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新贵~老三是菁英》 序言 【老三的故事 金萱】 大家好,我是金萱。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本是菁英门老三的故事,因为写作时间与前三本中间隔了一本套书,所以在写老三时,之前另外三兄弟的腹黑感便一整个销声匿迹,结果就是——老三果然是出污泥而不染呀。(笑) 老三在前三本的故事中完全没提到过,不是萱故意要搞神秘,而是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 然后写这本时,才发现原来本该如此呀,因为就他一个人住到外县市去了,距离太远,当然就没出现的机会喽,哈哈…… 其实说真的,萱对「老三是菁英」这本从一开始就很无感,因为总裁、老板都很好着墨,只要写得很厉害就行了。 至于鬼才嘛,因为是搞创作的,只要将个性往独树一帜的方向发展准没错。 但是菁英呢?萱一整个茫然了。 所谓的菁英分子,指的便是团体中最优秀杰出的人才。换句话说,必须要有一堆人可以比较,才能分辨出他的优秀, 重点来了,总裁、老板、鬼才根本不需要一堆人来比较,因为他们已是众望所归的领导人。 反之,还需要一堆人比较才能突显的菁英虽然优秀杰出,但还是在领导人之下啊,这样真的很有违萱固定的无敌男主角形象。 无奈,却也无法。 所以,这是一本普通人的爱情故事…… 噗! 不要噗,萱是说真的,这本没有奢华的场面,也没鲜花素果——呃,不是,是鲜花华服钻石戒指,就只有日式小火锅和b&q特力屋。 不信? 没关系,你们看了就会相信了。 不过在看之前,先让萱在此向大家拜个年吧。 祝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余发大财! 那么,咱们下本书再见喽,拜。 楔子 【楔子】 阳明山仰德大道上有一栋住宅别墅占地数千坪,围墙像是没有尽头般的延长,墙内的树木高大、苍翠,让人完全看不见墙内建筑,更别提是住在里头的人了。 唯一看得见的建筑除了爬满青苔的围墙外,就只有由千层板岩堆砌建造、不特别富丽堂皇却相当优雅大方的大门了。 门牌上简单的雕凿着两个字——贺宅。 但附近居民们却习惯叫他们为「菁英门」,只因为里头住了一门菁英,上自父母,下至儿女,一个个都是菁英中的菁英,成就非凡。 老一辈的就别提了,来说说众所瞩目的贺家儿子们好了。 老大贺子觉,现年三十四岁,听说是做总裁的。 老二贺子擎,现年三十二岁,听说自己开了间很赚钱的公司,是做老板的。 老三贺子极,现年三十岁,听说是个被国际数一数二的企业挖角的菁英工程师,年薪千万起跳。 老四贺子跃,现年二十九岁,听说是搞什么创作的,作品红翻天。 总而言之,他们一家全是菁英分子,成就非凡,所以才会被附近邻居称之为「菁英门」。 重点是,贺家的儿子们全都未婚,他们外表优、能力强,出身不凡又会赚钱,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实在是很让人趋之若鹜。 不过呢,贺家父母也实在开明过了头,眼见儿子一个个都已达适婚年龄,却连八字都没一撇也不担心,老是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就好。 随缘呀,随缘是很好啦,但问题是这个随缘能随到自家女儿头上吗? 真是伤脑筋呀! 第一章 【第一章】 将话筒挂回公共电话的机座上,应非絮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整个身体沉重得几乎要让她的双脚承受不住自身重量,瘫软到地上去。 她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般的跌坐在公共电话旁的椅子上,感觉真的是好累、好累。 为了学费和自己及家里的生活费,她都已经拚死拚活的兼差打工了,每天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学校的课业也有好几科因忙碌、没时间念而低空飞过,好不容易才撑到大三,可是现在…… 没办法了,这回不管她再怎么拚命,也没办法再念下去了。 五十万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她去哪里生出五十万来?别说是五十万了,她的帐户里连五千块都没有! 说真的,过去再怎么辛苦,她都不会怨天尤人,但是这次她想不怨都不行。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家人?到底是为什么呀? 心好闷,闷到让她有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好想就这么死了,眼不见为净。 但是她怎能?如果她死了,那妈妈和弟弟怎么办?难道也要他们陪她一起死吗?因为她若死了,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好难受,重重的压力压得她快疯了,却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就连想用放声尖叫的方式来发泄,她都累到没力气叫了。 万般疲惫无力的靠在椅背,手一垂,却不知碰到什么发出「铿鎯」的声响,她无力的低下头,原来是之前坐在这里的人留下的空啤酒罐。 酒呀……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一醉解千愁。 她从来都没有喝过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空酒罐,看了许久,突然很想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真能一醉解千愁? 于是她摸了摸口袋,找到一百块,毅然决然的起身走进一旁的便利商店里,买了两瓶啤酒出来之后,便坐回原位打开其中一瓶,就这样喝了起来。 事后,当她酒醒唯一的记忆就是啤酒好苦好难喝,以及一醉的确能解千愁——但那也只是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等酒醒,千愁依然在呀…… 星期五周末夜晚,一间座无虚席的义大利餐厅内正在进行一场联谊活动。 四位高科技产业的菁英分子vs。四名打扮时尚、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一席人从尴尬的自我介绍到含蓄的默默用餐,再到慢慢的打开话匣子,终于让整个场面都热络活泼起来。 不过仔细观察,其中还是有人笑得尴尬,应对勉强,恨不得时间能以光速飞逝而过,让他早点脱离这令他度日如年的困境。 那个人便是贺子极。偏偏他又是在座男士里长得最高最帅最有型的,即使没将他经理的头衔亮出来,还是得到四位女主角的多方关注,不断地想找话题与他攀谈,搞得他真的是后悔莫及。 他不应该来参加这场联谊活动的。 他一直很喜欢缘分这两个字,相信即使不特意去追求,缘分到了,他自然就能遇见与自己相属的那个她。 所以面对感情一事,他一直都采顺其自然的态度,对于这类变相相亲的活动,向来都是敬谢不敏。 至于这一次他脑袋为什么会秀逗,突然主动说要参加呢? 这一切还不都要怪他那三位好兄弟,竟然在短短的一年内相继结婚生子,搞得他们四兄弟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每次有家庭聚会,就他一人孤零零的没有伴,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这也就罢了,偏偏那三对——不对,连爸妈那对也算在内的话,应该是四对,偏偏那四对都爱在人前卿卿我我、恶心巴拉的,搞得他真的很不爽。 也因此他才会一不小心怒火中烧、怒极攻心的失去理智,主动报名了这场联谊,然后坐在这里忍受被四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夹攻,后悔莫及。 「贺子极先生——哎呀,一直叫先生先生的好像很见外,我可以直接叫你子极吗?」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嗲声嗲气的说。 「直接叫我贺子极就行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子极?她从见外变见内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可是连名带姓好像有些不礼貌呢。」 「我不觉得。如果真觉得不礼貌,那就叫我贺先生吧。」 「哎呀,我刚才才说叫先生太见外了,你现在这样说,是在逗我的吧?你还真幽默。呵呵……」 对面女人笑得三八兮兮的,让贺子极一整个难受到很反胃。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他忍无可忍的蓦然推开椅子起身道,然后转身离开。 他在厕所里待到有人前来寻找他,他才用刚好接了通电话的理由搪塞,然后回到座位上去。 此时,桌上的主餐餐盘都已撒下,正陆续在上附餐,只剩下他的餐盘还放在原位上。 「怕你还没吃饱,所以我让他们先别收。」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对他微笑道。 不知何时,他对面的位置又换了个女人坐,但说话一样嗲声嗲气,让他同样觉得不太舒服。 「谢谢。」面对她的好意,他勉强扯唇微笑的回应道。 「不客气。不过已经冷掉了,我叫服务生帮你端回去加热好不好?」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那我叫他们收走。」女人热心的说,转头刚好看见有名女服务生从旁边走过。「服务生,我们用完餐了,麻烦你来收一下。」 「好的,请稍等一下。」女服务生停下脚步,转头微笑,然后继续往前走,将托盘上的饮料送达定位之后,这才回过头来替他们服务。 女服务生目不斜视,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手脚相当俐落,进退得宜的举止让无事可做又不想将注意力浪费在对面那四个做作女身上的贺子极多看了她几眼。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稀松平常的多看两眼,会引发接下来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因为他的注意跟着转移目光,接着却忽然朝女服务生发出惊讶的叫唤。 「应非絮?你是应非絮吗?」 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指名道姓的叫着自己,女服务生收拾桌面的俐落动作微顿了一下。 「是的,我叫应非絮,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她依然带着一脸职业的微笑开口应答。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李雪莉呀。」 应非絮微笑的脸上多了一抹疑惑。「抱歉?」 「李雪莉呀,你文化大学的同学。在你休学之前,我们同班了两年多,记起来了没?」 应非絮既僵硬又尴尬的微笑,没想到会让人这样大剌剌的说出她休学的事。 两年多的大学生活对她而言除了读书就是打工,她根本就没有时间交朋友,和班上同学也没半点交情,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根本就不可能认得出任何一位大学同学。 相对的,对方应该也知道这点才对。所以重点是,这位李同学这样当众把她半路休学的事拿出来说,到底是为哪桩? 不管如何,离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远一点就对了。应非絮心里忖度着。 「抱歉,我现在正在上班,有机会再聊了。」她微笑的欠了欠身,收拾好桌面后再朝对方轻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走开。 「真没想到会遇见她。」目送着她离开,李雪莉以作戏般感叹的口吻开口道。 「怎么了?你这同学有什么问题吗?」有人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她很可怜。」李雪莉同情的说。 「怎么说?」 「她的成绩在我们班上是吊车尾的,经常都在及格边缘徘徊,可见当初一定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考上我们学校的,结果却只读到大三上学期就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休学了。」李雪莉叹息的说。看到坐在对面、一整晚都有些冷淡的贺子极似乎也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不禁感到有丝欣喜。 「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有人又发问。 「她的家境听说不太好,父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和一个智障的弟弟。」她大叹口气后继续说:「然后在她读大三时,她弟弟竟然犯了强暴罪!虽然是未遂,但对方还是要求精神赔偿五十万,否则就要报警。听说她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休学的,真的很可怜。」 「所以她弟弟真的强暴了别人?」 第二章 「不知道,之后就没有人有她的消息了,所以在这里遇见她,才会让我这么惊讶。」 「不过想一想还真可怕,原以为智障是无害的,谁会想到他们除了智能低、脑袋有问题外,其他各方面例如身体构造和力气都与常人无异呢?那个倒霉无辜受害的女生当时一定很害怕。」 「对呀,所以那五十万的精神赔偿,其实说起来也不算狮子大开口,还能接受。」 「的确,总比在警局里留了案底或被抓去牢里关个三五年好。」 「强暴未遂要坐这么久的牢呀?」 「如果我记得没错,强制性交罪要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大伙热烈的讨论中。 「你懂法律呀?」 「我哥是律师。」 「哇啊~」 一阵哗然间,李雪莉看向坐在她对面始终沉默旁观一切的贺子极,柔声问:「你觉得呢?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你问我的看法吗?」贺子极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李雪莉喜不自胜,在场中最帅气有型的工程师终于正眼看她了。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话题,让他开金口与她聊天。 姊妹们抱歉了,看样子这个型男大帅哥注定是属于我的了。她自负的想。 「对。」她点头,以自以为理性的嗓音开口道:「你觉得智能障碍的人犯了强暴未遂罪,该要依法办理吗?被害人家属提出五十万的精神赔偿合不合理?是否有藉机勒索的成分在?」 贺子极看了她一下,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李雪莉笑容满面的点头道。 发现其他人已察觉到他们俩互动频繁,因而停下交谈,将注意力转向他们时,这让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又往上扬了一些。 「请说。」她对贺子极微笑道,笑容中融合了知性与感性。 贺子极先看了她一眼,之后再看向在座的其他人,然后以略带严厉的口吻开口道:「我觉得背着人将别人家里的私事拿出来当话题讨论是个非常无礼的行为,尤其在一切都只凭『听说』,连事实为何都不知道时更加可恶。」 他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一片窘迫尴尬的静默中,李雪莉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脸上自认为融合了知性与感性的笑容早已不复见。 一阵安静之后,男方主办人义务性的开口说话了,毕竟把气氛弄僵的是他们男生这一方。 「呃,其实聊天本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 「所以如果这是发生在你家的事,你也很乐意让它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吗?」贺子极面无表情的打断他说。 男主办人顿时浑身僵硬。一来是因为他的答案是当然不想,二来则因为他面对的可是自己的上司呀,他若嫌日子太好过就尽管出头吧,否则「惦惦」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男主办人闭上嘴巴选择噤声后,现场气氛顿时更显尴尬与僵滞,不过贺子极一点也不在乎,更不后悔,反倒还有些愉快。 这下子他想提早离开,应该没有人会挽留或阻止他了吧? 「我有事要回公司一趟,所以先失陪了。」他起身道,走到男主办人身边,从皮夹里抽出一叠千元钞交给对方说:「今晚我请客。」接着便转身走人。 没有人出声留他,他乐得逍遥。 连续加班三天,依然找不到具体的办法增加新设备的整体效能,这让贺子极不得不暂时离开办公室,走到户外吹吹冷风,看能不能让脑袋清醒一下,找出一条新思维来。 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左右,正值两班制工厂员工上下班的时间,所以路上人多车也多。 既然是出来冷静脑袋的,贺子极自然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远离厂区的主要干道。 离开人潮密集区,迎面吹来的晚风似乎也冷了许多,让他不得不拉高外套的拉链来抵挡冷风。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愈走愈冷,原本想吹冷风寻找新思维的脑袋甚至还隐隐作痛了起来,他只好转身往回走,免得再走下去得了感冒,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缩着脖子快速地往回走,来时不觉得自己走了多远,回去才知道其实还满远的。 不过由于走路的速度加快,促进血液循环,他倒是不再觉得冷了,只不过头还是有点痛,他还是尽快躲进建筑物里,不要继续吹风为妙。 才这么想完而已,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一辆摩托车横躺在马路上,而骑士则跌趴在距离车子约有两公尺处的马路上。 直觉反应,他立刻跑向那名骑士。 「喂,你还好吗?听得到我说话吗?」他蹲到骑士身边问道。因为还不知对方伤到哪里,他不敢随便移动他。 地上的骑士一动也不动,让他更担心,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再朝那骑士唤道:「喂,听得到我说话吗?如果听到就应个声或动一下,让我知道。」 地上的骑士终于发出一声呻吟,原本静止不动的身体也慢慢动了起来。 这期间已有其他距离较远、目睹这场摔车车祸的人跑了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还好吗?」有人问。 「靠!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大洞?难怪会害人摔车了。」有人则循线找到了骑士摔车的原因。 骑士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但好像还有些恍神,只是呆坐在地上,没任何反应。还好安全帽还依然戴在头上,也幸好现在是冬天,她身上衣服穿得厚,保护了她。 她?没错,待她从地板上坐起来,贺子极才发现眼前的骑士是个「她」。因为身形太过纤细,因为长发从她安全帽里掉了出来。 「你还好吗?动一动手脚和脖子,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女骑士稍微轻轻地动了下身体便想从地上爬起来。 「小心点,慢慢来。」他忍不住出声道,同时伸手扶她一把。 「啊!」女骑士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反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脚受伤了吗?」他看着她微曲膝盖、只有脚尖落地的右脚,皱眉问道。 女骑士还来不及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在她机车被扶起的停放处,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响。 「那不是非絮的摩托车吗?」 「摔车的人该不会是她吧?」 「快,我们过去看看。」 三个女生从那方跑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对着始终头戴安全帽、看不出面容的女骑士探问道:「应非絮?是你吗?」 「应非絮」这三个字让贺子极呆愣了一下。他怀疑台湾同名同姓的人真有这么多吗?短短的一个星期里,就让他遇见两位应非絮小姐? 「美珍。」女骑士打开全罩式安全帽的护目镜,对着朋友叫道。 「真的是你」她的朋友惊呼,立刻上前搀扶她。 「她是我们的同事,我们来就好了,谢谢你。」那位唤美珍的女生转头对他说道。 「谢谢你。」应非絮也转头对他道谢。 「你……」他欲言又止。 她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想说,你最好去趟医务室,让医生看一下你的脚比较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建议的对她说。 「好,谢谢你。」她点点头,再次向他道谢。 他胡乱的朝她点了下头之后,头也不回的迅速转身走开,心脏怦怦跳得有点快又紊乱。 应非絮,原来不是同名同姓的人,而是同一个人。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公司员工可以在外头兼差工作。想起她在餐厅里衣服上有名牌,动作俐落又熟练的模样,应该也不是偶尔才去插花打工才对。 她现在还是那么缺钱吗?当年那五十万,即使没有付给对方,应该也已经偿还完了吧? 当年呀…… 贺子极不由自主的轻呼出一口气,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再遇见她——那个多年前曾在一间便利商店外头喝得烂醉,硬拖着路过的他诉苦,胡言乱语了一堆之后就醉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的女生。 那是几年前的事?大概有超过五年了吧? 老实说,如果不是那天在联谊会里听见她同学长舌的说起关于她家的事,他早已忘记他们之间有这么一段过去。 原来她的名字叫应非絮。 原来之后她就休学离开文化大学了,难怪不管他再路过那间便利商店几次,都不曾再见过她的身影。 第三章 原来她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因生活压力而傻到做出她激动时所说的想一死了之的事。 原来,他和她的缘分并非仅止于那年的那一夜。 那年的那一夜只是个开端,一个序曲而已。原来。 一次的相遇可以说是意外,两次的相遇可说是巧合,那么三次的相遇,就真的得称之为缘分了。 重点是,不管是第一次、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她总是能在他心里激荡起涟漪,而且余波荡漾,久久不散。 第一次,她激起了他的恻隐之心,让他做了一件事后想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他像个呆子一样陪她坐在便利商店外五个小时,只为了怕自己一离开,她一个醉到不省人事的女生会遭遇不测。 第二次被她激起的是他的正义之心,让他完全忘了该有的绅士风度,不留情面的当众给一位初次见面的小姐难看。 第三次,也就是刚才,或许没人能够看得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在认出她之后波动得相当大。 他竟然想骂她骑车时为什么不好好看路,会骑到那个洞里去摔车;又想问她是否认得他?记不记得多年前的那一晚,或是上回在餐厅里他们曾见过面的事;他还想一把抱起她,直接送她到医务室去,而不是松开手,让她的朋友去扶她……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情为了某个女人如此纠结起伏,而且这个女人,还只是一个他只见过三次面的女人。 所以,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 贺子极眉头轻蹙的想着这个问题,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蓦然间,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带着坚定无比的神情决定了—— 他要把这个答案找出来,否则誓不罢休。 【第二章】 星期五的周末夜晚,贺子极独自一人来到上回联谊的义大利餐厅用餐。 有鉴于上回座无虚席的盛况,他事先订了位,所以餐厅内即使盛况依旧、人声鼎沸,他还是一个人占据了一张既宽敞又舒适的桌位,可以愉快的用餐。 当然,如果能少点来自四面八方觊觎他男色的饿女目光的话,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更愉快。 不过既然他来这里别有目的,用餐只是顺便而已,他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因为点了店里价位最高的套餐,他心安理得的慢慢吃,一边观察着他今晚的目标——应非絮,在餐厅里穿梭忙碌的身影。 她仍和五年前一样清瘦,一样有着白皙的皮肤、瓜子脸和尖下巴,以及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头发。愈是这样看着她,她五年前的身影愈是清晰浮现在他心头,让他发现她和五年前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差异。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应该是属于「老着等」的那种人,因为五年前初见她时,他还猜过她的年龄,以为她和他年纪差不多,怎么也没想到那时的她才大三而已。 他想,这应该和她的身高有关吧? 他目测她大概有一六八公分高,成熟的脸蛋、纤细的身形,感觉还满适合当麻豆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 思绪突然顿住,他不由自主的蹙紧眉头,摇了下头。 不,还是不要的好。听老四说,演艺圈的生态比一般人想像中还要复杂,为了成名而出卖肉体的比比皆是,因失意或误交损友而酗酒或染毒的也多不胜数。 总之就是杂乱。 所以,还是不要踏进那个是非之地比较好,即使她拥有一切条件。 贺子极收回走偏的思绪,继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动作果然和上次给他的印象一样相当俐落,和客人之间的应对进退也十分熟练顺畅,看样子她真的在这间餐厅工作了很久。 只是他真的不懂,她身兼二职难道都不会累垮吗? 据他所知,公司里的员工没有一个不喊累的,即使是两班制的作业员也一样,像她这样的拚命工作,身体难道都没出现过问题吗?她真的有这么缺钱? 看着看着,他蓦然瞠大双眼,将注意力往下移到她的双脚上。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她走路的样子有点不自然?难道说……她那天摔车所受的伤还没好,她就跑来工作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怒气突然盈满他整个胸膛,让他火冒三丈。 她到底有多缺钱?赚钱对她而言真有那么重要?比自己的身体健康还重要? 眼看她走路的姿态愈来愈僵硬,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因忍痛而变得有些牵强,他终于再也无法继续冷眼旁观下去。 他得想个法子让她提早下班,不要再继续折磨她的伤脚才行。 只是,该怎么做呢? 他脑筋飞快的转动着,不一会儿便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虽然法子有点冒险,但是结果却可以一举两得。 下定决心后,他不动声色的继续用餐,等待最佳的时机到来。 过了一会,他所等的时机出现了。 他看准时间,在她折返厨房为客人送上汤品途经他身边时,就像要去上厕所般的蓦然起身离座,然后与从后方走来的她撞个正着。 托盘上的两份热汤瞬间倾倒,笔直的从他手臂上淋下来,湿了他的衣袖,灼烫着他的手和手臂。 他用力的甩着手,痛得低咒一声,声音却被瓷碗和托盘落地的巨大声响压了过去。 同时间,餐厅静默了一秒之后开始变得吵杂,现场服务人员火速的动起来,有人冲向他们,有人跑去向负责人报告,有人则往返于厨房与他之间,迅速的拿来毛巾、纸巾为他做清洁,一边还不断地向他致歉。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将他衬衫衣袖上的浓汤擦去,卷起他的袖子,只见手臂上的皮肤早已红肿成一片,明显是烫伤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服务人员有些惊慌,不知所措了起来。 经理闻讯匆匆地赶来了,在看了下客人受伤的情况后,立即将他拉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他的伤处,同时下达命令。 「你去拿条干净的毛巾用冰水浸湿拿来,你去叫计程车,我们得送这位先生去医院。」 围在四周的服务人员迅速动起来,除了因闯祸而手足无措、僵站一旁的应非絮。她面无血色的立在当场,一脸愧疚与自责,像是在等着挨骂似的。 「对不起先生,我们会立刻送您到医院去治疗,一切过错都是本店的过失,我们会负责赔偿您一切的损失。对不起,对不起。」经理带着十足的歉意与诚意不断地对他鞠躬道歉。 用冰水浸过的毛巾拿来了,经理伸手接过,将它冰敷在他被烫伤的手臂上,舒缓了他手臂上灼热的疼痛感。 「经理,计程车拦到了。」跑到店外去拦计程车的服务人员也在这时跑回来报告。 「先生,我们先送您到医院。」经理扶着他烫伤的那只手臂对他说。 「她陪我去医院就行了。」事发后,贺子极第一次开口说话,目光转向面无血色的应非絮。 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要求,餐厅经理呆了一呆。 「没注意到她而突然起身离开座位,撞到她我也有错,所以只要让她陪我去医院付个医药费就行了。」他理性的说。 「那我陪您——」 「不用,她陪就行了。」贺子极打断他,然后转头对应非絮说:「走吧。」 应非絮不知所措的看向经理。 「那你就陪这位先生去趟医院吧。」经理略微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他陪着他们一起向门口走去,在途经结帐柜台时,跟收银人员拿了三千元交给她,同时交代道:「待会找个机会到便利商店,买盒鸡精或燕窝送给客人做赔礼。」 「是。」 「好好的向客人道歉赔不是。」 「是。」 「这笔支出会从你的薪水里扣除,其他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好。」应非絮有些气弱的点头应道,强忍着脚痛跑向在路边等待的计程车,坐上车后,他们朝医院直奔而去。 计程车开上医院急诊室的专用道,停在急诊室门口。 应非絮迅速地付了车钱,下车替坐在后座的贺子极开车门。 「先生,医院到了,对不起,请您再忍耐一下,对不起。」她眉头紧蹙、满脸愧疚,连直视他的双眼都不敢。 「不是你的错,所以你用不着一直跟我说对不起。」贺子极走下车,柔和的对她说。 第四章 应非絮终于忍不住抬眸快速看他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赶紧替他引路朝急诊室入口走去。 「走这边,我先去找医生和护士。」她加紧脚步往前走,却让他喝住。 「等一下。」他叫道。 她回头看他。 「你待在我身边就行了。」他对她说,不想她再虐待自己伤痛的那只脚。 「可是——」 「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行了。」他打断她再说一次,语气不容置喙。 应非絮轻抿了下唇瓣,乖乖地闭上嘴巴,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他缓慢走进急诊室里。 挂了号,坐在待诊区,约莫等了五分钟之后才轮到他们看诊,结果他有被衣袖挡住的手臂是一级烫伤,无任何衣物遮掩的手腕与手背则是二级级烫伤,之后可能会有水泡冒出。 医生简单的对他们说明伤势的情况,又说细部护理方式会有护士来告诉他们怎么做,然后指示护士为他上药,之后便准备要为下一个病人看诊。 「等一下,医生。」贺子极急忙出口叫住他。 「还有什么问题?」医生问道。 「她的脚,麻烦你帮她看一下好吗?」贺子极指着应非絮的脚对医生说。 应非絮瞬间愕然的瞠大双眼,完全搞不懂他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的脚怎么了?」医生转过身来问她。 「我没——」她摇头,但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他打断。 「她前几天骑车跌倒了,脚受了伤,现在走路会痛。」贺子极对医生说。 「哪只脚,我看看。」虽然她没挂号,但因贺子极的态度很诚恳,看起来又很担心,医生便开口问道。 应非絮因惊愕而呆若木鸡,完全没办法反应。 「右脚。」贺子极干脆替她回答,然后命令道:「还不快点把裤子拉起来,让医生看你受伤的地方。还是,你要我或医生帮你拉?」 应非絮神色不定的看着他。 「真要我动手?」他起身作势要蹲下。 「我自己来。」她迅速应道,同时将右脚的裤管拉了起来。 医生弯下身,将她脚踝处的袜子往下拉,露出她即使被袜子遮盖住也隐藏不了的异常肿胀的脚踝。果然,袜子一拉开,一大片黑青的皮肤立即出现。 贺子极抿紧唇瓣,不敢相信她脚伤得这么严重竟然还到餐厅去上班。 「坐下来,把鞋子和袜子脱下来我看看。」医生指示道。 「只是轻微的——」 「叫你坐下来你没听到吗?」贺子极冷凝的说。 应非絮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僵,只得乖乖坐下来,将右脚的鞋袜给脱下,让医生诊视她整个脚盘都瘀血、变成紫黑色的右脚。 「你最好去骨科挂个门诊。」医生看了下她的情况,建议的对她说。 「她的脚伤很严重吗?」贺子极问。 「瘀血肿胀的面积太大了,我用肉眼没办法确定除了踝关节外是否还有其他损伤,最好照个x光确认一下。」医生老实的对他们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贺子极点头道谢。 之后应非絮立刻将鞋袜穿回去,然后犹豫不决的偷瞄他,不知该不该开口将心里的疑惑问出。 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知道她前几天曾经摔过车、右脚受了伤的事? 「你想问我什么?」他突然转身面对着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前几天曾骑车跌倒的事?」既然他都主动开口问了,应非絮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的将心里的疑惑提出来。 「看样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他看着她说。 「什么?」她完全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她完全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你摔车的时候我才帮过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一顿,他蹙眉道:「你那天到底有没有去医务室?如果有去还搞成这样,就表示医务室里的驻厂医生该换人了。」 应非絮震惊的瞠大双眼,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那天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那天她摔得头昏脑胀,再加上天黑路灯又昏暗,根本没能仔细看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事后美珍她们三人不断地说他长得好帅,不知道是不是公司里的人,在哪个部门上班之类的。 原来竟然就是他。 在她愕然到无言以对之际,护士前来为他的手伤上药,同时交代他回家后的护理与注意事项。 她虽然就站在旁边,却一句也没能听进耳里,因为她在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她来的,之所以要她而不让经理陪他到医院来,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也顺便让她来给医生看看脚伤吧? 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她忽然有种脸红耳热的感觉。 停下来,停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叫道。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以她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或精力浪费在作梦上头,她一定要好好的认清并记住这一点才行。 再度深呼吸两次,确定自己的心跳已恢复正常频率,也不再感到脸红耳热后,她将眼睛睁开,怎知却被他忽然近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一大步。 「你干什么?」她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脚很痛?」他蹙紧眉头,关心的问道。 应非絮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似乎又加快了起来。 「不是。」她迅速答道,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是就好。我们走吧。」贺子极假装没看见她的退缩。 「走去哪?」她不解的问。 「批价、拿药,还有去骨科挂号。」 「我不——」她话未说完就被他瞪眼吓住。 「相不相信我可以让那间义大利餐厅把你解雇?」他看着她,缓慢地开口威胁道。 应非絮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不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你不可以这么做。」 「我当然可以。」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问他。 「要你乖乖去骨科看诊。」 「为什么?这是我的脚、我的身体,又不关你的事。」她蹙眉道。 「如果关呢?」 应非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脚和她的身体都是属于她自己的,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呢?难道…… 「我可不想下回再到你们餐厅去吃饭时你脚伤没好,又兜头淋了我一身热汤。」他对她说。 此话让出现在她脑袋里的粉红色泡泡顿时全都「啵」的一声,消失于无形。 她现在只想挖个地洞叫自己钻进去。 看样子上回摔车不仅摔伤了她的脚,肯定也摔坏了她的脑袋,才会让她站在这里胡思乱想。可恶! 「去不去?」他问她。 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胡乱点个头,不想再多问。 只要乖乖听话去看完骨科,她和他就可以分道扬镳了,她也就不会再像患了花痴病般的幻想,以为他对她有意。她告诉自己。 只是……可恶!她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怎么会一直想偏呢? 即使他长得再帅,即使他在她摔车时曾经帮助过她,即使他好心叫医生帮她看了腿伤,还坚持要她去看骨科,她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思乱想,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作梦。 曾经,她也尝试过想和一般二十几岁的年轻女生一样,交个男朋友,谈一场恋爱,结果事实证明她根本没那个条件,也没有那个时间。 男生知道她家里的状况后大多会却步,即使有勇于挑战的人,最后也战死在她没时间陪他风花雪月的忙禄工作中。 总面言之,未来不知道,但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可以去作白日梦或恋爱梦。 所以——清醒一点吧,应非絮,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好好的想一想待会儿回餐厅后,要怎么跟经理说明道歉,让惩罚降到最轻。 唉,最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老是有意外发生在她身上呢? 真是祸不单行。 分道扬镳? 应非絮怀疑自己怎么会这么天真——不,与其说她天真,不如说眼前这个男人太反覆无常、居心叵测了。她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是有什么目的,竟然要她打电话跟餐厅和公司请假,然后跟他回家去做他的看护?! 第五章 他疯了吗?抑或者是她疯了,才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幻听? 站在医院大门外,应非絮顶着冬天的寒风,目不转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开口要求道:「麻烦你再说一次可以吗?」 「我已经重复两次了。」 没错,这的确是她第三次这样要求他,但是—— 「即使如此,我还是没能听懂你的意思。」她对他说。「你要我跟公司请假、跟你回家、做你二十四小时的看护,只因为你的手烫伤了?」她不仅觉得难以置信,也觉得这太夸张。 「正确的说法是我的右手烫伤了,而且伤处多半都集中在手腕上。」他纠正她道。 「我不管你烫伤的是左手还右手,问题在于你要我跟你回家、做你二十四小时的看护,这会不会太离谱了?」她遏制不住激动的脱口道。 「哪里离谱了,这伤是你造成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他不以为意的轻挑眉头。 「我不是陪你到医院、帮你付了医药费吗?」她尝试着与他讲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杀了人,只要帮忙付个丧葬费就没事了吗?」 「这两件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她瞠眼回道。 「都一样有后续问题。你不能只负起表面上的责任,就将之后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他振振有辞。 「之后有什么责任?」她问他。「如果你指的是事后回诊的医药费的话,只要你将收据拿给我看,我就会负责到底。」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他蓦然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忍耐她的无理取闹似的。「生活上的问题。生活中有多少事需要用到右手,但我的右手却因你而受了伤,行动不便,难道你不该负起责任,在我伤好之前充当我的右手吗?」 他说得好声好气,却让应非絮听了忍无可忍。 「这位先生,你的右手只是烫伤了,不是残废好吗?」她咬牙道。 「不管是残废或烫伤,右手不能使用就是事实。」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应非絮用力的深呼吸,非常、非常的用力。她这个人很少生气,因为看尽也尝尽了人情冷暖,知道生气根本无济于事,所以,她一向不把力气浪费在生气上头。 可是现在,她真的快要抓狂了。 「我不想和你争辩了,总之你就是要钱对不对?你要多少?」她豁出去的问他。 「错,我不要钱。」他缓慢地摇头。 她再度深呼吸。「那你要什么?」 「要人。」 「什么?」她无法自己的瞠目叫道。 「我刚才不是一直在说,要你来当我的右手吗?我不要钱,我要你——跟我回家。」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应非絮哑口无言的瞪着他,总觉得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好像有些暧昧。 但怎么可能?这男人看起来不像这么无聊的人,也不像是个变态,只不过他这要求实在是太过头,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只是烫伤了右手,右手的行动稍微受限了一些而已,根本不至于会让日常生活出现问题吧。 相反的,要她请假不去工作而去照顾他,对她面言,不仅会让她的生活出现问题,连待在老家靠她薪水过活的妈妈和弟弟生活都可能会出问题。 所以,要她请假不去工作赚钱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总之,你要我向公司请假去照顾你是不可能的,恕难从命。」她坚决的表明道。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好整以暇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即使手头上的两份工作都丢了,也恕难从命吗?」 她倏然瞠大双眼,朝他吼道:「你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 疯子。 应非絮深深觉得自己碰到一个疯子了,但是,明知对方有可能是个疯子,偏偏她却不能拿自己的钱途冒险和他硬碰硬。 他说他有办法让餐厅将她解雇,她大可不以为然,因为她之所以能在那边兼差上班,就是因为认识了那间餐厅的老板,才有办法机动排班而不会与她的正职相冲突。 所以,以餐厅老板对她的体恤,她不认为自己会失去餐厅的兼差工作。 但是在正职方面就难说了。 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员工不能在外兼差! 或许有,她也不确定| 但是铁定不希望看见员工脚踏两条船。再加上公司精简成本的命令一直都在,fire资历老的人员应该是部门最简单的节省成本办法,毕竟做同样的一份工作,新人的薪水要比老人的薪水便宜得多。 也因此,在大家都为了保住饭碗而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时候,她千万不能让人抓到小辫子,否则她就惨了。 所以莫可奈何下,在丢工作与被扣全勤奖金和失掉未休、特休的津贴之间,她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接受他的威胁,请假去做他的看护了。 贺子极,那个疯子的名字。应非絮光是想到他的名字,就让她气得忍不住猛搥才整理到一半的行李。 真是气死她了! 他说用不着请太多天。一个星期就够——一个星期叫不多天?! 她真的很想对他尖叫,但把柄落在他手上,她又能怎样?只能乖乖地打电话跟领班告假,还编出妈妈出了车祸这种会遭天打雷劈的借口。 她真的是很不孝,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疯子害的,真的是快要气死她了。 「可恶!可恶!可恶!」她边搥打着行李边骂,却冷不防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希望你不是在骂我。」 她迅速回过头去,只见原本该坐在楼下计程车里等她的家伙,现在竟然站在她承租的小套房里,让她一整个瞠目结舌。 「你怎么进来的?」她脱口问道。 「你门没锁。」他对她皱眉头。 她也皱了皱眉头。「我是问你怎么进得了楼下的大门,又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一扇门里,怎么进来的?」 「这很重要吗?」他问她。 她呆了一呆。 「只是上来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你打算要收拾到天亮吗?」他又问她。 「我只不过上来十几——也许是二十几分钟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她的眉头又皱得更紧,语气也变得更不善。 「在我看来,你比较咄咄逼人吧?」 她倏然闭上嘴,背过身子继续收拾行李,不想再理他。 五分钟后,她把该带的东西全丢进行李袋里,将它背上肩,冷着声道:「我好了,走吧。」 「行李给我来背。」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对她说。 「用不着。」她面无表情的说,一点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跟用不用得着无关,我是怕你会带着行李跑掉。」 应非絮瞬间睁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男人是从小被人骗到大吗?竟然说她会跑掉?!她能跑去哪儿?真是欺人太甚! 「拿去!」她怒不可遏的大声说,用力的将行李扔到他手上。「满意了吗?」 「满意了。走吧,你走我后面。」 他最后一句话让她又忍不住转头瞪他。「为什么我要走后面?」 「怕你跑掉。」 忍无可忍,她终于控制不住将苦苦压抑在心里的那句脏话飙了出来。 「妈的!」 贺子极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笑得超级开心,一想到她飙出那句脏话时候的模样,他就遏制不了的想哈哈大笑。 天知道他当时憋笑憋得有多难过。 她比他想像中要可爱许多,不是指她的长相,而是指她的个性。 今天不算在内的话,他只见过她三次。 一次是她喝醉,胡言乱语又苦不堪言的模样;一次是她戴着满脸职业笑容面具的模样。还有一次,则是她戴着安全帽的模样。 所以老实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平常的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什么样的神态与表情,只能大略从他所知道的她的身世背景与生活环境去揣测她可能拥有的个性。 他想,她绝对有着吃苦耐劳与不向命运低头的特性,这点是绝对不容置疑的,至于这两个特性会创造出什么样个性的人,他倒是没有认真的去想过,只是没想到—— 妈的! 噗!哈哈哈…… 没想到她竟然是头假温驯的母老虎呀!哈哈……真是太有趣、太可爱了! 第六章 抬起头,无意间看见镜中满面笑容的自己,他不禁呆了一瞬,觉得镜中自己的模样好像在哪看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是二哥! 他想到了,这模样跟二哥在未和二嫂谈恋爱之前、每每提起公司里的樊秘书时,那双眼发亮、笑容满面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自己每次都是怎样揶揄二哥的,他说:「我看你没救了,中了爱情的毒,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所以……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现在也是这个样子吗?中了爱情的毒,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但这怎么可能…… 他瞪着镜中双目圆瞠的自己,呆若木鸡。然后,他眨了眨眼,开始细想。 他和她不过见了几次面,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如果扣掉当初像个呆子般陪坐醉得不省人事的她那五小时,他和她有互动的相处时间也只有今天这两个多小时而已,他怎么可能因此就坠入了情网? 可是……他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如果他不是动了情,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将她带回家来,还借着看护的名义硬逼她请假来照顾他。 他的目的真的是要她照顾他吗? 情况恐怕正好相反。 他是因为看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怕她会继续虐待自己受伤的右脚,导致产生永难治愈的后遗症,才会想尽办法将她拐回家来看顾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多管闲事,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贺子极有些难以置信的坐在床铺上,觉得不可思议。 这事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 今天?上回她摔车的时候?还是之前联谊再相遇时?抑或者,在更早那五年前的第一次见面?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缘分。 原来就是她。 有种想深呼吸的感觉浮上心头,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再一口。然后咧嘴傻笑。 看样子,一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他的春天终于来了。 「扣扣。」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贺子极仍一个人自high的坐在床上傻笑个不停。直到突然听见敲门声,这才赶紧敛容恢复平日沉稳的模样。 「进来。」他转头朝房门的方向扬声应道,知道是她,因为这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间两房一厅一卫的小公寓是他买的,因为公司的宿舍太烂,租房子又太麻烦了,所以他干脆就在公司附近买下这间小公寓当栖身之所。 当初他买的时候,单纯只是想自己有个地方住,也没想太多。不过看样子,现在他得重新物色其他较为宽敞的新房子了。 房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她只朝门内跨进一步,在确定他看得见她之后便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朝他出声问道:「现在我要做什么?」 「房间还满意吗?」他不答反问。 「不满意你要跟我交换吗?」她面无表情的说,语气有点冲。 「可以呀。要交换吗?」他轻挑眉头点头道。 她狠瞪他一眼,让他差点笑出来。 「那个房间的确比主卧房要小上一些,不过该有的东西应该都有,我哥或我弟偶尔出差到新竹,太晚不想开夜车回台北时就会住我这儿,你有缺什么再跟我说。还有。晚上如果会冷的话就开暖气睡觉,房间里那台冷气是变频冷暖气机,遥控器就在门边的墙壁上。」他告诉她。 应非絮眉头紧蹙的看着他,思绪因他这一席话变得有些紊乱。 她实在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会儿威胁她,一会儿又对她温柔体贴,好像很为她着想似的。他到底是哪根神经有问题? 「所以,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她不为所动的再问他一次。 「你先去洗澡吧。」他思索了一下,对她说。 「啊?」她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我家只有一间浴室,所以得轮着洗,你先去洗。」他忍住笑,对她解释道。 「为什么你不先去洗?」应非絮无法不问。孤男寡女,而且这里又是他家、他的地盘,她难免心生怀疑,满心戒备。 「因为我现在手很痛,暂时没办法洗澡。」一顿,他挑眉问她:「或者,你要帮我洗?」 她的脸瞬间涨红,又气又羞。 「你……无耻!」她忍不住骂道。 他轻挑俊眉。「看护替病患清洁身体是份内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不是看护,我是受你威胁才不得不到这里来照顾你的餐厅服务生。」她怒目而视的对他说。 「所以我才要你先去洗,没要求你帮我洗澡。」一顿,他看着她说:「只是开个小玩笑,你何必气成这样?」 应非絮握紧拳头,真的真的很想尖叫。 「放心吧,我不会去偷看的。」他忽然又开口说,「反正你前不凸后不翘的,也没什么看头。」 「啊!」她终于遏制不住的放声尖叫了,把贺子极吓了一大跳,也把她自己吓了一跳,所以尖叫声只一秒便倏然停止。 然后,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为自己的失控感到羞愧,她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接着悲剧就发生了! 「啊!」不同于几秒前失控的尖叫,她这回完全是痛叫出声。 由于急着想逃离现场,她完全忘了自己右脚踝的伤势,狠狠地跨步踩踏地板,瞬间,那个痛,真的是让她痛到喷泪了。 她霎时蹲坐在地板上,紧紧压住脚踝的痛处,几乎同一时间便听见他咆哮出声。 「你这个笨蛋!」 在她还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骂她时,一道黑影已倏然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整个人笼罩,然后下一秒钟,黑影迅速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碰触她伤痛的那只脚。 「怎么样?很痛吗?是不是又扭到了?要不要再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他一脸着急的问道,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近距离的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应非絮不由自主的呆住了,连疼痛的感觉都被遗忘。 他的神情是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在作戏,不管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样都不会怀疑他脸上的担心是惺惺作态。 但是为什么?他怎么会对她流露出这般担忧与心疼的表情呢? 「你……」她开口,欲言又止。 「怎么?想说什么?是不是真的又扭到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得再去趟医院才行。」他眉头紧蹙,焦虑的说道。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觉得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在担心她、关心她。 这瞬间,她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了,只觉得这个家伙、这个男人,他……他该不会…… 「怎么不说话了?痛到说不出话吗?这样不行,我们得到医院去才行。你站得起来吗,」他说着伸手想将她从地板上扶起来。 「我没事。」她迅速地对他说。 「你确定吗?」他眉头紧蹙,仍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确定。」她目不转睛的回视着他。 四目交接,贺子极突然意识到两人间过近的距离,以及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太过度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沉默中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然后轻讽的开口说:「你一向都是这么笨手笨脚的吗?一下子骑车跌倒、一下子把热汤倒在客人身上、一下子又自找罪受的把自己受伤的脚踩痛到唉唉叫。」 应非絮瞠眼瞪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神经错乱,才会以为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关心她。她轻撇了下唇瓣,伸手扶着地板准备站起来。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他问她。 「要站起来呀。」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回答。 他闻言紧皱了下眉头,却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助她一臂之力,将她给拉站起来。他紧抿了下唇瓣,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可以吗?」 「可以。」她试着让受伤的右脚落地,不使力的站了一下,然后点头告诉他。 「确定?」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次。 她定定的看着他,有种神经又开始错乱了的感觉,总觉得他好像真的很紧张、很担心她一样…… 突然间,她很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其实还是觉得很痛,你……可不可以扶我回房间?」她以带着疼痛的表情,犹豫的开口问他。 他二话不说,立刻将肩膀借给她。「来,搭着我的肩膀,尽量把右脚承受的重量放在我身上。这样可以走吗?小心点。」 第七章 他的靠近与眉头紧蹙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模样,让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一点点。 主卧与书房只有对门的距离,所以不一会她便被他扶进客房,落坐在房里的床铺上。 「怎么样?还是很痛吗?」他担忧的问她。 「好一些了。但是……」她垂下眼,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他着急的追问。 「我的肚子好饿。」她小声说。 「什么?」 「我晚餐没吃,肚子好饿。」 贺子极一阵傻眼,瞪着她,张口想骂人,却又清楚的意识到比起骂她,更重要的赶紧找东西让她填饱肚子。 这女人都已经瘦得跟皮包骨一样了,兼了两份差事也就算,竟还三餐不正常?!真的是很欠骂。 不过要骂,也要先等她吃饱之后再来骂。 「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他迅速的对她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为她觅食。 应非絮一路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从她眼前消失,她这才敢露出苦苦压抑的震惊表情,伸手捣住低呼出「老天」两个字的嘴巴。 她的神经没有错乱。他是真的在关心她、照顾她、紧张她。他竟然在听到她说饿之后,二话不说就转身去帮她找吃的,还那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回房间,本末倒置的完全忘了她是来这里照顾他,而不是被照顾的人。 老天,现在还能说她是在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吗? 那天她摔车时,天色是那么的暗,她连安全帽都没拿下来,但他却记得她、认出了她,还在餐厅发生意外之后,借口指名要她负责陪他去医院,然后再强迫她就医。 他手臂上的烫伤虽然有些严重,却也还不到需要有人看护的程度,结果他竟无所不用其极的硬是要她负责,要她向公司及餐厅请假到他家里来照顾他。 他的目的,真是要她来这里照顾他吗?抑或者是…… 想到的可能性让她心脏怦怦乱跳,愈跳愈快。 她伸手压住心脏的地方,但一只手无法阻止它剧烈的跳动,两只手也不能。 「你在干什么?」 他突然出现在房门口,把她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没蹦出胸口。 「没有呀。」她急忙放下双手,粉饰太平的对他摇头道。 他没有追问,只是大步走到她面前,将手上的一包孔雀饼干递给她,「你先吃点饼干。幸好家里还有水饺,我正在煮水,大概再十五分钟后就可以吃了。」 「谢谢。」她伸手将饼干接过来,却羞得不敢直视他。 「快点打开来吃呀,还是要我帮你开?」见她只是接过饼干却没有打开来的动作,他开口问她。 「不用,我自己开就好。」她急忙摇头又摇手,然后瞄了瞄他烫伤的右手,忍不住问他,「你的手还好吗?」刚才在他房里时,他还说很痛。 「还好,你快点吃饼干,我去看水开了没。」说完,他又匆忙转身离开。 应非絮看着他消失在房门口,感觉心暖暖的,鼻头和眼睛突然有股酸涩涌上来。 她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感觉了。 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她被迫超龄的成熟、懂事、独立,从国小就开始照顾弟弟,高中开始帮忙照顾家里。大学后,不仅弟弟和家里,连工作不定、收入不稳的妈妈她都得一起照顾了。 每一天,她都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可以用,巴不得自己能多生出一双手来帮忙赚钱。 她没有时间埋怨自己的出生,或是妈妈都把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没时间照顾她、关心地。 反正她可以照顾自己,弟弟比她更需要妈妈的照顾。 天冷了,自己加衣服;肚子饿了,自己找东西吃。若家里没东西吃,那就去睡觉或更专心用功的念书。住在家里时是这样,离家到外地念书时更是如此。 因为成熟、懂事、独立,大家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需要人照顾,认为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担心她,因为她会照顾自己,不用别人担心。 这是大家对她的信任与肯定,她总是这样正面的告诉自己。 但天知道她不是超人,她也会疲累,也会受伤,也会希望偶尔能有人给她一个拥抱,让她依靠,或对她嘘寒问暖的说上这么一句:累不累?饿不饿?今天天气冷,穿暖一点,记得要带外套…… 她的希望是那么的卑微,却从未梦想成真过,因为她没办法开口对妈妈这么说,怕妈妈会伤心难过。 她也没办法对周遭的同事或朋友说,怕这渺小的愿望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所以最终,她只能继续做个成熟、懂事、独立,一个永远不需要别人担心的人,然后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他是第一个为她操忙担心的人,或许,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她是个比外表还要坚强独立的人,所以才会这样,但她还是充满了感激与感动,只因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对待过她。 至于他对她好的目的,她暂时不想去想,因为多想就会多期待,多期待就会愈怕受伤害。与其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又喜怒无常的,她不如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 贺子极,是他的名字。 不管未来会如何,她想,她将一辈子不会忘记他这个人。 贺子极。 【第四章】 因为领悟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应非絮对贺子极的态度不再带有敌视或刺猬的反应,但即使如此,还是可以听到两人不时在那边大小声。 例如昨天晚上,贺子极体贴的煮了水饺给她吃,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感激的向他道谢,谁知他几句话又把她给惹毛。 昨晚,他共煮了二十颗水饺给她吃。水饺还不是冷冻的,而是一颗颗又圆又大的手工饺,二十颗刚好一大盘尖尖的,真的很让她傻眼。 「我吃不下这么多。」她对他论。 「吃得下多少就吃多少。」 他如此回答原本没问题的,不料他却画蛇添足的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把它吃完。你不知道自己瘦得跟竹竿一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吗?」 他的「难看」两个字,真的让她觉得很难堪,毕竟哪个女生会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难看的?尤其那个「别人」,又刚好是让自己产生了一些幻想的男人,所以她想也没想便回嘴。 「难看就不要看呀,又没人叫你看。」 「可惜我不是瞎子,不想看都没办法。」他叹息道。 「你……」她气得想拿床上的枕头砸他。「那你出去!」 「嘿,这是不是就叫做乞丐赶庙公?」 「好,那我出去!」她想从床上起身走人,却被他按住肩膀,一把压回床上坐好。 「你的个性还真冲。」他评语道。 她用力的瞪他。 「看你这么精神奕奕的,你的脚应该没这么痛了吧?」他忽然对她咧嘴微笑道,让她一阵呆滞。 「快吃水饺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他柔声说,然后就像是为了能让她自在的吃东西般,先转身离开。 就是这样。他总会说出或做出一些令她恼火的事,让她忍不住对他大小声之后才发现他体贴的本意。威胁她向公司请假来照顾他是一例,说她难看又是一例,害她老是在事后懊恼不已。 昨晚,她因懊恼与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睡不着,结果怎知睡着之后便一觉到天亮,醒来竟然已经超过十点。把她吓坏了。 这不只是过去二十几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重点是,她是来照顾人的,怎能睡到日上三竿呢? 死定了。 她惊吓得立刻从床铺跳起来,一跳一跳的冲出房间,而那个要她照顾的人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在听见她所制造出来的声响后,转过头来眉头紧蹙的瞪着她。 「跳过来。」他看着她,突然开口说。 因为睡迟了,让她一整个很尴尬,想都没想就立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跳呀跳到地面前。 「看来你上辈子一定是青蛙投胎转世的,这么会跳。」他看着她说。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她说笑话,但她真的笑不出来,只觉得尴尬和歉疚。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我现在就去准备早餐,你再等一下。」她窘然的对他说, 不料他却回道:「等你准备好我都饿死了。」 她的脸整个热了起来,不知所措的僵站在原地。 第八章 「坐下。」他面无表情的说。 她现在只能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乖乖地坐下。 「拿去。」他弯腰,突然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塑胶袋放到桌面上,然后推向她。 里头装着疑似外面买回来的早餐。 「这是……」她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看向他。 「为了不想饿死,刚才到楼下去买的早餐。」他说。 「你要我帮你打开来、拿给你吃吗?」她还是有点不了解。也或许不是不了解,只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将那袋早餐推向她的真正目的。 他闻言立即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残废吗?要吃我不会自己拿?那是你的早餐。」 果然,他又在对她好了,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但是,他这样会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我以为我是到这里来照顾你的,而不是让你照顾。」盯着桌面上的早餐,她低声道。 「没错,所以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 「什么?」他语意不明的回答,让她蓦然抬头看向他。 「五百块。」他伸手道。 「什么?」 「罚钱。没做早餐,让我花钱吃早餐,还让负伤的我亲自走下楼去买早餐。以上,代价一共五百块。」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说;「你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五百块拿来。」他一脸正经的表情。 「你不是认真的。」她又再说了一次。 「我当然是。」 看他一脸无比认真的神情,她控制不住的动怒了。 「我并没有要你花钱帮我买早餐,所以这份早餐的钱我不会付。还有。就算我睡过头没帮你做早餐,让你得自己下楼去买早餐,那也不全是我的错,因为你只要来敲门我就会醒了。除此之外,你并没有告诉过我你几点要吃早餐,十点多才吃早餐的人比比皆是,你凭什么说我没做早餐?我现在就去做,所以,我一块钱也不会付给你,听到没有?你的行为根本就跟土匪没两样!」她愈说愈气,气到都口不择言了。 害她没办法上班赚钱就算了,他竟然还乱安罪名在她身上,要她付罚金给他们真是可恶的家伙。 「原来你有起床气。」他沉静了一下,忽然开口道。 「我没有起床气!」她生气的瞪着他说。 「才起床就这么气呼呼的还说没有?」 「那是因为碰到你这个土匪!」她咬牙切齿的朝他进声道。 「只是跟你要五百块而已……」 「而已?!」她怒声吼道。「你知道五百块可以买几斤米、可以让人吃多久不必饿肚子吗?你知道五百块要捡多少保特瓶、收集多少废纸才换得到吗?你知道五百块要端多少盘子、花多少时间才赚得到吗?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能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不把五百块当作是钱吗?」 贺子极突然有些后悔,看样子,他是不小心踩到她的地雷了。 但想一想也是,从五年前第一次遇见她,她就在为钱发愁了,而五年后她会身兼二职,不要命般的工作,自然也是为了钱。 他的确不该拿钱来跟她开玩笑,这是他的失算。 「我当然知道可以买几斤米,毕竟我也要吃饭好吗?还有,我也有在工作赚钱,不要把我说得好像不知人间疾苦,是个全靠父母庇护和资助的妈宝!」他佯装发怒的对她说。先吓吓她,灭灭她的火气。 应非絮愣了一下,霎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过火,反应也过于激动了。 他出生在好家庭并不是他的错,况且,也许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全是他自己努力挣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这样胡乱下定论的批评他呢? 「我很抱歉。」她抿了抿唇瓣,开口对他说。 「你是该为你竟然信以为真我真会跟你收那五百块抱歉。」他看着她说,「在你眼中,我这么像钱鬼吗?」 应非絮突然浑身僵直,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鸡皮疙瘩立刻爬满她全身。 「在我看来,你还比较像钱鬼,或者是被钱鬼附身了——」他话未说完,就见她倏地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飞也似的冲向他,差点没将他撞倒在沙发上。 被她撞上的瞬间,贺子极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接着闪过脑中的想法就是——还好她是从他左边冲过来的,若是右边的话,那他已经开始起水泡的右手不就完了吗? 亏他这么小心她的脚伤,结果她却这样待他,真是最毒妇人心呀,唉! 不过她怎么会突然对他「投怀送抱」了起来呢? 「怎么了?」他开口问她,既不解又好奇, 「你不要说那个字。」她颤抖的说。 「哪个字?」他轻愣了一下,回想他刚才究竟说了哪个字,可以让她露出如此惊魂未定的神情。「鬼吗?」 「啊!」她立即惊叫一声,伸手紧紧地捣住耳朵。 她的反应让贺子极一整个傻眼。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真扯。 别说现在是大白天了,而且他又在她旁边,即使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应该也不可能会在这时间突然出现在这里吧?她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不过她紧靠在他身边的滋味还真不错,很有小鸟依人的感觉,满足了男人想让女人依靠的自大心态。 「你很怕鬼?」他问她,感觉紧靠着他的身躯立刻抖了一下,真的很夸张。 「抱歉,我不该再说那个字的。」他向她道歉。「但是怎么会呢?你不是一个人住吗?如果怕那种东西,你怎么敢一个人住?」真是令人不解。 「只要没人提,不去想就不会害怕。」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 「差别只在于有没有听到那个字?这会不会太奇怪了?」他开玩笑般的问她。 怎知她没有回应他就算了,紧靠着他的身体还一次又一次的打着冷颤,让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嘿,你还好吗?」他低头看她,只见她连脸色都变白了。「应非絮,看着我,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眼,缓慢地抬眸看向他。「贺……子极。」她回答。 「很好。你知道我家有五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吗?」 她再度眨眨眼,苍白、惊恐、柔弱的脸上慢慢注入一丝疑惑不解的表情,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我妈生了四个儿子,连同我老爸,我家总共有五个男人,就只有我妈一个女人。不过最近一年多来,我家的女人已经快要跟男人一样多了。」 她继续眨眼,愈来愈搞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了,却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逐渐被他转移。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她。 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四兄弟已经有三个娶老婆了,就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 她困惑的看着他,还是不懂他怎会忽然跟她提起他家里的事。 不过能有这么多兄弟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因为不管做什么,身旁都有兄弟可以互相扶持和讨论,所承受的压力和责任也可以相互分担,不像她,只有一个永远需要人照顾的弟弟。 「你知道我排行老几吗?不是老四,是老三。换句话说,连我弟弟都结婚了,而我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他接着说。 她又眨了下眼,茫然的表情逐渐被讶异与好奇所取代。 「你没有女朋友?」她看着他,带着些许不信的口吻问。 「没有。」他摇摇头。 「怎么会呢?」 「为什么不会?」他俊眉轻挑的问她。 「以你的条件……」她看着他,视线从他俊逸的脸庞开始往下,当看到自己紧贴在他身侧时,她倏然睁大双眼,整个人像是被电到般的从他身上弹开,窘得不知所措,「对不超,我、我不知道……我……」 「你说以我的条件怎样?」他直接打断她院张无措的话语,导回两人原本的谈话内容。 她僵笑了下,脸庞恢复了一些血色。虽然仍对刚刚自己竟然黏在他身上的行为感到有些尴尬羞窘,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以你的条件,一点也不像交不到女朋友的人。」她说。 「我只说我没有女朋友,并没有说我交不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宁缺勿滥?」 「意思是我在等有缘人。」 「简单说就是眼光高。」她以一脸「我懂」的表情替他下了注解。 第九章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然后挑眉道:「这样自夸好像不太好吧?」 「什么自夸?我哪有说什么自夸的话,我是说你眼光高,关我什么——」她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双眼因恍然大悟与难以置信而慢慢地睁得又圆又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关你什么?你的话还没说完。」他笑容可掬的望着她。 应非絮心跳如擂鼓的盯住他,根本没办法说话。 是她会错意了吗? 他的意思……他突然跟她说了这么多他家里的事,又跟她说他没有女朋友,还在她说他眼光高的同时反过来说她是自夸……他的意思……他威胁她请假跟他回家的目的,他……他…… 老天,她真的可以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他的意思是在跟她说他喜欢她吗? 真的可以吗? 「你……」她欲言又止,很怕结果是自己会错意了,那她绝对会尴尬死。 「我什么?」他笑盈盈的问。 她的目光左飘右移,突然看到茶几上的早餐,像是找到救星般的立即开口道:「你买给我的早餐要冷掉了,我先吃早餐。」说完,她立刻伸手把那袋早餐拉了过来,从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来吃。 一口,真好吃。 再一口,他可不可以不要再一直盯着她。视线会灼人他不知道吗? 第三口,她快食不下咽了。 「你如果想吃,里头还有一个,要我拿给你吃吗?」她忍不住转头道,希望他别再这样一直盯着她了。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以结婚为前提的女朋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开门见山的说。 她瞬间呆住,彻底的呆住了。 原来她没有会错意,他是真的喜欢她……老天! 「你让我想一想。」 这是她给他的答案,接着她就把自己的早餐提回房间里去吃,然后把房门关上。至今都过了快两小时了,却没半点音讯或动静从房里传出来。 她到底要想多久? 贺子极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瞪着客房那扇紧闭的房门,不断地猜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会给他什么答覆,如果她的答案是「否」的话,那么他又要如何应对…… 可恶呀可恶,他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学生时期也经历过几段恋情,但却从未有过现在这种坐立难安、忐忑不定的心情。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他想他知道原因。以前都是别人喜欢他比较多,他多半带着可有可无,和则聚不和则散的心情与对方交往,一点也不以为意。 可是现在情况却正好相反,他喜欢她比较多了,而她……她对他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严格说起来,他们俩相处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这么快就对她表白心意是有点冲太快了!应该再多点相处的时间,慢慢地让她感受到他的关心与心意之后再告白,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他这样莽撞又突然的向她告白,她没被吓得躲到房间里不出来那才奇怪。 后悔莫及呀,但有什么办法?时间不能重来。 他呀,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他真是个大笨蛋! 突然间,客房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立即一改瘫成一团烂泥的模样,挺直腰杆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见她走出客房,脸上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表情。 他屏息以待的瞧着她缓慢走到他面前,在她之前坐过的那张沙发坐下,而后抬起头来看着他。 「有几个问题,我想先听听你的答案之后再给你答覆。」她说。 「好,你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我摔车的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总觉得只靠那一晚的交会,他就能在餐厅里认出她来真的有些奇怪。 「不是。」 果然。「那你可以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吗?」因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他。 贺子极略微迟疑了一下:心想她应该不希望自己当初借酒浇愁还发酒疯的事被人提起,所以他决定从餐厅里的再相遇说起。 「在你摔车的前几天,我到过那间义大利餐厅用餐,当时和我同桌的其中一人是你的大学同学,她认出你,和你攀谈了几句,你还记得吗?」 经他这么一提,她就想起来了,那个同学叫什么李美丽还李雪莉的。只是——「当时你也在场?」她讶然叫道。 他点头。「就坐在你同学的对面,是你当时服务的对象。」 「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知道。」他苦笑。 应非絮用力的回想,还是想不起来当初坐在她同学对面的人长得是何模样。事实上,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想不起来。没想到原来竟是他。 「所以,」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问:「你在那时候就对我有感觉了?」唉,这种话自己说起来果然好奇怪,感觉真尴尬。 「也许,你不觉得相遇一次是巧合,相遇两次就是一种缘分吗?第三天,你还把热烫洒在我身上。」 「所以是孽缘喽?」 「是你注定要对我负责的缘分。」他定定的看着她说。 应非絮遏制不住的又心跳加速了,但一想到她还未与他谈完的问题,她的心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是我?」她问他。「以你的条件,应该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优秀的对象不是吗?为什么是我?」 「优秀并不是我择偶的条件,我这个人比较重视感觉,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就是她,她就是我想呵护一生的女人的感觉。」他深深地凝望着她说。 心跳不由自主的又失速起来,应非絮突然很想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全吞进肚里,然后带着与他交往一天便快活一天的心态做他的女朋友。 可是她怎能如此自私,在他都说了要以结婚为前提这样的话之后,还为了一己的私欲而去玩弄他的感情?她不能这样做。 「如果,」深吸一口气,她坚定的看着他,缓慢开口说:「在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之后,你仍然有那种‘我就是你想呵护一生的女人’的感觉,那么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贺子极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在瞬间加快了许多。 「我在听。」他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我有个弟弟,他是智能障碍者。」她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告诉他。 他面不改色的看着她,然后问:「还有呢?」 「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她的情绪不禁有些激动。「智能障碍是会遗传的,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未来真的结了婚的话,难道你不怕会生出智能障碍的小孩吗?」 「这种机率又不是百分之百,况且就算真遗传到了,那也是命中注定,我还是会好好的将他养大。」 「你说得很轻松,不知道那要耗费多少时间与精力。」 「这种事碰到了之后再说,没有人会因噎废食的。」他乐观的说。 她对他摇摇头。「一旦你和我交往,就会碰到了,因为我弟弟是我永远的责任。现在他和我妈住在一起,由我妈在照顾,但有一天我妈老了,无力再照顾他,就得由我来照顾了。除此之外,我还得照顾我妈妈,因为除了这个弟弟之外,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得拼命工作赚钱的原因,因为我的薪水得养连我自己在内的三个人一辈子。这样,你还想要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她冷静的看着他,却不自觉声音颤抖。 他眼泛柔情,疼惜的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宇。 「想。」 【第五章】 听到他说「想」之后,应非絮反倒犹豫了起来。她很害怕这会是一场梦。 倘若不是梦的话,它会不会又如烟火般只是短暂的灿烂,事后却留下曾经拥有的心痛呢? 她觉得好可伯,她和他只认识几天、相处几天而已,她却已经可以感受到可能失去他的心痛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她以为自己还处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阶段,没想到感情和心却早已深陷而不自知。 这样她还需要再犹豫吗? 其实与其说犹豫,不如说是垂死挣扎,因为不管她再怎么举棋不定,他都已经把她当女朋友对待了。 如今,他对她一整个呵护备至,不是要她躺着休息,就是要她坐着休息,就是不准她使用到受伤的右脚。 第十章 他真的管的很大,而且还有些霸道,但重点是,她竟不觉得生气或自由受限,反倒还感到一丝微甜的幸福威在心里发酵! 她呀,真的是泥足深陷,已经无药可救了。 同居七天的时间转眼已过了六天,时间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想当初她是带着多么咬牙切齿的心情住进来,而今她却恨不得时间能走慢一点,让她在这里再多待久一点。人真的是会变的,可不是吗? 不由自主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被刚从浴室走出来的贺子极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走向她,一脸严肃的问道。 「没事。」她摇头答道。 「没事会叹气?」他一点也不相信。「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 他坐进她身旁的位置,刚沭浴过的清新味道伴着一股热气朝她袭来,让她不自深吸了一口气! 注意到她深呼吸的反应,他眉头轻挑的看着她,害她突然有些尴尬。 「我没有烦恼什么。」她说。 「好,那告诉我你为什么叹气?」他换个方式问,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在过去六天来已让她相当熟悉,这代表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而且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否则誓不罢休。 为此,她真的很想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了。 如果哪天有人问她,对他是否有不满之处?她会回答有,她唯一不满的就是他太有耐心与恒心,太善于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了。这点让她老觉得自己好像很笨,才会总是被他要得团团转。 「为什么叹气?」他耐心的再次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后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她决定老实说,反正挣扎也没用,最后还不是会被他套出答案来,不过她稍微改了一下令她叹息的缘由就是了。 「所以只是叹息时间过得快?」他看着她说。 「对。」她点头道。 「叹息就快要上班了?」他继续看着她。 「嗯。」她再点头。 「不是叹息明天就要搬出这里,搬回你家去?」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吓得在瞬间屏住气息,无法遏制的睁大双眼。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他…… 「哈哈……」他忽然放声大笑。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你的反应好可爱,完全就是不打自招。」他笑不可遏的对她说。 什么?可爱?这辈子还没有人说过她可爱,大多人都说她聪明、区事、很乖之类的。他怎会说她可爱? 「我哪里可爱?」因为太不可思议了,让她怔怔的脱口问他,结果却引发他另外一阵大笑声,害她窘得不知所措。 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然后笑意盈盈、目光火热的看着她,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干嘛?」她瞪眼问道。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喜欢你了,没想到会愈来愈喜欢。」他微笑的说。 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真的很可爱。」他定定的看着她,又说了一次,让她一整个害羞到只想逃离现场。 「时、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房间睡觉了。」说着,她匆忙的准备起身回房,却被他拉住手。 「等一下。」他说。 她看向他,又不知所措的低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 「明天你一定要搬回去住吗?」 他的话令她讶然的抬头看向他。「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天你一定要搬回去你租的那间小套房吗?」他又说了一次,这回讲得更清楚些。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不敢去想他这么问她是代表什么意思? 「当然,当初不是说好了是一星期吗?还是你想反悔,又想拿我的工作来威胁我?」她故作轻松,半开玩笑的反问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蹙眉道,看起来竟然有些烦躁。 「不然是什么意思?」她沉默了一下,试探的开口问他。 「你不是怕鬼吗?」 突如其来的字眼令她浑身一僵,感觉整个背脊都凉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个字的。」他皱眉道歉,还是觉得她对鬼字的反应太夸张了些。「我的意思是,你有这样的弱点却还一个人住,让我很不放心,所以你……」他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感觉有点紧张。「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继续住在这里,就像过去六天一样?」 她愣愣的看着他,表情呆若木鸡,背脊是冷是热都感受不到了,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又急又快,好像就要从她身体里头跳出来一样。 他的意思是要她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和他同居? 她的脑袋里有两种思绪反复在拔河,一种是兴奋的欢呼着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不必离开这里、离开他了,可以继续过着过去六天来有如美梦般的生活。 但另一种思绪却理智的对她说,这样不好吧?他们才刚交往,认识不到几天就搬过来和他同居,这样未免太随便也太好上手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愿意吗?」贺子极有些紧张的开口问她。 「这样不太好吧?」女性的矜持让她选择了理智那一方,犹豫地对他说。 「哪里不好?你仔细的想清楚。」他开始说服她。「搬过来和我住,第一,你可以省下房租水电的开销,多存点钱汇给你妈妈。」 「第二,你可以有个伴,身边多个人照顾,不必再担心你的弱点。」 「第三,你工作之余的时间原本就不多,之前分给休息和睡觉都快要不够用了,难道现在还要分到谈恋爱上吗?我可不是为了要让你更累才和你交往的。」 「但只要我们住在一起,天天都可以见面,天天都可以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和睡觉的时间。这样一举数得,你还觉得有哪里不好?」 被他一这么一问,她简直哑口无言,因为他不说,她都不知道和他同居竟有这么多好处。 她的确是想多存点钱汇给妈妈;也的确受够了一个人住时,突然浑身发冷又害怕的感受。至于和他的事……老实说,她是因为害怕自己就此离开后,他们之间会因时间空间的距离而不了了之、无疾而终,才会不自觉的咳声叹气,惴惴不安,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 他问她哪里不好?她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两人未婚就同居,她的名声会不好吧?但都这时代了,除了因反对而反对的卫道人士之外,还有谁会在乎这种事呢?早就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了。 「怎么样?你觉得哪里不好,尽管说出来。」他追不及待的盯着她说。 「说出来之后,你大概又会想出一百个好处来说服我吧。」她沉默了下,开口说。 「一百个好处有点难,但五个、十个应该没问题。」他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诚实回答。 她忍不住笑出来,被他打败了。 总而言之,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要说服她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就对了。她早该想到的。 「明天我帮你搬家。」一见她笑,贺子极便知道大事底定了。 「我又还没说好。」她娇瞋他一眼。 「不管好不好,你这个压寨夫人我都要定了,你认命吧。」 「什么压寨夫人啊!你是土匪呀!」她哭笑不得。 「没错。所以你就只能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了,我的压寨夫人。」 她顿时被他「我的」两个字搞得满脸通红,倏然起身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睡觉了。」 这回他没再阻止她,只是坐在原位上,在她忍不住回头看他的反应时对她微笑道:「明天要搬家。今天的确要早点睡,养足精力。晚安了,我的压寨夫人。」 轰!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在一瞬间似乎又变得更热,像要烧起来一样。 她急忙将头转正,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地迅速走进房里,关上门,然后捧着自己发烫的脸低声尖叫。 「天啊啊啊!」 花了一天时间处理搬家的事,应非絮正式和贺子极同居了——当然是同居不同房。 他们俩的关系还是清清白白的,连接吻都不曾,顶多就牵个手,偶尔坐在客厅沙发上靠近了点,有些自然而然的肢体碰触,就这样而已。 第十一章 结束长达七天的休假后,她和他都恢复了工作,不过她只能去公司上班,餐厅约兼差在她右脚扭伤完全康复之前,被他霸道的禁止了。 为此,她还和他吵了一架,但该怎么说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气她的,他对地的态度却一切如常,搞得像是她独自一人在闹别扭一样。 最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他不知怎么和餐厅老板说的,竟让老板转而站在他那一边,还以「只要贺子极先生说ok」做为她复职的指标,真是快把她搞疯了。 反正,最后她除了投降妥协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对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省下的房租、水电费和拿回的押金足够弥补她少做一份差事好几个月的金额,所以她也暂时不必为钱的事担忧就是了。 二十五年的生命中,就她记忆所及,她从未过得像现在这般悠闲轻松。 两班制的工作做二休二,以前因为还有另一份兼差在身,她根本没有真正的休假过,可是现在每隔两天就有连续两天的休假,让她真的突然多出了好多私人时间,想做什么都行。 不过贺子极的工作是属于常日班的,所以周一到周五都要去公司。 怕他上班时她在家会无聊,他还买了一套体感游戏教她怎么玩,然后让她深深地领悟自己肯定是个电动白痴。 不过他倒也在一旁笑得很乐就是了。 过去的日子,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赚很多钱,让家人的生活能过得更好,所以她拼命的努力工作赚钱,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喜好。 不过拜贺子极所赐,近来她倒是想了许多过去从未想过的事, 她一直在想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如果今后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她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可其实这并不是她自己要想的,而是贺子极逼她想的。 他说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只为他人而活的,为了不愧对自己,至少也该知道在不为别人时,自己最想要拥有的是什么。 她闻言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了?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他挑眉问她。 她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告诉他,「过去几年其实我一直都有想要拥有的东西。」 「不是为了你妈或你弟,而是为了自己想要拥有的?」 她点点头。 「那是什么?」 「一个会疼惜我的男朋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继续说,「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了,那个人就是你。」 他忍不住呆愣了一下。 然后她发现——「你脸红了!」她脱口叫道。 「什么?哪有?我突然想到有通很重要的电话要打,我去打电话。」然后他就逃走了。 每回想起这幕,她就不禁想笑,原来他竟然也会害羞,真的好好笑。 不过,除了想拥有一个疼惜她、怜爱她的男朋友之外,她还想要什么呢? 她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了,她想要读书,想要将她当初好不容易才考上、却因不得己的理由而休学的大学文凭拿到手。 他拥有双硕士学位,而她却是大学肄业生,学历只有高中而已,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所以即使不为自己,为了他,她也该将大学文凭拿到手。 没错,至少也要大学毕业。 有了目标之后,她开始上网查询相关资料,专心的程度连晚餐时间到了都不知道。 直到大门处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这才吃了一惊,猛然从电脑前的椅子上跳起来,转身刚好看见他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她对他说,紧接着焦急的脱口道:「怎么办?我上网上到忘了煮晚餐了。」 交往之后,她发现都是他在对她好,而自己能为他做的事却少之又少,所以她便自告奋勇的许诺,若她休假在家时,定会煮好热腾腾的晚餐等他下班回家一起吃。结果她居然连这么一件事都做不好,真的是很没用。 「是吗?正好,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一间新开的日式火锅店,我们去那里尝鲜吧。」他丝毫不以为意的对她微笑道。「外头有点冷,你去穿厚一点的衣服。我等你。」 他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外。她只能无言以对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怎么了?不想吃火锅吗?」他问她。「那也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到外头边走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你好歹也该对我皱皱眉头吧?」她看着他,无奈的叹气道。 「皱眉头?为什么?」他不解的问。 「辛苦工作一天,又饿又冷的回到家却没有东西吃,还得冒着冷风出门觅食,你难道都不觉得生气吗?」她说。 「这么说,在你出现之前我不是每天都要为这事生气?」他好笑的说。 她呆了一瞬。「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一样得冒着冷风去觅食呀。回到家有热腾腾的晚餐吃根本就是个梦好吗?不过这阵子你却常让我的美梦成真了,谢谢你,我的压寨夫人。」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微笑道。 啊啊啊——他又叫她压寨夫人了。应非絮羞窘得不知所措,只能娇瞋他一眼,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然后逃离现场。 他们最后还是到那间新开幕的日式火锅店吃晚餐,毕竟寒流频频来袭的冷冬,热呼呼的火锅绝对是最佳选择。 不过对于吃一餐要花掉好几百块,应非絮私下还是有些心疼的,虽然他不可能会让她付钱。 「对了,我刚才关电脑的时候,看到你在查询大学转学的资料,你想回学校念书吗?」用餐间,贺子极突然开口问她。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会被他看到。倒是他怎会是问她想回学校念书吗,而不是问她为什么要查那些资料?难道说…… 「你知道我大学肄业的事?」她试探的问。 他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她讶然问。 「在义大利餐厅时,你那位大学同学说的。」他说 她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大学肄业这件事?」 他点头,涮了些牛肉夹到她碗中。 「趁热吃。」他说。 她看了看牛肉,再看向他,把牛肉吃掉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他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我的学历只有高中毕业。」 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皱起眉头,还把手上的筷子给放了下来,一脸严肃的转向她。「所以,你想回学校念书拿文凭,是为了我?」 「也、也不全是为了你。」他板起脸的模样让她说起话来忽然有些小结巴。 「那就是有一部分是了,是吗?」他现在不只表情严肃,连声音都冷沉了下来。 「你在生气吗?」她不禁跟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贺子极突然闭嘴,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先吃,吃完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看他这样,应非絮哪里还有什么食欲?但浪费不是她的本性,所以虽然食之无味,她还是把属于自己的那锅小火锅吃完了。 结完帐,一走出火锅店,她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你真的没有在生气吗?」因为之后他就没再开口说话了。 「没有。」他说,但停顿了一下又改口道:「有一点。」 「为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既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大学肄业的事,不可能是为了她事先没向他坦白这件事而生气吧?他应该不会认为她没主动说,就是想瞒骗他吧?她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自己可能导致他生气的原因,却怎么也想不通。 「风很冷。先上车再说。」来到停放在路边停车格的车子,他为她打开车门。 她坐进车里,看着他替她把门关上,然后缩着脖子绕过车子前方,从驾驶座那头上车。 还能体贴的为她开车门,应该就如他所说的只是有一点生气吧? 应非絮遏制不住的在心里付度着,有些小放心了,因为她真的很担心,如果他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有一点生气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没有主动告诉你我大学肄业的事吗?」车子平稳的开上路之后,她按耐不住的打破车里的静默,开口问他。 「这件事我早知道,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差别?我为何要为了这件事生气?」他平静的反问她。 第十二章 「因为你以为我会主动告诉你,但我却始终没提过?」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我根本没想过这种事。」他告诉她。 「那么,你为什么生气?」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懂?」 「不懂。」她摇头说。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大学肄业的事,却还是以结婚为前提向你提出交往的要求,你认为我会在意你的学历是高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吗?」他看着前方,以平稳的语调开口说。 应非絮呆了一下,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 「我并不是在暗指你在意这件事,」她解释的说。「我只是觉得我至少也该要有大学文凭,毕竟你都有双硕士的学位了,不是吗?」 「不是。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并不是喜欢你的学历,所以你的学历高低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我之所以觉得有一点生气,是因为你又在为别人做事,而不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是真的想要读书,我会举双手赞成,但如果你只是为了拿那张大学文凭来配我的学历,那大可不必。与其浪费时间去拿那张文凭,不如把时间留来相我谈恋爱。」他说得直接坦白。 应非絮沉默不语,只觉得脑袋一片紊乱。 她花了好多时间才想到自己想做什么,结果被他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好茫然,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白忙了一下午。 她没再开口说话,贺子极也静静地没打扰她,让她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他刚才听说的话。 这个女人真的很像傻瓜,老是在为别人而活。 但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觉得心疼、怜惜,不是吗? 他无声的轻叹一口气,闪过忽明忽灭光影的脸庞上,神情却是柔情宠爱的,为了身旁这个傻瓜股的女人。 【第六章】 这个周末,刚好两人都休假。 贺子极照着生理时钟的时间醒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没啥想继续睡的睡意便起身下床。然后走出房间。 时间才七点多一些而已,没想到他的压寨夫人比他更早起床,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 「早安。」他出声道,走向她。 她眨了眨眼,回过头,也对他说了一声,「早安。」 「怎么这么早起床?」他问她。 「醒了没睡意就爬起来了。」她说,「你呢?」 「跟你一样。」一顿,他问她:「要喝咖啡吗?」他很习惯一早起来就先煮咖啡喝。 她闻言轻皱了下眉头,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对他说:「平常上班怕没精神就算了,休息在家的时候,可不可以尽量不要一大早就空腹喝咖啡?会伤胃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遏上不住的咧嘴微笑。「是的,夫人。」 她的脸因听见他叫她「夫人」而慢慢染上一抹红,煞是迷人。 「你别乱叫。」她娇声道。 「反正是迟早的事,现在先练习练习。来,你也唤声相公让我听听。」 她的反应是狠狠瞪他一眼,但脸却又更红了些。 「别不好意思。快点叫呀。来,跟着我念,相——公——」他继续逗她。 「别闹了。」她红着脸叫道,真的很不会应付这种打情骂俏的状况。 贺子极只觉得这样的她真的好可爱。 「好吧。」他善心大发的决定放她一马,然后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气,感觉好像挺好的。「既然都起床了,要不要到外头去吃早餐?」 她点头。只要他不继续逼她练习叫他相公,不管是上山或下海,她都去。 「早上气温低,穿暧一点。」他提醒的对她说。 心头一暖,她柔声回道:「你也一样。」 「是,夫人。」 她一僵,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脸又红了起来。 他哈哈大笑,转身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准备带他的压寨夫人出门吃早餐。 十五分钟后,他们俩手牵着手,一起走出社区大门,朝附近的永和豆浆店走去。 「今天天气好像不错,待会吃饱之后,要不要去哪儿玩?」他问她。 「我没意见。」她说。 「意思就是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就对了?」他嘴角微扬,忍不住就是想逗牠。 「老梗了,不好笑。」 她瞪他一眼说,但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让他心痒难耐。 「夫人。」他轻声唤她,见她的脸在一瞬间又更红了些。 「你别再乱叫了啦。」她羞恼的低声叫道。 「夫人。」他又叫了一次。 「贺子极——」 「你脸红的样子好美。我可以亲你吗?」 应非絮的脑袋先是一片空白,接着她羞赧尴尬得只想尖叫。 啊啊啊——他怎会这样问她啦?这样问她,到底是要她说可以还是不可以?而且还挑在这种大马路边,他——她思绪一顿,突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是不是又在逗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亲她呀! 厚,差点上当。 最近他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老爱逗她,今天……嘿嘿嘿,看她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入之身。 「可以呀。」她转头微笑的对他说,等着看他被吓呆的表情。 她才不相信他敢在车子川流不息、有行人正朝他们迎面而来的大马路边吻她,他—— 她双眼倏然圆瞠,只因为他竟然真的低下头朝她靠了过来,迅速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然后他竟又再度低下头来,二度吻上她的唇。 这一回不再只是蜻蜓点水,他含住了她的唇瓣,从轻浅的舔吻到诱她开口,将舌头钻进她口中深吻她。 他的吻来势汹汹,令没有经验的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虚软的靠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终于餍足的抬起头为止。 而她的脸从那一刻起,就这样一直红到他们坐在早餐店里吃早餐。 他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一直看着她,而她则始终看着桌面上的早餐,完全不敢正眼看他,这让他愈看愈有趣。 「夫人以后都要一直拿头顶对着我吗?」他语带笑意的开口问她。 她继续吃她的早餐,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但低垂的脸似乎又更红了一些。 「唉,你这样我会很寂寞耶,夫人。」 她还是没理他。 「五块钱买你现在在想什么?在回味刚才的吻吗?嗯,我也挺意犹未尽的。不过你若这么喜欢的话,也不需要这么认真回想,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再来一次——不,现在再来一次也行……」 他话未说完,她已被吓得猛然抬起头来,朝他惊声脱口叫道:「不行!」 「哈哈……」瞬间,他整个笑开,而且还笑不可遏。 于是,应非絮知道自己又中计了,又羞又瞪的拿桌上的餐巾纸砸他。 他笑着闪身避开她的攻击,见她这回竟想拿免洗筷了,他赶紧捉住她伸向筷子的手,边笑边说。 「别……别谋杀亲夫。」 应非絮简直拿他莫可奈何,娇瞪他一眼后,想收手时却又发现他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放手。」她羞恼的低叫一声。 「夫人叫我一声相公,我就放。」 「喂!」真的受不了了,她动手不行,直接改动脚踢了他一下。 「嘿,君子动口,不动手脚。」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嘴道。 「古人真有智慧,天下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一脸叹息的说,终于松手放开她。 不过那么被他乱闹一通,应非絮倒是不再羞赧困窘,不敢正眼面对他了。 也或许这正是他的目的,因为接下来他对她的态度和与她的对话就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待会想去哪儿?」他问她。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一点想法也没有。毕竟过去的日子,不是工作上班就是回家休息睡觉,要不就是去邮局汇钱,她根本就没想过「去哪儿」这种问题。 和他交往后,不管去哪都有他做主,她也不曾为这事伤过脑筋,所以她老实的对他摇摇头,给了他之前给过的答案。「我没意见。」 「那么,你觉得去云林怎么样?」 「云林?」应非絮呆了一呆,没想到他想跑那么远。「你想去剑湖山玩吗?还是古坑?」虽然她就是云林人,但她对云林哪里有好玩的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勉强只能想到这两处。 第十三章 「都不是。」他摇头道。 「那你想去哪玩?」 「到你家走走,你觉得怎么样?」他微笑的问道。 她瞬间愣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你应该很久没回家了吧?」他笑看她,眼神柔情似水。 对……她呆呆的想。为了将车钱省下来,她一年最多只回去两次,一次是过年没班加的时候会回去,一次则是妈妈生日的时候,她会带个小蛋糕、包个小红包回去。 她已经很久、好几个月没回去了。 「要回去吗?」 「要。」她无法克制的激动答道,虽然这样可能会把妈妈吓到,但她还是想回去。 「好,那我们待会回家之后,去趟卖场就出发。」他说。 「好。」她迅速点头,然后眨了眨眼,问他,「你要去卖场买什么?」她不记得家里有缺少什么,卫生纸、沐浴乳、洗发精、洗衣精之类的日常用品都还有,冰箱里的蔬菜水果也够吃,真的想不出来他要去卖场买什么。 「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他说。 「家里什么都没有缺呀。」她回答。 「你云林的老家。」 她一怔,鼻头一酸,眼泪险些从眼眶里掉下来。她看着他,视线有些朦胧的哑声对他说:「你不用这样做。」 「但是我想这么做。况且,」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轻佻、夸张,「这可是我这个准女婿第一次拜见丈母娘,当然得多准备一些礼物好贿赂一下,这样她才会早早点头将女儿嫁给我呀。」 应非絮原本还感动得想哭,结果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又羞又窘,哭笑不得。 他外表给人的感觉明明就是尔雅俊秀,像是从不会大笑只会微笑的斯文人,怎知私底下竟会这么的「三八」,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吃饱没?吃饱就走喽,把握时间做大事。」他说。 应非絮一点也不希望贺子极为了她多花钱,因为他会想到她许久没回家可能会想家,而主动提议问她要不要回家,还打算亲自开车陪她回去,她已经很咸动很感动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让他为她乱花钱。 因此她以自己也很久没回家,不知道家里缺什么为由,打消了他准备去卖场大肆采购之行,改以一盒妈妈最爱吃的苹果,以及弟弟爱吃的蛋卷礼盒做为伴手礼。 他们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开车上高速公路,预计十一点多可以到家。 一路上,两人闲话家常的聊天。 「对了。上回你说要回学校念书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贺子极忽然想到,开口问她。 「我放弃了。」 「为什么?」他没有显露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只是单纯好奇的问。 「你不是希望我放弃吗?」她说。 他闻言,眉头瞬间整个皱在一起,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我并没有希望你怎么做,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为任何人,单 纯为自己。」一顿,他叹息的说:「看样子你还是没有想通,不懂我的意思。」 「不,我懂,所以我才会选择放弃。」她突然道。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带着些许怀疑。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放弃?」他再度看向前方的马路,开口说。 「你怀疑我不懂装懂。」 「有一点。」他承认道。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她忍不住讽刺道。 他嘴角含笑,再次询问,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告诉我为什么?」 不再与他拌嘴,她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了又想,排除文凭、学历的问题,我真的想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上课吗?如果想,那我想听哪方面的课程,想学些什么?除了那张毕业证书之外。我还想借着回学校读书得到什么?」 「我真的想了很久,后来才想到公司职位的升迁和学历有相当大的关系,我若真要复学,可以选择一些有助于未来工作升迁的课程。」 「这样很好啊,那你为什么又要放弃?」他说。 「因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野心。」她说,「如果真有野心想升迁的话,应该会想一级一级的往上爬,那就得不断地进修,在拿到大学学位后继续读硕士班,可是一想到这我就觉得好累,觉得不想要了。」 「我并不是真的想读书或喜欢读书,我终于发现,所以才会选择放弃。」 贺子极听完后,觉得有些欣慰,看样子她是真的想通了,也明白了他那天在车上对她说的那一席话。 「所以,你不在意我们之间学历的差距了?」他想亲口听她说。 「既然你都不在意了,我为什么要在意?」她以略微夸张、不以为然的语气说。 「很好。就是这种气势!」他开心的说,很高兴她终于想通这一点。 他的反应令她微笑。 「不过这么一来,你就比较可怜了。」她调侃的对他说。 「可怜什么?」他不解。 「我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作业员,赚不了多少钱。」她似假还真的对他说。 「一点也不可怜,因为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他摇头对她说,「还有,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当作业员,因为有太多职位等着你去胜任。」 「什么职位?」她疑惑的问,不想去探究关于「不缺钱」这句话的真假。 反正她早已下定决心,如果他们俩真能修成正果,她绝对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劳燕分飞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贺太太呀,孩子的妈呀,总经理夫人呀,董娘呀。」他毫不考虑的说道,让她一整个傻眼。 「总经理夫人?董娘?」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说。 前面两个是有那个可能,如果她嫁给他的话,但后面这两个会不会太扯了?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牛皮吹得稍嫌大了些吗? 「怎么,有意见吗?」他眉头轻挑,转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只是想问,是珍珠奶茶店的总经理夫人,还是鸡排摊的董娘?」她一脸认真的问道,话才刚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她身上也有幽默细胞呀,哈哈……真好笑。 这回换贺子极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珍珠奶茶店?鸡排摊?真亏她想得出来! 「我说夫人呀,你也对相公我太没信心了吧?竟然说珍珠奶茶店和鸡排摊?好歹也该说红茶店和牛肉面店吧?」 他苦着脸叹息的对她说,害她的笑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个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笑得东倒西歪。 贺子极嘴角扬笑,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的奔驰着。 云林愈来愈近了。 正所谓近乡情怯,但此情却非彼情。 下西螺交流道之后,应非絮忽然觉得有些忐忑,整个人也因此显得坐立难安。 「你怎么了?想上厕所吗?再等一下,看看有没有便利商店或加油站。」贺子极也注意到了,却误以为她内急。 她并没有否认,只要能延长回家的时间就好。 先前要回来的时候,她一直沉溺在能看到妈妈和弟弟的喜悦中,没想太多其他的事,但一下高速公路,看到与繁华北部完全不同的景致后,她就惊醒了。 路边几间颓圮的空屋,令她想起了家里的贫寒。 年久失修的老平房,水泥外墙、生锈的铁门窗,屋里的油漆斑驳,客厅的藤椅早已塌陷,还有客厅的日光灯,上回她回去时看见两管坏了一管,也不知道换了没?厨房还是那么乱吗?餐桌上的剩菜又回锅了几次?妈妈会不会又有事外出,不得不把弟弟一个人反锁在家里? 这就是她家里的真实状况,他一定无法想像。 虽然她跟他说过弟弟的情形,也让他知道她的家境不好,但是没有亲眼看过的人绝对无法想像那种画面或生活。 他真的有办法接受待会看见的一切吗?抑或者会被吓跑? 说真的,他若因此而被吓跑其实也不是件坏事,因为若无法接受她娘家的状况,将来他们俩即使真的结婚,也不可能会幸福。 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已,而是两家人的事,当一方不能接受另一方时,又何来幸福可言? 所以,趁今天这机会确定一下他的真心。如果不行就快刀斩乱麻吧。这真的不是坏事反而还是件好事,因为她至少还没连身体都赔进去。 第十四章 可惜虽然理智清明,她的心却只想逃避,只想延迟那一刻的到来,甚至希望它永远别来。因为她真的好害怕将要面对的答案。 如果那个答案是要她快刀斩乱麻的话该怎么办? 她……斩得下去吗? 心揪得好难受,她从来就不是个悲观的人,但是在面对关于他的事时,她总是充满了担心与害怕。 原来不曾拥有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因为那样便不需要担心失去、害怕失去。而她从前之所以能勇往直前,就是因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不需害怕。 但是现在—— 「有了,前面有7-11。」贺子极忽然喜道。 应非絮抬头看去,真的有间附有洗手间的7-11在前面。 但是上个厕所能拖延多少时间呢?与其自己继续惴惴不安,要不要干脆先替他打支强心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反正该来的还是会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至少到时的场面不会太尴尬、难看。 「好了,可以下车了。」他将车停好后,转头对她说。 「我不想上厕所。」她说。 贺子极轻愣了一下,终于发现她的坐立难安与生理无关,而是心理方面的问题。 「怎么了?」他柔声问她。 「我想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她看着他,一脸肃穆。 他点点头,没问她是哪方面的心理准备,反正等她说了之后,他自然就会知道她刚才究竟又在杞人忧天些什么了。 「我家是一间建了超过三十年的老平房,没有二楼,外墙没有瓷砖,只有水泥,屋子里的油漆也有几十年没擦过了。家里有些家具坏了,但是还在用;有几扇窗户破了,也只是拿胶布贴补或拿块木板隔着,没有换新的玻璃。这就是我家,你等一下会看到的样子。」她一口气告诉他。 他沉默了一下,问她:「所以,你要我心理准备些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被什么吓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家。」一顿,她犹豫的补充道:「还有我弟弟。并不是每个人都面对过智能障碍者,知道和面对之间有很大的差距,而第一次面对的人,通常被吓到的机率很大。」她尽量说得委婉。 「还有呢?」 应非絮略微犹豫了一下,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能让他不高兴或生气,而且她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猜到她想对他说什么,她若在这时才说没有,恐怕也只会把气氛和两人的关系弄僵而已。 她垂下眼,幽幽的对他说:「我希望你如果真被吓到的话,可不可以尽量忍耐一下,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我怕我妈会伤心。」 「那么,」他静默了一下,缓慢地开口道:「你就不怕我会伤心吗?」 闻言,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他说的是伤心而不是生气吗? 没错,即使她真的说了,此刻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有无奈与伤心。 「你对我的信心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真的让我很伤心。」他看着她说。 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起来。 她没想过他会伤心,她以为他会生气,然后以他不与她争吵的个性,最多就是和她相敬如冰一阵子之后再顺水推舟的与她分手。这便是她想过最好的分手方式了,但他怎会不生气,却对她说他很伤心呢? 她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他伤心的,从未。 「贺子极——」 「还有,你至今都不肯叫我一声相公,也让我很伤心。」 什……什么?! 她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原本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的歉意与罪恶感瞬间蒸发,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怔愣的模样让贺子极不禁轻笑一声,然后说了一句,「有机可趁。」便倾过身来吻住她。 不过她因为太过状况外了,惊愕得毫无反应,让他有些小不满的轻咬了她唇瓣一下,这才抬起头来,用额头轻抵着她的。 「傻瓜。」他凝望着她,以带着些许无奈与心疼的口吻对她说:「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任何人或事能把我从你身边吓跑吗?」 她的眼神除了依旧怔然外,还带了点茫然与不解。 他缓慢而坚定的将后段未说的话说完。「给了你我的心,你只能用一辈子来偿还了。认命吧,我的压寨夫人。」 【第七章】 即使都从云林回到新竹的家了,应非絮依然觉得这两天过得有些不真实,有点像作梦一样。 两天? 是的,他们在云林待了两天,从昨天早上九点多下去。一直到今天吃过午饭之后才回来。而且这之间,他们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在帮家里大扫除,除旧布新。 说真的,她也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他原本是想帮忙换个灯管而已。结果因为家里没有新灯管,他便自告奋勇说要去买来换。 他当然不知道路,而她离开家里也七、八年快十年了,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买灯管,结果住在隔壁一直很照顾他们家的阿水婶——因为好奇她家来了有车的客人而跑过来串门子——便热心的说她可以带路。 「你和你妈、你弟很久没见面,你留下来陪他们,我去就行了。」他对她说。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心想让他和第一次见面的阿水婶两人去买东西会不会太过分,结果在他保证没关系与她的不放心之间来回了几次后,阿水婶突然插来一句「我不会把你男朋友吃掉啦!」,她就红着脸被打败了。 他们去了好久,久到她都以为他真的被她家的穷酸样给吓跑,再也不会回来了。 结果他不仅回来,还载了满满一车居家修缮的用品,包括灯管、油漆、水龙头、门把、家用品……反正塞得进车子里、载得回来的东西他都买了,可说是应有尽有,把她和妈妈吓得目瞪口呆。 后来听阿水婶说,她才知道他们竟跑到云林的特力屋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买那么多东西,阿水婶只以欣慰兼羡慕的口吻对她这么说:「非絮啊,你真的替自己找到一个好老公,阿水婶真替你高兴,你妈以后有福了。」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忙禄,不仅是他、她和妈妈而已,连有空的隔壁邻居们都来帮忙了。 会水电的人,就帮忙换灯管、水龙头之类,不会的,就帮忙粉刷墙壁,帮忙搬清家具、大扫除。因为听说他们还订了一批家具,隔天中午之前会送达。 总之因事出突然,时间又紧迫,周围人也太多,她根本没办法多说或多想什么,只能跟着他和大家一起忙得团团转。 然后星期六那天晚上,大家忙到十二点多,隔天又从七点多起床后继续忙到快中午才大功告成。 她家屋外看起来是没变,但屋内简直整个焕然一新,大家都很开心。 接着中午他还请大家吃饭,谢谢左右邻居大哥大姊们的帮忙,好像他才是那个家里的主人一样。 事实上,她有好几次听到邻居跟妈妈这样说:「你女婿真孝顺,真好。」而妈妈听了总是笑得阖不拢嘴。 这辈子,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妈妈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满足。 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应非絮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身体虽然感觉疲惫,脑袋却清明得连一点睡意都没有。 几点了? 她将解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拿来看。 十点四十分。 难怪她睡不着,她平常都是十二点以后才上床睡觉的,即使再累都一样。 不过他应该睡着了吧?这两天他又开车、又做了一大堆粗重的工作,昨晚还睡在陌生人家里,肯定没能睡好。 他一定累坏了。 所以,两人回到新竹、在外头吃完晚餐到家后,她立刻叫他先去洗澡,然后九点多就赶他进房间里去睡觉,因为明天还要上班。 对他,她真的有说不完的感谢,但是,她想他最不想听到的也是「谢谢」这两个字。所以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会极尽所能的让他幸福。 哪怕哪一天他不再爱她、想和她分手、或者在婚后想离婚的话,她也会成全他想要的幸福,一个人承受心痛…… 唉,怎么愈想愈多、愈夸张离谱呢?如果让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一些未来不好的事,他一定又会骂她傻瓜吧? 第十五章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到客厅去倒杯热开水来喝。 她下床披上外套,开门走出房间,竟然看见客厅的大灯是亮着的,令她呆愣了一下。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进房之前有把灯关掉呀,怎么现在却是亮的? 心里不由自主的感觉有点毛,但她努力不让自己往那方面去想,鼓起勇气一步步的走进客厅! 乍然看见站在客厅饮水机旁、端着一杯水在喝的贺子极,她顿时有种松了一口大气的感觉,脱口叫了出来。 「是你!」 听见她的声音,他转头看她,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类似耳鸣般的声音忽地响起,四周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万籁俱寂。 「啊!」她不禁发出一声惊恐压抑的低叫。 「只是停电,别怕。」他迅速地出声道,立刻想起了她怕鬼这件事。 「停电?」黑暗中,她惊魂未定的声音异常清晰。 「对,只是停电而已。你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拿手电筒给你。」 「好。」她的声音已带着些许颤抖。 贺子极不敢耽搁,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摸黑走到电视墙边,找到隐藏式的置物柜柜门,然后从柜子里以摸索的方式拿到手电筒。 开关「答」的一声,led灯的亮光立现,他在找到她所站之处后,立刻三步并两步的大步走到她身边。 「还好吗?」他问她,感觉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也或许是他的错觉。 她不自觉的靠近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僵着声音回答,「还好。」一看就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贺子极有种不妙的感觉,像她这样,有办法回房间独自睡觉吗? 如果明天是假日也就算了,他再累都可以陪她耗到电来或天亮,问题是他们俩明天都要上班,这样真的很不妙。 「你怎么还没睡?」他问她,试着以普通的对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睡不着。」 完了,这下更惨。在乌漆抹黑的深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她不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才真的有鬼。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带她回房跟他一起睡吗?还是,两个人一起窝在这又黑又冷的客厅里等电来? 他一点也不想选择后者,但若选前者,他怀疑自己是否控制得住体内那已开始蠢蠢欲动的欲望,不将她连皮带骨的吃进肚子里。 重点是,连操了两天的苦力,他还真的是有点累了,如果真的提枪上阵,结果他却没体力撑到最后而早泄,那他一世英名不都全完了? 所以他才会说,这下更惨了。 「贺子极。」她轻颤的突然又向他靠更近,简直就要贴到他身上了,让他身体的某处不由自主的慢慢硬挺起来。真是要命。 「你起来做什么?」他又问,转移自己也转移她的注意力。 「喝水。」她回答,声音依然带着藏不住的紧绷与害怕。 「那来吧,我倒给你喝。你帮我拿着手电筒。」他将手电筒交给她,举步走向饮水机,她当然亦步亦趋的紧贴着他。 「来。」他倒了一杯热开水递给她。 不过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则紧紧地环抓着他手臂,完全没有多余的手去接那杯水,只能眼巴巴又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 他无奈的在心里叹息,只能直接将杯子移到她嘴边喂她喝。 「谢谢。」喝完水后,她低声说。 「不客气。」他答道,然后两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可真要这样站到电来或天亮吗?当然不行。 于是贺子极只得开口,「我送你回房睡觉,你可以把手电筒放在床头边——」他话未说完,就见她已用力的摇头,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摇。 「你要我陪你吗?」他改口问。 她立刻点头,随即停顿了一下,又摇头。 「是要还是不要?」他问她。 应非絮想要,超级想,但她又如何能昧着良心装作不知道他很累,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强迫自己慢慢松开紧抓着他的那只手,与他拉开一公分的距离,而后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他说:「我没关系,你快点去睡,我、我等一下就会自己进房间。」 贺子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完全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竟还说自己没关系? 「要不要到我房间和我一起睡?」轻叹一口气,他终究还是开口问了。 她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等到救星一样。 「可以吗?」她紧盯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丝毫没有一丝犹豫想拒绝,只怕会麻烦到他。 他以行动做为答案,直接牵起她的手朝自己房间走去。她又粘回他身上了。 两人都爬上床之后,他这才突然想到她没有枕头可用。 「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拿枕头。」他坐起身道,准备下床,却被她紧紧地抓庄。 「不要!」她难掩惊恐的叫道,「我、我没关系,没有枕头也可以睡。 「那……一起过去拿?」他沉静了下问道。 「好。」她立刻回答,害他差一点就要笑出来,有时真的觉得她很可爱。 于是两人像连体婴般的从他房间走到她房间去拿枕头,再从她房间走回他房间上床睡觉。 电依然还没来,手电筒就放在她睡的那侧床头柜上开着,房里一片沉静。 贺子极闭着眼,正努力漠视身体某个器官传来的悸动,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愈跳愈快的感觉时,突然察觉身旁的她慢慢朝他挨近过来。 她先是碰到他手臂的外侧,接着,一只手又伸来勾揽住他的手臂,再来一个侧翻,他的手臂顿时整个陷在她臂弯与柔软的双峰之间。 虽然是隔着衣物,但天知道那柔软的触感还是让他一柱擎天了。 但安静不到一分钟,她又磨磨蹭蹭的往他挤了过来。 真的是……想测验圣人的忍耐度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吧?贺子极浑身僵硬的忖度着,发誓如果她再乱动的话—— 结果他誓言都还没发完,怎知她又再一次磨蹭的朝他挤来,令他再也遏制不住,忍无可忍的以一个翻身的动作瞬间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你是故意想要逼疯我吗?」他沙哑的朝她进声问道,最后的语音落在她唇上,紧接着便绵密的吻住她。 因为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四周令她寒毛直立的黑暗,应非絮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这样黏在他身上会产生什么后果,直到他突然翻身压住她、吻住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 她怎么会忘了他是个男人、而她又刚好是他喜欢的女人这个事实呢? 即使她曾因为贪小便宜住过鬼屋被鬼压床,还曾听到莫名可怕的声音、又被附过身等等,经历过各种令人匪夷所思且惊吓的事件,导致她现在闻鬼色变——但她也不该忘记这件事呀! 男人,女人,床上。 喜欢的女人对自己投怀送抱,男人如果没有动静,那就枉称男人了! 他是个男人,如果她之前曾怀疑过他的性向,怀疑他为何始终没向她要求肌肤之亲,那么此刻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举动,也已证明了他的确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饥渴很久的男人。 他贪婪的占有她的唇瓣,狂野地激吻她,让她有种快要被吞噬的感觉,但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倒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火热的唇一路往下,轻吻过她的脖子,轻舔过她的肩窝,而后继续往下停在她胸前,吻上她早已硬挺的蓓蕾,令她不由自主的低吟出声。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睡衣的扣子是何时被他解开的,只晓得当他吻上她胸前的蓓蕾时,他的手同时往下滑,迅速地将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扯去,然后强势的分开她双腿,将自己置身其中。 他的举动让她感觉到他的强壮与自己的柔弱,感受到男人与女人在力气方面的悬殊,也让原本不那么害怕的她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听说第一次会很痛。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也许是察觉她的害怕,他突然嗄哑的开口说。 「嗯。」她信任的轻应着,然后…… 天!他想干么?她感觉他的吻不断地往下滑,越过她的小腹之后却没有停止,继续往下而去。 「别……」她忍不住颤抖的轻喊,伸手想阻止他,手却被他抓住。 「嘘。」他温柔地吻上她腿间,用唇舌与她做爱。 第十六章 她的脑袋再也无法思考,身体像不再是她的,因他的触碰而兴奋颤抖,因为他暂停而空虚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想要他更靠近、更用力的填满她体内愈来愈巨大的空虚。 「拜托……」她在他身下难忍的呻吟、轻泣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拜托什么。但他却知道了。 他移动身体,一瞬间便顶住她潮湿的入口,然后稍微往前挤进她体内之后,便以一个猛烈强劲的推进,长驱直入的占有她。 「啊!」火烧般的疼痛令她遏制不住的低喊一声。 「对不起。」他嗄哑的说,怜惜的吻了她一会儿,然后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需求,开始在她体内缓慢地动起来。 疼痛只是一时,比不过他在她体内移动所引发的奇异感受。那种感觉她不会形容,只知道她又慢陆地开始喘息、呻吟出声,紧紧地抓着他不放,渴望他再用力一点、再快一点…… 他似乎永远知道她想要什么,开始加快速度,强猛的在她缓闪撞击着,让她体内的紧绷感愈堆愈高,高到一种她几乎难以承受的地步。 她呼吸急促,想推开他叫停,却不知为何反将他抱得更紧。然后,在他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紧绷瞬间在她体内爆炸,碎成千万片,麻痹了她。 他又在她体内冲撞了几次,才发出有点像低吼般的呻吟而后倏地停下,慢慢地低下头来,将脸埋进她颈边,用力且急促的呼吸着。 疲惫与睡意随着两人逐渐平稳的心跳与呼吸,向他们袭来, 应非絮完全忘了停电这件事,只记得在她完全睡着之前,他似乎吻了她一下,然后从背后拥抱着她。 他的胸膛好温暖,好可靠。 这是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而这让她一夜好眠到天亮。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近来的贺子极,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心情很好,好到让人不禁怀疑近来在厂区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是真的。 而沈宗祥身为他这经理旗下的一名小小工程师,当然不敢随便开口问上司的私事,即使他好奇得要死也一样。 但是,当它变成一件任务时,即使戒慎惶恐,他也得硬着头皮找机会问了。 唉,当初老爸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人替他官说呢?他明明就可以凭自己卖力考进公司的,结果却因这多此一举欠了副总大人一个人情,搞得现在他还得为了还这人情,冒着生命危险去找经理八卦。他真是有够衰的。 话脱他这位贺姓上司,年纪虽然比他小,资历也比一半以上的下属浅,但却专业出色到可以震住他们这么一大票自视甚高的工程师,真的很厉害。 这也难怪副总大人私底下早相中他做女婿,一听到谣传他最近似乎和某作业员走得很近,好像在交往,立刻紧张的端出八百年前的人情债,要他来探听探听。 探听呀……真是知易行难的一件事。 沈宗祥偷偷地深呼吸一日气,感觉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经理难得和大家一起午餐还笑得这么开心,他就破釜沉舟的豁出去吧。 「经理,有个问题我忍了好久,不知道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他找到一个空档立即开口问,以免拖久了想退缩。 「什么问题?」贺子极和颜悦色的看向他。 「呃,这个问题有点私人,所以经理可以选择答或不答,但是请不要生我的气。」他先替自己留条后路。 「ok。」贺子极毫不犹豫的点头,可见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沈宗祥的心头因此定了些。 同桌的同事们全都一脸好奇兼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问所谓的私人问题。 希望是有关经理八卦的事呀……大家都如此期望着。为了这八卦。他们都快好奇死了,却没有人有胆开口问明真假。 沈宗祥,是男人的话,就问这个吧。 「经理,听说你最近在谈恋爱,是不是真的?」沈宗祥一鼓作气的问道,只见四周同事顿时全都以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正在对他说「干得好呀,沈宗祥!」 「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贺子极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道。 所以,答案到底是有还没有呀?沈宗祥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幸好好奇心人皆有之,有人忍不住替他接着问了。 「所以是真的吗,经理?」 「怎么?连你也这么好奇?」他转移视线。 「唉,好奇的可不只是我,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应该说坐在这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很好奇。」 「我有这么受人瞩目吗?」 「经理不知道吗?你的人气指数可是这场区里数一数二的。」 「是吗,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总经理没感觉没关系,人家都有感觉就够了。」只要和经理在同一个场合,四周女人的目光就会一直往这边看过来。虽然不是在看他,沾个光也不错。 「所以经理……是真的吗?」眼见话题快要被扯远了,身负重任的沈宗祥赶紧将对话拉回正题。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贺子极问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呀!经理难道不知道,有多少未婚美女想了解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吗?」他急中生智的回答道。 「你是替别人问的?」 「欸。」他承认的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跟她们说没希望好了。」 众人闻言,瞬间都不约而同的瞠大双眼。 「所以意思是……经理,你真的有女朋友、死会了?」有人忍不住脱口而出,还是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贺子极没让大家失望,神情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着回答,「没错。」 哗!他此话一出,全体哗然。 【第八章】 「应非絮……」 阴森森的叫喊突然从后方响起,让站在个人置物柜前的应非絮整个人跳了起来,差点没被吓破胆。 她转身回头,对出声吓她的同事猛皱眉。「干什么这样吓人?」她小抱怨道。 「谁教你一直不肯说实话。」同事林美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以埋怨的语气说。 「什么实话?」没头没尾的,说得她莫名其妙。 「你和贺大帅哥——贺子极经理在交往的事!」 霎时,应非絮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随后又加紧速度,愈跳愈快。 美珍怎会用如此肯定的语气来说这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努力装傻,摆出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别装了,人家贺经理都认了。」 她呼吸突然一窒,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认了什么?」 「认了你们在交往的事。现在,你还敢说没那回事吗?」林美珍以一脸等着准备与她算帐的表情说。 应非絮有些惊愕,但拒绝相信。 他认了?怎么可能呢? 虽然她和子极从来没有讨论过公不公开这件事,但他们俩在外人眼中的个性都是偏冷淡、不爱解释型的,所以即使八卦传得再夸张,基本上对他们也没影响。他们还是照常各自上下班——因为上下班的时间不同,然后下班后,窝在家里谈恋爱。 说穿了,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交往根本与别人无关,自然无需向任何人坦承或解释,因此他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认了」呢? 肯定是美珍想套她的话才会这样说。她在心里忖度着。 「我说过,我对八卦的事不予置评。」她对美珍摇头。 「就说已经不是八卦了,是经过当事人亲口确认的。你就老实认了吧。你真的和贺经理在交往对不对?」林美珍紧盯着她。 「如果贺经理真的像你说的认了,你干么还跑来问我。」她不答反问。 林美珍顿时语塞。 没错,虽然贺经理的确认了他有女朋友,但却始终没承认那个幸运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八卦谣言中的女主角,所以她才会跑来这里确认啊。 只没想到她这好同事这么精,死都不上当。 「唉,都同事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不能跟我说一下实话吗?」林美珍哀怨的叹息道。 应非絮直接微笑的对她摇了摇头。 「真的是会被你气死。我还以为公司里,我和你交情算是最好的了,没想到你居然……哼!」林美珍得不到答案,以不满的哼声做结。 「别这样,待会儿我请你吃火锅。」应非絮安抚地笑着对她说。 第十七章 美珍是她的线长,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她,她都有记在心里,只是经济拮据,让她尚无法表达她的感谢之意而已。 「呦,明天太阳该不会打西边出来吧?应非絮小姐竟然说要请客耶!」林美珍大惊失色的喽道。「你中乐透了吗?」 应非絮无奈的看着她。 「既然没有还请什么客?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情况,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听她这么一说,应非絮突然感觉有些对不住她。美珍都这么照顾自己,又这么替自己着想了,不告诉她自己和子极的事,好像真的有点太见外了些。 「美珍……」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干么?不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喔,我对女人没兴趣。」林美珍一脸防备的表情,还夸张的向后倒退一大步。 她忍不住被逗笑出来。「不是啦!」 「那就不要用这么含情脉脉的表情看着我。」 「我哪有含情脉脉?」她只有哭笑不得。 「好吧,没有含情脉脉,只有深情款款。」 应非絮一整个无言以对、完全被她的伶牙俐齿给打败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闹够她后,林美珍正色的问道。 「待会儿我请你吃火锅,有件事想跟你说。」 「有事现在就可以说,火锅就不用了。」林美珍体恤的说,不想浪费她拼命辛苦赚来的钱。 看她这么替自己着想,应非絮觉得罪恶感愈来愈重了。 「美珍,其实我最近没花什么钱,所以你让我请一下好不好?」她求道。 「奇怪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下了班不急着赶去兼差赚钱就算了,竟然还硬要花钱请客?难不成你真中乐透了?」林美珍禁不住怀疑的紧盯着她问。 应非絮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若不说明理由,林美珍是绝不可能答应让她请客的。可偏偏错过今天,她还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有空请美珍吃饭,所以,她认命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某人交往的事吗?」她靠近林美珍耳边,轻声的对她说。 林美珍立即转头看她,一双眼睛睁得好大,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兴奋。 「你刚才说什么?」她倏地紧紧抓住她的手。激动的问她。 「一起去吃火锅?」应非絮再次问道。 这次她马上用力点头。只要能第一手听见近来厂内最火红的八卦消息,即使最后吃饱要地买单,她也甘之如饴。 唉,谁知道作业员的辛苦与无聊,八卦可是她们的精神食粮、调剂身心的圣品呀,少了八卦,教她怎么活喔…… 当应非絮终于满足林美珍所有的好奇心、离开火锅店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 客厅里的灯亮着,表示晚上也有饭局的男友已经回到家了。 她脱掉鞋子走进屋里,才把皮包和摩托车钥匙放下,他便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在看见她时,对她咧嘴一笑。 「你回来啦,夫人。」 如今她已经不会再为「夫人」这两个字脸红了,只是会忍不住轻皱眉头,怀疑他该不会一辈子都打算这样叫她吧? 「你几点回来的?」她好奇的问,还以为他没到十二点不会回来呢。因为明天刚好是星期六。他不用上班,再加上事前听他说今天请客的副总玩起来很high,有他在场的聚餐,续摊是常有的事,所以她还以为今晚也会如此。 「九点多。」他走向她。 「这么早?今天没续摊呀?」 「咦?」她有些愕然。「那你是没去喽?」 「对。」他来到她面前。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他低头吻她一下。 唉,他又让她脸红心跳了。不知该说什么,她干脆拿起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再跑进浴室去把吹风机拿出来,帮他吹头发。 贺子极坐在沙发上,将亲爱的女友圈在双手双腿间,享受她温柔的服务。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说实话。 今天晚上的聚餐,老实说让他非常不爽,他到场之后才发现那竟是一场变调的相亲宴、副总千金选驸马的餐会,而且目标明显是他,因为大家都拼命把他和那个女人凑成对,让他真的很想发火。 所以,当大伙在吃完饭后,提议——根本是有计划的说出接下来去唱歌时,他便直接开口说:「对不起,我女朋友还在家里等我回去。」然后才不管气氛被他弄得多僵,副总的脸色有多难看,再丢下一句,「抱歉,我先走一步。」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最让他火大的是,现场明明很多人都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居然还跟着乱起哄,要他和副总的女儿交往。 那些欠教训的家伙,看他星期一上班时怎么和他们算帐! 「晚上你请那位一直很照顾你的同事吃了什么?」甩开脑中那些不开心的事。他问她。 「火锅。」她答道,语气有些欲言又止,被他听了出来。 「怎么了?」他将她手上的吹风机拿走,关掉开关放在一旁,再将她拉坐到他人腿上问她。 「我把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她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跟他说,紧接着解释道:「因为地一直不肯让我乱花钱请她吃饭,我没办法,只好让她知道我们在交往,以及现在住在一起、我所赚的钱几乎都可以存下来,因为生活费都是你在支付的事。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他轻愣的问她。 「我公开我们关系的这件事啊。」她话一说完,额头就被他撞了一记。「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是惩罚。」他毫无愧疚的说。 「惩罚什么?」她揉着额头,不解的问。 「竟然怀疑我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该罚。」说着,他忍不住又将她的脑袋按压下来,再撞她一记。 「噢!」这回不是痛,而是带着可爱又无辜的音调了。「我只是问一问,又没有说我怀疑。」她嘟嚷的说。 「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去上班吧。」看着愈来愈娇美的她,他突如其来的开口说。 「啊?」她不懂他怎会突然改变话题,说起这个。 「既然公开了,就公开得彻底一点,让全厂的人都能亲眼目睹,眼见为凭。以绝后患。」 「以绝什么后患?」她秀眉轻挑,敏感的问道。 「当然是那些想追求你的臭男人。」 「正好相反吧?」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知肚明他们两个谁比较受异性的青睐。 「不管是不是相反,总之以后我载你上下班,我们同进同出。」他下了结论。 「我们上下班时间不一样,这样你会很累。」她摇头,并不赞成。 「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呀!我不希望你太累,也不喜欢你为了配合我,浪费自己的时间。」 「配合这件事是互相的,如果碰到我事情没忙完,要你等我,难道那也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吗?」他说。 她顿时语塞。 「夫人你呀,应该要早点改一改老是为别人着想的习惯了,偶尔自私任性一点没关系。」他吻了吻她,真是对她又怜又爱。 「我现在就很自私啦,吃你、用你、住你的,却连一毛钱都没有出。」 「怎么会没出?你可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这笔债,别想赖帐。」他说完又吻了她一下。 「说到一辈子……」她欲言又止。 「怎样?」他问她,好奇她想说什么,怎么脸上突然出现了害羞的表情? 「你……」她又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你的家人。」 「哎呀,丑媳妇想见公婆了。」他逗她,心里却高兴到不行。 他之所以至今没带她回家介绍给爸妈或兄弟们认识,其实是有原因的。 只要去了他家,就会揭开他富二代的身分背景,而以她傲骨的个性,他真怕她会被他们悬殊的身分差异给吓跑。因此在她对他的感情完全稳定到非君不嫁之前,他不敢乱冒险。 但是现在好了,她主动提起想见他的家人,他就知道她已有要跟他一辈子的决心,他不需要再忐忑不安了。 应非絮被他这么一说,整张脸都涨红了。 她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他都去过她家好几次了,她却从没去过他家,感觉好奇怪。哪是什么丑媳妇想见公婆呀? 可让她羞到想挖个地洞钻的,是她心里也偷偷认同了他这句话。媳妇要见公婆了…… 第十八章 「你的脸好红呀,夫人。」他还逗她。 「我要去洗澡了。」她既羞又恼的倏然起身道,才转身还来不及跨出半步,便被他伸手拉住。 「等一下。」他说,「我们话才谈到一半耶。」 「你明天休息,我明天要上班。」她一句话就将他堵死。 「ok,那么只要一分钟,回答我两个问题就够了。」他说。 她看着他,静静地等他说出那两个问题。 「明天你要上班,那么后天,后天到我家去好吗?」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了第一个问题。 虽然仍觉得有些羞赧,她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第二个问题,」他依旧定定的看着她,然后不疾不徐、以非常认真而诚恳的语气开口道:「请问应非絮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呼吸一窒,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吓到了。接着,她完全无法自己的喜极而泣,眼泪滴滴答答的从她眼眶里掉落下来。 「嘿,我不是要看你哭才向你求婚的,我是想看你笑耶,夫人。」他将她拥进怀里柔声说。 应非絮激动的没办法说话,只能伸手回抱住他,感觉他真实的存在。她并不是在作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向她求婚了…… 「夫人,我还在等你的答案。」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她,因为这等待太磨人。 「……」她似乎开口说了什么,但声音却细小得让人听不见。 「什么?可不可以大声一点?」他紧张都快要胃痉挛了。 「我说……好。」 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传进他耳里,让他高兴到快飞起来。 「好什么?」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也变哑了。 「我愿意嫁给你。」 下一刻,他突然抱起她在客厅里疯狂的转圈圈,还一边兴奋的大笑。 她又一次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但这回接着的不是掉眼泪,而是遏止不住的惊叫声和笑声。 幸福的青鸟也在一旁微笑。 隔天,贺子极真的开车送她去公司上班,车子还没停下来,路边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并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说真的,如果可以不下车的话,应非絮还真想开口叫他将车子掉头开回家。 可惜的是,她得要上班。 和他说完再见,她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下车,接着便低头一路加快脚步,箭步如飞的往自己工作的单位笔直前进。 但是正所谓「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她还是被自己单位的同事们围剿了。 每个人一看到她,都像火车头般的朝她冲过来,要她老实招来,羡慕的、嫉妒的、嘲讽的、祝福的,都有。当然,前三者居多,这也因此让她彻底明白了贺子极有多受欢迎,而她又有多么幸运,能被他爱上,还拥有了他。 工作时间过得很快,休息时间过得更快,因为有一堆历出不穷的问题要她回答,搞得她烕觉怎么才眨眼,休息时间就结束了,而她却完全还没休息到,欲哭无泪。 不管如何,最难熬的一天就快要让她熬过去,下班时间到了。 有点像是在逃难,她动作超快,一下班脱掉无尘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再背起皮包、关上私人置物柜后,便迫不及待往出口处冲去。 迎面而来的林美珍将她拦了下来。 「你动作这么快干么?逃难呀?」她问她。 「正解。」她点头,把林美珍逗笑了。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她露出一脸「可不可以不要等」的表情,让林美珍忍不住伸手打了她一下。 「今天我帮你挡了不少问题,要你等我一下有这么难吗?」她白了她一眼,迳自走到自己的置物柜前去拿东西,然后才回来和她一起走。 身旁多了个伴,让应非絮想加快走路的速度都难,只能苦着脸陪林美珍慢慢走出厂区。 「干么苦着一张脸?你现在可是全厂区最令人羡慕又嫉妒的女人耶。」林美珍看着她说。 「羡慕就算了,但是嫉妒很可怕。」她小声的咕哝道。 「这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啦。哈哈……」林美珍哈哈笑道,看来还挺乐的。 应非絮又无言以对。 「不过话说回来,你昨天还低调的拼命要我别宣传,怎么今天一早就这么高调,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贺大帅哥载你来上班?」林美珍好奇的问她。 「他说既然要公开,就公开得彻底一点,以绝后患。」她叹息的说。 「什么后患?」林美珍一时不解的问。 应非絮还来不及开口回答她问题,一个原本站在大门外墙边的女人走向前,挡住她们的去路,把她们俩都吓了一跳。 「你就是应非絮吗?」女人开口问道。 应非絮疑惑的看着女人,因为她并不认识对方。她看向身边的林美珍,同样也是一脸茫然怀疑的表情。 对方不太像是公司的员工,因为她不仅足蹬三寸高跟鞋,一身名媛贵妇的装扮,脸上还画了像是要去参加party般又浓又艳的彩妆。这身打扮很容易让人猜想她是不是迷路了,才会跑到人家的工厂里?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应非絮不动声色的答道。 对方闻言后,以一副睥睨的表情将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回她脸上,然后不屑的撇唇道:「凭你也配得上贺子极?」 应非絮还在错愕之际,身旁的林美珍已先火了起来。 「这位圣诞树小姐,我们非絮哪里不配了?至少她还是个女人,而不是一棵圣诞树。」她冷嘲热讽的说。 这女的穿了件墨绿色洋装,还戴了一顶红色的帽子,胸前一条亮晶晶的项链,又别了一个亮晶晶的别针,臂弯上的皮包又是金色的,真的是不说不像,说了以后……愈看愈像一棵圣诞树。 应非絮遏制不住,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林美珍看她笑,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很佩服自己的联想力。呵呵…… 圣诞树小姐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这样嘲笑,整个人恼羞成怒,想也没想举起手就赏了应非絮一巴掌。 「啪!」 巴掌声震惊了目睹一切的所有人,至于应非絮本人,她只觉得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脸颊热辣辣的,好痛! 「你这个疯女人,凭什么动手打人呀?」林美珍怒不可遏的用力推了对方一把,然后转头关心她,「你还好吗?」 应非絮点点头,但其实一点也不好,因为对方大概在事前有吃铁牛运功散,力气超大的,打得她痛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但即使如此,她并不想和疯子计较。 「我们走吧。」她拉着林美珍说。 「走去哪?被打了当然要打回来,你不打我帮你打。」林美珍报复心超重,吃了亏非讨回来不可。她将应非絮的手拿开,向对方逼近。 「你……你敢动手打我,我就叫我爸开除你!」女人有点被她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威胁的对她说。 「你爸是什么鬼?」 「我爸是陈仁翰,你们的副总经理。」 林美珍倏然止步,心里有吓到,但嘴巴依然强势不饶人。 「原来是副总女儿,只会仗势欺人、自以为是又没用的千金大小姐。和这种米虫计较的确有失格调,我们走,非絮。」说完,两个女人手勾着手,一起越过她往前走。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女人在她们后头叫道。 「疯女人。」林美珍撇唇说。 应非絮没再说话,心情却有点沉重,不懂怎么连副总女儿都冒出来想和她抢贺子极?他是不是认识那个女人?要不然,对方怎会平白无故的冒出来找上她呢? 副总的女儿呀,比她这个毫无背景又家境清寒,身材、脸蛋也输人的人,真的是好得太多太多了。他会不会觉得选择对方比选她要好呢? 坏习惯再度出现,她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第九章】 拜林美珍有如现场转播般热情的据实以报,贺子极脸上的表情一路从公司难看到家里,他生气到甚至连晚餐都忘了要带应非絮去吃。 车子开进住家社区里的地下停车场后。她终于在他车子熄火之前,鼓起勇气开口说话。 「家里冰箱好像没什么菜了,待会儿吃蛋炒饭可以吗?」她问他。 第十九章 现在说,他们还有机会再把车子开出去买吃的或买菜回来煮,否则回到家之后,她就真的只能煮出蛋炒饭或蛋稀饭给他吃了。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我今天有买菜。」 「喔,有买菜就好。」她点头道,闭上嘴巴,车内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他无言的将车子开进停车格停好,把车子引擎熄火。她自然而然的动手解开安全带,准备要下车,他却选在这时突然开口。 「对不起。」他说。 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僵了一下,不确定他这声「对不起」所为而来,难道他和那个副总的女儿真有什么吗?她完全不敢问他,只能选择沉默。 「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了委屈,我会要她亲口向你道歉的。」 她身子不禁又僵了一下。 要她?他这种说法,感觉好像他们真的很熟一样。他们真的曾经交往过、有过一段情吗? 虽然也许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她依然颇受打击,尤其对方的条件又好过她千百倍,这让她觉得好郁闷。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只是把很想问的「在一起」、「交往」等词句改成了比较不敏感的「认识」而已。 三年?五年?七年?他们该不会是在学生时期就认识,是一对学生情侣吧? 「昨晚第一次见面。」 他的回答,让她脑袋里所有的猜测瞬间全「咻」地消失。 「什么?!」她目瞪口呆的瞪着他,脱口道。 「什么什么?」他眉头轻蹙,被问得莫名其抄。 「你刚才说什么?昨晚第一次见面?!」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因为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还伸手把车顶上头的灯打开。 「昨晚的聚餐上,副总突然把自己的女儿带来参加,一开始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发现他有意把我和他女儿凑成对。这让我很不爽,所以昨天晚上才会这么早回家,没有参加续摊。」他老实对她说。 应非絮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有点傻眼,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没料到那个女人会这么激进,竟然今天就跑去找你麻烦,还动手打了你。这件事我会要副总给个交代的。」 什么?要副总给个交代?她惊吓的瞠大双眼,愕然问道:「你想做什么?」 「子不教,父之过。他的女儿随便乱动手打人,难道他不应该知道,然后亲自带着自己蛮横的女儿来向你道歉吗?」他一脸严厉的说。 应非絮完全无法想像那幅画面,更无法理解他怎能说得这么义正辞严又理所当然。 「他是副总耶!」她提醒他。 「副总又如何?你没听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他一副已下定决心要这么做的模样,让她担心死了。 「你别乱来。」她对他说。「只是一巴掌,就当我走路不小心撞到墙壁好了,你别把事情搞大,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 「我没要好处,只是要一句道歉而已。总之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下车吧。」说完,他迳自推开车门下了车。 应非絮根本没办法不担心,人家是副总,而他只是个经理,她更是一个小小的作业员而已,即使他们是站在「理」字上头,还是更改不了小虾米对大鲸鱼、鸡蛋碰石头的结果,不是吗? 他执意把事情闹大的结果只会有两个,一个是他们丢了贩碗,另一个则是从此被打压,在这个公司里有志难伸、有才无命。而她一点都不希望结果变成这样。 下了车,和他一起走进灯光明亮的电梯里,只见他原本就有些严肃难看的脸色,霎时又严寒到足以让周遭的空气结冰。 「怎么了?」她有点被吓到。 贺子极抿紧唇瓣,伸手轻碰她已逐渐呈现瘀青、看来令人触目惊心的脸庞,感觉怒火中烧。 之前一直坐在光线不明的车内,他没能看清楚她的伤势,原以为只是有些红肿时就让他心疼不已了,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 他的动作,让应非絮不由自主的转身面向电梯里唯一有镜子的墙面,在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天啊,她不晓得有这么严重,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痛。那女人肯定有吃铁牛运功散,绝对没有错。 「我会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的。」他视线与她在镜中相遇,语气轻柔的对她说,但誓言似的狠厉说法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势,再看向他阴郁、怒火中烧的神情,应非絮突然再也说不出任何叫他不要把事情闹大的话。 反正都已经决定要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了,未来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与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祸与共的。要怎么处理,就随他高兴吧。 现在,她比较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怎么办?」她眉头轻蹙,烦恼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怎么了?」他问。 「我这样明天要怎么去你家?如果带着这张脸去的话,你爸妈会不会以为他们的儿子有暴力倾向,会打女人呀?」 他一呆,一时还真的答不上话。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啦。」她转身勾住他的手,亲密的靠着他说:「不过说真的,明天的事该怎么办?你有事先和家里的人说吗?」 「已经说了。」 「那怎么办?」她着急烦恼的问道。 第一印象最重要了,难道她一开始就要给他家人「言而无信」的印象吗?呜~她不要啦。 「别担心,这样只会让大家更心疼你,更为你抱不平而已。」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带她走出电梯。 「意思就是明天还是要去吗?」 「除非你不想去。」他给她选择。 应非絮这下子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怎么可以由她来决定要不要去呢?这样结果是好是坏,不全都要由她自己来负责承担吗?这样太狠了啦。 他的决定,刚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想去,除非她不想。 去……或不去?她在他用钥匙开门时,问自己。 他说——别担心,这样只会让大家更心疼你,更为你抱不平而已。 他对自己家人的了解自然比她深,如果他这样说的话,是不是她就可以完全相信他,不需要再杞人忧天了呢? 「干么站在这里发呆?」打开家门,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退回到她身边,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往屋里带。 「如果明天你爸妈见到我之后不喜欢我,你打算怎么办?」她忍不住开口问他,结果被他低下头来,又惩罚的用额头撞了一记。 「杞人忧天。」他说。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她蹙眉道。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他斩钉截铁的说。 「我想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她执意的看着他,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我会选择你。反正他们还有三个儿子,不差我这一个。」他给她答案,语气轻松,但神情却是认真的,非常的认真。 她的胸口热热的,喉咙一阵紧缩,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她眨了眨眼,转身走进他怀里,伸手环抱着他,靠在他胸前,哑声对他说:「我不要你当不孝子。如果你爸妈他们不喜欢我的话,我还是会尽全力孝顺他们、侍奉他们、照顾他们、讨好他们,直到他们愿意接纳我的那一天为止。」 贺子极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梢,还真不知该拿她的杞人忧天如何是好。 他的爸妈才不会管他们兄弟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只要确定他们是真心相爱、会相互扶持到老就足够了。即使对方身上有残疾、半身不遂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爱。 不过他现在和她说再多,她也不会相信,等她明天见到他那对「爱最大」的父母就知道了。 所以他只是柔声对她说:「好。」先安她的心。 应非絮被吓到了,但由于负负得正的定律,惊吓过多之后,她后来反而淡定了,不管在贺家再听到或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她都可以气定神闲的微笑接受,反正所有的帐等回家再算。 只是事后回想起来,她还是受得难以置信,万分惊吓。 他家竟然在阳明山上,而且还是那间当初她读文化大学时,每天从门前经过都会猜想里头到底住着什么有钱人的那间大豪宅! 第二十章 贺宅?没错,她后来才想起来,那间有钱人的大门前的确雕凿着「贺宅」这两个字。那家人姓贺。而他也一样姓贺。 从他的车子开到那间大豪宅前停下,等那两扇锻造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时,她就已经被吓呆了。 接着出现在她眼前,宽广气派、豪华雅致的庭围景观更是让她瞠目结舌,看到傻眼。 再然后是车库,排排放的全是欧洲进口名车。他们开来的这台不算的话,车库和车道上已经停了五部了。 在她脑袋还轰隆隆、不知在乱什么的时候,他的家人连袂出现了,一票帅哥美女看得她目眩神迷,连三个襁褓中的小娃儿都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 他的妈妈年轻又漂亮,看起来比较像他姊姊而不像妈妈。 他的爸爸看起来就像爸爸了,不是外表的关系,而是那股威严成熟、稳如泰山般的气质与气度。只是当他突然开始向漂亮老婆撒娇时,那感觉就一整个幻灭了。 他的兄弟在长相上都有几分神似,一样高、一样帅,也一样对老婆呵护备至、轻声细语的,感觉就是很有「乃父之风」,让人不得不怀疑疼老婆、爱老婆这种性格是否也会遗传? 他的兄嫂和弟妹三个女人各有不同个性,但相处起来都非常的随和,仿佛就像多年好友或姊妹似的,对她非常的好。 事实上,他家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好好,注意到她脸上连遮瑕膏都遮不住的瘀青伤势时显露关心,而在明白前因后果后,更是气愤难平,还把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伤的贺子极叨念了一顿。 总而言之,一趟台北行让她的一颗心暖到不行,好像过去二十五年所受的罪全是为了得到这天所拥有的全部关注与温暖。但即使如此,那也值得,非常非常的值得。 她嘴角微扬,脸带微笑的忖度着。 贺子极洗好澡回到房间,看见的她就是这副模样,一脸像在作梦般的幸福。 「你在想什么?我的压寨夫人。」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将她拉起来抱坐在大腿上,好奇的问道。 「想要怎么和你算帐。」她闻言,娇瞪他一眼。 离开台北回新竹的路上,她因为还疑似在梦中,整个人飘飘然的回不了神,所以才没找他算帐。但是,现在该是算帐的时候了。 「算什么帐?」他俊眉轻挑。 「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你是个豪门贵公子?」她质问他。 「有人会这样自我介绍吗?我,名叫贺子极,是个豪门贵公子,我容许你们可以尊称我一声少爷。」他像个演员般夸张的道,让她好气又好笑。 「你知不知道当你把车开向豪宅入口的车道时,我整个人都被吓呆了?」她瞪着他,语气里仍有些怪罪。 「当然知道,你的胆子比蚂蚁还小。」他开着玩笑,结果胸口挨了一记拳头。「谋杀亲夫喔。」嘴巴还不学乖,结果再挨一记。 「你正经点。」她忍笑的娇声斥道。 「是,夫人。」 他忽而又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回答,让她真的是哭笑不得,连自己刚才到底想说什么都忘了。 对了,关于他家很有钱的事。 「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干么不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交往,同情心泛滥吗?」她哼声道,故意找他麻烦。 「你怎么知道?」 他回答得超顺口,让她一口气突然哽在喉咙。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想着,她是在跟他开玩笑的,那么他呢?难道当初他之所以会注意她,真的只是因为同情心吗?那么…… 「你真的是个傻瓜、笨蛋。」她的额头被他压下来,惩罚性的撞了一记。「经过了今天、见到我的家人之后,你还在担心什么?不确定什么?你这爱操烦的毛病到底要怎样才治得好?」他无奈的看着她隐约自卑的神情叹息道。 「只要你别老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它自然就会好了。」她瞪他一眼,怪罪于他。但心里的不确定与不踏实仍搔弄着她,让她满脸不安。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直接问,不要把它放在心里,因为我不会读心术。」他倾身吻她一记,柔声说。 「真的可以吗?」她看着他。 「要我发誓,不管你说了什么欠打的话,我都不会打你吗?」他挑高俊眉。 「也不准再撞我的额头。」她追加条件。 他顿时无言以对,她却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搂着他脖子,认真的凝视着他。 他对她挑挑眉。 「我想听实话。」她不疾不徐的开口对他说。 他毫不迟疑的对她点点头,等着她发问。 「你当初是因为同情我才喜欢我吗?」她问他。 「什么? 他有些呆住。 「你知道有些人心地好、很喜欢帮助人,你是那种人吗?因为知道我的处境,同情我、帮助我,然后喜欢上帮助我的感觉,才间接的——噢!」她的话未说完,额头便被他猛撞了一记,痛到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说不会再撞我的!」她捣住额头,苦着脸对他说。 「我刚才没答应。」他瞪着她回答,咬牙切齿的说:「我刚才只说不会打你,所以我现在虽然很想打你,还是忍住了。」 她揉着额头委屈不已,觉得自己中计了。「是你叫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所以你真的认为我是因为同情你才和你交往、才向你求婚、才将你介绍给我所有的家人认识吗?」他冷冷地问她,这回真的是有点动怒了。 同情?见鬼的同情! 「我又没这样说。」 「你刚才说的话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她委屈的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带着同情,我不喜欢被同情的感觉,尤其是被喜欢的人同情,那会让我很郁闷。我是不想再胡思乱想才问你的。」 她的解释让他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仍然有些怒意。「你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就表示你已经在胡思乱想了。」他没好气的说。 她呆了呆,又怔愣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 「你听好了。」受不了她的迟钝,他正色的对她说:「同情和爱情虽然都有个情字在里头,但是感觉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不是笨蛋,不会分不清楚什么是同情、什么是爱情,更不可能会将它们混为一谈,听清楚了吗?」一顿,他忍不住嘀咕的说:「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的傻瓜。」 「因为你也是傻瓜。」她的手再度搂上他脖子。 他瞪着地。 「本来就是。以你的条件明明就可以拥有更好的,不管是要家世、美貌、学历或才能,你都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比我更优秀千百倍的女人,结果,你却选了一无是处的我,不是傻瓜是什么?」她说。 「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在吃苦耐劳上,没人赢得了你。」他认真的说。 她无言以对的瞪着他。 看她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他忽然咧嘴微笑,心情整个变好了。 「睡觉吧。」他说。 她眨了眨眼睛。想到他明天还要上班。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怎么她才点完头而已,他接着就将她放倒,瞬间翻身压趴在她身上。 「你干什么?明天要上班……」她有些羞赧的提醒他说。 「运动一下会更好睡。」他一笑,一把脱掉自己的上衣,再动手改脱她的。 「灯。」她反射性地压住身上的衣眼,不让他脱。太亮她会害羞。 「我想看着你。」 她的脸倏然整个红了。为难、求饶的看着他叫道:「贺子极……」 「你怎么到现在还连名带姓的叫我?」他将她的手从衣服上拿开,箝制在头顶两侧,好整以暇的悬在她上方、坏笑的看着她说:「你叫我一声相公,我就去把灯关掉。」 她又羞又恼的瞪着他。 「那么叫我亲爱的也可以。」他给她第二个选择。 她继续瞪他,神情羞恼又娇媚、说有多可爱迷人就有多可爱迷人。 他忍不住低下头来缓慢而热情的亲吻她。 应非絮快呻吟了,她对他愈来愈没抵抗力,只要他轻轻一碰,她就浑身发热、欲望横流……可是眼前明亮的灯光真的很困扰她、让她没办法全心投入。 「灯……」她挣开他的吻,再度乞求的开口说。 第二十一章 他看了她一会儿,低咒一声,然后跳下床去把灯熄了之后火速的回到床上,再度压趴到她身上。 她不由自主的咧嘴微笑,在他不耐烦的一把脱掉她身上衣服后,主动伸手搂上他的脖子。 但他却再度将她的双手抓下来,固定在她头的两侧。 「贺子极?」她发出不解的疑问。 「叫我老公,」他细吻着她的脸颊、鼻子和眼睛,边吻边说:「如果你叫不出相公的话。」 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逗她,所以她没有应声。 不过说真的,她也叫不太出来,因为她不会撒娇,也从来没对任何人撒过娇、那样黏黏腻腻的叫人方式她怎么叫得出来? 而如果要她用平常说话的方式叫,那不如不要叫的好,因为感觉会像要找他吵架一样。 「还是不肯叫吗?」她的沉默让他再度出声道。「没关系,我待会儿自然有办法让你叫出来。」他吮吻着她的脖子,以誓在必得的口吻低语。 「你想干么?」她突然产生一股危机意识,想挣开被他箝制在头顶上的手却没办法。「贺子极?」她有些紧张的再度出声叫他。 他没有理她,开始亲吻她的胸部,恣意地品尝她、逗弄她、蹂躏她,令她逐渐喘气出声,情不自禁的拱身而起。 「贺……子极……」 「老公。」他沙哑的纠正她,脱掉两人身上剩下的衣物,开始以他的坚挺磨蹭她的柔软,一次又一次的搓揉她的入口处却不进入。 他不断地挑逗着她,却不给她真正想要的,让她不住地扭动扑腾、呜咽出声。她臀部一次又一次本能地抵着他移动,试图引他进入自己,可是他始终不让她如愿。 「拜托……」她再也忍不住的呜咽求道。 「叫我。」他咬紧牙关,粗哑的喘息,也在忍耐。 「贺……子极……」他快要把她弄疯了。 「不对。」 「子极……」她改口。 「老公。」他直接教导她,因为她再不叫对,他恐怕也忍不了多久了。 「老公。」她立刻从善如流的娇声叫道。 下一秒,他已用力撞进她体内,开始以快速、猛烈的方式连番有力的撞击她,逼得她不断地呻吟、低喊出声,直到一波又一波的欢愉浪潮将两人席卷,完全淹没为止。 【第十章】 应非絮脸上的掌印在休息两天之后虽已褪去红肿,但青红色的瘀青指印反而更明显,她若不想顶着一张化了大浓妆的脸去上班,然后面对大家同情与关心的眼神,就只能听从贺子极的建议,请假在家多休息一天或两天。 她选择请假,一来这是他的希望,二来则是她自己也懒洋洋的不太想上班。 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她过去几年太操劳了,一旦放松下来,累积多年的倦怠便整个出现。让她近来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疲惫感。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自我催眠的借口啦!因为被他宠坏了、懒惯了,才会有一整个不想上班的fu,想一直待在家里打混,所以才会以身体不适当借口。 应非絮呀应非絮。难道这才是你的本性吗?知道自己即将嫁入豪门了就原形毕露,开始想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了?你真是太可耻了。 摇了摇头,不能这样,要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同样的,由勤入懒易,由懒入勤难呀。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一头懒猪。 找点事来做、找点事来做…… 她从瘫坐在床上看电视的懒姿态起身下床,走到客厅去转了一圈,再到厨房,再转回主卧室,发现他的生活习惯真好,家里整整齐齐的,让她想来个大扫除都找不到地方可以打扫。 当然,这一点她也有功劳啦,毕竟两个人住在一起,其中如果有一个人生活习惯差的话,家里大概也不会这么整齐干净了。 只是这样的话,她哪里有事做呀? 东看西看,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占据一整面墙壁的衣橱上。 来整理衣服好了,反正再过不久就要换季。她忖度的想,立刻决定就这么做。 找到事做突然让她精神百倍,她卷起袖子、束起马尾,走到衣橱前把橱门打开,把放在最下层的整理盒一一拉出来,但在拉最后一个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她的脚。 低头去看,只见一个黄色的信封袋掉在地上。 她弯腰把那信封袋拿起来,没有多想的打开它,把装在里头的东西倒出来看。 哇!她吓了一跳,竟然是一整本的空白支票本耶!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果然是有钱人。 她翻了翻那叠支票,虽然是空白的,只有支票号码和帐号在上头,但不知为何却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辈子至今为止,她只摸过一次支票而已,那张支票和这本一样都是台湾银行的支—— 思绪突然间中断,她将才装进信封袋里的支票本再倒出来,然后迅速地翻开封页,睁大双眼看着支票上头的帐号。 眼前那串数字很熟悉,熟悉到她几乎要怀疑自己记错,又或者是眼花看错,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脑袋轰隆隆的,她遏制不住的拿着那本支票往客厅冲去。 她的皮包在哪儿?在玄关的柜子里吗?沙发上?电脑桌上? 都没有。 在哪儿?卧室里吗? 她又冲回卧房,终于在床头边的地板上找到她的皮包。 她急忙将里头的皮夹拿出来,再从皮夹的夹层里翻出那张影印留底的支票,小心的将这年代已久、又因常翻阅而显得有些破烂的纸张摊开来看…… 将上头的帐号与支票本上的帐号核对着,她一看再看、三看四看,看了n遍。 最后,她只能瘫坐在床上,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贺子极才走出电梯,还没打开家门,便能闻到从屋里传出来的饭菜香,他忍不住深呼吸,闻香辨菜色的猜想着她今晚煮了些什么。 焢肉肯定是有的,因为盈满他鼻间的香味正是那味道。 不想垂涎三尺的站在门外将时间浪费在猜想上,他立刻开门进屋,但才关上大门、换上室内拖鞋,便听见一阵呕吐的声响从浴室方向传来。 「呕~呕~」 他呆了一下,神情一敛,将公事包往沙发上丢,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半掩门的浴室。 一推开门,只见他心爱的未婚妻正一脸惨白的坐在马桶边的地板上。 「非絮?」他蹲到她身边,伸手碰碰她的脸,再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一脸担忧的紧盯着竟然还有心情朝他微笑的她,问:「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你回来啦。」她答非所问的对他虚弱一笑。 「你哪里不舒服?」他再次问她,眉头皱得死紧,语气相当凝重。 应非絮虽然真的觉得不太舒服,但还是被他脸上过分严肃的神情给逗出一丝笑意。 「我没事。」她对他说。 「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还吐了,还敢说你没事……」他既着急又气恼的瞪着她,忽地想起过去她扭到脚竟还跑去餐厅上班的事,看样子问她根本就没用,因为她压根不会老实说。 嘴巴一抿,他直接伸出双手。一只从她腋下穿过,一只则伸向她双脚膝盖后方—— 「等一下!你想干什么?」她惊声问道。下一秒,整个人已被他打横抱起。吓得她惊叫连连。「快点放我下来!会掉下来、会掉下来啦……」 贺子极着急难看的脸上顿时又多了几条黑线。 「我不会让你掉下来。」他咬牙切齿的沉声向她保证。 「你先放我下来。」她隐忍着依然有点想吐的欲望,开口求道。 「放你下来,你会乖乖跟我去医院吗?」他低头问她。 「你这样让我又想吐了。」她对他说,感觉他顿时浑身一僵,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先放我下来。」她再次对他说。 他为难的看了她一下,终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让她双脚落地,再扶她站好。 「还好吗?」他问她。 她点头,不想让他太自责。 「去趟医院好不好?」他柔声求道。 她摇头。 「非絮——」 「我下午已经去过了。」 他怔住,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你下午就不舒服了?」 她点头。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恼怒又心疼的问她。 第二十二章 「我不是生病。」她看着他说,略显苍白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但是他并没注意到,只在意着她一脸的病容。 「不是生病的话,你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苍白?刚才为什么会吐?」他控制不住气恼的质问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到现在还想睁眼说瞎话。 「我只是怀孕了而已。」她低声告诉他。 脑袋在突然间变得一片空白,贺子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张,才吐出结结巴巴的两个字。「什、什么?」 「我只是怀孕了而已。」她微笑的凝视着他,再说一次。 他的表情还是一样呆呆的,张口结舌的模样真的很好笑。然后慢慢地,笑意从他的眼睛和嘴巴渐渐浮现、蔓延,直到整张脸上。 现在他已经整个眉开眼笑、喜不自胜,但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傻傻的,很好笑。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他终于回神,紧盯着她连番问道,总算有了比较正常的反应。 「真的。」她笑容满面的对他点了点头。 他用力的深呼吸两次,而后双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哇哈哈……」 他突如其来的夸张反应让她有些傻眼,也有些哭笑不得。 「你干什么?」她间他。 「我好高兴、好开心喔。孩子的娘。」他将她圈进怀里,兴奋的说道。 「孩子的娘?」她莞尔一笑。他的用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老是这么搞笑。 「我的压寨夫人替我怀了孩子,以后就是我孩子的娘了。」他还笑眯眯的对她解释,让她一整个无言。 看着眼前满脸笑容的他,应非絮的一颗心因为被他所爱、以及能爱上他的那种幸福与幸运感涨得几乎都快要炸开来了。 她一直在想,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这辈子才能够遇见他。 「怎么了?」她的专注凝视令他挑眉问道。 她轻轻地摇头,忍不住吻了他一下,才对他说:「你先吃饭,吃完后有件事我想问你。」 她难得的主动让他有些惊喜,「什么事?」 「你先吃饭。」 「不能先说吗?」 她微笑的摇摇头。 「好吧,那我们先吃饭,因为我刚好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换她好奇的问。 「先吃饭。」他微笑,拿她刚才对他说的话回她,让她有些气结。 「我还有点反胃,不想吃。你先吃吧。」她对他说。 他闻言,立刻又皱紧了眉头。「很难受吗?医生有没有说这种情况要怎么改善?多久才会好?」一顿,他转身道:「我去打电话问我大哥、二哥和子跃,他们一定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改善。」 「等一下,你别开玩笑了!」她大惊失色的赶紧拉住他。 「我没在开玩笑。他们三个都经历过老婆怀孕的阶段,再加上他们疼老婆的程度完全是比凶的,所以这种事情问他们,他们肯定知道很多。」顿了下,他露出有些歉然又带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似假还真的对她开玩笑道。「唉,夫人,你好像比较倒楣耶,竟然落到我这个最不懂浪漫温柔、疼惜宠爱为何物的老三手上,好可怜。」 「才不是这样!」她大声的反驳,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对我而言,你是天底下最好、最棒、最了不起的人,即使拿全世界跟我换,我也不换。」 贺子极呆了一呆,怀疑的看着她。「敢问夫人,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好事?」 「你先吃饭。」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说。 「我先打电话。」 「不要啦。」她赶忙又拉住他,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与难为情。 「怎么了?」他总觉得她的表情有点令他费解。怀孕是喜事不是吗?怎么她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似的。 「我们连婚都还没结,我就……就先怀孕,这种事……这种事……」 贺子极忍不住的笑了。 「欸欸欸,我的压寨夫人怎么会笨得这么可爱呀?」他将她拥进怀里,笑容满面的叹息道,情不自禁对她吻了又吻。 「喂。」她抗议的打了他一下,搞不懂他是褒是贬。 「这种事是喜事,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的夫人。」他笑着说,「还有,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管是我大嫂、二嫂还是我弟媳。她们三个人在穿白纱礼服结婚的时候,每一个人肚子里都有宝宝了。」 这下换她呆住了。 「所以,」他继续咧嘴道,「这可以说是我们家的传统,因为就连我老妈当年也是带球嫁。」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而她则是更呆了。 东拖西拖的,等贺子极哄着他「孩子的娘」跟他一起吃完晚餐、他再把碗盘洗好、两人分别洗好澡后,都已经快到就寝时间了。 十点,今晚时间过得还真快,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快乐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呢? 他带着满脸的笑意爬上床,伸手将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坐在床上发呆的爱人拥进怀里。 「在想什么?」他柔声问道。 「想一件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她看了他一眼说。 「什么事让你想不通?和你想问我的那件事有关吗?」他问她。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ok,解惑时间到,你想问我什么事?」他好奇的挑眉,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出什么难题给他,因为她的神情虽然有些严肃,却毫无怒意。 她看了他一下,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个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问她,将信封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原来是本空白支票。 「这是我今天在家无聊整理衣橱时,从衣橱里掉出来的,这是你的对不对?」她问他。 他点点头,接着忍不住失笑出声。 「夫人该不会以为这叠空白支票随便填个数字就能拿去兑现,想问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在衣橱里吧?」他笑着问道,愈想愈觉得好笑。「还没有我的签名盖章、没有我向银行知会、存款不——」 「我知道。」她打断他,「我要问你的并不是这个,是这个。」她将手上那张印有留底支票的纸张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不解的看向她问道,并没有仔细看那张影印支票的内容。 「这是许多年前,我在一间超商前借酒浇愁,一觉醉醒过来之后,天使送给我的礼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个天使就是你,对不对?」 当她说到「在超商前借酒浇愁」时,贺子极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他低下头。再度将目光移到那张印了张支票在上头的纸上,仔细的看了一下。 没错,是他的字迹、他的帐号,是当年他开给她、偷偷塞进她口袋里的那张支票。 「是你对不对?」她又问了他一次。 「对。」他看着她,点头承认。 「但是怎么会?」她没办法阻止自己又哭又笑。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了,但听他亲口承认,她还是激动难抑的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她一直挂记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恩人,居然恰好就是他?!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温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摇头,迫不及待的说:「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说,你当时喝得很醉,我下车买东西却被你拉去诉苦。你说了很多,包括当时让你借酒浇愁的那件事,然后——」 「你就开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给我?」她忍不住插嘴问道。 「不是。」他看着她,嘴角忽然轻扬的接着道:「然后,你就问我愿不愿意娶你。」 「什么?!」她瞠目结舌的大叫道。 「你向我求婚,问我愿不愿意娶你。」他一脸好笑的对她说,「你说你很能吃苦耐劳,绝对会是个贤内助、好太太,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只要我肯给你五十万。你还说五十万买一个老婆应该不会太贵。」 「你在开我玩笑对不对?」她紧盯着他,神情震惊,她真的说过这些话? 他笑着摇了摇头。 「是真的。」他说。「虽然那时候你已经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语气相当认真,认真到你醉倒,我极度怀疑你之后可能会为了钱出卖自己,或者真如你‘酒后吐真言’所说,做出一死百了的傻事。想一想,五十万对我这个‘豪门贵公子’来说也不是多少钱,于是就开了张支票给你应急了。」他半开玩笑般的对她说。 第二十三章 应非絮呆呆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五十万对他们来说真有这么微不足道吗? 她当时为了这些钱,的确有被逼到想死的念头,但她酒醒回租屋处,在掏钥匙准备进家门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不知是从天而降还是哪冒出来的五十万支票。 一开始,因为不知道它的来处,她其实有考虑过要不要把它送去警察局,可是上头的金额实在太过凑巧,再加上它又是自己出现在她口袋里的,所以挣扎了几天,她终于违背良心,将它据为已有的拿它来付和解金,解了燃眉之急。 当时她真的很笨,压根没想过它会不会是张空头支票,以及票据这种东西是需要签名背书的,要查到该笔金额的受款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使那个受款人并不是她而是要求赔偿的女生家属,但将它占为已有再支付出去的人却是她。 总之,当她明白状况时,她都已糊里糊涂、平安无事的过了两年多了,也就是说,那张支票真的是天使送给他的。 而眼前的他便是她的天使,傻瓜天使。 「你就不怕被骗吗?这社会上诈骗集团和诈骗手法这么多……」她问他,声音不自觉沙哑。 「就算被骗我也认了。但如果不是被骗,那五十万就极有可能救了三条人命或改变一个傻女人的一生,我何乐而不为?」他说着,吻了吻她,「我真的有帮到你对不对?」 她鼻酸的点点头,然后又伸长手,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一本装在a4塑胶夹里的本子交给他。 「这是什么?保险单?」他低头看一眼,有些摸不着头绪的问她。 「这是邮局六年期的保险,今年十一月份会到期,金额总共六十万。是为了偿还当初那笔暂时借用的五十万,连本带利的钱。」那笔借来用的钱,她一直有计划要还,所以在用了那笔钱的当天,她便去邮局办了这个保险存钱。 「你这个傻瓜,到现在还跟我计较这些做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是计较,是偿还,因为自始至终我都带着暂时借用的心态,并发誓迟早有一天,一定会找到恩人偿还这笔钱。只是我怎么都没想过,那个人竟会是你……竟然是你……」她说着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又哭又笑。 「偿还什么?那五十万我可是用来买老婆的,记得吗?」他夸张的挑眉道,「你可别忘了自己当初所说的话,你会是个贤内助、好太太,不管为夫的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二话不说乖乖地听命行事。」他说着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呆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 「好,我会记得的。」她笑着哑声道。 「那我现在就要下第一个命令。」他顺势道。 她好奇的看着他。 「我要你辞职,好好的在家里待产。」他一本正经的说。 她顿时觉得啼笑皆非。「我才刚刚怀孕,还有八、九个月才会生产。」 「过去那些年你太操劳了,需要好好的休养身心,这样我们的宝宝才能健康的成长茁壮。」 「你这是矫枉过正,只要医生说没问题就行了。今天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你放心。」 「厚,刚才是谁说会乖乖听命行事的?现在马上就不听话了。」他瞪眼佯装发怒道。 「要合理的话才能听呀,难道你要我去杀人,我也杀呀?」她真会被他打败。「只因为怀孕就要我辞职,这理由我没办法接受。」 「那么筹备我们的婚礼呢?那也需要时间——」 「那也用不着到八、九个月吧。」她直接打断他说。 「那么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这个理由呢?」他无奈的看了她一下,叹息的问道。 她眨了眨眼,不是很确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问他。 「我打算要辞职了。」他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什么……」她瞬间愕然的睁大双眼,接着有个想法迅速从脑中闪过。「你该不会是为了这次副总女儿动手打我的事吧?」她脱口叫道。 「不是。」他说。 「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真的不是。」 她怀疑地紧盯着他。 「真的。」他发誓般的对她说,「我原本就打算要辞职了,只是这件事让时间提早了几个月而已。」 他怎么可能让心爱的女人继续待在那个疯女人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地方工作?副总真是太没用了,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只能对他说抱歉,却无法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让他一整个不爽,当场就提出离职的事。 但别以为这件事他会就此作罢,正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那女人打在他夫人脸上的这巴掌,他早晚有一天会跟她要回来。 走着瞧,这世界没想像中那么大,迟早相碰得到的。 「那你为什么要辞职?」她一脸怀疑又不解。 「要回自家公司上班呀。因为我们兄弟随兴趣自由工作的时间只到结婚生子,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得为老婆孩子做一个准时回家吃晚饭的男人了,而这只有在自家公司上班,才能拥有这种自由。」他解释的对她说,保留了一点实情。 她依然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大哥他们。我大哥之前在别家公司做总裁,职位比较难辞,所以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正式离职。最近已经进公司开始接手我爸的工作了。 我二哥所开的公关公司和我弟的经纪公司虽然仍独立作业,但他们俩其实早就承包公司许多公关交际和行销广告设计方面的事务。我是最后一个游子。」他笑着对她说。 「所以我们要搬回台北了?」她眉头轻蹙,花了点时间消化他说的话。 「你若想继续住在新竹,我们就住这里,因为新竹也有我们公司的厂区。」 「也有?所以台北也有?」 他点头。 「我可以知道家里公司的名称吗?」她犹豫的问,总觉得有些好奇,他们四兄弟都很出色,若是一间小公司,有必要他们四兄弟都回去帮忙吗? 他微笑的说了个名字。 她瞬间瞠目结舌,因为那是一间非常有名的上市公司,就连她这个从来不曾玩过股票的人都听过,还知道它的股票是上百元的高价股。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豪门贵公子、富二代,而她完全就是那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干么一脸怪异的表情?」他好笑的问她。 「我在想麻雀变凤凰的结局,不知道男女主角有没有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她看了他一眼,认真的回答道。 他呆了一瞬,接着一整个大爆笑。 「怎么办夫人,我真的是愈来愈爱你了!」他环抱着她,边笑边说。 「不必愈来愈爱,只要维持现状五十年就够了。」她很认真的说,因为这是她的希望。 贺子极闻言后,顿时又笑得更剧烈了。他是真的很爱她呀,愈相处愈爱,就像好酒愈陈愈香一样。 五十年吗?如果他们能活到一百岁呢? 「我会维持现状直到我阖眼的那一天为止。」他蓦地收起笑声,温柔凝望着她承诺道,眼底深情无限。 她的心微微发烫,看着深情款款的他,忽然想到她一直忘了跟他说的一句话。 「我爱你,相公。」她微微脸红的说。 他霎时眉开眼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听见她叫他一声相公。 可爱,他的夫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心里充斥了幸福满足,他低头温柔缝继的吻着她,好一会后,才微微地抬起头来抵着她的额,笑意盈盈的凝望着她。 「我也爱你,我的压寨夫人。」说完,他再度吻住她。 之后,便是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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