,这,你爹已经去给你找郎中去了,你且再忍一忍,实在不行,多喝点水?” 金若棠捂着牙疼的那半边脸,她知道吃多了会牙疼,可是昨晚回来之后不知道想些什么,越想越想吃,吃着吃着,那么一大串的糖葫芦就全都进了肚子里面。 她现在啊,不仅仅是牙疼,而且肚子里面还在反酸水,难受的很啊。 郎中过来之后,给金若棠简单地开了几服药,毕竟这种小病症也只能如此了。 金俞一大早就听见了金若棠不舒服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瞧着金若棠那虚弱的模样,心下自责坏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你如此贪嘴,我就不给你买了。” 金夫人还为开口,金俞就被金老爷给叫走了,金夫人叹出一口气来,就知道她的这两个儿子的确是不吃香。 金若棠可怜巴巴地拽着金夫人的衣摆,含糊不清地说道,“凉亲,你去看看,钩钩,别叫跌打他们。” “行了,行了,行了,我这就去。” “你们照顾好你家小姐。” “是。” 金若棠躺也不是,不躺也不是,她指了指一旁的兵书,“青烟,农练给偶听。” 清颜一向是拗不过金若棠的性子,更何况经过以前的事情之后,她对金若棠更加是言听计从,于是便搬过来一个小椅子,坐在上面开始给金若棠念起兵书来。 金若棠励志地想着,就算是身体不能练武,脑子也不能停歇,说好的,不能暂停就是不能暂停。 这般励志的模样的确是惹得清影和清颜两个人更加的心疼起来,清颜读书的语气也跟着慢了下来,许是这兵书的确是太有滋味,或许是太对这三个丫头的性子。 清颜念着念着竟然开始忘乎所以来,清影趴在金若棠的床边缓缓睡了过去,而躺着的金若棠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金夫人再次过来查看的时候,见自家女儿睡去,心里也安心不少,起码睡过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疼痛吧。 又是一场风雪,只是这场风雪比之前的那场风雪还要大上不少。 金家书房中,金俞,金尧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金台的脸上也难得多了几分肃色,“如何?” “父亲,太子虽有聪慧,但是过于小气。” “六皇子为人圆滑,可是睚眦必报。” 金台听后眉头微微松了些,“皇帝待你们如何?可有故意为难你们的事情?你们也不必报喜不报忧,如今看来,皇帝的命未必会长。” 金俞和金尧对视一眼,他们一向知道父亲的胆子大,却未曾想过如此大,这命长不命长的也能张嘴就来。 金俞说道,“父亲,以我之见,六皇子不是明君的人选,皇帝那边未必就如同父亲所想,起码他不会过早废太子。” 金尧跟着说道,“父亲,太子虽然看似稳固东宫,实则是皇帝的授意,太子未必没有造反的心思。” “只是,他们现在都将苗头看向了将军府,如今年关过去了,左小将军依旧没有离京的消息传出,怕是皇帝想要左时越站清楚立场,左老将军和左将军现在都在边境,现在左家唯一的男丁就是左时越。” “有一件事情,需要跟你们说一声。” 金俞很少在金台身上看见如此怅惘的神情,唯独见过的大抵就是娘亲生下若若的时候,他们都知道那是父亲在心疼娘亲的受的苦。 “父亲,您说吧。”金尧说道。 金台又是一声叹息,“都说女大不中留,若若有了心上人,这心上人正是左家的小将军左时越。” 金俞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还是金尧先问道,“若若跟左时越?若若之前在家宴上面帮助左时越,难道那时候已经有所,有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情了。 金台摇头,“不知,不知啊。你们也知道若若的师傅是我找的,现在那师傅就在左时越的府中,也成了左时越的师傅。” “这。”金俞紧紧皱起眉头,“父亲,左家人的确是忠肝义胆,是令人敬佩的英雄,可是若是叫我将我这宝贝妹妹嫁入左家,我是不愿意的,若若能平安一世,为何要入那龙潭虎穴之中呢?” “父亲,若若学武是不是也是因为左时越?” 金尧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信息,他们家的小妹他们最是清楚了,平常都是乐得清闲,突然要来习武,本就可疑,现在这么一想,似乎也跟左时越逃脱不了干系。 又是一声叹息,“搬离京都怕是若若心中有结,那孩子又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我本想瞧瞧她是否能放下左时越,现在看来,未必能如我们之愿啊。” “三年五载,不见面,还能有如何情分?若若年纪还小,必定不懂什么叫做情爱,怕是被那左时越的皮囊迷花了眼,到时候多找几个样貌清秀的相看,估计也能忘记了。” 金尧不赞同地说道,“忘记也就算了,不过不能坏了小妹的名声,悄悄相看,得悄悄来。” 金台也觉得金俞的想法不错,金若棠现在年纪还算是小,再加上她与那左时越相处无外乎几个月,他要是找个书童过来,消了若若的心思,也未尝不可啊。 父子三个人在书房中早早地忘记了该来时候的正事,开始盘算起来如何找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不能年纪太大。 一提起这件事情,金台心中就窝火,那个白彦明明是上好的夫婿人选,到底是与他金家无缘,只能陪着若若做个师傅。 若是夫君该有多好。 年纪也不算大,风貌正茂的年纪,在加上白彦的为人处世,若若跟着他必定是无忧无虑的。 金台摆了摆手,“找人的事情再说,我这边有个人选在,先谈正事,正事过后,再说其他。” 金俞和金尧对视一眼,便没有多说什么,反正金家老爹在他们面前是多多暴躁,也只有在若若和金夫人面前才能展现那贴骨的柔情吧。 第四十章 相看儿媳 “少爷,这是老爷传过来的信,叫您偷偷回房间看。” 左时越接过信纸,随手将它放在石桌之上,继续练武,白彦在雪中品茶,慢悠悠地说道,“不去看看?” “看什么?家书而已。” “哦?” 白彦拂去眉间落下的雪花,叫停了左时越继续练武的念头,“这雪是越来越大了,怕是不好啊。” “瑞雪兆丰年,如何不好?难道师傅还有观察天象的本事吗?” 白彦摇头,放下茶杯,“大雪虽然好,但是今年未必太过于反常了些,上次回去哪里也是一片大雪,虽然那边地处南边,可是到底还是南边,不该有如此大雪的。” 左时越岂能不知道他口中的那边是那边,金家搬走,居然无人知晓金家搬去了哪里,好像是有人特意为他们抚平了后路,他原以为是阿九做的事情,可后来询问才晓得,阿九只不过是断了某些人的不好心思。 其实他若是派人跟着白彦大抵也能知道金家的所在地,可是他不想那么做,他想着有一天或许能等着金若棠来找他,或许某一天他能光明正大地去找金若棠。 只是希望到时候那小丫头别忘记了他才好啊。 “在想什么?” “大雪如此,人该如何?” 白彦放下茶杯看着左时越,“人能如何?大雪来临,只能回到屋子里面取暖,回去吧,今日练武便到此处了,明日你随我出去看看。” “是,师傅。” 左时越拿着那封要被打湿的家书回到了屋子里面,地笼烧的通红,拂去了他身上的一片寒凉。 打开家书之后,不是带着父亲温度的问候家书,而是一张手帕,还是绣着一段翠绿色的竹子,他在信封里面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打开纸条一看,竟然是边境女子给他的手帕。 还是他爹授意送过来的。 左时越看着那块手帕嘴角微抽,这手帕他似是遇见了烫手山芋一般,一下子被他扔在了地上,他连连后退了几步,离那手帕更远了些。 左宁来找左时越就是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她呆愣在原地,“怎么了?” “阿姐,父亲他给我拿过来一张手帕,还是别人秀的。” 左宁接过左时越手中的纸条,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她拉着左时越坐到软塌上面,“你啊,父亲这是催你了。不过我倒是觉得阿越还小,倒是也不着急,可到底是他们着急的,可能是希望你能早点成家。” 左时越只觉得晦气,“我还没有成家的心思,更何况我连及冠的年纪都没有到,他们到底在着急什么。” “你是左家唯一的男丁,你也该知道,左家最缺的是什么了。” 左时越看着左宁一本正经给自己分析的模样,没由来的厌恶,“我还没有想过那么多,他们要是再逼我,我就。” “你就如何?” 左宁许久未曾见过左时越这般模样,不过这样的左时越才符合他现在这般年龄的模样,太过老成未必就是好事情。 “来跟姐姐说说,你是不是对那金家的小姐还有心思?” “阿姐,我。” 左宁点着左时越的脑门,“你也不用瞒着我,反正你这点小心思,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小螃蟹藏在沙滩里面,出个口,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那阿姐觉得如何?” “觉得什么如何?是觉得金家小姐如何?还是觉得你喜欢金家小姐这事如何?还是你能不能喜欢金家小姐如何?” 左时越除了对白彦说过他大抵是欢喜金若棠的,除此之外,他还未曾说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阿姐坦白。 “阿姐,她不仅仅是帮了我,还帮了你,之前家宴上有人要算计你,也是她提前报信给我,所以才防了那些小人的心思。” “是吗?你怎地不早早地告诉我,现在我就是想谢也找不到人去谢了。” 左时越眼神飘忽,“阿姐,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要护我一生平安,她对我说,只要是我的,她一概不会去抢。我想,我大抵是欢喜她的。” 左宁何时见过左时越如此忸怩的模样,说来也是,左时越左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孩子,“那她如此说,必然也是欢喜你的了?两情相悦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提及此事,左时越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左宁瞧在眼中,觉得甚是奇怪,“怎么了?” “阿姐,她不欢喜我,她欢喜的是一个和尚,我,我是单相思。” 左宁目瞪口呆,“金家小姐喜欢的是一个和尚?怪不得金家小姐那么喜欢礼佛,原来是如此啊。”眼见着自家弟弟的情绪越发低迷了起来,她连忙转口说道,“和尚那不就好解决了吗?和尚断绝情感,也对你造不成什么危害的啊,若是你真的喜欢,对她好,早晚有一天,会是你的。” “我之前问过那个和尚,他也不说自己会不会还俗,净给我打马虎眼。” “之前她还为他哭了一场。” “更何况,她于我一同的时候,悲伤总是大于开心。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对她来说是不是累赘。” 左宁最是瞧不惯左时越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她的弟弟样样儿都好,岂能会输给一个已经出家的和尚了?“左时越,你记住了,你是左家人,顶天立地,上阵杀敌,无所不能,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阿姐。” “这就是那金家小姐不在京都里面,要不然我定然将她接过来,好好跟她说一说,你的好处,左小将军岂能被比了下去?” 左时越本来还挺悲伤,一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阿姐,人家左不过是一个丫头。” “要不是你看上了这个丫头,阿姐才不会帮你想呢。”她用手指点着左时越的脑门,“阿越,有些事情,有些人,缘来就好。” “其他的要靠你自己来把握住,不要气馁,总要尝试才知道,值得还是不值得。” “我懂了,阿姐。” “懂了就好,你若是起了心思,便如实告诉父亲,省得他在边境乱操心,你要是说话慢了,他指不定给你弄个媳妇出来,到时候你就追悔莫及了。” 左时越思考一番,越发觉得有可能,他父亲做事,全凭他和母亲的心意。 第四十一章 抬举左时越 左时越这封书信到底是受到了几分曲折才到了边境左将军的手中,不过这其中出了几分插曲。 话说左将军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娇俏可人,身边的人一问才知道这是将军手底下副将的女儿,名字叫做苏平儿。这苏平儿跟着她的父亲从小习武,还略读诗书,最会就是审视夺度了。 一张小嘴说话极甜,这叫左将军想起了还在京都之中的左宁,一下子是对苏平儿更加喜爱了,再加上副将曾经提起过小孩子家家的亲事,他这才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那日正好年关将近,苏平儿给边境将军府的人都送了礼物,就连在京都的左宁和左时越都没有拉下,这叫左将军相看的越发满意了起来。 这才将苏平儿做的手帕送到了将军府中。 而且苏平儿给左时越的还是单独送过来的。 这样一来二去,这里的人都以为苏平儿会是以后的左家少夫人了,看着苏平儿是越发礼待了起来,可惜好景不长,这府中出了一件事情。 左将军最疼爱的人就是他的夫人,也是他唯一的原配夫人,只是那一阵儿他光顾着打马去了,一时间忘记了与夫人的约定,回来晚了,夫人便搬去了佛堂之中。 左将军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未曾告知左夫人,所以当左夫人收到了自家儿子的来信,差点气个半死。 左夫人生来也是彪悍之辈,拎着左将军的耳朵就往老爷子的住所走去,一路上这风景叫人看得清清楚楚,苏平儿自以为自己能够在将军面前说上几句话。 可是还未曾开口,就被左夫人看出来了,语气不删地呛了回去,搞得她弄出了一个大白脸。 老将军听闻左风要给他的宝贝孙子相看孙媳妇,当即就不乐意了,直夸儿媳妇做的对,“你瞧瞧你这做父亲的是什么样子,阿越有自己的主意,你相看的人,人家未必就能看得上,多大的人了,我都不搞父母长辈那一套了,你居然还敢背地里面搞,我看是我年轻的时候打你打的轻了!” “若是我给相看,你也未必能娶到你现在夫人。” 左风顿时歇了声息,左夫人知晓老将军老了之后就喜欢打趣人,尤其是喜欢打趣她,谁让她年轻的时候打了公公一顿呢,她啊,就只能听着公公打趣了。 不过这手上的劲儿是一点都没有松快,“听见没有,越儿的婚事要他自己做主,你这父亲的眼光实在是不怎样,估计都用来找我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那什么苏平儿,万一旁人误会了,越儿回来,怕是连这家门都不想进来了。” 左风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连连点头,“是,是,是,夫人,我这就将苏平儿给送回去,我这不是想着你喜欢女孩子吗?我这才接来解闷儿的。” 苏夫人可不听这样的话,“解闷儿?那也得是我看的上的姑娘,再不然也得是我的贴心小棉袄的阿宁,何时什么人都能来配我解闷儿了?怕不是你自己想要解闷儿吧。” “哎呦,夫人,我有你就够了,我立刻,马上,现在就派人将那苏平儿送走。” 老将军看着这夫妻两个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气的冷笑,“都给老子滚出去!回房间闹去,看着心烦死了!” 左夫人带着左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老将军的院子,他们一走,老将军的院子也安静了下来,忽然他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念自己的结发妻子了,也不知道她在京都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跟自己一般思念着彼此呢? “祖母啊,您慢一点,这天寒地冻的,要不然叫阿越来见您,何必您亲自过去呢?”左宁小心翼翼地扶着左老夫人朝着左时越的院子走去。 老妇人握紧了左宁的手背,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阿越从小习武,我都好久未曾看见旁人习武了,这不是想了吗?” 左宁岂会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跟着说道,“祖母啊,您是去看阿越习武呢?还是去看阿越呢?” “你且跟祖母说说,阿越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左宁瞳孔一缩,连忙回避老夫人的眼神,“祖母,您,您在说什么啊。” “你们莫要瞒着我,那日阿越的师傅来的那日,我都知道了,阿越脾气最犟,岂会因为一个她而妥协呢?祖母都是过来人,你们也没有必要瞒着我,我倒是猜了猜,莫不是那日在家宴帮了阿越的金家小姐?” 瞧着左宁的反应,老夫人都笑开了花。 “哎呦,你们还瞒着我,我早早地听说了,那小丫头吃起东西来像极了一只小仓鼠,你也知道祖母我最喜欢小动物了,尤其是可爱的小动物,就是可惜了,未曾见过她。阿宁,你说,那女孩好不好?” “好,是极好的。” 老夫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随即停下了脚步,“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明日,你叫阿越过来我的院子,武一武,我是好久未曾见到阿越习武的样子了。” 左宁眼见着刚刚还吵着要见左时越的老夫人,此刻精神抖擞地往回走着,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原来祖母不是要去看左时越,而是来这里打听消息的? 前些时日还同左时越说了,阿姐会帮他保守秘密。 如今来看,秘密是保守不住了,不如祖母知晓的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了阿越了,万一他分心就不好了,反正祖母看起来也挺喜欢金家小姐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先这样吧。 等以后阿越问起来了,她再同他说一说,也不算是她这个阿姐不帮忙了。 左宁打定主意,也不往左时越的院子走去,自顾自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就是可怜那在院子里面练武的左时越,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着。 若不是他自己知道身体体壮如牛,还真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大雪下个不停,瑞雪终将也成为了祸害百姓的开端,各地开始因为大雪过大压塌房屋的事情传来,这些事情传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早朝的时候,左时越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官员不痛不痒的话,反正这事情与他是无关的,他本不该在朝上,还不是听着皇帝那破格的恩爱,站在他爹本该站的位置。 还真真地是抬举他了。 第四十二章 愁人愁事 “左小将军有何高见?”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左时越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个出声的大臣,是个总是不喜欢武将的文臣,他淡淡地开口,“臣觉得刚刚那位大臣说的极好,臣没有什么高见。” “左小将军未免太过于粗心了些,我刚刚可什么都没有说呢。” 左时越勾了勾嘴角,“正是因为您什么都没有说啊,所以我才说这是极好的。” 一句话将那文臣的脸色顿时气的青白相见,怼人吗?他可还没有怕过谁,不对,有一个小丫头嘴边比他伶俐的多,只要她一开口,他便不想说话了。 至于这些家伙,还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皇帝见左时越依旧是如此的目中无人,心下不知道是满意还是得意,“好了,好了,叫朕听一听,小将军是如何想的?” “回禀陛下,臣觉得大雪压垮了房屋,乃是房屋质量问题,只要派人派钱下去,找人帮忙修缮百姓的房屋,给他们暂时一个温暖之地,这件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说的轻巧,若是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种事情还会重蹈覆辙的。” 左时越眉头一挑,笑着说道,“是啊,是啊,问题一定要从根源上解决,不如我送您上天看看,您去看看能不能堵住这上苍的下雪的嘴?” “你!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不,这位大人,我是在教您做事要动脑子啊。” 皇帝见左时越又要跟臣子吵起来,这便是他想要的景象,只要左家不立派,跟所有的大臣都是孤立的,他也不会起了动左家的心思,毕竟一时半会儿他还未曾找到能代替左家的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大多都是用功读书,勤奋习武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习武之人再加上聪明的脑子,那更是一人难求。 “够了!这事情就按照左小将军说的去办,既然这想法是小将军想出来,不如朕就派小将军去做?小将军意向如何?” 真是给他一个好高的帽子,不过嘛,他左时越从来不怕什么高帽子。 “陛下既然愿意将这个重任交给臣,臣自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好,那你明日起,就南下救治雪灾吧。” 左时越刚刚回到府中,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左时越草草地接了圣旨,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刚走一半就听得祖母的吩咐,要求他去院子里面武一武。 虽然觉得甚是奇怪,但是他还是跟着过去,刚刚一过去就看见了左宁和白彦在走廊里面交谈什么。 左宁见到左时越,摆了摆手,“瞧见那亭子了吗?祖母特意为你收拾的,祖母说了,你要走,她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你就去武一武,解一解她老人家对你的思念之心吧。” 这话乍一听的确是没有什么毛病,可是仔细一听,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左时越还是照办去武一武。 左家其实跟金家的状况很相似,男孩子虽然是一个宝,但是绝对是抵不过女孩子的,这不是,左宁的地位一向是要是比左时越高上几分的。 白彦瞧着左时越用功的模样,却觉得颇为好笑。 “白彦师傅?” 白彦回头看去,一位老态龙钟,精神抖擞的老人朝着他缓缓走来,他微微侧身,“老夫人。” “你就是我家那不争气的老头子嘴中说的白彦师傅吧,本以为无缘成为我孙儿的师傅,兜兜转转,却还是成为了他的师傅,这大抵就是佛说的缘分?” 白彦看向院子里踏雪而武的左时越,“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我这孙儿就拜托给你了,他虽然天资聪颖,可是到底是一个孩子,纵使上阵杀敌,无所畏惧,可是该有的,我们还是希望他有的。” “时越很用心,也很吃苦,老夫人不必担心他。” “听闻我孙子跟一个女孩都是你的徒弟?” 白彦轻笑出声,原来如此,“老夫人问我如何,如何我都是不回答的。” “你竟也如何宝贝那女孩?” 白彦笑着摇头,“老夫人也说了,女孩该是要宝贝些的。” 老夫人爽朗一笑,“是了,是了,女孩子就是该宝贝些的,男孩子粗糙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女孩子可不行,总得宝贝的好好的。” 一旁的左宁见他们一人一语的,她有心想要替那金家小姐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偏偏自己的那个傻弟弟,还在亭子里面上蹿下跳。 “阿宁,你跟阿越说,武我瞧见了,叫他路上当心,早早回来看我这个祖母。” “是,祖母慢走。” 左时越跟白彦回到院子里面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心情,忍不住地问道,“师傅,我此番南下,师傅会跟我一起吗?” “自然。” “南下,南下,我自然要好好,好好规划一番。” “嗯。” 左时越见白彦是半分都不透露,“师傅,要不要来一杯?” “不了,今日疲乏,明日出发,早些休息。” 左时越见计划失败,瘫坐在石椅上,少年间偶然的颓废展现的淋漓尽致,其实说来也觉得奇怪,今年明明都已经十八岁了,可是他为何觉得自己越发不成熟了? 倒像是一个毛头小子。 受不了这般的左时越,离开了左府直奔茶馆而去。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何畅就出现在茶馆之中,看着那悠闲喝茶的某人,也不像是什么大事情,难道是因为早上上朝的事情吗? “你在忧愁什么呢?” “南下,南下,我这一走不知道要好久才能回来。” 何畅嫌恶皱了眉头,“你好好说话,怎么地跟个深闺怨妇一般呢?我父亲说了,最近叫我和你少走动些,上面看你可看的紧紧的。” “呦呵,这还成了我的错了?” “好好说话你!” 左时越眉间绕着几分愁绪,看的何畅直想揍他,“到底怎么了?” “无事。” “无事?无事你会这般?你莫要跟我打哑谜,大雪纷飞的,我还出来找你,你倒是多几分人情味啊,耍我玩呢?再者我还比你大上几岁,总觉得你比我还大上几岁,叫人不爽的很。” 左时越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不是他惆怅,就是何畅吐槽他,他坐直了身子,坐在何畅的身边。“我怎么着你了?拜年为了避嫌,我都没有出门,你还来说我,可真没有良心。” 第四十三章 天灾人祸 何畅见着左时越这张跟左宁有几分相似的脸,都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说什么,我只能跟你说一句,一路顺风,小心小人啊,小将军。” “那就多谢何畅何公子了,罢了罢了,我还是去找阿九玩一玩,你着实是无趣的很,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连个说亲的对象都没有。” “要你管!” 左时越从茶馆离开之后,直奔九曲连环之中,阿九这里倒是多了几分新年的意思,红灯笼,红绸缎都挂了上去。 “你这里倒是有几分喜庆的意思。” “都是小童做的,我都没有出力。” 左时越看着九公子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免觉得奇怪,难道是过个年,都给大家过的精神不佳了? “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 “嘿,你跟何畅现在是十足十地相像了,以前我走的时候,那不是情深意切地保重,就是费尽心机地保护我,现在就连一句话都敷衍的不得了了。” 九公子懒懒地抬起眼皮子,“你还想要我如何?给你一个香吻,还是抱着你哭一场?” 左时越顿觉得恶寒无比,离九公子又远了一个台阶,“我可没有断袖的爱好。” “这不是巧了吗?我也没有。”九公子摘下面具,幽幽地叹息,“阿越,我看中了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清高的很,瞧不得我。” “瞧不得哪个你?” 九公子斜眼瞅着他,左时越一下子明白,原来是九皇子的身份不遭人待见了。 “这难道不正常吗?你也该习惯了吧。” 九公子摇头,“你不懂,她不是因为我是九皇子而不待见我,而是因为我是皇子而不待见我,总而言之,就是说,她不待见皇帝的儿子。” “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样的女子也不再少数了。 “那你打算如何做?” 九公子站起身来,飘雪落在他手中的面具上,平白添了几分萧瑟之意,“如何做?我能如何做?我不过是皇帝最废物的皇子,你说我争取争取叫皇帝废我为庶民,你说她能不能多瞧瞧我?” “你认真的吗?” 左时越本来还是看热闹的性子,这下子认真了起来,“你忘记你成立这里的目的了吗?皇子虽然束缚住了你,却为你提供了不少的便利,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 “那你呢?左时越,为了金若棠,你留在京都,值得吗?”九公子反问道。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左时越明明在年前就能离开京都,可是他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呢?他是不是怕一旦他离开了京都,就再无进入京都的机会了? “左时越,你不必说我,我有清楚的自我认知,我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倒是你,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那金若棠虽然好,可是在我眼中,左时越,你也能配的上更好的。” 次日,天色蒙蒙亮,左时越就骑上马跟白彦一起离开了左府,这一次离开左府,他是怀揣着希望去的,南下那么大,只要能够有一丝希望见到她,便也值得了。 一路上他见到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一次不是因为战乱,而是因为天灾,只是这天灾是几分因果,而人祸又是几分因果,便不得而知了。 这才是刚刚离开京都,大多数的人的家只是破损的一角,而当地的官员们已经付诸了行动,街边上除了有布施的商人,就是那些干活的工人。 寒凉的天中,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取暖全靠着手中的那一碗热粥。 “这个年,有人过的艰难,有人过的歌舞升平。” 白彦听着左时越的感慨,说道,“这很正常,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呢?我们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他们有本地的官员安排,而南下那边的地方,可要比这边惨烈的多。” “皇帝老儿就给我了一道圣旨,那么几个人,就连钱什么的,都没有给,他可是打的好算盘。” “时越,在外不议天子。总是纨绔,也要有个限度。” “是,师傅。” 二人朝着南边走去,有时候大雪深处就连马儿也无法骑行,只能趟雪而过,冰冷的雪灌在靴子里面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师傅,你平常是如何来往京都和南边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能用吗?” “不能。” 左时越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只好安心地赶路,风雪之地,这风似乎被那边境吹来的还要寒冷的许多,挂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很快皇帝派过来的那些个人都倒在地上哀嚎的不愿意前进。 白彦对左时越使了一个眼神,他顿时明白,上前安抚了下那几个人的情绪,随后将他们扔在了最近的客栈去了,一切安顿完毕之后,白彦带着左时越走上了近路。 这条路是山中的小路,若是不仔细去看,还真的无法发现,而且这条路居然还可以骑马而过。 “师傅,这条路不会是你开出来的吧?” “你当我是神?在山中,总有猎户开路,这路便是他们开的,在南北通路之前,这山中的路便是他们唯一的路,无论风雨,这条路他们都会保存的好好的,我们无非是借路前行,一会儿到了路的尽头,你去将十两银子压在路边的石头下面,会有人来拿的。”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吗?” “不,这是供人生存的规矩。” 到底是长在将军府的小将军,对于这些事情还是不明白的很。 左时越听来也觉得神奇的很,将这些小事情默默地记在心中,万一哪一天就能用到了,这条路上没有太多的困难。 到了路的尽头,左时越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一般,就那么一条路,却像是开往了新世界的大门,很明显能感觉到南北的差异。 “走吧,你的第一站是哪里?” “吴泽镇。据说那边的大雪压垮了近乎半个镇子的房屋,先去那边看看。” 白彦敛下眼眸中的情绪,吴泽镇里庆远镇不过半天的来回,这回能不能遇见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他这个做师傅的不能管,又不能不管,真是煞费苦心了。 进入了镇子,左时越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严重的多,别说这是半数房屋了,似乎这整个镇子都要塌下去了。 放眼望去,尽是废墟。 第四十四章 富贵好心的小姐 “小姐,还是奴婢们来吧,别再脏着小姐的手。” 金若棠刚要将棉衣递给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或许是那小女孩听见了清颜的话,顿时将手缩了回去,怯生生地看着金若棠,眼神说不出来的可怜和害怕。 金若棠也不回头,只是半蹲下身子,与那小女孩的视线齐平,她耐心地说道,“小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你看起来很冷,穿上衣服就不冷了。” 女孩依旧没有伸手去接金若棠手中的衣服,反而朝后面缩去,她不再直视金若棠的视线,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浑身却透露出说不尽的悲伤。 清颜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她想也没有想直接半跪在那泥泞的土地上,将那棉衣放在了女孩的面前,“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在爱护我家小姐。” 或许这句话触动到了女孩的心弦,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干净的棉衣,眼泪瞬间就掉落了下来,落在素净的棉衣上,一深一浅。 “我,我娘亲就是被活活冻死的,若是,她能看到这棉衣该有多好啊。” 清颜和清影都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这个女孩的情绪,金若棠闻言抚上女孩粗糙的秀发,用着同样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都会过去的,有一天会有人来拯救这里的。” “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也是你故去娘亲的愿望吧。” 女孩闻言抱紧了面前的棉衣,无声地哭泣起来。 丧失亲人的痛苦,她曾经也尝过,那痛融入心扉之中,叫人一遍遍地想着,念着,无法忘却,无法忘却,也不能忘却。 金若棠站起身来,望向远处哀嚎的人们,她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可恨的事情就是当地官员的不作为,说什么没有圣上的指令,他们也无法自己下达指令。 明明前期就能控制住的事情,现在叫这么多人家破人亡。 清颜走到金若棠面前,拿过来一个罩面,“小姐,外面风寒,您还是将罩面带上吧,要是冻的脸红,夜里该难受了。” 清影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小姐,奴婢和清颜也能帮忙的。” 金若棠接过罩面没有推脱,她自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更不会瞎逞能。 朦胧的罩面似乎为这条街道苦难的人们带上了一层面纱,不真切之间她似乎看见了未来的样子,前世的她不理会外面的事情,甚至连这场雪灾的事情都不曾知晓。 左家人一生戎马,左不过就是保家卫国。 可是瞧瞧这个江山的当家主人,瞧瞧他手底下的官员走狗,百姓流离失所,竟然不是因为所谓的战争,而是天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金家有钱,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接济这些人,毕竟金家现在的处境也是危险至极,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他们。 到底还是杯水车薪。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所谓的拯救者呢? “小姐,我们该去下一条街道了。” “嗯。” 金若棠走后没有多久,两匹高头大马出现在这条街的尽头,左时越瞧着紧紧挨在一起取暖的难民,眼神中的愤怒更深了些,他翻身下马朝前走去,忽然瞧见了有些孩子身上出现了崭新的棉衣。 “小孩,这棉衣是谁给你的?” 孩子们瞧着左时越不是本地人,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们连忙将棉衣脱下来放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左时越,什么也不说。 “小孩,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们的。” 一女孩闻言瞧着左时越,或许是左时越生的俊美,叫小孩子看了也心生欢喜,她怯生生地问道,“刚刚有一个小姐过来说,有人会来拯救我们的,你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女孩被一群男孩包在最后面,只是漏出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再往下看去便是干到起皮的嘴唇和冻裂的皮肤,因为脱下了棉衣,他们都被冻的瑟瑟发抖。 左时越一时间看不下去,连忙后退了几步,“我不是来抢你们的棉衣的,天寒地冻,你们先将棉衣穿上。” 孩子们闻言重新将棉衣穿在身上,瞧着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模样,左时越心中既觉得可怜又觉得这当地的官员不作为。 简直是不配做地方的父母官。 “你们刚刚说,有一个小姐?这棉衣就是那小姐给你们的?”白彦问道。 孩子不再言语,无论白彦和左时越说些什么,他们都是闭口不谈。 最后还是旁边的一个老婆婆说了起来,“那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富贵好心的小姐,她将棉衣分给了我们老幼病残,朝着下一条街道走了。” “你们不是南边人吧,是京都派来的官员吗?” 左时越点头,“对,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老婆婆瞧着面前的少年浩然正气,不似那些躲躲闪闪的官员,露出一抹笑来,“你帮帮这些孩子就好了,一定要紧着这些孩子来,他们有些或多或少没了亲人,若是再没有你们的帮助,怕是难以度过这个冬天了。” “老婆婆您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会尽全力帮忙的。” 左时越和白彦对视一眼,朝着这镇子的地方官员的宅邸走去。还未走到那官员的宅邸,就瞧见了一群衙门的人堵住了街边的道路,前面三个女子被挡在外面。 吵闹的声音愈演愈烈,两个似是小丫鬟的模样的人将一个带着罩面的女子护在身后。 衙门的官差还在出言不逊,不依不饶地说些什么。 在一旁的白彦一眼就认出了那带着罩面的便是他的得意徒弟,金若棠。 只是身边这位小将军的眼力还是差劲了些,也是的,就连金若棠喜欢谁都看不来,以为她喜欢的是个和尚,就能看出来这位小将军的眼力实属不好了。 眼瞅着那些官差就要动手,白彦还未动身边的小将军动了。 他飞身上前一把踢开了那官差要亮出来的刀具,随后将三人护在身后,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两个小丫鬟是何人,那这个带着罩面的人岂不就是金若棠了? 他回头看着那罩面中朦胧面容的金若棠,眼底尽是惊喜,罩面之中的金若棠也与他遥遥对视,原以为不过五载也要三年才能再见,却不曾只是过了一个年关而已。 第四十五章 两人误会 官差可没有给他们继续叙旧的时间,他不满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打断了他的动作,顿时招呼来了许多兄弟将他们四个人团团围住。 “谁啊,敢坏爷的事情?!我瞧你是不想活了!” 官差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南方话,左时越和金若棠几个人都不太能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瞧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了。 金若棠不畏惧地说道,“你们凭什么将这条路封死?难道不知道布施的粥铺在那边吗?你将这里封死了,那这边饿着肚子的人要如何?难道你们这布施只是一个幌子不成!” 金若棠从小在京都长大,说的那是地地道道的京都话。 这官差或许是有几分眼力价的,眼珠子一盘算,也开始说起官话来了,“谁说的,不过就是现在布施的时间未到而已,你们着什么急?!” “时候不到?午饭的时候不放饭,什么时候放饭,等你们睡着了吗?” “小姑娘你怎么说话的?别以为我不敢真的打你啊!” “你试试!” 左时越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那官差一副要威胁金若棠的模样,他将金若棠护得严严实实,“我怎么不知道这吴泽镇的官差好大的阵仗啊,要比我在京都看见的一品官员的气势都要大得多了。” “你是谁?” 左时越将怀中皇帝的圣旨掏了出来,邪魅一笑,“怎么?没见过吧,这是圣旨,还不叫你家主人出来接旨?” 那官差走后,左时越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金若棠,不过他也不敢太过于放肆,只是小心翼翼回头看去,瞧着金若棠那单薄的身子,想也没有想直接将身上的裘皮大衣盖在了金若棠的肩膀上。 察觉到金若棠的抵抗,他柔声说道,“糯糯,你还小,莫要冻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丫头爱护身子,还是他一句话足以叫金若棠听话,她果然没有再乱动了。 这边官差不相信左时越的话,可是瞧着他笃定的模样,还是立马就回去禀报去了,吴泽镇的乡长还在家中享受着午餐的美味,却听到外面的人有人在说,有圣旨。 吴乡长听到圣旨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他心里算盘打的极其响亮,现在哪个当官的是清白的很的啊,到时候偶偶也贿赂,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所以当他慢悠悠地走到那街道的时候,瞧见的是一个少年郎的时候,眼睛都要跌在那雪地里面去了,“圣旨在哪里?” “在这里。” 吴乡长笑道,“这位小儿郎莫要招笑话,你要知道假传圣旨的后果是要杀头的。” 左时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假传圣旨是个什么罪名,我比你清楚,而且我还知道,明知道是圣旨不接,可是要杀头的。” 吴乡长将信将疑地将圣旨算是接下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存着疑惑,“不知您是哪位大人啊?” “大人谈不上,我姓左,京都唯一的左。” 吴乡长脸色一白,就算是南边再不晓得京都的事情也知道京都左家,那可是郦国的战神一家啊。 算算这模样,算算这年龄,这位难道就是左家的宝贝孙子,左时越,左家的小将军? 他算来算去,也没有算到皇帝会派左家人来做这件事情。 左时越瞧着吴乡长头上冷汗直冒,勾了勾嘴角,“这大冷的天,吴乡长怎么还出了汗?莫不是衣服穿多了,我来时瞧着许多人都没有暖和的衣服穿,不如吴乡长现在脱了衣服,给那些人受冻的人送过去?” “呵呵,左小将军真会开玩笑。” “吴乡长,本小将军从来不开玩笑,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自己选一个?” 吴乡长见左时越还真不是一副开玩笑的模样,顿时愣在原地,他脸色一白,“左小将军,我。” “莫不是想要我来帮你脱?”左时越说道这里,眼眸中也没有了笑意,只是一双多情的眼眸染上了几分凌厉之意,直接见吴乡长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跟在吴乡长身后的官差这一刻似乎才明白这个少年的来头不小,居然是京都的小将军? 那他刚刚出言不逊,岂不是要叫他记上仇了? 吴乡长那边已经脱上了衣服,左时越则是拉着金若棠的手直接往后走去,金若棠被他拉的一懵,她还处于重新见到左时越的兴奋当中。 左时越察觉到她的顿住的动作,停下来靠她极近,“难道糯糯是想看那貌丑无颜的家伙脱衣服吗?” 金若棠摇头。 左时越复而一笑,“那糯糯跟我去见师父?” “嗯。” 得到金若棠的回答,左时越笑得如同春天百花盛开了一般,短短几个月不曾见面,只是现在听见了她的声音就足以叫他热血沸腾,他想,他是得了一种叫做金若棠的病症了。 这病症唯一的解法就是见到金若棠,陪在金若棠的身边。 白彦瞧着手牵手而来的两人,眼神中带着几分宽慰和柔和,金若棠也快有一个月未曾见到白彦了,“师傅,我最近没有偷懒,出来也是早早练武之后才出来的。” 二人似乎都忘记了相牵的手掌,最后还是在白彦的眼神的示意下,金若棠这才挣脱开了左时越那微微发烫的手掌心。 好在是罩面遮面,才不至于叫在场的人看见了她羞红的脸颊。 但是某个傻子却不是如此想的,他有些失神地瞧着自己的手掌,整个人都沉浸在金若棠将他松开的小小悲伤之中,白彦看着那他那委屈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好笑。 不过他向来是一个看官,看破从来不会说破。 “你便是那些孩子口中的小姐?” “师傅瞧见那些孩子了?我如今也只能送给他们一些棉衣和食物了,毕竟这雪灾来的突然,我们又刚刚搬到这里来,准备的不充分。” 左时越见金若棠一直跟白彦说话,便同他师傅使眼色。 白彦淡然一笑,“你便不问问你师弟是来做什么的吗?” “师弟?”金若棠恍然大悟,左时越比她拜师要晚,自然就是她的师弟了,在罩面下的眼睛盯着左时越一瞬也不移开,朦胧间她似是瞧见了左时越不耐的神色,便以为是他不喜旁人过多的询问。 以前到底如何吵闹,现在他是在办正事,她可不能给他添麻烦的。 “师傅,他有自己的正事要忙,我过问便不太好了。” 左时越脸上更黑了些,什么师弟,什么叫做她过问就不太好了?之前在京都的调皮劲儿都去哪里了?如今客套疏离,难道过去了几个月,就将他这个时越哥哥忘得干干净净了不成吗? 第四十六章 瞧我这小机灵劲儿 左时越心中不痛快,自然就要有人比他还要不痛快才行,他转过头看着那吴乡长,看得那吴乡长头顶直冒冷汗,任凭人家笑脸相迎,他是半个笑脸都没有。 金若棠默默地往白彦身边移了移,小声地询问道,“师傅,他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怎么瞧着这般不开心啊。” 白彦笑而不语,他这个傻子徒弟因何不开心,金若棠若是不知晓,那么他如何能知晓呢? 说来也怪,这两个人脑子都不傻,怎么遇见了对方之后,就变成彻头彻尾的小傻子了呢? 左时越三言两语地解决了关卡的问题,带着金若棠和白彦穿过关卡往镇子中心处走去,越是往里面走,越是觉得这里倒是太平的很,不似外面的塌房塌屋。 街边堆起了厚厚的雪堆,上面还被饶有兴致的人堆了一个雪人,那雪人似乎是笑得,看的叫人觉得极为讽刺。 金若棠拽紧了肩膀上的披风,不过左时越的身材跟她相差的太多,披风的尾巴都被拖在雪地上,她极力想要将那披风往上拽一拽,可是到底徒劳无用。 这一举动引起了左时越的注意力,他瞧着小丫头紧紧皱着眉头似乎不满他给她的披风,他缓缓放慢脚步,来到了金若棠的面前,语气不算是温和,但绝对是偏向她的。 “怎么?小丫头可是嫌弃我这披风了?” 金若棠奋斗无果之后,也自暴自弃了起来,仰着头看着他,“是啊,就是嫌弃。” “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多穿些,嫌弃也穿着,敢脱下来,给你裹上去。” 金若棠听到左时越这霸道的语气,心里竟然有些甜丝丝的,“我是嫌弃它太长了,走路都要拖着走,要是弄脏了,岂不是还要洗干净还给你?” 左时越皱眉看着那拖曳在地上一大段的披风,想也没有想直接用身上的佩剑砍断了拖地的部分,动作之快叫金若棠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她正发愣着呢,鼻尖一热,左时越脸上依旧淡然无笑,却叫人看了温暖,“小丫头什么话都不肯说出来,既然嫌它碍事,裁掉便是了,总归不能累着你。” 金若棠看着左时越的俊颜,压下心中阵阵的悸动,可是无论告诉自己多少遍,她还是不免得为面前的少年郎悄悄倾心。 她从未后悔自己今生重活一次的选择,或许这样的选择才是叫人不后悔的选择。 便是她与这样的少年郎到最后无缘无分,就着今日的此情此景,她也心满意足了。 白彦默默地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中,若是这两个人能更加大胆一些,便也不会如此别扭了。 此事金若棠的两个小丫鬟也看出了丝丝苗头,清颜给了清影一个眼神,随后她们垂下脑袋没有再说话,五个人一起往前走,越往前走,繁华越盛。 别看这个镇子不大,但是五脏俱全,甚至她们都能听见这些豪华宅子里面传来的声乐之音,金若棠眉头微微隆起对左时越说道,“你是来赈灾的吧,不过看样子,这里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 “如何不简单?无外乎就是天高皇帝远,克扣百姓银两,都是些贪官污吏,杀了便是。” 金若棠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妥,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你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皇上既然将这个任务交给你,自然是看好你的,所以你不要叫他失望啊。” 左时越抿唇不语。 在他看来,金若棠饶是聪明,也不会晓得皇帝的野心,皇上早就将左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将此次事情交给他,无外乎是想要试探他而已。 本来他只想草草地解决,给皇帝那边一份面子,只要事情不太过分,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今日一见,这群人还胆敢对他的小丫头动手,那定是不可饶恕的。 几分面子也好,不是面子也好。 他都要给这里的乡长几分颜色看看。 “徒儿,可是饿了?”白彦注意到街边还有开着的酒馆,这酒馆瞧着就结实,这大雪对此也没有造成十分的伤害。 金若棠顿时就明白了白彦的意思,不等左时越说话,直接拉他入了那酒馆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身上自带富贵气质,那小二一脸欢迎。 当金若棠看过那菜价之后,震惊都写满了全脸,“我这是在吃银子吗?” 这些菜价已经不能用贵来形容,可是说是用银子换银子的贵了,小二听到金若棠的感叹,忽地脸色一变,“这位小姐,我们家店那可是童叟无欺的,有钱吃饭,没钱啊,那边有布施的粥铺,也能喝个三分饱不是?” 呵呵,跟她全国首富金家谈有钱没钱,简直就是徒儿在师傅面前秀武艺,蠢到家了。 “有钱不代表脑子呆,你告诉告诉我,谁家的白菜卖二两银子一份?怎么这白菜从出生开始,是你一点点喂大吗?会开口叫你一声爹吗?端上来的时候会哭吗?还有你家这水煮鸭子,十五两一份,这鸭子会伺候人吗?我们将它吃完了,自己会给自己拼回去吗?!” 金若棠怼起人来丝毫不客气,怼的那小二哑口无言,转身就叫来了掌柜的,“掌柜的,就是这小丫头来砸场子。” 还没等掌柜的说话,金若棠将一锭金子放在了桌面上,看的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起来,连忙赔笑道,“是我家小二不懂事,三位小姐和两位少爷想要吃点什么?” 清颜开口说道,“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家小姐,我们不过是丫鬟,别叫错了,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掌柜的脸色一白,却不敢瞪向说话的小丫鬟,金若棠端得一派悠闲,眼神中流露出的漫不经心更像是大户人家中的娇贵小姐。 掌柜自打嘴巴,“哎呦,瞧我这老眼昏花了,果然是小姐啊,这身边的丫鬟也跟天仙似的,怪小人有眼无珠了,不知道几位贵人吃些什么?我好叫后厨备下。” “吃饭之前,我有几分问题想要问问掌柜的。” “小姐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若棠莞尔一笑,“我一路走过来瞧见了许多的难民,走到了这边倒是觉得两极严重,倒像是走进了什么平安之地。” 掌柜的见她不再继续找茬,点头哈腰地说着,“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镇子是分内和外的,外边如何跟我们内边不相干的,只要小姐好好地待在内边,不会有所闪失的。” 金若棠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哦,私划领地?” 第四十七章 一直在进步的小姐 可怜那小小的掌柜的如何知道私划领地是什么意思,只能一个劲儿地附和金若棠的话来。 最后金若棠点了菜,大方的很,金若棠还在这个掌柜的口中得知了关于这个镇子的许多事情,菜上来了,掌柜的也就撤开了。 卖相倒是不错,味道也是中规中矩,不算难吃,不算好吃。 只是这价格,属实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心疼钱?” 金若棠看向说话的左时越,顿时拿起了她金家大小姐的派头,“我会差钱?开玩笑。” 不过这钱还是真的心疼,这顿饭花去了不少她的小金库,如果不是看那掌柜的知道些什么,她才不会真的花钱吃饭呢。 左时越一打眼就看出了金若棠小算盘,他放下筷子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补给你,你算是为我办事,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小钱,我金家岂会因为一顿饭钱而斤斤计较呢?” 左时越轻声发笑,“你的钱是你的钱,攒着,当嫁妆。” 金若棠也没有想到左时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不光是金若棠没有想到,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想到左时越会如此说,白彦听到这话微挑眉毛。 难道这傻小子要开窍了? “我攒不攒嫁妆关你何事?!”金若棠气汹汹地说道。 仔细听去似是有娇嗔在其中掺杂着,可是啊左时越注定在情感上面是个傻子,他是不敢去听,不敢去想,甚至连看有时候都不敢去看。 自然错过了太多的细节。 他眼神一暗,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是啊,确与我无关。” 白彦刚要浮出来的笑容被左时越一句话给怼了回去,他就知道他这个傻徒弟是不会开口说出什么好话的,人家女孩子就差在你身上撒娇打滚了,你勾勾手指会死吗? 为师祝你一辈子单身。 “小丫头似乎长高了不少?” 金若棠冷笑道,“赶紧吃你的饭,吃完之后我们分道扬镳,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还有时间到了,师傅从今天开始归我。” 场上因为金若棠的一句话划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左时越自己,另外就是剩下的四个人。 左时越看向白彦,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些好话,白彦心中冷笑连连,就得叫这个傻子自己反省之下,他才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的确,时间差不多了,徒儿,你好自珍重。” 一顿饭吃的左时越是魂不守舍,他伤心的不是白彦的离开,而是金若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带着他的披风,他惆怅地站在冷风中,看着披风在空中划出的弧度,他突然有点羡慕那个披风。 是他自己亲手披上去的,可是金若棠带走的竟然只有那个披风。 将悲愤化作力量的左时越直奔吴乡长的家中,可怜那乡长以为事情就到这里了,起码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了,谁能想到这祖宗不按时间来规划啊。 吴乡长看着左时越那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心里直犯怵,“小将军,您看?”您到底要看什么啊?!只要这小将军随便搜一搜,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给我找个地方住,我要住最好的地方。” “好,小将军,您稍等,我马上就去安排。” “快点。” 白彦去牵他和左时越的马儿去了,清颜和清影原地陪着金若棠,两个小丫鬟脸上不显什么,心里总该是藏着点事情的。 金若棠叹了一口气,“你们都看出来了?” 清颜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您真喜欢那左家的小将军啊?” 又是一阵叹息,金若棠愤恨地说道,“你们都看出来了,唯独那傻子,攒嫁妆,攒嫁妆,我要是攒够了能砸死人的嫁妆,我第一个砸死他!” 脚底宣软的雪地都被金若棠给踩实了,瞧着自家小姐如此孩子气的模样,清颜和清影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姐,小将军也还小,这感情之事,还需慢慢来才是啊。” 清影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姐,奴婢瞧着那小将军对小姐也很好,说不定等小姐大一大。” 提起这件事情金若棠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其实她也很想告诉左时越的,她的确是长高了,不仅仅是长高了,还长大了,她年长了一岁,离及笄的日子,离能嫁人的日子都近了一步。 她再也不是他眼中的小丫头了。 虽然他嘴里念出来的小丫头纵然温柔异常,可是在她听来总有一种被当成孩子的感觉,她看待左时越从来都不是看待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她欢喜的少年郎。 两个小丫鬟瞧着自家小姐安静下来,眼神空茫带着丝丝温柔婵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们默契地没有继续说什么。 白彦将马匹安顿好,走到金若棠的面前,便瞧见她发呆的模样,“怎么?今日气着了?” “师傅,您要不然还是去帮他吧,我怕他一人忙不过来,岂不是成了我的罪过?” 白彦点了点金若棠的脑门,“若棠,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先完成约定,我看情况去不去帮我那傻徒儿。” “师傅,要不等我消化消化?刚吃完饭,我怕吐出来。” 白彦点头,“可以。” 吴泽镇的难民们因为有好心人的帮助在天灾之后第一次度过了一个还算是温暖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金若棠醒来的很早,她们一开始选的就是一个塌了半边的小院子,塌的是仆人房间,这家人还算是有点家底,主屋没有选用木头,而是砖头,倒也幸免于难。 “金小姐,今日起的这般早?” 金若棠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与那主人家的妇人交谈,“是啊,今日我师父过来,要检查我的武功,自然是要早起了。” “金小姐不仅仅是心善,还会的多,真是叫人觉得羡慕。” 金若棠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受到背后掌风袭来,她下腰躲过,拍着胸脯,“师傅,您直接就来啊?” “让你吃个早饭?” “那还是直接来吧。”她怕吐出来。 每一次跟白彦对手的时候,她都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白彦比她武功高,而且反应还快,脑子转的也比她快,虽然她很想超过白彦,但是这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最后她只在白彦手底下走了不到三十招,这估计还是在白彦放水的情况下。 “师傅~” “不错,有进步。” 听到这话,金若棠软趴趴地靠在清影的身上,有进步就好,有进步才有动力往未来走下去啊。 第四十八章 这两个小傻子 每一次跟白彦比试完之后,身体就跟散架了一般,还没有等她喘口气的时候,白彦慢悠悠地坐下来喝茶,一口茶下肚,他接着说道,“今日给你加个试,如果我满意,那么奖励你一个小小的假期。” “清影,去。” 清影指了指自己,“奴婢吗?奴婢不行的,小姐太累了,奴婢。” 金若棠抹去脑门上的汗水,喘着粗气,“来,我也好久没有跟清影切磋了,看看小姐我是不是比上次进步了许多。” “可是小姐现在。” “怕什么!我都不怕输,你得想想你自己,这要是还输给了我,那么你和清颜今日就不要吃完饭了,跑圈去。” 清影见金若棠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做好了架势,她说道。“那奴婢就不客气了,小姐可要小心了。” 清影比之前的速度也要快了不少,而且金若棠发现清影在学武的天赋上的确是要清颜要好上一点,不仅仅是学会了速度,似乎她比之前的力气也要大上一点。 现在她力气快要用光了,清影则是精力充沛,要是能赢清影,一定是清影放水。 她可不需要这样的胜利,“清影,你不许放水,要是放水,晚饭也没有了。”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掺假的。” 金若棠虽然累可是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师傅白彦打的时候更多是要注意白彦的位置,因为师傅比她的动作还要轻盈,稍不留神就会丢失白彦的踪迹。 而清影却是截然不同的打法,她的每一次出招都带着浓烈的气息,她不要多加思考,身体就能先做出反应,这样的好处是她能应对,可是不好的点在于她的体力消耗很快。 又是一番缠斗,金若棠借机拉开距离,此时清影正处于中心位置,而她处于最外围的位置,如果此刻发动袭击的话,那么清影多半能用自己的优势躲开。 那么她得找个机会将清影引到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上来,然后用尽自己最后的招数,说不定还能打个五五开的局面,现在这样下去,不是被清影打趴下就是打趴下。 那样太没有面子了。 谁人不知道她金若棠最要面子了,前世的棺材上面都要刻着海棠花呢。 现在就是想办法了,金若棠眼珠子一转,想法这不就过来了吗?她立正身子在原地站直,伸了伸懒腰,对着清影笑道,“清影啊,清影,你就这点力气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如上次的力气大啊,要是这样下去的话,赢的必然是我了。” “小姐,奴婢是怕力气太大了,给小姐撞出去。” 金若棠哈哈一笑,“笑话,你家小姐便是这么不中用的吗?你是觉得你家小姐不努力,还是觉得我师傅没有将我教好啊?” “那奴婢就要使用全力了!”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可怜的清影尚且不知道这是她家小姐的激将法,尤其是看着金若棠完全不设防的状态,清影也不再跟金若棠客气,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朝着金若棠所在的位置袭去。 清颜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小姐小心!” 被清颜担忧的金若棠忽而一笑,她轻盈转身躲过了清影的袭击,随后抬脚借着清影过来的冲击力一飞而上,从侧面给了清影一脚。 不过到底是因为力气不够,清影只是后退了几步,她自己就比较惨了,落在地上累到爬不起来。 白彦适时喊停。 清影连忙上前扶起金若棠,满眼都是自责,“小姐,是不是奴婢刚刚伤到你了?” 金若棠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体力太差了。” “是奴婢力气太大了。” 金若棠没有接清影的话,而是充满期望地看着白彦,白彦露出一抹微笑来,“准你假期,但是跑圈不能省。” “谢谢师傅,接下来不如就让徒儿带你游山玩水吧。” “哦?” 白彦瞧着金若棠眼底冒出来的精光,看破不说破,“那为师就期待你的游山玩水了。” 清影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现在天灾严重,前日里小姐还去给人家送去了衣服,现在就要去游山玩水了?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被清颜这个明白人拉走。 金若棠被准许放了假,她上午抓紧时间睡了一觉,下午就带着她的师傅‘游山玩水’去了,白彦瞧着她越来越往乡长的家中走去。 白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放松放松啊,随便看看我给他们的衣裳是否还能取暖。” “哦?”白彦继续说道,“取暖想必是能取暖的,你都问了你孩子不下十遍,暖和还是不暖和。” 金若棠干笑道,“我这不是怕孩子冻着吗?我瞧着那孩子瘦瘦小小的,我怕他不跟说实话。” “那为何要问乡长住在哪里?” 金若棠抬眼眨巴眨巴地瞧着白彦,满眼委屈,“师傅,你明明知道我要做什么,偏偏要我说出来吗?昨日那人气我气的半死,今日我却要找上门去,给个理由啊,师傅。” “你的理由,还需要师傅给吗?” 金若棠显然是没有明白白彦这话的精髓所在,白彦的意思是,那左时越巴不得你天天黏在他身上,可是金若棠却理解为了白彦是在打趣她。 她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傅是越发的闷坏了。 白彦但笑不语,直接伸手扒拉了一下金若棠,将她的身子板正。 金若棠正疑惑白彦所做是何意思,一抬眼看向正前方多了一位风华难以掩盖的少年郎,或许金若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神所见,嘴角便弯了起来。 左时越也一眼便看见了金若棠,他飞快地走上前来,金若棠见他走过来飞快地低下头来,左时越想要揉金若棠脑袋的手在空中顿了下来。 若不是白彦打了下他的手背,或许这傻小子这手背就要冻僵在这冰天雪地里面了。 感受到脑袋上手掌的触感,金若棠脸上笑意更甚。 感受着手掌下这毛茸茸的感觉,左时越压抑了一天之久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他对白彦行礼道,“师傅。” “嗯。” 白彦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傻小子还有这傻姑娘,这世界上是不是只有金若棠发现不了左时越喜欢她啊,哦不对,还有她的两个傻丫鬟。 第四十九章 对你宠溺 是不是这世上只有左时越发现不了金若棠喜欢他啊。 哦,这一次就连金若棠的傻丫鬟都晓得了。 全世界都晓得的事情,唯独这傻子不知道。 活该啊,活该。 “你们怎么出来了?这天冷得很,是不是冷?”左时越细心地问。 金若棠摇了摇头,只是那红彤彤的脸蛋似乎出卖了这天气的冻人程度,左时越伸手摸了摸金若棠的红彤彤的脸蛋,压制住心中的心疼,“怎么没有把遮面带出来呢?那东西虽然薄,但是好歹可以遮风。” “这天气太冷了些,你不该总出来跑的。” 金若棠被迫仰着头看着左时越,瞧见了他眼眸中的认真,这一刻她甚至以为左时越是欢喜她的,只是一联想到昨日里说起嫁妆左时越那事不关己的模样。 金若棠就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这个呆子。 她推了推左时越,“你别摸我的脸,你手凉的很,冻着我了,这冬风都没有你能冻人。”不仅仅冻人脸,还动人心。 左时越有些难受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过他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扭头就跟白彦交谈起来,金若棠想要瞧着他,却又不瞧着他。 瞧与不瞧,都成了她的难做。 白彦在一旁直摇头,左时越还以为他也是觉得这乡长的工作不行,得查办。 “师傅,我现在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过这乡长怂气的很,一句实话也不跟我说,动武实非上上策,不知师傅有何办法吗?” “一把火即可,所重之地,所轻之地。” 左时越顿时明了了,“师傅此法虽好,难免会伤及无辜,需要想个办法来聚集人群才是。”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金若棠察觉到一道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一抬眼就对上了白彦那双鼓励的眼神,随后她就听得左时越说道,“糯糯,你愿不愿意帮你时越哥哥做件事情?” 双管齐下,一句话便叫金若棠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嗯。” “嗯?” 左时越办事很快,得到了金若棠的应承之后很快就安排下去,金若棠还站在原地发蒙,许是早上用力过猛,虽然补觉过了,可是还是觉得脚底发虚。 “师傅?” “给你们亲近的机会,别说师傅我,不近人情。” “可,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啧。” 金若棠第一次在白彦脸上看出了一丝嫌弃的意味,曾经那个在寺庙之上说起风云,瞧见自己哭都没有露出嫌弃意味的白彦师傅现在正在嫌弃她? “师傅?” “你喜欢他,你也想叫他喜欢你,那你就引导他啊,喜欢这话你开不了口,难道不能叫那小子开口吗?你还小啊,平常书信往来,说话暗示,早早晚晚都是你的人。” 白彦其实已经将话说的足够直白了,如果这样的话金若棠还是不能领略到他的精髓,那他们就听天由命的,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金若棠,左时越喜欢他的事情。 那就是白彦独自的爱好了。 再说了,轻易得到的,都不会懂得珍惜,只有明白人的来之不易,才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每一秒。 “师傅,您说的这么直白,不太好吧。”金若棠心中其实早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她到底是有女孩子的矜持,总不能真的叫自己开口吧。 再说她又拿不准左时越的想法,她想像上辈子一样嫁给左时越,可是现在家里面已经成了这种情况,她想是想,不过计划有变,看来只能自己努力了。 白彦就差给金若棠翻一个白眼了,知道他说的直白就好了,不过他徒儿脸上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是兴奋吗?还是要怎么样? 等左时越回来的时候,发现气氛似乎发生了点变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将自己刚刚去乡长家里面的一个狐毛递给了金若棠。 “围上些,总归是抵挡些风。” 金若棠刚要接过围上,就听到白彦那重重的咳嗽声,金若棠恍然大悟,将那狐毛推远了些。 左时越不解地问道,“你可是不喜这狐毛的味道?”说罢,他放在鼻尖闻了闻,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金若棠瞅了瞅白彦,后者则是事不关己地避过了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地说道,“不是,我冻手,不想伸手,要不时越哥哥你帮我带吧。” 左时越听到这话,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这还是金若棠第一次叫他时越哥哥,往常都是他自己厚着脸皮往上叫,果真是不一样的。 她叫的就是甜。 “好。” 左时越倒也不是第一次接近金若棠了,可是就是莫名地觉得紧张,给她带狐毛的期间,手抖了好几次都碰到了她的耳垂。 围好之后,他觉得甚丑,“我围得有些丑,要不我重新给你围吧。” 金若棠这一次拒绝了左时越的好意,他刚刚有意无意地碰到自己的耳垂,还好因为天寒地冻他不知道自己这是羞红的还是冻红的,要不然就糗大了。 “没事,暖和多了,出门在外,不要太在意美丑了,对了你刚刚找我说什么?我刚刚愣神了,未曾听清楚。” 左时越也缓过神来,他偷偷在袖子里面卷了卷手指,“一会儿就要辛苦糯糯了,面纱遮面为大家布施,我会找机会在府中放火的,到时候你略显紧张,师傅会带你离开的,你若害怕,我便。” “我不害怕,都是为了这些苦难的百姓,我哪里会害怕。” 左时越宠溺一笑,亲昵地点了点金若棠通红的鼻尖,“是啊,糯糯心系百姓,是个了不起的姑娘呢。” 金若棠被左时越这么一夸奖,心里雀跃的不得了,眼神也逐渐得意起来。 辅助在侧的白彦被两个忘的干干净净,明明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可是他在这场里面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这两个人的反应也是当真有趣。 “好了,先去给若棠找来面纱。” “师傅,我已经准备好了。”左时越从怀中掏出面纱,是一块青色的面纱,这一次不等金若棠说话,左时越大胆地给她戴上面纱。 面纱靠近金若棠鼻尖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味道传入她的鼻尖,她能分辨出来这是左时越身上的味道,面纱下的嘴角已经如同晚上的弯月一般了。 眉眼间也透露出几分笑意来。 “这样就好了,离得远了,大家就看不出来你是谁了。” “嗯。” 相视一笑。 第五十章 自作多情,多愁善感 按照左时越的计划,金若棠和白彦在指定的街道上布施,他已经告诉过乡长,所有人都要去布施上面帮忙,包括府里面的下人,但是乡长最后还是据理力争留下来了几位守卫。 当时左时越瞧着乡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可是将乡长给吓坏了。 不过最后左时越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默许了乡长的小动作,他跟着乡长一前一后来到了布施的现场,看着人潮涌动,左时越状似感叹地说道,“哎,这天灾就是要了老百姓的命啊。” “是啊。”乡长似是为了配合左时越话中的悲悯,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左时越将他滑稽的一面都看在眼里,“吴乡长,你现在可是这群百姓心中的顶梁柱啊,不上去说两句吗?” “这,这不太好吧,这次布施是那位姑娘发起来的,我上去岂不是夺了人家的功劳,万一以后圣上论功行赏起来,那姑娘岂不是要恨死下官了?” 左时越闻言不再劝吴乡长上前演讲。 不过一会儿,一位妙龄女子由一位丫鬟走了过来,青色的面纱映衬着她朦胧的面容,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开口更是惊艳了吴乡长,不过这声音着实听起来熟悉的很,他这才想起来是之前左时越一起的那个姑娘,不过现在左时越还在,面上的功夫是要做全的。 “多谢姑娘帮助我这一方百姓。” 金若棠开口如同银珠落盘,清脆动听,“吴乡长不必妄自菲薄,我不过是一个可怜孩子的普通百姓而已,今日若不是吴乡长愿意将地方挪动起来,我也不会有如此之法了,不如吴乡长上前谈讲两句?百姓此刻正好缺少了一位主心骨。” “啊,这,要论谈讲,也该是左小将军上去才是,我不过区区地方官,哪里能与小将军相提比论呢?” 吴乡长话中谦逊可是却也将自己的优势体现了出来,说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一般人都会懂,他不相信左家养出来的小将军会不懂这个道理。 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左时越推辞说道,“我虽然是小将军,可是到底是比不上吴乡长在吴泽镇这么多年的丰功伟业,这谈讲自然是吴乡长莫属了。”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若棠和左时越对视一眼,随即相视一笑,左时越转身要离开之际,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从后拽住,他回头看去就望见了一双充满担忧的眸子。 水光粼粼,叫人一眼入内,便感万年。 “无事,一会儿乱动,跟在师傅身边,他能保护你。” 金若棠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句,“你千万要小心,火苗不长眼,仔细些。” 左时越反手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邪气一笑,“糯糯放心,你的时越哥哥,万无一失。” 金若棠呆呆地看着左时越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果然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少年郎,他携风而去,终会带着生机再次归来。 “小姐,我们也该过去了。”清颜在一旁提醒道。 金若棠回到白彦身边的时候,前面的吴乡长已经开始谈讲起来了,若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为人,便也真的相信了他这番说辞了。 “听着倒是慷慨激昂的很,就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师傅觉得如何?” 白彦站的挺直,目视前方,他所看之处并不是那令人觉得兴致缺缺的吴乡长,而是那些眼中饱含泪水的难民,听到金若棠的话,他缓缓说道,“若是言语能力也算是一份生机的话,慷慨激昂总比不言不语要强得多。” 金若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若是有一言之语于我而言重要非常,或许我也会因为一言一语而有所拼命,这便是师傅口中的言语能力?” “领者所具备的基本能力。” “就凭这吴乡长?” 白彦看见了金若棠眼底流露出来的不屑,耐心地教导着,“往往越不起眼的人会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时间会做出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徒儿受教了。” “只是在徒儿看来,领者,不仅仅要有言语能力,还有将言语变为现实的能力,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那是将军。” 这时的金若棠还不明白白彦这话的意思,领者跟将军的区别,她纵使有着前世的记忆,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一个比寻常人多了几十年安稳日子的女子罢了。 今生她注定要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而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选的是陪左时越走的轰轰烈烈。 “若棠,人生短短数十载,要谋算的事情却有百件千件万件,为师问过你,你要做这笼中的金丝雀,还是空中的苍鹰。” 金若棠仰头看着白彦,这一次很坚定地回答道,“我要做空中的苍鹰,我要成为像是左时越那样的人。” 白彦忽而一笑,此刻吴乡长的谈讲似乎也到了另一个小小的高潮,人群中似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因为吴乡长的谈讲而重新燃起了希望。 各色的脸上带着各个的表情,或有憧憬,或有欣慰。 他们在这一刻似乎忘记了,那个曾经隔开他们和希望的栅栏是因为谁而存在在那个地方的,他们都忘记了,是谁给他们温暖的衣服,温暖的粥饭。 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都只有这个正在慷慨激昂的吴乡长,一番言语将久违的大家团结到了一起。 金若棠发现了事情不一样的走向,就在她要询问白彦的时候,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乡长家里面着火了!大家快点去救火啊!” 场面变得一片混乱,刚刚团结在一起的人群如同四散的沙子,没有风就散了。 白彦护着金若棠和两个丫鬟离开了混乱的场地,来到了之前吃饭的二楼,他们居高临下看着那些难民,真正去救火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乡长家的仆人。 “师傅,左时越应该没事吧。” “你既然相信他,就该相信他没事。” 话虽然如此,金若棠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担忧,等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楼梯传来脚步声,金若棠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查看,正好对上了左时越的眼神。 是欣喜和安心。 “怎地在这里等我?”左时越走上去,“小心折下去。” “没有我正好叫了茶水,刚刚渴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小二端上茶水来了呢。” “哦。” ‘自作多情’的左时越没有继续问下去,藏下心中的小失落向白彦他们分享刚刚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好好思量思量 许是说的时间久了,左时越忽地眉头一皱放下手头的披风,金若棠见他起身下楼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等左时越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壶滚烫的茶水,小二则是跟在他后面追着端着杯子,左时越面色不虞,却将茶杯方方正正的摆放好,壶嘴的方向是朝着他自己的。 “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我去吴乡长家里面放火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他的书房,答案或许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总要多几分心眼,果不其然,他去了书房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面,若是不仔细看去,还以为那只是隔断出来的装饰。” “我瞧见他从里面拿出来几本册子,这下子他就只能放进没有被火烧的书房之中了。” 听到这里,金若棠眼睛一亮,“你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啊?” 左时越有意逗弄金若棠,便装作一脸失落的模样,“倒也没有那么容易,险些被发现呢?那吴乡长也不是什么善人,差点喊人将我给打出去。” 她听到这里,差点就要站起来去跟那所谓的吴乡长比拼一下了,“做贼心虚也就算了,还敢大张旗鼓!” 左时越轻声笑了出来,按住她的肩膀,他的肩膀则是有规律的抖动着,自从与金若棠分别这几个月来,他难得有这样好心情的时候。 纵使见到金若棠也叫他心生欢喜,可是不知道为何见她为自己焦急的模样,心中欢喜就加了倍。这想法一出,左时越都觉得自己卑鄙异常,可是这心到底是扎了根,抹不去了。 金若棠也晓得自己是被左时越给戏耍了,只是少年略带低沉的笑意在耳边回响,她除了控诉地看着他,便也无可奈何了。 似乎他将她吃的死死的。 或许是她将他吃的死死的。 “放心吧,你时越哥哥如此厉害,难道你真的觉得那草包乡长能奈我何吗?我刚刚不过是提溜一桶雪水,便叫那乡长感恩戴德地供着了。” 左时越说话时候意气风发,仿佛是有被风吹起来的披风在身后飞舞,她饶有兴趣地听着左时越说话,在不知不觉中眉眼间染上了笑意,少女的娇憨在左时越面前体现的淋漓尽致。 忽地一处冰凉落在金若棠的眉间,她朝窗外看去,片片小雪花落了下来,雪景很美,只是这美的不是时候,南边很少时候会下这样大的雪,以前是可望不可即的美景,现在却成了人们的灾难。 她忽然想起来在郦国京都的时候,人们总是跟随赞美美丽的事物,可是当美丽成为了祸端,人们毫不犹豫地遗弃他们曾经歌颂过的美丽。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接那雪花,下一秒就被某人抓住了手腕,“这么大的人了,还学那孩子似的贪凉?” 左时越说罢,给金若棠倒上了一杯刚刚凉好的茶水,此时喝不烫也不冷,“若是以往我还有些看雪喝茶的意境在,如今,只能想着该怎么安顿这些人了。” 他们许是害怕了,看见下雪之后都蜷缩在屋檐下的角落下面,这时候下面也开始吵闹起来,饭馆的老板要将这些难民赶出去,可是奈何难民太多了,好在这些难民还知道只在屋檐下躲着。 金若棠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疼,他们本来是有家的,只是建造那家的时候,材料被人偷梁换柱,成为了一个残破的家。 “师傅,我不明白,家家户户自己建造房屋,为何坍塌的面积会有这么大,会有这么多人的家都因为一场大雪而失去了。” 金若棠抬头看着白彦,白彦也同样看着下面的人,只是他的眼神中便没有金若棠眼中的那一抹悲悯了,倒是多了几分平淡。 似乎对此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南边少有大雪,郦国规定了民用住宅的用材,南边的用材也该是与北边是一般的,许是有人钻了空子,用了不耐雪的材料,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料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雪吧。” “那他们自己怎么不用?说到底还是自己怕死,旁人的性命不关他们的事情,只顾着自己发财了。”金若棠是商人出身,自然明白金钱对于一个人的诱惑程度,可是俗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种不义之财,用来也不会安心的。 金若棠义愤填膺的模样映入左时越的眼帘之中,此刻的金若棠在左时越看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叫人想要忍不住去给她顺顺毛。 “不行!我得现在给他们找个地方呆着,要不然他们该有多冷啊。”金若棠想到就要做到,她招来小二,“去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好的,小姐您稍等。” 不大一会儿,掌柜的就抹着脑门上的汗水上来了,“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若是嫌弃楼下吵闹,您先去包厢里面,我这儿马上就能处理好。” “包下你们这里需要多少钱?” 掌柜的一提钱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小姐可是想要将我们酒楼包下来?” “是买下来。” “一口价,五百两黄金。” 清影瞪大了眼睛,“你这是狮子大张嘴啊,真敢要啊。” 掌柜的嘿嘿一笑,“小姐,您看我们这地段是好,而且啊,这天灾尚且都打不到我们酒馆,这样好的地方如何不值这个价钱啊?您若是真心想要,我也不是不能便宜一点。” “你能便宜多少?”金若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是在一个跳梁小丑在她面前表演一般。 掌柜的忍住了心中的不适,说道,“一百两白银。” “大可不必。” “我就知道小姐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人。” 金若棠笑道,“我虽然有钱,可是却不是什么冤大头,我在京都买一件上好的铺子不过一百两黄金撑死了,那铺子还是因为有圣上的亲笔题名,你现在跟我说说,你这小小的酒馆没有圣上的赐名如何能与圣上赐名的铺子相比,如何能比圣上赐名的铺子多出了四百两黄金呢?” 掌柜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他本就是想宰一宰金若棠,却未曾想过这人居然是京都来的人,不过在他心里,他依旧不相信,只觉得她是在诓骗自己。 “小的这酒馆自然是有所不同,要不然也不敢漫天要价了,如果小姐诚心要,我就诚心出。” “那也等我说完这话你再思量思量你的话。” 第五十二章 糯糯,我好看吗? 掌柜的不知道金若棠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不过金若棠到底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自认为老奸巨猾的掌柜的可没有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中。 但是他完全忽略掉了金若棠身边的这两个人。 一个不出声,却将全局看在眼中。 一个也不出声,却时时刻刻等待给予旁人致命一击。 “你且说一说,这多出来的四百两黄金是多在了哪里?我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你三言两语骗不了我,你为钱,我为这儿,你可是要好好说说,瞧着旁边这两位了吗?瞧着他了吗?你是不是不识得他是谁啊。” “没关系,我帮你介绍介绍啊。” 看着一头雾水却只能陪笑的掌柜的,金若棠心中的恶劣性子被彻底激发了出来,“这位呢,就是圣上亲自认命的赈灾官员,也是左家的小将军。”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金若棠笑得温和,“你来跟他说说,这铺子怎么就比圣上赐名的铺子还要贵上那么多,到时候他回去了,也跟圣上说说,看看圣上觉不觉得你这铺子值钱呢?” 被金若棠利用了的左时越,此刻心情尚好,这圣上钦赐的赈灾官员此刻也挺有用的,尤其是看着金若棠狐假虎威的时候,更觉得金若棠可爱非常了。 “我也想来听一听,这铺子到底哪里值钱了?” 掌柜的此刻已经彻底懵掉了,他双腿抖如筛,面色如菜色,就差没有给左时越跪下去了,金若棠见他一副想跪又不想跪的模样,干脆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踹了他一下。 “掌柜的是太激动了吗?所以连礼数都忘记了?” “小民见过大人,刚刚小人都是瞎说的,大人愿意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小人刚刚都是瞎说的,瞎说的,大人千万不要去皇上面前说啊。小民的破铺子怎么能跟皇上赐名的铺子相提并论啊,是小民刚刚被猪油蒙了心啊。” “你是北方人?” 左时越抓住了这掌柜的话中的漏洞,这北方人来南方人做生意的确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稀奇就稀奇在,一个北方人能在南方人这边混的风生水起,尤其还是在这个时候。 若是说他背后没有点什么,他自是不信的。 左时越端的一派气派的模样,眼神中都带了几分蔑视,“你可知诓骗朝廷官员是何罪名吗?” “小人,小民,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知错了,还请大人原谅小人吧,小人将这个酒馆赠予这位小姐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哎,别啊,咱们谈生意讲究的就是银货两讫,你这样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搞得我好像因为强权逼你买卖似的,这样吧,我诚心要,也诚心开个价,一百两白银,咱们签?” “签,小人签。” 掌柜的现在哪里敢说不敢签啊,这边上的这位大人似乎都要将他给吃了去,下一秒他如果敢说不签的话,那他岂不是就要落得一个不知所谓的罪名来了? 他尚且要自保。 合约一签,这里就不是掌柜的地方了,金若棠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你还不赶紧离开?待在我的地方莫不是想要行偷窃之事?” “我,我还为曾来得及收拾行李。” “行李?你在我的酒馆里面哪里来的行李?” 前掌柜的彻底傻了眼,下一秒就看得金若棠向左时越哭诉,“大人,这人行迹诡异,想来是有不轨之心的,还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自然是要做主的。” 掌柜的被乡长家中的护卫架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发蒙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金若棠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眸似乎在嘲弄他的愚蠢。 “我去叫那些难民进来取暖,晚上总归是有一个暖和的地方住了。” 金若棠还未起身,白彦就起身说道,“我去。” “那就麻烦师傅了。” “无妨。” 一楼的小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自家掌柜的被带走了,然后那个有钱人家小姐身边的男子下来,将难民都放进来,他不敢阻止,就在他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 白彦站在他要离去的路线上,面无波澜。 “这位公子,我,我想要去上厕所,能不能让个路?” 白彦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只是看着他,就叫那小二提心吊胆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这位公子,我虽然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可是我有我啊,我还不想死,我也不想的,都是掌柜的叫我做的。” “别抓我,你有事就问,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啊。” 小二直接被他吓得连哭腔都出来了,白彦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在小二要被吓得昏厥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不要逃,有事找你。” “好,好,我不逃,你别看我了。” “呜呜呜。” “去照顾那些难民,若有需要,我会找你,若是被我发现你逃走了,那我就只能将你做成物件带着了。”白彦的语气不实,甚至有些发虚,可是就是这样,更叫那小二连逃走的心思都不敢生出来。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给他们倒水,现在就去。” “嗯。” “刚刚借了你的威势,谢谢。” “糯糯何时跟我如此客气了?说道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似乎也没有正式地说一次谢谢,糯糯除了糖葫芦还想要什么?” 一提起糖葫芦,金若棠就想起了自己牙疼的日子,那段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她紧紧皱眉,“不要糖葫芦,我以后都不要吃糖葫芦了。” “怎么?”是他送去的糖葫芦不合她的心意吗?还是她觉得自己送的糖葫芦不够大呢?看来下一次还要送个更大的糖葫芦才是啊。 “既然糯糯不喜欢糖葫芦,那就重新想个吧,我欠了你许多,欠着不还,总感抱歉。” 金若棠心思翻飞,你欠着不还才好,最好一辈子都别还,要是还不起了,大不了委屈一点娶了她,她好歹也是家财万贯,娶了她,他也不用担心什么粮饷的问题了。 想法是大胆,但是她的心思也只是局限于心思了。 至于白彦说的主动出击,她。 金若棠偷偷看向左时越,正好被左时越抓了个正着,他眉眼含笑,眼中似有逗弄,“糯糯,我好看吗?” 第五十三章 为他担心 “好,好看。” 左时越听到自己心中的答案满意地笑了,他也不急迫什么,只瞧着金若棠看着自己发愣的模样便觉得心中无限满足,糯糯还小,总有机会叫她明晓自己的心意。 金若棠被左时越惊了心,偷了魂,照着本来的性子,她应该害羞垂下头去,可是不知道怎地白彦的话在脑子里面回荡,总该是要主动出击些的,毕竟俗话说的好啊。 女追男隔层纱啊。 “那时越哥哥觉得我长大之后好看吗?” 左时越先是一愣,随即为金若棠的茶杯里面续上茶水,“过了一年,糯糯开始想些别的事情了,前些日子是嫁妆,今日便是样貌了,果然是要成大姑娘了。” 金若棠不依不饶,“你莫要扯开话题,你总是缠着我问我,你好不好看,今日我也来问问你,我好不好看?你若是回答不出来一个所以然,以后我也不要回答你的问题了。” “小丫头倒是挺记仇的,你日后的记性要跟现在一般好才是啊。” 金若棠看着左时越,不太懂他这话中的意思,便歪着头看着他,左时越被她这可爱模样逗笑了,还未等他伸手摸摸金若棠的脑袋。 楼下的声音是越发大了起来,听着像是那乡长的声音。 金若棠推开窗子往下看去,果然是那吴乡长,只是这吴乡长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啊。 仔细一想,便也能猜到他是为何而来,重要的东西丢了他自然是要怀疑的,不过这怀疑的对象到了谁的头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纵使他怀疑左时越,也不能将左时越怎么样,估计就是来左时越面前做一场戏的。 他们看着就好。 左时越和金若棠对视一眼,恰逢此刻起风吹来的雪花飘在了金若棠的眉毛之上,她只觉得冰冰凉凉,刚要伸手去抓下一秒就听得破空声音而来。 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 左时越护着金若棠一起离开了窗口,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知道金若棠一直在跟白彦习武,但是今日瞧来,小丫头是真的在用功习武。 金若棠和左时越再次对视上,刚刚他们坐的茶桌上正好插着一个飞镖,那飞镖看起来精致异常,只是边上似乎染着什么。 刚刚那飞镖是冲着她过来的,她可不知道自己还得罪了什么人,再者说了,金家选的地方可是只有个别人才知道的,也可以说这地方是皇帝亲自选的。 想来是有心人对她金家上了心了。 “糯糯,你跟在我后面,我们下去瞧瞧。” “好。” 楼下暴动非常,吴乡长带着一群人要来镇压这些难民,他一开始只是看见了白彦,便以为左时越和那姑娘不在,更是放心大胆起来。 “你们这些刁民,给你们吃的,居然还存着害人的心思,来人啊!都给我押入牢里!” 刚刚还曾经为之他们未来生活慷慨激昂谈讲的乡长下一秒就要将他所爱戴的人民关押起来,说来讽刺,听来觉得甚是荒唐。 “我看谁敢!” 吴乡长寻声看去,正是左时越和他见过的姑娘。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伙,且不说现在府中失火失窃的事情与左时越是不是逃不脱干系,无论如何他都是动不了左时越的。 但是左时越身边这位姑娘,他难道也动不了吗?! 此刻金若棠已经戴上了青色的面纱,她声音虽然还略显稚嫩,只是这气势却被这吴乡长高出了一截,“乡长这是要带头闹事吗?”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收留这么多难民是不是有别的心思,看来姑娘也要这些人一起去牢里面走一遭了。” “呵,笑话!”金若棠直勾勾地看着吴乡长,语气不善,“我收留难民,你不该反省反省吗?这花钱布施的人是我,花钱买房子收留他们的人是我,而你却是这地方的父母官,父母官不作为,才轮到了我,难道我做错了吗?” “这皇上派来的左小将军还在这里,要不要他来给我评评理,这牢里面是谁该去走一遭呢?” 面的金若棠的咄咄逼人,吴乡长也不慌不忙,“小将军前日里才过来,哪里知晓下官的难处,倒是你,似是不是我吴泽镇的居民吧,你来我吴泽镇企图干什么?下官是要好好查清楚的,省得有些人居心叵测,坏了小将军的大事,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左时越站在金若棠的前方,静静地听着吴乡长在那里胡编乱造,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在上首之上的位置上听得都些胡言乱语。 也难怪他如此提防左家,便是南边一个小小的官员都如此猖狂,他左家是太过于忠心耿耿了。 拍手声骤然响起,金若棠回头看去,左时越嘴角含笑,只是眼神中却是冰冷的很,他缓缓走下楼去,却离金若棠不超过三步的距离。 “吴乡长当真是好口才,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只是来赈灾的吗?” “哦?小将军原来是来赈灾的啊,我瞧着小将军双手单薄的很,也不知道能否担得起来呢?”吴乡长现在已经断定了这东西的失窃跟左时越脱不了干系。 与其跟他周旋,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得叫这个小将军清楚地晓得了,最好能乖乖地将东西一并给他叫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看不见的暗潮汹涌,才是害人最毒的刀子。 “说的好啊,我也觉得我双手单薄的很,不如就先以吴乡长为例给我的双手添点分量吧?”话音刚落,左时越抓住了吴乡长的手腕,只是轻轻一用力。 吴乡长便跪在地上,吃痛说道,“小将军!你居然敢公然殴打朝廷官员。” “对啊,我打人难道还要避着人吗?!你怕是离京都离的远了,不晓得我左家小将军的称号吧,我打人从来不看日子,不看是谁,只看我心情好与不好。” 金若棠担心左时越,却又不能插话只能将目光放在白彦身上,白彦此刻似是游离在外,不在状况之中,无论她怎么看白彦,白彦都不看她一眼。 ???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向稳重的师傅为何在此刻不理人了呢? 左时越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在京都之中小将军纨绔的名号的确是响当当,可是她清楚知晓,那不过是给上位者的烟雾弹罢了。 如今,怕只能是。 第五十四章 他是谁 “我要状告你!” “那就看看你今天有没有命走出去了,死人可是最是省心的,我随我父上阵杀敌,你不会以为我会珍惜人命吧?” “左时越!” 金若棠快步上前,一手握住了左时越的手腕,她朝着他摇了摇头,这个方法固然是最简单的,但是也是最不好的,这不是话本子里面的快意江湖,朝堂之中有诸多的利益相关。 左家虽然自成一派,背后还有许多人瞧着,吴乡长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人的代表,她们无法判断他一死,他们动的是京都的那一根弦。 而且左家也不是只有左时越一个人,现在左时越不在京都,左家消停了却也无安全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左宁的事情好不容易避免过去了。 她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个小喽啰坏了事情。 左时越明白金若棠的意思,也知道金若棠是在为他着想。 他缓缓放开了手,可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叫在场的人惊掉了下巴,刚刚还在劝架的小姑娘下一秒就上了脚。 金若棠毫不客气地踹向吴乡长的脸,眼神中带着一丝解气,“这吴泽镇就是有你这样不负责的乡长,所以才会惹来天灾的,你这种人不挨打,难道是上苍来挨打吗?!” “你们瞧瞧你们身上,再瞧瞧他的身上,若是他真心爱护你们,岂会找人来抓你们,又怎么会锦衣加身来看望你们呢?” 一句话足以点燃难民们的气愤,其实他们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但是那份猜测在之前谈讲的时候被压了下去,现在金若棠的话使得猜测反弹的更加厉害。 暴乱在一瞬间发生,左时越眼疾手快地将金若棠抱走,来到了一处还算是安全的位置,那便是白彦的身边。 “你不叫我动手,自己倒是动手动的起劲儿。” “胡说,我那是动脚。” 左时越一时间气急而笑,“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 金若棠梗着脖子眼神逐渐飘忽了起来,“反正我带着面纱,谁能知道我是谁啊,你不说,我师父不说,还能谁说啊。” “笨蛋。” 左时越低低地说了一句,可是他是朝着金若棠的耳边说的,便是再小声金若棠也听得清楚。 她控诉地看着左时越,清脆的声音随即传入到左时越的耳朵里面,“没良心。” 两个人在白彦身边拌嘴伴得不亦乐乎,忽地他似是瞧见了什么,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飞身上前将吴乡长从难民的拳打脚踢下解救了出来。 难民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金若棠他们这边,可是白彦连个解释都没有给他们,便带着那乡长施施然地飞走了。 那难民早就打红了眼,若不是还瞧见了金若棠,怕是现在早就上手了。 “刚刚那人你们一伙的,他带走了那贪官,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们?!” 金若棠立马就跟白彦撇清楚了关系,“不是,我们不熟悉的,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找,累了就来这里休息。” 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他们几句话。 左时越觉得这样的金若棠简直是可爱过了头,金若棠拉着左时越跑了出来,便听得后面的人发笑,她回头问道,“你笑什么啊。” “自己买下来的酒馆,自己逃了,真出息。” 金若棠嘟囔说道,“那还不是怪师傅啊,我又不能跟那些上了头的难民动手,我不走谁走啊,本来那酒馆就是买来给他们当一个栖身之所的,也不亏。” “糯糯如此好心啊,倘若有朝一日,我无家可归了,你是不是也能收留我。” “你怎么会无家可归呢?你可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左家小将军,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钱花,再说了,你要是真无家可归,轮也轮不到我来收留你啊,除非你是自己愿意来,那我大门随时恭候。” 左时越嘴边噙着一抹笑,笑得宠溺,“当真吗?” “我出一言,驷马难追。” “多谢你救我。” 要不然他真的要被那些不知好歹地难民给打死了。 “我救你?那你为何不想想我救你做什么?是救来剥皮还是下酒呢?”白彦笑的癫狂,因为这癫狂的笑容就连白彦俊美的容颜上也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狰狞之意。 吴乡长顿时被吓的瘫倒在地,他所害怕的不是白彦,而是白彦口中刚刚讲出来的话。 “你,你是他?不,不,不,你不可能是他的,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哦?你果然知道他。” 吴乡长瞪大了眼睛,“你诓骗我?!” 白彦又重新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他瞧着吴乡长的目光中不带有丝毫的感情,更多的是对他的探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吴乡长,似乎下一秒就会他进行什么审判一般。 “告诉我,他是谁。” 吴乡长听到这话,心中千转百回,这人不知道他是谁,却知道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我不知道。” “不说可以,我素来听闻剥皮的时候人不会死,会看着自己的皮肤跟自己的身体分开,我很好奇,是真的吗?不如你来替我试试?” 白彦说话的时候很少会加重某一个字的语气,但是就是叫人听来觉得不寒而栗。 哪怕他的语气是轻柔的,哪怕有时候他是笑着的,也给人一种如同地狱般的感觉。 “不,不,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一个小喽啰,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人的名字呢?饶过我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比如,比如雪灾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只要你不剥我的皮,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吴乡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涣散了起来,他直直地看向远处,忽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瞳孔猛地一缩,“我,我不要剥皮,我不要剥皮,不要,不要。” 白彦见他如此状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恶人只有恶人磨。 他之所以会抓来吴乡长,是因为他在他身上看见了一处标记,一处熟悉的标记。 这人不过是他的一个作品而已,一个棋子而已。 他已经知道该从哪里才能找到他了。 白彦很快就找到了金若棠他们,左时越随着金若棠一起回到了金若棠所住的院子里面,清颜和清影早早地就回来等着了,见自家小姐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第五十五章 带孩子不易 “师傅,您去哪里了?可是差点将徒儿害惨了。” “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 面对白彦的冷淡,金若棠本该是习以为常了,只是这么说未免有些伤心了,她撇了撇嘴,“那我若是真的受伤了,师傅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啊?” 金若棠装作悲伤的样子,“啊,师傅不要偷偷哭,要光明正大地哭,这样徒儿才知道师傅心中是有徒儿的啊。” “贫嘴。” 白彦脸上却显出几分笑意,跟金若棠相处越久越是能感觉到金若棠身上的生机勃勃。 左时越在一旁瞧着,竟然瞧出了几分酸味来,他之前叫师傅帮忙,结果他拒绝了,甚至还站在了小丫头那边,站也不是站的不对,只是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呢? 忽而他看向金若棠,她眼中的笑意还未消散,他心里面咯噔一下,金家离开了京都,自然是离京都的和尚远了去,可是这白彦也是一个大活人啊。 而且还是一个活的男人啊。 金若棠正是情窦初开萌发的阶段,若是这小丫头转头忘记了那京都山外的和尚,转而惦记上了她的师傅,那他呢? 岂不是成了那,那,那最可怜的人了? 左时越脚比脑子的运转可是快多了,他快步上前站在了金若棠跟白彦的中间,这突然来的莫名其妙,金若棠脸上的笑被他的动作弄得僵在了脸上。 她好奇地看着左时越,“你有话跟师傅说?” “无话。” 他现在是无话跟这个潜在的情敌说话了。 饶是白彦这个通晓人心的也未能看出来左时越的异样来,他也觉得惊奇,饶有兴趣地瞧着他,“有话说?” “无话。” 金若棠更是一头雾水,她挠了挠发痒的手指,满脑子都是左时越别扭的神情,就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是谁惹得左时越这么不高兴啊。 她就算是想破脑子也不会想明白是因为她对白彦的一抹笑。 金若棠租住的院子比较小,还有一部分坍塌了些,最后左时越只能跟白彦一个房间了,直到晚上要上床休息的时候,左时越还是一副别扭的模样。 白彦虽通晓人心,却不善开导别人。 左时越不是别人,是他的徒弟。 “最后一遍,有话说?” 左时越盘腿坐在床上,一扶深不可测的模样,他直勾勾地看着白彦,白彦却不为他的眼神所感到压迫。 最后左时越败下阵来,却依旧还是那副别扭模样,他别别捏捏小声说道,“师傅,你日后不会喜欢小丫头的,对吧。” 左时越见白彦不说话,急忙继续说道,“徒弟跟师傅抢一个女孩子不好吧,更何况师傅年岁大了,徒弟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他就连人带被子一起被赶了出来,左时越发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师傅?师傅?你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啊,我是为你我好。” 屋子里面白彦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字,“滚!” 白彦少有情绪上的波动,可是他今日是真的被左时越给气到了,亏得他还好心给金若棠出主意,活该他看不出来,现在想想金若棠若是被这头蠢死的猪给拱走了,他得多追悔莫及。 这起死人不偿命的徒弟。 居然能想到师傅和徒弟抢一个女人的景象,真亏得他当初装醉告诉他金若棠的最近的事情,简直是,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看个戏还将自己给看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智力下降了,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傻子。 第二天金若棠因为要晨练跑步起了一个大早,没有想到这院子里面居然还有人比她起的早一些。 “早啊,师傅,早啊,时越哥哥。” 金若棠话音刚落,白彦那头就说道,“瞎叫什么哥哥,他入门比你晚,他该尊称你一声师姐,你叫他师弟才是最合适的称呼。” 金若棠早起的脑子还有些发蒙,可是再发蒙她也不会脑补出来这样的对话吧,这话是她师傅说出来的? 不对啊,前几天不是还叫她要主动出击吗? 她看向左时越,发现他眼底青黑,似乎是一夜没睡,她刚要走上前一步,白彦就起身将他们两个给隔开了,“跑步去,别耽误你师弟扎马步。” “是,师傅。” 纵使她心中有百般的疑问,那也只能等过后再问了。 左时越这边也意识到了昨晚自己太过于酸气,说错了话,惹得白彦今日看他哪里都不痛快,他拿出在府中哄老人的那一套,对他笑道,“师傅,徒儿昨晚可能是被吓着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的。” “呵,我觉得你说的甚好,为师听进去了。” 左时越大感不妙,“师傅,我来是来赈灾的,我还是回来再练武吧。” “扎着,这么早,你不叫人家睡个好觉吗?” 左时越心中是欲哭无泪,原来师傅也知道这天还早,不是说他不能起早,只是他昨晚跟主人家找了一间不算漏风的柴房睡得,刚刚入睡没有多久,白彦就找上门来。 说是锻炼,其实就是折磨。 别以为他没有看见白彦刚刚偷偷往他鞋面上踢雪来着。 那边在金若棠看来,白彦站在左时越面前似乎在说些什么,难道在她没有来之前,他们沟通过什么了?难道是左时越看出来她对他有意思了? 他不好意思拒绝自己,所以找来了师傅,难道那些话都是左时越要师傅说的吗? 想到这里,金若棠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完全没有看到面前的树枝,直接拌了上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金若棠的动静惹得左时越顾不得生气的白彦,连忙跑过去查看金若棠的情况,金若棠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左时越,她一想到刚刚自己的猜测,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左时越立刻晃了神,东看看西看看,“摔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疼啊,你告诉我啊。” 金若棠只顾着哭也不去回答左时越的问题,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左时越知道了她喜欢他,要拒绝她的事情,她哭着哭着一把推开左时越,“你起开,我才不稀罕呢。” 说着她手拄地自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原地只留下了被金若棠推到在地的左时越,左时越回头看向白彦,那眼中的委屈尽显无疑。 白彦此刻只体会到了带孩子的心酸。 如果上苍给他重来的机会的话,他一定连金府的大门都不要踏入。 第五十六章 风口浪尖 左时越来赈灾的事情很快就在京都形成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这事情的源头也不知道从哪家的公子口中说出来的,他们开玩笑说道,这左时越不将南边闹得个翻天覆地,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再说了,小将军从小在边疆长大,怕是连什么是人情世故都不懂得吧。 这话一传出去就得到了大多数公子世家的认可,左家在京都本来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跟左家沾上边的事情向来在京都是津津乐道的。 何畅在家中听得这个消息,气的火冒三丈,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见得家中另一位简直就要将房子给烧起来了。 何夫人见家中比那菜市场还要热闹几分,顿时说道,“你们父子两个就不要跟着闹了。” 何父就差指着鼻子去骂那些幸灾乐祸的人了,他气氛地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左家人一生都在为郦国的平安在外奔波,结果就要被京都这群宵小说的如此不堪,他们简直不配为人!” 何畅一听见自己的父亲骂的比自己还要起劲儿,他说话更加是不顾忌起来,“就是的,那群鳖孙儿,都是一群缩头乌龟,上了不战场,也做不了文章,也不知道生来那脑子何用!” 下一秒何畅就被他父亲追的满屋子逃窜,何畅一手捂着脑袋,一边说道,“父亲,你打我作甚?你不应该去打他们吗?” 何父手持木棍冷笑道,“打他们之前,我先好好地教育教育你,教你读圣贤书,结果就读出了骂人的话了?难道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今天我要不好好教育教育你,你就长歪了!” 何畅抱头鼠窜,心里哀嚎,他这明明就是耳濡目染啊,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他啊。 何夫人在一旁看得直着急,本来左时越的谣言就足够叫她担心烦忧了,结果家里这父子两个还玩起来了,何夫人一个健步走到了何父的面前。 何父一见是何夫人,立刻将手中的木棍放在了身后,扯出一抹笑容来,“夫人,你且让一让。” “让什么?让了你,去打我儿吗?再说了,你自己什么德行不知道吗?我儿什么样,都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去打我儿吗?” “这......”何父最后无奈被何夫人收走了木棍,何畅这才放下心来,他乖乖地走在何夫人的身边,这时候还是要看娘亲的,毕竟在内娘亲才是最大的。 何夫人见何畅唯唯诺诺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拎起何畅的耳朵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你说你,要是个女儿多好啊,我还能有借口去左家走一走,你可倒好,男儿也就算了,还不及人家阿越,真是气死我了。” 何畅刚刚逃过了何父的毒打,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家娘亲来了这么一手。 他又不敢反抗就只能被他娘亲揪着耳朵往前走,何父在一旁嘲笑道,“臭小子,叫你躲为父我......诶,夫人啊,你,你也别揪我的耳朵啊....” 父子两个同病相怜,最后被何夫人抛弃在花园之中。 两个人面面相觑,就在何父要去拿木棍的时候,何畅这一次比他父亲快上一步,抱起木棍就往外面跑去,开玩笑这再不跑,那就真的是跑不了了。 出了外面,大街上都是一群长舌妇在谈论左时越去赈灾的事情,左时越在她们的口中就是那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即使去南边也是去游玩的,反正他身边有皇帝派去的人,功劳归左时越,苦劳都是别人的。 “屁啊。”何畅下意识地低声骂了一句。 再一抬眼就瞅见了一位佳人,那人正好也在看他,他们相隔的距离不远,左宁见到何畅莞尔一笑,似乎是听见了他刚刚的话。 何畅脸色一红,他平时在外面都是温文尔雅的,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被她给看见了,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粗鄙的人啊。 左宁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见过何大人。” “你,你别叫我什么大人啊,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你也没有叫我什么大人啊。” 左宁捂嘴笑了笑,“是了,小时候都叫你畅哥哥,大了可不能这么叫了。” 何畅许是被她这个称呼带回到了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左时越还没有去往边疆,他们几个人一起玩耍,是一段欢快的时光,可是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小时候的他们单纯不知道什么叫做勾心斗角,越是长大,烦恼越是加剧。 现在这般好好说话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你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比阿越还要像个将军,如今倒也多了几分文雅。” 左宁闻言瞪了一眼何畅,“非得我打你一下,你才好受不成吗?”这人小时候是个呆子,长大还是个呆子,只不过成了一个俊美的呆子。 何畅闻言低声笑了起来,却忘记了他怀中还有一根大老粗的木棍,左宁早就好奇了这跟木棍是做什么用的,只是今日遇见不是什么说话的时候。 现在左家又在风口浪尖之上,还是少跟他说话微妙。 何家对左家不错,他们也不能忘恩负义,害了人家才是。 “何大人,我出来已经有些时间了,今日和大人相聊感觉甚好,日后还希望能有此机会,我便先离开了。” 何畅还未曾说些什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宁在自己面前离开,他们之间原来离的那么远啊,何畅不由得低下头去,掩去眼底的失落和惆怅,再次抬头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何畅何大人。 京都的趣事不少,左时越的事情无非是在茶余饭后别人闲聊两句,最近发生的事情才是叫人无不惊奇,话说前段时间十三公主落水毁了心智,颜家的公子颜河求娶十三公主成功。 这话没有了下文,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颜家娶公主的阵仗很快将左时越的事情给压了下去,毕竟皇家的事情最大了,无论十三公主如何,她都是皇帝的女儿,皇帝嫁女便是恩赐。 颜河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后面软轿之中便是那传闻中失了心智的十三公主,众人都想瞧一瞧新郎官脸上的表情。 虽不知道是否真心实意,但嘴角笑意想来也真。 第五十七章 亲密接触 金若棠和左时越因为练武的事情闹得一个不愉快,其实还是因为白彦的话叫金若棠心中生了疙瘩,她本就因为前世的事情对左时越多有愧疚,今生便是可了劲儿地弥补左时越。 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得到了一样便想要得到另一样东西。 赈灾的事情早晚都会过去,即使人过不去,春天也会如期到期,没有过不去的冬天,也没有到不来的春天。 如果她一直跟左时越怄气的话,那么时间的流逝是她最大的阻碍,左时越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南边的小镇中,他总是会离开的。 想明白这一切,金若棠鼓足勇气端了碗白粥过去,正好左时越刚刚回来,瞧见金若棠,他本意是想要打声招呼的,可是那日金若棠对他的触碰过于抵触,他便也不敢了。 眼瞅着他们就要擦肩而过,金若棠叫住了左时越,两人对视,金若棠大大方方地说道,“今日的事情进展的还顺利吗?” “嗯,顺利。” “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啊,我这里有刚刚熬好的白粥,你要不要先吃一下,今晚婆婆家开火可能会比较晚。” 寥寥数语,最简单的话最是能牵动人心,左时越点了点头,“我吃,你能陪着我吗?” 金若棠一愣,左时越立马解释道,“你此番帮了我这么多忙,已经叫你牵扯进来了,若是你再什么都不知晓,实属不为公平,你若想听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讲给你听。” “好,等你吃完饭的。” 金若棠只是端来的白粥,可是左时越依旧吃的很香,等左时越一碗白粥见了底,金若棠这才想起来白粥总要配些什么的,要不然这口中索然无味。 她要起身,左时越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去哪儿?” “你干吃白粥不会觉得没有滋味吗?我忘记给你拿小菜了。” 左时越单手端碗,将碗底的白粥直接喝光了,虽然他吃饭很快,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透露出一股雅气,这便是他从小的教养。 “不用了,我已经吃完了。” 金若棠看着那一滴不剩的白粥,心中徒然生出几分愧疚来,“抱歉,我忘记给你拿小菜了,白粥吃起来索然无味,必然是不好吃的。” “好吃。” “嗯?” 左时越又重复了一遍,“好吃。”金若棠亲手端来的白粥岂会是索然无味呢?再者说了,这小丫头肯陪在自己身边,这生活都变得甜起来了,这白粥又怎么会是索然无味呢? 只是可惜金若棠不曾知晓左时越话中的含义。 “今天我去了地牢里面,那掌柜的似乎是被吓着了,胡言乱语说了好一通,不过我还真找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左时越将他发现和猜测的事情大概都跟金若棠说了,听得金若棠是连连称奇,她想到了这群人会偷换木料,却未曾想到这些被偷换的木料去了哪里。 “他们不为钱,只是为了这些木料?” 左时越点了点头,“郦国对于这些木料是有精确的计算的,百姓建造房子的木料不算是稀奇,但是大规模地运送这些木料太过于招摇了,所以他们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方法吧。” “那岂不是很早就开始了?” 金若棠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渐渐地跟自己前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重合在了一起,在她跟左时越大婚的那一年,也就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南边发生了地震,据说是出现了好大的一个天坑。 民间众说纷纭,大多都是说在朝者不配为天子的话,后来也被当今的圣上派兵镇压了,她还记得当时左时越的神情。 “挖空一座山需要多久的时间?” “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 左时越见金若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丝念头,只是这念头过去的太快,他来不及抓住,“糯糯可是想到了什么?” 金若棠摇头,“没有。”她现在的猜测太过于荒谬,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心不在焉的金若棠也没有听完左时越的话,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回去了,“那我先走了,时越哥哥。” “嗯,小心着凉。” 左时越望着金若棠的背影,小丫头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刚刚见到她,似乎下巴也瘦了点,莫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所以吃不好吗? 也是这天灾一出,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明日去给她找找这外面的山上有没有什么野味,小丫头估计也嘴馋了吧。 左时越端着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筷放到厨房里面,还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就听见了金若棠那边传来的动静。 他立马赶过去,就看到了金若棠捂着胳膊流血的场景。 “糯糯!” 下一秒他脖颈处就被人从后面搭上了一把利刃,“别动,你要是乱动,那丫头也会死的。” 左时越看向金若棠,这才发现她脖颈处有两条极细的细线缠绕着,左时越眸色变暗,“你想做什么?” “杀人。” 女人话音未落,下一秒便松开了对左时越的钳制退后到门口处,白彦施施然地空中落下,眼神冰冷,他挥手斩断了金若棠脖颈处缠绕的丝线。 女人见状便要逃跑,白彦飞身而出,一手抓住了女人的脖颈,“动我的人,找死。” “师傅,您别杀她!” 金若棠强忍着疼痛,在左时越的搀扶下来到了白彦的身边,她看着那女人铁青的脸色,“师傅,您先放开她,我知道她是谁的人。” “小小丫头,口气不小。” “昭王殿下还好吗?” 女人瞳孔一缩,她未曾说话只是这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金若棠冷笑道,“前朝的太子的遗腹子,好大的手笔啊。”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金若棠抬眸看着那女子,只是觉得这女子也是一个可怜人,她笑了笑然后对左时越说道,“我伤口疼。” 左时越立马打横将金若棠抱起,惊得金若棠叫出了声音,“你抱我干嘛呀。” “不是伤口疼?” “我又没有伤到脚!” 左时越不停金若棠现在说出来的废话,他自持己见地将金若棠给抱回去了。 白彦瞧着女人,手掌再次攀上女人纤细的脖颈,只是轻轻用力,那女人连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命归西天。 他看着女人的尸体若有所思,金若棠的话给他一个启示,他将目光一直放在郦国皇室人身上,其实所谓之人不一定单单指郦国人吧。 倒是有趣起来了。 第五十八章 牙口不错 左时越抱着金若棠回到了屋子里面,清颜和清影连忙迎上去,“小姐,这是怎么了?” “去打盆水来。” 左时越轻柔地将金若棠放在椅子上,这里的条件毕竟捡漏,连个软塌都没有,他瞧着金若棠身上的伤口,眉头紧皱,“为什么不呼救?” “她不叫我喊。” 左时越听到这话简直快要气死了,他又不敢真的骂金若棠,这小丫头娇贵的很,好不容易最近理会他了,再这么一骂,再给她骂走了,自己又要遭殃了。 “你......平时瞧着那么聪明,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左时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过他心中更多的是后怕,他明明知道在酒馆的时候有人对金若棠下手,他还如此大意。 “我本来就是半吊子,遇见比我强的人,难不成你想让我硬钢啊,我哪里知道你是赶过来的快,还是她的剑比较快啊。” 金若棠所说这话是实话,不过她说的也并非是实话。 那女子她晓得是谁,不过她现在就出现在这里,实属叫她觉得有点蹊跷了,这女子的身份还是前世的左时越查出来的,那时候朝堂动荡,局势不安,皇帝就是再不信任左家,也要以左家为重。 只是那时候她被左时越保护的很好,除了这女子有段伤心过往的事情之外,她其他的知之甚少。 这昭王殿下也是左时越告诉她的。 金若棠抬头看着左时越紧皱眉头的模样,恍然想起前世的他在她面前总是挂着一抹浅笑,不以外界烦忧之事扰她心弦。 他到底是护了她一世平安啊。 “你怎么知道那是昭王殿下的人?” 清水送来,左时越将金若棠的小丫鬟遣了出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你什么时候能使得动我的丫鬟了?” “糯糯,回答我的问题。” 金若棠见左时越看来,她立马别过眼去,“昭王殿下,世人谁人不知道,当今皇帝仁慈,将前朝太子的遗腹子也照顾得好好的,甚至还封地为王,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左时越见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金若棠对他来说是一团谜团,从在寺庙初遇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小丫头背后的秘密多的很。 只是在京都之时,他将这小丫头查了个遍,居然毫无破绽,后来察觉心思,这探查之事便也了却去了。 “糯糯,你还小,有些事情听来有趣,却会要人性命,你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就好了,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高个的顶着。” 金若棠听到这话,心中五味杂陈,前世的左时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要不然她前世也不会过的顺风顺水,她还当真以为外界是太平盛世,就连那世人口中相传的血流遍地,她觉得也不过尔尔。 如今再次听到这话,心中除了讥讽就是讥讽。 “左时越,你当真以为我习武是过家家吗?” 连名带姓叫着左时越的名字,这世间怕是只有金若棠有此等魄力了,想当初何畅和阿九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得到了这位小将军的认可。 左时越闻言胸腔闷出笑声来,“我从不认为糯糯习武有过家家之嫌,只是。” “只是你觉得我是一个女子,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就该待在家里等着男人,就该不闻外界事,一心享安乐?左家男人到底都是此番做法,可是你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 “边疆固然危险,但是京都才是那暗潮汹涌的老巢,比起所谓的刀光剑影,见血封喉,京都之中的暗中操作,防不胜防,死于剑,还是死于人心,前者还算是悲壮,后者连句可怜都得不到。” 金若棠忍着疼痛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左家固然是好,但是唯独就是太重礼仪,若是他们心思野一点,也不会在京都如此被人桎梏。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她安稳太久了,今生骨子里就存着一股叛逆,瞧着谁都想要呛呛两句。 她见左时越此刻动也不动,话也说不出来一句,想来是她的话惹得这位小将军沉思去了。 金若棠并不急功近利,左时越的成就不在现在,在将来,她今日之话其实左时越心知肚明,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旁人说起来又是一回事。 被拆穿的人心,可就很难继续隐藏下去了。 她不希望左时越跟前世落得一个下场,左时越的死太过于蹊跷了,现在想来,左家本就是众矢之的,或许左时越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金若棠,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金若棠宛然一笑,“今日我不仅仅是要让你知道你是小瞧了我,还将我排除在外了。” 左时越不再言语,趁着金若棠还得意的时候,他‘唰’地一下撕开了金若棠的袖子,金若棠下意识地拢住自己的衣襟,“你做什么?” “清创上药。” “我自己可以。”金若棠本想将他手中的手巾拿过来,但是左时越高手一举,一副你拿我怎么办的模样,可当真是太过于欠揍了。 金若棠瞪向左时越,“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欺负我一下吗?” “这哪里是欺负你,是疼你啊,我虽然先前小瞧了你,可是这件事情你绝对不如我利索。” 好在左时越只是撕开了一点点,而且金若棠伤到的只是胳膊,倒也无伤大雅,不过这只是在左时越看来,毕竟他在军营里面待久了,一见到伤口便什么礼仪都忘记了。 金若棠到底是学过女训女戒的女子,什么肌肤之亲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什么以身相许啊,什么要洁身自好啊。 就在左时越清创的时候,金若棠将那女戒的内容在脑海里面都翻了出来。 上药的疼痛叫金若棠回了神,还未等她叫出来,左时越便将胳膊放在了金若棠嘴边,她一张嘴,他便将胳膊塞了进去。 “嘶,你这小丫头牙口不错。” “呸,呸!”金若棠也顾不得什么是不是她喜欢的人,她现在见左时越觉得讨厌的很,“不用你这样帮我,这点小伤我还能挺不住吗?” 左时越挑眉瞧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隐隐地都见了血迹,他早就知道这丫头矜贵的很,一向是娇生惯养的。 再说了,这点苦头他也舍不得她吃。 有一点金若棠还真说对了,左时越本来就是想着日后若是金若棠嫁给他,他定是要将这宝贝保护的好好的,不叫外界烦忧事扰她清净心。 只是如今看来,这小丫头未必领情了。 第五十九章 幕后黑手 “咦,奇怪,师傅去哪里了?” 包扎好伤口的金若棠随着左时越一同来到院子处,刚刚的血迹也因为下落的雪花掩盖住了大半,但是那女子的尸体却不见了。 “许是去处理了,叫婆婆看见,怕是要引起心慌了。” 金若棠点了点头,“我刚刚瞧着师傅似乎对于昭王殿下很感兴趣,上次对那吴乡长也是,那吴乡长是被师傅带去哪里了?” “死了。” “死了?”金若棠思考了片刻,白彦会动手杀人,这实属不是他的个性,今日杀人倒是也能理解,若不是那人伤了她,还要杀害左时越,怕是白彦也不会出手。 左时越一打眼就知道金若棠在想什么,“不是师傅动的手,是他自己自杀的,不过很奇怪。” “哪里奇怪?” 他瞧着金若棠好奇的模样,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糯糯啊,你可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儿的吗?尤其是这种肥肥硕硕,可可爱爱的猫儿啊。” 金若棠笑了笑,用自己还算是挺好的胳膊推开左时越,“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就不听,我虽然好奇,可是我有底线。” “哈哈哈哈。”左时越总觉得自己手中少了点什么东西,若是他手中有把瓜子,可能就地看着他的糯糯演戏了,糯糯佯装生气的模样,也是好玩至极。 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藏啊。 世人或许追求无穷的财富或者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亦或是长生不老的美梦,可是在他眼中,所有宝贝和诱惑不及他面前金若棠一句左时越啊。 “你笑,叫你笑。” “哎呦!” 左时越跳起来捂住自己的左脚,这小丫头还来上劲儿了,不过也挺好,总比推开说不理他强多了。 “糯糯啊,糯糯,你等等我啊。” “左师弟,你不去办正事,来我这儿东晃西晃的,不浪费时间吗?” 左时越眼神一变,含着宠溺和玩闹之意,“诶,师姐啊,这话怎么说的,我不是还要给师姐你讲故事吗?” “故事,我还不想听了呢。” 左时越挡在金若棠的面前,笑得玩世不恭,“那可不行啊,师姐帮我赈灾,我还的请师姐帮我出出主意呢,毕竟师姐知道的事情多。” 听得左时越如此追捧,金若棠有些飘飘乎了,“哦,那你说来听听。” “那吴乡长死相倒也不算是凄惨,大抵就如同那吊死鬼一般模样,双眼瞪大,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左时越说道这里微微停顿了下,本想见着金若棠嫌弃的模样。 可是奈何某人听得还挺入神的。 “诶,你别停啊,继续讲。” 左时越无奈一笑,继续说道,“只是他胸前插着一把刀,这把刀是他自己插进去,我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他全身的皮囊都不是他自己的,是旁人的,揭开那皮囊一看,下面可是一副鬼模样。” “鬼模样?”金若棠很是好奇,“什么叫做鬼模样?” “这个嘛,无法形容出来,若是糯糯好奇,我倒是可以陪你去瞧一瞧。” 金若棠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我这人比较喜欢听故事,但是却不喜欢看故事,听者,玩笑而已,你若是看了,那可就不是一般的看官了。” 左时越见金若棠又端起了那高深莫测小大人的模样,随在她脑袋上敲了敲,“我知道先前是小瞧了你,可是你倒也不用跟我说话也如此满口诌诌之言,可爱点不好吗?” “胡闹,你怎么跟你师姐说话呢?” 左时越似是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哦?师姐,糯糯想做上面那个?” “要懂得尊重前辈。” “嗯,嗯,嗯。”左时越连连点头,随后笑着离开了院子之中。 雪在此刻又重新下了起来,不是大雪就是飘飘的小学,金若棠伸出手掌来,本以为到了南边就看不见这样的雪景了,谁成想今年这大雪还不肯放过他们了。 “小姐,清颜刚刚去街上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最近奇怪的事情很多啊。” 清影继续说道,“奴婢听完清颜的话,也觉得甚是奇怪,明乡的人现在都在吴泽镇的外面。” “明乡的人?也是难民吗?” “有的瞧着是,有的瞧着不是。” 金若棠思考问题习惯性地点着下巴,“明乡明明是与庆远镇更近一点,按理来说,论也轮不到吴泽镇这个受灾严重的地方来,是为什么呢?” “奴婢不知,不过清颜已经在那边打探消息了。” “你且也去,你随清颜见机行事,若有不妥,立刻回来。” “是,小姐。” 这雪只是下了一会儿便又停下来了,金若棠独自站在院子里面,看着那树枝之上盛满了白雪,“原以为到了南边还能安生一点,看来我这一世是安生不了了。” 许是前辈子将这辈子的福气都享完了。 那这辈子就努努力,比前辈子过的好一点,精彩一点吧。 也不算是委屈了自己才是啊。 人活一世,得自由自在,得随心随意,得叫某人抱得美人归才是啊。 “算了算了,费脑子,还是回去养伤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习武的心思起的太晚了,纵使她有点天赋,可是还是不敌敌人,这样总归是会拖后腿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伤,学好武艺,才是正事啊。 “主子,零一死了。” “谁杀的?” “不知道,零一的尸体是在吴泽镇外发现的,想来是吴泽镇中出现了高人。” 男子抬眸看着下面半跪的人,笑着说道:“不知道?想来是?原来我身边又多出来一个废物啊。” 下一秒哀嚎声响起,男子双目通红,躺在地上来回打滚,男子瞧了瞧自己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等我下手,呵,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你。” “我什么?” 下一秒男子出现在一根柱子后面,手中多了一个男人,男人被他掐的高高举起,手指处已经见了红色:“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了。” “王,王爷有信。” 男子松开了手指,男人落在地上,他不敢怠慢,立马从怀中掏出信件交给了男子,男子嫌恶地瞅了他一眼:“哎,最近都没有什么上好的人皮了,我都没有什么收藏品了。” 第六十章 买卖不成,仁义尚在 明乡的居民似乎都被赶来了吴泽镇,等金若棠赶到的时候,这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清影瞧见了金若棠,立马拉着清颜走了过来,“小姐,您不是在家里面等消息吗?” “我觉得有些蹊跷,他们许是冲着左时越来的,想必那吴乡长早就将左时越来这里赈灾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乡长,他们必然是有什么目的,要阻止左时越继续查下去。” 清颜附和说道:“小姐,奴婢发现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不是难民,更像是家中身强力健的庄稼汉。奴婢刚刚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们,他们三缄其口,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我知道了。”这里面果然有名堂,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等得是左时越还是那已经死掉的吴乡长了。 金若棠走上前去,清影将面纱递给金若棠,遂将金若棠护在身后,她们走到一位看起来还算是慈眉善目的老人面前,金若棠悄悄地打量了一番,这棉衣棉裤,可不像是难民逃出来的。 那老汉见金若棠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不耐地说道:“这位小姐,小老儿可有什么好看的吗?” 金若棠笑道:“是我唐突了老人家,只是我有些好奇,为何你们不进去呢?这吴泽镇现在对你们来说是个好去处啊。” “关你屁事。” 清影立刻说道:“你这人怎么还骂人呢?!” “小破孩都懂什么啊!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发财的正事。” 老头的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年轻男子制止住了,可惜那老儿的嘴巴是真的快,那年轻人最后也未能阻止他不说出什么来。 金若棠嘴边的笑意淡了些,“老人家,我也是做生意的,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生财的方法啊?若是老人家能为我指一条明路,我自然是不会亏大老人家您的。” 随后清颜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块金子,那老儿见到金子简直都要看直了眼睛,就连旁边的年轻人也跟着蠢蠢欲动,金若棠看在眼中。 “我若是说了,这金子就归我了?”那老儿面带疑惑,分明就是不相信金若棠的话,可是金子已经在眼前了,他又想要相信金若棠。 金若棠莞尔一笑,那老儿虽然不知面纱之下是何等风姿,却还是被她笑眼晃了晃:“算了,谅你这个小姑娘也不敢骗我,我刚刚瞧见你是从这吴泽镇里面走出来的,这镇子里面什么情况,你比我们都清楚吧。” “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镇子里面破败不堪,难不成还有宝贝在里面吗?” 老儿说道:“宝贝谈不上,但是。” “好了,好了,你同一个姑娘说什么?”身边的年轻人一把将老人拽过来,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老儿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金若棠等人。 金若棠若有所思,这人们好生有趣,她又将目光放在了年轻人身上,只是还未曾开口,那年轻人也转了过去,她再次看向大家,大家将背部迎向她们,一副不想开口说话的模样。 “小姐,这。” “走吧,既然有人愿意在镇外挨冻,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有人给钱买其姓名都不要,又能如何呢?” 清颜搀着金若棠回到了镇子里面,经过左时越这些天的努力,大部分残骸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街上也能看见有人在尽心修缮房屋。 眼瞅着吴泽镇的事情就要告一段落了。 他们这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中来吴泽镇发财?怕是一笔昧良心的不义之财吧。 宝贝? 吴泽镇能有什么宝贝,唯一的宝贝,怕是就是京都来的贵人了。 “清影,你去跟着左时越,他若是问起来为什么叫你跟着,你也不用说什么,只管说是我的命令就好了。” “是,小姐。” 清颜一步步地走的很稳,忽然她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物什,“小姐,您看这不是银子吗?” 金若棠弯下腰去查看,还真是银子,还是碎掉的银子,这地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碎银子啊,她未曾想个明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隐隐之中掺杂着些熟悉的声音。 金若棠和清颜寻声看去,正是刚刚那帮明乡的人,他们瞧也不瞧金若棠她们,直接朝着街道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念叨着:“贪官污吏,还我家园。” 他们奔走的方向正是吴乡长的宅邸,金若棠脑海飞速地旋转,忽然寒光一闪,她快步跟上前去,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匕首。 “清颜,这个时候左时越是不是在乡长府中?” “是,小将军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布施。” “糟了!”金若棠顾也不顾得自己身上伤口疼不疼了,快步跟了上去,她一边念叨着左时越,一边希望佛祖能保佑左时越不要受伤。 她算是明白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了,无人传出吴乡长已经死去的事情,若是这些人执意将左时越当成吴乡长,左时越又不能无缘无故地伤害百姓,若是伤害了,那必定又是参一本的结果。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 布局之人好歹毒的心思,这算定了左时越身不由已,若是他真是由着性子来了,那么左家的名誉也算是到头了。 等金若棠赶到乡长府前的时候,众人聚集在门外,乡长府的大门已经关闭了,似乎没有打斗的痕迹,金若棠这才放心心来。 跟上来的清颜发现金若棠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崩裂开来,血迹已经渗了出来,“小姐,您的伤。” “不碍事,现在看来清影已经进去了,现在我们做的事情是先离开这里,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咱们也自身难保了。” 话音刚落,清颜的身子就被后面的来人一掌打了出去,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放在了金若棠二人身上,金若棠回头看向那动武的人,只是一瞬间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先前被金若棠搭话的老头说道:“就是她们,她们一定是与这贪官是一伙儿的,大家先把她们抓住,再逼贪官就范!” “好!” 金若棠上前扶起被打伤的清颜,将她护在身后,她站的笔直,“老人家,您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前还有买卖在啊,虽然买卖未成,可是仁义总在吧。” “不要与她们废话,她们一定是与那贪官一伙儿的。” 第六十一章 心如刀绞 “小姐,您不要管我了,您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去找您师傅。”清颜捂着胸口,每说一句话便是剧烈的疼痛,来人虽然没有下死手,但是到底伤到她了。 金若棠也不回头:“说什么傻话呢?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些狼口之中的,你好好地待在我身后,若是有力气就往后跑一跑,你若是跑掉了,我也就能跑掉了,若是跑不掉,那便看着你家小姐如何打败这些小喽啰的。” 左时越对他们有所顾忌,可是她没有啊。 面纱一带,谁人能知道她是谁啊。 再说了,怀疑也怀疑不到她金若棠的头上啊。 她拿起手边的一根长棍,说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下手重了。” 他们胜在人多,金若棠还要护着清颜,再加上金若棠手臂上还有伤,而且她还发现这里面还有几个武功是真的不错的,似乎地盘功夫比她还要扎实许多。 是个硬茬了。 金若棠抽了个空将面上的面纱系得更紧了些,她后退到清颜的身前:“清颜,一会儿我叫你跑,你就跑,别回头,回去找师傅去,明白吗?” “小姐,奴婢不能抛下小姐。” “清颜,你要抗命吗?” 清颜重重地喘着气,眼神通红,她有些痛恨自己这学武的窝囊天分,如果她跟清影一样的话,现在就不会连累到小姐了。 “小姐,奴婢一定会使出全部的力气逃跑。” 金若棠闻言一笑,回头朝着她笑了笑:“那可不行,留点力气跟师傅报告........清颜,我要上了!” 清颜立马回头朝所住的地方跑去,她不回头,只是埋头一个劲儿地跑。 金若棠拦下了所有要上前的人,随即她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上:“人在做,天在看,莫要多行不义,否则必自毙。” “这话还是我来说吧。” “上!” 金若棠将手中的棍子挥舞的生风飘雪,那年轻人似乎也没有想到金若棠会是如此难缠的一个人,他随后叫众人退下,他独自一人站了出来。 金若棠与他两相对立,那人瞧见了金若棠胳膊上的流血的痕迹,轻蔑说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狗吠什么?我是人,听不懂你的狗吠!” “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若棠听到这话除了讥笑别无其他,是她最先以礼相待,没有看出来他们还曾递过敬酒,若是如此,他们便也不会打起来了。 这些人还真是惯会说些没用的屁话。 此人腿脚功夫厉害的很,几次都逼得她无招架之力,过了几招之后,那人一脚踢飞了金若棠手中的棍子,眼瞅着一脚袭来。 金若棠在地上一个翻滚,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胳膊上的伤口疼的已经无感了,只是这后背又开始疼起来了,她何时曾想过自己还有如此窘境的时候啊。 正当那人以为金若棠束手就擒之际,一道掌风从身后袭来,随即温暖的披风从上而落,盖住了金若棠发冷的身子。 “小姐,奴婢来迟了,您没事吧。” 清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金若棠对她灿然一笑,“没事,来了就好啊。” 左时越看着那人如同看着一具尸体一般,眼神中充满了狠戾:“你居然敢伤她!” 那人明显就是认识左时越的,见他出来了,眸中染上了几分兴奋:“来啊,这就是贪官污吏,毁我家园,大家一起上啊!” 左时越瞬间就被周围的众人围了上来,金若棠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她宁可叫清颜去找白彦,也不大声呼求叫左时越出来,就是怕出现现在的场面。 “左时越。” 左时越听到了金若棠的呼唤,不顾其他来到了金若棠的身边,中午出来的时候,她还是生龙活虎地与他拌嘴,现在再看就成了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紧紧握住了金若棠的手掌:“糯糯,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别跟他们打,你若是跟他们打了,才是中了他们的计策了。” “可,他们伤了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左时越回头看着聚集起来的众人朝着他们慢慢走过来,他一把背起了金若棠,调整语速温声说道:“你闭上眼睛,我护你。” 金若棠努力忍住身上的疼痛,喘着粗气:“左时越,不能打架,你背我回去就好,以你的能力可以的,等师傅过来。” “不行!” “听话,左时越,你不能叫我白白受了伤吧。”金若棠使了劲儿扭了扭左时越的耳垂,“你听我的,好不好?” 左时越紧闭双眼,大口喘气:“好。” “清影跟上。” “是,小姐。” 三人穿过众人回到了门前,顺利地进入了门内,左时越武功之高不是这些人能够奈何的,清影的力气大的出奇,也叫人没有准备。 众人看着大门再次关闭,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老大,现在怎么办?” “你,等天黑的时候进去烧了这里,咱们也算是大功告成。” “是,老大。” 左时越小心翼翼地将金若棠放在软塌之上,左胳膊已经被鲜血染的看不出来原来衣服的颜色了,他眼中闪过自责和心痛,“糯糯,你忍一忍,我给你上药。” 金若棠全身都已经湿透了,有些是因为化掉的雪水,有些是因为疼痛而留下来的汗水,她似乎格外的怕疼,所以汗水也流的比其他人受伤要多了一些。 “左时越。”她艰难地按住左时越的手背,眼神中已经出现了迷离,可是她还是强撑着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你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若是跟他们动手了,左家和你都要背上肆意残杀百姓的名声,你不要中计。” “糯糯,别说了,我听你的,我绝对不会跟他们动手的,朝廷派来的官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天黑的时候就能到,在此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好。”听到左时越的保证,金若棠这才放心地放松心弦,只是这一放松,她便彻底昏了过去。 左时越望着她憔悴的模样,现在恨不得就将那些在门外叫嚣的人杀了,可是他答应了糯糯,不去就是不去,要不然糯糯的伤岂不是白白受了? 不,不会白白地受了的。 他会替糯糯讨回公道的。 第六十二章 黄泉路,奈何边,该你了 “白彦公子,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去吧,她被一群难民围了去。”清颜费劲地跪在地上,正好碰上似是刚刚回来的白彦。 白彦听到事情紧急,对清颜说道:“你先回去,我过去。” “那我家小姐就拜托给白彦公子了。” 清颜见白彦飞去的身影,心中一下子安心了不少,不过她心中现在自责更多,要不是她给小姐拖了后腿,小姐也不至于成了旁人围攻的对象了。 她还一向自诩聪慧,可是在小姐身边竟然帮不上半点忙,她还有何脸面留在小姐身上呢? 清颜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来到桌前写写画画些什么,随即她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将所写的东西扣在桌子上,便回到床上休息去了。 白彦一路携风带雪来到乡长府的门口,固然瞧见了这外面聚集了好多的人群,他一向是过目不忘,这些人都是不熟悉的面孔,不是这吴泽镇的人。 若是不是吴泽镇的人,为何口中还要说着贪官污吏,还我家园呢? 吴乡长已死,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左时越来的。白彦寻着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脚上微微用力便进入了乡长府中,他见乡长府中人人自危的模样,顺着主路来到了左时越所在之地。 左时越感知这周围似乎多了其他人的气息,想也不想提剑直接刺过去,剑尖不动,屏风却是碎了一地,正好露出了白彦的面目。 左时越见到白彦,颇为有些激动:“师傅,您来了,糯糯她。” “将剑收回去。” “师傅,您瞧见了外面那些人了吗?那些人自称是明乡来的难民,为自己的同胞报仇来了,吴乡长已经死的事情吴泽镇人人自知,我早就将消息传了出去,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师傅先将糯糯带走,这里由我来处理。” 白彦看向左时越,见他眸中自责比责任还要多上几分,虽觉得左时越是过于痴情了些,可是到底身为左家人多了几分冲动。 也是情有可原,左小将军情窦初开,再加上欢喜之人受伤,旁人看来也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可是这人偏偏是左家的孙子,若是此事情鲁莽而为,连累的可不仅仅是左时越一人,而是整个左家。 怕是连边疆驻守的左家父子也不能幸免于难。 他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金若棠在此,还受了伤,想必就是要稳住左时越,不叫左时越与外面的人冲突,徒儿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他这个做师傅的,怎么会给徒儿再增添烦恼呢? “你带若棠离开,这里有我。” “师傅?”左时越眼中闪过一丝心不甘情不愿,他想要留在这里给金若棠报仇,金若棠的伤是因为他才受的,如果他都不能为金若棠报仇的话,谈什么护金若棠以后的周全和安生呢? 又是一个为情痴傻的人。 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这般了。 “左时越!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现在立刻马上带着若棠离开这里,你若是不听我的,那你这个徒弟,我不要也罢。” 清影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屋内剑拔弩张的样子,她适时上前说道:“小将军,我家小姐所做之事都是有深意的,还请小将军不要叫我家小姐为难才是。” 左时越别过头去正是看见了金若棠满脸苍白的样子,他狠了狠心,将自己的外袍裹在金若棠身上,抱起就走。 白彦出生说道:“后院有处缺口,可以离开。” “多谢师傅。” “若棠是我的徒弟,旁人伤她,我自然不会姑息放过他人,而且我乃是江湖之人,不入朝堂,何人也奈何不了我。” 左时越岂能不明白白彦的用意呢?但是有些事情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空空地憋着一股气,不能撒出来,也不能咽回去,这才是叫他最难受的地方。 左时越带着金若棠和清影离开没有多久,吴乡长的府上就再次着了火,堵门的侍卫都跑去救火了,这大门很快就被人从外面给撞开了。 外面熙熙攘攘,白彦坐在主位上岿然不动,他眸子淡然,望着来时路,静等赴死人。 等年轻人率先来到会客厅的时候,他没有见到左时越,也没有见到被左时越救走的金若棠,只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男子眉目淡然,眸中清明,看着他似乎跟看着一个物件没有什么区别。 他示意其他人去别处寻找,他则是留下来仔细打量白彦,白彦忽然抬了抬头,将年轻人吓得戒备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我是来找贪官的,你若不是,尽早离开。” 白彦忽而一笑,恰逢此时外面狂风暴起,卷着风雪入了屋内,许是这屋子通风久了,连点热乎气都没有了,这风雪入内也是经久不化的。 “你笑什么?” “黄泉路,奈何边,早死早超生。” 年轻人眼神一变,攻势也变成了放手,眼中的戒备渐渐地淡了下去,他朝前走了几步,又是一番仔细地打量白彦,说道:“你是殿主的人?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不,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人。” 手起刀落,那人都没有看清楚白彦是什么时候拔剑的,脑袋便与身体分了家,到死他也没有弄清楚此人是不是殿主派下来的人。 白彦收起剑,面无表情地走过他的尸体,迸溅出来的血液染得这房间到处都是,他有些嫌弃地说道:“这般杀人有所快感?” 背后是火光冲天,白彦丝毫没有要救火的意思,世人多私欲,到死方罢休。 一把火彻底烧光了乡长府。 一场雪使得这火不曾殃及其他。 吴泽镇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修缮之事也逐步走上了正轨,恰好朝廷拨下来的钱财和军队也到了下来,人多了起来似乎生机也跟着到来了。 唯独一处小院子里面愁绪满天。 金若棠迟迟不醒,可是叫身边的人都急坏了,若不是白彦说她只是力竭和使用内力过度,怕是某人早就已经疯癫成狂了。 左时越白日里就守在金若棠的身边,夜晚他一个男子也不好出现。 不过他晚上就站在金若棠院子外面,落雪满肩,身上一片寒凉,他却不叫任何人知晓,所谓寒凉哪里比得上这心中的一片凉呢? 第六十三章 不孝徒弟 冬天的时间就那么长,春季一来,似乎大家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金若棠在白彦和左时越的照顾下,身体逐渐恢复了起来,都说因祸得福,这一次金若棠还真的是因祸得福了。老人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次她力竭晕倒,倒是拓展了她的一番新的天地。 白彦说过她,习武的年纪过于晚了,就算是有些天赋也比不得那些从小习武的人,无论是内力的修炼上还是气力的扎根,总是少了几分。 这一回算是彻底给补上了。 金若棠的身体转好,左时越自然是最开心的那一个,早起照常的练武,他便看见白彦站在院子中央,白彦似是听到了动静回头看向左时越。 “今日不习武,要讲理。” 左时越恭敬地走到白彦的身边,为白彦倒上春日里面的一杯茶:“师傅,我知道错误了。” “你欢喜若棠本来是一件美谈,我也觉得你们两个人甚配之,时越,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更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做事的常人,你姓左,便该明白这姓氏带给你的荣耀和枷锁。” “若棠这孩子事事入心,心思便如那玲珑一般,我晓得你欢喜她,可是你这份欢喜要是害了她,我绝对不会姑息,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我这手心的肉着实要比手背的肉丰厚许多。女孩家便该是被宠着的,此番她为你受伤,不吭一声,为的是什么?” “连个丫鬟都懂的事情,你不懂?” 白彦甚少说如此多的话,他本来就是情谊淡如水的人,与这朝廷之事也左不过是几分人情在罢了。 但是他现在真的将金若棠当成了徒弟,亲人所看,才会如此这般的生气。 “倘若那日你真的冲了出去,便是也连累不到我与若棠,可是你想不到若棠要操多少心,担心受怕多久,才能救回你左家的名声和你的清白。” “那丫头比任何人都重视情谊,你若是连个丫头都比不过,我瞧你也不必做什么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了,不如跟老将军说说,将你过继给其他人,省得污了左家的名声和费了他人的心思。” 左时越直直地跪在地上,他未说一言一语,可是白彦知道他在往心里去,见到欢喜之人受伤,方寸大乱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些人之常情在左时越身上不能出现。 金若棠早早地就做好这种事情会发生,会时常发生的准备。 可是面前的小将军还未曾做好。 无人教他如何做,那便叫他这个做师傅的好好教一教。 这样也叫金若棠日后为这小将军少操些心来。 金若棠被白彦准许可以多睡一会儿,可是身体早早地习惯了平常早起的时辰,她闲来无事决定去看看左时越练武,左时越的身姿自然是不必多说的,君子之姿,将士志怀,当属天下少年英姿之首。 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在她心中,左时越当得榜首。 金若棠兴高采烈地披上了春日里的披风朝着院子里面走去,就看见左时越跪在白彦面前,她顿下脚步,停在了柱子身后,这里听不清楚他们二人说了什么,金若棠靠着柱子不再动弹。 这时候肯定是不能过去的,左时越乃是男子,男子的自尊心可是脆弱的很,要是左时越知道被她给瞧见了这模样,岂不是会以为自己在心中瞧不起他了? 这可不行。 白彦是何许人也,岂会不知道金若棠的到来,要不说他这位徒弟是个玲珑心思,照顾旁人是方方面面,面面俱到,照顾自己倒是马马虎虎,什么事情都要往前冲,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揽下来。 性子倒是好,就是叫他这个做师傅的操心不已。 若是金台知道了他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小将军左右奔波还受了伤,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左时越这个女婿了。 “你先起来吧,希望我今日所言能达你心,莫要叫我失望。” “谨遵师傅教诲。” “去练武吧。” 白彦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前说过的今日不习武只讲理的话,要是金若棠定是要跟白彦好好说道的,可是面前这位是左时越,一向不会抓着白彦的小把柄不放。 金若棠见左时越起身,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笑着说道:“师傅,早上好,时越哥哥,早上好。” “身子感觉如何?” “都好了,胳膊上的伤也好多了。”金若棠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她踌躇了半天这才开口:“师傅,我昨日夜里接到了父亲的书信,叫我回去,吴泽镇的事情他都晓得了。” “回去也好,只是莫要忘记勤加练武,我教你的内力心法如今也得再上一层。” 金若棠恭敬行礼道:“是,师傅,徒弟不会忘记师傅的教导的。”她余光看向认真练武的左时越,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化作几句寒暄:“时越哥哥,吴泽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其他地方的事情也在有序的进行着,你也快要回京了吧,此番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了。” 左时越收了势,站到金若棠的面前,他心中是有庆幸的,来南边赈灾能遇见金若棠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他本该满足些的,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却想的更多。 如今分别在即,他也只能说一句有缘再见了。 金若棠跟着回道:“时越哥哥,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四个字说来轻,听来却觉得万斤之重,往后他们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何时才能相见,何日才能再如同今朝一般相视一笑呢? 人都是有私欲的,如今她的私欲就是希望左时越多冲她笑一笑,叫她记住这笑容,叫她知晓这少年的笑。 “时越哥哥,我走了。” “嗯。” 左时越不敢多开口说话,生怕这思念夹着不舍就留住了这个落在他心上的人,我寄相思送明月,便求明月照郎溪。 “照顾好自己啊。”金若棠早早地走远了,她便再也听不见左时越这句喃喃自语,包含深情的话了。 白彦忽而一笑:“你这番话是说给师傅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师傅自然也要保重身体,毕竟人老了,就要多多保养才是。” 攻势已成,左时越入了那练武的沉浸之间。 留的白彦在原地冷笑连连,这不孝的徒弟,留不住人家,就气得师傅,什么玩意儿。 第六十四章 苟活之人的活法 吴泽镇跟庆远镇本来就隔着不远,而且庆远镇是南边受灾最为轻的一个镇子,如今其他的镇子的修缮还处于中间阶段,但是现在庆远镇的修缮工作已经到了结尾。 金若棠还未到家中便听得外面的百姓在说她爹爹的善举,这本来是好的,她愁绪的心思这才算是解开了一些。 清颜将自家小姐愁绪满面,自然明白她是因何而忧愁。 清颜说道:“小姐,奴婢有一个请求,还希望小姐能够准许奴婢。” “你说。” 清颜敛去眼眸中的不舍和自责,在地上为金若棠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说道:“小姐,经过吴泽镇事情之后,奴婢深知自己智力不足,武力不够,若是日后小姐多做大事,奴婢便是小姐身边的累赘,奴婢无法像清影一样有着天生习武般的身子,也因为见识不够而无法窥揽全局,这样的清颜已经不适合待在小姐身边,还请小姐准许奴婢出外游历,两年之内,奴婢必然会回到小姐的身边,为小姐分忧解劳,那时候的清颜便不是清颜了,一定会是小姐的左膀右臂。” 清影在一旁听到清颜的话,颇感意外,她总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这样的烦忧,可是这份在自己习武天赋出来之后就渐渐地消散了,她从不知晓自己身边的姐妹也会有这样的困惑。 “还请小姐准许。”清颜又是一记响头。 金若棠知道清颜是一个极为有主见的人,清颜的心意已决,若是将清颜留在身边怕是清颜心中也多有不快,她们是和她一同长大的,前世嫁入左府之后也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 清影和清颜二人前世未嫁,今世还要跟着她一起奔波。 “清颜,你若是不悔的话,我同意。” 清颜抬头看向金若棠,金若棠对她点了点头,她满脸泪痕地瞧着清影和清颜,说道:“多谢小姐成全,清颜在外面一定不会丢了小姐的脸面,师傅那边奴婢已经书信过去了,奴婢无颜见师傅,清影,还请你帮我转达一下。” 清影一把抱住了跪着的清颜,两个小姐妹在这幽深的巷子里面进行她们的告别仪式。 “清颜,你要好好保重,若是在外面受到了欺负,回来,我帮你报仇。” “嗯。” 金若棠短短几日里面就经历了两次离别,不由得感叹这人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上一秒还在身边的人,或许下一秒就在他乡了。 “清影,我们走吧。” “是,小姐,清影一定会连带着清颜那份尽心侍奉小姐的。”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忘记清颜的。” 回到家中,家中的气氛格外的压抑,她先是来到主厅之中,主厅之上的客位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 金台见金若棠回来,这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来,他对着金若棠招了招手:“来,见过你蒋伯伯。” “若棠见过蒋伯伯。” 蒋申将金若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在看到金若棠的娇俏面容的时候似乎颇感不满:“令爱真是长得娇俏可爱,怪不得也喜欢美人一般的人物。” 金若棠还以为这人是爹爹的什么好友,只是这一开口就叫人觉得为老不尊,想要叫人给他两个巴掌清清嘴。 只是金若棠面上不显,乖乖地站在金台的身边。 金台的脸也随之绿了起来,他慢悠悠地说道:“我家若若自然是顶好的,不知道你家那位女儿如何?是不是还围着那张家公子转啊?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别仗势欺人才好啊。” 蒋申见金台如此说,就算是撕破了脸皮了,他也不跟金台客气:“如今我是瞧见你可怜,所以才来看看你,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我好心想要帮衬你一把,你以为你还是京都的皇商金台吗?” 金台似是没有听见蒋申的嘲讽,他拉着金若棠的手往前推了推:“去,将你这身衣服换了,这裙角边都沾湿了,怎么地还穿着。” “是,若棠这就回去换。” 待金若棠走后,金台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他将蒋申面前的茶杯拂倒在地,冷冷笑道:“就凭你家那歪瓜裂枣也想要求娶我家姑娘,你是异想天开还是在白日做梦?” 蒋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金台说道:“金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谁人不知道你金台是得罪了皇帝才被赶到了这里,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风光无量的皇商吗?你瞧清楚了,现在皇商是我,不是你,你哪里来的底气跟我斗啊。” “呵。”金台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笑道:“是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么些年在我屁股后面追赶不及不正是你们蒋家吗?如不是我不是皇商了,你们这个皇商再等八百辈子吧。” “你!” “你们蒋家做生意不行,这嘴皮子不行,脑子不行,家里人丁更不行,哪里有半分拿得手的玩意儿啊。” 金台不说人还好一说人可是完全不给任何人留有任何的余地。 他眼中带刺瞧着蒋申,似乎是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如同客官观猴,而蒋申就是面前的猴子。 “好啊,金台,你等着,我会叫你知道我蒋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金台愣了愣,似乎是被蒋申的气势给吓到了,其实他是在想,皇帝的眼神再不好,也不会提拔这样一个蠢货登上皇商的位置吧,难道他是想要找一个人傻钱多的吗? 那蒋申蒋家果然是不二人选。 蒋申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哥哥那句话有哪里不对劲,他还沉浸在打压金台的快感之中。 “既然你不愿意,那到时候就看看谁愿意娶一个只爱美色的金家小姐吧!” “慢走不送。” 金台眼神凌厉了许多,他看着蒋申的背影轻蔑一笑:“这般人物是如何在京都苟活这么多年的呢?” “苟活有苟活的活法,父亲何必为了这样的人操心呢?” 金台瞧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金若棠,一时间面如春风拂过,什么戾气都消失了,他招了招手,说道:“来,跟为父说一说,小祖宗又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情了?” “父亲,我见到了左时越,也见到了师傅。” 第六十五章 失而复得,必不放手 “白彦?”金台心中的苗头本就没有灭,再加上这蒋申臭家伙还来掺和一脚,心里面是更加不爽。 他心思百转千回,随即看向金若棠:“若若,觉得你师傅如何?” 金若棠对上金台那双充满探究和好奇的眼神,这眼神还真是叫人觉得有些不好呢。“父亲,您为什么不问问我和左时越发生了点什么呢?” “他跟你,会有交集吗?” 金台的一句话算是给金若棠判了死刑,只是她心有不甘,前世的她都能嫁给左时越,为何今世就不能了,她说道:“父亲,您知道我的心思,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呢?您虽然说过,我今生未必能嫁给欢喜之人,可我想,若是我不能的话,那我便在父亲母亲身边尽一辈子的孝道。” 金台眉头一皱,厉声说道:“你是在威胁你父你母?!” “若棠不敢,只是这是若棠的心里话。若棠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难以改变,我自然是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持和认可,倘若不可,我自然也不会忤逆父亲母亲,父亲母亲给我生命,宠我,爱我,若我为一己之私伤了父母的心,我也是不愿意的。” 世上或有两全法,且看糯糯如何化险为夷。 金台岂会不知道金若棠的性子是如何的,小时候他们还夸奖若若是一个有毅力的孩子,只是现在这毅力全然转给了那个左小将军,真是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有不甘。 “父亲,师傅也是支持我的,您就莫要随便乱点了。”说出这话,金若棠还怪羞涩的,她父亲的性子一向是稳重中带着几分跳脱,不过今日这份跳脱也太大了些。 叫她无能接受。 “真不行?” “真不行。” 金若棠拉着金台的袖子撒娇:“哎呀,父亲,您莫要说这些话啊,女儿家的脸皮薄,您日后叫我如何面对师傅啊,女儿是要练武,又不是做什么垂钓女婿的事情,您要是再这样,我就去跟母亲告状了。” “哪个小鬼要跟我告状啊。” 上一秒还在扯着金台袖子撒娇的金若棠下一秒就到了金夫人的身边,她搂着金夫人的腰部,脸在她身前蹭来蹭去,小女子的姿态尽显无疑。 “母亲,父亲最坏了,要是父亲再这样的话,若若以后就只理会母亲,就不理会父亲了。” 金夫人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笑着说道:“你这个小鬼,你父亲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操心?” 金若棠撅起小嘴,不满地嘟囔道:“那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再说了,若若还小,你们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吗?难道我在你们身边几年时间,你们就嫌我厌烦了?” “谁说的!”金台大步上前,一把将金若棠推开,随即将自己的夫人搂入怀中,这一把推的金若棠是毫无防备,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你啊,随你,随你,为父不再说了就好了,你啊,莫要烦你母亲。” 随后金台环着金夫人离开了主厅之中,留得金若棠一人在厅中发愣,候着厅外的清影将所有都观在眼中,她是想笑却没有那勇气。 过了好久,金若棠才摇头晃脑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都道女儿是个宝,到头来成个草,哪里随风哪里倒,哼,还是被自己的父亲的耳边风吹走的。” 清影听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金若棠斜眼瞧她,说道:“小姐我念的好听吗?好笑吗?” 清影顿时捂住了嘴巴,连忙摇了摇头:“不好听,不好笑。不对,好笑不好听........是好听不好笑。”最后清影的脸色都绿起来了。 金若棠这才笑了出来,她用手指点了点清影光洁的额头:“行了,不逗你了,你先去找你师傅,将清颜的事情说了,今日我给你放假,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如旧。” “多谢小姐。” 再次回到闺阁之中,一切陈设如旧,只是这心思到底是未能如旧了,左时越来到庆远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不可能每个镇子都去,而且要去的话也是那些严重的镇子。 这一次左时越将京中一些人的把柄抓住了手中,只怕是又要成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身在外围,无法替左时越解围。 若是能回到京都就好了,金家是回不到京都了,可是她也不能回到京都吗?念头就如同到了地上的种子,总会在一遍又一遍的思考中悄悄发芽生根。 “师傅,这信先放在您这里保管,此次皇帝突然召我回京,甚至连南边的赈灾之事都叫我放于别人,其中事有蹊跷。” “我随你一起回京。” “师傅,这南边。” “面子功夫总是要过去的,再说,左小将军被人围攻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京都那些人的耳朵里面吧,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左时越不再置喙什么,翻身上马,临走之前他望向金若棠离开时的方向,此次别离当真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他一向不信神佛,可是这一次他也想为自己求一求与金若棠的今生之缘。 只见到大街上,初雪融化,两匹鬃马在路上驰骋着,路过的人甚至都看不清楚马上的人的面容,只觉得这两人或许来自江湖,这策马扬鞭的模样像极了话本子中诉说不羁的大侠。 此刻的金若棠还不知道她与左时越的距离已经不是南边跟南边的距离,而是南边与北边的距离,天涯之远,远到相思无处寄。 金若棠斜靠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银铃,这银铃之中有两个铃心,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左时越,她手指拨动之间,两个铃心在她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似是孩童的笑声,似是婉转的笛声,似是女子的低吟,又似是那无尽的相似。 “哎,真是无聊极了,还是练武吧,练武清心。” 金若棠打坐盘腿在榻上,师傅临走之前说过,她现在已经可以继续学习下一步的心法了,基础打好了,才能继续垒高楼。 内力的修习给了金若棠莫大的兴趣,轻功水上漂,来去无痕,伤人于无影之间,这些都是她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它们又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左时越一般,这一次她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不会再放手了。 第六十六章 勾心斗角 南边的事情处理的如此之快是叫京都的人没有想到,尤其是在听到左时越要回京的时候,各个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说过左家和左时越坏话的人。 谁人不知道左时越纨绔不羁,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公然跟朝廷大臣公开对决,但是圣上总是向着左家的,每一次左时越作怪,倒霉的都是别人。 此番左时越回京,又不知道是哪家的官员和公子哥要倒霉了。 京中之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瞧别人家的热闹,只要这热闹的火不烧到自己家头上,那么此事就跟自家没有关系,这也是京中人最为保险的明哲保身之策。 只是这次他们都想错了,皇帝召左时越回来不是因为南边赈灾有功,甚至他只字未提南边赈灾的事情,三言两语便将左时越打发到边疆去了。 众人一打听才知道,边疆那群虎狼之心又有了反扑的意思。他们或有玩闹之意,或有看戏之心,此刻他们甚至都在心里下了赌局,这一次左家是大胜而归,才是铩羽而归,是继续延续左家的风光无限,还是给圣山一个对付左家的由头。 “想必此时,他们都在等着看我左家的笑话吧。” “此次你出征在即,路上小心。”九公子给左时越倒上一杯热茶,本以为此次左时越回来能在京中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可是没有想到边疆突然告急。 左时越点头,随即将从白彦那边取来的东西交给了九公子:“这玩意儿是我在南边的一个官员身上拿过来的。里面的文字不似是普通的语言,你找个机会好好查一查,看看京中是否有人与此相同。” “你不用禀报圣上此事吗?南边天灾说好听是天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人祸。”九公子慢悠悠地打开折扇,扇子遮面,一双多情眼眸露在外面,只是这眼眸中不含情,含得是那满潭深水,危险重重。 左时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说话时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他说道:“他只字不提我赈灾的功劳,那么这份收获我自然不会轻易给他,他算计我左家,我左家自然不能愚忠一辈子吧。” 九公子笑道:“你果然是个小疯子,敢如此光明正大地算计皇帝的,天下独你一份。” 茶水尽了,壶中的热气也再慢慢消散,自从他随着父亲去往边疆之后,与九公子的会面就少之又少了,如今见面分别在即,唯有一句保重可言。 两人茶杯相碰,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九公子翻手用手掌盖住了左时越的茶杯口,眼眸含笑,说道:“此番祝愿左家军旗开得胜,荣耀归来鞭打看戏狗。” “自然,一个都不能跑。” 左宁早早地就在家里面等着了,她东看西看就是没有看见左时越的身影,她心中焦急,边疆的情报来得突然,甚至几天前的家书中也未曾提及半点关于边疆异动的事情。 她虽然一直都在京中生活,可是对于这风吹草动之事还是有所了解,凡事所做之前必有迹可循,如今循迹怕是要晚了,只盼着左家再次化险为夷了。 “阿宁。” “祖母,您怎么出来了?”左宁连忙走过去搀扶左老夫人,身后的丫鬟将椅子放好,左宁扶着她慢慢坐了下去,她敛去眼中的担忧说道:“祖母,外面冷,要不您还是在里面等着阿越吧。” 左老夫人没有言语,她知道此番事急,若是在屋中等着,怕是连她的孙儿的面未必都能见到,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孙儿所行也叫她这个做祖母的牵挂万分。 左时越快马加鞭来到了自家门口,大门敞开,他立刻翻身下马顾不得什么直接往里面奔去,刚一进门就瞧见自家姐姐和祖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左时越没有废话,直接跪在了祖母的面前,三磕六叩之后,这才说道:“边疆急报,孙儿怕是不能再在祖母身边尽孝了,还望祖母保重身体。” 左老夫人在左宁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了左时越的面前,她摸了摸左时越的脑袋,幽幽叹出一口气来,说道:“祖母此生所求,皆为你们平安,不求其他,懂了吗?” “孙儿明白祖母的意思,孙儿定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祖父和父亲,母亲。” “去吧,去吧。” 左时越看向左宁,眼神对视之间,一切都在不言之中,左时越最后再深深地望了她们一眼,这才接过了小厮手中的马鞭。 “我的爷,您一定要平安,小的还等着给爷您牵马呢。” “小爷下次回来,十匹马,叫你牵个够。” “诶。” 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之人大抵是觉得左时越不在京中便无人能管束他们这些公子哥了,省得在街上遇见了左时越,免不了点头哈腰的,整的跟他们是狗一样。 现在左时越终于走了,京中街道又成了他们的天下了。 愁绪之人有的是关心左家,有的则是关心自己。 这天下若是太平,他们怎么折腾都可以,若是这天下不太平,那么吃亏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们可是将算盘打的好,打的响。 “陛下,此次左小将军去往边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贵妃,看的贵妃心里面直发毛,完全猜不透现在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她忽而一笑,拿起桌子上的糕点朝皇帝嘴边送去,说道:“陛下,这是臣妾今日亲手做的,您不是说,最喜欢臣妾做的鲜花饼了吗?” “爱妃的手最是巧了。”皇帝敛去眸中的深沉,就着贵妃的手吃了一口,随后他一把将贵妃搂入怀中,调笑道:“爱妃何时能给朕生个孩子呢?” 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就消散了下去,脸上多出了几分娇羞之意,她似是害羞,将脑袋轻轻地靠在皇帝的身上,轻启莲唇说道:“陛下,臣妾或许是与孩子有缘无分吧,不过臣妾与陛下有缘有分就足够了,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爱妃最得朕心。” “陛下~您好坏啊。” 芙蓉帐暖度春宵,还是君王从此不早朝。 消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面,冷笑叹道一声:“简直荒唐!” 第六十七章 金老爷的小金库 “小姐,这是白彦公子的信件,是被一个小孩送过来的。” 金若棠连忙接过信件,打开之后便是左时越已经回京要出征的消息,此次边疆事变恐有变数,他此番跟着左时越一同而去,怕是之前的约定习武时间不能完善了,需要金若棠自行学习武功心法和招数。 她紧紧地抓紧了手中的信件,满脑子都在回忆,前世这个时候有什么边疆事变吗?可是思来想去都没有这么一件事情,难道事情是会改变的吗? 对啊,左宁的事情都已经变了,其他的事情也会跟着改变。 因为她的决定,现在许多事情都已经走上了不一样的轨道,此次边疆之事会不会跟昭王有所关系呢?那女子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自然是有人要来追究的,虽然不知道师傅将那女子的尸体送到了哪里,不过想来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来。 难道昭王跟边疆那群人也有所联系吗? 这是一个庞大的棋局,现在棋局渐渐地显露在她的面前,她只有两种做法,作壁上观和主动入局。 前世她便是作壁上观,做了一回又一回地糊涂人,这一次她要陪着左时越一起入这棋局,护他,护左家周全,把该还的,该报答的恩情都一并还了。 这才不枉费上苍给她再一次重生的机会才是。 清影见金若棠眉头紧皱,心中担忧更甚,她说道:“小姐,您不要着急,左小将军武功盖世,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金若棠紧闭双眼,身子微微颤抖,她知道左时越武功甚高应该不会出事情,可是有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前世的左时越不就是因为街边暗处射来的箭草草地了却了他本该辉煌的一生吗?如今朝中人也好,外人也好,在他们眼中左家都是眼中刺,肉中钉,她得想个办法护住他们才是。 至于什么办法能护住他们来,她得仔仔细细地谋划一番才好。 “清影,去给我找来一身素净的衣服来,我要去见父亲。” 清影行礼同时也掩去了眸中的担忧:“是。” 在小姐身边行事,她最先学会的事情就是敛去自己的情绪,不叫外人看出来,甚至有时候都得要骗过自己才好,小姐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无论小姐要做什么,她都会一直追随小姐的。 金若棠换上了一身极为素净的衣服,只是那衣服也是看起来素净其实内里大有乾坤所在,银线暗缝其中,光线明亮的时候它也明亮,光线暗的时候,它也随着暗了下来。 衣随光,光随人。 金若棠前往金台的书房,未曾她开口,里面的金台就似有所感打开了房门,见到站在外面的金若棠,眼神透露出几分无奈来:“进来吧。” “父亲,我想回京。” 这话说来叫人觉得惊奇,可是这父女两早就练就了一番心意相通,他只需要一打眼就能看出来金若棠所想所在,只是看出来是一回事,能不能答应又是一回事了。 “若若,你可知京中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先前有爹爹在侧,你尚且还有几分脸面在,若是你只身一人回京,可就再无人能护得你了。”金台所说之话无非是叫金若棠看清楚眼前的形式,话虽然重了些,可是道理却是这个道理。 都道是雨散黄花落,离人愁断肠。 这充满了纷纷扰扰的世间,最纷扰人的就是人自己啊。若是人没有这么多的贪嗔痴,何来这么多的思念所及啊。 “父亲,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我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左时越,更是为了我们金家。父亲,我不是那养在深闺未识人的金若棠,我如今已然知晓众多世家在此世中的不容易,更加明白金家也是举步维艰,与其孤立无援,与其叫旁人随意羞辱,我愿倾力,博一片平安。” 金台见金若棠想的居然如此通透,起先与她说起两位哥哥在京中的事情,无外乎是不想叫她担忧,却未曾想到若若早就有先见之明了,他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担忧:“若若,我与你母亲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健康平安的长大,是想着你能远离这世间的纷扰一切,如今看来我们是不能如愿了。我们的若若是真的长大了。” “我自当成剑,破开所阻我喜乐的一切。还请爹爹准许我的请愿。” 金台眼底划过挣扎,金若棠此番一去,便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儿行千里,父母所担,皆为平安喜乐与否。 金若棠见金台还多有犹豫,她上前推开了书房的窗户,窗户外面正对着一株海棠花,那海棠花经历了多场大雪,依旧静静地挺直在原地,它尽情地伸展自己的树枝,将这春日里的暖光收敛其中,它温柔且肆意地向所有人昭示着它的顽强和美丽。 “父亲,你瞧,海棠花会开的。” 金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儿若棠,为父除了钱,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我就送我儿五千两黄金,路上小心。” 金若棠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边沉了,五千两黄金,她家经历了一次皇帝暗中抄家之后还能有这么多的钱,简直是奇了怪哉啊:“父亲,您也没有必要把您和母亲压箱底的钱都给我,哥哥在京中需要打点,您和母亲还需要在庆远镇生活,我不能拿这么多。” 金台甩了甩袖子:“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将我给你母亲的钱拿出来,这是你父亲的私房钱,莫要同别人说。” 金若棠大为震惊:“私房钱?那你都给了我,你怎么办?朝我母亲要钱吗?” “笑话,我私房钱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给你点零头,你还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我金台的女儿,如此节省,是我亏待你了平常?” 金若棠从金台书房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神情呆滞,她紧紧地捂着自己胸前的位置,那里可是有她父亲刚刚给她的五千两黄金的金票,到时候可以去京中任意一家钱庄兑换。 本以为自己要白手起家了,结果她直接站在了巅峰之上,这五千两黄金要是好好地利用起来,那岂不是很快就能干出一番事业来了。 清影一直在外面等着,瞧着自家小姐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是浮浮沉沉的,她连忙过去扶住金若棠,关切地问道:“小姐,可是与老爷吵架了?您不要着急,慢慢来。” “清影,收拾行李,今晚我们就走。” 清影眼中懵懂尚未退去:“啊?······老爷同意了?” 金若棠笑道:“你家小姐出马,怎么可能不会同意啊。”她眉毛一挑,刚刚的失魂模样顿时破解全无:“此次回京,我们便不能称之为金家人了,一切都要化繁为简,懂了吗?” “是,小姐,奴婢醒得了。” “去准备吧。” 第六十八章 禾连城 再次踏上这条路,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上次是出京,这一次是回京,金若棠和清影化繁为简,消了平常大家小姐的派头,好在她们之前都有被师傅教过骑马,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只是这路程遥远,到底是两个细皮嫩肉的女子,免不得身上留下点印迹来。 清影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尚且如此,那么金若棠岂不是早就是磨破了皮?清影策马紧紧跟住金若棠,但是这一路上未曾听闻金若棠呼痛一声,全心全意地都留在了赶路上面,由此可见,金若棠对左家小将军的情分已经是寻常人可及了。 只是清影也觉得甚是奇怪,小姐从小到大一同与她们长大,何时与那小将军多了几分联系,甚至还芳心暗许了?这是清颜和清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如今清颜也远在他乡,不知道过的是好还是坏,她心中不免得将担忧分成两份,也恨不得将自己也分成两份,一份陪着小姐,一份陪着清颜才好。 “清影,前面有个小镇子,我们去那里修整一晚。” “是,小姐。” 两个女子各牵着一匹马走在小镇的街头,一下子就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惹得街上的路人纷纷看了过来,尤其是金若棠,虽然面容看起来普通了些,只是这通身的气派叫人看来也不敢前去高攀一番。 离南边越远,这天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北边还没有回暖,虽然已经是立春的季节,可是这街上的绿色着实是少的可怜,唯有的那星星点点的绿,也被路过淘气的孩子也揪了下来。路边的大娘提溜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往回拽着,孩子嘴里仍在逞强,只是那脚步却不由得跟着自家娘亲走了。 这幅景象虽然常见,可是今日叫金若棠瞧见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来,越是平常的生活越是难得,如今边疆开战在即,这些平安景象还能维持多久呢?倘若左家有朝一日败了,那么谁还能替左家继续出征呢? 金若棠和清影出来特意打扮的普通了些,只是她们习武已久,步伐沉稳再加上以往的教仪,着实不像是两个普通女子。 一入客栈之中,她们便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或有打量或有惊叹或有猜疑。 金若棠不理会他们,拿好了她们自己的房间牌子就带着清影上了二楼,刚一入房间中,清影便给金若棠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将那茶水一饮而尽,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她偷瞄金若棠,发现自家小姐还是如此的气定神闲,不由得说道:“小姐,刚刚都吓死我了,还从未有人如此看过奴婢,小姐似乎都习惯了。” 金若棠唇边带笑,普通的容颜也无法掩饰她那双尽显风华的眼睛,她本想敲敲清影的脑袋,手指却在落下的时候换了一个方向,落在了清影的肩膀上:“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这点眼神算什么,倘若日后你真的遇见了敌人,那敌人的眼神可是淬了毒的,那样看你一眼,你岂不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小姐,奴婢还不至于被一个眼神吓死。” 清影见茶壶里面的水凉了,于是便拿着茶壶:“小姐,奴婢去下面叫小二重新拿壶热的上来,顺便叫他们准备一桌饭菜。” “去吧。” 金若棠手指轻敲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如今回京的事情是定住了,可是回京之后要做些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想好,且不说京中那鱼龙混杂的关系网,即使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什么人脉。做生意,倒是可以跟那蒋家人对着干,可是倒也大可不必。 这思来想去,金若棠将主意打在了九公子的身上,九公子本身就与左时越是故交,上几次见面他们的关系还不算是表面关系,能叫左时越相待的人,未必是什么坏人。若是能跟九公子做一份不亏本的生意,这倒是可以。 金若棠思来想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这皇帝活的是真的久远,她都是已经是垂迈之年了,可是她记得自己去还愿那年,这皇帝还没有死。所以她也不知道这皇帝死后的继承人到底是谁,若是能知晓此事的话,她现在倒也不必如此纠结了。 清影端着一壶热茶回来了,她关上房门,一副听得什么好消息的模样:“小姐,我刚刚在下面听到有人谈论了起前朝的事情。” 金若棠瞧了她一眼,嘴边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前朝?这里虽然是离京都远了些,但是随意议论朝政之事,可是杀头的大罪名。” “谁说不是呢。”清影也觉得奇怪,但是她在下面仔细听了,说的便是那前朝的事情:“小姐,那群人说起了一个故事,边疆作战的事情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了,连这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说是那边疆之外的人便是前朝的余孽,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抢回他们的昭王殿下,未来江山的主人。” 金若棠听后,眉头紧皱,这一听便是谣言,只是这谣言传了出去对谁能有好处呢?昭王殿下还是当今圣上?她对清影摇了摇头:“如今此事,不归咱们管,咱们也管不了,你莫要再听这些,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不知道。” “是,小姐。” 金若棠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来,无论此人是何种心思对于左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个突破口啊,看来此事是友非敌。她今生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左时越的平安,金家的平静。其余的事情在她看来,微不足道,她不是那鸿鹄之志的女人,说到底还是心里小,只容得下一个人而已。 她端起茶杯将那凉温的茶水一饮而尽,嘴边的水渍也随手抹去:“今晚好好休整一番,明日我们争取赶到禾连城。” 禾连城是京都之外的四大主城之一,也是离京都最远的那一个主城,此次雪灾,受灾最严重的都在南边和北边郊外的村子,像是这种大型城池也一点波及都没有受到,要不然那皇帝也不会派出左时越来了。 金若棠本来想着早点回京开战路子,但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这四大主城就像是四个防御一般护着京都,一旦外围真的被突破了,那么这四大主城就是郦国最后的希望,至于京都嘛,早就修缮成了一个奢靡之地,不值一提。 第六十九章 算命抵命 思路已经有了,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施行计划,天色渐黑之际,金若棠早早地熄了灯火,坐在床上大腿边是隐隐的疼痛,现在静下心来只觉得疼痛翻倍。但是她没有动,今日客栈之下有几个人的目光格外的晃眼,有时候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个眼神足以说明。 果然灯火熄灭没有多久,门口便有了动静,一个竹竿子伸了进来,白烟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显眼,不过金若棠早早地将窗户打开了,就这点伎俩风一吹就散掉了。 她也不做任何的伪装,就那么坐在床上,等着来人开门。她忽然想起来白彦师傅说过的话,这在路上行走,好人难遇,坏人易得。尤其是那些自以为自己有点本事的坏人,真正的坏人是不会使用这些下三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倘若遇见了真正的坏人,要么你能打败他,要么你就被他给杀死,除此两种结果,再无其他。 金若棠在心中感叹,原来她的运气好也不好,遇见坏人是不好,遇见蠢笨的坏人,那也算是她的运气不错了。 来人慢吞吞地打开了房门,果然是个蠢的,第一时间不是望向床边,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柜子,金若棠在背后看得个清清楚楚,这人倒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这步伐轻盈,若不是仔细去听,还真分辨不出来这屋中有人行走,内息之力想必自己之上。 金若棠想到这里,顿时改变了主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等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金若棠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处了,她另一只手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边的灯火,这才看清楚来人的脸,不是她之前记住的任何一张脸,倒是一个清绝的少年。 金若棠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长得倒是一副书生模样,怎么地半夜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 柳华月双手高高举起,在金若棠的示意下慢慢地转了过来,与金若棠面对面,听着金若棠嘴里的调侃,道:“我瞧你是个普通姑娘,怎么地也拿起屠刀来了?” “那是你看走了眼。” 柳华月说道:“你也看走了眼。”说时迟那时快,柳华月不知道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就往金若棠身上扔去,他本想着趁着金若棠视线受阻的时候,反将金若棠一军,结果未曾想过金若棠还有帮手存在。 清影单手压住柳华月,关切询问:“小姐,您没事吧。” 金若棠挥了挥手,将面前那面粉挥散了过去,这人还真是个奇才,人家都拿毒药,他拿面粉,不过也真是将她吓得一跳,也不知道自己脸上那层白粉能不能真的抵得住毒药。 柳华月叫嚣道:“你有本事别叫人来啊。” “呵,你个小偷还一对一?”清影手中又使了力气,疼的柳华月是吱哇乱叫:“好姐姐,你轻点,轻点,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你要是给我弄折了,我岂不是就找不到娇弱的小娘子了?” 清影笑道:“就你做的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还要找娇弱的小娘子?我看我还是送你去找牢里面的爷们叙叙旧吧。” “可,可别啊······哎呦,我这是猪油蒙了心,好姐姐们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柳华月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再者说了他这样一幅好皮囊,哪个小姑娘看见了不得说上一句,郎君真俊儿啊。 金若棠见柳华月单手捂眼装作哭泣的模样,这样子跟自己演哭的模样真是相差甚远,装可怜啊,他是不知道自己装可怜装到了他祖宗爷这里吧。 不过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待发掘:“清影,放开他,我看看他到底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左右他也打不过咱们,这点面粉早就撒完了吧。”金若棠似笑非笑地说道,看着被松开的柳华月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柳华月被松开之后干脆就不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半点书生气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痞气:“今日我算栽在你们手中了。”他抬头看着金若棠,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你这姑娘,年纪看起来倒是小,只是身法快的出奇,要不是我没能预料到你没有睡着,你以为你能抓到我吗?” 金若棠看向床边,随即说道:“倘若你眼睛好使一点,第一眼就能看见我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你啊,啧,做贼做成你这样的心无旁骛,也真是天下奇闻一件了。” “嘿,你这人说话拔枪倒刺的,女孩子家家的,嘴巴不要那么毒,小心嫁不出去。” 清影一脚踹在了柳华月背后,疼的柳华月直接脸色都变白了:“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地力气这么······这么大?” “谁准许你如此跟我家小姐说话了?你为何来我家小姐屋子里面,赶紧说清楚,不说清楚,信不信现在我就报官啊!” 护短的清影最看不惯有人反驳她家小姐的话,而且还是一个做贼的人,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的。 柳华月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将背后的疼痛适应住了:“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是瞧着你家小姐大富大贵之相,必定有好东西,所以我才来的,我可不是什么人的东西都偷的,这要看缘分的。” “缘分?”金若棠勾唇一笑,烛火照应下,她的那双眼睛更加明艳动人,看的柳华月不由得沉浸在其中,还未等他在心中想出什么唯美片段呢,金若棠开口便打断了他的美好妄想:“你偷我东西,还跟我讲究缘分,怎么?你会算命吗?那你怎么就没有算算你的命呢?是今日死,还是来年今日是你的忌日呢?” 柳华月要不是早早地坐在地上,现在可能早就吓趴下了吧,偏偏金若棠说话时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像是在诓骗他:“不,不是吧,偷东西就要死吗?”他眼神逐渐飘忽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拉着金若棠的衣摆说道:“东西我也没有偷着,这样吧,我这人什么都不行,唯独算命最准了,你不杀我,我给你算命,行不行?” “算命抵命?” 第七十章 江湖之人柳华月 金若棠玩味一笑,看的柳华月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但是局势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是,我算命很准的,我师父都说了,我算命乃是,乃是天下之最。” “好啊。” 清影见自家小姐如此就放过了这个偷东西的小贼,脸上都写满了不愿意,道:“小姐,这人来历不明,一见面就想偷东西,此人其心难测,还请小姐三思。” 柳华月连忙站起来说道:“三思什么三思啊,我都答应你家小姐了,自然不会食言的,再说了,我们江湖人最懂得以一诺千金的道理了。” “江湖人?”金若棠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白彦之外的江湖人,只是这江湖人在这里聚集干什么?难道他们不应该在远离京都的那边活跃较多吗?她心下思量片刻,觉得留下这个柳华月许是有用的。 她伸出手朝他努了努嘴,道:“我来瞧瞧你,你这算命的功夫到底有多么准,要是不准的话,你的小命可保不住。” 柳华月此刻倒是显得镇定了许多,别的不行,算命他最在行了,他刚要伸出手碰到金若棠的手,下一秒就被清影给打开了,他满脸震惊:“你打我做什么?” “我家小姐的手也是能碰的吗?”说罢,清影便掏出手帕垫在手下面:“喏,只准看,不准碰。”要不是小姐执意,她连看都不会给这个小偷看一眼。 柳华月无奈之下只好背着手看金若棠的手相,这人的一生都能在其手相中看出个七七八八,不过这金若棠的手相还真是奇怪,他眉头微皱:“奇怪,奇怪······明明都已经是死掉的,怎么会活生生地在这里呢?” 金若棠听完之后心中大骇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清影见状还以为是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顿时又给了柳华月一脚:“叫你好好算,是给你机会,你却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送到衙门去!” 柳华月这腰今日算是废了,这丫鬟哪里都不踢非得就朝着他的腰踢,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很宝贵他的腰吗?真的是,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早就给这小丫头几分颜色瞧瞧了,他不急不慌地说道:“是或不是,你家小姐还没有说话呢,怎么地?你个小小的丫鬟就能做得了你家小姐的主儿了?” 清影被他一句话给怼了回去,气鼓鼓地不再说话,转身看向自家小姐。 金若棠还为从失神中走出来,此人这话说的真真地是撞在她的心坎儿上了,不过这样太奇怪了吧,她不由得举起自己的手掌在灯火下看起来,洁白的手掌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那他为何会那样说? “清影,去门外等着,我有话跟他说。” 清影看了看金若棠,随即她又起了要给柳华月一脚的念头,被金若棠瞪了一眼这才算是制止住了。 待清影走后,金若棠坐在桌子旁边,灯火摇曳,晃得她的面容不甚清晰,柳华月拍了拍衣袖随即坐在了金若棠的对面:“你这张脸是易容吧,不过你的易容术不太好,粉都要掉下来了。” “我还未曾过问你的姓名。” “柳华月。” 金若棠说道:“刚刚是我们唐突了,不过任凭一个陌生男子在半夜前来偷东西都会如此反应吧,不过柳公子可否能为小女子答疑解惑呢?” 柳华月不急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随即一饮而尽,今晚说的话赶得上他前几天说的话的总和了,真是说的他是口干舌燥啊,不过金若棠见他如此模样,也不催促,待柳华月觉得嗓子好受许多之后,笑着说道:“我说过,我算命一向很准,只是你的命相倒是有些奇特了。” “如何奇特?” 柳华月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金若棠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所有算命的,都喜欢故作高深啊,只是你若是多出了两撮儿小胡子,许是我就被你给骗去了,但是柳公子这面相看起来实属年轻,瞎话可说,但是说过了,柳公子天亮之后就未必会出现在哪里了。” “你威胁我?”柳华月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处境,只觉得这女孩儿真是胆子大的很,不怕他还有什么后手,就这么放心大胆地将丫鬟给遣出去了。 金若棠摇了摇头:“看来柳公子是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你别忘记了,你是算命抵命,哪里有算命的说道一半就不说了的呢?这样我可不算,你的命平了。” 柳华月连忙摆了摆手:“得了,得了,都说富家小姐娇俏可爱,我瞧着你倒是腹黑得很。我实话跟你说吧,你这命相我也就在师傅的手记中见到过,那还是十四年前,他偶然路过一个富商家中,那富商刚刚得女,他觉得甚是喜气,所以便瞧了瞧那女儿,那女儿生的一副好面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手相,面手不一,这才是最奇怪的。不过我师父说了,只凭那小娃娃的面向,她这一生所想不缺,必会成真。” 柳华月说道这里又看了看金若棠的面向:“你这面向,我倒是看不清楚,不过那种极好的面向难得见一次,你若是卸下易容叫我看看,说不定你这面向也能压住手相中的死气呢。” 金若棠听完柳华月的话,越听越觉得像极了她父亲从小给她讲的故事,她出生的时候也遇见了一个算命的,说她是什么福星,大富大贵之命,倒是与这柳华月的话不谋而合,难道说的是她吗? 世间多疑事,庸人自扰之。 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倒也不该害怕什么才对啊,就算是害怕,也该是那些贼心不死的人害怕她这个再次魂归的人来也是啊。 金若棠想通之后,道:“多谢柳公子解惑,柳公子可以走了,只是日后莫要再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我这边有一百两的银票,算是我算命的钱,你拿去便离开吧。” 柳华月瞧着桌子上的银票,看向金若棠的眼中多了几分兴味:“你当真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了,小小年纪活的倒是通透的很,虽不知道你为何易容,但是你这易容的本事实在是差劲的很,送你一本我平常的小计,好好学学。” 说罢,柳华月朝着桌子上扔去一个东西,行云流水地便从窗子处离开了。 金若棠瞧着他的背影,看来还真是自己运气好了。 第七十一章 四大主城的气派 清影闻声推开门,发现那小偷已经不在了,她连忙来到自家小姐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那人没有将你如何吧。” 金若棠摇了摇头:“无事,那柳华月倒是有趣,还是江湖人都这般的有趣呢?” “小姐说什么呢?” “无事,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起早赶路。” 清影心中是一百个不放心:“小姐,要不然今晚奴婢就在你的房间打地铺,这外面太过于危险,奴婢担心小姐。” 金若棠笑了笑,点了点清影的额头:“你家小姐还没有那么差劲,回去吧。” 清影见自家小姐虽然嘴上说着叫自己回去,可是这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小姐······你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的脸看起来很假吗?” 清影摇了摇头:“哪里会,很逼真的,小姐的化妆技术很厉害。”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 金若棠坐在桌子前久久不能回神,她经历百般心思最后还是打开了柳华月扔在桌子上面的本子,一入眼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若是仔细辨认便不难看出来这是柳华月自己的面容:“还真是自恋呢。” 往后翻去,里面都是一些看不懂的话,直到这本子都要翻到最后面了,才算是有关于易容的东西记载,她一时间看得入了迷,渐渐地忘记了时间,烛火摇曳之间,繁星悄悄地入了云朵身后,黑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小将军,我们总算是看见您了,您快跟我们走。” 左时越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父亲下属的一支小队,他与白彦对视一眼,随即跟着这支小队入了黑夜之中的树林里面,在黑夜和树林的掩护下,他们快速移动到了一个宽阔的山洞之中,里面还有许多人,左时越粗略地看了看,大概应该是有三支小队的人数。 众人见到左时越,就跟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上前:“小将军,您来了。” 左时越颇感疑惑:“为什么你们在这里?而不是在边疆?” 提及此事,那个带路的队长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神情,白彦将其看在眼中,他上前走了走将左时越护在身后:“私自出城,不听军令,乃是杀头之过。” “不···不是的,我们是奉将军之令出城的,我们本来是应该在左侧接应将军的小队,可是我们竟在那熟悉的林子里面迷了路,队长心急,便带着我们在树林中找出路,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这里,若不是过路的樵夫,怕是我们都要找到京都去了。”那士兵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这简直是荒唐啊,哪里会有人从边疆走到这里来呢? 那队长更是羞愧地低下头去,本来他们是想再找找路回去的,可是如今竟跟边疆离了这么远的距离,还好是遇见了左时越,要是遇见了旁的人,少不得给他们安一个有异心的由头。 白彦听完这群人的解释之后,也觉得此事很蹊跷,他可不相信迷路能迷这么远的路,更何况左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边疆驻守了这么多年,岂会不了解地形的问题呢?看来此事是人为了:“你们距离迷路的第一天已经过去多久了?” “四天有余了。” “差不多。”左时越说道:“如果一直在赶路的,以你们的腿脚,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要是想要这么快就到这里,想来也是有捷径的。”这件事情才是可怕的,如果有这样的捷径是他们所不知道的,那么敌军完全可以借由这条路直接抵达中腹之地,那么他们左家军还有何颜面面对地底下的祖宗。 左时越思考了片刻,说道:“你们不能与我同行,我身后还有皇帝之人在暗中监视,如果你们跟我一起走,那么他们必然会抓住把柄,这样吧,你们就在树林中行动,最好能找到你们迷路时走出来的那条路,如果找不到,十天之内,必须回去,不能叫人知晓。” “是,小将军。” 左时越和白彦对视一眼,随即回到了刚刚的那条大路上,不叫身后之人发觉他们刚刚偏离路线的事情,在路上策马扬鞭的时候,左时越心中的疑团更大了:“若是糯糯说的是真的,那昭王很有可能跟赤霄部落的人有所勾结了,我们要赶紧回去,告诉父亲这件事情。” 白彦神色凝重,他早就在那女子死的时候怀疑起昭王了,可是昭王这些年来一向是兢兢业业,完全一副沉溺与美色与酒色之中,若说是异样,没有丝毫上进心便是最大的异样了吧,他说道:“若棠所言,只能听去不可全信,如今这世道横变,包藏祸心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万一有人假借昭王之名行不轨之事。”而且若棠到底是如何知晓昭王的事情,这还有待商榷,只是左时越这傻小子在金若棠的事情就会犯浑。 他还是自己来吧。 “师傅说的是。” “赶路要紧。” “小姐?”清影惊奇地看着金若棠,一夜之间怎么就判若两人了?明明还是同昨日一般的脸,可是就是觉得普通了许多:“小姐,你真是奴婢的小姐吗?” 金若棠笑着点着清影的额头:“不是你家小姐,还能是谁家的小姐?莫不是一夜之间,你这小妮子就想着要单飞了不成?” 清影摇头:“不,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奴婢觉得小姐真实了一点。” 金若棠心下了然,看来那柳华月留下来的东西还真是有点用,而且这还仅仅是其中的皮毛,只是借助女子化妆的那些东西,如果她要是得到了易容专用的,岂不是要比现在还有更加逼真吗?“你随我进来,我也给你改一改,那柳华月说的还真对,仔细看去,这脸上的粉儿啊,都要飘走了。”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踏上了去禾连城的路,这一路上已经见不到那些看起来像是难民的人了,果然是主城的派头,做事都要比其他地方雷厉风行,到达城门口,自下而上地仰视着这壮阔的城池,金若棠不由得衷心地感叹一句:“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好一个四大主城。 这便是郦国最有名的牌面了。 第七十二章 城池被围 快马加鞭,遥遥相望,总算是看见了边疆的城池,玉关尺。 只是这城下所围之人,皆不是郦国之人的穿着,倒像是那赤霄部落的人,左时越和白彦下马将马儿藏匿于树林之中,随后暗中潜伏在一旁,观察着城下的动向。 左时越神色凝重,看着那城下不进攻也不后退的赤霄部落,若有所思:“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父亲和祖父在城中现在是何种情况了。” 白彦敛下眸中神情,这些人太过于奇怪了些,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此事还需要再斟酌斟酌,应该没有那么不长眼的人来掺和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若是再不进城的话,怕是京都左家要不好过了。” 禾连城恢弘大气,进入城中之后百姓倒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说说笑笑,完全没有之前见过的小镇子那般透露着一股不明气息,果然是四大主城之一,这城中还有军队巡逻,庄严肃穆,比之京都也是不遑多让。 清影不敢多看,一直跟在金若棠的身后,她不知道小姐为何改变了主意来到了这禾连城,而不是去往京都:“小姐,这里跟京都好像啊,可是感觉又不一样。” 金若棠拉着清影躲过人来人往的百姓,带着她来到一处还算偏僻的小巷子里面,道:“这是自然了,郦国的主力军是左家军,可是这兵符却是有两块,一块在左家人那边,另一块就分为了四份,分别放在四大主城的城主身边,这禾连城的城主,赫连无故,便是城主中最为有名的,冷酷无情,以军法为先,而且此人还是左家人的培养出来的,所以军纪军风最像是边疆了。” 清影听得呆呆的:“小姐,您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啊。” 金若棠但笑不语,要出来闯荡自然是要做好工作的,与其在京中孤立无援,不如先在这边缘处做出点什么来,风风光光地回到京都,且不让其他人认出她的身份,也叫他人迎她做那贵上宾。 虽之前想好了与九公子一起做点什么,可是到底九公子所做的事情在京都尚有限制,且不论他是皇帝的儿子,再者说,她也无法确定九公子的野心到底有多大,若是此人贪心不足蛇吞象,那可是要将她自己给折进去的。 所以她还是决定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清影见金若棠不说话,便闭上了嘴巴不再过问,她伸长了脖子往那街边看去,忽然她似是看见了什么,拉了拉金若棠的袖子:“小姐,你看,那不是合欢车吗?” 金若棠闻言望去,果然是京都最有名的合欢阁的合欢车,禾连城是四大主城里面离京都最远的一个主城,为何合欢阁的合欢车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赫连无故现在还有闲心逸致,附庸风雅不成? 她眼底疑惑渐渐地深了,只是到底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如今当务之急是先买个房子,找到落脚点,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金若棠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那合欢车,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她出街游玩,还记得路人对合欢阁的评价,‘难得商女知国恨,千金投入风雪林’。 想来如此,合欢阁也还是一个爱国之人所创建的,倒也不是她歧视这里面的人,只是如今跳出局面再看这些,心中总感觉几分蹊跷涌上心头,能在京都立足的人或是事物,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岂不是早就叫那些饿狼吃的干干净净了? 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看来这京都的水还真是深的很,她这只小虾米就只好慢悠悠地走了,反正人生路还长,厚积薄发,总是能一鸣惊人的。 就在金若棠走后没有多久,一个少年来到了刚刚金若棠主仆二人站立的地方,他在地上搜寻着什么,随即在角落之中找到了一颗珍珠。 城主府中,赫连无故手掌心中正安静地躺着一颗洁白的珍珠,这珍珠的成色一看便是上上品,他翻手将珍珠放于袖子之中:“你说最近城中来了许多奇怪的人?” “是,城主,合欢阁的人,还有许多江湖人士,还有两个小丫头。” 赫连无故眼中生出了几分兴味,他看着少年略带调侃地说道:“两个小丫头?莫不是阿俊你,瞧上了其中一位?小丫头也值得你特意来禀报一番?” 阿俊面上不变,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家城主大人时常的打趣,他抱拳说道:“她们藏于小巷之中,观察合欢阁的合欢车,而且步伐稳健,是练武之人,如今郦国自危,任何人都有可疑。” 赫连无故摆了摆手,脸上的打趣也渐渐地淡了下去,他负手而立,眼神平淡:“边疆告急,如今四大主城也开始蠢蠢欲动,这是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此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其心可诛,如今我所能做的,便是立住这禾连城。” “城主,如有需要,我可将那二人带到城主面前。” “罢了罢了,到底是两个孩子而已,阿俊也不必揪着两个孩子不放,多去看看合欢车,也叫你这不懂风雅的小子开开窍。”赫连无故笑着,眼神中带着些许宠溺,阿俊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等阿俊走后,他走到一副画卷面前,画卷上面画着的是两个男人在平原上面策马扬鞭,赫连无故心中无限感慨,这是他跟左风还在老爷子手底下习武的场景,只是这辈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老爷子和左风了,一朝别离,或成永远,感叹至深,涕零未表。 “左风啊,左风,你个疯子,要是这么就倒下了,我可真是太瞧不起你了。” “小姐,这宅子真的好吗?怎么觉得瘆得慌啊。”清影紧紧地抓紧了金若棠的胳膊,她不是害怕,她只是在保护自家小姐而已,瞧自家小姐那慢吞吞的步伐,一定是害怕了。她说道:“小姐莫怕,奴婢会保护你的。” 金若棠听来觉得好笑,清影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这种阴邪的东西,她坏心眼地拂开清影的手掌:“小姐我不害怕,你也不必抓着我走了。”说罢,她就往前走着。 清影独自一个人落在后面,浑身颤抖个不停,其实单看这宅子还好,可是偏偏刚刚那人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她现在抖如筛子,完全动弹不得啊。 第七十三章 法有度,规则至上 金若棠见清影久久没有跟上来,心里只觉得好笑,她随意地在这院子里面闲逛着,她倒是不害怕那人说的什么鬼故事,要是真算起来,她比这些鬼要幸运的多了。 忽而耳边风声将至,金若棠下腰躲过,寒光在她眼前一闪,她抬脚一踢,正中来人的下巴,匕首随即落在了地上,金若棠一派自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哭唧唧的小男孩,刚刚风声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什么绝世高手呢,她还想着是不是这阴邪的院子是人家的老巢。 如今看来,到底是自己多虑了。 男孩坐在地上,双手抹着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怎么被金若棠给欺负了呢。金若棠上前瞧了瞧他,见他嘴边似有血迹:“小孩儿?” 男孩不乐意了,哭着说道:“你叫谁小孩儿?!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这是我家,你赶紧走!” “你家?”金若棠挑眉还未曾开口,清影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她脸色发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小姐,吓死奴婢了。” 男孩抬头看着金若棠和清影,下一秒站起来就要拿起那匕首往金若棠身上刺去,可怜那清影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不过金若棠再次将那匕首给踢飞,她一把拉过男孩,这触手的骨架感觉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小男孩该有的,她说道:“你莫要挣扎,你也打不过我。” “你抢我家!” 金若棠笑了笑,宛如那春日里面复苏的春芽,看起来清纯温和极了,那男孩似乎也被金若棠的笑容晃了眼,整个人都怔了怔,连抽泣都忘记了。 下一秒他只感到脑袋一阵疼痛,金若棠毫不客气地敲着他的脑袋,说道:“第一,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我花钱买的,第二,现在这里不是你家了,第三,你拿刀刺我,我可以报官的。” 男孩才不管金若棠是不是拿钱买了这里,他站在那里哭的是悲天地泣鬼神,离他最近的金若棠只觉得耳朵似乎被污染了,她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哭了,再哭,我就揍你了!” 另一边缓过神来的清影就听到自家小姐如此彪悍的话语,虽然知道小姐自从习武来之后,性子也变得更加邪性了,只是这打小孩的事情,有点过分了。 她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所同情的小孩刚刚要拿刀伤害她亲爱的小姐。 男孩似乎是被金若棠的彪悍给吓住,呆愣楞地看着面前的金若棠,金若棠觉得头疼:“你是这个院子以前的主人吗?我跟你好好解释一下,现在这个院子被我花钱,被我花的真金白银的钱买回来的,所以现在这个院子的主人是我,不是你了。” 男孩一瘪嘴。 金若棠瞪了他一眼:“再敢哭!揍你哦!”她握紧了拳头装模作样地说道,还真的将这个孩子给唬住了。 “这,这里,是我家,你们都是坏人,要把我给赶出去······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 这话说的,金若棠无奈扶额,她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有善心的人吧,只是她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收养孩子的,要是以往她给点钱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孩子能拿刀来守护这个宅子,想来是有很深的感情吧。 金若棠左思右想,道:“小孩儿,你别哭了,我又没有说将你从这里赶出去,你跟我说说,你是谁,这宅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你要清楚一件事情,这是我花了钱买来的,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是买来的,懂吗?” 男孩委委屈屈,点了点头:“你不会赶我出去吗?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呆了,他们都排挤我,欺负我,我爹娘都不在了,他们说过会给我买下这个房子的,但是,他们都不在了。” 得了,整了半天,这宅子还不是他的,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不过身世倒是凄惨,只不过她到底不是开收容所的,同情心泛滥也该有个限度,若是这孩子是这宅子的,她给他一席之地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嘛。 金若棠捋直了男孩的身子,说道:“我不知道你父母在世的时候教了你什么,但是你总该明白他人的东西是他人的,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是不能拿走的,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离开吧。”金若棠给了清影一个眼神,她顿时心领神会,从袖子里面掏出点碎银子,这么大的孩子给多了,才是祸患。 就在她们以为此事就能就此解决的时候,男孩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看着清影掌心中的碎银子,随即将它们一把掀开在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爹爹同我说,他保护的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他用生命保护的人,要来排挤我,如果爹爹不上战场的话,这个宅子他一定会给我买的。” 金若棠闻言一愣:“你的父亲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吗?” “牺牲是死吗?”男孩这次强忍着泪水,他眼眶发红:“如果你口中的牺牲是死的意思的话,那我爹爹的确是牺牲了。” 金若棠想要伸手去摸摸男孩的脑袋,但是这一次被男孩给躲开了:“你们是富贵人,想得到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将我守护的拿走了。” “我的心上人,也在边疆。” 男孩愣了愣,他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心上人,不过瞧着金若棠的神情,那似乎是跟自己想念父亲一样的神情:“你的心上人也牺牲了吗?” “没有,我在保护他,不会叫他牺牲的。” 男孩不明白:“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保护我爹爹呢?为什么我爹爹就牺牲了呢?” 金若棠叹息一声,她这次拉到了男孩的手腕,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声说道:“因为你爹爹是在保护你啊,你晚上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就是他在保护你的证明啊。” 孩子的心总是单纯的,与其说他们是单纯好骗,不如说他们只是选择性地相信自己心中最怀念最理想的那种情况,在旁人听来或许是天马行空的,可是在他们心中,这是无比宝贵的。 一场简单的对话叫金若棠身边多了一个叫章则的男孩,她做不到对这个孩子漠视不管,那就只能负责起来了,再说,这孩子的身手也还不错。 第七十四章 和蔼的城主大人 清影戒备地看着来人,她将金若棠护在身后,说道:“小姐,一会儿你先走,奴婢为你断后。” 金若棠站在清影的身后,看向来人,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在吴泽镇的时候就有人想要她的性命,或许是因为她挡住了那些人的发财路,可是这一次她出门之事,极少人知晓,此人又是谁呢? 她拍了拍清影挡在她身前的胳膊,金若棠对来人一笑:“不知道这位为何而来?刀枪剑影,又是为何?” 阿俊直觉这两个女孩子不是俗人,如今看来这胆识也是有着过人之处,只是他还未曾开口,身后的寒光将至,金若棠看着来人,心中暗叹一声不妙,随即飞身上前趁着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章则给挽了回来。 阿俊瞧着金若棠的身法,心里颇感惊奇,这女孩的身法比他的反应还要快上一点,他收起自己的银剑,随即说道:“不知道两位来到我禾连城是为所何?” 金若棠将章则按在身后,见对面的人收起了寒光,她以礼待之,道:“我们不过是来禾连城做生意的,不是什么坏人,不知道您是为何而来呢?”自报家门,然后看看他是如何说的。 阿俊虽然觉得奇怪,可是还是说出口:“我是禾连城的驻守,最近禾连城闲杂人等过多,遂来此一问,若是多有打扰,还请见谅,不知道两位,三位可否有兴趣去城主一坐?” 禾连城的驻守,金若棠倒是不疑心他的身份,只是她不曾知晓自己何时成了闲杂人等了?刚刚进入禾连城,她做的最大手笔的一件事情就是买下了这个宅子,她也没有得罪人,她也不是来探查情报的,怎么就被这驻守的人给盯上了? 此事还真是有趣的很啊。 不过邀约已经发出来,若是她们不过去,怕是此事情难了,只是过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素来听闻赫连无故的英雄事迹,想来也不是宵小之辈,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做事情也能容易一些。 想到此处,金若棠笑道:“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您在这儿等一等,小女子换身衣服,这就跟您拜见城主。” 金若棠拉着清影和章则就回到了屋子里面,章则梗着脖子,不知道为什么金若棠要拦着他,一副不开心的模样,金若棠颇为有些头疼,收下章则一是因为章则的身世,二是因为章则的身手,不过这孩子的脾气过于暴躁了些,她对着章则说道:“为什么要拿刀刺他?” 章则不假思索地说道:“他拿刀对着你,我要保护你。” “为何要保护我?”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收留了他。 章则直勾勾地看着金若棠,很是随意地说道:“因为你给了我一个家,我爹爹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害怕。” 十二岁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他所想要保护的人,金若棠听来觉得甚是感动,她揉了揉章则的脑袋,说道:“但是你下次保护的时候,要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要伤害我的人,你不要对他产生敌意,他跟你爹爹都是保护家园的人。” 章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已经十二岁了,但是爹娘去世的早,好多事情只是停留在启蒙的时候,所以对于金若棠的话不是特别能理解,但是他能明白金若棠的意思,那个人是好人,他不能拿刀对着他。 清影此刻拿着一身还算是明亮颜色的衣服,这是去拜见长辈的礼数,虽然现在不能以真面目对人,可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遵守的。 清影捧着衣服说道:“小姐,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金若棠摆了摆手,她推了推章则,笑着说道:“你带他下去洗个脸,将新衣服换上,我自己就可以了。” “是,小姐。” 过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阿俊就看见焕然一新的三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金若棠对他说道:“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可是早早地就听闻赫连城主的英雄事迹,此番前去拜见赫连城主,自然是需要隆重些,还请您不要见怪。” 阿俊侧身说道:“自然不会,我们走吧。” 城主府内,赫连无故终于见到了这两个整天被阿俊挂在嘴边说是与众不同的两个小姑娘,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清影,她走路时虎虎生风,的确是一个练家子,不过叫他觉得最为惊奇的是她的小姐。 他爽朗一笑:“最近我这城中真是藏龙卧虎啊,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金若棠行礼说道:“小女金解语见过赫连城主,这位是我的丫鬟,灵雨,这是我刚刚收下的小弟弟,章则,还不快拜见赫连城主。” “见过赫连城主。” 赫连无故将金若棠的举动都看在眼中,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啊,而且她的脚步也十分稳健,看来也是一个练家子,果然阿俊说的话没有错,这两个人的确是有待考究。 他左右思绪不在脸上,久经风霜的脸上挂着的是温和的笑意,如同一个知心的大叔叔,他温和说道:“金小姐不是我们禾连城的人吧,不知道此番来我禾连城是为所何?” “做生意。” “哦?”赫连无故听来觉得更是有趣,他刚刚打量金若棠,这女孩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这般小的年纪多半都在自家父母怀中撒娇呢,再者说了,能养出这般气度女儿的人家也不会放任孩子这么出来吧。 赫连无故笑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小年纪就敢出门闯荡,实属叫人佩服的很啊。” “得城主此夸奖,小女子要飘飘乎了。”金若棠娇俏一笑,将女孩子这个年纪特有的娇憨表现的淋漓尽致,她笑道:“以前我便听闻赫连城主是何等的威风,今日一见,倒是觉得赫连城主像极了我那和气的爹爹,叫小女子倍感亲切。” “哈哈哈哈。”赫连无故指着一旁不言不语的阿俊说道:“小子听见没有,人家娃娃都说我面向和蔼的很,就你,整天觉得我凶神恶煞。” “我从未如此说过。” 清影听着阿俊这冷淡的语气,觉得颇为搞笑的很,她倒是觉得这个叫阿俊的内心一定是凶神恶煞的很,板着一张脸,俊秀的容颜都似是结上了一层冰霜。 第七十五章 障眼法 与赫连无故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赫连无故便叫阿俊送她们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在马车之中,清影时不时掀开车帘看向街边,偶有时会跟阿俊的目光对上,她都不躲不避地迎了上去,倒是阿俊似是受不住她的目光,率先移开眼去。 直到她似是看见了什么,合上车帘与金若棠对视一眼,金若棠了然随即对外面的车夫说道:“车夫大哥,我这小丫鬟馋嘴的很,你停下车,叫她去解了嘴馋。” 阿俊闻言一愣,随即就看见清影轻松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随即走向那买吃的小摊。 金若棠掀开车帘将阿俊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她笑了笑:“我这丫鬟就是如此,您也不必见怪。” “马车大哥,不用等她,她得吃上一会儿,走路回去正好消化干活了。” 马车再次启动起来,金若棠端正地坐在马车之中,今日见了赫连无故,虽然外界盛名传闻,可是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所言非虚,虽然他举止之间依然克制住了豪爽之气。 可是每当他笑起来,似有边疆的辽阔和无拘束便扑面而来,这想来就是边疆为何如此惹人所向的原因之一了吧,若是有机会,她也想去边疆看一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衣袖沉了沉,低头看去正发现章则正在把玩她的袖子,她温柔地揉了揉章则的脑袋,说道:“怎么了?” “我觉得那赫连城主笑起来好像我爹爹啊,但是你说过,我爹爹已经化作天上的星星了,他不是我爹爹。” 金若棠抚着他的发丝,久久没有说话,小孩子的心弦是坚韧的,是脆弱的,她对此不能发表什么言论,或许等有一天章则长大了,他就会知道为什么赫连城主跟他的爹爹如此相像了吧。 “到了。” 金若棠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就见着阿俊抱拳站在一旁:“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金小姐不要怪罪。” 她亭亭净植地站在那里,似乎什么不美好的猜想安在她的身上都是不合理的,阿俊只是粗略地看了看,便低垂下眼睛不再去看第二眼,之后便听到金若棠的声音:“我能理解您的想法,我们都希望城池安健,今日得见赫连城主,也是小女子的福气,说起来,我还想要谢谢您呢。” 阿俊抱拳点头,随即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他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他回头看去,正是之前那个拿刀要刺向他的小子,他似乎叫章则。 两个人默默无语许久,还是金若棠出来打了圆场,她拉起章则的手说道:“章则,你不是有话跟这位大哥哥说吗?说吧。” “对不起,她说你是好人,我不该拿刀。” 简单明了,阿俊都未曾想过要追究一个小孩子的错事,他伸手想要摸摸章则的脑袋,却被他给灵活地躲了过去,金若棠将此看在眼中,似乎章则之间就是这么躲开她的。 阿俊看着自己空牢牢的手掌,看来这个小孩子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能有十岁吗?他半蹲下来,比章则稍稍矮了一点:“你今年多大了?” 章则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眼看着金若棠。 金若棠替章则回答道:“他今年十二岁了,看起来很小。” “你不是他的姐姐吗?” 金若棠摸了摸章则的脑袋,语气中似有感叹:“我是买了这个宅子之后才遇见他的,他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所以我瞧他无家可归,对这宅子的执念很重,所以就留他下来。” 闻言,阿俊看着章则的目光更深刻了一点,随后他将自己的钱袋解了下来不顾章则的抗拒放在了他的手心中,只听那声音就知道分量不轻。 “您这是?” 阿俊面无表情地说道:“多给他买点肉,别饿着他。” 金若棠听后莞尔一笑:“您放心,我收留他,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这钱袋您还是拿回去吧,我们也不差这点钱。” 阿俊听后不为所动,只是看着章则说道:“我叫余俊,是这城中的驻守,你若是有事情可以来城门口找我,若是没钱了,饿了,都可以来找我。”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金若棠见他忽视了自己的话,觉得此人还真是一个怪人。她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章则举着钱袋:“给你。” “我不要,这是那位余俊哥哥给你的,你收着。听见他说的话没有,你若是有事情不愿意同我说,你可以跟他说,他也是一个好人,跟你爹爹一样的好人。” 章则听到金若棠这么说,才将钱袋放在自己的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他们都是好人,你也是好人。” 金若棠笑了笑,点了点章则的鼻尖:“阿则也是好人。” 一向以冷酷识人的小章则因为金若棠改变的一个称呼而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到后面去,脸上也是红扑扑的,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金若棠觉得好玩:“不过他说得对,你太瘦小了,是得给你好好补补了。” 听到这话,章则又将他的钱袋拿了出来:“他给我补身体的,花这钱。” “哈哈,好啊,花这钱,不过今日应该是不用花钱了,你···灵雨姐姐今天会带来好多好吃的。”金若棠牵着章则就往宅子里面走去。 章则不明所以地微微仰着头看着金若棠问道:“你为什么叫她灵雨?她不是叫清影吗?” “唔。”金若棠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该如何跟一个小孩子解释呢?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说辞,道:“那是因为女孩子都有两个名字的,一个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另外一个就是其他人都可以知道的,女孩子不可以叫别人轻易知道自己那个很重要的名字,所以啊,你在外人面前也只能叫她,灵雨姐姐。” “灵雨。” “是灵雨姐姐。” “灵雨。” 金若棠真是被章则的执拗给打败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算了,你不想叫我们姐姐就算了,不过对待别人要礼貌,知道吗?” “嗯。” 这小孩子还真是叫金若棠觉得有些苦恼,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的,她要走的路是一条危险的路,要不然还是找个机会给章则找一户好人家吧,这样他能得到幸福和安全,她心中也少几分愧疚和担忧。 第七十六章 相见在即 城池下一个黑黝黝的狗洞,路过的士兵似是感到有所动静,举起长枪似乎就要那狗洞里面刺去,下一秒一个满脸都是污泥的男子从狗洞里面爬了出来,他见眼前寒光,好在他身手不错,一个旋身躲了过去。 士兵大喊引来了其他的士兵,左时越阻止不及,只能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了起来,偏生那士兵还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自顾自地喊着:“有人从狗洞入侵!快来人!” 为了不引起恐慌,左时越只好自报家门,他用脏兮兮地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污泥:“是我,左时越。” 聚集过来的士兵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将手中的武器放下,而是举起来对准了左时越,其中一人说道:“你好大的口气,我们小将军的威名也是你能讲出来的吗?!” “就是,我们小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从狗洞里面爬出来?” 好戳人心的话啊。 可是偏生左时越还无法反驳,他本来脸上就不干净,刚刚那一抹更加不干净了,除了一双甚是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似乎的确是没有什么威风可言了,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认不出我的模样,总能听出我的声音吧,我真的是左时越,要不然你带我去见将军,不就好了吗?” 其余众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左时越,左时越摊手说道:“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不信你找找看。”唯一的一把宝剑还被白彦给拿了去,说什么叫自己先进城,他自己有进城的方法,只是需要宝剑一用。 最后左时越是被这些士兵押解到了将军府中,左时越临走之前还嘱咐道:“别都走了啊,这个狗洞啊,早日补上才好啊,如今是我进来,他日要是敌军进来可就不好了。” 左时越一见到他爹,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才好,但是左风却没有认出来这是他的儿子,他嫌恶地看着这脏兮兮的左时越,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押解一个乞丐需要这么多人吗?丢不丢左家军的脸?” “父亲,是孩儿啊。” “孩儿?什么孩儿?”左风下意识地说道:“你可别乱攀亲戚,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叫做左时越,我可不会再外面乱搞出来什么孩儿,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随便叫人家爹?” 其中一个士兵来到左风耳边提醒道:“将军,他说他是小将军,左时越。” “嗯?”左风将脏兮兮的左时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左时越就这么任由左风观察,他倒是要看看他爹什么时候能将他这个亲生儿子给认出来,左风看了好久,最后盯在了左时越那双眸子上,思考片刻,伸手说道:“拿水来。” 污泥除去,露出美玉本来的样子,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个人真的是左时越,其中一人心直口快地惊叹说道:“真的是小将军?只是小将军为何会从狗洞里面爬出来?” 左时越努力克制住自己翻白眼打人的冲动,这位小兄弟说话就说话,要不要这么生动形象地将爬这动词挂在嘴边呢?难道他就不想想,小将军不要面子的吗?难道小将军不需要面子的吗?! 最后这件事情尴尬地不了了之,在左风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人就是左时越的情况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当做没有看见左时越,随后离开了将军府的院子。 左时越抖搂抖搂自己身上的淤泥,走在左风的身边,左风似是有所感望向左时越,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诶?这不是我儿时越吗?何时回来的,怎么地也不跟为父我说一声啊,啧,怎么弄得这么脏?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父亲,这里只有咱们父子两,也不用演戏了。”左时越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左风的伪装。 左风尴尬地笑了笑,本想着拍一拍左时越的肩膀,但是在看到他浑身污泥的时候,他停住了,随即以一个极其自然的弧度背回了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左时越知晓自家父亲的性格,在这将军府中也没有诸多的规矩,再加上他觉得身上的外袍脏得很,于是就将外袍解开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表情严肃地说道:“父亲,城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的赤霄部落的人在城门外,而且他们离城池只有不到几里的距离,既不叫阵,也不进攻?” 提及此事,左风的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他在大厅来回踱步说道:“不过就是他们的一些小把戏罢了,他们想要耗着,就跟他们耗着。” “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跟白彦在一起吗?” 左时越见左风提起白彦,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金若棠,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没有了白彦的教导,会不会少学了些什么东西,真是个小傻子,居然就那么平白无故地将自己的师傅让给他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将人拐来边疆,也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在心中腹诽他。 左风见左时越失神,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了,笑骂道:“臭小子,我看你在家里面待得是乐不思蜀了吧,连跟你爹说话,你都敢愣神了?” 他回过神来,左思右想还是将心中的话给咽了下去,他转移话题说道:“师傅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说是有办法自己进来,不同我一起。” 左时越的办法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左风早就在左老爷子那里听闻过白彦是何人何种做派,叫那样的江湖大侠钻狗洞,怕是也是不太好啊,只是自家儿子。左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快去洗一下,这样成何体统,收拾一下,一会儿见你娘亲去,她可是想你想的紧。” “是,孩儿这就去。” 等左时越收拾好了之后,就看见自家多了一个人,便是他不知所踪的师傅白彦,只是他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自己的那把宝剑,他上前问好:“师傅,您是怎么进来的?” 白彦难得对他笑了笑,这一幕看的左时越心中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您?” “你的剑还不错,乘了我三脚才断了。” 左时越有点愣神,口中喃喃自语到:“断···断了?” 忽然一爽朗笑声从远到近,众人闻声望去,正是左夫人扶着左老爷子走了过来,白彦起身相迎,拱手说道:“见过老爷子。” “啧,你还懂礼了?” 第七十七章 围城·挑拨离间 “小姐,小姐,看奴婢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了,这可都是奴婢亲自试过的,都是极好吃的东西,奴婢可是排了好久的队呢。”清影的声音由远及近,手中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甚至袋子上面还冒着热气。 清影先是递给了章则一包吃的,随即趁着章则还乖巧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诺,给你买的,热乎的肉粽子。” 章则抱着那粽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怕那粽子烫手,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金若棠,得到了金若棠的许可之后他这才找了一个角落吃起粽子来。 金若棠朝着清影笑了笑,清影拉着金若棠往屋子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姐,你都不知道,外面可热闹了,好多好吃的,下次奴婢带你去,这是奴婢特意给你买的水晶果,据说可好吃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清影缓了缓神情,随即走到金若棠的面前,收起了那顽劣的模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姐,奴婢去看的时候,只看见了合欢阁的掌柜的,那人已经进去了,未免他们起疑心,奴婢就没有继续跟下去,不过奴婢听到了他们说什么,围城,挑拨离间。” 金若棠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着,有节奏的声音似乎与外面的风声相互呼应着,她眉头皱起隆成一个小山丘的样子,清影看着伸手抚了抚那隆起的眉心,说道:“小姐,他们还提及了左小将军的名字。” 金若棠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这些话,围城,挑拨离间?师傅好像说过,攻城乃是下下策,攻心才是上上策,如今明白人都知道郦国皇帝忌惮的人是左家,若是边疆传来左家人叛变的消息,那么在京都的左家人岂不是就是尚好的人质? 到时候边疆左家人内忧外患,他们便是想要送出去消息,都会被有心人给截下来吧。 只是这时候为什么要对左家人动手呢?郦国皇帝应该不会如此做,毕竟在他没有确定左家有叛变的心思的时候,他还要找到能代替左家人的将帅之才,起码在前世的时候,几十年过去了,还是左家执掌军队。 难道今生因为她,此事也会有所改变不成? 金若棠抚了抚自己的发丝,道:“清影,你即可前往京都,先寻好一处住宅,然后无论用什么办法潜入将军府,若是京中有任何异动,比如说有人突然前来拜访将军府,立刻将左宁和左老夫人转移到其他地方,知道了吗?” “小姐。”清影知道自己一旦走了,那么这里就只剩下小姐一个人了,她心中自然是担忧的,只是还未等她将担忧的话说出来,金若棠便已经说出了她的计划。 她一把握住清影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帮助左家不仅仅是因为左时越,还因为左家人都是顶天立地的人,若是因为一些宵小的不轨心思,害的他们家中不宁,这才是不对的。清影,此番前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量力而行,多动动脑子,若是实在是想不明白,可以将身份告诉左宁,左家人没有愚笨的,她们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做。” 清影跪在地上,满眼担忧:“小姐,奴婢可以听你的,只是奴婢一走,小姐身边就再无可用之人了,奴婢担心小姐。” 金若棠摸了摸清影的脑袋:“傻丫头,你家小姐不仅仅是身体灵活,脑子也还灵活的很呢,师傅也曾经说过,最好的练武方式就是去实践,放心吧,你家小姐会保护自己的。” 清影被金若棠三言两语就给安抚住了,却是忽略掉了金若棠话中的那一句实践的意思。 傍晚,星星装饰在黑幕之上,金若棠看着穿着整齐的清影,心中也不免得有些担忧,清影虽然比她年纪稍微大一些,可是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家,若不是跟着她,她也能做一个惬意的小丫鬟。 “清影,你。” 金若棠还未说完就被清影打断了,她对着金若棠笑了笑:“奴婢从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不用说,奴婢自然知晓,清颜已经去给小姐另辟蹊径了,清影也要为小姐独闯一番,清影知晓小姐心中的担忧,还请小姐放心,清影定然不辱使命,不仅仅是为了小姐的命令,还为了守护郦国的左家人。” 玉漏迢迢尽,银潢淡淡横。 离别已至,瞧着清影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既然生出了几分后悔,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若是错了,那她就是罪人了。 就在金若棠在院子里面独自惆怅的时候,禾连城门口多了一对相互僵持的人,清影看着举剑的男子,心中思绪翻涌,她此刻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比较好? 余俊本来是奉命前往京都保护左家女眷,边疆的事情多有蹊跷,赫连无故害怕有人拿左家女眷做文章,所以就派余俊过去保护着,只是余俊自己也没有想到夜晚出城也能有同行之人,而且这人白天还见过。 “你和你家小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清影性子直,只是在金若棠身边压了下去,现在金若棠不在,她自然不愿意跟面前人多费口舌,更何况此人之前就对她们多有猜忌,她道:“我和我家小姐没什么目的,再者说了,跟你有关系吗?” 余俊眉头紧皱:“为何大半夜出门?” “我赏星星不行吗?”清影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天空,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还有星星的,怎么现在就跟到点回家睡觉的小孩子一样,怎么找都找不见了。“呃,刚刚还有星星的····你不信?·······你不信,也别看着我啊。” 余俊表情更加凝重了些,下一秒银剑已经搭在了清影的脖颈处,感受到了银剑在夜里的寒凉,清影冲着他笑了笑:“别···别那么冲动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想知道,我都跟你说好不好,其实啊,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今天在街上花钱花的太多了,被我家小姐臭骂了一顿,我准备去投靠我家亲戚,不受小姐的窝囊气了。” 这理由算是烂到家了,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直接将她的脖子给斩断了啊。 就在清影听天由命的时候,余俊将他的银剑放了下来,清影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真诚,他说着:“你家小姐应该是好人,好好解释。” “我不,我就要去京都投靠我家亲戚,当什么奴婢啊,自然是当家里人手心的宝比较好了。” 第七十八章 尚未黄昏 “你既然要去京都,那我便送你一程。” 等清影反应过来的时候,余俊已经跟她同时在去往京都的路上,这人路上的时候不爱说话,除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之外,他们之间就再无交流了,谎话已经说了出去,若是她再说句谎话,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直接拿剑劈了她啊。更何况小姐还曾说过,赫连无故是这四大主城之中作为忠贞的人,想来城主手下的人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若是到时候实在不行,将实话说了去,总得先将小命保住啊,还是视情况而定吧,估计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在路上再观察观察,若是真的他其心不轨的话,那自己到时候想个办法,把他给办了。 风华无限落,只限黄昏人。 左老爷子一生戎马天下,最后只得在这边疆的将军府中颐养天年,到了老时候连自己的老伴都不能得见,算来也是一个伤心人了。 不过白彦见他精神抖擞,倒也没有半分黄昏颓废之意,他笑了笑:“老爷子还是如此壮硕年轻,真叫在下佩服无比。” 左老爷子朗声笑道:“你这个小子,当初请你来教导我这孙子,你却因为钱财转而去了别人家中,如今为何又成为了我孙儿的师傅?从实招来。” 左时越连忙站出来说道:“爷爷,是。” 还未等他话说完,左夫人便已经是春风满面了,在左时越没有来之前,他们早早地就在白彦口中听闻了另一位徒弟的事情,如今见到左时越如此着急的模样,心下了然,她儿正直青春年少,有欢喜的人自然是再正常无比不过了,而且白彦如此宝贝那徒弟,想来也是人中龙凤。 左夫人走上前去,摸了摸左时越的脑袋笑道:“你也不必同我们说了,我们都知晓了,你白彦师傅什么话早就跟我们说过了,之前一纸传书,我们也晓得你在南边的事迹,不亏是我左家的儿郎,这份气魄也是无人能及啊。” 为人父母的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女平安,若是平安之上还能出人头地,那便是父母一生的追求了,左时越从小就聪慧无比,那时候就知道为父母分忧了,长大之后,她还想着,这般儿子若是忘记了红尘之事,那么他们岂不是成为了左家的罪人,还好,还好,这小子终于是开了窍了。 左时越闻言,看向白彦,白彦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全然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可是偏生就是他说出了左时越措辞了好久的事情,难得他怀羞一次:“母亲,父亲,孩儿只是尽力做事。” “乖。”左夫人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看着左时越像是看见了以后的孙儿,到时候若是能四世同堂,那就是左家的大幸事。 白彦适时上前,拍了拍左时越的肩膀,说道:“为师毁了一把剑,准许你从为师的兵器库里面选一件,若是选好了,他日为师给你取来,咱们这剑的事情便是两清了。” 左老爷子闻言眼睛一亮,笑声传递清晰入耳,他朗声说道:“白彦啊,难得见你出手大方一次,你这贪财的模样倒是变了不少,难不成是你那小徒弟教化你了?” 白彦但笑不语,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左时越。 左时越接过册子,打开一看就瞧见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兵器,当他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那似乎是一把软剑,那剑上还有一朵小花,像是刚画上不久,仔细瞧去,似是海棠花,他抬眼朝着白彦看去。 白彦说道:“这把软剑已经给了若棠,那花便是她亲手画上去的,你若是看上了,那便是也晚了。” 这是左家人第一次听闻左时越心上人的名字,若棠若棠,如若海棠花,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左家人心中无一不是如此想的。 左时越算是看明白了,师傅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将金若棠的事情给说出来,只是经过师傅这一说,左家倒是也能接受金若棠了。 只是可惜了,糯糯尚未知晓他的心意,这份左家人想来见面的心情不知道何时才能表达出来了。 最后左时越选择了一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长剑,白彦眸光一闪,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诉他,等此事了了,他便将此剑送到他的跟前儿。 话归正题,左老爷子坐在主位之上,眼神中充满睿智和盘算,他先是瞧了瞧自己的儿子,随后露出一抹嫌弃来,这才看向左时越,眉眼之间都温和了许多:“阿越,你且说说看,那群人围在城下,是为所何?” “城池易破,人心难攻。他们迟迟不肯退去也不肯进攻,想来是要跟我打一场攻心之计,左家军团结自然不必说,只是京都上人,可就未必如此想了。”左时越不用动脑子想也能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主意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只是这也是最叫人容易上套的套路了。 他可对京都那位上人没有什么信心。 左老爷子闻言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即便是如此,咱们亦能破敌,我已经同赫连无故取得了联系,只要京中由头一起,这边便可破了他的阴谋诡计。” 左时越思考片刻,说道:“爷爷,您是说我们自己找由头出兵?” “京都流言已经四起,若不是等着你,现在外面早就是死尸一片,等你来就是看看京都那群人的风向,如今看来,左家不出不动,已然不可。” “太早了点吧。”左风说道,这圣上莫不是老糊涂了,在他没有找到代替左家人的人选之前便对左家人如此,他就不怕自己的江山做的不牢固吗? 左时越忽然想起了金若棠说过的话,昭王在此次事情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现在大概也能清楚明了了。 “爷爷,父亲,还请叫孩儿打头阵,孩儿不学无术已久,想来就是一个极好的由头。” 左老爷子跟左风对视一眼,眼中欣慰升起,左老爷子说道:“准了。” 这边疆之风肆意嘈杂,过往之人无不担忧自己的性命会不会在下一刻就丢掉了,每每小心翼翼地路过这里,望向那高高的城墙,心中便多出几分寒颤,那里面可都是郦国不败的战神啊。 第七十九章 比武·天外有天 金若棠在清影离开的第三天再次找上了赫连无故,赫连无故瞧着这身姿挺拔的小姑娘,心中就多出几分好感,他笑道:“小姑娘,此次找我,可是为了做生意的事情?” 金若棠开门见山也不同赫连无故打哈哈,她郑重地说道:“赫连城主,我知您与左家情谊深重,虽然您在是四大主城的城主,可是过往时光与您而言,想来也是无比珍贵的,如今左家在边疆有苦难言,难道城主大人就不想出一份力气吗?” “哦?”赫连无故眼中兴味更深了些,他挥了挥手将周围的人遣散下去,举了举手中的茶杯说道:“继续说。” 金若棠推了推身边的章则,她转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这孩子的父亲是在战场上牺牲的,我如今有要事在身,无法关照这孩子,我去往城池门口也未曾见到那个叫余俊的大人,如今看来,只能将他托付给城主您了。” “为何?” 金若棠探向腰间,随即一把软剑出现在赫连无故的面前,他不慌不忙,眼中也没有恐惧和震惊,下一秒他就看见金若棠将软剑立于胸前,她真诚地说道:“我知道,左家此番必有动作,而能帮助左家的人只有您,您会出兵前往边疆对吗?我斗胆请求,若是出兵,可否能将我加进去,我虽然是一个女子,可是所学未必就打不过那些士兵,而且我最重要的不是身手,是脑子。”是关于前世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还有她根据当下做出的判断。 她可以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这些人来自于哪里。 赫连无故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是要自请上战场。 赫连无故敛下眼眸,嘴边的笑意淡了下去:“我不知道你从何听到的这些荒谬的话,我所带领的军队只会镇守禾连城,没有圣上的命令,禾连城的守卫绝对不会擅离职守。” “小丫头,你还是做你的生意去吧,这军队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金若棠听到这个答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若是赫连无故直接答应了她,那才是真的有蹊跷,她将软剑重新放回腰间,拱手说道:“我想挑战城主身边的侍卫,若是我赢了,还请城主能准我入城主守卫队。” “哦?”赫连无故笑了笑,当他触及到金若棠眸子中的认真,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子不是在开玩笑,他收起了眼中的玩味,说道:“好!你是我见过最有野性的女子,若是你能打过我三个侍卫,我就准了你的请求。” “多谢城主。” 校场上一片喧哗,男人们都围在一起津津乐道刚刚听闻的一个传言:“诶,听说了吗?今天有一个小女孩要来挑战我们守卫队,这不是笑话吗?” “听说了,听说了,也不知道城主为何答应了她,要是余俊队长在的话,一定会说城主又胡闹了。” “诶,对啊,余队去哪里了?” “说是回家探亲去了,不知道。” “啊?” 赫连无故来到校场就看到一群男人跟群散养的小鸡一样叽叽喳喳,没有个规矩模样,他中气十足地喊道:“都给我归队!” “是!” 众人将目光放在了赫连无故身后的金若棠身上,这女孩长得一般,身子骨似乎也挺薄弱的,不会真的是她要来挑战守卫队吧,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她要是输了,不得哭鼻子啊。 赫连无故将下面的人神情都在看在眼中,然后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不屑的人,说道:“就你了,左边数第三个,你上来!” 成明慢吞吞地走到比武台上,一副不想跟金若棠比武的模样,金若棠也不生气,反正这些人瞧不起她是肯定的啊,在这里就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她也想瞧瞧自己跟这些每天训练的精锐士兵们有什么差距,师傅和清影都不在,她总得找几个对手打一打吧。 成明恭敬地朝着赫连无故行礼:“城主,我跟这么个孩子打,是不是太欺负人家了,要不要我给您找个各自矮点的,这样看着也算是势均力敌啊,要是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我怕这孩子到时候哭啊。” 底下人哄堂大笑做一团,赫连无故一个眼神过去,他们就挺直地站在原地,他随后看向成明,成明还是一副无所谓不想打的模样,他冷冷一笑:“军规都被你们给吃了?” 成明顿时打起了精神,不再置喙什么走上了比武台,金若棠对他笑了笑:“我叫金解语,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成明敷衍地举了举手,说道:“成明,说好了,一会儿要是哭了,这里可没有人会哄你。” 金若棠说道:“自从懂事之后,我就极少会哭了,倒是你,不要因为疼痛就憋着不哭,那样很伤身体的。”话音刚落,金若棠就已经出现在成明的面前,若不是成明躲得快,怕是这一巴掌就在落在成明的脸上了。 金若棠看了看自己的空掉的手掌,随意地挥了挥,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成明,道:“哎呀,打偏了,不过没关系,咱们接着来。” 来回几个回合之后,成明连金若棠的衣摆都没有碰到一下,这才慢慢认真了起来,看来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如此戏耍他,实在是不好啊。 金若棠察觉到成明眼神的变化,身体更加亢奋了起来,这样才对啊,激励一下,要不然这场比武还有什么意义呢?自从修习了内力之后,她发现自己的速度不仅仅是变快了,就连自己的力气也有所增长,不过到底增长了多少,还得是实战中见真章啊。 赫连无故坐在椅子上看着成明和金若棠你来我往,一开始看着成明像是一个被逗弄的猫被金若棠牵着鼻子走,到现在可算是找回了几分自己的场子,心中又对金若棠重新定义了一下。 谁家的女儿能有如此野性和心性啊,姓金,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也未曾想过一个姓金的人家能教出如此能耐的女儿,瞧着她的年岁不过是十四十五,能如此成就,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只是这人是好是坏,还有待考究。 金若棠站定,她回头看了看后面,若不是她及时停住,怕是现在就要在比武台下面了,而且她发现成明的招式都是有目的性的,不像是她平常与她们比较的时候,他可是奔着能夺人性命的部位去的。 金若棠歪了歪头,对着他笑了笑,只是这次的笑多了几分邪气。 第八十章 人情·顺水推舟 成明只觉得面前的金解语异常的邪气,这女娃娃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身手,而且力气也不是普通女孩能比较的,他开始放下之前的戒备,进入了彻底认真的状态。 台下的众人都不再跟着瞎起哄,成明是什么程度的,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能被这个女孩子僵持了这么久,这个女孩想来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就在大家和成明都在想该如何对付金若棠的时候,金若棠动了,她没有直接正面面对成明,而是给了成明一个假象,侧面一脚将他踢出去几米远,待成明站定,金若棠又起身而来,轻盈起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衣裙翩翩而飞,似是那下凡的小仙女,成明只记得自己跌落下台之前看到的只有金若棠那自信的笑容。 疼痛来临之际,成明依旧不肯相信自己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给打下来了,就在他要起身继续上台的时候,赫连无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成明,规矩呢?” 成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抬头看着站得挺拔的金解语,金若棠对着他抱拳行礼道:“承让承让。”随即她看向赫连无故,道:“城主大人,我已经完成了目标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接下来的人是谁呢?” “你确定还要继续比下去吗?”赫连无故看向金若棠,金若棠的招式的确是新颖且出其不意,可是第一个如此对付还好,若是下面还是如此章法,且不说这些人身经百战,日日操练,便是这意识便是这小丫头比不上的。 金若棠歪了歪脑袋,笑得天真:“城主大人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吗?”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是一种有本事你来选我的模样,她话音一转道:“城主大人好眼力,我的确未必能打得过他们,但是呢,我说过,我靠的不仅仅是武力,主要还有脑子啊。不如这样吧,我若是能在您手底下过招,您觉得我达到什么程度,您就能叫我入这守卫队。” “同我比?呵,小小年纪,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可知道我所学乃是上阵杀敌的招式,无一不是杀人招数,若是我一个不小心将你给伤了,你莫不是要哭着喊娘亲了?”赫连无故倒也不是贬低金若棠,只是这些年来也有些富家子弟来禾连城想要加入守卫队,且不说这心思如何,便是那小小的体格在他眼中便如同玩笑一般。 他站起身来走到武器架上手拿着一长剑直指金若棠的命脉道:“如此,你还要同我比吗?” 金若棠躬身行礼,随即从腰间滑出软剑,剑尖微微指地,恭敬且慎重地说道:“还请城主赐教。” 金若棠本以为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但是下一秒赫连无故就将那长剑给扔了回去,朝着她摆了摆手,似是要她过去,只是。金若棠在原地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软剑重新收了回去,乖巧地走到赫连无故的面前。 “城主大人,这是为何?” 赫连无故再次将金若棠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软剑他识得,那家伙跟个宝贝似的藏着,如今居然会在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身上,真是奇闻怪哉。 赫连无故对金若棠说道:“你真的那么想要加入守卫队?”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为女亦是。” 金若棠说话铿锵有力,叫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下面的人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家小姐来玩闹的,如今看见了金若棠眼中的虔诚,他们只是有些许不明白,为何这个女孩子一定要坚定来这里呢? 赫连无故勾了勾嘴角,没有跟那些发蒙的臭小子说话,只带着金若棠离开了校场,金若棠还是一头雾水,难道刚刚他拿剑对着自己,只是在测试自己有没有贪生怕死的心吗? 人人都会贪生怕死。 只是她笃定赫连无故不是乱杀无辜的人而已,要是旁人,她早早地就走远了,还拿剑以卵击石,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赫连无故将金若棠那纠结的模样看在眼中,前儿左老爷子刚刚来信说明了边疆的困事,由顺嘴提起了白彦那小子收了左时越为徒,只是还是个二徒弟,现在看来这大徒弟是在他这儿呢。 原以为是个居心叵测的小姑娘,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 金若棠和赫连无故重新走出前厅的这段路,她心里是忐忑不安,若是要光明正大地去边疆帮助左时越,只有从赫连无故这边下手,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怕是也只有赫连无故会在明面上帮帮左家了。 赫连无故坐在主位之上,身上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肃杀之气,眉目间多了几分柔和,倒是有种铁骨柔情之感,还未回神便听到他说道:“你这小丫头,可知道边疆此事危急,不是你此等女娃娃可以掺和的,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去边疆吗?” 金若棠一听这便是有戏啊,她连忙点了点头:“我尚有自保之力,只想为国为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不会莽撞地往前冲,也不会一味地后退,还请城主大人能成全了我的愿望。还有那孩子,我本来是答应了章则会将他安置在那院子之中,可是如今我意已决,不能如约照顾那孩子,还请城主代为照拂,等我他日归来,自会接走他的,他的一切吃喝费用,由我来出。” 言语条理无可挑剔,赫连无故是越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老爷子在信中也没有多说几句,他若是贸然问了人家的家事,倒是显得他这个做城主的八卦非常。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顺水推舟,说不定这小丫头还能在玉关尺与那白彦见见,到时候也能叫老爷子去见见。 “你记得你说的话,不要莽撞上前,此番我派去的前头兵,不能说是禾连城的守卫,你们只是左家军在外的哨子,归城而已,懂吗?” 金若棠点头:“我知道的。” 金若棠从前厅出来之后,就瞧见了章则立在那边,直勾勾地看着她,明明眼神中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可是她就是从中看出几分被抛弃的可怜之意,她心下有些难过,走过去摸了摸章则的脑袋,不出意料地被他给躲开了。 第八十一章 困境·反攻之际 这几天的行程真是叫金若棠有些吃不消,原以为之前跟清影抓紧赶路已经算是加急了,现在进入这守卫队才晓得行军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成明见她面色不好,别别扭捏地拿出一袋水壶递给金若棠,似是不耐烦地说道:“水给你,没人喝过,放心。” 金若棠对他感激一笑,随即接过水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口口凉水下肚,就连神经都清明了许多,她对成明笑了笑:“谢谢你。” 成明却是被她的笑给弄出了阴影,他摆了摆手,道:“可别对我笑,不知道你憋着什么坏呢。” 他自顾自地说道,自顾自地走远了,留着金若棠在马上有些不知所措,呆愣的模样倒是跟平常故作严肃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其余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在金若棠身边的男子说道:“没事,成明就是这样,他啊,是觉得输给你丢脸了。” 金若棠摇了摇头:“其实,如果真的打架的话,我未必能打得过他,只是你们太轻敌了,觉得我是一个女孩,还这么小,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出其不意。” “是了。”那男子挠头笑了笑,这笑异常的朴实憨厚。 这几天赶路之中,金若棠跟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地有些交流,不过他们似是碍于她是女孩子,所以多有注意,谁说当兵的心思不够细腻,她瞧着倒是比一些人模狗样的京都子弟强太多了。 “咱们还有多久时间能到达边疆的玉关尺?”金若棠赶路赶的有些不记得时间了,而且这边境的路途遥远,估计怎么也要十来天吧,他们走的日子大概是六天,应该还需要四五天才是。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叫金若棠惊呆了下巴,她呆呆地看着那人喃喃自语:“啊?今晚就能到玉关尺?” 那人彻底被金若棠的呆萌打败了,他笑道:“你没有行军过吧,这一次我们走的是小路,走大路的话太惹人注意了,小路本来就快,再加上马不停蹄日夜不休地走,肯定是要快的啊,等十来天再到玉关尺,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若是今晚就能到玉关尺,那岂不是说明今晚就能见到左时越了?金若棠心中竟然无比的激动,每次离别心中总是默念不知道何时才能相遇,可是每每过去个把月的时间,他们总有机遇可以相遇,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若是白彦在她身边的话,必定会用那软剑好好敲打一下金若棠的脑袋,这哪里是什么缘分啊,明明是她硬生生凑上来的。 玉关尺是边疆第一大关,也是左家军驻守的城池,自从郦国建国以来,左家人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玉关尺生活的,御敌和生活他们已经能融合的很好了。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趁着夜色他们安然无恙地隐藏在这树林之中,玉关尺下面都是攒动的人头,已经离城池门口很近了,金若棠心下了然,看来左时越就是被这种情况叫回了玉关尺,只是不知道左时越和白彦师傅是如何进的城。 成明这时候说道:“我们不进城,我们要做的是引爆这些人,叫他们发生动乱,这些不知道是不是赤霄部落的民众还是士兵,所以左将军他们不能贸然出城,我们要搞个由头能使他们出城围剿,活捉他们。” 的确是一个好法子。 就在金若棠垂目思考的时候,成明忽然看向金若棠,金若棠被他看得一愣:“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城南口有个暗道,能通城内,你去跟城中人报信,这是信物,见者便知其中含义,我们引起暴乱之后,需要城内人里应外合,所以需要你去报信。现在是子时,若是你寅时还未有所信号,我们便会撤离此地。”成明其实也不想将这个危险的任务交给金若棠,主要自从上次的交手之后,他深知这其中的人没有一个人的速度能跟这小丫头相比较。 而且她是赫连无故城主带来的人,他应该相信城主的眼光。 金若棠接过信物和信号弹,她对成明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肯定会完成任务的。” 他们看着金若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其余人都是忧心忡忡:“成明,她还是个孩子,会不会太,这城外四处肯定都有人把守,左将军的信件都是拐了好几个弯才到城主手中的。” 成明哪里不知道此事重大且危险,若是余队长在的话,倒也不必如此纠结了,他抬手说道:“我知道,可是如今按照能力所看,她是最好的人选,这小丫头鬼主意多,打不过她还不会跑吗?若是你们去了,怕是跑都跑不掉,她既然是城主亲自带过来的人,我们就要相信城主的眼光。” 金若棠怀揣着这两个东西,心思异常的沉重,地方好找,但是能不能顺利入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到达城南,果不其然也是一群穿着赤霄部落服装的民众。 不过这边没有主城口那边的人多,她要如何不惊动这些人的情况下然后混入城池呢?时间有限,还不能打架也不能惊动这些人,好难呦。 金若棠干脆坐在地上思考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朴素无华的,又看了看那些人的衣服,朴素无华加上脏兮兮的,如果她把衣服弄脏的话,就可以混入其中了,有道理,有道理。 说干咱就干,金若棠将有些还未曾化掉的雪融合到泥土里面,不一会儿就和了一堆稀泥,她将全身上下都抹成黑的之后,她迟迟没有对自己的脸下手,本来就已经丑了许多,现在还要更丑。 金若棠紧紧皱着眉头,最后狠了狠心,将稀泥往自己脸上抹去,一边抹一边说:“都是为了傻子,傻子,傻子。” 等做完这一切,金若棠趁着黑夜的掩护成功地混入到了他们这些人之中,他们许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精神萎靡不振,她慢慢地朝着那死角走去,她观察了一圈,似乎就这里比较像是有暗道的模样,为了避免别人怀疑,她索性就挺直腰板走去,反正她矮,挺直了腰板也没有多高。 就在她脱离了那些人,沿着城池边越走越远,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了,估计暗道也会在这附近吧,就在她发现了一个可能是暗道按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道,不,不只是一道呼吸。 “什么人?!” 第八十二章 星星·所见之景 金若棠回头看去,正是三个大汉,这大汉的肚腩都露在外面,正是叫人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金若棠缓缓转过身去笑嘻嘻地说道:“这三位大哥,我出来解个手,您看,我这个姑娘家的,能不能背过去,给点空间?” 这怕是金若棠两辈子加起来说过最叫人害羞的话了,可是没有办法啊,这要是不怎么说,这三个人未必能放过她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将金若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其中一人狐疑地看着她说道:“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而且我们部落的人高又大,哪里来的瘦又小。” 金若棠目光移向他们身体的某一部位,不得不说身为男子他们也是领先了许多女子不能比及的,金若棠皱了皱眉,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的其余两个人看向那说话的大汉。 大汉也懵了圈,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难道说错了?” 金若棠哭得更大声了,她双手捂着眼睛悲恸的大哭着,这一哭可是将三个大汉哭得更加蒙圈了,三个人开始互相指责起对方来,其中两个人抱团指责其中一个人,说他不应该戳人家女孩子的伤心事,不是所有人都能长成心仪的样子的。 那人举起手掌就要往那二人的脑袋上拍下去,金若棠透过指缝见情形正好,哭的更大声了,三个开始乱做一团,金若棠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打架就不能换个地方打?非得便说便大吗?我知道我小还不行吗?”说罢,她就朝着城边跑去。 三个大汉面面相觑,最后相约河边打架去了,完全忘记了金若棠是一个可疑之人,沿着城边寻找缺口的金若棠心中一边庆幸自己发育晚一边又觉得自己发育太晚了,一般这个时候,她突然倚靠着墙壁停了下来,一手做拳头状,一手摊开,两相碰撞之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奇怪啊,我的葵水怎么还没有来啊。”前世的时候都已经来了才对啊,难道她做的事情还会影响她葵水来不来吗?这么邪乎吗?金若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靠着墙壁的身子斜了斜,只听到机括的声音,随即她就来到了一处黝黑黑的暗道里面。 金若棠摸索着墙壁,却摸到了一股潮潮的触感,她连忙将手给收了回来,挨千刀的,她带了什么就是没有带火折子,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要摸黑继续前进吗?她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小心翼翼地用脚探着前面的路,慢慢地挪过去。 突然脚前面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她用力地踩了好几下,还挺软乎的,她再次伸手探过去,心里默念千万别是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潮乎乎的东西,千万别是,还未等她碰到那东西呢,她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分冰凉的触感。 之前一直卡在嗓子眼里没有叫出来的声音在此刻彻底爆发在这狭小的暗道里面,下一秒黝黑黑的暗道一下子亮了起来,金若棠这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紧紧皱着眉头,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她毫不犹豫地投入那人的怀抱之中,不顾所有地将身上的淤泥往他身上抹去,一边说一边哭:“吓死我了!你怎么不点灯啊!” 其余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是看见了一个脏兮兮的似乎是一个女孩子扑在自家小将军的怀里,可是偏偏自家小将军一副宠溺加心疼的模样抚着那女孩已经打绺的秀发。 左时越低声诱哄着:“好了,好了,不害怕了,不害怕了,我在呢。”刚刚灯火亮起,他眼中便只有金若棠的眼眸了,他觉得这世间之人再无有人能有如此明亮透世的眼眸,只此一眼,便晓得她是他的糯糯。 金若棠啜泣了一会儿,发现好多视线都在自己的身上,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左时越的怀中退了出来,她不敢耽误正事,赶紧将信物跟信号弹一并给了左时越,说道:“这是赫连城主派来的人,只要这个信号弹发出去,他们就会在城外伺机引起动乱,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出去将那些人全部活捉回来。” 左时越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他宠溺笑道:“好,那糯糯就在城中等着我回来,好好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吧,没关系,时间还很多,你慢慢编。” 金若棠本来还心存感动,结果听得左时越如此说,一下子想起来了,她本来是暗中帮助,怎么就将自己的身份给露出去了呢?而且她脸上不仅仅有易容啊,还有泥巴呢,现在跟左时越说,他认错人了,还赶趟吗? 士兵们听着小将军这温柔无力的威胁,他们似乎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好似玉关尺的春花开了,又好似街头家的那只公狗叫了,不过这话也叫有些人想起了城西头卖包子的吴寡妇。 最后金若棠是被一个小士兵带回了将军府,她刚入将军府就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响动,回头看去,那红色的光芒似是黑夜之中的一颗与众不同的星星,它挂在空中久久不散,像是一面旗帜,在向大家昭示着什么,明明将军府离外面很远很远,可是她好像还是听到了左时越领着士兵往前冲的声音。 她突然好像冲过去看看,看看那个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是什么样子的。 金若棠好像明白了自己前世的遗憾和今生在寻找的感觉,她抬头看着这广阔无垠的天空,这就是他说过的边疆,这就是边疆的黑夜,如墨一般,可是她觉得比所谓的人心要纯粹的多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若棠闻声看去,正是她的师傅白彦,还未等她跑到跟前呢,白彦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棍子杵在金若棠的腰部,金若棠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傅,徒儿这么遥远的过来,历经千辛万苦,您难道不打算给徒儿一个拥抱吗?” “脏兮兮的,离我远点。” 被嫌弃的金若棠苦哈哈地看着白彦,企图勾起白彦对她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之心,但是白彦不为所动,还是那么一句话:“离我远点,脏兮兮的。” 就在师徒两个叙旧的这么大会儿,院子里面已经多出了好多人。 左夫人偷偷地在暗中观察着与自己的夫君左风交流了一下信息:“诶,这难道就是白彦的那个宝贝徒弟?咱们阿越的心上人?” “啧,怎么脏了我的棍子。”左风将军说道。 第八十三章 心上人·八卦八卦 左夫人瞪了一眼左风,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她看着脏兮兮卖可怜的金若棠说道:“诶,小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千里追夫记?可是不应该啊,这难道不该是咱们家阿越主动出击吗?为什么要叫一个小姑娘过来?” 左风表示他也不知道,谁知道呢,现在年轻人的思想他是不懂了,而且他家夫人的思想他也不懂了,什么叫做千里追夫记?他家夫人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到底是被人荼毒了什么思想啊? 不行,不行,肯定要个时间好好搜寻一下,看看是谁给夫人什么不营养的话本子看了。 这边金若棠见卖可怜已经不管用了,她家师傅就是没有心的人,她干脆就放弃挣扎了,叹了一口气:“今天可是吓死我了,我差一点就见不到师傅了。” 白彦一记眼刀飞过去,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谁叫你过来的。 金若棠看懂了白彦的意思,但是她就是装作看不懂,本来左时越就说了回来的时候要找她算账的,现在白彦也要这样,她还是乖乖地不要提起这个话题比较好了,她对着白彦甜甜一笑:“师傅,这里有洗漱的地方吗?我可以先把衣服换下来吗?脏兮兮的好难受啊。” 不等白彦说话,左夫人第一个冲了出去,看见了金若棠眼中的震惊,左夫人整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道:“你是白公子的徒弟吧,来,跟我来,我找人为你打水梳洗一下。” 白彦见她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好心提醒道:“这是左时越的母亲,左夫人。” 废话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左时越的母亲呢?前辈子见过的啊,她还给左夫人敬过茶,改过口,该是叫一声母亲的啊,只是这第一次见面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狼狈了,她张了张嘴,紧张到磕巴:“母···左···左夫人好。” 白彦没眼看,真还是八字没有一撇呢,就想改口叫母亲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他这个做师傅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左夫人听见女孩紧张的话,眼中笑意更深了些,也不顾她手上是不是脏的,之前牵了起来,笑道:“来,没事,跟我梳洗去吧。” 最后金若棠就那么容易地被左夫人给拐带走了。 留着在原地的白彦眼中多了几分怅然,左风突然站了出来,走到白彦的身边,揶揄地说道:“什么感觉?” 白彦看向他,冷笑道:“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白彦走后,左风站在原地看着那被白彦随手丢弃的棍子,若有所思道:“阿越那小身板,连猪都比不上。” 正在城门前指挥作战的左时越一脸打了两个喷嚏,一想二骂,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难不成是那个自作主张来边疆的金若棠?哼哼,她还敢在背后编排他?看他一会儿不好好地收拾收拾她!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一个人来到边疆,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他好出城迎接一下啊,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他还要不要活了? 正在奋勇作战的成明也打了一个喷嚏,就是这么一个喷嚏,敌人差一点将他的天灵盖给掀开,他一脚踹开面前的人,随即一眼就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看着样子和年轻,估计是左小将军了。 他大喊一声:“将这些杂碎往小将军那边靠拢,我们准备收网了!” “是!” 等赤霄部落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阶下囚,成明来到左时越的面前,行礼道:“小将军,我们是禾连城赫连城主收下的守卫队,我是此次队伍的小队长,成明。” “辛苦你们了。” 成明往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金若棠的身影,于是开口询问道:“不知道小将军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大约这么高。”他还比划了一下。 左时越一下就听出了他是在说金若棠,他颇有兴趣地点了点头:“那姑娘啊,我见到了,怎么?她是与你们一同来的?” “是啊,她现在怎么样?有受伤吗?” 成明急切的模样落在左时越眼中就成为了另一种场景,他尚且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也就算了,还跟这么多大老爷们,在路上策马扬鞭,这可是他都没有待遇呢。 成明见左时越的脸色慢慢地变暗了,以为是金若棠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更加焦急地询问道:“金小姐没事吧?是哪里受伤了?”这可是真是罪过了,要是城主知道了他们都毫发无伤的,只有金解语一个人受伤了,回去了,城主不得将他们的皮给拔下来? 左时越这边的士兵早就看透了自家小将军为何而脸黑,偏偏面前这人还跟榆木一般不明所以,其中一人连忙上前捂住了成明的嘴巴,笑哈哈地说道:“没事,没事,那金小姐好着呢,你们是不是连夜赶路累了啊,兄弟们,赶紧带着这帮兄弟进城啊!” 一群人围着另一群人带着一群俘虏回到了城内。 见成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左时越也没有觉得自己心情好到哪里去,一会儿还不知道那小丫头要怎么编造事情呢,他倒是要听听,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叫她放着安稳的南边不待着,非得来到这战火纷飞的边疆。 只是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还没等他见到金若棠呢,就被左夫人拉到了前厅,夜晚时的前厅该是没有人的,但是今夜却是灯火通明,左时越走上前汇报刚刚的战况:“爷爷,父亲,所有人都被活捉回来,明日一早就可以去审讯他们了。” 左风跟左老爷子互相对视一眼,左老爷子轻轻咳嗦了几声,左风硬着头皮地说道:“没别的了?” 左时越觉得奇怪,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看着自家老父亲那关切的眼神,他狐疑地回道:“父亲,没有什么了。” 左夫人见这两个人老大不小了,还拉不下脸说,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他们两个是想问问你,那女孩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的心上人?” “···” 左时越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那么正经的两个人,小时候告诉他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问的人,现在居然跟那街边的聊闲话的妇孺一般,奇闻怪哉,奇闻怪哉。 第八十四章 醋意·不同自己 左时越反应过来之后,看向自家母亲,也不害羞大方地询问道:“母亲,她还好吗?” 左夫人笑得是见牙不见眼,上前拍了拍左时越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吧,你母亲办事你还不知道吗?小姑娘看起来是累极了,洗过之后就睡着了,你今晚莫要再去打扰她。” “是,母亲,我知晓了。” 左风见母子两个聊得如此欢快,刚刚被人拆穿的窘迫感也消散了不少,他又听到了自家老父亲的咳嗽,这一次他决定装作没有看见,左老爷子被自家儿子忽视了,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 他对左时越招了招手,左时越恭敬地走上前去,他是越看这孙子是越喜欢了,瞧瞧他孙子,还没有到及冠的时候就有了心上人,等他及冠了,估计也没有多长时间他就能成为曾祖父了,想想都觉得其乐无比。 “爷爷。” 左老爷子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威严,说话之前特意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来,跟爷爷说说,你跟那丫头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你放心说,你喜欢的人,爷爷肯定护着。”本想是装几分威严的,但是一开口就暴露出了自己的喜悦和偏袒,左老爷子这辈子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身边热闹,最得意的啊,就是他的这个宝贝孙子了。 左时越见大家都想知道,便知道师傅只跟他们说了自己喜欢金若棠的事情,怕是没有将其中缘由说得清楚,即便师傅说了,怕是他们也要听见他亲耳说出来才好,他说道:“是孙儿喜欢她,她年纪尚小,不懂什么是情爱之事,我想等着她长大了,再同她说。” 左夫人听后只觉得惊奇,问道:“她不晓得?” “不晓得。” 不晓得那这女孩为何要来到这遥远的边疆呢?莫不是这边疆之中还有什么重要的人吗?或许她是为了白彦而来?白彦那小子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的很,还是女孩的师傅,若是女孩对白彦动了心,也是情理之中啊。左夫人在心中如此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她儿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左时越就瞧见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母亲,此刻就变得愁眉苦脸起来,甚至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可怜,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母亲,怎么了?” “没事,没事。”左夫人一边一边拍着左时越的肩膀,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左时越是哑口无言,您这样子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啊,就在这一头雾水之中,左时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能见到小丫头了,他便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觉,不过兴奋归兴奋,这小丫头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个谜题。左时越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这小丫头是为了自己而来。 不过很快就被他给除掉了,那小丫头还小着呢,又不知道他的心意怎么会为了他而来这苦寒之地呢?难道他是为了师傅吗?师傅现在比他厉害,对糯糯也耐心无比,难道糯糯真的是因为许久见不到师傅,所以才不惜跨越千里来见他吗? 这般想这,左时越心中生出一股醋意来,之前他跟师傅说过这话,师傅向他保证过,不会喜欢金若棠,若是他还这般想的话,岂不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师傅答应不会喜欢金若棠,可是金若棠未必就不会喜欢师傅啊。 也是啊,朝夕相处之间,他如何能比得上白彦同金若棠的情谊,怕是自己在金若棠心中只是一个邻家哥哥吧。 好不容易将那和尚赶出去了,结果还来了一个师傅,偏生他又什么都不能做。 左时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金若棠以后跟白彦成婚生子的模样,她若是笑得开心,他除了默默祝福之外,再也不能做些什么了,可是他这一生入了一人的眼,入了一人的心,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 金若棠不知道左时越的纠结,最近连夜赶路实在是消耗太大了,再加上一个热乎乎的热水澡,洗完之后她没有跟左夫人多说几句道谢的话,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什么措辞啊,什么编瞎话啊,金若棠通通地都忘到了脑后去了。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玉关尺迎来了春日里最暖和的一天,好似一夜过去带走了那些死气沉沉,多了几分春意盎然,左夫人站在院子里面修剪枝丫,不过那枝丫还嫩的很,只能看见一点点的绿,其实她也不是来修剪枝丫的,只是拿个剪刀在那里比划比划,其实啊,她在等人,等一个叫她儿子心花怒放的人。 屋门被打开,左夫人连忙装作样子,看见金若棠装作一副好巧的模样,金若棠看着那光秃秃的枝丫跟左夫人手中的剪刀,笑了笑:“左夫人好早啊。” 左夫人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瞬间就将手中的剪刀扔在了一旁的泥土地里面,上前拉起金若棠的手,明明才是第二次见面,但是左夫人就是喜欢金若棠喜欢的不得了,她笑道:“起的这么早?昨晚睡得可好啊,是不是饿了,昨晚见你睡得太熟了,本来给你的准备的吃食都没有叫醒你。” 如此对她细心的人,这世上怕是只有她的娘亲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好啊。 左夫人拉着金若棠来到了吃饭的前厅中,昨晚没有见到的人,今天早上算是都见到了,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在金若棠脑海中划过,他们都是笑着的,而停留在前世记忆中的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的。 金若棠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还好她有重来一世的机会,还好她有着前世的记忆,不会叫前世的遗憾叫今生延续下去,她一定会尽力地守护这些人的。 左时越因为昨晚胡思乱想,此刻精神萎靡不振,倒是左老爷子和左风笑得一派和煦,不过左家饭桌上的规矩是食不言,偶尔重大事件会说几句,但是今天很显然不是重大事件。 金若棠听着左老爷子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有些招架不住,怎么感觉有种在相看孙媳妇的感觉呢?金若棠抬眸朝左时越看去,结果某人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的金若棠心中无限气馁,还以为他能对自己生出几分不一样的心思,现在看来,他就是一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开窍。 第八十五章 春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饭之后,左时越跟长辈们说过话,连忙拉着金若棠到了一旁的小院子里面,生怕那些人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叫金若棠知晓了他的心意,再给这个小丫头吓跑了。 白彦看着左时越那焦急的模样,只叹一声恨铁不成钢,若是今日他们将事情挑明了,他也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了,今日一早他便听得了左风那有意无意地探口之言,果然是父子两个,这异想天开的本事竟然也能遗传,当真是奇了怪了,要是他们在这般想下去,他日若棠真的喜欢上了他,他可是会毫不客气地拐走的,还容得他们东想西想了? 金若棠不明所以地看着左时越,忽然想起来昨晚左时越临走之前说的话,她对着左时越甜甜地笑了笑:“时越哥哥,你怎么着急干什么呀?是不是没有吃饱,要不要再去吃一吃?” 他毫不客气地在金若棠的脑袋上弹了弹,虽然没有用十足的力气,可是到底叫金若棠吃了痛,金若棠捂着脑袋,小脸顿时耷拉了下来:“你干嘛打我啊。” 左时越有些气愤道:“我打你,你还不晓得为什么吗?你个女孩家家的,为什么要跑到这危险的边疆来?若是你在路上出了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师傅,跟你的父母交代呢?”我又如何跟自己交代呢? 金若棠放下头顶上的脑袋,她不敢去看左时越的眼睛,她知道左时越是为了她好,可是一听到左家有难,左时越有难,她就无法静下心来,与其在外担忧,还不如来到左时越身边,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跟在左时越身边的,这辈子除了左时越,她谁都不想了。 金若棠偷偷抬起眼眸,发现左时越还是那一副严肃的模样,她悄悄伸出手指勾了勾左时越的袖口,见他没有什么排斥,于是又大胆地拉了拉,道:“时越哥哥,我知道错了,可是我是担心你啊,我路过禾连城的时候,便听到他们说起边疆之事,我想着总有宵小要害你们,我是怕你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才自作主张地过来了,不过,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还小,可不想那么早早地就命丧黄泉了。” “呸!呸!呸!”左时越轻轻揪了揪金若棠的耳朵,他听到这话气已经消了大半,但是他无法想象娇贵的金家小姐在路上吃的是什么苦,他的糯糯就该在最繁华,最为安全的地方长大,而不是来到这边疆之地,苦寒之所。 听见左时越的叹息,金若棠就知道左时越是不生她的气了,她冲着左时越扬起大大的笑脸道:“时越哥哥,我昨晚见到了边疆的夜空,真的是好美啊,虽然繁星不胜南边,夜晚之声不如京都,可是这般恢弘大气叫人心旷神怡,只是立于此,我便觉得天地之间不过如此,果然没错,这是一个好地方。” 左时越看向她,宠溺地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笑道:“你这小丫头,不过是来到边疆一天,便有如此言说,真是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这是一个好地方。” 金若棠但笑不语,心里却默默地回答着左时越的问题:是你啊,前世的时候,你多么希望我能陪你来边疆看一看,现在诺言已经实现了,我陪着你来到你最向往的自由之地,看见了你口中的恢弘大气的边疆,其实还有一句话金若棠没有说出口。 立于此,见汝,便觉天地之色不过尔尔。 躲在暗处的左夫人看的好生爽快和欢喜,她紧张地拉着自家夫君的袖子,当金若棠悄悄勾着左时越的袖口的时候,她差点激动地叫了出来,还好是左风捂住了她的嘴巴。 左风有些无奈,为什么他一个做父亲的,一个做长辈的要在这里看自家儿子谈情说爱呢?偏偏某人还一点为人尊长的样子都没有,他拉了拉左夫人的腰肢道:“看够了吧,该回去了,一会儿儿子该发现了。” 左夫人只觉得左风扫兴的很,她一步一回头地看着自家儿子和金若棠,眼中那是一个不舍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其中一个人是她的心上人呢。 左时越同金若棠在院子中说了好一会儿话,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金若棠在说,左时越笑着倾听,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女孩子欢快的身影,金若棠在他面前蹦蹦跳跳,说道兴奋之处还会抬眼看向他,好似这一刻春风袭来,万物复苏,昨晚那颗受尽伤害的心也跟着恢复了起来。 忽地金若棠身子一歪,左时越下意识地搂住了金若棠的纤细的腰肢,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之前暖呼呼的粉色小团子就这么长大了。 金若棠被左时越圈在怀里面,双颊早就羞红成了一片海棠花,她不敢去看左时越的眼神,忽而来了一阵风,吹起她鬓边的秀发,一时间迷了她的眼,却也不知道这风吹开了某位少年郎的心中事。 金若棠被左时越扶着慢慢站定,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便听到断断续续的话传来。 “愿···愿言···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她猛然抬起眼看向左时越,耳边自己的心跳如雷的声音,眼泪不知不觉地续满了眼眶,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携手相将,多么美好的祝愿啊,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左时越最见不得金若棠哭了,她一哭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半跪在地上,笨拙地拂去金若棠脸上的泪珠,这样的姿势叫左时越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清楚金若棠脸上的表情,他此刻心中无比的懊恼,他是不是太唐突了,金若棠还是小丫头呢,如何能懂这凤求凰的含义呢? “小丫头,你莫要哭了,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你要是再哭啊,他也要跟着哭了。 金若棠眼眶通红,她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左时越,一言一句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是小丫头了,我懂什么是凤求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随后金若棠将自己腰间一直佩戴的铃铛拿了出来,拿到左时越面前晃悠晃悠,巧笑嫣然,俏皮可爱。 第八十六章 江湖·奇门之术 白彦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两个人不对劲儿的地方,应该说是他发现了左时越时常的看着金若棠傻笑,这傻小子以前可没有这份光明正大的本事。难不成傻子开窍了? 他正觉得纳闷呢,就对上了金若棠那笑得弯弯的眼眸,他说道:“不好好练武,瞧我做什么?” “师傅。”金若棠收起架势走到白彦身边,拉了拉白彦的袖子,悄声说道:“谢谢师傅的锦囊妙计,这傻子啊,同我说了。” 白彦听来觉得甚是奇妙,原来是春风不在啊,以前是什么寒冬误人情,如今春暖花开,这傻小子的心也被吹开了。他第一次亲昵地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金若棠抬眸看着他,眼中似有不解,他喟叹一声:“真是女孩子大了,不中留了,不过若棠你且记得,女孩子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爱护自己,无论何时何地,保全自己才是。” 金若棠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练武去了。 白彦一看便知道金若棠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只知道金若棠今世对左时越的纠结,却不晓得金若棠是如何珍惜今世的这段缘分的,在他看来,金若棠这份心性能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儿,但是在金若棠看来,此生唯有一人能动她心弦,此人便是左时越。 金若棠来此的事情还是被其他人记在了心中,左老爷子看着自家没用的儿子左风,连连叹气,搞得左风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孝的事情,他说道:“父亲,您有话就说,不必跟儿子也打哑谜吧。” 左老爷子不满地看着他,冷哼道:“父亲是这个样子,儿子也是这个样子,非得叫人家女孩追上来了,才肯说清楚真是没用。” 左夫人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话,她掩面偷笑,她知道左老爷子是想起了当初她千里来找作风的事情了,不过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徒,一开始追寻左风也只是被左风的将军气概所折服,后来才是生出了情谊之说。 她将二人面前的茶水倒好,这才说道:“我问过白彦师傅了,他说若棠是金台的女儿,如今若棠到了边疆按理来说应该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但是边疆此刻正乱着,我想着还是将若棠送回去吧。”左夫人是真心喜欢金若棠,也是真心心疼这孩子,这孩子生来就可人的很,只是现如今不是一个好时候。 左风迎来夫人的茶水,随即说道:“你同阿越说了?” “还未,不过我估计那孩子也是这样想的,瞧他跟藏宝贝似的藏着人家,哪里舍得若棠在这里吃苦啊。”左夫人笑道。 左老爷子老态龙钟地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说道:“也好,也好,金台最宝贝的就是他的女儿了,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是要将咱们左家的名声给栽了。” 刚刚来这里不过是几日时光的金若棠便得到了消息,成明他们要回禾连城去了,毕竟他们不是正儿八经的士兵,待久了会叫其他人起了疑心的,如今任务已经完成,自然是要抓紧回去的。 成明来找金若棠,就是为了问问金若棠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金若棠在见成明之前还将脸做了易容,看得左时越是吃了一惊又一惊,金若棠托了托他的下巴,道:“怎么?被我的好手艺吓到了?” 那日左时越见到金若棠只是瞧见了她脸上脏兮兮,他仅凭一双眼睛认出了金若棠,却没有想到金若棠的脸上还有易容的东西,他便有些好奇了:“你何时学会了这般精致的易容之术了?” 金若棠得意地看着他:“这还叫精致啊,等我将家伙事儿搞全乎了,到时候叫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易容之术,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见成明了。” 她刚一转身就被左时越抓住了手腕,她不解地看着他,左时越望着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糯糯,跟成明他们回去吧,边疆太危险了,你还是待在内里比较安全。” 金若棠一听这话小脸顿时就耷拉了起来,她费尽心思地往这里赶,难不成就是来听左时越说一句携手相将的吗?难道这话只是说来听听的吗? 左时越见金若棠不开心,叹息一声,他拿出自己腰间那哑巴铃铛道:“我知晓你的心意,更明白你为我做的事情,糯糯,你还小,这里太危险了,我答应你,等你及笄之后,我就上门提亲,将你带到这边疆来,到时候你想待多久就多久,好不好?” 她心里面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她也知道左时越说的是好话,是为了她的好话,她不能任性,别离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安排,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她双眸含水,面露惆怅,哪怕一张朴素的脸,通身的气质也比那西子捧心还要更胜几分姿色。 良久她扬起一抹笑道:“我知道了,那我在京都等着你,你记得你说的话,若无明媒正娶,十里红妆,我是决计不会嫁给你的。” 左时越宠溺一笑,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温柔地说道:“好。” 一字落心,她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时候,那时候人们都说左时越年少时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可是她却知道此人的温柔是浸入心底的,举手投足之间都给足她安全感。 金若棠同成明说了自己也要走的事情,他们约定好了明晚日落便是出发的时候,这便是金若棠待在将军府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与成明道别没有多久,她便看见了白彦。 她本想打招呼却想起了自己脸上还有易容,本想着逗逗师傅,却不料师傅一眼就认出了她脸上的易容,白彦说道:“你这易容之术跟谁学的?” 金若棠不敢隐瞒,将在南边小镇上遇见的柳华月告诉了白彦,白彦细细想去,这人做派都像极了江湖中人,如今江湖人都愿意来这朝廷边上走一走,也是一件稀奇事情了。他将那人的手记还给了金若棠,道:“好好钻研,那人的武功不行,但是这奇门之术倒是可以学一学。” 金若棠将手记收好,面中流露出几分遗憾来:“师傅,此番相聚没有多少时日,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第八十七章 潜伏·做一名优秀的小间谍 白彦笑道:“只要你尚且对师傅有几分孝心,你放心,咱们师徒的情分没有那么容易断掉的。” 金若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师傅,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师傅您看徒儿的武功进步了吗?我觉得自从练了内功之后,我走路都觉得轻了不少,但是力气好像也大了不少。” 白彦示意她将手腕朝上,他在为金若棠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内力进步真的不只是一点点,他倒是收到了一个宝贝徒弟:“你若是早几年开始练武,估计啊,也能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女侠了。” 金若棠眼睛一亮,围在白彦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是吗?是吗?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厉害呢,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真是给了点阳光就往上面长藤蔓,他摇了摇头:“我给你的软剑,你最近可有使用过啊。” “有过,我本来是想去京都的,但是因为最近流言四起,我怕那些人要对左家不利,所以就去了禾连城,在禾连城遇见了赫连城主,比试的时候,我亮出来了,本想试试这软剑如何,结果还未曾开打,他就准许我加入这支队伍了。”金若棠如实说道。 白彦勾了勾嘴角,看来有些人都是故人,故人不想忘掉的事情还真的有点多。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将一本剑法交给了金若棠,他道:“这本剑法是我自创的,是配合这软剑用的,你回去之后勤加练习,不可荒废,如果一日不练,真是糟蹋了你这份好身体了。” 金若棠恭敬行礼道:“师傅放心,徒儿没有一日是偷懒的···前几天赶路来着,骑马应该也算是锻炼体力的一种方式吧。” 白彦瞧着金若棠那心虚的小模样,也不多说,淡然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清影时不时常就看余俊一眼,这人死板的很,一直跟在她身后,到了京都还一直跟着她,难道他就没有事情要做吗?如果不将余俊甩开的话,她怎么潜入左府啊。 余俊察觉到清影的目光,说道:“瞧不出来,你这小丫鬟还挺有钱的,一进京都就买了一栋房子。” “那是我家小姐对我好。” 余俊看着她说道:“既然你家小姐对你那么好,你还逃出去,岂不是辜负了你们主仆的一场情意?人生所遇之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还是珍惜些缘分比较好。” 清影紧皱着眉头,她本以为这人是个木头,现在看来还是一根喜欢说教别人的木头:“我就是不愿意了,你能拿我怎么办?你不会一直跟着我吧,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吗?” 她来京都已经是第二天了,不知道小姐那边如何了,再不甩开这余俊,怕是她的任务要完不成了,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她见余俊不回话,又看了看这街上人来人往,顿时想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你不走,那就别怪她使阴招了。 清影忽而提高了声线,大喊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无论做什么的,我都不会对你动心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再纠缠我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很快清影,余俊身边就聚集了许多看戏的人群,清影一边哭诉,一边把场子留给余俊,趁着余俊还发愣的时候,她立马跳出了人群之中,朝着那幽深的小巷子跑去。 等余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被那些好信的百姓给围住了,人人都在他耳边说着:“放过那姑娘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清影因为甩开了余俊这个拖油瓶正开心的呢,结果就看见了左家要招人的消息,她更开心了,这叫,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上前一把揭下了那招人的告示,那告示是刚刚被人贴上去的,那人疑惑地看着清影:“你做什么?” 清影晃了晃手中的告示说道:“做工啊,你们不是招人吗?我就可以啊,我什么活都能干,你放心,我吃苦耐劳,吃的少,力气大。” 最后清影成功入选了左家新招的仆人之中,不过这一次左家招的是花园的仆人,不是小姐的丫鬟,这样的职位很难能得到左家人的认可吧,万一左家真的出现点什么意外,她们也不会相信一个刚刚来的花园仆人吧。 现在仔细想来,小姐给她的这个任务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她现在只希望左家能够平平安安的,给她足够往上爬的时间,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就在她一个人在花园独自惆怅的时候,左宁正好从她身边路过,她完全忘记了该见礼的事情,左宁瞧着这个发呆的丫鬟,清影也没有反应过来,也瞅着左宁。 最后还是左宁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挡住了清影的目光:“小姐,这是新来的丫鬟,可能不懂规矩。”随即那丫鬟看向清影,给了她一个眼色:“这是我家小姐,你还不见过小姐?” 清影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行礼道:“奴婢灵雨见过小姐。” 左宁只觉得这丫鬟好玩的很,笑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吗?叫你看我看的如此入迷?” 她立马说道:“不是,奴婢是瞧着小姐长得太好看了,是奴婢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奴婢这才看了入了迷。” 左宁掩面笑了笑,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这倒是一个妙人,屋子里面是不是还缺了一个倒水的丫鬟,她这口才别白瞎了,到我屋子里面来吧。” 清影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谢道:“谢谢小姐提拔,小姐您是真是我见过最心善的小姐了。”除了她家小姐之外,她家小姐才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心善的小姐,还希望小姐不要怪罪她昧良心的发言。 她顺理成章地跟在了左宁的身后,却没有看见左宁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最近左家是越来越多人喜欢进来瞧瞧了,那便叫这些人瞧瞧吧,左家到底是何种模样的,省得世人那般好奇,左一个右一个的,一起进来瞧才是最好的。 这京都的水是越来越浑浊了,这人心却是越来越好见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开端之说吧,他们想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太容易了,而她左家步步维艰,世道啊,如此,伤人心。 第八十八章 京都·诡谲之地 回禾连城途中,金若棠几次三番地回头,叫成明不免得打趣道:“怎么?你是瞧上了左小将军的英姿飒爽了?他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丫头。” 金若棠听后笑了笑,左时越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呢?此次来边疆,虽然未曾真正感受一下边疆的恢弘大气,却是收获了一个人的真心,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春风拂面之时,心动难以掩藏,这怕是金若棠过的最好的一个春天了。 脑海中左时越的声音还犹言在耳,他们约定好了,若是不能一起看海棠花盛开,那便相约在同一时刻赏月。她竟然不知道左时越还有这样的几分心境,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之中,可是她也知道前路艰险,这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地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重生一世。 来时快,归去的时候也快,不出七天时间,他们就已经回到了禾连城,之前她还觉得禾连城的城门真是与众不同,但是见过边疆的玉关尺,便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赫连无故在前厅等着他们归来,听到成明报告之后,他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聊了许多,最后将金若棠一个人留了下来,金若棠看向赫连无故道:“城主大人,这次的事情要多谢您了,女子入军本就不合常理,如今像您一样明事理的大人已经不多了,不过还是请城主大人能帮我保守秘密。” “我都已经听成明说了,你愿意为了国家大义而冒险,我自然是要保护你们这般拥有赤子之心的人的,放心吧。” 金若棠行礼道:“多谢城主大人,如今看来,这禾连城内应该是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了,小女借此机会便与城主大人告声别,若是有朝一日,城主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便到京都银庄提金字即可,小女子必然不会推脱。” “金小姐一路平安。” 金若棠从赫连无故的城主府出来之后,觉得这偏近京都的太阳格外的刺眼,再过个一两个月,海棠花就要盛开了,也不知道那时候能不能有人与她一共赏花呢? 金若棠出城的消息被瞒得死死的,就好像这禾连城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号人,与之消失的还有一个叫做章则的孩子,起初金若棠还以为章则不愿意同她一起离开,但是这孩子似乎很有主意,打定主意要跟着她,既然说好了,便不会轻易离弃。 金若棠看着章则那局促不安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次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乖巧了不少:“我不在的日子里面,你可有想我啊?” “不想。” 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小男孩。 金若棠勾了勾嘴角,笑道:“放心吧,等你日后长大了,想要回去了,那宅子就送你了,只是等我以后想要过去住一住的时候,你可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啊。” “谁要住在那里。” 她可是听说了章则在赫连无故的府中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校场上看那些哥哥们练武,如今这性子大变还如此粘人,难不成是有人欺负了这瘦弱的阿则? 金若棠看着他说道:“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啊,要是有,你告诉我,现在怎么说,你都是跟着我的,我岂能叫别人将你欺负了去。” 章则抬眸看向金若棠,随即闷闷地说道:“没有人欺负我。” 还未等金若棠说些什么,隔壁的林中就传出来说话的声音,金若棠看向章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她带着章则慢慢靠近过去,发现这是合欢阁的合欢车,奇了怪了,合欢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不大一会儿合欢车里面又传出来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人说道:“这次还真是晦气,连赫连无故的面都没有见上。” 另一人说道:“那赫连老头跟左家交好,那是朝中人人都知晓的事情,如今有所收敛,你还真以为他们就没有联系了吗?如今边疆的事情已经解决掉了,上面的人无法拿左家那群老爷们发难。” “你是说?左家女眷?” 另一人冷笑道:“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咱们好歹是对着人家的老爷们下手,那群人是对着人家的妇孺下手,上次宫中家宴的时候,那群笨蛋连左宁都没有算计成功,还被人发现了,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活该!” “嘘,你小点声,万一这话被人听见了,咱们可就完蛋了。” 那人说道:“你怕什么,这荒郊野外的,除了野鬼,还能有谁听见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抓紧赶路吧,主子估计在京都都等久了,这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两个免不了要受到惩罚了。” 合欢车缓缓开动向着远方京都的方向驶进,草丛后面的金若棠眉头紧锁,本以为解决掉了边疆的危机,那么京都左家的危机也该是会好些的,原来这是两伙人,前世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左家是这么香饽饽,各个都想分一杯羹。 不过前世的时候左宁这时候都已经遭了秧,今世左宁还好好的,怪不得有这么多人要看上左家了。 这做事就要做全套,反正她跟左家的缘分是逃不开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做一回护姐使者,主要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左宁前世那疯癫的模样了。 这一世的荣华富贵,金甲铁马,她要左时越,要左家和她,和这盛世天下一同存在,云卷云舒,执子之手,谁都可以输,但是这一次左家和她绝对不会输。 忽然章则拽了拽她的袖子,似是不满地说道:“你不要皱眉,不要。” 金若棠缓过神来,她摸了摸章则的脑袋,笑道:“好,我不皱眉,你现在怎么跟个小管家似的,要是清影在的话,可是要吃你的醋了,那可是她的活计。” 章则仰头看着金若棠说道:“我们是要去找清影吗?” “对,我们去京都,去带你看看这浮世之下的奢靡生活,去带你看看人心。” 章则似懂非懂,金若棠但笑不语,章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并不打算将章则带成那种世事不懂的孩子,他应该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等到了他去该选择的时候,或许才不会纠结吧。 第八十九章 保护·尽其所能 “传召回京?”左时越看向自家爷爷,这边疆的危机解了不过几日有余,京都那边便传出来叫左时越回京的消息,有难的时候将左时越发派的迅速,回去的时候倒也丝毫不含糊。 左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左风手中的圣旨,这很明显就是圣上给他们左家做的局面,如今看来圣上是再也不愿意轻易相信左家的忠心了,不,是他们皇室就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左家的忠心,左家为他打天下,他却想着怎么将左家的兵权不费吹灰之力卸下来。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将左家的兵权交出去,只是那时候圣上还假仁假义地叫他保管好,如今看来他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左老爷子沉声说道:“阿越啊,你此番回京一定要保护好你的祖母和姐姐,此次奸人的计谋被破,难免不会恼羞成怒。” 左时越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从上一次宫中家宴左家姐姐差点中了他们的奸计,左时越对皇家人就再无任何的想法和惦念了,虚伪的假意和好心,他们左家不需要:“爷爷,您放心吧,孙儿定然会护京都中的家人平安的。” 左老爷子自然知道左时越会全力以赴,只是他现在害怕的是赶不及啊。 “还有多久才能到京都。”章则仰着头看着金若棠问道。 金若棠低头看着他,脑门上都是汗水,因为有章则在,她们这一次赶路是用步行,本来是想着在途中的驿站买辆马车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驿站里面的马车都被人给租走了,她们就只能靠着这两条小细腿走了,她擦了擦他脑门上的汗水,随即将小水袋递给章则:“你再忍一忍,应该很快就到了。” 章则目光缓缓下移,盯在金若棠的鞋边,那鞋边隐隐有红色的液体透出来,他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金若棠不知道章则的想法,她现在只想着赶紧赶到京都,最好京都没有事情发生,她们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后投入到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之中。 清影跟了左宁好几天,发现左家的小姐真是比自家小姐强太多了,左宁生在武将之家,从小习武,那习武的架势可是要比金若棠看起来还要英姿飒爽几分。清影在心里如是想着,小姐啊,你千万别怪我,是左家小姐太过于迷人。 左宁见清影又开始出神了,只觉得这人好笑,若是这人是敌人派来的间隙,那么敌人实在是太蠢了些,若是她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家来的小丫鬟,也不该有如此身手才是。 左宁想到此处,看向一旁的兵器台,想也没有想直接将一柄长剑扔到了清影的面前,清影身体条件反射一把接住了那长剑,一抬头便看见了左宁那似笑非笑的眉眼,她尴尬笑了笑:“小姐,可吓死奴婢了。”随即将长剑扔在地上。 左宁看着她笑了笑:“手上力道没有把握好,没有伤到你吧。” 清影见左宁似乎没有起疑心,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小姐您继续练,我站远点。” “嗯。” 左宁接过一旁侍女送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说道:“查的怎么样了?” 侍女恭敬地说道:“小姐,已经查清楚了,如今府上可疑的人有十五人,除却小姐身边的这个灵雨,还有其他小丫鬟,府中喂马的也有几个可疑的人。” 左宁勾了勾嘴角,随意地将手帕扔在托盘之上,反而拿起了身后的弓箭,弓被拉满,只是尚未有箭,她脱手而出,弓弦的声音势如破竹。 她笑道:“看好了,到时候瞧瞧是那家不长眼先开始,对了,祖母那边已经要照顾好了,千万别叫有心人混进去了,要是惹得祖母休息不好。” 侍女低头道:“小姐放心,奴婢们已经准备的妥当了。” “好。” 一旁的清影丝毫不知道一场关于她,她们的秘密谈话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她现在满脑子里面都是下面该怎么办,她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要是清颜在的话,她肯定就知道怎么做了,也不知道清颜现在如何,有没有吃饱和穿暖,她是体力可以,脑力不行。 做奸细,不对,做内应什么的,她是真的不适合。 左宁仔细观察着清影的神态,要不然这个小丫鬟是个好人,要不然这个小丫鬟就是一个能拿捏人心的坏人,她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了,她到底是个好人呢还是一个坏人呢。 做了一天的端茶倒水,清影趁着天黑的时候在院子里面活动一下手脚,扎扎马步,要不然这武艺荒废了下来,那她可就半点用武之地都没有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清影的面前穿了过去,清影眼神一变,随即跟了上去,可是跟到一处假山旁,那黑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喃喃自语道:“小姐说的果然是对的,果真有人要对左家人不利。”看来她不能掉以轻心了,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左家小姐。 还未等她转身回去,下一秒就被某人抵在了假山上,温热的呼吸扑在清影的脸颊上,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此人的力气比她还要大上许多,很快清影就被他彻底制服了。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来人卸掉了面纱,一张脸可以轻松地借着月光看起来,这人居然是余俊。 清影傻了眼,道:“怎么是你?!你入左家有什么企图!” 余俊看着面前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丫鬟,轻轻笑出了声音,这还是清影第一次见这人脸上有别的表情:“你笑什么?!我问你话呢?” 余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姿势,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先搞清楚一下你自己的状况吧。 清影许是受到了刺激又许是余俊松了力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余俊推出去好远,她紧紧盯着余俊,用自己仅剩的脑力分析着面前的状况,余俊是好人吗?他来左府是为了什么,小姐说过赫连无故跟左家交好,那么余俊身为赫连无故的手下人,应该也是好人。 可是万一余俊是奸细呢? 万一他是背着城主独自出来的呢? 可是,万一。 “我是好人。” 清影想也没有想地就反驳了回去:“坏人也会说自己是好人,你凭什么证明你自己是好人!” 第九十章 身份·过往的一切 京都的城门再一次出现在金若棠面前的时候,这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情在心里为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城门找一首诗词来赞叹一下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几天可是将她给累坏了。 金若棠找了一间很繁华很贵的客栈住下,在客栈门口的时候,章则迟迟不肯进去,金若棠可是费了半天劲儿才将章则哄进来。 到了房间中,在等待吃食送上门的时候,金若棠一把拉过章则,好奇地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进来?是看到了什么人吗?” 章则摇了摇头。 金若棠很是不解:“那是为什么呢?” “这里看起来很贵。” 金若棠这才知道章则是怕她没有钱,她笑着摸了摸章则的脑袋说道:“放心吧,你金姐姐还是很有钱的,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付不起的。” 章则眼中的光忽然黯淡了下去,他低声说:“娘亲在得知爹爹战死的后,她带着我四处要吃的。” 金若棠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温柔地说道:“没事的,不想说就不说的,我们之间是朋友。” “嗯。” 吃饱了饭,洗好了澡,金若棠将章则安顿好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这几天的奔波生活对于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脑子想着,身体却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刚准备出门就听楼下的人在喊着什么,她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推开了窗户,就看见下面一群人熙熙攘攘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很吵,还未等她仔细去听,下一秒敲门的动静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就看见章则那严肃的小脸,她一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捏了捏章则的小脸:“唔,你似乎胖了点······你来找做什么?”眼见着章则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她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章则指了指楼下:“外面很吵,他们在说左家。”其实金若棠没有跟章则说过她要做的事情,只是聊事情的时候也不曾特意避开过章则,这孩子向来聪慧,没有想到这也能记在心中。 金若棠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将章则拉入房中,关上门之后这才说道:“你听到了什么?” “左小将军不日回京,与赤霄部落一同朝贺。” “哪里来的传言?!”传出这言论的人简直是杀人诛心啊,明明知道左家本来就是举步维艰了,边疆的霍乱这才刚刚平息下,虽然还不清楚是谁跟赤霄部落的人里应外合对左家出手,但是现在赤霄部落前来朝贺,朝哪门子的贺啊,估计是来给左时越使绊子的吧。 章则指了指楼下:“楼下的人说的。” 金若棠本想着安心在这里留几天打探一下消息,结果这消息已经是满天飞了,不知道她这一觉睡得是不是耽误了好多事情,看来得赶紧去找清影了,商量一下对策,不过估计现在左家也是人人自危了吧。 她怎么觉得她这重生归来之后,好多事情都改变了,难道前世的时候左家也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坚韧地保住了左家的名誉和声望吗? 果然是开国功臣,不愧是开国功臣。 “沉不住气的人注定是要失败的,算计我左家,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侍女恭敬地站在左宁的身边,眼眸中尽是肃然,左宁坐在铜镜之前,映出她姣好的面容,眼中的坚韧更是寻常女子不会出现的神情。良久她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叫灵雨进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小姐。” 清影一进门还没等左宁说话,她便除去了脸上的易容,现在左家危机四伏,不知道暗中的敌人还有多少,她的任务是保护好左宁和左家老夫人,她要抓紧时间说服她们,将她们从左家带出去,要不然等那些人动手了,才是真的晚了。 左宁还未说什么,就看见灵雨这个小丫鬟换了一副面容,这幅面容她还是有几分熟悉的,似乎是在金若棠的身边见过,不过那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时间她竟然有些看不准人。 清影半跪在地说道:“左小姐,奴婢是金若棠小姐身边的丫鬟,这段时日隐瞒左小姐多时,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奴婢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保护左小姐和左老夫人,如今京都流言四起,怕是有人要对左家不利,奴婢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在京都一处较为清幽的地方买好了房子。” 清影一气儿说完,左宁眼中的戒备慢慢消散,提及金若棠她不知道为何,就相信了,或许是之前的事情,她帮助了她逃脱了一次危难,或许是她是阿越的心上人。 “我信你。” 就在清影忐忑等待的时候,听到左宁这句话,她放下心来,可是下一秒左宁的话叫她不解。 “但是我不会跟你走。” 她抬头看向左宁,左宁的风姿她在左小将军的身上也看见过,只是感觉还不太一样,左宁起身将她扶起,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如今京都中多少人要看我左家的笑话,如今左家退半步,都会叫人嗤笑,我左家男儿在边疆驻守,我们左家女儿也要守住这京都的阵地,决计不会后退半步···你和你家小姐有心了,金小姐远在南边,还能心系左家···你速速离去吧,替我带句话,你家小姐是一个好姑娘。” 清影连连摇头:“左小姐,奴婢不会走的,奴婢被小姐委以重任,小姐说过,左小姐是聪慧之人,若是左小姐有所行动,便叫奴婢全权配合左小姐,还请左小姐不要赶走奴婢。” 左宁看着清影,这小丫鬟平常看着迷糊的很,可是说起话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这性子难道是随了她家那小姐?她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你且留下来吧,不过其他人我也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清影见左宁肯留下来她,她大喜过望,只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左宁说道:“左小姐,府中马厩之中,有一个男子叫余俊,是禾连城城主赫连无故派来保护您们的人,前些日子,奴婢已经跟他接上头了。若是有事情,大可吩咐他去做。” “好。” 没有想到她这左府之中还混进来两个帮手,也是意料之外了。 第九十一章 买卖·银货两讫 金若棠带着章则跟着清影留下来的记号来到了左府的门前,她看了看这庄严肃穆的将军府,随即带着章则离开了,她随即找到了清影买下来的小院子,里面的东西还很新,似乎没有人来居住过。 她拉过章则,还未等她开口,章则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说道:“你是不是又要将我放在这里,你独自去办事情?” 正是因为章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金若棠笑了出来,她捏了捏章则略带圆润的小脸,笑道:“阿则真是聪明,不过呢,这一次我去的时间比较短,估计天黑就能回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回来。” 许是听到金若棠出门的时间不会很久,他眉眼间的不满似是散去了不少,但是他还是冷冷地说道:“随便,我又不知道京都什么东西好吃。” “好,那我买回来给你吃,我对京都还算是比较熟悉。”她本想着将章则放在这里就离开,可是想到章则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又不忍不住回来嘱咐了几句话:“你不要在院子外面玩耍,若是有人敲门,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不要开门,就当做家里面没有人,知道吗?” “嗯,知道了。” 章则有时候还是很乖的,毕竟他一直都一个叫人很省心的孩子。 金若棠坐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思考着下一步该去做些什么,如果清影现在得到了外面的传言,估计应该跟左宁姐姐道破了身份了吧,其实这个时候进入将军府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其他人的想法。 她左思右想了好久,最后决定去找找九公子,她之前可不就是打算要跟九公子联合起来吗?不过那时候左家有难,不得不改变了方向,现在看来九公子还是一个比较可靠的桥梁的。 起码在左时越未曾有任何其他消息出来的时候,九公子那边还算是一个可靠的盟友。 金若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未等她迈出去一步呢,下一秒就听到了街边孩子的哭声响起,她寻声看去看见一个男子挥着鞭子抽向那孩子的后背,下意识地金若棠想要去抵住那鞭子的尾部,可是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她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孩子被鞭挞的样子。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不忍心的模样,可是无人上前去阻拦这个壮汉。 金若棠眼中的寒光更甚,如果不是今日一见,她都要忘记自己那顺风顺水的前世里面还有一个拦路虎了,老了老了,都要恶心她一次那种的拦路虎。 金若棠上辈子是一个大家闺秀,虽然被父亲惯养的骄纵了些,可是不该去的地方一次也未曾去过,她知晓礼仪,更加明白自家有许多人的目光看着,所以她前世行为肆意那也是有规矩的,总叫人挑不出错来,但是唯一一次犯错,就是因为她好心救下的丫鬟。 这丫鬟当初救下来的时候,她只是以为她是一个可怜人,后来自己被坑了才晓得为什么那些人多有看戏而不是伸出援手,她年纪不小却忘记了父亲时常教诲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话不完全对,可是绝对也不是完全错的。 能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拐去青楼的丫鬟,这种人重活一世的金若棠不会去救,哪怕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可是今生今世她要走的不就是一条冷血的路吗? 纵使世人不知,纵使世人不服,她也要叫乾坤逆转,叫老天看看她是如何珍惜这重活的一世光阴。 九曲回廊依旧是老样子,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金若棠自己进来的,而不是小童领的路,她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去,大老远就看见了一个身披粉色披风的男子在对风饮茶,不知道是不是茶香,惹得金若棠的心情都跟着舒缓了不少。 “来了?” 金若棠还未坐下,九公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金若棠也不含糊,道:“是他告诉你的?” 九公子为金若棠斟满一杯茶,完好的那张脸看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的很,他笑道:“你们两个人能在一起,也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意料之外我却不觉得惊奇,意料之中我倒是十分没有想到。” 金若棠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果然是好茶,也该说这泡茶的人是七巧玲珑心才能泡出得人心的茶水,她清了清嗓子:“为何想不到?你早就知道我对他的心思,可是偏偏不告诉他。” “哦?”九公子迎面打开折扇只漏出半只眼睛来,那眼睛含着似笑非笑,更多的是几分戏弄,他道:“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难道你是想叫他因为别人说你喜欢他而有所察觉还是他自己察觉,你来的更欢快一些?再者说了,小孩子的心性能维持多久,我可不敢保证。” 金若棠说道:“直说你想看热闹就好了,今日来,不就是来给你送热闹看了吗?” 她正严肃地跟九公子谈事情,结果下一秒却被合上的折扇敲了脑袋,她下意识地抬眸控诉地看着九公子,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便听到九公子说道:“小小年纪装得什么老成,这样多好啊,要是叫阿越知道了,你于我见过面之后,变得这么成熟无趣,他岂不是要找我的麻烦?” 金若棠捂着脑袋:“那你也不能打我的脑袋,该不长个了。” 九公子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打你了,你千万别去告我的状,阿越那个小疯子,我可惹不起。”九公子面对金若棠的时候多了几分亲切,许是因为她跟左时越的关系吧,她总觉得跟初见时少了几分冷漠。 “你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何吧。”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我是谁啊。” 金若棠对上九公子那略带戏弄的眼神,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她心性尚可,可是面对这狡猾如斯的皇家人到底是少了几分定性,要是左时越在此的话,她定然是要叫左时越好好管管这九公子,怎么地就拿她打趣的没完没了呢? 九公子自是知道适可而止,他说道:“京都的谣言是我传出去的。” ??? 看着金若棠那一脸懵的模样,九公子好心情地给她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里是个什么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正常的,不必如此惊讶。” 第九十二章 约定·得之我幸 “可是你也不能害左时越吧。”金若棠长大了嘴巴,她是听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是也听过义字当头吧,这个九皇子实属是有些不地道了,居然还做出如此坑害兄弟的事情来。 九公子一看金若棠那转流转流的眼珠就她那小脑袋瓜子里面想的是什么东西,本想着用自己的折扇去敲敲她,可是忽然想起来她刚刚说过的话,这才收回了这小小的心思,他扇面轻打自己的鼻尖道:“你啊,满心心思都写在脸上,放心吧,我可比你要宝贝左时越。” 金若棠听到这话哼了哼,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加宝贵左时越了,只是九公子对左时越的感情她还有待考究,毕竟上几次来这里看,左时越和他的关系是挺好的,他也能想到的,如果她在京都遇见困难会来找九公子的,既然他都没有说些什么,她应该相信九公子。 虽说这有些草木皆兵了,但是一句话便得见解,皇家人难得真心。 金若棠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你既然如此宝贝左时越,那将军府中肯定也有你的人吧。” “自然。”九公子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的扇子,一派好不惬意的模样,若不是金若棠有前世的记忆,就凭这几分所想也想不到此人会跟那深沉的皇帝有什么关系。 金若棠临走之前,脚步一顿,随即回头看向九公子,她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想要跟九公子说,只是这话一旦说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她无法确保自己这句话会不会害了左家,害了左时越,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将那话说出来,或许等时机成熟了,这话不必说就能明了了。 九公子摇着扇子看着金若棠离去的背影,犹然记得金若棠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她满目都是对九曲连环的赞叹,可是他还是看清楚了她眼中的那一抹凄然,这九曲连环虽然是好,能将这院子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可是唯一不好的是,自己必然是局中人,无法逃离出去,这便是最大的弊端。 而他之所以愿意甘心地落在这里,便是因为他心中有无限的愤恨,天道不公,人心龌龊,若是他自己不给自己挣出一片天空来,何以容身,何以容心。 微风袭来,久久未闻过的清风的味道划过鼻尖,微风如同一双温柔的手划过面颊,划过嘴唇,最后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他灿然一笑,喃喃自语道:“这世上总是不缺明白人的,可是这明白不能明辨是非,不能替人看清楚人世间的善恶,若是我能生于江湖就好了,人心清楚,刀剑分明,就连生命的了解也多出几分旁人不解的壮阔来。” 但是妄想就是妄想,就如同他坐在这九曲连环之中,他早就与这朝廷无法分离了。 自断双臂的鸟儿若是不待在笼子里面,会死的很快。 金若棠从九皇子那边出来之后,漫无目的在街边走着,再次来到那女孩被鞭挞的地方,此刻围观的人已经少了大半,女孩也被打的奄奄一息,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似是富家小姐的丫鬟与那鞭挞的大汉交谈些了什么,最后女孩被那丫鬟给带走了。 金若棠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可是有些缘分来了一次就足够了,至于第二次,给了谁,是谁的,那就与她无关了。 现在将军府不能进去,她就只能在外面想办法,既然消息是九公子散播出去的,那也就无伤大雅了,一时间她倒是成了一个闲散的闲人了,一切布局都在其他人的掌握之中,有她的,有左家的,有左时越的,还有九公子的,更有别人的,这京都早早地就成为一个棋盘,他们都是执棋人,也都是棋子,只是看谁的棋艺更高超,更能让人不知不觉地入局来。 金若棠总觉得这太平盛世下的暗潮汹涌马上就要淹没这个岌岌可危的朝堂了,从前她未曾察觉,这民众的欢笑下面是多么的勉强和悲伤,他们只是在以一种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似是看见了满目疮痍,孩子们在街边瑟瑟发抖,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陌生的来人,女人绝望的哀嚎,男人跪趴在地上祈求旁人不要抢走他的粮食。老人浑浊的眼珠逐渐变得清明起来,他们在看着这浊世,看着这火光冲天的世界。 那清明的眼神是对那世界最后的悼念。 金若棠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脑海之中,面前还是欢声笑语一片的街道,小二在叫着冰糖葫芦,这里有她爱吃的糕点,也有酒楼之中传出来的文人墨客的诵读之声,哪怕这份太平只是一件衣服,她也生出了将这件衣服保护起来的念头。 这也是左家一直在做的事情吧。 她这一刻仿佛能明白了。 “小将军,我们还有五天应该就能到京都了。” “嗯。”左时越的皮肤黑了不少,倒是褪去了几分年少意气的意思,多了几分战士的肃穆之颜,尤其是他眉眼之间的坚毅更是叫人觉得不可侵犯,跟那个纨绔离京的左时越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要看他左时越的笑话,这一次就叫他们好好看看,他左时越到底是何种人物,除却是为了震慑旁人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叫糯糯的父母误会了什么。 早早知道他会遇见糯糯这小丫头,他就该塑造成一个君子的性子,这样的人,人家的父母才放心会将女儿交给他吧,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坏名声会不会惹得人家父母厌恶。 左时越面上不显,却是在心里面翻滚了好久,京都的海棠花要开了,此番能与糯糯共赏海棠,人生幸事。 得之,我幸。 郊外的树枝上悄悄地点上了几抹绿色,像是在为了谁点上标记一样,它似乎也在等着一个待归来的人,或许它等得是从南边吹来的风,或许它等的是晚间的月色,是天边的晚霞,就连这几抹绿色都按捺不住悄悄来瞧瞧这人间的无限春色,更何况是所念所及的人呢? 这世间所有的美好,皆因为人或是物。 因为春天的到来。 因为他的归来和她的等候。 还有他们之间的约定,轻言细语,就连那春色都染上了几分绯红,清风拂去,枝条也羞红了腰。 第九十三章 回忆·埋藏心底 “阿则,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了。” 金若棠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小院子之中,却只看见了满目的疮痍,院子里面的树枝纷纷散落在地上,她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上面都是章则经常使用匕首划过树干的痕迹,她心里暗叹不好,连忙在院子里面搜寻起章则的身影,最后只在后院的井边发现一摊血迹。 当时金若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呆呆地看着水井,似乎要看出什么来,她不敢去喊章则的名字,只觉得心里一阵寒凉,她说过要保护好的孩子啊,说好要给他带回来好吃的的,现在却。 下一秒她察觉到背后有人的呼吸声,她当下拔剑,风声破空而出,但是当她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眼底似有庆幸,她放下剑来一把拥住来人,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和失而复得的欢喜:“阿则,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姐姐,阿则杀人了。” 这是章则第一次叫她姐姐,也是第一次他回应了金若棠叫他的名字,阿则,想来他也是喜欢的吧,男孩依旧瘦弱的身子似是被春风吹的摇摇晃晃,若是仔细闻去还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可是金若棠还是不管不顾地将他抱在怀里,她从小有父母哥哥疼爱,这回也享受了一次有弟弟的感觉。 原来,是这种感觉。 金若棠轻柔地拍着章则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只要阿则没事就好。” 章则颤抖的身子忽然就不抖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金若棠,仿佛是要从金若棠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可是叫他失望的是,她似乎只有欢喜,他许是以为金若棠没有听清楚,便又重复说了一句:“阿则杀人了,我将他推到了井里面。” 金若棠再次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则没有受伤吧,来,叫姐姐看看。” 章则这一次乖巧地摊开手掌叫金若棠查看,除了手背上有一条较为明显的伤口,其余的地方倒还是完好无损,金若棠彻底放下心来,道:“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章则乖巧地回道:“你刚进门不久前,有人敲门,我听着声音不熟悉没有开门,但是他飞了进来,他不是好人,所以我对他动手了,我打不过他,但是他跑不过我,我们到了井边,我瞧着他重心不稳,就把他给推下去了。” “刚刚的事情?”金若棠心下不由得自责,如果她不在街边发呆就好了,她怎么能放心将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家里面呢?到底是她大意了,就在金若棠心下自责的时候,她忽感背后掌风将至。 她抱起章则往一旁跳去,下一秒就看见一个湿漉漉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站在井边。 金若棠笑了笑:“阿则,你说错了,这人没死。” 还不等章则说些什么,金若棠通身的气派换了换,语气也变得异常冷淡:“但是他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了。”她从未杀过人,但是她现在对杀人一点都不恐慌。 这世人的人不就分为该杀和不该杀吗? 既然此世已经手拿长剑,那就必然少不了剑尖染血,金若棠手持软剑直指男人的心口,她眼神比那男子还要凌厉几分,男子见金若棠不过是一个女孩子,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可是奈何这衣服都浸湿了水,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了不少。 男子冷哼道:“区区小孩,也想取老子的性命,还是让老子送你们两个人一起入黄泉吧。” 金若棠没有跟他废话半分,只是跟章则嘱咐了一句:“不许动,在原地等我。” 软剑招式本就不同于一般的长剑,它更柔软所以它的变化更多,再加上白彦交给金若棠的步伐,男人根本就摸不透金若棠下一步,下一剑,很快他身上就多了许多血口子。 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金若棠的不好对付,他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章则身上,金若棠看出了他的意图,刚想要提醒章则,但是男子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招式,一个烟雾弹便将章则从院子里面带走了。 金若棠不知道男子到底去了哪里,四下看去都没有他的踪影,她恼怒地叫嚷道,却无人理会她的问题! 她不敢往别的地方走,她害怕那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如果这人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那为什么不早早地离开,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记得师傅说过,要是遇见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静下心来,就能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静下心来的金若棠听见了风声,树枝的声音,砂石被风吹起来的声音,还有呼吸声,浅浅深深,深深深深,浅浅浅浅。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周遭的一切,放空一切,然后准确地找到那不寻常的位置。 呼吸是人最无法掩藏的气息。 男人被金若棠的软剑逼得走投无路,他一手掐着章则的脖子,一边恶狠狠地对金若棠说道:“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就掐死他!” 章则好像是被男人点了哑穴,但是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在对金若棠说:没关系的,杀了他,姐姐。 金若棠狠不下来这个心,如果这件事情都要被人威胁到无可奈何的话,那她还谈何走下去,怎么能走下去。她定了定心神,看向章则,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章则闭上眼睛,男人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在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软剑正中他的心脏,他到死也不明白刚刚明明是章则挡在自己面前的,牵着章则脖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金若棠将章则接了过来,带着鼓励语气说道:“阿则真棒。” 章则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在想刚刚的场景,他居然看懂了金若棠的唇语,她说的是:闭眼,心脏。 他居然能懂得她的话,这在章则的世界中是与众不同的,他很少能懂别人说出来的话,因为他无法分辨这话中的善意跟恶意,但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心里面格外的宁静,不需要平时的思考,只需要跟从心里的指引。 或许是因为金若棠找不见他的那一声怒吼吧。 又许是因为金若棠对他无条件的包容吧。 他恍然间找回了父亲在的时候,那种作天作地,无所畏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京都已经变得不安全了,起码现在这个院子已经是不安全的了,有人虎视眈眈地在盯着她们,而金若棠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她的身份暴露了,还是那群人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理。 她将院子里的一切痕迹都处理好了,她背着章则将那人的尸体扔到了水井之中,而后找来了大石头彻底将那水井封死,以后这井中水怕是再也不能为人解渴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金若棠没有多做逗留带着章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左时越看着这熟悉的城门,眼中似有讥讽,他缓缓说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当真是无趣至极。”与其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他更喜欢在边疆驰骋,那样活的肆意,死的也算是其所,总比被这些人不知所谓,自私自利的唾沫要淹死的好。 但当马匹进了京都之后,他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似出去时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世故的滋味,左时越回京的事情自然是受得关注最大的一件事情,什么赤霄部落前来朝贺,哪里能得上看小将军的面色精彩来呢? 但是叫人觉得意外的是,左时越的小队不是跟所谓的赤霄部落一起而来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的左时越身披金甲,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金甲看起来冷极了,沉极了,但是衬得小将军剑眉星目,紧紧抿住的嘴唇叫他也平白无故地增添了几分将军之气。 何畅坐在茶馆的二楼瞧着一进来便与众不同惹人注意的左时越,心里笑道:这小痞子,出去的阵仗不够弘大,这回来的时候却是要将之前的牌面都补上来了。 不过也是,这一次左时越进京都,可是皇帝亲自下令的,可不如上次偷偷摸摸,还需要一个女孩相救了,说来也是奇怪,他在左时越的信中字里行间里面读出了春意盎然的感觉,这小子莫不是偷偷地在边疆与人芳心暗许了?这次他可得好好问一问了。 金若棠隐藏在人群之中,一手牵着章则,一边看着坐在那红鬃马上的左时越,心中犹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感来,忽然手边被人动了动,她低头看去,正是一脸平淡的章则,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为什么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她总以为白彦的表情足够不丰富了,结果现在看来,这阿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金若棠耐心问道:“怎么了?” 章则指了指那马上的左时越,认真地问道:“那是你喜欢的人吗?” “嗯?” 被章则这么一问,金若棠心头一悸,随即很爽快地回道:“是啊,那是我喜欢的人,他很厉害的。” “哦。” 金若棠见章则的情绪不高,还未等她问清楚,就听到一旁的女孩子说道:“现在的女孩真是不知道女德是怎么读的,大街上就公然示爱,也不看看人家小将军答应不答应。” 她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意识到那女子说的是她,她但笑不语,旁人不明所以自然会有此误解了,而且她似乎脸皮也跟着厚了不少,要是以前被人这么说,定然是会红头半边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易容在身的原因。 不过为了不听旁人的闲话,她还是带着章则换到了一处较为没有那么多人的地方,忽然章则拽了拽她的袖子,指了指前面,悄悄低声说道:“他在看你。” 金若棠抬头正好望进了一双含着宠溺的眼眸之中,白日见星辰,夜晚如灿灯。她回之一笑,随即朝着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原地,左时越回京已经会牵动很多人的目光,她不能将自己暴露在那些人的视野之下,这不仅仅是保护她和章则,也是不给左时越添麻烦。 估计他最近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今日左府可是忙的脚不沾地,不过清影倒是格外的清闲,自从跟左宁小姐挑破了身份,她似乎也被左宁小姐身边的丫鬟所接纳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倒水的丫鬟,现在倒是成了小姐。 左宁见清影又是一副愣神的模样,笑着朝着她招了招手,清影立马赶了过去:“左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笑了笑:“你最近可有你家小姐的消息?” 提及此事,清影也觉得纳闷,她前天托余俊那家伙偷偷夜里出府去了那院子查看,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似乎也没有居住的痕迹,想来小姐还是没有回来吧。 瞧着清影摇头的模样,左宁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你家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有事情的,只是今日是我家阿越回来的日子,你要去瞧瞧吗?替你家小姐。” “啊?”清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我家小姐···她,她。”怎么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小姐心悦左小将军啊,就连左宁小姐这种不出门的都能看出来,那小将军莫不是个睁眼瞎吧。 左宁见清影一副着急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缓和:“放心吧,我也是女孩家,自然懂得女孩子家的心事,金小姐固然是觉得左家忠义两难全,但是我家阿越不错。” 她没有逼迫清影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一会儿帮我去给阿越送个披风去,我最近有点不舒服,今日便不见他了,你将话给带到。” “是,左小姐。” 左宁带着自己的侍女便离开了院子,那左小姐看起来是生龙活虎哪里像是有不舒服的地方,无非就是给她找个借口,好让她瞧瞧,然后再去给自家小姐报信。 可怜的清影此刻还不知道她家小姐已经得偿所愿了。 路过院子的余俊离得老远就瞧见了不算是开心的清影,他走上前说道:“怎么?” 这一句话可是将她给吓得够呛,她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了下来,她指着余俊便说道:“你吓死我得了!” “吓死你,给你收尸。” “去你大爷的!” 余俊有些发蒙地站在原地,他喃喃自语道:“好粗俗的话。” 清影快步离开那小院子,心跳如雷,她平常也不会说这些粗俗的话,今日实在是被那呆子给气的不行不行的了,简直是气死她了,什么人啊,还收尸!他难道不应该以死谢罪吗? 清影脑海中突然就生出了两个人死在一块的景象,她一阵恶寒:“啊呸!活着多好,晦气死了。” 第九十五章 承诺·活着就好 章则看着金若棠那嘴角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那个人也喜欢你吗?” “喜欢,特别喜欢。” 金若棠转头看向来人,眼神中惊喜交加,左时越快几步走上前去,宠溺地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道:“瘦了。” “你是骑马的那个人。” 左时越看向那今日一直被金若棠牵着的章则,心中不免得多了几分醋意,不过他也没有小心眼到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他笑道:“是啊。” 章则却没有那么给左时越面子,他一溜烟儿地跑到金若棠的身后,紧紧地拽着金若棠的袖子不肯撒手,金若棠见状说道:“前几天发生了点事情,他可能是有些害怕,你别介意。” 左时越自然是不会跟一个孩子介意的,他示意金若棠先坐下,随即说道:“最近还好吗?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他观察人想来细致入微,就算是金若棠眉目带笑,他依旧看着这眉间的愁绪久久难消,他知晓金若棠心中有事,只是他不想着这心中事成了身外事。 金若棠本想糊弄过去,可是听得左时越这话,一股委屈便涌上了心头,她到底是一个女孩家家,在外奔波,无人诉苦,还要护着一个孩子,与那些黑到心底的人周旋谋划,她心里也该是累的。 她小嘴一扁,委屈那样子就出来了,左时越在一旁看的心疼,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你不要太累,天塌了总还有高个子撑着······你在后面护着我就好了。”说道一半他想起金若棠之前说过的话,她说过她自己并不是想要做他背后不问世事的女子,她是想要跟自己并肩一起的。 金若棠虽然委屈可也就是打算逗逗他,没有想到左时越还有如此好玩的一面,她‘噗嗤’笑了出来:“逗你的,我这家财万贯的小富婆,也没有什么烦恼,就是有几只烦人的苍蝇,已经打发走了。倒是你,你不在左府之中,怎么跑出来了?” 平日里在军营里面混惯了的小将军也有词穷的一天,他看着金若棠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上来一句话,看的金若棠都替他着急了,见他如此忸怩,她也不好强求什么,毕竟这人来的时候可是真心真意地说了一句喜欢呢。 章则站在金若棠的身后,看着左时越和金若棠的互动,他突然说道:“你以后会娶她吗?” 金若棠缓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章则话中的‘她’是她自己,她刚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就听到左时越在一旁说道:“三媒六娉,十里红妆,方才。” 金若棠连忙捂住左时越的嘴巴,她眼中含着嗔怒,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肢体接触不接触了,她见他无辜的眼神,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即她松开手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三拳:“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左时越本想着说自己没有胡说,可是轻轻一瞥便看见了金若棠那已经红透的耳垂,于是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金若棠见他还敢笑,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我不是孩子。”章则拧着眉毛,似乎很不满金若棠跟左时越的举动,不过他的不满来自于左时越,而不是金若棠。他说道:“你喜欢她吗?你为什么要娶她为妻?你以后是不是要上战场,上了战场,你会不会死,你死了之后,她要是有孩子了,她怎么办?” 金若棠和左时越都没有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话来。 不过章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他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她带着你的孩子上街乞讨,被人赶出来,不能吃饱饭,不能穿暖衣,那她为什么要嫁给你?”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的。”金若棠坚定地说道。 章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知道的啊,前世左家凶险,可是她却像是一只快乐的猫儿,无病无灾,无人算计,那是左时越替她抵挡了一切,她怎么会不知道。重活一世,她生过不理会左时越的心思,却从未生出要嫁给别人的心思,这世间的男儿郎或许有比左时越更好的,可是在她这里,再也找不出比左时越更好的。 金若棠很少有如此大悲的情绪,每每都是想起了前世,她才会有如此黯然神伤的神情,但是大多都是在自己的闺房之中,唯一一次便是叫左时越给瞧见了。 如今又被他给瞧见了。 她顶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眸去探寻左时越此刻的神情,但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最终她只能摸到左时越伸过来的衣袖,朦胧之中她似是听到了一声喟叹:“糯糯。” “是我不好,叫你落泪了。” 金若棠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她想告诉左时越,可是这事她不能告诉左时越,她落泪并非是因为章则所说的今后场景,而是她在想,前世的自己是该有多蠢啊,才会将一切交给一个拿着性命拼搏的将军,叫那顶天立地的将军死在了一个普通的微雨之下啊。 这才是她心里最大的遗憾啊。 章则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本来是想,不,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过他如今惹得金若棠哭了,那便是他的错误,是他的错误。 章则走到金若棠的身边,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角,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不起。” “左时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嗯,我一定好好活着。” 金若棠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摸了摸章则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下次我不给你买烧鸡吃了。” 此时的话语一直牢牢地记在左时越的心中,他总觉得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之人,生死之事都是天注定好的,可是如今他竟然多了几分惜命的意思,总觉得回去是该请尊佛像回去,或是在祖母的佛堂沐浴一下这才算是好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累累白骨,清清月光。寒冷的不只是人心,还有那不长眼的箭矢,一断便是一世的缘分,一续也是一世的缘分,她紧紧地抓住那根弦,不敢稍有放松,甚至虚虚以命相抵。 第九十六章 细读·女训女戒 “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连家都不知道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我绝交了呢。” 左时越连忙赔笑道:“阿姐,我这不是去忙了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之前听闻阿姐身体不爽快,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左宁白了他一眼:“本来是好些了,现在看着你,我这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也不知道你这榆木的脑袋是随了谁了。” 左时越无缘无故地挨了左宁的数落,他看向左宁身边的丫鬟,丫鬟都低着头不去看他,唯独只有一个小丫鬟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个丫鬟他从未见过,他想到最近京都不太平,左家也跟着不太平,难道这丫鬟是哪家派来的细作?只是这素养也不像是一个精明的细作。 左宁见左时越的目光放在清影身上,随即挥了挥手将其他人遣散出去,就在清影也要跟着出去的时候,左宁一把拉住了她,清影顿时明白左宁的意思,可是她心里忐忑无比,万一从她嘴里面说漏了什么出去,小姐岂不是要呕死她了? 左时越不明所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阿姐。” 左宁笑了笑:“你莫要板着个脸,你可知道她是谁?” “与我何干。” 他第一时间反应的就是京都中那些烦人的大家小姐,虽然他的面容比之天人之姿要了逊色几分,但是世人最追寻的无外乎就是他这幅皮囊,即便左家处境尴尬,但是仍然有许多的大家闺秀前赴后继地上赶着来,这又不知道哪家大家闺秀这次将他阿姐都说动了。 左宁一打眼就知道左时越心里面在想什么,指不定是在恼怒她这个做姐姐的擅自做主,她这人从小没有什么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着左时越吃瘪的模样,自从左时越长大之后,这样的机会愈发是少之又少了,今日还是托了金小姐的洪福,又能见着了。 清影不明所以,只觉得尴尬。 这一尴尬吧,嘴上就没有一个把门的,她顺嘴秃噜说道:“姑爷。奴婢是清影。” 左宁知道清影呆萌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呆萌,她捂着嘴隐隐发笑,清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脑子转的极快说道:“将军爷,奴婢是清影。” 左时越本来拧在一起的眉毛因为清影那一句口误而缓缓舒展开,若是仔细瞧去这耳根处的红晕已然攀上了耳边,隐隐有往面颊散去的趋势,他轻轻咳嗽道:“嗯,我今日见过你家小姐了,你家小姐有心了。” 左宁这才知道左时越一回来便不着家是为什么了,原来是去看人家金小姐去了,也是啊,虽然都是许久未见,她这个亲姐姐如何能跟人家金小姐相比较呢?“啧啧,瞧瞧你说的这话,人家有心了,你呢?” 左时越对上左宁那满是打趣的眼神,随即说出话惊呆了在场的两位女子。 “金小姐最近无所住处,不知道阿姐,府中可还有空房,给个地方可好?” ??? ??? 清影瞪大了眼睛,这语气,这话,这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她家小姐将左小将军拿下了?不对,不对,是左小将军将自家小姐拿下了。 作为小姐最为得力的丫鬟,她必须说点什么:“小将军,这于礼不合,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地住进将军府中呢?” 左时越沉声说道:“如今还未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如今外面混乱不堪,她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孩子在外,我总是不放心的,你放心,你家小姐住进来之后,与你同在一处,我决计不会踏入内院一步。” 左宁脸上少有正色,她眼见清影脸上似有不赞同的神情,她先是安抚了一下清影,将清影送了出去,这才看着左时越说道:“你同那金小姐是怎么回事?” “如阿姐所想,我与她两情相悦。” “胡闹!”左宁一拍桌子走到左时越的面前,一副恨不得将他踢出去的模样:“女子的名声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若是此事办的不好,金小姐的名声要不要了?她本来为你够为奔波了,也不知道你哪里好了,引得那般的妙人非得盯上你了,我真想去取了那天边的雪水好好给她洗洗眼睛,你这人真是在边疆待得久了,将,将这礼仪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阿姐。” 左宁生气道:“你别叫我阿姐,你要是心里真的有人家,就该安顿好人家,纵使外面再混乱不堪,难道还能有咱们府中混乱不堪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装的混蛋,现在真的是长成了一个混蛋!” 左时越可是被自家阿姐骂的是体无完肤,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将金若棠放在自己眼跟前,毕竟她在外面他是真的不放心,总是见面之后她什么都不说,那委屈的模样就足够他担心了,要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他现在早就顾不得什么,将人给抢过来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自然是希望藏在身边的。 如今左宁一番话点醒了他,他这话属实是太过于混账了些:“阿姐,我知道错了。” “之前的事情,你还欠着金家的,欠着人家金家的小姐的恩情,你就是把自己赔给人家也是不为过的,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此事不能这么安排,你若是信得过阿姐,阿姐给你安排。” “我自然是信得过阿姐的。” 左宁见左时越还不算是太糊涂,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若是日后此事了结,你光明正大地将那金小姐请进来,这才我们左家该给人家的礼数,你懂不懂!” 她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左时越的脑袋,敢这么点左时越的额头的人女人也就只有左夫人,左老夫人和左宁了,哦,对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叫金若棠的小丫头。 “我看你啊,是时候该读读书了,什么女训女戒,我改明儿给你送过去,好好瞧瞧,别什么都不懂,大男子主义一摆,真以为人家会感动涕零啊。” 左时越听到这话,惊讶地说道:“啊?我为什么要看女训女戒啊。” 左宁瞪了回去:“你不看,难道我去看呢?” 他顿时失了气势,蔫央央地答道:“我看,我看,怎么能叫阿姐去看那种东西呢,我看才是。” 第九十七章 江湖·朝堂 山高水长,初心不忘。 金若棠见到左宁的时候并不显得吃惊,只是在左宁说清楚来意之后,她才明白过来左宁的意思,她看向左宁的眼神中包含了几分感激:“多谢左小姐为我的事情费心了。” 左宁拉过金若棠的手,她不是没有见过金若棠,只是那时候瞧见金若棠,金若棠还是一个软糯糯的粉色团子,今日见了见倒是长高了,也瘦了,这尖尖的下巴和圆圆的眼睛已经初显美人的迹象,只是这手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柔嫩顺滑。 左时越将这一路上来的事情都跟她说了,金若棠的辛苦她便是都听在了耳朵里面,也停留在了心上,她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你对他那么好干什么,女孩子对自己好才是。” 金若棠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左家姐姐,若棠所做之事是凭着心意去做的,也不全全都是为了他,左家大义。我虽是女子之辈,却也想着能为此出份力,大义在前,吾辈定当义不容辞。” 左宁看着面前跟她言笑晏晏的女孩子,眼中是旁人未有的坚毅,这模样真是十足十地像极了左时越,小时候的左时越虽有大言不惭的之相,但是到底长大了一一都做出了实现,她现在瞧着金若棠的模样,心中十分欣慰,并不觉得面前的女孩是在说谎诓骗她,更加不会觉得她是有所图谋。 能有如此干净的眼眸,这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你啊。”左宁无奈地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惹得金若棠一阵脸红。左宁说道:“好了,我今日来是想着将你安顿一下,阿越都跟我说了,你带着一个小孩子也不方便,那混小子还想你在左府住上几日,全然让我打出去了,几本女训女戒叫他好好看看,省得一点都不懂女子艰辛。” “啊?” 金若棠目瞪口呆。 “他···他看女训女戒?····这,这不太好吧。”金若棠真是很难相信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拿着那小小的书,是个什么样的场景,虽然觉得他有几分心酸,可是背地里总是想要笑一笑。 左宁一眼就看穿了金若棠的小心思:“你要是想笑就笑,我总不会跟那混小子告状的。他啊,惯在军营待惯了,有时候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心思粗的跟什么似的,你放心,我慢慢教给他,总不会叫他日后来欺负你。” 听到这话的金若棠不知道为何鼻头一酸,她一直都知道左家人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前辈子没有机会跟左宁姐姐相处,偶尔去冷宫探望,她也是不言不语地望着城墙外面,金若棠想着,她一定是很想出去的。 所以这辈子才不管不顾地帮了左宁。 如今左宁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还说要教左时越如何对她好。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上了心头,连着鼻尖也开始酸涩起来,眼眶也开始泛滥泪水了,平日里的她倒也没有这么多愁善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身体,总是这般情绪波动的很。 左宁见金若棠眼眶泛红,急忙忙地说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你······你别哭啊···你若是心疼混,心疼阿越的话,我就不罚他了,好不好?棠棠,你莫要哭啊。” 本来还有点悲伤氛围的金若棠听到后面那两个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得不说左时越跟他姐姐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这取名总是喜欢叠字难道也是左家的传统不成吗? “我···我没哭。”说着说着,她还打起了嗝来,一时间不上不下,惹得金若棠又闹了一个脸红,左宁倒是觉得金若棠可爱的很,跟之前的模样形成了反差,本来以为她长高了看不见之前软糯糯的样子,现在看来,还是那个惹人喜欢的粉团团,可爱死了。 左宁轻柔地拍了拍金若棠的背部,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你若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找了一间屋子,虽然比不上皇宫那般安全,但是定是能护住你们的。” “多谢左姐姐。” “叫我阿姐就好了。”左宁说道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道:“哎呀,阿越刚回来就把我给带偏了,我的意思是,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叫我阿姐,有人的时候,你叫的疏离些,我也不怪你。” “阿姐。” “诶。”左宁的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温柔如水。 金若棠重新在脸上做了易容,这才带着章则跟左宁一起走了,左宁出来的时候也是做了许多的准备,总叫人不能抓到把柄就是了,坐在马车上的左宁好奇地看着金若棠,道:“你这脸上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涂涂抹抹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好神奇啊。” “哦,这个啊,是一个叫柳华月的人教我的,他呢,是一个江湖人。” 江湖人柳华月在京都街上走走停停的,满脑子都是前些时日遇见师傅,师傅对他的呵斥之言:江湖人不入朝堂事,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虽然不说出来,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你这个小兔崽子,一心往那繁华地钻,那地方可比不得江湖逍遥,小心小命不保,到时候连个坟墓都没有。 柳华月在心中对这番说辞嗤之以鼻,江湖虽好,可是却不是所有的人的人心所向,他便是喜欢这繁华之地又怎么了?他不仅仅是喜欢这繁华之地,还要在这繁华之地做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候回去再跟师傅老人家说说,这繁华地跟江湖地的区别。 不过他是偷跑出来的,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才好回去,否则事业没成还要挨骂,他可不值当了。 只是要如何才能真正融入这繁华地呢?柳华月瞧了瞧那街边宣传的册子,这册子看起来新鲜无比,难道这繁华地里面也有江湖上流传的话本子不成吗?他走过去瞧见了,才发现这是合欢阁发出来的帖子,买的人就可以进入合欢阁。 “合欢阁,是什么地方?” 卖册子的人听柳华月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便很是热情地解释道:“合欢阁啊,是我们郦国京都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没有进过合欢阁,你来了京都也是白来。” 柳华月听到‘繁华’二字,顿时眼睛一亮:“好啊,好啊,给我来一本。” “好嘞,一钱银子。” 第九十八章 人心·猎物落局 江湖燎春扉,世俗惹情谊。 这繁华的世间若是不找个机会好好地来走上一番,当真是无趣的很啊,进了合欢阁,柳华月这才意识到那小贩口中的人间繁华之地是什么意思,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曲调也好,舞姿也好,都别有一番风味,细细品味倒是真的多了几分贵气之说。 他跟着一旁的舞女摇头晃脑,好不惬意的样子,下一秒却听到旁边的公子哥的讥笑声。 一个公子指着柳华月说道:“哪里来的乡下小子,跟个鸡儿似的,不知道是来这里快活的还是来这里找快活的。” “哈哈哈。”刘雄在一旁跟着附和说道:“是了,是了,还是张兄说话最妙了。” 张岩摆了摆手,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须臾片刻之间他便觉得喉咙痒痒的,整个人都看不清楚面前的样子,这才慌张起来,可是无人看出他的异样,只以为他是喝酒喝多了,便没有人在意这点小插曲。 柳华月敛去脸上的笑意,随即离开了案发现场,他随意地靠在柱子上,漠然地看着这里的一切,攀炎附势这个词语在哪里都是适用的。繁华虽好,人心不古。他想要的繁华可不是这里的醉酒笙歌。 他转身要离去之际,身后的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去正好瞧见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眸,他低眸说道:“你是何人?” “解药。” 柳华月抬起头来对他微微笑道:“什么解药?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风杞川眉眼一低,弯弯笑眼叫人看不出任何的攻击性,他温声说道:“那位公子说话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小小惩罚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若是真的闹出人命来了,公子也不好解释的吧。” 柳华月自认为自己的下毒之术已经算是出神入化的地步了,而且他也未曾靠近那男子,这人居然能看出来是他下的毒,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固然是不错的。 他眉头微挑,道:“你既然知道是我下的毒,那为何不揭穿我?” 风杞川说道:“我为何要拆穿你?本来就是他的不对,难道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不该受到惩罚吗?我只是觉得他的罪不该死,仅此而已。” 柳华月朗声笑道:“哈哈哈哈,说的好啊,我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啊。”他朝着风杞川的位置压了压脑袋,声音异常低沉地说道:“我,点到为止,对吧,六皇子殿下。” 两人抬眸对视,风杞川眉眼间的笑意淡了淡,但是还是维持着一派的温柔小意,若不是柳华月坚定这人就是当今六皇子风杞川,怕是也要被这皮囊给迷惑过去了。 他之所以会从江湖踏入这俗世之地,无非是受到了某些蛊惑。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开国功臣,裂土封王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有着无比的致命的吸引力,而现在他要等的人已经上钩了。 “小姐!”清影轻快地跑到金若棠的身边,欢快地笑道:“奴婢终于见到小姐了,奴婢好想小姐啊,小姐,你还好吗?怎么感觉又瘦了呢?” 金若棠说道:“哪里瘦了啊,只是长高了而已。最近京都还太平吗?” 清影思考了片刻,这才说道:“小姐,京都的传言因为小将军的归来已经不攻自破了,但是奴婢今日在外面还曾听闻一个消息,说是赤霄部落此次来京朝贡是为了向皇帝求娶一个美人,以结秦晋之好。” “联姻?”金若棠在嘴边念叨这两个字,心里却是万千思绪,看来她是真的改变了不少事情,暗面的变成了明面上的,就连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也发生了,赤霄部落的确是来过郦国朝贡,不过这件事情已经都是她与左时越成亲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如今提前发生,竟然还要联姻?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皇帝的女儿嫁到赤霄部落去,那是给他们天大的脸面,皇帝一向碍于面子,根本就不会下嫁公主,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有瞧得上过这些在边疆作乱的宵小,怕是此番会从大臣的女儿里面挑选出来。 金若棠的手指轻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道:“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赤霄部落还未进京,这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了。” 清影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不知,今日奴婢从将军府后门出来的时候,满大街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你去瞧瞧阿则起来没有,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也是挺想念你的,你不是还给他带吃的了吗?去吧。” 清影行礼告退。 金若棠放松眉眼,闭目养神,只是这思绪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有人刻意要将这水搅浑,将这面上的安静也就此打破,此人此心可诛。只是她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是昭王还是其他人,朝廷之事错综复杂,远远不是她的心思所能想明白的,只是此刻想不明白也要硬想,若是连这都想不明白的话,他日怎么死都不知道。 如今京都已经有人将她放在了心上,好在她还有易容之术,不会连累到了远在南边的爹爹,若是连累上了,她便是有百颗心脏也不够去追悔莫及的。 “阿越,你便是左瞧右瞧也瞧不见金小姐,还不如消停地坐一会儿,喝喝茶,看看戏。” 左时越闻言一笑:“今日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左宁抬眸看着他,不屑说道:“美人计。” 将军府今日出了一个笑话,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被人从将军府的大门给丢了出来,那女子哭的好不凄惨,简直是见者怜惜,闻者落泪,只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牌子,这牌子上面的写的极其精彩,将背地里的有些人的脸打的是青里面透着点黑。 左时越端坐在院子中品一品这茶,这茶真是不错,能将人的烦心事一并给吹走了。风儿一过,他腰间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跟着动了动,他伸手摘了下来,仔细看去,莞尔一笑:“糯糯,这海棠花就要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光明正大地赏花,闻花了。” 第九十九章 和亲·凭你也配 赤霄部落进京那一天,朝廷怕有人动乱,特意叫一些人代替老百姓做那平常的活计,而真正的老百姓都在家中安然无恙地待着,要是说这举动实在是多此一举,这京都的百姓啊,不知道这些蛮人到底有多么可恨,多么凶残,自然也不会多出那心中的无端仇恨来。 赤霄部落的乌蒙自然就是此次朝贡的领军人物,金若棠藏于那些可笑的‘百姓’之中观察着那走在最前面的人,乌蒙同在寺庙中的时候似乎有所改变,眉间的戾气消去不少,整个人也变得内敛。 难不成这人真的在佛像面前顿悟了? 想想也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这般的杀神人物便是放上十个百个来,他也是顿悟不了的,当时她太过于惊惧完全忘记了乌蒙为何会在京都的郊外,而且白彦明显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现在仔细想来,多多疑点,全无头绪。 朝贡的事情,金若棠插不上手,甚至连话都说不上,更加别去谈什么谋划了,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晒着太阳,总觉得事情也没有到那么可怕的地步,难得的惬意时光。 就这样她无所事事地过了三天,三天里面她在街上听闻了许多趣事,说是这赤霄部落直落五日,五日之后就要回去的,而今天又是五天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天,那就是今日是选联姻人选的一天。 “什么?!” 宴席之上,众人表情各异,乌蒙端得好一派的云淡风轻,似乎刚刚那惊世骇俗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他似是有所感地朝着左时越的位置看过去,勾了勾嘴角,挑衅意味异常明显。 坐在下面的左时越握紧了拳头,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下来。 皇帝也被乌蒙的话弄的一愣,本来他都已经安抚好了要牺牲的大臣,那女儿都在屏风后面等着了,结果这乌蒙倒是自己选了一个人,还选了一个现在根本就不在京都的人。 皇帝到底是皇帝,不可能叫一个年轻人拿去了主场,他朗声笑道:“美酒醉人,飘飘乎,然然兮。这酒,你们回去的时候定要拿上几坛的。” 乌蒙抱拳行礼道:“郦国佳酒难得一尝,自然是要好好品味一番的,小王不敢多多贪杯,心里紧紧记着那叫小王魂牵梦萦的人,还望陛下能够准许,从此赤霄与郦国永结秦晋之好,也叫郦国再无被侵犯的危机。” 那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左家的处境不仅仅是郦国人看的清清楚楚,就连他乌蒙也看的清楚,若是没有了赤霄的外患所在,那么左家很快就会被面前这个酒色浸透的皇帝使用手段瓦解掉。 不过这皇帝应该不是太蠢的,总会留着左家一段时间。 “这金小姐是如何叫乌蒙王子一见钟情的?” 众人这才意识到乌蒙不知道何时来过郦国京都,或者是那金小姐跟这乌蒙有所勾结?还是说金台下台是因为通敌叛国?一时间人心猜测将金家和乌蒙猜的是七零八碎。 乌蒙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他轻启唇瓣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昔日赤霄与郦国是敌人,小王深入敌腹打探消息,也不为过,难道我赤霄之中便没有郦国的探子吗?” 皇帝在心里暗骂一声蛮夷小子,如今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也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真是半分不害臊。 不过他面上还维系着自己是一个皇帝的威严,他道:“原来如此,只是乌蒙王子有所不知,金小姐已经不在京都了且。” “谁说金小姐不在京都?”乌蒙打断了郦国皇帝的话。 皇帝眼色凌厉起来,还未开口,一个女子便如同大变活人一般来到了宴席之上,女子的容颜映入大家的眼中,或有熟悉或有震惊。 左时越呆呆地看着殿中那人,她被压制着,她在奋力反抗,他好像下去看看,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他千防万防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对金若棠下手,按理来说,没有人会知道金若棠在京都的。 殿中还有一人,风杞川他做的端正看着面前的闹剧,他眼神清明,似乎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放在心上,轻轻地抿了一口所谓的郦国美酒,哪里有那赤霄部落的烈酒的万分之一呢? “你们成何体统!将我郦国皇宫当做了什么?!尔等赤霄,可有称臣之心??!”史官在这个时候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能做史官之人一定是不怕死的,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正直的史官,当真是千万不怕死的。 何畅的父亲在一旁默默地不出声,他虽然偶有弹劾,但是所言非虚,这场场面,定是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的,所以不太适合他,还是叫他这些可爱的同僚们上吧。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乌蒙看向那叫嚣的大臣,竟然露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我赤霄若是无称臣之心,如何能不远万里地来朝贡呢?此话诛心,令我等寒心啊。我赤霄一向是有话说话,有事做事,前几日我入京的时候在街边瞧见了金小姐,今日请金小姐来,便是想要请陛下做主,永结秦晋之好的啊。” 一番话将皇帝堵在心口的火气无处发泄,他只好看向那颇为狼狈的金若棠,这小丫头上次就阻止了他教训左时越,这一次又是因为她,叫他现在生气有口难言,若不是她是金台的女儿,若不是金台还有几分用处,他当真是想要将她安个罪名,草草打发了。 真是一个惹人心烦的女子。 “你可是金台的女儿?” 制约金若棠之人看见了乌蒙的眼色,这才将金若棠放开,金若棠跪在正中央,脑子还有些没有转过来,她本来是在街上惬意地晒着太阳的,结果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给抬走了。 力大无穷有时候真的能克制一切。 说到底,是她大意轻敌,学艺不精。 她刚刚算是听明白了,这不要脸的乌蒙想要联姻的对象居然是她,她算计来算计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算计到,还真是有些可笑了。 如今否认已经没有任何好处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磕头说道:“回禀陛下,正是民女。” “朕记得你,已经离开京都了,为何又在京都境内。” 金若棠心里道:我乐意回来不行吗?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是这么说的,不就是演戏吗?谁还不会演戏了?她演的肯定是要比这乌蒙真情实意多了。 第一百章 软肋·拴住他 她微微仰着头,将一双充满了委屈和泪光的眼眸叫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柔柔弱弱地跪在中央,连说话都染上了几分哭腔:“陛下,民女从小在京都长大,看惯了这京都的繁华景色,可是爹爹不叫我回来,我就自己偷偷跑回来了。”先将她爹摘出去再说吧,至于名声的什么,那玩意儿,她早就没有了吧。 她继续哭道:“爹爹之前给我置办的海棠树林也要开花了,年年我都能看见的,可是今年我却看不见了,我想着······想着,我就偷偷看一眼,一眼也好,看完之后,断了我的念想,我再回去。我想着,将这景色记在心里面,将这京都的大街小巷都记在心里面,将皇宫的肃穆也记在心里面,以后我老死在外面,也还记得这世间最为美丽的地方。” 抽泣声在殿中响起,看着女孩跪在地上偷偷抹泪的样子,有些人的心也有些被揪痛了。多么励志的一个女孩子啊,是啊,她见过了郦国最为繁华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哪里还能入得她的眼。 这孩子,有心了。 金若棠低头抽泣,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眼泪,心里却无比唾弃自己的说辞:还美丽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还差不多。 皇帝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忽然这个时候金若棠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包含着孺慕之情:“民女自从上次得幸在宫中家宴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容颜之后,便觉得这世间再无有人能有此番样貌和气质,远山远水,民女一想到再无机会得见陛下和娘娘,哭了好久。不能日日沐浴在这盛辉之下,民女便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如今再次得见,民女死而无憾了。” 谁不喜欢听马屁,谁不喜欢听好看的人拍马屁。 自然都是想的。 尤其金若棠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悦耳,虽然还带着几分哭腔但是正中了皇帝的下怀,他的女儿们都被教养的规规矩矩,曾经还算是活泼的十三公主已经成为了傻子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如今再见到如此活泼率性的金若棠,他心中一下子生出了几分怜爱之情。 “既然如此,你。” 乌蒙眼见着这小丫头牙齿伶俐将这皇帝要糊弄过去了,他出声说道:“陛下,小王与这金小姐一见钟情,还请陛下能够准许。” 忽然金若棠哭的更大声了,她哭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陛···陛下,我今年才十四岁,我不想去和亲,不想去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我想要待在这京都,我想看我的海棠花。” 多么质朴的话啊。 多么解气啊。 啊,不对,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金若棠哭的越发大声的起来,她声音好听,即便如此也不会叫人觉得聒噪,她越是哭的卖力,那边乌蒙的脸色就越发黑了起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金若棠居然会那么难缠,他下意识地看向某人。 某人却只给了他一个寒凉如水的眼神。 现在只能他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没有及笄的小丫头吗?! 金若棠却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反正脸面都已经没有了,如果保着这脸面然后嫁给乌蒙,她还不如一头在这里撞死,看看下辈子好不好运能不能提前弄死这玩意儿。 “呜呜,陛下,您之前说过的,您说过民女以后的夫婿是要长得好看的,可以他长得不好看,民女不要他。”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嘛。 她可没有及笄呢,还是小孩子,你对小孩子能说什么重口的话呢?你要是说了,你就是禽兽不如,你本来就不占理,金若棠倒是要看看,这乌蒙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乌蒙被金若棠这么一句话堵得是死死的,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的脸色都青白了起来。 皇帝见此,刚刚堵住的气一下子就畅通了,现在连带着看着金若棠都顺眼了不少,这孩子是真的傻啊,当初他说这话是为了膈应她,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还认为是件好事情,看来金台真的将这女娃娃保护的很好啊。 加上金台与他的合作,皇帝是彻底决定将她保下来了。 乌蒙见情况不好,他冷冷笑道:“既然小王入不得金小姐的眼,那金小姐不如告诉小王,谁才能入你的眼,你说出来,叫小王死心,小王绝口不提求娶金小姐之事。” 又给她挖坑。 不过这话她早就想好了,就等着他问呢,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她此刻刚刚哭完,眼眶还是红的,看向众人的时候就带着几分娇憨的模样。 其他人本想着不要惹事上身,但是瞧着这模样,虽然金家已经失势了,但是这金若棠今日一见已经有了美人的模样,若是日后娶回家来,也算是美事一件啊。 但是金若棠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说话,最后她的目光在左时越的身上落定,两相对视时,她将左时越眼中的关切跟自责看得清清楚楚,忽她莞尔一笑,指着左时越说道:“他,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左时越的样貌的确是一顶一的好,此番回来他身上又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气息,多了几分为将军的肃杀之气,不得不说金若棠的眼光是顶好的。 但是她的眼光又不是很好的,但凡她选了别的人,此事都能善善而了,选了左时越,怕是又是一番唇枪舌战了。 乌蒙就知道金若棠舍不得左时越,他早就看出来了金若棠就是左时越的软肋,他也不是真的要求娶金若棠,娶不娶都可以,今日唯一要验证的事情就是金若棠对于左时越来说,是个什么地位。 如今看来,猜测完全正确。 皇帝皱了皱眉头:“你。” 金若棠抬起眼眸对着皇帝灿烂一笑:“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陛下说过,民女要嫁给最好看的人,所以他是不是民女未来的夫君了?” 既然已经不要脸了,既然已经装疯卖傻到这个地步了,那就继续喽,她总不能白来一趟吧,还叫人算计了一番,这可不划算啊。 待在父亲身边的何畅已然被场面上的变化弄的瞠目结舌了,这乌蒙胆子大情有可原,现在连一个女孩也在这里瞎说胡说了,可是偏偏这群人还一副她说得对的模样。 他们都瞎了吗? 还是他听的跟他们听得不是一个东西? 第一百零一章 择日·心想事成 金若棠的破罐子破摔直接导致了乌蒙的计划被打乱,但是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最为重要的是,乌蒙没有想到郦国的女子也会如此装疯卖傻的时候。 原以为这般一闹,左时越纵使就是再喜欢金若棠也不会有此结果了,不过金若棠仍然会成为左时越心中的朱砂痣,谁能想到这个小姑娘竟是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 这番场面不仅仅是乌蒙没有想到,就连左时越本人也没有想到。 金若棠的胆子一向大的很,起先早在吴泽镇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谁成想她居然也敢在这里说出来。 就在众人还处于蒙圈状态的时候,左时越已然缓缓起身走到金若棠的身边,皇帝的目光跟随至此,左时越却忽略了所有人的目光,单单只看想金若棠。 金若棠原先并不觉得有什么害臊的地方,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左时越眼光行至与此的时候,她居然不敢抬头去看左时越的脸色。 只听到声音轻柔却又铿锵有力,“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未等金若棠抬头看去,左时越一撩衣袍跪在大殿之中,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谁人不知道左家小将军桀骜不驯,因为左家开国有功,特许左家人不需要跪拜,如今倒是稀奇了。 左时越跪了。 何畅眼底闪过一抹沉思,他最是了解这个小痞子了,能得他如此特许相待,已然不是一般的心思了,他这般想着偶然间抬头看见了自家老爹那深沉的模样,刚要开口,就听到他说着。 “瞧瞧人家,尚未弱冠,便已经知晓领着心上人,你瞅瞅你,什么玩意儿。” 何畅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且不说这小痞子什么时候将人家小姑娘拐到手里面的,就是他若是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他爹不拿着棍子将他的腿给打断了? 如今倒是说的头头是道,仿佛那个迂腐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是所何?” 皇帝就是皇帝,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喜形于色的,总是左时越今日的动作反常,他一如以往的慈眉善目,不过是要抛却他眼底的探究的,左时越虽是跪着的,只是这眉眼却是高傲地抬起来,总是端着他的小将军气息。 这般的左时越倒是叫皇帝歇了几分的心思。 左时越恭敬答道:“回禀陛下,臣从未遇见过如此有趣玲珑的女孩,都说有种缘分是一眼所见,以前臣不以为然,如今可看,倒是有了几分庆幸之意,金小姐英姿灼灼,是臣心之所向。” 金若棠听到这话,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抬起头看想左时越,左时越似是早就知道她不会守着规矩一直不看他,此刻正对着她勾了勾嘴角,仿佛在说‘一切有我’。 只凭一个眼神,金若棠顿时安心下来。 左右装疯卖傻已然成为了定数,她只需要再添把火,这婚事虽然听着不好听,但是好歹也能定下来。 只是左时越看穿了金若棠的念头,他微微侧身将金若棠遮盖的严严实实,表明了不希望她再开口的意思:“臣请陛下为臣与金小姐赐婚。”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 乌蒙看到这场大戏,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只是这眼中的阴鹫看了叫人觉得不寒而栗,他冷笑道:“我还不知道,左小将军还有夺人所好的爱好?” 左时越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像是以往暴躁会骂,反倒是扬着笑脸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蛮夷之地,我郦国的娇贵之女如何,你又如何配得上呢?”左时越话中的停顿似是在故意羞辱乌蒙一般。 而在郦国人眼中,总是赤霄部落在边疆骚扰了郦国这么多年,甚至有时候还能占有上风,但是他们依旧没有将这个小小的部落放在眼中,蛮夷之地,最是适合不过的称号了。 众人不说话,这时候自然要交给适合唇枪舌战的小将军来作战了。 乌蒙以为这群人还会维和面上的面子,谁能想到左时越还真真是一点都客气。 坐在下首的风杞川见乌蒙先是被一个女孩子糊弄的哑口无言,随后又被左时越说的是脸红气白,他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果然是难堪大用。 不过乌蒙这步棋子他还有所用处,总不能叫他在这里舍去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父皇,儿臣最是见不得真情不落真情处了,既然左小将军与这金小姐是情同意和,不如父皇就趁着今日这好春光赏给他们了?” 风杞川身子未动,头却慢慢转向来人处,他收拢在袖子下面的手掌缓缓攥成了拳头。 惊艳才绝? 还不是一个废了的皇子。 讥讽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派和煦春风。 风杞安缓缓走了进来,众人神色各异,纷纷低垂下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愿意看见风杞安还是不愿意叫人看见他们脸上的神情,他自己倒是端得一派自然。 走近才发现左时越将金若棠护得严严实实,他勾了勾嘴角,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祝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杞安脸上带着半个银色面具,正好遮住了他那张受伤的脸,这面具也在提醒着世人什么,他曾经遭受过的一些事情,他不叫他们忘记,他们便不能忘记。 皇帝脸上有片刻失神,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落座:“不是说身子不爽吗?”言语之中关切之意油然而生。 风杞安笑了笑,道:“这赤霄部落能俯首臣称,实乃郦国一大奇景,纵使儿臣身子不爽利,也想看看,到底是如何俯首称臣的。” 他转头看向乌蒙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风杞川那略带关切的眼神,他一笑而过,目光落定在乌蒙身上:“这位便是赤霄部落的勇士了?” 不待乌蒙接话,他话音一转:“父皇,这小将军可是哪里不符合父皇的心意了?还是这小丫头配上小将军可惜了?” 这话是从何而来的? 众人不知。 可是左时越却是清楚不过了,这人是在报仇呢。 皇帝看着风杞安那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敛眸低垂,良久说道:“既然是心之所向,那朕今日便做一回天媒,将金,金若棠赐给左时越做妻,即日。” “儿臣瞧着这金小姐还年幼的很,怕不是还没有及笄吧。” 皇帝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儿,“择日,及笄以后完婚。” 风杞川再次对上风杞安那似笑非笑的眼眸,心中一瞬间便多了一份无名之火。 当真是好的很啊! 第一百零二章 皇子·最为忌惮之人 有些人不动则已,一动则牵连全身。 这种人说的就是风杞安这种人,风杞川在这次朝贡之中多多部署,可惜未能抵得上风杞安的一家之言,纵使知道爱面子的皇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这个已经多了几分有碍瞻观的皇子。 可是有的人,站在那里就足以叫人生恨。 “六皇子,为何在殿中之时不帮我?难道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盟约了?” 风杞川步伐缓缓停下,此刻两人周围环着假山,旁人若是进来也瞧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此刻风杞川也再压抑自己的野心,他冷笑连连:“你尚且有面子来问本殿下,你叫一个女娃娃牵着鼻子走,倒是叫本殿下要重新衡量一下我们之间的盟约了。” 乌蒙听后眉头紧皱,厉声道:“你难道想要毁约不成?!” “嘘。”风杞川眉眼之间的戾气消了消,他说道:“你着什么急呢?如今赤霄部落朝贡的事情天下皆知,纵使你们不顾面子情谊,到底也是要掂量掂量,你入京都,可有几分把握活着出去呢?” 乌蒙怔楞在原地。 风杞川继续说道:“若是你真的有了异心,别说是不是本殿下动手,就是那左时越,会不会第一时间杀了你,本殿下可不能保证。” 他见话说的差不多了,拍了拍乌蒙的肩膀,言之切切:“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本殿下又如何能抛弃你们呢?不会的,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若是真的瞧上了哪家的小姐,本殿下必会叫你如愿以偿的。” 恩威并施。 虽不为天子,却又天子之气。 这便是风杞川自负的气度。 可是他不晓得一件事情,那便是人心难测。 乌蒙跟风杞川的谈话看似密不透风,实则被某人听了个十足十。 “你这小丫头看见我还真不惊奇。”风杞安笑道。 金若棠早就知晓九公子的真实身份就是风杞安,只是她不曾知晓这九皇子居然在皇帝面前有着天大的脸面,按理来说,他早早地被发配出了皇宫,该是不受宠的,怎么会有如此一家之言抵万家的作用。 风杞安看出了金若棠眼底的疑惑,可是他偏生不说话,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瞧着我做什么?也不怕你家那个醋坛子吃了我去?” 金若棠听着他的打趣非但没有害羞,倒是多了几分探究:“我怎么觉得你跟平常不太一样呢?” 风杞安拿着合起来的折扇点了点金若棠的脑袋,笑道:“你真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不成吗?你可别研究我了,等那位回来,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的人,你也打吗?” 人未到,音先落。 风杞安举手做投降状,讨饶道:“可别,我可没有打她,是这小丫头好奇心太重了,我这是帮帮她。” 金若棠又是不敢看向左时越,左时越携着春风来到金若棠的身边,瞧着那低头含羞的小丫头,此刻因着有外人在侧,他也不好说笑什么。 左时越正了正颜色:“你家还真是乱的很,三言两语能将乌蒙骗到京都来,也是不小的本事。” 风杞安听到这话悠然自得地摇起了扇子,道:“这与我何干呢?左右不过我成为不了他们之间彼此的筹码,倒是你们今后可要小心了,今日小丫头一闹,怕是人人都知道你左时越多了一个小娇妻。” 金若棠闻言一动。 左时越将她的小举动看在眼中,眼含宠溺与无奈。 风杞安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可是偏生这桩婚事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了,他知晓左时越这人看似随性,但是真的看上了什么,无论是谁跟他争抢都是无用的。 与其叫以后为难,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他摇了摇扇子,风随扇动,扇随手动,手随心动。 心之所向,多么美好的词语。 “如今你出面可是要做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金若棠连忙竖起了耳朵倾听,这可是国之重事,她可是得好好听一听。 她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住这两个人,风杞安掩面笑道:“她倒是好信儿的很啊。也不怕好奇心害死她这小猫儿。” “这不是有我呢?” “啧。”他连连摇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其实也不是,最近京都不太平,找我来做生意的人,钱虽然是给足了,可是这心里总是憋着几分坏,坏也就算了,但是坏在了我的头上,我如何能坐视不管啊。” “倘若他们的钱真的出够了,要买我的首级,大不了我亲手献上,那点小钱还想要我的命,可笑。” 金若棠闻言抬头,一副好奇的模样:“有人要买你的命?是九皇子的命还是九公子的命?” “皆有。” 金若棠闻言一惊:“有人拿钱到你面前买你的命?买命还是卖命?”九公子的组织是暗中组织,是一把不会惹血上身的好刀,不过不熟悉京都的人又如何得知这把刀的呢? 她又想到了昭王殿下。 今日她还知晓了这皇宫之中皇子之间的尔虞我诈,那六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这些都不是今日的事情的重点,重点是,她的易容之术到底是如何被人看破的,随不及出神入化,但是旁人一般眼力要想看穿,那也是不能够的。 这才是今日最大的蹊跷。 左时越见金若棠紧紧皱着眉头,他伸出手指按住金若棠的眉心,眉心处传来的瘙痒叫她不得不停止了思考:“怎么了?” 左时越正色说道:“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转头就忘记了?在殿中泼皮无赖的人是谁啊?” 风杞安听到这里,站起来状似无意地说道:“哎呀,这天气如此好,坐在这里岂不是浪费了?待我将那春色采,回将比拟佳人心。” 金若棠见风杞安走了,蔫蔫地来到左时越的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今日吓死我了,我以为我看不见你了。” 金若棠一软,左时越的脾气更是硬不起来了,心里面也是软的一塌糊涂。 “是我的错,不该将你一个人放在外面的,就该拿跟绳子将你时时刻刻地拴在我身边才好。” “好了,好了,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被那些人抓住的,你不是易容着的吗?” 话题的关键。 第一百零三章 变数·吃亏是福 “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就知道那人是我似的。”金若棠一副懊恼的模样,本以为自己是在暗中的猎人,结果却成了人家套子里面的猎物。 她仰着头看着左时越说道:“清影和阿则还不知道我在外面呢,我要回去的。” 左时越自然知道金若棠是要回去的,可是好不容易看见了她,悄悄话都未曾说上两句,可是今日的确不是说悄悄的话时候,他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我送你回去,最近无事不要出门了,等过了这一阵儿,我带你去看郊外的海棠花。” 宫中的花园里面总是隐着腻腻的香味,许是那些花儿知道是春天的到来,未曾绽放绿叶,这些粉色,白色,红色的花已经争奇斗艳起来。随风动了动,那甜腻的味道令人有些恼了起来。 本就不平静的心扉因此也起了点点涟漪。 金若棠低着头,也不去看左时越的眼睛,她这辈子做过最不合理和最大胆的事情全在今日了,若是京都的消息传到自家父亲耳朵里面,又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样一副脾气了。 左时越送金若棠出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在宴会时感叹金若棠的所作所为,可是这静下心来再来寻思这件事情,多多少少是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情的。 这左时越娶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商人之女,而这商人还是被皇帝亲口流走的商人,皇帝的意思,他们不敢揣测,只是左时越今日的做法难道是在跟皇帝示好吗? 若是左家也害怕自己功高盖主,朝着皇帝的阵营靠拢,那么今后这京都的格局会是如何的一番景象,他们还需要掂量掂量。 正是因为今日的事情,京都暗中的势力的活动因此都停滞了下来。 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不过最叫人觉得惊喜的事情是,风杞安的出现,九皇子幼年不得宠,但是某一天突然获得了皇帝的恩宠,只是好景不长,很快九皇子面目全非的消息不胫而走,自此皇帝将九皇子发配出了皇宫。 美其名曰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为他养伤,可是明眼人都知晓这是要放弃九皇子了。 但是近日的情形又叫他们觉得深思。 这皇帝是何意思,这九皇子又是什么意思? “今日叫你受了惊吓,是我考虑不周。过会儿我派人去护你。” 到了家门口,左时越这才堪堪开口,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金若棠,明明他们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但是现在倒是多了几分羞涩之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的女训女戒看多了,他倒是觉得多看金若棠几眼都是罪过。 金若棠抬眸看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嗯。” 推门而入,身后的人却久久不能回神,左时越眼见着金若棠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去,一打眼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何畅。 他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现在连你都要成了探子不成?” 何畅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揽住左时越的肩膀,道:“诶,这就是你的不对劲了,怎么地那小子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兄弟啊。” 何畅见左时越不说话,似是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生出了畜生心,连为及笄的女娃娃都能下的去手,啧啧,人心不古啊。” 左时越用手肘怼了怼何畅,何畅捂着自己的腹部,弓着腰道:“啧,下手真狠啊,我都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狠下心了。” “喝酒去不。” “去,去,这哪里能不去。”跟左时越喝酒好歹在他爹眼中算是正事一件,若是无所事事回家去,免不了要受到唠叨的。 “小姐。”清影快步迎上去,她眼尖地发现金若棠裙摆上的污渍,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 沏好茶水便乖乖地等在一旁,金若棠饮尽杯中的茶水,这才算是顺了一口气,在宫中喝水都是不畅快的。 章则闻声而来,他看着金若棠的面容紧紧地皱了起来:“你的脸?” “我的脸?”金若棠先是一愣,随即对他招了招手,笑道:“好看吗?” “好看。”章则不会撒谎,点了点头。 金若棠也不知道在章则耳边说了什么,章则一会儿就跑走了,清影这才上前,她半跪在地上,眼中的关心都要溢出来。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清影的脑袋:“起来吧,想问什么就问。” 清影这才站起来身来:“小姐,您今日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坏人了?”她家小姐虽然现在不注重什么外表了,可是该有的都是有的,这般脏兮兮的模样必定是遭遇了什么。 金若棠叹了一口气:“是遇见了点什么,不过已经解决了。”她说道这里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去给我父亲写封信,告诉爹爹一声,我与左时越婚约已定的事情。” 清影下意识地行礼答道,可是身子在一半的时候僵住了,她双眼一瞪,声调徒然拔高:“婚约?!您与小将军?!” “小声点。” 金若棠简单地将今日宫中的事情说了一遍,清影听得背后冷汗直冒,在她不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她家小姐差点就被赤霄部落的人给拐走了。 她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还请小姐惩罚奴婢,奴婢未能保护好小姐,是奴婢的失职。” 金若棠扶起清影,手指划过清影的发丝,语气柔和:“这哪里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过于不小心,才叫自己成为了人家网子里面的猎物。” “小姐,您的易容。” 金若棠冷笑道:“京中人,卧虎藏龙,我倒是小瞧了那柳华月。” “小姐,您为何不告诉小将军?估计以小将军的手段应该很快就能找出那柳华月了。” 金若棠摇了摇头:“我在我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跌了场子,还叫别人替我找场子,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那柳华月是个变数,只是再变数也未能有她这个变数大。 敢在京都算计她,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未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她倒是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惩治这柳华月才是最应该的。 清影从不会置喙金若棠的计划和决策,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一旁支持金若棠,就此而已。 因着这事情,清影都差点忘记她要说的大事情了,她急急忙忙地说道:“小姐,清颜有消息了,她给奴婢传信了。” 第一百零四章 执着·有所不得 日子过去了很久,汗水早早地将衣衫都浸透了。 定绕看着面前这个刻苦的女孩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确像是师傅说的那般不学无术了。他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清颜:“诶,你一个姑娘家的,这般努力做什么?” “虽然师傅破例收你做了女徒弟,可是他是不会教授女子心智一道的。” 清颜一言不发,手中的活计没有停止,她得在太阳下山之前完成这些草药的分配,这些本应该是她与定绕一同完成的,可是定绕是师傅的心头爱,他不完成自然不会有什么。 但是她不行,好不容易熬出了点苗头,她可不能半途而废了。 定绕从小到大都是周围人手心中宝贝,哪里被人这么忽视过,他跳到清颜的面前,一张放大略带稚嫩的脸庞就这么出现在清颜面前,可是将她吓得后退了好几部。 定绕见她如此,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叫你不理会我。” “怎么?师傅跟你说话,你就答话,我这个师兄跟你说话,你便一句话都不说?你也太不讲究了。” 清颜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她喘着粗气,手中还抓着没有分完的草药,眼中是定绕看不懂的执着,良久他才听到清颜的声音:“你不会明白的。” 定绕绕了一个面,说道:“我的确是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也有人来求我师父教授心智一术,女子颇多,不过多半都是为了惩治负心汉的,要么就是带着不符合的野心来的,你呢?你是为什么来的?” “我瞧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江湖中的儿女。倒像是个小姐。” 清颜听到这话,眼睛瞪圆了:“呸!你个睁眼瞎,小姐奴婢都分不清楚。” 定绕不知道清颜为何恼了起来,他看着她提着药篓远去的背影,满眼的不解:“我称她为小姐,这也会不高兴吗?难道我叫她是丫鬟,她就开心了?” “师傅说的对,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不可捞啊,不可捞啊。” 清颜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来到了后山,她将药篓放在一旁,独自坐在树边,整个人都宛如泄了劲儿一般,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的信有没有传到小姐的手中,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小姐一定在京都了。 “快给我看看,清颜那丫头说了什么?” 清影自然不敢耽误,将信件递到了金若棠的手中,其实她也好奇的很,清颜现在到底在哪里,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是不是受苦了。 不过以清颜的性子,估计受苦了也不会告诉她们的。 清颜的信中只有寥寥数语,但是语意表达清楚,大抵的意思就是她来到了一个地方,拜了一个隐居的高人为师,等她学成归来的时候,便是她成为小姐左手的时候。 金若棠看着这封信,字字都是真情实意,她抬头看向清影,正好对上了清影那满是清澈的眼眸,想也没有想到她便脱口而出:“清影,你们可曾后悔了?” 清影这时候脑子转的特别快,她笑着说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奴婢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若是小姐因此心中有负担,那才是奴婢们的罪过。” “其实这个问题奴婢也可以替清颜回答了。奴婢跟清颜虽然都不是什么苦难的人,可是见过的苦难也不少,得知自己的生活来之不易,所以奴婢们愿意跟小姐一起。” 金若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她不知道为何有些动摇了,这份动摇不是对自己,而是对这些本该无忧无虑的丫鬟们,她们该如同前世一般无忧无虑才是的。 清影见金若棠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做了一个鬼脸:“小姐啊,小姐啊,不快乐快快走,快乐快快来。”这是小时候金夫人经常说的话。 清影性子活泼不知道怎么地就将这话编成了一段有曲的小调子,小时候就跟在金若棠后面唱,长大之后倒是少听见了。 金若棠扶额说道:“清影,你家小姐不是小孩子了。” 清影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奴婢嘴痒痒,就是想要唱一唱,小姐别介意。” “你啊。” “嘿嘿。” “你这个小痞子,怎么回事啊。” 左时越一饮而尽杯中酒,装作懵懂的模样,凑过去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啊。” 何畅见此笑骂道:“小痞子就是小痞子,心都是黑的,你跟我装什么纯净人啊,要不要给你要水洗一洗?” 左时越斜眼看向他:“你我两个大男人,要水?要不得,要不得。” 要论说话啊,左时越应该是说不过何畅这个史官出身的,但是奈何呢,何畅爱面子,左时越不要脸,这不这话一出,何畅憋着红脸硬生生不知道该回怼他什么话才好。 憋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是不好。” 左时越见逗弄何畅差不多了,换了一个姿势斜卧在榻上:“最近京都不太平的很,你还愿意与我喝酒,何畅啊,何畅,你当真是一个好人。” “那日你见过我姐姐了?” 提及左宁,何畅一下子正色了起来:“你如何得知的?” 左时越笑道:“你们又不是在什么阴暗的小巷子里面,如此那般光明正大,几百双眼睛看见了,你难不成还要赖账不成?” 何畅一急:“什么叫做赖账,你不要坏了你姐姐的名声。” “啧啧。”左时越连连摇头:“说你吧,不太好,不说你吧,我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怂包一个。” 何畅一阵沉默。 左时越这般斜卧在榻,风流意气尽显无疑,要是金若棠在此看见,定然会大呼一声赚到了赚到了,这可是她前世没有看见过的风采光景。 只是金若棠脸皮薄的很,估计也只能一小眼一小眼的细细品味了。 左时越端起酒杯叹息道:“我倒是也不是说叫你如何如何,只是倘若他日,阴霾驱散,她心中有所好,你能甘心吗?” “怎么能甘心。” 何畅攥紧了拳头,随即也将杯中一饮而尽,这般举动倒是了多了几分怅惘之意。 左时越与何畅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似与风杞安说话时还多几分含蓄,他道:“也是难为你了,我说这话也惹得你心痒痒,是我的不对。” 何畅笑了笑,这是这笑怎么看都多了几分苦涩。 他无法光明正大。 哪怕他与左时越这般光明正大,可是他还是不能如他所愿啊。 第一百零五章 比较·自以为高人 酒入愁肠愁更愁,不入肠来无聊赖。 都说酒是一个好东西,酒品即人品。 柳华月端详着面前杯中的佳酿,如今风杞川还没有过来,想必是被那个小丫头给耍的团团转了,若不是那日在街上认出了她,若不是风杞川知晓,他也不会试探这个小丫头。 原来如此啊。 酒入肠,心更凉。 “你倒是几分惬意,在这里饮酒吃茶。” 柳华月笑道:“六殿下大事未成,也不过如此焦急,皇帝依旧健朗,这儿花落谁家尚未可知。” 风杞川本以为柳华月是有几分本事的,结果现在看来倒是像是一个江湖骗子一般的人物了,柳华月直直地迎上风杞川那探究的眼神,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水。 “朝堂的酒不如江湖的酒洒脱。” 风杞川敛去眸中情绪,施施然地坐在柳华月的对面:“如今又该如何呢?我家九弟一向惹父皇喜爱,如今三言两语便可破了这僵死之局,他日若是说出了什么惊涛骇浪的话来,你我又该何去何从?” “惊涛骇浪?”柳华月闻言一笑,身上的江湖之气暴露无遗,风杞川眼中流出几分嫌弃来,但是面上却是端端正正的。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倒是好奇,你们这些为人儿臣的,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惊涛骇浪的话来。” 端起酒杯又是饮尽。 风杞川跟柳华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离开了。 柳华月丝毫不在意风杞川的态度,这人本就是他打入朝堂的一个垫脚石,若是这般般人物能成为大统的话,那么他就该劝师傅自立为王了。 至于风杞川话中的那个九弟,他倒是多出了几分好奇,不过风杞安是那小丫头那边的人,如今得罪了小丫头,也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她会不会给自己见官啊。 *** “什么?今日宴会之上还发生了如此事情?!”左宁听到之后觉得异常骇然,这赤霄部落居然如此言语,想来也是有几分依仗的。 左宁满面懊恼:“是我不好,若若在外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纵使照料的再好,也是独自一人。也该是。” 左时越在一旁连忙安慰,这时候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不过他倒是庆幸金若棠没有住在将军府,若是真的住在了将军府中,那么这件事情怕是不会如此善了了,他引着左宁坐下。 “如今阿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糯糯了。” 左宁听到这话白了一眼左时越,左时越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左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点着左时越的额头:“父亲和母亲都在信中夸赞你沉稳了许多,可是我瞧着你还是跟个愣头小子似的,怎么也不开窍。如今好不容易开了窍,还差点连累了人家女孩子。若是叫那金老爷知道了,看你日后能不能进去金家的大门。” 金家会被发派出去,这件事情跟左家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倒是好,就连女儿都一块给了左家,也不知道那左老爷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气的半死。 左时越连忙讨笑坐下,他在自家姐姐面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他说道:“那今后姐姐可是要替我好好说一说啊。” “你先自己去跟祖母好好说一说吧。” 左宁撂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正厅,这正厅左家是许久都没有用上了,倒是他回来这这些时日用的勤快了些。他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引来了一旁的小厮。 “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最近京都中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小厮笑着答道:“爷啊,您最近忙晕了吧,后天便是朝灯节了。” 左时越摆了摆手,他独自坐在正厅之中,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朝灯节啊,以往这个时候他大多是待在家中或是与那群狐朋狗友出去看看,也没有什么新意可看的。 今年不同于以往的每一年,今年他身边多了一个亭亭净植的糯米团子,倒是值得期待了。 “祖母?” “滚进来!” 左家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时候真真地像是福寿的仙人,可是谁人都不能忘记她年轻时候与老将军征战沙场的模样,身上沾染杀气,俨然一副杀神的模样。 当年谁看见了,不得说一句绝配。 即便现在伴着佛像,这眼神一冷也叫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左时越进去之后,跪在老夫人的身后,他恭恭敬敬地跪着,心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杂念。木鱼的声音缓缓停了下来,他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直到一阵风微微吹过,老夫人站起身来走到左时越的面前,一双清明的眼神中流出对孙子几分疼爱,还有几分责爱:“你可知道你哪里错了?” “孙儿知错了。” “哪里错了?” 左时越说道:“孙儿不该不顾金小姐的名声,不该不顾搭手之恩,肖想于她。” 拐杖轻敲石板地,莫名地多出了几分庄严肃穆之感。她说道:“这是你的错,也是你的恩。既然你心悦于人家,便好好地对人家,我左家人,没有休妻,没有纳妾。” “阿越,你若是年纪尚小,不知情的滋味。” 左时越难得红了脸:“祖母,阿越知晓的。” 左老夫人听见这话笑了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摆了摆手:“既然知晓,那就下去吧。” “是,祖母。” 幕帘脆响,左时越退出去的时候似是听见了自家姐姐的声音,再去听已然没有,他摇头走了出去,还以为祖母会严厉地说教一番,没有想到如此容易便可以了。 佛堂之中左宁捂住自己的嘴唇,等门外没有了动静,这才笑道:“阿越的武功是越发的好了,险些被发现了。” 左老夫人点着左宁的额头,眼神中尽是宠爱:“你啊,怎么一点做阿姐的样子都没有,尽是欺负弟弟了。” 左宁不依老夫人的话,缠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哪里啊,他那个样子也轮不到我来欺负,总有人能欺负他的。” “你叫他女训女戒,现在举止之间都一股女孩子气。” 左宁眼波流转,终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我逗他玩儿呢,谁成想他读的那么认真,不过也挺好玩的,是不是啊,祖母。” “你啊。” “还不赶紧跟我这个老人家说一说那娃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个顶好看顶好看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姻缘·不速之客 “蹲你好久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送我一段天赐姻缘?” 柳华月也不回头看去,自顾自地笑道:“你这人倒是好笑,说着天赐姻缘,为何还要来谢谢我,你莫要抓我送官,我就谢天谢地了。” 金若棠从墙头翻了下来,利落地站在柳华月的面前,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姐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她扬起一抹极其可爱的笑容:“多谢柳公子的夸赞,只是夸赞可不能抵过柳公子犯下的错误啊。” “我何错之有?” 金若棠再次抬眸的时候,眼中的可爱天真之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平淡地说道:“我这人自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你教我一技之长,你害我一次,这算是扯平了,他日若是再见面的话,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在京都,你最好披好衣服,莫要现了原形,毕竟我是老天都收不走的人。” 金若棠就如同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一般,带着几分春寒来此刺刺柳华月的脸,然后就走了。 柳华月靠在墙上,一墙之隔就是那合欢阁。 “谁说京都的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的,这不就出了一个暗地里的小泼妇?”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合欢阁中没有金若棠的脚印,只是她知晓柳华月爱来风月之地这才在这里蹲着,她不喜欢合欢阁,不仅仅是因为上辈子的时候,还有今生合欢阁要算计左家的事情,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注定她对合欢阁的人起不来什么爱惜之心。 可是有些时候事与愿违这个词语表达的是淋漓尽致。 ***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赎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金若棠连忙推开面前的女子,偏生那女子看不出来金若棠的不喜之心,直直地往前凑了过来:“小姐。” “你别叫我小姐,我好好的名声别瞎叫!”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娇笑道:“女儿家男扮女装混入合欢阁的人不再少数,不过小姐这般模样倒是少见的很。”金若棠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正红色绣着海棠花的裙子,娇俏可爱不说,贵气也是十分逼人。 金若棠皱了皱眉头:“你别跟着我,我没有赎你,你看错人了。” “怎么会呢?”花娘掩面只漏出一双翦水秋瞳,看得人是心生怜惜,只是金若棠对着合欢阁的人实在是生不出怜惜之心,此刻只想躲的远远的,花娘无奈说道:“小姐,您鞋子上的珠子就可赎我了。” 金若棠低头看去,自己这双鞋子的鞋面上的珍珠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她愣了愣,花娘看在眼中,只觉得这女娃娃真是好笑,她初来京都,能遇见如此精致的人,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那也不是我赎你的。” “总归是小姐的珠子,是小姐的钱,那花娘自然就是小姐的人了。” 花娘依身上前:“小姐,花娘会做的不仅仅是沏茶倒水,就是这暖床服侍,花娘也是拿手的很啊。” “你是谁,放开我家小姐!” 清影本就在外等着金若棠,见金若棠迟迟没有出来,进来一看就看见了一个极为魅惑的女子缠着她家小姐,她三步并作两步将金若棠护在身后,满眼戒备。 花娘也不生气,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呦,这是花娘未来的小伙伴吗?”她看似不经意地一瞥,实际上已经清影的路子看在眼中:“我叫花娘,是小姐刚刚从合欢阁里面赎出来的,以后我们就是小姐妹了。” “谁同你是姐妹!” 男子在包间中眺望楼下,花娘跟金若棠主仆的互动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回头看向屋子里面的男人:“这女人想要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了?” “啧,真是替这个小姑娘感到悲哀啊,被这种毒婆娘给看上了。”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这婆娘听见了,你还要不要说话了。”男子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气:“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将我们调回来,还是赤霄部落的人好玩,跟个傻子似的。” 另一个人说道:“主子说了,皇子更好玩。” 男子顿时来了兴趣:“哦?如何玩皇子?在下面那种玩吗?” 另一个人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主子将他们派来合欢阁,看来是准备开始计划了,也不知道是谁不长眼地惹了主子不开心,这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说提前就提前了。 不过这样也好,早些出来活动,也避免身子生了锈。 “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男子转头就换了一副神情:“哎呦,花娘啊,我在上面看你撩小姑娘,正想着如何跟你请教请教呢。” “你先换张俊俏的脸,然后啊,就事半功倍了。” 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 花娘坐在软塌之上,慢悠悠地说道:“去给你查一查,那个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历,细皮嫩肉的,可可爱爱,看的我真是心痒难耐啊。” “别给主子惹麻烦。” 花娘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舔了舔嘴唇:“怎么?风郎你吃醋了?” 起先调笑的男子上前打哈哈说道:“他这是喝多了,胡言乱语而已,再说了,花娘你这么得主子的喜欢,你想做什么不就做什么吗?” “还是雪子会说话,就是可惜,这张脸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雪子眸色一暗,花娘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她来京都除了主子的任务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哪能就这么索然无味地叫那些达官贵人平淡地死去呢? 一定要闹出点动静来才好。 最好是栽在赤霄部落乌蒙那个傻子头上。 小桥流水人家,落花繁华在侧。 悠然之境配上自然之心,这番开花的景象真是人间少有的景色。左时越早早地来到这里看好了位置,他记得左家在这里是有一处院子的,许久没有来过,估计也没有人打扫吧。 但是进来之后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安静如初,仿佛是被人打扫过了。 他脸上面无表情叫人不知道情绪,身边的小厮也觉得奇怪,这院子府中的人一般都不会过来的,谁会打扫的如此干净?难不成是进贼了? “是谁?!” “是我。” 第一百零七章 时间·及笄之时 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怯生生地走了出来,脸上明显带着惊恐。 左时越眼中的戒备没有缓下去,反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女孩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左时越,便害怕地低下头去,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是之前来逃难的难民,我看,看这里无人居住,所以才。”说着她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家,我现在就走,还请公子不要生气。” 小厮上前仔细端详了这个女孩,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还长得一双好看的眼眸,怯生生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悯,只是他家少爷没有说话,他这个做小厮自然也做不得主的。 “少爷,这要怎么处理?” 左时越平淡地说道:“既然是难民,就该送交给官府。” 女孩一听到官府二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眼神中尽是惊恐,连连摇着头:“不,不要把我送到官府去,我。” 端倪初显,左时越低头瞧着这个女孩,身上单薄的布料看起来的确像是难民,不过这材质可不是多见的,许多大户人家丫鬟用的就是这布料,尤其京都的大户人家最惯是用这个。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左顾右盼,害怕地低下脑袋。 *** 金若棠那日摆脱了合欢阁出来的怪异女子,好几天都没有敢上街去,整个人都变得疑神疑鬼的,也不是她胆小,只是京都危机四伏,加上之前的事情,她小心翼翼的。 “瞧什么呢?” 闻声而动的金若棠笑着迎着来人:“左姐姐,今日你怎么来了?” 左宁跟前走上去,说道:“明日就是朝灯节了,你近日来都不在京都之中,怕是连朝灯节的灯笼都没有准备好吧,今日我给送过来了。” 金若棠眼睛一亮,看向左宁的身后,只见左宁身边的丫鬟手中提溜着一个粉嫩嫩的灯笼,上面画着的是一只兔子在吃糕点的景象,看起来栩栩如生,可爱极了。 金若棠连忙谢道:“左姐姐还想着我,若棠真是太开心了,不知道左姐姐明日可有时间,若棠还未曾跟左姐姐一同出去过。” 左宁本想着是答应,可是今日一早就听说了左时越出门的消息,这混小子必然是不会放过这般光明正大跟金若棠在一起的机会,她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疼疼弟弟的。 她笑着说道:“明日我有约了,难不成你没有约吗?” 金若棠愣了愣,看清楚了左宁眼神中的揶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身子背了过去,软糯糯地说道:“还,还没有呢。” 左宁绕着走到了金若棠的面前:“放心吧,早晚会有的。” ** 岚风跪在地上,她本意是要拽着左时越的衣角,只是左时越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只能伏低做小:“这位公子,我真是一个苦命人,我是被我家小姐遗弃在这里的,如果您把我送官的话,我必然没命了,还请公子大发善心救救我吧。” 左时越没有搭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来这个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阵儿,本来打算是用这个院子做个休息的地方,现在被人污染了,也不能带糯糯来,等下次有机会的吧。 岚风丝毫不知道左时越心中所想,她总以为凭借这份美貌也该是能惹人垂帘,尤其是左时越这般大的年纪的公子哥。若不是那家小姐的哥哥上面有一个严厉的继母,她现在也是半个小妾了。 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爷?”小厮见左时越迟迟不动,还以为他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左时越却是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忙着忙着竟然忘记给她送帖子了。你,将这里的垃圾清理干净再回去。” 说着,马蹄声响起。 岚风和小厮都僵直在原地,小厮脑子转的飞快,垃圾,这里的垃圾难道说的是这个女孩子吗? 岚风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自拔,怎么会呢?他竟然对她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吗?! 小厮倒是还有几分怜惜之心,只是大老粗不懂得言语之上的怜香惜玉:“这位姑娘,你自己走吧,我省得清扫了。” 一句话将岚风彻底划分到了垃圾的行列之中。 岚风木木地站了起来,她敛去眼中的不甘,恭敬地朝着小厮行了礼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 若是金若棠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当初在街上被另一位富家小姐领走的女孩子。 左宁前脚刚走,左时越后脚就赶到了,正好赶上了还没有进门的金若棠,左时越翻身下马一气呵成,脸上扬着笑容:“糯糯,可是在等我?” 金若棠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左时越浅笑着,随后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粉色的帖子,帖子上面还画着海棠花,画工活灵活现,一下子叫金若棠想到了刚刚左宁送过来的灯笼。 “那兔子灯笼是你做的?” 左时越愣了愣:“阿姐过来了?” “左姐姐刚刚走。” 左时越一听便着急了起来,他家阿姐不会约了糯糯明日去朝灯节吧,那他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金若棠相当了解左时越,他这幅模样她便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事情,他在她面前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干净且美好。她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会是来给我送帖子的吧?” 听着金若棠的语气,左时越心中的猜测似乎被击中了,他蔫蔫地说道:“你怎么都不等等我啊。” 金若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手腕上和腰间的铃铛都响了起来,清脆且又动听,不过在左时越耳中最为动听的声音还是金若棠的笑声。 她笑道:“怎么会不等你啊。” 左时越顿时松了一口气:“等我就好,等我就好。你今日早早地睡了,明日我早早地来接你,可不许懒床啊。” 金若棠听后不满地撅了噘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就要及笄了。” 他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嗯,糯糯要及笄了,要是大人了。”这笑容的意味太过于明显,金若棠又是一个聪慧的,岂能不明白他心里面的小九九,只是任凭他这么笑着,反正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这桩婚事比之前世,似乎在心头多了四个字。 两情相悦。 第一百零八章 前世·姻缘之说 “什么?!”金台双手颤抖,底下的人猜测着金台下一秒会不会把这个桌子给活生生地劈成两半。 金夫人收到下面人的求救信号,本是赶来救场的,只是她的反应比之金台还要恐怖几分,甚至在金夫人的衬托下,金台身上那凶神恶煞的气势如同小狗嗷嗷叫一般。 金台眼瞅着金夫人越来越可怕的气势,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连忙将那信纸拍在桌子上,去哄金夫人:“夫人啊,气大伤身啊,莫要生气。” 底下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腹诽道:不知道是谁刚刚差点把桌子给吃了。 金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摆了摆手叫其他人下去。 金夫人见厅中没有人了,这才说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若是出去干什么了?!我家若若是我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孩子!”说出来之后觉得更加生气,连连拍着桌子。 金台伏低做小,揉着金夫人的掌心:“哎呦,你若是生气,我一会儿把这桌子给劈了,烧火去。” 尚好的红木桌子??? 金夫人点着金台的额头,气汹汹地说道:“我,若若,你!你们父女两个是要气死我吗?!” “哎呦,夫人,我哪里敢啊。” 金若棠敢??? 金夫人仍然觉得不解气,生气起来还觉得有点委屈,三言两语之间染上了哭腔:“我若若是在手掌心的宝,却成了那群人手中玩偶,若若若是被和亲去了,我就出家当尼姑去!你!也去给我当和尚去!呸!跟你生什么女儿!我跟你见什么面,若是不认识你,我家若若哪里会有这么大的罪过啊。” 越说到后面越是激动了起来。 金台一听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都要出家当尼姑去了。 他当机立断出卖了远在京都作为‘质子’的两个儿子:“都是那两个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妹妹,要他们有什么用,干脆都出家当和尚去吧!” 金饶??? 金俞??? 金夫人抬脚踹了下金台,金台顺势倒在了地上:“夫人,打我吧,踹我吧,只要夫人能解气,什么都行。” 金夫人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气的够呛:“你,若若和他们就是跟你这个做父亲学的,油腔滑调!” 金家三兄妹??? 为什么这两口吵架,一定要带上不在场的别人呢? 哦,对了,他们还带上了在场的桌子。 金台费了好大的劲儿将金夫人哄好了,他将金夫人搂在怀中,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可是若若的性子最是随你了,你看人多准啊,若若看你也不会错的。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能做的,只有站在若若的身后,这样若若才能安心啊。” 金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若是他们都不站在若若的身后,那他们的若若岂不是就是孤立无援了,为人父母的,哪里会不想着叫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的呢? 毕竟若若是他们金家唯一的宝贝啊。 金大哥??? 金二哥??? 合着他们两个是在金家凑人头的? “若若的名声本就不好了,俗话说得好,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我们都知晓若若是个好孩子,可是那左家呢?左家人会怎么想若若?就算是左家是个好人家,可是那也是龙潭虎穴啊。”说着竟又有了要哭的迹象。 金台连忙将金夫人紧紧搂住,低声哄着:“夫人啊,我知道,左家与我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有点交集,看在我的面子上,左家不会为难若若的,而且左老爷子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若若是为了帮他们,他们会晓得的。” “左家只要开口,郦国上下无人敢明面上嘲讽若若的。” 儿行千里父母担忧,现在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就只能在这遥远的南边祈祷他们的女儿平安喜乐了。 果然儿子就是来凑数的。 连祈愿都不带上的。 ***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金若棠好奇地看着周围,这路似乎是去郊外的,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家伙莫不是带她去看海棠花了?算算日子,也该是开了,不过她猜出来了,一会儿是不是得装出来惊讶的模样? 还未到地方,浓郁的花香已经扑鼻而来,左时越倒是也没有给金若棠猜测的机会,二人的距离本来是正正好好的。许是这花香诱人,左时越的身子微微往金若棠的方向倾斜过去,小拇指轻轻扫过金若棠的手掌心。 一触即离,看似转瞬即逝的触感。 却在金若棠的心底留下久久不能平静的涟漪。 她抬眸看向左时越,可是这人偏生就跟个没事人一般,君子的很指向前面的小路说道:“前面便是海棠花了,我昨日来替你瞧了瞧,好看极了。” “替我瞧了?你怎么替我瞧的?”她倒是听一听这人有什么话要说。 左时越勾了勾嘴角,弯腰与金若棠的视线齐平:“就是这么替你瞧的。” 金若棠清楚地看见了左时越眼中自己的倒影,这人居然跟她玩这样的把戏,不过这样的把戏倒是叫她想起了这一辈子初见的时候,看来净鸾大师说的很对,有些缘分是剪不断也是无法理清楚的。 冰凉的触感抚上左时越的眼眸,他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比较好,金若棠偷偷笑着:“你且先闭闭眼,我也替你去瞧瞧,瞧好了,我们再一起瞧。” 举一反三。 活学活用。 金若棠一向是聪慧的。 左时越最是宠着他的糯糯,他自然不会说出什么话了,真就在原地乖乖地等着,金若棠独自一个人迈入海棠花林之中,这个时候海棠花还不是最娇艳的,有些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可是就是这般娇羞的姿态竟是多出了几分一样的韵味。 隔着树林她能清楚地看见左时越的身影,他已经站直了身子,今日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袍,明艳得有些晃眼,叫她在这众多美景中还能一眼就看见他。 见卿,便觉春色美景不过尔尔。 这话她是深有体会了。 “摩诘。” 轻声唤语,左时越看着不知道何时走到他面前的人儿,眼中似有惊喜:“你何时得知了我的字?” 金若棠仰着头笑道:“你信不信我们有前世姻缘啊。” “你说,我便信。” 第一百零九章 巧合·撮合 金若棠听到左时越的回答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只是她脸上那意味颇深的微笑引起了左时越的注意,他知晓他的糯糯心中有着一把尺子,从吴泽镇的时候他便已经知晓了。 昭王的事情还是她说出来的,所以她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也是不同的。 发乎情,止乎礼。 他们二人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只是他要顾及着金若棠的面子,毕竟在这京都之中只有他能护着他的海棠花了。 海棠花开的极好,春风吹过,摇曳的花瓣随着风的角度微微摆动着,他一向不是一个喜欢赏花赏月的人,只是此景与此人不同,叫他也生出了几分附庸风雅的念头。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金若棠的手指缓缓抚上娇嫩的海棠花瓣,在簇拥的花朵之中,她被掩埋其中,只是堪堪露出几分侧脸的余地,素白的手指与那粉色的花瓣相辉相映,美好的叫人不忍心去亵渎和打扰。 左时越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金若棠那纤细的身影在海棠花中来回穿梭,有一种便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现在他的面前,目光便不会有所保留,一直追随她。 金若棠玩弄够了,这才来到左时越的面前,她笑得如同这花一般:“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像是一个活木头似的。” “好啊,糯糯现在胆子大的很,都敢来取笑我了?”左时越跟着笑闹着。 忽然金若棠脸上的笑容敛去,她回头看向花林中的某一处,左时越倒是没有什么表示,这时候太阳逐渐大了起来,他说道:“今日带你品品茶。” 金若棠跟着左时越离开了。 岚风见他们都走了,这才从花林中走出来,她饶有余惊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刚刚那个女孩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了?可是就连那位公子都没有发现她,想来只是错觉吧。 金若棠亦步亦趋地跟在左时越的身后,她有些不解,连她都发现了那花林之中有人在,左时越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呢?难不成那人是什么不好解决的角色?所以左时越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问题困扰了金若棠一路,直到了茶馆之中,她依旧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京都之中还有什么人是左时越不敢当面认出来的。 “呦呵,这不是左小将军和金小姐吗?真是好巧啊。” 左时越面无表情地拉着金若棠就要离开,金若棠还处于蒙圈之中,直至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左时越和金若棠同时顿住了脚步。 “左姐姐?” “阿姐?” 左宁缓缓从何畅身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在看向金若棠的时候,那笑容明显是真心实意了些,左时越对于阿姐的厚此薄彼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倒是何畅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左宁居然如此喜欢这个小丫头,不过这倒是也不是很奇怪,这姐弟两个的脾性一向相似。 “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吧。”何畅发出邀请。 左时越眼见着左宁也在,何畅的眼睛都要眨的抽搐了,他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明明前几日还嘲笑这人是个怂包,结果倒是好,他暗搓搓地下手,就那么想要当他姐夫不成? 金若棠坐下来的时候,感觉这气氛很是微妙,明明大家都是在笑着的,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左宁坐在金若棠的身边,很是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来:“早上这小子带你去看花了?是不是渴了。” 左宁话音刚落,那边何畅立马就叫来了小二,沏了一壶好茶上来。 “是不是饿了?” 没等金若棠回答。 何畅再次站起来朝着小二说道:“茶点呢?” 金若棠不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动作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抬眼看向左时越,左时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何畅,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她还是看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是偏偏某人就当做没有看见,不似平时跟左时越勾肩搭背的,而是坐的笔直端正,妥妥的君子之风,金若棠与何畅的交集不深,基本算是没有。 只是知道何畅是左时越前世很好的朋友,算是过命的交情。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在家中做好了糕点等左时越回来,可是那天左时越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他只说是有事情回来晚了,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后来她在离开左家的时候,左夫人同她说了,左时越那天被人构陷,朝堂之上唯有何畅一人据理力争,将那些口腹蜜剑之人全部‘说服’,这才换得了左时越平安归家。 她从前不知道朝堂是何种模样,今世经历过了几次,只是站在中间,她也觉得腿弯儿打颤,若不是真是过命的好朋友,何畅何至于斯呢? 由此可见,何畅的确是一个十足十的好人,不仅仅是好人,还是一个君子。 何畅见周围的气氛冷淡了下来,他温言开口道:“金小姐,与我不熟悉,我叫何畅,是左时越的好友。” “谁同你是好友?” 金若棠知道左时越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了,不过左时越应当是知道何畅的心思吧,要不然他早早地就转头走掉了,那如今真真地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了。 左姐姐与她很好,何畅与左时越很好。 若是这二人能有什么结果,总好比过左姐姐前世的下场。 于是乎她笑着说道:“既然你是小将军的朋友,你也别叫我金小姐了,怪生疏的,我在家排行老三,你叫我金三就好了。” 何畅很是欣赏金若棠这爽快的性格,抬手似是要往金若棠的杯子里面斟茶,但是左时越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将金若棠面前的茶杯倒好了,何畅动作也不慢,将左宁的茶杯倒好了。 左时越这才发现何畅这小子会跟他用计了,他本来也打算给金若棠斟茶,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左宁一个人。 他刚要说些什么,金若棠给他一个眼神,左时越扭头看向窗外,窗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模样无不在昭示着今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你们为何会碰见?”左时越终是没有忍住。 “我等人。” “我等人。” 左宁和何畅一同回答道。 左时越眉头微皱,这么巧的事情吗?他怎么从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章 兄弟·无关紧要 “你是怎么回事啊,兄弟的忙你帮不帮。” 左时越靠在后院的门边,懒散散地说道:“你的忙我怎么帮?” “前些时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不是鼓励我吗?” 何畅觉得面前这人的心思怎么如同女子一般,海底针呢?说一套做一套? 左时越说道:“你也不说了,那是那时候吗?我现在变卦了不成吗?” “左时越!” “哎,小爷在此。” 何畅最了解左时越了,这人小时候就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长大了以为要成家了能收敛几分,现在看来啊,还是一样的德性,他拿他又没有什么办法:“行,你不帮忙也可以,你别捣乱就行。” 左时越摊了摊手:“凭什么!” “你!” 他满面笑容地看着何畅:“按道理,你是我朋友,我应该帮你的,可是呢,你要当我姐夫,我想了想,怎么能那么容易叫你当了我姐夫啊。” 这笑容妥妥地挑衅。 何畅一拳头砸在左时越身上:“行啊,你小子,关键时刻都指望不上,还不如人家金三,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眼睛不好,看不穿你这个皮囊下面的黑心。” 左时越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何畅的说法:“我这颗黑心啊,只对你和阿九。” 何畅气急。 “我与糯糯不会一直跟着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你们二人不要成我们身边最亮的那个灯笼了。” 何畅见左时越松口了,顿时换了一副面容,和蔼地搭了搭左时越的肩膀:“还是兄弟好。” 左时越一脸嫌弃,却没有推开何畅的举动。 *** “左姐姐,你这是要走吗?” 左宁笑了笑:“是啊,出来很久了,我等得人想来是不会来了,我还要回去陪老夫人的。” 金若棠听到这话,立马站起来,像是一个局促不知所措的小孩子:“我,我,老夫人她,她喜欢我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哪有女子自己去问未来婆家的祖母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啊。 不过她这辈子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她在外面的名声不用特意去听,她也能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要是人家老人家不喜欢她的话,那么受罪的不还是左时越吗? 左宁本以为金若棠会问其他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事情,金若棠最近似是又长高了,不过还是一样地招人喜欢,左宁揉了揉金若棠的脸蛋,笑道:“放心吧。” 左宁的答案似是给金若棠吃了定心丸,仿佛一切担心的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了。她问道:“左姐姐不等他们回来吗?” 她摇了摇头:“他们说起话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同他们说一声。” “好。” 金若棠乖乖地等在原地,忽然发觉了不对劲,这茶馆本来就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为何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呢?再联想到刚刚左宁说的话,她心中缓缓流淌着一股暖流,她在京都也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他们呢。 左时越和何畅回来的时候,只见到了金若棠一个人,何畅眼神中虽有遗憾可是却在料想之中,他们之间终究不能像是左时越和金若棠这般肆意妄为了。 能在今日见一见她,也是了了他一个小小的愿望了。 左时越见状微微扬眉,没有说什么话来挫伤何畅的心情,没有过一会儿何畅也找理由离开了茶馆,顿时金若棠身边一下子只剩下了左时越一个人。 左时越见金若棠如此乖巧的模样,没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想什么呢?跟个小兔子似的。” “没有啊。” “真没有?” 金若棠自觉得瞒不过左时越这个‘什么都知道’的百晓通,悄咪咪地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何公子喜欢左姐姐啊。” “嗯。” “你怎么如此小心眼啊。”金若棠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满地看着左时越,气鼓鼓地说道:“左姐姐那么好,你怎么能阻挡人家的姻缘呢?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万一人家是天赐良缘呢?” 左时越听着这‘浑话’也不忍心责怪金若棠一句话,只是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你自己许了婚约,便想着给人做媒了?” 金若棠捂着脑袋,满眼控诉地看着左时越。 他笑着:“左家特殊,左家子女自然也不能按照寻常定论而言,我是阿姐的弟弟,自然不会做阻挡阿姐姻缘的恶人。” 金若棠小声嘟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今日不该给何畅那脸色?”左时越叹气说道:“今日若不是咱们两个在场,这两人相处时间未必能超过今日相处的时间,他们是各有各的难处,何畅知晓分寸。” 金若棠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拄着下巴一副愁绪满天飞的模样,左时越手指将将要点着她的眉心,这一举动弄的金若棠身子一痒,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你别弄我。” 左时越的手指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金若棠的鼻尖上,小巧挺翘的鼻尖上面细密的汗珠,他随手一抹,倒是将金若棠的脸弄的一红:“你少碰我。” “小丫头,脾气还不小。” “你再碰我,我现在就回去。” 左时越一听这话,立马乖乖地哄着自己的小祖宗去了:“好了,好了,我碰你了,成不?” “这还差不多。” 左时越嘴边噙着一抹笑容:“糯糯啊,你说你还未及笄就如此难伺候,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他装作一副苦恼的模样,若不是他嘴边的笑容,她还真以为自己难伺候呢,她不雅地白了一眼左时越,这人就是一个幼稚的人,总是要演一演才是好的,不过演技又不好,一眼就能叫她给看穿了。 这时候周围的人都不在了,她也总算是有机会问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惑:“之前在花林的时候,你没有察觉到吗?” “什么?” “那时候似乎有人在看着我们,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左时越淡淡地说道:“不是重要的人,所以才不需要理会,放心吧,不会叫你受伤害的。” “嗯。” 金若棠最近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转眼看见一旁桌子上的白瓷茶杯这才想起来:“左时越,我师父呢?我师父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近在京都之中的合欢阁的白彦打了一个喷嚏。 是哪个不长心的小崽子终于想起来他这个‘便宜’师父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君子·冤家路窄 最近这合欢阁可是热闹的很,柳华月坐在二楼的包间往下看去,不同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最近这些姑娘脸上都惹上了愁绪,一杯热酒下肚,一股子燥气上了心头。 就在他倚靠在窗边的时候,正好有一人入了他的眼中,他莞尔一笑招来了老鸨。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柳华月指了指在大厅正襟危坐的男人,笑道:“我瞧着那人无聊的很,去给他找个你们合欢阁顶好的姑娘,给那位公子找找乐子。” 此话一出,老鸨面上露出难色来:“这,公子啊,您有所不知,那位公子已经在我们这儿啊待上好些时日了,不点人,不点酒,只是那么坐着。” “哦?”柳华月拎着酒瓶,闲散模样尽显无疑,举手投足之间也流露出几分江湖义气来,他说道:“那你先出去吧。” “公子有事情再叫我。” 柳华月放下手中的酒瓶,直直地看着下面的人,眼神中的探究之意毫不吝啬,恰好楼下的人也抬头看着他,两人一对视,这火花四溅的,倒是叫柳华月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位公子,有缘得见,不如上楼一叙?” 白彦笑了笑,随即飞身上了二楼,柳华月眼中似有惊喜之意,这江湖人和朝廷中人的区别是最好分辨的,这位就是一位江湖味十足的江湖人呢。 关上门来说敞亮话,那些虚与委蛇的事情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不过柳华月自知自己不是这位的对手,当然姿态是要恭敬一点的,就如同他对他师傅那般尊敬起来才好。 “在下柳华月,见过。”他抬眸看向白彦。 白彦平淡地说道:“白彦。” 柳华月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中的骇然还没有完全消散下去,身子却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他下意识的后退在白彦眼中看起来无比的可笑。 “怎么?算计了我徒弟,你当真想要全身而退?” 柳华月大脑飞速运转着,他这些时日里明里暗里算计了不少人,不知道白彦说的是哪一位,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不知道为何脑海之中就浮现了金若棠那张娇俏的脸蛋。 莫不是她吗? 柳华月再次恭敬行礼道:“原来是白彦大侠,是我眼拙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大侠,是我的不是,大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帮大侠做到。” “我若做不到的事情,天下人又如何能做到?” 口气之狂妄却叫旁人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轻视之心,白彦年少成名,如今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的武功造诣到了哪里,一般人都不敢与白彦起冲突的,这一次他算是看走了眼,这朝廷中的人居然跟白彦也有所纠缠。 难道白彦不在江湖的这几年都在朝廷之中不成吗? 都说朝堂是龙潭虎穴,不过白彦这般清心寡欲的人都要来趟一趟这浑水,为什么他不可以? 白彦将柳华月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前些日子里面他倒是瞧见了他那个徒弟一身正气的放过了这家伙,可是这家伙的心思可不是金若棠现在能比拟的,还是叫他消停点。 白彦说道:“最近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你可晓得?” 柳华月他是一个心思极为通透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白彦话中的意思,他立刻说道:“这京都乃是一个极好的繁华地,这合欢阁更是叫人流连忘返的很,我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说,谁也都不见,我要在这温柔乡中窥见几番。” “如此便好。” 白彦出现的突然,离开的更是叫人觉得措手不及,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饮尽杯中酒,只是这酒气再无半点叫人燥热的感觉,倒像是一口凉水,拔凉拔凉的。 “我何时能惹得上白彦这般的人物?难不成那金若棠还真是一个人物吗?倘若如此,站在风杞川的身边便是与白彦成了对立面,风杞川就是有九个脑袋,白彦想要杀人,谁能阻拦他呢?” 他手指轻敲桌面,不过江湖中谁人都知道白彦是一个十足十的冷面君子,这么多年他不参与江湖的大小事情,能在这里遇见他,能听见他为别人操心出头,可是头一遭啊。 “呵,若是白彦也有了软肋,那他跟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圣人与凡人之间的区别不就在于七情六欲吗? 人要是无欲无求,谁也不能奈何他。 人也好,天下苍生也好,于他而言不过是天边的过眼云烟,死了就是死了,可是如今大不相同了,白彦有了有所执念的事情,这件事情可是要比帮助风杞川那个变脸怪要可靠的多了。 *** 夜如水,星光灿烂布满了天空,金若棠和左时越走在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将他们的安全距离逐渐缩小,最后左时越为了防止金若棠走丢,只能是‘勉为其难’地牵住了这只乖乖的糯米团子。 手掌被牵住的时候,金若棠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左时越,只望见了一双比之星河还要璀璨的眼眸,那眼眸似乎是天上的星河,其中倒映着她的容颜。 她莞尔一笑:“我们走吧。” 金若棠乖巧可爱的模样,她时而刷乖卖萌的模样,有时候哭鼻子的模样,英姿飒爽的模样这一刻在左时越脑海中飞过,最后记忆落定在此刻。 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从前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的手可以如此软,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为了一个女孩子,在心上开垦出一片柔软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她藏入其中,想要向世人宣告她的好,却又自私地想要将她圈入自己的生活中。 他自诩骨子里面算是一个君子,可是如今他想要做一个稍稍违规的君子,牵着他的糯糯一直走下去,走到这世界的尽头,走到他们所向往的世界和生活,一起美好的生活下去,这便是他的愿望,此时此刻的愿望。 金若棠另一只手中还拿着左时越亲手做的兔子灯笼,她为了防止灯笼被过路的人撞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左时越因为她情绪的波动,更加没有看见那能溺死她的眼眸中藏满的宠溺和怜惜。 不过这美好的生活中总是会有几只飞错了地方的苍蝇,过于犯人。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受气·我就挺着 左时越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那表情明显是在不欢迎乌蒙的出现。 乌蒙在宴会之上被他们两个双双打脸,如今还能迎着一张笑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得不叫金若棠感叹一句,脸皮是真的厚啊。 金若棠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左时越是这么评价乌蒙的,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在战场上是绝对可敬的对手,在寺庙山中的时候,她也曾领教过乌蒙的杀气,起先她以为左时越不敌乌蒙。 现在看来,左时越虽然武功可能没有乌蒙厉害,但是脑子绝对比乌蒙好使多了。 不能继续给乌蒙成长的机会了,为了她跟左时越的幸福生活,为了郦国未来的安宁,她决定先从这时候的乌蒙下手吧,最后给他站不起来的理由,那么以后左时越也能少一个劲敌。 想到这里,金若棠上前一步说道:“这不是赤霄部落的使者乌蒙将军吗?今日是我们郦国的朝灯节,你也来凑热闹吗?” 言下之意,你就是一个凑数的,还不赶紧离开? 左时越闻言一笑,他的小丫头就是太得他心了,这样叫他如何能放下如此可爱的她呢? 乌蒙心里气的很,不过他偏生不能落了下乘,只得硬着头皮地继续说道:“郦国地大物博,风土人情倒也有趣,不过也比不得上我们赤霄男儿女儿的豪放,毕竟喜欢之人还需要靠着哗众取宠才能获得恩赐。” 左时越眼神一冷,看向乌蒙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金若棠别着左时越的身体,她冷冷一笑,其中讥讽的意味大于被嘲弄:“皇帝恩赐,我们自然是开开心心的接受,比不得某人舍下脸面也求不得要好多了。” 你刺激我是吧,你再刺激我能怎么办呢?我都已经如愿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乌蒙被她拿话一噎,连连点头:“是啊,金小姐可是乌蒙难得一见的女子,乌蒙生在赤霄部落,金小姐大抵不知道,我们部落的男人一旦看上了什么物件,无论这物件是好的还是残缺的,只要最后在我赤霄男儿的身边,那就无伤大雅了。” “物件要是想要碎了,也得看我这个主人开心不开心。” 左时越忽然说道:“我们郦国珍贵的物件多了去了,乌蒙将军若是真的想要的话,大可去跟陛下要,不过你们可不能要太多啊,不是我们小气,是怕你们那个小破地方放不下,到时候你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多不好啊。” 金若棠听后嗔怒地看着左时越:“你怎么能说人家那是小破地方呢?人家明明有郦国十分之一大的地方呢,这样不好。” 左时越一副受教的模样,乖巧地说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随即他勾唇一笑,挑衅地看向乌蒙:“我这人对地图不敏感,用词不当,还请乌蒙将军不要见怪才是啊。” 乌蒙今日受了气,也打算将恶心人恶心到底。 他摆了摆手说道:“无事,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毕竟有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不是吗?”话音一转他看向金若棠:“金小姐,我们虽然有缘无分,可是到底两地邦交在即,我想体会一下郦国京都的风土人情,金小姐应该不会拒绝本将军吧。” 前半段话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人话,后半段话更是不堪入耳。 左时越不等金若棠回答,立马上前勾住了乌蒙的肩膀,他嘴角带着笑,只是这眼中却是冷的很:“你想要体会风土人情啊,没问题啊,本小将军陪你,陪你,陪着你。” 最后这几个字怎么听都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要将乌蒙拆吞入腹的感觉。 美好的夜晚一下子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金若棠除了觉得有些遗憾之外,倒是只觉得这乌蒙幼稚的很,这种听着被人损着也要受罪膈应别人一下的人,不知所谓。 左时越的心情自然就没有那么好了,金若棠走在前面,他跟乌蒙并列走在后面,时不时就在暗中过招,还不能叫别人看出来,实在是憋屈的很。 乌蒙看向左时越:“要想打,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跟你打一场。” 左时越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呵,真当他左时越是个傻子吗?都说了是两地邦交,现在打架怎么解释?万一这孙子反咬他一口,糯糯又要为他担心,阿姐又要骂他,得不偿失。 不过手上的动作不停,他狠狠地怼了乌蒙的肚子。 乌蒙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下手,一时没忍住叫了出来,金若棠闻言往后看去,乌蒙脸色惨白,左时越得意的小表情都溢出来了,她见状关切地上前问道:“哎呀,乌蒙将军没事吧?” “脚。” 金若棠不明所以地看着乌蒙:“啊?你说什么?好吵啊,你大点声。” “你的脚!” 金若棠似是被吓了一跳,久久才回过神来,她慢吞吞地低头看去,极其敷衍地叫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天太黑,我竟然没有发现踩到了将军的脚,没事吧。” 她刚刚可是碾了好几下的,用了内力的。 不是端着两地邦交的由头吗?那就端好了,千万别掉下来了。 金若棠那无辜的小模样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这大概就是有苦说不出吧,乌蒙下意识地离左时越和金若棠远了些,不过金若棠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岂能这么容易放过乌蒙呢? 再者这最精彩的朝灯节还没有开始,有时间陪他好好玩一玩。 毕竟她的面子可不能白白丢的。 出来混总是要换的。 “不是吧,乌蒙将军这般小气呢?那我跟将军道歉好了,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将军原谅小女子。”金若棠话中的敷衍根本就不想要细细品味就能听出来。 可是乌蒙偏生还得受着。 “无事,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金若棠满意一笑:“那我们就继续走吧,前面还有一个京都有名的小地方呢,我猜乌蒙将军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 诛心才是最为可怕的。 白彦在暗中看着自家两个徒弟明里暗里将人家赤霄部落的将军乌蒙欺负的体无完肤,他笑了笑:“多日不见,若棠的功夫逐渐见长啊,下次见面就该找个机会好好试试。” 忽地,金若棠背后一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湖·名不虚传 “怎么了?” 金若棠回头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人,最后归结为夜晚的风有些凉,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打了一个寒颤。” 左时越解下披风披在金若棠的身上,动作自然叫一旁乌蒙看见更加嗤之以鼻:“呵,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左时越不理会乌蒙,金若棠自然不会在这温情的时刻理会这个扫兴的人。 乌蒙自知他惹他们的嫌弃,可是若是现在走了,他才是不甘心的,凭什么他挨了骂,受了气,最后走的人还是他呢?在赤霄部落的时候,谁人不得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这两人倒是好,若不是顾及着两地邦交的由头,现在早就给他来一套混合双打了吧。 左时越武功好,他并不意外,但是金若棠的武功叫他有些惊讶了,一个闺阁女子,不是出身将门,居然还有如此身手,看来是他们小瞧了这个金家,只是不知道风杞川是否知道金若棠是一个变数呢? 若是金若棠和左时越知道风杞川是那个在暗中与他们做对的人,他们狗咬狗,赤霄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好? 乌蒙的念头只是开了一个头,还未曾表现出来,就对上了左时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人就跟那狗一般,敏锐的很。 左时越慢悠悠地系好了披风的带子,随即走到乌蒙的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走吧,前边可是有好玩的地方呢。” 乌蒙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好玩的地方是什么地方,等到了地方之后,他脸色大变,他将要出手的时候,左时越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看向乌蒙说道:“这里是有名的竞技场,这里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看见那边了吗?筹码在手,你想要都能有。” 乌蒙二话不说就去那边兑换筹码去了。 金若棠说道:“哎,还以为他会打起来呢,不过也是,打起来了,我们就不好收场了。” “乌蒙虽然看起来脑子不好使,但是敢只身来到京都,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人都需要成长的。” 金若棠自然明白,不会这一世她可能不会给乌蒙继续成长的机会了。 “你觉得他需要多少钱才能赎回这些赤霄部落的奴隶?” 左时越笑得如同和煦春风一般,只是他越是表现的君子,越是说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不止于此。他说道:“那得看乌蒙今日出门带了多少钱了。” “那他今日要是带的钱不够呢?” 左时越低头看着金若棠,这小丫头在这里套他的话,明明能一气儿问完的,偏生在这里玩,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呗。 “那就让他赊账,反正人也跑不了,庙也跑不了。” 金若棠和左时越离开之前,对乌蒙进行了友好的忠告,尤其是金若棠那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一定奠定了乌蒙今日的战况。 可是即便是乌蒙知道这里是一个套儿,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倘若这里只是普通的赤霄部落百姓,他或许还能忍一忍,可是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都曾经跟随他的步伐征战郦国,他不能走,也不允许自己走。 金若棠和左时越甩掉了乌蒙这个碍事的大麻烦,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左时越看着金若棠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容,颇有些好奇:“戏耍那个傻子,就让你这么开心吗?” 金若棠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左时越,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讲话,左时越一把将她捞了过来,她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后的吆喝声已经响起。 原来是一个卖糕点的小车差一点就撞上了。 左时越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金若棠的脑袋:“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不看路?” 金若棠自知理亏,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下次不会了。” “你居然还想着有下次,要是师傅在这里,肯定会说你的功夫是越学越回去了。” 金若棠叉腰看着左时越:“你还想要告状不成吗?” 不待左时越说话,金若棠继续说道:“你这女训女戒都白看了?不知道什么可言不可言吗?”看着左时越那呆滞住的神情,金若棠觉得甚是好玩,她踮起脚尖点了点左时越的脸蛋,的确是好手感,怪不得他们都愿意点着自己的脑袋。 若是身高允许的话,她也想这样点着左时越的脑袋。 忽然左时越弯下腰来,脑袋正好是金若棠不用踮脚就能够到的高度,金若棠愣了愣:“你干嘛?” “不是想摸吗?” 金若棠忽然觉得心口一暖,鼻尖微微酸涩,这人总是有本事叫她哭笑不得,这人总是有本事将她的情绪牵扯的死死的,所有的情绪起伏都是因为他一个人。 他就是这么有本事。 可是她也心甘情愿啊。 她的少年愿意将高傲的头颅低下来,只是因为她想。 而她又怎么能够辜负少年这份期望呢? 触手可及,转瞬即逝,左时越的腰杆慢悠悠地直了起来,金若棠看得发笑:“怎么?觉得我蹂躏你,蹂躏的不够吗?” “自然不够。” 左时越的脸皮越发厚了起来。 金若棠也拿他没有办法。 只能笑着看着他。 路过那桥的时候,金若棠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左时越看在眼中,皱了皱眉,这天气并不是很凉,糯糯怎么总是打冷颤呢? “最近身子可有不舒服?” “没事,我不太喜欢这座桥。” 左时越看向那石桥,普普通通的,不丑也不好看,不过这桥上的人还真是不少,要从桥上过免不了要与人接触,左时越果断选择带着金若棠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条路线虽然绕远了些,但是胜在幽静。 *** “白彦大侠?久仰威名,今日得此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白彦听到这话微微挑眉,笑了笑:“若是我那徒弟也有你三分恭敬之嘴,说不定我能看他更顺眼一点。” 风杞安笑了笑,今日见到白彦实属意外,不过白彦见到他倒像是意料之中,难不成这人特意在这里等他呢?不会吧,白彦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 纵使他身边现在围绕的都是朝廷的人,他依然觉得白彦便是江湖。 三分意气,三分不羁,还有四分狂妄。 江湖中人或许就该如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合作·练习 “不知道大侠有什么吩咐吗?” “九殿下不必如此自谦,我来找你,是有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风杞安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助到这位江湖大侠的地方,不过他说道:“白彦大侠请说,若是我能做到的,我自然不会推脱,不会大侠应该也清楚我在京都的处境,一个闲散的废人,恐怕不能多做些什么了。” 白彦一开始觉得皇家人都是虚伪的,若不是知道风杞安与他那两个徒弟的关系,他也不会来找他,只是这人的态度倒是叫他起了兴趣,一般的朝廷人对于江湖中人多是嗤之以鼻,断然不会如此恭敬地对待。 更何况风杞安是皇子,对待他这个草民也是尽心尽力了。 白彦难得对一个刚刚见面的人缓和了神情:“你对昭王了解多少。” “昭王?”风杞安听到这里名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昭王在京都算是一个禁词,他的父皇为了昭示郦国的包容,对前朝太子的遗孤一直照顾着,并且还给了封地和封号。 风杞安喃喃自语:“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不过昭王那边一直是蠢蠢欲动,不是什么大问题,前辈为何问这个?” “别叫我前辈,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白彦收回目光,楼下的人络绎不绝,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女孩子在这一日可以大胆的出门,或许能碰到心仪的对象,这也算是她们这一生之中少有的自由吧。 可是即便是如此,还有一个词语叫做天命难违。 人能不能胜过天,这一直都是一个谜题。 “白师傅,您的烦恼到底是什么?”风杞安从不会吝啬自己对于江湖的向往,正是因为不可得,所以才会更加珍惜。 他尊敬自己所认为该尊敬的一切事物和人,不管如何。 “烦恼?我没有烦恼,我只是在找一个人。” “昭王?” “或许吧。” 风杞安见白彦已经没有了继续谈话下去的意思,他也识相地没有继续问下去,世人皆有烦恼,可言不可言,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楼下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白彦的眼神微微变化,风杞安觉得好奇也跟着看了下去,正好看见了并肩行走的两个人。 风杞安慢悠悠地打开扇子:“这两人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呵,谁能想到,堂堂的左小将军会拜倒在海棠花下呢?真是有趣。” 白彦闻言勾了勾嘴角:“是挺新奇的。” “您可是早就知道了?”风杞安问完这话,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世上只有两个傻子,一个叫做左时越,一个叫做金若棠,为何这遮蔽的叶子偏生就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眼上呢?” 白彦走后,风杞安饶有兴趣地看着左时越和金若棠的背影,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要装作不知道到什么什么时候,金若棠知晓不知晓他不知晓,但是左时越这个小痞子,那么敏锐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左时越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金若棠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思来想去,好像只有那桥的事情,莫不是左时越很喜欢那座桥吗?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悄咪咪地拉上了左时越的衣角,轻轻地拽了拽:“你生气了?其实那桥,我也不是很讨厌了,你要是真的觉得我冒犯了那桥,要不我回去说个对不起?” “啊?” “你敢让我徒弟说对不起,我明天就把你逐出师门。” “师傅?” “师傅!”金若棠看见白彦的那一刻,马上就忘记了什么桥啊,什么什么的,她连忙跑到白彦的身边,开心地说道:“师傅,徒儿都想您了,您怎么才回来啊。” 白彦面无表情:“你居然还知道想我?真难得。” 金若棠顿时做出委屈的小模样:“哪里啊,徒儿可是一直都很惦记师傅的,是师傅不好,回来了也不告诉徒儿一声,叫徒儿好担心。” 白彦知道金若棠的小嘴会说话,他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即带着金若棠就往前走去,丝毫没有管他另一个徒弟的意思。 左时越有些木然:“这?” “哎,你说你,平时多么机灵的一个人啊,怎么在你师傅面前那么木啊,啧,还是我太高看你了。”风杞安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本来是怕叨扰到他们的二人小世界,不过白彦师傅都在了,也不差他一个人了。 左时越没好气地看着风杞安:“刚刚不搭理你,还不晓得为什么吗?” “晓得啊。”风杞安脸上的银白色面具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贵气了些,再配上他那完美的半张脸,怎么看都是翩翩公子,只是说出来的话有些欠揍了。 “可是啊,现在少我一个不少,我好打发走,你师父呢?而且,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觉得你没有那么孤单和尴尬了吗?” 左时越没有心情理会风杞安的调侃,他满脑子想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金若棠会突然说出那么一段话来,她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喜欢那座桥了?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这才是困扰左时越的事情。 金若棠在白彦身边说笑着,手中还提溜着左时越给她做的灯笼,在灯笼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金若棠整个人都柔和无比,娇俏可爱。 白彦瞧着之前还是一个软软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了,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若棠,最近的功夫可有落下吗?” “没有,师傅,我没有落下武功的,我现在肯定比之前厉害好多的。” 白彦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明日找个时间,操练一下你,光说不练假把式,为师要看看,你的天赋到底在哪里。” “是,师傅。” 白彦的表情忽然柔和了许多,他在金若棠的身上看见了一种寻常女子身上没有的特质,一种坚韧的生命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将很困难的事情藏匿于笑声之中,仿佛笑声扩散的时候,连带着其中的悲伤也跟着一起消散去了。 即便金若棠隐藏的很好,他还是觉得女孩子应该在呵护中长大,而不是在满面的危机和愁绪之中缓缓成长,可是这是他徒弟亲自选择的路,他这个做师傅的,还能说些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雪子·瓮中捉鳖 “师傅,您这次来京都,是为了我和左时越吗?” 白彦一听见金若棠提起左时越的名字,脸上就板了起来:“你可知道这一次你错在哪里了?” 金若棠被白彦的表情变化给吓到了,不是害怕,是觉得太过于突然,她师傅一向是面无表情,如今能自由切换也是一大奇景了。 “师傅,我知道我太鲁莽了,被人给算计了,可是我会把场子给找回来的。”金若棠急忙说道,她可不想被她师傅认为成那种无用的人,吃了亏只能往肚子里面咽,从小到大她也没有这样受罪过。 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柳华月的。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分得清楚,既然柳华月已经是出于对立面的人,有的是机会可以收拾他,不急于这一时。 白彦看着金若棠这匆匆忙忙的模样,笑道:“你心中有数便好。”他并没有将他去找了柳华月的事情告诉金若棠,在他看来,女孩子是需要呵护的,他希望金若棠独立,却也希望金若棠能依赖他这个做师傅的。 白彦心中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当时他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这缘分都是上天注定好的,如果是这样,那便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金若棠回头看向左时越的时候,背地里有道寒光直直地朝着她射了过来,她弯腰躲过,冷眼看向来人,白彦第一时间护住了金若棠。 左时越和风杞安也赶了过来,左时越看向风杞安说道:“去找府衙的人来。” 敢在这个日子里面行刺,来者不善。 雪子手中拿着弯刀,脸上带着黑色面具,唯独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叫人觉得不寒而栗,明明那眼中是带着笑得,笑得却令人毛骨悚然。 “小丫头,我看你姿色不俗,不如来给我当美人鼓的材料吧,主人一定会很喜欢的。”雪子话音刚落,白彦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后,雪子眸子一震。 身子飞快地朝后面退去,可是他哪里比得上白彦的速度。 白彦也不着急杀他,只是跟着他一样的速度,左时越和金若棠对视一眼,随即也跟了上去,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至于后面的处理交给风杞安就好了。 郊外风色潇潇。 雪子环顾四周,满眼戒备,他喃喃自语道:“那就是江湖之中的鬼才白彦?果然是名不虚传。” “既然你知道我师父的大名,还敢来挑衅,你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金若棠站定,她缓缓回头看向雪子,这人刚刚居然想要暗杀她,她说过,自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怎么谁都想要在她头顶上踩一脚呢? 雪子探查了半天,这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他放心地笑了起来:“小丫头,你自己一个人敢面对我,胆子也不小嘛,不过你很快就要成为一张很完美的美人皮了,怕是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了。” “你现在再多说两句,就当我做善事,晚点叫你去死。” 金若棠眼眸一冷,从腰间抽出软剑,剑尖直指雪子:“那不行啊,我不能死,我得让你知道惹了我是什么下场。” 刀光剑影之间,雪子竟然不能沾染金若棠身旁半分,不仅仅是因为她手中千变万化的软剑,更重要的是她那诡异的步伐,跟刚刚白彦追上来的步伐是一个路数,何时金若棠成为了白彦的徒弟? 其实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无人能晓得这么一个小女孩会将他们的计划提前了这么久,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忽视掉了金若棠这个可变的因素。 现在想要除掉的时候,却发现她成长的速度太过于惊人。 金若棠挽着剑花挑开了雪子脸上的面具,面具下面丑陋无比的面容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之中,金若棠见状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绝色的美人,还专门带着个面具,原来是有自知之明啊,貌丑无颜,的确是无脸见人。” 雪子最痛恨别人说他的脸的事情,于是连带着手中的攻势也凌厉了起来,他先前也没有用尽全力只当金若棠是一个有点本事的小丫头,现在看来,不送她入黄泉,对不起他这杀手的名号。 认真起来的雪子,金若棠对付起来开始吃力,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打不过,难道还不会叫救兵吗?拼死单打独斗那可不是她的性格。 “师傅!” 雪子神色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躲过白彦的攻击,一脚被白彦直接踹飞了,金若棠得意地看着雪子:“傻了吧,呵,你既然知道我师傅的厉害,我都能追上你,你为何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我师傅在哪里呢?” “告诉你啊,我师傅一直都在你脑袋上面呢,蠢货!” 左时越从暗中走了出来,本来他还担心金若棠会倔强地不肯叫白彦,结果这小丫头倒是学会了,见好就收,倒是比之前在南边的时候学乖了不少。 “可有受伤?”虽是在一旁看的清楚,可是还是要亲口问一句才能安心的。 金若棠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人傻了吧唧的,觉得我是一个女孩子,便出手让着我,这杀人怎么能让呢?” 她这番话可是叫雪子直怄气,本来是想要戏耍人家,结果却被一个小孩子给戏耍了,简直是太可笑了。 “若不是白彦在此,你能得如此嚣张吗?!” 金若棠上前一步得意地说道:“呵呵,你连这树林之中还有一人都发现不了,即便今日我师傅不在,纵使我打不过你,难道我身边没有旁人吗?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才会选择单打独斗,一种是神仙,一种是傻子。” 左时越就喜欢金若棠维护他时炸毛的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顿时半点其余心思都没有了,只想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白彦不想她这外向的徒弟在自己面前变着法夸那腹黑的小子,冷眼看向雪子:“你的主子。” “呵,要杀就杀,我打不过你,跑不过你。我认栽了。” 雪子一改常态,没有激烈的言语,低垂着脑袋,仿佛一副认命的模样。 金若棠看着雪子这幅模样,觉得有些蹊跷。雪子这人她从未见过,不知道他属于哪一伙儿人,可是细细推敲一下,倒是跟那乡长有点相同,一个被剥皮,一个剥人皮。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许诺·梦中之境 妖风四起,迷雾密布。 左时越第一时间拉住了金若棠的手,并且嘱咐道:“我牵住你的左手,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说出来。” “嗯。” 前方白彦和雪子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了,很快就连身边左时越的身影她看不清楚了,见此她不由得出声:“左时越?” 没有人应答,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处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左时越掌心的温度,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找寻左时越和白彦的踪迹,但是步子还没有迈开,她脑子清醒了一下:“不能走,万一这是什么障眼法,走了才不对。” 白彦在讲习的时候也曾经跟她说过,这世上的奇人异事不在少数,有些是在古书之中记载的,有些则是他亲眼所见的,有些事情听起来不可能,看起来也不可能,但是实际上它只是利用了你觉得它不可能的心理。 金若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走,她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迷雾外面的花娘饶有兴趣地看着尚未昏迷的金若棠,她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真是一个好苗子啊,寻常人闻了我这迷烟,可是要昏迷上几日的。” 雪子捂着胸口,说话时不时有鲜血从口中喷出来,花娘嫌恶地走远了一点:“你可别喷到了我新换上的裙子,好贵的。” 雪子大口喘着气:“那白彦和左时越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似乎只是被你的迷雾暂时麻痹了,一会儿迷雾散去。” “怕什么?!”花娘眼睛瞪圆了,手指指着雪子的额头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这个废物,你为了你那个姘头想要找金若棠报仇,可以啊,不过现在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可想好了对主子的说辞了?” “我,我自然会跟主子说的。” 花娘笑了笑:“你那姘头都化成灰了吧,要是她知道你有这份心思,大概与你欢···好的时候,就不会找块布蒙住她自己的眼睛了,哈哈哈哈!真好笑啊,是不是啊,风郎?” 一直未曾说话的风郎抬眸看向前方,左时越半跪在地上,眉头紧锁,不知道因为这迷雾的原因看见了什么,倒是白彦,他不见了。 他敛下眼眸中的情绪,白彦并不想杀他们,若是想要的话,雪子根本就撑不到他们来的时辰。风郎沉吟片刻说道:“走吧,再不走,有人就要变卦了。” 花娘却是一副不着急的模样:“那白彦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别打他的主意。”风郎说道。 花娘听到这话,扬了扬眉,她翘着兰花指指向风郎:“怎么?你对他有兴趣吗?风郎倒是生的好面容,只是可惜不对我的胃口。你们倒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要是死,早就死了,还能等着咱们这么多话吗?” “我只是想要留下来瞧瞧,我这迷雾对小丫头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吗?” 雪子在风郎的搀扶下渐渐地站了起来,他不解地问道:“你的迷雾不就是能产生幻觉和致人昏迷吗?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世上总有人是能免疫的。” “稀奇?你可知道我这迷雾的名字为何叫合欢?” 合欢,合欢,这世人所求之事无非就是合自己欢喜之事,而这世间之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意,合欢不是给人看见所求的事情,而是结果。 贪嗔痴,是人心贪念的原罪。 无人能从中跳脱出来,除非她所求之事已经有所结果。 可是她才多大呢? 雪子见换娘神色茫然,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还是风郎的催促,三人这才离开了现场,花娘离开没有多久,迷雾随之消散。 金若棠觉得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了起来,她朝自己左手边看去,左时越正半跪在地上,只是他的右手从未松开自己的手,掌心的温度在此刻无比的清晰。 她觉得不可思议,努力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好神奇啊,为什么一直牵着的手,刚刚却感觉不到呢?” 下一秒金若棠被左时越大力纳入怀抱之中,金若棠本想说她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左时越颤抖的身子却叫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回抱回去,轻轻拍着左时越的背部,柔声说道:“怎么了?” 左时越只顾着喘气,并不回答金若棠的问题,但是他的表情和动作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他很害怕,但是金若棠却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是刚刚的迷雾叫他看见了什么吗? 师傅说过,江湖上能人异士手中能有叫人看见心底最为想见的事情,可是为何左时越会如此害怕呢? “没事了,我在呢。” 左时越耳边是金若棠清脆的声音,无比真实的触感叫他从刚刚看见的事情剥离出来,他无力地将脑袋靠在金若棠的肩膀上,小小的肩膀,好几次左时越的脑袋都要滑落下去,最后无奈之下,金若棠只得用自己的手固定住左时越的脑袋:“不要滑下去了,万一摔傻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金若棠刚绽放出来的笑容因为这么一句话缓缓抿成了一条直线,风声在耳边悄悄划过,似是谁的低声秘密,又似是给谁的忠告。 “摩诘,告诉我,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 “不是。”左时越还未等金若棠问完,就立刻回绝了回去,他随即站了起来,脸上除了汗水还有他脸上略微有些勉强的微笑:“我们回去吧。” 金若棠却笑不出来,她明明知道左时越不会知道的,可是就在左时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是左时越死在桥中的模样,是她抱着他无力哭泣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就着左时越的右手,她轻而易举地站了起来。 “嗯,我们回去吧。” 没有人去管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 在这一刻,金若棠的脑海之中就只剩下左时越的那句:不会留你一人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前世食言了,她一个人顺风顺水,无病无灾地过完了下半辈子。 哦,不对,她忘记了,前世的左时越未曾向她许诺这件事情。 他们还说好了,一起要去边疆看恢弘大气的天地,去看那璀璨的星星,去。 她竟然有些不记得了。 “糯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维护·左家家规 金若棠眼前一黑,以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彦从天而降,刚刚那个不知所谓的人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这边金若棠的动静却是叫他有些担心,他看着左时越说道:“你先带若棠回去,今晚京都不太平,不要再出门了。” “是,师傅,您也小心。” 白彦闻言一笑,随即离开了这片古怪阴森的树林。 左时越看着倒在他怀中的金若棠,刚刚金若棠回头看向他,似乎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什么,便直直地倒在了他的怀中,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她的眉头依旧紧锁,仿佛是被禁锢在了什么梦魇之中。 难道是刚刚的迷雾的作用吗? 可是刚刚看见金若棠的时候,她还是异常清醒的。 此刻不宜久留,只能先带着金若棠离开这个地方,看来今天晚上金若棠怕是不能再回到那个院子去了,以前是怕耽误她的名声,如今她也算是半个左家之人,若是这偌大的京都之中连他也护不住金若棠的话。 那他左时越小霸王的名号算是白白闯荡了。 是暗香盈袖还是暗潮汹涌。 人心叵测,谁也不能得知这皇宫深宫之中的人心到底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所想的人是这宫中之人还是宫外之人,所念之事是这琐碎小事还是那堪比天之大的事情? 贵妃看着外面的雨滴逐渐密集了起来,好好的一个朝灯节最后是在一场晚间的春雨之中结束了,怕是外面的人都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哪里还能估计什么朝灯节的美景呢? 只是可惜了,今年的朝灯节注定是不完美的。 就像是她,皇帝的宠爱能有什么用呢?这大节日总归不是自己陪在皇帝的身侧,贵妃吗?说的好听点,不就是妾吗?她曾经也是天之娇女,可是为了父亲的一己私利,带入皇宫之中。 本以为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可是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 “娘娘,夜里寒凉,下了雨更是如此,还是早些歇息吧。”春熙将披风披在谢贵妃的身上,眼神中尽是关切。 谢贵妃幽幽叹息:“春熙啊,你说啊,这外面的繁华与生息何时才能传到这深宫之中呢?”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曾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可是阴差阳错,棋差一招,硬生生地断了她做母亲的后路。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春熙担心自家娘娘的身子,今年的雪大,娘娘前些日子还贪凉,身子并没有爽快起来,如今还夜中赏雨,怕是寒气会在体内聚集的更为严重:“娘娘,这宫中的春花开的最是好了,等奴婢明日早起,给娘娘采来。” 谢贵妃眉眼之间的愁绪横生,硬生生地叫她这个明艳的美人多了几分西子之感,她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人家开的那么好,干嘛要去叨扰它们的清净呢?都是在宫中,总是要有个照应的。” 窗户关上,隔绝不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却能隔绝人心之中那懊悔的贪念。 她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只是她也得为自己争一争,若是不争,百年之后连个真心为她扫墓的人都不会有了,人这一生到底图什么啊。 ** “皇上,可是有所烦心事?” 皇帝严肃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看的皇后心里也有些发憷,之前小太监就传过话,说是近日来皇帝的心情都不是特别的好,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情,毕竟皇帝是一个性子较为内敛的人,如今这般赤裸裸的情绪,还真是少见的很。 “左家小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皇后听到这里,顿时就明了了,左家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不能拔但是却叫人不得不拔。她温婉地说道:“陛下啊,如此关心左小将军,是左家的福气,陛下若是担心那金小姐年纪尚小不能为左家开枝散叶,不妨先给他纳个良妾,帮衬一下左家的府内之事,等日后金小姐进了门,左家上上下下,井井有条的,她必然会感谢皇恩浩荡的。” 政事后宫无权干涉,可是若是后宅之事,那么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皇帝与皇后本该是同心同德,夫妻一体,可是即便是如此的小事,皇帝也要说点场面话来试探皇后,这对皇家夫妻当真是不将真情流露,只当做是一场游戏而已。 “那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 “臣妾一定会好好给左小将军挑选的,必然不会辱没了左家的门楣。” 皇帝开心了,自然就会给自己的结发妻子一点甜头,皇后开心了,自然也会安心给皇帝办事,男女之事是桥梁,是一句话和一件事情的回报,无关情爱。 皇后要的是皇帝给她的脸面。 而皇帝要的。 是左家的脸面被扔在地上。 皇恩浩荡,也得有命承接。 三日之后,左时越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面第一时间反应的便是这句话,他攥紧了手中的杯子,看着面前的‘美人’,他难得给了周围的人一个微笑。 周围的小厮非但没有因为这个微笑而觉得如释重负,相反更是觉得末日要来临了。 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向左时越,更加不敢去看这宫中送过来的美人,据说还是什么官吏的女儿,而且听说还是一个嫡女。 不对不对,他们关注的不是这件事情,明明他们家的爷都有了钦赐的夫人了,为什么还要这妾呢? 左家的规矩,他们是知晓的。 “你可知道我左家的规矩是什么?” 宫萤样貌也算是明艳大方,细细看去还有点像金若棠,尤其是上半张脸,那双眼睛也是大大的,看着人有种叫人想要保护起来的欲望。 礼仪想来也是有学过的,落落大方:“回禀爷,妾不知,但妾可以学。” “哦?你要怎么学?学什么?”左时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句句话都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他身子微微前倾,那平日里的小痞子作态尽显无疑。 宫萤自然没有见过如此的儿郎,不免得有些紧张起来:“妾愚笨,不知道要学什么。” “那今日我告诉你,你该学什么。女子要学自尊自爱,要学自立自强,张口闭口便是以妾为自称,难不成你长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人当妾的?” 字字诛心。 宫萤的脸瞬间就白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忽然这时候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如珠如翠,仿佛那山涧的清泉,听之便可静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明争·暗斗 “阿越。” 左时越听到声音,立马迎了上去,一副担忧的模样:“怎么样了?觉得好些了吗?” 金若棠笑着说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情,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跟我生了病似的。” “你吓着我了。” “你堂堂左小将军,难道还会被我吓着不成?” 左时越和金若棠旁若无人的对话,叫一旁的宫萤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早早地就听说了金小姐是一个不自爱的,估计左时越不会多么在乎这个人,要不然也不会有了给左时越纳妾的事情了。 可是今日一见,仿佛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是做戏给她看吗?这有什么必要呢? 宫萤抬头打量金若棠的时候,金若棠也在看着宫萤,皇家人恶心人的那一套还是这样子,美好的家庭一定要有第三者的插足,纵使人心不移,可是总有嘴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皇家人不信真心,所以用尽各种方法来证明真心是不存在的。 爱情也好,亲情也好,友情也好。 只要稍微用点计策,感情就如同风中的沙,吹一吹就散了。 金若棠想到这里笑了笑,她缓缓走到宫萤的面前,打量她就如同打量一件物品一般:“你就是宫萤?” “金小姐,如今我是爷的妾了,金小姐没有过门便住在将军府,于理不合吧。”宫萤话音刚落,巴掌就随之而来,打得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明明是比金若棠还要高一点个子,现在却成了仰视金若棠。 她捂着自己的脸,眼眸含泪:“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自然是因为你犯错了。”金若棠居高临下,她本来就是通身贵气的小姐,被金台从小养大的,再加上前世养尊处优,姿态之中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贵气的慵懒。 “第一,且不论左时越认不认你这个妾,我告诉你,我不认。” “第二,就算是左时越认了你,我不认你,你也什么都不是。” “第三,左家的规矩,你不晓得,我告诉你,左家人不纳妾。” “若是这三条,你还没有弄懂的话,我不介意教教你,什么是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宫萤从未想到金若棠是这般样子的,之前都传金若棠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而且商人教出来的女儿又能是什么大家闺秀呢?她来之前完全就没有将金若棠放在眼中,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我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金若棠笑了笑,那笑天真可爱,一点也不面目可憎,她笑道:“原来是你皇后娘娘的人,自然如此,我也不能将你如何,你如此想当左府的妾,给你这个机会。” “糯糯。”左时越出声说道,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委屈被抛弃的男子。 金若棠继续将没有说完的话说道:“不过,从今往后,你休想踏出后院半步,你想想,你知道了我在左府的事情,你觉得我还能让你活着走出去吗?放心吧,你父母那边我替你照顾,你就安心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软剑出鞘抵住宫萤脖颈的时候。 宫萤彻底被吓傻了,她以为她是威胁,可是剑都出鞘了,她都没有看清楚这剑是从哪里出来的,明晃晃的,她顿时瘫软在地:“我,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谁想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里呢?我,我这去找皇后娘娘说,我,我有心仪的男子了,是我的表哥,我不洁,我不能给小将军做妾,我不能,我不能。” 宫萤的脑子算是转的快的。 父亲的荣华富贵算得什么,难道不是她的小命更重要吗?她也先斩后奏,这样父亲就不能阻止她跟表哥的亲事了。 最后宫萤被送了回去,宫中的皇后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皇帝正好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脸色就僵了起来,皇后一见情况不妙,急忙说道:“这件事情是臣妾没能事先调查好,等臣妾再去找一个良家女子,送。” “送什么送!” 皇帝生气拂袖离开。 皇后被皇帝甩脸子的时候很快就从后宫之中传开了。皇帝一向是还算是爱戴皇后,这般不给皇后面子还大张旗鼓的,真是头一次,有人笑,有人哭,还有人看热闹。 谢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她倒是好奇左家人是如何将那女子赶出来的。 “春熙,你。”本想着叫春熙打听打听什么,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下一秒腰肢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熟悉的龙涎香,她转身就要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一把将她抱上榻上,她下意识地抖了抖,皇帝皱纹问道:“可是冷了?” “前些时日臣妾感染了风寒,还没有全好,陛下还是离臣妾远一些,别传染了陛下龙体。” “这烦忧的时候能听到爱妃的话,朕心里好受多了。” 谢贵妃是一个知趣的人,立马就接上了皇帝的话茬子:“陛下可是在为给左小将军赐人的事情而烦忧吗?皇后娘娘也是好心,只是女儿家的心事,藏得深,怕是不是此事,她也可能藏一辈子的。” “那爱妃觉得该如何?” 谢贵妃娇笑一声:“若是依臣妾所言,陛下可给那小姐赐婚,全了皇家成人之美的名声,而且还可将左小将军的婚事与那家小姐一起进行,更可彰显皇恩浩荡。” 皇帝要的不是什么舒心的话,他要的是能打左家脸面还不会被人诟病的办法。 谢贵妃这办法可所谓是两者得兼。 皇帝听着满意,自然是开心了,他摸了摸谢贵妃的脑袋:“还是爱妃最得朕心,不知道爱妃何时才能给朕生一个孩子呢?男孩女孩都好。” “陛下~” *** “小心眼的人可能会呕死,不过我心大着呢。” “有多大?”左时越站在金若棠身边替她挡着太阳:“那日瞧你似是要吃人的模样,我瞧着你这心也不大啊。” 金若棠起身白了一眼左时越:“你当我为什么如此?还不是你招蜂引蝶,竟然将人都带到家里面来了,我若是不拿出几分气势来,难不成你还真要纳她为妾不成?!” “不敢不敢。” “哼!” 左时越宠溺地看着金若棠:“不过啊,糯糯,你是如何知道我左家不纳妾的规矩呢?难不成,你就是为了这奔着我来的?” “你猜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兄长·立家 皇家想要给左家纳妾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无论这件事情最后成没有成,最大的受害者应该都是那个被忘却的左家未来的夫人。 再加上皇帝一句一起成亲更像是在打金若棠的脸。 其余人都在看金若棠的笑话,之前金家在京都还算是有几分脸面,可是如今这脸面早就随着过往的一切烟消云散了,众人都在翘首以盼,或者说他们都想要看看金若棠如今的面色是什么样子的。 金俞与金饶难得在御花园上见上面,他们的身份除却皇上之外无人知晓,他们平日里面也从来不轻易见面,更加不会说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了。 他们周围的眼睛很多,太子的,六皇子的,皇帝的,各种各样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最近这还是好些了,以往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看看,是不是一个可用的人,是不是能利用的人。 金俞说道:“最近的事情,你怎么看?” “小妹此次行事太过于大胆了,差一点,差一点。”金饶语气中尽是侥幸,那日宴会他们没有资格去参加,只是听着别人口中,便已经觉得是凶险万分了,倘若他们在现场的话,他们在现场的话,也不能做些什么。 他们的身份如今本就见不得光,皇帝在眼前看着,太子和六皇子在背后盯着,他们是如履薄冰,自身难保。 可是身为哥哥,妹妹在京都尚无倚靠,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大哥,我已经找了人去联系小妹了,不过现在小妹大概率会在左时越的府中,我会找人将她安顿好的。”纵使左家是好人,纵使左时越对金若棠另眼相待,他这个做兄长都不能将妹妹的名声置于万人唾弃的地步。 金俞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好,我们也要加把劲儿了。” “太子今日来身体不好,皇帝心情时而喜悦时而烦躁,烦躁时多批评太子,太子的心已经急了。” 金饶了然,伸手抬了抬一旁低着头的娇花,语气颇为轻佻:“我当你是什么正人君子,那日在合欢阁瞧见了你,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在说什么呢?” 金饶似是才发现风杞川的存在,连忙恭敬行礼与刚刚那轻佻的模样判若两人:“殿下,我只是偶然遇见一位君子,想要攀谈一二。” 风杞川上下打量了一下金俞,似是这才想起来太子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你是?” “在下是太子身边的士人,刘安学。” “安学?是一个好听的名字,齐围,这名字不比你的好听吗?”风杞川笑道,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派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遇见了另外一个君子,自然是更加客气:“安学,不如去我殿中坐一坐?” 金俞客套疏离地说道:“殿下,在下还要去替太子办事,就先告退了。”不等风杞川说话,金俞已经转身离开了。 金饶见状立刻说道:“啊呸!什么东西啊,不过就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哼。” 风杞川压下对金饶的不喜,随即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齐围,你们日后很可能同朝为官,怎么能有如此异心的想法呢?我大哥最会看人了,这刘安学想必是有真材实料的。” 金饶不屑地说道:“真材实料?我看他是精···虫上脑,一连几天都在合欢阁能见到他,纵使有,也被掏干了吧。” “齐围!” *** “小姐,这是我们的新宅子吗?”清影看着这风景秀丽的院子,这里的布景完全不亚于在南边的宅子,尤其是这边的小楼更是与小姐之前的闺阁一模一样。 金若棠看着这熟悉的建筑,顿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不用想,这一定是两位哥哥的手笔,她知道两位哥哥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自然不想要麻烦他们,可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就算是有心瞒着,怕也是瞒不住的。 清影拨了拨那缸中的清水:“嘶,好凉啊。” 金若棠笑道:“你怎么那么贪玩,你先去给阿则找一间合适的屋子去,然后看看还缺少些什么,去街上置办置办,我们日后就在这里了。” “不搬家了?” “不搬家了。” 这是哥哥给她的脸面,给她的家,她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了,或许直到出嫁的那一天,她都要在这里度过的。 清影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的,喜悦的气氛连带着一向不苟言笑的章则都笑了出来,金若棠上前捏了捏章则的脸蛋,这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阿则,你长高了。” 说着她还比划了一下,之前见到章则还是瘦瘦小小的,如今倒是长得壮实了。 “看来我的伙食计划还不错。” 章则脸色一红,将脑袋别了过去。 清影跟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的,说一说便要脸红啊,日后你娶了媳妇,可怎么办啊。” “清影,你跟一个孩子说什么。” “是该说一说的。” 清影回头看去,余俊不知道何时到了门口,肩膀上还有着大包小包,手里面还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自从左家的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个呆子了。 金若棠歪头看向余俊的身后,左时越不知道在跟门口的小厮交代什么,神情严肃仿佛是什么大事情一般,她走过去听了听,发现只是因为她家门口的石狮子歪了。 “哈。” 左时越抬头一望,门口一个俏丽的女子伸出头来,容颜不浓不淡,恰如春水一般沁人心脾,叫人心神一震不由得想要多看几眼,再次看去,女子眼神中的娇俏占了上风,灵活可爱,春风带着柳絮一下子吹到了心里,痒痒的,摸不到,只能这般痒着。 “糯糯。” “我家门口的石狮子你要管啊,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家里这么大的宅子,自然是缺人的,这丫鬟是我姐亲自挑选的,这小厮是我选的,你放心。还有那余俊,是赫连城主借给你当看家护卫的。” 金若棠听到这话属实是吃了一惊:“给我当看家护卫?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 “我问过余兄弟的意思了,他也愿意留在这里,京都复杂,他留在这里也算是留个心眼在。” 金若棠顿时了然,赫连无故是一个好城主,只是早年间与左家走的太近了,皇帝并不喜欢他,若是真的有什么动荡了,在京都有人照应自然是好的。 第一百二十章 欢喜·克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余俊说完这话,看向一旁的章则,他不像是初见时候那样子的瘦小了,如今倒是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倒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弟弟。 章则对余俊并不陌生,之前余俊还给了他荷包叫他买好吃的,金若棠也说过他是一个好人,章则迈开步子朝着余俊走过去说道:“余俊哥哥。” 余俊一愣,他本就是面无表情的人,如今倒是因为呆愣多了几分生机灵动,清影看在眼中,嘟囔了几句,便去给章则找合适的地方了。 兜兜转转了好久,金若棠终于在京都重新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怕是等今日过后,就会有许多人打着不一样的由头来拜访吧,他们都以为这房子是左时越给她的,却不知道是她的哥哥们的爱护之心。 “若棠能有今日,都谢得诸位的帮助,不过我年纪尚小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敬各位。” 白彦坐在上位,左宁和左时越坐在一侧,余俊和清影落座在另一侧,这叫她有些局促,她本来是奴婢,哪里能有这样的待遇,若不是小姐的模样生气了,她也不会被赶鸭子上架坐在这里。 金若棠重活一次,生命固然重要,可是在她眼中把握当下的时光,做出叫自己不悔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的。 人的生死,尊卑,感情诸如一切的事情,在自己想要守护的事情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正是因为如此,她也才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背负着过去的罪孽和这一世的愿望继续走下去。 或许上苍叫她重新活过一次,就是为了叫她亲手实现前世自己许下的愿望,她愿意成为左时越的盾,成为他的矛,刺破一切不公,守护他的所有。 左时越和左宁并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白彦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出门了,清影一顿饭吃的是如坐针毡,菜没有吃几口,倒是茶水喝的不少,余俊一向沉默寡言,不一会儿也走了,章则还是一个孩子,要早睡早起。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金若棠一个人,她举起茶杯望着天际,天边似乎有一道墨蓝色的界限,界限另一边的天格外的黑,这片黑即将要压过来,她呆呆地望着这天,看着这地。 想起过往的一切,她本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更加不是一个会对天对地叹息的人,她的人生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什么坎坷之言,如今身处这其中,才晓得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有代价的。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了。 原来都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这些时日里,她装作不在意,不介意,无所谓的模样,带着天真娇笑的面具面对每一个人,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是真的苦。 若是她没有能力护住左时越该如何,若是左时越还像是前世一般死在她怀中又如何,她能如何?即便是竭尽全力,结果依旧无法改变又该如何,她。 眼泪顺着眼角落在地上,无言的悲伤叫她身上多了几分孤寂之感,仿佛那夜中的游魂找不到归路,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哎,你总是这般将心事藏在心中,叫我又该怎么办呢?” 金若棠本就是微微仰着头,这时候她看见了左时越的面容,少年眼中的意气风发似乎被这夜色所隐藏,可是她还是能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是真实的,是实实在在的金若棠。 夜风一吹,她仿佛有些醉了。 “摩诘。”这是左时越的字,每每在口中念叨这两字,她都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那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疼惜和悔恨都融汇在了这两个字之中。 说者心痛,听者心疼。 “糯糯。”左时越将金若棠引到一旁的亭子里面,随后将披风披在金若棠的身上,他也不开口问金若棠为何又如此多的愁绪,只是静静地陪在金若棠的身边,一言不发却流淌着他的无限温情。 金若棠看着左时越的背影,默默地流泪,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才会叫她认为左家强大到无懈可击,她明明都知道的,都知道金家的举步维艰,为什么她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想一想他的难处呢? 若是没有那天下午的出游,左时越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在她的怀中。 成为了她这过不去的心魔,到现在她依旧过不去,这道坎儿,她迈不过去,她是一个罪人。 只听得左时越叹息一声,伸手接住金若棠划过脸颊的眼泪:“我是有多失败,你还在哭。” 金若棠摇着头,借着左时越手掌心的温度感受着他此刻的生命力:“摩诘,我。” 左时越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想说就别说,等到日后你想说了,我便听着。只是我有点不太敢想,你嫁给我该是什么样的景象,我心中想过许多盛大的景象,可是都觉得不衬你,怕旁人看不见你的好,又怕旁人瞧见你的好。” “糯糯,我还挺自私的。” 金若棠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左时越的话就如同解药,令人上瘾的解药,无论他说出什么话来,她都觉得清风霁月无不如是。 “今晚月色很好,与你共赏,是我的幸。不过夜晚寒凉,早些休息。” 左时越知分寸,拿捏时辰拿捏的特别好,见金若棠已经平复下来,便离开了。 见左时越离开,金若棠也没有继续伤悲下去,转而听从左时越的话,早些休息去了。 *** 回府的马车之中,左宁正在闭目养神,忽然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她了然一笑:“见到棠棠了?” “阿姐,她不是很开心。” “傻弟弟,几人能得真开心呢?” 左时越紧皱着眉头,愁绪布满了眉间,左宁看在眼中,喟叹一声:“阿越,棠棠是一个好姑娘,只是你得明白,再好的人,心里面也有旁人不晓得秘密。你只需要守着她,护着她,便好了。” “我知道了,阿姐。” 左宁满意地点了点头:“阿越,你是左家的孩子,身上担负的责任非一般人家的孩子所能比及的,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克己。” “阿姐。” 左时越话没有说完,左宁摇了摇头,笑道:“阿姐也是左家的孩子啊。” 一日姓左,一辈子姓左,与左家与旁人而言,本无区别。 更何况,若真有什么事情,谁还顾着男女之说呢? 不过是一番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欢颜·冤家 这世上几人可得真欢颜。 一夜无梦。金若棠原以为自己会梦到前世的事情,却是难得的安眠,早晨的空气清新无比,令人精神抖擞了起来,只是这惬意的时间还未曾好好享受,后面的拳风已经到了。 金若棠轻易弯腰躲过,眼眸含笑:“清影啊,你的脚步声太大了。” 清影丝毫不气馁,被小姐发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擅长的本来就不是暗杀,而是光明正大,金若棠抬眸看向清影,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一次,我可不会被你给举起来了。” “小姐小心,奴婢可要来真的了。” 章则坐在一旁的亭子中,看着清影和金若棠你来我往的过招,手中也跟着比划了起来,以前他父亲在的时候,也会督促他早起练功,家中的早晨一向都是热闹非凡的,只是。 章则低垂着脑袋,很快他就抬起了头,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来往的人,现在的早晨一样很热闹,他不再去追求得不到的宅子,如果能一直跟她们在一起的话,那也算是一个家吧。 这边金若棠腰部一个用力,直接将清影给推了出去,丝毫没有清影喘息的机会,一拳到面,清影这回输的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她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随即将怀中的手帕递给金若棠:“小姐的武功又精进了许多,是奴婢追赶不及的。” 金若棠笑道:“你的力气也大了许多,要不是我用了点巧劲儿,说不定还真的着了你的道儿。” 听到金若棠的夸奖,清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姐,奴婢先去给你和阿则准备早饭,你们等一等。” “这活儿还需要你做吗?” 清影这才想起来,她们家中多了好多的婢女和小厮,已经不是之前她需要干许多活的时候了,不过这习惯还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她说道:“小姐,奴婢去跟她们交流一下心得。” “去吧。” “阿则,要跟我一起去吗?” 章则摇了摇头,他想呆在金若棠的身边,清影知晓章则黏金若棠黏的很,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离开了。 金若棠抹去脑门上的汗水,还未等跟章则说上一句话,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拍在地上,章则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可是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金若棠的身边,张开的双臂似乎是在诉说他的执着。 金若棠捂着胸口,抬头看向来人,只是人未见,气息已经到了跟前,她利落地起身随后将章则护在身后,软剑出鞘迎上了那神秘的气息。 两股内力相撞,金若棠自是不敌。 不过来人并没有打算对金若棠做些什么,受伤倒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章则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金若棠摇了摇头,随即朝着前方半跪下来:“若棠见过师傅。”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隆重地拜见白彦,这一次她也知道自己的不足所在,师傅果然还是生气的,要不然也不会用如此的方式来惩罚她了。 白彦现身的时候,章则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他对他做了什么罪过的事情。 白彦丝毫没有将一个孩子的目光放在眼中,他淡漠地看着金若棠,不似昨日的平和。 “若棠,你终究还是被世事饶了心神。” 金若棠一愣,随即沉默地低下脑袋去,白彦的水已经放的很明显了,刚刚若不是自己愣神肯定能躲过白彦的攻击,只是她愣神了,愣神不是大错,可是错在她在如今危机四伏的京都愣神。 京都之中有多少人在看着她,盯着她,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条毒蛇想要取了她的性命,她怎么能愣神呢? “师傅,徒儿知错了。” 白彦缓和了眉目,叹息一声,随后将金若棠扶了起来,只是在他触及到金若棠的时候,章则的目光似乎是要将白彦吃掉一般。 他笑道:“你倒是找了一个护犊子的,不错。” 金若棠看向身后的章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阿则是一个好孩子,阿则,这是我的师傅,昨晚你们见过的,忘记了?” 章则甩掉在他脑袋上面的手,淡淡地说道:“没忘记。” 金若棠这时候似是才想起来,章则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是一个经历了许多,能用刀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是不是。 白彦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中,随手递给金若棠一瓶药丸:“这是疗伤的好药,你服用,不出三日,你这伤就好了。” “多谢师傅。” “若棠啊,你总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晓了。” 初见白彦,以为他是一个木讷的人,后来认为他是一个冷淡的人,久而久之的相处才晓得他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江湖高人,只是一个二十来岁,有血有肉的人。 金若棠扬起笑容:“师傅,清影去准备早饭了,师傅不会再出去闲逛了吧,一起吃早饭吧。” “不怕你吃早饭的时候,我再给你来一下?” 金若棠脸上的笑容一僵。 白彦大笑起来:“骗你的。” “只要师傅能接受我吐您一脸的话,我不介意的。” 白彦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若棠这才捂嘴偷笑起来。 *** “你总跟我干什么?这么多条路,你。” “你骗我。” “我又骗你什么了?” “你跟你家小姐感情很好,你还知道她不吃姜......” 余俊说了好多,清影这才听清楚他是在跟她‘秋后算账’,那都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他居然还记得,而且那时候不是不知道他也是好人吗?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他还不知道那只是骗他的吗? “嗯,我就骗你了,怎么了。”清影说的理直气壮。 余俊站在原地看了好半天的清影,将清影看的心里面都发毛了,她咽了咽口水:“你能把我怎么样?” “女孩子不能骗人,清影姑娘,不能糟蹋别人的一片真心。” 清影听到她的名字,忽然心头一悸,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不知道那地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那是为了自保,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说过,我是好人。” “你说是就是啊。”清影抬眸对上余俊一片清明的眼眸,坚韧且真诚。 “我是好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蒋家·降智 最近金若棠发现清影心虚的很,时不时常地就往张望着,这一天她又看见清影鬼鬼祟祟地走过花园,她坏心眼地跟在她身后,悄咪咪地拍了她一下。 清影下意识的反应差一点没有将她给推出去。 好在她站稳了,清影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连忙说道:“小姐,奴婢不知道是你,奴婢还以为是。” “是谁啊?”金若棠走到清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好奇地问道:“最近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莫不是春心萌动了?告诉小姐我,我给你做主。”这本是玩笑话。 清影却是羞红了脸。 金若棠觉得惊奇:“清影?你,你真的有心上人了?是谁啊。”她回想一二,忽然发现她所接触的人,除了赫连无故城主手下的余俊之外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是余俊?” “小姐!你别瞎说,奴婢没有,我们之间就是有点误会,奴婢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就躲着他点。” 金若棠见清影如此紧张的模样,了然地笑了笑:“这样啊,没事。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再不济,你家小姐也能帮你当个说客不是?” “小姐,奴婢真没事,你可千万别多想。” “好,好,好,我不多想,我肯定不多想。” 天气晴朗,正是出外游玩的好日子,正好最近左时越也闲得慌,他的闲是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每日不是在街上溜达,就是在郊外的马场上跑马,哪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昔日里那些爱玩的公子哥们,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面待着,完全不敢出门,这左时越的名声大的很,尤其是他目中无人的名声更是叫他们胆战心惊,毕竟说理说不过人家,打架打不过人家,拼爹也拼不过人家,只好夹着尾巴在家里做人了。 不过总有些不怕死的人,这些不怕死的人大多都是脑子有病的。 这是左时越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 比如说是现在面前这位蒋或公子还有他的妹妹蒋环,身后还跟着一个扇着扇子的张家公子,张明安。 金若棠躲在左时越身后眨了眨眼睛,这人跟他爹长得好像啊,一样的丑,这女儿长得也是差强人意,不过这张明安长得还算是人模狗样,怪不得能叫这蒋家的女儿跟在后面做牛做马的。 金若棠敛去眼中的情绪,装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左时越好笑地点了点金若棠的脑袋,低声说道:“这时候拿我当挡箭牌?” “你当不当?” “当,你让我当冤大头我都当。” 金若棠暗暗吐槽现在左时越的话是越来越叫人招架不住了,只是这听起来心里还甜滋滋的,这人啊,越是油嘴滑舌,她怎么越是喜欢呢? 难不成这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金若棠压住心里面的小心思,紧紧地跟在左时越的身后,这三人倒像是看起来是来砸场子的,只是不知道是砸她的场子还是左时越的场子了。 蒋或一眼就认出了金若棠,当初金若棠的画像就摆在他的桌子上,他爹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将她讨来给自己做小妾的,如今这人却在左时越的身边依偎起来。 如今小小年纪就如花似玉,长大了更不知道是何等风采呢。 蒋或的眼神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清影更是拦在金若棠的面前,狠狠地瞪了一眼蒋或。 蒋或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影顿时收回目光,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蒋环肯定是向着自己的哥哥:“你那丫鬟刚刚为何瞪我哥哥!” 金若棠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话。 左时越抬眸看向三人:“有事吗?” 蒋或和蒋环都不敢正面对上左时越,可是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张明安,这可是当今贵妃的侄子,清风秀丽可是京都好多女儿家的梦中之人,尤其他谈吐不凡,更加惹得人捧上了天。 “小将军,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出门踏青都能遇见。” 左时越冷笑道:“缘分吗?我看是孽缘吧,毕竟大好的时光之中遇见了苍蝇,挺恶心人的。” 张明安脸色丝毫未变,嘴角依旧含笑,一旁的蒋环听不下去了:“小将军,你出身将军之家,不该礼仪都不知道吧。” “若是蒋小姐知道女训女戒如何读,便也该知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的道理,追着人家就能惹得人家对你日久生情吗?” “难道蒋小姐不知道,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权衡利弊,怕是你们蒋家也没有叫人权衡利弊的本事。” 金若棠扬了扬眉毛,他们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说左时越。 这群世人不懂得真正的宝贝是什么样子的,将这些打磨光滑的石头当做是珍珠,真是猪油蒙了眼了。 左时越闻言一笑,在身子后面张开了手掌,金若棠了然地点了点他的掌心,这算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清影站在金若棠前面,正好将这一幕挡的死死的,谁人都不知道。 蒋环听到这话脸色一白,旁人都在背地里取笑她,可是谁也不敢真的当面说她,就连张明安也不能,这金若棠不过是一个过气候的皇商的女儿,凭什么敢这样说她现任皇商的女儿?! “金若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是怎么攀上左家的,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金若棠抬眼看向蒋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狠意:“哦?我是如何攀上左家的?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我与左时越不是皇帝亲自赐的婚吗?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你自己去求啊,我看你,把你的脑袋磕破了,也求不来这份恩典。” “蒋家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我记得边疆还有物资未到,你们蒋家是不是私自扣押了?” 蒋环还未反应过来,蒋或这边脑子转的快,不等左时越说完话,就带着蒋环离开了。 张明安见这兄妹二人不管不顾他,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对自己交友不慎感叹无奈。 金若棠对这张明安不熟悉,只是这虚伪的感觉跟那六皇子简直是一模一样,现在她有理由怀疑,六皇子跟贵妃搭上线了,亦或是贵妃本来就是六皇子身边的人。 这朝堂后宫,息息相关。 她一直都在好奇,前世贵妃一直没有子嗣,为何皇帝还对她宠爱至极呢?贵妃的家族并不是什么兴盛的家族,甚至皇帝后来抄了贵妃的家,但是贵妃始终都是贵妃。 如今好像有了答案。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圣人·善心 “张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明安轻轻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金小姐当真觉得与左小将军的姻缘是天赐良缘?若是一段孽缘呢?金小姐还会像今日一般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吗?难道不是打定了主意,左小将军会护着你?” “可是金小姐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感情更加不牢靠的,只有利益才能让人们永久地待在一起。” “你在当着我的面,贬低我,想要拐走我的人?” 张明安看向左时越,拱手行礼道:“是在下的不是了,我只是看金小姐还年轻,不该往火坑里面跳才对啊。” 金若棠不等左时越开口,自顾自地说道:“火坑吗?京都才是这最大的火坑吧,张公子还是先看好自己吧,别到时候跟错了人,输的一塌糊涂,日后我若是高高在上地看你一眼,总会觉得今日的见面脏了我的眼。” “金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希望日后你也能如此。” “当然,本小姐会一直如此,并且会好好看着张公子,是如何玩火自焚的。” 张明安面上不气不恼,还能对着左时越恭敬地行礼离开,只是他说的话却无半点恭敬的意思,金若棠见左时越难得的安静,颇为好奇:“这人胆子倒是大得很,连你都敢说?” “你往常不该是这样啊,怎么连句话都不说了。” 左时越弯下腰来,捏了捏金若棠的脸蛋,说道:“我身边有这样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哪里还需要我来开口呢?要不然以后都交给你了?” 清影见状识相地转过身去,还往外走了走,这小将军还真的是熟稔地动手动脚,只是小姐不曾说些什么,她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金若棠拍开左时越作怪的手,气鼓鼓地说道:“好啊,不是你护着我吗?怎么成了我护着你了,你堂堂小将军躲在我身后算怎么回事啊,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左时越直起腰来,拍了拍金若棠的脑袋:“是你,笑话我也无所谓,纵使天下人笑我,我也笑天下我不知我之乐也。” “拽文?” “不跟你拽。” 金若棠不跟左时越说这些话头,反正左右她是说不过这人的,说来说去到最后自己闹个大红脸,还是自己吃亏,就如同风杞安说的,这小痞子真是混不吝的一个。 可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却带着这混不吝悄悄地闯入了她的心扉,带着这初春的海棠花久久不散,叫她魂牵梦萦,千里迢迢也要来看看这些娇嫩的花朵。 “今日本是好春光被这些不长眼的人给扰了过去,浪费口舌不说,还浪费心情。” 左时越好笑地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你这小丫头,怎么现在这么多话起来了,总不会亏待你的。走吧。” “清影跟上。”金若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影这才回过神来,金若棠已经跟在左时越身后了,她也不敢跟着太近,只能叫金若棠不离开她的视线,这才算是妥当的小丫鬟。 “跟那么远,不怕看不见?” “怎么是你?!” “你最近总是躲着我,是我那日说错话了?”余俊一直都想要找清影说一说,只是这人一直躲着他,倒是叫他更加摸不到头脑了,今日得见她,总得要好好说一说。 清影被余俊这么一打岔,金若棠就这么消失在她面前了,她焦急地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要去找我家小姐,你别挡道。” “小将军叫我来的。” 清影东张西望的动作一顿,她是脑子愚钝,可是总不至于这话还听不懂,她不能找那混不吝的小将军算账,就只能对面前这个人发脾气:“他叫你来你就来啊,他要是叫你杀人你也杀人吗?” “他说你在这里。” “你!” *** 这京都好玩的地方真不在少数,小时候金夫人经常带着金若棠走外游玩,每每看见一个地方,金若棠总是能说出一些儿时的回忆,左时越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她,偶尔见她说的兴起时,还会跟着附和,笑声和女孩子清脆的说话声混在一起,好不动听。 一般女子定然是不敢与男子在外游玩的,不过金若棠与一般女子也不一样,在皇宫撒泼打滚过了,就连这婚自己都求来了,跟自己的未婚夫君在外游走,纵使他们有人说闲话,那也是羡慕不来的。 “怎么都是我一直在说,你怎么不说···呢?”金若棠看向左时越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身后的一群人,这场景无比的眼熟,只是这人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主人公。 这不是当初救下那女孩的小姐吗?如今怎么成为了那男人手中的奴隶了。 左时越顺着金若棠的目光看过去:“怎么?糯糯认识她?” “听这语气,你似乎知道。”金若棠看向左时越。 左时越目光深沉,却很快收了回来,平淡的语气随即传来:“她本来是乌家的千金,只是乌家犯了事,被抄家,乌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为奴。” “抄家?”听到这话,金若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昔日的大家小姐眼中早就没有往日的光芒,一双眼眸中仿佛充斥着深渊,其中或许是对生活的绝望也是对如今的不挣扎,她忽然有些心疼:“乌家为什么会被抄家?” “虐待公主。” 金若棠觉得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若是前世发生这样的事情,必定是茶余饭后人尽皆知的,可是如今却悄无声息的人,怕不是左时越的话,她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公主?哪个公主?” “七公主,呵,不过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室血脉,随便给个名号,谁知道到底排第几。”语气中尽是嘲讽,皇室的事情要说得清楚,起码要个几天几夜吧。 金若棠一下子就想到了被这乌家小姐救走的那个女孩,不会吧,前世那个女孩的下场可是很惨的,这一世因为她没有救她,所以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公主? 这件事情还有待考究,不一定就是自己想的那般。 可是越是觉得有可能的事情,还真的容易发生,等金若棠见到七公主的时候,她才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走吧,救不下来的。” 金若棠微微一笑:“我不是圣人,见到了苦难的人就要伸出援手,我只是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前些时日见到她还是富贵人家的大家小姐,只是她的善心没有让她得到善报。” “人皆有私心,未必是善心。”左时越带着金若棠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那条街耳边才消散了那些路人的悲悯之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远走·肺腑之言 “最近这街上倒是热闹了不少,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乌蒙了,你找他麻烦了?” “让他忙一忙,总比在这街上闲逛的要好得多。” 金若棠了然一笑,小将军的腹黑从来都不是背地里的,都是明面上的,这一点啊,好的很。 “你将这些碍眼的人都找了事情做,又将我的侍女支走了,左时越,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左时越低头弯腰一笑,正对上金若棠那灿若星辰的眼眸:“我不想做什么,同你一处,便觉得开心。”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此等私心?” 左时越笑着摇了摇头:“糯糯这么快就将我刚刚说的话给忘记了?人皆有私心,我自然也不例外了。” “你强词夺理的本事下次留着怼人用,别老是用在我身上,可以吗?” “那可不行啊,糯糯若是不听我说话,都说小孩子忘性大,你要是将我给忘记了,我岂不是要哭死在边疆了?” 金若棠笑意一顿,左时越身后便是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是这一刻她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孤寂,她抬头望向左时越,他是在笑,可是这笑中多有不舍。 她垂眸说道:“你又要走了?” 这一次没有听到左时越的叹息声,脑袋一沉,金若棠便知道左时越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 “你要走就走,拐了这么多的弯儿,莫不是还要我为你哭一哭?” “我哪里舍得我的糯糯为我哭啊。”左时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走了,今日的好玩的,还没有开始,这般垂头丧气岂不是扫了今日的兴致?” 金若棠随着左时越一起来到了湖边,这时候湖边的人还不算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诗人在此采风作诗,摇头晃脑的模样倒是颇具古人作诗的模样。 可是她此刻却见不到这春色的美景,多看一眼便是一眼,少看一眼那是一生。 想过聚少离多,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想要任性一点:“左时越,我能不能。” “不能。”左时越转身看向金若棠,他眼底是不容忍的态度:“金若棠,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呢。” 左时越喟叹一声:“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大的很,什么事情都敢去,边疆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听我的话,在京都乖乖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左时越,你好自私啊。凭什么啊,天大地大,你能去得的地方我都能去得!” 湖边的风轻轻吹起了两人的衣摆,交织在一起,金若棠低头看去的时候,正好是它们缠缠绵绵的模样,她想要扯一扯自己的衣角,可是最后到底是没能忍心破除它们之间的默契。 “糯糯。” “那我们约法三章。一,性命在先。二,保全自己。三,记得想我。” 最后金若棠还是妥协了,如今正是赤霄与郦国交好的时候,皇帝要求左时越回到边疆去,其中必定有蹊跷,而左时越如此郑重其事地带着自己招摇过市,无非是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宣告,金若棠是他左时越,是左家要护着的人,想要动她,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是煞费苦心。 她懂,所以她不能任性。 “好。” 听到左时越的保证,二人一起面对这平静的湖面,影子平行而立,远远看去倒也像是一对相伴多年的眷侣。 忽然金若棠听到左时越的声音,怔楞了半天忽然笑道:“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不为何,只是觉得你说这话时功利了些,没有将我算出去,有些不开心。” 金若棠笑了笑:“那你将你刚刚的话重新再说一遍,风大,我有些没听清楚。” 左时越附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一见钟情或许是见色起意,但我对你,是惊鸿一瞥的再难相忘,是长久相处的念念不忘。” “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向金若棠这般对左时越好的女子了。” 如风的呢喃,春的低语,如那润物细无声的雨慢慢地浸入金若棠的心底,如雨过天晴的彩虹绚丽了她眼前的风景,更如她苦苦追寻的执念。 空中似有红线将他们之间紧紧缠绕,这一刻,她才完全相信了,他们该是如此,本该如此。 “万一有朝一日你找到了呢?” “没有万一,没有有朝一日,没有找到,只有你。” *** 乌蒙看着面色红润的金若棠,完全没有因为左时越要外出的颓废气息,这倒是叫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不该是愁容满面的吗? “金小姐的气色不错啊。” 金若棠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乌蒙,头也不抬地说道:“比你好点。” 气色好归好,但是这心情属实不怎么美丽,到底是左时越要离开的日子,她若是真的开开心心,倒真的是有问题了。 听到这语气,乌蒙心里倒是舒服了些,丝毫不在意金若棠的语气态度问题,他朗声笑道:“无事,若是金小姐在京都无聊了,也可找我一起游玩。” “找你?”金若棠听到这话才堪堪抬起脑袋来,眼底尽是讥讽:“我自小生在郦国京都,要你一个外人来陪着,岂不是主客颠倒了?” “希望金小姐的伶牙俐齿能一直帮助你化险为夷。” “不劳你操心。” 左时越迟迟未来,金若棠心中不免得有些担忧起来,就在这时候,贵妃的侍女说贵妃有事情找她,贵妃找她?金若棠心里盘算了下,随即乖巧地跟在那侍女的身后。 这的确是去贵妃殿中的路。 在贵妃殿中,她见到了一个不该见到的人。 两人在上首说说笑笑,好似两朵姐妹花一般,金若棠进来行礼就如同没有看见一般,还是自顾自地说道,金若棠行礼姿势不变,这可比扎马步要轻松多了,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风岚在同谢贵妃说话的时候偶尔打量金若棠,这女子年纪尚小却是通身的贵气,与她是天差地别,就连她看上的男子也成为了她的天赐良缘。 不过如今她成了皇帝的七公主,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民女,左时越到底归谁还有待商榷呢。 “呀,跟娘娘聊的许久,都忘记了下面这还有一个人呢。” 谢贵妃心底冷笑,这种拿不出手的招数也只有这种小家子气的人才会干出来的,如果不是那人的吩咐,她断然不会跟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合作的。 “瞧本宫这记性,是金家的姑娘对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赐婚·好事多磨 “回禀贵妃娘娘,民女金若棠。” 谢贵妃最会做好人了,她起身亲自将金若棠扶了起来,责怪地看着周围的侍女:“怎么金小姐来了,你们都不说一声?!” “娘娘适才与贵人交谈,民女怕扰了娘娘的雅兴,遂没有开口出声,是民女的不是。” 谢贵妃拍了拍金若棠的手背:“哎呀,这人水灵啊,说出来的话都招人喜欢的,听见没有,金小姐不怪你们了。” “多谢金小姐。” 金若棠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叫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谢贵妃自然也是会打量金若棠,只是不如风岚那般露骨,叫人抓不住也看不见才是她的真本事,她将金若棠拉过来坐在椅子上,笑道:“那日就想要见见你了,奈何前些日子身体不爽快,这不忍到了现在,本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起了那福气娃娃,如今再见,果然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娘娘抬爱了,若棠不过就是幸运了些。” “这幸运啊,那便是旁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的能耐,你也不需要谦虚。”谢贵妃一边笑着一边看向风岚,说道:“这是陛下的七公主,以前一直在宫外的别苑养着,如今接回来,她比你大上个一两岁的,想来是能说上话的。” 风岚一脸高傲地看着金若棠,金若棠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起身行礼道:“民女金若棠见过七公主,起先不知道,还请公主恕罪。” 谢贵妃以为风岚只是一个蠢的,稍微聪明的人都不会在此刻给金若棠下马威,可是她到底是小瞧了风岚的嫉妒心。 风岚居高临下地看着金若棠,尤其是金若棠躬身行礼的时候,她更是觉得得意非常,只是有一点不满:“你为何不跪我?难道我不配被你跪吗?” 谢贵妃暗叹一声不妙,不等她将话圆回来,风岚继续说道:“一个小小的民女,也敢如此枉顾礼法,来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谢贵妃的眼睛都要瞪圆了,这人莫不是没有长脑子吗? 金若棠听到这话,不紧不慢地直起腰来,直视风岚的眼睛,语气依旧恭敬只是同刚刚比较,少了些什么。 “公主殿下,民女虽然是民女,但是民女异常幸运,出生的时候得陛下赏赐,除陛下与皇后娘娘之外,其余人行小礼即可,这事情贵妃娘娘也是知晓的吧。” “确有此事。” 不过这件事情久远非常,难为这小丫头到现在还记得,难不成真的对陛下生出了什么孺慕之情? 风岚听到这话,脸色都气白了:“呵,你说这些莫不是在搪塞我?” “民女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比之前世的岚风,这一世的风岚倒是少了几分睿智,不知道是不是这七公主的位置叫她迷失了心智呢?小聪明到了大位置上,可不就是原形毕露了吗? 金若棠在心里暗暗发笑,若是对手都如同面前这人一样蠢笨,那她和左时越要轻松许多了。 风岚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怼金若棠,她只是瞧着金若棠一派自然的模样心里的气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索性一股脑地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那你也该知道我是公主,你是民女,等日后我进了左家门,我是妻,你是妾。” 金若棠本来还柔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那一眼叫风岚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由于风岚将金若棠给挡的死死的,谢贵妃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是瞧见了风岚被低垂顺眼的金若棠吓到了。 “公主!还请慎言。”谢贵妃脑袋都大了,这到底是谁找来的蠢货,跟这样的人合作确定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吗? 金若棠目光柔和地看着风岚:“不知道七公主何出此言?我与左时越的婚约是陛下亲口许诺的,难不成陛下一言九鼎还比不上公主的一句话吗?” “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自然向着我,你算是什么?!” 金若棠闻言一笑:“呵!”她笑着,笑意不达眼底:“我算什么?我是左时越即将三媒六娉,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当今陛下亲口许诺的左时越的正妻,公主就算是金贵之尊,也没有抢人夫君的道理的吧。” “我想要的。” “够了!”谢贵妃不能再让风岚这个蠢货继续说下去,若是再说下去,怕是就连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风岚被谢贵妃这么一呵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蔫了下去,谢贵妃端着得体的笑容:“金小姐,刚刚七公主是在说着玩呢,你们这般大的年纪不就是喜欢开开玩笑吗?” “原来是玩笑话啊,都说女子的心如同针眼一般小,若棠自然也不例外,若是七公主看上若棠身上什么东西,若棠自然是二话不说的,不过这人嘛,可不是随便能够开玩笑的,更何况,左小将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想来贵妃娘娘清楚的很,我怕他闹翻天啊。” “哈哈哈,都是女儿家的玩笑话,莫要往外传了。” “这是自然的,若棠晓得的。” 美人皮里面装着的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这都无所谓,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底线,什么都好说,但是一旦触碰到了,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 “刚刚他同你说了什么?” “什么?!”风杞安笑道,这笑声中多有讥讽之感:“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风杞川找来的民间公主究竟有何种魅力,将一言九鼎的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 左时越瞥了他一眼:“天子脚边,注意下。” 风杞安打开折扇摇了摇:“他居然同你说,平妻之言,这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吗?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 “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自然不会,那丫头你宝贝的很,哪里舍得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啊,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解决的?” 左时越勾了勾嘴角:“我同他说,最近手痒,没有一个能过一招半式的人,恰好乌蒙将军在此,能否讨教。” “哈哈哈哈!好损的招数啊,这一招的确是祸水东引,好啊,妙啊!” “既然那女子那么想要嫁人的话,不如送她一个如意郎君?” 左时越说的轻轻松松,言语之间就将这‘素未谋面’的七公主的婚约定了下来,他做人做事,一向界限分明,动他无所谓,动金若棠,找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心·无奈的宠爱 金若棠从谢贵妃的殿中走出来,步伐慢悠悠的,一点都不像是遭受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反观后面急匆匆跟上的来风岚,气质也是天差地别,旁人不说还以为金若棠才是那个正统的七公主。 风岚生气地将金若棠拦住,指着金若棠说道:“别以为有贵妃给你撑腰,你就能得意忘形了!” 金若棠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好不乖巧,不知道是不是谢贵妃授意的,今日这边居然连个过路的宫女都没有。 金若棠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冷冰冰的,岚风看到这样的金若棠一下子就想到刚刚殿中她的神情,风岚不由得戒备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金若棠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一个普通的民女能做什么呢?倒是公主殿下,您能做什么呢?”言语之中看似恭敬,实则是在试探风岚。 风岚她能做什么呢?仗着自己是受苦受难的公主向皇帝索要将军夫人的位置吗? 这个蠢货,未必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风吹过两人中间时,风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低头看去的时候,金若棠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就如同那些男人看着她一般,她连连后退,眼睛瞪大:“金若棠,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殿下,您在说什么呢?不过瞧着公主这个模样,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前些时日民女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挨打的女孩子,好不可怜,民女在原地看了好久,可惜囊中羞涩,要不然我一定救下那女孩,好生招待着。” “您说,如果当时我将那女孩救下来了,那女孩该是个怎么样的人生呢?” 风岚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金若棠很满意她的反应,她上前一步悄悄说道:“岚风,不是将名字和姓氏调换一下,就真的能飞上枝头的,就算可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是你肖想的。” 随即她退后一步,笑着看着风岚,一派天真可爱:“公主殿下应该已经及笄了吧,快要嫁人了呢,若棠在这里衷心地祝愿公主殿下能嫁得良人,后半生无忧无虑,笑口常在。” “既然公主殿下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民女就先告退了。” 金若棠转身离开原地,走出了好久才看到成群的宫女,今日宫中可是一个热闹的日子,怎么会没有人呢?人应该越多越好啊,最好人来全了,脸一并打了。 今日心情不爽,自然也不会便宜放过那些不要脸的人。 “呦呵,这是谁惹到小丫头了?这般火气,要是那小子看见了,岂不是要心疼坏了?” “以前怎么没有觉得九殿下嘴巴这么碎呢?” 风杞安眼睛瞪大了些,似有惊讶:“从来没有人说过本王嘴碎。” “左时越未曾说过?”金若棠眼中充满了不信,他那般实诚,这人早就该听过了。 风杞安从亭子里面缓缓走出来,折扇随着脑袋摇来摇去:“左时越从未说过本王这种话,他对本王,好着呢。”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的金若棠心里发腻。 “那他对你可真是仁慈啊。” 风杞安哈哈大笑起来,这小丫头最是有趣了,左时越看人真准,这小丫头是一个宝贝,谁得到了后半生无忧无愁啊。 到底是被左时越得到了这个宝贝。 “本王今日来听说,你还是一个福星,当初降生的时候被一个路过高人批命,福星降世,啧啧,好大的名头哦。”桃花眼中浸着笑意,叫人硬生生地忽略掉了脸上的面具。 金若棠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是不是他叫你来找我的?” “哦?为什么不能是本王自己来找你的?” “你很闲吗?” 风杞安一合折扇,重重地拍在手掌心中:“对吧,对吧,本王也不是很闲啊,为什么叫本王来找你,真的是,真的把本王当成一个跑腿的了?这是在皇宫中,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留下来,你也是的,干嘛拆穿本王?果然是跟那小痞子待久了,你学坏了,小丫头。” “九殿下,言多必失。更何况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姐姐,也不好受吧。” 金若棠话音刚落,风杞安脸色一黑,他冷笑道:“这群人真是将世人当做是傻子,找人也不好好找找,找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当七公主,也不怕年纪大,折了她的寿。” “皇上当真有私生女?”金若棠问的小心翼翼,似是生怕别人听去了,只是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颇为像是小松鼠在护着自己的粮食,尤其是她来回张望的模样,更是生动形象。 风杞安还未等开口呢,眼前的人就被某人给护在了身后,某人黑着脸,风杞安觉得这太阳是从西边上来的吧,要不然这人怎么会吃这平白无故的醋呢? 下一秒他就听到左时越光明正大地说着自己的坏话:“这人性子不稳,多半是随了自己的父亲,他都能金屋藏娇不被世人知晓,皇帝多几个私生儿女,有什么稀奇的?” 金若棠听到了八卦,从左时越身后探出脑袋来,一双眼睛中充满了好奇直勾勾地看着风杞安。 风杞安被这两人弄得是哑口无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连连张口,却口口哑口无声,最后只能摇头叹气:“本王啊本王,不该进宫来的,还不如在府中睡个回笼觉呢?” “你现在也能回去。” “你,你们。” 金若棠从左时越身后走出来,两人相视一笑,彻底忽视了风杞安,风杞安生气地喘着粗气,好不可怜的模样,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两人若无其事地秀着恩爱,日后成了婚还不知道要如何变本加厉呢?他一个孤家寡人的,爹不爱,娘不在,佳人不理会,真心求不到,他啊,怕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了。 左时越和金若棠走在后面,风杞安在前面开路,纵使心里不服可是还是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他今日进宫来不就是为这两个人挡刀来的吗? 还能怎么办。 自家朋友和朋友媳妇,一起宠着呗。 “糯糯,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金若棠面色不变,她悠闲地走着,眉眼之间全然没有担心和害怕的样子:“你应该这样问我,我跟那些人说了什么,有些人蠢的连那种人都拉为盟友,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人心最为可怕,尤其是披着人皮的人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喜·就是喜欢看你担心受怕的模样 “这好端端的京都,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硬生生地叫这群活成了地狱和修罗场,难道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能代表永恒吗?”金若棠看向远处,宫女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连弧度都是一毛一样的。 想到刚刚自己的模样,想来跟她们也没有什么差别,在这个大染缸里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持本心呢?答案或许就在自己的身边,她抬头看去,左时越的眉头平坦与她别无二般。 “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糯糯怎么能如此想我,难道我在你眼中不是正人君子吗?” “正人君子?”金若棠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笑道:“京都小霸王也敢称正人君子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明日我可是要好好瞧瞧,这天地异象难得一见。” “贫嘴。” “得了啊,得了啊,顾及一下本王的感受吧,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啊。”风杞安在前面实在是听不进去了,这两人不谈正事,就在这里扯犊子,扯犊子好啊,加他一个人啊。 金若棠在宴会上的位置是在左时越的身边,虽然关系的确是摆在这里了,可是坐在左时越的身边实在是于理不合,但是他们又不能排除这是皇帝故意安排的,一个个只能闭口不言。 左时越带着金若棠缓缓坐下,丝毫没有顾忌旁人的脸色,这一次的宴会是给左时越的送行宴,若有若无的眼神一直在金若棠的身上飘去,纵使她竭力告诉自己左时越早晚会走,而她应该早就习惯了。 可是此番渲染下,竟然还是生出了几分惆怅之感。 左时越察觉到金若棠的失落,开口说道:“怎么了?”话音刚落,皇帝就到了宴会之上,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金若棠瞪大了眼睛,揉了好几次才发现这人的确是她的父亲,金台。 金若棠激动地要站起身来,被一旁的左时越及时拉住。 金台目不斜视地跟在皇帝的身后,作为震惊的人不是金若棠而是蒋申,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会在京都,会在皇宫之中再次见到金台。 距离上次去庆远镇羞辱金台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难不成这人是来算账的?他女儿前日里刚刚羞辱了他的儿子和女儿,他还想着今日如何叫那小丫头出丑,这老子就跟来了京都,难不成金家真的要翻身了? 金俞和金饶分别跟在太子和六皇子身后,眼中却没有其他人的意外,父亲的出现是早就通过信件的,金台不放心将金若棠一个人放在京都这水深火热的地方,他的儿子也不能在明面上帮助她,左时越又要去往边疆,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忍心呢? 金若棠眼中含着泪水,在旁人看来就是女儿思念父亲的模样。 可是只有她和她身边的左时越知晓,金若棠这是在懊悔,她将她最亲近的人都卷入到了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当初金家之所以搬离京都也是明哲保身的后路,如今金台再次进京,他日再想要离去,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她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不但连累哥哥们操心,还要父亲大老远地来到京都坐镇。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人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怎么了?大家都不认识了,还需要朕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吗?” 金台适时开口:“陛下,京都是一个繁华之地,时间虽不久远,可是新人总比旧人多,诸位忘记在下也是应该的,不过金台一直都挂念着诸位呢。” 皇帝听后笑道:“你家那宝贝女儿是不是就是随了你啊,这嘴巴惯会说话。金台啊,为朕找到了天下难得一见的宝贝,昔日种种,朕思考了许久,到底不能太过于苛责了你们,便如此吧。” “多谢陛下隆恩。”金台扣头感恩。 蒋申的脸色顿时白了起来,金台一直在京都压他一头,如今金台再次得到了皇帝的赏识,那他这个皇商的位置岂不是要不保了?那,那他该如何呢? 金台落座之后,自然注意到了蒋申的表情,他来京都当然不是为了报这个蠢货的仇,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不吓唬吓唬他,怎么能够呢? 金家人,睚眦必报,绝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说。 “若棠,父亲来了,你还不过来吗?”金台此话一出,又是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众人都在去看金若棠的反应,他们总以为金若棠会忤逆金台的话,毕竟在他们看来,左时越可是一个富贵人,抓住了,以后不说,现在起码是一个香饽饽。 但是金若棠很快就乖乖地坐到了金台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她不想叫被别人看见她红红的眼眶。 更不想叫金台看见她眼底的愧疚和自责。 左时越身边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起来,他现在比金若棠还要紧张,他明日就要离开京都,可是无人告诉他,他,他未来的岳父会在今日出现啊。 金台那边端起了酒杯对着左时越说道:“左小将军一心为国,金某佩服。”说罢,便是一饮而尽。 左时越手忙脚乱地连忙端起酒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是跟着一饮而尽,那慌张的模样叫人看了真是大吃一惊,他们这群人何德何能能看到左时越这番性情模样啊。 何大人看了看自家身边这个只会看热闹的儿子,顿觉无感连连叹气。 何畅看向自家父亲:“父亲,怎么了?可是觉得心闷?” “我心里堵得慌。”何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 何大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语气更是深沉:“人家有了未来的媳妇,还见到了未来的岳父,你呢?你的八字呢?能不能给为父看到一撇呢?” 何畅还没有来得及在心里嘲笑一番左时越如今的怂样,就被他父亲再一次深深地伤害了。 “父亲,我。” “别解释了,你还是跟你未来的岳父解释解释,为什么你这八字的那一撇那么慢。”说完,何大人都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好似是在思考他怎么会有如此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我,我。”他招谁惹谁了啊,上一次左时越被赐婚,他被数落了一遍,如今左时越见岳父,为什么被数落的人还是他啊,就因为他单身吗?单身有罪吗? 看着何大人那要吃人的眼神,何畅默默地低下脑袋去,或许在他父亲的眼中,单身是罪吧,他也不想啊,谁不想夫人孩子温柔床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问话·真心实意 “怎地?看见爹爹便如此的不开心吗?” 金若棠扑在金台的怀中,金台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怜爱的看着自己消瘦长高的女儿,他本以为金若棠在京中不开心,直到见到了坐在左时越身边的小丫头,他忽然觉得他家的闺女是真的长大了。 金若棠安安静静地退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泪光:“爹爹,是女儿不好,连累了爹爹。” “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做连累了我?你是我金家的宝贝,走到哪里都是宝贝。”金台笑着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似是感慨的说道:“我的若若长高了,长得更好看了,可惜啊,就是被某人盯走了,爹爹心中啊,挺不是滋味的。” “爹爹,左时越他。” 金台打断了金若棠接下来的话,和蔼的说道:“什么话都叫你说了,那他还说什么啊。” 左时越缓缓从树下走了出来,脸上是难得的拘禁,不过眉目之间的正色倒是给了金台几分好感,左家人重情重义,他自然是知晓的,左家人的品德无可挑剔,只是左家便是一个不归地,若不是金若棠执意,他不可能将左时越视为金家的女婿。 左时越走到金台面前站定,他先是看向金若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恭敬地看着金台:“伯父。” “此去边疆,小将军可有什么打算吗?” “我定当准备好三媒六娉,十里红妆迎娶金若棠。” 金台敛去眸中的情绪,严肃且平淡地看着左时越,少年最能打动别人的便是这眸中义无反顾的真诚,或许上了年纪的人,唯一能相信的也是少年这无畏的承诺。 可是金台也知道,左时越不是无知无畏的少年,更加晓得这条路要走的多么艰难和艰辛,这个少年的肩膀上即将扛起左家的荣誉和未来,而他的孩子或许也有幸参与其中。 他是一个商人,一个在旁人看来唯利是图的商人。 可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当做筹码。 心中有鸿鹄之志,才能跳脱这世俗之外。 金若棠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刚刚的脸红现在已经被风吹散,她知晓自家爹爹的脾气,长久的沉默,就连她心中也没有底气。 就在她要开口为左时越说话的时候。 金台笑了。 他拍了拍左时越的肩膀,像是一个爱护小辈的长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知道,只有活着,才能有其他而言,若若还小,年岁难熬,我们望你平安。” 金若棠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眼眶泛起泪光。 左时越怔楞了一下,这是除了他家人之外,第一个对他真情实意,盼望他平安归来的长辈。 刚刚心中的难捱和忐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金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了看面前的傻小子,扶额说道:“本来没有打算说这话,是若若她娘,一定要我说出来,你们便听着,记着就好。” 左时越郑重其事地看着金台,对金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金台眼中意外不深,只是好感多了不是一星半点:“你现在跪我早了点,不过我也能受得了。” “谢谢您,伯父。” 金台勾唇一笑,身上全然没有了刚刚在殿中的商人身上的市侩之气,倒是多了几分洒脱和逍遥。 金若棠直勾勾地看着自家爹爹,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仔细地看过他,以前只觉得爹爹异常厉害,如今细细想来,能结识白彦这般的人物,她爹也该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金台敲了敲了金若棠的脑袋:“好了,莫要这样看你爹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再好好看,说说话吧。” 风中带着几分节气的香味,一人似是寻味而来,看着站在凉亭中的男子,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意,算不上是讨厌,更多的是无奈。 “你这一次回来可是出尽的风头,我可是记得某人说过,他最不喜欢出风头了。” “可是啊,你看我从小到大,哪一件干的不是出风头的事情?早就习惯了。”金台甩了甩衣袖,回头看向来人,两人相视一笑。 何蒙爽朗一笑,重重地锤了金台的肩膀:“你啊,嘴皮子真是厉害,你家那女儿定是随了你了,原以为你此番出了京都会做一个快活的神仙,我正等着你的好消息呢,结果啊,又在这京都看见你了。” 金台斜眼看向何蒙:“怎么地?看见我不开心吗?老朋友啊老朋友,你说话还是这么损,怪不得啊,不招人待见。” 何蒙白眼一翻,金台笑着指了指他。 两个人加起来的岁数都要三位数了,结果如今却跟小孩一般在这里斗嘴。 谁人也不知道这朝堂上不愿意与人交友的何大人竟然是金台的儿时好友,他们更加不知道,金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诶,说真的啊,我不跟你吹牛,我的女婿是真的好。” 何蒙微微挑了挑眉毛:“呦呵,这就接受了?这左家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啊,你竟然连半点为难都没有。” 金台负手而立,风恰好吹起了他的长袍,青色的长袍与这难得的春色融为一体,倒是多了几分仙气飘飘,他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何蒙的耳朵里面,不真切却又直击心脏:“报效国家,英雄本色,儿时憧憬,多为遗憾。” 何蒙站在他的身边,嘴边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眼中的光芒随着闪烁而渐渐消失,就如同那过往的一切被这世间的风悄悄吹散,少年的炙热梦想,终究沦为了世俗的败笔。 可是总有人不服输,并且一直不服输。 惊艳才绝的人儿啊,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坎坷前行,而他们这群人终将成为界碑,一路同往。 ***** 金若棠今日倒是成了左时越口中的小哭包,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是将左时越给心疼坏了,不过却也叫左时越心中生出了别的感觉,他不敢说,就只能心里面憋着。 金若棠吸了吸鼻子:“我爹问你回去干什么,你说那些话做什么?” 左时越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禀告我父母了,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比我自己都重要。” 她听到这话心中一悸,脸悄悄地红了,可惜这不是黑夜,无法掩藏她的心动和害羞。 左时越瞧着,便笑了。 他的小哭包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翻墙·去见心上人 城墙上,女子在眺望着,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女孩眼中似有担忧,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女子转过身来,正是金若棠。 金若棠脸上没有清影想象中的悲伤,她张嘴说道:“小姐,这城墙上风大,还是回去吧。” “你说,他看见我了吗?” 清影想也没有想就说道:“小将军定然知晓小姐你会来送他的。” “那就好了。”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这般的短暂,短暂到叫她有些恍然,日子似乎已经风平浪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台重新回到京都的缘故,一向是冷清的门庭也开始有了人联络。 不过金台大改以往的性子,叫他看不顺眼的人一律不见。 原以为这样做会遭到人诟病,但是这些人却是出奇的安静。 金若棠偶尔跟白彦切磋,他再也没有提过去边疆找左时越的事情,金若棠心中有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白彦最近看起来很忙,除了一日三餐,几乎在府中看不见他的身影。 “若若,最近练功很累?” 金若棠被清影轻轻推了几下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充满了茫然,金台见状叹了叹气:“可是最近累着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金若棠摇了摇头:“不是,师傅他最近。” 金台抿了抿嘴唇,昨天夜里那小子找他喝酒,自顾自地拎着一壶酒就走了进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了,白彦会从江湖来到这诡异的朝堂,是有他的理由,但是他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不会过问友人的事情。 只是昨晚,他们谈论了许多。 他正色说道:“你师傅他最近有些忙,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 “哦。” 金若棠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最近的日子过于平静了,叫她有些恍然,想要努力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记忆却变得模糊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世太多东西被改变的缘故。 金台见金若棠这幅样子,对清影笑道:“最近你家小姐太过于劳累了,你带着她出去走走,我听他们说,郊外出了一个好玩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听说很适合女孩子。” “是,老爷。” **** 边疆苦寒,或许是没有了那娇嫩的花朵,左时越觉得这风都拉人的很。 赤霄部落的人在他启程的第三天也回到了这苦寒的地方,两方交好,可是谁都不肯撤下这布防,怕是只有京中那些愚蠢的人才会相信所谓的朝贡交好吧。 眺望着远方看不清楚的黑点,左时越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归来的这些时日,他本想提笔给金若棠写信,可是真的到了桌边,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泡影,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的糯糯。 他竟是不知道,最排斥这门婚事的会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明明上一次金若棠来的时候,他们不是这个样子的。 风吹起鬓边的碎发,扰乱了他的视线,他烦躁地胡乱地理了理头发,头发却结结实实地缠在了他的手指上,随意一扯,发丝随之掉落,鬓边也跟着红了一块,可是左时越丝毫不在意。 “小将军,将军叫您回去。” 左时越再也不看外面的景色一眼,披风被吹的呼呼作响,惹得他的心中更是燥乱。 回到将军府中,左风和左夫人正坐在正厅,看着左时越回来,左夫人的脸上似有动容,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左风开口说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左时越抬头看向一向严厉的父亲,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听从他的话:“从未考虑。” “你!”左风一拍桌子,厉声喊道:“你是要气死我们吗?!” “父亲,我不明白,你们之前觉得人家千般好,万般妙,你们为何要阻拦我们?”左时越想了许多都没有想到为何阻拦他们二人的是他的至亲之人。 左风刚要开口,左夫人拦住左风,她叹息一声:“阿越,她是一个商人之女,父亲还被贬斥过,这样的人家如何能配得上左家呢?你可是左家赫赫有名的小将军,你不顾自己的面子,还能不顾左家的面子吗?” 左时越眼中满是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世俗的话会是从自己的母亲口中讲出来的,左家的面子的确是左家人一直以来维护的荣誉,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门当户对这样的词语也成为了左家人需要维护的面子呢? 左夫人不忍心去看左时越眼中失望的神情,她看向左风,左风狠狠地瞪了一眼左时越:“你的夫人我们必须亲自把关,若是你执意如此,你便滚回去吧!” 暗中一处小草悄悄探头,回头,本是肆意生长却又犯了禁区。 小将军被将军训斥一顿,然后绑回京都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金若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要不是清影扶了一下,她怕是真的要跌落楼梯了。 这郊外新开的地方是处避暑山庄,不过现在天气不算炎热,来的人是少之又少,现在来游玩的人只是看在这里风景尚好,许多人都来附庸风雅一番。 金若棠却是实实在在地来散心的。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心都没有散成,倒是多了一件闹心事。 清影一手搂住金若棠,那只手紧紧抓紧了栏杆,这一次她不敢随意松手,旁边的人还在说着左时越被绑回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地能听到金若棠的名字。 什么‘婚约’,‘不同意’,‘绑回来’。 金若棠脑袋里面一下子如同烟花炸开一般,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清影,我们回府。” 语气听起来还算是镇静,若不是清影环着金若棠的身子,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金若棠颤抖的身子,她真以为自家小姐毫不在意了。 “小姐,你别听他们瞎说,小将军不会的。” “你先回去,我有事情要做。” 左时越没有被直接关在左家,而是关在了郊外的一处别苑中,这别苑金若棠去过。她站在别苑外面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才晓得那些人的话是真的。 她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下一秒,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翻墙对于金若棠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尤其是翻墙去看人,更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第一百三十章 要不要来一次瞒着全天下人的偏爱 “刚刚是不是有人过去了?”一个侍卫对旁边的侍卫说道。 那侍卫白了他一眼,那不是废话吗?那么大的一个姑娘身影,他又不是眼睛瞎,怎么可能看不见,仔细想想,除了小将军的未婚妻,谁也不会这么大的胆子来看小将军了。 他们都是明白人。 谨记着将军和夫人说过的话。 戏要做,可是水也放。 “嘘,哪里有什么人啊,是不是没有睡醒。” 那人接受到信号,随即笑着挠了挠头:“是啊,是啊,小将军啊真是太倔强了,啧,没有想到还是一个痴情种呢?” 金若棠虽然来过别苑,却不知道左时越到底是在哪个房间里面,她第一次做这般偷香窃玉的事情,出了不少的岔子,不过她找人的心急,完全没有发现那些侍卫一副装作瞎子的模样。 等得百无聊赖的小将军终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看了看床上的绳子,然后给那房梁上的暗卫一个眼神,暗卫顿时理解,下来快速地将绳索重新绑好,然后利落地从窗子飞了出去。 正好金若棠进来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被绑在床上的左时越,关好门之后金若棠连忙上前,左时越看见金若棠似乎很是震惊:“糯糯?” 还没有走远的暗卫听着这一声真情实意的称呼,神情一僵,他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小将军是一个戏精? 而且不对啊,为什么要在金若棠面前演戏呢?在皇帝面前演戏就可以了啊,小将军这是在做什么?苦肉计还是什么啊? 一个打了许多年光棍的暗卫非常不理解左时越的骚操作。 金若棠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她连忙帮左时越解了绑,丝毫没有注意到左时越的手腕连红都没有红一下,她满眼关切倒是叫左时越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想逗逗她,可是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左时越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小丫头的嘴皮子可是比他快多了,金若棠飞扑到他的怀中,一下子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糯糯难得这般主动一次。 叫他推开那是不太可能了,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解释的话,糯糯会不会生他的气啊? 软玉在怀,他还能想东想西,他可真不是一个男人。 左时越轻轻拍着金若棠的背,低声哄弄着:“没事的,我没事的,糯糯。” “我听她们说了,是因为我吗?” 金若棠语气委委屈屈的,叫左时越听见心疼不已,他手中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结结实实地将金若棠按在他的怀中,良久金若棠才听见左时越的声音:“是因为你,但是也是因为我自己。” “将军和夫人不同意是吗?” 左时越幽幽叹息:“是啊。” 金若棠听到这话,心中更是焦急,只是她被左时越圈在怀中完全看不见左时越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若是她能看见的话,一定能看见左时越那脸上如同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的表情。 她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给他一巴掌的。 左时越忍住笑,最后却因为金若棠委屈的语气功亏一篑,他抬起身子来,轻轻刮了刮金若棠的鼻尖:“傻糯糯,我爹娘上次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不答应你我的亲事呢?” “啊?”金若棠鼻尖发红,眼红也是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左时越喟叹一声,又要抱上来,但是此刻金若棠已经回过神来,她双手抵住左时越的身子,满眼控诉:“好啊,你刚刚是在骗我呢?” 冷静下来的金若棠如同神探附体,这时候左时越想要伪装已经来不及了,手腕上连块红的地方都没有,衣服整整齐齐,身上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脸上还挂着欠揍的微笑,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给了他身上一拳。 未等左时越伸手去抓,金若棠已经站了起来:“亏得我着急忙慌的过来,结果你却骗我?!呸!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一个心黑的。” 左时越被金若棠的态度弄得一愣,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怎么地他软软的糯糯就成了这小泼妇的样子了?到底是谁,是谁在糯糯面前乱嚼舌根子? 太过于了解左时越,金若棠一打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她不着急不着慌地说道:“怎么,我爹说的,你也有意见吗?” 左时越难得吃瘪,他笑了笑,这笑中多有讨好:“哪里啊,哪里有意见啊,是我不好,不该骗你的。” “哼!”金若棠撅着小嘴,“说说吧,怎么回事啊,前些时日才走了,这些时日就回来了?” “糯糯不欢迎我回来?” 左时越下床走到金若棠的面前,他看她,她就躲开,他再次看过去,她再次躲开,最后金若棠没辙了,踮起脚来捂住了左时越的眼睛:“看什么看,我可没有叫你看。” “我看啊。”左时越一把抓住了金若棠作怪的手,轻轻一笑:“爹娘不放心你和伯父在京中,如今赤霄朝贡,边疆已经没有那般紧急了,他们怕你出危险。” 金若棠心中感动:“可是边疆一样很危险,你也该留在他们身边的。” “你放心,边疆只有有事情,我会第一时间赶回去,可是现在我更想待在你身边。”这般假象的太平日子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一旦太平的伪装被撕碎,那郦国再无宁日,他们能相见的日子,怕是遥遥无期了。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的。 长着大,说来肆意,实则都被规矩缠着,这一次他倒是想要真的肆意一次。 不为别的,就为他的终身大事。 “你。”左时越说起情话来,一套又一套的。 “你先把话说清楚,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原谅你呢,别以为你轻轻松松地说两句话,刚刚骗我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 左时越摸了摸鼻尖,果然是长大了,不好糊弄了啊。 “一开始我也以为爹娘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后来在回京都的路上我才晓得,这是他们布下的局,皇帝上次为我找侍妾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了,只有他们表现出来对你的讨厌,皇帝才能越发稳固这桩婚事,不是赐了婚就万事不愁了。” 金若棠听完之后这才晓得他们的用心良苦,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不,应该说是她将他们想的太正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配合,放心吧。” “嗯,这一次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你了。” 金若棠和左时越相视一笑,似乎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慎安·尽孝 左时越忤逆左家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京都,更多人想要看到的是左时越的热闹,顺便可以去瞧瞧那刚刚站住脚跟的金台的脸色。 蒋申对于左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正将军之家定然是看不上他们的商贾之家的,在他看来也只有那金台一般的傻子才会去攀附一个岌岌可危的将军府。 树大招风的道理人人都知晓,可是这树大却是人人都向往的样子,树枝越多,树干越粗越能代表人心的欲望,人的欲望在世俗中被无限的放大,成为了缠绕在这世俗之外的藤蔓。 绕着这树慢慢成长,最后逐渐吞噬掉真正的树枝。 有些人忙碌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为谁为什么而忙碌着,或许在他们眼中,这是遵从本心,但是早早地失去了过往的天真。 外面的腥风血雨似乎并没有打扰到这金府中的平安喜乐。 金若棠紧张地站在书房门口,她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没有金台的话,她不敢踏入这其中一步,偶尔能听见里面有笑声传出来,或是爽朗或是冷笑,每一声都叫她的心颤了颤。 直到白彦从中缓缓走出来,瞧着站着笔直的金若棠,幽幽叹息:“站了多久了?” 金若棠恭敬答道:“师傅,没有多久。” 白彦点了点头,随即回头看了看紧闭的书房大门,似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该日再来吧。” 金若棠不懂白彦的意思,却依旧固执地站在书房门口,白彦走出几步之后回头瞧着一动不动的金若棠,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眼神逐渐深邃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教他另一个徒弟习武了。 趁着金台酒醉,不如现在去找他玩玩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理会金若棠独自走了。 书房中的金台眼神虽然是清明一片,但是脸上的潮红却告知旁人他似乎是饮了许多的酒,好久没有这般畅快的饮酒了,低声痛骂这世道也叫人心里面好受许多。 风似乎把窗户吹开了,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将窗户关上,一打眼就瞧见了面色不安的金若棠,他半身支撑着,眼神迷醉:“若若,等什么呢?” 金若棠被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歪头看向醉酒的父亲,她很是意外,长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爹爹?” 金台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有事情跟爹爹说。” 金若棠这才晓得白彦所说的改日再来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们在书房喝酒?她还记得小时候金台也喝过酒,但是还未曾看清楚什么就被娘亲哄着睡着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醉酒的金台。 她慢吞吞地走到窗户下面,金台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髻,语气中似有感慨:“我的女儿长大了,可是为了左家小子的事情来的?” “爹爹,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外面的人说的那样子。” 金台勾了勾嘴角:“难道你觉得你爹爹是外面那些迂腐的人能比的吗?想当初······” 他话音落地,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若若,爹爹此生不求什么,只求我们一家,平安就好。” 风儿吹的轻轻柔柔,发丝被吹起,惹得脸庞痒痒的,金若棠抬手将发丝拢于耳后:“爹爹心中也有烦心事吗?我似乎从未见过爹爹有烦心的事情。” 金台缓缓睁开眼睛,他半个身子都靠在窗边,不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祥和的,倒是多了一派风流才子的意气风发。金若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未了解过她爹爹的过去,只是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面面俱到,为她遮风挡雨的当家人,是父亲,也是她娘亲的夫君。 “我知道了。” 金若棠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去,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危机的到来,但是在她看来,这平静的日子早该结束了,越是拖拉越是有变数,早就不能按照过往的一切去衡量每一个人的想法,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的契机。 **** “陛下,这,左家人未必太不懂事了。” 皇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当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皇帝脸上的笑容明显地扩大了,她心下了然继续说道:“不过这金小姐是陛下为左家赐得婚,无论如何也没有臣子不想,天子便顺了他的意的道理。” “否则这国不国法,家不家规啊。” 皇帝眼眸低垂,语气平平淡淡:“那皇后认为该如何呢?” “将军府保家卫国,左家小将军自然是矜贵非常,金小姐的地位比之左家差了点,怕这才是左家嫌弃金家小姐的缘故,不如臣妾替金小姐讨个恩典,封她做个郡主,这样便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了。” 皇后笑着继续说道:“这本就是天赐良缘,若是臣妾这恩典讨得了,那便是上天恩赐了。” 谢贵妃在一旁不言不语,风岚也变得异常安静,许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父皇,竟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皇后说完这话环顾了一下四周,将目光放在了这刚刚回宫的‘七公主’身上,她端得一派国母的气派,祥和地说道:“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小七这个年纪也该寻觅一个良人了吧。” 皇帝缓缓抬起眼来,看向那一直低着脑袋的风岚,眼神莫名,忽而一笑:“是啊,小七也该寻觅一个良人了。” 皇后笑了笑:“若是陛下放心的话,小七的婚事就交给臣妾吧,臣妾一定给七公主寻觅一个良人。” 久久不曾出声的谢贵妃忽然灿然一笑,伸手拉过一旁沉默不语的风岚的手,轻轻拍打了几下:“哎呀,臣妾最近一直忙着研究着鲜花该如何做的更好吃,忘记同陛下说了,那日七公主还曾同臣妾说呢,她啊,刚刚回宫不久,还想在陛下身边多待几年,只是怕陛下笑话她,一直都不敢说呢。” 风岚手中吃痛,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谢贵妃,谢贵妃给她使了一个眼神,她这才战战兢兢地对上皇帝那探究的目光,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去:“是,儿臣想在父皇身边尽孝,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皇帝看着风岚,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想起了那个在殿中不惧他威压直勾勾看着他的金若棠,那孩子眼中倒是有几分孺慕之情,只是这个。 他眉头微微皱起,就在皇后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皇帝摆了摆手:“那便封金若棠为慎安郡主,封地便在临城。”只字未提风岚的婚事,这倒是叫谢贵妃和皇后拿不准皇帝的意见,他到底是想要将风岚留在身边呢?还是说默许了皇后的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地·过往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谢贵妃说完这话就后悔了,跟这样的傻子说话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真是不明白风杞川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人带到皇宫里面来,难道还嫌这里面的水不够浑吗? 风岚被谢贵妃这样一质问,脾气也上来了:“你说我?我还想问问你们呢?说好的话呢?条件呢?说好的要将我嫁给左小将军呢?你们的话到底哪一句实现了?” 春熙哪里能听得别人这般说她家的主子,只是这一次还未等她发作,谢贵妃已经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她站起来的时候比风岚还要高上一点,居高临下的模样叫风岚心中竟然多了一丝恐惧。 谢贵妃不屑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你当这里是什么下贱地方吗?还说你想回到那下贱的地方去?” 风岚被吓得身子瘫软在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高高在上,不复往日温柔的谢贵妃,这时候她才晓得,这深宫之中哪里真的有温顺的猫咪,多的都是披着人皮的狼,早在她答应入宫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明白,她早早地成为了一个诱饵,一个会被抛弃的诱饵。 想明白的风岚肉眼可见的乖巧了许多,但是谢贵妃却不愿意跟她玩什么知心人的游戏了,她伸手缓缓抬起风岚的下巴,讥讽出声:“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真以为自己攀上了什么大腿吗?” “不过就是被人随意拿来玩耍的东西,连这宫里的奴才都比你高一等,除却你身上的这层皮,还有什么是值得你骄傲的呢?” “风岚也好,岚风也罢,到时候本宫叫你疯你就得疯,如果你再不听话的话,那本宫就只能将你送回到风杞川的面前了,你猜猜,是本宫的手段叫你觉得不寒而栗,还是风杞川的手段更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春熙,将七公主送回去。” “是,娘娘。” 春熙站在风岚身边,也不伸手去扶一下,与谢贵妃一般的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风岚便感觉到了万般的屈辱,事实上她早就该对这般的屈辱习以为常了,但是她依旧不甘心。 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做人上人,为什么跌落谷底的人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能再次升天,而她无论怎么努力,到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世间也太不公平了吧。 如果她真的是公主就好了。 倘若她这的是公主了呢? 欲望的种子悄悄地在风岚心中扎了根,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将臣服在她的脚底下,那么总有一天她也会叫他们知道,她的手段和得罪她的下场。 风岚踉跄且坚定的背影引起了春熙的注意。 春熙回去之后,眼神中略带担忧:“娘娘。” “人送回去了?”谢贵妃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之上,闭目养神。 春熙应道:“是,人已经送回去了,春熙不明白,这样的人对娘娘和六殿下有什么好处呢?” “越是愚蠢的人越是有着不符合本人的野心,但是异想天开未必就是不好的事情,当她成为了所有人的心中的意料之外,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她。” “造出来的傀儡会翻出主人的手掌心吗?”谢贵妃缓缓睁开眼睛,笑容灿烂且残忍:“好戏就要开场了,告诉他们,本宫希望左家小将军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边疆,无论什么代价,本宫都毫无意见。”她眼神中是对某种事件的执着和疯狂,往日的温柔像是一个笑话。 现在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里面,是仇恨。 “是。” *** “师傅。” 白彦站在左时越的身后,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手中有东西扔了过去,左时越下意识地接住,是一把剑,他这才想起来之前的那把剑被白彦给踩断了。 “谢谢师傅。”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在干净的石椅上落座,白衣翻飞,飘飘欲仙乘风归去,左时越只是看了一眼便敛下眼眸:“师傅此番来,可是为了糯糯的事情?” “是。” “师傅,徒儿绝不负金若棠。” 白彦眸中似有笑意产出,他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左时越,轻轻一笑:“你倒是比之我过去要坦诚和真诚的多。” “人生在世区区几十载,白驹过隙,弹指一瞬,这些话老生常谈,以前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快或者是漫长,也从未觉得世间真情难能可贵。从前我孑然一身,或有朋友,但孤身一人是旁人提起我的第一印象,如今有了你们两个,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师傅。” “遇一良人,能得白首,便是万幸。” “师傅。” “今日的话似乎说得有点多了,同若棠的父亲喝了些酒,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今日将剑送来,为我寻一处住所,我休息一会儿。” 左时越将白彦安顿好之后,再次回到这院子之中,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那群侍卫就如同没有看见他一般,这回京的确是成了一个笑话。 却是一个用心良苦的笑话。 在众多惆怅之中,他恍然之间发现了一个漏洞,不对啊,上次白彦喝醉酒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样子的,难不成是上次的酒烈吗?怎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左时越脑海中闪过,似是想明白什么事情的左时越笑了,他从来都不是在孤军奋战,是一直有人在背后默默支持。 金若棠被赐为慎安郡主的事情一下子成为了京都最大的八卦,人人都想知道这是谁为金若棠求来的恩典,或许是左时越连夜进了皇宫,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为金若棠求来这份恩典。 可是知情人士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头。 慎安,慎安。 谨慎安康。 这能是什么好名头呢? 但是当事人金若棠倒是开心的很,是个什么封号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她封地在与玉关尺只有不到十里的位置上,这简直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 金台咳嗽两声:“这么开心?” 金若棠敛去脸上的笑容,娇娇地说道:“爹爹,你知道临城是一个什么地方吗?它。” “你知道临城是个什么地方吗?” 这个问题倒是将金若棠给问住了,她今世研究过边疆那边的地图,只是知道临城离玉关尺很近,其他的再也不知晓了,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拉着金台的胳膊摇来摇去:“爹爹这么说,爹爹肯定知道。” 金台最是拿金若棠的撒娇没有半点办法,他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说道:“临城是一座死城。”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给你一个劝告·别跟女孩子斗嘴 若是旁人对她说,临城是一座死城,她肯定觉得那人是危言耸听。 但是金台的话,她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金台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沉重的话来,她顿了顿:“爹爹,您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天灾人祸,你觉得哪个最为可怕?” 金若棠略微思索了一下:“掩盖在天灾下的人祸最为可怕。” “临城就是最好的典例,临城可以说是郦国立国最大的帮手也是前朝灭亡的罪魁祸首。” 寥寥几语,金若棠已经从中听出了几分悲哀和震惊:“您的意思是。” 金台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临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以前的临城叫花畔,因为那里曾经是花都,花畔的气候很适合种花,只是后来那里死气沉沉,人们大概都忘记了它原本的样子吧。” “爹爹,你。” 金若棠看着金台眼神中那莫名的光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爹爹,你。” 金台莞尔一笑:“曾经的花都,多少才子的向往,曾几何时,爹爹也想去看看那繁华之境,只是现在再无机会了,若若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替我去看看。” “会的,时间会给临城恢复生机的机会。” “嗯。” 一顿早饭从兴趣盎然到味同嚼蜡好像只需要一瞬间的转变。 夏天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人们的生活中,京都依旧繁华,看不出来任何腐败的痕迹,身处于其中的人们看起来安居乐业,金若棠走在街道中,很难想象金台口中繁华的花都会在一时之间成为如今人们闭口不谈的死城。 倒也不是觉得晦气,她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是觉得惋惜,一个城池不仅仅是一个城池那么简单,那是多少人赖以生存和为之骄傲的家园,就那么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之中。 “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风杞安走在金若棠的身边,看着这小丫头从一开始就紧紧皱着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他站定脚步,扇子摇晃的厉害:“这天气如此炎热,不如随我去个好去处,你要是中暑了,那家伙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金若棠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不过风杞安这么一说,她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你今日为何来找我?看我笑话来了?还是闲得无聊。” “你对本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我好歹是一个自立门户的王爷,怎么就成了你嘴里闲得无聊的无业游民了?” 金若棠歪头看向风杞安,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莫不是有人找你做生意,你不能拒绝又不能答应,索性就逃了出来?” 风杞安扇子一收,悄咪咪地在她耳边说道:“左时越的眼光真好,怎么就寻得了你这个人间玲珑心呢?” 金若棠眉头微挑:“我说着玩的,毕竟你总不是那么闲的。” “本王都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也告诉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风杞安半遮着脸庞,倒是真有几分美人计的意思了,可惜金若棠心中只有左时越一个人,她趁着风杞安靠拢的时候顺势拉开距离。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一道还算是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风杞安收起玩笑的模样,一脸正色地看向来人,随即恭敬地行礼说道:“六哥安好。”他仿佛没有看见风杞川身边的风岚,估计风岚也担不起他一声七姐安好。 金若棠就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他们二人,是冤家路窄还是时运不济,竟然出来一趟能遇见这两个人:“见过六殿下和七公主。” 风杞川在外的风德还是不错的,四个人站在街边也成了一道养眼的风景,频频有人往这边看去,皇子的确是不多见,可是这金若棠倒是一个出名的人,很快就人认出了金若棠的身份,未曾看见左时越,窃窃私语随之而来。 风杞安皱了皱眉头:“难不成你们喜欢被人看着?我可不行。”说着就要带着金若棠离开,金若棠自然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 风杞川这一次却没有通情达理地放过他们,他满面春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和蔼的邻家哥哥,他说道:“遇见便是缘分,不如上去品一杯茶?” “却之不恭。” “金小姐,哦,慎安郡主真是一个通透的人。” 笑里藏刀,刀刀催人性命。 金若棠答应了下来,风杞安更加不可能将金若棠一个人扔到龙潭虎穴之中。 四人上了楼,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茶香四溢的确是一个品茶的好地方,只是可惜这人不对,也无这品茶的心情。 “许久不曾见到左小将军了,不知道小将军可还好吗?” 这话便是杀人诛心了,明明知道左时越为何回京还能面不改色地戳人心肺,当真是笑面虎了,可是金若棠不吃风杞川这一套,四两拨千斤地给拨了回去:“未曾有如此长久的假期,他该偷着乐了。” “也是,六殿下不懂他的乐,毕竟六殿下还能有时间上街溜达,可见事务不忙。” 风杞川笑了笑:“如此说来,慎安郡主是见过左小将军了?” “为何如此说?” “若是慎安郡主未曾见过左小将军,怎能知晓左小将军如今是乐的,而不是其他呢?” 金若棠闻言一笑,伸手替风杞川斟了一杯茶水,随后说道:“六殿下看来是不太了解他。阿越若是不开心,他会叫京都的人都不开心,如今六殿下这般开心,那么阿越定然是开心的。” 风杞安本来还怕金若棠吃亏,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谁吃了亏还得往肚子里面咽了。 “慎安郡主真是会说笑话,左小将军是左家人,最是懂礼重道了。” 风杞川抬眼的那一瞬间正好对上了金若棠那似笑非笑的眼眸,茶杯落桌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可就是这般小小的动静将一旁的风岚吓了一跳。 金若棠关切地询问道:“七公主没事吧?” “无,无事。” 随即她将目光放在风杞川身上,天真一笑:“嗯?刚刚六殿下说了什么?我未曾听清楚,还请六殿下再说一次?” “既然没有听清楚那就算了,总会有机会再说的。” 金若棠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得明艳动人,风华初显:“是吗?那我下一次肯定要好好听听的,毕竟好话都是不说第二遍的。能叫六殿下说两遍的话,我也是好奇的很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诡谲风波·蠢蠢欲动 风杞川见过许多伶牙俐齿的女孩子,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伶牙俐齿’的女孩子,女子大多重视自己的名声,在外都要做的一派端庄风范,他自小到大也从未体验过被一个女孩子怼的哑口无言的时候。 金若棠敛去眼眸中的讥讽,只是垂下眼眸的时候,偶然间看见了风岚的小动作,那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她见此勾唇一笑,到底谁才是那个真的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呢? 大戏已经开场了,这京都早就成为了各种势力的擂台,人人都想要来这里展示一番,蠢蠢欲动的心代表着他们背后无法填满的欲望,身在这处,不得不看这好戏开场。 茶壶见底,风杞安想要找个借口带着金若棠离开这里,毕竟某人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整天的时间全部都耽搁在无聊的人身上,这才是最大的时间浪费。 “你们。” 金若棠此刻不着急不着慌地说道:“六殿下可曾听闻过恩将仇报的故事呢?总有圣人以为能渡众生苦相,实则不知道自己便在这众生苦相之中。” 风杞川说道:“本殿下倒是不知道慎安郡主对于民间故事还有如此研究,要是有朝一日慎安郡主要是削发为尼了,本殿下也不觉得奇怪了。” “呵。”金若棠低低地笑了起来,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拄着下巴看向窗外,合欢阁的车架在京都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合欢阁的车啊,还真是我见过最为繁华绚丽的花车了,也不知道坐在这上面的人该是怎么样的风华绝代呢?” 风杞川听到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再客套什么,说了一两句场面话便离开了。 他似乎忘记了这桌子上还有他的一个妹妹了。 金若棠拄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风岚,风杞安见金若棠不动,自然也不会开口催促,这小女娃娃太能给他惊喜了,也属实猜不透。 “七公主难道不跟上去吗?” “哦,我。” 金若棠趁着风岚起身一把抓住了风岚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管你做什么,要做什么,记得我说的话吗?我的人,我的事,你要是敢动,后果自负。” 她眼神微眯,手中用了内力,叫风岚有苦说不出来了。 随后她浅笑,放开了手:“七公主慢走不送。” 风杞安见人都走光了,好奇地凑上前去:“那风杞川是怎么回事?这风岚又是怎么回事?金三啊,金三,你不地道啊,怎么这消息比我这个九公子还要灵通呢?” “你同左时越约的是什么时辰?” “还有一个时辰。” 金若棠看向风杞安,眼神中没有探究,只有平静和淡然。 风杞安最是受不了旁人用这个眼神看他,连忙摆手:“好了,好了,本来想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结果呢,被人扫了兴,改日再说吧,现在去找左时越也不算是晚啊,还提前了呢。” “风杞川必定跟合欢阁有关系,只是这份关系是合作还是上下属的关系,以前不清不楚,如今也该了然了,风杞川居然能将如此大的破绽露在我们面前,说明他顾不上我们了,有什么事情是他顾不上我们的?”金若棠字里行间都是在说我们,可是她的眼神只传达了一个信息。 风杞川有多么忌惮风杞安,上次在宴会之中就已经表现出来了,能叫一个不喜形于色展露那样的神情,可见风杞安对于风杞川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对手而已。 一个毁容了没有可能荣等大殿的皇子为什么会成为另外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的忌惮对象呢?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可疑的。 在加上今日风杞川对于风杞安的态度,更是证明了一点。 越是漠视一个人,越是能代表这个人的分量。 真正的漠视是什么样子的,她早就见过了,绝对不会是风杞川对于风杞安的态度。 风杞安闻言一笑,折扇轻点手心:“果然,我就说左时越那个痞子找了一个玲珑心的夫人。就在今日早上,我接到了三件事,一件是关于左时越的,一件是关于你的,还有一件是关于。” “皇帝。” “你很聪明,但是你的聪明不应该在别人面前显露出来。” 金若棠无所谓地松了松肩膀:“别人吗?起码你现在还不算是别人。” 闻此言的风杞安先是一愣,随即折扇掩面大笑起来:“这话同左时越说的一模一样,他说过,没有什么人和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他所能做的只有把握现在。” 金若棠心思一动,这的确是左时越的风范,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可是她更晓得左时越心中对于未来是抱有憧憬的,而这份憧憬才是他把握现在的动力。 “有人要对皇帝下手,你的生父。” 金若棠眼波流转之间忽然发觉了一丝不对劲:“怕是从你这组织开始之初,就有人要对皇帝下手吧,不过这一次你为何如此为难?” 风杞安没有回答金若棠的话,而是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空中鸟儿飞过,自由自在的模样当真是叫他异常的羡慕,创立之初,众人都抱着开玩笑的念头,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这是这一次,风停了,天要变了。 他喃喃自语:“因为,他们要的不是一个皇帝的命,而是一个王朝的命。” 金若棠眼神一震,她虽然明白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可她自始至终从未想过改朝换代,只是保家卫国便叫百姓胆战心惊,流离失所。 那这一次呢? 是血流成河还是家破人亡? 命定的轨迹早就被人为的改变,该出现的人,不该出现的人,一个个如同雨后的春笋冒了出来,环绕在这周围,虎视眈眈地望着这里的每一片土地。 “保家卫国,儿女担责。” 风杞安怔了怔心神,恍惚之间看见了金若棠身后披着的金甲和披风,迎着这即将到来的乱世,铿锵有力地站在这片土地上,诉说着她的家国情怀。 “倒也不用如此拼命,我虽然不喜,却仍有良知。” 金若棠心中的沉重却没有因此消散,战斗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想法而改变,只会推迟,那么推迟到未来又是什么样子呢?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 怕想了,便是从前的结局。 怕想了,自己便陷入那梦魇之中。 无法逃脱。 第一百三十五章 虎父无犬女 这京都之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趋势,金若棠和风杞安走到半路上正好遇上了京都近些年来难遇的大雨,差点被拍在路上的金若棠拧了拧袖子的水。 满眼遗憾地瞧着自己的裙摆:“早知道今日会下雨,我就不穿这衣服了,新做的还未曾叫他瞧见呢。” “你若是知道今日会下雨,那你便不是金家女了。” 金若棠闻言一笑:“那我是什么?神仙不成吗?不过这雨来的也太快了,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乌云密布了。” 风杞安瞧着街上躲雨的人,他不能一直跟金若棠待在这里,叫人看见了,免不掉多嘴的人添油加醋,他倒是不害怕什么,左右金若棠的婚事也算是他锦上添花促成的,就是怕某个醋坛子打翻了,要跟自己拼命那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这里离九曲回廊不远,去躲一躲,只是这雨你今日未必能见到左时越了。”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遗憾,前提是没有配上风杞安那幸灾乐祸的表情,金若棠叉腰歪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好啊,我早就想看看九曲回廊之中,除了你,还有什么宝贝了。” 风杞安面色一僵,悻悻地摆了摆手:“算了吧,我还是冒雨给你送到左时越哪里去吧,你要是真的去了九曲回廊,指不定要给我掀翻天。” “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我是,行了吧。” 二人斗嘴的时候,街边的尽头出现一青衣男子,执伞缓缓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大雨遮盖住了他们的视线,只是恍然间金若棠心有所动,看向那街角一侧。 天地一色,佳人自成。 风杞安顺着金若棠的目光看去,他恍然一笑,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啧,果然是待遇不同,这人何时能记得还有我这个孤家寡人在外无人送伞呢?” 金若棠眼中惊喜还未曾消散,来人已经站定,衣角处没有半分被染湿的痕迹,青色的衣衫衬得左时越更如同那画中的少年。 要是按照风杞安的话来说,他应该更像是画中的妖精。 毕竟妖精都喜欢在天气异常的时候出来蛊惑人心。 这不,他身边便有一个小丫头被蛊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捎你一程?” 风杞安笑了:“捎我一程?左时越,你是怎么丧良心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这里离九曲回廊不远,你也淋不到哪里去。” “好啊,好啊。”他气急而笑,靠在柱子上甚至觉得这根柱子都要比眼前见色忘友的左时越强上一千倍一万倍,“用不着你,我自己会走。” “慢走不送。” 金若棠眼睁睁地看着风杞安只身投入到雨幕之中,消失不见。 此刻左时越已经收了伞站在金若棠的面前,面前的雨声越来越大,她甚至觉得此刻左时越开口,她都有可能听不清楚他的声音,但是很奇怪。 左时越一开口,她便就只能听见左时越的声音了。 心无旁骛。 这个词语她头一次觉得可以用在这个情况之下。 “糯糯是还想欣赏一下京都难得一见的大雨?”他脸上挂着笑,略带痞气。 金若棠转了一个圈圈,裙角的雨水滴在了左时越青色的衣袍上,他也不气不闹,就那静静地瞧着金若棠的小动作。 直到金若棠玩够了,这才站定说道:“嗯,同沾一天水,也算共患难。” 左时越知道金若棠脑子里面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这一次有些偏离他的猜测:“哦?同沾一天水,何为共患难?” “我们便是。” 左时越浅笑不语,手中的纸伞朝着金若棠的方向偏了偏,将金若棠彻底笼罩在纸伞之下,不叫她沾染半点雨水。 金若棠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兴致勃勃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左时越,今日风杞安说,宫中恐怕会有变化。” “你怕不怕?” 金若棠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怕,宫中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事情不牵扯我和我想要保护的人,那再大的天下事也与我无关。” 左时越闻言低头,金若棠瞧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奇地偏头瞧他。 “你笑什么呢?” “没事。” 金若棠不依不饶:“你不对劲,你肯定是在笑我,你笑什么呢?”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金若棠鼻尖被左时越轻轻一点,她莫名地红了脸庞,低声嘟囔几句便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左时越没有追究她刚刚在嘟囔些什么,估摸着也是些骂自己的话,想到这里,他便有忍俊不禁,他的糯糯总是与寻常的女子不一样的,就连骂人也多了几分醉人的小模样。 金若棠不知道左时越心中所想,估摸着要是知道了,可能就不是在心里面低声咒骂了,而是光明正大地骂上几句,坐实了左时越心中所想,她才会罢休了。 雨没有因为时间的长久而变小,甚至隐隐有了更大的趋势,左时越送金若棠回家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成了雨幕,她伸手拉住他:“别走了,这雨怎么大,郊外地势较低,怕是。”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是左时越知晓金若棠心中担忧的事情。 金若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纵使嘴上说着这天下苍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字里行间还是免不了对这天灾的可怜悲叹。 左时越安抚道:“我没想走,本来就想找金伯伯来说些事情的。你若是刚刚赶我走了,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若棠闻言白了他一眼,这人的心就是黑的,处处都能等着她。 她说道:“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自己去找爹爹吧,我可不陪你去了。省得到时候你又说我,碍事。” 左时越哭笑不得,这可是真是天地良心啊,他可是从来没有说过金若棠碍事啊。 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 “见过金伯伯。” “你来了,坐吧。” 左时越坐直身子,一丝不苟的模样倒像是一个迂腐的书生,金台看在眼中,觉得甚是有趣:“我很吓人吗?每每见我,都是一派君子模样,小将军在京都的做派,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要不然怎么都说金若棠像极了金台。 便是这作弄人的话都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钟情一见,再难相忘 左时越不敢松懈一丝一毫,他的名声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千万人里面总有百万个瞧他不顺眼的,以前他觉得千万个人里面千万人瞧他不顺眼又能如何。 如今可不敢如此造次了。 “金伯伯,此次是权宜之计,连累她是我的过错,只是如若不然的话,那些人未必肯善罢甘休,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雨过天晴之际,我会给她最合时宜的一切。” 金台笑着摆了摆手,他不是不信左时越,若是真的不信他,他便是说的再好听,做的再好,也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同你说个玩笑话,要是我那女儿在偷听的话,心里指不定要埋怨我如何对你呢。”书房中充斥着书香,因为大雨滂沱,也多了几分潮湿的味道,顺着窗沿弥漫在屋子里面,“我同你家有几分旧交,虽然不深,却深知左家为人。我唯一不满的便是道路曲折,若不是为了你,一条条康庄大道才是我们的首选之路。” 左时越如何不知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他还是不想放手,自私地想要将金若棠放在身边,放在心上。一如初见时,那眯眼假寐的小女孩,穿着着最为鲜艳的红色,一抹海棠花的印记入了眼中,她睁眼的那一刻,心中的惊艳和跳动从来不会被遗忘。 那种感觉,是少年的第一次心动。 “金伯伯,我此番来除了为了她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情请教金伯伯。” “我一介商人,除了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好让你请教的,不过你倒是可以说说看,我也发表一下我的拙见。” 金台太谦虚了,左时越是一个小辈,却依旧给了他最大的敬意。 或许金台是冲着他背后的左家,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理由,金台都有着他难以企及的气度。 左时越正了正面色说道:“天色要变了,京都。” 他的话没有说完,金台一把按住了左时越的手背,神色微微凝重,左时越先是一愣,然后与他同时看向窗外,一个不速之客不知道何时站在窗外。 柳华月对上这两人的目光,浑身的不自在,偏生他又不能后退半步,后面大雨滂沱的,要是淋湿了,得病了,他身边可是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还是自怜自爱吧。 “你是何人?” 左时越在脑海中搜索此人,却完全没有印象。 金台的质问叫柳华月犯了难,直接报家门吗?那他是报自己呢?还是报六殿下呢?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剑锋从后袭来,要不是他时刻警惕着,怕是真的会被这一剑刺穿了。 金若棠一个转身将柳华月逼进了书房之中,软剑直指封喉之处,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着他自认为的友好笑容对着金若棠:“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不过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客人吧。” “不请自来也算是客人吗?” 金若棠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金台看向金若棠:“若若,你认识他。” 金若棠缓缓走到金台的身边,将金台与柳华月隔绝开来,这才回答金台的问题:“就是托了他的洪福,要不然我与左时越的婚事,也不能这么早就提上日程。” 左时越顿时了然,这便是金若棠之前提起过的江湖人柳华月了。 “原来是你。” 柳华月见这三个人未等他开口便知晓了他的身份,他索性也不挣扎,瘫坐在地上,与金若棠初见时候的无赖模样一模一样。 要不是柳华月这张像极了好书生的脸,怕是金若棠早就将他给送官了。 “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唔,简单点说,就是通风报信,我想明白了,跟着风杞川没有前途啊,我弃暗投明,你们收留吗?”柳华月一脸的真诚,见他们还是不信,急忙忙地补充道:“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风杞川要宫变。” “你走吧。”金台开口。 “我们会当你从来没有来过金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更加不认识你。” 金台三人脸上都没有出现柳华月印象中该有的情绪和表情,他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宫变,六皇子要弑君啊!不是吧,这就相当于武林盟主要被暗杀掉了,你们的皇帝要死了,你们连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吗?” 金若棠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爹都说了,我们今日没有见过你,放你一条生路,还不赶紧走,下次你要是栽在我手里面,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金若棠收了剑,一副‘你赶紧离开’的模样。 左时越更是一言不发,仿佛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你!你们!” 柳华月似是动了气,一转眼的时间便离开了金台的书房。 书房中出现久违的静谧气息,最后还是金若棠率先打破了僵局:“爹爹,这柳华月油嘴滑舌的,这话不能信。” “我知道。” 话虽然如此说,金若棠众人心中却是默认了柳华月的话,无论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来报信,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他只是在逼他们站队。 金家在外人眼中已经成为了左家的附属品,无论是左家人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都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而左家一向是铜墙铁壁,无人能知晓他们的想法。 金家就成为了他们打探消息的最好途径。 柳华月从金家出来之后,直奔合欢阁,花娘早早地在二楼的房间等着柳华月,见他狼狈地被雨浇湿的模样,毫不掩饰地嘲笑:“我说吧,那小丫头岂是你这种人能糊弄的呢?就算是你说的是真话,可是他们金家还是不相信吧。” “左时越也在。” 花娘脸色微变:“不是说左时越被关在郊外的别苑里面吗?” 柳华月冷笑一声:“这天下有谁能关住左时越呢?除非是左时越自愿,他既然能为了金若棠忤逆左家人,能在金家看见他,也不意外了。” 花娘站起身来,薄纱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摆动起来,美轮美奂,可惜这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欣赏她的美的人。 “金家是个什么态度?纵使他们不信你的话,态度也总该有吧。” 雪子也很是好奇,他低头跟风郎说着什么,风郎偶尔点头。 花娘不管他们的小动作,直直地看着柳华月:“说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他们不支持皇帝。” 花娘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手帕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像极了她腰间的弯刀杀人时的弧度,“呀呀,快听听,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野心勃勃的太子 “咳咳,来人啊,来人啊。” “爱妃,你怎么过来了?” 谢贵妃缓缓走到龙榻之前,手中还端着一个玉碗,碗里面褐色的液体像是一碗寻常的补药,她温声开口:“陛下,您该喝药了。” 皇帝一把拂开那药碗,玉碗里面的药水立刻撒在了地上,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谢贵妃看着被打翻的玉碗,眼中闪过一丝可惜:“陛下,臣妾再去给您熬一碗新的。” 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抓住了谢贵妃的那宽大的袖子,她被他扯得磕在了龙榻的一角,不用去看,她的腰肯定是青紫了。 不过皇帝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谢贵妃的反感,她依旧柔声细语,趴在他面前温柔地询问着皇帝的需求:“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外面的人呢?” 谢贵妃似乎不懂皇帝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她怔楞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陛下,您看啊,外面的人都在呢,很多人,特别多的人。” 顺着谢贵妃手指的方向,皇帝似乎真的看见了门窗外攒动的人影,见到人影的皇帝顿时放下心来,与谢贵妃聊起话来:“刚刚是不是磕到爱妃你了?” 谢贵妃眸中含水,可怜的模样叫有病在床的皇帝也起了几分怜惜的心思,他喟叹一声:“爱妃啊,你何时才能给朕生出一个如你一般善解人意的孩子呢?” “孩子?”谢贵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她的手指缓缓放于腹前,这里曾经也有一个孩子,只是她没有了,也不会再有孩子了,“陛下,臣妾无能,怕是不能替陛下孕育子嗣了。” “爱妃你。” 谢贵妃缓缓起身,忍着腰上的疼痛,她在皇帝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那厚重的大门,门外不是别人,是他最熟悉的儿子,明黄色的衣服叫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禅位,仔细看去,他只是穿着太子该穿的衣服。 “太子,咳咳,太子你来做什么?” “儿臣,儿臣来服侍父皇,父皇生病在榻,作为父皇的孩子,郦国的太子,儿臣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殿中的气氛逐渐压抑起来,皇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着:“你回去吧,回去吧。” “父皇放心,您只是偶感风寒,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赶紧先把药喝了吧,喝了,父皇的病就能好起来了。” 惊雷乍现,一道雷光正好映在了太子的脸上,他那张苍白还带着几分惶恐的脸庞映入了皇帝的眼帘中,他是皇帝,岂能不明白如今的情景。 太子这恍然之间的后退叫他想起来儿时听过的前朝的旧闻。 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人人都肖想,人人都想当这个皇帝,成为一国之君,篡位在一个王朝之中似乎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是近日最为可笑的事情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要篡位! “风杞铭!你敢!” 中气十足的声音叫太子险些没有将手中的药碗给扔出去,谢贵妃在一旁低垂着眼眸,却还是隐藏不住其中的讥讽,父慈子孝一向是皇帝最为骄傲的事情,可是现在呢? 他最为疼爱的孩子会成为他死亡的引路者。 讽刺且可怜。 “父皇,儿臣也不想的,可是儿臣等不及了啊,儿臣等了多少年了,十多年了,您虽然立我为太子,可是呢,可是呢,您最近频频为老六放权,还有,还有老九,他都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您还是不肯放弃他吗?我才是太子啊!人人说我平庸不堪大用,可是他们懂什么!他们懂什么?!唯我能成明君!” 太子越说越激动,他端着药碗缓缓坐在龙榻边上,目瞪而视:“可是您在,孤便不能实行孤的盛世之举,父皇啊父皇,若是您今日肯写下禅让的诏书,孤一定给您选一个尚好的宝地,一辈子吃喝不愁,无忧无虑,您看。” “孽障!”皇帝要去打翻他手中的药碗,但是太子早有防备。 他看着皇帝这个样子连连摇头:“是你逼孤的,是你逼孤的!孤都看见了,看见你桌子上的废太子的诏书的!是你逼孤的!” ****** “呀,小姐,这花枝怎么都落下来啊。” 清影瞧着那开的好好的,本来躲过了前几日的大雨,为何这白日惊雷却没有躲过,真是太可惜了。 金若棠看着那折掉的花枝,低低地笑了出来,她怎么那么傻啊,一个人为什么会活得那么长久,怎么可能会活得那么长久啊,“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啊。” “啊?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金若棠摇了摇头:“没什么,等明日再去买点花来,将这里的花添补上。” 清影说道:“小姐,你忘记了?这花是老爷从南边运过来的,京都这边怕是没有卖的。” “呵,花都已经死了,还会在意是谁添补了它的位置吗?” 清影越听越觉得糊涂,这花儿是死了,可是这位置本来也不是这花的啊,不过人为地安了过去,“小姐,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哑谜啊。” “移花接木,自欺欺人。” “啊?” 金若棠笑着点了点清影的鼻尖:“最近叫你读书读书,莫不是又偷懒了?” 清影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小姐,奴婢现在就去街上买花!” 怪不得前些日子金台嘱咐她千万不要出门,要是平白无故地被这白日惊雷打伤了,这岂不是成了无妄之灾?倒是不晓得哪家人哪户人又傻傻地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待宰羔羊呢? “小将军,边疆探子来报,赤霄那边来了一个贵客。” 信件过手即焚,左时越站在院子之中,刚刚那道惊雷该是震惊了许多人吧,他敛下眼眸说道:“派出一对亲卫,日夜保护金府上下,告诉阿姐和老夫人,夏日炎炎,佛堂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 “属下遵命。” 左时越负手而立,眉目间的沉稳尽显无疑:“这场大戏终于开始了。” “等我。” 白衣翻飞,眉眼精致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招式行云流水,翩翩若仙。柳华月心中暗想,这便是江湖人人人都向往的白彦大侠,果然是大侠的风范,举手投足之间便立于天地之间。 可柳华月依旧不解,白彦到底为何要如此做,这弑君的人是太子,并不是风杞川。 那废太子的诏书是他所写,也不是皇帝所写。 只是可惜皇帝应该再无开口的机会了。 而他越发好奇了,一个江湖人到底能将朝堂弄得多乱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彦出手,意料之外 剑锋出鞘,金若棠缓缓收回攻势,面前站着的正是她许久未见的师傅白彦,只是白彦的面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平静,她上前问道:“师傅,您是来检查我进步的吗?我最近没有偷懒。” “你叫我什么?” “师。”话音未落,手中的软剑抵挡住‘白彦’的攻势,她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等你到了黄泉彼岸问孟婆去吧!” 来人攻势凌厉,金若棠渐渐地已经招架不住,清影闻声敢来,看着自家小姐被白彦打的节节败退,若是真的是师徒二人之间的比武,白彦断然不会如此下手。 “小姐!” “去找我爹!” 能入金府,他们的目标未必就只有她一个人,这里尚且还有一线机会可以逃走,要是爹爹那边也跟着出了事情,她才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清影不敢不听从金若棠的命令,咬了咬牙:“小姐,奴婢安顿好了老爷,就来帮小姐。”小姐,你一定要撑住,等清影回来,清影还要跟小姐并肩作战呢! ‘白彦’一脚踢开金若棠的软剑,这招震得她手掌发麻,差一点就将手中的剑给扔了出去,随后又生生地挨了这人一脚,金若棠一口鲜血吐在了新买的花儿上。 白色的花瓣装点着鲜红的血液,看起来更加的鲜嫩。 ‘白彦’歪着头看着金若棠,冷笑连连:“别在挣扎了,今日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金若棠随意抹去嘴边的鲜血:“别用我师父的脸跟我说话,我膈应得慌!而且你既然知道我师父是白彦,还敢来挑衅,你就不怕我师父的报复吗?” “我会送你们师徒一起在地下团聚的。” 金若棠勾了勾嘴角:“你纵使能杀得了我,但你想杀我师父,白日做梦!” 眼看着又是一掌要打在金若棠身上,这一章要是生生地受了,怕是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明日的太阳了,都说濒临绝迹的时候,人都会迸发出无限的能力。 “你若真是白彦,我还拿你没有办法,只是这世上只会有一个白彦。” 绚烂的白光似乎就在眼前,她好像又看见了前世的光景,前些日子晴朗的天气如今又开始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地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这人的武功完全在她之上,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赢得这场胜利,就在一切要成为定局的时候。 金若棠灵光一闪,软剑指地,身子如同泥鳅一般依附在剑上,接着这软剑反弹的力道配合自己的内力,成功将自己的身子扭转了起来,掌风擦肩而过,她幸而保得一命。 ‘白彦’气的一把拉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金若棠靠着剑勉强站着:“是你?” 雪子这一次不跟金若棠有任何的废话,手中袖子中翻出一把匕首来,上前就要了结了金若棠的性命,她这一次再没有机会可以绝地求生,闭眼等死也不是她的风范,左右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软剑立于胸前,这便是她最后的一招。 应该叫做同归于尽,这是好的结果,不好的结果,就是她死人家活。 最为可惜的是她心中有千般羁绊,万般情话无处诉说,她只是想着这一世能陪着左时越平安健康地一起走过这余生,却没有想到她在这一世先要离开。 最怕情深不寿。 情深不寿。 她有些不太敢去想左时越见到自己尸体的模样,是不是一同前世般,哭也哭不出来,无能的声嘶力吼呢?若是知道是今日这般光景,或许她便不会,不会主动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她不善舞,却觉得这舞,这曲当得人间最美的,最悲惨的景色。 “糯糯!” 剑入腹,鲜血流出,金若棠感受到腹上的刺痛,可是她却是笑着的:“摩诘。” 左时越觉得自己的字所蕴含的意思,一般人都不会理解,摩诘,摩诘,一般人也不会叫他的字,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人在某一刻喜欢叫自己的字。 她说,你信不信是上辈子定下的姻缘? 他说,他信,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信。 她笑了,如今她也在笑。 手掌心传来的疼痛不及他的糯糯经受的千分之一,左时越一脚踢飞雪子,手持白彦新赠他的长剑,一招一式击退着雪子。 金若棠往后倒下的那一刻,清影及时赶来,一把接住金若棠,眸中泪光闪烁,多有愧疚和自责:“小姐,是奴婢来晚了,小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都是奴婢不好,要是清颜在这里就好了,要是她在这里,小姐一定不会受伤了。” 她抓住清影的衣袖,缓缓喘气,等气息平稳了许久,这才无奈说道:“我只是力竭了,这家伙比你的力气还要大上一点。” “小姐,你的血。” 金若棠扯了扯嘴角,这腹部的伤口估计只能与锥子扎出来比一比了,“这血是我刚刚吐出来的,我无事。”倒是左时越,他徒手抓住那锋利的匕首,手掌心的伤口必定要比自己的大很多。 滴滴鲜血随着左时越的动作散落在地上,花瓣上,还有雪子的脸上。 雪子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逼得无法还手,退无可退。 “想走?把命留下,我让你的脑袋走!”执剑的左时越有种无法言说的魅力,剑在手中,一招一式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又华丽的叫人觉得看不清楚招式。 雪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手伸向怀中要掏出什么东西,只是有人的剑比他还要快,一招挑断了雪子的手筋。 一道道血痕出现在身上,雪子忍受着剧痛,心里还想着要回去透风报信,只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雨依旧是淅淅沥沥,风在今日却是出奇的安静。 雨水混着雪水一起流淌在地面上,从高处流向低处,雪子已经无力去挣扎,这个场面是他从未想过的。其实从一开始,他便觉得自己来杀金若棠就是大材小用。 只要将白彦牵制住,那么金若棠便是一个没有雄鹰保护的雏鸟,根本不值一提。 出乎意料的,金若棠意外的能打。 出乎意料的,左时越会出现。 出乎意料的,他不敌左时越。 第一百三十九章 睚眦必报,心有余温 “来人,将他杀了,头颅扔回合欢阁。” “是,小将军。” 左时越吩咐完一切,步伐坚定地走向金若棠,此刻金若棠半靠在清影怀中,她身上大伤小伤都有,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 上一次金若棠狼狈是因为那群心怀不轨的难民,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他。 这一次。 左时越不言不语,半跪在地上,轻轻地将金若棠抱了起来,走向屋子里面。 清影立刻去拿了干净的毛巾递给左时越和金若棠,临走之前似是想到了什么,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姐,老爷已经没事了,他被余俊护着去往了小将军的别苑。” “嗯。”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最后还是金若棠没有崩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却牵动了胸口的内伤,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哎呦,我的天啊。” 左时越叹了一口气,是无奈,是自责也是心疼:“你坐着就好了,要做什么跟我说,哪里还需要你来动手啊。” “哪里就那么矜贵了。” “我心疼啊。” 金若棠抬头看向左时越,他目光真诚又热烈,一见便叫人移不开眼睛来。 “那就足够了。” 左时越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金若棠想起来这人是打着白彦的面容来到的金府,是不是也说明了白彦也遭受了危险,金若棠能想到的,左时越自然也能想到。 “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找师傅了,估计快有消息了。” 金若棠还是放心不下:“那人说要杀了师傅,我虽然不信,可还是担心,师傅看似淡漠,但是若是真的有人从背地里算计他,他那么光明磊落的人,千防万防,暗箭难防。” 左时越点了点头:“要是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的,不过据我所知,这京都之中能伤到师傅的人,寥寥无几,况且那些人早就避世不出了,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 京都如今是牵一发动全身,众人都在隔岸观火之中,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有些人虽然不知道,可是前些日子里的白日惊雷总是给人提了一个醒,明白人自然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 毕竟不是人精,也不能在京都活下去了。 名华庭中,柳华月被白彦踩在脚底下,白彦面无表情地喝下刚刚柳华月倒下的女儿红,酒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他恍若未闻。 柳华月自知不是白彦的对手,栽在白彦的手中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他明明知道酒中有毒还喝下去,这是为什么。 他自认为看人心准的没边,可是在南边小镇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小丫头金若棠,后来又遇见了一个一见深不可测的九皇子,再然后就是这位江湖中人人称赞的天才大侠。 这些人的心底仿若无边无际的海,越是探究越是危险。 “白彦大侠,你当真觉得自己百毒不侵?” 白彦一甩手将那酒壶扔在地上,脚上的力道加重,他一向是被诩为江湖中的君子,作风做派都带着几分书生气息,可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这人身上十足十的土匪气息,爱财如命。 酒壶中的酒撒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反应,柳华月瞳孔一缩,这意味着什么,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原来是这样,是我自不量力,在白彦大侠面前造次,是在下输了。” “念在与你师傅有几分交情的份上,这一次不杀你。” “师傅?”柳华月想起来自己那个畏首畏尾的师傅,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名号还能救下自己一命。 白彦缓缓抬起脚来,只是没等柳华月站起来呢,他抬起脚来给了他屁股一下,柳华月再次趴在了地上,回头看去对上白彦似笑非笑的眼眸,眼中不是嘲讽的意味,却给了他十足十的羞辱。 他再次站起来,白彦又是一脚。 还是屁股。 如此反复了十来次。 柳华月才弄懂了白彦的意图,想要走可以,爬着出去。 “多谢白彦大侠指教,我们来日方长。” 白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石椅之上,这群人已经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是该说他们不自量力呢,还是他们胸有成竹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开始了,并且马上就要成功。 执念入魔。 便是佛祖也无法渡他了。 **** “师傅?”金若棠见到白彦,一时开心又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的事情,阵阵咳嗽声响起,左时越担忧地看着她,生怕这一次的事情给金若棠落下病根来。 如今白彦归来,了结了金若棠的担忧,又有一个免费的人给她看病,白彦的话,自然是叫人再放心不过了。 白彦第一时间为金若棠把脉,雪子的那一掌虽然不是全力但是也有六分力,若不是金若棠有内力护体怕是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了。 “人呢?” 左时越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人已经死了,脑袋叫我的人扔到合欢阁去了。” 白彦抬眼看向他:“就这?” “不如一把火烧了那声色之地,还世人一片清净。” 金若棠怔楞了一下,缓了好久才消化掉这是白彦说的话,以往白彦做的要比说的要多多了,这还是白彦第一次带着震怒地说这话。 “师傅?” “若棠放心,师傅放火,无人察觉。” 金若棠眨了眨眼睛:“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傅啊,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平日里。” “我平日里怎么样?”白彦板着一张脸说道。 金若棠见白彦这副模样,顿时摇了摇头:“没,师傅跟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疗伤的药,每日三次,饭后冲服,不出半个月,保你内伤痊愈。” 白彦如同一团风来无影去无踪的,金若棠握着那尚有余温的药瓶,神色莫名,左时越看在眼中,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傅他。” “糯糯,师傅他见多识广,又是江湖人,必定是有我们不知晓的技巧,不必太过于担心。” 金若棠闻此言只能点头,其实她想要问的事情不是这个,但是左时越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身边的人似乎都有所改变,只是她不知道这份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亦或是这是变天的前兆。 第一百四十章 一丘之貉,同流合污 “死了?!废物!简直是废物!” “现在怎么办?这脑袋怎么办?” 花娘癫狂地笑了起来:“怎么办?难道要我将他的脑袋供起来吗?!死了就死了,废物一个,长得丑也就算了,办事也不利索,真是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他!” 风郎眉头紧紧皱起:“花娘!” 花娘看向他,冷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跟自己的姘头报仇都做不到,这样的男人还不如早早地死了呢!处理吗?要不然我打包给昭王送过去好了,看看他给主人送来的都是什么废物!” “花娘!” 正在气头上的花娘已经完全听不进去风郎的话,整个人都处于异常亢奋的情绪当中,尤其当她目光触及到雪子的头颅的时候,鲜红的血液已经流满了整个托盘,有些已经溢了出来。 “呵,不如去喂狗吧。” “那是雪子!” “那是废物!” 就在二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柳华月踉踉跄跄地推开了门,一开门就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他漠视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 “瞧他那个样子,白彦必定没死。” 柳华月漫不经心地说着:“你要是有本事,白彦你来杀啊,你要是能杀死白彦,我跪下来叫你一声娘!” “你们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想一想吧,这次计划已经全军覆没了,该怎么跟主人交代,若是主人换别人来,我们又该如何?”风郎尚存一丝理智,还能组织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柳华月满不在乎:“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是郦波的狗,我不是。” 花娘怒目相视:“你现在说这话?!”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柳华月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了,“本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结果,还比不得风杞川那个蠢货,就凭你们也想跟白彦斗,武功斗不过,就连脑子也斗不过,还不如回家洗洗睡呢。”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下三滥的玩意儿,真以为自己能成为大统的见证者了?也只有风杞川那样的傻子才会相信你这个江湖骗子了!” “你们别吵了!” “呵,呸!” “你个臭·婊·子!” 就在他们三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合欢阁的大火已经从厨房朝着前厅慢慢蔓延开来,由于现在是白天,合欢阁还没有开张,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 白彦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之上,眼底的漫不经心被烧起来的火苗染得更为淡漠:“原来你叫郦波,要找到你了。” 欲望之地被火烧掉未必就是结束,或许这里将会成为另一个欲望的发源地,只要人心不死,欲望和杀戮永远不会停止,不会停止的一切都将成为因果的起源。 有因必有果。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我会将他的人皮做成你的招魂幡。” 大火蔓延到三人房间的时候,风郎第一时间去打开门,结果门被人从外面反锁,柳华月也觉得稀奇,三人一同涌向窗子,窗子下面是一片湖水。 三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白彦眼见着他们如同下饺子一般跳下去,立刻飞身跟上,谁露头他就踩在谁的头上给她踩下去,三人周而复始。 三人没有任何的还手余地,直至他们濒死的时候,白彦才停止了这场游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宛若看着一群蝼蚁:“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命由我豢养。” 三人眼底都是深深的恐惧。 他居然知道湖底的秘密。 柳华月只是看了一眼白彦,随即就将脑袋低下去了,这湖底的秘密是他偶然间发现的,而这件事情也成为了他讨好白彦的筹码,他大概就是一个不成功又成功的两面三刀吧。 不过他身边的两个蠢货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湖底的秘密,他是如何发现的吧。 *** 风杞铭浑身颤抖,满眼不可置信,他颤抖地指着面前的男人:“你,居然是你!” “皇兄在说什么呢?皇弟我只是看见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已。” “比如说,一个药碗,又比如说废太子的诏书。”风杞川摇了摇手中黄色的诏书,笑得风和日丽。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 “你到底想要孤做什么?” 风杞川笑得和煦,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风杞铭的肩膀:“太子皇兄,我能想要做什么呢?太子还是太子,皇帝还会是皇帝,如若不然,废太子,皇帝驾崩,那么这一国之君该落在谁的手中呢?” “你说父皇连废太子的诏书都写下了,会不会一时糊涂封某人做未来的国君呢?” 太子眼神一变,看向风杞川的眼神都变了:“你看见了。” 风杞川摇头,太子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看见了那所谓的糊涂诏书,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他岂不是为某人做了嫁衣。 “风杞安。” 风杞川满意地笑了起来:“太子皇兄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如果我想要告诉别人的话,那么太子皇兄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却总被人误以为是狼子野心,我只是想为自己正名,我只是一个醉心明道的辅臣而已。” 风杞川说的言之凿凿,眼神中也流落出几分被人误会的悲切来,真真地叫人觉得是旁人委屈了他,误会了他,将他的一片丹心当做了狼子野心。 太子还是不相信:“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自然了,太子才是正统的天子,天子皇兄只是一时糊涂,父皇身子本就不好,写下那东西也只是受到旁人的蛊惑,若是父皇真的因病去世了,那皇帝的位置也该是太子皇兄的,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怕就是怕,有人在暗中蛰伏,对那九五之尊之位有所图谋。”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太子被风杞川的分析弄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没有了主心骨,只能一味地询问他的建议。 风杞川安抚着太子的情绪,缓缓说道:“这事情本就不是太子皇兄的错,我们先稳住大家,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正好我认识一个能人异士,伪装易容不再话下,无人知晓父皇逝世,若是那人自己说漏嘴了,岂不就是他的错了?” “会被揭穿的。”太子焦急地说道,他现在宛若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皇帝独宠谢贵妃,这件事情宫中人谁人不知呢?”风杞川循循善诱。 风杞川在观察太子的神情,倘若他现在说一个不字,那么下一秒他袖子中的匕首就会刺穿他的胸膛,只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发展,他需要的他的同意。 良久,纠结的太子终于松了口:“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己难寻,有情人难以终成眷属 起风了。 风又停了。 接连几日皇帝因为身体有恙而无早朝的日子,在那一场夏雨之中悄悄结束,精神抖擞的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庄重肃穆。 太子在下面低着头一言不发,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瞧见他身子的颤抖,风杞川将一切看在眼中,这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太子肯配合自然是好的,若是不配合,清君侧,斩佞臣也能流芳百世。 左时越接到圣旨的时候,他正在金家跟金若棠一起种花,那日院子里面的花基本都不能要了,据说沾染鲜血的花会形成自己的意识,成为这一方的怨灵。 虽然这说法迷信了些,可是左时越却是真真切切地听进去了,毕竟是金若棠生活的地方,每一处都不能掉以轻心。 铲子翻弄土地,一股属于泥土的清新味道缓缓散发着,金若棠打了一把伞,这中午的日头还真是有些毒了,左时越一个男人本来不在意这些,可是瞧着她认真的模样,便也随着她去了。 左时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将手中多余的泥土拍掉,很是自然地接过金若棠手中的伞,说道:“去屋子里面去,外面的太阳晒。” “哦。” 左时越进屋之中还未喝上一口温水,身边的暗卫便带着消息找到了他,他表情不变:“什么圣旨?” “一道安抚小将军您的圣旨。” 左时越接过那黄色的诏书,上面的意思大抵如此,不过要是真的想要安抚他的话,现在未免有些太晚了些,而且又是这样一个节骨眼上。 他轻轻一笑:“我知道了,伯父如何?” “金先生很好,只是今日有人去找过先生。” “谁?” “何大人。” 金若棠走过来好奇地问道:“是何畅的父亲吗?是我爹爹的朋友吗?” 左时越说道:“是吧,伯父交友甚广,认识何大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对了,小将军,还有一份口谕,明日您要去上朝。” 听见上朝两个字,金若棠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她紧紧地拽着左时越的衣袖:“你。” “没事的,别害怕。” 她有些无语,她那里是害怕,她是担心那些口无遮拦的人,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了她面前这位爷,下了朝再给她什么猝不及防的惊喜,她是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住啊。 左时越一眼就看出了金若棠的想法,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的。 “估计他是想要我掌管京都护卫队,昨日合欢阁的大火可是将某些人惊住了。” “师傅昨日并没有回来。”金若棠说道。 左时越略微思索了下,自从他从边疆归来之后,白彦似乎很少在他们面钱露面,除了上一次在自己面前好一番打击自己,交流几乎全无。 而且白彦的性子也大为改变。 “师傅神通广大,必然不会出事的。” “我知道。”金若棠自然知道无人能奈何白彦,“我只是有些担心,师傅心中藏着事情,不同我们说,若是我们也能帮上师傅的忙就好了,师傅教授我武功,将我领进门,尽心尽力,我也想为师傅尽一份心。” 左时越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等我下次遇见他了,必定转达你的话。” 下次遇见,金若棠都不知道下次遇见白彦是什么时候,前路要靠自己摸索,师傅却已经渐行渐远了,那日也不知道师傅跟爹爹在书房里面说了些什么,一向是滴酒不沾的爹爹居然也会喝成惆怅的模样。 小丫头的叹气惹来了左时越的注意,他勾了勾嘴角:“小小年纪,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叹息,莫不是怪我没有见你照顾好?要是伯父知道了,都是我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是,要不是因为你,说不定我还在我家里面绣花绣草呢?” 左时越转过身去,绕着金若棠说道:“哦?绣的什么花,绣的是什么草?是海棠花,是含羞草?” 她目瞪左时越:“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小心你自己的腿,别再想踏入这个门。” “小丫头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左时越哑然失笑,摸金若棠脑袋的手一下子落了空,他顾及着金若棠身上有伤,只能由着她,又不敢真的上前,万一真的惹恼了她,哄的人还是自己。 “要不要出去走走?” 金若棠斜眼看向他:“你现在出去?日后都要出去的,歇一歇不好吗?” “今日带你去见见阿姐,估计阿姐的埋怨都要落成几层高楼了,你同我一起去,阿姐就不会太过于埋怨我了。” “呵。” 金若棠的刀子嘴豆腐心在左时越身上用的是越发如鱼得水了。 最后金若棠还是跟着左时越在街上招摇过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辛,走在街道上的感觉也同以往不一样了,这些人丝毫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君王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而他们崇尚的明君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藏着。 不过仔细一想,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或许才是这诡谲乱局中最为幸运和幸福的人。 起码现在还是。 无知不是一种错误,还能成为一种保护色。 知道的越多,距离死亡越是接近,这句话一直以来都阻挡着许多人探究真相的脚步。在那些无知无畏的人眼中,生命是一场过往云烟,没有什么比真相大白来的更叫人有自豪感和使命感。 街上行人很快就认出了左时越和金若棠,他们先是认出了左时越然后再是金若棠,金若棠忽然心思一动:“左时越,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有那么一群人,先认出了我,再知道有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那我一定会很自豪。不对,不对,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觉得很自豪了。” 这京都之中嘴上心悦他的人多如牛毛,可是真的有勇气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金若棠一个人而已。 也只有金若棠一个人而已。 金若棠闻言一笑:“这话就算是你骗我的,我也开心,可是我知道,你左时越不会骗我。”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高山流水,知己难寻。 人生在世,哪里只是知己难寻。 我只求这一生身边的人平安喜乐,能用我这一生的好运来保佑我的女孩,其他的一切我将用我的双手拼造出一片盛世天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苍蝇乱飞,影响心情 “刚刚就听下面的人说某人带着人家小姑娘招摇过市,我连想都没有想,便知道这世上只有你这个破皮无赖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左宁一边说一边拉过金若棠。 路过左时越的时候还白了他一眼:“棠棠啊,你就是对他太好了,这破皮无赖的,什么招数都能想出来。” 金若棠捂嘴偷笑,果然如同他先前所说,左姐姐这说起人的功夫也是不遑多让的,瞧着左时越这幅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忽然好想知道小时候的左时越又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她早早地下定决心,说不定还能跟左时越来个总角晏晏,青梅竹马。 这实属是人生遗憾了。 金若棠笑着说道:“左姐姐,这不怪他,这京都的传言左右不过那几句话,笑话都叫人家说了,我们若是不做些什么,还真对不起这流言蜚语了,更何况,他这是为了我好。” 左时越心中欣慰,他便知道自己的糯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 左宁又是一记白眼:“你啊。”她笑着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她微微颔首,可爱又乖巧,左宁看在眼中,心中更是欢喜,“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父亲母亲这般做是有自己的考量,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是我左家的不是,以后你尽管欺负他,都是他欠你的,不必心慈手软的,放心,我们都会给撑腰的。” 金若棠脸色一红,眼神躲闪,这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晓呢? 左宁见金若棠如此,便知道她是害羞了,也不再继续打趣,命人沏了茶水随即三人坐在一起聊起了话长,边疆看似平静却不比这京都安静多少。 左时越将最近京都的利害关系同左宁简单地说了说,没有说那些大事情,可是左宁到底聪慧,寥寥数语也能摸索出来个大概,但是左时越既然不说,她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左宁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温柔,金若棠听着他们谈论事情,她就乖巧地拄着下巴看着他们,左宁长相大气精致,是同左时越一般好看的人。 眉眼之间还有种英气的温柔,清影曾经说过,左姐姐舞剑似是上阵杀敌般果敢决绝,或许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像是左姐姐一般的人物。 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前路漫漫。 却满怀希望。 只是因为身边有这样的人或是那样的人存在,彼此陪伴,互相加油打气。 左宁见左时越楞起神来,没有开口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某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目平和,眉头平缓,若是做梦的话想来是一场不错的好梦。 “棠棠累了。” 左时越眉眼温柔,拂去她脸上的碎发:“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跟着我一起提心吊胆,带着她回来看看,也叫她能够安心一点。” “她还只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孩子。”左宁叹息一声,吩咐人拿来毯子慢慢地为金若棠盖上,“及笄之后便又一场多事之秋,阿越,你要对她好,一定要对她好。” “阿姐,我晓得。” 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她莞尔一笑,时间静谧却是难得放松时间,房中香炉垂垂,三人不言不语,心中异常平静。 等金若棠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些,她打了一个哈气,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上,这一动作惊动了正闭目养神的左宁,左宁睁开眼睛,眸子一片清明。 “醒了?” 金若棠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到人家做客还睡着了呢。要是娘亲在的话,怕是又要数落自己的礼数了,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若棠失礼了。” 左宁温柔说道:“棠棠还需要跟我们客气这些礼数吗?” 金若棠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左时越的身影,左宁了然道:“找阿越吗?阿越被老夫人叫走了,这会儿估摸着也该说完话了,你去寻他吧,我找人给你带路。” “啊?” 金若棠半推半就,刚刚醒来脑子不太灵活地被左宁送上了去往佛堂的小路上,她这一去大概率会跟老夫人碰上吧。 犹然记得前世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老夫人就是在左家的佛堂里面,听闻老夫人早年间陪着老将军驻守边疆,打退敌人,在小辈的心里面,多有英雄色彩。 可是英雄色彩的人物大多是凶神恶煞的。 前世的第一次见面可不是那么美好,她养在深闺之中,自然也是畏惧的,见面的时候还没有看清楚,就将一个佛像当做了老夫人,弄出了好大一通笑话。 这一世她一定要给老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可不能像前世一般莽撞了。 但是有些事情呢,不是说自己控制一下就能控制住的,刚进入佛堂,人影刚刚闪过,她下意识地跪下磕头,刚跪下就听见左时越疑惑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又是那一尊熟悉的佛像。 她当场石化,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得了,她抬起眼看向左时越,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慈祥的声音。 “这便是金家的小丫头吧。” “一直听闻金家小姐礼佛成痴,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老夫人和身边的婢子一唱一和,活生生地将这份尴尬给掩盖了下去,不过这么一说左时越也明了了刚刚金若棠闹出了怎么样的乌龙。 他笑着过来扶起金若棠,牵着她走到老夫人的面前,郑重其事地介绍道:“祖母,这就是糯糯,糯糯,这是祖母,也是左家的老夫人。” “见过祖母,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只是可惜金若棠一直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若是看了,可能心里的紧张就会在见到老夫人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老夫人心中想着:难不成自己在外成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代表,还是她这个中用的孙子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说了什么话了?怎么人家一副这么害怕她的模样? 不过这胆战心惊的模样,也是如此的可人。 她孙子的眼光不错,有他爷爷的一半。 “起来吧。” “谢老夫人。” 左时越正要出来打圆场,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有什么跟我一个老人家说的,出去玩吧。” “金小姐若是对佛法有所研究,倒是可以抽空跟我这个老人家聊聊,最近无聊的很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计中计,人中人 “想什么呢?都吓傻了?” 金若棠呆呆地抬起脑袋,一副委屈的小模样,看得左时越心里痒痒的,他勉强别过眼去:“怎么了?” 金若棠满心都是自己刚刚做的愚蠢事,哪里还顾得上瞧一瞧左时越的小动作,她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是不是搞砸了,第一次见老夫人,我。”说着她砸了砸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道:“明明想好了的,结果还是被我给搞砸了,老夫人心里面肯定在想,她那么聪明的孙子怎么找了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孙媳妇。” 左时越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扶着一旁的墙壁,笑道:“我的糯糯啊,敢情儿这一路上你都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吗?” “啊?”她懵懂地抬起脑袋。 左时越见状趁机摸了摸她的软乎乎的脸蛋:“祖母一双眼睛阅人无数,她知晓你是怎么样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你发出邀请了。” “什么邀请?” 金若棠一头雾水,她怎么没有听出来。 他的傻糯糯呦,该聪明的时候又傻乎乎的,万一某一天他要是不在她身边了,她会不会被某个居心叵测的人给骗走了,要是真的那样子,他肯定会追悔莫及的,毕竟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来一个比她还要好的女孩子了。 “祖母说了,你可以找她来谈论佛法啊。” 金若棠这才回过神来:“你,你是说,老夫人没有觉得我傻是吗?” “我的糯糯怎么会是一个傻的,你这是可爱。” “可是我都拜错人了。” 左时越打趣道:“对啊,是不是祖母在糯糯心目中如同佛祖一般慈祥啊,这才拜错了人?” “老夫人是一个好人,是我从心底里敬佩的人,我希望像她一样能陪在心爱的人身边一起征战,同进退。” 左时越站在原地,这小丫头的表白突如其来的,似乎像是即兴发挥,磕磕绊绊的话,却有着动人心弦的魔力,“我虽然不想你陪我征战四方,保家卫国,不过若是糯糯执意如此粘人的话,那你未来的夫君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若棠这一次没有顾得上害羞,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看向左时越,认真说道:“我们拉钩,我们拉钩了,你就不许骗我了,等有朝一日,你一定要我陪在你的身边,你可不能耍赖的。” “你都多大的人了。”话虽如此说,但是左时越还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同金若棠完成了看似幼稚却又带着一生承诺的约定。 金若棠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太好了,老夫人没有讨厌我,左时越,你说老夫人喜欢吃什么啊,下次我来可不能空手来了,多不礼貌啊,还有啊,我今天都睡着了,你都没有叫醒我,多不好意思啊。” 金若棠小嘴不停说了许多,左时越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应几句,嘴边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散,若是这走廊还能更长一点就好了,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处,她说,他笑,足以。 ***** 左时越成为新任的京都护卫队队长的时候一时间又成为了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说什么都有的,最为难听的是,小将军的傲骨不在,成为了昔日最为瞧不起的走狗一流。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走在街上,瞧着那个不顺眼就带回自己的官衙好好教育一番,虽然不能是武力上的教育,可是就是左时越这嘴皮子上的教育也足够这些达官显贵的人喝上一壶了。 一个个见到了左时越如同老鼠见到了猫一般,小心翼翼地夹着自己的老鼠尾巴走路,生怕自己哪个呼吸不对劲儿了被这位小爷看上,那他们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金若棠坐在街边的茶馆上,瞧着某人趾高气昂地走过去,那身官服穿在他的身上莫名地多了几分英俊潇洒的感觉。 清影在一旁为金若棠添茶倒水,她自然也瞧见了刚刚走过去的左时越,不过这队里面还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有些不解:“小姐,这余俊是怎么回事啊,小将军走到哪里,他就到哪里,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金若棠瞥了一眼清影,漫不经心地说:“前些日子里,他不是总是跟着你吗?你好生苦恼的,怎么人家现在不跟着你了,你倒是抱怨起来了。” 清影瞪大了眼睛:“小姐,奴婢哪里是哪个意思啊,我是怕他对小将军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到时候小将军要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小姐岂不是要哭死啊。” 金若棠一口茶水噎在喉咙里面,好半天才咽下去:“你,你这是虎狼之词,你这丫头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到底看了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看。” 金若棠才不相信清影什么都没有看呢,要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奇奇怪怪的话来,不过话说过来,之前京都之中还传过何畅和左时越的故事来着。 莫不是左时越还招惹公桃花? 仔细想一想,左时越这张脸有时候真的是雌雄莫辨的,要是真的有那种爱好的公子哥看上了左时越,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金若棠幽幽叹出一口气来,她真的好难啊,不仅仅还防着母桃花,还要防着那些居心叵测的公桃花,也不知道这被左时越抓进去教育的公子哥里面到底有没有故意的啊。 眼前突然一暗,金若棠抬头看去,风杞安悠哉悠哉地落座在自己的对面,她微挑眉毛:“九皇子殿下,您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街边茶馆喝茶啊。” “哎呀,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全京都的茶馆都比不上这街边的茶馆来的香甜。” 他说罢招了招手,道:“小二,上一壶你们家的招牌。” “好嘞,九爷您稍后。” 金若棠惊奇地发现风杞安居然是这里的老客户了,真是稀奇,愿意达官贵人见到这街边的地方是踏足都不会踏足进来的,谁能成想,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啊。 那日偶然见到风杞安独自惆怅的模样,左时越的话还犹言在耳。 她笑着打趣道:“九爷怎么出来了?莫不是屋中佳人跑走了?” 风杞安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金若棠觉得这真是一个稀奇事情,平常同她插科打诨的人安静了下来,自己倒是成了那个八卦的人。 良久,他叹息摇头:“你说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啊,胭脂水粉?”他瞥了一眼金若棠,“天生丽质,未必喜欢如此俗物。” “美丽衣裳?亦或是簪子?还是街边小吃?” 金若棠眼珠一转,慢悠悠地道:“为何不能是荣华富贵,一世安康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替人寻人,消遣时光 “她不是那般俗人,你不要那么想她。” 金若棠摊了摊手:“我又没有见过她,怎么会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俗人,再者说了,喜欢这种东西的人便是俗人吗?那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俗人了。” 风杞安看她的眼神古怪。 清影却在一旁捂嘴偷笑。 金若棠理所当然地迎上风杞安的眼神,说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吗?” “你会缺钱?” “谁会嫌弃钱多呢?再者说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话没有听说过吗?钱这种东西虽然俗气了些,可是世上顶好用的东西,看似触手可及,却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风杞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子缓缓后靠:“有道理,有道理,钱能兴邦兴国,钱能使鬼推磨,钱无所不能。” “不对,不对。”金若棠伸出食指摇了摇,“钱不是无所不能的,它呢,看似什么都可以,但是真的遇上了那种什么都可以的人,那么钱就是什么都不可以的代表了。” “钱因人而异,于我而言,越多越好,于你而言,消遣的物件罢了。” 风杞安身子前倾,扇子打开遮住了半张脸,神秘地问道:“那钱对于左时越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的彩礼。” 金若棠笑的开心,本来还在偷笑的清影一脸震惊,哪里有女孩子家家的光明正大地讨论自己的彩礼和嫁妆的,金若棠故意这样说,声音极小,也只有在场的三个人能够听见。 她端得一派自然,好不惬意的模样倒是叫风杞安异常的羡慕。 “啧啧,不亏是左时越早早盯上的人,这觉悟和思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都是小问题。” “别跑题了,之前就听闻你府上有一个叫你魂牵梦萦的佳人,如今佳人真的跑了?” 风杞安自暴自弃地说道:“跑了,不过你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八卦。” “八卦一下怎么了?最近我正好闲得慌,无人找我麻烦,他们也没有时间找我麻烦,我自己总得找个乐趣吧,人啊,冷不丁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还是找点事情做吧。” 风杞安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金若棠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风杞安的袖子:“诶,别走啊,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刚好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作为朋友的我,哪里能袖手旁观呢?” “你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的。” “没事,我有婚约了,再者说了,左时越知道,我看不上你,你也看不上我。”怕风杞安发飙,金若棠自顾自地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风杞安拿发起疯来的金若棠没有办法,泄了气地说道:“人都跑了,你除了开解我,你还能做什么?” 金若棠摇头:“开解你,那多没有意思啊,再者说了,开解你也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吗?你告诉我,我帮你找人,如何?” “你最近真的很闲吗?” “如你所见,真的很闲。” “那行吧。” 金若棠见风杞安松了口,抓着他问了好一通的话,最后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三,十天之内,我保证将人送到九曲连环去。” “不行!” 金若棠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风杞安神色不自然,金若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不能送到九曲连环,送到你府上对吧。” “不是,先留在你那边,要是真的找到了的话。” “嗯?” “我怕她回来之后又跑了。” “行吧。”金若棠瞧着他一副舍不得还要放在她这边的模样,心里觉得稀奇却又不觉得惊讶,似乎每一个的生命之中都会遇见那么一个或者两个特殊的人。 这种人会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总归都是放不下的。 等风杞安走了,他点的那壶茶水这才端了上来,清影躬身询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主动帮九爷寻人呢?你不是还要去找白公子吗?” “你刚刚没有听见吗?他要找的人,一开始可是从合欢阁附近发现的。自从师傅将合欢阁烧了个精光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这合欢阁十足十地吊人胃口。在禾连城的时候就是如此,在京都还是如此。”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金若棠看向清影。 清影哪里能不好奇,好奇是女孩子的天性,她面露难色:“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告诉老爷和小将军一声啊。” “笨啊,要是告诉他们了,他们怎么会同意咱们做这件事情呢?要悄咪咪的进行,而且这件事情我还有别的安排,记得上次在合欢阁外面遇见的女子吗?” 清影点了点头。 “那女的估计跟之前要杀我的那个男的是一伙的,不管她出于什么理由没有杀我。” 清影骇然:“那么危险,小姐咱们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身上的内伤还没有好完全,要是再受伤了,奴婢是磕了脑袋也赔不起啊。” 瞧着清影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她凶狠地点了点她的脑门:“放心吧,你小姐的命硬着呢,再者说了,我多惜命啊,不会轻易送死的。” 她做这件事情最主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白彦在她被刺杀那边是跟谁在一起的,他身上有柳华月的味道,柳华月身上有一股合欢阁独有的味道。 但是这份味道又夹杂着一些旁的味道,就是当初在合欢阁楼下见过的女子身上的味道。 这几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过她还不会愚蠢地觉得白彦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她现在怀疑这些人跟昭王逃脱不了干系。 若是左时越调查他们的话,一不小心就陷入了政治问题。 而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一个朝廷的慎安郡主,装疯卖傻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就熟能生巧,所以啊,这事情非她莫属。 “走吧。” “小姐不再继续看了?” 金若棠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清影要是想要多看看余俊大哥的话,小姐我也可以陪你看看。” 清影在金若棠这里闹了一个大红脸,拿起手边琐碎的东西就往前走去,金若棠笑嘻嘻地跟在后面,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对。 风杞安叫上来的那杯招牌茶水,无人品尝。 风吹过,人已经不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水池中的秘密 女子在巷子里面奔跑,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神情不算惊恐却带着几分紧张,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着她。 金若棠从前面的墙头落下,身子站定,冲着那女子笑道:“别跑了,你跑什么呀,跑又跑不过的。” 女子没有理会金若棠,转头就要跑,回头这才看见清影堵住了她的后路。 女子气喘吁吁的样子真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模样,金若棠仔细打量了一番,怪不得能叫风杞安念念不忘,这姿色也能称得上一声绝色了。 她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个风流痞子,但是女子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拦截自己,眼神中的戒备还未消散下去,就看见金若棠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别过来!” 金若棠乖乖站定,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挂着一抹友好的微笑:“这位姐姐,你别害怕啊,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是来替我一位友人来寻你的。” “风杞安?” 金若棠拍了拍手:“好聪明的姐姐,正是九皇子。” “你告诉他,我不会回去的。叫他死心吧。” 金若棠摇头说道:“诶,我只是负责找人,我可不负责传话,再者说了,我可不愿意做这中间人,毕竟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啊。” “金小姐有了归宿,就喜欢给别人牵线搭桥了?” 金若棠闻言一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也总该叫我知晓你的名字吧,礼尚往来,要不然我总觉得我自己吃亏了。” “宫喜。”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这名字倒是有几分意思,她可不会觉得这人的名字是‘恭喜’二字。 宫喜看着金若棠,这人给她的感觉就如同是另一个风杞安站在她面前似的,要是金若棠手中再拿着一把折扇就更加像了。 “金小姐不去看着自己的未来夫君,追着我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呀,我是受人之托,来寻你的。宫小姐,你说你跑也跑不过我,家也被人一把火给烧掉了,现在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你不会真的想在那贫民窟里面住上几个晚上吧。” “夜里寒凉,人心更凉,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请。”清影走上前,让开了宫喜的后路。 宫喜看了许久的金若棠,这个还没有她高的女孩子,身上居然会有如此压迫之感,最为主要的是她身上的狡猾感觉,叫人不知不觉地入了套,再想要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后路可以走了。 金若棠笑眯眯地看着宫喜,她转头走向清影指向的那条路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成了。 原本不知道宫喜是不是合欢阁的人,现在她已经确定了,宫喜就是合欢阁的人。 这合欢阁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般神奇的地方也只有在远方运筹帷幄的昭王殿下才能有如此心机建立起来吧,算算时间,三十多年的时间建立一个烟花之地,这份心性一般人不能及。 “清影,你先将宫喜安顿好,我去一趟合欢阁,午饭时间回去,莫要告诉别人。” “小姐小心。” “午饭没回去,你便来寻我。” “是。” 化作废墟的合欢阁依稀还能瞧出来往日里面的靡靡之色,有些壁画没有被烧毁完全,露出两个小人头来,她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里能招来这么多客人,必定是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润色的调剂品罢了。 越是往里面走去,封条便越来越多。 直至走到一处水池旁,金若棠这才停住了脚步,她瞧着这水池陷入了沉思之中:“若是师傅放的火,烧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动了心思的,这水池倒是一个好的逃生手段。” 下水肯定是不能下水的,且不说她不会游泳,就是前世的事情,水在她印象之中也是难以过去的一大坎儿。 但是不下水,许多蛛丝马迹无法找到,那这线索也算是落了空,那她今日不就是白忙活了? 站在水边的金若棠头一次觉得如此的纠结:“要不然找了帮手,下次再来?” “先去别的地方瞧瞧吧。” “糯糯想要找的帮手是不是我?” 左时越的出现完全在金若棠的意料之外,她眸中充满了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合欢阁大火,也归到京都护卫队的事情来了,我先来瞧瞧,没有想到啊。” “嗯?”她疑惑地瞧着他,“没想到什么?” “这里还藏着一朵花儿。” 金若棠反应了一会儿,白了一眼左时越:“越来越不正经了,不跟你说了。” “糯糯的脾气果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说一说就要哭鼻子的,现在说一说,怕是我要哭鼻子了。”左时越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可惜金若棠不理会他的小把戏,看也不看他。 他就只能作罢,走到金若棠的身边,同她一起观察这水池:“糯糯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若是他们从这里逃跑的话,水池之中应该会留下什么东西吧,不过不是很确定。” 左时越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直接跳入了水池之中,动作之快连金若棠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我只是猜测啊,猜测,你。”你现在不是队长吗?这跳水的活儿还用你亲自下水吗? 既然左时越已经下了水,那就只能在岸边等着左时越的好消息了。 “谁?!” 金若棠回头看去,空无一人的废墟,她身后连个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她刚刚明明感觉到了身后有别人的气息,是自己多心了吗? 她朝着身后的废墟走去,黑黢黢的一片也不像是能藏人的。 “莫不是我最近疑神疑鬼的,出现幻觉了?” 她挠了挠额头,转了一圈没有任何的发现,重新回到池边等待左时越的消息,可是这水池表面平静的很,连个泡泡都没有,更别提左时越的身影了。 “左时越?!” “左时越?你别吓我啊。” “左时越?左时越!”金若棠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水面还是平静一片,难道刚刚不是幻觉,这水池真的有问题,还是说这合欢阁本身就有问题。 身后的危险悄悄来袭,金若棠全身心都扑在左时越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 “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调戏摩诘 左时越上来的时候,手中攥着一个手链,还没等他歇口气,就瞧着他的宝贝糯糯跟别人缠斗在了一起,三天两头的打架,他都害怕金若棠日后出现暴力倾向。 就像是他娘亲一样,有事没事都想打一打自己的父亲。 他慢悠悠地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偶尔抬头看一眼战况如何,这人的水平同之前的雪子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能看出来金若棠连六分力都没有使出来。 不过他顾及着金若棠身上还有内伤没有痊愈,不会叫她玩耍太长时间。 金若棠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再愿意跟面前的人继续打斗下去,飞身一个脚踢,那人瘫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左时越穿着半干的衣服走到金若棠的身边:“这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哪里来的,鬼鬼祟祟的,差点吓死我了。” “对了,我刚刚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有反应,吓死我了。” 左时越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放心吧,不会叫你没有嫁给我的,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谁想的是这个啊。” 金若棠别过眼去,耳根一片通红。 被打的吐血的人见到眼前一幕突然又好想吐血,不过这一次是被气的:“你们要杀就杀,士可杀不可辱。” “?”金若棠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再者说,是你吓唬我的,我才还手的,别把说说成一个坏人了。” 左时越宠溺附和道:“对,我的糯糯最为心善了。” 金若棠居高临下看着那人:“诶,你是谁啊,我跟你说,这里是被封锁的地方,你来这里,莫不是你是放火的人?好好回答,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刚上任的京都护卫队的队长,左家的小将军,左时越,不会不知道吧。” 金若棠介绍左时越的时候,声调都提高了,左时越也乐意瞧着她骄傲的模样,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或许是听到了左时越的名字,又或许是被金若棠这么一长串的话给吓到了,他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是隔壁武行的打手,最近,最近这里晚上闹鬼,我们合计着白天来看看。” “看见一个女的站在水边,我,我想着,这不会是鬼吧。” 金若棠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知道吗?” “还有,你说这里晚上闹鬼是怎么回事?” 男子踌躇的不肯说话。 无奈之下,金若棠再次将左时越搬了出来:“这是左时越,他就是管这事的,你不跟他说,跟谁说?” “就是一到夜里,子时左右吧,就有女子的哀嚎声,就像是在被火烧一般撕心裂肺的喊叫,自从那一场大火,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这么严重呢?” 男子连忙点头:“嗯,可严重了。” 金若棠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怎么不晚上来看看啊,白天能看到什么?” 男子吓得打了一个寒颤:“白天来都吓得够呛了,晚上来,谁敢晚上来啊。我可不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火又不是你烧的,你怕什么?”金若棠直勾勾地看着那人,那人冷汗连连,一直摇头。 “行了,你先回去,这里由我接管了,有事情还会找你的,你可别跑路啊,我可记得你了。” 男子连忙点头,随即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你怎么放他走了?” 左时越没有说话,而是摊开手,手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条绚丽的手链,金若棠觉得这手链眼熟,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她脑子好使,很快就想起这手链她见过。 “啊,是那个女的,就是之前在合欢阁外面拦住我的女子,她手腕上就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莫不是她落水的时候掉下去的?” 左时越从她手中收走那条手链,他沉思了一会儿:“这水下有蹊跷,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具体是哪里,还需要找人再下水去看看。” “什么意思?” “直觉。水下可见的普通,没有什么异常。” 金若棠很少能见到如此认真严肃的左时越,一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左时越揪了揪她的发髻:“笑什么笑。” “啊,原来小将军做事也是要靠直觉的,我一直以为小将军严谨的很,一定要有证据才能落实的,毕竟最近被你请到衙中教育的人,可都是心服口服呢。” 左时越知晓金若棠这是在打趣编排自己,可是他乐得自在,旁人不能做的事情,不能说的话,金若棠做起来,说起来那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啊。” 金若棠噘嘴:“你轻点拽我的头发,要是一会儿头发散了,清影该问我了,那小妮子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东西,又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了。” “你同她说,跟我在一起,你猜她能想到哪里去?” “你不怕她提着刀砍你去?”金若棠斜眼看向左时越。 左时越一噎,顿时松了手:“我又没有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你心虚什么?” 左时越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我心虚什么了?” 金若棠眯起眼睛,不依不饶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了什么?” 左时越站直腰杆,语气异常强硬:“我什么都没有想。”说着便朝着外面走去,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此刻有些同手同脚的,“你才是那个不要想多的人。” 金若棠被左时越这莫名其妙的一搞,自己倒是晕头转向的,蒙圈了一会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左时越身后。 左时越心中紧张,好在金若棠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刚刚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解开金若棠的发丝,手指能在其中自由自在地穿梭。 他连忙打住自己心中的想法,糯糯才多大啊,连及笄的日子都没有到,他竟然有了如此畜生的念头,简直。 哎,想起之前何畅说过的话,他还说人家畜生心理,结果自己才是那个最为畜生的人。 这般想这,他偷偷地看向身后的金若棠。 金若棠不明所以地回望。 目光触及,左时越立马回过头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朝前走着。 “呃,你走反了,出去的路在那边。” “果然吧,左时越,你说,你刚刚在想什么?” “诶,你耳朵红了。” “摩诘?” “阿越?” “左时越?” “闭嘴。”左时越捂着发红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金若棠笑得开心,根本不怕他,她靠近左时越踮脚在他耳边说道:“你学坏了。” 到底谁才是那个学坏的人啊。 左时越无奈一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丫鬟的春心萌动 “这水池下面肯定有点什么东西吧,你要是不告诉我,改天我自己找人下水。” 左时越轻轻弹了一下金若棠的脑门:“你还想找谁?” “下面的确没有什么异样,就是太平了。” “太平了?”金若棠听完之后觉得非常的疑惑,这算是什么,平难道不对劲儿吗?这也成为了值得怀疑的点吗?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落在左时越的眼中。 他微微一笑,并不将其中的门道告诉金若棠。 另一边清影刚刚将宫喜带到房间之中,清影回头正要跟宫喜说些什么,结果宫喜直接要给她来个手刀,清影也不是普通的丫鬟,一来二去就将宫喜制服住了。 宫喜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连个丫鬟都打不过,她拼命扭动着身子:“放开我!” 清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宫喜:“在小姐没有回来之前,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她一手抽出一旁的丝带,将宫喜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的。 宫喜被绑在椅子上,只能用眼神来恐吓清影,但是清影也算是身经百战,对于这美人若水的眼神完全没有感觉到威胁,甚至她还仔细打量了一下宫喜,的确是一个美人坯子,怪不得风杞安那般的人物都能一直念念不忘。 “你就不怕我跟风杞安告状吗?!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诶?你要回九皇子府上吗?”清影眼睛一亮。 宫喜觉得这其中有诈,戒备地看着清影:“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和小姐是好人,小姐只是帮助九殿下找人,人找到了,你如果愿意回去的话,小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此时此刻清影在宫喜眼中就是一个傻子丫鬟,有这样的傻子丫鬟,估摸着小姐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可是一想到金若棠那笑起来跟风杞安极其相似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打一个冷战。 宫喜想到这里,换了一种方式,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营造出一股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清影。 看得清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顿时离宫喜远了些,有些嫌弃地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男人,你看我也没有用的。” 宫喜不理会清影的话,自顾自地抽泣了起来,美人垂泪总是叫人会从心里面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她抽噎地说道:“我本来是合欢阁的一介弱女子,后来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可以赎身,我本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奈何九皇子将我掳去,我心向自由,他虽然对我很好,可是却不是我心之向往,这位姑娘,你若是同情我的遭遇,便放我离开吧,下辈子,宫喜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姑娘的恩情的。” 她本以为凭借这份苦肉计也能忽悠这看起来傻乎乎的丫头了。 奈何她不知道清影是一个对陌生人极其心硬的人。 原本清影不是如此,只是事故出现的多了,她便不敢大意,索性铁石心肠一些,总好比自己的一些善心害了身边人亲近人来的好些。 这个故事讲述的有些短小,可是清影却喜欢这样的故事,她拄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模样:“襄王有梦,神女无情。这么说来,你还挺可怜的。” “是啊,所以说,姑娘你。”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你离开啊。这世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总不能一一去可怜吧。”清影站起来绕着宫喜身边,一边走一边说:“而且啊,你当真对九皇子没有半分肖想吗?为何能跑,现在才跑呢?” 宫喜即将要掉落的眼泪被清影拂去,她们二人靠的极近,近到清影能清楚看见宫喜眼神中的骇然,宫喜能从清影的眼神中看出自己惊慌的身影。 她狼狈地别过眼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影收回气势,耸了耸肩膀:“好吧,没关系,到时候你可以跟小姐好好说一说,你的故事。” 此时此刻宫喜心中才出现本应该早就出现的慌乱,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合欢阁被烧毁或许只是一个意外,而她会遇见这主仆两人也是意外。 金若棠的心思应该放在左时越身上,而不是她一个外人。 等她回来了,她随意编造一个故事,离开这里,是回到风杞安身边也好,还是离开也好,总好比待在这里,跟两个不知深浅的女子一同为好。 清影见宫喜不再有任何的小举动,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中,经过自己的这番恐吓,她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了。 这计策还是清颜在的时候交给她的,以往觉得麻烦,工于心计,现在却晓得,这也是自保和生存的手段。 清影退出房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下班的余俊,她想也没有想直接忽略掉了他,但是某人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清颜。 余俊拦在清影的面前,被晒得微红的脸庞没来由地叫清影多出几分紧张来。 她努力平复心情,大声说道:“你挡我路做什么?” “今日在街上。” “我才没有看你,我是陪着小姐去看小将军了。” 清影急匆匆的解释叫余俊愣了愣,随即他轻笑出声,还没等清影问他笑什么,就见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被手帕包的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 “送你的。” 清影有些惊讶,眼神躲避:“你,你送我东西干什么啊。” “觉得它适合你,一时间没有多想什么就买来了,你回去看看,若是不喜欢,放起来就是,扔了也行。”余俊说完之后转头离开。 原地徒留清影一个人有些怅然地站在原地,她手掌心中躺着一个余俊送给她的东西,尚有余温。 透过掌心传递到某个身体深处。 扑通,扑通。 那是她的心跳声。 金若棠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副佳人眺望图,她顺着清影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翠绿的松柏,翠绿翠绿的颜色看起来生机勃勃,她敛去眼下的狡黠,绕到她的身后,悄悄接近。 “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夏日怀春,被我给逮见了?” 清影吓得一机灵,身子都跟着抖了抖,唯独这手中的物件还好端端地握在手中,金若棠了然一笑:“哦?是遇见某人了吗?” “没有。”她下意识答道。 金若棠眸中笑意更甚:“诶,我都没有说某人是谁呢,怎么你就知道你没有见过某人啊,某人是不是余大哥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识破局面 清影的脸色被金若棠说的越来越红,金若棠见好就收,轻松和严肃瞬间切换:“宫喜安顿好了吗?” 清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随即说道:“刚开始还行,后来想要逃走,奴婢就给她绑住了,她还想用苦肉计,让奴婢给怼回去了,而且她说她自己是合欢阁的人,但是自己给自己赎了身,才被九皇子掳去的。” “掳去的?”金若棠沉吟片刻,风杞安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应该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而且宫喜出逃,某人不去追也就算了,还流出落寞姿态,也不像是会掳人的样子。 不过这两个人都是人精,谁说谎还不一定呢。 金若棠在心里一直都对风杞安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风杞安是左时越的朋友,她暂时只能将怀疑放在心中,这怀疑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偶尔叫她心里不太舒服就是了。 “先不管她,你去找余俊,让他去找一找附近开锁的能人,我有用。” “是。” 瞧着清影那别扭的模样,她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她身边的小丫头都长大了,开始有心事了,总有一天她们会离开自己,去过自己的人生。 这样也好,总比好过孤独无依了此残生来得痛快和喜乐啊。 本来金若棠今日同别人打了架,但是打的不尽兴想着去练习练习,但是屋中的宫喜似是听到屋外有动静,扭动身子打碎了桌子上的茶杯。 金若棠听到动静,进屋查看,就看到一套上好瓷釉的茶杯少了一个,偏偏作怪的某人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她忍了忍气,露出一抹极其友好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宫喜小姐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宫喜心里翻白眼,但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能委屈地装成大度的模样,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是哪里惹得那位姑娘不开心了,她将我绑了起来。” “哦?”金若棠心里觉得宫喜蠢,不知道她们二人的关系吗?这样挑破离间,脑子没有被热水烫过,大概也说不出来这样弱智的话。 不过她倒是好奇,这宫喜还能说出什么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来。 金若棠接着她的话继续问道:“我那丫鬟粗鲁惯了,粗手粗脚的,没有将你弄坏吧。”说着似乎这才想起来宫喜还被绑着,她给宫喜松了绑。 宫喜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摆出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委屈地叹气:“其实也不怪她,我本就是一个苦命人,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言语过激刺激了她,是我的不是。” “诶,这话就不对了,宫喜小姐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哪里是她能比的。先前是我过于鲁莽了,若棠在这里给宫喜小姐赔个不是。” 宫喜嘴上说着不用,可是仔细去看,她是受用的。 金若棠嘴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今日分别的时候左时越还同她说,这合欢阁的水深得很,什么样的鱼儿都有,这愚蠢的鱼儿也是合欢阁出品的吗? 她更愿意这人是同风岚同出一脉,一人调教出来的。 这般想着,她越发觉得有可能了,毕竟这鲁莽,不识时务,不懂进退的样子可是跟那日风岚威胁自己时一模一样呢。 金若棠眼中笑意更甚,只是少了点温度,若是宫喜现在看向金若棠,必然会发现她此刻与刚才的不同。 “金小姐,我是一个苦命人,向往自由,不过若是金小姐真的难做,就将我交给九殿下吧,我,认命了。” 金若棠好奇说道:“风杞安虽然面容坏了,但是身姿绰约,出手阔绰,是一个潇洒的闲散王爷。宫喜小姐若是跟了九皇子的话,后半生无忧无虑啊。” “人各有志。” “嗷,对哦,人各有志,宫喜小姐超凡脱俗,令我等凡人佩服。” 宫喜见金若棠跟她弯弯绕绕就是不说放不放她走的事情,她不免一时情急:“金小姐,你生在富贵家不懂我们穷人家的难处,我从小被卖到合欢阁,这合欢阁中哪里有真心,我怕我以真心换来的是旁人无穷无尽的嘲笑。”说着,她配合的掉了几滴眼泪,“可是我今日一见金小姐,便觉得投缘的很。” “是吗?我也觉得宫喜小姐与我投缘的很啊。” “只是我有一件事,还请宫喜小姐为我解惑。” “何事?” **** 窗外是翠绿一片,屋内是满室生香。 清影将晾好的茶水端过去,金若棠轻抿一口,紧跟着闭目养神。 清影站在一旁,很是不解,却又不敢问金若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是真的害怕了,虽然小姐的脾气不错,可要是真的踩了雷区,那才是大罪过。 若是清颜在这里,怕是早就猜到小姐的意图了。 “想问什么?” 清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悄悄地看向金若棠,发现金若棠还在闭目养神,她蔫蔫地说道:“奴婢不是故意要问的。” 金若棠轻笑出声,随即叹息一声:“清影啊,清影,你这么傻,日后要是叫哪个居心叵测的男人给骗去了,你家小姐我可是会心疼的。” “小姐。” “撒娇也没有用,你无非就是想问我,为何将那宫喜放走了。” 清影嘟嘟囔囔说道:“抓她,找她都费了功夫的,现在放走了,九皇子那边怎么说啊。”她是怕人家皇子发难,虽说可能性不高,而且还有小将军在,但是这,总之,她不懂。 “你真觉得风杞安会看上那样的蠢货废物吗?他对风岚都不屑一顾,结果却看上了一个极其像是风岚的女子?这不可笑吗?” 从那日见到风杞安开始,到她能找到宫喜,到她放走宫喜,可能都是风杞安设下的局面,至于这宫喜是不是为了她准备的,她觉得不像是,倒像是借她的手完成什么。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宫喜应该是太子那边的人。 太子太安静了,不该如何。 而风杞川清楚的知晓,自己阵营里面有一个蠢货就够了,再来一个,那他就要成为蠢货了。 这群人都是人精,一个个的算盘打的都是极好的,不过这也叫她看清楚了一件事情,合欢阁未必是一个人创建起来的,昭王殿下在京都的盟友可能要比她想象中的多很多呢。 金若棠忽而轻笑出声,语气在下一秒变得杀伐果断,与此同时眼睛突然睁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冷漠:“阻我等无忧者,片甲不留。”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美好时光 章则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一旁在扎马步的金若棠,又看了看那边扇风的清影,夏天的燥热似乎侵入了人们的心底,惹得人没来由的烦躁。 金若棠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接过清影递过来的手帕,瞧着章则说道:“最近的功课可有落下吗?” “没有。”章则摇了摇头,最近金若棠和府上的人都没有空搭理他,就连平常会给他带些好玩的余俊也开始忙起来了,他好像又要被抛弃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揣测人心多了,她竟然能一眼看出来章则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她伸出摸了摸他的脑袋,出奇的听话。 “告诉我,你最近学习到了什么?” “人之初,性本善。”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马步扎的比你好。” 一旁的清影听完之后笑了出来,毫不掩饰地对章则赞许:“奴婢也觉得小姐最近的马步扎的格外的丑。” 金若棠白了她一眼:“先前怎么不说,阿则说了,你才敢说啊,你啊,就仗着我惯着你们吧。” 清影瘪了瘪嘴:“才不是呢,小姐,奴婢那日去给阿则送吃的,他练习的更外用功,奴婢将东西放下,他都没有察觉,可见这注意力非比寻常人。” “是吗?”金若棠惊喜地看着阿则,她知晓阿则是一个聪明孩子,再加上有非凡的心性,往后必定能成为大将军一般的人物,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章则听着她们之间谈话,心里有股暖流在静静地流淌着,原来他没有被她们遗忘啊,还以为自己又要成为流浪的孩子,却不曾晓得自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 金若棠知晓章则的心思敏感,这孩子不能深深地交谈,不如就这样简单地聊一聊,他便能解开多日的心结。 “最近我闲得慌,不如上街去逛一逛?看见些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通通买回来。” 清影和章则的眼睛一亮,齐刷刷地盯着金若棠,金若棠扶额无奈说道:“怎么着啊,你们这幅样子倒像是我平常虐待你们似的,再这样啊,我可不带你们出去了。” 清影连忙摆手:“不,不不,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了,奴婢最喜欢小姐了。” 章则虽然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告诉金若棠此刻他的想法。 金若棠瞧着那双紧紧抓着她袖子的手,欣慰一笑,她这一世啊,什么都有了,爱情,友情,亲情,还有许多等待挖掘的故事,可比上一世闺阁要丰富多彩的多。 虽然在旁人眼中这可能是女子的离经叛道,但是她却在其中其乐无穷。 人各有志,宫喜说的没错。 不是人人都向往荣华富贵,有时候一粥一饭才是人家的心头好啊。 金若棠瞧着面前的一行人,心里暗叹一声自己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怎么每一次出门都得碰上几个自己不想碰见的人啊,上次是谁来着? 哦,六皇子风杞川。 这次又是谁? 哦,是张明安和他的小跟班们啊。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张明安长得人模狗样的,她倒是真不好直接给人撂挑子,再者自己今天身边还有章则,跟他们起冲突还是不必要的。 “原来是张公子啊,许久未见,我都要不记得了。” 蒋环冷笑一声:“金小姐还能记得什么呢?怕是只能记得左小将军马屁股后面有几根毛吧。” “哈哈哈哈。”旁人未笑,金若棠先笑了起来,蒋环瞧着她,莫不是傻了吧? 金若棠慢慢敛去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要说这记性不好,还是蒋小姐记性不够好,要么怎么只记得我是金小姐,却忘记了我也是慎安郡主的事情了呢?” “见到郡主不行礼也就算了,还笑话我?还笑话陛下赐的婚,莫不是蒋小姐不满意?” “嗯?”金若棠挑眉看向蒋环,这样的嘲讽都走不了心,小打小闹。 “你!” 蒋或一把拦下了冲动的妹妹,上一次就在金若棠身上吃了亏,而且金台还回来了,虽然陛下没有明确交给金台什么要紧事,可是金台毕竟在京都,万一这要是去跟陛下告状了,那么他们蒋家岂不是要受气? 上次的事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摆平的。 这一次可不能给她生事的机会。 “慎安郡主请息怒,我妹妹不是故意的,慎安郡主如此善良,必定不会跟我们这些平民计较的。” 金若棠一甩袖子,高傲的姿态和高傲的语气是瞬间跟上:“那是了,我自然不会跟平民计较的,尤其是一些不懂礼数的平民。” 金若棠看向张明安,眼见着张明安虽然很气但是行了礼的样子,她刚刚遇见这群人的晦气好像一下子就散开了,别说这慎安的封号好不好,就是郡主这个名头就够他们尊敬的了。 “不如我们一起逛一逛?说不定一会儿还能遇见左时越,你们也许久没有见面了吧。” 提起左时越,蒋或的脸色更白了一些,连忙打哈哈说道:“不了,我们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 清影待他们走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他们可真怕小将军啊。” 章则一脸淡然地看着那群落荒而逃的人,他刚刚一直将目光放在张明安身上,深沉和虚伪,人之初,性本善,这人怕是已经转恶了。 “在想什么呢?” 章则张口就来:“想吃桂花糕。” 金若棠宠溺一笑:“好,不过啊,阿则,你一个男孩子,怎么那么喜欢吃甜食啊,小心啊,牙齿吃掉了。” 说完这话的金若棠立马看向清影,清影顿时捂住的自己的嘴巴,连忙摇头。 章则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互动,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地面,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 “嗯,不多吃。” 金若棠眼睛笑成了月亮:“嗯,阿则最乖了。” “不要总是摸我的脑袋,该长不高了。” 金若棠摸着下巴,比量了一下章则的身高,忽然发现他的衣服都有些小了,明明是前些时日量身做好的,没有想到男孩子长身体居然这么快。 左时越当初是不是也长得这么快啊,要不然他怎么会长得这么高啊。 一想到章则某一天会跟左时越一样高,她就无限期待,毕竟章则算是在她眼跟前长大的孩子啊。 唔,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第150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偷得浮生半日闲?白彦,你这偷了多少半日闲啊。” 白彦眼睛微微睁开,见到是金台,不免得觉得有些心寒,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怎么是你?” 金台闻言一笑:“你以为会是谁啊,你在这里躲着,谁能找到你啊,现在这京都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找到你。” “我以为你会通风报信。” 金台摇头:“那哪里是我的性格啊。” “你什么性格?”白彦从树上翻身而下,稳稳地站在金台的面前,满眼狐疑:“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了,居然还拽上了?” “那是谁先开始的?” 金台白了一眼白彦,这人就不许旁人说一句他的不是,早年间认识了这么一个祸害,后来他倒是沉默寡言了许多,不过近年来,这人是越发的返璞归真了。 白彦勾了勾嘴角:“诶,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说的我好像道貌岸然一般。” “得了,我不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还打算这么做,或者说,一直打算这么做?” 白彦敛去面上的笑容,站在树荫之下的他显得有些孤寂,金台见状叹了叹气:“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该叫你来京都,可是不叫你来,你总会来,不是我叫,也是旁人叫。” “你说你个江湖人,怎么就与这京都分不开了呢?” 白彦低声呢喃:“岂止是分不开啊,简直就是孽缘啊。” “孽缘不一定,若若与你有几分缘分,当时怪我乱点鸳鸯谱,差点害了她也害了你。” 他走过去拍了拍白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当初你救我一命,我该还你,之前是我鬼迷心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现在,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 他此番回京除了因为金若棠在京都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他欠白彦一个人情,白彦在京都一日,他早晚都要回来的。 “你不是说不跟我客气的吗?”白彦瞥了一眼金台,随即重重地捶了他一下,“放心吧,不会叫你杀人放火,不会叫你将你女儿卖了就是。” 金台可是一点都不担心白彦会做出如此的事情,他对若若的好,金台都是看在眼中,白彦是真的将金若棠当做了徒儿,至于另外一个徒弟左时越,他倒是有些看不清楚了。 白彦的心思深沉,这一点他一直都知晓,可是如今他想要看清楚白彦要做的事情,这世道无常,如今天已经在渐渐地变了,若是有朝一日,白彦深陷其中,他必定要做那能拉他出来的绳索。 白彦可以在朝堂中待着,但是这里不属于,他的结局一定是回到属于他的江湖去。 江湖需要白彦。 “左时越怎么办?” 白彦慢悠悠地说道:“左时越是一个可造之材,加之我的点拨,他自己已经悟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人总有烦忧之事,俗事越多,便会越发耽误武道的进修,这便是为什么京都有高手,却不敌我的原因了。” 金台眉头一皱:“我让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还自己夸上自己了?”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哪里不对劲儿,平常拍马屁的话都是金若棠来说,金台有时候就是一块木头,要他夸别人还不如给他一个火把叫他放火去。 他这么一个人才,自己夸夸还不行吗? “切,怎么?不行吗?” 金台看到这样子的白彦哑然失笑:“真该叫若若来看看,她心目中清风霁月的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人,要不然啊,她还以为你要成仙呢?” 话听着轻松无比,只是二人的心中都知晓,他们身上背负的事情不可能叫他们成为过去无忧无虑的人,现在所拼搏的事情无非就是叫未来的孩子们可以过上他们向往却又无法到达的日子。 白彦越是像以前,就说明他越是不能回到以前。 以前的日子那么美好,美好的叫人想要遗忘,越是想起,越是唾弃现在的自己,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们,看着春风不喜,夏风不燥,秋风不悲,冬风不怕的少年们,最后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抹平了外在的棱角,成为了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想什么呢?”白彦撞了撞金台的肩膀。 金台感慨发言:“最近见了何蒙,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 “你不是想要赖账吧,毕竟你当初抱着我大腿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金台听到这话没有反驳,甚至异常的平静,他轻笑出声:“我啊,可不是伪君子,是真正的小人。” “得了吧,得了吧。” “改日喝酒。”金台说道。 白彦面容烦躁:“你就不能通风报信一下吗?” 金台回头木木地看着他:“就算我通风报信了,你觉得那两个孩子有空找你吗?连我这个爹爹和准岳父都见不到人,一个师傅哦,怕是不够格的啊。” “切。” “阿秋!” 章则第一时间为金若棠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阿则。” 清影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要注意身体啊。” “没事,这么大的太阳能有什么事情啊,你们就不要大惊小怪的,我是习武之人,身子不可能这么脆弱的。” 清影可不赞同金若棠的话:“不能这么说,小姐你身上还有内伤呢,伤没有好之前,你的身子都是很脆弱的,万一真的风寒了,那可真的是奴婢的罪过了。” “胡说八道,我的身子同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对了,最近清颜还有再来信吗?” 提及清颜,清影摇头叹气:“没有,奴婢等了好久,都没有新的来信,小姐,清颜。” “没事的,清颜那么聪明,她既然能猜到我们现在在京都,必然会再次来信的,说不定她最近忙呢,我们等着就好了。” 听到金若棠这么说,清影也打起了精神:“嗯,奴婢也要好好地等着清颜回来,等她回来,叫她大吃一惊。” “嗯。” 金若棠看向窗外,清颜和清影都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她们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些,前世的时候将她们当成姐姐一般看待,这一世她想要好好保护她们,结果却叫她们成了保护自己的左膀右臂。 望平安,望喜乐。 望诸事顺利,望我们团圆。 第151章 金若棠见过张明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到了左时越的耳朵里面,当上了京都护卫队队长的左时越似乎格外的尽心尽力,时不时常就带着他的小队在张府附近游荡,随意扔垃圾不可以,随意打骂奴仆不可以,随意出门也不可以了。 一开始张明安还不愿意计较什么,毕竟左时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在清楚不过了,但是左时越变本加厉的模样属实是在张府的脸面上的跳舞。 旁人都在看张府的笑话,作为张府中的外交人物。张明安被派出来解决掉这件事情,按照张家人其他人的意思,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张明安知晓左时越不是省油的灯,这么针对他们,估计是那日在街上遇见金若棠的事情被有心人传到了耳朵里面,或许就是金若棠本人告的状。 被某人无缘无故冤枉的某人正在软塌上歇着,最近身子不爽利,就只能在家里面歇着,倒是累坏了她身旁的小丫鬟。 “也不用如此在意的,清影。” 清影可不听金若棠的话,她是过来人,知道第一次要是照顾不好的话,以后都会留下不好的,尤其是小姐这爱玩爱闹的身子尤其不能马虎,夫人不在小姐身边,她作为金若棠身边唯一的丫鬟,必须要尽心尽力才可以。 金若棠见清影的兴致高涨,便也不说什么去扫兴。 章则则是单纯的多,不明白清影和金若棠在说些什么,可是瞧着金若棠微微发白的脸色,也乖巧地在一旁练习,不去打扰她。 金若棠难得过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午,倒是叫她有些不适应了。 人一旦适应了一直动的节奏,冷不丁地停下来倒是觉得这生活悠闲也不是太好的事情,悠闲可以,只是事情未了现在悠闲未免有偷懒的嫌疑。 “张公子约我出来,是为何?” 张明安见左时越还拽起文来,心中不屑,却端得一派好派头:“前些时日,张某在街上偶然遇见了慎安郡主,想起郡主册封的时候,张家繁忙,忘记送去贺礼,便在街上道喜。” 左时越整暇以待,一副‘你继续编’的模样,张明安见左时越不接话,就只能继续说下去:“最近小将军针对张府,是不是有?” 张明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左时越举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身子微微前倾,嘴边带笑,眸中却笑意全无,他慢悠悠地说道:“诶,张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公报私仇?还是说我以权谋私,故意针对你们张家?你们张家又有什么是需要本小将军故意针对的事情?” 张明安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左时越。 左时越冷冷一笑:“张公子与其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不如在自家身上找理由,不是所有人都是小肚鸡肠的,我最近在查一个案子,合欢阁为何起火,起火之后有人去里面拿走了什么?你们张家,为何打骂奴仆,被打骂的那个奴仆又犯了什么错误?” 张明安瞳孔微缩,本以为自己做事情天衣无缝,却忘记了左时越这人见多识广,怕是什么阴私的事情都见过听闻过,看来还是自己做的太干净了,还是要下狠心才行。 “既然如此,张某回去这便反思自己,只是小将军真的没有以权谋私吗?这怕是只有小将军自己知道了。” 左时越懒懒地靠在桌子边上,瞧着站起来的张明安,虽然比他低了一些,却还是不敢叫人直视他的眼睛,他眼睛微微眯起,笑道:“就算老子做了,你能拿老子怎么办?” “左时越!” “告诉你,张明安,离金若棠远一点,别说她不愿意见到你,我也不愿意见到你,人要有自知之明,她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 “小将军,你就怕。” “张明安,再继续说下去,你就不怕你这张嘴被撕烂吗?”他眸子一下子凌厉了起来,张明安只是瞧了一眼,百年垂眸离开。 没有过一会儿,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进入了包间之中,他一进入包间就拿起左时越手边的扇子扇了扇风,不大一会儿发现了不对劲。 “诶,这不是你的扇子啊,也不是阿九的扇子,这是谁的?” “张明安的。” 何畅一听这话,立马将扇子扔到地上,甚至还站起身踩了几脚,张明安来找左时越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只是左时越找张明安的麻烦他倒是有些看不清楚了。 “怎么?那家伙惹得金三不高兴了?” “不是,糯糯心大,这种不入流的人怎么可能是糯糯的对手。” 何畅听着左时越一本正经地夸赞金若棠,一个敢夸,一个敢听,何畅听得多了,甚至觉得左时越说得对,金若棠这人就是一个极其神奇的女子,一般女子要是被说上两句,保证这眼中的泪水就续满了。 再说两句,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了。 可是金若棠呢? 她说两句,说不定旁人就抱头大哭了。 是挺心大的。 何畅瞥向左时越,叹息道:“也不知道心大是好事情还是不好的事情,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宫萤记得吗?” “谁?” 他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他准猜到左时越不记得,就白说,不过这话说出来还能膈应膈应左时越,何乐不为呢? 他笑嘻嘻地说道:“就是好久之前,皇帝要给你纳妾,纳的就是那姑娘,宫家宫萤。” 左时越面色倒是没有变化,只是那嫌弃的表情倒是叫何畅乐了好半天:“哈哈哈,就是,就是,小时候你饭里面有苍蝇,你就是这个表情,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了。” 笑完之后,何畅这才开始说正事:“宫萤是宫家的嫡女,但是她家还有两个庶女,一个叫做宫喜,一个叫做宫灵。” “宫灵便是阿九府中的那一位。” 何畅说道这里观察了一下左时越的面色,发现毫无变化,他移开目光轻轻一笑:“阿九这一次诓骗了金三的事情,你是知晓的吧,由得他们两个人胡闹?” “糯糯知晓。” 何畅轻敲桌面:“当初阿九将这两个女子一同带回去的时候,我便好奇,这有什么用,原来一个成了网,一个成了饵。” “宫喜从金府出去之后,入了太子府。” 第152章 “太子府。”左时越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子如今与六皇子是一派的,与虎谋皮,还不如当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太子呢。” 一出口便是大逆不道的话,只是这话是由左时越说出来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从柳华月一开始通风报信说他们要对皇帝下手,他选择见死不救的时候开始,他对这个王朝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留恋。 皇帝,左家。 早晚要做取舍。 这群人还畏首畏尾的,可是皇帝到底是皇帝,一时不开心或者说他对左家一直都不开心,他不信任曾经跟他打天下的将领,也不信任为他守天下的将军。 他可以愚忠,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身后,身边站了太多人了,他不会反,郦国早晚会出现一个治世的明君,这个人就在他们的身边。而他们都将成为他的跳板,未来的皇帝还在磨练之中,一切都会成为最好的机遇。 左时越手指轻敲桌面,房间内异常静默。 “最近我发现我父亲总是往你那边跑,怎么回事?不能指使小的,还不放过老的吧?” 左时越看向他,慢悠悠地说道:“何伯父和金伯父是好友。” 听到这话的某人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呢?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而且他们好像是这一次回来之后才有的交集吧,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难道是交流未来的岳父心得去了? 不对啊,那他爹也得跟左时越的爹交流心得才是啊。 “他们或许已经认识很久了。” “或许?”何畅少有听到这个词语从左时越的话中出来,他说话要么直截了当,要么一票否决,这般用可能或许的词语,那他是真的不确定。 左时越翻开这一篇,继续下一个话题:“那手链查的怎么样了?” “你要听吗?你真的要听吗?” “爱说不说。” “小痞子,你脾气那么大,金三知道吗?” 左时越冷冷瞥他一眼:“老子乐意被她吊着,你呢?” “呵呵。”何畅一秒切换嬉皮笑脸和严肃,“正经说,那手链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查到,但是宫灵手腕上有条一模一样的。” “这你也知道?”左时越表示怀疑,他们可都知道风杞安将那宫灵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他们都没有见过。 左时越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翻墙去看人家了吧?咦~你好坏啊。” “想什么呢?”何畅翻了一个白眼,只有这家伙才会想到翻墙这种不雅的事情来,“我遇见了阿九,他自己说的,并且还把那条手链一并给我了。” 他从怀中掏出被包裹的手链,左时越一打开看见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他眉头微皱:“你同他说了,这手链的来历?” “没说,这咋能说呢?我不傻。” 风杞安居然能将宫灵的东西主动交给他,这件事情他就觉得不对劲儿,而且这事情还跟他有关系,不会那么快交底,就算是自己人。 “难不成合欢阁的人都有这玩意儿?”何畅挑起一根在阳光下面查看,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找了很多人查看,但是人家都说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手链。 顶多是上面的宝石贵一点。 “宫喜有吗?” “没有。” 何畅忽然与左时越对视一眼,何畅率先说道:“宫喜不会将东西藏在了金三家中吧?若是这手链真的有用的话,那么这东西便是一大祸害。” “你回家,我去找。” “好。” 何畅答应的痛快,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不对劲儿,“诶?凭什么不是咱们一起去找啊,线索都是我在找,你做什么了你。” “为你吸引敌意。” “而且,糯糯的家你去做什么?” 何畅不服气地说道:“做客,做客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交钱。”左时越大手伸出来,何畅的眼睛都直了,他没忍住骂道:“左时越,你他妈有病吧,我去人家做客,你他妈管我要钱?!” “文雅,要是叫你父亲看见了,你不得脱层皮?” “行,交钱就交钱。”何畅不情不愿地说道,要是往常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冥冥之中似乎有所牵引,他要是不过去的话,可能会错过些什么。 果然如此。 到了金若棠的府中,这才晓得左时越的姐姐左宁也在这里,左时越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一黑,跟一旁明显开心的何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得了便宜的何畅在左时越耳边说道:“我说为何要我交钱呢,不亏是我的好兄弟。” “够意思。” 左时越万万没有想到,本来是坑钱的举动却成为了‘卖姐’的交易,早知道阿姐在这里,他要么表现的大度一点,要么干脆将何畅赶走,日后阿姐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了,怕是脱层皮的人就成他了。 左时越暗中警告道:“不许乱说话,懂了没?” 何畅笑道:“放心,兄弟帮我,我还能不懂吗?” 左时越恨不得给何畅一巴掌,他懂的话,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反正误会都已经这样了,那么他就做个顺水人情吧,要是板着一张脸进去,糯糯估计又要说他是棒打鸳鸯了。 四个人坐在厅中,看起来好不热闹,左宁在这里,自然是聊些话常之类的话,他们并不着急往话题上面引,说的正开心的时候,金若棠正好瞧见了左时越对她使得眼色,心下了然。 她转过头对左宁说道:“左姐姐,今日下午的日头不毒,不如去花园瞧瞧?我家最近引来了好多好看的花,许多都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 “好啊。” 何畅听这话不甘示弱,说道:“我对你花卉略知一二,一同前去,说不定还能为你们解惑。” 左时越心里在翻白眼,但是还需要何畅,便宜何畅这家伙了,若是何畅真的娶了自家阿姐的话,怕啊,这京都要再加上一个极其有名的妻奴了。 哦,之前那个吗? 那一定是他左时越莫属了。 他要做糯糯一辈子的妻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种。 走到花园之后,四个人就随意多了,一开始金若棠还跟在左宁身边,走着走着左宁的左手边便变成了何畅,而金若棠和左时越悄悄地消失在了花园之中。 “怎么了?” “有些事情。” 金若棠疑惑地瞧着他,什么时候是需要来家里面的? 第153章 “你是说宫喜的手链吗?”金若棠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有注意过,但是这手链我同你说过,拦下我的那女子有,而且,你知道风杞安耍我的事情。” 金若棠话题转得太快,左时越脑子宕机了一下,这才重新运转:“啊,啊,啊。我。” “别啊了,你是乌鸦吗?好啊,左时越你现在学坏了,旁人戏耍我,你都不帮我。”金若棠小嘴一瘪,扭头不再看向左时越。 左时越克制住自己不去触碰金若棠,她那么小的身子,一入自己怀中便什么都不剩下了,风乍起,将二人的发丝吹在一起,左时越瞧着它们在空中互相交缠。 忽然叹息一声。 金若棠听到这声叹息,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左时越那笑意满满的眼眸,这才知道左时越刚刚是故意的,她折下一旁的花枝打在左时越的身上:“好你左时越,现在不仅仅学会了吓唬我,还学会了骗我。” “我何时骗你了?天地良心,我可不会骗你,前些日子某人还在大街上说,左时越不会骗金若棠的,我不过就是叹了叹气,也不行?” 金若棠听着他强词夺理,偏生没有一点办法,她瞧着自己手中的花枝,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整蛊左时越的好办法,她说道:“行,你做什么都行,那我做什么是不是也都行?” “你想做什么?” 左时越整暇以待,他倒是有些好奇,金若棠这脑袋瓜子里面是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金若棠见左时越不反驳,踮脚在他耳边说道:“你把眼睛闭起来,我送你一个礼物。” “哦?”左时越不闭眼睛,微微躬身,视线与金若棠保持齐平。 金若棠对上左时越那双多情又独情的眼眸便招架不住,她下意识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眸,他的眼睫毛扫过掌心,微痒。 心更痒。 “闭眼睛。” 这回左时越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金若棠将手中花枝上的花朵簪在了左时越的发冠之上,娇嫩的花配起肃气的发冠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金若棠缓缓将手移开,左时越整张脸映入金若棠的眼眸中,人比花娇大概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吧,花儿最美的年纪的模样比不过一个尚未及冠的男子,要是这花儿会说话,大概会呕死吧。 她眼神游移最后在左时越的嘴唇处停了下来,似是受到了蛊惑,缓缓靠近,彼此之间的呼吸相互交缠,格外亲近。 “糯糯,莫不是想要非礼我?” 金若棠被这话惊得一下子回了神,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小脸红扑扑地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左时越直起身子来,笑得好不惬意:“若是有人非礼我啊,我定然将那人打的爹娘不认,可是这人若是糯糯的话,那我。”他忽然凑近到金若棠的眼跟前,将她的全貌映入眼中,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美人一笑,不知道是谁送给谁的礼物。 **** “定绕?定绕,你还好吗?”清颜费了好大劲的才将他从废墟之中挖出来,瞧着定绕这虚弱的模样,她也顾不得上什么男女大防了,伸手便要去探查他身上到底哪里受伤了。 手还未放在定绕身上,就被定绕有力的手掌抓住了手腕,清颜抬头看向他:“没事了吗?” 定绕本想质问她,结果对上了一双真诚的眼眸,他有些狼狈地别过眼去:“嗯,没有什么大事了。” “师傅他。” “师傅早就不在山中了,我们也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清颜回头看向那已经被大火淹没的山头,眼中划过不舍:“这样便要走了吗?我们还会回来吗?” “回来做什么?回来就相当于自投罗网,走吧。”定绕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清颜下意识要去扶,结果被定绕拂开了,“我一个人还可以,等我不可以的时候,你再扶也赶趟儿。” 清颜在离开的路上略显惆怅,本以为自己的真诚能打动明德,结果学艺不成现在到是没有了容身之所,定绕见清颜惆怅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无能保不住这里。 定绕没有好气地说道:“放心吧,我虽然武功不好,但是也能护你周全。” 逞英雄的话不能说,尤其是没有本事的时候更加不能说,这不就遇见了土匪了? 定绕还算是男子汉下意识地将清颜护在了身后,来的土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像是杀过很多人的样子,定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们!” 土匪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目光都没有在定绕身上停留,直勾勾地瞧着他身后的清颜,猥琐地笑道:“没有想到这山中还有如此美人,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也好啊。” “老大说得对,这样我们就有夫人可以玩了。” “哈哈哈!” 定绕回头对清颜说道:“一会儿,你回头就跑,千万不回头,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清颜看着定绕那害怕却强撑的模样,忽而一笑,他性子虽然恶劣了些,却比她见过的人要好上很多,想到过往对他的恶劣态度,清颜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愧疚。 这边定绕已经上前要去拦住那些土匪。 这偏远地带有土匪,估摸着是些乌合之众,清颜自从出来之后没有一日是断了练武的练习,现在正是好时候检验一下成果了。 她和清影的师傅也不是一般的武行师傅,自己也有一套适合女孩子的内力心经,虽然不及这江湖中人人抢夺的内力心经,却能达到比普通人习武事半功倍的超强效果。 定绕必然是打不过这些凶神恶煞的土匪,眼瞅那土匪的长刀就要砍在自己的身上,定绕迎难而上,自己死总好过一个女孩子被人糟蹋了强,而且那还是自己的师妹。 虽然性子火爆了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缓缓睁开眼睛,一袭青衣划过天际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见清颜三下五除二踢开土匪手中的长刀,又是一脚踹飞土匪,最后稳稳地落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定绕心目中的仙女形象。 “清颜,你。” “跑啊。” “啊?” 清颜拉起定绕就往后面跑去,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她没有清影那么大的力气,而且好久没有吃饭了,现在饿得慌,力气就更小了,现在不跑的话,一会儿就真的跑不了了。 仙女一下子变成了凡女。 可是这心出去了,竟是再也收不回去了。 第154章 “你怎么那么,你怎么会武功?”定绕饶有余惊,拍着自己的胸口,抽出空来问清颜,本来是想说她怎么那么厉害,但是总觉得自己这样问了,显得非常没有见识。 清颜瞥了一眼定绕,男子脑门上全是汗水,仔细看去能看见风吹过的袍子下面颤抖的两条腿,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想学武功吗?” “谁想学了。”他口是心非地说道。 其实心里还挺想让清颜教他武功的。 清颜看出定绕的心思,说话的时候特意转了一个弯儿,她笑着说道:“你想学啊,可惜啊,我这武功,男孩子不能学。” “凭什么?” 清颜歪头看向他:“诶,某人不是说不想学吗?怎么这么关心啊。” “我就问问,问问还不行吗?”定绕知道清颜口言厉害,他必然是说不过这人,还不如早早地结束呢。 清颜敛去笑容,刚刚拉着定绕一顿瞎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若是被那放火的人抓住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瞧着那大火,那人想必也没有想过留下活口吧。 定绕见清颜沉默不再说话,悄咪咪地往她身边移了移,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似的:“诶,你为什么那么想学心智啊,看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实话告诉你,根本就没有心智一术。” 看着清颜如此惊讶的模样,定绕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他叹息一声:“若是我师父真的会心智一术,那么我师父早就称霸江湖了,何必在这山林之中呢?” “其实在我之前还有一个师兄,他叫柳华月,他向往朝堂,已经去往了京都。” “柳华月?”清颜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等回去的时候要跟小姐说,这人说不定有几分本事。 定绕见清颜出神,手掌在她面前摇了摇:“诶,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你继续说吧。” “不过我师父,不对,是咱师父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虽然不是武功特别厉害,但是他算命特别厉害,师父总说,口吐天言是要遭天谴的。” 定绕陆陆续续地说了许多的话,应该是被吓坏了,清颜总觉得他现在说话的模样像极了要死的人正在交代那些身后事。 她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打住了定绕的话:“你要是话还没有说完的话,咱们找个歇脚的地方再说,在这荒郊野岭的,我怕一会儿遇见狼啊。” “也是啊,不过这里是哪里啊?” 清颜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跑的时候完全都没有顾及方向的问题。” “那群土匪真的是太可恶了。”尤其是那土匪看清颜的眼神,他一想到就恨不得将那人的眼珠子给挖下来,要不是他身上的毒药都毁在了山上,他才不会跟这些人硬碰硬呢。 “等咱们找到了地方,我研制一些毒药,将那土匪窝端了。” 清颜听着定绕的话,忍俊不禁:“你都被人家追着屁股跑了,怎么还想着报仇啊。” “怎么能不报仇啊,而且这些土匪留着也是祸害,就当做是为民除害了,再者说了。”他们居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这才是最为不可饶恕的事情。 清颜好奇地看着他,“再者说了?” “没事,我们先赶路了,要不然天就黑了。” “好。”清颜虽然疑惑,但是人家不想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经过这件事情她觉得定绕不像是她平时认为的那种玩世不恭被宠坏的少爷,或许这就是白彦公子身处的江湖中的江湖人的气息吧。 倒是挺有意思的。 清颜一想到白彦,就又想起了自家小姐,远在这朝堂之外的地方,她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只能全凭自己的猜测,不知道小姐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小姐跟左小将军的事情如何了? 希望一切能够如愿按照小姐的计划进行吧。 学成归来是不太可能了,但是她总不能出门在外毫无收获。 定绕倒是有些用处,他会制毒,若是将定绕拐回去,算不算是为小姐增添助力?清颜悄咪咪地看向定绕,他虽然性子恶劣了些,可是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但是这样将人莫名奇妙地拐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清颜?清颜?” “啊?” “怎么了?” 定绕看向清颜的眼神有些古怪,他道:“刚刚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都没有反应。” 清颜将刚刚脑子里面的想法抛之脑后,回道:“没想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嗷,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已经有了不错的武艺,还要跑到这深山之中来学习其他技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定绕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清颜的表情。 生怕自己的话触动了清颜的神经,惹得她哭了。 他还害怕清颜不说,特意补了一句:“咱们现在也算是过了命的师兄妹了,我是想要帮你,也算是报恩了。” “我的来历很简单,我只是我家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之前在家中同我家小姐一同习武,只是小姐比我和清影厉害,一次意外,小姐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很过意不去,所以便想着出来寻找能帮助小姐的方法。” 定绕听后觉得惊奇,他问道:“你说你家小姐为了保护你受了严重的伤?那你和你家小姐都是很好的人吧。”他沉吟了一会儿,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他说道:“既然你是为了你家小姐出来的,在山中你也没有学到什么,不如我来教你吧,教你医术,以后你我一医一毒,天下无敌手。” 说着说着,他似乎看到了以后他和清颜并肩站在一起的景象,江湖上有名的医毒夫妇,也是一段佳话啊。 “啊?可是我以后要回到小姐身边的,咱们终有一天会分开的。” “不行!” 清颜愣了一下,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你总不能跟我一起回到我家小姐身边吧。” 定绕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哪根弦搭错了,想也没有想就回道:“不行吗?” 清颜憋了好久,这才回道:“行是行,你别后悔就行。” 这人好像有点傻啊,怎么她没有提,这人就自己套进来了?这可不能怪她啊,都是定绕自愿的,嗯,跟她没有关系,要是日后定绕后悔了,想要离开就离开吧。 她们又不是土匪,只能上山不能下山。 第155章 “小姐,你让余俊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现在需要吗?” 金若棠轻敲桌面的手指微顿,前几日里左时越来找她说了手链的事情,她便觉得蹊跷,这水池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暂且不论,合欢阁里面还有一个没有打开的锁门,那日还是在岸边等着左时越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清影见金若棠眉头紧锁,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小姐,奴婢有一个好主意。” “哦?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金若棠看向清影,这丫头比之前可是聪慧了不只是一星半点,看来故事真的能让人磨练成不一样的人。 清影说道:“既然小姐如此忧愁这合欢阁的事情,索性就将这件事情交给奴婢,十日之内,奴婢将合欢阁的一切事情查清楚,交给小姐。” “小姐便可安心去找白彦公子的事情了。” 金若棠的愁绪不仅仅是来自这莫名其妙的合欢阁,最主要的还是失踪不见的白彦,清影知晓小姐的心思,想到这个办法也是为了金若棠解忧。 金若棠见到清影这副模样,一下子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被她忽略了许久的地方,若是能在那里找到白彦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开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 “好,合欢阁的事情交给你,你也不必查的格外清楚。水池下面的事情,先别轻举妄动,小心为上。” “是,奴婢知道了。” 金若棠趁着夜晚月色掩护直接朝着郊外的山中策马而去,之前在山中寺庙之中,白彦不是第一次在那里居住了,跟净鸾师傅也是旧识,万一师傅就在那里的话,那就太好了。 月色渐浓,天上一轮圆月格外清晰地挂在天上,像是在为不归家的人指路。 金若棠无心欣赏这月色,这夜晚摸黑上山,这还是人生头一次,她算是发现了,这一世的自己摸爬滚打,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应不应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一个遍了。 山中无灯火,金若棠上山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生怕自己一个脚滑再步了前世自己的后尘,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上,没等她喘口气呢,就瞧着一个和尚举着灯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金若棠悄咪咪地摸过去,发现正是净鸾大师。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净鸾大师?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天机不可泄露,你是来找你师傅的?” 金若棠点头。 净鸾微微一笑:“你师傅的确在此,不过你要见他,还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金若棠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台阶上,夏日的夜晚本不炎热,但是她运动过度,身上全是汗水,手掌当做扇子一直在扇风,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师你问吧,我能说的都会说的。” “若是有朝一日,天下苍生覆灭,你选你心中之人,还是选这天下苍生?” 金若棠神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撑着站了起来,目视前方不假思索地说道:“大师啊,你这话有毛病吧,既然天下苍生已然覆灭,我为何不选我心中之人,难不成你叫我同这苍生一起覆灭吗?” “我虽然心疼苍生苦难,可是我何尝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呢?” “大师可曾听闻,自顾不暇一说吗?” 净鸾闻言一笑:“阿弥陀佛,你果然与众不同。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便可去见你师傅了。” “出家不打诳语,大师啊大师,你只说叫我回答你一个问题,现在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大师你破戒了。”金若棠说这话颇有打趣的意味,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因为这番话,这寺庙中竟是少了一位净鸾大师。 金若棠看着净鸾下山的身影,还有一种没有缓过神来的感觉。 “对于六根不净的人来说,红尘便是最大的诱惑力。” 金若棠回头看去,正是自己失踪多日的师傅,即使听到这话,金若棠依旧不解:“师傅,住持说过,净鸾大师是最有可能继承这住持的位置,可是现在他却走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年幼时跪在这里祈求佛祖的时候,声泪俱下,僧人无人晓得她因何而哭,只有他前来询问,旁人听完之后只以为是胡言乱语,只有净鸾他点了点头。 “落红尘者,信红尘事。” “师傅,您也要出家吗?” 白彦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许久不寻师傅也就算了,寻到了师傅,半句关心的话也没有,为师怎么有你这样的徒弟。” 金若棠捂着额头委屈地说道:“明明是师傅总是不告而别,叫徒儿好生寻找,找到了,关心一句也被师傅认为是调侃,徒儿真的好难啊。” “伶牙俐齿。” “总比百口莫辩要好得多。” 白彦眉目缓和了许多,之前他所居住的地方的确不是金若棠和左时越能找到的地方,金台那家伙又不帮忙,那他就只能来个他们能寻到自己的地方了。 只是刚来寺庙之中,就见到了一个向往红尘的和尚,他不会劝诫别人,更何况是劝诫一个人一心向佛,他自己都做不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何能叫别人抛去红尘呢? 不过这人是净鸾,倒也叫他意外也不意外。 去年偶然遇见净鸾,便觉得此人通透的很,不似是这般年龄该有的阅历,而且他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不过他喜欢结识这种人。 因为自己也是这种人。 “师傅,合欢阁是您烧的对吧?” “嗯。” 金若棠借着月光看着白彦脸上的表情,继续问道:“那师傅知道在合欢阁中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不知。” 这个答案在金若棠意料之外,她敛去眼眸中的怀疑,随即换上一副真诚的模样,对上白彦的眼眸:“师傅,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徒儿说,徒儿现在虽然人力单薄,但是师傅发话,徒儿一定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白彦瞧着金若棠那愣愣的模样笑了笑,“为师的事情为师自己来解决,你的事情还焦头烂额,如何能抽出空来帮助为师呢?” 金若棠急忙说道:“徒儿能抽出空来找师傅,就有时间帮助师傅,如果没有师傅的话,那就没有现在的金若棠。”这话倒是出自肺腑,比之前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第156章 白彦知晓金若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心里的鬼点子尤其多,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些什么,是不是跟左时越那小子商量好了。 “你真想帮助为师?” “嗯。” “柳华月跑了,你帮为师寻回来,为师可得空闲。” 金若棠眉头微皱:“柳华月跑了?柳华月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起初他跟六皇子一伙儿,现在我倒是瞧不出来了,那合欢阁的花娘跟柳华月也有些关系吧,还有之前刺杀我的人。师傅,合欢阁那把锁是您上的吗?” “是。”白彦大方承认:“这锁是江湖中锁门的独门秘籍,不是一般匠人能打开的,你要是有兴趣。”他语气微顿,特意卖了一个关子,“有兴趣也没有用,我没有钥匙,打不开那锁。” “啊?那师傅你为什么要锁啊。” “天机不可泄露。” 金若棠心中疑惑却拿白彦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江湖高人,是自己的师傅呢?现在人人说话都喜欢卖关子,自己也喜欢,总不能奢求旁人一口气将话说完。 “那徒儿自己回去想吧,师傅要跟徒儿一起回去吗?”金若棠抬头看向白彦。 白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要是不跟金若棠回去,那么他费这么大的劲儿是为了什么,为的好玩吗?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想找一个能带他回去的人。 谁都好,谁都行。 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而已。 金若棠跟在白彦身后下山,脑袋突发奇想,突然问道:“师傅啊,今天要是左时越来接您的话,您会对他说什么?” 白彦站定脚步,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良久他才说道:“滚吧。” “哈?” 白彦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带他回去的,左时越就不行,这小子肯定不行,现在说三句话里面是有两句话来气他的,而且左时越的心思要比金若棠深沉的多,说不定左时越已经看出他的想法了。 左时越同他而言,不像是一个徒弟,更像是一个竞争对手。 早知道这小丫头这么稀罕人,还不如当初顺水推舟就答应金台了,大不了叫小丫头先跟在自己身边两年,两年刚刚好,再替这小丫头找个好人家,总比叫她现在劳碌奔波的要好的多。 “若棠,你。” “嗯?” 金若棠抬头看向回头的白彦,女子的眼眸在黑夜里面灿若星辰,笑容灿烂,这个问题或许已经不必去问了,她现在生活的很多,再者说了,问了,得到了连自己都不喜欢的答案,不过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庸人自扰之,自扰之。 “不是啊,师傅,你刚刚的话说话说半截也就算了,怎么这话也说半截呢?师傅啊,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好多事情都是半截的,剩下的都要我自己去想,我虽然觉得我很聪明,可是脑子这种东西不是这么用的啊,有捷径就要走,对吧。” 金若棠眼珠子一转,这会儿要是哄好了师傅,说不定师傅一个开心就告诉她了。 无论告诉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强上许多吧。 “什么意思?” 金若棠循循善诱:“就是啊,师傅,你为什么追着柳华月不放呢?这人有点小聪明,可是啊,脑子不太灵活,这局势看不清楚,他若是一味地跟着六皇子,我也算他是愚忠了,可是这人啊,左右逢源,跟太子,跟六皇子,跟合欢阁,跟。”金若棠说道这里微微停顿。 她看向白彦,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她觉得这不太可能。 但是下一秒正主就为她解惑了。 “跟我。” “师傅?您。” 白彦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的负担,但是金若棠却担心不已,她走到白彦面前,关切地说道:“师傅,您是武功高强,可是人心是最难防止的,柳华月这人两面三刀,不知道在为谁效力,很可能就因为利益而伤害到师傅。” “若棠,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的盟友。我不在乎柳华月到底是谁的人,只要他能保证跟我合作的时候,不是我的敌人就足够了,如果他是的话,那我会亲自送他上路。” 月亮不知道何时悄悄地躲在了云层之下,没有了那微弱的月光,下山的路也变得异常艰险了,金若棠很识相地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 不得不说,白彦的样子吓到她了,倒不是觉得白彦残忍,这世道不就是弱肉强食吗?但是白彦在她的心目中一向是清风霁月的。 她从前觉得男子着白衣就是在沽名钓誉,他们的心性有几人能配上白衣,气质不符,穿出来也是不伦不类的,可是白彦不同。 白彦真的不同。 现在,他好像一样了。 好像又不一样,初见白彦,沉默寡言,张口闭口是金钱,却不叫人感到市侩。如今还是白彦,话虽然变多了,可是这身上的杀伐之气也格外的严重,字里行间都是,举手投足也是。 金若棠带着白彦回到金府,发现久久未曾见到的父亲也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客人一起回来的。 金台瞧着自家女儿身上披着夜色,带着露浓,身后还跟着一个悠哉悠哉的男子,一时间好奇起来:“若若,你去找你师傅了?从哪里找到这么大的活人的。” 金若棠乖巧回答:“山上。” 金台了然一笑,看向白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嘲笑:“原来是在山上啊,上山一定很累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 “爹爹,师傅,何大人,若棠先告退了。” 金若棠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大半夜出去,回来就被自家老爹抓了个正着,金台没有责怪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加不敢顶嘴。 等金若棠离开之后,三人坐在凉亭之中,金台毫不客气地嘲笑白彦:“哈哈哈,我原以为你会透风报信呢,结果啊,自己给自己换了一个地方,白彦啊,你可真是。” “啧啧。”金台连连摇头,只是这嘴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何蒙一杯酒下肚,瞧着天边,天边隐隐有光透露出来,这是太阳要升起的征兆,也是新的一天的征兆。 金台一把压住何蒙的酒杯,淡然说道:“不能喝了,该回家了。” “那臭小子,还没回家呢,再等等。” 第157章 自从那日在金府见到了左宁,何畅心情大好,左时越借机提出了几个无理的要求,何畅都一一答应了,左时越感到意外,却不得不感慨自家阿姐的强大。 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不查个人,查个事情都能撞在一起,这不就是缘分吗? 清影看着何畅,何畅看着余俊,余俊看着清影,三个人面面相觑,倒是都认识,只是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倒是余俊和何畅还能熟识一点。 清影连忙见斗笠放下来。 余俊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何畅倒是觉得稀奇,这小小的地方居然能遇见这么多人,他赖赖地靠在门框上,丝毫没有往日里的君子形象:“你们不会都是来找这户人家的吧?” “要不一起?”清影得罪不起何畅,也知道何畅是小将军的朋友,那就是自家小姐的朋友,当然要顺着来了。 何畅看向余俊,余俊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听她的。” 他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清了清嗓子:“那行,那就一起,今日之事完成之后,咱们就当谁也没有见过谁,日后也不必提起。” “好。” 待三人进屋后,看见一个垂迈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对于三个人的到来,老人丝毫不显得意外,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其中唯一一个女娃娃,忽然露出一笑。 “你便是慎安郡主金若棠吧?” 清影心思百转千回,清颜说过一句话,将计就计,在不清楚别人想法的时候,就先顺着他说,会有意外收获的。 清影大方承认:“是,我就是。不知道老人家为何会认识我?” “何御史的儿子何畅,禾连城的侍卫余俊。” 知晓小姐的身份和何畅的身份并不奇怪,但是这人居然知道余俊的来头,那便不得不好好问一问了,毕竟余俊来到京都,来到小姐和小将军身边,那是赫连城主的授意,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就是结党营私的罪名。 小姐说过,一旦左家有把柄在别人手中,等待左家的一定就是万劫不复。 “老人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好人,坏人?”老人对着她微微一笑,“这很重要吗?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有打算叫我活下来吗?我活到这个年纪了,死也就死了,但是你们不一样啊,年纪轻轻,总不想在这里丢掉了性命吧。” 余俊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将清影护在身后,清影急忙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同汝等长眠于此,是我的幸。” 何畅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儿,大喊一声:“快点跑!这里有诈!” 毒气开始蔓延的时候,他们只能看清楚老人脸上癫狂的笑容,他嘴里面念叨着:“为了光明的时代,我的主人啊,老奴尽忠了,望北野归来!” 何畅昏迷之前第一个想法是:艹,话真他妈的多。 第二个想法:这人居然是前朝的? 第三个想法:他还没有娶到左宁,这亏了。 “怎么,怎么回事!”金若棠强忍着泪水,她想要去触碰清影,却因为清影脸上痛苦的表情而悬停在半空中,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左时越看的心疼,却也无能为力,这要不是发现的早,他们可能就死在不知名的小屋之中了,而且还好金若棠将白彦找回来了,白彦的妙药多,能护住他们的心脉。 左时越瞧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他自己不好出面的事情都交给了何畅,何畅嘴上虽然埋怨,可是行动上没有一个拉下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金若棠将寄希望于白彦身上,白彦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大夫,这些药都是在旁人手中拿来的,而且这毒气,我也从未见过。” 金若棠听到这话差点瘫软在地上,幸好左时越眼疾手快扶住了金若棠。 金若棠哭着摇头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谁下的毒,谁就会有解药,我去找解药。” 左时越紧紧抓住金若棠的手腕,安抚说道:“糯糯,我们现在正在查,很快就有结果了。” 可是金若棠就像是发疯了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是风杞川,是太子,是合欢阁,是柳华月,我一个个将他们找出来,将解药拿回来,将解药拿回来。” 白彦上前探查金若棠的脉搏,却发现她有走火入魔的嫌疑,当机立断直接将她打晕,金若棠顿时瘫倒在左时越的怀中。 “你先将她送回房间之中,她心虚紊乱,动了内气,再这样下去,她要成最先不行的人了。” “是,师傅。” 风杞安到的时候,整个大厅一片安静,宛若灵堂一般,他正好碰上了安顿好金若棠的左时越,两人对视一眼,他看出了左时越眼中的无奈。 “他们。” “目前无药可解。” 风杞安说道:“我已经派出九曲连环的人去找解药了,不过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说一下,最近京都出现了许多不属于京都的人,六皇子的人与其接触紧密,我怀疑是昭王的人,算算日子,正好五十年了,昭王按照当初的昭告,不日就要进京了。” “我怀疑这一次的下毒事件跟昭王也逃脱不了干系。” 风杞安表情凝重,他紧紧皱着眉头:“若是风杞川将皇帝已经身死的事情告诉昭王的话,那京都将会成为第一个战场。” “昭王若是敢只身入京,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若不是之前金若棠在南边小镇提的醒,他们根本就不想到昭王,昭王这些年太消停了,根本不生事,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的封地上,从来不会擅自离开,正是因为如此,大多人都遗忘了这个前朝的遗腹子,昭王殿下。 左时越摇了摇头:“风杞川不会那么蠢,他要是还想做郦国的皇帝,就不会将郦国现在的弱点告诉别人,若是他真的那么蠢,那就杀了他。” 他不保皇帝,是因为皇帝已经没有任何保护的价值了,一个只想要他们的命的皇帝还不如交给一群对他们畏头畏尾的皇子来,起码他们能多几分安全。 什么忠臣,他早就不想再做了。 若是真心实意换来的是无尽的猜测,这份忠诚,谁还会在意呢? 第158章 “风杞川到底要做什么?” 左时越看向风杞安,他知道风杞安的心愿是什么,可是现在这个心愿好像因为某人而动摇了,他敛去眼眸中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找解药的事情就摆脱你了,我去找风杞川。” “不行。” 风杞安拦住左时越,他说道:“不能去找风杞川,现在去找风杞川岂不就是将我们的软肋全盘交给他吗?就算是找了他,他也不会将解药给我们的,更何况,昭王的计划中,风杞川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们还不知晓,不能轻举妄动。” 左时越极其冷静地看着他:“如果宫灵被下了毒,我这么劝你,你会怎么做?” 风杞安缓缓松开手,“如果是宫灵,我会杀了风杞川。” “我不是你,我不会杀了风杞川,我只会让他生不如死,动我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左时越不是大言不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风杞安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这算是左时越给他的警告吗?他闭上眼睛,心里烦躁的很,就当他要离开金府的时候。 金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金大人。” “九殿下安好。” 风杞安苦笑一声:“我这样,哪里算的上是安好啊。” “九殿下就不好奇,为何我会在这里吗?国不可一日无君,什么样的人能做帝王,什么样的人只能做辅臣,这是不是命中注定,该不该命中注定,九殿下真的安心吗?” “金大人这是在说什么?”他看向金台。 金台微微一笑:“九殿下是在怕什么?左时越的态度就代表了左家的态度,而若若的态度也代表了我的态度,若说这天下谁能富可敌国,我金家说第一,谁能排上第二?” “金大人是什么意思?” “将,商,臣,九殿下一样不缺,唯独只缺魄力。若是九殿下愿意将郦国的大好江山拱手送人,那便当金某人今天不曾见过殿下。” 风杞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却发现金台的目光格外的平静,不是巴结不是害怕更加没有紧张,仿佛他刚刚同自己说的话不过是闲聊的家常而已。 怪不得金若棠能有如此心性,有这样野心勃勃的父亲,金若棠的性子再如何都不觉得奇怪了。 “金大人不怕我将今日这话告诉别人吗?到时候金大人可就成为了众矢之的,金大人不怕吗?就算是金大人不怕,令爱可还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孩子啊。”风杞安语气颇有威胁的成分在。 他步步为营这么多年,小心生活,从前是有荣登大典的心思,如今却想着安安静静,可是总有些人不肯放过他。 金台闻言一笑:“九殿下真会说笑,金家已经不是独善其身的金家了,若是金家不在了,左家会不会在,左时越会不会还在,殿下难道还不知晓吗?” “金大人这是将女儿卖了?” 金台眸子一冷,袖子微微被风吹动:“我儿乃是无价之宝,呵,买卖,殿下是否没有搞清楚,买卖的人是谁呢?殿下怕是不知道吧,郦国国库亏空多年,殿下认为这儿为何还能风光无限呢?” “为何皇帝对我优待非常,为何我想回来就能回来,为何我站在这里,为何我选的人,是你呢?” 风杞安从金府出来之后,恍恍惚惚,他回到自己的王府之中,径直走向后院。 后院中,一个女子正坐在秋千上来回荡悠,白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他看着这副场景,虚无缥缈实际上触手可得。 可是事实上,触手可得的却是最为虚无缥缈的。 女子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停下了秋千,缓缓转过头来,看见了一脸惆怅的风杞安,不过她没有上前安慰,而是径直走向了屋中,随手关住了房门。 风杞安见状一笑,是啊,是啊,若是宫灵前来安慰他的话,那这人便不是宫灵了。 今日得见金台,他才晓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立无援,他缓缓走上前,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又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宫灵这才说话:“王爷有何吩咐吗?” 他咽了咽口中的唾沫,喘息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若是我归隐山田,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王爷说笑了,王爷只会是王爷。” 一声叹息清楚地传到了宫灵的耳朵里面,她下意识地想要开门,却在门口顿住了手和脚步,她看着悬停在半空中的手,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本是合欢阁中的一个奸细,后来厌烦,带着姐妹逃跑,却被风杞安收留下来,他是王爷,是她之前费尽心机要接近的对象,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住进了王府之中。 姐妹心思不纯,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又是成为了谁的棋子。 这皇家之中哪里会有真情存在呢?她不敢赌,不敢信,所以不去听,不去看,不去问。 今日却不知道为何,心思一动。 等她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已经是空无一人,她轻轻抚上心口,那里隐隐作痛:“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门之隔,这一次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距离,还有再也无法靠近的关系。 风杞安靠在软塌之上,一口酒接着一口酒地喝着,他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他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甚至连这王爷,连唾手可得的皇位都不要了,人家也不愿意相信。 人家不愿意。 “王爷,宫灵姑娘想要见你。” “见本王?”风杞安眼神迷离,冷笑连连,“现在见本王又有什么用呢?告诉她,本王腻了,给她钱,送她走,本王不想再在京都看见她。” “是,王爷。” 站在屋外树下的宫灵清楚地听到了屋内人的话,她第一次主动地踏出后院的地界,只是为了出来单纯见他一面,不知道为何今日会这般冲动,却听闻了叫人如此伤心的话。 她本不该伤心的。 奴仆瞧着宫灵孤寂的样子,说道:“宫灵姑娘,你也听见了王爷的话,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随奴才离开吧。” 离开,她看向身旁的苍天大树,这棵树一定长了很久吧,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枝繁叶茂的。 她对奴仆微微一笑:“好,不过有一句话等我走后,转告王爷。” “姑娘请说。” “王爷屋外的树长得真好。” 奴仆一头雾水,却还是应下:“奴才会转告给王爷的。” “那便好。” 心动之初,抽身也算是来得及吧。 只是可惜,田园之中,再无风杞安了。 第159章 “主人,是属下办事不利,被白彦耍的团团转,还请主人降罪。” 郦波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听到花娘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异彩闪过:“被白彦耍,也算是你人生中难得遇见的幸事,花娘,你不该如此悲观的。” 花娘半跪在地上,语气恭敬:“雪子战败,已经死了。风郎还被困在水池下的地宫之中,属下与风郎走散之后,没有找到他,所以便自己回来了。” 郦波宛然一笑:“花娘,你不必解释些什么,你的心思,本座都知晓。风郎和雪子都是昭王身边的人,死了便死了,也不可惜。” “月下还在昭王身边,不日也能到达京都。” 花娘闻言眼眸一亮,其中欣喜不言而喻,郦波看在眼中,慢悠悠地说着他的计划:“雪子死了便死了,本座只是好奇,那金若棠到底是什么人。” “主人,金若棠是左时越的心上人,那丫头武功不俗,性子更是有悖于一般女子,若是能策反她的话,主人手中必能多一大助力。” “哦?”郦波拄着脑袋,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他数着手指:“花娘,月下,齐链,无夕,奉尝。唔,再来一个的话,正好六个,凑个六六大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本座见过那小丫头再说,万一那小丫头没有花娘说的那么好,花娘知道欺骗本座的下场吗?” 花娘:“属下知晓,只是属下认为,若是金若棠成为我们的内应,那么左家便也是主人的囊中之物了,倘若日后发生变故,京都也可成为主人一处居所。” 郦波甩了甩自己宽大的袖子,这是郦国男子喜爱的着装,这着装算不上是方便,倒是走起步来翩翩若仙,好看的很。 “既然如此,本座便去会一会这金家小姐。” 风和秀丽的日子,正适合掳人来玩。 “瘦弱的很,皮囊倒是一副不错的皮囊,若是剥了皮,做成美人屏风,一定很好看。” “主人,她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征兆。” “能走火入魔,习武上算是有点天赋,只是可惜这心性还需要锻炼。” 金若棠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耳边吵闹,她心口闷得很,一口郁气不上不下的,耳边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吵了!” 花娘被这一生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郦波,郦波神情不算是难看,只是那双眼眸波澜不惊的叫人觉得没来由的瘆得慌。 “好大的脾气啊,金小姐。” “不见了,小姐不见了!” 左时越快步上前,看着面前六神无主的小丫鬟,厉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丫鬟颤抖着声音,指着房间里面:“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左时越也顾不得什么女子的闺房不能进了,他快步进入屋子里面,被子被掀开,而屋子里面空无一人,他有些慌了神,环顾四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可是金若棠房中还燃着安神香,她不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糯糯,糯糯!” 金若棠捂着发痛的额头,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身下是柔软的地毯,面前一个是见过的花娘,一个是从未见过的男子。 男子一头秀发散落下来,铺散在软塌之上,精致的眉眼过于冷淡,尤其是一双眼睛不带有任何的感觉,看着她的时候更像是在看待一个商品。 金若棠撑着自己的身子缓缓站起来,只是安神香的作用还在,她有些迷糊,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你们是谁?” “花娘,给她介绍一下本座。” 花娘道:“这是我的主人,郦波大人。” 金若棠脑子一片混沌,想要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最终无奈只能作罢,她踉踉跄跄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算是清明了一些。 郦波瞧着这小丫头的胆子真是大的很,一副客人做主人的模样,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他身子微微前倾,手掌拄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小丫头,你不知晓本座是谁?” “不知道。”金若棠喘了一口气,“你是谁的人?李幌子那个蠢货估计没能力驾驭你这样的人,昭王吗?那可真是有些棘手了。” 郦波眼中兴味更浓,花娘站在一旁不敢发一言一语。 “小丫头,你既然能猜到我是昭王的人,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金若棠抬头看向他,不卑不亢:“你若是想要杀我,我毫无还手之力,难道我不想你就不会杀吗?难道是我不想,就能改变的结果吗?!” “咳咳。”她情绪过于激动,之前的内伤还没有好完全,现在又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胸口更是隐隐作痛。 郦波若有所思:“你说的没有错,弱者没有提条件的机会,杀了就是杀了,但是你不一样,小丫头,本座对你很感兴趣,对此,本座可以应允你一件事情。” 一旁的花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的主人做事全凭心意,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许诺别人事情的,这还是头一遭,看来金若棠的运气不错,是个人见人爱。 金若棠满脑子都是清影三人中毒的事情,这毒说不定就是眼前人指使手下人做的,她若是说交出解药来,这人会不会嘲笑她蠢啊。 可是再蠢,她也得试试。 别无他法了。 “我想要解药。” 郦波:“解药?你想要什么解药?” 金若棠将事情说了一遍,郦波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份解药啊,本座给不了你。” “你答应我的。” 郦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金若棠同花娘说道:“你瞧瞧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天真呢?本座说什么就信什么,你知道这叫什么?” “这叫走投无路,谁人都信。” 金若棠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的软剑,可是摸了一个空,心头的愤恨也因为摸空了而空空如也,是她蠢,旁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是她蠢,一直以来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现在就连被掳来了,也只能是任人取笑的工具。 “小丫头,本座给你一个机会,这毒虽然与本座无关,可是你若是答应本座,归顺与本座,本座帮你去同昭王要解药,保证你的人,平平安安的。” “小丫头,这可是不赔本的买卖啊。” “本座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第160章 “我的徒弟不需要别人来给一炷香的时间。” 白彦从天而降,手执长剑,剑指郦波,他目光微动。在他看向郦波的时候,郦波也在打量白彦,他眼中兴味更浓了些。 郦波道:“传闻江湖中有一鬼才,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如今一见,觉得不过尔尔。” 花娘在看到白彦的时候,身子无法控制地颤抖,在水池下面的密室里面,这人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要恐怖的多,她附耳在郦波说了些什么。 郦波神色一变,眼中是嗜血的光芒:“虽然这性子是徒有虚名了些,但是这皮囊却是上好的,不如你和你徒弟一起做成美人屏风,日夜放在本座的床头,那本座一定能夜夜好梦连连。” 白彦剑尖一变,划出一道剑气来,郦波坐下的软塌顿时分崩离析,而再看他和花娘早就已经撤离了剑气所波及的地方,两人视线齐平,气势旗鼓相当。 郦波眼睛微微眯起:“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曾。” 他莞尔一笑:“那你为何对本座有如此大的杀心?莫不是,本座剥了你亲近之人的皮?那可真是太美妙了,哈哈哈,本座生平最喜欢剥人皮,能被本座看上的人皮,一定是天下无双的好人皮。” “郦波!”白彦双目通红,反观郦波悠闲自在,更有闲庭散步的快活之意。 就在白彦要爆发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白彦执剑的手,只见金若棠摇摇晃晃地站在他身边,一脸的担忧:“师傅。” 白彦摒弃心中杂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偏生这畜生将所有忘得干干净净,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惹得他心绪波动,险些将最为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单手环住金若棠的腰,走时看也没有看郦波和花娘一眼。 花娘见状要上前阻拦,却被郦波拦住。 “主人?” 郦波道:“你能追上白彦吗?性子徒有虚名了些,可是这武功却是江湖中公认的,本座现在还不想同这人碰上。” 花娘低垂脑袋:“是属下鲁莽了。” 郦波复而坐在金若棠刚刚做过的椅子上,像是在思考什么,而后勾了勾嘴角,笑得肆意张狂:“你说,本座剥的哪个人皮是白彦大侠的心头好呢?”他摩挲了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人血的芬芳。 “本座可是越来越期待了,这些人到底能将这规则的世界变成个什么样子呢?有人不甘心却不得不甘心,有人甘心却不得不甘心,好啊,好啊,越乱越好,本座可是很期待呢。” “禀告主人,昭王来信。” 花娘将信件呈给郦波,郦波却懒得看那信件一眼,敛去脸上的笑容,甩手叫花娘拆开读了。 她将信件拆开,一字未读脸上骇然的神情引起了郦波的兴趣,他轻敲桌面,语气不善:“读。” 花娘神情闪躲,硬着头皮将信件读了出来:“现命郦波全力助郦国六皇子夺权,务必杀了九皇子风杞安。” 郦波歪着脑袋看向花娘,花娘浑身颤抖,手中的信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郦波一眼就看见了信件上的内容,一字不差,他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呵,郦波接旨。” 花娘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郦波用手指抬起了花娘的下巴:“怕什么?现在跟着本座去杀人去。他让本座杀人,本座就杀给他看看。” “是,主人。” 花娘看着他往皇宫的方向而去,提醒道:“主人,九皇子风杞安已经搬出皇宫了,他在京都有自己的宅邸。” “本座知道,谁告诉你,本座要杀的人是风杞安了?” 花娘吃了一惊:“可是,昭王殿下说的是。” “谁敢指使本座,本座同他是盟友,不是他的狗,本座想要杀谁就杀谁。”郦波看向花娘,瞧着花娘那大惊失色的模样,冷冷一笑:“花娘,你还是不够疯,越疯,越好玩。” “是,属下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郦波直直奔向风杞川的居所,这时候风杞川正在跟金饶商量着什么,金饶忽然感受到身后有所异样,下意识避开,就瞧着一个人影直直地奔着风杞川去了。 他出手阻拦,一个女子飞身跟他缠斗在一起。 金饶在脑海中思索着现在的局面,风杞川现在能不能死,要是他死的话,太子那边会怎么样?若是现在风杞川死了,这弥天大谎怕是就要浮出水面了。 郦国外忧内患尚未解决,赤霄狼子野心。 左时越好不容易跟金若棠有如此团聚的时间,看样子风杞川现在还不能死,这般想着,金饶手中的力道加大。 花娘招招狠戾,却招招不致命。她家主人虽然疯狂,但是不至于疯到这个程度,如今这般做是做给昭王看的,昭王马上就要来到京都,风杞川受伤必然会跟昭王告状,但是风杞川是一个什么地位,主人又是什么地位,一目了然。 到时候昭王什么话都不会说。 他自是了解主人的性格的。 风杞川这边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来人的脸他都没有看清楚,这人披着黑色的披风,唯独能叫他看见的便只有一双过于素白的手掌。 就是这手掌连打了他四五下,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移了位置,一口口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命归西天的时候,那人停下了手。 “这么不抗打?本座都没有尽兴呢。” “花娘。” 风杞川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果然是合欢阁的花娘,他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为,为什么?我们不是,不是盟友吗?” 郦波放下披风的帽子,半蹲下来瞧着他狼狈的模样,无辜地说道:“是啊,你同本座是盟友啊,可是今日本座不高兴,你倒霉,没办法啊。” “你!” “昭王同你说过了吧,他会找人帮你,而本座正是他找来帮你的人,本座郦波,记住了。下次见面是要行礼的。” 风杞川被他打成了这个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金饶见状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既然大人是来帮助我们殿下的,为何如此?昭王可曾知晓?” 郦波漫不经心地答道:“昭王知晓不知晓,等他来了,你们亲自去问啊。反正本座是知晓了,六皇子这体格不行啊,就算是日后登上了皇位,不怕没有命坐稳吗?” 又是一口鲜血,风杞川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第161章 “真没意思。” 花娘适时送上手帕,他接过来擦了擦手,随手一扔,这一扔不要紧,好巧不巧地盖在了风杞川的面庞上,看起来真有了几分死人的模样。 郦波泄了气,带着花娘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地狼藉都留给了金饶,金饶怀中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不知死活的风杞川,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人来救治风杞川,反倒是将他放在地上,在书房之中徘徊了一会儿,安心找起线索来了。 反正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进来,想必是被那个叫郦波的人清了场,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人,不如便宜他这个细作,找找东西,也不枉费六皇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 过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金饶找到了东西,还有时间誊抄下来,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去为风杞川叫人去了。 走出去远远的郦波和花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为他人做了嫁衣,花娘还是有些担心:“主人,那风杞川要是在昭王面前乱说话,离间了主人同昭王之间的盟友情谊,在背后使绊子怎么办?” “难道今日的信件不是离间之计吗?”昭王身边的人不可能如此干净,郦国的人最擅长蛊惑人心来卖命,他如此一闹,昭王就有理由来清扫身边的人。 他当然不会那么傻,明明知道是离间之计还要自己撞上去。 不过这勾心斗角真是叫人烦忧不已,早知道刚刚就该将那孙子直接打成瘫痪,日后也能看得顺眼一些。 花娘不知道自家主人正在叹息什么,只是知道这京都马上就要成为战场,九皇子,六皇子,昭王,到底谁才能成为这京都的主人? “齐链做的事情如何了?” 花娘一懵:“啊?” 郦波眼睛一眯:“之前的信,你没有看见?” “信?属下并没有收到什么信件。”花娘略微思索了一下,“难道是柳华月吗?他这人油滑的很,要不是他的话,我们也不可能中了白彦的计策,被关在水池之下。” “柳华月?”郦波舔了舔嘴唇:“真是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人啊,越来越有趣了,来吧,都来吧,让本座瞧瞧,这京都到底能吸引多少人来。” “主人,您让齐链去做的事情是?” “本座让齐链端了柳华月师傅的老巢,可惜齐链成功没有成功,你们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但是现在柳华月成为了第一个知晓这件事情的人,本座倒是很好奇,他会是什么表情。” “若是惊惧之下,倒是可以考虑做一个人皮战鼓,听者毛骨悚然,必能大获全胜。” 柳华月从白彦手底下悄悄逃走之后,顺走了不少合欢阁中的物件,其中就有一封信,打开之后惊惧是有,心中担忧倒是不多,他的技艺都是从师傅传来的,他如此油滑,师傅自然是更甚之。 倒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被这些人的盯上,难道是因为他吗? 那师傅知晓之后不得骂死他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自己这般狼狈,要是真的遇上了师傅,免不得一顿教育,不如再放手一搏,如今局势逐渐明了,这些势力他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掌握这些情报,到哪里都是香饽饽的。 唯独。 柳华月一想起左时越和金若棠就觉得头大,他们就足够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了,偏生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白彦帮着他们,得罪不起,但是跟着他们,未必有什么大前途,他们现在自保都难,何谈什么大业啊。 他出来是要做出一番事业,可不是来给人家当保护的。 看来这件事情还需要再三思索一下。 “定绕,这就是京都城了,我家小姐就在这里面。”清颜经过半年的时间终于回到了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定绕没顾上欣赏这恢弘大气的京都城门,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清颜身上,少女最开怀最不设防的笑容,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若是能一直让清颜这般笑下去,生活似乎也有了一点不一样的盼头。 “你家小姐叫什么?我去帮你问。” “我家小姐是金家金若棠。” 定绕让清颜待在街边的茶棚中,自己则是顶着太阳向路边站着的妇女问去。 不大一会儿,清颜就瞧着定绕耷拉一张脸回来,她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没有打听到小姐的消息吗?” “不是。”定绕看着清颜激动的样子,别过眼去:“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怎么了?!”清颜瞧着他这个模样,莫名着急起来,“你快说话啊,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姐!” 金若棠闻声回过头去,大喜过望:“清颜!” “小姐!”清颜跑出去‘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泣不成声:“小姐,奴婢罪该万死,没能为小姐解忧,清颜无颜面对小姐,面对清影。” 定绕瞧着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丫头见到自家小姐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哭成了泪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打听的是对还是错了。 他观察着金若棠,金若棠面色苍白,眉目之间布满了忧思,眼眸中全是红血丝,一看就是忧思过度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嫌疑。 金若棠将清颜扶起来,摇头说道:“清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要再走了。” “小姐,清影她。” “我。”金若棠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清颜连忙扶住金若棠,担忧地说道:“小姐,清影的事情奴婢都知晓了,奴婢带回来了一个人,他懂毒,说不定他可以。” 清颜看向定绕,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在山中还敢随便呛声的女孩子现在这般可怜,定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算是败给清颜了。 他走上前先是为金若棠探了探脉,她倒是没有大碍,应该是有人给她调息过了,他对清影点了点头:“你家小姐没什么事情,不过你说的中毒之人,我需要查看一下,这天下毒物太多,我未必能解。” 金若棠听到能解毒,站直身子朝着定绕行了一礼:“这位公子,若是你能救人,金若棠此生欠公子一个人情,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公子开口,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怕违背仁义道德?哪怕我瞧着皇帝不顺眼,叫你杀了他,你也去?” “去。”金若棠声音虽小,却格外的坚定。 定绕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怪不得清颜这般女子心甘情愿地为她家小姐着想,这般女子,也是天下奇女子了。 “先不论报酬,我先看看人。” 第162章 何畅和余俊被安排在相邻的两个个屋子里面,清影则是在隔壁,清颜看到清影的一瞬间眼泪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她紧紧拽住定绕:“你只需要尽力就好了。” 定绕心里暗叹一口气,你这样子他哪里只会尽力,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会抓住她朋友的性命。 左时越也闻讯赶来,进屋一把握住金若棠的手:“没事,我们还有希望,他们一定不会死的。” “如果清影死了,我一定会给她报仇,不论这人是谁,不论我现在是否能杀死他们,不管一切阻碍,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他们。” 左时越手上用力:“还有我,我们一起。” 定绕查看了清影的身体,好巧不巧的这毒他能解,而且很好解,解药的材料也很好找,只是这毒一般人都不知晓,甚至说这毒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早就失传于江湖的毒如今在郦国的京都出现了,这说明什么,难道江湖人都想在这朝堂中分一杯羹吗? 定绕敛去心中思绪,转头对清颜点了点头:“这毒我能解,我把药方写好,你照着药方去抓药,三服药,药到病除。” 清颜激动握住定绕的掌,开心道:“真的吗?是真的吗?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定绕,日后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般亲近,定绕哪里还有什么心愿啊,他只能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好。” 就在众人欢呼的时候,白彦带着一男子,他随手将男子扔在地上,金若棠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白彦要寻找的柳华月,而定绕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不待白彦说些什么,他上前将柳华月扶起:“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柳华月环顾四周,都是自己或多或少认识的人,早知道会被白彦抓住,他就不该跑的那么远,白白地叫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受罪。 他虽然轻功不错,可是这武功着实拿不出手,谁让他师傅也不擅长这玩意儿。 定绕看着这局势,脑子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师兄,这毒不会是你下的吧?” “什么毒?”柳华月眉头一皱,“你可别瞎说啊。”这身边的人一个个恨不得将他吞入腹中的眼神,他可消受不起。 定绕看向金若棠,这里面应该是她最能做主了。 “金小姐,不知道我师兄是怎么得罪你们了?若是可以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放过我师兄?”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可以,既然你救了他们,我理所应当答应你的条件,三个人,三个条件。不过你确定要用一个条件在他的身上吗?不如先问问你师兄吧,我们未必会杀他。” 随即,她看向白彦,白彦身上没有严重的杀气,若是白彦想要杀柳华月,根本就不会将他带回来。 柳华月踉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向清影的床边,看着那灰白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定绕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斜眼瞥向定绕,叹息一声:“就这毒,你师兄我想要下,也得有那本事拿到再说啊。” “师傅都没有拿到的东西,我如何能有。” 定绕也觉得奇怪,那下意识的念头就跟脑子抽风一般吐露嘴直接说了出来。 “抱歉,师兄,是我说错话了。” 柳华月道:“这可是在京都,你一句话说错可是能要人命的,你瞧他们,疾世愤俗的样子,险些吓死我。” “我知道了,师兄。” 清颜在一旁看得好奇,平日在山中定绕是如此小霸王的模样,却在柳华月面前乖巧的跟个小猫咪一般,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了? “师兄,清颜是师傅新收的弟子,清颜,快来拜见师兄。” 清颜道:“师兄好。” “清颜,清影?你莫不是金若棠的丫鬟吧?”柳华月说完这话看向金若棠,悲苦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命中注定我是你们这边的人,那没有办法了,我不走了,我不跑了,我就赖上你们了。” 他走到金若棠的身边:“诶,金小姐,你不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分吗?在南边小镇,我还给你一个小册子,现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金若棠嫌弃地看着他:“谁同你是一家人?” “怎么就不算是一家了?”柳华月指了指清颜又指了指定绕,“我们是一脉相承的,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再者说了,我除了坑你几次之外,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吧。” 金若棠冷笑。 “是,不过分,我差点远嫁赤霄也不算是过分的事情。” 柳华月紧皱眉头连忙摆手:“诶,说好的,这事情可是翻篇了,你说的,现在怎么能翻旧账呢?” 金若棠道:“我要是真的翻旧账,你现在早就成为我师父的剑下亡魂了。” 两个人扯皮扯了许久,最后还是左时越止住了他们这幼稚的举动,柳华月能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白彦和柳华月的态度,说一说无非就是发泄一下。 将金若棠安顿好之后,清颜也将药买回来,煎药喂药一气呵成,左时越守在何畅的床头,亲眼见着他脸色从灰白到正常,呼吸似乎也平稳了许多。 “你小子啊,命大的很,命大点好,与我左家沾边的人,命最好硬一点,要不然我可不放心将阿姐交给你。” 何畅道:“小痞子,有生之年能听到这话,我死而无憾了。” 左时越面无表情地将何畅的眼睛闭上:“那你还是抱有遗憾的去死吧。” “痞子的心可是真黑啊。” 左时越语气格外的轻松:“没事了。” 何畅动了动身子:“嗯,没事了。” “真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左时越放松地靠在床头,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们经常摸着黑聊些事情,那时候小孩子的友谊单纯,不懂明天的太阳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回到边疆,再然后他们都长大了。 何畅扯了扯嘴角:“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对了,余俊呢?” 左时越道:“那小子护着清影,中的毒最深,定绕现在正在他身边清毒。你都醒了,估计清影也该醒了,糯糯能睡个好觉了。” “咋没人护着我呢?” 左时越斜眼看向他,冷冷一笑:“你要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说不定还有可能被人护着。” “那是得了吧,我还要保留男儿身,娶你阿姐呢。” 左时越冷笑两声,没有再搭话。 第163章 “小姐,这样于理不合。” 金若棠才不听清影的唠叨,踢掉了鞋子拽着清颜一起躺在床上,三个女孩子挤在一张床上,夏日的夜晚虽然闷热,可是金若棠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清影和清颜都拿这样粘人的小姐没有办法,清颜用手指顺着金若棠的发丝:“小姐长高了许多,也变得更漂亮了,奴婢好想小姐啊。” 金若棠反握住清颜的手,她便对上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眸:“小姐也吃了许多苦吧,这手都不如从前娇嫩了。” 金若棠撅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习武之人,要那么娇嫩的手做什么,倒是你的手。”她能感觉到清颜的掌心都是划痕还有茧子,不知道清颜在外过的是什么生活,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将脑袋靠在清颜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清影,轻声呢喃:“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绝对不能。” 清影知道自己这一次可是吓坏了小姐,轻轻拍着金若棠的背部以表安抚:“小姐,奴婢们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是小姐说让我们离开,要不然清颜和清影就缠小姐一辈子。” “一辈子啊。”金若棠睁着眼睛看着窗幔,“那可是很久远的,你们要嫁人,要生子,我还要当你们孩子的干娘,做他们的师傅,教他们习武,若是我能长命百岁,还要看他们嫁人,娶妻生子。” 她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床铺上,清颜最先察觉到金若棠情绪的不对劲,连忙起身为她擦拭眼泪,清影也哄弄着金若棠。 金若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奴婢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家的丫鬟是什么样子,可是也曾想过,离开了小姐,那奴婢所有引以为傲的都会因为离开小姐而消失不见。”清颜擦干净金若棠脸上的金豆豆,这才笑着继续说下去:“在外的日子,一心都想着何时能与小姐相见,只是清颜给小姐丢人了,未曾学过什么过人之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清颜,不要再不告而别了,答应我和清影好吗?” 清影道:“好。” 金若棠心满意足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你都不知道,你一走,清影这小妮子哭了多久。” “小姐,奴婢哪里有。”清影忍不住反驳。 金若棠抬眼一瞪:“哪里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整晚都哭,哭的枕头都湿掉了,白日里心不在焉的,我不说,你真当我不知道呢?” “只是我不提,提了,我也怕我伤心。” 清颜叹息一声:“是奴婢不好,下次奴婢不会这么做了。” 金若棠道:“要是还要下一次的话,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我就带着清影一个人闯荡江湖去,再也不要你了。” 清影突然说道:“小姐,奴婢想去看看余俊,他。” 清颜闻言看向清影,瞧见她一张小脸在灯火的映照下通红通红的,顿时了然,今日听闻定绕说过,那位叫余俊之所以没有醒来,是用自己的内力护着旁人,自己倒是不敌毒气,比其他中毒的人还要严重几分,这才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原来他护着的人是清影啊。 金若棠难得正色:“清影,你想好了,你去看他和你现在去看他,意味着什么。” “奴婢,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和夫人还有老爷都是顶好的人,除此之外,奴婢没有见过比他对奴婢还要好的人了。”清影说着对上了金若棠的眼眸,她眸中充满了坚定,“小姐,奴婢知道奴婢的想法幼稚了些,他耐得住奴婢的性子,他是一个好人。” 清影莞尔一笑。 床上少了一个人,一下子显得空了许多,金若棠戳了戳清颜的胳膊:“清颜啊,日后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也要同我说,我不是不近人情的小姐,我可是很乐意看着你们嫁人生子的。” “小姐,奴婢还没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话,金若棠一下子想到了白日里见过的定绕,定绕长得也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而且性子也比他那师兄好多了,但是清颜明显还是一副没有开窍的模样。 倒是那定绕的心思,她能瞧出来几分。 她家的小丫头这么好,肯定会有人喜欢的,现在她要给她们攒攒嫁妆,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将她们嫁出去,平安喜乐,与自己相爱的人携手相伴。 清颜轻轻拍着金若棠的背,就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没大一会儿,金若棠呼吸平稳下来,清颜探头去看,已经是睡熟了。 “我的小姐啊,你一定要开心起来啊。” 清影醒来之后就搬回了原来的房间,她摸着黑去找余俊的房间,只是她不记得是左边还是右边了,万一开错门了,岂不是很尴尬?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门里面的左时越听到了动静,开门查看就看见清影站在门口:“怎么不去休息?你家小姐该担心了。” 清影行礼道:“小姐知晓奴婢出门,奴婢是来找余俊的,忘了是哪个门了。” “右边。” “谢谢小将军。”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清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这么晚了,小将军还没有回去,没有回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从何畅何大人的房间走出来的?莫不是? 清影也顾不上惊讶,她满怀心事地走到右边的房门,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她听清颜说了,余俊中毒颇深,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 有些话等着人醒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房间里面还燃着烛火,她很轻松地就走到了余俊的床边,果然脸色还有些青白。 人已经站在这里了,她倒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了。 万一一会儿余俊要喝口水,她该怎么办?可是事与愿违,她站了许久,余俊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你,你怎么那么傻啊。我让你替我挡了吗?你要是没等到救你的人怎么办?白白送了性命?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啊,平日里觉得你是块木头,呆愣的很。” “结果你不仅仅是块木头,还是一个大傻子,在生死面前,不想着自己的,都是大傻子。谁能比得过自己的性命重要呢?” “余俊,你果然是个大傻子。” 第164章 “你怎么地还听人家的墙角?” 左时越对何畅的行为非常嗤之以鼻。 何畅耸了耸肩膀:“诶,余俊啊,闷不吭声地就将你未来夫人身边的丫鬟搞定了,我得学习学习吧,万一以后追你阿姐用得上呢?” 左时越脸色顿时一黑。 “你给我过来,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要是再如此,明日我就去跟糯糯告状去,你日后别想再进金府的大门。” 何畅皱了皱眉头,上前摸了摸左时越的脑门:“没发烧啊,怎么好好的人就傻了呢?小将军,我进不进金家的大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说不让我进你家的大门,我可能来的比较着急。” “你把金若棠当成宝贝,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将她当成宝贝的。” 左时越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能听人家的墙角,今晚你去睡软塌去,我睡床。” 何畅觉得左时越的惨无人道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阶段,之前还跟他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现在就不顾他尚未完全好的身体,将他赶去软塌? “左时越,你做个人吧。” “我要是不做人,你现在就该睡在外面了。” 何畅哑口无言。 这的确是不做人的左时越能做出来的事情,他败了,败得彻头彻尾。 另一边清影在余俊床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她想要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等她说的累了,坐在床边的脚踏之上,轻轻叹息一声:“你怎么那么傻啊。” “你不是平安吗?” 清影抬头看向床上,本该明早醒来的人现在已经坐起身来,吓得清影直接跌坐在地上,余俊来不及伸手去扶住她,手只伸到了半空中。 一个呆若木鸡,一个伸手抓了空气。 气氛莫名地尴尬。 清影:“你不是明早才能醒吗?” 余俊还是那一副表情不充足的模样:“你总是叫我的名字,再不醒,我怕日后你就不叫我了。” “你,你是不是傻啊。” 余俊掀开被子走下床,直接将清影抱到床上,自己则是站在一旁:“我不傻,总不能叫你一个女孩子保护我吧。” “我自小长在军营之中,不曾听闻风花雪月的故事,但是有人曾对我说过,缘分这种东西,若是抓不住会后悔一辈子的,他们说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子,便要送她一根簪子,若是她收下了,便是默许了我的心意。你收了,我更应该保护你了。” 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余俊根本就不敢看向清影,忽然听见了床边传来的啜泣声,他抬头一望,清影早就哭成了泪人,他手忙脚乱的,一向见惯了生死的他竟是不知道女孩子哭起来如此的惊天动地,手足无措。 余俊:“你,你别哭啊。我傻,我是傻子,我是傻子。” 清影哭笑不得:“你是要气死我啊,你气死我得了,余俊!你真是个绝世大傻子!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傻子呢?我也是一个傻子。” 余俊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试探地看向清影,身子微微移了移,见她没有反应,又移了移。 “你干脆直接坐过来吧。” 余俊连忙摇头:“那不行,于礼不合,总要明媒正娶过后,才能同坐一床的。” “傻子。” **** 昭王回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有的人听到了昭王的名号,还傻乎乎地问这是皇帝的哪个儿子,经过别人提醒之后才晓得这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子。 大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有的人却不一般。 金饶约了金俞见面,这是他们暗中的第三次见面,先前两次都是掩人耳目在皇宫见面,这一次金饶约在了外面的茶楼,金俞便知晓他是有要事相商。 金俞:“发现了什么东西?可是他暗中谋害的证据?” 金饶摇头,将他上次在书房中誊抄下来的线索和证据交给了金俞,金俞看后大吃一惊:“他居然还贿赂官员,南边大雪房屋倒塌居然跟他有关系,之前父亲还让我们留心昭王在皇宫的迹象。” “看来就是六皇子了。” 金俞随后也拿出一封书信来:“这是昭王写给太子的密函,看来昭王也不是那么放心风杞川,做了两手准备。” “太子那边怎么想?” 金俞一向稳重,办事也是稳重妥当,太子对他信任有加,要不然他也不会知晓昭王给太子写信的消息了。 金俞道:“太子不想受风杞川的钳制,可是又怕跟昭王合作是与虎谋皮,将来会将郦国的江山拱手相让,正在观望中。” “如今各个势力都瞄准了京都,可我最为担心的却是赤霄,最近边疆那边太过于安静,风杞川被昭王派来的人打伤正在养伤,我本想着一刀了结了这孙子,后而想到边疆的事情,歇了心思。” 金俞也不赞同现在动手了结风杞川:“杀人好杀人,杀了一个风杞川还会有下一个风杞川,皇帝的儿子可不只是风杞川一个狼子野心的,只不过风杞川算是其中狠心的,将旁人死死打压着,若是他死了,其他人起来,我们倒是被动了。” 金饶:“我也是这般想的,而且左时越现在在京都,也是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怕边疆有事,第一个遭殃的是若若。” “下次不能约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了。” 金尧指了指窗外,这间茶馆正在合欢阁的对面,前段时间还是一片废墟的合欢阁现在已然有了一点生机,该拿走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该被查封的也被查封了,现在的合欢阁清白的很。 金俞见状若有所思:“昭王这是在告诉那些人,他要回来了。” “最近务必小心,不要再见面了,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联系,将东西送出去。” 金俞拍了拍金饶的肩膀:“好,你也多加小心,太子那边大概率会跟昭王联系,你可以透露一点,风杞川必然坐不住。” “嗯。” 兄弟两个密谋结束,悄然离开。 病好之后的何畅是撒了欢的在外面浪荡,起初金若棠还很担心,但是左时越告诉她,何畅这是在告诉下毒的人,他还活着,不仅是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病好之后的何畅不仅仅是撒了欢的在外面玩,回家之后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明明中毒之事已经叫左时越瞒住了家里人,按理来说,他们不该是如此啊。 第165章 “父亲。”何畅走入书房,书房中的何蒙正在临摹前朝大师的一副画卷,是一副山河图,昔日里这幅画卷可是被何蒙藏得好好的。 毕竟是前朝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了把柄参他一本。 如今拿出这种东西,何畅敛去眼眸中的情绪,静静地在旁边等着,不仅仅是他知道这天要变了,就连他父亲也知晓了。 何蒙放下笔,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来,瞧瞧我临摹的画卷如何?” “恢弘大气,叫人身临其境。” 何蒙招了招手,二人同时站在这画卷之前,他指着一处地方说道:“这是前朝某一位大师画的山河图,画的是前朝的山河图,如今却是郦国的山河图,山脉连绵,你可知这背后故事吗?” “儿子不知。” 何蒙道:“你应该好奇我和金若棠的父亲为何相识吧,我与他是儿时的玩伴,后来种种,离散,现在重聚起来,物是人未非,这是最大的慰藉。” “郦国之所以能打赢当时的北野,这山河图立了不少功劳。”他手指拂过山河图,忽然他两手抓住画轴,轻轻一用力,这幅画就分成了两半。 何畅不解:“父亲?” “为何亡国,为何亡国。北野的亡国是天灾,是人祸。郦国的京都便是当年北野的京都,现在的龙椅就是当年北野朝澪帝的龙椅,昭王是当年朝澪帝的太子的遗腹子,是朝澪帝同皇帝做了交易,这才能留下这个孩子。其实当年不是宫变,是禅位。” “这也便是为何没有尸横遍野,郦国开国平平无奇,因为这皇帝本来就是人家让给风家的。” “以保留血脉来禅让皇位,这个担子无人敢担,最后朝澪帝选择了风家。” 何畅听到这里更加不解了:“那左家是怎么回事?当初郦国开国,腹背受敌,是左家人平定叛乱,是左家帮助皇帝立住了脚跟。” “是。”何蒙点了点头,他随手一拂,山河图落在地上,昔日人人追求能得一见的山河图现在成了两片废纸,他叹息一声:“北野灭国是天灾,是人祸。朝澪帝知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禅位给能人,只是这烂摊子谁能收拾,他们都巴不得他死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自立为王,然后将这个国家占为己有。” “可是风家有左家,风家同左家是八拜之交,左老爷子是风老爷子最好的朋友,皇帝那时候只是风家的嫡子,他想接手皇位,却无能为力操控那时候的局面,是风老爷子,聊了三天三夜,最后左家成为了风家的矛,成为了风家的盾,这才有了现在的郦国。” “你一直问我,为何我如此优待左时越,是因为左家护住了北野,护住了京都,护住郦国。我不是偏心,我只是一直在公正地对待功臣。” “我一直知道你与左时越和九皇子交好,我从未干涉你,我甚至觉得我的儿子能同左时越做朋友,是他的荣幸,左家艰苦,总要有人扶持,我已无能为力,只能为他们口舌之辩,而你不同,我的儿,为父希望你,做左家的箭,做左家的弓,不求富贵,但求心中无愧。” 何畅从书房中走出来,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力量,这前朝和当今的秘辛竟然是如此故事,怪不得左家人深受父亲喜爱,那时候左老爷子未必是因为跟风家的交情才答应的吧。 若是北野真的覆灭,那么百姓等待的是无休止的战争,只有风家将这烫手山芋接下来,他们才有名正言顺的资格去征讨那些狼子野心,等待北野覆灭的人。 左时越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才一直隐忍,哪怕知晓皇帝不仁不义,哪怕知晓京都已经是分崩离析,可是他还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在维系,在拼凑。 左家人一直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地方,边疆也好,京都也好。 男子,女子皆是如此。 何畅第一次感觉到羞愧。 何蒙将多年来隐藏的秘密和盘托出,身子似乎都轻巧了不少,他没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双脚大喇喇地分开摆着,脚底下就是那山河图。 他看也不看一眼,都是多年前的东西,谁人能晓得北野覆灭的起源就是这么一副画呢?都是孽缘,一报还一报,他一点也不大义凛然,他只是在还债,还当年的债。 “无人谓我心忧,无人与我对酒,无人,无人啊。” 金若棠看向左时越说道:“昭王进京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莫不是他们已经等不及了,还是风杞川那个蠢货已经将皇帝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左时越摇了摇头:“不会,他若是真的那么蠢,就不会算计太子了,将太子的把柄牢牢地抓在手里,就说明他对皇位还是有几分想法的,告诉昭王,只会将郦国的江山拱手送人。” “若是昭王来硬的?”金若棠不免得有些担忧,这般心思深沉的人要是狗急跳墙了,可是相当的可怕。 左时越笑道:“他没有那么傻,再者说了,京都护卫队的队长站在你的面前,你怕什么?” 金若棠见左时越还有心情说笑话,看来真不是严重的事情,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放心不下:“你最近有写信给左将军和左夫人吗?我怕赤霄那边悄悄动作,万一跟昭王来个里应外合,咱们就成为了瓮中的鳖了。” “放心吧,父亲和母亲那边早就有准备了。而且我已经将祖母秘密送往边疆了,祖父知晓定然开心。” 金若棠不解:“现在这危机关头,你将祖母送走,万一在路上。” “京都自顾不暇,无人能注意到,现在祖母不走,怕是真的就走不了了。” 金若棠道:“那左姐姐呢?” 左时越卖了一个关子并没有直接告诉金若棠,金若棠疑惑地瞧着他,并不知晓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姐,外面有人找。” 金若棠有些奇怪,这个关头谁还会找她啊,到前厅去一看,是一个不熟悉的面孔,左时越倒是认识的很:“原来是十三啊。” “啊?” 左时越给金若棠解释道:“是十三公主,你我曾经帮过的,忘记了?” 金若棠恍然大悟:“嫁给了颜河公子的十三公主?” 十三朝着金若棠笑了笑:“金小姐还能记得十三,真是十三的荣幸,今日十三来,是来送信的。” 第166章 “信?” 十三但笑不语,将信件交到金若棠的手中,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 金若棠看着手中的信件,颇有些疑惑,她同十三公主没有任何的交集,倒是颜河似乎同左时越更熟悉一些,为什么是给她送信而不是给左时越送信? 左时越催促她将信件打开来看看。 金若棠打开之后是空无一物,她将信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她疑惑地瞧了一会儿:“这颜家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想想?” “总不能是来示好的吧,可是就算是要示好,也该是向你和风杞安示好吧,给我算什么?” 左时越瞧着她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家糯糯是越发有牌面了,他们都知道糯糯才是主事人啊,来示好都给糯糯了,日后便是我站在糯糯的身边了。” 金若棠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这十三公主会来给自己送信,为何颜家的示好信会传到自己手中,这人是拐着弯地在向旁人宣告她的地位。 金若棠道:“现在京都的人就开始站队,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昭王进京的心思。昭王能轻易放过这些人吗?” 左时越道:“即便他们现在不这样做,谁是谁的人,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了,若是现在还不将立场摆清楚的话,自己人误伤了自己人,那才是要成为别人的笑话。” “颜家一向跟皇后一族交好,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皇后可是一直针对左家,之前左姐姐的事情。”金若棠自然知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相同的盟友,可是一想起这件事情,还是不免得觉得有些膈应。 左时越:“交好是交好,交好也能决裂,自从颜河娶了十三之后,颜家已经慢慢淡出皇后一族的盟友范围了,更何况,若是皇后真的向我们投出了交好的信息,我也不敢接啊。” 金若棠闻言一笑,左时越哪里是不敢接,皇后最后要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倘若她这些年不帮着皇帝明里暗里地针对左家,说不定左时越还能大发善心救救她。 不过没有早知道,他们可不能什么善心家,做不到摒弃前嫌,更加做不到以德报怨。 金若棠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直都不在他们计划范围之内的人,左时越见她思索的样子,颇为有些好奇:“你最近皱眉的次数是越来越多,糯糯是想要提前变成老太婆吗?” 金若棠一把拂开左时越的手,她在这里想着正事,结果这人没有个正经的,还打趣她,白瞎她操心了。 “我是在想,这后宫中最大的应该是太后娘娘吧,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见到她出面?总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吧。” 金若棠看向左时越,发现左时越也在思考,她心中一喜:“诶,你们男子想事情就是粗心,万一这成了扭转乾坤的人,我岂不是成了大功臣?” 左时越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金若棠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倒是也没有怎么样。”左时越见金若棠越是好奇,这脑袋歪的越是厉害,笑道:“你年纪小,怕是不知道宫中秘辛,本以为伯父会同你说一说的。” “啊?”金若棠一脸懵。 左时越拉着金若棠坐下来,耐心地给她解释道:“太后并非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当初郦国成立的时候,风家遭到了变故,除了皇帝之外,再无任何一人活下来,至于太后,是皇帝的乳母,那时候不知道谁向皇帝进言,说是天上无云,恐有不测。后来皇帝就大费周章地将自己的乳母接进了宫中,在民间也是一段不大不小的佳话了。” 金若棠听后觉得不可思议,这哪里是佳话啊,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这明明是来挡灾的,却还成了佳话,天大的笑话,就这样的人也能成为皇帝,金若棠还是觉得玄幻。 “这风家要是没有了左家的帮衬,怕是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了,真不知道为何皇帝还会如此对待左家。”金若棠举起小拳头为左家抱打不平的样子成功逗笑了左时越。 大手包住小手,左时越来回摇了摇拳头:“嗯,糯糯这拳头还小了些,等长大了之后,就能一拳打倒一个风家人了。” “你少占我便宜。”金若棠白了一眼左时越。 左时越被给了白眼也不觉得恼怒,相反觉得糯糯这脾气是越来越好了,以前都上手,现在只是白眼,果然女孩子越长大越是温柔。 风杞安进来的时候就瞧着左时越肆无忌惮地‘调戏’人家金若棠,金若棠给他连连好几个白眼都没能唤起左时越的人性。 他‘刷’地一下将折扇打开盖住了眼睛:“没眼看啊,真是没眼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是人面兽心还是。” 话未曾说完,一个茶杯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风杞安的手中,他连连摇头:“啧,这般暴力,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对你?”左时越斜眼看向他,冷笑一声:“你也配吗?” “胡说八道!本王若是不配,那是谁配?是你身边的小丫头吗?”风杞安抛去一个媚眼。 金若棠也学着他刚刚的姿态:“没眼看啊,真是没眼看。” 左时越和风杞安同时笑出声来:“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一个活宝啊。左时越啊,你可真是好幸运啊。” “一般一般,主要是我不错。” 他嫌弃地离左时越远了些,金若棠好奇地看向他:“你来我家里面做什么?” 风杞安收了折扇,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勾的金若棠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风杞安板着脸说道:“你爹叫我来的。” “我爹叫你来的?” 折扇轻点桌面,风杞安笑着往后院书房的方向走去,金若棠颇为意外,她怎么不知道自家爹爹跟风杞安有了交集。 “觉得好奇?” “你知道?”金若棠看向左时越。 左时越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又得到了金若棠牌的白眼一个,他连忙说道:“你莫要太小看你父亲了,你父亲他是有大志向的人。” 有人做名师,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迷茫的人生中遇见了指路的明灯,从汹涌翻滚的海面回到平稳的陆地上。 第167章 “你···你···你现在怎么跟柳华月学的油腔滑调的?” “???”左时越皱着眉头。 不大一会儿,柳华月从前厅路过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金若棠和左时越,他下意识地躲开,后来脚步微顿,似乎想明白了自己没有要躲开的理由,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 柳华月:“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金若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没什么。”她是不会告诉他,他们刚刚正在谈论他的油腔滑调,毕竟在背后说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提起来还有点羞愧。 但是金若棠怎么会叫人看出她的羞愧呢? 于是乎她就将白彦一开始对待人的那一套搬出来了,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柳华月狐疑地看着金若棠,而后一副神秘莫测地凑过来说道:“我都懂,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懂,放心吧,我现在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 说着,他哼着小曲离开了大厅。 左时越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金若棠的声音已经幽幽地传了过来:“刚刚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跟他的刚刚跟我说话的样子,一模一样。” 左时越脸上的表情龟裂开来。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居然跟刚刚那个小白脸有任何的联系,他木然地站起神:“我先回去了,有事找我。” 金若棠忍着笑,点了点头:“行,你走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左时越像柳华月,居然会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军弄成了同手同脚僵直的木头,他便如此讨厌柳华月吗? 说来也奇怪,柳华月到了金府这么久,外面竟然也消停了这么久,搞得她都怀疑以前的事情都是柳华月在外面做的,可是仔细一想,这人白白净净的模样,也不像是能惹出这么多是非的人。 经过柳华月这么一打岔,金若棠忘记了左时越说的话,也将风杞安来找父亲的事情抛之脑后,她难得闲散起来,坐在亭子里面的躺椅上,裙摆随风而动,夏风也有温柔的时候。 以往夏天的时候,她便窝在娘亲的身边,娘亲会给她扇风还会陪着她说话,这般闲下来,她更想念自己的娘亲了。 如今京都危险,连老夫人都被左时越秘密转移走了,她可不能由着性子将娘亲给带过来,父亲或许比自己还要想念娘亲,他们自从成亲以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分离这么久。 这般想一想,她还真是一个不孝顺的孩子,惹得父亲操劳,还惹得父母不能在一处喜乐。 “又在烦忧什么?” 对于白彦的来无影去无踪,金若棠早就已经习惯了,只要白彦按时一日三餐地回来,她便觉得自己的师傅还是自己的师傅,不是那个丢了的师傅。 金若棠在白彦面前已经不像是初见时的拘谨,她站起来给白彦腾地方,白彦嫌弃地瞅了一眼那躺椅,随后坐在了石椅上:“说说看?” 金若棠自动忽略掉了白彦嫌弃的眼神,也跟着坐在了石椅上面:“师傅,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左时越那样子的武功境界?” “他打你了?师傅给你打回来。”眼瞅着白彦就要起身,金若棠下意识地站起身阻拦,却发现白彦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刚刚不过是虚晃骗她的。 金若棠莫名觉得心累:“师傅啊,您以前不这样的。” 白彦点了点头:“人都是会变的,我变活泼不好吗?” 一句话堵得金若棠哑口无言,不是不好啊,是有点接受不了,白彦顶着一张禁欲的脸现在多了活泼的气质,这简直就是素衣配金冠,不搭啊。 不过金若棠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违和感,白彦举手投足之间的仙气依旧围绕着他,只是不知道这性子为何一时间改变这么大,要不是依稀之间还能瞧出以前白彦的影子,她真以为白彦是被人给掉包了。 她泄气地趴在桌面上:“师傅,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做自己啊。我倒不是觉得现在不好,只是觉得处处受限制。” “你还不够自由?这么多人帮着你。你该去看看那些受限制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 金若棠抬起脑袋看向白彦:“那师傅之前刻板也是因为受到了限制吗?我觉得师傅不爱钱,爱钱的人在提到钱的时候,眼睛会放光的,可是师傅不会。” “师傅如同仙人一般,如今倒是了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不好吗?”白彦反问。 金若棠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今日见到白彦纯属意外,说这话也不过是随心而发。她将脑袋埋在胳膊中,不再回答白彦的问题,说不上来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白彦看见金若棠一副‘装死’的模样,笑了笑,没再言语。 他变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 他没变,对于过去的人来说。 可他到底是变了,对于过去的自己来说。 可是哪有人会一直不变呢?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花只会相似,而人依旧是那个人,到底是哪个变了,哪个没变,又有谁能说清楚呢? “想要追上左时越,你勤加练习,再过个十年?” 金若棠闷闷道:“师傅,您为什么要用疑问的口气?” 白彦道:“那二十年?” “算了吧,我不想知道了。” 白彦:“三十年,三十年,你肯定就能比上左时越了。” 金若棠抬起脑袋,幽怨地看着白彦:“还是以前的师傅好,以前的师傅只会告诉我,脚踏实地,莫要好高骛远。现在的师傅只会打击我的信心。” “嗯,若棠,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我····我···”算了吧,她不挣扎了,师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怎么办,自家师傅自家要,毕竟师傅还是一个香饽饽,大腿长歪不要紧,只要他粗就够了。 金若棠看开了。 反正大家都在跑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呵。”金若棠忽然感觉到头上一重,她抬头看去,白彦似是恢复了以往神情淡漠的模样,可是那双眼睛多了不一样的色彩:“小小年纪,就不要那么多的烦心事。” “苦力活,交给左时越,脑力活,交给风杞安,报仇的话,可以交给师傅。” “我说过,女孩子就是要众星捧月的,是要被宠着长大的,我白彦的徒弟怎么可以拉下呢?” “师傅。”金若棠感动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话。 白彦忽然眉头一皱,严肃说道:“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去,扎马步去!” 金若棠:感动是什么?我不感动,不感动。 第168章 昭王回京,百姓就跟看稀罕物件一般一起簇拥到了街头就是为了看看这前朝太子的遗腹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那能是什么模样,不过是跟普通人一般,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个眼睛。 昭王坐在马车之中,月下在马车中服侍着,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面上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背地里却想得是,本该是坐在皇宫中受人敬仰的金贵之身,现在却成了百姓眼中的猴子,也不知道这昭王心中该有多么的悲伤啊。 不过能沉稳谋划这么多年,昭王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 月下心思一转,道:“王爷,外面的人太过于吵闹,需不需要属下动手,为王爷扫出一片清净来。” 昭王眼眸未抬一下,声音如同那庙中的古钟,沉闷清晰:“百姓还能记住本王,这是本王的荣幸。” 月下低下头去,轻轻扯了扯嘴角,这是荣幸还是不幸,真是搞不懂主人为什么一定要将宝压在昭王身上,不过已经到了京都,她就可以跟主人汇合了,不用再跟这个假正经的人待在一处了。 “你去找郦波吧,这里也用不到你了。这一路上,本王得你多多照拂,本王会跟郦波说清楚的。” 月下头低的越发厉害:“王爷客气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去吧。” “王爷保重,属下告退。” 待月下离开,昭王缓缓睁开眼睛,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他勾了勾嘴角:“既然这么想见本王,没事,以后有的时间能见到本王的真容,真希望那时候你们是低着头,喊着吾皇万岁。” “王爷。”马车外的车夫突然说了话,“前面,前面有人拦路。” 昭王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这京都敢这般张狂的只有左家左时越了。 左时越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着京都护卫队队长的衣服,英姿飒爽的模样叫不少人偷偷联想他穿金甲骑着战马的模样,那该是如何模样。 金若棠早早地找了一个好地方准备看戏,清颜站在金若棠身边,低声说道:“小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昭王入住,一定能给王爷留下一个美妙的夜晚。” 清影的仇她不可能不报,想来这些大人物一定看不上市井上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她看得上啊,最毒妇人心,总得叫这些人尝尝被人下‘毒’的滋味是什么啊。 “那就好,昭王许久未曾回到京都,想来都已经忘记了京都的风土人情吧。” 下面左时越与昭王的车队对峙,前头的侍卫不认识左时越,语气蛮横:“你是何人?居然敢阻拦昭王的车架,难道不知道皇上还等着昭王吗?!” “哦?皇上等不等着昭王,我不知晓,我只知道,最近京都乱的很,我不能放过一丝一处藏污纳垢的地方,还请昭王,殿下海涵。” 左时越说的理直气壮,叫人抓不住把柄,皇宫中哪里还有皇帝,若是真的有皇帝哪又能怎么样,在这京都,他左时越便是最大的混世魔王。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他左时越也不是地头蛇。 “放肆!你怎么敢对昭王殿下如此说话!你到底是何人?!” 左时越抬眸看向那人,勾唇一笑:“左,左时越,京都人更愿意叫我一声左小将军。” 这一次未等侍卫说话,马车里面响起了昭王的声音:“既然是左小将军,那就请左小将军尽快检查,然后放行吧。” 左时越也不下马,只是招呼手底下的人上前查看,就在余俊即将要掀开车帘的时候,手被车夫抓住:“里面是我们昭王殿下,你也要查吗?” 余俊不卑不亢,看也不看左时越,直截了当:“属下奉命行事,今日即便是皇子,属下也照查不误。” 车夫直勾勾地看着左时越,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将军还真是秉公处理啊。” 他无辜地瞧着那车夫,笑意布满了眼眸:“诶,本小将军既然当了这京都护卫队的队长,就要当得起责任,要不然这京都,昭王殿下也住的不安心不是吗?万一,哪一日昭王殿下到宫中去跟陛下诉苦,说是有人要谋害他,岂不是成了我本小将军的责任了,本小将军这叫防患于未然。” “那就查吧。” 昭王一发话,车夫也没有理由阻拦余俊,余俊将车帘掀开,里面除了一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便没有了其他人,他恭敬行礼,也不管昭王看见没有,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马车内部的布局便放下了车帘。 外面的车夫一脸屈辱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强盗进去了大姑娘的花轿之中。 余俊从中退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叫人耐人寻味,也不知道他从中看见了什么。毕竟他算是京都中第一个见到昭王的人了。 左时越见检查的差不都了,摆了摆手:“你们可以走了,祝昭王殿下在京都住的舒心。” “多谢小将军。” 待车队走后,左时越找了一个借口带着余俊一起上了茶楼,刚一上楼就瞧见了金若棠那笑的不见眼只见牙的模样,上前点了点她的鼻尖:“在上面看的可开心?” “开心,只是有点遗憾,未能瞧见他的真面目。” 左时越看向余俊,余俊也不含糊直接将他看见的模样都说了出来:“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满头黑发,穿的一身的苍青色的衣服,头戴玄冠,闭目养神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 左时越呦呵一声:“真是包养的不错,原以为他会想的秃头呢。” “秃头?”金若棠轻蔑一笑:“那不得夸人家一声聪明绝顶吗?可惜啊,这个词语是用不上了,我现在倒是很期待昭王到达府邸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可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虽然算计不到他的身上去,不过,叫他闻着他属下身上的味道,估摸着进京的好心情会消散的很快吧。” 金若棠偷笑的模样活脱脱地像是一只小狐狸。 左时越拄着下巴就这赤裸裸地瞧着她笑,清颜和余俊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给他们二人腾出一方小天地来,清颜看着余俊,比之前看的模样要生动不少,只是刻板的很,竟是不知道清影原来喜欢这样子的。 “你日后要对清影好,要不然。” “我会清影好的。” 面前男子眼眸含着真诚,叫清颜觉得自己再多说两句便是多管闲事了。 “那便好。” 第169章 柳华月不满定绕手中活计做的慢,一脚踹了过去,好在定绕躲的快,要不然这新定做的衣服可就要遭了秧。 定绕:“师兄啊,你咋这么大的脾气,今日谁又惹到你了?” 柳华月翻身上树,定绕看在眼中羡慕不已,要是他有这轻功,当初遇见土匪的时候就能带着清颜顺利逃脱了,也不至于来一场美人救英雄的场景,虽然最后也是落荒而逃。 “还能是谁,除了金若棠和左时越,还能谁惹到我,这两个人真的把我当成苦力了,居然让我去做下药的低级事,要不是打不过白彦,我才不去呢。” 提及白彦,定绕不顾会不会惹得柳华月不开心,站在树下抬着头:“师兄,那真的是江湖中人人盛传的白彦大侠吗?真的吗?好年轻啊,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假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成了这样的大师,好厉害啊。” “收起你那花痴的样子。”柳华月双手枕在脑后。初见时,就能看出来白彦是个心黑的,不过江湖上只是盛传人家冷心冷情,武功盖世,天下鬼才,倒也没有说人家的心是黑还是红的。 不过这江湖中的传言多半真假参半,若是他真的冷心冷情,就不会跟金若棠和左时越那两个天底下心最黑的人混在一起。 定绕背靠在树上,叹息一声:“如今师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山上也被人放火烧了,连谁做的都不知晓,师傅会不会被抓走啊。” 柳华月漫不经心道:“师傅老人家除了迂腐点,机灵着呢,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有人会放火烧山,这才走了。” “对了,你是怎么跟金若棠身边的丫鬟搞在一起的。” 定绕闻言反驳:“这哪里是搞在一起,你别瞎说,清颜是个刻苦的好姑娘,再者说了,她还是咱们的师妹呢。” “咱们,咱们,你我才是咱们,咱们跟他们是盟友,是合作关系。”柳华月翻身下树,正好瞧见了定绕那思春未收的表情,叹息着连连摇头:“你不会是还想跟话本子里面一样成就一段师兄师妹的佳话吧?” “定绕,师兄跟你说啊,这里的人心都黑着呢,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丫鬟,咱们走的时候,掳走就是了,反正江湖人不在乎这些个,万一那丫鬟也喜欢你···哎呀,早点勾搭走,早点完事。” 定绕听着柳华月说着糊涂的混账话,整个人也闹起脾气来:“师兄,你的事情我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一些,是你先招惹人家金若棠的,现在金若棠不计前嫌与师兄你合作,你难不成还要反悔?” “而且,一个地方一个规矩,在江湖守江湖的规矩,在外就要守外面的规矩。而且···江湖中也没有说···随便掳走女孩子的说法吧。” “小时候,师兄还念着那什么书念的头头是道,现在大了,都忘记了?师傅说的对,师兄说过的话就跟狗说不吃屎了一样,不能信。” 柳华月满眼不可置信,以前的定绕哪里敢还口啊,现在不仅仅能还口了,还还口还的头头是道。 气的他是七窍生烟。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日后要是知道了我的好,我可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小兔崽子,我不在山中,你就···你就目无尊长!现在师傅不在,我相当你父!” 柳华月气的直叉腰,这模样与泼妇骂街别无二致。 定绕被柳华月这么一说,顿时蔫了,平日里他怎样无法无天都没事,可是他偏生最害怕自己的这个师兄,师兄虽然一无是处了些,可是莫名地叫他有种面对自家父辈的感觉。 若不是柳华月年轻了些,他怕是第一次见面会叫出一声‘爹’来。 定绕:“师兄,你消消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答应了清颜教她医术,总不能食言吧?” “什么!?你!”柳华月半天说不上来话,这下子不仅仅是气的七窍生烟了,他现在灵魂都要出窍了,“你···徐定绕!你去给我站在太阳底下去!” “师兄。” 柳华月正色严肃:“徐定绕,你怎么答应我和师傅的,不能将你的医术和毒术传给别人,你当初上山是发了誓的,你现在是要闹哪样?英雄难过美人关?再者说了,你算是哪门子的英雄,狗熊一个还差不多。” 柳华月陪着定绕一起站在毒辣的太阳下面,鬓边的汗水流下来打湿了衣领,可是柳华月还是不许定绕回去,定绕也不敢开口,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 当初的誓言犹言在耳,可是当时看着清颜那么坚定地想要帮助她的小姐,甚至不远万里地来学习不存在的异术,哪怕受尽了他的嘲讽和捉弄,也从未想过放弃,这是他不曾拥有和见过的。 师傅和师兄从小就告诉他,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结果,不是努力了就能看到成功,所以在累的时候,想要放弃就放弃吧,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所以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没有学成,唯独这继承家里的事情,他没有一刻敢忘记。 “师兄,我知道我错了。” 听到这话的柳华月心软了些,定绕从小跟在他身后,心性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可是这口气还没有舒出去,就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但是我不后悔。” 柳华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是不后悔,万一有人因为她的医术认出了什么,你怎么办?她怎么办?你叫我和师傅怎么办?!” 柳华月眼眶通红,定绕第一次来山中的时候,浑身破破烂烂,一双大眼睛如同被灰蒙住了,毫无色彩,是他一个个夜晚守着,陪着,将他宠成现在这个样子。 定绕一把抱住柳华月,就像是小时候一般撒娇无赖:“我也想向师兄一样做成大事情,师兄做大事情都不叫我陪着,师兄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柳华月想要推开定绕,奈何定绕抱得死死的,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推开这小子,他又是无奈又是生气:“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情,你别想给我转移话题。” 定绕抱着柳华月就是不撒手:“不行,我要是不抱着你,你肯定就不要我了,我知道,师兄就是不想要了,所以估计说这些话逼我走,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定绕和柳华月,清影咽了咽口水,脱口而出:“自然且淳朴的师兄弟的感情,好···好···” 第170章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你们信吗?”柳华月无力的解释着,江湖中奇闻异事不再少数,多的是两两陪伴的侠侣。所以清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便懂了。 清颜不明所以地补了一句:“怪不得定绕在山中总是念叨着什么,原来如此啊。” 此景此景叫金若棠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清影给她讲述,左时越大半夜还在何畅的房间内,随即她又想起了曾经京都传过的言论,那时候觉得荒谬,现在竟也觉得有几分可能性。 “要不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 “别走啊。”定绕既不想清颜走,又不能放开柳华月,于是乎她们就更加觉得定绕这是在说反话,盼着她们离开呢,金若棠带着两个小丫鬟飞速地离开了现场。 定绕欲哭无泪,柳华月倒是彻底消了气:“这下子好了,清颜真的只是你的师妹了。” “你还不打算放手?” 定绕摇头:“不能放啊,我已经没有了师妹,不能没有师兄啊。” 柳华月闻言叹息:“你先将我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像是小时候动手动脚的,行不行?” 他看着柳华月,似乎是在思考柳华月说这话的可行性,最后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咱们去树底下谈谈,行吗?” “行,只要你能放开我,啥都行。” 回去的路上,清颜若有所思的模样引起了清影的注意,她走在清颜身边轻轻用肩膀撞了撞她:“怎么?对刚刚的场景介意?” 清颜摇头:“不是。” 清影又问:“那是今天出去不顺利?” “顺利,很顺利。” 清影顿住脚步,拉过清颜,前面的金若棠察觉到后面的动静,也没有停下脚步,她们许久未曾说过话了,给她们点空闲时间,她正好也到时间去练功了。 清影将清颜拉到假山处,正好遮住了太阳,她看着清颜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不会是喜欢定绕吧?” ***** “王爷,今日左时越简直是欺人太甚,还有这风杞川是怎么回事?明明说好的事情,现在却又变卦了?他们莫不是联合起来诓骗王爷?”说话的正是今日拦住余俊的车夫。 南宫煦依旧是一脸平淡,听着他如此激烈的言论,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车夫,南陵坐不住了,他从小在南宫煦身边长大,算是南宫煦半个儿子了,哪里见过他的王爷受到这样的窝囊气啊,自然会抱打不平。 “南陵。” 话音未落,外面的人似乎有格外重要的事情,南陵皱着眉头打开了房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屎味,南陵被熏得连连后退:“你···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了,怎么回事?!” “王爷,我们似乎是被人下了泻药,王府里面的茅房都已经要排满了,属···下···来禀报一下,不行了,请王爷赎罪,属下要去排队了。” 说时迟那时快,南陵看着连轻功都用上的侍卫,一脸蒙圈。 南宫煦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路神仙想出来的?” 南陵上前问道:“王爷,我们才是第一天回京,竟然就有人想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要不要属下去查查,然后。”他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南宫煦摇了摇头:“既然他们选择在回京的第一天动手,便是知晓,除了第一天之外,他们再无动手的机会了。” “告诉郦波,本王要去他那里住上几天。”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昭王第一天回京,府中的侍卫便被人下了泻药,现在整个王府都弥漫着那什么的味道,整条街道都无人敢靠近了。”花娘将知晓的情报禀报郦波。 郦波听着这个消息,出奇的觉得好玩:“这是那个小丫头想出来的?除了那小丫头,谁还能想出这样损人的计划来?要是本座哪日得罪了这小丫头,不会也给本座来一场吧?” 他自顾自地笑道:“不对,不对,本座已经得罪这小丫头了,本座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小丫头到时候会如何报复本座呢?” 月下领命回来,不曾晓得郦波口中的小丫头是谁,眼神询问花娘,花娘摇了摇头,月下觉得稀奇,连花娘都不知道的人,那又是什么人? 花娘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主子喜怒无常的,她现在都不知道主子是真的开心还是已经生气了。 “月下。” “主人有何吩咐。” 郦波端起酒杯摇晃里面的酒液,随着他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杯子里面的酒也撒了出来,撒在他名贵的衣袍上,可他恍若未闻,继续摇动着手中的酒杯。 直至杯中一滴酒不剩,他随手将酒杯扔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月下:“来给本座更衣,本座要穿同月下身上这件颜色一样的。” “是。” 花娘试探地跟着月下进入了屋中,发现郦波没有制止,这才放心大胆地迈开步子随着月下进入了屋中,一进屋中,花娘抓住了月下的手腕。 “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月下抬头看向花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花娘见此放心下来,长舒一口气:“最近主子许是被昭王刺激到了,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我怕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主子这异样的举动可太叫人耐人寻味了。 月下:“我没有,只是主子口中的小丫头是谁?这世上还有人敢得罪主人?” “是金若棠,左时越的未婚妻,拉拢失败,也不知道主人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月下听后不言不语,花娘也没有将她的反应放在心上,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找衣服,我先出去了。” 月下叫住花娘:“风郎呢?” 她下意识地躲过月下投过来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我也不清楚,出任务去了吧。” “可。” 不等月下说完,花娘便走了出去。 郦波看着神色紧张的花娘,手指轻轻摩挲着酒壶的壶口:“月下问风郎的事情了?” “嗯。”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该是一台什么戏呢?你杀了风郎的事情,本座会给你保密,但是仅此一次,本座可不是你们互相残杀的借口,懂吗?” 花娘不敢含糊回答:“是,属下明白了,多谢主人。” “只要你们听话就好,要是不听话,本座将你们都杀了,到时候建一个衣冠冢,年年给你们烧人皮祭奠你们,好不好啊?” 花娘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旁人说她冷血无情,杀人无数,殊不知人外有人,冷血更有甚者。 第171章 月下端着衣服走出来,郦波却已经被花娘服侍好了,换上了一件同花娘身上一般颜色的衣服,郦波看着她,眼睛微微眯起:“月下你太慢了,本座等不及了。” “是属下的过失,属下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他抬眸,轻笑一声:“下次?” 郦波的话突然被人打断,南陵在外有所请求,待郦波听完这所谓的请求之后,意外的没有发疯,花娘头也不敢抬,自然也不知道月下那探究的目光。 不大不小的房间中,各人各怀鬼胎。 南陵见郦波半天没有动静,心里也开始打颤来,每一次见到郦波都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而他也切实在郦波身上体会到了与虎谋皮的意思。 半晌,郦波端起酒壶一饮而尽,笑道:“没问题,殿下想要住多久都可以,本座随时恭候。” “多谢郦波大人。” “客气什么,我们不是盟友吗?” ***** 皇后坐在上首打量着下面的金若棠,下面的女孩不卑不亢,微微颔首的模样得体大方,哪里还有当初在殿中撒泼打滚的模样,真是金家有女初长成啊。 她倒是觉得这女子配得左时越可惜了。 红颜薄命,无外如是。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皇后端着茶水轻抿一口:“你可知道本宫为何召你入宫?” “慎安愚钝,不知道皇后娘娘因何召慎安入宫,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将茶杯放在一边,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金若棠的身边,面对面瞧着金若棠,更是觉得这女子水灵的很,尤其是一双眼睛,妩媚却又不多情,灵动却又不精明。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慎安觉得这皇宫如何?” 金若棠敛下眼眸中的情绪,恭敬回道:“皇宫是宫外人人向往的好地方。” “本宫是在问你。”皇后伸手抬起金若棠的下巴,女孩无辜的神情映入皇后的眼帘,她轻轻一笑:“慎安还真是长了一副好样貌,怪不得连左小将军也能为之神魂颠倒,就算是忤逆了左将军的话,也要护你周全。” “慎安不解。” 皇后佯装叹气,却没有松开手,金若棠被迫仰着头,只能看着皇后一个人做戏。 皇后:“这皇宫虽然富丽堂皇,却叫人心寒不已。本宫虽然贵为皇后,却依旧求不得,那慎安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能幸福吗?” 她话锋一转直接转到了金若棠和左时越身上,金若棠还以为皇后是发现了皇帝的端倪,找她进宫来探探口风,结果却是因为这件事情。 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若是感情之事,她便好对付过去。 “慎安觉得,幸福是靠自己争取过来的,不是靠求来的。” “哦?”皇后松开手,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椅子走过去,金若棠看着皇后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可笑又可怜,居然不知道自己枕边的夫君已经成了一个替代品,而她还要同别的女人吃醋。 皇后坐在椅子上,堪堪扶着额头:“慎安是如此觉得的?以前本宫也是这样觉得,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实际上呢?是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慎安,若不是本宫,你可知道左时越的府上要多多少人?” 看着金若棠那木讷的样子,她叹息一声:“女子可怜,只能依附,便是贵为现在的本宫,也只能在夜里哀叹。” “皇后娘娘,有话不如直说,若是娘娘一直在这里自怜自哀,慎安愿意听,只是怕有些人等不及。”金若棠抬头看着皇后,两个女人撕去伪装,两相对视。 皇后冷笑道:“本宫便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装疯卖傻,就凭这种小伎俩,你觉得你有本事走到最后吗?” 金若棠拉过椅子坐在中央,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事情,“好人?这世上的好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人,倒是皇后娘娘今日演了这么一出戏,又是为了什么呢?” 皇后平淡的脸上换上一副怨恨恶毒的模样,她冲上前来要抓住金若棠的脖子,却被金若棠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养尊处优的皇后哪里是日日练武金若棠的对手呢? 金若棠站在一旁瞧着皇后,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皇后平常最显端庄,不该如此癫狂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晓的事情。 她回过神来,眼中充满了一抹惊讶:“你知道了?” 皇后眼神中的怨恨更深了些:“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胆敢谋害皇上!阿猫换皇帝,本宫同皇帝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说这话时,流露出来的悲伤比刚刚做戏时要真情实意的多。 金若棠这才看出来,皇后对皇帝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也是,富贵养出来的皇后对皇帝也该有几分感情。 皇后踉踉跄跄走向金若棠,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最后都在要接近金若棠的时候被金若棠轻而易举地躲开。 来来回回,她似乎是累了。 坐在刚刚金若棠刚刚拉过的椅子上,缓缓喘着气:“本宫是皇帝的皇后,是郦国开国之母,岂容你们乱臣贼子恶心糊弄!本宫要给皇帝报仇。” 金若棠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口吐血沫,最后气绝殿中。 她一下子想到了刚刚皇后喝下的那杯茶水,原来她说了这么多的废话都是在等毒药发作,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嫁祸给她? 不等金若棠想清楚,外面的侍卫已经吵闹的要进来。 她避无可避,进宫之前,那车队像是故意一般在京都里面绕了一圈,却没有想到是要将她在杀人犯的名头上定死,她再次看向皇后,她嘴边似乎还留有一丝笑意,似是嘲弄似是报复,更加是对自己的不甘。 是了,皇帝都能被替换,那皇后何尝不能被替换呢? 前世的帝后在世人眼中活的长久,却不曾想过早早都入了黄泉之中,那前世那个倒霉蛋又会是谁呢? 金若棠已经不得而知了,她独自站在大殿之中,这一次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呵,以你命搏我命,我赌你输。” 第172章 风岚带着一大波侍卫围住了金若棠,见到金若棠不挣扎,她还以为金若棠是被吓傻了,借着她讨厌皇后的手除掉金若棠,一下子少掉两个她讨厌的人,这简直是叫人再开心不过的人了。 “金若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皇后娘娘下毒!”风岚哭的悲切,完全发挥了她哭丧的本事。 金若棠冷冷看着这一切,冰冷的武器对准了她的喉咙,她思考一下自己如果从这里打出来的可能性,叹息一声,只能怪自己一人单薄。 风岚见金若棠还是不言不语,凑到她耳边讥讽出声:“金若棠,你也有今天啊,看见了吗?现在是我压你一头,而你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哦,不对,你这辈子已经到头了。” “你要是敢反抗的话,我可以命令这些人直接将你杀了。” “金若棠,你的傲气呢?你之前对我的威胁呢?哈哈,现在胜利的人是我,不是你。” 金若棠瞥向风岚,只是一个眼神便吓得风岚下意识的后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风岚,轻蔑一笑:“我要见风杞川。” “六哥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金若棠上前一步,风岚大声喊道:“擒住她!” 金若棠仿若未闻,也学着风岚刚刚的模样凑到她耳边说道:“你听说过把黑的说成白的吗?你怎么说服皇后这个蠢货用自己的死来嫁祸给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风岚瞳孔一缩,吓得直接跌坐了在地上,指着金若棠半天都没有说出来话:“你···你···” “按照我说的做,否则,你这个公主怕是要跟着你的‘父皇’一起下葬了。”金若棠没有说出声,但是她晓得风岚看清楚了她的嘴型,她笑的灿烂,仿佛刚刚说狠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风杞川从府中到达皇宫用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他匆匆忙忙赶来,就看见金若棠悠闲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风岚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高低立见。 风杞川在心中暗骂风岚是个蠢货,明明是死局也能给金若棠绝处逢生的机会,早知道这样子还不如叫谢贵妃来做事。 他本来身上就有伤,即使坐着软轿而来,浑身上下也疼的受不了,到了皇宫中,索性就坐在了抬轿上面,金若棠看着被人抬进来的风杞川,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这不是意气风发的六殿下吗?最近是被狗咬了吗?这么狼狈?” 风杞川知晓金若棠嘴皮子的厉害,并不与金若棠呈口舌之快,他挥手遣散了殿中的侍卫,风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踉跄走到风杞川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风杞川眼神凌厉:“你怎么会知道?” 金若棠笑得更加灿烂:“六殿下与其现在好奇我是怎么知晓这种皇宫秘辛的,不如先来解决一下,你身边这个蠢货嫁祸我的事情吧。” “左时越不知道?” 金若棠一脸天真无辜地看着他:“左时越现在不知道,可是我若是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不能保证阿越知晓不知晓了。” “你在威胁本王?” 金若棠手指轻点桌面:“威胁谈不上,我现在不想跟你们明面着撕起来,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更愿意暗中抓着你们的把柄,偶尔拽着你们的小尾巴,看你们对我无可奈何的模样,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风岚以为金若棠只有在她面前才敢那般豪横,却不知晓她在风杞川的面前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更甚之。 风杞川有苦不能说,这件事情若是他自己说出来,那便是清君侧,若是由金若棠说出来,那便是天下丑闻了,而且听着金若棠这语气,左时越还不曾知晓。 也是,若是左时越知晓皇帝已经身亡的消息,怕是边疆的左家人都会回到京都,那时候才真是天下大乱。 他想要皇位,不仅仅只是一个皇位,还有完整无缺的郦国。 他不像是他父皇那么傻,知晓左家现在不能动,纵使心中有诸多不满,可是不能动就是不能动,与昭王做盟友的事情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关键时刻还要靠着左家来逃脱出来。 风杞川权衡利弊了一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既然如此,慎安郡主今日便回去,宫中无事情发生,是他们听错了,看错了,说错了,也请慎安郡主回去之后谨言慎行,若是本王听见了什么消息,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这是当然了,不过本郡主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加不是什么好人,本郡主睚眦必报,担惊受怕地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本郡主忽然有些不想离开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风岚。 尤其是在看到风岚那抖如筛子的身子,她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些,就凭这样的跳梁小丑也敢在她面前造次,若是连风岚都对付不了,她也不必去想着在左时越身边站着了。 风岚不敢抬头,她知道金若棠在看着她,也知道风杞川在看着她,她死死地抓着风杞川的衣袖,心中祈求不要将她交给金若棠处理,可是她又是谁呢?当初进宫来,不过就是为了膈应金若棠和左时越罢了,她谁都不是。 风杞川手中一用力,风岚便跌倒在殿中央,正好趴在了金若棠脚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风岚,毫不客气地就是一脚:“某人觉得自己能上了天,今日我就告诉告诉你,你的天是我!” 金若棠脚脚到肉,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打架的模样,薅头发,掐人,这种低级的招数,金若棠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风岚只能尽力护着自己的脸,她察觉到风岚的动作,一脚将她踢在柱子上,风岚抵抗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风杞川在一旁看着,对金若棠起了另外的心思。 “慎安郡主如今可是消气了?” 金若棠斜眼看着他,冷冷一笑:“消气吗?算是吧,不过六殿下放心吧,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会记得,我不会告诉左时越,皇帝已经死的事情。” 风杞川瞳孔微缩,金若棠知道这事情不能光明正大地提出来,可是她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愿,大声地说出来。 “慎安郡主好走不送。” “多谢六殿下关心了。” 金若棠来的惬意,走的潇洒。 灵动的眼神也摇曳的身姿,活泼的性子配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宫中玩的愉快,只有风杞川知晓,他一直都小看了金若棠,若是金若棠真的站在左时越,那么他一定会后悔的。 第173章 金若棠走的潇洒。 等左时越急忙忙地找到金若棠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面上盖着一本不知名的话本子,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嫌弃今日的太阳太大。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还未等他动手将书拿下来,金若棠拉下书,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眸:“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他们为难你了?” 金若棠支支吾吾不肯说,眼神也躲着左时越的视线。见到金若棠是这个反应,左时越反而放心下来了,这可不是被欺负了才有的状态,明显是欺负了别人的模样。 他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来,痞气的样子叫金若棠眼前一亮,自从发生了这些烦心事,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自在的左时越了,京都小霸王能得几分自在,这几分自在中又有几分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如今这做派倒是悠然自得了。 她觉得这摇椅离石椅太过远了些,索性就站起来走到左时越身边,跟着他一起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下巴,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皇后服毒自尽,我没有想到皇帝一生还能得一个真心人相待。” 左时越瞥向她:“羡慕吗?你不用羡慕,你有我。” 金若棠闻言勾了勾嘴角,身子靠在石桌上,悠悠哉哉地打了一个哈气:“不过她到底是因为风岚的话才发现皇帝不是皇帝的,还是她自己早就发现了皇帝已经不是皇帝了,很难相信,皇家真的还有真心在,尤其是在皇后这种人身上。” 左时越有些好奇,她对皇后的评价并不是很高。 金若棠笑笑没有说话,她不会告诉左时越,在前世之中,皇后到后面越发的飞扬跋扈已经没有了一国之母的姿态,甚至在大殿之中会因为皇帝和谢贵妃的事情大发雷霆。 直到最后,皇后都活的好好的。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前世和今生到底有没有联系了,从很久之前开始,她便不把前世和今生联系在一起了,许多事情因为人力的干预而改变,她已经不执着于前世的结局了。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风杞川现在肯定在想,左时越到底知道不知道皇帝已经身亡的消息呢?如果左时越知晓的话,想必早就带着左家的人杀进皇宫,将他们这些‘乱臣贼子’杀掉吧,或许左家人还存着自立为王的心思,到时候他便是瓮中的鳖,逃也逃不了。” 左时越:“你倒是了解他。” 金若棠摇头:“不是我了解他,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大抵也会这么想。风家人一辈子都在猜忌左家,什么时候会代替他们,一个帝王该是有多么的无能,才会日日夜夜地担心自己的皇位会被别人取代,而是还是被自己身边人取代。” 这话说来都可笑,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自己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却被权势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这比一叶障目来的更为可怕,因为叶子可以被轻易摧毁,或许是因为别人的一番话,或许是他某时某刻的顿悟,但是他们不会,在权势之中游走,必然会被权势左右。 “那是他们蠢,我左家人不稀罕这东西。”左时越看着金若棠,眸中带着笑意,明明说着讥讽的话,可是却因为是瞧着金若棠,极尽温柔。 金若棠回之一笑:“是啊,是他们蠢。”人人都蠢,金若棠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蠢的。 凡是在这世上有所求的人,不都是愚蠢的人吗?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说的便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只是他们都忘记了,他们虽然蠢,但是在属于自己的路上走下去,这条路不分是非黑白,但是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心中默念的是:不求心安,但求无愧。 左时越迎着光坐着,金若棠看着他的时候有些睁不开眼睛,恍惚间她又看见了战场上那个身披金甲上阵杀敌的左时越,她知晓这样的日子即将到来,无法避免。 她轻声问道:“你想过你生命尽头是什么样子的吗?” “没想过。”左时越撇头看着她,正好错开了阳光照耀下来的地方,这一瞬间金若棠看得真切,是真实的左时越,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自顾自地说道:“我想过,若是我死了···我想···不要死在你面前。” 左时越闻言没有生气,没有震惊,而是温柔地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极近宠溺:“那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金若棠哈哈一笑:“我就这么点愿望也不行吗?” 左时越佯装思考,顺手抓住了金若棠在他脸上作怪的小手,将她一把拉了过来,金若棠半弓着身子,被迫与左时越对视,左时越看着她眼眸中自己的倒影,邪气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允许。” “糯糯啊。”左时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小,这人生路漫漫,你若是没有我,我怕你···下辈子就找不见我了。所以,我得给你引路啊。” “所以,别任性。” 金若棠吸了吸鼻子,左时越以为她是要哭,结果一个喷嚏打了过来,他直接石化在原地,金若棠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后退了几步:“风过来了,我鼻子痒痒,你抓着我,不怪我啊。” 左时越哪里会责怪金若棠,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朝着金若棠招了招手。 金若棠咽了咽口水,连连后退:“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日马步还没有扎够时间,我得回去练功了,回见啊!” 左时越目送她的背影,轻轻勾了勾嘴角,若是这世上能叫他不费心思地展示自己的,除了自己家,那就是金若棠,这小丫头总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一秒会做什么,说什么。 明明是她说了惹人心弦的话,最后只有他自己是那个逃不开的人。 可能真的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就只能无条件地宠着。目光随意一瞥,瞧见了金若棠落在摇椅上的话本子,最近京都的女孩子流行瞧这东西,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拿起来就瞧了一眼,脸色一黑。 “金若棠!” 已经走远的金若棠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话本子没有拿走,左时越应该不会偷看的吧。 第174章 “给我站好了!” 金若棠,清颜,清影三个人齐齐地在院子里面扎马步,每一个人脑袋上面还有一壶酒。刚刚师傅说了,要是撒出来一滴的话,那就叫她们没了午饭,再撒一滴,那便是没有了晚饭。 金若棠格外无奈,她真的只是一个受害者,谁能想到左时越真的会去翻开那话本子啊,再者说了,话本子话本子,不就是图一乐呵吗? 她没有太注意剧情,只是觉得写这书的人文笔不错,引人入胜,足够催眠。 白彦看出金若棠的心不在焉,他手边便是一大摞从清影房间里面找出来的话本子,类型繁多,叫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那本查起来,索性都给没收了。 清影也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这话本子好端端地放着,怎么就被没收了呢? 不过她又不敢顶嘴,不敢造次,要不然她一定好好问问自家小姐,她拿走的是哪本话本子,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量,叫白彦公子和老爷在这里看着她们扎马步。 女孩子的惩罚不能太严重,金台和白彦左思右想,只能想着扎马步这么一个惩罚手段来。 左时越姗姗来迟,看着金若棠被晒得通红的小脸,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可是他一瞥见桌子上那么多的话本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是他知晓金若棠一直在看他跟何畅,跟余俊的话本子,他早就一把火烧掉那卖书的地方。 这是什么无稽之谈。 甚至他现在出门瞧见别人买书,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一眼,以往他觉得别人看他就看他了,现在别人一看他,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白彦对此事倒是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态度,在他看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左时越遵守些夫道,也不至于被人在背地里这么编排去。 还是什么京都小魔王,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京都话本子的中心主角了。 白彦一个眼神叫左时越心头那无名的火焰烧的更加厉害了,只是金台还在,他不能多说些什么。 金若棠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左时越看过来的眼神,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不经意间就对上了他充满哀怨的小眼神,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 金若棠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人,左时越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她却看着未婚夫和别人的恩爱甜蜜,属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日头渐渐毒了起来。 金台爱惜女儿,自然不会叫她遭受太大的罪过,他清了清嗓子:“咳咳,若若,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她蔫蔫地说道。 左时越一见她蔫了,心里着急,面上也不遮掩。 白彦叹息一声,紧跟着说道:“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还看上了这种东西。” 金若棠:“我是觉得写书的人文采挺好的,我一看就想睡觉。” 此话一出,众人哭笑不得,要是写书的人听见了这话,真不知道是该夸夸金若棠,还是骂骂金若棠了。 左时越上前将金若棠脑袋上面的酒壶拿了下来,金若棠抬头乖巧看着他:“对不起,我下次不看了。” 他眼睛一瞪,重重点了点金若棠的脑门:“你还想有下次?你怎么就不看看我跟你的话本子呢?” “咳咳。” 左时越听见金台的咳嗽声,顿时收敛了许多:“我不怪你,下次别再看这种奇奇怪怪的书了。” “清影的。”这时候不出卖一下自己的小丫鬟,那什么时候出卖? 清影哑口无言,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她很宝贵这些书的,是小姐偷偷拿去看了,而她的书都被没收了,突然觉得自己好惨啊。 左时越没有感情道:“我回去叫余俊管管她。” 金台见这里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事情,瞧着自己养大的姑娘在别的男人面前撒娇,心中多少不是滋味,虽然这人是他未来的姑爷,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膈应。 还是不要看了。 白彦瞧出了金台的想法,偏生不走,就坐在一旁瞧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聊天,金台斜眼看着他:“不走?” “你愿意走就走,反正我看习惯了,不像是某人,看一眼就扎心的受不了。” 金台冷笑一声:“是吗?你先把你的拳头收收吧。” 左时越听着后面两个人的谈话,金若棠也跟着好奇探过头来,正好瞧见了白彦举起自己的拳头,似乎正好对准了左时越的方向,她连忙推了推左时越,左时越一脸发蒙。 清影和清颜早就带着脑袋上的两壶酒离开了。 以免殃及池鱼啊。 “你推我。”左时越委屈地瘪着嘴。 金若棠却不管他,走到白彦的面前:“师傅,您最近不开心吗?” 白彦自顾自地欣赏自己的拳头,来回翻开了一下,看的金若棠是提心吊胆:“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有点闷。” 金若棠:“那不如徒儿带着师傅和爹爹出门逛一逛吧,京都最近热闹的很,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你们出去了,好不好?” “出去买什么?话本子?” 金若棠脸色一红:“我都没有仔细看,就睡着了。” 白彦闻言一笑,想来这人的文采真的不错,能将人这么快的就哄睡了,白彦和金台自然由着金若棠,三个人商量一下,看也不看左时越,便离开了金府。 左时越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虽然没说叫他,但是也没有说不能一起走。 金若棠时不时常就看看身后的左时越,好不可怜的模样,即使再可怜,她只能默默叹息了。 在院子里瞧着师傅举起拳头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了那日爹爹和师傅的谈话内容,多半是关于她的,少数是关于左时越的,直到白彦说要个机会好好揍一揍左时越,她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 白彦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待见左时越,即便现在也是如此,是能看出来的嫌弃。 “这么关心他,不如去陪着他,陪着我们两个做什么?” 白彦出言,金若棠立马将脑袋转了过来:“没有,没有。”她踌躇了一会儿:“师傅,您应该做不出来半夜给人套个麻袋打一顿的事情吧?” 白彦沉吟了一会儿,没等他说话,金台笑道:“这事情他最能做出来了,你可别把他当君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白彦跟着附和:“你爹说的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金若棠吓得再也没有看左时越一眼。 第175章 这微妙的气氛直到左时越和金若棠同时被传召入宫才算是结束。 “你怕师傅半夜把我装在麻袋里面打一顿?”左时越听完金若棠的解释,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看着一脸无辜的金若棠,这小丫头脑子转的比别人快,就连他有时候都不能跟上她的思绪。 抛去之前的事情,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若是有事情,就将我搬出来,他们还不敢得罪我。” 金若棠努嘴:“是啊,他们是不该明面上得罪你,说不定背地里直接将你杀了。” “都知道了?”左时越本来就没想着瞒着金若棠,想来是余俊告诉了清影,清影又告诉了她家小姐。 金若棠见左时越无所谓的态度,越想越生气,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耍起小脾气来了:“是啊,我都知道了,前些时日某人还说什么,结果呢,被人欺负了,连声都不吭,你是觉得我不能帮你报仇吗?” “等着!” 金若棠气势汹汹地走了。 徒留左时越一个人在原地,今日金若棠进宫是被谢贵妃传召的,而他则是被太子找了借口接进了宫中,想来是皇后的事情叫他有些打击。 左时越倒是不担心金若棠吃亏,只是这丫头折腾起来人,他笑着摇头,罢了,便随着她去了,与其让她当个局外人伤心担心,不如叫她玩的痛快,也不是不能兜着。 金若棠再次来到谢贵妃的宫殿中,她心中憋着火,也不管是不是面前的人在暗中找的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冤枉也冤枉不到哪里去。 谢贵妃瞧着金若棠一脸火气的模样,略有诧异,那日风杞川叫她好生安抚金若棠,随后她便听闻了风岚因为受伤在宫中养伤的消息,去探望才知道这是金若棠打的。 瞧着风岚身上的伤,看似不重,实则都打在了骨头上,现在风岚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日日趴在床上,明明是怨恨死了金若棠,却一句埋怨的话都不能说。 谢贵妃放下心中思绪,冲金若棠招了招手:“可是好久不见金小姐,金小姐看着更水灵了些。” 金若棠迈开步子,随意找一个座位坐下,谢贵妃的手空在半空中,春熙瞧着却因为没有贵妃的指使而沉默着,心中纵使有再多不满,不能发泄。 金若棠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前世更是见过了不少好东西,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来谢贵妃这里用的都是顶好的东西。 她眼波流转看向谢贵妃,似是没有看见她脸上的尴尬,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很好奇,风杞川给了你什么筹码,叫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甚至不惜杀死皇帝。” 前世贵妃在金若棠的印象中,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对待谁都是温温柔柔的,可是前世的金若棠也没有傻到相信这皇宫之中还有什么好人,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在后宫待着可惜了。 以前她喜欢吃贵妃做的糕点,偶尔进宫,也喜欢往这里走。 现在再次来到这里,以往的心境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看穿了谢贵妃脸上的错愕,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做的糕点很好吃,贵妃娘娘很美,我以为娘娘是一个很好的人。” “本宫从未说过本宫是一个好人。” 金若棠勾起嘴角:“是啊,我也从未说过我是一个好人,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我就能不计前嫌地跟你们好呢?还是说你们盘算着,该如何将我从左时越身边撬走?” “贵妃娘娘还是叫我慎安郡主比较好,毕竟这可是皇上亲自赐的,我可是珍惜的很呢。” 谢贵妃捂着心口,一脸痛苦:“你们为什么都要逼迫本宫呢?本宫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女子能做什么呢?本宫什么都不能做。” 春熙见自家主子似乎被魇住了,上前叫着贵妃的名字,可是贵妃将她一把拂开,踉跄走到金若棠的面前:“你。” 金若棠不卑不亢,冷静地站在原地:“那您为什么不像是皇后娘娘那样子,一死了之呢?与其在这里身不由己,不如早早地结束痛苦!” “慎安郡主!”春熙大叫道,她生怕金若棠的话触犯了谢贵妃的软肋,然后她真的就听从了金若棠的话,自杀了。 在春熙看来,金若棠就是一个妖精,一个听了她的话就会下地狱的妖精。 谢贵妃的疯癫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端庄温柔的模样,金若棠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若是有人真的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死去,只能说,她是真的想死。 凡是不想死的人,总会给自己找到不用死的理由。 “慎安郡主似乎很会蛊惑人心。” 金若棠笑着摇头:“我不会蛊惑人心,我只是实话实说,感到痛苦不堪,无力承受,死亡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尤其是对你们这种人来说,自我了结可比最后一无所有的离开要体面得多。” “本宫谢谢慎安郡主的提醒,可惜本宫从来不会一无所用。” 金若棠坐着,谢贵妃站着,两相比较,怎么看都该是年纪大一些的谢贵妃占上风,可是实际上,谢贵妃早就卸了气势,在金若棠面前她与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这个京都中会给她造成的威胁的人还没有登场呢。 若是他们登场了,她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了。 就算是有人撑腰,也得为撑腰的人考虑。 “既然慎安郡主心中清楚的很,今日本宫也不必为此多费口舌了,慎安郡主如果想要好好地继续待在京都之中,就请慎安郡主保守秘密,我们之间的承诺依旧有效。” 金若棠垂眸一笑:“这是自然。” “我能问问,风杞川有什么要跟左时越谈吗?”她眼睛灵动,此话一出谢贵妃明显愣了片刻,金若棠缓缓站起来,慢慢逼近谢贵妃,春熙只能在一旁看着,甚至来不及去阻止金若棠的动作。 呼吸停止,谢贵妃看着面前的金若棠,天真,邪恶。 此刻她相信,若是金若棠不开心,是真的会将她杀掉的。 但是她不知道,金若棠还未真正见过血。 紧张刺激,金若棠莞尔一笑:“别那么紧张,瞧着你这个反应,我便知晓了。” 第176章 左时越这边比金若棠还要气派和潇洒,风杞川根本不敢拿左时越怎么样,甚至本该是太子来赴约,结果是他的情况下,左时越依旧淡定,似乎是谁来见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风杞川强打精神,最近他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情,叫他措手不及,甚至太子那边隐隐有了勾结昭王的嫌疑,若是真是如此,他便有腹背受敌的可能性。 目前,暂时拉拢左时越是最为可靠的计划。 他一定都不在意左时越对他的态度,左时越本该如此,天之骄子,用在左时越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其实他很讨厌左时越,因为从小到大,左时越便是万众瞩目,无论父皇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但是只要左时越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一定是随着左时越走的。 有时候他在想,父皇会不会在某一刻想,若是左时越是他的儿子就好了。 风杞川低头看向自己的干净的双手,就是这双手毁掉了父皇最为骄傲的儿子,而他也成功成为了父皇口中另一个叫他骄傲的儿子。 或许从嫉妒丛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今日故事的走向。 风杞川敛去眸中情绪:“小将军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 左时越抬眸笑了笑:“心情是不错,不过本小将军有些好奇。” “哦?”风杞川自然明白左时越好奇的是什么,他这一身伤是够别人好奇的了,要不是自己身边除了一个齐围还算是能利用的上,其余的人,他也不放心。 左时越见风杞川不搭话,他也不显得尴尬,自顾自地说着:“我这刚上任京都护卫队队长没多久,六殿下就成了现在这模样,可是因为我的疏忽,这才导致了六殿下满身是伤?” “与小将军无关。” 左时越痞气一摊:“无关就好,到时候六殿下千万别偷偷摸摸地在陛下面前告状,那就谢天谢地了。” 风杞川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自然不会。” 听到一声冷笑,左时越站起身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望六殿下泼脏水的时候看清楚了再泼。” 风杞川目送左时越离开,眼神中的不甘随即流露出来:“齐围。” “殿下有什么吩咐?” “叫你去联系九公子的事情怎么样了?他们有把握能杀掉左时越吗?” 金饶(也就是齐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放心吧,殿下,我已经联系好了,九公子那边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动手,只要钱给够。” “多少钱?” “五千万两黄金。” 风杞川听到这个数目顿时瞪大了眼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怎么回事?!以前他们可不是这个价格。” 齐围也很苦恼:“我也问他们了,可是他们说,这一次要杀的不是别人,是左时越,左家是郦国的守护家族,左时越是左家唯一的宝贝根子,他能接下这个活计,想了很久。他还说,乱世将起,他要用这笔钱颐养天年。” 颐养天年个屁! 这简直就是坐地起价。 且不说能不能杀掉左时越,就是这笔钱他根本就拿不出来,一想到钱,他便觉得苦恼。自从接手了郦国大部分的事情,他才发现国库是如此的空虚,也不知道父皇在位的时候,是如何维系着外表的富丽堂皇。 正是因为知道郦国现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才更要做更多的打算。 如何叫郦国再次繁华起来,如何将这些漏洞补起来,这都是现在要解决的大问题。 齐围将风杞川久久不言,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这笔生意,我们还做吗?” “做?怎么做?你有五千万两黄金吗?” 齐围咽了咽口水:“这么多钱,我怎么会有。不如去问问太子那边,我那日又瞧见张学安在花楼里面花天酒地,一掷千金的模样好不潇洒,太子肯定有钱,要不然他怎么能如此挥霍呢?” 齐围的话像是给风杞川提了一个醒。 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我好好想想。” “是。” 金饶从书房中走出来,随即换了一副表情,风杞川这犹豫寡断的模样正好是他要利用的弱点,若是能将太子跟风杞川这岌岌可危的关系弄掉,那么日后清理起来也能少费些周章。 “二舅哥。” 金饶身子微顿,回头看去,若是不仔细去看,还真发现不了隐藏在暗处拐角中的左时越,金饶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日后都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他见四下无人,便往那暗处走去。 “小将军。” 左时越褪去痞气模样,恭敬肃穆的模样倒是叫金饶有些不适应:“小妹今日也进宫了?在等她?” 左时越:“也是在等二舅哥。” 乍听这个称呼没有什么毛病,可是近距离一听,金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连忙摆了摆手:“得了,你还是别这样叫我了,沾亲带故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什么亲戚呢。” “不是吗?” 金饶很认真地回道:“起码现在还不是。” 左时越语噎,一直知道金若棠有两个对她很好的哥哥,今日一见,看来哥哥对她不仅仅是很好,还有些对未来妹夫的敌意。 即便金饶隐藏的很好,还是被左时越敏锐地发现了,这或许是天底下哥哥的通病吧。 其实他也有,只是对待自己的阿姐如此罢了。 左时越:“金二哥可有什么收获吗?” 金饶极其傲娇的扬了扬头:“不告诉你。”随即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的左时越有片刻的愣神,良久莞尔一笑,原来金家人都是这般性子,糯糯不是例外。不过此番见到了金饶也不是毫无收获。 金台将金俞和金饶在太子和六皇子身边的事情告诉他,一来是怕误伤人,二来也是一个父亲关心儿子的表现,虽然嘴上没有一句话是关于这两个儿子的。 但是眸中真情实意也是骗不了人的。 左时越靠在墙边,抬头望天,这皇宫四四方方的,抬起头看见的天也是四四方方的,真不知道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人撞破脑袋往里面撞的。 明明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却过成了比凌冽的寒冬还要难熬的生活。 自己何苦难为自己呢? 认清自己的实力不好吗?若不是这世上有风杞川这样的蠢人,他跟他的糯糯早就百年好合,闲散一生了。 第177章 “学安兄?” 张学安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待看见是风杞川之后,下意识地将酒杯往身后藏了藏,风杞川笑了笑:“我今日也是出来散散心,学安兄不必如此拘禁。”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他还是紧张地搓了搓手:“六殿下,六爷也喜欢来这里散心?” 风杞川一脸平静:“怎么会不喜欢呢?这里不就是男人的欢乐场吗?偶有烦心事,也会来看看。之前都是去合欢阁,只是一场大火,倒是少了几分乐趣。” 提及合欢阁大火的事情,张学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下意识地躲避,风杞川瞧他这个样子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学安似乎也对合欢阁大火的事情感兴趣?” 他连忙摆手:“不常去,不常去。” 风杞川瞧着他这紧张局促的模样,越发相信了齐围所说的话,这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狗而已,也是,若是太子身边真的有什么好用之人,便也不会沦落到成为他手中棋子的下场了。 不过,这张学安能如此花天酒地,想来对太子来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风杞川最为骄傲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一身风骨,纵使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依旧认为自己的风骨举世无双,文人志士都应该拜倒在他的风骨之下,为他所用。 面前的张学安当然也不能例外。 三言两语,便叫张学安说出来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太子宫中那来自合欢阁的女子,再比如说,那女子是从九殿下的王府中逃出来的。 一环扣一环。 风杞川从花楼里面走出来,腿脚还不利索,需要别人搀扶,齐围见他出来立马笑脸迎上前去:“殿下,事情如何了?” 风杞川淡淡看向他:“你进去安抚一下他,随便找个活计给他做了,只要不碍眼,什么都行。” 齐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我这就进去安排他。” 他进去之后,瞧着金俞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旁边的酒水撒了一地,不难想象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威胁你了?” 金俞看着他摇头:“他大概觉得他折服我了。” 金饶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笑了许久,捂着发痛的肚子直接躺在了软塌上面:“他让我给你找一个不碍眼的活计,你想做什么?” “你现在权利已经这样大了?” 金饶道:“给你找个打扫茅房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金俞一个眼刀撇过去,金饶顿时老实了许多,面前可是他的大哥,还是要放得尊敬些。插科打诨之后,便是正事的时间。 他一脸严肃:“既然风杞川这样说,便是要对太子下手了,你同他说了什么,他之前对太子可不是如此。” 金俞微微一笑:“我跟他说,九殿下府中有一美人,是从太子宫中出去的。” 金饶瞪大了眼睛,都说最温柔的人杀起人来,也是温柔的,刀子不见血,人也不会觉得疼痛,一睁眼一闭眼,人就没有了。 他觉得自家大哥就是这样的人,温文尔雅,儒雅风范。 “大哥,日后你我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了。” 金俞点头:“之前你给我的东西,我已经交给了父亲。父亲已经决定好了,我们也要加紧步伐。” “嗯。”金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沉思之后,他身子微微前倾,与金俞耳语了些什么,金俞脸色微变,笑骂着打着他的胳膊。 金饶不躲不避,任由他打着,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兄弟二人好不快活。 “金饶,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金饶靠在软塌之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是啊,我们就能回家了。” 黎明来临之前的黑暗最为可怕,摸索前行,无人帮助,孤独一人,撑过黑暗,方能看见蓝天一片。 可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总有人为之前行,不计较得失,不计较自己所牺牲的一切,更加不计较这一场血腥之下的人性。 金若棠最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股不安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金若棠被金台叫到书房之中,这书房她来的次数不多,每一次来都有着严重的事情发生,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金若棠有些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金台像是看出了金若棠的紧张和害怕,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若若,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父亲,您直说吧,我能受得住。” 金台面上神情倒是没有多么严肃,他像是在聊话常一般,语气也是平平淡淡:“为父已经决定好了,支持九殿下。” 她闻言呼出一口气:“父亲,我知道,若是女儿来选,女儿也会选择九皇子。只是父亲,今日为何?” “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的今日便是郦国建国,北野禅位的日子。” 金若棠从中听出不寻常,她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做北野禅位?不是北野。” 金台打断金若棠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道:“若棠,去临城吧,和左时越一起去临城吧。” “父亲?”金若棠更加不解,“我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去临城?京都危机四伏,我怎么可能把您一个人放在京都,还有哥哥们,我和左时越已经商量好了。风杞川现在蠢蠢欲动,对谁都不相信,只要他对太子动手,我们就有把握将他驱逐甚至是斩于京都,您。” “昭王不会叫风杞川,他在等时间。” 金若棠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金台一个眼神给震慑了回去,她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倔强地说:“我不可能将您和哥哥们丢在京都不管不顾。” 她只身一人来到京都,闯了祸是哥哥们给她一个家,怕她无依无靠,是父亲不远万里回到这龙潭虎穴,她自知不孝,就更加不能继续不孝下去。 金台见金若棠眼眶微红,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声叹息似是敲在了金若棠的心脏上,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父亲,您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哥哥们为什么会在宫中,我不信,我不信是皇帝。父亲!” “是我,是我亲手见他们送到宫中,送到太子和六皇子的身边。若棠,你的父亲,不只是一个商人,他也有他的抱负。” 第178章 金若棠从书房中走出来后精神恍惚,连清影叫了她好几声都是恍若未闻。 清影刚想要上前被清颜拦住,清颜摇了摇头:“先别过去了,而且,清影,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神秘兮兮,精神恍惚的,清影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大家还都是喜笑颜开的,她都以为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结果没过几天又成了风雨欲来的前兆。 清颜将清影拉到一旁的假山处,道:“你知道柳华月,定绕和我都是一个师傅吧,近日,柳华月找到了师傅的下落。” “这是好事啊,那你。” “师傅死了。”清颜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平静,倒不是她冷血无情,也不是因为她最晚入门,师傅苛责。是因为她不能疯,已经疯了两个了,如果她跟着一起疯了,那他们便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 清影震惊:“怎么会?柳华月不是说过,他师傅很厉害吗?” “清影,我同你说这件事情,是因为柳华月和定绕要去找人为师傅报仇,我不可能看着他们两个在外面疯,可是小姐这边我放心不下。” “最近我将京都的形式和人脉关系都写了下来,虽然有些还不是很明了,但是足够你用了,师傅虽然没有教会我什么,可是他却救了我一命,还收我为徒,我不能不为他报仇。而且据柳华月所描述,师傅死相极惨,是死于高手之中。” 清影一把抓住清颜的手掌,哭的泣不成声:“我知道你又要走,可是我不能拦你,就像上一次,我也不能拦你,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替你照顾好小姐。可是我怕我做不好,清颜,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有多害怕,我怕我照顾不好小姐,我怕我见不到你。” “我们才团聚了多久,你又要走了,我舍不得你,你明明答应我和小姐不走的,清颜。” 说道最后,清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她将脑子里想到的所有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就像是她说的,她无法阻止清颜的离开,这一次,上一次,她都无法阻止。 人总有别离的一天。 可她总也想不到,她会跟清颜有这么多的分离。 清影一把将清颜抱在怀中,力气之大叫清颜感觉到了痛,可她没有提醒清影,只是安抚清影的情绪。 总有意外叫她们别离。 “清影,你放心,我会去跟小姐说的,我对不起小姐,也对不起你。” 清影抹去脸上的泪珠:“清颜,我会长大的,我会等你回来的,你要平安。” “嗯。” 她们似乎都知道,这一次的别离不同于以往的别离,像是一走,以后就见不到了。 告别在即,金若棠都没能来得及筹划些什么,事情已经开始不可控制,而糟心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刚刚送走清颜他们三人,余俊的话叫金若棠犹如在噩梦中惊醒一般。 “棠棠,没事,他没事。” 金若棠身子都在颤抖,嘴唇也跟着颤抖:“阿姐,你让我进去看看他。” 左宁哪里能叫金若棠见到左时越现在的模样,只能安慰金若棠:“听阿姐的话,阿越真的没事,真的没事,一会儿,一会儿。” “你这是。” 左宁想要扶起金若棠,刚刚金若棠一下子给她跪下来,吓坏她了,可是无论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金若棠:“棠棠。” “我是罪人,我是左家的罪人。”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金若棠已经听不进去左宁说的话了,她跪在左宁面前,跪在左时越的房间前。她仿佛又回到了左时越身死的那一天,小雨淅淅沥沥打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儿衣服就湿透,血液合着雨水顺着石板的缝隙往外发散。 左宁不知道金若棠为什么突然如此,但是瞧着她的模样,是魇住了。 左时越现在昏迷不醒,金若棠又是如此,她焦头烂额,打起精神处理这些事情,心力交瘁。 何畅来的时候,瞧着这景象,心里格外的复杂,他走到左宁身边,没有询问金若棠和左时越的情况,低声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去休息。” “可是我。” 何畅一句“有我”彻底击溃了左宁的伪装,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之中,何畅看着左宁疲惫的身影,怨恨自己没有及时赶过来,左宁是多么坚韧的人,他是知晓的,如今左宁都有些受不住了,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何畅看向房间内,他们兄弟两个还真是惨啊,不是他受伤昏迷不醒,就是左时越昏迷不醒。 但愿这是好事多磨的前兆吧。 他走到金若棠的面前,半蹲下来,女孩眼中毫无色彩,呆呆地看着那房间门口,不知道为何何畅总觉得金若棠的眼神是在看一个灵堂一般。 他叹息一声:“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左时越一定能挺过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我求他平安不管用,那我要这虔诚的心有什么用!”她双眼通红看着何畅,何畅真切地感受到了金若棠此刻的绝望,此时此刻他才记起金若棠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女孩。 她平时表现的太过于成熟,心智也非寻常人能比及,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金若棠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金若棠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不管何畅说什么,她都自顾自地说道:“是非对错到底怎么论断,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坏人可以好好的活着,如果根本就没有神佛,那我在拜谁,护他平安。” 女孩的喃喃自语被风吹散,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呆滞地朝外走去,何畅连忙去拦:“金若棠,你要哪里?” “杀了他们,左时越就能平安,杀尽天下人,左时越就能无忧。” 何畅紧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我要他平安无忧,我要左时越平安无忧,杀了他们就好了。” 看着已经魔怔的金若棠,何畅最后只能无奈打昏她,但是魔怔的金若棠似乎实力也魔怔地提高了许多,一掌直接挡开了何畅的动作,随即踏着轻功离开了左府。 何畅着急地要去追,左时越这边却在此时有了动静:“何大人,小将军他!” 他两面为难,只能找来左府的人先去九曲回环找风杞安,叫风杞安去管一管金若棠的事情,左时越这边他不能走,也走不开。 吩咐完这一切,他急匆匆地进入房间中,里面的景象叫他不知所措。 第179章 怪不得左宁回事那样的神情,左时越哪里只是受伤,若不是他明白地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左时越,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别人派来的。 “怎么会这样?” 府内的医师连连摇头:“不知道,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本来毒血已经吐出来了,按理来说不该这样的。” “能解毒?”何畅问道。 医师点头:“毒已经解了,但是这,这,我实在是不知道小将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何畅看着床上那犹如八十岁老翁的左时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上前探查了下左时越的脉搏,内力紊乱,再这样下去,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爆体而亡。 这毒根本就不能解。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件事情先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左小姐,我先去找人,你们尽全力护住左时越的性命,一定不能出事。” 房间内格外的寂静,何畅一回头就瞧见了满眼心疼和震惊的左宁,他本想瞒着左宁这件事情,左时越是左宁最疼爱的弟弟,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怕。 左宁满眼悲伤,却格外的镇静。 仿佛震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走上前缓缓抚上左时越那布满皱纹的脸庞,笑了笑:“阿越啊,阿姐说好了,要护你一辈子的。” “左宁。”何畅艰难喊出她的名字。 左宁回头看向他,礼貌且疏离地道谢:“谢谢何大人了,不过接下来就是左家的家事了,还请何大人回去吧。” 何畅听到这话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心思会不会被发现,他上前抓住左宁的手,左宁挣扎不得,只能抬起头看着他,何畅看了她许久,将她纳入怀中。 “阿宁,你可以有我。” 风杞安收到消息的时候,金台正在他旁边教导他为君之道,只是一瞬间,金台的神情变化之快叫他叹为观止,即便是听见了左时越和金若棠出事的消息,依旧不动如山。 “金大人,本王先帮着去找金若棠,您放心,本王一定会将金若棠带回来的。” 金台放下手中的书籍,负手而立,他如何能不着急,只是这天要变了,风要起了。所处乱世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幸免。 “九殿下,我儿就拜托你了。” 风杞安点头:“放心吧,本王会尽其所能,帮助金若棠和左时越。” 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金若棠消失了,消失的彻底,风杞川和昭王府上都没有金若棠的踪迹,风杞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格外的诡异。 他沉思片刻:“真的没有吗?” “没有,属下都已经找遍了,皇宫和昭王府上异常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异常,而府中的探子也说,没有见过金若棠。” “知道了,你们继续找,找到金若棠,将她带回来,但是切记不能伤到她。” “是。” 他站在这九曲连环的中央,以为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结果到头来是笼中鸟,厅中兽,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左府中片刻的安静,左宁靠在何畅的肩膀上,二人一言不发,最后左宁还是推开了何畅,眼神中不再那么空洞和平静,泛起层层的涟漪。 何畅舍不得却不得不放手,刚刚的冲动他不后悔,但是现在他有些害怕,怕左宁推开他之后会拒绝他,更怕左宁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们从小长大,但是长大之后却渐渐地疏远,这么久以来,他连见左宁的借口都蹩脚的叫人一眼能看穿,多少次的偶遇和碰巧遇见,都是他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他从来不觉得成为国之栋梁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在他看来,能光明正大地喜欢左宁,那才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何畅。”左宁刚刚开口。 何畅迅速转过身去,没给左宁继续开口的机会:“我先去找左时越的师傅,他一定会有办法的,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左宁目送他的背影,嘴巴微微张开,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等他回来吧。 现在左时越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不是左时越替她挡住了那人的一掌,现在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她的阿越为这个家做了太多的贡献了,如果不是姓左,阿越一定是这世间最洒脱和张扬的男儿。 “阿越,阿姐在等着你,父亲母亲在等着你,棠棠也在等着你,还有好多人在等着你,你一定要挺过去,听到了吗?” 天色渐渐地黑了,左宁焦急地等着,她相信何畅不会一去不复返,但是她等到的人却不是何畅,而是谁都没有找到的金若棠。 金若棠比走之前的脸色要好多,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正常的不得了。 左宁看着她安然无恙,心里安心了不少:“棠棠,你回来了,阿越他,他还睡着,你。” 金若棠状态不错,可是唇色苍白,她用力扯了扯嘴角:“阿姐,你叫我看看他,我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是来救他的,不是来跟他一起殉情的。” 左宁听到‘殉情’二字,瞳孔微缩,吸收你百转千回,最后让开了身子,让金若棠进去了。 房间里面药味弥漫,金若棠径直走到左时越的床前,苍老的容颜倒影在金若棠的眼中,看着左时越这个样子,金若棠竟然觉得异常的满足,她缓缓抚上他脸上的褶皱:“原来,你老了是这般模样,可是你不该现在老,你还年轻,还要继续陪我走下去。” 她将脑袋靠在左时越的心口,听着那微弱的心跳声,眼泪悄悄地从眼眶走跑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止也止不住,很快就遮住了她的视线,她随意胡乱地抹了两下。 随即她在左时越的脖颈处伸手一探,撕开了左时越脸上的人皮面具。 郦国五十六年,京都突然大病降临,好多人无故变老,有人说这是仙人在天上修习仙术盗取人类的寿命,还有人说是郦国皇帝触犯了天条,所以神仙来惩罚郦国的子民。 那一天也是郦国建国,北野禅位的日子。 金若棠一直不明白,昭王在等什么,等天命还是在等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是因为昭王不知道皇帝已经死了,所以才等了那么多年。 但是昭王真的不知道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病不是病,是毒。这毒很好解,只要人血就能解。 可是却有一点,人皮不能和人血,那是世间剧毒之物,两者混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天灾还是人祸,人是不是死于天灾和人祸,而是死于贪嗔痴。 昭王当年费尽心机打造了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第180章 将揉好的人血药丸给左时越吃下去,看着他脸上的铁青慢慢消下去,这才安心了不少。 她走出门去,外面的医师瞧见她,飞速地将头低下去,而他这一低头竟是再无抬头的日子,金若棠手起剑落,鲜血点点滴滴地落在地面上。 她有些嫌恶地看了几眼,闻讯赶来的风杞安和何畅都呆在了原地。 “这。” 左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气氛极度紧张的时候,房间中传出来左时越的咳嗽声,其余人也顾不得金若棠为什么突然杀人,一起冲进了左时越的房间里面。 何畅见左时越有恢复成了以往年轻时的样子,而床边还留着一张人皮面具,一切谜底都揭开了,怪不得,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变老那么多,怪不得金若棠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 左府的医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探子,而且还叫这探子在左时越的房间中待了这么就,若是这人有心要杀左时越,他们连后悔都来不及。 心中一阵后怕,却又庆幸。 “小姐!” 清影赶来的时候,金若棠已经晕倒在了外面的地上,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床上刚刚醒过来的左时越已经挣扎着起身,踉跄来到院子中。 金若棠苍白无血色的面庞映入眼中,他从清影怀中接过昏迷额金若棠,满眼心疼,额头相抵:“辛苦了。” 事后,何畅询问今日的事情,这才知道左时越为什么会受这样严重的伤,在京都中能将左时越伤成这个样子的,恐怕只有昭王带来的人了。 不过何畅更好奇的是,金若棠是如何救治的左时越。 而且风杞安都没有找到金若棠的踪影,还有就是白彦不在金府之中,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等回来的时候,金若棠已经将左时越救好了。 谜团越来越多,他已经不敢去深想,只要深想又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题,一个个谜题似乎环环相扣。 “左时越,你和左宁怕是不能继续待在左府之中了,他们已经将手伸到了左府之中,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何畅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将左府的事情处理好。 他们已经猖狂到明目张胆地对付左时越,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风杞川和太子都没有这个胆子,而且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风杞安,而最有可能的人便是刚刚回京的昭王。 昭王回京的当天被左时越堵住羞辱了一番,难免不会怀恨在心,报复也是有可能的,而且郦国若是没有了左家,那么便是孤掌难鸣,就是旁人的囊中之物,能易如反掌地取到。 “未必是昭王。” 左时越此次栽了一个大跟头,连累这么多人跟着担心受怕,最为主要的是,金若棠的事情。 他也好奇金若棠是如何取得的解药,若是她跟那群人做了交易,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明明知道金若棠最为在意什么,他还是疏忽大意了。 金若棠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 她是被雨滴的声音吵醒的,盯着床幔看了许久,这才意识到这里可能是左府,她拖着乏力的身子走到窗子边上,轻轻一推,雨水和土壤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懒懒地靠在窗户旁边,雨下的很大,记忆回到她离开左府的时候,白彦总是料事如神,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左时越受伤的事情。 她没有立场去责怪白彦不管左时越的事情,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责怪白彦,明明能出手帮助左时越,可他最后选择了冷眼旁观。 解药的方法她早就知道,只是白彦给她提了醒,药丸也是白彦做的。 他做了许多事情,唯独不去做最为重要的事情。 她记得她问白彦的问题,他到底把左时越看做什么?左时越是真的敬重他这位师傅,而他呢?有把左时越当做徒弟看待过吗? 明明前世的时候,白彦帮助了左时越那么多,甚至上阵杀敌白彦也在左时越的身边。 想来也是欣赏和看重的,为什么这一世变了? 白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告诉她,未来的路要自己走了。 他要离开了。 说过要扶持幼鹰成长的人,最后成为了第一个放弃幼鹰的人,她不因此责怪白彦,甚至她心中是感激白彦的,他无条件地对自己好过,格外的好,所以她不怪他,只是有些舍不得。 他们之间,能否相见。 怎么相见,一直都是白彦在操控,希望未来有朝一日,她能独自站在白彦面前,对他说:看啊,师傅,我跟您一样厉害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是别离来的多了。 她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淡然了。 “糯糯。” 左时越执伞出现在窗外,金若棠抬头看去,露出一抹笑容:“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倒是你。” 金若棠低垂眼眸,温声道:“师傅走了,他好像···不要我们了。” “在伤心吗?” 她摇了摇头:“不伤心,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 “我尽力一直陪着你。” 她笑了笑:“不想进来坐坐吗?” “不了,你需要休息。” 金若棠靠在窗边,有气无力的模样叫左时越没来由的心疼:“有什么心愿吗?等你我好了,帮你实现。” 金若棠抬眸看向左时越,笑容灿烂却带着一抹勉强:“左时越,还是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我送你去边疆,好不好?” 左时越看着金若棠,金若棠也看着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心不在焉地答道:“不久之前,我也不记得了,我最近脑子很乱,我们做个约定吧。三个月之后,我去临城,我们在那里见面好不好?” 左时越千言万语,却在看见金若棠苍白的面色时化为一字:“好。” 金若棠满足一笑,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边疆告急,可是京都中谁人不知,或者是谁人不知。左时越不能食言啊,他说过的,边疆有难,他首当其冲。 金若棠心里默念:左时越,我努力一点,努力成为你的保护神,倘若我真的护不住你了,也绝对不会叫你以前世的方式离开的,我的少年啊,生于盛世,长在浊世,破空而出,见之难忘。你说过,死不可怕,但求无遗憾。 我亲手将你送于边疆,望你平安,也望你无遗憾。 第181章 大雨转小雨,小雨转大雨,淅淅沥沥到哗哗啦啦。 雨滴惹得人心烦,金若棠盘算了好几天,该如何将左时越不动声色地转移到边疆,这件事情很困难,来时容易走时难。 清影见自家小姐不过几天时间就消瘦的不成人形了。 想要出主意却又怕主意出错了,叫小姐更加烦忧。 “小姐,你吃点东西。” “放哪儿吧,我马上就吃。” 清影满眼心疼:“小姐,有什么是奴婢能做的吗?小姐你别一个人扛着,奴婢看着心疼。” 金若棠摸了摸清影的脑袋,温柔一笑:“放心吧,你家小姐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倒是你,陪着我熬夜脸上都出皱纹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明日就好了。” “小姐。” 清影被金若棠催促着离开了房间中,能让左时越离开京都的唯一一个理由便是她,当她不再是他们眼中左时越的软肋,那么左时越便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在京都。 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春熙恭敬地站在谢贵妃的身后,余光瞥见金若棠那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禁得意起来。前些时日还那么得意,到头来不还是被男人给抛弃了? 谢贵妃瞧着金若棠的状态若有所思,金若棠是谁,是金台的女儿,是皇帝亲封的慎安郡主,是左时越认定的夫人,只是如今这前缀倒是少了一项。 她轻抿茶水,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慎安郡主今日找本宫,可所谓是找错人了。” 金若棠面色苍白,眼神轻蔑:“若是谢贵妃都无法帮本郡主达成心愿的话,那本郡主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哦?”谢贵妃颇为好奇:“实不相瞒,本宫不信你的话,前段时间,慎安郡主的话还犹言在耳,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三言两语,叫本宫相信左时越抛弃你,本宫不傻。” 金若棠望向谢贵妃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丝哀愁和怨恨,这个眼神太过于熟悉,谢贵妃似乎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并不认为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的眼神。 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但是正如她说的,她不傻,不会被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牵着鼻子走。 金若棠轻声道:“我为他,不远万里来到京都,为他不惜毁了我的名声,可是他呢?一场只有利用的感情,能有多长久。”她自嘲一笑,似乎在嘲讽自己愚昧的一生,“金钱···权势···美人,男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他们就像是一桶永远也装不满的水,贪得无厌。” 谢贵妃:“左时越看起来并非是这样的人。” 她抬眸看向谢贵妃讥讽说道:“是啊,你们忌惮左时越,是因为觉得自己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觉得他是正人君子,所以你们便觉得左时越做的事情是对的?对吧。” 一番话叫谢贵妃哑口无言,的确,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将自己定义为恶人,因为他们被辜负,所以成为一个恶人也没有关系。可是正统的是非观告诉他们,有的人就是正确的,哪怕知晓,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 金若棠见谢贵妃沉默,她紧抿嘴唇,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好人就不会做错事吗?现在这世道还能分出什么好人坏人吗?你们有多清白,我们又有多清白?”金若棠走到谢贵妃的跟前,蛊惑说道:“你们想要他死,我想要他付出代价,一拍即合,你我合作,不好吗?” 谢贵妃还是有些不相信,之前那个为了左时越奋不顾身的金若棠现在居然会和她一起联合一起算计左时越,她依旧多心:“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可思议吗?”金若棠叹息两声:“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爱他,他爱我,爱能战胜一切。现在我爱他,他不爱我,他利用我,我这一身伤拜他所赐,伤心比伤人更叫我痛苦不堪。” “谁不想做一个快活神仙,我能,可是我现在却不能!” 金若棠越说越激动,她大口喘着粗气,时不时咳嗽两声,谢贵妃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随之消散,她给金若棠倒了一杯茶水。 金若棠接过一饮而尽。 “那你想要怎么做?我们若是能杀得了左时越,早就杀了,何苦与他周旋到现在呢?” 金若棠知晓谢贵妃没有说实话,他们是想杀了左时越,可是他们不能杀了左时越,这也是她为什么来找谢贵妃做‘盟友’的原因之一。 金若棠目光灼灼:“那就给他一个好听的名声,我们不能杀他,那就叫别人来杀他,郦国英雄怎么样?” 金若棠的狠辣远比谢贵妃想的要更为严重,疑虑是消散了,看着金若棠那一副恨不得杀了左时越的模样,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金若棠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一个坠入爱河,毫无立场的小丫头。 这么一想,一切都通畅了。 为了左时越而战,现在为了她自己,也能杀掉左时越。 说什么大爱无疆,实则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要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那么所有侵犯利益的人都必须死,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很类似,金若棠会找上她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了。 “左时越不知道皇帝已经身死的事情,他虽然叛逆却依旧会听从皇帝的诏令,叫他去边疆,去往边疆的途中杀掉他,救国的英雄,左家还能说什么?” 金若棠眼中是疯狂和笃定:“等时间一长,谁还会记得左时越呢?京都的人巴不得左时越早点死,也只有左家人会为了左时越的死黯然神伤了,左家没有了根,日后还怎么跟你们斗呢?一举两得,我们各取所需。” “待我以后死的时候,会昭告天下,左时越是怎么死的,是怎么死在我的手中的,所负我之人,我必叫他不得好死。” “你。”谢贵妃看着金若棠脸上疯狂的神情,莫名地觉得欣喜,女子就该如此,不该意味地沉浸在爱情的幻想中,爱情是什么东西?是使女子堕落的万恶的根源。 女子为了爱而奔波,最后遭到男人的抛弃。 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海誓山盟,在权利面前,就像是一朵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下场雨就会消散的云,可有可无,毫无影响。 “好,我帮你。” 第182章 风杞川起初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多过于喜悦,他在金若棠的身上吃过太过亏了,而且之前左时越那护犊子的模样实在是叫他不能将他们两个人自相残杀的消息联系到一起。 可等他亲眼看见了金若棠憔悴的模样,他信了一半。 “慎安郡主,你可想好了?你的计划很幼稚,不是万无一失,甚至我们也曾经想过这个计划,可是左时越武功高强。” 金若棠闻言冷笑:“你以为我为何这样?为情所伤?伤到了身子?你觉得我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负了我,我必然叫他付出代价,他不杀我,是因为我还有用,他觉得甜言蜜语对天底下的女孩子都是管用的。” 风杞川从中抓到了重点,他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说,左时越被你给打伤了?” “我尽全力,他五分力,我受五分伤,他得十倍痛。” 风杞川轻敲桌面,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用乌蒙的名义杀掉左时越,然后左家也会尽心尽力地作战而不会怀疑到他们,而且此战过后,左家元气大伤,不仅仅没有了传承之人,还会失去大批的追随心腹。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金若棠看着风杞川那眼眸低垂的模样,便知道他是动心了,这样的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利于他自己的计划。正是如此,金若棠选择了风杞川,京都中人心复杂,倒不如风杞川来的直白。 而且三个月后的临城之约,还需要风杞川的推波助澜。 风杞川敛去眼中情绪,轻轻一笑:“慎安郡主真是好想法,好计策,左时越错失你,是他最大的损失,欢迎你来到我们的阵营。” 金若棠面对风杞川的示好没有表现出来太大的欲望,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杞川也不显得尴尬,反正他在金若棠身上已经吃过太多尴尬了,现在早就习以为常。 若是金若棠表现出欣喜的模样,他才觉得可疑。 说到底,金若棠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孩子,之前所依仗的不过就是左时越的喜爱,如今左时越的计划被金若棠识破,他失去了小丫头的真心,小丫头发起疯来也真是骇人呢。 良久,金若棠才抬起头来:“只要六殿下不像是左时越这样负我,我还是可以配合六殿下玩一玩的。” 玩儿? 风杞川心里不屑,面上却不显,笑道:“这是自然,我们合作一向是坦诚为先,不会叫我们自己人吃亏就是了。” 金若棠刚从皇宫中走出来,那边圣旨就下到了左府,左时越被派往边疆,何畅正在府中与左时越商量事情,边疆危机,京都却无任何动静,不知道是风杞川压下来还是昭王有意阻拦。 他们怀疑昭王和赤霄那边联合,若是如此,昭王会做这样的事情较为可能。 “这?” 左时越已经领了圣旨回来,他似乎对这道圣旨并不感到意外,何畅迎上前去:“这是怎么回事?风杞川这回像是咱们肚子里面的蛔虫,居然肯放你离开京都?” 左时越一言不发,他心里清楚这是谁的功劳,只是一想起金若棠离开左府时的模样,他知道,他们的相见可能就只能是三个月之后的临城之约了。 何畅见他不说话,觉得颇为奇怪:“怎么了?是舍不得你家金若棠了?找个时间,去。” “以后别去找她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许提起她,我们不见。” 左宁进来的时候便听到左时越的这句话,她上前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左时越一个巴掌,声音之响震得何畅久久没能回神,他看着左宁:“这···这是怎么了?” 左宁指着左时越道:“好你个左时越!是我看错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棠棠呢?” “不过是随了父母的心意而已,阿姐保重,老夫人我便不见了,我走了。” 何畅似乎还在‘蒙圈’,左宁这一巴掌来的突然,左时越走的突然,就连说话也是莫名其妙,什么叫做不见了?什么叫做他们不见? 何畅脸上的茫然和不知所措映入某人的眼中。 “真的决裂了?” 风杞川听到探子来报,手指轻敲桌面,人在思考的时候就会有下意识的小动作,齐围在一旁听着这探子说的话,金若棠和左时越突然决裂,上午风杞川见了什么人,如今也有了答案。 小妹和左时越到底在卖什么药? 亦或是,这是真的? 金饶不去深想。 “齐围,此事你怎么看?” 齐围依旧那一副市侩气息:“殿下,我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士农工商,商人末尾,如今金台不过是一个微乎其微的人,皇帝已经身死,无人替金台撑腰,虽然不知道此事,但是苗头已经有了,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金家已经彻底‘失宠’?抛弃理所当然。” “哦?”风杞川觉得齐围说得不完全对,也不完全错。 倘若左时越之前对金若棠那么好只是为了金家的钱财的话,那么左时越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左家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清明廉洁。 风杞川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既然大家都是一丘之貉,那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了。 “你觉得金若棠如何?” “姿色尚可。”齐围听见风杞川这样说,顿时猥琐一笑:“抚慰受伤女子的心,我最会了,殿下放心。” “嗯。” 郦波斜靠在软塌上,双脚离地,一派悠闲的模样,仿若外面的事情都叫他提不起兴趣来,直至花娘来禀报金若棠和左时越的事情。 “主人,属下截了风杞川在左府的探子,听闻左时越和金若棠已经决裂了。” 月下站在一侧,忽然想起来这个金若棠就是主人之前口中的小丫头,不知道主人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郦波忽然睁开眼睛,眼底兴味十足:“决裂了?本座对他们决裂的事情不好奇,本座好奇,左时越是怎么活下来的?嗯?是谁跟本座说的万无一失?是谁跟本座说的,左时越会死?” 月下跪在郦波的面前,身子微微颤抖:“是属下。” 郦波语气比刚刚还要平缓些:“哦?既然是你,那就跟本座解释解释,他为什么没死呢?” “属下不知。” “不知道?”郦波从软塌之上走下来,挑起月下的下巴,他能清楚看见她眼中的情绪,虽然害怕居多,可是比之害怕,她更多的是心不在焉。 郦波轻声说道:“月下,别想了,风郎死了,你等不到了。” 一瞬间的事情。 月下满眼的骇然和震惊,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花娘的身影,却发现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了她和郦波两个人。 第183章 花娘看着失魂落魄的月下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欲言又止。 月下直勾勾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风郎他已经死了!” “月下,我。”花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月下真相,就在这个时候,月下抱着花娘痛哭起来:“主人为什么要杀了风郎呢?为什么呢?” 花娘愣在原地,主人居然帮她把这件事情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她缓缓拍在月下的背上,低声安慰:“月下,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郦波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他瞧着墙上的壁画,觉得格外的满足,这些东西都是他不远万里带过来的,每每见到这些美丽的东西都叫他的血液莫名地沸腾。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紫色的衣袍在透过来的阳光下泛出鲜血的颜色,很显然这件衣服也是被特殊处理过来的。 棱骨分明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不属于正常的人血色,他似乎很享受这样晒太阳,郦波轻柔地抚摸过墙上的壁画,这些用人皮拼凑出来的艺术品,令人胆寒而兴奋。 “小丫头,你为什么会解开这人血毒呢?为什么你能看穿人皮面具呢?” “没关系,本座这里还有好多好多的人皮,是不是那老翁的人皮太丑了?一定是的,下次本座给你寻个俊朗的。” 疯狂的笑声回响整个房间,外面的人虽然听见这笑声却置若罔闻,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 找郦波有事的南陵大老远就听见了这疯狂恐怖的笑声,脚步微顿,就在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回头看去,正是昭王。 “王爷,郦波就是一个疯子,您确定还要跟他合作吗?” 昭王听着这笑声毫无波澜:“不疯魔,不成活,越是疯,越是有所求,凡有所求者,不逃世俗,便生人心,有人心者,欲望所使,便可掌控。” 南陵默默点头,他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跟随本心,趋利避害,郦波在他眼中便是那个祸害,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昭王似乎察觉到了南陵的恐惧,笑道:“你若是害怕,本王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南陵想也没有想直接拒绝,他迈开步子:“王爷,属下只是担忧您的安全,并不是真的害怕。” “嗯。” 昭王脸上笑意柔和,看着南陵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南陵走在前面,一脸的严肃认真,丝毫没有看见昭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狠毒。 有志者事竟成。 有心者情多深。 郦波看也不看门口站着的人,手指还在壁画上面来回滑动,感受着人皮的凸起和平滑,有的人面部扁平,有的人五官立体,有的人皮肤光滑,有的人满脸麻子。 收集的标准不是美丑,而是一双眼睛。 昭王看着郦波的背影,对于他不恭敬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若是有朝一日郦波对他恭敬起来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毕竟郦波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一个带着怨恨的可怜人。 郦波察觉到南陵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去,对上那双忌惮的眼神,冷冷一笑:“有什么事情吗?昭王···殿下。” “左时越的事情听说了,本王最为好奇,为何你要去打风杞川,可是他得罪你了?” 明知故问。 郦波敛去笑容,坐在主位上,单手扶着额头,语气不善:“本座看他不顺眼,昭王找了一个蠢货做盟友,本座很是不喜。” “既然如此,换一个盟友如何?太子?” “太子?”郦波满眼尽是讥讽:“一个比一个蠢,你难道是要靠这些蠢货上位吗?” 南宫煦直勾勾地看着郦波,后者先是一愣,随即摆手笑了笑:“是本座说错了,蠢货还是有蠢货的用处的,是吧,南陵,是叫南陵吧。” 南陵有气不能发,有苦不能言,尽量将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 南宫煦看到南陵的反应,勾起嘴角:“听说你对金若棠很感兴趣···那丫头古怪的很···倒是合乎你的胃口。” “能一眼识破南边的计划,世上只此一人,郦波觉得她凭的是什么?” 郦波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修长素白的手指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被暗色的袖子衬托的更加洁白无瑕。中指上的戒指微微泛着红光,他微挑眉毛:“昭王大概没有听说过,歪打正着吧,有的人呢,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知晓些什么,不过这种人通常都不长命吧。” 南宫煦瞬间就知道郦波在说谁,他们以为说的是金若棠,其实是想要暗杀金若棠没有成功却被反杀的人。 郦波冷哼一声:“要不是她的话,本座为何来此,这京都繁华,却人心不净,皮囊也臭的很,无趣的紧。” 有人将他的消息泄露给了白彦,如今白彦不知所踪,这人怕是要找他的麻烦,倒不至于自顾不暇,只是麻烦这种东西听起来就惹得人欢喜不起来。 南宫煦和郦波的谈话不欢而散,他们看起来没有生气却也没有很开心。 南陵出门口忍不住抱怨道:“他以为他是谁啊,不过是被赤霄驱逐出来的祭祀,若不是王爷,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一个眼神,南陵歇了声音。 南宫煦收回目光,淡然道:“郦波此人疯癫所致,小心哪天晚上他一个不开心,剥了你的人皮。”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你···你们。” 金若棠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对自己人说狠话,可是偏生外面还有人在盯着,索性她连个眼神都不给金俞和金饶,自顾自地往前走。 金饶颇有一种回到小时候哄弄金若棠的感觉,左右都是不要脸,跟自己家人不要脸起来,他算是轻车熟路。 齐围(金饶)伸手拦住金若棠,金若棠整暇以待,心里隐隐有些期待,面上却是冷漠无比:“你要做什么?” 齐围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般人不喜,可惜啊,他长了一张老幼皆爱的一张脸,金若棠长得像自己的母亲,而金俞和金饶较为特殊,集合了金台和金夫人两人的优点,各个继承的不一样,索性长成了两个样子,如若不然,怕是早就叫人看出来了。 他单手拦住金若棠,嘴角噙着一抹笑:“在下奉六殿下的命令陪金小姐散心。” 金若棠斜眼看着他,冷笑道:“用你陪?” 第184章 金若棠的怼人功夫那可不是假的,毕竟风杞川都甘拜下风,其中或许有谦让的成分在,但是大部分真是怼不过,他既要维持着君子的风范又要搞阴谋家威胁那一套,注定他不能放开手脚来怼人。 而金若棠则是不同了,以前是有左时越撑腰,现在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被逼疯的女子,自然毫无顾虑。 齐围和张学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金若棠说的是对的,要不是他们坚强的心灵告诉他们自己,这面前是他们爹娘亲生的妹妹,早就上手揍一顿了。 瞧着远处盯梢的人去报信了,齐围脑子一转,半推半就地将金若棠带到茶楼的二楼,这是他跟张学安经常密谋谈话的地方。 刚一进去,金若棠收起咄咄逼人的样子,乖巧地站在一边等着两位兄长的责骂。 金俞哪里舍得责怪金若棠,这本来就是一场局,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会相信左时越那小子会不要金若棠,不过担心也是看在眼中的。 他伸手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比过年的时候瘦太多了,若若,你吃苦了。” 金若棠拉着金俞的胳膊,来回摇动,就像小时候那样子,她肆无忌惮的撒娇,而两位哥哥毫无理由地站在自己这边,爹娘都喜欢她,哥哥们也喜欢她,从小到大没叫她吃过亏,受过苦。 金饶瞧着金若棠那苍白的面色,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虽然恼怒,却不敢真的伤了金若棠的心,只能轻轻点点她的脑门:“以前在家里面作天作地,欺负我的劲儿呢?现在成了这样子,简直是···”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金若棠知晓他的心意。 她低垂眼眸:“不出这个办法,我想不到该怎么将左时越送出去,边疆告急,京都却毫无动静,风杞川这个人性子不定,谁知道他会不会犯傻,而且左时越此刻不在边疆的话,我心中有愧。” 金饶知晓左时越的厉害,却不赞同金若棠这番话:“你心中为何有愧?我们金家可没有半点对不起左家的地方,要真说对不起,那也是···”左家对不起你才是。 “金饶!” 金饶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金俞点了许多小吃,都是金若棠喜欢吃的,瞧着她日渐消瘦的模样,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现在有理由接近她了,自然是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金若棠听着这一大堆吃的,连忙阻止了金俞继续‘报菜名’的举动,她有些哭笑不得:“大哥,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了叫你二哥吃。” 金饶一听头便大了,他最讨厌吃甜食了,小时候就是金若棠的剩饭篓子,现在还是:“怎么你就不吃?” “我比你帅。” 他听见这话眼睛一瞪:“谁说我不帅?” 金俞拉着金若棠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人说你不帅,只是说我比你帅。” 金俞和金饶就着谁比较帅的问题讨论起来,金若棠在一旁听着,多日来的阴霾被哥哥们三言两语驱散,她身边尚有光明,只是别离总是叫人多愁善感。 这段时间装的叫她自己都认为左时越真是一个负心汉了。 只是左时越中毒差点就死掉的事情真真是叫她感到后怕,自己仗着有前世的记忆,胡来乱来了不少事情,但是事情会变,时间会提前,她渐渐地招架不住。 除却一开始帮助左宁逃掉进宫的命运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时间之外。 那边的争论已经到了尾声,金饶凭借着厚脸皮成功竞选成‘勾搭’金若棠的人选,毕竟他齐围可比张学安要专情的多了。 金俞听到这话气急而笑:“要不是我舍身就义,你以为能得到那么多消息吗?” 金饶躲在金若棠的身后,生怕一会儿金俞跳起来打他,但是输人气势不输人话:“话虽如此,但是我总比你‘干净’一些,而且我难道不比你更讨女孩子欢心吗?” “是,是,是,你讨女孩子欢心,你就没有看见若若嫌弃的表情吗?” 金若棠看戏的表情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看见金饶那委屈的目光投过来,她满脸无辜:“这不关我的事情啊,是大哥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好了,好了,我又不挑,你们其实可以一起上?”金若棠笑的开心,恰好这时候糕点上来,整个包间都弥漫着糕点的清香,金若棠肚子里的馋虫久违地苏醒。 她拿起一个糕点,还是熟悉的味道,小时候她最喜欢吃这里的糕点。记得有一次下大雨,她吵着要吃,最后二哥冒着大雨将糕点买了回来。 那时候她不是真的想要吃糕点,而是害怕那场大雨,害怕,所以焦虑,爹娘询问原因,她不能说实话只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却也别人实实在在地放在了心上。 这般想着,目光看向金饶,她的二哥不似以前那么幼稚了,更添几分成熟的气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浩然正气,与在风杞川身边那吊儿郎当的浪子有十分之大的差距。 金饶察觉到金若棠的目光,轻点她鼻尖:“瞧我做什么?” 金若棠下意识闭眼,随即靠在他肩膀上:“二哥,你有想过以后的日子吗?” “想过,以后我要是找夫人,得找个受你欺负的夫人,要不然若若哭鼻子,我这个做哥哥的多难啊。” 金若棠闻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金饶那双充满戏谑的眼眸,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收回刚刚的想法,二哥还是这般幼稚。 金俞忽然想起了什么:“府中是不是有个男孩?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章则,金若棠恍惚间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孩子了,上次一起出门还是逛街,最近的事情太多,叫她都忘记了章则的事情。 不过清影有在照顾章则,出不了事情。 有时候事情经不起念叨,一念叨就容易出事情。 此刻的金若棠还不知道她的阿则,已经出了京都,往边疆的方向独自走去。 而清影因为清颜的来信错过了探望章则的时间,造成了一件找孩子的插曲,而有些时候,这就是神来之笔,是上天的恩赐。 无人知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多深多浅。 只是一直有人相信,只要缘分尚在,他们终有一日可得以相见。 第185章 “左时越,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保护小将军!” 左时越坐在马车之中不动如山,这种情况早就在意料之中,金若棠用苦情计将他护送出城,这些人怎么会放过杀死他的机会呢?或者说,如果此次不是有杀死他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将他放出城? 这才离开京都不过百余里,他们就这般沉不住气,看来风杞川手底下的人手的确有限,又或许是他知晓左时越一旦过了禾连城的地界,那他们就再无动手的机会。 无论出于哪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太小看左时越了。 左时越岿然不动,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次刺杀不能过于简单地叫他结束,金若棠还在京都,一旦此次刺杀时间露出马脚,那么金若棠的安危他就无法保证。 若是负重伤逃走,或许也能叫风杞川安心不少。 就在他思考自己该如何演一场戏的时候,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想也没有想直接掀开了车帘,一匹白马上的人正是他朝思夜想却望而不及的人。 两相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金若棠强迫自己别过眼去,那天金俞提起章则的事情,回府她就发现章则已经不在金府之中,询问了好多人才晓得章则居然出城了。 清影在章则的房间中发现书信一封,大概意思是说他要前往边疆替金若棠讨回一个公道。 大人的事情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过于复杂,他分不清楚什么是虚情假意,只是知道左时越对他和金若棠的承诺没能实现,他亲口答应会一直照顾金若棠,他食言了。 所以章则要履行他的承诺,替金若棠报仇。 年少的男孩子总是抱着一腔热血,不顾前路危险也要信守自己的承诺。 金若棠顺着章则的轨迹一路来到这里,正好碰上了风杞川的杀手来暗杀左时越,左时越走的慢是为了配合金若棠的谎言,却未曾想到这份谎言还能成为他们见面的契机。 金若棠无法与左时越相认,只能从这混乱的场面中先一步找到章则,解释完这一切再带着章则离开,不能坏了左时越的事情,她相信他总有办法逃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章则从一旁草丛中窜出来,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左时越,左时越看着章则,也不躲避,相比较其他人来伤害他,章则或许是最好的人选。 金若棠瞳孔突然放大,到嘴边的那一声‘左时越’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领头的杀手很快认出了金若棠,他走到金若棠的身边:“金小姐是帮着我们一起的吗?” 金若棠目光锁定左时越,神情晦涩不明,那杀手头子便以为金若棠恨极了左时越,连杀死左时越也要亲自参与进来。 瞧着左时越捂着伤口,那杀手头子兴奋起来:“左时越已经负伤,杀了左时越,重重有赏!” 他话音刚落,金若棠便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软剑出鞘直指左时越,她伸手一捞准备将章则捞出来,可是左时越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只是一个都是,他们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金若棠厉声道:“左时越!放开阿则,他还只是孩子!” 左时越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章则,冷笑道:“孩子?一个会刺杀我的孩子?”他随手将章则扔到自己的手下手中,冷声道:“看好这孩子。” “是。” 金若棠眼神中充满了关切,章则还在挣扎:“左时越!你是一个负心汉!你骗了姐姐!” 章则少有叫金若棠姐姐的时候,瞧着章则那愤恨的模样,金若棠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她提剑朝着左时越刺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左时越身上有伤的缘故,他躲的很慢。 两相交手,旁人只能看见他们越打越发激烈起来。 左时越瞅准时机:“章则我带走,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你自己小心。” 金若棠微微点头,左时越随后一脚踢在金若棠的软剑之上,金若棠被这力道冲的连连后退,她硬生生地逼出一口鲜血出来。 在外人看来,就是左时越下了死手,也坐实了他们彻底决裂的事实。 金若棠半跪在地上,口中鲜血染红了面前的一小块土地,她随意一抹:“左时越!今日不杀你,来日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即便知道是假的,左时越心口还是一阵疼痛,他懊悔自己刚刚那一脚是不是太重了,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他最小的力道了。 他强行压过内心的情感:“金若棠!你可想好了,这孩子现在在我手中,你若是不放我离开,这孩子!” 金若棠看着章则:“阿则!” “姐姐别管我!快走!” 杀手头子见场面越发混乱起来,时间已经耽搁的太久了,他刚准备速战速决,树林里就传出来一阵阵声音,他寻声看去,正好看见了属于禾连城的士兵的衣角。 那边金若棠还在苦苦挣扎,似乎想要起来救回那孩子,他又瞧见了左时越胸口处的伤口,他们周旋了许久还不如一个孩子刺的准。 两相较量了一下,他单手提起金若棠:“走!” “阿则!” 金若棠的出现完全扰乱了他们的计划,本来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暗杀,大家都知道是谁,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但是金若棠的出现完全就是告诉了左时越,也给了左时越把柄。 那个孩子,找个时间需要处理掉。 杀不了左时越,杀一个孩子他们还是可以的。 赫连无故出现在左时越面前时,左时越已然满头大汗,章则刺人的手法不知道跟谁学的,要不是他故意躲了一些,现在可能真的要丢半条命了。 赫连无故拍了拍左时越的肩膀:“活着就好。” 左时越扯了扯嘴角:“赫连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不中听啊。” “城主。” 余俊站了出来,他随着左时越离开了京都,心中也有万千不舍,但是心中抱负没有一天敢忘。 赫连无故瞧着他们狼狈的模样,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行了,我今日闲来无事,送你们一程。” 章则本来就不傻,而且金若棠和左时越打架的时候他便看出了端倪,左时越绝对能打过金若棠,而且余俊大哥和赫连城主都在这儿,左时越不是坏人。 左时越走到章则面前,半蹲下来:“阿则,你信我,我不会伤害她的。” “嗯。” 糯糯说的没错,阿则是一个聪明孩子。 第186章 金若棠被杀手头子带回了京都,一路上她昏昏欲睡,强行催动内力受了内伤,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过风杞川那一关。 风杞川听闻未能杀死左时越,不由得对金若棠起了怀疑的心思,可是当他看见金若棠的时候,这份怀疑消散了大半。 金若棠颓废地坐在一旁,似乎是在懊恼和后悔,她见风杞川久久不说话,激动地说道:“还有机会吗?他现在受了更严重的伤,阿则给了他一刀,现在还有机会,将阿则带回来!咳咳,风杞川···你。” 风杞川坐在椅子上,若说之前还有三分疑惑,现在这三分疑惑都消失不见了,发生的经过手底下的人都说得清楚,金若棠刺向左时越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那孩子,孩子最是不会撒谎了。 “你先别着急,如今赫连无故已经插手了左时越的事情,我们已经不能对他动手了。” “什么?!”金若棠激动地站起来,“现在怎么办?阿则还在他们手中,阿则刺伤了左时越,左时越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风杞川安抚住金若棠的情绪:“左时越还不至于连个孩子也杀,不过就是待遇惨了点,我们总有机会能将他救出来。” 救出来是不太可能会救出来,杀掉一个人可比救出一个人要来的容易。 而且章则是他们刺杀左时越的证人,想来左时越也不会杀掉章则,相反还会保护那孩子,而他们只需要杀掉章则,左时越即便知晓杀手是谁的人,没有证据,便是悬案。 将金若棠安抚好之后,他叫来齐围,齐围在屏风后来听的清楚,他给出的意见和风杞川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那孩子也做出了贡献,太残忍了些。” 齐围心中不屑,面上却极力劝说风杞川:“殿下,孩子而已,战争会死掉多少人?万一左家因为此事而造作起来,切勿因小失大啊,左家这些年如此安静,不就是未曾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吗?若是这孩子,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啊。” 风杞川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最后点了点头:“那便按照你说的办吧。” “对了,张学安是不是离金若棠挺近的?叫他去安慰安慰她,金若棠还有用,发疯的女子是最好的利器。” “殿下,我明白了。”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风杞川这样的人,想要装作君子却无君子海涵的胸襟,想要当圣人却无圣人兼爱世人的能力,空有一番野心却无控制野心的脑子。 这样的人戏耍起来有时候都觉得无趣,尤其是看见他自作聪明的时候,真想直接了结了他。 兄妹三个凑在一起,金若棠瞧着金俞手中大包小包的吃的,顿时觉得头大:“大哥,我吃不了这些东西,我看你们下次还是送点实用的东西吧。” “锅碗瓢盆?”金饶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金若棠抽了抽嘴角:“倒也不至于这么实用。” 被金饶这么一闹,金若棠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气,满脸的倦意,金俞和金饶看在眼中,虽然金若棠不说,但是他们也能猜到此次金若棠出城遇见左时越的事情想必不好。 金饶将风杞川的意思告诉金若棠。 金若棠一点也不意外风杞川的决定:“风杞川典型的有贼心有贼胆,但是却不想做那个贼,想要光明正大,却无名正言顺的本事。” “那孩子?”金俞担心的不是那孩子的安危,若是左时越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的话,他们也不会放心将金若棠交给左时越保护了。 金若棠知晓金俞的担心,她摇头:“放心吧,阿则是一个聪明孩子,左时越不会躲不过阿则的攻击,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只要左时越跟阿则说清楚,他会明白的···他也只是替我鸣不平。” 金俞听到这里,了然一笑:“一直听闻你收了一个弟弟,无缘得见,现在从你口中听出来,倒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阿则很聪明的。” 金饶揉了揉金若棠的脑袋,笑道:“以前的小丫头现在也知道养弟弟了,真是长大了。” 金若棠虽然笑着,却是强打着精神,风杞川虽然愚蠢了点,但是也是一个难以周旋的人,而且昭王这边迟迟没有动静,她也有些害怕。 若是昭王在背后对左时越动手,那他们措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走的时候瞧见了赫连无故的侍卫,想来赫连无故会护送左时越到达边疆,说不定过几日赫连无故的奏章就会到风杞川的手中。 虚与委蛇,到时候就看看风杞川是如何将这谎话圆的好看了。 金俞温声说道:“困了就睡会儿吧,我们守着你,不怕。” 金若棠眼皮子已经打架,听到金俞的话,心思慢慢放静,躺在一旁睡了过去。 金饶和金俞对视一眼,二人一同出了包间,这茶馆他们费了不少心思将里外都换成自己的人,如今说话也方便许多。 金饶开口:“大哥,小妹最近太过不开心了,我怕她是担心左时越那小子。” “怎么会不担心?左时越做的事情不比我们安全多少,明枪虽然易躲,可是背地里想要他死的人自然不少,小妹铁了心要跟着他,咱们尽力护着他就是了。” 金饶点头,虽然心中多有不满,可是奈何这人是小妹看重的,说实话左时越倒也没有什么毛病,唯一的毛病还是他的荣誉,说是毛病他都觉得对不起左家。 金若棠是被楼下嘈杂的声音吵醒的,金饶正好推门进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哥呢?” “大哥有事情被风杞川叫走了,今天二哥陪你,可是被楼下吵醒了?” 金若棠点了点头,金饶上前打开窗子,街道对面锣鼓喧天的,这大下午的惹人不清净,金若棠定睛一看,这里不是合欢阁吗? 这离被烧毁的日子也没有多久,这时候就已经重建起来了? 金饶看穿了金若棠眼中的好奇和疑惑,替她解释道:“合欢阁的重建很久之前就开始了,那时候你们···现在合欢阁已经重建完毕,估计昭王那边也要有所动作,你要小心。” 金若棠乖巧地点了点头。 “最近父亲是不是一直都在风杞安那里?”金饶问道。 金若棠先是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金饶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第187章 金饶看出金若棠眼中的疑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就是随口问一问,最近叫父亲多回家吃饭,指不定哪天我跟大哥上门拜访,我们还能一起吃个饭。” 许是因为没有睡醒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是锈住,明明有所不同在自己脑海中,可是自己就是抓不住那不同的尾巴,最后被金饶送回府中,依旧浑浑噩噩的。 清影看着自家小姐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更加心疼和着急:“小姐,最近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就不要练功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金若棠拍了拍清影的手背:“我没事,下午在二哥那边睡了一会儿,你晚上叫府中的人去合欢阁里面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在里面。” “合欢阁?”清影颇为奇怪:“它不是被白彦公子烧毁了吗?如今便建好了?” 金若棠恍惚间记起那时候将合欢阁的事情交由清影来调查,后来清影调查到那老人的身上便中了毒,他们再无心情去调查合欢阁,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合欢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悄重建。 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牵绊住她的脚步,叫她做什么都比旁人慢了一步,若不是她在爹爹那边知晓了边疆的事情,怕是连左时越的忙都帮不上,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进行。 昭王的手段,她隐隐有了一些了解。 能在自己的封地蛰伏这么多年,岂能是风杞川这样的人能镇得住的人物?明明知晓皇帝已经身死还要将这种危险人物召到京都,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镇住南宫煦。 金若棠回到房间中,未等休息,就听到清影焦急的声音:“小姐,昭王派人过来了。” 真是不能在背后想着别人,这一想,人就来了。 昭王派来的是一个资历一看就很深的嬷嬷,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神清明一片,只是目光凌厉了些,要是一般人可能早就吓得躲在自家娘亲身后。 金若棠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即就收回了视线:“不知道昭王有什么事情吗?” “奴婢不知,只是昭王殿下想要见慎安郡主。” 清影眼神中充满了担忧,生怕这一趟去了金若棠就再也回不来了。 金若棠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既然如此,劳烦嬷嬷了。” 意外的好说话。 嬷嬷将她带到昭王府中,大厅中一人都没有,那嬷嬷行礼告退,小侍女来给金若棠斟茶倒水,礼数周全,只是无人告诉她,昭王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来见她。 等了一会儿,清影心中不安更甚:“小姐,若是昭王对小姐不利,小姐尽管走,这里有奴婢。” 金若棠笑道:“昭王不是粗俗的人,用不上你。” 话虽如此,清影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怕一会儿出现什么意外,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金若棠昏昏欲睡之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寻着闻到望向厅外,不是昭王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郦波。 清影未曾见过郦波和昭王,不过听闻昭王是一个四十的中年人,面前的人看起来俊美的很,顶多二十出头,她戒备地看着郦波,郦波却没将注意力放在清影身上。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金若棠,面前的女孩子不动如山,比之前看起来要多几分沉稳,只是这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郦波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似乎总是看不见这美人皮最美的时候:“慎安郡主看到本座,似乎毫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金若棠抬眸看向他,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顿时为这苍白的面色上增添了几抹生动的色彩,郦波眼睛一亮:“哦?如何说?” 金若棠缓缓说道:“郦波大人跟昭王殿下难道不是盟友吗?昭王殿下现在跟六殿下也是盟友,算来,我跟郦波大人现在也是合伙人的关系了。” 郦波似乎是被金若棠的说辞给说服:“你说的的确是有道理,那你就不好奇本座为何来见你?” “不好奇,你们愿意见我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要见,我就过来。” 郦波眉头一皱,这小丫头上次见面的时候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哪里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听闻左时越将她给抛弃了,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左时越那厮将你给抛下,你便如此要死要活的,怎么不叫你师傅杀了他呢?” 这话颇有试探的意思。 金若棠面露讥讽:“郦波大人既然知晓我师父已经离开京都,何必说这样的话呢?说到底,师傅都是更加偏爱有天赋的人,我同左时越相比,学武晚,就连天资也比不上他,也难怪他会走。” 语气平淡也难以掩盖其中的埋怨和不甘。 “很正常,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风杞川刺杀左时越失败的事情,他们早就知晓,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丫头从中作怪,现在白彦都不在她身边,这倒是稀奇的很。 之前白彦护犊子的模样历历在目。 人还真是善变的动物,郦波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这些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上挑下勾,最终不外乎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金若棠忽然冷冷一笑:“郦波大人难道是来看我的笑话的?说一声不就好了,何必打着别人的名号呢?若是下次郦波大人想要听我讲完整的故事,我自当奉陪,不过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我父亲在家中该担忧我了。” 郦波侧开身子,任由金若棠和清影的离开。 他看着二人的背影,露出一抹微笑,笑意不达眼底,冷漠且嗜血。 “主人,要不要花娘去探查一番?” 郦波摆了摆手:“不必去,事事都要去看,要脑子做什么?” 花娘虽然不懂,却还是恭敬地退了回去。 郦波心中也有一个算盘,他本就是这俗事之中的局外人,他能来无非是遇见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昭王的利益与他无关,他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越是复杂,他越是开心。 看着这些人自相残杀,最后他如同救世主一般降临在他们面前,收走他们带着绝望神情的人皮,做成战鼓,风声雷雷,哭声振奋人心,不战而胜。 至于盟友? 不好意思,他一直都是孤军奋战。 第188章 金府中灯火通明,可是金若棠知道这金府之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和谐气氛,父亲一直居住在风杞安的府中,风杞安也尽力为金台掩护着,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发现金台不在府中。 她恍然间明白了金台之前说的话,他说过他来到京都不仅仅是为了她,更为他自己。 从前不懂这句话的道理,如今隐隐有些明白,这盛世之下的腐败早就烂在了京都的人心之中,掀开这腐朽的躯壳,里面都是一些吸食人血人肉的跗骨之蛆。 人人都有抱负,也有报复。 不论这盛世是不是他们所想要的,他们都将为了自己的欲望驱使前进并且乐此不疲,沿途风景已经成为不了唤醒他们的契机,唯独失败才能让他们清醒过来。 好好看一看这过往的风景,是鲜血和血泪造就的逞强,是孩子们的哭喊声,是妇女绝望的等待,是那些文人志士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是心存善念的人等不来的黎明。 荆棘和玫瑰。 权利与欲望。 死亡和自由。 爱人与被爱。 种种交织在一起,交织成一张将所有人笼罩其中的大网,每一个人都成为了网格上的棋子,动弹不得却依旧向往网外的生活,她和左时越何尝不是这张网上的人呢? 她一直都知晓左时越的抱负,而他们都不懂得她所想要的,这盛世天下不是,这功高盖主不是,这肆意妄为不是,这阴谋诡谲更加不是。 她这一生所求的,只有左时越一人。 而已。 仅此而已。 她不贪心,可是这般想这似乎又有些贪心了,左时越的内心不只是一个她,也就注定了她的内心也不只是一个左时越。 “小姐?”清影看着金若棠在灯火摇曳下的笑容,看着有些渗人,不过她眼中并无害怕,其中只有担忧和自责,“小姐,今晚好好休息,奴婢明天早上给小姐准备好早饭。” “嗯,回去休息吧。” 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这偌大的京都到底哪里才是真实的,虚幻和真实交织在一起,过往的记忆似乎都出现了偏差。 自从与左时越在一起之后,她鲜少做梦,做的梦大多是一些寻常梦境,而今晚不太一样,她又看见了左时越身死的那一天。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他们的身上,箭矢逐渐清晰,她还是没等拦住那箭矢,箭矢入肉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她能从左时越清明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惊慌失措的样子。 真是丑啊。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再一次失去了左时越。 画面一转,又是熟悉的灵堂,左家人难得在京都聚集的如此齐全,没有责怪和谩骂,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左时越的牌位,他永远的走,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其实金若棠想过,那时候她如果自撞棺材的话,是不是后半生心里能安宁一些,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脚就像是黏在了地上,眼泪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若不是眼眶通红,怕是那些人都以为自己薄情寡义了。 思绪翻飞,外面的雨下的有些大了,从左时越下葬之后她就格外的讨厌雨季,又或许她只是在讨厌自己。 平凡的后半生,与那些权势毫无交集地过活着,父亲母亲依旧恩爱,哥哥们都娶妻生子,而她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独自生活在外面的院子中,她不缺钱,从来不缺钱。 只是有点寂寞。 再无人为她摘下海棠花,也再无人替她簪在鬓边了。 心中遗憾颇多,要不然也不会有老来还愿一脚踩空,再次重生的事情了。 金若棠醒来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蜷缩起来,外面又在下雨,哗啦啦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小雨。一场大梦,叫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这是真的梦还是前世的记忆。 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左时越从未被箭矢杀死,而她也不曾孤独终老。 那就是梦吧,如果现在的这一切是梦呢?她在梦中与那些人交织,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死,这世上本无佛陀,哪里能渡世人脱离苦海呢? 如果这些都是一场梦。 金若棠似是受到了蛊惑般,赤脚踩在地上走向院子,雨滴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身上,触感真实无比,可她却觉得虚幻的不像是真实。 如果现在也是梦呢? 金若棠闭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呼吸吞吐之间,腹部隐隐发热,她毫无知觉。 雨越下越大,将熟睡之中的清影吵醒,她推开门便瞧见自家小姐站在雨中,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她第一时间找到了雨伞冲进雨中。 额头上的雨不见了。 金若棠缓缓睁开眼睛,映入清影一张焦急的脸:“小姐,你心中若是苦闷,奴婢虽然愚钝,但是小姐说的,奴婢都会听。” 金若棠扯了扯嘴角:“我说我只是想要淋雨,你信吗?” 清影也不说自己信还是不信,直接将伞扔在地上:“小姐若是想要淋雨,那奴婢陪着小姐一起淋雨。” 金若棠也没阻止清影的举动,习武之人什么天气都不会放弃习武的时辰,这雨未必能击垮她们,真正击垮人的是人心啊,是难以预测却又为之心动的人心啊。 “清影,我是不是一个好人?” “小姐对于奴婢来说,就是好人。” 金若棠嘴角噙着一抹笑,双手张开,就在此刻,雨奇迹般停下来了,夜晚的天上宛若被洗礼了一遍,没有星星却格外的明亮。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想当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只为左时越疯的疯子。 疯子的保护范围很小,只能容得下她的亲近之人和她所想亲近之人。 正如风杞川说过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们就怎么会晓得这世上不会有所谓的变数,而这个变数不能是她呢? 一个被看在眼中的深闺怨妇,终究会成为他们眼中的星辰高高地挂在天上,受到他们的敬仰和畏惧,这一刻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在迷茫和彷徨。 这一瞬间,她便明白了。 过去的种种都已经消散于过于,从这一刻开始她只属于她自己的心。 只属于她自己。 一个属于金若棠的时代开始了。 第189章 广阔无垠的平原,风吹起长长的杂草,引起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打破,左时越站在高处眺望京都的方向,赫连无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他眼眸微动,赫连无故的笑声依旧爽朗,随着风似乎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赫连叔叔。” “臭小子。”赫连无故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的胳膊,手下的触感叫他颇为满意,作为军人就要拥有强健的体魄,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国家。 即使现在国已经不成国,家也不知道在何方。 心存方向,总会找到正确的道路。 他一直坚信,所以一直乐观。 在左时越小的时候,赫连无故还跟着父亲和祖父在边疆驻守,那时候他最喜欢逗弄自己,尤其是看着自己哭笑不得的模样,他最有成就感。 没有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的爱好还是没有改变。 左时越缓缓说道:“赫连叔叔,如今光明正大地保护我,不怕被报复?” 赫连无故听到这话,本想着默不吭声地给他一脚,但是左时越早就有所防备,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他眉毛微微扬起,略带一丝得意。 赫连无故悬停在半空中的脚悠哉悠哉地收了回来,面上完全不显窘迫:“如此光明正大,你可知我等了有多久?”他负手而立,他像是一尊雕像,像是一根坚固的柱子,像是一个等待的游子。 左时越知晓的。 他们都知晓的。 若是赫连无故想要成为左家的接班人,那么赫连无故就不会在禾连城了,他会成为左家的下一班接班人,皇帝之所以迟迟不对左家动手,便是边疆无人戍守,除了左家就只是左家了。 当初赫连无故突然要求从边疆上退下来,他们都知晓原因。 有人向他抛去了橄榄枝,抛去了示好的信号,只要他接受,那么左家的一切荣誉和无限的荣光还有皇家的信任都将是赫连一族的。 可是赫连无故没有那么做。 他离开了自己挚爱的地方,离开了那片广阔无比的土地,见不到恢弘大气的边疆,只能蜗居在一个小小的禾连城中。 他心有不甘却是心甘情愿。 “那侄子就谢谢叔叔的光明正大了。” “哈哈哈!”赫连无故笑着拍着左时越的肩膀:“你这模样像极了师傅,像极了你祖父啊,可惜啊,我无缘得见,或许有朝一日,我能再次回到那片土地上,我该是那里的人。” “对啊,我们都是那里的人。” 左时越和赫连无故相视大笑,他们都知道彼此心中重要的事情,他们有自己坚持的事情,还好他们坚持的事情是一件事情。 余俊神色凝重走了过来,左时越瞥向他:“他们对阿则动手了?” “是。”余俊眼中露出几分嫌弃,赫连无故瞧着余俊还是没有变的性子,不过身上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他对余俊更是对自己的亲人,余俊父母死于战争,他将这孩子教养长大,余俊什么都好,唯独性子直了些。 现在倒是有了自己的小情绪,不过还是能被人一眼看出来。 赫连无故打趣道:“余俊在你身边这才多久,性子都可爱了些,看来啊,还是我不太会教孩子,都将人给教傻了。” 余俊面色淡然,仿佛赫连无故说的不是他一般。 左时越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挂着:“赫连叔叔你怕是不知,余俊兄弟已经找到此生所爱了。” 赫连无故眼睛一亮,跳到余俊身边:“真的吗?阿俊你真的找到了一生所爱?”别人他不知晓,余俊他若是能找到一个贴心的人,那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只是余俊性子单纯可爱,要是被某些不良女子给拐骗了,他是要追悔莫及的。 京都之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万一这孩子冲昏了头脑,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余俊没有回答的这段时间里,赫连无故把好的和坏的都想了一遍,生怕余俊在别人那里吃了亏。 左时越觉得好笑,不过也能理解赫连无故的心情。 他对于余俊从来不是对于下属,更像是兄弟。 余俊难得脸红,他点头说道:“是。” 赫连无故将所有的疑虑都抛之脑后,连连说好,连女孩子是谁,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都没有问。 余俊轻咳几声:“她叫清影,就是之前在禾连城住过的金小姐的婢女,你见过的,之前那个名字是她的化名。” “金解语?” “金解语?”左时越跟着重复了一遍,他脸上的笑意更甚,连眼眸之中都染上了笑意,赫连无故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这一个两个男子汉都跟染了花色一般。 “好啊,你们两个小树开花,可以可以!” 赫连无故连连拍手,似乎比他自己大婚还要高兴。 左时越搂着余俊的肩膀,略带痞气:“我们小树都知道开花,你这棵老树什么时候开个花,结个果给我们看看啊,我们还想当伯父呢!” 余俊认真地在一旁附和,严肃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严肃的事情呢。 左时越笑的前仆后仰的,根本停不下来。 玩笑打趣过之后,他这才说道:“阿则那边已经不是他们的心中之害了,不过仍然要小心,若是他愿意跟着我去边疆便叫他去,若是他想要留在禾连城中,也如他的愿。我答应了糯糯,自然会照顾好他。” 赫连无故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糯糯应该就是他见过的金解语。 赫连无故道:“那金小姐可是金台的女儿?” “赫连叔叔也认识金伯父?” 他摇头:“认识谈不上,不过你父亲和祖父与金台有相识之情,我听闻过几句,那人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当时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教养出那样的姑娘,若是他的女儿,似乎也不奇怪了。” 左时越闻言更加好奇,金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要不然风杞安也不会乖乖地在府中听金台的教育。 他道:“为何?” “为何?”赫连无故买了一个关子,“这是你未来岳父,你都不知道吗?提个醒,他最恨负心汉了···想当初···他娶妻可是轰轰烈烈···你应该不晓得。” 对于赫连无故那同情的眼神,左时越不明所以,他见过金台几面,除却第一面之外,似乎金台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赫连无故瞧着他茫然的样子,心里偷笑,他是不熟悉金台,但是师傅说过,金台此人从不外表情绪,内敛强大,阴人无形之中。 左时越还是太年轻了。 第190章 金台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运筹帷幄的能力,风杞安从未这样佩服一个人,而金台的出现完全刷新了他对于商人,或者是对于金家的认知。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的从心底里的恭敬,风杞安的态度在一天天改变着。 若是金台对江山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他大概会拱手相送吧,毕竟与这样的阴谋家、策论家对峙,他连三分的把握都没有。 “为何不专心?” 风杞安思绪翻飞,被金台抓了个正着,他面上不显得窘迫,坦然地说道:“先生,本王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先生有如此鸿鹄之志,为何不辅佐皇帝呢?” 金台瞥了一眼他,悠然说道:“你想要我去辅佐一个死人?” 他嘴角微抽,明明他不是那个意思,金台故意曲解明显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是人总有所图,以金台的本事,便是烂泥也能扶上墙,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沾了兄弟左时越的光。 许是金若棠站在了左时越身边,而左时越恰好站在了他身边,要不然这种良师,千金难求。 哦,对了,他这位良师,自己还特别有钱。 自家国库都是靠着人家才算是好看了些,现在没有了金台的帮助,也不知道风杞川守着那一座空空如也的国库又是何种感想呢? 金台放下手中书册,语调缓慢:“你觉得我为何选择你而不是风杞川?” 风杞安低眸一笑:“其实本王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先生选择的是风家而不是南宫煦。皇族秘辛,本王也不是全然不知,风家这皇位说来也是趁人之危,仔细算算,其实左家比风家更为合适。” “何为君?何为臣?臣不臣,君不君,家国何在?”金台负手站立,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再一次刷新了风杞安对他的认知,他眼中似有疑惑。 金台恍然一笑:“秘辛秘辛,倘若人人都知晓了,何谈秘辛二字?殿下便好好想,好好学,盛世明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之前听闻殿下府中有一女子。” 提起宫灵,风杞安神色一变,低垂的眼眸叫金台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即便是看不见金台也知晓大概情况,少年意气,春心动荡,人之常情。 风杞安久久的安静,金台也不催促。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先生,成为盛世明君,难道就要舍弃自己的感情吗?” 金台略挑一边的眉毛,似乎对于少年的困惑感到无比的好奇:“为何如此想?人不是神,有七情六欲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何要舍弃感情,倘若一个君王没有感情在侧,理智固然是好,可是民间疾苦,百姓落泪,臣子灰心,这些又该如何呢?” “绵延子嗣,不只是靠男女交合,九子夺嫡的事情比比皆是,为何?” 金台的问题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风杞安从未涉足的领域,他在其中彷徨不知所措,这么多年来,无人认真教导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是他自认为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那日回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身边有了软肋,若是他无法护住她······爱也好,不爱也好,总要留给旁人一条活路的。 风杞安怅然若失,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她唯一一次踏足属于他的底盘,竟然是告别。 还是一场不曾相见的告别。 金台了然一笑:“殿下只需要记得,人随本心而动,便八九不离十了。” “若是心错了呢?” “那我也不会选择殿下了。” 站队本身不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危险的是站错了队伍,杀头或许只是最轻松的解脱,而株连九族,祸及家人才是最严重的惩罚。 金若棠频频出入昭王府邸的事情被传到了风杞川的耳朵里面,他传唤过来齐围:“怎么回事?你和张学安不是稳住了她吗?” 齐围一脸茫然:“啊?殿下,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啊,张学安似乎更得金若棠的喜欢,大概女孩子都喜欢斯斯文文的男人。殿下若是好奇,我可以找来张学安问问。” 风杞川眉头紧锁,摆手道:“不必了,太子那边消停了许多,是不是张学安对太子说了什么?” 齐围眼睛一转:“殿下放心,张学安那边我找人看着呢,他现在除了陪着金若棠就是在家呆着,不过。” “不过什么?”风杞川最讨厌别人磨磨唧唧不说话的样子,眉宇之间尽是不耐烦。 齐围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不过···不过也不能排除太子也想拉拢金若棠的心思,外人虽然不晓得金若棠和左时越崩了,可是太子若是想要知道,也不是没有途径。” “你是说,太子利用金若棠跟昭王那边取得了联系?” 齐围摇头。 风杞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要不然昭王为何要频繁跟金若棠那个丫头见面呢?金若棠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好用的棋子,而且金若棠背后是金台,金台之前也是皇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家必然还是有几分家底的。 倒是可以谋划几分。 “那你觉得张学安还能用吗?” 齐围想也没有想就说道:“是一个好拿捏的,而且他若是真的将金若棠拿下了,自然就是有用处的人,殿下留下也是可以的。” 齐围话中的停顿引起了风杞川的注意,他眼神瞥过去,齐围立马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张家的张明安?最近张家跟太子那边走的也很近,不知道···” “不可能!”风杞川想也没有直接否决了齐围的猜想,齐围倒是觉得有些意外,风杞川这人刚愎自用,按理来说不会轻易信任别人。 这张明安和张家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他暂时不论,就是风杞川这份信任,就是难得的独一份了。 “张明安,张学安。”风杞川喃喃自语,似是想到了什,吩咐道:“你且去查查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若是张学安跟张家有关系的话,你再来跟我说。” “是,殿下。” “那昭王那边?不管了?” 风杞川看了看自己的腿,冷笑一声:“管,怎么能不管,昭王这么些天连个说法都没有给,还想着同别人藕断丝连,自然要送给他独一无二的礼物才是。” 齐围从书房中走出来,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这风杞川在面对联盟的事情上还真是冲动非常,他生怕昭王违背了他们的约定,这倒是一个切入点。 第191章 风杞川一直都有对太子动手的欲望,只是他还顾忌着什么,迟迟不肯动手,齐围倒也不是非得要挑起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金台从来不打无准备的战斗。 太子看似是一个局外人,但是又不是一个局外人,能成为太子多年而不被废除,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中庸有些时候不是错误,相反更是一种美德。只是现在这份美德在这乱世之中显得微乎其微,微不足道,以至于他们都不将太子放在眼中,若是当初太子不受到谢贵妃的蛊惑毒死皇帝的话,他现在会过的比现在要好得多。 竹林酒,桃花酿,本该是良辰美景,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 风杞铭倒在竹林之中的小木屋中,东宫的人大抵都以为太子喜欢上了修仙之道,一股脑地就砸入了这竹林里面,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有美人还是有皇位在。 宫中的客人都颇有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还顾忌着太子还是太子,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或多或少都能闻到一点风的苗头,只是一点点风的苗头就足够他们摇摆不定的。 许是因为这样,太子才会采用眼不见心不烦的战术吧。 离开东宫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可是他们也知晓摇摆不定的人不会被接纳,若是真的离开了东宫,他们大抵也与这从龙之功无缘无分了。 带着颇为不甘心的心思待在东宫之中,觉得自己满腔才华都附着东流,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张学安走过来的时候大概都在怨声载道,还有些对他抱有同情的眼神,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些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不堪入目。 若不是为了金饶那家伙的计划也不会再次踏入这乌烟瘴气的东宫了。 他在东宫之中还是有些特权的,下人见到了他也是恭敬有礼,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了旁人不可及的竹林深处,太子风杞铭倒也外面人所想象的颓废。 与其说是颓废不如说是自在了些。 许是看开了这世态炎凉,他有心放那些文人志士重新寻找主子,太子总该不会是一个蠢蛋。 但是做了蠢事的人也能称得上一句‘蠢人’。 “来了?” “太子殿下。”张学安拱手作揖。 太子既不起身也不说话,张学安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着太子躺着似乎很舒服,张学安也有样学样地躺在了上面,太子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看他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 “这次来是为什么?昭王还是风杞川?” “都有。” 太子风杞铭扯了扯嘴角,整个人一大字敞开:“总是将主意打在孤的身上,孤又该如何呢?你又是如何看待孤的呢?” 他的眼神清明对此问题并没有觉得哪里突兀或者不对劲儿,而张学安更是一派闲散自由:“我是如何看待殿下的,殿下难道不是从一早就知道了吗?” “父皇不放心我,所以派了你来到孤身边,孤都知道,可是孤现在想要知道,你还是不是孤身边的人?” “外面草包颇多,经此一事,孤想明白了,追名逐利是他们的事情,孤应该做的事情是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要长久才是最好的。” 他手起刀落,身旁的花朵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汁液溅在了张学安的袖子上。 他不言不语,太子风杞铭似乎也习惯了张学安的沉默,他觉得张学安这人闷的很,有时候问他点什么东西,半天连句话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在关键时候说出关键的话。 毒杀皇帝的事情不知道为何,他莫名的心虚,所以也没有告诉张学安就直接动了手,或许那时候他还认为张学安只不过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 人总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在临死之前,总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意义。 而风杞铭这一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事情,连太子妃都没有个着落,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竟然是一个男人,这般想着,他渐渐地入了神。 张学安突然出声将他从幻想中叫了回来,他一脸迷茫地看着站起来的张学安,似乎不太明白他今日过来的目的,是来帮风杞川瞧瞧他死没死,还是帮着昭王来看看他这个盟友值不值得信任。 从始至终他从未怀疑过张学安会不会吃了苦,受了排挤。 张学安是谁,张学安,怎么会吃苦呢? 他对张学安有种盲目的崇拜。 “要走了吗?” 张学安点了点头:“殿下若是继续如此,不如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活着,那样说不定能完成殿下心中的愿望。” 太子看着张学安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又瘫倒在软塌之上,他的愿望吗?这些人似乎都忘记了他到底因为什么杀死了皇帝,只是因为嫉妒吗?还是因为害怕呢? 这些人看不见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倒是相信他口中永远的活着,真是可笑啊。 他放肆大笑出声,不知道是在嘲讽那些看不清他的人还是在嘲讽自己,明明自己做了一件这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却依旧得不到任何的另眼看待,仿佛他做便是寻常无比,旁人做便是惊天动地。 是不是还要做出些其他惊天动地的事情才能彻底将这些人的偏见拉回来呢? 风杞铭再次陷入了沉思和幻想之中,长生不老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只是他已经孑然一身了,这虚度的光阴足以叫他索然无味,若是一辈子一直这样下去,他怕是会疯掉的。 可是细细数了数他这一辈子,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改变。 张学安从东宫中出来,齐围已经在外面等着,许是因为日头太大,他满脸的不耐烦:“怎么现在才出来?” “躺了一会儿。” 齐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同他聊上什么风花雪月了,原来是躺了会儿,这东宫既没有美人也没有慑人魂魄的妖精,怎么能留住你张大才子的步伐呢?” “挖苦我,你很有成就感?” 齐围脸色一僵,站直身子嘟嘟囔囔,张学安不在意齐围到底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走在前面,齐围满脸不情愿地走在后面。 东宫之中一个脑袋忽然探出头来,对张学安和齐围远走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想起来。 这探头探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思乱想的太子风杞铭。 第192章 风家的正常人太少了。 风杞安算是非典型的风家人了,只是略微看去,也能看出这人的疯狂与不正常来,金若棠许久没有见到风杞安,若不是自家爹爹忽然回了家,她还想不起来问问这位爷的近况。 一是因为要避嫌,二是因为风杞安若是出了事情,她想要帮忙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金台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金若棠,满脸慈爱,若是风杞安此刻在这儿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也不是没有见过金台宠女儿,只是见惯了清风明月的金台先生,如今一下子掉入了凡尘之中,还有些不适应。 金若棠眯起眼睛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猫儿,在金台面前她可以卸下全部的伪装,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金若棠。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比之那些所谓的名人志士更能撑起一片属于他的天空。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我可都想你了。”金若棠嘟起嘴巴。 金若棠可可爱爱的模样成功逗笑了金台,他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笑道:“你这小丫头,嘴巴可是吃了蜜糖?这般会说话。” 金若棠不赞同的说道:“我大早上吃的白粥,再者说了,我若是真的吃了蜜糖,说出话的可比这要甜多了,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可是蜜罐转世,最会围着爹爹转了。” 金台被金若棠哄得开心。 只是这开心劲儿都还没有过去,金饶这边便出了事情,金台父女两个是一个知道金饶出事的人,而作为金饶名义上的主子的风杞川却久久不得这个消息,最后还是昭王传了信儿过来。 风杞川现在身边无人不可能放掉齐围,就算是现在形势危急,他也不能对齐围做到视而不见。 左右权衡利弊之下,风杞川派出了一个后中暗手,这人不用出面,若是找到齐围,给他报信就好,他会派别人去营救齐围。 这琐碎许多,却在风杞川心中极为保险。 齐围未曾想过自己吃一碗馄饨也能遭人绑架,这事情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震惊,这京都之中那么多值得绑架的人,是谁这么有眼光偏偏选中了他呢? 光亮突然出现,齐围下意识地挡住眼睛,来者他熟悉的很,却是一个未曾想过的人。 “呦呵,我能得太子殿下亲自绑架,是在下的荣幸。” “油嘴滑舌!” 齐围笑道:“我本就是油嘴滑舌的人,若是不叫我油嘴滑舌了,我岂不就不是齐围了?我倒是好奇,我是如何得罪了太子殿下,叫殿下亲自动手绑我?” 太子眉眼低垂,似乎是在思考齐围的问题。 良久,他才听到太子的回答:“为何你不喜他呢?” “他?”哪个她?他最近可没有时间去惹什么风流债啊。 下一秒齐围被太子松绑,他不解地看着他,太子却是一脸正常:“你是不是也觉得孤是一个多余的人?人人都盼着孤死,只有他,他盼着孤活下去。” 三言两语之间,齐围似乎明白了太子口中的‘他’是谁了。 他瞧着太子的样子不似是正常人会有的神情,而金俞也未曾说太子到底如何,他让他去激怒太子,让风杞川顺水推舟将他给做掉,结果他不仅仅躺在人家家里还开导人家。 齐围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太子风杞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你们都觉得孤是一个废物,昭王也好,风杞川也好,还是父皇喜欢的风杞安,他们都一样,可是最后是孤,是孤杀了皇帝,是孤亲自送他上的路!” 齐围瞳孔微缩,他不介意跟太子周旋一二,可是这种事情光明正大地被说出来还是有些危险,尤其是···要是被昭王的人知晓了,这京都会不会变成炼狱,会变成什么样的炼狱,他不敢去设想。 害怕他继续口出狂言,齐围连忙打断了太子的话:“太子殿下,您既然如此伟大,为何要为难我呢?我不过就是风杞川身边的走狗,你折腾我还不如去折腾风杞川。” 风杞铭抬眸淡然地看着齐围,恍然一笑:“孤对风杞川不感兴趣,那个胆小鬼不过是借着孤的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孤的位置,纵使他日后能坐上那个位置,孤要是死了,孤的灵魂会日日夜夜地跟着他,跟着你们,让你们夜不能寐,心不能安。” “你们不是想要杀死孤吗?孤的命,就在这儿,你来拿啊!” 齐围默默地离风杞铭远了些,这人已经疯魔了,他叫自家大哥去刺激太子,这太子的确是受到刺激了,可是这刺激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啊,他这是受到了无妄之灾啊。 他舔了舔嘴唇,风杞铭忽然安静下来,他垂着脑袋,齐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也意识不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是不是你死了,风杞川身边便只有学安一个军师了?” “啊?” 下一秒,齐围迎面对上了风杞铭那张布满癫笑的脸,吓得他连连后退,有时候啊,人要比鬼可怕得多。 破空而出的箭矢,伴随着风声。 齐围看着这多方位而来的箭矢避无可避,外面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屋子里面人的死活,齐围看向太子,他脸上还是那疯狂的笑容,后背却已经被箭矢刺穿,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他想过太子的死,却没有想到太子是如此死在自己的面前的。 这人是真的疯了。 没有了太子身体的遮挡,这一次是真的要死定了。坐以待毙不是金家人的信条,可是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要认怂,就在他思考要如何感化外面那群疯子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想也没有想直接冲了出去,金若棠带着金家的家丁赶来营救他,金若棠抬眼看向齐围,兄妹对视一眼,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小将军,赤霄突然反扑,将军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左时越神色凝重,这是他感到玉关尺的第三天,接连三天的报告叫他一时间愁眉不展,父亲母亲一起上阵却被赤霄困在了山林之中,而祖父不知道为何昏迷不醒。 有人瞒报边疆实况,其狼子野心,可诛! “小将军,赤霄在城下叫阵,我们···” “不管。”左时越深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平静,声音略带些少年气,威压却不输将军:“传我令,私自出城者,杀无赦!” “是!” 第193章 他们还想要故技重施,只是这次他不会按照之前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求和来解决,如果他们想打就要打个彻底,他已经忍受赤霄很久了。 久到他早就想要打这一场仗。 边疆的噩耗传到风杞川的耳朵中,他现在却完全顾不上处理边疆的事情,太子风杞铭突然身死叫他措手不及,郦国太子死在一个小木屋中,如此动摇军心的事情,他不能往外传。 可是风杞川不往外传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往外传。 不知道是不是风杞铭死前的安排,齐围被金若棠他们救回去之后,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京都都知晓了太子身死的消息,只是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在了哪里,倒是三缄其口,无人知晓。 金若棠和齐围演了一场戏,惹得风杞川派去的人一时间不知道金若棠是真心想要救齐围还是只是顺手,不过瞧她那个意思,是去找张学安的。 也不知道谁的消息失误,金若棠连被绑架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如今风杞川已经焦头烂额,完全顾不得这些事情,若是太子死得悄无声息,他随便糊弄过去,皇帝都能糊弄,一个小小的太子有什么不可以。 只是现在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 昭王亲临风杞川的宫殿,按理来说无传召昭王也不能随意进宫。 风杞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忍镇定:“昭王安好。” “安好?”南宫煦嘴边噙着一抹笑容:“本王的确安好,不知道六殿下是否安好呢?皇帝痛失爱子,如今避而不见,若是伤心至极,你这个做孝子的不该侍奉在前吗?” 风杞川听到这话,觉得奇怪却又拿不准昭王的意思,只能打着哈哈:“昭王说的是,不过太子的事情来的蹊跷,本殿下若是贸然而去,恐怕惹得父皇不喜。” 昭王坐在椅子上,说道:“如今可是一个好机会,你若不把握住笼络你父皇的心,难不成真想将这来之不易的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吗?” “细细数着这年头,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父皇,郦国的皇帝还能有几天的火头呢?” 这话的的确确是大不敬的话,这也是南宫煦第一次在风杞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平常还能端得昭王的派头,如今野心家的身份暴露出来,风杞川也不显得意外。 只是南宫煦今日来,明显是来者不善。 齐围也不在他身边,如今在金若棠身边的齐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曾知晓,之前看似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如今乾坤逆转,太子风杞铭身死却是将局势散了起来。 京都人心惶惶,太子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南宫煦见风杞川不言语,他便也笑而不语,总有些人自以为是能笼络大局,实则不过是跳梁小丑,他之前接近太子不过是来看看风杞川的野心和狠辣程度,畏手畏脚,的确是一个好利用的棋子。 “王爷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本殿下若是糊弄不过去这件事情,怕是日后污点斑斑,对王爷的心愿,怕是也不能实现了。” 南陵为南宫煦斟上茶水,站在一侧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风杞川,他坐在椅子上,被郦波打断的腿似乎还没有恢复好,面色也有些苍白,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身体本来就不好。 南陵对于这样一个懦弱王爷持有怀疑的态度。 不过想到王爷的计划,这样的人的确是一个上好的人选,愚蠢却又自大。 南宫煦轻敲桌面,用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等’字,风杞川看着那个字陷入了沉思之中,南宫煦来的奇怪,走的也是不明不白。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别人想不明白。 南陵提出疑问:“王爷,这风杞川傻得要命,不过跟他做兄弟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若是我是他的兄弟,皇位唾手可得。” “哦?”南宫煦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南陵,南陵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继续说着:“不过王爷为何选择他呢?风杞安难道不比风杞川有利用价值多了?” “再者,风杞安年少时被毁了容,肯定心怀仇恨,利用他要比利用心中只有皇位的风杞川要保险的多。毕竟风杞川他日若要反水,我们容易吃亏。” 南陵的分析不无几分道理。 南宫煦依旧是和煦春风的样子,他笑着摸了摸南陵的脑袋:“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等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会明白本王的每一步。” “哦。” 南陵倒也没有不情愿,他只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王爷教导他,凡事不能憋在心里面,一定要说出来,旁人不能说的话,都可以跟他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南陵越发跟南宫煦亲近起来,而南宫煦也愿意重用南陵。 他们的关系是主仆更像是父子。 齐围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他刚刚收到了边疆探子传来的密报,若不是见到这份情报,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现在边疆的处境,一旦边疆被破,四大主城之中除了禾连城之外,其余的简直跟摆设没有什么区别。 更加不要提这京都了。 靡靡享乐的地方能有几分威慑力? 金若棠刚一进院子就看到齐围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的样子,他背在身后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第一时间她想到了边疆,想到了左时越。 “二哥,是不是边疆出事了?” 齐围知晓金若棠的心意,若是叫她知晓了边疆现在危机,她会不会又像是之前那样奋不顾身地跑到左时越身边呢?他没有办法保证。 齐围的沉默似乎认证了金若棠心中的猜想。 她没有靠近齐围,也没有去抢夺齐围手中的信纸。 “我不去问他好还是不好,我知道他会平安的,而我们还有约定没有完成。”金若棠深呼吸几口,继续说道:“二哥,现在外面都在传太子身死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风杞川那边放出来的消息,说是当初风杞安被大火毁容的事情跟东宫逃脱不了干系,说若是没有那场大火,现在太子就是风杞安。” 居心叵测,杀人诛心。 齐围小看了金若棠的心性,他将信纸重新放在怀中,顺着金若棠的话说着:“不管是不是风杞川传出来的话,只能说明一点。” 他们要出手了。 第194章 如此居心叵测的话被传出来,矛头直指风杞安,本以为他们早就将风杞安抛之脑后,却是在这里等着他。 此番话一出,若是再传出来皇帝已经被毒杀的消息,那么天下人都会以为是风杞安为了皇位杀掉了太子和皇帝,这时候风杞川再配合出面,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非常具有说服力。 似乎那一刻,物证,人证都有了。 这是要置风杞安于死地。可是风杞川不会那么蠢,现在将皇帝的死曝光出来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除非,除非是。 金若棠和齐围对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昭王早就知道了皇帝已经死了。” 齐围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样的舆论走向,赤裸裸地针对风杞安,只有这一种解释最为合理。 金若棠觉得自己有些蠢了,小看了宫中的那几个女人,风杞川虽然蠢倒是也没有蠢到将自己的皇位拱手送人,而有些人不一样,亲手将自己的国家送给别人。 谢贵妃一点都不意外金若棠的到来,她脸上布满了笑意,不是之前虚情假意的笑容,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金若棠不理解这种开心,但是却格外理解谢贵妃这种人。 谢贵妃看着金若棠说道:“你真的很聪明,比风杞川那个蠢货聪明多了,我早就该想到的,你会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 说罢,她看着金若棠手中那把带着血的软剑,她眼神中没有恐惧和害怕,她敛下眼眸也敛去眼中的泪光和释然,无人知晓她到底有多痛苦,也无人理解她此刻的所作所为。 “你杀了风岚,你杀了公主,你也会死的。” 金若棠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想杀风岚很久了,从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开始,就想这么做了。” 一炷香之前,金若棠去见了风岚,风岚比谢贵妃要沉不住气得多,三言两语她便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跟金若棠想的差不多,不过当金若棠抽出软剑的时候,她慌了,害怕了。 她躲在桌子后面,只漏出一双眼睛:“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我!” “我是公主!我是皇帝的女儿!” 金若棠讥笑出声:“皇帝?是那个被你们亲手害死的皇帝吗?你现在是在求一个死人庇护吗?”她看着风岚,冷冰冰地说道:“女人可以蠢,但是不能蠢到害死别人。” 鲜血飞溅出来,金若棠完美躲开了所有的血珠,现在的皇宫就如同一个死气沉沉的牢笼,一个没有侍卫却能轻而易举关住人的牢笼。 金若棠提着带血的软剑畅通无阻地见到了谢贵妃,也就发生了现在这一幕。 金若棠掏出手帕擦拭掉剑尖上染的血,本来能干干净净地来见谢贵妃,可是她更加好奇谢贵妃是个什么样的神情,果然能被昭王看中的女人非比寻常。 死亡对她来说不是威胁而是解脱。 那么对于这种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谢贵妃见金若棠收起了软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为什么不杀我?” 一直在谢贵妃身边的春熙不在,若是这人在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护在谢贵妃的身前,这样的人还能得到别人的真心,真是难能可贵。 “我为何要杀你?”金若棠低低地笑了起来:“杀你为什么?你不过是将江山拱手送给了别人,而这江山于我而言,不如我儿时的拨浪鼓,杀你,浪费时间,浪费力气。” 谢贵妃越发看不懂金若棠:“那你为何又要杀掉风岚?” 一瞬间金若棠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说了,我想杀风岚很久了,从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而她做的事情足够她付出生命了。” “你应该杀了我的。” “你们诬陷风杞安杀掉太子和皇帝,又要诬陷我杀掉皇帝生前最爱的宠妃。你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吗?是你们可以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棋子吗?!”茶杯应声而碎,谢贵妃颤颤巍巍地瘫倒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神情呆滞。 金若棠缓缓走上前,她抬起谢贵妃的下巴:“我不知道昭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许了你什么愿望,当然这些事情与我无关,但是不要惹到我的头上。” 金若棠临走之前冲她摇了摇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在风杞川面前求情,让你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啊啊啊啊!” 谢贵妃疯了。 金若棠没有兴趣去听一个在后宫中逐渐失心疯女人的故事,这种故事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太多太多了,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身不由己,或许自己闲暇时幻想一下还能幻想出来一个唯美爱情的故事。 痴男怨女。 呵。 真是可笑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风杞川太忙了,忙到他现在总是慢半拍,知道金若棠找上门来,他才想清楚谢贵妃已经是昭王身边的人,那昭王的话如同讽刺的名言,赤裸裸地在他的脸上写上一个蠢字。 他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他已经知晓皇帝早就死了,而他却跟傻子一样还在其中周旋。 这一刻,他才想明白,与虎谋皮,他谋的是皇位,而昭王谋的是郦国的气数。 “那个贱人在哪儿?!” 金若棠勾起嘴角,看着风杞川发狠的样子真如同街边的黄狗,吓唬人而已,她叹息一声:“她已经疯了,你大概也不想这样的人替你的父皇殉葬吧。” “其实你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啊,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不比他们大逆不道多了?”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愤世嫉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清白廉洁呢?” 金若棠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上,偏生他还不能反驳什么。 “你来到底是为了说什么?!” 金若棠摊了摊手:“我不说什么,只是来告诉一件事情,风岚已经被我杀了,那个蠢女人,我已经看不顺眼很久了,在加上她跟昭王有联系,你应该很恨她们吧,帮你一下。” “金若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金若棠敛去脸上的笑容,直勾勾地瞧着风杞川,风杞川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这女人是越发不正常了。 良久,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芊芊手指:“我很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所有人,所以,就这样了。” 疯了,都疯了。 他身边都是疯子,全部都是疯子! 第195章 金若棠无所谓的态度叫风杞川重新思量了他要不要跟金若棠合作,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利用,左时越不杀金若棠就是最好的证明,男人嘛,心中多情似水,金若棠长得好看,背后还有金钱支持,左时越未必就会放弃金若棠。 若是他现在降服了金若棠,他日左时越真起了要挽回金若棠的心思,那他岂不是可以利用金若棠打压左时越。 左时越一世骄傲,若是他知晓他的女人成了自己的人,重重地打了他的脸,他左时越可是要一辈子在风杞川面前抬不起头的。 想到这里,风杞川换了个心情面对如此疯狂的金若棠,眼中带着宠溺,语气也变得温柔许多。 金若棠将这些变化看在眼中,风杞川的面貌的确不俗,可是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心地不善良,再好看的皮囊都会被蒙上灰尘,泯与众人。 现在虽然不知道风杞川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配合演戏的她倒是很好奇,面对此时此刻的危急关头,这位致力于要当皇帝的他能有什么作为? 郦波最近新得来一串佛珠,每一天手中盘弄,看起来的确是很喜欢这东西,这佛性的玩意儿郦波一向都是不喜欢的,花娘猜测这东西许是金若棠送的,主人对金若棠感兴趣,连带着这东西也感了兴趣。 京都局势瞬息万变,旁人能想得到,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最近月下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为防止她在主人面前乱说话,只好将她关在房间里面,风郎的死对于月下的打击居然如此大,她不禁开始怀疑起来,昭王和昭王身边的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月下如此理智的人也会变成世俗中的怨女。 若是有朝一日,月下知晓风郎是被她亲手杀害的,那她们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呢? “花娘。” 郦波的声音幽幽传到她的耳朵里面,恍然回神,她半跪在地面上:“主人。” 郦波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花娘,宛然一笑:“你还在担心你跟月下的关系?要本座说,你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行就是行,不行···” 花娘缓缓抬起头,郦波眼中笑意更深,只是不带有丝毫的问题叫人看了觉得胆寒不已。 “不行,就让她变成行的,不就好了。” 花娘神情恍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在郦波似乎只是一时兴起随口问了问,“齐链最近要来京都,你去接一下他。” “主人,皇帝已然身死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出来,我们是不是要告知赤霄一声。” 郦波嗤笑道:“谁会那么蠢,这盘局才刚刚开始呢,不会有人将这根绳索砍断的,这不过是昭王用来吓唬风杞川的罢了,更何况,京都中还有一个昭王日思夜想的人,他怎么舍得呢?” “朝思夜想?”花娘不甚明白郦波的意思。 郦波没有回答别人疑惑的义务,手指摩挲佛珠,这小丫头送来的东西总是叫人觉得意外,难道是觉得他身上杀戮的罪孽深重,所以来串佛珠消一下? 那小丫头可能得找来上千串尚好的佛珠了,他的罪孽早就是地狱都受不起的程度了。 金若棠还在跟风杞川周旋,与其说是周旋,不如说是金若棠一直在挖苦讽刺风杞川,风杞川端得一派好君子的模样,无论金若棠说多么过分的话,他依旧笑意如旧。 金若棠说的累了,渴了,这才停了下来。 风杞川笑道:“骂够了?” “骂你?浪费我时间和口水,你不妨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你想死可以,但是我不想死,你也别想拉上我。” “你觉得我和风杞安相比如何?” 风杞川的问题突如其来,叫金若棠一下子想起了齐围说的话,太子临死之前也问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难道这风杞川是受不了刺激,准备自尽了? 金若棠漫不经心地道:“你和风杞安比?比什么,是比出身,是比恩宠,是比才华还是比样貌啊。” “处处都比。” “他比你强多了。” 风杞川脸上的笑容一滞:“为什么?” “看看,他不会问为什么。我金若棠爱恨分明,当初我真心相爱左时越,是他帮我,而你,帮的又是什么忙?远嫁赤霄,你给我选的好姻缘。” 风杞川不光是笑容滞在脸上,心跳也跟着一滞:“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若棠抬起眼皮,眼神冰冷一片,看着风杞川没有过多的色彩:“你总以为你在暗地里,殊不知你才是那个最为光明正大的人,细细想想,就知道是谁了。” “你算计我的事情,我现在都不想跟你计较了。你若是再想招惹我,那可就不能怪我手下无情了。” 风杞川眼见着金若棠要离开,情急之下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狼狈和挺直。 金若棠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风杞川,心中无限快意,若不是这个蠢货的话,左时越怎么会去往边疆,左时越又怎么会被重伤呢? 昭王她暂时惹不起,难道还惹不起一个快要任人摆布的傀儡吗? 她眼神充满讽刺和讥笑:“风杞川,我只说过我要左时越的命,可从来没说过要替你卖命,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就不怕我抄了金家吗?!” 金若棠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吗?倘若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就没有人要抄我金家的家了?” 想起风岚的死,风杞川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 金若棠早已收回了目光,她缓缓说道:“你这皇宫,如菜市场,人人都能来,人人都能走。晚上睡觉一定要小心,小心你头上是不是悬着一把刀,一抬头就刺穿你的眉心!” 声音突然变得狠戾,风杞川被吓的不能动弹,他的腿麻了,想要往后退都做不到。 金若棠继续讽刺说道:“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荣登大宝?你还是适合贻笑大方。” “更何况,你又能奈我何呢?昭王可比你看重我多了。”她低下身子,语调轻缓:“你的腿伤不好痊愈吧,下次我可以叫他轻一点。” “金若棠!” 金若棠笑着离开了皇宫,今日的话全都是她的真心话,只是可惜不是以自己和左时越共同的立场上说的,这大抵是今日唯一的遗憾了。 第196章 攻城乃下下策。 攻心才是上上策。 乌蒙坐在大帐之中,气定神闲的模样叫手下人都格外疑惑,从乌蒙下令将左时越放回玉关尺的时候,这份疑惑就开始了。 “将军,为什么要将左时越放回玉关尺,只要能困住左时越,左风他们就是孤立无援,任凭我们摆布了。” “对啊,那左时越狡猾无比,上次我们就吃了他的亏,害了那么多人成为了俘虏。” 提及俘虏,乌蒙想到在京都见到的景象,外表富丽堂皇,内里腐败不堪,他们败了就要接受败了的结果,如今他重整装备,灭了这郦国。 至于风杞川,昭王还有那郦波,不过是他脚下的踏板,如今合作,他日也能决裂。 乌蒙比他们都能沉得住气:“左时越进入玉关尺,只有他了解了边疆如今的情况,危报才能使得京都乱,京都乱,我们起,左家将不再是郦国的守护神,也不再是这里的神话。” 他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见未来胜利的样子。 他一脚踏入郦国的土地,一手抓住了郦国的命脉,郦国没有了左家便什么都不是了,至于郦国自寻死路的计划,他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是将军,如今左时越闭门不出,我们咋能让他们出来与我们正面相碰?” 乌蒙勾起嘴角:“那就叫他亲自出来。” “哈?”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乌蒙的意思。 乌蒙心中胸有成竹,大抵只有京都中的风杞川才会相信左时越是负心汉,是利用女人的人,毕竟风杞川就是一个利用女人要取得天下的人,大抵他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吧。 真正的男人和君王是不会利用女人来做最重要的决定。 左时越如此爱惜金若棠,能将她放在京都一定是莫大的勇气和不堪的局势所驱使的,若是能将金若棠骗到边疆来,左时越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他一定会出门迎接金若棠的。 届时,便是一网打尽左家的最好时机。 左家之所以令人如此忌惮不仅仅是在军事上无可比拟的能力还有他们心有灵犀的能力,他不信邪,后来渐渐知晓那不是心有灵犀,而是他们之间足够了解,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有利于他们的计划和判断。 正是因为如此,左家常年立于不败之地。 而要彻底打败左家就必须从他们之中动手,之前左家团结一心,现在左时越有了软肋,就可以从中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不过如何将金若棠引到边疆这边还是一个难题。 只怕风杞川那边不肯将金若棠放到边疆这边来。 信件如同石沉大海,风杞川再也没有给乌蒙回信。 乌蒙倒是也不着急,左时越在这儿,金若棠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这时间拖的越久,左风这边变数也就越大,最多只有十天时间,若是风杞川还不肯放人的话,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风杞川拉拢金若棠的事情破灭,他只能另想办法,而金若棠的话叫他明确地知道了金若棠现在是昭王身边的人,她对于郦国的生死存亡看似真的不感兴趣。 至于左时越,这人对金若棠的注意力到底有多大,他暂时不敢去试探。 金若棠实在是太疯了,疯的叫他胆战心惊,因为金若棠的话,他现在也不去看谢贵妃,一个疯掉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价值。 目前当务之急是昭王会不会将皇帝身死的消息传出来,太子的死亡已经叫人心惶惶。 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做的事情暴露无遗。 风杞川见到许久未见的齐围,眼睛一亮:“齐围,你没事吧。” 多么真情实意的慰问,在风杞川身边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风杞川的真情流露,看来他身边真的是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了,昭王办事的速度格外的快。 这才来了京都多久,就将风杞川身边慢慢架空。 齐围敛下心中所想:“殿下,我已经没事了。” “你可知道外面的传闻?太子为何会突然暴毙而死,他们有跟你说些什么?” 齐围早就料想到这些问题,对答如流:“太子没有跟我说什么,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性子变得格外的癫狂,我也没有想到太子会抓我。” 风杞川听到这话没来由的心虚,或许太子真正想要抓的人是他呢,而齐围不过是一个羔羊。 “齐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外面情形如此荒唐,你认为该如何?” 齐围尚未抬眸,风杞川便继续说道:“还是顺水推舟,将此事挪到风杞安的头上。” 风杞川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脸上出现了和太子风杞铭一样的表情,齐围心中叹息,不愧是风家人,就连发疯都是有样子模板的。 “殿下,若是坐实了太子身死的消息,即便可以借此事除掉风杞安,但是昭王心思不轨,下一个可能就是殿下了。” 风杞川猛然回过神来,这段时日里,其他的皇子全部找了借口打发出了京都,可所谓是人不知鬼不觉,唯独风杞安他不动。 之所以不动便是要将他当做替罪羔羊。 若是此番随了昭王的意,顺水推舟,那他便是郦国的皇帝。 风杞川眼神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齐围暗叹一声不好:“殿下,昭王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他只身一人来往京都,必然是留有后手,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殿下,三思啊。” “只要风杞安死了,那老头子的念想也没有了,就算是我会将皇位让给别人,我也不会让给风杞安。” 一句话敲定了风杞川的决定。 齐围没有想过风杞川也会疯。 昭王在得到风杞川同意合作的消息之后,将这份消息同时也给了郦波,郦波眼中兴味越演越烈,这风杞川蠢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人可怜的有点可爱。 “主人,您之前不是说昭王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吗?那现在。” 郦波懒散散地躺在软塌之上,悠哉悠哉地打着哈气:“谁知道呢,全部都是一群疯子,随便他们吧,你们最近上街看看,那张人皮比较好,反正都是要成为死人的,不如叫他们死的有价值一点。” “是,主人。” 月下走出房间,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花娘看在眼中,心中也跟着着急,主人的提议她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她不可能对月下坦白,起码现在不可能。 第197章 山清水秀的确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这里的民风质朴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能在这里生老病死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昙石村来了一貌美如花的女子,村子里面的小伙子耳朵一听直接竖了起来,纷纷赶去看热闹,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直到今日宫灵的家门口还有着络绎不绝的小伙子们。 她对这些毫无恶意的小伙子格外的宽容,人人都向往美的事物和人,在他们眼中,她是美的,可是在她眼中,他们才是美的,这里才是美的。 风杞安会放她离开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皇家人多薄幸,能有几人信守承诺,一生一世,皮囊多衰弱,倘若那一日她的皮囊衰弱的跟一般人一样了,那么在风杞安心中,她便泯与众人了。 合欢阁不是一个好地方,能逃出来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好在她对风杞安不存在实质性的伤害,否则这离开也是心中愧疚,不如待在他身边作为讨好。 可是她总是放心不下这山水之中的怡然自得,如今得偿所愿,她倒是有些怀念起风杞安来了。 最近这些时日里,她总是能听到风杞安的名字,大抵是与太子的死逃脱不了干系,可是太子的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小灵,有人找你。” 田中大妈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她抹去脑门上的汗水往家的方向走去,只是刚刚走到门口,院子里异常的寂静叫她顿住了脚步。 忽然里面有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总是来找她聊话长的人。 可是宫灵心头总是萦绕着一种异样感,没有多想她直接推门而入,面前的景象叫她震惊,震惊过后是了然,她早就该想到的,党派之争,牺牲最多的是女人。 风杞安在王府或许护得住她,但是在这里,他未必能护得住她,又或许从她离开王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想过继续护住她了。 无论是哪一种。 她心中也该早有准备。 “快走!” 身边有五六个暗卫突然冒了出来,宫灵一惊,那暗卫来不及解释什么,只能说:“你先走,这里我们殿后!去找王爷!” 里面的人拿捏着人质,笑得张狂:“想走?也得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活捉宫灵,只要有一口气就好。” 宫灵左右衡量,低声说道:“将他们救出来,我会去找王爷。”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暗卫将那些人全部挡在了身后,宫灵不敢怠慢,找村里面的人借来了马屁,就往京都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还是想错了,风杞安没有那么小心眼,有时候她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样子的魅力能将风杞安迷得神魂颠倒。 叫他屡屡在自己这里受挫之后还能护着自己。 这个答案怕是要到风杞安面前才能晓得了。 宫灵用尽力气最后还是不敌路上埋伏的人,她身上有些武功傍身,却跟这些专业的杀手无法相比较,本想着一死了之,总好过自己成为拿捏住风杞安的筹码。 最后她还是被带到了风杞安的面前。 入眼便是风杞安那双猩红的双眸,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只是全身痛的很,这笑也一定凄惨的叫人觉得丑陋无比。 风杞安被风杞川找到这里谈话,本以为这人能说些什么,上来就是一顿讽刺,直至他将宫灵的事情说出来,这世上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人心猜人心。 输的是人心。 赢的也是人心。 “风杞川!” 风杞川第一次见到风杞安的时候是在皇宫中的走廊之中,小小的孩子精雕玉琢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具,叫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后来他处处留意他这个可爱精致的皇弟。 直到他发现自己最敬爱的父皇将所有的宠爱和期许都放在了风杞安的身上,欣赏和羡慕逐渐变质,一场大火烧毁了风杞安引以为傲的脸面。 从那之后,风杞安被排出皇宫,而他成为了父皇口中的孝子和君子之风。 可是嫉妒和怨恨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被赶出来而消失,只有彻底将那人完全打压到抬不起头来,那才算是胜利。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胜利的,直到左时越和金若棠被赐婚的那一天,父皇眼神中的慈爱和他无条件的妥协再次引燃了火把。 一场大火再次燃烧的热烈,只不过这一次的大火不在外面,而是在心中。 无名的熊熊烈火快要将他烧焦,而唯一的发泄口就是将‘罪魁祸首’进行审判,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一个人彻彻底底毁掉。 从身到心。 宫喜的尸体倒在一旁,宫灵只是看着风杞安,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会崩坏理智的弦,而风杞川要的是风杞安自己理智的疯掉。 “皇弟啊,你别这么紧张啊,皇兄我听闻你爱而不得,所以想要帮你一把,这个女人长得的确很美,只是有些不识好歹。”随即他话锋一转:“皇兄觉得她跟你的确是天赐良配,因为你跟她一样不识好歹,最近的流言四起,皇弟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杀死了太子皇兄,还意图谋反。” 剑尖直至宫灵的喉咙,他每说一句话都往前进一分,眼瞅着就要刺入喉咙,风杞安厉声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风杞川笑了。 宫灵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没想过自己在风杞安心中有这么重要,谋反,杀害太子乃是杀头之罪,她不值得风杞安替她抗下这杀头的罪名。 她拼命蠕动着身子,企图唤回风杞安的理智。 风杞安哪里还有什么理智,放走宫灵就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金先生说得对,成就大业从来不需要牺牲女人和爱情,那只有能力不够的皇帝才会任人摆布,才会管不住自己的心。 而他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坚定本心了。 他放走她是怕她受伤害,怕得是,她会死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到底,到底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风杞川被旁边宫灵支支吾吾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他一脚踢过去,风杞安眼神狠辣:“你敢!” 动作比语言快的不是一星半点,宫灵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 风杞川收回脚,一脸歉意地看着风杞安:“皇弟,真是抱歉,你说慢了。其实你真应该跟左时越学一学的,左时越都能干出来抛弃佳人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能呢?” “哦,对了,她是生命中的一团火,你舍不得。” 第198章 宫灵是风杞安生命中的一团火。 不是烧毁他所有的一团火,是给他照亮另一条道路的一团火,是向往着新生的一团火。 初见宫灵时,她不过是一个逃难的丫头,他一打眼就看出来这女子来自合欢阁,她身旁的女子一心想要跟着他,而她却不同,眼神倔强清明,看着他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大抵所有的一时兴起都会有一个悲剧的结局吧。 宫喜总愿意在自己面前招摇卖弄,而她不同,她总是想要躲开自己,后来从下人口中得知她想要一个秋千,第二天她们的院子里面便多了一个秋千。 后来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美人眉间总带着几分愁绪,她大概是不欢喜的,待在这里。 日子平平淡淡,外面的纷纷扰扰都打扰不到王府之中的人,有一次他故意酒醉想要试探一下她的心思,毕竟合欢阁出来的女子多半心机沉重,不能因为一时兴起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一直如此理智。 可是当他被人用枕头和花瓶砸出来的时候,他蒙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那道丑陋的疤痕她应该是看见了,想必是因此而讨厌他吧。 作为一个探子,连讨敌人的欢心都做不到,她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 大雨滂沱,他站在宫灵的院子外面,坐在秋千上,这秋千能叫她开心,是不是因为是他安的,所以她才开心的,还是说她只是喜欢这个秋千。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而他天上的这一块却停了雨,他抬头看着执伞之人,不是意料之中的宫喜,而是意料之外的宫灵。 宫灵同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你给本王一个理由。” “我讨厌王公贵族,讨厌皇家人。” 直白的话叫风杞安满腔心思都堵在了心口处,不上不下,第一次有人直白地告诉他,她讨厌这世间最尊贵的权势和皇族,她说了他这么多年来都未曾说过的话。 心脏跳动的厉害,他许是发烧了。 从那之后,宫灵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平静,风杞安来的更加频繁,宫喜在一边劝她:“你啊,怎么不开窍呢?风杞安如此喜欢你,你只要抓住他的心,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利用他的心,来让我自由吗?” 宫灵的话被风吹到屋子外面风杞安的耳朵中,他顿住脚步很想知道宫灵的答案,她的声音在他耳边久久回荡,良久他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她说:“那样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想,他是找到了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了。 宫喜说她傻,他也在门外笑她傻,明明一切都已经唾手可得,而她却乐得自在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面,这样的人很少见了。 他见过热情若火的金若棠,知晓这丫头对自己的心上人的心思,别扭且可爱。 宫灵是一块冰,一块带着太阳的冰。 冰里面是风杞安想要得到的太阳,是他拼命想要靠近的东西,那个东西也叫做宫灵的心。 事与愿违的事情比比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不如意的时候,他在宫灵这里总是不如意的,无论他做什么,她永远都是淡淡然的模样,就连他利用她身边的宫喜,她的性子一如既往。 他欣慰却也有些伤心难过。 曾经有人说过,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可是不是真心一定换不来真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真心未见,人心倒是见到了不少,总有人捧着自己的心来到他的面前,求他办事,求他索命。人世间悲欢离合他看的有些多了,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第二次宫灵跟他说话。 她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待在你身边。” 风杞安没有说什么,只是那一晚格外的疯。千言万语在见到宫灵的那一刻,都被她身边的冷气冻住,他渐渐地有些困惑,直到金台找上他。 他在给他自己一个放弃宫灵的理由。 一个令他极其不甘心的理由。 大业不需要儿女情长。 可是后来金台告诉他,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放弃的,没有人规定大业一定要放弃儿女情长。 感情的确是软肋,更是心向阳光的楼梯。 一方院落,他将自己的真心丢给了宫灵,无论宫灵有没有捡起来,他都给了。 这方院落,不曾轰轰烈烈,甚至连细水长流都没有过,因为他们都不曾走出这里去外面看看。他很羡慕左时越和金若棠,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感情可以培养。 而他和宫灵连个机会都没有。 他是被京都困住的人,而她是被他困住的人。 如此循环往复,他们连个机会都没有,而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不是缠缠绵绵,而是生离死别。 风杞安眼神柔和,看着宫灵的眸子似是沁了水:“我屋外的树开了花,它这么多年未曾开花结果,我想你去看看。” 宫灵鼻头一酸,她动了心,早就动了心,是她不承认,自由和爱情,她选择了自由,若是她待在风杞安的身边,是不是风杞安今日就不会如此了。 风杞川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眼神中充满嫉恨,就连风杞安这般样貌也能得到他人真心相爱,而他身边空无一人,回首看望,皆是利用。 “风杞安···” 宫灵张口便是他的名字。 “不可能,你不是被喂了药吗?” 宫灵不理会风杞川的话,她直勾勾地看着风杞安,似乎要将他的样貌刻在脑子里面,风杞安似乎知道宫灵要做些什么,刚要上前阻拦。 刚刚还蜷缩在一起的宫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撞开了守着她的侍卫,走到悬崖一边,回首一望:“你替我好好看看。” 青衣翩跹,宛若掉入凡尘的仙女。 诀别一眼,像是一把刀子刻在他的心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场变故弄得措手不及,风杞川更是没有想到宫灵会跳崖自尽,忽然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回头去看,风杞安手中执剑不大一会儿就杀光了周围的侍卫。 悬崖之上风声呼啸而过。 风杞安剑尖直指风杞川。 千钧一发之际,郦波忽然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风杞安打晕在地,风杞川这才敢大口喘气:“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给她喂了药。” “合欢阁的女子自小被喂养毒物,你那点哑巴药管什么用?”花娘不屑说道。 第199章 “杀了他,直接杀了他!” 风杞川提剑往风杞安身边走去,郦波眼见着他要要刺向风杞安,他慢悠悠地给了风杞川一脚,风杞川顿时跌倒在地,手中的长剑也跟着掉落在地上。 他满眼疑惑:“为什么不叫我杀了他!” 他自顾自地说道:“只要现在杀了他,我就可以昭告天下人,我就能成为郦国的皇帝,别忘记了我跟昭王的约定,郦波!” 花娘闻言皱了皱眉,上前也给了他一脚:“主人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你要叫郦波大人。” 风杞川有苦难言,只能直勾勾地看着郦波来表达现在自己的不满情绪,郦波本就不是照顾别人情绪的人,更何况是他一向看不顺眼的风杞川。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花娘,花娘了然,上前将风杞安扛在身上。 “你们要带风杞安去哪里?” 郦波回首看着风杞川,露出一抹笑容:“昭王说了,这场闹剧到此结束,你如果真的想要当郦国的皇帝,随意你,只要你能将事情圆满地骗过去,但前提是不能提及风杞安。” 风杞川双手颤抖,久久不能言语。 郦波和花娘都走了,身边的侍卫都已经成为了一具具死尸,悬崖上的风呼啸而过,像是下一秒就会将他吹翻。 他缓缓走到悬崖边上,朝下看去,漆黑的崖底像是一只巨兽的嘴巴,或者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他似乎是着了魔,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都在耍我,都为了风杞安在耍我!” 风杞川双目充血:“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知道,谁才是郦国的皇帝,谁才是胜利者!” 之前还有所顾忌,现在看来这群人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他们只以为他跟太子风杞铭是一样懦弱的人,他们一定是以为他自作聪明吧。 风声呼啸而过,但是风杞川还是能清楚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早就知晓他们会来,他一点也不显得意外:“我同意你们的提议,我唯一的要求,我要风杞安的命。” “没问题。事成之后,天下平分。” “天下平分。” 风杞川回到皇宫之后变得异常的安静,在此之外他召见了金若棠,金若棠知晓了风杞安的事情,更加对风杞川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个只会利用女人来威胁别人妥协的人,能有几分胸襟来统治这个王朝又能有几分能力带着这个王朝走向繁荣昌盛呢? “六殿下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一次带着金若棠进皇宫的宫女是一个哑巴,金若棠眉头微微隆起,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至于这不安到底来自于何处,她暂时不晓。 或许等见到了风杞川,她就知道了吧。 这一次没能杀掉风杞安大概对风杞川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其实就连金若棠也不明白,郦波为何会出面保下风杞安,还是昭王的命令。 难道昭王的计划是坐山观虎斗,最后两败俱伤,他可以毫发无伤地登上皇位? 她到现在也没有猜透昭王的想法,她见到昭王的次数也不过寥寥几次,倒是跟郦波的联络热络了起来,郦波跟师傅有深仇大恨,她不会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每一次郦波见到她都在她脸上和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上来回打量,郦波喜爱人皮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 他看中自己的人皮,心中一定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拿下自己的人皮。 腹背受敌,她不比左时越轻松多少。 “你来了?” 风杞川面色似乎好了不少,金若棠颇感奇怪,经历了如此事情风杞川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话,她是不是有点小瞧了这位野心蓬勃的六殿下了? 本该是白日青天,却鸟不语花不香,乌云遮日,雷声滚滚,金若棠不喜这样的天气,因为风杞川的反常她耐着性子听完风杞川的话。 风杞川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我曾经想过,未来登基时,我身边该坐着一个怎么样的女人,金若棠,我觉得你很合适。” 金若棠闻言笑了笑:“可是我在你们眼中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如何呢?” “你是太疯了,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女子。”风杞川幽幽叹息,似乎在惋惜什么,又似乎他是在嘲弄什么。金若棠看着他那双充满怜悯的眸子,不喜地皱起眉头。 金若棠道:“若是你觉得我可怜,大可不必,女子不需怜悯也能活的潇洒自在。” 风杞川摇了摇头:“你不需要我怜悯,我在你眼中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吧,事事都在你操控之下。我不相信这世间男人会在一个女人身上驻足停留,可是风杞安的故事告诉我,他们都不会是薄情之人,风杞安不是,左时越更不可能是。” 他越说越激动,双目似乎充了血一般,慢慢逼近金若棠:“你们都有真情,只有我一人是薄情寡性之人!只有我,孤家寡人,你们在背地里洋洋得意。” 金若棠退也不退,正面迎上风杞川,风杞川离金若棠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站定:“你说,要是左时越知道了,我动了他的人,他会不会疯掉呢?” 金若棠抬眸:“若是你想试试风岚的下场,我可以成全你。” 眼神较量之中,风杞川依旧是那个败下阵来的人,他颓废地坐在一旁,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笑了:“哈哈哈,看啊,我的确动不了你,我也不敢动你。你的师傅是江湖第一鬼才,你的未婚夫是郦国第一将军的接班人,你的父亲是郦国最大的皇商,而你,是个不要命的女子。” “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没有资格和勇气来动你。” “可是唯一有一点,你比及不了我。重情重义者,最难抛却的不就是感情吗?金若棠,你的根在京都,你的一切都在京都,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愿投靠我,一个我逼你投靠我。” 金若棠道:“你在···”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你的大哥,你的二哥,你的娘亲够吗?不够的话,你的父亲还有左时越的姐姐,左宁,够吗?” 字字如雷,敲得金若棠一瞬间土崩瓦解。 秘密终究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外面飞沙走石,仿佛是宣告世界死亡的日子,金若棠眼眸深处起了层层波澜。 “你愿还是不愿?” “不愿!” 第200章 金若棠的倔强在风杞川意料之中,若是金若棠真的就这般松口了,他便要好好想一想金若棠到底还有没有利用价值了。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 风杞川的确不敢拿金若棠怎么样,金若棠被关起来的事情仿佛也无人知晓,他总喜欢在早上,中午和晚上的时候来找金若棠谈心,总以为这样就可以瓦解她的心智。 或许在风杞川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一个孩子而已,哪里有那样的强的心性呢? 可是他们都不晓得,不晓得金若棠到底是怎么样活过来的,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 水牢里面的味道属实不太好,她浑身上下泡在水里面,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每一天还要听一听风杞川嘴里面放出来的屁,她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变得烦躁。 “今日心情如何?” “七天了。” 风杞川今日心情好似格外的好,他这一次没对金若棠墨迹那些外面的事情,他一手抬起金若棠的下巴,笑意满满地看着她:“我很快就能动你了,你的靠山,你的一切都将成为虚有。” 金若棠身子动了动,牵动了身上的铁链,声音叮当作响,风杞川后退几步饶有兴趣地看着金若棠:“不是不害怕吗?不是为了左时越,你什么都可以放弃吗?你可知你一句话不愿意,要死多少人,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的哥哥们?” “要不是他们的话,我都不知道金伯父的野心有那么大,我都不知道我的父皇那么不放心我们,是我太小瞧你们金家了。” 他狠狠地拽着铁链,金若棠被他拽的不得不往前仰着身子:“你要是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已经不是那个非得要天下的风杞川了,我只要你们痛苦,只要你们尝尝我的痛苦!” 金若棠觉得风杞川的仇恨来的格外可笑:“你的痛苦?你从小锦衣玉食,你生在皇家,长在皇家,不知道人间疾苦,你若是知道的话,南边的雪灾,那些被埋在雪地里被活活冻死的百姓难道不痛苦吗?!” “你的痛苦算什么?!不过是你无病呻吟想要博取关注的手段而已!” “闭嘴!”风杞川似乎被金若棠给刺激到了,他疯狂摇晃手中的铁链:“你们懂什么?!是我母妃从小告诉我,告诉我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可是后来她死了,我一切做到最好,可是他们还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就连张家,若不是我许诺他们,他们也不愿意支持我,明明我们一脉相承,我若是成了皇帝,他们便是皇亲国戚,可是他们不愿意将宝压在我的身上!” “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我差一点就可以得到所有了,但是,太子不是我,父皇最爱的儿子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我,你能明白吗?!” 金若棠逐渐平静下来,一声讥笑清晰地传到风杞川的耳朵里面,他扼住金若棠的脖颈:“你还能嚣张什么?白彦已经不在京都了,金台找不见,可是你的两位哥哥却在我的手中,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将他们的尸体扔进野兽笼子里面,一片片吃掉!” 金若棠哈哈大笑起来,风杞川一拳打在金若棠的腹部,那力气十足十,金若棠咳嗽几声,她依旧满眼讥讽的看着他:“你痛苦吗?你的痛苦来自于你的求而不得,而真正的痛苦是无妄之灾。” “风杞川,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任何东西···你都得不到。” “闭嘴!” 他掐住金若棠的嘴巴,从怀中不知道掏出来什么东西直接塞进了金若棠的嘴巴里面:“这是郦波的毒药,现在郦波也不再护着你了,好好享受吧,明日是你跟你哥哥团聚的日子,好好想想,明日该说什么话吧。” 金若棠被重重地扔到墙面之上,铁链哗啦啦作响,金若棠无力咳嗽着,事情来的太突然,不过今日似乎有个意外的收获,风杞川口中的他们是谁? 是谁在暗中帮着风杞川,风杞川能这么快开窍真是叫人意外。 她竟是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白彦现在不在京都,左时越也不在京都。风杞川说没有找到父亲,父亲应该是与风杞安在一起,母亲那边,父亲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母亲那边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左宁姐姐,左时越的阿姐。 还有她的哥哥们。 金若棠疲惫地闭上眼睛,最近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好希望黎明能慢点到来,给她点思考的时间,风杞川已经按捺不住了,她有些累了。 时间宛若流水,这水滴有时候流的极其慢,有时候却又极其快。人生不如意的事情还真是十之八九,她倒是有些怀念前世顺风顺水的日子了。 她该给自己求一求的,求一求这一世的顺风顺水。 “殿下,金若棠已经带到了。” 她趴在地上,狼狈的样子叫风杞川看了觉得尤为的顺眼,金若棠就该是如此,天下的女子都该是如此才对,匍匐和臣服在他的脚底下,阿谀奉承也好,还是真心实意的赞美也好,这些才是他已经得到的。 金俞和金饶的情况比金若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浑身是血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人的模样了,唯独他们的眼睛一片清明除却疲惫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金若棠冲着他们笑了笑。 金饶想要伸手却被侍卫一脚踢开,风杞川很是得意:“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维护左时越的下场,你若是跟了我,那这皇宫的一切都是你的。” 金若棠踉踉跄跄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皇宫修建的的确富丽堂皇,倘若她没有看见父亲书房中的账本的话,她真的会被这富贵迷了眼吧,可能吗? 大抵是不会的。 风杞川说道:“金若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答应我,我就放了你的哥哥们,看看他们吧,他们要死了。他们要因为你死了。” 眼眸中起了一层雾,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金饶强忍身上的疼痛,还用着小时候哄弄金若棠的语气:“若若乖,哥哥没事,不哭。” 风杞川一步步走到金若棠的身边,朝着她伸过手去:“来吧,来我这里吧。” 金若棠咬牙闭眼,满脑子里面都是金饶和金尧今日惨死在这里的景象,她不能让哥哥们惨死在这里,她要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家去。 第201章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要想好,想不好,死的人就是他们了。” “若若,哥哥们不怕死。” 金俞看着她笑了笑:“还记得小时候大哥跟你说过的话吗?” 金若棠含泪摇头,抽泣说道:“我···我不能···我不能让你和二哥死在这里···我不能。”她不能这么自私,自私地决定自己哥哥们的命。 二哥从小喜欢逗弄她却是那个最先出来给她撑腰的人,大哥沉稳不喜言语却唯独喜欢对她笑。重生这一世,她乖觉了许多,没有给他们添过什么麻烦,金饶总是喜欢绕着她说:“女孩子作一点没关系,你哥哥在呢。” 金俞每每这个时候会以眼神警告金饶,然后温和地附和金饶的话。 金若棠嘴唇微微颤抖,回忆在脑海之中无限闪过,她不能将哥哥们的命葬送在这里,若不是她的话,若不是她频繁挑衅风杞川的话,哥哥们根本就不会被风杞川抓到,不会被风杞川折磨。 风杞川最是看不惯旁人的真情流露,他觉得烦躁:“金若棠,你已经想好了,对吗?” “我想好了。”金若棠认命地闭上眼睛,朝着风杞川伸过手去,风杞川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什么海誓山盟的感情,什么情比金坚的爱情,最后还不是输在了利己两个字上面。 人都是贪婪无度的,嘴上说着人人都会说的大道理,结果呢?还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七情六欲,贪嗔痴,谁又能免俗呢? 真是可惜,此景左时越不在现场,否则他一定能看到左时越那变了脸色的模样。 想一想都觉得快活无比。 没有什么能比这些天之骄子踩在脚下更让他觉得痛快的事情了。 “若若,不要!”金饶挣扎地伸出手去,似乎要阻止面前发生的一切。 死并不可怕,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当威胁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只能说明他们的坚持是无坚不摧的,所有需要人心才能打破的防御,说明这是正确的。 他们从来不后悔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或许是大逆不道,或许是狼子野心,可是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在为一个新的国度而奋斗,年少意气风发,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鸿鹄之志。 就在风杞川洋洋得意的时候,金若棠突然发力抓住了他的手腕,手中用力一甩,金若棠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这一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连周围的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金饶看到金若棠的动作,似是松了一口气。 他眼中没有责怪而是赞赏和欣慰,他们金家的儿女不惧怕生死,更怕的是连骨气都没有潦草的活着。 人固有一死,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他们死要瞑目。 风杞川气急败坏地大喊道:“金若棠!你难道就不想想你的家人吗??!你就不怕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吗?!” “风杞川,你太怕死了,我手中轻轻一用力,你就命丧黄泉了。”金若棠低声说道,语气中似乎染上了笑意:“你知道的,你就是最好的人质,你不该小瞧我的。” “金若棠!” 金若棠手中更加用力:“放我们离开,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你应该偷偷去看过风岚的尸体了吧,惨不忍睹的模样是不是你喜欢的死亡模板呢?” “你简直是一个疯子!” “是呢,我就是一个疯子,我说过你千万不要招惹我,招惹我身边的人。你既然选择明目张胆地跟我们开战,好啊,那就试试吧。”金若棠手中用力更甚,风杞川逐渐透不过来气,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给金若棠喂了郦波给的药,但是她还是能轻易将自己制服。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呢? “放开他们,要不然你们的殿下可能要成为这里的第一具尸体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没有风杞川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金若棠手中松了些力道。风杞川猛然咳嗽,他觉得自己刚刚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他现在丝毫不怀疑金若棠要杀他是假的了。 “放他们离开!” 金饶和金俞踉踉跄跄地走到金若棠的身边,金若棠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身上皮外伤严重些,不知道有没有别风杞川喂了药。 “大哥,二哥,你们没事吧?” 金饶强忍着疼痛:“没事,我们怎么出去?” 金若棠神秘一笑,看着风杞川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内力还在,你应该感谢郦波啊。” 风杞川瞳孔放大,他被郦波给出卖了。 可是郦波明明是昭王的人,昭王对左时越那边的人是欲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帮助金若棠呢? “我的盟友来了。” 她那些天可不是白白跟郦波谈心的,这世道人人都诡谲莫测,还是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因为利益关系而暂时捆绑在一起的盟友,她跟郦波正是这样的关系。 郦波出场依旧低调而神秘,花娘站在身侧,打量现场的同时也在观察金若棠的面色,果然如同她所想的那般,金若棠不是一个普通人,她的身子是上好的玩意儿。 若是能得到的话。 花娘低头敛去眸中思绪。 郦波歪头看着金若棠,笑嘻嘻地道:“果然是小丫头,出手必是不凡。” “郦波!你居然助纣为虐!” 风杞川还在做无所谓的挣扎,郦波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意更甚,只是眸中冰冷一片,花娘默默地退后了几步,这是主子要发怒的前兆,这风杞川还真是知道怎么在别人的底线上跳舞。 他缓缓走到风杞川面前,金若棠识相地松开了手,郦波这人好懂也不好懂,比起那些将心思都藏在心中的人,郦波这种写在脸上的人真是太好懂了。 只是有时候你能懂他却又不懂他,他总是能做出叫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助纣为虐?为何本座不能替民除害呢?坏事做得多了,本座也想做做好事。” 风杞川被他的强大气势吓倒在地上,他磕磕绊绊地反驳道:“他们才是乱臣贼子,我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亲手弑父的继承人吗?”郦波笑了,如同那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危险迷人。 风杞川呼吸一滞,回忆逐渐闪现,太子是喂了皇帝毒药的人,而毒药是他亲手下在那碗中的,归根结底,他的确才是那个杀死皇帝的人。 第202章 “昭王知道你救金若棠的事情吗??!” “他算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现在情形不对的话,金若棠真想给郦波鼓个掌,说的真是太好了,昭王算是个什么东西,前朝的人也来随意蹦跶,将这江山搅和的天翻地覆,本来是一个没有胆子的蠢货,若不是昭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风杞川和风杞铭怎么会走上弑父的道路呢? 但是金若棠也知晓,这归根结底也是人心作祟。 郦波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看着金若棠,一双媚眼似笑非笑,看的金若棠有些发慌,郦波笑道:“要不要给本座鼓个掌?” 金若棠一愣。 好在郦波没有继续说下去,要是真鼓了掌,风杞川今日不得气死在这里? 风杞川继续嘴硬地说道:“好啊,你原来早就跟金若棠是一伙儿的了。” “谁说的?你说的?” 风杞川见郦波的反应如此,以为他还在装蒜:“我跟昭王已经达成协议,郦波,你!” “本座知道啊,不仅仅本座知道,小丫头也知道。”他蹲下身子直视着风杞川的眼睛,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一个深宫女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教唆当朝皇子弑父呢?” “昭王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你再猜猜,这京都之中有哪几家是昭王的人呢?” “对了,你一直在拉拢的张家,张家嫡子叫···张明安,对吧。” “他呢,最近一直都在昭王府中,一口一个义父叫的欢快极了,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辅佐你呢?许是觉得跟着你没有前途?还是自己当个皇族比较好呢?” “人人都想要当龙,但是有没有那个本事跃龙门呢?” “旁人盯着你身后的位置,其实啊,这京都之中危险的人,是你。” 郦波指了指他身后的龙椅,风杞川鬼使神差地也跟着回头看去,那金灿灿的龙椅庄严肃穆,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皇坐在上面骂他的场景,那个场景熟悉又陌生,他再也看不见了。 郦波见刺激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气:“本座不杀你,杀了你就不好玩了。” “你为什么要帮金若棠?” 郦波离开的脚步一顿,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他,他思索良久才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本座生平最讨厌利用女人的男人了。” “你和昭王皆是如此。” “本座不懂什么江山之道,却也明白,女子不是取胜之道。” 因为郦波的这番话,金若棠对郦波的印象有了质的飞跃,暂且先不论郦波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是他这个想法就非常的好,女人从来不是取得江山的方法,如果江山是靠女人取得的话,那么还要那个人做什么? 女人一样可以坐上龙椅。 郦波和花娘将金若棠三人送到城外,三人格外的狼狈,花娘在郦波的示意下为金若棠送上解药。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吞了进去,郦波挑眉:“小丫头,你便如此信任本座?倘若今日本座不去救你的话,你又当如何?” “我想,你应该比风杞川这人靠谱一点。” “仅是一点?”郦波反问道。 金若棠摆了摆手:“你放心,你我之间的交易,我不会忘记,但是我说的话,也请你不要忘记。” “自然不会,本座这人一言九鼎,也信你童叟无欺。”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要小心为上,若不是自己无路可走了,也不会找上郦波,郦波这人杀人成了惯性,不过这样的人多半自负,性子虽然古怪却被那些自称为人的人更像是人。 若不是立场不同,三观不合。 他们之间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说实话,她挺不想跟郦波做对手的,这人暴力且直白,杀人之前会告诉你,他什么时候来杀你,不杀你也会告诉你理由,让你日日惶恐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人若是玩起人心来,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玩过他。 金饶看金若棠望着郦波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不免得有些担忧:“若若,你还好吗?这一次是哥哥们连累你。” “你们说什么呢?”金若棠将他们扶在一边的大树下坐着,“是我连累了你们才是,只是我没有想到风杞川居然会识破你们的身份,就连太子也不曾知晓大哥的身份,怎么会被风杞川知晓了去?” “而且我在水牢中的时候听到了风杞川说‘他们’,会不会有人在暗中帮助风杞川,而这批人明显不是昭王的人。” “昭王喜欢隔山观虎斗,偶尔挑起纷争,这样直白地告诉风杞川,不是他的作风。” 而且若真的昭王做的,郦波未必会真的帮她,郦波看似与昭王不合,可是他们到底是盟友关系,这番举动也是昭王示好的含义。 她总也看不透昭王的做法,这人心思太过于深沉,除却对左时越动手的那一次,之后再无动静。 金俞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左家的大小姐怎么办?” 金若棠道:“何畅会将左姐姐安顿好,不知道为何昭王会帮风杞安,父亲现在也在风杞安身边,何畅也正大光明地归于风杞安,现在京都三足鼎立,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差错。” 离开京都之前,她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演变了一番。 不过这其中还是出现了变数。 只是她未想过这变数会是在风杞川身上。 ‘他们’到底是谁? “大哥,二哥,我现在要赶往临城,京都不日就会传出我前往封地的事情,而你们要去一趟禾连城,跟赫连城主说清楚现在京都的状况,京都现在不会外传,而禾连城作为四大主城最为牢靠的城池···我们需要防患于未然。” “这太危险了!”金饶并不赞同金若棠独自一人前往临城,而且临城的事情。 金若棠见金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随即换了一个话题:“二哥,你们是怎么暴露的?” “太子的信。”金俞说道。 金若棠不解:“太子?!” “有人将太子的亲笔信交给了风杞川,太子早早地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是未曾拆穿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会跟着太子的死一起化为秘密,却没有想到。”金俞说道这里不免得有些自责,他还是太大意了,风家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能做太子还是有些过人之处。 第203章 “大哥,你不必太自责,风杞铭既然能做太子这么多年,一定是有他的手段,只是他的手段跟风杞川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 金若棠安稳道。 金俞拍了拍金若棠的肩膀,笑道:“大哥知道,只是若若,你独自前往临城的事情,我和阿饶并不同意。你一个女孩子在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如你先同我们去禾连城休养几天,然后我们一同去往临城,父亲也曾嘱咐我们,临城我们也是要去的。” 金若棠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否决了金俞的提议:“大哥,现在边疆危机时刻,京都已经是人人自危,倘若这两者的境遇无人知晓,那才是真的为时已晚,临城在玉关尺的旁边,倘若我心中所想成真,那么临城我绝对不能拱手送人。” “可···这太危险了。”金饶同意金俞的观点,他并不想将金若棠置于危险的境地。 金若棠见他们如此执着,只好将金台早先跟她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金俞和金饶对视一眼,金台最宠金若棠,既然金台都如此说,他们兄弟两个倒是不好继续劝解下去了。 金俞满眼温柔地看着金若棠:“若若,你不用担心哥哥们,等哥哥们将禾连城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去临城与你汇合,届时。” “届时,我一定叫哥哥们看见活蹦乱跳的我。” 金若棠善解人意,总是知晓他人心中所想,一张笑脸之下将所有的忧愁和苦难都一一藏下,金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若若啊,等到时候二哥给你买糖葫芦吃。” 金若棠闻言噘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有一年我就要及笄了,哥哥们也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哥哥们这一程多加小心,妹妹就不送哥哥们了。” 金俞朗声一笑:“放心吧,你二哥武功好,定会保护好我的。” 金饶白了一眼:“这时候不说你是哥哥了?倒是将我拉成挡箭牌,哪里有做哥哥的表率模样?” 金若棠眼带笑意,将金俞和金饶送走之后,笑意满满收敛,她坐下来靠在树下,闭目养神一般,等了一会儿,周围只有树叶摇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你是来送我的,还是来抓我的?” “别藏了,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的香火气都熏到我了?” 一男子缓缓从另外一边的树下缓缓走了出来,他满脸正气十足,正是那日下山再无相见的净鸾大师,金若棠缓缓睁开眼眸,叹出一口气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乌蒙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京都郊外,三言两语就将人糊弄过去,为何师傅闭口不言,为何你波澜不惊,我早该想到的。” “如今你能想到,便比寻常多了一个心窍。” 金若棠自嘲一笑:“你们为了这江山天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都说小孩子慧眼识珠,为何我没能早早地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呢?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在想,你是真的信了我的鬼话,还是一直在利用我,告诉我入这红尘世俗,是为了叫我去接近左时越,乌蒙为何会验证我是不是左时越的软肋,也是你告诉他的吧。” 她抬眸看向净鸾,面前的人如同一尊佛,满眼都是悲悯,他悲悯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这天下苍生,连所谓的一方净土都染上了红尘世俗的烦心事,那到底要去哪里寻找那无忧清净之地呢? “真是可笑啊,我满腔心事,我自认为找到了一个知心之人,我将荒谬之谈全然安心地告诉你,你却将我当成了一颗棋子,利用的体无完肤,今时今日你在这里等我,还要利用去做什么?” “威胁左时越吗?还是杀了我。” 金若棠一口气说完这些,心口隐隐作痛,她还记得初见净鸾的那一天,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走到她面前来,朝她伸出手,温柔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告诉她,他信。 佛说因果缘分。 她信因果缘分。 现在她不信了,所谓因果不就是循环报应吗? 净鸾眸中一片平静,没有因为金若棠的控诉和诉苦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你的话出乎我的意料,你不该说这些话。” “我不该?”金若棠讥讽道:“难道净鸾大师觉得我没有心吗?初入世俗,能得交心一人,我满心欢喜,却落得一个薄命棋子的下场,净鸾,你不配当一个和尚!” 净鸾道:“各自为主,自不相同。” “是啊,各自为主,自不相同。净鸾,你明白我的性子,你也该知道,我睚眦必报,你得罪我,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和你的乌蒙都将为此付出代价。你该知道的,我是恶鬼降世,我这一生所求,你最是清楚,你若是挡了我的路,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我不分是非黑白对与错,我只分人。” 净鸾敛去眸中情绪,轻声道:“你不是恶鬼,你是一个好人,只是可惜···” 金若棠不愿再去听净鸾口中那些自相矛盾的话,他是第一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本该是留不得,可到底幼年时的记忆太过于深刻,那双手的温度她迟迟不忘,她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只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这事情公之于众了。 她能比净鸾告知天下人的时候,抢先一步告诉左时越。 便好了。 “废话说完了,我该带你上路了。” 净鸾看着金若棠力竭的模样,眼中没有不忍和怜悯,正如他所说的,各自为主,自不相同,纵使心中真的有惺惺相惜的友人之情,经此一事也该磨灭殆尽了。 就在净鸾要触碰到金若棠的时候,金若棠猛然发力将净鸾踢出去好远,净鸾身上白色的袈裟沾染了泥土,就连脸上都是一些泥点子。 金若棠几下翻身就到了树上,因为树荫的遮蔽,净鸾看不清楚金若棠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你还是太小瞧我了,昔日之情,这三脚奉还,再见之日,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净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若棠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果然是白彦的徒弟,天资聪颖。” 佛家讲究因果循环。 前世种的是什么因,今世就会结的什么果。 早在听闻金若棠的前世之说之后,他心中已经对这江山归属有了答案。 可也有一句话。 叫。 事在人为。 第204章 “什么叫做人丢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家公子脾气最好了,不知道是什么人丢了叫他如此紧张和愤怒,大家都不敢出声,生怕引燃了何畅的火药,到时候引火上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被何畅训斥的下属也觉的莫名其妙,不由得反驳道:“是她自己下车要买东西的,我只是一眼没有照看到,她就不见了。” “对啊,对啊,不管旭哥的事情。”一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女孩子挡在那名叫旭哥的男子面前,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是显得她更加可爱了。 她就是何畅的表妹,何一喜。 何一喜家中发了洪水,将他们家的宅子都冲毁了,无奈之下只好到京都来投奔何畅一家,她仗着自己可爱嘴甜很快就俘获了何家上下的欢心。 她娘亲总是跟她说,日后要是能嫁到何家来,也算是沾了京都的光彩,他们这一脉也算是出息了。 表格的确很帅,只是今日一见,他似乎脾气不太好,而且据旭哥讲述,她表哥今日本来是要带回来一个女子,结果现在这女子丢了。 何畅冷笑道:“不关他的事情?他将人给我弄丢了,就关他的事情,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全部去找,找不到人,何旭,我就将你逐出何家。” “凭什么!” “凭我是何家未来的主人!” 何旭还想要据理力争些什么,何一喜的一句话却叫何旭歇了火儿,何一喜最拿手的就是讨人欢喜:“表哥,你干嘛跟何旭生那么大的气啊,他不过就是管家的儿子,你跟他生气犯不上的。” 一句话亲疏立见,何旭不过是一个得了主子欢喜得到了主子姓氏的奴才而已,他刚刚怎么敢跟公子顶嘴呢?越想越是后怕。 好在何畅没有计较什么。 要不然他爹一定会打断他的腿的。 “公子,我这就去派人寻找。” 就在他们刚要出动的时候,何畅要找的人自己已经回来了,何一喜看着带着面纱的女子,颇为好奇:“表哥,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何畅哪里还有空去回答无关人等的问题,他连忙迎上前去:“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不是责怪,倒是带着宠溺的嗔怪。 左宁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瞧见了伯父伯母爱吃的糕点,想着这家糕点好久不开门了,能得见,是缘分,就下车去买了,结果一时迷了路。” 从小在京都玩耍长大的左宁怎么会迷路呢?何畅看破并不说破,照着左宁的话继续说下去:“你没事就好了,舟车劳顿,我先带你过去休息吧。” 何一喜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当她听到左宁说迷路的时候,眼眸一亮,这女子也不是京都人,京都人不会在京都迷路,说不定这女子是表哥在外面的艳遇。 娘亲说了,男人就喜欢外面的野花野草。 要做这样大户人家的正妻就一定要大度,反正男子这一辈子总归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在身边的,与其跟那些狐媚子生闷气,不如大度一点,还能赢得丈夫的尊敬。 想到这里,何一喜先一步搀扶住左宁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姐姐好,我叫何一喜,是何畅的表妹,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前些时日表哥就将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左宁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何一喜,何一喜见自己的手落了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去找何畅撒娇,却看见何畅很自然地引着左宁走到了前面,完全没有管她的意思。 她来到何家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别别扭扭地回去找自己的娘亲去了。 何二夫人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叙述,心中顿时来了一个主意,她道:“没关系,只要不是这京都的富贵人家,你都能比上,再者说了,富贵人家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自己奔走呢?” 何一喜撅着嘴:“可是那女人高冷的很,我主动示好,她都不理不睬的,还有表哥的眼神全部都在她身上,看都不看我。” “你可看清楚那女子的脸了?” 何一喜摇头:“她带着厚厚的面纱,看不清楚脸,不过看眼睛是个好看的。”不光光是眼睛,她身上的衣服还有举手投足的气质都是她难以比拟的。 可是在娘亲面前,她不愿意说自己的不好。 “你等着,娘亲去帮你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女子能惹得你表哥魂不守舍的。” 何二夫人没有一开始就去打扰左宁的清净,而是先去找了何夫人,看似是来聊天的,实则是来告状的,在她的印象中,他们这些高官厚禄的人家最重门风了,要是叫他们知晓何畅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定会动手清理的。 到时候都不需要她出面了。 她的丈夫因为洪水而亡于家中,何夫人和何蒙对何二夫人的境遇非常同情,要不然也不会收留这八竿子勉强才能打到的亲戚。 何夫人是一个极其精明端庄的女人,何二夫人只是三言两语,她便知晓了她的来意,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听她胡言乱语,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像话。 她一拍桌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何二夫人被她吓了一跳,随即是惊喜,她压下心头的喜悦道:“嫂子啊,你千万不要因此而生气啊,何畅他只是年纪还小。” 何夫人瞥了她一眼,那眉梢的喜悦似乎要将何二夫人的眼皮子压掉了,她抿了一口茶水:“这孩子识人不清啊,怎么什么人都喜欢呢?看人还得看清楚。” 何二夫人附和道:“是,嫂子说的极是。” “比如说,背后乱嚼人舌根的人,最是要不得,在背后编排别人的人,最是要不得,不知廉耻妄图攀高枝儿的人,最是要不得。” 何二夫人越听越觉得不对经,好像只有最后一条是她提出来的,怎么前两条感觉在骂她自己呢? 她一抬眼就对上了何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何夫人说道:“弟妹你放心,我会去跟何畅说的,叫他擦亮眼睛,对了,最近京都不太平,弟妹和一喜还是不要出门了,免得谁不长眼伤了你们。” “谢谢嫂子关心。” “没事,你住在我何家,就是我何家的客人,作为主人,我理应照顾好你们。” 何二夫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僵,面色并不好看。 第205章 何二夫人哪里听不出来这何夫人是在挤兑自己,不想说自己儿子的不是,就将过错都怪罪到她的头上,看来这何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本想着叫一喜嫁给了何畅,她们这后半辈子也是无忧无愁了,现在看着何夫人的态度,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万一有朝一日这何夫人给一喜穿小鞋,她连话都不能替自家女儿说一说。 何二夫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主院,何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点不入流的把戏还想来在她的面前卖弄。她那眼睛都快要扒在何畅的身上了,想要她的女儿嫁到何家来,她何一喜还差点火候。 何蒙进家门的时候就听到一旁传来的啜泣生,本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走近一瞧才发现是弟妹,他对何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说是一家人,他都觉得可笑,可是人家上杆子找上门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又是一副委屈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何蒙怎么着他们了。 今日上朝本就是一肚子的气,那群老家伙现在看着局势不明,也不报团,口水战轮到谁那就是谁倒霉,听了一早上的骂街,他都挺烦了,本来不想触这个霉头,哪里成想人家就是在这里特意等着他的。 何二夫人刘春华余光一撇就瞧见了迈开步子要离开的何蒙,她连忙提高了声调,这下子何蒙就是想走也不行了,往回退了几步。 装作刚刚看见刘春华的样子,一脸惊讶:“这不是弟妹吗?这是怎么了?” 刘春华掩面哭泣,那小动静真是比之那哭丧的更胜一筹,她这么一哭,何蒙心中就更加堵得慌了,说话的时候也着急了些:“弟妹,你如果思念丈夫的话,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吧,你这在大门口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何家苛待你们了。” 刘春华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何蒙就已经离开了大门口。 她满腹的草稿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而且这话说出来也是不好听的,刘春华泄了气,何家夫妇她拿捏不了,难道还不能拿捏了何畅吗? 一个小辈而已,还能对她这个长辈做些什么呢? 此刻在竹苑之中,何畅知晓左宁喜欢清静无人打扰的地方,这里是他精心准备的,不知道左宁会不会喜欢,此刻他正紧张地站在门口,时不时抬眼偷偷瞅一眼左宁。 左宁无奈地说道:“这里是你家,怎么你比我还要拘禁呢?” 自从上一次何畅大胆表明心意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左时越和金若棠都将左宁托付给了他,他自然是欢喜的,可是这份欢喜之下又是心疼,左宁生来便是天之娇女,才情样貌样样都是京都女子拔尖的,现在却只能蜗居在这里。 他自然是心疼的。 他希望左宁能快活地活在阳光之下,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何畅:“没,没有···我只是帮你看看,这花儿开得好不好。” 左宁哑然失笑,何畅难道不知道他已经将紧张二字都刻在了脸上吗?怎么多日不见,她在何畅这里就成为了什么‘洪水猛兽’了呢? 她叹息一声:“何畅,我只是自愿的,你不必为我太过于忧愁。如今京都局势不明,你肯收留我,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他们都是通透的人,一番话下来何畅哪里还不知晓左宁的意思,他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下一秒却又强打起精神来:“你这么说就是跟我见外了,你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与你,也该算是半个哥哥吧。” “再者说,左家,我与左时越交好,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左宁欲言又止,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何畅若是理解成这个意思也好,左家现在是京都的禁忌,就连左家门口现在有少有人路过,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可是人人都知晓避开左家。 这大抵就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吧。 “不管怎么说,都要好好谢谢你。” 何畅弯起嘴角:“你跟我说谢谢,太见外了。”若是可以,你能像小时候一样,蛮横霸道一些,指着他,告诉其他人,说何畅是左宁的人。 那样美好的时光刻在骨子里面,刻在心上,与现在对比,总觉得现在索然无味,也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他还能胆大地抓住左宁的手,附和着。 现在却连更近一步的勇气都拿不出来,收拾好情绪,未等何畅开口,外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何畅将面纱为左宁带上:“一会儿,你不必理会任何人。” 左宁点了点头。 刘春华一路上畅通无阻地走了进来,这里的摆设和装饰叫她眼馋了一路,要知道她和一喜住的屋子也很好,但是没有这里好,何畅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花费,而何夫人那个人居然连管都不管。 她们母女两个难道还没有一个外来的女人来的亲切吗?! 刘春华越想越气,看着何畅不自觉就拿出了长辈的气势:“呦,何畅啊,婶母找了你好久,怎么在这里呢?” “婶母,你为何在这里?我记得这里不让外人进来。” 刘春华一听这话,声调提高了不止一个度:“外人?!我是婶母!什么叫做外人?!我看外人是你身后的女人吧?” “不是婶母多话,你还年轻,总觉得外面的野花野草香的很,实则啊,背地里连根都是烂的,不如多看看身边的好女子,别等着将来追悔莫及啊!” 何畅要不是看在这人是他二叔的原配,是何家的亲戚,早就发作了。 刘春华见何畅一言不发,只是面色不太好,阴郁的很,想起他父母做的事情,她也来了气:“婶母说这话是为了你好,你娘亲说了,最近京都乱的很,不要把随随便便的人接到府中,出了什么事情,连累我们就不好了,我们一喜还年轻着呢,你这个做表哥的,怎么也要为你的妹妹着想的。” 就在何畅忍不住要发作的事情,左宁握住了他的手掌,隔着面纱何畅好像都能看见左宁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刘春华见左宁和何畅相交的手掌,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何畅脸色马上就变了,左宁出声说道:“这位夫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 第206章 刘春华本来就是一个粗人,要不是嫁给了一喜的父亲,可能这辈子都要跟田地打一辈子的交道了,哪里懂得左宁说的‘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她不耐烦地说道:“你跟我拽什么拽?!这里是何家!” 左宁轻笑出声:“是啊,夫人也知道这里是何家,我有幸见过何夫人,性子温婉如莲花一般,见识也深如大海,不知道您又是哪一位呢?” “我是何畅的婶母。” “不知您的夫君官居几品呢?” “死了。” 刘春华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羞愧和悲伤,很是自然地就说了出来,而且她还没有意识到左宁的真正含义。 左宁敛去眼中的情绪,这种人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以前在左家还有耍泼的人,后来叫她清理了干净,这时候见到刘春华,她倒是有些想念那些愚蠢不自知却又强出头的人。 不过碍于这里是何家,这些话点到为止,她能想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就算了。 这口气,她出了就好。 刘春华见她不言不语起来,冷冷笑道:“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来!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何畅,婶母跟你说啊,这样的人···” “够了!”他听着这人胡言乱语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要不是左宁在这儿,他早就将这人清理出去,他隐隐有种感觉,若是这对母女继续留在家中,哪一天一定会成坏事的人。 刘春华被何畅这么一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她似是缓过神来,指着何畅骂道:“好你个没有良心的小崽子!我是为你好,怕你被狐狸精迷了心,你倒是好,里外不分···你···你要做什么。”说道最后,她语气颤颤巍巍,拐了几个弯,便没有了声音。 左宁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匕首,她在手中把玩着,露出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春华,刘春华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下一秒这匕首就飞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躲在门口:“这,这是要做什么?” 左宁眉梢挑了挑:“不做什么,我只是听不惯有人污蔑我,我呢,自幼习武,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给夫人露上一手?” 这一次刘春华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离开了竹苑。 何畅有些羞愧:“对不起,我一会儿吩咐下去,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左宁摘下面纱,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如同何畅心中所想的那般,左宁应该多笑笑,她长相明艳大方又多偏向英气十足的性子,只是可惜这京都将她困在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板之中。 叫她不得自在。 “无事,只是我耍了她,你不会有事吧。顶撞长辈的确是个不小的罪过,若是何大人要罚你,也不用替我隐瞒,如实说就好了。” 左宁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其实这话我不该说的,但是现在京都人人自危,你这位婶母看着不像是个聪明的,你要多多留意,现在大家都没有撕破最后一张脸皮,但是各自心中都清楚,你是左家一派的人,你和何大人免不了要受苦的。” 何畅闻言一笑:“苦什么?再者说,左家何来的派别啊,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左宁和何畅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金若棠踏上去往临城的路途,好在之前跟着成明走过一趟玉关尺,这一次沿着那条路走应该会很快到达临城边界。走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净鸾说的要送她上路,是要杀她还是要将她带去边疆呢? 反正无论是哪种,都无法否认的是,她现在在这些人眼中就是一个香饽饽的,仿佛谁得到了她,就能摧毁掉左时越一般。 摧毁掉左时越,似乎就能摧毁掉左家一般。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前世的时候,左时越身死之后的好多年,左家依旧屹立不倒,若不是她牢牢地记住了左时越这个人,她都觉得全天下人都忘记了这位战功显赫,曾经意气风发,纨绔着称的小将军了。 这场局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无人知晓,就连她这个重活一次的人也不知晓,唯一能够让她坚持走下去的,便是前世的执念和今生的缘分。 她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左时越,又有些责怪自己,要是早知道她跟左时越还会纠缠在一起,就该厚着脸皮些,兜兜转转,他们错过了好多时光。 金若棠离开京都什么都没有带走,唯一带走的便是她腰间的铃铛。她的软剑放在了风杞安的府邸,去见风杞川的时候便早早地想到了会有变故,所以那宝贝她自然是要安顿好的。 毕竟那也是师傅送给她的礼物。 身边的人合分有限,现在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望着头上那一轮满月,感慨良多,古时候那么多的文人墨士望着这月亮作诗吟词,而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月亮还能像现在这般圆就好了。 阖上双眼,金若棠也不敢真睡着,这外面豺狼虎豹的,还有怀着不轨之心的人,哪一样要是遇见了都足够她喝上一壶了。 草长莺飞的季节,她遇见了那个京都人人避之不及的人,他好像是叫左时越吧。 金若棠没有放在心上,她与左家的小将军能有什么交集呢?可是当她凤冠霞帔嫁到左家的时候,不由得再次想起来初见左时越的情景。 他策马扬鞭潇洒十足,开朗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马场,身下的红鬃马随着他的扬鞭发出嘶吼似乎是与他的笑声相合。 那时候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长相的男孩子呢? 后来掀开盖头的时候,再次因为他的脸而闹出了不少的笑话,那张精致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颜色,更添得他魅惑诱人,他弓着身子挑起自己的盖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就这样映入了心中。 这人的眼睛有星星。 好神奇啊。 左时越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外界口中的荒唐无度的公子哥是他,百姓口中的虎父无犬子的小将军是他,左宁姐姐口中孝顺的儿子是他,婆婆公公口中的骄傲也是他。 后来她口中常常念叨的人也成了他。 “左时越,我对你一直都是一见钟情啊。” 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在泥土地中,悄然不见。 第207章 “夫人?夫人?” 金若棠被这熟悉的声音吵醒,映入眼帘的场景过于熟悉叫她一时间没有分辨出这里到底是哪里,触手便是上好的锦缎。 这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料子,只是这颜色俗气了些,最后叫她去做了被面。 记忆涌入脑海之中,她怅然若失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面前的人也跟着逐渐清晰了起来,那入目如玉的手掌似是一个诱饵,而她是那个甘愿上钩的小鱼。 左时越温柔地摸了摸金若棠的脑门:“可是做噩梦了?” 她半天没说出话来,左时越坐在一旁陪着她,手掌交缠在一起,温度相互传递,这似乎并不是一场梦。 可是这不是梦还能是什么呢? 金若棠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自己下定决心要忘记前世的时候,它自己又跑出来,这般真实叫她不想松手,她最大的遗憾便是前世没能陪着左时越慢慢到老,未能去左时越喜欢了一辈子的边疆看一看。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落在暗色的被面上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面的阴影,她微微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似是听到左时越的一声叹息,肩膀被人扶正,入眼便是左时越那张俊美的脸,满眼的无奈似乎还能看出些别的情绪,她来不及探究那到底是什么,就听到左时越说道:“看来是一场很可怕的噩梦了,能同我说一说吗?” 金若棠扑在左时越的怀中,声声啜泣。 左时越只觉得这声音像是一把鼓槌,自己的心脏化作一个鼓,她每哭一声,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夫人,是为夫不好,昨日夜里处理事情晚了,想着你已经睡下便没有回来打扰你,是我的不是,早知如此,我该寸步不离的。”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左时越的衣襟上面,她吸了吸鼻子:“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没有你的梦,我梦见,你不见了,你不要我了。” “左时越,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左时越怔楞片刻,金若棠对他一向是恭敬有加,礼仪在侧,何时会如此大胆地叫他的名字,他想着,或许真的是吓到了。 金若棠还是一个孩子,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一个需要娇养呵护的孩子。 他轻轻地拍着金若棠的背部,低声哄弄着:“我不会,我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你食言了,你知不知道。”金若棠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左时越:“那是梦,不是真的。” 金若棠摇头:“不,那不是梦,你真的离开我了,你真的丢下我一个人了,左时越,你还是食言了。” 左时越不明白金若棠为什么这样说,想来想去只能将金若棠的异样归结为昨晚的雷雨天气,她一向不喜欢雨天,昨晚还打雷,他不该离开她的,总归是他的过错。 他再次将金若棠揽入怀中,不厌其烦地说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左时越不晓得金若棠的执着,而金若棠也不会明白左时越对她的承诺。就像是上天的玩笑,他们总是差一点得到他们心中最想要得到的那个。 金若棠在左时越的怀中昏昏沉沉,她又不敢就这样睡过去,她太久没有见到前世的左时越。以前是不敢记起前世的事情,后来记得起来却又不经常做梦,现在决定放弃了,他又这般赤裸裸地大方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心中有一种预感,如果这一次她睡去了,那么从今往后她便再也见不到前世的左时越了。 想到这里,金若棠的手掌慢慢抚上左时越的面容,仔细认真地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刻画着,左时越一把抓住金若棠作怪的小手,低声道:“不困吗?” 金若棠安心一笑:“你现在跟你尚未及冠的样子真的不一样。” “我以前?”左时越不记得自己及冠之前遇见过金若棠,倒是初见金若棠的时候叫他记忆犹新,原来京都还有如此娇俏可人的女孩子,一眼便知道是宝物,一眼便起了占有的心。 他克制守礼就是怕吓坏了她。 左时越敛去心中所想,道:“你何时见过我?大抵是听说过我以前那混不吝的事迹吧,年少轻狂,不懂事。” 混不吝,年少轻狂,不懂事。 是他故意在自己面前总结他的年少时光还是他本来就是如此想的。 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笑着说道:“不是啊,我不喜欢在别人说的话推测你的为人,因为我知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金若棠道:“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我心甘情愿追随的人,是我一心一意喜欢着的人,是我心疼愧疚无能为力的人。”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抬头望着左时越,她在笑,而她眼中倒影着他不解的模样,她再次抚上他的脸颊,学着他刚刚哄弄她的样子,笨拙且小心翼翼:“摩诘啊摩诘,我多希望这不是一个梦,而是现实,我多希望,我与你白头偕老,死后同穴。” 她在左时越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笑得欢快又悲伤。 “若我重活一世仍无法改变你的结局,你我之间的结局,那我便祈愿散了我这魂,拆了我这心,生不能护你,死也要护你一程。” “人生这一程,好苦,可有你,我便觉得重来一次,也不苦了。” “你大抵是觉得我得了什么梦魇之症吧,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好自私,自私到我想要将你藏起来,可我又知道,你是藏不起来的。” “左时越啊,左时越。你名字后来注定要加上金若棠三个字的。” 金若棠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果然是梦啊,她好想再睁开眼睛看一次左时越,就看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小将军?小将军?” 左时越手下的将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他刚刚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小将军是哭了。 左时越茫然地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叫他觉得恍惚,刚刚不是还在左府的房中吗?不对,是他一直都在玉关尺的将军府中,那刚刚的是。 真实且绝望的感觉。 他慢慢抚上自己的心口,脑海中回荡着金若棠说过的话。 左时越,你相信我们有前世的姻缘吗? 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第208章 极力压下心中想要见金若棠的欲望,他闭了闭眼睛缓了缓心神,这个梦来得过于突然,他从未做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梦境,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场梦是真的,是她们之间的前世,或许他们早就有羁绊,或许在前世他们也是如此这般。 不知道为何,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密密麻麻地浸染了整个心扉,他突然有些嫉妒了,嫉妒他们的前世的点点滴滴,他这辈子也没能得到金若棠如此亲近,而他们前世已经做了夫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若棠无所顾忌地投入他的怀抱,明明那个人也是他,可是他还是吃味,他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情,而他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手底下的士兵见左时越愣起神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难道小将军是想家了吗?想一想,小将军的年纪也不大,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 等左时越缓过神来,就见到手底下的兵正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满脸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那侍卫连忙摇头,似乎在掩饰什么,只是走之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将军,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救出老将军,将军和夫人的,小将军,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我没担心。” 那人明显不相信,继续说道:“我们都懂,小将军不必太过于劳累。” 左时越一头雾水,直到那人走了,他也没能回过神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咦?他不是来禀报军情的吗?怎么就走了?” 士兵脚趾恨不得扣穿鞋底直接扣地,本来是以为属下温情呵护小将军,结果是一场误会,还差点延误了军情。 他咧开嘴巴笑了笑,那笑有多尴尬,看看左时越那面无表情的脸就知晓了。 “还笑?!” 士兵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不笑了。” 左时越叹出一口气来,抚了抚发痛的额头:“说吧,现在如今情形如何?” “禀报小将军,如今还没有动静,赤霄那边已经没有了动静,没有了前日里进攻的势头,现在也不在城下叫嚣。” “哦?”左时越听闻这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且看他们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耗还是我们能耗。” “计划不变,十日之后,烧粮草。” 赤霄这么多年觊觎郦国的土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郦国土地丰厚的物资,比之这贫寒的边疆之地来讲,郦国内地简直就是天堂,对于赤霄子民来说,那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天堂之地。 不过正是因为这苦寒的条件,才使得赤霄子民拥有了比郦国子民更强装的身体和忍耐痛苦的毅力,这是郦国的士兵难以抵抗的。 可是在左家人眼中看来,所有的不足都能通过后天的努力弥补,这也是赤霄忌惮左家的原因之一。 正是因为如此忌惮,赤霄的乌蒙才不管不顾地跟京都的人联系在一起,为的就是算计左时越,虽然算计成就了金若棠和他的姻缘,对他而言是好事。 可是对于乌蒙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乌蒙找到了他的软肋。 虽然左时越从来不认为金若棠是他的软肋,但是显然那些人不是这样想的。 倘若风杞川还跟乌蒙有所联系,金若棠现在又处于假装与他决裂的状态,风杞川难免不会利用金若棠来对付他,倘若金若棠真的来到了边疆,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左时越已经将最近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这是一张网,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其中,京都并不是一个安全无虞的地方。 他离开之前见过金若棠,金若棠眼中的坚定深深在他的心中扎了根,那个说要在他身边并肩的女孩,从来不只是说说,她在用行动告诉他,只要她在,那么他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实现。 她说会护他离开。 那他便平安离开。 比之前自损八百的计划要好上太多,她懂他,他也懂她,正是因为心有灵犀,才更加觉得这时光如此难熬和不堪,上天对他们实在不公平。 厅中只留下左时越一个人,他入目便是熟悉的场景,他从小便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祖父告诉他,终有一天他也会像他们一样扛起长枪,拿起长剑刺入那些企图侵犯他们国土的赤霄蛮子身子里。 他们都在问他怕不怕。 他不怕,能像他们一样上阵杀敌,保卫国家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直到现在,一如既往。 但这其中不乏彷徨的时刻,比如说明知皇帝要被毒杀的时候,他的袖手旁观叫他开始质疑自己的行为,犹记得当时金若棠抚上他的手背,无声的安慰和支持比耳边的声音来的更加实际。 或许他们都需要一个新天地。 一个能容纳他们安心保卫国家的新天地。 “小丫头?小丫头?”金若棠被人晃醒,心里极其不耐烦,却不得睁开眼睛看看是谁,自从那日夜里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最近这些天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的,虽然不再做梦,却还是惹得人心烦躁。 待她睁开眼眸,一个老人映入眼帘之中,穿着破旧,看起来像是一个乞丐,那老乞丐看着她,金若棠误以为是她占了人家的地方,起身挪了位置。 那老乞丐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洋洋得意地说了一句:“别人坐过的地方就是暖和。” 金若棠闻言脚步微顿,这口音她未曾听过,一时间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啊?” “花畔城。” “临城?” 老乞丐满眼嫌弃,站起身来仔细打量金若棠,如今的金若棠灰头土脸的也跟个小乞丐一样:“你不是这里的人。” 语气笃定,金若棠只以为她是口音穿了帮。 金若棠道:“我的确不是临城人,不过我要去临城,老人家可知道去往临城的路?”一路上她还有人可以询问,但是越是到这边,人烟稀少,她怕自己走错路也不怕肆意妄为的走。 老乞丐:“你去花畔城做什么?” 老乞丐的语气不善,金若棠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老乞丐的不欢迎,可是即便是不欢迎她也要去,临城是一大重地,旁人不重视,她重视。 “致富发家!” 第209章 “你以后要做什么啊?” “发家致富!” 男子笑得和蔼慈祥:“怎么志向这般俗气啊?难不成你觉得你爹还不够有钱是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发家致富,富可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士农工商,商人末尾,又当如何?” 小男孩眼带不屑,眉间带着几分傲气,说话时候侃侃而谈,完全不输于那些高谈阔论的大人:“那便扭转乾坤,我不做抢国者,我只做护国者。” “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远处走来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子,温婉娴静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啊,调皮的很。又惹得先生发笑了?” 男子继续说道:“哪里啊,你这儿子,非池中之物,早晚是要翱翔天际的。只是这性子怎么没有继承你和你夫君半点呢?” 女子无奈一笑:“孩子还小,泼皮一点倒也无妨,不过先生说的没错,我的儿子,自当是最好的。” 男子哑然失笑,女子平常温婉娴静,谦虚总是挂在嘴边,唯独遇上她儿子之后,千般好万般好都不及她儿子表现的一分。 “你们啊,说得没错。” 被众人夸赞的男孩宠辱不惊,他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氛围,直到那边两个小萝卜头齐齐出现在围墙那边,他眼中才闪现出别的光彩,是属于这个年纪小孩子特有的光彩。 男子察觉到男孩的反应,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只要晚上将他们带回来一起功课便好了。” “呦乎!先生最好了!” “快啊,阿台,快来啊。” 被叫做阿台的男孩看向女子,女子弯腰抹掉他脸上沾染的墨汁:“去玩吧,晚上娘亲给你们包饺子可好?” “金夫人最好了!” “你除了会说最好还会说什么?” “难道金夫人不是最好的吗?” “我娘亲跟金夫人一样好。” 两个个小萝卜头一言一语地吵了起来,阿台快跑朝着他们走过去,那一刻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时刻了。 老乞丐察觉到金若棠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刚刚出了神,因为一句话而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调笑的心情。 “花畔不是给人发家致富的地方,你回去吧。” 金若棠绕到老乞丐的面前:“怎么就不是了?难不成你瞧不起商人吗?” “我一穷二白哪里还会瞧不上别人呢?不过是劝你不要异想天开。” 金若棠直起腰板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是异想天开,是有力可为,你不要瞧我是一个女子就小瞧我。”老乞丐有片刻愣神,金若棠马上趁热打铁说道:“老人家~,您就带我过去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害怕。” 利用自己女孩子的身份,让人家动一动恻隐之心,也不过分。 老乞丐看着女孩那双狡黠的眼眸,再次晃了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在原地欢呼起来,他好像答应她了。 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呢? 好像真的上当了。 明明是被骗了,但是他脸上却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如今笑了,却是因为一个刚刚见过面的女孩子。 她真的跟阿台太像了。 只是阿台不在了。 只是像,不是他。 金若棠跟在他身后,瞧着这老乞丐步伐矫健的样子,也不是像是一个寻常人,眼中的沧桑诉说着什么故事,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越是靠近临城金若棠越是有所感念,那个在爹爹口中的花畔城,那个成为死城,成为北野覆灭源头的城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墙壁上尽是藤蔓,不是充满生机的生命感而是破败和灭亡,她不由得抚上墙头的枯草,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心里很难受,爹爹说过临城曾经是边疆这一带最美好的地方,是美丽的花畔城,而如今荒无人烟,遍地荒凉。 老乞丐看着金若棠眉头紧锁,满眼悲伤的模样,觉得甚是奇怪,虽然不知道这女孩子接近花畔有什么企图,可是在他这个乞丐面前装作情深意切的模样,倒也大可不必。 老乞丐:“你曾来过花畔?” “不曾。”金若棠将那枯叶取下来,回头笑了笑:“只是觉得很亲切,这里或许是我另一个家吧,我决定了,我要在这里住下。” 老乞丐被她脸上的笑意晃了眼,愣了愣神。 金若棠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掌:“老人家,您也是这···花畔的人吗?” “你不是叫这里临城吗?” 金若棠道:“我突然觉得临城不是一个美的名字,花畔很衬这座城池。” 老乞丐抬头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城池,藤蔓胡乱地攀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就到了尽头,随意零散地摆在这上面,枯草遍地都是,怎么看都不是一幅美景的样子。 难为这女孩还能笑着说瞎话。 金若棠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嗤笑声,她知道是旁边这位老乞丐发出来的,他或许是对自己的话嗤之以鼻。等他们走入城中,她才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座城池的真是面貌。 到处都是乞讨的人,他们穿着破烂。有的人眼睛已经瞎了,腿已经瘸了,就连胳膊也都没有了,小孩子被妇人抱在怀中,咿咿呀呀的声音听着叫人心碎。 还有的人爬在地上,不知道在找寻什么东西。 老乞丐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不知所措,叹息一声:“你来这里发家致富,就是异想天开,这里是一座死城,无人管辖,无人经管,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走吧。” “为什么这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里没有官府吗?没有主事的人吗?” 听出金若棠话中的义愤填膺,老乞丐满不在乎地说道:“叫一个王朝灭亡的城池,谁敢经管,谁来管理,谁又能管理呢?” “不!”金若棠的声音传遍整个街道,她斩金截铁地说道:“亡国不是城池的错误!更加不是这个城池百姓的错误!你说错了,这里不是没有人经管,只是我来晚了。” 老乞丐眼睛微微眯起:“你到底是谁?!” “郦国皇帝亲封的慎安郡主,是这座城池的一个住民。” “慎安郡主?”临城闭塞已久根本不知道还有慎安郡主的事情,更加不懂得这个小女孩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郦国放弃临城许久,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第210章 目光触及,很快大家都将目光收了回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老乞丐对于这个场景并不觉得奇怪,若是临城能被人随随便便拯救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就不会这样了,不是没有想过挣扎和重建,可是有人不想他们好,他们曾经赖以信任的,并不想要他们好过。 他们是罪人,曾经不是,曾经或许不是,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的罪名。 他们被困在这临城之中,这里不再是从前繁花似锦,人来人往的花畔了,而是一个罪人埋葬的棺材,他们等得是惩罚和解放。 金若棠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轰动,甚至自己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说着不知所谓的话的陌生人。 她将目光放在老乞丐身上:“您是花畔的人吧,我说的是认真的,我不是说说玩的。” “你要拯救这里吗?”老乞丐直勾勾地看着她,他不等金若棠有任何反应,嘴角带笑,目光极其寒冷:“你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看着金若棠茫然的模样,他嘴边弧度越发扩大:“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拯救他们呢?如何拯救这座城呢?” “孩子,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用来证明自己的地方,回到你父母的身边吧,不要意气用事了,回去吧。” 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若不是金若棠心志坚定说不定真的要被这人三言两语给劝回去了,可是她不是来证明自己的,更加不是来胡闹的,这里是她封地,是离左时越后背最近的地方。 她在京都举步维艰,若是继续下去,那么她将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肉,什么豪言壮语,什么志向都是狗屁,她要的,不过是盛世之下,她能与左时越长相厮守。 金若棠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声音由低到高:“不是,不是,不是的!我不需要像谁来证明我有多厉害。我有我的责任,这里就是我的责任,我要扛起来的责任!” “就算我不是郦国的慎安郡主,就算我什么都不是,我都会来到这里,这里是开始的起点。” 没人懂金若棠在说什么,在他们眼中,金若棠就是一个胡言乱语的小孩子,是一个不小心闯入这棺材的活人,他们应该将她给送走。 劝人迷途知返,日后下地狱还能少受折磨。 其中唯独有一人有不同的看法,那便是将金若棠带到这里来的老乞丐,他在金若棠的眼中看见了坚定,女孩虽然眼角带红,满眼却是难得的真诚。 “你到底是谁?” “我叫金若棠,来自京都也来自这边疆。我有私心,这里离我最爱的人最近,我不能放弃他。” 金若棠坦诚的令人觉得心惊。 老乞丐:“可这里不是你能利用的地方。”初闻金若棠的姓氏,他心下一惊,可是想了想,那人不会叫自己的孩子再来到这里,而且那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何肖想相见呢? “我并非利用花畔,有人跟我说过,花畔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地方。我所想要的,不仅仅是利用,而是真的将花畔重新建设起来,人肩上有责任,既然担上了,就不能轻言放弃。” 老乞丐:“那人一定没有跟你说过,人力有限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凭借一腔热血完成。” “尽人事,听天命。” 金若棠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向旁边正咿咿呀呀的孩子,妇女见她走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面挪了挪,金若棠扬起一抹笑容来:“我不是坏人,我可以帮助你们。” 没有人相信这一个女孩子会帮助他们什么。 他们早就是被抛弃的人,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被抛弃的人,都是无人经管的人,在这里默默的生存,默默地死亡,周而复始,他们早就习惯死亡了。 “你多大了?”妇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双如鹿一般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她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许是察觉到母亲的颤抖,孩子大声哭泣起来。 此起彼伏的责怪生小声传到金若棠的耳朵里面,她望向众人,他们眼中的责怪叫她觉得心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 他们不信郦国,他们也不信自己。 老乞丐走到那妇女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朝着孩子做了几个鬼脸,奇迹般的他们安宁了下来,金若棠这才正视身边这位老乞丐的地位。 或许他对于花畔城,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一个主心骨。 金若棠:“老人家,我不是来过家家的,我真的是想要来帮助你们,微薄之力,也可使其焕然一新。” “这里是一座死城,知道为什么吗?” 金若棠摇头:“我并不认为这里是一座死城,这里的人难道不是活人吗?难道孩子不是生机吗?” 老乞丐摇了摇头,他指着这里的人,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道:“这里都是被抛弃的人,被他们的国家,被他们的长辈,被他们最信任的人抛弃的人,哀莫大于心死,人心死了,城池如何能活?” “我不会抛弃他们!”金若棠拍着胸膛说道,她似是怕他们不相信,她又重复了好几遍:“我不会抛弃你们!我不会!我金若棠虽然自私了些,能力差了些,但是我所想要保护的人,我就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下去,我绝对不会成为那个再次抛弃你们的人!” 女孩声嘶力竭地向他们保证,她绝对不会抛弃他们,可是在他们看来,这女孩特别可笑,他们又怎么会相信一个一面之缘孩子的话呢? 尽管心中有所触动,可是他们还是无动于衷。 金若棠对这样的结果是接受的,他们不可能瞬间敞开心扉接受自己,而她从来也不只是说一说而已,这里不仅仅是离左时越后背最近的地方,同样也是她从今往后赖以生存的地方,她不会抛弃他们的。 说得多不如做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金若棠屡次帮忙,屡次碰壁,不过唯一收获的便是那孩子会对她笑了。 小孩子的笑容宛如初升的太阳,耀眼又温柔。 “他还没有名字,你要给他起一个名字吗?” 金若棠站在原地怔楞了好久,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年轻的母亲是在跟自己说话。 妇女的眼神依旧是怯生生的,说话的声音如同蚊声:“我没有读过书,我想给他起一个名字。” “容阳,带着太阳的笑容,是生机。” 妇女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笑着摇起手中的孩子:“听见了吗?容阳。” 第211章 (祝愿大家都能考上自己心仪的院校) 许是因为金若棠最近这些天的举动,一些人开始改变对她的看法,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持有怀疑的态度。金若棠知道,融化人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总要用时间来付出,才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金若棠打扫出来一个还算是干净的院子,住了进去,没有暖和的被褥也没有贴心的侍女,长这么大以来,金若棠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苦。 老乞丐将金若棠所作所为都看在眼中,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韧许多,只是有些事情光靠坚韧是没有用的,不是所有事情靠着坚持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所谓的坚持,不过就是在失败的时候多几分不甘,又多几分心满意足而已。 老乞丐不太明白金若棠的坚持意义何在,花畔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废城了,纵使它离玉关尺,离边境如此近,毫无作用就是毫无作用,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就在他沉思着该如何叫金若棠放弃这里的时候,一个一瘸一拐的男子走了过来:“先生,又来人了。” 老乞丐眸光一动:“我知道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那人看了看空荡荡的裤腿,苦涩一笑:“我们已经不需要什么小心了。” “你。”老乞丐叹息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嗯,先生您才是要小心,不要叫那些人发现你···你们了,您就叫她别出门了···最好能将她劝回去···孩子嘛,总有几分任性,劝劝就好了。” 老乞丐点头:“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金若棠从院子里走出来,老乞丐挡在门口,她有些疑惑,平日里他可是不会管自己的言行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金若棠说道:“老人家,我要出门了。” “嗯。” 她更觉得奇怪:“老人家,您挡在门口,我如何出门呢?” 老乞丐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金若棠那双充满好奇和疑惑的眼睛,真的是太像了,像极了阿台小时候的样子,他不自觉柔和了声音:“今日城中有些事情,你不要出去了。” 话音刚落,未等金若棠问清楚是什么事情,就听到外面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两人身子一震,老乞丐还能保持冷静,可是金若棠却已经听出来,那是那日叫她起名字妇女的声音。 动作比思维更快,她轻功翻墙而走,出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许多黑衣人拽着街道两边的人往外拖拽,而那苦寒的妇女正拽着一个黑衣人的裤脚,而黑衣人怀中正是那个咿咿呀呀的孩子。 孩子的哭喊声和妇人的哭喊声混在一起,真是闻者悲伤。可是其他人已经是自顾不暇,有的人想要上前帮忙却是有心却力不足。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一脚踹翻了那黑衣人,孩子稳稳地落在她的怀中,众人和黑衣人看着从天而降的金若棠。 老乞丐在远处看着,他站在院子里面看着金若棠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爷的事情你也敢管?!” 金若棠冷笑一声:“你算是一个什么东西,我的人你也敢动?”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身旁无神的妇人,将孩子交她怀中,安抚道:“你先带孩子去一边,我来处理这些杂碎。” 眼神在看向黑衣人的时候陡然变得锋利起来,她下巴微微抬起,目中无人的模样彻底惹怒了面前的黑衣人:“你找死!” 金若棠游走在众多黑衣人之中,她身姿翩跹,不像是在打架更像是在跳舞,众人抱团围住刚刚的妇人和孩子,妇人眼中充满了担忧,刚刚还在哭泣的孩子却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他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看着远处的金若棠,咿咿呀呀地拍起手掌来。 似乎在为金若棠的舞姿鼓掌。 黑衣人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们集体后撤,金若棠站定在他们面前,眼睛微微眯起,隐藏住眼眸中的杀意:“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谁的管辖之地?” “你要为这些废人出头?!你一个小丫头纵使武功再高,也是寡不敌众,我们人海战术早晚会耗死你,你确定吗?不如来投靠我们,我们主子一向对人才爱惜的很。” 金若棠捂嘴轻笑,众人不解她在笑什么,黑衣人更加不懂自己的话哪里值得她笑出来,金若棠笑够了,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你们的主子?是谁?是昭王吗?” 黑衣人瞳孔微缩,这细微的变化被金若棠捕捉到,她冷笑一声:“真是难为昭王殿下了,已经成了亡国之人,还惦念着未亡人,我该夸赞他顾念旧情呢还是执迷不悟呢?” “敢侮辱主子!你今日必死无疑!” 衣裙被风吹起,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金若棠的裙角上是有图案的,被银线绣着的海棠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来,她迎风而立,笑得漫不经心:“好啊,那就看看,今日是谁杀谁了。” 金若棠的速度比之刚刚还要快上许多,叫黑衣人根本就无从招架,他们只能欺负欺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病残,对付金若棠来,格外的吃力。 金若棠也知道他们人多,所以手下绝不留情,躲过他们手中的长剑,一剑一个黑衣人,十多个黑衣人很快都倒入血泊之中,她的衣裙之上也沾染上了点点的血迹,合着银线绣着的海棠花,显得金若棠整个人变得生动妖艳起来。 她随手将长剑插入地上,缓缓走向抱团的众人,她对他们伸出手去,笑得温暖灿烂:“看吧,我说过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你们,谁都不可以。”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掷地有声,像是砸在了他们的心脏之上,一滴水也可以激起千层浪花。 最初最先接受金若棠好意的妇人抱着孩子跪在金若棠的面前,眼中溢出来的泪水蕴含着感激的情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救了容阳。” 金若棠将妇人扶了起来:“不必感谢我,我无法对你们袖手旁观,我说过,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我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们的。” “我们只是老幼病残,不能替你上阵杀敌,也不能为你做奸细,我们毫无用处,为何帮我们?”起先那个去找老乞丐报信的男子站出来说道。 他看着金若棠,仿佛是在探究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 第212章 “因为这里是我的封地,因为这里是曾经的花畔城,因为这里是离他后背最近的地方。”金若棠一字一句说道,女孩笑容如花,融化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道风霜。 从她到这里来的第一天,她一直都是这样说,说她目的不纯,说她有所图谋,说她会保护他们。 今日,她实现了她对他们的承诺,他们想,或许这个女孩是花神,是可以拯救花畔的花神。 老乞丐慢悠悠地走到金若棠的身后,金若棠回头看向他,笑眯眯地说道:“老人家,这回您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这些人和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 到底哪个才是最痛苦的呢? 或许是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去的活着的人吧。 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己无能为力,哀嚎都成了一种奢求,不知道从何时起,欢声笑语,繁华热闹的花畔会成为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城池,城池大门被封的那一天,没有人哭泣和哀嚎,他们各自回到家中,挽起最爱之人的手,平平淡淡地说着话。 执子之说,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们天生如此浪漫,最后却落得一个最不浪漫的结局。 满目疮痍的离开,爱人不愿意相见,他们都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爱人,可是最后还是叫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满天火光烧毁了他们最后的念想。 大火烧毁了所有的花和所有的希望,他们用力拍打城门,可是无人问津,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被活活闷死的时候,一个宛若救世主的人站了出来,他以自己的血肉最为报酬,威胁城外之人打开了城门,可他自刎之后不知道,门外到底是什么。 是满天的箭矢,朝着他们密密麻麻的袭来。 他们默契地在那人面前筑起了人墙,无言的举动,有人引着幼小的孩子离开,有人以血肉之躯筑起未来的希望。 一夜大火,一场箭雨。 毁掉了一座城,更毁掉了一城人。 金若棠听到这里,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练成线,她看着老乞丐犹豫问道:“那死掉的人是谁?” “前朝太子太傅。” “那他们又是谁?”金若棠望着那些眼中尽是绝望的男儿,缺胳膊少腿,是黑衣人做的,还是他们来到花畔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被抛弃。 为何会被抛弃? 又是被谁抛弃呢? 老乞丐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金若棠的话,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喜欢的人是谁?” “左时越。”金若棠怕他们没有听过左时越的名字,又解释了一遍:“就是驻守玉关尺左家军,左风将军的儿子左时越。” 老乞丐笑了笑:“我知道,左家的名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我不曾想过,你喜欢的人是他。” 金若棠听到这话,心中特别的自豪:“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老乞丐话锋一转,指着先前那些人:“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左家军。” “不可能!”金若棠脸上笑意霎时间消失不见,坚定说道:“不可能!左家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士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先前那个瘸腿的男人讥讽出声:“左家人不会,可是皇帝会。皇帝告诉将军,会妥善安置我们,最后却将我们抛弃在这里,不管不问,任由我们生死天定。” “能活下来的人,都在这里了,活不下来的人,都死了。” 金若棠走到那人的面前,抓起那空荡荡的袖子,脑海中想起了左时越在说起自己的士兵时的骄傲和自豪,他说过他的兵都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她蠕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 面前女孩眼眶通红,男人有些无措:“你别委屈,我不是冲你,你是好人,你救了我们。” 金若棠摇头:“我不委屈,委屈的人是你们。” 大老粗哪里被女孩子如此安慰过,一时间手足无措加上害羞,刚刚的愤恨模样早就抛之脑后了。 金若棠:“我一定会带着花畔恢复以往的生机,也绝对不会叫那些人继续欺负你们,我保证!” 今天一战彻底奠定了金若棠在花畔的地位,花畔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灯火。以前的夜晚他们都是依偎在一起,妇女和孩子在里面,男人则是躺在外面,他们时刻防备着那些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一时兴起来折辱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时刻警惕。 而今晚有金若棠在,他们难得放松,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有了几分笑意,就连一向板着脸的老乞丐眉眼之间也柔和了许多,借着烛火望向一旁的金若棠。 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小的身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而且瞧她年岁不大,居然武功不俗,能将那么多人打倒,本想着等她有难去帮帮她,再用自己三言两语将她给赶走,花畔还是之前的花畔,现在倒是不同寻常了。 容阳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他们看到了生机。 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有着诸多坎坷,今日又险些遭难,但是他命好,遇见了金若棠这个贵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人都这样说。 容阳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 开心的时刻难得,对于他们来说一分一秒都是奢求,所以他们格外的珍惜,可是总有些人不想要让他们好过,风一起,金若棠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 她刚走到门前,门就被风吹开,门外站着一群人,还是一群熟人。 金若棠眼睛微微眯起:“花娘?” “金小姐好久不见,依旧是风华不减,叫花娘好生惦记。” 老乞丐将众人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来人,花娘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她慢慢走到金若棠的身边,笑道:“今日金小姐又做了一件大事情,杀了我们好多人,想必定然是威风极了,只是可惜,我当时不在现场,要不然,花娘一定会被金小姐迷得神魂颠倒。” 真不愧是郦波身边的人,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真叫她望尘莫及。 金若棠不与花娘打哈哈,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带着这群人来,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是也不是,如今金小姐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半个盟友,主人对金小姐赞赏有加,花娘可不敢伤了金小姐。” “哦?”金若棠才不信郦波对她有什么赞赏之心,无非就是瞧上她这幅人皮了,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很啊。既然人家笑着说,她也笑着说:“那花娘又是为何而来呢?” 第213章 “金小姐是我家主人的盟友,花娘我自然不会对金小姐做些什么,只不过金小姐身后的这些人。”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花娘见她如此戒备,笑得更加欢快了些:“这些人,我家主人没有兴趣,毕竟老弱病残的,剥了人皮也都是不完美的,今日花娘来,是来为金小姐送剑的。” “风杞安身边多了许多条藤蔓,这剑也是坎坷,不过好在遇见了主人,这才能平安送到金小姐的手中。” 花娘将软剑递给金若棠,金若棠没有犹豫接过软剑,触手那一刻,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之前将剑放在风杞安身边是不得已的事情,毕竟要是随身携带的话,八成会落到风杞川的手中。 那个时候,多一件事情就有可能多一分危险。 她不能冒险。 她细细摩挲剑身,银色的软剑在她手中挽出剑花,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了觉得赏心悦目。 花娘在一旁拍手叫好:“不亏是白彦大侠教出来的徒弟。” 金若棠收起软剑,此时此刻她还是没有搞懂郦波到底想要做什么,郦波看似是昭王的人,但是又不受昭王的掌控,倒是难为昭王引来如此一个大的麻烦。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花娘掩面一笑:“自然有,主人最近在京都无聊的很,本想着找金小姐赏花,可突然想起金小姐已经离开了京都,他顿觉得无趣,好几日里都未曾好好吃饭,不知道金小姐可有什么话托我转达主人的?” 金若棠指了指自己:“我吗?我能有什么话跟你们说的。” “一句话也好,叫花娘回去好能复命。” 金若棠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郦波这个人太奇怪了,奇怪到她根本就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但是事与愿违的事情比比皆是。 她不得不跟郦波这个人扯上关系,扯上关系就扯上关系了,这人怎么还这么多的要求? “那就告诉郦波,年纪大了,就要好好休息,别做那些劳心伤神的事情。” 花娘促狭一笑:“金小姐还真是关心我家主人,花娘一定带到。”随后,她才将目光放在金若棠身后的那些人身上,目光冷淡完全没有了刚刚金若棠聊天时的惬意。 “你们这些人最好乖乖地听金小姐的话,你们的命是金小姐救下来的,日后报恩也要看准人再报,别到时候你们的旧主子冲你们招招手,你们就摇尾乞怜地跟人家走了。” “花娘!” 花娘笑道:“金小姐,我这是帮你,毕竟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这里的人人心到底向着谁,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总有人幻想着自己苦尽甘来,再登巅峰呢。” 金若棠听出了花娘的言外之意,花娘来的安静,走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徒留众人一脸震惊,金若棠重新坐到刚刚的椅子上。 只是全然没有了刚刚轻松的心情,郦波叫花娘给她带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明昭王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花畔,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不仅仅会让花畔重新复活还能叫亡国的北野重新回到世人的眼中。 老乞丐看着金若棠的背影若有所思,来者是谁他没有见过,倒是金若棠熟悉的很,主人与昭王。 昭王这个名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觉得陌生,曾几何时他们也幻想过,会不会有人来拯救他们,这个人不会是别人,而是昭王。 但是将他们贬入地狱的也是昭王。 他们对于昭王的情感非常的复杂。 一夜无话,金若棠坐在院子中央,夜晚的天空似乎是被人泼了墨,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花娘的话给她提了醒,现在花畔城中有两种人,一是北野遗留下来的人,一是被郦国抛弃的人。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花畔城都是不会站在郦国这边的阵营。 如此一想,花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更深夜露,慎安郡主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还没死!” 边疆与郦国境内绝对有通道,否则乌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光明正大地偷窥着郦国的一切,乌蒙,赤霄,北野,昭王,他们形成了一个闭环。 在这其中风杞川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扮演着什么样子的角色。 乌蒙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打量金若棠,金若棠比之前在京都看见的时候瘦了许多,眉眼张开了许多,如今倒是名副其实的美人了。 左时越那厮下手真快,未等人家长成,就已经率先预定了。 有时候乌蒙在想,若是那日他真的求娶了金若棠,那今时今日又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呢? 金若棠歪着头看着乌蒙,打量着他:“你还真是光明正大的很啊,真以为我郦国无人吗?” 乌蒙嘴边噙着一抹笑:“你们郦国就是无人啊,你如此费劲地来到边疆,不去玉关尺,来这鸟不拉屎的临城,看来还是不够想念左时越啊。” “要是左时越知道你现在就在临城,你猜他会不会冒险从玉关尺走出走了?” 金若棠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来跟我打嘴炮的,我奉陪,你若是来抓我的,那就痛快打一架。不过乌蒙你要想好了,你今日要是死在我手中了,赤霄,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乌蒙活动了一下手腕:“你觉得我是风杞川那个蠢货,连个人都抓不住吗?” “那你觉得你师傅是蠢货吗?”金若棠抬头看着他,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乌蒙,乌蒙并不意外她知晓他跟净鸾的关系。 乌蒙:“师傅做和尚做久了,难免会有恻隐之心,而我不会,生命是什么,是胜利的战利品,是失败的献祭品。” “我便不相信,抓你我还不成?!” 乌蒙此人初见时便是杀气十足,那时候金若棠被吓的不轻,如今再对上乌蒙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害怕心情,只是金若棠知晓自己现在还不是乌蒙的对手。 交手之时,金若棠不由得暗骂郦波一声老狐狸,这人什么都算计好了,叫她胆战心惊的。 软剑出鞘,映着月光闪了乌蒙的眼睛,他适时跳出战圈,却为时已晚。 “你居然下毒?!” 金若棠耸了耸肩膀:“不是啊,不是啊,这跟我没有关系,这剑我今日才拿到,毒也不是我下的,是郦波下的,你要死了,去找郦波算账啊。” 乌蒙才不听金若棠的解释,三下两下翻墙离开。 郦波不会舍得乌蒙死。 她心中有个猜测,现在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第214章 郦波是赤霄的人。 准确来说是从赤霄走出来的人。 金若棠已经不是第一天冒出来这个念头了,从初见郦波开始,她便觉得很奇怪,他的行为做事和说话时的习惯,还有看人时那不可一世的微微抬头。 都跟乌蒙有着极近的相似程度。 这不像是个人的习惯,更像是一个种族与生俱来的性格。 郦波若是看乌蒙不顺眼,早就可以毒死他,而他只是在软剑之上抹了花娘的迷烟,花娘的迷烟只能迷惑人一次,因为人执念的事情只有一次,最为执念的事情便是人今生的结果。 金若棠不太相信这种东西,毕竟上一次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是上次左时越的反应叫她不得不留心一下,要不是她打不过乌蒙的话,现在一定追上去看看,若是能套出来乌蒙心中执念的事情,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乌蒙此番回去后,一定会利用她在临城的事情做手段,她也不是不相信左时越识破不了乌蒙的计划,只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本来是三个月之后,如今才过了一个月,她便来到了临城。 左时越不是傻子,他一定会想清楚其中发生的事情,她是怕左时越自责。 金若棠望月叹息:“这事情怎么就赶在了一起呢?” 老乞丐从背后走出来,金若棠早早地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只是未曾说破。 “你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他们来说。” 金若棠回头看着他,坦诚道:“是啊,所以呢?你要将我绑到昭王面前,换取你的功名利禄吗?” 老乞丐眼神不变,摇头:“我不是昭王的人。” 金若棠不管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前不是,以后不会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而且花娘说得对,人都是记吃不记打,否则你为什么留在花畔这么多年,为什么收留这些人,为什么又在这些人受苦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 “他们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他们对你的信任的吗?” 老乞丐的情绪有了浮动,他咳嗽几声:“你懂什么!我···那是有苦衷!” 金若棠冷笑:“府衙内有十个人做了十件坏事,九个人都说自己有苦衷,但是呢?最后十个人都被判了砍头,有什么区别呢?” “旧人总是惹人心弦,你是花畔城的老人,陪着花畔经历了火灾和灭亡,可是你眼中的光没有熄灭,你知道,总会有人来到这里,而这个人就是昭王,对不对?” 老乞丐矢口否认。 金若棠对他的否认不以为然:“这里最自私的人就是你,你的自私已经涉及,干预了他们的自由。” 从踏入花畔城的那一天,金若棠就感到了极其违和的违和感,而这个违和感最为强烈地方来自于身边的老乞丐,多日来的观察,叫她确定了面前的人是有问题的。 加上今晚花娘特意转述的话,她猜到今日老乞丐会来找她,只是没想到还会遇见乌蒙,最近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若是清颜在这里就好了,只是清颜和柳华月他们离开之后,再无音信,明明杀师傅的仇人就近在眼前,他们却不能报仇,还要舍近求远,这种滋味想必是不好受的。 人人都有烦恼,只是解决烦恼的方式不同。 很显然老乞丐的方式就是一种错误的方式。 老乞丐见金若棠不再言语,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我的苦衷是你想象不到的,你还年轻,不懂得什么叫做权衡利弊。” “权衡利弊?”金若棠听来觉得可笑:“什么叫做权衡利弊,是利用别人的生死和自由来换取自己的生死和自由,这就叫做权衡利弊吗?!那我真是不了解了。若是这里是些不相干的人,我大可以不管不问,随意你怎么祸害他们。” 老乞丐似乎没想到金若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金若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什么好人,全天下的可怜人多了,我管不过来,但是这些人不同,这里有左家的士兵,而现在这里是我的管辖地,我肩上有责任,就会负责到底。”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昭王对你这般,你还不死心,想来在北野的时候,你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你惋惜那个为了开城门而自刎的太子太傅,你惋惜的语气叫我觉得你是一个在一旁的偷窥者,暗中监视着一切,不是在城中,而是在城外,对吧?” 金若棠的话戳中了老乞丐心中的痛点,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他们叫他死!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死啊!” “你们总会站在圣人的制高点来指责我,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活下去有罪吗?!” “活下去无罪。”金若棠淡然地看着他,冷漠道:“可是你不该拿别人的命来换你的命,这座城中的亡魂们没有一个是该为你的活下去而死去的,你在这城中难道不怕他们来找你报复吗?他们死不瞑目,他们满怀希望打开城门之后看见的是置他们于死地的满天箭雨,他们用身躯护住的人早就死去,而你袖手旁观,就像每一次昭王派人来折辱他们的时候一样,选择袖手旁观,看着鲜血血流成河,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那些曾经跟你聊过天,说过话,甚至送过你食物和礼物的人,就这样死在你的面前,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眼泪无征兆地流了下来,老乞丐慌乱地拂去脸上的眼泪,嘴里念叨着:“不,我没错,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没有错,我不会有错的,错的是他,是他执迷不悟,是他不肯低头,要不然这一城的人怎么会死?!” “不是瘟疫,他才是那个瘟疫!” 一句话道破了当年花畔城的真相,金若棠眼中噙满了悲伤,不知道为何她对这城池死去的人抱有深深的遗憾,对于那个为了百姓而自刎的人抱有同情和悲悯。 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 她不会去悲悯那些不相干的人。 可是那人不一样,她会心疼,不知道为何而来的心疼。 第215章 战功赫赫最后却落得一个微雨而亡的结局,最初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比大人丰富,许是这小孩子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左时越一面,小孩子嘛。 总是喜欢美的事物,而左时越恰好就是那个美的事物。 可人的执念总会有到头的那一天,小孩子的执念如同过往云烟一般,没过几年就该散了。 他哄一个孩子不过是费些时日,未曾想过会种下今日的因与果。 净鸾这一路上步伐从未停歇,脑海里面尽是第一次初遇金若棠的时候,重生亦或是做梦,越是听起来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便越是感兴趣。 正是因为感兴趣,他这个急性子的人在金若棠面前更像是一个得道高僧,他没有金若棠想的那般六根清净,其实从一开始,他便是一个假和尚。 说来也真是可笑,面对金若棠的时候,他倒是真的有几分隐居高僧的意思。 世事无常,人心难以预料。 怕是从今往后,那丫头再也不会敞开心扉信任别人了。 若是那日丫头身上还有力气的话,怕是死的人就是他了。 净鸾面带笑意,一步步地走向赤霄部落的领地,他本就属于那里,现在是时候该回家了。 金若棠与那老乞丐对峙之后,花畔城的气氛就陷入了微妙之中,不知道那老乞丐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刚开始缓和的态度现在又成了结了冰的霜。 金若棠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老乞丐最会利用人心,若不是这样,怕是当年他早就跟这花畔城同归于尽了,人自然都是想要活着的,只是选择的方式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金若棠没有理会那些人的态度,她开始思考起来,花畔城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这里的问题比她来之前做的准备还要可怕,这里已经不像是一个健全的城市,更像是一个流浪者的收容所,这里的人心中都藏有秘密,眼中连光都没有人,到底要怎么样拯救? 她觉得自己手中攥着一个胆战心惊的秘密,不仅仅是关乎北野覆灭的秘密,还包括她父亲的秘密。 花畔为什么叫做临城? 她爹爹又是怎么知道临城以前的样子,眼神中的眷恋和悲怆是骗不了人的,据她所知,自她出生之后,金台便定都京都再也没有离开过。 而家中所有人都对以前的事情三缄其口。 所有人好似都在瞒着她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是她所不能知晓的。 还有爹爹为什么要听从皇帝的命令将两个哥哥放在那样危险的地方,而哥哥们似是守着什么,哪怕那日她真的选择不救他们,他们也毫无怨言。 慷慨就义? 还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最坏不过死去。 无论是哪一点,金若棠都觉得接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越发自私了起来,知道的事情越多,她就越想将左时越放在身边,离开那些勾心斗角,找一个偏远的地方,将她和他的家人都保护其中。 可这是异想天开。 从答应左时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份愿望不会那么轻易的实现。 临城这边这条路已经要走死了,要改变临城不能单独靠她的力量,要让一个人活过来是很容易的事情,看住他,日日夜夜地看住他就好了。 可是要叫一群人活过来,需要为他们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们应当是想要活下去的,否则昭王的人那么折辱他们,为何他们还能活下来呢? 老乞丐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金若棠不得而知,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老乞丐应该还没有跟昭王那边达成协议。 或许在昭王看来,他并没有看到老乞丐的作用和利用价值。 不过很快就不是这样了。 她,乌蒙,风杞川,风杞安,郦波都将目光放在了临城的身上,她开始怀疑当初皇帝的一言之语是不是早有预谋,临城是一个烫手山芋。 当初皇帝所想,是想要将她也变成其中的一份子还是说,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左家又怎么会是傻子呢? 金若棠想到这里,眼前豁然开朗,忽然察觉身边有人,回头看去正是老乞丐。 老乞丐神色凝重地看着金若棠,仿佛早就知晓金若棠在这里待的不长久,可是现在他想要将金若棠留在这里,最好是永远地留在这里。 金若棠只需一眼就能明白面前人心中所想:“你想要拦我,未必能拦得住。” “那日我与乌蒙的话,你听了挺多啊。” 老乞丐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你说过要拯救这里,现在却出尔反尔地想要离开,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你这一次离开这里,下一次想要这些人再相信你的话,那便是千倍万倍的难度了。” 金若棠挑眉,似是有些不相信老乞丐嘴里面还会说出如此为人着想的话来,她抚了抚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就不牢你费心费力了,左右我待在这里,十句话也比不过你的一句话,留在这里,是看我成为你的傀儡,还是让我成为看官,看着你的表演呢?” “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老乞丐眉头舒展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金若棠刚刚的话取悦到了他。 金若棠:“合作?你与我合作?咱们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合作啊?” “这还不简单吗?你要的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我帮你。” 老乞丐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他最会算计人心,要不然当初那太子太傅也不会自刎在花畔城的城门口,金若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个能为情郎千里奔波,不辞劳苦的小娘子而已。 对于她来说,最大的奖励和诱惑不就是这个情郎本身吗? 不得不说,老乞丐看人的确很准,只是他太小看了金若棠的抱负之心。 也小看了金若棠的心胸之大。 金若棠心中暗笑,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哦?你怎么帮我?如今左时越镇守边疆自顾不暇,他不可能离开边疆之地,你又如何叫我得到他呢?” “难不成你要我得到一个死人吗?” 老乞丐摇头:“在这种情况下,死人只对死人有用,活人才对活人有用。” “什么意思?” 老乞丐神秘一笑:“你若是答应我帮我跟昭王牵线搭桥,我就帮你将左时越一辈子都困在你的身边,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能再得到他,除了你。” 第216章 “世人大多不听话,可是这世上总有叫人听话的药,一药不成,还有第二药,第二药不成还有第三药,只是可惜,我未曾用到第三药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死海。”老乞丐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他似乎已经不介意金若棠再多知道点秘密了。 金若棠倒是被他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药物会迷失心智,我要的可不是一个傻子。” 老乞丐对此轻蔑一笑,说道:“当然,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回报给你的,自然不会是一个傻子,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左时越,他的行为与正常人无异,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以你为先。” “所有事情?”金若棠敛下眼眸,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被这样的条件所蛊惑。 老乞丐见状继续蛊惑道:“他心中的天下以后是你,他的一切都是你,他会以你为中心,难道这样不好吗?” “好啊,很好。”金若棠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目光,她自顾自地说道:“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高看我一眼,就是为了让他全身心地喜欢我,可是他眼中只有这郦国的江山,可是这郦国的江山还有什么好守护的呢?支离破碎,早晚会跟北野一个下场,到时候他便是前朝余孽,我呢,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乞丐慢悠悠地走向院子中央,双手摊开沐浴在阳光之下,逆着光金若棠看他只能眯起眼睛,正好也敛去了她眼中的光芒,老乞丐的确是一个懂得蛊惑人心的游说者。 上一次听到这蛊惑人心的话还是在南边的镇子上,想想他的下场,金若棠莞尔一笑,一个都跑不了。 “我叫明直言,按理来说,这里的人都应该叫我一声直言先生,可惜这里的人再也不会有人叫我直言先生了。” 明直言的话叫金若棠觉得可笑,先生这一词他还能配得上吗?德高望重,兼济天下,心有抱负,能辨是非的人才能叫做先生,一个想着用药物来控制他人人生的人不配当先生。 “我不光要左时越,我还要乌蒙的命。我要替左时越完成一个愿望,我不想他清醒的最后一刻是恨着我的。” 明直言笑了笑,多有轻蔑:“你们啊,总是被感情绊住身子,亲情也好,爱情也好,还是所谓的大仁大义,在我看来,为之付出宝贵的生命是可笑的,人活一世,不为自己为什么?为这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他人的欲望?欲壑难填,这是一辈子都填不满的坑,他不懂,我懂啊!” “只是可惜我懂得太晚了。” 明直言透过阳光看着金若棠,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可怜人,或许在他看来,所有为情所困之人皆是可怜人。唯有跳脱情爱,才能成为真正的伟人。 金若棠道:“你有什么计划吗?若是我能将乌蒙亲手斩于马下,那么我在左时越心中的地位将会牢不可靠,那么到时候左时越失踪,无人会怀疑我。” 明直言看了看金若棠,果然不是一个草包脑袋,知道为自己铺后路:“当然,我会让他死于你之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赶到左时越的身边去,三日之后,便是你动手的时候。” 从这里赶到玉关尺不过一日的路程,若是她快一点,那么半日就可抵达玉关尺。记得风杞安在京都的时候说过,赤霄一族最擅长的就是围攻,想必现在的玉关尺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她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而且贸然前往还会打乱左时越的计划,前路尚未可知,她不能贸然行动。 心下百转千回,她冷冷笑道:“你明知道玉关尺现在连只苍蝇都进不去,你却要我去找左时越,若是左时越真的为我开了门,赤霄一族打进去,那罪人是我,倘若左时越不开门,我也会被赤霄乌蒙他们困住,难逃一死。” “明直言,你还真是明直言啊。” 明直言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知道玉关尺的情况呢?我左不过是对这花畔城了解了些,你若是这样冤枉我,不信任我,那么我们之间的交易。” “交易作废就作废!”金若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正这场交易于我而言不过是左时越的死心塌地,于你而言,那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算一算,是你比较亏吧。” 明直言身子一僵,步子捣腾的飞快,他来到金若棠面前,紧紧皱着眉头:“既然你也说了,我那么渴望飞黄腾达,怎么会害你呢?在你没有帮我引荐之前,我不会害你的。” “刚刚是我不知晓玉关尺的情况,如今看来,我只能带你去找乌蒙了。” 前言不搭后语,金若棠怀疑他嘴里所说的药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当年花畔城成为旁人口中的瘟疫之城,是不是明直言搞的鬼。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明直言用花畔城的民众炼药,被什么人知晓了,他索性就将所有的秘密永远地封闭在了花畔城,而还有什么东西促使他再次来到了这里。 是他留下来的药还是这里的秘密? 皇帝真是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风家人,名副其实的疯子。 手中攥着这么大的一个毒瘤,他们不可能想不到临城的危险,却还是将这个地方送给了她,他们是想这个地方会击垮她和左时越吗?还是说他们会同北野的花畔一般,与这临城一起灭亡? 明直言的计划就是将金若棠当成诱饵,而她只需要找机会将毒药抹在乌蒙的伤口上,那么到时候她与乌蒙打斗,死的人必定是乌蒙。 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若不是要测试明直言,金若棠根本就不会答应。 金若棠看着明直言笑了笑:“既然明先生的计划如此完美,那我不妨一试。” “金小姐放心,我还等着你的推荐信呢。” “好说好说。” “小将军,时间等的差不多了,三日之后便是他们粮草的运输路过将军他们被困地方最近的地点。” “三日之后,击鼓迎兵!” “是!” 左时越看着桌面上的沙盘,勾了勾嘴角,这来之不易的粮草可就要化成灰烬了。 若不是此刻情况危急,他必定是要好好筹划一番,肥水不流外人田,拉回来喂马也是极好的。 可惜了,可惜了。 第217章 乌蒙坐在上方的主位之上,手肘拄着脑袋,面前出现的人令他吃惊又感觉到有趣,他换了一只手也换了一个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金若棠说道:“前几日还嚣张跋扈的,怎么今日就跟个柔顺的猫儿一样了?” 随后他看向金若棠身后的男子,衣衫破烂,眼神却精明的很:“呵,这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尤其是这种外来的人,你也敢信?左时越心机,你是半点都没有学到,真是可惜了。” 金若棠正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不甘,要不是她嘴里面现在塞着布,早就破口大骂,怼的乌蒙不知道天南西北了。 只是可惜乌蒙了解她的嘴上本领,自然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复而看向明直言:“你带她来,是来跟本将军谈条件的?你想要什么?” 乌蒙的性子想来是开门见山,明直言也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瞥了一眼极为愤怒的金若棠,轻笑道:“我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匡扶北野,打倒郦国。她在花畔城张口闭口便是左时越,我想,她对你应该很有用吧。” “是你想的,还是你看见的?” 乌蒙轻蔑一笑,赤霄和郦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其中不乏有人来献殷勤的,一个个都自比诸葛,其实不过就是有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得来的消息。 明直言脸上的笑容一僵:“想来的,听来的,并无区别,难道乌蒙将军不想要这个人吗?” “想要,当然想要了,你可知道,抓住了她,便是抓住了现在玉关尺的命脉,只要玉关尺被突破。”乌蒙开始语气激烈,后来变得懒懒洋洋,他望着明直言的眼睛,邪魅一笑:“不过,我并不想跟你合作。” “来人!把这位明先生关到地牢去,这天下不会属于郦国,更加不会属于已经覆灭的北野,而赤霄将会是天下的新主人!” 明直言被士兵押解下去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怔楞的状态之中,这似乎脱离了他的预判。 乌蒙走上前摘掉金若棠嘴里面的布块,半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齐平:“你说,左时越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他会不会后悔没在京都直接动手杀了我?” “呸!” 一口吐沫吐到乌蒙的脸上,他随手抹掉,冷冷笑道:“你现在还有力气对付我,也希望到时候你也有力气对左时越喊救命。” 金若棠冷漠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笃定左时越一定会输?” 乌蒙:“他一定会输,他不救你,良心会输,他若救你,他此生必输。” “你利用一个女子来取得胜利,你的良心不会输吗?” 乌蒙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站起身来抚摸着腰间的匕首,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金若棠:“良心?兵不厌诈,我打仗,无所不用其极。要怪就只能怪左时越他自己照顾不好自己的软肋,要怪就怪你成了他的软肋!” “风杞川那个草包不也是利用女人吗?利用女人杀死仇敌,利用女人来骗取荣华富贵,利用女人来做到一切男人不能做到的事情,这便是女人的价值!” 冰冷的刀锋贴在金若棠的脸庞,若是乌蒙一个用力,她这张脸就毁了。他贴近她的耳边,似是情人之间的喃喃细语,又似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充满了蛊惑。 乌蒙:“你永远也不要妄想有绝对的公平,有的人生来便是棋子,有的人生来荣华富贵在身。本就不公平,所以也就没有真正的设身处地。” “虽然我现在非常的同情你的遭遇,一个痴情女子,最后闹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真可怜啊。” 金若棠听这话,心里对乌蒙的不屑更了深刻了一点,这人不仅仅自大而且狂妄,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疆风寒将他的脑子一并给冻住了。 后人不吸取前人的教训,就会一直一直重蹈覆辙。 这便成了一个永远一直循环下去的死局,而她要做的便是破除死局,将一切归于平整和真实。 乌蒙见金若棠久久没有动静,偏过脑袋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还是在想你该如何逃出去。” “乌蒙,我真不该在京都的时候放过你。” 金若棠眼神凌厉,完全没有被绑架的恐慌感甚至她比乌蒙更像是这里的主人,哪怕她从来来过这里。 乌蒙勾了勾嘴角,一把板正金若棠的脸庞,对上她那双本该多情现在却无情无义的眼眸,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你放过我也好,未曾放过我也好,这一次,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只是我从未想过,我只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一次惊恐,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细细想来,依旧值得回味。” 金若棠敛下眼眸,学着他的模样,不屑说道:“礼尚往来,我也该看你一次惊恐的模样才是。” 乌蒙起先没有明白金若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小丫头诡计多端的,他派了好多人来看着她,直到那个日子的来临。 乌蒙再次见到了金若棠,经过几日的囚禁,脸上倒是显出了几分疲倦之态,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的吓人,她对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感到害怕。 这也是乌蒙欣赏金若棠和羡慕左时越的一点,能得到如此一个识大体,无所畏惧的女子在身侧帮助,事半功倍,只是可惜了,再好的女子站错了队伍,最后也不过是红颜薄命。 乌蒙凑近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及笄?” 金若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是了,算算年纪,她才刚刚十四岁,十四岁的年纪啊,花一般的少女,要为这血腥的战场徒增杀戮和怨念了。 “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 乌蒙眉毛微挑:“这的确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下辈子别太轻易相信别人了,也别那么喜欢一个人。”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乌蒙轻笑出声,是金若棠的风范,是这个小丫头的风范,伶牙俐齿,对待敌人毫不客气,如若不是,他怕是。 将脑海中的杂念抛之脑后,计划才刚刚开始。 第218章 左时越率领士兵早早地就等在了城门之后,就等着城门上的士兵的暗示,赤霄士兵站在城池之下,瞧着那城池之上的弓弩,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郦国士兵最近一段时间根本就不敢露头,如今这弓弩是从何而来?他们连半点消息都不曾露出,这弓弩的威力他们早就见识过了,自然惧怕的很。 一个个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只是碍于乌蒙的军令,只有这心没有这胆,一个个面面相觑。 弓箭如雨般掉落下来,赤霄的士兵这才想起来拿起盾牌来抵挡,顿时队形散乱,城门忽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打开,只见左时越身披金甲,后有红风,骑着红鬃马直接跃过了赤霄士兵的头顶。 带领一队士兵扬长而去,而赤霄士兵反应过来想要去围捕的时候,新一轮弓弩的射击再次来到。 左时越无瑕顾及身后,而身后那些会通风报信的人,他也早就有安排。 出来的士兵们分为了两队,一队继续跟左时越前进,另一队则是暗中埋伏了起来,在这里守株待兔。确保消息不会传到乌蒙大帐之中。 就在乌蒙还在筹划着怎么样击垮左时越的时候,左时越已经悄悄地摸到了粮草运输的路上,估摸着时间和地点,左时越一个眼神,一声令下决定了这批粮草最后的归途。 小队与大队汇合,左风带着左夫人杀出一条血路,头盔不知道何时到了左夫人的头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左时越此刻纵使心中担忧,也只能竭力配合左风一队杀出重围。 与乌蒙的相遇是狭路相逢,是意料之中。 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乌蒙身边还会有一个人,一个令左时越魂牵梦萦的人。 金若棠穿着鲜红色赤霄部落特有女儿出嫁的嫁衣,赤霄部落出嫁时不喜在女儿家头上盖上盖头,是以左时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金若棠那张娇艳如花的脸。 左风一眼辨认出来那人质是他儿喜欢的女子,是救过他们左家军的女子。 左夫人将头盔缓缓摘下,额头上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之中,左风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若不是左夫人为了他抵挡这一刀怕是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左老爷子带着另一队的人接应玉关尺之中的士兵。 两方鼎力,乌蒙眉眼带笑:“左将军,夫人,小将军!好久不见!你们近来可好?” 左时越攥紧了拳头,直勾勾地看着金若棠,可惜现在金若棠口中被绑,无法言语,否则她一定会高声告诉左时越,不要担心。 “小将军怎么这么看着我身边的女子?哦。”乌蒙似恍然大悟:“对了,这是小将军喜欢的人,是日后要明媒正娶的人,本想着将她送给小将军,倒好叫小将军从那龟壳里面走出来,现在小将军自己出来了,这女子便也没用了,杀了吧!” “杀了!杀了!杀了!” 赤霄士兵的声音犹如震天的鼓,一下一下敲在左时越的心房上。 他咬牙切齿,双目充血,极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到底想要什么!” 乌蒙手指绕上金若棠的发丝,察觉到她的抗拒,他更是变本加厉地扭过她的脑袋,以一种极其亲近的角度附在她耳边说道:“你说我要些什么好呢?要他自刎,要他磕头,要他杀了他父母?” “你说哪个会更好一点呢?” “唔唔!” 乌蒙牵制住金若棠的下巴:“别那么激动啊,你啊,未必有那么重要呢?不过除了第三条之外他不能做,其他的好像都可以啊,不如就让他先下跪再自刎吧。” 说罢,乌蒙抽出了金若棠口中的布条,金若棠扭头看向左时越,大声喊道:“左时越!你今日不可答应乌蒙的任何条件,若你信我,撤兵回城!” “金若棠!你就不顾惜你自己的性命吗?” 乌蒙嘶吼道:“你若是还想要她的命,便下跪自刎,否则我现在就给她推下去!” 乌蒙还是低估了金若棠的果断。 左时越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浑身颤抖,眸中噙泪,喃喃自语:“糯糯。” 这一声‘糯糯’似是砸在了金若棠的心上,隔着距离她似乎还是听见了那声熟悉的称呼,她灿烂一笑,不知道左时越能不能看见,她继续喊道:“左时越!撤兵回城!” “撤兵回城!” “撤兵回城!” 这里是边疆最陡峭的悬崖也是最高的山峰之一,金若棠的声音在山峰之中回想着,洪亮且强大。 可是左时越宁可自己失去了耳朵,未曾听闻金若棠的这番话,他眉头紧锁,紧紧看着金若棠的方向和位置,她身边便是悬崖,乌蒙只需要用力一推便可以将她推下悬崖。 那一推,他们便会天人永隔,再无相见的机会。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相信金若棠的话。 感性告诉他,他若是离开了,他就失去了站在金若棠身边的资格,一个义无反顾为他而来的人,他却能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他做不到。 就在这关键时刻左夫人抚上左时越的手掌,温声说道:“你听她的话,回去,我们便回去;你若是不听,今日娘亲和你爹陪你战到底。” 女子一言轻风细雨一般,可是便是这样的轻风细雨也有重如千斤的分量。 面前是金若棠,可是面前不只是有金若棠。 左时越闭上眼睛,挣扎之后他勒马回头:“回城!”崖上的风知道他有多悲伤,那苦涩的眼泪风尝到了。 乌蒙不可置信地看着左时越潇洒离去的背影,金若棠却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不能叫左时越看见,他要是看见了,怕是会疯掉吧。 乌蒙气急败坏拎起金若棠的衣领:“他为什么听你的?他不要你了,他一点都不管你的死活,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金若棠勾起嘴角,轻蔑加注:“比起你,他更愿意听我的话。”绳索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被挣脱开,金若棠抽出头上的朱钗插入乌蒙的胳膊上。 乌蒙吃痛却不放开金若棠,他手中动作拎改为掐,他想要直接掐死金若棠。 金若棠早就料想有这个变故,身子如同泥鳅一般滑溜,在乌蒙手掌下过了几招,一个瞪脚摆脱了乌蒙的贴身招式。 “乌蒙,记得我说的话吗?我也要看你一次惊慌失措,现在就是了。” 乌蒙气急败坏地想要抓住金若棠,勒令士兵不准动手。 金若棠等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第219章 金若棠和乌蒙缠斗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出现在了战场周围,明直言看着金若棠的动作,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只是这笑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后面的来人用剑抵住了脖子。 他堪堪转过头去:“你!” “你是谁?”左时越牵制住明直言,明直言没有想到左时越居然会去而复返,他刚刚在那边的角落中看的清清楚楚,这个男人转身利落,完全没有将金若棠的生死放在眼中。 本来还在感叹金若棠眼瞎找了一个不作为的男人,现在看来他要重新估量一下左时越的作用。 没有靠近,只凭直觉,金若棠就知道是左时越来了,她抽空朝着左时越离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左时越牵制住明直言,她突然想到明直言手中有一种药能控制人,她想也没有想,直接脱离于乌蒙的战斗往左时越那边跑去。 乌蒙岂会放弃金若棠,在看到左时越到来的这一瞬间,他更是坚定了要抓住金若棠来逼迫左时越下跪自刎的念头。 金若棠心思杂乱,没有想到乌蒙还有后招,一时不察被他拿捏在手中。 金若棠身子微微前倾,朝着左时越喊道:“你快走,不要管我。”手中的簪子不停的甩动,她希望借此能摆脱乌蒙的钳制。 可是乌蒙是男子,又是赤霄部落的男子,力气更是比清影不知道大了多少,金若棠本就被关押了几日,身上力气有限,很快就败下阵来。 左时越刚刚瞄到金若棠对明直言的眼神,直觉和默契告诉他,他抓住的这个人很危险,而且金若棠希望他离他远一点,在不知道敌我双方实力的时候,左时越果断选择放手,一把推开了明直言。 明直言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到在地上,手掌心还攥着一条小虫子,他刚刚差一点就可以将虫子放在左时越的身上了,只是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金若棠被迫半跪在地上,乌蒙用力下压,金若棠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她只能尽力避开左时越的眼神,她怕看到了左时越的眼神,她就心软了。 此次计划九死一生,凭借的便是她对前世左时越的信任。 他从来不会骗她。 金若棠下定决心,在她决定要实行计划的时候,左时越似有所感应,金若棠红衣蹁跹,薄纱刚刚好遮住了金若棠投过来的目光,左时越看不真切却又看的真切。 “糯糯!” 此时此刻在半跪在地面上的金若棠突然发力,顶着乌蒙往后走去,乌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簪子已经到了心口处,眼瞅着就要扎进去了。 而他的后脚跟已经抵在了悬崖的边上,腹背受敌。 乌蒙瞧着金若棠那发狠的劲儿,恼怒地说道:“金若棠!你不要命?你为了左时越连命都不要了?!” “我说过,礼尚往来。”她手中更加用劲儿,只是她的力气还是不及乌蒙的力气,要瞅着手中的簪子就要被打掉,金若棠索性卸了力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软剑来,直插乌蒙的胸口,这一次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心脏的位置缓缓流出来。 “怎···怎么可能。” 金若棠如愿以偿地看见了乌蒙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惊讶的表情:“你太自负了,自负到你觉得我会被骗。” 乌蒙这时候才看到金若棠身后的明直言,那人冲他摆了摆手:“哎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金小姐是昭王的座上宾呢?” “她···”不是。这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金若棠手中软剑一个搅动,乌蒙疼的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金若棠此刻回头对左时越大喊一声:“不能放过明直言,绝对不能放他离开玉关尺的范围!” 话音刚落,金若棠和乌蒙的身子一起掉入了悬崖之下,左时越看到眼前一幕,心脏骤停,呼吸停止,他飞快地来到崖边,大声喊着金若棠的名字。 可是回答他的只剩下了风声。 明直言见状不妙,金若棠早就存了心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不等明直言逃离这里,一把剑直插他脚下的土地中,坚硬的石头四分五裂,有些打在明直言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只见左时越一双猩红的双目狠狠地盯着他:“糯糯说了,你不能走!” 左时越将明直言五花大绑绑在崖边之后,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崖边,周围的赤霄士兵在看到乌蒙被刺之后个个都隐藏在一旁的树林之中,看到左时越单独一个人,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杀了左时越就能顶替乌蒙大将军的位置,可是要杀了左时越也得有那个本事才可以。 左时越听着风声,望着崖底,怎么也不肯相信刚刚看见的那一幕,他来的时候就想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下金若棠,哪怕是牺牲自己这条性命,哪怕是被乌蒙折辱,他都想好了。 只是未曾想到会亲眼见到她落崖。 红色如火,燃烧掉这世间一切有色彩的事物,金若棠就是那把火,她带走了左时越生命中所有的色彩,他伸手去抓那崖底的风,他想要跟着一起跳下去。 耳边回响着娘亲的话。 “我们只能接受失去一个人。” 那么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呢?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好好说说话,还没有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他最近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们结婚之后的场景。 他还没有,还没有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没有用尽世间最肉麻的话告诉她,她越发美丽,越发耀眼,越发叫他患得患失。 哑巴铃铛不会响,可是他会想。 “你说过的,要我等你,我等你,别食言。” 左时越抹去眼角的泪水,带走了明直言,这里是赤霄的底盘,很快赤霄的其他军队就会支援过来,他不能死在这里,还未等金若棠,他就不能死。 等他将这地攻下,便能光明正大地找寻她。 “糯糯,等我!” 下落的失重感极其不友好,金若棠奋力将软剑插入石壁之中,可是乌蒙临死之前死死地抓住她不放,她只好拔出软剑先将乌蒙了结了才能继续插入石壁的事情。 就这么一来一回,她差点掉在凸起的石头上面,好在是有惊无险。 第220章 她的计划之中没有叫左时越亲眼看见自己掉下山崖这一幕,更没有想要将明直言送到左时越的身边,明直言是一个不定时就会爆发的毒瘤,这样毒瘤最好还是放在花畔最为保险。 而且根据她的观察,花畔城的人格外的信任明直言,若是明直言不在花畔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者说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些都是不可控制的。 黑暗悄然来袭,金若棠体力不支倒在山崖下半边的一个山洞之中,眼前恍恍惚惚,她费力抬起胳膊摸了摸后脑勺,摸到黏糊一片,扯了扯嘴角,自嘲笑道:“还真是九死一生啊。” “王爷,您为何突然放弃了京都的布局来到了边疆?可是因为临城的事情吗?这件事情南陵也可以去办,无需王爷亲自出马。” 南宫煦站在溪边看着清澈水中的小鱼儿惬意的游动,他说道:“京都如今剑拔弩张,郦波在,就足够了。” 南陵皱眉:“可是王爷,郦波那人心思诡谲,他根本就没有将王爷的话放在心上,他偷偷帮助金若棠的事情,王爷难道不记得了?万一他帮助风杞安对付风杞川,之后怕是京都再无王爷的位置了。” 南宫煦闻言并没有什么起伏,他回头看着焦躁的南陵,说出一番模棱两可的话来:“郦波的心思从来不在这些党派之争之上,他觉得谁有趣,便帮谁。” “可是王爷。” “南陵,你的话变多了。” 南陵身子一紧,顿时低下头不再言语,心中纵使对郦波百般不愿意,最终还是听从南宫煦的安排。 他们已经出了京都十日,抄着小路眼瞅着就要到达赤霄部落的底盘,南陵心中有所惊讶,不过也在意料之中,王爷这些年广交好友,说不定赤霄部落也是盟友之一。 只是那赤霄还与风杞川交好,可见是个两面三刀藏着暗箭的,他们不得不小心。 金若棠从阳光下醒了过来,刺眼的阳光叫她不得不伸出手来抵挡,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如晨间的钟声,沉稳安详。 净鸾:“你醒了。” “你是谁?” 净鸾走到她跟前来,将一张脸完完整整地凑到她跟前去,金若棠被这莫名其妙的动作吓得身子后缩,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你想要做什么?” 净鸾没有瞧见她眼底的戒备,颇为奇怪:“你不记得贫僧了?” 金若棠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她捂住脑袋,痛苦的模样映入净鸾的眼帘,他低头沉思,金若棠失忆了?还是她是装的?可是一个人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扮演的这么好。 净鸾迟疑了。 金若棠是一个变数,是他们所有人之间的变数,还有金若棠所谓的前世,种种表现,理智告诉他,现在就该除掉金若棠,为他的徒弟报仇。 金若棠抬头看向净鸾,接下来的话叫净鸾迟疑了自己的想法和举动,她说:“我是谁?你认识我吗?” 净鸾的迟疑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他就将情绪敛去,俨然是一个得道高僧的模样:“你叫桑若,是赤霄人。你我在京都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贫僧到这里游历,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你。” 金若棠越听越迷糊,净鸾将一个完整虚假的身世告知金若棠。 他告诉她,她叫桑若,是赤霄一族派到郦国京都的细作,从小取代了金家的小姐金若棠,从中窃取郦国的机密,只是这一次大战,她的将军为了保护她的身份,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掉下山崖,就是为了保全她的身份和性命。 远处躺着的乌蒙的尸体为这个谎言增添了信服力。 金若棠听着这个故事,颇为不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这么多详细的事情,你不是和我只有一面之缘吗?” 净鸾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很小的时候就到了郦国,将军怕你出意外,就派我暗中保护你,你的武功还是我教的。若是将军没死,咱们三人团聚,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圆满的故事。 金若棠看向一旁已经死透的乌蒙,他身上还插着簪子,金若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意识到那个金簪是自己的,她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有些难受,她抚上心口:“难道将军为了坐实我的身份,用我头上的簪子了断了自己?” “将军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同我交代说,一定要照顾好你,不要叫你继续冒险,做什么细作了,左时越此人心狠手辣,你若是继续待在他身边,怕是性命不保。” 说罢,他一副悲切的模样。 金若棠果然上了当,失忆的人很容易相信第一个带给她信息的人,更何况她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自然无法招架。 金若棠义愤填膺地说道:“将军岂能白死?!我身为赤霄人,一定要为赤霄做些什么,郦国欺人太甚,赤霄已经居于边疆不毛之地,他们还想要赶尽杀绝!我绝对不能辜负将军栽培我的这些年!” 净鸾纠结地看着她,苦口婆心地劝解道:“你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说不定左时越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这就是羊入虎口啊,将军已经死了,难道你也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吗?” “师傅!” 一句师傅叫净鸾回过身去,不再看着金若棠。 金若棠以为他是在纠结,却没有想到净鸾的脸上是挂着笑容了,这可比直接杀了金若棠要有趣的多,若是金若棠亲手送左时越上路的话,那他不仅仅报了乌蒙的仇还可以成就赤霄的大业。 金若棠怕净鸾不同意,继续说道:“我愿意承担起赤霄的责任,还请您应允。” 良久,才传来净鸾的声音,掺杂着无奈和疼惜:“罢了罢了,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我便再帮你一次。你可切记,左时越和左家人狡猾的很,表面和蔼,背地里却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千万小心。” “您放心吧。” 净鸾本来想着叫金若棠修整几日,但是金若棠自己说这样更具有说服力,她会用乌蒙的死彻底让左时越他们相信自己。 望着金若棠远去的背影,净鸾背靠大树一派惬意,哪里还有刚刚那悲伤的样子:“阿弥陀佛,一报还一报,一命偿一命。” 第221章 净鸾倒是没有打算利用金若棠将左时越他们一网打尽,左时越虽然喜欢金若棠,可是一个男子的疼爱和喜欢和这江山社稷比起来又能有多少分量呢? 金若棠掉下悬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所有的情爱最后都化作了一句‘不相逢,不相识,不相恋便不相爱’。 世人多愿意将情爱挂在嘴边,作为人性的代表,彰显他们到底多么像是一个完整的人,可是到头来,死于情爱者数不胜数,这情爱啊,是个害人的玩意儿。 净鸾回去找到了乌蒙的尸体,看着自家徒弟的尸首,没有悲伤和悲悯,有的只是疑惑,他刨了一个坑将乌蒙的尸体安顿好,随即坐在他的坟边唠叨起来:“你啊你,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劝,你要是早早地听我的,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了,你同他争什么呢?他都是一个被逐出的人了,你同他争,他知晓吗?” 贪嗔痴皆是罪孽。 到头来的因果还不是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多有执念者多被执念所害。 “你明明不小瞧金若棠,为何还是被金若棠所杀?你若是听我的,在京都早早下手,金若棠也不会成为了结你性命的那个人了。” “都是报应啊。” 金若棠拖着疲惫的身子按照净鸾的指示来到了玉关尺的城池下面,她抬头望着城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士兵的呵斥声,她本就身上有伤,在被这士兵猛然一推,顿时跌倒在地上。 其他士兵闻声走过去,女子失神的模样映入他们的眼帘,一个眼尖的士兵一眼就认出了金若棠就是左时越上次带回去的女子,惊喜大叫:“小将军!小将军有救了!” 金若棠一脸蒙圈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士兵们搀扶着到了将军府的门口,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将军府中,金若棠满心疑惑无处询问,难道他们不应该对自己的身份而存疑吗? 难道他们真的相信了自己还是这一切都是左时越布的局,放长线钓大鱼? 这一切的疑问在她看见左时越的那一刻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她满身污秽的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似乎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衣衫已经湿透,仅是站在这里就能闻到浓烈的酒香,浓烈的有些叫人作呕,其他人在踏入这里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她回头望去已经是空无一人。 她有些不敢确认面前的人就是左时越。 净鸾口中的左时越不是这样,似乎也不该是这样的。 金若棠看着左时越腰间佩戴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却没有丝毫的声音,莫不是一个哑巴铃铛?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而花园之中的人也未曾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到来。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人问津。 就在金若棠刚要迈步进去的时候,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随即一道碧色的身影从花园深处缓缓走了出来,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头发高高束起,步伐稳健看样子也是一个习武之人。 她走过去一把夺走了左时越手中的酒壶,金若棠下意识地躲在了石门之后,等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她觉得异常疑惑,她为什么要躲啊? 说话声传了过来,金若棠像是一个偷窥者,一个小偷一般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 女子说道:“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若是我早知道你是这般窝囊废的模样,我就不该千里迢迢的来找你!” 左时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找我做什么?你找我也没用,我。” 女子似乎是生气了,一把将酒壶扔在地上:“不就是死了一个女子吗?!” “不!” 左时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双目之中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她不是一个女子而已,她是我左时越未过门的妻子,是我没能抓住的人。” 碧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石门边上,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子站在那里,她以为是什么丫鬟刚要呵斥,身边的人却抢先一步走到那人跟前,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金若棠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左时越抱了一个满怀:“糯糯,我是在做梦吗?” 左风和左夫人闻风赶来,就看见左时越紧紧抱住金若棠的场景,左夫人掩面遮住了通红的双眼,左风紧紧握住了左夫人的手掌。 无人询问金若棠到底是怎么样活下来的,也没有人问她这些天她都在哪里。 他们默认了金若棠杀死乌蒙的功劳,默认了从前的一切。 可是这些人里面不代表金若棠也默认了他们所默认的事情。 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于诡异了。 诡异到她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这就直接导致了金若棠拒绝见到左时越的结果,除却金若棠回来的那一天,整整七天,金若棠再也没有见过左时越。 是她不想见也是她见不到。 夜晚风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叫她的思绪清醒一些,是左家人已经识破了她本来的身份,现在这样子是在变相的软禁她?还是左时越另觅新欢,她忽然出现,打破了他们你侬我侬的好日子,所以她遭到了厌恶? 这些时日里,她得知那碧衣女子是左夫人朋友家中的孩子,名唤倾英。瞧那女子的意思,似乎也是倾心于左时越的一位佳人。 净鸾说过,左时越此人生性狡诈,性子内敛。那日瞧见的却是大为不同,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 “你倒是好惬意啊。” 金若棠回过头去,瞧见倾英在不远处站着,她不想与倾英有什么接触,点了头便要回屋去,倾英一个飞身落在她面前,金若棠眉头微微皱起:“有事吗?” 倾英看不惯金若棠的态度:“什么叫做我有事吗?是你有事吧,看着左时越为你失魂落魄还不够吗?你非得毁了他,你才心甘情愿吗?!” 金若棠:“我何时要毁了左时越,你不要血口喷人。” 倾英冷笑道:“你整日做出一副天下人负了你的模样,不就是想要左时越自责吗?他当初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退兵,你心有不甘,如今侥幸回来,就这般折磨他的身心,你好歹毒的心肠!” “你配不上左时越的喜欢!” 第222章 金若棠本想反驳,奈何一口气气的没有提上来,胸口气血翻涌,好悬没一口血吐在倾英的脸上,这女子说话太过于偏袒左时越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左时越教她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些话。 她失忆之后便不知晓在她掉落悬崖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从倾英嘴里听到这个故事,莫名地觉得心塞,若是真的是这样,这左时越也不像是净鸾所说的那般有用,起码逢场作戏也要落得几分真情所在,才能归拢人心吧。 倾英见金若棠不说话,自以为金若棠是觉得理亏,无言说话。 她说道:“你杀死乌蒙这件事情,整个玉关尺的百姓和将领都知晓了,以后你走出去受到百姓爱戴,说不定回到京都之后还能封个郡主做一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我已是郡主,还用谁来赏我?” 这话出口,两人皆是一愣,金若棠眉头一皱,不待倾英说话,自顾自地朝着房间走去。 倾英哪里会放过金若棠,一掌跟着袭来,金若棠凭借着身体的本能躲了过去,衣衫被风吹起一个裙角,月光撒在上面,透出月白本来的色泽。 倾英看着金若棠身上的这套衣服觉得眼红,没有想到左夫人居然连这样的料子都给了金若棠,而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娘亲是左夫人的好友才能得到几分另眼相待,而她,又凭什么? 凭左时越的喜爱吗? 这般想着,手底下的招式越发凌厉起来,本就身上有伤的金若棠渐渐不敌倾英,看着倾英瘦瘦小小的一个,没有想到武功却是不错。 金若棠一时不察被倾英一掌正中胸口,她半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抬眸一瞬,杀气尽显无疑,掌心凝聚内力,强大的压迫感不给倾英留有一丝一毫的余地。 倾英武功是不错,只是比拼内力的话,她绝对不是金若棠的对手。 看着金若棠吐血,她本想着收手,却没有想到金若棠还会有如此强劲的后力,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不受个重伤不罢休的时候,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倾英惊喜出声:“左时越!” 金若棠气血倒涌,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随意用袖子抹去嘴边的血液,眼带讥讽:“小将军来的真是好时候,不知是看了多久,才决定英雄救美的呢?” 左时越伸手想要扶起金若棠,却被金若棠一个侧身躲过,他看清楚金若棠眼中的讥讽和戒备,心脏一痛:“糯糯。” 金若棠敛下眼眸,轻笑道:“小将军这是在喊谁?我竟是不知。更深露重,还请小将军领人回去吧。省得谁再来找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惹得我耳朵不清净。” “你!”倾英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左时越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这才消停了下来。 左时越望着金若棠的背影,神色落寞:“你果然是在怪我,怪我未曾陪你。” 金若棠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似乎厌倦极了在场的人。 左时越又看了三两眼,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就这短短的几步似乎走了半生那么漫长,可是她还是没有回头。 倾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敢说出来。 身后再无半点动静,金若棠缓缓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刚刚某人走过的路,低声呢喃:“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来是为了替乌蒙报仇的,怎么就跟别人争风吃醋起来了?” “为何我觉得嘴里那么苦呢?” 倾英小步跟在左时越身后,她儿时总是听闻娘亲将左时越的好处挂在嘴边,这次瞒着家中人来到玉关尺也是为了见一见左时越,看看他是不是如同娘亲口中那般顶天立地。 却不想这一见,误了一生。 左时越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道:“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倾英满心幻想的泡影被左时越一句话戳破,她有些恼怒:“为什么啊!夫人都同意我留下来了,你有什么资格送我回去!” 左时越冷静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找她的麻烦。” “我,我。”她眼神摇摆不定,索性说道:“我那是替你抱打不平,你都这样想着她了,她如今平安归来罢了,不过那脸色是给谁看的,难不成还要你三叩九拜迎她回来不成吗?!” “若是她说,我自然照做。” 倾英不可置信地看着左时越:“你一个男子怎么能对一个女子跪拜呢?更何况你是左时越啊!是任人夸赞的小将军左时越啊!” 任由倾英在背后嘶吼,左时越不为所动,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倾英的视线范围之内。 倾英百思不得其解,这金若棠到底哪里好了,不过就是脸蛋好了些,她可不信左时越是这样肤浅的人。难不成金若棠会什么妖术不成,将左时越迷得神魂颠倒。 次日,她将这个想法告知了左夫人,刚刚还同她笑的左夫人在下一秒变了脸色,倾英看着自己一下子空出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夫人,我只是猜测,我看着时越哥哥这般沉迷下去,我是怕他身体受不住。” 也不知道左夫人是真的信了她的话还是假的信了她的话。 只是她的态度似乎不如之前那般温柔了。 倾英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难道金若棠真的就那么好,好到征服了左家的所有人? 她可不相信一个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女子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等她找到了金若棠的把柄,到时候左家人自然会信任她倾英,再然后顺水推舟,说不定左时越也能对她改观,从而喜欢上她。 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仿佛她已经听见了其他人对她和左时越姻缘的赞美之词。 金若棠待在那院子里实在是闷得很,一来出来走走散散心,二来探查一下左府的动向,看看他们是不是暗中找人跟踪她,倘若如此,怕是自己的身份也要暴露了。 那样的话,拼着一死也要个乌蒙报仇雪恨。 好巧不巧的,金若棠跟倾英再次相遇了,她照样选择无视,倾英却不甘示弱地走了过来,二人离得极近,近到金若棠只通过口型就能推测出倾英在说什么。 倾英像只傲娇的孔雀,抬着尾巴来,抬着尾巴走。 她有些疑惑,刚刚倾英说,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了,按照倾英这个蠢脑子,莫不是在诈她? 第223章 金若棠透气的计划被倾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打断,正在她想要回去的时候,偶遇到了左夫人,于情于理她似乎不该对左夫人视而不见。 她行礼道:“夫人安好。” 左夫人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上前握住金若棠的手腕,温柔道:“你若是没事,陪我去街上走走?” 她不厌恶左夫人的触碰,便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打了一场胜仗,街上的人都开开心心,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金若棠一下子想起了在崖下惨死为了保全自己的乌蒙。 她这又是在做些什么呢? 金若棠眼眸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审视,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却被一旁的左夫人看的清清楚楚,金若棠的奇怪谁都清楚,可是谁都不说。 左时越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哀伤的模样,她已经推测出来那日发生的大概情况,乌蒙死亡的消息是被左时越带回来的,乌蒙,金若棠,左时越。 那天在崖上发生了什么,金若棠又是如何杀死乌蒙的,这都是一个谜团,而金若棠又是如何回来的,这更是一个谜团。 最让他们觉得疑惑的,是金若棠的态度,是金若棠对左时越的态度。 “金小姐,对我左家可有怨言?” 金若棠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左夫人,女子眉眼之间的愁绪都要漫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怨恨左家,左夫人为何这样说?” “我倒是希望你怨一怨左家,毕竟当时在崖上,若不是我苦苦哀求我儿撤兵,或许你就不会掉入崖下九死一生了,是我对不起你,不是我儿对不起你。”左夫人说的动人,金若棠心中也裂开一道口子。 金若棠:“大局为重,我怎么能责怪左夫人呢?” 陷入思考的金若棠并没有看见左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她扣上金若棠的手背:“好孩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同阿越闹别扭了,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你们还年轻,以后还要携手走下去,不要为了不知所谓的人伤了和气,倾英那孩子她只是···” 左夫人话还没有说完,金若棠急忙打断了这番话,目光如炬:“若是他心中真的有了别人,我自当退出,哪里还会找他的麻烦呢?夫人是多虑了。” 在金若棠看来,左夫人今日这番举动无非就是测试她会怎么样做,会不会对倾英下手,倘若左夫人真的有心,就不该将倾英留在将军府中。 说不准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或许现在他们已经识破了她是赤霄桑若的身份,在这里示好只是想要得到更多赤霄的消息。 只是她现在失忆,许多事情已经记得不清楚,看来是要快些将左时越杀了,才能报仇,报仇之后,是生是死倒也无所谓了。 她看的清楚,也将生死看得淡。 金若棠和左夫人回到了将军府,按照左夫人说的,她在那日的后花园里面见到了左时越,左时越右手执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格外的动听,她看一眼便知道他手中的剑是一把好剑。 都说好马配好鞍,好剑配英雄。 这般想着,她又是出了神,丢了魂。 竟是连左时越走到了身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左时越牵到了一旁的石椅边上。 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左时越瞧着她还如以往可爱的模样,嘴角微勾:“你来找我,可是想我了?” 酥酥麻麻,沁入心底。 金若棠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明明是来对左时越下手的,怎么就成了他肆无忌惮地调戏自己呢?金若棠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刚要拍桌子站起来。 可是某人似乎跟她心有灵犀,还比她快上一步,手掌没有拍在桌子上而是拍在了左时越的手掌心中。 素白的手背和有些粗糙的手掌心相辉交映,宛如一幅山水画的水流和山脉,相辅相成,美得自然得体。 金若棠下意识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左时越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了她自己送上门来,哪有叫她退回去的道理。 都说一个人经历了什么都可以从眼睛看出来,自从见到金若棠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这人忘了他,可是好像又没有忘了他。 吃醋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说来他似乎没有叫金若棠吃过醋,似乎好像与生俱来的,他知晓金若棠好多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他收藏这些习惯,将这些习惯藏在心底,是秘密也是甜蜜。 金若棠紧皱着眉头,抬眸看向左时越:“你抓着我手做什么?!” 左时越:“不抓着你,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拍桌子吗?” “我拍桌子作甚?!” “谁知道你拍桌子作甚?” 左时越四两拨千斤将金若棠堵得哑口无言,金若棠张了张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怎么说着说着就被左时越牵了鼻子,现在倒是好,直接撒了谎,她什么时候惹上了口是心非的毛病了。 金若棠挣脱不开左时越的大手,只能恼怒地瞧着他,这眼神在左时越看来根本不是威胁和恼怒,而是嗔怒和撒娇,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活生生的金若棠了。 是他的金若棠。 左时越笑着将金若棠纳入怀中:“好了,好了,不跟你闹脾气了,说说看,你找我来做什么?” 他语气温和,像是一个会下蛊的医师,又会治病,又会给人染病。 仅仅是几次见面,金若棠便觉得自己身上的盔甲已经丢弃的差不多了,倘若这般下去,怕是下次丢掉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金若棠猛地一推,左时越踉跄后退了几步直接撞在了柱子上面,看着都疼。 她克制住要去扶左时越的冲动,冷色说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倘若你真的喜欢倾英,我大不了不要你了,可是你若是想要脚踩两只船,那就别怪我,对你下手!” 也不知道是疼着了还是怎么样,左时越一时没有离开那柱子,反倒是直接靠在了上面,看起来好惬意的模样,他眼神流转,仿佛是掉入人间的狐狸,修成正行专门来勾引金若棠这般的清纯少女。 左时越笑道:“谁同你说我喜欢她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胡说八道!” 左时越无辜的眼神彰显出刚刚金若棠的语气是多么的凶,他有些委屈:“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我的心,天地可鉴,可是你为何,不信了。” 语气幽幽怨怨,像是一把不大不小的鼓槌敲在金若棠的心上。 第224章 不知道为何,她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心头一痛。 左时越一直观察着金若棠的反应,瞧着自己的心上人似乎要被自己弄哭了,连忙上前安慰,可是金若棠碰也不叫他碰,心中焦急,最后只能卑微地在一旁哄着。 左时越小心翼翼地哄着:“我错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没怪你,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及时处理倾英,等我马上就叫人将她送出去。” “我怎么可能脚踩两只船呢?我心中只有你啊。” 情急之时,左时越拿出了金若棠送给他的哑巴铃铛,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你送给我的铃铛,我一直待在身边,说来你可能觉得不信,你回来的那天,我听到它响了。” “糯糯,别哭,我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好不好?” 瞧着某人伤心着还能愣神,左时越是又想生气又想笑,又不敢碰金若棠,生怕她反应过来又哭了,他只能半弓着身子直勾勾地瞧着她,心中悲痛多于甜蜜。 他的糯糯失忆了。 变了,又没有变。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金若棠看来可能只是一会儿的事情,而左时越的脚已经麻了。 她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左时越那句‘别哭,我去给你买冰糖葫芦’,这句话熟悉的要命,听一听都觉得脑子要炸裂开来,可又是这句话奇迹般地抚平了所有的疼痛。 心口的,脑子的。 还有她自己的。 金若棠:“你为什么会说刚刚那句话?” “你们是不是知道我失忆了。”金若棠自认为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按理来说她跟以前的举止肯定有所不同,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到底是谁?”金若棠抚着心口,茫然地看着左时越。 那模样叫左时越心疼不已,他直起身子来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你是我左时越未过门的妻子,是我此生的挚爱。” 金若棠:“真的吗?”头疼的感觉再次来袭,这一次左时越的声音并没有抚平疼痛,剧烈的疼痛直接叫她晕了过去。 倾英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左时越抱起金若棠就往房间里面走去,下意识的她认为金若棠是靠着肉体才牵绊住了左时越,想也没有想直接挡在了左时越面前。 只是在看清楚左时越怀中金若棠的状态之后,有些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让开!” 倾英被左时越凶的下意识让了路,等她反应过来之后,颇为委屈:“凶什么凶啊!我又不知道。” 金若棠的晕倒不仅仅是叫左时越揪心,就连左夫人也赶了过来,左夫人将左时越叫到外面:“棠棠有事吗?” “大夫说,她气血翻涌,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劳累过度这才晕了过去。” 左夫人直勾勾地看着左时越,似笑非笑:“你连我也想瞒着不成?棠棠是不是失忆了。” 左时越张嘴想要说什么,被左夫人打断:“今日我同棠棠说,是我苦苦哀求你撤兵回防,她连半句不是都没有说,眼神中也没有惊讶,而且我叫她金小姐,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失忆是什么?” 左时越不知道自家娘亲什么时候开始的行动,竟是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知道,左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一脚踹在左时越的小腿处:“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你早就知道棠棠失忆了,为什么不叫大夫来给她看看,万一这还有点别的后遗症怎么办?!” “娘亲,我给她看了,每天晚上都在看。” 一番话下来,左夫人眼睛微微眯起,随后笑了笑:“这跟你那爹倒是一个德行,光明正大的事情不会做,这半夜摸人家的闺房的事情倒是轻车熟路。” 左时越急忙辩解道:“只是看病,我未做什么。” 左夫人一眼瞪了回去:“你要是敢做什么,我直接剁了你的爪子!” 左时越倒是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娘亲如此喜欢棠棠,是一件好事情。他望向屋内,道:“最近我一直在帮她扎针,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左夫人沉吟片刻:“我怀疑有人利用棠棠,乌蒙身亡的消息已经是定局,如今赤霄那边正着急忙慌地推选他们的新将军。莫不是从京都来的人?” “京都?” 京都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乌蒙身亡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京都风杞川和风杞安的耳朵之中,不可能半点水花没有激起。 起码风杞川不该如此沉得住气来。 金若棠会出现在边疆,会提前来赴三个月临城之约,一定是京都出现了问题,而这个问题只可能出现在风杞川的身上,风杞川是一个擅长谋划却沉不住气的人。 越是不想表达什么就越是将什么写在脸上。 对他们来说,风杞川是一个愚蠢的敌人,对别人来说,或许也是这样。 风杞川能将他人变成傀儡,或许有人也能将风杞川变成傀儡。 倘若如此,那风杞安的处境也会变得无比的危险。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应该在京都的昭王殿下现在已经来到了临城,曾经的花畔。 南陵已经盯了这街上的人许久了,除了瞧着他们有些可怜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 “王爷,他们还能翻起来什么水花吗?” 南宫煦抿了一口茶水,望向外面的人,一个个不是断臂断脚,就是妇女婴儿。这里的人是谁,从何而来他最清楚不过了。 金若棠一定已经来过这里了,每隔一段日子他的人就来这里骚扰一些这些人,只是日子到了,人却没有来。 她还是按捺不住动手了。 这花畔也好,临城也罢。 命运是逃不开的,几十年前从什么地方开始就要从什么地方结束,相反的,从什么地方结束也要从什么地方开始。 南宫煦将一杯茶水喝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说,他们都变成人质了,谁会来救他们?” 南陵不解:“如今人人自顾不暇,谁还能管得着他们呢?” 南宫煦神秘一笑:“有人能管。” 而且她一定会管,倘若将战场从京都转移到花畔来,那一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不过郦波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京都,要是知道了,风杞川估计会很倒霉吧。 “南陵,去将本王不在京都的消息传出去。” “这···”南陵更加不解,如今王爷这做法不就是将自己推出去当靶子吗? “照做。” 南陵想劝又不知道劝些什么,最后只能服从南宫煦的命令:“是。” 第225章 南宫煦看着南陵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布了那么多年的局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呢?如今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磨难这才来临。 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考验这群人有没有本事能进入到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很显然。 他们都过关了。 既不能冷血无情,也不能为情所困。 既不能一味地追求权力,还要有私心作祟。 既不能冒失做事,更加不能过于深沉。 这些人年纪不大的孩子们刚刚好附和所有的一切,倘若这场游戏结束之后,他们知道这场游戏的真相,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可真是期待啊。 南宫煦笑得开心,他可是等了许久呢。 千万不要叫他失望才好啊。 净鸾怎么可能放任金若棠一个人在玉关尺呢?他的身份现在除了金若棠之外,想必也没有人会猜出来他是一个赤霄人。 他稍稍使用了些手段便进入到了玉关尺,第一天便见到了出门在外采购的金若棠。 她见到他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急切。 净鸾尚未知晓金若棠是否恢复了记忆,冒然见面对他的利小于弊,只是瞧着金若棠急切的模样,他心里又打起了别的算盘。 “你在干嘛?!还不赶紧松手!” 净鸾被男子撞了下,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 清颜快步走到金若棠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净鸾。净鸾倒是熟悉清颜,毕竟从小到大她们一直陪着金若棠来寺庙上香,只是这戒备,难不成···她们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清颜姑娘莫不是不认识贫僧了?” 定绕冷笑一声:“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骗我们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柳华月姗姗来迟,怀中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看起来神秘极了,净鸾只是粗略地瞥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贫僧还俗的事情原来有这么多人知道啊,也是,尘归尘,土归土,我也不该说与你们相识,是我唐突了。” 金若棠被清颜拉到一旁的茶楼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许久不联系小姐,小姐这是生气了,而且清影也不在小姐的身边,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小姐。”清颜恭敬说道。 金若棠微微皱起眉头,她没有在这个女孩子身上感受到敌意,而且她叫她小姐,应该是金若棠的丫鬟了。 跟自己的心腹丫鬟打哑谜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金若棠道:“我失忆了。” 柳华月闻此言坐到金若棠的面前,理所当然地说道:“将手伸出来,我替你看看。” 金若棠身子微微后倾,似是不相信柳华月。 柳华月笑了:“果然还是同以前一样,莫不是还觉得我会害你吗?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怕我,我还怕你呢。” “左时越竟然不在你身边,你说,我要是将你悄悄拐走了,他不会很着急啊。” 柳华月话音刚落,左时越便寻着找了过来:“你说你要拐走谁的人?” 柳华月立马搬着凳子往后面走了走,一脸无辜的看着左时越:“我···我没说,这不是替你看着人呢吗?” “你们都认识?”金若棠身子下意识地往左时越那边靠近,左时越对此心满意足,随即快步走了过来,站在金若棠的身后,轻声说道:“嗯,你们也都认识。他们是我找过来的。” 清颜对小姐的失忆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有一种不好的猜测,可是碍于这里是闹市不好说出口,玉关尺现在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潮汹涌,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而且净鸾居然出现在了玉关尺,一会儿也要跟姑爷好好说一说。 那个净鸾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从茶楼到将军府的这条路上,清颜亦步亦趋地跟在金若棠的身后,生怕金若棠出了什么意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一旁的定绕看见觉得异常吃味。 他知道清颜满心都是她家小姐,却没有想到亲眼见到了,觉得自己如此心塞。 柳华月瞧出了他心中的惆怅,碰了碰他的肩膀笑道:“那日我就跟你说了,你要是来了玉关尺,岂不是连个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了?别说金若棠没有失忆的时候,小师妹都围着她转,现在金若棠失忆了,小师妹不得捧住了啊,你啊,得不偿失。” 定绕斜眼瞅了一眼柳华月:“师兄还不是也一样关心金小姐,要不然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要给人把脉。” 似乎是说中了某人的心事,柳华月一拳打了下去:“臭小子,你师兄我的事情你也敢说!这里要不是左时越的地盘,你以为我会管那个混世小魔王吗?!” “金若棠可比左时越精明多了,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栽了跟头,不过我猜啊,等她记忆恢复过来,那人就要倒霉了。” 定绕问道:“那人?师兄心中可是应有了人选?” “这玉关尺刚刚打了胜仗,净鸾出现在这里过于蹊跷了,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他是为了金若棠而来的。” “而且我瞧着····” 定绕不解:“师兄,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啊。” 柳华月眸中精光闪过,狡黠一笑:“什么话都要我来说,你不能自己动脑子想啊。” 而且他瞧着金若棠就是故意在等着净鸾的,若不是清颜和定绕打乱了金若棠的计划,想必现在金若棠和净鸾已经接上头了。 若是净鸾救下了失忆的金若棠,再将金若棠放到左时越身边,伺机而动。 柳华月手中折扇摇的欢快,果然啊,这还了俗的和尚真是非比寻常啊,打蛇打七寸,左时越的七寸不正是金若棠吗? 这倒是有趣了。 他可不相信左时越看不出来金若棠失忆的猫腻,他是在利用金若棠的失忆放长线钓大鱼吗?左时越应该舍不得吧。 那这又是在做什么? 是夜。 柳华月的房间中迎来了一个稀客。 他掌灯坐在桌边,打着哈气:“小将军来找我做什么?莫不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旧可以叙吗?” “没有。”左时越一脸严肃。 柳华月觉得左时越和金若棠真是一类人,明明是有事要说,偏生端得一派严肃的模样,叫他们这些好奇心极重的人率先开口。 面对这样的人,还能怎么办。 顺着走呗。 第226章 “小将军可是来问金若棠失忆的事情。” “你们今日见到了谁?” 柳华月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叹气:“小将军啊,你明明知道金若棠去见了谁,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随后他站起来将窗子打开,月光轻撒进来,照亮了柳华月的侧脸。 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人在京都搅乱了浑水还能全身而退。 他们都以为是金若棠招来了这些人,其实柳华月何尝不是那个做局,破局的人呢? 柳华月斜靠在床边,一笑便是江湖气十足的少年郎:“小将军觉得净鸾为何而来?” “为了她。” “是了,就是为了金若棠啊。金若棠的失忆是人为还是其他原因,我们暂且不知道,你在信中说,金若棠为了跟乌蒙同归于尽掉入悬崖,而净鸾又是如何与金若棠取得联系的。”柳华月眉毛微挑。 左时越仔细一想:“你是说糯糯早就知道这悬崖能下人,而且她有把握活着回来,但是中途出现了意外。”话锋一转,他看向柳华月:“你可认识明直言。” “谁?!明直言?!在你手中。”柳华月眼睛微微眯起,掩藏住其中的滔天恨意,可是还是被左时越有所察觉,或者说柳华月根本就没有隐藏这恨意。 柳华月讥笑道:“本来我和定绕已经查到明直言躲在临城之中,你写信邀我们,临城和玉关尺并不远,我索性先来这里瞧瞧情况,却没想到这祸害在你这里。” “此人到底是谁。” 柳华月缓缓吐出一口气:“当日我江湖中的好友给我传信,说我师傅遇害,我赶到的时候,我师父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而他们所言,我师父一个时辰之前还完好无损,这般恶毒的法子。十几年前江湖中也有出现过,没想到十年之后竟会出现在我师父的身上。” “当年江湖之中出现了一个人,他自称能解百毒治百病,一开始没有人信他,他便拿自己试药,后来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他是自己试药试死了。” “七年前,这个人带着一个东西上了山,不知道同我师父说了些什么,我只听见了一个名字,明直言。” “江湖不理朝廷纷争,朝廷不干涉江湖的体制。这是多少年来的默认规则,只是从五年前开始,这个不必言说的规则被打破了。”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江湖人处处忍让,换来的不是平静,而是打压和归顺。” 柳华月的目光从远处的月亮转到左时越的脸上,眸光惆怅之中带着几分不情不愿:“我是不愿意与朝廷人打交道,可是我不得不与朝廷人打交道,这花花世界迷人眼,权利富贵惹心弦。不提过去,只看现在,火已经烧遍了,无路可退。” 左时越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们还有机会,还有能走的路。” 柳华月笑了,许是在笑左时越的天真吧。 “你可知道风杞川身后站的人到底是谁,你可知道为什么昭王不动风杞川,你可知道明直言到底是什么人,我师父因何而死,我因何而来此!” 柳华月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坚信着有一条路能走出去,这份勇气还真是难能可贵。”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坚信会有一条路能走出去呢?” 柳华月被左时越的话说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年轻真好啊,永远抱着无限的可能,做着不会醒来的梦,一腔孤勇说不定真的能看到未来的胜利。” 左时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柳华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华月:“没什么意思,感慨而已,小将军好不容易来找我聊聊天,我自然是开门见山地说了,毕竟我看人很准,小将军的成就不止于此,起码福寿天齐。” 左时越只当听了一个笑话,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世上凡人颇多,谁能寿与天齐啊。 不过是人的妄想作祟而已。 脚踏实地不比其他的虚无要来的真实的多吗? “时间差不多了,你还不带我去给金若棠看病吗?” 左时越与柳华月相视一笑,有时候不仅仅是朋友之间才有默契,当一个人足够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默契是不用言说和表达的一致表现。 金若棠已经睡熟,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左时越眼眸中带着心疼和疼惜,柳华月为金若棠把脉,随便查看了一下金若棠额头的伤口,随之眉头也跟着皱起。 左时越不由得有些焦急:“怎么样?” 柳华月给了左时越一个眼色,两人走出了金若棠的房间中,外面漆黑一片,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起来,柳华月暗色的衣袍隐于黑暗之中。 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发光发亮。 左时越:“怎么样?” 柳华月摇了摇头:“按照脉象来看,金若棠的身子是有一些亏损,但是这些都是可控制范围之内的,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她额头的确有伤,不能排斥是因为伤所以失忆,但是她的脉象很奇怪。” 左时越懂些医理,听出了柳华月语气中的难言之隐:“若是勉强,你可以不说,只是事关金若棠,我一定要知道。” 柳华月闻言轻笑出声:“你这人先礼后兵未免也太快了些吧,我没说我不说,只是我现在没法说,怕是只有见到明直言,才能解开你我的疑惑了。” “他在水牢之中,金若棠在掉落悬崖之前叮嘱我,不要与明直言有什么接触。” 柳华月赞同地点头:“没错,明直言此人过于邪性,他身上有许多秘密尚未发掘出来,而且他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师傅的死与他逃不脱不了干系,此人极度危险。” 左时越听到这里也明白柳华月的顾虑,怕是金若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所不能解决的。 二人没有耽误片刻直接来到了地下水牢,水牢之中泛起点点涟漪,明直言被这里的水虫折磨的已经不成人样子了,在看到左时越的时候,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 “是不是金若棠回来了,她回来了,你就该放我走!” 柳华月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冷冷说道:“想走?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想走?你该想一想,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第227章 明直言想要看清楚柳华月的脸,可惜这铁链锁住的范围不足以叫他看清楚面前的人,他只是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 明直言:“你是谁?你认识我。” 柳华月冷笑道:“明直言,世上最会转弯抹角,欺骗人心的人。” 明直言对于这样的评价并不感到耻辱,甚至觉得这样的话才是为他量身定做,他这一生都在追寻如何揣摩人心,将人心利用的淋漓尽致,曾经就在他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定律,一个在他看来最为蠢笨的方式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计划。 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现在被囚禁在这里了。 明直言勾起嘴角,一脸惬意和自然:“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能做的事情,不仅仅是欺骗人心。世人皆有所求,不妨说一说你的诉求,说不定我就帮你完成呢。” 左时越眼睛微微眯起:“你当初也是这样欺骗金若棠的?” 明直言脸上的得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呵,我低估了她对你的决心,更加低估了她对自己她自己的狠心。” 他虽然觉得金若棠蠢笨不堪,居然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左时越和乌蒙战争的胜利,可是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人,她的死又能为她在左时越的心中停留的时间增加多少呢? 人活一世,就该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活,而不是满口仁义道德,最后包藏祸心还不敢承认。 起码他愿意承认自己的野心,他想要做的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而现在只是缺少了一个阶梯。 机会就摆在面前,他抬头看着左时越,循循善诱:“如果你喜欢金若棠的话,我可以将任意一个女子都变成她,这样她和你,一辈子都能长相厮守,不好吗?” “又或许你喜欢的是战争带给你的快感,那么我也可以给你一场无休止的战争,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左时越,和我合作吧。” 柳华月眉头微微皱起,明直言这人就像是一个诅咒,的确正如他所言,他很会欺骗人心,甚至还会利用人心和人性的弱点,对其实行致命一击。 可是他还是太小瞧金若棠了。 也太小瞧左时越了。 左时越朝前走了一步,将身子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明直言的视线范围之内,明直言眼前一亮,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世上只有昭王能完成我的心愿,现在我发现,或许你也可以,只要你有心,我有意,你和我就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真的,我从不骗人。” 柳华月一记讥笑:“明直言,你说什么都可以,唯独说你自己不骗人,简直是太可笑了,被你骗得生死不明的人还少吗?如今不祸害江湖中的人了,倒是改成朝廷中的人了,你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明直言往后一靠,铁链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隐于黑暗中的明直言,叫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声音低低沉沉地传了出来。 “难道不是吗?他们是心甘情愿地被我骗的。” “心爱之人的死而复生,爱而不得之人的执念,富贵之人的贪生怕死,权势之人的向上之心。还有你,对我的杀意。如果我现在说,你可以杀了我,为以前死去的人报仇,你会做吗?你会杀了我吗?”明直言不知道何时已经挣脱了铁链,他在水牢之中慢慢行走。 直至来到左时越和柳华月的面前,他咧嘴一笑,好不恐怖。 明直言笑道:“其实呢,我早就可以离开了,只是我改变主意了,似乎你比他们都要好玩,昭王一直不肯见我,哪怕我诚心诚意地帮他照管花畔,他还是不愿意见我,是因为他害怕我。” “他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心甘情愿自刎于这社稷的人。” 明直言敛去笑容,直勾勾地看着左时越:“而你不怕,所以让我们来打个赌吧,比如说,猜猜看,昭王现在在哪里?” 从地底水牢中出来,左时越神情严肃,柳华月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本来是想要探查一下明直言的口风,比如金若棠身上的异样,可是明直言这人过于邪性。 水牢困不住他,他是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 柳华月:“你觉得明直言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昭王会舍弃京都来到玉关尺吗?” 左时越摇了摇头:“怕不是奔着玉关尺来的,他怕是因为到了临城。”想到这里,他便一阵后怕,在京都的话,大家各自心怀鬼胎,起码面上的脸皮还好好地带在各自的脸上,但是倘若一旦在京都以外的地界遇见,那便是六亲不认了。 好在金若棠现在在玉关尺,倘若金若棠在临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现在金若棠身上有异样,明直言不能动。 这人想要跟他们打赌玩游戏,明明就是知道昭王是为了什么而来。想到这里,他脑子灵光一闪,看向柳华月:“刚刚明直言是不是说了,昭王不敢同他见面,是因为昭王害怕也同那人一般因社稷而自刎。” 柳华月脑子灵光,一点就通:“昭王知晓明直言已经不在临城了,明直言身边有昭王的人。当年的事情·······很可能花畔的瘟疫跟明直言,跟北野太子逃脱不了干系,昭王能隐忍至今,一定有他的理由。” 左时越肯定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派余俊去一趟临城。” 柳华月沉思片刻:“我跟余俊一起去,起码打不过的时候,我还能带着他一起走。我师弟和师妹就摆脱给你了,定绕心性尚且不定,你若是有空点拨他一两句,他聪明,不会听不懂。” 左时越勾起嘴角:“为何我有种你托付后事的感觉?” 柳华月斜眼看向左时越:“呸!”他嫌弃地说道:“你才托付后事呢,我是怕定绕太粘我,要是他擅自去了临城,事情就不好办了。” “放心吧,给你照顾好。” 月色高高挂起,而金若棠已经没有了睡意,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床幔,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床铺的边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叫她静下心来。 第228章 今日净鸾没能跟她见面,一定会继续想办法见面的,而且她现在需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她到底是赤霄的人还是左家的人。 净鸾的话已经不能继续完全相信了,一个完全失忆的人,别人说什么都可以,甚至还可能反过来利用她来对付自己不应该对付的人。 那日左夫人的态度也有很大的问题,看似疏离其实格外的亲昵,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是不能骗人的,左夫人有意无意地护着自己的动作被她看在眼中。 这应该不是装出来的,倒是净鸾,他对自己的态度倒是不错,可是对乌蒙尸体的态度就过于敷衍了,仿佛是为了加重他的话的印象,特意放在那里的。 不该是这样的。 净鸾那边的破绽太多了。 而左家这边倒是无辜许多。 她不排斥战争,她所排斥的是引发战争的原因,玉关尺的百姓们的状态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左家在这场战争中起码不是主导者。 如果她现在杀了左时越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了。 猜来猜去真是叫人觉得太不爽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左时越也相信她失忆的事情,估计还没有查到净鸾的身上,不如放手一搏。 许是解决了心中的大事,金若棠很快就又陷入了睡梦之中,一夜好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金若棠刚一打开房门就瞧见清颜在一旁站着,一旁还有一个不速之客,那便是倾英。 金若棠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你们两个为什么会碰见?” 倾英瞪了一眼清颜,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我来找你说说。” 金若棠被倾英的动作挤到了另一边,清颜虽然生气可是不会同倾英这样的人叫骂,她扶着金若棠:“小姐,你没事吧。” 金若棠摆了摆手:“我没事。”随即看向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倾英,表示疑惑:“你我之间已经还没有熟悉到你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吧。” 倾英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金若棠,又瞅了瞅金若棠身边的清颜,不屑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行了,所以连丫鬟都找来了。我跟你说,咱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要叫外人插手,有本事公平竞争啊!” 清颜听到这话终是忍不住了:“什么叫做公平竞争!我家小姐和小将军是皇帝赐的婚,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他们是真的,你又是什么,凭什么来插一脚!” 倾英不理会清颜,只是看着金若棠,似乎在等金若棠会有什么反应。 金若棠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勾唇一笑:“你真要跟我抢左时越?” “怎么?!”倾英抬起下巴,骄纵非常。 金若棠笑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变脸之快叫倾英措不及防,金若棠身子微微前倾:“那不如咱们打个赌吧,若是这个赌你赢了,左时越送你了,如何?” 倾英岂能输给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答应了:“好啊,你说的,记住你说的话!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做小!” 金若棠冷笑:“呵,做小,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小的!” “什么赌?!” 倾英听完金若棠的话,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就连门外的清颜也跟着愣住了,直到金若棠从房间中拿出一把匕首往左时越的院子里面走去的时候,两个人才缓过神来。 倾英看着清颜大喊道:“你家小姐是疯子吧!” “她怎么敢杀左时越!” 清颜下意识辩驳:“你才是疯子呢!我家小姐才舍不得杀小将军!” 倾英指着金若棠刚刚离开的方向,叫道:“她都拿着刀过去了!还不是真的?!”说罢,她连忙赶往左时越的院子。 等她们赶到左时越的院子的时候,金若棠已经将刀抵在了左时越的身前,清颜瞳孔一缩:“小姐!那可是你最喜欢的人啊!” 倾英顾不得辩驳什么,看着金若棠那毫不颤抖的手,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掉下来了,她慢慢靠近左时越和金若棠,咽了咽口水:“金若棠,你别冲动啊!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没到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地步吧。” “而且,而且你想啊,你要是杀了左时越,那你也得死啊。” 金若棠淡淡地瞥向倾英,一个眼神就叫倾英胆战心惊,她缓缓说道:“哦?如果他死了,我也死了,到九泉之下,那他便是我一个人的,难不成你也会为了他而死吗?” 有病啊! 谁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死啊! 倾英觉得自己就不该招惹金若棠这个疯子,更加不该跟她说什么公平竞争,倘若金若棠真的将左时越杀了,左夫人和左家人也不会放过她这个始作俑者的。 她也会被金若棠牵连的。 金若棠是甘心赴死,她不是啊。 她不想死啊。 倾英立马说道:“不,不,我不跟你抢左时越了,我不要左时越了,你千万别杀他!我求你了!” 金若棠歪着脑袋,看起来可爱极了:“你说这话,好为左时越着想啊,你一定很喜欢他吧,为了不让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我还是决定我们两个一起死,这样的话,你就能解脱了。” 倾英想直接给金若棠跪下了,左夫人和左时越都说过金若棠是一个性子极为可爱的女子,她本以为可爱是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可爱的,哪里成想是这样的可爱啊。 “我真的不肖想左时越了,我发誓,我绝对····不!” 当金若棠手中的刀子捅到左时越胸前的时候,倾英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清颜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左时越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她刚刚还在想左时越不会,不会任由金若棠杀了他的,他们只是在开玩笑,要吓走倾英而已。 可是。 可是现在。 清颜只有片刻失神,随即来到金若棠的身边,坚定地说道:“小姐,你先走,这里奴婢给你断后。” 金若棠看也没有看清颜,只是望着房顶的方向,她似乎在等什么人,清颜还在催促,她似乎是烦了,一把推开了清颜,看着缓缓倒下的左时越。 目光有些茫然:“为什么不挣扎呢?” 左时越闭眼前嘴角还带着笑,似乎对此结果并无任何的怨念,甚至还带着几分心满意足。 这叫金若棠更加不解,杀死左时越似乎并没有解决她现在的困惑。 “走了!” 第229章 清颜眼睁睁地看着金若棠和净鸾离开,周遭血液的味道似乎更加浓厚,呛得人遍体生寒,定绕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清颜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而左时越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定绕眉头一皱,便知道这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他走到清颜的面前,用着温和的声音:“怎么了?” 清颜似是才回过神来,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定绕的袖子,慌乱地指着左时越:“定绕,你救救小将军,你救救他。” 定绕上前查看左时越的伤势,他刚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看见了什么。敛下心中思绪,将左时越一把抱到屋子里面,不叫任何人进去。 只是跟清颜说了一句:“小将军此次恐怕危及性命,我只能尽力而为。” 清颜不敢打扰定绕,只能站在屋子外面焦急地等待,她本想去寻自家小姐,可是若是左时越出了什么事情,之后金若棠要是恢复记忆,一定会追悔莫及,她不能叫小姐后悔,所以她一定护好左时越的性命。 而且她若是走了,这府中便再也没有人会替小姐说话了。 倾英看着清颜,思绪渐渐回笼,一时间一个计策涌上心头,她刚想要去找左夫人说这件事情,但是下一秒就被清颜用剑抵住了脖颈。 清颜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向来果断:“你要是敢去乱说什么,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倾英站在原地不动,这场景似曾相识,不愧是主仆,就连这威胁人的模样都是一模一样。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自然不会因为一时的畅快而丢失性命。 现在左时越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就算是金若棠再有什么名堂也翻过身来了。 她想清楚这些,索性也跟着站在原地,等着左时越的消息。 她就不信,这样了,左时越活过来之后还会喜欢金若棠。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要杀了自己的爱人。 左时越更加不会。 倾英轻轻一笑:“即使我不去说,这消息也会传到左夫人的耳朵里面,你家小姐是个疯子,连左时越都敢杀,你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清颜收回长剑,冷冷说道:“这件事情不牢你费心,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就好了。” “要不然,别怪我长剑无情。” 倾英笑道:“长剑无情?还是人心无情,你们主仆二人属实不算好人。” 另一边净鸾在旁的地方观察了许久这才带着金若棠离开,他早早地就潜伏进入将军府中,今日亲眼见到金若棠将左时越刺杀,颇为意外。 而且面前的女子还格外的冷静,也不像是恢复了记忆的样子。 自己这无心之举竟能有如此大的作用,等他日回到了赤霄,他必能取代乌蒙将军的位置,至于那些草包,不过是他的阶梯罢了。 净鸾换上一副温和的模样,说道:“桑若,你做的很好,现在跟我一起回赤霄吧。回到赤霄之后,你便是赤霄的功臣。” 金若棠缓缓抬头看着净鸾,平淡的眼神叫净鸾觉得心惊,就算是杀了左时越没有恢复记忆,她也不该是这样的状态,净鸾下意识的后退,只是他意识的还是太晚了。 金若棠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净鸾的命门,习武之人的命门大多不同,就连净鸾也惊讶金若棠怎么会如此快的识破他的命门所在之地。 净鸾面上不显惊慌,镇静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若棠依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赤霄还是左家的人,后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杀了左时越,若是左时越不反抗,大抵就能分辨了。” 净鸾咽了下口水:“那只是左时越在诓骗你,将军府中什么大夫没有,起死回生未必不可能。” 金若棠赞同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人告诉我,有一个人是坏人,他的命门就在这儿。” 她莞尔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像极了传说中的妖精,清纯中带着蛊惑:“师傅,您的命门是在这里吗?” 净鸾一言不发。 金若棠笑得更加开始:“师傅为何不说话,难不成师傅的命门真的就在这里吗?可是梦中人告诉我,您是坏人,那我也是坏人吗?” “众生各相,如何分辨善恶是非。” 金若棠:“是啊,众生各相,如何分辨善恶是非!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好人,可所作所为皆由本心,你也是吗?” 听到这里,净鸾哪里还不知道金若棠已经恢复了记忆,他看着金若棠:“你一直在欺骗我们?” “欺骗?呵呵呵!”金若棠拿捏住了净鸾的命门,格外的轻松,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净鸾:“是你先骗我的,从头到尾,你一直在骗我。我记得我说过,他日再见,昔日之情,烟消云散,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而且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净鸾未曾想过金若棠对他的杀心竟然有如此强烈,甚至利用此局来将他骗入其中:“你没有失忆!你竟然没有失忆!” “我若不失忆的话,那日死的人便是我了吧。” “你觉得我不过是一个孩子,如何能骗得过你呢?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活的可不止一世。前世顺畅,你真当我慈善友恭!” “我若是没有滔天的怨恨,怎能破世重生呢?” “你们一个个阻拦,绊脚石,如何能不死!” 手起刀落,金若棠不仅仅废了净鸾的武功,更废了他浑身的经脉同时又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净鸾顿时瘫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金若棠缓缓蹲下身子,眼神中没有悲悯,有的只有嘲讽:“乌蒙力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那日若是不见死不救的话,他能活下来的吧。” “乌蒙的师傅竟是他自己的送魂人,善恶分明?欺世谎言!” “不过你的确给我一个很好的建议,我杀了左时越,混到赤霄去,一定是有嘉赏的。桑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你就在九泉之下,好好瞧瞧,我是如何做的。” 一刀便可了结净鸾的性命,可是金若棠却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 从这一刻开始,一个真正属于金若棠的时代悄然降临。 世间混沌不分,如何区分善恶黑白。 这一世,她所能做的便是将一切不利于左时越的因素,尽数斩除,一如过往,他所护她那般。 第230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局?” 定绕接近左时越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要不是左时越给他一个暗示,他可能就要说漏嘴了,毕竟在他眼中,清颜是第一位的。 左时越从此床上坐起身来,浑身精神抖擞,哪里像是受伤的模样。 定绕走到他身边,不解问道:“莫不是你和金若棠在演戏吗?师兄临走之前要我特意留意那日遇见的和尚,莫不是你们在演戏给他看?” “而且我早就觉得有所蹊跷,那日师兄要给金若棠把脉,金若棠的反应就有所不对,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可虽然她很克制,是不是她就没有失忆。” 左时越看着定绕,柳华月说他这个师弟格外的聪慧,只是需要有人在外点拨一下,怪不得柳华月会如此看重定绕,定绕的确是一个聪明人。 左时越说道:“你既然早就有所察觉,为何不跟你师兄和清颜说呢?” 定绕看向左时越,似是衡量一番这才说道:“师兄知晓不知晓我不知晓,可是清颜若是被我告知,她家小姐没有失忆,而不是金若棠亲口对她说的,她会伤心的。” “你倒是对清颜上心。” 定绕有些不好意思:“清颜是一个好姑娘,我也想对她好一点。” 左时越看着定绕这青涩的模样,蓦然想起来当初自己也是这样,为了从白彦口中套取金若棠的消息,不惜将府中珍藏的美酒拿出来,就为了听一听她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瘦。 他们都是同一类的人,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在这里对话。 左时越拍了拍定绕的肩膀:“你师兄被我派去了临城,临走之前叫我好好点拨点拨你,不过我瞧着,你也未必需要我点拨。” 定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师兄的顾虑我是知道的,我有时候做事太过于鲁莽了。不过你是清颜的小姐相信的人,我也理应相信你,更何况师兄和你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左时越敛去笑容,正色说道:“的确有一个忙需要你来帮,外面的人都认为我是被金若棠所刺伤的,命不久矣,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我的命可以救,可是我中了毒,必须用上好的草药吊着性命,好了之后也只能做个普通人,舞刀弄枪的事情再无可能。” “你若是这样说了,金若棠怎么办?她岂不是再也不能在将军府中立足了?” 定绕不是很明白左时越这一步骤的原因,在他看来,左时越如此珍视金若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诋毁金若棠的名声,而且若是左夫人他们对金若棠不满,那日后金若棠进入左府岂不是会被众人不喜吗? 定绕喜欢清颜,就下意识地用清颜的角度想问题,若是这样,清颜知道自家小姐被排斥,一定会很难过的。 左时越一眼便看穿了定绕心中所想:“你放心吧,我不可能让金若棠一个人受苦的,柳华月精通易容之术,想必你也精通易容之术,我会找一个暗卫来代替我躺在这里,你只需要将他的脸弄成跟我一样,让别人之后我一直缠绵病榻就好了。” 定绕:“你要走?!” 左时越说道:“是啊,我要去找金若棠,我不会叫她一个人在外孤军奋战的。” “就凭我一个人?”定绕从未被别人如此委以重任过,以前在家有父亲,后来在山中有师傅和师兄,即便是下了山也能遇见师兄,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他有些害怕:“我要是弄砸了,岂不是。” 左时越勾唇一笑:“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怕你会弄砸,若是你觉得撑不下去了,可以同清颜说,清颜是糯糯身边得力的人,跟她说,我也放心。” 定绕如何会跟清颜说,左时越这样说不过是激一激定绕的勇气而已。 果不其然,定绕用力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好这次的任务的,我会撑到你和金若棠回来的那一刻。” “嗯。” 左时越从后门离开之后,一个暗卫出现在房间之中,如果不看脸的话,但从身形而看,这个人与左时越别无二致,看来左时越早就有了这番打算,而这次的计划也是胸有成竹。 金若棠在城门口等着,浑身上下已经换了一副装束,仔细看去,脸上也被涂抹成了黄色,呈现健康的小麦肤色。 太阳渐渐地大了,她随手将草帽待在脑袋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气,忽然草帽被人取走,打哈气的窘态被暴露出来。 金若棠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睛:“好慢啊。” “慢吗?”左时越随口答道,然后从怀中取出来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到金若棠的面前,金若棠看到包子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早上没吃饭啊。” 左时越刮了刮金若棠的鼻尖:“你什么我不知道。” 金若棠斜眼瞥了一眼左时越,笑得开心:“那你是挺厉害的,连我都知道。” 左时越宠溺地看着金若棠,瞧着她一口一口吃着包子的模样,心中格外的满足,在将军府中也怕隔墙有耳,不能尽兴地看着她,如今再无阻拦,他可是要将之前缺失的补回来。 金若棠被左时越看的有些不自在,明明最近也是住在同一个院子之中,独处的时间也有,可是就是与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现如今倒是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你总是这样看着我,是觉得我比这包子还香吗?”金若棠俏皮说道,一脸狡黠地瞧着左时越,似乎很是期待左时越的回答。 左时越笑得宠溺,轻敲她的小脑袋:“吃吧,一会儿包子凉了,咱们吃了这一顿,不知道下顿什么时候吃上呢。” 金若棠一想也觉得是这样,便专心吃起包子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未见,她竟然真的相信了左时越的鬼话。 若是只有左时越一个人,自然不在乎吃不吃,吃饱与否,吃的好不好,可是有了金若棠怎么可能叫她饿着又吃不好呢? 坐在篝火旁的金若棠嘴角微抽:“你不是说下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吗?” 左时越一手烤着兔子,一手烤着鱼,一边理所当然地回答金若棠的问题:“对啊,这天都黑了,要不然应该能给你抓只鸡来的。” 金若棠闻着这香喷喷的味道,越发觉得自己中午那顿包子吃亏了。 不该吃包子的,应该留着肚子吃这些的。 “哎,左时越的嘴,骗人的鬼。” 第231章 一顿饭饱之后,金若棠舒服地摸了摸肚子,眯起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猫咪,那边左时越早就将衣服铺好,看着金若棠困倦的模样。 他拍了拍身边地上的衣服:“过来睡觉吧,我守着你。” 金若棠又打了一个哈气,也不跟左时越客气,枕在包袱上迷迷糊糊地即将要睡过去,睡着之前她还不忘记叮嘱左时越要起一个新名字。 “你要好好想,好听一点。” 左时越宠溺一笑,拂去她脸上的碎发,调整好火堆的火苗大小便靠在一旁的树边。 月朗星稀的夜晚,原本这些夜晚过的多了也便不会觉得有多么孤独,可心中一旦有了牵挂,便觉得这夜晚寒凉的透彻人心。 火苗的温度似乎只能温暖这世间的冰冷却不能将人心的冰冷驱散。 左时越下意识地看向金若棠,酣睡的容颜成了一簇火苗,驱散了他心中的冰冷。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纨绔未必不是认真,从未打算过要娶妻的他,在遇见了小丫头之后,竟也开始期待她及笄的那一天。 纵使世间善恶未分,也无法阻拦他们之间已成定局的事情。 梦境多有真假,可那清晰的声音和真实的场景无不在告诉左时越,他们或许早有羁绊,这姻缘该是前世种下来的。 左时越喃喃自语:“糯糯啊,你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眼神认真,忽然他莞尔一笑:“早些认识,我若是知晓就好了。” 一夜无梦,金若棠起了一个大早,本来是想着睡一会儿就替左时越的,可是昨晚睡得太沉了,竟然都没有醒过来。金若棠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左时越的身影。 “咦?这人去哪里了?”金若棠正纳闷着呢。 左时越从森林伸出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提溜着一只小兔子,金若棠一下子想到昨晚兔子的味道,这小可爱的味道还真是叫人念念不忘啊。 左时越:“起得这么早?我还以为兔子熟了之后,你才会起。” 金若棠噘嘴:“我哪里那么懒啊,而且你昨晚怎么都没有叫我,是不是一夜没睡啊。”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娇憨和疼惜。 左时越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这算什么,小事情。” 金若棠还想要说些什么,左时越打岔说道:“早上就吃的清淡一点吧,兔子野菜汤怎么样?我瞧见那边有许多能吃的野菜。” 金若棠点了点头:“好啊,你告诉我野菜在哪里,我去采,你洗兔子。” “嗯。” 左时越知道金若棠是娇柔的,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长大的,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竟是连以前追求的口腹之欲都舍弃的干净,他实属亏欠了她。 金若棠似乎心中有所感应,回头看向左时越,笑容灿烂阳光:“快走啊,早点采完,早点吃饭。” “好。”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似乎果然是这样,很快一锅汤就做好了。 左时越临走之前特意装了盐巴,昨晚的烤肉和今早的这锅汤才不算是寡淡无味。 收拾好东西之后,金若棠和左时越正式踏入了赤霄的领地范围之内,金若棠忽然停下脚步:“你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吗?” 左时越脱口而出:“摩诘。” 金若棠有些惊讶:“你要用你自己的字吗?这样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左时越刮了刮金若棠的鼻尖,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个字,极少有人知晓,就连何畅也未曾如此叫过我。” 她有些怔楞,鼻尖触及的温度转瞬即逝,却长长久久地留在了金若棠的心上,宛若一块烧得正好的碳,将她的心也烧得通红。 “这样啊。” 金若棠生怕左时越继续问下去,连忙撇开了这个话题,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赤霄的人好骗不好骗,万一要是被识破了,咱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脱身啊。” 她说道这里看向左时越,左时越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易容的痕迹都没有。 金若棠:“你为什么不易容?你这样很容易被认出来的。”边疆多苦寒,人家的皮肤都糙得厉害,可是他倒是好,健康的肤色还透着些许的红,哪里像是一个赤霄的人。 左时越无辜地眨着眼睛说道:“柳华月跟余俊去临城了,无人帮我易容,我以为你会给我弄的。”那语气委委屈屈的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媳妇。 金若棠一瞬间都以为是她忘记左时越,竟然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是自己的错误了。 可是她转瞬一想,不对劲啊,柳华月走了,不是还有定绕吗?当初他可是说了定绕也会易容之术,要不然这府中的人如何替代他呢? 揭穿左时越的想法只出现了一下子,随即就被金若棠给否决了。 既然某人想要撒娇,那她如何能不成全小将军这表现的心呢? 金若棠拉着左时越坐在一边,仔细给他描绘起眉眼来:“我的易容之术不比柳华月,可能会很丑,你凑活着用吧。” 左时越眼角弯弯,笑道:“没事,我再丑,你也不得担待着吗?” 金若棠与左时越相视一笑,他们何尝是因为容貌绝色才觉得对方无可替代呢?有情人凭借的是心,不是眼。 金若棠给左时越描绘眉眼画的仔细,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互相看清楚脸上细小的绒毛,左时越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金若棠的嘴唇,前所未有的渴望在蛊惑他的心。 她动,他的眼神也跟着动。 金若棠一抬眸就对上了左时越那近乎痴迷的眼神,她顿时愣在原地,手指停留在左时越的脸颊上:“你怎么总是看我啊。” “难不成你叫我去看花花草草吗?” 金若棠软糯糯的声音仿佛是一个推手,将左时越的理智直接推走,忽然左时越发现金若棠也在看着他,懵懂清澈的眼神叫他的意识和理智瞬间回笼。 他咳嗽几声,镇定心神,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怎么忽然就想入非非了? 金若棠依旧没能理解左时越的状态,她将左时越整体改造之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是比以前的手法进步了不少,你也比之前丑了不少。” 左时越听出金若棠话中的调侃,难得没有反过去调侃金若棠,而是神色凝重地朝着走去。 金若棠不明所以。 第232章 赤霄部落的构造和郦国构造城池的模式很不相同,他们将阵营摆在空旷的草原中,大的小的,各色各样的都有,一时间金若棠便眼花缭乱了。 金若棠揉了揉眼睛:“我们不会这么幸运吧,遇见了赤霄部落的大本营?” 左时越摇头,顺便跟金若棠解释了一下赤霄部落人民的习俗:“他们习惯住这样的房屋,不过也有些人会用石头太堆砌房屋,只是那些人一般人都是有钱人,他们不需要随着牲畜而来回迁移领地。我们现在看见的应该就是刚刚迁移过来的部落族人。” “赤霄部落只是一个大的称呼,他们之间还有很明确的等级划分,瞧他们的旗帜,这应该是最底层的部族,沙马族。我们可以混入其中,慢慢打听现在赤霄的情况。” 金若棠点了点头:“不过这些人领地意识和部族意识如此强,大多都会排斥外来人吧。我们贸然进去,可能不会被接受。” 很显然左时越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赤霄部落安插探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们会将身边的人的部族调查清楚,然后询问许多人才能确定他的身份是好还是坏,一般人是很难冒充部族的人。 尤其是在皇室还有一些重臣身边,所以能安插一个探子,是非常珍贵的,郦国皇室和左家人轻易都不会动用安插在其中的探子。 而他们也会要求探子不要自作主张,轻举妄动。 金若棠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看向左时越:“你说,他们会有同情心吗?” 左时越很快就明白了金若棠的想法,他沉吟片刻:“方法的确可行,可是赌输的风险也很大。” “我们要的也不是他们的性命,若是能早早结束这场战争,他们的生活或许能得到改善。”前线的士兵被打倒,那么新的士兵一定会从这些底层的部族中选拔,没人会想去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 金若棠继续说:“既然在赤霄部落安插外来的探子如此困难,你们大部分也是靠策反吧。都是想要结束战争,所以才会互相合作。” 左时越已经不惊讶金若棠的聪慧:“的确是如此,不过我极少要求他们做什么,他们的位置太过于危险。” 金若棠笑了:“你放心,我也不会要求他们做什么,若是他们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还要我们来呢?” 左时越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金若棠一把将左时越的嘴巴捂住,眼神没有丝毫的恼怒:“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此事太过于冒险,你不想我涉险,正如不想他们涉险是一个道理。可是已经走到这里了,难不成你叫我回去?你放心吗?” 她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仅仅可爱还会拿捏人心。左时越这一路上一直在纠结金若棠要不要去,即便金若棠已经在将军府的时候说服他了,可是到了这里,他还是觉得不可以。 若是金若棠不将这想法说出来,他可能。 不得不说,他们互相太过于了解彼此,导致什么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二人商量好之后,让左时越装作受伤的人,而金若棠是照顾他的人,之所以这么安排是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心,要是金若棠受伤,而左时越没有受伤,一个健全的男人会使得这个部族的人开始猜忌。 即便知道是假的,金若棠还是格外的担心:“你小心点,吐点血就好了,你身上的伤虽然都是小伤,可是累积下来也是大伤。” 左时越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我有分寸,总不能叫你失去我就是了。那样的话,我可舍不得,总归是没有你心狠。” 藏在金若棠心中这么多天的心事就被左时越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她眉目之间愁绪悄悄布满,左时越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将金若棠拥入怀中:“哎,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叫你多想什么,我是怕我自己多想,索性就说了出来。” “你怕什么?”金若棠的声音闷闷沉沉。 左时越:“我怕我成不了你想要留在这世上的念想。那日你跳的那么决绝,每句话都说的那么铿锵有力,我好怕啊,怕你就此离我而去。” 金若棠的眼泪顺着眼角留在左时越的衣衫上面,很快就打湿了一小块地方,眼泪簌簌地掉落下来。 这可怜的模样难得左时越还能讲出话来惹得她开心。 “你保持住这个情绪,一会儿就能骗住他们了。” 金若棠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还是应该打左时越一顿,这把她惹哭的人是他,逗她笑的还是他。 左时越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好了,不哭了,等此次事情了结出去,我给你买冰糖葫芦,超大的那种。不会将你甜到掉牙的那种。” 金若棠小脸一红:“我二哥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你说啊。” 左时越笑得更加开心:“那是我二舅哥,自然是向着我的。” 远在禾连城中的军营中的金饶连打了几个喷嚏,金俞看着他:“莫不是昨晚又踢被子了?” 金饶被自家大哥当着这么多人面调侃,古铜色的脸上红晕格外明显,他大喊道:“我才没有呢!”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要是我知道是谁说我坏话,我肯定把他大卸八块!” 打喷嚏是相互的,左时越也跟着打了一个喷嚏,还好他回身回的快,要不然就喷在金若棠脸上了,金若棠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你带来的衣服都给我铺在地上了,肯定是着凉了。” 左时越有些无奈:“不是,估计是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吧。” 金若棠眼珠一转:“那可难找了,毕竟说你坏话的人太多了。” 他哑然失笑,偏生还对她没有什么办法。 “好了,不贫了,该开始行动了。” “好。” 金若棠搀扶着‘奄奄一息’的左时越逐步靠近沙马族,很快就引起在部族里面人的注意力,金若棠和左时越被团团围住,众人眼神戒备:“你们是什么人?!” 金若棠瞧着是发挥自己特长的时候,情绪说来就来,她艰难地搀扶着左时越,哭得好伤心的模样:“我和兄长被人袭击了,他快要不行了,吐了好多血,你们可不可以救救他,我求求你们了。” 声泪俱下,要不是那句兄长,左时越可能都要给她鼓掌了。 第233章 金若棠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可是一双灵动的眼眸叫旁人移不开眼,很快就有人被金若棠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给迷惑住了,忍不住开始为他们两个说话。 其中一个男孩说道:“他们也太可怜了,估计也是被郦国的士兵给伏击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另外一个人则是反驳说道:“那万一他们是郦国的探子呢?!万一要是出了事情,咱们整个部族都要遭殃的,你忘记隔壁部族的事情了?要不然咱们怎么可能会···” “够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周围的人下意识地为他让出道路,很显然他就是这个部族里面最为尊贵的人。 金若棠哭泣的时候还不忘瞥向那老人,眼球虽然浑浊不堪,可是这眼神却是清明的很,看起来不是一个好忽悠的人。 依偎在金若棠怀中的左时越在袖子下面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金若棠的心一下子就有了底。 她啜泣道:“您一定要救救我的阿兄,我的阿兄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死啊,他要是死了,我们一大家可怎么活啊。” 老人眼珠不懂,直勾勾地看着金若棠,金若棠被人看的多了,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她作为反间计最为出色的细作,这种眼神是威慑不到她的。 很快老人收回目光,如同暮霭晨钟的声音传了过来:“跟我过来吧。” 金若棠脸上还有泪,她惊喜地看着老人,那欣喜的模样就差给老人磕一个头了,她扶着左时越跟在老人的身后,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一开始为金若棠说好话的男子说道:“看吧,族长都觉得这两个人是好人。” 那人依旧不服气:“老眼昏花,总有看错人的一天!” “你!”说好话的男子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身边给拦住,不服气的人瞪了一眼他便离开了。 其他人开始劝解男子:“你跟他说什么,他对族长的位置势在必得,你若是真的得罪他了,之后没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男子依旧觉得生气:“就算是他未来可能是族长,现在族长还在位,他就不能诋毁族长的声誉。” 其他人见劝不下去了,又不想惹祸上身,一个个找理由离开了原地。 唯有刚刚的男子看着不服气男子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之中。 金若棠和左时越跟着老人来到了老人的帐篷,虽然老人在部族中的地位很高,可是这个部族本身就不是贵人部族,就连族长的帐篷也只是很简陋的装饰了一下。 老人对金若棠指了指一旁的床铺:“你先扶你情郎躺上去,我来给他看看。” 金若棠下意识地答应下来,结果对上左时越那双含笑的眼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帮了,要是老人说些别的,她自然第一时间会反驳,可是老人说了一句情郎,她下意识的没有否认,不就是默认了吗? 她焦急地看向老人,想要解释:“我,我们不是。” 左时越这边已经光明正大地握紧了金若棠的手掌:“您的眼光独到,我们也没有打算特意隐瞒,谢谢您肯帮助我们。” 老人摆了摆手:“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一会儿我给你们看完,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吧,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好的避难所。” 老人说话的样子极为真诚,不似是作假。 其实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左时越就发现了这个部族不如展现出来的那样的团结,想来是内部出现了问题,这样部族是最好趁虚而入的。 可是这老族长人如此好,左时越便点了点头。 金若棠接收到左时越的信号,虽然遗憾这一次未能进行计划,但是还是尊重左时越的意思,她对老族长说道:“谢谢您,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了,很感谢您今晚收留我们。” 老族长笑得和蔼可亲:“你们放心吧,我会告诉他们,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来过这里的。” 金若棠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您就这么相信我们吗?万一我们真是坏人,可怎么办啊。” 老族长叹息一声,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金若棠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道:“你们明日走的时候千万不要往西边去,你们好也好,不好也好。我人老了,不想再去分辨善恶了。你和你的小情郎要藏好,这世道混乱,生离或许比死别更加难受。” 金若棠和左时越对视一眼,老族长在给左时越看完伤之后,便越发肯定这两个人是违背部族的命令私奔出来的男女了。 等老族长离开之后,金若棠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很是没精打采的模样。 左时越摸了摸她的脑袋,他自然知晓她为何心情不好:“是在为老族长的话而觉得内疚吗?” 金若棠安心地靠在左时越的怀中,说着悄悄话:“也不是,我们本身处于对立,各自阵营不同,当然想法不同,我只是在想,就连他们都觉得生离比死别要难受,可是他们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其实有时候人糊涂一点比清醒一点要更加幸福吧。” 金若棠仰着头望向左时越一双眼眸中,那藏有星辰的眼眸,每每望进去都觉得人间角色不过如此,他总是在眼底深处漫出一片温柔的潭水,繁星点缀,与众不同,叫人深陷其中。 “摩诘,你说,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快了,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金若棠安心地闭上眼睛,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那我们老的时候,真的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往往都蕴含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金若棠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外面的人不知道在吵闹些什么,金若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反应过来她昨晚跟左时越在一张床上睡了。 过于自然,金若棠第一反应是,左时越会不会觉得她太不矜持了。 她本人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反正上辈子是夫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左时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看着金若棠脸上的表情,怎么起个床还有这么多的表情呢?早起的心路历程这么丰富吗? 第234章 外面在吵闹,里面在暧昧。 最后还是金若棠推开了左时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心里暗叹好险,差一点就没有忍受住诱惑,明明脸都变丑了,怎么对她的吸引力还是这么大啊。 外面的人许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开始喊他们,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反正就是‘哎’,‘喂’,‘那个谁’喊了一个遍。 左时越继续躺在床上装病号,金若棠只能去外面看看是情况,一掀开门帘,外面的场景叫她觉得震撼,外面明显是两个阵营,一边是护着族长帐篷的,一边是拿着刀要闯入族长帐篷的。 不过就是过去了一夜,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金若棠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昨天那个质疑他们身份的男子冷笑道:“怎么了?!你们还装蒜?!还说你们不是郦国来的探子!你们一来,我们族长就死在了夜里!” 金若棠眉头一皱,发觉事情不好,就在这个时候,左时越捂着胸口缓缓走了出来,将金若棠护在身后,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们:“昨晚老族长离开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出过这个帐篷了。” 石角一脸不屑:“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难道这还不明显吗?!要不是他们来,老族长怎么会死呢?” 石岭反驳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昨晚老族长跟我说了,他们今天就会离开,他们是好人!而且,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昨晚你也去找了老族长吧!那之后没有多久,老族长就死在了外面,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石角身子微微后靠,一脸‘你爱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笑话死了,说不定他们就是跟你是一伙的,老族长之前说了将族长的位置传给我,你嫉妒我,所以处处跟我作对,说不定老族长就是你杀的!你保护他们,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给你背锅吗?!” 金若棠听着两方的争执,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一边一开始说他们是杀害老族长的凶手,另一边要保护他们,说是老族长跟他说了,他们今天就要离开。 现在一开始说他们是凶手的人,现在开始说保护他们的人其实才是凶手,而他们是被他选好的替罪羊。 金若棠和左时越对视一眼,左时越站出来说道:“本来我们今天是打算走的,是老族长劝我们今天离开这里。昨晚也是老族长救了我,我不可能恩将仇报,而且我们只是逃难来到这里,为了寻求庇护的,一不图财二不害命。” 左时越还没有说完就被石角打断:“谁知道呢?!你们初来乍到的,就发生了杀人事件,而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在庇护你们,呵,说你们不是一伙儿的,谁信啊!” “老头子就是头晕眼花,心太善!要不然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石岭抓住机会反驳:“你若是觉得老族长头晕眼花,那你这个族长的人选是不是也是他头晕眼花的时候选出来的?!你们觉得他配当这个族长吗?!” 石岭身后的人开始呐喊:“不配!不配!不配!” 就在石角还想要说些什么反驳的时候,轻笑声打乱了本该肃杀的气氛,众人依着声音看向发笑的金若棠,他们不明所以,这么严肃的事情,金若棠是如何能笑得出来的? 石岭不等石角说话,他看向金若棠,略微有些腼腆:“你们放心,你们一定可以平安离开的,老族长跟我说了,我们不会说出去你们来过的事情。” 金若棠一边笑一边点头,忽然她敛去笑容,看向石岭:“你是在威胁我们吗?你是觉得我们现在困兽,只能选择一方来依附,你对我们如此好,所以我们要选择你吗?” 石岭不解:“你在说什么?!我···我是在帮你们啊。” 石角没有再向之前那样发起语言攻击,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金若棠和左时越,似乎在沉思这件事情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金若棠似笑非笑地看着石岭:“帮我们,帮我们的话就会让他们所有人堵在门口,你若是真的觉得为我们好,该偷偷放我们走。” “又或许是,你早上偷偷想要放我们走的时候,不小心被某人看见了,你为了维护我们,所以才在门口起了冲突。” “你对我们太好了。” 左时越一脸宠溺地看着金若棠,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他无条件地站在金若棠这边。 石岭眉头一皱:“难不成我帮你们还帮出错了吗?!” “你帮我们就是错啊。” 金若棠:“如果我们认识,你帮我们,情理之中,可是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我们是有多大的魅力能叫你觉得我们是好人。第一反应难道不就是我们最有可能是凶手吗?” “这···这,难道你们真的是凶手?” 金若棠摇头:“你这个反应已经晚了。不过你说对了一件事情,老族长的确答应我们,会帮我们隐藏踪迹。可是他会告诉你吗?” 石岭被金若棠盯得发毛,尤其是金若棠冲他笑得时候,他更是觉得如站针毡。 金若棠:“我刚刚算是听明白了,你对面这位脾气极为火爆的男子才是老族长选定的下一任族长,要是说也该是跟他说,为何单独会跟你说,而你又什么都不是呢?” 石岭下意识辩驳:“那是因为老族长本来是想要选我的!” “哦。是这样啊。”金若棠说着可是面上的表情就是在告诉石岭,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话。 石岭见金若棠和左时越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索性说:“既然如此,你分析的对,你们的确是最有可能杀害老族长的人,既然你自己都已经说了,老族长帮你的兄长疗伤,而你却恩将仇报。” 金若棠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不停,等她笑够了,眼神略带讥讽:“你真觉得你自己能黑白颠倒不成?这之中最可笑的人就是你。” 石岭没听明白金若棠这话的意思,开始号召大家:“你们看她都不辩解了,没有想到老族长居然好心没好报,我们理应处决这两个人!” 可是这一次没人继续附和他的话。 “你们?!” 金若棠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指了指他的鞋子:“杀完人要换衣服的,尤其是鞋子。你说白天血都该干了吧,你这血不能是你自己的吧。” 石岭瞳孔一缩。 石角此时趁其不备,一拳将石岭打倒在地。 第235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左时越拉起金若棠的手坐在一旁,他额头上满是汗水,似乎刚刚的站立已经倾尽了他的全力,石角站在一旁似是明白了什么。 “你们原来不是兄妹,是私奔?” 左时越咳嗽连连,喘了好久的气才说道:“老族长的死,我们感到很惋惜。或许我们不出现在这里,他不会有机会。” 石角虽然暴躁,可是却明白这个错误是早就存在的,而不是此时才有的。 石角说道:“这不是你们的错误,不过你们的确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很快上面的人就会来我们这里征兵,你们若是不走的话,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金若棠看向左时越,左时越沉吟片刻:“好,我们现在就走。”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石角目送金若棠和左时越离开的身影,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左时越和金若棠往北边走了一会儿,金若棠总觉得哪里蹊跷却又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沙马族的人怎么都那么擅长变脸呢? 而且她并不认为石角会比那个石岭好到哪里去,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部族都很奇怪。 左时越注意到金若棠紧皱的眉头,说道:“你也发现他们很奇怪了?” 金若棠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很奇怪啊,老族长昨晚说了不要往西边走,西边应该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可是刚刚石角指路的时候特意往西边看了一眼,并没有提醒我们。” “而且。”金若棠总觉得哪里很违和,又说不出来是哪里违和。 她不了解赤霄部落之间的关系,所以也不能理解部族之间的相处方式,她抬头看向左时越:“你说,他们知道不知道这已经靠近赤霄和郦国的边界线了?” “若是他们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会搬到这边来呢?可能是越往西边越好啊。” 左时越靠在树边,冷静道:“他们不是沙马部族的人,他们不是赤霄人。那个老族长应该是从别的部族里面掳过来当指导的或者他手中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觊觎与畏惧。” 金若棠想起来昨晚见到那群人对老族长的出现都毕恭毕敬的,若是被掳来的,的确是说不过去。 但是老族长的话也颇有歧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按照他如此清醒的头脑,不该被石岭杀害才是。 金若棠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们是内讧了?” “为什么?” 左时越指了指他们自己,金若棠颇为惊讶:“因为我们?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杀掉自己人吗?” “我们被认出来了。” 话音刚落,飞镖从一边飞来,金若棠抓住左时越的胳膊在空中翻转了一周正好躲过那些飞来的飞镖,两人对视一眼,确定他们的确是暴露了。 金若棠仔细想了想,这些人不是赤霄人,也不大可能是郦国人,难道是北野人? 脑海中似乎闪过些什么,一瞬间的时间太短,此时情况危急,金若棠来不及细想,只能专心对付眼前的事情。 石角缓缓走出来,笑得狡诈:“果然是小将军。小将军在玉关尺放出消息,病重难以医治。若不是我等在将军府中有所耳闻,真要被小将军给骗了过去。” “小将军和金小姐只身进入敌人内部,此等勇气叫我等佩服。” “还有金小姐那一番为自己脱罪的话,也真是叫人醍醐管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且不说这人的来历和来意,就是马屁拍的真是不错,叫人听了心情舒畅。 可是左时越和金若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人是他们的拥护者,金若棠上前一步:“石角,开门见山,我们不想同你打马虎眼。” 石角笑得不见眼,只能看见一口白牙:“我们自然是想要跟小将军合作了,如今这郦国的皇室已经是名不副实,一个空壳子,要来也没有意思,我们倒是觉得小将军一表人才,意气风发,才是我们中意的人选。” 金若棠眸子一暗,这人居然知道皇帝已经身死的消息,他们来自京都吗? 是昭王的人吗? 不对,昭王要是想要利用这个消息,上次早就利用了,何必大费周章的在这里等着他们。 这难道是第四方势力? 石角面对金若棠的戒备和警惕保持满意:“刚刚只是稍微测试一下两位,若是两位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们也不放心将未来的大事交到二位的手中。” 金若棠眼睛微微眯起:“哦?想要跟我们结盟?也不问问我们本人的意见。” 石角挥了挥手,周围出现大片的人,有的人身上还穿着沙马族的衣服,有的则是穿着郦国人的衣服,他笑道:“你们若是不答应的话,怕是不能走出这里了。” 金若棠笑了笑,下一秒笑意收敛,眼神凌厉不包含任何感情:“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上几个威胁我的人,大多都死了。” 石角拍了拍手:“好啊,好啊,我就是欣赏金小姐的这个性子。哎,若是你今日没死的话,那我一定回去要好好谴责谴责他,怎么就对你手下留情了呢?” 他? 他是谁? 是在京都的人吗?京都之中难道还有隐藏势力不成?若是如此,风杞安和何畅的处境岂不是很难过,她离开京都的时候,京都已经成了一锅乱粥。 余俊和柳华月去往了临城,是因为昭王的出现。 那如今京都之中是谁在做主? 风杞川还是风杞安? 左时越拉过一旁的金若棠,箭矢直直地钉在金若棠身后的树干上面,左时越将金若棠护在身后:“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 “嗯。” 金若棠手中现在没有软剑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金若棠自然不会在这里跟这些杂碎拼命。 两人本就是师出同门,左时越杀人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会为金若棠提供位置,隐藏也好,躲避也好,还是出其不意的杀人,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一旦动起来,旁的人很难插手进去。 不大一会儿,地上的尸体已经练成了片。 石角眼中笑意更甚:“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个强大的帝国没有一个强大的主人,最终都会走向死亡。不亏是主人选的接班人,真是不错。” 第236章 一旁的人对石角喊道:“回去!” 下一秒他就被左时越用长剑斩首,鲜血溅了石角一脸,衬得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可憎和吓人。 他缓缓越过尸体走到左时越的面前,哪怕长剑已经抵住了喉咙,他还是一脸痴狂的看着左时越:“这应该是一个属于你的时代,命定的继承人,你逃不掉的,我要为了未来的盛世而死在你的手中。” 喉咙被长剑贯穿,石角还在笑着。 左时越冷静地将长剑拔出来,鲜血喷溅出来,左时越拉着金若棠躲的快,这才避免了鲜血溅落在身上的下场,左时越第一反应是查看金若棠的神情。 金若棠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不过他依旧不能放心下来:“觉得怎么样?会不会恶心?” 金若棠摇了摇头,她知道左时越是担心她没有见过太多死人,会对鲜血起反应,可早就她在拿起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会有一天亲眼见证血流成河的时候。 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 她对左时越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这人也太过于奇怪了。” “之前清影受伤中毒的时候,他们也说过,是一个奇怪的老头说着奇怪的话。可是那个老头是昭王的人啊。难道这些人也是吗?” “昭王来到了临城,莫不是也派人来了赤霄?” “可是赤霄和风杞川已经达成了协议,风杞川和昭王又是合作关系,这又是为什么?狗咬狗吗?” 金若棠接连几个问题,左时越都没有回答,反而认真地用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溅落上的,他擦拭的温柔,叫金若棠有片刻的晃神。 “好了。”轻柔的声音传入金若棠的耳朵里面,她堪堪回过神来。 左时越接着刚刚的问题说道:“其实不难猜想,一直隐藏在风杞川背后的势力已经浮出水面了。其实风杞川未必是在跟赤霄做交易,他应该是这些伪装成赤霄的人做交易。” “不是赤霄人?”金若棠不解,如果不是赤霄人的话,为什么乌蒙要听从风杞川的指示行事呢?而且还有净鸾···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赤霄不再是赤霄,那么赤霄和郦国的战争将会永远不会停止和结束。 因为他们不是为了国家和领地在战斗,他们只是想要战斗,耗尽赤霄的最后一个人,或许才是他们的目的。 想象一旦有了佐证和开端,将会变得无比的可怕和难以想象。 左时越摸了摸金若棠的头,轻松说道:“没关系,最坏的结果我们已经想到了,又可能不是这样。” 金若棠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话多半是安慰,若是真是她想多就好了。 战争过于可怕,它带来的杀戮和血腥将会在这片大地之中无休止的存在,或许有一天这里也能布满鲜花和绿草,但是在这一刻,它被阴谋和红色占满了。 左时越牵起金若棠的手:“我们先去找到你的软剑,你一定很想它了。” “那你想吗?” “想。” 他们都在想他,而他不知道在哪里,过的如何,是不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是不是又掉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或许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哪里有别人算计他的份儿。 作为徒弟,不免得担心。 更是惧怕见面的时候。 万一。 万一再见的时候,已经是陌路人了,万一师傅他不认他们了。 那又该怎么办呢? 铃铛响起,久而久之她都忘记了这铃铛的存在,仿佛只有在思念布满了心的时候,它才会适当地响一响,金若棠轻拂铃铛,清脆的声音才是传入耳中,给人带来莫名的心安。 “走吧,我们走吧。” 满地的尸体已经找好了借口,而他们只是这一次博弈之中的胜利者,下一次是谁赢谁输,还尚未可知,只是有点期待,与故人的重逢。 不知道为何,金若棠总觉得这片土地上,她能见到自己那个想要见到的人。 前路未知,可行。 前路已知,可行。 人这一生好像都在可行的路上走着。 走着,走着,人会散去也会相聚。金若棠回首看望那些尸首的时候,心中没来由的悲哀,都说生死由天定,何尝不是他们自己来定夺的呢? 她总是跟别人说,阵营不同,立场不同,所做的事情便也不同,正是因为这些不同,她才敢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想要守护左时越。 风杞川想要得到郦国皇位。 风杞安想要改变命运。 昭王想要回到北野。 赤霄想要吞并郦国。 左时越想要守护郦国。 他们好像各自不同,好像又别无两样。 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躺在血泊之中,无力地望着天空或者是大地,她会去想些什么呢?她已经不记得前世死的时候,她是害怕还是恐惧了。 好像是在遗憾自己能不能用上那口棺材,还是抱怨那场雨叫台阶过于湿滑。 亦或是她想要再见见左时越。 为什么她死前未能再见左时越一眼呢? 真是好遗憾啊。 金若棠用力回握住左时越的手掌,她细微的动作叫左时越勾起嘴角,二人并肩往前走,不再回头去看那已经成为定局的结果。 唯有一直往前走,或许才能有资格回望过去的一切。 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金若棠停下了脚步,左时越上前将水壶接满,随后递给金若棠:“喝吧,草原上的水还是很干净的。” 清冽的泉水在涌入口腔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连痛感都是如此的清晰。 金若棠紧紧揪住心脏处衣服和皮肉,抽痛的感觉还在持续,左时越眼神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个药丸给金若棠服下。 疼痛很快就衰减下去。 只是一小会儿的事情,金若棠却已经疼的满头大汗。 她看向左时越手中的小瓶子,自嘲道:“我还是着了明直言的道了。是我太轻敌了。” 左时越扶住金若棠的肩膀,强装镇定,可是搂住金若棠肩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你放心,柳华月已经说了,明直言在赤霄待的时间最长,一定能在这里找到些什么。” “这才是你答应我来赤霄的最终理由吧。”金若棠嘴唇泛白,她勾起一抹笑容:“我刚刚还在想,我还能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死前未能见你一面,现在好像不是遗憾了。” 第237章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能活下去的时候就不要说这样的话,否则我会生气的。”左时越用力抱紧金若棠,让金若棠靠在他怀中慢慢恢复力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若棠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左时越心中并没有因为得到安慰,这种药不过就是维系金若棠生命的引子,一旦这药吃完了,那时候才是最叫人觉得难过和绝望的时候。 左时越将金若棠缓缓扶起来,金若棠咳嗽两声,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我提防明直言提防的太晚了些,知道他真面目也晚了些。” “你本不该在这里的。”左时越是坐镇玉关尺的人,不是说左家其他人不能坐镇玉关尺,而是保护玉关尺的重任早晚都会交到左时越的手中。 他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份保证,更是对全天下人的宣告。 左时越用力握紧金若棠的手腕,语气却是格外的轻柔:“你我一起,就没有什么该不该在这里的话。” 金若棠抬头看着左时越,易容下的他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的吓人,可是如今这明亮的眼眸倒映着她灰白的面容,她像是他眼中随时会消失的月亮,繁星依旧,而月亮却已经照亮不了这漆黑的夜。 她扯了扯嘴角,意识在慢慢回笼,她安心地靠在左时越的怀中:“我以前总是喜欢看那些话本子,里面的人大多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可是结局多不尽如人意。那时候我在想,你我也算是郎才女貌,会不会结局也不如我意。” 左时越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金若棠继续说道:“我今日想把话说个清楚,我···我是···我是真怕···怕我···若是···若是···”她从早上怀中缓缓退出来,眼神正视左时越的眼神,她看出了左时越的欲言又止,她弯了弯嘴角:“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快意,我不敢求你平安,我只求你能随本心,做本事。”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左时越,我们不能在这里。” 左时越伸出手想要拥住金若棠,却被金若棠闪躲过去,他看着金若棠,面前的人一脸坚定,他嘴唇微微颤抖,吐出两个字来:“糯糯。” 金若棠灿烂一笑:“回去吧,赤霄已经是一盘不用我们扇风就要散的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掉。” 左时越喊道:“这怎么是浪费时间!我是在救你的命!” “我不需要你这样来救我的命。”金若棠上前握住左时越颤抖的手掌,她眼眶红红一片,眼底却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那是只对左时越开放的地带。 “我们可以回去跟明直言谈条件,他想要什么,我们能满足什么?亦或是,他想要我的命,那好,我也可以给他。但是左时越,你不能明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还要闯!”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左时越的手背上,滚烫的泪却显得那么冰冷无情。 金若棠对金若棠的冰冷无情。 左时越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在说服她:“那是你的命,那是你的命!那也是我的命!你要我放开,我放不开!” “这是谁干的?!是谁!” 一双充满了勒痕的手握住了何畅颤抖的拳头,他满眼心疼地望过去,他等待了那么多年的人,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人,结果,结果最后没能保护住。 他坐过去缓缓抚上她的脸庞,笑着也哭着安慰她:“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到底,无论是谁,这一次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你。” 左宁脸上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叫人看了觉得胆战心惊,也难以想象这到底是有多么大的深仇大恨才能对一个女子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 她目光平静,似乎对此事并没有任何的怨念。 何畅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仔细观察着左宁的反应,见她并无排斥的反应,这才慢慢动作起来。 他低声呢喃道:“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左宁安静地靠在何畅的肩膀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开口说道:“何畅,我想离开。” 一眼对上一双格外清明的眼眸,清明到叫何畅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将左宁的身子放开,随即站起身:“阿宁,你不要不信我,我真的可以帮你报仇,你别不信我。” 何畅慌乱紧张的模样叫左宁看的心下一紧,她强忍自己心中的苦痛,再次开口:“我真的要离开了,何家已经不能成为庇护我的地方,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随即何家也会被定罪,我已经这样,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何畅急忙说道:“我可以,我可以你成为你的庇护,我愿意成为你的庇护。” 左宁摇头:“风杞川的人能找到我,就足以说明何家不够安全了。既然我已经无法保护自己了,那就更加不能连累你们,何大人也不会同意你如此任性的。” 何畅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一个家族,一个健全喜乐的家族,若是能再早一点的话,若是那天能早一点回来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也曾憧憬过,如果她能成为何畅的新娘。 那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可惜,她看不见自己穿嫁衣的样子了。 何畅满眼痛苦,声泪俱下,一字一句皆是心痛之言:“左宁,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你可知我对你,有所图谋,我不图你人,不图你家,我只想要要你一颗心。” 左宁别过眼,不再去看何畅,只是低头说:“那还真是可惜了。” “我不在乎你什么样子,早就不在乎了,只是你想走,不可能!” 许是害怕左宁还会说出什么扎心的话来,何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左宁的屋子里面,左宁看着何畅远去的方向,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这里曾是唯一不曾受伤的地方。 现在这里是伤得最重的地方。 左宁依旧记得那人说的话,情爱是伤人最重的利器,虽然它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它恰恰能触及到旁的都触及不到的心。 若是你爱一个人,那么你会觉得全天下最好都应该是他的。 若是你不爱一个人,那么全天下最好的在他那里,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不爱而得,爱而不得,不爱而不得,爱而得。 第一是平稳。 第二是不甘。 第三是应当。 第四是奢望。 第238章 “先生,先生?” 金台从雨声中找到了那个呼唤他的声音,回头看去,风杞安拿着一壶茶走了过来,他将茶壶放在一边,恭恭敬敬地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金台的面前。 金台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抿了一口,茶的香味似乎盖过了雨幕之中泥土的味道。 风杞安看出金台心中有事,以为他是在思念金若棠,便开口宽慰道:“先生,您请放心,左时越一定会照顾好令爱的。”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叫若若什么?” 风杞安从未跟金台说过有关于左时越和金若棠的事情,今天还是第一次,不免得有些语塞,他简单回想了一下,他似乎都叫金若棠为小丫头。 金台见风杞安不说话,笑道:“你叫若若什么?” “小,小丫头。” 风杞安自知瞒不过金台,而且这种事情瞒着金台也实属没有什么必要性。 金台听到这个称呼,脸上笑意更深:“的确,她在你眼中的确就是一个小丫头,为了左时越而无限任性的小丫头。” 风杞安摇了摇头:“先生,我觉得她并非是任性,虽然知女莫若父,可是金若棠真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风杞安说到了金台的心坎里面,金台难得好心情的与风杞安多聊了一些其他的话,平常这时候都是他们谈论朝堂之术的时候。 风杞安见金台说的越发起劲儿,也没有去扫金台的兴趣。 只是今日先生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金台说着说着望向窗外,外面的雨非但没有停下来,而是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他叹息道:“若若最讨厌下雨天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变得让我骄傲了。” “先生。” 金台看着他:“能跟我讲一讲你们初见的时候吗?我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跟你们扯上关系的?” “她之前在殿上为左时越做了假证,回去问她也是守口如瓶,这是为何?” 风杞安见金台投过来的目光,心下一紧,金台不会以为是他教坏了金若棠吧,可是那时候他的确没有跟金若棠见面啊,而且这事情左时越也跟他说过,这小丫头为什么那么帮他。 后来真相大白,是因为小丫头喜欢左时越。 可是左时越那时候着实是恶劣的很,这小丫头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左时越,莫不是为了一张脸。 可是一张脸也不足以叫她豁出命去来救左时越吧。 这也是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风杞安在心中措辞,随后斟酌说道:“我与她见面还是去年宫宴之后的事情了,她似乎很清楚我的身份。”说这话的时候,风杞安悄悄瞥了一眼金台。 金台哑然失笑:“你不会觉得是我指使她去找你的?” 风杞安连忙否认:“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若不是先生您给了她提示,她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金台如实说道:“我也觉得很好奇,所以才来问你的。更何况那时候我并打算掺和朝堂的事情。” 风杞安这才想起来那时候离金家整个搬离京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倘若金台真的想要掺和朝堂的事情,那么他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京都的。 而且金台还对皇帝有所帮助,金台开口的话,那么皇帝一定会找理由将金台留下来的。 那这件事情就很奇怪了,金若棠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呢?难道金若棠和左时越早就串通好的,就是为了欺骗他吗?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啊。 金台也意识到这里出现了逻辑断层,金若棠是如何得知风杞安的身份的,还有她如何知晓九曲连环的存在的。 风杞安和金台对视一眼,风杞安下意识地恭敬低头,他对金台已经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了,他将金台真的当成了自己的授业老师。 “你陪我说话,那今日就给你放一天假。” 风杞安颇感意外,金台很少会说出放假的话来,而且他对自己的功课尤为的看重,若是以往他迟到了或是答错了,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今日是怎么回事? 金台微微挑眉:“不喜欢放假?” 风杞安立马答道:“那学生就先告退了,先生,再见。” 金台看着风杞安的背影,满意的笑了,风杞安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只是他小时候对他影响很大,不过好在这娃娃是没有长歪,只要稍加管理和教育,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了。 风杞安离开书房之后,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小时候在皇宫里面读书,那时候没人真心教他些什么东西,就连左时越的出现可能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他一直都是其他皇子的挡箭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皇帝的喜欢,再然后又是不喜欢。 他这前半生起起伏伏的,他从前还想着自己能不能当个皇帝。 后来便也不再想了。 金台的出现将潜在的野心再次催生出来,只是这次与之前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为了自己的过去而奋斗,而是为了他们口中的大业,为了死去的人。 为了他们。 宫灵的死是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儿,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如果宫灵能再决绝一点就好了,如果她不是那么果决就好了。 人总是矛盾的,那一刻他多希望宫灵是一个自私的人。 可是他也曾幻想过,宫灵是一个为了他而回头的人。 那一天,宫灵回了头。 只是他们,再也无缘了。 秋千被风吹的轻微晃动起来,雨滴落在上面洗去了上面的灰尘,自从宫灵死后,风杞安就极少来到这个院子,他与宫灵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也是从这里结束的。 她似乎很喜欢风,喜欢在秋千上面双脚离地的感觉。 她应该是属于自由的。 或许他的爱对于宫灵来说是一份枷锁,在她眼中,他与那些培养她的人别无二致。但是在那最后一刻,他该是特殊的吧。 花已经开了。 人已经走了。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骂自己蠢不蠢了。 欲擒故纵是他曾经最拿手的把戏,如今倒是成了困住自己的心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擒住,过度的纵容,意料之中的失去,一一对应。 风和雨在说着悄悄话,话稍带起风杞安的长发,他瞧地面青草葱葱,好似遍地都是思念。 第239章 左宁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在风杞川带人找上门来的时候,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何畅将左宁护在身后,对风杞川对立而站,风杞川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不知道这段时间来是受到了什么,看起来阴暗了不少。 风杞川瞧着何畅的动作,不屑说道:“你以为你能护得住她吗?!” “风杞川,这京都还不是你能随便做主的地方!” 风杞川仰天大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何畅的不自量力:“本殿下今日是要缉拿逃犯,小何大人若是要阻拦本殿下的话,那就是包庇逃犯,按罪当诛,何大人应该不会如此糊涂,叫他的好儿子断送门楣吧。” 赤裸裸的威胁,左宁害怕何畅会做出傻事,立马拉住了何畅即将冲动出击的胳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蒙缓缓从大厅之后走了出来。 风杞川在看到何蒙的那一瞬间,心中笃定,今日左宁他一定可以带走。 但是何蒙接下来的一番话叫风杞川颇为震惊,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借此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哦?何大人真的要包庇这个逃犯吗?” 何蒙冷冷看着风杞川,眼神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哪里来的逃犯?这里只有我的儿子和儿媳,六殿下莫不是找不到犯人,就要随便拉一个出去,这可不像是六殿下做事的风范啊。” 老狐狸,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将左宁带走。 他微微一笑:“我怎么不知道小何大人什么时候娶了亲?还娶了一个如此貌丑的女子,你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狠心啊,就不怕你儿子晚上对着这张脸夜夜噩梦吗?!” 何畅察觉到左宁微微发抖的身体,他想也没有想直接将左宁搂入怀中,斩金截铁地说道:“只有眼睛不干净的人才会看见不好的事物,我劝六殿下不如去郊外的佛庙之中找点水,洗洗眼睛,随便也漱漱口。” 一大一小,一唱一和。 风杞川身后的人站不住了,站出来说道:“你们岂敢对六殿下如此说话!?” 何蒙直视风杞川的眼神,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如今他还敢大张旗鼓地来到何府抓人,这平静已经不能继续平静下去了,底下的山脉正在向上起伏,一条恶龙将喷射火焰,将京都变为炼狱。 而他们绝对不会成为炼狱的臣服者。 撕破脸皮不过是更加表明自己的立场,何畅笑着,可是这笑意不达眼底,黝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风杞川,两人对视,似乎是在等谁最先败下阵来。 “今日何府之中还真是热闹非常,看来我没有来错了。” 风杞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正是他怎么也找寻不到的金若棠的父亲的金台。 金台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他忌惮非常的好弟弟,风杞安。 怪不得找不到金台,果然是在风杞安的府中啊,那次事情之后,昭王居然没有将风杞安打入死地,而是放任风杞安在京都的势力逐渐增长,如今这个弟弟也有了跟自己叫嚣的本事了。 自己若是不能快点动手的话,怕是今日的事情难以完成了。 风杞川想到这里,没给何畅等人任何反应的时机,直接拉住了面前左宁的手臂,想要强行将左宁带走,何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也抓住了左宁的胳膊。 风杞川还在威胁:“何畅,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京都你还想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值得赌上你的前途和富贵吗?!” “风杞川,不是所有人都对你口中的荣华富贵感到兴趣,我这一生,唯一人足矣。” “可笑!”风杞川才不相信所谓的爱情能叫人觉得满足,若是没有物质的基础,那爱情就如同过往云烟,屁都不是。 现在何畅可能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会觉得左宁是一个拖油瓶的,要不是今日情况危急,他一定会给何畅后悔的机会,只是这一次他一定要带走左宁。 就在两相僵持的时候,风杞安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风杞川的身后,幽幽的声音在风杞川耳边响起,吓得他一下子松开了抓住左宁的手。 何畅将左宁护在怀中。 左宁抬头仰望,她知道,这一次她走不掉了。 风杞川向后打去一掌,风杞安轻易躲过,他眼睛微微眯起,隐藏住眼底的杀意:“皇弟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是在阻挠皇兄办案,还是皇弟与这要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杞安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比之风杞川的阴暗,风杞安可是看起来干净多了,他笑道:“皇兄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这可是何畅大人的妻子啊,皇兄莫不是在强抢民女?” “案子机密,自然不能叫闲杂人等知晓。” 风杞安满不在意地说道:“本王是闲杂人等吗?哎呀”折扇轻敲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了,本王的确是闲杂人等,毕竟当初皇帝死的时候,可是只有太子皇兄和六皇兄在场呢?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呢?莫不是皇兄的亲生父亲?所以皇兄将尔等兄弟当做了闲杂人等?” “你!” 风杞安脸色一变,眼神充满了蔑视:“风杞川,你算计本王的事情,本王可记得清清楚楚,你既然无能撕破这一切,那本王来帮帮你,不是想要当皇帝吗?本王成全你!” “他日,清君侧,斩佞臣,本王亦不会手下留情!” 风杞川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他听到了府外百姓叫嚣的声音,里面还有官兵在喊着的话,这一切完全脱离了风杞川的计划之中。 风杞川恶狠狠地说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风杞安笑道:“我们决定,将京都拱手相让。” 他说完这话,金台看向何蒙,他们之间的默契叫何蒙很快理解了金台的用意,他拉上躲在屏风之后的何夫人,带着何畅与左宁从风杞川离开。 风杞川还想要去追左宁,结果被风杞安的人拦在原地。 风杞安折扇打开,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杞川:“哎呀,皇兄,本王就先祝你荣登大典,死后永不超生。” “郦国第一个弑父的皇帝,好好当。” 一时间院子变得空荡荡的,除了风杞川身边的人,其余一个人都不剩了。 第240章 风杞川想了许多的计划,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风杞安难道就不怕自己反咬一口吗?他们为了离开京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忽然他身边的一个人开口讲话,行礼虽然流畅,可是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的恭敬:“殿下,您该回去准备登基大典了。” 风杞川一脸震惊:“你们真要本殿下顶着弑父的名头登基?!那本殿下这么久以来的谋划是为了什么?!我要的是名流千古,而不是遗臭万年!” 他激动的连自己的自称都不要了,他看着那人,那人却波澜不惊,抬头看向他:“那殿下想要怎么样呢?殿下若是现在不登基的话,我们也可以安排别人登基,皇帝都可以伪装,一个皇子理应可以。既然殿下不愿意当这个弑父的皇帝,那我们来帮殿下担当这个罪责吧。” 风杞川呼吸一滞,拳头攥上又松开,如此反复,情绪终于被他控制起来:“本殿下从来没说不想要这个皇位,先登基,本殿下会找时机澄清这件事情的,你们的心思也收起来些。” 那人微微一笑:“自然是,殿下如果肯配合是极好的,毕竟我们与殿下的合作该长长久久,万古而留。” 风杞川现在是不敢怒不敢言,这些人背后的势力过于庞大和复杂,当初也是一时头昏脑热才惹上这些麻烦,今日他本来是收到了边疆那边的消息,乌蒙身死,赤霄如今再无能出战的将军。 本来这件事情是一个坏事,而他们却说这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这样一来,赤霄和郦国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止,永远不会停止的意思是,左时越和左家这一辈子都只能替郦国打仗,一旦他们离开了玉关尺,郦国的边疆就会失守。 左家是不会做出有害于百姓的事情。 所以这一点反而是一件好事情,控制住了左家的行动范围。 而这件事情也叫风杞川认清楚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不仅仅是郦国范围有他们的势力,就连赤霄也有他们的人。 如今他除了依附在他们身上之外,再无其他翻身的可能性。 郦国五十年夏,郦国开国皇帝的第六子,风杞川即位,称无极帝。 无穷无极。 风杞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捧腹大笑:“他还不如叫个短命,短命皇帝岂不是更加适合他?还以为风杞川会有多骨气守着这皇位,好歹为自己搏一搏名声不是?这么着急即位,怕是以后洗都洗不干净了。” 金台略微思索道:“风杞川背后之人未必就只有昭王一伙人,而且昭王最近半点动静都没有,很可能是去往了边疆。” 何蒙赞同:“的确,昭王此人心思凝重,看似柔和实则刚强不破,颇有那人的性子。” 金台一愣,随即对何蒙笑道:“你个小娃娃,懂得什么?” 何畅和风杞安对视一眼,他们都不懂金台这话的意思,算算岁数他们应当是一般大的,怎么连小娃娃这话都说出来了。 何蒙冷眼瞥向他:“你个书呆子,木头桩子,好意思说我吗?” 何畅凑到何夫人的身边,风杞安见他凑了过去,也毫不客气地凑了过去,何畅没理会风杞安的小动作,他好奇地问道:“娘亲,父亲和金伯父的话,您能听懂吗?” 何夫人微微一笑:“这么想知道啊?” 何畅和风杞安连连点头。 何夫人微笑地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何蒙和金台:“自己去问啊。” 风杞安和何蒙两人回头,只好对上了先生和自家父亲的目光,一个个顿时蔫了,也不再敢东问西问了。 风杞安觉得现在颇为无聊,目光正好对上了正在发呆的左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来,递到左宁的面前,左宁先是一愣,不过她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面具:“没事了已经。” 风杞安将面具塞到左宁的手中,自己坐在她身边,反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也解了下来,左宁不解风杞安的意思。 风杞安面对面看着左宁,用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这面具是我很久之前打的了,那时候我在想,我这么美的脸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后来我觉得是上天嫉妒我,所以才不要我那么完美。” 左宁怔楞片刻之后理解了风杞安的用意,她抿了抿嘴唇:“其实说实话,不在意是假的,可是在意了,什么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你见到的人是谢贵妃?” 左宁本是不愿意回忆起那段记忆的,或许面前的人跟自己有一样的遭遇,她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抵触:“的确是谢贵妃,她说了很多,不过她疯了,疯言疯语,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没错。” 风杞安:“她是昭王的人,风杞川以为她是他的人,叫她去迷惑太子叫太子亲手弑父,实则是昭王的主意。” 左宁料想到这里的曲折难以分辨,却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在背后设计。 “昭王的企图难以辨别,他似乎对京都并不是很感兴趣,来到京都之后也再无任何大的动作,现在反而是离开了京都,为何?” 风杞安微勾嘴角:“想散散你的心,结果倒是把你弄的更加严肃了。” 何畅坐在何夫人身边紧紧看着左宁和风杞安,风会将他们的私语传到何畅的耳朵里面,不甚清楚却叫人醋意大发。 何夫人觉得好笑,何畅和左时越还有风杞安也算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了,怎么还有如此醋意的时候呢? 她说道:“那么在意,自己凑近听听呗。” 何畅口是心非道:“我哪里想要去听了。”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渐渐地没有了底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像是这样心平气和地跟我聊天了。” “娘亲,我没能保护好她,她会不会怪我?” “傻孩子!”何夫人对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是十分满意的,可是这儿子有时候也傻的厉害,他们不催他找个媳妇,他自己也不想想是他们不想看儿媳妇吗? 不还是知道,他现在无法抱得美人归吗? 可是如今美人在侧,他倒是傻气起来了。 哎。 他们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何畅娶媳妇啊。 想着想着,何夫人对何畅也越发不满意起来,甚至不愿意离何畅近一点,何夫人直接坐到了何蒙的身边,于是乎,何畅再次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父母两人的白眼两个。 第241章 金若棠和左时越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左时越败下阵来,他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如今赤霄内部正是混乱的时候,唯有这一次的机会。 下次要是再想如此简单地进入赤霄之中,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金若棠,你要我怎么办?” 金若棠抚上左时越的脸庞,心满意足地说道:“我已经很开心的,摩诘,我真的已经很开心了。” 过去的时光原来如此珍贵,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前世的时候,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为了左时越而活,为了左时越而死。 这一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再次回到出发的地方,左时越再无心情去思考和怀念刚开始的模样,唯有一种要失去金若棠的感觉,他不由得焦躁和担忧起来。 左时越牵着金若棠的手来到水牢之中,明直言看到金若棠的时候并不到感到意外,从给金若棠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晓得金若棠不会那么容易死亡。 死亡对于一个不畏惧死亡的人来说,是难以降临的。 而对于一个极其害怕死亡的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明直言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金若棠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明直言看向左时越,金若棠对左时越说道:“你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吗?” 左时越对金若棠的要求已经是无条件的纵容,即便他待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从踏入水牢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输给了金若棠,输的彻彻底底,输的心甘情愿。 明直言见左时越如此听金若棠的话,满意地笑了:“我没有看错你,即便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依旧能得到你心爱的人的完全信任。” 金若棠面无表情:“我来不是来听你的废话的,说吧,你想要跟我达成什么交易?” 明直言的动作引起水牢水波的层层涟漪,他来到金若棠的面前,隔着柱子,缓缓说道:“如果左时越要是知道,你之前本来没有中毒,只是被我稍稍做了一点小手脚,而真正的毒是他喂给你的那颗所谓的解药,你猜他会怎么样?” 金若棠想也没有想,一拳直接将明直言重现打入水中,刚刚还是面无表情的金若棠此刻变得如同炼狱而来的魔鬼,她死死地盯着明直言,宛若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明直言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的缘故,无缘无故地打了一个寒颤。 金若棠说道:“你要是敢告诉左时越这件事情,我就杀了你,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叫你觉得珍贵的东西了吧。毕竟苟活于世,还不是舍不得死。” 没等明直言说话,金若棠自顾自地瞧着自己的手掌,说道:“要不然还是杀了你吧,这样秘密才能成为永远的秘密。” 明直言清楚看见了金若棠眼底的杀意,那浓厚的杀意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已经圈住了他的脖子,好似下一秒他就死在这里。 他着急了。 他没想到金若棠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与众不同。 牺牲自己的模样莫名其妙地与那个人颇为想象。 明直言不敢继续去想,他只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一切,否则自己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他一点不怀疑金若棠会真的杀了他的这件事情。 “等一下,等一下,我没打算跟左时越说。” 金若棠歪着头看着他,冷冷一笑:“无所谓啊,杀了你,谁都不知道我中毒的事情了,我随便编个瞎话,你猜他会不会信我的话呢?” “明直言,你这种败类,就应该死!” 明直言被逼的没有办法:“你难道就不为了你自己想一想吗?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也会死的,只有我才能救你!你搞清楚现实,我是在帮你的,我是在帮你,这样左时越知道了,愧疚的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只要我们联手,只要将左时越培养成下一任的帝王,那么我们想要都可以了。” 明直言试图诱惑金若棠。 可是金若棠并不为之所动。 金若棠缓缓蹲下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明直言:“不是所有人都会将自己的命看得那么重要,可惜了,你再一次选错了人,再次惹错了人。” 明直言后背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墙壁冰冷的温度似乎是传到了心脏深处,带走了他内心仅存的一点热度,他的确是惹错人了。 明直言慌乱说道:“金若棠!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真的就活不了了,不能活了!” 金若棠打开了水牢的门,缓缓走过去,水波泛起涟漪,可是这涟漪在明直言看来就是死神的镰刀在割收他的性命,要是真论武功他和金若棠还能打个平手,可是他在水牢里面待了许久,力气早就不如之前,更何况这水中还有叫人麻痹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抵得过金若棠的。 明直言想要大叫引起左时越的注意,可是金若棠岂能给他这个机会,手掌捂住明直言的嘴巴,她冰冷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 “唔呜呜!” 金若棠缓缓凑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真的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魔。” 随即她从明直言腰间抽出软剑,直接捅死了明直言,明直言临死之前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女孩手中,他此生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揣测了金若棠的心。 金若棠冷冷一笑:“你真以为我自己的剑会刺入我自己的身体里面吗?” 明直言这人看人看东西目光都太赤裸裸了,就在软剑出现的那一天,他的眼神就没有从软剑之上离开过,想一想,这剑也该是在他身上了。 否则金若棠还真有心想要在赤霄走一走。 水牢浑浊的水变成了红色,她缓缓从水牢之中走出去,带着胜利且残忍的微笑,从活过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了。 她所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大逆不道,不是生死之局。 从站在左时越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她的性命永远排在左时越的后面。 “你可以用我的命来威胁我,但你永远不可以用左时越来威胁我的命。” 这才是明直言为什么会死的真相,只是可惜了。 明直言再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世上再无明直言。 第242章 金若棠浑身湿漉漉地从水牢之中走出来,左时越站在离水牢门口不远处,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立马回过头去,在见到了金若棠浑身湿透的样子,他内心一下子闪出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 他快步上前扶住金若棠的肩膀:“糯糯,你。” 金若棠扬起一抹笑容:“我将明直言杀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左时越内心的防线,他答应金若棠回来,跟明直言谈条件,结果条件没有了?他失去的不是明直言的条件,是金若棠活下去的机会。 他拼命摇着金若棠的肩膀,嘶吼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金若棠!” 水牢本就在主院后面,左风和左夫人闻声很快赶来,就瞧见左时越对着金若棠疯狂嘶吼的模样,左夫人上前将金若棠护在身后,一脸震惊地看着左时越:“左时越!你看看你是在跟谁说话!” 左时越不顾左夫人的话,直直地看着金若棠,伤心也有,难过也有,绝望也有,所有情绪都交织在一起:“金若棠,你非要这个样子吗?!我那么信任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到我身边!” “金若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没等左风和左夫人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左时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下之前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金若棠的身上,那股绝望紧紧围绕在他们两人之间。 左时越满怀希望地看着金若棠,希望这都是一场梦,希望这只是金若棠的一个玩笑,那么他不会怪她,不会,永远也不会。 意识模糊,他下意识地朝着金若棠的方向抓去。 是空的。 是空的。 是空的。 他抓不住了。 左时越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刀刀都在割着金若棠的血肉,可是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倘若左时越知晓了真相,他一定会帮着明直言,是为了她。 她不能帮着其他人毁掉左时越。 她已经毁了左时越一次,重头再来,怎么可以再次毁掉这个满怀希望和温柔的少年。 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已经不是金若棠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她踉跄走到左时越的面前,温柔地抚着左时越的眉眼,对左夫人说道:“他大抵是不会原谅我了。” 左夫人不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若棠摇头:“我杀了明直言。”而杀掉明直言背后的事情是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只能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才能是秘密。 左夫人震惊:“你。” 眼泪落在左时越的脸上,是金若棠的不舍,是金若棠的不甘,也是金若棠的心甘情愿。 手指轻轻描绘轮廓,似是要将左时越记在心中。 他们两个这个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 可是这与生离死别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明直言死了,像是他们之间的纽带断了一样。 金若棠抹去眼角的泪珠,说道:“我要去临城,请您转告给左时越,如果他想要来找我的话,我在临城等着他,如果他不愿意来见我的话,那我在花畔等着他。” 左夫人留不住金若棠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留住金若棠,金若棠走的时候郑重地跟左夫人和左风还有左老爷子和左老夫人道了别。 他们无人说出挽留的话来,可是目光都在期盼她能留下来。 而那个最能叫金若棠留下来的人还在昏迷当中,他们无法开口,无法言语,只是一个背影他们也能感受到金若棠的无奈和不舍。 左老夫人少有感性的时候:“若棠这孩子是真的好,就是性子执拗了些。” 左老爷子说道:“阿越的性子也执拗。” “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的吧,他们应该值得更好的,而不是生生分离。” 金若棠带着自己唯一的软剑再次离开了玉关尺,说来奇怪,来玉关尺的这几次,她都没能好好地瞧瞧这城池的样貌,没能听一听左时越口中玉关尺的模样,它的故事,和他的故事。 若是生生分离,她也想将过去的所有都传递给左时越,希望他能明白自己那番话的含义吧。 “也不知道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风杞安听到这话,略一挑眉:“小丫头,你是思念小姐呢?还是思念情郎啊?” 清影脸一红,碍于风杞安的身份,清影只能‘忍气吞声’,恭敬说道:“王爷,您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小姐了,早知道会离开小姐那么久,奴婢就跟小姐一起走了。” 风杞安闻言失笑:“怎么?本王王府不好吗?本王亏待你了?总不能你到时候见到你家小姐,跟她告状,说本王苛责了你?” 清影连忙摆手:“奴婢可没有这个意思啊,王爷对奴婢还是很好的,奴婢都知道,王爷是看在小将军和小姐的面上,要不然奴婢这一辈子也得不到王爷的照拂啊。” 风杞安笑道:“哎呀,不愧是金若棠的丫头,嘴皮子溜得很啊,那到时候多在你家小姐和左时越面前说说本王的好话,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本王的好和不容易。” “这是自然的,奴婢到时候一定会好好夸奖王爷的。” “哎,这就对了。”风杞安心满意足地摇着折扇,何畅在一旁看着,这纨绔的德性一向是左时越一马领先,现在左时越不在,这风杞安倒是也有了几分颜色啊。 不过何畅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事情,那就是一旦金台在的话,风杞安一定是坐的最直的那个,由此可见,金伯父这是调教有方啊。 小的治小的。 老的治大的。 刚刚好嘛。 这边何畅一转眼珠子,那边风杞安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直直看了过来,何畅看戏的眼神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被风杞安看了个正着。 风杞安缓缓踱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瞧着何畅:“你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吗?” 何畅假笑起身:“没有,王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哪里有什么不满呢?” 风杞安一把将何畅重新按了回去,自己也坐在旁边,小声说道:“你也不会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那天我跟左宁说了一会儿话,我都觉得我要被你盯穿了,不至于吧。”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何畅也不藏着掖着:“至于。” 风杞安眉头一皱,他挠了挠头:“哎,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天先生跟我说,想要将何夫人和左宁一起送到南边的镇子去,先生夫人也在那边,现下南边倒是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第243章 其实何畅也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安顿左宁,左宁的身体回来之后虽然一直调理着,可是到底还是亏空着,这一路上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怕再刺激到左宁,如今金伯父的提议倒是很好,将左宁和他娘亲保护起来。 这样他们也能放心做事。 而且他并不认为金夫人在南边就仅仅只是避难,想来她们也有她们能做的事情,若是左宁也能忙碌起来,参与其中,大概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可是这件事情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又有很长时间不能见到左宁,无法陪伴在左宁的身边,他怕左宁会忘记他,会责怪他。 毕竟当初说好了要好好保护左宁,可是到底他还是食言了。 最近一段时间,左宁没有找他说话,他也不敢贸然上前,从前的勇气都在这一次的事故中消散的差不多了,道理都懂,事情也明白,可是他怕的是左宁的疏远,所以他只敢在暗处默默地守护左宁。 跟从前一样。 风杞安见何畅陷入沉思之中,熟稔地勾肩搭背:“诶,不是我说啊,你最近是在搞什么呢?左宁最需要人安慰和帮助的时候,你在干嘛?暗中偷窥吗?你不是自诩是翩翩君子吗?安慰人就是你这种君子该做的事情啊。” 何畅的思路被风杞安一通胡言乱语打断,他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你是解放天性了吗?怎么一出京都之后你便不像你了?” “哈哈哈哈。”风杞安笑的欢快:“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比之前活泼多了,从前没有出过京都,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京都,真不想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立马捂住了嘴巴,查看了四周没有人,这才放心下来:“还好先生不在,先生要是在的话,我估计我又凉了。身为未来的君子,我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不能将使命随随便便地抛弃。” 何畅听得煞有其事地给风杞安鼓掌:“真是想不到啊,你居然会成为被辅佐的目标。”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歧义呢?风杞安懒得跟何畅计较:“哎,反正我这一生放肆的时光也就这么点了,还不好好释放一下天性,难道要我憋死吗?!” 风杞安说着说着发现不对劲:“诶,说你呢,你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左宁要是真的跟何夫人去了南边,你们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要是再不抓紧点,到时候你娘亲和先生夫人再给左宁找一户好人家,看你到时候蒙圈不蒙圈。” 一句话说道了何畅心中最痛的地方也是何畅最为伤心的地方。 风杞安见何畅站了起来,大觉自己真是厉害,连何畅这种书呆子都能说得动,可就在风杞安沾沾自喜的时候,何畅又坐了下来。 他狠狠地推了何畅一把,何畅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好悬没有摔倒。 何畅生气道:“风杞安!” 风杞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何畅啊何畅,你真是榆木脑袋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还没有开窍,难道非得让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你才肯去吗?!活该你找不到媳妇,你要是有左时越那样的脸皮,什么人你追不到啊。废物!” 何畅许是被风杞安的话给刺激到了,直接往刚刚左宁去往的方向走去,风杞安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的疯狂劲儿。 一旁看戏的清影被风杞安突然看到,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只能尴尬地露出一抹微笑来。 风杞安挑眉:“有没有觉得本王刚刚异常的通情达理?” 清影重重点头:“王爷格外的通情达理。” 风杞安满意地笑了:“没错,一个合格的帝王就要体恤下属的心情。”忽然他发现那里不太对劲:“哎,刚刚何畅那小子是不是直呼本王的姓名了?!真是没大没小啊!” 清影瞧着与在王府之中完全不同的王爷,默默地转过头去,还是装作看不见吧,看不见可能会活的长久一点吧,这以后风杞安要是想起来了,会不会杀自己灭口啊。 赶紧到小姐身边,还是小姐身边最为安全了。 不过王爷这样子也挺可爱的,虽然不知道其他的皇子都是什么样子的,她就见过两个皇子,一个是变态的六皇子,一个就是王爷了。 这样一看,王爷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吗? 有点可爱,有点单纯,有点蠢。 左宁坐在溪边看着溪水中自己的模样,她思考了片刻正准备将面具带上的时候,一双手夺走了那个面具,她抬头看去,正是气喘吁吁的何畅。 他热烈的呼吸,温度传递到左宁的手心,滚烫热烈。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是何畅抓的更紧了些,他紧张到疯狂咽口水,胳膊也微微发抖:“左宁,你会等我的,对吗?” 本来想要霸气地告诉左宁,你必须等我,你只能是我的。 可是在看到左宁的那一刻,气势就全然消失,满腹心事只能化作一句略带委屈和小心翼翼的话来。 左宁紧抿嘴唇,没有回答何畅的问题。 何畅不由得着急起来,顾不得其他的,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想娶你为妻,可是时机不对,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回来娶你,你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左宁沉思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何畅的话,毕竟他突然来一句等等他,她有些蒙圈,接下来的话她更加懵了。 左宁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要嫁给别人了?” 何畅的思绪彻底被风杞安之前说的话给打乱了,他全然没有听左宁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说道:“要是我娘亲和金夫人给你介绍什么不错的人家,你千万不要答应啊,我比他们都好,我比他们都对你好,比他们都要喜欢你,比他们都想要娶你为你妻,所以你不要嫁给别人,你要嫁就只能嫁给我!” 左宁也跟着糊涂起来:“我没有要嫁人啊。我为什么要嫁人呢?” “不管不管,你嫁人就只能嫁给我,除了我之外,你谁都不能嫁!就算那人比我学识渊博,比我更像一个君子,比我好看,你都不可以嫁给他!” 被拉来当做偷看同谋的清影在一旁跟着焦急起来,但是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加焦急。 第244章 “何畅这个傻子到底是在说什么胡话啊!叫他表明心意,结果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真怀疑这里要是红色的话,他是不是就按着左宁的头拜堂成亲了?!”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清影听出了这其中的愤怒和恨铁不成钢。 不过何畅的心情她还是比较能理解的,毕竟她跟余俊那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吧,语无伦次,思绪死亡,大概是能证明一个人真的很在乎另外一个人最真实的表现了吧。 不过风杞安想要给何畅两拳,难道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只是为了叫他在左宁面前语无伦次的吗?还不是为了他以后着想,要是左时越知道了他姐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不跟何畅绝交都是好的了。 要是没有得到左宁的应允,这辈子何畅都不可能娶到左宁了。 这傻小子还不为了自己以后好好想一想,真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吗? 这书呆子,果然是越读书人越傻。 真是气死人了。 清影站在风杞安身边都能感觉到风杞安这无处发泄的怒气,这大概就是怒其不争? 她很想离开这个充满了是非八卦的地方,可是她不敢走啊,万一走了的话,被风杞安拉成挡箭牌,她一个小小奴婢害怕的很啊。 另一边何畅和左宁还不知道自己的傻样已经被人看的清清楚楚,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左宁,本来她的思绪很清醒,要不是何畅一通胡言乱语,他们之间可能早就沟通上了。 左宁努力平复何畅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何畅,你先等一下,我没说我要嫁人,而且谁说我要嫁人了?” 何畅脱口而出:“是风杞安说的。” 左宁一时语塞,她估计这话不是风杞安说的吧,何畅倒是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莫不是听错了? 一旁的风杞安一脸无语和震惊,他看向清影:“这人有没有良心?我帮他追媳妇,他倒是好,转头就卖了我?” 清影干笑两声:“小何大人可能是太害怕失去左小姐了,王爷,你要体谅一下他啊。” “哼!”风杞安哼哼唧唧,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原谅了何畅这‘大逆不道’的罪责了。 清影悄悄呼出一口气去,太可怕了,不是她这个小奴婢能承受的了,好想小姐,好想清颜,好想余俊啊。 左宁瞧着何畅那莫名委屈的小模样,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委屈啊。” 何畅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勇气,伸出拉住左宁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把我给你,你要,好不好?” 这话她怎么接?左宁满脸纠结,这书呆子怎么不按套路走呢?旁的人都是主动加主动,他可是倒好,整的跟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何畅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他拉过左宁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她感受到掌心那用力的跳动,似乎这一刻他们的心跳都是以同一个律动存在在两个不同的身体当中,在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左宁微微一笑:“那你真的不嫌弃我吗?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再漂亮。” 何畅立马接过话说道:“若是以眼睛看人,看的是皮肉,但是对你,我用心看,看的是你。不是你外面的皮囊。” “要是何伯父知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说出这几句话来,他不得气到了?” 何畅手掌一挥,不在乎地说道:“我不管,我再不说出来,他的儿媳妇都要跑了,到时候他在说我没有媳妇,我就怼他,矜持有用吗?当君子有用吗?还不是一样娶不到媳妇。” 他嘟嘟囔囔的模样落在左宁的眼中,格外的可爱。 犹然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何畅了,因为何畅的性子安静非常,有喜欢装作小君子的模样,她最喜欢逗弄何畅,看着他脸红不知所措的模样,好玩极了。 现在他依旧满脸通红,仿佛什么都变了,什么又都没有改变,他们还是小时候的他们。 如果没猜错的话,某个假装大人的小屁孩也在偷看吧。 左宁歪着脑袋看向何畅身后,果不其然看见了两个被抓包的人,何畅也随之想到了什么,回身看去,正好看见风杞安带着清影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顿时怒火中烧:“风杞安!你幼稚不幼稚啊!多大的人了!你居然还搞偷听!” 风杞安一边跑一边模仿刚刚何畅说话:“我不管,我再不说出来,他的儿媳妇都要跑了!哈哈哈哈!何畅啊何畅,好肉麻哦!” “风杞安!” 左宁拉住何畅的胳膊,阻止了他离开的举动,左宁主动牵起何畅的手,笑着看着他:“话都没说完,你往哪里逃啊?” 一轮弯月本是高高在上,可是这弯月成双,在眼前,在心上。 何畅本就容易害羞,刚刚都是冲动的后果,现在静下心来,莫名地觉得有些羞耻,倒是不好意思开口,可是不开口又怕左宁误会自己的心意。 便强撑着面子说道:“我···我···刚刚都是肺腑之言啊,绝无二话的。” 左宁眼波流转,直勾勾地看着何畅,何畅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三魂七魄都跟着左宁走了。 左宁道:“我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某人好像肖想了我许久呢。” 一句话叫何畅脸色爆红,比刚刚还要红上好几分。 “我···我···我。” 左宁捂住何畅的嘴巴:“我知道是你,知道我小时候的心愿是什么吗?” “我小时候想要娶一个人,可惜我是女儿身,不过呢,既然这个人想要娶我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心甘情愿地嫁了吧。” “说好了,未来你要是嫌弃我,休书我不要,我要和离书。” 何畅将左宁抱入怀中,不敢用劲,却也用尽了自己前半生的力气,努力地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时间若是能永恒的停止,他希望是这一刻。 “没有休书,没有和离,我们至死不休。” 左宁靠在何畅的肩膀上,调笑道:“诶,你这话好像我们是仇人啊,至死不休。” “不是仇人,是爱人。” “我爱了你,真的好多年。” 左宁并不言语,却用力抱住了面前这个少年,这个属于她的少年。 好在不晚,好在刚刚好。 希望这刚刚好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第245章 分别的时刻总是来的如此快速,比之重逢,分离似乎成了每一个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片段,每一次的面对面告别都是新的开始和新的结束。 我们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光明灿烂还是不见天日,亦或是我们再无相见的可能性,可是至少在这一刻的时候,我们彼此守护,彼此等待,彼此相爱。 何畅在左宁离开之后明显正常了许多,不过这眉间的愁绪像极了那天边的乌云,这乌云已经在天上挂了好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赠送给地面上一场雷霆暴雨。 风杞安拂去额头上的汗水,这闷热的天气压得人也跟着喘不过来气,清影抬头看天,天边的乌云聚集的样子令人觉得可怕。 今日是风杞川正式登基的日子,难道连老天都知道风杞川是一个大逆不道弑父的皇帝吗? 那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众人心事各异之时,雨滴落在头顶,逐渐打湿了地面,泥土的味道在这一刻弥漫在空气之中,风杞安不喜欢这个味道,他皱起眉头:“先找个地方躲躲雨,这场雨不会太小,估计短时间之内我们应该是走不了了。” 出门见庙,兆头无言。 要是往常风杞安肯定是看不上这小破庙,不过现在除了这里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好在这里没有人真的信奉这所谓的佛祖。 金台抬头看着那浑身尘土的佛像,目光波澜不惊,甚至透露出几分理智的残忍。 何蒙上前也随着金台的目光看着那佛像,他微微勾起嘴角:“小时候经常在它们身上玩,都说佛祖喜爱小孩子,因为小孩子心性单纯。我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哦,小孩子哪里是心性单纯,明明是容易被骗。” 金台眼眸含笑,语气温和道:“错了,佛愚弄世人,世人心甘情愿,世人愚弄世人,世人总要想办法还回去的。” 何蒙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世人何时能心甘情愿被愚弄呢?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哪怕是世人曾经敬爱的佛祖,也有被抛弃的一天,说到底,世人爱世人,世人最爱自己。” 清影听见那头似乎是说起了佛法,她不懂佛法,不过小姐似乎对佛法挺有研究的,之前小姐总是喜欢去找净鸾大师谈心,不过那净鸾师傅颇为奇怪。 雨声是上天送给世人的催眠曲。 清影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角落之中缓缓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寒光剑影朝着风杞安袭去,她想也没有想直接甩出匕首打偏了长剑的攻击方向,清影见他们沉睡的很,似乎是被人下了药。 她一人对上面前的四个人,清影估摸了一下自己似乎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是若是老爷,何大人还有王爷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活下来的意义就不大了。 好在手中还有一个匕首,清影义无反顾地站在三人的面前对上面前四人的目光,坚定冰冷:“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是今日,你们杀不掉他们!” 其中一个人说道:“小丫头,你一个人打我们四个人?我劝你放下匕首,说不定我们还能行行好给你留个全尸!” 清影冷冷说道:“这句话我原话奉还!” 五人缠斗在一起,清影跟四人打斗的时候还要去照看风杞安他们,渐渐她有些力不从心,她一个翻身捡起地上刚刚掉落的匕首,趁机划伤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伤到,眼神变得更加狠辣起来:“好个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会儿就将你剥了皮挂在这庙中,看看佛祖是不是四大皆空,能不能救你一命!” 这人说话极为不好听,其他人的笑声更是不怀好意,剥皮这话她再熟悉不过了,难道是郦波的手下?风杞川即位,郦波这时候派人来追杀他们,难道他们的联盟又重归于好? 清影来不及思考,如今之际只能先将他们唤醒,若是风杞安醒过来的话,他们或许还能活着出去,清影回头直接了当地给风杞安两个巴掌,这巴掌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巴掌声响彻整个破庙,甚至还与外面的雷声呼应到了一起。 许是太疼了,又或许是雷声将其惊醒。 风杞安猛然睁开眼睛,清影见他想过来,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风杞安的武功在她之上,说不定不用她出手,这四个人就都死了。 四个人见风杞安居然想过来,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但是下一秒破庙的破败的门全部关上,他们再看过去,风杞安已经不在原位。 四人面面相觑,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风杞安的所在。 忽然背后一凉,风杞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低沉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叫人汗毛竖起。 四人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头颅便跟身体分了家。 清影走上前去,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庆幸:“还好王爷您醒了过来,要不然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抬头一看就瞧见了风杞安脸上那红彤彤的巴掌印,顿时心虚地将脑袋低了下去。 虽说是权宜之计,可是这相当于在老虎脸上拔胡子了吧。 王爷不会赐死她吧。 她不会被半路杀人灭口吧。 风杞安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走到破庙的角落中,将那悄悄燃烧的魂香踢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会是谁呢? 给金台和何蒙两人喂下清心丸,两人很快醒了过来,双眼迷离,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听完清影的描述之后,两人心情凝重。 金台走到角落拿起那魂香,上面的标记异常的眼熟。 两人对视,何蒙说道:“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东西,居然着了这东西的道儿,可笑。” 风杞安不解:“何大人可是认识这东西?这东西是近几年才流传出来的,本王也是从属下那边听说的,估计外面看守的暗卫都中了这东西,本王过去先看看。” 处理好外面的暗卫,风杞安这才松口气,好在他们只是被迷晕了,只是这一次太大意了,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金台看向清影,清影被看的一毛,磕磕巴巴地问道:“老爷,奴婢···奴婢脸上可有什么脏东西吗?您这样看奴婢?” “为何你没事?” 第246章 “咦?对啊!为什么奴婢没事呢?”清影也觉得好奇,难道她身体天生对这些东西免疫吗?不应该吧,不过这香对大家都有用,按理说她应该也会被迷晕才是啊。 清影不解:“奴婢也不知道,睡过去之后感觉到一阵冷风,一睁眼就瞧见这四个人奔着王爷去了。” 何蒙沉吟片刻:“或许是那药对清影不起作用,这一次要不是清影,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清影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这一次也不是因为她了,要不是自己的那两个巴掌,估计也得全军覆没了。现在王爷还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是不是等它完全消下去了,她就能安心了? 下一秒,清影绝望脸。 金台走上前看着风杞安肿起来的脸,又看了看清影那心虚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清影,你是如何将杞安叫醒的?” 清影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这时候风杞安才发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脸上格外的痛,他忽然想起来刚刚去看望暗卫的时候,他们一脸惊恐的样子,刚开始没有在意,现在才察觉到。 他刚要碰自己的脸。 清影下意识地大喊:“王爷!别碰!疼···” 说是说晚了,风杞安一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痛感格外的清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清影:“你怎么叫本王的?两个巴掌?” 清影生无可恋:“两个巴掌?”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她苍白无力地辩解道:“王爷,当时情况紧急,要不是您醒了,我们真的就要全军覆灭了,情况紧急啊,您可不能诛奴婢九族啊。” “你!”风杞安是有苦难言,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惩治清影,只是觉得自己好委屈啊,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两个巴掌。 清影有心弥补,从荷包中掏出来一个手帕:“王爷,要不然奴婢去接点雨水,给您敷一敷?” 在清影掏出手帕的时候,金台注意到清影腰间的荷包,这荷包里面的味道似乎有点奇怪:“清影,将你的荷包给我看看。” 她不敢怠慢,立刻解下了荷包交到了金台的手中。 一闻金台便闻出了这是魂香的解药,引灵。何蒙也觉得蹊跷:“清影,这荷包里面的东西是你自己配制的吗?” 清影不明所以:“这是小姐给奴婢和清颜一起配制的,奴婢觉得味道好闻,所以一直都佩戴在身上,没想到这么久了,它居然还有味道。” 何蒙看着金台说道:“这会不会你夫人教给若棠的?要不然若棠如何得知这引灵的配制呢?” 金台摇头:“我夫人并不知晓魂香的解药是引灵,而且。”他欲言又止,而且金若棠身上有太多的谜题了,她知道许多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风杞安的身份也好,魂香的解药也好,还有在南边吴泽镇中,她能说出昭王的事情,认出那女子是昭王的人。 还有对朝堂的局势,对皇帝身死的事情。 本该惊讶的事情,她都毫无惊讶,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最多的情绪就是恍然大悟,似乎解开了什么不解之谜一样。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仿佛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然后未雨绸缪,做了准备。 风杞安见金台不说话,他将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告诉了金台:“当初宫宴之前,若棠跟左家传了信,若不是若棠的话,左宁可能已经被人算计进宫当皇帝的妃子了。” 何畅一脸震惊:“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左时越不跟你说,一是因为这事情关于左宁,左时越怕你跳脚。二是金若棠的报信过于蹊跷。我们那时候都不知道金若棠是出于什么理由来帮助左家,不得不防,而且事情没有弄清楚,不能贸然下手。” “也是那个时候,金若棠来找本王,也是为了帮左时越,不过她虽然知道本王的身份,可是却不晓得本王与左时越之间的关系。” 风杞安说完这一切看向金台:“先生,我说这些话不是在怀疑若棠,只是我是怕若棠心中有事,她怕我们不信她,所以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 从一开始他是觉得金若棠是一个好玩的小丫头,看在左时越的面子上,对她还算是不错,可是越到后面他越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好处和优秀,若是天下女子皆是这般,那么这世间未必不能为女子开出一片属于她们的天地。 可是这世上也只有一个金若棠了。 金台笑了笑:“我自然相信我家若若,只是我不曾知晓她原来做了如此多的事情,真是孩子长大了,成为了我这个做父亲心底的骄傲。” “突然有些舍不得将她许配给左时越了,我儿当得世间最好。” 风杞安呼吸一滞,他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给左时越找麻烦的,他夸奖金若棠怎么就将左时越给贬了呢?不不不,他可没有说过左时越的坏话,是他的岳父大人看不上他,跟他没有关系啊。 一定没有关系。 那边金台话锋一转:“不过左时越也是世间少见的男儿郎了,你们都是一群好孩子。” 得了先生的夸奖,风杞安眼底的欢喜都快要冒出来了。 何畅在一旁还在纠结着之前左宁差点进宫的凶险,那时候他在干什么?要是这件事情成了真,那他这辈子就真的没有可能跟左宁再在一起了。 之前金若棠还撮合他和左宁,这个女孩子心细如发,是真的该谢谢她,要不然哪里还有他跟左宁的故事啊。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而想法中心的金若棠已经回到了临城之中,在临城等待的是她的熟人。 昭王站在街道边与金若棠对视,那一眼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原来昭王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快,当初只把余俊和柳华月派来临城是一个下下策了。 金若棠缓缓走向昭王,笑容算不上多柔和,但是也不是多冷淡:“昭王殿下,许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伪善。” 南陵对金若棠的敌意肉眼可见,可是金若棠并不将南陵放在眼中,南陵给金若棠的感觉就像是风杞川给她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昭王笑道:“慎安郡主依旧伶牙俐齿,只是多日不见,郡主似乎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是不是最近的事情叫郡主焦头烂额了?不知道本王能不能帮助郡主解决烦心事呢?” 金若棠眸色渐渐变暗,氛围紧张。 第247章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南陵已经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昭王却还是一派气定神闲,仿佛已经知道这场谈判的结局是什么。 金若棠看着他,冷意最后化为乌有:“昭王殿下果然是神机妙算,这临城是如此,花畔也是如此,您南宫一族,不该败。” 南宫煦嘴角笑意微顿,随即又恢复了原状:“我南宫一族从未败过。” 她心中不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南宫煦,这人出现在临城之中,想必已经对临城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了,她忽然想起了明直言生前的努力,他那么努力为了搭上南宫煦,可惜最后倒戈的时候失了算,要不然明直言现在一定会很开心。 毕竟梦寐以求的愿望触手可得。 还真是造化弄人。 南宫煦嘴角微微勾起:“慎安郡主这是在想什么?莫不是在想来城中做客的两位朋友?慎安郡主放心,这是郡主的人,本王自然不会苛待了他们。” 金若棠:“昭王可曾记得这临城是谁的管辖地?当时先皇亲口许诺本郡主的地方,王爷这般喜欢?本郡主也不是不能拱手送人。” 南宫煦摇头笑道:“本王只是故地重游,并没有打算跟慎安郡主抢些什么东西,到时候郡主这戒备心从何而来呢?” 金若棠一时间拿不准南宫煦的意思,现在风杞川已经在京都即位,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是明面上的敌人了,虚与委蛇除了拖延时间之外,她再也想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皱起眉头:“昭王殿下这是在跟本郡主打马虎眼吗?本郡主虽然时间多,但是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这份殊荣的。” “昭王殿下有话直说,本郡主还有事情找余俊他们。” 昭王给南陵使了一个眼色,南陵随后从后面压出两个人来,正是余俊和柳华月,两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金若棠心中依旧放心不下,外伤没有,那内伤呢?会不会中毒,落到昭王的手中,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昭王这人看不透是在想些什么,更加不明白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本以为昭王是奔着郦国的皇位来的,结果人家轻飘飘地离开了京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临城之中,说明他对于京都并不看重。 既然不看重为何还要布局呢? 南边的天灾人祸此刻倒是有些苗头了。 莫不是这昭王想要跟他父亲一样做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倘若如此,昭王就不该不见明直言,他明明知道明直言就在临城之中,避而不见却又不杀了他。 而且明直言这么多年没能离开临城未必就没有昭王的手笔。 这人实在是猜不透。 南陵松开钳制柳华月和余俊的手,两人朝着金若棠的方向走去,一时间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金若棠摘下他们口中堵着的东西。 柳华月激动地说道:“你怎么自己就来了?不要命了?!” 金若棠心底自嘲一笑:命早就不要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余俊神情担忧,满腹心事无从说出口。 南宫煦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身影,轻轻一笑:“慎安郡主真是交到了许多好朋友啊,本王在这里还真是耽误了郡主叙旧了,不如郡主去往城中,那里才是郡主真正应该去的地方。” 之前还说着只是故地重游,可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昭王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到临城,他父亲倒是对临城熟悉的很,毕竟当初花畔会成为众矢之的便是他父亲和明直言搞的鬼。 而且昭王口中说着不要临城,但是这姿态明显是将自己当成了主人,将他们都当成了来做客的客人。 像是回到了家一般。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偏偏打不过人家,没办法,人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金若棠带着柳华月和余俊往城中心走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边,以前都是在城边上住着,他们都说城中心是一片死地,他们都拦着她不让她过去,这一次她倒是要看看这城中心到底有什么。 一路上,金若棠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围,柳华月看出她满腹心事,低声询问道:“你怎么自己来了?左时越呢?他是不是在后面接应你?” 她脚步微顿,看向柳华月,柳华月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连连后退几步:“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又不是故意被抓到的,主要是昭王的人轻功有比我好的。” 柳华月下意识的解释叫金若棠勾起嘴角,只是这抹笑怎么看都是苦涩较多。 柳华月是一个人精,一下子就发现了金若棠的不对劲,尤其是他刚刚提到左时越的时候,金若棠的脸色明显是僵了一下。 “你们两个吵架了?” “我把明直言杀了。” 柳华月脑海中还想着左时越这么宠金若棠,怎么可能跟金若棠吵架呢?结果下一秒听到金若棠的话,柳华月急的差点没有跳起来:“你!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吗?!” 金若棠平静地看着柳华月:“是你对左时越说的吧,明直言曾经在赤霄住过一段时间,也是从赤霄回来之后才有了诸多毒药的事情。” 柳华月下意识反驳道:“我说的是事实,要是真的有什么,也一定是在赤霄。” “可是我不想左时越待在赤霄。”不顾柳华月脸上惊讶的表情,金若棠继续说道:“如今京都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风杞川已经即位,若是我和左时越现在还在赤霄的话,玉关尺该怎么保?我庆幸我叫左时越回来了,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柳华月被金若棠说蒙了:“就··就算是风杞川即位了,就算是左时越回来,好,你们回来,那你为什么要杀了明直言呢?你明明知道明直言在你身上下了毒,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你自己啊!” “我不在意。” “那左时越呢?!” 金若棠一愣,柳华月知道金若棠这是钻入了死胡同里面,她总是为左时越着想,从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就算是她肯为左时越去死,那左时越呢? 柳华月紧紧皱着没有:“你为左时越着想没错,左时越是你的命,可是你也是左时越的命啊。” “我。” 脑子空白一片,她从来都是无路可退,从始至终,从她选择左时越的那一刻,他们不懂她的执念和她的所作所为,可她也忘记了,左时越会不会也不会懂她。 第248章 “赫连城主。” 金俞站在城池之下眺望着玉关尺的方向,赫连无故走过来站在他身边,金俞眉眼之间的愁绪尽显,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在担心你妹妹吗?” 金俞敛去眼眸中的情绪,平静说道:“有时候觉得我这个做哥哥太没用了些,叫妹妹冲锋陷阵。” 赫连无故低头微笑,金家的孩子比之京都之中吹嘘出来的君子要好上太多了,怪不得呢。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似乎也再也没有什么转机了。 “风杞川已经即位,为了国内的安宁,禾连城他不会动,起码不会明着动,这里也要不太平起来了。” 金俞的发丝被风吹起来,遮挡住他看向前方的视线,透过缝隙他似乎看见了未来战乱的场景,可是下一秒他又看见了自家妹妹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安宁就在他们脚下。 他担心又不担心。 他不担心这国家的忧患,他担心的只是他的妹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过的好不好。 这国家的危难居然担在了一个女子的肩膀上,说来可笑,一国之君居然妄图用一个女子来取得天下,或许从风杞川做出抉择的那一刻开始,就足以说明胜负之分了。 金俞看向赫连无故,恭敬说道:“赫连城主,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在禾连城叨扰多日,现下是时候该离开了,倘若城主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们义不容辞。” 赫连无故道:“犹然记得,某个小丫头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仅仅是男儿可以当担大任,女子亦然可以。我虽然从不瞧不起女子,可是这样的女子少之又少,左夫人是一个,左老夫人是一个,未来还有一个左小夫人。” “这天下的奇女子都被他左家收了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嫉妒了。” 金俞见赫连无故不说他的话题,倒是感慨起这女子的英气起来。 有人夸赞小妹自然是令人开心,只是这赫连无故的真实想法令人捉摸不透,小妹如此信任这位赫连城主,其中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且这段时间里,赫连无故的确对他们照顾有加。 “赫连城主难道甘心吗?您也该在那片平原之上。” 赫连无故神情怔楞片刻,哑然失笑:“确实。可我不放心,除了他们和我,我谁都不相信。” 城池之下的入口,金饶早早地在一旁等着金俞,行李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金俞说是要跟赫连无故道个别,本以为三两句就能走的事情,竟然拖了这么久。 金饶有些好奇:“大哥,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开始理解小妹为什么这么相信赫连城主了。” “哦?”金饶越发不解,这赫连无故是好人或许他的确是一个好人,不过是哪一方的好人,他们一直没法下定结论,毕竟在这诡谲的局势当中,哪一方势力都叫人不得不防。 金饶:“大哥是看出什么来了吗?是什么叫大哥确认了赫连无故一定是左家这边的人呢?” “就凭他在禾连城。” 金饶先是一愣,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金俞笑着敲着他的脑袋:“哎呀,我的傻弟弟,上路了。” “诶,你不把话说清楚还敲我脑袋,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金俞笑道:“这时候将我当做哥哥了?平常没大没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将长幼尊卑挂在嘴边啊。” 兄弟两个互相取笑,或许是过于平静的日子过的太久,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背后多出了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了寒光的眼睛。 “主人,临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为何还要派月下再去临城?”花娘不明白郦波的用意,若是郦波派别人去还好,但是月下去,这件事情便蹊跷了起来。 郦波手中把玩一串佛珠,这佛珠还是上次谁,哦,一个朝廷官员送给他的,手感倒是不错,只是这味道难闻了些。 花娘低垂着头,郦波不开口说话,她也不敢再次贸然开口。 熏香的影子透着光印在窗户上面,夕阳的昏光渐渐暗了下去,气氛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郦波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怎么?舍不得你的月下了?” “属下。” 郦波手指虚虚抵住花娘的嘴唇,他笑得肆意灿烂且毛骨悚然:“本座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机会要是没有把握住,不仅以后的机会没有了,就连命都没有了。” “主人。” 花娘跪倒在郦波的脚下,匍匐的样子似乎在祈求和祷告什么。 郦波不满这样状态的花娘,用脚挑起花娘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既然你不想你爱的人死,那就叫本座恨的人死!” “属下一定会帮主人报仇的。” “那就去吧,看看是你快还是月下的动作快。” 郦波脸上的阴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他又恢复了平常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掌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小丫头怎么样了?对上昭王那匹狼,不会被吃的干干净净吧。” “主人担心金小姐,那属下派人去保护金小姐。” “嘘。”郦波不知道在故弄玄虚什么,懒懒地靠在软榻之上:“那小丫头不至于那么快就死了,更何况人要是走了,岂不是就看不见这京都的好风光了?” “瞧瞧这几日,午门的街头地面,哪一天才能彻底干透呢?” “这血呼呼的,都影响本座的胃口了。” 花娘越发摸不准郦波的意思,这时一个暗卫报上一个信息,花娘查看过纸条之后,恭敬道:“无夕已经起身前往玉关尺,如今禾连城中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 郦波道:“赫连无故是一个老狐狸了,拿捏人心这方面,他不比金台和左风差,只是他这人认死理,认准了左家就不会再回头了。” 花娘:“那无夕此番出去岂不是再也回不到禾连城了?” 郦波挥了挥袖子,一旁的花瓶碎成了渣渣,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无所谓啊,禾连城不过就是一个动也不动的地方,没意思的很,还不如在京都看这里的人狗咬狗呢。” “对了,你说京都这时候再来场当年北野的瘟疫,风杞川会是什么表情呢?” 花娘神情骇然,上次的事情本以为是个恶作剧,却没想到郦波居然一直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花娘不放心地说道:“如果主人要启动计划的话,还请主人暂时离开京都,那东西扩散起来,无法控制。” 第249章 “上次人面的事情也说是无法控制,不还是被小丫头一招给破解了?”郦波随手将佛珠扔在地上,看也不去看,语重心长地说道:“花娘啊,你就是太相信了那些人口中的无敌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正无敌的东西,不过是人臆想出来的东西罢了。” 花娘还是不放心,那东西凶险异常,而且还有前车之鉴,当初北野的太子要不是染上了那东西,估计现在郦国也不会存在了。 当年的计划天衣无缝不还是输给了这东西吗? 郦波看向花娘,他从花娘紧皱的眉头之间看出了她的顾虑,他冷冷一笑:“看来花娘的心还是太软了,你不去想一想该怎么为本座报仇,怎么救你的月下,倒是操心起来本座了。” 花娘半跪在地上,脑袋微微低垂,语气恭敬虔诚:“主人,花娘虽然喜欢月下,可是主人一辈子都是花娘的主人,主人的一切都排在花娘之前,花娘是真的担心这东西伤害到主人。” “哦?”郦波复而坐在软塌之上,还是刚刚那派闲散的模样:“那花娘说一说,这东西该怎么用才能用得最为合适呢?” “花娘认为,这东西是从哪里出来的就该回到哪里去,一个花畔可以打倒北野,那么现在临城也同意可以打倒郦国。”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郦波眼睛微微眯起,“好久没有剥人皮了,本座这手痒痒的很,你先抓来几个杂碎给本座熟熟手,到时候履行跟小丫头的约定,也能好一点。” 主人跟金若棠的约定? 花娘心下疑惑可是还是照着郦波说的话去办。 出门的那一刻她正好碰见了要出门办事的月下,她想也没有想直接将她拉过一边去,神情严肃地看着月下,月下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神情如此凝重?可是主人骂你了?” 花娘道:“此次去往临城,你务必小心,千万不要中了昭王的诡计,那人最擅长蛊惑人心,你。” 花娘的话未等说完,月下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知道,我在昭王身边待了那么久,岂会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说着她半开玩笑半打量花娘说道:“你总不会担心我投靠昭王,背叛主子吧?” 花娘下意识反驳:“怎么会?我们都是主人的人,谁会起这个心思。” 月下摊开手:“对吧,你都不会这样想,我怎么会这样想啊,我跟在主人身边比你还要长一点呢!”说罢,她甩着高马尾一步步地消失在花娘的视线之中。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一眼可能就是她们见面的最后一眼。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吧,正如月下所说,她比自己在主人身边待的还要久,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的男人背叛主人呢? 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回头朝着院子深处的方向走去,她走向的方向正好与月下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 离开了郦波院子的月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不知道刚刚花娘的那番话是郦波授意的,还是花娘她自己发现了什么,倘若花娘发现了她的异心,会不会告诉郦波。 应该不是郦波的授意,郦波这人生平最讨厌别人欺骗他,背叛他,要是郦波知道她已经跟昭王联手,估计她的命已经到头了。 既然如此,那这花娘就留不得了。 说不定花娘也喜欢风郎,风郎的死过于蹊跷,郦波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杀死了风郎,她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风郎最后一眼,尸骨无存。 那合欢阁她也曾去找过,什么都没有了。 这毁尸灭迹可不像是郦波的风格,一定是风郎找到了郦波什么把柄,或许是能杀死郦波的方法或者是郦波的秘密和弱点,要不然郦波怎么会轻易动手杀人。 风郎的仇她一定要替他报。 既然花娘现在已经察觉到了苗头,那她就只能先下手为强,绝对不能叫她有机会告诉郦波她背叛的事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此时此刻的花娘还没有想到月下会对她起了杀心,她正收拾自己的武器,准备去往风杞川的宅邸为郦波找几个冤大头来练练手。 至于为什么是找风杞川那边的人,这也是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月黑风高夜,杀人无影踪。 花娘熟练地在房头跳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侍卫,她看了一眼这里的布局,为了不惹人注意,她特意选择了最为偏僻的西南角,如今风杞川登基,这个院子也算是废弃了。 不过是真的废弃还是假的废弃,试一试就知道了。 找准好目标,就在花娘准备动手的时候,背后寒光袭来,花娘被前后夹击,匕首划破了她肩上的薄纱,黑色的薄纱扬起时正好遮住了天上微弱的星光。 花娘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觉得这武功套路熟悉的很。 直至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花娘呆滞在原地,匕首扎入心脏,她仿若未闻,手指颤抖地摘下来人的面纱,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楚面前的人。 “月下。” 月下冰冷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花娘,对于花娘不反抗的行为,她嗤笑一声:“你还在幻想我们这一行有什么手足之情吗?” 匕首刺入心脏并不深,若是花娘现在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她不懂,她不懂月下的所作所为,其实她应该是懂了的,她嘴唇微微颤抖:“月下。” “花娘,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绝对不能让你活着去告密。” 花娘眼眸中充斥着悲伤:“月下。” 三声月下唤出了她们曾经出生入死的画面,月下手下的匕首开始迟疑,深度不再继续加深,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可是这仅仅很短暂的表情被花娘捕捉到。 花娘笑了,无声的微笑。 月下下意识地将匕首往前一松,花娘口吐鲜血缓缓仰面倒下,临到最后她的目光一直都是在月下的身上,她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对她说一句真心话。 可是这话似乎说与不说已经毫无关系了。 她原来那么爱风郎。 爱的抵得过她们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 屁的手足之情。 她从头到尾只是想要一个月下而已啊。 月下冷冷地看着花娘死去的全过程,杀人无数的她竟然会因为花娘一个眼神而觉得不安,真是太可笑了。 第250章 冰冷的尸体倒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花娘那双异常勾人的眼睛现在已经失去了神采,她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不知道在望着谁,亦或是在想着谁,如此出神,甚至连命都给丢了。 郦波半蹲下身子,眸中充满了不解:“本座依旧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她喜欢那个叫风郎的,还敢下手,明明知道她心思有异,竟也不防备。女人啊,陷入了感情之中便什么都顾不得了,齐链,你说她是不是傻啊。” 齐链站在郦波身后,恭敬地说道:“主人,要不要将月下抓回来。” 郦波缓缓站起身,举起手掌轻轻摆了两下:“叫她去吧,昭王比之本座,只能更加心狠手辣,或许她的宿命在那里。你去,去将花娘的尸体埋在郊外的山上,方向就朝着月下行走的方向吧。” “虽然本座不明白她们的情谊,但花娘好歹是在本座手下做的,自始至终,一心一意。” 齐链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从郦波的命令将花娘打横抱起,郦波在一旁看着,颇有心情地调侃道:“你说她们都向你一样就好了,不近人情,就不会被感情所困。” “属下的性命是主人救的,属下此生都是主人的人。” 郦波听到这话,脸上笑意不变,没人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随意摆了摆手,看着齐链消失在院子的身影,他百无聊赖地在皇宫之中闲逛。 说来花娘是为了他来这里寻找人皮的,既然人皮没有寻到,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不如将风杞川的人皮剥下来为花娘做个墓碑?那可不行,花娘的墓碑一定要月下的人皮来做才是最好的,他凤眼微微眯起,藏住其中的血色之光。 风杞川梦中突然惊醒,猛然看向门口,发现那里是空无一人,还未等他松口气,一道呼吸出现在他的耳畔,风杞川呼吸一滞:“阁下何人?” “皇帝这是没能记住本座是什么人吗?” 他心下一紧,他万万没有想到郦波居然会来找他,郦波此人过于古怪,性情更是捉摸不透,更何况武功又是高深莫测,再三思量之下他镇定心神说道:“原来是郦波大人,不知郦波大人有何贵干?” 郦波缓缓松开钳制住他脖颈的手掌,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杞川:“你倒是比那时候老实了些,是因为当了这个皇帝,心有责任了吗?还是说你心虚啊。” 风杞川:“郦波大人若是有需要朕来办的事情,尽管说。” 郦波一脚将风杞川踢下龙床,自己靠在枕头上,冷冷笑道:“还真的有一件事情可以叫你去办,只是你未必能办得到啊。” 风杞川压下心中的屈辱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是盟友,自当互相帮助,郦波大人请说。” “本座想要。”郦波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话音未落,他一掌拍向龙床之后的床幔,两个人应声倒地,风杞川见他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藏在背后的人,心里更加庆幸,刚刚没有得罪郦波。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郦波嫌恶地瞅了一眼床幔:“黄色的床幔真是太丑了,你背后之人没在皇宫之中吗?让本座猜猜,是去往临城了吗?” 风杞川不明所以,这郦波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为何对他敌意那么重,又对风杞安那边如此纵容,还有他放走金若棠,他到底是一伙儿的人。 昭王如今不在京都,难不成也去往了临城,风杞安也走了,昭王也走了,他看似得到了一切,实则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们都是王,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 而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伙儿的傀儡,无从下手,无论做什么都被人监视着,控制着。 忽然他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想法,眼眸一亮,只不过未等风杞川说话,郦波似乎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郦波讥讽道:“你不会是让本座救救你吧?” “当上了皇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地方呢?纵使是一个傀儡,你也该心怀感恩才是啊,毕竟没有他们,你这辈子都是一个无名无分的皇子。” 一番话彻底戳痛了风杞川那脆弱的自尊心,他踉跄起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指着郦波说道:“你们懂什么?!朕一生谋划为的就是你眼中不屑的龙椅,朕在你们眼中多可笑,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口口声声说帮朕,护朕,实则你们只是在护着自己的野心。” “你剥皮是野心,他要复国是野心,他们要篡位也是野心,凭什么朕要受到你们的冷嘲热讽!” “若是你们换做是朕,你们未必能比朕做的更好!” “傀儡又能怎么样呢?郦国皇帝无极在此,尔等造次,朕所当不见!哈哈哈哈哈!当不见!” 郦波看着发疯的风杞川,一下子就没有了剥皮的欲望,一个疯子的皮肯定皱皱巴巴的不好看。今晚有好多人都在发疯,有的为爱发疯丢了性命,有的为权发疯丢了自我。 不知道为何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可他也未曾回头看一眼疯狂癫笑的风杞川,一个疯掉的皇帝或许能活的更加长久吧,毕竟那群人也不想要什么正常的人。 越是疯,越是活。 齐链回到府中,就看见郦波一人独坐在屋顶上喝酒赏月,郦波在看见齐链的时候,对他笑了笑,招了招手:“来,来,陪本座喝一个。” 齐链接过酒壶,一壶下肚,面不改色。 郦波见状摇头:“齐链啊,你要有表情才是啊,不然本座都以为本座喝的是水了。这么烈的酒,喝下去,心是不是就不寒了?” 齐链:“主人可是有烦心事?” 郦波笑了笑:“齐链,当初救下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话多的孩子,本座是怎么养的孩子啊,给你养成了这么个个性,你该跟无夕学一学的,看看无夕,多像个正常人啊。” 齐链:“主人,您喝醉了。” 郦波摆手:“唯独你敢面无表情地跟本座说话,真是本座养大的啊,齐链啊,本座在这世上活了几十多年,没有一个人能让本座失魂落魄,可是今日本座见了一个人,像极了过往的本座。” “你可知本座的剥皮术是在哪里学的吗?” 齐链不搭话,郦波自顾自地也能继续说下去:“是我师弟教本座的,他说,不开心剥皮,开心也要剥皮,这样就没人知道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了。” 第251章 草长莺飞的季节,孩子们都喜欢在草原上玩耍,看着天空翱翔的雄鹰,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狼嚎,在那一刻他们都愿意做这片草原最忠实的信徒。 这片绿色,这片美色带着他们的期许和愿望慢慢成长。 牛儿在吃草,马儿在奔跑,他们在微笑。 那时候的时光真的是无忧无虑,叫人乐不思蜀,闭上眼睛不是美梦而是刚刚的场景,每一次入梦想的都是快点醒来,美好的时光刻在骨子里面都忘不掉。 曾经他以为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如同他们那般快乐和幸福,每一天见到的都是人们的笑脸和亲切的问候。 可是人们的嫉妒就如同火苗一般窜了起来,熊熊燃烧,远处的狼在哀嚎,空中的鹰盘旋着掉落,马儿踩踏人们的尸体,牛儿挣扎着不被烧死,而人就只能被绑在十字架上,感受着烈火的温度。 他紧紧地咬住的自己的手背,不发出一点点的声响,可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他们像是怪人能一手拎起他来,将他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柔软的草地不在是他入梦的保护而是变相的惩罚。 整整三十个日日夜夜,翠绿的草地已经看不出它的模样,唯有的便是永不停止的鲜红血液,那一刻,大地不再庇护他们的子民,不再为之提供美梦,不再接纳这群人。 他不是王。 他是一个叛逃的祭祀。 他是一个修炼邪术的怪人。 他是一个手刃了自己师傅和师弟的杀人魔。 他不是罪人。 他是个人。 他死了。 他又活了。 郦波紧闭双眼,过去的一切走马观花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他狠狠压抑住喉咙处发出来的怒吼,他努力忘记那烧尽一切的火苗,他拼命忘记一切努力潇洒肆意。 “主人,需要叫奉尝回来吗?” 郦波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心神一顿,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齐链的眼眸,缓缓说道:“不必叫他回来,就让他在江湖中肆意潇洒吧,最好是能死在江湖之中。” 看似一句诅咒,实则是郦波口不对心的祝福。 那个长相像极了自己师弟的奉尝。 他救下就后悔的奉尝。 那个年纪最小,最淘气的奉尝。 “齐链,本座累了,你替本座做个决定,帮还是不帮。” 齐链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因为郦波的一句话而不再是冰块脸,他满眼不可置信:“您?” 郦波闭上双眼,感受着面前的一切:“你若是不做决定,本座便决定了,这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毁了吧。” 齐链跪在屋顶上,跪的笔直,声音微微颤抖:“主人,属下想为父亲报仇。” 郦波叹息一声:“本座也想为自己报仇,本座想正名。” 齐链是这几个人当中唯一知道郦波过去的人,齐链和奉尝都是郦波捡回来的孩子,不过不大一样的是,奉尝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只是那眉眼过于熟悉,郦波这才一时心软留了下来。 而郦波捡到齐链的时候,他守在他父亲尸体的身边已经整整十日。 郦波瞧了十日才决定将齐链捡回来。 那时候的齐链如同一匹狼孩子,见谁要谁,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好心好意,还是一肚子坏水。 齐链是郦波见过最有血性的孩子,一个有狼性的孩子。 后来郦波给齐链讲了一个故事,那孩子就再也没有咬过他了。 若不是今晚花娘的死,若不是风杞川的发疯,若不是今晚的月色,若不是闪现的回忆。 他大抵是说不出如此发疯的话来的。 “齐链,你可曾知道,本座的话意味着什么?这世道少有人相信本座,你们几个是,金若棠也是。金若棠是金台的女儿,你已经知道了吧。” “属下知晓。” 郦波自嘲一笑:“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我们帮,是孤军奋战,不帮,是孤军奋战。” “答应本座一件事,若是本座不幸身死,你无论家仇是否得报,必须去找奉尝,隐居也好,投靠别人也好,活下去。” “主人。” “本座活够了。” 瞧见了风杞川发疯的模样,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发疯的样子,他是没有资格去嘲笑风杞川,只是他想要笑就笑了。 那段无法忘记的过去和那段充斥着黑暗的回忆到底是过不去的劫。 剥皮。 不剥皮。 他这辈子唯一想要剥的人皮已经剥完了,可是世人惧怕他有想要成为他,他郦波何尝不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呢? 人人傀儡。 人人不得好死。 人人炼狱。 “我儿啊,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你回去吧。”左夫人在侧苦口婆心的劝着,可是左时越依旧不为所动,他望着远方,心里尽是金若棠临走前的话。 他去看过明直言的尸体,冰冷的尸体,他在他的尸体面前站了一天一夜,明直言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一定是说了什么,关于我吗?” 左夫人内心担忧不已:“阿越,你若是真想要一个真相,就去找她。” “来不及了,早就来不及了。” 左风见不得左夫人落泪担忧,更加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如此颓废,他本想一巴掌飞过去,结果还没等他动手呢,左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一个健步冲了出来,一个响彻花园的巴掌落在左时越的脸上。 左时越狼狈地站在原地,左老夫人出来其他人哪里还能坐得住,左老爷子和左风自然也要出来。 左老夫人指着左时越骂道:“我左家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非是薄情寡义才伤人心吗?!不闻不言伤的岂止是心,是人命!” 拐杖在地面上敲的作响,像是一把锤子敲在左时越的心头上,叫他恍然大悟。 事已至此,他无力改变,唯一能改变的便是。 左时越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般,他郑重地说道:“祖母,是孙儿的错,待孙儿成功,任凭祖母处罚。” 左风拦在左时越的面前,一脸严肃:“你要做什么?” “打仗。” “你打的什么仗?” “生死之仗!” 关于国家和个人的生死之仗,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凭什么他要一直被动,为什么他要忍受跟心爱之人的生离死别,那群人拿捏人心,可是人心在人的身体之中,不在他们的眼中。 今时执剑所战,要胜! 第252章 “为何你不想一想他呢?他失去的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金若棠猛然回过头去,她满眼悲伤和不解:“难道他不是吗?难道我不是吗?” 柳华月从未见过如此反应的金若棠,面前的女孩子堪堪到他的肩膀附近,她一遍遍重复着自己刚刚说的话,金若棠索性也不往前走了,直接将软件扔在了地上,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余俊也惊住了,他也从未见过如此不理智的金若棠。 从初见金若棠开始,那句金解语一直在他脑海之中,可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金若棠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她本该在温室中成长,可是她偏偏在这里,偏偏在这里。 腥风血雨不论,就单论此情爱之事便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承受的来的。 金若棠的眼泪流落下来,她随手抹去,委屈地说道:“我难道不知道吗?你们总是跟我说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我若是能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他不能?他不能什么都不要,他是左家人,他身上肩负着左家人的荣誉,那是左家人一拳一脚,一刀一剑维护下来的荣誉,他是左时越,他就不能什么都不要。”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孝顺爹娘,我连累兄长,我是一个不孝的孩子,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我回首我这一生的一切,从遇见左时越那一刻起,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你要是问我,我后悔吗?我不悔,我注定是要帮助左时越的,是从背后还是身边,都是如此。” “我只是有些害怕,我怕我走的太早了。护不住他一生!” “你说情爱是什么?!是让人奋不顾身的吗?是让人心甘情愿的吗?!他的命,他的一生是我求来的,无人能断我,无人能断他!” 金若棠眼眸含泪,句句都是自己这半生以来泣血的感言。 为何她怕? 她所怕不是生死。 她怕的是有愧于心。 雨有终,风有停。 一年复一年,平静如期。 谁能想到两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平静地度过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之中彼此不见,彼此不言却心照不宣地做了许多事情。 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党派之争,一切都回到了那平静安宁的日子。 金若棠不知道又长高了多少,此番海棠花开又是一个无人陪伴欣赏的季节,那一场战役终究因为百姓没有打起来,他所言非虚,却还得看看这世间万物。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光,左时越伸手,一片海棠花瓣缓缓落在他掌心中央,这片土地是他专门养出来的,唯独这片地能种出海棠花树。 就像是他的心,唯有一个人能打开一般。 倾英站在院子外面踌躇不敢前进,自从知道了左时越和金若棠的故事之后,她就不再继续纠缠左时越了,此番前来为了告别,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左时越一句再见。 怕是他也没有心情再对别人说一句再见。 “进来吧。” 倾英回身的动作一顿,只是她还未曾开口,远处走来的清影和清颜快步走了过来,清影依旧心直口快:“你怎么在这里?” 清颜轻轻地碰了碰清影的手背,但是言语并没有制止清影的话。 倾英知道自己不得这两人待见,也无意跟她们吵架,她实话实说道:“我是来跟左时越辞行的,两年了,我也该回家看看了。” 清影见她如此说,神情不似作假,她虽然不曾跟清颜一起经历小姐那段伤心的时光,可是光是听都觉得心痛,便对这个倾英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如今人家要走,她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冷冷说道:“祝你一路顺风。” 清颜抬头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左时越望向这边的目光,看样子是默许了刚刚倾英的话,清颜识相地拉着清影离开,好在这一次清影并没有多说什么。 倾英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左时越面前:“我要走了,这么长时间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其实我留在这里只是想着能不能再见金若棠一面,我欠她一句道歉,可是看来,这句道歉我是无法当面说了。” 说出这些话,倾英觉得如释重负,脑袋也跟着轻松起来,抬起头看着左时越:“你和金若棠,实属叫人羡慕的姻缘,上苍都会爱护那些努力的人,你们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谢谢。” 倾英转身离开,随意摆着手:“不客气,希望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是你跟她的大婚。” 谁眼中不曾住过一个惊艳才绝的人呢? 只是可惜这个人的眼中和心中都有了别人,曾经的渴望和幻想终究化成了泡沫随着时间的风烟渐渐不见,或许是消失了或许只是埋藏在心中。 倾英清楚地晓得,当初在金若棠说出要用死来测试爱的时候,当她惧怕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注定不会属于她了。 手心中央的花瓣随风而走,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花香顺着风围绕在金若棠的鼻息之间,她散落着发丝随意地走在院子中央,两年前发泄一通来到这里,才清楚知道这里的过往,留下来是心甘情愿,等待是痛彻心扉。 这两年金若棠没有什么收获,除了一个悲情到不能再悲情的故事。 疑问却一个跟着一个冒了出来,昭王是一个她看不透的人。 “花园外有人种了比花园中还要香的花,不去看看吗?” 金若棠回眸,叫南宫煦身边的南陵心中一跳,一朵艳丽纯白的花悄然绽放,每一次见面都被她的美惊动心脏,都会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心弦。 金若棠太美了。 美的心慌。 美的勾魂。 金若棠面无表情地走到昭王面前,语气冷淡:“那花终究是在长在了外面,若是总有人打扰,它岂能安心肆意成长嗯?” “可是没有人的细心呵护,它是很难存活很久的。” 金若棠的白裙被风吹起一角,裙摆之下的海棠花显露出来,纯洁的白色和鲜红的海棠花相互映照,衬托的金若棠更如一个精灵一般。 她看着南宫煦缓缓说道:“若是能肆意活,也不枉活一次。” 南宫煦笑道:“慎安郡主此话不错,那今日的药,郡主还喝不喝了?” 第253章 若是能肆意的活着,那活着似乎才不会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金若棠看着那碗乌漆嘛黑的药,勾起嘴角拿起药碗一饮而尽,这两年来她是如何活下来的,她便是这般活下来的。 药极苦,却不如自己的心苦。 南宫煦转身离去之际,南陵往她手心中扔出一个东西,金若棠下意识地接住那东西,等人走后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糖。 金若棠怔楞片刻,随即将糖块用内力捏碎,粉末随风而走。 她坐在院子中央的秋千之上,风似乎在推着她,秋千也跟着摇摆起来,随着秋千越摇越高,金若棠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像是鸟儿准备飞翔的姿势。 后面有声音传来:“不抓好两边,莫不是真想被我摇出去?” 那人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慢慢地秋千再次停了下来,随之来人坐在金若棠的身边,双手枕在脖子后面,惬意地伸着懒腰。 金若棠看向他,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怎么回来了?莫不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柳华月斜眼看向她:“每次我回来都是这样的话,你烦不烦啊。” 金若棠:“不烦啊,万一你哪天真的告诉我一个好消息,那不就成真了?” 柳华月斜着身子坐在秋千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金若棠微微挑眉:“如今你也有了不能跟我说的话了?” “才不是呢!”柳华月一脸傲娇:“这城中,唯有你,我和余俊三个人是一个阵营的。什么话若是连你们都不能说了,那我还能跟谁说呢?” “可是想定绕了?” “你难道不想左时越吗?” 金若棠紧紧抿住嘴唇,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如何能不想呢?可是想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障碍太多了。 柳华月见金若棠如此样子,也没有心情逗弄她,想起刚刚自己看见的场景,颇为奇怪:“那南陵扔给你什么东西?” “糖。” “糖?”柳华月略微思索了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笑道:“不亏是临城第一美人,连南宫煦身边的得力干将都为之倾心了,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求凰。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想起那个被她放在匣子里面的铃铛,当初的誓言和现在的誓言,变也没变,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感到悲伤,只是因为不曾相见吗? 提起南陵,柳华月发现了一个格外不同寻常的一点,他分析给金若棠听:“你说南陵跟南宫煦是什么关系?难道只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吗?” 金若棠不解地看着柳华月,柳华月见金若棠还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继续说道:“南陵倒是对南宫煦格外的尊敬,但是南宫煦对南陵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南陵自小在南宫煦身边长大,也该亲如父子了吧,可是南宫煦对南陵多有戒备。” “怎么说?” 柳华月说道:“南陵看似跟南宫煦形影不离,似乎什么都该知道,但是实际上,我发现南宫煦晚上的时候很多时间都不在房间里,但是南陵又在,这很可疑。” “南陵会跟南宫煦不是一条心吗?” 金若棠提出这个问题都觉得不可思议,应该不会吧,而且南陵对南宫煦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是能看出来恭敬的,那种恭敬是从骨子里,眼睛中透出来的,绝对不是假的。 既然南陵如此尊敬南宫煦,南宫煦没有道理会瞒着南陵什么事情。 仔细想来,这的确很奇怪。 金若棠抬头对上柳华月那双充满了算计的眼眸,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柳华月勾唇一笑,眸子里面是说不出来的腹黑狡黠:“我刚刚那么夸你,你是不是也得有所行动啊。” 听完柳华月的话,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给拒绝掉了,她连连摇头:“我,我不要,你这主意也太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吧。” 柳华月看向金若棠:“嘶,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怎么就不是人想出来的?放心啊,就是叫你小小地色···诱一下南陵,又不是叫你背叛左时越,你放心,你要是敢背叛左时越,我一定先把你抗走。” “不行啊,我又不会,万一搞砸了,南宫煦又该找新的办法来搞我们了。” 柳华月想了想,也是。 这个主意的确不保险,可是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你说南陵知不知道你这药的配方?就算是套不出来其他的话,药方要是能套出来就好了,要不然就算是我们能走,你也走不了啊,你要是走不了,我和余俊也不能走啊。” 这么一说,金若棠有些心动了。 的确是这样,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上辈子学的是大家闺秀,做的是当家主母。 这辈子学的是权衡之术,做的是杀人放火。 哪点都不跟色···诱有关系啊。 柳华月见金若棠如此纠结,安慰道:“其实也不着急,反正两年时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我们再等等,你等我先去探查一下,我们不白白浪费资源。” “你别冲动啊,南宫煦虽然默许我们在城中游走,可是被人暗地里盯着实在是难受。” “所以这就是你宁可在这里荡秋千也不出去的理由吗?” 当然不是了。 金若棠自从知道了花畔的故事之后,再听闻昭王已经重建临城,临城现在跟普通的城池也没有什么两样,她便害怕,害怕临城会再次成为花畔,会落得跟花畔一样的下场。 若是她见过临城正常的模样,她会更加难以接受破败之后的临城。 她身为临城的护城人却未能做到护城人的义务,她也没有脸面来面对那些百姓。 柳华月看人很准,尤其是跟金若棠相处了这么久以来,金若棠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重重地弹了弹金若棠的脑袋瓜子,金若棠发蒙捂着脑袋:“你干嘛啊!” “你说做什么?脑子里面想什么呢?总不是无脸面面对父老乡亲吧?” 一看金若棠那不说话的样子,柳华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快要被金若棠给气笑了:“诶,你是不是忘记了,是谁画地为牢换了一城百姓两年安宁。” “那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柳华月一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是你应该做的?” 第254章 “那狗皇帝就是故意说得地方,他都不管临城了,他叫你管,你管还真管啊?你管他们生死之事,管他们的恩怨纠葛,现在还来管他们的安宁康健,如果就这样,你还无面见到他们,谁还有脸来见他们?” “南宫煦那么愧对这临城百姓,他都能面对他们,你有什么不能的?” “金若棠,你搞清楚啊,你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啊,你担不起的,就说一句担不起,我们还在呢。” 柳华月苦恼地挠了挠头,嘟嘟囔囔地说道:“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养出你这样的性子,左时越上辈子是救了你全家吧,要不然怎么能得你这辈子倾心相许,连命都不要了。” 金若棠听到这话,心里暗笑,还真是如此,她上辈子能得清闲一世无忧,都是左时越的功劳,他用尽自己的全力保全了金家和她,说到头,还是她欠他的。 如今还的是恩也是情。 柳华月注意到金若棠情绪的变化,似乎当自己说完刚刚那番话之后,金若棠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更加不解:“我刚刚是在夸你吗?好赖话听不出来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金若棠没有回答柳华月的问题,倒是反问了柳华月一个问题:“你觉得这平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他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还是南宫煦同你说了什么?” 金若棠摇头:“南宫煦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是我自己想的,两年时间,三方势力一方未动,似乎三足鼎立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可是我们谁都知道,这个国家已被三分,谁能甘愿,都是乱世枭雄,无非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这时候余俊正好抓着一只小猫咪从远处走过来,身上还挂着几根杂草,颇为狼狈。 柳华月转移了注意力,笑道:“余俊兄弟何时喜欢这样的小动物了?” “它受伤了,我想帮它,结果。”结果不言而喻,余俊这个老实人被一只小猫咪给骗了去,包扎好伤口的一刹那,小猫咪就跑了出来,余俊本想着放它走,结果它回头一眼硬是叫余俊着了魔。 它的欢快和挑衅叫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金若棠到底是女孩,心思较为细腻,她朝着余俊的方向伸出手去:“来,给我抱抱。” 柳华月偷笑:“你小心点,万一它再给你咬了,你还要咬回去吗?” 金若棠没有理会柳华月的偷笑,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厮居然还记得清楚,那次她醉酒之后在院子被一根树枝绊倒了,柳华月和余俊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金若棠趴在地上咬着树枝,一边咬一边骂着树枝,责怪它为什么在这里挡路。 从那之后,柳华月对金若棠的调侃就多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金若棠的美貌震慑住了猫咪的心神,它乖巧地趴在金若棠的怀中,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呲牙咧嘴的模样,看得余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难道他就这么不得小动物待见吗? 金若棠逗弄了一会儿小猫咪,抬头看向余俊:“你要养着它吗?” 余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觉得它挺像清影的,想养着。” 金若棠了然一笑,将猫咪重新放在余俊的怀中,轻柔地点了点猫咪的额头:“你放心,他肯定会照顾好你的,毕竟是将你当成了媳妇。” 余俊脸一红。 柳华月在旁撇嘴,金若棠欺负不了他,就只能欺负欺负余俊这个老实人,这心如同墨一般黑。 “对了,你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三分的天下有动静?” 金若棠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风杞川看似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实则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临城如今成了旁人眼中昭王的聚集地,临城看似是离玉关尺最近,好似玉关尺的风杞安会跟昭王联手一般,其实若是仔细研究一下地图,会发现这里离昭王的领地也非常的近,当初我和左时越怀疑这附近有近路,只是这么久以来都搜寻无果。” “那条近路必然是在存在的,一条在,无数条就在,昭王占据临城根本就不是为了玉关尺,而是为了把玉关尺割据出去。” “我怀疑现在赤霄的那群人就是当初北野造反的那群人。” “那些人就是风杞川背后之人。” 临城的故事将许多空缺的线索填补完整,比如说当年北野覆灭的真相还有郦国为何是风家,而左家对于风家,对于北野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北野的禅位对于昭王来说意味着什么。 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而他们一直都是这场局之中的棋子,在看到这个真相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逃不出这里,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到这里来的。 这是开始也是结局。 柳华月和余俊听完金若棠的话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余俊开口道:“那玉关尺岂不是很危险?南宫煦若是要将玉关尺拱手送给赤霄,那么。” 柳华月说道:“不会,南宫煦不傻,一旦玉关尺被迫,临城根本不可能抵抗住他们的进攻,纵使京都之外还有四大城池,可是那四大城池唯一有用的只有赫连无故的禾连城,孤掌难鸣,直捣黄龙。而风杞川也不会那么傻,他好不容易当成了皇帝,怎么会拱手让人呢?” “即便是与虎谋皮,日夜难安,可是好歹他也坐上了那个位置。” 金若棠赞同柳华月的话:“的确是这样,不过他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风杞川不动不代表风杞安不会动,两年时间足够风杞安在玉关尺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说?” “玉关尺再往东北就是鹤炽了。” 余俊眸色微微暗了下去,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余俊的反常,只有他怀中的小猫咪抬起头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他不好的心情变化。 他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猫咪又重新趴了下去。 余俊缓缓开口:“你是说九王爷会去找鹤炽作为盟友?” 金若棠思索片刻,坚定地说道:“若是我,我会,我会将赤霄的三分之二的土地许诺给鹤炽,鹤炽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是鹤炽并不善战,他们甚至连自保都很难,一直被赤霄欺负着,他们很难有这样的胆量来做这样的事情。”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那就得看北野那些余孽多丧心病狂了。” 第255章 他们蛰伏在郦国和赤霄那么多年,如今有了一战的能力,怎么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呢? 就算是时机尚未成熟,两年时间足够叫他们看见胜利的希望了。 风杞川在位这两年,比之他的父亲,他的确不适合做一个皇帝,放任临城和玉关尺的发展,主要管辖四大城池,仿佛四大城池之外的领地都已经不属于郦国一般。 还有当初南边雪灾的事情,两年之内已经出了两次这样的事情,南边的百姓已经哀声载道,可是风杞川不去管,不是他不去管,而是他不能去管。 他自己知道这里面的窟窿到底有多大,当初这事情说来跟昭王也逃不了干系。 说是找什么宝藏,不如是说来削弱郦国的能力和征信力,当一个国家无法为他的子民做出贡献和合理的解释的时候,百姓就会自发地组成代表上天裁决的正义,而这个国家的君王注定是要被裁决成功的。 自古史书如此记载。 就连郦国皇室的开国记载不外如是。 什么样的开头会配上什么样的结局,这倒也不令人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唏嘘而已。 若说北野的余孽在等待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便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百姓造反,汝等替天行道。 那么风杞安在等待一个什么机会,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名正言顺地杀回去的机会。 而昭王等的是一个什么机会? 她目前为止还没有想清楚,难道他是在等一个百姓想起来当初北野好的机会吗?他可不像是一个会将希望寄托给曾经叫他失望至极的百姓身上。 人对一个人失望一次就足够了。 像南宫煦这样精明的人,他不会将机会放在如此不争气的人身上。 那么他在等什么呢? 金若棠叹息一声,抬头望向玉关尺的方向,隔着这道道墙壁,她依旧能感受到来来自玉关尺的风和寒凉,纵使边疆寒凉,刀刀割人肉。 不如人心寒凉,刀刀催人命。 有时候她一直在想,什么东西才是最为重要的,人这一生所追求的对于人来说,不就是最为重要的吗? 幻想和现实无穷无尽地交织在一起,人疯魔了,才不枉费这活过来的一次机会。 柳华月看向金若棠,金若棠不知道何时靠在秋千的绳子上慢慢地睡了过去,他和余俊对视一眼,没人再去打扰金若棠的一场梦。 生离死别。 人们都觉得死别比生离更加痛苦,殊不知他们连生离都无法忍受,死别倒是还有最好的解决方式,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思念着另外一个人。 不相见,却相恋。 不相见,却相念。 “下雨了。” 跟在左时越身后的定绕脚步微顿,抬头望向天空,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就将肩膀那块布料浇湿浸透,冰冷触及到皮肤的那一刻,他似乎想起来躲雨的事情。 他迈开步子往亭子里面走去,才发现左时越一直落在他身后。 原来这人也被雨给浇湿了。 “此次事情,你是如何想的?” 定绕回过神来,说道:“鹤炽是狮子大张口,他们想要赤霄的全部领地,我们又不傻,怎么会将赤霄的领地全部交给鹤炽,若是真的给了,鹤炽来日成为下一个赤霄,玉关尺战役无休无止。” “继续说。” 定绕沉吟片刻:“而且这两年很奇怪,赤霄部族之中多有外人在,他们本该是希望赤霄与郦国开战的,这两年倒是平静非常,不仅仅是赤霄平静,就连威胁咱们的郦国京都也平静了起来,且不论临城,其余地方。” 左时越出言打断:“为何不论临城?” 定绕一愣,心里暗想当初的时候都不许提临城二字,怎么今日是下雨下傻了?倒是主动提及起来,不过这到底是能提还是不能提? 就在这时候,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风杞安对定绕摆了摆手,笑道:“你总是欺负人家做什么?莫不是因为人家的师兄在陪着你陪不到的人?这么大的醋气,酸死了。” 左时越斜眼看着他,风杞安丝毫不畏惧风杞安的眼神,笑嘻嘻地盯着他。 左时越缓缓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先生肯放你如此早?” 风杞安缓缓踱步到左时越身边,拿起石桌上的茶壶放在手中摆弄,细腻的釉色令人爱不释手:“如今倒是叫先生了,以前一口一个伯父多好啊。” “先生是尊敬。” 风杞安敛去笑容:“是,先生是尊敬,伯父是亲近。你一边吃着醋,一边疏离着金若棠的家人,为何?不打算和好了?既然不打算和好,也别日日夜夜地牵挂着?” “怎么一到了金若棠讨厌的雨天就喜怒无常的,好在玉关尺不爱下雨,要不然你岂不是成了言口不一的疯子了?” 左时越眉头微微皱起:“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教育我,数落我?九王爷。” “我不敢在你面前自称王爷,万一你哪天将我给砍了,自己做了皇帝,那可怎么办啊。”风杞安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只能认命的姿态。 此番话一出,周围的氛围明显紧张了起来,定绕藏在袖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有些不知所措该说些什么。 定绕傻人有傻福,每当自己为难的时候,总有人来为他解决难题。 何畅此刻在定绕眼中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他眼前一亮,何畅勾起嘴角:“两个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喏,你这么不放心他,给你一把刀,直接攮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风杞安看着从何畅袖子里面拿出来的匕首,格外的震惊:“什么时候连你这个文弱的君子都拿上兵器了?” 何畅不以为然地说道:“身在兵家必争之地的玉关尺,若是没点东西傍身,真不知道哪天是怎么死的了。” 风杞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个何畅,你这阴阳怪气的本领是跟谁学的?不过你说的对,身上没点东西,如何敢在玉关尺走啊。” 说罢,便往桌子上扔了两把匕首。 左时越懒得看这两个幼稚的人一眼,只是刚刚风杞安的话似乎有所深意,他瞥向他:“是那个不长眼的又去骚扰王爷了?” 风杞安一拍桌子,可是将定绕的心脏吓得砰砰跳。 “没错,就是有不长眼的人,天天给我发小纸条!” 第256章 “小纸条?” 何畅一听来了兴趣,他眼珠在眼眶之中转来转去,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莫不是有人日日夜夜看着你,无奈只能用小纸条诉衷肠?要不你给人家一个机会?” 风杞安白了一眼何畅,指着何畅对左时越说道:“你看看他,以前多正经的孩子啊,现在呢,多不正经啊,就这样的,你也放心将你姐姐交给他?” 只要一提及左宁,何畅连就换了一个人,严肃得不得了。 “你别瞎说,我就是逗你玩,哪里不正经了。” 风杞安:“呵呵。” 左时越适时打断:“什么小纸条?” 风杞安从怀中掏出一大堆小纸条,上面的字迹都是一样的,写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诉衷肠,这连说悄悄话都算不上。 左时越看过纸条上的内容,严肃地看着风杞安:“多久了?” “半年吧。” “刺杀了多少次?” 风杞安下意识地躲避左时越的眼神,笑哈哈地说道:“什么啊?” 何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风杞安攒了半年的小纸条才来给他们看,当初给风杞安安排院落的时候,就将最大最靠里面的院落给了风杞安,一个是因为风杞安的身份,二就是为了保护风杞安。 现在这些纸条无不证明他们根本就没有保护风杞安。 纸条能进去,那么人也能进去。 风杞安其实没有打算瞒着他们两个人,大家都是人精,只是下意识的撒谎连风杞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不想叫左时越和何畅担心,那一刻他没有将自己当做一个帝王,而是一个害怕被朋友责罚的普通人而已。 左时越越发觉得事情严重:“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抓住这些人为止。” 风杞安见左时越认真了,连忙说道:“其实刺杀只有两三次,城中不会有他们太多人,他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估计认为我跟风杞川是一样的草包,恐吓我,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才是他们的目的。” “你不要听他们瞎说,我们左家绝对不会对郦国的皇位有任何的兴趣,我们所做的是保护郦国,不伤害郦国的利益。”左时越这一生唯一做过算是愧对郦国的事情,便是先皇被风杞川用计下毒的时候,明明知道却未曾制止。 风杞安看着如此认真严肃的左时越,心中莫名滋味横生,他想要去拍一拍左时越的肩膀,可是他们似乎都不能再向以前一样肆意了。 左时越看似跟过去对待他没有区别,可是到底是多了一分君臣之礼在其中。 他将他当成君,他就只能将他当成臣。 先生说过,帝王可以拥有感情,但是绝对不能被感情所累,理智是建立明智王朝的根本,但是没人是绝对理智的,那么就要在理智之中找到那个不会压迫理智的感性。 在理智之外保持七情六欲。 久久微动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左时越的肩膀上,左时越怔楞地看着风杞安,风杞安笑着重重地拍打了两下:“那我的安全就交到你手中了。” 要是以前他会说,这皇位给你就给你了,谁稀罕呢? 但是现在不行,先生的教导他记在心中,不能辜负才是。 何畅在一旁无奈扶额,这两人按理来说都不是将心事会呈现在脸上的人,可是今日倒是明晃晃地都写在了脸上,明显是故意给对方看的,结果呢。 写了,看了,人家压根就没有在意。 对方总觉得自己能够拿捏人心。 可是人心真的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吗? 那为什么金若棠还是将明直言杀了。 那为什么风杞安半分嫉妒之心都没有。 那为什么左时越还是选择忠于风杞安。 那为什么他们这群人还在战斗。 他们所思所想是执念也是理想,他们从未忘记自己儿时许下的诺言,也从来不敢松懈一分一毫,这太平盛世在哪里,在何方,其实在脚下,在每一个心怀天下之人的脚下。 何畅有时候会在幻想,这世上再无纷争那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会不会从朝堂退出,到一片依山傍水的地方休养生息看遍天地,还是搂着心爱之人继续为国效力。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过于遥远了些。 可是这种美梦从出发的那一刻就心存心中,心怀光芒者,或许才能见到光芒吧。 定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出声道:“那个,我昨晚也收到了小纸条,像是我师兄送来的。” 左时越迅速来到定绕的面前,朝着他伸出手:“纸条呢?” 定绕摇头:“纸条已经被我给烧了,我师兄跟我说过,纸条不过夜,这是我们的规矩。” “那说了什么?” 左时越紧张的情绪全部写在了脸上,定绕咽了咽口水:“那纸条应该是师兄写的,不过上面只写了一个等字。” “等?等什么?”左时越眉头皱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吗?” 比之左时越的紧张和在意,何畅则是理性多了:“你为何会觉得那纸条是柳华月写的?两年了,南宫煦将临城重建,柳华月不可能从临城之中走出来。” 定绕:“我们门中有传信的独家秘术,只是这东西不能告诉你们,你们也不能使用。而且这上面字数越多越消耗心血,一个字足以。” 江湖之中这样的秘术多有听闻,但是从未有一次见过,风杞安有片刻的失神,那样神奇的世界他无缘得见了,但是今日听一听也能慰藉心神,算是好的了。 何畅抓过左时越的肩膀说道:“既然柳华月拼了自己的心血也要传回来一句话,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回来,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失望积攒的多了,怕是惊喜都不是惊喜了。 金若棠中毒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若是这两年之内金若棠已经···他们想都不敢想,那左时越该怎么办呢? 左时越平复心神:“我知道,我会等他们回来的。” 临城自封的时候,他多想飞奔到临城去,他想要再见金若棠一面,哪怕是跟金若棠一起死在临城都好,最终天不遂人愿,他未能去成,不知道她会不会恨他呢? 又是一天喝药日,金若棠手拿药碗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浑身突然抽搐起来,药碗应声落地,金若棠也昏迷过去。 在场的柳华月,余俊,南陵和南宫煦都是一副大为震惊的模样。 怎么会? 第257章 “梦寒草没有了?!没有了,为什么不上报,为什么自作主张将梦寒草换做普通的寒草?!” 底下跪着的人瑟瑟发抖:“南陵大人,是医师说的,梦寒草和寒草没有什么区别的,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梦寒草换做了寒草,而且上次的药中放的也是寒草,不也没事吗?” 南宫煦听着下面的人的话,看来这一次不是金若棠做的秀,而是真的出事了。 他养了金若棠两年,岂会叫金若棠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往后的时间,金若棠还有大用处,不能叫金若棠出事。 南宫煦思考片刻:“南陵,你去外面找寻梦寒草,不能叫金若棠死在临城之中。” “是。” 待南陵走后,南宫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手指轻敲椅子扶手:“去跟着南陵,看看他为了这梦寒草能做到什么地步。” “是,主人。” 自古男儿难过美人关,两年之间的相处,南陵喜欢上金若棠似乎也不是什么叫人觉得意外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两年了。 鸟儿也该飞出去了。 两年了。 战车也该动起来了。 这偌大世界的星河灿烂他从来无暇顾及,总想着等到一切大局定下来的时候再去想一想,这该如何欣赏,两年之期已到,尔等终要登场谢幕。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而他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好戏登场了。 那边柳华月和余俊守在金若棠的门前,里面是南宫煦找来的医师,他们虽然不放心却也无可奈何,这里是南宫煦的地盘,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南宫煦若是要加害金若棠想来也不会费如此大的周章,那到底是谁会害金若棠呢? 医师推开门,柳华月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了?这是为什么?” 医师还未曾开口,南宫煦那边缓缓过来:“药材出现了点问题,本王已经派人去解决了,你们放心,金若棠死不了。” 余俊直勾勾地看着南宫煦,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 南宫煦微勾起嘴角:“你们放心,金若棠还不到死的时候,若是本王想要杀金若棠,何必等到现在呢?” 柳华月拿不准南宫煦的意思,他将这话告诉他们是为了什么? 他思绪百转千回:“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指了指他身后之人拿的包袱,“金若棠不走,我们是不会离开临城的。” 南宫煦摆了摆手,准备好的包袱落到余俊的手中,南宫煦说道:“这些都是给你们三个准备的,天下将变,尔等棋子怎能安居临城?出去走走吧。” “金若棠如此这幅样子,如何走?” 南宫煦看向柳华月身后:“那你去问问金若棠,看她走不走?” “这。” “走,必须走。” 余俊和柳华月同时回过头去,金若棠脸色苍白手紧紧抓住一旁的门边,额头上满是大汗,手臂上青筋暴露,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撑着自己走过来的。 柳华月连忙过去扶住金若棠,不赞同地说道:“你现在这样如何能走?” “既然药已经出现了问题,留在这里和不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分别呢?”金若棠抬头看向柳华月,言之切切:“我已经苟活了两年,正如昭王殿下所说,今天下三分,吾等岂能坐以待毙,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了。” 金若棠说罢看着南宫煦,一双眼眸含情似水,略带朦胧,却依旧藏不住其中的针锋暗芒:“昭王殿下当心,饿狼出门,他日遇见,可别叫我们遇见落魄的您。” “毕竟狼从来不救回头之人。” 南宫煦眼眸带笑:“慎安郡主好走,不送。” “他日若是药材齐全,本王会将药找人送给郡主,到时候郡主可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任性不喝才是。” 金若棠笑意敛去:“那时候就不牢昭王殿下费心了。” “走。” 三人走在临城的街道上,满城的花香萦绕在金若棠的鼻尖,这番场景叫金若棠想起了自家父亲曾经描述过的花畔的场景,或许几十年前,花畔也是这般模样吧。 两年时间,昭王能将如此破败的城池打造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是用了心的。 只是她再也不能从这些祥和、欢乐的面孔中找寻到那些绝望无助的人,她到底是没能护住他们,目光收回的前一秒她看见了角落一个格外熟悉的人影。 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柳华月和余俊都是不明所以的模样,柳华月想也没有想直接跟了上去,余俊手中拖着不安抚的猫咪,慢了半拍。 柳华月走到金若棠身边:“怎么了?” 金若棠没有回答柳华月的问题,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角落里蜷缩的那人:“你认识我对不对?” “骗子。” 两个字敲在金若棠的心口上,她喉咙一紧:“你。” 那人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的疮痍暴露在空中,看起来格外的吓人,柳华月纵使在江湖中见惯了被仇家毁容或是被下毒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那人声嘶力竭道:“临城会跟花畔一个下场的!一个下场的!” 说罢,他便撞墙自尽。 余俊看着这幽深巷子里发生的景象,心中大为震惊,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他不会是等了很久吧。” 柳华月从那人的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血掌印,还有一句格外醒目的话,金若棠是个骗子。 字字如针,针针见血。 金若棠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身来的那一刹那一口鲜血吐出,眼看着就要软倒下去,还是柳华月眼疾手快扶住了金若棠,他关切地看着金若棠:“没事吧,这一定是南宫煦故意安排的,他明明知道。” “走吧。” 她这一生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不轻易对旁人许诺,在她看来,这一生就是为了左时越而活的一生。 可是在这临城之中,她许诺了一群人,护了一群人。 护了一次,却未能护住他们一辈子。 这短暂的一生,本该喜乐安康,可是他们却承受了所有不该承受的痛苦。 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金若棠想也不敢去想,或许她都没有勇气再去看看那张手帕,那个手帕上最中心的位置,那个小小的手掌印。 那道光早就暗下去了。 永远不会再亮起来了。 第258章 “阿雪,这次的账目不太对劲,是他们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嗯,有可能,一会儿叫小宁儿回来,咱们商量一下。” 司徒雪看着宁滢手中的账本,心中多了一丝不安,最近南边还算是太平,只是这账本忽然出现了问题,一定是有人注意到了她们,左宁在这里,她们就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宁滢看向司徒雪,她难得在阿雪的脸上看见如此严肃的神情,想当初初来南边镇子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全然跟这铜臭味沾染不得半分,只是两年过去了,她倒是越发像是一个精明的老板娘了。 司徒雪察觉到宁滢的目光,双手环抱在身前:“怎么?小滢儿怎地如此看我?” 宁滢笑她:“你如此叫左宁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小辈儿,你如此叫她,也合乎情理,你如此叫我,莫不是在嫉妒我比你小?” 阿雪的目光在宁滢的身上游移,落在某处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嗯,是小。” 宁滢脸上羞红,手中动作却不停,不轻不重地打着阿雪:“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正经一点啊。” “我哪里不正经啊?”阿雪笑嘻嘻地将宁滢的手握住:“要不然你也别老想着何蒙了,不如跟着我吧,吃香的喝辣的,而且····” 不等司徒雪将话说完,宁滢一把捂住了司徒雪这张极其会说的嘴:“要是我家那位知道你是如此,他大概是后悔将我给送过来了,怪不得金台送别的时候,叫我做好心理准备,原来你是个如此的无赖。” 司徒雪眼眸含笑,眸中似有灿烂星河,两人相视一笑,风韵美存在风中也在美人眼中。 左宁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两人又是对视相笑,以前不懂这是为何,后来才晓得,金若棠的母亲是一个极其有趣又温婉的女子,怪不得能生出奇女子一般的金若棠,奇女子自然能生出奇女子。 这样一想,便也不觉得哪里奇怪了。 司徒雪见到左宁,连忙朝着左宁招手:“回来了,小宁儿快来,婶婶们有话跟你说。” 左宁笑道:“若不是婶婶说自己是婶婶,怕是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姐妹了。” 她脸上笑容灿烂,风杞安送给她的面具早就放在了匣子里面,脸上的伤疤依然纵横交错,只是已经浅淡了许多,司徒雪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女子,看似什么都不会,实则什么都会。 还有何畅的母亲,本以为是一个温婉的女子而已,这两年相处下来,她竟然才知晓宁滢婶婶是个会武功的。 一医一武,当初知晓的确是大吃一惊。 三人落座之后,司徒雪说道:“你宁滢婶婶发现了账目上的差错,他们的手估计已经伸到南边来了,这南边里边疆说远也远着,说不远,说地大,总归是这么些地方。” 左宁看向司徒雪,沉思片刻:“那婶婶的意思是,隔山打牛?” 司徒雪笑了笑:“不是隔山打牛,是隔山打老鼠,南边丰饶,虽然连着两年冬季有灾,可是冬天早晚回过去,春天会给人们带来生机,风杞川前两年应对京都之事已经是焦头烂额,如今能将注意力放在南边,只能说明京都之事已经完毕。” 宁滢附和道:“如今南边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焦点,我们也该实行我们的计划了。” 这泱泱大国,最缺的东西就是最俗气的东西。 便是这钱财。 有志之士不认钱财认理想。 清高之辈不认钱财认君子。 皇室一族不认钱财认人脉。 可是到头来,说不认钱财的人都跟钱财逃脱不了干系,当初他们选择南边就是为了今日一战,此战不见烽火硝烟,可以依旧能叫他们痛的死去活来。 这不是身痛,而是心痛。 没有什么是比滔天富贵从眼前流走更叫人觉得心痛的了吧。 三人相视一笑,此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帷幕。 司徒雪说道:“既然如此,我将信件传到玉关尺中去,只要这边准备妥当,那边也可以开始计划了。” 宁滢笑得洒脱意气:“等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世间太平却依旧不叫人家和万宁,既然如此,我们便只能自己开大道,执剑,破局!” 司徒雪眸中带笑,她一手握住左宁的手,笑意温柔:“若是此番结束,我们也该启程去往玉关尺了。你可期盼?我知你心中忐忑。” 她还未曾说完,宁滢握住了左宁另一边的手,还趁机白了一眼司徒雪,她同样笑意温和:“小宁儿,你不要听这泼皮的话,你是我何家认定的媳妇,此生,何家只认你一人,再无旁的。” “至于有些事情,是我何家的错,我何家担着,你见到了左老夫人和左老爷子,也不必为我们说些什么,我们都懂。” 司徒雪插着缝隙叹息:“哎,不知道我两个在玉关尺的儿子有没有找到跟小宁儿一般好的女子呢?” 一番话将左宁瞬间逗笑,她说道:“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婶婶放心吧。” 司徒雪点了点左宁的鼻尖:“小宁儿的小嘴最甜了,等小宁儿大婚的时候,婶婶一定送给你个特别特别特别的礼物。” 宁滢搂过左宁,说是小声其实声音也小:“听见没有,到时候你拉着我一起看看,我倒是要看看阿雪能送什么特别特别特别的礼物。” 司徒雪下巴微抬:“那一定是极为特别的。” 左宁期待着去往玉关尺,因为那边有她的亲人还有她心中所爱之人,可是相比较期待,她更有一种没来由的担忧。 金若棠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晓,司徒婶婶一直开怀,若不是那日见到她对着秋千黯然神伤落泪的景象,她差点就要不记得司徒婶婶是一个多么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了。 儿女皆不在身侧,连丈夫也为之付出。 她或许是怨的吧。 忽然想起在宫中谢贵妃的话,这世间情爱如虚妄,得之握不住,不得心不甘。 可是这世间不仅仅有情爱,多的是握不住,心不甘的东西。 有时候人的一生倾尽所有,不敌旁人的一句心甘情愿。 谢贵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是有时候左宁觉得谢贵妃是那个皇宫之中最为清醒的人。 看透了世间的虚伪和算计,最落得一个疯疯癫癫的下场。 金若棠不杀她。 所以她便不杀她。 这便是因果了吧。 第259章 都说近乡情怯,她看着这偌大的玉关尺的城门,竟然半步都动弹不得,心思乱的很,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最后成了一团乱麻。 柳华月看出金若棠的担忧,宽慰道:“放心进去,难不成他们还会吃了你吗?倘若如此,大不了我带你走就是了。” 金若棠看向他,虽然有时候柳华月油腔滑调了些,可往往总是他能透过她看清楚她的情绪,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反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金若棠说道:“走吧,该见到的人总会见到的。” 柳华月笑了笑:“可不是嘛,该会见到的人总会见到的,对吧,余俊。”柳华月碰了碰余俊的肩膀,笑得揶揄:“某人可是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睡好啊,老是问我,最近状态怎么样?” 余俊轻咳几声:“我应当是同我离开时,差别不大。” 柳华月笑道:“是,是,是,你们都差别不大,我就不担心定绕会认不出来我,小时候总是抱着我大腿哭的娃娃长大了。” 一晃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往事历历在目,故人却已经回不来了。 仇恨被压在心底,这两年时间,柳华月极少去触碰他心中的伤口,旁人不明白,他还能不明白吗?所有的事情因果循环,到头来都是有迹可循。 老头子啊,你说你畏首畏尾,还不如同我一般痛快大方一次。 那江湖藏不住你。 更加藏不住他们。 多少人心往江湖,最后不是被世俗羁绊住了脚步。 不过啊,老头子你放心,这仇我一定会给你报了,不仅仅是你的仇,还有定绕的仇。 有时候柳华月在想,他从江湖中走出来真的是为了建功立业,看看这繁华世间吗?还是他在找寻一个秘密,一个真相,一个可以保护他们的避难所。 玉关尺就在他们眼前,而他要保护的人就在其中。 或许他早就完成了出江湖时的心愿,可心愿层出不穷,人心贪婪不断,无穷无尽,只能尽力而为。 三人踏入玉关尺,这里的景象一派祥和,许是战争的远离让这里像极了一个正常的城池,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他们似乎不曾知晓,一场腥风血雨随着他们的脚步而缓缓接近。 金若棠的面容被面纱遮盖了起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周围相同又不相同的场景,曾经在京都的街头,她也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有了在街头闲逛的心情。 柳华月凑到她跟前来:“怎么样?紧张吗?” “你是希望我紧张还是不希望我紧张?”金若棠反问道。 柳华月思考片刻:“这个嘛,看你自己喽,我希望不希望的,我还希望天下太平呢,能实现吗?” “你多动动脑子,说不定就真的实现了。” 柳华月眉毛微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厉害呢。” “那是了,想当初将三方骗得团团转的不就是你吗?”金若棠眼眸一勾,眼神中充满了揶揄。 一想起那段时光,柳华月干笑两声:“还不是被你师傅给发现了,要不然说不定我真的就成了护国大国师了。” 金若棠眸光一暗,不过说的正起劲的柳华月没有发现金若棠的异样,他手指比划着一旁的包子:“诶,早就听说玉关尺的肉包子是一绝,上次我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尝尝,这次可得吃个够。” 余俊看着柳华月伸过来的手:“你跟我伸手做什么?我没钱。” 柳华月眼睛一瞪:“你怎么会没钱呢?咱们这里肯定就你最有钱了,毕竟是要娶媳妇的,怎么会没钱呢?” 余俊不假思索地说道:“那也是我娶媳妇的钱,为什么要给你买包子吃?” “你要是不给我买包子吃,到时候你大婚我也不给你随礼。” 余俊:“不稀罕。” 金若棠闻言笑出声来,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柳华月‘尴尬’的手掌心中:“说来,上次你没能吃上包子还是我的过错,我掏钱,你去买吧。” 柳华月掂了掂手中的铜板:“看看人家金若棠,再看看你余俊,没有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抠搜,一点都不豪迈!” 金若棠凑到柳华月面前:“进城之前还在催,进了城,你倒是不着急了?” 柳华月一手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吹着:“那还着急什么啊?人都已经在这儿了,只要他们不跑,早晚都能见到的,怎么?”他反观金若棠笑道:“你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的确是迫不及待了。” 柳华月随意地擦了擦手:“既然迫不及待了,那咱们就往将军府出发吧。” “今日这是怎么了?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好似那万年的王八。” “别跟他说话,本王昨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言不发的哑巴了。” “哦?一向巧嘴善变的小将军也有成为哑巴的一天?” “啧啧,你这就不懂了吧,当年他呢,纨绔演得好,如今呢,哑巴和王八都能当。” 何畅和风杞安在一旁一言一语地调侃左时越,左时越依旧不为所动,二人对视一眼,悄咪咪地说上了悄悄话。 何畅:“这是怎么了?” 风杞安:“不是跟你说了吗?昨天就这样了。” 何畅:“好端端的人,怎么就魔怔了?” 风杞安叹息:“还不是那张柳华月送来的纸条,等啊。” 何畅顿时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他摇了摇头:“等之一字,催了心啊。” 风杞安白了一眼何畅:“本王找你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让你跟左时越一样犯愣的。” 何畅:“那你说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金若棠给他挪到他跟前来,要是能挪的话,我两年前就去挪了。” 风杞安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总不能叫好兄弟日日夜夜地站在这里吧,若是早知道的话,就不该叫定绕将那纸条读出来,惹得小将军伤心断肠,望眼欲穿啊。 还有这亭子中央的海棠花树,这两天花儿都落的差不多了,睹物思人也该有个限度。 可是这人倒好,花没有了,还能看看枝条。 怕是这树死了,他还能看看这片土。 用情至深,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又或许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做一个无心无情的人是不是就能免去这世俗的烦恼了? 第260章 一直如同木头桩子的左时越忽然动了起来,疯狂往府外跑去,这一举动惊到了何畅和风杞安。 “这是怎么了?” 风杞安:“莫不是魔怔了?还是哪个缺德的又给他暗中下药了?” 何畅看着左时越离开的背影,一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是府中已经被清空了一次,那些余孽也不敢轻易到府中,最近除了风杞安被威胁的事情,再无其他。 难道真的会有人接近左时越给左时越下药吗? 两人匆匆赶到府门口的时候,这才晓得左时越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 何畅和风杞安对视一眼,风杞安咽了咽口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怎么知道的?” 何畅也不知道左时越是如何得知的,他轻声说道:“这或许就是心有灵犀吧。” “心有灵犀?”风杞安不可置信地看着金若棠和左时越的再次相见,“这得是前辈子修来的心有灵犀吧。”怎么想都觉得离谱,这是如何感应到的? 以前要是旁人跟他说什么天作之合,天赐姻缘,他肯定不会相信的。 可是现在谁要是跟他说,金若棠和左时越不是天作之合,不是天赐姻缘,他跟谁急! 这他么不是,谁他么是? 金若棠面容被面纱遮盖着,唯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两年的时间似乎带走了其中的幼稚多了几分岁月的温婉。 他们的别离闹得有些难看,他依然记得自己昏迷前未能抓住的身影,未能得到的回应。 他是有怨的,他怨金若棠擅自做主杀了明直言,他怨金若棠独立专行,他怨金若棠的不辞而别,他怨金若棠的不曾回头。 可是满腔的怨早就化作了满腔的念,整整730天,一天接着一天,一年接着一年。 左时越眼眶慢慢泛红,明明只隔着几步距离,他却觉得隔了一个断崖那么难,那么远。一步一步一步接着一步,在金若棠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左时越唯一的那点怨都消散不见。 只要她还愿意,还愿意朝着他的方向踏出一步,哪怕这一步微乎及微,哪怕这一步全天下人都看不见,只要他看见了,他看见了。 就足够了。 “糯糯。” 一句话叫金若棠的心理建设全然崩塌,她什么都顾不得直直投入左时越的怀抱之中,多少次寒雨夜冷之中,她无数次怀念的怀抱,无数次的希望落空,无数次的幻想,甚至她多想在梦中见一见他。 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今世的他。 只要是他,就足够了。 “我们都等得太久了。” 左时越没有搭话只是用力抱紧了金若棠,生怕下一秒金若棠就会从眼前消失一般,她长高了变得更加瘦了,这么一抱。 他好像抱住了她的骨头,他隔着这薄薄的皮肉清楚地听到了她胸腔之中的心跳,那久违的他为之疯狂和无限心动的心跳。 所有的不安和彷徨在这一刻彻底清空。 这两年之中,无论他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完成了什么计划,杀了什么仇人都不如拥抱金若棠来的叫他自豪心安。 这一场拥抱跨过了寒雨和时间,跨过了所有的执念,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能到地老天荒。 清影和清颜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时刻,等她们两个反应过来的时候,金若棠和左时越已经松开了彼此,左时越轻柔地揭开她面上的面纱,那熟悉的面庞再次映入眼帘。 他看着那双满是自己身影的眼眸,得意满足。 清影和清颜跪在金若棠的面前,声声真情实意:“小姐,是奴婢们没有找到好你,是奴婢们的错,请小姐责罚奴婢们吧。” 定绕站在一旁,心中满是心疼,这石子地跪一下该有多疼啊。 另一边的余俊二话没有说直接也跟着跪了下去,清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中除了未曾褪去的愧疚还有思念和清醒:“傻子,你跟我一起跪干什么?” 柳华月看着那边干着急的定绕,本想着一脚踹过去,后来想一想,这要是他也跪了,自己以后岂不是在金若棠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那还是别叫定绕一起跟媳妇跪了。 余俊一言不发,行动说明了一切。 金若棠早在清影和清颜跪下去的时候早早挪了地方,她将她们扶起来,说道:“这哪里是你们的错,是我自己的选择,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点什么。” 左时越脸上的笑容一僵,人总是在面对喜悦和快乐的时候得意忘形。 笑意渐渐消失在他的脸上,他平静地说道:“回去吧,别在外面耽误时间。” 柳华月心中对左时越这种别扭的性子极为的嗤之以鼻,刚刚金若棠和你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浪费时间呢?金若棠说句惹你不开心的话了,这时候就说耽误时间了。 男人有时候比女子还要口是心非。 明明在意的很,却又不言说。 金若棠听到这话倒是平静的很,拉着清颜和清影的手就往府中走去,到了府中她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左家的众人还有自己的父亲。 她快步上前跪在金台的面前,言辞切切:“女儿不孝,累得父亲。” “我的儿,回来便好。” 父亲的千言万语都敌不过女儿的平安归来,百般责不如一句安。 “女儿真是不孝,连累父亲跟着担惊受怕。” 金台将金若棠扶起来:“父女一家,不说外话。” 左夫人看到金若棠平安归来,心中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了地,还未等左家人开口说些什么,左时越就自顾自地安排了起来,将他们跟金若棠隔绝了起来。 其实不应该说是隔绝,只是左时越不太想他们跟金若棠说说话。 左夫人颇为奇怪:“阿越,你在厅中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变心了?亦或是。” “母亲,我知道你们要同她说些什么,只是她今日才刚刚回来,总要人家跟亲人相聚的,而且以后她住在府中,会找到机会说话的。” 这话说的还算是体贴,左夫人一时间没有找到破绽,只好先回去。 左时越站在自己院子中央看着那已经落败差不多的海棠花,心中痛苦非常。 令人羡慕的年华,为何总是留不住。 到底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将你彻彻底底地留在我的身边。 金若棠,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多想想你自己,多想想我。 第261章 “陛下,您已经看了一夜的奏折了,休息一下吧。” 风杞川闻言放下奏折,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天已经亮了吗?” 福诺公公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陛下,您一会儿该去上朝了。” “嗯,走吧,现在去更衣。” 福诺公公跟在风杞川的身后,看着这位帝王从一开始的喜怒无常转变到现在的情绪内敛,起初他被派到风杞川身边做贴身公公的时候,他是抗拒的。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风杞川是靠什么手段当上这个皇帝的。 可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即便是再可怜的人,也轮不到他这样的可怜人来可怜别人。 更何况他要可怜的这个人是当今的皇帝,他更加没有资格,每次想要关心的话最后都被这屏障所阻挡,他到底是没有资格的。 “福诺,朕已经登基两年了。” 风杞川突然出声叫福诺有些不知所措,手中动作差点出了差错,将左袖子穿到右手去,他连忙低头:“陛下可是在感慨时间过的太快?” 风杞川:“朕···” 没有了下文,福诺虽然好奇但是想着自己的性命也不敢多问些什么,战战兢兢地将龙袍给风杞川穿好,便恭敬地站到一边去。 只是这一次的早朝与以往的不太一样,风杞川还未踏出殿中,一个黑衣人从空而降,福诺吓得想要喊侍卫来护驾,可是风杞川却极为淡定。 两年之期,如今期满。 这些人真是片刻都等不得。 福诺见到那人亮出兵刃,想也没有想直接挡在了风杞川的身前,刀入血肉的声音唤回风杞川的神志,看着福诺软倒在自己面前,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和不解。 福诺跪在黑衣人面前,声音确实往后传的,他气息微弱,声音虽小却叫人听得清楚:“陛下,快走。” 风杞川越过福诺,站在黑衣人和福诺之间,他缓缓回过身去看福诺,福诺一双大眼睛中充满了懵懂。 他说道:“福诺,朕的皇帝只有两年。” 福诺睁着大眼睛最后断绝了气息,可能他到死都不明白风杞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又能想到一个弑父上位的皇帝居然是别人的傀儡呢?所有的荣誉都是有期限,而仅仅是两年的期限就足以叫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他太想要这个皇位了,哪怕只有两年。 哪怕需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这两年的风光无限,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同意了,在这一天,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所有的一切在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了价格。 而他只是看见了价格,没有看见价格是如何被制定的。 黑衣人见到福诺身死,并没有着急对风杞川下手,而是递给风杞川一封信转身离开。 风杞川缓缓打开那封信,上面的字迹格外的熟悉,还是那个人的书信。 信上内容:‘你若是能活着看到这封信,也算是你这两年皇帝的收获,得一个真心赴死的人,对你属实难得。我说过,对你只动一次刀,既然你未死,便离开皇宫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皇宫中一片寂静,宝殿之中风杞川正坐在上面聆听大臣们的言语,而真正的皇帝却褪下了龙袍,缓缓走出了皇宫。 这世上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 这个王朝注定不会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 这个腐烂的地方,令他有些厌倦了。 其实当他答应杀死皇帝,重新找一个人装作皇帝的时候就该想到了,他们会用同样的招式来对付自己,他努力当皇帝,努力当一个好皇帝。 最后还不是什么都不剩下吗? 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仿佛天下人都看见了他的结局,唯独他自己没能看见自己的结局。他的命如此不值钱,一个太监就能换取他的新生。 足以说明他在他们眼中的地位不过是蝼蚁,他们不想陪着他继续玩这样无所谓的游戏了。 所以,他自由了。 走出皇宫,看着外面的天空,看着熟悉的茶楼,他忽然想起了金若棠曾经对他说的话,到时候未必是谁卑躬屈膝地面对谁。 那时候的他太过于自负,总觉得世人不过如此,他又如何能被一个小女娃拿捏了过去。 事实证明,谁都比他强。 人到头来还是要认命的。 他认了。 风杞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一个包子铺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容,刚想要张口,下一秒却被人从后面打晕。 那句‘宫灵’未能说出来。 风杞安最近心慌的很,不知道为何,那些人已经很久没有来骚扰他了,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心慌,会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府中微妙的氛围叫风杞安实在是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独自夜晚坐在凉亭之中,仿佛夜晚的凉风能吹散一些心中的焦躁。 “王爷深夜不睡,可是在担忧些什么?” 风杞安抬头看向金若棠,金若棠一身素衣,看似单调,月光正好撒在她的身影之上,白衣配美人,仙人自当如此。 他勾起嘴角:“你我好久不曾说话了,小丫头。” “是够久的了。”金若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壶酒来递给风杞安,风杞安拿过来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这是哪里来的好酒,可是不曾喝过这样好喝的酒了。” 金若棠:“王爷喜欢就多喝一些,许是喝醉了就没有那么多的忧愁了。” 风杞安放下酒壶,拄着下巴:“小丫头,你说你是为了左时越那么拼命,那呆瓜哪里好了,值得你这么拼。” “他很好。” 风杞安敛下眼眸情绪,仰头叹息:“这两年仿佛过了两百年,每天胆战心惊的,怕故人归来,又怕故人无法归来。兜兜转转,一切仿佛没有改变。” 金若棠:“王爷为何不安?” “没有不安,只是心里急躁了些。别说我了,说说你和左时越吧,怎么回事?回来这几天,也不曾见过你们说话。” 金若棠紧抿嘴唇,良久才说道:“或许他还是怨我的。” “那你可曾后悔?” “我总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后悔。” 风杞安点了点头:“真是羡慕你啊,可以不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必定是要后悔的,怎么可能会不后悔呢?” 第262章 头好疼,这里是哪里? 他是被谁给打晕了? 风杞川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破烂衣服,身上的钱财和玉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 随后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那里偏僻了些,不过在京都也不会有人敢在白天贸然行凶抢劫吧?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明显就是自己被抢劫了。 他拄着额头,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自己是一个极为不幸的人,也不该去肖想力所不能及的事情,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早就看开了。 什么皇位啊,什么权利富贵啊,都给他们了。 无所谓了。 如今他身无分文,那便从头再来吧。 一道温柔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风杞川抬头看去,正是他遇见的那个熟悉的人,下意识地喊道:“宫灵?” 女子一脸不解和困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言诺,你倒在了我包子铺前面,你应该是被那群小混混抢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们比较好,毕竟他们很多人。” 言诺的性子内敛,看人的时候也是唯唯诺诺的,不似是宫灵的明艳大方,她们之间除了一张脸,似乎再无其他相同。 风杞川是亲眼见到宫灵掉下悬崖的,那悬崖深不可测,根本不可能生还,那么这人便不是宫灵了。 他心中的第一想法便是带着这个人去跟风杞安谈条件,许是还没有完全从算计的环境中走出来,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刚刚还想着无所谓,怎地又要画地为牢了呢? 风杞川在心中嘲笑自己:明明放不下,还要装作放下的样子,有时候他自己都可怜自己。 言诺见风杞川不说话,踌躇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杞川下意识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言诺见他又不说话了,连忙说道:“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没事的,你先吃两个包子吧,刚出锅的。” 风杞川接过那两个包子,看着白白的包子,刚刚还不怎么饿的肚子此刻已经打起了鼓,言诺听到声音捂嘴笑了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风杞川的那个念头又浮在脑海中,两个包子飞快地下了肚,风杞川思索片刻对言诺说道:“我叫舛奇,命运多舛的舛,奇怪的奇。”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言诺自顾自地说着。 风杞川看着言诺离开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有空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这里除了床之外什么都没有,那边桌子上面似乎挂着的是小孩子的衣服。 是言诺的孩子吗? 若是的话,那她更加不可能是宫灵了吧。 若是将这个长相跟宫灵相差无几的人送到风杞安的面前,他应该会很开心吧,不过他才不会那么傻,风杞安恨不得杀了他,他之前不顾手足之情害得宫灵落崖。 风杞安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如今能保全一条性命靠的还是一个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小太监。 真是命运多舛,说来奇怪啊。 风杞安因为一口酒直接睡到了天亮,天色大亮,他缓缓伸了一个懒腰,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在凉亭趴着睡了一晚。 ??? 什么情况? 昨晚他不是看见了左时越吗?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在凉亭里面睡着的啊?他怎么记得金若棠跟左时越说,要将他给送回去的,怎么回事? 一口酒下肚,风杞安不知道是不是忧愁随着这口酒都到了胃里面,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脑子也逐渐不清醒起来,他还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 听着金若棠的话,他站起身来朝着她靠近:“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他不想你死,你呢,一定是为了左时越,我估摸着,就是那人威胁了你,拿左时越威胁了你,要我说,真是不该杀了那人,太便宜他了,你们现在这样,为了一个死人,值得吗?” 的确是不值得。 但是金若棠别无他法,她只能杀了明直言。 若是左时越知道,她身中之毒是他亲手喂进去的,那对左时越来说,岂不是就是跟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吗?她不能叫外人拿捏住了左时越。 她的左时越该在天空自由翱翔,该自由自在的。 即便是杀了明直言,她好像还是搞砸了一些事情,原来到头来,她才是困住了左时越的牢笼。 自从认清楚这件事情后,她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左时越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人一般。 月色正好,遇见的人正好。 金若棠看向来人,他们天天都在见面,可是还是觉得他们依旧相隔万里,正如风杞安说的,他们这样真的不值得,为了一个死人而这样更加不值得。 只是他们心中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是他们自己限制住了自己。 金若棠平静地对左时越说道:“将王爷送回去吧,叫他在这里睡着了,要着凉的。” “那我呢?” “什么?”金若棠不解地看着左时越,似乎没有明白左时越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时越缓缓走到金若棠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金若棠的眸子,一字一语地说道:“那我呢?我日日夜夜都站在海棠花树下,盼着你回来,你为何不能关心关心我?” 明明是极为强硬的态度,但是金若棠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委屈和不甘。 她想要去碰碰左时越,可是下一秒左时越却后退了好几步,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仿佛是要从对方身上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亦或是他们在找寻答案。 “金若棠,你为什么对别人可以温柔,唯独对我,残忍至极。” “如果这是成为你最爱的人的代价,那我宁可我不是你最爱的人。”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左时越快步走到金若棠的面前,手足无措地擦拭着她不停掉落的眼泪,刚刚还一本正经地说着狠话,下一秒却狼狈地哄着她。 “糯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糯糯,别哭了,好不好?” “你若是真的生我的气,打我,骂我,别哭。” 若不是左时越的手指在她面庞上来回擦拭,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只是觉得有些委屈,有些心痛。 “左时越,我这一生都是为你而活。” 第263章 世间最美的情话不过如此。 可是世间最伤人的话也是这句话。 左时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金若棠为谁而活,她是一个极为鲜活的生命,她不该为了谁而活着,更加不应该为了自己,为了爱情将自己抛之脑后,如果这样的话,那要爱做什么? 那要爱他做什么? 这么一想,左时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是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窝囊废。 逃避是他们的第一想法,他们默契地选择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一定又是不欢而散。 左时越握着金若棠手腕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都听柳华月说了,在临城的这两年,你。” 金若棠打断左时越,她微微勾起嘴角,一脸轻松:“其实我当初去临城是对的,若是没去,也不会知道那么大的一个秘密。” 若是你没去临城的话,这天下还能有其他人救下你吗? 左时越不敢想,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义,又或许他们就该这样走下去,可是左时越不甘心,凭什么他爱的人,他救不了,凭什么他需要靠着别人来。 最后左时越还是妥协了。 他不妥协就没有办法救下金若棠。 金若棠比任何都重要。 金若棠看着左时越,看出了左时越内心的摇摆,她反手握住左时越的手掌心:“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别怕。” “嗯。” 一句话道破左时越的脆弱和担心。 金若棠有时候在想,她对左时越是不是太不关心了,可是没法关心的背后便是极致的关心,他们只是被一些事情牵绊住了脚步,如今已经足够了。 她靠在左时越的怀中,说出了那句她从及笄那天就开始期盼的事情:“左时越,我们成婚吧。” 风杞安揉着自己发痛的脖颈,醒来发现府中好像有些变化,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地这梁柱上面挂上了红色的绸子呢? 一经询问才得知,金若棠和左时越要成婚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他,下巴差点落在地上。 “成婚?!在这个节骨眼上?” 说完这话,风杞安意识到不对,立马说道:“不是,在这里也太仓促了吧。” 左时越淡然地说道:“我尊重她的选择。” 何畅有些担心,左时越这幅模样可一点都没有喜悦的样子,按理来说,就算是他们之间还生着气,成婚这件事情足以叫左时越消气了吧。 怎么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 “小姐,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跟小将军成亲吗?” 清颜欲言又止,还是清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金若棠抚着自己垂落下来的发丝,嘴角含笑,眼中欢喜都要冒出来了,不同于左时越的不死不活,金若棠倒像是一个鲜活的人,就是太过于鲜活了些,惹得身旁两人心中不安。 金若棠:“怎么?你们不想我嫁给左时越?” 清影连连摇头:“不是,奴婢是觉得这样的婚礼委屈了小姐,而且夫人都不在这里,小姐曾说过的,要父母双亲看着你出嫁,如今。” 是啊,她曾经说过的。 她脸上笑意依旧,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从临城离开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身子越发的倦怠,未能及时服药,谁能知道这残破的身子能活到什么时候? 那她便自私一回,先圆了自己的梦。 这一生也可了无牵挂了。 说是了无牵挂,其实心中仍有遗憾,她似乎又不能为左时越生下一儿半女,难道这就是命吗?她不想认命却不得不认命,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到头来她还是一个自私的人。 左时越未说完的话,她都明白,心中心知肚明。 可是哪又能怎么样呢?人不能总为过去已经选择完的事情懊悔,要朝前看,一定要朝前看。 左时越给府中人三天的准备时间,三天之后便是他跟金若棠大婚的日子。左夫人看着面上无波无澜的儿子,却参与其中,哪朵花没有摆正,哪个绸子不好看,不够红,全部替换掉。 还有这里的布置,厨子在那天要做什么菜,事无巨细,全部亲自上阵。 左夫人在想,左时越这别扭的性子是随了谁?什么时候成了一个闷不出声的闷葫芦了? 他心中定然是欢喜的,可这欢喜和忧虑参半,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期待还是该悲伤。 想起过往的那个梦境,那个叫他记了又记的梦境,他能听到她娇弱的声音,那毫不犹豫的信任,他拥着她,安慰着她,那是他们结婚之后的场景。 可是这一次也会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其实人是一个普通人也好,没有预知未来的功能,那便不会为了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感到焦虑,但是人还是人,一个普通人,会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感到焦虑。 他们好像怎么逃脱都逃脱不掉这份焦虑。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又该做些什么呢? “阿越。” “祖母。” 左老夫人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箱子来,放在左时越的面前,左时越不解地看着这箱子:“祖母,这是?” “这是你娘亲从以前开始绣的嫁衣,本来就是为了给你娶媳妇用的,如今刚刚好用上。” “祖母,母亲她是不是在怪我。” 左老夫人摇了摇头:“傻孩子,这世上没人能怪得到你们自己头上去,不过祖母有句话要跟你说,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怎么样,走下去。真的走不下去的时候,回头看看。” “是,祖母,我明白了。” 左老夫人看着左时越抱着箱子离开的模样,叹气摇头,左老爷子从屏风之后走出来:“你可是在担忧那孩子。” “棠棠此举便是在告诉左时越,她时日不多了。” “或许那孩子从临城中走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走过了半生,回首这半生的日子,鲜血战斗多于平淡,可是那时候的人心似乎没有现在如此,否则他们又怎么能拼着一口正气走到现在呢? 时代在变,人心也再变。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尊重和支持。 这样好的孩子,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应该去做,去完成,去过自己梦想中的生活,这是他们的祝福,也是他们的希望。 希望未来有一日,左家人都能得偿所愿。 第264章 “舛奇,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快点下来吧,上面多危险啊。” 言诺站在梯子边上,两手扶住梯子,一边还在劝告舛奇从屋顶上下来。 风杞川整理完上面的东西,这才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言诺见他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要是掉下去,不得缺胳膊少腿啊。” 风杞川说道:“你家这屋顶漏雨啊,外面下大雨,你这里面下小雨。” 言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且不说你是个女孩子,就说你屋子里的这几个小萝卜头,受了潮气的话,治病的钱都比你们剩下来的钱要多多了。” 言诺:“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屋顶可能一直都这样了。” 风杞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事情,你管我吃住,我若是不做点什么事情,总觉得有愧于你。” 风杞川跟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特别有韵味,一看就是一个读书的,言诺大着胆子说道:“舛奇,你是读过书吗?你应该是识字的吧。” “嗯。” 言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未等她将话说出来,风杞川突然的靠近叫言诺更加紧张,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一张俊脸如此接近,言诺的脸红的都可以滴水了。 风杞川也不逗弄她,笑着远了些:“我在你家住了这些时日,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地面对我的时候还跟兔子一般,大方一点,我对救命恩人一向是有求必应的。” 言诺可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舛奇的救命恩人,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其实我也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将你给捡回来了。” 捡回来。 风杞川心中自嘲:他何时跟一个物件一样被人捡来捡去的。 言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了某位皇帝的心,风杞川满脸温柔:“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是,刚刚可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言诺手中搅着衣袖,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他们几个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不过那个朋友嫌弃他们不识字,不愿意跟他们玩。” 风杞川想起这几日那几个小萝卜头的确往外跑,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是脏兮兮的,本以为这是他们正常的娱乐活动,原来是被人嫌弃又被欺负了吧。 风杞川说道:“那可不叫做朋友,那叫做居心叵测。” “什么叫做居心叵测?” 看着言诺那双懵懂水灵的眼睛,风杞川漫不经心的态度跟着正经了许多,还真的拿出了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居心叵测啊,就是说这个人另有所图,接近不为好事。叫那几个小萝卜头回来,我可以教他们读书识字,这样我留在这里也能安心一点。” “舛奇,你可真是一个好人。” 言诺笑起来,眼睛会变成两个月牙,笑起来甜甜的。 风杞川这一生都在算计,难得能见到这样的笑脸,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人是宫灵失忆之后,结果一打听周围才知道,她已经在这里许久了。 不过他们支支吾吾的,有些话未曾说明白,他估计着应该与宫灵的事情没有关系。 这京都角落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着实是叫他大开眼界,也越发叫他肯定自己不适合做一个皇帝的心,他无法面面俱到,他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一个自私的人做不了一个国家的皇帝。 风杞川心中颇为释怀,他叹出一口气来,下一秒言诺伸出手来,掌心中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言诺笑道:“这是雇你当老师的费用。” 他嘴角微勾,拿过包子,咬了一口:“成交。” 风杞川在这里待了许久,这几个小萝卜头一听说他要教他们读书写字,一个个变得格外的震惊,还给他鞠了一躬。 他看着有模有样的三个萝卜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教书比较严厉,做错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其中一个小萝卜头说道:“没关系,只要我们读书识字了,他就会跟我们一起玩了。” 那个人,他在言诺口中听说过一次,现在的小孩子魅力怎么大吗?小时候他身边达官贵人的孩子都不愿意学习,现在的小孩子倒是为了一个人愿意吃苦学习,真是奇妙啊。 不过他们越是这样说,风杞川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子越发的不喜,读书写字从来不是衡量能不能做朋友的标准吧。 虽然他没有朋友,但是他觉得这不对。 “你们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另一个小萝卜头说道:“不是喜欢,是崇拜,他好厉害的,什么都会,还总是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比如中庸之道,比如杀鸡取卵,我们都没有听过的。” “虽然他被别人关住了,可是他还是好厉害的,每一次都能把那些守卫他的人骗得他团团转。” 风杞川听到这里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你们天天脏兮兮的是因为什么?他欺负你们?” 最后一个小萝卜头反驳道:“才不是呢!我们是在帮他挖洞,洞很大很大了,但是他出不来。” 三个小萝卜头齐齐抱住风杞川的大腿,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哥哥,哥哥,你也好厉害的,你都会修房顶,你可以帮他出来吗?” “你们都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救他出来,就不怕惹事吗?” 三个小萝卜头陷入了思考之中,最先说话的小萝卜再次开口:“你这话好像我们劝姐姐的话,可是姐姐说你是好人,我们觉得他也是好人。” 一句话叫风杞川无法反驳,他嘴角微微抽搐,的确啊,言诺救下他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好人,就救了他。 “救可以,不过这个家是你们姐姐说了算,晚上回来,你姐姐说要救的话,我就帮你们就看看。” “耶!舛奇哥哥最好了!最厉害了!” 风杞川记得自己以前最不得小孩子喜欢了,怎么如今倒是成了孩子们口中最厉害的人了,这纯真朴实的话竟然给他心中带来一丝慰藉,甚至还有一丝满足。 他笑着摸着他们的脑袋,恍然发现小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可能是自己以前遇见的小孩子太刁蛮了,别的小孩子明明可可爱爱的,而且还很喜欢他,果然啊,这些都是有眼光的小孩子。 第265章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棘手,他庆幸自己没有带那几个小萝卜头过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布置出来的,他看着墙角那被他们挖穿的狗洞,果断选择了翻墙。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令人发指,这里到处都充满了血液的味道,有些刺鼻,他自认为自己不算是好人了,可是平生也从未闻到过如此浓重的血液味道。 这里关押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孩子。 风杞川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孩子会被关在这里。 这里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这里是地狱,不,准确地来说是炼狱。 到处可见的行刑的东西,忽然一道声音从远处的房间里面传出俩,风杞川第一反应是,有人在对那个男孩行刑,他轻功飞到屋顶上去。 掀开屋顶的砖瓦看见的场景叫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哪里是被囚禁的孩子,这分明是这里的主人,看来那几个小萝卜头是被这人给骗了,他们口中受苦受难,极为厉害的男孩现在正挥舞着鞭子,一下一下打在面前赤身裸体女子的背上,女子被他打的奄奄一息。 男孩听不见女子的哀嚎声,脸上兴奋的表情逐渐消失,随后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模样,他将鞭子扔到一旁去,身边的下属很自然地捡过鞭子离开了房间。 风杞川看着那男孩,总觉得这眉眼似曾相识,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男孩坐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太无聊了,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那几个傻子,今日怎么没来?孤还从未见过如此愚笨的人,等孤玩够了,就将他们封在泥罐子里面,那样的哀嚎声一定很好听。” 比这狠毒的话,风杞川听过太多的,甚至他自己都说过,可是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且这小孩子自称为‘孤’,风杞川一下子想起来这小孩子的眉眼是从哪里见过了,这不是跟自尽的太子一模一样吗?太子宫中居然还有一个未死的小娃娃。 这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不过太子是一个窝囊的,这孩子倒是一个心狠手辣的。 莫不是雏龙待显,在这里藏着,等长大之后一举推翻?这是谁的好算盘?怕是谁都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一手,怪不得当初死的那么干脆。 不过这儿子倒是一个傻的,估摸着是被下人给宠坏了,只知道自己能够掌握生杀大权,其他的一概不管。 任由着他这样下去,怕是日后真的会成为一方祸害,万一这人要是被郦波那个变态看中了,成了师徒,那可真是灾难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这孩子封在泥罐子里面,他也想听一听这哀嚎声到底有多好听。 他想什么便做什么,将男孩掳走,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男孩从未经过如此的事情,嘴巴被堵住眼泪横流的。风杞川看见了,心中嗤笑,果然是一个孩子,装什么郦波啊。 他将男孩放在郊外的小树林中,看着他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颇为好笑,就这样的,还真是太子的种。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终于知道站起身来找寻出去的路,可是他从小到大都在那个院子里面,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更加不知道这里叫什么。 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树,而这树林之中最多的还不是树,而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风杞川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打算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孩子一个机会,就像是旁人给他的一个机会一样,若是成功了,那么他们叔侄二人还能一起浪迹天涯什么的。 到底是有个伴儿。 要是没有成功,那这样的孩子还是赶尽杀绝比较好,别到他老的时候,栽在这小屁孩的手中。 风杞川虽然算不得特别聪明,但是当过皇帝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仅凭这喜爱和一腔怒火行事的傻小子了。 风了序观望了许久,迟迟不敢迈出第一步,他下意识地想要大喊,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而且还不知道是谁抓走了他。 管家伯伯说过,这京都之中有很多想要他的命,只是因为他是已故太子的孩子,所以他们想要他的命,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开始报复,反正都想要他的命。 那不如他先要了别人的命,一天一个,总有一天,他可以杀光那些想要他命的人。 但是现在管家伯伯不在自己身边,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他不知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身子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一道嘲笑声再次传来。 风了序再也忍不住大喊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孤!” “你是哪个孤?是孤魂野鬼的孤吗?” 风了序气急败坏地挥动自己的手臂,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你不要装神弄鬼,孤才不会怕你这样的宵小呢!” “呦呵,知道的词语还不少,看来还是有人教你读书写字啊,不过他教了你读书写字,为何没有教你如何做人呢?” “你到底是谁!” 风杞川从树上一跃二下,风了序看着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的男子,彻底没有了希望,再次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管家伯伯!您快来救我啊!了序要被人给杀了!” 风杞川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风了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那你为什么抓我啊。” “怎么这回说话不自称自己是‘孤’了呢?” 风杞川半蹲下身子,对上风了序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男孩脸上肉乎乎的,一看平时就被人照顾的很好,只是可惜啊,照顾他的人对他很好,但是也用错了方式。 风了序不说话,风杞川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啊。” “我是你叔叔,你是我侄子。” 风了序眼睛突然瞪大:“不··不可能,我叔叔是皇帝,管家伯伯说过,皇帝是不可能出现在皇宫之外的地方的。” “你去过皇宫吗?” 风了序摇了摇头。 风杞川笑道:“既然没有去过,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皇帝在的地方就是皇宫。” 第266章 小孩子还是好忽悠的,三言两语就叫风了序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风杞川看着面前抽噎的男孩,嫌恶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伤害别人的时候,怎么不听听别人的委屈呢?” “他们都想要杀我。” 风杞川知道风了序说的是谎话,这世上知道太子还有一个孩子的人,除了那个院子中的人,怕是没有人了吧,要不是这小孩子自己作死,怕是这辈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侄子。 哦,对了,风杞安也不知道。 莫名其妙地当了长辈,风杞川有些犯愁,本来他以为是一个被虐待的孩子,结果是自己的侄子,带去言诺家中可能会对言诺还有那几个小萝卜头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但是这娃娃现在扒在他的腿上死活不肯松手,也是一个问题。 “带我去见你的管家伯伯,我有事情跟他说。” 风了序委屈地撅着小嘴:“我不知道回去的路。” 再次回到那满是血腥味的庭院,风杞川除了厌恶还有一丝丝的愧疚,金若棠说得对,他们风家人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皇帝是这样,看似老实的太子是这样,生了个孩子还是一个德行。 他现在有点怀疑,这风杞安正常的过分,是不是不是老皇帝的儿子啊。 不过这个想法只有一瞬间,很快就被风杞川抛之脑后,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这小娃娃的事情,总不能叫他小小年纪继续作孽了,就当做是为过去洗刷罪孽,亦或是为未来积德了。 风杞川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见到了风了序异常依赖的管家伯伯,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太子宫中洒扫的大太监,大太监在见到风杞川的时候,下意识地将风了序藏在身后。 “皇帝陛下。” “别这样叫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郦国的天下已经不是风家的了,起码背地里不是了。” 大太监眉头紧皱:“难道您就这样将郦国的江山拱手送给那群陌生人了吗?” 风杞川冷笑道:“就算是我还是皇帝又能怎么样呢?指望着你身后这个哭唧唧的小崽子长大之后躲他叔叔的皇位吗?” 大太监眉头皱得更深:“即便如此,那也是风家的天下,太子的儿子理应即位。” “那你说,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他,掐死他是不是就没有所谓的名正言顺了?我此生最讨厌的一个词语,就是名正言顺,德不配位也要用名正言顺来解释,就凭他这滥杀无辜的性子,你觉得他未来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那些人都没有死,老奴早就将他们治好放走了。” 风了序还懵懂地站在大太监的身后,对他们的谈话不明白也不理解。 风杞川讥笑出声:“好一个理论啊,不过呢,现在前提都没有了。我现在不是皇帝了,我这侄子注定是跟皇位无缘了,而且你们教的东西胡言乱语,你们不是在教一个皇帝啊,是在教一个土匪啊。” 风了序听懂了这句话,他颠颠地跑到风杞川的身边,抱着他的大腿,仰着头:“了序才不是土匪呢,了序未来是要做皇帝的,管家伯伯说的。” 风杞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风了序的美梦:“叔叔我觉得你做不了皇帝,不如跟叔叔一起做个逍遥浪客,天下之大,任尔挑选,怎么样?” “什么叫做逍遥浪客啊?” 大太监眼瞅着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可是他又不想要阻止这节外生枝的变化:“殿下您真的打算放弃一生的谋划吗?” “啧,你这样说,会让别人以为你是我身边的谋客。这可不是一生的谋划,我的一生不会如此短暂。今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带走这小娃娃,放在你们手中可惜了。” “不如跟着我这个叔叔,浪迹天涯,做个快活神仙,他爹城府倒是深,可是结果呢?还不是死了,小小年纪的,还是叫他开心一点吧。” 大太监一时间拿不准风杞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毕竟风杞川之前就是有名的笑面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要不然太子也不会在他的计划之下自刎。 “你不放心我?”风杞川略挑眉:“如果我真的想要这小崽子的命,你们早就见不着了,而且你们还不知道是谁杀的,我没必要跟你见面,而且。”他说道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风了序,笑道:“这孩子傻乎乎的,死了说不定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听到这里,大太监忽然跪了下来:“殿下,您跟太子也是同胞,之前的事情希望殿下能一笔勾销,这孩子是太子拼了命也要救下来的,若是殿下真的要杀了这孩子,那便将老奴一起杀了吧,倘若殿下是想要利用这孩子重新得到些什么,只能抱住这孩子的性命,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殿下若是真的想要带着这孩子浪迹天涯,那老奴就祝愿殿下和孩子后半生平安无忧。老奴和这里的人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殿下和孩子的一点风声。” “话真多。”风杞川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相信你们的保密,毕竟两年多,我都不知道太子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而这孩子都已经八岁了吧,藏的是真的够深。” “老奴多谢殿下。” “都是风家的种,留一个是一个吧。” 风杞川拉着风了序走出院子,风了序看着外面的风景,又开始抽泣起来,风杞川看着他:“不舍得?那我给你送回去?” 风了序下意识地抱紧了风杞川的大腿:“叔叔,不要送我走。虽然管家伯伯对我很好,但是那里面很无聊,我想要当逍遥浪客。” 风杞川笑道:“你这小崽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逍遥浪客呢,就要跟叔叔走了?” “我懂逍遥是什么意思,我问过管家伯伯,他说逍遥就是自由,我想要自由。” “对了,有一件事情跟你说清楚,你口中那几个傻子,你要是再敢对他们有什么想法,小心叔叔不认你这个侄子哦。” 风了序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战:“叔叔很喜欢那几个傻···那几个小朋友吗?可是他们看起来憨憨的。” “叔叔喜欢不随便打人的小孩子。”风杞川随口说道。 可是这随口的一句话却被风了序记了好多年。 “哦,了序明白了。” 第267章 大婚带给人的不是喜悦倒像是一场风雨欲来的压抑,金若棠穿着左夫人亲手缝制的嫁衣,除了腰间有些不合适,其余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左夫人看着金若棠,眉心一点红,眼角金箔点缀,她眼中泛起泪花,下一秒就被她强迫给隐了回去,她笑着挽着金若棠的手:“棠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是夫人绣的嫁衣好看。” 本来都是新婚娘子自己绣嫁衣的,只是他们实在是没有时间了,这人生是过一天少一天,能有今日如此机会,她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金台从外面走进来,左夫人将位置让给金台:“你们父女两个好好说说话,时辰到了,金饶和金俞在外面等着。” 金台没带着两个哥哥一起进来,金若棠知晓父亲是有话跟她说,这次的大婚着实是敷衍了些,旁人怎么瞧这场大婚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左时越是如何看待这场大婚的。 但是她知道,这场大婚,她心中极为欢喜。 金台看着金若棠脸上,眼眸中要溢出来的喜悦,满腹的话最后都化作了一句:“若若,你欢喜便好。” “哥哥们为什么在外面?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哥哥们了。”自从回来之后,她还未曾见过金饶和金俞,他们被分配在城外巡逻,外面不比在城内,不能时时回来,她明白他们的顾虑。 金饶似乎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动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瞧着金若棠满面红光的,心里安心不少:“刚刚我可是听见了,小妹可是想见哥哥们了?” “自然是想着哥哥们的,大哥呢?” “在外面等着呢,一会儿大哥背你出去,二哥先进来看看。” 看着穿红嫁衣的金若棠,金饶心中不甘,这份不甘来自于一个哥哥的不甘,更是来自于对生命的不甘,他的妹妹这么好,为什么要受到如何不公平的待遇。 看着金若棠的笑容,他心中安慰却又纠结,她不该如此开心,可是不如此开心,又该如何呢? 金台对自家孩子最为了解,看着金饶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对他使了一个眼色,金饶将口中的话最终咽了回去,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今日也是一场的沉默。 在她们眼中,她家小姐举世无双,这样属实是配不上小姐。 一间房子里面,人数不少,却并不是那么热闹,一个个都不说话,也没有那热闹的结婚气氛,唯独新娘子脸上挂着笑容,对此并不在意。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大婚,与旁人说白了,也并无干系。 这是她这一生选择的路,是她这辈子最想完成的事情,已然如愿,倒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周围的势力都已经浮出水面,左时越也不会被那暗箭伤害到,也不会为了护着她,而失去自己的性命,过程虽然坎坷了些,好在结果不赖。 只是她好像不能看见这不赖的结局了,只是她这短短的一生,还是有遗憾,还是有不甘,还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为了他们,为了左时越,也为了自己。 “小妹!” 鲜血喷溅在镜子上的那一刻,金若棠朦胧间看见了自己这一生的结局,大红嫁衣在最欢喜的一刻,可不可以再慢一点点,再慢一点点,若是可以的话,她差一点就能见到左时越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大红的绸布换成了白色的绸布。 大红的花朵换成了白色的花朵。 众人脸上的神情没有过多的变化,悲伤依旧在悲伤,不甘依旧在不甘,震惊依旧在震惊,无声的悲伤和绝望笼罩了整个将军府。 左时越看着金若棠了无生息的面庞,他始终不敢确认,这口气息是否存在。 他们都说,不在了。 可是他不信,却又不敢。 左时越,我这一生的愿望都是关于你的。 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你而活的。 左时越,你相信吗?我们前世是有姻缘的。 摩诘,摩诘。 左时越,我们约定好了,三个月之后,我们在临城见面,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左时越,我会护你到玉关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的脚步。 皇上,我在寺庙见到小将军了。 愿佛祖能保佑他追随本心,不受连累。 多谢小将军。 不牢小将军费心了。 诶,那人不是金家小姐吗?还真是富贵的很啊。 大红裙袍,金线勾勒的海棠花。 大红嫁衣,金箔描绘的眉眼。 初见和诀别。 竟然如此相似,难道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吗?我们的相遇和我们的别离竟是同一时间,如果遇见的人都已经被标注好了价码,那你遇见我,是付出你的生命吗? 若是如此,这一生的风景和荣光,我还能与谁分享呢? 不见,念。 见之,怕。 他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左时越将金若棠揽入怀中,温柔地说道:“糯糯,我还未同跟你说,我到玉关尺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关于你我的梦,梦中你早早地嫁我为妻,晚上下雨打雷,我处理公务未能陪你,你一早上便如同那软糯糯的猫儿一般靠在我怀中对我撒娇,温声细语的。” “醒来之后,我好嫉妒梦中的自己,我梦寐以求的场景他便可以如此轻易的实现。” “我···我今日特别的开心,开心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笑了,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了···可···可我还未曾掀过你的盖头,你还未曾见我一眼。” “糯糯,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看看我身上这红色的衣袍好看不好看?”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糯糯,我求求你,你看看我。” “金若棠!” 风杞安在屋外不放心左时越,又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护着,生怕左时越一时间想不开直接陪着金若棠一起去了。 何畅觉得奇怪,昭王费了那么大的周章养了金若棠性命两年之久,怎么可能会让金若棠死在这里呢? 柳华月也觉得蹊跷,可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想得再多都没有用。 何畅忽然想起来当年左时越也是奄奄一息,那时候是金若棠拿了解药来救的左时越,左时越的老化是因为人皮面具,那这一次是不是也还有希望呢? 风杞安看出何畅的想法,他摇了摇头:“那次左时越还有一口气,如今金若棠已经丧了最后一口气,如何救?” “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南陵的男子,说是来给金小姐送解药。” 第268章 柳华月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是南陵,南宫煦身边的人,他是来给金若棠送解药的,金若棠可能还有救,叫他进来。” 另一个侍卫走了过来,脸色铁青,柳华月快步上前:“南陵呢?南陵走到哪里了?!” “他那药谁都救不了,要救的话,得求本座啊。” 郦波还是那身黑衣黑袍,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身边的人从花娘换成了一个看起来格外严肃的男子。 南陵在后面追赶,手中还拿着一根淡绿色的药草,一边跑一边说道:“我知道解药的配方,梦寒草在这里,可以救,还能救!” 郦波看也不看一旁大喊大叫的南陵,而是缓缓走到门口,对里面的左时越说道:“你若是真的想要金若棠,想要她生龙活虎的活过来,便出来见见本座,本座考虑考虑。” 左时越的确是推开门走了出来,只是他是朝着南陵走过去的,他焦急地问道:“解药的配方是什么?告诉我们!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跟在郦波身后的齐链看向那个曾经波澜不惊的小将军现在却如同找不到路的狗一般,唏嘘不已,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吗? “主人。” 郦波两年蛰伏在赤霄,最近赤霄要有大动作,他这才离开了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来到玉关尺居然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说来奇怪,他对金若棠的兴趣比任何的人的兴趣都要大。 大到已经超过了剥人皮的兴趣。 郦波看着忽略了自己的左时越,丝毫没有生气的前兆,齐链看着郦波,郦波对他微微挑眉:“不是本座不想救,是有人不想本座救啊,小丫头,那本座就只能祝你一路好走,莫看回程。” “哎,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是天选之人,最后落得一个客死他乡,一世不如一世,金若棠,你可服气吗?” 左时越听到这话,立马松开南陵的衣领,其他人还在领着南陵去煎药,而左时越缓缓走到郦波的面前,阴沉的脸色仿佛是被谁给泼了墨。 郦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想要本座救她?”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左时越:“你真的可以救金若棠吗?” “当然可以,本座是如何活下来的,她就能如何活下来。” 在场的其他人对于郦波并不信任,除却已经死亡的金若棠,他们跟郦波并没有过多的打过交道,就连左时越也是,他无法判断郦波的话是真还是假。 郦波也不着急,坐着齐链刚刚搬过来的椅子,一派悠然自得。 “你有什么条件?” 郦波眼睛一亮:“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何畅闻此言心中暗叹不好,生怕左时越会答应郦波什么不好的条件,风杞安也担心左时越为了金若棠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阿越,不要冲动。” 左时越仿若未闻,自顾自地说道:“只要能救活金若棠,什么条件都可以。” 风杞安气的大喊:“左时越!你清醒一点,金若棠为什么要杀了明直言,你不是要金若棠白死吗?!” 左时越低声喃喃自语:“糯糯没有死,我能感受到她,她刚刚还夸我了,夸我身上的衣服好看,她没死。” 左时越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就是为爱走火入魔。 不过他的反应落在郦波眼中,他觉得甚是可爱,人要有情才能活下去,什么情都可以,爱是情,恨是情,害怕是情,恐惧也是情。 郦波朝着左时越伸出手,左时越看着那只手,素白的手掌朝着他张开,那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是给他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不需言语就能蛊惑他的吸引力。 郦波牵着左时越走近房间,齐链将众人隔绝在房间之外,他看向金饶,金俞和何畅,眸色忽然变暗,声音浑厚:“主人说能救就能救,你们不要捣乱。” “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选之人吗?” “传言这世上每一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天选之人,此人知古今,晓事理。” 左时越想起金若棠多次帮助,左宁那次是这样,就连她是如何知晓昭王势力还有风杞安的身份的事情,似乎都能得到解释。 郦波见左时越陷入了沉思之中,笑道:“其实所谓的天选之人无非就是活过一世,死了,再活一世之人。所以她知晓所有未发生的事情,包括周围人的结局。” 左时越,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你而活。 “你为什么会知道?” 郦波掩面笑道:“本座当年不是天选之人了,只不过是憎恶过极,得到了某个老头子的点拨而已。我比天选之人幸运,起码本座还能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而她,除了记忆,什么都没有。” “妄图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一切,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 “不过本座喜欢这天方夜谭。”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人居然用这样的一生来守护你,最后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左时越等得不耐烦:“你说,如何才能救她?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本座说谎了,本座救不了她。” 郦波生平第一次说谎,还是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谎,眼瞅着左时越就要拔剑,他慢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本座的确没有叫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可是那个叫她不入轮回,重蹈覆辙的老头子可以啊。” “只是一切都需要代价。” “人总是愿意向上苍许愿,许下的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愿望是重来一次,而代价可不是仅仅是死这么简单。” 郦波眯起眼睛观察着左时越的神情,世人都说左家一生忠良,他看这小将军忠良有余,只是还掺杂点别的什么,愿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也不例外。 不过他的代价与其说是残忍,不如说是一场游戏。 “小将军,你可要想好了。救或者不救,现在在你一念之间。” “唯有跟天选之人心有灵犀者,濒临死亡之时才能看见那是非不分的老头子,求取愿望,才能成真啊。” 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唯独这件事情人们愿意信,却不愿意做。 死亡啊,多么可怕的事情。 爱情啊,多么令人沉醉的东西。 两相比较,是爱情能够获胜还是死亡能战胜一切呢? 他很是期待左时越的选择。 第269章 左时越掏出长剑,对准自己的心脏处,他看着郦波,眼神中尽是坚定,郦波也不意外左时越这个举动,他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万一本座说的都是假话,为的就是骗你的性命,你这一剑下去,可就跟小丫头成了亡命鸳鸯了,哦,不对,是大婚未成,冥婚准备。” “我别无他法。” 郦波站起身来看着他,朝着她摇了摇头:“不,你当然有别的方法,放弃那个已经死掉的人,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并且你所做的任何事情,前面都可以加一个为爱报仇的名头。” “这样的话,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左时越,是一个心中有情有义的男人,不仅仅武功盖世,聪明绝顶,还是一个专情的男人。往后的日子里,你要什么都有什么,想要爱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人,那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你想一想啊,这一剑下去,可就死了。” 左时越不为动摇:“倘若我没死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你口中的那个老头了?” 郦波嗤笑出声,或许他是在嘲笑左时越的傻气,亦或是在嘲笑这所谓的规矩:“左时越,你可要想好了,纵使你这一剑下去,人没死,见到了那老家伙,但是这伤却是实打实的,这玉关尺要是没了你,还有有谁守得住呢?” “那皇帝老儿若是能早早地找到接替你们左家人位置的人,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你虽然很爱金若棠,可是这天下人呢?玉关尺的百姓们呢?” “小爱和大爱,你又选哪一个呢?” 左时越面无表情地看着郦波,看的他心中有些不快,嘴上便催促了起来:“你选哪一个呢?你选什么,都逃脱不了你是罪人,不过选择大爱的话,或许只有门外金若棠的家人会责怪你,或者你还可以编个瞎话隐瞒他们,到时候或许你什么都不会损失,一举两得啊。” “亦或者你可以将所有的过错放在本座的身上,本座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本座,怎么样?就当做是给小丫头死去之后的第一份礼物了。” “真是可惜啊,本座与小丫头的赌还没有履行,她便死了。” “不过死了也行,这张人皮该归本座了。” 郦波刚要动手,长剑便抵在了他的脖颈处,步步逼近,郦波不慌不忙:“你迟迟不肯做决定,本座这是在帮你,不要浪费时间。” “你迟迟不做,不就是在衡量吗?衡量一下,似乎不救金若棠更为划算。” “对吧,左时越,承认吧,你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爱情不过是过眼云烟,陪不了一个人一辈子,而且人都是自私的,你就敢保证金若棠对你一辈子不变心吗?” “这世上唯一能靠得住的,便是自己。” 左时越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不老不死?” 郦波先是一愣,很快恢复正常:“因为。” 左时越比他更快一步地回答:“因为郦波不再是郦波,或者我可以换个方式见到那个老头子。”长剑又往前伸了一点,血珠滴在长剑之上,郦波也不反抗,反而一脸欣赏地看着左时越。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 “你的代价是什么?测试人心?” 郦波笑道:“差不多,不是测试,是让人心本来的面目暴露于世间。” “你果然不是郦波。” 长剑缓缓收回,左时越冷静道:“怎么样才能救金若棠,说出你的条件。” “唔,怎么样才能救下她呢?”郦波扶着额头一副在苦思冥想的样子,直到看见左时越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出现,他cia笑嘻嘻地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好事。” “我不想再听你的道理,怎么样才能救下金若棠。” “简单也不简单,两个方法。第一个,如今金若棠已经身死,按道理来说,天选之人身死之后,就会出现另外一个天选之人,强大的念力会使愿望实现,不过也会付出代价。” “她便是因为代价而死的吗?” 郦波大笑着绕着左时越转圈:“怎么会呢?那样的话,代价岂不是太普通了?只是死就能完成心愿的话,那得多少人都愿意去死啊。她的代价还没有出现呢。” “至于她为什么会死,不如让你看一个东西,你便知道她为何会在你们大婚之前死去了。” 只见一个年迈垂老的女子迈着颤巍巍的步伐朝上走去。 破败的寺庙,长满蜘蛛网的佛像,她伸出帕子耐心地擦拭着,将前台清出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不顾是不是垫子,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双手合十,神情虔诚且无助,“信女金若棠今日特来还愿,昔日成婚前,信女所求为平安,我这一生顺风顺水无坎坷,无伤病,一切平安。如今信女年老垂迈,还有一心愿所求。我夫左时越乃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生戎马天下,他本该是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军,而不是为了死在那年微雨之下。海棠花败,我夫亦随之而去,我身平安,我心不安,心魔已生,久久缠绕,不得解脱。若能重来一次。” “信女愿他执喜之手,平安喜乐,愿他不再遇见我。” 那人正是老去的金若棠。 左时越看到这里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了,怪不得她一开始会如此躲着自己,怪不得她会在佛前说出那样的话。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原来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 郦波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虎头拐杖站在一旁,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眼神却是冰冷的。 像极了话本子中描述地不近人情却又温和无比的神仙。 “她违背了自己的许下的愿望。” 左时越焦急地说道:“我该如何救她,我求您。”男儿膝下有黄金,左时越此生从不轻易跪人,皇帝也好,达官贵族也好,他这一生只跪过父母。 如今他也学着那些信徒一般跪着这天地的神仙。 “想要金若棠活着,便要用你自己的一个物件来换。”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活金若棠。” 老头听到左时越这样干脆利落的话,自己倒是先犯了难,他做了神仙这么多年,遇见天选之人也不再少数,但是能被考验住的人微乎及微,左时越这样利落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自己都没有想好要换什么,不由得有些为难。 第270章 左时越见他迟迟不说话,焦急地询问道:“无论是什么都行,我的命,我的一切,我都可以拿来换取金若棠的生命,只要您说,哪怕是我的灵魂,哪怕是我的生生世世,我都愿意。” “谁想要你的生生世世啊。”老头子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他一想到自己要是收了左时越,以后再遇见什么天选之人的灵魂,怕是一眼就被这人勾了去,这年头当个神仙已经很难了。 再来一个帅气的鬼,要不要神仙活了? 老头子发愁地皱起鼻子,忽然想到了一个适合他们的,仙书上有说过,两情相悦者,世间难得,超越生死者,更该加以祝愿。 他恍然间发现自己兜里面还有月老那老头用来绑糖袋的红绳,要不然就将这玩意儿当做惩罚给他们算了,人间的人爱好广泛,这一生短暂的很,可是这感情确实千转百回。 若是勒令一人一生只能爱一人,是不是也算是一个惩罚啊? 老头子一想到自己这数百年要是只跟一个人说话,聊天,干着干那的,便觉得没来由的枯燥。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祝愿又是一个诅咒。 手掌一番,他快速地将红绳系到左时越的小拇指和金若棠的小拇指上面,感受着上面仙力的流动,心里想着,还好没有过期,仙力还在。 左时越不明所以地看着那红绳:“这是什么?” “生命共享。”老头子才不愿意告诉这小子,这其实是月老的红绳,随口编了一个瞎话,“就这东西,帮你复活金若棠,你活多久,她活多久,明白了吗?” “那她身上的毒?” “凡间的玩意儿,跟我这东西比?比的过吗?” 左时越惊喜万分:“您是说,她身上的毒也没有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提醒你,她的代价还没有开始呢?任何代价都比死亡更加可怕,明白吗?” 说完这一切的老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金若棠,这小丫头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要不是他差点忘记消除他们之间的记忆,估计这丫头更加不爱惜生命了。 天选之人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呢? 毕竟人人后面都有一个神仙撑腰呢。 左时越的喜悦被老头子的一番话压下去半分,他继续问道:“哪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她身上的代价吗?我可以顶替她的代价吗?” “想得美,人人如此,这规矩还怎么在人间立足?” 老头子忽然眼珠一转:“虽然不能转移,可是有一件事情可以帮她抵消代价的一部分的威力。” “什么?” “我在你身上可以施展一个供香之术,你只要在人间获得的功德越多,就越能抵消她身上的代价,因为重生本就是逆天之举,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饭,我帮她重生,自然是要收取点东西的。” “她现在无东西给我,但是你不一样,世人敬爱的小将军,若是能做出一番功绩来,那这功德源源不断,我便可以帮她抵消一部分的代价,逆天之举的代价对于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可是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你想好了吗?” “我信,您不会骗我。” 老头子从未见过如此爽快的人,虽然刚刚那番话多有骗人之嫌,但是大概意思是没有错的,只是希望未来有朝一日这娃娃知晓了真相,不会找到自己的庙,砸了自己的像就好了。 不行啊,得赶紧走了,一会儿金若棠这娃娃自己醒过来了,那可就真的有口说不清楚了。 当初就不该设置一个一见到他就恢复记忆的咒,就应该施展一个他才能解除的咒语,失策了,失策了。 谁能想到这娃娃会中毒死一次呢? 哎,大意了。 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神仙也好累。 心好累。 “我走了,若是郦波那小子问你什么,一律说不知道,别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要是表现的特别好的话,我可以破例跟你看看你跟金若棠的前世。” 走之前,老头子还不忘记诱惑一下左时越,毕竟他现在可知道这小子的欲望和软肋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就看见左时越眼眸中星光点点,老头子满意地功成身退,郦波又变成了那个邪魅狂狷的郦波。 郦波揉了揉脑袋,一派大爷地坐在椅子上,问也不问些什么,他自知问左时越还不如问问自己发烫的脑子,那老头子也说不出来什么正经话。 反正呢,神仙在身,他不老不死,无所谓了。 就在二人沉默的时候,金若棠忽然醒了过来,左时越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金若棠面色红润,看起来跟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激动地抱紧了金若棠,郦波也好奇地走上前查看,看着之前是死人的金若棠真的活过来,不由得啧啧称奇:“哎呀,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是没有用的老头子。” 金若棠有些不明所以,她只记得一片红之后是一片黑,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死了。 她死在了跟左时越要大婚的前一刻。 而现在她却在左时越的怀中,是温暖的怀抱,是能触碰到的怀抱,她可以抱着左时越,不是幻觉,不是假象,是活生生的左时越,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没有死? 若不是郦波在此,她会以为自己又做了一场关于前世的梦。 “摩诘,我不是死了吗?” 郦波立马见缝插针:“小丫头,是本座救了你,是你男人求本座救了你。感动吗?” 金若棠没有理会郦波,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左时越:“左时越,你可知我为什么杀了明直言?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还要?” 左时越直接用身体行动堵住了金若棠的小嘴,郦波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没有偷窥别人做这样事情的爱好,他一手捂着眼睛,一边慢慢踱步到门边。 “哎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明明是本座的功劳,结果便宜都被混小子占去了,本座好亏啊。齐链,本座好亏啊。” 门外的人都听到了郦波的话,也从郦波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们满脸都是惊喜,看来金若棠是真的被救回来了,金若棠没有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齐链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主人,可要出来?” “等一会儿吧,等他两亲完的。”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第271章 金饶和金俞气急败坏地跑过去,一脚踹开了门,而本该守在门口的齐链还侧开身子以防止他们误伤到自己。 一开门就对上郦波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他也跟着微微侧开身子:“请。”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齐链缓缓走到郦波的身边,郦波笑着说道:“这下子可是放心了?” “主人做事,属下自然放心。” 金台抬步就要进屋,在路过齐链身边的时候,步伐顿了顿,他看着齐链,齐链不躲不避:“金先生为何如此看着我?” “只是觉得你与我一位故人长得极其相似。” 齐链微微勾起嘴角:“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怕是金先生认错了。” 金台笑道:“的确是,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不过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姓氏为齐?齐天下的齐。” 郦波闻言并不说话,早晚都有相遇的那一天,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池子里面跳出来的鱼,能被认出来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齐链想不想要说出来,会不会说出来,这不是他干涉的事情。 不过齐链未必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果不其然,齐链摇了摇头:“先生果真是认错人了,我不姓齐,更不是齐天下的齐。” “原来如此。”金台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许他是真的相信了这天下相似人太多的说辞,他步伐没有停顿,直接进了房间之中,看着完好无损的金若棠,饶是再强大的心性,在面对失而复得亲人的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 金台将金若棠拥入怀中,他害怕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他害怕自己的女儿会因此而离开自己的人生,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他决心要守护一辈子的女儿。 差一点就死在了她大婚的前一刻。 他这个做父亲的,无疑不是失责的,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金若棠仿佛看出了金台的担忧和自责,她轻轻拍着金台的后背,仿佛小时候她坐在金台的肩膀上看着天空那般,脆生生而又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父亲,您永远都是女儿这辈子最相信的人。” “爹爹,爹爹,您看啊,天空是蓝色的,那朵云好像爹爹啊。” 一滴泪落在金若棠的肩膀上,金台得到了久违的安心:“我的儿,为父我,亏欠良多。” “明明是我亏欠了父亲,父亲生我养我,从未阻止过我的任何决定和行动,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这些都是父亲的功劳,都是因为父亲,我才能平安长大,我才能得遇有缘人。” 金饶和金俞将左时越隔离开来,左时越想要多看金若棠几眼都不可以,这个待遇当然就是因为郦波在门口说的那几句话。 本来两个哥哥心中多有怨气,现在妹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他们才不会如此轻易地将金若棠交到左时越的手中。 左时越一脸无奈,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哥,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一起宠着呗。 就在这温馨满屋的时候,边疆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赤霄不知道哪里来的军队,开始进攻起一旁的小城池,还有一大批人直接开始攻城,打得玉关尺是措不及防。 左家其他人立刻进入了防备战斗状态之中,左时越望向金若棠:“等我回来。” 金台交代了几句话,随即带着金俞,金饶一起去了风杞安身边,偌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左夫人和金若棠,左夫人眼中含泪,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惊惧的神情,金若棠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夫人,我已经没事了,叫你们担心了。” 左夫人温声道:“哪里是我们担心啊,都是我们不好,若是能再小心谨慎一些,你也不用遭到如此折磨了。” “夫人。” “夫人,外面有大量的伤病,还请您前往去照看一下。” 金若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夫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金若棠现在是有心有力,可是谁都不会想让她来动一动,毕竟这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性命可不能弄没了。 郦波一派悠闲地走到金若棠的床边,看着她面色红润,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小丫头,你与本座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忘记吧。” “不会忘,不过你这次救了我,我也不会忘。” “得了吧。”郦波摇了摇手:“要是这么算的,你好好算一算,本座救过你多少次啊,京都,皇宫,边疆,临城,一桩一件,早就超了。” 这话说的金若棠辨无可辨,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以前还想着从郦波身上套出点什么,反正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她心中也不会有所亏欠,但是现在郦波是她的救命恩人,一码归一码,她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做不到真的冷血无情。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完成的事情吗?如果你要我伤害左时越他们的话或者要我背叛家人的话,那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金若棠说的慷慨激昂,可是郦波听得却是不是那个道理。 郦波敲了敲金若棠的脑袋:“哎,你说你这个小丫头,本座废了多大的力气将你救回来,你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你对得起本座吗?对得起那些期盼着你活过来的人吗?” 看着金若棠那愣神不知所措的模样,郦波说道:“本以为本座足够不近人情,不通晓事理的了,结果呢,一个自诩重情重义的人,实则比本座还要不通晓事理。” 金若棠瞥向他:“难道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数落我的吗?” “倘若数落我能还人情的话,你数落我吧,数落一辈子我也认了。” 郦波被金若棠的话给逗笑了:“你这小丫头想得可真好,数落你就能还了这么大的人情,你敢情本座是来做慈善的吗?” “本座可不是什么好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如今这些人都不在府中,你说,本座现在剥了你的人皮直接走,他们回来看见没有人皮的你,会是什么感想呢?” 金若棠还没有做出反应,两道剑光已经到达郦波的身后,郦波不躲不避,齐链从暗处而出挑开两柄剑,护在郦波身前。 柳华月执剑:“郦波,你离金若棠远一点!” “呦呵啊,现在是什么人都能跟本座叫嚣了吗?” “师兄,就是郦波身边的人,就是他,烧了我们山头!” 第272章 “山头?说的跟土匪一样。”郦波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嘴唇:“是啊,就是本座派人烧了你们师傅的山头,不过叫你们师傅跑了,真是可惜,要是被本座抓住,本座一定剥了他的皮,做成大门石狮子的衣裳。” “胡说八道!你们不仅仅烧了我们的山头,还杀了我们的师傅!纳命来吧!” 定绕气的双眼充血,直接冲了上去,完全没有平日的冷静,齐链对上他的长剑,兵器相交的声音令人不适。 比起定绕的疯狂,齐链则是淡定的多:“我没有杀你师傅,只是放火烧山而已。” 可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定绕才不会听齐链的狡辩,在他听来,他只不过是在狡辩自己的罪行而已。 齐链只是用长剑抵挡定绕的攻击,自己却并不攻击定绕,定绕双目充血,怒气冲冲:“你提剑啊!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是你杀了我师父!是你!” 眼瞅着这剑气就要伤到金若棠,柳华月上前止住了定绕的行动,定绕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师兄,是他杀了师傅,师兄!” “要杀可以,要打可以,但是在这里不可以,金若棠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你挥舞两下,她便没有了。” 定绕听到这里,才算是恢复了些神志,柳华月看向齐链,他从未见过齐链,只是凭着感觉觉得这人一身正气,站在郦波身边有着极为强烈的违和感。 他们师门在江湖上靠着的算是坑蒙拐骗,可是这其中也真的有窥探天机,闻人命数的本事在。 他不太相信这个人会说谎。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我们的山?”这话明显是对着郦波说的。 郦波靠着床边的柱子,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似乎对于柳华月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回答的欲望,下一秒他对上金若棠那探究的眼神,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小丫头,你说本座要是告诉他们,他们的师傅是被谁杀的,你说,他们能信本座吗?” 柳华月厉声道:“这跟金若棠没关系,你别将金若棠扯进来!” “怎么就没关系了?小丫头的命是本座救的,就是本座要求将小丫头日日挂在怀中也是不过分的,对吧?”郦波朝着金若棠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金若棠对此颇为头疼,这郦波本身就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子,现在这与初见的时候也是大为不同,这两年的时间,郦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叫一个阴沉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阴沉依旧阴沉,只是她从中看见了光亮。 金若棠还未等想明白,郦波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本座与昭王互为盟友,昭王想要本座做的事情,本座没有理由拒绝。” “你别以为将事情嫁祸到昭王身上就可以万事无忧了!” 柳华月紧紧地盯着郦波,生怕错过了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链忽然开口:“我家主人从来不屑于诬陷别人。” “好话坏话都被你们说了,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定绕虽然被柳华月镇住了,可是心头的怒火依旧没有消散,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在暗中狩猎的狼,瞅准时机然后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郦波勾唇一笑:“你可以不相信本座的话,也可以在这里杀了本座,只要你有本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天下从来都拦不住有本事的人。” 插不上嘴的金若棠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她看着柳华月,柳华月同时也在看着她,金若棠知道柳华月是顾及着她和她的身体,所以才在这里与郦波周旋着。 金若棠略微思考下,她比较相信郦波的说辞,她说道:“定绕,你先冷静一下。若说这里还有什么人是对天下没有兴趣的,大抵就是郦波了。” “要叫郦波大人。” 金若棠没有理会郦波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师傅的事情,清颜也跟我说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像是明直言做的,虽然时间久远,但是并不排斥明直言当初没有跟你们师傅下毒,亦或者你们应该先搞清楚,他们要你们师傅有什么用?” 郦波赞同地点了点头:“小丫头有句话说的对了,本座倘若想要这天下,这天下人无人能拦住本座,只要本座在,这天下就永远是本座的天下。” 柳华月和定绕觉得郦波这话自狂自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若说郦波想要天下便得天下,这事情或许有五分可信,但是这天下不可能一直是一个人的天下,这话十分不信。 郦波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眼中透露出来的不信:“你们的师傅,精通算术,不仅仅是天文地理,还有命脉八卦,这便是昭王想要你们师傅下山的原因。” “至于他的死,或许是算到了什么不该算的东西吧,又或是阳寿将至,他总不能什么都没有留给你们吧。” 郦波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若是不仔细思考,说不定真的要被郦波给牵着鼻子走了。 可是在场的人谁人不是人精,郦波这个小把戏不过是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增添些调味剂而已。 “我们如何相信你!” 郦波朝着金若棠的方向努了努嘴:“从今往后,本座就跟着小丫头了,她去哪儿,本座去哪儿。” 金若棠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解,郦波也不打算回答这个让人迷惑的事情,他笑道:“小丫头,本座作为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还要限制本座的行动不成吗?” “救命恩人最大。” 郦波满意地笑了。 “如果你们不相信本座刚刚的话,可以啊,本座就在这里,命也在这里,想要自己来拿。不过呢,本座性情喜怒无常,别撞在本座不开心的时候来,小心本座剥了你们的人皮做屏风。” “吓唬谁呢?!”定绕还是恶狠狠地看着齐链。 齐链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他是在思考郦波留在这里的目的,亦或是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房间里面再次恢复了安静的氛围,而躺在床上的金若棠心情难以平复,她还是没有从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中走出来,她无比确信自己死了。 可是她现在又无比确信自己活了。 第273章 “你们呢,爱信不信,反正本座人就在这里,不过你们真的有闲心来管这些事情吗?如今玉关尺是内忧外患,你们现在不得空吧。” 郦波的话叫柳华月瞬间警惕了起来,远处传来的声音叫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现在将军府中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都已经赶到城门去了。 那么现在将军府便是这玉关尺中最为薄弱的地方。 柳华月看着郦波,心下犹豫,最后狠狠心说道:“你要是敢对金若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要是有半点不好,我们都不会饶了你。” 现在金若棠待在郦波的身边是最好的保障。 起码如同郦波所说,他不会费尽周章再将金若棠伤害,他不认为郦波会有如此闲心,而且左时越一定跟郦波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他们不得不相信郦波。 等他们走后,郦波懒洋洋地瞥向金若棠:“有什么话想要问本座吗?本座现在心情好,可以回答一些本座能回答的问题。” “你是如何救活我的?” “你本来也没死啊。” 郦波说的太过于理所当然,死没死金若棠还能不知道吗?可是听见郦波这样不假思索的回答,金若棠动摇了,难道她只是陷入了昏迷吗? 可是透过敞开的门,她看见了红色的绸布都换成了白色的绸布,这不可能是知道她没死还换上的吧。 起码左时越和左家人都不会这样做。 她父亲和兄长们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真的死了。 可是看着郦波那波澜不惊的眼睛,甚至这其中带着几分纯真和真挚,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郦波的话,亦或是,亦或是什么,她再也想不出来第二种可能性。 “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为什么选择帮我们?如果你刚刚再说的慢一点,若是他们根本没有发出声响的话,那将军府就是别人的囊中之物,我不认为你会有理由帮助我们。” 郦波缓缓凑近,鼻尖对着鼻尖,两人的距离极为接近,她能清楚地看见郦波眼中她的样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世人有欲望,本座也有,要不然这漫长的时间,该如何度过呢?” 金若棠不解:“那你的欲望是什么?剥人皮,剥好看的人皮?” 郦波胸腔发生闷声,他沉闷的笑声反而显得不是那么可怕,倒是有些无奈和可爱,他后退几步:“本座虽然血腥了点,但是将这个当做欲望,不太好吧,这顶多是一个爱好。”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啊。” 郦波脸上笑意更甚,看着极为骇人:“本座陪着他们玩了这么久,难道是因为本座闲得慌吗?当然是有所图谋了。”说着他看向金若棠的脸,看得金若棠背后汗毛耸立。 金若棠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报仇?你的仇人不是昭王,不是郦国,更加不可能是左家,那是谁?” “难道是那些逼得北野只能禅位的叛军吗?” “答对了。”郦波说的漫不经心,每一个字都是轻轻柔柔的,可是金若棠还是从中听出了嗜血和仇恨的味道。 如此一说,好像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她现在明白郦波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跟昭王结为盟友,而又在此刻与昭王等人决裂,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道不同不相预谋。 昭王的注意力从来不在这些乱臣贼子的身上,他的眼中只有当初的北野疆土,甚至他都不在意玉关尺的死活,他已经决定将临城变成下一个玉关尺,他甚至可以将疆土拱手送人。 现在局势的解释便是如此,可是金若棠还是不太明白,昭王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而且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他是如何能忍下这口气的? 如果仔细算去,风家人应该算是保住了北野的疆土才是,他的矛头真正要对准的人是那些叛军。 郦波看出了金若棠的疑惑,但是并不打算为金若棠解答疑惑,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人知道了许多秘密未必是一件好事情,每一个人都有秘密。 金若棠也不例外。 他也不例外。 “你想到了什么?” 左时越看着下面乌泱泱正在准备攻城的赤霄人,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许久,只是真正来到的这一天,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是这一天?”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风杞安站在左时越的身侧,耳边是来自边疆猛烈的风,是毫不掩饰的狂放和肆意。 衣袍被风吹得作响,每一个人都在紧张地备战,风杞安看着远处那个小小的白点,指着他对左时越说道:“那人应该就是赤霄新的将军了。” “未必是将军,还有可能是王。” 何畅在旁附和:“的确是,赤霄此次举动已经是不打算为自己的部落留有后路,王此刻就是最好的将军。” 左时越讥笑:“赤霄还是赤霄吗?” “鹤炽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磨叽,我们要不要继续派人去跟他们沟通一下?”何畅提出。 左时越摇头:“鹤炽这么久还不肯松口,想必已经找好了一个完美的下家了,你说赤霄这些人要是攻克了郦国,那赤霄原本的地盘归谁呢?”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左时越如此一说,大家心中都心知肚明了。 “双面间谍啊,要不是赤霄动作快了,鹤炽也不会站在赤霄一边了吧。”风杞安随手扔下一个石块,正好落在了城下赤霄人的脑袋上。 那人挥舞着武器,其他人拿着长长的梯子准备攻城,左时越三人看也不再看下面的情况,全身心地彻底投入到战斗之中。 玉关尺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的长处和道理的。攻城而已,玉关尺最擅长的就是守着打,不过近几年倒是没有用过这战术了,毕竟他们从来都是追着别人打。 此刻玉关尺城中街道上百姓惊慌失措而逃,有些人时运不济,正好撞在了外来人的刀口之下,一命呜呼。 等柳华月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成为刀下亡魂,柳华月和定绕对视一眼,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是此刻请求支援的话,那么城池那边一定会受到干扰,可是只是到他们两个,未必能完全控制住这些人。 这是要跟他们打人海战术了。 第274章 “王爷,南陵已经成功潜入到了玉关尺中。” “嗯。” “王爷,您的这次计谋真的是好啊,他们一定会为了金若棠的性命而放南陵进去。” “嗯。” 那人继续拍着南宫煦的马屁,笑嘻嘻地说道:“王爷,您真是运筹帷幄啊,不过南陵您又不是很信任,将此事交给南陵难免会有差池,不如叫属下出那边盯着,万一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属下也可以及时止损。”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南宫煦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温和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还以为自己的建议要被采纳的时候,南宫煦的大手缓缓攀上他的脖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双眼瞪大,不明所以地死去。 很快就有人来收拾这个多嘴多舌的尸体。 来人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这人安静的很。 南宫煦不满地皱起眉头,那人立刻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南宫煦眉眼之间的狠戾越发明显:“本王难道看起来很可怕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呢?” “属下···属下只是···只是有些冷。” 南宫煦闻言眉头舒展,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哦?有些冷吗?那本王送你一个火炉子吧,那样的话,你永远也不会冷了。” 再次来人将他压了下去,远处传来烤肉的香味,南宫煦扇了扇身旁的味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一切顺利,南陵已经成功带着玉关尺之中的探子对玉关尺中的百姓发起了进攻。” “嗯。” 南宫煦再次闭上眼睛养身,他在考虑要不要让玉关尺也变成一座死城,不过玉关尺的位置的确很好,他并不想将玉关尺让给那些畜生。 只是玉关尺里的人,让他很不喜欢,也高兴不起来。 要是能一把火将里面的人都给烧死,亦或是玉关尺成了曾经的花畔,或许这样才能真正解决玉关尺的去留问题。 “王爷,我们真的要往玉关尺中投掷那个东西吗?” “据探子报告,郦波也在玉关尺中。” 南宫煦忽然睁开眼睛,眼眸中带着疯狂的星亮:“那不好吗?直接将那个祸害一起,一起死在玉关尺中,本来本王还在思考,该惩罚不听话的盟友,现在有了,就让他跟玉关尺一起去死好了。” 本来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计划,现在有了决心。 “烟花三放,玉尺再无。” “从禾连城来的援兵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 “回禀王爷,大概还需要一日。” “差不多了,等他们到了玉关尺就能亲眼见到郦国的覆灭,就像是当初北野一般,历史终究会重演。”南宫煦满意地笑了起来。 左时越偷偷联系禾连城的事情,本就不是天衣无缝,临城在玉关尺和四大主城之间,想要拦截些什么东西,简直是易如反掌,当初倘若金若棠没有去往玉关尺的话。 这临城是谁的,还真的是尚未可知啊。 不过做人做事就要有取舍,金若棠不去玉关尺,那玉关尺的局就没有办法破,明直言不离开临城,他也不会来到临城,他跟明直言是不会见面的。 这细细算来,他应该好好谢谢金若棠。不过他用了两年时间,用了最好的东西保住了金若棠的性命,也不算是一种亏待了。 “王爷,还有一件事情,底下的人才跟属下说。” “说。” “金若棠他们离开的那天,有东西从地下跑出来了,在巷子中死掉了。” 南宫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辣非常,他看着说话的人,冷冷低笑起来:“没关系,只是一个而已,马上玉关尺中就都是了。” “月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还要杀了南陵吗?” “最后一个烟花,送给南陵。” “是,属下明白了。” 南宫煦看着远方的天空,心里默想: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了,这个天下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他隐忍了这么多年,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不会让一切的心血都付之东流的。 他看着天空中的一块云朵,那云朵像极了一株海棠花,他看着那朵花,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身边的人被杀,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意外。 他的人很少会因为旁的事情暴露,更何况那时候任谁都想不到他的头上去,偏偏就是金若棠,她想得离谱却又正确,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提前自己的计划。 他可以再等等,等到更好的时机。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让他的计划全盘提前,甚至还暴露了许多事情,他不得已做出了改变,后来他也改变了想法,或许这样的人能帮助他。 但是事实令人觉得意外和惊奇,她居然对左家那个小子死心塌地,哪怕两年时间仍然没能叫她松口,哪怕知道一去不复返,哪怕知道一定会死,也不会回头开口求他。 这是他欣赏的个性,可是他同时也而不希望这样的个性出现在敌对的队伍之中。 事情越发不受控制起来,而这个源头纷纷指向金若棠。 他有些厌倦和憎恶起这个女孩来。 如今她就要死了,心头大患终于被要清理干净,他终于要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那个人的背后,一切都将是新的开端。 “王爷,时间差不多了。” “将他带来见本王,本王很是期待与他的见面。” “是,属下明白。” “今天的风太大了,连老天都在帮助我们。” 攻城讲究的不仅仅是手法还有天气等一系列的原因,很显然,今天的天气并不照顾要攻城的赤霄部落,梯子放在城池边上,就抖的非常厉害,甚至还不等人上去,梯子就已经被风给吹掉了。 何畅见状笑着说。 风杞安爽朗说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才是天命,我们才是胜利者!” 左时越却不像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现在说这话还是太早了,阿九,你先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阿越说的对。” 风杞安皱起眉头,他想在这里跟兄弟们并肩战斗,可是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该在这里,在这里有左时越就足够了。 “我去找先生,后面的部署你们放心,只要玉关尺不破,我们便是胜者。” “好,我们信你。” 三人拳头互相紧紧握住,这是对彼此之间的承诺,同样也是对未来的承诺。 第275章 “柳华月!这边!” 柳华月听到声音往声源处望去,看见已经换上便装的金若棠还有跟在她身后悠哉悠哉的郦波,柳华月带着定绕杀出重围来到金若棠他们身边。 未等金若棠说话,柳华月便率先说道:“你出来做什么?这里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危险,我更不能放任你们独自在外面,而且我已经没事了,郦波说我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现在我觉得很好,我不能一个人躲在家里面。” 金若棠的性子,他们非常了解,叫她一个人安心待着,还不如在他们身边待着。 柳华月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郦波,郦波微挑眉毛,对于柳华月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变化,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为首的人是南陵,他不知道从哪里召集出来一群人,看来他们是早就有所准备,说是来送解药是假的,其实是来里应外合的。” 郦波讥笑道:“是啊,也只有你们这种傻子才会觉得敌人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们。” 不期然的,郦波再次得到了柳华月一个白眼。 “上次是白彦保了你一次,你要是再敢对本座不敬的话,本座可是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柳华月并不理会郦波的威胁,反正再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比现在还要糟糕,他们知道这个局面一旦被打开,那一定是一场血雨腥风,可是他们也知道,他们永远不能住在梦幻的家园之中,幻想着世界和平,幻想着相安无事。 那样的生活虚假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曾经怀揣着梦想,志向想要在这片天下之中闯出一片天地的他们,曾经那个一腔热血,妄图想要改变这个局面的少年们,在这里,在此间,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无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依旧坚持初心,就像是新生的婴儿,生来就会笑,生来就会哭,这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初心。 金若棠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自己师傅的名字,她下意识地看向郦波,试图从郦波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郦波歪着头笑着说道:“本座不知道你师傅在哪里,不过本座在的地方,他总会出现的。” 郦波这一提醒,金若棠这才想起来,白彦与郦波应当是有深仇大恨的。 一个是师傅,一个是救命恩人。 按照情理来说,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白彦这边,可是现在,郦波的确是一个叫她不好抉择的人。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郦波都帮助过她太多次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齐链拔出长剑,长剑挥舞,剑气将众人逼退,南陵站在最前面,忽然他看向他们身后的某一个地方。 敏锐的金若棠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看见一个蓝衣女子朝着自己这边袭来,她踉跄地躲过蓝衣女子的攻击。 不过这一退,她跟其他人的站位分开。 其他人趁此机会将她一个人围困在其中,其他人对郦波等人发起了进攻,柳华月想要突出重围去帮助金若棠,但是这边人越来越多,自己也做不到离开这个圈子。 金若棠亮出软剑跟那带着面纱的蓝衣女子颤抖在一起,周围的人也不插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指令一般。 她手腕反转,软剑的攻击角度逐渐刁钻,蓝衣女子转身时,面纱被软剑斩断,一张熟悉的脸露出,金若棠下意识说道:“月下?” “纳命来!” 月下手下攻势越发猛烈,金若棠有条不紊地接招,她看着月下那疯狂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昔日初见时的沉着冷静,不过她没有记错的话,月下是郦波的人,郦波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边想着,下一秒郦波就出现在她和月下之间。 月下看着郦波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眼眸之中充满了恨意:“终于等到你了。” 因为郦波闯出一条路来,柳华月,定绕和齐链三人终于跟金若棠汇合,其他人将他们围在一起,气氛逐渐紧张起来。金若棠分析着场上的局势。 这难道就是主仆反目? “郦波!你杀了风郎的事情,我们终于可以清算了。” 齐链上前一步:“月下,主子待你不薄,你为了一个外来的男人,居然对主人出口不逊,甚至还杀了花娘叛逃,于情于理,今日都留你不得了。” 月下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杀了花娘又能怎么样?她不过是郦波手底下的一条狗,你也是,齐链,你也是郦波手底下的狗,为什么你们都对他死心塌地!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他杀了风郎,明明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他连条通往人间的爱情路都不留给我,这样的人,我凭什么还要效忠他?!” “你们想要当他一辈子的狗,我没意见,只是你们今天都要死,都要死在这里!” 南陵走到月下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必跟他们说这么多话,直接动手就是了。” 月下看向南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只是这丝同情转瞬即逝,不过还是被眼尖的金若棠看见了,想起之间柳华月说过,南宫煦不够信任南陵。 既然不够信任,为什么还要将这么重要的里应外合的任务交给南陵呢? 这不像是南宫煦严谨的性格,而且刚刚月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在同情南陵,同情?为什么会是同情呢?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时候天空中烟花绽放,南陵李珂转过头对月下说:“快点!” 金若棠再次留意月下的神情,她又从月下的眼神中看见那熟悉的表情,那的确是对南陵的同情,眼瞅着烟花三放,最后一个烟花的颜色与前面的都不一样。 鲜红的烟花颜色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月下掏出匕首正准备对南陵下手,就在她要出手的那一刻,一个人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月下抬头看去,正是金若棠。 南陵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月下的动作,刚刚金若棠突然飞身上来推开他,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就看见月下亮出的匕首和她刚刚的动作。 他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红色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吗?你的主子给你如此盛大的烟花陪葬,你不开心吗?!”月下好像是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她似乎在是嘲笑南陵,又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第276章 “我背叛我的主人,你的主人背叛你,哈哈哈哈!多么可笑的事情啊。”月下一把推开金若棠,烟气在他们眼前蔓延,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月下和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除了南陵还留在原地。 他被齐链钳制住,而月下似乎也没有带他离开的意思,她来的潇洒,走的随意,完全都没有将南陵这个人放在计划之中。 而南陵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似乎被自己的主人抛弃了。 那个养育他长大的人,居然要杀了他。 郦波看着月下离开的方向,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是嗜血的微笑,他很久都没有这样想要杀人的感觉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思绪却已经回到了那天夜晚。 花娘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在看着一个永远不会归来和悔改的人。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月下知道花娘的真实心意的话,如果月下知道花娘所做的事情,她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呢? 很久之前,有人对郦波说过一句话,那人说:“人最为害怕的事情,是过去的事情,当一个人过去毫不犹豫选择的事情在现在被推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一场笑话,包括畅想的未来。” “所以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后悔。” “人一旦后悔,就会陷入无限循环当中,自责,幻想过去,忏悔和自我了断。” 那人问郦波后悔不后悔曾经做的事情。 郦波快要不记得自己的答案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心中那想要杀人的冲动,再次张开眼睛时,他依旧是潇洒的郦波大人,他转过头去,看着那愣神的南陵,不屑一笑:“都是被抛弃的狗,谁还嫌弃谁啊。” 齐链将南陵压到郦波的面前:“主人,这人该如何处置?” 郦波抬起南陵的下巴,看着他一张倔强不服输的脸,可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悲怆和绝望,一时间心头来了兴趣:“你说,南宫煦为什么要杀他?他做了什么,叫南宫煦非杀他不可呢?” 柳华月和金若棠对视一眼,这一眼被齐链捕捉到,他敛下眼眸沉思:“或许金小姐和柳公子可以给主人一个答案。” 柳华月撇嘴冷笑:“可拉倒吧,我们也不知道,别什么事情都跟我们扯上关系。” 金若棠倒是没有柳华月那样火爆的脾气,而是如实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南宫煦的确不是很信任他,在临城的时候,好多时候,他都被南宫煦支开。” 金若棠每说一句话,南陵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郦波好像是喜欢上这种看着别人黑脸的游戏了,他兴致勃勃地说道:“还有没有啊,比如南宫煦有没有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啊?” “够了!” 郦波凑近说道:“这可不够,这个老家伙用了什么迷魂药,害得本座手下损失两名大将,你才是第一个,还是人家不要的,本座心中非常不平衡。” 没等南陵说话,周遭就传来哀嚎声。 随着哀嚎的声音越来越近,雾气似乎也越来越浓,金若棠反应最快拿出一个带子将众人的手腕都绑在一起,郦波起初还很抗拒。 “这么丑的带子,本座不要。” “你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难不成还要人哄着带吗?”言外之意便是你已经四五十岁的人了,张着一张不老的脸难道就要出为老不尊的事情吗? 郦波被怼,齐链下意识地想要维护,但是被柳华月一脚给踩了回去。 雾气越来越浓,浓到他们已经看不见彼此的身影,只能通过一条带子来感知他们是否还在身边。 金若棠不放心地叫了叫他们的名字,听到回应这才放心不少。 “南宫煦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对玉关尺做些什么?还有哪些哀嚎声?” 柳华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会不会····想要····” 金若棠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为什么南宫煦会害怕见到明直言呢?为什么明直言在临城的时候,南宫煦要派人来骚扰呢? 明直言一离开临城,南宫煦后脚就到了临城。 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丫头,你猜南宫煦会不会将玉关尺变成下一个花畔呢?” 郦波的声音在金若棠耳边炸开,而那边柳华月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金若棠,我怀疑南宫煦的目标是就是玉关尺的百姓!” “郦波,花畔不是因为瘟疫,那这是什么?”金若棠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不住的颤抖,面前的一切似曾相识,她好像看见了那个在巷子里面死去的人。 还有哪些她未曾看见却已经死去的人。 “是人疫,是一种毒,一种会使人失去神志的毒。只要他们不看见自己的脸就不会发病,不过南宫煦好像改良了这个毒。” “左时越当初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算是吧,不过本座没打算真的要他死,毕竟那时候南宫煦可是很纵容左时越和风杞安的。” “所以你给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就是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提起此事,郦波看着金若棠,浓雾早已经散去,他们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能救一个人,可是你救不了这么多人。” 郦波难得如此这样正经,他平静地吩咐齐链:“一会儿找机会将他们聚集起来,一把火烧了。” “不可以!他们玉关尺的百姓!” 郦波眸光波澜不惊:“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城门上作战御敌的士兵。人疫是会传染的,你想要他们死还是你心爱的人死。” “郦波!别逼我!” “逼你的何尝是本座,是他们,是南宫煦,是你心中的抉择。” 金若棠看着那群发疯朝着他们而来的人,他们手中有的还拿着毛笔和玩具,有的嘴角还挂着面条,甚至有的人怀中还抱着孩子,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眼神。 死气沉沉,不死宛若死了一般。 上天何其不公,做错事情的人从来不是百姓,而受罪的永远都是百姓。 如果他们胜利了,那他们是救赎者。 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他们是尽力营救。 而百姓呢?真正的受害者呢? 他们所做的是想要拿出一个太平盛世来,来为这些普通的百姓重新建造一个和平喜乐的家园,如果连他们都救不下的话,哪里来的太平盛世呢? 哪里来的喜乐平安的家园呢? 第277章 “我答应过一群人,说好了,要给他们一个家!” “那群人呢?是不是已经死了?你的承诺呢?人的承诺就像是这被风吹走的沙子一般,看不见,摸不着,说会回来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说的承诺都是骗人的!”郦波突然暴动起来。 齐链比任何人的反应都要快,他将南陵打晕放在地上,身影快速来到郦波的身后,不等郦波有任何的反应,他一拳落在他脖子后颈,郦波软软地倒在齐链的怀中。 三人齐齐愣住,齐链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他看着金若棠说道:“如果你不想杀了他们,那就想个办法困住他们,主人不会说谎,如果他们被放出去,那么死的人一定是守在玉关尺城池之上的士兵们。” “如果你找不到办法将他们困住,请你杀了他们。” “人疫到底不是瘟疫,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我们无法判断,这些人是不是会受到控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金若棠已经没有时间了。” 齐链的话比郦波的话听起来要能说服人,要更加理智,可是究其根本他们说的是一回事。 金若棠看着步步紧逼的百姓们,脑海中想着有什么东西可以将他们困在这里,她不能放弃百姓更加不能放弃那些为了百姓为奋斗的将领们。 但是如果一直僵持下去,那么死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己。 人疫的解药是白彦给她的,她只是知道一味药引,是人的血。或许人的血可以让他们冷静下来,但是如此庞大的人群,得用多少人血才能叫他们冷静下来? 齐链在一旁提醒道:“金若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百姓纷纷掉转方向朝着城池门口的方向前进,柳华月下意识说道:“他们已经被控制了,没时间了。” 忽而,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一开始作为最前排现在是最后一排的几个人缓缓转过脑袋来,他们眼神中出现了懵懂的神情。 就在柳华月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他们身后传来了浓烈的鲜血的味道。 齐链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转头看见金若棠将软剑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手臂之中,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你这又是何必?” 鲜血的味道引得更多失控的人朝着她看过来,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无法用手掌捂住,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越来越多的人看着她,她慢慢后退,想要用鲜血的味道将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眼瞅着有人即将要迈步步子,但是下一秒计划失败。 他们似乎受到了更强烈的指引,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而且步伐越来越快。 手臂上的鲜血越流越多,可是最后还是徒劳,金若棠双目充血,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她不信自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她没能守住临城的人,现在连玉关尺的人都守不住。 “杀了我,杀了我。”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金若棠看过去,是一个面容被毁去的年轻男子,他表情痛苦,眼眶中充满了眼泪,泪痕布满了全脸,他嘴唇颤颤巍巍地动着:“杀了我,我是战死的!” 这一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神志,步伐逐渐变得坚定,眼神逐渐涣散。 软剑穿透心脏是什么感觉,金若棠不知道,但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她没有办法做的抉择,当时替她做了这个抉择。 那些曾经口口称赞玉关尺的百姓,那些在玉关尺将领们守护下的百姓,他们从未逃避过这里,从未不相信过这里,他们坚信着他们的神会一直一直庇佑他们。 所以他们也要化身成神,庇佑这里的将领。 尚存神志的人不止一人,当他们迈着踉跄的步伐坚定扑向软剑的剑尖的时候,金若棠颤抖地差一点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玉关尺会永远铭记英雄,铭记你们。” “请···让我···我们···堂堂正正地···留···在这里。” 眼泪漫上眼眶,她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心好疼,而还有叫人心疼的事情在后面,残留神志的人只有少数,而真正残酷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要亲手杀死的百姓不只是这些人。 金若棠比他们更快一步到达最后的关口,软剑沾染地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她第一次将剑尖指向了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她这一次要保护的是士兵。 “明直言果然是一个骗子,那场火明明是那个人用自刎求来的,如果一把火能将这场噩梦结束的话,那该多好啊。” 如果一场大火就能解决的事情,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如果,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未卜先知。 他们是人,是有力所不能及的人。 柳华月,定绕,齐链站在金若棠的身边,四个人成了一堵墙,一堵护住玉关尺的墙。 外面在厮杀,城内也在厮杀,到处都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到处都是杀戮的痕迹,金若棠从未觉得杀人是一件令人心怀愧疚的事情,因为她的剑从来只杀该杀之人。 但是近日,她好多次连剑都要握不住,她杀的人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看着他们狰狞的脸,与平日里见到的和蔼可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什么战争的受害者是百姓,为什么权谋的牺牲者是百姓? 这可惜这个问题没有人会回答金若棠,或许在掌权者的眼中,牺牲和受害都只是计划中的一环,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伤害,他们的计划能不能顺利执行,而这些人的死和牺牲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利益。 在这里,除了他们自己,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人。 遍地的尸骸堆成了小山,金若棠无力地靠在柱子上面,握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整个人也有些发飘,如果不是身后还有根柱子,她怕是早就倒在地上了。 柳华月等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定绕这时候才想起来清影和清颜还在府中,他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我要回去找清颜。” “她们被我派去跟禾连城的人汇合去了。” 柳华月问道:“那如今将军府中还有谁?” 金若棠身子一震:“还有老将军和老夫人!” “不好,要赶紧去往将军府,月下肯定还没有离开玉关尺!”金若棠心中无比懊恼,她刚刚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老将军和老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她又该如何跟左时越他们交代呢?! 第278章 等金若棠等人赶到将军府中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金若棠想也没有想直接冲了进去,不过里面的场景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而是。 齐链他们紧随其后,齐链看见那人是谁,出声提醒道:“主人!” 金若棠也看清楚那个跟郦波在空中缠斗在一起的人是谁,不由得激动出声:“师傅!” 许久未见的白彦居然在这里,金若棠的心情难以言说,如果,如果刚刚知道师傅在将军府中的话,是不是,是不是外面的那些人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呢? 两人都没有顾忌他们的来到,依旧打的不可开交,两方的武功不相上下,这也是金若棠他们第一次看到白彦和郦波同时打斗的场景,看着他们不分上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使劲了全力,亦或是一方还有所保留。 金若棠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完事儿不了,立刻去往老将军屋子的方向寻找两位老人的踪迹,最后她在佛堂之中找到了两位,看见他们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们没事就好。” 左老夫人见金若棠气喘吁吁,身上尽是鲜血的味道,问道:“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您们放心。”金若棠并没有回答老夫人的问题,其实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夫人的问题,外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了。 老将军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金若棠比他们的动作还要快上几分,软剑直接挡住了袭来的箭矢,她身子在空中反转,软剑脱手而出,刺入人肉的声音在寂静的佛堂格外的清晰。 月下被软剑一挑从纱幔之中跌倒而出。 金若棠剑尖抵住她的脖颈,月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栽在金若棠的手中。将军府中的佛堂修建的异常巧妙,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关键,甚至也不知道该如何走进来,要不是金若棠到了这里,月下也不会跟着进来。 只是月下太过于自信,以为自己足以对付金若棠这个小丫头。 她是败于自傲。 月下一言不语,金若棠却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毕竟要不是她,外面的百姓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她看着月下,似乎想要从月下的眼眸中看见些别的什么情绪。 可是金若棠失败了,月下这人眼中什么都没有,害怕,恐惧,愧疚,什么都没有。 金若棠忍无可忍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 月下冷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我更好奇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们如今出现在将军府中,身上还有这么重的血腥味,一定没少杀人吧,说不定满城的人都被你们给杀了吧。” 月下忽然凑近,哪怕脖颈已经被剑尖刺入,她也毫不在意:“其实呢,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你杀人,我也杀人,只是我们为的人不一样而已。” “或许你以前还能说句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但是现在,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了!”月下开心地舔了舔嘴唇,“其实我有些好奇,你应该死了才对的啊,怎么活过来了呢?” “为什么你能活过来!为什么你生下来什么都有,父母的疼爱,心爱之人的欢喜,生活美满幸福,就连死了都能活过来,而我呢,战战兢兢地活着,为了活就只能杀人,我没见过父母,我爱的人也死了,我也不会做我死了还能活过来的美梦。” “其实我们还是不一样的,可是骨子里是一样的人,都是坏人!” “哈哈哈哈哈!我们都是坏人!” 说着,月下身子往前一松,金若棠抽剑眼瞅着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下得意地笑着往自己的剑尖上送去性命。 可是最后月下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她被郦波给救下来了。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郦波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郦波半蹲着身子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可口的猎物一般:“月下,本座还没有同意你死呢。” “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你的手中。” 郦波勾起嘴角,他一把捏住月下的下巴,笑道:“当然,你当然不会死在本座的手中。其实呢,有个秘密,本座一直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其实你们都不是孤儿,本座除了奉尝之外,从未收养过任何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月下突然没来由的心慌,她不知道这心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莫名地害怕,下一秒郦波将她的脑袋转到一旁的佛像那边,看着佛像上那双慈悲的双眼,月下更是抖如筛。 “本座收养的孩子,要不是有着滔天的恨,要不然就有滔天的狠,要不然就是有滔天的本事,你猜猜你是哪一个?” “本座有一次下山路过一家猎户,大晚上的灯火通明,忽然窗户上面似乎溅上了什么东西,本座一闻便知道是新鲜的人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女孩,拿着刀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大眼睛大大地看着本座,她问了本座一个问题,她问,本座是富贵人家吗?” “本座跟她说,本座富贵的很,天下人没有比本座更富贵的了。” “后来本座问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父母,她说,女孩子爱美,喜欢街上店铺中的美玉簪子,可惜家中太穷,买不起,听闻话本子中杀母弑父可以换个富贵人家重新投胎。” “月下,你说这人狠不狠啊。” “啊啊啊啊啊!你是骗人的!你是骗人的!”月下双目充血,整个人开始精神恍惚起来,她不想要去看那慈祥的佛,不想去看,可是郦波的手劲儿大得很,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她似乎在哪里也见过这佛像,不过那佛像很小,她将那佛像扔在地上,看也不看。 看也不看。 瞧着月下疯癫的模样,郦波眼神中流露出满意的情绪来:“你可知花娘为何会死在你的手中?花娘的武功在你们之上,你猜猜是因为什么呢?” 月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一怔,她忽然回忆起花娘死掉的那个夜晚,那个眼神,思绪仿佛断开的弦,怎么也接不上。 “女人只会因为爱情而变得手无寸铁。” “风郎不是本座杀的,是花娘杀的。” “猜猜看,她是怎么杀掉风郎的?又是因为什么杀掉他的?” 第279章 月下脑袋中有一个想法,可是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说。 郦波极其享受旁人陷入绝望而无法自拔的模样,他迷恋这样的氛围和情绪,如果人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蛊惑将成为这世上唯一能救赎他们的圣旨,可惜啊。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癫狂的绝望。 “多么可怜啊,瞧瞧这模样,本座曾经多次告诫花娘,你可知花娘本该是同你一起去往临城的,她是去帮你的,其实本座已经做好了两个人一起背叛本座的结果,可是最后却只是看见了花娘死在皇宫的景象。” “你抛弃了你最不应该抛弃的人。” “你都不知道花娘在背地里帮了你多少。” “你那不堪的记忆,你那命悬一线的小命,还有你那不该生出来的心思。” “只是她的情,她的恩,你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为了一个男人,你杀了她,她甘之如饴。只是花娘从未背叛本座,本座这口气得替她讨回来!” “爱情会让人陷入癫狂之中,花娘这么多年唯一杀得不在任务之中的人就是风郎。” “你杀她,似乎理所应当,你杀她,也是忘恩负义!” 郦波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他直视着月下那双茫然的双眸:“你一定不记得本座初见你说那句话了。” “富贵助人登天,那也得有命享。” 月下听到这话,一刹那时间好像停止于此刻,她看着一个小女孩缓缓走到佛像的脚下,虔诚地跪了下去,一连跪便是数十天。 佛祖没有庇佑她的愿望,甚至连最后一丝善念都一并带走,如果善念不能救人,如果善念不能助人脱离苦海,那什么才是幸福快乐的真谛呢? 是富贵吗? 你是佛祖? 为何你要镀金身? 连佛祖都是金身,为什么她不能追求富贵,钱财果然能使人迷失心智,同样也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不过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善念和仁义,活都活下去了,要他们做什么呢? 月下忽然笑了,笑得癫狂,她指着佛堂中的佛祖,似乎是有话要说,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用自己的手指戳瞎了自己的双眼,最后咬舌自尽。 来世她不求佛,不看金身,只听,只闻,听人言,闻心动。 郦波面无表情地将月下的身体扔到一边,鲜血流到佛祖的脚下,而佛像依旧是那一副悲悯世人的样子,没有因为鲜血和杀戮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或许佛祖在人心,从来不在这佛堂之中。 又或许佛祖从来都不在,只是人心自我的救赎而已。 金若棠见月下已经被郦波了结,她缓缓走到白彦的身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不待她先说话,白彦摸着她的脑袋:“瘦了许多。” “师傅,您终于回来了。” 白彦点了点头:“回来报仇。” 听到这话,金若棠下意识地看向郦波,郦波对她挑眉,白彦神情不虞,看不穿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金若棠有好多的话想要跟白彦说,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师傅,玉关尺的百姓因为得了人疫,我,我们。”金若棠最终还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白彦神情有所变化,眼神中流露出跟佛像一样的悲悯,他叹了一口气:“是我来晚了,离开的日子我一直都在鹤炽,近来听闻鹤炽和赤霄有所行动,这才回来,没想到还是回来晚了。” 金若棠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忍不住啜泣道:“师傅,我想救她们,可是我救不了他们····我不能将玉关尺的背后交出去···可是我还是食言了。” 白彦摸着金若棠的脑袋,以示安抚:“这不是你的错误,这是别人的错误,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事事如意的。” 郦波突然插话道:“是啊,人怎么可能事事如意呢?就像是你一直在找到的杀人凶手,早就死了一样。” 金若棠闻此言惊讶地看着郦波,她一直都认为郦波是白彦一直在找的人,不过白彦的离开叫她有些意外,可是他们刚刚在打架,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白彦察觉到金若棠的目光,说道:“放心,目前不会动你的救命恩人的。” “本座还不用一个小丫头的名号来庇护。” 白彦这一次没有理会郦波的斗嘴,而是走向一旁不言语的左老夫人和左老将军,刚刚金若棠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楚,以他们的阅历不会听不出来外面发生了什么。 左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人生早就活的通透了。 “白彦,以后他们就拜托给你们了。” “老夫人!”金若棠心中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她下意识地走到老夫人的身边,左老夫人和蔼地挽着她的手:“孩子,没事,别害怕。” “老夫人。” 金若棠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只是一遍遍地重复叫着老夫人的名号。 左老夫人和左老将军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一切都在不言当中,玉关尺的百姓死了这么多,他们总归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金若棠此刻还不明白,这场打响的战役让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久违的和平和安静,还有他们最不想失去的亲人们。 做错了事情要付出代价。 做对了事情也要付出代价。 听起来似乎非常的不公平,可是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公平,所谓的公平其实是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所展现出来的模样,当一个人没有实力,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那么公平就将不复存在。 极为不公却又是极为现实的事情。 人们总喜欢用自己的处境来衡量别人的处境,比如自己的苦难该用别人的多少苦难来换取才算是合理的,才能让自己的心更觉得舒适。 或许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但是不得不承认,人总是会这样的算计。 算计自己的利益和他人的利益。 等金若棠意识到这两位她无比敬爱的老人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不由得跪了下去,满脸泪痕地看着他们:“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不是您们。” “我们已经老了,这个天下是属于你们的天下。” “是啊,我和老婆子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聚少离多,也没有真正的消停日子,如今能好好休息休息了,何乐而不为呢?” 第280章 沉重的话题经由老爷子的口中说出来,好像成了去休闲度假一般的惬意事情。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休闲惬意的事情,这是要用性命来保全他们的名声,保全玉关尺。 总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至于谁来交代,怎么交代。 老夫人笑了笑:“孩子,人这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只要过得有意义,长短无所谓了,生死也无所谓了。” “老夫人,是我对不起您。” “孩子,你从来也没有对不起谁,仔细算来,你保全了我家的娃娃,是我们该谢谢你。” 久久未曾言语的老将军,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只是仔细瞧去从中也看见了几分属于汉子的柔情之意:“我们为天下而亡,与你们何干?” “我玉关尺的百姓只有战死一条路,我们玉关尺的将领只有守家一条路,我们左家人此生皆为此所战,不退,不避,战必胜!” 我的佛,如果你还能大发慈悲一次,如果你还能悲悯众人一次,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这受苦受难的世人,看看这忠心不二却依旧不得善终的忠义之士,看看那些为了和平殊死奋斗的士兵们,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这崩裂的大地吧! 郦波似乎看穿了金若棠的心中所想,难得没有嗤笑她的幼稚想法,而是正色说道:“佛不会怜悯没有实力的世人,这世界信奉都是强者为尊,只要你活下来,就能重新书写规则,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活下去?我们该怎么样活下去?”金若棠满眼悲怆,她指着外面说道:“外面的人如同饿狼一般,不管是谁,都胡乱去咬,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人命,无人爱惜人命,无人将人命当做宝贵的东西,如果人都不再爱惜人命的话,那人还叫做人吗?” 二老的尸体互相依偎地靠在一起,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将他们两人分开,在外辛苦奋斗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敬爱的人是如何离开这个虚伪的世界。 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如此。 人能活的多么虚伪,金若棠今日算是见证了。 “叔叔,您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读书那么慢,不像我,我什么都知道,叔叔为什么对我一点也不好?”风了序拽着风杞川的裤脚就不撒手,哪里还有之前傲气的模样。 风杞川也是第一次带孩子,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似乎也不是这般模样,心中纵然吃醋但是从来不会说出来,现在的孩子倒是比那时候要天真不少。 “你自己就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风了序思考片刻,不过手上的力道是越来越紧:“叔叔,我想了,我想了一晚上,是不是他们笨,所以叔叔才对他们那么好?那了序是不是笨一点,叔叔也会对了序更好了?” 这是什么惊奇的脑回路? 不过这脑回路叫他更加确信这孩子就是太子的种儿了,毕竟除了太子,风家人似乎都没有天马行空的想法,这孩子倒是跟他小时候不太一样。 本着重新做人,顺便带着这个小的一起重新做人的风杞川,正在义正言辞地教育着自家侄子,虽然算不上是苦口婆心,但好歹是谆谆善诱。 几个小萝卜头和言诺贴着不远处的墙角,她们也不是故意偷听,偷听也偷听不到什么,只是瞧着那架势,他们是怕舛奇一个忍不住揍那孩子。 风杞川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风了序从他裤脚处扒拉下来,这言诺刚刚做好的衣服,这才穿上没有多久就被这熊孩子扒拉得都皱在一起了。 他以前是伪君子不假,可是不代表他真的不是一个君子。 君子正衣冠,他忍受不了自己穿着皱巴巴的衣服,风了序还在磨着他,耐心仿佛被吹来的风带走了一般,他脸色一严肃,手掌刚要抬起,话还没有说出来。 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言诺抓住,两人面面相觑,风杞川眼神中多有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呃,孩子还小,慢慢教,别动手。” 风了序有时候蠢了点,但是小孩子会的他都会,他快速地松开手,重新抓着言诺的裙角,眼角红红的,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言诺更是心疼,这样好看的孩子遭受虐待也就算了,在自己这里吃苦也就算了,总不能在这里吃苦还虐待人家吧。 风杞川见状也不生气,收回那即将要落下的手,面上和煦春风:“我刚刚没有要打他,只是他头上落了片叶子,我帮他拿下来而已。” 果不其然言诺在了序的脑袋上面看见一片叶子,她顿时有些尴尬:“啊,啊,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没事,我怎么会是打孩子的人呢?他同我亲近,我刚刚要出门,他不叫我走,正好你过来,照顾照顾他。” 言诺看向风了序,风了序哪里敢得罪自己的亲叔叔,只能含泪点了点头,他早就后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晚上的时候,叔叔又会给他什么样的处罚。 叔叔哪里都好,只是性子不太好。 言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照顾他们,你出门时候要小心,那些人最近又在这一片,别再让他们看见了。” 风杞川出门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回头笑道:“放心吧,我会躲着他们的。” 躲着他们?这一次千万别叫他看见他们,敢抢他的东西,真的是活腻歪了,不对,他现在是重新做人,言诺说的对,他是得躲着点他们。 风杞川跟在一群人身后优哉游哉地走着,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反倒是被他跟着的那群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老大,后面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看着有点眼熟啊。” “会不会是来找茬的?” “老大,我看着那人像是上次劫得暴发户啊,就是那个衣服都卖了好多钱的那个人,小脸细皮嫩肉的,不如我们这一次将他这个人一并卖了?” 被称作老大的人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去,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诶,这话不对了,条条大路通,为何说我跟着你们?” 老大说道:“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们再抢你一次了!” “呦呵,原来你们还记得我啊。”风杞川语气一顿,眼神中杀意毕露,“正好,我从来不杀不记得我的人。” 第281章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小伙子长得不错,想得也不错!” 面对几个大汉言语之上的轻蔑,风杞川轻轻勾起嘴角:“哦?你们是什么人?我倒是好奇了。” “我们上面的人可不是你这种小白脸能惹得起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外一个人拉了拉他们老大的袖子,小声嘀咕:“老大,您看着这张脸是不是大人喜欢的类型?如果老大将此人献给大人的话,那守城卫队长的位置,那岂不是成了老大的囊中之物了?” 他们纵使在小声嘀咕也逃不过风杞川的耳朵,他越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左右城门卫队长的职位,虽然他已经不是这郦国的皇帝,却依旧是郦国的子民,于情于理也该为这郦国出出力才是。 毕竟也是自己费尽心血打理了两年的国家,这般抛却,仍然有些于心不忍。 老大打量了一下风杞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给我把他抓起来!千万别伤到他哪张脸蛋了。”要是没有这张脸蛋,那什么都是白说的。 风杞川站在原地不躲不避看着这群朝着他而来的小混混,只见他手掌翻转间,跑在最前面的男子们全部口吐鲜血倒地,不大一会儿儿,气息全无,一个个如同枯枝一般落在地上便没有了声息。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用屁股一点点往后挪动着,满眼惊恐:“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有钱,我给你钱。”他将刚刚抢来的钱财全部放在地上,企图用此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风杞川依旧一脸温和,他半蹲在地上看着他:“告诉我,谁是你们的大人?姓名,住址,我可以给你一个成全。” 老大为了保命一股脑地儿全部都说了出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候,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叫他临到死都不明白。 成全,有很多种意思,比如成全你的死,你的全尸。 风杞川扔掉手中的尖锐的石子,他手头没有趁手的武器,现在去所谓的大人哪里无疑是自投罗网,而且他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皇帝已经离开了皇宫。 不,应该说他不知道现在郦国的体制内有多少人是他们的人。 还有多少人是他的人。 如今守城卫这样重要的位置都能交由一个混混,虽然他不太相信上面的人会这么眼瞎,可是郦国已经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早就名不副实了。 风杞川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正准备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他能做的工作,毕竟老吃人家的包子也怪不好意思的,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又多了一张嘴,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他这么一抬眸就对上了街角那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的眼眸,两人在这幽深而又布满血腥味的巷子中相逢,这是风杞川没有想过的场景。 “我···”言诺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跑,但是她又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 风杞川迈着矫健的步伐朝着她走了过来,对她伸过手来:“走吧,带你离开这里,很快就有人会发现这里的。” 言诺六神无主,可最后还是将手放在了风杞川的掌心,跟着他走了,她跟在他的身后宛若一朵漂浮在空中的云,而风杞川就是那阵风,带着她离开满是雷电的那阵风。 她没来由的觉得安心,或许这个人是她捡回来的,亦或是她从一开始就没认为风杞川是一个坏人。 两人回到小屋之中,孩子们许是玩耍困了,几个小萝卜头蜷缩在一起睡着了。 就在他们进屋之后,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言诺差点跳了起来。 忽然身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言诺忘记了胆怯,反问道:“你笑什么?” “你明明看见了,却还是跟我走了。” 言诺这才又想起来刚刚那恐怖的场景,说话又变得磕磕巴巴起来:“他,他们是坏人,死有余辜。” “我也是坏人,那我死,是不是也是死有余辜。” 一句听起来格外平静的话,仔细听取内容才叫人发现这话不应该如此平静地讲出来。 言诺看着他那双不知何时不满了悲伤情绪的眼眸,心里没来由的跟着心痛:“好人杀了坏人,不应该也变成坏人的,这世上总要有人惩奸除恶。” “你说得对,好人杀了坏人,也不该变成坏人。” 可是他的罪早就不能用好和坏来定论了,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是用胆怯的眼神看着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是用悲怆的眼神看待着河山,好与坏,是与非,早就不能用简单的话来定论了。 “我和了序要离开这里了,不能再继续麻烦你们。倘若以后有人问起,你有没有见过我,你就说没见过就好了。” 言诺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抓住了风杞川的袖子,风杞川微微挑眉,不过言诺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她焦急地说道:“你虽然杀了他们,可是他们是死有余辜,一定是他们找了你的麻烦,即便是官府的人找来了,我···我也可以给你作证的,你是自当防卫。”能不能别走。 最后一句话,言诺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即便说出来了,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你要替我作伪证?你可知道作伪证要是被发现了,跟我是同罪,你我相识不久,我也不值得你为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风杞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趣事。三年前的宫宴之上,人人都知道左时越是何时回的京城,可是偏生有一个人不怕死为了他做了伪证,那女孩子长得娇俏可爱,说话时候也是脆生生的。偏生看上了一个混不吝的小将军。 多少人为那女孩惋惜,可惜,一生便因为那句话毁掉了。 他笑着笑着忽然敛去了所有的笑容,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对你有好处没坏处,你我之间萍水相逢,日后也见不到了,今日就当个告别吧。” 言诺不明白风杞川的态度转变,只觉得有些委屈:“我不怕。” “言诺姑娘不怕什么?不怕作伪证的下场还是不怕我?”风杞川依旧还是站在那里,他的袖子还在言诺手中,可是明明与刚刚一样,言诺却觉得面前的人与她身隔千里,不是她能高攀上的人。 “我本名不叫舛奇。” “了序是我的侄子。” 两句话彻底击溃了言诺这么久建立以来的心理防线,她缓缓放开手,她没理由,没立场,也没资格。 第282章 有些人是注定触碰不到的人,即便有幸遇见了,也不过是惊艳了你稍稍一会儿的色彩,这一抹浓重色彩不会停留在单调的人生之中。 言诺无力地松开手,手臂垂在身旁两边,心中觉得无比难过,她避开风杞川的眼神:“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你们要走,我去给你们拿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别···别饿着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屋,风杞川看着言诺的背影,神情复杂,他自诩会利用人心,即便是假的,面前这份真情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呢? 衣摆被人拽住,他低头看去正是睡眼惺忪的风了序,他一手拽着一脚,一手揉着眼睛:“我们是要离开了吗?” 风杞川将风了序抱在怀中,敛去万千思绪:“嗯,我们要走了。” “我们是要去做潇洒浪客了吗?我们要去叔叔口中说的江湖了吗?”风了序眼睛一亮,就连语气中也充满了欣喜,不过下一秒他小脸一垮。 风杞川问道:“刚刚不是还很开心吗?” 小孩子的情绪全部都写在脸上:“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像他们这样傻的人了?每次我故意说没吃饱,他们都会将包子分给我,每次我说他们傻,他们都还笑。他们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是与众不同的人。” “叔叔,我以后还能遇见他们这样的人吗?这样与众不同的人,这样对我真心好的人?” 风杞川想要告诉风了序,他们不是与众不同,他们只是一群心地善良,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你之所以会觉得这些人与众不同,是因为你遇到的人都是勾心斗角的人,都是在告诉你,杀伐权利富贵才是第一的人。 而他们将人的生死看在第一位,对一切抱有美好的幻想。 风杞川摸了摸风了序的脑袋,笑道:“真心换真心,如果你运气好,就能换到真心,运气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劫,要认。” 风了序不明白风杞川这话的意思,年纪还小的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真心换真心,也不知道真心换出去会得到些什么。 更加不知道这混乱的世道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用真心去换取真心,都是用试探来换取真心,可是错误的开端又如何能得到正确的结果呢? 很多人都明白最简单的事情,他们却要用一次又一次的错误来证实。 “以后别说见过他们。”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很危险,人人都想要我们的命,以后是做潇洒浪客还是亡命天涯的流浪人,要看叔叔的本事了。” 小孩子对生死也没有明确的界限,他只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叔叔,懵懂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风杞川这个叔叔的崇拜和信任。 风杞川瞧着这小子难得的温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慰来,毕竟是难得在一起相处的亲人,这小子还算是个识相的。 “走吧。” 风了序不解:“叔叔,刚刚姐姐说要给我们包子的。” “我说过什么?” 风了序撅了噘嘴,随即低声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姐姐。” 言诺拿着一包包子回来,她没有抱有任何的希望,她也不认为风杞川会在原地等着她回来,果不其然,风杞川不见了,就连了序也不见了。 她想要出门去看看,却发现她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或许那个微笑着杀人,却没有丝毫恐慌的样子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吧。 言诺紧闭双眼,这像是一场美梦,只是一场结局不太好的美梦,女孩子生来喜欢幻想,风杞川给她的吸引力太过于致命,叫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偷了人家脸皮的丑女。 她缓缓抚上自己的面容,变好看了也变不了她骨子里面的东西,怪不得留不住人家呢。 “叔叔,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呢?” 风杞川微微勾起嘴角:“潇洒浪客为什么潇洒,知道吗?” 风了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们做天下人不敢做的事情,享天下人不敢享的福,浪客生于天地,死于天地,自由随心,万事随意,此谓潇洒。他们不想未来,不闻过去,只看现在,死生不论,此乃浪客。两者皆得,世人称潇洒浪客。” “所以?” “虽然打不过郦波那个老家伙,比左时越的武功也差一点,可能也打不过风杞安,不过没关系,叔叔已经不畏生死,而且已经给你找好下家了。” 风了序年纪是小,可是有些话还是可以听懂的,他焦急地扒着风杞川的裤脚:“叔叔,什么叫做给我找好下家了?!” “你的叔叔可不止我一个人。” 风了序一听便要哭,被风杞川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抽噎道:“叔叔,你不能不要我啊,我谁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你,管家伯伯说了,要我一直一直一直跟着你的。” “那我死了呢?你跟着谁?我的墓还是我的魂?” “叔叔是不会死的。” “会的,我会死的。”风杞川看着面前恢弘大气的府门,现在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暂时困住那些怪物的牢笼而已,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冲破这里,到达山河的每一处地方,污染那些来之不易的真心。 他满眼温柔地看着风了序:“了序,叔叔会给你做一个榜样,给风家做一个榜样,真心是能换来真心的。” “叔叔。”了序泪眼婆娑,整个人都要变成小哭包了,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明白为什么叔叔会突然说自己会死的事情。 更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叔叔。 他只觉得叔叔是一个好叔叔,他想要跟在叔叔身后一辈子。 哪怕只是他口中的墓,他口中的魂。 风杞川将风了序安顿在一处茶馆,告诉他不要乱动,要是乱动的话就不要他了,这才将他彻底安顿在这里,而他已经来到了那位大人的府中。 他如同这府中的主人一般,闲庭散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什么贵人来到。 那位大人看着在自家庭院漫步的风杞川,瞳孔微缩,风杞川勾起嘴角:“果然,今日没有来错地方。” 那位大人不知道风杞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第一反应是将他请入书房,准备叫人将他拿下,但是风杞川压根就没有给他废话的计划,铁剑轻轻一划,也是见血封喉的利器。 所谓趁手不趁手,无外乎是自己想要还是不想要。 既然他已经成了风家教导下的失败品,是这江山乱斗的失败者,是这万人唾弃的背叛者,那就让他做一个成功的教育者,留风家一片真心吧。 第283章 “叔叔,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风了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本就泛红的眼眶现在显得更加红了。 风杞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刚刚叔叔不在的时候,哭了?” “才没有呢,我只是困了,是打哈气打的。”风了序的脑袋突然低了下去:“叔叔,你会离开我吗?就像我们离开言诺姐姐和他们一样,不打招呼的离开吗?” “这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情,走吧,叔叔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这美好的世界。” 风了序的兴致不高,但是还是在风杞川伸出手的那一刻,立刻伸出手抱住了风杞川的脖颈,风杞川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小家伙的手缩紧了些。 拨开云雾见到的未必是月明,好人有好报,恶人有天收,这句话金若棠再也不信了,再也不信这鬼话了。都是狗屁,全部都是狗屁! 这玉关尺的百姓何其无辜,曾经花畔的百姓何其无辜,那些保家卫国而失去双腿的人何其无辜,妇孺孩子何其无辜,这战火纷飞害死的人何其无辜,左家一代忠良何其无辜,为何,为何到了最后还是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如果这是所谓的正确的路,可是这是一场满是鲜血的噩梦,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是不到夜中也能瞧见的亡灵,她不害怕,她却悔恨。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将所有的一切改变的结果,是不是这是她重生而归的报应!她只想要护住一个人,却害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是她的话,如果不是她说出了昭王的话,那么天下应该还是太平的,哪怕只是假装的太平。 两年前的时候她对即将到来的太平嗤之以鼻,所谓的粉饰太平又能撑到几时呢?可是现在她却无比怀念那段时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失去的时光。 外面的阳光过于刺眼,像是一道惩罚,要将她身上的罪孽连根拔起,她抬眼看向天空,万里无云,天空蔚蓝,是左时越说过的模样,他曾经说过的边疆,曾经喜爱的草原,敬爱的祖父祖母,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在这里除了鲜血就只剩下了人的悔恨。 “若棠,这不是你的错。” 金若棠脸上挂着两行泪,摇头:“不,这是我的错。” “你只是人,你一个人救不下天下那么多人,取舍就在此间,人不该为过去的选择感到后悔和懊恼。” “那师傅呢?师傅有后悔过吗?师傅明明知道净鸾和乌蒙就在京都郊外的山中寺庙的时候,师傅有曾后悔跟他们合作吗?” “师傅,您曾后悔过吗?差点害死自己的徒弟,后悔吗?” “师傅,您应该是后悔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将解药送到我手中呢?” “连师傅这样仙风道骨的人都会后悔,我怎么会不后悔!” 金若棠继而抬头看着天,天空那么蓝,纯净的颜色倒映着这片徒弟的恩怨血色,天在想什么?它会嘲笑大地的无能吗?还是会可怜的大地的裂纹。 “如果上苍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一定成为了鬼,人心即鬼蜮,人在此中不能畅快通行,唯独鬼,游刃有余。” 被指责质问的白彦依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比他离开之前还要冷上许多,他淡淡地说道:“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是神,自然如此。” “是啊,人都是自私的,可我好像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的离谱,偏离了正道,我不信是非善恶,因为是非善恶是人为定的,我信我自己,而到现在,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这世间尔虞我诈,就连身边之人也要日日提防,生怕自己成了旁人的鱼饵。” “我们几个人到底为什么能聚集在一起啊。” “你们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金若棠以为自己活过一世该对人心了如指掌,起码要比这些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要多活了几十年,她自认为自己是女子,心思细腻,能察觉到旁人察觉不到的事情。 可是到头来,自己成了那个小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几年时间,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成,没能护住临城的百姓,没能在京都闯出一片天地,甚至还差点连累了自己的兄长。她一事无成,想做的事情没做到,说的大话倒是不少。 像她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还可以做什么? 累赘,废物,拖油瓶,大话精,她没做成想象中顶天立地飒爽的女豪杰,也没做成记忆中温婉有礼的左夫人。重来一世,她成了最没用的笑话。 手持软剑的那只手慢慢抬起,缓缓放在自己的脖颈处,她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她就可以自刎于这天地之间,带着自己的罪孽和不甘一起消散于这里。 这里是她曾经想来看看的地方,也是她最想来的地方,她看见了左时越前世最喜欢的地方,可是她好像是把这里搞砸了。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软剑剑身之上,清脆的声音仿佛催命符一般,就在她要动手了结自己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到近,当温度攀上她的手腕,思绪在一瞬间回笼。 金若棠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软剑,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章则心有余悸地看着金若棠,他想象不到自己如果再晚来一步的话,会怎么样。 如果他再晚来一步的话,怕是姐姐的剑就会刺入姐姐的喉咙里面,那么他将失去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姐姐,你没事吧?”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关切,很显然他刚刚是害怕极了。 金若棠振了振心神,缓缓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好像是对他们说,出去透透气,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觉得阳光很刺眼,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再然后她想了很多事情,说了很多话。 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周围除了章则一个人都没有,她记得自己刚刚是在跟师傅说话才是,而且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师傅本就不是郦国人,也没有义务对郦国做什么事情。 要是平常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在中了什么致幻的东西吗? 章则扶着金若棠走入佛堂之中,果不其然其他人都在佛堂之中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84章 柳华月注意到金若棠身边多了一个人,猜测他是章则,如果章则在这里的话,那就说明左时越他们等得援兵已经到了玉关尺门外,外面的危机被解除了。 可是这里的危机又该如何说呢? 左老爷子和左老夫人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自尽,那么剩下左家的人又该如何呢? 章则不懂他们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里面有好多人他都没有见过,唯一比较熟悉的人应该就是白彦了,他对白彦说道:“刚刚姐姐在外面差点自尽了。” 金若棠本来没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却没有想到章则两年多没见,倒是学会了告状这一项本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各异,大多都是不可置信,白彦一言未发,朝着金若棠伸出手去,金若棠知晓他的意思,她也在好奇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致幻的药了。 柳华月格外关切金若棠的身体状况,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祖宗啊,要是左时越走了这么大一会儿,他祖宗又中了毒,那他们又该怎么交代啊。 不过柳华月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他看向郦波:“花娘最为拿手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致幻?” “的确。” “当初连花娘的迷雾都叫金若棠毫无动静,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叫金若棠能被迷惑的?” 郦波笑了笑:“你们师傅不是最为擅长心智之术吗?要不然一个江湖算命的,怎么会被那么多人盯上啊,只是因为算的准吗?” 那笑充满了探究和嘲弄。 定绕特别想要将郦波的嘴脸撕烂,但是大家有言在先,不能轻易动手,就连白彦大侠跟郦波这样的人都达成了协议,他们理应沉住气。 就算是打起来也要有有力的帮手才是。 柳华月扯了扯嘴角:“心智之术不过是糊弄人的说法,难道你也相信这子虚乌有的事情吗?” “连死去的人都能活过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金若棠不能以常理定论。”柳华月说道。 郦波勾起嘴角:“为何金若棠不能以常理定论,难道你算出什么事情来了?” 柳华月看着郦波的笑容,心里下意识地发毛,他的确是算出来了什么东西,否则他对金若棠的态度转变也不会这么大,可是这东西算的好是好,算的不好是不好。 看得是个人机缘和能力。 柳华月敛下眼眸中的情绪,平淡地说道:“我没师傅的本事,算不出来什么东西,倒是你,连死人都能救,说不定你身上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你说本座算计小丫头?本座算计她做什么?本座要算计也是该算计左时越才是。” “够了!” 白彦缓缓收回手,他没从金若棠身上查出任何异样,可是章则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金若棠真的危机万分,他是不会如此焦急地主动开口的。 柳华月还是听白彦的话,郦波一派懒散,白彦缓缓说道:“这里不是你们斗嘴的地方,两位老人家还在这里歇息,人多别打扰他们了,出去再说。” 这件事情,大家没有任何的异议。 出去见到外面的阳光,除了觉得格外的刺眼之外,还有一点点的晕眩。 金若棠看着他们几个人迷糊糊地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楚,只觉得似曾相识,章则拉住金若棠的手,激动地说道:“姐姐,他们刚才跟姐姐一样!” 金若棠转头看去,发现章则已经比她高出一点了,大手拉着她的手,也比她的手掌多出一截来,许是刚刚里面灰暗,她一时间竟然没有看清楚章则,他长高了,也变黑了。 “姐姐?” “终于肯叫我姐姐了。” 章则心中焦急,这些人怎么一出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如果他们一会儿都拿剑自杀,那他怎么拦得过来啊。 就在他焦急束手无策的时候,那边五个人已经打了起来,白彦,郦波,齐链,定绕再加上一个柳华月,如果他不是下意识地抓住了金若棠,怕是金若棠也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了。 一筹莫展之际,他看见远处一个正在鼓秋鼓秋往前挪动的人影,拉着金若棠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男子嘴里面不知道被塞了什么。 支支吾吾地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章则拿开他嘴里的东西,被绑的男子正是南陵,他能说话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吹藏在嘴里面的哨子,可是没等他吹哨子呢,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人踩在了地上,他嘴里牙齿一错位,竟然将小哨子吐了出来。 章则还处于一脸懵圈的状态,下一秒他手中的金若棠也不见了,被来人直接抱入了怀中。 左时越一手抱着金若棠,一边将几人从战斗中脱离出来,第一个被扔出来的就是定绕,再然后就是柳华月。 “别打了!” “齐链!” 齐链因为这一声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下一秒就被左时越踢出了战局,就剩下郦波和白彦了,是左时越最为头疼的两个人,就在他思考要怎么分开他们的时候。 他怀中的金若棠开始不安分起来,左时越想要将她放在一旁,结果她直接飞入白彦二人的战斗之中,三人你来我往,金若棠竟然不显败势,渐渐地她又退出了打斗之中。 奇怪的是那两个人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左时越这时候才发现金若棠已经恢复了神志,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受伤,这才放心大胆地教育起来:“谁叫你进去的?” “我不进去的话,他们怎么停下来啊。” “金若棠!” 金若棠一听左时越叫她的名字顿时软了下来,悄悄摸了摸他的手背,像是在给某个大型动物顺毛一般:“好了,好了,肯定没有下一次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金若棠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左时越说这件事情,她紧抿嘴唇,踌躇了半天咬咬牙说道:“你看见一路上的百姓尸体了吗?” “嗯,你们杀的。” 金若棠觉得口中苦涩,点了点头:“嗯,我们杀的。” “我知道了。” “左老爷子和左老夫人他们。” “我知道。” “你知道?”金若棠瞪大眼睛看着左时越,她满眼悲伤和悲怆:“你怎么会知道?他们,都是我的错,左时越,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们的错,是昭王的错,我明白,我都明白。”左时越将金若棠揽入怀中,她刚刚活过来多么害怕,却要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他没资格责怪她的选择。 “左时越。” “不哭了,我懂。” 第285章 这一天注定是悲壮的一天,他们不仅仅痛失一城的百姓还失去了他们最为敬爱的人,再次看着两位老人互相依偎的身影,金若棠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心痛吗? 当然心痛,可是这份心痛她无处发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她全然忘记了这天下不仅仅只是他们这群人,悠悠众口该如何堵住? 他们用生命来成全了玉关尺一城百姓的心愿和左家人世世代代的忠良情谊。 前世之时,他们面对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左时越的死亡,显得那么的淡然,眼神中除了淡淡的悲伤再无其他,那时候她觉得左家人人情冷淡了些,不过他们还是很好的人,现在她才知道,哪里是什么人情冷淡,不过就是看透了这世道。 死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而这一世,她又在左时越的眼眸中,在左风和左夫人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神情。 他们不是不痛,而是痛彻心扉,不能自已,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们注定以后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看,后面那些用鲜血铸就的路,那死去的期盼和希望全部承载在他们这些人的肩膀上。 这不由得叫她想起了那无辜百姓死去时的模样,剑尖泛着冷光,他们依旧义无反顾,仿佛那不是去往地狱的路,而是一条通往他们所想的愿望之路。 玉关尺的百姓不是被杀死的,而是战死的。 为了他们的家园,为了他们敬爱的人。 他们无悔,无惧,人活在这一世上,生而肆意,死后潇洒,这才是玉关尺的百姓,这才是左时越真正向往的地方,因为玉关尺不仅仅有玉关尺的天空,旷阔的草原,还有这些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无条件支持的百姓。 这才是左家人三代勇往直前的勇气和目的。 她明白的太晚了,晚到她已经不能再用其他的方式来弥补。 左时越察觉到金若棠的情绪,他抓紧了金若棠的手掌,手指轻轻摩挲,似是在安慰金若棠的情绪。 左风是一个性子内敛的人,即便是发生了大喜大悲的事情,也从不喜形于色,这是他老子教给他的,他自然是要记得一辈子。 左夫人在最应该感性的时候显得格外的理性,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里的一切,当所有人离开了佛堂,当她宣布永封佛堂的那一刻。 众人默默地低下了头,或许他们心目中曾经都有一个英雄梦,而这英雄不是那么好做的,身不由己也要做,被人诬陷也要做,哪怕不得天下人谅解也要做。 难做,难做,最后还要成全天下之义。 无愧于天地人心,此乃英雄。 左风临走之前拍了拍左时越的肩膀,左时越点了点头。 这时候才有时间来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刚刚的事情过于蹊跷,就连左时越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大抵能清楚他们可能是中了南陵的毒了。 未等左时越说话,底下人来报:“小将军,九殿下和金先生不见了!” “什么?!”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场战役的真正目标从来都不是玉关尺和玉关尺的百姓,他们要的只是风杞安,他们想的太多,唯独没有想过这最为简单的道理。 他们也不会想到昭王为了得到一个风杞安居然会费如此大的周章。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郦波一脚踹在南陵的脊梁骨上,疼的南陵嗷嗷直叫,不过他脚下的力道却没有因此放松一点:“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还能有什么计划?”南陵疼的脸都变了形,可是他们还是能从他变形的脸上看见那自嘲的笑容:“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觉得我还有什么计划?” 齐链适时上前,他不说话的时候玉树临风倒像是个正义的侠士,不过他目光冷清,硬生生地多了几分清冷和疏离,他缓缓说道:“我有的是让人说实话的本事,只是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呢?” “丧家之犬,无主之狗,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吧。” 被戳到痛处的南陵脸色逐渐发白,本来他倒是觉得自己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是被人救下来之后他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王爷抛弃,他相信那个半途而来的月下都不相信自己。 这到底是为什么? 本想着用他们几个人的性命去谈一谈,现在连谈一谈的资格都没有。 生死对他来说还重要吗? 齐链见南陵不说话,正准备动手之时,金若棠将他拦了下来,她蹲在南陵面前,南陵在看到金若棠的那一刻,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狼狈地别过眼去,不想叫她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就是单纯地不想叫她看见而已。 左时越在一旁眸色逐渐发深发暗,柳华月和定绕察觉到这一点,立马后退了好几步,刚刚左时越踹他们那么一脚是使足了力气,一看这人就是小心眼。 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你给过我糖,我在今日也救了你一命,按理说,一糖换一命,是你赚了。” 南陵还是没有说话,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情肯定没有办法从南陵嘴里套出点什么的时候,南陵开口了。 南陵还是没有看金若棠,因为趴在地上,语气也有些沉闷:“我不知道今日的事情。” “嗯,我信。” 因为这一句话,南陵眼眸中泛起点点星光,他继续说道:“你们中的是花娘改良之后的‘拔欢’,那是花娘送给月下的生辰礼物,后来月下将此物先给了王···昭王,骨哨可以控制被‘拔欢’控制住的人。” “所谓‘拔欢’?” 南陵耐心解释道:“顾名思义,将人的欢乐拔走,只剩下苦楚。不过这药要在阳光下才会起作用,阴暗的环境会抑制毒素,而阳光也是根除毒素的关键。” 金若棠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冷淡地看着南陵,语气如同在临城那样,一如既往的冷淡:“你的糖我没吃,但是你的命我确实是救下来了。” 南陵扬着脑袋看着金若棠,她居高临下的模样似乎给了他最好的答复,其实一开始就是异想天开,他明明知道,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她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开始幻想。 她这人总是这样,不留有一点情面。 南陵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 秋千吗? 第286章 他没有左时越显赫的家事,也没有郦波变态的性格,更加没有柳华月那样的奇异本事,说到底他不过就是南宫煦身边,哦,不,应该是脚边的一条狗。 人多薄幸,只是他未曾想过这薄幸也能薄到自己的身上去。 人心寒凉的很,在南宫煦身边他早就见惯了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人,只是怎么练都没能练就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想来觉得悲怆,说来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你们杀了我吧,我对你们,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杀了我吧。” 郦波说道:“把他给本座吧,本座许久未曾剥人皮了,手痒痒。” 柳华月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定绕自然是跟自家师兄一条心的,连忙说道:“我也没有问题。” 郦波看向金若棠,笑道:“人是你救回来的,你怎么说?” “他若是想死,便随了他的愿吧。” 郦波对南陵笑得欢快,他朝着齐链点了点头,齐链上前将南陵扛在肩膀上,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左时越眉头紧皱一直没有放松开来。 郦波临走之前拍了拍左时越的肩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放心吧,这里谁都会有生命危险,唯独风杞安,他不会死。” 等郦波走后,清影和清颜赶了回来,看着小姐依旧安然无恙,她们终于是放下了心:“小姐,奴婢们跟着赫连将军搜寻了周围,并没有找到九殿下的踪迹。” “风杞安真的失踪了?” 金若棠想也想不通:“难道昭王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只是为了风杞安和我爹两个人吗?”还有郦波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跟南宫煦合作了这么久,他一定知道南宫煦什么秘密。 而且许久不见的白彦也重新出现,似乎有什么即将要浮出水面,而他们还没有找到要付出水面的正确位置,这样的朦胧感给人一种极为不安全的感觉。 想要叫他们立刻从这里跳脱出去。 “真是好久不见啊,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本王呢?” 风杞安头上的头套被拿掉的那一刻,刺眼的阳光从车窗的缝隙中直直地照在他的脸上,南宫煦眼见着风杞安睁不开眼睛,还贴心地拉了拉车帘。 风杞安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不过手脚自由地坐在马车之中,马车内部装饰典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什么高雅之人出外采风。 “先生呢?” 南宫煦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本王跟金先生有别的事情要聊,不过要一会儿才能跟他聊。” “本王要见先生!” 南宫煦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难道你见到本王不觉得奇怪吗?” 风杞安看着南宫煦像是在看一个什么晦气的东西,嫌恶地说道:“你这样的人,做什么,本王都不会觉得稀奇,你做什么,本王也不想知道,不想管,但是你别想动本王的人!” “你的人?”南宫煦勾了勾嘴角:“金台是谁的人,还尚未可知,别以为他教你点什么君王之道,他就真的担得起你一句句先生的尊称,他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 风杞安手脚虽然酥软,但是还拼劲力气踹了一脚南宫煦,力气不大,侮辱极强,他双目瞪圆:“本王不准你侮辱先生,你这样的小人,岂会知道先生的大智慧?!” “你便如此喜欢金台?” 风杞安不再跟南宫煦多费口舌,他现在只记得自己跟先生从城门下来之后,刚走了一条街就被人从后面打晕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上了。 南宫煦的人已经混入了玉关尺城内,那城内的百姓和金若棠现在怎么样了? 好在留了柳华月和定绕,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吧。 南宫煦见自己完全被忽视,一点也不生气,他不厌其烦地跟风杞安找话题聊天:“一会儿就到了临城,到时候你好好看看,是临城好看,还是玉关尺好看。” “本王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临城的,毕竟那是本王特意为你布置的。” 风杞安被南宫煦烦的不行,他厉声说道:“南宫煦,你到底要做什么?!本王不会成为你的傀儡,本王早晚会有一天亲手了结你这个杀人的恶魔!” 南宫煦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加深,就连眼眸中都布满了笑意:“当然,本王也不会让你成为任何人的傀儡,你就是你,最完美的人,这世间最完美的君王。” “你他么的是疯了吧!”即便是冷静的风杞安也被南宫煦逼得爆了粗口。 南宫煦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他们已经选择了左时越成为他们的新君王,本王会让他们知道,谁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这些人都神神叨叨的,不过南宫煦这话他似曾相识,看来南宫煦的确是跟那群攻城的人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儿的? 不是一伙儿的? 不是一伙儿的? 风杞安脑子里面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异常震惊,这他妈的居然不是一伙儿的?居然还能被人截胡了?是不是因为他们太老实了,还是他们太善良了? 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啊。 南宫煦看出了风杞安的想法,说道:“本王绝对不会跟那些想要篡位的宵小合作的。” “你不是吗?” “北野才是正统,那些起兵造反的,都是叛者。” 风杞安觉得南宫煦说话自相矛盾,他觉得左家和风家都是叛者,那他也是风家人,他居然要拥护他成为新的君王,是他杀了,还是他刚刚听错了? 反正风杞安懵了。 而南宫煦并没有打算给风杞安解惑。 很快马车里面只剩下了风杞安一个人,南宫煦去找金台了,他很担心南宫煦这条狗会不会对先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有他话中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对先生的讽刺,他对先生的敌意很大。 这到底是为什么? 先生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吗? “好可惜啊,你应该是本王的伴读才对,现在成了他的先生,明明开始都不对,为什么过程还能如此正确呢?” “你早早地就知道他的身份,为何不说?” “以你的智慧,早就梳理清楚这整个事件,为什么不告诉那些小辈?” “是你不敢,还是你害怕?” “你跟你父亲一样,懦弱无能!” 第287章 “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你的儿子,你的女儿都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羞耻,你的姓氏早就因为你和你的父亲变得一文不值,你就该一辈子做一个下贱的商人,一辈子跟铜臭味为伍,你不配站在他的身边,本王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本王可以不杀你,甚至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可是你要知道这条生路的代价是什么,断手还是断脚,亦或是断了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你自己来选吧。” “如果你不想选,本王也可以帮你选,要不就你这张嘴吧,本王听了就觉得聒噪!” 金台缓缓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南宫煦眼睛微微眯起,身子慢慢后靠:“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是不服气本王说的话吗?金台,你真应该照照镜子,你是个什么人?” 金台不缓不急的声音传到南宫煦的耳朵中,一句话惹得南宫煦脸色一变。 “你为何不敢见明直言。” 南宫煦抽出桌边的短刀直指金台的脖颈,仿佛他再说一句话,他就会杀了金台。 金台不畏不惧,甚至眼角染上点点笑意:“你远不及你的父亲。” “你也远不及你的父亲!” “当然。”金台很是坦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里像是他东躲西藏那么多年,连心中执念差点都忘记了。 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女儿来的魄力。 南宫煦眸色逐渐变暗:“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么赏识你们父子两个。所留遗书都是关于你们父子两个,可怜本王那忍辱负重拼死而活的母妃。” 金台这一刻似乎明白了南宫煦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于何处,只是他不想去想过去的事情,过往的人早就跟着时间的洪流消散于这世间,除了记忆和记忆中的模样,他再也想不起来半分他们的事情。 或许遗忘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方式。 而他们也将以不同的方式存于这世间,他们处处可见,处处可闻,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你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 南宫煦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不该做那样的事情?本王老子做得,本王为何做不得?本王随母妃一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听多了非议,见惯了白眼。被迫离开京都那么多年,你难道叫本王不怨不念吗?!” “北野的覆灭是因为自己的野心。” “那郦国的覆灭是因为他重蹈覆辙。”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先行让步,最后还是南宫煦率先放下手中的短刀,他随手一扔,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一脸缅怀追忆:“其实那时候本王很期待,父王先生的孩子是如何的聪慧,本王都想过,我们会成为怎么样的朋友,可最后,本王孤苦无依一人,而你,如今已经皆得所愿,为何?” “这是我挣来的。” “用命挣来的。” 南宫煦闻言哈哈长笑:“你用命挣可以,那本王为何不可以?!你明明知道风杞安是本王的孩子,你还肯教授他君王之道,你对本王是不是心怀愧疚?” “你也觉得这天下也该是北野的天下,对不对?” “金台,你的父亲自刎于花畔城口,你会不会也重蹈覆辙呢?” 南宫煦想起自己在皇宫中等待审判的那段时间,每一段时间都是那么的煎熬,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左家,左风,左将军,风家,皇帝,他每天都可以听到许多的消息,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却不得不听懂这些他本该听不懂的话。 最后一句亡国,最后一句离开。 不需要任何的思考,明明确确地告诉了所有人,也告诉了他,他无家可归了。 一个孩子,靠着一个妇孺,能活下来多久。 那时候所有人都想不到他能活这么久,也不会想到能活这么久,他忍着,受着,甚至断了一条腿依旧忍着,到头来,他可不只是想要做那么简单的事情。 “金台,选择摆在你的面前,最后一次选择,北野还是郦国。” “你别忘记了,你是北野人!你也别忘记了,你的父亲因何而死!” 金台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越是这样,南宫煦心中越是焦急,他这算是第一次跟金台打交道,所谓对金台的了解都是从父王的遗书中得到的。 一个孩子,长大之前和长大之后能有多少区别。 现在看来,似乎他从未改变。 金台说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我,我就告诉你我的选择。” “你没有权利!” 金台勾起嘴角:“我真的没有权利吗?” 南宫煦看了金台好一会儿,他将头别过去,冷冷说道:“你要问本王明直言的事情,你想知道本王为何不见明直言?” “是。” “本王为何要见他?”南宫煦眉头皱起:“那男子有病,写了许多信,上面尽是胡言乱语,既然是花畔的幸存者,他就该一辈子待在花畔之中,永生永世不该出去。” “你难道不知道当初花畔的瘟疫不是瘟疫,而是人为的控制吗?”金台没有放过南宫煦脸上任何的表情。 南宫煦表现的很冷静,他眼中出现的疑惑很真诚:“什么意思?” “北野皇室想要长生不老,用百姓作为实验人,用药,用毒,无所不用其极,而明直言就是他们选中的药师,花畔就是他们选中的药地,花畔城中的所有人都是药人。” “当初我父亲被贬,是真心,还是有意,你当真不知?” “本王该知晓什么?应当知晓什么?!你们真应该去那皇宫中试一试,试一试被关注的感觉,试一试孤立无援的感觉,试一试本王这么多年的感受!” 南宫煦的激动被金台看在眼中,他低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金台,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到了花畔,你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死还是生。” “你自己看着选。” “想想你在家中的妻子,想想在城中受苦的儿子,女儿。” “你总不想他们跟你小时候一样吧。” 南宫煦别人推着离开,金台陷入了深思之中,过往的事情对他而言,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提及过去不过是看看南宫煦的状态,这其中果然有问题。 一直深陷过去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状态。 第288章 “现在怎么办?” 余俊和何畅满头大汗地走了回来,何畅对左时越说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还有百姓的尸体,这天气太热了,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对他们不好。” “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的金若棠不由得悲从心来,她主动提出:“加我一个,希望我能帮助他们一些事情,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事情。” 何畅不赞同地说道:“你的身子才刚刚好,这都是些体力活,而且这大太阳,你要是再受不住倒下了,那就···” “让她去吧,郦波说过她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她若是不去,心里会不安的。” 岂止是不安呢?左时越了解金若棠的性子,她这人心中藏事极深,有些事情他们还未曾跟彼此坦白,他真想找时间问问她,却又怕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她们来说,过于残忍了。 何畅见左时越已经发话,自然不会再说些什么,等柳华月,定绕等人随着余俊离开,何畅这才走到左时越的身边,小声说道:“你便那么相信郦波吗?万一他又在金若棠的身上下了什么东西,拿这东西威胁你,你又该如何呢?” “到时候你和金若棠又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不愿看见。” 左时越平静地看着何畅:“我的确是跟郦波谈了一些条件。” 听到这话的何畅脸色顿时垮了下去:“不是我说啊,你和金若棠之间是该好好谈谈了,虽然你们都是为了对方好,但是好也不是这样的好法,明白吗?”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何畅觉得他们现在就是出于这迷茫的阶段,说着为对方好的话,实则做的事情也在伤害着对方,他不想看见这样的结局。 左时越明白何畅的好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还没有成为我的姐夫,却已经拿出了姐夫的架势了?” 何畅叹息一声:“要是阿宁知道今日的事情,一定会很伤心,老夫人和左老爷子····”提起便觉得心痛,左家一生光明磊落,这下场··· “家与国,难以两全···” 何畅见自己的好兄弟如此伤心为难,便想起了那个趁机掳走风杞安的人,那个趁人之危的宵小,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了。 南宫煦居然费了如此大的周章,攻城在上,诛心在下。 “南宫煦真太不是一个东西了!就这样的人,为君王,不过是换个地方和身份祸害百姓而已!” 左时越沉思片刻:“你觉得攻城的事情也跟南宫煦有关系吗?”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不太像,南宫煦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跟一群谋朝篡位的人为伍呢?” 何畅想了想:“他难道不算是谋朝篡位吗?” 左时越摇头:“或许在南宫煦的眼中,郦国和那群人才是真正谋朝篡位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郦国本来就是北野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是了,南宫煦没有必要跟那群他瞧不起的人一起,而且要是合作的话,风杞川也不会跟那些人合作。 “赫连将军这次怎么亲自过来了?”左时越这才想起来,他秘密跟禾连城借了兵过来,按理来说应该是秘密进行,既然是秘密进行,赫连无故就不该出现在边疆这里。 可是如今连赫连无故都亲自过来了。 那京都那边一定是出现了无法纠正的事情,是什么? 赫连无故一听说左老爷子的事情直接奔着老爷子的尸体去了,到现在他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何畅解答道:“禾连城被征用了,赫连无故已经不是禾连城的城主了,四大城主都已经换了别人。” “风杞川这是想要做什么?” 何畅摇头:“如今京都已经没有咱们的人,以前的消息都是赫连城主传过来的,如今,再无任何消息,只是听闻京都大换血,好多人都被灭门了。” 左时越越听越觉得迷惑,风杞川虽然蠢笨了点,但是两年之中皇帝做的稳稳当当,百姓也算是风调雨顺,说明他还是有好好当这个皇帝的。 如今这些动作莫不是要改革不成? 他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登基的吗?一个弑父的皇帝不安顿人心,居然叫人心惶惶,实在是奇怪的很。 何畅也觉得奇怪:“风杞川虽然疯了点,但是他好歹是当了皇帝,完成了心中所想,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疯吧,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左时越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说不定风杞川现在已经不是风杞川了,他们能帮助风杞川制造一个假皇帝那么久,那么风杞川也能变成假的,傀儡真的变成了傀儡。” 何畅疑惑:“傀儡真的变成了傀儡?” 这个假设一旦成立,那么现在郦国已经不是郦国了,那么这些非常的现象和手段都能得到解释。 “那风杞川是不是太惨了点?” 左时越冷冷笑道:“活该,自己做的孽,自己也要还,弑父,就注定有一天他也会被杀掉。” 何畅赞同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是京都还是在风杞川的控制下比较好,起码百姓不会受苦那么多。” “这倒是。” 风杞川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两年的时间证明了他可以是一个好皇帝。 但是他不配做一个皇帝。 这也是事实。 金若棠等人一点点挖着土坑,他们要将这些人安葬下去,看着他们灰白铁青的脸,仿佛她还能听见他们生前的哀嚎和最后的话语。 那些被她一剑穿心的人,那些被她一剑封喉的人,那些本不该死的人。 过去种种闪过,心痛异常加剧。 清颜察觉到金若棠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要是觉得太累了,到那边喝口水吧。” “没事,我不觉得累。” 累算什么,比之生死,这些感受算得了什么? 清颜自知劝不动自家小姐,只能加紧手中的活动,她们不知道这些人生前的模样,只是觉得惋惜,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如今成了自己亲手埋葬的人。 清影是个异常感性的人,她瞧见了那个经常会给她多几个包子的小妹妹,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挖着坑,余俊一言不发地跟着她的动作,她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缅怀这些勇敢,英勇无畏的人。 他们不是被杀死的。 他们是战死的。 他们与战士一样,拥有相同的荣誉和荣光。 第289章 “司徒婶婶,快点走!” “小宁儿,你带着小滢儿先走,这些账本绝对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中,南边往再往西北走,一直走就能看到玉关尺!快走!” 左宁怀中靠着昏迷的宁滢,心里放心不下司徒雪,她不肯将司徒雪一个人留在这里:“司徒婶婶,我们可以将假账本放在这里,将真账本带走,婶婶,走吧!” 司徒雪一脸严肃:“不行,如果这里没人在的话,他们不会相信账本的真假,只有真假参半,只有我在,他们才会相信。” “婶婶!”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摊之上,无声无息,却又催人断肠。 司徒雪走上前摸了摸左宁的脸颊,温暖的触感似乎也温暖了左宁那颗害怕的心,她灿烂一笑:“金台将你们交给我照顾,我怎么能将你们置于危险之地呢?总要要你们平安才是。” “帮我给金台,那两个臭小子,还有若若带句话,等我回家。” 左宁哭着摇着头:“不,婶婶,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我不能丢下婶婶一个人。” “傻孩子,婶婶岂会便宜了那些人,婶婶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拿去的,快走吧,等你宁滢婶婶醒过来之后,你还要好好安抚一下她。” “在玉关尺等着我。” 左宁和宁滢被司徒雪塞入密道之中,随着最后一点光亮的消失,密道之中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左宁咬牙看着已经落下来的石门,最后带着昏迷之中的宁滢顺着密道离开。 她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将宁滢婶婶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回来救司徒婶婶。 司徒雪坐在院子中央刚开始不急不慌地烧着那些真正的账本,随后听到外面的动静,动作这才急迫了起来,面上也染上了几分慌张。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她惊慌失措地抬起眼眸,面前是一个极其陌生的男子,他凶神恶煞地看着司徒雪,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说,你还有没有同伙?!” 司徒雪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 男人冷笑几声:“原来金台的妻子不过如此。”说罢,他拉着司徒雪就要往屋子里面去,司徒雪拼命抵抗,但是奈何男女力气悬殊。 其余的人发出极为不友好的笑声,还有人摩拳擦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美味的事情。 他们是土匪。 从骨子里面就是土匪。 司徒雪被人扔在床上,看着男人一步步地靠近,她害怕极了,手掌在空中没有章法地挥舞着,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欺身而上:“你若是不说出你的同伙在哪里,那我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手指在衣扣处来回徘徊,男子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不过他兴奋地想要去解开衣服,完全没有看见司徒雪那一闪而过的嗜血之光。 当簪子穿过心脏的时候,男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一个妇女手上。 司徒雪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簪子:“本来不想杀你们,可是你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本人为求自保,就只能杀了你们了。” 院子芬芳的花香很快就被血腥味所掩盖,一个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的男子,不敢张望外面,生怕那个杀人恶魔找到自己的所在地。 直至外面没有了动静,他才悄悄地走出去,看着一地的狼藉,本想着立马逃走,但是看见那本被鲜血染红的账本,他想也没有想直接将账本踹在怀中,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司徒雪站在房顶上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满意地笑了。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嫌恶地摇了摇头:“多少年不动血腥了,这习惯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好在小宁儿和小滢儿离开了,要不然我这温婉美人的人设岂不是就保不住了?” 司徒雪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风情万种不及她眼底敛藏的风华刹那。 既然已经破戒了,那就按照本来的计划行事吧。 顶级杀手被血唤醒的本能。 美人勾唇一笑,不仅夺心,还夺命。 “先生,您还好吗?” “我没事。” 在风杞安强烈要求下,他终于见到了被囚禁起来的金台,看着金台脸色如常,身上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他这才放心不少。 风杞安说道:“先生,您放心,左时越发现咱们不见了,肯定会来的。” “而且我发现南宫煦似乎对我有些不太一样。” 金台听到风杞安说这话,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安慰道:“没事,南宫煦此人生性狡诈,你不要信他所说的任何话就好。” “先生,我最近观察了一下周围侍卫的部署,晚上他们会交接班,那时候或许是我们可以离开的好机会。” “先生,您可有任何的不适?若是有,我还可以去跟南宫煦周旋一二。” 金台闻言摇了摇头:“你不需要跟南宫煦有过多的接触,你若是有把握,我跟你走。” 风杞安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先生,若是我失败了,连累了先生跟我一起,那我。” 金台打断他的话,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从未教过一个君王畏手畏脚,杞安,你以前不是如此的。”金台拍了拍风杞安的肩膀,看着他怔楞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似乎从未与你说起宫灵的事情,我说过一个真正的帝王不需要情感的牺牲,可是一个帝王也要学会权衡利弊,适当的权衡利弊有利无害,过度的权衡利弊只会害人害己。” “你是我见过极为优秀的孩子,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决定。” “男儿顶天立地,所行之事不悔,不怨,忠全义肝胆,辨善恶,明是非,足以。” “先生。” “风杞安,放手去做,坚持本心,这是我作为先生教给你的最后一课。” “先生!” 风杞安胸口起伏明显,心中压抑的话想要说出来,金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话咱们出去好好说。” “嗯。”风杞安重重地点头。 他的确有好多话想要跟先生说,好多话,好多话。 不仅仅是为君之道,还有好多的话,他都没有说出来,金台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他有人在教导,有人在唠叨,有人在身后支持他。 不为帝王之位,只为不辜负先生的谆谆教导。 第290章 “啊!” “啊!!!” “本王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本王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啊啊啊啊!” “吾儿,挣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金台已死,教导你的责任就落在了父王的身上,来,来父王这里,快来,吾儿。” 风杞安双目充血,他怀中抱着的正是身中数箭早已经没有气息的金台,晚间所谓换岗不过是故意卖给他的破绽,他们早就想好了,想要了要要了先生的性命。 可他傻傻的,居然将自己最为敬爱的先生,竟然将他的性命拱手献上,是他害了自己的先生。 原来所有都已经说好了,可他傻,可他却没有听出来。 那竟是诀别之言。 他一手执剑指着南宫煦,南宫煦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吾儿,吾儿,父王终于等到了与你相认的这一天了。” “你不是我的父王!” “本王是啊,本王当初费尽周章将你同皇宫中刚刚降生的皇子换下,你便是本王亲生的儿子啊。” “本王等了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吾儿将与本王一起荣登大典,这天下还是北野的天下啊!” 风杞安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里面都只有先生曾经说过的话,无论南宫煦说什么都不要信,都不要听,不要与南宫煦此人多打交道。 一言一句,他皆记在心中。 可是他最为敬爱的先生,了无生息,甚至他都未能看见自己真正登上大殿的那一刻。 “你杀了先生,本王要替先生报仇!” 南宫煦以为在风杞安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有莫大的改变,可是他心心念念的还只是他怀中的死人,他不由得声色严厉:“那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成全了他的大义,他执意赴死,岂能所言他人而害?” “吾儿,你不要被此人的花言巧语所哄骗,他只是一个骗子而已。” 风杞安眼中含泪不落,他怕此泪一落,掩了自己的眼睛,蒙了自己的心,要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伤痛,记着面前这个如狼似虎的宵小,要狠狠地报仇! 这次未等南宫煦开口,身后传来的士兵的叫喊声,叫他心中一惊,回头看去正好瞧见了左家的大旗,他为了制造此次机会,估计在路上磨蹭了些时间,可是即便如此,玉关尺内外焦头烂额,也不该如此发现风杞安不见才是。 有什么是脱离了他的计划呢? 不对,月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复命。 玉关尺的人出事情了。 等南宫煦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风杞安的长剑已经袭来,要不是南宫煦下意识地躲得快,剑尖刺入他的肩膀之中,若不是刚刚的变故,他现在可能已经命丧于自己的亲生儿子手底下了。 他这一次清楚地看见了风杞安眼底的仇恨和对他的仇恨:“吾儿,你便如此恨本王吗?” “本王说了,本王的父亲不是你,也不会是你!” 风杞安废话不多说,直接抽出了长剑,准备再给南宫煦补一剑,可是南宫煦身边的人岂会再给风杞安这个机会,一脚踹开,若不是南宫煦及时出言阻止,怕是风杞安死生难料。 风杞安眼底的恨意没有消散半分:“本王一定亲手杀了你!” “走吧,王爷,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南宫煦临走之前,目光依旧没能从风杞安身上移开,他眼神复杂,最后对风杞安说了一句:“本王等着你来取本王的性命。” 见人都已经走了,风杞安生无可恋地扔了长剑,跪倒在金台尸体身边,他不知道金台替他挡箭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会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妻儿。 会不会想到他呢? 会不会后悔教诲他呢? “先生,我听话了,我没有听他说的任何话,我不信他,我只信您,您说的话,我都在听,都在记。可是我好像还是做错了。” 风杞川跪在金台面前,哭的像是一个孩子,手足无措,像是一个等待大人教导的犯错的孩子。 可是那个曾经教导他的人,再也不会给他任何的意见了。 等左时越他们赶到的时候,左时越在看到眼前的景象,第一反应是盖住金若棠的眼睛,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爹爹!” “父亲!”金俞和金饶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想不到仅仅是离开了他们几日的父亲,竟是天人永隔。 金若棠跪倒在金台的面前,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除了悲伤和心痛,她连句言语都说不出。 风杞安安安静静地跪在一旁,也不出声,只是脸上的泪就没有干过,四个人围在金台的身边,无一人说话,却将悲痛弥漫了这片天地。 直到左时越走到金若棠的身边,当他的手轻轻抚上她额头的那一刻,金若棠终于忍不住了,她爆发了,她嚎啕大哭:“为什么?爹爹,你看看我啊,我是若若啊,爹爹,我是若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您的女儿来找您了,您的孩子们来接你回家了。” “爹爹,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若不是女儿执意走上这条路,岂能连累爹爹如此,是女儿的错,要死也该是女儿死,而不是爹爹死。” 风杞安突然开口道:“先生是为了救我,应该是我死。” 四人再也没有说话,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饶是平日里最为镇定的金俞紧紧握着拳头,鼻尖通红,眼泪默默地留下来。 金饶忍着粗重的呼吸声,不去看其他,他想要触碰父亲身体的手悬停在半空中,他怕,他怕弄疼了父亲。 他们的父亲从来都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做的事情却是父亲默默的支持,当初他们被安排进宫,整整两天两夜,他们爷三未合眼,金台将所有的形势为他们分析了一遍。 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情。 父亲便是他们的天,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父亲,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弟弟和妹妹的。” 忍着心痛,金俞还是将自己最不愿意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父亲,饶儿也会帮着大哥保护好整个家的。” 纵使心痛,也得让父亲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爹爹,若若听话,再也不任性了。” 重活一世,她从未想过自己失去的第一个家人是父亲。 从未想过是这样失去了他。 第291章 风杞安最后是被何畅拉起来的,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腿脚酸软差点直接跌坐在地上,好在何畅在后面撑了他一下。 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事情,何畅想要安慰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嘴边,不能说也无法说。 风杞安对于金台的依赖他们都看在眼中,这对于风杞安来说,不亚于丧父之痛,他真的尊敬金台,也将金台放在心尖上的位置。 “不吃东西,也要喝口水。” 风杞安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整个人仿佛被人摄魂夺魄了一般,毫无灵魂,宛若一个行尸走肉。 何畅不能眼见着风杞安这样颓废下去,这种事情只能他来说,左时越那边心中还埋着伤痛,整个左家军都埋着伤痛,而金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难免叫人唏嘘和心痛。 “为什么他们不骂骂我呢?” 何畅叹了一口气:“他们骂你做什么呢?”金家人跟左家人一样心思清明,虽然悲痛却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理智,这是非对错在人心,他们知晓的。 风杞安双手掩面:“如果不是我的话,先生就不会为了保护我而受到如此的痛苦。” “你···别这样想。” 何畅拍了拍风杞安的肩膀:“有些事情,我们也无法预料,毕竟我们是人,不是神。” “先生他···那么好···我们约定了···要一起谈心,结果···结果却。”风杞安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哽咽,有些话不趁着最好的机会说,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说话的人了。 他曾经错过一次,原以为不会再重蹈覆辙,结果他再一次错过了。 “你···哎。”连何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不知道该怎么劝,也不知道能怎么劝。 金若棠的状态没有比风杞安好到哪里去,左时越跟在金若棠的身后,她不说话,他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也不是担心,只是有些害怕。 “摩诘,你说爹爹他会怪我吗?” “不会的,没有父亲会真的责怪自己的孩子。” 金若棠回头看着左时越,满眼的悲伤都要漫出来:“都说一命换一命,我的命是不是爹爹的命,因为我活了,所以上天就要带走我身边的一个人。” “那是不是···” 金若棠的话没有说完,左时越上前抓住了金若棠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她感受着掌心下的律动,不明所以地看着左时越。 “我的命是你换回来的,要怪也要怪我。” “你。” “辛苦你了,那么长的阶梯,那么脏,那么黑,你还愿意去还愿。” 听到这话,金若棠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梦到了,梦到你前世的样子,梦到你我前世的相处。”此话真假参半,他的确是梦到过,只是长阶漫漫,却是他亲眼看到的。 “摩诘。” 左时越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我一起扛,父亲的仇,祖父祖母的仇,我们一起报。”他轻轻拂去金若棠脸上的泪珠,“我总是食言,你见我,总是悲大于喜,以前我不知道,知道后,常常懊悔。” “我应该逗你笑的。” “时机总是不对,如今给你一串糖葫芦也成了奢望,只盼望我能常伴你身旁,替你分忧,解你所惑。” 金若棠静静地靠在左时越的怀中,她何其有幸两世都能遇见这个人,何其有幸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陪着她,给她温暖坚实的倚靠。 “我们一定会的。” “我们一定会的。” 金若棠重复着左时越刚刚的话,虽然心痛,却也有满足。 岁月总在破败的时候给人片刻的喘息,金若棠缓缓从左时越怀中退出来,她仰着脑袋:“我想去找找风杞安,他状态不对,我也有话想对他说。” “去吧。” 金若棠临走前一步三回头,左时越笑话她:“怎么地,舍不得我吗?” 金若棠踌躇片刻说道:“其实你也很不对,但是我们约定好了,我想你可以。” 左时越怔楞在原地,后而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虽然很淡,却是这段时间里他最为真心的笑容,这段时间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高兴的。 悲伤就像是隐藏在乌云之下的闪电,会在不经意间吓唬别人,也会在不经意间刺痛一下自己。 拔除不掉的心结,便是一道疤。 何畅在看到金若棠的时候,略显意外,他以为金若棠会跟左时越在一起的,金若棠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她坐在了风杞安的身边。 风杞安下意识地瑟缩,看得在场的人没来由的心疼。 其实今天的事情,悲伤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为人子女的,还有一个看似不该悲伤的人。 “对不起。” 风杞安将压抑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声音如同蚊声,金若棠若是不仔细听去,根本就听不见。 何畅早早地离开了这里,他们应该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说话的地方。 金若棠转头看着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风杞安,忽然想起了初见风杞安时,他肆意张狂的模样,虽然容颜被毁,可是他毫无顾忌,甚至不在意世人看待他的目光。 风杞安那么潇洒,那么自由。 这一刻,她忽然反思,将风杞安推上那个有着无穷无尽枷锁的皇位,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他们好像都变了,变得不像之前的自己了。 “其实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那是爹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怪你。” 风杞安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受到安慰,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慢慢攥紧成拳头,脸上也流露出不自然地悲伤神情。 金若棠一直在观察风杞安的变化,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风杞安依旧低着脑袋,除了刚刚那句话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话。 “我爹爹应该教了你很多东西吧,他是一个学识极为渊博的人,也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到底走了多少的路,见过多少的人。” “我爹爹从小就教导我们,万事只要不愧于心,不愧于道义,不愧于家人,那便随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肯定也跟你说过这话吧。” “我一直以为我爹爹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心中有抱负,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他跟我们一样,有自己的路要走。” 第292章 “我爹爹真心将你当做他的学生,其实,我偷偷告诉你,我爹爹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教导出一个为人正直,潇洒肆意的学生。” “其实啊,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会是我爹爹看中的人。” “风杞安,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选择,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人,江湖潇洒,朝堂可以与你无关,亦或是你已经生出了为君王的心思,那我们必然全力助你,我们不仅仅是你的朋友,更是你忠诚的下属,你可以无条件地将后背交给我们,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你。” 风杞安缓缓抬起头来,他看着金若棠,那死水一般的眼眸终于有了其他的神采,风杞安缓缓说道:“先生他真的觉得我是他想要收下的门生吗?不是因为局势所迫,不是因为无人可选?” 金若棠和风杞安的关注点完全是两个极端,金若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我爹爹从来都不是将就的人,你也不会是别将就的人。” “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你真的不怪我吗?”风杞安心底依旧不安,这份不安不是因为害怕以后金若棠不帮助他,而是他内心的不安,他害死了金若棠的爹爹,一命偿一命,若是她想,便可以。 金若棠直视着风杞安的眼眸:“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怪你,我怪的是我自己。护不住亲人是我的无能,与他人又有任何关系呢?” “我尊重爹爹的任何选择,只是啊,日后等我娘亲老了,去找了爹爹,爹爹一定会被娘亲训的很惨的,我爹爹最怕娘亲了。” 女孩说着温暖人心的话,自己的眼眶和鼻尖却悄悄地染上了红。 风杞安看着金若棠,她应该比自己更加痛苦,而她现在却在这里安慰一个与她们不怎么相关的人,先生不仅仅是一个好先生,还是一个好的父亲和丈夫。 “日后,本王若是有违先生所训之言的地方,金若棠,你可鞭挞本王,无论本王是谁,身处哪里,这永远都是你的权利,本王赐予你的权利。” 看见风杞安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没有刚刚的颓废,金若棠心里有了稍许的安慰,他们这些人中总要有一个格外清醒的人,是她也好,是左时越也好,还是风杞安,何畅,只要有一人在,他们便都在。 “这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风杞安,半面足以倾城倾国的风杞安,九殿下。” “臣女金若棠拜见九王爷。” 金若棠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她身上已经披上了金甲披风,在这夜色的风中呼呼作响,风杞安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起来吧。” 朋友,君臣。 他们是前者,也是后者。 先友后臣。 先臣后友。 与他们而言,并无差别,所说此有差别之人,皆是因为遇错了人,站错了队,交错了心。 “这京都的夜色茫茫,正是杀人好时候。” 司徒雪像是一只黑夜的猫儿穿梭在屋顶之上,她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忽然她听到极其细微的动静,她勾唇一笑:“找到你了。” “如今乱世当道,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你是谁?!”男人看着屋子里突然出来的女人,嘴里还说着格外渗人的话,一时间警惕起来,他站起身来要朝外叫人,司徒雪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缓缓地擦拭着匕首,然后隔开了男人腰侧的衣服,看见了一个类似月牙的痕迹。 “没杀错人,杀死我了,我还以为年纪大了,认错人了。” “下一个,在皇宫。” 那一夜之后,京都人心惶惶,一夜之间就死了无数人,这些人多半都是新上任的新官,身居要职,可惜还没有上任几天就惨死在家中。 最为渗人的事情是,皇宫中的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也被杀了。 人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因为皇帝弑父的事情惹来了哪个侠义的勇士,这才来替天行道。 一时间京都人心动荡,谣言四起。 司徒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侠义的勇士,这个词语我喜欢。”黑暗见得多了,偶尔被夸赞成光明之人,还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有些人就不如司徒雪开心了,京都的传闻就跟长了脚一般,传播速度飞快,甚至不出一日时间,整个郦国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风杞川带着风了序坐在茶馆中听着旁人八卦的内容,风了序咽了咽口水,他跟普通的孩子还是不太一样,对于宫中秘辛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他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风杞川。 风杞川将他的茶碗扣了过来,风了序不明所以,很快就有一个小二过来坐了下来,风了序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小二。 风杞川很是平淡:“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二笑嘻嘻地伸出手去,风杞川将银两放在他手中,小二笑得更加开心了,说的卖力极了:“就是天脚边的事情,流了好多红啊,那些新长出来的,都被红了,就连天里面的,也有被红的,吓人极了,都说。” 小二卖了一个关子,笑嘻嘻地看着风杞川。 风杞川面无表情地又扔过去一个银子,小二这才继续说道:“说啊,是地降雷,杀天呢。” “去吧。” “好嘞,客观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问小的,小的什么都知道。” 风了序依旧一头雾水:“什么天脚边,什么红啊,什么地降雷啊,听不懂啊。” 风杞川点了点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这个以后有人教你。” “哦。” 风杞川陷入了沉思之中,想当初他可是将京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京都之中不可能会有左时越的人,左家人应该都撤离了才是,而且若是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又何必走的如此难看呢? 他脑海之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白彦。 白彦的确是一个变数,要是他在皇宫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肯定焦头烂额,但是现在总有一种旁观者看戏的轻松态度。 真是无事一身轻松啊。 最多就是多了几分好奇而已。 “到底是谁?!在暗中跟我们做对?!” 帷幕里面的人微微一抬手,底下的人全部安静了下来,就连刚刚那个最为吵闹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里面的人缓缓传出来一个声音:“查,是谁,如果是左家人,放了,如果不是,杀无赦!” “是。” 第293章 “主人,您真的要辅佐左时越吗?他这个人不好控制。” “不辅佐他,难道辅佐你吗?” 先前说话的人立马跪了下去,一脸的惶恐:“属下不敢有如此想法,是属下多嘴了,只是属下怕左时越不好控制,白费了主人的一番苦心。” “最近京都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回禀主人,此事过于蹊跷,一开始属下怀疑的是已经离开皇宫的风杞川,可是风杞川的本领,还不足以杀死曹泽,除非风杞川已经找到了新的帮手。” 从外面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主位之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他双目阖上,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人依旧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直到那人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多谢主人。” “京都之事未必是左家人所为。”这世上有如此能耐的人屈指可数,不过那些屈指可数的人也早就隐退,要不然就已经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这一位又会是谁呢? 忽然帷幕被吹起,只见其中一个枯瘦的老头坐在龙椅之上,双眼凹陷下去,看起来甚是吓人,若不是看见嘴巴在动,还以为这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干尸。 待殿中所有人退去,曹明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没想到,郦波居然会帮助左家,也好,省得我费一番口舌,南宫煦失去了郦波这个最大的助力,看他还怎么样能跟我斗,又如何能斗得过我。” “主人,无夕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听候主人的差遣。”一个黑衣人从空而降,恭敬行礼道。 “嗯。” 黑衣人继续说道:“主人,无夕说他的换魂之术已经准备妥当,只要左时越登基,他随时可以帮助主人。” “好。” 曹明挥了挥手,黑衣人又从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笑连连:“郦波,你想不到吧,你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离开你,什么你亲手养大的孩子,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投靠了我。” “要我说,这世间什么是真的,利欲熏心,权利富贵才是真的!” 他轻轻抚着龙椅上的龙头,笑得肆意张狂:“等我有了左时越的身材,他的年龄和样貌,就连那世间少见的女子都是我的怀中之物,我不仅仅要这滔天的权利,还要永恒的生命。” “郦波,你不告诉我的秘密,有的是人告诉我。” “换魂之术,呵,天下只能我知道这个秘密,其余的人都得死。” “等到了大功告成的时候,这天下就是我曹明的了!哈哈哈哈!这龙椅,这龙袍,这天下,都是我的。”一双浑浊的眼珠透露着令人心惊的欲望。 曹明咳嗽几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要不是郦波在鹤炽重创了他,他也不至于回到京都来养伤,京都本就不是一个好地方,如今曹泽被杀,京中人心惶惶,他得想个办法将这个岌岌可危的江山稳固一下才行。 “无夕,鹤炽的事情怎么样了?” 无夕愣神被齐链发现,郦波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怎么?有心事吗?” “主人,赫连无故在玉关尺中,属下,属下不知该不该与他见面。” 郦波漫不经心地说道:“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多大的事情,也值得你如此愣神?莫不是你觉得他比本座这个主人更得你心?” 无夕想也没有想跪了下去:“属下从未如此想过,只是属下在想,如今主人已经跟左时越他们合作,若是他们发现了属下的身份,会不会对主人有所顾忌。” 郦波撇了撇嘴:“你被不被发现,他们对本座的顾忌还小吗?本座都不在意,你何时在意起这些东西了?” “莫不是当人太久了,当成明太久了,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无夕没有说话,郦波离开之后,齐链将无夕扶了起来,无夕满头大汗的模样被齐链看在眼中,他眉头微微皱起:“无夕,你最近似乎不太对劲。” 无夕摇头:“我在赫连无故手底下许多年,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假的,当初接了命令跟着金俞两兄弟来了玉关尺,我还松了一口气,再在禾连城待下去,我怕我。” 无夕对齐链笑了笑:“这话我也就只能跟你说一说了,往常他们还在的时候···”提及他们,齐链和无夕都是一阵叹息,齐链看着无夕,语重心长地说道:“主人身边的人已经很少了,你不要再让他失望。” 无夕点了点头,随即低下头去。 “对了,鹤炽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无夕呼出一口气去:“还不错,鹤炽那边的暗探已经处理完毕了,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在鹤炽内部做了手脚,这一次鹤炽没能及时出兵援助赤霄,想必赤霄一定很生气。” 齐链说道:“不能放过吃里扒外的人。” “对了,齐链,主人还是没有说怎么处置那些假的赤霄人吗?如今赤霄已经被假的赤霄人占据了,主人,他还想着复仇的事情吗?” 齐链摇了摇头,随后随意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无夕看着齐链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刚齐链似乎欲言又止,那是什么话呢? 众人终于回到了玉关尺中,那衣冠冢中有添了一位,这是左风和左夫人没有想到的事情,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一时间众人沉默,他们都是为了未来而荣光牺牲的人。 他们要带着他们的期待和希望继续走下去,完成这些人的愿望。 和平,自由的国家,才是他们真正期待的国家。 从衣冠冢回来之后,金若棠显得心事重重,左时越拉着她到了花园之中,轻声询问:“心中难过便说出来,我在这里。” 心中难过是必然的,难过亲人的离世,也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金若棠咬着嘴唇,这是她极度不安的时候才会做出的动作,左时越用手指制止了金若棠的举动,他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别咬自己,一会儿该出血了。” 动作看似暧昧,却没有引起半点旖旎的心思,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关心金若棠。 金若棠叹息一声:“我更加担心我娘亲,若是我娘亲知道这件事情,我怕她接受不了,她跟爹爹,最是恩爱了。” 若说父亲是她生命中支撑出一片天的角色,那么她的娘亲就是教导她为人处世的恩师。 温婉可人,谆谆教诲。 郎才女貌,只是结局却让人悲切。 第294章 “今天天气好晴朗,最是适合杀人喽!” “你是谁?!” 司徒雪收回匕首,笑嘻嘻地看着尸体:“要死的人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哎呀,这要是被金台看见了,肯定又要唠叨我了,可惜啊,没有金台在,都没有人给我擦手了。好不容易开了杀戒,这要是不杀个过瘾,哪里对得起我曾经发过的毒誓呢?” 司徒雪大摇大摆地走在京都的街边,以前她作为金台的夫人隐居院子,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可以好好地看看这京都的繁华腐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就在她走后没有多久,就有人发现了巷子深处的尸体,流言随着司徒雪干脆利落的举动非常快速地传遍了整个郦国,直至到了玉关尺。 何蒙和何畅正在分析京都的事情,按理来说京都的事情不该传到玉关尺这边来,如今传了过来,可见事情有多么的严峻和紧张。 京都的人已经无法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了。 远在京都的人,自信大方地走在街头,与那些劳作的妇女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她不似少女却有少女般的阳光和灿烂,身上也有成熟女人的迷人魅力。 司徒雪心中想着:要是这事情能传到玉关尺中去,金台肯定第一时间会发现这是她的手笔,好想看看金台知道这消息是什么样子的,是懊恼还是无可奈何呢? 她最喜欢金台对她笑了。 当初一笑可是订了一生的命。 好想快点将京都这些宵小杀光然后飞快地去往玉关尺见到金台啊! 好想,好想见到金台啊。 “您,您没事吧,您怎么哭了呢?” 司徒雪缓缓抚上脸庞,果不其然摸到脸上湿润的眼泪,她喃喃自语:“我,我怎么哭了呢?” 好心的大婶递给司徒雪一块干净的帕子:“莫要哭了,我给你一束花。” 说着离开了,离开之后嘴里还说着:“这般神仙的人物原来也会哭啊。” 司徒雪紧紧握住那帕子和花束,心里突然生出来的不安叫她无法安心继续留在京都之中,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除了生下金若棠的时候,金台就再也没有叫她流过泪。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她来到郊外的马场直接掳走了一匹汗血宝马,马场的小厮在后面死命的追赶:“回来啊!回来啊!那是我们最好的马了!” “宁滢婶婶,你觉得怎么样了?还好吗?”左宁带着宁滢从密道中走出来之后,发现这里是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好在她学习过如何辨别方向。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将宁滢婶婶安顿好。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人家,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全脸都被黑纱笼罩,左宁猜测她可能是跟自己有一样遭遇的人,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的姓名?” “我叫欢喜。”欢喜临走之前多看了几眼左宁。 左宁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庞,许是她是看见了自己脸上的伤疤了吧。 宁滢在左宁的静心照料下,终于醒了过来,没有想到司徒雪的药效足足叫宁滢昏迷了近五天的时间,现在就算是想要回去也来不及了。 看来司徒婶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她们得赶紧去玉关尺搬救兵才是。 宁滢在听完左宁的讲述之后,自知如今回去已经是为时已晚,不如现在抓紧赶路,去往玉关尺,找到人来,他们倘若抓住司徒雪,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毕竟司徒雪于金台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他们应该会将司徒雪当做一个诱饵。 左宁二人离开的那一天,欢喜也跟着她们走到了门口,左宁还未曾开口道别,欢喜先开口说道:“我能跟你一起去玉关尺吗?我有一个故人在玉关尺,可是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欢喜是收留她们的人,左宁和宁滢对视一眼,宁滢说道:“既然如此,相识就是有缘,那么我们一起上路吧,正好还能有个伴儿,不过我们赶路较为紧急,如果你累的话,跟我们说。” 欢喜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很能吃苦的。” 许多人都在赶往玉关尺。 风杞川和风了序。 司徒雪。 左宁,宁滢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欢喜。 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姐姐,我们真的还要走吗?好累啊。” “对啊,对啊,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呢?还是搬到那么远的地方。” “是叫玉关尺吗?好奇怪啊,这是什么名字嘛。” 三个小萝卜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诺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玉关尺,这个名字是她在舛奇睡过的地方发现的地名,一笔一划写的整齐。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打听之后才知道,那里原来就是边疆。 好特别的名字。 虽然知道这不是舛奇故意留下来的信息,可是她还是想要见一见舛奇,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自己对他的心意。 哪怕最后是拒绝,哪怕最后一无所获,也好过自己的一生抱着遗憾。 言诺看着面前的小镇子,一下子开朗了许多,她转过头对三个小家伙说道:“你们不是要跟我去玉关尺,而是要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姐姐去玉关尺找人,找到了,就回来了。” “那,那我们呢?” “姐姐不要我们了吗?”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像是舛奇哥哥一样不要我们啊。” 言诺蹲下身子来,耐心解释道:“不是的,姐姐还要你们,不过呢,姐姐不能带着你们去那个地方,姐姐有个叔叔在这里种地,以后你们就要听叔叔的话,等着姐姐回来,姐姐回来了,就给你们包你们喜欢吃的包子,好不好?” “那要多久呢?姐姐。” “不久,很快就会回来的,姐姐走的快,来回顶多一个多月就回来了。” 不久是多久。 孩子们小时候不懂别离的意思,也不懂大人口中说的不久是多久,是要等多久,他们只能乖乖地点着头,然后跟一个慈眉善目的男人离开,姐姐的笑脸映在他们眼中。 他们乖乖的,等着姐姐回来。 不久,姐姐就回来的。 不需要多久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有时候一个看似再寻常不过的道别可能就所谓的最后一面。 来不及珍惜的人,就只能活在回忆和过去之中。 是劫,是魔。 第295章 郦波最近时常能想起那个存在于自己回忆中的人,那个教会了自己许多道理的人,也教会了自己什么是随心的快乐。 他以前很少如此多愁善感的。 不过这样的感情倒是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最先赶到玉关尺城门口的人是风杞川,他拉着风了序的手站在城门之外,不久之前的血迹还残留在城墙之上,很显然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玉关尺。 或许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来到这里。 风了序见风杞川停了下来,他仰头看着风杞川,好奇地问道:“叔叔,这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你为什么停下来了呢?” “你去敲敲门,看看能不能进去?” 风了序现在胆子大的很,而且风杞川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城门边上,用他那小小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敲着大门。 稚嫩的声音很快顺着门缝传到了守卫的耳朵里面。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听错了。 “诶,你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吗?” “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小孩子了。”士兵脸上都是灰蒙蒙的模样,城中的事情,他们每一个人都非常的痛心,那是每一个人左家军心中的痛。 风了序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开,他有些生气:“开门啊,开门啊!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有本事锁门,你有本事开门啊!” 城内的守卫面面相觑:“我,我真的听到孩子的声音了。” “莫不是那些小孩子回来了?” 其中一个守卫声音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所有人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大家都不愿意去想,却也想相信这怪力乱神的事情。 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顺着思念回到这座城池来。 生是百姓,死是守护。 他们的信念和希望在这座城池中永恒不灭,他们和他们将一起守护这里,至死不休。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情都要上报小将军,只有得到小将军的许可,才可以打开城门,否则谁也不准动城门半步!” “是!” 冷静的守卫长临走之前深深地看着那沉重的大门,他多希望能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可是理智告诉他,任何时候绝对不能大意,一旦大意,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左时越和金若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是不是鹤炽和赤霄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孩子的声音,这边疆哪里来的孩子呢? 风了序在门口等了许久,等的他都口渴了,他颠颠地跑到风杞川的身边要水喝,喝的畅快之后,他扬着小脑袋,撅着嘴说道:“叔叔,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们开门啊?我有点饿了,是不是进城了,咱们就能吃饭了?” 风杞川摸了摸了序的脑袋,笑了笑:“不开门就对了,了序,在没有弄清楚门外的人是谁的时候,不能轻易开始,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站在门外的人,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朋友。” “可是,我如果不将门打开,怎么能知道门外的人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风杞川但笑不语,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用心去感受的,如何在不开门的情况下确认敌友,有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居高临下,凌驾于其上。 他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城墙上风杞安的眼神,他知道今天已经会见到风杞安,他对着风杞安友好地笑了笑。 城墙上的风杞安等人却不明白该在千里之外京都的风杞川为何会出现在玉关尺的门外。 而且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谁? “要开城门吗?” 金若棠看着风杞川,她觉得他变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在风杞川低头整理那孩子的衣领的时候,她脱口而出:“让他们进来吧,毕竟只有风杞川一个人,晾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在外面。” 左时越没说什么,只是对守卫城门的队长点了点头。 很快城门被打开,风了序激动地指着大门:“叔叔,大门开了开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风了序蹦蹦跳跳地往里面走去,他正面对着风杞川,背面对着城门,反着走着走着,背后似是撞上了一堵墙。 他回头看去,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子站在他面前,虽然他脸上有疤,可是还是好看的紧,好像比叔叔还要好看一点,他快步走在叔叔的腿边,照例抱着叔叔的大腿不撒手。 风杞安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那双眼睛里的波澜不惊之下,藏着多少暗潮汹涌,大概只有他这个当事人知道了。 风杞川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戾气,毕竟坏事都是他对风杞安做的,他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 “了序,叫叔叔。” 风了序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风杞安,他发现风杞安也在看着他,冲着他回了一个微笑,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小孩子最会骗人的时候。 他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好,我叫风了序。” “姓风?”风杞安眉头一皱,而且这孩子还叫他叔叔,是风杞川收养的,还是风杞川前些年的私生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为了保住他的皇位,要将这个孩子当做质子送给他们不成? 难道风杞川认为这样的手段就能一笔勾销之前所有的事情吗? 那他可真是天真的很啊。 “先进来吧,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风了序在看到金若棠的那一刻,眼睛直冒精光,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叔叔是谁的事情了,他颠颠来到金若棠的面前,扬着小脑袋,笑得甜甜的。 “姐姐,姐姐,你好好看啊。” “姐姐,我叫风了序,你可以叫我阿序或者是序序,其实姐姐只要开心,想要怎么叫都可以,我呢,一点都不介意。” 金若棠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孩子,这孩子倒是挺自来熟啊。 左时越看这个孩子就没有那么顺眼了,一路上都板着脸,金若棠拉他的小手都没能抵得过这孩子生出来的醋气。 回到将军府中,几个人这才好好坐下来,这一坐下来,紧张的气氛又开始了。 第296章 “阿则,你先带这个孩子出去玩玩,我们有话要说。” 风了序跑到金若棠的面前,一脸委屈:“干嘛要带我走呢?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叔叔说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能听的秘密,只有听了秘密,活不下来的人。” 风杞川咳嗽了两声,这话他的确是说过,那时候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教导风了序,什么话都说,没有想到这小子的记性还挺好的。 不过可能又有误会了吧。 金若棠看着风了序,这孩子顶多七八岁吧,说出这话来,还真是早熟的很啊。 风杞安率先开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风了序不等风杞川说话,自己就开始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风了序,我的父亲是已故的前太子殿下,风杞铭,我的叔叔是已经不当皇帝,要当逍遥浪客的风杞川,他说我还有一个叔叔,在玉关尺,叫风杞安。” “风杞铭的孩子?” 金俞听后大为震惊,他在风杞铭身边待的时间不算短,他自以为知晓了太子所有的事情,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留了一个孩子在外面。 仔细看去,这眉眼之间还真的像极了风杞铭。 这其中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金饶就是不信中的一人,他看着风了序,说道:“你如果能证明你是风家的孩子,是前太子的儿子呢?” 风了序见有人针对他的身份,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我的身份?” 一句话将金饶堵的哑口无言。 他看着金若棠,眼神中的委屈更甚:“姐姐啊,这个大叔他对我好凶啊,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吗?” 风杞川在一边心中偷笑,这小子跟在他身边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啊,一眼就认出了这里面最厉害的那个人。 要是拿捏住了金若棠,他可就成了这里面的小团宠了。 金若棠捂嘴偷笑:“他是我二哥。” 风了序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金若棠又看了看金饶,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是姐姐的哥哥,那我就大方一点不跟大叔你计较了。” 金饶从未被一个孩子说的无言以对,说的狠了些,那就是跟孩子一本见识,他就成了没长大的大人,不说吧,总觉得心中憋屈了些。 风杞川对风了序招了招手,风了序乖乖地站在风杞川的身边不再说话,风杞川抬头看向风杞安:“我此次来不为其他,只为求一个心安。” “你什么意思?” 风杞川知道他们不信自己,许是谎话说的多了,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求一份心安,也为这孩子谋一个盛世未来。风家人实属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数十年如同大梦一场,如今梦该醒了。” 风杞安眼中不解:“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风杞川看着他:“你难道不知,你是谁的孩子吗?” “你既然知道,还要他叫我叔叔?” 风杞川笑了笑:“叔叔而已,走心的可以叫叔叔,不走心的也可以叫叔叔,而且我认为,你未必会认他做父亲。” 风杞安冷笑一声:“收起你那自以为是揣测人心的本事吧,别以为你这样说,往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往事为什么可以一笔勾销?难道我出现在这里,求和就能抹去过去的事情吗?你都不会这样想我,为何我会这样做呢?”风杞川比之前多了几分淡然,少了几分功利,如此看去还真的有了君子之风。 “若我一定会死,那我也希望我死的有点价值。两年皇帝坐到现在,该看透的也看透了,该得到的也得到了。生也好,死也好,活下来的性命不过是苟活于世而已,我总要对得起那些小部分对我仍有期待的人。” 人的改变就在一瞬间,以前的他从不会因为别的性命和事情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是现在的他,好像多了共情的能力。 短短二十几载,他好像过完了旁人的一生。 风杞川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回话,或者说是在等着他们最后的一次信任。 信任很重要,如果得不到信任的话,做的事情更像是讨好,而不是结盟,他的确是来赎罪的,但不是来跪舔的。 身为曾经的皇子和帝王,他的骄傲和自尊从来不会被自己丢下。 金若棠和左时越对视一眼,风杞川曾经对他们做过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最为重要的人是风杞安,他会怎么想? 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因为利益而纠缠不清的盟友。 或许应该尝试,又或许该直接杀了风杞川为他们曾经的事情报仇。 孩子的敏锐是常人难以想象到的,就在他们思考的时候,风了序站在了风杞川的面前,双手摊开,他对所有人说道:“我不知道叔叔之前是不是好叔叔,但是我知道,我在遇见叔叔之后,叔叔是一个好叔叔,叔叔告诉我,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被改变,我也是一个坏小孩,一直都是一个坏小孩,哪怕我现在想要变成好小孩,依旧无法改变我过往做的事情。” “我问过叔叔,那这样的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再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人了呢?” “他说不是的,过往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可是我们要努力地区做好事情,人要无悔,叔叔教我用真心换真心。” “其实我知道的,你们都恨叔叔,甚至还有人恨我的父亲,或许你们根本就不喜欢,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孩子。” “了序,不要再说了。” 风了序摇了摇头,眼泪在已经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留下来:“我知道,但是我想你们给叔叔一个机会,我相信叔叔的话都是真心话,请你们再给叔叔和我一个机会吧。” 小孩子的话往往会被大人忽视,因为在他们眼中孩子的话是胡言乱语,他们的心智尚未成熟,他们看待事情不理智,太过于幼稚。 所以常常被忽视。 金若棠对风了序招了招手,嘴上说着可能有人不喜欢的话,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金若棠的身上靠,这一靠,看的左时越眼中直接冒火。 金若棠温柔地擦拭着他流下眼泪:“了序乖,我们只是在想,想你叔叔能做什么,不是不接受你叔叔。” “算来算去,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第297章 “阿则,你先带着弟弟出门熟悉一下这里,之后走动起来也方便。” “嗯。” 金若棠看着章则日渐成熟的背影,偶尔也会想起来初遇这孩子的场景,战争使人被迫成长,使人不得不快一点长大。 或许不仅仅是战争,大人的话也会牵动孩子们的心。 风了序这次没说什么,只是跟着章则离开之前不舍地看着风杞川。 风杞川被他看得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什么?我难不成这就不要你了?” 风了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在章则身后离开了厅中。 孩子们一走,大人们的神情立马就严肃了起来,刚刚碍着孩子还在,谁都没有将话说绝,也没有不给风杞川面子。 但是恩怨是非,岂能是一句话就能撇的清楚的? 就连风杞川本人都知道,来到玉关尺的下场多半是个死,至于是死在谁的手中,怎么死,这还是真是一个未知数了。 不过他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生也好,死也好。 总得有个归宿才是。 众人久久不言不语,最后还是金若棠率先打开了话题,她看着风杞川,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眉头之间少了些戾气,多了些温和。 她说道:“风杞川,三言两语的盟约,别说他们了,就连我都不相信,孩子并不能成为你的挡箭牌,如今我们坐在这里,有什么话不如敞开说。” “我要说的话刚刚已经说过了,至于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金若棠听后眉头微微皱起,左时越见此抚着她的眉头:“别老为了不相干的人皱眉。” 风杞川听后也不生气,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个拿着热腾腾包子给他吃的人,那个人应该是这世上第二个真心待他的人了吧。 “我在京都遇见了一个人,她是一个好人,好人身上有种魔力,能将误入歧途的人拽回正道上来。” 风杞安对此将信将疑,但是在触及风杞川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他怔楞了片刻,他从心里知晓,风家人薄情寡性,这一辈子难以得一人真心相待,更加不会真心去待一个人。 这如今,大家好似都变了。 曾经那个对皇位权势格外执着的人,也开始看向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外面的人。 “京都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你做的吗?”金若棠觉得与其在这件事情上探究风杞川的真心,还不如借此机会从他口中探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来。 无论他是不是真心,他都得说出点让人信服的话来。 风杞川说道:“我在皇宫之中,改革政事的时候,被人强行下岗,后来幡然醒悟,杀了一些他们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小官,在京都翻不起什么浪花。” “你们想要问的,应该京都那连环杀人的事情吧,杀的人也奇怪,都是代替我安插下去的人,也就是那些人的人。不过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京都。” 金若棠听后大为奇怪:“不是你?那还有谁会这么精准地知道提拔上来的人有问题呢?会不会你是曾经提携过的人,或者给予恩惠的人?说不定此人还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风杞川摇头:“两年在位,自保尚且困难,南边两年大雪灾害,还有京都的百姓,两方的周旋,我没被累死就谢天谢地了。”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没有金刚钻,你就别揽那瓷器活。”金饶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这里面他跟在风杞川的身边时间最长,他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 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说出这番话。 风杞川自嘲一笑:“是啊,自觉不够格,这不主动让位了?” “刚刚还说是被人撵下来的,一句实话都没有。”金饶抓住把柄得理不饶人,反正他不喜欢风杞川,也不想风杞川出现在这里,哪怕他已经不是皇帝了。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唯独这里,是风杞川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他出现了。 才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以前只觉得你油腔滑调,脑子还算是好使,现在才知道你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像极了房中吵闹的正房,嚷嚷着要把小妾赶出去。” 金饶看着风杞川,眼睛瞪得老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诩清风霁月的假君子如今真说出了与君子之风半点不相干的话来。 粗俗不堪,居然将他跟那没见识的长舌妇一般比较。 金若棠闻言看向左时越,左时越也回之一个眼神,他笑了笑:“来者是客,既然你有心,我们也不能完全拒绝了你的好意,不过往事恩怨依旧不能一笔勾销。” “如今大敌当前,私人恩怨不比国家危急,有心一致对外,自然是好的。” 左时越说这话是对风杞川说的,眼睛却是在看着风杞安,说到底这也是他们的事情,左时越不能说对风杞川完全没有感觉,毕竟当初金若棠的事情,他尚未算账。 他尊重金若棠的意思,金若棠未曾站起来指着风杞川痛诉过去,他也便等一等。 左右进了这将军府,是他的天下,而风杞川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无处可去的人,他拿捏住他还是很好拿捏的。 良久,风杞安点了点头,这算是同意了左时越的意见。 此刻在路上,三伙人都在往玉关尺赶着路,左宁最为焦急,她和宁滢要赶紧搬救兵去救司徒雪,好在这一路上欢喜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就连她们两个习武的女子都有些受不住,欢喜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左宁想过。 这要么是极为重要的人,要么就是这人有问题。 如今世道太乱,她对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唯一的方法就是对谁都留有三分余地,也不叫自己输得太过于难看,逃走的时候也剩下一线生机。 可是左宁和宁滢都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早在她们出现在欢喜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知晓。 有些人印在心中是欢喜,可是有些人印在心中便是魔障,一天一天慢慢滋长,剜不去,忘不掉,就那么深深地印在心中,印在脑海之中。 短短光阴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若不是亲身经历,欢喜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本就是凉薄之人,从不幻想爱情,最后还是栽在了那个人手中。 也是心甘情愿。 也是飞蛾扑火。 第298章 “前面就要到玉关尺了,欢喜你还好吗?我听你声音不太对。” 欢喜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隔着面纱对左宁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渴,喝些水就没事了。” 左宁见欢喜坚持,本来要说休息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面,毕竟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早点到玉关尺就能早点救下司徒婶婶,司徒婶婶是为了掩护她们才会落在那群人手中的。 必须要快点才好。 就在她们又要赶路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子出现在她们的视野范围之内,一个眉目明艳的女孩子,在这荒郊野外格外的惹眼。 像是她们出发前还乔装打扮了些,毕竟是女孩子,注意一点。 欢喜在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宁滢心思细腻察觉到了欢喜的异常,她关切询问道:“怎么了?是累了吗?” “没事,我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左宁看着这方圆几里之中只有她们这几个人,熟人应该指的就是那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吧。 不过欢喜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们也没有判断欢喜的表情,只要不再接着这个话题。 三人重新上路,只是在路过那女孩的时候,女孩主动叫住了她们,这一次左宁清楚地看见了欢喜的背部瞬间僵直,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吧。 言诺终于在这条路上看见了除她之外的活人了,而且都是女孩子,看起来令人如此的安心,她咽了咽口水:“你们也是去玉关尺的吗?” “你也要去玉关尺?”左宁反问道。 言诺连忙点了点头:“对,只是走到这边我不认识路了,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你到玉关尺要做什么?”左宁平日里也不是八卦的人。 只是玉关尺现在是人人躲避不及的地方,她遇见的人可都是往玉关尺里面跑,这不得不让人警惕。 言诺没有什么防备直接说了出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玉关尺,我想要去找他,你们一定知道怎么走吧,能不能带我一个?我有钱,我可以给你。” 看着言诺手心里面捧着的几个铜板,宁滢的恻隐之心动了,她朝着言诺伸出手:“上来吧,不过我们骑马很快的,你要是吃不消就” “能吃得消,肯定吃得消。” 宁滢刚刚的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言诺打断了,宁滢心里一想:也是,能走到这里了,还有什么苦是吃不了的。 四个人两匹马,快速往玉关尺的方向行进着。 而司徒雪那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完美犯罪,再加上之前司徒雪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信息,有人找上她是迟早的事情。 “就是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司徒雪舔了舔嘴唇,她现在一点跟他们废话的想法都没有,她拿着匕首迎身而上,几番凶险也将这几个人渣渣拿下,她连匕首都没有擦拭,直接揣在身上离开了这血腥之地。 七天后,左宁等人终于来到了玉关尺附近,可是她们刚刚靠近就听到了厮杀的声音,言诺被这声音吓得不轻,宁滢耐心安抚:“边疆就是这样,时有战乱发生。”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若是你害怕,不如现在回去也是可以的,毕竟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活下来的。” 言诺听到要回去,立马摇头:“不回去,我来这里,什么都想好了,最好的,最坏的,都想好了。” “我···我只是从未见过有这么多人在打架,在死。” 欢喜在面纱之下的神情呆滞,她不知道言诺是来找谁的,或许她是跟自己一样,都是来找那个人的,若是那样的话,她还能见到他吗? 亦或是,他还愿意见到自己吗? 宁滢在心中感叹:这是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叫两个小姑娘不畏生死地来到这里,这世道啊,真是奇怪的很啊。 “阿宁,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进城?” 左宁没来过边疆,要说怎么进城,她也不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等,等到这场战役结束。 可是这行军打仗她还是知道的,一场战役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瞧着攻城之人的架势,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撤离这里,那她们要等多久呢? “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没了鹤炽的支持,还敢如此的激进。” 金若棠听到郦波的话大为震惊:“你说什么?赤霄没有鹤炽的支持?” 郦波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鹤炽如今是一只缩头乌龟,哪里还敢出来造次。” “你知道的?” “这是本座的杰作,本座岂会不知道?小丫头,本座可是将友好的诚意达到了巅峰,你可不能随便怀疑本座啊。” 郦波话里话外都在点风杞川。 而一旁的风杞川就跟个没事人一般,仿佛没有听到郦波的挤兑。 郦波在看到风杞川出现的那一天,不知道为何挤兑了人家整整一天的时间,幼稚的样子不像是他本人。 金若棠的关注点在于赤霄已经没有了鹤炽的支持,连援兵都没有了,还敢如此嚣张,她看着左时越。 左时越只看了一眼金若棠,想都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 金若棠气急而笑:“你都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众人听着这两人打着哑谜,唯一在场明白的人白彦起身对金若棠说道:“你去,我在。” 金若棠得了师傅的支持,对左时越翻了一个白眼:“诶,我不用你,也可以。” “军令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能出兵?” 金饶一听金若棠要出兵出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小妹啊,带兵打仗可不是儿戏,而且这也不是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什么是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待在闺阁里?绣着花儿?还是写着字帖?看着女训女戒?这些,我一样也没做过,凭什么我就不能带兵打仗,这些人欠我的,尚且未还,我亲手拿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便是马前卒,照样能杀!” 左时越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无可奈何,最后他揉了揉金若棠的脑袋:“怎么办呢?你执意不肯做我身后的人,执意要做我身旁的人。” “只能给你这个机会了。” 第299章 金饶一听立马反对道:“左时越,你也糊涂了不成?这上战场多危险的事情啊!” “我信她,也信白彦。” 当初白彦教金若棠不仅仅只是功夫,这兵书也是一样都没有拉下,金若棠聪慧,学什么都很快,也能举一反三,再加上这次有白彦保驾护航,金若棠会受到危险的几率是非常小的。 金若棠致力于要做与他并肩之人。 他心爱的人,要同他平行而进。 这样的理由,他没有理由去拒绝。 金若棠领着兵带着白彦出门迎击那些赤霄之人,说是赤霄之人其实也不完全是了,如今赤霄中还有多少人是真的赤霄人,他们无从查起,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一个部族因为野心而灭落。 “师傅,我终于跟您有了一次并肩作战的机会。” “让师傅看看,你的本事。” 身披银甲,身后的披风逆风而飞,在马上的英姿一时间竟然雌雄难辨,左时越看着马上的人儿,没来由的自豪和骄傲,这是他喜欢的人,是他无条件都会相信的人。 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他将永远臣服在金若棠的一切之下。 城外四人还在纠结如何进城,这时候玉关尺的城门突然打开,从中跑出来一只队伍,左宁虽然没有认出这领头的人是谁,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左时越。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看着其余三人:“我和宁滢婶婶一会儿混入其中,到时候与左家军汇合,你们不会武功,就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来接你们。” 言诺看着眼前两兵相接的战况,不由得担心:“这也太危险了,你们是女孩子,怎么可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呢?” 左宁摇头还未说话,一直沉默的欢喜忽然开口:“如果你还想见到你想要见的人,就听她们的。” 宁滢和左宁对视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随即将欢喜和言诺安顿在合适的地方,便混入战场之中去了。 言诺和欢喜两人躲在乱石之后,即便言诺再迟钝,她也发现了欢喜似乎不是很喜欢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欢喜不开心,还是她本就不讨人欢心。 “你有话就说。” 言诺从怔楞中回神,她搅着手中的袖子,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女子?” 欢喜的回答是言诺意料之外的,她以为欢喜会直率一些,但是这回答叫人没有办法挑出毛病,她尴尬地笑了笑:“是,的确是这样。” “我听她们说,你也是来玉关尺找人的?” “嗯。” 言诺见欢喜搭了她的话,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也开始说起话来:“我也是来找人的,不过我找的人,他未必肯认我。” 欢喜听后眉头皱起,难不成她是来找风杞安的吗?可是她又是如何认识的风杞安?据她所知,风杞安自从两年前就一直在玉关尺了。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个人与风杞安两年之前就已经相识了。 毕竟当初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言诺见欢喜又不说话,也便没有将话题说下去。 左宁和宁滢两人从侧面进入战场,一刀一个赤霄士兵,手不停歇,眼瞅着终于要来到左家军的身边,忽然听到一声呐喊。 左宁只觉得背后一凉,回过头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寒光闪闪,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要交代这里的时候,飞来一剑将那箭矢挑飞。 一银袍小将站在她面前,没等她认出来此人,那人率先说话:“阿姐。” “棠棠?” 金若棠将左宁拉到自己的身后,严肃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去后面,这里有我们。” “棠棠,那边还有何畅的母亲,宁滢婶婶。” “阿姐,你放心,我一定将宁滢婶婶给带出来。” 左宁听到这话没来由的安心,在看到金若棠远去的背影时,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弟弟,阿越出征战斗时,也该是如此的吧。 她这个阿姐,终于也来到了弟弟口中的边疆。 收拾好心情,她跟左家军汇合,看到了熟悉的白彦公子,互相点过头,便有重新陷入了厮杀之中。 那边宁滢陷入缠斗之中,她留神查看左宁的动向的时候,发现左宁已经消失不见,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不过手下章法依旧没有乱,在众多士兵之中仍显有余之势。 不过随着人数的增加,她所要顾及的方向太多,便有些力不从心。 再加上最近赶路没有好好休息,体力渐渐地也跟不上。 就在此时,一人出现在她面前,未等她分清楚是敌是友,她已经将面前的赤霄士兵一剑封喉,她一把抓住宁滢的手腕,这时候宁滢才看见一张极为明艳大方的脸庞。 那个在记忆中拿着糕点往嘴里面塞的小姑娘终于是长大了。 “宁滢婶婶,我是金若棠,我把您带到阿姐身边去。” “嗯。” 这场护城战役打的胜利,赤霄那边似乎已经狗急跳墙,完全没有章法的打斗很快就被金若棠用兵法分成几份全面消灭。 一场大获全胜的战斗令灰蒙蒙的玉关尺多了几分喜悦。 何蒙看到久久未见的妻子,快步上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喜悦之情全要从眼中漫了出来,何畅这边也是,父子两个都是一个样子。 左时越贴心地将金若棠的头盔从头上摘下来,汗水滴落在他的掌心,他笑了笑:“辛苦了。” “士兵们辛苦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左宁来到金若棠的身边,紧张地说道:“棠棠,你的母亲可能被抓走了。” 喜悦从上到下之后短短时间,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时越见状安抚道:“没事,不一定是坏结果,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左宁只以为金若棠是担心司徒婶婶的安危,立马安慰道:“目前还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动静,司徒婶婶一定没事的。” 金若棠心中祈祷自己的母亲不要出事,她已经失去了一个父亲,不能再失去一个母亲了。 “对了,城外还有两个姑娘,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她们来是为了寻人,不过其中一个姑娘有些奇怪。” 言诺和欢喜被士兵带到将军府中,一路上言诺都是战战兢兢,反观欢喜倒是淡定的很,仿佛这场面她已经是司空见惯。 第300章 金若棠在见到言诺那张脸的时候,眼中的震惊的久久不能散去。 风杞安听到消息快步赶来,与他一起的还有风杞川,两人在看到言诺的那一刻,脸上神情各不相同。 “宫灵?!”风杞安快步走到言诺的身边,眼神中的思念在这一刻迸发出来,而言诺给他的反馈却不像是其他人想象中的那样。 言诺在看到风杞安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感觉,相反当她看到风杞川的时候,眼睛这才亮了起来。 “舛奇。” 你看着我,我却在看着别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风杞安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看着言诺,疑惑且笃定地说道:“你不是宫灵,你到底是谁?!” 言诺没有回答风杞安的问题,而是来到风杞川的面前,宫灵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起初舛奇也叫过她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说明当初那个在崖下的女孩就叫做宫灵? 是不是她的秘密要被发现了? “你怎么在这里?” 风杞川的话将言诺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来,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风杞川的表情,她害怕再看到他脸上的冷漠,害怕他提起他的不辞而别。 明明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风杞川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退缩了。 言诺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出来散散心。” “言诺,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该在这里。” 听到这话的言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情,她猛然抬起头直视着风杞川的眼睛,她眼眶瞬间变红:“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在这里,可是我有话没有说完,你走的那天,我没说完的话。” “有些话,你不说,也可以。” 这句话已经算是给言诺的答复,言诺心中清楚,可是她不甘心,她费尽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不是来听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的。 她要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回答。 哪怕这个回答是她所不期许的,所不欢喜的。 她也想要亲口听风杞川说出来。 哪怕今日来,只能知道他叫什么,也好过,自己守着一个假名字,思念半生。 言诺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必须要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哪怕你杀人,哪怕你骗我,可我还是喜欢你。”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风杞川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果断了些。 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她也不动手将这碍眼的水雾抹去,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尽管尽力隐藏还是有了哭腔:“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风杞川。”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今皇帝风杞川。 言诺听后下意识地想要跪拜下去,还是风杞川扶住了她。 站起身的她忽然松了一口气,她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你拒绝我是对的,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我的。” “你。”风杞川皱起眉头来,他拒绝她绝对不是因为他是不是皇帝的事情,本想着解释一下,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她能这样想,断了自己的念想也好。 本以为离开了京都,他们之间就应该再无瓜葛,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自己从京都不远万里地来到玉关尺。 说是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他的一生只能如此,动心动情,是奢望,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因为如此,所以早早脱离出来。 可这种东西,是想要脱身就能脱身的吗? 金若棠和左时越面面相觑,其他人都惊讶于风杞川的事情,但是金若棠更加惊讶于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跟宫灵长得如此相像。 最为震惊的人就是风杞安了,他看着跟宫灵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跟风杞川告白,而且还被拒绝掉了,虽然知道这女孩子不是宫灵。 但是心里就是不是滋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杞安也顾不得照顾女孩子的情绪了,他走到跟前去:“为什么你会跟宫灵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认识什么宫灵。”言诺下意识地撒谎了。 欢喜在一旁站着,她还以为言诺是来找风杞安的,结果是来找风杞川的,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又想起了现在自己的模样,即便是知道风杞安还想着自己,她也没有了跟风杞安相认的勇气。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勇气。 否则她不可能现在才来找他,许是只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吧,还想要再看他一眼。 风杞安似是注意到了欢喜的眼神,目光看了过来,欢喜下意识地躲避,躲避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全脸都是被罩住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躲的。 心中不由得嘲笑自己。 “这位姑娘是?” “我叫欢喜,也是来寻人,不过所寻之人,是无名小卒。” 风杞安听着这声音觉得奇怪,倒像是特意压低了声音,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吗? “姑娘为何带着罩纱?” “貌丑无颜,恐怕吓到了诸位。” 风杞安:“面貌是假的,人心才是真的,我们皆不是看脸之人,若是姑娘不介意,可否将罩纱拿下来?” 金若棠觉得此举不妥,万一这姑娘的脸真的有所损伤,这岂不是伤害到了人家的自尊心? 就在她开口阻止的时候,欢喜将罩纱拿了下来,一张被毁的容颜映入众人的眼中,一张巴掌大的脸没有一处好地方,坑坑洼洼的,看起来骇人极了。 欢喜本以为会得到嘲笑,惧怕或者是蔑视,但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露出她想象中的神情,她不畏惧所有,直视面对风杞安:“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不看脸啊。” “当然,脸皮不过是障眼法,交人看的都是心。” 欢喜笑了笑:“不过我是一个无名小卒,交的也是无名小卒,与你们这些大人物,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是吗?” “你认识我吗?” 欢喜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会认识你们。”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大人物的?风杞川说他是皇帝的时候,正常人都应该像是她一样,得见皇帝,第一反应是跪拜,你为何不拜?” 面对风杞安的咄咄逼人,欢喜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逼她了!” 欢喜想过很多情况,却没有想过站在她面前替她抵挡一切的会是她。 第301章 言诺站在欢喜的面前,她一开始的确没有认出欢喜是谁,可是听这熟悉的声音再结合她脸上坑坑巴巴的伤疤,她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言诺和欢喜,欢喜眼神依旧是波澜不惊,除了刚刚的一丝丝震惊之外,便再无其他。 “你不需要站出来,我不会说。” 言诺听着这清冷的声音,想到了他们曾经喊过的名字,宫灵。 真是一个充满了灵气的名字啊,她这个人就是充满灵气的,哪怕容貌已经毁去,还是会叫人移不开眼睛,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什么意思?” 风杞安不解地看着她们两个:“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来到玉关尺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欢喜笑了笑:“原本是有目的的,现在没有了。” 言诺深深地看了一眼风杞川,她身上唯一能吸引别人的优点可能就是这张脸了,如果说出来,可能脸没有了,连最后一丝善良都没有了。 风杞川不懂言诺眼神的意思,即便是想要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叫言诺,本来是京都一个卖包子的姑娘,有一日我弟弟生病,家里没钱买药,我只能去山中采药,后来我在崖下救下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我带着那姑娘在山中走了许久,然后遇见了一个山中的郎中,郎中告诉我,人死之前理应做一件好事。” “一开始我不懂,直到我后来醒过来,才发现我的脸已经换了。” 言诺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众人的目光,她独自忏悔:“是我的错,我不该感慨姑娘的脸好看,我自小生的貌丑,虽然我觉得姑娘的脸很好看,可是我绝对没有想要姑娘脸皮的意思,可是我不知道结果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后悔过,我想要将这脸皮换给姑娘,可是那郎中告诉我,说姑娘死了。” “他说,他是看到了我眼中的羡慕,随手做了一件好事。” “可,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想,我回到京都之后,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卖包子,好多人来买我的包子,我,我,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是我错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将你的脸还给你的。” “如果没有这张脸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遇不见他了。” “对不起。” 欢喜听到这些话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这不是你的错,事已至此,是我太过于执念了。” “不,他们这么厉害,他们一定会找到那个郎中的,他们会帮你把你的脸拿回来的,也请你原谅我,我不知道我的羡慕竟然成了你的苦难,这是我的错。” 欢喜扶起言诺的脑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言诺抬头看着面前极度冷静的女子,心中的悲痛和疼惜再次涌上心头,这样好的人不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欢喜缓缓说道:“世人皆爱美,或许这就是我们应当接受的人生。” “不!”言诺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回来,属于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你的就是你的,这是不需要多说的!” 风杞川和风杞安两个人已经彻底傻掉了了,换脸之说他们从未听说过。风杞安看着面前的人,糟糕的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出她以前皱眉的样子。 他往前一步。 她便往后退一步。 “宫灵。” “我已经不是宫灵了,宫灵已经在山崖下死去了,现在只有欢喜。” “为什么?”风杞安固执地往前走着,想要去到欢喜的身边,但是一个人进便有一个人退,这场景像极了在京都王府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她跟他的距离永远都是那些。 而唯二两次最为接近的时候,都是他们别离的时候。 仿佛只要靠近就会心痛一般。 “你明明心中有我,山崖之上已经明白的心意,为何你还要躲着我?如果我不发现,如果她不说,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打算不要我了?” 旁人说的再多,欢喜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是风杞安的一字一句都能牵动欢喜的心,倘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来到玉关尺。 之前还能坦荡荡地对上风杞安的眼睛,现在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因为这张脸,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你的地方了,你是未来的帝王,你是天下的主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被毁了容的女子,无德无才,无容无貌,如何配得起万般风华的九殿下呢?” 欢喜一字一句仿佛是鼓槌,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他的心上敲打。 仿佛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他,她是多么的心痛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她永远都不相信风杞安的真心,永远都不会相信风杞安的真心。 风杞安站定没有再继续往前一步,周围一片寂静,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宁和宁滢对望一眼,她们知道这两个女孩子在路上吃了多少苦才来到了玉关尺。 她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到玉关尺,一个是思念,一个是追寻。 金若棠和左时越对视一眼,左时越细细摩挲着金若棠的手背,金夫人的消息足够叫她猝不及防,他知晓金若棠心中焦急,可是面前的事情如若不处理好,也是一大隐患。 当初风杞安性情大变为的就是一个叫宫灵的女子。 如今这女子重新出现,还变成了这般模样,风杞安又该怎么办呢? “你便是如此想我的吗?”风杞安眼中含着泪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风杞安在你心目中一直是如此肤浅的人,你从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真心,不相信我的选择。” “纵使你不信本王爱你,可是你今时今日的所有也是因为本王而起,本王有责任对你负责到底,如此便好了。” 风杞安甩袖离开,他最近极少用自称,在这玉关尺中他很少自层本王,而今日便是伤透了心才会说出这样分清楚界限的话。 爱人和受惠者。 欢喜看着风杞安的背影,缓缓跪了下去:“民女谢王爷。” 言诺的眼泪就没有断过,她呆呆地看着欢喜和风杞安,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就是这其中的罪人,如果没有这张脸,我什么都不是。 有了这张脸,她也什么都不是。 第302章 如果是这样,我会杀了你 言诺踉跄地倒在地上,满眼悲伤无处藏。 风杞川脑子还没有做出反应,腿已经迈开了步子,他站在言诺的面前,对她伸出了手,言诺缓缓抬起头,面前的一如既往的英俊,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般的男子如何是她这样丑陋的人能够肖想的呢?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她随手抹去,恭恭敬敬地说道:“民女低微,还是不脏了贵人的手,诸位贵人神通广大,一定会找到那个郎中,在此期间,民女会一直乖乖地待在这里,直到脸被成功地换回去。” 风杞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好似心中也空了一块,他颇为狼狈地收回手:“随你吧!”语气中也颇为赌气。 风杞川走后,左宁走到言诺和欢喜的身边,她拉起她们,拍了拍她们的手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言诺哽咽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我是一个罪人,你大可不必对我这样好,我不配。” 欢喜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娃娃,僵硬地站在原地。 最后左宁和宁滢带着她们去了新的院子。 “糯糯,你放心,我刚刚已经派人去探查夫人的消息了。” 金若棠点了点头,不过很显然心思都没有在这上面,左时越察觉到她的失神,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一定会救出夫人的。” “嗯。” “摩诘,你说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不都说,这世上最难得的感情是伯牙与子期的惺惺相惜之情,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感情吗?” “明明人都站在自己的面前了,这群人连生死都不怕,却怕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左时越将金若棠涌入怀中,轻声说道:“很正常啊,我其实也怕,或许在外人看来,你我是两情相悦,可之前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好像很爱我,却又不是很爱我,你爱我爱到可以牺牲自己,却也可以不顾我的感受牺牲自己。” “真心话好难说出口的,糯糯。” “阶梯长长,你同我说说,你的真心话是什么?” 小雨淅淅沥沥,阶梯长长漫漫,是望不尽的尽头和她看不透的结局,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之中,她呆呆地望着左时越,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和无知。 “谢谢你,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谢谢你,将你自己再次带到我的身边来。”左时越将下巴放在金若棠的肩膀上,两人相互厮磨,给予彼此安慰和勇气。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将真心话说出口的勇气。 有时候真心话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与之对应的时机。 都说爱不分对错和时间。 但是事实上,爱分时间,分人。 风杞安满脑子都是宫灵,现在欢喜说的话,她再一次将他拒之门外,她永远不会相信的,就是风杞安对宫灵的真心和勇气。 如果那次事件,是他跟宫灵一起跳下去的话。 是不是他就能保护她,就能让她相信他的真心呢? 酒入愁肠愁更愁。 这般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他想起了先生的教诲,先生从未教过他要放弃什么,可他总在放弃的边缘徘徊,他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欢喜,更加对不起朋友。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金若棠那一天跟他说,他变了许多,他也不知道以前那个肆意潇洒,不被任何人所左右的人风杞安哪里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拎着酒壶走在石板路上,头上的月亮悄悄地隐了起来,星星也躲了回去,抬头便是黑漆漆的天空,他似乎能从中看见如此丑陋和不堪的自己。 走着走着,脑袋直直地撞了上去,他捂着发痛的额头,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风杞川?” 两人互相看着,唯一相同的便是手中都拎着一个酒壶,风杞安率先说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也能在一起喝酒。” “碰巧而已。” 风杞川并没有打算留下来跟风杞安喝酒,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哪怕现在住在同一屋檐之下。 风杞安却不给风杞川离开的机会,他一把拽住了风杞川的手臂,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宫灵不会变成现在的欢喜,你把我的宫灵还给我。” 他嘴唇微微颤抖,身子朝着风杞川的方向倾斜,他现在想的只有发泄,跟谁发泄都好,好难受,好痛苦,为什么他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风杞川的身子一顿,他看起来比风杞安更加冷静,更加清醒,他们就这样站了许久,久到风杞安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风杞川拉着他的手腕来到了一处假山上的亭子,这个位置比刚刚更好,更旷阔,更能看见夜幕。 “你要做什么?” “杀你。”风杞川波澜不惊地说道。 风杞安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要杀我早就该杀我了,你早就该杀了我,你就该将我和宫灵一同扔下去。” “杀了如此懦弱的你。” 风杞安不解地看着风杞川,他坐在石椅上面,仰头看着站着板正的风杞川:“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告诉我,你想要成为帝王的动力只是因为一个女子吧。” “难道不可以吗?” 风杞川闻此言直接给了风杞安一个拳头,风杞安顿时跌在地上,他捂着脸,酒壶也碎在旁边,他似乎更醉了。 “当然不可以!”风杞川走到他面前,拎着他的衣领迫使他站了起来,他指着外面的天空和地界:“你睁开眼睛看看,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边疆,你脚下踩着的是郦国最后的防线,玉关尺。” “我不知道金台教了你这么久,到底教了你什么?” “可是我告诉你,我在那龙椅之上坐了两年,我不是一个昏君!在我未知道我错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尽力弥补我的错误了,而你呢?有着这么多人拥护你,追捧你,你却将这个位置当做一个儿戏吗?!” “一个使你儿女情长的理由吗?!” “作为一个曾经的帝王,我告诉你,帝王不是你想或者你不想的位置,他们都告诉我,你比我更加适合那个位置,我曾经不服,后我想通了,或许大家的眼睛是明亮的,众心所在,才是民意。” “可是现在我还是不服,就你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你也想要当帝王?!你也想坐在那个位置上?!” “凭什么?!” “我无法说服我,将我费过心血的国家交给一个这样的浪子!” “我无法说服我,将你继续塑造成一个坚韧的帝王人选!” “如果是这样,我会杀了你!” 第303章 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只是杀了你,再也找不到下一个帝王人选了,他们都说你合适,风杞安,他们都说你合适,你真的合适吗?” 他仰头喝下一壶酒,有些许的酒撒了出来,他也毫不在意,随手抹去,将酒壶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如同离弦之箭的声音,给人留下一抹难以抹去的惊吓。 风杞安摇摇晃晃地支着风杞川的肩膀:“你凭什么说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就是一个坏人,你从小就是一个坏人,你从小就欺负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这前半生所做的事情,不是旁人的期待就是旁人的嫉恨。” “我又怎么知道,我合适不合适呢?” “先生说我合适,左时越说我可以,金若棠给过我选择,现在连你也这样,我们不是敌人吗?敌人不会说出在这样的话,我恨你,风杞川。” “哪怕你说了这样的话,我还是恨你!” “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就是一个潇洒的王爷,可能再有个几年,我就可以彻底脱离朝廷,就可以去我最想去的江湖,我就可以当我最想当的江湖浪客。” “你不仅仅剥夺了我的一切,现在连我的梦想也窃取了过去!” “就算我登上了帝王之位,你也只会说那是你不要的东西,是不是?风杞川,承认吧,你心中就是这样想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是朋友的!” 风杞川笑了笑,是那种开怀的大笑,是那种肆意的大笑:“当然了,我们当然不会是朋友了!我们一生都是宿敌,你是南宫煦的儿子,而我是郦国的第二任皇帝,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拿走属于你的东西,那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风杞安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反手抓住风杞川的领子,怒目相视:“住嘴!我不是南宫煦的儿子,我也不会认南宫煦做爹,他杀了先生,我会为了先生报仇!我会亲手杀了那个畜生!”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风杞川放开了他抓着风杞安领子的手,整个人无比的放松,但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刺耳:“你抬头看看,看看你的先生,看看金台,看看他是如何失望地看着你,他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舍了儿女,舍了妻子,结果救下来了这么一个废物!” “你敢抬头看看你自己吗?!你敢吗?!” “风杞安,你承认吧,你就是一个懦夫,连自杀都不敢的懦夫,你宁可跟这乱世,跟这浊世苟活在一起,也不会自行了断的,对吧!” 风杞安恶狠狠地说道:“我不会遂了你的愿,我不会自杀的,我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之中,他自顾自地说着,随即也松开了自己的手,呆呆地坐在冰冷的石椅之上,嘴里振振有词,似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风杞川也跟着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风也喝了酒,怎么吹了风,他也醉了呢? 两人坐在亭子中,久久未曾言语。 不知道何时风醒了酒,吹了风,他们也醒了酒。 亦或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醉,只是将这心中话接着酒意说了出来,风杞安又变成了白日里冷静的样子,他看着默默一句话都不说的风杞川。 紧紧抿着嘴唇。 “你还想听我骂你吗?” “为何还不走?” 风杞安瞥向他:“我为什么要走,要走也该是你走。” “幼稚。” “我幼稚?”不知道踩中了风杞安的那一根弦,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人又炸了毛:“你凭什么说我幼稚?你做着帝王的春秋大梦难道不比我幼稚吗?” 风杞川看出风杞安这是有心吵架,要是往常他必然不会跟他玩这样无聊的事情,他也不屑于吵这种无条件,无技术,无用的架。 往日里说话,一句话要想百遍,千遍,说出这话来,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能牵动谁的心,能推动什么,他又能得到什么,这样的说话在他眼中才是有意义的。 可是今日不知怎么地,他倒是想要吵一吵,这什么都不代表的架了。 “呵,春秋大梦吗?是谁在做要做帝王的春秋大梦呢?我可是退下来的皇帝,真真实实的皇帝,某人是不是在谋划啊?那才是春秋大梦吧。” 风杞安不甘示弱地说道:“呵,退下来的皇帝?还是被人踹下来的皇帝?” “那又如何?我也会是记载在未来史册中的皇帝。” “被人骂着弑父登位的皇帝?也值得你这样骄傲吗?” 风杞川:“只要是皇帝,我就骄傲,怎么了?!” 风杞安:“皇帝就值得骄傲吗?你这个皇帝还曾经吃过屎呢?” 风杞川不甘示弱地说道:“好像某人跟我一起的吧!” ······ 两人吵着吵着就说起了小时候那些恶作剧,想起了当初互相算计对方,然后双双中招的事情,一时间语塞。 风杞安懊恼怎么将这事情也说出来了? 风杞川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们殊不知自己这点秘密早就被躲在假山之下的金若棠和左时越四人听得清清楚楚,金俞特别想要装作没有听过的样子。 金饶紧紧地靠在假山上,生怕上面两位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算不算是皇室秘辛啊? 金若棠和左时越对视一眼,她可是记得左时越小时候是风杞安的伴读来着,察觉到金若棠探究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这样蠢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参与呢? 金若棠见左时越摇头,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自己抱着清风玉树的好少年的时候,想起的是那些发臭发硬的石头。 金饶给金若棠使了一个眼色:趁着他们喝多了,赶紧走吧。 金若棠:万一死人了呢? 金饶:死啥人啊?要死人早就死了。咱们再不走,可能死的人就是我们了。 金若棠摊了摊手:要不再听听?说不定还有好玩的。 金饶瞪大了眼睛:小妹,你有左时越罩着,我们没有啊,快走吧。 金若棠靠了靠左时越:我有他,你们有我。 这一次没等金饶打手势回复呢,就看着假山上两颗脑袋紧紧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金饶一看,完蛋了呀,还走啥啊,决一死战吧。 这多尴尬啊。 这么隐秘的事情,谁会吵架的时候说出来啊,金饶叹息,希望自己的小命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第304章 你猜猜我的主人到底是谁 金若棠也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她仰着头真诚一笑:“我们就是来遛弯的,好巧啊。” 风杞安和风杞川对视一眼,互相眼中都是埋怨和嫌弃,风杞川皱眉:这能怨他吗?难道不是对面这个傻子为了证明他过的不好,说出来的吗? 风杞安:我说可以,你凭什么说我? 风杞川:因为我是被你拉进去的。 风杞安:那是你活该。 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金若棠和金饶对视一眼。 金若棠:现在赶紧走。 金饶:明天怎么办? 金若棠:明天就说咱们没出来,就说他们喝醉了,记得别说漏了。 金饶:这样也行? 金俞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自家弟弟和妹妹跟小偷一般,鬼鬼祟祟地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做交流,他都看懂了,难道那两位会看不懂吗? 金若棠经金俞的提醒,再次抬头,那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眼神的交流,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看着她。 她想也没有想,直接躲在了左时越的身后。 二人对上左时越那颇为挑衅的眼神,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左时越领着金若棠,金饶跟着金若棠,金俞则是慢悠悠地走过去。 亭子这边又恢复了寂静。 风杞川和风杞安对视之后,满眼都是都是对彼此的嫌弃。 风杞安嫌弃地说道:“别以为你今天说了这么多,我日后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风杞川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还需要你手下留情吗?” 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仿佛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水火不容这个词语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站在亭中吹风,夜晚的风有些凉,吹走了身旁的酒意和惆怅,吹来了日后的清明和坚定。 风杞安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只是心中那残存的不甘和畅想还是会时不时地出来作祟,那是他心中心底最深的渴望,也是注定要封存的渴望。 他的确不曾舍弃什么,甚至失去的也比旁人少的多。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再舍弃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无比怀念自己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说白了,还是贪心。 贪嗔痴,是人心最本来的样子。 是人让人有了人的样子。 也有了世界的样子。 “照顾好了序,那孩子很聪明,日后他想要做什么便叫他做什么,但是也不要由得他的性子,要教他做人的道理,要懂善良,懂廉耻,懂明义。” “你别说得像是交代后事一样。”风杞安说道。 风杞川勾唇笑了笑:“死亡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怕我不交代一下,你就对那孩子散养了。” “那孩子,真是风杞铭的骨肉吗?”对此事,风杞安还是抱有一丝的怀疑,纵使那孩子长得跟风杞铭很像,但是天下这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 风杞川缓缓呼出一口气去:“无论是不是,他都是。” 风杞铭的死算是他一手造成的,也是他逼死的,若是这孩子长大之后知道风杞铭的死是他这个信任的叔叔造成的,他会不会后悔对他那么亲近呢? 管家临死之前,告诉他,他们只是教会孩子要登上皇位,却没有告诉他,他的父王是怎么死的。 也许是孩子太小了。 也许是他们动了恻隐之心。 这样日后劝那孩子回头的时候,还有一丝可能性。 如果是为了报仇而奋斗的话,那这孩子一辈子也不会放下仇恨的。 风杞安一下子就明白了风杞川的意思,他扯了扯嘴角:“那也该是你好好教导他,那才是算是。”赎罪吧。 风杞川突然抬头看向风杞安,那眼神叫风杞安心惊,寒凉之中带着控诉,甚至还有一丝审视:“你敢说这所有的事情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风杞安,一个没有丝毫野心的人,是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的。” “因为一个帝王最重要的,便是有一颗适当的野心。” “你做,也是。”赎罪。 身在此局之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更加不可能是无辜的。风杞铭的死是多方势力权衡利弊之下的结果,这多方势力有谁的势力。 在这玉关尺之中,他们都欠这孩子一条性命。 风杞安被风杞川说的哑口无言,风杞川临走之前拍了拍风杞安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 风杞安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个词语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而且还是风杞川说出的话,对他说出的话,他忽然笑出了声音。 果然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自己,就只剩下想要你死的敌人。 他们是天生的对手,也是绝佳的知己。 但是知己的可能性从见面时就已经被抹杀,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没有办法再重新开始了。 “北野攻城!” “什么?!你再说一遍!” “陛下,外面的大军挥舞的是北野的旗帜,是北野,北野!” 假装风杞川的人一时间慌了神,现在主人不在京都,这可如何是好?不对啊,南宫煦一直在临城,京都之外还有四大主城,怎么可能这么快被人君临城下呢? 他随意挥了挥手,在没有人的大殿中从龙椅之上跌坐下来,初做皇帝的喜悦现在已经被冲散了差不多,他与风杞川身材和长相有些相似,这才被选中做了皇帝。 如今这皇帝,不,这国家还能不能守住是个谜题。 他不能代替风杞川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他撕烂身上的皇袍想要从密道中逃出皇城,结果他在密道之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惊讶出声:“无夕?!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主人要你来的?是不是主人已经回来了?” “京都要没有了,南宫煦打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无夕被他摇晃着,却还是一言不发。 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后退往回跑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剑穿过他喉咙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夕,嘴唇蠕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死在龙椅之上,他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密道里面。 无夕擦拭了下长剑上的血迹,从密道中来到了大殿之中,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他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才对啊,乱起来才对啊。” 第305章 暴躁夫人在线教育 要说谁对四大主城之最的禾连城最熟悉,除了赫连无故之外,便是成明。 成明也就是现在的无夕。 南宫煦能攻破禾连城,无夕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无夕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就是南宫煦,南宫煦被人推着轮椅来到龙椅之前,他没有着急坐上去,他只是眷恋地看着这椅子,小时候经常见皇爷爷坐在上面,威压无比。 那时候他无比憧憬自己什么时候会坐在上面。 后来城池破了,家也没有了。 他被人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远到语言不通,谁人不识,或许他们在谩骂他的时候,他还笑嘻嘻地看着人家。 几经周折,他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这皇宫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估计他们也是不敢改变,毕竟是用那样的方式得到的皇位,他们坐的安心吗?能够安心吗? 当然不能够,他们只是卑劣的偷窃者而已。 “做的很好,无夕,我会跟你一个平凡的身份,然后让你平安地活下去。” “多谢王爷。” 南宫煦看向无夕,无夕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边,样子深得他心:“为什么会选择背叛郦波,背叛曹明?选择本王呢?” “因为王爷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哦?”南宫煦来了兴趣:“这么巧吗?你身上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对曹明说的话,都是真的吗?郦波真的是因为才得了长生不老的身体吗?” “是。” 南宫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先回去吧,等时间一过,你就可以带着钱远走高飞,去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了。” “多谢王爷。” 南宫煦看着无夕的背影,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毒起来:“如果那是真的话?本王为何还要辅佐一个恨本王入骨的人上位呢?” “最该坐在这里的人,是本王啊。” “王爷说得对,只要从无夕那里得到了郦波长生不老的秘密,那我们就可以。”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极为狠毒。 南宫煦满意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不过无夕是一个极为警惕的人,你看好他了,别叫他耍出任何的花样。” “还有你去查查,曹明为何突然离开了京都,这件事不对劲。” 男子恭敬回道:“是,属下会派人去查清楚的。” 司徒雪站在黄沙遍地的玉关尺的城门口,鲜血的累积叫她极为不喜,忽然一道剑锋袭来,司徒雪侧头躲过,匕首相抵,两相对视。 司徒雪冷冷笑道:“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这样说话多好,装的你我不认识。” 司徒雪:“那是夫君说的话,自然要听。” “那接下来的话,你可听好了。” “什么话?”司徒雪极为意外,白彦不是好斗之人,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今日的动作实在是反常的很。 白彦快手动作,招招致命,可是在司徒雪身上却是被轻易地破解。 金若棠和左时越站在城池之上,她满眼都是震惊,说是被掳走的娘亲居然会出现在玉关尺城外,居然还能跟自己的师傅打一个平手? “金台死了。” 司徒雪眼睛突然瞪大,一掌拍开面前的白彦,黄沙遍地,风吹起硝烟,也难以掩盖住那潜藏的杀意,她审视着白彦,司徒雪心中清楚的很。 白彦不会开玩笑,更加不会拿人命来开玩笑。 只是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夫君居然会在几年之间失去了生命,往事历历在目,风沙也不能掩盖住那嗜血目光之下的不可置信和绝望。 原来那不是心动的悸动,那是危险的信号,是诀别的信息。 “谁干的!?谁干的!” 司徒雪看了一眼白彦,随即看到了城门之上的金若棠,她凌空虚踏不借助任何的东西直接飞上了城门之上,她快步来到金若棠的面前。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是谁做的?” “娘亲。” “我问最后一遍,是谁做的?!” “是南宫煦。” 司徒雪紧闭双眼,调整了下呼吸,再次睁眼,眼底的嗜血杀意已经完全迸发出来:“我不去找他报仇,他倒是来杀我的人!” “早就说不能放过他,早就说过了,那种人就该死!” “你爹不信我,你爹尚存一丝善念,这善念是他的催命符!” “一报还一报,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南宫煦,断了南宫家的所有念想!” 金若棠上前环住司徒雪的胳膊,急切地说道:“娘亲,南宫煦现在势力很大,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我们都想给爹爹报仇,娘亲,你。” “你爹的仇,我来报。” “娘亲!” 金若棠看着司徒雪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安极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娘亲的武功有这样的厉害,也不知道娘亲刚刚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她快步下楼直至将军府中,在看到风杞安的那一刻,全面爆发:“南宫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爹死之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说啊,说话啊!风杞安!” 风杞安的沉默成为了压垮了金若棠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拳直直打向风杞安的脸:“我已经失去了我爹爹,我绝对不能再失去我娘亲了!” “风杞安,你别逼我!” “你祖父是前朝太子的先生,先生原来该是南宫煦的伴读,你们金家是北野人,这些南宫煦都知道,先生也都知道。” 金若棠听后后退几步,满眼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她忽然想起了明直言口中的那个傻子,那个为了救全城人自刎于花畔城门之下的傻子。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会说出那样的话。 怪不得,爹爹对花畔的感情如此不一般,那是爹爹的家啊。 那曾经是他们的家啊。 爹爹叫她守护好花畔,说花畔交到她手中也是缘分,可是她到底是没有守护好花畔,还将花畔交给了坏人了。 那个曾经摧毁了一城人的坏人!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难道你觉得为此···我便”话还没有说完,左时越已经赶过来,看着面前的狼藉一片,他将金若拥入怀中。 低声安抚:“白彦已经去追夫人了,有他在,夫人会没事的。” 第306章 以我命作为要挟,别让我走 以左时越来看,司徒雪的武功可能还要在白彦之上。 只是从来也没有听闻过这样一号人物,看来金家真的是卧虎藏龙了,怪不得金台会将自己的夫人放在南边那个危险的地方。 他们都不知道金台和司徒雪到底在南边布了什么样的局。 他曾经问过左宁,左宁只说是一个账本,一个记录了他们所有交易的账本,但是至于这个账本是做什么的,她也不是非常的清楚。 这件事情怕是只有司徒雪一个人最为清楚了。 现在司徒雪必定是去往临城找南宫煦报仇去了,他拥着金若棠:“糯糯,现在去往临城,说不定能阻止夫人做些什么。” 金若棠说道:“为什么要阻止我娘亲?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跟我娘亲一起,杀了南宫煦!然后再杀入京都,将那些宵小全部杀光,就可以了。” 左时越看着金若棠已经到了入魔的程度,他没有反驳金若棠的话,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好,你愿意杀,我陪你一起杀。” “九殿下,这里的情况你应该清楚了,请跟我母亲和父亲说好,他们会配合你的计划,玉关尺不会坐以待毙,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跟殿下无关。” “还请殿下保重,静候佳音。” 仿佛只有最后一句话是委婉的,但这话听来还是觉得刺耳,风杞安自嘲说道:“本王,静候佳音。” “玉关尺不会坐以待毙。” 这是承诺更是一种约定。 他们早晚都会走上正轨的道路上来,这所谓正轨的道路上,是君臣的道路。 玉关尺的两年时间像是一场久久不愿意醒来的梦,当风杞川来到这里的时候,风杞安的抗拒是便是因为他来了,这梦就要醒了。 其实无论是谁为了谁而来到玉关尺,当这个城门从内部打开的时候,这场梦就已经要醒来了。 说白了,他还是在逃避。 而这一次,左时越没有给他任何逃避的理由和机会,他终究是要直面于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使命,百姓的流离失所,是他们所不能看到的痛苦。 金若棠和左时越踏上了去往临城的道路,一路上默默无言,只有快马加鞭。 等他们赶到临城的时候,城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两匹马儿不惧鲜血流淌直直地往里面闯去,一路上只有鲜血和尸体。 司徒雪和白彦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上一步。 越是往城中心走,越是觉得不对劲,金若棠勒马停下:“摩诘,不太对劲,为什么这城中没有百姓呢?” “我走的时候,这百姓甚多,而这街边的架子,落灰满满,哪里是人居住的景象?” 金若棠一边说一边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扬鞭,马儿朝前跑去,左时越紧随其后。 果不其然在城中心看到了一个类似转盘的地方,司徒雪和白彦正在转盘中心对付一群武装整齐的人们,周围都是士兵的尸体,可是他们的模样又不像是士兵。 这样子有点像是中了毒的百姓,就跟玉关尺的百姓一个样子。 金若棠心下一惊,顾不得那么多,直直地飞入战场之中,掏出软剑挑开司徒雪身边缠斗的人,她激动地说道:“娘亲,这些人不对劲,得赶紧走,将城门关上才行!” “来不及了。” 白彦忽然开口说道。 金若棠似是想到了什么,对还没有进入战场的左时越大声喊道:“摩诘!别进来!去关城门!快去关城门!” 左时越刚要翻身下马,听到这话,没有丝毫的犹豫双脚一夹马腹,直直地往城门而去。 金若棠对司徒雪说道:“娘亲,他们这是将临城又变成了上一个玉关尺,下一个花畔。” “我们中计了,南宫煦和军队根本就不在临城了,他们应该是去往了京都。” 金若棠缓缓呼出一口气,跟南宫煦斗他们或许还是太嫩了些,原以为他的注意力不在京都,结果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京都。 他要拿回属于北野的地位。 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京都的。 他在林城的那两年是故意装给她看的,他要她以为,他不在乎京都,他要的是临城,他要抛弃玉关尺。 所以他们才如此重视玉关尺,而忽略了京都。 这都是局。 都是南宫煦的局。 他们的确是中计了。 “你跟左时越一起离开这里。” 金若棠看着司徒雪,紧皱着眉头摇头:“不,娘亲,我不可能将你们扔在这里,我来也是来为爹爹报仇的。” “如今南宫煦根本就不在这里,你为谁报仇?” “那娘亲和师傅跟我们一起走!” 司徒雪呼出一口气,难得露出一抹温情,她看向金若棠的眼神中满是眷恋和不舍:“若若,若是娘亲也无法陪着你走完你的后半生,别怪娘亲,娘亲只是太爱你爹爹了,那是娘亲的光啊。” “娘亲!我不走,我不走!”金若棠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拼命摇着头:“我和哥哥们已经失去了爹爹,不能再失去您了!求您跟我们一起走,求您了!” 司徒雪望向远处依旧在奋战的白彦,她揉了揉金若棠的脑袋:“你这小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难缠,娘亲刚刚只是打了一个比方,这偌大的临城,这么多人,怎么能放出去呢?” “要全部都杀光才可以啊。否则这天下便真的再无生路了。” 司徒雪说的话,金若棠知道是对的,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将娘亲和师傅扔在这里,独自离开,她做不到,这里的人已经不是普通的百姓,他们身上的玄铁还有武器,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抵抗的了。 内力是有限的,一旦内力被消耗光,他们就是困兽,任由旁人磋磨。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金若棠知晓司徒雪心意已决,她当机立断将软剑搭在自己的脖颈处,点点鲜血渗出。 金若棠看着司徒雪,看见了她眼中的错愕:“娘亲,我绝对不会将你们放在这里,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女儿绝对不能再做,再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了,也绝对不能再做任何叫我自己后悔了事情了。” “我儿!” “糯糯!” “若棠!” 三人的声音一起响起,金若棠手中的软剑没有丝毫的颤抖,语气格外坚定:“女儿无能,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但是我决计不会后退一步!” 第307章 这头可比城门铁多了 “好,好,娘亲答应你,同意你们留下来,你先将剑放下来,别伤到了自己!” 左时越想也没有想直接飞身来到了金若棠的身边,他满脸自责和心痛,将软剑从她脖颈处搬开,点点鲜血渗出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是他没有,他先是拿出手帕将伤口围住,防止鲜血继续漫出来。 四人靠拢在一起,白彦难得喘着粗气,看来他刚刚也是格外的吃力,一开始破城而入的时候还是非常轻松,直至往城中心走的时候,吃力感逐渐出现。 看来南宫煦连这一步都算好了。 “师傅,辛苦你了。” 白彦冷冷说道:“辛苦什么?辛苦我教出了一个会自残的徒弟吗?!” 白彦甚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看样子刚刚金若棠的举动真的很令人担心和生气,白彦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招一式逼退想要靠近的武装人。 “这样下去不行,咱们会被他们耗死在这里的。” “如果不跟他们耗着的话,他们就会往城外去,一旦他们跑出了城,那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这就是南宫煦送给我们的礼物。”司徒雪手起刀落逼退武装人。 这玄铁大有门道,就连他们手中削铁如泥的宝贝只能对此造成一点点的伤害,一个个的小豁口看起来碍眼极了。 白彦和司徒雪对视一眼,两人飞快地来到对方身后,将对方身后的武装人逼退,随即带着左时越和金若棠来到高处。 “娘亲,您还好吗?” “没事。” 金若棠疑惑道:“我们不跟他们继续打了吗?” 左时越:“没办法打,这玄铁似乎被什么东西浸泡过了,连这样的武器都不惧怕,我们难以跟他们这群不知累,不知痛的人继续打下去。” “可是不继续打的话,他们就会往城门那边去。” 司徒雪说道:“那就让他们往那边去。” “四个人正好。” 金若棠很快就反应过来,与其四个人死守一个地方,不如分开来,这武装人也就二十个,不过这样也有弊端,四个人一旦分开来,那就没有任何的帮手了。 司徒雪一眼就看穿了金若棠的想法,她笑着点了点金若棠的鼻尖:“若若,今日告诉你一个秘密,临城同其他城池不同的事情,那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城门。” “一个城门?”金若棠在临城待过但是真的还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如果临城只有一个城门的话,那刚刚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四个人正好? 司徒雪耐心地回答道:“你祖父在被贬来到花畔之后,对花畔进行了军事上的改造,这城池之门上面有些不同,一旦关上,除非是特定的方式是打不开的。” “但是也有意外,玄铁之重是这城门所抵抗不住的,时间一到,这城门必破,可是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人集齐这么多的玄铁,这是意想不到之一。” “若若,可能会有人跟你说过,你祖父开门求药的事情,的确如此,但是结局并不是如此,你祖父被人所骗,打开城门之后发现并没有所谓的解药,不是自刎,是自焚。” “他用自己做了一道火墙,烧死了花畔中的所有人。” “而你的父亲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面看见了这一切,他对北野是有恨的,白彦在路上跟我说了一切,他是为了风杞安死的,风杞安虽然是南宫煦的孩子,可是他对南宫煦是有恨的。” “你父亲这一生的执念都是如何彻底将北野消灭掉,可是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南宫煦的孩子,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他的用意。” “他所用生命相救之人,我无法见,也无法杀了他。” “娘亲···”提及父亲的死,看着娘亲那眼中泛着的泪花,心痛再度袭来,可是她不敢哭,她怕自己哭了,娘亲也会跟着哭,现在不是悲情的时候,是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 司徒雪摸了摸金若棠的脑袋:“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是极为勇敢之人,而我是一个杀手,少女杀手遇上了一个极度坚韧和不凡的生命,彻底沦陷,我对上头的人谎称金台死了,然后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客死他乡,与金台双宿双飞。” “其实这样的结局我早就料想到了。” “若若,别怪娘亲。” 当金若棠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脖颈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敲击,紧接着眼前一黑,她直直投入到了司徒雪的怀抱中,她终究无法将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险的地方。 左时越在一旁一言不发,司徒雪将金若棠交到他的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和白彦都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未必会死,若是我们出去的时候,发现你对金若棠不好,我们一定会杀了你。”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处暗道,可以通向十三新乡。这是一处最近的暗道,你们能快速到达京都,这里交给我们。” 白彦看向左时越,自从他回去之后,左时越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句师傅,而他似乎也早就不将左时越当做是自己的徒弟了。 左时越开口一句师傅,叫白彦心思动了动。 他沉声说道:“我不希望若棠再在你身上受到什么伤害,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最信任的人会是你。” 他们这些作为金若棠最亲近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曾经伤害过她,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要责怪他们,这孩子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孩子。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害怕她受到伤害。 左时越听到白彦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们会在京都等着师傅您和夫人。” “我与糯糯的大婚,还希望你们能够参加。” 司徒雪悲情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的皲裂,大婚?她现在有点后悔将女儿交给这个人了,万般无奈叹息之下,她上前亲了亲金若棠的额头:“女儿,娘亲一直都是一个好娘亲,对吗?” “走吧,再不走,那边的人我们一会儿怕是要拦不住了。” “城门禁不住玄铁那么砸!” 左时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彦和司徒雪,曾几何时他看不透白彦,如今还是看不透白彦,这人身上似乎有着血海深仇,似乎也又淡漠如风。 他似乎对感情不屑一顾,却又为了感情赴汤蹈火。 白彦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谜。 第308章 金兵铁马总有望日之时 到底是谁建造的花畔城,这城中心的隧道和那扇铁门之内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左时越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金若棠,心中说了无数句的抱歉,他理解金若棠的想法,可是却无法将金若棠真的放在此局之中。 他知道金若棠醒过来之后会责怪他,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也不得不这么做。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若棠耗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从临城出来之后,便是司徒雪口中的十三新乡,十三新乡是郦国最大的群居村落,它坐落于四大主城之外百里处,是一个幽静僻静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里居然会通往临城那个危险至极的地方。 左时越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赤霄的军队那时候会如同神速一般到达战场,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临城到十三新乡的地道,他在暗处瞧着的时候,便发现隧道有些地方被人为地修改了。 但是因为隧道的特殊性,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这样大的秘密。 倘若乌蒙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借助这个隧道饶过玉关尺,直至临城,那时候靠的只有四大主城的本事。 那时候玉关尺便是孤掌难鸣,便是旁人的瓮中之鳖。 好在,好在,这个秘密尚且不为人知。 不过南宫煦是否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尚且不知。 就在左时越抱着金若棠离开隧道的时候,周围一群人将他们围了起来,一个个好奇地看着左时越,眼中虽有戒备却无敌意。 “你是什么人?” 左时越还未等回答,说话的中年人走到左时越的面前,仔细瞧了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便是金先生送来画像上的男子?” “你可是左时越?” “当今赫赫有名的小将军左时越?” 左时越本有些戒备,但是在听到那熟悉名字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风杞安的先生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金若棠的父亲也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左时越冷静说道:“我应当就是金先生口中的左时越,不过赫赫有名,实在是担当不起,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中年人笑了笑:“如何担当不起?赤霄目中无人,左家镇守边疆多年,如若没有小将军和左家人的镇守,哪里来的郦国数十年的安康?小将军莫要过谦了。” “此番小将军从临城的隧道而来,可是先生有什么话带给我们不成?” 那人眼中充满了希冀和恭敬,仿佛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许久。 左时越不忍心告诉他们金台已经去世的消息,可是这消息终究是要他亲口说出来。 金兵闻此言,两眼红红,连连后退,一时间唉声不断,哭泣声漫了天,他缓了缓神,叹息说道:“我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先生临走之前,便已经言说过了,可是我们还是盼着先生回来。” “先生是为了理想所死,我们自当肝脑涂地,为先生的理想,为这盛世太平出一份力。” 金兵抹去眼角划过的泪水,他抱拳说道:“我们是一介武夫,但是因先生的救命之恩落得一清净平安之地,如今先生身死,理想未至,太平未现,我等愿当小将军的矛,小将军的盾,愿为这盛世太平开天下之路,为世人当先!” 众人皆半跪在地,个个声音铿锵有力。 原来如此,原来南边的账本所走的账目是这些人的账目,这是金台留给他们的金兵铁甲,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步,运筹帷幄之中,皆在金台一念之间。 自始至终,他所想都是这太平的天下。 左时越一腔热血也得到了感染,他恨不得现在穿上盔甲,带上披风,拿起长枪,将那些宵小之辈彻底杀死,将太平还给这盛世,还给百姓! 可是他还有牵挂不下的人,他望向怀中沉睡的人儿,他眼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有些事情他舍不得金若棠去犯险,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替金若棠做了。 金若棠为他牺牲的太多,太多了。 “不知您如何称呼?” 金兵连忙说道:“小将军叫我金兵就好,我们有幸得先生赐姓,这里的人都姓金。” 左时越:“我怀中这人也姓金,她是金先生的女儿,名叫金若棠。” 金兵众人一听,投去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和和蔼:“金小姐这是怎么了?” “被她母亲打晕了,金兵叔叔,我想要将她托付给您,先生的女儿也是一个聪明智慧的人,她在战场上领兵打仗,权谋之术样样在行,此战未必需要我,而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何事?”金兵不解地问道。 左时越不舍地摸了摸金若棠的脸庞:“救出她最珍爱的亲人,救出先生的夫人,她已经失去先生了,不能再失去夫人了。” 金兵一时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然知晓夫人的存在,因为是夫人这些年给他们足够的供给,招兵买马,粮草,他们这才能安心在这里操练和生活。 一时间两难之中。 左时越要来了纸笔之后写好了信,将信交给了金兵:“这信等她醒过来交给她,她会明白怎么做的。” “小将军,你真的要回去吗?”金兵再次问道。 左时越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必须回去。” 金兵踌躇半天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其实仔细算来,我未必是郦国子民,但是北野无能,竟然将百姓置于死地,南宫皇族无能为力,将大半疆土拱手送人,是左家一点一点打回来的,我们都知道。” “可是花畔,临城的事情未必有小将军想的那么简单,倘若临城真的是无用之城,南宫煦不会费尽心机重新修建的。”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修建这座城池,但是这个东西给你,希望能帮助到你们。” 左时越接过金兵手中的地图,看见上面的标注,他大感惊讶:“这是临城的修建之后的城建图?金兵叔叔,您为何会有这个东西?” 金兵对此没有什么感觉:“我们除了在这里等待时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临城,从我们来到十三新乡开始,任务就已经开始了。” “这地图是我们的小子一点点看出来的,可能会有一些错处,但是大差不差的。” 左时越意识到那隧道的用处广泛,怪不得会修建的如此曲折,原来还有如此的妙处。 “多谢金兵叔叔,这很有用。” “有用就好。” “金若棠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 第309章 最后一次的探望:相望天涯 “最近无夕可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他一直待在屋子里面,嘴里面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神神叨叨。” “神神叨叨?”南宫煦敛下眼眸,他现在越发好奇郦波能永葆青春的秘密是什么了,长生不老如果是真的话,那他要做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是现在这冰山一角了。 若是他能一直活下去,那他会是这世界的王,会是这世界的王,一直,一直都是,都不会改变。 一想到这个龙椅将会永远地属于自己,他浑身兴奋地战栗,就连久久没有知觉的腿似乎也有了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他开始无比憧憬以后的生活。 “引诱风杞安入京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南宫煦不满地看过去,他的计划现在实行都很完美,他一点也不想听到不过这两个字,他狠辣地看着那人:“如果本王计划好的事情,你们还是出现了差错,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那人瑟缩了一下:“计划一切完美,据探子所报,风杞安已经在集结左家军往京都这边来了。” “那就好,那条近道叫他们不经意地发现一下,本王已经等待不及了。” “是。” 南宫煦看着那人畏首畏尾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自己面前有什么说什么的南陵,想起南陵他不由得烦躁起来:“你刚刚不是说了不过吗?不过什么?!” “这,是郦波的事情,他一直在玉关尺中,探子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不过他绝对没有离开玉关尺,探子并没有发现离开的踪迹。” 南宫煦一掌推开那人,他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掌心:“什么事都要本王提醒,要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郦波的事情不用管他,他发现无夕不见了,自然会来找本王的,你们只需要在他出现的时候,制服他,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好好看着无夕,如果他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本王就将你们全部抓去喂狗。” “是。” 郦波负手而立,站在山顶上的他,风声呼啸而过,他权当没有,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旁放风筝的小姑娘,他笑道:“齐链,你瞧瞧人家姑娘,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她不知道天要变了。” 郦波凑近直勾勾地看着齐链的眸子,齐链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郦波看了心中甚是欢喜,他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了一下今日的所作所为。 “那女孩是奉尝喜欢的女子,天真活泼,如同奉尝一般。” “主人可是想奉尝了?”齐链反问道。 郦波笑着摇头:“从奉尝走的那一天起,本座就不会再见奉尝一眼。奉尝不属于本座,本座也不想拥有奉尝,他是自由的,自始至终都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个女孩身上,看着她顶着风还执意放风筝,这份心性跟奉尝真有几分相似。 “本座估计着,奉尝大抵这辈子非这小姑娘不可了。” 齐链不解:“主人如何得知?” “这执拗的模样,不就是与那小子一模一样吗?”郦波笑着走向前去。 那姑娘被突然出现的郦波和齐链吓了一跳,手中的风筝线差一点就放手而去,好在郦波抓住了,姑娘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郦波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姑娘也不认生大胆地说道:“你们也是来放风筝的吗?” “不过这天不是放风筝的天,也不是谁的风筝都能飞起来的。” 郦波瞧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反问道:“既然不好放,本,我在那边瞧着你放了好久都没有放起来,为何不放弃呢?” “我可不是一般人,我的风筝自然能飞的最高。” “哦?是吗?” 小姑娘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我的风筝自然能飞起来,而且还会飞的最高,不信你看好了。” 风越来越大,大到已经不是放风筝的天了,可是小姑娘一脸的执拗,郦波在一旁如同慈父一般笑着,手掌在背后悄悄使力,风筝便如那鲲,扶摇九万里了。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看着郦波:“看吧,我就说,我的风筝飞的起来,也飞的最高。” 郦波笑着附和:“的确如此,既然你如此厉害,我便送你一样东西。” 小姑娘脸上笑容敛去,眼中的戒备逐渐浮现出来,她后退几步:“你我不沾亲不带故,见面便送我礼物?” “小姑娘警惕心不弱,不错。不过这东西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给你和你未来夫君的,此物名叫地坤,用好了,可救命。” 郦波和齐链来的蹊跷,走的也蹊跷,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大活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姑娘还没有来得及问问这两人姓甚名谁,就已经消失了。 齐链见郦波见自己当年救命的家伙给了那小姑娘,心中大为震撼,那东西不仅仅是能救命,而且对于郦波来说,那东西也是极为宝贵的,那可是那个人留给郦波唯一的东西了。 就这么送出去了? 郦波似是瞧出了齐链的惊讶,他缓缓凑近:“怎么地?齐链莫不是吃了醋?觉得本座对奉尝和奉尝未来的媳妇太好了?” 许是郦波靠的太近了些,齐链有些不适应,他后退了几步。 又恢复了寻常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是。” “嘘。”郦波没给齐链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笑道:“本座懂,凡是说不是的都是,凡是说不要的都是要。” “歪理邪说。”齐链想了半天最后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刚刚郦波的话。 郦波好心情地笑着。 齐链发现,自从从玉关尺出来之后,郦波的每一天好像都很开心,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齐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心。 明明日日都在一起,也没什么叫人能开心的事情。 但郦波的笑容却是为何呢? “齐链,小心好奇心害死猫啊。” “属下不是猫。” “那你可是对本座起了好奇之心?” 郦波眯起眼睛,叫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听着这语气,许是还是高兴的。 齐链因为这话没有继续在探究下去,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开心吧。 谁规定了人不能突然的开心呢? 没人规定这规则。 而在郦波这里,规则是什么? 从来都没有规则。 第310章 这不仅仅是一部重生的古言文(它带神仙的)悄咪咪地说 “风吹起的只是风沙吗?当然不是,它吹起的是战争的号角,是黎明的曙光,是太平盛世的开端。” “这样才是正确的。” “这世上多的是大爱和小我,在这小我和大爱之中,又该如何取舍呢?” “世人多自私,枉顾这世间生命和使命,倘若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又会变得怎么不一样呢?” “前世的顺风顺水,今世的颠沛流离。” “哪里来的天选之人,不过是上苍的一时悲悯而已。” 小孩子抬头望向那白胡子老头,眼中尽是鄙夷之意:“师傅,您怎么又开始说起大道理来了?不就是自己的人间供奉比不过那些老头子吗?” “干嘛搞得一副天降大任的模样。” 老头被小孩子毫不犹豫地拆穿,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好在旁边没有别人在,否则定然是要被人给笑话死的。 他拿拂尘重重地敲了敲小孩子的脑袋,轻咳几声:“你个小娃娃,懂得什么?世人要经历苦楚之后方知平和是何等的珍贵。” 小孩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不懂,看了那女娃娃两世了,也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如果注定要死的话,何必要为他争取那几十年的时光,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还有啊,师傅,你干嘛要救下那个剥人皮的怪物啊,还将一缕魂附在他身上,保他长生不老?” 老头子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摇了摇手中的拂尘:“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乃天机,如何泄露?” “人这一生短短几十载,这几十载,有的人只能看见一片天,有的人只能吃过一种饭,有的人只能走过一条路,可是有的人见过的天,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做过的事,足以说上数十个几十载。”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不同的地方,这也是这俗世如此吸引上苍的地方所在。”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望向地下的远方,他还是不明白,老人也没有强迫小孩子现在明白什么,其实他们与人也没什么不同,七情六欲,勾心斗角,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他们样样不缺。 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这亘古不变的岁月了。 还有那永远完不成,超不过他人的功德任务。 谁人容易呢? 谁人都不容易。 只是这一次天下一统之后,若是那小子按照他说的去做,那他的功德要赚的盆满钵满了,想到这里,他笑嘻嘻地看着身旁的小孩子,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 “若是有时间,想不想去这俗世看看去啊?” 小孩子一时间没懂老头子的意思,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若是以后有机会,是想尝尝这俗世的数十载,想必我的数十载一定是精彩无比。” “哦?”老头子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意味非凡的微笑。 这时候小孩子还不懂这微笑是什么意思?后来当他被老头子扔下俗世的时候,他才晓得了,此时此刻的话便是他种下的因。 金若棠从木屋中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事实上从她眼前一黑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 她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一个中年人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金若棠戒备地看着来人,那人看起来中年岁数,步伐稳健,一看就是一个习武之人。 金兵看到金若棠眼中的戒备,眼前的人与那人走的决绝左时越的身影重合,他将粥碗放在一旁,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叫金兵,是这十三新乡的乡长。” “十三新乡?”金若棠疑惑不解。 金兵耐心地位金若棠解释了这里与临城的关系,顺便将左时越临走之前交代好的信奉交给了金若棠。 他没有继续打扰金若棠,指了指桌子上的粥说道:“这粥刚刚熬出来的,还热乎着呢,趁热喝了,休息好了,可以到旁边的屋子来找我。” “嗯。” 金若棠的注意力都在那封信上,随口答应了一声。 等金兵走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奉,映入眼帘的便是左时越那强劲有力的字,一笔一划,她皆看在眼中,一字一句也不敢看漏了。 等整封信看完之后,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了,左时越他竟然代替自己回去了临城。 而他将这最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 带着十三新乡的精兵前往京都,然后与风杞安的大军里应外合,只要拿下京都,然后顺势而为,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清君侧,风杞安便能清清白白地坐上那个位置。 他什么都想好了。 甚至连他们的以后都想好了。 字字句句都有她的名字,她透过这张纸似乎看见了左时越当时写信的模样,俊朗的眉眼含着不舍和坚定,一如既往的英气写下这封信。 他是如此地相信金若棠。 正如他如此地相信他自己。 左时越在信中承诺会将司徒雪和白彦带回来。 金若棠将信纸扣在心口处,心中默念:既然你向我保证,向我许诺,那金若棠也要向左时越许诺,要成功地打胜这一场战役,为他,为她,为他们,为这天下。 金若棠用力地将信纸压向自己,似乎企图用信上的字迹代替左时越的体温,他的温柔来给她传递勇气和力量。 金若棠走到旁边的木屋面前,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等金兵走出来,她抱有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金叔,我刚刚不是您是父亲的朋友,所以才对您报以那样的眼神。” 金兵也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大老粗,书还是读过几年的,不过早就在这十三新乡中将那点读书人身上的秀气磨掉了,他爽朗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金若棠看着他坚定地说道:“金叔,十三新乡的事情还请您仔细说说,了解过后,我们便要启程前往京都了,在路上我们细细地说。” 金兵听后眼睛一亮:“好啊,我们已经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嗯。” 金兵将金若棠带入木屋之中,里面还有好几个跟金兵一般大的男子,金若棠一一叫了人,难得没有在这群人眼中看见对女子的轻视和不屑,这叫她安心不少。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纠正歧视了。 好在,好在。 她在心中越发佩服自己的父亲了,他居然已经谋算到了这个地步,一步步地为他的计划,为他们的计划和未来打好了根基。 第311章 突然吵架 “呵,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跟你这个木头人死在一起。” 白彦一脚踢开玄铁人,面无表情地回道:“未必会死。” 司徒雪嗤笑一声:“未必会死?你我心知肚明,武功再高也是人,这群人已经不是人了,你我砍不断这玄铁,他们力气无穷无尽,如何打得过?” 白彦继续说道:“活下去最重要。” 司徒雪与他背靠背,喘着粗气:“活着吗?你若是真的觉得活着最重要,那你就不会同意若若封城门了,留下来除了守着这城,不就是守着这天下吗?” “那群孩子在外出生入死,我们这些过气的人除了做做拖后腿的事情,还能做什么?” 白彦眉头一皱:“你说这话,难道不想给金台报仇了吗?!” “那你留在这里,难道不想为安铃报仇了吗?” 白彦身子一僵,眼瞅着就要被那玄铁砸到,还好司徒雪眼疾手快将他拉了过来,否则真的就是红的白的混在一起了。 “若若身上的铃铛是你给她的吧,起初金台那家伙还想要将你许给若若,我听后是第一个不答应。” “金台那时候不知道你我的交情,否则他一定不会当着你的面说出那样的话。”白彦冷静回答。 司徒雪表情不屑:“真的是,你我师出同门,可惜啊,就是走的不是一条路,不对,不仅仅是走的不是一条路,你我之间还不是一个辈分的,对吧,白彦师侄。” 白彦又恢复了刚刚淡漠的模样:“司徒师伯如果还有力气就应该对付这些玄铁人,而不是与小辈斗嘴。” “安铃的死真的与郦波有关吗?” “他说不是。” 司徒雪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面前的玄铁人已经把住了她的手臂,眼瞅着他要一口咬下去,与此同时她的脚也被一个玄铁人抓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一瞅白彦也是与她一般的情形。 司徒雪呼出一口气来:“金台,我可能死的要比你难看了。” 就在二人认命之际,寒光闪过,火星四溅,虽然对那玄铁人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内力的冲击将司徒雪和白彦解救了出来。 司徒雪看到左时越,没忍住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我费尽心机送你走?你不同我女儿双宿双飞,你回来做什么?!” “糯糯已经失去了一个父亲,她不能再失去一个母亲了。” 司徒雪怔楞在原地,她喃喃自语:“可是她也不能经受失去你的痛苦。” 至亲和挚爱的死去哪一个会比较痛苦。 司徒雪再清楚不过。 金台走了,她的至亲和挚爱一同死去,痛苦久久缠绕,她不是不想去报仇,她也可以丢下这里的怪东西,直至京都找南宫煦报仇。 可是她更知道金台要做的事情,如果她这么做了,那么金台在九泉之下大抵也是不想看见她的吧。 也不会原谅她的吧。 左时越眼神坚定,长剑挥舞生风:“我不会叫她失去挚爱,更加不会叫她再失去至亲。” 这张狂的模样与金台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相似,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金若棠拉着金台的手,说着以后要嫁给一个像爹爹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若若,你找到了。 他真的很像你爹爹。 金台,你看见了吗? 你女儿找到了一个跟你一样有抱负,有责任,有能力的男子。 金台,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我想你了吗? 你真的看见了吗?你看见我来找你了吗?我好想问问你啊,你临死之前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呢? 司徒雪吸了吸鼻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继续投入了战斗之中。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亲手了结了南宫煦,我必须亲手杀了他!”司徒雪重新燃起了斗志,手下的狠辣看的一旁两个男人心惊。 甚至她徒手便能劈出一个坑来。 白彦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你有这本事,你不早早地拿出来?” 左时越听着白彦的话,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白彦瞪了回去:“你笑什么?” “我没笑,我活动活动嘴,我怕一会儿不会说话了。” “不会说话,那就一辈子别说话了。” 左时越笑是因为白彦的语气实在是太好笑了,白彦在他们面前一向都是高冷示人,后面虽然有些温和,但是总体还是冷冰冰的,现在却因为司徒雪的一掌说出了方言。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总是跟以往字正腔圆的白彦有着不一样的反差。 司徒雪后退一步,呼出一口浊气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你师伯我的独门秘籍,要是真的能救命的话,早就使出来的,这不是女婿在吗?耍耍帅。” “没看用了八成力,只有一个坑吗?” 不得不说,司徒雪是真的会调节气氛,刚刚还是那么浓情悲伤的氛围被她这么一搞,除了想笑就是想笑,甚至还有些提不起力气来。 左时越和白彦忙凝神静气,要不然一会儿不被这些人累死,也会被因为没有力气而被打死的。 白彦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似是故意讥讽司徒雪:“哎呦,就这啊,怪不得师傅总说你,没本事,最后去当了杀手。” “那有本事的呢?” 左时越抽空还能吃个瓜,白彦居然跟司徒雪是师出同门。 司徒雪不等白彦说话,反讥回去:“有本事的都去当宗师去了,看看教出来的徒弟,不是废物就是面瘫,没什么可拿出手的。” “我虽然是杀手,但是我杀出爱情来了,还有女儿,儿子,女婿,未来可能还有孙子和孙女,外孙子和外孙女,那宗师有什么?有个面瘫的徒弟?” “哈哈哈,我真是好嫉妒啊。” ······ 左时越越发感觉到不对劲,这说话怎么说着说着好像内讧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怎么稀里糊涂地掺和进来了? 白彦脸上的龟裂越发明显,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手中更狠了些,随即他也一掌劈出了一个坑。 左时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像是慌不择路还是无处发泄,他竟然搂着一旁一个不知道为何发愣的玄铁人聊起天来:“看吧,看吧,多可怕啊。” “是不是太可怕了?女人生气起来啊,简直了,无敌啊。” “还有啊,面瘫生气起来,也绝了。” “你说我要不要劝架去啊?” 第312章 她只有一个名字 左时越极为痞气地靠在那玄铁人身上,还给他抛去一个媚眼,那玄铁人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故障,真的就站在原地听着左时越跟他说话。 越来越多的玄铁人停止了进攻。 一个个地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忽然对峙起来的两个人。 左时越混入起来像是一个看官一般,看的津津有味,有时候还要跟身旁的玄铁人探讨一下。 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小痞子。 若是金若棠在的话,一定会感慨万分,这样的左时越可是许久未曾见过了,少年的痞气是阳光的,是意气风发的,是无法抵抗的。 忽然争吵声停了下来,场面一片寂静,左时越最先反应过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玄铁人,玄铁人不知道为何停下来,现在又不知道为何动了起来。 最近的敌人就是离他们最近的左时越,左时越脚下生风越过他们的动作,到了安全距离,他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绳子,他张狂一笑,手中一用力。 绳子被拉动,就听到空中一道道破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司徒雪见状轻蔑一笑:“你觉得会在哪里呢?” “我猜,在你身后。” 白彦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出现在一根柱子后面,柱子后面的人对上白彦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眸,心下一惊,准备要逃跑的时候却被白彦抓住。 鲜血顿时从空中喷涌而出,白彦比他的动作还要快上几分,一拳将他嘴中的毒药打了出来,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玄铁人身上的玄铁因为左时越刚刚的动作,玄铁散落一地,仔细看去会发现玄铁之上有一根绳子。 就是这根绳子将玄铁绑在这些人身上的。 左时越来时就猜测过,这玄铁是如何固定在人的身上的,若说将玄铁融在了人身上,这是不现实的,虽然这些人可能失去了神志,但是这皮肉还是真实的皮肉,如何能与玄铁融合在一起呢? 既然不是,那能穿上去就能脱下来。 玄铁珍贵,必然不会草率用掉。 他们必定会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那绳子隐蔽的很,若不是近身查看,未必会发现这致命的弱点,没有了玄铁的玄铁人简直不堪一击。 白彦将那奄奄一息的男子扔到司徒雪的面前,叫她辨认,司徒雪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我不认识这人。” “那应该不是曹明的人。” 左时越疑惑不解:“曹明岂会跟南宫煦合作呢?他们两个可是死对头。” 司徒雪一开始也不相信此事,但是当玄铁人出现的时候,她便动摇了这个想法,她解释道:“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北野的太子要做的事情,所谓的乱臣贼子,不过是利益没有谈拢崩坏的联盟而已。” “这些实验是北野太子提出来的,这玄铁却是乱臣贼子当年趁乱从皇宫中盗走的。” “若不是两者结合,我也不会往那个方向联想。” “如今南宫煦已经不在临城,难以保证他会不会跟京都的曹明联合起来做什么坏事,万一联盟再次成立,那么风杞安和金若棠的胜算将会变得非常的小。” 司徒雪客观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局势的变化,他们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想到,并且做好最坏的打算。 三人将周围的人解决掉之后,司徒雪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个男人。 干脆利落的手法一看就是经常杀人,左时越结合听过的话语,渐渐地确定了司徒雪的真实身份。 早些年前,左家在边疆平定叛乱,镇守边疆,可是京都内部还是百废待兴,所有的一切可是说是从头再来,那时候最为盛行的就是各路的杀手。 借混乱的时候来杀人,是最好的掩盖。 正是因为那个时候过于混乱,就连一直处于暗处的杀手都渐渐地出现在了明处,甚至还有人搞了一个杀手排行榜,第一名据说是一个女子,杀人如麻,从不留情。 而且据人所说,那人还是一个美人。 美人不仅杀人,还杀心。 后来这排行榜因为局势渐渐地安定下来,无人再提,要不是他小时候翻看了父亲留在书房的奇闻异事,也未必会知晓那么久远的事情。 如此看来,司徒雪就是当时赫然有名的杀手了。 倒是人如其名。 金若棠的父母,还真是传奇人物。 怪不得他的糯糯如此英姿飒爽,原来是随了父母的本性。 左时越痴汉的笑容引起了司徒雪的注意,白彦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小子在想谁,忽然他停下脚步,左时越脸上的笑容僵住,司徒雪重新拿出匕首。 三人唯一相同的便是眼中的戒备。 小时候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时候他们谁都不相信,总觉得年轻无限,没有人会比年轻的他们更有威胁。 后来他们又知道了一件事情。 酒是越酿越香。 人是越老越狠。 左时越虽然不认识面前的人,但是用脑子一想差不多就猜出来面前的人了。 曹明。 乱臣贼子大军的掌权人。 素未谋面却在暗中使了无数绊子的阴谋小人。 竟然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子,怎么看都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驾鹤西去了。 但是白彦和司徒雪如此戒备,左时越也不会掉以轻心。 曹明打量着白彦和司徒雪,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左时越身上,这完美的身子,脸蛋,还有浑身散发的少年气息,无一不是他所向往的。 他选择左时越,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脸。 如今亲自来看看,果然叫他满意的很。 左时越被曹明如此盯着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货品一般,不,准确地来说是一直待宰的羔羊,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在曹明的案板上。 司徒雪和白彦不约而同,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曹明的视线,将左时越护在身后。 曹明轻笑出声:“老朋友了,还要这样见外吗?” “你没死,按理来说,我还算是你的主人才对啊,阿雪。” “暗血。” “那时候你藏在草丛里面,奄奄一息,还是我将你抱了回去。”曹明一脸回忆当初的模样。 司徒雪越听眉头皱的越深,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来了。 “她过去叫司徒雪,现在叫司徒雪,未来还叫司徒雪。” 第313章 得不到只能毁掉 “暗血都找到了心爱的人,为什么不帮帮主人呢?主人也有心爱的东西,暗血就不能帮帮主人得到它吗?” 曹明没有理会白彦的话,直勾勾地看着司徒雪,似乎要从司徒雪的眼中看出点什么。 但是令他意外的,司徒雪眼中什么都没有。 除了戒备,连恨意都没有。 不,司徒雪应该是恨他的,毕竟当初是他设计了她,否则司徒雪这样的人才一辈子也会落到他的手中。若司徒雪不恨他,那京都的那些人为何死于她的手呢? 她该是有恨的。 白彦见自己被忽视,也不生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将二人护在身后,长剑直指曹明:“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了断吗?”曹明坐在特质的椅子上,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的皮肤干瘪地附在骨架上,双眼凹陷,看起来就跟一个骷髅一般。 这个骷髅像极了地狱的使者,他的笑容似乎在向世人下达最后的死亡通牒。 曹明不急不慌地说道:“他们知道吗?知道你走的那段时日里面都在谁的身边,做了什么事情吗?” “难道你我之间的交易,用一句了断就能说清楚的吗?” “难道你就相信郦波的一句‘不是他’吗?” 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左时越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意思,这期间明里暗里的绊子多少是白彦的手笔,而白彦又帮曹明做了什么。 白彦握剑的手越发紧了些。 他有些庆幸金若棠没有在这里,若是若棠在这里,他这个做师傅的该如何说呢?又该说些什么呢?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因为利益在一起的盟友。” “老头,你年纪这么大了,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一个人为你做了什么事情,他就是你的人了吧。” 左时越站出来说道,少年的轻狂不仅仅在行动上还有语气中,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是不屈不挠,不畏权贵和强敌折腰的傲骨和傲气。 “好!好!好!” 曹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左时越表现的越好,他越是满意,等他得到了这个身子,他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他完全忘记了,左时越会成为这样的人,从来不是因为这副皮囊,是因为他的心,他的傲气和傲骨,那是与生俱来和后天培养出来的。 绝对不是一个身体和皮囊所带来的。 “只要杀了你,那京都便是群蛇无首,此局不攻自破!” “好大的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对我的忌惮吗?”曹明漫不经心地说道。 左时越不屑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后走的也是虎。”他提剑而去,白彦随后跟上,司徒雪在外围找寻机会。 其实司徒雪心中也没有底,曹明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绝对是一个练武的天纵奇才,哪怕没有像样的宗门,没有像样的内力心法,他还是能叫人忌惮。 这便是他最大的本事。 哪怕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心中的忌惮和惧怕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本能。 可即便是如此,司徒雪还是一声未吭,没有在左时越说大话的时候说出点扫兴的话,她不是相信,也不是不相信。 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害怕是有,但是担心全无。 很矛盾却也很畅快。 好似本该如此。 直至打起来左时越才晓得曹明的可怕之处,他气息内敛完全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甚至呼吸之间他就能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本能反应已经帮他好多次。 但是人总会有迟钝的时刻,一旦他迟钝了,那就是曹明对他下手的时机。 这原来就是曹明的可怕之处。 而且在对手是他的同时,曹明还能分心对付白彦和司徒雪的抽空攻击。 游刃有余。 曹明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无比可怕的对手。 即便如此,左时越心中也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念头。 哪怕他很强,他也一定会打败他。 因为他要回到金若棠的身边,带着司徒雪和白彦一起回到金若棠的身边。 这是他们的约定,他不能食言。 忽然司徒雪突然靠近,在左时越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保命要紧,我们未必要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杀了他,隧道里面有炸药。” 说道这里左时越瞬间明白。 三人对了对眼神,左时越往前而去,变成白彦牵制曹明。 曹明见对手换了人,好笑地说道:“怎么?初生的牛犊要逃跑了吗?” “中场休息。” 曹明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带着丝丝蛊惑:“白彦,其实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等我事情成功之后,你该坐在哪个位置上了,你现在这样,叫我很为难。” “你本来打算将我安排在哪个位置上?” 曹明说道:“国师。我连国号都想好了,就叫做明通。如何?” 白彦转身踢脚,一抹讥笑:“不怎么样!” 曹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也不生气:“没关系,你的机会还有一次,我愿意给有才之人多一次机会。” “不需要。” 曹明:“你不要如此绝情,我是真的知道你的爱人,安铃是怎么死的,郦波那人最会骗人了,你不要听他瞎说。” 白彦:“郦波说他不骗人。” 曹明瞪大了眼眸,仿佛白彦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郦波最会骗人了,他说他不骗人就是最大的谎言。” 白彦:“那你呢?” 曹明:“我自然不会骗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南宫和泽闹崩了吗?就是因为他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而我最不会骗人了。” 白彦除却刚刚的讥讽之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脸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也没看出他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跟曹明对战是一件极为费心的事情,因为曹明此人出招不定,还有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招式,破解起来不仅仅费力还费心。 而且······。 白彦久久没有说话,曹明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惹得白彦回心转意,白彦的心思从未在他身上,若不是他撒谎欺骗白彦,他与白彦没有机会合作。 不过白彦合作期间,倒是不肯做任何对金若棠他们不利的事情,大抵都是关于京都和临城的部署。 也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只可惜这样的人,不属于他。 那不属于他的人,就只能毁掉了。 曹明眸子冷光一闪,出手变得更加狠戾。 第314章 别说话,你还能救 司徒雪及时挡在白彦的面前,她手中拿着绳子往他身上绕去,将他拉的身体倾斜,白彦见状立马跟上力道,这力道或许对曹明来说是微乎其微,但是于他们而言,便是一线生机。 曹明必须死在这里,只能死在这里。 外面的人,或许除了郦波之外,再也没有人能跟他匹敌,或许成长起来的左时越可以,或许未来的金若棠可以,那些孩子们可以。 可是时间已经不够了。 时间不会等着人去成长,成长到足以撑起整片天空。 司徒雪和白彦对视一眼,两人用力地将曹明拽向城中心,拽向隧道的方向,那里的炸药左时越应该已经布置好了。 左时越远远地就看见司徒雪和白彦的身影,他们身后还有满是灰尘的曹明,可是这绳子到底不能控制住曹明多久,眼瞅着就要将他拉入隧道之时,曹明突然挣开绳索,挥掌朝二人袭去。 背后受敌,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吐出,纷纷倒在地上。 左时越及时赶上,与曹明对了一掌,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划出的美丽弧度,看的曹明更是兴奋,做了许久的上位者,他依旧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热烈的生命是什么感觉了。 这一刻,他似乎是找回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热血沸腾的自己。 他看着面前倔强不肯倒下也不肯闪躲分毫的左时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果然好得很。” “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你们三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江湖上盛名的少年鬼才白彦,什么当年的第一杀手暗血,通通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左时越,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你该明白,现在谁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那两人已经不能帮你什么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该杀掉,要不然多浪费精力啊,照顾他们,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你该做的事情,是坐在龙椅之上,是俯瞰整个天下,看见那远方的天了吗?知道它为什么如此红吗?那是上苍给予我们的庆祝,我们注定是上位者,是成功的人。” “左时越,你愿意与我共享这盛世天下吗?!” 左时越现在只觉得曹明异常的聒噪,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可是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听这个不人不鬼的唠叨和蛊惑吗?! 不! 他答应了金若棠,会带着她的亲人回去! 他答应了风杞安,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他答应了父亲和母亲,会活着回去! 他答应了许多人,答应了祖父祖母,要将这太平天下延续下去,要世世代代地守护着这方天地! 他答应了玉关尺的百姓,要为他们报仇!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他左时越也绝对不是食言之人! 体内爆发的无穷力量支撑着他站在这里,哪怕已经痛彻心扉,哪怕已经摇摇欲坠,哪怕真的会在这里,哪怕这天边的夕阳是他的最后的预兆。 哪怕,哪怕都是真的。 一往无前,绝不后退半分! 兵从无后退之说! 左时越提起力气,趁着曹明洋洋得意的时候,脚上缠上他身上的剩下的绳子,用尽浑身的力气绊倒了曹明,曹明一时不察,身体不平衡一时间站不起身。 左时越拼着一口气,拉了三米远。 三米,流着血的三米。 三米,生死攸关的三米。 三米,实现诺言的三米。 当曹明那一掌落在他背后的时候,左时越想过很多,想了很多,可是他左手的动作却不停歇,火折子飞在空中的那一刻。 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 但是却没有听到他最想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不过他好像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清脆的铃铛,不仅仅是铃铛,他还闻到了花香,是海棠花的味道,京都郊外的海棠花林,他似乎也没有机会再看一眼。 他还是食言了。 可是他不想食言,身体被沉沉地压住,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场景,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五脏六费似是移了位置,呼吸都是痛苦,他挣扎着起身,周围一片漆黑,是黑色的夜幕亦或是他的眼睛。 左时越有些分不清楚面前的情况,当他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星星的时候,他确认了这是黑夜。 他趴在地上摸索着前方的事物,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亦或是这就是死之后的世界吗? 那他还能去看一眼金若棠吗? 上苍大抵是不会怜悯他这个愿望的,毕竟他是一个不信神佛的人,一个不诚心相信的人,如何能得到恩典呢? 左时越的脑子里面很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摸索着,忽然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直觉告诉他,这是血,放到鼻子下面一闻,果然是血液的味道,这个人是谁? 原来他还没有死。 就在他要继续摸索这个人的身份时,这个人开口说了话:“师傅救了你,手下能不能轻点?” 是白彦的声音。 左时越心落了地,他将白彦扶起来,触手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触感,左时越不知道白彦身上有多少伤口,听他的声音似乎一切安好,但是触感告诉他,白彦现在很糟糕,需要得到救治。 他轻声呼喊了一下周围,希望得到司徒雪的回应。 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离炸药的位置那么近,他没有死,白彦没有死,那么曹明也不会死。 他们还是失败了,对吗? 白彦久久没有得到左时越的回应,他也不在乎,就这么靠在左时越的怀中,毕竟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些炸药居然没有将他给炸死,挺神奇的。 不过脸好像毁了。 倒也无所谓。 毁就毁了。 正好,安铃应该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脸吧,若是就这般死了,过了奈何桥,安铃那么活泼的人,说不定都跟鬼差做了好朋友,他不希望安铃认出他来。 不希望,他不希望安铃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剥皮之痛原来如此痛苦。 安铃,终是我白彦负了你一片真心。 他还未曾帮助安铃报仇,那剥皮之仇尚且未报,属实无颜面对她,这容毁的极好。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唯独不懂,不懂情爱。 如今明了,为时已晚,悔恨在心,无济于事。 “阿越,师傅还有一个心愿。” “打住。” 第315章 毫不惧怕 “打住!” 黑夜中的眼眸,尤为明亮,在左时越垂眸看向怀中白彦的那一刹那,白彦以为自己看见了星光,怔楞的样子以极其模糊的影子映入左时越的眸中。 然后左时越的清晰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师傅,现在保存体力,你会活下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什么?” 白彦似是瞧着左时越离他又近了一分。 左时越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开始,闭嘴就好。” 奇迹般的,白彦没有再说话,或许他是在消化左时越的话,但是实际上,左时越的话没有什么好消耗的,又或许,他想清楚了。 自己总要弄清楚真相再死吧。 还是要活下去吧。 左时越不敢离开白彦半步,如今曹明生死不明,而司徒雪也不知道去往了哪里,他用尽力气将白彦抱了起来,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 在这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每走一步,都是未知的一步。 有时候人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对抗命运,不信所谓的命运,可是有时候人又很脆弱,平日里无所不能的人,在死亡面前不得不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 人死前会想些什么呢?是自己的一生过的有多美好和不好吗?还是会想起自己心爱的人,亦或是自己做过的错事,还是说,人死之前什么都不会想,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很快,快到无法思考,很慢,慢到逐渐害怕。 “白彦,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白彦,金若棠还等着你呢。” “糯糯在赤霄的时候,她很想很想见到你,她总觉得在赤霄能见到你,后来我们见到了你,完整的你,你总该给她一个完整的交代。” “白彦,你在我们眼中,是家人。” 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白彦努力扯了扯嘴角,他很想笑一笑,很想跟左时越对话一下,可是他现在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这怕是他平生最为狼狈和无能为力的时候了。 仔细想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替左时越挡下那致命一击,难道他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玄铁做的不成吗? 白彦心中无限疑惑,他对自己的选择也产生了迷茫,可是这份迷茫并没有持续多久。 人生在世,岂能没有迷茫之时。 江湖之人,行事皆随本心而为。 做了就是做了。 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能够不能够的说法吗? “若棠,我们马上就要到京都附近了,这条路可以直接绕过四大主城,但是是贴着禾连城边过去的,还是要小心一点。” “禾连城?” 这个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在金若棠的耳中,这里是她第一次前往边疆的地方,这里曾经是郦国除了玉关尺之外最坚强的后盾,是最为弘大的城池。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物是人非,再也看不见往昔的影子。 走禾连城边前往京都是目前最快最便捷的路径,但是也有被发现的可能性,如今要想这些人不被发现地路过这里,那就只能选一个人去城中做点事情,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金若棠思索之后说道:“金叔叔,你还是带着他们走这条路,我会给你争取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内,所有人必须通过这里,然后我会找机会跟你们汇合,如果你们已经到达京都,我未赶上你们,你们就先按照之前的计划,如有变动,再随机应变。” “还有,一旦外围有了动静,必须想办法跟风杞安取得联系。” 金兵听到金若棠的话,总有一种她在交代自己后事的感觉,想也没有想直接拒绝了。 “若棠,我们之中不乏闹事脱身之人,这样的事情还不到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做,京都的大局还需要你来住持,你可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金若棠执意如此,她摇头:“金叔叔,我不是逞强也不是逞能,禾连城城中的部署,我还是清楚一二的,更何况禾连城是四大主城之首,也是有他的原因的,我对城主府熟悉,我可以顺利捣乱然后脱身,我刚刚说的话不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的。” “这点小事若是还抱了必死的决心,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只是禾连城地理位置过于重要,我要确定一些事情,一旦事情确认,便可跟风杞安之间打一个配合,只要禾连城能被攻下来,那么京都就是困兽,大军兵临城下,便是他们投降之时。” 金若棠说这话时的意气风发和自信笃定打动了金兵,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再多言,你放心,一炷香的时间,我们足以度过这里。” “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如今这些狗都是不叫的咬人疼,你切记不要掉以轻心。” 金若棠点头:“金叔叔,您放心吧,我肯定会的,到时候我给你们以烟火为信号,红色即为通过,蓝色则为待定。” “我有种预感,我们未必需要在京都跟风杞安汇合了。” 金兵思考便懂了金若棠的意思,他附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只要拿下了禾连城,直捣黄龙,京都毫无还手之力。我们等着你的信号。” 金若棠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在京都汇合,里应外合的确可以,但是现在京都必然是把守森严,要将这些人全部引入京都那是不现实的。 若是在京都城外,那与风杞安左家军没有什么两样,金兵的队伍是一个出其不意之师,一定要留在敌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轻易先不要露面,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死死地咬住他们,一口气也不要他们喘上来。 风杞安的先头队伍算算日子也该到了禾连城附近了,若是能够遇上的话,那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禾连城必然是囊中之物。 金若棠打定主意,没有片刻犹豫乔装打扮进入了禾连城中,一进入城中,阴气沉沉的氛围扑面而来,街道上有人在走,也有小摊贩在叫卖,但是很奇怪。 非常之奇怪。 风杞安起兵的事情,天下人尽皆知。 禾连城非但没有半分防备,还大开城门,是这新任的城主傻了?还是这是一出瓮中捉鳖之计呢? 金若棠微微勾起嘴角,眼中狠戾不消减半分,兵来水挡,水来土挡,见招拆招。 无妨,如今入局之人,唯她一人而已。 第316章 呵呵 “主人,前面就是京都了,我们要直接进去吗?” 郦波怀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猫咪,雪白色的猫咪正乖巧地窝在郦波的怀中,郦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它的小脑袋瓜子。 猫咪一副享受的模样。 郦波见状笑得开怀:“你这小畜生,还挺会享受的。” 猫咪喵喵喵叫了几声,似是讨好般地伸出爪子在郦波的衣服上踩了踩,一双大眼睛透露着无辜,水灵灵的样子惹人怜爱,可惜它不知道它所选中的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人不会,自然畜生也不会。 猫咪被他放在地上,可是它还是不愿意离开,久久待在郦波的脚边,似乎在等着郦波再次将他抱起来,可是等了许久,郦波没有任何的动作。 齐链安安静静地待在郦波的身边,郦波最近的操作越来越叫人看不懂,好似从他开始帮助左时越他们开始,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郦波站在最高的地方,正好对那城门遥遥对望,于他而言,这距离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他看着城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回答齐链刚刚的问题。 就这么站着,就这么站着。 这个曾经差点让他变成死城的京都,他又回来了。 “齐链,你说,南宫煦是不是日日夜夜地都坐在那龙椅之上啊,他现在肯定舍不得再将皇位让给一个一心想要杀死他的儿子了吧。” 齐链敛下眼眸,低声说道:“南宫煦此人狠辣,什么时候都能做出来。” 趁着自己儿子年幼之时,毁去了那唯一可能暴露弱点的容貌,此番举动便不是一个真心慈爱自己孩子的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宁可自己的孩子在皇宫中遭受冷落,也不能得到仇人的宠爱,叫他小小年纪就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中,在他看来这并不是对孩子好,这只是他自私地想要报复而已。 如今显而易见,南陵才是真正的九皇子。 想到现在南陵所处的地方,齐链平滑的眉头再次皱起:“主人,将南陵放走,万一他反水了如何?” 郦波冷冷笑道:“反水就反水了呗,自己不报仇难道这仇还等着别人去给他报吗?这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生恩大,还是养恩大呢?” 郦波看向齐链,似乎在等待齐链的回答,齐链也算是他一手养大的,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齐链会怎么回答。 齐链平静地说道:“生恩不能忘,养恩不敢忘。” 郦波满意地笑出了声音:“本座便知道,这些人中除了你齐链,便再无其他人能如此得本座欢喜。时间茫茫长长,等此间事了,你可愿与本座一同隐入这江湖,再不闻世事。” 齐链一时间拿不准郦波的意思,他想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极为疑惑的神情,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无夕呢?” “奉尝呢?” “一入红尘中,怎逃红尘外?” 郦波渐渐地敛去了笑容:“你觉得本座不诚心?” “旁人的事情与本座何干?本座后半生随心随天随地,字字不虚言,若是连你都质疑本座的真心,那本座哪里来的真心呢?” 齐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回答郦波的问题,而是低下了头。 默默无言。 郦波眸子中的光渐渐地黯淡下去,如同初见时那般的冷血无情,身上唯一的一点人情味也被这阴沉和嗜血吞噬地干干净净。 不将眼前事处理干净,说起这未来事惹得人人嗤笑。 这不是郦波的性格,他向来不喜欢说,喜欢做。 如今这段时日说了这么多,一件事情未做,未免是有些嫌疑。 做出来就好了。 做出来就能看见他的真心了。 “司徒雪,你还是不愿意将你的真面目给他们看啊。”曹明一边咳着血一边耻笑司徒雪这逃兵的行为。 若不是司徒雪眼疾手快地将玄铁扔了过去,替他们挡了一下,要不然现在曹明早就死了,白彦也死了,左时越也死了。 那样的话,什么都结束了。 但是那不是她所想要的结果,她去大闹京都,唯一的目的就是引出曹明,她知道,曹明一定会来找她的,只有曹明会认出她的杀人手法,也只有曹明才有兴趣来找她。 金台有两仇,第一仇是杀父之仇,第二仇是被杀之仇。 司徒雪有两仇,便是金台那两仇。 若不是当初曹明突然反水,若不是他在太子面前说了金家的坏话,以金家和皇家的交情,以太子和金台父亲的交情,金台的父亲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最应该死的人就是曹明,天下事便是人人事,他们远远没有伟大到那个地步,她的伟大是被这些人活生生地给逼出来的。 曹明一定要死,只是炸死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他得跟南宫煦死在一起,死法她都已经想好了,绝对不会那么便宜他们就是了。 曹明被司徒雪五花大绑地在地上拖行,不知道她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浑身无力,甚至连调息都做不到,小时候老师傅告诉他,不要惹女人,不要惹怒女人,更加不要惹怒一个有能力的女人。 曹明此刻明了了。 当时就不该对司徒雪心软,对美貌的女人心软,难道不是上苍给予男人的本能吗? 司徒雪回头就对上了曹明那猥琐的眼神,她停下脚步缓缓来到曹明面前,毫不客气地将曹明的脑袋踩在脚底下,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将你的眼睛挖出来的话,你可以继续看。” 曹明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下一秒他感觉眼中一片剧痛,他只能生生地忍受这痛苦,口中不住地哀嚎:“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司徒雪!” “出尔反尔,跟你学的。” “你是傻子吗?我的话也能信?” “哈哈哈,这世人就是傻子,太子也是傻子,没有了金家的太子,算个屁啊。” 曹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些话司徒雪不可能知道的,那时候司徒雪还没有,还没有被他忽悠过来,这些话,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徒雪讥笑出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做过的事情,我会写在你的书罪状上,一字一句,一行一列,想要名正言顺地当皇帝?你这个畜生,也配吗?!” 第317章 人间苦难之地 城主府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不过唯一改变的是,以前从后院传出的是护卫们呐喊的声音,而现在变成了声色之声。 金若棠悄悄地靠近,看见一群男人在院中寻欢作乐,一个个怀中抱着如花似玉的姑娘,笑得不亦乐乎,她没有着急上前,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 不大一会儿,她听见其中一个人说道。 “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非得将那皇位让给左时越,难道自己当皇帝不好吗?还是自己当皇帝不爽吗?” 其中一人笑着摆了摆手:“哎呀,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主人的深谋远虑岂能是我们所知晓的?” 那人听到这话,看向旁边,一众人顿时来了兴趣,顿时围坐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赶紧说一说,大家都是兄弟,你藏着掖着做什么?”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啊,主人得了一奇人异事,说是能换魂,将自己的灵魂跟人换了,那这皇帝是谁坐,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众人哗然,有些人面露疑惑,有些人则是嗤之以鼻,还有人面色凝重,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在暗处的金若棠将此言听了进去,换魂之术?若是她没有重生,她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这怪力乱神之说,可是现在她发现这世间是有因果循环的。 这换魂之说未必不能相信。 倘若这是真的,那他们领头之人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不过他们对左时越的恭敬又不似作假。 那帮人再次沉迷于酒色当中,再也没有任何的有效信息,金若棠藏了一会儿,跟着一个中途离开的男人走了,当她正准备要下手的时候。 那男人拐入后花园与一陌生男子碰面,男人很是着急:“怎么办?曹明至今未死,如今还找到了什么换魂之术,若是真的叫他得逞的话,这天下还有宁日吗?” 陌生男子听后神色也异常凝重:“这消息过于骇人听闻,谁也未曾听说过换魂之术,说不定只是一个马虎眼呢?” “曹明此人心狠手辣,对皇位极度渴望,当年不就是他怂恿了太子殿下做那什么可恨的实验吗?这才断送了花畔那一城人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将皇位拱手送人呢?” 男子越说越着急,眼瞅着眼泪都落下来:“我等蛰伏多年,为的就是替太子殿下平反,哪怕太子殿下当年有错,但是决计不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担在太子殿下身上。” “真正的祸害是他曹明!” 许是男子的声音过于大了些,陌生男子按住男子的肩膀,将他领入一旁的假山中,他神色凝重:“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曹明并不在京都之内,如今京都已经成了昭王殿下,昭王殿下是太子殿下的孩子,说不定我们可以依靠昭王殿下,将当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昭王殿下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京都,但是消息尚未传出,鹿死谁手,尚未定论,曹明老谋深算,殿下到底还是年轻,而且我总觉得殿下是太子殿下有恨的,当年皇宫之事,谁也不好说,殿下会不会为了当年的事情将自己立于众矢之的。” 陌生男子却不这样想:“若是昭王殿下愿意为太子殿下平反的话,那对昭王殿下登基是有好处的,这样他名正言顺,也将北野重新拉回到百姓的视野当中。昭王殿下应该是愿意的。” 男子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担忧不安,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们的下场。 他们不怕死,只是怕死的没有价值,不能将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他们一定要死的有价值,那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金若棠躲在假山之后听的清楚,这曹明便是那乱臣贼子的头子,这些人当中居然还有着北野太子的心腹,这藏得的确够深的。 如今曹明不在京都,京都中只有南宫煦在。 那这禾连城一副拱手送人之态,难道曹明当真不要这京都不成吗? 金若棠不相信,虽然不了解曹明的为人,就凭这几十年的潜水不露,这人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手,除非有什么人和事情是比京都还要重要的,她暂时还想不到是什么人。 难道曹明能猜出来左时越现在在哪里吗? 他应当还没有这般神通广大。 金若棠悄悄地退出假山,她找到了酒窖,火折子一吹,她眼中露出惋惜:“可惜了赫连城主的这些好酒了,不过一把火烧了总比给那些人假模假样的人喝要好得多。” 风遇到了酒,还遇到了火。 大火烧得厉害,她顺势放出烟火,让金兵他们先行离开,这禾连城如今的模样,留着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风杞安打响第一场胜利之战而已。 与其偷偷摸摸地将它打掉,不如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正义之师,不可抵挡,凡是反抗者,皆为乱臣贼子,贼子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金若棠看着漫天的火光,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但是她不着急走,这些酒囊饭袋若是能奈何住她的话,那她不配当白彦的徒弟。 软剑出鞘,她嘴角带笑,眼中带狠,迎面对上仓皇失措的众人,她勾唇一笑:“诸位这是要去哪里呢?” “你是谁?!” 有人认出了金若棠的模样,害怕地指着金若棠说道:“是,是金若棠!” “怕她做什么?!” 金若棠歪头看着他们,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对啊,你们怕我做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而已。” 那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就连金若棠也不知道他为何害怕自己,自己难道被传成了什么怪物不成? 明明如此明丽的外貌,人见了,该心生欢喜才是啊。 “她,她在玉关尺之外,杀了整整一队人!” 金若棠了然一笑:“原来,你是那场战役的漏网之鱼啊,正好,今日便了结了你,送你跟你的好友们下地狱!” 杀气完全释放,眼中弥漫的杀意,仿佛只需要对视一眼,下一秒就能宣判自己的死刑。 刚刚的声色之地,成了金若棠一个人的屠宰场。 鲜血和女人的绚丽的纱衣混在一起,叫人分不清楚这血红色的纱衣本该如此艳丽,还是被鲜血染透了。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哀嚎,伴着火光,伴着果决。 金若棠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软剑,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女孩子而已。 第318章 不能掩盖他的罪行 “别,别杀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金若棠看着男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呢?就算你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总归不是跟我一伙的吧,杀了你,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男人一听这话,立马瘫倒在地,还是背还是挺的直直的,冷汗连连,大脑却在无限运转,他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如果死在这里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为了什么? 似是下定决心,想要赌一赌,赌一赌金若棠对此感不感兴趣了。 “我是北野太子的追随者,我蛰伏多年是为了替太子平反!” 金若棠似是来了兴趣,哪怕她已经知晓这件事情,还是装的跟第一次听到这事情一样:“哦?北野太子?可是那个害死了一城池的北野太子?” 男人一提起北野太子,脸上便漫出说不尽的悲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是被人迷惑了,他是想救人的。他只是想救太子妃,想救太子长孙。” 这才是金若棠想要听到的秘密,不过她脸上没有了刚刚的兴趣,仿佛听到了什么索然无味的事情:“这消息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皇家秘辛而已,秘辛,我听的太多了,都是玩笑而已。” 言下之意,你总得拿出点东西叫我相信吧。 男人觉得自己已经说道了这份上,再不说,那说出之前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狠了狠心:“太子妃和太子长孙当时被困在宫中,不是太子殿下不愿意带着他们离开,而是他们身上中了毒,所以才不能离开,所以太子殿下才会相信明直言那个小人试药,本来,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可是金大人被太子贬黜开始,一切都变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开始相信是太子长孙克太子妃,太子爱太子妃入骨,便想要用太子长孙的心头血救太子妃,后来太子妃知晓此事,便步步不离太子长孙,太子殿下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听明直言的话,研究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 “可是明直言本就是曹明给太子殿下的诱饵,而太子妃是曹明的亲妹妹,太子长孙是曹明选好的傀儡皇帝,太子殿下成了那个被牺牲的人。” “后来太子殿下自刎,将一切事情告知了我们,可是那时候左家人已经帮着风家立国,平天下,我们只能选择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我,我们只是想要找一个机会,替太子殿下平反而已!” 金若棠听完这整个故事,没有什么触动,似乎是意料之中,她冷冷一笑,男子似乎不明白金若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难道她不该感同身受一下吗? 金若棠一眼便看出了男人的心中所想,她讥讽出声:“按你所说,北野太子就是一个极其愚昧,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废物!” 男人听后,心中悲愤剧增,想要扑上来与金若棠厮杀,但是金若棠软剑一立,男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金若棠。 金若棠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分析了一下:“你觉得你的太子委屈至极,那百姓呢?那花畔城无辜的一城百姓呢?!” “谁来替他们鸣冤不平?!花畔城成为北野覆灭的开端,这话是谁传出来的?一城清誉,谁来赔?!” “太子太傅金先生,谁来替他平反?!” “他自刎于花畔城门之时,是谁逼的?!” “他被贬黜,是谁做的?!” “是谁逼得你口中可怜的太子做的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被人骗,那是他傻!他活该!” “他自刎而死,那是他愧疚!他活该!” “他认不清楚是非大局,那是他蠢!他活该!” “他害得一城百姓无辜惨死,那是他自私自利,他该死!” “他不该自刎死的,他应该是被人活活给刨死的!自刎与他而言,与那些无辜被杀害,无辜卷入那可笑的长生不老药的人来说,太轻松了,他死后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应该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名声?呵,哈哈哈哈,名声算个屁啊!” “想要替你的太子殿下平反?哈哈哈哈,你去地下跟他表忠心吧!” 手起剑落,鲜血溅了一地,却一滴都没有溅到金若棠的身上,她喘着粗气,心中觉得无比的畅快,为那样的人平反? 凭什么? 凭什么?! 凭踏马什么?! 他活该被万人唾弃,一辈子翻不了身,那一城池的姓名,不是他自刎愧疚就能抹平的。 如果不是他的话,她的爷爷,她的父亲,所有人都还是祥和喜乐的在一起。 为了一个时刻背叛他的女人,呵,真是可笑至极愚昧无知的男人。 金若棠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南宫煦不去见明直言,他是不是怕落得跟自己父皇一样的下场,是不是怕自己又成了那被牺牲的牺牲品? 说到底,人还是自私的。 明直言说白了,一直都是曹明的人。 从他盯上左时越那一刻开始,计划就已经开始了,从头到尾,曹明的继承人就锁定在了左时越的身上,她怎么会允许这样恶心的人打左时越的主意呢? 曹明必须死,而且一定要死! 曹明没有了眼睛,失去了唯一的安全感,他现在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拖动,身下的木板不知道何时裂开了一个缝隙,透过那缝隙,坚硬的石头路磨着他的胯骨,衣服已经被磨破了。 肉体上的疼痛渐渐地盖过了心灵上的疼痛。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落在这么一群人手中,本以为以自己的武功是万无一失,结果到头来,竟然是被一个小辈算计了。 左时越不过是仗着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叫他钻了空子。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叫左时越付出代价,要让他明白,谁才是他应该依附的人。 他对左时越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左时越才不会惧怕他。 这才是他失算的地方。 否则就凭这些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不过他没死,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知道司徒雪一定是往京都赶,他已经感受到了司徒雪的着急,只要回到了京都,那司徒雪必须死。 他受到的伤害,他会百倍千倍地奉还给司徒雪,还有白彦,还有左时越。 一个都跑不了! 第319章 亦师亦友 如果这注定是鲜血铺就的道路,那么即使头破血流,也没有任何回头的理由。 左时越抱着白彦走了许久,久到左时越声音沙哑,他不知道自己这几日到底说了多少话,他只知道他一直在说话,从未停歇,他怕自己停下来,白彦的生命也会跟着停止。 如果说话就能救治一个人的性命的话,他愿意将口舌奉献。 白彦的意志力也是常人难以比及的,日出的时候,左时越看着如同血人一般的白彦,那双眼睛已经黯淡无光,可是星星点点的光亮迎合着初生的太阳撒在二人身上,他们都坚信着生命的希望。 人的求生欲望或许比什么良药都有用。 事在人为,但也能人定胜天。 他们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人,无限轮回之下,抛弃,重生,再被抛弃,再次重生。 在无限痛苦和折磨之下,找寻自己的光亮,那微弱的光亮,足以弥补整个人生的遗憾,不论这光亮是由什么组成的,都延续了他们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心。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左时越终于在路上看到了一个茅草屋,屋里面还有袅袅炊烟飘出,一定是附近的猎人在此打猎。 幸好,幸好。 他们都未曾放弃。 左时越的嗓子已经彻底沙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他还是努力地蠕动自己的嘴唇,像是在说话,而白彦也努力地睁大眼睛,努力分辨着左时越在说些什么。 他们好像一个哑巴,一个聋子。 在得救的那一刻,白彦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再去想奈何桥边的女子,不再想安铃会不会认出他这张脸,也不再想愧疚和感慨。 未来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只要活着,他就能为安铃的死报仇。 猎人起初并不愿意救治白彦,因为白彦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在这里,若是白彦死在这里,他如何好解释呢? 好在左时越竭力祈求猎人救治白彦,最后猎人的心还是软了下来,这才救治了白彦。 猎人将白彦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清理干净,这就是一个超级费时间和费心力的事情,大多都是石子,嵌在血肉之中,不过最惨的还是他的后背,似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般。 猎人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这是什么伤口,不过大概也能推断些什么:“这些伤都是大面积伤口,这后背看起来最惨,但是最好恢复的也是后背,还有,你朋友这脸。” 未等左时越开口。 白彦毫不在意地说道:“男人那么在意外貌做什么?” 猎人听后却不赞同:“哎,话不能这么说,这年头好看的人是有优待的,无论是娶媳妇还是买包子,总归是好看要比不好看更受人待见。” “你这脸虽然毁了,不过你也别担心,这民间奇人异术多的是,我小时候就从话本子里面看过,那叫什么,什么人皮易容术。”猎人是一个好心的中年大叔,下手特别小心翼翼,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挂着朴实憨厚的笑容。 他说这些话,明显就是在安慰白彦,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而已。 虽然笨拙了些,但是关切之意却尤为明显。 左时越看着猎人脸上的笑容,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所一直守护和追求的不就是百姓的平安喜乐吗?种种事情之后,他渐渐地找不回以前的初心。 战斗,不知为什么战斗。 但是不战斗便是错误的。 他又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路,现在一个笑容令他找回了方向,途中虽有迷茫,但是好在他从未误入歧途。 白彦被猎人包成了一个人形大粽子,左时越看着了实在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白彦脸也被包了起来,现在做个表情和说个话都费劲,唯独一双眼睛漏在外面,表达了对左时越发笑的不满。 左时越捂着肚子弯着腰,眼睛处似是笑出了眼泪:“不行啊,不行啊,你先让我笑一会儿,太搞笑了吧你,师傅啊,师傅,你也有今天。” 猎人打猎回来正好听见了左时越这话,他憨厚的声音响起:“原来他是你师傅啊。” 左时越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点了点头:“以前是师傅。” “那现在呢?”猎人好奇地问道。 左时越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是兄弟,过了命的兄弟。” 猎人憨厚的笑声再次响起:“年轻可真好啊,永远都有热血沸腾的事情令你们的感情坚固,对了,从明天开始,就不是狩猎的好时候了,这草屋就留给你们,这口粮应该还能撑个一个月,一个月,他身上的伤也该结痂了,到时候就能出去找大夫好好看看了。” 左时越听闻猎人要离开,他笑意敛去,神色变得凝重,他们不可能待在这里一个月,起码他不可能,京都大战在即,他必须赶回去,而且司徒雪和曹明一同消失,他怀疑是一起走的。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京都。 所以他必须回去。 白彦也明白这件事情,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活下来了,或许他现在只是一个拖油瓶。 左时越思来想去,最终开口说道:“大哥,我有些事情要跟我兄弟商量一下。” 猎人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顿时摆了摆手:“我去外面洗洗兔子,到时候你来找我,可能还要抱些柴火回去。” “好的。” 白彦未等左时越开口,他便知道左时越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左时越挑眉说道:“我还未说什么,你就点头了?我要是将你杀了?你也点头不成?” 白彦又点了点头。 左时越叹息一声:“怎么可能杀了你呢?那岂不是白瞎我多日的嗓子和口水了?我是这样想的,我现在无法带你离开,而你的身体适合静养,我瞧那大哥人挺好的,我身上还有铃铛和半块玉佩,想来也足够你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你不要多想,若是此战持续,你伤好便来京都,若是此战顺利,到时候我和糯糯一起来接你。” “白彦,你要听话。” 本来白彦觉得还挺愧疚的,但是最后一句话顿时叫白彦给了左时越一个白眼,左时越笑了笑:“行,有白眼就行,白彦翻白眼。” 最后左时越拍了拍白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活下去。” 白彦于他而言,亦师亦友,细细算来,他们也是同一辈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同。 第320章 活下去 活下去。 这是左时越跟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战役持续了一个月之久,久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到了该辞行的时候了,他对猎人一家人表示了感谢,随后他找到了当铺的老板。 走之前要将铃铛和玉佩拿回来才是。 那是金若棠送给左时越的铃铛,应该一直佩戴在左时越身上的铃铛。 那铃铛原本是不值钱的,但是金若棠在做这个铃铛的时候在里面加了金子,里面只留下了极少的空隙,剩下的地方都被金子填满。 或许是未雨绸缪吧。 这的确帮助了他们。 当初当铺老板说过不会融掉这个铃铛,一月为期,他现在来取,当铺老板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将铃铛拿了出来。 “你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是我有东西可以换。” 老板听后有些不乐意:“若是不能比那东西更值钱的话,我是不会将铃铛给你的,毕竟上次有一个公子相中了它,开了高价钱,我都没有卖。” 白彦没有说话,而是将一个红色的宝石递给了老板,老板一看那宝石的成色,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好东西,你真的要换吗?!这可比这铃铛值钱多了。” “换,顺便再换点碎银子出来。” 老板乐开了花:“行,行,等我去给你准备碎银子去。”他笑得只见牙,不见眼,许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冤大头吧,还好自己没有将那东西卖出去,要不然可就亏大发了。 卖铃铛的事情,白彦没有阻止,可是并不代表他不放在心上。 那宝石是剑上的宝石,他这一生在江湖上游荡,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财迷,身上有点好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拿出来,因为那东西当时不在他身上,只是现取来的。 拿着铃铛和碎银子,白彦踏上了去往京都的路。 此时的京都,外面的气氛要比里面的气氛好太多了。 禾连城被前进的左家军拿下,而金兵他们早早地驻扎在京都的西南角,这是京都最为薄弱的一个地方,最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还是要看时机的。 但是京都之内的人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不过大抵南宫煦也没有想到曹明手底下的废物居然将禾连城拱手送给风杞安了吧。 这大概就是他唯一的疏忽。 但是京都到底京都,看似好攻,实则也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而且城中的百姓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也是南宫煦最好的筹码。 玉关尺和临城之事,金若棠和左时越再也不会指望他们会将天下的百姓善待,每每听到城墙上被抓来的百姓的哀嚎,他们的眉头就紧皱一分。 后来南宫煦要求他们退兵,不退兵,一日就扔一个百姓下去,一日不退,第二日就扔两个百姓下去。 妇女,儿童,他们皆不会有半分怜惜。 后来他们退回了禾连城,禾连城与玉关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输的可能就是大小,四大主城之首自然是名不虚传。 “还是没有娘亲和曹明的下落吗?” 左时越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曹明那人藏不住的,如果他抓了夫人的话,一定会沉不住气的。” 金若棠心中一口大石头迟迟无法落地,这心中总是乱乱的,好在左时越平安回来之后还带回了师傅平安的消息。 只是娘亲她,一个月了,毫无音信。 左时越说过,娘亲离爆炸的点很远,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而且师傅都活过来了,娘亲也一定能活过来。 再者南宫煦还没有死,娘亲也一定舍不得死的。 “南宫煦现在用城中百姓作为威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个月了,若是没人为京都外和,京都中的人已经强弩之末,南宫煦到底在等什么?” “曹明?” 金若棠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她不相信南宫煦会跟曹明合作,南宫煦的父皇是曹明一手害死的,他怎么可能跟自己的杀父仇人合作呢? 南宫煦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左时越一把将金若棠拥入怀中,轻声说道:“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先去睡一会儿吧,这里由我,而且九殿下和风杞川也在,不会出问题的。” 金若棠靠在左时越怀中,闭上眼睛:“我不是不放心,有你们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躺下了也睡不着,这事情如果不早点结束,我不会睡得安稳的。” “对了,九殿下和风杞川最近在忙什么呢?” “了序感染风寒,风杞川在照顾他,至于九殿下,他可能也在照顾了序。” 金若棠睁开眼睛,灰暗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发亮:“了序会跟着来,我真的很意外,最意外的是,居然是阿则带着了序过来的。” “阿则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左时越勾起嘴角:“是,我知道,我没打算责罚阿则。” “暂时别让阿则上战场,最算是我的私心,他还小,太小了。”声音越来越轻,金若棠靠在左时越的怀中缓缓地睡了过去,左时越看着金若棠恬静的睡颜,心中无限满足。 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看见这样的金若棠,想一想,便觉得这未来真的盼头。 “了序还好吗?” 风杞川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出去说话,外面的口气有些凉,风杞川看着风杞安:“了序只是有些太累了,加上京都比玉关尺那边要暖和一些,冷热交替,便风寒了。” “小孩子的身体到底还是弱了些。” “嗯。” 二人说了这几句话便没有了下文,风杞川见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心中想了一个理由想要离开,只是没有想到他一开口,风杞安也开了口。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自从来到京都之后,除了必要的交流和作战时的沟通,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越是靠近,越是这样。 “最近她们还好吗?” “最近她们还好吗?”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一开口就是这样令对方无所适从的话,风杞川率先反应过来:“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们了,听说她们跟着清颜学了点医术。” “嗷,这样啊,本王也许久没有见过她们了,听说她们跟柳华月还学了点易容之术。” 两相对视,又是一番尴尬。 第321章 儿孙满堂的那种 明明在意的很,但是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去探望她们,总是听着别人的话,不是不见面,是不敢见面,自从在玉关尺那件事情之后,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仿佛这件事情过去了。 但是真的过去了吗? 真的能过去吗? 付出的真心,看到的真心,是假的吗?能作假吗? 人总是喜欢问自己,问自己的真心,问别人的真心,却从来不会去问问问别人,问问别人的真心,问问自己的真心。 一叶障目,有时候那片叶子就是自己。 风杞川和风杞安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快速移开眼睛,仿佛是在害怕,却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风杞川嗤笑一声,引起了风杞安的注意力,他眼珠子转的飞快,语气不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风杞安狐疑地打量着风杞川,好似是明白了什么,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想笑就笑,干嘛要藏着掖着呢?” “难道你不想笑吗?”风杞川反问道。 “有什么好笑的?” 风杞川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就挺好笑的了。” 风杞安刚要说些什么,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换做一副看戏的模样,双手环抱于胸前:“得了吧,半斤对八两,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争抢的。” “那你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 风杞安:“没什么意思,破罐子破摔呗,还能怎么办。” 风杞川凑上前去,悄声在他耳边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世上奇人异事多得很,这脸未必就救治不好,再者说了,你当了皇帝,金屋藏个娇又怎么了?” 风杞安撞开风杞川,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欢喜不是那样的人,她那么骄傲和洒脱的人,怎么可能被藏起来一辈子呢?” “你就算是要为言诺赎罪,也不用出这样的馊主意吧。” 风杞川见风杞安不领情,冷冷说道:“那你想怎么样?你要放手吗?你放得开手吗?别到时候你为爱走火入魔,我可不想这来之不易的江山之主又成了魔!” 就在二人要吵起来的时候,左时越及时走了过来,两人看到左时越之后,默契地没有继续开口,但是左时越早就在旁处听见了,那风杞川的嗓门,风杞安的嗓门也不小。 两人找借口要离开,结果被左时越叫住。 左时越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尤其是在他们的面部表情上多做停留,风杞川不喜欢被这样打量,脸色越来越黑:“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去看了序了。” “等等,既然已经决定要将话说开了,怎么半途而废呢?” 两人齐刷刷地看着左时越,左时越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的到来而叫这场会谈结束,风杞安看左时越这样子,就知道他要插手。 也不是插手,大抵是不愿意继续看他们这样下去了吧。 风杞安叹息一声:“总归是不能亏待她的。” 风杞川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们两个欠的,想办法还。” 左时越在一旁笑得春风满面:“诶,话说出来就好办了啊,别动不动就吵架,难道不知道两个将领吵架很影响下面士兵的气氛的,现在已经同南宫煦周旋了一个月,大家很是疲惫。” 风杞安何尝不知道疲惫,大家都疲惫,正是因为疲惫,所以才会在闲暇之时听听她的动静,听着她的动静在,这闲暇时刻才不算是荒废了。 左时越上前拍了拍风杞安和风杞川的肩膀:“能人的事情,我和糯糯一直在留意,等白彦回来,可以托他去江湖上找找,风杞川,迷途知返也算是正确和弥补的选择。” “瞧瞧。”左时越突然话锋一转,他们三个脑袋凑到一起,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风杞川一开始还极为抗拒,虽然是帮了他们,但是他们之前还是敌人,哪能如此亲近呢? 察觉到风杞川的抗拒,左时越理会都没有理会,他轻声说道:“人活一世,要随性随心,但是也要合乎道理,政法。” “在所有可以的界限之中,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情。” “只要是真心快乐,没人能管得了我们。” “这才是及时行乐的真谛。” 风杞安奇怪地看着左时越,他许久没有见到这样肆意张扬的左时越了,眉目之间都是少年的气息,犹然记得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左时越了。 自从京都大变之后,左时越身上只有肃杀和肃穆,他越来越像是左将军,左老将军。 就在他以为快要看不到以前的左时越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人是会变的,但是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以前的样子? 左时越见二人都不再说话,他笑嘻嘻地推开二人:“好了,当务之急的事情是将眼前的事情做好,到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想要肆意洒脱便去,想要黄袍加身去做。” “天地之大,哪里不能去,天下之高,什么不能做?!” 左时越潇洒地回头看着他们,在这片天空之下,少年再次做成了少年,意气从未消失,它只是暂时地被埋没在这硝烟之下,当硝烟逐渐散去的时候,意气重新回归。 生于少年,死于少年。 终是少年人,不惧世间事。 不知何时醒来的金若棠靠在门边上,满眼笑意地看着左时越,听着他这番话,蓦然想起了那年微雨之下左时越的笑容。 虽有不同,却也相同。 至死,也是少年。 释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金若棠似乎再也不害怕下雨了。 哪怕现在下一场雨,也无法阻挡她要溢出来的开心。 许是金若棠的目光太过于热烈,左时越回头看去时,正好对上了一双春水凌波的眼眸,星辰会在哪里永存?那是不属于人间的宝藏,可是水会永远记得在黑夜之中,永远闪耀的星星。 连成片的浩瀚星辰,只要相遇,便能彼此呼应。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自己的样子。 永远都是。 盲目追随,从不后悔。 金若棠对左时越,亦如是,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金若棠,此战事了,嫁我为妻,我做你夫。” 金若棠回道:“要到白头的那种。” “儿孙满堂的那种。” 金若棠顿时羞红了脸,开门进去再也不去理会左时越。 左时越直勾勾地看着那扇门傻笑,也不理会身边孤孤单单的两个人。 第32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不会是还在妄想你的人会来救你吧?曹明,你真的当我司徒雪是傻子吗?上了你一当还能上你第二当吗?”司徒雪眼睛亮的很,只是眼瞎的曹明却再也不能看见了。 曹明听到司徒雪的话,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本以为到了京都周边,就能联系他的人来救他,结果司徒雪戳瞎了他的眼睛,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他现在无力行走,跟个废人没有什么两样。 而司徒雪戒备心极强,根本无从下手。 今天的小心思又被拆穿了,司徒雪看着那双已经黯淡无光的眼睛,虽然不能通过一双眼睛来探查曹明的心中所想,但是这人的心中所想无非就是那些小九九的。 司徒雪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中尽是玩味的笑容,她凑到曹明的耳边缓缓说道:“其实比起京都,你更重视的是禾连城吧。” “但是禾连城现在已经左时越的囊中之物了。” “你和南宫煦注定只能是失败者,垂死挣扎的失败者而已。” 曹明听到这话,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他趴在地上像是一只蛆,看起来令人反胃极了,司徒雪却站在原地欣赏他悲惨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的都将不复存在。 苦难也好,离别也好。 都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司徒雪!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他多少年的心血,多少年蛰伏在赤霄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联合鹤炽,为的就是入主中原,为的就是那皇帝的宝座,从始至终他的计划都是万无一失。 无论是自傲的南宫煦还是一心制药的明直言,亦或是北野太子,北野的太子太傅,左家的小将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唯独算露了金家还有人生还,唯独算露了金台的女儿金若棠,居然能做出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不信邪,不信天命,他信人定胜天,他信他自己,可是到头来,他居然败在了一个毛头丫头手中,居然败在了一个女孩身上。 “早晚有一天,我曹明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司徒雪一脚踩在曹明的脑袋上,冷笑道:“你该想到的,这些话,该是我们同你说的,你身上的人命债,可不是你死掉就能偿还的,为我死去的公公,为我死去的丈夫,为我,为我的孩子们,为我的朋友们,为这天下,有志之士,决计不会放任你,曹明,你必死无疑!”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带我进入京都,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进京都。” 曹明口吐出血沫,他咧嘴笑了起来,不管地上的尘土会不会进入到他的嘴里面,他阴森森地笑着:“你还想利用我,给金台报仇?” “你想南宫煦死的吧,毕竟傀儡背叛了你。” 曹明:“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毕竟比起南宫煦,我更痛恨的人是你,是你们!” “你会帮我的,因为你的继承人永远不会站在你这边,而风杞安是南宫煦的儿子,风杞安即位,你觉得南宫煦会做什么呢?” “看似是三方阵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孤军奋战啊。” “血浓于水啊。” “于情于理,风杞安也会留南宫煦一条性命的,你会甘愿看着他活下来吗?他难道不该与你一同经受这人间炼狱般的惩罚吗?” “为什么当年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在受到惩罚?” 司徒雪凑到曹明耳边,低声诱导:“我们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我们都无法确保风杞安会不会留南宫煦一条性命,可是南宫煦不死,我们都不会甘心。” 曹明也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司徒雪对他的恨意,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范:“所以呢?我帮你进入京都之后,你杀了南宫煦,然后再杀了我?” “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 司徒雪移开脚,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只是声音柔和了下来,与她脸上的表情极为不符:“你是没有那么傻,你注定是要死的,只是现在就看你,死的时候想不想要拉南宫煦垫背了。” “你大势已去,禾连城都已经不是你的了,你那些酒囊饭袋都不如我的若若抗打,你还有什么资本守住禾连城呢?” “玉关尺有左将军镇守,若是赤霄真的能奈何他们,早就打下来了,何必周旋几十年呢?” “曹明,看清楚吧,你和南宫煦注定是失败者。” “而且金台还给你们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我也希望你能亲眼,哦,不,是亲自拆开这份礼物,想必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你现在的选择只有两个。” “让南宫煦活下来,让南宫煦陪你一起死。” 司徒雪一点也不意外曹明的选择,这人的心狠程度比南宫煦更甚,更何况句句属实的情况下,曹明的翻身仗谁来替他打呢? 没有人,不会有人在此刻助纣为虐的。 除非他想死。 最后曹明松了口,说出一个京都的漏洞,西南角有处暗道,不过这暗道极为隐蔽,是当年北野太子以防不时之需建造的。 司徒雪听后略有迟疑:“南宫煦不会知道吗?” 曹明撇了撇嘴:“他老子死的时候,南宫煦还在皇宫中盯着龙椅入神呢,他老子为情,他为权。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司徒雪现在不太担心曹明会害她,即使这是骗局,她也得去,金台的仇,她要亲手报,她一定会手刃南宫煦,让南宫煦的鲜血给金台的下辈子铺一条无忧之路。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虽然很想带你去看看金台送给你们的礼物,但是你眼睛瞎了,看不见了,那就让你曾经的盟友南宫煦替你去看吧。” “放心,死亡并不痛苦,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最痛苦的。” 司徒雪将曹明放入了一个缸中,这缸中有许多好东西,活的,死的应有具有,听着身后曹明的哀嚎声,她满意地笑出声:“放心,这叫十八夜,十八个时辰,十八层地狱,送你上路,送你去地狱!” 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司徒雪觉得这话甚是有道理,她是恶人,曹明是恶人,南宫煦是恶人,这些恶人终究是要死在她这个恶人手中的。 第323章 曾经的祈求 京都城外的西南角,司徒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影,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就在她要迈出步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似乎并不是没有人。 她再次仔细勘察了周围的环境,果不其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残缺的脚印,顺着那模糊不堪的脚印,她来到一处极为偏僻但是却极为有利的地方。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谁的军队的时候,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很快引起了驻扎的人的警惕。 侍卫举着兵器,戒备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我叫司徒雪。” 侍卫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回头看去正是金兵,还未等他汇报,金兵一脸的喜悦和意外:“是夫人,夫人,金兵终于见到您了。” 司徒雪看到熟悉的人,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勾起唇角:“原来是你们,看来你们已经有详细的计划了。” 听到这话,金兵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不瞒您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要一个月了,完全没有进展,现在若棠和时越都被迫留在禾连城,虽然临近,但是奈何不了京都中的人。” 司徒雪听到这些话,眸中的怒火马上就要漫出来:“卑鄙小人,居然用城中的百姓作为要挟,这样的人,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司徒雪在心中暗暗感叹,果然是北野太子的孩子,就连这利用百姓的手段都与他爹是一模一样,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天下若是再在南宫家族手中,怕是这天下也离四分五裂快了。 她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已经将风杞安彻底看做了南宫家族以外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将风杞安看做南宫家族的人。 风杞安跟他们不一样。 从来都不一样。 “夫人,您怎么会来这边?若棠派了好多人在寻找您的踪迹,还有时越,他们都很担心您,害怕您被曹明掳走了。” 司徒雪摇头,解释道:“是我将曹明从临城带走了,本想着利用他套出点什么,可是当我赶到禾连城的时候,禾连城已经被拿下了,我想着,我可以带着曹明在暗处埋伏。” 她与曹明周旋了这些时日,这才将京都的秘密套出来,现在金兵他们也在这里,若是顺利入城,那金若棠和左时越那边就有机会攻下京都。 到时候南宫煦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金兵很快明白过来司徒雪的意思,他附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夫人您现在已经露面,该给他们送出去消息,这样他们的一颗心也能落地。” “也好。”司徒雪思索片刻,说道:“你托人告诉他们,京都西南角有密道可通城内,曹明已死,乱臣贼子无首,不足为患,我等进城伺机行动,他们可等待时机,里应外合。” 金兵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现在是多么的激动,“我这就去派人跟他们说。” “我们何时入城?” 司徒雪看了看即将要下山的太阳,思索片刻:“午夜入城,不过要小心一点,分批入城,万一城中有事,也好有所准备。”事事小心,事事必须小心。 这些人的性命是她和金台好不容易保下来的,是他们送给南宫煦的大礼,本来也是送给曹明的大礼,可惜,曹明已经看不见了。 他再也不能看见这盛世太平的景象了。 “对了,送信的时候,去这个地方看一看,那里有个罐子,看看里面的人死没死,死了就算了,没死将这粉末加进去。” 金兵不解地看着她:“这是什么东西?” “十八夜的催命。” 金兵顿然明了,能被司徒雪用上十八夜的人只有曹明了,他郑重点头:“夫人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肯定会办好的。”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静等天黑,黑色一黑,他们穿好衣服就能顺利入城,城中会是什么景象,尚未可知,不过南宫煦已经做出拿城中百姓性命威胁左时越退兵的事情了,估计城中已然是水深火热一片。 夜渐渐地黑了,风吹着无尽的思量和深深的眷恋,带走了泥土和鲜花,带来了满天星辰,而后赠予天地一片苍茫,苍茫之下的大地,等待的是雨滴的洗礼,再然后天渐渐地亮了。 左时越和金若棠收到消息的时候,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也阴沉的要命,金若棠心中惴惴不安,明明娘亲平安无事,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安。 左时越拉过金若棠的手,轻轻地抚摸,似是在安慰。 金若棠叹息一声:“以前都没觉得娘亲这般,这般”金若棠也找不出来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家的娘亲,以前只觉得娘亲聪明能干,极有主见,对人生有着无限的理解。 现在她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人遇见过许多景色,见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情,才能有不一样的理解。 “摩诘,我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左时越轻声说道:“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会如同这场雨一样,很快就过去了,过去之后我们能看见许多平时见不到的美景,这是雨之后的美景。” 被左时越开解之后,金若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希望如此,我感觉这场战役很快就要结束了。” 虽然这场战役从一开始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战斗,也没有血雨腥风的架势,但是就是压在人的心头,叫人喘不过来气,自从南宫煦用城中百姓威胁他们退兵的那一刻起。 乌云从未消散。 小雨渐渐地转成了大雨。 越下越大,大到已经看不见人在雨幕之中的身影。 伴随着上苍的哀嚎,大地的悲怒,人们的无奈,一场雨将所有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 有时候,她不明白,上苍是更加宠爱有本事的人,还是更加怜爱受苦难的人。 曾经她祈求上苍,祈求它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满目疮痍的人间,现在她希望上苍睁开眼睛看看,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将这满目疮痍的人间重新变成太平盛世,安乐人间。 第324章 我们可以回家了! “王爷,我们怕是守不住这城了。” 南宫煦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无心听下面的人说了什么,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他们要攻城,就将那些无用的百姓扔下去,敢攻城,就承受天下人的唾骂吧。” 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他们追随南宫煦所想要得到的吗?所想要做的事情吗? 曾经顺理成章的皇长孙,现在已经成了城外人人喊打的反贼。 而他们曾经以为追随的王者,现在只是一个躲在城池,躲在人民背后的吸血鬼。 百姓的生命是有限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限的。 包括粮食,即使是从百姓手中抢过来的粮食,现在也是所剩无几,每天每顿的一百零八道菜,还有各种饭后的水果和糕点,宫中什么都有,唯独使人生存的粮食要没有了。 南宫煦见下面寂静无声,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爷,我们的粮食要不够了。” “百姓难道不要纳贡吗?”南宫煦反问道。 底下的人面露难色:“这已经是纳贡之后的结果了。” 南宫煦眼睛微微眯起,他手紧紧地握住龙椅的把手,眼神似笑非笑:“哦?你们现在是在告诉本王,要开城投降,是吗?!” “为了区区吃食之事,你们想要投降?!” 下面的人齐齐地跪了下去:“属下们绝无此意!还请王爷明鉴。” “禀报王爷,在北城门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忽然底下的人突然来报。 南宫煦神情缓和了许多:“将人带上来。” “是。” 南宫煦看着面前人的眼睛,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可是看着这平平无奇的五官,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见过如此平庸的人。 就在众人困惑的时候,那人竟然自己挣脱了绳索,刀剑已经出鞘,可是那人没有别的举动,而是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南宫煦瞳孔突然放大,一字一顿地说道:“南!陵!” 南陵抬眸看向他,随即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的神情各异,好似不明白南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南陵看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大家对于我没死这件事情,很是好奇和意外啊。” “王爷,您看到我回来,难道不欢喜吗?” 南宫煦沉声道:“南陵,你想做什么?” 南陵摊开手,满脸笑意:“王爷,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您,看看您过的好不好,睡得安稳不安稳,不过我猜,王爷睡得一定很安稳,从未梦到过我吧。” 南陵很快被周围的人拿下,他半跪在地上,神情显得格外的从容不迫,仿佛现在跪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脸上还挂着微笑,看的人毛骨悚然。 南宫煦坐在龙椅之上,低头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南陵抬头仰望他,仿佛是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南宫煦被南陵的目光刺激到了,他指着南陵,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应该死在玉关尺,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啊,让王爷您失望了。” 南宫煦脑海里面闪过了几个人选,谁会救下南陵,谁会放过南陵? 如今南陵出现在这里,又是谁的授意,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南陵见南宫煦想的入神,他勾起嘴角:“王爷,您永远都不会想知道,南陵对您是什么感情吧?南陵从小被王爷带大,我将王爷当做我的父亲,当做此生需要奉养和尊敬的人。” “可仅仅是因为血脉的问题,你就要我死,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 “不仅仅是因为你是风家的人。”南宫煦缓缓开口,他眸子宛若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因为你喜欢上了你不该喜欢上的人。” “不该喜欢的人?”南陵喃喃自语,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秋千上独自惆怅的女孩,两年时间,她的成长他历历在目,美人如玉,谁能不喜? 他自嘲道:“即使喜欢又能如何?” “拥有情爱者,是做不成大事的。”南宫煦说道。 南陵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拼命扭动身体,双目充血,看着南宫煦,指责道:“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者,你为你的计划找了太多的借口,倘若你大方一点告诉我,告诉我,我就是要你死,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你永远都是这样,所以,注定你,这辈子做不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南陵被人狠狠地压在地面上,冰冷的地面叫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我来,是郦波让我来告诉你,你输了,他会准时来看你的笑话的。” “呵,哈哈哈!”南宫煦肆无忌惮地笑着,他背靠龙椅,头顶皇天,脚踩祥云,有人告诉他,他输了?哈哈哈,他从来都不会输,也不会给郦波看他笑话的机会。 他摆了摆手,让人将南陵压了下去,该死的人没有在该死的时间死去,那就得重新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死去,这样人死的才是死得其所,才是有价值的。 南宫煦闭上眼睛平复了下情绪,随后他缓缓看向底下的众人,他们恭敬地低垂着脑袋,像是一个个等待上苍指引的使徒,而这个上苍正是他自己。 这幅景象叫南宫煦心情好了不少:“如果粮食不够的话,那不是有百姓吗?被豢养的宠物,该为主人的饱腹出一份力才是。” 底下的人连连应是,可是他们都不敢抬头,更加不敢去说别的话,生怕自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被南宫煦发现。 从这一刻起,他们知道,自己曾经信仰和尊敬的王爷已经死去。 现在坐在这里的,不过是对权势痴迷到无法自拔的魔鬼。 而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金若棠坐在房中,焦急地等着左时越的消息,如果这次消息可靠,那么京都的百姓很快就能得救了。 再也不会在恶魔的手中经受灾难。 左时越迈着大步向金若棠走来,话还没有说出来,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他现在的激动,娘亲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配合他们。 金若棠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对左时越笑道:“去叫九殿下和风杞川,我们,可以回家了!” 第325章 正确的顺序 “夫人,最近有点不对劲,这城中也太安静了些。” 司徒雪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说道:“南宫煦这人异常狡诈,他不会出现在皇宫之外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城中的百姓在哪里?这里太过于安静了些。” 手下的人正好前来禀报,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似乎情况不容乐观:“夫人,金大哥,我们已经查到了百姓们的关押地点,就在城北处,他们被关在栅栏里面,外面还有许多人在把守。” “我还,还听到他们在选人。”手下人一脸悲痛和愤怒。 金兵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选什么人?” “他们,他们说,这些人是他们的口粮,是他们的晚饭。”说话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说道最后语气中带上哭腔,他不是不知道这世道的残酷,可是吃人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司徒雪眸光凌厉,她看向金兵:“你们在这里按原计划接应风杞安他们,我去皇宫中。” “不行!”金兵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掉了,他们谁都知道现在京都皇宫是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让司徒雪一个人去就是去送死! 他自然不会答应。 司徒雪却不这样想,她来京都早就做好了一切可能性,包括她死亡,哪怕知道这是一件极为不公平的事情,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她目光真诚地看着金兵:“我一定要为金台报仇,我要亲手为金台报仇。” “可是,夫人。”金兵知晓先生和夫人两人的情谊,但是这件事情太过于危险,他不会同意:“夫人,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的,除非你让我陪着你一起去。” “不行,你去了,这里怎么办?你是最熟悉这里情况的人,而且他们都听你的,你不能走。” 两人僵持不下,成了死局。 良久,司徒雪再次开口:“我了解京都的皇宫,我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再多一个人,我未必能保全另一个人,只要我手刃了南宫煦,我会向你们发射信号。” “夫人!” “就这样说定了!你要是还叫我一声夫人,就听我的!这已经是大局之后的最后一步了,你难道要半途而废吗?!你难道要看着我和金台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事情远远没有这么严重,可是不这么说的话,怕是金兵不会松口让她离开。 她了解金兵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知道说什么话会戳到他的痛处,这样虽然很伤人,但是却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方法。 看着司徒雪离去的背影,金兵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不该如此轻易地放夫人离开的。 但是夫人决心已定,他再怎么劝说都是无效的。 现在只能等着计划开始,若棠和时越顺利入城,成功将这一城百姓解救下来,这场天下大乱也能就此停歇。 司徒雪趁着夜色直奔皇宫而去,她自然不会那么鲁莽,将自己拱手送给南宫煦,南宫煦此人太过于狡诈,而去此人阴狠,连吃人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是要小心一点。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皇宫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以前很是繁华,但是现在已经成了荒废的冷宫,这里的气息都比旁的地方要阴沉许多。 她来过这里,而且还见过一个熟人,这次她也是来见这个熟人的。 “来了?” “来了。”司徒雪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小路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破败的大殿中走出来,只是几步,也能看出她的风情和身姿的曼妙。 谢贵妃坐在外面的竹椅上,竹椅咯吱咯吱地作响,她毫不在意,甚至好心情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本宫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本宫的。”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谢贵妃看着院中的枯枝败叶,凄凉的笑容布满精致的小脸:“本宫还得选吗?先皇驾崩,是本宫一手促成,不过这后宫中的妃嫔都殉了葬,唯独本宫没有,他们想要看着本宫活着,凄凄惨惨地活着,本宫不愿意如了他们的意。” “南宫煦未必会见你。” 谢贵妃拈起一片枯叶放在司徒雪的手掌心,随即慢慢将她的掌心合拢,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司徒雪:“本宫一定会死,本宫动了左宁,左时越不会放过我,本宫杀了皇帝,天下人也不会放过我。” “我早年对皇帝实在倾心,本以为是段佳话,却成了笑话。家族权势,后宫争斗,我不想站队,不想做一个棋子,可是到头来,却还是站了队,做了棋子。” “我帮你,是因为金若棠曾经没杀我。虽然我现在很想死,但是那时候,她没杀我,她保护了我。” 其余的话不言而喻,谢贵妃想死的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在伤害左宁的时候开始的,他们不敢惹怒左时越,却愿意惹怒左时越,最后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 司徒雪淡淡说道:“你后悔过吗?” “曾经还是现在?” 没等司徒雪说话,谢贵妃在院中翩翩起舞起来,她像是一只随风而去的白花,也像是一个流落凡间被玷污的仙子,她很美,她的美有种惊心动魄的破败感,也有坚韧的决绝。 如果她不是后宫中的女人,她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人。 司徒雪看了一场美艳的舞蹈,看到了一个美人对这世间离别时的决绝和告别,人对美的事物总是抱有敌意和欣赏,得不到就要毁掉,得到了也不一定会珍惜。 只是尚未得到时那苦苦挣扎的求而不得,才是人与美之间最好的距离。 “我后悔过,从爱上一个帝王开始,就已经后悔了。我没胆量做一个祸国的妖姬,也做不成默默无闻的小白花,这注定我这一辈子,爱而不得,嗔痴皆具。” 她最为后悔的事情,是为了家中的仕途而放弃了那个本该最爱她的人,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才是错误的开始。 而现在,是开始弥补这一切的时候了,是结束这所有开始的时候了。 司徒雪承认,她动了恻隐之心,但是她不会对谢贵妃说,做错事情的人总要为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付出代价之后,才能谈起怜悯的事情。 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第326章 从不问心 “主人,南陵现在已经在南宫煦身边,下一步计划该如何?” 郦波坐在树荫下面闭目养生,身上暗色的袍子也换成了天蓝色,若是他不睁眼说话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神仙落了地,润泽苍生来了。 郦波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的锐利藏也不藏,身上的仙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已经进去了,那就顺其自然,反正结局已经注定,何必在意那些细节呢?” “无夕何时能撤出京都,属下怕南宫煦会对无夕不利。” 郦波勾唇一笑:“不会的,他对本座的长生不老驻颜术格外感兴趣,只要无夕一日不将这秘密告诉南宫煦,他就平安一日。” “齐链,你莫要小看了无夕,他虽然武功最弱,脑子最傻,反应最慢,但是他最会骗人。” 郦波的视线与齐链的视线相对,郦波不知想到了什么,连眼中都充满了笑意,此时明明已经到了秋风瑟瑟的季节,可齐链却有一种万物复苏的感觉。 他极力压下这奇怪的感觉,移开视线:“若是主人允许,属下可进京都帮助无夕。” “本座不许。” 齐链似是没有想到郦波会如此干脆地回绝他的请求,再次对上郦波的眼眸,刚刚那万物复苏的感觉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秋天依旧寒冷。 郦波再次开口:“你觉得京都周边的景色如何?” “风景秀丽,在山在水,是难得的好地方。” 郦波:“当然是好地方,如果不是好地方,皇帝们为什么会守着这个地方呢?为什么他们不将玉关尺当做京都呢?这里当然是一个好地方了。” 齐链越发不懂郦波的心思,他们从玉关尺来到京都,一路上不慌不忙,仿佛是出来游山玩水的,终于到了京都边上,郦波就开始带着他闲逛起来,这周围的镇子,村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地方。 唯独不提京都之事。 今日倒是一个例外。 郦波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王爷,有人要见您。” “谁?” “她说她是您的棋子,是您抛之脑后忘掉的女人。” 南宫煦忽然想起来这皇宫之中还有一个尚未殉葬的女人,先皇最喜欢的妃子,谢贵妃,也是他最喜欢的妃子送他去了奈何桥。 男人总是在喜欢的女人身上栽跟头,帝王身上就不该出现在多余的感情,情爱就不该与权势沾边才对。 “让她进来吧。” 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意乱情迷。 哪怕从未动心,也会深陷其中。 当一个男人自认为得到了权势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么他就会开始想些没用的东西,被他所摒弃的东西,那个东西就叫做情爱。 情爱可以是感情,也可以是慰藉,还可以是一个动词。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貌美婀娜的女子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当他的手掌朝着她伸过去的那一刻,脑子清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欢愉是今夜的。 死亡是明天的。 南宫煦大抵永远不会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着迷,哪怕身后已经被人抵上了刀子,他还是一脸痴迷地看着她。 “迢迢,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谢贵妃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眼神中充满了憎恨:“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这是你的名字吗?”南宫煦的眼中充满了迷惑和眷恋,他自顾自地说道:“我不该如此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可是我好像迷恋的不只是你的身体。” “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迢迢。” “迢迢。” “住嘴!住嘴!住嘴!”谢贵妃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着他,似是不解气,她拔下头上的簪子要刺死南宫煦,但是最后被司徒雪制止了。 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谢贵妃整个人陷入了癫狂之中:“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还是贵妃,我还是皇上最爱的人,是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什么仕途?你骗我,你骗我!南宫煦!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子!是你,竟然是你!” “风杞安是你的孩子?”谢贵妃不叫迢迢,这个叫迢迢的人是谁? 司徒雪一直都很好奇,南宫煦是如何策反了皇上最爱的妃子,让她心甘情愿地喂下那碗毒药的?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司徒雪伸出手摸了摸谢贵妃的骨头,跟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居然是冒名顶替入得宫吗? 谢贵妃打得累了,她跌坐在床上,看着依旧迷糊的南宫煦,忽然换了一种方式,她深情地看着他:“还记得吗?这香叫做两家喜,你说过,一人嫁,一人娶,那是两家喜。” “可我为了你,嫁人,生子,从未得到欢喜。” “你该跟我一起死,可是有她在,我杀不了你,我只能杀了我自己。”迢迢眷恋地抚摸着南宫煦的面庞:“我爱的帝王,是那个小小的帝王。” “可是那个小小的帝王,不要情爱,要权势。” 迢迢忽然看向司徒雪,她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是来之前服了毒:“别告诉他,他有一个如此不堪的娘亲。” “他这个爹就够他难过的了,别让他更难过。” “我这一生被情所困,终生不得脱身,到死也要跟这人纠缠不清,这是我的孽,愿来世,不在红尘中,不理红尘事。” 一人娶,一人嫁,这是两家喜。 一人妄,一人忘,这是两家愁。 一人亡,一人醒,这是两家离。 两家喜是南宫煦特别调制的香,小时候他便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他研究出来这香,从未对外人说过,只是将它用在了那时候他特别喜欢的人身上。 记忆渐渐回笼,南宫煦呆呆地坐在床上,凝望着已经倒下的女子,理智的弦瞬间被接起,司徒雪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直接将他打晕在床。 他忘记了,他的腿是为了谁而断的。 也忘记了,曾经的承诺是多么重要。 原以为,哪怕忘记,只要遇见她,便能想起一切。 到后来,才发现了,对她的爱,不敌对权势的喜爱。 这样令人心痛的发现,终究是无言相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想得到的是,原来情爱的滋味,早就深入骨髓,烂到了心坎儿里面。 可是为什么,他从不问心呢? 第327章 最后结局 最难过的事情大概就是无比清醒地活着,无比清醒地感受着现在的疼痛,所有的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一样,仿佛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他靠着人肉活下来,也因为人肉而死。 当城墙上的士兵换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当城中的嘶喊声大过他耳边的呢喃,当所有的胜利成为了一个笑话,南宫煦再也拿不起武器,但是他依旧不承认自己输了。 为什么要承认自己输了呢? 为什么呢? 他只是输给了一个爱他爱到后悔的女人而已。 他并没有输给这天下,没有输给底下叫嚣的人,看着他们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南宫煦莞尔一笑,像极了当年北野被人兵临城下时,他的笑容。 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为什么还是输了呢? 为什么还是输给了他们呢? 身后的司徒雪久久看着他,她要看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切被毁掉,要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失败,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失败者。 他的儿子不认他这个父亲,他的爱人后悔爱过他,他的忠诚士兵放下了武器,他最想要得到的城市排斥着他的出现,他以为的子民恨不得他去死。 他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当南宫煦被司徒雪压上断头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唾骂,尘土,砖块,所有能利用起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南宫煦身上丢弃。 而他似乎毫无顾忌,甚至还有心情冲司徒雪他们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呢?” 世上再无昭王南宫煦,当他放弃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自称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南陵的出现是一个征兆,而迢迢的出现预示了结果。 开始,结果。 两个人,一个人。 相互呼应,到最后的相互猜疑。 司徒雪冷冷说道:“我不会那么便宜地杀了你,我会让你看看,你和你的父亲,曾经所做过的一切,我要让所有的黑暗暴露在这阳光之下!” “黑暗?”那的确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南宫煦不住回想,他当初到底是如何撑过那段黑暗的日子呢? 城破的那一刻,众人携手而归,这个他们曾经的家园,几年不见,竟然还不如玉关尺繁华,昔日的样子似乎都成了回忆中的模样。 风杞安提着剑,恨不得直接将南宫煦在此处处斩,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他来做,先生的夫人,儿子,女儿都在这里。 即便如此,他依然会亲眼送他上路。 “金兵!” “夫人,我们在!” 金兵率领三千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断头台钱,司徒雪逼迫南宫煦抬起头看着他们,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金兵,告诉他,你们是谁?” 金兵眼含热泪,嘴唇颤抖,他忍着泪:“我的名字已然不重要,但是我的身份,理应知晓。我的妻儿被活活地烧死在花畔城中,而我得知此事时,还兴高采烈地拿着新买的朱钗,远行千里,竟是最后一面!” “我的孩子被送到花畔城中的亲戚家玩耍几天,我家一脉单传,到最后是老人送稚儿!” “我心心念念的女子,我未能娶她回家!” “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老师一家,一辈子勤勤恳恳,教书育人,从未做过任何不利他人之事,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 “我是一个商人,花畔城的花是我发家致富的途径,我将所有钱财全部倾入其中,一场大火!我家!破!人!亡!” “我受惠于金老先生,金老先生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们毁了花畔,毁了花畔所有人!” “凭什么一个国家的灭亡要我们一城池的人来背负!凭什么我们的死还要被死死地压住,谁来为死去的人鸣不平?!” “你曾经想过那些在夜里痛哭哀嚎,祈求死去的人入梦的人该如何活下去吗?!”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当皇帝!” “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凭什么当皇帝!” “你跟你的父亲一样恶毒,一样无知,一样可恨,你应该跟他一起下地狱!死在火里的人应该是你们,而不是他们!” “他们的冤屈谁来证明?!他们的死谁来负责?!我们的伤痛谁来抚平!” 群情激愤,南宫煦看着下面的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那城池中死去的人还有家人,更加没有想到他会被这群人激烈唾骂。 周围人听闻皆是闻者悲伤,听者流泪,是啊,百姓的仇谁来报呢? 左时越搂住情绪激动的金若棠,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看似年轻和年长的人居然是生生地熬过了这几十年的煎熬,他们努力地让自己精神抖擞,让自己不生病,让自己不受伤,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有命来这些刽子手面前痛骂他们。 他们为了死去的人而战斗,他们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 一旦他们倒下了,那段被掩埋住的历史和那段不能忘却的悲伤,将会渐渐地被人们淡忘,无人知晓他们多努力,无人知晓他们多悲伤。 无人知晓他们从新十三乡走到这里需要多大的勇气。 无人知晓他们在等待攻城的日子里面的煎熬和痛苦。 无人知晓······ 金若棠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们的坚忍和伟大,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人命太脆弱了,脆弱到一场火就可以带走所有。 希望,生命和未来。 南宫煦目光没有焦距,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无法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那是他的错误吗?并不是,那是他父亲的错误,而他只是在父亲的错误上走了上去而已。 而已吗? 他们哭的那么悲伤,像极了迢迢离他而去的决绝,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以流泪为耻的南宫煦掩面哭泣,哭得极其大声。 而无人感叹他的悲伤,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罪有应得。 都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 这场战斗中,不是左时越打过最血腥的一场战斗,不是最持久的一场战斗,也不是最混乱的一场战斗,却是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场战斗。 也是异常痛苦不堪的战斗。 在这场硝烟暗起的战斗中,他们都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人,他们是回不来的人,遇不见的人,再难寻的人。 “左时越,我的重生是不是一场错误?起码他们都还好好活着,是不是我,造成了他们的死亡?” 此战之后,这成了金若棠每日都要问左时越的问题。 从那之后,金若棠病了。 病的很重很重。 第328章 心结解开 金若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没人知道金若棠为什么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病的如此的重,司徒雪找了许多大夫,但是得到的答复都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当左时越提出带金若棠去海棠花林旁的屋子里居住的时候,没有人反对,他们只是不懂,不懂金若棠的病从何而来。 左时越环着金若棠,这个时节已经不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即将枯败的枝叶,金若棠看的很入迷。 伴随着那个每日都会问起的问题。 往日里左时越耐心地听着,不厌其烦地为金若棠解答,可是今日似乎不太一样,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话,有些叶子随着风落在地上,有些叶子还在坚持着抓紧树干,哪怕已经是摇摇欲坠。 旁人或许不懂它的坚持,而它只是不想离开孕育自己的地方而已。 金若棠说着说累了,她随意坐在地上,苍白的脸庞映衬着秋天的余光,泛着不属于她的死气。 左时越看在眼中,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明明不是她的错误,明明她也是为了大家好,她不能将所有人的死亡和消失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因为她,自始至终,是为了自己而来。 金若棠席地而坐,捡起地上的叶子,那片叶子的形状格外的特殊,像极了一片云上面承载着一个人,那人仿佛是天上的仙人,裙摆都隐藏在云朵之下,他好像很潇洒,好像又很困惑。 许是看的久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片叶子,它好像只是一片普通的叶子,云朵不见了,仙人也不见了。 “能说说吗?我是如何活过来的?” 左时越皱了皱眉,随即放松下来,他坐在金若棠的身边,眼眸中浸满了温柔和宠溺,只要她开口,什么都可以,“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活过来的人,有资格生气吗?” 左时越将她鬓边的发丝整理好,眼眸温柔:“你在这里,从来都不会没资格。” “你让我知道了这世上不仅仅有凡人,还真的有神仙。我跟一个老头做了一个交易,等事情完事之后,我建一个寺庙,专门供奉他的,说是仙人也要人间功德。” “功德换人命,这样的买卖,我怎么会不做呢?”更何况,那条人命是你。 金若棠听着左时越的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她神情怅然,一点也看不出欢喜的模样,左时越板正她的身子,无奈地叹息:“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呢?” ······ “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呢?” 记忆慢慢回溯到前世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少夫人,她偶尔任性,偶尔调皮,每当这时候,左时越总会无奈地说‘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呢?’ 可是后来,那个说这话的人,再也不见了。 她带着半生的执念和不甘走上了那漫漫长阶,在满是青苔的路上小心前行,那长阶之路像极了自己这求来的这一世,小心谨慎。 但她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重来一世。 金若棠闭上眼睛勾起嘴角:“那你可知道,我许下的心愿是什么?我愿你,执喜之手,平安喜乐,愿你不再遇见我。” “我不遇见你,如何执喜之手?如何平安喜乐?”左时越亲昵地揽过她瘦弱的肩膀,将她轻而易举地纳入怀中,当他亲吻她额头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动如雷。 左时越紧抿嘴唇,拥抱的力气也较之前大不少,若是仔细看去,他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金若棠,嫁我为妻,好吗?” 那场大婚险些成了两人的分手,险些他就再也看不见他的糯糯。 他有时候时常在想,那么小的一个糯米团子,初见时粉嫩嫩的,像极了一个福娃娃,可是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福娃娃就坐在了自己的心尖上呢? 看着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她身披金甲带兵作战,看着她眉头紧蹙冥思苦想,看着她因为内疚将自己折磨成现在这个模样,他就这样看着她,也只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她。 金若棠久久没有回答左时越的问题,等他发现时,金若棠已经酣然入睡,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没有丝毫的戒备。 左时越没有打扰她,他知道,最近她睡得太不好了。 如今能好好地睡一觉,也算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 左时越和金若棠在这京都郊外一住便是一个月,除了左时越偶尔会回去京都皇宫看一看,金若棠最远不超过这片林子之外。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里。 也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走出来。 最后是郦波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当金若棠看见郦波的时候,她的眸子震了震,随即又恢复了原样,郦波却没有放过她这细小的变化。 白衣的郦波倒是有种世外仙人的感觉,但当他一开口,这仙人的气质跑的无影无踪。 “小丫头,听闻你最近要死要活?以前那么不想死,现在太平盛世了,是想自杀玩一玩吗?” 金若棠没有给郦波任何的反馈。 而郦波乐此不疲地说道:“其实啊,本座觉得死亡不失为一个愉悦身心的好办法,当人死过一次的时候,就会明白,死亡不是最可怕的,等待死亡的那一刻才是最可怕的。” “小丫头,你想怎么个死法?是割腕?放血?上吊?服毒?一箭穿心?匕首入心?还是溺水,活活将自己给憋死?” “小丫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所有想死的人会思考死亡,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放不下的牵挂。” “你也有牵挂吗?” “嗯?”郦波似是没有听清楚金若棠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 金若棠转头看着郦波,不知为何,她觉得郦波跟之前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见郦波并未听清楚自己的话,她也懒得重复一遍。 郦波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牵挂,是人就会有。本座又不是神仙,活在这尘世之中,自然是有牵挂的。” 若是南宫煦没有牵挂就好了,可惜了,他最后一步计划未能成功,谁能想到一个深宫不死的女人居然打破了南宫煦那颗顽固不化的心,他还以为无夕一定能派上用处呢。 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竟然是自己。 金若棠见郦波这样说,眼中的疑惑不减:“你不是神仙吗?我,不是你救的吗?” “是也不是。” 金若棠将左时越跟她说的话再次复述给郦波,郦波听后气急而笑,他指着金若棠冷笑道:“本座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不知道本座年纪的人,还以为本座二十出头,你居然将本座跟那老头画上等号,呵呵呵,本座就多余去救你。” 金若棠尴尬地站在原地,她想也想不到,郦波最在意的竟然是他的外貌和年龄? 这可真是一件奇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