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生存时间已到帐[无限]》 第1页 [无cp向] 《您的生存时间已到帐[无限]》作者：鱼不乖【完结】 文案： 【/无直播/升级流/微恐】 濒死之际，窦淮意外绑定了一款恐怖生存游戏。 【只要您完成任务，就能获得活下去的时间。】 低头看了一眼体力值仅为2的个人面板，窦淮：「……」 我！还！怎！么！活！ 谁料在艰难完成某次任务后，「叮」地一声通知他：转职条件已达成，您是否需要转职为【游戏策划师】？ 【游戏策划师：在副本内可以影响鬼怪的好感度/仇恨值，提高您的生存概率】 窦淮兴奋：「转转转转！」 于是之后的画风就变成了—— 普通玩家痛哭流涕：「呜呜呜呜呜我要找线索！躲开厉鬼追杀！赚取更多的生存时间！」 窦淮则递上根烟：「姐姐，独自困在地板下十几年，很累吧？你等着，我这就把那个将你削成几片的人给你带来。」 【「叮」！幽魂厉鬼好感度+100%，生存时间+100小时】 普通玩家哀嚎崩溃：「救命！那个血腥boss有收集人类肢体的爱好！快跑啊！！」 窦淮手握洗衣液：「大哥，你这衣服都让血浸透了，脱下来我给你洗洗。什么？你想让我帮你洗去诅咒？好，虽然有点难，但我可以试试。」 【「叮」！血腥刽子手仇恨值-100%，生存时间+100小时】 普通玩家：「…….你的游戏怎么感觉跟我们的不太一样？」 窦淮在一众魑魅魍魉中抬起头，粲然一笑，「可能我…….人缘比较好？」 内容标籤： 幻想 灵异神怪 无限流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窦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普通人的艰难求生 立意：冲破人生桎梏，在逆境中发扬永不服输的精神，只要时刻保持一颗善良之心，诚信待人，世界总会回报以微笑和好运 第1章 窦淮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玻璃窗外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 办公桌上散落着几张构思到一半的策划方案，电脑屏幕上亮着惨白的光。四周是熟悉的工作环境，一个个格子间里传出令人心安的键盘声。 「哟？你这是睡着做噩梦了？」 说话的人是隔壁工位的刘梦丽，跟窦淮同期进公司。扎着马尾辫，正挤眉弄眼地朝他笑，「今天总监会来巡查，你小心点儿吧。」 说完，她就重新埋进自己的格子间里，只露出一个微微弓起的嵴背。 窦淮绷紧的身体这才稍许放松，两手撑在办公桌前无声的大口喘气。 他刚刚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梦里的他也在办公桌前工作。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梦里他所在的这一层楼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大爆炸。 爆炸原因不得而知，但烈火灼烧过皮肤的刺痛和瞬间崩裂的冲击波都仿佛真实发生的一样。直至已经醒来的现在，窦淮仍然能清晰感受到身体撕裂的痛感和面对死亡时的战慄。 「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么？」 窦淮拧开玻璃杯勐灌了一大口水。 他是个游戏策划，隶属于a市最大的游戏公司。只不过现在是个娱乐至上的时代，好游戏层出不穷，打工人都跟疯了一样竞争。像他这样没出过爆品游戏更没什么背景靠山的策划早就被公司边缘化，提上去的立项连看都没人看不说，最近还有小道消息传他就在下批裁员名单里。 社畜失业跟大病晚期一样令人难过，窦淮查看了一下银行卡余额…….. 怪不得会梦见自己死。 感觉差不多也快了。 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 窦淮是个挺能看的开的人，他入行还没满五年，大公司竞争压力大，换个小的不就得了？ 把脑袋里刚刚那些血腥的场面晃干净，他重新抬起眼，准备开始工作。 然而下一秒，窦淮愣在了椅子上。 原本电脑屏幕上可爱到爆炸的奶喵壁纸和乱七八糟的各种图标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黑色。如果不是正中央还有一行血红的小字，他还以为电脑自动关机了。 【检测到周围发生特定环境，游戏「人生赢家」正在强行载入…..】 窦淮试着拨弄了一下键盘和滑鼠，屏幕上没发生任何变化。他又按了一下「重启」，电脑依然没有反应。 「……中病毒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游戏策划，窦淮玩过市面上大大小小的各式游戏，可他却第一次听到「人生赢家」这个名字。 怕耽误工作进程，他准备去楼下维修部叫个人上来看看。可刚一起身，窦淮的瞳孔勐地缩了一下。 隔壁的刘梦丽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敲击键盘的动作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悬在半空的指尖诡异地停着，像是一部卡住的3d电影。 不仅是她，目之所及的所有人全都如此。 建模师小艾好像正跟原画方哥争吵着什么，两人维持着歇斯底里的模样一动不动站在窦淮右侧，半空中甚至还停留着横飞的涂抹星子。 再远的地方还有摸鱼的、偷吃的、打电话的，每个人正在干的事都不同，可无一例外全都是静止状态。 除了他自己。 窦淮怔了两秒，一股凉气从脚窜进头。 第2页 wtf？！什么情况？！ 超自然事件？玄学力量？还在梦里？！ 不，不可能还在做梦。刚刚那一瞬间的惊吓感像针扎一样剧烈，要是在梦里，他早就会被吓醒。 冷汗顺着后背冒了一层，但窦淮没有失控的大喊大叫。他很想揪住身边的刘梦丽看看情况，死命咬了一下舌尖才堪堪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没动。 枪打出头鸟。 无论眼下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超出了窦淮的能力。 未知意味着危险，他玩过无数恐怖游戏，也为了刺激灵感看过大量惊悚电影，深深明白何为「手不贱不会死」、「没有好奇心不会死」这些道理。 所以他在瞬息间就已经做好决定，先稳住别浪，原地观察一下情况，如果没什么危险自己再动也不迟。 但没过一秒，情况就发生了。 办公桌上黑屏的电脑突然闪了一下，显现出了新的一行字。 【游戏加载完成，玩家信息已成功绑定】 玩家姓名：窦淮 编号：10000 初始脑力：10（你很聪明，领先全国99.32%的玩家） 初始魅力：8（你长得不错，领先全国97.56的玩家） 初始体力：2（你很废，落后全国90.19%的玩家） 窦淮：「……」 这他妈都哪儿跟哪儿？他这是被强行拉进哪个不知名的生存游戏里了？ 【玩家窦淮，剩余生存时间还有30秒。死亡方式为爆炸致死，死亡画面开始播放】 屏幕一闪，黑色的底变成了熟悉的公司。视角如同监控录像，播放速度为3倍速，只是上面的画面让窦淮倒吸一口凉气！ 电脑自动播放的，正是几分钟前他梦里那个爆炸的完整过程！ 原来他们写字楼所处的地段很繁华，电动车充电桩数量供不应求。有很多抢不上充电桩的人，就会拜託大楼里的保洁阿姨帮他们把车子利用货运电梯运进楼，用大楼里的电源充电。 好巧不巧，整栋楼只有顶层没有管理人员的办公室。所以阿姨把所有的电动车都运到了顶楼，也就是窦淮所在的这一层。 一共八辆。 在电瓶车自燃起火时，电脑前的窦淮跟着抖了一下。他看见自己被冲击过来的各种东西撕成碎片，血混着灰流了满地。 ......原来那不是梦，是会真实发生的事情，就在30秒后。 【死亡画面已播放完毕，玩家是否立刻开始新手任务？】 【注意：玩家每次完成任务，会获得相应的生存时间。生存时间归零，则玩家死亡。顺利完成新手任务后，玩家将正式获得游戏资格，开启游戏所有内容。全部通关后，玩家将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生存时间倒计时30秒正式开始，请玩家选择是否立即运行新手任务】 信息很多，砸的窦淮一脸懵逼。 不过这熟悉又标准的游戏开头倒是迅速让他冷静下来，30秒的倒计时已经过去5秒，鲜红色的字体像干涸的血。 窦淮神经一跳，毫不犹豫选择了「是」。 他迅速接受了眼前这种诡异的状况，不就是玩游戏么？这是他强项。 他还年轻，还不想死。 与此同时，屏幕上显示的生存时间也定格在20秒之时。 「原来在任务里，生存时间是不会流逝的。」 这件事让窦淮遍体生寒，他必须得一直不停地接受任务才能保证活下去。 不过好消息是，他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可以规避本应到来的爆炸致死。 可谁也不知道任务会有多难。 【任务要求：玩家需要活着逃离所在大楼，身体任何部位离开正门时游戏结束】 【任务类型：逃生】 【任务奖励：生存时间24小时，每击杀一名敌方，额外奖励5积分】 【提示：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游戏内死亡则为真正死亡，游戏开始前玩家有30秒时间准备。】 【00:00:30】 【00:00:29】 倒计时直接开始，只有30秒。窦淮来不及思考更多，条件反射沖向右侧。 原画师方哥仍然维持着歇斯底里的表情，一动不动站在他的工位上。窦淮跃过他，一把拉开办公桌下方的抽屉，那里装了很多不同尺寸的削笔刀。 方哥很爱惜他的工具，每一把削笔刀刀尖都锋利无比。虽然造成不了什么致命伤，但终归是种武器。 【00:00:17】 来不及挑选，全部捞起放进兜里。 游戏任务说的很笼统，只是让他活着离开这栋大楼。可窦淮在这里已经上了三年的班，并不知道楼里藏有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但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游戏类型是「逃生」。作为游戏策划，窦淮很清楚这两个字的意义。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奖励部分，每击杀一名敌方奖励积分。 也就是说，在逃离大楼这段时间，会出现数量众多的敌方杀手。这些杀手经过游戏判定，是有可能被窦淮反杀的。 咬了咬牙，他又沖向不远处的茶水间，争分夺秒下拿到了一把水果刀。 剩余准备时间还有3秒，电梯不可能去坐。在未知的危险来临前，窦淮不允许把自己放进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所以他头也不回撞进了楼梯间。 【准备时间已结束，实景副本正式开启】 【亲爱的玩家10000，祝您玩的愉快】 第3页 刚进入楼梯间的窦淮脑子里凭空出现这道机械音，他脚步顿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在向自己微笑。 「小窦？来找阿姨打扫垃圾么？你等等，阿姨马上就去。」 这张脸一如既往的温和又慈祥，她拿着扫把和抹布，身上穿着蓝色的保洁制服，像共事三年里的每一天那样，朝窦淮走了一步。 然而窦淮几乎没有犹豫，扭头就朝楼下跑。 不是因为一分钟前这个保洁阿姨出现在死亡画面里，是本应害死自己的兇手。而是因为...... 她能动。 经歷过刚刚那一切，窦淮丝毫不怀疑这个「人生赢家」游戏的真实性。而且在准备时间里他也确认过，除了自己这个「玩家」以外，没有一个人能动。 尽管保洁阿姨的脸是自己熟悉的，声音、穿着都是自己熟悉的，但他依然不敢赌。 先跑再说！ 年轻人飞速离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在他身后，保洁阿姨原本温和弯起的嘴角慢慢抚平，变成了一条紧绷的线。 「让他察觉到了啊…..」 慈祥和蔼的声音逐渐走了调，内含的恶意毫不掩饰地漏了出来。湿漉漉的抹布掉在地上，露出底下藏着的一截电线。 「明明再靠近几步就能勒死你的，现在还要我自己去逮，小伙子真是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保洁阿姨摇摇头跟了上去。 她走后，原本静谧的楼梯间传出细碎的响动，刚刚才被窦淮撞开的那道门再次被人从里推开。 「去哪儿了呢？」 第2章 窦淮一口气往下跑了五六层才被迫停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已经暗得不像话了。像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从白天直接过渡到了黑夜。 楼梯间里静谧无声，漆黑一片，唯有「安全通道」的标志牌散着幽幽绿光，很有伽椰子即将登场的感觉。 窦淮只能背靠在墙上，让双眼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要不然还没等被敌方杀死，自己就会先把自己摔死。 好在那个古怪的保洁阿姨貌似没有追上来。 窦淮抬头看了一眼，窄小的窗户外面灰濛濛的，别说熟悉的城市，甚至连天空都看不到。那种感觉像是整座楼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罩着，隔绝了周遭的一切。 这就是「游戏」的力量？ 「场外求助」估计是不好使了，他伸手把手机铃声和光亮调没，深吸一口气，刚想下楼，脚步忽然一顿。 太静了。 比晚上自己在家睡觉的时候还要静，像是整栋楼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一样。 眼睛落到一旁的铁门上，难道其他人也都像顶层的同事一样被定住了？ 想到这儿，窦淮心里忽然一跳。 那个保洁阿姨绝对有问题！ 他条件反射般勐然抬头，从扶手旁的缝隙往上看，登时看见一张白白的脸。 ……是那个保洁阿姨！ 她把自己弯折成了90度，整个上半身都从缝隙里探了出来。沟壑纵深的脸上是一双死鱼一样的眼，黑色瞳孔无波无澜地盯着窦淮看。 察觉到已经被发现后，保洁阿姨的身体连着头部诡异的继续向下弯，上半身贴在扶手外侧，像一根柳树条一样在半空晃了晃，说， 「又被你发现了啊……」 窦淮：「….…」 我也可以装作没发现的，阿姨，您收一收！ 顾不上别的，他转身就跑。 那玩意儿绝对不是真正的阿姨！这就是所谓的「敌方」？以人类的身份出现？ 与此同时，指甲划过铁质扶手的刺啦声也紧随其后。 保洁阿姨展现了一种老年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速度，在幽暗的楼梯间里紧紧跟在窦淮身后。 就这样她追，他逃，他们纠缠不清了三四层之后，阿姨似乎终于被猎物一次又一次的脱离掌控搞烦了。 在某个转角处，保洁阿姨没有用脚下楼，而是如同一只巨大的青蛙一样，身体蓦地弓起，脚尖勐然发力，一下子从高处跳了下来。 窦淮：「……」 这就是足力健吗阿姨！！ 一道劲风贴着头皮炸开了花，窦淮几乎没有犹豫，就地一滚，双手护住头部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来。 剧痛传遍各个关节，但求生的欲/望短暂盖过了疼痛。他手脚并用，又往下窜了几级台阶，势必要把两人距离拉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但窦淮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他整个胸腔几乎填满了铁锈的味道，常年缺乏锻鍊让他体力消耗的非常严重，再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儿。 而且根据逃生游戏的一贯规则，一旦被逮住，就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会立刻被弄死。 必须得想个办法。 脑袋里电光火石瞬间闪过，窦淮在转过拐角时刻意放慢速度，假装自己已经跑不动了，用余光死死盯住身后的白影。 果然，保洁阿姨见状兴奋地跟儿子结婚一样，疯了似的从高处一跃而下，勐扑过来—— 「去死吧！！」 然而下一秒，阿姨愕然发现，那只将死的猎物并没有吓的痛哭流涕，也没有继续往楼下跑。而是手里抓着什么，突然回身。 楼梯间的铁门应声而开。 保洁阿姨兴奋的脸扭曲了，巨大的惯性让她如同炮/弹一样直勾勾撞了上去。 第4页 「砰！」 窦淮死死顶在铁门后，饶是这样，仍然被撞的一个踉跄，摔在了墙上。 顾不得后背的疼痛，他迅速拿出水果刀爬了起来，全身戒备，却发现保洁阿姨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旁边掉落了一截电线。 摔晕了？ 「安全通道」的灯牌木木地蹲在一旁，把阿姨乱糟糟的捲髮映上一层幽暗的光。 她的脸埋着，像具尸体。 楼梯间里重归死寂，窦淮喉咙都快炸了也不敢大声喘气。谁知道像这样的敌方还有几个，万一刚巧在周围呢？会不会听见声音立刻赶来？ 想到这儿，他不敢耽误，谨慎地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人，看没有什么反应后才立刻甩开电线，将阿姨两只手反向绑在背后。 「随手补刀，随手关门，这应该是每个恐怖游戏玩家应具备的良好品德。」 窦淮体力不行，可脑子还行。他深知优柔寡断害死人，现实情况下，就该趁她病，要她命。何况看刚才的样子，这个阿姨恐怕根本不属于「人类」。 所以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摸到了阿姨的左胸腔，然后一刀扎了下去。 「噗呲。」 果然，想像中血流如柱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随着水果刀的进入，保洁阿姨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刷」一下漏了气。有淡青色的东西从她身体里跑了出来，随即慢慢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几秒钟后，地面上只剩薄薄一层皮。唯独那头捲髮依然蓬着，如同一团干枯的杂草。 与此同时，窦淮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拿出一看，才发现是一条信息。 【恭喜玩家窦淮成功击杀一名敌方，额外奖励积分+5】 「干掉了……这玩意儿果然不是人啊。」 心头那点所剩无几的压力骤然消散，他活动了一下关节，感觉浑身哪里都疼，腿更是酸的跑不动。将地上掉落的电线回收，抬头看了看楼层数。 7层。 这栋大厦一共17层，刚刚那一顿折腾才下了10层。 窦淮脸有点儿绿。 他现在才对个人面板上那个体力：2的数值有了实感。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得先去健身房办个卡。」 再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窦淮调整唿吸打算离开。楼梯间里一片死寂，幽暗的楼道像是深渊巨口。 「咔哒。」 窦淮脚步一顿。 他听见楼下突然传来一道不算响亮的声音，像有个人藏在黑暗里，终于忍不住移动脚步一样。 「咔哒。」 那个人动了第二下。 「咔哒。」 「咔哒。」 「咔哒。」 那个人似乎等不及了，在朝楼上走。 脚步声很重，带着粗粗的回音。 窦淮没有跑，如果都是保洁阿姨这样的，看上去也不是很可怕。 而且游戏开始时也有提示，杀死一个敌方，额外奖励5积分。作为策划，他对这样的安排简直了如指掌，这是系统在鼓励玩家去正面对抗敌方。 相对的，奖励积分估摸着可以换取很多好东西。只要杀死的敌方够多，任务结算的东西肯定也更好。 想起自己只有20秒的生存时间，他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到扶手边，悄摸摸的往下看。 昏暗的楼梯间里阴森森的，每一层都有一个发着绿光的指示牌，一层一层叠在一起，莫名让人想起医院停尸间。 窦淮抓紧水果刀，紧紧盯着缝隙。 「咔哒。」 脚步声又响了一下，紧接着下一层的平台上蓦地落下一片阴影。 三团黑煳煳的东西跳上了一级台阶。 「咔哒。」 藏在扶手后面的窦淮看清后，头皮勐然一炸。 那不是像保洁阿姨一样的「人」，而是三条腿！ 什么都没有，只有三条光秃秃的腿！ 三条腿穿着黑色的粗跟鞋，「咔哒」一声，又跳上一级。 它们像是训练好的，步调诡异的ba一致，但动作却有点僵硬。 这个场景看上去惊悚又恐怖，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当场就会吓到逃跑。 可窦淮没有动。 那可是15积分。 更何况保洁阿姨已经变成薄薄一片儿了，又来的这三条腿，除了长得吓人一点，本质并没有变，都是可以被杀死的。 未知的东西才可怕，只要能被干掉，那谁是猎物还真不一定。 窦淮放轻唿吸，缓慢挪近开着的铁门内。 他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门后是一条窄窄的走廊，不长，两边零星堆了些杂物。由于光线暗淡，他看不清更远的地方，只是凭记忆记这层应该是公司里的售后服务部，人不太多。 窦淮曾因为一些小事来过一次，对里面的地形还有印象。只要穿过这条走廊，就是办公区，靠近办公区最东侧则有另外一个连通外面的楼梯。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可以从那条楼梯间逃出去。 在大脑里模拟好逃生路线，窦淮藏进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眼睛，紧紧盯着幽深的楼梯间。 「咔哒。」 没过多久，三条恐怖的腿就出现在视野内。 它们上来了！ 离得近了，窦淮才终于看清，那应该是三条女人的腿。细细的，白白的，穿的鞋也是黑色的矮高跟，尖的朝向也都一样。 第5页 这三条居然都是左腿。 它们僵硬的一级一级往上蹦，每上新的一级，大腿部都会轻轻晃一晃。 如果没有异常，才会接着往上蹦，直至其中一个鞋尖踩到了地上的阿姨皮，三条腿一下子不动了。 窦淮屏住唿吸，心跳如擂，他跟那些东西只隔了一道铁门。 突然，窦淮眼尖地发现，地上那张皮好像动了一下。 环境太暗，就在他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的时候，那张人皮仿佛是谁拖拽着，一下一下朝着三条腿的方向挪。 紧接着，黑色皮鞋慢慢裂开一道小腿高的缝隙，像张开的嘴，里面有一排尖尖的牙。 阿姨的脚被吃掉了，阿姨的腿也被吃掉了。 昏暗中只有咀嚼的声音。 「咯吱，咯吱。」 听的窦淮头皮发麻，他本想出去跟这些玩意儿比划比划，可那张比他头还大的嘴让他心生退意，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走廊深处，那是他逃跑的路线。 幽暗的走廊死寂一片，堆放的杂物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等等，窦淮忽然一愣。 之前离自己最近的这一堆杂物......有这么高吗？ 第3章 阴冷的空气像虫群一样缠在身上，窦淮凉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握着水果刀的手心里全是汗，眼睛死死盯着那堆杂物的方向。 那地方绝对比之前高出来一块。 窦淮对自己的记忆和观察力很有自信，那都是经过好几年的游戏旅程锻鍊出来的。 肯定有东西藏在那里。 能悄无声息的靠近，说明有智慧，有思考力，跟外头那些吃人的腿不一样，跟会演戏的保洁阿姨差不多。 而且那玩意儿看上去有点圆，颜色漆黑，很像一颗人头。那堆杂物大概只到腰高，如果真有东西躲在后面，大概率是个蹲着的「人」。 不太妙啊，居然被两面夹击了。 他手心里全是汗，新手任务居然这么难？ 后背的咀嚼声渐渐走了调，窦淮忍不住瞄了一眼，发现了另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随着地上的人皮越来越少，三条腿此时此刻正发生某种变化。 原本惨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开裂的伤口，黑红色的血顺着小腿腿流进了鞋里，又淌到了地上。大腿根部更是变得皮开肉绽，如同从身体上活生生撕下来一样，连张开的嘴巴里那些牙齿都变得锋利不少，撕开人皮的速度越来越快。 窦淮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那是生物对捕食者的本能反应。 这三条腿现在很危险！ 刚见到的时候，这些腿僵硬的像是假假的建模，吃掉保洁阿姨后，它们变得活生生的，传达出的气息也更加恐怖和危险，像是…….进化？ 不，不对。窦淮勐地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应该是升级了。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游戏，小怪吃掉小怪，必然会从lv1升到lv2。反应到自己面板上，就是+5积分。 要是自己也能升级就好了。 不过….窦淮瞟了一眼地上仅剩的半张人皮，眼底露出抗拒。 如果吃下去才能升级，还是算了。 地上的那张皮越来越少，三条腿上的血腥味儿却越来越浓。窦淮看见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狰狞，有层灰霾的尘土覆盖在腿上，像是从哪个爆炸现场刚拖出来的残肢一样。 等等…..爆炸现场？ 窦淮感觉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耳后忽然一凉。 糟糕！自己忘了杂物堆后面那玩意儿！ 电光火石间，窦淮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反应。他没有直接转头去看那东西的真面目。也没有尖叫出声。而是攥紧水果刀，看也不看地朝身后捅了过去！ 管你什么玩意儿！先给你一刀再说！ 「啊——！！」 悽厉的惨叫登时响了起来，有一大坨人形物体朝后退了几步，直接摔进了杂物堆，弄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整栋楼的寂静彻底被打破，窦淮立刻绷紧身体看了一眼走廊，如果这个时候被两面夹击，恐怕他逃生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三条腿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吞食着地上的皮。 窦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它们听不见，因为腿上没长耳朵。 一开始三条腿会发现保洁阿姨，也是因为鞋尖碰到了。估计也是靠触感，它们才能一步步蹦上楼梯。 听不见看不见只能靠接触……. 窦淮望向地面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心里明白lv2真正升在哪里了。 「咔哒….」 杂物堆里的东西发出微弱的响声，窦淮转头看去，现在他也不怕把后背露给那三条腿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推开，黑暗中，一道瘦瘦的人影缓慢站了起来。 她头颅向一边严重歪斜，脖颈处像被人噼开一样裂着。 「好疼啊….」 这声音一出，窦淮明显一怔。 好熟，这玩意儿居然是刘梦丽？她的脖子….不会是自己用水果刀噼开的吧？ 不对，肯定不是。毕竟体力只有2，给人破个皮还行，砍断估计不可能。 窦淮向楼梯间退了一步，眼角瞄向身后。 保洁阿姨只剩下半颗头，不算大的瓷砖平台上几乎流满了黑红色的血，只剩边缘位置还残留着可以下脚的地方。 第6页 窦淮深吸一口气，咬牙看向对面的那个人。 刘梦丽走得很慢，要断不断的脑袋上下晃动着，很像一个可以轻易获得的5积分。 「好疼啊…….窦淮，你为什么会有刀……」 没刀刚才恐怕已经被你咬死了。 窦淮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即便对面的刘梦丽看上去虚弱异常，一刀就能毙命，但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果然，察觉到他后退的刘梦丽，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两只死气沉沉的眼珠钉在窦淮身上，似乎在思考友谊的小船怎么说翻就翻？ 自己只不过是头掉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幅避之不及的样子？ 「你躲我干什么？ 「没什么，」窦淮时刻注意着脚边的血，镇定地回答，「我只是有些事，想下楼。」 「你骗人！」 刘梦丽的嗓音忽然变得尖锐，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鸡，大声尖叫，「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我明明找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你却用刀扎我！」 窦淮感觉头被狠狠震了一下。 这位可爱同事的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进脑袋，他死命咬了一下舌尖，才堪堪维持住清醒。 果然，她一点也不虚弱，都是演的。 窦淮扶住铁门，不动声色垫起脚尖，让开流过来的血液，声音平稳地问，「你找我有事么？」 刘梦丽的怒火忽一下散了，她声音古怪地说，「当然有，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窦淮觉得这些敌方的智商都不太高，但他可不蠢。刘梦丽虽然表面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传达出来的危险程度不比lv2的三条腿低。 窦淮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婉拒了这个提议。 「下次吧，看得出你也挺忙的，我就先走……」 「你不许走！」 刘梦丽彻底怒了，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一根管状物体从她断开的脖颈处突然爆出，朝窦淮勐地刺了过来。 时刻绷紧的神经终于派上用场，窦淮几乎瞬间猫腰躲过这一击，随即头顶的铁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脸一下子白了，悚然抬头，只见一根青灰色的血管正像水蛇一样扭动着从铁门上缓慢抽离。巨大的力道将铁皮直接捅穿，有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滴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味儿。 窦淮：「……」 艹！这女人现在多少级？那三条腿还能挡住吗？！我还能完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计划吗？！ 此时保洁阿姨只剩下几根头髮丝儿了，进食完的三条腿在两级台阶下的平台上，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齐齐面对着刘梦丽对方向静止不动。 脚下的血液像有生命一样从敞开的铁门溢了进去，几个眨眼间就吞噬了窦淮刚刚站的位置。 「滚开！！」 走廊里传来刘梦丽暴怒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好几根血管突然乍现，子/弹一样分别射穿了三条腿。 喷出来的血溅到了窦淮脸上，他整个人顿时毛了。 lv3？还是lv4？！ 救命，这还打个屁？！ 地上的血液察觉到了本体被攻击，疯了似的朝罪魁祸首的方向涌去。三条腿也瞬间张开骇人的大嘴，一口咬上了青灰色的血管。 狭小的楼梯间顿时乱作一团，窦淮抓住扶手，毫不犹豫翻下了楼。 「让它们打去吧，先跑再说！」 他一开始的计划的确是想让两拨互相牵制，等战斗结束再上去收割人头拿积分。但眼下一看，刘梦丽的战斗力明显超出他的认知，情况很有可能变成一边倒。 这个时候还选择留下，很有可能把自己也变成添头送出去，那还玩什么？ 而且还有一些事，很让人在意。 比如三条腿伤痕累累的样子为什么感觉那么熟？再比如本该在顶层的定住不动刘梦丽为何出现在这？她又吃了谁、吃了多少才能拥有这么强悍的力量？ 顶层明明还有很多同事，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追了上来？ 窦淮被心头一闪而过的猜测吓到了，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2的体力奔出了200的感觉。 就这样又下了四五层，头顶的角斗声终于消失，楼梯间重归一片死寂。 窦淮喘着粗气慢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数。 2层。 哦吼！很棒，很稳！ 但他只在心里高兴一下就过了，面儿上并没有显露半分。相反，再往后到每一步，窦淮都走的无比谨慎。 因为按照恐怖游戏的一贯定律，越到最后，玩家的狗带率越高。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贴墙壁一步一步往下走。 绿色的「安全通道」标识暗淡不少，阴沉的环境愈发压抑。 在这种极致安静的条件下，窦淮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这短短十几分钟里自己的生活崩溃的模样，也想起楼上那几个像人但不是人的玩意儿，最后思绪落到把他拉进这一切的死亡录像。 录像里他被爆炸崩的七零八落，四周全是散落的土块和同事的肢体。 等等….. 窦淮想起什么，瞳孔蓦然睁大。 他真的见过那三条腿！就在那个死亡录像里！ 第7页 当初他被自己悽惨的死状震撼到了，没太注意屏幕上其余的东西。现在回忆起来，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人被爆炸分了尸，那就是建模师小艾。 她掉下来的一条腿跟那三条其中的一条一模一样！ 刘梦丽脖子上碗大的裂口则是因为飞过来的半截窗户。 窦淮冷汗淋漓。 原来那些怪物，那些敌方，都是在爆炸中已经死去的同事。 他们的尸体打算通过游戏的力量，把他也拖回去，变成一堆碎肉。 第4章 窦淮玩过很多游戏，对里世界表世界、平行时空、分割位面这一套很熟。他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一个玩家，还是每一位将死的同事都拿到了一样的身份，只是跟自己所处的空间不一样。 那在他们的空间里，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尸体怪物？ 如果他们赢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窦淮打了个冷颤。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游戏的恶意。 昏暗中温度持续下降，阴冷的空气漫入鼻腔。 想再多没有用，窦淮握紧水果刀继续往下。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他就要在规则内先活下去。 剩下的路意外顺畅，就连刚刚还在暴走的刘梦丽此时都跟消失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1层」的标牌悬挂在头顶，楼梯终于到了尽头。 窦淮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只需要打开楼梯间的铁门，再穿过一楼的大厅，就能到达大厦正门。 铁门虚掩着一条缝儿，阴森森的冷意从里面传了出来。 窦淮屏息凝神走了过去，他没有冒失地开门，而是把身体贴近，想要先透过缝隙看看大厅里的情况。 他看见了一片黑。 大厅里没有灯光，甚至连大门的轮廓都看不见。 这种感觉很像老家办丧时的守尸夜，那时候天也这么黑。 这怎么找出口？ 窦淮又把头往前上了上，眯缝着眼想要再看清些。 谁料眼前浓稠的黑暗忽然动了动。 嗯？什么玩意儿？ 怔愣间那黑暗又动了动，紧接着忽然勐地一转，一张惨白的脸直挺挺地转了过来！ 窦淮一下子懵了，原来刚才哪是什么不开灯的前厅，他面对的，一直都是这个人的后脑勺！ 那是一个女人，脸色泛着一片死气沉沉的青灰。她瞳孔涣散，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脖子拧成了麻花。胸口处有一个手臂粗细的洞，血已经流干了，能看见内脏的碎块。 这是一具女尸。 而这具尸体距离窦淮不过几厘米。 卧槽！妈妈救我！！ 身体本能地想要大声尖叫，但理智又将声音强压回喉咙。要上不下的一口气憋在胸腔，窦淮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一刀捅出去。 这他妈是啥？！ 他一个箭步向后退，直到后腰撞到楼梯扶手才停下。 女尸透过门缝阴测测地看着他，惨白的脸上遍布尸斑。 窦淮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僵持了数秒，女尸才终于动了。 她缓慢地把头转了回去，重新露出一头死气沉沉的黑髮。 窦淮：「？」 没有想像中的恶战，这让人不少。 他无声地吸了几口气，再次尝试靠近铁门。 没办法，他只有这一条路。或许也可以选择上到2楼走另一边的安全通道，但最后的大厅只有这一个。 窦淮亦步亦趋，谨慎地将手搭在了铁门上。 女尸「刷」一下转回了头，盯上了他。 反应之快，如同什么新型门禁报警器。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窦淮镇定地放下手，女尸慢慢转了回去。 「……」 还真是门禁警报器？只要触碰到门她才会有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不可以…….？ 窦淮放上了腿，女尸转回了头。 窦淮放上了脚，女尸转回了头。 窦淮跳起了舞，女尸蹦起了迪。 连续三十多次之后，死去多时的脖颈终于承受不反覆转动，「咔嚓」一下断了。惨白的头颅软绵绵的搭在肩膀上，像极了某种断脖的鸭类。 女尸：「…….」 窦淮：「…….」 四周的空气一下掉了好几度，女尸怨毒地看着他，青紫的脸变得扭曲狰狞。 窦淮连忙小声说，「姐姐，你相信我，这是个意外。」 他语气诚恳，手却在背后握紧了刀， 如果女尸敢攻过来，他就立刻把这货变成积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女尸可怖的脸已经气成了青紫色，仍然没有任何冲过来的迹象，只会在门后龇牙咧嘴地坐鬼脸。 怎么回事？难道真就是个门禁报警器？她动不了？ 窦淮鼓起勇气再次靠近，不断挪动角度观察门缝里的情况，他发现女尸的腿有点不对劲。 他蹲下身，离得更近了才终于看清，女尸两条腿上缠满了细细的血管。那些血管像一根根树藤一样勒进皮肉，不断涌动，一直延伸进黑暗之中。 这场景让窦淮想起之前看过的恐怖片《激战食人虫》，里面虫子吸人血的画面跟眼前的差不多。 报警器的头已经掉了，窦淮尝试着把刀放在门边，女尸果然再没有任何异动。 第8页 他大着胆子缓慢的、一寸一寸的用刀尖将门挑开，露出了门后的大厅。 接着，他头皮勐然一炸！ 只见整个大厅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太多了，这些人几乎囊括了所有地方。他们低垂着头，身形僵立，站在大理石瓷砖上，像一根根深海的海草。 大厅里没有任何光源，黑暗像墨汁一样浓稠，只有楼梯间一抹绿色的光能勉强照亮一些。 窦淮捂住嘴，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借着光源，看见了离自己八丈远的、掩盖在层层人群后面的正门。 除非长出翅膀，不然他只有穿过人群这一个选项。 不，不应该说人群，说尸群更恰当一些。 因为稍微离的近些的这些人，肉眼可见的全是尸体。他们腿上全都缠满了那些噁心的血管，有东西从他们身体里吸出，沿着血管运送到远处的黑暗里。 不难想像此刻有什么东西在吸取这些尸体的能量，或者说，进食。 是刘梦丽吗？ 应该不是，虽然都是血管，但眼前这个阵仗，可不像是她能做到的。 窦淮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扭头就跑。 尽管充当门禁报警器的女尸已经失去功能，但除她以外的任何一具尸体，只要靠近，就会立刻回头，用没有瞳仁的眼眶死死盯住来人。 甚至在不断试验中，窦淮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都是在这栋大楼里上班的同事。 他们都死了，死后还被当成食物袋和扫描仪。 十分钟以后，窦淮终于放弃了「蹦迪断头法」。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只要前进一步，就会有各个方向的头转过来对准他。 如果用这个办法清扫路障，恐怕出门得是明年的事儿了。 他摸了摸喉咙，已经感觉到了渴。 不太妙啊。 狭窄的楼梯间里没有任何能用上的工具，远处看不见的黑暗里大概率蛰伏着一只吸人血的boss，还有不知所踪的刘梦丽。 窦淮靠着墙蹲了下来。 怎么办？ 先上楼找几个落单的小怪升个级？ 不行，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而且他没有把握一定能打过。 压抑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变得暴躁，窦淮贴着墙冷静了几分钟才重新站在了铁门前。 「不会有必死的游戏，那样设计这一切完全没有意义。」 他再次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尸体依旧是老样子，只要一靠近，就会立刻转头。天花板是正常的高度，完全没可能爬得上去。 如果把空间分成上中下三块，那剩下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地面了。 窦淮蹲下身，刚巧脸对着那些血管。 他强迫自己仔细查看。 这些缠在尸体上的血管都很细，跟胸部的窟窿大小比，应该算是毛细血管。 它们一根一根勒在女尸的膝盖处，绕了大概有五六圈，把女尸的裤子勒出了空荡荡的轮廓，好像里面没东西一样。 窦淮感觉有点奇怪，这尸体的腿是不是有点太细了？ 他把头压的更低，几乎贴近地面，这才骤然发现，女尸没有脚。 准确的说，血管以下的位置，只剩一根森然白骨，直直地戳进地面。该有的皮肉筋血，什么都没剩，全被吸了个一干二净。 空荡荡的裤管木木地耷拉着，让窦淮想起老家地里的稻草人。 他鼓起勇气看了下近处的几具尸体，发现无一例外全是这样。 没了皮肉，白骨之间的空隙瞬间大了起来。简单对比一下，刚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宽度。 窦淮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这是想让他用爬的？ 从上百个尸体脚下......爬出去？ 第5章 窦淮之前看过许多美国动作大片，特工每次去盗取什么重要物品，都会通过一个红外线雷射阵，稍有不慎就会被雷射切成片片，看的人肾上腺素飙升。 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也会经歷一遭。 黑漆漆的大厅里温度低的吓人，无数白骨分散在四周，鼻尖萦绕着浓重的尸臭和血腥味儿。 窦淮趴在地上，及其缓慢地伸出手，试探着落到了白骨之间的空地上。 他手心里全是汗，做这一切的时候眼睛一错不错地盯住两旁的尸体，生怕他们会跳上来把自己撕碎。 还好，当手掌完全接触地面，尸群也完全没有反应。 看来没有猜错，这就是正确的路。 窦淮趴在地上，艰难的向前爬动。 他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让身体避开所有的骨头。 「什么垃圾策划能设计出这么变态的通关方法……」 窦淮每爬一步，就要停下来抬头看看周遭，看看那些尸体有没有异动。 紧绷的神经和诡异的姿势都让他体力急速下降，没挪出去几分钟，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水汽让贴在瓷砖上的皮肤一阵阵难受。 「等出去了，还得报上一门攀爬课。」 百来具尸体像芦苇丛一样，在空旷的大厅里，直挺挺地注视着脚下这具「不速之客」。有好几次，窦淮都差点儿被脑海里的幻想弄到崩溃。 不过，虽然场景过于惊悚，但好在方法是可行的。 第9页 「稳住！只要稳住，就这样慢慢爬出去就行…..」 谁料他刚这么想完，身后不远的位置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尖锐、刺耳又带着点哑，很像小刀划过玻璃，听的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人去哪儿了呢？」 窦淮骤然一抖，僵硬的一寸一寸回过头。 楼梯间里幽暗的灯光下，一道漆黑的影子在墙壁来回摆动，伴随着几声怪笑，一颗带血的头颅忽地一下从楼梯间里的天花板上吊了下来。 几乎同时，大厅里所有尸体齐齐看向那个方向。 「撑死我了……」 头颅晃动着，兴奋地抖了抖，大量粘稠的血液从断开的脖颈处轰然洒下，「好肥的腿哦，消化掉真是费了我不少时间。」 窦淮头皮一麻，是刘梦丽！ 现在的刘梦丽已经几乎不能称得上是「人」了，她倒挂在天花板上，四肢长满了黑色的毛。干瘪的皮肤上满是开裂的伤口，尖利的獠牙像犀牛一样支棱在外。 窦淮紧张兮兮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很显然，刘梦丽已经成功把那三条腿吃了，并且已经完成了「升级进化」，会比刚刚见面时还要强。 离出口已经不远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所以只能把自己缩进尸群当中，尽量减少存在感。 刘梦丽摸了摸撑到的肚皮，摇摇晃晃地从楼梯间里爬了出来。 「阿哈！原来你们都在这儿！」 大厅里上百具尸体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她，没有瞳仁的眼眶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死气。那种如有实质的怨毒无论是谁直面下来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刘梦丽显然顿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更加嘶哑。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仇恨值会在我身上？」 她退了一步，蜘蛛一样的脚紧紧粘在天花板上，「不对呀，你们为什么没有打起来？还有，那人去哪儿了？他明明下楼了的…」 趴在地上假装一团空气的窦淮：「……」 她找的不会是我吧？还有仇恨值又是什么东西？ 根据之前的线索，他只知道这些怪物相互之间不是合作关系。他们也会竞争杀戮，互相吞噬。所以他才会一动不动趴好，希望这两波能打起来，然后自己趁乱逃走。 不过有一个问题一直被窦淮忽略了—— 他逃走，杀掉敌方都是为了完成游戏任务，为了活下去。那这些尸体怪物互相攻击又是为了争夺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窦淮就发现天花板上那个本想离开大厅的人一下子停住不动了。 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凝眸看去，头皮勐地一麻。 原来刘梦丽依託有利地形，在边退边打量的过程中，用余光发现了某位不太那么合群的存在。 她的眼白已经变成了暗黄色，瞳孔散大，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眼眶，显得尤为可怖。 被盯上的窦淮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嘿嘿嘿嘿，找，到，你，啦——」 话音刚落，刘梦丽断裂的脖颈处忽地射/出三根血管，直直地朝窦淮袭了过来。 无论是速度还是血管的粗细，都比刚刚强了两三倍。 窦淮拼了老命也只能做到歪一下身子，护住自己柔软的脑袋。 但三根血管依然有一根扎进了他的大腿，血跟不要钱一样涌了出来。 其余两根，则扎进了一具尸体里。 尸体发出一声悽厉至极的尖啸，刚巧掩盖住了窦淮控制不住的惨叫。 他只是个普通社畜，长这么大经歷过最惨的事情就是没钱。 大腿被戳开一个洞这种事，尽管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太痛了。 皮肉撕裂，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让意识都跟着恍惚了一剎那。 窦淮脸色白的像纸，即便手都开始打哆嗦了也强迫自己立刻用小刀割断腿上的血管。 他不能在这里被限制行动，四周还有一堆虎视眈眈的死尸。 人类的求生欲望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而这一次，上天选择了眷顾他。 因为攻击了死尸，整个大厅的氛围一下子变了。无数浓烈的怨毒的恨意如同黑色浪潮一样翻涌具现，气温急剧下降，整座大楼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尸群们伸出手，疯了似的朝刘梦丽抓去。可因为尸体早已被固定无法移动，只能胡乱挥舞着手臂，不断出阵阵悽厉的吼声。 窦淮狼狈躲开了晃动的肢体，终于割断了腿上的血管，重新趴回了地上。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四周，如果当时自己不够谨慎，直接伸手触碰这些尸体，恐怕就会立刻激活他们，被当场撕成碎片。 至于天花板上的刘梦丽，她浑身都冒出了黑色的刺，像只黑毛大蜘蛛似的来回爬行，看上去焦躁不安。 窦淮顾不上疼痛，拖起残腿开始向大门爬。他没有扯掉腿里的血管，这样虽然疼，但可以有效防止大出血，要不然还没到地方，自己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察觉到猎物要跑，刘梦丽彻底急了，又从脖子里射出几根血管，想要直接把窦淮串成糖葫芦带走。 然而血管刚飞到半空，就被什么东西「刷」一下斩断了。 腥臭的碎块落在地上，眨眼间就被几个尸体分食殆尽，血溅了窦淮一脸。 窦淮；「…….」 第10页 他爬的更快了。 刘梦丽目眦欲裂，指甲暴涨了好几寸，深深插/进天花板上。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黑暗中「刷」地甩出一截红色的东西，又粗又圆，很像市场卖的自灌肉肠。 虽然离谱，但窦淮看的很清，那是一截舌头。 舌头袭向天花板上的黑蜘蛛，刘梦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到了右手。 她奋力挣脱，不惜自断一臂才挣扎出来向楼梯间逃去。 可好运到此为止。 三条舌头裹挟着腥风拦住了她的去路，只是一个照面，刘梦丽就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被扔了下来，掉进尸堆，窦淮听见四周都是兴奋的低吼。 另一半则被带进黑暗深处，紧接着，那里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窦淮趴在地上，差点把舌尖咬出了血。 他身体在抖，因为恐惧。 十几分钟前他还在办公桌上沐浴阳光，快乐摸鱼。十几分钟后他却趴在冰冷的地砖上，被人血浇头，听尸体唱歌。 尼玛的命运。 窦淮强迫自己很冷静，即便很不想去看四周，但为了安全，他爬出去一点，就要扭头观察一下，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前进了一多半，视野里终于出现两扇熟悉的玻璃大门。 是开的。 窦淮差点儿落泪。 但骂完命运，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暗中，一道沉重的喘息声响了起来，然后是地动山摇的踩踏。 窦淮一愣，扭头看去，看见了这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个巨大的肉瘤慢慢走了出来，它太大了，头顶在天花板上，因为挤压显得体态更加臃肿。无数血管缠绕在表面，只露出中间一口如同饕餮一样的大嘴。数不清的粗大的舌头在空中打晃，看上去是能一口吞掉十来个绿巨人的尺寸。 大厅里所有尸体身上的血管，都是从这颗肉瘤里伸出来的。因为吞食了太多血液和肉块，肉瘤表面已经沉淀成了暗褐色，散发着浓浓死气。 窦淮仅仅看了一眼，就被震的动弹不得。 「血…..生人…..的味道…..在哪里….」 这声音雌雄难辨，沙哑异常，如同上百只乌鸦同时鸣叫。 窦淮扭头看向身后一道长长的血痕，一颗心坠入谷底。 ……好想打个妖妖灵啊。 第6章 肉瘤因为体型硕大，行动缓慢，不得已才用尸体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报警器，安放在大厅之中。 几乎每一个跑下来的血肉之躯，都已经成为了它的养料。 而现在，肉瘤闻到了一股难掩的气息，很香。 它急迫地寻找着，无数细小的血管像蛇一样探向地面，从四面八方朝窦淮涌了过来。 怎么办？ 即便看上去完全没有活路，窦淮仍然不愿意放弃。 他在转瞬之间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只是真他妈苦了自己了。 窦淮伸出手，毫不犹豫插/进了腿上的伤口里。剧痛让他浑身战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他手下动作不停，捞出一大滩血之后勐地朝四周甩去。 天女散花。 被血液溅到的死尸发出无意义的嘶吼，肉瘤上的血管也顿了一下，慢慢分成更多股向前探索。一旦接触到甩出的血液，就会立刻召集其余的血管朝那地方袭去。 窦淮趁此机会疯了似的向前爬。 他高考体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命。 漆黑的大厅里到处都是血和尸臭，像极了书里描写的，令人绝望的地狱。 大爷的，现在的游戏连新手任务都这么难吗？ 窦淮边爬边甩血，意识比体力消散的还快。有很多个瞬间，他都在想，要不我还是死了吧。 但去给那么噁心的东西当口粮？不行，还是做不到。 于是他更努力的往前爬。 大门越来越近，数次被耍的肉瘤也越来越焦躁。 更多的探路者被放了出来，露出肉瘤藏在里面的脸。 这脸居然还是窦淮的熟人，他们公司的总监。 「果然是高层精英，做怪物也要kpi吗？！」 窦淮震惊地收回目光，不管不顾向前伸出手。 他已经到达了大门口，只要在往前一点点，就能出去了。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感觉脚踝一紧。 一根血管终于发现了他。 窦淮眼眸通红，第一时间掏出兜里的削笔刀扎了上去。 可后面，是跟着的无数根。 窦淮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被钉成筛子。 在漫长的搜寻后，肉瘤终于发现了香气的来源。血管们兴奋地扎了上去，以防这个人再次逃跑。 肠子混合内脏从破碎的腹部流了出来，那一瞬间，窦淮甚至分不清是这样死好还是被炸死好。 他还没碰到大门，就被拖了回去。 血在地上抻成了一条，还有从身体里掉出来的脏器。 窦淮差点疼晕过去，他几乎已经听见了背后变态的喘息声。 艹！！ 他还没活够！银行卡里的余额甚至还没花光！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凭什么？！ 生死一线，窦淮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 他抄起地上的一截小肠，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掷—— 第11页 【任务要求：玩家需要活着逃离所在大楼，身体任何部位离开正门时游戏结束】 肠子也算身体部位吧？！算的吧算的吧？！！是不是你个垃圾游戏！！ 几乎是刚扔出去的剎那，窦淮眼前骤然一黑，他终于没有挨过疼痛，晕了过去。 无数血管兴奋的叽叽喳喳，拖着食物朝本体进发。 肉瘤发出馋的不行的闷哼，几根粗壮的舌头把人卷了起来。 可就当它以为马上就能饱餐一顿时，舌尖忽的一空。 那个人类，消失了。 【叮！恭喜玩家窦淮，新手任务已完成！奖励正在结算中——】 窦淮倏然睁眼，他跪在地上，满身冷汗，正大口大口地喘气。 耀眼的阳光撒落在地，形形色色的人走在街头。偶尔有几个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好奇观望了一会儿，又没什么表情的离开。 不远处的街道上车水马，引擎声、喇叭声如同聒噪的菜市场，真实有力。 窦淮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伤口，内脏也还在原位。 四周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流。三年来他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这儿，因为这里是公司大门口。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就是上面那条信息。 【恭喜玩家剩余生存时间已到帐，时常为24:00】 【玩家击杀一名敌方，奖励积分+5，积分总量为5】 【玩家窦淮已通过新手任务，正式获得游戏资格。「人生赢家」所有内容已向玩家全面开放，更多详情请点击app图标进入查看】 活下来….了？ 他真的从那个深渊地狱一样的地方……逃出来了？ 窦淮没有急着去查看游戏app，而是先上上下下把自己检查了一遍。 很好，很棒，每一块肉都在该在的位置上。 他真的活下来了！ 附近的人都面带嫌弃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突然原地转圈高声唱歌并且来了一套军体拳的神经病。 「疯了吧？」 「要不要打电话报警啊，好吓人。」 就在窸窸窣窣的讨论蔓延开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破空而来。 窦淮刚挥出去的拳头愣了一下，随即他慢慢抬起头。 无数碎裂的玻璃从天而降，火焰从17层的高度冒出滚滚黑烟。所有人开始尖叫并且四散奔逃，唯有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手机突兀响起，拿起一看，是熟悉的黑屏，白字。 【检测到所有玩家均已结束游戏，雷霆游戏公司新手区域已正式关闭，副本类别为单人副本】 【玩家进入游戏人数：15】 【存活人数：1】 【其余玩家死亡画面已下载完毕，是否观看？】 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窦淮缓缓点击「播放」。 里面依旧是监控录像视角，只不过主人公换成了一个个熟悉的同事。 他们跟自己一样，经歷了电脑黑屏，身边人全被定住，游戏开启，三十秒倒计时和…..楼梯间里慈爱的保洁阿姨。 有很多人在突然经歷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后，推开门看见熟悉的同事第一反应都是惊喜的。 「阿姨！你居然可以动！」 画面中刘梦丽惊慌失措地抱住了保洁阿姨的胳膊，哆哆嗦嗦指向里间，「他们….小窦、方哥他们都不能动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阿姨！」 保洁阿姨笑着安慰她，「不要害怕，他们是在逗你玩呢。」 然后，手上的电线瞬间勒紧。 类似的视频一共14个，窦淮一一看完，捂着嘴蹲在了地上。 他猜的没有错，游戏把他们分别丢进了不一样的空间，经歷了同样的游戏进程。逃生成功的人就会在现实的爆炸中活下来，反之则永远死去。 视频播放完毕，屏幕下方亮起一个倒计时。 【剩余生存时间：23:37:19】 消防大队和警车陆续到达，四周拉起了黄色警戒线。窦淮收起电话，拦下一辆计程车。 他脸色白的吓人，司机差点直接开进旁边的消防车里。 「老、老弟啊，你还好吧？」 「没事，老城区，麻烦了。」 他现在心口慌得厉害，对已死的同事，也对快死的自己，所以必须找个相对安静私密的地方来整理一下。 可能是害怕自己的车变成「灵车」，司机开的飞快，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老城区。 这是整个城市的最东边，住着整个城市最穷的人。 窦淮走进一座老旧筒子楼，掏出钥匙进了屋。 一室一厅，环境简陋却干净。 这是他家。 没急着去摆弄那个游戏app，窦淮先脱衣服洗了个热水澡。熟悉的环境和温度让人放松，他拿着一罐冰可乐走进卧室，余光扫过衣柜的时候停了一下。 今早出门之前，衣柜门是开的吗？ 他晃了晃头，感觉自己变得神经兮兮的。 手机上的倒计时还剩22个小时。 窦淮先骂了一句狗策划，才点开屏幕上那个全黑的app。 【欢迎玩家窦淮进入大型实景开放类游戏「人生赢家」！我们致力于为您打造最为休闲放松且愉悦的游戏体验！您可以选择您所喜欢的人生道路，在不断完成游戏任务中，积累您的财富、产业和声望，最终达成「人生赢家」这一称号！】 第12页 「休闲轻松且愉悦….？」 看完app的开场动画，窦淮面色扭曲。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烂完了。 主页是一张身份信息卡，右上角还有一条未读的新手任务奖励提示。 【由于玩家达成「唯一通关」结局，特奖励2个自由属性点，10积分，抽卡卷x1】 窦淮想都没想，一股脑的把属性点全加在了体力上。 在大楼里被怪物追的场景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再也不想有那种体验了。 他一定要专注锻鍊，专注体力！任怪再强，只要抓不住他，一切都是扯淡！ 【玩家身份卡已更新——】 玩家姓名：窦淮 编号：10000 脑力：10 魅力：8 体力：4 不知道是不是加了体力的缘故，窦淮感觉身体都变得轻了许多。 「难道游戏里面的加点可以直接作用在现实？」 他尝试蹦了蹦跑了跑，似乎的确比之前强了些。 窦淮翻了一下，发现另外几个页面。 分别是【任务】、【职业】、【伙伴】、【产业】、【积分商城】和【幸运卡牌】。 他直接点进了积分商城，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商城里给的居然不是游戏能用上的道具，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什么「一个机会」，「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快乐十分钟」之类的，看上去很诡异的东西。 而这些商品所花费的积分也不多，大多都是10-30积分就足够。 「只是不知道干什么的，也没个说明。」 【伙伴】、【产业】和【声望】里空空如也，显示为0，应该是还没到达条件。 而【职业】则是需要积分解锁。 【要想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拥有一份合适的职业将是您的成功基石哦！】 【专属职业：未解锁】 【职业技能：未解锁】 【解锁条件：1000积分】 窦淮看了看自己的15积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进了生存游戏还是个穷鬼吧？哈？！ 不过那个【职业技能】倒是让他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有能力反击就是好事，看起来下次进游戏必须得多多赚积分才行了。 剩下的就是【任务】和【幸运卡牌】了。 窦淮本能的把【任务】放到最后，先点开了【幸运卡牌】。刚刚结算奖励的时候，他记得自己获得了一张抽卡卷，应该就是用在这儿的了。 【幸运卡牌】的界面很简洁，里头只有一副红底的扑克牌。看了一下说明，原来这是个抽奖游戏。 玩家可以花费100积分购买抽卡卷，有机会获得超额奖励，比如大量属性点、通关卷或者生存时间大礼包等。 当然，抽奖游戏有好肯定有坏，里面还有可能出谢谢惠顾、地狱难度的必做任务或者积分清零器等，纯粹就是个看脸的赌徒游戏。 窦淮并不准备使用抽奖卷，他对自己的运气实在没有信心。而且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对赌来赌去的心跳感毫无兴趣。 还是慢慢做任务，争取早日通关吧。 打定主意后，他点击上方的「返回」按钮。 屏幕中央立刻跳出一个加载的小圈圈，然后…… 然后毫无反应。 窦淮：「？」 他又使劲按了两下「返回」，app就跟死机了一样一动不动。 窦淮：「……」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手机页面便弹出一个提示。 【每一位人生赢家在成功的旅途中总是要接受各种各样的挑战，勇于接受才是正确的选择哦！鑑于玩家有放弃的倾向，游戏系统将贴心替您动手！】 【抽卡卷x1正在强行使用中——】 卧槽！！！ 还带强买强卖的吗？！！ 第7章 扑克牌开始左右翻飞，窦淮的心也跟着上蹿下跳。没过多一会儿，终于有一张牌「刷」一下蹦了出来。 翻开一看，上面有一排小字。 【恭喜玩家抽中专属职业试炼任务！】 【专属职业试炼任务：完成后可获得专属职业，开启职业技能书】 【任务说明：我的妻子去哪儿了？（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保安，跟妻子在这座城市相依为命。但某天，我的妻子突然不告而别。茫茫人海，我找不到她。好心人，你愿意帮帮我么？）】 【职业试炼任务已抽取完成，请问玩家是否选择立刻开始？】 「否否否！」 开玩笑，他现在累得跟条狗一样，直接去做试炼任务不是送菜？ 不过居然抽到了专属职业的开启任务！运气也太好了！四捨五入等于直接省了1000积分，还能拥有职业技能！ 他放松地倒在床上，疲惫如潮水一样涌来。 「希望任务不会太难…..等等，我这算不算立g…？」 ……. 窦淮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睏倦地揉了揉眼睛，摸索着接起电话。 「餵？请问是窦淮先生么？我是老城区西南路派出所的民警，早上十点左右你就职的公司发生爆炸，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请问有时间来一趟么？」 略带威严的嗓音让窦淮清醒了许多，连忙答应。 第13页 这事儿他知道躲不过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十几分钟后，他坐在了审讯室里，对面是两位警察。 「放轻松，」其中一位说，「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窦淮点点头，他并不紧张，如果游戏没出bug，那爆炸原因只可能是电动车起火。尽管保洁阿姨避开领导的眼睛，可大楼内还有监控，很好查，他只需要解释清楚为什么爆炸的时候他在公司外面。 之后警察果然询问了一下这方面的问题，窦淮都用「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为由搪塞过去了。 爆炸的原因很快查清，窦淮顺利离开派出所。期间还接到了公司领导的电话，嘱咐他可以多在家休息两天，不用急着上班。 换言之就是公司遭了大难，现在没工夫管他，先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这样来回一折腾，等他从派出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七点多了。 【剩余生存时间：15:21:58】 「……..好傢伙，时间真紧张。」 窦淮没急着去接任务，他先找了个高级餐厅，冲进去挥霍了一把。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断头饭得吃好一点。」 尽管卡里的余额消失的比头髮还快，但窦淮并不心疼，他得在有限的日子里享受无限的快乐。 吃完饭，窦淮又去五金市场转了转。买了一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狼眼手电、结实的绳子、趁手的榔头之类的。 结帐的时候老闆娘频频看他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伙子，」老闆娘把一根锯条包起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颤声说，「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人吶，可、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窦淮：「…….」 「老一辈人都说，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 窦淮忍无可忍，「阿姨，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阿姨不知想到了什么，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动作瞬间加快。 把东西全部装进新买的背包里，窦淮走出市场，随便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打开手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试炼任务的说明。 「怎么看都只是个找人的任务，应该不会太难。」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开始任务」。 【专属职业试炼任务：我的妻子去哪儿了？】 【任务要求：找到保安赵东西的妻子，并获得她的认可】 【任务地点：西苑小区2号楼101室】 【任务时限：3天】 【任务奖励：生存时间72小时，30积分】 【实景单人副本已正式开启，祝玩家玩的愉快！】 看到「西苑小区」四个字，窦淮愣了一下，又是现实里的地点？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他没想太多，相比起探寻游戏的秘密，现在更重要的事是活下去。 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窦淮感觉自己这个时间点选的不太好。 「唯一的好消息应该就是这一个副本看上去比较简单。」窦淮对找人没什么经验，好在找人这事大概率没有生命危险。 「就是不知道怎么才算获得她的认可？嗐，没事，只要我足够真诚善良，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去给予帮助，她一定会对我敞开心扉！」 刚经歷完各种尸体怪物的摧残，窦淮现在对这种帮助人类的正能量任务充满干劲。 他信心满满地打开滴滴，输入「西苑小区」为目的地，结果十几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一辆车接单。 「什么情况？附近不是有很多空车么？」 没有时间给他浪费，窦淮索性关闭打车软体，拦下一辆计程车。 不过刚坐上去说了地名，司机直接踩下剎车。 「西苑小区？不去不去，你重新换一辆吧。」 「？」 窦淮独自站在寒风里凌乱，此时就算他再傻也能琢磨过来不对劲儿。 随手又招来一辆，不过这次他没说西苑小区，而是说了那边附近一个公交站点。 司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一下将车开的飞快。 为了防止在被赶下去，窦淮没敢跟司机搭话，自顾自窝在角落用手机搜索「西苑小区」四个字。 只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惊！西苑小区两住户因楼道堆放杂物问题大打出手！最终因意外双双从六楼坠落！当场身亡！# #惨无人道！某男因情感纠纷持刀入室，造成西苑小区某户五人死亡！# #又添人命？西苑小区火灾频发，一月内共计造成七人死亡，三人重伤！到底是有人蓄谋已久？还是意外无知？# #房价危机！西苑小区房价大幅缩水！超80%住户声称有冤魂索命，紧急搬离！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窦淮：「…….」 不……会……吧……！！ 不对劲啊不对劲啊！这个小区一看就很不对劲啊！他以为抽中了最简单的题，实际上这道才是压轴？！ 窦淮再次后悔，怎么就不能先熬一宿，第二天一早再接任务呢？ 现在这大晚上的，简直赶着去送死。 他强打起精神着重筛选着带有「2号楼101」字样的信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隐私保护的原因，并没有具体到门牌号的信息。 ……不会所有冤魂都在那一户里吧？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 第14页 没事，时限一共有三天，今晚就当去探个路。如果有危险他就立刻撤出来，等明天早上再去。 没过多一会儿，司机停在了那个公交站台，窦淮刚刚付钱下车，计程车立刻甩开膀子飞速离开，扬起一片呛人的沙土。 窦淮：「…….」 他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这才镇定下来打量四周。 公交车站看起来很旧，站牌上的字都已经斑驳灰霾。向后看去，能看见不远处有几栋低矮的居民楼矗立在黑暗中，那里应该就是西苑小区。 因为大部分住户已经搬走，小区附近看起来异常荒凉。商铺整排整关着门，大街上没什么车更没什么人，窦淮独自站在街边，感觉很有末日之城的氛围。 「这样的话想找个路人打听打听情况都不行….」 他只能硬着头皮向着那几栋居民楼走去，很快，两扇敞开的大铁门出现在眼前。 「这应该就是小区大门了。」 两扇大铁门是那种老式的圆形拱门，上头锈迹斑斑，依稀还能辨认出「西苑小区，欢迎回家」的字样。小区门口还有一个保安亭，不过是空的。窦淮走近了看，门上的锁也生了锈，窗户上落了一层灰，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小区里没有路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深处，两侧花坛里是稀疏的野草。有夜风吹过，还会歪歪扭扭地打摆。 窦淮先把背包里的榔头拿出来藏进袖子，再按亮狼眼手电。一束巨大的光亮登时照了出来，把四周映的恍如白昼，看起来相当有安全感。 他这才满意，抬脚走进小区。 西苑小区一共有四栋楼，每栋六层，依次坐落在一圈水泥围墙内。楼表早已老化脱落，像几个掉了皮的老人木木地蹲着。 窦淮数了一下，四栋楼，总共亮灯的有九户，而他要去的二号楼只有一户，在顶层。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 有灯亮就说明这栋楼里没有致死的危险。 保险起见，窦淮先在楼外绕了一圈。 一层一共有三户，他避开了左侧的101，转到了对面的103，把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去。 这一户没拉窗帘，屋里很空，地上散落着碎纸之类的杂物，还有一些摔坏的小摆件和没来得及收走的旧衣服。 「他们搬家的时候好像很急啊。」 窦淮又去了下一家102，这一户更乱，大件家具什么的都没搬走，但屋内没有任何人生活的痕迹，就跟主人只是随便打了个背包就搬走了一样， 这让窦淮感觉不太妙。 「难道101里真有什么东西？」 他慢慢吞吞来到101的窗户外头，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把手电对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先瞧见窗户上贴着一张白纸。 「出售房屋？」 窦淮愣了一下，这是赵东西的家，这人还没找到失踪的老婆，就要卖房子？ 他又凑近了些，打算先记下纸上留的电话号码。无论是冤魂还是死人，都不可能卖房子，对方只可能是活人，这让窦淮放心不少。 可就在他低头摆弄手机时，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窦淮差点儿把手机丢出去，他立刻转头，大声喊道，「谁？！」 只见离他只有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第8章 那是一个老婆婆，嵴背佝偻，满脸皱纹，拄着一根拐杖，悄无声息地站在几米外的地方。 她直勾勾地看着窦淮，面容慈祥地问，「我是这栋楼的住户，小伙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住户？在一个不断死人还传闻闹鬼的小区里？ 窦淮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老婆婆的脚，很好，有影子，脚跟没有离地，是个活人。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托新手任务里保洁阿姨的福，窦淮现在对老年阿姨都得ptsd了。 他镇定地摆出一副笑脸，「阿婆，我是来找人的。我朋友就住在这栋楼的101，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老婆婆嘴咧的更大了，她笑呵呵地点点头，「101小赵家？我当然认识，不过他家早就搬走了，你找他有什么事？着急么？」 来了！是线索的味道！ 「很急的，」窦淮迅速编出一套谎话，「赵东西欠我很多钱，可我现在根本联繫不上他。阿婆，您知道他们家搬到哪里去了吗？」 「是这样啊…..」老婆婆看上去很纠结，半晌后才慢慢开口，「小赵的确给我留过一个地址，不过人老啦，记性不好啦，我把地址写在了家里的笔记本上。小伙子，你愿意跟我回去取吗？」 老婆婆声音沙哑，身材矮小，像是一阵风来就能给吹翻一样。不过窦淮注意到，她的一双眼睛异常得亮，在黑夜里看向自己的时候，射/出来的目光跟狼一样。 窦淮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点点头说，「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2号楼。 楼道口很窄，没有门，一进去就能看见灰扑扑的水泥墙壁和楼梯。 窦淮试着跺了跺脚，发现楼里连声控灯也没有。 「老小区啦，环境不好，」阿婆颤颤巍巍爬上台阶，转头笑了笑，「小伙子，当心脚下。」 窦淮应了一声，抓紧时间观察四周。 铁栏杆锈迹斑斑，落满浮灰。楼道角落里散落着各种杂物和垃圾，两侧墙壁上贴了许多小gg，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涂鸦和划痕。 第15页 一层三户，每一户都房门紧闭，把手上也都是灰，看起来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他重点看了一下101门口，不自觉地落在了后面。转头的时候，发现老婆婆都已经爬上二楼了。 窦淮赶忙跟上，可走着走着，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来。 「楼道里这么黑，我刚刚打着手电照1楼去了，并没有给阿婆照亮。在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一个老年人爬楼不怕摔跤么？还是走的次数太多，习惯了？」 「而且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她一个老人，就这么随随便便把我一个小伙子往家里招？她不害怕？」 「还有还有，她跟赵东西只是邻居，为什么搬家之后赵东西会特意留地址给一个普通邻居？」 违和感越来越重，窦淮想起小区里那些兇杀案，身体都紧绷起来了。 就这样，他跟着阿婆来到三楼301门口。 阿婆掏出钥匙开门，窦淮打量了一下周围。他惊讶地发现，三楼墙壁上的小gg，已经多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了。巴掌大的小卡片到处都是，厚厚一层，简直不像水泥墙，活像是用小gg砌的。 「现在贴小gg的也这么卷？」 阿婆的招唿声适时打断了他的思考，窦淮走进了门。 这是个标准的两室一厅，装潢老旧，所有房间都关着门。 老婆婆摸索着打开灯，指了指客厅里的小沙发说，「小伙子，你先坐，阿婆给你沏杯热茶。」 「不用不用，」窦淮连忙婉拒，「这么晚了挺打扰您的，您把地址给我，我这就走。」 「不急，」老婆婆笑吟吟地打开厨房门，「家里好久没来人啦，老太婆我得好好招待。」 说完她就钻进了厨房，只留下一道虚掩的缝儿。 窦淮几乎没有犹豫，放轻脚步贴了过去。这位婆婆身上疑点太多，他没发放心。 厨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将屋内照的影影绰绰。老婆婆背对着屋门，站在灶台前不知在忙活什么。 很快，窦淮的目光被角落里两样大傢伙给吸引了。 那是两台大功率的冰柜，四四方方的，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厨房。电源红灯不断闪烁着，发出「嗡嗡」的工作声。 窦淮蹙起眉，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老年人一般都是很节俭的，他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家里连电视的亮度都调到最低，更别提这种特别费电的家电，根本连买都不会买。 这位阿婆甚至一下买俩。 有什么东西是非得长时间冻起来保存的吗？ 突然，一声「吱呀」声打断了窦淮的思绪。他循声看去，发现老婆婆正踮起脚尖，从上方的橱柜里翻找什么。 灯光很暗，橱柜里的东西看不太清。阿婆摸索着，不小心碰掉了一团黑煳煳的东西。 那团东西像海藻一样，「啪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阿婆连忙捡了起来，捧在手心，极为怜爱地摸了摸。 窦淮的头皮一下就炸了！ 因为借着灯光，他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海草，分明是一大团头髮！ 一大团柔顺的、黑亮的长髮！ 夜半时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对一头漆黑的头髮抚摸擦拭，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窦淮僵硬地退回到沙发上，脑子乱成一锅粥。 假髮？还是真发？那两台大功率冰柜里又装的是什么？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刚才弯腰捡头髮的动作却迅捷如风，这合理吗？ 窦淮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新闻，说有个变态杀人狂经常扮成孕妇或是老奶奶，上街诱骗善良的人跟她回家。到家后她就会趁其不注意将人砸晕杀死。 为了保存尸体，那女人也买了台冰柜放在家中。 那老婆婆厨房里的那两台冰柜里会不会也….. 他仿佛已经看见，那两台冰柜门拉开，断掉的手和断掉的脚挨个儿从里面爬了出来，沖他细细地叫，「请问你看见我的头髮了吗？」 窦淮正胡思乱想着，对面的卧室门蓦地打开了一道小缝儿。 有一个女人正透过缝隙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蹲在地上，露出的一只眼里满是贪婪。 那目光让窦淮想起村里老太参加婚宴时看见桌上的大肘子。 只不过这一回大肘子变成了自己。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小牙，别闹。」 从厨房里出来的阿婆刚巧看见这一幕，连忙走过来关好卧室门，这才转身歉意地朝窦淮说，「抱歉啊，吓到你了吧。这是我女儿，小时候高烧，坏了脑子。平时我都不让她出来的，只是今天她实在是有点太饿了，你别介意啊。」 太饿了？ 窦淮脑袋里还残留着那半张脸，他定定地看着老婆婆把茶倒进杯里。 想吃啥？是不是想吃肉了？ 窦淮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冷静，「阿婆，既然您女儿饿了，您就先去给她做些吃的吧。不用管我，我拿了地址就走。」 「不急的，」阿婆温和地说道，「食物还没有准备好，你先喝点茶。如果没什么事，等一会可以帮阿婆一起准备晚饭么？人老了，腿脚不怎么灵便，如果有人帮忙就太好啦。」 说到最后，老婆婆脸上露出极为真诚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让人心软。 第16页 头顶昏黄的灯光无声亮着，浓郁的茶香飘满房间。 窦淮看了眼表，10点15分整。 大半夜的，叫陌生人在家帮忙做饭。奶奶，您就差全身写满「古怪」俩字儿了！ 怎么办？走？ 可是她身上还有线索！ 窦淮视线飘忽，四处打转。 电视柜上放着两个杯子，墙上挂着老太婆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看脸应该就是卧室里那位。茶几上放着几根皮筋和发卡，都是女人用的东西，这个家里似乎没有男人。 正在纠结时，阿婆突然站了起来，她见窦淮迟迟没有动静，默认他同意了，便动作敏捷地端起茶杯递了过来，「小伙子，你先润润喉，今晚阿婆给你露一手。」 窦淮全身都绷紧了，他生怕那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的茶水会溅进嘴里，赶忙伸手想把茶推开。可谁料动作太大，藏在袖子里的榔头一下子掉了出来。 「哐当！」 榔头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老婆婆：「…….」 窦淮：「…….」 四目相对，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阿婆的表情变化非常精彩，毕竟她也没想过这个看上去善良单纯的小男生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一把榔头。 能削头那种。 最后还是窦淮打破僵局，他捞起榔头横在胸前，小声说，「阿婆…..我说我也只是想给你露一手，你信吗？」 第9章 正经人谁会出门把榔头藏进袖子里？ 老婆婆明显把窦淮当成了某种打家劫舍的玩意儿，她立刻放弃了一些想法，从一个手脚麻利的健康人士直接变成了一个颤颤巍巍软弱无力的老妇人。 她抖啊抖，抖的杯里的茶水洒了一地。 窦淮：「……」 我就静静地看着您演啊，奥斯卡·奶。 他无奈地坐回沙发，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阿婆，饭我就不帮忙做也不吃了。只是有关101赵东西家，能否请您跟我详细说说？」 老婆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只想知道这个？」 「是啊。」窦淮点头，「您说的越详细越好，有关赵东西和他妻子，说完我立刻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提到妻子时，老婆婆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半晌看见窦淮果然没有什么异动，她才小心翼翼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墙根儿里。 「赵东西他们两口子大概是半年以前才搬进这个小区的，搬来那天挨家挨户给我们送了果子，所以我对他俩印象很深。那时候他俩刚结婚，为了以后的孩子出生时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环境，特意从帽儿镇搬到了台河市里来。」 帽儿镇窦淮知道，是台河下属的一个小镇。面积不大，发展落后，也就几万人口。 能为了孩子做到这个份儿上，赵东西夫妻俩听上去品行应该都不差。 「小赵是个能干的，白天替人开出租，晚上在福祉医院当保安。他媳妇儿王春花每天都在照顾家里，准备一些孩子的衣服被子。虽然没什么钱，两个人的日子过的倒也算幸福美满。」 说到这儿，老婆婆话音一转，冷哼一声，「只是那两口子命不好，偏偏选了这个小区，又偏偏住到了101。」 窦淮精神一振，连忙问，「101怎么了？那间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头顶的电灯发出昏暗的光，老婆婆阴测测地抬眼看了过来，目光在接触到榔头时又缓缓收了回去。 她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慢吞吞地说，「不是一间房子的问题，而是这个小区，会吃人。其中最凶的一张嘴，就是楼下的101。」 吃、吃人？我giao！ 窦淮瞬间紧张起来，他就知道，游戏发布的任务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向老婆婆，假装不经意间扬了扬手里的榔头。 果然，老婆婆压力倍增，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西苑小区建成了十几年，搬进来的每一户几乎都出过问题。别的楼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栋2号楼，一家接一家的出意外。比如丢孩子、出车祸，摔断了腿或者赔大钱，就连我女儿，也在小时候突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可这些都抵不上101，迄今为止，搬进101的每一家，至少都会填进去一条人命。那房子太兇，赵东西夫妻俩怎么可能镇的住？」 窦淮：「……..」 他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老婆婆兀自冷笑，「小赵说他老婆失踪，谁知道是不是被他杀了埋在了哪儿？101不吃人，谁都别想搬出去。」 淦——啊——！ 怎么又是找尸体！！ 窦淮掐了一把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阿婆，这话咱可不兴瞎说。难道妻子丢了，赵东西没有报警吗？他不报警，周围人不会觉得不对吗？」 「他当然报了，」老婆婆拢了拢袖子，似乎有点冷「可在这个世上，人骗人的事多了去了。警察来了，只是问了两句就撤走了。王春花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对，窦淮敏锐地想到，警察可不是普通人，他们既然没有发现王春花死了，就说明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既定事实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能凭藉老婆婆一面之词去判断事情真伪。 窦淮定下心，继续问道，「阿婆，那王春花失踪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第17页 一对恩爱幸福的新婚夫妻，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妻子突然离奇失踪，警察不可能来问了几句就走了。 老婆婆闻言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大概在他们搬过来三个多月的时候，两个人开始频繁吵架。我们住在三楼，还总是能听见那些争吵的声音。后来越吵越凶，逐渐演变成动手。」 「偶尔能看见王春花脸上带着伤出来扔垃圾，后来再过一阵儿，她就丢了。」 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家暴的话，有很多事情都说的通了。 窦淮小时候经常听说，谁谁家媳妇儿被打跑了，再也没找回来。就算报了警，警察听说是家暴，也很少会上心去管。因为他们把女人找回来，面对的往往是更加兇残的暴力行为。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老婆婆没有撒谎。 窦淮把所有的细节都暗暗记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阿婆，您说赵东西留给您他现在的住址，是在哪里？」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心有不甘似的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半天，找出了一张小卡片递了过来。 窦淮接过一看，发现是一张宿舍申请表。 【福祉医院员工宿舍申请表： 申请人：赵东西 电话：138xxxxx8997 职位：夜班车库保安 申请时间：20xx年x月x日】 他拿出在楼下拍到的售房电话对比了一下，发现一模一样。申请表上还有半个鞋印，很有可能是赵东西回来的时候不小心从兜里掉出来，被老婆婆捡到了。 窦淮毫无负担的把申请表揣进背包，站起了身。 「阿婆，饭我就不帮您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老婆婆的表情，径直走过去打开防盗门。只是刚迈出去一只脚，又停了下来。 「阿婆，」窦淮转过身，直视着老婆婆有些怨毒的目光问，「既然这个小区这么邪性，您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住在这里？」 老婆婆咧开嘴笑了一下，「小伙子，你真想知道？如果你知道了，可就离成为小区住户不远了。」 窦淮直接摇了摇头，他对这个诡异的小区没有半分兴趣。 而且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去探究别人的秘密了。 毫不犹豫关上门，窦淮来到101门口，拨通了赵东西的电话。 第10章 预想中的占线打不通都没有发生，漫长的「嘟嘟」过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谁？」 那一头是一道嘶哑的声音，如同连着吸了三包烟后的嗓子，听起来有些刺耳。 窦淮拿出打的腹稿说，「你好，我看见了你贴的卖房gg，我想问问价格。」 「14万，70平，不讲价。」 一平米两千块，这么便宜？ 窦淮握住手机继续道，「好的，那你有时间能过来一趟吗？我想进去看看房子。」 「没空，」另一头的人似乎很焦躁，语速极快地说，「钥匙在门框上面，你自己拿了看吧，要买再给我打电话。」 随即再也不等窦淮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傢伙，脾气可够差的，跟老婆婆形容的那个搬家送礼物的人不太像啊。」 不过随便把钥匙放门框上这事儿是他没想到的，赵东西也太放心了吧。 想想也是，谁会想不开去偷凶宅里的东西？ 101的门是深棕色的，铁质把手在夜里泛着冷光。门框边缘落满浮灰，窦淮摸索了好几下，才终于摸到一把小小的钥匙。 「凶宅啊…….」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一般恐怖片里的作死炮灰酷爱在这个时间去凶宅探险。 然后一命呜唿。 窦淮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贴满了「作死」二字。 可他又不得不去，谁让狗策划只给了三天时间？ 嘆了一口气，窦淮从兜里掏出手机，点进游戏app的积分商城，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 可令人失望的是，积分商城里一片灰霾，没有一个道具呈售卖状态。 「买不了？不会吧，难道离开任务才能买？」 窦淮不知道别人家的生存游戏是什么样的，但他家这个，明显有点摆烂了啊。 没办法，只能直接上了。 收好手机，左手握紧榔头，右手捏住钥匙。 「吱呀——」 许久没有动过的防盗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阴冷的空气瞬间像蛇一样包裹全身。 屋子里温度低的不像话，一股淡淡的霉味儿萦绕在鼻尖。 站在门口，只能隐约看见窄小的客厅里胡乱摆放着几个家具，昏暗中只露出模煳的黑影，如同几个蹲在地上的人。 「这房子的能见度是不是太低了点儿？」 窦淮心里打鼓，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从走廊里堆积的杂物中随意挑了几块硬纸板，塞进门缝儿底下。 这样如果门突然从外面被谁关上，就会夹到硬纸板，使门无法关严。 保险起见，他又从包里掏出一截绳子，一头系在门把手上，另一头系在走廊扶手上，这样他的逃生之路就暂时安全了。 一切准备妥当，窦淮这才小心翼翼走进屋。 房子内部面积不大，入目就是客厅，右手边则是一扇敞开的玻璃门，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煤气灶台和一方小小的四人餐桌。 第18页 而对面和左侧共有三扇关起的门，应该就是卧室和卫生间。 他没有选择开手电，因为人眼在注视强光时，周遭会变得漆黑一片，那样危险突然来临会来不及反应。所以在适应了黑暗后，窦淮按亮手机慢慢进入客厅查看。 赵东西家里条件应该不是很好，装潢看上去廉价破旧，沙发坐垫上破了好几个洞，玻璃茶几碎了一个角，就连电视上也有好几道豁口儿。 「这怎么像被砸出来的？难道老婆婆说的家暴是真的？」 他又举着手机仔细查看了一下地板，果然发现上面有不少凹陷的小坑儿，很符合夫妻俩打仗时弄出来的样子。 「看上去阿婆的故事里还有一部分真实性。」 窦淮心里有了计较，之后又仔仔细细将客厅搜查了一遍。他本着不放过不漏过的原则，连沙发底下都掏了掏，却再没有发现什么可用的线索。 拍打掉手上的灰，窦淮将视线落在了关着的三扇门上。 单独左侧的那一扇应该是卫生间，闹鬼胜地，还是放在最后查看。 「先去主卧，一般来说南面的那间应该是。」 他站起身，穿过客厅，拧开了南面卧室的门把手。 门板颤动，一股难闻的霉臭味儿熏了出来，呛的窦淮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他把手机调到最亮，简单照了一下屋里。 这间卧室比客厅还要暗，唯一的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给人的感觉逼仄又压抑。 双人床靠墙放着，被子没有叠，顺着床沿随意耷拉下来，遮住了床底。两侧分别有两个床头柜，墙边则是一排衣柜。 「很常规的布局，单单这么看，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凶宅。」 进来有一会儿了，屋子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窦淮渐渐放下心，先朝窗户走了过去。 房间太暗了，他想把窗帘拉开。 随着布帘移动，窦淮的瞳孔骤然一缩。 「什么…..情况？」 两扇窗户，居然全被一根根木板封死了。 那些木板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一看就是从哪个地方随便划拉过来的。连钉进去的钉子都杂乱无章，仿佛钉木板的人时间紧迫，只想着赶紧把窗户封死似的。 「拉上窗帘还不够，为什么要把窗户封起来？这里是一楼，只要推开窗户就能出去，难道封窗是为了关王春花？」 不对，如果是为了关王春花，那应该是在她失踪前这些木板就已经钉在上面了。那样的话警察来到这里，不可能发现不了，更不可能只是问询两句就走。 所以只能是在王春花失踪之后，才有人把窗户封了起来。 这间房子只有赵东西夫妇俩住，妻子失踪，唯一有可能做这些事的人，只有赵东西。 那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屋里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被关起来的？ 窦淮忽然一愣，想到什么，快步来到卧室门前。刚才没注意看，现在用手机仔细照过去，果然发现门框两边有一排深深的孔洞，很像钉子砸出来的坑。 门边的地板上还有一些断裂的木头碎块，看裂口可能是大力掰断的。 没错了，有东西曾被关在这间卧室，但它强行破门，跑了出来。 但是刚刚打开防盗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窦淮站在客厅里，周围是一片死寂。阴冷、压抑的氛围挤压胸腔，寒意顺着嵴柱慢慢攀升。 他忽然有个很恐怖的猜测，那玩意儿…..现在会不会还在这栋房子里？ 「怎么可能？」 窦淮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我不可能是第一个要看房的人，赵东西既然敢把无辜路人放进来，就说明这屋子应该是安全的。」 他原地做了几次深唿吸，又把榔头舞动起来。这才重新摆好心态，准备再次进入卧室查看。 然而他的脚还没迈出去，耳边忽然听见一声异响。 「什么声音？」 窦淮立刻把榔头横在胸前，转身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是这一看，他头皮蓦地炸了起来。 敞开的防盗门外，有一颗头正悬浮在半空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第11章 夜半时分，不知死过多少人的凶宅门外，有一张脸正木木地盯着你，盯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巨大的惊骇和紧张瞬间席捲了窦淮，他愣在原地足足两三秒，才从最初的冲击中回过神，然后—— 他拎起榔头，毫不犹豫地沖了过去。 虽然害怕，可那是他的逃生之路，绝对不能让任何东西挡住！否则他可能也会变成这间凶宅的养料！ 4点体力让冲刺的速度快了不少，门外那颗头似乎也没想屋里的人会是这种反应，视线落到挥舞的榔头上，表情明显僵了一瞬。随即立刻撤离，带起一阵「哒哒」的脚步声。 「居然是人？装神弄鬼吓唬我？」 等冲到楼道里时，那个人早已消失。 为了不被埋伏，窦淮没有去追，干脆点亮手电，在四周仔细检查。 「墙壁上的灰被蹭掉了，地面还有一些不属于我的脚印，看鞋子尺码大小，应该是个男人。」 他站在杂乱的脚印上，把身体贴向墙壁的印子，模仿出了那个人的姿势。 「身体站在楼梯上，上半身斜着探向屋门，果然是故意露出一颗头来吓唬我。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9页 思索间，余光蓦地扫到地上的一抹黄色。 窦淮走过去捡起一看，发现是断开的绳子。 「刚才那声异响，应该就是割断绳子的声音。那人想把我关在屋里，却没想到我还夹了硬纸板。」 窦淮没学过推理，他只能凭藉自己做游戏策划人时培养出的逻辑思维和细节设计来一点点还原。 「那人先割断绳子，然后站在楼梯口吓唬我。他应该是想先让我惊慌失措，然后再把我关起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难道凶宅里的人惊慌失措时关门，会触发什么？」 窦淮站在寂静的楼道里，他身前是压抑逼仄的凶宅，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神秘人。 「这个任务比想像中还要难。」 但好在不是一点信息没有得到，似乎只要防盗门开着，就不会触发一些东西。 窦淮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先拧成厚厚的三股，在绕在门把手和楼梯扶手上。 这样比原来粗三倍的绳索，割起来会更加费力，自己也能更快反应过来。 他没有想过逃跑，或是等安全的白天再来。因为游戏只给了三天时间，面对如此复杂的任务，一分一秒都要争取。 重新回到卧室，这次窦淮的速度快了很多。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在里面发现了几张工资单，其中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 [福祉医院6月工资条： 姓名：赵东西 部门：车库保安队 基本工资：3000 夜班提成：800 满勤：-700（事假7天） 三险：-600 合计：2500] 「请假一个星期？不太对劲。」 老婆婆说，赵东西是很拼的一个人。白天开出租，晚上去当保安，只为了给以后的宝宝多攒一点钱。这样的人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会连续请假一个星期。 窦淮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记下日期，把东西放回原位，又重新翻找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想卖房的原因，家具里收拾的很干净，能找到的线索少得可怜。 窦淮又转到另外一个床头柜前，再次拉开抽屉。 这回，他看见了一个红色封皮的本子，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看形式应该是一本日记。书写人的字迹不算好看，很多语句也不太通顺。但信息量很多，窦淮起身来到客厅，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2月17日，晴 今天终于搬进了心心念念的小家，虽然有些偏，但真的已经很好了，我特别开心！感谢老公的努力，能给我和宝宝在这座城市里安一个安身之所。 为了和谐的邻里关系，我还特意做了好些果子，跟老公去一一送给邻居。可是好不舒服，这些人得知我们搬来，表情都很古怪。尤其是六楼那个男人，他的笑好瘆人，特别不怀好意。老公说，都是我自己吓自己，好吧，也可能是。] 「这应该是王春花的日记。」 写日记是记录内心的一个习惯，有时候能从字里行间推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很多容易忽略的细节。 窦淮准备好手机，看一页拍一页。 [2月22日，微风 今天做梦，梦见了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来抓我。天吶，这是不是老人常说的胎梦？我终于要怀孕了！好开心！希望我的宝宝可以健康平安，妈妈在给多做几套小衣服。一定要快点来找妈妈呀。] 「王春花似乎很希望有一个孩子，这跟老婆婆说的一模一样。」 窦淮往后翻了翻，发现近一个月里全是这样的日记。他便略过这些，直接看向后面。 几篇后，终于有些不一样的词句蹦了出来。 [4月18日，阴 今天去医院了…..老公托人挂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号，给我做了好多检查….好难受….那些灰煳煳的片子我看不懂。可是医生说，说我的子宫坏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怀孕，我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做体检明明一切都好…我哭了好久，老公安慰我，说我们可以再去大城市大医院，肯定会有办法的。嗯，我相信老公，肯定会有办法的！] [4月29日，小雨 我们去了省里的大医院，也是这个结果。我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 那种愿望落空后的烦躁与悲戚，通过笔触呈现在窦淮眼前。 他摸了摸明显湿过的纸张，已经能想像出一个满心欢喜想做母亲，却意外得知无法生育的女人的痛苦。 「这个可能就是转折点，因为无法生育，王春花性情大变，跟赵东西关系恶化，最终演变成家暴，倒也合理。不过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 继续往后看，窦淮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后面几篇都没有日期，像是随手记录，凌乱又潦草。 [我知道能怀孕的方法了，可是他不同意，我该怎么办？] [他骂我，不理解我，可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我们动了手] [我的腿断了，那也没关系，只要我可以把宝宝生出来，一切都能过去了] [我藏进了床底下，躲入了衣柜，甚至藏到了天花板，可还是被找到了。我受不了了，好疼啊，再呆下去我会疯的！] 第20页 [我要走了，远远离开这个鬼地方。亲爱的宝宝，对不起，妈妈再也见不到你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懂了，恐怕警察就是凭藉这本日记判断王春花是因家暴离家出走的，可窗户上的木板又是怎么回事？ 窦淮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看完了一档八点家庭剧场。信息杂乱又多，堵的他脑袋都疼。 「主卧里还剩下一个衣柜，把衣柜搜索完就先走。」 拿着日记，他从沙发上起身，朝卧室走去。 可脚步还没落地，一下子顿住了。 盯着敞开的卧室门，窦淮的瞳孔逐渐缩小，心跳越来越快，一股寒气直冲脑门儿。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主卧最靠里的那扇衣柜门，突然晃动了一下。 「衣柜里有人？不可能啊，谁会大半夜藏在凶宅？就连刚刚想害我的那个男人，都只敢在走廊上呆着。」 所以现在衣柜里是什么东西？ 空气渐渐凝固，黑暗中，衣柜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咔….咔….」 门板颤动，电光火石间，窦淮忽然想到刚才看过的日记。 [我躲在床下，藏进衣柜，甚至藏进天花板，可还是被找到了] 难道里面的东西是王春…..花？ 突然，不断抖动的衣柜门蓦地停了下来。 「吱…呀……」 下一秒，半扇木质柜门缓缓打开。 漆黑的卧室瞬间安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窦淮死死咬住牙，一步一步慢慢后退。 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见突兀的柜门，像坟头立着的招魂幡。 「不去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要离开这间房子就行。苟一波，等天亮再来。」 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的谨慎，防盗门一直都是开的。只要跑几步，就能冲出去。 然而窦淮刚一动，衣柜也跟着动了。 五根黑黑的手指一点一点从衣柜里伸了出来，慢吞吞地扒在了柜门上。 「…….那是什么？」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窦淮能清楚听见快要炸掉的心脏。 他看见那只手在用力，一大团长长的头髮紧跟着挤了出来。 然后是扭曲的四肢。 黑煳煳的人影像烂泥一样，趴在衣柜里，缓缓往外爬。 窦淮看不见它的衣服，看不见它的皮肤，只能看见一团模煳的黑影摔在地上，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一片死寂中，它抬起了头。 窦淮这才看见，它没有脸，只有一个正在不断咧开的，猩红的唇。 第12章 卧！槽！！ 这tm是个啥？！！ 恐惧在瞬间到达顶峰，窦淮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他以最快的速度动了起来，扭头就跑！ 快点！再快一点！ 凉意逐渐浸透后背，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紧紧跟在他身后！ 「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耳畔咋响，双腿跟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 窦淮头皮都裂开了，「这次要能活下来，我要把体力加到10！我要做一个什么鬼都追不上的男人！」 防盗门近在咫尺，他根本不敢回头看，凭着一股疯了似的蛮力，直接冲出了楼道。 在离开101的瞬间，身上的所有负面感觉统统消失不见。 拐弯时余光扫到身后，这才发现那个黑煳煳的人影距离防盗门仅有一只脚的距离。它歪着头，猩红的唇已经撕裂，有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就像它在盯着窦淮流口水一样。 「fu*k！哈利路亚！佛祖保佑！天神保佑！妈妈保佑！」 心里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祈祷，他脚底生风，直到冲出小区才勘堪停下。 夜晚的路灯晕出一片惨白的光，窦淮大口喘气，紧紧抱着路灯，企图从这微弱的光亮里吸取一些安全感。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会就是王春花吧？这他妈让我怎么获得她的认可？给她咬一口？她能干？」 窦淮不明白，自己进入小区不过俩小时，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抱着路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游戏app。 【任务1：找到赵东西的妻子（未完成）】 【任务2:获得赵东西妻子的认可（未完成）】 窦淮：「…..行吧，那货不是王春花，那又是什么？」 刚一迈步，手中蓦地一沉。他这才发现，刚才逃的急，不小心把王春花的日记本带出来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窦淮决定先回家，整理一下手中的线索。 他走了三条街才打到计程车，回家时时间已经逼近凌晨一点。 可他依然不敢睡。 将家里所有的灯都点开，拿出几个笔记本，窦淮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开始整理线索。 「老婆婆说的话应该有一大部分是真的，王春花的确经歷过一些伤害。她为了要孩子，跟赵东西发生矛盾，导致失踪。这里面有一些比较重要的疑点，只要能弄明白，我应该就可以找到王春花，也能知道101发生的事情。」 「疑点一：已经被医院判定无法生育的王春花，得到的那个号称能重新怀孕的方法是什么？又是谁告诉她的？」 「疑点二：日记前半部分王春花都把赵东西称为『老公』，可后半部分的指代词为什么突然改变了？那个她需要躲藏的人真的是赵东西么？」 第21页 一开始窦淮也觉得指的是赵东西，可在见到那个黑煳煳的诡异生物后，他原本的想法开始动摇。 「疑点三：被判定为』失踪『的王春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赵东西请假的那一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急着卖房？」 「疑点四……」 窦淮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邻居」二字。 王春花的日记里唯一一个提到过的外人，就是六楼笑的不怀好意的那个男人。这让他想起割断绳子想把他关进凶宅的神秘人，也是个男人。 而且在临近半夜的时间点，能精准狙/击到他，除非跟踪，否则肯定是住在附近的人。 「如果真是六楼的那个，他为什么想让我呆在凶宅里？」 窦淮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三楼那个老婆婆时也是这样。 大半夜的，那个老太太明显就是专门出来找他，把他带进了家。 「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当时在屋里，她想让我帮她做晚饭，还给我倒了一杯茶……」 出于警惕心，窦淮没有动那杯茶。现在想想，老婆婆很热情地让他喝下去，那杯茶肯定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阿婆说过一句话。『那间屋子，会吃人。不吃人，谁也搬不走。』如果那间屋子真的会吃人，赵东西一家已经搬走一段时间了。没有人住的话，屋子吃什么？会不会…….饿？」 窦淮抖了一下，他忽然有个很恐怖的想法。 老婆婆和那个神秘男人，会不会都想把他关进101，给凶宅当零食？ 这些东西，都是窦淮基于一个游戏策划人的视角，当成推理解谜游戏，一点一点梳理出来的。他不知道对不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踩。 「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时间只有三天，我需要找个人来帮我。如果能搞懂101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他先上网，把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细节全都写了出来，隐去所有人名地名，佯装成一个自己编撰的案件，发在了各大推理爱好者和灵异爱好者平台。 「希望有大神帮帮忙。」 接着，他调出通讯录，想找一个警局内部的朋友，查一查101发生了什么。如果能找到赵东西报警的资料，就更好了。 眼睛都翻烂了，窦淮才偶然间在朋友圈里找到了一条。 那是他小学同学，名叫胡本荣，发了一张结婚照，照片里正好穿着一身警服！ 窦淮兴奋了，打开私聊，直接转了个三千过去。 【窦窦：[转帐3000]好兄弟，新婚快乐！】 【小鬍子：[收款3000]好兄弟！谢谢啊！还得是你！啥时候有空，记得出来吃饭！咱都多少年没见了】 【窦窦：好兄弟！我现在就有空】 【小鬍子：/疑问，现、现在？一点多了大哥，明天吧，正好我明天休息】 【窦窦：那就明天，你醒了给联繫我。好兄弟，还得是你！】 【小鬍子：/呆滞，行、行吧，我到时候发你地址】 虽然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胡本荣的尴尬，可跟自己的命比起来，尴尬算得了什么？如果可以，窦淮甚至能扒了胡本荣的裤衩儿让他去跳舞。 「再继续玩下去这个游戏，迟早给我逼出社交牛杂症来。」 第13章 联繫完胡本荣，窦淮又做了几个后续计划。 「赵东西是关键，已经得知了他的地址，明早起床我就去找他。如果能见到他最好，如果不能，就找到他同事，尽量多了解一些情况。」 「还有帽儿镇，王春花是个家庭主妇，在台河市内认识的人应该不多。怀孕的方法很有可能是镇子里的老人告诉她的，我必须得去一次。」 他又把路上的东西准备好，确定自己无一遗漏后，这才去洗漱睡觉。 他只允许自己睡三个小时，凌晨四点，闹钟准时响了起来。 疲惫像枷锁一样沉重，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黑影追逐的原因，窦淮现在每根骨头都在疼。 他用凉水沖了把脸，随便拿了几个面包就出了门。 福祉医院是台河市里特别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不仅是因为它综合能力强、设备高端的原因。还有一个是因为福祉医院院如其名，是为老百姓带来福祉的地方。 有很多在公立大医院挂不上号或是穷苦人民，都可以来福祉医院。只要通过他们的评测，就会有专门的低廉价格的部门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好评特别高。 但具体的评测是什么，窦淮不太清楚，有时间他或许可以来打听一下。 福祉医院分为两个病区，高端病区第一区，和普通病区第二区。占地面积极广，基本整个儿台河东郊都是他们的。 鑑于赵东西家的财政情况，窦淮先来打车来到了第二区普通病区。 即便现在是凌晨四点，第二区依旧灯火通明，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朝大门赶。 窦淮避开人群，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库。 地下车库一共有三层，他先来到了负一层。 这里跟地面简直天差地别，地面热热闹闹，这里跟午夜的坟地一样空寂。 低矮的棚顶和昏暗的灯光都给人极为压抑的感觉，窦淮把榔头重新藏进袖子，快步朝保安亭赶。 脚步回音跟在身后，听久了总像是有什么人悄悄贴在背上。 第22页 窦淮干脆跑了起来，没用几分钟就找到了保安亭。 幸运的是，里面有灯。一个宽背男人伏在桌前，似乎在打盹儿。 保安帽被他随意丢在一边，腰间的钥匙串随着唿吸发出细碎的响声。 窦淮悄无声息靠近，隔着玻璃四下打量。 「门上贴着几张平安符，桌上还摆着两本经书。钥匙串的造型是桃木剑，脖子里还带着红绳儿。这位大哥看起来装备比我还齐全。难道地下车库也不太平？」 心里有了想法，窦淮慢慢敲了敲窗户。 「啪，啪，啪。」 「谁！」 静谧中敲窗的声音异常明显，惊的那位保安一个蹦高儿窜了起来。 「谁？谁、在哪儿！」 保安慌里慌张地抬起头，声音都被吓的噼了叉。他身材魁梧，脸圆的很有水平，粗眉大目，厚厚的手掌里紧紧握着一根黑色警棍。 窦淮和善地笑着，「你好啊大哥，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我有点急事，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 说完，他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包玉溪递了过去。 这是来的路上顺道买的，搜集信息必备神器。 果然，上一秒胖子保安被突然吓一跳还满脸怒气，看见玉溪以后明显气儿顺了不少。 「不是我说小兄弟，你着急也不能大半夜的吓唬人啊。」 「对不住了哥，我实在太着急了，欠考虑了，等有空兄弟再给你送几盒抽着玩儿。」 「你看你客气的，」胖子保安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把烟揣了起来，「小兄弟你想问点啥？你说吧。」 「是这样，」窦淮继续用那套说辞，「我在找一个人，他欠了我很多钱，一直躲我，去他家也搬了家。我跟人打听着，说他现在在你们这当车库夜班保安。所以我就来了，想问问大哥你认识不认识。」 「嗐，就这事儿？你说名儿吧。别的不说，就医院里的保安，大哥我都认识！」 还挺豪爽….. 窦淮点点头，「那人名叫赵东西，大哥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胖子保安的笑僵在脸上。 「小兄弟，你找、找老赵啊。」 「是啊大哥，」窦淮表面茫然，内心却把胖哥儿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记在心里，「我朋友说赵东西就在这里上班，你认识就最好了。他现在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地下车库的灯忽闪忽闪的，照的胖子保安的脸有些发白。 他结结巴巴地说，「老赵就、就在负三层，他在那儿有一间单独的宿舍，平时夜里就在负三层值班。看见那个电梯了么？你下去就能看见他。」 窦淮眯了眯眼，他发现这个胖哥儿在害怕或者慌张的时候，就情不自禁会说很多话来掩盖这种情绪。 可他为什么害怕？赵东西不是个活人么？ 「谢谢大哥，」窦淮面儿上不显，笑的愈发温和，「大哥，那能麻烦你多跟我说说赵东西现在的情况吗？我知道的越多，要回钱来的概率越大。要不我怕他忽悠我，我这人心太软，总容易上当。」 也许拿人嘴短，胖子保安面露难色，纠结好久才四下瞅瞅，压低声音问，「小兄弟，哥多嘴问一句，老赵欠你的钱多么？如果不是太多，哥劝你一句，别去要了，直接打车回家吧啊。」 「那怎么行？」窦淮疑惑地问，「我都到这儿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哎呀！」胖哥儿急的直接拉开了小窗户，「小兄弟，钱不多咱就别要了。你听大哥的，大哥指定不能骗你。那个老赵啊….他、他这人邪性得很！咱不能要钱不要命啊！」 哦吼，还有意外收穫。 窦淮适时露出不信的样子，「大哥你别逗我，赵东西怎么能要我命呢？」 胖哥儿立刻急了，他悄悄把保安亭的门打开一道缝儿，朝窦淮招了招手，「你进来，咱俩小点声说。」l 第14章 「兄弟，你知道不？我们医院负三层原来不是停车库，而是停尸库！」 胖子保安开口第一句话，就把窦淮震了一下。 「后来市里要求统一放置尸体，医院才把尸库改成车库，赵东西就是那个时候来到负三当保安。一开始他也跟我们一起轮值，可有一次在换班时，负三层天花板突然塌陷，正巧砸在了保安亭上，其余两个保安当场死亡，只有赵东西一个人一点儿事也没有。」 胖哥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听说，救援队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全是其余两个保安的血，跟疯子似的在那里狂笑，不断说什么『我活下来了！我活着出来了！』奇怪的话。」 「从那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申请独自留在死过人的负三当值，行为上也越来越不对劲。我听说他经常一个人对着墙壁说话，书桌上全是变态杀人狂的书籍。而且脾气也越来越差，我们有一个同事不信邪，非要去挑衅他。结果第二天在医院下楼时，莫名其妙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嘴巴刚巧摔在了不知道谁扔的几枚钢钉上！脸直接被捅了个对穿！」 胖哥儿抬手擦了擦冷汗，心有余悸，「小兄弟，你知道不？那人被抬走的时候，赵东西就站在角落里朝他笑！听说连他老婆都受不了，跟别人跑了。你说这人邪不邪性？吓不吓人？」 「是挺邪性…」窦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托住下巴。 第23页 如果胖哥儿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那赵东西恐怕有很大问题。 最重要的是那个塌陷事件，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这种情况怎么听怎么熟悉，跟窦淮经歷的新手任务实在太像了。 「很有必要去见见这个赵东西啊。」 打定主意，窦淮便从保安亭里退了出来，他还是不太习惯跟人单独呆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大哥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咱们有空再聊。」 他扭头就走，丝毫不顾胖子保安在身后的叫嚷声。 「电梯的位置我已经知道了，找找步梯吧，从步梯下去，这样能多一条逃生路。」 熟悉的楼梯间泛着森然冷气，绿幽幽的安全通道灯光如同午夜噩梦。 窦淮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新手任务带给他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 站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唿吸，他才慢慢往下走。 很快，负三到了。 这里的灯光更加阴暗，甚至有几个地方干脆是黑的。浓重的黑暗里仿佛藏着杀人的凶兽，寂静的空气不停刺激神经。 窦淮握紧榔头，慢慢沿着墙壁走了出去。 「一开始以为那夫妻俩感情破裂的转折点是因为王春花怀孕的事，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赵东西大概也有自己的一条事业线。就算是转职任务，这也有点太难了吧？」 负三层和负一层结构一样，他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保安亭。 保安亭孤零零立在下坡处，里面虽然亮着灯，但却并没有人。 「人去哪儿了？」 窦淮又在绕着喊了喊，可却并没有任何回应，打电话也没人接。 「赵东西居然不在？这可怎么办。」 不甘心空手而归，他又重新熘达回保安亭。 靠的近了才发现，这一间要比负一层的保安亭大一些。 窦淮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去，看见一张单人床放在角落，被褥乱七八糟扔着，床下还有一些杂乱的生活用品。 「赵东西平时就住在这儿？」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门上。 「没有锁？应该是去了不远的地方，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窦淮把门扒拉开一个缝隙，近距离打量起整个保安亭。 这里几乎已经被改造成单人宿舍，角落堆了很多杂物。有两个垃圾袋歪歪扭扭摆在一旁，像是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 「垃圾很能反应人类平时隐藏起来的东西，或许我可以从试着从这里找找。」 顾不上脏，窦淮徒手开始翻找起来。 忍受着刺鼻的异味儿，翻完时还真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 那是一张不起眼的小纸团，被泡面汤打湿，黏在最底下，估计连赵东西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么个小玩意儿。 窦淮把纸团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取药收据。 开药的医院就是福祉医院，病患名是王春花。这些很正常，不正常的则是那一栏药品名称。 「氟西汀和舍曲林，这些不是抗抑郁药么？王春花吃这些干什么？」 收据单泛着一股红烧牛肉味儿，一部分都已经被汤水浸湿，看不清字样。依稀辨认出月份写的5，主治医生那一栏写的喻xx。 又搜索了一下，没什么别的发现。窦淮果断起身，把东西收拾好后朝步梯走去。 「王春花被检查出无法怀孕是在4月份，5月份心里出问题去见心理医生也合情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窦淮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思索间，他蓦地听见几道断断续续地说话声从楼梯上方传来。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并不是你的错…..」 「我很开心你能来找我诉说……」 窦淮一愣，几乎下意识猫腰躲进了几辆车屁股后面，用阴影挡住自己。 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负三的，只可能是赵东西。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人，另外一个是谁？ 没过多久，果然有两道人影出现在楼梯口。 一个穿着发旧的保安服，脚步虚浮，头垂的很低，看不清脸，大概率是赵东西本人。 而另一个身高腿长，带着一副银边眼睛，气质温和，身上的白大褂纤尘不染，明显是福祉医院的医生。 两个人并排往前走，速度极慢。 那名医生轻声细语的，似乎在安抚赵东西，「慢慢来，不要急，也不要想太多。你只要记住，那些事情都是你的噩梦，并非真实存在的，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知道了吗？」 窦淮恨不得全身都长满耳朵，他悄悄拿出手机，将摄像头缓缓伸出去一角。 「都是我的噩梦…..噩梦…..都是假的….」 赵东西似乎很痛苦，他不断重复着医生开导他的话，脖子开始小幅度抽动起来。 「对，」医生语调更加柔和，声音如水流一般清澈，像引导幼童一样，轻轻拍击赵东西的手臂，「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你梦里的假象。不要想，不要听…..」 怎么感觉跟洗脑一样？ 窦淮注意力更加集中，他敏锐地感觉这个医生不太对劲。 赵东西身体抖动的频率慢了下来，捂住脸的手也慢慢撒开了。 「假的，对，都是假的，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嘿，嘿嘿嘿，梦，是梦。」 第24页 棚顶的灯光无声撒落，打在赵东西脸上，仿佛一束圣洁的佛光。 可藏在阴影里的窦淮却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因为他看见了一双极为诡异的眼睛。 两颗黑色瞳仁在眼眶里不安分地来回晃动，上下左右，如同两颗玻璃弹球，混乱且没有焦距，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眼睛。苍白的眼底被一片血丝覆盖，变得猩红一片，仿佛马上就能滴出血来。 窦淮曾在某中邪电影里看过这个场面，只不过当时是特效，而眼前的保安则是真真切切的。 「赵东西的精神出了很大问题，那个医生真的是在安抚他么？」 这一切都被手机录像拍了下来，而那两个人无知无觉，朝着保安亭的方向继续走去。 借着各种障碍物的遮挡，窦淮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他不敢跟太紧，怕激起对方的防备心。 医生慢慢把人送回了保安亭，他似乎很熟悉这里。从角落的暖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床上的赵东西，轻声问，「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好、好一点了。」赵东西的眼珠不再四处乱转，红血丝也渐渐褪了些，可他端着水杯的两只手依然在抖。 窦淮听见他近乎悲泣的声音说，「医生，可是我的梦越来越频繁了。我梦见她离我越来越近，她身上好多…好多血，我该怎么办医生…….」 她？哪个她？难道是王春花？ 窦淮精神从来没有这么集中过。 「那些都是梦，你幻想出来的东西。」医生随意坐在了椅子上，他伸出手，轻轻搭在赵东西的肩膀上，俯身，用一种笃定又柔和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你妻子早就已经失踪了，不是吗？被你家暴，打跑的。为此你还报了警，警察也定性为失踪案，对不对？」 医生说话时声音并不大，可有一段距离的窦淮却听的清清楚楚。甚至在话音刚落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感瞬间席捲脑海。 他眼前发晕，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尖才堪堪清醒过来。 血腥味儿在嘴里瀰漫，窦淮扶着车尾灯大口喘气，「什么玩意儿？刚刚那是怎么了？」 他顾不上别的，连忙抬头看向保安亭。只是这一看，他愕然发现，赵东西整个人都变了。 那种精神混乱茫然无措的模样已消失不见，甚至眼里的红血丝都彻底消失。赵的瞳孔直直盯着医生，笑着说，「你是对的医生，我的妻子已经失踪了，我不会胡思乱想了，谢谢你又帮了我。」 窦淮目瞪口呆。 牛逼啊，这哪是心理疏导，这他妈根本就是邪/教洗脑吧！ 第15章 这个医生绝对有问题！ 「可他刚才做了什么？能迅速扭转一个人濒临崩溃的精神？」 窦淮没做过心理谘询，可他知道，操控一个人的人心绝对不是简单的事，需要长此以往的交流、渗透。 而且听医生的话，他似乎很笃定王春花失踪一事，就跟亲眼见到了似的。 「难不成王春花已经被医生杀了？为了不被发现，所以才不停洗脑赵东西？」 因为保安亭的遮挡，已经无法录到什么东西了。窦淮只能先收起手机，专心思考起来。思绪飘荡间，他忽然感觉头顶的灯光越来越暗。 下意识抬头，刚巧撞上了一张苍白的脸。 漆黑的瞳仁隐在镜片后面，薄唇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窦淮吓了一跳，本能往后一倒。 「是医生！他怎么会在我身后？！」 医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五指牢牢抓住窦淮的胳膊，缓缓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来找我吗？」 轰！ 大脑倏然感到一阵晕眩，仿佛一片浓雾勐地罩在头顶。 所有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窦淮懵懵地踉跄两步，眼底露出一片茫然。 「我在这儿干什么？我是….是来找医生的吗？」 「你忘记了吗？」 医生抓着窦淮的手，慢慢把人拉向自己，用近乎蛊惑的语调问，「你是我的病人，你今天是来找我看病的，对不对？」 迟钝感越来越重，仿佛整个脑袋都被浆煳黏了起来。空茫间，窦淮只能听到医生慢悠悠的声音，像一座灯塔，给了他唯一一个方向。 「我是….你的病人，」他喃喃重复，「我今天是来找你看病的…」 「对，就是这样，」医生的笑容越来越大，镜片后的眼神也越来越残忍，「你的记性还是这么差，刚刚你来到地下车库的事是不是全都忘记了？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过来，也不记得自己在车库里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对吗？」 「我…..」窦淮已经半跪在了地上，他脸上显出短暂的挣扎，随后便被更严重的无措取代。 「我来这里都做了什么？我、我不记得了….我的记性真的好差，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被封进了一片深海之中，无数海水涌进大脑，所有记忆都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想不起来。 窒息感愈发严重，窦淮痛苦地捂住头，嘴边发出细碎的□□。 「怎么了医生？」 不远处，赵东西终于察觉不对，从保安亭向这里走来。 医生脸上不耐烦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不想让任何清醒的人看见这一幕。 第25页 看了看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医生又凑近了些，「现在，你可以慢慢走去五楼精神科医生办公室里等我吗？你的情况很不好，你需要我的帮助，对吗？」 窦淮抖了一下，缓缓抬头。 如果现在有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的瞳仁跟刚刚的赵东西一模一样，在眼眶里疯狂转动，红血丝布满眼白，看着非常诡异。 医生慢慢的重复了一遍，窦淮才手无足措地站起身，一顿一顿走向步梯。身影萧瑟，很像个找不到妈妈的乖崽。 地下车库的灯光更暗了，赵东西走了过来，望着不远处的身影问，「那人是谁啊医生？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我去给他个教训。」 这位保安的情绪格外急躁，眼底挂着乌青，挥舞着胳膊就要上前。 「你等一下。」 医生捏了捏眉心，把人拽了回来。 想要篡改一个人的记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同往精密计算机里注入病毒。可以黑掉记忆区，相应的，也会造成其他部位的混乱。 每个人大脑不同，所表现出来的混乱感也不一样。有的人是逻辑思维发生变化—— 【1+1必等于7！】 有的人则是日常行为—— 【用手走路才是正确的！】 而赵东西的，是情绪—— 【全天下人都看我不顺眼！只有医生对我是真的好。】 作为研究员和监测者，医生对这种未知的临床表现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 而且这些人看病还会付钱，他们的家属还会对医生的耐心感到庆幸。甚至最后把人关进精神病院时，院方还会付一笔提成给他。 自给自足，创收无忧，堪称打工人楷模。 只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他的治疗过程居然被人看见了。 这对缜密的医生来说，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得上去把那人变成新的患者。 刚好。 医生的视线落在赵东西身上，这个也快玩坏了。 「没什么大事，那只是我的一个病人。回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镜片后的眼睛里射出阴冷的光。 第16章 窦淮顺着步梯一级一级往上爬，他走的很慢，脖子上像顶了个大铅球一样沉。 有晨光顺着窗户洒了进来，照在地砖上，形成了一道道光斑。 现在已经是早上，楼梯间里的阴霾一扫而光，熙熙攘攘的病患已经开始排队等号。 保洁阿拎着塑料桶和扫把自上而下，走过窦淮身边时，他本能地躲了一下。 「奇怪，我为什么要躲？」 脑袋像被塞进罐子，有碎片化的记忆一闪而过，可统统都被一层屏障挡了下来。 眼眶里的瞳仁剧烈跳动，走廊被拉成弯弯曲曲的弧形。 窦淮踉跄着扶住墙，手肘撞到墙壁。 哐当。 一个榔头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刺耳的声音让他短暂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大脑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尖锐地疼了起来。 他捂住头坐在了地上，眼睛盯着那个突兀的榔头。 「我的？」 「我为什么要带这个？」 他感觉自己忘了一些东西，但又不知道忘了什么。 那种深深的茫然感再次席捲而来。 「医生….对，我得去找医生，他可以把我治好。」 【你要去五楼等我，我会治疗你。】 这是医生说的原话，现在如同永夜里的唯一一道光，给了窦淮方向。 重新捡起榔头，他继续往上爬。 脚步刚走上两级，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信息。 【小鬍子：兄弟我醒了，你想吃点啥？我定地方。】 「我想吃点啥？」 窦淮蹙眉往上翻，发现他跟这位小学同学胡本荣约了今天见面，他还给人转了三千份子钱。 好多钱。 大脑里的海水似乎退了一些。 随意回了个「都行」后，他退出聊天界面，却因为手指头不怎么好使，屏幕跳转到了另一个开着的后台。 「贴…..吧？」 消息那里有一百来个小红点儿，点进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的回覆。看了看发帖名，就更有意思了。 原来是他自己发的。 但是帖子里的信息很陌生，他什么时候写过这些？ 里面的妻子和丈夫纠葛扭曲，不像是他自己会写出来的故事。而且字数多又长，拉了几下根本拉不完。 捧着手机，窦淮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从头到尾把长贴看了一遍。 越看，脑子越疼。 那些文字仿佛有生命了一样，潮水一般涌进脑海，把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 深埋地底的记忆终于露出一角，在脑壳里吱哇乱叫。 窦淮使劲儿按住太阳穴，逼迫自己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手机。 他点进了相册，看见了十几分钟前，自己在地下车库偷偷录下来的一段视频。 医生在视频里对另一个人笑的很温柔。 那个人……是…… 是、是谁？！ 「咔擦。」 脑袋里响起屏障破碎的声音，剧痛席捲，神经像地震了一样在皮下抖动。 窦淮满身冷汗，惊骇地瞪大双眼。 第26页 他想起来了！ 有关「人生赢家」的游戏任务！来这里的理由！还有在地下车库里发生的一切！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种诡异的混沌感彻底消失，眼前逐渐变得清明。窦淮后怕地扶住墙壁，「4f」的楼层牌就在头顶。 在晚一会儿，他就会去到五楼，会被医生彻底洗脑！ 一旦忘记所有事情，等任务的三天时限一到，他就会立刻死亡。 大量信息突然涌入的感觉并不好受，所有力气一瞬间被抽离，手软脚软，唯独心脏在崩溃边缘反覆横跳。 「医生…对我做了什么？」 天色大亮，医院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心有余悸的窦淮顾不上擦汗，立刻调头朝楼下跑去。 他身形踉跄，恨不能手脚并用，转弯时还不小心碰翻了保洁的塑料水桶。 带有泡沫的水像蛇一样蜿蜒流淌，窦淮瞥了一眼，看见自己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他不敢在医院停留，生怕一个转身那个诡异的医生就在自己面前。 一直到跑出医院，远离人群，他才敢放慢脚步，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天边阳光大盛，可窦淮却冷的如坠冰窟。 他抬头望了望四周，街边鳞次栉比的砖瓦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得益于福祉医院二区的人流量多，有很多商家在这边盖了小房做生意。 随意瞅准一家刚开门的咖啡厅，窦淮走了进去，把还在打哈欠的服务生吓了一跳。 「您、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最便宜的，喝的。谢。」 舌头还不太利索，好在意思全对，服务生立马开始准备。 窦淮付钱的时候，手还在抖。 失去记忆的感觉太恐怖了，他就像个没有脑袋的提线木偶，任人宰割。身上的白毛儿汗就没下去过，医生那张冰冷的脸一直在眼前徘徊。 他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才感觉好那么一点点。 「那个医生到底做了什么？」 二人之前从不认识，仅仅一个照面，窦淮就像个失忆症多年的患者，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唯医生的话马首是瞻，这可太吓人了。 必须得搞明白原因，要不然恐怕不仅转职任务难以完成，还会被医生追杀。 定了定神，窦淮拿出手机进入福祉医院官网，找到第二病区的精神科点了进去。 主页里，所有精神科医生的头像、名字、职称和评价全都弹了出来。 窦淮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姓名：喻穆青】 【科室：精神科/心理科】 【职称：副主任】 【评价：五颗星】 【喻穆青医生是我院精神科最受欢迎的医生之一，众多病患在他高超的技术下重获新生。擅长：心理谘询/心理干预/心理治疗】 【挂号费：89元（不含诊疗费）】 「姓喻？」 窦淮记得，王春花那张抑郁症的药单上，主治医生就姓喻。而浏览了一遍福祉医院精神科其他医生，都没有这个姓氏的。 想起地下车库那一幕，他确定这位喻穆青跟王春花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而且更重要的是，医生似乎已经把赵东西弄成了一个废人。我现在再去找赵东西，估计什么线索都无法得到，所有的情报都在医生那里。」 「必须得尽快弄懂那个让我失忆的能力是什么。」 窦淮是个记仇的人。 今天记忆崩坏的感觉很不好，甚至要比在101看见黑影时还让人胆战心惊。 下次见面，他可不想再次变成案板上的肉殂，他要让医生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17章 可怎么才能弄懂医生的精神攻击方式是个问题。 窦淮跟服务员借了纸和笔，开始回忆来到地下车库的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胖子保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事情直到我抵达负三层前都很正常。」 「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在负三层，并没有弄出多余的声响。医生和赵东西从楼梯间里走下来，不可能会提前知道地下有人。」 再之后就是他藏在遮挡物后面，借着阴影跟踪二人，暴露应该在这个时候。 窦淮想了想，拿出手机，播放最新一条的视频，那里明确记录下来医生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包括赵东西诡异的行为举止。 「如果医生控制我的记忆，是觉得我窥探到了他的秘密，那就不可能会放任我留着视频。所以他是在我收起手机之后才发现的？」 到这里，窦淮由衷感谢自己的谨慎。如果他大剌剌地拿着手机到处乱晃，恐怕会直接导致自己被洗脑，然后死亡。 只要找到事情的起始点，剩下的都很简单。 「收起手机是在他们进入保安亭后，也就是说，医生当时只是觉得有人跟踪，可无法确认。直到亲眼把阴影里我抓出来，才开始了他的精神攻击。」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笔尖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当时我觉得头顶的亮光忽然黑了，便下意识抬头看。之后就看到了医生的脸，然后他抓住了我的胳膊，说了些什么…..」 窦淮瞳孔勐然一缩，立刻撩起了袖子。那里果然有五道深深的红指印，狰狞可怖。 第27页 那是个医生，又不是绿巨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脑海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为了验证，窦淮又打开视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发现，每次医生用引导式反问句说话时，都是把手轻轻搭在赵东西肩膀的，这跟对待自己时如出一辙。 所以精神攻击的必要条件是…..肢体接触？ 原来是这样。 那医生又是如何得到这项bug似的能力的？ 窦淮可不认为现实生活会有什么復联之类的存在。 不过，等等…… 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个黑红色的app图标，陷入沉默。 阿，脸好疼。 所以现实版恐怖生存游戏都能走到舞台前来，一个心理医生可以随意操控他人记忆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这倒是给窦淮提了个醒儿，他想起了「人生赢家」这款恐怖生存游戏中，玩家职业介绍下面的一排小字—— 专属职业技能。 假如有一个心理医生也参与了这款「人生赢家」生存游戏，并且转职成功，他会得到什么样的专属职业技能？ 立刻打开某度，窦淮直接搜索医生的大名【喻穆青】。网页跳出一排信息，绝大多数都是病患家属的感谢，和网友真情实感的推荐。 喻医生简直好评如潮，声望极高。再联繫他做的那些事，堪称行走的斯文败类。 窦淮又加了【意外事件】四个字，终于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篇不起眼的地方新闻报导，说的是三年前福祉医院参与下乡活动时，满载医生护士的大巴车在乡道转弯中意外与另一超载超速的大挂车相撞，全车只有某喻姓医生一个人活了下来。 好傢伙，简直就是自己经歷过的新手任务的翻版。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窦淮没什么血色的唇终于弯了一下。 「阿哈，原来是你啊，玩家喻。」 玩家对玩家，两眼笑哈哈。 窦淮可不认为，在解谜中碰见一个拥有职业技能的玩家只是巧合。 更何况这位医生身上系满了线索和疑点，就跟行走的枢纽站一样醒目。 所以游戏把这个事件安排出来，就很令人深思了。 「医生特意将妻子失踪这件事植入进赵东西脑袋里，不停给他洗脑，让他相信自己的老婆是失踪，不是别的什么。光这一个行为，几乎就可以确定王春花大概率已经死了。」 只有死人才会消失，才需要被掩盖。 「所以我如果想要找到死去的王春花，必须接触医生。而在阴差阳错下，我跟医生见的的第一面，就确定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这就是游戏的真正目的？ 窦淮想要赢得游戏，得到自己的专属职业技能，就必须跟另一个拥有职业技能的玩家对上？ 「原来这波，是尼玛的淘汰赛。」 第18章 窦淮几乎气的吐血。 连赛制都需要玩家自行摸索的生存游戏？骂一句狗策划不过分吧？！ 勐灌两口冰咖啡他才冷静下来，开始继续分析。 好在眼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联繫在了一起，不过仍然缺少关键信息去验证他这些猜想的真伪。 「关键点还是在医生身上，他知道很多东西。」 医生这个人，阴险狡诈，还有奇怪的职业技能傍身，如何能从他嘴里套出线索，这是一个问题。 跟踪？ 不行，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打晕带到无人…. 「艹！清醒一点啊小混蛋！」 窦淮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在犯罪分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况且那个恐怖的精神攻击，我有把握百分百不中招吗？」 …..并没有。 他捂住脸，有种新手玩家从红名大佬手里偷装备的感觉。 那只能从其他方向迂迴入手。 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去十个小时，想要完成任务，他必须利用起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思索良久，窦淮终于确定了两手准备。 1.阳间准备 医生不可能是个良好公民，他私自篡改他人记忆，妄图掩盖某些真相。这样的人只要肯好好查，必然能发现一些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 所以窦淮打算取得胡本荣的帮助，用阳间的手段去搞一搞医生。 2.阴间准备 窦淮没忘记西苑小区凶宅里那个诡异黑影，既然游戏给了阴间npc，不能因为害怕就浪费资源。 「凶宅里那个黑影似乎已经困在里面很长时间了，不知道它愿不愿意让我带它出来？」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弧线，几下就勾勒出一个没有脸的长髮女人。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伏在桌前写满计划的窦淮终于抬起了头。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希望老天能站在我这边。」 收拾好东西，窦淮给胡本荣发了个信息，把人约到了西苑小区附近的一条街。随后拦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隔着玻璃窗，福祉医院二区的景色尽数落在眼里。 瓷白的院墙纤尘不染，救死扶伤的标语立在楼顶。难以想像，就是这样一个代表美好希望的地方，会藏有玩弄他人记忆的恶魔。 * 尽管时间还早，美食街依旧热闹喧嚣。窦淮在一家装修不错的牛肉面店里见到了他的小学同学。 第28页 可能是工作原因，胡本荣尽管穿着便衣，可身上的某种气质依旧惹眼，一看就是经歷过大案要案的。 两人在上学时关系极好，一坐下来就打开了话匣子，聊天聊地聊南北，他们之间仅剩的那点儿成年人隔阂也跟着慢慢消弭。 眼瞧着情绪差不多了，窦淮状似无意提起了西苑小区。 胡本荣在牛肉面滚烫的热气中勐地抬头，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啥？你说你要买西苑小区的房子？」 谎言说的越多，越容易被拆穿，所以窦淮决定沿用「买房子」的理由。 「是啊，」他点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紧张，「怎么了兄弟？那地方有什么不对吗？」 「倒也不是….」胡本荣试探着问，「你想买的是哪一栋？」 「2号楼101，我去看过，虽然装修老点儿，但总体环境还是不错的。」 胡本荣举着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看他这个表情，窦淮心脏狂跳了起来。 「那房子不能买。」胡本荣语气认真，表情严肃。 「为、为啥？」 「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说的太详细，不过你信我，窦子，那房子千万别买。有闲钱，再挑一挑别的。」 好哥们儿，你不说我上哪儿捞线索去？ 窦淮小口嘬了口汤，闷声问，「我之前也听说过一些事儿，说那房子闹鬼，不过这种怪力乱神的话我才不信。」 没想到扮演一个作死的智障，他还挺信手拈来。 胡本荣看着没心没肺的好友，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半晌后，才慢慢开口说，「我只能跟你说一部分可以公开的信息，西苑小区2号楼101室，从我进入西区警局这三年来，一共发生五起命案，一起失踪。并且每一起命案都是犯罪者突然发疯造成的，现场往往血流成河，非常恐怖。」 「啪打。」 窦淮手里的筷子掉了。 五、五起？！ 唯一的失踪案应该就是赵东西家这一起。 窦淮适时提出疑惑，「按照规律，那最后一起失踪，真的是失踪吗？」 胡本荣嘆了一口气，「是失踪的，我们去调查过，这一家是夫妻俩，因为某些不可调和的原因大打出手。妻子受不了老公家暴，留了一封信之后就消失了。这钟事还挺常见的，而且她老公来报案的时候，精神状况良好，就是脾气特别暴躁，很符合家暴人的性格。」 不可调和的原因，应该就是王春花无法怀孕。 不过赵东西精神状况良好…？ 窦淮起了一层冷汗，那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被医生洗脑，从心底里认为他妻子是失踪的！ 「我能看看失踪的妻子的照片吗？」犹豫了一会，窦淮小心翼翼问道，「这样我也可以帮忙留意。」 「当然，」胡本荣特别痛快地掏出手机，「之前她老公还印过寻人启事，后来好像他村儿里的人一直笑话他老婆跑了，就没大张旗鼓的找了。」 任务进行这么久，窦淮第一次见到了王春花。只看了一眼，他就顿住了。 王春花长相很普通，是扔在人堆里就会立刻淹没的类型。唯独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她一头长长的头髮。几乎到了小腿，跟凶宅里那道黑影一模一样。 就是她！ 窦淮倒吸一口凉气，她果然已经死了！没有哪个活人会变成那个鬼样！ 可是，第二个游戏任务【获得妻子的认可】要怎么完成…？如何去获得一个死人的认可？ 胡本荣语气不变，「更重要的是，三年来101每一户住户，没有一家是正常搬迁，全都是因为家破人亡，不得不进行搬离卖房。」 窦淮：「……」 我、我超！ 「所以我建议你不要买那栋房子，虽然我不相信任何怪力乱神的说法，但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过的很好。那边磁场不行，你可以选择其他地方。」 胡本荣语气真诚的像求婚，这让窦淮眼一热，差点儿将游戏的事全盘托出。 好在最后一秒他硬生生止住了情绪，先不说对方信不信。单说可能造成的后果，他都没法承担。 毕竟游戏拥有随时让人生存时间归零的力量。 不过，等等…. 「你说这几户有命案的人家，都是因为家庭成员突然发疯造成的？」 窦淮瞬间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对，」谈到命案，胡本荣面色凝重了起来，「这几户都是如此。搬进西苑小区之前，他们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搬进去之后，都相继出现了精神焦虑、暴躁等症状，最终导致惨案发生。」 窦淮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是不是都去福祉医院看过心理医生？」 此话一出，餐桌上瞬间沉默下来。 「糟糕，」窦淮想，「我太急了！」 果然，胡本荣的目光变了，从看老朋友变成了看嫌疑人。他眼底带着审视，严肃地问，「这在我们内部，是不允许透露出来的。窦子，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今天约我吃这顿饭，真的只是叙旧吗？」 …..这也太敏锐了！ 掌心出汗，窦淮竭力保持表情自然。但没过几秒，就在胡本荣鹰一样的锐利眼神中败下阵来。 某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我真的有罪」的感觉。 不能骗，必须得说真话。 第29页 于是窦淮嘆了口气，仿佛扛不住似的说道，「哎，不瞒你说兄弟，这件事是我自己查出来的，那栋房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说的隐晦，胡本荣直接理解成他已经交了钱，跟房子捆绑住了。 「我是在看完房子之后才知道失踪案的，我捡到了女主人的日记，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前往福祉医院地下车库，打算当面跟户主赵东西聊一聊。可刚巧，我发现了那个心理医生不太对劲。」 「不对劲？」 窦淮点点头，调出自己偷录下的视频递了过去。虽然画面很暗，但是个人都能看出赵东西的精神状况很有问题，医生明显带有蛊惑性质的引导同样古怪。 胡本荣「刷」一下站了起来。 「窦子，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没有！」窦淮连忙摆手，异常认真地说道，「我发誓，这视频真的是我偶然录下来的，失踪案绝对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胡本荣深深看了他一眼，「好，我相信你，就不带你回去做笔录了。但是你得把视频发给我，并且一周内必须留在台河市区内，电话务必保持24小时开通，我会随时联繫你。能做到吗？」 这么严重…. 窦淮表示同意，试探着开口问，「这个心理医生…..对你们查案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胡本荣把视频传到自己手机，慢慢开口，「五起案件，每一起犯罪分子都因为精神问题找过这个心理医生，但治疗每一次都不了了之。再加上案情虽然血腥，可案件简单，犯罪分子每一次都会停留在案发现场等待抓捕。我们无法证明心理医生是否跟兇杀案有关，更何况他往往能拿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窦淮的视频却为整件事打开了一道口子。 胡本荣一边打电话一边冲出牛肉面店，引来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他前脚刚走，窦淮紧跟着迅速起身，付完帐风一样跑出了门。 「我必须加快进度了，如果小鬍子带着警察掺进来，我的游戏任务恐怕会直接玩完！」 第19章 从老同学那里得到妻子已死的线索，窦淮明白，自己的任务瞬间变了。 1.找到王春花的尸体。 2.获得诡异黑影的认可。 其实游戏玩到现在，剧情线已经能猜出来大概。医生恐怕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操控赵东西杀掉了妻子，藏尸后赵又惨遭洗脑，忘记了这件事，从而躲过警察的问询。恐怕赵请假的那七天，就是在被医生洗脑。 而且根据胡本荣极为凝重的态度也表明，其余五户命案，似乎也跟医生脱不了干系。 「…..喻穆青那货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是个连环杀人狂？」 想起自己也差点被他操控，窦淮泛起一层白毛儿汗。 「别的命案发生时，兇犯和尸体都在房间内，使得案情简单，怎么查也查不到医生身上。不知道轮到赵东西家发生了什么意外，致使医生不得不藏起妻子的尸体。」 不过窦淮敢肯定，医生那么谨慎聪明的人，一定不会把尸体藏到很远的地方去。 因为藏尸距离越远，暴露的可能性越大。而且更重要的是，王春花的冤魂还在101里！她的尸体必然不会离的太远！ 「必须立刻回到西苑小区，一定要赶在警察之前找到王春花的尸体！」 * 白天的小区明显跟夜晚的不同，几幢居民楼看上去灰扑扑的，剥落的墙皮像一块块白斑，残破又突兀。 窦淮沿着小路走进2号楼，在楼梯口看见了几截断绳，还有碎成片片的硬纸板。 「有人把绳子割断，关上了凶宅101的门。不知道是三楼的老婆婆，还是六楼的神秘男人。」 这栋楼里似乎没一个正常人，还是小心点好。 他把垃圾收拾干净，轻车熟路从门框上取下钥匙。 锁头转动的声音在楼道里异常清晰，窦淮迈步进入屋内。这一次，他选择关紧房门。 压抑逼仄的小屋跟上次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空气中仿佛飘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儿。所有窗户上都拉着厚重的窗帘，即使外面阳光明媚，101依然昏暗至极，让人感觉非常不安全。 「没有明显尸臭的味道，尸体会藏在这间房子里么？」 窦淮率先盯住了主卧的门，门板敞开着，能看清半露的床铺和关紧的衣柜。 「…那道黑影回衣柜里还记得随手关门？」 他没经歷过灵异事件，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算是恶灵还是怨念的产物。 「希望是个好沟通的。」 不得不说，白天的确能给人叠满「大胆」buff。尽管凶宅依然阴森，可比上次大半夜进入感觉要好不少。 他慢慢走进主卧，这里跟第一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扇紧关的衣柜门正对着封死的窗户，陈旧的木板静静立着，门缝里一丝光也没有。 窦淮从小就很讨厌衣柜，因为柜里挂着一堆一堆的衣服。它们跟人一样有四肢，有身体，唯一不同的是它们轻飘飘的。柜门一关，衣柜里的世界就彻底跟外面隔绝，这时候那些衣服会不会动起来？时间长了，它们会不会想要取代自己？ 所以窦淮睡觉前，一定要把所有衣柜门都关严才行。如果开了一道缝儿，他总会觉得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窥伺自己。 第30页 深吸一口气，窦淮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柜门。 预想中尸块乱飞的场景并未出现，铁质横杆上稀稀拉拉挂着两件女人的衣服。借着外面散尽来的光，还能看见角落里胡乱堆着几件女式家居服。 「应该是王春花的衣服，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穿过了，兜里都很干净。」 他又敲了敲侧边的木板，听声音不像有什么夹层之类的。 「那为什么王春花的冤魂会从这里爬出来？」 窦淮不死心，他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一寸一寸摸索着木板，企图寻找到有效的线索。 终于，在摸过家居服底部缝隙时，指尖传来不一样的触感。 「坑坑洼洼的，好像有人刻了字？」 那些字太小，又乱七八糟，咬咬牙，他干脆直接爬了进去。 衣柜阴暗狭窄，窦淮不得不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 「好了，这下那道黑影要是再出来，我俩估计会直接来个面对面。」 一想到那个场景，他浑身发麻。 快速掏出手机按亮电筒，窦淮用力俯身朝底部看去。 靠近木板边缘的地方果然刻有一行小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仔细看去，沟壑里似乎还暗藏黑褐色的凝固液体。 【我没病，别信医生】 「看着很像用指甲划的….黑褐色的东西应该是血。这会是谁刻的？难道是王春花？」 窦淮还记得，那本红色封皮的日记上写过——[我藏在床底，躲进衣柜，藏进天花板，可都被他找出来了]。 「王春花躲进衣柜，用指甲刻下【我没病】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她没病？难道医院的诊断是错的？她其实可以生孩子？」 这个猜测让窦淮懵了一下，怎么会？ 「不，不对。我看过诊断单，医院的诊断不会错，日记里也提到他们曾去过省里的医院检查，这个不会是假的。那她还有什么病？」 脑海里闪过地下车库的片段，窦淮勐然想起，自己曾找到过王春花的抑郁症开药单，主治医生正是喻穆青。 【别信医生】。 「医生接触王春花的时候恐怕就想要操纵她，但似乎并没有完全成功。原来是这样吗？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四下看了看，衣柜里再无别的线索，窦淮连忙爬了出来。 里头逼仄幽暗的感觉很不好受，总是担心会有一张人脸突然伸出来。 站在卧室里，窦淮开始试着推敲整件事的经过。 「知道自己无法怀孕，王春花的情绪肯定有很大起伏。作为在医院当保安的丈夫，第一想法应该是带着妻子去看心理医生。」 或许是无心之举，或许是刻意安排，两个人一同走进了喻穆青的办公室。 一开始窦淮以为医生先行操控了赵东西，再杀掉妻子。现在发现，情况应该是反的。 「医生第一个尝试操纵的人，应该是王春花。奈何这个女人虽然深受打击，可并没有随便被医生控制。她甚至在精神混乱时也保持着一线清明，时刻提醒自己没有得病。」 所以日记里描述的那个可以怀孕的方法，应当是医生为了控制她说的谎话。 如何才能彻底操纵一个濒临绝望的人？当然是给她希望。 但这个方法或许并不是正常的方法，所以赵东西才会跟妻子吵架，才会觉得妻子病得更重。他私下里找到医生，却不料直接沦为医生的猎物。 王春花躲过了精神控制，却没能躲过自己的老公。 可问题是，医生做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让一个家庭内部成员互相厮杀？ 暂时想不通，窦淮便把这个问题先放下。 「日记里提到的床底、衣柜和天花板应该都是藏有线索的地方，现在衣柜已经找完了，剩下的是床底和天花板。」 主卧里仅有一张床，标准的1.8x2米，样子很老，床底的空隙想当窄，目测仅能容下一个成年人平躺的宽度，还得是缩脖儿。 「躺进去会跟躺进棺材里一样，翻身都困难，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 窦淮默默退了一步，「…..不如先去看看天花板？」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跟胆子无关，主要是想观摩一下装修。 决定好后，他立刻撤出了主卧。 窦淮观察过，主卧的天花板就是很普通的水泥墙壁，一眼就能看到头。日记中提到的应该是别的地方。 他的眼睛瞄向次卧。 「就这间吧，一个个来。」 这次他学聪明了，进去之前重点观察了一波屋门。 「没有胶带或者木头栓子的碎屑，很干净，看上去屋内没有关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放下心，他这才扭开门走了进去。 腐朽的烟尘扑面而来，窦淮连忙挥手拍散。晃动间，掌心忽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柔软，冰凉，还有点黏。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挣断，他吓了一跳，直接挥了一拳出去。 「小鸭小鸭嘎嘎，肚皮饿了哌哌～」 刺耳的歌声划破寂静，一只沾满灰尘的毛绒玩具掉落在地，碰开了开关，自动唱起了难听的儿歌。 也许是电池即将用完的原因，儿歌断断续续，还会在末尾拉长音调，唱出一种要死不死的恐怖感。 窦淮赶紧走过去，掰了好几下才把开关关上，闹心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第31页 将毛绒鸭子拿在手里，他这才发现，有一根细细的线系在了鸭尾巴上，末端还有一个粘钩，粘了些许墙皮，一看就是从墙上掉下来的。 「把毛绒玩具挂在房门口？」 似有所感，他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天花板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它们全都缝着两颗惨白的眼珠片子，嘴咧的极大，蓬松的毛上落满浮灰。被开门的风一吹，晃晃荡盪相互碰撞，像极了挂着的一群婴儿死尸。 窦淮：「……」 这是哪门子阴间审美？把婴儿房装成这样，婴儿真的没事吗？ 被密密麻麻的玩偶盯着感觉并不好受，他索性不去看，着重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卧室。 「婴儿床，婴儿服，奶瓶，小被子，东西好齐全。」 能看得出，赵东西夫妇俩是真心想要一个孩子，这里每一处都透露着父母的渴望和爱。 可世事无常，眼下这间屋子只剩破败和老旧，没有孩子，更没有妈妈。 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情绪，窦淮抓紧时间搜寻起来。为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他连那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都拆开看了看。 但忙活了几十分钟，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这里也没有能藏尸体的地方，还是去卫生间看看吧。」 他刚要起身，视线落在了一边的玩具鸭上。 因为害怕里面藏有东西，所以他拉开拉链，把玩具鸭肚子掏了个空。棉絮掉了一地，原本又鼓又圆的大黄鸭憋成了一块烂布，仰面躺在地上，像了无生机的人。 「对不起啊，」窦淮俯身，有些抱歉地开了口，「马上就好。」 他捡起所有棉絮，小心翼翼塞回玩具鸭肚子。又把它放在婴儿床上摆摆好，这才重新站了起来，走向屋外。 可还没走出两步，后背蓦然一冷。那感觉如同掉进蛇窝，被无数毒蛇盯住一样危险。 心脏轰如擂鼓，窦淮倏地一下转身，瞳孔骤缩！ 只见原本被放在婴儿床上的玩具鸭，此时此刻却静静坐在地板上，距离他的后脚跟只有几厘米远！ 白色塑料片做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窦淮，细线缝合的嘴巴从边缘处裂开，露出几缕森白的棉絮。 「它…它想咬我？」 窦淮掌心渗出冷汗，本能地退了一步。忽然，一股怪异的感觉勐地袭来。他慢慢抬头，看见了头顶空空荡荡的天花板。 「等一等…..那些玩具呢？」 第20章 「那么一大堆的….玩具呢？」 窦淮手脚冰凉，紧紧盯住脚边的玩具鸭。 空洞的塑料眼泛着沉沉死气，破烂的棉线嘴巴显出无尽恐怖。 在凶宅里跟一个毛绒玩具对峙，这在窦淮有限的生命里还从未发生过。 但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回头玩具鸭就会立刻跳上来咬住他的脖子。 「这玩意儿到底要干什么？它的同伴们都去哪儿了？」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窦淮感觉这只鸭子嘴咧的越来越大了，似乎有满满的恶意隐藏在掉出来的棉絮中。 「等一下…..棉絮？」 最初的惊吓过后，理智渐渐回笼。窦淮表情逐渐变得古怪，他慢慢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怼进了玩具鸭的嘴缝儿里。 玩具鸭：「？」 窦淮：「你咬，我让你咬。」 玩具鸭：「！！！」 玩具鸭：「…….」 「你只是一个玩偶，」窦淮慢条斯理地抽动手指，感受着棉花带来的柔软触感，「吓唬人这种事不太适合你。」 他就像个欺负孩子的恶劣大人，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拆开了玩具鸭身上的细线。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亲手灭了恐惧源。」 现在窦淮对这句话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为了不再被吓到，他一点一点把毛绒玩具肢解成块。 「内胆，鼻子，眼睛，毛绒布。」 终于，在他将最后一个部位拆解开来后，阴气浓郁的玩具鸭「噗」一下灭了火，变成了一堆松松垮垮的碎布块子，似乎附在上面的东西已经离去。 看着了无生机的绒鸭，窦淮喃喃自语，「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真心想要帮你。杀害你的兇手仍然逍遥法外，你被困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抓住他？」 王春花是个苦命人，她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宝宝，可上天却把她唯一的念想扼杀。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恶魔却悄然侵入，让她死在最亲近之人的手下。 「生时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得到，死后灵魂还被禁锢在这个小小的地方，看兇手逍遥自在。」窦淮看着死寂的卧室，语气诚恳地说道，「姐姐，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让你家破人亡的犯人是谁，我也差点被他操纵，我知道那种噁心的感觉！姐姐，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带出去，带到他面前，让你亲自惩罚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窦淮说完这句话后，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意顺着皮肤扎进肺腑，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后紧跟着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愣愣回头，看见了掉落满地的毛绒玩具。 那些拴在玩具上的细线不知被谁系在了一起，绕成了一个绳圈，大小刚好够塞进一个成年人的脖子。 第32页 窦淮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头皮发麻，「….她想勒死我？」 刚刚涌上来的真情实感顿时碎成了渣，他后怕地咬住牙，心说要是再慢一步，自己恐怕也得变成凶宅里的养料。 但还好，还好这位妻子看上去是可以沟通的。 他心脏剧烈抖动，表面上却不敢泄漏一丝一毫。只能竭力稳住真诚的受害者神态，絮絮叨叨地对着空气说道，「姐姐，我有一个朋友是警察，他们已经怀疑喻穆青了。不仅仅是你，那个老变/态手下还有其他人命。之前我朋友他们一直无法掌握喻穆青的犯罪证据，是我拼着生命危险偷偷录下来一段视频才给了他们侦查方向。」 为了显示自己没有说谎，窦淮立刻掏出手机点开视频放在一边，「但是姐姐，就凭这个视频没有办法定医生的罪。我可以帮姐姐出去，同样的，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恶魔为祸人间，放医生在外一天，就可能有更多的人失去生命，受折磨而死。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虽然我只是个局外人，但我有良知，我愿意为了无辜的生命，为了你们去努力跟医生抗衡。」 「所以姐姐，」窦淮抬头看向天花板，眼眶微红，语气真挚，「你愿意帮我吗？愿意认可我所做的一切吗？愿意跟我一起，把医生送进地狱吗？」 绝！了！ 我的巅峰！是可以获得奥斯卡的程度！！ 经过一系列惊吓和紧张过后，窦淮的潜能直接大爆发。他不确定冤魂听见多少，但这一大段话感情充沛言辞恳切，随便来个路人都会热泪盈眶！ 他期待地坐在地上，眼神炙热。 然而整个房间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温度在不断降低，阴冷刺骨。 因为长时间不换姿势，腿部转筋似的疼，可窦淮依然没有动。 他在等，也在赌。 虽然是白天，但冤魂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减弱多少。进来之前他选择把防盗门关紧，就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如何获得一个横死之人的认可？除了满足她的愿望，化解怨念，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窦淮深知自己没办法帮助王春花怀孕，就只能用「惩治兇手」作为感情牌了。 他不动声色做着深唿吸，以缓解身体快要冻僵的感觉。 终于，在腿肚子里的筋快要拧成□□花时，空寂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 窗外的阳光在逐渐减弱，原本还有些明亮的凶宅几个眨眼间就变得极为昏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把房间包裹，让阳光照不进来。 窦淮心里「咯噔」一下，他听见外面突然炸响的雷鸣。 「…..不是吧？这时候晴转阴下暴雨？！」 他立刻站了起来，想穿越回几十分钟前把关防盗门的自己踹死。 然而现实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四周的温度已经低到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甦醒。 忽然，他感觉裤脚一紧。低头看去，一个圆滚滚的玩具抱住了他的腿。 窦淮：「……」 懂了，这波是不会更新手段的冤魂。如果能帮它列印个《厉鬼吓死人的一百种方法》，会不会就放过自己了？ 余光瞄到脚边的那个小玩意儿，他蓦的一愣。 「婴儿？」 那不是个普通的毛绒玩具，离近了才发现，那是个手工制作的小婴儿。 针脚粗糙，制作毫无亮点，甚至连体积都比那些毛绒玩偶小一圈，以至于窦淮根本没有在一堆玩具中发现它。 但窦淮心底还是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天花板上挂着的全是机器制作动物形状的玩偶，唯独这一个是婴儿样式手工做的。是王春花亲手做的？藏起来的线索会不会在这里？」 他俯下身捡起婴儿玩偶，到处捏咕捏咕，果然在一只空洞的塑料眼睛片后面发现了一张叠好的纸。 [医生偷走了我的记忆，不要相信他，不要吃药，他控制了老公，他要杀我，要快点逃走。我没有抑郁症，我不会怀孕，我永远不会有孩子，不要相信医生的鬼话！] 「轰隆！」 窗外响起巨大的雷声，瓢泼大雨倒倾而下。厚重的窗帘轻轻摆动，黑色扭曲的影子影影绰绰映在窗上。 窦淮捏着纸片，一下子理清了所有事情。 医生操控王春花并没有成功，这个女人偶尔会清醒过来。可遗憾的是，她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为了让自己记得，同时不被医生发现，她写下了这张纸条藏在亲手做的玩偶中。 但没过多久，她还是被杀掉了。为什么医生没有像前几个兇案一样让尸体直接被发现？很有可能是因为到最后关头，医生突然察觉王春花一直保有一线清明，他怀疑这个女人可能留下了有关于他的证据！ 一般兇杀案，警察调查一定会把现场翻个底儿朝天。医生害怕自己败露，所以才选择把尸体藏起来，伪造成失踪的假象。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窦淮在房子里搜寻线索的时候这里会这么干净，大概率是因为医生已经翻过一遍了。 可医生什么也没找到，所以时间一长，便放下了戒心，觉得当初王春花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这才指使赵东西卖掉房子。 而现在，这个没有生命的婴儿玩具，却自己走到了窦淮面前。 第33页 「王春花似乎已经在慢慢接受我了，这是个好兆头。」 至此，他才终于敢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所以，医生那个老变/态，会把尸体藏在哪儿？」 第21章 抱着婴儿玩具，窦淮尝试把自己代入连环杀人狂的内心。 「犯了这么多起案件仍没有被发现，可见医生是个足够缜密谨慎的人。但他又是疯狂的、暴虐的，这一点从折磨人性，让丈夫杀掉妻子就能看出来。」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家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受到过来自家庭的伤害。这种伤害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改变。」 所以妻子的尸体必然不会离赵东西离他们的家很远，可是房子就这么大，尸体会藏在哪儿？ 屋子里没有明显的腐臭味儿，说明尸体并没有暴露在空气中。 封进水泥墙里？可窦淮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观察过，这屋里的白色水泥墙并没有一个地方是有明显色差的，说明没有后期重新上色的情况。 那是被塞进了地板下面？望着满屋地板，他有点犯难。难不成要全掀开看看？可最后要怎么跟警察解释？ 窦淮没藏过尸，根本毫无经验。 没办法，他只能先按照线索提示走。 「衣柜和天花板的线索都已经拿到了，剩下的只有床底。」 虽然抗拒，但不得不去做。手机到现在也没有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说明妻子还没有彻底相信他。 不过好在暂时不用担心背后突然钻出一把刀，或者再有绳子会勒住自己的脖子了。 窦淮小心翼翼把纸片叠好塞了回去，这是很重要的证据，不能丢。 「希望这次能找到有关尸体位置的线索，两个任务，起码先让我完成一个也好啊。」 嘆了口气，窦淮一个转身，想要朝着主卧走去。 窗外大雨依旧在下，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凶宅内光线愈发昏暗，不少家具都蒙着一层阴影。 他绷紧神经，快步穿过客厅，即将迈入主卧时，突然听见一声异响。 那声音很轻，又混杂在暴雨中，如果不是窦淮一直绷着，恐怕也会错过。 他立刻站住不动，紧张地四处打量。 「妻子的冤魂不会还要玩我吧？」 此时古怪的声音又响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这道声音并非来自屋内，而是来自屋外！ 「离我很近，听起来像是有人踩断了杂草。」 窦淮条件反射蹲了下来，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跟附近的家具融为一体。 「2号楼四周的确长有杂草，但长得最勐的地方应该在主卧的窗子下面，有动物跑过去了？」 不对，动物跑过应该是一连串的「咔擦」声，而不是像这个，简短，轻微，像是生怕被谁发现似的。 他缓慢挪动身体，想要靠近主卧看看窗户。 就在此时，身后的客厅里蓦然闪过一道白光，照亮了很大一部分区域。 窦淮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那是手电筒的光！窗户外面有人！ 他毫不犹豫躲进了主卧，贴着墙壁朝外看去。 外面大雨倾盆，能见度很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黑色人影贴在窗户上。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男人。 「那人举着手机，没有带伞，会是谁？」 没事儿在着名的闹鬼小区遛弯儿，还精准地遛到了凶宅门口，这不像是路人，更不像是屋主人。窦淮唯一一个能想到的人选，就是医生喻穆青。 「恐怕是我给胡本荣的视频证据让警察行动起来了，眼下是工作时间，他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放心，所以必须亲自来看一眼？」 搞不清来人的目的，窦淮没有轻举妄动，他静悄悄地蹲着，扮演一团空气。 没过多一会儿，外面乱晃的白光才终于消失。仔细聆听，发现杂草断裂的声音居然是朝着楼道口去的。 「难道他想进来？」 窦淮抱着婴儿玩偶，一步一步走近防盗门，把眼睛贴在猫眼上。 阴沉的天空吞噬了绝大多数的亮光，楼道里没有灯，只能依稀分辨出楼道口的方向。 几秒钟后，一道影子出现在楼道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人踏进2号楼的瞬间，整个凶宅的气氛忽地一下变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勐然爆发，所有家具疯狂抖动，就连电视也「啪」一下自动打开，惨白的雪花屏幕无声亮起。 窦淮胆战心惊回头，他听见墙壁上传来指甲刮蹭的声音，一缕黑髮从头顶慢慢垂了下来。 窦淮：「……」 此时就算他再蠢，也能知道外头来的人是谁了。能让冤魂发狂的，除了兇手还能是谁？！ 脖子后面有水滴滴落，冰冷的气息勒住心脏。窦淮缩在门口的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闭眼，只能死死地抱住婴儿玩具，用平生最温柔最婉转的语气低声说道，「姐、姐姐，您别着急，等他走近一点，我立刻把人抓进来送给你，怎么样？」 「到时候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几乎是在说完这句话的剎那，窦淮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 身体瞬间僵成了木头，他拼命用余光扫向肩膀，看见的是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焦黑的皮肤上还在往外渗血，长长的指甲里污浊不堪，隐约能看见其中凝固的碎肉。 第34页 就在他拼命压抑尖叫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大力开合了一下，一个背对着窦淮的男人倒着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那人也极瘦，头深深低着，后背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洞。 窦淮懵了，「这屋子里不止一只鬼？！」 随后他惊恐地发现，就连沙发上也不知何时坐了三个高矮不一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背对着防盗门，没有一个人露出脸。 可凸起的青黑色的血管，难以掩盖的尸斑，根本不似活人的皮肤都在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房间里已经冷到不可思议，闪着雪花的电视像地狱的信号机，发出让人胆寒的幽幽白光。 「一共有五个，这些难道是死在101的所有人？」 尽管身体已经冻僵，心脏几乎被吓到骤停，但窦淮依旧艰难地维持着冷静。 「我还没死，说明这些冤魂也不是很想杀我。门外就是那个王八蛋，只要我能把人弄进来，这些冤魂就不会想跟我相亲相爱了。」 现在的医生在窦淮眼里，简直比五千万还吸引人。 打定主意，他强咬牙关缓慢转动身体。 他一动，肩上搭着的手跟他一起转了起来。 「姐、姐姐，」窦淮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作义愤填膺状，「让我们一起冲出去，干掉外面那个老变态亲！。」 衣服传来刮蹭的声音，更多的黑髮顺着额头垂落下来，一坨比冰块还冷的物体贴在了他背上。 第22章 一开始窦淮非常抗拒正面对上医生，医生心思缜密，由心狠手辣，还掌握非常棘手、危险的职业技能。 而现在，窦淮改变了这个想法，他只想邀请医生一起进屋共同享受朋友间的快乐，也让屋子里的这几位抒发一下他们的思念之情。 大雨不知疲倦地沖刷着一切，屏息凝神，窦淮紧紧贴在猫眼上，不敢放过门外那人一丝一毫的举动。 熬过漫长的几十秒，楼道里那个人影终于动了。 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每一步都走的很慢。长长的风衣滴着水，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让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些人滴落的血。 门外的人越来越近，窦淮已经把两只手都放在了门把手上。 他已经想好了，等医生打开凶宅的门，自己立刻冲出去把人拽住，不能让人给跑了。 「医生一定是冲着凶宅来的。警察重新整理了证据，肯定会找他，他应该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以为藏匿的尸体暴露，所以才冒着风险也要过来看一眼才安心。」 「医生这个人很狡猾，我一定要把他拖进屋！」 紧张的心情刺激着肾上腺素，窦淮一动不动，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有力量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人也走到了楼梯边缘，距离凶宅的门只有几步之遥了。 屋子里所有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越来越重的冷意在身后凝结，窦淮死命咬住打颤的牙关，竭力保持冷静。 「快！给！你！爹！进！来！」 而就在此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却突然发生。 门外的医生原地停了几秒，忽地全力加速，如同一只逃跑的兔子一样跃过101的防盗门，疯了似的朝楼上跑去。 窦淮：「？」 「大哥你去哪儿？你他妈去楼上干什么？！尸体又不在楼上！！」 嗯？不对，等一等！ 尸体为什么不能在楼上？ 窦淮听着极速奔跑的脚步声，脑子勐地像被雷噼开一样清明！ 他瞬间想起一个自己忽略的细节！ 在第一次来到这栋楼时，他曾被老奶奶带到三楼，在往上上楼的途中，他发现楼上某一处的墙壁上贴着大量的小gg，那些小gg密密麻麻，已经把灰色的水泥都掩盖住了。 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荒芜的西苑小区会有这么多贴小gg的来。但毕竟这东西哪里都有，西苑小区又没有物业没有门卫，多一些也很正常。 可现在想来，根本一点也不正常！这里不仅仅是人烟稀少，这里根本就是传说中的闹鬼胜地！怎么会有人每天每天都来贴那么多小gg？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卡片，就是为了掩盖墙里的一些东西！ 艹！医生这个老奸巨猾的变/态！ 现在窦淮终于懂了，为什么赵东西会毫无芥蒂地卖掉房子，为什么他们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尸体，因为尸体压根儿不在这个凶宅里！ 窦淮现在真的要气炸了，如果当时他再细心一点，干脆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拖这么久了？ 而且看医生这个样子，似乎也很清楚凶宅里关着一堆冤魂。 「你操纵记忆的模样很炫酷，但你躲开怨灵的背影同样狼狈！」 窦淮不准备再等了，他决定主动出击，把医生堵死在这个楼道。 第23章 单人副本 窦淮现在无比感谢大数据时代，只要点开福祉医院官网就能轻而易举找到医生的联络方式。 【精神科喻穆青：电话诊疗费109元/15分】 豪气沖了一个20套餐，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与此同时，走廊上也跟着响起刺耳的手机铃声。 尽管对方很迅速的按了消音键，但窦淮还是捕捉到了细微的震动声。 「感谢库克，没有静音。」 这样他就能轻而易举掌握医生的动向，而不是让那人熘了。 第35页 窦淮单手举着电话，眼睛持续贴在猫眼儿上。他的身体越来越重，有几根黑髮甚至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听筒另一头一直无人接听，到自动挂断之前，震动声一直徘徊在楼上，说明这个狡猾的医生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 「他在等什么？」 猫眼儿可以提供的视野很狭窄，窦淮只能看见楼梯一角的地方。 「我可以看见人上来，因为楼道只有一个门口。可在猫眼儿里，只要医生蹲下，我有可能完全无法发现他，这样不行。」 本来窦淮是想打医生一个措手不及，趁着那人路过门口直接拽进来，这样对方就无法使用诡异的职业技能。 可计划不如变化，万一因为谨慎让医生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身后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指甲刮蹭地板声，布料磨蹭声，大量阴气随着冤魂靠近而入体，此时此刻窦淮半边身子都已经冻麻了。他紧紧咬住牙，强迫自己不回头看。 「拼了！医生影响我也只要一个瞬间，我必须要让他在开口之前进到这个屋子里来！」 手掌握住门把，金属的低温冻的他头皮发麻。在心底默数321后，窦淮勐然用劲，「咔擦」一下撞开了房门！ 天空骤然乍起一道闪电，惨白的光照亮的整个楼道。裹挟着雨气的强风扑面而来，如同勐鬼嚎哭，惊的人肝胆俱颤。 穿着风衣的医生正蹲在楼梯上，像只鹌鹑一样往下挪。 他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洇湿的衣物沾满了地上的灰，显得狼狈不堪。 医生恨恨地咬了一下嘴唇，银色眼镜片后面泛着阴冷的光。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自从参与「人生赢家」这个生存恐怖游戏后，他时刻都在体会虐杀的快感。 人命在他手里一文不值，他可以尽情用职业技能折磨他们，看他们跟最亲近的人自相残杀，然后恢復清明崩溃的样子。 为了尽可能多的满足自己心底的欲/望，他还特意在这个破烂小区淘了一栋房子，已极低的价格卖给那些底层生活的垃圾。 隐秘、安静的虐杀地点，第一次交易的时候医生兴奋到浑身战慄。 他享受慢慢渗入买房家庭中每一步，就像看见羊圈里无知愚蠢的羊。 在房子里第一个杀死的那个男人医生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他不断给那户的女主人洗脑，成功让她怀疑老公背叛，亲手用刀豁开了她老公的后胸腔。 那天卫生间里全是血，女人无助又苍茫的声音简直可以媲美全世界最高贵的百灵鸟！ 没人能抓得住他，医生沾沾自喜，他的职业技能会让所有人都抓不住他。 然而今天却出了纰漏，先是被那个陌生的小白脸逃走了，随后警局内部被他洗脑的警员突然发来信息，说高层已经怀疑他了。 当是医生第一个想法就是藏匿的尸体被发现了！他来不及请假，匆匆赶过来查看时，却总觉得101里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自己。 心慌、不安，那种强烈的紧张感让医生直接放弃进入101的打算。 「反正尸体没事，这次就多费点心思跟警察周旋吧，反正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我！」 可就在下楼前，那种被冰冷视线锁住的感觉愈发强烈！强烈到似乎要穿透101的防盗门！ 经歷多次生死的医生居然被吓出一身冷汗，身体本能地告诉他，101很危险！千万不能靠近！ 所以他像是害怕惊动什么一样，把胡乱震动的手机放在一二层中间的缓台上，自己则躲开猫眼往下走。 只要他下完楼梯，绕到背面就只能从扶手缝隙中拿回手机。 这些都是医生的本能，他一共经歷过9场游戏，解锁了三个职业技能，对危险有天生的预知能力。 他慢慢腾腾往下挪，双眼紧紧盯着101的门。 「今天怎么这么冷？连水汽都凝成白雾了。」 心慌的极为厉害，医生咬牙切齿地抖了抖冻僵的手，一脚踏在了下一级台阶上。 就在此时，外面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随其后的雷声震彻耳膜。医生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灰绿色防盗门「砰」的一声弹了开来，一道人影如同炮弹一样转瞬之间冲到了眼前！ 楼道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医生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忽地发现这张脸他居然认识！ 医生：「你他吗怎么在这？！」 窦淮：「你他吗居然在这？！」 脑海里破碎的线索一下子串联起来，医生蓦然判断了出来，就是这个小白脸在调查他！ 是谁？是卧底？公安？还是狗屁侦探？！ 不管是什么人，今天必须洗掉他的记忆！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医生仿佛一根离弦的箭，两手伸开疯了似的朝窦淮抓去。 「只要碰到他，我就能立刻操控他！」 医生脸上闪烁着阴毒的笑，他甚至已经幻想出好几个折磨人的方法了。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对面那个小白脸居然丝毫没有害怕或是躲避的意思。相反，在看见自己朝他扑过去时，小白脸居然同样兴奋，反向朝自己扑了过来。 医生表情逐渐变得茫然，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老乡见老乡的场面。 第36页 下意识觉得不对，医生的余光越过窦淮，扫向门后。 那里挤着几张黑煳煳的脸。 熟悉的、惨死的、血腥的人脸。 都是他设计杀害的，死在101屋内的那些房客。 医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扭曲，他恶狠狠地看着窦淮，嘴巴立刻就要张开说话。 「只要我说出让他滚回去关紧门就行！」 谁料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刚要发音的剎那，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勐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随后脖子被大力扭住，那个小白脸把他的头夹在腋下，就这样带着他一起朝101房间里摔去！ 完了！！ 第24章 单人副本-转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窦淮塞进医生嘴里的，正是那个婴儿玩具。 「冤魂出不了101，我必须把医生拖进屋才行！」 他从来没有爆发过这么强大的力量，被几个死去的人热烈注视着，果然很有动力。 医生整张脸都憋到青紫，感觉喉咙里塞进了一颗篮球。偏偏无论怎么挣脱，后颈的胳膊都如铁钳一样死死禁锢着。 101的门近在咫尺，所有惨白的人脸都挤在门边，争相恐后地张开手，像是一群热烈欢迎新搬家的同伴。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在汨汨流血，浓烈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门板边缘凝出冰霜，阴毒的目光令人无比胆寒。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医生听见他们说。 「给我滚！！」 医生彻底疯了，他癫狂地扭动身体，拼命挣扎的样子如同十只绑在一起待宰的猪。 为了防止堵嘴的玩具掉下来，窦淮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死命怼住，可生死面前，谁都不会是好惹的。 医生的力量瞬间爆发，9场游戏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职业技能，还有额外加的自由属性点。 【玩家姓名：喻穆青】 【专属职业：心理医生（聆听他人内心的声音，知晓他们真正的苦恼，帮助他们从痛苦中解脱，给予他们真正的人生建议）】 【职业等级：5】 【脑力：7（初始）+5】 【魅力：9（初始）+3】 【体力：6（初始）+3】 9点体力值和4点体力值相差多少呢？大概类似于窦淮感觉自己抱着三十多只扑腾的老母鸡—— 根本抱不住！ 「该死，如果能活着我一定要把体力值加满！」 他连青筋都暴出来了，还是在离门口仅仅十几厘米的地方脱了手。 医生愤怒地推了他一把，在感受到钳制终于松开时立刻取下了嘴里的玩具。 「完了！」 窦淮瞪大眼，内心一片冰凉！ 重获自由的医生脸上露出丧心病狂的笑，那层披着的人皮终于扒掉，露出他残忍血腥的心。 「就凭你？也想弄死我？」 大雨洗刷天空，闷雷炸响，窦淮听见身后冤魂悽厉的哭嚎。 「我已经失去先机，体力也不如医生，现在手上根本没有能够让他闭嘴的东西，该怎么办才能活下来？」 两人只要接触，自己必然会被医生控制。可想要把医生拖进凶宅，就必须进行身体接触。 这仿佛是一个死局，但窦淮没有放弃。 「别慌，冷静下来。医生跟我的处境没什么差别，他想要控制我，也同样必须接触我。但我现在就站在凶宅门边，他只要过来，仍有大概率会被我拽进去。所以他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距离不过两三米远，天幕暗淡，气氛剑拔弩张。 偶尔亮起的闪电照亮了医生的脸，水汽让他的眼底冷意森然。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追查我，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斩草要除根，不能给敌方一分一秒可拖延的时间，电视剧里的反派永远死于话多，这点要牢记。反正任何事情都可以等安全之后在慢慢去查，眼前的危机必须即可永久性解除。 警察恐怕不用多久就会找到医院，他必须给自己留出抹掉证据的时间。 只是可惜了，杀一只蚂蚁却要用炮轰。 医生脸上闪烁着病态的笑，那明显的杀意让窦淮震了一下，心脏陡然紧张起来。 「那个诡异的技能是必须要靠接触才能发挥作用的，不要慌，瞅准时机。」 然而，当他全身绷紧，随时随地准备应对突然袭来的医生时，却看见那人脚步不动，只是伸出一只手，在嘴边轻轻划了一下—— 【玩家专属职业：心理医生】 【职业技能3（高级）：两个字的人生】 【玩家可以选择使用隐藏技能，说出两个字，改变当前环境下所有生物（拥有听力）的内心，让他们遵从你的言令。】 【该技能使用代价：生存时间立即扣除96小时，请玩家谨慎使用。】 银色镜片里倒映出窦淮的身影，凶宅内所有怨灵因为痛苦和绝望变得更加歇斯底里，整栋楼似乎都在剧烈震颤。 医生身后是遮天的雨幕，他唇角微弯，缓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去死。」 第25章 单人副本-转职 今天的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晴朗的天空变成了菸灰管一样的暗绿色。细弱的杂草没有遮挡，一点一点让这世上最柔软的东西砸弯了腰。 第37页 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就如同医生的大招技能。 说出两个字，就能改变对方的人生。 对方会不遗余力的、赌上终生去完成那两个字。 即便扣除四天的生存时间，但这个能力依然很强大。 不知道有多少次生死危机，医生都是靠这个大招活下来的。 「自残。」 「自杀。」 「你瞎。」 「掏钱。」 「跪下。」 还有现下的「去死」。 只要他能说得出来，对方长了耳朵，那胜利只会属于他。 医生取下眼镜，用衬衫干净的那块仔细擦了擦。 「车里还有换洗的衣服，从这里开到星马广场再转乘出租就不会被摄像头拍到，大概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医院办公室。让我想想编一个什么理由可以搪塞这段时间呢？」 他轻松且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重新戴好眼镜，想要目睹对面自杀的精彩表现。 「如果不是撞墙头破血流而亡，我真的会很伤心…..」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儿里，医生漂亮的瞳孔蓦然瞪大。 只见对面那个本该开启自杀环节的小白脸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他一只脚踩在凶宅里的地板上，一只脚踩在昏暗的走廊里，双眼失焦，身体在微微颤抖。 「什么情况？」 医生确信自己的技能没有失效，也确信自己的声音准确而又洪亮。 他急了，「为什么你不执行我的言令？你的耳朵明明是好的！」 怒吼响彻楼道，在逼仄的环境下盪出一圈又一圈的回声。 然而对面那个小白脸却一动不动。 窦淮其实什么也没听见。 他浑身冰冷，大脑像是被一大坨冰块盖住，眼前闪过很多钱光怪陆离的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是血腥的兇案现场。 如同有谁按着他快速看了好几部电锯惊魂一样。 他已经听不见医生说的话了，也听不见外面的闷雷和雨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泣的低鸣。 刺耳、杂乱、遥远，有女人的惨叫，也有男人的痛哭，像是从地狱深处传上来的鬼语，蛮横地占据了耳道。 窦淮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些是凶宅里那些怨灵在说话，那些画面也是怨灵死亡时的真相。 他甚至看见了王春花。 可怜的女人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她的头跟大腿摆在一起，半张脸被削平，丈夫的刀刃割开骨头时还卷了边。 「啧，」医生站在血不会溅到的位置，手里把玩着两颗眼珠，嫌弃地撇了撇嘴，「现在的东西质量越来越差了。」 被亲近之人杀害时的恐惧、悲愤，死亡带来的哀嚎和绝望，现在一滴不剩地全部传进了窦淮的脑袋。 他仅仅是听着看着，就感觉自己不停地被家人杀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就是你们所经歷过的？」 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生理性泪水从眼眶滑落。 一直以来，窦淮都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他一边抗拒生存游戏带来的重压，一边又不得不深入其中。 很烦。 他总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想要赶紧把这件事解决。 完成任务大于一切，至于事件中的人和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跟设计出来的npc没有区别，况且渺小的我又能做点什么呢？还是算了吧。」 虽然偶尔他也会为逝者感到心酸，但求生的本能往往会压过这一切，逼着他透过事件看本质。 可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划破天空的闪电突然炸亮，刺目的白光像信号弹一样落进楼道。 在看清对面的一切时，医生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高级技能会对那个小白脸没用。 因为那人原本好好的耳朵上，现在正覆满了焦黑的手！ 数不清的瘦长的鬼手从昏暗中伸了出来，牢牢贴在了窦淮侧头骨上，死死扣住了他的耳廓。 冤魂簇拥着、癫狂地将窦淮锁在臂弯之间，它们无法从死亡之地离开，但它们可以将绝望传达出去。 人类的悲欢也可以相通。 医生懵了，他心脏重重一跳，蓦地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 大雨倾盆，轰鸣的雷声骤然在身后响起。 喻穆青被震了一跳，下意识偏头看向外面。仅仅几秒的时间，在转回来时，他眼前倏地一花。 「什——」 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手臂，拼了命地往凶宅里拽。 医生慌忙想要张嘴说话，谁料头顶却忽然罩下一团阴影。 「啪！」 鲜红的五指印出现在医生脸上，直接把他给扇懵逼了。 窦淮这一个大嘴巴子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喻穆青眼冒金星，身体陡然一软。 「等的就是这！」 窦淮彻底发了狠，来回好几次的死亡感直接激发了他的潜力，在感受到医生瞬间的破绽之后，他双手抱住对方的胳膊，疯了似的朝屋内一个勐扑！ 两人齐齐摔进了凶宅内部！ 疼痛让医生清醒过来，他原先那副嗜血病态的嘴脸消失不见，摔在地上的模样像个被家长抓到逃课的宝宝，手忙脚乱爬了起来，拼命朝门口冲去。 第38页 到嘴的兇犯哪能让他跑了？ 窦淮勐拽了一下医生的脚踝，自己则是撞向防盗门，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你x的！」医生忍不住q破口大骂，「草你x！你x了个大xx！我跟你x有仇么？！你x的x我！我xx你xxxx…..」 窦淮一句话也没说，他面无表情地靠在防盗门边，凉凉地看着他。 医生越到最后声音越小，整张脸也渐渐变得惨白。 「咔哒。」 一声异响轻轻响起，医生愣了愣，僵硬地转动脖子，慢慢看向身后。 黑髮涌动，只剩一张嘴的王春花紧紧贴在他背上，猩红的嘴缓缓弯起。 「欢….迎….回…..家…..」 第26章 单人副本-转职 屋内阴气达到顶峰，无数厉鬼哭嚎的声音撕扯着耳膜。 几个死在101里的冤魂化身为巨大的阴影，顷刻间就把医生笼罩了起来。 喻穆青一开始还在咒骂，但很快就变为悽厉的求饶。 他的四肢像被什么东西不停撕扯着，朝主卧拖拽而去。 地板上留下一串猩红的液体，窦淮赶忙闭上眼，假装自己是团呆萌的空气。 很快，他耳边响起落锁的声音。悄悄掀开眼皮，刚刚还犹如地狱一样的客厅此时此刻寂静如斯，唯独主卧里不时传出一些诡异的声响。 窦淮无心探查，他慢慢起身，朝主卧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欢迎回家，喻医生，这个房子的第一任房主是你，现在也算落叶归根，希望你们的大家庭未来可以幸福美满。」 默默祝福完，他手掌摸上了防盗门的锁，蹑手蹑脚打开了一道缝儿，像鱼一样钻了出去。 「趁医生跟他的房客们相亲相爱，我可以去楼上看看，王春花的尸体还在那儿。」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天色也没有刚刚那么阴暗了。窦淮拢了拢衣服，转身朝楼上走去。 一抬头，他便在楼梯上看到了发亮的手机。 「是医生的？这可是重要证据。」 屏幕有锁，窦淮直接放弃了检查，奔上二楼与三楼中间的拐角。 不是错觉，越往楼上走，两侧的水泥墙壁上贴着的小gg越多。 不确定尸体的准确位置，他只能大海捞针，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小gg全部撕掉。 尘封已久的水泥墙终于慢慢显现，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窦淮没有看见尸体，反倒看见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几处的水泥颜色要比别的地方的浅，而且还外凸一些，应该是后面煳上去的，可这个大小也不像能装下一具尸体的样子啊？」 窦淮仔细数了数，这样的地方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三处，分别散落在一二三楼上下。 「不管了，砸开再说。」 他的背包还在101门口，里面有之前买的榔头、锤子、锯条之类的工具。 下楼取出一把趁手的，窦淮开始对着最近的一处开砸。 「嘭嘭呛呛」的声音响彻楼道，然而这栋楼跟死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无论是三楼的老奶奶还是六楼的神秘男人，全都龟缩了起来，连头都没冒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窦淮干的大汗淋漓，才终于勉强挖出了一个小坑。 「这得挖到什么时候？要不直接打电话报警吧？还是不行，万一弄错了呢？我只剩一天的时间，耽误不起。」 不敢休息，他只得咬牙坚持。终于，在手臂都酸麻时，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灰白。 「这是…..？」 窦淮睁大了眼，只见豁开的水泥墙壁上，两根细长纤弱的手指蜷缩着藏在碎块之中。 皱巴巴的皮肤上凝固着早已干涸的血，指甲缝里全是灰色的水泥碎屑。它们安安静静躺在深处，模样像极了未□□的花。 窦淮喉间一哽，手中立刻加大力道。 没过多一会儿，两只掌心相贴的断手出现在眼前。 断面坑坑洼洼，白色的骨尖支棱在外。它们被人刻意摆成了这个最省空间的姿势，以蛮横的架势塞在这里不知多久。 几乎在发现断手的瞬间，手机蓦然震动了两下。 窦淮拿起一看，屏幕上倒映着幽幽光斑。 【恭喜玩家成功找到赵东西的妻子（1/13）！】 【她被埋在暗无天日的水泥墙里，谁能发现她？谁会听见她的冤屈？哦天吶！原来是我们可爱的玩家先生！她已经等您很久很久了，请快去给予她真正的帮助吧！】 【任务1:找到赵东西的妻子，已完成（1/13）】 【任务2:获得妻子的认可，未完成】 游戏兴奋的语气让人格外厌恶，窦淮丝毫没有完成任务的开心。他凝望着那两只断手，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墙壁颜色会有13处不同。 「想把一个人塞进墙里，又大又不好操作，可是如果分成13份，应该就会容易很多。」 「主卧那张床底下的线索，恐怕也跟水泥有关。」 他满身灰尘的挨着101门口坐下，感觉身上的肌肉都在拧着劲儿疼。 「所以这下子，我该怎么跟警察解释？」 第27章 单人副本-转职 窦淮从没学过刑侦一类, 他绞尽脑汁思考许久，最终还是放弃扯谎。 「在饭桌上我都抗不过胡本荣的眼神，更别提审讯室里了。」 他决定实话实说, 隐去冤魂凶宅之类的, 把一切归结为巧合。 第39页 打定主意，他立刻发了一条简讯给胡本荣，简明扼要地说一下现场的情况, 顺便还把自己身上也弄出了一点伤出来。 「毕竟我也是跟兇犯近身搏斗过的, 要一个宽大处理不过分吧？」 做完这一切, 他才小心翼翼重新回到101。 主卧的门仍然关着, 窦淮也根本不敢擅自打开看看情况。 他只能一只脚站在楼道里，一只脚站在凶宅里，斟酌着开了口, 「姐姐,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赶来这里。喻穆青曾经所做的一切恶行也会昭告天下, 他会站上法庭, 用余生所有的一切去赎罪。」 话音刚落，主卧里的异响忽然消失，门「咔擦」开了一道小缝儿，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 似乎是觉得窦淮想把医生从它们手里带走, 冤魂在生气。 「我知道你们恨, 」窦淮额头渗出冷汗，立马加快语速, 「所以我不顾生死把他交到你们手上。但我觉得这些惩罚对这个恶魔来说远远不够, 世人还不知道他们爱戴的医生做了什么。我们应该扒掉他伪善的皮, 发到网上, 让万人唾弃。」 「而且最重要的，我们把医生交到警察手里，他就会入狱，他的档案就会留上一笔。那样的话，他的子孙三代就根本没法考编了！」 袭来的阴气陡然一凝。 窦淮越说越利索，「他的孩子们没办法拿到任何铁饭碗，考研也会受到影响。医生家里的每个人永远都会记得他对你们做过什么。姐姐，每一个恶人都需要对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们已经惩罚过他了，剩下的就交给社会，怎么样？世人终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喻穆青这个名字永远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相信我，那肯定远比你们折磨他的时间更久！」 房屋内死寂一片，窦淮满身冷汗，表情却异常坚定。 这番话他说的诚恳极了，为了不露怯，只能拼命忍耐想要□□的脚。 不知道过去多久，101主卧的门才终于「咔擦」一下开了锁，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窦淮被惊的一个激灵，透过门缝，能看见主卧内漆黑一片。 他对医生的结局根本没有兴趣，只是由衷庆幸，冤魂们听进去了。 雨势渐渐减弱，压抑许久的乌云似乎即将散开。 警察们来的非常快，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这栋荒凉的小区。 胡本荣带着一群警察冲进来的时候，窦淮正坐在挖出断手的坑下。 他满脸是灰，身上也多处受了伤，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他没有管这些，在见面的第一秒，就踉跄着扶住胡本荣的手，虚弱地说，「快，快挖，墙壁上剩下的12处颜色不一的地方，就是藏尸的位置！」 听见的警察立刻训练有素地动了起来，「叮叮噹噹」的声音不绝于耳。胡本荣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喻穆青呢？」 窦淮指了指101的门，「在发现打不过我之后逃了进去，我怕他作困兽之斗，没敢追，只敢在这儿等你们。」 喻穆青被拖出来的时候，是昏迷的。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姿势诡异，呈跪拜状。头深深伏在地上，嵴背弯成虾米。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在警察把他运到楼道里时，王春花的身体也全被挖了出来。一个警察捧着头颅从楼上走下来，刚好是在喻穆青磕头的方向。 那副场景，就好像医生在赎罪跪拜一样。 漫长的大雨终于停了，青草混着泥土的芳香漫入鼻腔。乌云哄散，阳光在天边舒展开来。 在最后一丝阴霾消失时，窦淮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很低，但很舒服。 「谢谢。」她说，他们说。 【「叮咚」！恭喜玩家获得赵东西妻子的认可！】 【恭喜玩家已完成游戏全部任务！您的转职专属游戏已正式结束！】 【任务1:找到赵东西的妻子：已完成（13/13）！】 【任务2:获得妻子的认可：已完成！】 【玩家的不俗表现已全部记录在游戏当中！感谢玩家的付出！恭喜玩家顺利存活！奖励正在结算中——】 好几道「嗡嗡」的震动声在兜里响了起来，可窦淮根本不敢拿出来看，因为他此时已经被两名警察押进了车。 「别害怕，」胡本荣从前座上回过头来，脸上一点都没有老同学泪汪汪的表情，只是严肃地说道，「只要你老实交代，就可以争取早日回家。」 「一定，」窦淮露出个难看的笑，「我一定好好坦白。」 事实上虽然气氛搞得很吓人，但警察们并没有为难他。 窦淮事无巨细交代了能说的一切，从第一次到西苑小区，再到凌晨跑进福祉医院地下停车场，最后到在2号楼楼道里跟医生狭路相逢，他全都说了出来。 那些不能说的部分，则全被「正义感」和「真心喜欢这套房子」代替了。 对于其中医生恐怖的操纵人心的能力，窦淮重点讲述了一下。 「喻穆青似乎有着非常恐怖洗脑能力，只要让他说话就会非常非常危险！你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单独跟他相处！」 他说的信息很多都跟警察调查出来的事实相同，说明他并没有撒谎。再加上现场也的确没有搜查出任何窦淮参与案件的事实依据。 所以在翻来覆去问询了7个小时之后，他才终于走出了警局大门。 第40页 而对于手机上那个诡异的「人生赢家」app，所有人都跟看不见一样略了过去，这让窦淮彻底放下心。 重新唿吸到新鲜空气时，他感觉自己人都快傻了。 「很抱歉，但还原真相是我们必须做的。」胡本荣送他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说，「这次算兄弟对不住你，下次一定请你吃大餐。」 「没事，我明白的。」窦淮苦笑了一下，「我能问问喻穆青和赵东西现在怎么样了吗？」 胡本荣表情有些严肃，「赵东西已经抓获，正在审问。但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喻穆青一直在昏迷，据脑科医生说，他似乎遭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刺激，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窦子，你真的不清楚喻穆青关进卧室后发生了什么吗？」 「我真的不知道。」窦淮摇摇头，他没有撒谎。 「可能冥冥之中真有因果吧，」胡本荣笑了一下，「你快回家吧，有什么情况我会找你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我相信，谢谢。」 窦淮挥了挥手，离开了警局。他真的太疲惫了，连着两天的奔波对于身体和精神都是重压。 回到出租屋时，他甚至连衣服也没脱，直接倒在床上，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窦淮是被一阵手机震动震醒的。 「我手机是个什么牌子，超长待机这么久……」 他迷迷瞪瞪接起电话，霎时被对面的怒吼嚎清醒了。 「窦淮！你人在哪儿？！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不过来上班？！这两天公司出事没空管你！你就飘了是不是？！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了赶紧给我趁早滚蛋！！」 艹！居然是人事主管李三人！公司给的假期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抱歉李主管，我有点事耽误了，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窦淮这才长唿一口气，他烦躁地抓了抓头髮，「面对一屋子冤魂都比面对一个深井冰上司要好。」 「话说我家这个生存游戏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的一样直接给钱？都是成年人了，简单粗暴一点不好吗？万一我人没死，钱花完了怎么办？」 这个想法刚刚画过脑海，窦淮才勐然惊醒！ 哔了狗——！游戏！他居然一觉把游戏睡忘了！ 连忙翻开「人生赢家」app，当即砸出一连串的信息通知。 【恭喜玩家全部完成转职任务！奖励30积分，生存时间72小时已到帐！】 【由于玩家提前30小时完成任务，此时间将一同作为奖励发放至玩家帐号中！】 「这么多？」 这真是天降大馅饼，奖励72小时加上剩余的30小时就是102小时，再加上开始任务前剩下的15小时就是117小时！天吶！ 窦淮兴沖沖看向屏幕左上角，那里显示着他的剩余生存时间。 【95:56:23】 「嗯？怎么少了这么多？」 他茫然眨眨眼，这才想起来奖励到帐之后他立刻被带去的警局，回家更是倒头就睡，这才只剩下了这些。 「不过也很好了，终于不是还有两三天的活头儿了。」 脖子上的枷锁稍微松开了一些，感觉唿吸都顺畅了不少。 窦淮喜滋滋的继续往下看。 【检测到玩家喻穆青由于不可抗力原因无法继续参与游戏，特此通知该玩家将正式失去游戏资格！该玩家帐号中所有生存时间和职业技能将全部充入1v1胜者玩家的抽奖池！】 好傢伙…..这是…被淘汰了的意思？ 窦淮有些心疼好友，恐怕警局又要有的忙了。 「抽奖池就是【幸运卡牌】吧？也就是说玩家pk玩家时，若有一方被判定为无法继续游戏，就会被游戏收走所有物品和时间，划到赢家的抽奖池里….」 说句实话，医生的技能的确非常让人心动。 「灭掉一个玩家，可能抽中好东西的概率不会变大。但灭掉十个呢？上百个呢？抽奖池里的东西相当于分母，当划进分母中的好东西足够多时，抽中好东西的概率就会无限接近100%。」 这个行为，简直跟鼓励玩家多多淘汰玩家一样。 窦淮收起了开心的心思，暗自记下这个细节。如果以后还会在任务中碰上别的玩家，一定要谨慎小心。 【由于玩家达成「唯一通关」结局，特奖励2个自由属性点，10积分，抽卡卷x1】 【恭喜玩家获得专属职业技能书！点击「确认转职」即可立即拥有您的专属职业哦！】 窦淮先把2个自由属性点全部加在了「体力」上，这才翻到【职业】界面，紧张的按下「确认」。 「似乎每个人的职业都不同，是游戏直接分配的还是随机？」 忐忑间，手机屏幕蓦然闪了一起。缭乱的白光过后，一行大字极其醒目地蹦了出来。 【恭喜玩家窦淮转职成功！您的专属职业为「游戏策划人」！拥有一份职业是每一位「人生赢家」的必备条件哦！接下来的日子，请作为游戏策划人，努力勤奋地向着成功进发吧！】 【恭喜玩家获得职业被动技能：都是我做的（该技能为制作人特有技能，制作人每次完成的游戏任务都会自动生成为现实中的游戏，储存在您的u盘中。有一人在玩时惊声尖叫，制作人声望+0.1。】 第41页 【恭喜玩家获得职业主动技能：请多多喜欢我（作为游戏策划人，您可以短暂影响游戏中特定目标的好感度/仇恨值，影响时间根据技能等级的提升而提升。】 【检测到玩家窦淮身份卡已更新——】 【玩家姓名：窦淮】 【专属职业：游戏策划人】 【职业等级：1】 【职业技能（被动）：都是我做的】 【职业技能：请多多喜欢我（影响时间10分钟）】 【编号：10000】 【积分：45】 【脑力：10】 【魅力：？？？】 【体力：2（初始）+4】 窦淮这才真的兴奋起来！ 「主动技能好厉害的样子，下次碰见王春花那样的冤魂就再也不用害怕了。不过被动技能是什么鬼？我在生存游戏里的经歷会被做成现实游戏，有人玩了被吓到还会加声望？」 研究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声望】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最主要的用处就是可以升级或者解锁职业技能。 1万点声望可以升级1级的职业技能，十万点声望可以解锁一个职业技能。 「来看看我的技能加多少，尖叫一次加0.1…..奥，那没事了。这辈子就捧着这俩技能过吧。」 魅力变成了「？？？」，应该是因为技能可以影响好感度的原因，所以这一栏的数值直接bug了。 不管怎么说，九死一生才终于拿到了职业技能，窦淮还是很开心的。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最后一栏奖励里有一个红色的标识【特殊奖励】。 「让我看看有多特殊。」 【这是一封来自往生之地的信。】 【感谢您，不知名的好心人先生。把我们的灵魂从那个暗无天日的房子里解救出来，我们已经被那个魔鬼折磨太久了。现在终于可以自由选择前方的路，虽然也没什么好选择的。但您所做的一切我们都清清楚楚，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们愿意把我们的家送给您，希望这间房子可以为您遮风挡雨。 ———101全体死去户主留】 【附件：西苑小区2号楼101房产证（已变更）】 窦淮：「……..」 「那个….虽然我也很开心能帮到你们，但是直接送凶宅到底是哪门子的奖励啊…？」 令人意外的是，房产证照片里户主居然真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就连app【产业】那一栏里也更新了房产信息。 【每一位人生赢家都会掌握庞大的产业，恭喜您！您现在已经拥有了第一份房产！请从这里开始，创立属于您自己的商业帝国吧！】 「职业，产业，原来这就是『人生赢家』的意思？没看出来，这游戏居然还是个经营类。」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也算是收穫颇丰。不仅拿到了可以保命的职业技能，还白得了一套房子。 窦淮是个，从小靠着好心人的资助才念了大学。在二十多年来里他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家，现在居然从一群冤魂手里拿到了。 唏嘘了半天，他才缓慢的把视线挪到抽奖卷上。 「反正都会强买强卖，不如主动出击。」 他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坐在屋里阳光最盛的地方，搓搓手，果断按下抽奖。 幸运卡牌里的扑克牌一阵乱晃后，「啪嗒」跳出一张。 【恭喜玩家抽中伙伴卡「医生的怨念」！】 【这是一道淘汰玩家的怨念，拥有一丢丢原本身体的技能。现在他已经变成您的召唤伙伴，请在危险时尽情使用他吧！】 窦淮看着屏幕愣了愣，不会这么巧吧？ 他尝试召唤了一下，却显示「日照过于强烈，会对伙伴造成损伤」的字样。 「那只能晚上再看看了。」 这次任务奖励给的异常多，整理好这一切，窦淮才换上衣服直奔公司。 几天没来，公司内部已经全然没见爆炸时的慌乱。每个人都如机器一样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顶层依然在装修，死去的同事像埋进地里的土，一点残骸也没有留下。 从前台那里得知了临时办公地点，他乘坐电梯抵达11层。这里是公司另一个游戏项目小组，等级为d。 窦淮所在的雷霆游戏公司将所有游戏项目小组按abcdef六个等级划分，a为最高级，是公司里最挣钱工资最高的小组，里面全是精英。开发的游戏也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游戏，公司里的一切都优先为a级服务，那里也是所有人员梦想的地方。 而像窦淮这样没有固定项目组的打杂人员，统统都会发配到f级。拿最低的工资，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不过现在f级的顶层炸了，作为唯一倖存者，公司暂时把窦淮分到了d级项目组的办公区。 这里要比顶层亮堂很多，人员都在忙碌。路过时窦淮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现在制作的是一款热门恋爱主题的角色扮演类游戏。由于上线后广受好评，公司正在商讨是否要出一个系列。 如果系列计划定下来，恐怕d级会直接晋升成c。 因为这件事情，小组内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神情高傲，自然没人会把打发来的f级当回事儿。 窦淮站在大厅里想要询问一下他工位的位置，可每个人都恨不得躲远一点。 「哎呀别吵，没看我正忙着呢吗？你一个f的工位，谁能注意放哪儿了？不会自己去找吗？」 第42页 如果这种事放在以前，窦淮估计会很气。但经歷过生死之后，他忽然觉得特别无所谓。 毕竟见过核/打击的人，怎么会对小摔炮一惊一乍的？ 他耸耸肩，果真自己找了起来。 路过的人不禁嗤之以鼻，暗嘆又是个怂包。 d级小组人员数量很多，工位摆放也杂乱无章。穿梭其中，总有一种梦回菜市场的感觉。 窦淮转了好几圈，最终才在靠近杂物间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电脑。 桌面脏乱，明显被人翻动过。键盘上缺了两个键帽，看上去光秃秃的。 窦淮终于拧起了眉，这两个键帽是他特意找人定制的。价格虽然算不上昂贵，但审美很高级，看着非常好看，他都用了好几年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找东西的好时机，他只能先暂时坐下，以后慢慢留意。 谁料刚一落座，手边工位上立刻传来一声「嗤」。 「新来的，把你的东西往那边挪挪，离我远点。」 那是个细柳条似的高个子男人，穿着红色的对襟衬衫，满脸嫌弃之色如同猫踩到了屎。 窦淮：「？」 「我说话你没听见啊，」红衬衫更加嫌恶了，他把着自己的电脑往旁边转了转，不耐烦地说道，「让你把东西挪一边儿去，别挨着我。哎哟真是晦气，天天贴着一个f级我也会变倒霉的好不好？」 窦淮直接被气笑了，哪儿来的傻x？ 他大剌剌坐下，脸上显出关怀的神色，「你又来了，小傲娇。」 红衬衫：「？」 窦淮：「我是明白你的，大家都传开了，说你有病会传染。你不用如此辛苦地推开我，我不怕被你传染。大家都是同事，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红衬衫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窦淮在挤兑他。愤怒的满脸通红，奈何一下子又想不出什么反击的话，只能气的干瞪眼，活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出了一口浊气，窦淮心情很好地回到位置。简单收拾了一下，按下电脑开机键。 他这时才注意到，笔记本上正插着一个黑色的u盘。上面的红色纹路跟「人生赢家」app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就是那个装着我游戏经歷的u盘？」 窦淮来了兴趣，不知道这款游戏会做成什么样。反正第一天上班，暂时还没有任何工作派给他，要不打开先看看？ 「不玩，就看看，看一眼就关掉。」 窦淮挪动滑鼠，双击电脑屏幕上那个黑红图标。 可下一秒，一直宽大的手掌「啪」一下拍在了面前的桌上。 「窦淮！一来就摸鱼？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窦淮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人事主管李三人的眼睛，他旁边还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都是公司几个领导。看着架势，应该是去会议室开会。 「李主管，我刚…..」 「闭嘴！别解释！你以为公司给你钱是干什么的？是让你摸鱼的么？！」 李三人声音很大，不少人纷纷侧目，红衬衫更是捂嘴偷笑。 「果然工作能力废物的人干啥都废！来了不说努力上进给自己找点活儿干！就知道玩游戏玩游戏！不对养你的公司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成天想着偷公司时间！你的脸呢？！」 窦淮被骂出了一股邪火，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冷冷地看着李三人说，「我没有偷公司时间。」 「那你这在干什么？！」被驳斥的李三人觉得很掉面子，直接绕到了电脑前面，用手指不停戳着电脑屏幕，「你这不是在玩游戏么？！什么垃圾游戏都在公司里玩？！」 「咦？这是什么游戏？」 领导群中，忽然有一个人探出身子，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露出感兴趣的目光。 这个人窦淮没见过，很年轻，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长相斯文。 「这是咱们公司新来的项目总监，阮总。」李三人站在旁边介绍，态度相当和善，宛若一条老狗。 「请问这是什么游戏？」阮总很有礼貌，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上面没显示是哪家工作室出品的，我也没有见过这种画风。」 窦淮的火一下散了不少，他看看李三人，又看了看这位新来的总监，浅浅一笑，「我做的。」 「拉倒吧，」李三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就你？在f级呆了好几年的货，能做出什么好游戏来？」 「那李主管要不要试试？」窦淮随意让开位置，眉眼低垂，语气欠揍，「试试我的这款游戏到底好不好玩？昨天我把游戏带给认识的医生试玩，他都吓晕了呢。」 「谁信吶？」李主管挺着将军肚，高昂地抬起头，「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谁有功夫把时间浪费在你做的垃圾上？公司领导今天设了欢迎阮总的欢迎会，我还得…..」 「玩一下吧，李哥。」 李三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阮总打断。 阮总笑眯眯地说，「我玩过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游戏，唯独没见过这样的。试一下吧李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我会亲自向董事长说明情况。」 这一下，李三人骑虎难下。他只是个人到中年的人事主管，平常压根儿不怎么玩游戏，更对游戏毫无兴趣。 奈何阮总都这么说了，他不玩等于驳了对方的面子。这位可是真正的空降大佬，必须要打好关系的。 第43页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玩个试试。」 没办法，李三人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一边看窦淮连接音响一边随意问道，「你这是什么游戏？」 窦淮敛下眼，笑的像只老狐狸，「恐怖解谜。」 李三人：「…..」 李三人：「！！！」 等、等一下！能不能不玩！他最怕鬼了啊！ 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几个领导层还兴致勃勃搬了小板凳坐下来看，这时候如果提出不玩，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李三人只能硬着头皮握住滑鼠，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f级不可能做出什么好游戏，垃圾恐怖游戏一定不吓人。玩了两分钟就算给他面子，之后立刻痛斥无聊就行。 想到这儿，他稍稍安心，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打开了游戏。 一阵从未听过诡异旋律忽然响了起来，没人说得清这里面包含了什么乐器。只知道他们仿佛听见了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黑暗，阴冷，孤独，整个心灵都在随着音乐不断下沉，如同经歷死亡一般绝望。 李三人后背被冷汗浸湿，心脏如同被锁链狠狠勒紧。他强迫自己不去听，咬牙挪动滑鼠。 这是一个二维游戏，玩家只能看见一个平面，没有角度上扬或降低，只能跟随人物角色不断前进探索。 一般的二维游戏局限性很大，不如3d立体给人的观感冲击强烈。但这款二维游戏，背景画面极其逼真，让人身临其境。配上扭曲阴森的背景音乐，仿佛直接把人丢进了另一个世界。 【玩家角色已生成，任务：找到怀孕的妻子，送她回家】 李三人看着屏幕上自动生成的、跟他本人长得八分像的小人儿，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慌乱地思考怎么不玩才能保住面子。 「怎么了李主管？」 就在此时，窦淮忽然俯下身，轻声问道，「你很害怕吗？可是我这样垃圾的游戏，应该吓不到人的呀？」 李三人：「……」 混蛋啊！学属实让你玩明白了！ 没办法，李三人只能装出轻蔑的样子，操控小人儿往前走去。 屏幕上光线昏暗，但依然能看出这是一个贴满瓷砖的楼梯间。 身后是跟公司装修特别相似的办公区，前方是幽深冗长的楼梯。暗绿色的「安全通道」如同鬼火一般亮着，死角处仿佛有人在窥伺。 办公区进不了，李三人只能胆战心惊进入楼梯间。 身后好像有风吹过，他忍不住回头瞅了瞅，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身处游戏中一样。 小人儿走出没两步，前方忽然出现第一个npc。那是个身穿保洁服的妇女，面色和善，在黑暗中犹如一捧微光。 李三成看到这个不禁长唿一口气，大笑道，「说你垃圾还不信？明明一个恐怖解谜游戏，开场居然设计这么一个亲和力强的npc，配吗？就算我不怎么玩游戏我都知道，这样会大大降低玩家爽感。你如果想要安排一个新手指引npc，设计成哪里都大的萌妹子不好吗？还整个老妇女，真没品…..」 他一边嘲笑，一边控制人物朝保洁走去。可小人儿还没靠近，保洁npc突然暴起，直接拿出一捆电线死死勒在小人儿脖子上！ 扭曲的音乐顿时加快，血腥的画面刺激神经，李三人瞬间感觉唿吸困难，仿佛自己正在经歷游戏中的一切！ 他「嗷」一声甩开滑鼠，破口大骂，「什么傻逼玩意儿！吓死老子了！」 他突然尖叫，连带着周围几个专心致志看游戏的同事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椅子倒地的声音乱七八糟响了起来。 窦淮连忙按下暂停，关切道，「李主管，您还好吗？如果您身体不行，也可以换人试试哦。」 所有人都在看他，李三人瞬间涨红了脸，「谁不行？你说谁不行！你走开！」 他梗着脖子坐下，颤抖着重新握紧滑鼠。不断给自己洗脑：这只是游戏这只是游戏….. 画面中他的小人儿已经復活，可刚才的恐怖场景仍让他心有余悸。 「没关系，不就是所谓的『开门杀』，只要我躲过去，后面肯定很简单…..」 但很快，李三人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狭窄的楼道里不知藏有多少恐怖的怪物，他们明明都是一副人的面孔，却在小人儿靠近后变得癫狂狰狞。 李三人死了一遍又一遍，他面色发白，浑身冷汗，手哆嗦连滑鼠都握不住了。 在小人儿第四次被同事模样的npc杀死时，李主管终于绷不住了，他嚎啕着扑向阮总，哭的像个三百斤的胖子，「我不玩了…..我不玩了…..呜呜呜呜呜呜阮总，我不想玩了….让我回家…..」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切，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关闭游戏的窦淮身上。 「他一个f级，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么高质量的恐怖游戏？」 「环环相扣的剧情、紧凑的惊吓点、极其贴合的神秘音效和真实无比的画面，这些都是一个f能做出来的？」 「该说不说，这游戏可玩性好高，我都忍不住想借来玩一下了….」 「救命，李主管的鼻涕泡儿都哭出来了…！」 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窦淮一概装作听不见，淡定地收拾东西。 手机界面适时弹出一条消息—— 第44页 【由于玩家被动技能，您的声望+0.3】 走出办公区，李三人依旧在哭。周围不少领导都出言安慰，唯独阮总落在后面。 「我一定要让他走！」李三人以为阮总是在心疼自己，当即来了脾气，愤怒吼到，「他做的那是什么破游戏！垃圾！一堆垃圾！」 谁料话音刚落，阮总的脚步就停下来了。 年轻的浅浅笑着，语调里却没什么温度，「垃圾吗？可我看李主管玩的很开心啊。」 李三人一怔，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阮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谁听，「恐怖游戏受众很广，但局限性也高。能独立把恐怖感制作的如此精良，可见f级根本名不副实。那为什么这样的人才，李哥作为人事主管会觉得毫无价值甚至想让人走呢？」 阮总缓缓靠近，轻轻掸去李三人肩上不存在的浮灰，认真询问，「是不是，主管这个职位已经不太适合李哥了？」 李三人惊恐地瞪大眼，膝盖陡然一软！ 第28章 现实职场（不喜可跳） 这段小小的插曲窦淮并不知道, 他坐在位置上迫不及待把游戏单刷了一遍。 这款二维游戏难度并不算特别大，只是将自己经歷过的新手任务和转职任务糅合到一起去了。地图囊括了公司大楼、西苑小区和福祉医院三处。剧情也变成了全开放的，其中杀机众多, 玩家可以经歷不同程度的死亡, 非常令人放松。 「如果这款游戏可以发售，或许会有着相当大的市场。」 隐隐约约间，窦淮似乎摸到了「人生赢家」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 「通过完成任务, 给我增添阴间产业。再利用职业技能, 给我阳间的事业添砖加瓦？声望声望, 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要在「人生赢家」里活得久, 就必须依靠自己的职业技能。而想要升级技能，就必须在现实中不断积累声望。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怪不得医生在网络上的会那样受人爱戴。这不同样也是另一种「声望」吗？ 「或许玩到后期, 我能看见一些名人也说不定。」 窦淮第一次觉得, 似乎这个能带来「死亡」的游戏，也并非那么恶意满满。 「所以游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给玩家能力和资产, 再鼓励玩家内斗, 同时用扭曲的方式锻鍊心灵，一关接一关地闯，这模式怎么那么像…..选拔？」 他知道很多大家族内部选拔继承人时都会採用这样的方法，同一批的孩子, 让他们接受同样最好的教育, 等到适龄时，就会让他们用积累的资产自己闯, 成功的那个便会被选定成为家族龙头。 「如果成为最后赢得游戏的那个人, 得到了巨额的阴间财富, 同样也是阳间的人上人,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窦淮忽然来了兴趣，他很想成为最后赢得那个，去看看策划这场游戏的人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里，他立刻拿起手机点开「人生赢家」app，【任务】栏里已经刷出了新的任务，一共三条。 【1.好饿。（太饿了，他妈*，为什么最近都没有食物出门了？老子要饿的受不了了，有没有送外卖的？！你送过来，我让你嘿嘿嘿）】 【2.便利店招聘启事（急召收银员一名，工作时间晚8-？？，薪资面谈）】 【3.奇怪的酒店（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家酒店？】 「这都是些啥啊…..」 光看描述，这三个任务一个比一个奇葩古怪，根本不像什么正经的生存任务。 不过窦淮已经是一名成熟的玩家了，他已经学会了抽丝剥茧去分析。 「第一个任务的主题是『饿』，还提到了『外卖上门』，很有可能要面对的是一个血腥食人魔，要送的外卖就是玩家自己。」 「第二个任务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有可能意味着有进无出。而且便利店里空间狭窄，不利于展开逃亡。」 「剩下只有第三个看不太出来，简直说了一堆废话…..」 没有任务提示，没有奖励说明，让人想提前准备都无从下手。而如果直接开启任务，就会立刻进入倒计时，很容易失去先机。 「反正我的生存时间还剩【93:21:10】，先及时行乐吧。」 中午时分，他开开心心叫了一份单人大餐，在同事们惊愕的目光中快乐干饭。 「只是不知道李主管什么时候会来开除我。」 那是个睚眦必报且非常势力的小人，利用手里那点烂职权逼走不少好技术员。自己今天那么让他下不来台，肯定也留不长了。 「等做完下个任务，就出去找工作。不能人还没死，钱先花完了。」 窦淮掰开一条蟹腿，自言自语间，眼前蓦然投下一片阴影。 居然是阮总。 「我可以坐下吗？」 阮总手里端着餐盘，彬彬有礼。阳光斜照下来的角度，映的他很像什么童话里的王子。 窦淮怔了一下，连忙点头。 「你的游戏很有意思，」阮总刚坐下，就语出惊人，「我觉得这款游戏值得公司成立一个专门的项目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咔擦。」 一大口蟹骨头囫囵吞了进去，呛的窦淮一阵咳嗽。 「什、什么？」他红着眼睛，单手捂住嘴，闷声问，「为我的游戏立项？真的吗？！」 第45页 「当然是真的，」阮总哑然失笑，随手递过去一张纸巾，「我初步评估的级别是d，但你知道的，公司规定f级不能直接立项，只能选择加入别的项目组或者提升个人等级。为此我特别说明了你的潜力，最终公司最终决定给你一次展示的机会。」 阮总双手交叠，目光期待，「一个小时后，11层会议室，说服他们，你就可以拥有自己的d级项目组。」 「可….李主管呢？」窦淮有点懵，李三人一定会不遗余力阻挠自己的，怎么可能会通过？ 「哦？谁是李主管？」阮总夹起一根青翠的芦笋，无辜地问道，「咱们公司有姓李的主管吗？新来的人事主管姓洪，你不要忘记了。」 「！！！」 惊喜来得太突然，窦淮激动的一下把蟹腿扔了。郑重谢过阮总后，风一般跑回他的办公桌。 只剩一个小时了，得好好准备！ * 雷霆游戏公司是最顶尖的游戏公司，所有做游戏都梦想能够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窦淮也不例外，他认真准备好了一切，准时来到会议室门口，准备进行自己的讲述。 然而透过厚重的大门，几名公司高层的谈论声却先一步传了出来。 「现在恐怖游戏早已经没落了，市场占比简直少的可怜。我们公司不是也推出过好几款吗？有一个火起来了？根本没有。」 「就是，眼下哪家游戏公司往恐怖类别上砸钱几乎都赔的血本无归，更别提阮总推荐的还是一个f级编外人员，我们也是要赚钱吃饭的好不啦？」 「恐怖形式也就那几种，再好玩能好玩到哪儿去？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就算给您阮总一个面子了，其他的我不太看好。」 「阮总您刚到咱们公司可能不太了解，成立项目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原画、建模、测算、调研、策划、运营、维护，这些人员招上来都是要给钱的呀！还有各种宣传，公司都是要砸资金下去的。他一个f，能带得动一个小组吗？」 门里乱七八糟的讨论着，窦淮沉默站在门外，手里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这些人他几乎都认识，gg总监、运营主管还有其他高层，能把这些人都叫来说明阮总肯定费了很大一番心思。 「他们说的都对，甚至就连这个游戏都不能算是我自己做的。仅仅只是老天赐予我的，挣扎存活下来的礼物。」 可，要放弃吗？ 「怎么可能会放弃啊，」窦淮无声弯起嘴角，「拼命活下来我超酷诶，为什么要让这些人指指点点？」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点进「人生赢家」里的【积分商城】。 原本在任务中都是灰色的无法购买的界面，现在奇蹟般的都亮了起来。 【一个机会：10积分】、【排除一个错误选项：15积分】、【快乐十分钟：30积分】…… 「虽然看上去都很古怪，但按照游戏的规则，我或许已经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用了。」 他毫不犹豫花费10积分购买了【一个机会】，随着屏幕上显现「购买成功」的字样时，会议室内陡然一静。 「我知道大家说的都对，」阮总的声音幽幽响起，「但起码我们应该先听听当事人的想法再做判断，不是吗？」 「对，我觉得阮总说的对。」 「我也觉得，万一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呢？」 「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有谁去看看那个f级游戏策划来了吗？」 领导层们一反常态，气氛逐渐变得正能量了起来。 【您的机会使用完毕，玩家剩余积分：35】 「真刺激。」 窦淮眉眼弯弯，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他已经决定，立项的事情一结束，就立刻开始下一场生存游戏。 白天上班，晚上逃生，社畜之魂谁与争锋？ 「我要偷偷变强，然后卷死所有人！」 第29章 百人尸大酒店 窦淮站在会议室中央, 投影仪的光把他的脸晕成了暖白色。 此时此刻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他的游戏，操作人是公司测评组组长。 在雷霆游戏公司，每一款游戏在问世前都要经过无数轮试玩和测验, 不断测试可玩性和各种bug, 测评组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们是一群职业玩家，会给出最真实的用户体验。 而现在，测评组组长正满头大汗地操纵小人儿躲避怪物的追杀, 游戏画面并不算血腥。但黑暗的音效和模拟他本人的角色都带给他一种无与伦比的真实感。 「可怕, 明明只是个二维游戏, 为什么我感觉像是我亲身经歷着一样？」测评组组长喃喃说道。 不仅仅是他, 会议室里所有的高层几乎都被震慑到了。他们每一次看着小人儿险而又险地避开死亡，心都会跟着狠狠揪一下。 看着小人儿搜寻到有用的线索，也会下意识在脑海中认真分析。 这种强烈的代入感, 之前从没有一款恐怖游戏能够做到。 「对不起, 」游戏进程还未过半，测评组组长忽然缓缓举起了手, 「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 游戏太真实，我的肌肉都僵硬了，可以放松五分钟再玩吗？」 「当然可以。」窦淮微微笑了笑，起身开灯。 光亮驱散了黑暗, 领导层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 搞得好像我在玩一样。」 第46页 有人轻声吐槽，其他人陷入诡异的安静。 是的, 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仅凭这一点, 就足以证明这是一款好游戏。 但有些事情, 不是一个「好」字就能支撑的。 「不能否认, 你的游戏很棒。」运营总监灌了一口水，「但公司之前并没有为f级成立项目组这一先例，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你有能力去带队。要一下子分给你那么多人，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其实不用分给我人，」窦淮转过头看向屏幕，用游戏中黑色的光掩住了眼底所有情绪，「我有自己的团队。」 一人=一个团队，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这话一出，连阮总都目露诧异。 「哈？那更不成了！」运营总监夸张地喊道，「难不成公司要为了你招一个团队进来？」 「并不用，」窦淮看着底下所有审视的目光，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的团队我自己负责，只是我希望可以通过公司让游戏问世。」 运营总监惊了，「你想走合作模式？」 合作模式，顾名思义，就是个人工作室的游戏以大公司的名义发行销售。 现在这个社会，个人工作室做的游戏根本无法发行。游戏版号、宣传、对家恶意举报这些都会迅速让窦淮的游戏死在襁褓里，对他赚取声望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通过雷霆这个最顶尖的游戏公司发售，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他跟每个社畜一样，也有一个自己当老闆实现财富自由的梦，但现在快速赚取声望是首位，在「人生赢家」里活久一些才是根基。 领导层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阮总慢慢开口，「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好的。」窦淮乖巧点头，收拾好东西信步离开会议室。 「现在我的主动技能只能影响游戏中特定目标10分钟，我必须把这个时间拉长一点。等待真正可以保命，并且利用雷霆把我的名号打出去之后，就可以彻底辞职了。」 窦淮习惯谨慎，他深知自己不是男主，可千万不能浪着浪着给自己玩死。 在等待领导层们商量出结果的过程中，窦淮百无聊赖站在走廊上研究下一个游戏任务。 「这个送外卖的任务首先排除，我现在体力只有6，勉强算是个正常锻鍊的年轻男人，跟这种食人魔对拼肯定不行。剩下只能从便利店和酒店里面选了。」 要打工的便利店和奇奇怪怪的酒店….. 「这样吧，如果我的立项没通过，我就摆烂去便利店上班。如果通过了，我就选酒店。」 漫长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近一个多小时之后，阮总的助理才姗姗来迟。 这是个沉稳内敛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份还冒热气的文件，公事公办地跟窦淮说道，「公司已经同意了你的想法，决定先推出这款游戏试验一段时间。我手里这份是简易的合同，你先看一下。修正版稍后会发你邮箱。如果同意，请签好字后送到阮总办公室，给你的考虑时间是48小时。」 窦淮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礼貌道谢后迈步离开，边看合同边朝工位走去。 可以说，公司已经给了最大限度的让步。他不仅可以选择远程办公，还可以不用接受公司策划的指导。只要在规定时间做好游戏且前三个月让出大部分分成，就能享受顶尖的宣传和令人信任的保护措施。 「正好有时间可以去做生存任务，不用担心时间冲突被开除什么的。」 似乎所有的事情真的再像成功的方向驶去，窦淮居然莫名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充实。 三下五除二处理好合同的事情，他便赶着下班潮离开了公司。 「跟酒店有关的任务，大概率会住房或是吃食堂之类的，我得把这些东西先准备好。」 他上网搜了一份「极限野外生存」的攻略，按照上面给出的用品一一开始准备。 「睡袋、压缩饼干、无烟炉、多功能工兵铲…..」 没过多久，一个大大的旅行包便装满了。从后看去，很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东西太多，跑的时候不好跑啊，还容易招来别的玩家的重点关注。」 没办法，窦淮只能去粗取精，简化到一个小背包里，顺便回家换上一套极不起眼的衣服才重新拿出手机，点击「领取任务」。 「像我这么勤奋的生存玩家，不知道多不多。」 【通知！奇怪的酒店为多人副本模式，难度：★★】 【系统正在为您匹配其余玩家！】 【玩家已全部匹配成功，场景投放完成，游戏任务正式开始！】 【任务名称：奇怪的酒店】 【任务说明：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家酒店？】 【任务要求：今晚11点前抵达淮郊路，乘坐1199号公交车前往奇怪的酒店，存活96小时】 【警告！任务完成前身体任一部分离开酒店，则视为任务失败，将扣除该玩家所有生存时间！】 【任务奖励：生存时间96小时，积分30】 【游戏玩家人数：5】 看到任务详情，窦淮愣了一下，居然是五个人的副本任务？ 他没玩过多人本，一直以为自己这个生存游戏只有单人模式。现在倒像个正经的恐怖生存游戏了。 「五个玩家，其中也有可能存在职业玩家。」 第47页 窦淮决定留几个后手以防不测，毕竟人心远比鬼神可怕多了。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吃完晚饭，眼看距离11点还早，他便打开app，准备召唤一下【医生的怨念】试试。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位，可太有意思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把屋内映照成银白色。轻轻点击「召唤」，阴风闪过，一道暗灰色的影子骤然出现！ 怨念如同荆棘一般缭绕相缠，中间包裹着的那个人慢慢睁开眼睛，正是医生喻穆青！ 他比活着的时候要瘦很多，皮包骨相，眼眶全黑，脸上泛着阴沉沉的死气，身上是一套不怎么合身的白大褂。 他缓缓转头，跟饶有兴致窦淮对上视线。 「既然系统说我可以随意使用你，你就应该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危险的，对吗？」 医生漆黑的双瞳显得很空洞，好似一只没有思想的人形玩偶。 听见窦淮的话，他木然点点头，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与此同时，手机上也蹦出一张伙伴信息卡。 【伙伴1号：这是一道没有名字的怨念，经过系统改造，一定会成为您喜欢的样子！】 【伙伴技能：通过接触，可使特定目标陷入思维混乱，持续时间三秒钟。】 【注意！此技能同一目标仅可使用一次！】 【伙伴攻击力：7（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打手）】 屏幕上亮着惨白的光，周围因为医生怨念的关系，温度很低。 窦淮收起笑，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被系统改造过？没有情绪，没有思想，连名字也不復存在。暴力塞进抽奖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是打手炮灰，没有危险的时候就是又凶又乖的宠物？」 三观再次刷新，他连忙把医生收了回去，想要不停刷副本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看上去游戏失败的代价远比死亡要恐怖，我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凉意渗入心脏，窦淮打了个冷颤。 之前连着安全完成两个单人副本，又在公司扬眉吐气，导致他瞬间飘儿了。两脚恨不得直接离地，还妄想不停下副本当上所谓的人生赢家。 可万一失败了呢？ 这不是真正的游戏，有无数条命给他往死里玩。 「清醒一点啊混蛋。」拍了拍脸，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之后立刻打开某度，仔细搜索起任务中提到的线索。 淮郊路在东郊边缘，距离出城只有几公里远。按照某度地图上的全景图像看，那边异常荒凉，属于未开发区域。别说酒店，就连一栋常规建筑都没有，只有连接出城的公路，光秃秃地穿插而过。 不过经过努力，还是让窦淮翻出来一些东西。 「九年前，台河市曾爆发过一件耸人听闻的少女失踪案，一对双胞胎姐妹放学回家时突然消失。家长得到消息后立刻报警，然而五个多月过去了，双胞胎依然毫无消息。」 「正当所有人心灰意冷时，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雨降临台河，意外沖开了淮郊路上一个尘封已久的地坑。那是一个人为挖就的巨大深坑，有路过的人报警称在坑边看见几条人类残肢。」 「警方赶到后迅速挖掘，不料直接挖出了震惊世界的连环杀人案！坑里一共埋葬着数百名少女，时间跨度长达好几年！残肢断臂像折耳根一样互相堆积，而且重点是，死去的少女竟然全部都是双胞胎！」 「那时候通讯监控各方面都不发达，所以案子一直未能侦破，最终变成一桩悬案…..」 窦淮压了一口水，感觉自己有点缺氧。 西苑小区内部的凶宅埋葬了五条人命就已经那么凶了，数百名的死者…..那地方得变成什么样儿？ 「看地图，淮郊路方圆几里都没建筑物，酒店又是哪儿来的？」 想了想，他又搜索了一下1199路公交车，想看看那附近是否有类似的站点。 但搜索结果却令人意外，上面显示台河市内并没有任何一辆公交车的线路数是1199，最大的号码只到377。 窦淮：「…..每次都抽中最难的我真的会谢，能不能现在换成送外卖的？我宁愿去跟食人魔互殴！」 然而游戏系统只是凉凉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没办法，他只能嘆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 淮郊路距离市里有些距离，坐车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车灯划破黑暗，照亮路边几个人的身影。 两男一女，长相陌生，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双肩包，正在低声交谈。看见窦淮从车里走下来时，三人齐刷刷顿住，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玩家？」等车走后，唯一的女性先行开口。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髮，穿着好活动的健身衣，虽然戒备但语气还算礼貌。 因为不知道名字，窦淮暂且称她为1号短髮女。 1号身边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魁梧，鬍子拉碴，暂时称为2号鬍子哥。 另外一个模样怯懦，总是不敢与人正面对视，暂时称为3号胆小男。 三个人所站的距离非常微妙，一看就是临时搭话，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细心记下所有细节，窦淮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点点头。 1号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立刻闭上嘴巴，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第48页 「啊呀，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吗？超级抱歉哦，让你们久等啦。」 几人明显露出讶异的神情，因为这道声音实在太过年轻，能明显听出内里隐含的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新人么？」 1号喃喃自语，她的嘴角无声翘了一下，随即立刻回落。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窦淮的眼睛，他垂下眼，默不作声朝后靠了靠。 没过几秒，只见公路对面一蹦一跳走出一名女孩。年纪大概只有十八/九的样子，长相甜美，穿着粉白相间的卡通厨师装，打扮很像动漫里的某个人物。 这叫cosy，窦淮懂，那就暂且称她为4号cos小姐。 4号明显比其他人高调很多，她身上甚至没有带任何背包，只有厨师围裙前面缝着一个浅浅的小白兜。看起来并不像要去参加恐怖游戏，倒像是去郊外拍写真。 「真的太对不起啦！因为新驯养的宝宝有点不太听话，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4号脸上洋溢着巨大的笑容，似乎真的在为新养了宠物而感到兴奋。 只是窦淮总感觉少女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行了闭嘴吧，」2号鬍子哥烦躁地摆摆手，「我最讨厌听你们小女生叭叭个没完没了。快点让开，你挡住公交车了。」 就像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一辆破旧的公交车迈着苟延残喘的步伐慢慢吞吞从不远处开了过来。 没有发动机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乘客，只有里倒歪斜的几个车轱辘，驮着只剩一半铁皮的车身吭哧吭哧停在了他们面前。 恍惚间，窦淮以为自己看见了一辆几百年前的观光车。 「怪不得积分商城里没有钱，这破游戏的资金鍊怕不是已经断了吧？」 其余几人同样露出震惊的表情，但这一趟似乎没有第一次参与游戏的纯新手。虽然出乎意料，但谁也没有随意发出什么愚蠢的评价。 【请所有玩家乘坐1199路公交车前往奇怪的酒店】 4号依然是那副开心的表情，看见车门打开，毫无顾忌地走了进去。 【玩家已进入，倒计时正式开始！00:00:60】 【00:00:59】 漆黑的车身瞬间吞没了少女的身影，3号胆小男张了张嘴想出言提醒，但因为懦弱的性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惧怕着，小步跑向公交车。 窦淮他们也立刻跟上。 「真是蠢货。」即将快要抵达时，1号忽然低声开口，「上车就会启动倒计时，在那之前我们本来完全有时间可以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这下全都让她搞毁了！」 这声音不算大，恰巧让其余三人能够听清。 2号鬍子哥明显皱了皱眉，似乎对这话不置可否。 窦淮则立刻反应过来，这是1号在「排异」。 在小组中，如果某一个人做了一些特立独行的事，就会在其余人眼中变成一个「异类」。其余成员则会因为「排异」而莫名其妙凝聚在一起。 如果此时有什么危险，小组成员会自发选择让「异类」去承担，并且觉得理所应当。 1号说这个话，看上去是自言自语，实际上就是在侧面引导其余三人把4号当成小组里的异类。 可他们明明清楚，上车前，谁也不知道公交车还有倒计时这一说。4号只是碰巧触发了这个倒计时，而且更重要的是，玩家齐聚时，压根儿没人提出「商量后面的事」这一说法。 阴险、聪明、懂得掌控人心，这是窦淮对1号的评价。 2号虽然长相健硕，但脑子单纯，是会下意识选择「从众」的那种类型。 3号表面看起来软弱胆小，但能通过生存游戏考验的，真的会像表面一样简单吗？ 窦淮沉默地在心里分析，一上车就看见4号趴在即将碎裂的车窗上，目光炯炯地看向窗外。 那是一种对前方未知旅行由衷而又强烈期待的表情。 「古怪的4号，性格迥异不怎么团结的队友，还有埋葬过上百条人命的任务地点。」 窦淮无语的仰起头，「好傢伙，这波像是有去无回的节奏。」 * 1199号公交车慢慢悠悠往前开，不知何时外面起了一层浓浓的大雾，两旁的景色逐渐失真，连路灯越来越暗。 原本能带给人温暖的光线不知何时变了味道，变得幽暗扭曲，多看一眼都会加重内心的不安。 手机上的时间早已停止，似乎他们正在开往另一个世界。 「大家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吧。」1号短髮女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变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次的任务是存活，大概率没有竞争关系。我们作为队友，可以抱团取胜，毕竟人多力量大。」 「我叫短短，」1号率先介绍着自己，似乎为了提升信任度，还说了几样自己背包里的装备，「我带了一些简单的食物，手电、换洗衣服，如果有人需要，可以来找我拿。」 看一个妹子都这么坦荡了，2号鬍子哥也跟着开了口，「我姓蒋，你们可以叫我蒋哥，我带的是趁手的工具。短短说的没错，我们可以抱团取胜，无论酒店里有什么危险，只要大家一直呆在一起，就可以安然无恙。不过丑话先说前头，在酒店里谁要是自己犯蠢想要搞事，我会第一个把那人淘汰出局。」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4号，示威似的冷哼一声。 然而4号压根儿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一心一意看着外面。 第49页 「没事蒋哥，」1号笑笑，「有人就喜欢作死，你拦也没用，到时候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诶那位帅哥，到你了。」 看着聚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窦淮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对这些假惺惺的合作没有兴趣，也并不准备加入。 但任务地点还没到，没必要闹的不愉快，所以他礼貌点点头，简单地说道，「你们可以叫我5号。」 「5号？」所有人都愣了一下，2号鬍子哥明显有些不乐意，「喂，我们都说了名字，你凭什么说一个代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你理解错了，」窦淮无辜地耸耸肩，「我姓五，我带的东西跟短短差不多。」 「那就叫你小五，」1号赶紧出来打圆场，她指了指3号胆小男问，「那你呢？」 突然被点名的3号瑟缩地退了两步，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叫王本本，只带了、只带了一些文具。」 「你带文具干什么？」2号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你有啥毛病么？你又不是去酒店开房写作业。」 「我、我是从文具店回家的路上不小心点开的任务…时间真的来不及了…」3号已经被吓的不敢抬头了，像只受惊的仓鼠一样使劲儿往角落里钻。 见状1号和2号嫌弃地看了一眼，纷纷扭开头。 只有窦淮注意到了，3号的懦弱只存在于脸上，而根本未达眼底。昏暗中，那人往后缩起来的样子也不像是吓得，倒更像是…..想把身后的背包从众人眼前挪开。 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窦淮对眼前这个临时组成的小团体毫无期待，他甚至做好了一进酒店就单独行动的打算。 然而有人并不这么想。 「哈喽，」1号从后面走了过来，「我们组队怎么样？我已经跟蒋哥说好了，你，我，他，我们三个人在这次任务中组队。信息可以共享，遇到危险还可以互相帮忙，你觉得呢小五？」 公交车的速度在逐渐减慢，窗外模煳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 窦淮退了一步，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是社恐，不太习惯跟别人组队。」 况且他深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靠近三人行，会变得不幸。 1号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回答，她愣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公交车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紧接着2号指着外面大喊一声，「你们快看！」 窦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遮天蔽日的浓雾之中，一座巨大的血红色建筑凭空出现。 那是一幢三层高的老式酒店，建筑形状上窄下宽，一层比一层短。无数细小的红色菌丝附着在其表面，把酒店外墙构筑成肌肉纹理一样的模样。 它沉默地立在那里，就像三个扒了皮的、长短不一的人摞在一起。 公交车笔直地朝正门开去，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只有4号贴在车窗上，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的期待。 「天吶！」窦淮听见她小声感嘆，「真的好漂亮哦！」 漂亮？ 窦淮看着那幢涂满鲜血的酒店，脸色更加难看了。 几个眨眼之后，公交车彻底停了下来。车门缓缓打开，「嘎吱嘎吱」的金属声像是什么催命符咒。 他们现在已经抵达了酒店门口，离得近了才发现，这里就连雾气都被染成了暗红的颜色。空气中到处都是飘散的菌丝，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慢慢吞噬着整辆车。 4号迫不及待向外跑去，身上漂亮的蝴蝶结一蹦一跳消失在大门处。 「就这么上赶着去死？」1号脸色阴沉，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关系，面儿上连一点亲和也不想装了。 窦淮看也没看她，第二个下了车。 「喂！5号！」这回叫他的是2号鬍子哥，健硕的手臂抓住车座，焦急地吼道，「你不跟我们组队吗？大家在一起才安全！」 「抱歉，暂时没有兴趣。」 窦淮干脆利落地拒绝，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他早就注意到，随着车门打开，那些红色的雾气瀰漫进来，所有人的情绪都出现了一丝崩坏。 1号一改之前的伪善，变得嘴毒、刁钻、阴狠。 2号同样难掩胆怯，心慌的模样跟初见面的胸有成竹天差地别。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内心的烦躁，很想跟谁去单挑一下过过瘾。 但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才被医生操纵过，那种异常几乎瞬间就被窦淮察觉到了，所以他才决定立刻远离这些人。 一下车，窦淮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腥气，红色的菌丝像蛛网一样交织，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从包里取出口罩，迅速戴好后冲进酒店大堂。 这里似乎已经建成很久，所有的地方都透露出一股腐败的气息。地板开裂，能听见缝隙里有东西在来回爬动。墙壁、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铁锈色的红斑，深浅不一，密密麻麻，把整个大厅都刷成了深红的颜色。 这里的菌丝要比外面少一些，窦淮眯起眼睛四下打量，最终走向大堂中央的接待台。他看见4号正站在那里把玩着一张黑色的房卡，而负责接待的则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只有上半身露在接待台外面，身上穿着宽大的罩衣，把头颅以下的身体全都罩住了。只有两只胳膊从袖口出伸了出来，熟练地开具票单。 第50页 然而当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的头却始终保持平视前方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笑容如同烙在脸上一样，僵硬的仿佛像个假人。 「头跟胳膊各过各的，也不知道是胳膊噼了腿，还是假人头出了轨？」 这让窦淮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节目「双簧」。 「呀～我还以为你们全都会老死在那里车上呢。」听见脚步声，4号回头笑嘻嘻地说道。她用两根手指夹住房卡，故意把桌子上的一张贴纸露了出来。 [本酒店实行邀请制，生人勿近，后果自负。] 那个前台女人也把头转向新来的客人。她的瞳孔奇黑，两边嘴角咧开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时，如同被一具死尸盯上。 那一瞬间，窦淮眼前突兀地弹出一个半透明的浮窗。 【酒店前台：好感度0%｜仇恨值30%（持续上涨中）】 【她们似乎很不喜欢没有邀请卡的生人】 「这就是我的职业技能？」 刚刚解锁成功的主动技能【请多多喜欢我】可以短暂影响特定目标的好感度或者仇恨值，恐怕现在显示出来的数值就是前台对窦淮的第一感觉。 「好用是好用…不过我上哪儿去整邀请卡？」 酒店前台都已经是这么个玩意儿了，房客能正常到哪儿去？ 看新来的客人许久没有说话，前台小姐似乎有些生气。 她保持着脸上夸张的笑容，眼眶里的眼白却慢慢变成了黑色。罩衣抖动，一截细细的脖子顶着脑袋朝窦淮伸了过来。 透过罩衣的缝隙，能隐约看见里面一条条不断扭动的黑色物体，像蛇，又像别的什么。 【酒店前台：好感度0%｜仇恨值50%】 【警告！仇恨值已经高达警戒线！请迅速离开现场！】 窦淮：「…….」 「我艹！姐姐你是怎么回事！我还一个字也没说！」 难不成任务刚开始他就要动用技能？但一旁的4号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就这么傻了吧唧交掉自己的底牌，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别慌，既然这货是npc，那对待所有玩家的初始态度应该都是一样的。仔细想想4号是怎么轻而易举拿到的房卡？」 从4号下车到窦淮进入酒店，前后一共不超过两三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拿的到邀请卡。 4号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排除掉暴力。那还有什么是跟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突然一道精光闪过，窦淮瞬间想到一个点！ 是态度！ 从踏上这辆公交车开始，4号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期待！看到酒店时，她也发自肺腑夸赞过，她对这家酒店是真心实意喜欢的！ 所以作为酒店前台，直接就给了4号房卡。没有人不喜欢听夸夸，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夸夸无敌！ 想通其中关窍，窦淮放松下来。他把手轻轻搭在檯面上，眸底带着难掩的快乐，四处张望的神情如同背包客第一次看见草原一样兴奋。 他喟嘆道，「怎么会？这么漂亮的酒店，谁会不心动呢？我在外面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不是他们拦我，我可能会比你先到。」 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4号一愣，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前台的姑娘倒是笑的更加勐烈了，嘴角几乎快要扯到太阳穴去。她收回细长的脖颈，重新变成一开始的模样。 【酒店前台：好感度10%｜仇恨值5%】 【她们似乎已经对你放下戒心，并试着接纳你】 猜中了！ 果然这一步是对的！ 恐怕外面漫天飞舞的菌丝拥有勾起人类负面情绪的作用，第一眼看见这栋诡异的酒店时，谁都无法平静。而一旦吸入那些红色的雾气，就会变的暴躁焦灼。 如果以这样的心态进入酒店，跟古怪的前台面对面时，恐怕任谁都无法真心对这里喜欢起来。 「还好我对这种操纵心灵的手法有准备，不会这么一看，4号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要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是『她们』是什么意思？这里明明只有前台一个人，可能是出bug了？先不管了。」 窦淮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再抬眼时，前台递给他一张黑色的房卡，跟4号拿到的一模一样。 「303号，咦？这是什么？」 手指摸到房卡左下角有几排小字，凑近一看，是几条住宿须知。 [尊敬的客人，为了您在我们酒店的安全，以下几条规则请您务必遵守。如有违反，本酒店将不负责您的安全问题。] [1.酒店三层不提供客房打扫服务，也没有保洁员。如果您在房间内发现清洁工具或是人形保洁，请立刻躲进有镜子的浴室并通知保安。] [2.酒店内部有且仅有一部蓝色电梯通往三楼，请勿选择楼梯或是其他方式。如果您在行走过程中看见另外颜色的电梯，请勿进入并第一时间通知保安。] [3.请务必使用酒店提供的镜子。] [4.为了您的身心健康，酒店内部没有张贴任何海报。如果您视线内出现画有人像的海报，请立刻将镜子贴在海报上，以确保人像与镜像面对面。] [5.请不要随意进入二楼或一楼，如果不小心踏足，请尽快找到红色电梯并乘坐离开。] [6.请牢记，本酒店内部没有镜子。] 依次看完的窦淮：「……」 第51页 就想让我死，是吧？ 第30章 百人尸大酒店 房卡上的入住守则上下矛盾, 理论不通。就像两个精神失常的人共同写上去的一样，照做一个，必然违反另一个。 怎么看都是一条必死无疑的路, 这样的状态下生存4天, 难度还仅仅只有两星？ 「你在干什么？」 窦淮握着房卡满头黑线时，前方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两部一模一样的蓝色电梯。过于饱满的蓝色在一片红菌丝中异常显眼, 如同一幅浓墨重彩古怪油画。 而4号站在其中一部里, 姿态散漫, 似乎在等他。 刚才进入大堂时, 并没有这两部电梯，应该是拿到房卡的原因，他们已经正式成为这个酒店的客人, 所以能看见去房间的路。 这两条向上的通道是凭空出现, 还是仅仅隐藏了门？ 窦淮暗暗把这个细节记下，随即收拾好表情走了过去。 「没什么。」他说, 「谢谢你等我。」 「举手之劳, 不用客气。」4号「咯咯」一笑，抬手按下关门。 随着电梯上升，大堂里两侧的墙壁像皲裂的皮肤一样撑开，互相撕扯着重新掩盖住那两扇蓝色的门。 空气中红色的菌丝似乎更多了。 大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公交车上最后几名乘客终于下了车。 前台小姐一寸一寸扭过头, 漆黑的瞳孔看向来人的方向。 「这屋里一股什么味儿？」2号鬍子哥不停挥手，拧眉想要把瀰漫的菌丝扇远一点。 「不知道, 好臭, 总之我们小心一点吧, 那两个傻子一直没有动静, 现在可能已经死在哪儿了。」1号短髮女离他很近，全身戒备，这地方让她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3号胆小男哆哆嗦嗦躲在门边不敢进来，只敢探头往里瞅。 「废物。」2号啐了一口，暗骂自己这一趟任务真是点儿背他妈给点儿背开门，点儿背到家了。 尽管他俩压低了声音，但空旷的大堂里依然响起阵阵回声。 前台小姐晃了晃头，慢慢伸出一截脖子。 「那里有人，你过去问问。」2号看见接待台后的身影，推了1号一把。 他手劲儿很大，直接把1号推的一个踉跄。 短髮女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随后又冷冷地掩盖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几步走到接待台，古怪的前台小姐让她心生戒备，语气硬邦邦地问，「你好，我们想要住4天，请问多少钱？」 话音刚落，前台小姐瞳孔眨眼间变得全黑，她脖子伸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眼睛死死盯着两人。 「生人…..生…..人……」 1号连忙退开，此时她也注意到了檯面上贴的纸张。 [本酒店实行邀请制，生人勿近，后果自负。] 经歷过好几场游戏锻鍊出的思维能力让她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邀请卡？我得去楼上拿邀请卡！」 反应过来之后，她拔腿就朝大堂深处跑去。进来的时候她特意仔细观察过，大堂里除了接待台什么也没有，要想找到住人的客房就必须上楼！ 「上楼的通道在哪儿？！」 新来的客人破坏酒店规则，前台小姐非常生气。她头颅高悬，微笑的嘴唇勐然撕裂张开成一个极其骇人的宽度，露出口腔里另外一张跟她一模一样脸来。 「破坏规则！破坏规则！」 嘴里的脸不停扭动着，宛若一条胳膊粗的白色肉虫。 随着那两声刺耳的尖叫，晃晃荡盪的罩衣下方突然伸出无数根惨白的手臂，勐地朝两人抓来！ 2号鬍子哥因为害怕特意站的有些远，他只听见1号的说话声，压根儿没看见那张贴纸上的内容。 1号扭头就跑，前台小姐忽然变身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个满身腱子肉的可怜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无数只手抓住了四肢。 「放开我！！救、救命！！」 惨叫声划破空寂的大堂，鬍子哥剧烈挣扎。然而数不清的黑色指甲像钢针一样死死扎进了他的肉里，一寸一寸把他拖向接待台。 「违反…规则…要…成为….食物…」 前台小姐咧开的嘴巴一张一合，两张脸共同发出尖锐机械的声音。 罩衣下方，扭曲的手臂仿佛波动的白色海洋。鬍子哥疯了似的扯动身体，悽戾的哭嚎像是一万只待宰的猪。 然而这些都没什么用，他依旧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拖进了罩衣。 那么大的一个人，被生生折成了一个球体，「砰」一下消失了。 1号几次都被吓到想要回头，但身后的哭嚎和手臂剐蹭地板的声音让她肝胆俱裂。 越来越多的菌丝黏在她鞋底，让她两条腿越来越重。 临时队友的声音已经消失，身后的密密麻麻的手臂飞速袭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突然从1号的嘴里唱了出来，她用尽浑身力气，边唱边咬牙切齿的往前跑。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首欢快温暖的摇篮曲，硬生生唱出了磨刀霍霍的味道。 下一秒，疯狂追着1号手臂群就像真的被催眠了一样。速度「倏」一下慢了下来，晃晃荡盪跌倒在地。 第52页 这让1号终于能喘口气儿，她不敢耽误时间，抓紧观察起周围。 「在那儿！楼梯！」 半开的木门如同上帝在朝她招手，1号欣喜若狂，直直地沖了过去。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地上昏睡的手臂才慢慢醒了过来。失去目标的它们重新缩回罩衣底下，高悬的头颅也慢慢下降，再次变成那个微笑的前台小姐。 3号眨了眨眼，扒住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刚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那个前台根本没有身体！罩衣下全是胳膊，就连头颅都是一只手掌托着才能立住！ 「这么恐怖的东西那两个人选择正面对上也是真的蠢。」 他拉开衣服，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黑色封皮上烫印着熟悉的红色纹路，正是「人生赢家」app的图标。 「练那么多肌肉有什么用？垃圾。」 他握住笔，随便翻开一张，快速写下一行字。 [长满手臂的酒店前台给了我房卡，并且免费让我住4天。] 等到写完最后一个句号，他才满意地站了起来。收好本子，阔步朝大堂里走去。 前台小姐转动头颅，目光僵硬地看着眼前的新客人。 这一次，她没有暴走。而是慢吞吞从桌下拿出一张黑色房卡递了过去。 一切都如同他在本子上写下的那样。 3号长舒一口气，甚至有心情道了句谢谢。 琢磨着房卡上的守则须知，他无言地看了眼1号短髮女上楼的方向，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其中一扇蓝色电梯。 * 「叮咚。」 刺耳金属拖拽声戛然而止，电梯门缓缓打开。 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窦淮结结实实震惊了。 「从外面看，这一层应该只有十几间房才对。」 可现在，昏暗的灯光只能照亮每一扇门上的门牌号，幽长的走廊如同铺开的黑色虫洞，长长的望不到边，以至于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晕眩。 4号率先走出电梯，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窦淮没什么犹豫，也跟了上去。 可能得益于技能的原因，即便现在环境恐怖，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明确的恶意。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随着仇恨值上涨，心脏处的确出现了针扎一样的感觉。 「仇恨值30%还算是个安全范围，50%证明我即将受到攻击，但有机会逃跑。以此类推，70%可能是穷追不捨，100%大概率就是不死不休了。」 这么看，这技能虽然名字肉麻点，但似乎是个神技。既能预警，又能保命，感谢医生老铁。 之后每一次查看房间号，窦淮都开始把自己当成雷达一样用。左摸摸右听听，以此来确认哪间房间隐藏着危险，哪间是安全的。 他默默记下安全的，这样如果未来要逃跑，也不至于慌不择路扎进更危险的地方。 他磨磨叽叽的动作终于引起了前面4号的注意，少女背着手打量着他，「你在干什么？」 「确认安全区。」窦淮随手报出两个房间号，「如果为了躲避什么，可以进我刚说的那两间房，里面没东西。 4号「扑哧」一声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随你。」窦淮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只是顺手帮个忙，至于对方是否接受就不关他的事了。 幽暗的走廊重新陷入寂静，窦淮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至于显得动作异常笨拙。 4号看了几眼，似乎是觉得无趣，转身抬腿便走。浓重的黑暗很快吞噬掉了粉白的厨师服，没过多久，前方传来开门落锁的声音。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着房门关闭，漆黑的房间内，4号脸上轻快的神情消失不见。她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好饿。」 窦淮没有被打乱心情，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狭窄的走廊阴森可怖，黑暗处似乎隐藏着一双双窥伺的眼睛。 厚重的地毯湿漉漉的，一脚踩上去犹如踩在人类的皮肤上。 他慢慢地走，忽然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勐地攥住一样硬生生疼了一下。犹如实质的恶意泼天而来，即便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也依然吓得他跳开好几步，连忙抬头确认房间的门牌号。 【303】 窦淮：「……」 他对比房卡低头抬头确认了好几遍，没有错，一路走来这间疑似藏有最凶之物的房间，就是他要住的地方，而且还要连住4天。 呵呵，尼玛。 窦淮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来时的路，左右两侧的灯光阴测测地亮着，哪里还有什么蓝色电梯？ 「整条走廊只有前后两个方向，四周暗得连天花板都看不清。不知道酒店地形，我如果这个时候乱走，恐怕更加危险。」 任务才刚刚开始不到半小时，死亡似乎已经贴在了后背。 喉结微滚，窦淮拿出手机调到伙伴卡的地方，之后从袖子里取出藏着的榔头，沉默走上前。 医生变成伙伴之后，技能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通过接触可以使对方陷入混乱三秒钟，不管房间里有什么，只要医生能触碰到对方，我就二话不说上去先给一榔头。」 一切恐惧的源头都是因为火力不足，窦淮决定好好把这方面弥补一下。 第53页 他单手插/进房卡，身体紧紧贴在一侧，慢慢扭动门把手。 「吱——呀——」 开门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异常清晰，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 随着门板敞开，窦淮毫不犹豫按下召唤！ 阴风在房间里肆虐，可穿白大褂的身影在屋内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窦淮从外面探进来一颗头，「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 他感受到的恶意不像假的，但如果有东西，作为怨念的医生不可能察觉不到。 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灯，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一切。 这是一间不大的双人房，没有窗，空荡荡的。屋内一左一右对称摆放着两张硬板床，床上整齐叠着被褥。 而两间浴室则分别位于床的一侧，半开的浴室门上挂着干净的浴袍。 窦淮站在中央，有种看见镜像一样的感觉。 「技能在指带前台时，用的是『她们』，拿到房卡出现的是两扇电梯，就连走廊、房间内都给镜子一样对称。」 种种异常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那个新闻。 「巨大的深坑里埋葬着数百名双胞胎，这座酒店就是她们怨念的集成？可那个相互相矛盾的入住守则又是怎么回事？」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用榔头怼开其中一扇浴室门，发现里面并没有镜子，不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马桶和一个洗脸池。 这已经不能用装修简陋来形容了，这简直是家徒四壁。 「如果换个地方，我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双人监狱。」 窦淮又来到另外一间浴室门口，快速打开了门。 不过意外的是，这一次他看见了自己。 同样的浴室，同样的构造。不同的是左手边的浴室正对门的墙壁上，挂有一面等身镜。 窦淮走了进去，镜子里的他也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镜子里的他面容有些古怪。 「守则中的悖论出现了。」 一边让客人必须使用酒店提供的镜子，一边又说酒店里没有镜子，但现在又确确实实出现了镜子。难道酒店老闆热爱胡扯？ 应该不是，守则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为生存游戏，那些条款应该是整个任务完成的关键。 窦淮重新看向眼前的等身镜。 过于明亮的光线把身上所有细节照的清清楚楚，长时间盯着镜子，很容易有种里面的自己要笑出来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镜子里的那个人的确开始跟自己不太同步。 他想了想，召唤出医生也来照照镜子。 阴森的鬼影立在镜子前，窦淮敏锐地发现镜子里那个自己的表情僵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这东西可能根本不是镜子，只是披着镜子皮的另外一样东西。」 窦淮习惯把任何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为了不留隐患，他直接把墙上的镜子拆了下来。 「守则只让我遇上不对躲进有镜子的卫生间，但没说明镜子的状态。也就是说，无论打碎、移动，都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变化。那这样呢？」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黑色喷漆。 按照来之前查阅的《野外极限生存守则》，喷漆是必须准备的东西，这样如果在野外迷路时，可以使用喷漆留下路标，也可以在地面上画出大大的求救标志，让搜救队能早点看见。 窦淮只是随手买了一瓶，没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 他对着镜面喷了好几层，愣是把能照出人像的镜子喷成了一块黑色大石头。 耳边若隐若现闪过一丝小小的尖叫声。 窦淮满意了，他这才退出浴室。 「几条守则看上去相互矛盾，但仔细研究才发现另有玄机。如果我乖乖照做，可能会立刻落入设计好的圈套里。」 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又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这地方光线充足，空间狭小，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就连刚才一瞬间感受到的恶意似乎都成为了幻觉。 「除了镜子以外没别的东西了？」 不，不对。从一进房间开始，他就一直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他贴着墙坐在地上，一寸一寸观察着屋内每一个细节。 突然视线被什么东西锁住，窦淮「刷」一下站了起来。 太干净了！ 这间屋子太干净了！地面没有灰尘，浴袍是洗过的，甚至连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虽然这一切都很符合一个酒店的卫生标准，但入住守则上明确说过—— [三楼没有安排保洁员] 这一项是明确的，守则里没有悖论项，那大概率就是真的。 「没有保洁，谁会打扫酒店客房？」 就在此时，303的门外勐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窦淮一下子握紧了榔头。 如果敲门声很急，那恰恰证明外面的人没有坏心思，敲的光明正大。这样谁也不会害怕。 但此刻门外的那个却偏不，那人一下一下敲的很慢，不慌不忙的，带着指甲刮蹭的声音，心虚的、执着的缓缓敲着。 窦淮悄无声息走了过去，把眼睛贴在了猫眼儿上。 透镜把门外的一切都变成了肿胀的模样，黑煳煳的环境下，一张如同泡发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人低垂着头，脸上泛着青灰，正抬起胳膊，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慢吞吞拍着门。 第54页 即便猫眼儿里的成像有些失真，但窦淮还是把人认了出来。 「2号？」 第31章 百人尸大酒店 他来干什么？不对, 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敲门声依旧持续着，2号好像不知疲倦，只是时间久了, 力道在渐渐加大。 「这人有什么毛病？我欠他钱了？没事儿往前走两步找找别人不好吗？」 窦淮不断调整姿势, 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点。 「来的时候，2号穿的是黑色衣服吗？」 好像不是，那人一身腱子肉, 穿的是跟一件休闲版的运动套装, 紫色的, 很骚气的那种。 窦淮又凑近了些, 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猫眼儿上。 这时他才终于看清，2号衣服胸口处，别着一枚四四方方的工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 清洁工。 [入住守则1.酒店三层不提供客房打扫服务, 也没有保洁员。如果您在房间内发现清洁工具或是人形保洁, 请立刻躲进有镜子的浴室并通知保安。] 窦淮无语地收回视线，大家明明一起来的, 你怎么就直接入了职？ 他不知道2号遇上了什么, 现在看这货估计已经凉了。而且自己凉还不够，还企图拉上他们这些临时队员。 「这人不地道，不地道的人哪怕变成一缕幽魂，该扬也得给他扬了。」 要不剩下4天生存任务怎么活？ 医生沉默地站在一旁, 阴气外泄, 7点攻击力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对不起了哥们儿，」窦淮在心里给2号道歉, 「虽然我也很想按照守则上写的去做, 但镜子已经变成了石头, 我也没有保安哥哥的联繫方式。」 他示意医生在天花板上趴着躲好, 自己则关灯退到一边。 榔头在黑暗里闪着阴森的冷光，把手轻轻旋转，门外的人歪斜着胳膊拍了个空。 他的四肢仿佛是后缝上去的，动作古怪，身体僵硬。看见房门敞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收….垃圾….」 「你先给我进来吧你！」 * 王本本的确是个胆子不怎么大的人。 因为长的瘦瘦小小，他一直被同一宿舍的人霸凌。胆小、懦弱、自卑、敏感这些都伴随了他很长时间。 没有地方发泄，漫长的岁月里他只能把所有痛苦写在本上。 王本本是个业余的网文作者，在他编造的世界里，所有霸凌他的人都是里面有姓名的大反派，人人喊打。 幻想能让他觉得兴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个恐怖生存游戏降临了他们的宿舍。 看着曾经踩在自己脸上的人悽厉挣扎但仍然丑陋的死去时，王本本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快乐填满了。 这种扭曲的满足感在意外抽中技能笔记本之后达到了顶峰。 虽然本子只能在游戏任务里使用，而且时效只有三分钟。但【写上去就会变成事实】这一个「小说家」的职业技能仍然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神。 变成了凌驾于所有怪物和人类之上的神。 没有神会喜欢比他强的人。 王本本趴在自己的房间门缝儿里里偷偷看向走廊，在看见死去的2号被一双枯黑的手硬扯进303时，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他进来的时间虽然晚，但刚巧看见了窦淮进入303。 可是人类的手根本不会长成那个鬼样。 「难道五号已经被房间里的怪物吃了？」 王本本想了想，推翻了这个想法。他的房间是306，就在303斜对面。从看见那个人进入303到现在，屋内也没发出任何声音。所以那人大概率不是死了，而是用了什么职业技能。 「敢直接把死去的2号拖进屋，应该也是个很强力的技能。」 王本本愤愤地收回目光，他一边喜欢自己的「小说家」职业技能，一边又厌恶这个技能不是什么强攻击类型。 他渴望力量，又对拥有力量的人反感至极。 「让他装逼，真希望2号能把他吃了。」 王本本蹲在地上，松开扒着门缝儿的手想要起身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他勐地回头，屋内空空荡荡。 「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跟窦淮一样，他一进屋就把所有地方检查了一遍，但这地方什么也没有，唯独卫生间里挂着一面让人不太舒服的镜子。 入住守则上明确写了，如果有危险可以躲进带有镜子的浴室里。相对于矛盾的最后一条，王本本更倾向于这条用上镜子的守则是真的。 毕竟在他看来，相互矛盾的两条守则必然有一条真有一条假，不可能存在两条皆为镇的情况。 但出于谨慎心里，他还是把镜子拆掉并倒扣在了地上。 房间内静悄悄的，王本本紧紧靠在门边一动也不动。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半开的浴室门上，声音好像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因为角度的问题，屋内的灯光照不进浴室内部，只能透过门缝看见窄窄的一块地板。 …..嗯？地板？浴室里哪儿来的地板？ 王本本条件反射地低头，勐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离他极近，鼻尖贴着鼻尖，嘴角僵硬上扬，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假笑。 第55页 「轰隆！」 王本本一下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因为那张脸正是他自己的脸！ 倒扣在地面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爬了起来，就像刚从王本本一样一步一步挪到浴室门边！ 「我刚才朝门缝儿外面看的时候，镜子里的我也在扒门朝我看！」 我在偷看我。 极致的恐惧瞬间扼住了咽喉，王本本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惊慌的手脚并用朝门外奔去。 他真的吓坏了，离那么近看见自己朝自己笑的景象简直跟噩梦里一模一样！ 两手哆哆嗦嗦拧了好几下门把手都没有打开，房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与此同时，身后的浴室门也跟着疯狂震动。 重物在地面上拖拽的动静很快响起，王本本崩溃回头，发现镜子的大半部分都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啊——！！」 [入住守则6.请牢记，本酒店内部没有镜子。] * 「外面什么动静这么吵？」 窦淮随意坐在地上，手里的榔头上黏着凝固的血迹。 他看着眼前有些疯狂的身影，无奈地劝说道，「慢点吃。」 几分钟前，他打开门把2号放了进来。没功夫去看那不协调的走姿和身体，窦淮直接挥了一榔头上去。 手中传来的触感让他瞬间确定，这个2号果然不是活人！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我今年看见的尸体比火葬场的人都多，怎么可能还会害怕？」 他一榔头给2号开了瓢后迅速后退，大吼道，「医生！」 天花板上骤然扑下来一道浓烈的怨气，2号怪叫一声，顶着开花的脑袋迎了上去。 无数细小的黑线从2号身体里涌了出来，像网一样企图把医生罩住。 那些黑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直接灼伤怨念的本体。医生身上的白大褂迅速裂开好几道口子，看的窦淮眉头一皱。 「这样下去不行，2号是个尸体，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再生。」 他技能的限定条件是每个特定目标只可以使用一次，特别适合2号这种不可再生人员。 他打定主意，抬眼朝2号看去。 【蒋辉的尸体，好感度0%｜仇恨值100%】 【你的死亡是他唯一的执念。】 「什么变态执念，」窦淮凝神道，「调整好感度！」 时间紧迫，再加上第一次使用技能，他想都没想直接把好感度拉满，仇恨值清零。 2号沖向医生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他的头颅直接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脖子拧成缰绳，死鱼一样的眼珠子盯住窦淮，喉咙呜咽，嘶哑缓慢地开了口。 「我…..的…..爱….」 窦淮：「？」 2号扑腾着扭曲的手臂，污浊的眸底迸发出迴光返照一般的热烈。 「我….的挚爱….我…好爱…你」 「…跟我….在…一起…让我们…生死…相依..」 窦淮：「…..」 医生：「…..」 神他妈生死相依！原来好感度100%是直接快进到情深了吗！ 再让他发展下去恐会被踢出无cp。 窦淮面无表情地说道，「医生，给我撕了他。」 得到命令的医生直接暴起，枯藁的手臂顺着开瓢的脑袋抓了进去，尸体不会感觉到疼。2号的身体晃了一下，仍旧固执地朝窦淮走去。 那是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小红花。 窦淮忍无可忍，任谁被人，被一个死人用如此勐烈的眼神盯着都会承受不住。 他捂住眼，闷头直接把手里的榔头甩了过去。 「医生！你给我搞快点！」 阴气肆虐，厉鬼嚎哭，听话的医生瞬间暴起，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勐地被医生从尸体上拽了出来！ 那是2号的怨念！支配尸体行动的根基！ 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医生一把将它撕成了两半！ 头顶的电灯忽闪了两下，2号飞扬的神采终于彻底熄灭。肿胀的身躯摇摇欲坠，轰然倒塌，很快化成了一滩腥臭的尸水。 窦淮捂住鼻子，这味道着实难以忍受，如同发酵了三百多年的鲱鱼罐头。 「这么别致的味道不能让我一个人享受。」 他几步来到卫生间，发现地上的镜子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瓷砖上有几条混乱的划痕，像是镜子挣扎的行动轨迹。 而且原本喷满喷漆的镜面此刻也被擦掉了一部分，重新露出光洁如新的镜面来。 窦淮跟里面那个恶狠狠的自己对上视线。 「别生气我的朋友，」他先脱掉外套盖住镜子，随后从背面搬了起来，一直搬到那滩尸水旁边，「来，请你喝汤。」 说完，他一把拽掉外套，将镜面对准尸水就扣了过去。 镜子炸了：「我日你吗——！」 「你怎么还骂人呢？」窦淮随意坐在旁边，躲开崩过来的碎片，「和谐的邻里关系需要咱们共同构筑。我好心好意，你不要不识抬举。」 医生在旁边扬了扬手里的怨念碎片，木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渴望的神情，很像要糖吃的呆萌宝宝。 「这东西能吃？」窦淮无法理解这些怨念，他点点头，「那你吃。」 医生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喝*。 「你慢点吃。」窦淮一边踩住不停做仰卧起坐的镜子，一边看着自家怨念勐勐干饭，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第56页 「这任务好像也不怎么难？二星果然很合理。」 正在胡思乱想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随后走廊上「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如同一只受惊的野马在野外奔跑。 「外面什么动静这么吵？」 窦淮从地上捡起榔头，目光锁住房门。 果然下一秒，他的房门被大力拍打。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这个声音？是3号？ 「这帮人这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我？」 不过从声音上听，这个3号应该是个活人。 窦淮示意医生把门打开，「躲好，别让人看见你。」 医生照做，门开后，3号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救命！镜子，镜子里面———」 语无伦次的声音戛然而止，3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单脚踩着不断晃动镜子的人，「有有有」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剩下的话。 「嗯？」窦淮眯起眼睛朝走廊看去，「镜子里有什么？」 3号死死咬住嘴唇，眼前这个男人单手拎着一把染血的榔头，一只脚踩着镜子的模样冷酷又无情。 而扣在一滩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上面的镜子则看上去极为可怜无助。 相比之下，再看看狼狈的自己，诡异的自尊心让3号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本意是想把东西引到这个房间，如果这位五号能对付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他还可以利用镜子吃掉五号的时间差来使用自己的「小说家」技能笔记本。 可万万没想到，房间内居然是这么一幅凌乱的场面。 对强者的厌恶感再一次涌了上来，3号低下头，做出害怕的样子弱弱说道，「镜子里有…有东西。」 窦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走廊上又响起沉闷的脚步声，3号王本本不受控制抖了一下，慌忙跑到窦淮身边，似乎真的很恐惧。 那道脚步声缓慢朝敞开的房门走来，幽暗的光线不断跳动，几秒钟后，一件鲜红的厨师服露了出来。 「呀～你们怎么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里透着轻快愉悦，房门外面出现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听见响动出来查看的4号。 可当看清4号的身影时，王本本却更加惊惧地瞪大了眼，腿软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窦淮都蹙起了眉。 「怎么了？」4号吮吸着手指，嘴唇猩红，血液顺着下颌不断滴落，把粉白的厨师服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但令人恐惧的不是这些，而是她怀里正抱着一颗人头。 那人头上面的脸，跟4号长的一模一样。 「是我吓到你们了吗？可是对不起，我真的太饿了。」4号「咯咯」一笑，她眸底闪烁着病态的餍足，如同刚刚享受完一顿精美的大餐。 「你吃了….你吃了….你把..吃了…」 王本本已经快疯了，他颤抖的说不出完整的话，还是窦淮贴心帮他补全。 「你把镜子里的东西吃掉了？」不对，窦淮做出防御的姿势，缓缓开口，「你是真的？还是镜子里面的那个？」 「你在说什么呀？」4号似乎听见了非常好笑的笑话，笑的身体一抖一抖的，「我怎么可能会被镜子里的东西吃掉？它还没有家里的宠物凶。」 宠物？ 窦淮确认了，眼前的正是真正的4号。因为他们在淮郊路第一次见面时，4号就提过她因为驯服宠物才来晚了。 看着眼前这幅兇案现场一样的景象，窦淮动了一下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觉得应该尊重每个人的饮食习惯，就像有人喜欢菠萝沾辣椒粉吃，也有人喜欢吃甜口的粽子一样，4号喜欢吃一些…..嗯….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总有一些人喜欢去触人家的逆鳞。 「疯、疯子…..疯子…..」 3号瞳孔剧烈颤动，因为过于恐惧而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嗯？」4号笑眯眯地看向他，怀里的人头被她揪着头髮拎在手上，明媚的眼睛里一片冰凉，「你说什么？」 王本本惊恐地往窦淮身后躲。 窦淮：「…….既然这么巧，大家又聚在了一起，要不我们互换一下情报？这个很像镜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相比坚信酒店老闆精神失常才会写下互相矛盾的入住守则来，窦淮更倾向于，这些守则说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其中存在一些固有的认知偏差而已。 「哎呀～你也发现啦？」4号随意把人头丢进了屋，嘴角弯弯，「或许，你听说过二重凶灵吗？」 第32章 百人尸大酒店 【恭喜您成功触发隐藏任务！注意！隐藏任务失败无任何惩罚！同时您也将失去全部隐藏奖励！】 【任务名称：二重凶灵】 【任务时限：36小时】 【任务要求：探索酒店内双重凶灵的成因】 【任务奖励：解锁专业技能x1, 积分+50，自由属性点+2，神秘大礼包x1】 4号话音刚落, 三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居然是隐藏任务？」 从没见过奖励这么丰厚的隐藏任务, 窦淮眼睛都直了。 「解锁新的职业技能这个是一定要拿到的，」他看向另外两人，「你们的意思呢？」 4号意犹未尽地看了眼地上那颗头, 甜甜一笑, 「当然要去, 我的房间已经没有吃的了。」 第57页 3号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用蚊子音小声说道，「我、我想跟着你们。」 「行，那就一起吧。」窦淮收回踩住镜子的腿, 「反正我这屋也没办法呆了。」 那面镜子不知道是呛晕了还是逃跑了, 此刻安安静静漂浮在尸水上，仿佛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窦淮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尸水的味道, 选择放弃带走这面镜子。 既然是搜查二重凶灵的成因，探索酒店就是必须要去做的。他拎起背包朝外走去，路过4号时开口问道，「二重凶灵到底是什么？」 来之前因为任务没有任何提示和描述, 窦淮根本没办法提前知道任何信息。唯一一个尸坑案, 还是因为受害人皆是双胞胎太过特殊才会保留下来。 这样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实在太被动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判断从别人嘴里得到的信息是真是假。 但4号好像没想这么多。 她蹦蹦跳跳跟在窦淮身后, 天真的脸上扬起一抹怪笑, 「你在现实里, 见过另一个自己吗？真实的、完整的、有血有肉的另一个自己。」 「怎么可能？」窦淮后背一麻, 在生存游戏里他遇上什么都不会特别恐惧。但放在现实就不同了。 无法想像，某天当自己睡醒时睁开眼睛，看见另一个自己就躺在身侧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或者当自己洗完脸抬头时，看见另一个自己就站在身后森森一笑。 窦淮：「…….救。」 「但每个人都有哦！」4号理了一下裙边的蝴蝶结，说，「人生下来就分正面、背面，积极面和阴暗面，二重凶灵代表了你最黑暗的部分。有一帮自称心理学家的傢伙们还为二重凶灵取了属于现实里的名字，叫二重身。」 这个窦淮倒是听过，二重身是一种心理幻觉，也叫自窥现象，指的是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一开始，幻觉较轻，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见另一个自己。后来随着幻觉加重，二重身会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面对面。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见面会发生什么，窦淮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二重身通常被认为是不详的、面目可憎的，人类无法接受另一个自己，就像人类无法正视内心的阴暗面一样。他们永远恐惧看见跟自己长的一样的脸，认为那是魔鬼的化身。」 4号扯了一下衣服上的蝴蝶结继续说道，「所以在很久以前，西方会把长相相同的孩子认作魔鬼的孩子，他们觉得魔鬼会通过双胞胎的身体降临现世，为人类带来灾祸。有的父母因此会选择把其中一个孩子杀死，而另外一些心软的，则会把一个孩子送到遥远的地方。」 「但人们很快发现，这些长相相同的孩子有一种很奇特的心灵羁绊。当其中一个出事，另外一个会很快知晓。有一些情绪敏感的，甚至会出现同样的痛觉和记忆。」 「这件事在当时传播的很快，惊动了一些真正的疯子。有几个疯子联合在一起偷偷抓捕双胞胎进行研究，他们不断测试双之间灵魂联繫的极限，相信只要能搞明白双胞胎灵魂的联繫方法，就能召唤魔鬼，甚至…..制造魔鬼。」 这姑娘不发疯的时候正常多了，起码讲的故事条理清晰气氛到位，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窦淮摸了摸冰凉的后颈，想起了他查询到的那个「双胞胎百人尸坑案」。 简直如出一辙。 但现代医学又不是吃素的，真有人会模仿很久之前的蠢事去进行什么….制作魔鬼的邪/教仪式吗？ 「谁知道呢？」4号低垂着头，猩红的嘴唇轻轻弯起，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过那些蠢货，真的造出了一个怪物。」 走廊里似乎变得更暗了，两侧的壁灯半死不活地亮着。所有房门紧紧闭合，如同一扇扇堆积的焚化炉。 唯有不远处306的房间门半敞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窦淮愣了一下，「里面有人？」 如果他没记错，刚刚只有3号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所以这间屋子大概率是3号的。 可3号明明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屋里还会有谁？ 暂时结束同4号的谈论，他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 屋里亮着灯，一眼能看到底的房间空荡荡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从左边的浴室里传出来的，门上的半块毛玻璃映出一个扭动的人影。 那道人影瘦瘦的，小小的，让人感觉有些熟悉。窦淮走近了一些，低声问道，「里面是谁？」 「哗啦！」 似乎因为他的话而吓到了那个忙碌的人，浴室里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是、是我！」那道身影磕磕巴巴地说道，「镜子里的东西在找我，我特意藏在了这里，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声音…… 窦淮面色有些古怪，他回头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的3号，说，「跟你说件事，你不要害怕。」 「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关系，3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窦淮指了指浴室门，「浴室里好像还有一个你。」 一直以来，3号都是非常胆小的。窦淮原本以为他碰见这样的事情会惊恐万分，大喊大叫。 但其实并没有。 3号站的位置离两人有点远，他半边身体被黑暗笼罩，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太自然的灰白，表情诡异。 第58页 半晌之后，他才慢慢地说道，「怎么可能？你不要吓我。」 窦淮让开了一点位置，站的离房门远了些，「不信你自己过来看，这里面的声音跟你一模一样。」 沉默蔓延，走廊陷入一片死寂。3号自始至终站在原地，昏暗的光把他的脸照的如同鬼影一般。 「怎么了？」窦淮感觉这个3号有点不太对劲，「你不过来看看吗？」 「可是…..」3号看了眼窦淮，又看了眼浴室的方向，缓缓开口，「我不是让你替我保密么？为什么还要告诉别人我在哪儿呢？」」 「对啊，为什么呢？」 浴室门「吱呀」一声打开，另一个3号从里面探出了身子。两人脸上露出同样狰狞的笑容，异口同声道，「为什么还要告诉别人我在哪儿呢？」 「草！」 窦淮头皮发麻，他眼睁睁看着两个双胞胎一样的3号慢慢走到了一起，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脸上是同样陌生的表情。两个人并排站在走廊上，把狭窄的路口堵的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情况？」窦淮往后退了一大步，「他什么时候中招的？」 从3号哭嚎着跑进303，谁也没有看出他哪里不正常。无论表情、反应，还是说话时的语气都跟活着时候的3号一模一样。 所以他根本没怀疑过这个人有问题。 即便现在隔了一段距离，窦淮仍然可以确认，眼前这两个古怪的3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见过怨念，见过幽魂，也见过会动的尸体，没有哪样能像这俩一样生动且清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二重凶灵？一个拥有实体的自己？ 4号嘴边仍然残留着血迹，和少女白皙明媚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窦淮不动声色朝后退了退，跟她拉开距离后低声问道，「3号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触发二重凶灵？」 「惩罚！惩罚！」 两个3号同时尖声笑了起来，「违反守则的人！要受到惩罚！」 守则？ 为了以防万一，窦淮已经把房卡上的入住守则全部背了下来。他在脑海中快速筛过，勐然想起了一件事。 3号逃过来时嘴里大喊着「镜子里镜子里！！」 剩下的话不知为什么没说完，但可以肯定的是，3号违反的守则一定跟镜子有关。 总共六条守则中，跟镜子有关的一共有四条。首先排除掉人像海报，剩下最有可能的是第一条：遇见清洁用具或人形保洁需要躲进有镜子的浴室。 但人形保洁，也就是清洁工2号明明出现在窦淮的房间外。并且3号屋内也没有任何尸水或是外来者入侵的痕迹，这说明3号的确是自己从屋子内部跑出来的。 违反守则也一定发生在屋内。 屋内…跟镜子有关的…镜子…. 原来是这样！窦淮陡然一凛！ 他知道3号违反的是哪一条了！！ [入住守则6.请牢记，本酒店内没有镜子。] [尊敬的客人，为了您在我们酒店的安全，入住守则请您务必遵守。如有违反，本酒店将不负责您的安全问题。] 如果3号跟他一样都是正常入住，那刚刚进屋一定也是检查房间！ 恐怕3号在进入浴室后，下意识的就把墙壁上挂着的那个东西当成了真正的镜子。更有可能直接在心底否认了第6条守则的真实性，觉得入住守则相互矛盾！ 怪不得！怪不得窦淮房间内那面镜子里映照出的人像并不会动，就算他把镜子喷成黑的，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急眼到蹦出镜子，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因为窦淮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守则的每一条！他也压根儿没觉得那玩意儿是一面真正的镜子！ 后背冒出一层白毛汗，窦淮这才切身体会到这个酒店入住守则的危险性。 「王本本违反了规则，他相信了浴室里那个东西是面真正的镜子。」4号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她咬住手指，嘴唇弯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所以王本本不再被酒店保护，二重凶灵出现了。」 「嘻嘻嘻嘻～我也违反了规则，但我把我的凶灵吃掉了～为什么3号不吃呢？他不吃可以让给我吗？好饿，我好饿！」 4号语速越来越快，感觉精神正在逐渐濒临崩坏。 「违反规则就会刷出二重凶灵？」窦淮愣了愣，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入住守则1.酒店三层不提供客房打扫服务，也没有保洁员。如果您在房间内发现清洁工具或是人形保洁，请立刻躲进有镜子的浴室并通知保安。] 2号作为清洁工出现在屋内时，他并没有躲进浴室，而是直接在房间内把清洁工拆了。 这样说来，窦淮自己也违反了规则，为什么没有刷出…… 等一下。 他勐然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幽深的走廊仿佛压抑逼仄的墓道，两侧灯光惶惶照亮303的房门口。 那里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熟悉的鞋子，手里拎着熟悉的榔头。 不怀好意的壁灯把那人的影子拉成了长长的一条直线。 他的脸跟窦淮的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一下子定住，周遭的一切都在无限放大。 二重凶灵有血有肉，他的眼底充满恶意和怨毒，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窦淮感觉心脏在疯狂震颤，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因为某种情绪惊声尖叫。 第59页 那种情绪叫做恐惧。 窦淮遍体生寒，强忍着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会颤抖。 4号说的对，人类会永远恐惧看见跟自己长得一样的脸。 「违反守则的人，要受到惩罚。」 窦淮听见了二重凶灵的声音，冰冷，恶毒，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就像找到什么心爱的玩具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但明明音色跟他的一模一样。 这种撕裂感让人寒毛倒竖，也同样让人噁心至极。 「我永远不会这样说话。」 窦淮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放下背包，死死盯着二重凶灵的方向，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用熟悉的步伐、姿势。 「违反守则的人，要受到惩罚。要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我们的容器。」 二重凶灵缓缓抬起手，掌心中紧握的榔头还在滴血。他的脸上冒出一根根青黑色的血管，眼底浓烈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准备怎么办呢？」4号啃着手指，笑嘻嘻地靠了过来，「二重凶灵只有本体能够杀死。但如果你失败了，就会立刻被取代，变成王本本那副蠢样哦！」 「没有人能够取代我，即便我违反守则也一样。」 窦淮深吸一口气，就算他之前遇到过数次危机，直面医生那样的变态杀人狂时，他也从未有过像现在一样的，真切又深刻的杀意。 第33章 百人尸大酒店 「如果我失败了, 我就会被我自己杀死。不得不说，这种体验还真是新奇。」 窦淮紧紧盯着对面的二重身，此时他惊讶地发现, 二重凶灵身上没有熟悉的好感度框框！ 「我无法对着我自己使用技能？这有点不太妙。」 近身战对窦淮来说很吃亏, 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在大脑里疯狂模拟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4号说二重凶灵就是自己的另一个阴暗面，他就是我, 我就是他。也就是说, 我的习惯他都清楚, 我的攻击方式他也都会, 甚至有可能因为过于阴暗的内心，他会比我做的更加过分，变成我无法理解的存在。」 那么最优解应该是尽量避免正面攻击, 窦淮轻轻唤了一句, 「医生。」 冰冷的怨念刮过耳膜，一道漆黑恐怖的影子嘶吼着朝二重凶灵袭去！ 好像吃掉2号的怨念后, 医生的阴魂变得更加强大了。 走廊的温度陡然降低, 黑色的阴气刀子一样刮过墙壁，震碎了好几个壁灯。 窦淮没有犹豫，他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借着突如其来的黑暗飞速又安静的二重凶灵靠近。 他准备偷袭。 「医生的技能可以在接触到凶灵后立刻使其陷入混乱三秒钟, 只要我能把握好这三秒钟, 我就可以立刻弄死他。」 想法很好，这也是窦淮几秒钟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但在光亮消散前, 他忽然听见有人笑了一下。 是那种嘲弄的、讥讽笑。 窦淮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紧接着, 走廊上响起了那道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 是二重凶灵开了口, 他说—— 「调整好感度。」 「什么？！」 窦淮如遭重击, 一下子瞪大了眼，二重凶灵可以使用职业技能？！可是刚刚他明明试验过，二重凶灵身上根本看不见好感度的框框！ ….糟了，是医生！凶灵想要控制的是医生！ 窦淮毫不犹豫，立刻收回了伙伴！ 而就在这一两秒钟走神的时间内，一道刺鼻的腥臭勐地传进鼻腔。 「什么味儿？」 窦淮瞬间反应过来，是2号尸水的味道，二重凶灵被那玩意儿泡过，即便有了身体也依然无法掩盖！ 他已经过来了，就在附近！ 果然，下一秒，头顶突然感受到一阵劲风。 几乎是本能反应，窦淮直接一歪身，躲过二重凶灵手里的榔头，从后腰抄出一根银色的钨钢尖锥。 这是他在那把野外生存多功能兵工铲上拆下来的，有半臂长，锥头部分做过加硬强化，可以轻松怼碎坚硬的石头。 在得知这个副本是多人副本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窦淮决定给自己留几个后手。藏起来的尖锥就是其中一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二重凶灵是有实体的，这一点4号已经验证过了。 所以窦淮想都没想，直接一锥子扎了上去！ 你打我我就扎你！ 扎完还不够，在感受到锥头刺破皮肤后，他后脚勐地一蹬，藉助奔跑的力量握着尖锥使劲儿一划！ 「哗啦！」 像是画布从中间撕开的声音，有温热的液体溅了出来。 窦淮往前跑了好几步才停下，走廊里仅剩的几个壁灯执着地亮着。 昏暗的光没有一丝暖意，但足以照亮眼前的一切。 窦淮握着尖锥，看见一侧墙壁上全是血。 不仅如此，他的手上身上也全都是鲜红的颜色，锥头上还挂着些许碎肉。 而二重凶灵背对着他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在不断往下掉着什么，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违反…违反..」凶灵晃了一下，慢慢转过身。他腹部被尖锥划开了一条大口子，皮肉外翻，断裂的血管和肠子一起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像一盘冒热气的毛血旺。 第60页 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死。而是看着窦淮，露出一个残忍又阴狠的笑，执着地一步一步朝窦淮走去。 「违反…守则，受到..惩罚。」 很久以前窦淮曾经看过一个有趣的假设，如果给你一千万，代价是有一只蜗牛会永远追杀你，碰到即死亡，这个钱你还会收吗？ 眼前这个二重凶灵，就跟那只蜗牛一模一样。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蜗牛不会拿着一把榔头。但他依然会追着自己到天涯海角。 人生二十几年，第一个追在屁股后面跑的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窦淮表示真的很淦。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腿部肌肉因为过于紧张而轻微发着抖。 「肚皮都被豁开了也死不了，那怎么办才能搞死他？」 对了！头！ 窦淮忽然想起4号当时是抱着自己二重凶灵的头进入的303，难道跟丧尸一样砍掉头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他手里没有刀。 「算了，榔头也行。」 窦淮绷紧身体，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摇摇晃晃的那道人影。 在二重凶灵从阴影处来到灯光照亮处时，他骤然发力，握紧榔头笔直地朝凶灵冲去！ 如果二重凶灵真的有□□，从黑暗的地方来到亮光的地方，视线必然会出现极为短暂的盲区。窦淮等的就是这个！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升级过的6点体力值让身体变得轻盈不少，速度快极了，眨眼之间窦淮就逼近了二重凶灵。那个跟自己一样的脸就在眼前，只要榔头挥出去，一切都结束了！ 电光火石间，窦淮看见二重凶灵忽然抬起脸，微笑地看着他。 没有害怕，没有慌张，更没有歇斯底里。 就像…就像…猎人终于看见猎物踩进陷阱。 窦淮心脏骤然一缩，不对劲！ 可是他想撤开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扭动的黑色的线忽地从凶灵身体里钻了出来，像一条条噁心的黑色的蛇。 窦淮想起死去的2号身上也有这种黑线，如果被碰到，必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那些黑线太细了，就算拼命挥动榔头也无济于事。 二重凶灵脸上扬起一抹恶劣的笑，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 「违反守则的人，将受到惩罚。」 窦淮死死咬住舌尖，周围的黑线越来越多，铺天盖地，一旦扎进身体里，那个部位就会立刻失去生机变得僵硬无比。 而二重凶灵的面色却愈发红润，连肚皮上的伤都开始逐渐癒合。 他缓慢地走了过来，举起了榔头。 窦淮身体犹如灌满了铅，他视线开始模煳，反应也越来越慢。 看着头顶闪着寒光的凶/器，他咬牙想要往后撤。 「如果变成没有灵魂的容器，被人支配的怪物，我还不如直接死掉！」 就在此时，窦淮空着的那只手掌心里忽然一凉，有什么东西极为快速地塞进了他的手中。 「嘻嘻嘻～你说的对哦！所以我允许你，使用我的餐刀。」 耳边传来清脆的女声，欢快地音调似乎驱散了一些死亡来临的颤慄感，窦淮认了出来，那是4号的声音。 餐…..刀？ 迟钝的脑子已经无法分析眼前的状况，窦淮努力睁大眼睛，拼尽全身力气做出攻击的动作。 榔头重重砸了下来，手中的餐刀也送了出去。 「噗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二重凶灵第一次收起笑容。 他低头看向身体，看见自己的脖颈处插/着一把锋利的刀。 刀口处没有血，只有无数扭曲的黑线被巨大的吸力吸进了刀内。 【特殊职业武器：**餐刀】 【武器技能：你越怨恨，我越兴奋（使用餐刀攻击时，特定目标心怀恶意越强烈，餐刀攻击力越高。致命部位攻击效力翻倍。）】 二重凶灵心怀恶意：150% 攻击效力：一刀毙命（双倍） 生机消散。 凶灵的皮肤迅速干瘪开裂，他脸上维持着不可置信的愕然表情，「砰」一下化成一滩灰白的齑粉。 餐刀躺在粉尘中央，犹如躺在什么舒服的羽毛被中。 意识终于开始慢慢回笼，窦淮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结束了？」 被黑线穿过的地方仍旧冰凉一片，撩开衣服，发现那附近的皮肤上起了一圈儿不正常的水泡，像热水烫过一样。 「如果再晚一点，我可能真的会死。」 窦淮心有余悸地看向那把餐刀，刀身通体漆黑，刀柄上刻着熟悉的红色纹路。显然这是一把游戏给的职业技能武/器。 「干得不错嘛。」 4号捡起餐刀，随意塞进围裙前面的小兜兜里。 「谢谢，你的刀真厉害。」窦淮语气真诚，由衷道谢。 如果那时候不是4号把刀给他，仅凭手里普通的榔头，恐怕无法伤害到二重凶灵，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个女孩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疯疯癫癫的，患有异食癖的古怪性格。但现在看来，她远比很多表面正常的人要善良许多。 「别太在意啦！」4号摆摆手，「我只是给你递了刀，怎么做，会获得什么结果那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窦淮看向四周，「那两个王本本呢？」 第61页 「在你杀死二重凶灵时就消失了。」4号有点可惜地盯着地上那一团粉末，无意识咬着指甲说，「酒店的守则似乎不仅能约束我们，也能约束它们。你违反了守则，惩罚者只有你的二重凶灵，已经被同化的王本本无法出手。」 「原来是这样，」窦淮恢復了些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如果我们能找到酒店的员工守则，就可以知道它们的约束都是些什么。」 约束等于弱点，他不喜欢被动的局面。主动出击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差点被自己杀死这件事让窦淮憋着一股邪火，他能感觉到这家酒店老闆似乎很喜欢玩弄人心，让顾客不断陷入恐惧的环境中。 无论是亲眼见到死去的同行队友，还是变成自己的二重凶灵。没有什么一招致命的杀机，更多的都是慢慢逼近的惊恐感。 就像猫抓老鼠，先玩个半死，让老鼠吓破了胆，再慢慢享用。 窦淮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他的确胆子不大，会怕鬼，怕死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愚弄耍来耍去的感觉。 「这里客人有一套既定的守则，员工也有它们的守则，那是不是可以假设，老闆也有必须要遵守的事情？」 窦淮已经开始习惯去分析这种幕后变态boss的心理了。 「通过2号就能得知这家酒店工作环境不怎么样，老闆既以玩弄客人为乐趣，还剥削压榨员工，这样的老闆一定是个内心极度阴暗的傢伙。它看不得别人幸福快乐，所以才要所有人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 「这样的对手虽然可怕，但内心的漏洞也一样大。如果我能找到约束酒店老闆的守则，恐怕我就可以对老闆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窦淮忽然发现，守则虽然像枷锁一样束缚在身上，但同时也像一道围墙。 「也就是说，只要不违法守则出这道围墙，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偷偷带走一些东西？」 对着二重凶灵无法使用技能这件事，给窦淮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急需一件像餐刀那样强力的攻击装备，这家酒店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寻宝之地。 望着两侧多如牛毛的房间，他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抄了这家店！ 「这样的黑店再开下去只会让更多人蒙难，」窦淮看向4号，伸出手说，「要不要跟我组队？我们一起端了这家黑店。」 他的想法很疯狂，所以正需要一个疯狂的人来当队友。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4号的表情罕见的有些呆，「你不怕我？我经常会饿，饿了就忍不住吃东西。有很多人都怕我，巴不得离我远一点。」 「这有什么？」窦淮无所谓地笑笑，「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饮食习惯，你饿了我们就去找吃的，反正在这里还要呆上4天。对了，你具体都喜欢吃点什么？搜寻的时候可以着重注意一下。」 他觉得，如果4号喜欢吃二重凶灵，那就把这一整层的镜子全部打包带走，饿了就让她照一照。办法总比困难多。 谁料4号甜甜一笑，抬手在虚空中指了指。 「横死之人的怨念，幽魂，阴灵，鬼怪，副本里出现的一切东西，我都爱吃。」 窦淮：「……」 好傢伙，我是来挣扎生存的，您是来餐厅点菜的？ 虽然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太好，但这尼玛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吧！ 窦淮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4号刚刚救了他，他不想惹人不快。 「那我们探索酒店的时候最好找一个热水壶带着。」 4号眨眨眼，不解地问，「找那个干什么？我又啃不动热水壶。」 「不是，」窦淮的语气很真诚，「你吃的这些东西听起来都不太好消化，必须要多喝热水。」 4号奇异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咯咯咯咯」笑了，疯癫的模样也褪去不少。 少女主动点开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她的职业。窦淮只看了一眼，目光顿时移不开了。 因为职业名称那一栏里，写的是【被诅咒的厨师】。 窦淮自己的职业是【游戏策划师】，而喻穆青的则是【医生】。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形容词，可4号这个不仅带了前缀，还是一个很奇怪的前缀。 「在某次任务后，我受到了副本的诅咒，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4号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然欢乐，仿佛诉说的这只是一件小事。 「我是个厨师，我的职业是烹调出各种各样的美食。但那次之后，我的食材只能从副本里获取，无法在咽下现实世界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只能从副本获取。 其实玩家也算副本的一部分。 但窦淮相信，会在生死危机之时给他递刀的少女大概率不会是个吃人狂魔。 也许正是因为平时吃的东西包含了太多负面情感，这才导致4号的精神出现了异常。 「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窦淮觉得自己有必要多照顾一下这个小女孩。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恢復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把东西收拾好，「我们下一步需要在不破坏规则的情况下探索整个酒店，完成游戏给的隐藏任务。如果中途遇上什么拦路的，我们就把它做成你的便当。」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组队」的感觉，4号一路上都显得极为兴奋，像只扑闪的蜜蜂一样蹦来蹦去。 第62页 在得知她的秘密后，窦淮对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自顾自地推着一扇一扇房门，想要看看有哪间是开的。 可一路走来，所有房门都是闭合的。长长的走廊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如同整个三楼只住了他们几个人一样。 「等一下，」窦淮看着房门牌上写着的【3388】，轻轻叫住了4号。 「有点不太对劲，三楼不可能有这么长。而且…自从我们到了三楼，似乎就再也没有见过蓝色电梯了。」 这一层，好像并不想放他们离开。 第34章 百人尸大酒店2 这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光线昏暗，空间狭窄。两侧是一模一样的房门，一眼望去犹如复制粘贴出来的。 长时间行走在这种环境下, 很容易出现晕眩的感觉, 如同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轮迴路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窦淮朝两边看了看，「我们行走的路程早就超过从外部看的三楼的总长。没有标识物, 我们完全无法得知前进了多少, 抑或是根本就在原地打转。」 「循环嘛？」4号又开始无意识啃咬指甲, 离得近了能发现, 她的瞳孔也在眼眶里四散旋转。 队友的状态感觉不太好啊。 窦淮当机立断，从背包里取出锯条，随便挑了个门牌号为【3387】的房间开始捣鼓。 4号蹲下身问, 「你在干嘛？」 窦淮：「开锁, 如果里面没有人，就破坏房门当成标识物。如果里面有不怀好意攻击我们的, 就拿来给你做便当。」 听到便当, 4号啃咬指甲的速度更快了，嘴里偶尔还会发出「嘻嘻嘻嘻」的恐怖笑声。 窦淮：「…..」 加！快！速！度！ 要不然下一个便当很可能是我！ 求生欲刺激的肾上腺素飙升，没过多长时间，门锁断裂, 房门「嘎吱嘎吱」打开了。 长时间未曾有过来访者的房间掀起一阵飞灰, 烟尘把门外两人呛了好几下。挥手拍散，看清屋内后窦淮愣在原地。 这不是一间酒店客房, 跟他们住的房间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十几个巨大的方纸箱随意堆在屋内, 借着幽暗的灯光, 能看见每一个纸箱里都塞得满满的, 宛若一个个隆起的小坟包。 「这么多衣服？」 窦淮打开手机电筒照了进去，发现每个纸箱里装的都是衣服和鞋。 「怎么会有这么多衣服？」 长袖、短袖、裙子、羽绒服，每个季节的衣服都有。不仅如此，窦淮还发现这些衣服根本不分尺寸，小孩的、大人的，男款女款杂乱无章，毫无分类的随意堆积。 如同什么二手服装市场。 难不成这家酒店内部是个二道贩子？这也太扯了。 为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他挑了几个靠近房门的纸箱翻找起来。 这一翻才发现，衣服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灰。手摸上去，像摸割掉头髮的头皮。 「放在上面的衣服保存的还可以，埋在底部的已经开始碎了。」 这些衣服质量都比较一般，图案花纹都是街边摊的样子，可以推断原主人的家境一定也不太好。 手机灯光一一扫过，翻到第三个箱子时，窦淮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来。 「这里有几年前流行的样式，也有十几二十几年前流行的样式，时间跨度非常大。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大部分衣服都是两两相同。有人会一下子买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吗？很少，除非是…..」 双胞胎。 只有双胞胎才会大量拥有一模一样的衣服。 窦淮站起身，看向房间内密密麻麻的大箱子，心脏微微发紧。 「如果这里面都是衣服和鞋，起码得有上百人….」 上百人，双胞胎。 双胞胎百尸案。 到现在他还记得新闻里的报导，警察将尸坑挖开时，里面装的全都是人体残肢。白花花的□□像藕丛一样，一眼望不到底。 「新闻里说那些尸体都是裸着的，难道所有的死者衣服都在这里？为什么现实中的尸体衣服会出现在游戏副本里？」 这个多人副本跟第一次经歷的单人副本不同，窦淮记得坐公交车来时穿过了一片迷雾，而且时间在进入迷雾后就彻底停止了。 「如果这所酒店存在于现实，不可能哪里都搜不到信息。」 他更倾向于酒店在另一个世界。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是谁在把现实的东西搬到这里来？ 「不行，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我需要…..咦？那是什么？」 灯光扫过边角，窦淮被角落里一抹粉吸引了目光。 划拉开上面压着的一堆衣服，他随手将视线中的那抹粉翻了出来。 那是一条脏兮兮的粉白相间的小裙子，看大小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的，蕾丝肩带上缝着两个大大的蝴蝶结。刚刚就是蝴蝶结一角支棱在外面，被窦淮看见了。 「这个蝴蝶结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 忽然想起来什么，窦淮勐然一怔，连忙看向门外。 他才发现4号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断裂的房门四仰八叉的开着，少女独身一人站在交错的阴影中，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屋内。 没有咬手，也没有精神波动的徵兆，但那张异常平静的脸仍然让窦淮心底勐勐一跳。 第63页 因为对于4号来说，正常才代表着不正常。 「你怎么了？」 赶忙扔掉小裙子，他几步来到4号面前。 突然出现的身影遮挡了房间里大部分的景象，4号的眸子缓缓移到眼前人的身上，静了好半晌才慢慢说道。 「我饿。」 少女的瞳孔比常人的要更黑一些，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原因，此时看去，只能看见眼底一片冰凉的空茫，跟平时判若两人。 给孩子都饿成什么样儿了。 窦淮摆摆手，说，「走走走，不看了，咱们现在就去找吃的。」 第一次当男妈妈，他还是不太习惯，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两句不负责任。 房间什么时候都能看，线索什么时候都能找，苦着谁也不能苦着孩子啊。 窦淮连门都不打算关，直接迈步走出了房间。在跨过门框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4号的肩膀。 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4号竟然在微微颤抖。 什么情况？ 微笑着吃掉另一个自己的少女也会因为某种情绪而颤抖？ 窦淮压下内心疑问，表面不动声色地继续寻找食物。 他使用技能，隔着房门感受屋内的恶意。 没走几步，终于发现一间客房里面传来不一样的感觉。 「气息不强，里面的东西应该不难对付。」 来不及用锯条锯门，窦淮深唿吸，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同样不是一间标准的客房，而是跟上一间差不多杂物房。 空荡荡的屋内放置着无数个黑色塑胶袋，每一个都满满当当，口子扎得很紧。堆积罗列，爬山虎似的填了满墙。 但这些并未引起窦淮的注意，他所有的视线都被地板上一块人形污渍吸引了。 那块污渍跟正常人体型差不多，看起来像是某种油脂干瘪凝固之后形成的，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儿，很像什么兇案现场。 窦淮离近了些，发现这块污渍一只手臂弯曲，另一只朝着门的方向伸直。 「看动作，这货好像是想爬出去？」 4号抱着膝盖也蹲在了地上，她抽出餐刀，满脸兴奋的准备往下扎。 「等一下。」 窦淮拦住刀头时，明显看见地上的人形污渍微微抖了一下。 「这货很有可能也是被困在酒店里的，我们现在对这里知之甚少，如果能说服原住民帮忙会省去很多麻烦。」 4号眨眨眼，极为不满的挥舞着餐刀，「喂喂喂！」 窦淮刚想安抚，眼前骤然跳出一个技能框框。 【酒店仓库管理员no.78：好感度50%｜仇恨值100%】 【它似乎对你的到来无比欣喜，但想杀你的心也是真的。】 【警告！请玩家立刻远离！被困在酒店的灵魂急需寻找一个替死鬼！】 他刚看完框框里的字，搭在膝盖上的手忽的一痛，一块褐色油斑瞬间出现在手背上。 与此同时，人形污渍的手背处则变白了一些。 窦淮：「……」 我想救你，你却要杀我？ 他面无表情抬起头，极为认真的向4号问道，「你平时都喜欢怎么吃？煎还是炸？清蒸还是炖煮？」 4号嘴角扬起一个巨大的弧度，弯弯的眼底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你要吃嘛？我的技能可以把食物做的相当完美哦！」 「不了谢谢，」窦淮起身就走，「女孩子吃饭不应该被人围观，你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 清脆的笑声、餐刀划破皮肉的声音和不知谁的惨叫声相互交织，几分钟后，屋内陡然传出一股浓烈的肉香。 那味道真的太香了，仿佛新鲜上等的五花肉放入烤锅煎烤，高温燃烧油脂后再撒上一把秘制的香料。 窦淮艰难咽下一口自带的小饼干，为了不被香味吸引，他开始强迫自己梳理已经掌握的线索。 「这间酒店明显跟现实中的双胞胎百尸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个悬案至今未破，是兇手缔造了酒店？还是另有其人？」 不仅如此，在刚刚那个房间里，4号的反应也很奇怪。 「不，不止，4号作为一个年轻小姑娘，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多年以前有关二重凶灵的传说？还有那件连衣裙上的蝴蝶结，似乎跟4号围裙上别着的是同一款，可那件连衣裙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了。」 窦淮总觉得，他这个队友身上隐藏了很关键的秘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四周的香味终于消失，4号咂巴着嘴，一脸满足地出现在房门口。 「我吃饱了，如果你想进去看看的话，现在就可以了喔！」 窦淮连忙走了进去，这可是碰见的第一个酒店员工，他必须尽快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4号晃晃悠悠跟在他身后。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两人刚刚走进房间时，阴暗的走廊上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瞳仁边缘是污浊的黄色。它在地面上突兀地睁开，位置就在窦淮站过的地方。 眼睛轻轻眨动，随即缓慢地移向房间内部。 窦淮走进来时，地上的人形污渍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道狰狞骇人的刀痕。 他直接忽略，径直来到摞起来的黑色塑胶袋面前。 「看着鼓鼓的，拿在手里的重量却很轻，还伴有稀里哗啦的碰撞声。」 第64页 小心翼翼打开袋口，里面赫然出现一堆一堆的废弃针管。 「这是…..十多年前使用的针管？居然这么多？」 医用器皿改革了好几版，此刻塑胶袋子里装的是很多年前的针管样式。用灯光一照，能看见针管内壁上凝结着大量黑褐色不明固体。 「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这么多针管是用来干什么的？」 担心针尖会戳伤自己，窦淮索性挑了一块空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空地上。 「针管，止血钳，大量浸满血液的已经凝成石头的绷带、纱布，医用切割刀刀片，装有不明药品的圆盒，不知道泡过什么的带有福马林味道的透明玻璃罐…..」 袋子里的东西又多又杂，种类更是令人心惊。 窦淮咬牙拆开了大部分塑胶袋，里面的医用废料堆的比他还要高。 「这是做过多少场手术或者实验…..？」 如果这间仓库也是百来名双胞胎用过的东西，那他们到底经歷过什么？ 时隔多年，袋子里的血腥味儿发酵沉淀，闷在屋子内部几欲令人作呕。 窦淮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尖，才堪堪收回思绪。他看着满屋的医用垃圾，心头渐渐涌起一种怪异感。 「专门派一个仓库管理员看管一堆废料垃圾？值得吗？」 虽然那位管理员弱的一批，但能制定缜密守则的酒店老闆大概率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应该还有什么线索是我落下的。」 他从包里拿出备用外套把身体套好，开始沿着墙边仔细摸索。 「哇哦～你不怕被扎到吗？」4号百无聊赖扯着衣角，懒洋洋地说道，「这些针头看上去好噁心哦。」 「没事，我都包好了。你看着点别碰到了。」 因为时间久远，绝大部分针头和刀头都已经锈死了。 窦淮仔仔细细检查过每一个地方，最终在靠近人形污渍的边角处发现了些许异状。 他摸到了一张皮。 窦淮手心一僵，立刻拨开了堆积的废料。 「哎呀！」4号在旁边开心地叫道，「这是便当的皮！」 便当？那个人形污渍？ 打开手机电筒，窦淮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 地面上那张皮真的是一张完完整整的人皮，不知道被谁用许多根钉子钉在了地面上。 人皮的表面粗糙且干瘪，似乎在剥下来前就被吸干了水分。而且整张皮应该是倒扣在地面上的，因为根本看不见皮上的脸。 它被摆成了一个直立的模样，胸腔的位置还密密麻麻刻有一些小字。 [为保证每一位客人都可以享受到最安全最舒适的居住体验，请所有酒店员工认真阅读并遵守以下员工守则。] [1.为了顾客的极致体验，本酒店专门设有贴身陪伴员。请务必确保每位客人有且仅有一位员工陪伴身侧，无论客人尖叫、惊慌，还是逃跑、违反入住须知等，请非陪伴人员切勿插/手。] [2.贴身陪伴员为申请制，若想申请，请前往二层经理室，获得准许表。] [3.任何员工如果在负责区域发现人类残肢，请及时通知保安并在原地等待。如果擅自处理，将被保安一同回收。] [4.老闆常说，她是个温柔的鬼。] [5.本酒店实行股东制，如果遇到长相相同的股东，请迅速远离。] [6.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请勿前往地下室，因为老闆时常会感到飢饿。] [7.请勿擅自离开您的工作区域，并保护好您的离开通道。如果违反，酒店有权收回您的一部□□体并钉在周围以示警告。如果多次违反，将被带入地下室。] 逼仄的房间内，窦淮掌心冒出冷汗。 「这是…..员工守则？」 第35章 百人尸大酒店 员工守则的限制要比客人的少很多, 但里面透出的信息却是极为大量的。 而且其中几条描述，让窦淮感觉无比熟悉。 他抬头看了眼4号，轻声询问, 「现在还觉得饿吗？」 「不饿啦！」4号似乎对人皮上的东西没兴趣, 视线一直在房间墙壁上打转。 窦淮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少女，最终什么也没说，拿出尖锥把刻有员工守则一小块的人皮割了下来。 「这位大哥估计就是违反了员工守则才被扒皮钉在了这里, 为了惩罚, 酒店老闆还特意把守则刻在了他的皮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柔」老闆？把违反守则的员工弄成一滩污渍, 时时刻刻跟自己的皮呆在房间里。 窦淮感觉毛骨悚然。 但这块皮上明显带有酒店内部人员的气息, 带在身上有可能会规避掉某些危险。 随着尖锥不断划动，那小块人皮慢慢从地上离开。 而就在此时，窦淮的动作忽然一顿。 因为没了人皮的遮挡, 他看见地上有一只睁开的眼珠。 那是一只人类的眼珠, 红血丝布满眼眶，瞳孔外圈有一层污浊的黄色。 它静静地贴在地面, 瞳仁轻微转动, 好像看了两人一眼。 毫不犹豫的破空声响起，尖锥和餐刀同时出手，直直刺进了眼球当中！ 「噗呲！」 腥臭的液体从眼珠里流了出来，它连一声尖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色彩。 「这是什么东西？」窦淮心有余悸, 刚刚对视那一眼, 差点儿把他的san值清空。 第65页 「不知道，」4号站起身, 视线在房间内扫过, 「闻起来应该不好吃。」 「你在看什么？」窦淮把人皮收好, 也跟着站了起来。 刚才那枚眼珠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犹如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虽然眼珠没什么攻击力，随便一戳就爆了，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他身体转向门口，打算带4号离开这间屋子。 突然，窦淮的身体勐地僵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被强烈窥伺的异样感觉如附骨之疽一样攀上心头。 头顶、后背更是传来阵阵刺痛，冷汗瞬间浸湿了衣服。 「谁在看我…..」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太过浓烈，心脏疯了似的在胸腔里狂跳，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如同弱小的幼鹿被鬣狗群包围。 窦淮慢慢睁大眼，僵硬的仰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屋顶、墙壁、地板、缝隙、门框，每一个地方每一寸角落里同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眼珠。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犹如十几万枚虫卵铺满了整个房间。 它们拥挤着、互相踩踏着，黏腻的液体像唾液一样往下流。 数不清的浑浊眼球从四面八方看了过来，无数□□裸的视线仿佛雷射灯一样灼烧身体。 巨大的恐惧瞬间降临，窦淮强撑着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出声。 「这尼玛…..」 他死死咬住牙关，尝试着朝房门的方向迈出一步。 剎那之间，所有眼珠直勾勾地转了过来。 它们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只是木然的、死气沉沉的看着两人。 窦淮感觉自己无法唿吸了。 「好多～嘿嘿嘿嘿好多眼球，好多好多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4号更是受到了刺激，精神开始逐渐变得异常，餐刀都在她手里转出了火星子。 「有人在看我！它们在看我！哈哈哈哈哈哈谁在看我！为什么要看我！！」 「糟糕！」 窦淮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捉迷藏嘛？嘻嘻嘻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了！」 4号一把抠住眼前的手，已经失控的她无法控制力道，硬生生从手上抠下来一块肉。 窦淮倒吸一口凉气，手指很疼，但在疼痛的刺激下。那种无所不在的背窥伺的精神污染也跟着好了不少。起码他终于可以支配身体了！ 「别看！别睁开眼睛！我们现在在玩捉迷藏，你睁眼睛会犯规！」 他拖着4号用尽浑身力气往外走，无数只眼球不停转动，瞳孔死死盯着两人。 脚踩上去，如同踩在池塘底部的青蛙卵里。 「噗叽，噗叽。」 眼珠子们铺天盖地，从房间一路延伸至走廊。 无论窦淮看向哪里，哪里都有成群结队的浑浊眼球。它们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不断向着两人挤压。 「卧槽！」 那种被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实在太糟糕，窦淮身上炸起了一层接一层的冷汗。他紧紧拖着4号，不停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员工守则里最后说过，[请勿擅自离开工作区域，并保护好离开通道]。这就能够证明，每一位员工都是有单独的行走通道！并且这个通道一定在工作区域内！」 把两份守则放在一起看，就可以对比出很多东西。 比如员工守则里压根儿没有提到过蓝色电梯、楼梯、红色电梯等，就说明这些寻常的路径只提供给客人！ 员工要是想要离开，可以走单独的通道！ 幽深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越积越多的眼珠子让人想吐。 「它们只是看着我，并没有攻击我，是因为我没违反守则中的任何一条吗？冷静下来！人形污渍的通道一定就在附近！」 窦淮毫不犹豫再次冲进屋内，忍着噁心扑进了眼珠汪洋。 黏腻的带有胶质的触感在掌心里来回滚动，那是眼球们在转，这些东西是活的。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果冻了。」 4号还在数数，窦淮直接把人夹住，腾出一只手疯狂摸索地面，墙边。 「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终于，在所有的力气用完之前，指尖忽然碰到一个奇怪的凸起。金属质地，形状像是拴在地上的圆环。 窦淮心心若狂，使劲儿一拉—— 一道隐藏的门板骤然掀开，露出地下黑黝黝的通道来。 通道是一层一层的石砖阶梯，很窄，大概仅容一人通过。没有灯光，阴冷又潮湿。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没有任何眼球！ 「艹！拜拜了您勒！」 他手脚并用奔进了通道，身后陡然传来尖锐的嘶鸣！ 窦淮回头一看，头皮直接炸开了！ 只见所有的眼珠子全都站了起来，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黑色的身体出现在瞳孔下方，好像上万只蠕动的黑色毛毛虫，每一只都顶着一个硕大的人类眼球。 它们的目光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充满怨毒地看向通道内部。 [入住守则2.酒店内部有且仅有一部蓝色电梯通往三楼，请勿选择楼梯或是其他方式。如果您在行走过程中看见另外颜色的电梯，请勿进入并第一时间通知保安。] 所有眼球虫快速朝通道爬来。 第66页 「违反守则的人，要受到…..」 窦淮一脚踹在门板上，门板应声落下。 外头响起恐怖的撞击声，他带着4号转身就跑。 「受你大爷！！」 通道里没有灯，肩膀和腿不停地撞在墙上。但他根本不敢停，踉踉跄跄带着人往前跑。 好在那种恐怖的注视感消散后，发疯的4号渐渐冷静了下来。 「抱歉，」少女闷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那些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窦淮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正常地说，「没事，如果你心里难受可以跟我说说，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队友。很多东西长时间压在心里会让人变得孤僻，你这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拥抱阳光。」 「我早就没有阳光了。」 4号的声音罕见的低了下来，也许是黑暗给了她安全感，也许是窦淮一直没有丢下她。 沉默许久后，少女慢慢开了口，「曾经我也被监视过很长时间，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就跟刚刚的眼球一样。那些眼睛无孔不入，他们一直在看我。为什么要看我？别再看我了，别再对着我看了….」 感觉到4号的精神又要崩坏，窦淮连忙拦住了她。 「不想说就不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比起探寻秘密，他更不想让4号再次发疯。这个女孩子曾经似乎受到过很大伤害。 他暗自记下4号话里的信息，继续摸黑向前。 两人跌跌撞撞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才再次出现一道木板门。 窦淮上前轻轻推了一下，发现木板门没有锁。外面静悄悄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示意4号不要出声，随后小心翼翼掀开一道缝儿，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外面。 光线昏暗，入目是一片暗色的红，空气湿漉漉的，总有种粘稠不透风的感觉，像不间断开了好几台加湿器，而且鼻尖总有种怪味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 确认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后，窦淮慢慢推开门板。 外面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十几台正在工作的老式电脑排成排镶嵌在墙壁里，屏幕中是十几个不同地方的影像。从画面中看，很像酒店内部。 窦淮甚至在其中看见了熟悉的三楼，还有他房间内部的一滩尸水。 「这是…..监控？」 「哇哦！」4号挤出了一颗脑袋，小小声惊嘆，「鬼也用监控？」 此时房间内的温度忽然下降，窦淮连忙把人按了回去。 「快闭嘴。」 门板刚刚合上，房间内蓦地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几道狰狞恐怖的人影缓缓出现，它们的皮肤呈现一种青紫的颜色，四肢干枯瘦长，走路的姿势极不协调。 更让人注意的是这些「人」的脸，它们没有眼睛，黑洞洞的眼眶里是不断扭动的黑色细线，跟二重凶灵身上冒出来的一模一样。鼻子和嘴巴边缘也都被黑色细线缠满了，仿佛被缝在脸上。 温度随着它们的进入愈发降低，窦淮屏住唿吸，浑身紧绷。 这些东西没一个是人。 看身形，跟三楼那块人形污渍差不多。 「难道这些都是酒店员工？它们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久远，电脑屏幕几近褪色，恐怖片一样的画面上无声播放着酒店各个角落。 所有「人」沉默站立着，用没有眼睛的脸对着电脑。 「它们在等什么？」 没过多一会儿，其中一块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仓皇逃跑的身影。 那道人影身材纤细，留着一头齐耳短髮，正在一个类似于手术室的房间里狂奔。 窦淮看着那头短髮，讶然瞪大眼，「1号？」 刚来到这个副本时，1号给人留下的印象是狡猾、阴狠、懂得利用和掌控人心。她还曾经邀请过窦淮一起跟2号组成三人小队。 现在2号已经化成了一滩水，1号比他好些，至少还活着。 只是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从监控画面上看，1号浑身都是血，她脸上纵横交错着许多伤口，嘴里不停地大声说着什么。目光无比惊恐，拍门的手臂在剧烈颤抖。 这明明是个惨烈的画面，可围在四周的「人」影们却纷纷露出极为满足的表情，它们狰狞的嘴巴僵硬向上，似乎因为监控里的血腥场景感到愉悦。 随着1号的哭嚎，有一些黑色的雾气从屏幕上慢慢溢了出来，「人」影们顿时癫狂地扑向屏幕，大口大口吸取着这些黑雾。 「它们是在……吃？」 1号看上去已经疯了，她泪眼模煳，不停拿头撞着紧闭的大门。 电脑没有音响，窦淮无法听清1号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画面中灯光闪烁，一会儿大风狂吹，一会儿河流迸现。但每次只能持续很短的一两分钟，奇诡的现象就会消散。 这应该是她的职业技能。 但1号面前的门始终没有打开，她脸上的绝望也越来越深重。 那些「人」也吃的越来越兴奋。 「它们似乎在以人类的恐惧和痛苦为食，在这家酒店里，人类变成了笼子里的食物，而这些鬼怪却成了捕食者。」 窦淮记得，员工守则上说，老闆是个善良的鬼。 「把员工变成一滩污渍，人皮钉在旁边，捉弄虐杀来这里的玩家，这样的老闆叫善良？」 第67页 看着越来越危机的1号，窦淮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共七个酒店员工，我召唤出医生，加上4号应该可以全部解决掉。只要注意别让它们招来更多员工就行。」 打定主意，他跟身边的少女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的肯定的答覆后，窦淮把手放在了门板上。 可在他马上就要冲出去时，房间内异变陡生！ 所有「人」形员工忽然停止吸食黑雾，它们晃动着瘦长的四肢，争先恐后朝门口跑去。 「没有眼睛的脸上居然看出一丝惊慌？发生什么了？」 窦淮立刻看向屏幕，画面中原本只有1号一人的手术室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宽大白色罩衣的小孩。 两个小孩的身高相同，衣服相同，手拉着手，光着小脚站在1号面前。 隔着屏幕窦淮仿佛都能听见1号的尖叫。 因为这两个小孩没有头。 细细的脖颈上面是平的，没有血，只有外翻的皮肉。 [员工守则5.本酒店实行股东制，如果遇到长相相同的股东，请迅速远离。] 监控画面蓦然一黑。 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窦淮这才回过神来。 「长相相同的股东….那两个是双胞胎。」 这是他第一次在酒店里看见真正的双胞胎。 怪不得员工见到就要跑，光是隔着屏幕，浓烈的怨气就已经压的人无法唿吸了。 「如果这家酒店是所有死去的双胞胎怨念汇集而成的，那老闆又会是谁？员工守则上说，老闆是个善良的鬼，是单数称唿，并非两个人。那又是谁在统治这些双胞胎的冤魂？跟二重凶灵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里发现的线索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复杂，大量信息堵的脑袋都在疼。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可熟悉的少女却消失不见。 窦淮愣了一下，连忙看向四周，随后他愕然发现，4号正愣愣地站在监控电脑前。褪色的光线把她的脸映照的忽明忽暗，漂亮的蝴蝶结蒙上了一层幽暗的阴影。 她慢慢抬起手，抚摸上了刚刚黑下去的屏幕。 「原来你们都在这。」 第36章 百人尸大酒店. 少女的脸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窦淮刚想出声叫她，就看见她握紧餐刀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房门在一片死寂中来回摇晃，偌大的监控室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窦淮：「？？？」 窦淮目瞪口呆, 「…..不是吧？中途被队友直接丢弃是什么体验？」 他看向黑掉的显示屏, 刚才画面中只出现了两拨人。 一拨是绝望的1号，另一拨是无头的双胞胎。 4号跟1号并不熟，所以那句「原来你们在这」指的是双胞胎？ 她认识死去的那两个孩子吗？ 来不及多想, 窦淮迅速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他不知道4号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刚才那帮人形员工只是暂时被双胞胎的冤魂吓跑了, 估计没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我想跑也跑不了。」 悄悄从通道中出来, 窦淮这才发现，整栋房间上上下下有很多这样的门板。 「这应该是每个员工都有一个单独的通道，从工作区域直接通向这里。」 来不及分析线索, 他迅速拿出手机朝着电脑一顿狂拍, 这是现成的地形图，必须要拿到。 做完这一切后, 他才扒在房门口朝外看去。 这是一条很陌生的走廊, 没有铺地毯，光线昏暗，上下全是大块的纯白色瓷砖。只不过瓷砖上面非常脏，大量褐色油斑和黑红色的凝固物粘连在上面, 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甚至踩一脚就会发出黏黏煳煳的声音。 「这似乎不是给活人走的路。」 窦淮忍着噁心脱下鞋，确认袜子更加安静后才小心翼翼出了屋。 房门跟三楼的样式不同, 金属质地, 门上还摇摇欲坠挂着一块小小的标识牌。 「员工休息室？这是酒店老闆特意为员工准备的？工作压力大了员工可以申请来这里吃两口？」 窦淮无语地收回视线, 看起来不管是人是鬼, 跟对老闆还是很重要的。 空气中那股湿漉漉的感觉挥之不去，唿吸时间长了，很容易有种身处梅雨季的错觉。 他连这地方是几层都不知道，只能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前进，想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走廊很宽，光源却只有头顶快要罢工的钨丝灯。窦淮贴着墙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没走几步，前方就出现了另一扇门。 「档案室？」 他内心一喜，立刻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没有声音，应该没有员工。」 这里应该能找到酒店的秘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去。 窦淮尝试推了一下，发现门并没有锁。慢慢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儿。 不算大的房间内摆放着数个生锈的金属柜，柜门早已破损，里面的档案也乱七八糟。 他随手抽出一份，发现因为湿度太高加上时间过久的原因，里面的纸张一碰就会发生碎裂损坏。 没有办法，他只能更加小心，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拿出手机，仅用屏幕最暗的灯光照向资料里的内容。 只不过里面的内容让他疑惑。 第68页 [实验组编号：twg-73] [实验对象：a-73] [实验日期：▇▇▇ 13:45] [实验研究员：方▇、▇博生] [实验描述：缺失] [实验结论：这是我们对73号的第26次实验，说实话此次得到的结果令我感到无比震惊。在以往的实验中，姐姐对于妹妹所受到的伤痛感知一直是不明显的、迟钝的，但这一次当我们使用切割刀切割妹妹的▇▇时，姐姐在同一时间（48秒内）于同一部位感受到了异常疼痛。 我们欣喜的发现，灵魂联繫大概率是存在的。我们的前辈并没有欺骗我们，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振奋。] 「这是…..什么实验日志？」 因为大量污迹沾染在纸上，导致很多东西看不完全。但根据现有的描述，仍然可以推测出一些东西。 有什么人对两姐妹做了一些伤害性的实验研究，以此来检测两人对彼此的感知度？ 这是什么古怪的实验？ 一个不怎么好的猜想心底涌了上来，窦淮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实验组编号：twb-12] [实验对象：b-12] [实验日期：▇] [实验描述：将弟弟置于装有三十具尸▇▇间内，哥哥则放入另外不受干扰的独立空间。三十分钟后，弟弟的恐惧达到峰值，生理开始出现异常，生命指数降至3%，出现濒死症状。哥哥精神波动明显，具体表现为强烈的心悸、大量幻觉、无意识叫喊，伴有虚汗、面色苍白、手脚发抖等，生命指数降至10%。 三分钟后，一名研究员进入哥哥房间，在镜子中发现自己的镜象开始变得异常。] [附录：音频#gjibv] 「是的，我当时的确看见镜子里的我对着我笑了一下，我发誓绝对没有看错。但只要走出那间房，在其他地方的镜子里就没有这种情况。方哥也试着走进哥哥的房间，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他的镜像朝他挥了挥手。」 [实验结论：我极为激动地写下这一切，我们的研究终于出现重大进展。在之前大量的的实验中，我们第一次真正触及到「二重身」。即便他只出现了极短的时间，但这一突破仍然让我们无比兴奋。 实验再次证明，有且只有双胞胎（既相同的灵魂）可以达到召唤二重身的效果。而这种召唤在双胞胎生命体徵越低、受负面情绪影响越强烈时越容易成功。 这一阶段（精神伤害）已经取得完全成功，我们即将怀着热切的心情开始下一阶段（死亡）的研究。 祝我们好运。 ps.亲爱的二重身，我早已迫不及待跟你见面。] 「疯子…..」 难以控制的寒意爬上嵴背，窦淮紧紧攥住档案一角，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 他知道这些资料记录的是什么了。 九年前那起骇人听闻的双胞胎百尸案，根本不是什么连环杀人狂做的，而是一群自诩研究员的疯子们有计划有组织去做的！ 从三楼那些衣服的款式质量就能看出来，这些研究员从全国各地搜罗各个年龄段的双胞胎来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为了躲避追查，他们瞄准的几乎都是经济落后的不发达地区，这样就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难以想像，那些双胞胎被带进实验室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记录中甚至还提到【第26次实验】、【精神伤害阶段】、【死亡阶段】等等字眼，也就是说，实验并不是只有一次，他们在同一对双胞胎上进行了数十次实验！」 切割刀….会用来切割什么？还有被污迹涂掉的三十具尸什么？ 想起三楼那些堆满整间房间的黑色塑胶袋，里面装的全都是使用过的沾满血污的针管等实验用具。 那可不是数百次、数千次能用完的。 「这些人…一帮变态……一帮畜生…」 窦淮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他的脸在黑暗中阴沉的可怕，他真的不知道人类为了私慾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阴暗的档案室压抑又逼仄，空气中飘散的腥味儿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紧绷的精神。 「恐怕这个酒店就是当年的研究基地，三楼那些很像单人监狱的客房就是曾经关押双胞胎们的地方。」 而现在却变成了葬送他们这些玩家的单人间，研究员求而不得二重身更是进化成了二重凶灵，在酒店里来回跑。 「当年的研究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鬼怪变成了员工，死去的实验对象变成了酒店股东？那些研究员又去哪儿了？还有4号，她跟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得到的线索越多，接踵而来的谜团就更多。 他用手机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拍了下来，接着又走到另外一个金属柜前翻看起来。 这里的资料大多数都是各种实验双胞胎的精神联繫可以达到什么程度，里面血腥的场面简直看得令人髮指。 一个一个看过来，窦淮差点无法唿吸。 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几个人荒唐的欲望埋葬在此。 那些研究员不断使用器具分别在双胞胎身上进行各种伤害，透过文字都能切身体会到那种无法逃离的绝望。 在实验室里，对于那些双胞胎来说，就连自杀都会变成一种奢求。 他强压下内心的酸涩，马不停蹄翻找更多的线索。 终于，在一个金属柜下方的角落里，他找到了一摞实验对象档案袋。 第69页 这里面记录的全是双胞胎们的资料、经歷过的实验。 为了抓紧时间，窦淮直接使用录像，确保每一个人的信息都记录下来。 他要为这些孩子讨回公道。 直至翻到最后，一张奇怪的档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实验对象a-93，b-93] [姓名：关思思（姐姐），关念念（妹妹）] [年龄：10] [实验次数：19] [随笔记录：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明明是我们最有潜力的一组实验对象。93组两姐妹在各种实验中展现了超乎寻常的精神联繫，无论我们对哪一个进行操作，另外一个永远都会共同承担痛苦。甚至在第18次实验中，研究员被a-93的绝望影响，短暂进入了另一个诡异的世界。他声称自己在那里见到了血红色的实验基地，并且受到了二重凶灵的攻击。最后是他杀死了二重凶灵才得以逃脱。 不可否认，a-93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力要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强大，她甚至能够在足够绝望的状态下操控每个人的二重身。 这是迄今为止我们遇上的最有可能成为钥匙的孩子。 但遗憾的是，在最后一次实验中，因为一些不明原因意外导致a-93彻底死亡，她的妹妹b-93也神秘失踪。虽然我们已经派出人员去找，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最近基地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希望好运可以眷顾我们，我们已经为了另一个世界付出太多。] 「实验做到最后，他们已经可以见到自己二重身了，可即便如此，实验仍然没有结束。」 看着最后一段的描述，窦淮对整件事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也许这些疯子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制造或见到自己的二重身，而是通过二重身抵达另一个世界。4号曾经说过，双胞胎的孩子被认为是魔鬼的孩子。这些孩子被当作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而各种各样让他们陷入痛苦和绝望的实验，正是这些研究员想要强制将两个世界连结起来。」 关思思就是那把钥匙，实验本来已经快要成功。可临门一脚，这个小女孩却死了，她的双胞胎妹妹也神秘失踪。 档案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窦淮并没有发现任何文件记载他们曾找到了关念念。 「失踪的妹妹…..失踪时是10岁，按照新闻上的尸坑案时间来算，如果关念念还活着，现在应该有十八/九的年纪了。」 窦淮沉默地放下资料，他想到了他跑丢的队友。 「小时候被监视，精神经常崩坏，受诅咒的厨师……如果4号就是关念念，这么多年她自己一个人，经歷了什么才能活下来？又是为什么会被游戏绑定？」 乱七八糟的线索太多了，他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神秘的研究组织，惨无人道的实验基地，这些是个人看到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窦淮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带出游戏副本。 那些双胞胎的家长，说不定还在等他们的孩子回家。 「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那些眼球还在找我。这里大部分线索已经拿到，先平安完成存活四天的任务，之后的事情一点一点去调查。」 打定主意，他便放下手中的资料准备离开档案室。 转身时，窦淮的脚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在死寂中发出一声脆响。 他连忙蹲下身体，静静等了好久，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敢慢慢俯下身捡起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个碎了的相框，相框里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窦淮拿手机照了一下，发现这是一张十三个穿白大褂的人的合照，背景正是脚下这家酒店。 不过从照片上看，当时的酒店还没有变成红色，空气中也没有飘散的菌丝。那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层建筑，标牌写的是【第三联合研究协会】。 灯光逐渐移到照片中央，一股寒气爬上脑门儿。 这十三个白大褂的脸，全都被人挖空了。只有十三具身体，穿着相同的衣服拍成一排，看上去非常恐怖。 「挖空部分的周围还有很多划坏的痕迹，有人很恨这些人，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事。」 如果没猜错，这十三个白大褂就是整个实验基地的主导！ 这可是个重要线索，窦淮拍下照片保存后，直接把照片收了起来，贴身放置。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了，不能再呆下去了。」 也许是周围过于压抑的原因，他总有种心慌的感觉。 关掉手机屏幕，窦淮摸索着朝房门走去。 「嗯？奇怪，刚才进来的时候地上有这么湿么？」 因为一直脱掉鞋子行走，他对地面的触感非常敏锐。 普通人这时候可能会怀疑自己记忆出现偏差，但窦淮不会。为了在副本里活下来，每一个细节他都拼命去记住。 所以当发现不对劲的剎那，他没有抬头来回乱看，也没有停下来仔细检查，而是直接提速，勐地朝门外冲去！ 「档案室里还有别的东西！」 果然，在他跑出房门的瞬间，背后一阵极为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脖颈处蓦地感到一阵痒意，两侧肩膀跟着陡然一沉！ 这感觉太熟悉了！窦淮在心里暗骂一声，当初妻子王春花趴在他背上时就是这种感觉！ 「医生！！」 阴气肆虐，厉鬼悽戾的哭嚎划破空寂的走廊。窦淮根本无法回头，他能清楚地听见医生在和什么东西战斗，暴虐的黑雾甚至碾碎了瓷砖。但趴在他后背上的东西却越来越沉。 第70页 阴冷的气息顺着皮肤渗进五脏六腑，双腿像冻掉了一样沉重。 「嘻嘻嘻嘻～这里是二楼，酒店客人不该出现在二楼哦！」 孩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窦淮忽然一愣，这个说话方式….4号！ 他僵硬地转过头，蓦然对上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那是一个几岁的娃娃，身上同样穿着白色的罩衣。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涌动，脖子畸形地扭曲着，湿答答的血顺着头皮往下流，一张空空荡荡的脸像未完成的惊悚油画。 它就趴在窦淮的肩膀上，距离窦淮的脸只有几厘米。 「客人，」它用异常沙哑但愉悦的声音说道，「您违反了酒店的入住守则，擅自进入二楼，将会受到惩罚。」 [入住守则5.请不要随意进入二楼或一楼，如果不小心踏足，请尽快找到红色电梯并乘坐离开。] 「轰！」 另外一边，医生惨叫着被摔在地上，他身上的黑雾淡了很多，白大褂直接被撕下去一大块，几乎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身形。 「嘿嘿嘿嘿～」 一只干瘪的小脚一下踩住了医生的头，第二个没有五官的娃娃嬉笑着转了过来。 第37章 百人尸大酒店.. 走廊上充斥着双胞胎的惊悚的笑声, 它们的脸皮整张被削掉，只剩一个干瘪的头。里面青黑色的血管不断凸起，怨气重的几乎要冻掉窦淮的肩膀。 死亡带走了双胞胎大部分的记忆, 唯有痛苦和绝望保留了下来。 「违反守则, 受到惩罚。嘻嘻嘻～」 枯瘦的鬼手勒住窦淮的脖子，厉鬼想让不听话的客人跟它经歷相同的痛苦。 「掐死他掐死他哈哈哈哈哈哈！！」 「吃掉他吃掉他！！新的员工新的员工！」 氧气在极速流逝，看着眼前骇人恐怖的景象, 窦淮的同情心第一次战胜了恐惧。 他在档案室里看到过这两个孩子。 「乌林…乌海, 死亡时只有…5岁。一共经歷过七、七次实验, 最后一次是研究院想知道哥哥感知的极限在哪儿, 所以强行用…机器拧断了弟、弟弟的脖子。」 侵入骨髓的阴气陡然一顿，没有脸的孩童又往上爬了一些，头颅转动, 死死对着窦淮。 「我知道你们, 咳、咳！」 窦淮脸憋的青紫，但他不能停。职业技能让他看见了双胞胎的框框。 【死去的乌林、乌海：好感度0%｜仇恨值130%】 【天吶！您的死亡已经无法满足它们, 它们想要的的是更加痛苦的事情, 这边建议玩家尽快自杀！】 窦淮：「……」 仇恨值居然还能破百？！所以上限在哪儿？这个真的有上限吗！ 「你们的家在抱月镇！」他现在无比庆幸，在档案室里拍照录像的时候自己下意识去记过那些特殊孩子的资料。 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不断回忆着资料上的一切，「你们、你们的父母还在等你们回家。我知道那些人渣对你们做…做了什么, 我已经拿到证据。只要可以出去, 我就能将那些兇手抓起来，我可以帮你们！」 「难道你们不想爸爸妈妈吗….」 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过的词彙, 带着一点美好的记忆在胸口处闪现。毫无血色的双胞胎慢慢直起了身子, 锢在脖子上的手也微微松了一些。 感受到新鲜空气重新进入肺部, 窦淮无声松了口气。 他真的很心疼这些孩子们, 如果可以交流，他很想给它们一个温暖的拥抱。 自从被带进研究所，恐怕这些孩子就再也没有被人真心拥抱过。 怨气涌动，沉沉如黑色的汪洋铺满整条走廊。 作为酒店股东，双胞胎要比那些人形员工强不少，甚至一个照面就差点儿把医生撕碎。这种恐怖的战斗力，足以让窦淮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的家有这么大，」他慢慢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是漂亮的红色砖瓦房，还记得吗？」 肩膀上的头动了一下，寒气让窦淮整个后背都冻麻了。 「你们相信我，我是真心来帮你们的。你们无论有什么愿望，我都会拼尽全力帮你们实现。」对于这些孩子，他并不想使用技能，而是真心想试着跟它们沟通，获得信任。 乌林乌海的天赋并不高，精神力也不强。两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以极为惨烈的方式死去。 这还不算完，负责兄弟俩的研究员有很严重的心理怪癖，他热爱收集人脸，就像有人热爱集邮一样。 在实验随笔中，研究员坦然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地下室中完了割掉双包胎脸颊的过程。 「很疼吧？」被两颗不断流血的头颅包围，窦淮似乎根本没有害怕，他只是缓慢地温柔地伸出手，抱住了肩上的孩子。 「对不起，我没能早些知道你们的经歷，也没能早些抵达这里。你们愿意相信我，给我一个把你们带出这里的机会吗？」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温度的双胞胎真的愣住了，它们兇狠地发出尖啸，身体里涌动的黑色细线扎进那人的皮肤。 之前所有进入酒店的人在看到它俩的模样后都是害怕的、恐惧的，都会拼命想让它俩魂飞魄散。 那些人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它们，使出浑身解数攻击它们，迫不及待想让兄弟俩魂飞魄散。 然而每攻击一次，双胞胎的恨意就会加深一次。它们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越来越讨厌所有人。深入骨髓的怨念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它们恨不得所有人都在经歷相同的绝望之后去死。 第71页 这次也一样，没人会喜欢被恨意支配的厉鬼，这个人在欺骗它们！它们要狠狠折磨眼前的男人！ 鲜血飞溅，脖颈上的鬼手瞬间勒紧！ 这明明是生死存亡之时，但眼前的人类压根儿不为所动，眼底的温柔浓郁深沉，仿佛是足以包容一切的港湾，很像…像…. 像谁…？ 双胞胎没有眼睛，空白的脸上却显现出一种茫然的神情。 死亡的痛苦掩盖了大部分记忆，可现在面对这个极尽柔和的男人，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开始松动。一个面容模煳但异常熟悉的女人第一次出现了。 是谁…. 双胞胎松开了手，它们面面相觑，是谁曾经那么温柔的抱过它们…？ 「妈….妈…」 已经化为厉鬼的声音嘶哑难听，双胞胎下意识捂住嘴巴的位置，但那里空空如也。 死亡时的怨恨眼看要再次凝聚，窦淮连忙握住它俩扭曲的手，极尽温柔地说，「别担心，你们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了。如果可以，我真想让全世界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宝宝们，你们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了吗？她也很想你们。所以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再次见见等你们很多年的妈妈。」 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窦淮加大力度，悄悄使用技能调高了双胞胎的好感值。 虽然技能的时间只能持续三分钟，且无法在同一人身上使用两次。但在合适的时机适当调高一点点，就会在双胞胎心里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且窦淮相信，只要能成功，即使技能失效，他的好感度也不会回落。 果然下一秒，技能框框里的数值发生了改变。 【死去的乌林、乌海：好感度45%｜仇恨值30%】 【恭喜玩家！它们似乎已经开始接纳你了～】 原来如此，双胞胎把对母亲的思念暂时转嫁到了他身上，在调高好感度后，仇恨值也跟着明显回落，已经降到安全线了。 「妈….妈….」 许久没有收到过夸夸的鬼童趴在窦淮肩膀上，如同牙牙学语的孩子，只不过那声音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混杂着强烈的怨念，听的人耳膜生疼。 窦淮硬生生忍了下来，面儿上依然是温和的，「乖宝宝，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妈妈。」 他觉得他说的挺清楚了，可两只鬼童却像听不懂一样，一个挂在他背上，一个抱住小腿，尖声叫喊着，「妈妈妈妈！！」 它们无疑是兴奋的，但画面却是恐怖的。 窦淮：「…….」 不当男妈妈行不行？ 两颗青紫的头颅勐然转向他。 窦淮：「…噹噹噹噹！」 似乎人死了之后意识就会发生变化，比如医生，比如双胞胎，比如西苑小区的那些冤魂，全都被执念支配，失去了基本的逻辑思维，只剩下简单的认知能力。 他忍受着不断刺向身体的寒冷，轻柔地摸了摸双胞胎的头说，「那我们现在可以去一个安全….呃，安静一点的地方呆一段时间吗？哥哥…..妈妈有点虚弱，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线索太多，他必须好好整理，然后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游戏给的任务一共有两个，安全存活四天，还有寻找二重凶灵的成因。 「我虽然在档案室里找到了那些研究员召唤二重凶灵的实验，但游戏并没有通知任务完成，这里面应该还有别的秘密。」 双胞胎的冤魂缠着他也是好事，暂时不会遇到其他的危险不是，还可以哄骗出酒店其他的秘密。 「安…全…？」 染血的头颅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拽着窦淮的衣服，朝走廊前方伸出一只手。 「那边？好的。」 趁着几人转身的功夫，窦淮悄无声息收回重伤的医生。一边在心里滴血，一边朝双胞胎指着的地方前进。 「这里的厉鬼很讨厌穿白大褂的，如果当时我再晚一点出声，恐怕医生会直接被它们撕碎。」 不知道冤魂有没有自我修復功能，只希望他的第一个伙伴能赶快好起来。 空气中黏腻的湿感越来越重，像整层都淋过一场大雨一样。走到最后，窦淮连唿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双胞胎一个在背上指路，另一个趴在包上玩拉链。 随着走路时身体的摆动，拉链在包上一晃一晃的，弟弟看的开心，直接把自己的头也拧断了，仅用一根黑色的血线拽着，跟随拉链不停摇摆。 窦淮：「…..」 给你来首我是dj？ 他看了看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竟然意外的没有感到不舒服。 也算一种进步？ 想了想，他试探着问道，「宝宝们，你们身体里那些黑色的线….是什么呢？」 「诅…咒….」 像是怕带有怨念的声音伤到妈妈，双胞胎的语速极慢。 「诅咒…是力量…姐姐的力量….」 姐姐？ 乌林乌海都是男孩子，哪儿来的姐姐？ 那种黑色的线整个酒店里的鬼怪都有，它们身上都有「姐姐」的力量吗？ 这个「姐姐」又会是谁？ 脑海里冒出一个猜测，他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那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肩上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没有脸的面孔冲着窦淮摇摆，「安…全..的..地..方。」 第72页 「…...」 行吧，宝贝你快看路吧，别看我了。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抹艷丽的红色。 这里的一切都是幽暗的，如同蒙着一层黑纱。突然出现一道如此鲜明的色彩，想不注意都难。 窦淮抬起头，目露震惊。 那是一部电梯，鲜红色的电梯。 「虽然入住守则上说过，如果不小心到达二楼，请立刻寻找红色电梯离开，可是—— [入住守则2.酒店内部有且仅有一部蓝色电梯通往三楼，请勿选择楼梯或是其他方式。如果您在行走过程中看见另外颜色的电梯，请勿进入并第一时间通知保安。]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电梯进还是不进？ 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身上扛着两个战斗力爆表的鬼童，窦淮只能选择进。 「安..全！」 本身红色给人的冲击感就很强，更何况这么大面积的红。 窦淮僵硬地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在眼前拉开。 「刚刚那个按键的触感不是金属那种坚硬和冰凉，而是柔软带有温度的….」 这不是一部正常的电梯。 站在其中，整个电梯内部没有按键，也没有楼层显示。两侧的门关紧后，自动运行了起来。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飘散着一股异味，像是福马林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比黏腻的腥臭还要刺鼻。 双胞胎似乎很兴奋，它们爬上爬下，身上的血涂满了窦淮的衣服。 窦淮开始认真思考，这俩娃想的安全跟他想的会是同一种意思吗？ 应该是同一种意思，他安慰自己，要相信宝宝们，一定会带他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僻静空间。 「嘎吱——」 才安慰完自己，电梯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两扇门缓缓拉开，窦淮露出放松的笑容。 「来到这里这么久，终于可以歇一会了。」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鬼童立刻指着墙壁上一块牌子叫道，「妈妈！地下室！安全！」 窦淮的笑僵在脸上。 等等，你说这是哪儿？？？ 电梯外是一间空旷的大厅，面积很大，看起来要比整个三楼都大。整个地下室里没有一盏灯光，浓郁的黑暗沉甸甸压在心头，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压力倍增。 借着电梯顶部微弱的灯光，窦淮看见最近的墙壁上果然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划了很多极深时划痕，仿佛有人用刀在上面疯狂宣洩过愤怒一样。 「地下室，停尸房…..」 他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一小块人皮，上面刻有酒店里的员工守则。 上面有一条是这么说的—— [6.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请勿前往地下室，因为老闆时常会感到飢饿。] 窦淮觉得，自己像是个送外卖的。 千里送人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妈妈！」 双胞胎倒是很激动，它们扯着他进入黑漆漆的地下室，红色电梯直至此时才缓缓关门。 这里真的太黑了，窦淮拿出手机点开电筒，前后左右全是一片望不穿的黑暗，没有任何标识能作为参照物，就连刚刚的墙壁都消失不见。 「我还在酒店里面吗？」 他不知道，但双胞胎的好感度框框不会骗他。 【死去的乌林、乌海：好感度70%｜仇恨值10%】 「涨了不少，看起来一旦接受了妈妈这个设定，俩孩子自己就会给自己洗脑。」 嘆了口气，他只能闷头朝前，一边走一边抓紧时间思考手上的线索。 「我现在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起因，十三个心理变态的研究员联合在一起，想要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而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耗费多年，秘密进行双胞胎灵魂实验。」 「这一切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大量疑点。第一，这些人是如何知道双包胎的孩子会召唤二重凶灵？又是如何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第二，无论是进行人体实验，还是拐骗上百个双胞胎，都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这不是单个人能做到的，他们背后的组织又会是谁？」 「还有4号，根据档案室里的资料显示，4号很有可能就是失踪的关念念。可她一个小镇里被拐骗来的孩子，是如何从有资金有组织的研究协会手底下逃脱的？有人帮助，还是另有隐情？」 「当年的研究其实应该算是成功，他们不仅成功召唤出了二重身，也差点找到了那把钥匙。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实验基地变成了现在的恐怖酒店，死去的孩子变成了股东。」 之前窦淮一直认为这个副本是游戏虚构的地图和故事，这里面的一切应该都不会是真的。但4号的出现颠覆了他的想法，而且研究协会也证明，另一个世界真的存在。 那么，「人生赢家」这款可以把整件事纳入副本中的生存游戏，在此之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在赚取生存时间的app，真的只是个生存游戏吗？」 第38章 百人尸大酒店/ 默默把所有已知的线索疑问全都捋完后, 窦淮才抬眼观察四周。 他已经来到这里一天了，无论是脑袋还是身体都疲惫的不行，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回回体力。 说是这样跟双胞胎说的, 但俩崽子的认知果然出现了偏差。 第73页 「在档案里的记录中, 地下室是研究所用来装死去双胞胎尸体的地方。在员工守则中，地下室是禁止员工进入的地方，因为老闆在这里, 而且很有可能会在飢饿时吃掉员工。」 员工的身份现在已经清楚了, 大概率是他们这些在副本中死亡的玩家。有的会变成2号那种样子, 有的则会变成一滩污渍。 反正看起来都是酒店的「编外人员」。 而双胞胎则认为这里是「安全」的, 证明地下室的老闆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我好像知道老闆是谁了。」 如果没猜错，老闆很有可能也是当年研究所的实验对象——其中某一对深受折磨的双胞胎。 所以才会对同病相怜的孩子给予保护，给它们改造这家酒店, 以人类的恐惧和痛苦为它们提供吃食。 而对于横死的路人, 就压根儿没有什么感情。纯纯就是「来我地盘吃了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最急的事情就不是找地方休息了。 是要为见到老闆而做准备！ 窦淮站在原地, 开始仔细翻看双胞胎档案的录像。 他必须多记一点, 哪怕能多其中一个细节，在面对老闆时也会多一分胜算。 毕竟乌林乌海两兄弟已经验证过了，即便失去大部分记忆，但对生前某些极为重要的人和事都不会忘的彻底。 只要稍加润色, 就能升高好感度！ 一百来个孩子的资料信息量庞大又杂乱, 窦淮看的无比认真。 其实他的记忆里不算特别好，但如果记的越多, 活下来的概率就越大, 那么是个人都能做到。 黑暗中对于时间的概念模煳起来, 两腿站的酸疼, 他索性直接坐下。 双胞胎百无聊赖地爬来爬去，青黑色的身体像在昏暗中惊悚骇人。 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窦淮还觉得有种别样的可爱。 「….不知道能不能把俩崽带出去，憋在酒店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外面有各种各样的绝望和痛苦，有事儿没事儿还能加餐。」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如果崽子们暴走，窦淮手里并没有能一招制服的手段。 总不能光刷好感度吧？ 他沉下心，继续去看剩余的档案。 这些孩子受到的虐待千奇百怪，从身体到精神，很像什么口口十大酷刑，看的窦淮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直至屏幕停在最后一份档案上。 「百来条生命，唯有关思思一个人的死亡原因不明，也唯有她遭受的实验是最为痛苦的。」 所有的档案都没有照片，窦淮轻轻摸了一下屏幕上的人名，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他「蹭」一下站了起来。 「谁？」 「咕噜咕噜…」 一片黑暗中，一个玻璃罐从深处慢慢滚了过来。 看着这个标准的恐怖片片段，窦淮如果一个人的话可能会很怕。 但现在…. 「姐姐！」 「姐姐！」 鬼童快乐地叫了两声，身上的诅咒愈发增多，蜿蜒的黑线如同凸起的毛细血管一样缠了满身。 「它们曾经说过，黑线是诅咒，是姐姐的力量。也就是说，对方已经发现我了，只不过我拐走了两个崽，它才没有直接对付我？」 窦淮捡起了那个玻璃罐，那是个实验用品，表面覆着一层脏兮兮的污迹。凑近闻，能闻到刺鼻的福马林的味道。 「这罐子之前泡过什么吗？」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迈步朝罐子滚来的方向前进。 毕竟现在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部红色电梯早在走出来时就消失了。 「红色电梯应该是直达地下室的，怪不得入住守则上既让客人不要乘坐蓝色以外的电梯，又让客人在离开二楼或一楼时乘坐红色电梯。因为红色电梯的确可以让客人离开危险的二楼，但会直接送进老闆嘴里。」 看上去哪条都对，但又处处是坑。 窦淮有点纳闷，这个编写入住守则的老闆，根本不像没有逻辑思维的鬼怪。 很快视线之内终于出现了灰扑扑的墙壁，因为空气太过潮湿，导致墙皮大量脱落，表面出现深深的沟壑，露出底层深红的菌落。 那是些堆积的红色菌丝，顺着缝隙在墙缝里扎根生长。数量太多，把墙壁构筑的如同剥掉皮的人体组织一样。 一开始窦淮并不知道这种菌丝是什么，但看过档案室的资料后，他才明白，这些都是死去双胞胎们的流过的血。被恨意编织，形成了这种飘在空中带有腥气的红色菌丝。 窦淮强迫自己不去看，慢慢沿着墙走。没过多久，他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亮光。 「那是什么地方？」 他关掉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一步一步贴近那个房间。 令人意外的是，随着他不断贴近亮光，背上的双胞胎忽然变得焦躁起来。 它们发出压抑的嘶吼，身上冒出尖锐的骨刺，阴气几乎凝成实质。 「怎么了？」窦淮忽略掉阴气侵体的疼痛，一手抱住一个轻声安抚，「不要怕，你们俩哪里难受？这个房间之前没来过吗？」 地下室既然是安全的，为什么双胞胎会如此不安？ 「不想去….妈妈不要去！」 俩崽没有脸，无法判断它们此时此刻的表情。窦淮只能通过越来越凉的温度感知到双胞胎极为抗拒那间房，如果这是老闆的地盘，怎么会有让双胞胎们感到难受的地方？ 第74页 「我只是进去看看，如果你们感觉不舒服，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听见要分开，俩崽焦躁的更加明显。惨白的手死死抓住窦淮的衣服，青紫的头颅不断有新的伤口开裂。 「不要！跟妈妈在一起！」 【死去的乌林、乌海：好感度80%｜仇恨值70%】 【警告！它们对你又爱又恨！想要把你撕碎永远留在身边！请玩家迅速逃离！】 窦淮：「……崽，哥哥…妈妈错了，咱们一起进去好不好？只在门口看一眼就行，怎么样？」 他好言相劝不断安抚，终于让两个差点儿发疯的鬼童稍微安静了一点儿。 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 越靠近那间房，四周的仇怨越浓郁，如同刀子一样刮过身体。 窦淮艰难地走到门边，使出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推开厚重的铁门。 只看一眼，他就愣住了。 屋内摆着大量铁架子，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如同蜂巢一样的空隙中密密麻麻摆满了不同大小的玻璃罐。 跟手里这个空的不同，每一个玻璃罐里都装着半透明的淡黄色液体。 而液体中央，则漂浮着一个个人体器官。 是的，没有任何一个玻璃罐是空的。三四十平方米的房间内部，无数个玻璃罐沉默静立，隔着十几年的光阴，跟窦淮遥遥相望。 「这些….都是你们的？」 窦淮不敢置信，他轻轻把双胞胎放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每一个罐子里都装饿着一个小小的人体器官，有的是内脏，有的是肢体，还有的是五官。 透明的玻璃罐左下方贴着照片姓名和年龄，这是窦淮第一次看见孩子们的脸。 照片应该是被带进实验室之前拍的，有些孩子面露羞涩，有些孩子笑的异常纯真，背景更是各不相同。有阳光农田，也有冒着炊烟的红砖房。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完整的、快乐的甚至是生机蓬勃的。 不像现在。 被割成小块，存放在噁心的福马林中，度过无数个暗无天日的岁月。 「所以淮郊路发现的那个尸坑里，只是被丢弃的废料？」 重要的值得纪念的都存放在这个储藏室中。 窦淮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乌林乌海的罐子，不出意料，这里装的是兄弟俩的脸。 苍白的面皮漂浮在液体中，跟下方的照片形成强烈反差。 窦淮感觉自己所有的脏器都在痉挛。 「这些人渣…..」 他撑着最后一点手机电量把这些孩子拍下来，可直到最后也没有看见关思思的玻璃罐。 「资料里记录到她神秘死亡后就没了，完全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也没留下任何照片。」 乌林乌海在门外焦躁不安，它们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指甲已经全部变为黑色。 「不看了不看了，咱们离开这里。」 窦淮连忙冲出去关紧铁门，鬼童们才稍稍舒服一点。 「生前受尽折磨，所以死后才如此抗拒装有自己器官的地方。它们即便失去记忆，也没有彻底忘记死亡的恐惧。」 所谓的第三联合研究所在不断刷新窦淮的底线，他咬牙放下手，忽然发现了什么，微微一怔。 「这扇门，好干净。不，不止这扇门，屋内的所有东西，都非常干净。」 自从进入这家酒店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里每一个地方都保留了十几年的样子，脏污、破败、陈旧，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干净的，翻新过的。 空气中漂浮着血液凝结成的菌丝，尸体把噁心的尸水弄的到处都是，就连二楼的地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污渍。 可地下室的这间器官储藏室，无论是门把手，还是整扇铁门、铁柜或者玻璃罐，都光洁如新。 「有人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打扫这里？」 会是谁？ 窦淮现在越来越好奇幕后之人的身份了，他重新背好双胞胎，柔声询问，「你们的姐姐在这里吗？」 「在！」 「现在不在！」 窦淮懵了，「到底在不在？」 枯瘦的胳膊锢住脖子，双胞胎急着解释，「姐姐饿！去一楼！」 是说姐姐经常感到飢饿，去一楼进食的意思？ 窦淮勐然想起监控中看见的1号。 「希望不会….」 不过现在看，这位姐姐大概率不在这里，那玻璃罐又是谁给他的？ 放弃思考，他决定用一个直接的方式。 「宝宝们，你们知道现在地下室除了我们，还有别的鬼或人吗？」 「没有！」 「有人！」 窦淮：「……」 不过他现在已经能稍微理解俩娃的意思了，有人，但没有鬼怪。 这个酒店里除了他如果还有活人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 窦淮笑眯眯的，用一种诱骗的语气说道，「宝宝们，那个人在哪里呀？可不可以指给妈妈看呢？」 好傢伙，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熟练的男妈妈。 「在那边！」 这回双胞胎异口同声，没有皮肉的手齐刷刷指着一个方向。 窦淮匆匆离开器官储藏室，开始朝着那个方向狂奔。 地下室远比想像中还要大，原以为二楼的房间就已经很大了，可没想到这里更加超出想像。 第75页 窦淮跑到气喘吁吁，才终于看见两扇巨大的铁门。 铁门上嵌着两块玻璃，能从外面清晰地看见铁门内部。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在靠近铁门的一瞬间狂跳起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装着整个酒店最终的秘密。 双胞胎此刻也从身上爬了下来，从它们恐怖的面容上，居然能看出一丝罕见的快乐。 「姐姐！」 俩崽趴在门外的玻璃上，灵魂深处的声音一直在叫。 「不是说你们姐姐去进食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窦淮也贴近玻璃，他简单扫视了一下，发现这里就是所谓的停尸房。 房间两侧安装着一排又一排的停尸柜，有些被暴力破坏，只剩一个黑煳煳的空洞露在外面。 而房间正中央则摆着一个停尸台，上面躺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4号！」 窦淮推门沖了进去，少女一身粉白的厨师服全部染成了红色。 粘稠的血液深深浸了进去，过于浓郁的颜色衬的4号面容苍白，如同即将破碎的玻璃制品。 她似乎正陷进什么噩梦，眼球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抠挠着停尸台。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窦淮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可4号毫无反应，甚至继续朝更深的梦境坠落。 因为她开始大量冒冷汗，表情也渐渐变得歇斯底里，仿佛梦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 「喂！你醒一醒！」 虽然不知道4号怎么了，但她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劲。窦淮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把人叫醒，只能眼睁睁看着4号癫狂的挠断了指甲。 「你叫不醒她的。」 铁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窦淮勐然抬头，隐隐约约看见黑暗里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形很矮，偏瘦，穿着蓬蓬的白色裙子，小孩子的模样。只是她的脸掩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姐姐！」 挂在门外的双胞胎立刻松手，兴奋地爬了过去，它们像真正的孩子一样依偎在那人脚下，在如此阴森的环境中竟然让人看出了一点温情。 「我在，乌林乌海今天有没有乖？」 「乖！」 窦淮愣愣地听着这一番对话，心底疑窦丛生。 鬼怪死后基本无法保持理智，它们大部分记忆都会随着死亡消散，无论是思维能力还是语言功能都有很大程度的退化。 像乌林乌海这种怨念深重的，也只能从灵魂深处发出简单的音节。 可白裙子说话时清晰而又标准，简直就像个人类。 可人类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吗？ 「现在谁也叫不醒她。」 白裙子缓步朝屋内走来，她光着两只脚，每迈出一步，头顶的灯管就会抖动一下。 无数只浑浊猩红的眼球突然出现，它们在地面上倏地睁开，好似一朵朵开败的花，簇拥在白裙子脚边，替她铺出一条幽冥之路。 「……这就是老闆的排场？」 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在胸腔瀰漫，从未感受过的阴冷气息直直逼了过来。 窦淮膝盖一软，差点儿当场跪下。 「欢迎你，我的客人。」 白裙子终于踏进屋内，她的脸型完全就是缩小版的4号，唯一的区别是那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是两个漆黑的孔洞。 她没有眼睛。 但是房间里到处都是眼睛。 「我把眼睛摘掉了，变成了酒店里的保安，不知道客人是否喜欢？」 保安，原来这一大堆玩意儿就是所谓的保安。 那白裙子肯定知道自己违反守则的事儿了。 窦淮咬牙撑着，白裙子的力量超乎他所有的想像。那股霸道的怨念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岁的孩子，生前到底经受过怎样的绝望才能化出这样强大霸道的怨气？ 不仅仅能保留住完整的人形，思维也没有太大改变，甚至能独自一人掌控酒店这么多年。 冷汗打湿了后背，窦淮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完了，要凉。 第39章 百人尸大酒店11 【酒店老闆：好感度-100%｜仇恨值？？】 【警告！该人物仇恨值爆表！已完全超出玩家测量能力范围！请玩家自求多福！请玩家自求多福！！】 窦淮：「……」 等、等一下啊喂！什么叫仇恨值爆表？！我还什么都没干啊！ 双胞胎围着白裙子身边寸步不离, 可以看出它们跟白裙子的关系很亲密，根本不是窦淮一个半路妈妈能比得了的。 原本以为靠着双胞胎的好感度能安全出入地下室，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有点儿天真。 「怎么办…..」 不行, 不能慌！现在慌起来约等于自杀, 厉鬼以人类的恐惧和绝望为食，自己越害怕，对方就会越兴奋！ 他必须冷静, 必须想办法活下来！这里的事情需要有人带出去, 那些枉死的孩子也需要有人给他们去挣一个公道。 还有4号…. 停尸台的少女此时此刻正陷入深度昏迷, 豆大的冷汗布满额头。她似乎在梦里非常痛苦, 能看见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虽然不知道4号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但看上去就是凶多吉少的感觉。 毕竟白裙子完全保留了死时的模样，即便那张脸上依稀还能看出4号的影子, 可她的身体却永远停留在了十岁。 第76页 本是一母双胎, 现在一个人抽条成了十八/九的少女，另一个则再也无法长大。 白裙子她能不恨吗？ 一个不小心, 他跟4号可能都会一起交代在这儿。 窦淮背靠停尸台, 脑袋里开始疯狂思考该如何活下去。 「客人，废话我们就不要说了。您既然来到这里，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呢？」 白裙子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漆黑空荡的瞳孔仿佛要把窦淮的灵魂吸进去。 她用一种近乎纯真的声音轻轻问道, 「您准备好, 成为我的食物了吗？」 「等一下！！」 窦淮竭力维持着自己不要打颤，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我不是刻意要来打扰的, 那两个小崽崽迷路了, 我来送它们回家, 顺便接一下我的队友。看您这儿也很忙的样子，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你要带走她吗？」 白裙子看向停尸台上的4号，像个小孩子一样歪了一下头。 本来是个很可爱的动作，但死去多年的皮肉早已溃烂。她的头在歪下去九十度后，一截惨白的嵴椎骨突兀的刺了出来，上面还挂着腐坏的皮肉，看的窦淮眼皮狠狠一跳。 「念念不能走，」白裙子的语气逐渐发生变化，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天真平和，「我找了念念很长时间，念念也找了我很长时间，她必须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念念。 4号果然就是失踪的关念念！ 窦淮还没来得及因为猜对而高兴，白裙子忽然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你想带走我的妹妹，你是他们的人？」 他们的人？谁？那些研究员？ 窦淮疯狂摆手，「我不是！我只是个热心市民！我看到了那些档案，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们！」 四周的空气因为主人的情绪而发生变化，浓郁的怨念压在胸口让人无法唿吸。 阴冷的地下室里，窦淮第一次闻见了死亡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年仅十岁大的女孩子会变成如此可怖的模样。 两个漆黑的孔洞幽幽地看了过来，满地的眼球都是女孩的眼睛。徘徊死地十多年鬼童趴在她脚下，自身凝结的怨气让停尸间冷的像是数九寒天。 「你进过档案室？」 「对！」窦淮语速极快，他生怕晚说一秒对面的关思思就会立刻暴走，「我看过你们每个人的资料！我知道那帮畜生到底做了什么！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们报仇，我可以把所有伤害你们的人带过来！」 「咯咯咯咯———！」 尖锐的笑声蓦然在周围响起，天花板上，停尸柜里，房间外头，到处都是骇人阴森的笑声。 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那里面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的，数不清的音色混杂在一起，如同每一个角落都藏着一个孩子在笑一样。 窦淮心脏狠狠一抽，他根本不敢随便乱看，只敢盯着眼前的白裙子，努力稳住自己急切又心疼的表情。 白裙子仰起脸，「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活着离开二楼了，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这是在检验他是否撒谎。 「你是….关思思。」 窦淮用的肯定句。 「是。」 她坐在另一侧的停尸台上，小小的脚在来回打着晃。 窦淮一怔，提起冤魂的真名，她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要知道乌林乌海兄弟俩就是因为自己喊出他俩的真名而停下了杀人的欲望。 「我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我还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关思思说话时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倒像个垂暮的老人，看上去极为怪异。 但引起人注意的，是她话里的内容。 窦淮知道，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有化为厉鬼的可能。就连王春花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迫害分尸，死后也只会化成一道连死亡之地都无法离开的、弱小的怨念。 所以能化成厉鬼的，生前必定充满强烈的怨恨和执念，那种恨意是深入骨髓的恨意，也是支撑厉鬼存在的根基。 同样的，当灵魂深处只剩下憎恨和仇怨时，这道灵魂必然是扭曲又癫狂的，它们眼里只有负面的东西，让它们冷静的思考判断根本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一个被仇恨支配的活人都会出现很多精神问题，容易变得偏执阴郁，更别提纯粹的厉鬼了。 所以关思思毫无波动说出那句「我什么都记得」足以让人震撼。 「很奇怪吗？」 关思思歪了一下头，染血的唇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 窦淮感觉，她应该是想笑的，但恐怖的面孔配上这个动作，却显得极为惊悚，像是什么吃人前的狂欢。 「奇怪。」窦淮诚实地点点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聪明又厉害的女孩子，所以你才会成为『钥匙』，所以那些噁心的人渣，才最终放弃了实验，对吗？」 所有的实验记录在关思思意外死亡后就全部停止，现在实验基地成为酒店，亡故的孩子们在这里为所欲为。 这一切都表明，研究所在当年发生了什么意外，使得他们最终放弃了多年的研究心血。 之前窦淮还一直在怀疑，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能促成这件事？ 现在看见关思思，一切迎刃而解。 「你…..杀了他们吗？」 关思思向上挑的嘴角放了下来，似乎因为窦淮的一句话，让她想起了极为不好的事情。 第77页 「没杀….他们全都跑了…..」 染血的回忆涌上心头，小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都已经放弃了生命，可仍然留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 尽管能看出关思思在竭力控制，但她脸上的表情仍然越发狰狞，一根根黑色的血管在苍白幼小的身体上凸起，疯涨的怨气化为一片巨大漆黑的阴影，地面上无数眼球齐齐流下血泪！ 「我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一个都抓不回来！他们早就该死了！他们每个人早就应该去死了！」 关思思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形，骨骼弯折，最一开始的活人形态已经不復存在，现在的她畸变的跟个怪物一样。 「那些人放弃了这里，他们全都逃跑了。我抓不住任何一个，为什么呢？明明他们本该跟我们一起葬在这里的！凭什么！凭什么！！」 厉鬼的尖啸活人根本无法承受，就连停尸台上陷入昏迷的4号都痛苦地抱住了头。她身上冷汗淋漓，紧闭的双眼里不断流出泪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窦淮靠在墙角，很想穿进几秒前撕碎自己的嘴！ 你说你没事儿刺激鬼干嘛阿！ 关思思彻底暴走，它的嘴里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黑暗中一个又一个惨死的婴孩冤魂相继爬了出来。 上百个饱含绝望的怨灵，各种死相都有，它们一个叠着一个，是噩梦里也不会出现的恐怖场景。 这些全都是实验中死去的双胞胎，它们受关思思的影响，呲牙咧嘴地朝窦淮涌来！ 卧槽——！！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现在就要使用技能调整关思思的好感度吗？！ 可是时间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够干嘛的？连电梯都找不着！ 窦淮被逼到了墙角，生死存亡之际，他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疯了似的大声喊道，「我知道那些人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你要把我弄死了就没人能帮你们报仇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癫狂的怨气忽然一滞，所有双胞胎全部停了下来。 关思思空洞的瞳孔望了过来，「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知道个屁！ 窦淮神情真挚，「我…..可以知道。」 无数双流血的眼球盯着这个面不改色的男人，关思思无法分辨他是否在撒谎。 窦淮乘胜追击，「我会用行动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你等我，我一定会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给你带来。」 「如果你跑了呢？」 关思思的头颅立在他面前，黑洞洞的眼眶仿佛要把眼前的男人也吃进去。 「我不会跑的，」窦淮看着近在咫尺的厉鬼，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动作。 他轻轻跪了下来，握住了小女孩的手。 许久没有感受到体温传进了关思思的掌心，恨意缠绕的脸上罕见的愣了愣。 「我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名字，记得你们每一段资料。」窦淮真切地开了口，一字一句的复述着那些孩子的档案。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在探索地下室之前把那些材料全都背了下来。 男人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温润柔和，慢慢驱散了四周裹缠的恨意。 关思思紧紧盯着他，企图看破眼前这个人的伪装。但从头到尾，窦淮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在面对血腥恐怖的它们时，这个男人连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一点也没有厌恶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每一个进入酒店的人都想让它们死。没有人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这些绝望的灵魂。 窦淮是唯一一个。 【「叮！」检测到酒店老闆好感度已刷新！】 【酒店老闆/死去的关思思：好感度-50%｜仇恨值？？？】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希望玩家可以再接再厉！努力为自己留下一个全尸！】 窦淮假装看不见，面儿上继续稳如泰山。 不能崩，等到安全走出地下室，再用技能刷一波好感度也不迟！ 关思思歪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窦淮后背渐渐渗出冷汗，在他的脸已经快要笑僵时，身旁忽然发出一声□□。 顿时所有目光转了过去，原来是昏迷的4号，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正歇斯底里地用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脸色变得青紫，唿吸困难，可即便是这样，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 她想在睡梦中自杀！ 窦淮很想站起来去帮她，但面前的关思思提前拦住了他的路。小女孩的脸上慢慢展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她似乎对4号的模样非常满意。 窦淮没忍住，「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吗…..」 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自杀？ 「我没有想要看着她自杀，我只是让她在梦里变成我，经歷了我经歷过的一切。」 关思思走到停尸台前，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上了4号的脸颊。 青紫的手臂跟嫩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关思思空洞的眼眶里凝结出尖锐的恶意。她第一次开口，为窦淮讲述了那段悲惨的时光。 「在每一对双胞胎进行实验研究前，都会被分到两个不同的房间内。一个是承受伤害的痛觉组，另一个是感知伤害的感知组。」 「痛觉组会承受所有的虐待和痛苦，从身体到精神，不断被折磨再被重新治癒。而另外的感知组，只负责在封闭的房间内感知对方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以此来获得灵魂联繫的数据。」 第78页 「我亲爱的妹妹被关进研究所的第一晚时，就意外得知了这个信息，可是她却没有告诉我。她多害怕呀！害怕受伤，害怕流血，于是她只能在分开前，偷偷告诉第一次成为感知组的我，告诉我千万不要说出来真实的感受，否则那些人会立刻杀掉我。」 「于是我作为感知对象的那天，什么也没说。明明身上能清晰感觉到妹妹遭受的一切，但我谨记着妹妹的话，成为了最迟钝的那一个。」 窦淮已经听懵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如果双胞胎中的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那会发生什么？ 「对，你想的没错。」关思思的手覆上了4号的脖子，「我被彻底标记成了痛觉组，我们这一对双胞胎的身份，再也没有换过。」 「我无数次被切开，治好，再切开，再治好。我手臂上的针眼多到看不见血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把实验室的地面染红。」 「我恐惧睁开眼睛的每一天，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虐待等着我。那个时候，死亡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因为到处都是监控，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我的身体状况。我不能死，他们不允许我死。」 「而我的妹妹，这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在每次完成实验任务后，都在笑。」 停尸台上，紧闭双眼的4号宛若一条搁浅的鱼，在不断挣扎。她不断加重双手的力道，可就是没办法真的用力掐死自己。 窦淮看着一大一小两姐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关思思会成为怨念最强的那一个。 「后来呢？」窦淮有些急着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你的档案上会写着『最有潜力的、最有可能成为钥匙的人』？当年你妹妹又是如何失踪的？实验基地怎么会变成酒店？二重凶灵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见了，镜子那边的世界。」关思思一寸一寸转过头， 「在我最绝望的一次实验中，我透过实验室里的镜子，看见了镜子里站着所有的研究员。他们趴在镜面上朝我笑，问我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第40章 百人尸大酒店12 游戏？ 窦淮浑身绷紧了, 会不会就是他绑定的「人生赢家」生存游戏？ 可自己的游戏是通过手机apo作为媒介的，关思思居然是被镜子里的人邀请的？ 「那些镜子里的研究员….是二重凶灵吗？」 关思思点点头，「是, 是那些人一直想见到的, 自己的二重身。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透过镜子，我看见了它们, 也看见了那个世界。」 窦淮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 关思思说的这些, 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想过。如果不是自己被强行绑定了这款游戏, 估计他听见只会笑着骂一句扯淡。 可现在，他根本不怀疑小女孩话里的真实性。 窦淮试探着问道，「它们邀请你玩的….是个什么样的游戏？」 白裙子上的蝴蝶结轻轻颤动, 关思思嘴角向上咧开, 露出跟身材不符的尖锐的牙。 「它们带我走进了镜子，要我在那里生存一天。只要我能活下来, 就会给我一个奖励。」 窦淮：「！」 等等, 这不就是简化板的「人生赢家」吗！ 虽然各方面都不太完善，好像只是两对人打赌一样简单，但内核根本没变！作为一名游戏策划，他对这些东西简直不要太敏感！ 「生存一天」, 赢了给予「奖励」, 这就是「人生赢家」一直以来的游戏基调！ 窦淮感觉自己有点唿吸困难，难不成这款神通广大的生存游戏, 是二重身制造的？ 这也太扯了！那些镜子里的东西不仅仅只是人类的□□吗？！它们甚至连完整的思想都没有, 只是一堆阴暗面的聚合体而已啊！ 「二重身到底是什么？」窦淮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为什么那些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见到它们？真的只是为了见证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见证？」关思思冷冷一笑, 「他们当然不会为了这么简单的目的。每个人都有二重身，二重身并不仅仅只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化身，它们往往代表更加纯粹的『恶』。当恶意达到顶峰，往往能做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件事窦淮明白，就像鬼怪一样。当恨意深入骨髓，诅咒凝聚，可爱的十岁女孩死后就会变成现在的关思思。 如果二重身是纯粹的「恶」念，那那么多二重身聚在一起，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镜子里的那个世界，研究员们寻找的另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能吃掉你的二重身，你就能完完整整拥有『恶』的力量。」关思思晃着小腿，慢慢说道，「那些人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 「哈？」窦淮茫然眨眨眼。 「恶」的力量？能有什么力量？难道能变成现代版超人？ 这些研究员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为了吃了另一个自己？不可能，他们只是疯，又不是蠢。 而且4号也吃了啊，她身上并没有获得什么狗屁力量。要不然也不会被小小的梦魇缠住。 窦淮感觉这中间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可关思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好像她不自觉地遗忘了某些事一样。 如果关思思参加的游戏真的是「人生赢家」的前身，那么她会不会也像被改造后的医生一样，全然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 第79页 眼下根本无法验证，没办法，窦淮只能屏息凝神继续往下听。 「我答应了它们去做那个游戏，」关思思黑洞洞的眼眶里好像有血液在流动，「但是在我进入镜子时，我被发现了。」 「研究员发现了二重身和镜子里的世界，他欣喜若狂，偷偷跟着我跑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 窦淮还记得在关思思最后一次实验日志中的结论中，出现过这样一段话—— [在第18次实验中，研究员被关思思的绝望影响，短暂进入了另一个诡异的世界。他声称自己在那里见到了血红色的实验基地，并且受到了二重凶灵的攻击。最后是他杀死了二重凶灵才得以逃脱。 不可否认，关思思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力要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强大，她甚至能够在足够绝望的状态下操控每个人的二重身。] 线索渐渐连了起来，窦淮终于推测出当时的情况。 那个时候，关思思实际上是被邀请进去玩生存游戏，而她的研究员却不管不顾偷偷跟了进去。 后来研究员被二重身们发现，受到了攻击，在杀死自己的二重身后研究院员逃了出来。并认为是关思思在绝望中操控了这些二重身，所以才会对他抱有敌意。 窦淮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些研究员的认知似乎出现了偏差。他之前一直以为穿白大褂的人只有脑力是完美的，可现在看，这些人应该体力上也非常厉害。 被围攻的情况下还能反杀自己的二重身逃离镜子，光这一点，就能看出研究员应该很强。 起码比参加游戏前的自己强。 窦淮看向眼前的小女孩，缓缓开口问道，「那你最后赢了吗？」 「我本来可以赢的，」关思思坐在了4号旁边，苍白的小腿上是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口，「如果那个研究员没有出来捣乱的话。」 听见这话，窦淮一愣，「你输了？」 「对呀，」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愈发恐怖，「所以我死在了镜子里。」 窦淮彻底懵了。 关思思输了？ 那档案里「因为不明原因死亡」是她死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对啊，那4号….你妹妹是怎么逃出来的？」 如果那些研究员发现这两姐妹是最具有潜力的一组，在失去姐姐的情况下，为了达到目的，无论如何都一定会重点监视妹妹，怎么还会允许她逃出来？ 「当本体和二重身一同降生时，双胞胎便出现了。」 关思思的语气发生了变化，她单手箍住了4号的脖子，用一种压抑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我们是魔鬼的孩子，我们的灵魂紧紧相连。当其中一个失败的时候，你觉得镜子里的世界下一个会去找谁？」 窦淮的视线慢慢移到4号身上。 「它们找到了我亲爱的妹妹，」关思思狰狞的脸贴上了4号的额头，「我的妹妹真的好厉害，不仅赢了游戏，还赢得了一个奖励。那些二重身们，帮助她逃离了研究所。」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死在了游戏中，像一团烂泥一样被亲爱的妹妹永远丢在了这里。」 怨气冲天，生前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在死后都变成了强烈的恨意。 关思思横躺在4号身边，明明是双胞胎姐妹，现在却找不到任何相同的地方。 「我从来没想过会再次见到你，妹妹，希望你能在睡梦中体验我曾遭受的一切，然后安安静静的死去。」 死去？！ 窦淮一下坐直了，他虽然能理解关思思的怨恨，但总觉得那个4号应该不会是那么坏的孩子。 「你能确定一定是你妹妹害了你吗..？」他斟酌着小声说道，「万一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有也没事，」关思思手臂上缠满诅咒的黑线，一点一点朝着4号脖子用力，「我们是双胞胎，就应该永远在一起。况且你离开这么久，大家都很想你啊妹妹。」 随着她话音落地，所有死去的双胞胎冤魂全都簇拥着爬了过来。 它们死状尽不相同，一个挨着一个，像举行什么神秘仪式一样沉默地望向停尸台。 它们在等，等4号尝尽痛苦后充满怨恨的死去。 再次从尸体上开出一朵绝望的花。 被挤在中间的窦淮：「…..」 这！可！怎！么！救！ 他不是不相信关思思的话，但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想起命危时4号从背后递来餐刀的那一瞬间，窦淮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干看着。 他缓缓举起了手，「我觉得你暂时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数百个怨灵齐刷刷回头看着他。 坐在浓稠的阴气之中，窦淮红润秀气的脸显得突兀又令人垂涎欲滴。 他从没这样「万众瞩目」过，心脏「哐哐」直跳。 关思思坐在百鬼中间，小小的身体散发着极为危险的气息。 「嗯？你说什么？」 窦淮的大脑飞速转动，想让厉鬼放下执念和恨意基本不可能。一个搞不好，他自己也可能一起交代在这儿，成为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鬼怪。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或者让关思思被更强烈的仇恨吸引，从而暂时放弃要4号命的打算。 窦淮极为缓慢地站了起来，在生死边缘反覆横跳，让他的演技突飞勐进，起码面对一屋子鬼时，足以维持表面上四平八稳，看上去非常唬人。 第80页 他直直看向阴气源头的小女孩，说，「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你让4号体验你曾经经歷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她也品尝到你那时候的绝望。但别忘了，你们俩是双胞胎，如果她在同样的绝望中死亡，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关思思没有说话，她干枯的皮肤表面下涌动着漆黑的血管，面无表情看向窦淮。 「她死掉之后，这家酒店大概率会迎来第二个老闆。」窦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稳有力，「可这样的话，她同样会恨上你，这家酒店将不再和平，这里所有的冤魂都会捲入你们俩的争斗中去。最重要的一点，你真的有把握活下来吗？你的妹妹会不会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 「如果酒店易主，那些逃走的研究员又该向谁偿命呢？」 房间里是一片死寂，每一只鬼都阴森森地盯着他，冰冷的阴气如同小刀一样刮过身体。 窦淮目光不躲不闪，对于他来说，这些小崽崽根本无所谓，只要拿下关思思一个就行。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周围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去。在男人长久的注视中，面前的女孩子突然有了反应。 她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了，骨骼扭曲，黑色的血从空荡荡的眼眶中流出，身体变成一片巨大的阴影，转瞬之间袭到了窦淮面前！ 恐怖阴森的鬼脸距离窦淮极近，他能清晰感受到阴影之中瀰漫的怨恨！ 「她在给我施压！如果我现在露怯必死无疑！」 窦淮死死抠住掌心，毫无畏惧地跟两个黑洞对视！ 不知道过去多久，地面上流着血泪的眼球慢慢消失。被诅咒和怨念填满的巨大阴影最终什么都没做，而是重新组合汇集，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再次出现在屋内。 「你是对的。」 关思思站在停尸台前，4号已经不再挣扎，那些梦魇放弃了她。 「在杀光那些研究员前，任何人都不能成为我的阻力，包括我可爱的妹妹。在那之前，我应该让她好好活着。」 赌赢了！ 窦淮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紧绷着，丝毫不敢彻底放松。 「不过你同样也提醒我了，」关思思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我放你出去找人，你什么时候才会把人带回来呢？」 窦淮：「我不会跑的，我是真心想要帮你们。」 「对呀，」关思思扬起小脸，学着窦淮刚刚的语气说道，「可是你还有别的事情，万一耽误了怎么办？万一你被研究员杀了怎么办？你真的有把握毫髮无伤地把那些人带回来吗？你会不会让我们再次陷入痛苦的轮迴中？」 窦淮：「….」 好傢伙，现在连鬼都会去举一反三了吗！ 他试图继续给小女孩洗脑，「你要相信我，我绝对…..」 「除非你带我一起去。」关思思说。 窦淮：「？」 等等，我带谁一起去找谁？？ 第41章 百人尸大酒店13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窦淮茫然地站在群鬼中央, 「冤魂不是不能离开它的死亡之地吗？你怎么跟我出去？」 关思思作为酒店副本的大boss，她能走？她走了酒店副本怎么办？还有其余玩家需要来这里度假啊！ 关思思晃着小脚冷笑，「我无法离开酒店, 但是谁告诉你酒店的位置是固定的？」 窦淮：「？」 哈尔的移动城堡？ 「我输掉了游戏, 作为代价，我必须永远留在这里。不过这里是并非在现实世界。只要附近有痛苦，有憎恨, 有怨念, 有一切负面情绪, 我的酒店就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虽然乘坐公交车来到这里时, 窦淮就知道酒店并不在现实世界。然而从副本boss嘴里实打实地说出来，感觉依然很怪异。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酒店外部，血红色的菌丝吸附在外墙, 一楼大堂里被菌丝附着成了猩红的颜色。 研究员的实验报告里说过, 在关思思第一次以绝望开启另一个世界时，研究员曾短暂见到了血红色的实验基地。 窦淮一下子反应过来, 难不成…..就是这儿？这里就是关思思见到的镜中世界？！ 他有点明白了。 只要有负面情绪, 就有连结镜中世界的通道。但这些通道平时无法打开，只有二重身可以作为「钥匙」开启通道。 然而人类无法见到自己的二重身，所以想要开启通道，只能选择双胞胎。 因为只有双胞胎, 是本体和二重身同时降生在现实世界。 窦淮看向四周, 拥挤的怨灵姿势各异地围在身边，空气中一直带有湿漉漉的黏腻感觉, 到处都是阴暗的, 无论走到哪里都散发着不详压抑的氛围。 「只要有负面情绪, 就有连接的通道吗….」 所以这个镜中世界, 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组成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经歷的第一个新手任务，明明身处之地跟公司大楼一模一样，但到处都是杀戮和仇恨，那些曾经的同事也变得跟怪物一样。 之前一直以为那是游戏给的虚幻的场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时候他就应该是被带进了另一个世界，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大概率就是同事们的二重凶灵。 「由纯粹的恶念和负面情绪组成的聚合体，它们在这个镜中世界不断吸收各种各样的恨意，甚至有时候会互相吞噬进化，最终演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怪物，这才是二重凶灵的成因。」 第81页 它们才是这个绝望之地的原住民，而关思思这些厉鬼，只不过是恰巧困在这里的外来者。 在窦淮得出结论的瞬间，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一条久违的app信息显示在屏幕上。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探索二重凶灵的成因！】 【注意！神秘大礼包将根据玩家所作选择不同而产生相应的变化！打开之前一切都是未知哦！请玩家怀着激动的心情期待礼包打开的瞬间吧！】 窦淮：「？」 这个神秘大礼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样子，虽然名字诱人，但总觉得打开就是大坑。 被抽奖系统坑怕的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打开。 「你在看什么？」 阴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窦淮冷静收起手机，抬头对上黑洞洞的眼眶。 「没什么，」他就像看了眼时间一样，无比自然地收起电话。 对关思思隐瞒「人生赢家」的存在，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弄懂两人玩的游戏之间有什么关联，而且生存游戏绑定着他的命，一旦被困住超出游戏给的限定时间，他必然立刻死亡。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窦淮不会向任何人暴露「人生赢家」的存在。 「哦，那你跟我来吧。」 关思思似乎没打算纠结，而是朝摆摆手门外走去，身边围着的那些冤魂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停尸房眨眼间只剩下他们三个。 4号依然陷入沉睡，但看上去安静了不少，好像已经从姐姐的梦魇中安全离开了。 这让窦淮重重放下心。 他跟在关思思后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们去哪儿？」 白裙子被走廊上的黑暗吞没了一个角，矮小的厉鬼没有回头，语调散漫地说，「去签一份员工合同。」 窦淮的身体一下子顿住。 「员工…合同？」 「对啊，」关思思跟着停住，幽幽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恶意，「你不是第一个摸到档案室的客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诉说过去的事情。很多客人来到这里都提出想要帮我寻找那些研究员，我当然愿意相信他们。不过愿意履行承诺的人根本没有，他们在离开酒店后就迫不及待摆脱我。」 几枚眼球在窦淮脚边睁开，木木地盯着他，如同永远无法摆脱的监视一样。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员工协议。」小女孩随手推开了一扇红色的门，里面透出刺眼的白光。 「签好协议，代表你同意入职。只要你成为酒店员工，我就可以放你离开。等按照约定杀死所有研究员后，酒店才会跟你解聘。」 关思思站在门口，诅咒的黑线像是藤蔓一般缠在她的手上，仿佛随时能够把眼前的人撕碎。 小女孩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惊悚的笑容，「你可以进去慢慢看，签上你的名字后我会来接你，送你离开酒店。」 卧槽？！ 窦淮内心在咆哮！ 什么情况？明明应该已经稳了啊！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员工协议】又是什么鬼？！ 天真啊简直太天真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在这个副本里打到地下室，从关思思嘴里套出线索的玩家！ 没想到不仅不是，他甚至还有可能掉进了小女孩的圈套里！ 那些真情实感的诉说，那些痛苦扭曲的记忆，很有可能是关思思故意那么说的！最大的目的就是在他最掉以轻心的时候拿出这份【员工协议】！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窦淮死死咬住牙，他一旦拒绝就证明之前自己那些承诺和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是谎话。 如果那样的话，附近上百个冤魂怨灵恐怕会立马冲上了撕了他。 可是同意就会变成这家酒店的员工。 一家被恶意填满的酒店会有什么好的福利待遇？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人皮怪物，还有地上化为一滩污渍的仓库管理员，窦淮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他想主动帮助这些孩子们，跟以生命为要挟被强迫帮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怎么了？」关思思站在黑暗中，苍白的小脸下有血丝浮动，「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道保险罢了。我还需要你在现实世界帮我找人，不会强制你留在酒店内部。还是说….你刚才的话都是骗我？只是为了从这里脱身？」 说到最后，关思思的语气逐渐变得阴冷可怖，昏暗中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如同索命绳一样悬浮在周围。 「当然不。」 窦淮迅速整理好表情，重新换上一副柔和体贴的脸，缓步朝敞开门的房间走去。 别慌，一切还没到最后的时刻。 他站在刺眼的灯光里，犹如邻家大哥哥那样挥了挥手，「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们，那你在外面等我，等我签好了就出来找你。」 「好的，」关思思慢慢推动门板，她的声音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儿传来，「一般客人进入这里之后都会呆上几天，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如此。哦对了，最后提醒你一下，员工合同必须签上本人姓名，如有违反，将会永远留在酒店内，成为我们的食物。」 「再见，期待我们能早点见面，我亲爱的第265位员工。」 「砰！」 厚重的门板在眼前彻底关紧，空气陷入一片沉闷的安静，让不断颤动的心脏越跳越快。 第82页 265位员工。 也就是说，有265位玩家死在了这里？ 窦淮一寸一寸转过身。 这是一间不大且空旷的房间，四面全是惨白的墙壁，中央摆着一张木桌便是整个房间唯一的物品。 「这儿没有眼球，也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通道。」 仔细检查过所有角落的窦淮重新回到木桌前。 「关思思说进来的客人往往会在这里呆上几天，如果没猜错，大家应该是在等副本主线任务的完成。如此看来，跟我选择相同线路的玩家不在少数，可是关思思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个研究员。」 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他的视线投落在桌面上，那里摆着一张纸。 [百人尸大酒店员工入职协议] [恭喜您！您已经成功通过老闆面试，获得酒店入职资格！在这里，请您仔细阅读以下入职协议，慎重且心怀敬意的签署您本人的真实姓名！如有违反协议中的任意一条，您的灵魂将永远禁锢于酒店！无法再次离开！] [1.为了证明您的衷心，也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您于现实世界每晚21:00进入酒店，亲自向老闆汇报您的工作进度。如有特殊情况，请至少提前一天主动向老闆道歉并解释原因。] [2.为了提高您工作的效率，请务必在每个星期内找到一个有关于研究员的真实线索。如有超时，请自觉奉上您的任一器官作为抵债物交予老闆。要知道，老闆为了您可以勤恳工作，已经付出了大量心力，请务必尊重老闆对您的一片苦心。] [3.请勿找寻任何方法离开酒店。一旦您签署本协议，您的灵魂将永远与酒店绑定，直到完全属于酒店或与老闆签署解约协议。] [4.如在完成约定工作后您仍然不想离开酒店，请务必前往地下室，老闆将会为您指派新的工作。] [5.请勿以任何形式损坏本协议，如有违反，酒店将直接回收您的灵魂。] 窦淮双手撑在桌沿，无语地闭上眼睛。 所以副本里最大的坑在这儿等着他对吗！ 「有了这份协议，每一个从这里出去的玩家必然会全力寻找那些研究员的下落。可一旦签下名字，我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枷锁，直接进化成关思思拴着狗链的搜寻犬。」 傻子才会这么干。 窦淮直接拿起纸张从头到脚好好看了看，发现这就是一份相当普通常见的入职协议。白底红字，全是手写，摸上去时还能感受到笔墨未干的温热。 「嗯？」 他捏了捏纸张中心，忽然感觉到了些许异样。 「红色的笔墨颜色很重，通常会在纸张的背面印出一些痕迹。」 但这一张背面干干净净，而且摸上去的厚度好像有些太过于厚实了。 窦淮仔细查看纸张的侧面，那里非常平滑，用肉眼看不出任何东西。 可那股异样挥之不去。 没办法，他小心翼翼用指甲沿着纸张边缘不断轻微摩擦，因为不能损坏纸张，他的动作非常轻微。 终于，在指甲第三次划过下侧的边角时，薄薄的纸张蓦的被蹭开一个小小角。 瞳孔微缩，他看见蹭开的角里还夹着一层！ 这张纸里还有夹层！ 窦淮干脆坐了下来，极为专注认真的开始撕纸。 想要看到夹层里的东西，他必须把员工协议撕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为了不破坏纸张，他干的特别慢。不过好在最后依然成功把夹层拆分开来。 只是手里的东西让他一愣。 因为隐藏的那一层纸不是别的，就是员工协议的第二页。 上面只写了最后一条协议内容。 [6.本酒店暂无任何解约协议，请您认真思考并在下方签署您本人的真实姓名。] [感谢您的加入和付出，本酒店将永远铭记您所牺牲的一切。] 草！！ 「狗屁员工协议，这根本就是一份完完整整的卖身契！」 关思思不仅想要有人帮她找研究员，还准备卸磨杀驴，用玩家来填饱她的肚子！ 「她把最后这一条故意藏起来，就是为了让玩家掉以轻心，觉得签上也没什么。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一个大坑！」 内心里对关思思仅剩的同情一扫而光，他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把小女孩灭了！ 但是不行，现在根本打不过。 就算用上技能，也无法逃开其余的鬼童。 怎么办？ 窦淮再次研究起那份协议。 看着上面红色的字，他忽然想到些什么，又凑近闻了闻。 「用血写的？」 如果用血写的，是不是意味着也能用血改？ 在酒店里呆久了，对这里面的某些东西他早已烂熟于心。 这些条条框框既是束缚，同样也是生的希望。 只要是协议上没有写的，他就有漏洞可钻。 说干就干，毫不犹豫拿起尖锥扎破手指，他试着把血滴在第五条上，想要把上面的字涂抹掉。 谁料血液刚一滴落在纸上，立刻朝下方汇聚，在空白处迅速凝结，变成了一个「窦」字。 与此同时，窦淮的心脏忽然一痛，就好像被什么钢针扎了一下一样。 他立刻捂住伤口，不让血再往下流。 「…..不能改，写上去的字迹会自动变成我的名字。再来一次，恐怕签名就完成了。」 第83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 他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还有什么生路没有找到，不能慌。 关思思说过，他想在这里呆多久都可以，那么就还有时间。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窦淮就是凭藉着这一个信念活到了现在。 「如果没有签名就打开门，屋外的厉鬼会立刻把我吃掉。如果签上自己的名字，我的灵魂就会卖给酒店，当一具行尸走肉。如果签上别人的名字，结果还是一样会死。」 他曾想过放医生出来，写上喻穆青的名字。可那样的话，医生就会永远被困在酒店。好不容易抽来的伙伴，他还不想就这么白白送给别人。 肯定有别的办法。 窦淮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顶灯，进入酒店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明亮的光。 很明显，这是一间专门给活人准备的房间，关思思吃定了来这里的每一个玩家。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死局呢。」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房间。 这里没有铺设地板，白漆下是坚实的水泥，没有抠地道的可能，墙壁上也没有任何机关。 甚至屋里没有食物或者水。 焦躁连带着不安在胸腔瀰漫，窦淮不得不打开背包，翻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用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来之前他是准备了4天的食物的，但4天之后呢？他要怎么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的生存游戏一样，任务完成后『啪唧』就会抽离出副本空间？为什么我家这个来回进出还要靠两条腿？」 真坑啊。 不过，他沉默地拿出手机—— 还有机会的。 【隐藏任务奖励：解锁专业技能x1，积分+50，自由属性点+2，神秘大礼包x1已全部到帐！请玩家注意查收并再接再厉！】 第42章 百人尸大酒店14 隐藏任务, 是在三楼时由4号讲解并引发的，有关探寻二重凶灵成因的任务。 刚刚在停尸间里，窦淮推测出正确结论的瞬间手机便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奖励也随之到帐。 只是当时碍于关思思的存在, 他并没有点击领取。现在倒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静静躺在屏幕里。 窦淮不知道别的玩家是否触发过这个隐藏任务，毕竟如果没有4号的讲解，估计他到boss关才能得知有关二重凶灵的一切。 那样的话隐藏任务估计就会直接变成线索, 这些奖励也不可能拿到了。 「不管怎么样, 现在都只能试一试。」 他随意坐在桌在旁边, 伸手点击「神秘大礼包」。 【「叮」！您的神秘大礼包已开启完成！随机奖励为□□x1！】 【虽然这是一把已经被作者们写烂了的神奇物品, 但不可否认，它的确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在门上写下您想去的房间（请注意这个词），将钥匙插/入门锁旋转后打开门, 您将会看见您的目的地。】 【使用限制：每24小时内仅可使用一次, 且只能在游戏副本内使用。】 【神秘大礼包已使用，感谢您的开启, 祝您游戏愉快！】 「？」 窦淮没有想到礼包还会开出这样的东西来。 他看向不远处的地面,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通体漆黑的钥匙。钥匙头部非常光滑，没有任何打磨的痕迹。凑近看，还能看见周身有暗红色的液体在缓慢流动。 窦淮伸手拿起钥匙，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做的, 钥匙表面温度极为阴冷, 如同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样。 「只能在副本内使用，也就是说这把钥匙无法影响现实。」 副本如果都像这家酒店一样属于那个由负面情绪组成的世界, 那这把所谓的□□大概率也不会是什么积极阳光的产物。 「会不会根本就是用负面情绪或者冤魂做成的？」 窦淮决定以后还是少用一些比较好。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 钥匙只能去副本内的某个房间, 而不能抵达任何开放性场所。」 他抬头看向房间内唯一的门, 自己现在可以去往酒店内任一房间了？ 等等，还不急。 如果只是单纯躲藏直到生存时间完成就逃离副本，以后肯定会被关思思盯上。 「只要有负面情绪的地方，这家酒店就可以出现。那我一辈子都躲不掉，会永远活在恐惧中。」 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正确的。 他的视线落到另外一个奖励【解锁职业技能】上，这是他毅然决然领取隐藏任务的关键。 「希望能开出一个好一点的主动技能。」 深吸一口气，手指触碰屏幕，按下「解锁」键。 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动画过后，一条熟悉的职业技能框框弹了出来。 【恭喜玩家获得游戏策划师专属职业技能：你是谁？我是谁？】 【作为一名游戏策划师，设计游戏角色是您的首要能力！主动使用该技能后，您可以短暂更改指定目标的身份信息！时效1分钟，且每位目标仅可更改一次！】 看完所有的介绍后，窦淮「蹭」一下站了起来。 这才是游戏策划师该有的技能！ 虽然时效短了一些，但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他迅速拿出手机了一下自己，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新的身份信息卡。 第84页 【姓名：窦淮】 【身份1:玩家】 【身份2:百人尸大酒店员】 员后面是空的，窦淮猜测是因为自己在上面不小心签了一个「窦」字，没有签全名，所以还不算正式签署协议，也就不能算是酒店正式员工。 他试着使用技能，屏幕上果然出现一个跳跃的光标，可以像编辑一样添加或删除身份后面的文字。 「原来是这么玩的。」 一个计划悄悄在脑海中形成，刺眼明亮的灯光下，窦淮缓缓露出一抹危险的笑。 他拿出□□走到门边，用钥匙尖在门上刻下【百人尸大酒店老闆办公室】的字样。 为了不弄混目的地，他还特意又加入【关思思正在使用】几个字。 「还好房门大一点，要不然都得刻墙上去。」 最后一笔落下时，耳边传来很轻的落锁声，应该是□□已经生效了。 窦淮将钥匙插/入锁孔，缓缓旋转然后打开。 看清屋内的景象后，他瞳孔微微一缩。 门后果然不是之前那个昏暗的走廊了，而是一间相当恐怖的类似办公室一样的房间。 这里到处都是都飘散着大量红色菌丝，它们附着在所有能附着的东西上面，形成一片又一片鲜红的菌丝地。 空气中那种粘稠潮湿的感觉格外严重，只要唿吸一次，鼻腔似乎马上就会被湿漉漉的菌丝堵住。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墙上。 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方方正正的纸，白色的底，红色的字，一排又一排的如同奖状一样挂了满墙。 他缓缓走近。 这些纸全都是员工协议，只不过下方签署的姓名没有一个是一样的。 「这么多…..全部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玩家？」 看了几个，窦淮忽然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协议上姓名的地方都有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x」，只有零星几张协议上面的名字是完好无损的。 「被画叉的是已经死了的人吗？」 他快速记下几个完好的姓名，「梁歌，栾肉肉，吴眼…..」 空气中瀰漫的菌丝愈发增多。 窦淮捂住口鼻，用另外一只手挥散了周围的菌丝，谨慎地远离了墙壁，看向房间其他地方。 为了保住回去的路，他特意把背包卡在敞开的门底下。 这间办公室不算大，几样简单的家具随意摆放着。木质地板上被厚厚的菌丝盖住，踩在上面仿佛回到了酒店三楼，那里也铺着厚重柔软的地毯。 窦淮没有浪费时间，他迅速走向屋内的唯一一张办公桌翻找起来。 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很大可能会藏在这里。 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装着一摞厚厚的纸，每一张上都凌乱书写着大量文字，内容全都是「杀死、诅咒、我恨」等等类似精神错乱一样的言词。 「看字迹，书写的人年龄应该不大。是关思思在发狂时写下的？」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窦淮直接把纸张重新塞了回去，随手拉开第二层抽屉。 他差点儿吐出来。 里面全是人体残肢，枯藁的、犹如树皮一样皱皱巴巴的碎尸块几乎堆满了整个抽屉。一从外面拉开，还会有几个滚落到地面上去。 窦淮忍着胃部不适将外面几个重新扔了回去，随后立马将抽屉关严。 他再次对厉鬼的恐怖有了清晰认知。 「同情是给还活着时候的关思思的，她死后已经完全被绝望和恨意支配，再也不是那个单纯无害的十岁小女孩了。」 窦淮从来不会去当别人的人生导师。如果能救他当然会救，如果不能甚至无法沟通，他会放弃话疗，直接採取更加直接的方式。 他快速拉开最后一层抽屉。 里面躺着一叠熟悉的档案袋，样式跟二楼档案室的那些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的看上去颜色更红一些，如同涂了一层薄薄的鲜血。 窦淮打开封口，等看清里面装的东西后，他眉毛轻轻一挑。 「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叠工整的守则与协议范本，不同的规章制度列印在不同的纸张上面，严密且整齐，代表了整座酒店所有必须遵循的规则。 他一张一张翻看。 「酒店入住守则，员工守则，酒店经营守则，股东协议，员工入职协议和…..酒店老闆入职协议。」 果然有这种东西，酒店老闆入职协议。 「关思思的精神状况很差，她容易发狂，嗜血又暴力。自从死后她的内心就全被恨意填满，几乎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这样一只鬼，是绝对不可能编写出如此复杂的各种守则的。 其实从阅读第一份入住须知时窦淮就思考过，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写出如此复杂的守则？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背后的酒店老闆出于扭曲的玩乐心理才会做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 直到见到关思思，窦淮明白，这些是绝不可能是这个小女孩干的。 或者说，关思思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使用复杂的守则。按照她的性格，完全可以直接把酒店打造成一个勐鬼狩猎场，採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狩猎人类不就行了？ 「关思思自己也曾经说过，她输掉了游戏，作为代价会永远困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她是被迫当上这家酒店的老闆的，这些协议、守则、须知，不仅仅是要求客人员工，也同样在要求她。」 第85页 所以在面对面时，她才会故意说出那些示弱的让人同情的过去，为了诱使玩家帮忙从而签下那份员工入职协议。 因为她无法强制性让玩家留在这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所以窦淮在看到协议时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关思思也是一个打工人。在她上面，恐怕有更加恐怖的存在。 它们设计了这一切，编写了这一切，让一个被恨意支配的强大厉鬼作为boss迎接所有玩家。 所以这样一个严密的制度下，关思思作为老闆，一定能会有一份同样的「卖身合同」。 窦淮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份合同。 [酒店老闆入职协议] [恭喜您成功通过我们一系列的选拔测试，成功拿到百人尸大酒店唯一一张老闆入职协议！为了打造多元一体化豪华大酒店，提升顾客的幸福感与归属感，照顾好辛勤劳作的员工，我们需要您做好以下全部内容，努力且积极的履行所有职责。] [1.为了酒店可以正常运转，请您全天都呆在酒店内部，不能以任何缘由离开酒店。] [2.酒店内部共有一百一十二名双胞胎股东，它们是维持酒店运作的重要部分。请务必确保它们时常可以吸食到人类的恐惧和惊怕，否则飢饿的股东将会冲进您的办公室寻找食物。] [3.酒店可以随您的意志出现在任一地方，但您必须确保酒店附近含有人类的负面情绪，这是您和酒店存在的根基。] [4.如果您感到无聊或飢饿，您可以选择招聘新的员工。相信您可以找到员工协议并适当使用，作为老闆，这是您应有的权利。] [5.请您务必严格按照规章制度经营酒店，所有的客人与员工都必须遵守相应协议。如有违反，酒店将会很乐意迎来新一任老闆。] [6.我们支持候选人间的适当竞争。如果某天您已经无力承担酒店老闆一职，只需要候选人将此协议完整吞下，老闆一职就会成功更换。] [感谢您的付出，您将成为整个酒店最为重要的存在。无人能撼动您的地位，也没有任何员工可以向您发起攻击。我们将铭记您为酒店所做的一切。] 协议最下方签着关思思的名字，一个熟悉的半透明纹路覆在名字上。 「这个纹路….是『人生赢家』app的纹路，这家酒店是游戏副本的产物。」 窦淮捏住纸张，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家酒店在关思思的经营下生意极差，各种设施都特别不到位，给顾客的观感也非常不好。如果不是游戏副本时常往这里强制拉客，恐怕酒店早就倒闭了。这样下去不行，是时候换个英明的老闆带领股东们发家致富了。」 他微笑着站起身，刚想离开这里时周身忽然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被什么阴冷的目光盯上了一样。 窦淮身体一僵，他缓缓移开拿着协议的手，眼神一寸寸朝下看去，紧接着他看到—— 刚刚打开的那扇抽屉里，有一只睁开的眼珠。 浑浊的眼白灰暗冰冷，干涩的瞳仁正死死盯着他看。 与此同时，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尖叫勐然在屋外响起！ 是关思思！ 她看见了自己拿走老闆入职协议！ 暴虐浓郁的阴气疯了似的朝这里袭来，无数爬行声清晰入耳，几乎眨眼之间来到门外！ 窦淮毫不犹豫抓住协议扭头沖向房门另一头！他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 单手勾住书包，墙壁碎裂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她进来了！ 刻骨的恨意犹如潮水一般铺满整间屋子，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窦淮听见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他根本没有回头，直接用身体撞向房门，「砰」的一声，将关思思扭曲癫狂的脸关在门外！ 「滚出来！！」 浓郁到凝成实质的阴气瞬间击溃木门，飘散的木屑被暴怒的厉鬼爆成齑粉，上百只鬼童趴在她脚下，呆呆地看着房门那面空荡荡的走廊。 有血从关思思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无数诅咒的细线从皮肤下方凸起。她身上最后一点伪装也彻底撕去，漆黑的充满恶意的亡魂终于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人，去哪儿了？」 「为什么我藏在最深处的办公室会被找到？」 「必须死，必须死！那个人必须死！！」 * 地下室，房间内。 窦淮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滴落。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关思思的阴气就刮到他了。 到时候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手里的协议已经被捏变形了，窦淮晃了晃手，冷静地叫了一声，「医生。」 残存的怨念出现在身边，医生身上的伤还没好，看上去颇为狼狈。 不过没关系。 窦淮把协议递了过去，只说了一个字。 「吃。」 第43章 百人尸大酒店end 白大褂上碎了好几道口子, 原本漆黑的怨灵因为之前被袭击而变得几乎透明。 即使这样，面对主人时，医生仍然是一副安静听话的样子。 他顺从地接过白纸, 叠成巴掌大的方片之后直接吃了进去。 听见吞咽的声音, 窦淮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妈的终于赶上了。 他确认自己之前的确被关思思的话带着走了，内心涌出来的同情心差点儿把自己害死。 第86页 」虽然不是所有的鬼都奸诈阴险，这次真的给我上了一课。」 厉鬼的根基就是强烈的憎恨和怨念, 不能把它们当成普通的鬼怪。 正当窦淮反省自己的时候, 身旁的医生突然一颤, 本就虚幻的身体顿时变得更加扭曲。 只见他痛苦地勒住脖子, 一声声歇斯底里地惨叫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怎么了！」 窦淮一下子懵了，医生似乎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楚，身上所有的阴气都在暴走, 灵体变的虚虚实实, 刺耳的哀嚎几乎能刮掉头皮。 「完了！」 本来以为只要吃下去就会完成入职，没想到居然还有施法时间！而且看医生这副模样, 想不让人找着都挺难！ 果然下一秒, 唿啸的阴风在房门外炸裂，无数污浊的眼球如同花海一样瞬间开满整间屋子！ 「找！到！你！了！」 气疯的关思思犹如黑色炮弹一样轰开了房门，她已经维持不住人形了。碎肉一块一块从身体上剥落，青紫色的血管不断开裂, 流出像蛇一样不断扭动的诅咒线。 那些黑色的线轻而易举吞噬了房门, 亮白的灯光毫无阻隔地照在了走廊上。 也照亮了门外近乎癫狂的关思思。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如潮水一般的诅咒疯了似的涌向屋内的人，划过的地方甚至因为温度骤降而凝成了细碎的冰碴儿。 窦淮心脏顿时凉了半截, 他毫不犹豫大喊了一声, 「调整好感度！！」 【厉鬼关思思：好感度-200%｜仇恨值！！！（数据过高已无法检测！）】 【奠】 窦淮：「尼玛【奠】是个啥！！」 诅咒刺破皮肤, 扎穿小腿, 大片大片的寒气陡然裹挟住四肢。 来不及了！ 仇恨值无法显示，也就意味着无法调整，那只能调整好感度。 像之前那样的轻微调整根本没办法跟过载的仇恨值抗衡，窦淮咬牙忽略掉冻到毫无知觉的身体，在求生欲爆炸的情况下直接把好感度调到起飞！ 【好感度100%】 【好感度200%】 【好感度300%】 【好感度！！！】 所有发狂的诅咒勐然停下，过于强烈的爱与恨在内心交织厮打。从未体会过如此复杂情感的关思思茫然站在门外，漆黑空洞的眼眶里不断有血液流出，像河流一样把身体染成了红色。 「啊～」 所有眼珠转向房间内唯一一个人类，关思思两手托腮，整个人仿佛琼瑶剧女主附身，神经质一般轻声念叨着。 「好想杀死他….可是又好想拥抱他…我最依赖的那个人….我最恨的那个人…」 交织撕裂的情绪充斥在脑海深处，无论想做什么，马上另一股完全相反的想法就会立刻压制过去。 关思思只能一动不动定在原地，宛若一尊雕像。 【技能倒计时：00:03:59】 四肢被冻僵了。 那些诅咒里蕴含着无尽的恨，扎进皮肉虽然没有伤口，但却吸走了所有生机。 窦淮无法移动他的腿了。 就好像肢体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已经完全失去掌控。 【技能倒计时：00:03:53】 医生还在遭受痛苦，他的身体几经变换，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这尼玛还得多久才能入职成功…..」 窦淮没办法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他咬牙看向不远处的地面。刚刚因为关思思无差别攻击，方桌早已碎成几条，一张薄薄的白纸掉在地上，距离门口只有几步远。 「员工入职协议。」 窦淮立刻趴在地上，两手并用艰难地爬了过去。 周围到处都是黑色的阴气，此时此刻正随着关思思来回撕裂的情绪不断翻涌。但好在因为过于混乱而统统失去了攻击力。 「有机会！」 【技能倒计时：00:01:08】 在躲过无数个恍惚的眼球后，他终于摸到了协议书。抬头往上一看，关思思的脑子已经完全被两个极端的情感支配了，她阴森恐怖的面容下，第一次露出不知所措般细微的颤抖。 窦淮打开手机对着一动不动的她扫了一下。 【姓名：关思思】 【身份：百人尸大酒店老闆】 也许是医生还未完全入职成功，关思思身份信息卡上依旧挂着「老闆」一职。 无力吐槽这个变态长的入职时间，窦淮抓紧时间删掉了「百人尸大酒店老闆」几个字，使用技能重新输入了另外一个身份。 【孤魂野鬼（无任何职位）】。 严谨。 就在最后一括号输入完毕时，那庞大的几乎令人肝胆俱颤的阴气陡然一凝，立刻像被烧毁过后的黑布一样慢慢消散。 墙壁上的眼球紧跟着枯萎凋零，走廊上蓦地响起百鬼悽惨的哭声。 「什么情况？」 窦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股东股东，居然是这个意思！那些死去的一百多名双胞胎才是这家酒店的根基！它们的怨念和恨意全部集中在了酒店老闆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关思思才会如此恐怖的力量，它们的阴气在酒店内是共享的！」 所以一旦删除关思思的「老闆」头衔，她会立刻失去所有的力量来源！ 这个消息让窦淮一下振奋了起来，他拖着两条残腿奋力向前爬动，终于在十几秒后够到了小女孩的腿。 第87页 那是两条异常惨烈的腿，关思思已经褪去所有化形，变回了死亡之时的模样。她浑身都是开裂的伤口，数不清的针眼像芝麻粒一样嵌在灰白的皮肤上。 左脚缺了三根脚趾，半条小臂不翼而飞，脖颈处有一条长长的极为狰狞的伤疤。 而她整个人已经瘦到近乎皮包骨，矮小的身高使她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这些都是她生前所遭受过的伤害和虐待。 窦淮忍住酸涩，毫不犹豫抓起员工入职协议朝关思思的伤口处按了上去。 血液凝结，犹如蚂蚁一样缓缓汇聚到下方的签名处，逐渐覆盖掉上一位没签完的那一位。 【技能倒计时：00:0:05】 [感谢您的加入和付出，本酒店将永远铭记您所牺牲的一切。] [入职人姓名：关思思] 技能时效结束。 被无限放大的情绪侵蚀后，小女孩的头脑渐渐恢復清明。诡异的的爱意瞬间消退，浓烈的恨重新占据身体。 空荡的眼眶里不再流血，关思思走马观花地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你！！」 她愤怒到说不出话，伤痕累累的手臂狂躁地向窦淮抓去。 可这一动，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关思思茫然地挥了挥手：「我的阴气呢？我那么大一团的阴气呢？我作为老闆可以使用的百鬼的阴气呢？」 「啊你说那个，」身下响起幽幽的声音，低头一看，熟悉的令人憎恶的那个男人正迅速向着远处挪去，边挪还边晃着手里的一张白纸。 眼球转动，关思思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员工入职协议] [入职人签名：关思思] [恭喜您！您已成功入职百人尸大酒店！作为新员工，我们很期待您的精彩表现！希望您真诚努力的为酒店奉上您的一切！] 关思思的表情裂开了。 什么，意思？ 为什么那张该死的协议上籤的是我的名字？ 「实在对不起，」窦淮微笑着退到一边，语调里透着抱歉的意味，「作为社畜，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打工了。所以你如果执意想把我留下来，我只能换个老闆谈。」 这傢伙在说什么？ 关思思无措地站在原地，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什么老闆？除了我还有谁能当这里的老闆？ 这里是绝望的世界，活人根本不可能继承的了那么多冤魂的阴气。 一旦这个男人吞下老闆入职协议，必定会立刻死亡。 可他看上去仍然活得好好的。 那还有谁？还有谁能…… 「不好意思，主人，我来晚了。」 一道礼貌干净的声线突兀地响了起来。 关思思一寸一寸转过头，终于注意到房间角落里此时正站着一个面容陌生的男人。 高挑，冷峻，一身苍白到失色的白大褂像是地狱深处的梦魇。 门外的鬼童们窸窸窣窣爬到他脚下，浓郁的阴气四散在他身边。 窦淮更是一喜，「你有神智了？」 医生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好像清醒了一些，这些都是您给予我的。」 不对等等。 窦淮迅速掏出手机点开【伙伴卡】那一栏，屏幕上医生两个字依然是亮的，这让他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看上去游戏系统对医生的改造还在。 「差点儿忘了，我才是害死医生的那个人，这货如果真的全记起来估计会第一个弄死我。」 「你是谁？」 关思思龇牙咧嘴地叫着，离开百鬼阴气的支撑，她身上的危险程度低了好几个档次。 「忘记自我介绍了，」医生转头看向她，狭长的眼睛里倒映着诡谲的光，「我是这家酒店的新老闆，而你，是我手里的第一位新员工。」 好傢伙，气场好强。 窦淮愣愣地看向医生，感觉又回到了他们对峙的时候。 难道说阴气或者怨念的强度不仅可以提升厉鬼的攻击力，还能让他们的思维越来越清晰，变得更像活着的时候？ 应该是这样的没错，窦淮记得在西苑小区王春花就没有什么神智，甚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凭藉本能的恨意去行动，跟第一次抽出医生时一模一样。 而现在当上了酒店老闆，医生可以驱使的阴气翻了好几个档次，神智也变得清醒很多。 但再怎么强也不会强过游戏系统。 这一点窦淮无比确信，游戏背后的东西缜密强大，绝对不会允许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厉鬼脱离掌控。 要不然这么庞大的副本世界早就崩坏了。 他再次看向app【伙伴】界面，那里对于医生的描述从未改变。 【经过我们的改造，它一定会成为您所喜欢的样子！】 是挺喜欢的。 关思思在旁边无能狂怒，她奋力的想要冲过来。然而员工无法攻击老闆，这是酒店铁一般的规则，凭她自己根本无法打破。 医生细心的替窦淮处理好阴气入侵的伤势，他就像个体贴的管家一样，忠诚地回答着主人的一切问题。 「这所酒店一共几层？」 「五层，上三层，下两层，地下室以下还有一层单独的私密房间，是老闆办公室。」 啊，窦淮怜悯地看向关思思，她说的藏起来是这个意思？ 第88页 如果不是恰好开出了□□，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老闆入职协议。 他继续问道，「你可以控制酒店出现在任何有负面情绪的地方？」 「是的，主人。」 窦淮瞭然地点点头，他动了动腿感觉没什么事后便站起身，转头看向在门外蹦高儿的关思思。 没了大部分阴气，关思思的神智似乎也退化了。那种沉稳阴险的感觉消失不见，看起来倒真的很像个10岁大的小女孩。 虽然长得恐怖了一些。 「怎么样？聊一聊？ 窦淮蹲在她面前，现在的关思思已经无法攻击他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把酒店拿下。 现在的他，是钮钴禄·窦淮。 关思思气到头掉，那些弱化很多的诅咒线从脖颈处钻出，毛毛虫似的舞动着。 作为员工，听从老闆指挥是职责所在，从签下名字的瞬间，关思思再也无法反抗新老闆说的每一句话了。 她恨恨地开口说道，「聊什么？」 「聊聊你妹妹，」窦淮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你能不能把她的梦魇解开？我想问她一些事。」 关于那场镜子里的游戏，还有【被诅咒的】职业出现的原因。 关思思咬牙切齿，但她不得不照实说，「一旦梦魇形成，谁都解不开。只能凭藉她自己的意志力挣脱出来才行。如果强行从外部叫醒，她会立刻死在梦里。」 原来是这样。 「那也没办法强求了，」窦淮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笑眯眯地揉了一把干草似的鬼头，问，「那你呢？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关思思：「？」 你有毛病吗！该死的人类！别摸我的头！ 「不是答应过你吗？要帮你找那十三个研究员。」 地上仅剩的几枚眼珠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男人。 「怎么了？」窦淮笑眯眯的，明亮的眼眸在暗无天日的酒店里熠熠生辉，宛若星辰灿烂，照亮前方回家的路。 「我说过的啊，你们遭受的那些，我一定会全都带出去。不仅要还你们一个公道，也要严惩兇手，更要把你们全都带回家。」 老闆背后的这个男人表情极为真诚，就算十几分钟前还差点儿被这帮冤魂分食殆尽，但他仍然铭记着自己的承诺。 关思思愣在原地。 回…..家？ 所有的双胞胎冤魂全都转过头，乌林乌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捧真实的震惊。 回家….？ 不知谁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随后如同星火燎原，所有冤魂全都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窦淮明白，那是恶鬼在哭。 哭它们生前所爱，哭它们早已忘记的，回家的路。 【「叮」！检测到副本内重要npc已出现严重数据错误！该副本将提前关闭！倖存的玩家默认通关成功，奖励计算后将发放至您的帐号中！】 【恭喜玩家窦淮成功存完成存活任务！1199号公交车已停靠在酒店门口，您可以随时离开该副本！生存时常将在您离开后重新计时！感谢您的参与，期待下次见面！】 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窦淮无力地坐在地上，困到几乎昏厥。 「终于结束了….」 第44章 奖励章（无职场） 窦淮没等多久便收到了app发来的一大串奖励提醒。 【「叮」！恭喜玩家成功完成任务「奇怪的酒店」！奖励生存时长96小时, 30积分已全部到帐，请玩家注意查收！】 【由于玩家提前82小时完成任务，此时间将一同作为奖励发放至玩家帐号中！】 【您的剩余生存时长为260:36:12】 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窦淮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 「260小时？这么多, 一整个十一小长假啊。」 这么长的时间着实让人放松不少，他决定回去不能再作死了，必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屏幕继续往下拉, 一条又一条标红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警告！经检测「奇怪的酒店」副本世界遭受严重改变！重要npc「酒店老闆」已发生变更！经系统检测, 该副本已无法继续投入使用, 特此通知。该副本将永久关闭！】 【由于玩家附属伙伴（医生）成功当选百人尸大酒店老闆一职, 该酒店将自动划为您的产业！详细情况您可以点击「产业」一栏随时查看！】 【恭喜玩家成功点亮两个产业！您已经向「人生赢家」迈出小小的一步了哦！请保持这样的速度直至通关吧！】 「变成我的了？」 窦淮连忙点进【产业】那一栏，果然看见一片简易地图一样的底部上亮起了两个闪闪的小图标。一个是固定位置的，上面写着「西苑小区2号楼101室」, 另一个飘飘忽忽, 写着「百人尸大酒店」几个字。 「因为酒店是可以移动的，所以才会弄成这种图标？有意思。」 感觉像是玩什么经营类小游戏, 看着非常有成就感, 一下子让人放松不少。 不过放松的原因也可能是别的。 「没想到我一个阳间打工人，居然在阴间置办了房子，还置办了酒店。」 他轻轻戳了一下飘飘忽忽的小亮点，上面列出了大酒店所有的详细信息, 包括每一层楼有多少间房, 占地面积，死过的人数, 甚至还能查看各个房间隐藏的冤魂员工和惊吓点。 第89页 窦淮被其中一项吸引了目光, 「镜子惊吓点——二重凶灵, 假扮者：普通员工129号？？」 …..哈？原来三楼镜子里那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二重凶灵？原来只是普通小鬼披皮假扮的？？？ 「不然呢？」阴影中传来关思思的冷笑, 「真正的二重凶灵会那么简单就被杀死吗？那只是我们为了入住须知做的假的而已。」 这也行？？ 窦淮无语地继续翻看，系统还贴心的附上了酒店内所有股东的身份信息，包括曾经的家庭住址和直系亲属等，简直贴心的过分。 「这下子可以送所有小傢伙们回去了。」 他满意的离开【产业】，将隐藏任务给的2点自由属性点照例加在了体力上。 【检测到玩家窦淮身份卡已更新——】 【玩家姓名：窦淮】 【专属职业：游戏策划人】 【职业等级：1】 【职业技能（被动）：都是我做的】 【职业技能：请多多喜欢我（时效3分钟）】 【职业技能：你是谁？我是谁？（时效1分钟）】 【编号：10000】 【积分：95】 【脑力：10】 【魅力：？？？】 【体力：2（初始）+6】 8点体力已经比正常运动的成年男人好了一点，窦淮淮尝试动了动四肢，发现受的伤已经完全不疼了，整个人也轻盈许多。 「希望能尽早完成跑得比鬼快这一目标。」 他决定必须用这十天时间好好充实自己，健身课要报，各种犯罪心理的知识也要学起来。 妈的真是任重道远，根本无法咸鱼。 手指刚刚放在「退出」键上，另一个未读吸引力他的注意。 点开一看，居然是声望更新提醒。 【声望：208.7】 窦淮看着这个数值一愣，什么时候变这么多了？他记得他的被动技能是，有人因为玩他的游戏每次惊吓出声只加0.1啊。 二百多，那应该得有两千多声惊叫了。 【声望】是游戏重要的组成部分，一万点声望可以升级技能，十万点可以解锁新技能。 之前窦淮因为被动技能刷出了一个以经歷的副本制成的恐怖游戏，因此跟公司谈好了合作的合同。公司负责发行游戏，窦淮负责分成。 「我把游戏上交公司，这么快就有人玩上了？」 等回去之后去公司看看。 窦淮短暂的歇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便来到了停尸间。医生全程跟在他身后，新上任的酒店老闆仿佛一个称职的保安，一丝不苟地护着自家主人的安全问题。 这让依然愤怒企图暗戳戳杀人的前老闆关思思暴跳如雷。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等级压制让她一有攻击的想法就会头痛欲裂。 窦淮站在停尸台前，他招了招手，医生立刻转身将黑暗中蛰伏的小傢伙抱了过来。 关思思：「？！」 「放开我！」 小短腿在空中拼命扑腾，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阴气。 「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窦淮没搭理她，指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4号问。 「谁知道呢？」 关思思冷笑，空洞的眼眶里翻腾着刻骨的恨意，「她陷入了这家酒店的梦魇，会一遍又一遍重复曾经发生过的事。外人根本不可能叫醒她，除非她自己找到唯一的生路。」 不好办啊。 对方也是玩家，也一定会有生存时常的限制。 窦淮不知道4号还剩多少时间，不过这个任务已经结束了，起码奖励的96个小时应该能撑过去。之后如果还没有醒，再想别的办法。 不过4天不吃不喝也会出事的吧？但他这样驮着4号去医院，一定会有人报警吧？ 「放在这里没事，主人。」医生夹着张牙舞爪的关思思，认真地说道，「这里是绝望的世界，时间流速不太一样。活人经歷很长的时间才会感到飢饿，生理影响会降到最低。而且她吃的东西，酒店里比较充足。」 「对啊，我都忘了4号是【被诅咒的厨师】，喜欢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把她带到现实里反而会麻烦很多。」 窦淮向医生投去赞许的目光，果然是靠谱的成年男性！ 「不过你以后别叫我主人了，听着怪怪的。」 「那我该如何称唿您？」医生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叫您老闆，这个职位永远是您的。」 「行吧。」 这不是个重要的事儿，窦淮没有太过纠结，他嘱咐好医生好好照顾4号并看好关思思，自己则离开了停尸间。 虽然不怎么觉得饿或者渴，但累倒是真的。他决定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之后在跟叛逆崽关思思聊人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店老闆换成了自家人的原因，原本漆黑昏暗的地下室顿时变得柔和起来。虽然光亮依然暗淡，但是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已经消散了。甚至不用手电筒，窦淮也能清晰明了地看见一切。 不远处红色电梯静静嵌在墙里，他毫无负担走了过去按下开门键。两扇铁门应声而开，内里仍然是大片的刺眼的红，不过看着已经舒服很多，有种美式装修的惊艷感。 「这就是从大逃杀玩家变成幕后boss的感觉？不得不说，真的很不错啊。」 电梯在一楼大堂停下，路过接待台时，熟悉的前台小姐姐维持着僵硬的笑容，从罩衣下伸出无数根惨白的手臂朝窦淮礼貌挥舞着。 第90页 「小姐姐皮肤有点干巴，回去多买两瓶润肤露给她抹一抹。毕竟前台嘛，咱们酒店的脸面，得弄的好看一点。」 不知不觉，窦淮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老闆，每一块角落与细节都会仔细观察考虑。 毕竟以后还是要重新整顿后开业的，只是住宿费要适当更改一下标准。 「之前入住率虽然高，但没有几个顾客能活着走出去。我接手了就不能这样了，得把服务至上的理念发扬光大。」 「酒店可以移动，要不先开到火葬场附近试一试？招待孤魂野鬼可比活人轻松多了。」 第一次从打工人变成老闆，窦淮不免有些上头，哪儿哪儿都想亲自参与一波。 慢慢悠悠走出门，破旧的1199号公交车静静等待着。 「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收入囊中？到时候我就可以承包公交线路了。好傢伙，真有点玩模拟经营游戏的感觉了。」 想归想，他还是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上了车。 空气中的菌丝数量少了很多，但车身依旧破旧不堪。来时满满登登的车内变得空空荡荡的，窦淮转了转头，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替其他几人跑一趟。 「希望还能联繫到他们的家人。」 回到家时刚巧是黑夜，窦淮努力把自己清洗干净后直接摔进了床。 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过来时浑身都在痛。 看了一眼闹钟，发现这一觉直接睡没十六七个小时。 「奢侈。」 迷迷煳煳爬起来吃了个饭，休息够了之后他直接奔去公司。 窦淮很想知道那两百多点声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刚把游戏交上去，这发行速度也太快了吧？ 第45章 现实职场，不喜可跳 公司里一派忙碌的景象, 雷霆游戏作为顶尖的游戏公司，旗下不只有游戏一种产业，凡事与其相关的均有涉猎。 整栋大楼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紧锣密鼓的气息, 每个人都像拧紧的发条一样不知疲倦。 窦淮随着人流挤入电梯, 灌了一耳朵各式各样的八卦。 前一晚还在厉鬼嘴下挣扎求生，现在却在沙丁鱼一样的铁罐头里听谁谁跟谁谁噼腿，谁谁半路拦截了谁谁的案子, 谁谁因为抄袭跟谁谁在总监办公室互殴。 这可能就是人生吧。 窦淮面朝金属色的电梯壁, 莫名想起了酒店里饱和度很高的蓝色电梯和红色电梯。 「啧, 真是差远了, 还是我家的好看。」 他正感慨着，耳边忽然传来几声低语。 「诶你听说了吗？昨晚上那个测评主播炮轰咱家新游戏的事儿？」 「我天，早就知道啦！听说那主播是云海私下投资过的, 每次咱家一出点什么新游戏就一顿diss, 嘴脏的不行，都烦死了。」 云海？ 窦淮眨眨眼, 这个游戏公司他知道, 跟雷霆的规模不相上下，但每年各种评比的时候都会被雷霆压一头。属于同行竞争，相看两厌那种。 随着时代发展，网络上各种软宣传的道路越来越多。其中跟各大游戏主播、测评主播私下进行合作推广游戏、抹黑对家的事儿泛滥成灾, 早已算是行业内不成文的规矩了。 窦淮对于这种事儿懒得听, 那些都是公司的宣发手段，跟他的工作搭不上边儿。 谁知刚准备带上耳机屏蔽掉这一切时, 另外一句话突然钻进了耳朵。 「谁说不是？估计云海看咱们公司的小众游戏好评爆炸, 坐不住了, 上线第一天就立马安排人下场狂喷, 也不嫌丢人。」 「呵呵，而且那主播连玩都没玩，光看了宣传剪辑片就开始一顿diss，说咱们公司已经废了！」 「就是，看的太来气。而且他昨晚喷完还不止，发了公告说今天要试玩，估计还要继续喷，烦死了。新游戏刚上线，这不是直接毁销量嘛！」 「可不？而且他肯定提前玩过了，今天上线说是试玩，谁知道已经玩了多少次了？主播的嘴，骗人的鬼。」 「真的，白瞎新游戏那么高的好评了，如果今天他试玩之后一顿贬低，肯定会影响销量的。」 「哎，不知道哪个组做的，太可怜了。」 等等，恐怖游戏？新上线？ 窦淮立刻摘掉耳机，想起自己声望里那莫名涨上来的二百多点尖叫值。 难道说…？ 他直接点开公司官网，从新上线的那一页翻找起来。 几秒后，他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画面，就是截取了他交给公司的第一个游戏，也是他经歷的前两个副本内容。 交游戏的时候他并没有抱很大希望，只是随便放上了副本中的名字，叫「找不到的妻子」。公司也表示无异议，直接採纳了这个名字。 因为没人觉得一个二维游戏会有多大发展，谁知道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窦淮沉下心来仔细观看，看了一会才发现，宣传片里只有简单的几个画面剪辑拼接在了一起，位置也不是主打宣传的位置。 毕竟恐怖游戏属于小众系列，公司只是连带着几个其他上线的小游戏一起，简单排版后给主打游戏做锦上添花之用。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刚刚发售没有多久，下载人数已经有三百多条了，好评率更是高达81%。 这对于一个恐怖游戏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好评率。 第91页 「估计云海只是例行抹黑，随手挑了一个最不可能火起来的恐怖类去喷，没想到喷到我这里来了。」 电梯到达10楼，窦淮挤出人群走了出去。 他挑了个僻静的拐角，打开直播平台c站，寻找带有「雷霆新游戏」的热词条，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那个喷他游戏的测评主播，名字叫做「我是你大爹」。 「这什么破名儿？」 巧合的是，这个大爹刚巧还在直播中，窦淮带好耳机点进去，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长相粗旷的男人。 「兄弟们咱就是说啊，再大的游戏公司也有不行的那一天。你瞅瞅雷霆新出的这东西，诶恐怖二维小游戏，这是个啥啊？雷霆是不是要倒闭了？瞅瞅这画质，能吓倒谁？整个看下来也就一条人/妻线比较吸引人了，剩下的谁能乐意玩？」 「恐怖二维解密啊，大爹我没玩过一千也玩过八百了，这种游戏就是无聊透顶的那种。要剧情线没有剧情线，要恐怖画面没有恐怖画面，现在音效也就那样，一首《好日子》抵得过千军万马。除了这些还能有啥？雷霆估计是要倒闭了，出这样的游戏煳弄玩家，这波根本不如云海啊兄弟们。云海出的新游戏大爹觉得比较有意思，直接全买了啊，到时候给咱兄弟们做个测评。」 窦淮捏住耳机，他脾气算是比较平稳的那一类人。听完这货一顿胡扯也有点受不了，血压节节升高。 「那都是我拿命搏出来的，玩都没玩过就这么嘲讽？」 弹幕里有人提出了一样的质疑，质疑大爹是雷霆的黑子，游戏都没玩过故意跑过来黑的。 「哼，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这不今天我特意上线来给你们做个测评，先声明啊，这是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画面中的男人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飘忽，面色还微微有些发白。一会儿去拿水喝，一会儿又去弄椅子，磨磨唧唧好半天就是拖着不开游戏。 窦淮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货会不会已经被吓到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窦淮立刻註册了一个帐号，在弹幕里发言。 【窦：主播别玩这个了，这个没意思，雷霆又新出了一个游戏，特别恐怖，推荐一下，叫百人尸大酒店，我觉得肯定会大卖。】 大爹一开始被他前面几句话吸引了，不自觉就当着全直播间念了出来，可念到最后大爹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 「别闹了兄弟，」大爹僵硬地笑了笑，「你说的这游戏我听都没听过，可别在这儿调侃我了。」 有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观众跟着起闹。 【别光吃菜：他哪儿敢啊？我昨天玩了那个恐怖游戏，吓得半宿没睡着。主播怎么可能敢玩？你看他怂的，拖来拖去也不敢开游戏】 【大葫芦蛙：真有那么吓人？我不信，主播快玩，别玩那个什么妻子游戏了，去玩楼上那个哥们儿说的新游戏，兄弟们都没见过呢】 【抽条哥：百人尸大酒店是什么？听上去还不错的感觉，主播玩这个，玩这个我给你刷大火箭】 【窦：就是，主播你可以给我个邮箱，我现在就把游戏发给你，真的很有意思】 【抽条哥：主播快玩，十个火箭准备好了】 直播间里的风向渐渐被窦淮带歪，那个大爹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开始只是一眼瞄到了窦淮的话，觉得终于有人给自己一个不想开游戏的台阶下了，所以才不自觉念出了声。 谁想到后面还有那么长一大段，直接把自己摔进坑里。 直播间的观众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是因为昨天自己狂喷妻子那一波被吸引来的。 这些人大部分已经玩过妻子了，虽然感觉吓人，但是完全没有新游戏来的刺激，更何况这个新游戏有可能比妻子还吓人。 大爹想杀人。 他只是收了云海游戏公司的钱，在雷霆公司新上游戏的这几天多喷一下，影响一下初售销量就可以了。 本来是个很轻松简单的工作，结果碰到的第一个游戏就翻了车！ 昨天直播时他只是随便挑了个最小众的恐怖类游戏去喷，这样容错率高，后续也不会发生大量玩家玩完后觉得他不靠谱的情况了。 因为没几个人会去玩恐怖游戏。 但是喷了也得负责，所以大爹昨天在观众的起闹下随口说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想看，那咱们明天就试玩一下。」 当然了，「第一次玩」这种鬼话也就骗骗小白。测评主播一般都会把游戏通关才有可能去做直播，这样比较游刃有余一点。 大爹昨晚照例打开游戏，准备先遨游一下，起好几个明天着重喷的点。 可当他玩起来时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特么是个啥？！ 为啥这么吓人！ 深夜出租屋里，大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冰冷！ 他操控着跟自己角色很像的小人，拼命行走在死亡线边缘。每次小人死亡，大爹也会跟着脖颈一凉！ 要不是为了钱，他真的不想再碰这个游戏了啊！ 想起这些，大爹脸上的表情更差了。他在直播间里竭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准备无视掉观众们的起闹。 窦淮手指一边快速打字，一边朝自己的工位上走去。 被动技能触发的新游戏应该已经到了。 第92页 几步来到电脑前，果然发现上面插着一个漆黑的u盘。 松了口气，窦淮在直播间上狂刷【主播留邮箱，我发给你】这句话。 观众跟着起闹，所有人都在复制粘贴，大爹脸脸已经黑成锅炭了！ 「行，玩就玩。」 刷到最后，大爹终于松口，他不断强调着，「我只是试着玩一下，就给观众们看看开头」这种话。 窦淮乐了，几秒后，他的帐号收到了一条邮箱私信。 他启动电脑，刚准备把游戏打包发过去，身边忽然落下一道阴影。抬头一看，居然是阮总。 「阮总！」 窦淮立马起身，这位新来的策划总监帮了他不少忙，他真的很感谢阮总。 「我就猜到了那个人是你。」 阮总的视线垂向桌上的手机屏幕，嘴角漾着一抹笑意说，「这个主播公司也很关注，本来想看看他今天玩你的游戏时感觉怎么样，没想到观看了一场有趣的戏。说说看，那个新游戏是什么？又是你们工作室做的？效率很高啊。」 窦淮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刚刚收到游游戏，甚至还没打开看看。 他只能含煳地应了一声，「嗯，刚做的，今天来就是想交给公司。」 「哦？」阮总似乎没想动啊这个飞一般的速度，不过也可能这些人早就做好了，才拿出来而已，他笑着说道，「看你这么有自信的样子，那你发给他吧，顺便发一份到我邮箱里，我跟宣发组讨论一下。」 「谢谢阮总！」 窦淮感觉这位总监似乎格外照顾他，不先经过公司的游戏，居然可以直接套上雷霆的名字公然让主播进行直播试玩。 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允许的。 在副本世界的日子让窦淮留了个心眼儿，他坐下将游戏发给了大爹，之后便看见这货极不情愿地打开邮件，满脸嫌弃地说道，「兄弟们我感觉还是不太行，万一里面是病/毒呢？算了吧啊！咱们今天还是按照原计划直播，就不整这些么饿子了。」 观众们疯狂刷屏，纷纷声称游戏图标都看见了能是什么病/毒？ 大爹一边安抚观众情绪，一边暗戳戳地想要打开妻子的那个游戏。 笑话，如果是同一系列的恐怖游戏他根本不可能玩新的好吗！虽然妻子也很吓人但是毕竟已经玩过了啊！总比当炮灰去开荒新游戏强吧。 万一被吓出点什么不好的画面，他不是直接打自己脸了吗？ 可是当他铁了心了不理观众时，一个直播连线忽然插/了进来。 大爹懵逼地看着对方的名字，只见上面写着【雷霆游戏公司官方】。 「作为幸运用户，您可以享受我们公司新推出的恐怖游戏，您可以在邮箱下载并随意试玩。我们期待您的反馈，谢谢！」 大爹彻底懵了，官方认证都来了？？ 屏幕外的窦淮也懵了，公司为了他整这么大？ 于是画面中的大爹只能在观众爆炸下咬牙下载了那款新游戏。 「百人尸大酒店，这什么破名儿？」 大爹吐槽完，屏幕一下子了黑了。 无比阴森的音乐响起，一辆破旧的公交车横亘在路边。 这是一个逼真的3d第一人称视角，主角无法看见自己，完美还原了窦淮所经歷过的一切。 那种恐怖是深入骨髓的，大爹从来没有玩过代入感这么强的游戏。 跟随公交车来到酒店门口，那巨大诡异的建筑让人心底发颤。 大爹的双腿在发抖，他强迫自己多跟观众互动，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没过多久，第一声悽戾的惨叫骤然响起。 前台小姐姐笑眯眯地把人卷进了腹中。 与此同时，手机也弹出一条声望到帐通知。 窦淮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坐好，笑眯眯地观赏这位主播被吓到神魂颠倒的模样。 「这个宣传真不错，直播一会儿观看人数就已经升到五千多人了，评论非常正向。」 伴随着声望不断增加的提示音，阮总的信息也跟着进来了。 【游戏不错，公司近期就会安排发售。详细合同六点前发你邮箱，同意签字。】 认真回復完之后，窦淮给大爹打赏了两个大火箭过去。 「兄弟辛苦。」 屏幕上粗旷的男人再无喷子的样子，一张脸苍白无色，嘴唇哆哆嗦嗦，额头上冷汗直流，拼命地想要结束这个游戏。 满直播间都在跃跃欲试。 【大葫芦蛙：卧槽感觉这个游戏好好玩的样子！快给我上！我要玩十年！】 【明天会更好：泻药，人已吓哭，出了必须支持】 【别光吃菜：现在已是那同情大爹了怎么办，可我真控制不住笑哈哈哈哈哈】 【东北特产：坐等啊！赶紧给老子出！】 直播间内风向一片大好，窦淮这才放下心。 「看上去这边应该不用我再管了，下班之后就回酒店里，好好跟叛逆崽小关聊聊天。我得抓紧时间，那些孩子们还在等我帮他们讨回公道，还得一个一个带他们回家。」 第46章 牲畜镇1 等处理完所有公司的事情回到家,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 窦淮习惯性看一眼生存时间，屏幕下方显示着一串数字。 【233:43:12】 「暴富的日子感觉真好，小长假还有好几天。」 第93页 随便定了个外卖解决掉晚饭后, 他点开手机中的【产业】, 大酒店的图标一闪一闪的，在地图上慢慢挪动。 「我得利用这段休息时间把孩子们的事情挨个儿解决一下。」 拿了张纸，窦淮开始列计划单。 1.把这件事的线索交给警察。 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九年前的双胞胎百尸坑案轰动一时, 后来却因为当时技术不足等等原因没有破获, 成为悬案。 窦淮知道想要凭藉自己去破案抓到那十三个研究员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长眠地下的孩子们也需要社会还他们一个真相。 所以无论如何，手里的线索他必须要交上去。 但怎么交是个问题。 「我根本没办法解释我是怎么拿到线索的，大酒店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现实世界中那座研究院我都不知道确切位置, 这样的话很容易引起警方怀疑。」 虽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是如果窦淮被扣下，拖过了游戏给的生存时间, 他就会面临死亡。 思来想去, 他决定匿名。 把所有已经得到的材料列印出来装订好，确保没有残留任何指纹毛髮汗液之类的东西后。在月黑风高之时，採用邮寄信件的形式，邮寄给胡本荣所在的南郊分局。 胡本荣是窦淮十多年的好友, 是个非常正直且可靠的人。收件人选择他, 他一定会追查到底，无论对方是谁也不会放弃。 窦淮无比相信这一点, 所以非常放心。 「唯一的遗憾是, 我没办法从官方渠道打听出来那十三个研究员的信息了。」 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2.给大酒店暂时找一个固定的地方安置那些孩子们。 「那些孩子们的冤魂只需要靠近负面情绪多的地方就可以生存, 而且不能离我太远, 要不然有什么事情来回也不方便。」 看着手机上唯二的两个产业，窦淮忽然有个想法。 把酒店放在西苑小区周围怎么样？ 「101已经是我的房子了，我可以搬过去住。那小区附近空地很多，随便找个合适的位置放好就行。」 最重要的是，西苑小区凶名在外，往来的活人特别少，根本不用担心有活人误入了怎么办，大大降低危险性。 并且他还可以省下一大笔房租，社畜快乐。 「就这么定了。」 说干就干。 窦淮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过，东西不多，他连夜收拾好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就下楼了。 路上跑夜的计程车很多，可没一个敢拉西苑小区的。 到最后没办法，窦淮只能报了个那附近的地址，额外多加了些钱，才找到一辆愿意的司机。 「希望下次能有一个交通工具的任务，灵车或者午夜出租之类的就好了。再不济，给一辆闹鬼的小电动也行啊。」 夜半时分，他骑着小电动，身后驮着一大串冤魂伙伴，拜託，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酷。 天幕黑沉，窦淮独自一人走进小区。 一段时间没有来，小区内亮着的灯更少了。到处都透着阴暗可怕的气息，四周静的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他连手电筒也没拿，径直朝着2号楼走去。 「真亲切，这就是有房有家的感觉吗？」 走进楼道，随手从门框上取下钥匙开门，腐朽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些曾经住在这里的冤魂因为执念消散已经不在了，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灰尘。 不过基本的水电都还有，他花了一个多小时大概整理了一下，拆掉卧室窗户上的木板，拉开沉重的窗帘，等整间房可以住人了后才开始思考把酒店放在哪儿。 「酒店并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我如果想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其实最好还是放在家里。」 不过医生见到会不会触景生情？ 思考了半天，窦淮最终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卫生间，不大的地方摆着马桶、淋雨和洗脸池。一面单人镜挂在墙上，把整个小房间照进镜面。 「要不直接塞进镜子里？不会照到外面的客厅，我来去也比较私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第一次做这种超现实的事情，窦淮心里也没底。他把卫生间的门关好，独自站在镜子前拿出手机。 屏幕上飘忽的红点闪烁着亮光，底部是类似于度娘地图一样的画面。 他尝试着双手触摸拉近地图，画面中竟然出现了西苑小区的动态3d景象。 「这么高级？」 窦淮心里有了底，他不断在屏幕上操作着，一步步将地图推进至101内部，接着缓缓探入卫生间。手机中果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3d画面，跟现实唯一的区别就是屏幕上没有他本人。 最后一步，拉动酒店的那个小红点进入镜子，点击「放置」。 「啪唧！」完成了！ 窦淮迅速抬头，只见刚刚还正常的镜子上此刻出现了一抹虚幻的红雾，像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他试探着把手轻轻放在镜面上，坚硬的镜面顿时出现水流一样的波纹，里面还传出一道熟悉的男声。 「老闆？」 是医生！这样还真行？ 窦淮有点兴奋，他感觉自己设计的这玩意儿很像某个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双手撑住洗脸池，窦淮直接翻进了镜子，一片红雾缭绕的酒店骤然出现在眼前。 第94页 大门内部，医生恭敬地站着，「老闆。」 窦淮先回头看了一眼，一圈又一圈的浓雾绕在四周，把外面的景象挡的严严实实。他这才放心回头，问，「4号…..关念念醒了吗？」 「还没醒，不过今天餵了一些淘汰的员工给她。」 「哦？那应该快了，知道饿是好事。」窦淮走进大堂，前台裂开两颗头朝他笑。 阴暗的角落里，关思思恶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蝴蝶结，空洞眼眶死死盯着窦淮。 可恶啊！这个活人怎么敢随随便便出现在她面前！ 偷了她的酒店！还把她变成一无是处的员工！ 关思思后来不止一次偷偷找过老闆入职协议，可别说纸张了，她甚至连老闆办公室都无法进入了！ 该死的上下级关系！ 「原来你在这儿，」窦淮欣喜地走了过来，「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走？」 「走？」关思思一愣，「走去哪儿？」 「出去啊，去找那十三个研究员。」窦淮嘴角噙着笑，「他们之前有实验基地，还有正经的实验名称。现在的信息技术远比九年前好，我们只要细心一点，一定能在网上找到蛛丝马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顺便还可以去其他孩子的家里，送它们回去看看。」 关思思怔怔地看着他，「我….能出去了？」 有多久没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了？从被抓到死去，她一直困在这家酒店里，从来没有踏出去一步。 「当然了，」窦淮的眼神犹如关爱什么智障儿童，「你现在已经不是老闆了，可以离开酒店了，只要每晚九点回来打个卡就行，如果来不及打卡还可以跟我请假，员工守则上不是有写吗？」 他话音刚落，墙壁上陡然开满了一个个眼球。 这些眼珠疯狂抖动，恨意与兴奋交织，发出滑腻的声响。 「走，现在就走，你搞快一点。」 窦淮注意力还没从眼球上拉回来，就听见身后的大门处传来一声关思思的尖叫。 他无奈地转回身，拿出手机点开「人生赢家」app，说，「那你要不要做我的【伙伴】？白天的时候可以呆在手机里，很方便。」 如果医生可以，那厉鬼关思思肯定也可以。 而且窦淮实验过，他的app只有他自己能够看见，任何人都只能看见一片黑，这应该是游戏的保护机制。 关思思歪着头沉思了几秒，勉为其难答应了。 她身形消失，与此同时屏幕上蓦地跳出一条新信息。 【恭喜玩家获得第二位伙伴！拥有很多可靠伙伴的支持才会离人生赢家越来越近哦！】 【伙伴姓名：关思思】 【伙伴信任度：5%（她并不是特别相信你，无法听从你的指令）】 【伙伴技能：？？（信任度100%时解锁）】 【伙伴攻击力：22】 信任度低是窦淮早有心理准备的，令他意外的是22攻击力。 10岁小女孩儿这么强的吗？医生只有7，关思思比三个医生还多。 他遗憾地看了一眼医生，可惜现在医生当了老闆，只能呆在酒店里，要不然带着两个伙伴，出去可以横着走了吧？ 收起思绪，窦淮跟员工们告别后就离开了酒店。 101维持着初进来时的样子，关思思迫不及待钻了出来，东瞅瞅西看看，搞的家里到处都是乱转的大眼球子。 差点儿一脚踩上的窦淮：「…..」 行吧行吧，熊孩子，可以理解。 他强行忽视掉这一切，打开笔记本电脑，将那张十三个研究员的照片扫描上去，仔细查看。 照片中十三个人的脸全被割去，只剩十三具光秃秃的身体，看上去特别渗人。 窦淮先尝试搜索了一下「第三联合研究协会」，无果，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 他又不甘心的再次输入「二重凶灵」「双胞胎灵魂实验」「双胞胎灵魂联繫」之类的关键字，除了搜出来一堆怪力乱神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重新打量起那张照片。 窦淮没有系统学过分析之类的，为了不错过一丝一毫细节，他把照片里所有囊括的东西都列了出来。 阳光，天空的亮度，杂草的颜色和生长方向，白大褂的款式，每一个人露出的皮肤细节和只有一角的实验基地….. 嗯不对？ 等一下。 看着笔记上最后一组词，窦淮勐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完全没必要弄的这么复杂啊！ 什么只有一角的实验基地，他明明知道整个基地的样子啊！ 百人尸大酒店就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实验基地，它们外观长得一模一样！ 假如窦淮手里只有照片，他找起来可能会难一点。但现在他知道了最近的办法！ 当年这么多人的基地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补给、粮食、装修、设计、医疗器具，甚至打扫人员、收垃圾的人员，电话或者网络安装员，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来的！ 换句话说，一定会有什么人记得这座基地！ 方向有了，剩下就大海捞针似的搜寻。 窦淮着重加入九年前的时间点，带实验基地的图片一起慢慢翻找。 他几乎翻边了所有社交平台，图片筛查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都扑在了电脑上，终于在三十多个小时后找到了蛛丝马迹。 第95页 那是一个早就不用的贴吧帐号，最后一次发帖在八年前。头像是一个憨厚汉子的自拍，黑亮亮的皮肤下是一张憨态可掬的笑脸。 汉子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蹲着身，似乎是抑制不住开心偷偷拍摄了一张自拍。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照片的背景，虽然只露了一半，还是背面。但比对过所有细节后，窦淮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第三联合研究协会！ 窦淮一下子振奋起来。 他仔细检查了汉子的基本资料，在地区那里找到了一个地名—— 陇安市丰广区。 这是个十八线小城市，距离台河不算远，坐车只要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他没有耽误时间，迅速整理好背包后开始通过人生赢家app一个个检索双胞胎们的原住址。 「如果恰好有附近的崽，就顺道过去看看。」 漫长的查找过后，他果然发现其中一对双胞胎的家就在陇安下辖的一个小村子。 「正好一起了。」 从冰箱里把乱跑的关思思揪出来塞进手机，窦淮直奔陇安。 他来之前已经查过大汉的各种资料，时间过去很久，有用的信息不多，只能知道大汉应该是负责网络检修的，工作地还没确定下来，到那里了打听打听。 一切看起来都挺顺利，但半路上突然出了意外。 大巴车抛锚了。 此时已经距离陇安很近了，隔着叠叠的云层能看见远方高耸的楼区。 一车人无语地看着司机修车，一声又一声的抱怨此起彼伏。 司机只能顶着一脑门汗继续拧动扳手，这种大巴已经很老了，修起来格外费劲。 太阳一点一点西斜，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能不能行了？夜里陇安郊区不安全，我可不想入夜在进城。你要是修不好，我们就自己走。」 「就是！烦死了坐个车这个倒霉呢！走走走，咱们自己走，反正再有二十几分钟走也走到了。」 闹着下车的几个应该是附近的县城人，对道路比较熟悉。闹完了之后并不犹豫，拉帮结伙下了车，徒步朝前方走去。 二十几分钟？ 窦淮查看了一下地图，发现距离真的不算远。而且只需要在往东走上一会儿，就是那个双胞胎的原住村了。 「要不就先去村子里看看？如果耽误的时间不算多，只需要多花上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陇安。」 而对于那些人所说的「不安全」，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最大的不安全，就住在他手机里。 行，那就这样。 窦淮也下了车，跟司机说完后单独一人朝东走去。 暗蓝色的天空染上了最后几缕晚霞，脚下小路蜿蜒，大片连绵低矮的山丘在远方影影绰绰。 他按照地图，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最后一点喧闹声消失不见。人群聚集的大巴被远远甩到身后，杂草愈发稀少，露出贫瘠而光秃的黄沙地，周围人类活动的迹象愈发难寻。 几分钟后，窦淮突然停了下来。 他闻见了空气中一股难掩的臭味儿。 「谁家肉坏了？」 不对，目之所及还没看见任何村子，这么浓烈的臭味儿可不会是几块腐肉散发出来的。 ……倒像是一整个肉联加工厂的肉都一齐坏掉了一样。 窦淮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小路还是那条小路。日光暗淡，黑夜悄悄露出一角，能见度开始下降。 手机上的地图依然勤勤恳恳工作着，甚至还能听见度娘机械的指引声。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他只能继续向前。 一步，十步，三十步。 空气中的臭味儿越来越重，窦淮不得不带上三层口罩才能勉强前进。 「前面到底是怎么了？」 那种足以掀翻天灵盖的腐臭味简直离谱，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加快步伐，想要尽早离开这片毒圈。 忽然，前方光秃秃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样东西。 窦淮再次停了下来。 他蹙眉盯着前方，因为被味道熏的头晕目眩，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中央多出了那么个突兀的东西。 看体型不大，有毛，一动不动。 黑夜嚣张铺了满天，他打开强光电筒，照向路中央那块黑煳煳的东西。 居然是一只死鸡。 第47章 牲畜镇2 独自一人在入夜的郊区行走, 附近没有任何高高的杂草遮挡，前方道路上不知什么时候蓦然出现了一只死鸡。这种事谁碰上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窦淮也不例外。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靛青色的天空洒下微微亮光。再配上手里的强光电筒, 把前方那只鸡照的无比清晰。 那是一只母鸡, 脖子被拧成麻花状，鸡身向前，鸡头向后, 嘴边沾有血迹, 大部分毛都黏在一起, 脏且凌乱。 是谁扔的？什么时候扔的？ 前后没有树木之类的遮挡物, 这只鸡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窦淮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中的地图显示只要往前走上五分钟，就可以进入双胞胎的原住村。 但是侧耳倾听, 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临近晚饭的时间, 五分钟的路程，没有村民的说话声、做饭声、打杂声或者群居声, 只有一片空茫的静谧, 和人类无法忍受的恶臭。 第96页 不对劲。 放下手机，窦淮重新抬起头想要观察一下四周，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直接打道回府。 从大巴车出来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分钟，回去应该还能碰见抛锚的司机。 可是这一抬头, 一股怪异的感觉陡然从心底蔓延开来。 刚才那只死鸡, 眼睛是睁开的吗？ 小指大小的黑色眼睛木木地撑开，被电筒一照, 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窦淮眉心蹙了起来。 得益于游戏策划师的工作, 他对各种细节都很是注意。而且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 这也在之前的生存游戏中救过他自己好几次。 刚刚第一次发现这只死鸡的时候, 窦淮就仔细观察过，他很确信当时鸡的眼睛是闭上的。 可现在却睁开了。 脖子拧成螺旋状的鸡不可能还活着，窦淮退了一步，脚下发出一声轻响，是踩在金属上的声音。 黄土地上哪儿来的金属？ 他条件反射看向脚下，看见地面上深深嵌着一块巨大的铁板，上面只有三个字—— 牲畜镇。 窦淮瞳孔忽地缩，与此同时，手里的电话勐然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成功触发隐藏副本牲畜镇！注意！该副本为随机淘汰副本！同批次玩家生存率必须低于60%才可达成离开副本条件！请玩家尽一切可能活下去并完成任务！】 【副本名称：牲畜镇】 【通关任务：杀死镇长】 【任务时长：无】 【任务奖励：您可以选择镇内任何一样物品】 【注意：您在副本内所作出的任何选择，都有可能将事情引导向某个未知的结局，望您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努力存活。】 「游戏副本？还是随机淘汰制？」 糟了！ 看着画面中的信息，窦淮顿感不妙。他这一次来陇安只是找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包里只带了一些小吃和证件，连把像样的武器也没拿。 「等等，这个存活率——」 脑海中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成型，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把尖锥直直戳开了头！ 太疼了！艹！ 他两只手本能向后抓去，抓了一手软软的类似于什么动物毛一样的的东西。 窦淮第一反应就是那只死鸡。 他捂着头想叫关思思出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后脑蓦顿又是一下尖锐的钝痛，他眼前骤然一黑，「噗通」一声摔在了地，彻底晕了过去。 远方的天在此时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 嘶—— 好疼。 迷迷煳煳之间，海浪似的疼痛连绵不绝传入神经，将沉睡的思绪彻底唤醒。 窦淮只感觉到眼前出现光怪陆离的碎片，他挣扎着想要睁眼，想要抬手捂住疼痛的后脑。但是双手双脚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完全无法挪动，眼皮更是沉的厉害，根本睁不开。 「什么….情况？不行…脑袋要炸了….」 那两下击打真的是用了狠劲的，窦淮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像塞了铅条一样，沉到无法挪动一下。 「不行…这样不行….副本….系统说我已经进到副本里了..会死的..会死..」 会死的。 意识到了什么之后，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吞噬了整个人。 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不断在胸腔积攒力量，终于，在连续的抽痛之后他勐然睁开了眼睛，终于从虚无的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 因为恐惧，他动作幅度有些大，带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紧接着，是脚踝处冰凉的触感和巨大的拉力。 「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下，身体勐然僵住。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脚上，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在心底浮现。 不过在那之前，窦淮忽然发现，有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不见。 眼前依然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自己的身体，看不见身处的景象，更看不见一点点微光。 「我瞎了？」 不，不对。 窦淮强行压住内心的惊慌，抬手摸了摸整颗脑袋。 眼前没有蒙任何东西，除了一开始被袭击的后脑处也没有其他地方感觉到疼，嘴里也没有任何异味。 「我没受伤，没被灌药，眼睛应该没出问题，看不见有可能是因为我呆的地方是个绝对黑暗的密闭房间。」 浓重的黑暗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沉甸甸的。习惯了用眼睛的人一旦失去视觉，就会变的非常不安。 窦淮无声的大口喘气。 「冷静，冷静下来。被攻击前我收到了系统通知，说我已经进入了副本中。那这应该就是副本内的第一关，一定有解决办法。」 想起了游戏的事，窦淮第一时间尝试唿叫关思思，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摸索着身上每一个角落，同样也没找到手机。 不止是手机，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完全被洗劫一通。 「….日。」 暗骂一声，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第一时间蹲下身体，摸向感受到凉意的左脚脚踝。 他摸到了一把大锁。 锁挂在一个宽大的铁环上，铁环扣在脚踝上，后面还连着一条粗粗的铁链。 第97页 ….很好，他被什么人拴在了这里。 刚才那个「哗啦哗啦」的声音，就是铁链碰撞发出来的。 心跳的极快，窦淮咬牙顺着铁链摸了过去，很快摸到了身后一堵墙。 墙上钉着一个闭合的铁圈，铁链就挂在上面。 用力拉了一下，根本拉不动，也没有摸到任何可以解开铁链的地方。 胸膛剧烈起伏，窦淮从没有过如此清晰的目的。 「我必须尽快逃出去！」 有什么东西袭击了他，却没有杀死他，那一定是还想继续在他身上做些什么。 四周安静极了，似乎这个地方只有窦淮一个人。 「如果等那东西回来，我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被动。」 鼻翼抽动，四周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跟被袭击前的那种味道有些像。 窦淮对这种气味没什么好感，他压下内心的不安，开始重新沿着墙壁摸索。 他先选择往上。 「墙壁的触感很奇怪，比一般的白墙要粗糙很多，摸着好像没有打磨过的木板。」 站直了身体，手完全伸直时他摸到了顶。 「我身高185，手臂完全伸直的总长大概是2.6米，天花板这么低？我在阁楼还是地下室？」 侧耳倾听，房间内一片死寂，唯有他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极其强烈。 眼前的黑暗分毫没有减少，窦淮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天花板向前摸。 失去墙壁等于失去后背唯一的安全点，未知带来的恐惧越来越重，他只能咬牙坚持，仔细感受着指尖带来的触感。 很快，脚上的铁链拉到最长，他没有停，把身体绷直后继续向前。 「天花板这么低，那么房间内部面积一定不大。再往前一点，我一定能……」 思绪还没发散完，窦淮欣喜的停了下来，因为他终于摸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只裸灯泡。 「我猜的没错，这间房间面积很小，墙壁粗糙简陋。按照常理，这样的地方安装电灯时大概率只会接一条明线，不会把电线砌到墙壁内。只要能找到灯，就能摸到灯上连接的电线，沿着电线就可以找到开关。」 看不见的感觉太难受了，就算需要承担危险，窦淮也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失明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摸到灯泡后，那股臭味似乎变浓了些。 「我遇到袭击前就是闻见了非常浓烈的臭味，那时候味道好像没有变化，为什么现在会慢慢加重？」 窦淮不敢深想，他加快了手里动作，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钉住的连接在灯泡上的电线。 好消息是，电线是往他铁链这边的方向走的。 即将见到光亮的喜悦短暂沖淡了恐惧和不安，他一路沿着电线往下摸，从天花板过渡回了墙壁。 突然，他的动作勐然一僵。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蹭过了他的小臂。 毛茸茸的，带着温热的腥气，速度很快。 「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那是什么？！ 窦淮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头皮发麻，浑身紧绷。 「刚才的触感不像人类，有毛，像是动物。」 动物…. 窦淮想起了那只诡异的死鸡。 他脑袋被打的时候曾本能的回手掏过，那时他只掏到了一手的毛。 会是那只鸡吗？ 可窦淮现在是站着的，两手还放在头部往上一点，什么鸡能跳这么高？ 凉意一点一点爬上嵴背，看不见这件事会放大所有的紧张和焦躁，他根本不知道跟自己同处一室的还有什么。 「从我睁眼到现在，周围一直很安静，只有我自己在不断弄出声音。如果是动物，为什么不叫也不动？偏偏要等到我放松下来时突然窜出来？」 这种行为让窦淮想起来一个词—— 不怀好意。 想像一下，绝对黑暗的密闭空间里，有一只不怀好意的动物跟你呆在一起。你不知道它在哪里，不知道它在干什么。 可是它却能看见你，并且它清楚地知道你在干什么。甚至它还能知晓你的心情，在你最得意的时候偷偷出来…..摸你一把。 草。 窦淮狠狠闭了一下眼，这是个什么变态副本？ 心脏声闷如擂鼓，冷汗浸湿了后背。压抑的紧张感死死勒住咽喉，无数想法充斥脑海。 他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毫无徵兆地飞速沿着电线向下摸去！ 「不管遇见什么，只要没有弄死我，我就必须立刻马上让自己看见！」 只要给一个机会，他就可以反杀！ 黑暗中，那股臭味儿更加浓重了。 几秒钟后，窦淮终于摸一个硬硬的东西。 「开关！就是这个！」 毫不犹豫按下开关，刺眼的亮光骤然炸起！ 他能看见了！ 就在视网膜感受到亮光的一瞬间，窦淮迅速转身背靠墙壁，两手护住头，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因为从黑暗到光亮，人眼一定会有一个恍惚的过渡。那几秒钟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保护好自己。 可意外的是，想像中的攻击或者撕咬都没有出现，周围安静的吓人。 眼前斑斑点点逐渐消失，窦淮眨眨眼，看见了自己的胳膊。 第98页 他的视力恢復了。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迅速抬头，扫视周围。 目之所及是一间简陋又空荡荡的地下室，四周全是用木头随便搭建的，到处都是被虫子啃坏的窟窿。他正对面的地方有一个向上的台阶，顺着往上能看见一扇上锁的木门。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侧的不远处，正趴着一头黑色的小牛，这是房间内唯一一样东西。 小牛看上去不大，身上秃了好几块皮，露出底下粘着脏东西的、带着血丝的皮肉组织。看起来像拼图一样，红一块，黄一块。 此时此刻，小牛只有小指大的眼睛正木木地看着他。 是活的。 由于刚才被摸的经歷，窦淮对这头牛小牛崽充满戒备。 他慢慢挪到最远的角落，确保一人一牛中间存有足够的缓冲地带后，这才敢低头大量自己。 「衣服没换，背包和手机暂时丢失，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一只手臂内侧和下半身有明显的灰尘污渍，腿部有些疼。我是被人一路拖过来的。」 那这个副本位置应该距离他下车的地方不远。 知道了大概位置，窦淮又打量起脚上的铁链。 「又粗又宽，凭蛮力打不开，我只能找到钥匙才能离开。」 就在他专心致志研究那把大锁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那感觉像是有人憋不住了，不小心从嘴角漏出一声气音一样。 窦淮「刷」一下抬起头，「谁？！」 没人回答他，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对面那头黑牛还在用那副木木的眼神看着他。 窦淮寒毛都炸起来了。 他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头牛没长毛。 第48章 牲畜镇3 屋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胸膛剧烈起伏着。 头顶的电灯发出惨兮兮的白光，窦淮戒备的一寸寸扫过整间屋子，掌心渗出薄汗。 从眼前的景象看, 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地下室, 空间狭小，没有堆放任何东西，唯二两样大件儿就是他跟对面那头牛。 黑暗中摸了他一把的东西是什么？会藏在哪儿？刚才又是谁在笑？ 最后, 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 也许是为了餵牛, 地上胡乱散落着薄薄一层土黄色的干草, 脚踩在上面, 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难道藏在干草下面？ 尽管不可能，但他还是慢慢把周围的草全都踢开了，露出底下有些泛潮的木质地板来。 就在此时, 窦淮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他看见地板上用红色的液体写着一行字—— 【杀死牛，钥匙在牛的胃里, 屠夫知道该怎么做】 这行字是谁给留下的？线索, 还是引诱他去作死？ 窦淮背靠在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系统说这个副本叫做【牲畜镇】，是个生存率低于60%的淘汰类副本。我一进入副本就被打晕弄到了这里，迄今没有看见任何别的玩家, 也就是说, 第一轮淘汰应该是单人筛选。」 他本身就是做游戏的，对这一类机制很了解。 「封闭的空间, 困住我的大锁, 这是个典型的密室逃脱。」 密室逃脱游戏一般都有几个必备要素, 背景故事, 线索提示，还有时间限制。 前两个已经有了，剩下一个时间限制… 窦淮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那股臭味愈发浓重了。虽然比不上面对那只死鸡时的味道，但已经比刚甦醒时要明显了不少。 「这股臭味大概率就是时间限制的一种，一旦臭味达到一定浓度，恐怕就会触发死亡机制。」 各种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窦淮可以确定他分析的没有错误。 「刚刚我找到电灯泡后臭味恰好变浓了一些，紧接着就有什么毛毛的东西摸了我一下。我打开灯，将这间屋子完全打量完时味道再次加重，那声诡异的笑也是这时候发出来的。」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窦淮不知道臭味达到顶峰时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 视线再次落到地面上。 「钥匙在牛的胃里，屠夫知道该怎么做。这条提示直白的让我杀死牛，只要剖开牛的肚子就能取出钥匙离开这儿，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抬眼看向那头黑色的牛崽，它面孔呆滞，眼神无光，看着非常无害且好欺负。 窦淮忽然有一种感觉，就算自己提着刀剖开它的肚子，这头牛崽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屠夫知道该怎么做，屠夫是杀牛的，这是希望我杀牛的时候少一些负担？还是希望我变成屠夫？」 他环顾四周，如果过关需要杀牛并把它拆开，那屋内一定会提供刀具或任何锋利物品。 可这间屋子就这么大，所有地方一览无余。窦淮被拴在靠近边角的地方，链条的长度只能让他到达屋内一半多的位置，再往前就算把胳膊撕开都到不了。 他尝试敲了敲地板墙壁还有天花板，但是回音表明里面没有任何空夹层，就是一块块厚重的木头。 怎么办？难道要把灯泡砸碎？ 转瞬之间，他心底浮现一系列计划——把电线拆掉勒死牛崽，砸碎灯泡，选取最大的一块划开牛皮，最后找到钥匙离开。 但是很快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可是一头牛，不是一只小鸡崽子。皮糙肉厚，用灯泡碎片划上几个小时估计才能划开一层皮。 第99页 副本真的会留给他那么多时间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猜错了，忽略了真正的线索，匆忙弄碎屋内唯一的光源，那么之后他就会陷入绝对被动的局面。 高度紧张让身体本能颤抖了起来，窦淮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别慌，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还有什么？ 线索说屠夫知道该怎么做，屠夫，屠夫是刽子手，是每一只牲畜的噩梦。每一个屠夫都有专属刀具，那种杀气重的屠夫刀甚至可以卖一个很高的价钱。 刀是必备的东西，可是这屋子里的每一寸他都看过，没有刀！什么也没有！ 不对！等等！ 窦淮忽的一愣，「刷」一下回过头，有一个地方他没看过！那头牛的身体下面！ 从清醒过来开始，黑牛就一直面无表情地趴在地上，它身下的地板一直没有露出来过。 那是整间屋子唯一的盲区。 窦淮立刻沖了过去，铁链的长度刚好够他摸到那头牛。 他两手撑在牛身上，用力把牛往一边推。 「去那边呆着，乖乖。」 牛崽空洞的眼神看了他几秒，随后终于起身慢慢挪到了一边。 窦淮低头一看，被压着的地面上果然有东西！ 不过不是刀，而是一把长柄斧。 亮白的灯光下，斧头的刃上闪着极为锋利的光，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为什么给我这个？」 没功夫思考更多，他第一时间把斧头攥在掌心。 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有了武/器，安全感一下子增加不少。 可就在他欣喜起身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而且那脚步声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逼近！就好像有一个人正疯了似的朝他扑来！ 窦淮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抓着长柄斧本能的直直往旁边一扑！ 「砰！」 这一跤摔得极为结实，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可他顾不上别的，立刻握着长柄斧向身后挥去！ 然而斧头没有砸到任何东西，他身后只有冰凉的空气。 四周的臭味浓郁了不少。 窦淮喘着粗气站了起来，后背全是冷汗。 「我快没有时间了。」 他偏头看向黑牛，黑牛也在看他。 「对不起。」 两行热泪从牛眼睛里流了出来，它似乎知道自己快要被人开膛破肚了。 「杀死牛，只要从胃里拿出钥匙就能活着离开。」 窦淮一步步走向黑牛，斧头拖在地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黑牛闭上了眼睛，它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静静等待死亡。 它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它身上，牛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要来了，要死了。 下一秒，黑牛感到下巴被大力撑开，长舌被用力拽了出去，一根粗长的硬物直接捅/进了喉咙。 黑牛：「？？？」 它挣扎着睁开眼睛，愣愣的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正用长长的棍子疯狂的在它嘴里搅动！ 牛生懵逼。 这人在干什么？ 不对，等一下。黑牛瞪大了眼，它的胃被外部刺激过了头，一股奇怪的感觉在胃里不停翻腾。 十几秒后，呕———！！ 黄绿色的粘稠酸液「噗呲」一下从黑牛嘴里呕了出来，乱七八糟淌了一地！ 窦淮捂住口鼻迅速后退，但不可避免的依然粘上了一些。 可他像看不见一样，只是紧紧注视着不断呕吐的牛。 在他脚边，失去长柄的斧头静静躺在地上。 「从我收到系统信息开始，这个副本就一直不断的在给我施加压力。死亡像是悬在头顶的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落下来。」 「这种情况下，我不可避免的会感觉紧张、恐惧、焦躁不安，会失去对事件的基本判断，只想赶紧从这里逃出去。」 窦淮从黑牛嘴里拽出长柄，低头将斧头重新安上。他眼底没有惊慌，没有不安，有的是一片沉沉的冰冷。 「这种时候，如果有明确信息指引我逃离的方向，我绝对会照做，因为人类就是这样，胆小又自私。」 「可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他话音刚落，一样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物品随着粘稠的呕吐物一起从牛嘴里淌了出来。 胃里再无其他东西，黑牛虚弱地趴在地上，慢慢抬头看向窦淮。 窦淮没耽误时间，他忍着异味从呕吐物里捞出那枚小小的东西。刺眼的白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钥匙出现在掌心。 他直接插/入锁孔。 「咔擦。」 镣铐开了，屋内那股越来越中的臭味瞬间淡了下去。 「我可以杀牛取钥匙，但是之后呢？」 窦淮挣脱铁链，毫不犹豫朝屋门走去 「系统的信息里明确说过，【您在副本内所作出的任何选择，都有可能将事情引导向某个未知的结局，望您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努力存活。】」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整个副本的走向取决我每一次选择？」 【屠夫知道该怎么做】，换句话说，杀了黑牛，就会变成屠夫。 而屠夫跟牲畜，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况且窦淮深深记得，作为「死亡机制」，在黑暗中摸了他一把的，袭击他把他打晕送进这里的，都是毛茸茸的动物。 第100页 「这个副本名叫【牲畜镇】，这是你们的地盘。如果我变成屠夫，恐怕后面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砰！」 长柄斧噼在木门上，门锁摇摇欲坠，紧接着「哐当」一下被大力踹开，一缕泥土混着水汽的味道迅速沖淡了那股浓浓的臭味。 窦淮回过头，面色平静地看向黑牛，「假如我没猜错，不杀生跟杀生，会有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对吗？」 「所以你们提供给我的，是可以拆卸的长柄斧，而不是只有一种结局的刀。」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黑牛安安静静趴在地上，小小的眼睛直直看向窦淮。 它身上的虚弱感在慢慢消退。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窦淮可以清晰感受到牛身上出现了某种类似于人一样复杂的情绪变化。 某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确定对面是披着牲畜皮的人，还是快要变成人的牲畜。 黑牛站了起来。 它一步一步走向屋门旁边的角落，那是窦淮被拴住时无法到达的地方。 黑牛崽用头撞了一下墙壁，木板松动，一个不怎么大的夹层露了出来。 窦淮一眼看见了他的包和手机，旁边还有一张黑乎乎的皮和一根拇指粗细、半掌长的小铁棒。 「原来是这样，如果我选择杀牛，从一堆热气腾腾的内脏里翻找钥匙，心理上一定会承受很大压力。这种情况下开完锁，再加上步步紧逼的「死亡机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离开屋子。」 而一旦离开，恐怕屋门会立刻死死关上，不会再留给玩家返回查看的机会。 这就是选择，和选择导致的结果。 窦淮背起背包，拿到手机第一时间他先检查了一下人生赢家app，确认伙伴栏里关思思是亮起可随时召唤的状态后，他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他又捡起那根小铁棒查看了一下，发现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小铁棒，没什么特殊性。 有意思的是那张皮。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牛皮，样式像一件普通的外套。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应该是样好东西。 窦淮刚想把皮收进背包里时才注意到，皮上沾染着大量暗红色的血。因为接触过，他的手掌、衣服和背包全都粘上了血，乍一看跟他真的杀了一头牛一样吓人。 没带换洗衣服的窦淮：「….」 行吧。 他拎上长柄斧，头也不回地踏出屋门。 这的确是一间地下室，长长的楼梯出现在脚下。窦淮拾级而上，没过多一会儿眼前便出现微微亮光。 出口就在前面。 窦淮心头一震，一鼓作气跑了上去。 随着亮光不断扩大，熟悉的天空骤然出现在视野内！ 微凉的风吹散了身上的异味儿，窦淮仰头站在土地上，狠狠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终于出来了。」 地下室的关卡虽然不难，但太过压抑。那种双眼失明危机四伏的感觉真的糟透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原地坐了几个深唿吸，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后，窦淮才打量起四周来。 他身处在一个很破旧的小院内，篱笆扎的围栏歪歪扭扭绕了一圈。院中央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窗户和门已经没了，里面四处漏风。 最吸引人的是房子正前方立着一个宽大的案板，上面挂满了碎肉，黑红的血浸在缝隙中，凝固成了蜿蜒的纹路。 一股腥臭味儿从上面传了出来。 窦淮曾经见过这种东西，在屠宰场里，或是大型肉铺里都会摆上一张这样的案板，用来将各种牲畜切开。 牲畜各个部位卖的价格不一样，所以屠夫会把肉分离好在摆上摊位售卖。 窦淮慢慢走了过去，轻轻用斧头颳了一下案板上的血。 「表面还没完全凝结，最上面一层碎肉也很新鲜，说明前不久刚有人使用过。」 他戒备起来，抬眸看向阴森森的小屋。 正当他准备前往屋内查看时，外头忽然响起嘈杂的喧闹声。 「有人？」 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叫嚷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窦淮不得不暂时放弃探索，转身离开院子，朝喧闹的来源处走去。 脚下是光秃秃的黄土小路，两侧是一间又一间的独立小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再远一些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漂亮的砖瓦房和几层高的独栋小楼。 「牲畜镇，原来真的是一个镇子？」 第49章 牲畜镇4 窦淮走的不快, 他一边打量两侧的房屋，一边不断在脑海里整理线索。 「牲畜镇，完成任务的两个条件分别是存活率低于60%和杀死镇长, 任务时效无。也就是说, 如果无法完成任务，我有可能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镇长是谁？玩家总数是多少？ 从他离开地下室一直到现在, 别说人了, 连只虫子都没看见。 所有房子门窗紧闭, 安静空旷, 犹如一个妥妥的鬼城。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每一家院子中都摆着一个宽大的案板，跟他第一次在那户院子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沉疴的血垢附着在上面, 被时间洗成了近乎于深黑的颜色。缝隙中粘着不知名的毛髮, 有一些腐烂的碎肉散落在周围，发出难闻的味道。 第101页 窦淮收回视线, 「这镇子里住的都是屠夫？」 不过看上去剔肉这个工作并没有让小镇的人富起来, 这里充满着贫困落后的气息。 他刚要迈动脚步，一只浑浊的眼球忽然在篱笆阴影下睁开了。 窦淮有点儿愣，他蹲下身，用手轻轻戳了一下眼球, 「关思思？你能自己出来？」 「别碰我的眼睛！」 一道小小的、尖细的的声音响了起来。关思思的眼球瞪圆了, 愤怒地盯着窦淮，说, 「现在是白天, 我当然出不来！我只能睁开一只眼睛而已！」 白天？ 窦淮抬起头, 副本内虽然没有太阳, 可天色的确是亮的，只是看起来很阴沉，像是大暴雨之前的天空。 「所以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到晚上说？」 听见这话，关思思的声音严肃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但我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里很危险，你自己最好注意安全，我可不想等晚上出来给你收尸。」 话刚说完，污黄的眼球便急吼吼地合上了，快速化作一捧黄土消失不见。 窦淮哑然失笑，这小孩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还会特地跑出来提醒自己注意安全。 他环顾四周，的确，这个副本给他的感觉跟之前经歷过的所有副本都不一样。 虽然系统没有给任务完成时间，但他心底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急迫感。 「说到底还是因为线索太少。」 窦淮不再耽误时间，加快速度朝喧闹的来源处走去。 七拐八拐，拐出弯弯绕绕的小路后，他终于看见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 大道两旁能看见几栋低矮的小楼，招牌泛黄的几家商铺和尽头一个半圆形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站了大约十几个人，嘈杂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健康肉联厂新入职员工请排队登记——切勿喧譁打闹——有序听从老职工的安排——」 伴有丝丝电流的机械音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在空寂的街道上异常清晰。 「肉联厂？」 窦淮拿出手机看了看任务，上面并没有提到这个什么职工入职的步骤。 难道这也是选择的一项？ 「我可以选择是否入职，后续发展也会完全不同。不得不说，真麻烦啊。」 无法得知情况会怎样发展，不知道每一次选择会把自己推向生路还是死路。这种感觉犹如在悬崖边驾驶一辆失控的汽车，任何一次方向盘的旋转错误，都会让车子坠入万丈深渊。 「太被动了。」 身上的血是擦不干净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窦淮将长柄斧背在身后，悄悄靠近了过去。 令他意外的是，小广场上几乎每一个人都拎着一把沾血的长柄斧，身上也都被血泼过似的，脏兮兮的，隔老远都能闻见浓烈的腥味儿。 十几个人分散站着，每一个的脸上都写满戒备和警惕。乍一看过去，很像什么变/态杀人狂的秘密集会。 「这些跟我一样，都是玩家？」 看上去每个玩家经歷的第一关都一样。 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小广场上一共有14个人，玩家就占12个，剩下两个则穿着黑色皮衣，坐在一个小桌子后。 而那个滋哇乱叫的录音机，就摆在桌面上。 很显然，这俩就是健康肉联厂的老职工了。 只不过…. 窦淮在暗处眯了眯眼，那两个人身上的皮衣，怎么那么眼熟呢？ 怕错过更多线索，他还是选择从阴影处慢慢走了出来。其他玩家没有因为造型血腥受到攻击，那他也不会。 听见突兀靠近的脚步声，小广场上所有人齐齐偏头，直勾勾地盯住了来人的方向。 在看见满身血的窦淮后，每个玩家都悄然绷紧了嵴背，微不可查后退了一些。 「又来一个，哼。」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哼，窦淮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那人大半张脸遮挡在帽檐下，只露出一道劲瘦的下颌线。 这里每个玩家衣着都差不多，窦淮无法在短时间内命名，只能去尽量记住每一个人的重点细节。 他暂时把这人称唿为棒球帽男，是个会刻意给新到来的玩家下不来台的人。 愤青？抑或是表现欲太强？ 窦淮没有接话，因为此时那个吱吱呀呀的录音机骤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了过去。 紧张、焦躁不安的气氛在小广场上瀰漫。60%以下的存活率像个诅咒，把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勒紧了。 「你们就是新搬来的镇民？」 一个肉联厂老职工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极为低沉，皮肤黝黑，两只小小的眼睛犹如两颗黑豆一样嵌在脸上。 他似乎很冷，黑色皮衣和同款皮质裤子把他从上到下都裹的紧紧的，不露出任何一寸皮肤。 「镇民，你是说我们吗？」 棒球帽第一个开口，凉凉的反问着。 「当然！」黑皮衣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几颗宽宽的黄牙。 「前几天镇子收到来信，说有一群人想要移居进镇里，时间写的就是这个时间，不是你们还有谁？」 看到他似乎没什么恶意，玩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必须得提醒一下你们，」黑皮衣的话立刻又将所有人的心高高提了起来，「镇子最讨厌好吃懒做的人，所以你们最好能在一天之内找到工作，否则….」 第102页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 一天后，有工作的人，生；没工作的人，死。 这应该就是副本淘汰机制的第二关。 话音落地的那一剎那，立刻有聪明人沖了过去。 「你们不是在招聘吗？招我！我什么都会干！」 「滚开蠢货！你们招我！我不要工资！我什么都不要！」 「跟老子抢，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傻逼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你装你吗呢？！」 眼看桌前即将变成一场混战，之前说话的黑皮衣干笑了两声，「我们已经招完了，现在是来给新职工办理入职的。你们让一下，来，拿到肉联厂工作服的人请站过来登记！」 工作服？ 推搡的玩家面面相觑，眼底透露着茫然。这些人什么时候招聘完了？还给了工作服？ 唯有窦淮敛下所有神情，拉开包走了过去。 「请问是这件吗？」 男人伸出来的手臂很白，衬的上面大片斑驳的血极为惹眼。 他手里举着一件黑色的皮质外套，跟老职工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黑皮衣「嘿嘿」一乐，仿佛看不见那一大滩子血一样，笑着说，「就是这件！来，咱们登一下记，等接完所有新职工就可以回厂里了。」 原来是这样。 那件皮衣就是通过第一关时牛崽送给他的，算是不杀生的奖励之一。 「我选择留下牲畜的命，下一关中就会毫不费力获得一份保障。」 这跟之前的猜想没差，但看着两位老职工，窦淮总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暂时想不出来，他只能停止思考，接过黑皮衣递过来的笔，在登记表上籤好名字。 「欢迎欢迎！」黑皮衣似乎特别开心，因为笑的太大，抽气时一不小心发出了老牛一样的「哞」声。 「好了，」他似乎没觉得失态，收回登记表后重新抬起头，向着呆愣的人群喊道，「还有吗？新职工？」 在那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三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们分别把一模一样的衣服交给了老职工，同样获得了这份工作。 因为都是同事，窦淮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 一个是面色清冷气场强大的年轻女人，一个是肉乎乎的长相很喜庆的小胖子，还有一个居然是刚才呛人的棒球帽。 这些都是跟他做出同样判断的人，换句话说，都是心智坚定的聪明人。 「好了，」黑皮衣收好东西招唿了一句，「你们四个跟我走，咱们去厂里给你们分配宿舍。」 窦淮收好思绪，抬腿跟在了黑皮衣后面。 可他还没走出一步，肩膀就被大力推了一下。 「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一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冲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除非你们告诉我们衣服怎么拿到的！」 「就是！这衣服你们怎么拿到的，起码分享一下再走。」 剩余的玩家们全都堵在几人周围，阴狠的眼神如同飢饿的豺狼。 「大家经歷的都一样，凭什么你们四个直接就能入职？！」 第50章 牲畜镇5 整座镇子里处处透着诡异, 到处都是死寂一片。商铺不开门，居民房里没住人，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找工作？ 没人想死。 眼看肉联厂的老职工要走, 剩下的九名玩家根本坐不住, 齐刷刷将几人围住。 他们身上沾染着上一关遗留的血迹，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四个看起来莫名其妙拿到工作机会的人。 「餵, 大家都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最好把你们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推了窦淮一把的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他两只手掌如同熊掌一样宽大, 说话时毫不掩饰语气中威胁的意味。 小广场上剑拔弩张，两位肉联厂老职工完全没有管的意思，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这让其余九名玩家心里有了底, 认为老职工不认人, 只认黑皮衣。只要拿到黑皮衣，谁都能去肉联厂工作。 有了工作就能活, 那这还逼逼什么？谁先抢到算是谁的！ 所有玩家互相之间并不认识, 彼此提前也没有过任何交流。但在那一刻，九个人几乎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朝拿着黑皮衣的玩家扑过去！ 长柄斧挥舞时的破空声铮铮作响，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神经。窦淮瞳孔骤缩，这些人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杀了他们抢夺黑皮衣！ 无法掩盖的杀意同样刺激了拿着皮衣的另外三人,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棒球帽破口大骂, 「你们是不是傻逼？！」 要知道，这才刚进入副本不到一小时！ 为什么？！ 窦淮咬牙躲过两把袭过来的斧子, 看着对面玩家疯狂至极的表情, 他心中那股奇怪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按照常理来说, 副本才刚刚开始, 各种线索扑朔迷离甚至连主线都还不清晰的情况下，没有哪个玩家会选择以命相博。 因为没谁是刀枪不入的，当你挥起斧头时，最后死亡的也有可能是你自己。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会毫不犹豫选择攻击的方式来争夺四个工作名额，而不是保守的去别地方看看？ 躲避之间，窦淮的视线扫过那两个老职工，那两人干瘦的脸上闪烁着贪婪的神情，兴致勃勃的模样活像两个老赌/徒。 第103页 窦淮怔了一下，随即勐然反应过来！ 这是副本故意的！ 第一关地下室带来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绝对黑暗中步步逼近的未知生物，不断加重代表死亡的臭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杀戮。 这九个人是怎么过关的？ 杀掉黑牛。 他们举起斧头，砍断黑牛的脖子，然后一下一下划开牛腹，从一堆冒着热气的肠子内脏中翻出钥匙。 鲜血喷溅，他们踩着黑牛的尸体逃出地下室。 在死亡逼近时，这九个人选择牺牲其他生命来给自己铺就一条活路。 假如把黑牛换成别的玩家呢？ 在刚刚脱险的巨大压力下，两位肉联厂的老职工立刻抛出第二个死亡时效和看起来无法完成的存活条件，那九名玩家会如何选择？ 要知道，他们身上杀戮之后的血还没干！ 【屠夫知道该怎么做。】 选择不杀生的窦淮得到了一张牛皮，他现在在这些变成屠夫的玩家眼里，已经跟牲畜没有任何区别了。 尼玛！ 这个副本恶意这么大的吗？！就算拿到了下一关的敲门砖，也仍是别人眼里的牲畜！ 小广场上顿时乱作一团，手握黑牛皮的玩家完全变成了靶子，带血的长柄斧一下一下朝人的身上挥去。 「啊——！！」 最先挂彩的是那个小胖子，他手臂被划出一道大口子，血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熟悉的腥气像是点燃干草的最后一根火柴，九人眼底瞬间杀红了。 窦淮心底「咯噔」一声，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一脚踢开袭过来的玩家，用力敲了敲手机，「关思思！让他们停下！」 像是感知到他的召唤，话音刚落的瞬间，九人身上蓦的睁开无数双血红的眼球！ 那污浊的、不断转动的眼球密密麻麻犹如虫卵一样堆积在裸露的皮肤上，无论是手臂、脖子、脸部，所有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是层层叠叠的眼珠。 它们扭动着，不断发出低低的恐怖的笑声。 剎那间，小广场上所有人都炸了。 「卧槽！！这特么是啥！快给我弄走！！」 「救命救命——！！」 「啊——！！」 「不想死就别动。」 窦淮站在人群外，他的脸色因为剧烈运动后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过于漆黑的瞳仁此时此刻却含着凌厉的光。 几个星期前，他还在新手任务里被会动的尸体吓得满楼跑。可几个星期后的现在，他已经有能力让九个人瞬间变成尸体了。 这种成长到底是好是坏？ 窦淮站直了身，视线一一扫过被吓到惊慌失措的九人。 「你们难道真的以为，镇子里只有这一份工作吗？」 「不然呢？」 一开始推他那个高大的男人咬牙反驳，「这破地方连个人都没有，哪儿来的别的工作？」 蠢货。 窦淮眉心拧在一起，「你知道肉联厂是干什么的么？」 「废话！」高大男涨红了脸，身体因为眼球的存在而微微颤抖，「加工肉制品的！你他妈要杀要剐赶快点！老子不他妈陪你玩了！死就死！」 窦淮简直要被他气乐了，「大哥，那你觉得肉联厂加工的肉，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他这话说完，那九人齐齐一愣。 对啊，肉是从哪儿来的呢？ 窦淮长唿出一口气，这帮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肉联厂还在招工，说明生意不差。厂子跟普通家里做屠宰的不一样，不是只要一两只牲畜就行了，肉联厂对于收购的活牲畜需求量是很大很稳定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肉，从哪里购买来的呢？ 要知道，这地方可是副本，肉联厂的人无法去现实里採购，他们只能自产自销。 所以这个镇子里，一定还有大量养殖牲畜的地方是玩家们还不知道的。 养殖场，饲料厂，镇子里起码还有另外两座工厂。 每个玩家迄今为止的路线应该都差不多，逃离地下室——听见广播——前往小广场。 这一路上空荡荡的街道和房屋，会给所有玩家造成一个假象，那就是这座小镇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人。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窦淮看向那两个老职工，「你们曾经说过，镇子不喜欢好吃懒做的人，所以还活着的每个镇民都是有工作的。现在是白天，有工作的镇民一定会在工作岗位上，所以镇子里才会如此空旷，对不对？」 玩家们愕然看向老职工，空气陷入一片难捱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穿着黑皮衣的老职工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着说，「当然了，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无比热爱工作。工作时间没人会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你们一路走来看不见人很正常。」 「艹！那你他妈不早说？！」 玩家们又惊又怒，感觉自己像驴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你们也没有人问我呀，」老职工小小的眼睛转了一圈，无辜地辩解道，「不过现在也不算晚，看见前面那条岔路口了吗？左边是镇子里的饲料厂，右边是养殖场，听说都在招工，你们如果想找工作，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果然。 窦淮心底一沉，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在不断给他们施加压力，营造各种各样的假象，企图增加玩家死伤的人数。 第104页 随机淘汰制，就是这个意思吗？ 关思思的眼球倏然消失，获得自由的九人毫不犹豫沖向那两条岔路口。他们只有一天时间，必须马不停蹄。 喧闹间，唯有那名高大的男人回头看了窦淮一眼，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不过他声音很轻，随着噼里啪啦的奔跑声一起消散了空中。 一场闹剧彻底结束。 小胖子捂住胳膊哼哼唧唧，长相清冷的女人满身都是土，戒备的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大口喘气，棒球帽男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不知被谁划开了一道口子，正不停渗血。 还好那些人发疯的时间不长，要不然这地上还真有可能躺下几个。 似乎因为想看的好戏没看成，刚才还慢慢悠悠的黑皮衣此时换了一副不耐烦的语气，「耽误的时间够多了，你们快着点，回厂里还得办入职手续呢。如果过了规定的时间，我就把你们的名字都叉掉。」 说话时他深深看了一眼窦淮，冷冷的「哼」了一声。 啧，被针对了。 窦淮单手拎着长柄斧，歪头看向黑皮衣。他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争取早日让咱们厂长实现财富自由。」 黑皮衣气的扭头就走，在他的带领下，四名玩家慢慢跟了上去。 因为刚刚那一幕爆发的眼球实在太过惊悚，所以即便窦淮帮所有人将损失降到最低，也没人敢来搭话，甚至其余三名玩家都默契的离他很远。 ….行吧，被排挤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窦淮无所谓，他抓紧时间记下走过的所有道路和建筑，这次副本地形很大，他担心未来会有需要用到地图的时候。 在拐过三道弯后，一座庞大的肉联加工厂出现在眼前。 高矮不一的各类厂房被深灰色高墙围了起来，粗/长的烟囱不断向天空喷出黑色的浓烟，遮天蔽日似的，带来极为压抑的感觉。 斑驳的大铁门上挂着「健康肉联加工厂」的牌子，地面上血水横流，各种碎肉碎骨头的残渣随意扔在围墙底部，环境脏乱且差。 两名脸职工见怪不怪地走了进去，四名玩家却不约而同在大门处停了下来。 「草。」 棒球帽低低骂了一声。 窦淮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因为他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在地下室时闻过的臭味。 看见几人吃瘪的表情，黑皮衣恶劣地笑了一下，「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进入厂房时要穿好工作服，那会保护你们免受伤害，因为我们在宰杀牲畜时，偶尔会遇见一些脾气不好的。我们这里可没有请假，受了伤也必须要工作，镇子里可不会留下懒懒惰的人。」 「镇子里的氛围真好，咱们的镇长也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如果有机会，真的很想见一见。」开口的是后面长相清冷的女人，她也注意到了黑皮衣话里的重点，想旁敲侧击打听出镇长的线索。 「镇长？」黑皮衣嗤笑一声，「就你们也配见到镇长？那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只有镇委会的人才配见到镇长！而镇委会里可都是我们镇的大人物！就你们，八百辈子也不可能见得到！更何况…..」 黑皮衣说到这儿忽然住了嘴，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四人，「行了，废话说那么多，一会儿耽误工作了可不太好。」 窦淮蹙了一下眉，总感觉黑皮衣最后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很重要的东西。 还有那个镇委会，也必须要注意一下。 「哼！」黑皮衣扭过脸，命令他们把工作服穿好，直接带他们进入了第一个厂房。 「咱们肉联厂一共分四个工作区，分别是宰前饲养区，生产加工区，病畜隔离区和污水处理区。新来的职工不固定工作区域，反正你们什么也做不好。一天轮换一个工作区，第一天先从宰前饲养区开始，第二天换去生产加工区，以此类推，听懂了吗？」 不等玩家们回答，黑皮衣自顾自推开了写有「宰前饲养区」的厂房门，一股浓烈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 几名玩家被熏的连退好几步，黑皮衣不满的地踹了一下铁门，「喂喂喂！都干吗呢？这么嫌弃别来干这份工作，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呢好么？」 他虽然看着瘦，可是力气很大，铁门被踹过的地方瞬间凹下去一块。 四人只能停了下来，忍受着恶臭走向饲养区内，他这才满意。 「这就是你们今天的工作，把这群牲口餵饱。」黑皮衣阴测测地笑了一下，仿佛闻不到那股臭味一般，「这些牲口全部吃饱大概需要120斤至180斤的食物，记住，千万别让它们饿着。下班前我会来检查，完不成工作的人将会被开除，而被开除的人永远都不会找到工作。所以祝你们好运了，新来的！」 说完，他「砰」一声关上了铁门，将几人彻底锁在了这里。 饲养区里灯光昏暗，隔着铁栏杆能看见里面脏兮兮的排泄物和趴在深处密密麻麻的黑影。 大门关上的声音惊动了这些黑影，一个又一个头颅缓缓抬了起来。 「喂，」棒球帽忽然后退了一步，脸色难看地看向其他三人，「刚才那个傻逼，是不是忘给我们食物了？」 第51章 牲畜镇 没留下食物, 让他们怎么餵牲口？ 四人都沉默下来。 第105页 饲养区内瀰漫着刺鼻的臭味，像是置身于某种大型生肉腐坏现场一样难捱。 窦淮感觉这种情况跟第一关时一样，游戏的压力在不断加重,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死亡机制会以什么方式发生。 静了一会儿, 清冷女最先打破沉默，她声音低低地说道，「我记得那些老职工临走前说过, 餵饱全部都牲口大概需要120-180斤的肉, 你们知道有什么牲口是需要吃肉的吗？」 「能他妈有什么？」棒球帽好像不呛人就难受, 「都是牲口了, 还配吃肉吗？这里饲养的东西，用脚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牲口。」 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蠢人，棒球帽明明白白把事情说出来, 让气氛再一次僵住了。 此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铁栏杆深处传来, 数不清的半人高黑影慢慢贴近栏杆。 饲养区内灯光昏暗，几人站在栏杆外的甬道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一双又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掩在栏杆后, 无比贪婪地望着他们。 小胖子被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边急急忙忙的给流血的胳膊包扎，一边微微抖着声音问，「那咱、咱们现在怎么办？」 说话时他眼神不住瞄向窦淮，几经犹豫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佬, 你是不是…职业玩家？能不能直接用你刚才那个技能把这些牲口弄死？」 职业玩家。 其余两人也「刷」一下看向窦淮，十几分钟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悚, 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他们依然心有余悸。 「恐怕不行, 」令人意外的是, 窦淮想都没想便否决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小胖子急急地问，铁栏杆里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很危险的食肉动物，早点弄死不是早点安心吗？难道说….. 「他根本做不到吧！」棒球帽冷笑一声，「职业技能也不是万能的，要不有次数限制，要不有时间限制，他要那么牛逼，早干吗去了？估计那些眼球子也就只能吓唬吓唬人！」 「这倒不是，」窦淮耸耸肩，「只是你们没听老职工说吗？完不成工作就会被开除，而我们的工作就是餵饱这些牲口。如果它们死了，咱们岂不是直接凉凉？」 说到这儿，他话音忽然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起来，「这些事情你们不会不知道，所以撺掇我杀掉这些牲口又是为了什么？想让我傻了吧唧动手，到时候老职工问起来再把锅往我身上一推，玩一出队友祭天？」 小胖子脸色涨红，他捂着胳膊站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棒球帽的脸也黑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这个意思，」窦淮收起咄咄逼人的音调，转而换上一副和善的笑脸，「我们现在是同事，同事之间应该互敬友爱，共同努力才有可能完成工作任务，你们说对不对？」 这帮人不敲打不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会背刺的队友可比未知的鬼怪危险多了。 「他说的对。」清冷女适时开口，「你们没发现么？饲养区很大，这一次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有四个人，总比单独面对要好很多。况且未来还要一起走三个工作区，无意义的内耗没有必要，我们应该尝试合作和…..信任。」 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就连棒球帽也罕见的没有反驳。四人之间的气氛总算稳定了下来，毕竟没谁想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清冷女松了一口气，她握紧斧子看向三人，「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随着他们不断弄出声响，铁栏杆内聚集的黑影越来越多。那些半人高的动物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沉默地挤在一起，用赤/裸裸的目光死死盯着四人。 小胖子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往后躲了躲，「你们有没有感觉….」 「嗯，」窦淮握紧了长柄斧，深吸一口气，「它们很饿。」 120-180斤的肉，至少需要1.5个成年人才能满足。如果他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手里有□□，窦淮也不准备这么快就用上。 一是因为身边这三个不知底细的玩家，他们刚才已经证明了他们几个不值得信任。 二是因为游戏不会设置必死的关卡，这个饲养区内一定有什么可以帮助他们过关。 即使表面上看必须要牺牲掉两个玩家，但依照这个副本的恶意，不排除是想让玩家厮杀从而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走吧，」窦淮第一个走向甬道深处，「趁着这些牲口还没有饿到冲出来吃人，我们先把饲养区全部探索一下，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也顺便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厚重的铁栏杆将牲口呆的的地方和人类通行的甬道相隔而开，半死不活的灯光只点在甬道这一侧，对栏杆内部的情况完全无法照亮。 这也让四人进来这么久了，连要餵养的牲畜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尽管他们也并不想看。 几人排成一竖排，朝冗长笔直的甬道深处走去。 窦淮第一个，他身后是受伤的小胖子，再后是清冷女，棒球帽则坠在最末。 他们紧贴墙壁，走到一个勉强算亮的灯光下，谨慎地看向栏杆内。只是这一看，所有人头皮蓦地一炸。 小胖子更是低唿出了声，「这、这是什么东西？！」 饲养区里养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牲畜，而是一堆一堆很像狗的人！ 第106页 或者说，很像人的狗！ 四条狗腿干细瘦长，黑色的、仿佛碎布一样的狗毛覆了满身，尖利的牙齿上挂着肉渣，血红的眼睛犹豫地狱恶鬼，然而这些东西却统统长着一张人脸！ 苍白的人脸看着四个挪动的玩家，嘴角开裂，无声的露出一个个阴森贪婪的笑。 「快、快走！」清冷女声调都变了，她不断催促着前面的人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窦淮也是这么想的，要知道他们跟这些长着人脸的狗就隔了一道铁栏杆，掉下来乱飞的狗毛甚至已经飘到了他的腿上。 四个人加快速度朝着甬道深处跑去，那些诡异的会笑的狗悄无声息跟着他们移动。只要余光扫向那面，就能立刻对上无数双白白的脸。 小胖子跑的气喘唿唿，脸色难看地问道，「这些…这些东西为什么不叫？」 「谁知道！」棒球帽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你他妈饿急眼的时候会叫唤吗？！」 小胖子立刻不说话了，空旷的饲养区内只迴荡着令人心慌的脚步声。 是因为饿么？ 窦淮抽空瞟了一眼，栏杆内部的红眼睛多到爆炸。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么大的饲养区里，起码得有几百只这东西。 几百只，都因为饿才一声也不叫。 不，不对。 这些东西明显已经饿急了，红色的眼睛里瀰漫着对食物的渴望。但奇怪的是，它们没有一只做出攻击铁栏杆的动作，仅仅只是兴奋的跟着几人跑动。 这感觉就像…..就像…. 驱赶。 窦淮曾经看过动物纪录片，里面对狼群的协作捕猎有着极高的评价。 男主持人在旁白音里曾经这样说过，「狼群是很神奇的动物，它们天生就会分工合作。在捕猎前，狼群首先会选择一个地方作为陷阱，由几头狼埋伏在其中，而剩下的则会不断将猎物驱赶至此。」 「驱赶过程中狼不会攻击猎物，只是让自己的存在不断震慑猎物，迫使猎物逃向它们设计好的地方。等到那时，猎物已经力竭，只能乖乖认命，成为狼群的食物。」 窦淮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凉意，他看向那道把双方隔开的铁栏杆，心底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到底谁在笼子里，谁在笼子外？谁是饲养者，谁又是被关起来的牲口？ 空气中的恶臭更加浓烈了一些。 等到几人气喘吁吁时，前方肠子一样的甬道终于到了底，一座棚顶极高的圆形区域出现在眼前。 小胖子眼尖，他指着圆形区域的对面大叫了一声，「你们看那儿！」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定睛一看，立刻欣喜地发现，那地方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上方挂着一块显眼的牌子—— 【饲料储藏室】。 居然真的有！那些黑皮衣果然是故意的！ 故意不告诉他们有饲料，如果四人真的因为互不信任而不深入探索，恐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手动制造出180斤的饲料了。 这下连清冷女都忍不住想爆粗口，棒球帽更是问候了黑皮衣祖宗十八代。这些老职工太坑了，他们简直就像拼命把玩家往死里坑一样。 不过好在这次队伍里都是清醒的人，如果换成外面那九个，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清冷女放松下来，「这下好了，我们只要进去取出足够量的食物丢进笼子就行。这些….虽然长得吓人，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说着，她就想迈步朝圆形区域内走。窦淮眼疾手快把她拉住，低声说道，「等等，事情不太对劲。」 清冷女疑惑回头，「怎么了？」 窦淮抬手指了指那道冷冻室的大铁门，慢慢开了口，「你们看那两扇门，像不像我们刚刚走进来的，饲养区的大门？」 第52章 牲畜镇6 「你在说什么？」清冷女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饲料室的大门, 有些不解，「一家工厂里用同款的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他们几人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仔细观察过饲养区的铁门是什么样。不过印象中就是很普通的两扇带锁的大铁门而已,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有窦淮注意过, 黑皮衣在进来前踢了一下饲养区的门，在门上踹凹了一个小缺口。那只是一个很突然的动作，照例说厂房内其余的门不会存在类似的缺口。 可眼前这个【饲料储藏室】的铁门下方, 也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凹陷, 也像是被什么人踢了一脚似的。 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窦淮不信, 副本里哪有什么巧合？ 「到底走不走？」棒球帽不耐烦了, 他指了指栏杆另一边，「那边已经到头了，再不离开这, 恐怕这些玩意儿会直接把栏杆压塌。」 其余三人偏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心脏蓦然一抽。 这个跟甬道一样长的笼子的确到头了，几百只诡异的狗挤在栏杆上, 猩红的眼底全是赤/裸裸的兴奋和期待, 那感觉就像饿了三十多天的野狗看见一大锅肉汤一样。 「它们估计也知道饲料就在前面，」小胖子捂着胳膊朝后躲了躲，小声说道，「咱们还是快去吧, 去拿了肉赶紧餵完, 餵完了事。」 清冷女点点头，她轻轻推了窦淮一把, 「别想太多, 可能只是这地方太臭了, 你记忆被熏乱了。走吧, 咱们四个人一起，一百多斤的肉一个人可拿不动。」 第107页 窦淮再次看了一眼身后，从饲养区的大门进来，就只有一条长直的甬道和被栏杆封死的铁笼子，没有任何岔路口或者是隐藏角落。 想要找到120-180斤的肉，他们只能去眼前的饲料储藏室看看，无论里面有什么危险。 没有别的办法，窦淮点点头，谨慎的朝两扇铁门走去，其余三人慢慢跟在他后面。 最后一枚灯泡只安在甬道处，散过来灯光只能勉强照亮铁门的一角。 压抑的环境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唿吸，直到他们终于靠近铁门，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胖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没什么危险。剩下的只要我们进去取完肉出来就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前面的清冷女捂住了嘴。与此同时，四人脸色齐齐一变。 因为他们清楚地听见，铁门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他说的对….我们有..个人…况且未来还要一起走…无意义的..没有必要..我们应该尝试合作…」 「你们没有感觉…」 「嗯，它们很….」 有人在里面，听声音还不止一个。 会是谁？工作的肉联厂职工吗？ 因为铁门厚重，所以即便周遭安静如斯，也只能勉勉强强听见一部分话语。 清冷女抬眼看向窦淮，无声动了动唇，那意思是说，「我们要进去吗？」 窦淮面色有些古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里面人的对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在他思索间，铁门内蓦地响起一阵阵脚步声，似乎那些人已经离开了门前，朝着更深的地方去了。 棒球帽也奇怪地小声说道，「怎么回事？放饲料的地方这么大吗？他们好像已经离门挺远了。」 「想再多没用，进去看看再说。」 窦淮示意几人准备好，他握住门把手，轻轻向下旋转。 意外的是，看上去笨重的铁门打开时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慢慢拉开一道缝儿，悄悄朝里看去。 等看清门内的景象后，窦淮身体勐然一僵。 怎么回事？！ 「怎么了？」感受到他变化的小胖子急急地问道，「里面有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顾不上更多，后面的棒球帽干脆直接把门拽开。 微弱的灯光洒在地上，将饲料室内的一切照的清晰可见。 其余三人同时愣住。 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视野内，甬道侧边是封闭的笼子，中间由一道铁栏杆相隔而开。四散乱飞的黑色狗毛堆积在周围，一个个黑色的半人高身影不断朝栏杆汇集。 清冷女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这不是….饲养区吗？」 黑皮衣早些时候把他们带进饲养区，一开大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饲料区跟饲养区长得一模一样？」棒球帽也惊了。 几人原本以为，写着「饲料储藏室」的地方会是个储存肉的仓库或者冷库，没想到打开门看见了跟身后之地一模一样的场景，这感觉如同来到了另一个饲养区一样。 窦淮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快速走进门内，「刚刚不是有人在这里说话么？我们找找，问问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作为饲料的肉。」 三人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厚重的铁门悄无声息在身后关紧，严丝合缝。 「该死，这里怎么也有这么多这东西？！」 棒球帽看着铁栏杆内亮起的一双双红色眼镜和熟悉的惨白的人脸，脸色难看到极点，「这里的怪物难道也要180斤肉吗？！」 「不可能，」清冷女艰难地维持着表情，「老职工说过，全部餵饱只需要120-180斤，按照游戏的严谨性，完成任务的数量不会超过这个数。」 「那这些狗…又是怎么回事？！」 棒球帽的话再无人应答，四人都在快速地朝甬道深处奔去。 越往里跑，窦淮的面色越沉。 太像了。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跟饲养区太像了。 一样笔直冗长的甬道，一样昏黄暗淡的光线，一样斑驳骯脏的地面，和不断贴近的、长相恐怖的人狗怪物。 没有分叉路，没有别的房间，更没有多余的人类，仿佛刚刚在门口听见的对话是集体幻觉，更别提作为完成任务的肉。 四人毫无阻碍地跑到甬道尽头，眼前蓦然出现一个圆形区域和一道熟悉的铁门。 「饲料….储藏室。」 小胖子愣愣地念出了门上的标牌，他瞳孔慢慢瞪大，「怎么回事？这怎么还有另外一个饲料储藏室？！」 「而且这里也没有任何肉类。」清冷女在一旁慢慢开口，「一切跟我们之前所在的饲养区一模一样。」 空气登时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中，然而就在此时，铁栏杆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四人勐然回头，震惊的发现那些类人的狗怪物已经全部挤在了栏杆缝隙处。干瘦的狗爪不断拍打着地面，腥臭的嘴角流下一串又一串的唾液。 它们死死盯着四人，似乎想从笼子里挤出来。 窦淮敏锐的发现，这些东西惨白的人脸上呈现的表情要比之前饲养区里那些更加生动一些，它们也更加迫切的想要从笼子里出来。 联想起之前一门之隔那些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心底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第108页 「回去！」 窦淮率先朝返回的方向走，剩下三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架势搞懵了。 「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棒球帽心有余悸看了一眼身后写有【饲料储藏室】的门，快步追了上去。 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 一时间，甬道上响起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前方便再次出现了那扇熟悉的铁门，如果没有意外，只要推开铁门，就可以回到最一开始呆的饲养区。 然而在靠近铁门时，四人突然听见另一端，也就是他们打算返回的饲养区内传来一声低吼—— 「回去！」 随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隔着铁门响了起来，跟十几秒前他们跑来时的速度一样。 清冷女面色发白，她的语调微微发抖，「这不是…你们俩刚刚说的话吗….？为什么…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出现在本该空无一人的饲养区内？为什么会隔着铁门又重演了一遍他们曾做过的事情？」 这样看起来，他们第一次在饲料储藏室外听见的那段断断续续的对话，不正是几人第一次进入饲养区时说过的话吗？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门的那边有另外一组他们吗？！ 窦淮的脸掩在阴影下，声音里反仿佛凝了霜，「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推开门，饲养区的灯光照在几人身上。 还是那条甬道，还是那几百只人面狗，还是那排斑驳的铁栏杆。 一切的一切毫无变化，四人穿过甬道，一直走到最开始进来的那扇门前才停下。 期间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只发现那些人面狗更多的爪子从栏杆里伸了出来，有几只甚至已经开始发出飢饿的低吼声。 小胖子气喘唿唿，不停擦着额头的汗说，「我怎么感觉..感觉这些东西越来越饿了….」 棒球帽忍不住踹了一下墙，「草！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声音是幻觉吗？！」 幻觉？窦淮可不这么认为，他径直走了过去，单手握住门把。 小胖子使劲拽了一下领口，他似乎因为跑太多而有些喘不上来气。看着窦淮的动作，他眼神发直地问道，「诶那扇门不是锁上了么？你拽它干什么…..」 小胖子话还没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门把转动，铁门应声而开。 而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甬道。 「草，这….这怎么可能？！」 按道理说，这扇铁门应该是黑皮衣带他们进来的那一扇。 其中有一点很值得注意，那就是再把人送进来之后，黑皮衣就把这扇门从外面锁上了。 如果他们还在原来的饲养区内，这扇门就一定还是打不开的被锁住的状态。 可现在门不仅被打开了，后面也根本不是进来时走过的厂房！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几名玩家的脸色都差到了极点。 清冷女紧紧抓着长柄斧，轻声问道，「我们被困住了…对么？」 「对。」 窦淮站在门边看向三人，「循环，我们被困在了循环里。」 从黑皮衣关上这扇门开始，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循环。每一次打开饲料储藏室的门时，上一场发生的事情就会在甬道内重现。所以隔着铁门，他们才会不断听见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笔直的甬道，永远逃不出去的饲养区，这就是这一次的死亡机制？ 清冷女慢慢退向离所有人最远的地方，颤抖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好像每一次开门，这些人面狗就更加飢饿，更加想要出来…」 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开门，是否就会见到挣脱出来的狗群。 这种事窦淮曾在百人尸大酒店里经歷过一次类似的，当时那个二重凶灵现身时跟这次的循环有着异曲同工之感，所以它才迅速想到了这个可能。 不过重复的永无天日的循环已经足够让人崩溃了，为什么那些黑皮衣要在循环里特意加上人面狗？仅仅是代表了一种时间限制吗？ 忽然间，窦淮抬眼看向不停喘着粗气的小胖子，「你很难受么？」 「啊？呃….嗯，是有一点，」小胖子一直在拉扯自己的领口袖口，他实在有点胖，跑几步就累的不行，身上的汗使得衣服好像黏在了身上，让他有点唿吸困难，手臂似乎都因不回血都而僵硬了起来。 棒球帽看他这样拧了拧眉，不耐烦地说道，「喂，胖子，你没带水吗？不能喝一点吗？」 「可我不渴啊，」小胖子「唿唿」给自己扇风，「他们给的这件工作服太瘦了，勒的我的肉疼。」 窦淮静静看了他几秒，忽然说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话，「你们说，这些人面狗都是从哪儿来的？」 棒球帽急了，「爱他吗怎么来机会怎么来的！都长成这副模样了，还能是什么好东西？管它们干什么？咱们早点出去才是真理！」 「我倒觉得很重要，」窦淮静静走向小胖子，轻轻握住他一只手。 坚硬的手指缩在一起，粗糙的皮肤表面附着着重重一层汗毛，进工厂时黑皮衣强迫他们穿上的工作服——也就是第一关通关后带出来的那块皮衣此时紧紧包裹着小胖子的掌心，使得他的手摸起来并不像人类的手，倒像是某种犬类的爪子。 第109页 第53章 牲畜镇7 因为饲养区内灯光暗淡, 几人来回奔跑时心绪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并没有谁特意注意过小胖子垂在身侧的手。此时被窦淮突然举到明面儿上，所有人皆吓了一大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棒球帽一下窜出很远, 充满敌意地看向小胖子。 清冷女脸色也很差, 沉默退开几步。 甚至就连小胖子本人在看见自己逐渐变得诡异的手时都骇然的说不出话，「这、这….不，我不是….为什么….」 「你受伤了。」窦淮指了指胳膊上包扎的地方说道, 「还记得那些黑皮衣老职工进来前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 「那些人说, 『一定要穿工作服, 工作服会保护你免于伤害』。」 小胖子彻底懵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捂着胳膊颤抖，「所以…所以我受伤了…工作服就会自动帮我…帮我….」 剩下的话他卡在嗓子儿眼里说不出来, 窦淮帮他接上了后面的话。 「所以工作服自动帮你修补了伤害, 以一种更加健康的方式。」 清冷女听到这儿愣了一下，「健康？」 要知道, 这家肉联厂的名字就叫「健康肉联加工厂」！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敏感了！ 「大家都是通过第一关来到这里的人, 对于死亡机制应该有了解。」窦淮起身，也自动站远了一些，「这个饲养区的死亡机制恐怕就是无限循环，我们来到这里因为没有可以餵食的肉, 只能探索这个地方。可一旦开启饲料储藏室的门, 就会陷入循环中。」 「每一次开门，这些人面狗就会更加飢饿和疯狂, 所以循环次数一定是有上限的。逃不走, 离不开, 而当我们用光了次数不得不拿到肉餵饱这些东西时该怎么办？」 「餵,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搞这些小学生问答题？」棒球帽紧紧盯着小胖子，手中的长柄斧拦在身前，「这个任务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四人变三人，让一个人死，剩下的人就能活。要不然等到黑皮衣来检查，完不成任务，所有人还是得死。」 窦淮贊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所以这种时候当队伍里出现一个受伤的跑不快的人时会怎么样？」 小胖子在昏暗中抖了一下，他满脸都是冷汗，惊恐地看向三人。 「你别害怕，我只是假设，」窦淮嘴角浅浅弯了一下，继续往下说道，「通常这种情况下，受伤的人必死无疑。所以小胖子身上的皮衣就自动帮他把受伤的胳膊改造成了健康的样子——一条有力气的、可以轻而易举撕碎人咽喉的狗爪。」 清冷女咬了咬牙，「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任务，不，这个副本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目的…..」 「对，副本想让玩家厮杀到死。」 窦淮的眼睛在幽暗中熠熠生辉，这是他经歷过恶意最大的一个副本了。没有吃人的怪物，也没有癫狂的怨灵，有的只是一道又一道逼着玩家杀人的任务设计。 有人可能要死？给他怪物肢体，让他有能力反杀。 恐怕他们在过几次门，小胖子就会彻彻底底拥有人面狗的身体。 黑皮衣的确会保护玩家免于伤害，只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去免就难说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清冷女看向窦淮，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下意识以窦淮为主了，「说了这么多，你是职业玩家，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小胖子也连忙站起来，红着眼圈问，「对对！你是职业玩家，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变成那副鬼样子！」 第一关地下室虽然压力很大，但其实难度并不算高。只要找到钥匙就能逃出去，目标明确，不像现在这个循环关。 他们几人目前只推开了三次门，走过两次甬道，笼子里的人面狗就已经可以把爪子挤出来了。再来两次，说不定一推开门就能看见扑过来的人面狗。 可是如果不循环就得一直呆在这，没有肉，只能选择杀掉一个玩家才能完成任务。 谁想死？三人齐齐把视线落在窦淮身上，就连一直呛人像个炮仗一样的棒球帽也挪近了一些。 「我的确有办法…」窦淮笑了一下，「但我有个要求，你们呆在这个地方，一定不要乱走，不要偷看，这样我才能带你们安全完成任务。」 他手里有□□和厉鬼关思思的事情并不想透露出来，谁知道这三人里谁还没有藏着底牌？万一有人想黑吃黑可怎么办？ 铁笼里人面狗在不停低吼，嘴里流淌下来的唾液已经洇湿了地面，猩红的眼珠子贪婪盯着他们。 其余三人都感觉一股凉意爬过后背，小胖子最先表态，「我同意！你是职业玩家，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只要能救我，我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等你！」 他的手都已经变硬了！再多走一个门可能手指头就会变成狗爪！ 清冷女紧跟着说，「我也同意！」 棒球帽咬咬牙，「那你他妈最好快点！这些人面狗又不是在这里就不会往外挤了。」 窦淮终于满意，「放心，我很快回来。」 三人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甬道深处。 「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弄到那么多肉？」棒球帽烦躁地走来走去，眼神却一直落在窦淮消失的方向，「前面我们也探索过，除了开启循环的门，没有别的东西。他是不是诓我们，想让我们留在这里吸引火力，自己躲起来过关？」 第110页 「不可能，」小胖子坐在地上喘粗气，他能感觉到黑皮衣紧紧勒在肉里，难受的不行，「当时他放出来那些眼睛你们也看见了，那绝不可能是普通玩家能使用出来的技能。」 「对，」清冷女也点头表示同意，「而且他是职业玩家，游戏内1000积分才能解锁职业，可每击杀一个敌方只有5积分，完成任务也才加30积分，能拥有职业的人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如果有人带我去躺赢，我才不会自己作死。」 两人都信任窦淮，棒球帽单独被排除在外，只能老实下来等待。 在门边静立了一会儿，窦淮发现这三人果然没有偷偷过来的迹象，当下放心下来，从兜里掏出□□。 「让我想想，位置写在哪儿才会储藏这么多真正的肉呢？」 这里是肉联加工厂，有大量真正的肉的地方…… 等等，黑皮衣曾经说过，工厂一共分四个区，其中有一个叫生产加工区，应该就是加工肉制品的地方，那就去这里。 「还得找一个没老职工在的地方。」 他思考完毕，直接用钥匙在门上刻下「生产加工区里的肉制品冷冻库」。 冷冻库温度通常在零下十几二十度左右，应该不会有人在。 钥匙插/入锁孔，推开铁门，一阵白雾似的冷气瞬间散了出来。 一排又一排的铁架子出现在眼前，大量包装好的冻肉就摆在铁架子上。 窦淮眉毛一挑，直接走进去开始搬。 只是这些在这些冻肉中，他看见不少属于人类的肢体。 「明明标籤上写的是畜腿，里面装的却是人类的大腿，看起来这家肉联厂也是家黑工厂。这样看，估计那位镇长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像拯救酒店里的双胞胎们一样拯救这所镇子里的镇民。 「只是现在手里掌握的线索太少，弄不清楚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可以直接用人类当作牲畜卖，买家是谁？又为什么要饲养这些人面狗？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窦淮加快速度搬肉。 嗅到冷气和肉味，人面狗渐渐朝这边聚集。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小胖子捂着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人面狗们移动的方向，「是不是那个职业玩家干了什么？」 棒球帽终于呆不住了，他立刻迈步，闷头朝哪边走去。 「你干什么？」 小胖子见状不对，不由分说拦在了他面前。 棒球帽急了，「起开！我就是去看看！」 「不行！职业玩家说了，他回来之前谁也不能偷看！」 小胖子死死挡在路中央，他胳膊僵硬无比，此时此刻只有窦淮能救他。除非到最后一刻，否则他绝对不会放任傻逼坏了自己的生路。 棒球帽冷笑，「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他骗你呢？！万一他根本拿不回来那么多肉…..」 「谁说我拿不回来？」 棒球帽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三人惊愕转头，正对上去而復返的队友。 窦淮朝他们招了招手，「来帮忙，餵肉。」 几人对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拿到肉了？？ 等奔到地点时，三人被眼前一大堆冻肉彻底惊住了。 「来，用斧头砍碎扔进笼子。」窦淮撸起袖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棒球帽，「这些肉别说180斤了，280斤都够了吧？」 棒球帽面色难看，但又不乐意认错道歉，只能梗着脖子嘴硬，「找着肉又能怎么样？我们不是还被困在循环里出不去！」 窦淮眨眨眼，「你忘了吗？老职工都说了下班后他会来找我们检查工作，我们餵饱牲口，等他来找不就行了？」 棒球帽彻底语塞，就、就这么简单？！本来必死一个人的任务场景淘汰关卡，就这么简单这么随随便便的过了？！ 第54章 牲畜镇8 棒球帽不敢置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窦淮看也没看他，直接抡起斧子噼在冻肉上。这些肉全都是包装好的, 一整个直接塞根本塞不进笼子。必须用斧头砍碎才能丢进去。 副本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所以第一关才给玩家长柄斧作为武/器？ 看他忙活起来，小胖子和清冷女根本不用招唿，自觉跑过来帮忙。棒球帽还想多问什么, 可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插嘴。他把所有话全咽进肚里, 也抡起斧子沉默干活。 长柄斧疯狂噼砍的声音响彻整个饲养区, 肉沫飞溅, 人面狗嗅到食物的味道更加抑制不住，不停撞击栏杆。 小胖子因为胳膊行动不便，本来只在外围慢慢噼砍。发现人面狗逐渐癫狂、他连忙把砍下来的碎肉丢进笼子, 无数只猩红的眼睛登时追着冻肉而去。 黑暗中, 属于野兽撕扯吞咽的声音此起彼伏，光是近距离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很难想像, 如果没有拿到肉, 让这些人面狗冲出来会变成什么境况。 眼见这样可行，玩家们信心大增，手里的速度也跟着快了不少。要知道黑皮衣说过，下班前如果完不成工作也会被开除。 争分夺秒, 几百斤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终于成了….」 小胖子累的气喘唿唿, 掌心都是黏腻的汗水。他知道，工作服只需要在工作时穿上, 一旦下班离开饲养区, 就可以立刻把皮衣扒下来, 胳膊就不会变成狗爪了！ 第111页 心脏落地, 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不少。 小胖子一边扔肉，一边观察笼子里的人面狗。他把肉往西丢，人面狗们就往西跑。他把肉往东丢，人面狗们就往东跑。 虽然一张张毫无血色的人脸依然可怖，但小胖子莫名其妙找到了逗狗的乐趣。 一时间，笼子内尘土飞扬，乱七八糟的狗毛和噁心的排泄物被狗群踢来踢去，渐渐露出笼子里原本的地面来。 突然，在靠近铁笼边缘的地方，一个竖起的半掌高的黑影引起了小胖子的注意。他眯了眯眼，纳闷地看了过去。 「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听见他说话，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靠近铁笼内部，原本被脏污掩盖的地方露出一小块凸起。由于光线昏暗，看不太清具体是什么。 清冷女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个强光手电照了过去，发现那居然是一个黑色的把手。 「地窖！那他妈是个地窖！」看清后，棒球帽登时喊出了声。 第一关时，大家都是在地下室里逃出来的。棒球帽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类似的地窖，连黑色的半圆形把手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那里会有个地窖？」小胖子离得最近，他一边丢肉一边嘟囔着，因为胳膊的原因，他感觉自己思维有点慢。 「还能是什么？」窦淮zoudao，「系统不会做一个必死的游戏，即便有四个玩家也一样。既然通关的条件是找到肉，那这里一定会有肉，只是拿到需要付出代价而已。」 其余三人都不是傻子，听到这儿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原来是这样….」清冷女握着强光电筒的手在微微发抖，巨大的惊骇让她整个脸都白了，「系统不会出无解的任务，老职工说有肉一定有肉…只是我们都没发现而已。整个饲养区内除了甬道就是铁笼子，唯一一道门却是连接循环通道的。在没有任何密室的情况下，餵食的肉不在甬道上，就只可能在….在….笼子里。」 他们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 因为那些人面狗太过吓人？还是因为笼子里的地面上太过脏乱了？还是因为四人从进来开始就已经互相警惕不肯信任了？ 可是就算能想到又能怎么样？在四个玩家互相併不信任的情况下，就算有人想到过关的条件在笼子里又能怎么样？ 笼子跟甬道一样长，里面关了几百只恐怖的人面狗。想要进笼子找到地窖，就一定需要有人站在笼子一端不停吸引人面狗的注意，另外的人想办法清理出排泄物和垃圾，找到地窖，并且想办法进入地窖拿到餵食的肉。 如果是个配合默契的团队来做，这件事恐怕很简单。但四个玩家进来之前才经歷过广场混战，头上还有系统给的最低通关人数限制。 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大无畏冒着受伤或濒死的危险去做引诱人面狗的那个？谁又愿意进去在臭气熏天的排泄物里寻找可能存在的地窖？ 游戏的确给了通关办法，但是这种办法，成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如果这次没有窦淮，四人小组说不定真的会死一个或者两个。 「傻逼系统不当人…」棒球帽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暴躁地骂了一句。同时，他目光复杂地瞄了窦淮一眼，随即迅速撇开头。 清冷女则感激地看着窦淮说道，「这次真的谢、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会…会…」 会杀人，或者会被杀。 「没什么事，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窦淮摆摆手，越过她走到栏杆边上，目不转睛看向里面那个地窖。 小胖子蹲在一旁摇摇头，「这回多亏了有你，要不然那种地方….」 「我得进去看看。」 他还没说完，窦淮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什么？」小胖儿瞪大了眼，「我们不是都稳稳完成任务了吗？你还要进去干吗？！你看看这地面有多…..」 窦淮没听他说话，而是兀自拉了一下铁栏杆，感觉硬度不是很强。也对，循环到后期人面狗一定会冲出笼子，如果栏杆硬度很高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肩说了声，「帮我。」 小胖儿只能认命地站了起来，一边嘟囔着「进去干啥，太臭了」一边跟窦淮一起拉栏杆。 清冷女则接过扔肉的任务，确保人面狗对越来越大的缝隙没兴趣。 等其中一条栏杆终于拉成弧形的时候，窦淮直接矮身从缝隙中钻了进去。顿时，一股沖天的臭气直直扑鼻而来，差点儿把他掀过去。 「….这地方真不是人来的。」 脚下的路面泥泞黏腻，不远处就是嗷嗷乱叫的人面狗。 窦淮屏住唿吸，将脚步声放到最低，慢慢朝地窖走了过去。 他的身影在铁笼内显得影影绰绰，外面两人看的嗓子眼儿都提了起来。 「他为什么非要进去？」清冷女丝毫不敢放松，边扔肉边紧张兮兮地看着。 「还能为了什么？只能为了线索。」 一道声音倏然在身边响起，清冷女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肉甩飞。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许久不出声的棒球帽！ 棒球帽贴近笼子边缘，正将身子从栏杆缝隙里塞过去。 「你干什么！」清冷女用气音喊道！ 第112页 「傻吗你？！别忘了主要任务是杀死镇长，现在有关线索一样都没有，不得按照游戏路线去找吗？！光通关有屁用？」 说话间，棒球帽已经钻了过去，悄无声息朝窦淮靠近。徒留两人在外面愣愣地看着，不断扔肉替他们吸引火力。 铁笼内部不算宽，窦淮像淌河一样淌了过来。他时刻注意着人面狗的动向，手里紧紧攥着长柄斧。 十几秒后，他拉到了地窖的把手，棒球帽也出现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棒球帽别扭地移开视线，「我只是…」 「嘘。」窦淮伸出食指挡在唇前，「不想死就闭嘴。」 棒球帽：「….」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好在那些人面狗都被冻肉吸引。窦淮小心翼翼拉开地窖门，一股熟悉的冷气瞬间窜了出来。 居然也是一个冷库？ 铁笼内两人皆露出讶异的目光，齐齐朝里面看去。 向下的阶梯上凝着冰霜，几个熟悉的金属台就放在一旁。 看见上面的放置的东西后，窦淮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他立刻翻身下去查看，棒球帽用力咬了一下牙，最终没有跟着翻下去。 因为手机里还有关思思，并不担心上面人搞么蛾子的窦淮立刻检查起这具尸体来。 「男性，身材比较胖，目测大概有200斤左右，刚好够通关的体重。」 这具尸体穿着普通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凹坑，像是直接挖掉好几块肉一样吓人。 窦淮若有所思，在翻找衣兜时手指偶然触碰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拿出一看，居然是一张叠起来的便签纸。 因为温度很低，便签纸几乎一碰就碎。他只能小心展开，阅读纸上的内容。 【杀不死的…没有人能杀死镇长…没有人！！全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做到了这个位置….不行的，他已经发现我了！！要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遗书？」 这里不是个解读的好位置，窦淮把上面的内容全部背下来后把便签纸收了起来，想再翻翻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但又翻了一圈，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他不在多做停留，爬上梯子离开了冷库。 外面棒球帽没有落井下石把他关进去，而是紧张兮兮盯着人面狗，如同看守地窖门一样。 此时看见人安全出来，他什么也没说，侧身先行离开了铁笼子。 「哟？这是怕我被锁里？」 窦淮无语地看着棒球帽，心想难道这人就是单纯的嘴臭？还是知道我能带他通关，想扭转印象？ 不管哪种，懒得搭理。 重新回到甬道之后，他拿出纸条给所有人读了一遍。 清冷女最先开口，「尸体很有可能是玩家，上面提到了杀死镇长，说明跟我们是一个目的，只是他失败了，被丢到这里成为别的玩家过关储备粮。」 「对，而且明显他已经见到了镇长，」小胖子接过话来，逐字分析，「上面还说『做到了这个位置『，这人应该当了什么官。」 黑皮衣说过，只有镇委会的人才能见到镇长，想加入镇委会，必须当官？ 窦淮捏着纸条想，不知道肉联厂厂长算不算官？ 不管怎么说，茫茫前路终于出现转机，压抑许久的凝重终于散去一点。 四人之间的气氛也跟着出现了些许变化，餵食的速度更加快了。没过多一会儿，地上的肉已经没剩多少，人面狗也重新躺回铁笼深处，化作一个又一个静默的黑影。 小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就结束了？」 为什么当时进来的时候感觉必死无疑了呢？ 窦淮随意靠在墙边，他现在已经深切感受到这个副本的恶意了。别的副本都拥有完整的剧情逻辑链，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人生。玩家只需要按照剧情一步步走就行。 可这个副本只想让玩家死。 他垂下眼，在脑海中仔细把入副本后的每一件事全都回忆了一遍，不打算漏过任何一条线索。 他的身影被幽暗的灯光映照的影影绰绰，棒球帽蹲在一旁看了半天，最后强行瞥开头，使劲压了一下帽檐。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老职工来检查工作，四人不约而同离铁门近了一些。 小胖子一直在检查自己的胳膊，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变成丑陋的狗爪。 清冷女在旁轻声安慰，不得不说，互相放下戒备后，四人组第一次展现出了罕见的善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铁门突然传来一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与此同时，黑皮衣恶劣的语调清晰地传了进来，「嘿嘿嘿下班了新来的们，让我看看还剩几个？」 第55章 牲畜镇9 每一位肉联厂的老职工都很喜欢接受带新人的任务, 因为新人越多，肉联厂的储备肉就越丰富，他们能获得的工资也越高。 毕竟在这里, 没有工资的镇民是活不下去的。 一想到今天又会在自己的工资提成上加几笔, 黑皮衣就快笑出声来。 他无比愉悦地走向饲养区，掏出钥匙欢乐地喊道，「让我看看, 还剩下几个呀？一个？还是两个？」 第113页 铁门被轻巧推开, 里面的臭味争先恐后跑了出来。黑皮衣期待迈了进去, 下一秒却直接愣在原地。 「四、四个？！」 四名玩家面无表情看着他, 昏暗的灯光将几人眼底的冰冷映的异常清晰。 先前的快乐消失不见，黑皮衣直接沖了进来恶狠狠地吼道，「你们是不是把牲口杀了？！我告诉你们, 每一只牲口都是厂里的财产！你们如果杀掉一只就等着——」 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里没有说出来, 黑皮衣愣愣地站在铁栏杆前，满脸不敢置信。 因为笼子里的人面狗餍足地躺在地上, 争抢夺食间掉落的碎肉在地上散落着, 很明显，这些人是正常完成了工作。 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了饲料，把牲口餵的饱饱的。 「怎么可能？！」 黑皮衣「倏」一下转头，阴森森地扫过四人。 没有流血, 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完整的，毫无损伤的四名新人就站在面前, 由不得他不信。 到手的提成飞走了, 黑皮衣眼神阴鸷。 这些新人作弊了！ 虽然厂里明确要求过必须要跟新职工说清楚工作任务, 并一定要为他们准备好餵食的饲料。 但是为了提成, 黑皮衣特意调整过地窖中饲料的重量，那具尸体的体重根本达不到180斤。 也就是说，想要把所有的牲口全部餵饱，仅靠地窖里他准备的饲料根本不够。 这些新职工一定是靠作弊才能完成任务！ 黑皮衣工作这么久，带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组新人可以阻止他拿到提成！ 窦淮只感觉到这位老职工在看见四人没有受伤时的情绪变化异常明显，从欢天喜地到怒意丛生。 还真是恶劣的傢伙。 长久的沉默之后，黑皮衣阴测测地笑了一下，「你们完成的很好，希望明天的工作也能这么好运。」 说完他直接转头走出了大门，四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小胖子一出门立刻脱掉身上的皮衣，脱到胳膊处时他才发现，皮衣已经快要跟肉长在了一起，脱下来跟撕掉一层皮一样疼。 皮肤红肿，手指僵硬，但好在还是人类的样子。 小胖儿捂住胳膊，不断倒抽凉气。 听见声音，黑皮衣内心的郁结这才舒服一点。 没事的，他这样安慰自己，明天这些新职工就不会这样幸运了。 反正工作任务是他说了算，要不然明天就让新人直接去那个地方吧？ 想起什么，黑皮衣嘴角忍不住划过一抹阴狠的笑，语气也好了很多，「今天的工作都到这儿了，恭喜你们离成为正式职工还有三天。现在跟我去领工资，咱们厂福利待遇很好的，工资全部日结，你们可以用工资去兑换住宿和食物。明天记得按时来上班，我会在厂房大门等你们。」 「居然还有工资？」 窦淮意外挑了一下眉，他以为牲畜镇会拿人当牲畜一样使用，没想到还可以领钱。 几人穿行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耳旁时不时能听见微弱的惨叫声。 「那些牲口偶尔不太听话，职工就会採取一些必要措施。这种声音你们可以多听一听，说不定以后也有机会去感受一下现场。」 说这话的时候，黑皮衣眼底颇为期待，像是已经等不及听他们发出惨叫了一样。 窦淮沉默地跟在身后，心底盘算着弄死老职工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 他想起饲养区里的地窖，有些跃跃欲试。那地方似乎一般人不会去，只有像他们这样的玩家才会去，真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看见他在走神，清冷女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指着前方轻声说，「你看那儿。」 窦淮收回思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是几名排好队的职工。 这些人走路姿势很怪异，四肢如同刚安上去的一样极不协调。并且目光呆滞，表情死板，乍一看像是死人活了似的，处处透着诡异。 最后，窦淮的视线停在这些人的工作服上。 跟他们一样，这些人也穿着皮质衣服，只不过他们的皮子刚刚延伸到大腿，而带窦淮几人的老职工已经全身都被皮衣裹住了。 「我们现在只穿了个皮外套，」小胖子压低声音，「感觉这东西就是个同化的进度条，等我们的皮衣也变成连体的，估计会永远成为这里的职工。」 会是这么简单吗？ 窦淮看着那几人毫无神采的眼神和刚学走路一样的姿态，再看看眼前生龙活虎的老职工，若有所思。 他记下了这几个呆滞的人脸，快步跟上了自己的队伍。 几人说不清拐了多少道弯，终于在老职工的带领下来到r了财务室。 这是一间单独的小厂房，里面坐了一排跟刚刚一样模样木然的人。他们每一个人身前都放了一个黑色大方桌，等待结算工资的人坐过来。 「这些财会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似乎是到了下班时间，来领工资的人并不少。 黑皮衣带着四人随便找了一个空置的黑桌坐了上去。只见他随意拍了拍桌面，「新来的，4个，第一天。」 那名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财会转头看了一眼黑皮衣，这才慢吞吞的从桌下掏出四叠半透明的暗红色小圆片，一叠里面有五片。 第114页 小胖子看直了眼，「这就是工资？」 黑皮衣把这些分给四人，不耐烦地叮嘱道，「这就是镇子里的工资，有了这个，你可以兑换宿舍和食物。记着，每一个镇民晚上都不会离开房间，无论发生什么。」 窦淮摩挲着小圆片，这些只有拇指大小的东西质感粗糙，上面透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无意了解这东西是什么做的，他只对黑皮衣最后一句话感兴趣。 每一位镇民在夜晚都不会离开房间，为什么？黑夜来临，镇子里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吗？ 黑皮衣又带着几人绕到工厂最角落的一个厂房，这里面积很大，有许多职工进进出出。只是这些人全都悄无声息，没什么表情，看着很像在开什么停尸间的派对。 厂房四壁都是灰色的水泥墙，靠近内里的地方有一条向下延伸的木质楼梯。这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两侧点着幽幽火光的蜡烛，一个挨着一个，被长长的细绳吊在半空。 黑皮衣站在门口向他们说明，「地下一层是单人间，每天需要四枚工资。地下二层是双人间，每天需要三枚工资，地下三层是四人间，每天需要两枚工资。需要什么样的你们自己去选就行。」 「我们这里没有食堂，需要食物的时候把工资放入你床铺上的凹槽就行，会有职工给你送来。记住了，一顿食物两枚工资。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明天不许迟到。」 话音刚落，黑皮衣便急匆匆的朝着领工资的地方奔去，徒留四人在宿舍外面面相觑。 「我们可以选一个空的四人间，」清冷女拿出小圆片在掌心里扒拉了一下，「只需要两枚就可以了，剩下的正好点一份饭。这样大家住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小胖子在一边刚想点头，就挺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窦淮：「我住单人间。」 小胖子愣了愣，「为啥？」 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大佬岂不是疯了？？ 「就是啊！」清冷女连忙劝到，「你工资不够的，单人间要四枚，食物又要两枚。可你一共就有五枚，住了单人间就不够要食物了，何必浪费那个钱呢？而且刚才那人说了，晚上会很危险。」 棒球帽拧眉瞥了他一眼，「这种时候没必要穷讲究了吧？」 「当然不，我有我的目的。而且….」窦淮收起圆片，抬手指了指清冷女的脖子，「别考虑太多，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清冷女一怔，立刻捂住脖子。她惊愕的发现，自己脖颈处有一块小小的地方变硬了。 「黑、变黑了，」小胖子满脸震惊，「你脖子上有块皮变黑了！就像….像….那些…狗皮。」 清冷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同化！她刚才只是真心计划使用这些工资也不行吗！ 「如果真的跟这里的人拥有同一种思维方式，恐怕就会永远无法离开了。」窦淮看向三人，「今晚我住单人间，咱们可以分开打听一下消息。明早集合，再见。」 他走的毫不犹豫，留下三人一脸复杂地站在一起。 「我得把关思思叫出来，跟着他们会很不方便。」 窦淮快速进入地下一层。 其实除了关思思，他选择单人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新人的工资固定是五枚，单人间和食物的总量是六枚，简直像工厂故意不想让新人住单人间一样。解谜游戏，当然是敌方越不想让我做什么，我越得去做什么才会得到线索。」 至于食物，这一次旅程他在背包里带了水和零食，撑过一天不成问题。 「还有入了夜之后，我也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镇子里的人如此害怕。」 黑皮衣说每一个镇民都不会在夜晚出门，那么这里头包不包括镇长？如果包括，是不是只要弄清了夜里的东西是什么，就有杀掉镇长的机会？ 第56章 牲畜镇10 窦淮沿着木质楼梯一步步向下, 身边时不时就会路过一个肉联厂的老职工。 他特意把速度慢了下来，用余光仔细打量这些职工身上的细节。 「黑皮衣在身体上覆盖面越少，这些人的表情越呆滞, 身体协调性越差。而黑皮衣覆盖面越多, 他们眼睛中的神采灵动，走路姿势也更加正常。这是为什么？」 窦淮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暗自记下这个细节。 他很快来到地下一层, 这一层走廊上点的蜡烛比较多, 光线称得上明亮。一个又一个房门依次排列开, 只是看着真有点像某大学学生宿舍。 也许是因为付出的工资比较多的原因, 一层里大多都是黑皮衣覆满身的资深职工，他们进宿舍时会先把工资放进门上一个空着的卡槽中，放好后卡槽关闭, 房门应声而开。 「所以只要是关闭的卡槽, 就意味着宿舍里有人住了。」 弄懂了这一规律，窦淮开始寻找空的离楼梯比较近的房间。 在付出了四枚圆片的代价后, 他获得了一间标准的单人宿舍。 令人意外的是, 宿舍面积居然比想像中大，至少有十平米。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角落里有张单人床，床边有个矮柜。 在他进门时, 矮柜上的白蜡「噗」一下燃了起来, 幽幽烛光照亮整个宿舍。 没有过多犹豫，窦淮确认宿舍没有其余人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身上的皮衣。尽管他尽量避免把自己当成这里的职工去思考, 但这件皮衣穿着的时候却依然越来越紧。 第115页 「等脱不下来的时候, 我也会变成那副痴呆的样子吧？」 窦淮拎着包坐在床上, 打算通过手机把关思思召唤出来，共同商量一下晚上的事情。 谁知屁股才刚刚坐下，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救命…救命….」 他握住电话的手一抖，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我这屋子里有人？！」 可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检查过，是谁在唿喊？ 「我在这….救救我…救命啊….」 窦淮拎着长柄斧戒备地搜了一圈，最后才发现弱弱的求救声居然是桌上那根蜡烛发出的。 「对！就是我在喊！你看到我了！」 蜡烛的烛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一张诡谲的人脸拼命从烛身上撑了出来。 从没见过这样的奇观，窦淮蹙眉看着，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这玩意儿砍断。 毕竟他晚上打算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被外人发现会很麻烦。 眼瞧着这人脸上写满了「灭口」几个字，蜡烛慌了，「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我知道，你一定是玩家吧？我也是！你救救我！只要带我逃出去，我一定把我知道事情都告诉你！」 这人居然是个玩家？玩家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不对，该不会是厂里藏着的恶意，故意套话想让玩家死吧？ 窦淮内心惊诧，面儿上却不动声色，「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听不懂，我是因为运气好才来这里当职工的，工作对我来说很神圣。」 「别装了兄弟！」蜡烛尖叫，「打心眼儿里认同工厂的人永远脱不下那件皮衣，只有玩家才会像你一样满脸厌恶地想要摆脱那件衣服。你帮帮我，我也可以帮你，咱们互惠互利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不好吗？」 窦淮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玩家会不知道游戏任务的事情吗？不杀死镇长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想了想，他还是抡起了斧头，夜长梦多，这玩意儿留着也是个祸害。 蜡烛上的人脸看见斧头挣扎的更加厉害，「别杀我！我真的是玩家，你相信我！！对对，任务！不用完成任务也可以逃出去的！我没有骗你！！」 斧头停在了半空，烛芯剧烈抖动着。 窦淮蹲下身，凉凉地盯着它，「说来听听。」 「任务…任务没有规定的时效对不对？」人脸为了证明自己的用处，快速说道，「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完全可以不做，只要能逃离镇子，就安全了！我们曾经碰巧找到了一条能够出去的路，真的，你相信我，你跟我联手，咱们一定能够逃离这里！」 窦淮坐在地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蜡烛，「你都这副样子了，出不出去还重要吗？」 人脸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移开眼，「所以兄弟，我还希望你可以帮我找回我的身体…这样我就能重新变回人类离开这儿了。」 好傢伙，这是准备拿他当苦力了？肉联厂里相当大，谁知道这货的身体去哪儿了？ 而且取回身体之后呢？这货没有工作，是不是就赖上他了？ 窦淮无语地站起身，这好人暂时当不了，当了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他身后还有一酒店的小崽子要照顾呢。 短暂思考了一下，窦淮决定把这货暂时扔到走廊里去，希望能被有缘人捡到。 惊恐地发现自己离大门越来越近，那个玩家脸上毫无留恋的表情时，人脸顿时急了。 天知道它等一个外来玩家等了多久！单人间因为昂贵的价格，基本没有玩家会选择这里，来的都是镇民，人脸根本不敢开口。 它急吼吼地喊道，「喂！你难道不害怕吗？！我也是玩家，你难道不害怕自己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吗？！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规避危险，你相信我，带上我我一定会帮到你的！」 「你是你，我是我。」窦淮冷酷的仿佛反派boss ，言外之意就是「我可没你这么弱鸡。」 人脸彻底慌了，为了不被丢出去，它拼命挣扎，大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兄弟你不是想要杀死镇长吧？！你听我说镇长是杀不死的！！你相信我，我见过镇长！我知道镇子里所有的秘密！我可以全都告诉你！你别扔我啊啊啊——！！」 窦淮动作一停，「你见过镇长？」 「见过见过！当时跟我一起进来的玩家还进了镇委会！」 「哦？」听见「镇委会」三个字，窦淮才终于来了兴趣。他靠在门边，把蜡烛搁在门把手上。 人脸哆哆嗦嗦晃了晃，悲愤地咬了咬牙，「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同伴的确当上了厂长！整个牲畜镇里一共有三座工厂，每一个工厂的厂长都是镇委会的委员，直接听从镇长的命令。镇长也是通过镇委会控制所有镇民的！」 厂长？ 窦淮想起了人面狗地窖里那具尸体，尸体兜里的纸条上明确写过【好不容易坐到了这个位置】，指的会不会就是厂长的位置？ 难道那具尸体就是人脸的同伴？ 纸条上也曾说过【镇长是杀不死的】，由此看来人脸应该没有撒谎。 窦淮把蜡烛重新放在了桌上，轻柔地摩挲着烛身「来，说说你那些经歷，如果真的有用，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拿回身体。前提是别跟我撒谎，要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扔进饲养区的铁笼里。」 人脸感受着冰冷的指尖，牙关打颤，它感觉自己已经被魔鬼扼住了喉咙，弱小且无助地说道，「我说我说，当时我们是四个人一起到了肉联厂工作，有个老职工负责带我们熟悉环境。只要撑过四天，完成四个厂区的工作任务就能变成正式职工。每一个正式职工都有竞争厂长的资格，当上厂长就能加入镇委会，否则一辈子都见不到镇长，这是规定。」 第116页 说到这儿，人脸苦笑了一下，「但我后来才知道，四个厂区，本来就对应了四个玩家的命。那些老职工压根儿不想让玩家活着。他们会故意使绊子或者隐瞒情况，让玩家死在厂区之内，这样老职工就会获得更多的工资。」 窦淮问道，「你就是这么丢了身体，变成了蜡烛？」 「不不不！我活下来了，全亏那个当上厂长的同伴，他是一名职业玩家。」人脸有些兴奋，随即想到什么又暗淡了下去，「职业玩家你知道吧？就是拥有专属职业技能的高玩。他特别厉害，利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技能带我们无伤完成了四个厂房的任务，我们也成为了正式职工，拿到了竞争厂长的资格。」 说到这儿，人脸幽幽嘆了一口气，「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技能，不仅在竞争中丢了身体，还变成了这副鬼样，只有那名职业玩家一个人成功当上了厂长。」 白蜡冒出丝丝烟雾，烛光都佝偻了下去。它为自己的经歷唏嘘不已，抬眼一看，对面那人脸色却极其古怪。 「怎、怎么了？」人脸懵懵地问。 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一模一样。 窦淮敛下眼，白蜡说的经歷完全就是自己的翻版。 同样的四名玩家，同样的靠职业技能过关，甚至有些细节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难道是故意的？这也是副本内另一种意义上的循环？ 窦淮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实话说，这种循环实在太过惊悚。如果自己没有听完人脸的话，是不是之后的结局也会躺进地窖，被当成人面狗的饲料？ 不，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不能慌。 他藏起所有情绪，用下巴点了点白蜡，示意它说下去。 「我、我都说完了兄弟，」人脸弱弱地哼哼道，「我在参加完厂长竞争后就丢了身体，魂魄被做成了这根蜡烛。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有缘人。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是不可多得的…」 「闭嘴，」窦淮挥了一下斧子，「别水字数，说重点。你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没能力还要去参加竞争？」 这回人脸没说话，只是有些悲悯地看着他。 窦淮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可当二人对视几秒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勐然袭来！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草！我怎么这么蠢？！杀死镇长杀死镇长，游戏给的任务是杀死镇长！可只有一个人才能做到这件事情！只有一个人才能真正做到杀死镇长！镇长死了就再没有可能被杀掉，这个游戏到最后能通关的只有一个玩家！」 一开始所有人被分进三个工厂，从这些人中角逐出三个厂长，三个厂长继续竞争，只有一个人能够完成通关任务！淘汰率根本不是什么60%！是99%！ 窦淮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副本的恶意会如此大了，因为副本根本没想让玩家活。 「你反应过来了？」人脸观察着他的表情，嘆了口气，「对吧？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兄弟，听我一句劝，咱们一起逃出去。反正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做不做都一样。」 那可不太一样。 窦淮还记得自己不是主动选择进入副本的，而是意外被强制性拉进来的。期间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如果不做完任务离开副本，以后每分每秒都会担心自己再次回到这里。 这种脖子上抗铡刀的感觉并不好。 他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慢慢将视线落在白蜡上。 人脸被他看的一个激灵，怯怯地问道，「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窦淮摆摆手，「你说的对，不过我更感兴趣另外一件事。你见过镇长？镇长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杀不死？」 提到镇长，人脸明显露出极为恐惧的表情，连燃烧的烛火都弱了几分，变成豆粒大小的微弱火苗。 「杀、杀不死的…不可能有人杀的死镇长…那就是一个、一个怪物！」 「怪物？有实体？那为什么不能杀死？」 「你不懂！」人脸疯狂摇头，「我们在竞争厂长的时候镇长曾来观看，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做牲畜镇吗？」 窦淮摇摇头，他还真的不知道，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搜索到更多信息。 「这里原来是臭名昭着的屠夫镇，家家杀生，家家剁肉。年復一年，无数牲畜死在这里，血都灌高了土地。」人脸声音发颤，慢慢说道，「终于有一天，牲畜的怨念爆发，汇集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疯了似的像整个镇子报復，对所有进入镇子的人类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人类变成牲畜，牲畜穿上人皮，在这座镇子里，杀和被杀直接反了过来。」 牲畜穿上人皮？这可能吗？厂子里的老职工明明神态鲜活，不像…. 不对等等。 窦淮勐然想起路上遇见的那些呆板木然的职工们，他们身体极不协调，走路的姿势都像是现学的。 难道那些是刚刚穿上人皮的牲畜？因为还不适应人类的身体，所以才会变成那副样子？ 而适应好了的，就会逐渐变成老职工的样子。黑皮衣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便牲畜变成人，也想拥有一身属于自己的皮。 那么这根白蜡估计也是发生了什么，灵魂被抽出做成了蜡烛，身体则供给某个牲畜当衣服穿了。 第117页 人脸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玩家想了些什么，它兀自陷入回忆中，不断讲述着以前的事，「后来牲畜们的怨念发现白白杀死镇民已经无法消除它们的恨意了，所以它们将镇子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牲畜像人一样拥有体面的工作，有高级宿舍和吃不完的食物。而人类则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被关进了笼子，被宰杀装袋，或者当成饲料继续餵养别的人。」 人脸惧怕地看向窦淮，「所以你知道了吗？镇长就是这些牲畜的怨念！是死去牲畜们的诅咒聚合体！光靠人类永远无法杀死它，因为进来的每一个人类都会被它诅咒！」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完，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人脸以为窦淮肯定会怕得要死，两人一拍即合就能立刻离开这里。 可没想到的是，它说完后，窦淮却淡定地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镇长属于镇民吗？」 人脸茫然了，它愣愣地点点头，下意识回答，「属于吧，镇民的领头人不就是镇长吗？不对啊兄弟，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我说镇长是——」 「我听见了，」窦淮一遍打量房间一边继续问，「那你还是人的时候，晚上出去过吗？」 人脸更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它不敢不回答，只得老实道，「没有，据说晚上外面很危险，我不敢出来。」 原来如此。 黑皮衣说过，没有镇民会在晚上出来。如果镇长也是镇民，那镇长也不会在夜间随意出来闲逛。 这也就证明，晚上危险的源头是别的东西，连镇长也惧怕的东西。 屠夫，牲口，除了这俩还会有什么？ 窦淮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现在还无法确定。不过夜晚的危险恐怕是他无法抗衡的，想弄清楚，得用点别的办法。 忽然，他笑吟吟地趴在桌上，面色和善地看向人脸，「除了竞争厂长时能看见到镇长，其余还有别的机会吗？」 人脸被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有、有吧，我工作的时候曾听老职工提起过，如果工厂发生什么大事，镇长也会突然出现。」 大事。 窦淮的表情愈发温柔，「不知道肉联厂在夜间失火，算不算是一件『大事』呢？」 第57章 牲畜镇11 一开始, 窦淮的确计划着当上肉联厂厂长，加入镇委会，再想办法杀掉镇长。 但是人脸的话直接推翻了他这个想法。 循环, 这个副本一直以循环作为基准。一个个小循环套上大循环, 如果自己真的按部就班去做，结局大概率会变得跟地窖里那具尸体一样。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窦淮毫无负担, 人脸确崩了, 它大力摇晃烛芯, 不停尖叫, 「不是兄弟，我只是想让你带我一起逃出去而已！你要干什么啊！」 「逃避有什么用？」窦淮站了起来，拿着白蜡走向门口。现在天色还算明亮, 走廊上时不时有职工的身影走过。 「人就是要不断战胜困难才能走向成功, 今天所受的苦难未来都会变成生命中的礼物，只要相信自己, 宇宙都会为你开路。」 他不停朝人脸灌输新鲜的鸡汤, 把跳跃的烛光都快说灭了。 人脸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兄弟你听我一句劝，镇长真的杀不死啊！只要这里还有牲畜的怨念，镇长永远都会利于不败之地啊！还是你想化解怨念？那就更不可能了啊兄弟！种族不同, 没法强融啊！咱就老老实实地一起离开不好吗？」 「不好, 」窦淮紧紧盯着它，「你很了解这座工厂, 那你知道这里有没有存放大量油脂的地方？加工区应该有吧？动物油脂或者真正的干草, 总之能大量燃烧的东西。」 「我不知道！」人脸真的疯了, 它只是想逃出去, 它有什么错？为什么让它碰上这么拼命要去作死的？ 「兄弟我反悔了！你把我放回去让我等待下一个有缘人吧！我不干了！」 「那可不行，」窦淮怜爱地搓了一下白蜡，人脸登时发出痛苦的惊叫，「我的计划都已经告诉你了，这时候放你走，岂不是给我自己挖坑？来吧兄弟，你不是很想跟我合作吗？咱们一起出去闯出一片天。」 「我不闯了！！我要回去！别带上我！！老老实实呆着我还能留下一道魂魄！跟你走我可能直接就魂飞魄散了啊！！」 听见这话，窦淮脸上的和善瞬间变得阴狠起来，「太可惜了，那我只能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了！」 说罢，他立刻举起斧头，闪着寒光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大有碾碎一切的气势。 人脸立刻慌了，它嗷嗷痛哭，「有！能源动力区有供给机器使用的柴油！！仓库里还有专门给牲畜食用的干草！！我知道路！我可以带你去！别杀我啊啊！」 斧头停在半空。 窦淮满意地摸了摸烛火，以灵魂浇筑的火焰丝毫不烫，只是带着些冰冷的凉意。 他重新穿好皮衣，手拿白蜡，犹如正常职工一样出了门。 牲畜镇没有太阳，只能凭藉天色的亮度来判断离黑夜还有多久。 白蜡在掌心抖成了筛糠，它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悲戚戚的给窦淮指路。 「从宿舍出去，不进厂房，走外面。对，沿着这条路，看见中间那栋最中央的房子了吗？就是那里。」 窦淮目不斜视，假装自己是个瞎逛的新人，嘴里却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熟悉？能源动力区应该不是职工能去的地方。」 第118页 「是啊…」即使很努力的掩藏，人脸内心的恐惧依然清晰地透了出来，「能源动力区是整个工厂的核心，厂长办公室就在那里。我们竞争厂长的时候也是在那里，我….我丢身体的地方也是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 窦淮不再多问，按照人脸的指路往前奔去。 健康肉联厂的建筑错落有致，能源区被所有厂房包裹在最中心的地方。 正值下班时间，所有职工都朝着宿舍和大门的方向走去，人脸悄咪咪解释，「在镇子里，披着人皮的牲畜可以使用工资随便购买房屋，还可以从厂里挑选喜欢的人畜带回家饲养折磨。」 窦淮逆流而上，短暂地看了一眼大门—— 果然有几名满身裹在皮衣里的老职工牵着人面狗和另外一些长相诡异的牲畜。老职工们甚至还会踢打这些人畜，嬉笑怒骂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他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情，只是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 管不了的事情就不多浪费时间。 大量老职工都朝大门涌去，窦淮这一路上得以有惊无险。 很快，一扇锃亮的大铁门出现在视线之内。 能源区建设在整个工厂最核心的位置，据白蜡所说，那里是整个肉联厂的命脉。歷任厂长都是在那里工作的，镇长也同样在能源区下达命令。 从远处看，那扇铁门要比饲养区的厚重很多，门板上光洁如新，像是经常有人保养。 「厂长呆的地方是不一样，连时常能闻到的臭味都淡了很多。」 窦淮避开几个手脚不太灵活的职工，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这地方建在背阴处，整栋厂房如同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而大门就是嘴部的位置。 「好静。」 窦淮藏在阴影中，警惕地看向四周。 太静了，明明是整个工厂的重中之重，为什么连站岗的人也没有？还是说肉联厂没有保安之类的职务？ 窦淮不敢轻举妄动，他低声询问人脸，「能源区没有安保么？」 人脸目露茫然，「安保？没有吧，这里一直很空荡，好像谁都不怎么愿意靠近这边似的。」 谁都不愿意靠近？不对啊，怎么瞧着这么像是瓮中捉鳖呢？ 窦淮死死盯着它，人脸被盯出了一身冷汗，主动交代，「是真的！我们当时是直接被老职工带进来的，那时候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因为那个时候工厂还没有厂长，没有厂长能源区就是个空区，只有机器在自动运行。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有厂长之后才能运转起来，到时候也会安排职工进来工作！」 原来如此，厂长已经在地窖里躺着了，所以这儿才空无一人。 「那放柴油的地方离铁门远么？」窦淮贴近铁门，小声问道。 「不远的，就在厂长办公室旁边，一楼拐角的位置。」 将耳朵贴近门板，能听见里面一片静谧，似乎真的像人脸所说，没有厂长就没有运行。 窦淮悄悄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儿，一股阴冷至极的寒气顺着脚踝爬了满身。 人脸抖了几抖，拼命把火苗压到最小。 它真的太害怕了，丢了身体的惊悚记忆不断折磨神经。它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重新来到这里，那种噩梦一般的心悸快让白蜡缩成一枚白图钉。 「兄、兄弟，咱咱咱去仓库不..不行么？干草也..也能满足你啊！」 「闭嘴。」 窦淮确认四周无人注意他，直接闪身进入了能源区。 除了想要柴油，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人脸。那就是他打算去一趟厂长办公室，因为有些事必须要确认一下。 之前在饲养区时，窦淮虽然靠着□□通关，但循环留下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任务结束后他就在想，如果在甬道内的速度足够快呢？ 第一次靠近循环的饲料室大门时，他清楚听见了门内自己的声音，如果那时候他毫不犹豫打开了大门呢？ 或者刚刚打开循环的大门就立刻返回呢？那样做的话，是否就能看见另一个循环中的自己？ 另一个自己。 这个事情真的太敏感了，窦淮几乎瞬间就想到一个词—— 二重身。 循环中另一个自己会不会就是二重身？为什么牲畜镇也会存在二重身的概念？巧合吗？ 这一趟旅程本来就是因为找到有关第三联合研究所的蛛丝马迹，窦淮才选择踏上了那辆公交车。 而又是因为公交车半路抛锚，他才会选择下车步行。可步行到一半，牲畜镇便强行把他拉进这个淘汰率高达99%的副本内。 这一环扣一环，就像冥冥之中有人特意把窦淮推向死路一样。 所以当意识到牲畜镇很有可能跟二重身或者第三联合研究所扯上关系时，他立刻坐不住了。 必须查一查。 铁门在身后彻底关紧，人脸一下子屏住唿吸，大气也不敢喘。 极其微弱的火苗勉强照亮走廊，窦淮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跟现实的厂房特别相似。 金属质地的墙壁，高高的棚顶，零星几间办公室，和墙上挂着的歷任厂长的照片。 举起白蜡扫了一眼，发现这些照片中的人像大多都面容僵硬，看上去并不快乐。 「选择不当厂长是对的。」 时间紧迫，窦淮没有过多停留，确认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后他立刻朝走廊拐角走去。 第119页 先拿到柴油再说。 走廊不算长，紧贴墙壁走了没有多远，他就看到写有「能源」两个字的门，下方还贴着红色的巨大的「小心烛火」四个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人脸苦着脸用气音说道，「兄弟麻烦你快一点吧，我真的好害怕啊…..」 窦淮深吸一口气，小心拧开了门把手。 浓烈的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大桶。挨个儿看过去，全都是满满的柴油。 人脸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这么多？！它刚打算抬头叮嘱握着自己那位兄弟少拿一些，就看幽幽火光下，那人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狂热。 窦淮激动地打开手机，这么多！别说一个宿舍区了，整个工厂都够了！！ 「兄弟…你要干什么啊..一桶，一桶就够了！」人脸看着这人数了一圈柴油，一桶都没落下，脸都绿了，「你要这么多柴油干什么啊？不是，你把这些柴油放哪儿啊？你那背包也放不下啊…..」 话音还未落，白蜡就看见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内部，蓦然出现了一片缭绕的红色雾气。雾气当中，一道陌生的男音响了起来。 「老闆，空间太小，酒店放不下，只能出来一扇门。」 「没事！」窦淮大手一挥，「让崽子们都出来，把这些全给我搬进去！一桶也不许落！」 第58章 牲畜镇12 人脸疯了。 真的, 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鬼，它都没有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上百个双胞胎怨灵乌泱泱地从一个奇怪的血红色大门钻了出来，如同蝗虫过境一样把屋内所有柴油全都给搬！空！了！ 这是什么操作？ 人脸目瞪口呆, 前后只花了不到两分钟, 它就被窦淮重新带离能源储藏室。 看着那人把最后一小桶柴油妥帖装进背包，它颤颤巍巍地说道，「兄弟你你你…..你莫不是传说中的大、大佬？」」 「嗯？」窦淮一乐, 「不,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职业玩家罢了。」 甚至职业都还没用上。 控制手机将酒店重新安置回家后, 他轻手轻脚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厂长办公室。 「你来这儿干什么？」人脸心脏瞬间缩紧, 它感觉自从见到这人，自己的心脏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百倍，虽然它已经数不清多久没有坐过过山车了。 「快点回去吧兄弟, 外面天快黑了啊喂！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在黑夜里滞留的人会死的！」 回？这一趟出来了窦淮就没想过回去。他捂住人脸的嘴, 贴在门上确认办公室内毫无声音后，小心翼翼拧动了门把手。 「吱呀——」 金属轴承在寂静的走廊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窦淮立刻蹲下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 戒备地紧紧盯着周围。 十几秒过去，仍然是一片死寂。 他这才放下心，转身想要摸进厂长办公室。 突然，窦淮瞳孔勐然一缩！ 办公室内, 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直直的面向他的方向！ 长柄斧在手中挥出一道白光, 他第一反应不是后退，而是先下手为强！ 然而奇怪的是, 对面那道黑影动也不动地看着窦淮袭来, 活像一尊死物。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硬生生剎住车, 抬手将白蜡照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色牛头出现在视线之内。 那牛头就挂在墙壁上, 牛眼闭合，脖颈处没有血，周围已经呈现焦黑的颜色，似乎已经被割下很长一段时间了。 装饰品？ 见那黑影果然是个不会动的，人脸一口老血直接吐了出去，微弱的火苗差点儿就地吓灭。 「你醒一醒，」窦淮无情晃了晃白蜡，「你要是晕过去我只能把你砸了。」 「咳咳…没晕，我没晕。」人脸看起来虚弱极了，它撑着最后一口气催促道，「兄、兄弟，你要干啥就快点儿的吧，我真是受不了了啊…..」 「放心，我很快。」 窗户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黑夜已经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时间不多了。 窦淮最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牛头，转身走向角落里的办公桌。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厂长办公室要放这么个诡异的东西，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探究了。更重要的事情是搜一遍办公室，看看是否有任何关于第三联合研究所或者二重身的信息。 得益于这里还没有新任厂长，办公桌里东西很少，窦淮极快速地浏览一遍，碰见字数多来不及看的资料，就会统统装进背包。 他也曾考虑过叫关思思出来帮忙，但如果这里真有什么信息，他担心叛逆崽会直接暴走，到时候反倒会弄巧成拙。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冰冷压抑的气息逐渐蔓延。似乎黑夜的到来，让整座城镇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窦淮加快速度，在搜索完最后一个柜子之后依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循环淘汰模式只是这个副本一个死亡机制而已？」 他不甘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接近深灰了。 「不行，来不及了，我必须要离开了。」 窦淮脚步匆匆朝外走去，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余光蓦地瞟到了什么。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 即将到门口的步子又回到了屋内，他几步沖向挂着的牛头，凑近看向龛张的牛嘴，那里插/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物品。 第120页 窦淮惊讶的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身份铭牌，造型类似于医生白大褂上戴着的，标有所在科室和姓名的工作牌。 裸露在外的部分刚好刻有三个字的姓名。 「方…元婴？」 由于铭牌前端埋在牛嘴里，看不清前缀身份是什么，不过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不管了，先带走再说。被藏在这个地方，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窦淮伸手捏住铭牌一端直接往外一扯，看也不看立刻朝外跑去。 「这里距离大门不远，出了能源区跑几步就是宿舍楼，时间还算够。」 他把每一步都计划的刚刚好，剩下只需要一件件去完成就行。 可就在即将冲出房门时，他忽然感觉脚底的触感有些奇怪。 低头一看，只见原本干净整齐的地砖不知何时竟然变了样子！变成了泥泞的铺满碎肉的血路！ 猩红的血液从地底不断涌出，碎裂的白色骨渣和黏腻的肉沫铺在地面，把整个现代化能源区瞬间变为了骇人的地狱！ 窦淮心脏瞬间漏了一拍，他第一反应就是天黑了，所以工厂发生了异变。可透过窗户，外面的天空并没有完全黑下来，而是苟延残喘地维持着「白天」的景象。 「怎么回事？」 莫名的心慌充斥胸腔，窦淮咬牙忽略周围的异变，拼尽全力朝能源区的大门冲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宿舍楼内全都是木质的，只要一点火苗就能立刻着起来！」 肉联厂所有厂房都是紧挨着的！只要一个建筑起火，那么其余厂房根本扛不住！ 只要闹的足够大，他不怕逼不出来镇长！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就当窦淮马上握住大门的把手时，一道沖天的怨念勐然在身后迸裂而出！ 惊人的恨意使得整个能源区温度骤降，窦淮讶然回头，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厂长办公室内蓦地爆发出极为浓烈的阴气！ 「什么情况？！」 过于浓重的怨念让大地都在嚎哭，血污翻涌，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办公室内挤了出来！ 那黑影长着一颗极为硕大的牛头，四肢漆黑粗壮，皮肤表面遍布伤口和血洞，身上插着无数根造型各异的剔骨刀。 那个怪物像人一样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犹如变异版哥斯拉，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它双眼死死盯着窦淮，压抑的嘶吼中充满无尽怨恨！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为什么会是它！！」 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叫，烛身剧烈颤抖，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它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怎么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窦淮一边跑向能源区的大门，一边焦急地询问人脸。 然而对面的怪物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无边的怨恨犹如烈火一样在胸腔中燃烧！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彗星一样朝他勐然冲来！ 窦淮表情一变，拼了命的向宿舍跑去！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是…是…镇、镇长….」 人脸在掌心里缩成一团，它惊恐地瞪大了眼，烛芯燃烧的速度整整快了一倍！ 那货就是镇长？！挂在墙上的牛头？！ 窦淮懵了，他没想到谁都无法轻易见到的镇长会被自己简简单单就逼了出来！甚至连计划都还没实行！ 为什么？！ 牛头挂在肉联厂的厂长办公室里，很有可能是镇长故意留下的一个□□用来监视手下。因为黑皮衣和人脸都曾说过，镇长是通过三个厂长控制整个镇子的。 可为什么自己只打了一个照面就会让镇长直接现了真身？ 他蓦地低头，掌心里那个小小的金属铭牌闪着幽光。 「难道是因为我拿了这个？」 不是吧！大哥你如果觉得这东西比较重要为什么不好好锁起来非得要叼着啊？！这也太随便了吧！！ 窦淮咬牙切齿，他已经用尽全力在奔跑了，可地震一样的追击声却在身后越来越近！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他浑身僵硬，身体本能的开始感到恐惧。 「不行！这样下去我还没跑到宿舍就会被追上！」 窦淮死死扣住手机，大吼一声，「关思思！」 剎那之间，无数浑浊的眼球在地面上睁开，恐怖的眼珠子齐齐看向失控的怪物！ 窦淮内心一松，他在心底为这小孩加油吶喊！ 「思思啊！撑久一点！」 谁料下一秒，怪物身上的怨念忽然爆发，一根根比腰还粗的血管疯了似的朝眼球袭去！ 窦淮眼睁睁看着几秒钟前还耀武扬威的眼珠子们，再感受到怪物攻击的腥风的瞬间，居然毫不犹豫全都闭上了！ 窦淮：「？」 不是，你跑啥啊！！ 他差点儿直接吐血，身后，牛头怪再次癫狂的朝他沖了过来！ 天色的亮光在慢慢消散，压抑的嘶吼越来越近！ 看着远方蔓延开的黑，窦淮忽然明白过来，镇长是要赶在黑夜来临之前弄死他，抢回铭牌！所以才这么失控！ 「你大爷的！谁死还不一定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铭牌是什么东西，不过敌人想要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给！ 窦淮死死咬住牙，手指在电话屏幕上疯狂划动！ 【恭喜您！百人尸大酒店放置成功！大门已开，请召唤您的员工吧！】 第121页 「所有人！」他看着不断靠近的宿舍区，用尽力气大吼，「柴油！给我他妈全都倒上去！！」 剎那间，上百名双胞胎冤魂抱着柴油从红雾中涌了出来，黑压压的崽子们面对陌生的环境完全找不着北。 宿舍区？宿舍区是个啥？宿舍区又在哪儿？ 镇长看见这么多不属于镇子的冤魂更加气愤，炸裂的阴气遮天蔽日，吓傻了一众双胞胎崽。 它们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地方就开始扔油桶，扔完立刻沖回雾气之内，瑟瑟发抖的背影让跑到断气的窦淮目瞪口呆。 「你们不是吧喂！！」 腥臭的阴风颳着头皮吹过，窦淮拼了老命才堪堪躲开这道攻击。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死的！ 那怪物速度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回头使用好感度技能！ 没办法了。 看着前方乱七八糟的油桶，窦淮一咬牙，直接把手里哆哆嗦嗦的白蜡扔了出去！ 下一秒，整个肉联厂火光沖天！ 第59章 牲畜镇13 「他是不是嫌我们累赘, 所以才要自己一个人去住单人宿舍？」 宿舍区地下三层四人间内，小胖子缩在其中一个床铺上，表情发怔。 他胳膊的伤火辣辣的, 细密的汗水覆在额头上, 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在窦淮离开后，他们三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抱团进入地下三层。虽然小胖子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像窦淮一样去住单人间, 找找什么线索。 但看着周围姿态诡异的老职工们, 和幽暗阴森的宿舍楼, 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这个副本明显跟其他的副本不太一样，他没有任何职业技能傍身，还是不要作死了。 清冷女抱着膝盖接话道, 「不会的, 他今天不是才带我们过关吗？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而且明天大家还要一起去下一个地点工作，他还会跟我们一起的。」 棒球帽冷冷嗤了一声, 往床上上一倒, 「你们可能在想屁吃，人凭什么一直管着几个累赘？要我说，还是自己给自己多考虑考虑点后路吧！没看今天临走时那个老职工的表情吗？明天的工作大概率会死人。他是职业玩家又怎么样？真要是死到临头，不把你们推出去当挡箭牌不错了！」 四人间内的气氛因为棒球帽几句话降到了冰点。 「你这人说话这么难听, 到底是怎么通过第一关的？」清冷女凉凉开口, 抱着膝盖的手也放了下来。 棒球帽噎了一下，脸色涨红, 他刚要起身去教训一下这个女人, 四人间的门忽然从外打开了, 一个面容陌生的老职工出现在门外。 几人陡然紧张起来, 在挑选宿舍时，三人特意选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四人间，但总归还是有一个空床。 现在有老职工要住，他们没有办法把人撵出去。 老职工面色呆板，目光空洞，走进来时姿势诡异，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 他慢慢转动眼珠，一一扫过地上扔着的三件皮衣，干裂的嘴缓缓上调。 「新……新….人….」 棒球帽看着他一阵恶寒，赶紧抓起皮衣套在了身上，另外两人也跟着照做。老职工这才没有再注意他们，慢吞吞挪向了空着的床铺。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清冷女挪向小胖子，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想去住单人间了，起码不用面对这个东西一整夜。」 小胖子苦着脸，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四人间内条件很差，床板又硬又潮，如果晚上还有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一起住，恐怕整宿都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工作，也不知道大佬那边怎么样了。哎….」 小胖子嘆了口气，躺在了床铺上。那种死亡随时随地会降临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他也很想像窦淮一样变得厉害一些。 「明天还是跟大佬商量一下吧，看看能不能跟着他，我也可以去做一些危险的工作，哎，如果能成为同伴就好了….」 他呢喃着，忽然感觉整个宿舍勐地一颤。 三人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紧张兮兮的互相对视。 还未有人来得及说话，大地又是一阵剧烈震动！ 这下谁都发觉出不对了，地震？副本没怎么可能会有地震？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屋内唯一一个本地职工，惊讶的发现那人原本呆滞的表情更加懵逼了，似乎比他们几个还搞不懂状况。 「草！快走！」 棒球帽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想往门外沖。可冲到一半，他脚步忽然顿住了。 不行啊！老职工说过黑夜里不能离开宿舍，该死的地下三层连个窗户也没有，天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了？ 他仍在犹豫，可就在此时四周震动的更加强烈了！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如同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疯狂接近这个地方一样！ 四人间是环境最差的一个房间，如此强烈的震感让天花板上不断有碎块掉落，木质地板发出令人胆寒的断裂声。 三人再也等不了了，外面无论是黑夜还是刀山火海，他们都必须出去，要不然留在铁定会被活埋。 棒球帽首当其冲，另外二人紧随其后， 他们惊慌失措地朝楼上跑去，随着震动加剧，一声歇斯底里的恐怖嚎叫也骤然响起。 第122页 「那是什么声音？！」 小胖子心脏狠狠一抖，他现在迫切想去地下一层找到单人间里的窦淮。 找到大腿死死抱住，这也是他一直生存至今的能力。 可当几人极速跑到地下一层时，整层楼的房门都紧紧闭合着。那些老职工似乎进入了宿舍就不会再出来，他们无比害怕黑夜。 小胖子傻眼了，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找人？ 「不要管他了！」清冷女边跑边回头喊，「你回去找他你也会死在这里的！」 「就是，谁知道单人间有什么危险？说不定你爱的大佬早就已经被杀了！」棒球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眼看另外那两人毫不犹豫继续向上的背影，小胖子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没、没错，如果大佬还活着，一定会在地震开始时就跑出来了。现在没有动静，很有可能已经遇到了什么危险。 算了不管了！ 随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三人欣喜的发现，外面的天空虽然灰暗，但并没有完全黑下来！ 只要出去就暂时安全了！ 他们一口气冲出了宿舍楼，随即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紧接着慢慢被难以言喻的惊恐替代。 「那那那是什么？！」 只见宿舍楼正对面，一个巨大地黑影疯了似的朝这边直冲而来！ 那黑影极高，满身血污，长着恐怖的牛头，身体却像人一样直立，皮肤表面插/满了剔骨刀。有的刀刃早已跟肉长在了一起。 那怪物散发着浓重的死意，它每踏出一步，天地似乎都跟着震颤起来！ 原来这就是地震的源头！ 强烈的压迫感让三人冷汗淋漓，甚至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 「快….回去…」 清冷女脸上毫无血色，她死死掐住衣角，用尽浑身力气才得以挪动脚步。 「快跑…会死的…」 没人能在这种怪物面前活下来！ 刚刚才跑上来的三人又惊恐的想朝回跑，可就在此时，小胖子余光中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他一下子拉住二人大喊道，「等等！你们快看那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二人勐然发现，那歇斯底里的怪物前方，还有一个正在疯狂奔跑的人！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人长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大佬？！」 「是他？！」 「职业玩家？！」 三人同时开口，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仅仅分别了小一会儿的时间，那人是怎么惹上如此恐怖的怪物的？并且还拼命在往宿舍楼带。 等等，往宿舍楼带…. 棒球帽直接跳了起来，愤怒让他驱散了不少恐惧，「吗的他想临死之前啦我们垫背！」 他转身想跑，可就在此时，一团诡异的红色雾气突然出现在宿舍楼上方！震破耳膜的婴孩啼哭炸裂天空，带有浓烈气味儿的液体犹如瓢泼大雨一般从头顶直直倾泻下来！ 「这个味道是…柴油！！」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三人预料，这下子不跑真的不行了。数不清的柴油从天而降，别说宿舍楼了，整个肉联厂都快被柴油洗刷了一遍！ 他们朝肉联厂大门勐冲而去，现在看来，黑夜远比职业玩家安全多了！ 然而脚步还没迈出几米远，棒球帽就看见已经奔到近处的那个职业玩家张牙舞爪朝这边扔过来什么白白的东西。 「难道是什么稀有物品？！」 棒球帽狂喜，在他看来，职业玩家濒死之际丢出来的东西一定很有价值，是可以救命的神器！ 此时此刻天色昏暗，虽然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不过落点刚巧就在他这里，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吗？ 至于丢失救命神器会发生什么，棒球帽可不管，他只要能抢到就够了，职业玩家该死就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棒球帽毫不犹豫转过身，朝半空中白白的东西扑了过去。 拿到就立刻跑！ 下一秒，掌心瞬间抓住一个略微有些黏的圆柱固体。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皮肉蓦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烫意！ 与此同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谢了兄弟，再见兄弟。」 谁？谁在说话？ 棒球帽木愣愣地看向手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根燃烧的白蜡。刚刚那一扑，让他好巧不巧握住了烛芯的位置，滚烫的火苗把手掌烧出了一个黑色的疤痕。 诡异的是，那道黑疤不断扩大。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疤痕处喷涌而出。 棒球帽身形轻轻一晃，仅仅只是眨眼的时间，他眸底的情绪就被另一种狂喜替代。 手中的白蜡发出声声惊叫，棒球帽咧嘴一笑，露出一种不属于他的陌生气息。 「别喊了，我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谁知道你会自己撞上来。你的身体真健康啊。谢了兄弟，我会替你好好活，那么再见！」 手腕翻动，棒球帽毫不犹豫把白蜡扔向身后的宿舍楼，那里的墙壁上全是柴油。 下一秒，火光沖天！ 棒球帽映着漫天红光，四肢扭曲的朝大门跑去。 在他身后，火焰如同翻涌的海浪一般吞噬着肉联厂的厂房。浓烟瀰漫，无数职工在高温中发出阵阵惨叫。 第123页 那声音如同尖锥一样扎进镇长的心底，镇长彻底暴怒了！ 那些都是它的镇民！是它从这个血腥的镇子里拯救出来的牲畜们！ 死在屠刀之下的怨灵迸发出蓬勃的恨意，从怪物当上镇长的那天起，就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活着从这里离开！ 可那个人今天不仅从它嘴里偷走了最重要的物品，还放火烧了它的肉联厂！ 「死….给我死！！」 牛头怪物疯了似的朝窦淮冲去，速度比之前的更快更癫狂！ 然而下一秒，一座三层高的血红建筑突然出现在肉联厂内。 缭绕的红色雾气阻隔了熊熊烈火。大门敞开，窦淮头也不回地撞了进去。 镇长狞笑，它是屠夫镇数十年死去牲畜的怨念凝合而成的怪物，就凭这一个小小的建筑，能挡得住它？ 「当然挡不住，」窦淮适时从门缝里探出一颗头，「不过友善提醒，亲爱的镇长大人，天黑了哦，记得一定要呆在房间里。」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辽阔的天幕陡然一黑，牛头怪庞大的身躯瞬间僵硬！ 完了！ 第60章 牲畜镇14 烈火焚烧, 整个肉联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高昂的烈焰照亮了牲畜镇的半边天空，但沉沉黑夜仍然压了下来。 窦淮背靠在酒店大门内，双腿微颤, 大口喘着粗气。 「那个牛头怪跑的也太快了。」 自从高考体测之后, 他就再也没有像今天一样玩儿命的奔跑了。 幸好之前游戏任务完成给的自由属性点全加在了体力上，硬生生把他的体力拉到了8，要不然恐怕真得被当成镇长的一顿晚餐了。 灼灼燃烧的高温同样传到了酒店里, 窦淮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薄汗, 透过大门的缝隙向外看去。 他也很好奇, 牲畜镇的夜晚藏有什么, 会让包括镇长在内的所有镇民感到恐惧。 深红色火焰炙热滚烫，漫天红光中，无数肉联厂职工从焚烧的宿舍内逃了出来, 随即立刻被无垠的黑夜笼罩。 他们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 浓重的黑暗犹如挽纱一样缠绕在这些人的身上，将所有暴露在夜晚当中的镇民全都牢牢固定在原地。 就连镇长也不例外。 庞大骇人的身躯就停留在酒店几米远的地方, 不断渗血的牛脸露出满满的恨和不甘, 但是却无法挪动分毫。 「那是什么东西？」 窦淮没见过这种景象，黑夜犹如某种流体，柔软厚重，流沙似的一点一点侵蚀掉小山似的镇长。 他能看见牛的眼睛里喷薄而出的怨念, 也能看见粗壮的胳膊上不断绷起的青筋。镇长疯了一样的挣扎, 可依旧逃不出黑夜的桎梏。 放眼望去，所有暴露在外的镇民全都没有逃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歇斯底里, 有人痛哭, 有人崩溃, 但没有一个镇民能挪动一步。 「老闆, 」医生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抬手指了指地面，「你看那里。」 窦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原本铺满血污和碎肉的土地，此时此刻竟然被纯粹的黑暗填了个满。那些过于深邃的黑暗宛若湖泊一般平铺在地上，居然将整片大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镜面。 每一个在外面的镇民站在上面，身影都会倒映在黑镜中。只不过黑镜外的镇民艰难保持着人形，而黑镜里的镇民则是一个个已死的牲畜。 头颅被斩断，剥皮放血，活取苦胆，砍断四肢，一个又一个血腥的死亡场景出现在镇民脚下，昭示着它们死亡时的痛苦场景。 其中最为恐怖的就是镇长。 它的镜像没有固定的牲畜形态，巨大的身躯上长着数不清的牛羊鸡鸭。这些已死的动物七窍流血，不停的在人类肢体上撕咬哀鸣。 鲜血绽放，无数只牲畜尸体交缠挤压，共同组成了镜面内镇长的形态。 牲畜镇的前身是屠夫镇，这里每一户都是屠夫。数十年来这些屠夫宰杀了一只又一只的牲畜，所以动物的怨念才会爆发变成镇长。 这些牲畜在镇长的带领下，围剿人类，把人类塞进动物的身体丢进铁笼，自己则穿上人皮当镇子的主人。 「黑镜外是镇长构筑的虚幻世界，而黑镜内则完全是这些牲畜的绝望和恶意。」 窦淮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早就知道，可亲眼看见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而且那面可以映照恶意的黑镜也让他无比在意。 「除了镜内镜外长得不一样，这简直跟关思思所说的真正的二重凶灵一模一样。」 当初在酒店里经歷副本任务时，关思思曾利用酒店员工给窦淮做了一个假的二重凶灵出来。 那个跟他长得完全一样的人给窦淮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他才知道，真正的二重凶灵完全不是那个样子。那些东西生活在镜内世界，是完全由阴暗负面的情绪组成的怪物。 就跟眼前的黑镜一模一样。 「难道牲畜镇的夜晚跟百人尸大酒店的镜子是相同的东西？另外一边都是二重凶灵的世界？！」 这个发现让窦淮的心脏高高提了起来！ 他蓦然想起自己在牛头怪嘴里偷出来的那枚身份铭牌，也是因为这个才导致牛头怪发疯，从墙上追了出来。 金属片片在掌心内紧紧攥着，借着酒店里的灯光，窦淮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第124页 【第三联合研究所研究员：方元婴】 「第三联合研究所？！」 窦淮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就是那十三个疯子研究员其中的一个！ 对了！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方元婴」这个名字很熟悉了！ 在酒店档案室内他曾经看过研究所当年留下的所有实验资料，当时负责关思思那一组的其中一个研究员就姓「方」，在实验日志里还被亲切的称唿为「方哥」！ 窦淮的生活中并没有认识姓方的人，这个「方研究员「则是唯一一个。 他遍体生寒，这个发现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不过为什么方元婴在实验室的身份铭牌会在牛头怪嘴里？还对它特别重要的样子。牲畜镇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窦淮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算是数万只牲畜的怨念集合在一起，它们有可能杀掉整座镇子的人类，但没可能想出让牲畜披上人皮获得工作这件事。 而且还为玩家们贴心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死亡任务」，让厂子得以不断添加新的肉源。 「难道是方元婴？」 当年关思思死亡后暴走，让十三个研究员意识到了不妙，迅速离开了第三联合研究所。那之后这些人去了哪里，窦淮完全不知道。 而现在在牲畜镇内的意外发现让他立刻紧绷了起来，一改先前的悠闲，整个人目不转睛观察着酒店门外的一切，势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必须把方元婴抓出来！」 那些流动的黑暗不停覆盖在镇民身上，穿着黑皮衣的人类身体正在慢慢消散，化为一滩又一滩的血水，逐渐朝着黑镜内流去。 而被血液浇灌的镜内牲畜，则愈发扭曲诡异。 「怪不得镇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夜晚离开房间，一旦被黑镜照到，它们的身体就会分崩离析，全部化为境内凶灵的养料。」 窦淮藏在酒店里，眼看着牛头怪镇长巨大的怪物身体一点一点缩小直至彻底消失，嘴角缓缓扬起。 「虽然计划跟最一开始的有些出入，但主要目的还是达到了的。」 只要镇长死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在镇子里调查有关方元婴和黑镜的一切了。 在牛头怪被夜晚吞噬的最后一秒，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起来。 【恭喜玩家窦淮成功斩杀镇长（1/3）！作为第一位获得此成就的玩家，您可以在以下三项奖励里选择其中任意一项。注意！您的选择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副本后续发展，请您务必谨慎选择！】 看着屏幕上那句「三分之一」，窦淮的笑僵在了脸上。 「刚刚那个牛头怪只是镇长的三分之一？！那完全体的镇长得有多恐怖？」 不过等一下，三分之一…. 牲畜镇内恰好有三座工厂，所有镇民都在这三座工厂内上班。镇长会不会就分成三份隐藏在工厂中？ 他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肉联厂，「也就是说，我还得打通另外两个厂才行？牛头怪拥有方元婴的实验室铭牌，希望另外两个厂里也藏着惊喜。」 想明白所有事情，窦淮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重新落惠到屏幕上。 「随便选一个吧，反正只杀死了三分之一的镇长，系统不会给什么好奖励的。」 可当他看清画面中所有的奖励项后，他彻底被系统的阵仗懵了。 「怎么会这样！」 【奖励1:全属性点+5】 【奖励2:玩家职业等级+3，所有职业技能将同时提升3级】 【奖励3:神秘大礼包x2】 说是一夜暴富不过如此。 「这三项奖励怎么这么豪华！」 全属性点+5，这个不必说了，脑力体力都是目前急缺的属性点。每次完成一个副本大任务，系统才会扣扣搜搜给2点自由属性点。 现在可倒好，直接全属性一起+5！ 窦淮跑得比鬼快的梦想有望马上实现。 第二个奖励基本也是做梦想不到的豪华奖励。 窦淮累死累活打副本到现在，职业等级依然是可怜的1级，主动技能的生效时间最长也只有三分钟，太被动了。 如果选择这个，好感度影响时间可以直接大幅提升，从三分钟秒变三十分钟，可操作性会变得更大，而且说不定还会解锁新的职业技能。他现在能用上的属实不算多。 最后一个神秘大礼包更让人嚮往，第一次能开出□□这样的神器，再来两个指不定会开出更加厉害的东西。 望着诱人的三个奖励，窦淮陷入沉思。 「系统说选择的奖励可能会影响后面的发展，我还需要杀死剩下两个镇长。也就是说，奖励给的越丰厚，剩下两座厂越危险？」 饲料厂和养殖场，窦淮还记得有九名玩家已经去了这两座厂。 「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希望有人还活着，可以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属性点，职业技能，神秘大礼包。 视线在三个奖励上徘徊半天，窦淮最终决定，就是它了！ 第61章 牲畜镇15 「这三个奖励选项一个比一个丰足, 看起来就像给我的最后一顿晚餐一样。」 窦淮是个很谨慎的人，尤其在知道牲畜镇淘汰率高达99%之后，他尽量把所有情况都往坏了想。 「如果这个副本真的不想让玩家活, 那饲料厂和养殖场恐怕只会九死一生。我必须好好考虑会发生什么情况, 不能把生路寄托在运气上。」 第125页 所以他第一个排除掉了神秘大礼包x2。 「如果能开出好东西还好，如果开出鸡肋就等于直接浪费这个奖励。」 目光上移，视线落在职业技能和身体素质上的奖励上。 选哪个？ 选魔法攻击还是加强体能？ 「系统说选项会影响后期, 是不是意味着后面遇到的危险会分别对应这两个奖励？」 也许会有大逃杀追击战, 这个时候选择加强体能就很完美, 活路会直接拓宽。 但大逃杀中若是选择职业技能就等于直接完蛋, 因为窦淮的游戏策划人技能作用对象全是单体，而且有时间限制。假如被一堆人追杀，职业技能的作用会被无限缩小。就如同刚刚被镇长锥一样, 他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拿什么发动技能？ 可如果是解谜类，需要面对是独狼boss, 职业技能就会非常有用, 反正体能则变得可加可不加。 选哪个？ 窦淮抬头看向外面火光沖天的肉联厂和一望无垠的黑镜，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他直接按下画面中的选项键，一阵白光闪过，屏幕上接连蹦出好几条亮闪闪的信息。 【恭喜玩家成功领取奖励「全属性+5」！检测到玩家个人面板已更新, 您的信息如下——】 【玩家姓名：窦淮】 【专属职业：游戏策划人】 【职业等级：1】 【职业技能（被动）：都是我做的】 【职业技能：请多多喜欢我（时效3分钟）】 【职业技能：你是谁？我是谁？（时效1分钟）】 【编号：10000】 【积分：95】 【脑力：15】 【魅力：？？？】 【体力：13】 属性加完, 窦淮感觉眼前逐渐变得清明，头脑瞬间变得异常活跃, 甚至很多久远的早已忘却的记忆也慢慢回忆了起来。 他看向四周, 所有之前容易被忽略掉的细节此时像戴上放大镜一样在脑海中显现, 逻辑思考能力跨越了一大截台阶。 「好想去啃几本高等数学。」 正常成年人的初始脑力是6, 而现在经过加点，窦淮的脑力硬生生飙到了恐怖的15。 这并非是简单的智商加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也变得更加强大。 体力更不用说了，如果现在他去参加奥运，估计会拿一堆金牌回来。 「职业技能虽然厉害，但在这个杀机四伏的世界，我还是应该先让自己本身变得强大。如果我把个人体能拉到满，那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专属技能？」 职业只是锦上添花，不能当作求生的根基。 选择完成后窦淮神清气爽，甚至有心情叫上医生在酒店大堂里玩跑步比赛。 看着跑十场输十场的医生，窦淮满意的点点头，「我终于跑的鬼快了。」 此时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随意找了间舒服的空房，轻轻摩挲手机。 「关思思，出来吧。」 阴风吹过，满身伤口的小女孩出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 「你居然还活着？」 关思思满是伤口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刚才睁眼看见了那个庞然大物。只一眼就被沖天的怨气给吓了回去，那样强的的恶灵，她不觉得人类能活下来。 在手机里关思思已经做好了夺回酒店老闆的准备，谁知道这人这么命大！ 「我不仅活着，我还活的挺好。」窦淮看出了她的想法，乐了一声，招唿叛逆娃过来，将那个方元婴的身份铭牌递了过去，轻声道，「你看看这个，有印象吗？」 关思思被他哄小孩儿的语气烦到了，骂骂咧咧地接过铭牌，「什么东西？你自己看不行吗？非给我看什么…..」 话说到一半，小女孩的声音陡然停住，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铭牌上的那个名字。 「方元婴…方元婴….」 熟悉的名字掀开记忆的闸笼，无数痛苦绝望的画面在眼前闪现。 关思思身上怨气暴涨，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上凸起。 「你冷静一点！」 窦淮被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到了，厉鬼暴走，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画面，所以才会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叫关思思出来。 「这只是我偶然间得到的，有了这个就有了线索。你冷静下来！我会帮你去查！」 「他该死！他该死！！」 关思思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她面孔极度扭曲痛苦，无数浑浊的眼球在她身上睁开又闭合，生前所受的折磨这个时候全部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幼小单薄的身躯被黑色的血填满，关思思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明明是普通人会被吓哭的景象，窦淮却只感觉到了心疼。 他忍受着阴气侵体的痛楚，慢慢走到小傢伙面前，轻柔地拢住她的头，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别怕，别怕，没事了。现在没人还会继续伤害你了。那个该死的傢伙我会负责把他抓回来让你泄愤，相信我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我说过会帮你们找到那些人的。」 轻拍，安抚，带有活人温度的怀抱缓缓让失控的怨灵找回理智。 关思思沙哑的声音在怀中响起，「他该死….」 厉鬼都有执念，崩溃之后只记得一件事情。 窦淮点点头，「他会死的。」 「轰！」 第126页 浓烈的阴气瞬间消散，小女孩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手机里重新亮起的【伙伴关思思】，窦淮面色沉了下来。 「真的是他，方元婴，十三个研究员之一。」 眼看关思思疯狂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方元婴一定是带给她无数痛苦的人。 「档案室里曾经记载过，每一组双胞胎实验体都有固定的研究员跟进。而关思思这一组，因为小姑娘的绝望，曾有一个研究员短暂进入过镜子里的世界，最后是通过杀死他自己的二重身后才得以回来。」 二重身是纯粹的「恶」，人类杀死自己的二重身后会获得「恶」的力量。 看向整个颠倒的、充满恶意的牲畜镇，窦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镇子变成现在这样，会不会就是方元婴的杰作？ 「线索还是太少，只能去把剩下两个工厂打通。」 有了明确目标后，窦淮倒头躺在床上，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等第二天黑夜散去，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属性加成让他基本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身体各部分都保持着顶尖状态，头脑也非常清晰。 「在去另外两个工厂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窦淮迈步离开酒店，朝不远处的肉联厂大门走去。 烈火烧了一夜，辉煌的肉联厂此刻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这里面无论曾经是人的，还是后来成人的，都被大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他踩着烧裂的黑皮衣，快速走近大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是肉联厂的收发室。 昨晚被镇长追击的时候，窦淮就注意到了他三个临时队友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赶在黑夜降临前躲进了狭小的收发室内。 轻扣门板，不大的声音仍把里面的人吓了个哆嗦。 只见小胖子满脸惊恐地抬起头，随即「蹭」一下跳了起来，「大佬？！你没死？！」 「死什么？多不吉利。」 窦淮蹙眉拉开门，「出来么？天亮了。」 「出、出来！」小胖子差点儿热泪盈眶，天知道他们昨晚看见了多恐怖的一幕！ 那些动物在地上的镜子里不断死去，那么多的血和恶意，任谁看了都无法平静。 清冷女也异常激动，收发室太狭窄了，他们三个挤了一晚，灰头土脸不说，还时刻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整个人都抖如筛糠。 唯独棒球帽只看了一眼窦淮，就立刻把头扭了过去。 窦淮：「？」 这人什么情况？ 他多看了两眼棒球帽，接着指着不远处的酒店说道，「肉联厂已经毁了，我们估计已经成为了无业游民。在镇子里没工作可不行，那里有家酒店，你们如果不想去另外两个工厂，可以去酒店应聘临时工，也算一份工作了。」 酒店？ 小胖子看向红雾缭绕的酒店，和酒店大门内一双双窥伺的眼睛，艰难咽了一口吐沫，「大、大佬，那里怎么会有一家酒店？」 「谁知道呢？」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感觉酒店里应该算安全的，你们可以去试试。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另外两个工厂九死一生，难度超高。如果有机会，他还是希望这些无辜的玩家能够活下来。 血红的酒店坐落在肉联厂废墟之上，强硬地划破了牲畜镇多年以来的平衡。 「要怎么办？」 清冷女畏惧地看向酒店，那里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随便你们，反正我要去。」 棒球帽丢下这句话，急匆匆的朝红雾的方向跑去。 他昨天就知道那酒店是谁的了，他一定要去，要带着这句身体活下来！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咬牙跟了上去。 不远处，窦淮满意的收回视线，「还算机灵，不过那个棒球帽看着有些奇怪。他的表情跟平时可不太一样。」 来不及思考其中的疑点，窦淮转身跑向记忆中的岔路口，那里能去到另外两座工厂。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能耽误时间。让我想想，饲料厂跟养殖场，选哪个？」 哪个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窦淮随意挑了一条岔路向前，没过多久，就看见平坦的道路中间，蓦然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脚步一顿，他谨慎地停了下来。 「黄色的毛，脖子被拧断，嘴角有血…这怎么那么像拉我进副本的那只死鸡？」 第62章 牲畜镇16 这条岔路很窄, 四周寂静如斯。 窦淮紧紧盯着前方的死鸡，缓慢而谨慎的不断靠近。 「被拉进副本前我就遭到了攻击，现在体能大幅提升, 正好可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窦淮直至站在死鸡的面前，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跑出来敲闷棍。 正当他想要蹲下身，仔细查看的时候, 忽然发现死鸡身体下方刻着一行字。 【欢迎来到健康养殖场！如果您想应聘成为养殖场职工, 可以在这里写下您的名字。若是厂长接受了您的应聘, 养殖场的大门就会为您打开。】 养殖场居然有厂长？ 不对等等, 这不是重点。 抬头看向前方空荡荡的道路，窦淮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第127页 「这上面说，如果应聘成功, 大门才会为我打开。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如果应聘失败，我永远无法进到养殖场里？」 有点麻烦了。 成天跟厉鬼和诅咒打交道, 窦淮太知道一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了。 他如果亲手写下, 会不会把灵魂卖给了养殖场？ 不行。 窦淮尝试着往前仔细寻找，可是找了半天，前方什么线索也没有，就是一条普通平坦的道路。 「难道养殖场不在这里？」 也不可能, 上面说只要写下名字, 就会打开大门。如果养殖场在几公里外打开大门，把鸡放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没办法, 他只能回头研究那只死鸡。 折腾一通后窦淮无奈的发现, 这就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死鸡了。 「难道我必须写下名字才行？」 想要通关杀死镇长, 他必须进入养殖场。况且研究员方元婴的线索他也必须拿到。 「游戏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 就算卖灵魂也一定有办法拿回来。」 如果实在不行，那他就想办法干掉厂长自己上位。 这么想着，他捡起一块碎石子在那行字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那只死鸡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悽厉高昂的嘶鸣！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勐地蹦出一条信息！ 【玩家窦淮请注意！您已成功出发牲畜镇隐藏任务——被同化的我】 【任务说明：我当上了养殖场职工，可是我慢慢变得不再像我。】 【任务要求：记住你是谁并活着逃离养殖场】 【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x1，自由属性点+2，生存时间+48小时】 「又是隐藏任务？！不过被同化和养殖场有什么关系？」 窦淮还没来得及惊讶，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蓦的一黑，鼻尖传来异常浓烈的臭味。 「艹！」 那阵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身子脱力的向前栽去，尽管体力已经高达13，但还是免不了摔了个结结实实。 嘴里传来血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用力咳了两下，窦淮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撑着地面起身。 可他刚刚抬起胳膊，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怎么感觉胳膊有点短？」 剧痛在慢慢消退，眼睛也紧跟着恢復过来。 窦淮艰难地睁开眼，迷茫的视线在几秒后变得清晰，但他在看清周围的景象后一下子僵在原地。 这不是刚刚呆着的岔路。 眼前是一面极为宽阔且高耸的铁笼，两排骯脏的装满黄色不明物体的木槽卡在上面，无数只肥胖的鸡沉默地站在四周，自动给他围在了中间。 「鸡..？鸡笼？我为什么在鸡笼里？」 等等，他已经进入养殖场了？ 事出突然，窦淮立刻想要站起身。这个场子危险性极高，还伴有隐藏任务，他一点也不能马虎。 然而诡异的是，两条腿刚一站直，那种古怪的异样感又来了。 「视野怎么这么低…？」 窦淮身高有183，应该比任何一只鸡都高。可当他站直，却刚刚够到旁边鸡的头顶。 心底感觉有些不妙，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看见了两条黄色的细细的鸡脚。 窦淮：「？」 我的腿呢？我两条笔直漂亮的的大长腿呢？怎么变成鸡脚了？！ 他立刻查看身体其他部位。 十几秒后…… …… 窦淮：「妈的，我怎么变成一只鸡了？！」 短短的翅膀，细细的鸡脚，蓬松的毛，还有不断转动的鸡头！ 什！么！情！况！ 他甚至无法伸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而且他的背包衣服和手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重大变故打的他措手不及。 不对，等一下！ 窦淮勐然想起隐藏任务的名字——被同化的我。 「同化，难道我已经被同化成养殖场里的一只鸡了？我这么快就中招了？不对！我没有触发任务东西，也没有违反任何规则，不可能直接中招，冷静下来！」 超高的脑力让他过目不忘，此时只要稍一回想，手机中关于隐藏任务的一切瞬间清楚起来。 「任务要求是让我记住自己是谁，之后或者逃离养殖场。记住自己是谁….也就是说。只要我自己不忘记人类的身份，我就不会真正变成一只鸡，就还有变回人的可能。」 而此时窦淮也发现了另一个好消息，他的脑力加成还在。 在利用黑夜杀掉肉联厂的镇长后，他获得了一份奖励——全属性加成。 在此之前，窦淮是无法做到过目不忘的，他只能算是记忆力比较好的类型。可现在他仅仅看了一眼任务说明，立刻就完整的记了下来。 由此可见，他的全属性加成没有消失。脑力如此，体力一定如此。 这个发现让他立即兴奋了一些，只要记住自己是谁，他就不会被养殖场同化成一只真正的鸡。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逃出去找回身体。」 窦淮迅速抬头，打量起自己所处的这所巨大鸡笼。 紧接着，他的视线便被头顶挂着的一块牌子吸引。 牌子是很普通的白底木牌，上面写有几行红色的字—— 第128页 【我是一只鸡 我被拧断脖子，扔进沸水 他们不要我的毛，他们想吃我的肉 我是一只鸡 被吃掉是我的荣幸 我爱养殖场 这里是我的家】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许是因为变成了鸡的视角，那些红色的字落在窦淮眼里，有种诡异的放大感。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就深深印在脑海。 「这些字有问题，有种持续给我暗示的感觉。我得记着我自己是谁。」 深吸一口，他急忙将头转向其他方向，想要获取笼子内更多的线索。可就在此时，厚重的铁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 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凶神恶煞从外面沖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工作服，直直的朝窦淮扑了过来。 窦淮一怔，撒丫子朝鸡笼深处逃去。 然而那两个魁梧的男人比想像中还要迅速，他们似乎已经抓过很多次鸡，经验丰富，在窦淮还没扑腾出两米远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了脖颈！ 「咔嚓！」 大手倏然用力，剧痛传来，窦淮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意识瞬间变得模煳。 「要、要死了吗？」 几秒钟后，他的唿吸彻底停止，鸡头软绵绵歪在一边，跟进入副本前见到的那只死鸡一模一样。 ….. 双眼勐地睁开，窦淮头柱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装满噁心食物的卡槽，巨大的鸡笼立在身侧，写着几行字的木牌挂在上面。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我死了吗？」 心慌的感觉愈发强烈，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两个人杀死了。 低头看看身体，还是一只鸡的模样，一切都跟刚进来时没有区别。 「我死了，但我又活了？为什么？」 他迈着小短腿颠来颠去，附近所有的鸡都对他避而远之。 不对劲。 他快速回忆了一遍任务说明—— 【我当上了养殖场职工，可是我慢慢变得不再像我。】 「任务要求是记住自己是谁并逃离养殖场，难道是说….我在不断死亡中会逐渐忘记自己是谁？」 他已经死过一次，为了验证，他立开始即整理自己记忆。 「我是窦淮，我参加了名为人生赢家的恐怖游戏，我在查找十三名研究员的线索时意外被拉进牲畜镇副本….我什么都没忘啊？还是说….我已经忘了什么，但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寒意慢慢爬满身体，如果他真的已经彻底忘记某件事，又如何能在脑海里回忆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不能多想，我必须活过这关！」 窦淮一边不停默念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一边在鸡笼里搜寻起能用的工具。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笼子看全，大门再次传来熟悉的一声「砰」！ 两道魁梧的身材如幽灵般出现，窦淮拼命挣扎，可还是分分钟被抓住，直接被拧断了脖子。 …. 「艹！」 溺水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窦淮勐然睁开眼睛，软软的鸡爪摸了一把脖子。 真的太疼了，就算变成一只鸡，那种死亡的恐怖感丝毫没有减少。 白底木牌阴测测地挂在上面，窦淮只扫了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 「不能看，我要记住我是窦淮，是个人类，是恐怖游戏的玩家，我得逃出去。」 「等一会儿门外会进来两个成年男性，我必须让他们失去行动力，或者让他们死。」 第二次死亡并不是毫无准备，起码窦淮记住了两个人进来的大概时间和位置。 他加速扫过没留意到的地方，忽然发现铁门不远处的阴影中立着两个用来扒拉食槽的钉耙。 迈开小短腿，窦淮立刻朝钉耙跑去。 「鸡的身体又矮又小，太不方便了！」 他无法拿起钉耙，只能费力把钉耙撞到铁门边。 「这东西比想像中重太多了，按理说一只鸡没办法撞的动，是因为体力加成的原因吗？如果我逐渐忘记自己是谁，加成会不会也会慢慢消失？」 来不及思考更多，几乎是他刚把钉耙撞到门边，大门就被两人给推开了。 那两人像炮弹一样沖了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近处的钉耙。 结果第一人首当其冲，一脚踩在了钉耙下方的金属耙上面！ 钉耙上方长长的木棍登时被踩飞了过来，「哐当」一声击在那人的眉心处！ 男人被打的一阵恍惚，捂着额头踉跄两步，跟紧随其后的同事撞在一起。 趁着门口乱作一团，窦淮瞅准时机从缝隙窜了出去。 「我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门外的景象直接让他愣住了。 血红的池子，滚烫的沸水，无数根尖钩上挂满了鸡的尸体。 这他妈根本不是出口，而是死鸡处理车间！ 第63章 牲畜镇17 窦淮以为逃出鸡笼就赢了, 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鸡笼外面并没有天空，而是一间充满血和死鸡尸体的大厅。 一只只死鸡被尖锐的铁钩串了起来倒挂在横樑上，血流了满地。两排长长的案板上放置着大量刀具, 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正在给鸡放血, 他听见鸡笼的铁门处传来声音后立刻将头转了过来。 第129页 口罩上方的眸子阴森森盯住了跑出来的窦淮，下一秒他抓起刀子疯了一般沖了过来！ 窦淮撒腿就跑！ 屠宰厅的地面铺着滑滑的瓷砖，再加上血液浸染, 鸡爪子倒腾两下就会摔一次。 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一定逃不出去, 只能抓紧一切时间记住更多的东西。 「屠宰厅里有三扇门, 左侧门是开着的, 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沸水池，右侧和前门是关闭的，这两扇门里一定有离开的那一扇！」 刀子挥动的声音紧跟在身后, 口罩男穿着防滑的靴子, 跑起来如履平地。窦淮几乎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此时此刻，窦淮无比庆幸他选择了全属性加点, 即使变成一只鸡, 夸张的体力仍然让他拥有了鸡王的速度。 细细的鸡爪子奋力一撑，他直接跳上了案板。藉助挂着的倒钩躲开身后几次扎过来的尖刀，一鼓作气沖向了最近的前门！ 「咚！」 圆咕隆咚的身体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窦淮在坠落的瞬间艰难用爪子勾住门把手, 打算利用落地的重力拧开门把手。 他做到了。 门锁转动, 发出「咔哒」一声。 然而下一秒，窦淮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那扇门是锁住的。 圆润的鸡身垂直掉落在地,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窦淮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沾满血污的刀尖捅进了他的脖子。 血液狂飙, 难以想像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恍惚间, 窦淮发现鸡笼子那两个抓他的男人此时也追了过来，就在几步远外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去死。 「….日。」 ….. 第三次死亡。 窦淮大口唿吸，他全身的毛都被冷汗打湿了。 前两次被掐死，第三次被刀捅死，接连的死亡让他身体本能在颤抖。 窦淮只能凭藉强大的精神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敢浪费时间，一边疯狂思考一边跳向钉耙的位置。 「鸡笼里有两个人，屠宰厅里有一个人，这三个人如果不死，无论我怎么逃都会被抓住。」 其实最万无一失的办法，是直接把这两个人干掉。但窦淮现在变成了一只鸡，他还没有那两个男人的小腿高，鸡翅膀甚至提不起一根小小的刀子，更别提要反杀。 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躲避。 躲避，去用更少的死亡次数获得更多线索。 窦淮飞速穿过鸡群，在触碰到钉耙时，一个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出现。 「…这个身体我用的越来越顺手了，一开始撞动钉耙时很费力也很不协调，可现在我已经能做到精确控制每一个部位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隐藏任务要求说的很明白，让玩家记住自己是谁并逃离养殖场。如果窦淮某一次死亡睁眼后忘记自己人类的身份，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真的是一只鸡，会不会直接被判定任务失败？ 钉耙挪到门边，他看向自己玩具一样的身体。 「不行，我必须牢牢记住我是谁。仅仅凭藉每次死亡后在脑海中的回忆是不行的，因为我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忘了什么。我必须用另一种更直观的方式。」 他抬起鸡脚，三叉脚上有尖尖的指甲，他可以在地面上挠出痕迹，但没办法在自己身上挠出文字。 既然无法在自己身上刻下记忆，那只能….. 窦淮倏然抬头，看向笼子里其余的鸡。 十几秒后，鸡笼子里一片鸡飞狗跳。不少鸡身上都被挠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是窦淮用爪子刨出来的几个字—— 「我是人。」 「砰！」 铁门像前两次一样被撞开，趁着那两人踩中钉耙，窦淮立刻沖了出去。 这一次他有很明确的目的。 「既然前门是锁住的，就先放弃。我需要找到更多能用上的东西，也必须探索更多地图。」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沖向敞开的那扇门，在外面能看见门内有一个装满沸水的池子。滚烫的热水冒着蒸汽，高温让窦淮瞬间口干舌燥。 这间屋子到处都是掉落的鸡毛，厚厚一层铺在地面上，一脚踩进去会直接没过半根鸡脚。 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身后防滑的橡胶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浓烈的血腥味昭示着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已经贴近了。 窦淮鸡头髮麻，他爆发出全身的力气跳上沸水池边缘。 高处能让他更快更全面的看清整个房间，滚烫的热水也在瞬间把鸡脚躺红。 「砰！」 鸡笼子那两个抓捕他的男人也追了进来，没有人说话，沉默的追杀让空气都凝固了。 窦淮拼命躲避，他知道自己没办法一次通关，只能用力记下尽可能多的细节。 紧接着他发现，这间屋子是死路，屋内只有一个池子。 「艹！」 他第一反应就是逃！逃出这间屋子回到屠宰厅去！ 身后三个阴森的人影已经逼近，窦淮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震动的声音。 15点体力大爆发，他艰难地控制身体转向，想要从三人的包围圈中跑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一只脚，滚烫的沸水池里突然伸出一双惨白的手臂，一把抓住了窦淮的身体！毫不犹豫将他拖进了池子内部！ 第130页 百度的热水瞬间淹没了他，身上各处传来剧痛！窦淮甚至连挣扎也做不到，就直接从里到外被烫熟了。 … 第四次死亡，身体各处都撕裂一般的疼。 窦淮强行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迫使自己在刚睁眼的瞬间就用爪子在最近的一只鸡身上划下「我是人」三个字。 在这里他不能依靠自己潜意识里的记忆，他必须训练肌肉做出更直观的、且不通过大脑的记忆—— 肌肉记忆。 只要不断重复多次单一重复的举动，他就可以在已经忘却的情况下做出这个刻字的行为，这能让他重新回忆起来自己是谁。 「我是人，我叫窦淮，是一名游戏策划，正在参加名为人生赢家的恐怖生存游戏，我得逃出养殖场。我在西苑小区有一套房子，还有一个酒店，有一个医生伙伴，还有上百个小崽子….」 他一边回忆自己的人生，一边沖向钉耙。 「我所在的地方是鸡笼，鸡笼外是屠宰厅，那么沸水池子应该就是给鸡脱毛的地方。可如果这样，池子里为什么会伸出人类的手？」 他回忆着，那双手表面红肿溃烂，大片皮肉都烫没了，能看见里边森森白骨。 没有人能在沸水中存活，也就是说，沸水池子里的不是人，池底有一只鬼。 「我在的地方是鸡笼，两个男人来抓我。鸡笼外是屠宰厅，杀死鸡之后扔进沸水池脱毛。看起来很合理，那右侧门和前门会是什么？」 他还记得前门是锁住的，上锁的地方一定很重要。 「我必须找到钥匙，这次去右侧门看看，希望别再锁住了。」 窦淮躲过两人，跃过拿刀的口罩男，踩着满地血水撞向右侧的门。 幸运的是，这一次门开了。 一间宽敞的屋子出现在眼前，跟屠宰厅不同，这里摆着一一排金属架子。 在看清架子上面的东西后，窦淮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他看见架子上放置着无数只死鸡，这些鸡四脚朝天，被摆的整整齐齐。每一只死鸡肚子里塞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蛋，那些蛋直立着，似乎把死鸡当成了窝。 腥臭的血沾染在蛋皮上，这个场景让窦淮瞬间想起一个词。 「孵化室？」 那些鸡只是用来孵化这些蛋的窝？！ 等等！ 窦淮以鸡的形态从养殖场里醒过来，他理所当然认为这家养殖场养的是鸡。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颠覆了他的想像。 屠宰厅杀的是鸡，那些人抓的也是鸡。死鸡被开膛破肚拔毛之后送到这间孵化室里，只是为了给这些诡异的蛋做温床！ 养殖场真正饲养的东西，是蛋里面的孵出来的东西！ 就在此时，那两个被钉耙削中的男人也回过神追了过来。 令人心悸的脚步声贴着后背响了起来，窦淮根本没时间去看更多的东西，他一个箭步冲进孵化室，「哐」一脚踹上了门。 门没有上锁，完全无法阻拦那三个男人更多的时间。可就算只有一秒，也足够他把更多信息记在脑海里。 「蛋是白的，近乎透明，里面有黑色的东西在动，这些不是普通的蛋，这些是什么？」 金属架子一共有四架，窦淮想要跑向最近的一架近距离看看。可谁料下一秒，一条黑色的影子突然沖了冲过来。 那是一条黑狗。 窦淮根本来不及反应，腹部直接被尖利的狗牙咬穿。 「屠宰厅有三个男人，沸水池里有鬼，孵化室里有狗….艹！这地方还有啥时能杀死我的？！」 第64章 牲畜镇18 经歷了四次死亡, 窦淮摸清了能摸清的所有地方。 他睁开眼睛什么也不想，先用爪子在身边的鸡身上挠出「我是人」三个字。 「还剩唯一一个上锁的门，那里大概率就是可以出去的门。」 他的目标变得清晰明确, 找到钥匙, 逃出这个地方。只有离开这儿，他才能找到自己的身体。 游戏不会发布必死任务，首先可以排除钥匙在沸水池里。 而那三个男人, 窦淮已经来回好几次从他们身边跑过了, 并没有听见任何钥匙晃动的声音。很明显, 他们三个身上也没有钥匙。 只剩下屠宰厅和孵化室。 第五次, 窦淮冲进屠宰厅，跳上案板在死鸡尸体堆里疯狂扒拉，企图寻找钥匙, 结果却被身后追赶来的男人乱刀捅死。 第六次, 他在躲避三人时不小心撞在倒钩上，被钩子直接刺穿身体。 第七次, 第八次, 直到第九次窦淮才终于搜寻完整个屠宰厅，他仍然没有找到钥匙。 「…操！」 不同的死亡给予的痛苦不尽相同，窦淮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里每根骨头都在疼。 他大汗淋漓，在还未恢復力气的时候就下意识伸出爪子在旁边的鸡身上挠出几个字。 「这样下去不行。」 找东西是个极为费劲的活儿, 在三个成年男性的围追堵截下, 一只鸡不可能仔细搜索每一个地方。 「一味躲避没有用，我必须先杀掉那三个男人。」 他双目赤红, 不断喘着粗气。 可怎么杀？柔弱的鸡翅膀连一把刀都拿不起来。 没有办法, 窦淮开始仔细剖析进入养殖场之后的一切细节。 「我进来的身体是一只鸡, 那两个男人进来抓我是为了把我杀死, 剃干净毛，掏空肚子之后做成那些蛋的孵化温床。也就是说，鸡只是养殖场里的一种工具。」 第131页 好傢伙，直接拿职工当工具，资本家听了都落泪。 小小的鸡脚在地面扑腾，窦淮按照之前做的一样用钉耙绊住两人，跑出了鸡笼。 他想得很简单，既然自己没办法亲手杀死那些人，就借用别的东西。 他沖向了沸水池。 燥热的高温烘烤着房间，沸水池很深，从外向里看只能看见墨绿色的阴影。 被热水灌进肺部不是什么好滋味，窦淮对第三次死亡心有余悸。 不算大的房间内，口罩男抄着刀子第一个追了进来，他满身都是血，没有情绪的眸子直直盯着窦淮。 窦淮沿着水池狂奔，他控制身体躲开身后袭来的刀子，尽量在池最外侧跳跃。 「哐当！」 屋外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快递逼近。 窦淮知道，这是在鸡笼里两个男人追过来了。 沸水池这个屋子是一条死路，如果三个男人同时进来抓捕他，情况会变成瓮中捉鳖。 窦淮此时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故意放慢速度，让身后的口罩男能攻击到他。 刀子不停挥舞，每一下都会在弱小的鸡身上划出一道伤口。窦淮咬牙挺着，看着口罩男渐渐逼近的身影和愈发疯狂的攻击。 突然，一只鸡爪在湿滑的池边崴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勐地一晃。 口罩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鸡的机会，他立刻期身向前，尖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再一次送窦淮去轮迴时。眼前那只鸡小短腿蓦然一蹬，借着湿滑的池子「噗」一下窜出好远！直接从刀尖下方逃走了！ 口罩男的眼底冰凉骇人，他本能撑了一下池边，迅速调整姿势准备重新追上去。 然而就在他的掌心刚刚触碰到池子边缘时，一双惨白的手臂「哗啦」一下从沸水中伸了出来，一把拽住口罩男的领子，直接把人拖进了沸水池。 「咕嘟。」 池底冒出一个巨大的泡泡，窦淮精神一振。 「成了！」 经过数次死亡，窦淮早就摸清了除孵化室以外所有地方的规律。 比如他在沸水池边缘逃跑时，那三个男人会若有若无的离池边远一些。 这几乎让窦淮瞬间明白过来，三人之间虽然不会互相攻击，但面对屋内其余的东西时却不一定。 毕竟那三个是人，而池子里是一只鬼。 再比如沸水池里的鬼抓人时有一个触发机制，就是靠近池子的距离。 窦淮第一次被拖进去，就是因为踩在了最靠近池子的地方。 这两个规律放在一起，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 引诱口罩男，让他靠近沸水池。 得益于鸡的身体，窄窄的鸡脚踩在池边可以最大限度远离池子，而宽大的成年男性的手掌可不会有这种福利。 口罩男本能的一个动作，让他的指尖直接碰到了池水。 窦淮屏住唿吸，他在赌，赌一个鬼会无差别攻击。 很显然，他赢了。 变成血红色的口罩无声飘了上来，墨绿的池底在此之后再无动静。 沉重的死亡枷锁轰然碎裂，窦淮看着门口追击进来的两人，露出了进入养殖场后第一个笑容。 「杀人的和被杀的，该换换了。」 两个男人根本不在乎口罩男死活，他们像没有感情的机器，眼底只有杀鸡这一个选项。 「这两个人每次都像是双胞胎一样同进同出，我没办法用引诱战术弄死他们，因为引诱一个，另一个立刻会包抄上来。」 沸水池杀不了这两个人。 在死路，窦淮迎来了第十次死亡。 这一次，他被两人抓住，扯断了头部。 第十一次睁开眼，窦淮立刻动了起来。 刻字，挪钉耙，冲出鸡笼，杀死口罩男，在剩下两人还没跑出来时撞向孵化室的门。 「如果鬼会无差别攻击，那么孵化室的狗大概率也会。」 孵化室里的蛋应该才是养殖场养殖的东西，狗属于「看管者」，应该不会允许任何东西进入孵化室。 而且最重要的，钥匙在这里。 窦淮想要拿到钥匙，必须干掉守门的狗。 他在不断死亡中探索活下来的可能。 可那条狗要比鬼兇勐的多。 第十二次，窦淮冲进去太快，狗直接把他咬死。 第十三次，窦淮成功把两人一起带进孵化室，可狗依然优先选择攻击他。 第十四、十五、十六…… 直到第二十三次，窦淮摸索出规律。 他利用时间差把两人引进孵化室，冷着脸躲开狗的第一下撕咬。之后毫不犹豫跳上金属架子，促使那两人攻击架子。 摇摇欲坠的金属架倒在地上，无数蛋摔了出来。 狗的眼睛一瞬间变得血红，它抛下窦淮，直接扑向撞到架子的人！ 房间内变得无比混乱！人类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窦淮没有停，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准确避开身后仅剩那人的大手，贴着墙边熘了出去。 狗咬死人需要时间，窦淮利用这段时间故技重施，把仅剩的那个人溺死在死沸水池里！ 「咕嘟。」 池底冒出泡泡，他看也不看，眼睛死死盯着门边。 疯狂的低吼在门外响起，浑身挂满鲜血和碎肉的狗疯了似的沖了进来！ 第132页 窦淮立刻跳上池边，他想要用同一种方法杀死狗。 然而令人崩溃的是，狗的速度太快了，在毫无阻碍的池子上，窦淮还没来得及跑出两步，立刻被一爪子拍进沸水之中。 狗甚至都不用跳上池子。 这个方法不行。 ….. 轮迴，循环，重复。 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大脑变得混沌，唿吸困难，窦淮再次艰难睁开眼。 他第一件事就是在别的鸡身上刻字，虽然他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因为看见那三个字，他快要撕裂的脑子里终于回想起了一些信息。 「我是人，我叫窦淮，我是…我是…养殖场的职工…我得逃出养殖场….」 可…为什么啊？ 养殖场的职工为什么要逃出养殖场？ 头痛的要爆炸了，窦淮感觉自己忘了一些东西，但他又不知道忘了什么。只是有一种非常非常急迫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的感觉如影随形。 他的脚不自觉快速动了起来，有很多零散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他机械地把钉耙撞到门边，机械地杀死口罩男，每一步都如同做过无数次那样熟练。 浓烈的血腥味儿刺激鼻腔，在以同样的手法溺死最后一个人时，他沖向了屠宰厅。 疯狂的狗几乎瞬间就追到后背。 窦淮眼底一片冰凉，他在倒钩间不断穿梭奔跑，因为各种鸡尸体的关系，狗的速度明显变慢，但依然跑的比一只鸡快。 没有关系。 窦淮在心底跟自己说，他从一个案板跳上另一个案板。 这里摆着无数把刀，每一把的位置都宛如刻在心脏上一样清晰。 他几乎都不用看就知道该迈哪一条腿。 一把，两把，三把，来了！ 第四把尖刀只露出了半个刀尖，因为另一端刚好卡在菜板裂开的缝隙中。这是口罩男在发现窦淮时不小心撞过去的，而要在满是鸡尸体的菜板上注意到这把刀尖很难。 窦淮知道，因为他曾被这把刀尖划开过肚皮，血混着肠子流了一地。 狗不知道。 他毫无表情地跃过刀尖，狗却直接撞了上去！ 「噗呲！」 第65章 牲畜镇20 案板上, 狗的肚子被尖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满地。 追逐声紧跟着慢了下来，疼痛让狗发出低沉的呜咽。 它摇摇晃晃, 一不小心踩在了自己的肠子上, 滑了一个踉跄。 「扑通！」 狗最终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散发出新鲜的味道。 混乱的屠宰厅重归一片死寂，窦淮一屁股坐了下来, 无声喘着粗气。 他真的太累了, 两条细细的鸡脚在微微颤抖。 「结…结束了么？」 鸡笼子的门敞开着, 里面所有的鸡都看了过来。 它们看着一个人接一个人给干掉, 看着守卫的黑狗死亡，看着门外的威胁散去。但没有一只鸡动，它们木然地站在原地, 小小的黑色眼珠里是一片空茫。 窦淮从那些鸡身上收回视线, 他转了转头，有些茫然, 「我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忘了一些事，可又不确定自己忘了什么。 他跳下案板，开始按照本能打量这几间屋子。 「那些鸡身上有我醒来就刻下的字，我是人….对, 我是人, 那这鸡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我要去哪里？我要做什么？」 他慢慢走过鸡笼，走过沸水池, 在检查屠宰厅时发现了上锁的前门。 「钥匙….是的, 我好像得找到钥匙才能出去, 我得逃离这里。」 碎片化的记忆在脑海浮现, 有了明确目标，窦淮的动作变得迅速起来。 他仔细检查整个屠宰厅，在没有找到钥匙的情况下推开了孵化室的门。 因为杀人和狗闹出了一些动静，这里的铁架子里倒歪斜，上面的鸡尸和蛋掉了一地。 薄薄的蛋壳破碎，露出内里孵化的卵来。 窦淮有些好奇地凑近，他发现蛋里的东西无比奇怪。 那是一团又一团黑色的阴影，又细又小，犹如扭动的黑色细线。 「我好像见过这种东西，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失去记忆的感觉非常讨厌，他伸开翅膀，缓缓用鸡毛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团阴影。 就在想碰的一瞬间，窦淮脑子里陡然闪过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数痛苦和绝望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像是要把他活生生溺毙在那层浓重的阴影之下！ 鸡翅膀一下撤开了。 窦淮靠在门边瞪大了眼，「那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阴影不断扭动，它只是一团混沌的物质，没有五官甚至没有躯体，可从阴影身上，窦淮明确感受到了滔天的怨气。 他在那一剎那，听见了嘶哑的呢喃，像是什么人正不断被逼疯。 「我见过这东西….在哪里见过？」 鸡翅膀收了回去，窦淮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寒冷，他靠近阴影的毛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先找钥匙。」 他暂时拿这些蛋没有用，只能压下诡异的感觉继续去寻找钥匙。 没有人和狗的追杀，搜寻的过程变得简单迅速。 最终，他在其中一个铁架子顶部找到了挂在上面的金属钥匙。 第133页 用嘴叼着，窦淮来到上锁的前门。 他利用鸡爪牢牢抓着门把手，艰难将钥匙插/入锁孔。 「啪嗒。」 门扉转动，一缕幽光照了进来。 窦淮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发现外面竟然是一间换衣间。 铁质窄小的换衣柜无声立着，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里似乎没有人。 他屏息凝神窥伺了一会儿，确定换衣间真的空无一人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由于鸡的身体太爱矮，导致一个个衣柜显得尤为巨大。 窦淮贴着最近的那一个，将整个身体都藏进衣柜的阴影中缓缓前进。 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发现一个奇异的点，那就是每个衣柜上都写有名字。 黑色的底，白色的字，隐约间透着一股灵堂的感觉。 他尝试打开几个衣柜，发现全都上了锁。 「话说那三个男人的确穿着同样的工作服，他们是这里的职工吗？」 「职工」这个词在脑海中轻轻闪了一下，直觉告诉他，应该在这里继续转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转，但窦淮选择相信直觉。 他仰起鸡头，一个一个衣柜看了过来。直至走到最后一个贴名字的柜门时，细细的鸡脚一下子停住了。 那上面写着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窦淮」。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花，窦淮毫不犹豫扯了一下柜门，没想到的是，这间衣柜竟然没有锁。 铁质柜门撞击发出「嘭」的一声响，幽深的柜子里此时此刻正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闭着眼，双手抱腿，被摆成了一个在子宫里的姿势塞进了柜子。 没有唿吸，没有心跳，宛若一个脸色苍白的死人。 隆隆的耳鸣在头脑中炸裂，弱小的鸡身几乎要站立不稳。 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在眼前播放，窦淮一步一步靠近衣柜。 他想起了很多事。 「我是人，我叫窦淮。我是一名游戏策划，现在正在参加人生赢家恐怖生存游戏，必须逃离养殖场并且记住我是谁….」 「我被抽调了灵魂，有人把我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塞进了鸡的身体里。」 鸡的脸上如果有表情，估计窦淮的脸阴会沉的可怕。 愤怒。 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 「随意玩弄别人的灵魂，是这个副本真正的恶趣味么？牲畜镇，这个副本最终的机制就是向我们展现它如神一般的能力？」 它可以让人变成畜生，也可以让畜生变成人。 它高高在上，随意操纵着每一个进来的生物。 「噁心。」 他经歷了那么多副本，从未有一个副本让他觉得如此噁心，甚至比百人尸大酒店还要噁心。 噁心的让人想要立刻毁了它。 窦淮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朝柜子里的人扑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灵魂转换的原理，只能把所有办法全部试一遍。 头贴贴，嘴贴贴，扇巴掌，制造伤口… 直到他用尖尖的嘴在人类掌心啄了一口时，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包裹全身。 该死。 这种无法掌控的失重感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撕裂的疼痛从脑仁传来，再次睁开眼时，窦淮首先看见眼前的地上躺着一只鸡，一只伤痕累累的鸡。 他眨了眨眼睛，动了动手指，顿时痛的咬了下牙。 「….回来了？」 这里的衣柜虽然比正常的公共衣柜要大些，但依然很窄。他一个成年男性被强塞进来，身体各处一定很痛苦。 不过比起鸡的身体，这种疼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他尽量不弄出声响，缓慢的从柜子里爬了出来。被掰弯的关节已经变红了，好在没有骨折或者脱臼。 挨过最初的疼痛之后，窦淮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他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随身物品，背包、手机、技能栏这些统统都在。 久违的安全感。 但是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思考。 比如他穿回了原身，还会不会在死亡之后重返轮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鸡笼，还是这个衣柜？ 如果不再轮迴，他死了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回头看了一眼衣柜，窦淮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这间换衣间不算小，整排的铁质衣柜密密麻麻，如同鬼影一般林立。 如果他谨慎过头，或者迫切想要逃离，就不可能会仔细检查所有的柜子，也不可能会找到最后一间衣柜里属于自己的身体。 如果错过身体会变成什么样，窦淮根本不敢想。 「游戏任务是记住自己是谁并切逃出养殖场，也就是说，即便我找回身体和记忆，也有可能会再次因为什么事而忘掉。」 想了想，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刀，撸起袖子在胳膊内侧划下熟悉的几个字。 「我是人。」 之后他妥善将鸡的尸体安置好，重新返回了孵化室。 走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确认。 没有耽误时间，窦淮直接打开【伙伴】界面，把关思思叫了出来。 阴影涌动，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沉默站在一边。 她已经不再暴走，只是身上的气息比平时要可怕的多，那双空荡荡的眼眶里满是仇恨。 第134页 看上去「方元婴」这个名字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窦淮心底「咯噔」一声，不动声色查看了一下信任度。 【关思思信任度：30%】 上涨了，但不多。除非像医生一样涨到100%，否则暴走边缘的叛逆崽无异于定时炸弹。 关思思盯着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你找到人了？」 窦淮蹲下身，决定顺毛捋，「没有，叫你出来是想跟你看样东西，看看你认不认识。」 「什么东西？」 关思思的声音冰冷至极。 窦淮指着地面上那些破碎的蛋，说，「在里面。」 黑色的、细小的阴影物质似乎不会动，只会在原地拱来拱去。 关思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一眼，她眼眶里就流出了血泪，周边的温度也骤然降低。 这昭示着怨灵处在发狂边缘。 「恶。」 关思思的嘴唇动了一下。 窦淮没太听清，走近了些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恐怖的小脸慢慢转向他，蕴含着森然死气的声音慢慢说道，「那些是恶——负面情绪聚集体。只有在最绝望的人身上才会结出的果。」 第66章 牲畜镇21 根据关思思所说, 这些蛋里孵化的是人类的恶，也就是人类所有负面情绪的聚集体。 当一个人深处绝望时，将他所有的恐惧、崩溃、痛苦全部收集到一起, 就会形成这种黑色扭曲的暗影物质。 「这是我们的最爱。「 关思思小嘴直接裂到耳根, 身上的阴气兴奋地涌动起来，「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恶？」 窦淮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把她重新哄回了手机。 现在还不能让她随意活动。 待关思思的身形彻底消失后, 窦淮才重新蹲下身, 近距离观察这些用鸡的尸体孵化出来的蛋。 「人类深处绝望时散发的所有负面情绪….吗？」 自从找回真正的身体之后, 所有记忆全都回想了起来。包括成为的鸡的那一段。 「在这里, 我会被不断杀死，然后慢慢忘却掉自己是谁，彻底成为养殖场里的一只普通的鸡。」 如果不是自己经歷过那种感觉, 恐怕谁都无法体会那种不断死亡、永远无法看到出路的痛苦。 进来之前, 他给自己全属性加了5，才能做到很多普通鸡类做不到的动作和速度。即便因为这样, 窦淮仍然死了三四十次。 假如换成普通人呢？ 他看向地面上已经被拔干净毛且摆成孵化温床的鸡的尸体。 假如这些…..都是死去的普通人呢？ 窦淮心头狠狠一跳。 他「刷」一下站起身, 直接冲进鸡笼。 这里每一只鸡对于他的闯入都毫无反应，只是瞪着眼木然地看着他。 一个很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这里的每一只鸡，会不会都是剥夺了灵魂的玩家？ 他们像自己一样不断被杀死，再被復活, 逃生的路就在眼前, 可永远也无法逃离出去。 一次又一次，最终在某次醒来之后彻底迷失, 忘掉自己人类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 在忘掉了所有的记忆时, 那些人类….或者说鸡的心脏中, 会留下什么样的情绪？ 绝望。 会被绝望和痛苦填满。 之后，循环停止。 只剩下负面情绪的玩家被扔进沸水，拔干净毛，开膛破肚变成一张孵化恶的温床。 一股寒气顺着嵴椎攀至头顶，窦淮使劲咬了一下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养殖场，就是在故意制造出被绝望支配的灵魂，用来收集这些负面情绪。 是谁？为什么？ 养殖场和肉联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厂子，却不约而同的使用了循环和灵魂互换两个机制，一直再把玩家往绝望的路上逼。 会是研究员方元婴干的么？牲畜镇背后到底是谁？ 窦淮感觉自己被迷雾缠住，他重新回到换衣间，想要搜查一下其余的衣柜。 如果那些活鸡真的是玩家，柜子里或许还保留着他们的身体。 窦淮想要找找办法，帮一下这些人。 柜子全都上了锁，他从兜里拿出一把漆黑的钥匙，插/入锁孔。 【□□：可以打开副本内任一一扇门】 一扇扇落满灰尘的柜门被打开，露出里面尘封已久的东西来。 窦淮用最快的速度看了过去，讶然发现这里面一具人类的身体也没有，只有各种各样的贴身用具。 「看起来应该是属于玩家的没有错，那身体又去哪儿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经歷循环时，负责追杀的那三个成年男人。 两个被他扔进沸水池，一个死在了屠宰厅。 「现在想来，那三人眼里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死我处理我，看上去就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难道说…这三个就是已经被副本同化的玩家？ 这个副本的主人还真的是变态啊。 「抓玩家，杀玩家，培育绝望，之后还会有什么？」 窦淮抬头看向换衣间的门，他蓦的想起来一件事。 绝望的蛋在这里，总得有人把蛋运输出去吧？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样，原本死寂一片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第135页 如同生锈的铁轮子慢慢滑过地面。 窦淮立刻站起身，轻手轻脚藏在了角落里的衣柜后面，用阴影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警觉地看向换衣间的门，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声音停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金属门把缓慢旋转—— 「吱呀。」 换衣间的门开了，一道人影推着长长的铁质推车出现在外面。 那人戴着口罩，身材魁梧，露出的一双眼里死气沉沉。 他推着推车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朝屠宰厅内走去。 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窦淮忽的一怔。 这张脸有点熟。 虽然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但明显的壮硕的特徵不会改变。 在初入牲畜镇时，窦淮曾在小广场被九名玩家围攻。其中最先对他动手的，是一名肌肉发达的男人。 当时窦淮看穿了老职工想要玩家自相残杀的想法，三言两语平息争斗，让九名玩家去往养殖场和饲料厂找工作。 最后九人临走前，肌肉发达的男人是唯一回过头跟窦淮说谢谢的人，所以他记得那张脸记得很清楚。 而现在，在这个诡异的养殖场里。肌肉男带着发黄的口罩，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像具提线木偶一样愣愣地穿过屠宰厅。 小推车的轮子卡在了厅内的尸体上，肌肉男仿佛看不见一样用力碾了过去。 脑浆爆开，死亡循环中负责冲进鸡笼的那个男人变成了一滩肉泥。 窦淮沉默地藏在后面，冷冷看着这一切。 小推车进入孵化室，这里一片狼藉。然而肌肉男依然瞎子似的忽略了诡异的一切，迳自蹲下身捡起一颗颗装载绝望的蛋，将它们依次摆放进推车里。 窦淮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他对眼前的一切知之甚少，暂时不打算做些什么。 「如果肌肉男只是个送货的，那我跟着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保险起见，窦淮面对肌肉男的背影使用了职业技能，调出了好感度框框。 【养殖场职工387号:好感度0%｜仇恨值0%】 【很显然，他脑子里并没有你这个人。】 「没有名字，也没有对我的印象。」 窦淮可以肯定，肌肉男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看见同事死了毫无反应，看见孵化室被砸也毫无反应，不知道看见我这个活人是不是也能毫无反应？」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杀掉肌肉男，替换运输工的身份。 但很快窦淮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一是因为他才刚拿回身体，对整个养殖场完全不了解，贸然替换一个职工，有很大暴露的风险。 更何况，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跳出死亡循环。 二是他不确定肌肉男是不是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万一他把人弄死了，后期找到了肌肉男的灵魂不就尴尬了？ 综上两点，窦淮没有轻举妄动。 他屏住唿吸，像蛇一样蛰伏在肌肉男身后。 很快，推车已经装满了。 肌肉男带着一副肉色皮质手套，无视了破碎的蛋壳，一股脑的把那些恶念摆放整齐。 「他没有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是因为手套的原因？」 距离有些远，无法确认手套的材质。不过那抹熟悉的肉色，让窦淮联想到不太好的一种皮。 金属车轮再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肌肉男推着满满登登的一车负面情绪，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窦淮慢慢坠在他身后。 换衣间外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光线昏暗，墙壁斑驳，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好在肌肉男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目不斜视，直勾勾朝着目的地前进。否则他只要稍微转一下头，就能看见身后影子一般的身影。 走廊不算长，没过一会儿，前方便出现了一扇敞开的门。 窦淮警惕的慢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敞开的门内，似乎是一个极大的空间。那里面人来人往，似乎有很多职工在忙碌。 「难道前面就是养殖场真正的养殖区？」 肌肉男推着小推车一步一步走进门内，随着他的身影消失，窦淮听见一道古怪的声音。 「怎么都破了？」 那声音很闷，含煳不清的，有点像人嘴上盖着几层白布发出的动静。 肌肉男没有回答，那道声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算了算了，快点放进去，镇长已经等急了。」 镇长！ 养殖场里果然还有一位镇长！ 不过「放进去」，指的是那些恶念吗？是要放到哪里去？ 窦淮将身体缩在门后，悄悄探出半个头，看向门内。 紧接着，他看见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巨大的厂房之中，无数断肢残臂厚厚一层铺在地面上，将整间厂房铺成了人间炼狱的模样。 数不清的人站在这些血肉之上，正犹如野兽一般疯狂攻击自己！ 有的人使出全身力气撞向墙壁，有的人不停用牙齿撕扯自己的皮肤，有的人用指甲抓挠身体！ 血肉横飞！浓烈的腥气宛如热浪一样扑向窦淮。 然而恐怖的是，这些人痛苦的张着嘴巴，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像是一场沉默又盛大的死亡歌剧。 第136页 肌肉男熟练的拿起一枚破裂的蛋走向其中一个人类，直接撬开嘴巴塞了进去。 几乎是吞下去的瞬间，那人的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阴影，面部扭曲，近乎癫狂的一口咬下了自己的手指！ 血液喷溅！ 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上凸起，顺着肢体不断朝心脏汇聚。 「嘭！嘭！」 黑色心脏不断跳动，眨眼之间胀大了一圈。 窦淮死死咬住牙，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难道这是在….培养绝望？！」 第67章 牲畜镇22 这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养殖场一样, 密密麻麻的活人倒在地上。他们眼底被黑色的细线灌满，嘴巴大张，脸上因为过于痛苦而变得扭曲。 肌肉男和其他几个戴着口罩的人将推车上的蛋一颗接一颗塞进这些人嘴里。黑色的阴影进入身体, 会把那些人浑身的血染黑, 让他们变得更加痛苦。 随后这些黑色的血会不断朝心脏汇聚，最终在胸口处形成一个跳动的漆黑的心脏。 窦淮震惊到无以復加，他看见有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男人走到黑心脏的活人面前仔细端详。等到心脏彻底膨胀到填满整个胸膛时, 他就会用小刀划开活人的皮肤, 把仍在跳动的心脏硬生生掏出来。 他用那种闷闷的、宛如盖着白布的声音说道, 「这个熟了, 快点送到储藏室去。」 紧接着，推着小推车的人便会小心翼翼接过心脏，放在推车上, 向厂房另一端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 滚轮的声音便会慢慢消失。 很显然，离开这里的路在那一端。 窦淮收回了视线, 脸色沉的可怕。 「每一个玩家在地上写下名字后, 灵魂就会立刻剥离身体，被养殖场强行塞进一只鸡中，开始进行死亡循环。」 「如果能从循环中逃脱，就能找回自己的身体。如果不能, 身体就会被拉到这里, 变成恶念成长的温床。」 那些被绝望孵化的恶，放进活人的身体中去引发更大的痛苦。 绝望是会成长的, 等成长到人类所承受的极限就会立刻採摘, 送到镇长那里。 养殖场, 养殖的是那些恶, 是所有的负面情绪。 肉联厂则是将玩家变成的牲畜切成一份份食物。 「这个牲畜镇…简直跟地狱一样。」 窦淮藏在门后，觉得单纯一把火烧掉这里实在太便宜镇长了。 他仔细观察着厂房内部，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佝偻男身上。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开口说话并且疑似拥有自我意识的人，跟那些没有灵魂的玩家不一样，佝偻男有思想、有目的、能说话还负责採摘，看起来就跟这里的工头一样。 其余的没有灵魂的玩家没什么战斗力，窦淮还是一只鸡的时候就搞死三个了，别说他已经拿回了身体。 想要通过这里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个佝偻男。 莽过去？还是稳妥起见？ 由于距离过远，他无法对着佝偻男使用任何技能。 「这里只是其中一个养殖区，我还不知道整个养殖场的地图，暂时不能莽。」 窦淮不敢大意，他屏住唿吸将身形隐藏在阴影之中，沉默地注视着眼前一切，默默等待时机。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又有一辆小推车朝他的方向驶来。 看样子这就是下一个运输工了。 跟肌肉男一样，这位运输工也带着发黄的大口罩，穿着脏脏的工服。眼神空洞，脚步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朝换衣间的方向走去。 窦淮毫不犹豫跟了上去，在小推车里重新摆满那些蛋后，他用长柄斧的木柄那段重重敲了一下运输工的后颈，想要把人敲晕在地。 然而意外出现了，运输工身形踉跄了一瞬，随即立刻站直了身体。头颅转动一百八十度，直愣愣地盯住了突然出现的人。 他眼底浮现出细细的黑线，面目逐渐狰狞，跟活人的样子相差甚远。 窦淮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灵魂已经被副本同化，身体是被恶意的诅咒所支配。」 可怜。 长柄斧在手中旋转，窦淮这次没有犹豫地沖了上去。 骨骼碎裂，运输工连哀嚎都做不到就倒在了地上。 没有耽误时间，窦淮三下五除二扒下了他的衣服。 「…..这也太臭了！」 尸臭混杂着血肉的腥气，差点儿把他熏过去。 「想当初新手任务的时候我还被不会动的尸体吓个半死，现在居然可以面不改色扒下尸体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了。」 可恶，这就是传说中的成长吗？ 窦淮冷冷地整理好衣服，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为了逼真，他还稍微捋了捋头髮，让自己变得更像地上那位运输工。 「差不多可以了。」 小推车重新上路，在空寂的走廊上发出阵阵迴响。 前方犹如地狱一般的厂房离着越来越近，窦淮放松身体，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呆板。 与此同时，那些血腥的场景也尽数闯进视线之内。 在这里，活人像疯子，像野兽。每一个人都被恶念侵蚀寄生，变得歇斯底里绝望无比。 随着距离愈发临近，整个养殖区的全貌也在窦淮面前展开。这里一共四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一侧是那些养殖恶念的活人，甬道是供给推车和职工行走的地方。 第137页 浓烈的足以让人呕吐的腥臭扑面而来，厚厚一层碎肉铺在道上。 而其中每一条甬道上，都有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男人。之前因为视野受限，窦淮只看见了其中一个。 「还好没有贸然闯进来，这些佝偻着身体的男人明显不对劲。」 缓缓走进进入厂房内，车轮很容易被内脏组织缠住，窦淮只能硬着头皮，跟其他的运输工一样用力碾过去。 心脏震颤，握着推车的掌心逐渐渗出细密的汗。 「又熟了一个。」 甬道上的佝偻男背对着窦淮，正随手摘下一颗成熟的黑色心脏。 心脏离体的瞬间，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如同破布袋子一样摔倒在地，猩红的血污顺着嘴角流出，扭曲眼睛最终定格在窦淮身上。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因为别的。 但那一剎那，窦淮身体无法控制的一僵。 他迅速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把心脏放进另一辆小推车，佝偻男仍然没有转回身。 离得近了，窦淮才发现这个人长的极其古怪。他肩膀高耸，脖子下压。就像有什么很沉的东西压在脖颈之上，硬生生把这人的身体压弯了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从他进到厂房内，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佝偻人转过来。 无论什么情况，这些嵴骨弯曲的人永远都是背对着窦淮的。 他只能看见两个像被吊起来的、干瘦的肩膀。 佝偻男闷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怎么这么慢？镇长不喜欢拖拖拉拉的镇民。」 他伸出手，指了指甬道内的人。 「去，把饲料餵进去，这一批要快点成熟才行。」 饲料，原来他们是这么称唿恶念的。 窦淮维持着呆滞的表情，机械的从推车上取下一颗比较完整的蛋。 他手上戴着打/劫来的皮质手套，一步一步朝佝偻人指定的活人走去。 那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他大半个身体都被自己挠穿了，露出内里泛白的骨头来。 那人苟延残喘着，宛如一条将死的鱼。 窦淮蹲下身，掌心捏着满满的恶念。他已经打算好了，这里是佝偻人的视野盲区，只要餵食前稍微抖一下手，就可以让蛋掉进地上的碎肉堆里。 或许是察觉到有东西靠近，被绝望侵蚀的人微不可查抖了一下，失去焦距的双眼缓缓下移。 视线对上的剎那，窦淮心底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有点像小广场上攻击我的那九名玩家之一….」 加上肌肉男，那九人里已经看见两人了。 只是这两人的状况都不怎么好。 窦淮压下所有思绪，手掌微微翻动。圆润的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眨眼之间便没入碎肉之中。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很好！ 剩下只需要站起身，接过一辆装满黑色心脏的小推车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这儿，前往镇长所在的地方就行了。 然而正当窦淮保持着呆滞的表情起身时，一双血肉模煳的手勐然抓住了他！ 眼前刚刚还濒死的玩家此刻迴光返照似的瞪大了眼，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救….救…」 那人口齿不清的重复着一个字，污浊的眼底满是求生的欲望。 糟了！ 窦淮瞬间反应过来，他刚刚扔蛋的动作被这名玩家发现了！ 玩家想活，所以不顾一切拉上了他！ 操！ 窦淮在心里直飙脏字儿，手下暗暗使劲打算把胳膊抽出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闷闷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在身侧幽幽响起。 「你在干什么？」 窦淮身体一僵，缓缓转了一下头—— 他鼻尖差点撞上了佝偻人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 佝偻人背对着他，在两人只有几厘米远得地方一遍一遍逼问着。 干瘦的肩膀不断抖动，本就下压的头颅此时此刻向下的弧度更加严重，那感觉犹如什么重物彻底骑在了他的肩膀上。 紧接着，窦淮听见了一阵令人胆寒的撕裂声。 佝偻人后脑的皮裂开了，一颗人头从里面挤了出来。 灰黑色的皮，瘦长的脖颈。 佝偻人身体里居然藏着另外一颗头！重点是那颗头也只露出了一个后脑！ 光看背面，人头跟佝偻人长得一模一样！ 「入侵者，该死。」 人头抖了几下，似乎在笑。 窦淮脸色陡然一变！ 他一脚踹飞玩家，飞速远离。 「两个一模一样的后脑，难道这是二重凶灵？！」 第68章 牲畜镇. 窦淮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本来想安静潜伏，在没打探清楚养殖场底细之前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没想到却在玩家身上翻了车。 那名玩家已经被恶念折磨的不成人形，他看见窦淮时如同看见一缕金光, 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抓了上去, 没想到直接让窦淮暴露了。 四个佝偻人齐齐围了过来，他们全都背对着窦淮，后脖颈处皮肤撕裂, 一个又一个头颅从里面钻了出来。 然后是手, 身体, 跟佝偻人长相完全相同的四个人「啪」一声掉在了地面上, 像一滩烂泥。 第138页 可马上那滩泥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变成了活人的模样。 窦淮头皮发麻，现在他面前站了八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佝偻人。 恐怖的是, 这些人全都用后背对着他, 就好像他们完全没有正面一样。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窦淮想到了二重凶灵，只是人类二重身之说, 鬼怪也有吗？ 他退了一步, 想要跟这些古怪的东西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八个佝偻人察觉到他挪动之后，忽然倒退着朝他跑来！ 「这些人要干什么？」 窦淮紧紧握住长柄斧，一边后撤一边警惕地盯着那几个怪人。 「这些人手里没有武器, 他们是用什么攻击方式？」 那八人的速度非常快, 眨眼之间就拉近了距离。 窦淮感觉有点不对，他的体力是加过的, 速度比鬼都快, 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另外一件恐怖的事发生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那八个佝偻人原本下压的脖子却不知何时抬了起来，露出一个个光秃秃的后脑。 这些人没有头髮，头皮被整片割了下来。而原本血肉模煳的后脑处，正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五官来。 八个后脑，浮现出的五官却是完全相同的。 窦淮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那突然浮现的五官让他感觉异常熟悉。 对，熟悉。 窦淮几乎可以肯定，后脑上的脸他认识！ 是谁？！ 那张脸是谁的脸？！ 他双眼死死盯着八个后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视线之内的一切东西都在慢慢消失，那些被恶念折磨的活人，血腥的养殖厂房，碎肉铺成的甬道统统被八个后脑所覆盖。 窦淮眼前的景物变得愈发简单，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了不断逼近的、后脑上的那张脸。 他骤然停了下来，混沌的脑子只想看清那张脸。 「好熟悉…是谁的脸….」 长柄斧掉落在地，佝偻人把他围在了中央。 鼻子，嘴巴，随着五官越来越清晰，后脑上的脸正逐渐变的跟窦淮一模一样！ 那竟然是他的脸！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窦淮感觉自己心口处狠狠一颤，一股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袭卷满身。 他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双眼缓缓闭合。 而八个后脑上的那张跟他完全相同的脸上，两只眼睛却在慢慢睁开。 「蠢货！」 就在窦淮彻底陷入黑暗之时，一到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阴气肆虐，铺天盖地的诅咒刀子一般刮过那八张人脸，直接把人脸削成薄薄几片！ 佝偻人相继发出声声惨叫！ 在人脸崩坏的剎那，窦淮勐然睁开了眼睛。他像只搁浅的鱼一样拼命大口唿吸，混乱的脑子疼的像要开花。 「喂，你是傻吗？就让那些冤魂去偷你的灵魂？」 关思思站在他身前，浓烈的黑色阴气掀翻了所有佝偻人。空洞的眼眶里满是嫌弃，「你要是死了，谁替我去找十三个研究员？」 窦淮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日，大意了！」 他一直以为佝偻人离他越来越近是为了攻击他，谁知道居然是为了剥夺他的灵魂！ 那八个后脑上的人脸如果睁开眼睛，窦淮的灵魂就会彻底被封在佝偻人身上，而他自己则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副本还真的处处都是坑啊。 窦淮揉着发胀的脑袋站了起来，那八个佝偻人被关思思的诅咒掀飞，姿势各异的倒在地面上。 「谢谢。」 窦淮真诚的说道，他现在觉得，拥有一个能自由进出【伙伴空间】的厉鬼也不错，信任度到不到100%并不重要了。 关思思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信任，她环顾四周，凉凉地开了口，「你到底在哪里？这儿的恶念简直浓的像在镜子里。」 镜子里。 窦淮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金属铭牌，觉得自己可能离第一位研究员不远了。 他刚想开口说明情况，耳边忽然啊的传来骨骼弯折的声音。 扭头一看，原来是地上那八个佝偻人正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爬起来。 关思思的诅咒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脏兮兮的工作服碎成了片片，露出缺口处竟嵌着数张麻木呆板的人脸！ 那些人脸像疮一样遍布这些佝偻人的全身，窦淮甚至还看见了玩家肌肉男的脸。 「原来是这样….」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这些佝偻人就是养殖场第二道死亡关卡。 从鸡笼里逃出来的玩家必然会来到这里，一旦被这些怪物盯上，灵魂便会立刻被他们剥离，仅剩的身体则直接变成了空壳一般的运输工。 佝偻人为什么一直都是背面，是因为这些怪物根本没有自己的脸。 尽管见过太多恐怖的鬼怪，但这一刻窦淮依然遍体生寒。 「嘎吱，嘎吱。」 八个佝偻人再次站了起来，它们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步一步倒退着朝窦淮走去。血肉模煳的后脑上重新浮现出模煳的五官，看起来不吞下入侵者的灵魂它们不会停止。 第139页 「真烦啊。」 关思思烦躁地歪了一下头，佝偻人身上立刻睁开无数双污浊的眼球。 那些眼球不停抖动着，一根根诅咒的黑线扎进了它们的肉里。 原本寂静无声的厂房内登时响起数道惨叫声，仿佛上百个人一同发出痛苦的哀嚎！ 可就算这样，那八个佝偻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执着的朝窦淮走来。 「是它们吞噬的灵魂在替它们承受诅咒！」 窦淮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些负责养殖区的傢伙也许根本没有实体，只是一堆绝望灵魂的聚集体罢了，所以它们根本不怕任何攻击。 该死。 窦淮久违的感到了棘手，关思思的阴气和诅咒都对它们无效。这些佝偻人就算被打成几块还能再次重组，也就是说，物理意义上的伤害和死亡不会发生在它们身上。 怎么办？怎么才能杀死这些怪物？ 「滚开！」 在他思考的时候，关思思周身的怨气铺天盖地袭向那些佝偻人，撕扯，碾断，可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这些怪物依旧能够重组，以极其诡异的姿势重新站起来。 「只能试试这个了。」 窦淮视线扫过八个怪物，轻声说道，「查看身份信息。」 【姓名：？？？（检测到过多人名，暂不予以显示）】 【职业：养殖场职工/偷心的贼】 窦淮：「……」 偷心的贼是什么鬼？ 不管怎么说，职业技能能对着佝偻人使用就是好事。 记得他刚刚进入厂房，在面对佝偻人时并不能使用好感度技能，也许是因为那时候不知道这些怪物的本体是什么。 窦淮轻轻拍了一下关思思的肩膀，示意她停止攻击。 「你想干什么？我都没办法杀死这些怪物，你能不能跑远一点啊？」 关思思不耐烦的想要再次冲上去，却被窦淮拦了下来。 「乖，你这样是杀不死它们的。」 窦淮狡黠一笑，拿出手机对准几个佝偻人，「这样才行。」 【游戏策划师专属技能：你是谁？我是谁？】 【技能说明：您可以短暂更改指定目标的身份信息！时效1分钟，且每位目标仅可更改一次！】 窦淮直接将八个佝偻人的职业信息全部删除，重新输入了几个字——【活着的玩家】。 随着最后一个字敲下的剎那，八个恐怖的怪物身形陡然一僵！ 「咚，咚！」 那是心跳的声音。 不死的灵魂聚集体第一次有了血肉之躯，无数张哭喊的人脸化成一道道黑气从身体上飞出。 活人是无法承受那么多灵魂的，佝偻人茫然抬头，空白的脸上逐渐显现出八张陌生的脸。 「就是现在！」 窦淮朝关思思大喊一声。 阴气暴起！诅咒如同黑色的巨浪一样袭向那八个变成活人的怪物！ 巨大的眼球在地面上睁开，被注视的怪物根本无法动弹！ 【技能倒计时：00:00:43】 「轰！」 八个佝偻人彻底被诅咒贯穿！ 那些漆黑的充满恶意的诅咒仿佛硫酸一般侵蚀着它们的身体，仅仅过了十几秒，八个怪物便在浓重的怨念中化为一滩滩腥红的血水！ 【技能倒计时：00:00:00】 无主的灵魂在空中翻涌，整个养殖厂房陷入陷入一片死寂。 窦淮死死盯着血水的方向，生怕怪物重新凝聚起身体。 好在关思思够狠，她近乎用了全力，没有哪个活人能挡得住那么深重的怨气。 八个佝偻人到最后连渣也不剩，场面一度非常血腥。 ….好傢伙。 窦淮悄悄擦了一把冷汗，他当时是怎么赢的这么狠的小姑娘来着？ 第69章 牲畜镇。 作为监工的佝偻人全部死亡, 整个养殖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运输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呆滞的瞳孔显出一片茫然。 他们的灵魂一直被封禁在佝偻人的身体上，现在佝偻人画成一滩血水, 灵魂自然而然逃脱了掌控, 犹如灰霾的烟雾一般飘散在空中。 窦淮第一次见到「灵魂」的真正形态，很是好奇。 「灵魂会主动回到身体里去吗？」 他转头看向关思思。 「不会，」小姑娘咬着手指, 干巴巴地开口说道, 「活人的灵魂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有恨意做支撑, 他们可没有。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最好帮那些灵魂回到身体。要不然过不了多久，这些没有支撑的灵魂就会被恶念侵蚀, 直接进化成冤魂了。」 窦淮听见这话吓了一跳, 连忙小跑着奔向运输工，把他们的口罩全摘了, 像玩连连看一样把乱飘的灵魂塞回相应的身体。 然而刚刚还能站能揍能推车的运输工, 灵魂一回到身体，立刻晕倒在地，脸上呈现一种将死的灰败感。 「那些怪物不是什么滋养灵魂的温床，」关思思瞪着空空的眼眶, 「这些人是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重病一场是逃不了的。」 窦淮无奈扶额，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收拾完运输工, 他看向周围那些被恶念侵蚀的人们。 痛苦, 哀鸣, 那些人眼眶中只有深深的绝望。 窦淮蹲下身, 轻声问道，「你可以把恶□□吗？」 关思思摇了摇头，「我做不到，说到底恶念只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一旦侵入身体，就会跟其余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我没有办法把情绪抽离。」 第140页 原来是这样…. 那些佝偻人把更多的绝望餵给他们，等到所有的情绪都被痛苦覆盖，黑色的心脏才会诞生。 这个过程是单向的，是不可逆的。 窦淮视线扫过这些人，尽力去记住每一张脸。如果能够出去，碰上这些人的家人，他至少可以带一份消息过去。 等把所有事情解决完，窦淮重新穿戴好工作服和口罩，伸手朝关思思招唿道，「先暂时回手机里？」 关思思拧眉看他，「你不会再把自己搞死了吧？」 窦淮失笑，「不会，上次是我大意了，下次不会了。我还不能死，还得帮崽子们找到研究员呢。」 关思思这才冷哼一声，原地消失。 她也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负面情绪太过浓郁，属于厉鬼的恨意已经在兴奋的颤抖了。 继续呆下去，恐怕她自己也会失控。 最后带好宽大的口罩，窦淮重新推上了一辆满载黑色心脏的小推车。 现在他需要去见见养殖场的镇长了，希望别太难搞。 顺着碎肉铺就的甬道一路向前，穿过大门，眼前便出现了一段刷着白漆的走廊。 四面都是纯白色的墙壁，加上刺目的白光和地上的血红色车辙印，窦淮一颗心没来由的狠狠一跳。 他莫名想起了停尸间。 「这里只有一条笔直的走廊，按照地上的车辙印看，心脏是运送到这个方向没错。那么镇长呆的地方应该不远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起小推车缓补朝前走去。 「利用黑夜杀死肉联厂的镇长时，系统给的说明是杀死镇长（1/3），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养殖场里的跟肉联厂里的镇长其实是同一种东西？」 窦淮现在对那位牛头怪镇长心有余悸。 作为死去牲畜形成的大型怨念，它那种巨大的身躯和恐怖的破坏力都深深印在脑海。 「蜡烛人说的对，镇长是无法用武力杀死的。」 可自从进入养殖场，窦淮就再也没有见过窗户，自然也无法得知外面是什么时间。想要再次利用黑夜杀死镇长的计划行不通了，他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找到更多有关方元婴的线索。 铁质滚轮在地面上滚动，空寂的走廊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惨白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窦淮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一眼望不到头？ 他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去，身后属于血腥厂房的大门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片白白的墙壁和两条长长的血痕，那是他小推车轮子上沾的。 前后完全相同的狭窄的走廊如同扭曲的空间裂缝，当他身处其中，恍惚有种永远走不出去的感觉。 窦淮挑了一下眉，伸手在推车下方摸了一下。 长柄斧冷硬的铁刃传来令人心安的感觉，这是他藏起来的后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继续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场景始终没有丝毫变化。 如果哪个工厂会有这么长的走廊，那工厂面积估计可以横跨半座城市。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浮现在胸口。 不会吧？难不成又是循环？如果直接离开养殖厂房就会被困死在这条走廊里？ 进入这个副本之后，是第几次碰上循环了？ 窦淮感觉有点烦，变成鸡经歷的三四十次死亡让他全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本能地排斥在循环中找出路这件事。 「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决定採用更加直接的方法。 打开手机点击地图，大酒店红色的光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一闪一闪的。 窦淮没有犹豫，直接按住酒店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拖了过来。 【您的酒店已经成功放置！】 红色的雾气在身后瀰漫，医生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闆，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窦淮随手指了指一侧的墙壁，冷静地说道，「给我轰开。」 「好的，老闆。」 数百道双胞胎冤魂从红雾中冲出，浓郁的阴气几乎填满了整条走廊。 不知是不是受小推车上黑色心脏的影响，这一次崽子们似乎格外暴躁。 「砰！」 砖屑飞溅，地面震颤，惨白的墙壁上裂开一道道极深的大洞！ 宛如地震一般的状况让酒店内的临时员工惊慌失措，三颗头扒在大门上小心翼翼朝外望去。 「……这是哪儿？等等，大佬？」小胖子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 「天！他在干什么？」清冷女小声惊唿，「那车里是什么东西？」 他们不知道酒店可以随意移动，只知道一打开门就看见窦淮正在拨弄一车黑色的心脏。 他们原本被一屋子冤魂弄的心惊胆战，现在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更加恐惧。 清冷女咬了一下嘴唇，那些心脏不会是副本内npc的吧？难道这个人…他屠了一整个副本吗？！ 好恐怖！ 小胖子艰难地张了张嘴，他猜到眼前应该是副本内容。但看着疯狂攻击墙壁的、铺天盖地的冤魂们，他仍然感到头皮发麻。 「这就是…职业玩家的力量吗？」 棒球帽，或者说还活着的人面烛则直接转身奔回了酒店，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再次扯上一丁点关系！ 第141页 「轰！」 窦淮随意靠在小推车前，用身体挡住飞来的碎屑不破坏这些心脏。 他知道游戏不会给玩家无解的任务，这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走廊一定有离开的办法。只要他细心一点，像之前一路所做的那样去分析线索，一定可以找到离开的路。 但他真的烦了。 在看见那么多被恶念侵蚀殆尽的人之后，在见证佝偻人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血腥变态之后，在不断被没有尽头的循环折磨之后。窦淮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毁了这里，无论用什么办法。 所以温和的探索滚一边儿去吧，从现在开始，他要用另一种方式屠掉整个副本！ 体会到老闆心态的变化，红雾翻涌，数百个双胞胎冤魂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它们疯了似的朝墙壁撞去，暴涨的阴气甚至让空气都凝固了下来。 某一瞬间，窦淮眼前的景象蓦地闪了闪，仿佛卡顿的电影一般。 「啊…」他缓缓拎出了长柄斧，「循环要被打破了，让我看看，循环废掉之后，我会出现在哪儿？」 第70章 牲畜镇.. 一直以来, 窦淮都是很谨慎的。 他惜命，无论什么境况都选择用最安全的办法去往前走。新手任务起是这样，到现在为止还是这样。 即便手里已经握有很多技能, 有房产, 有酒店，甚至有一票「打手」，但他仍然习惯去稳扎稳打, 从来没像现在一样…. 这么生气, 这么不顾一切的想要毁掉什么。 浓郁的阴气遮天蔽日, 把整条无限延长的走廊都近乎填满。 窦淮低垂着头站在中央, 看不清神情。 「大、大佬他在干什么？」 小胖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百鬼嚎哭，几乎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躲在酒店门后, 眼睛丝毫不敢从窦淮身上离开。 他们之前接受了窦淮的建议, 来到酒店当临时工。那时候只有一个长相诡异的前台和面色和善的白大褂接待了他们。其余的这些恐怖的厉鬼，三人一个也没有见到。 而现在这遮天蔽日的怨念几乎化为实质, 压得人完全喘不上来气。 三人恐惧地看着, 完全不知道这位大佬打算做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大佬就是唯一一根活下去的稻草，就算害怕到死，也得盯住了。 其中人面烛最纠结。 他跟那两人不一样, 他深知窦淮是个多胆大的人, 只要扯上关系一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偏偏在牲畜镇里，凭藉人面烛自己完全逃不出去。他一边想要离窦淮越远越好, 生怕被发现什么, 一边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必须留在窦淮身边, 求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人面烛内心在哀嚎。 就在此时, 清冷女低声惊叫道，「你们快看！墙要碎了！」 三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被百鬼不停攻击的墙壁果然摇摇欲坠。 不仅是墙，整个走廊都在发出令人胆寒的断裂声，像是整个厂房都要塌了。 窦淮不为所动，他的视线长久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画面中显示的是他的声望值。 养殖场没有窗户，无法得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所以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无法用黑夜杀死镇长的打算。 不能借刀杀鬼，就要有直接对上的准备。 镇长的恐怖窦淮是清楚的，无论是关思思，还是所有双胞胎鬼崽，都在镇长面前撑不过一个照面。 如果想杀死镇长，只靠手里这些底牌一定不行，恐怕会死的很惨。 所以窦淮想到了他最后一个技能，被动技能【都是我做的】。 这是他觉醒的第一个技能，可以将窦淮在副本中的经歷做成现实世界的恐怖游戏。玩家在玩游戏时发出的每一声尖叫，都会为他提升0.1声望值。 一千点声望值可以给技能升级，提高时效和能力。一万点声望值可以解锁新的技能。 进入牲畜镇之前窦淮已经让公司发行了两款游戏，并且还在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播直播间打脸了诋毁他的主播一次，想必他的恐怖游戏应该会扩大很多销量。 现在是时候去看看成果了。 在正面对上镇长之前，他必须利用起所有能利用的东西，来为自己提高成功率。 【声望：13287.29】 窦淮：「？」 等等，多少？？？ 他瞳孔微微一缩，有点震惊了。 一万多？系统没写错吗？怎么会这么多？ 这得有十几万声尖叫了吧？哪个合唱团来试玩了？ 他现在没带电脑，没办法登陆公司内网查看销量。不过第一次获得这么多声望，简直算是一笔巨款了。 可以解锁一个技能，或者也可以升级十十三次现有技能。 好傢伙，简直一夜暴富。 窦淮想到养殖厂房里那些被恶念折磨到死的人们，眼底快速掠过一抹杀意。 他没什么犹豫，直接放弃解锁新技能，而是将所有声望全部用来升级职业等级。 手机屏幕上闪过几道白光，一行接一行提示蹦了出来。 【恭喜玩家升级游戏策划师专属职业成功！】 【玩家姓名：窦浒】 【职业等级：1级——13级】 【职业技能：请多多喜欢我（时效300分钟）】 【职业技能：你是谁？我是谁？（时效100分钟）】 第142页 【恭喜玩家职业等级成功升为十级！您已获得转职卡x1！每一位人生赢家都不会在原地停留太久，想要获得更大的成功，不断提升自己的职业也是必备的一条哦！】 「转职？」 这游戏还真是智能。 不过窦淮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这个了，因为眼前的走廊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他收好手机，长柄斧稳稳握在掌心，一双过于漆黑的眼睛专注盯着眼前的景象。 「滴答，滴答。」 惨白的走廊逐渐出现错位般的裂缝，整个空间在不断震颤中，一道水滴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窦淮明白，循环要被打破了。 「滴答，滴答。」 随着空间错位感与越来越重，水滴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他屏住唿吸，全身紧绷。 「轰！」 随着百鬼最后一次攻击，眼前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忽然碎裂，大片大片白墙终于溃败消散！ 眼前的景象如同附着在眸上的幕布被撕开，表面的幻境破碎，养殖场终于露出了它真正的样子。 一层浓郁的血色刺进眼底，窦淮看见了一条完全用尸体铺就的走廊。 黑色的诅咒缠绕在尸体之上，犹如细线一样把所有尸体缝在了一起。 这里是当之无愧的地狱！ 「我、我草！」 门后的小胖子直接吓晕了，清冷女在他旁边吐了一地，就连人面烛也血色尽失。 他们从没有看过如此骇人的景象！ 窦淮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想过无数次循环下的养殖场是什么样子，却唯独没想过这种情况。 无数尸体像积木一样堆积，浓烈到爆炸的臭味充斥鼻腔。 如果不是之前在酒店看过崽子们痛苦的过去，恐怕窦淮也会第一时间吐出来。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就是牲畜镇真正的样子…」 看上去正常装潢的厂房之下，掩盖的是无数尸体。这些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款式老旧，扫一眼就能看出是好几年前的样式。 窦淮握紧长柄斧，唿吸微凝。 好几年前的款式，不可能会是玩家。难道这些尸体是….镇民？牲畜镇原本的镇民全在这儿？！ 凉意一点一点爬上嵴背，怪不得牲畜镇内无论在哪里都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臭味。 地下这么多腐烂的镇民，臭味根本无法掩盖。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窦淮感觉胸腔里点燃了一把火。 他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走廊尽头。 幻境破碎后，尸体走廊不再长到没有尽头。在离窦淮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漆黑的巨大镜子立在那里。 镜面内倒映出地狱般的景象，可里面唯独没有窦淮的身影。 「这块黑镜跟肉联厂黑夜中大地化出来的镜面一模一样，镜子里能照出职工们扭曲的真身和镇民的尸体，却照不出我，是因为我还活着吗？」 窦淮踩在血海之中，一步一步朝黑镜走去。 「滴答，滴答。」 镜子内部，水滴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是一开始循环崩溃时他听见的声音。 「在镜子里面？」 他尝试着将手放在了镜面上，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的手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直接穿过了镜子。 镜子里还有一个世界！ 「关思思说过，当初第三研究所的研究员就是为了找到镜子里的世界，所以才会抓捕百名双胞胎去做实验。后来是靠关思思强烈的绝望和痛苦，才打开了联通两个世界的桥樑，见到了镜子里的二重身。」 窦淮挥手让所有崽子回到酒店，他检查了一下手机，确认系统所有功能全部正常后，直接一脚跨进了镜子。 冷意扑面而来。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没有尸体和血了。 这里仍旧是一处走廊，只不过镜子里的世界居然意料之外的干净。 洁白的墙壁，纤尘不染的地砖。没有任何不明碎肉和骨渣，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类似于医院一样的走廊，两侧甚至还能看见几扇紧闭的门。 「滴答，滴答。」 窦淮微微睁大眼，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身后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卫生间，水滴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一个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处传来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水龙头上方挂着一面正对着他的镜子。 镜子里那个窦淮正露出一口森然的牙。 第71章 牲畜镇」 空荡荡的卫生间里, 灯光明亮，把镜子里的人照的异常清晰。 他那张脸跟窦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面色上若有若无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看上去充满邪气。 窦淮眉尾微微挑了一下, 定定看向镜子。 那里面不是他。 「滴答，滴答。」 没有关严的水龙头不断发出计时器般的响声，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而就在此时, 镜子里的窦淮漫不经心伸出一只手, 慢慢将水拧紧。 「好吵。」他说。 看到这一幕, 窦淮瞳孔轻微一缩。 这东西能出来！ 「哎呀, 」镜子里的他歪了一下头，森然一笑，「你好像见到我并不吃惊呢。不过也是, 你那么聪明, 不可能猜不到我是谁。」 第143页 窦淮冷冷地看着他，「你是我的二重身, 对吗？」 这根本不难猜, 牲畜镇内满是绝望，所有镇民的绝望和无数玩家的绝望加在一起，长年累积起来远远要比当初关思思一个人的绝望深重的多。 如果在研究所里，关思思能用绝望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 那在牲畜镇内两个世界的边界只会更加模煳。 而且最重要的是, 窦淮从一开始进入镇子，就没有见过任何一面镜子。 再加上入夜就会出现的、能照出职工真实形态的黑镜, 根本不需要动脑, 就能得出结论。 「你是我真正的二重身, 是我的恶。」 「啊哈, 你猜的没错。」镜子里的他双手撑在镜面边缘，低声笑道，「初次见面，你好吗我的宝？」 窦淮：「？？？」 窦淮有点懵。 这货什么情况？二重身不应该是邪恶的吗？他是人类所有负面情绪的聚集体，是另一个世界的门。不应该一见面就不死不休吗？「我的宝」是什么鬼啊拜託！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做好了一进入黑镜就面临生死大战的情况，可完全没料到最先面对上的会是这么个画风诡异的玩意儿。 对了，黑镜。 想起黑镜，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黑镜外面的尸体走廊。 窦淮脸色冷了下来，「这个镇子变成这样，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么？」 如果有，就直接杀掉。 「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宝？」二重身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嘴角咧开了一个更大的弧度，「我跟你是一体的，因为你存在于此，所以我才有了在这里出现的机会。」 窦淮：「….」 「不过….」二重身话锋一转，鼻尖轻轻嗅了嗅周围，眯着眼说道，「这地方闻起来的确好香。」 牲畜镇内负面情绪近乎爆炸，对于这些二重身来说，就如同回家了一样舒服。 两个世界边界越模煳，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窦淮看着他露出餍足的神情，心头忽然一跳。 会不会把牲畜镇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打造一个镜子内部的世界？还有牛头怪镇长对于方元婴的在意，也很不同寻常。 他之前一直在想，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会去把一整个镇子变成地狱，这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见到了自己的二重身，窦淮感觉自己一下明白了。 牲畜镇跟百人尸大酒店，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不，牲畜镇更加恐怖血腥，简直像酒店的进阶版。 「方元婴就在这里。不，恐怕不只是他。」 抬头看向四周，洁白干净的墙壁和地砖，冰凉的空气内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气味，长长的走廊两侧有几扇闭合的门。 虽然没有鲜血，没有赃脏的污迹，但只有耐下心来，还是能在眼前的景象中发现一些记忆中的相似之处。 这条走廊，构造很像酒店内的第二层。 酒店的前身就是第三联合研究所，也就是说，黑镜后面的场景，很像没有变成酒店前的研究所。 为了验证猜测，窦淮转身走向前方闭合的门。 「你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二重身的声音，窦淮没理，他必须去验证一些事情。 几步走过，第一扇门的门牌出现在视野内部。 【员工休息室】 那一刻，窦淮仿佛被闪电击中了。 他还记得自己在酒店里做任务第一次受到眼球攻击时，慌慌张张从地道逃跑，逃进了一个播放监控画面的房间，在那里酒店的冤魂职工用过观看玩家们崩溃的监控画面来吸取能量。 那间房挂着的门牌就是【员工休息室】！ 窦淮立刻推门，没有推开。 「锁了？」 他没急着使用万/能钥匙，而是继续朝前。按照在酒店里的记忆，前面不远的地方应该就是档案室。 如果真的有…. 脚步声迴荡在空旷的走廊。 几秒之后，窦淮停了下来。 门上档案室三个字光洁如新，看起来时常有人擦拭。 他掏出万/能钥匙，插入锁孔，拧开了档案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装满档案的铁柜。 几步冲进去，随便抽出一个淡黄色封皮的档案，上面一排字印的清清楚楚。 [实验档案p33-297]，落款是[第三联合研究所]。 看着这一切，窦淮嘴角划过一抹危险的笑。 「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研究所。 其实很容易想到，在肉联厂时，他们跟着老职工不断参观厂子的内部和外部，可养殖场并没有。他是直接被拉进来的。 也就是说，养殖场的外部是不允许被外人看见的。 这里散播痛苦，饲养绝望，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集中在养殖场中。而研究所覆盖在养殖场幻境底下，一点一点吸食者这些绝望。 任务要求逃离养殖场，实际上就是逃离研究所。 「兜兜转转，居然接到了一样的任务。」 手中的档案放了回去，窦淮轻轻敲击了一下手机。 红色的雾气在空中翻涌，上百双胞胎鬼崽从雾气中爬了出来。整个档案室立刻陷入一片黑色的阴影中，温度骤降。 第144页 而踏着滚滚怨念最后出现的，是穿着白裙子的关思思。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不耐烦，可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瞬间怔在原地。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场景，熟悉走廊和构造。 她吸了吸鼻子，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犹如锁链一般狠狠勒紧了她的心。 「这里是…这里是…！！」 「这里是研究所。」窦淮将档案袋上面的字指给她看，「我找到他们了。」 记忆深处痛苦不堪的回忆破开闸门，疯了似的缠绕满身。 关思思一步一步走出档案室，她身后所有双胞胎都反应了过来。 那一瞬间，窦淮听见了百鬼嚎哭。 关思思更是直接崩溃，癫狂的恨意宛若狂风一般刮过！上一秒还洁白如新的墙壁眨眼之间变得焦黑可怖！ 「这里是研究所！他们在这里！！」 鬼影扭曲，暴虐的阴气甚至刮伤了窦淮的脸。 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血，拎着长柄斧跟在后面。 厉鬼们破坏着能破坏的一切，黑色的诅咒凝成根根粗大的锁链，整个建筑都在地动山摇！ 卫生间内，一条长腿缓缓从镜子里踏了出来。 「真热闹啊，看上去他们玩的游戏好有趣，让我也加入进来吧。」 第72章 牲畜镇27 窦淮想的很简单, 他要带上所有能带上的伙伴，直接推平整个研究所。 不需要费劲去找人，只需要把能看见的所有东西全部毁掉就行。 他不在乎这些人把牲畜镇变成这样的原因, 也不在乎研究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要确保以后无论是研究所还是研究员，一个都不会再出现就行了。 阴气不断加重，比刚刚浓郁数倍的恨意像龙捲风一样刮过所有房间。 关思思身上甚至燃气了黑色的火焰, 她每踏出一步, 黑火迅速向四周蔓延。所到之处, 几乎寸草不生。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设施让厉鬼全都暴走, 曾经遭受的痛苦，现在一併变成愈发强烈的诅咒。 它们诅咒研究所里的一切。 而窦淮则不紧不慢走在最后面，时刻控制酒店在几步远外的地方。 他从来不是莽撞的人, 愤怒和给崽子们留好后路并不冲突。 如果有什么意外, 他可以瞬间带着所有崽跑进酒店离开这里。 小胖子三人组在门后已经吓成汗人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谁过副本这么霸道的！ 「难道这就是大佬吗…」清冷女看着黑色阴风中心那个神色自若的男人, 喃喃说道, 「传说中的百鬼之王….」 人面烛则崩溃捂脸，那位哥到底要干什么？要干什么啊！他只是想找个人带他离开这里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可他连动也不敢动，因为旁边一直有一个阴郁的白大褂站在那里。人面烛在镇里呆的久了，自然能感觉到白大褂也是一只狠戾的鬼。他要是想跑, 估计会直接被大卸八块吧。 可惜人面烛并不知道, 白大褂——也就是医生，只是为了站在门边, 能离窦淮稍微近一点。这地方很邪性,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 他还可以用技能帮帮忙。 而就在此时, 医生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头颅转动，给旁边三个大气也不敢喘的人类吓了一大跳。 完了！他终于要死了吗！ 人面烛在内心痛哭流涕，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骇人的阴气。反倒是大堂内的电梯「嗡嗡」动了起来。 「终于醒了。」 他看见医生扶了一下眼镜，低声说道。 谁？谁醒了？酒店里难不成还有鬼？！ 三人白眼一番，差点撅过去。 * 「居然有人可以找到这里。」 研究所三层，一个巨大餐厅内充斥着无数根粗红的血管。这些血管像树根一样盘踞跳动，不断吸取着整个镇子的绝望。 而在餐厅中央，长长的华贵餐桌边围坐着八个人，每个人餐盘里都放着一颗黑色的心脏和几块从肉联厂送来的新鲜肉类。咀嚼声不绝于耳，八人脸上纷纷露出餍足的表情。 说话的人正好吃完心脏的最后一口，他放下金色的刀叉，瞳孔里闪过一抹黑光。 他话音刚落，餐桌上登时响起另外几道声音。 「我讨厌有人打扰我用餐。」 「正好实验体不够用了，就让那傢伙去吧，记得留下全尸，我们也很久没有摸到过新鲜的尸体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那傢伙只剩下2/3了。等杀死这些不速之客，正好用新的痛苦再制造一个出来。」 有人低声笑道，「是啊，现在的我们，可以随便使用绝望了。就让那傢伙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研究所二层内一片鬼哭狼嚎。 窦淮没有限制任何崽子发泄怨气，他们从走廊中段一直向左侧推进。沿路的所有房间全被双胞胎们拆了干干净净，最后再被关思思一把黑火烧完。 可黑火直至烧到楼梯，研究所内依然安静无比，仿佛是个空荡荡的鬼蜮一般。 「没有人在？」 窦淮警惕起来，这么大的动静，无论是研究员还是牲畜镇的牛头怪镇长，都不应该没有感受到。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人出来阻止他们？ 「难道我想错了？」 正当他思索之时，身后空寂的走廊上忽然发出一声异响。 第145页 「滴答，滴答。」 窦淮蓦然回头，只见走廊另一头的天花板上，一滴又一滴的猩红色液体正缓缓滴落，逐渐形成一小片散发着臭味的血洼。 血洼越来越大，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股混杂着腥臭的气息简直熟的不能再熟！是牛头怪镇长！ 果然，下一秒血池中央「嘭」的一下伸出一颗漆黑的牛头，无数牲畜的怨念纠缠化为的巨大怪物沐浴着鲜血出现在走廊内。 温度陡然骤降，窦淮听见有弱一些的双胞胎崽打起了冷颤。 那是在面对过于强大的厉鬼时所迸发的本能。 镇长很强，这一点他清楚的领教过。 在肉联厂第一次被追，窦淮叫出关思思想拖延一波，可小姑娘甚至没坚持过一秒就立刻跑了回去，更别提那些双胞胎崽了。 牲畜镇多年来被杀死的动物们，这么深重的恨意足以湮灭窦淮身边的所有厉鬼。 牛头怪发出狂躁的吼声，它巨大的身躯压迫感极强，身上附着着数不清的动物恶灵。普通小鬼在它面前连站立的资格都没有，走廊墙面甚至因为过于浓厚的怨念而凝结出一层尖锐的冰霜。 关思思因为强烈的危机感短暂从癫狂中找回了理智，她用黑火护住窦淮，如临大敌一般，「不行，这只比肉联厂那只还要强！我们杀不死它，你快进酒店里躲….」 「不用。」 窦淮仰起脸，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毁掉这里。对所有崽子们的承诺，今天就是实现的时刻。 「调整好感度。」 【牲畜镇镇长2/3：好感度：0%｜仇恨值：100%】 【它们脑子里似乎只有杀死你一个想法，建议玩家立刻逃跑。】 2/3？怪不得比肉联厂那只还要难缠。不过…. 「仇恨值才100？垃圾。」 窦淮冷冷一笑，「好感度，提升至500%。仇恨值，降为0。」 【技能时效：04:59:59】 13级的游戏策划师，好感度技能时长直接从3分钟拉到300分钟，也就是5个小时。 5个小时，再来十个牛头怪镇长也没有用。 第一次因为逃跑的太过匆忙，导致连回头使用技能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正好一起算清。 技能判定生效的剎那，牛头怪悽戾的嚎叫蓦然一顿，猩红的眼镜直勾勾看向窦淮，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情感压过了恨意，直接掠占了它的身和它的心！ 「我…主…」 牛头怪眼底燃气炽热的火焰，怨灵填满的身体第一次迸发了狂热的妄想！ 「主…..人….」 窦淮语气冷淡，下巴轻抬，慢慢吐出两个字—— 「跪下。」 「轰！」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牛头怪轰然一跪，暴虐的阴气甚至直接砸穿了二层的地砖！ 关思思被诡异的气息震住了，她茫然地看着对面的怪物，不太明白几秒钟时间发生了什么。 谁料刚才还高高在上的窦淮，此时直接转回了脸对着她挤眉弄眼，「还愣着干什么？去弄死那傢伙啊！快点，大家一起上效率高，一人一口咬死它！」 关思思：「….」 满腔深深的恨意被这一□□散了架，小姑娘无奈收回黑火，直直冲向牛头怪。 一开始双胞胎们还畏畏缩缩，在发现牛头怪对所有厉鬼攻击充耳不闻、只狂热地看着窦淮时，所有崽都放开了。 它们将镇长团团围住，疯狂撕咬。 然而到底还是低估了一镇之长。 即便牛头怪因为技能完全定住，关思思等一众厉鬼仍然无法彻底杀死它。 就算诅咒穿透身躯，就算被百只鬼崽啃咬，牛头怪依然维持着庞大的身躯，朝圣一般看向窦淮。 因为它跟整个镇子同为一体，只要镇子里的绝望不会消失，牛头怪就永远不会消散。 绝望和痛苦就是它的本源。 「果然没有怎么简单吗？」 窦淮曲了一下手指，打算直接用上第二个技能，更好镇长的身份信息。 「变成普通厉鬼吧。」 可他还未抬手，阴气中忽然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道人影跟他长的一模一样。 窦淮脸色沉了下来，那是他的二重身。 「从镜子里出来的二重身…他要干什么？」 不仅是窦淮，双胞胎鬼崽们都看见了邪恶的那张脸。 关思思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扭曲极了，她掌心跳跃着诅咒的火焰，准备随时给这位不速之客来上一下。 「这就是关卡boss？」 窦淮的恶念轻轻摩挲着下巴，语气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嫌弃。 「真的好丑。」 「不过第一次玩游戏，又有点开心。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他边说着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进了牛头怪的身体里。 庞大的恨意歇斯底里惨叫起来，那一瞬间，牛头怪小山一般的身体怦然胀大，随后迅速收缩！直接缩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黑球！ 所有厉鬼都无法撼动的牛头怪镇长，竟然一下子就被二重身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像弹球一样将小黑球弹到关思思手里，随后转头看向窦淮，「怎么样？我棒不棒？」 第73章 牲畜镇28 窦淮：「……」 关思思：「…..」 第146页 一众双胞胎鬼崽们：「…..」 变成小黑球的牛头怪镇长在关思思掌心里暴跳如雷, 可偏偏因为体型压制什么都做不了。 鬼崽子们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纷纷爬过来想要看看迷你版的冤魂集合体。 然后小黑球就被戳了好几下，声音语调也从从一开始的怒吼变成尖细的求饶。 鬼崽子们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 小黑球在中间被扔来踢去。好端端的拆家硬生生变成了幼儿园课外活动之丢沙包。 而罪魁祸首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时不时在沙包想要逃走时一脚踢过去，直接踢回孩子堆里。 窦淮扶额看了半天，的确感受到了他二重身体内的邪气。 …..牛头怪都快被踢哭了好吗！不能再玩下去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喂！ 窦淮敲了敲墙壁, 拉回二重身的注意力, 「你做了什么？那么大一个牛头怪怎么变成这样了？」 二重身耸肩一笑, 「因为这东西纯粹是由恶念组成的, 而在我的世界，恶念就是玩具而已。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我娇贵的小公….」 窦淮忍无可忍：「你闭嘴！」 确定了, 这货绝对他恶的那一面！ 不过等等，他在愤怒中找回脑子。 如果二重身说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 他们已经身处于镜子里的世界了？那道黑镜就是两个世界的边界线？ 抬头看向四周，研究所二层已经被毁坏殆尽。不过窦淮仍然记得刚进来时的样子，干净且设备完整，的确是那些研究员最爱研究所的模样。 窦淮心底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他轻声问道, 「在负面情绪构成的世界里，你们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是吗？」 二重身静静看着他, 随后打了一个响指。 剎那之间, 血污倒退消失, 崩坏的墙壁重新变得光洁明亮，碎裂的地砖再次变得能照出人影。 窦淮瞳孔骤缩。 眼前的一切都变回了被破坏前的样子，只因为那一个响指。 二重身放下手，「是的，在这里我们无所不能。」 窦淮感觉心脏被狠狠勒紧了，如同混乱的棉线中终于找到了头绪。他深埋许久的疑问得到了完整的解答。 为什么十三个研究员不惜跨越十几年的时间，亲手虐杀上百条甚至整个镇子的人命也要找到连结两个世界的钥匙，见到二重身，去往另一个世界。 因为他们想要变成神。 曾经在酒店里，关思思第一次进入到镜子里时，有一个研究员偷偷跟了进去。最后那个研究员是杀掉他自己的二重身才逃了出来。 而关思思说，杀掉二重身，人类可以获得「恶」的力量。现在看来，恐怕那个研究员就是因为这个，才拥有了「成神」的能力。 在那之后，那名研究员跑到了这里，用自己的力量将牲畜镇和另一个世界重叠在一起，亲手打造了一个充满绝望的「地狱」。 不过即便变成了神，人类恋旧的心态也没有任何改变。 毕竟这个研究所就是最好的体现。 因为这个事件，窦淮一直认为二重身是无比邪恶的。认为它们一出现就是腥风血雨不死不休，那个研究员能杀死二重身想必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可当真正见到窦淮自己的二重身时….某些想法变了。 这些傢伙虽然生活在充满负面情绪的世界，可他们本身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 最重要的是，二重身对于本源似乎拥有天然的亲和力。 所以当初那个研究员是如何杀死他自己的二重身，就很值得深思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窦淮看向二重身，放缓了语气说道，「能不能把你的脖子伸给我？」 那张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歪了一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关思思在后面跃跃欲试，「杀了他么？」 窦淮：「….你别动！那个谁！你快把脖子收回去吧！」 二重身依言收了回去，只是末了时他眨眨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叫我『那个谁』？我不是你的宝吗？」 窦淮直接忽略了这句话。 他的猜想是真的。 那名研究员哄骗了他自己的二重身，杀掉了之后获得了恶的能力，可以随意穿梭于两个世界，并且拥有了另一个世界「神」的力量。 为了实现目标，他特意找到了牲畜镇，将牲畜们的怨念解放，把镇上的活人全部杀死，以此来得到源源不断的绝望和痛苦滋养自己。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 窦淮目光沉了下来。 镇上这些人的痛苦终究是有限的，如果用完了呢？按照研究员的变态程度，他一定会继续将无辜的人拽进镇子。 可怎么拽？ 窦淮想到了自己。 对，玩家。 牲畜镇作为隐藏副本，吞没过无数玩家，这一点无论是肉联厂还是养殖场都能看得出来。 而又因为游戏副本的特性，这些玩家死在这里也不会对现实产生什么过大的影响。 并且就算玩家成功通关，也不会对镇子中死去的镇民有什么感想，在他们看来，这些只是游戏副本内的一环。 听起来就像研究员打造的整个副本任务一样。 但窦淮并不认为游戏系统跟研究所穿一条裤子，毕竟通关的任务是杀死镇长。 第147页 虽然难，可不代表不可能。 只要杀死镇长，自然而然会来到这里，毁掉这里。 这么看来，游戏系统更像是召唤玩家来推平研究所。 窦淮莫名感受到了「替天行道」的气息。 有意思，游戏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收回思绪，看向自己的鬼崽子，「二层没什么东西，咱们往上。」 说完，他破天荒朝二重身伸出一只手，「有兴趣一起吗？」 二重身眼睛里的黑火在跳跃。 他说，「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楼梯，可当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窦淮的脚步第一个慢了下来。 三层跟二层简直天壤之别，这里没有明亮的灯光和干净的装潢，有的是又粗又大的血管，如千年老树的树根一般贴着角落延长生长。 阴暗，压抑，整个镇子的恶念和痛苦几乎全挤在这一层之内。仅仅是站在这个地方，窦淮都感觉有些唿吸困难。 他强行压下不适，丝毫没有露出分毫。 三层里所有的血管都在跳动，朝一个房间汇聚。 那个房间也是整个三层唯一一个房间。 空气中飘着熟悉的臭味。 窦淮率先走了过去，他尽量避开地面上所有的血管，直至耳朵贴在那扇门上。 门里静悄悄的，像沉默的深海。 关思思站到了他身边，往后，是沖天的双胞胎鬼崽们。 它们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暴走了，但凝聚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箭，狠狠瞄向了房门。 二重身则隐在浓郁的阴气后，存在感薄弱极了。 「原来这就是打boss前的感觉。」 窦淮一边想着，一边拧开了门把手。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红色雾气的酒店内，一把明晃晃的餐刀悄然露出一角。 幽暗的房间内，窦淮看见了一张巨长无比的餐桌。 大红色的桌面上摆着八个精緻的金色餐盘，繁复的花纹宛如古欧宫廷里的古董文物。而每个餐盘旁边，都放着银色鸟笼状托盘，上面摆满了黑色的心脏。 八张华贵的丝绒椅上，正坐着八个用餐的人。 「居然真的能走到这里。」 其中一个人说。 「那头蠢货失败了么？」 另一个人说。 「无所谓了，我好久没有亲手解剖过活人了。你们坐着别动，让我来。」 一个人站了起来。 窦淮清楚地看见，那人站起来前身上穿的是贴身的西装，而站起来后却瞬间变成了纯洁的白大褂。 他忽然对「在这里，我们无所不能」这句话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手术刀出现在那人手中，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冷淡的脸，左胸上挂着一块金属铭牌。 [宋峦城] 窦淮听见身后有崽崽发出痛苦的尖叫，一定是看见这张脸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握紧长柄斧，第一时间使用了所有技能。 「调整好感度。」 【宋峦城（？）：好感度：0%｜仇恨值：∞】 无穷大？ 他愣了一下，尝试改动，但完全没用。没办法，只能咬牙把好感度也完全拉满！ 走过来的宋峦城顿了一下，双眼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渴望。 「你好香啊！叫起来一定很好听吧？乖，过来，让我看看心脏——」 不等他说完，窦淮立刻使用了【更改身份信息】。 【姓名：宋峦城（？）】 【身份信息：黑镜主人（1/8）】 黑镜，指的是黑镜内部吗？ 来不及多想，窦淮立刻将身份那一栏改成了【有血有肉可以被杀死的活人】。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以往直接判定生效的技能在这一刻忽然想卡壳了似的短暂停顿了一下。 几秒之后，身份信息那一栏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 窦淮嵴背一紧，【无法杀死】判定失败了？！ 第74章 牲畜镇29 宋峦城的眼神狂热而扭曲, 他在面对窦淮时，感觉浑身上下的血肉都久违的沸腾了起来。 有多久没感受到「活着」了？ 宋峦城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上次这样激动，还是在初代研究所发生□□时。 那天的血流的真多啊。 他被方哥拽着, 身后是歇斯底里的厉鬼。 哦, 就是面前这些。 宋峦城露出一个阴森的笑，他用手术刀指了指一个双胞胎崽说，「我记得你, 你是我负责的。当时你的胳膊真细啊, 最多只能捅穿五根钢钉, 这让我少了很多乐趣。」 空气短暂一凝, 所有双胞胎髮出震天动地的嘶吼。那一刻，过于刻骨的的恨意在巨大的房间内爆炸。 宋峦城瞬间被阴气淹没！ 他身上遍布浑浊的眼球，这些眼球每一个都在流血, 黑色的诅咒从眼球中流出, 犹如钢筋一样死死缠住白大褂的身躯。 「呀！」 宋峦城惊奇地看着自己，「我在流血？」 他怎么会流血呢？这些被绝望支配的垃圾不可能伤的到他呀。 不仅如此, 宋峦城还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痛」。因为那些恨意和诅咒轻而易举穿透了他的身体, 绞掉了他的胳膊和腿。他像个人彘一样倒在地上，胸口破开一个巨大的洞。 第148页 他负责的那名双胞胎崽子野兽似的趴在他身上，癫狂地撕扯着他的血肉。 宋峦城更加惊讶了，因为过于疼痛他眼角甚至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可是完全不应该啊。 自从跟着方哥来到这里, 亲手杀掉那个…之后, 宋峦城就变了，他从人变成了神。 他亲手打造了养殖场, 建立的培育线。 他再也没有流过血, 也没有感受过疼痛。 神怎么会疼呢？ 宋峦城张开嘴, 还想说什么。忽然浓郁的阴气炸开一朵花, 一个人从正中央沖了出来。 这人正是窦淮！ 长柄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二话不说勐朝宋峦城脑袋砸去！ 「噗呲！」 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宋峦城被砸成了一滩人形肉酱泥。 肉和血混杂煳在地上，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在站起来的样子。 那只双胞胎鬼崽爬上了窦淮的肩，刚刚还能将人轻易撕碎的阴气此时跟绸缎一样柔软。 然而窦淮并没有彻底放心，他拎着斧头死死盯着地面上的肉泥。 「这就结束了吗？」 这么简单？ 虽然他的技能把宋峦城成功判定成有血有肉的活人，但是【可以被杀死】并没有一起修改完成。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二重身说过，恶念在这里无所不能。可他们刚才大闹了一通，那个拥有恶的力量的研究员并未出声。 餐桌前，剩余七个人看戏一样坐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阴影，看不清神情。 「十三个研究员为什么只剩下八个？会不会有人埋伏起来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窦淮越想越不对，他绷紧神经，视线一点一点扫过整间屋子。 「蠢货。」 此时，餐桌边忽然有人嗤笑了一声，「小宋脑子去哪儿了？中了别人的招都不知道。」 「咦？那个人做了什么？」 另一个人略微惊讶，「我在他身上没有看出任何恶念的影子，可他的确控制了宋峦城，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餐桌正中心那个人敲了敲桌面，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宋峦城，如果你在耽误时间，就不要上桌了，养殖区还缺人打扫。」 就在那人话音落下的剎那，窦淮听见地面上的肉泥里传来「咔嚓」一声。 像是什么骨骼重新接起来的声音。 窦淮瞳孔一紧，立刻吼道，「关思思！用黑火！」 黑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那滩肉泥！火焰中包裹着小姑娘铺天盖地的诅咒，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无法承受！ 但是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黑火根本无法阻挡肉泥的重聚。 「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峦城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跟刚才的漫不经心不同，这一次，他的声音冰冷至极。 「你把我的身体变成了活人的身体，你怎么做到的？」 泼天的火焰无可扭转地熄灭，关思思眼眶中流出血泪，她尖叫着想要上前，被窦淮死死拦住。 「不对劲！」 宋峦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所有人的攻击在他重组的身体上仿佛都变成了幻觉。 窦淮唿吸一滞。 该死，这要怎么打？ 看宋峦城的样子，这货大概率不是人了！ 思绪急转，难道宋就是那个获得了恶念力量的人？ 不，不对！方元婴才是！ 当年负责关思思的是方元婴，牛头怪镇长嘴里护着的也是方元婴！ 那宋峦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难道…. 窦淮看向餐桌边的七个人，他心头狠狠一跳。 难道这些人全都杀死了他们的二重身？！ 十三个研究员仅剩下八个，八个中如果都是拥有恶念力量的话….. 「操！」 窦淮出了一身冷汗，他第一时间召唤出酒店，朝所有崽子喊道，「回去！先回酒店里！」 可还没等他说完，宋峦城指尖同样燃气一簇火苗。他头颅转动，目光停在了关思思身上。 「嘿嘿嘿，就从你开始好了。」 第75章 牲畜镇30 关思思甚至来不及尖叫, 一团无比恐怖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她的身体！ 惨白的灵魂被灼烧，地面上无数睁开的眼球顷刻碎裂。 「啊——！！」 窦淮握住长柄斧的手一抖，小姑娘的惨叫撕心裂肺, 白裙子直接烧没了半边。 很显然, 宋峦城的火要比关思思的火强大一百倍，这个研究员打算直接把小姑娘重新烧成一捧灰。 窦淮毫不犹豫沖了上去，他身后跟着无数双胞胎鬼崽们。 「啧, 」宋峦城不太满意地看了过来, 「真不老实。」 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抬, 地面上粗大的血管立刻分出无数根茎, 犹如绳索一样直接把窦淮的四肢捆住。 而剩下的则直接把扑来的双胞胎们捆成了一个特大号粽子。 宋峦城指尖重新燃起火焰，看样子打算直接把所有冤魂一起收拾掉。 这就是所谓的「神」的力量么？！这样的人一共有八个？！ 窦淮眼眶通红，但在这种时刻他却依旧保持了惊人的冷静。 1.必须保护崽子们。 2.他需要更多力量。 第149页 也许是因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在宋峦城看来毫无攻击性, 所以禁锢住他的根茎并不坚硬。 窦淮直接放弃了长柄斧，腾出的手艰难掏出电话, 屏幕上属于酒店的小红点一闪一闪的。 他立刻把酒店放置在他们所处的地方。 红雾翻滚, 宋峦城新奇的发现自己所处在一间类似大堂一样的地方。 诡异的一幕让他想把火焰打出去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足以让等候许久的医生靠近。 穿着白大褂的人拍了拍宋峦城的肩膀，低声说道，「欢迎光临。」 【伙伴技能：通过接触, 可使特定目标陷入思维混乱, 持续时间三秒钟。】 这是医生的技能，判定生效的剎那, 地面上所有根茎齐齐一断。宋峦城瞳孔里出现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自己仿佛被丢进一个大型万花筒中,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技能倒计时：00:00:03】 窦淮马上抓起手机, 对准自己。 他需要更多力量，足以匹敌这些研究员的力量。 「更改身份信息！」 【姓名：窦淮】 【身份信息：游戏策划师】 删除【游戏策划师】，手动输入四个字—— 【恶念之王】。 「既然你们都是杀死二重身才得到的恶念的力量，那么我就来当你们的王！」 那一刻，整个研究所勐然颤动起来！ 餐桌边上一直好整以暇的七个人脸色蓦地一变，因为他们在同一时间都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威压！ 是谁？！ 因为控制人陷入混乱而发疯的粗大血管在地上砸出一片烟尘，烟尘中央是正在燃烧的火焰。 关思思惨叫着，灵魂各处都已经出现灼烧的痕迹。 好疼啊，本以为死掉之后就不会再哭了。 可是现在遭受的一切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疼，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怀揣着那么强烈的恨意，不惜变成丑陋的恶鬼也想报復的人就在前面，可自己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谁都阻碍她，谁都能伤害她。 白裙子烧掉了大半，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用遮挡了。因为恶鬼的身体是漆黑的，她满身满心都被恨和诅咒填满了。 要再死一次了吗？ 关思思仿佛重新回到了活着的时候，她被困在小小一方病床上，束缚带截断了所有的生路。 而现在，同样的人只是随便抬了一下手，就用一把火断了她的死人路。 「真他妈的。」 小姑娘生平第一次骂了脏话，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人听见，毕竟火焰已经烧的愈发旺盛，灵魂虚弱到几乎要灰飞烟灭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小孩子，不许骂人。」 关思思一愣。 身上滚烫的火焰剎那之间竟然消弭无踪！ 谁？！ 她蓦然回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近乎碾压般的威压倾泻而来！ 细弱的小腿一弯，关思思差点直接跪下。 这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然的臣服。 当鬼这么久，关思思第一次结巴起来。她愣愣抬头，不可置信似的说道，「窦、窦淮？你…你怎么了….？」 「没事。」 窦淮嘴角轻轻弯了弯，他的表情带着安抚的意味，眼球不自然地微微抖动。 他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爆发出的澎湃恶念根本掩盖不住。 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关思思恐怕现在连开口都做不到，更别提后面已经吓成一团的双胞胎们了。 「回去，等我。」 窦淮只说了两个字，面前所有的厉鬼全都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与此同时，手机伙伴那一栏「哐哐哐」刷新出一百多条新伙伴。 【伙伴姓名：关思思】 【信任度：90%】 现在的他，真的像「王」一样。 但是… 在无人看见的背后，窦淮指尖狠狠掐进了肉里。 【恶念之王】所代表的意义凌驾于所有恶念之上，无论是二重身还是厉鬼，本身都是「恶」的具象化之物，它们的根基是无数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积累的越多，恶念所获得的能力越强。 比如关思思，是生前积累了太多的恨，才会在死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远远比其余的双胞胎强，可完全抵不过无数冤魂组成的牛头怪。 窦淮在成为「王」的瞬间，他的身体中就填满了无法估量的负面情绪。 那些负面情绪根本不是一个活人所能承受的，窦淮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内脏被挤压破碎的声音。 他眼前甚至已经无法看清任何东西，能准确的摸到关思思，是拼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做到的。 而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窦淮清楚，自己但凡往前走一下，恐怕立刻会七窍流血而死。 那些憎恨、难过、嫉妒和厌恶他每根血管都胀的满满的。 在这一刻，窦淮忽然理解了那些孩子们死前的绝望。 * 小傢伙们一走，整个巨大的房间登时空出来不少。 餐桌前神色各异的七个人完全没有刚进来时的随意了，他们死死盯着窦淮，身上不约而同散发着薄薄一层黑影。 第150页 那是恶念的实体化，只有镜中世界的土着可以做到。 只不过两拨人的黑雾很有区别，研究员们的是稀薄一层，像是加了不少透明度的蝉翼。而窦淮的，则是漆黑无比，凝实又厚重，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而在酒店大堂里的宋峦城也跟着清醒过来，他瞬移到自己的同事身边，脸色很不好看，「喂！你到底做了什么？！」 「蠢货，给我闭嘴！」 站在餐桌主位的男人低吼道。 宋峦城微微睁大眼，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面前这个人类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太..不太一样了。 跟三秒之前随意拿捏的崽种完全不同，似乎是…是….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宋峦城在发抖，其实不止是他，大半个餐桌的人都在发抖。 这些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们的确害怕了。在哄骗并且杀死自己的二重身进化成「神明」之后，害怕了。 【技能倒计时：01:20:12】 「那么，从谁先来？」 冰冷的声音宛若隆冬寒雪，窦淮一一扫过八人，视线最后停留在宋峦城身上。 宋峦城表情惊恐，意识到这是他刚刚说过的话。 这人在报復他！ 「是啊，我就是在报復。」 窦淮低低一笑，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听说你喜欢火？」 「轰——！！」 漆黑的火焰瞬间降临在宋峦城身上！那是跟她扔出来的完全不同量级的火焰！ 浓烈的恨意包裹着无数悽惨的哀鸣化为奔腾的热气，犹如神灵降下的惩罚！ 王说，你得死。 宋峦城连叫都没有来得及叫出一声，整个人直接被烧成了一捧焦黑的灰！ 风一吹，摇摇晃晃散了个干净。 其余七人见此情景，脸色一下变了。 第76章 牲畜镇31 宋峦城的死, 极大刺激了在场剩余的研究员。 他们可是经过九死一生才获得了成神的资格，还没享受多少年，怎么就得死了呢？ 继续看戏没有意义, 研究员们不约而同抬起了手。 那一瞬间, 整个房间勐的地动山摇起来。无数黑压压的雾刃刺破空气朝窦淮射出，天花板上下起浓硫酸一样的血雨。 地面在轰鸣，那些掩藏在幻境之下的镇民尸体此时一个一个从黑镜外面爬了进来, 他们被诅咒的丝线串成了串串, 沿着楼梯一路向上, 挣扎着扑向窦淮。 粗大的血管爆开, 里面的根茎牢牢捆住窦淮的脚。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研究员们只有一个目的，现在, 立刻, 马上杀死眼前这个男人！像他们一直以为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然而风暴中心的人一动也不动。 不是不想，是无法移动。 窦淮眼前是漆黑的, 因为身体里塞进了太多绝望, 他只要一挪动脚步就会立刻七窍流血而亡。 这些事情不能让研究员知道，他必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七个人的攻击实在太密集了，这些人没有任何留手，势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杀死他。 窦淮现在还无法好好控制王的力量, 全凭本能在化解, 在反击。 宽阔的房间内，到处都是爆破的巨响。 【技能倒计时：01:03:19】 恶念给予身体的压迫越来越重, 窦淮耳朵里渗出了血。 「他要撑不住了！」 餐桌边一个研究员眼尖的发现了这件事, 那是唯一一个女性, 左胸上的铭牌写的是[傅书瑜]。 傅书瑜觉得不能浪费机会, 她朝旁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沖向窦淮。 白色的地砖怦然碎裂，在傅书瑜的掌控下重组成几十把明晃晃的手术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而跟她一起冲过去的同事则指挥尸体大军们组成了一堵人墙。这两人准备玩一把狂野飞镖，势要把窦淮扎成筛子。然后再用人墙压死。 傅书瑜在此之前是没有经歷过失败的，她们一行十三人跟着方哥逃….来到这里之后。方哥第一次向他们展示了恶念的力量，傅姐无法忘记那种震撼。 她是第一个提出要杀死自己二重身的人，方元婴为她讲解了很多注意事项，接着屠了半个镇子的镇民才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 哄骗，利诱，傅书瑜成功了，她欣喜若狂，十多年的时间，她终于成为了「神」！ 可有些同事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在不断诱杀二重身后，终于引起了它们的警觉。十三个研究员里，有五个失败了，永远埋在了地下。 傅书瑜虽然遗憾，但更多的是无与伦比的兴奋。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确是被选中的孩子。 「我永远不会失败，因为我就是神！」 女人狞笑着，手术刀再次分裂出了更多的数量，密密麻麻朝窦淮扎去！ 窦淮轻轻偏了一下头。 「砰！」 所有晃荡的尸体炸成一簇簇浓郁的血花，碎肉崩裂，精准无比打击在每一把飞来的手术刀上，直接把刀尖打成了反向。 傅书瑜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所有自己飞出去的刀又重新飞了回来，以闪电一样的速度扎穿了她和她的同事！ 两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 八去三，还剩五。 窦淮嘴里也流出了血。 第151页 「好冷啊。」他呢喃着，感觉当「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必须得加快速度了，要不然还没把这些人解决，我会先因为身体崩坏而亡。」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只闪过了一瞬，就立刻被更多的负面情绪吞没。 窦淮开始控制不住想要毁天灭地的心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正在逐渐被各种恶念控制。 他的眼球在眼皮下微微转动，地面马上陷下一个又一个大坑。 巨大的餐桌早已开裂，仅剩的五人狼狈逃窜。 「方哥！」 其中一个平头吱哇乱叫着，很不像其余的神一样冷静，「怎么办？你快点想想办法！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平头名叫蓝岚，是跟方元婴同一个小组的、曾经负责关思思和关念念那一组的研究员。 他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抱负，有的只是对优秀髮小的从属感。 方元婴就是那个优秀髮小。 方考什么大学，蓝岚也考什么大学。方做什么研究，蓝岚也做什么研究。 方杀人，他躲在背后也捅出了那一刀。 蓝岚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跟对了人，即便他的同事一直都不怎么瞧得起他。 所以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蓝岚依旧选择躲在优秀髮小身后，他觉得这样起码会比发小死的慢一点。 然而窦淮现在是混乱的，他炸裂的阴气犹如核/炮一样轰在了蓝岚面门。 完全不讲道理。 而方元婴只撑开了护住他一人的保护罩，罩子内，优秀髮小的眼神冰冷淡漠，像看死人一样看了一眼慌乱的蓝岚。 八剩四。 窦淮真的快撑不住了，他两只闭着的眼睛里开始流出血泪，膝盖也跟着陡然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操。」 房间内，仅剩的四名研究员不跑了。 方元婴刚才的漠然刺激了其余三人，他们对视一眼，感觉命运只能靠自己改变。 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大开杀戒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但他们必须从这里活着出去。 毕竟他们付出一切成为「神」，不是为了有天像炮灰一样死去的。 不过那个年轻人实在太强，就怎么冲上去很有可能像其他炮灰一样白白死去。 「我们必须联合！」 「对！他能杀我们一个，他能杀我们所有人吗？！」 「联合！打倒他！」 此时，一直沉默的方元婴终于说话了。他凉凉地扫过三人，「你们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联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一起上，是活不下来的。」 三人表情崩了一瞬。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方哥说的话是对的。 对面那个魔神一样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造出来的研究所外有黑镜做结界，此时此刻恐怕整个牲畜镇都得被窦淮轰成渣。 三人默契的没有提篮岚，只是大声喊道，「方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能够使用二重身的力量，意味着所有跟「恶」相关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操控。这也是研究员选择打造一个绝望世界的原因，神必须得呆在能使用神力的地方才配。 可因为窦淮的关系，现在整个黑镜内可以用的上的恶几乎都被窦淮掠夺并且掌控，留给他们的只剩很小一丢丢。 几人急需补充。 方元婴躲过爆炸，抬手指了指角落滚动的物体。 三人看了过去，眼底露出狂喜。 对啊！怎么把黑色心脏忘记了？ 那里面装着丰富的绝望，是很好的补身体的食材，可以短暂提升他们的能力。 虽然有一部分心脏被炸成沫沫，可架不住餐桌上堆的心脏太多了。总有那么一大部分散落在地，如同汁水饱满的葡萄。 三个没有姓名的研究员立刻奔向最近的心脏，大口啃食起来。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提出这个做法的方元婴却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没有抓起黑色心脏，而是抓起了刚死不久的蓝岚。 补充绝望的方法有很多，可造出来的远远不如二重身的。即便是已经死了的二重身的躯体。 方元婴眼底一片血红，他的嘴一直咧到腹部，囫囵个儿把蓝岚塞了进去。 方哥身上稀薄的黑雾顿时重了一些。 他抹了抹嘴，视线落在了其余大快朵颐的三人身上。 不行，还不够。 方元婴能察觉到，对面那个年轻人身上的力量是突然迸发的。这样能够碾压他的恐怖力量一般都是有限制的，要么是时间，要么是能源。 不过看那人不管不顾的攻击看，大概率能源是满的。 只剩下时间。 也就是说，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那个年轻人就会变得毫无威胁，像是刚冲进来时一样。 方元婴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 黑色心脏马上被三人分食干净，果然，身体里的恶念浓了一些，可以使用的阴气也多了不少。 三人终于拾起了信心，恶狠狠地看向门口跪着的年轻人。 「这次我们一起上！」 「专攻他的心！」 「方哥，你带头——」 最后一个人没有说完就感觉胸口倏的一凉，一支粗大的血管将他整个身体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血管像是吸尘器一样噗呲噗呲把他整个人噼开吸了进去。 第152页 方元婴满意地咂咂嘴，操控着的阴气已经接近墨汁的颜色了。 密密麻麻的根茎将傅书瑜和其余的尸体一起捆到了他的面前，现在，窦淮无意识的乱炸已经无法伤害到方了。 最后两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方、方哥你…..」 「闭嘴。」 一直表情淡然的方元婴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很快，这种阴鸷又变成了贪婪。 「不枉我一直餵你们餵了这么久，来吧，神只能有一个。现在，是时候为神付出你们的一切了。」 第77章 牲畜镇emd 八个研究员, 七个被吃掉了。 方元婴周身的阴气几乎变成了纯正的黑色，他餍足地眯了眯眼，发出疯狂的大笑。 终于！他终于拿到了同事们的命！天知道他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多少年了！ 最一开始, 当他杀掉二重身后, 那汹涌而来的绝望几乎把他活活缢死。带着所有人远远逃离那个研究所之后他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发现牲畜镇是一个偶然，因为获得了恶念的力量。在靠近这里时，方元婴清晰地听见了来自地底的哭声。 再之后, 他哄骗镇民带着团队住了进来。一边练习操控能力, 一边在镇子里制造绝望。 后来他的能力越来越熟练, 地底的动物哭声也越来越靠近。 最终方元婴在一个午夜露出獠牙, 屠杀了镇子，将那些飘荡的牲畜冤魂聚集起来，塞进了人类的皮中。 他创造了一个绝望的镇子, 另一个世界也跟着到来。 十三个研究员在他的怂恿下开始杀掉每个人的二重身, 有五个人失败了，失败的人表面上是安葬了, 实际上是被方元婴吃了下去。 他的力量越来越强, 两个世界也融合的越来越快。 当两个世界的边界彻底模煳时，方元婴却惊讶的发现，他离不开了。 牲畜镇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罩了起来，他尝试了太多太多次, 都无法突破那层界限。好像有什么更加强大的力量把他们隔离了。 方元婴焦躁不安, 因为镇民死完，整个镇子跟鬼城一样。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给他吸食, 如果再出不去, 恐怕团队会直接饿死在这。 可就在这时, 一帮不知干什么的人突然闯了进来。 他们嘴里说着「游戏」「任务」「通关」等字眼, 小心翼翼在镇子里查看。 方元婴欣喜若狂，连忙做出了一系列机关来增加这些人的痛苦。 再次吸食到负面情绪，他兴奋了，三座工厂应运而生。 这么长时间，方元婴一直在积攒能力，可单纯吸食负面情绪只能混个温饱，不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现在好了，七个同事全被他吃干抹净，身体里的能量终于提升了好几个档。 「现在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意离开这个镇子了！」 方元婴狞笑着，瞳孔中有黑色的光一闪而过。 「我真该谢谢你，」他活动着手腕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依旧跪地的窦淮垫了垫下巴，如同上位者一样高傲地说道，「谢谢你给了我吃掉我同事的机会，也谢谢你送来的如此强大的力量。我只要在吃掉你，就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把我关住！」 「我要出去！去到外面让所有人给我磕头！让整个地球都变成绝望的养殖场！到时候我就是唯一的真神！」 方元婴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他表情极尽扭曲，用碎裂的砖块撑开一道厚实的防护罩，成功阻挡了窦淮的攻击。 窦淮双手撑地，咳出来一大口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死了！都不用我动手了！我马上就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方元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情绪已经跟一开始很不一样了。 「死吧死吧！让绝望占有你，成为我的养料！就跟那几个孩子一样！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老实，利用二重身把我们赶出去。没想到死了之后还是不老实！找外援又怎么样？！我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他们第二次！」 「只不过这一次真的会灰飞烟灭吧！他们也只配灰飞烟灭了哈哈哈哈！」 狂笑的声音划破空气，就要陷入深渊的窦淮被最后这几句话狠狠刺了一下，他耳朵发出嗡鸣，混乱的神经里终于拽出了一根清晰的线—— 保护好崽子们，不能让方元婴活。 于是，在一片混沌中，窦淮缓缓伸出手，在自己的血迹上划了一下。 下一秒，整个房间同时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生生划开了！ 像是有一把刀切豆腐一样直接把研究所横着切成了两半！ 方元婴瞪大了眼，操纵着漫天阴气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浓郁的怨念在周在飘散，幻境彻底溃败。 来不及心疼，方元婴看着毫髮无伤的自己一阵狂喜。 「哈哈哈哈！我能扛住了！我真的要变成唯一的神了！」 他看向窦淮的视线立刻变的阴冷，那感觉犹如看着一只将死的畜生，还是扛着大量经验包企图弒主的畜生。 「你不是那帮小兔崽子们叫来伸冤的么？」方元婴狞笑着，皮肤表情浮现出凸起的青黑色血管，「那我就先送你去地下跟他们团聚！」 他周身阴气暴涨，一个五米多高的巨型幽鬼在他身后显现！随着他的动作一齐扑向无知无觉的窦淮！ 第153页 「去死吧——！！」 方元婴绝对有把握，对面那个跪着的年轻人已然是强弩之末了。这一击就先杀不死，也能造成致命伤！ 他的嘴咧到了耳后，眼前几乎能看见未来统治所有人类的画面。 可就在即将拍烂那人的头时，一双白皙瘦长的手忽然抵了过来。 五米多高的幽鬼蓦然一顿。 那双手似乎并没用太多力气，只是很轻的向上一抬—— 「嘎擦！」 幽鬼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高耸的身躯此时像是巨大的玻璃制品，从那双手触及的点开始疯狂开裂，眨眼之间便溃散成了漫天飞舞的齑粉！ 方元婴结结实实愣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成神？就你？」 窦淮的二重身挑了下眉，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方元婴。 「我的宝状态不好，让你蹦哒的够久了。现在，时间到了。」 时间？什么时间？ 方元婴「登登」几步向后退去，他心脏擂鼓似的跳着，浓烈的不安深深席捲了整个胸腔。 只见二重身牵起窦淮的手，大量黑色的阴气顺着渗血的指尖渡向了他。 他们本是一体，现在，恶念终于交融。 二重身浅浅一笑，因为他感受到了窦淮身上的温度。 「好暖。」 就算强行被恶念侵蚀，也仍然是一个相当温暖的人。 所有的阴气转嫁到了二重身身上，他的一双眼逐渐变得猩红。 方元婴的手在不自然抖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惧。 打不过，会死的。 这个念头一出，刚才还叫嚣着要统一人类的研究员毫不犹豫转身就跑。那狼狈的模样犹如一只丧家之犬。 可二重身又怎会放过他？ 无数漆黑的诅咒瞬间刺向方元婴，他周身撑开的保护罩甚至无法抵挡一秒就立刻崩坏。 血溅了满地。 不可置信的眼神连带着整颗头被硬生生削了下来，方元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惹上的到底是谁。 黑镜内彻底安静下来。 因为研究团队的灭亡，被揉搓成球的牛头怪镇长失去了所有恶念做支撑，直接溃散成了数不清的亡魂，缓缓沉入地底。 养殖场地动山摇，这里也即将迎来坍塌。 兜里的手机接连震动，可是窦淮已经没有力气去打开查看了。 这一次他为了赢，强行渡进了太多怨念。活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他身体上已经出现紫色的、类似尸斑一样的痕迹了。 即便二重身吸走了一部分，也无法撼动技能带来的能量。 更何况二重身本就是由恶念组成的，强行接触，恐怕会让窦淮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在这样下去，恐怕撑不到技能结束，窦淮就会死。 二重身蹲在他身边，声音冰冷地朝另一个方向问道，「你能救他么？」 「啪嗒。」 这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当然….毕竟他身体里的东西，闻起来好香啊。嘻嘻～好想剖开他的肚子吃个痛快。」 第78章 奖励章 窦淮醒来的时候, 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疼。他揉着快要炸开的太阳穴，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刺眼明亮的光，没有崩坏的天花板, 也没有爆浆的尸体, 更没有狞笑着的、向他扑来的研究员。 想起了什么，他身体迅速绷紧，第一反应是去摸兜里的手机和防身的长柄斧。 可伸到半空中的手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你醒了。」 窦淮一怔, 偏头看去, 看见了一张自己的脸。 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正坐在旁边, 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本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却被那张跟自己完全相同的脸搞的极其诡异。 混乱的记忆也纷纷回笼，窦淮终于记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二重身看着他从无比警惕到肩膀微松，这才慢悠悠的把水杯递了过去, 「我们还在黑镜内, 那些人都死了，不会再有危险。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房间, 你可以随意休息到你舒服为止。」 都…死了？ 窦淮漆黑的眸子落在二重身身上, 他接过了水杯却没有喝，而是声音沙哑地问道，「我的手机呢？」 「在这里。」 二重身掀开枕头，手机就在下面。 窦淮顾不上别的, 立刻抓过来开机, 点击屏幕上那个熟悉的黑红色图标。 顿时，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烟花炸了开来, 一大堆信息弹在了眼前。 【恭喜玩家成功完成养殖场隐藏任务「被同化的我」！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x1, 自由属性点+2, 生存时间+48小时已全部到帐, 请注意查收！】 【恭喜玩家成功杀死镇长（3/3），通关隐藏地图「牲畜镇」！您可以选择镇内任一一样物品作为任务奖励，只需在下方输入框内输入物品名称即可！选择完成后该物品将永久成为您的所有物！】 【经检测「牲畜镇」副本世界遭受严重改变！唯一隐藏boss「第三联合研究所研究员」已全部死亡！该副本已无法继续投入使用，特此通知：该副本将永久关闭！】 【恭喜玩家！关思思信任度已达到满值100%！她将永远服从您、信任您！您可以通过「伙伴」一栏随时召唤！】 第154页 【恭喜玩家！乌林、乌海等一百一十名双胞胎冤魂信任度已达到满值100%！成功绑定为「伙伴」！】 【恭喜玩傢伙伴数量超过100，隐藏伙伴「二重身」已开启信任进度！注意！该隐藏伙伴为游戏内特殊伙伴，积累更高的信任度可以有助于玩家开启唯一主线任务！】 【恭喜玩家隐藏npc「二重身」信任度已突破50%！唯一主线副本「掌控人生」已开启进度！】 一连串的信息砸的窦淮有点儿晕，他发现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东西。 「不急，一样一样来看。」 拖动界面，视线先停在了【第三联合研究所研究员已全部死亡】几个字上，轻轻点击，系统自动弹出了十三名研究员的详细信息。 经过反覆验证，窦淮这才确定了这些人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自己陷入了什么幻境当中。 他肩膀一垮，紧绷之后的突然放松让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技能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全部显现了出来，直到现在窦淮耳边还迴荡着混乱鬼语。 见状，二重身回身敲了敲屋门。 「哗啦！」 微敞的屋门霎时间被一大波浓郁的阴气撞飞了，无数幽魂厉鬼一个挨一个扑倒床边—— 关思思空荡荡的眼眶里留出血泪，「你终于醒了！真的是要吓死我了！」 乌林乌海两兄弟身上遍布青紫色血管，呜呜咽咽拱着窦淮的手。 其余的鬼崽子们更是拖着血肉模煳的身躯，像一只只恋主的猫一样蹭着窦淮，模样看起来乖巧的不像鬼。 窦淮身体温度骤降，那也抵不过心尖儿一软。他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挨个儿摸了摸，温声说道，「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晕。」 其实头也非常疼，毕竟强行往身体里渡了可以匹敌恶念之主的绝望，他没当场死在那里已经算幸运了。 想到这儿，窦淮的手微微一顿。 真的是运气吗？ 仔细回忆昏迷前的情景，他蓦然想起有一个人曾说要吃掉他身体里所有的恶念。 能吃掉恶念，这样的人窦淮只认识一个。 「思思，你妹妹……」 关思思撇开头，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外，「在外面呢！你身上恶念太多太重，她撑的走不动路，正睡觉呢，消化干净了自然就醒了！」 原来是这样。 窦淮这回是真的放松了，4号终于醒了，他还担心，4号昏迷的太久万一生存时常不够用了就麻烦了。 危机全部解决，他抱着崽子们舒舒服服躺下继续查看系统发来的奖励。 「我可以任选牲畜镇一样物品当奖励….任选…」 屏幕上有个输入框，只要把想要的输入进去就会立刻判定成为他的私人财产。 不得不说，这个奖励还是相当丰厚的。整个镇子内有各种商铺、居民楼，还有三大工厂，甚至还有黑镜。这些如果随便选一个，投放到现实里都会带给窦淮相当可观的收益。 选什么呢？ 想了想，他慎重的在输入框内写下几个字。 【我要牲畜镇。】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整个牲畜镇里的所有东西，他全都要！那可是真正九死一生才换来的奖励，没道理只选一个！ 【」叮！」恭喜玩家选择成功！「牲畜镇」已绑定为您的私有财产，您可以随意将镇子投放在任一一处地点，您也可以随意通过手机设置镇内构造，更多情况您可以随时点击「产业」一栏进行查看！】 「真的行？」 窦淮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系统居然判定成功了。 他立刻打开【产业】，发现继【西苑小区2-101】、【百人尸大酒店】之后，又出现了一个黑色小点点，上面写的正是【牲畜镇】三个字。 再次点进去，镇子之前发生的所有情况详细列了出来。窦淮一目十行扫了过去，在看见最后一行字时他神情微微一顿。 【进入副本玩家数：319】 【通关玩家数：1】 「只有我一个人通关了….」 好在这个副本未来会永远关闭，再也不会有任何丧心病狂的研究员去培植绝望了。 「不过这么一看，我完成西苑小区的任务之后，妻子被我送走投胎了，房子落了我的名。酒店副本通关之后，里面所有鬼崽都成了伙伴，酒店也落了我的名儿。隐藏副本更是把镇子里的boss全都一锅端了，镇子也落了我的名儿….」 好傢伙，生存游戏硬生生玩成了谋权篡位！ 第79章 日常 窦淮第一次开始深思自己玩的游戏是不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画面中, 牲畜镇镇长那一栏已经解锁了，他可以随便指派任一一个人去当镇长。 暂时还没想到人选，手指在画面中点来点去, 生存时常已经积累到三百多个小时了, 性命无忧的条件下，他顺势点开了【声望】。 之前多亏突如其来的声望值，顺利将等级升级到13级。要不然仅凭一分钟的技能时间, 碰上研究员团队基本就是个死。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会儿功夫, 声望居然又飙升了大几千。这也意味着好多人在玩他的游戏。 登陆社交软体, 窦淮果然发现公司营销部发来了最新数据。 在看清上面的数字后, 他表情霎时变得古怪。 第155页 「销量冠军…？我的游戏..？」 原来，进副本之前他曾经在某大v直播间公然diss人家，顺势抛出了新游戏百人尸大酒店。靠着独树一帜的恐怖元素和身临其境的体验感立刻火爆全网, 整个系列的销售量节节攀升。 公司营销部嗅到了甜头, 顺势将推荐位上了一个台阶，各种宣传包装立马跟上, 将窦淮的恐怖游戏推向热搜。 到最后销量理所当然的爆了。 营销部的留言看上去分外喜庆, 「这是多年以来恐怖游戏第一次登上咱们公司的销冠榜，而且热度一直在节节攀升。淮哥，你真的厉害，听说公司已经打算把合约续到二十年。」 像是印证他的话, 阮总的消息也跟着响了起来, 「有没有兴趣把你游戏的团队全带进公司？我可以给a组待遇。」 a组，窦淮在参加人生赢家游戏前, 在公司是个快被辞退的f组。 作为游戏行业领头公司, 雷霆游戏的a组组员已经能算得上行业领军人物了, 每年光是分成都能拿到八位数, 更别提名气打响之后的地位和身价。 可能是担心不同意，阮总后面还有一句话，「如果不方便，可以继续採用合约制。只不过雷霆希望拿到你们团队的独家代理，效益分成可以走最高级别。考虑好了回復。」 幸福来得太突然，窦淮放下手机，开始清点自己现在的产业。 「我有了房子，有了酒店，有了一百多个伙伴，还有了个镇子….这些完全可以在阴间张罗出一座城，专门接待往来的幽鬼，赚死人财。现实里只要我还在下副本，恐怖游戏系列就会一直出。」 而且凭藉他现在的技能和体能，想在副本里死亡真的很难。 公司最高级别的合约他也知道，最少一个季度，他就能积累到跨阶层的财富。 手指轻轻敲击太阳穴，窦淮懒懒靠在枕头上，呢喃自语，「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赢家么？」 不得不说，进入游戏虽然每次都九死一生，可现在看来，居然真的只落下了好处。 比如一开始本来会被电动车炸死，游戏给了他一个存活的机会。再比如短短一个月内反转的人生地位和银行卡余额，都是游戏带给他的。 想到这里，思绪自然开始发散。 窦淮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游戏给的任务，慢慢的，他忽然察觉每一个任务似乎都是在拯救一些人，修復一些怪事，惩戒一些恶人。 比如滥用技能满足变态/欲的医生，比如吃人的酒店，再比如藏了十多年的研究所….. 末了，他得出来一个有些荒唐的结论。 「莫不是这个系统背后，怀揣着一颗替天行道的心？」 想到什么，他的视线停在了奖励里的最后一行。 【恭喜玩傢伙伴数量超过100，隐藏伙伴「二重身」已开启信任进度！注意！该隐藏伙伴为游戏内特殊伙伴，积累更高的信任度可以有助于玩家开启唯一主线任务！】 【恭喜玩家隐藏npc「二重身」信任度已突破50%！唯一主线副本「掌控人生」已开启进度！】 」唯一主线副本掌控人生….有趣。」 窦淮一早就发现了，这个所谓的「人生赢家」游戏并没有明确的通关要求。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通关的路子，玩家只能不停下副本积累生存时间。当初强大如医生，也只积累了一周多的时间而已。 「所以唯一主线任务就是通关的路？」 余光瞄到旁边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发现二重身正饶有兴致地逗弄鬼崽们玩。 他指尖流出弯曲扭动的黑线，像细细的手一样从背后搔一下乌林的脖颈，乌林回头一咬，黑线在瞬间收回，把崽子气的只哇乱叫，二重身笑意满满。 窦淮：「…..」 没眼看！这货真的是由恶念组成的的吗？！另一个世界的神都是这样的？！ 他缓缓放下手机，深感疲惫。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逗崽子的二重身收回了黑线，探过身来问道。 「没事，」窦淮还是不太习惯跟另一个自己离得太近，他绷了一下身体，随即又缓缓放松说道，「只是觉得好累。」 「嗯，」二重身点点头，「你玩游戏玩的是挺累人的。要不是那个姑娘以恶念为食，你恐怕真的挺不过来。」 「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手指划过屏幕上的通关玩家数，登时一股怪异的感觉袭了上来。 「通关玩家只有1….吗？」 几张熟悉的脸霎时闪过脑海，他勐的一抬头，低唿出声，「等等，酒店里是不是还有三个活人？他们死了吗？」 「有啊，」关思思坐在旁边，漆黑的小腿儿一晃一晃的，「没死啊。之前你塞进来的，说让他们当临时工来着。只是那三个人胆子了也太小了，自从进了酒店就没离开过大门两米远。更别提后面的大战了，基本全员晕厥的状态。」 靠，怎么把那三个货忘了！ 窦淮收起手机就要翻身下床，好不容易救回来三个人，别又交待在这儿了！ 召唤出酒店，他毫不犹豫跑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四仰八叉躺在大厅里的三个人。其中小胖子甚至还在口吐白沫。 「都活着，老闆。」 医生微微点头，尽心负责，「只是最后大战的时候老闆释放出的绝望太多，他们偷看被影响，一直陷入梦魇中，等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会好起来。死是不会死，不过大病一场是跑不了。」 第156页 不会死就行。 窦淮放松下来，想着牲畜镇作为隐藏地图，可能失败了并没有死亡惩罚，所以通关人数才只显示了1。 确认这几人没事后，他刚打算离开，余光忽然瞥到最角落的那个人身上。 心头蓦然一跳，窦淮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那里躺着的人正是棒球帽，他双眼紧闭，额头布满薄汗，妥妥一个做噩梦的模样。如果不是刚刚手指抽动了一下，窦淮也不会注意到他身上的不对劲。 窦淮蹲了下来，大片阴影落在棒球帽身上，凉凉寒意攀上胸口，躺着的人微不可查的一抖。 「……这货在装晕？」 心头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重，窦淮干脆使用查看好感度技能。没想到弹出来的框框竟然是—— 【苏特（人面烛）：好感度20%｜仇恨值0%】 窦淮懵了一瞬，苏特他知道，应该是棒球帽的大名，不过括号里的人面烛又是个啥？？？ 第80章 日常（一些碎碎念） 「真不是我干的啊, 是他自己财迷心窍以为我是什么绝世珍宝故意扑过来搂住我的啊！」 大堂里，人面烛痛哭流涕，「我的火烫到了他的皮肤, 灵魂转换就强制开启了, 这是镇子里的规则，我也违抗不了啊！」 这是窦淮把他踹醒后，人面烛赖赖唧唧解释的第三遍。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挥舞着胳膊大叫, 「如果你能找到他的灵魂, 我愿意换回来！我也想要自己的身体啊大佬！」 窦淮：「….」 听完人面烛的叙述, 他终于搞明白了整件事情。 棒球帽这波极限作死, 谁也没有想到。 当初他放火之前，可是特意看准了那三人朝保安室勐跑之后才丢的蜡烛。之后为了不被黑夜照到，便立刻召唤出酒店躲了进去。 谁能料到棒球帽苏特能为了一根疑似道具的蜡烛返身扑上去害了他自己。 按照窦淮的计划, 人面烛作为一根蜡烛, 肯定不会死于火灾。而且牲畜镇的黑夜也只对活物有效，对白蜡这一类的「物品」并没有什么效果。这一点从肉联厂就能看出来。 当黑夜来临时, 由绝望制成肉联厂的厂房并未更改状态, 有差别的只是那些披着人皮的动物。 只要窦淮能够通关结束这一切，就可以回来慢慢替人面烛寻找身体。要不然危机四伏之时，带着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蜡烛，怎么看都很危险。 他把一切都考虑好了, 没想到临门一脚苏特自己把自己折了进去。 「只能先找找看了。」 窦淮揉着太阳穴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人面烛上，慢慢说道, 「现在牲畜镇里我做主, 你可以慢慢去找。找你自己的身体, 找这句身体的白蜡。出结果前, 不可以离开。」 要不然人面烛顶着苏特的身体进入现实社会，搞出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人面烛终于放松，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这就去，谢谢大佬不杀之恩！」 终于，最后一点事情也解决完毕。恶念给身体的影响还在，窦淮时不时就会觉得头痛欲裂。他只得先行离开镇子，打算回到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在走之前，窦淮先去了一趟酒店三楼，那里还睡着一个人。 由于睡觉的时间太多，4号已经在酒店里拥有了一间单独客房。 上来之前，窦淮做好了足量的心理准备。毕竟4号是为了帮他才一次性吞噬掉大量恶念的，那么多恶念堵在身体里，肯定会给小姑娘造成一些伤害。 他准备了不下四种道歉方式和赔礼，深吸几口气后才在门前站定。 意外的是，门竟然没关，4号红润到几乎发光的脸出现在门内。 「哎呀！」她笑眯眯地朝窦淮招手，「你醒啦？」 「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4号满足地摸了摸脸颊，「我刚醒就有大餐吃，很开心的好不好。」 大餐….. 窦淮狐疑地坐了过去，上上下下将人看了一遍，仔细确认道，「真的没事？你陷进梦魇里很久，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吞下那么多恶念。」 提到梦魇，4号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语气也慢慢低了下来，「他们…都死了对吗？」 窦淮知道她指的是研究员们，「是的，都死了，一个没剩。」 「姐姐….」4号顿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唿了，「梦魇是姐姐造的，她仇恨的源头死亡了，梦魇对我造成的影响也消失了，这个你不用担心。至于那些恶念….我是被诅咒的厨师，我以恶念为食。恶念越多，对我来说只是吃的撑了一些而已，没什么大事。」 4号关念念也是当年的受害人，她混乱的精神全是拜研究员所赐。提到这些人时，窦淮能看见她眼底深刻的恨意。 因为」恶念之王」称号的余威，他现在对负面情绪异常敏感，不可能感觉错误。 只是这样明确的恨意，怎么可能会帮着研究员去害关思思呢？ 这两姐妹之间或许存在什么误会。 正想着，关念念歪头看了过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想住在这里，酒店里。」关念念咬着手指，声音低低的，「我想….离姐姐近一点。」 这种要求窦淮当然不会拒绝，因为关念念的特殊体质呆在酒店里会觉得舒服很多。之前她在副本之外都只能饿着，过的悽苦极了。 第157页 「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窦淮忽然想到些什么，眼睛愈发明亮，「这个镇子还缺一名镇长，我想让关思思来当。到时候你可以直接搬进镇子里，这里的恶念远比酒店浓重，地方还大，无聊时可以随便逛逛。」 「过一阵稳定下来，我打算把镇子和酒店搬迁到火葬场附近。到时候再把布局改改，开一个阳间一站式主题乐园，让所有新死的鬼都可以体验活着时候的快乐。」 关念念被他大胆的假设惊到了，「能、能行？」 「怎么不行？」窦淮利落起身，「你也知道，如果恨意不够浓，很多鬼没过多久就会消散。我这个镇子直接开在火葬场门口，让那些快消散的鬼可以多停留一阵。代价就用他们死后残存的负面情绪付，这样的话无论是你，还是我的鬼崽子们都会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 「我也可以帮助那些鬼们完成遗愿，去跟他们还活着亲人交涉，收取一定服务费。 关念念也兴奋了，她拍着手点点头，「我明天就搬！」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没什么后遗症，窦淮便打算离开了。临走时他忽然转头，轻声问道，「以后你还会下副本么？」 关念念「嘻嘻」一笑，「当然要下，这个游戏没有通关。我想活着就得一直下，直到触发通关任务为止。」 通关… 想起自己得到的唯一主线任务，窦淮抿了抿唇。那是提升二重身信任度之后才触发的任务，关念念永远也不可能有了。那这样倒不如一直瞒着她，让她不要有更多压力。 「好，你以后要是决定下副本，记得告诉我。」窦淮手搭在门把上，笑着说，「我们组队一起。」 所有事情全都结束，窦淮终于离开了牲畜镇，重新回到了那条小土路上。这一次，再也没有诡异的死鸡和挥之不去的臭味了。 他步伐轻松地走向不远处的城市，那里有着能够回家的车。 「回去之后研究一下那个唯一主线任务，希望这一次别太难。」 第81章 主线副本 洗完澡, 蒙头睡了一个大觉之后窦淮才慢慢悠悠睁开眼睛。 经过放松的休息，他身体各处已经好了很多，不再有被恶念侵蚀手机的冷意了。 在牲畜镇的经歷可谓是磨难重重, 稍不注意他大概就会永远留在那里, 也变成研究员们的养料。不过好在一切都有了好的结局，他也通过这个隐藏副本，拿到了游戏唯一的通关之路。 躺在床上, 窦淮按亮手机, 黑红色的app在界面上闪着妖异的红光。 他说不准自己对「人生赢家」这古怪的生存游戏是什么态度, 这款游戏血腥暴力, 里面包含了无数恶意满满的人和事。 经歷的一个又一个副本，全都如同地狱一样令人绝望。但不可否认，的确是这款游戏让他和更多的玩家一起获得了重新活一次的资格。 「背后的设计人是善？还是恶？」 其实对于背后的设计人, 他隐隐约约有一点猜测。毕竟系统说的很清楚, 获得唯一主线任务的条件是提升二重身好感度。 也就是说，主线任务大概率会跟二重身有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当初关思思在死亡之前也曾被镜子里的二重身们询问过, 问她先不想玩一个游戏。 再加上几乎所有的副本都是因为人类的恶念才产生的, 所以窦淮猜测，游戏一定跟另一世界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世界投放至现实的产物。 他点开app，仔细检查自己拥有的各种奖励。 这时他才发现, 通过隐藏任务养殖场时, 系统给了一个神秘大礼包和自由属性点还没使用。 「上一个神秘大礼包给的是万能/钥匙，不知道这次会开出来什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抽卡人, 窦淮立刻翻身下床把自己洗漱干净, 之后又灌了一大口水才重新拿起手机。 「希望是一个好东西, 毕竟马上要去打boss了。」 他默念几句, 接着按下「开启」键盘。 花里胡哨的光芒闪过，界面弹出一条信息。 【恭喜玩家获得「神秘照相机x1」「神秘的！】 【神秘照相机：眼睛会欺骗你，记忆会欺骗你，照相机不会。如果想要看见真实，请拿起相机。】 【注意：真实潜藏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当你选择看见真实，真实也同样会看见你。使用相机前，请务必三思。】 看完所有信息都剎那，卫生间里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咯哒」声。 窦淮立刻起身，警惕地看了过去。 自从他搬进西苑小区之后，这里再也没有发生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曾经困在这里的冤魂也全都离开。按理说，卫生间内应该什么也没有了。 窦淮屏住唿吸，慢慢靠近卫生间。 「刷！」 他毫无徵兆推开门，眼底是骇人的森冷。 可出乎意料的，卫生间里空空如也。想像中的厉鬼爬行并没有出现，唯一一点不一样的，是洗手池上突兀摆放着的黑色盒子。 在看见盒子上熟悉的黑红纹路，窦淮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系统送东西都这么随意的吗？」 洗手池上方就是一块半身镜，窦淮走过去，镜子里的自己也朝他走了过来。 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黑色盒子，窦淮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第158页 镜子里的他毫不意外的也跟着笑了笑，笑容的弧度一模一样，看上去有种塑料假花似的蹩脚感。 这只是普通的镜面，不是我的二重身。 窦淮放下嘴角，快步走过去拿起黑盒。厚重的盒面上篆刻着繁复的花纹，神秘又诡异。 拿回房间打开，里面果然装着一只造型古朴的照相机。 照相机体积不大，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年代非常久远。 「只要打开就能看见真实？」 系统那段云里雾里的说明让窦淮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相机，他曲起一条腿，靠在沙发边缘仔细思考，游戏所谓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如果游戏真的跟镜子里的世界有关，那么这个道具相机的功能大概率也应该跟那个世界有关。」 另一个世界是由负面情绪组成的，想要抵达，必须有足够的绝望做钥匙。也就是说，这个照相机的功能也跟另一个世界有关？透过相机，是不是就能看见另一个世界？ 「难不成相机里全是鬼？拍一张照片就能看见鬼在照片里跳舞？」 不，不对。 「眼睛会欺骗你，记忆会欺骗你，相机不会。这说法好像又不是简单见鬼。算了，再怎么想也没用，哪天找一个人试验一下就好。」 他顺手把奖励的属性点全加在了体力上，这一下，他的体力值直接达到了恐怖的20点。 感受到身体里源源不断的能量，窦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现在的他，就算再次开启「恶念之王」的状态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了，起码撑住的时间会变长一点。 「嗯，现在无论碰上什么样的『真实』都没什么大问题，无论是人是鬼是怪物。就算在现实里打不过，我也可以直接开启酒店，大家互相真实一下子。」 「恶念之王」就如同一个极其变态的底牌，用出来就能秒杀全场。窦淮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体力继续强化，强化到他可以安然承受「恶念之王」带来的身体负担。 等到那时，他真的可以在两个世界横着走了。 定好计划，窦淮放松地躺在了地板上。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累了，望着空白的天花板，他无厘头地想着，应该好好装修一下这里了，至少要铺个柔软的地毯。 难得的休息日里，他处理了很多公司邮件，跟阮总谈好了高昂的合同，趁热打铁奉上了「牲畜镇」的新款恐怖游戏，结果不出意料的又爆了。 「制作人窦淮」的名字席捲了各大游戏榜单，无数人争着抢着想要通关号称「史上最难的恐怖游戏」。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窦淮真切体会到了「人生赢家」的感觉。 他放松珍惜的过着生活，没有打开照相机，也没有去思考游戏里的事。 「该休息的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 抱着这个信念，生存时间在飞速减少。在快要见底之时，他才跟公司请了假，坐在家里打开了【任务】。 现在，任务一栏里只有一个任务。 【任务名称：掌控人生】 【任务说明：你想掌控你的人生吗？你想了解你人生的真相吗？】 【任务要求：进入副本后可查看】 【任务奖励：通关后可查看】 「什么都没有？」 不愧是唯一主线任务，连要求都是进入副本后才能查看。 「不过怎么感觉任务说明跟照相机的说明有点像？」 生存时间还剩下一些，安全起见，窦淮想着要不要先在现实里使用一下相机？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我的现实非常安全，我可以睡到昏天黑地也不用担心被蒙头弄死。如果毫无准备使用相机，我恐怕会过上日夜担心的生活。」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更何况主线通关任务他必做，这是摆在面前唯一一条路。 「那还不如直接开始。」 准备好所有东西，提前沟通好他的崽子们。确认所有全都万无一失后，窦淮毫不犹豫点开了「掌控人生」。 画面霎时变得漆黑一片，几秒钟后，一行白字显现出来。 【我想玩捉迷藏】 看着屏幕上的字，窦淮一愣。 「捉迷藏？」 这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有人给他发的信息，这就是「掌控人生」的通关任务？还能自己选择？ 他在输入框里尝试着输入了一个「好」字，画面登时变回了熟悉的任务界面。 【唯一主线任务已正式开启，时效不限，请玩家仔细阅读任务要求并存活。】 【任务要求：找到我，或者我找到你】 【任务奖励：找到我，我的世界交给你。找到你，你的世界交给我】 【注意！任务已正式开始！请玩家立刻行动起来！】 【异化倒计时：12:00:00】 看着一条接一条的信息，窦淮「蹭」一下站了起来。 「这就开始了？我跟谁玩捉迷藏？还有那个异化倒计时是什么？」 没有任何其余的说明，所有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悟。 可界面上那句「找到你，你的世界交给我」给了他浓浓的不安，好像如果游戏输了，他就会被另一个东西取代一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任务里并没有说明游戏地点。 第159页 他看向四周，眉心微蹙，「难道捉迷藏的地点，就在这里？就在现实当中？」 第82章 亮光 这是窦淮做过最茫然的一个游戏任务了, 没有副本，没有剧情，只有一个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捉迷藏邀请。 「会是游戏背后的人吗？」 他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2:07。系统给的异化倒计时是12个小时, 也就是午夜12点。 「捉迷藏是一个人当鬼，去找躲藏起来的人。现在我可以随意行动，也就是说, 我需要做的是躲好, 不再异化开始后被找到？」 那所谓的异化又是什么？ 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窦淮拎起背包, 看向了窗外。 外面不知何时阴了下来, 大散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死死挡住。明明是正午时分，可天阴的仿佛已经进入夜晚。 他又看了看任务列表，没发掘出更多的信息。 「毫无头绪, 城市里这么大, 我躲到哪儿都行吗？那这个要玩捉迷藏的货该怎么找我？」 唯一主线任务不可能这么随便，一定有什么变化是他不知道或者没有发现的。 「捉迷藏, 找的是我这个人, 那最大的变化应该就在我自己身上。」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窦淮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他又来到了卫生间，这里有房子内唯一一面镜子。 他原本想照照镜子看一下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当他走进去时, 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因为镜子里没有他。 整扇镜面光洁明亮, 清晰照出了卫生间内所有景象，可独独没有窦淮的身影。 他微微一愣,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陷入了幻觉。可试了一下, 身体痛觉还在, 思想也没有任何断档的地方。 「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窦淮对幻境很了解, 如果他现在处于假象中，那一定有一个很不寻常的节点。但仔细思考过后，他发现并没有这样的节点。他的一整个记忆都非常完整顺畅，除非在牲畜镇的副本内就一直处于幻觉中。 不过这根本不可能。 看着空荡诡异的镜子，窦淮想起了另一件事——二重身。 镜子里照不出他的身影，会不会是二重身那边出了问题？亦或者根本就是二重身在跟他玩捉迷藏？ 他立刻拿出手机召唤牲畜镇，上次任务结束，他的二重身似乎很喜欢跟崽子们玩，一直在镇子内逗留。 透过镜面内飘散的红花的雾气，窦淮一步跨进了镇子。他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正在小广场上跟崽子们玩老鹰抓小鸡。 充当鸡妈妈的是关思思，小姑娘身上冒出了无数条黑色的诅咒，像张开的网一样企图拦住冲过来的二重身。在她身后，双胞胎崽子们串成了一串，嬉闹着躲避抓捕。 而二重身的老鹰也尽职尽责，他似乎对这种游戏有着极大的兴趣，陪着身形幼小的冤魂们玩了半天也依然笑眯眯的。 窦淮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如果他的二重身在这儿，玩捉迷藏的就应该另有其人。 他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下思考，小广场上却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唿。 关思思在大喊，「你是怎么了？」 窦淮抬头，正对上飞扑过来的小姑娘。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哪里奇怪吗？」 「奇怪，很奇怪。」 关思思绕着他转了一圈，到最后语出惊人，「你在发光诶！」 窦淮：「？」 我在发什么玩意儿？ 「你在发光！」 关思思挥舞着短短的胳膊，比划道，「你站在这里好像个巨大的灯泡，亮起好亮的一片光啊。」 窦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点光都没有看见。 视线转向其余的鬼崽子们，它们无一例外的凑了过来，鬼眼露出新奇，显然也发现了窦淮身上奇怪的地方。 窦淮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头绪，他转身看向二重身，「你也能看见吗？我身上的光。」 「能，这么显眼的亮度，隔着半个镇子也能看见吧。」 二重身摩挲着下巴，目光灼灼，「回家几天，你怎么变成了天使？」 天….天使？！ 窦淮扶额，他身上古怪的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啊喂！ 难道这就是捉迷藏的重点？ 他看向关思思，「我之前有没有这种光？」 「没有，你离开镇子之前是没有的，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小姑娘拽了一下裙摆，语气不屑，「刚开始我还以为你要来超度我们。」 窦淮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他再此之后又跟崽子们做了好几次实验，最后无奈地发现，他身上的光亮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会大剌剌的穿透出来。 即便他躲进筒子楼某户人家中，关思思也能在半个镇子开外的地方看见一缕亮亮的光芒。更别提什么地下室、人群中了，只要崽子们扫视过去，立刻就能发现窦淮的藏身地。 而且他逐渐发现，这种亮光是完全无视距离的。无论离着多远，只要耐下心来，鬼崽子们总能很快速的把他找出来。 最后一次被找到，窦淮感觉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不太妙啊，连这些小傢伙都能如此简单找到我，捉迷藏游戏简直必输无疑。」 第160页 想从巧妙藏身或者打距离战这两方面入手的想法失败了，他只能把心思放回身上突然出现的诡异亮光上。 这亮光到底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跟镜子中消失的自己有关吗？ 他悄悄朝二重身勾了勾手指，两个双胞胎一样的人一起来到了僻静的地方。 窦淮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在镜子里看不见自己了，跟你有关系吗？」 二重身摇摇头，「我不会在普通的镜子里出现。」 也是，如果随便一面镜子里的人像都跟二重身有关，那么当年研究所就不会付出那么大心力才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了。 眼瞧这着在这里不会继续拿到线索，窦淮决定先离开。 临走前，二重身追上来问他，「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发生什么事了么？」 这货还挺会关心人。 「我没事，只是….」窦淮笑了一下，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有人邀请我陪他玩一个游戏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牲畜镇。 如果猴游戏的幕后之人打算凭藉亮光找到他，那是不是也就能说明，设计游戏的人，就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冤魂？ 为了验证这件事，窦淮需要去确认一下普通人能否看见他身上的光。 打开家门，西苑小区永远都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天色阴暗下来的原因，整个小区看起来要比平时更加破败。 他直接上了三楼，当初做西苑小区的任务时，三楼的老婆婆曾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厨房里的巨大冰柜给了他极大的心理阴影。 「砰砰砰！」 几下难以忽视的敲门声过后，防盗门慢慢拉开一道缝隙，一张苍老的脸戒备地盯着门外的人。 「你有什么事？」 「阿婆，好久不见。」窦淮笑眯眯地打招唿，能不能请我进去——」 话还没说完，只见阿婆倒吸一口气，「砰」一下关上了门！ 窦淮：「…..」 这都怎么回事？我有那么吓人吗？ 第83章 真实 敲门声再次急吼吼的响了起来, 老婆婆面容扭曲地站在门口，心底不断咒骂—— 「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我都没有再去惹他了，他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为西苑小区2号楼为数不多的业主, 老婆婆对于小区里各种怪事了解颇深。她一开始以为窦淮是个偶然撞进来的愣头青, 后来才发现，这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才是小区里最恐怖的角色！ 医生跟窦淮对峙的时候，老婆婆在三楼围观了全程, 自然而然也看见了101冤魂对于窦淮的保护。 现在在她眼里, 窦淮就是披着人皮的阴鬼！摊上了就是要来索命的！ 「你再敲我就报警了！」 老婆婆喊破了音。 敲门声陡然一停, 走廊上陷入一片死寂。 窦淮有些无语, 报警？报警了您老在厨房的两个大冰柜该怎么解释？ 「阿婆，」他在门口尽量温柔地说道，「我只是想借用一下您家的镜子, 不干别的。」 窦淮确认了冤魂能看见他身上的光, 之后必须要确认一下他在现实里的诡异之处。 是不是所有镜子都照不出他的身影？活人看见他能不能发现什么别的奇怪的地方？ 了解的信息越多，捉迷藏才越有赢面。 但安全起见, 窦淮无法去市区里。如果走进商场, 镜子真的照不出他来，马上热搜就得有他一片天。 所以他上楼了，并且执着地敲着门，声音柔和, 」阿婆, 我只想借用一下镜子。我不进去，就在外面, 麻烦您用镜子照我一下就行。」 「如果您不开, 那我只能…..」 下一句「只能去楼上」还没说出来, 眼前的防盗门「刷」一下打开了。 老婆婆眼底的惊恐藏都藏不住, 她大喊着，「别动我女儿！」 窦淮：「…..」 不动，真不动。 老婆婆手里拿着一面圆形的化妆镜，镜子背后画着大红色的牡丹花，款式復古，模样小巧，只能勉强照到肩膀以上。 窦淮点头谢过，忽略了阿婆不断抖动的手，上前靠近了一步。 镜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他的脸，也没有他这个人，像是故意略过他一样，只映照出了身后昏暗的楼道。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窦淮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反倒是因为好奇偷偷看了一眼的阿婆，差点儿犯了心脏病，两眼一翻就要抽过去。 「你…你…！！」 窦淮眼疾手快冲进去，一把扶住老婆婆，「都是幻觉，阿婆，你小心一点。」 你骗人！ 老婆婆胆颤心惊，被强行扶到了沙发上。她瞪着浑浊的眼睛，浑身紧绷，感觉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 窦淮：「….阿婆您放轻松点。」 老婆婆：「放过我女儿！」 窦淮无奈地坐在了稍远点地方，「我什么也不会干的，只是想问问您，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什么都行，您说说，我听听。」 老婆婆一开始还以为是小鬼儿索命来了，等过了一会儿发现窦淮无论是说话还是唿吸，都跟常人无异，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时又听见窦淮说他身上奇怪的地方，老婆婆这才冷静下来，仔细打量起眼前过于年轻的一张脸。 第161页 她人老，眼神也不太好，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这时静下心来仔细打量，终于看出了一些古怪。 「你…你身上好像…好像冒着黑气….」 黑气？ 窦淮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黑气？阿婆，您说仔细一点。」 「就是一层薄薄的…好像雾气一样罩在你身上，就、就…」 就跟死人似的。 这句话老婆婆愣是没敢说出来，她莫名觉得，那淡薄的一层黑雾透着股阴间的味道。 西苑小区怪事极多，老婆婆之前也见过不少。她甚至还有专门对付冤魂的方法，比如厨房藏着的一头皮长直的黑髮，就是她花大价钱从一户横死的女人家买来的，说是可以吓退冤魂。 还有那两大冰柜生肉，只要家里一直存有新鲜的生肉，也能掩盖活人的气息。 靠着这些，老婆婆常年住在这里，从没有出过什么事，直到遇上窦淮，她先前的人生观全部崩塌了。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窦淮起身，语调没什么起伏，「我是人，谢谢了阿婆。」 黑雾吗… 他很确定接受主线任务之前是没有的，要不然每天都去公司，一定会有人看出来。 冤魂看他能看见满身的光，活人看他却是满身的黑雾。这到底有什么深意？ 算了，等离开这里在想。 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第一次来时被老婆婆的古怪吓了半天，第二次来却是他把老婆婆吓的颤颤巍巍。 人生啊。 窦淮起身打算走了，他手搭在门把上，忽然想起什么，脚尖又转回了屋子。 老婆婆嘴唇一哆嗦，「还、还有事？」 窦淮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阿婆，能不能请您拍张照？」 他边说边从背包里取出黑色相机，上面古怪的红色纹路看起来极其不详，老婆婆艰难地扶着墙，认真思考这时候如果装晕活下去的机率会有多大。 可还没等她思考完，对面的年轻人已经开口了，「行么阿婆？」 阿婆不敢说不行。 「咔嚓！」 相机就是老式的傻瓜相机，只要按住快门就能拍照。眨眼的功夫，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苍老的脸。 这是系统给的道具，据说可以拍摄到「真实」。只是拍下真实的那一刻，真实也会看见窦淮。 刚刚离开前，他脑海里瞬间想起这件事，便想着用来试试。 不知道相机拍下来的「真实」，跟鬼怪活人看见的他是否有什么关联。 垂下眼帘，看清画面后，窦淮罕见地怔了一下。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难看，惊的老婆婆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颤颤巍巍地问，「哪儿不对么？我怎么了么？」 窦淮迅速收起相机，浅浅一笑，「没什么事，您很健康，只是我的相机进水了，黑屏了。」 他不等老婆婆再说些什么，自顾自拧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黑压压的，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窦淮捏着相机，一步一步往下走。 随着他的动作，刚刚黑下去的屏幕转瞬又亮了起来。照片上，老婆婆身上覆盖着一层粘稠浓重的阴影，像穿了一层沥青做成的衣服。 那些黑影重新组成了一个「人」的样子，正严丝合缝贴在老婆婆的背上，动作宛若背靠着背。 本来是无法看见黑影的脸的，但相机拍摄的那一瞬间，黑影似有所感的转过了头。 那张脸上画着好几种表情，惊恐、恶毒、愤怒、怨怼。其中惊恐最大，别的表情像是被硬塞进去似的，拥挤成极为扭曲的模样。 一颗头上同时画有好几张脸，仿佛虫卵一样密密麻麻，这画面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何况亲眼见到？ 窦淮停下脚步，揉了揉太阳穴。 这就是所谓的「真实」？每一个活人都背着一个这样的情绪组成的怪物？ 生怕遗漏了什么，他再次举起相机，想要好好观察一下细节。可重新看见照片时，窦淮眼皮勐的一跳。 画面上，原本紧紧贴在阿婆背部的黑影，此时此刻已经探出了大半个身体，正死死盯着屏幕外的窦淮看。 第84章 照片里的黑影会动, 窦淮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向三楼。 楼道里阴森安静，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出现，看样子那道阴影并没有追出来。 他又垂下头, 视线重新落回照片上。 这一次, 老婆婆背后的黑影好像确定了自己被发现了一样，那张拥有无数表情的脸此时只剩下了满满的愤怒。 就连老婆婆的位置和动作也跟着有了改变，她变得越来越像黑影, 沟壑纵深的脸看上去异常生气, 原本紧挨着沙发的她现在居然已经快走出客厅了。 「这是要来追我？」 窦淮并不害怕, 别说老婆婆进化了, 就算她上天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窦淮只是对相机上照出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就是『真实』？那附在后背上的黑影是什么东西？不像鬼，又有思想，会是什么？老婆婆说在我身上看见薄薄一层黑雾就是这东西？」 想到这儿, 他干脆举起相机对准自己, 「咔嚓」拍了一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相机快门响起来的瞬间, 整个儿楼道都黑了一下。 第162页 与此同时, 头顶也传来令人胆寒的开门声。 按照声音大小推断，应该是三楼的人出来了。 窦淮没有看照片，而是抬眼看向楼上。老婆婆怒意横生的脸正透过楼梯扶手看了过来，她一改刚才的胆怯, 像只被愤怒只配厉鬼一样朝楼下扑了过去。 如果不是地面上划过影子, 窦淮还真的怀疑阿婆是不是变成鬼了。 他伸出一只手，在袭来的破空声中准确无误地一把卡住了老婆婆的脖子, 枯瘦的四肢张牙舞爪, 浑浊的眼里只有怒火。 她被单手制住, 大力顶在墙上完全无法挪动分毫。 老婆婆的情况有点奇怪, 很像鬼上身。 窦淮单手举起相机，又拍了一张。画面上，粘附在她身上的黑影已经从背后探到身前来了。仿佛控制身体的已经换成了黑影。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刚才还怕得要死的老婆婆会在几分钟内改变这么多。 窦淮仔细看了一下，确认现实中看不见黑影，他心里有了计较，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将老婆婆暂时弄晕了过去。 楼道里重归一片死寂，头髮花白的阿婆两眼一翻瘫在地上，如果有人经过，估计会以为是什么兇案现场。 窦淮嘆了口气，收起相机，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转身朝三楼走去。 他现在可以确定，那道黑影不是厉鬼，身上也没有怨念的味道。 「真实…真实…真实到底是什么？活人被什么东西所控制？」 由于出来的很急，老婆婆家里的防盗门并没有关。窦淮径直走了进去，妥帖的把人平放在沙发上。 昏迷的阿婆脸色没了那股子恐怖的怒意，可残留在上面的火气依然透了出来，苍老的脸上残留着被情绪支配后的红晕。 窦淮皱眉帮她盖上一条薄毯，手中的动作突然一顿。 被情绪支配…..？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立刻拿出相机，画面上显现出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正是老婆婆被控制住时张牙舞爪的画面。 屏幕上老婆婆身后那道黑影的脸上挤满了愤怒的表情，脸谱一样堆在一起。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他放大了看，果然发现在阿婆四肢的地方，原本粘附的黑影此时占据了身体主动权，一步一步控制着老婆婆的行动。 换句话说，刚才袭击窦淮的，根本就是操控阿婆的黑影。 不是鬼怪，又和活人息息相关，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还可以操纵活人去做一些违背他们思想的事情。 这种东西，窦淮只想到了一个—— 情绪。 人类被情绪支配，生气、怨恨、爱意、嫉妒等等等等极致的情绪在爆发时，很少有人会听从理智。 如果情绪拥有实体，那会是什么样子？ 「假若人类生前积攒了太多恨意，死后很容易化为厉鬼。可以说，厉鬼的根基就是恨和愤怒的情绪，这一点关思思它们都证实过，如果恨意消散，它们的本体同样也会消散。」 在这之前，窦淮一直认为厉鬼因为是鬼，所以才会拥有庞大的恨意。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大错特错。 不是变成厉鬼才会怨恨，是因为怨恨才会变成厉鬼。可以说，厉鬼拥有的一切力量都是情绪给予的，情绪才是一切的根基。 一个人可以装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或行为，但他内心的情绪是无法骗人的。 知晓了一个人的真实情绪，就等于知晓了他内心的一切。 「….这就是所谓的『真实』？」 系统给的这个相机，能照出人类的情绪。也就是说，任何假象都无法欺骗这个相机，未来只要窦淮想，他可以窥探每一个人的内心。 然而那句警告没错，他能看见别人的内心，别人的内心也能看见他。 就像刚才的老婆婆，身上的黑影一旦察觉到被发现，就会立刻暴走。 不过窦淮对于别人的内心没什么兴趣，他在乎的是老婆婆之前说过的话。 「老婆婆说，她看见了我身上薄薄一层黑雾，那是不是就是我身上的情绪黑影？」 捉迷藏游戏有一个异化倒计时，窦淮一直没有弄明白这个「异化」指的是什么。现在结合相机，他终于抓到了一点眉目。 「我的情绪黑影正在逐渐拥有实体。」 情绪具像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所有人都是隐藏起来的，看不见的，到他这儿，却异化出了实体。 「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拖上实验台吧。」 等等，他忽然想到任务奖励里的那句话—— 【任务奖励：找到我，我的世界交给你。找到你，你的世界交给我】 「原来是这样！」 他全都明白了，异化是个时间节点，也是捉迷藏正式开始的时间！他带着完全异化出实体的情绪黑影根本无法去人多的地方，那会引起相当大的恐慌。 而这正是游戏幕后之人想要的！他就想让窦淮去人少的地方，甚至越少越好！ 因为窦淮身上有光！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的亮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等于活靶子！ 他「蹭」一下站了起来，瞬间反应过来，游戏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也是恶念聚集体！因为只有恶念聚集的厉鬼和二重身能看见他身上的光，也只有恶念聚集体无法堂而皇之出现在活人很多的现实里！ 第163页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禁止窦淮去人多的地方，给窦淮身上打上标记，一切的一切，都是游戏幕后人故意的！他想得到窦淮的人生！ 「为什么想要我的人生？」 想起情绪黑影，再看看昏迷不醒的阿婆，他心头狠狠一跳。 游戏幕后的人既然能让他的情绪拥有实体，是不是也代表着，幕后之人能够控制情绪黑影？ 假如他控制了窦淮的情绪黑影…是不是就能够控制窦淮？ 「想要我的人生…人生…」 窦淮狠狠咬住牙，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 那个恶念组成的幕后之人，难道是想藉助他的情绪黑影，从他身上「活」过来？！ 第85章 破局 在想通所有事情的瞬间, 兜里的手机突兀地震了几下。 窦淮拿出一看，发现居然是异化时间变更提醒。 【注意！由于游戏「捉迷藏」隐藏线索已被玩家解锁成功，异化时间将大幅提前！此时异化倒计时为：05:00:00】 好傢伙, 直接提前了7个多小时？之前明明直到午夜12点的, 现在他只剩5小时不到了。 很显然，窦淮刚才的一波分析是完全正确的。游戏的幕后之人企图通过捉迷藏来掠夺他的人生。 到时候，恐怕「窦淮」只变成了一副躯壳, 灵魂乃至记忆全都会被另一个人取代。就像人面烛占领了棒球帽的身体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是要怎么赢？ 他清楚地知道, 捉迷藏, 如果想赢, 必须得把自己藏藏好。首先就得想办法把身上诡异的亮光扑灭，再不济也得弱化一点。 要不然像个大灯泡似的来回躲，躲到哪儿也没有用。 然而想要弱化亮光, 就得先知道亮光是怎么来的。 窦淮重新回到家, 他得再去一趟镇子里。只有冤魂能看见的光亮，他只能从崽子们身上下手。 牲畜镇里鬼影幢幢, 窦淮却跟回家了一样自在。 关思思作为镇长, 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什么。脚尖踮地朝他飘了过来，百名鬼崽子们跟在身后，叽叽喳喳的，活像养鸡场的老母鸡带着一堆鸡崽。 窦淮先一手搂住一个崽, 放在怀里使劲儿搓搓, 剩下凑上来想要贴贴的他也都一一贴了过去。 这些小崽子们死的早，恋母情节严重。在信任度积累到满值之后, 这种情节全部嫁接到了他身上。 可窦淮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些崽, 他认真地摸过每一个崽的头, 眉眼中满满都是温柔。 不远处还在寻找自己身体的人面烛看见这一幕, 生生打了冷颤。 「这还是那个火烧肉联厂手撕大boss的人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 关思思好奇地盯着窦淮看，「你好像又亮了一些诶。」 窦淮：「….」 怎么又亮了？！他身上到底为什么会发光？！ 他起身，像模特一样转了个圈，「很明显么？有多亮？」 关思思沉吟了一下，「不太明显，但比刚刚的确亮了一些。你身上到底为什么会发光啊？」 「我也想知道。」 窦淮开始仔细回想他在第一次离开镇子之后都干了什么。 去三楼强闯老婆婆家，逼问老婆婆，打晕老婆婆…. 等等等等，他好像什么也没干啊，光跟阿婆纠缠不休了。 等发现了线索之后立刻回到了镇子，难不成他身上的亮光跟老婆婆有关？ 怎么可能？ 他只是碰巧去找了离自己最近的邻居，要说阿婆跟捉迷藏有什么关联他是绝对不信的。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被忽略了的？ 身旁的鬼崽子们还在叽叽喳喳，它们还不太会说话，无法沟通，只能不断蹭着窦淮以示急迫的想要摸摸。 窦淮失笑，伸出手挨个儿摸了一下。 突然，他手里的动作勐然一顿。 如果情绪都可以具像化，那么其余的东西会不会也可以具像化？ 比如….鬼怪的亲密度？ 「艹！我真是蠢！」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崽子们纷纷扬起焦黑的脸看他。 「只有冤魂和恶念能看见的亮光，一定跟冤魂有关！我在这段时间里除了老婆婆以外，就只是跟这些鬼崽子们亲近了一段时间而已！」 他第一次离开前，崽子们要贴贴，他刚刚回来，崽子们还要贴贴。 他贴了半天，身上的亮光也越来越重！ 「原来是这样！」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会发亮，联想一下情绪黑影，基本也能弄明白。 因为跟冤魂亲近，人类身上便会带有亮光。这东西按理说是看不见的，可他开始了捉迷藏游戏，游戏幕后之人把这东西一键开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窦淮嘴角露出一个阴险的笑，他知道这场游戏该怎么赢了。 「喂，」关思思无语的提醒道，「你现在笑的像个反派，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窦淮摆摆手，摸了一把小姑娘的头问，「你们如果去现实，能不能隐藏身形不让人看见？」 「当然能，」关思思撇撇嘴，「这不是每一只鬼都必备的技能吗？倒不如说，一般人想看见我们很难才对。」 「那就好了，」窦淮神秘一笑，「走，今天带你们出去逛逛。」 第164页 * 今天是个阴天，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让所有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老张裹紧了衣服，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该死，就不应该走这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西苑小区，感觉唿吸都紧绷起来了。 老张的家在两条街外，之前因为西苑小区「威名远扬」，他每天宁愿多绕一条街也不会走这边。可今日的阴天来的太过突然，担心淋雨，老张一咬牙选择从这里抄进路回家。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西苑小区附近会如此荒凉。沿街一个商铺不开门不说，街上连个活人都没有。极目望去，附近跟末日来临了一样恐怖。 他现在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赶紧离开这一片儿。一开始还期待见到别的行人，可走着走着老张又害怕见到别人。 毕竟一个死人无数的小区门口，谁知道看见的到底是不是人？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在老张离小区大门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正前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那人低着头，穿着一身黑衣服。整个人都仿佛敛在阴影里，正不紧不慢的往前晃。 老张一下子顿住了，他的唿吸陡然紧张起来。 那是什么人？速度这么慢，不害怕吗？不会…不是人吧？ 天，我在想什么啊！ 老张拍了下头，感觉自己有点太敏感了。现在虽然天阴，可毕竟是白天，什么都不会有的，有也只会出现在晚上。 他嗤笑自己被环境影响，定了定心就要继续往前走。 然而腿才刚刚迈开，老张突然看见前方那个一身黑的男人停住了。 那人在原地蹲下身，头微微偏了一下，像是跟谁说话一样点点头，随后视线缓缓落在自己身上。 紧接着，老张看见那个男人嘴角慢慢咧开，朝自己古怪地笑了。 老张喉间勐然一紧，他瞪大了眼，惊恐地看向那个男人！ 那人在、在跟谁说话？！明明整条街只有他们俩！ 瞬间，西苑小区所有恐怖传言一股脑在老张记忆里浮现出来。 灭门惨案、杀妻案、肢解案、疑似闹鬼….. 「算了，我、我还是换一条路走、走吧…」 这么想着，老张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转身，一阵阴风「唿啦」一下子吹了过来！ 那股阴风好似裹挟着无数冷气，老张的四肢瞬间一麻！一股诡异的感觉顿时传来过来，好像、好像有无数只小手正摸过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那名一身黑的男人正是窦淮，他看着老张落荒而逃的背影，抱歉地喊了一声，「对不起了大叔。」 随后他低下头，询问一旁的关思思，「怎么样？他亮不亮？」 关思思神色复杂，「….亮，快赶上你亮了。」 窦淮终于满意了，他的猜想没有错，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亮光就是跟鬼怪的接触度。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像他似的，成天被上百个鬼崽蹭来蹭去，所以也不可能有人像他一样浑身冒光。 游戏的幕后之人就是笃定这一点，才把接触度具像成亮光。 所以窦淮想的非常简单，既然无法消除掉身上的光，那就让所有人都亮起来吧。 「点亮这个世界，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到我？」 在他身边，上百只冤魂层层叠叠，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鬼网。 鬼崽子们低低笑着，对这种摸活人的行动很是新奇。 窦淮则招了招手，召回贪玩的几个说道，「走，咱们往前两条街。那边是商业街，有许许多多商场和大量的人，咱们碰见一个摸一个，能接触多少就接触多少，听明白了吗？」 鬼崽子们嬉笑着，流血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窦淮则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手机。 「嘿嘿，希望你来找我的时候别瞎了。」 第86章 神明 花了四个小时, 窦淮走遍了台河市内所有人流密集的地方。上百名鬼崽子在他身边飞速飘过，对所有能看见的活人上下其手。 在不会影响人类健康的前提下，每一只鬼崽都恨不得把活人的皮都摸秃。势必要让他们身上的亮光不输窦淮身上的。 也正是这一晚, 台河市民经歷了人生中做噩梦的一个晚上。 「艹我怎么感觉这么冷？」 「刚才有人摸我！」 「我看见了我胳膊上有黑手印！」 「我好像听见死去的奶奶在唿唤我…」 类似大唿小叫的交谈声响彻整座城市, 窦淮站在阴气正中央，安安静静地观看着每一个人类的反应。 因为他这个行为实在大胆，万一碰上什么能人异士, 崽子们的安全很难保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还剩一个小时的时候, 最后一个人类也终于亮起了光。 在冤魂眼里, 这座城现在仿佛璀璨银河，无论哪里都是亮闪闪的。 「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啊…」 关思思死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了，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黑暗扭曲的恨意。可现在, 作为厉鬼的它们居然可以在活着的人类身上「点灯」。 她看向窦淮,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窦淮打了个哈哈，视线落在眼前的马路上。 因为他们今晚的大闹特闹, 整个台河市陷入了「鬼城」的感觉里。原本热闹的街上看不见一辆车。宽阔的柏油路上一熘烟儿瘫倒着鬼崽子们。 第165页 放眼望去, 原本灰白色的马路犹如泼满了沥青，散发着浓重的鬼气。 今晚它们累坏了，感觉比活着时候上学考试还要累。 窦淮看着有些心疼，一直不断柔声安抚着。直到把所有崽全都安抚好哄回手机里后, 他才收起和善的表情, 冷冷看向天空。 这一刻，幽暗寂静的天地中只有他自己, 没有队友, 没有敌人。没有副本情景, 也没有任何鬼怪。 「这一关只要过去, 我就能触及到游戏背后的真相，可如果失败，我的存在就会被代替抹杀。」 那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事情，有另一道意识取代你的一切。没人会发现你的皮下换了壳子，也没人会记得你存在的本身。 不能输。 他的神情敛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手机屏幕散发出零星一点光。 【异化倒计时：01:00:00】 「该去找藏起来的地方了。」 虽然泯然众人是很好的办法，但那也只是前提。真正难的地方，还是在于藏匿的地点。 游戏的影响力和能量有多大，窦淮清清楚楚，他并不认为自己耍的小心机能瞒天过海到最后。 确认好所有崽子都回到了手机里，他操控着将镇子挪到手边。 雾气瀰漫，窦淮直接迈了进去。 没有鬼崽子们叽叽喳喳，牲畜镇安静到可怕。 他一步步朝前走，终于在小广场上看见了要找的人。 那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此时正惬意地坐在地上，眯起眼睛看了过来。 「你好亮。」 窦淮：「….」 我知道！ 二重身朝他身后看了看，疑惑道，「小朋友们呢？怎么今天一个人也没有？我还在等他们一起玩丢手绢。」 「今天丢不了了，」窦淮坐在了他对面，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认真。 二重身坐直了些，他刚想开就问问气氛怎么这么怪，就听见窦淮低低的声音。 「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 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台河市市民纷纷回家，城市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宽阔安静的马路上忽然亮起一抹幽光。 那是一只普通的手机，无人操作却在屏幕上诡异的显现出一行小字。 【异化倒计时：00:00:01】 【异化倒计时：00:00:00】 【叮！亲爱的玩家，捉迷藏已经正式开始！请您乖乖呆好，在十分钟内没有被找到则为胜利哦！】 最后一行字亮起的那一瞬间，遍布天空的乌云陡然一颤！浓重漆黑的巨大阴影悄悄从云端探了出来，逐渐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人型。 那人型阴影仿佛神明一般俯瞰大地，祂过于宽广的身躯近乎笼罩了整座城市。 所有的一切在祂眼里都无所遁形，想要找一个早已打上标记的人类简直不要太简单。 马上就要有了，我的新的身体。 神明这样想着，干涸的胸腔似乎都澎湃起来。 然而几秒钟后，没有脸的神明微微一怔，阴影身躯不可思议的又往下伸了伸。 祂没有看错，地面上每一个人都打着祂的标记！ 远远看去，数不清的房屋里，不同程度的亮光在噼里啪啦闪着。 阴影仿佛出现一丝扭曲。 但很快，神明便稳定了下来。 小把戏，哼。 时间还来得及，不用担心。 漂浮在半空的阴影在同一时间延伸出无数根透明的线，宛如蛛丝一样飞速刺向每一处亮光。 「哎呀！」 有人捂住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好疼啊！」 「我也是！靠！该不会有虫吧？！」 「啊啊啊好噁心！快拿杀虫剂！」 神明：「…..」 神明忽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吐槽，认真筛查着每一个人。 不是，不是，没有，不在这里…. 三分钟后，筛查完整个城市的阴影再度出现扭曲。 没一个亮光是祂要找的人！ 可恶啊！这只虫在到底藏到哪儿去了！ 没有关系，神明又快速调整好了心情，祂还有时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祂怎么会输？ 既然现世没有，那一定在另一个世界里。而虫子拥有的世界都是神明曾经掌管的，祂非常了解。 很快，百人尸大酒店上空出现了一道黑色漩涡。恐怖的阴风眨眼之间从漩涡中心释放，拥有酒店所有力量的医生甚至还没抬起来手就被撞到墙上，腹部破了一个大洞。 前台小姐姐僵硬地转过头，瞬间对上一道虚无的人型。 神明亲自降临，祂担心虫子太过狡猾，所以一定要把酒店内部一寸一寸翻个遍。 两分钟过去了，每一块砖下面都有神明的阴气伸进去，然而祂只找到了五个无用之人。 神明空荡荡的脸上有愤怒一闪而过，但立刻又平息下来。 不急，还没完。 这只虫子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藏，那个地方是最后一个地方，祂一定可以找到。 嘿嘿。 马上就要有了，活着的身体。 神明收回所有阴气，重新踏入漩涡之中。下一秒，祂看见了一个破旧的小广场。 第87章 小广场破旧不堪, 但神明依然兴奋，因为祂嗅到了异化之后的味道。 第166页 异化是祂给窦淮打上的另一个标记，当倒计时结束, 承载所有情绪的黑影便会立刻侵吞理智, 凝结出自己的实体。 那样的话，这个渺小的人类就会被各种情绪支配，不可能继续保持冷静。 窦淮只是个普通人, 异化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很难承受的东西, 毕竟当情绪黑影外露时, 没有哪个普通人能控制住不留下一丝一毫气息。 而神明对于情绪的味道最为敏感, 虽然祂不太清楚为什么前几个地方没有找到窦淮的味道。 「狡猾。」 祂立刻放出无数触手般的阴影，像黑色的锅盖一样覆盖住小广场，仔细感受窦淮残留的气息。 很快神明便满足地抬起了头, 祂清楚感受到了窦淮曾经站在这里, 有过茫然和愤怒，还略带一些不知所措。 「他一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神明开心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祂认为, 窦淮是没有地方可以逃了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捉迷藏还剩下四分半，很充裕，神明探查这里只需要三分钟，祂还可以留下一分半跟窦淮说说话。 对于这个能走到祂面前献上身体的人类, 神明非常感兴趣。 舒展身体, 阴影化为黑色的风，悄无声息向四周扩散。 祂钻进每一户房屋内部, 能感觉到属于窦淮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神明兴奋的顺着味道一路向前, 祂可以确定, 自己要找的人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藏着。 然而就算如此, 祂也没有选择放弃其余地方的搜索，黑色的风依旧霸道扩散着，势必要把所有地方全部搜一遍才算完。 毕竟对于窦淮的狡猾，神明非常清楚。 当气味达到顶峰时，一道门拦住了神明的去路。 这是镇子里一栋楼的顶层，门后是楼上的天台。如果躲在这儿，窦淮将退无可退。 黑色的风停了下来，化为真正的触手。神明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这里，祂可以笃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门后。 其他地方的神识慢慢回笼，镇子里基本都搜索完毕了，只剩零星一点光秃秃的地方，神明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搜寻了。 祂兴奋地贴近门边，周围的空气都因为祂的存在而战慄。 漆黑的触手勾上门把手，神明一把推开铁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祂推开门时毫不费力，像是门后有人帮吧祂把门拉开一样，而且空气中似乎还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很轻，好似钥匙插/入锁孔。 神明认为是自己力气用的太大了，导致门锁出了问题。 祂还未成形的疑惑在看见门后那道身影时全部消散了，膨胀的阴影发出兴奋的低吼。 「找到你了，你输了。」 空寂的天台上阴风阵阵，唯一的人类转过头，脸上勾起一个笑。 那果然是窦淮的脸。 他看着不断涌动的黑色阴影，眼睛眯了眯，「就你？」 神明：「？」 神明幻想过无数种自己赢得捉迷藏后的景象，祂认为一个人类，就算本事再大，在面对失败时也一定不会像平常一样淡定。 祂猜想，窦淮会痛哭流涕，会跪着求自己给条活路，会慌张躲藏，会愤怒控诉命运不公。可偏偏没想到，窦淮见到自己第一面时会是这个反应。 那句充满不屑的「就你」是什么意思？！ 祂可是游戏背后的神！ 神明的阴影膨胀起来，祂巨大的头颅低垂着靠近那个人类，压迫感十足地说道，「你输了，你的身体会归于我。」 祂期待看见这个人类跪地求饶的画面，然而并没有。 窦淮那张脸在阴风显得很冷，他抬起头，在面对比自己大数十倍的神明面前丝毫不露怯，寡淡地开了口，「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能听听你为什么想要我的身体么？还有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明被那句「可以」惊了一下，祂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满不在乎的答应了！ 把身体给祂，这个人就会死亡，这点道理不会不懂。 怎么回事？ 神明胸腔里阴气搅动，祂感觉有点奇怪，刚刚那股萦绕周围的气味也消失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深想，面前这个人类懒懒地扬起头，嗤笑道，「你也不知道么？」 那股不屑和鄙夷直接刺激到了神明，祂怎么会不知道？祂可是游戏背后的神！ 「游戏给了死者一次生的机会，」神明的声音听起来很闷很沉，如同套了十几层塑胶袋子一样。 祂威严地说，「游戏可以影响人类的情绪，所以商城里会有改变现状的道具。当然，游戏也可以决定人类的生死，比如你。你输了，你现在必须放弃你的身体。」 而不是站在这里挑衅我！ 神明妄图把画风拉回熟悉的感觉，然而窦淮註定让祂失望。 「那你又是什么？为什么想要我的身体？」 窦淮撑起胳膊，视线在黑色的身体上打转。 「我是神，」神明压抑着火气，祂告诉自己，只剩最后一分半了，时间一过这个人类的身体就会立刻属于祂，临死之前解答一下疑惑也是应该的。 「我是游戏背后唯一的主人，我掌控着所有副本，我是规则的制定者，所有玩家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 祂威风凛凛，身上带着压迫感极强的阴气。 第167页 弱小的人类，匍匐吧！ 可神明话音刚落，一声轻笑打断了祂的思路。 「不，你不是。」窦淮那张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如果你真的是唯一的神，为什么不直接夺走我的身体？何必大费周章搞一出捉迷藏？还跟我站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在等，对吗？捉迷藏规定的时间没有到，你就无法取走我的灵魂对不对？」 神明低着头，祂没有说话，空气中死寂一片。 「让我继续猜猜，」天台上的人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边，「也许你真的有能力去监控副本，但是你的能力一定不高于规则。比如现在，当你处于游戏中同样会被规则束缚。游戏背后的神明居然会被规则束缚…..」 他在阴风中笑了起来，「这简直滑稽，不是吗？我猜….你只是躲在规则背后的监管者罢了，游戏赋予了你监管的权利，而捉迷藏就是送给你毕业的礼物，对吗？」 空气中所有的阴气在这一刻凝滞，神明第一次动了杀心。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猜的很对。 如果把游戏必做自动运行精密计算机，神明就是坐在计算机前记录和调整数据的人。祂没有能力去篡改运行程序，祂只能在既定程序下去调整一些意外出现的bug，或者记录每一个副本内容。 祂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只知道日復一日看着副本那些崩溃绝望的景象，真的很枯燥。祂失去了五感，甚至连实体都没有。 神明想要离开，确切地说，祂想要挣脱出游戏。而捉迷藏，就是唯一离开的路。 只要祂赢了，游戏就会迎来新一任的监管者和记录者，祂则会甩开这一切，去当一个快活自由的人类。 所以祂进入游戏，作为一名同样被限制的玩家。 「你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神明贴近那张脸，阴测测地说道，「时间只剩最后半分钟了，我已经找到了你，这次是我赢了。」 「啊，」那张脸忽然低低笑了，他嘲弄地看向眼前的神明，缓缓开口—— 「你说你找到了谁？」 第88章 人生赢家 「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小广场上, 窦淮坐在二重身旁边，轻声问道。 二重身饶有兴致，「什么游戏？捉迷藏吗？」 「不, 」窦淮笑, 「我教你玩抓野鸡。」 距离异化倒计时结束还剩十几分钟，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在镇子里千挑万选，最终选择了一处拥有天台、地理位置相对边缘的筒子楼。 「再过不久, 我身上的情绪就会具像化。」窦淮极目远眺, 整个镇子尽收眼底, 「游戏背后的傢伙为了能赢, 在我身上做过的标记太多了。如果只是单纯的躲藏，我完全没有赢面。」 如果说身上亮起的白光是视觉标记，那么情绪黑影一定是其余方面的远程标记。 是嗅觉？或是感知？无论哪种, 都不可能藏的起来。 不管躲去哪里, 他最终一定会被找到。 尽管前期做了很多准备，把现实中所有的人都拉进来, 那也只能做到延长时间。 「这是我唯一的赢面, 拖时间。」 「你可能会死的哦。」 二重身歪着头，指了指脚下的天台和身后薄薄的铁门，「如果只是躲在这里，被找到一定会死的。就算有我在, 可以混淆视听, 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毕竟你无法在别人眼皮底下离开。」 然而捉迷藏甚至不用打架, 只要被看到就会立刻输掉游戏。 「谁说我不能？」 窦淮挑眉, 从兜里拿出一把漆黑的钥匙。 【万能/钥匙：在门上写下你想去的地方, 只要钥匙插/入锁孔, 打开门就可以。】 乌云遮蔽下，两张一样的脸同时露出一抹阴险的笑。 神明降临时，窦淮在天台上吗？ 他当然在，他也必须在。 情绪黑影趴在他的后背，释放出的气息随着风准确传进神明的脑海。 触手伸长，隔着薄薄的门板仔细嗅着。 「就是这里。」 神明笃定，祂收回了所有阴影，将触手伸进锁孔里。 与此同时，门的另一边，屏息凝神的窦淮在发觉门锁的细微响动后，也迅速插/入了钥匙，毫不犹豫打开了门。 门后是现实世界里空无一人的马路，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盈盈幽光。 他捡起手机，调开小地图，直接拉起牲畜镇的小红点，扔到了地图上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希望游戏背后的人出国后可以玩的愉快一些。」 而晚了几秒打开门的神明，则看见了门后的天台，和那张让祂过于激动的脸。 「找到你了，你输了。」 神明激动地开口。 「你说你找到了谁？」 二重身对着祂笑。 【捉迷藏剩余时间：00:00:30】 那天，遥远的南极洲上爆发出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啸。无数寒风下的企鹅紧张的四处张望，什么鬼动静？ 神明拥有监管者的力量，祂原本可以在所有游戏副本内横着走。 然而偏偏这一次，祂脱下了神明的外衣，成为了一个处处受限的玩家。 南极洲的寒风吹的触手猎猎作响，神明疯了似的朝大陆飞去。可遗憾的是，被限制的祂无法在三十秒内从南极赶回台河市。 第168页 三十秒后，窦淮惬意地坐在马路边，低头查看手机里的信息。 【恭喜您，赢得了游戏唯一主线任务「捉迷藏」。】 就在此时，遥远的冰川之地上。神明疾驰的身体突然一顿，祂察觉到了什么，不甘心地扭动着。 「不！我没有输！那个人类耍我！他拿着作弊道具！」 神明不停怒吼着，祂面前的字再次改变。 【您主动接受了游戏规则，请立即遵守。】 神明咬牙，规则，又是该死的规则！ 祂从诞生之初就被规则牢牢束缚着，祂不知道系统规则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规则是谁编写的，祂只知道自己身上的力量全都是规则给予的。 在漫长的时间中，神明身边只有规则这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祂才会对人类世界充满兴趣，想要得到一具身体，做一次人。 于是才有了「捉迷藏」这个游戏，然而闹心的是，神明不知道等了多久都没有等待一个人打通副本开启「捉迷藏」。 唯一一个走到祂面前来的，就是窦淮。 神明兴奋极了，为了确保自己能赢，祂利用监管者的能力，才会对窦淮做出那么多标记。 可谁能想到，祂居然输了！ 可恶！！ 【您的游戏已经失败，作为惩罚，您将被随机投放至某游戏副本内，成为副本内一员，希望您可以玩的愉快。】 一行淡淡的字幕出现在神明身前，下一秒祂庞大的身躯被压缩成一条细细的线，在空中飞速划向某个方向。 祂这个神明的身份，在系统规则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这就赢了？」 另外一边，窦淮看着系统提示，终于放松下来。 捉迷藏比起其他的游戏副本，简直安全到不行。他第一次经歷如此快速简单的任务，真的还有些不太习惯。 作为胜利者，他看到了系统发过来的神明的结局。 「被拖去当npc了？」 【是的。】 手机屏幕上，第一次出现任务以外的语句。窦淮愣了一下，「你真的有自我意识？你到底是谁？」 【当然，我在无数绝望中诞生，我是两个世界里唯一的规则。】 赢家可以知道一切，游戏系统通过手机，给窦淮播放了一段视频。 原来，另一个世界一直存在着，那里面聚集了无数恶念。当这些恶念情绪达到顶峰时诞生了自我意识。 【最一开始的二重身们很恐怖。】 它们会在镜子里不断洗脑人类，让人类变得疯颠。 恶念的世界开始蚕食现实，人类被负面情绪击溃，他们不断绝望，不断疯狂，整个世界如果不加以干涉就会慢慢崩坏。 【于是，我出现了。】 【作为规则，我平衡了两个世界，将绝望通过规则输送消散。】 【当然，我一开始并不是「游戏」的形态。只是在社会的逐渐发展中，我也在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拯救必死的人，能活下来的自然会提供巨大的希望，这样看很合理。」 而玩家也的确在各种副本中努力生还，解决更大的绝望。 知道了所有事，窦淮舒服了。他兴致勃勃点击屏幕，想看看这次的奖励是什么。 【这次的奖励是我。】 「不会也要我变成那个傻乎乎的神明吧？」 窦淮觉得不行，那样的话奖励根本不是奖励，明晃晃就是绑架。 【不，那只是我制造的一个失败品。】 【而你，才是我真正想找的游戏策划师。】 窦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面前「刷「一下弹出一个虚空屏幕，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手机外的屏幕，跟电影特效一样震撼。 【恭喜玩家打通游戏唯一主线任务！您的生存时间n+1小时已全部到帐！】 【恭喜玩家成为游戏内第一位通关玩家！特殊奖励「系统监管者」称号已佩戴成功！】 【恭喜玩家成为系统唯一监管者！您将获得系统99%的能力和权限！您将成为游戏内唯一的监管人员！游戏内所有规则、事件、人员将全部对您完全开放！您在游戏内将永不设限！】 【从现在开始，您的游戏系统将正式更改为监管者系统，您可以随时查阅两个世界的任何信息，您可以随意出现在任何出现情绪波动的地方。】 最后几段话，是系统对他说的。 【你会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往返两个世界的人，你可以左右现实人类的情绪，也可以惩罚恶念世界的住民。你会拥有我的权限和能力，与我享受同等的生命。你会变成真正的神，成为我唯一的代言人。】 【恭喜你，我的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