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无双》 第1章 花间酒肆少年郎 雾月大陆,商国,不第城。 城名不第,可历年来金榜题名的书生倒是极多,一时间,不第城习文成风,连那三五成群、穿着开裆裤聚在一起嬉戏的孩儿童,都鲜唱童谣,换为吟诗念词了。 这在尚武尊强的雾月大陆,倒也成了一件稀罕事,也正因此,不第城,成了周边盗匪眼里的香饽饽。 城南那片桃花林下,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酒肆,酒肆名为花下客,酒肆的老板,是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少年,名叫城南。 人们不知他的来历,有的说,他是大城来的世家公子哥儿,过来读书;有的说,他是参考失利的落魄书生,弃笔从商。 但这也都是大家的猜测罢了,大家唯一知道的,这书生模样的少年,最喜四月惜花时节,坐在酒肆门前,映着漫天的飞花,遍地的粉红,静静的饮酒,听说书人讲些江湖。 大家还知道,偶听到说书人说道精彩处,少年眸子里闪过的神采,很迷人。 尽管酒肆开的突兀,少年来历成谜,可日子久了,慢慢也都熟络起来,大家有事儿没事儿的,都乐于去酒肆小酌几杯,照顾他的生意。 也都知了少年的脾气秉性——若是外出听了些什么江湖趣闻,讲与少年听,若是讲的精彩,酒钱减半。 人们偶尔也会和少年打趣。 “喂~我说小哥,你怎么对江湖事如此感兴趣?” “说的是呢,见你没事儿也总捧个书看,不如考个功名来的实在!” “对呀~看你身子骨孱弱的那个劲儿,风大了都怕你被刮跑了!哈哈哈!” “嗝······就·······就是的,你要是如此感兴趣,听······听我们说有什么用,有本事······有本事去问问城外的盗匪,他······他们一定知道的比我们多······” 这是有人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第城谁人不知城外盗匪,是城里人心中的痛? 每逢这时,少年也不恼,递上一块热毛巾,笑着打圆场,说他醉了,说盗匪知道个屁,他自己就是盗匪来的。 少年每次这般说,酒肆间的人,总是哄堂大笑,说若是少年这般身子骨能当了盗匪,母猪都能上树。 少年无奈撇撇嘴,又回到柜台,托腮发呆。 城南真的是盗匪来的。 具体怎么成为盗匪的呢?城南也不知道,可能打生下来记事时候起,他就是个盗匪吧~ 那时候的不第城,还没有这么多及第的书生,那时候,也是他义父第一次来不第城踩盘子。 听他义父讲,那是一个雪夜,他带着手下一帮弟兄,兜兜转转,好下手的大户人家没寻着,倒是在城南墙头下边,捡着了尚在襁褓的城南。 或是没什么文化,或是懒得想名字,只因为在城南捡到的城南,就干脆就一直唤他的名字,叫城南。 每每提及捡城南回来这事儿,他义父总是捶足顿胸,几欲嚎啕大哭,说要是早知道捡着这么个祖宗,脑子让驴踢了,才来这不第城。 但总归,这帮刀口舔血、打家劫舍的糙汉子,还是把城南带了回去,养大成人了。 哦,成人,指的是年纪,嗯,是年纪。 听他义父说,自打捡了城南回来,他们一伙儿,破了方圆百里盗匪的记录。 人家盗匪,哪个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可是他们不行! 捡了城南回来的时候,一帮糙老爷们儿围着嗷嗷待哺的城南面面相觑——天天做着刀尖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谁也没养过孩子不是? “当家的,这孩子是不是饿了?”看着啼哭不止的城南,有个小弟兄问。 “嗯!我看十有八九是饿了!”城南义父老气横秋,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 “大哥,你看咱们是不是得给他弄点吃的?”小弟兄又问。 “嗯!得弄!”城南义父正儿八经的点头。 “大哥,你看弄点啥合适?”小兄弟又问。 “弄你奶娘个球!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城南义父着实没养过孩子,或是城南哭得他心烦,或是那小弟兄问得他有些羞恼,没好气的反问道。 “要不·······给他整碗酒吃吃?若是喝得醉了,许就不哭了。”那小弟兄支招。 “要得~要得~拿酒来!”城南义父喜笑颜开。 “我呸!你们哪个是吃酒长大的?净出些昏招!”城南二爹,寨子里的军师笑骂。 “那你说咋整?!这小王八犊子哭个没完!哭得老子心烦!”城南义父被骂了,赌气蹲在一旁,搓手抱怨。 城南二爹笑笑,道:“你自己捡回来的,怨得谁?” 又招呼手下弟兄:“都愣着干啥,孩子是要吃奶的,都给我下山去,但凡是母的,能产奶的,都给老子抢了回来!” 于是,他们破了方圆百里盗匪的记录——抢奶! 据说,那段时间,他们创下的业绩,至今无人能与之比肩。 据说,那一段时间,闹得方圆百里人心惶惶,家里连母鸡,都不敢养一只。 城南每每听寨子里的人讲起这些,总是会心笑笑,打心眼儿里觉得暖——或许这也是城南至今没有离寨出走的原因吧。 城南是不喜欢当盗匪的,他打小儿,就向往人们口口相传的江湖,尽管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江湖。 但也这不耽误他的江湖梦不是? 所以,他打小儿就跟寨子里的人对着干。 大家出门劫路,他提前出门拦住过往商贾报信儿,要人家换路而行;大家远行劫舍呢,他就给马匹喂大把的巴豆。 于是,寨子又创下了一个记录——本行业绩基本为零,垦田饲畜倒是经营的遥遥领先。 好不容易熬到城南大了,城南义父出了笔钱,送瘟神一般给城南送到了城里,给他开了间酒肆,一来呢,没了城南添乱,可以做些个大买卖,好在同行里抬起个头;二来呢,城南在城里开酒馆,再指派几个机灵的小弟兄照应着,也好提前知道些过往商贾行路的消息,方便下手。 城南也乐得如此,这酒肆,一开就是三年。 城南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这走江湖的,哪一个少得了酒? 他总是想着,能有几个高人因缘际会,来他酒馆饮酒,又机缘巧合,他能拜了做师傅,习得一身好神通。 这些年,倒是迎来送往几个看起来像是高人的江湖人,却无一能拜师成功,既是拜不得师,城南干脆悉数劫了——万一能劫个什么秘籍宝贝呢? 三年一晃而过,城南还是一无所获,倒也不沮丧,他相信总会有一天,能得着机会,踏入他心心念念的江湖,他在等,在等一个机会。 城南的酒肆门口,总是躺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乞者,人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这不第城的,好似,有着酒肆那天,就有这乞者。 人们总是建议城南,将这乞者赶走,免得影响了城南酒肆的形象,耽误了他的生意。 城南却是摇头笑笑,也不答话,只是每天酒肉饭菜,都赠予乞者吃。 这乞者从不说谢,就连正经抬眼看城南,都懒得看,好似这都是城南该孝敬他一般,向来都是坦然受之。 人们渐渐,也就见怪不怪了。 腊八,大雪。 不第城银装素裹,街上,除了临街商铺和出摊的小贩,行人寥寥。 街上远远行来一个白衣狐裘少年郎,正是城南。 “哟~小哥,这么晚才来?晚上烫好酒,我要跟朋友去吃呐!” “我说小哥,瞅你模样也不差,怎么还没婚娶?我远方侄女翠花,介绍给你认识呀?” “······” 人们与城南打招呼调侃,城南笑着一一回应。 “喂~城南小哥~你等一下~”远远有人唤他。 城南驻足,叫他的人,是城外的张猎户。 “我说小哥,我方才与你店里打酒,见你店里来了个相貌阴翳的老汉,那老汉应是走江湖的,我知道你向来见着都要去尝试着拜师的,这个老汉你可莫要招惹!”张猎户跑到城南跟前叮嘱他说。 “哦?”城南笑着看他,不解他的意思。 张猎户环首四下看了看,低声跟城南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打猎的,对血腥味儿敏感些,那老汉身上,血腥味儿极重,怕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张大哥,谢咯~”城南点头谢他。 “嗯!你务必要把大哥的话上心!休要惹了麻烦!那你先忙,大哥走了!”张猎户话嘱咐到了,转身走了。 “好嘞!谢谢大哥了!下次来店里,请你吃酒呐~”城南摆手跟张猎户道谢。 “好嘞~”张猎户远远回应着,身影消失在了街的那一头。 城南浅浅笑着——来了江湖人么? 当下快步朝着酒肆走去。 “嗨~老爷子,我说这雪都快给你埋了,你也不挪挪窝儿。”城南到了酒肆门前,见那年迈乞者半卧着身子,在雪里打鼾,调侃他道。 可不是的,这冻煞人的天儿,年迈乞者还是那一身烂布条子,动也不动,被积雪盖了大半个身子。 城南见他不答话,蹲下帮他拂去身上的积雪,又脱下身上的狐裘给他盖了,调侃道:“你这老头,还是注意点的好,要不哪天死在我酒肆门前,当真误了我的买卖!” 起身朝着店里走去,甩话道:“听说我家来了个走江湖的,一会儿可能要去拜会,就不亲自给你送酒了,稍后差人给你送些酒菜来暖暖身子,你这老头,要是真觉着冷了,来店里边,也无妨的~” 城南进了店,那乞者微微侧头,瞥了城南背影一眼,裹了下身上披的狐裘,又转过头去打鼾,只是嘴里,不知在嘟囔了些什么。 第2章 黑店 城南进门,招呼小二给门外乞者送了酒菜,四下打量。 许是今日格外凄冷,酒肆食客寥寥,城南笑着一一打过招呼,并未发现张猎户所说的那名老者。 “小瑞子,来,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城南见跑堂的小二送了酒菜回来,唤他过来。 城南倚在柜台上,托腮问他:“我听说,今儿咱店里来了个老头?” “来了,来了!”小瑞子顺手将毛巾甩到肩上,点头道。 “哦?人呢?”城南淡淡瞥了小瑞子一眼。 “嘿,少当······少掌柜的您别急呀,您的嘱咐我记着呐!这老头啊,没走,跟咱们店里边,住下了~”小瑞子嬉笑着回他。 城南开这酒肆的时候,跟义父派来的帮手,立下过规矩的,凡是过往来酒肆休憩的走江湖的,若是城南不在,他们务必要将人留下,不然,城南可是要回寨子里换帮手的——这城里酒肆的肥差,不用拼命,还拿着稳定的钱财,谁愿意丢了去? “就你机灵,来跟我说说那老头。”城南听闻张猎户提及的那老者在店里住下了,展露笑容。 小瑞子斜靠在柜台上,朝嘴里扔了粒花生米,砸吧咂巴嘴,想了下,描述道:“这老头吧,古怪的紧,鹰鼻隼目,阴阴沉沉的,我去招呼他,他都提防的紧,进店来,也不点什么吃食,就一杯接一杯的喝白水,再去招呼,瞪了我一眼,直接开了间房,上楼去了。” “完了?”城南问。 “啊,完了啊。”小瑞子又朝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漫不经心的道。 “滚滚滚!”城南打掉小瑞子靠在柜台上的胳膊,顺手收起花生米。 小瑞子靠了个空,楞了一下,伸手捞了几粒花生米,嬉皮笑脸道:“少掌柜的别急呀~” 又凑过来,低声道:“少当家的,看那老头提防人的劲儿,估摸着身上是带了些什么宝贝,不过我看,这老头八成不是什么善类,您是不知道,他瞪我那一眼,瞪得我浑身发颤,从头冷到脚!” “你说,这老头有宝贝?”城南眯眼问他。 “嗯,我说少掌柜的,这老头八成不好招惹的,要不要我回寨子知会一声·····”小瑞子停下话,神情严肃,用手在脖子上不着声色的划了一下。 城南笑了笑,托腮望着门外,淡淡道:“不是住下了嘛~晚些再说~” 小瑞子眼中爆出异样的神采,低声问道:“您是说······” 城南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得嘞~”小瑞子一抽肩上毛巾,欢快的去招呼酒客了。 “今儿这风雪,真大啊······”城南心中轻叹。 半晌时光转瞬即逝,酒肆再无客人。烛火昏黄,城南眼底却亮了起来。 起身跟门外年迈的乞者招呼一声“老爷子,打烊咯~”便闭了酒肆。 “少当家的!”小瑞子兴致盎然的凑过来,等他吩咐。 “干活~”城南笑得灿烂。 小瑞子应了一声,兴奋的去了,城南独自坐下,斟了杯酒,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在等。 不消一会儿,小瑞子回来,神情有些异样,好似有些慌张。 “少当家的,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知会一声,招呼些人来,再动手吧?”小瑞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哦?”城南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指,抬眼看他。 “真的,少当家的,这老头子不简单,我假借给他送洗脚水的名义,闯进门去,见那老头正在给自己敷药,亲娘诶,您是没见着,那一身,三四处洞穿伤,四五道纵横的尺许长见骨的刀伤,吓人得紧!”小瑞子用手比划了下,形容老者身上伤痕的恐怖。 又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继续道:“关键是,这老头子,自己给自己敷药,面无表情,哼都不哼一声,见我冒失进去,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觉着我要不是反应快些,现在都是个死人了!” 城南递给他一盏酒,小瑞子一饮而下,算是缓了缓神,城南问他:“可曾见着宝贝?” 小瑞子回忆道:“我进门去,老者正坐在桌前敷药,衣衫都随意堆在地上,椅子旁边竖着一柄刀,桌子上······桌子上······对了!” 小瑞子拍了下大腿,嗓门陡然高了几分,又有些尴尬的压低声音道:“桌子上放了一个书匣,那书匣干净的很,我进门去,那老头第一反应不是看手边的刀,而是看向了那个书匣!然后才看我!” 城南听小瑞子这般说,轻松笑了,拍了拍小瑞子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寨子里知会他们一声,叫些帮手来,我在这守着。” “好!少当家的,切不可鲁莽!点子扎手得紧!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小瑞子叮嘱城南几句,折回寨子叫人去了。 “店家!请送些酒菜上来!”小瑞子刚走没一会儿,忽听楼上老者招呼。 “来咯~”城南应和一声,稍作准备,端着酒菜上楼去了,顺带还捎了一个暖炉。 “咚~咚~咚~” 城南轻轻叩门:“老人家,酒菜准备妥当了。” “进来!”老者声音响起,听着,好似有些中气不足。 城南推门进屋,抬眼打量,这老者应是敷好了药,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也正在打量着城南。 “方才给我送洗脚水那小二呢?”老者沉声问道。 城南放下酒菜,将暖炉放在老者身旁,不卑不亢,道:“他休息了,我是此间酒肆的掌柜,您有事儿,招呼我就好。” 老者抬眼看了看城南,“哦?”了一声,抽出一张椅子,示意城南坐下,笑道:“小掌柜的,还请陪老夫喝几杯。” 城南入坐,斟酒,老者却没喝,只是一直盯着城南看,倒真如小瑞子说的那般谨慎。 “黑店?” “自然不是。” “你先喝。” 城南举杯一饮而尽。 “把你的杯子给我。” 城南笑笑,将手里的酒杯,递给老者,老者自斟一杯,仍旧未动酒菜。 “我上了年纪,这暖炉烟熏得紧,还请小掌柜的移远些。” 城南应声起身,将暖炉移开。 “小掌柜的再请!”老者示意城南饮酒。 城南举杯,又一饮而尽。 老者给城南斟满,问道:“小掌柜的年岁几何?” “十八。” “可惜啊,可惜。”老者摇头笑笑,举杯道:“小掌柜的再请!” 城南碰杯,一饮而尽,老者却将酒杯放下,依旧未动。 “不知老人家可惜什么?”城南看着老者,神色平静。 “可惜你活不过今晚。”老者神色渐冷,与城南对视。 “三杯上路酒?”城南笑着反问他。 “三杯上路酒!”老者点头。 “讲究!”城南拍桌爆喝一声,,身形忽而暴起,将酒桌掀翻,一双拳头,直奔老者面门而来! “哼!”老者冷哼一声,抬手一掌,重重击在城南胸口! 城南只觉得好似一座小山撞在胸前,气息一滞,眼前有些发黑,喷血倒飞出去! “自不量力!”老者起身,拎起身边的刀,缓步朝着城南走来 “还说不是黑店?!” 老者拎起城南,眼神阴翳,如同看蝼蚁一般蔑视城南,又重重掷到墙角,狠狠一脚踢在城南腹部,依稀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城南痛苦的蜷缩着身体,“丝丝”倒吸凉气,嘴角又是溢出血来。 老者缓缓抽出刀,悬在城南头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道:“蝼蚁般的人物,也敢打老夫的注意?先结果了你,再去结果了那小子!哼哼!怪就怪,你们见了不该见的东西,起了不该起的贪心!” 言罢,手中长刀发力,朝着城南颈子便砍! “我起你娘个腿!”在墙角蜷缩着身体,好似没有任何反击之力的城南,忽得一个翻身,扳住老者的双腿,猛地发力,竟将老者扳了个跟斗! 老者心中也是大惊——这小子,有后手! 城南顺势扑到老者身上,一手掐着老者喉咙,一手从靴里抽出一柄匕首,照着老者心口便刺! 老者怒吼一声,反手一拳重重击打在城南的心口,若不是城南死死抓着老者的脖子,险些被打飞出去! 城南神色一萎,一口血喷在老者脸上,手上动作更快,力道也加重几分,“噗嗤!”手中匕首直直刺进老者心口,没到了柄! 老者闷哼一声,身躯一震,手臂重重扫在城南的侧脑,将城南打飞了出去! 老者口中溢血,伸手抓住方才甩到地上的刀,努力支撑着起身,颤颤巍巍朝着城南走来,狰狞的面庞满是鲜血,宛若催命阎罗一般。 “小子!你找死!” 老者步步逼近,手中刀提起,闪着森寒的光。 城南艰难的拖着身子后退,心中大惊“点子果然扎手,今儿怕是小命休矣!” 可是又有不甘,毕竟实在盗匪窝子里长大的,哪能就这么任人宰割?骨子里的匪气直冲脑门,竟又鬼使神差的站起来——“我弄死你个老东西!” 可着实被老者伤得不轻,肋骨、心口钻心的疼,头也昏昏沉沉的,刚站起来迎着老者迈出一步,就又浑身瘫软,直愣愣向前扑倒,刚巧扑到了老者的身上! “豁出去了!现在倒下一准而凉了!什么宝贝都是瞎扯!” 城南凭着活下去,还有对那不知道是何物的宝贝的执念,咬牙抬起手,握紧匕首,顺势一扭,只听一声肉碎的声音,狠狠将匕首从老者心口抽了出来! 老者怪叫一声,心口鲜血飙射而出,再也支撑不住,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颤巍巍提起刀,指着城南,眼中满是疑惑与不甘,终还是重重摔倒在地。 “我不甘······” 那老者翻转过身,挣扎着还要起身! 城南心中大惊——这老头子生命力也忒顽强了些,若是让他起来,我还能得了好去?! 但终归比不过那有修炼底子的老者,眼见老者撑起身子,城南苦笑一声——小瑞子你人叫哪里去了?你家少当家的,小命难保啊! “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爱咋地咋地吧!” 城南索性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到来。 忽听门外传来“咚咚咚”上楼声。 城南猛地睁开眼睛,嘴角噙笑——救兵来了!合着我今儿命不该绝! “南儿!” “少当家的!” 客房前冲进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小瑞子叫人来了! “这他娘的!” 众人冲进屋来,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遍地狼藉,满地鲜血!可见方才打的多么激烈! 不多言语,小瑞子上前一刀结果了那还在挣扎起身的老者,过来扶他。 城南却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只是嘴角还似乎带着笑意,喃喃念着 “宝贝·····我的······都是我的······” 第3章 抢了个鸡肋? 不出三五日,城南酒肆被劫,酒肆小掌柜城南被殴打至重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不第城,人们皆都愤慨——这盗匪也忒猖獗了些,盘踞城外,危害一方也就罢了,现如今还敢来城里明抢了?! 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都担心的紧——这伙儿盗匪,个个都是亡命徒,下手没轻没重的,可别伤着了城南小哥的脸蛋儿! 虽都愤慨,却也没几个敢站出来说去为城南讨个公道,大多都只是嘴上愤懑,跑来酒肆吃酒逞能,发发牢骚罢了。 搞得城南酒肆一时人满为患,倒是赚了个盆满钵丰。 城南义父说,这帮子人是吃饱了撑的,都是书读多了,读死书,死读书的下场,打骨子里的迂腐跟懦弱,各个圣贤之言,都读到了后脑勺,只晓得咬文断字,每日较些个死理,反倒失了血性。 城南二爹因为这话,又跟城南他义父干了一仗,说他对读书人有偏见,话说的偏颇,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是井底之蛙,只在这不第城周边混,不曾见过古往今来多少读书人满腔热血,一身傲骨都为天下捐了。 城南义父说他就会说些个漂亮话,说城南他二爹也是个读书人,不还是跑过来跟自己搭伙,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城南他二爹说他不可理喻。 城南他义父说他无理取闹。 ······ 反正城南是受不了他们两个吵架没完没了的劲儿,要不是因为他义父跟他二爹都是男的,几乎都要以为他俩是两口子了。 这不,给他义父支走了,留下他二爹陪他。 酒肆楼下,人们饮酒替城南打抱不平,说若是当时自己在的话会如何如何,楼上,城南他二爹听着这些人的话,气的浑身直哆嗦。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这群没囊没气的人!只知嘴上逞英雄,半分实际行动都不敢做,真是辱没了我读书人的风骨!难怪丁开山那莽夫瞧不上他们!” 城南他二爹,皱眉背手,踱来踱去,不住责骂楼下那些人,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我说二爹啊,你能不能停一停,还嫌我头不够晕吗?”城南窝在床上,啃着个猪蹄子嘟囔道。 “哎呀!哎呀!南儿不晕,二爹不转了,不转了!”城南他二爹倒是打心眼里心疼城南,听城南抱怨,慌忙坐下。 可是又止不住的抱怨:“也不怪二爹话多!你看看这帮人,哪一个能给读书人挣些脸面?!南儿你说,就冲这帮子劣货,我杜书琼以后,怎么在丁开山那厮面前抬起头来?!” 城南顺手甩掉手里的猪蹄子,懒散道:“我说二爹,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这名字起的,读书穷,单从名字上,你就输我义父半截气势~” 城南他二爹尴尬笑笑,道:“这,这名字是父母给起的不是,再者说,哪有以名字论英雄的!” “是是是,二爹说的都对~您知道我是怎么赢那个老头的不?”城南笑着哄他二爹,顺带转移话题。 说到这,城南他二爹,杜书琼神色一正,配上一袭青衫,倒真像极了个教书先生。 城南知道二爹的性子,脸色稍正经些,便是要开始絮叨人了,赶忙接话道:“都是二爹教的好呀!” 杜书琼听城南的话,神色稍缓,眉角不自觉的飞过一丝喜色,故作正经道:“哦?如此这般吗?给二爹说道说道。” 城南挑眉,勾了勾手,撒娇道:“那可得有酒吃,才能说~” “嗯~不行~大夫说你养伤期间忌酒,别看你义父不言不语的,要是二爹给你吃了酒,耽误了你恢复,他非得追着打我三条街!”杜书琼摇头,坚定拒绝。 城南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那也不行!”杜书琼严厉拒绝,他可还记得,城南小时候有次拉肚子,他用自学的方子给城南治病,腹泻没医好,搞得城南又发起高烧,被丁开山追着满寨子打的情景。 “好嘛好嘛!既然你这么怕我义父,以后我就跟我义父学打劫好了,不读书就好了嘛!”城南馋酒吃,撒泼打赖——他了解他二爹,自己读了一辈子书也没读出什么出息,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没逢有事,搬出这话来,基本给他二爹吃的死死的。 果然,杜书琼听城南说这话,开始动摇,瞥了眼门口,见没人,伸出食指比划低声道:“讲完了,就给你喝一杯,就一杯哦!” “得嘞!成交!”城南得意笑着,见好就收。 那天晚上,小瑞子走了之后,城南就开始细细回忆他听闻的有关于那名老者的每一句话,分析、揣摩这老者的性格。 首先呢,听猎户张大哥形容,这老者一身血腥气,想来近期内定是经历过什么恶战,不然血腥气不可能经久不散。 然后呢,听小瑞子说,老者进得酒肆,连招呼的小二都提防,不点酒菜,只喝白水,要么是身怀重宝,怕人惦记,要么是谨慎到极致、将近变态的程度——随意进个酒家,都怕被人下毒! 可是如此谨慎的人,选择了在酒肆住下,这就意味着,他觉得不第城安全!是啊,一个习文成风的不第城,对一个修行之人,能有什么威胁呢? 最后呢,小瑞子闯进老者房间,见到老者满身的伤痕,可是老者对闯入者的第一反应,是看桌子上的书匣,然后再看小瑞子,这说明那书匣,对老者来说极为重要,八成是个宝贝!又听小瑞子的描述,老者对他,是动了杀机的,可是没有动手,这就意味着老者有顾虑,或者那时动手不是太方便,亦或是,真的轻视小瑞子,觉得随时都可将他灭口! 综上所述,城南判定,这老者,身怀异宝,与人交恶过,身负重伤,还有些谨慎过头的神经质,最重要的是,他轻敌!他相信不第城除非有人下毒,否则没人是他的对手! 老者忽然叫城南送酒菜,于是,城南便猜测,这老者还是不放心,准备灭口了! “嗯!分析的不错!有你二爹几分功力了!继续说!”杜书琼甚是满意,不住点头。 “那老者叫人叫的突然,我属实来不及过多准备了,只能去赌一赌!便通过我之前的分析,依着老者的性格做了个局!”城南说到这,心有余悸,还有些后怕。 城南身上是随身带着他二爹给他的毒的,可是他从没用过,怎么说呢,二爹这药,能给好人吃病了,给病人吃死了,谁知道这毒药有没有用?! 可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没法子多做考虑了,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是死是活都是这一遭! 城南本想把毒下在酒菜里的,但是想及自己的分析,估摸着老者不会去动酒菜,干脆灵机一动,将毒放在了暖炉里,将解药,放在了酒菜里! 城南在赌!赌毒药放到暖炉里,合着煤炭的味道,老者短时间内,闻不出! 城南在赌!赌老者大部分的注意力会放在提防酒菜上!赌老者不会去动酒菜! 城南赌对了! 所以城南活了下来! 城南也赌错了,他低估了老者的杀心跟老者的实力。 所以城南被打了个半死。 “就是这样咯~二爹,倒酒倒酒!”城南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朝他二爹讨酒吃。 “唔,整体来讲,表现还是不错的,就是还稍稍莽撞了些,我记得二爹还教过你,要随身带着石灰粉的,跟人动手之前,若是估摸着打不过,撒了他眼睛就跑!”杜书琼一本正经的说道,此刻全无方才恨那些读书人丢脸的样子。 城南挠挠头,尴尬道:“那时候满脑子想着那宝贝,哪里还想其他······” 杜书琼轻弹了一下城南脑壳,宠溺笑骂:“跟你义父那匹夫,一样贪!对了,那宝贝呢?再给二爹瞅瞅!” 城南满脸沮丧,从枕头下边摸出个书匣子,甩给杜书琼,愤然道:“给你!就这个破玩儿意儿!险些搞得小爷命都丢了!” 杜书琼接住那书匣子,细细端详,这匣子上边古色古香的镌刻着些花纹,周遭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缝隙,模样倒是精致,只是不知道是如何用的。 杜书琼打量半天,也琢磨不出个门道来,喃喃道:“我家南儿舍命夺来的宝贝,莫不就是个普通的匣子么?” 城南思付道:“反正我是琢磨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看那老头子宝贝的劲儿,应当不是个凡物,就是······” 杜书琼还过书匣子,笑道:“就是有点鸡肋!” “可不是!拼了命,抢了个鸡肋来!”城南沮丧道。 顺手将书匣子塞到枕头下边,不再说这茬儿,转而向他二爹讨酒吃。 杜书琼笑笑,道:“南儿啊,二爹是不是还教过你一招来的?” “什么?” “兵不厌诈!哈哈哈!” “二爹!你!哎呦,坏了,头疼!头疼!读不了书了!” “······” 第4章 有客到 城南桃花映云开,酒携花香入梦来,百里胭脂轩窗对,春雨含羞满楼台。 不第城,最美是三月;三月,最美是城南;城南,最美是那一袭素衣的少年郎,把那桃花映。 一春芳意,三月和风,从不第城轻轻走过,化了柳梢的轻柔,去了冬日的寒衣,携着燕子的呢喃,乱了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心扉。 缱绻春雨刚过,不第城的人们,又如雨似风般朝着城南涌去——赏花,品酒,听江湖。 城南不大的酒肆刚刚开门,就坐满了人,甚至有人自备了桌椅,环着酒肆三五一桌坐下,点了酒菜沐风看花。 虽人满为患,可酒肆前头,好大一株桃花树下却独独空着一张方桌。 方桌上摆着好大一坛子酒,酒坛边上摆着一个酒碗,碗里斟满了酒,酒上,荡着两叶桃花。 方桌前边,摆着一张木制案台,案台后边,静静坐着一个说书人。 人们饮酒享受着一缕春魂,尽情抒发着自己的情怀,可是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瞟向酒肆的二楼,好似在等着什么。 “吱哑~”酒肆二楼客房的门响动,声音不大,却也被耳尖的酒客听着了。 “下来了!下来了!”酒客拍桌嚷道:“都静一静!小哥儿下来了!” 本有些躁动的人群,忽的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望向了酒肆二楼。 “啪!” 惊堂木响,说书人清了清嗓子,拿着腔调,拉长声音,唱喝一声:“小掌柜的到~” 说书人声落,酒肆二楼,施施然行下一名少年郎,一袭月白色长衣,衬得身材高挑秀雅,面似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眼似桃花,一头染墨的发,随意披散着,慵懒笑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将将好,桃花般细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微微一瞟,满是多情——不是城南,还是哪个? 酒客不由赞叹,好一个放浪不拘,淡雅柔情的少年郎! 城南与酒客们微微点头打过招呼,径自走到桃花树下那张方桌前坐了,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酒碗托着,浅浅酌了一口,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那俏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偶一抬头,让特意来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呼吸都是一紧——好一个翩若惊鸿的俊俏小哥! “小掌柜的,开讲?”说书人看着城南,询问道。 “开讲!”城南仰头饮尽碗中酒,将酒碗重重拍到桌上,清脆道。 “得嘞!”说书人应了一声,醒木一拍,放开喉咙,道起了江湖。 只是城南微眯着眼睛,望着城头上,站着的几道人影,若有所思。 城南方才出来时,就注意到了。 这几个人,一身劲装打扮,腰间配着刀剑,面无表情,不下来吃酒,不赏桃花,只是冷冷盯着酒肆的方向看。 “嗨~又是些个江湖过客~”城南轻笑一声,低头慢慢饮酒,似乎沉浸在了说书人勾勒的江湖中——只是心中莫名的,隐隐有些不安。 说书人讲的精彩,也敬业,从晌午,讲到了日暮,从日暮,讲到了酒肆掌起了灯火,直讲到月明星稀,酒客散去,独独剩了城南一人。 城南酒喝了一坛,有些微醺了,呆愣愣的托腮看着天上的月儿。 “小掌柜的,春寒,进屋歇了吧?”说书人收拾好吃饭的家伙事儿,关切询问城南。 城南伸了个懒腰,慵懒笑笑:“先生辛苦,也早些回吧,今儿晚了,天黑路长,我招呼小瑞子送您回去。” “能与小掌柜的说书,是小的荣幸,也谢小掌柜的,赏饭吃。”说书人揖礼告辞。 小瑞子起身跟上,送说书人回家去了。 城南起身,晃晃悠悠走到酒肆门前,随意坐靠在门前那年迈乞者身边。 那乞者今天倒是没似烂泥般躺着,盘腿而坐,身板挺得笔直,身前随意扔着几个空酒坛子,怀中,还抱着一个。 “老爷子,今儿酒吃的可还尽兴?”城南笑问那乞者。 乞者不答话,一双眸子,深邃的望着天上的月儿。 城南早已习惯了这乞者对他的态度,摇头笑笑,自言自语道:“你这老爷子,也不知哪里来的,打我开张那天就赖在我家门前,整日吃我的酒,谢都不说一声,反倒像是我欠了你几吊钱,爱搭不理的,当心哪天我管你要酒钱~” 乞者不理他,举起了酒坛子,痛饮了一口酒,依旧看着天上的月儿,好似城南是空气一般。 城南无奈笑笑,拿过乞者怀里的酒坛子,也饮了一口,自语道:“掐指算起,你打我家门前赖了三年有余了吧?想来你也知我的出身,倒是真的不怕,这也没什么,毕竟你深身上也没啥值得我可惦记的,只是我好奇,每年此时,我饮酒赏花,听说书人道些江湖,是因我向往江湖,你每年此时,饮酒发呆,是为何?” 乞者依旧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的饮酒望月。 “得得得,我问也是白问,不说也罢!” 城南耸耸肩,摇头笑笑,顿了一下,宛若自嘲,“只是,老爷子你说,到底什么是江湖?” 乞者淡淡瞥了城南一眼,猛地将酒干了,蜷缩着身子躺下,嘟囔道:“有客到。” 城南呆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三个字,是这老者迄今为止,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啥?有客到?”城南有些懵,四处看了一下,不见人影,“老爷子,你逗我呐?都什么时辰了,哪还有人来?” 乞者却似是沉沉睡去了,打起了鼾。 城南苦笑一声,起身进门。 “小掌柜的!备酒!” 城南刚迈进大堂,突兀一声传来,惊得城南酒都醒了半分——当真有人来?! 话音刚落,鱼贯进来四个人,正是白天城南看到的站在城墙上那几个劲装悬刀的江湖人! 为首一个,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好长一道刀疤,身后两个,一个狭长的眼眸,好似毒蛇吐信般,闪露着阴狠的光,一个抬头纹极重,哭丧脸;在最后那个,最壮,看上去也最木讷,呆呆壮壮的。 来者不善!这是城南心中第一直觉。 城南微微弓腰,赔笑道:“几位不巧,今儿吃酒的人多,售罄了,要不,几位换一家?” 那四名汉子只顾坐了,道:“售罄也无妨,今日我们哥儿几个瞧见小掌柜的风姿,雅得很,我们这些个糙汉子,最喜欢得就是交朋友了,不知小掌柜的可愿陪哥儿几个聊聊,交个朋友?酒钱照付!” 城南闻言有些头大,婉言拒绝:“几位实在抱歉,今儿小的也醉了,要不,改日再绪?” 那几人中,蛇眼汉子起身过来拉城南的胳膊,热情道:“择日不如撞日,还请小掌柜的赏脸呐!” 嘴上说的好听,手中匕首,却是顶在了城南的腰上! 城南腰间一寒,一股子凉意从腰椎直冲脑顶,些许酒意霎时醒了,无奈被那蛇眼汉子拉着,一同坐了。 “小掌柜的,不知前些日子,可有一名老者来此间住宿?”城南坐罢,为首那名络腮胡发声问道。 城南点头,规规矩矩的回道:“有。” 别闹了,腰上还顶着匕首呢,这几位显然有备而来,还耍什么花招?! 络腮胡又问道:“小掌柜的可知道那老者哪里去了?” 城南摇摇头,道:“不知道,住了一日便走了。” 络腮胡轻蔑笑笑,道:“可是我们打听,那老者就没出过你家店的门呢!” 城南满脸写着“我是老实人”的模样,无辜道:“走得早,天儿没亮就走了,许是别人没看着吧。” 络腮胡闻言纵声大笑:“哈哈哈!走就走了吧!” 笑声忽又戛然而止,满面寒霜,冷冷盯着城南道:“走了也无妨,只是他身上随身带着个书匣子,小掌柜的可熟悉?!” 城南摇摇头,义正言辞:“不知道!保护客人隐私,是我们立店之本!不知道!” 笑话!瞧这架势,这几名汉子明显奔着那宝贝儿而来,打死也不能认啊! 城南话音刚落,顿觉腰间一凉,麻了一下,继而一股剧痛传来——那顶在腰间的匕首,齐柄没进了腰身! 城南闷哼一声,脸色有些发白,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 “真不知道!”城南咬牙道。 络腮胡哼了一声,冷冷道:“骨头倒是硬得很,不给你吃些苦头,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打了个眼色,拉城南的那蛇眼汉子嘿嘿怪笑,手中匕首又朝里发了发力,然后一扭,猛地抽了出来。 瞬间城南脚下滴滴答答积了一滩血。 “操你大爷!老子真不知道!”城南捂着腰,疼的面部有些扭曲,破口大骂。 话音刚落,腿上又挨了一匕首。 “啊~!你他娘的有种弄死我!”城南疼的一激灵,摔倒在地,抱着腿来回打滚。 “弄死你?!呵呵,弄死你我们上哪去问那匣子的下落?!”为首那络腮胡汉子起身走到城南身边蹲下,顺手接过匕首,用匕首拍打城南的脸。 “小掌柜的,识相呢,就把那匣子的下落告诉我,不识相的呢,今儿让你尝尝爷爷们的手段!”络腮胡威胁着,又朝着城南的大腿狠狠扎了一刀! 城南连挨了三刀,疼的木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子下边,一滩血慢慢蔓延开来,映着他的白衫,格外扎眼。 “哦?小掌柜的,说不说?”络腮胡俯视着城南,眼里满是戏谑。 “呵······呵呵·······说,可以说······但我只跟他说!”城南指着拉他的那名蛇眼汉子,喘着粗气道。 话音刚落,便是又被扎了一刀! 络腮胡冷笑着:“怎么,小掌柜的不实在呀,都到这步了,还想离间我们兄弟吗?” “干你娘个希皮!算你狠!我把话撂这,要么,今儿你弄死我!要么,别让小爷翻了身,小爷翻了身,让你们生不如死!”城南见小伎俩被识破,顾不得身上疼,侧过头恶狠狠盯着那络腮胡汉子道。 听城南的话,那几名汉子爆出好一阵大笑,那络腮胡冷哼一声,道:“小掌柜的骨头当真硬啊,就是不知道身上哪块骨头最硬!要不要我一块块剔出来,比一比?” 说着,络腮胡手中匕首贴着城南的身子,上下划动,好似真的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划到城南胯间,停下来,歪头戏谑看着城南:“小掌柜的,从这下手,如何?” 络腮胡歪头的一瞬间,城南动了,手猛的一扬,一股白色粉末就撒到了络腮胡的脸上——正是石灰粉! 络腮胡被蒙了眼,怪叫一声,着手便刺,城南爆喝一声“我操你妈!”豁出去被再捅一刀,翻身就跑。 刚刚翻过身子,还未站起,就觉背上一股大力袭来,好似被狂奔的巨兽撞了,眼前一抹黑,喷出大口鲜血,人被踹飞到了酒肆门前! 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城南努力往外爬,刚刚爬过门槛,又被人重重一脚踩在了背上,薅住头发提起了头。 “倒是有点见不得人的小伎俩!”哭丧脸的汉子提着城南的头发,冷冷道。 城南口中溢着血,心里绝望——今儿是当真要交代了。 微微瞥眼,看到了还在打鼾的年迈乞者,自嘲笑笑,微弱道:“老······老爷子······今后······怕是······怕是您老······没酒喝了······” “唉~”一声叹息传进城南耳中。 “老爷子我,酒还没喝够~”那乞者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你家的酒,不掺水,老爷子我,喜欢!” 第5章 悟剑匣,入修行 乞者话音刚落,其余三名汉子齐刷刷闪到门前,警惕防备着——走眼了!方才进门,谁也没在意门前打鼾的老要饭的! 那年迈乞者旁若无人一般,打了个哈欠,醉眼惺忪,淡淡说道:“小子,没听着老汉的话么?酒我还没喝够呢,还不去拿酒来给我老人家吃?!” 城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笑道:“叫人拎着脑袋踩着呢,动不了呐~” 乞者一双醉眼睁开,眼神凛冽,比春寒,还要冷上三分。 “放了他。”乞者说的平淡,语气却不容置疑。 络腮胡汉子已经简单清理了眼上的石灰粉,一双眼睛红肿着,上下打量着乞者,沉声问道:“不知老人家是哪路神仙?” “放了他!”乞者没有接话,语气更寒。 络腮胡面色一冷,微微打个眼色,那木讷呆壮的汉子猛然动了,宛若山崩,抬脚一跺,身下便留出个碗大的坑!借力身形一闪便到了老者身前,一身肌肉鼓胀,熊腰一拧,狠厉一腿扫出,呼啸带风,卷的满地尘土桃花飞扬! “喝!”木讷汉子一腿扫到乞者身上,将乞者身影踢得粉碎——竟是虚影! “老三!回来!”络腮胡见状大惊,慌忙招呼那木讷汉子回来。 木讷汉子纵身跳回他身后,沉默站了。 “老二!拿了这小子!那要饭的是高手!”络腮胡又对那哭丧脸的汉子喝道。 哭丧脸汉子拽起城南,腰间长刀出鞘,架在了城南颈子上,几人挟持着城南,警惕看着前方。 前方,桃花树下那张方桌上,乞者翘腿坐着,低垂着头,好似又醉得睡去了,只是手臂微微抬着,食指微微竖起,指尖莹莹绕着桃花,翻转盘旋! 气旋激得他蓬乱的白发微微飘荡,映着月光,这邋遢乞者,竟有股子说不出的仙气儿! “老人家,我等无意惊扰!只是前来讨个物件!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酒肆的酒随您去喝了,就此别过,如何!”络腮胡汉子与乞者商量,身形却不动声色的慢慢往外移。 “你们走可以,那小子给我留下,我还要他给我斟酒。”乞者头也不抬,语气不容置疑。 “没得商量?”络腮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没得商量。”乞者淡淡道。 “干了!”络腮胡四人挟着城南移到了门前,爆喝一声,那木讷汉子跟蛇眼汉子应声而动,朝着乞者虎扑而来,络腮胡跟那哭丧脸汉子,挟着城南,转身欲走! 风掠过,卷起了漫天桃花。 乞者未动,一股惊人的气势却从他那枯瘦的身体磅礴涌出,宛若这天地间都充满了肃杀之意。 轻轻打了个响指,萦绕在指尖的桃花忽得静止,再打个响指,桃花疾射而出,发出“咻咻”破空声,再打响指,桃花轻飘飘摇曳坠下,酒肆前,又恢复了寂静。 “咚!咚!咚!咚!” 四声坠地闷响,那四名汉子,颈子扬起血雾,重重倒在了地上。 乞者垂下手,好似没事儿人一般——“小子,酒钱结了。” “秒、秒杀?!” 城南呆若木鸡,他直觉告诉他,这乞者不是一般人,可是未曾想到,竟已到了这般境界!眼前这一瞬间发生的击杀,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这、这完全就是神仙打架啊! “老·······老爷子······”城南咽了口唾沫,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子,拿酒。”乞者从方桌上跳下来,甩下一句话,朝着大堂走去。 这是乞者,第一次进城南的店。 城南应了一声,拖着鲜血淋漓的腿,艰难移到大堂,咬牙忍痛,拎了一壶酒,递与乞者。 乞者沉默饮酒,面色愈发红润。 城南沉默坐坐在一旁,因失血过多,他的面色愈发苍白,嘴唇都控制不住开始颤抖,只是一双眼睛,古怪的紧紧盯着乞者。 一壶酒,很快喝完了。 “结账!”城南一把抓住乞者的胳膊,哪里像个失血过多的伤员,“给我结账!” 乞者瞥了城南一眼,淡淡道:“结过了。” “不行!打今儿起,一次一结!” 城南一副我赖上你了的模样,搞得乞者有些啼笑皆非。 乞者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个黯淡无光的黑色小丸子,扔给城南,道:“诺,酒钱!再来一壶酒!” 城南接住黑色小丸子,眉开眼笑,不住的细细打量,敷衍那乞者道:“自己去拿,没看你家小掌柜的我身负重伤嘛?!你多拿些,多拿些,酒管够的,你结账就行!” 乞者摇头笑笑,起身直接抱了个半人高,环臂粗的大酒缸回来。 城南手里捏着黑色小丸子,疑惑看着乞者道:“我说老爷子,这小丸子是啥?黑不溜秋的,别是你身上搓下来的泥丸,拿来糊弄你家小掌柜的吧?!” 乞者笑着看他:“你尝尝~” 城南半信半疑,这黑不溜秋的小丸子,着实像他身上搓下来的小泥丸,终还是心一横,抛进了嘴里,“咕嘟”咽下! 小丸子刚刚下肚,城南只觉得一股火在腹部烧了起来,绞痛不已,城南抬头怒视乞者,乞者倒是淡定:“忍着~” 城南白了他一眼,咬牙不吭声。 腹中愈发得热,继而好似爆开,化作暖流直通四肢百骸,城南只觉得周身上下好似被无数蚁虫啃啮一般,痛痒难耐。 “呲~”城南被捅得那几处伤口,冷不丁开始喷出血来,大没有止住的意思,像是喷泉一般,一股股往外涌。 “老爷子~”城南哭丧着脸看那乞者。 乞者被城南模样逗得“噗嗤”笑出声来,拍拍城南肩膀,道:“安心,好东西来的。” “咕噜噜~”城南腹部作响,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 人似离弦之箭,直奔着茅厕冲去。 “嗷!你这老头子,八成给我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城南没注意,他方才走路都难,现在却跑的,比往日都要快上几分~ 好大一会儿,城南虚弱的拖着身子回来,瘫到地上,眼中噙着泪花,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乞者,哽咽道:“你这老爷子,给我吃的这是个啥?你家小掌柜的,十八年来的吃食,全都排出去了,要不是跑的快些,险些拉了裤裆!” 乞者捏着鼻子,嫌弃的移了一张桌子。 城南颤颤巍巍往他身边爬,边爬便哭诉:“想你家小掌柜的,也算个玉树临风的人物,排也就排了,权当减个肥,可是……可是你看我这一身黑黑粘粘的污物,臭气熏天,让我以后,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哇……” 城南,竟真的哭了出来。 “少当家的!”门外传来小瑞子的惊呼声。 声响刚落,人就冲到了大堂,小瑞子看着满地鲜血和趴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城南,还有独自饮酒的乞者,有些呆愣。 “少当家的!”小瑞子吼得撕心裂肺,人似旋风般冲到了城南身边。 “少当家的!呕……”小瑞子刚刚抱起城南,闻他身上的味道,一阵反胃。 城南抬头,泪眼朦胧,委屈得像个受气小媳妇儿, “小瑞子,洗澡,我要洗澡!” 明月正悬,烛火微曳。 城南洗漱干净,换了一袭长衫,支走小瑞子处理尸体,跟义父报信儿说下今夜的情况,与乞者对酌。 “老爷子,谢了。”城南举杯敬他。 “客气。”乞者与他碰杯。 “老爷子,方才给我吃的是……?”城南问他。 “伐髓丹。”乞者淡定回道。 “老爷子,谢了!”城南又敬他——虽城南不知道伐髓丹是什么,可吃了那小药丸,自己一身的伤好了是真的,这伐髓丹,自然不是俗物! “老爷子,可知这物件是什么?”城南掏出那书匣子向乞者请教。 乞者淡淡瞥了一眼,道:“你小子运道不错,抢了这么些过往的江湖人,总算抢了个宝贝,这物件,唤做剑匣,孕有剑势,悟之可开剑道,又含九万八千七百剑气,剑匣开,可破万马千军!” “比你如何?”城南问他。 “悉数领悟,不遑多让。”乞者思忖,认真答道。 “果然是宝贝!”城南喜笑颜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将匣子收到了怀里。 乞者想了下,道:“我见你前些日子杀的那老者,跟今夜这四人,应都是北方盗墓一派摸金门的人,想来不知从哪个墓里盗了这宝贝,闹了分歧,让你捡了便宜。” 城南斟了杯酒喝了,得意笑道:“合着我命里应当发这横财~” 乞者不置可否,只是叮嘱城南:“你拿了这剑匣,万不可声张,被别人知晓了,恐要害了你性命,当心有命赚,没福享!” 城南给乞者斟酒,郑重点头。 “老爷子,我有一事不解,这剑匣,怎么领悟啊?”城南请教道。 乞者笑道:“要不说你命好,这剑匣,修行人多半是领悟不了的,修为越高,反噬越强,你方才吃了我的伐髓丹,算是初涉修行,宛若一张白纸,领悟这剑匣,正合适!” “嗯嗯嗯,这宝贝就是为我生的~”城南笑的如同暴发户一般,抱着怀中剑匣,活像个守财奴。 乞者看城南那模样,哭笑不得,道:“我老人家送佛送到西,我教你吐纳之法,助你领悟剑匣,日后如何,全凭你个人造化了!” 城南大喜,拖住乞者的手臂,催促他:“老爷子,快些,快些!” 乞者抬眼看了眼悬在夜幕正当中的月儿,点头道:“时辰正合适,小子你且坐下,听我吩咐,老夫助你入修行!” 城南盘腿坐下,乞者手指抵着城南后背,功力催发,一股劲气直奔城南丹田,继而低喝一声:“抱住剑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想象丹田有气,气随我走!” 言罢,乞者劲气从城南丹田出发,引着城南的气,环着筋脉开山破路,循环往复,运行两个周天,又低喝一声:“放空心神!想象自己意识进剑匣!” 城南遵言,放空心神,努力感受剑匣,好似“啵”的一声响,城南直觉得自己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山是剑山,海是剑海,风是剑风,整个世界剑意浩荡,肃杀逼人。 抬眼望去,天上金灿灿写着八个大字 仙凡可破,万物皆平。 还不曾细细品味,这八字化作一道金光,直直钻入了城南的脑中! “轰!” 城南脑中炸开,意识从剑匣中退了出来。 “啊!!!” 城南抱着头,面部扭曲,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只觉得脑中那八字化作万道剑光,在识海中大开大合,好似将他脑子凌迟一般! “运气!稳住心神!”乞者声音猛地在城南识海炸开,宛若雷鸣! 城南恢复些意识,努力控制自己,盘腿坐下,按着方才乞者引导的路线,呼吸吐纳。 约莫两个时辰,城南身上银光乍现,周遭气息变得凛冽,衣衫猎猎,无风自动! “喝!” 城南喝了一声,身上气息四散,化作无数剑气,汹涌而出,几乎将大堂夷为平地! 尘土激扬,城南站起身,笑吟吟看那乞者。 “老爷子,成了!” 乞者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入了修行了! 第6章 道别 城南三两步走到乞者身前,纳头便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乞者托起城南,笑道:“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你如今修剑匣里的神通,修成时,一身本事,与我无二,我顶多算是你的引路人罢了。” 城南见乞者不受,心中惋惜,却也不多客套,径自取了两壶酒来,分与乞者一壶,笑道:“即是你我没得师徒缘分,那便结个忘年交好了,老爷子意下如何?” 乞者豪情一笑,没有拒绝,与城南共饮。 “老爷子,你说,什么是江湖?”城南跟乞者并肩坐在门前,痴痴望着天上月儿,有些失神,问那乞者。 “江湖啊,处处皆是江湖,处处又不是江湖。”乞者也望着天上月儿,喃喃答道,一双醉眼里,浑浑浊浊,竟有些忧伤。 城南侧首看他,见了乞者眼底那一抹神伤,“哦?”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乞者自知有些情不自抑了,摆手笑笑,反问城南:“你对江湖向往得很,来说说你眼里的江湖?” 城南放下手中酒壶,随手捞起一捧落花,修长的手指轻轻搓着,有些失神,道:“我之前以为,仗剑天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是江湖,可是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被人揍了,才知道,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挨揍,才是江湖。” 乞者听他的话,一口酒险些呛着——你小子倒是实诚!。 城南将手里桃花撒了,嗟叹一声:“见了你的本事,见了剑匣里的世界,我才知道,我之前以为的江湖,都是个屁!” 乞者点点头,又宽慰城南:“这也怪不得你,你没出过不第城这一亩三分地儿,所认知的江湖,尽是世俗人眼中的江湖,自然不晓得真正修行人眼中的江湖,修行人所在的江湖,统称为内门,你所听及的江湖,也就是俗世江湖,称为外门,内门中的人,极少来外门走动,也极少干涉外门的事物,你不知晓,也是正常。” 城南低垂着眉眼,自嘲笑笑,“是啊,当真是坐井观天,管中窥豹了,许是该出去走走,见见这天地辽阔了吧。” 乞者默默饮了口酒,叹道:“在你家赖了三年有余,终还是出手了,这都是命啊!是时候我老人家,也该走了~” “老爷子也要走?”城南听闻乞者要走,错愕的看着乞者,心里,竟有些不舍。 乞者拍了拍城南的背,笑着看他,这笑容,莫名有些苦涩:“该走啦~小掌柜的走了,老汉我哪还有脸赖酒吃?” 城南惘然,细细回想三年来的点滴,眼里竟有些氤氲。 乞者似也有些感伤,问城南道:“小掌柜的可想好了去处?” 城南摇摇头,轻叹一声,“第一次出门来的,哪里知道该去何处?” 乞者沉吟一会儿,建议道:“小掌柜的可知边城清风学院?即是前路迷茫,清风学院倒是个好去处,那清风学院,被修行中人称为龙门,乃是俗世与修行一界的分水岭,倒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哦?”城南有些不解,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望向乞者。 乞者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方才我不是说,内门极少干涉外门的事物么?可是你不知,雾月大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外邦蛮夷、各路邪魔无不觊觎,其中也不乏境界颇高的修行者参与其中,单单凭着俗世的军将,是受不住的,所以特立了四处学院——耀阳、寒星、雾雨、清风,培养一些有资质的军将,以御外敌,外门中人,也有好苗子不是?总不能一刀切了,断了外门的修途。” 城南还是有些不解:“这我之前,怎么都不曾听说?” 乞者冷笑一声,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这等好门路,自然是被世俗官僚世家独享了,哪容得平民知晓?!若是人人皆可修,如何愚民?如何能长久统治,鱼肉百姓?!久而久之,这四处学院,便成了世俗上层人镀金的地方,反倒丢了当初的立意!” 城南问乞者:“难道除了他们,就没有人去这四处学院了吗?” 乞者痛饮一口酒,有些愤慨,“自然是有的,可这四处学院对资质要求很高,那些世俗官僚世家的子女,打小就用好的药材灵物培养,常人自然是不及,偶有资质好的,能被选拔上的,时间久了,也都禁不住诱惑,做了他们的附庸,自然就同流合污了!即便是有些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也多数被他们打压了!更甚者,竟然默契的在边城前,设了警戒线,封锁消息,专防平凡人误入学院,时间久了,这四处学院,反倒成了他们的私家学堂!” 城南眼中闪过神采,问乞者道:“老爷子,我如何能去得?” 乞者饮了口酒,道:“从不第城,一直往北走,过了边城前的警戒线,入了边城,自然就知晓了。” 城南苦笑一声:“这警戒线,怕是没那么好过吧?” 乞者狡黠笑笑:“你这小子,看着文文气气的,可是从盗匪窝子里长起来的!鬼点子多的很,过个警戒线还成问题?” 城南摸摸鼻尖,笑道:“就算是过了警戒线,到了边城,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就入了学院吧?” 乞者大笑:“哈哈哈!你小子放心即可,这四处学院虽说对世俗设立警戒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有个规矩还是不敢破的,但凡到了边城求学的人,皆不可杀!你过了学院考核,自然可以入学了!” 城南笑着反问:“若是杀了呢?” 乞者冷哼一声,着手在城南眉心一点,渡了个淡淡的印记,印记转眼又消了,霸气道:“若是杀了你,我叫他整个学院陪葬!” 城南心中感动,“咣”的与乞者碰了下酒壶——“当浮一大白!” 乞者一饮而尽,看了看渐渐低垂的月儿,摆手道别:“小子,天色渐白,老头子我……走了!” 言罢,影若惊鸿,踏着月色飘然而去。 城南对着虚空与乞者喊话:“老爷子,这三年来,我不曾问过半句你的来历,如今,可能否告知一二!” “老夫李折仙!你我,内门见!” 乞者声音虚渺传来,城南瞥了眼门前他之前躺的位置,风掠过,再无半点痕迹。 李折仙呐…… 来的莫名,走的洒脱,虽是折仙,却真如谪仙般不羁呢~ 城南起身关门,看着酒肆内熟悉的一件一物,点滴回忆涌上心头,心中有些发酸,空荡荡的大堂,好似回荡着熟客们的笑语欢声。 “小哥~上酒呐!” “小哥,还不去考个功名?!” “小哥,还惦记着江湖呐?” “小哥……” 眼角竟有泪划过,轻轻揩去,关了门——唉,我也该走咯~ 今夜过后,城南桃花林间酒肆,再无城南,再无那个惜花期,映着桃花,听江湖的花下客了。 不第城外,一处隐蔽的不知名的山窝窝,驻着一间寨子,寨子前边,是几处规规整整的良田,刚刚春耕过,新鲜的泥土翻卷着,一处杂草皆无。 田地两侧,修了几间禽舍,干净整洁,没什么异味,天刚蒙蒙亮,禽舍里鸡鸣得正欢。 寨子大堂,一个樵夫模样的壮汉背手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汉子,正拉着一名少年的手,涕泗横流。 正是城南义父丁开山,城南二爹杜书琼,还有城南。 “哭哭哭!要不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除了哭!还知道个啥?!”丁开山被杜书琼哭得心烦,发了脾气。 “我不管!反正我不许南儿走!”丁开山驻足,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背手冲着杜书琼大吼。 又迈步过来,一把拽过城南,仔细盯着城南看:“你个小王八羔子,净不让人省心!他奶奶的我给你支到城里开个酒肆,你都能惹这么多麻烦?!老子看你是又皮痒了!” “老子!老子······”丁开山一口一个老子,大骂城南,可看着城南的面庞,这莽汉,眼角有些发红,“老子看看,伤的重不?” 城南义父昨个知道了城南遇袭的事儿,一夜没睡,眼里,满是血丝。 “你还说我!你不也要哭了!”杜书琼被丁开山吼得有些委屈,见他也红了眼眶,朝他嘟囔。 “你给我一边凉儿快去!他娘的南儿要走,你不拦着就算了,还跟这瞎添乱!” 杜书琼又被一顿吼。 “你他娘再吼我,老子跟你拼命!”杜书琼也有些恼了,竟鲜有的蹦出了脏字。 “留这干啥?!继承你的衣钵接着当盗匪?我告诉你!不行!南儿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他要去啥玩儿学院读书,谁也不能拦着!就得让他去!” 杜书琼护小鸡仔儿一样把城南护在身后,眼睛也瞪得溜圆,一副拼命的架势。 他不知道清风学院到底是什么学院,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可是他知道,城南说要去学院读书,要去学个出息回来——他可指着城南给他这个没把书读出来的盗匪窝子二号人物正名呢! “你……!”城南义父一时气结,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搓着手生闷气。 “义父,二爹,你们别吵了,南儿······南儿真得走了。”城南素来烦他义父跟他二爹吵架,可是今儿,不知怎么的,见他俩吵,心里不烦,甚至鼻子都有些发酸。 “我抢的那个匣子,是个宝贝来得,那四名汉子,也是为那宝贝来得,我当真留不得了,若是再让别人知晓了,怕是真的要误了咱们大家的性命。”城南见他义父跟他二爹僵持不下,无奈说了实话。 又过去拉着丁开山的手撒娇:“我知道义父舍不得我~去学院学习而已,又不是没有假,放假了还回来的~再说了,我二爹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读了书,了了我二爹的夙愿,再回来继承你的衣钵,把咱寨子搞出个名堂来嘛~” 丁开山沉默,他昨夜听小瑞子描述,心里明白其中的凶险,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城南这般说了,虽心里不舍,但也知道,城南确实要走了。 丁开山伸手抚城南的脸,一双大手,竟有些微微发颤。 “什……什么时候走?”丁开山喉咙有些发梗。 “一会儿。”城南低着头,不敢去看丁开山微微发红的眼睛,小声说道。 “不吃个早饭了?义父给你宰只鸡……”丁开山说着,也如杜书琼一般,涕泗横流,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吃了……”城南听丁开山压抑的哭声,心中难过,声音更低。 他知道,早些走,对他义父、他二爹,或许会好些——谁知道,那四名汉子处理了,后边还会不会有人来?趁着谁都不知道他跟寨子的关系,早些走,还踏实些。 “南儿,吃些吧,吃过了再走也不迟~”杜书琼在一旁发声道。 “少废话!去把咱这些年抢的好东西,拿来给南儿!送南儿上路!”丁开山忽得大吼一声,吓了杜书琼一个激灵。 “你他娘的又跟我吼!不让南儿走是你,让南儿走也是你!”杜书琼被吼得有些懵,嘟囔着,却也去找这些年压箱底的家底了。 “走吧~混个人样回来!”丁开山嘱咐城南。 城南拿了些盘缠,挑了柄卖相不错的剑,下山去了。 城南义父说倦了,没送他,杜书琼送城南到了寨子门口,不舍跟城南道别。 城南遥遥回首,寨子门口,他二爹还在不住的挥手,远处了望台上,丁开山的身影,朝着城南的方向,默默伫立,手不住的擦拭着眼角。 好似,在拭眼角的泪水。 第7章 说说心里话吧~ 在起点写书,有几天了。 实不相瞒,我这个新人,在收到签约站短的时候,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收到站短的那一刻,我一遍遍的刷新页面,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读那字数不多的消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先是欣喜,后是压力。 我感谢我的编辑,能在书海中看中我的书,给我这个机会,我感谢每一个读我书的书友,给我支持和鼓励。 可是我又怕,我怕我写不出好的文字,好的故事,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卷,怕会让大家失望。 或许大家会笑我,笑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笑我一个最底层的穷写书的,杞人忧天,可是,这确实是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我真的,想写出精彩的作品,回馈大家。 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也不知道未来成绩会如何,可是我想,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总是没错的。 欣喜也好,压力也罢,就怀着这种纠结的心情,跟读我书的书友门,一路砥砺前行吧。 再次感谢大家。 感谢书友的打赏。 感谢书友cy成语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一杯咖啡少放茶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暗闇sen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cghdjjjjj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扑街大西瓜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yaoveu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半夭夭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灵总灵某傻傻分不清的推荐票。 温酒小厮,谢过! 第8章 落枫城的店小二 军鼓长鸣血染花,剑断横云旗卷霞,万里山关隔旧地,几人埋骨几还家! 有诗曾言边城连年征伐,离人凄凉。 想来边城如此,它身后的落枫城,应也相差无几。 落枫城,本也是如此的。 落枫城坐落在边城身后,常年负责边城衣食补给,平日往来的也是军士居多,鲜有什么游客脚商常驻。 落枫城常驻的商户,最喜的便是六月时节了。 六月的阳光很暖,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下来,打在地上的光斑,像极了大大小小的铜钱。 落枫城,六月时节,总是会来大批大批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商户们大半的收入,都缘于这些年轻人。 清晨,落枫城笼罩着薄薄的微雾,太阳还没升起,掠过街道的暖风,些许有些潮湿的味道。伴随着“吱哑,吱哑”木门摩擦门框的声音,向来寂静的落枫城,早早动了起来。 落枫城城东,有间小酒馆——没有考究的门面,也没有精雕细琢的窗栏,破旧,而古朴,墙角满是青苔,墙上,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甚是清凉。 酒馆几天前,这酒馆,新来了名店小二。 这店小二,听说之前也是个开酒馆的,读书读傻了,信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鬼话,盘缠没带够就出了门,又迷失了方向,一路行讨到了这落枫城,想赚些盘缠回家。 酒馆老板是个实在人,见他生的一表人才,又同情他的境遇,便收留了他,让在店里帮忙,这小伙子,倒也真没说谎,真是开过酒馆的模样,手脚勤快不说,接客待人,样样熟稔,又读过书,连账房的活,也拿得起。 这不,一早就开了门,把每张桌椅擦拭干净,烧好了水,站在门前揽客呢~ 不消一会儿,店里就被他招满了客人。 满座的华服少年少女,点了整桌的酒菜,却鲜有人动筷,都意气风发的谈着些什么,偶有几个胆大开放的少女,调侃那店小二。 “小二哥好生俊俏,一同坐了喝两杯呀~” 小二脸色微红,腼腆笑笑,引得那一桌哄堂大笑。 “嗨~你这人见着好看的小哥儿,就春心荡漾,怎么,连个乡下跑堂的你都不放过吗?”有同桌的人取笑那少女。 那少女也端的泼辣,毫不逊色回道:“怎么?乡下跑堂的又如何?你们撒泡尿照照自己,除了衣着比小哥儿华丽些,哪个有小哥哥生的俊俏?” 这倒不是那少女夸张,这店小二生得,确实俊秀,怕是来店里的姑娘,多半是被这店小二惊鸿一笑,招进来的。 “小哥儿,问问我们的菜好没好?再不上就不要了呐!” 说话间,有人招呼小二催菜。 “稍等您呐~” 小二应了一声,借着机会,逃也似的奔向后厨去了。 还未进后厨,就听一阵“窸窸窣窣,吧唧吧唧”的声响。 “咦?有老鼠么?还是老张偷吃?老张!老张!菜好没?客人催啦!”小二听这声响,有些疑惑,招呼酒馆大厨老张。 “啪!”后厨传来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哗啦啦~”又好似有人慌张间碰撒了什么东西。 “不对!” 小二听出古怪,一个健步窜到厨房,刚进门,却迎头撞上了一道身影。 “哎哟~”那道身影被小二撞了跟头。 “什么人!”小二大喝一声,稳住心神,观察厨房。 小二定睛一看,后厨老张被结结实实绑在灶台边,头上好大个包,嘴巴被烂抹布堵着,眼泪汪汪的在朝他看。 “老张!什么情况?你怎么样?”小二慌忙过去扶他,将他嘴里的破抹布抽出来。 “城南——”老张四十好几的汉子,泪眼汪汪,一头扎进城南怀里哽咽不成声。 这小二,正是城南。 “喂!我说你撞到了人,都不知道道歉的嘛?!”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城南回首打量,方才被他撞倒那身影,是个姑娘来的~ 这姑娘一手拿着个啃了一半的大猪蹄子,一手揉着屁股,抬头嘟嘴,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瞪着城南,因恼怒而略显红润的小脸上,还挂着猪蹄子上的油。 “啥?”城南听她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啥啊啥的?你撞到我了,不要跟我道歉的嘛?”那姑娘叉着腰,理直气壮。 城南看了看老张,抬头看了看那姑娘,又看了看她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子,一阵无语。 “我说,这是我们后厨吧?”城南那姑娘。 “对呀!”那姑娘啃了口猪蹄子,说话有些含糊。 “我说,这猪蹄子,是我们的吧?”城南打量着她手里的猪蹄子。 那姑娘好似护宝贝一样把猪蹄子藏到身后,如同一个护食儿的小老虎,龇着一双小虎牙,朝城南凶道:“我的!是我的!” “好好好,姑且算是你的,那老张这是咋回事儿?” 那姑娘龇牙装凶的模样,煞是可爱,城南有些恼不起来,无奈笑着问她。 那姑娘看了看头顶大包,委屈巴巴的老张,俏脸掠过一道红霞,有些不好意思了。 低着头,脚尖画着圈圈,支支吾吾道:“那,那人家想吃肉嘛~家里人又不准我吃,我就出来转啊转的,顺着香味儿转到了这里,见他在做猪蹄子,人家没忍住,就……” “就给了老张一棒子?”城南被这姑娘腼腆的模样逗得“噗嗤”笑出了声。 “那人家怕他不给人家吃嘛!”那姑娘被城南笑的,有些恼羞成怒,又跳脚跟城南龇牙。 城南给老张解开,好奇问这姑娘:“我看你衣着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吃不起肉的,怎么还要来打劫我家后厨?” 那姑娘见城南没有抢她猪蹄儿的意思,喜笑颜开,一双大眼睛弯的像初升的月牙儿,赶忙啃了两口,嘟囔道:“还不是我家老爷子,说什么我是什么灵体来的,不能被俗世的食物污了体质!” “哦?” 城南心中一动——李折仙说过的,很多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都被家里打小用灵药培养,想来这姑娘的出身不简单呢! 城南挑眉,笑着问她,“这么说,你平时都吃什么?” 姑娘听城南问,好似有些愤怒的挥舞着小拳头,气鼓鼓道:“打小就给我吃些这个草那个药的,就是不准我吃肉!” “果然!” 城南心中暗喜,反正自己要去清风,正好与这姑娘结个善缘呢! 城南笑笑,摆手道:“难怪你馋肉吃,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我家生意,客人催菜呢,这猪蹄子算我请你的。” “哇!”那姑娘惊喜的跳过来,拉起城南的手,弄得城南一手的油渍,“你是个好人呢!” 城南无奈——这姑娘忒单纯了些,谁给她肉吃,谁就是好人来的么? 那姑娘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苦恼起来,扭捏道:“可是我家大人打小就跟我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也不能随便欠人情的。” 城南听她这话,险些栽个跟头——合着给人打晕了,抢就没事儿么? 摆摆手,哄那姑娘道:“没关系的,日后我吃不上肉了,你还我便是~” 姑娘听城南的话,恍然大悟,不再苦恼,拍手称是,灿烂笑了,“那,你叫城南是吧,我叫小西瓜,以后有什么麻烦,来找我,我要还你人情的~” 城南喜这姑娘单纯,温婉笑道:“好好好,这下没事儿了吧?我们要抓紧给客人做菜了~” 小西瓜啃了口猪蹄子,狡黠看城南, “真香~” “我还想吃!” 城南一拍脑门——我看你,才像是从盗匪窝子出来的~ 总之,今天落枫城城东小酒馆,店小二的身后,多了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跟着小二忙进忙出,一会儿捧着个猪蹄子啃,一会儿又拎个鸡腿儿晃来晃去。 直到日暮,小西瓜才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的打着饱嗝跟城南道别。 六月的夜,稍稍有些凉意,城南把酒馆打扫干净,斜靠在门槛上打哈欠,掌柜的招呼他过来。 “城南呐,明天又到了给边城送给养的日子了,你婶子这两天不知怎么的,腹泻得严重,我得照看她,去不成了,你代我去吧?”掌柜的跟城南商量。 城南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自打知道酒馆负责边城给养,城南就动了心思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在掌柜的给媳妇儿带回去的饭菜里,动了手脚呐~ “嗯,掌柜的,婶子没啥大事儿吧?”城南还是有些心虚。 “没啥,就是腹泻得严重,人都瘦了两圈了,唉~”掌柜的心疼媳妇儿,幽幽叹了口气。 “那啥,掌柜的,我老家那边,有个治腹泻的偏方,将红糖放酒里,将酒点燃了,酒烧尽了,剩下的红糖,用温水服了,听说三次就见效,要不试试?”城南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给掌柜的说治腹泻的法子。 掌柜的拍拍城南的肩膀,感慨道:“读过书的人知识面就是广!我回去给你婶子试试!城南有心了,早点歇着吧,明儿一早跟着其他运送给养的商户,一同去边城!” “好嘞,掌柜的放心。”城南憋着笑,乖巧点头。 “城南呐,明儿去了,还回来吗?”掌柜的沉默了会儿,忽然问道。 城南错愕,抬头看他——掌柜的知道自己来这酒馆的用意? 掌柜的笑笑,道:“别奇怪,掌柜的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开酒管也开了有些年头了,迎来送往这么些客人,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打你来时,我就看你气度不凡,这每年六月啊,都会来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去边城,虽我不知你的来历,估摸着跟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吧!” “掌柜的……我……” 城南看掌柜的那和善的笑容,有些沉默——自己还沾沾自喜哄骗过了掌柜的,却不想掌柜的早就将自己的小九九看穿。 掌柜的笑笑,道:“城南呐,掌柜的知道你不是凡人,既然你我有缘,相识一场,能帮你的,就尽量帮了,也图结个善缘不是?” 城南抬眼看掌柜的,掌柜的一张和气的的脸上,挂着笑,也在看他。 “掌柜的,这事儿我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不想害了您,明儿······明儿您让老张去吧。” 城南见了掌柜的笑,不知怎么的,有些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只想着利用掌柜的进了边城,却未曾想过假若他去了边城不回来,被边城守军发现了会给掌柜的带来什么后果。 掌柜的摆摆手,道:“城南呐,掌柜的知道你怕给掌柜的招麻烦,可是我在落枫城久了,知道要是错过了这些日子,再赶你想要的机会,就得明年了,你这人读过书,脑子好使,你自己计量着,掌柜的都依你。” 城南听掌柜的话,一时语塞,默不作声,只是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罢了~罢了,我回家看婆娘去了,你也早点歇了,老张呢,在我这好些年了,知根知底的,是自己人,你跟他去商量商量吧。”掌柜的拍了拍城南的肩膀,跟他道别。 “嗯!”城南重重点头。 “走咯~回去晚了,你婶子又要跟我闹了。” “城南呐,要是遇着什么挫折了,再回来,这给你留着位置。” “城南呐,明儿······一路顺风。” 街上,有些黑,掌柜的念叨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城南看着掌柜的远去的背影,不高,甚至有些微微发福,可是在城南心里,这一步步的,就是踩出了涟漪——有些人,哪怕他没什么本事,哪怕他普通的要命,可是他的心是透澈的,你对他做过什么,他从不记恨你,心里还要惦念着你,你说,这种人,即使生来平凡,可谁又能说,他真的平凡呢? 第9章 边城见闻 翌日清晨,落枫城的商户早早动起来了,备好了给边城运送的物资,在城门前集合,朝着边城去了。 那些在落枫城打脚休憩的华服少年们,也有不少随着运送物资的队伍,一同往边城赶。 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警戒线。 警戒线戒备森严,明岗暗哨重重叠叠无数,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的守卫来回巡弋。 “停下,接受检查!”站岗的军士喝令队伍停下。 “有关牒的这边!没有关牒的那边!”检查的军士,将那些少年,和运送物资的队伍分开。 “有关牒的通过,随行人等,驻足!”检查的军士,勒令那些少年的随从驻足,不得再随他们一同前往边城! “嘿~一个臭当兵的,神气什么?!这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的随行,凭什么不能跟我们过去?若是他们回去了,到了边城,出了什么事儿,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少年们被人伺候惯了,听说不允许随从跟行,自然有人不满。 “到了边城,自然有人负责你们的安全!随行人等,请回!若再往前,与闯关同罪!杀无赦!”守卫面色森严,声音冰冷,毫不退让。 那少年觉着有些丢了面子,耍横带着随行闯关,指着守卫鼻子骂道:“今儿我就闯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方上前一步,守卫军士,站成一排,腰间寒刀齐刷刷出鞘,“啪!”整齐往前迈出一步,震得地都有些微颤。 “再往前一步,杀无赦!”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一时间震慑得那些华服少年,静默无声! 那不服的少年脸色阴晴变幻,甩下句狠话,也不敢发作了。 这边动静引起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注意,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那军官沉声问道。 “报告长官!有人试图闯关!”那守卫行收刀,行个军礼回道。 “哦?”那军官打量了下那群华服少年,又回首问那守卫:“你们是谁的部下?” “报告!柳稼轩柳千户麾下!”守卫站的笔直,脸上闪过一丝自豪。 “哼!柳稼轩?你们可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那军官面色一沉,冷声问道。 “报告长官!不知道!只知道他们随行没有关牒,试图闯关!”那守卫挺胸回答。 “放亮你的狗眼!这里边哪一个,是你们招惹得起的?放行!”那军官厉声喝道。 “报告长官!柳千户有令,无关牒者,一概不予通行!”守卫却是丝毫不让。 方才那折了面子的少年,发声嘲讽道:“怎么,堂堂一个军官,连手底下的兵都管不好吗?” 那军官也觉掉了面子,面若寒霜,抬起一脚狠狠将那守卫踹了跟斗,厉声喝道:“我说放行!你没听到吗?再不放行!以抗军令论!军法处置!” 那守卫翻身站起,站的笔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那军官。 守卫的战友也怒视着那军官,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哼!柳千户怪罪下来,让他来找我!我自然会兜着!”那军官冷哼一声,又转过头与那一众少年谄媚,满脸奴才模样,全无方才的威严! “在下马飞,几位公子随我来,我引你们入城。” “嗯,马飞是吧,我记下了。”那闹事的少年,找回了面子,满意笑着点头。 “是是是,马飞先行谢过公子!”马飞听那公子的话,心中窃喜,满脸谄笑。 托马飞的福,省去了盘查的环节,但随行的人没有关牒,马飞也是不敢放行的。 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见了边城。 边城修得巍峨,远看百丈城墙犹如巨龙卧地,在广阔的天宇下,随着群山万壑绵延伸展,跌宕起伏,走近了,城墙上累累伤痕,满是战火的痕迹,好似提醒着人们居安思危。 边城戒备更是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枕戈待旦,毫不懈怠,瞪着双眼审视着来人。 马飞与守城的士兵打过招呼,直接领着众人入城了。 “几位,马飞就先送到这了,还要当值,先回了!”马飞与一众少年告辞。 “谢过马将军了,家父在兵部当值,今日的事儿,我记下了,有空请你喝酒!”那闹事的少年谢道。 马飞听罢心中大喜,连连作揖行礼,欣喜离去了。 这城内的氛围,倒没有城外的氛围那么严肃,除去了守城的军士,还有不少穿着便衣的少男少女,在街上穿梭行走。 那群华服少年,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儿,与运送物资的队伍分开,兴致勃勃的朝着城内去了。 运送物资的队伍,在边城粮官的引领下,去军需库卸了给养,也都离去了。 人们走了,军需库又恢复了平静。 “哗!” 安静的军需库忽然响起一阵水声。 “啵~”一个酒坛子的坛封被打开,钻出了一个少年郎——正是城南。 城南昨儿夜里,跟老张商定好了,他呢,躲在酒坛子里,由老张连带给养,一并送到边城。 城南心细,怕有例行检查,连夜在酒缸里做了个夹层,他躲在夹层下边,上边再由老张倒满酒,假若不是刻意用物件去探酒缸的底,是发现不了里边藏着人的。 “呼~闷死你家小爷了~”城南伸了个好大懒腰,将那夹层处理了,放轻手脚观察四周,见没什么守备,一溜烟儿翻窗跑了。 城南嫌弃自己身上酒味儿重,也怕被守军闻着,嗅出什么端倪,小心避让军士行人,净挑些小路胡同走,心里筹划着,去哪弄身儿衣服来换了。 还没出胡同口,就听前边有人叫嚷,好像有什么人吵起来了,城南是个谨慎的人,现在他这模样,本不该凑这热闹的,或许是因为刚到边城,心里也有些新奇吧,鬼使神差的,隐匿在胡同口,看前边的热闹。 前边围了一群人,人群当中,一个小胖子,正跟一名巡街守卫争执。 “我说我吐口痰怎么了?啊?我就问你,我吐口痰怎么了?!”那小胖子趾高气扬,伸出小胖手不住点那守卫的胸口。 “你们守卫军丢人,还不许别人骂两句,啐几口吗?!”小胖子满脸的不屑,又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你看看你们那守卫的军官,是个什么东西!点头哈腰的,像个哈巴狗一样,哪里担得起军人二字?!”小胖子不依不饶,情绪有些激动。 那守卫被小胖子点着胸口,沉默站着,满面羞愧。 这小胖子,是在城南他们之后到的,也遇到了马飞,被马飞引进了城,可这小胖子,却是极其瞧不上马飞那趋炎附势的模样,跟同伴越说越来气,往地上狠狠啐了几口,被这巡街的守卫训斥了,小胖子因马飞的缘故,对守卫有了偏见,自然把火气一股脑都撒了出来! 那马飞一天,迎来送往不知要带几波人,巡街守卫自然知道他的秉性,所以被小胖子骂了,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这边动静引来了一队守卫,带头那魁梧军官拨开人群,站到二人中间,皱了皱眉,和蔼问那守卫:“怎么回事?” “千户……”那守卫尊敬的看了那军官一眼,想说什么,可是又环顾了下四周围观的人群,硬生生憋了回去,憋红了眼。 “报告千户!没什么!”那守卫挺直身躯,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湿了,眼角,也微微有些发红。 那马飞,纵是行为不耻,可这么多人围着看,他虽低为巡街守卫,可又怎忍心,将这事儿说出来,丢边军的脸?! “什么没什么?!敢做还不敢说吗?!”那小胖子满脸愤懑,跳脚大骂:“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德行!不就是怕我们出身显赫,仗着身世欺压你们吗?!来,今儿我不提家世,纯表达我个人的观点,我就看不起你们边军了!” “千户!请允许我脱去这身军装!我要跟他决斗!”那守卫依旧站的挺直,却再也受不住这委屈,大滴大滴掉下泪来,颤抖着身子跟那军官请求。 那军官听那小胖子的话,心中也是不悦,皱了皱眉,沉声问那小胖子道:“何故辱我边军?!” 小胖子也知道方才情绪属实激动了,他只是看不起那马飞而已,本无心侮辱边军的,听那军官问话,缓和了下情绪,语气却依旧不屑:“问我做什么?何不去问问那唤做马飞的?!” 听小胖子的话,那军官眉头锁得更紧,他自然知道马飞的德行,可这小胖子,方才话语辱及边军,不处理的话,属实不好交代。 军官沉默——今儿这事儿,有些棘手! 围观众人中,也有人看那马飞不顺眼的,听小胖子的话,冷眼围观,看这军官如何处理。 那军官沉思稍许,舒展眉头,朗声与那小胖子喝道:“军中事,自有军中处理,可你不该辱我边军!” 又喝了一声:“戍卫队!出列!” 与他同来的那队士兵,齐刷刷迈前一步,满面愤怒,皆都不善的盯着那小胖子。 “卸甲!”军官又是一声令下。 那小胖子倒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军官命令戍卫卸甲,以为要找他麻烦,撸胳膊挽袖子,朝手心啐了口唾沫,搓手怪笑道:“来来来,不是要干仗么?!你们人多老子也不怕,今儿爷们儿叫你知道,什么叫做血性,你们一块儿上……” “脱衣!”军官又是一声令下,打断了小胖子的话。 小胖子话说一半,被打断了,有些发愣。 戍卫队齐刷刷褪去了上衣,笔直站着军姿。 人们不再冷眼围观,连那小胖子都有所动容。 赤裸上身,整齐站着的戍卫队,肌肉犹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油亮发光,健硕的身子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大小不一,深浅、形状迥异的伤疤! “这!就是你看不起的边军!”那军官指着他们,沉声喝道。 “他们!没有你显赫的家世!他们!没有父母的千般宠爱!他们!没有优渥的条件读书修行!但是他们!在你这般年纪,甚至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边城戍边!” “他们!在你们挑哪一道菜味道不佳的时候,在啃着干硬的馒头!他们!在你们抱怨父母又哪里不顺你心的时候,在梦回故乡!他们!在你们酣然入梦高枕无忧的时候,在前线浴血厮杀!” “他们!是边军!” “他们!才是我商国军魂!” 军官一声声振聋发聩,那小胖子,为之动容,面露惭愧之色,摩拳擦掌的手,也放了下来。 “失语之处,万分抱歉!” 小胖子倒也敞亮,真挚道歉。 那军官笑笑,道:“虽我边军,有人行私欲,但他并不能代表我整个边军!可这些热血儿郎们在,我边军军魂,永存!” “啪!啪啪!啪啪啪······” 军官话音刚落,围观众人群情激昂,爆出了热烈的掌声。 戍卫队们,眼角噙着泪站的笔挺,宛如松柏,虽此刻流泪,谁又敢说他们软弱呢? 第10章 边城有个变态狂? 那小胖子神情肃穆,郑重鞠了一躬,正色道:“诸位将士,我再次为我方才的失言道歉!是我以偏概全了!” 又朝那军官抱拳,“敢问将军大名?我灵某人敬佩,望日后,能有机会,与将军并肩杀敌!” 那军官笑笑,还礼道:“在下,边军千户候,柳稼轩!” 小胖子郑重点头,朗声道:“小子不懂事儿,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将军勿怪!山水有相逢,盼与将军,再相逢时,把酒言欢!” “好!哈哈哈!也盼我雾月少年,个个如你般豪爽仗义执言,个个如你般正直嫉恶如仇!”柳稼轩豪气笑道,带队收兵。 “柳稼轩么,果真是条好汉!若能与他并肩杀敌,想来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呢!” 城南远远看着,心中也也是豪情激荡,即敬佩这柳稼轩,也赞叹那小胖子真性情,见此间事了,人群散了,转身欲走,琢磨着去哪弄件衣服换了。 一路隐匿,一路观察,一路,细心记下这边城的地形道路。 晃呀晃,又晃到了一条小胡同,依稀听到了有人说话声。 城南悄悄过去看,竟是方才那小胖子! 那小胖子躲在胡同角落,满面慌张,四处张望,不住的喃喃自语。 城南挑眉——这小胖子,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么? “哎呀!哎呀!柳将军对不住了,方才吐痰那是故意的,现在可真是没法子了,人有三急不是?我灵某人,实在是憋不住了,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个茅厕,就在这解决了吧,还望勿怪,还望勿怪……” 那小胖子见四下无人,手忙脚乱的解开裤子,嘴里念念有词——竟是在小解! 城南憋住笑,这小胖子,倒真是直爽的可爱~得嘞!我正愁去哪里寻件衣服换了,也别找了,就你吧! 琢磨着,顺手抄了根碗口粗的木棒,憋笑蹑手蹑脚移到那小胖子身后。 小胖子正当好解决完,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上下通泰无比,长吁口气——“呼~舒服!” 还没来得及穿裤子,就听“砰!”的一声闷响,脑后阵痛传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卧槽!谁打我!”那小胖子猛然回头,满脸的怒气。 “卧槽!这么抗揍?!”城南一棒子下去,见那小胖子不仅仅没倒,还怒气冲冲的回过头瞪他,对这小胖子的抗击打能力有些意外。 城南见那小胖子回头,呲着一口白牙,灿然笑了,笑得那小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打我干啥?”那小胖子摸着后脑勺问城南。 “嘿嘿~打劫!” 城南笑了一声,“砰!”的又是一棒子敲到了那小胖子头上! “打劫?!”小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根碗口粗的棒子,在眼前无限放大,重重落在了自己头上! “呃,真是打劫·····”小胖子嘟囔一声,翻着白眼软趴趴瘫到了地上。 “嘿!我就说这一棒子你还不倒么!”城南嘿嘿笑着,扒下那小胖子的衣衫换了,又“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那小胖子的屁股,不由赞叹一声“真白!”。 “谢谢你的衣衫啦~” 捏了捏小胖子的脸,笑着扬长而去。 好大一会儿,小胖子悠悠醒来,猛地一个挺身坐起,脑袋一阵昏昏沉沉。 “诶,我这是咋了?” 小胖子揉着后脑勺,还在发蒙。 “不对,卧槽,有人打劫!” 嘟囔着,一骨碌爬起来,一个健步朝胡同外奔去,“有人打劫啦!快来人呐!有人打劫啦!” 刚跑几步,觉得身上凉飕飕,一条半软不硬的物件儿,随着他的步伐,左右甩打他的大腿,低头细瞧,只见了自己白花花的肚子。 “嗷!打劫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小胖子扭捏着身子,夹着腿,双手捂胸,凄厉的叫声,响彻边城。 城南跟那小胖子,不是一个型号的,本不应抢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那小胖子就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就下了手。 可穿着小胖子的衣服,行动还是有些不方便,一路打量着,寻思再去哪搞一身儿衣服来穿。 在街上逛啊逛,又盯上了一个身形跟他相差无几的华服少年。 城南尾随那少年许久,确认那少年身边没什么同伴,坏笑着,绕到那少年前头,躲在两间房子间的小路,等那少年。 待那少年走得近了,城南探出头来,坏笑着招呼那少年,“嘿~小哥!对,就是你~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那少年听有人招呼他,有些疑惑,听城南确认叫的就是他,满脸迷茫的走了过来。 “叫我干啥?”那少年疑惑的问城南。 城南好似跟少年相识多年一般,热忱揽住少年的肩膀,往深处走去。 “叫你啊,叫你当然是有事儿啦!”走到了深处,城南笑着停下,不着痕迹的移到了那少年的侧后方。 “啥事儿啊?我们认识?”那少年侧首仔细打量城南。 “也没啥事儿,就是……借你身儿衣服穿穿!”城南坏笑着,重重一板砖拍到少年头上,那少年可没那小胖子抗揍,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城南前后打量了一下,见没人发现,麻利扒下这少年的衣服,伸伸胳膊,抬抬腿——嗯!正合适! 城南也坏,你扒人家衣服就扒了吧,好歹给人留下你换下来的呀,可是城南不,城南一件儿不留——废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好日子都是一点点省出来的,这衣服估摸着能当笔钱财应急呢! 抢了衣服跟盘缠,终于敢放心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逛了,城南也机灵,怕穿着赃物被发现,找个机会,又买了件合身衣服换了,这才彻底舒下心来。 城南在街上闲逛,心中埋怨李折仙,“你这老头子,跟我说什么到了边城,自然就知道怎么入清风学院,这不瞎扯么!我边城都快逛遍了,也没看着清风学院!” 正埋怨着,只听边城军号长鸣,大队巡街军士朝着集合点跑去,街上那些少年们,也都议论纷纷。 城南随意找了个少年,与他套近乎,问他道:“兄台,这是怎么了?” 那少年打量城南一眼,见他生的一表人才,人畜无害的笑着,也就没多加防备,回他道:“别提了,这年头啥新鲜事儿都有,这守备森严的边城,竟然有打劫的!” 城南憋着笑,挑眉问他:“哦?打劫的?” 那少年义愤填膺,道:“可不,你说现在这匪徒猖狂不?打劫都打到边城来了!” 城南点头:“嗯!猖狂!太猖狂了!” 那少年又低声道:“我听说,那打劫的,还是个变态来的!专挑年轻俊俏的小伙子下手!已经有两个,被劫了财,又劫了色呢!” 城南险些笑出声来,强忍着笑,被呛得咳嗽:“咳咳······啥?变态?!劫财劫色?!” 那少年好心嘱咐城南道:“我跟你说你别不信,知道今儿跟边城守卫吵架那胖子不?听说那个变态狂,连那么油腻的货色都没放过,我见你生的清秀,你可得小心些了!” 城南听那少年的话,音调陡然升了八分:“卧槽!这都谁说的!” 那少年古怪看了眼城南,道:“今儿那胖子,被污了身子,神志都有些不清了,当街裸奔,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城南一拍脑门,心中感叹——完,这锅背定了!人说三人成虎,诚不欺我啊! 又与那少年搭讪:“敢问兄台,此去可是······” 那少年倒是没什么心眼儿,顺口道:“对啊!你不也是去清风学院么!” 城南喜笑颜开:“对对对!我也是去那的,不如我们作个伴儿,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兄台意下如何?” “唔······好!”那少年琢磨了一下,点头应允。 “那还说啥?走吧?!”城南一拍少年肩膀,招呼他出发。 “着啥急?还有三天才入学呢。”那少年有些懵。 可是城南心里有鬼,眼见全城的军士动了起来,哪儿敢多呆? 糊弄少年道:“你懂啥?这叫早起的鸟儿有鸟吃!早去几天,跟老师混个脸熟也是好的,跟老师熟了,日后他们也多照顾我们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少年思考一会儿,点头道:“唔······好像真是这么个理儿,那咱走吧,反正这边城也没啥好呆的,还出现个龙阳之好的变态,与其在这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早些去学院!” “那还说啥?走吧?!”城南催促这少年。 “走!”少年点头,与城南一道出发了。 刚出城,就听边城躁动,封了城。 城南庆幸自己机智,免去了麻烦,那少年更是信服城南——多亏走的早,要不这一封城,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去,耽误了时间,怎么跟老师混得脸熟? 城南一会儿就跟这少年熟稔起来,将这少年家底套了个一清二楚,也将清风学院的位置套了出来。 这少年虽没什么心眼儿,对边城跟清风学院的关系倒是熟的很,他与城南讲,清风学院,位于边城右前侧定军山中,这定军山呢,是雾月大陆的天堑,山脉蜿蜒将边城与学院隔开,整体地势类似于阴阳鱼,边城为阴眼,清风学院为阳眼。 这清风学院,虽叫学院,其实也是另一个边城,边城位于定军山脉的阴眼,直面外敌,清风学院为定军山脉的阳眼,专防有人越过定军山脉偷袭。 边城跟定军山脉中间直线距离开了条山道,若有战事发生,彼此支援也算是迅捷。 这两者在边关,相互呼应,长久以来,保商国边境无忧。 城南与这少年边聊边赶路,顺着山道,翻过了定军山,远远就见了清风学院。 城南是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断然是不能跟这少年一道前往的,既是知道了清风学院的位置,便哄那少年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边城,需要回去取,要这少年先去清风学院,少年不疑有他,与城南分开了。 走时,还不住的谢城南。 第11章 城南!不第城! 一晃三日,转眼就到了清风学院入学的时间。 定军山脉一个僻静的高处,城南盘腿坐着,遥遥看着清风学院,呆愣愣有些失神。 他向往江湖,可是又从李折仙的口中得知,他所了解的江湖,称不得江湖,那真正的江湖,又是什么呢? 是啊,老爷子指了条路就走了,剩下的路呢?要全靠自己摸索着走完吗? 从不第城一路走来,终是到了清风学院,这一路,并未遇到什么波折,都还算顺利,可是,心里那难以言喻的心情是什么?到了清风学院,自己那些唬人的小伎俩,还能耍几回呢? 老爷子说,清风学院极重资质,从小西瓜口中得知,她从小就被灵药培养,想来那些少年大都如此,自己初涉修行,能进清风学院吗? 城南思绪有些乱,自己一直都想入这江湖,现在也将入修行,可是临近了,心里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疑惑? 胡思乱想着,眉心忽有些刺痛,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被这刺痛压了下去,城南想起,李折仙走的时候,在自己眉心留下的印记,会心笑了——老爷子也不是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至少,帮自己领悟了剑匣,入了修行,不是么? 城南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定军山脉长长喊了一声,“啊——” 城南喊声声在山谷间回荡,喊过之后,心中郁气好似都发泄出来,一跃而起,轻快朝着清风学院的方向去了。 清风学院,山门前早早聚集了众多年轻人,城南不知道入门考核的规矩,只得老老实实的混在人群中。 人群前方,是一条陡峭的路,层层叠叠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 蜿蜒的山门路上,不时会有几个少年,垂头丧气的走下来。 年轻人嘛,聚到一起,难免话多,城南听那意思,前边已经有一批人,参加过考核了,这些下山的少年,是未通过考核的。 稍许片刻,山门台阶上,走下来几名老师,扛着个五六尺高,七八尺长的八角函箱,步态轻盈,到了人群面前,将那箱子放下,竟将地面,都压得凹陷了几分! 本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为首一名老师对人群的表现甚是满意,清了下嗓子,道:“大家好,我是此次负责你们考核入学的老师,赵清,想来大家都知道此次来清风学院所为是何,我就不多说了,希望大家都能通过考核,在我清风学院,得了各自机缘!” 又指了指那木箱子,道:“这就是考核的第一场,由此上山,共有台阶一万八千阶,箱子里装的,是千斤石制成的负重衣,本场考核限时一个时辰,在一个时辰之内,身着负重衣到了山顶,第一场考核,便通过了!若无其他要问的,第一场考核,开始!” 一众少年并未发声,想来自是早就知道了考核的内容。 赵清见没人发问,与身边同行人点点头,示意考核正式开始。 身边同行人走下台阶,给人群中每一个人都发了一个号牌,然后又打开那箱子,叫号喊人上前领取负重衣。 城南窝在人群里,默默观察,负重衣很薄,但每一个少年接过负重衣的时候,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 很快,就轮到了城南。 城南上前,从老师手中接过负重衣,顿觉手上,仿若拎了一座山般,猝不及防,险些被坠了个跟斗。 若不是城南领悟了剑匣,这些时日没耽搁了修行,当真要出了糗,赶忙运气稳住身形,将负重衣穿在了身上。 那负责发放负重衣的老师见城南的表现,微微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城南有些吃力的移到一旁,与那些穿好负重衣的人站成一队,听候安排。 城南细细打量,这些少年,虽穿着负重衣,但鲜有像他这般吃力的,难怪刚才那老师见他的模样,有些皱眉。 很快,负重衣发放完毕,赵清满意的看着这些少年的表现,微微点头,挥手朗声道:“考核开始!上山!” 一声令下,一众少年,浩浩荡荡顺着山间台阶,朝山上走去。 开始时,一众少年都还算得上轻松,不紧不慢的爬着,爬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些少年经受不住了。 城南也有些受不住了,只感觉负重衣越来越重,紧紧压在身上,好似扛着一座山,压得他有些直不起腰来,负重衣平整的边缘,摩擦着他的肌肤,此刻好像钝刀一般在割他的肉! 城南腿肚子不住的哆嗦,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坠。 赵清还算仁义,不住的在一旁鼓励这帮少年,“加油!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已经走了大半了!不能放弃!坚持!坚持住!” 纵是他不住的给少年们鼓劲儿,还是有些少年坚持不住了,想要停下休息。 赵清声音越发的大了,甚至有些着急,“不能停!越是辛苦越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坚持住!终点就在前方!你们看!你们的同行人,已经有快到终点的了!你们甘心被他们抛下吗?!” 城南抬眼看,确实有几个少年,神色较为轻松,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朝着终点走去。 城南心中匪气陡升,不服输的精神支撑着他,低吼一声,运气快了几分,仿佛把骨子里的力气都榨了出来,一步,两步,三步……一步比一步快,最后竟然在小跑! 众人见城南猛冲的气势,也好似打了一针强心剂,都振作精神,咬牙前行。 一个,两个,三个……城南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少年,跑到了队伍的前头。 那几个领先的少年,见城南超了上来,也加快了速度,朝着终点快步走去。 赵清见城南的表现,疑惑“咦?”了一声,好奇看他——这年轻人是谁?怎么忽然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力量?莫不是方才都在隐藏实力么? 纵是城南拼了命,无奈底子太薄,终还是没能超过前边那几名少年,但也将将在力竭的时候,冲过了终点。 城南“轰”的一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躺不要紧,身上负重衣死死压在胸前,城南顿时觉得胸前一窒,喉间有些发甜,城南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奈何负重衣,太沉了,怎么也起不来身! 正在他挣扎的时候,一双柔软温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年轻人,剧烈运动后,哪能随意就躺了?何况你身上还穿着负重衣?” 城南被扶起来,双手撑着膝盖回神,抬眼望,正见赵清含笑关切的看他。 赵清帮城南脱下负重衣,和蔼问他:“你这小伙子奇怪的紧,明明看起来根基不深,方才怎么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 城南卸下负重衣,顿时觉得身上无比轻松,跳了跳,浑身轻盈,听赵清问他,挠挠后脑勺,笑笑没说话。 赵清见他不答话,也不多问,指着前方好大的露台道:“过了考核啦~去前边哪里签到登记,参加下一场考核吧!” 城南谢过赵清,往那露台去了。 露台前方,排了一队少年,露台中间,有一名老师在登记他们的姓名来历。 城南过去按顺序排了,心中沉重——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吗? 排在城南前面的人慢慢减少,终是轮到了城南。 城南走到那老师身前,老师拿着纸笔登记,头也未抬,问城南道:“姓名?来自何处?” 城南长吁一口气,低声道:“城南,不第城。” 那登记的老师听城南说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什么?哪里?你说哪里?” 城南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了其他一众少年,听李折仙的话,这清风学院,也许久未曾来过如他一般的平民,可是城南见那老师的反应,不知怎地,就是挺直了腰杆,大声回道:“城南!不第城!” 这一声,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什么?他说什么?不第城?” “对啊,不第城可有什么大的世家么?” “没有啊,不第城出来的,不都是一帮穷读书的狗腿子么?哪有什么出名的大世家?” “……” 那一种少年议论着,围着城南打量,好似城南是什么稀有动物! “这人是怎么来的?是怎么通过警戒线跟边城的?” “谁知道呢?刚才看他考核时候的表现,像是有些底子,估计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混进来的吧!” “给他赶出去!清风学院岂是他这种人可以来的?” “就是啊!给他赶出去!不第城出来的庸人,还妄图进清风学院,一步登天?!” 少年们的呼声越来越大,甚至有的人,情绪都开始激动起来。 城南被围着,听着众人的话,挺直的腰杆慢慢松了下来,头,也越来越低,孤零零站着,瘦削的身形,看上去竟有些孤单。 城南这才知道,尽管自己往日里胆大包天,可是有些时候,真的会觉得无助;城南这才知道,之前自己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源于自己明确知道自己跟这些少年出身的差距,心里自卑! “啪!” 有人上来推了城南一下,将城南重重推了个跟斗。 “滚出去!”那人俯视城南,年轻的脸上,满是跟他这个年纪不搭的无情。 “咚!” 又有人从背后,踹了城南一脚。 “滚出去!” 人们见城南低头呆呆坐着,一拥而上,围着城南乱揍。 “瞧他那个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就是!狗一样的东西,还妄想进清风学院?!” 人群边揍城南边不住的骂,城南此刻有些自闭,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唯独,这两句话,刺他的耳。 记得城南小时候,有一次寨子里来了客人,那客人也是没什么规矩的盗匪,吃醉了酒,笑他义父捡了个狗杂种,笑他义父明明是个盗匪,偏偏学什么侠义,收养个娘不亲舅不爱的小狗东西。 他义父大为光火,将那客人驱逐了出去,却唯独找不见了年幼的城南。 寨子里的人漫山遍野的找城南,可怎么也找不到,就在他义父大发雷霆的时候,城南却自己回来了。 只是手里拎着刀,刀上,还滴着血。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城南面前,提他是个狗杂种,可是今天,竟有人说他像狗,是狗一样的东西! “你说谁是狗杂种?!” 城南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戳痛,怒吼一声,像是野兽嘶吼,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血红死死盯着众人,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你说谁是狗杂种?!” 又一道声音响起,接着,一个肥胖的身躯挡到了城南面前。 “你们再动他一下试试?!” 那声音相当愤怒,好像挨揍被骂的,不是城南,是他! 第12章 再遇小胖子 那人出现的突然,一声怒吼裂金破石,镇住了众人。 城南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人的背影,看那身形,有些熟悉——是谁在帮自己说话? 他肥胖的身躯,还穿着千斤石制成的负重衣,挡在城南面前,好像一座小山,将城南护在了身后。 城南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眼角,竟有些湿了——这,也许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吧! “你们凭什么要这么侮辱别人?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这么侮辱别人?就因为你们出身显赫?就因为他是不第城出来的平民?!”那人情绪也有些激动,跳着脚质问众人。 “是!多少年来,你们习惯了!你们习惯了清风学院只有出身显赫的人前来求学修行!你们习惯了只有出身显赫才能享用优质的资源!你们习惯了所有出身不及你们的人的逆来顺受!可是!你们忘了清风学院当初的立意了吗?还是说,你们真的把清风学院当成了你们镀金交际的私人学塾?!” “好!”一声叫好声响起,一道飘逸的身影落到了那人的身边,正是赵清,赵清探出手来拉起城南,轻轻拍去他身上的尘,赞许那胖子道:“讲的好!继续讲!” “诸位怕是当真忘了清风学院的立意,可是,我灵某人,不敢忘!”那人激动地拍着胸脯,唾沫横飞。 “我可记得,我家长辈告诉我,清风学院,是为我商国,培养可塑之才,培养栋梁之才所立!清风学院,是为尘世间,所有想修行之人,所有可修行之人所立!” 那人睥睨看着众人,冷声问道:“这些,我家长辈告诉我了,你们家的长辈,没告诉你们吗?!还是你们家的长辈和你们,都不记得了?!” “可是他从不第城来的,十有八九没有通关文牒,想来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混过警戒线跟边城的,你也要记得,没有通关文牒,过警戒线,入边城,是死罪!”有人反驳那人道。 “哼哼!”那人冷哼一声,道:“死罪?!我来问你!自古以来,边军警戒,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对外?!为何现在我们的警戒线却是对内?!我问你,边军对内,是在防谁?!又是在警戒谁?!” “防谁?当然是防这些刁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丁点利益,做了他国奸细,帮别人窥察我国军情?!”人群中又有人反驳,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众人的响应,对着城南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那人听这话,情绪更激动了,甚至爆出了脏话:“放你娘的罗圈屁!都他娘的舒坦日子过迷糊了?!奸细,哈哈哈!奸细!亏你们说的出口!我且问你,一介布衣,若是没人唆使对接,如何做的奸细?好,即便是有人许他们利益,要他们做奸细,可是,那人是谁?!或者,那人是如何潜入进来的?!若是有人潜入进来,怂恿平民做奸细,那,这罪到底是该这些平民背,还是让那些人混进来的边军背?!” “你这是偷换概念!”人们见说不过这人,又换做指责他。 那人轻蔑一笑,道:“且不说这些,你们说他犯了死罪,可是我还记得,凡是入了边城,求学的人,皆不可杀!” 人群中有人嘟囔:“我们又没说杀他,只是他来路不明,混了进来,想赶他走罢了!” 那人大声回道:“赶他走?凭什么?!若是我没猜错,既然是立下了入了边城,皆不可杀的规矩,定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给所有求学的人,一个机会!” 人群中有人叫嚷:“那你也说了,这是你的猜测!并无规矩说,不能赶来路不明的人走!” “有!”赵清声音响起,“有这规矩,只是,你们都不曾想到罢了!” “清风学院,确实是为天下人立的,且不论他通过什么方法来到我清风学院,既然他到了,通过了第一场考核,那,这就是他的机缘!”赵清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他若是过了第二场资质考核,那他就有资格入我清风学院修行!” 听赵清的话,众人再也没法子说些什么,赵清环视一眼,轻轻道:“若无异议,继续登记!” 那登记的老师看了赵清一眼,见赵清点头,拿出纸笔,又问城南:“姓名?来自何处?” 城南昂首,鼓足声音道:“城南!不第城!” 城南,不第城,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永远记住这两个名字! 帮城南说话那人,转过身来拍拍城南的肩膀,宽慰他道:“兄弟,别往心里去,我跟你说······卧草?!是你!” 那人跟城南直勾勾,呆愣愣对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人,竟是城南打劫的那个小胖子! 那小胖子刚帮过城南,说了好些义愤填膺的话,虽心中愤怒,可此时自然不好发作去打自己的脸,只好咬牙切齿在城南耳边低声道:“你叫城南是吧?!你这个变态狂你给我等着!我灵某人跟你没完!” 城南苦笑一声,都说冤家路窄,可这小胖子刚刚帮过他,这,还算冤家吗? “我跟你说,你丫死定了!你等一会儿没人的,看我咋收拾你!” 那灵某人却是不管那些,生怕城南溜了,死死跟在城南身边,寸步不离。 “方才,谢了!”城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好郑重道谢。 “谢你娘了腿!”灵某人见了城南,又想起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裸奔的事儿,羞愤交加,没什么好气,声音高了八度。 又见自己声音大了,招得他人往他俩这边瞧,压低声音道:“我他娘要知道是你,不上前跟着踹你两脚都是好事儿了,还帮你?” 城南听他话,没来由想笑,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来,越笑越激励,甚至笑出了眼泪。 灵某人涨红个大胖脸,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还笑!你知不知道小爷我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你他娘的当街裸奔试试?!那滋味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城南越是听他说话,笑得越不能自己,听得灵某人恨不得上去锤他两拳。 许久,城南止住了笑声,两人之间,没来由的沉默了。 “之前的事儿,抱歉了。” “少他娘来这套,我不管,这事儿在我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这账,我算定了!” “……” “你叫什么名字?” “灵某人!” “灵某人?” “哎呀卧草,我家老爷子给我起这名字!灵谋仁!谋士的谋!仁义的仁!灵!谋!仁!” “……” “若是考核过了,请你喝酒!” “喝你娘的酒!先想办法解决了小爷的心理阴影先!我他娘的现在一尿尿就害怕!生怕有人突然给我一闷棍!” “噗嗤……” “你他娘的还笑?再笑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拼命!” “额……咳咳,不笑了,哈哈哈……不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笑一骂间,不一会儿就到了第二场考核的地方。 这地方也是一处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三个柱子,众人依次排队等着考核。 城南自然不知道考核内容的,好在现在有了这小胖子可以问。 “小灵子啊,我方才听赵清老师说,这场考核是考资质,这资质怎么考?”城南跟那小胖子一路聊过来,嫌他的名字叫的拗口,干脆叫他做小灵子。 “卧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不熟!不要叫我小灵子!”那小胖子气急败坏道,却也给城南讲了这资质,如何考核。 “看见前边那三个柱子没,柱子正中间,都镶嵌着灵石,灵石对你的气有感应,你将手按在灵石上,运气催发,若是亮了一根柱子,便是三等资质,若是串联亮了两根,便是二等资质,串联亮了三根呢,便是一等资质了。” “那若是一根都没亮呢?”城南问他。 “若是都没亮的话,便说明没有资质了,可是又通过了第一场考核,说明有些底子,大多直接分配到边城,再由家里运作,安排个武职。前边已经有人考核过了,没通过的人,想来你上山的时候,应该见了他们下山了。”小灵子解释道。 城南点头,两人说着,考核便已经开始了。 前边的人,顺次去按那柱子,有人通过欢呼雀跃,有人失败沮丧还家。 通过的,大部分都能点亮两根柱子,但鲜有人能点亮三根柱子。 很开,就轮到了小灵子。 城南看得出,小灵子虽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见他要上前考核,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宽慰他道:“加油,可别被我比下去,若被我比下去,你裸奔的仇,怕是报不了了!” 小灵子歪头瞧了城南一眼,“哼!”了一声,三步两步便窜到了柱子跟前。 “开始!”考核老师一声令下,小灵子气势陡升,神情严肃,全无平日泼皮模样。 “喝!” 小灵子气势催发,随着一声轻喝,第一根柱子亮了起来。 城南对为他仗义执言的小灵子,心有好感,认真看着他的表现,期待他能有个好成绩。 小灵子扭胯扎马,气势又是升了一截。 “喝!” 随着小灵子又一声轻喝,第二根柱子也悠悠亮了起来,可是小灵子似乎还是不满足于此,全然没有停止的样子! 柱子上灵石的光,被小灵子催出了一条线,慢慢朝着第三根柱子靠近。 再将将挨到第三根柱子的时候,却好像忽然停了,再难前进! 城南看小灵子,见他憋得面红耳赤,面颊两侧不住的淌汗,扎马的腿哆哆嗦嗦,引得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也颤颤巍巍的晃。 “加油!小灵子!第三根柱子马上就亮了!再加把劲儿!莫要被我超过去!”城南给小灵子鼓劲儿。 小灵子此刻却是没工夫回他话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柱子,双臂颤抖,可任凭他再怎么运气,那光束,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众人皆屏息看着,看小灵子能不能点亮第三根柱子,可小灵子似乎有些力竭了,那光束非但没有前进,似乎还有些退回的迹象! 可惜了——众人摇头,替小灵子惋惜。 城南心中替小灵子着急,忽急中生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打劫!” 城南坏笑着跳到了人群前头,冷不丁大喝一声! 小灵子听见这两个字,浑身一哆嗦,一股劲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穴,张口怒骂:“打你娘的劫!” 一声怒骂,身子骨力仿若又多了些力气,催得那光束,“刷!”的打到了第三根柱子上——竟然将第三根柱子点亮了! 小灵子却顾不得这个,扭腰闪到一旁,摆了个防守的架势,怒瞪着一双眼睛左右环顾。 “谁!谁敢打劫你家小爷?!” “哇——”人群炸出了惊呼声。 小灵子收了架势,有些懵,却被城南冲上来,满面惊喜的重重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小灵子,一等资质!” “啥?!”小灵子还没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 “第三根柱子亮了!”城南真心替他高兴,欣喜道。 “吼!”小灵子狂吼一声,大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像个发怒的猩猩一般,环场乱跳,“老子是一等资质!老子是一等资质!” 发过疯,又狂喜着跳过来,一把抱住城南,狠狠在城南脸上亲了一口,“老子是一等资质!” “诶卧槽,你干啥?!” 城南扭过脸去避他,嫌弃的狂擦脸上的口水,小灵子也反应过来,放开城南,尴尬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 “那啥,你别误会,我灵某人是正经人来的。” 城南摆摆手,笑道:“都传我污了你的身子,今儿你亲我一口,算是扯平了啊!” “滚!” “……” “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考核场上,尽是他们由衷的笑。 第13章 考核变故,两个城南? 年轻人间的关系,就像六月天,骤雨来的急,可骤雨走了,总是晴空万里。 城南与小灵子,本是有恩怨的,可机缘巧合,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这一笑,竟泯了恩仇,边城发生的小插曲,似乎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城南!上前考核!”考核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笑声。 “加油!” 城南从容上前,与小灵子擦肩而过时,小灵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感情真挚。 “嗯!” 城南听他的话,暖暖的笑了。 众人听到老师点了城南的名字,也都好奇他会有什么表现,彼此议论着观望。 “到那小子了诶,你说他会是什么成绩?” “谁知道呢,一个穷酸地方出来的,资质能好到哪里去?” “这可说不准,看刚才那小胖子没?人家是一等资质,你看他俩那要好的劲儿,估计这小子也差不到哪去吧?” “谁知道呢,最好资质不通过,滚下山去才好!” “……” 城南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不去听旁人的指点议论——就在这一搏了!过了,就入学,过不了,就狼狈下山! 城南自然是不想狼狈下山的。 城南微合双目,将手放在柱子上,用心感受,运气催发,引导体内的气,朝着双手涌去。 他不敢睁眼去看柱子亮了没有,只是一股脑的运气,恨不得将体内的气全都从手上传到柱子里去! “亮了!第一根亮了!城南加油!”小灵子在一旁激动的叫嚷,“你有资格进入清风学院了!” 城南听到他的声音,心底欣喜,继续运气,卖力的往柱子里输送。 可是无论城南如何卖力,还是没听到小灵子喊出那一句第二根柱子亮了。 城南心底有些失落——莫不是自己的资质,就如此了? 他不甘心,更是拼了命的往柱子里运气。 那柱子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发出璀璨的光,直冲云霄! 闪得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可是偏偏,没有往第二根柱子蔓延的趋势。 众人捂着眼睛,只觉得一股压人的气势蔓延开来,压得人心慌,甚至开始喘不过气来! 小灵子捂眼大叫:“城南!快停下!这他娘的不对劲儿!别运气了!快停下!” 可是城南要强,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只顾着运气,粗着嗓门吼道:“第二根柱子亮了没!” “看不见了!这灵石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小灵子闭着眼吼道。 “停下!不要再运气了!”赵清从远处疾掠而来,身边还有几名同样衣着的老师。 “不要再运气了!快走!危险!”赵清满面焦急,朝着城南吼道。 可还未到城南身边,就见那柱子上的灵石亮到极致,忽得又攸然一黑。 “快跑!你们快跑!危险!”赵清脖子上迸出青筋,朝着蒙眼的众人吼道。 众人虽不知是何缘由,听赵清的吼声,纷纷转身快速后退。 “我不甘心!”只听城南一声嘶吼,“给我亮啊——” 那柱子上发黑的灵石,又忽得射出光芒,一道、两道、三道!瞬间爆发万道光芒! 伴随着“咔、咔!”的声响,灵石柱上出现了数道细小的裂纹,又听“轰!”的一声,一道光束从城南手按着的灵石,笔直射出! “轰!” 光束接连击碎了第二根和第三根柱子,依旧未停,重重打在了前方的石壁上,将那石壁打得粉碎,激起遍地灰尘,才堪堪消散! 随着那道光束打出,城南力竭,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我……我不甘心……” 城南失去了意识,犹自喃喃念叨着。 两道身影快速冲到城南身边,正是赵清和小灵子。 赵清一把抱起昏迷的城南,扭头对与他随行的老师吼道:“清点人数!看看有受伤的没?!” “没有!” 听到没人受伤,赵清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看怀里的城南。 城南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嘴角慢慢溢出血来。 “他怎么样?”小灵子在一旁关切问道。 赵清将手搭在城南的脉上,运气感受,稍许片刻,松开手,轻叹一口气,道:“这孩子,太要强了,明明没有什么功法,却强行催发体内的气,经脉损伤严重,我得赶紧带他回去医治!” 说着,抱起城南,朝着院内掠去,小灵子跺了跺脚,叹息一声,也追着赵清去了。 小灵子速度不及赵清,一路追着,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赵清的住所,心里担心城南,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大力将门撞开,扶着桌子喘粗气,喊道:“他······他怎么样了!” 抬头看,见赵清与城南盘腿坐着,赵清双手抵在城南背上,正在为他疗伤。 小灵子不敢再造出什么大的动静,安静坐着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灵子坐不住了,皱着眉焦急的来回踱步。 又过了好一会儿,听赵清吁了口气,将手放了下来,小灵子赶忙上前问他:“老师,他怎么样了?” 赵清好似有些疲惫,跳下床,将城南轻轻放躺,低声道:“多亏医治的及时,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只是经脉受损,若是恢复得不好,怕是修行路上,难登高峰了。” 小灵子有些沉默,看着床上昏迷的城南,心中有些难过——虽他与城南相识时间不长,可他能感受到城南对修行的强烈渴望,也能感受到城南的要强,他想,若是城南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会更难受吧? “老师,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灵子问赵清,声音有些发涩。 赵清叹了口气,道:“看他机缘吧,若是得了极品灵药,或是有什么其他际遇,恢复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灵子点了点头,苦涩笑了——这极品灵药,天大的机缘际遇,哪是那么好得的? 沉默许久,小灵子问赵清道:“老师,他……他损坏了考核资质用的灵石柱,不会有什么惩罚吧?若是要赔的话,您能不能跟学院说说,我赔?” 小灵子想问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转了方向。 赵清摇头无奈笑笑,道:“这你无需操心,我自然会解决。” “老师,他……他经脉受损,还有机会能入清风学院修行吗?” 小灵子还是没憋住,问出了他方才想问的话。 赵清长叹一声:“难!” 小灵子听他的话,有些激动,问赵清道:“老师,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了吗?他……他那么辛苦得越过警戒线跟边城,那么拼命地去通过测试,就是为了能进入清风学院修行!就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吗?!” 赵清沉默,没有说话。 小灵子愈发激动,几乎吼了出来:“老师!你想想办法啊!他都到了这一步了……” 说着,声音又有些低沉,又似乎有些哽咽:“总不能,到了这,让他的梦破了吧……” 赵清听小灵子的话,好似有些触动,猛然抬头,看着床上昏迷的城南,眼神有些迷茫,好似陷入了沉思。 小灵子也沉默了——确实,这跟赵清老师有什么关系呢?他跟城南素昧平生,能热心帮城南医治已经仁至义尽了,自己又凭什么因为他热心,就好像赖上他一样,非让他帮城南呢? 小灵子也想不通,明明自己跟城南有仇来的,为什么自己要对他这么上心? 许久,赵清轻叹一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声音却异常坚定:“你们是好朋友吧?你放心,我定会让他入我清风!” 小灵子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城南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背源源不断的进入他的身体,顺着经脉,流遍四肢百骸,惬意非凡。 四周一片黑暗,城南漫无目的的走着,找不见方向,只是觉得那进入身体的暖流,愈来愈强烈,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城南奔跑发泄,跑啊跑,忽见前方有一束亮光,城南飞速朝着那亮光跑去,进了,才发现,那是一道门。 城南轻轻推开那道门,一脚便踏入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地方,竟是不第城城南那片桃花林! “呀!”城南低呼一声,竟有声响回荡。 “有人吗!小瑞子?!” “有人吗——小瑞子——” 城南叫了一声,没有人应,有的,只是空荡荡的回声。 “是梦吧?”城南自嘲笑笑,“莫不是我想家了?真没出息呢~” 虽嘴上这么说着,可纵然是梦,城南还是不愿意醒来——这一天的遭遇,让孤身在外的城南确实有些措手不及,如今到了自己的故乡,心中那种依赖难再隐藏,在见着那株桃花的时候,全都爆发出来! 顺着桃花林间的小路,一路走到了自己那叫做花下客的酒肆。 城南抚摸着酒肆前那株好大的桃花树,久久不愿离开。 “呜呜呜·······义父,二爹!你们在哪里?!南儿害怕!” 城南摩挲着那桃花树,竟听到了一个孩儿童的哭声,城南循声过去,见一个孩儿童蹲在墙角哭,小小的身子抽泣着,显得格外无助。 “小朋友,你怎么啦?”城南上前关切问那孩儿童。 “我找不到我义父跟我二爹了,呜呜呜······”那孩儿童垂泪回首,竟是幼时的城南! 城南错愕,看着那孩儿童有些发呆。 那孩儿童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朝着城南扑来,“大哥哥,我害怕……你带我去找我义父跟我二爹好不好?” “好!” 城南心中酸楚,重重应了一声,张开怀抱迎向那孩童。 还两人的手还未触及,忽得一阵狂风袭来,吹得城南迷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幼时的城南竟不见了! 城南眼前景象一转,竟到了寨子里! “丁开山!不是老子说你!你捡个小狗杂种干啥?!耽误自己的买卖不说,还徒增了个累赘!”说话的,竟是城南当年杀得那个骂他的人! “放你娘的屁!他是我儿子!你给老子滚!”丁开山一拍桌子,满面怒容,轰那人走。 那人张狂大笑,“为个爹不养娘不要的小狗东西,值得吗?!” “我不是爹不养娘不要的!”城南怒吼一声,扑上去,却扑了空,又是虚影! 画面再转,又转到了入山门登记的时候。 一众少年冷漠的看着城南,对着城南指指点点互相议论着。 “不第城出来的穷读书的狗腿子,还妄想进清风学院?” “痴人说梦!”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 “啊——我不是狗杂种!我不是穷读书的狗腿子!我是城南!我是城南!”城南抱着头低声嘶吼,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抱着头蹲了下来,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喂!我说,你真懦弱,人骂你,你就骂回去!人打你,你就打回去!人家看不起你,你杀了便是!”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城南猛然回头,画面竟又回到了酒肆门前! 说话的人,竟是另一个城南! 那城南坐在城南挺书的那方桌前,自顾自斟酒,看也不看城南一眼。 “你是谁?!”城南问他。 那城南抬起头,满面的邪魅狷狂,一双眸子竟是猩红色的! “哈哈哈!我是谁?!我是你啊!”邪气城南张狂大笑。 “你是我?!”城南眯着眼睛,冷冷看那邪气城南。 “我当然是你,确切的说,我是你的负面人格!”邪气城南冷笑道。 “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吗?!你因为你是个孤儿,所以你没有安全感!你因为你出身于盗匪窝子,所以你自卑!你因为你想隐瞒这一切,所以你虚伪!你的这一切所有负面情绪,才导致了我的出生啊!城南!哈哈哈!” “你胡说!这不可能!我没有自卑!我没有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没有虚伪!”城南朝他疯狂喊道。 邪气城南起身一步步逼近城南,道:“你有!你软弱!你脆弱!你懦弱!你不敢面对我!你在逃避!” 城南有些惶恐,被邪气城南逼得一步步后退。 邪气城南的脸上邪魅一笑,手中忽得多了一把刀,“既然你让我们这么受欺负,不如你就死吧!让我来对付他们!” 邪气城南的刀,离着城南的喉咙越来越近,城南甚至感觉到了刀锋上的寒意!可是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也避不开! “喂,你信不信,你还没杀了他,你就死了?”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宛若银铃。 “哼!算你命好!” 邪气城南冷笑一声,身形如幻影般,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他的负面情绪存在一天,我都有机会的!”邪气城南的声音虚幻传来。 “咯咯咯~那你就等吧~看你等不等得到~” 一串银铃般笑声响起,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城南面前,竟是个姑娘! 那姑娘出现,蹲在城南面前,托腮对着城南在笑。 第14章 剑灵忘川 那姑娘弯弯的柳眉下边,一双弯月儿般的眼睛满是笑意,一张俏脸生的细腻如脂,灿若春华,一头银色长发随风微微飘着,出落的楚楚动人,宛若九天仙女下凡。 城南一时看的,竟有些痴了。 “你这人好没礼貌!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那姑娘秀眉微蹙,有些不高兴了。 城南回过神,自觉有些失礼,歉意笑了。 “笑屁嘞,若不是我,方才你就死了知道不?”那姑娘有些得意,好似在跟城南邀功。 “死了?这不是梦吗?梦里怎么会死?”城南疑惑,不解问她。 “这可不是你的梦,这里是你的识海!你个笨蛋!”那姑娘白了城南一眼,满是风情。 城南吃惊,满面错愕,“我的识海?” 那姑娘跳到桌上坐下,两手撑着桌面,一双白嫩的小脚丫儿晃呀晃,“对呀,这里是你的识海,你还记得你上次领悟剑匣的时候不?我就是那时候到你识海来的。” 城南恍然大悟,道:“你是那八个字!” 那姑娘从桌上跳下来,点城南的脑门,不高兴道:“你个傻子!那八个字是心诀!我是剑匣里的剑灵!上次你进入剑匣,退出来的时候,我跟着你的意识一起跑出来的!” “心诀?剑灵?”城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姑娘背着手,得意的在城南面前晃来晃去,“对呀,那八个字是心诀,我是剑灵!” 城南疑惑问她:“那方才那个我是?” 那姑娘瞥了城南一眼,好似再看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是你的心魔啦,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心魔?”城南又听到了一个新鲜词。 “哎呀,心魔就是心魔啦,你这人真是什么都不懂,哥哥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傻蛋儿传承剑匣!”那姑娘不耐烦道,好像对城南很不满意。 “剑灵姑娘,我确实不是很懂,看你好像懂很多的样子,要不你大人大量,给我解释一下?”城南赔笑哄那姑娘道。 那姑娘很是受用,老气横秋的点点头,“人家也不是很懂啦,不过呢,教教你还是足够滴~还有,我不叫剑灵姑娘,我叫忘川!” “好好好!忘川姑娘,可能否给在下讲解一二?”城南见着姑娘心生喜欢,唱戏似的作了个揖,笑着问那姑娘。 “呐,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儿上,本姑娘就给你讲讲好啦~”剑灵忘川对城南的态度甚是满意,笑弯了眼睛。 “所谓天劫易过,心劫难渡,天劫你知道不?就是修行到一定境界,对这个层面的禁锢产生了冲击,要是还想上升一个层次的话,就必须打破这个层面的束缚,这天劫呢,就是打破层面束缚的时候,所产生的强烈能量了,有的是天火,有的是天雷,大都类似于此了。” 忘川说到这,瞥了城南一眼,见他虚心听着,心中优越感愈发强烈,得意继续给他讲。 “心劫呢,就是指你的心魔啦,天劫是外在的,大都突破一个层次只有一次,可是心魔却是在你灭杀他之前,一直都在你的心里,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你,甚至想将你取而代之!” “若是被他取而代之会有什么后果呢?”城南问她。 “那心魔就占据你身体的主导了,你会被压制在识海深处,甚至会被心魔彻底抹杀,那就意味着,真正的你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剑灵忘川说到这,得意瞟了城南一眼,像是在跟他邀功,“方才那心魔想杀你,是我给他吓走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城南想及方才心魔手中刀在自己颈子上的那股寒意,惊出了一身冷汗,郑重跟忘川道谢。 “也没什么啦~那种境界的心魔,本姑娘举手间都能抹杀几十个~小事儿小事儿~”剑灵忘川端着架子,摆摆手,老气横秋道。 “那方才忘川姑娘怎么没抹杀了他?”城南疑惑问她。 忘川又白了城南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我若是替你抹杀了他,你没经历过心劫,对你日后的修行,没有好处的,你没经过这个磨难,不曾真正战胜自己的心魔,以后修行路上,心志不坚,恐难修大成!” 城南琢磨琢磨,觉着也是这个理儿,又拱手谢忘川。 又问忘川,“方才姑娘说自己是剑灵,这剑灵是?” 忘川脸上闪过一丝骄傲,自豪道:“万物皆有灵,火有火灵,水有水灵,这些灵体不受限于天地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本姑娘呢,既然是剑灵,当然是剑中孕育的灵体了!” 城南又问她,“这剑灵,是如何从剑中孕育的呢?” 忘川跳到桌子上,托腮望着前方的桃花树,有些发呆。 “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打我有意识那天起,就在剑匣中了,剑匣里除了剑,还是剑,整个世界冷冰冰的,很孤单。”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嘴角,不自觉的弯出上翘的弧度,“那时候的我,很寂寞,没有人跟我玩儿,也没有人跟我说话,直到有一天,哥哥的到来。” “哥哥?”城南疑惑问她。 “嗯!哥哥!”剑灵忘川眼神迷离,似乎完全沉溺在了回忆中。 “哥哥是剑匣的主人,有一天忽然闯入了剑匣,发现了正在啃剑吃的我。”忘川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城南想问,为什么她要啃剑吃,可是见她眼中甜蜜的模样,还是没忍心出声打搅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哥哥,也是第一次知道除了我之外,世界上还有其他生物存在,哥哥人很好,他从剑匣里把我带出来,带我去找我的同类,带我去看这个世界上的美景,带我去吃我从没吃过的美食,也带我去杀那些可恶的坏人。” “哥哥很厉害,大家都叫他剑仙,大家都说他天下无双,可是哥哥说,他不是,他说,他过得了天劫,过得了心劫,过不了情劫,所以他并不是天下无双,她是。” “她是哥哥的心上人,人们都叫她魔女,可是哥哥说,她不是,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她真的很任性,总是要这家的灵物,要那家的宝贝,要的多了,也就成了天下众所矢之的,哥哥呢,她要什么,都去给她取来,也就慢慢不是人们口中天下无双的剑仙了,成了她的同党。” “哥哥很喜欢她,她跟哥哥提什么要求,哥哥都尽可能的去满足她,直到一天,她要哥哥走,要哥哥离开她,再不相见。” “她要哥哥走的时候,哥哥已经无处可去了,她想保护哥哥,可是已经晚了,哥哥说,她要天下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唯独不要他,可是哥哥就是想连命都给她。” “我相信她也是喜欢哥哥的,不然为什么在她要被天下人围攻的时候,要哥哥走?可是她那时候才要哥哥走,哥哥又怎么会走?” “那一战打的惨烈,哥哥护着她,力战群雄,从夜深,打到天明,从天明,又打到夜深,那一天,他们战斗的地方,血流漂橹。” “哥哥真的很厉害,若不是她死了,哥哥一定能护着她走的。” “不知道怎么的,眼见就要突出重围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对哥哥凄迷笑了,她说,不想让哥哥背负千古罪名,要自己一人将责任承担下来,要还天下一个无双剑仙,然后就自刎在天下人面前,自刎在哥哥的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见哥哥哭,没有声音,只是抱着她不住地泪流,我看得出,哥哥很伤心。” “哥哥哭了很久很久,也随她去了,哥哥说,她不在了,哥哥天下间再没了对手,不想寂寞的活,就随她去了,只是临走之前,将我又封印在了剑匣中。” “哥哥说,忘川呐,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找你的同类了,也再不能带你去吃你没吃过的美食,见你没见过的风景了……” 忘川说着,眼泪忍不住淌了出来,坐在桌子上抱着膝盖低声抽泣。 城南听得沉默,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情痴剑仙举世无双的风姿。 忘川哭得伤心,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有些让人心疼,心疼的城南鬼使神差上去摸她的头。 “乖~你哥哥走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同类,带你去吃你没吃过的美食,带你去见你没见过的风景。” 忘川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城南,忽用力扎进了城南的怀里。 “可是我怕你会再遇到另一个她,再像哥哥一样食言!明明说好一起的,可是走走的,只丢下我一人!” 忘川在城南怀里放声大哭,城南一时手足无措,只好用手不停地抚她的头。 “剑匣里冷冰冰的,你的识海里也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我一个人好孤单!” 忘川扎在城南怀里不住地用头蹭城南,像个无助的孩子。 “怎么只有你一个?不是还有我的心魔么?”城南轻揉她的头道。 忘川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哽咽道:“他是今天才来的,是你今天强行越境运气,才催生了他。” “哦?对呀!我今天参加资质考核,好像,将那灵石柱弄炸了······”城南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考核中。 想及自己的考核,城南心中黯然,“也不知道今天考核怎么样了。” 忘川哭过后,还是赖在城南怀里不出来,皱着小鼻子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强行越境运气,损伤了经脉,若不是那个叫赵清的老师救你,你八成是修行无望了!” “赵清?”城南有些吃惊。 “对呀,就是他,还有那个小胖子,对你也关心的紧呢!” “小胖子?” 城南疑惑,继而心中一暖——是小灵子吧,还真是仗义呢,想来自己曾对他做过那么过分的事儿,他不单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危难之际,也对自己照顾有加呢。 “忘川,你知道怎么从识海中出去不?”城南怕自己长时间呆在识海里,他们担心。 “知道呀,可是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就没人陪我了!”忘川一个人呆的时间久了,属实不想让城南走,嘟着嘴巴,别过头去不理城南。 许是城南领悟了剑匣的缘故,忘川见着城南,就觉得亲切,又孤零零一个人呆了这么久,自然是想与他多相处一会儿的。 城南见她的模样,失声笑了出来。 “你笑屁嘞!你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滋味,真的……真的好孤独……”忘川越说声音越低,竟有些委屈。 城南笑道:“那你教我出去跟进来的方法,我以后常进来陪你嘛~” “唔……倒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进来,那心魔肯定是想方设法的要侵蚀你,杀了你取而代之的!”忘川还是有些不舍得。 城南笑笑,道:“心魔吗?反正我早晚都要面对他的,时常进来与他交手,还能促进我修为不是?若是败给他,那说明我注定在修行路上,无法大成,到时候你替我杀了他,再去寻个有缘人好了。” 忘川听这话,猛地从城南怀里挣出来,指着城南,气的说不出话,“你——” 城南忽想起方才忘川讲的故事,心里明白忘川最怕的便是相识之后的别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笑着哄她,“忘川呐,你得对我有点信心不是?我一定会抹杀那心魔,过了心劫,达到你哥哥那般境界的!” “唔……好吧!一言为定,拉钩钩哦~”忘川歪着小脑袋,思考一会儿,伸出葱白一般的小手,弯着小拇指,期盼看着城南。 “好!拉钩钩!” 城南伸出手,与忘川的小指钩在了一起。 触碰的一瞬间,两人手间忽得亮出了乳白色的柔光。 “噢——契约生效啦~以后我们就心意相通啦!你甩不掉我咯~”忘川欢呼雀跃,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城南看着雀跃的忘川,嘴角挂笑,心里莫名觉得暖——心意相通么? 忘川说她孤单,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能有人愿意去晓得一个孤独的人的心意,也不是一件坏事呢~ 第15章 拜师,城南一诺! “呐,城南,你经脉受损了么,我先助你恢复经脉,然后再教你出入识海的方法。”忘川高兴够了,想起城南经脉受损的事儿。 “好!”城南笑着看她。 忘川径自拉起城南的手,清脆笑道:“走咯!” 便拉着城南轻飘飘飞了起来。 “你占便宜了呢,在你这个境界能内视的,几乎没有呢!” 忘川得意说着,带着城南疾速飞了出去! 眨眼间便到了一个氤氲尽是雾气的世界。 “诺,这是你的丹田了,这些雾气就是你的气,因你初涉修行,境界不足,你的丹田,跟尚未开蒙的世界一般,等你修为稳步提高了,这些雾气,便会化作液态了。”忘川给对修行懵懂的城南解释道。 “我们就从你的丹田出发,环着你的经脉周游一圈,沿途遇到的隐疾,我帮你祛除了,这样你在修行一路上,便不会因筋脉受损而掣肘了。” 忘川说着,拉着城南从丹田沿着经脉慢慢飞行。 “你看,这里就有些阻塞了!”忘川指着一处稍窄,好似堆积污物的地方给城南看。 然后秀口一吐,便是几道森寒剑气,径直朝着那处射去,剑气撞到那处,好似切豆腐一般,霎时便将那处疏通了! “你看,这处有些薄弱了,好像要断了一般!” 城南顺着忘川指的方向,看前方经脉,果然如她说的一般。 忘川凭空翻手,祭出一柄剑来,捋了一缕头发,削断了,系在剑上,朝前一指,“去!” 城南看那缕断发,都替忘川心疼,眼中尽是疼惜。 那剑随着忘川的手势,极速飞去,然后好似针线缝衣一般,将那处受损的经脉,补了个结结实实。 如此往复,直到忘川确认城南经脉再无问题,才放心带着城南又飞回了识海。 回到识海,两人却没来由的沉默了,只是忘川拉着城南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短短时间,两个孤独的灵魂结成契约,一股莫名的依恋在二人心中蔓延开来。 许久,城南轻轻唤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发涩, “忘川……” “要走了吗……” 忘川低着头,满头银发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脸,城南看不清她的脸,可心中却忽然极不是滋味,莫名酸楚。 “恩……”城南小声恩了一声。 “你走吧!”忘川说着,可是拉城南的手,却更紧了。 “我……” 城南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我会经常来陪你的……”城南小声说着,眼眶微热,心里莫名有种负罪感。 忘川没有答话,只是低垂着头,紧紧握住城南的手。 “忘川。” “恩?” 城南又叫她,忘川恩了一声,可是依旧没有抬头看城南。 “乖~” 城南哄她,忘川听到城南要她乖,肩膀微微颤了一下,松开了城南的手,又快速伸出手,想拉城南,伸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忘川背过身去,扬手用力一挥,一道磅礴剑气汹涌而出,划破了城南进来的那门,又朝着黑暗扑去,将那黑暗撕裂,剑气越延越宽,竟在黑暗中破开了一条路! “你……你走吧!”忘川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着身不再看他,让城南走。 “我在你的识海开辟出了一条路,以后你若想进来,催动意念,就进来了。” 城南看了一眼忘川的背影,忘川的肩膀有些微微耸动。 城南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忘川细微的声音——“别忘了回来……” 城南迈出的那一步,滞在了半空。 又是一声轻叹,终还是迈了出去。 “忘川,乖……” 城南心绪凝重,心中沉重默念一声。 “城南!” 身后忘川大声喊他的名字,略带哭腔。 “恩?” 城南驻足回首,却见了忘川眼里溢着泪水,笑着看他,那笑,笑得城南心里发疼——自己走了,她会孤单吧? “别忘了回来!”忘川朝他挥手。 “恩!”城南回首笑着点头。 “那心法,都在你的识海里了,你要去感悟!要变强!要记得带我去找我的同类!带我去吃我没吃过的美食!带我去见我没见过的美景!” “定不食言!” 城南坚定回答,只是再也不敢回头,步步沉重,缓缓离开。 清风学院,赵清的住所。 “唔……”躺在床上昏迷的城南,低低发出了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挪挪胳膊,想要翻身,却碰到了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球状物体。 侧目看,竟是小灵子的脑袋! 小灵子不知守了他多久,应是倦了,伏在他的床边沉沉睡着了。 “小灵子……” 城南微微一笑,轻唤他的名字。 “恩……”小灵子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偏了下头,砸吧着嘴巴睡得香甜。 紧接着好像被开水烫了一般,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卧草!你醒了!卧草!你可醒了!赵清老师!你快来啊!城南醒了!”小灵子惊喜叫嚷着,满面激动。 “小灵子……你又胖了……”城南见小灵子如此在意他,心中也开心,虚弱的调侃他道。 “那可不的,他在你床边熬了整整三天三夜,脸都熬浮肿了!不胖才怪!”赵清说着话走过来——他是被小灵子一声叫,引过来的。 “他这三天,饭都吃的少了,只顾着照顾你。”赵清坐到城南身边,与城南笑着,检查他的伤势。 小灵子听赵清的话,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欲盖弥彰道:“那是小爷的仇还没报,怕他归了西,找不着人报仇,要不鬼才愿意照顾他!” “你呀……” 赵清摇头笑笑——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表达自己的真是情感么?明明关心的要命,嘴上却满不在乎。 “小灵子……谢了!”城南听赵清的话,心里感动,郑重谢小灵子。 小灵子竟意外的腼腆了,摆手嘟囔道:“谢啥谢啊!我这是怕你恢复不完全,找你寻仇,落了别人口实!等你恢复了……请我喝酒便是!” 小灵子顿了一下,脸上浮现笑容,眼中那份儿担心,终于缓和下来。 “恩!”城南真挚看着小灵子,重重点头。 “怎么?你们不是朋友么?怎么老是说寻仇什么的?” 赵清被他俩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他俩的关系。 小灵子与城南对视一眼,忽默契的发出了大笑——边城的芥蒂,终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 城南心里惦记着考核结果,问赵清道:“老师,我考核成绩如何?过了吗?” 赵清还未答话,就被小灵子嘴快抢了话。 “过啥啊!你把灵石柱都毁了,现在还没修好呢!学院没找你的麻烦,要你赔偿就不错了!” “哦……这样么……”城南听小灵子的话,神情有些黯淡——他最想的,便是入这清风,踏入他心中最憧憬的那个飘逸修仙的世界,可听小灵子话中的意思,这梦,怕是破了。 “就你会捉弄人!”赵清责备的瞪了小灵子一眼。 小灵子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笑,“逗他玩么~嘿嘿!” “哦?”城南眼中又闪出神采,期待的看着赵清跟小灵子。 “过啦!”小灵子见城南的神情,嘴角上扬,跟城南说了实话。 不待城南高兴,小灵子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你的经脉受损,没有老师愿意收你……” 城南沉默——他的经脉已经被忘川修复好了,可他,自然是不能将忘川的秘密说出来的。 “哈哈哈!瞧你那沮丧的样子!”小灵子见城南沉默,以为自己又捉弄城南成功了,心里升起报复成功的畅快感,哈哈大笑。 “确实没有老师愿意去收一个经脉受损的弟子的,不过嘛,你命好,遇到了赵清老师!他力排众议,将你收作关门弟子了!”小灵子神采飞扬,打心眼里为城南高兴! “老师!” 城南挣扎起身,朝赵清行礼,由衷谢他,却被赵清按在了床上。 “你刚醒,元气还未恢复,身子虚,乖乖躺着,不要乱动!” 赵清关切望着城南,目光柔和,满是慈爱。 城南触及赵清的目光,心中一暖,几乎落下泪来。 城南最是受不了别人对他好的,别人对他越好,他越不知该怎么去回报,可是一路走来,遇到了落枫城掌柜的,遇到了小灵子,遇到了赵清,这三人,无一不对他有恩,城南谢在心里,却属实不知怎么表达。 “城南呐!你确实应该谢谢赵清老师!”小灵子语气难得正经。 “为了留你在清风学院,赵清老师力排众议,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舍弃了挑选好资质的弟子的机会,当众立下诺言,只收你一个,你不修成,此生,再也不收其他弟子!”小灵子语气平淡,却句句抨击着城南的心! 赵清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 城南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赵清说出这句诺言,有多难! 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桃李满天下?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能教导一些天才?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弟子名满天下后,拍着胸脯说这是我教的? 可是赵清为了自己,把这些都舍弃了! 城南再也不顾赵清的阻拦,挣扎起身,移步下床,跪在赵清的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城南一拜!” 赵清心里欣慰,不在拦他,笑呵呵望着城南,“诶!徒儿乖,起身!” 城南却不起,依旧跪着,头死死抵着地面,眼中有泪滑落。 “他日!定将老师门号!响彻云霄!” “好!” 赵清重重点头,看城南的眼睛里,更是喜欢! “哎呀!瞧瞧你们师徒!这才拜师就赚足了小爷我的眼泪!”小灵子在一旁嘟囔着,说是赚足了他的眼泪,可是满面堆着笑,哪里看得见半滴眼泪! 城南被他说得脸色一红,起身乖巧站在赵清身边,赵清坐在床上,如同一个文静书生,嘴角噙着若有如无的笑容。 “咕——” 一声肚饿的叫声突兀响起——正是小灵子肚子的响声。 城南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 小灵子有些尴尬的挠挠后脑勺,腼腆笑笑:“守着城南的时候,不觉着饿,怎么他一醒了,肚子疯狂抗议起来了!” “饿了吧?你们俩待着,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城南刚醒,正好给他补补身子。” 赵清轻笑一声,起身出门弄吃食去了。 “看赵清老师的样子,今儿晚上有口福咯!”小灵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椅子压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城南坐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看着桌面,不知再想些什么。 小灵子晃着椅子,沉默望着门外赵清离去的方向。 “你不容易,赵清老师,也不容易啊!你可得好好修行,给赵清老师,挣些个脸面呐!” 小灵子停下了动作,忽叹息道。 城南也随他看着门外,门外,夜色微沉,清风灯火阑珊。 “那是自然~” 城南嘴角上扬,低于一声。 今日一诺,纵是前路荆棘,火海刀山,也定不负! 第16章 再遇小西瓜 一夜清欢空枕风,月下把酒醉成眠,小灵子跟赵清开心,酒吃的多些,沉沉醉去,城南也微醺了,却醉不成眠。 夜凉,城南拿了衣服给小灵子跟赵清搭了,映着月色,坐在窗前,取了纸笔,想给义父写信,可是提笔,又不知该写些什么。 是啊,该写些什么呢?写修行?写剑灵忘川?写自己踏入了一个义父只在演义里听过的世界? 怕是义父会以为自己听书听得魔怔了吧? 城南摇头笑笑,终还是落笔,写了家书。 “义父,二爹安好,孩儿城南,已至边城,入清风,一切顺利,不日还家,勿念!” 写过这一封,又思忖一会儿,提笔给落枫城掌柜的修书一封。 “托掌柜的福,此行顺利,于边城暂且安顿下了,望日后衣锦还乡,与掌柜的把酒谢恩!” 城南落笔,托腮望着天上的月儿,好似置身梦中,这一切于他,曾经是那么向往,如今进入了他憧憬的世界,又如梦似幻。 夜风袭来,吹得城南也醉了,伏在案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城南便被小灵子拉着去做新生确认了。 过了入学考核,是要做新生确认的,根据学生的考核成绩,由清风学院的老师挑选,或者自己选择老师拜师。 虽城南已被赵清收了,按照规矩,也是需要去确认的。 小灵子拉着城南出了门,一路走来,城南细细观察清风学院。 清风学院傍山而建,恢弘而不失精致,衔山抱水,被山间晨雾烘托着,宛若仙境。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笔直道路,横穿清风学院,两侧依着山势,修葺着一间间屋舍,白墙黑瓦,古朴而不失素雅。 路上,三三两两走着前去登记的学生,远远见了城南,指点议论着,却不理他,好似避瘟神一般,都躲得远远的。 城南不知所然,神情尴尬——哪个少年不希望自己能尽快融入一个新环境?可城南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大家都对自己显得排斥。 “别管他们,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小灵子拍拍他的肩膀,要他不要在意。 城南笑了,轻轻点头,心中却多少怅然——又怎能真的不在意呢? 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尽头,抬眼见了一个大殿,大殿前,聚集了好些新入学的学生。 见城南来了,本人声鼎沸的大殿前,忽然安静了下来。 城南昨日已然听小灵子说过大概原委了,知道众人安静下来是因为什么,可是他也知道了心魔的存在,明白自己若是怯懦一分,心魔便会强大一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淡定上前。 小灵子照顾他的情绪,昂首跟在城南身边,寸步不离。 城南淡然站着,等待新生登记,全然不顾众人看他那怪异的眼神,可议论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就是那个新入学的平民,走了狗屎运了,被赵清老师收入门下。” “我听说赵清老师为了他,立下重誓,他不修成,再不收徒呢!” “可惜了,赵清老师人真的很好呢,我还想拜他门下的,都怨他,老老实实的当个平民不好么!非妄想着修行!” “听说他考核的时候毁了灵石柱,还是赵清老师作保,自愿承担所有损失,学院才没追究他的责任!” “这小子真讨人嫌!” “……” 议论指责声不绝于耳,城南纵是努力保持淡然,可心里也多少开始不平静了。 “你们在说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城南听着,有些熟悉。 “干嘛说话都这么小声?鬼鬼祟祟的!” 随着说话的声音,人群中蹦蹦跳跳过来一个姑娘,身边跟着一个俊逸出尘的佩剑少年,那姑娘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仙草,嘴角挂笑,眯着大眼睛打量众人。 “你们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吧?”那姑娘扮了个鬼脸,调皮问众人。 身边那俊逸非凡的少年,甚是高傲,睥睨看着众人,冷声道:“他们敢?!” 城南跟小灵子听他们的说话声,转过身看他们,四目相对,都有些吃惊。 “小……小西瓜!” “玉……玉公主!” “城南!” 城南跟小灵子,有些不敢置信,那姑娘却惊喜跳过来挽住了城南的手臂——正是落枫城那偷猪蹄子吃的小西瓜! 人生何处不相逢!城南当日结那善缘,今日便结果了! “你们认识?!”城南跟小灵子异口同声,对视道。 “认识啊!”两人又异口同声道。 “卧槽,世界真小!”小灵子嘟囔道。 小灵子看了一眼抱着城南胳膊亲昵的小西瓜,有些疑惑,问城南:“你们咋认识的?” 小西瓜想到跟城南相识的那一幕,俏脸微红,还不待城南答话,紧紧抓着城南的胳膊,抢话威胁城南,“你不准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 城南方才心里的不平静,被这意外重逢带来的喜悦冲得烟消云散,望着小西瓜暖暖笑了。 “玉公主,这位是?”跟小西瓜同行的那佩剑少年,凑过来问小西瓜。 “城南!我的好朋友!”小西瓜再逢城南,心里欢喜,眼睛闪亮闪亮的,好像看到了一堆堆的大猪蹄子,几乎都要流出口水来。 那少年自然不知道城南跟小西瓜是如何认识的,但看小西瓜挽着城南胳膊的表情,心里相当不爽——自己可是自打见了她就苦苦追求,可她从未跟自己有过任何亲近的表现,凭什么今天见了他,就如此亲昵! 那少年火大,端着架子,一双眼睛几乎抬到了头顶,鄙夷问城南道:“你就是那个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入学的城南?!” 城南没有答话,小灵子却不高兴了,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哟,听这意思,你怕别是执事堂的老师吧?管的他娘的真宽!” 那少年不以为意,反而脸上闪过一丝自得,“我不是执事堂的老师,可是执事堂的老师,都要卖我三分面子!” “哦?” 城南心中一动,偷拽了下小灵子,笑着问那少年,“敢问兄台大名?” “楚剑!副院长嫡孙是也!”那少年高傲扬起头颅,斜视城南。 “草!又是个仗着自己身世自觉高人一等的草包!” 小灵子被城南拽着,嘴上却不安分,撇嘴啐骂一声。 那唤做楚剑的少年,本想搬出自己的身份,占个上风,却不想小灵子会骂他! 楚剑脸色瞬时变了,怒视小灵子,冷冷问道:“你骂谁?” 小灵子的嘴哪里能饶人?抱着胳膊,悠哉的晃着腿,满不在乎道:“谁着急我骂谁呗~” “你找死!”楚剑腰间佩剑“戗啷”出鞘,剑尖直指小灵子! “哟,就这么点出息么?被人骂两句就受不了了?”小灵子浑然不惧,斜楞着眼看他,语气愈来愈冷。 “他娘的你们方才说城南的时候呢?啊?!你们说他的时候呢?!” 小灵子方才听众人的议论,就有点压不住火了,现在被楚剑用剑指着,心中怒火瞬间爆发出来,面目有些狰狞,瞪着楚剑怒吼! 众人一时间被他的怒吼声震得不敢发声。 “他们说城南什么了?”小西瓜方才也听到众人议论,却是不知道他们在议论谁,听小灵子说他们是在骂给她猪蹄子吃的城南,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神情渐冷,竟有些不怒自威! “嘿嘿!”小灵子怪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她,抱着手臂环视众人。 “一个个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城南怎么就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入学了?!他穿着负重衣上山没?他点亮灵石柱没?通过考核了,正当入学,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用不入流的手段入学了?就因为他出身低你们一等?!” “是,赵清老师立下誓言,说只收城南一个,可修行之人,最重机缘,赵清老师收他,那是他的机缘,你们眼红什么?!又指点些什么?!” 小灵子嘴上说的痛快,又斜眼瞟了楚剑一眼,不耐烦道:“快把你那破剑收起来!跟小爷这装什么大尾巴鹰子!就跟着你敢捅我似的!” 楚剑端着剑,被小灵子当众数落,下不来台。 少年呐,都冲动,也好有个意气之争。 楚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微微咬牙,心一横,狠厉一剑朝着小灵子刺出——“谁说我不敢!” 城南方才就在注意他,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盗匪,人发狠时的细微表情,还是能观察出来的,见楚剑表情微变,城南就知道他要豁出去了! 就在楚剑刺出那一剑的瞬间,城南动了,闪到楚剑身前,飞起一脚,重重将楚剑踹飞出去! 楚剑是副院长的嫡孙,修为自然是不差的,本是不会被城南踹到的,只是城南动作突然,他又未起杀心,只是平平朝着小灵子刺了一剑,想扳回面子罢了,所以才被城南踹飞出去。 “事儿因我而起,跟他人无关!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城南站在小灵子身前,坚定异常。 众人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有些吃惊——这平民竟敢对副院长的嫡孙出手?!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小灵子肥硕的身子一晃,站到城南身边,朗声朝着众人道:“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还有谁不爽的,算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以后城南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小西瓜跳到城南身边,眯着眼睛在笑。 楚剑一个打挺站起来,脸色难看的好像吃了苦瓜一般,城南这一脚倒没什么,打回来就是,可是小西瓜的态度,让他受不了——这几天谁不知道他在疯狂追求小西瓜?可小西瓜见了城南之后的态度,明显实在告诉大家,他在她心里,不及城南! 楚剑脸色阴翳,冷冷看城南,又扫了一眼小西瓜和小灵子,好像要死死将他们的模样记住一般。 “城南是吧,我记住你了!”楚剑盯城南的眼神,好似毒蛇盯上了猎物。 城南那一脚踹出,好似将这几天的郁气都踹了出去,心情也轻松起来,笑着调侃楚剑,“楚公子的风姿也让人难忘呢!” “愿你的实力,能与你的嘴一般硬!你我新生大比见!” 楚剑收起佩剑,平静看了一眼城南,转身离去。 虽他此刻平静,却比他方才嚣张跋扈的样子,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我等你!” 城南朝着楚剑的背影喊道。 “也等看我不顺眼的所有人!” 后一句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此刻安静的所有人听见。 城南说过后,轻松笑了——也不知道小爷我之前到底在纠结什么,管他谁对谁呢,心魔说的对,人骂你,骂回去就是,人打你,打回去就是!小爷可是在盗匪窝子里长大的,论起莽来,还没服过谁!都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还能怕你们不成? 第17章 清风花下客 小灵子听城南的话,纵声大笑,豪态毕生,拍着城南的肩膀道:“对嘛,这才像个爷们儿!我灵谋仁,没有交错人!” 城南将这些日子的郁气宣泄出来,也是换了个心境,眯眼笑道:“是我钻牛角尖了,一会儿完事儿了,你我且去把酒言欢,疏狂一醉!” “好呀!我也去!”小西瓜听城南说喝酒,眼里好像闪出了星星。 小灵子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儿,险些栽了个跟斗,赶忙摆手,“我的姑奶奶,你可去不得,休要跟着胡闹!” “哼!”小西瓜甩过头去不理他,拉着城南的衣袖晃,可怜巴巴的看着城南,“带我一个好不好嘛~你也知道我打小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带我一个嘛~” 小灵子好像对小西瓜喝酒这事儿极其抵触,用近乎央求的语气对小西瓜道:“我的姑奶奶,你要说你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那天下人吃的,都是糟粕了!什么天材地宝你没吃过?就别惦记着喝酒了我的小姑奶奶!” “哦?”城南见小灵子的态度,觉得好笑,好奇望向小灵子。 “卧槽的,城南你是不知道,这小姑奶奶喝了酒,唔……” 小灵子话说一半,被小西瓜抓住衣领拽弯了腰,将他嘴捂住了。 小西瓜脸上堵着小灵子的嘴,脸上掠过一道红霞,不自然的笑着,跟城南遮掩,“嘿嘿嘿,别听他胡说,他这是恶意中伤我呢!” 几人打闹间,确认信息的老师到了。 人群肃静站好,唯独他们仨在中间仍在说话拉扯。 那老师扫了他们仨一眼,又刻意看了看城南,哼了一声,叫人上前开始登记。 登记老师按顺序帮学生确认完自己的信息成绩,扫了眼名单,脸色冷了下来。 “城南!上前登记!” 城南应声上前,那老师扫了他一眼,态度不太友善:“城南!勉强及格!师从赵清!可有误?!” 城南轻轻点头。 那老师皱了下眉头,不满责问城南:“你不会说话吗?!” 城南见那老师的态度,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故意放大声音喊道:“确认无误!” 那老师夸张捂着耳朵,责骂城南:“你当我是聋子吗?!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当真没有规矩!” 城南知道这老师是在故意找他麻烦,强忍心中不悦,没有答话。 那老师将名册扔过来,语气轻蔑,“确认无误,就签字吧!” 城南默默签字,转身欲走。 “我说,你注意些,不要以为自己进了清风学院就高枕无忧!我听说方才,你跟楚剑同学发生矛盾了?这次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且不跟你计较!回去,好好看看清风学院的院规!若犯了院规,当心被执事堂被驱逐出院!” 那老师在背后训斥城南,小灵子听得心中不爽,正欲发作,却被城南打了个眼色制止了。 “谢老师提醒!” 城南转身离去——这老师帮着楚剑训斥城南,又何尝不是给城南提了个醒呢?自己千辛万苦进了清风,根基尚浅,自是不能犯错误的。 “走!喝酒去!”城南拍了拍小灵子的肩膀,张狂喊道,这是故意说给那老师听呢~ “噢——喝酒去咯~”小西瓜拉着城南的衣袖,眉开眼笑,蹦蹦跳跳的跟着城南走了。 “诶!我说!真不能带她喝酒!”小灵子呐喊,见城南没理他,无奈跺了跺脚,气急败坏追了上去…… 赵清的住处,虽没什么奢华的家具,但打理的倒是干净整洁,院落里栽种着不知名的花儿,一簇簇争相开放,让人看上去,心里舒服。 院落那花丛下,摆着一张方桌,桌上简单摆着饭菜,还有几壶酒。 赵清院务繁忙,外出办事去了,城南,小灵子,小西瓜三人围着那方桌坐着。 “你们俩认识?”城南问小灵子。 “嗯!发小!”小灵子嘴里嚼着饭菜,含糊回道。 “你叫她玉公主?”城南又问他。 小灵子举杯饮酒,将饭菜顺了下去,打个饱嗝,“嗝!对啊!你俩不也认识吗?怎么?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小灵子死活也不让小西瓜喝酒,小西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城南摊手,“真不知道。” “其实吧,也没啥,就是吧,她是公主咯!”小灵子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见躲不过去城南的问话,说的有些含糊。 三人没来由的沉默了。 “你们说,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看不见、摸不着的手在安排我们的宿命么?”城南轻酌一盏酒,打破沉默。 “你们说,假若真的有这么一双手在安排我们的宿命,那……我们能不能选择不妥协,去改变我们的宿命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引人深思,小灵子跟小西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啊,你们都知道我是不第城来的,可是不知道,我是个孤儿吧?我生来就被父母遗弃,就连我这名字,都是将我捡回去养的义父,随意起的,所以我一直努力,想去改变我自己的命运,可是,我发现,有时候再怎么努力,都不如投胎投个好人家来的奏效。” 城南放下酒盏,笑的有些发苦——入得清风,难得像此刻这般安逸,城南借着酒意,抒发这几天心中的积郁。 “可是谁说投个好人家,就一定幸福呢?” 出人意外的,小灵子没有接话,接话的,竟是小西瓜。 小西瓜顺手捞起桌上的酒,痛饮一口,一反往日古灵精怪的模样,眼神,竟有些幽幽的深邃。 “是,我是当朝公主,可是如果能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西瓜!”小西瓜一口酒下肚,面色潮红,就有些微醺了。 小灵子脸色微变,赶忙伸手去抢她手中的酒,却被小西瓜一把将手打了回去。 “帝王家啊,人们只知道帝王家无上的显赫,想着盼着,做梦都想生在帝王家,可是又有谁知道生在帝王家的苦?” “你说你是孤儿,可是我又何曾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孤儿?你知不知道,因为生在帝王家,我就必须优秀,因为我优秀,所以我就要成为老祖宗的……” “玉公主!”小西瓜话说一半,被小灵子大声喝止。 城南有些发愣,自打小灵子遇着小西瓜,这是第一次跟她说话这么大声。 “你醉了……”小灵子打断小西瓜的话,摇头轻叹,眼中竟带着一丝怜惜! “啪——” 小西瓜将酒重重摔到桌上,酒壶摔得稀碎,吓得小灵子一哆嗦,脸色都有些发白。 “我没醉!”小西瓜眼里噙着雾汽,倔强看着城南,却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城南,相信我,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只是,只是这条路,会很辛苦……” 小西瓜说着,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小灵子拍着胸口,不知是吃酒热的,还是被小西瓜吓得,满脑袋的汗。 “城南,你是不知道,这小姑奶奶喝多了,多能折腾!”小灵子擦了擦额间的汗,长吁了一口气。 “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偷跑出去玩,这姑奶奶不知道想起什么了,非要跑出酒馆喝酒,两杯酒下肚,就撒了酒疯,把那酒馆拆的那叫一个惨哟~” 小灵子缩了缩脖子,好似回想起那酒馆的惨状。 “然后呢?”城南问他,笑的有些勉强。 “然后?然后我俩偷跑出去玩儿的事,东窗事发了呗,知道我带她去喝酒,好家伙,回到家,谁拦着都不好使,我家老爷子那一顿给我揍得!”小灵子说着,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好似有些后怕。 “哦……”城南哦了一声,低头沉默饮酒。 气氛忽然有些冷,又陷入了沉默。 “城南,你不要误会,我们真心把你当朋友来的,只是有些事情,现在不便跟你说,与你说了,恐要害了你的性命。” 小灵子知道城南有些误会了,端起酒与城南碰杯,跟他解释。 “我呢,也没什么好介绍的,我姓灵嘛,来自京都,所以自然我是号称谋略天下无双的灵三掐的孙子了!” 小灵子饮了一口酒,好似世外高人一般,背手望天,等待城南崇拜。 “灵三掐?”城南确实不知道,疑惑问他。 小灵子几乎没栽了个跟斗,转过身好似在看怪物一般看着城南,“卧槽?你没听过我爷爷的名号?!” “额……抱歉,没有。”城南满脸都写着我很诚实。 小灵子有些沮丧,继而又高兴起来。 “呐,城南你看,这样多好,我们在意身世什么的做什么?我们只要知道我们是朋友就好了对不对?交朋友嘛,简单纯粹,才是朋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理!” 城南痛饮一杯酒,释怀开来。 “就是嘛,我说你这人,干嘛老喜欢钻牛角尖?”小灵子过来揽着城南喝酒。 小灵子的话点醒了城南,让城南想起了自己的心魔。 “以后努力克服!”城南重重与小灵子碰杯。 “对了,城南,我们清风学院半军半读,修行之余,是要轮番去边城历练的,所以学院都会鼓励大家自己组队,每年的入学季,都会有很多老的队伍招新,壮大自己的实力,你想去哪支队伍?”小灵子问城南。 “哦?都有什么队伍?”城南对学院的事儿,确实了解不多,好奇问他。 “有很多,都是学生自己组的,其中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青云了吧,进青云几乎是每个新生的愿望,在那,不单单能通过历练增强自己的修为,还可以结交很多人脉。” 小灵子饮了一口酒,嘴上说着进青云是新生的愿望,可他却好似兴致寥寥。 “可你好像不是很期待?” 城南听得出小灵子话语间的失落,放下酒盏问他。 “怎么说呢,实话讲,进青云确实益处良多,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青云从上到下那股子官僚作风,总是排挤欺压其他的队伍,好像在修行阶段,就将人分了个亲疏远近一般!” 小灵子摇摇头,轻叹一声。 城南知道小灵子虽出身显赫,却是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的,思忖一会儿,问他道:“你方才说,学生可以自己组队?我们能组吗?” 小灵子诧异看了眼城南,“能组啊,怎么,你想自己组队吗?” 城南笑着点了点头。 “不怕被排挤,占不到好的资源吗?”小灵子望着城南,眼神幽邃。 “若是什么都怕,还修行作甚!” 城南拍案而起,神采奕奕,一改方才钻牛角尖的惆怅模样。 小灵子眼中爆出神采,大力拍城南的肩膀。 “好!够胆气!咱们就自己组一个!” “你可想好了名字?咱们自己组队的话,名字不能输给青云!”小灵子兴致勃勃,问城南道。 城南低头沉吟,忽笑道:“我之前,在不第城开了间酒肆,叫花下客,如今我们在花下饮酒组队,名字也叫花下客,如何?” 小灵子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即是你组的队,这名字都由你定,花下客么,韵味倒是不错,也应景,就是太书生气了些。” 然后又看了看伏在桌子上睡的香甜的小西瓜,温柔笑了,“不过……我想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城南与小灵子碰杯,“定了?” 小灵子痛饮一杯,“定了!” “清风花下客么?这一遭成立了,怕是日后要面临不少麻烦吧?” 小灵子暗自思忖,又大力甩了甩头,脸上肉都一阵发颤——管他呢!若有风雨,一并担了就是! 第18章 风雨欲来 少年心事,最是无忧,这酒喝得尽兴,城南跟小灵子也沉沉醉去,只留下了满桌的狼藉。 待醒来时,城南已是在床上,会心一笑——是师父将自己搬回床上睡得吧?只是不知道小灵子那大体格子,师傅搬起来会不会觉着费劲。 起床洗漱完毕,出门就见了满桌丰盛的早餐,小灵子正在狼吞虎咽。 “我师父呢?”城南就坐,喝了口还冒着热气的清粥。 小灵子秃噜一口粥,扬了扬他那跟脖子连在一起的下巴朝城南身后比划,城南回头看,赵清在他身后,又端上来一盘咸菜。 城南起身请安,却被赵清按坐下来。 “昨儿个你们几个挺能喝啊?为师存的那点酒,被你们喝了大半!” 小灵子吃饱了,满足的拍着肚皮,嘿嘿笑道:“老师你是不知道呐,你这徒儿以前开酒肆的,最不缺的就是酒了,喝光了,让他酿给你!” “嘿!就你喝得多,你不说赔我师傅,反倒甩到我身上来!”城南跟小灵子斗嘴。 小灵子好似有些自得,往上抬了抬自己的肚子,“那你也不看看小爷我这能撑船的肚子!” “呸!你还好意思说,你一顿饭的口粮,都能赶上我一天的了!”城南笑着调侃他。 “吃饱啦!走咯~我去看看小西瓜醒没醒酒~”小灵子担心小西瓜,撑着桌子起身欲走。 “喂!你这混白食吃的,都不说收拾收拾?!”城南“啪!”的一声拍了下他的屁股,逗他玩。 “谁最后吃完谁收拾!”小灵子听城南要他干活,做了个鬼脸,转身就欢脱的跑了。 城南无奈摇头笑笑,低头吃粥。 “我听小灵子说,你们自己组队了?”赵清准备了一桌子的早点,也不动筷,笑着看城南吃。 城南放下粥,恭敬回答道:“嗯!小灵子不太喜欢青云,况且……况且我也不一定能入青云。” 赵清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他看城南的眼神,总是很柔软,略带着回忆的韵味,好似看的不是城南,是一段旧事。 “你进青云,确实难,可是你自己组队,更难。”赵清轻叹一声,语气里尽是担心。 城南知道赵清的心思,心中感动,道:“徒儿知道师父为我担心,担心我被青云排挤打压,担心我会占不到优质的资源。” 说着,眼神又闪烁着坚定地光芒,“可是啊,徒儿我呢,知道能进入清风,拜在师父的门下,是我命好而已,师父你说,人总不能一直凭着命好就不去努力,坐等天上掉馅饼不是?徒儿说过的,要将师父门号,响彻云霄,既立此誓言,委实不愿再去借他人东风!所以纵有万难,徒儿也欣然往之,若不能将那些忐忑踏平,又何来扬我师名?” 城南说的豪气,赵清欣慰笑了,拍了拍城南肩膀,起身离去——“花下客么,这名字倒还真不错!蛮合为师胃口!” 城南听赵清的话,好似燃起了无穷斗志,豪情油然而生,将粥一口喝光,重重把碗拍到桌上! “最后吃完的洗碗!”赵清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城南愣了一下——师父在跟自己开玩笑? 却也会心笑了,哼着小曲儿,熟练收拾桌面。 刚刚端着粥欲往厨房走,就听“嗷呜~”一声,小西瓜身形似电,扑上前来,一把将他手中的粥夺了过去。 “腻懵真不狗姨丝!”小西瓜大口喝着粥,像是护食的小老虎,一边警惕看着城南,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一碗粥喝净,满足的舔着嘴角,将空碗甩给城南,打了个饱嗝,“嗝——吃饱了!” 城南看看小西瓜,又看了看被她舔得发亮的碗,一阵无语。 “刚定的规矩,最后吃完的洗碗!” 城南将手中碗筷塞到小西瓜手里,小西瓜却不接,左顾右盼,好像城南是空气。 “最后吃完的洗碗!” “你洗!” “你洗!” “小灵子洗!”小西瓜跟城南异口同声,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刚追过来的小灵子转身欲跑,却被小西瓜揪着耳朵提了过来。 “少数服从多数,洗碗!” “……” 清风学院,组队登记处。 城南跟小西瓜正在跟老师申请组队,小灵子在一旁嘟囔交友不淑。 “你们三个要组队?”登记老师有些不可置信,上下打量他们仨。 “嗯!”城南朝那老师礼貌笑笑,认真点头。 “哦?已经很久没有人自己组队了呢。”登记老师瞥了眼城南。 “现在有了。”城南笑着回他。 “油嘴滑舌!”那老师好像不太喜欢城南,冷哼一声,拿出登记簿,提笔问城南队伍的名字。 “队伍名字!” “花下客!” “成员!” “城南。” “吴玉儿。” “灵谋仁。” 城南三人收起笑脸,严肃报上自己名号。 “吴玉儿?灵谋仁?”登记老师猛然抬头,眼里尽是不可思议,情不自禁喊出声来。 “你们两个可是一等资质!学院重点培养的苗子!跟他组队?” “对呀,对呀,我喜欢花下客这个名字,不可以吗?” 小灵子确实了解小西瓜,说她会喜欢,果真她就喜欢。 “就因为喜欢这个名字?!”登记老师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老师你好啰嗦!学院有哪条规矩说一等资质不能自己跟别人组队吗?”小灵子早晨受了气,此刻见着老师的态度,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自然是没有,只不过,你们确定不选择进青云吗?青云可是咱们学院最强的!”等级老师满脸写着“我为你好”,语重心长的对小灵子跟小西瓜道。 “以后不是了!”城南突然说话。 “什么?!”登记老师几乎以为自己耳朵有些不好使了——一个勉强进入清风的三等资质,竟敢大放厥词? “以后不是了。”城南含笑与那老师对视,云淡风轻,却又不容置疑,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登记老师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几乎笑出了眼泪。 笑声又戛然而止,大力一拍桌子,冷眼看着城南,“狂妄!” “老师登记好了么?登记好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城南不理他的态度,礼貌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小西瓜跟小灵子走了。 登记老师看着城南远去的背影,脸上阴晴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稍许,吩咐身边助理道:“你去将花下客成立的事儿,告知青云!” 助手应了一声,闪身而去。 登记老师收起登记名册,望着城南离去的背影,眼神阴翳,冷哼一声,“区区三等资质,看你能狂妄到几时!” 城南三人从登记处出来,稍走远些,小灵子憋不住了,一把揽过城南,夹住他的脖子,惊喜大笑。 “哇!你这货刚才帅毙了!几乎就要将我灵某人超越了!” “呸!灵胖子你好自恋!”小西瓜笑着骂小灵子,眼角瞟到城南,面颊微微红了,低头小声嘀咕,“不过,刚才城南真的好帅……” “啥!你说啥?!”小灵子几乎以为自己犯了跟那登记老师一样耳朵失聪的病,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西瓜。 小西瓜脸有些发烫,恼羞成怒,叉腰朝着小灵子大喊:“我说城南刚才真的好帅!怎么了嘛!” “卧槽!”小灵子满脸沮丧,佯装落泪,好像受气的小媳妇儿,“女人呐,都是大猪蹄子,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除了叫我灵胖子,就是叫我灵傻屌,这才认识城南几天,就夸他帅!” “我听人说方才城南兄在登记处的风采,确实称得上帅!” 城南三人闹着,被人话语打断。 抬眼望去,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白衫少年,拿着一柄折扇,轻轻摇着,好不潇洒! 那少年静静站在他们身前,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在朝着他们仨看。 城南拱手笑道:“兄台谬赞了,倒是兄台消息灵通,让在下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少年收了折扇,朝城南走来。 “城南兄谦虚,你城南的大名,在清风谁人不知?” 城南微微皱眉,这少年话中带刺,委实让人心中不喜。 不知怎的,这少年来了,小西瓜跟小灵子却突然沉默起来。 那少年在城南身前站定,嘴角挂笑,可是城南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假。 “城南兄,听在下一句劝,花下客,去消了吧。”那少年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忤逆的感觉。 城南挑眉,眯着眼睛看他,“哦?” “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拉上玉公主和愚弟呢?”那少年瞥了一眼小灵子,又看了眼城南,那眼神,好似在看乞丐。 “消了花下客吧,允你进我青云。” 城南闻言笑了,笑的有些发寒,语气变得发冷,“若是我拒绝呢?” 那少年似乎没看见城南的态度,自顾自道:“城南,不第城平民,曾是一间酒肆老板,于落枫城做过一阵店小二,结识玉公主,混入边城,入清风,结识愚弟,三等资质,勉强入学,不知何缘由,拜于赵清门下。” 那少年极其了解城南表象上的经历,一条条说与城南听,城南脸色愈发得冷,笑容也渐渐凝固。 “半个时辰前,于登记处成立花下客,放言青云不再是最强!”那少年说完最后一句,脸色也陡然冷了下来,狭长的眸子闪出寒光。 “你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是因为仗着哄骗了玉公主跟愚弟!” “切!真扫兴!”小西瓜踢开脚旁的石子,抬头不悦问那少年,“灵断,是我皇兄让你来的?” 灵断笑笑,没有正面答话,朝小西瓜微微欠身,道:“玉公主自打进了清风,大皇子就关心的紧。” 小西瓜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我有用!” 灵断不置可否,抬手行礼,“还请玉公主跟在下回青云。” “不去!你告诉我皇兄,我是花下客的队员,哪也不去!”小西瓜不耐烦的扭过脸去,不再理他。 灵断好像早就知道小西瓜会这么回答,摇头笑笑,又看向小灵子,只是那眼神似乎有些轻蔑。 “玉公主不回去,你也不走了呗?” 小灵子没说话,脸却憋得通红。 那少年“唰”的打开折扇,笑着看城南。 “不消?” “不消!” “告辞。” 灵断来的突然,走的也果断,道声告辞,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城南,他居然亲自前来,我们前路堪忧啊。”小灵子见灵断走了,叹了口气。 “怎么?”城南问他。 “唉,回去说吧。”小灵子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风雨欲来,风雨欲来啊!” 小灵子沮丧垂头,回赵清别院去了,只是步步走的沉重。 清风学院,一处湖边,有一名戴着草帽的少年正在钓鱼,灵断在他身边静静站着,默不作声。 湖面上鱼漂猛的一沉,那少年迅速甩竿,开心喊了一声:“上钩咯!” 灵断上前帮那少年将鱼儿取下——那鱼钩,竟是直的! “皇子技艺愈发精进了。”灵断称赞那少年。 这钓鱼的少年,竟是小西瓜的皇兄,灵断口中的大皇子! 大皇子笑笑,摘下草帽,笑着问灵断:“他们都不愿入青云吗?” 灵断点点头。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狂热,道:“有意思咯!” 灵断眼中一亮,问大皇子道:“皇子是指?” “嗯!”大皇子点点头,又仰头看天,伸手虚空一抓。 “这天真蓝呐~” 又扭头朝着灵断笑笑,“我很喜欢呢!” 第19章 手谈 灵断沉默许久,忽然转身离开。 “若是皇子喜欢,灵断将这天,谋与皇子便是!” 他竟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大皇子却笑了,朝着灵断离去的身影喊道:“你干嘛去?” “去与皇子谋这天!” 灵断声音远远传来,不曾回头,却步步迈得果决,坚定异常。 大皇子将那鱼儿放回湖里,鱼儿打了个水花儿,迅速游远了。 “今儿心情好,不吃你咯~” 大皇子轻笑一声,收好渔钓装备,也悠哉离去了。 赵清住所,城南静静坐着,听小灵子娓娓讲述。 “这灵断,是我兄长,三岁识文断字,五岁成诗作词,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我灵家不世出的天才,大家都说,我爷爷的本事,都叫他学去了,甚至还要青出于蓝。” “或许正是因为他太夺目了吧,所以打小我们俩关系就不太好,说是兄弟,却好像我是他的下人一般,对我颐指气使,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他呢,打小就要强,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赢,我想要不是他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在体重上,都想要赢我吧?” “他确实优秀,我也赌气曾经想要从哪怕在除了吃饭跟体重之外的任何一个方面超过他,在他面前酣畅淋漓的发泄心中郁气,吐气扬眉一回,可是,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小灵子苦笑着,跟城南介绍灵断。 “这又跟我们有何关系?”城南问他。 小灵子摇摇头,无奈道:“本是没有关系的,按他的性子,我们成立花下客,或是谁成立花下客,甚连我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的,可是,他这次来,却不是他要来,是大皇子要他来!” “他跟大皇子是发小,我跟小西瓜也是发小,可是他们的关系跟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太一样,我跟小西瓜是朋友,他却把大皇子跟他的关系,视为君臣,大皇子是君,比天还大的君,他是臣,天下最忠心的臣。” “大皇子呢,跟我们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他这人什么都好,唯独,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所以,他想要你们去青云,你们就一定得去青云?”城南问他。 “恩!”小灵子默默点头。 “可是你们拒绝了。”城南笑笑,心里却不平静,他知道小灵子不会骗他。 “唉~所以我说,我们前路难行,既是大皇子想要,灵断无论如何,也要将我们带到他面前的。”小灵子轻叹一声,抱着头,有些苦恼。 小西瓜似乎也默认了小灵子的话,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一时屋内的气氛,静了下来。 “小灵子,小西瓜。” 静默中,城南忽轻声唤他们俩的名字。 城南望着门外,眼中闪过一道神采,嘴角轻轻上扬。 “若是你们不想走,谁也休想从我身边带走你们,我啊,没什么朋友,可你们是,既然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便不会让谁来轻易的左右你们!” 小灵子猛然抬头,见了城南灿烂的笑容,城南的笑,很有感染力,笑得他的苦恼,都烟消云散! “呐,我就说城南很帅吧。”小西瓜也笑了,笑得很甜,“明明他实力差的垫底,可是就是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呢~” “帅个屁,不就是比我瘦一点么……等我瘦下来,一定比他帅。”小灵子不再苦恼,小声嘟囔着,眼睛却情不自禁的偷瞟自己的肚子——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能瘦下来哟! 清风学院,一处占地颇广的豪华府邸,灵断正在与一名老者下棋手谈。 “几日不见,楚院长棋艺见长呢。”灵断落了一子,笑着恭维那老者。 这老者,竟是楚剑的爷爷,清风学院的副院长楚南天! “你呀,净知道哄我老人家开心!这步棋走的,明摆着是要老朽我赢嘛!”楚南天嘴上笑呵呵说着,还是重重落下一子——他着实想赢灵断1 “哦?是吗?”灵断挑眉,刁钻落下一子,嘴角含笑,问那楚南天道:“楚院长,这一子又如何?” 楚南天涨红个脸,紧缩眉头研究棋局,许久长叹一口气,道:“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灵断轻轻捡起棋子,问楚南天道:“再来一盘?” 楚南天重重一拍桌子,甚是不服,“再来一盘!” 一局棋又开了盘。 “听说,最近院长有烦心事?”灵断漫不经心的问道。 “唉,别提了,还不是你家的公主,扰得我那孙儿,食寝难安!”楚南天落下一子,摇头叹息。 “是公主不假,可我家的,只有大皇子一人!” 灵断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得楚南天不禁抬头瞥了他一眼。 “我可听说,不单单是因为玉公主呢,还有个叫城南的,当众让楚剑出了糗。”灵断没有抬头,手指拈着棋子,好似在思考棋路。 楚南天摆摆手,满脸不屑,“嗨!一个不成气候的三级资质而已,剑儿自然会找回面子。” 灵断落下一子,笑道:“哦?是吗?我听说,他组了个队伍,名字叫花下客。” 楚南天心思全在棋上,应付道:“别人组了队,那是你们青云的事儿,你们自己去解决就好,还用得着来烦我老人家?” 灵断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等楚南天下子,道:“若是旁的,自然好办,可是这花下客,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那城南,一个是玉公主,一个是我那不成气候的弟弟。” “城南和我那弟弟呢,自然是好解决的,可是偏偏这玉公主,你也知她的特殊性,委实不好拿捏。” 楚南天听灵断的话,停下了自己的思路,抬眼看他。 灵断轻笑道:“这队伍虽不好拿捏,可于我青云,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更何况这组队的三个人,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当朝公主,也算得是我们自己人。” 楚南天已然听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静静听他说。 可灵断偏偏不说,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院长下棋。” 楚南天已然被灵断勾起了心思,按刚才的思路,按下一子,又看灵断,等他将话步入正题。 灵断随手落了一子,问楚南天道:“我听说,楚剑心系玉公主,可玉公主好像对那城南,颇有好感?” 楚南天手里捏着棋子,道:“小辈的儿女情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便是,这等事儿,我怎么方便插手?” 灵断道:“今儿我家皇子,叫我去将玉公主跟我那不成气候的弟弟,带回青云,我去找他们了。” 楚南天落下一子,笑道:“既然是你去了,想必已经带回青云了吧,还跟我提这作甚?” 灵断落下一子,摇头笑道:“说来汗颜,我竟未说服他们两个,他们执意要留在花下客。” “哦?”楚南天抬眼看了灵断一眼,落下一子,道:“竟有你亲自出马还搞不定的事儿?” 灵断笑笑,落下一子,道:“也不奇怪,我只是过去与他们简单聊了几句,毕竟都是自己人来的,带不带回去,也无妨。” 楚南天已然心思不在棋局上,再也没有耐心,随手落了一子,道:“你这孩子,今儿怎么了,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拐弯抹角的,净吊人胃口!” 灵断落下一子,笑道:“楚院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哪里在吊人胃口了,这些话,全是为了院长着想,才特意说的呢。” 楚南天下了一步棋,好奇问道:“哦?为我着想?” 灵断又下了一子,点头道:“嗯,为你着想!” 楚南天抚着胡须看他,道:“说说?” 灵断笑道:“别人不知我青云为何吞并、排挤打压其他队伍,可是你我心里都明白,这些,都是青云在替您做的,这恶名,也是替您扛得。” 见楚南天没有说话,又继续道:“你我心知肚明,您之所以要我青云这么做,是怕另一个他的出现!” 楚南天听这话,脸色猛然一变,手一抖,又落下一子。 灵断笑着下了一子,拱手道:“学生不才,又胜了!” 楚南天愣了一下,忽爆发出一阵大笑,“都说你灵断事事皆不想输,就连跟我这臭棋篓子下棋,都要下一场心理战!” 又神色一正,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灵断轻声道:“院长也知道我这人的,我家皇子想要什么,我定是要为我家皇子取来的,我家皇子,想要我带玉公主跟愚弟回去,可他们,偏偏要跟那城南在一起,他们俩在,青云实在不好出手。” 楚南天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将那城南?” 灵断摇头笑道:“院长莫急。” 又起身仰头看了看天,张开怀抱,深吸一口气,平淡道:“我家皇子还说,他喜欢这天!” 楚南天听他的话,顿觉浑身一冷,不由得沉默了——都是老油条了,哪里还用灵断说的再明白些? 灵断背对着他,道:“长久以来,楚院长一直背地里纵容我们青云,怕另一个他出现,想来,这副院长,早就当腻了吧?” 楚南天沉默的身形微微一颤,不由握紧了拳。 灵断又道:“世人皆知,我事事皆不想输,可世人不知,我事事都要去赌,我想,这次赌一次命,成则王侯将相,败么,我还没想过。” 楚南天站起身,沉默看着灵断。 灵断回过头,朝他笑笑,继续道:“因为,我还不曾输过。” 楚南天没有答话,依旧沉默,许久许久,问灵断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灵断开心笑了,他知道,自己又赢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计划周全,自然知会院长。”灵断见楚南天上船,轻快朝着外边走去。 楚南天看着灵断的背影,大声问道:“多久?” 灵断摆摆手,道:“不久了~院长莫急!” 楚南天目送灵断离开,好似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默默盯着棋盘看。 唉,喜欢这天么? 这天下,要变天了啊! 第20章 杯酒话狼烟 夜深,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肆无忌惮的倾泻,如水银泻地,盏盏灯火映着万点繁星,静谧的清风学院美的动人。 一处朴素的院落,插着一杆旗,旗上赫然写着青云。 旗下,摆着一张小桌,灵断正与大皇子对酌。 “今天去找楚南天了?”大皇子低垂着眉眼,盯着杯中酒倒映的月影。 “恩。”灵断点点头。 “确定时机到了?”大皇子依旧低着头,端起酒杯欲饮。 “也不是。”灵断淡然一笑,映着皎洁的月光,俊逸出尘,“只是皇子说,喜欢这天。” 大皇子端杯的手微微一顿,轻轻将酒杯放下,杯中酒荡,倒映的月影,一阵涟漪。 “又赌?”大皇子抬头看灵断,虽问他,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也不是。”灵断笑道,“只是觉得,机不可失。” 大皇子侧首一笑,道:“你这人,说话总是神神秘秘的,跟我还绕什么弯子?” 灵断伸出三根手指,拈起酒杯,轻啜一口,狭长的眼眸映着繁星,明亮而幽邃。 “是赌,也是机缘。” “哦?”大皇子轻点桌面,眯着眼睛看他。 “皇子你说,自那人后,清风多久没来过如此偏执的人了?”灵断反问大皇子。 大皇子沉默,举杯痛饮,“很久了吧,怎么,那叫做城南的,如此入得你眼么?” 灵断轻笑摇头。 “自然不是,只是,玉公主和家弟,在他身边。” 大皇子疑惑问道:“哦?若是你只说我皇妹,我倒不稀奇,只是你那弟弟,你不是素来瞧不上他的么?” 灵断静默自饮一杯,眼神有些黯淡。 “我爷爷,对他评价甚高,甚至比我还要高。” “世人皆知我比他强,却不知他生来怠惰,而我,付出了比他强十倍不止的努力。” “世人皆知他不成才,却不知他生来傲然,嫉恶如仇,整日散漫是因不愿与看不上眼的人同流合污。” “世人皆知我看不上他,却不知我是在妒忌他。” “世人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是都埋在我心底,以作鞭策罢了。” 大皇子有些错愕的看着灵断,“这我倒是第一次听你对他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灵断无奈笑笑,道:“可这是事实。” 大皇子愣了一下,旋即又纵声大笑,拍了拍灵断的臂膀,狂放又暖心,“那又如何?纵天下人再强,可有你我知心?” 灵断略微黯淡的眼,亮了起来。 大皇子斟了杯酒,斜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天,“即是你说要为我谋这天,想来胸中早有丘壑了吧?” 灵断举杯,轻轻点头,“兵权。” “哦?”大皇子没有看他,语气略微有些失落。 “若是能得兵权,早就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皇防我防得紧,这兵权,哪那么好得?” “乱世!”灵断答得杀伐果断。 “乱世?何来乱世?”大皇子坐起身子,直直盯着灵断看。 “蛮邦!”灵断的眼神,闪现出一丝狂热。 “哦?你这话越来越有意思了,如今我商国与蛮邦,无甚冲突,井水不犯河水,太平的很呐!”大皇子愈发有些不解。 “城南!”灵断笑道。 “你今儿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一般,城南?乱世,蛮邦,跟城南有什么关联?”大皇子被灵断说的,越来越迷惑。 “花下客!”灵断捏着酒杯,眼中寒芒微露。 “哦?你是指我皇妹跟你弟弟?可他们又能搅起什么波浪呢?”大皇子还是有些不解,缺隐隐猜到了什么。 灵断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胸有成竹,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机,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楚南天!” 大皇子微微有些发愣,好一会儿,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狂喜的笑声直冲云霄。 “这天下,你若说你谋略第二,谁人敢居第一?!” 夜风拂过,吹起山雾,腾腾隐隐好似狼烟! 赵清住所,小灵子睡得酣甜,涎着口水,时不时抓抓自己的肚皮。 城南在他旁边那张床上躺着,看似睡得安稳,可意识,却进了识海。 “忘川!我来啦!你在哪?”城南进了识海,四处寻找,也不见忘川,放声喊道。 “忘川——你在吗——你在哪——” 没人答话,只有城南的声音在识海回荡。 “奇怪,忘川哪里去了?那心魔也不在。”城南挠挠头,小声嘟囔着,又喊了一声。 “忘川!你在吗?” “不在不在!”忘川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些不开心。 城南笑笑,道:“别闹啦,我有事找你,快出来吧!” 忘川从城南身后的那株桃花树后闪了出来,手上拎着鼻青脸肿萎靡不振的心魔,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干嘛?坏城南!” 城南再见忘川,即使她生气的模样,也看的城南气息一滞——纵然她生气,也是风情。 “看嘛啦?傻啦?!不是有事找我?快说快说!”忘川见城南痴痴地模样,更是没什么好气,将心魔掷到地上,瞪了城南一眼,没给他好脸色。 “哦哦……”城南回过神来,与忘川说正事儿,“我想向你请教修行。” “哼!不教!”忘川傲娇别过脸去。 “别这样嘛,我的好忘川!我们说好的不是,我要变强,带着你去找你的同类,去吃你没吃过的美食,去看你没看过的美景,你不教我,我怎么变强?”城南嬉皮笑脸的哄忘川。 城南不说还好,说了,忘川好像更生气了,跳过来用手不住的点城南脑门。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现在知道我们说好的啦?你还说好经常会来陪我呢!一走就是好几天,有事儿求我了才回来!” 心魔听忘川的话,好似顿悟一般,怪叫一声,疯了一般朝城南扑来,却被忘川一脚踹了回去。 “你大爷的,都他娘的怨你,你个龟孙儿!咋才来呢!你知不知道你不回来,这小姑奶奶憋得无聊,天天霸凌我解闷儿!我躲都躲不掉啊!” 心魔眼角淌着泪,委屈的像个受了气的孩子。 城南这才知道,忘川是为何不高兴,只得赔着笑,任由她点自己脑门。 忘川连掐带打好一会儿,才将气消了,跳到树上坐了,依旧不理城南。 城南跳到她身边,静静陪她坐着,心魔不敢动,蹲在树下,垂头丧气,幽幽的看着他们二人。 “喂!你不是说要向我请教修行?怎么不说话?!” 忘川等了半天,也不见城南说话,没好气的发声问他。 “我……我怕我说错话,你又掐我。”城南缩了下脖子,诺诺道。 忘川看他那惶恐模样,“噗嗤”笑出声来,昂头得意的瞥了一眼城南,“哼!知道怕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城南见她笑了,赶忙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忘川哼了一声,示威的挥了挥小拳头,道:“谅你也不敢了!” 城南敬礼,像是再跟上级汇报,“绝对不敢!” “说吧,你想跟我请教什么?” 忘川很满意城南的态度,拉着城南从树上跳下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是落到心魔身边,吓得他一哆嗦,脸色都变得发白。 “这个,我也不知道请教什么,我对修行,一无所知,还请忘川小姐姐,从头道来。”城南挠挠头,确实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该!让你不早来!活该你啥都不知道!”心魔对城南怨气满满。 “啪!” 忘川一巴掌抽在心魔脑袋上,“你少废话!” 心魔委屈挠头,幽怨看了忘川一眼,不敢再说话。 “唔,也是,你确实是个小白来的,那本姑娘就从头给你讲解一遍好了!”忘川沉思道,又瞪了一眼心魔,“你也给我好好听着!好生修行,以后还需你给他做陪练!” 心魔满脸憋屈,敢怒不敢言。 “之前你已经知道了天劫和心劫,可是一般的修行者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 “修行者呢,走的都是多天地址造化而变强的逆天之人,汲取天地之灵气强化自身,主要分为三大品,九小品,三大品为渡尘、脱凡、飞升;三大品又各有三小品,渡尘呢,分为练气、化海、凝丹;脱凡呢,分为元婴、大乘、合体;飞升呢,就分为练虚、化神、渡劫了。” 忘川娓娓给城南讲述修行境界的划分。 城南问她:“这三大品之上,可还有更高的境界?” 忘川点点头,“有,若是超过了飞升境,渡过天劫,就超越了这个层面,于这个层面,就唤做仙了。比如哥哥,他就是剑仙。” 城南眼前似乎浮现出忘川描绘的那剑仙绝世风姿,无比向往,满怀期冀问忘川:“那我现在是何境界?” 忘川耸耸肩,道:“上次我带你内视你也见了,你的丹田一片雾海,介于练气跟化海之间咯。” “这样啊……”城南有些沮丧。 忘川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过于介怀境界,境界一说,是由人们根据修为强行划分的,并不是说完全按境界来分强弱,一个人的强弱,要综合来看的,比如战斗经验、承受能力、心智坚韧与否,一场战斗,是掺杂诸多因素在内的,所以你也不必因境界低而沮丧啦。” 城南听忘川这么说,心里稍稍宽慰些,问她:“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让人快速变强呢?” 忘川白了他一眼,道:“你当修行是吃饭长肉呐,说增就增?除非得到什么逆天的宝贝,否则,只能按部就班的来,别想着走什么捷径啦!” 城南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我这个三等资质,想要实力暴增,怕是无望咯。” 忘川瞪着一双大眼睛,惊奇道:“谁说你是三等资质?你伐过髓,又得人引导运气梳通经脉,那经脉不足处,也被我清理修补了,你的资质,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城南有些兴奋,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资质很好咯?!” “嗯!好的很!”忘川笑着点头。 “那修行起来能不能日进千里!”城南眼中透露着兴奋的光芒。 忘川夹了城南一眼,道:“呸!想的美,再好的资质,也顶多比别人修行起来快那么一些罢了,还想着日进千里嘞!” “这样啊……” 城南深吸一口气,甩甩头,努力抛掉那些旁的杂地想法,郑重道:“是我心急了,既是忘川姑娘这般说了,那我就脚踏实地点滴积累吧,还请姑娘费心!” 忘川点头,葇荑一招,剑匣中那八字真诀于识海中乍现,泛着金光,凌厉逼人! “准备好了么?” 忘川笑着看城南。 “嗯!” 城南坚定看着忘川,重重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吧!” 第21章 习剑修行 忘川话落,便化作一道银光,身形不见,再看时,已到了那八字真诀的旁边,凭空而立,银发轻舞,衣裙飘扬,宛若九天之仙! 秀手翻,掌心多了一柄漂浮的小剑,小剑莹莹发光,见风而长,再翻手握时,已然三尺余长。 城南仰望空中忘川,一时看的痴了。 “城南!用心看!” 忘川一声轻喝,点醒城南,身若轻燕,步步生莲,如玉的素手婉转连连,手中长剑流光飞旋,招招剑式演练给城南看。劈、刺、扎、点、击、截、抹,一式式玄妙的剑法熟稔舞出,流水行云若龙飞凤舞,朦胧飘渺似雾中之花。 忘川剑势愈舞愈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周身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剑气鼓荡,在城南识海荡起千层涟漪。 又动作轻柔,剑势减慢,如花间漫舞蝴蝶,如山中潺潺幽泉,如夜空高悬明月,如小巷初现晨光。 忽的甩袖收剑,剑势却未散,剑气似雾,蒙蒙萦绕,遥遥望去,竟有些诗意迷茫。 忘川笑着踏空而来,一步一诗 屠龙无须酒三钱, 匣中剑出皆等闲! 乘醉笑问仙何在? 气撼九霄剑渡天! 只四步,便到了城南面前,若仙若灵,好似从梦境中走出一般,盈盈素靥,玉立婷婷,眼波流转,浅浅笑着看城南。 诗念罢,天上剑气似绮叠萦散,流转飘零,似霁雪纷飞,又好似万点花瓣华丽飘散,映着那八字真诀的金光,如梦似幻。 “这剑法,是我哥哥最得意的剑法,一剑可震山,一剑可开海,一剑可破天,匣中剑尽出,天下则再无一合之仙!” “我之所学,不及哥哥十之七八,现演示给你,能领悟多少,看你个人造化了!” 忘川低垂着眉眼,束手站在城南面前,温婉与城南道。 城南恍然失神,意犹未尽,心中荡起万般波澜,轻轻一笑,捋了捋忘川耳鬓的发。 两人静静站着,搭配成一幅绝美的画卷,温馨而和谐,让人不忍发声打扰。 心魔在旁看着,竟也有些失神。 忘川被城南捋发时,触到了脸,脸上飞过一道红霞,好似有些羞赧,两只手大力的揉搓着衣角。 “我说,你俩是在修行,还是在谈情说爱?!” 心魔实在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发声打破宁静。 忘川脸色更红,娇艳欲滴。 跺了跺脚,朝心魔凶巴巴道:“要你管!方才你也学了,抓紧陪他练习!” 又低下头,两只指尖轻轻对点着,诺诺低声道:“小心些,不准伤了他。” 心魔听罢一拍脑门,心中呐喊——这不是难为人么?!若不生死实战,能练出个啥?! 忘川不管他,凭手招出两柄剑,城南与心魔一人一柄,跳到树上,托腮看着他俩,督促他们对练。 心魔呆愣愣看着手中的剑,心中落泪——知道你偏心,可给他柄铁剑,给我柄木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城南提剑,努力回忆方才忘川剑舞的韵味,气势高涨,朝心魔喝道:“来战!” 心魔撇撇嘴,低啐一声无耻,提剑朝着城南冲了上去…… “城南!城南!” 城南与心魔战的正酣,听到了有人唤他的名字。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赖床?!快起来!” 是识海外,小灵子再叫城南起床。 城南收剑,扭了扭脖子,酣畅淋漓,畅然一笑,与心魔道:“改日再与你战个痛快!” 又仰头朝着树上忘川招手笑道:“忘川呐,我该走了,小灵子在叫我了。” 忘川跳下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又是好大不舍,扭捏半天,低声道:“早些回来,不许一晃又好几天不见人。” “嗯。”城南笑着点头。 “放心吧,姑奶奶,他尝着了修行的滋味,估摸着得天天来缠你教他!”心魔见忘川不舍得模样,耸耸肩,无奈道。 “要你多嘴!” 忘川脸色微红,跳过去揪心魔的耳朵, “城南你先走吧,我要收拾收拾这个嘴欠的家伙,别溅你一身血!” 城南知她在拿心魔发泄,暗暗为心魔祈福,摇头笑笑,出识海去了。 城南没有赖床的习惯,小灵子见他天亮还未起床,当是他不舒服,附身用手探城南额头的温度。 城南睁开眼,就见了小灵子那张大胖脸,与他贴的极近,吓得城南一个激灵,翻身缩到床角,拽过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小灵子。 小灵子一脸懵圈,挠着头问城南:“咋?见鬼了?” “卧槽!你要干啥?”城南被小灵子吓得心砰砰狂跳。 “我啥也没干啊,就摸摸你是不是发烧了。”小灵子被城南吼得有些委屈。 “发个屁的烧!你他娘的趁我睡觉对我做了啥?!” 城南掀开被子,见自己还穿着睡衣,稍稍舒下心来。 “卧槽!你想哪去了!小爷我可没断袖之癖!赶紧起来!你不起赵清老师不开饭,你他娘的耽误小爷吃饭了!” 小灵子这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声,将城南拽了起来。 “老师,你这好徒儿,我给你叫起来了,开饭吧!”小灵子拉着城南,跑到饭桌前,跟赵清喊道。 “开饭!开饭!开饭!”小西瓜有节奏的敲着碗筷,兴奋起哄。 城南正欲跟赵清行礼,却被小灵子拽着坐下,说他太酸腐,规矩太多,耽误他吃早饭。 赵清喜他直率,只是笑笑,也没有说什么。 小灵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将眼前饭菜一扫而空,满足得靠着椅背剔牙,活脱脱一个二世主模样。 “城南呐,一会儿我跟小西瓜,就去找我们的师父修炼了,你跟赵清老师修行,也努力些,不要被我们落的太远!” 小灵子拿着腔调,跟个地主一般。 “哦?”城南听到修行,放下碗筷看他。 小灵子满脸嘚瑟,“我跟小西瓜都是一等资质,自然被院中老师抢破头,我们的师父,早就内定啦!” “内定?师父还能内定么?”城南倒是第一次听说拜师还能内定这一说。 “那是当然啦!你猜猜,我们的师父是谁?”小灵子冲城南得意笑着。 “切,爱说不说,我才不猜。”城南白了小灵子一眼,不给他卖关子的机会。 小灵子吃瘪,尴尬摸摸鼻头,嘟囔城南无趣,“没意思,是院长啦!我们拜在院长门下了!” “我俩资质足够,我爷爷与院长又是旧识,所以我就拜在院长门下了,小西瓜嘛——” 小灵子说着,瞟了眼正埋头苦吃的小西瓜。 “吃饱啦!”小西瓜放下碗筷,满脸洋溢着幸福,“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老师做的饭菜就好了!” 赵清境界足够,吃与不吃,都无什么大碍,只是城南境界未到,小灵子跟小西瓜又好吃,所以每天都做给他们吃。 小西瓜呢,又极讨人喜欢,赵清听她的话,宠溺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喜欢,每天老师都做给你们吃。” “噢!好耶!以后每天都有好吃的咯!” 小西瓜欢呼雀跃,看赵清的眼睛,冒出了星星。 “嗯!赵清老师,以后我就长住你这了!”小灵子满脸正经,煞有介事重重点头。 “滚!甭净想着吃白食!”城南白了小灵子一眼,“想吃就得干活,先把碗刷了!” 小灵子听要他刷碗,蹦起来拉着小西瓜就跑,那身法快的,跟他体态完全不搭,远远嬉笑一声“去修行咯”,便扬长而去。 赵清看着狂奔出门的小灵子跟小西瓜,笑了笑,也起身离桌,轻声道:“城南呐,一会儿吃完,随师父去修行!” “嗯!”城南点点头。 “别忘了刷碗!” 赵清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调侃——跟小灵子他们呆久了,竟也习惯了偶尔开上几句玩笑! 城南低头快速扒拉碗里的饭菜,心思,早就飘到了修行事上。 三月后,赵清别院。 小灵子满头大汗,手拄着一柄大刀,气喘吁吁。 “城南,我说你这修行速度也忒逆天了!这才多久,就能跟我斗个不相上下了!” “呸!灵胖子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被城南压制了!”小西瓜在一旁啃着西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哼!谁说的,那是小爷我还没祭出我的杀招!”小灵子不服,手中大刀一横,怒叫一声,“再来!” 说着,好似出山猛虎,恶狠狠朝着城南扑去! 城南虽压制了小灵子,却也没那么轻松,见他扑来,仗剑而立,捏了个剑诀,朗声喝道:“来的好!” 影若惊鸿,剑似流星,又与小灵子战作一团。 “诶,卧槽,你丫能不能不跑,有本事跟我硬碰硬来一回!” 城南这三月,与赵清修炼,将他引以为傲的身法学了十之一二,虽是皮毛,用来对付身形肥硕的小灵子,也是足够了。 “嘿!你那俩膀子一抡,足有九牛之力,傻子才跟你硬碰硬!” 城南笑着,大喝一声,“着!” 便是重重一脚踹在了小灵子屁股上,将小灵子踹了一个踉跄。 “不打了不打了!你仗着身法跟我耍赖皮!” 小灵子耍赖,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西瓜跳过来跟他做了个鬼脸,笑话他:“羞羞羞!打不过就撒泼!” 小灵子有些恼,“噌”的站起身,道:“那你跟他打过试试!他学赵清老师的身法,确实玄妙飘逸!连边儿都摸不着!” 小西瓜得意笑道:“我才不跟他打呢,你见哪家的闺秀随便跟人动手来的。” “你——” 小灵子一沾小西瓜,总是吃瘪,气结说不出话来。 城南收剑,走过来,拍拍小灵子的肩膀,道:“我也只是仗着身法罢了,若是正面对战,我不是你对手的。” 小灵子心中宽慰,喜笑颜开朝小西瓜挑眉道:“听到了吧,他正面不是我对手的~” 小西瓜不理他,只是期冀问城南,“城南,你跟赵清老师说说,这身法,教我好不?” 城南笑笑,真诚道:“我师父那么宠你,若是别的事儿,你开口,他能做到的,定会满足你的,只不过你也知道,他立下重誓,我不修成,不再收徒,所以教你身法,属实为难。” “哦……那好吧……”小西瓜有些失落。 “不过呢,你也不用失落啦,待我修炼至臻,我教你就好。”城南轻轻摩挲她的头。 “好!”小西瓜听城南的话,脸上笑开了花。 “小灵子,我们天天这么对练,属实提升不大,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经历些实战?”城南问小灵子。 这三月来,他于识海中与心魔交战,不时也交流心得,心魔生死之际方得突破的理论,深得城南的心。 “嗯,我正想跟你说。” 小灵子听城南问,表情难得严肃,正色道:“新生大比前,学院会组织一次历练,历练以队伍为单位,我们花下客也在列,历练地点在边城周边的深山老林里,那里妖兽遍布,危机四伏,想来我们可以通过那次历练,增加些实战的经验。” “历练?”城南兴致盎然。 “新生大比排的是学生个人的名次,历练排的是队伍的名次,学院根据各个队伍斩杀的妖兽数量、级别来判定名次,无论是个人还是队伍,名次好的,学院都会给予奖励,可历年来个人和队伍的前几名,都被青云垄断了,而且你也知道,因为我跟小西瓜的原因,青云对花下客虽没有什么动作,但仍存芥蒂,所以我怕……” “所以你怕青云会借这次历练的机会,找我的麻烦?”城南反问小灵子。 “恩,我太了解灵断了,之前越是平静,他动的那一刻,就越致命。”小灵子面色凝重,发自心底的担忧。 “历练什么时候开始?”城南却不甚担忧,平淡问他。 “再过半月余吧,应该会安排了。”小灵子掐指算了算日子。 半月余么? 城南伸了个懒腰,眼中满是期待。 “小灵子。” “恩?” “该来的,总会来的,即是躲不过,踏过便是了。” 城南转身回屋,一步一步走的淡然,可瘦削的身影,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剑,看的小灵子一阵失神! 第22章 布局 大皇子的住所,灵断与楚南天正在对弈,大皇子晃着躺椅,悠哉观棋。 楚南天垂头丧气,明显是又败了一局。 “我说灵断呐,以后你有事儿就直接跟我说事儿不行吗?非得下着棋说?” 楚南天输棋不输嘴,沮丧埋怨灵断下棋时候跟他说话,扰乱了他的棋路,可又收整棋局,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下棋的人大都如此,越是技术不佳,棋瘾越大。 灵断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点桌面,淡然笑道:“找院长来,本就是想说些正事儿的,可您老非要跟我下棋,我没法子,这才不得不在棋局对弈中跟您说不是?” 楚南天放下棋瓮,抬眼看他,“哦?正事儿?要有动作了吗?” 灵断没有答话,给他斟了盏茶,又给自己斟了一盏,轻啜着茶看他。 楚南天愣了一下,不解他的意思。 瞥了眼悠哉看天的大皇子,见他没有表态,低头品茶,不再多问,“说吧,我且听听你这青云智囊的计划。” 灵断笑了,放下茶盏,随手捏起一枚棋子,在指尖转着,细细端详。 “楚院长,历练要开始了。” “嗯,要我如何做?” 楚南天了解灵断,见他模样,自然是已有定策,神情严肃,等他安排。 灵断将手中棋子,轻轻按在棋盘中间,托腮看着棋盘,狭长的眼眸,泛着幽邃的光。 “也没什么,我这有份队伍名单,已经为他们拟好了历练地址,您老安排了就是。” 灵断递与楚南天一章叠的规整的纸条,楚南天接过,打开细看,脸色有些微变。 “你确定?”楚南天放下纸条,语气有些沉重。 “嗯。” 灵断颔首,朝着楚南天笑,笑得楚南天心底,有些发寒,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大皇子。 大皇子重重晃了一下躺椅,顺势坐起身,洒脱端起茶壶,对嘴儿饮了一大口茶,灿然一笑。 “院长莫要看我,观棋不语真君子!” 楚南天见大皇子态度暧昧,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灵断悠哉喝茶,眼睑低垂,轻声道:“楚院长放心去做,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好!我这就去准备!” 楚南天咬牙,横了横心,收起纸条,重重一点头,起身匆忙离去。 便只剩下大皇子与灵断。 大皇子收起笑容,沉默看天,往日充满神采的眼眸,似乎有些迷茫。 或许,他只有在灵断面前,才偶尔会流露出这种感情吧。 忽重重一叹,道:“灵断呐,这一动,就停不下了,这条路,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也不知走到尽头,又会是什么结果在等着我们。” 灵断微眯着眼,把玩手中折扇,低声道:“即是动了,不给皇子谋着这天,本就没打算停。” 大皇子摇头轻笑,端起紫砂茶壶,轻轻摩挲,语气未免有些担忧,“这次我们暗棋皆出,若不成功,便当真只剩下我们了。” 灵断将折扇合起,伸了个懒腰,朝大皇子微微一笑,笃定道:“若真不成,至少还能剩下我们。” 大皇子听他的话,扭头瞥了他一眼,稍稍觉得心安——灵断从不说没把握的话,即是他说能剩下,便当真能剩下。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大皇子抛掉迷茫,眼神清冽,询问灵断。 灵断成竹在胸,手中折扇有节奏的轻轻拍打着掌心,轻声道:“等!” “哦?”大皇子淡淡看了灵断一眼。 “我们暗子皆出,我们不做扶持,只是等么?” 灵断看棋盘中他按下的那那枚棋子,嘴角微微上扬。 “是暗子,也是弃子!” “弃子?” 大皇子微微一愣——要知道,这些人可是灵断当时花了大心血暗中安排培养的,如今,却又成了弃子? “想要炮竹炸得响,总得有个引子不是么?”灵断挑眉,笑吟吟反问大皇子。 “全都不要了?”大皇子有些沉默。 “能舍者,天地不弃!”灵断微眯着眼睛,眼中寒芒闪动。 “也罢!”大皇子扭头朝着灵断一笑。 “不要也无妨,我得灵断,可抵万马千军!” “只是这次将我皇妹跟你弟弟牵扯其中,怕是……” 大皇子欲言又止。 灵断悠哉喝了口茶,语气轻松,“皇子放心,灵断自有定夺。” 大皇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灵断发声打断。 “我知皇子重情,可最是无情,却也是帝王家!” 大皇子轻叹一声,也便不再说话了。 “皇子安心,这次计划,我做了多手准备,即使全都败了,也可保皇子安然无恙,至于玉公主和愚弟么,我另有用处。” 灵断起身负手看天,甚是桀骜。 “这世事如棋,扑朔迷离,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单要赢,还要赢得安然!” “只要楚南天安排妥当,我们的暗子自然会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儿,若做的周全,我要那些不服青云者,回来死!若做的不周全,我要那些不服青云者,边城死!” “这一动,我就没想要清风、边城,再有青云之外的势力生存!” “这一动,我要天下人皆知我青云赫赫威名!” “这一动,无论是非成败,我都要这乱世降临,去给皇子谋这天!” 大皇子长吁一口气,重重靠在躺椅上,任由惯性摇着,看着灵断傲然身姿,心里就是觉着踏实。 轻轻扫了一眼棋盘,那棋盘,以方才灵断按子的位置为圆心,竟呈现出了放射性的裂纹! “牵一发而动全身么?灵断呐,好手段呢!” 大皇子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笑,微合双目,在躺椅上缓缓睡去。 边城,军营。 柳稼轩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出任务归来。 一名军士正在做汇报,柳稼轩眉头紧锁,在思考着什么。 “你说,近日来,多批军将被调守警戒线?”柳稼轩沉声问那军士。 “回千户!确有此事!边城去警戒线的军将,去两队回一队,去十人,回十之七八,目前边城留守的军士,不足两万!”那军士回道。 “哦?”柳稼轩眉头锁的更紧。 “是谁下的命令?”柳稼轩沉声问他。 “回千户,你不在这些日子,京都兵部,直接授权给马飞,他现在是边城职位最高的将领!”那军士放低了声音。 “马飞?!陆游之老将军呢?!”柳稼轩有些诧异。 “被调回京都去了。”军士似乎有些惋惜。 “什么?!调回京都了?!”柳稼轩有些不敢置信。 “千户,清风学院派来驻守的队伍,也呈慢慢回撤的迹象。”那军士又低声道。 “哦?目前除了军中高层,知道这事儿的普通军士多不多?”柳稼轩问那军士。 “回千户,不多,若不是千户走时叮嘱我留意军中人事变化,我也不会太刻意去观察的。”那军士回道。 “恩!我知道了,你且退下,不要张扬!” 柳稼轩点头,要那军士退下,来回踱步——将熟知边城军事的陆游之老将军调回京都,将边城的守卫抽调警戒线,大量囤积兵力,这是要做什么呢? 良久,柳稼轩帐中传出他的命令。 “来人!备马!去清风!” 清风学院,赵清住所。 小灵子不知从哪搞来一张大地图,地图上划着几个红色的圈圈,正在给小西瓜跟城南讲解做功课。 “诺,这几处画圈的,是边城周边最危险的地方,蛰伏的都是一些修为极高的妖兽,历练时我们万万不能轻易踏入!” 城南来时,便已经考察过周边地形了,心中有些印象,听小灵子这般说,庆幸自己当时未曾太过深入。 打眼又见了一处标记为森林的地方,印象里,自己未曾去过,问小灵子道:“这处是什么地方?” 小灵子看了一眼,道:“这处是公共区域,将我商国与蛮邦横断分开,唤作沼林,古树参天,不见天日,常人进入很难走出,所以虽说是公共区域,却基本都是蛮邦住民打猎之处,鲜有我商国住民踏入,也正因此,清风历年来,都不会安排学生去那处历练的。” “哦?”城南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也不单单因为这个,因沼林多为蛮邦住民,学院怕安排学生去那处历练,与他们起了冲突,打破修行人不得介入世俗的规矩,惹出什么大乱子。”小灵子又解释道。 “这样啊,那些蛮邦住民便不怕妖兽了么?”城南与小灵子开玩笑。 小灵子白了城南一眼,“你呀,就知道拼命修炼提升修为,修行理论常识从来不上心!那些修为高的妖兽,大多各占一隅,极少出山,其它的妖兽呢,也大都为它们的附庸,接受它们的庇护,极少从领地跑出来的!所以只要他们不侵犯高阶妖兽的领地,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城南笑笑,好奇道:“妖兽也知道拉帮结派么?” 小西瓜举手,踊跃发言:“我知道我知道!妖兽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开了灵智!那些开了灵智的大妖兽,也知道韬光养晦,轻易不跟其他妖兽起摩擦的,所以会限制自己手底下的小妖兽!” 城南觉得好笑,摇摇头道:“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曾想,有妖兽的地方也有江湖啊!” “呸!是你理论知识学的少!”小灵子对城南这个理论白痴,嗤之以鼻。 又正色道:“你们不要嫌我唠叨,还是那句老话,根据灵断的性子,这次历练十有八九是要出手的,我们除了防那些妖兽,还要防青云,切勿掉以轻心!” 小西瓜撇嘴,道:“知道啦!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认识灵断!” 小灵子神情严肃,正色道:“我不是说给你听!我是说给城南听!” “城南,我知道你修为大进,虽说这次是普通历练,却也危机暗伏,你切莫小看了灵断!小看了青云!” 小灵子说的语重心长,甚至有些着急。 城南见小灵子正经模样,心中一暖,凝重点头。 又不自觉的抚了下眉心——老爷子,我入了清风,修为增进,也交了朋友,你可还安好? 第23章 梦春楼,祝宾归 修行无岁月,半月时间,只是感觉小灵子才吃了几顿饭的功夫,就一晃而过了。 今天是清风给各个队伍安排历练去处的日子。 城南几人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小灵子不知从哪扯来一面旗,硬要城南提上“花下客”三个字,说什么花下客虽然人少,但队旗必不可缺,就好像行军打仗,若无军旗,便少了灵魂。 城南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连义父跟二爹立寨,也有模有样的扯了一面旗不是? 提笔沾墨,龙飞凤舞大书“花下客”三字,那字端的是气势十足! 小灵子甚是满意,挑旗开路,唱戏一般,一步三摇,朝着队伍集合点去了。 集合处,已经集聚了几只队伍,各自竖着队旗,旗帜迎风咧咧飘扬,煞有介事! 各个队伍的少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显然对这次历练充满了期待。 却唯独不见青云的旗。 小灵子扛旗大摇大摆往那一戳,满脸自豪,好像一名打了胜仗凯旋的将军,引得众人纷纷侧首看他。 “你们看,是那个城南!还有灵谋仁跟玉公主!” “花下客?竟真的有这支队伍?” “早就听说有人成立了个只有三人的队伍,当是玩笑,今日一见,竟然是他们三个!” “······” 众人小声议论着,忽听一声惊喜的叫声。 “灵胖子!” 人群中冲过来一名少年,重重锤了小灵子一拳,激动叫他的名字。 小灵子先是一愣,又喜形于色,反手要拍那少年的肩膀,却被少年灵活躲了过去。 “祝宾归!你他娘的!我都来学院这么久了,人影都不见!又跑哪里厮混去了,也不说来给小爷接风洗尘!” 小灵子激动与那少年叫嚷——他与这少年竟是旧识! 那少年轻挑眉毛,与小灵子开玩笑,道:“还能去哪?考察业务呗,这修行甚苦,琢磨着哪天,将我家的买卖做到清风来!” 小灵子嘿嘿一笑,表情有些猥琐,“你家的买卖若是做到清风来,怕是清风大半学子,都要流连其中,不思修行了,哈哈哈!” 那少年听小灵子的话,得意大笑,放浪形骸。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城南,我们花下客的队长!也是我兄弟!”小灵子兴奋拽过那少年,给他介绍城南。 又跟城南介绍那少年,“这位是祝宾归,是我在京都时一起扛过事儿的铁子!” “祝宾归?” 城南听那少年的名字,似乎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觉得熟悉的紧,忽想起来,这宾归,不就是自己开酒肆时,跟客人说的欢迎下次光临是一个意思么! “哈哈哈!听着熟吧?!” 小灵子见城南模样,笑出猪声,给城讲起了典故。 “这小子家里是开青楼的,据说他出生那天,他爹高兴,宴请青楼熟客,本想图个喜庆,可偏巧赶上他娘难产,直到宴席散去,客人都上楼找姑娘了,才将他生下来!” “家人差人来报信儿,问他爹给他起个什么名字,他爹喝多了,随口应付,大家吃好喝好睡好!过了今儿又得花钱啦!到时候你们可别心疼钱,让我楼里的姑娘天天念叨盼宾归,盼宾归!” “然后呢,他爹就迷迷糊糊趴桌子上睡着了,那下人见他爹睡着了,也没给起名字啊,一直念叨宾归宾归的,就问他爹,说老爷啊,是宾归么?他爹喝多了,哪知道啥对啥,也不回话,反反复复就念叨宾归!” “那下人也是个死心眼儿,完了呢,回去就跟他娘说,老爷给少爷起的名字,叫宾归,他娘一琢磨,咱家是干买卖的啊,宾归这寓意也不错,就这么报给户部了!所以他就叫做祝宾归咯!哈哈哈!” 城南觉得好笑——义父给自己起这名字,就够随意的了,他这名字,竟比自己还随意! 祝宾归笑着锤了小灵子一拳,不好意思的挠头,朝城南解释道:“城南兄休听他杜撰胡说,我家是开青楼的不假,可这名字却不是这么来的,我爹说,这名字吉利,我叫这名字,以后我家生意会越做越大!” 一个开青楼的,盼宾归,也当真是有才了。 城南一挑大拇指,由衷赞道:“伯父远见!” 小灵子听城南的话,更是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哎哟,哎哟,我说,你,你在哪队啊?”小灵子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问他。 “本想入青云的,奈何青云觉着我的出身不太好,没收我。” 祝宾归耸耸肩,指了指远处一个十余人的队伍, “所以干脆自己成立了一个队伍咯。” 小灵子看那队伍的旗,笑得更夸张了,甚至笑出眼泪来! “你他娘的真有才!梦春楼?哈哈哈!你是真想着给你家的生意开到清风啊!” 祝宾归面色微红,威胁小灵子道:“你再笑,以后我家所有店面,都禁止你入内!” 小灵子听他话,赶忙服软,努力憋住笑,尽量做出真诚的表情道:“错了!错了!噗哈哈!不笑了!保证不笑了!噗哈哈!” “我说,你们说的青楼,是什么啊?小灵子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小西瓜一脸茫然,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城南。 城南尴尬挠头,与小灵子,祝宾归彼此对视。 三人沉默,流露出男人才懂的眼神,纵声大笑,笑得小西瓜抓狂。 “肃静!” 一声威严的喝声,打断了他们的笑声。 “归队站好!” 随着声音,楚南天缓缓走上集合点前方的高台,祝宾归跟城南他们打了个招呼,归队去了。 “同学们好!”楚南天环视一眼,见登记在册的队伍都在,跟一众少年问好。 “楚院长好!”少年们齐声回答。 “今天是我们清风安排历练的日子,想来大家都熟悉历练的内容跟规则,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今年,历练内容有变!”楚南天板着脸,严肃道。 “刚才我得着消息,三日前,有我商国商队,误入沼林,今年你们的历练内容,改为去沼林营救商队,考核结果以营救人数多少而论,营救人数多的队伍,取胜!” 楚南天话音刚落,少年一片哗然。 “沼林?去那历练能增长什么见识?” “就是啊,我本还想借助这次历练,增加些实战经验的!” “……” 城南听楚南天的话,微微皱眉,小灵子也略微有些诧异,捅了捅城南,“你这嘴别是开过光吧?你问沼林,就给我们安排到沼林了!” “就是啊,你这嘴有毒!”小西瓜低声附和。 “我当时也就是好奇问问,谁知道会给我们安排到那去?”城南也是觉着有些诧异。 “静一静!” 楚南天清清嗓子,喊了一声。 “同学们的想法我都明白,但是我商国商队误入沼林,他们皆是没有半点修为在身的普通人,时至今日,整整已经在沼林呆了三天了,若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我清风学子,个个为我商国栋梁,岂能袖手旁观,视而不见?!” 楚南天义正言辞,话语掷地有声,一时间少年们,都沉默了。 “所以!” 楚南天脸上挂笑,和蔼看着台下少年,不复方才严肃模样。 “为了鼓励大家这种助人精神,我特意跟学院申请,此次救人最多的队伍,特批去我清风秘境修行一个月!” 台下少年又是一片哗然! “哇!清风秘境!” “听说去清风秘境修行一天,可抵日常修为一月呢!” “这比往年的奖励都要诱人啊!” “干了!反正救人也是做功德!” “……”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只是小灵子微微撇嘴,低声嘟囔:“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真是那么简单,怎么会给这么丰厚的奖励!” “哦?”城南听他的话,若有所思。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小灵子敷衍一声,可那神情,似乎是在深思。 “为什么不让青云去?” 一片哗然中,这一声问,格外突兀。 城南循声望去,问这话的,是一个狐脸少年。 楚南天轻咳一声,道:“近日来,边城周边妖兽有隐隐躁动迹象,学院人手不够,所以青云自愿放弃本次历练机会,全队出动,随学院老师一并前往调查!” “哦?青云放弃历练?”小灵子眉头紧蹙,喃喃自语。 “楚院长,这次历练有什么规则没?”那狐脸少年又问道。 “问得好!” 楚南天神色一正。 “众所周知,沼林中多为蛮邦住民捕猎,所以此次历练规则只有一条,救人即可,万不可与蛮邦住民起冲突!” “若是遇着了呢?”那狐脸少年又问。 “遇着了,能避便避!”楚南天正色道。 “若是避不开呢?”那狐脸少年又问。 “连蛮邦普通住民都避不开,你们在我清风,都白修行了吗?!”楚南天厉声反问。 那狐脸少年一时语塞。 “若无异议,即刻出发!” 楚南天大手一挥,各队收整队伍,纷纷离去。 只是谁也没细想,楚南天虽厉声反问,却也不曾正面回答那狐脸少年——若是遇着了呢? 第24章 入沼林 沼林,一望无际,好似绿色的海洋,将商国与蛮邦横断隔开。 一株株千年古木枝梢交错,繁盛宽大的阔叶将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偶有斑驳稀疏的阳光射进来,也显得稍稍有些阴沉惨淡。 积满腐叶的地面,升起乳白色雾霭沼气,笼罩着墨绿色粗壮开裂的树干,让人分不清脚下是实地还是沼泽。 四周静谧,静得甚至可以听到树叶落到地上的声音,幽静得环境,压抑的让人窒息,好似一切都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中。 偶有不知名的妖兽的身形掠过,身影如同鬼魅,时不时回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让人产生一种到了阴间的错觉。 难怪商国住民鲜踏足其中! 多亏城南打小跟他义父和二爹,学了不少荒野生存的本事,不然入了这沼林,怕是也要迷失了方向! 城南拿着一根自制的木杖,探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小西瓜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跟着城南步步前行,小灵子跟祝宾归在他们身后,紧跟他们的步伐。 男人有三种友谊最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 显然祝宾归跟小灵子是属于其中一种,自打两人见了面,又都被安排到沼林来历练,他俩便时刻黏在一起叨叨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就没分开过! 他俩在一起,梦春楼的队员自然也跟他们在一起,这两支队伍一同行动,反倒成了这次历练中,人数最多的队伍。 其余队伍见城南懂些野外生存的技巧,也都默契的跟着城南他们走。 少年呐,总是容易打成一片,而在诸多少年中,有一技之长的人,总是显得格外扎眼,祝宾归跟着小灵子,小灵子跟着城南,城南呢,又带着大家安全行进,所以少年们隐隐都将城南,看成了这次历练队伍的总指挥。 那与楚南天发问的狐脸少年,也慢慢跟城南他们熟络起来。 狐脸少年,名字叫做唐狐禄,据他自己说,他是因为跟青云中的某个重要人物有世仇,不被青云接纳,所以他才自己成立了一只队伍。 走的时间久了,小西瓜犯了脾气,赌气一拉城南,说什么也不走了。 “不走了!这地方阴森的渗人!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小西瓜打小便被皇室用灵药培养,早就如灵物一般,到了这般浊气逼人的环境,自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城南驻足,横起手中木杖,木杖上有几道刻痕——沼林难辨时日,城南每走一定步数,便刻上一道,以此来估计大概的行进时长。 城南也心疼小西瓜,估摸着将近午时,大家走了半晌兴许也累了,便顺小西瓜的意,招呼大家休息。 “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见天日的!若是贸然闯进来,自己出不出的去都还是个问题,更别提救人了!”小西瓜闹情绪,不满嘟囔着。 城南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好啦,我们这不是为了救人嘛,你看,我们修行中人到了这,都觉得环境恶劣,你说那些普通商队误入其中,该是何等的无助?” “唔……你说的也是。” 小西瓜虽有些情绪,可心地却极其善良,听城南说,满心的同情,不自觉便将那些小情绪比了下去。 “那我们休息一会儿,抓紧去救他们吧!” “嗯!小西瓜最乖了。”城南笑着点头。 说话间,唐狐禄走过来,坐在城南身旁与他商量救人的事儿,小灵子跟祝宾归也凑了过来。 “城南兄,我们走了这么久,可发现些什么商队的行迹线索?”唐狐禄问城南。 城南摇摇头,道:“沼林地面常年被沼气覆盖,很难发现他们行动的迹象,一路走来,我细心观察,也未曾发现商队留下的记号。” 唐狐禄轻叹一声,“唉!如此可怎么是好?不知我商国商队,要遭多少磨难!” 小灵子笑着看他,接话道:“唐兄倒是宅心仁厚,心系黎民!” 唐狐禄笑笑,道:“也不全是,毕竟救人最多的队伍,可入清风秘境修行,如此优渥的奖励,又有谁不动心?” 小灵子调侃道:“唐兄倒真是个实在人!” 唐狐禄摇摇头,道:“这次私心公心,各占一半吧,想入秘境修行是真,想救人也是真,这沼林乃是蛮邦住民的打猎场所,若是商队与他们遇着了,怕是凶多吉少。” “哦?”小灵子斜眼看唐狐禄。 唐狐禄转而问城南,“城南兄,可有法子让我们快些寻着商队么?” 城南沉重摇头,“难!” “唉!” 唐狐禄又是一声叹息,坐在一旁,沉默失神。 城南见他那忧心模样,不由对他心生好感——自打进了清风,除了小灵子几人,倒是没见过这些出身显赫的人如此关心平民的安危? 安慰他道:“唐兄放心,虽商队都是些普通人,可大多商队,都掌握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想来短时间内,自保没什么问题的,之前虽未发现他们留下的记号,想来咱们再往深处走走,定能有所发现!” “恩!” 唐狐禄笑了笑,好似有些牵强,点点头, 休憩片刻,城南掐了掐时间,招呼大家前进,一路走着,依旧未发现什么线索。 时间一点点流逝,沼林中慢慢连那稀疏斑驳的光都不见了,气氛越来越压抑,大家都有些沉默。 唯独小灵子跟祝宾归,两个人依旧一路窃窃私语,不知在捣鼓什么,不时爆出猥琐的笑声。 不知道小灵子又哪句话惹着了祝宾归,祝宾归满面愤慨,竟开始追着小灵子打,小灵子嬉皮笑脸的往前跑,不时回头调侃祝宾归。 “小灵子,你小心些!不要乱跑!” 城南担心他胡乱跑,会有什么危险。 小灵子生性爱玩儿,逗祝宾归逗得正开心,哪还在意什么危险。 朝城南嬉皮笑脸道:“没事儿,走了一路了,都没遇着啥,现在能……卧草!” 小灵子说着,整个人失去平衡,随着惯性,像一颗人肉炮弹朝前摔飞出去——这是不知道是被什么绊倒了! 祝宾归追上小灵子,一个虎扑就骑到他身上,“啪啪”抽他的屁股,边抽边得意道:“还跟老子皮不皮了?恩?!还跟老子皮不皮?” 城南也觉得好笑,在后边瞧热闹。 小灵子那膀子力气,岂是祝宾归能按得住的? 一个翻身就将祝宾归掀翻在地,挥舞着一双肉巴掌,要揍祝宾归报仇,祝宾归虽力气不及他,却比他要灵活的多,见事不好,撒腿就跑! 两人角色瞬间调换,变成了小灵子追祝宾归。 “诶,卧草,别追了,我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吗?”祝宾归绕到远处一棵三个小灵子腰围那么粗的树后跟小灵子求饶。 小灵子见他不跑了,迈着王八步,满脸淫笑,慢悠悠朝他走来,活脱脱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现在知道求饶了?方才打我屁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小灵子兴奋跳到树后,张牙舞爪的朝着祝宾归慢慢逼近,祝宾归也是个爱玩儿的人,配合着小灵子,像是一个即将受辱的姑娘,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蹭。 “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啊!” “卧草!阿宾你别动!” 小灵子抬眼,脸色剧变,面色铁青,一声大吼,喊得祝宾归有些懵。 “你他娘的冷不丁喊啥,吓老子一跳。” 祝宾归不敢再动,见他死死盯着自己身后,嘟囔着回头, “啊!!” “哎呀我的妈呀!城南!城南!你快来!” 祝宾归蹭的一下就窜到了小灵子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祝宾归凄厉的喊声,打破了沼林的寂静。 城南在他们不远处,听祝宾归的喊声,脸色瞬时一变,“不好!” 拉起小西瓜便朝他们奔去,唐狐禄在听到祝宾归的喊声时,也疾速朝着他们掠去。 众人紧随着,也冲了过来。 众人奔到小灵子他们跟前,都愣了一下,继而是滔天的愤怒! 城南眼疾手快,紧紧捂住了小西瓜的眼睛。 眼前,是两男一女三具尸体,看肤色轮廓,是商国人无疑。 现场极其惨烈,两具男尸手被反绑,半跪着,一双眼睛只剩下了两个窟窿,嘴唇烂掉了,露出了森白的牙齿!被血浸得粘稠的头发,紧紧贴着太阳穴,稀稀拉拉的掩盖着淤青的面颊,衣衫上布满了一道道透血的鞭痕,显然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那具女尸全身赤裸,眼睛早就没了神采,灰白而空洞,被绑在树上,身上满是齿痕,胸前,一片血肉模糊,胸前的肉,被人钉在了树干上!两肋的骨头,刺穿了她的皮,白森森支棱着,腿上尽是烫伤,一道道伤痕,从大腿蔓延到耻骨,伤痕还未封口! “呕……”几名女队员再也受不住,一阵反胃,剧烈呕吐。 “城南!这是我商国的商队!” 小灵子面色铁青,紧咬着牙关,双全紧握,愤怒到了极致,一身肥肉止不住的颤抖。 “嗯!血还没干透,看这情形,死了没有多久。” 祝宾归回过神,眼中也满是愤怒,却出奇的沉默。 唐狐禄走上前去,将那具女尸解下,脱下衣衫给她盖了。 又走过来拍了拍小灵子的肩膀,语气沉重:“别激动,冷静。” “冷静?!你他娘的叫我冷静?!这可是我商国的人!你看看这凄惨的模样,显然是遭遇了非人的虐待,死于非命!你却要我冷静?!” 小灵子终还是爆发了,双目赤红,跳脚发飙。 城南捂着小西瓜的眼睛,沉声道:“小灵子!唐兄说的没错,我们现在需要冷静!” 小灵子怒哼一声,不再发作。 城南看向唐狐禄,唐狐禄的眼眶有些发红。 “蛮邦!” 唐狐禄发红的眼中闪烁着怒火,咬牙切齿道:“一定是蛮邦干的!都知道沼林是蛮邦住民的打猎场所,如今误入沼林的商队残忍遇害,定是他们无疑!” “干他娘的!还是不是人了?!手段竟如此残忍!别让我遇到他们!遇到了老子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小灵子听到蛮邦,又激动不能自已。 “小灵子!” 城南喝了一声,又沉声道:“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可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在这着急!是想办法去救那些可能还没遇害的人!” 小灵子怒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只是紧握的双拳,始终没有松开! “阿宾,且将这三人,葬了吧。”城南心头沉重,但仍强行冷静下来,安排大家做事。 “唐兄,有劳带人去周边观察,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去救那些可能还没遇害的人!” 唐狐禄应了一声,带着队员朝前边搜索去了。 第25章 端倪 沼林光线愈发得暗了,周遭环境变得压抑,一如众人此刻的心情。 小西瓜挣脱城南的手,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惊恐,只是愣了一下,便陷入了沉默。 队员们都自豪门出来的,平日里养尊处优,谁也不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默默看着城南。 城南好在是盗匪出身,血也见过不少,镇静招呼大家肃立默哀,大家远远站着,都没有说话,气氛格外沉默。 小灵子兀自站着,像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手上关节捏的发白,火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有些悲伤。 城南杀过人,也见过不少尸体,可是此刻见了这几具尸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苦胆都往他肚子里涌。 他拍拍小灵子的肩膀,想安慰小灵子,可是那话刚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空留满嘴的苦涩。 小灵子沉默盯着那三具尸体,良久,突然走了过去,郑重鞠了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城南,之前说来沼林救人,我还没当回事儿,只当是灵断使得手段,排挤我们,不让我们占有历练资源。” 小灵子解开那两具男尸被反绑的手,低着头跟城南说话。 “可是,见了我商国商队的尸体,我却恨自己来的晚了!” 小灵子喃喃自责,宽厚的肩膀有些微微耸动,显然是在哭。 城南也走过去,郑重鞠了一躬,拍拍小灵子的肩膀,轻叹一口气, “这也怪不得你,若是有心,将他们焚化了吧,待我们寻着其他人,带他们一起回家!” “城南,你说,其他人,还活着吗?” 小灵子抬起头,红着眼眶,哽咽问城南。 城南沉默,他知道小灵子希望自己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眼前这种情形,又怎好自欺欺人? 摇摇头,沉痛回他:“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还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一定很想回家!” 小灵子眼睛陡然亮起,站起身,胡乱擦了把脸,重重点头。 “好了,来搭把手,我们将尸体焚化过后,去救人!” 城南附身去搬那尸体。 “嗯!” 小灵子不再自责,上前帮忙。 祝宾归见他俩动了,也赶忙上前搭手。 尸体有些发僵,跪姿不便搬运,小灵子去拉那尸体的手,想将尸体提起来。 握到那尸体的手,小灵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城南。”小灵子停下动作,去看尸体的手,低声叫城南。 “嗯?”城南抬头看他。 小灵子面色凝重,环视四周,用只有城南跟祝宾归听到的声音道:“这尸体不对劲儿!” 祝宾归刚想说话,却被小灵子低声喝止,“阿宾,别咋呼!动作别听,听我说!” 祝宾归疑惑,可手上的动作却也未停。 “哪不对?” 城南见小灵子神情凝重,悄声问他。 小灵子不着声色的翻转了一下那尸体的手,低声道:“虽说商人在我商国地位不高,可经商的人,也大都富贵,不会干什么粗活,你看这手,虎口全是茧子!” 城南瞟了一眼,果然如小灵子所说,那尸体手上虎口处,布满老茧! 祝宾归翻了一下另一具男尸的手,低声道:“这具也有!” 小灵子悄声道:“即便是做农活儿,虎口的茧子也不可能这么厚,你再看右手,拇指、食指指、中指有数道细小的勒痕,无名指和尾指没有!” 城南按他的描述,捏指比划,三指并在一起,城南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动作——射箭时拉弦! 面色一变,低声道:“果然不简单!” 说着话,三人扛起一具尸体,放到一处略显空旷的地方。 小灵子思付道:“尸体身形不胖,肌肉却健壮,体重也较常人重些,这是常年锻炼身体导致的!” 城南瞟了一眼小灵子,暗赞他心细! “你的意思是说?” 城南隐约猜到了小灵子的话中的意思。 “若是我推测没错的话,这根本就不是商人,这是军人!”小灵子低声道。 “什么?!”祝宾归惊讶叫出了声。 小灵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祝宾归自知失态,灰溜溜不说话了。 城南微微皱眉,低声与小灵子道:“这次历练,怕是不简单!” 小灵子也觉得这事儿蹊跷,却也一时想不通。 说话间,已经将三具尸体抬放到一起。 沼林最不缺的,便是枯叶干柴,众人拾了很多,堆放在尸体周围,将尸体焚化了。 熊熊火焰燃起,不时冒出干柴烧断“噼啪”的响声。 城南沉默站着,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小灵子在他身旁,低声道:“别想了,我也想不通,但是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静观其变就好。” 城南点点头,依旧沉默——阴谋么?又是什么阴谋,要拿人的性命来做诱饵呢? “城南!” 唐狐禄带人疾掠而来,面带欣喜,打断了城南的思绪。 “我们发现了商队的记号了!” “就在前边不远处!”唐狐禄指着沼林深处,欣喜道。 “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么?”城南问他。 唐狐禄回忆一下,摇头道:“没发现什么其他的,只是在前方的树上,发现了商队做的标记。” “哦?你怎么确定那就是商队的标记?”城南又问他。 “除了商队误入,沼林哪还有人来?”唐狐禄被城南问的语塞。 “可是我们来了,商队的尸体就在我们眼前,若是没有其他人,商队是如何遇害的?”城南指着还在燃烧的尸体,皱眉问他。 “这……是我疏忽了!” 唐狐禄脸上欣喜不见,冷静了下来,朝城南拱手真诚道:“城南兄看事周全,在下佩服。” 城南笑笑,道:“唐兄谬赞,只不过是唐兄救人心切,一时疏忽罢了。” “那依城南兄的意思?” 唐狐禄看着城南,等他计划。 城南思付稍许,道:“天儿晚了,大家原地休息,待明天再去寻人吧!” “明天?!这一夜,可能又有不少商队的人遇害!”唐狐禄听城南说明天出发,面色有些不悦。 “可是……” 城南话还没说完,便被唐狐禄打断。 “城南兄!要知道,你我这次前来历练的任务!” “且不说任务,就算不是任务,你我修行中人,见到我商国商队遇害,也应出手相助!” “那三具尸体的惨状,大家有目共睹,这仅仅是我们看到的,我们没看到的呢?或许商队其他人,现在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可是我们不连夜搜索营救,却要在这安营扎寨,试问,你的良心不痛吗?!” 唐狐禄一句句,痛心疾首,质问城南。 “我心中也焦急,巴不得现在立刻寻到人,将他们救还,可是,我也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城南厉声喝道。 “安全?试问,在这沼林,是你我修行中人更安全些,还是那些商队,更安全些?!” 唐狐禄毫不退让,与城南争执。 “城南!当我看错了你!你不去,我们自己去!” 唐狐禄甩头欲走,却被小灵子拦下。 “别吵了,不如这样,我们票决,若是大家都同意连夜寻人,我们即刻出发!” “好!”唐狐禄依然气愤,却也点头应允。 “我先表态,城南是花下客队长,他说的,我们花下客全员服从!”小灵子率先表态。 “我也留下来!”祝宾归与小灵子关系极好,自然也选择留下来。 “大家呢?” 小灵子问在场的人。 “唐狐禄说的在理呀,我觉得应该立刻出发去救人!” “可是城南说的也没错,我们是来救人的,若是我们有什么差池,商队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我要跟城南在一起!” “为啥?” “因为他帅!” “……” 终归,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唐狐禄自己同意票决,既然多数人选择留下,明天在出发,他也不好再执意离开。 唐狐禄跺脚,长啸一声,愤慨指着在场的少年, “你们记住,若是今夜商队有人遇害!在场的诸位,都是帮凶!” 第26章 分析 “唐兄!我……” 唐狐禄的话,说的城南心里有些惭愧,发现尸体端倪的事儿几欲脱口而出,却被小灵子发话拦下。 “唐兄大义,我等自愧不如,可还请唐兄,体谅城南!” 小灵子朝他一拱手,又向着众人道:“诸位!我商国的商队有人遇害,已成事实,我们心里也悲痛!商队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既然大家选择跟着花下客走,那城南作为花下客的队长,就必须为大家的性命安全考虑!” 小灵子说着,一指那还未燃尽的焚化尸体的火堆,沉痛道:“试问大家,他们在误入沼林时,在迷茫无助时,在遭人凌侮时,想的是什么,心里期盼的又是什么?我猜,他们一定是在祈求上苍,能有天人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而今,我们便是他们眼中的天人!我们便是他们的希望!可若是我们贸然行动,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们的希望,还在吗?” 小灵子一席话说的动情,在场众人沉默,就连那些支持唐狐禄说法的,有人也开始理解城南——确实,若是自己等人再出了意外,那谁还去救他们呢? “大家都知道,城南是平民出身,未入清风前,也是一个普通人,我相信,他对于商队那些人此刻的心情,比我们了解的要多出百倍,我也相信,此刻最想救助商队那些普通人的,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是城南!”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要考虑大家的安全,要考虑如何才能保存实力最大化去救那些人,还要考虑,若是那些人也遇害的话,该如何去面对他们的亡魂!所以,还请大家体谅!” 小灵子说着,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他这一躬,众人再也说不出城南什么。 唐狐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带着队员扎寨去了。 城南心中感动——他了解小灵子那脾气,他这一番话,都是替自己周全,若不然,试问他那脾气,冲谁弯过腰? 赶忙过去扶他,却听小灵子在耳边轻声嘱咐, “事出蹊跷,是人是鬼还分不清,莫要感情用事,什么话都说!” 是夜,小灵子找了个借口,说是花下客为大家守夜,挑了个离人群较远的地方扎寨。 篝火旁,城南,小灵子,小西瓜,祝宾归相对而坐。 小西瓜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城南原原本本讲与她听。 “你们说那尸体是军人?”小西瓜听说后,满脸惊讶。 城南点点头,道:“也只是推测,但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呀?商国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沼林,被人虐杀?”小西瓜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跟小灵子推测,这是一个极其缜密的阴谋,但具体的,我们还没想通。”城南摇摇头,无奈笑道。 “阴谋?可是我们是被学院安排到沼林来救人的呀?”小西瓜听城南的话,更是满头雾水。 “是啊,要我们来沼林救人,说是商队,结果遇害的却是军人,怎么想都想不通啊?”祝宾归也有些琢磨不通。 小灵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篝火发呆失神。 “历练,沼林,军人,这到底有什么牵连呢?”城南念叨着,陷入思考,隐隐想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你看啊,我们来捋捋,我们都知道沼林是蛮邦狩猎场所,一般商国住民都不会来沼林的,更别提是为牟利的商队了,假设你们推测的对,是军人,可军人冒充商队干什么呢?难不成是学院收到的消息有误?”祝宾归煞有介事的分析。 “按理说啊,我商国的军人,即便是冒充商队,可他们好歹是接受过训练的,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不是蛮邦住民的对手吧?可是那尸体的惨状,显然是被人凌辱至死,想不通,想不通!” 祝宾归越想越乱,使劲儿的挠头。 小西瓜撇嘴道:“军人出动,必然是接到了命令呗,被人杀了,肯定是打不过别人呗。” “等一下!” 听他俩的话,城南跟小灵子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两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你说。”城南笑道。 小灵子点点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 “历练、沼林、商队、军人,本是压根没有关联的,即便让任何人去想,都不会想到有什么关联。” “对呀,那你们俩喊啥?”祝宾归方才被他俩的喊声,吓了一跳,不满嘟囔着。 “哎呀,你急什么,听他说完嘛!”小西瓜白了祝宾归一眼,看着小灵子,等他往下说。 “首先是沼林,我们都知道,沼林是蛮邦住民的狩猎场所,商国住民基本不会踏足其中,商队呢,就像刚才阿宾说的,商人重利,沼林又无利可图,所以他们基本是不会到这鸟不拉屎的方来的。” 小灵子在他刚写的商字上,画了个叉,笑道:“所以,基本排除了商队的可能性。” 然后又在军字上画了个圈,道:“今天根据我们的推测,那尸体是军人的,我们一开始也想不通,军人为什么要冒充商队来沼林,可是方才小西瓜点醒了我,是命令,军人接到了冒充商队来沼林的命令!” “命令军人冒充商队来沼林做什么?”祝宾归疑惑问小灵子。 小灵子没答话,只是笑着看城南。 小西瓜知道他是在等城南说,有些着急,捅咕城南,催促他道:“哎呀你俩快说嘛,不要卖关子了!” 城南笑笑,道:“被杀!” “被杀?!”小西瓜与祝宾归异口同声,吃惊看着城南。 城南点点头,“嗯,被杀!” “为什么呀?”小西瓜不解,疑惑问城南。 “因为我们要来历练!”城南道。 小西瓜白了城南一眼,道:“你能不能一次说完?老卖什么关子!” 城南解释道:“不是我不一次说完,主要这些,也是我的推测,这事儿解释起来,太曲折。” 说着,也顺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 “这又要从沼林的特殊性说起,沼林多为蛮邦住民,假若有我商国住民,在沼林遇害,你们第一反应凶手是谁?” “蛮邦呗!”祝宾归抢答道。 “对,没错,是蛮邦住民!” 城南在地上写了个“蛮”字,又继续问道:“为什么之前,清风从来不安排学员队伍,来沼林历练呢?” “因为怕学生跟蛮邦住民起冲突,打破修行人不介俗世的规矩!”这次换小西瓜抢答。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 城南又在地上写了个“花”字,道:“就是怕历练队伍与蛮邦起冲突!” 小西瓜跟祝宾归好像有些懂了,不再答话,陷入了沉默。 城南又在地上写了个“军”字,这三个字,呈三角形,城南在字与字之间划上线,这三个字,便次序相连。 “这就是真相了,有人安排军人冒充商队误入沼林,学院得到消息要我们来历练救人,我们到了,却发现冒充商队的军人被残忍虐杀,在不知道商队是被军人冒充的情况下,我们第一反应是蛮邦住民下的手,现场之惨烈,足以激起我们对蛮邦住民的仇视,若是我们遇到了蛮邦住民,会怎么做?” 城南将树枝抛入篝火中,问祝宾归。 祝宾归沉默稍许,轻叹道:“怕是会仗着自己的修为,杀了他们,为我商国遇难商队报仇吧!” “这就是了!” 城南点头,沉重道:“若是我们动了手,便打破了平衡,届时······” 城南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祝宾归却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灵子叹息一声,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阴毒,将这计划定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我去拉那尸体的手,发现了些端倪,怕是遇到蛮邦住民时我会第一个出手报复!” 城南点头,道:“现在历练队伍的所有人,大都会是你这种想法!” 小灵子无奈道:“到那时,商国修行人,杀了蛮邦住民,蛮修定会报复,一旦交战,引发动乱,我们不单单要背负千古骂名,就连清风学院,都要被我们连累其中!” “那为什么不跟大家说?我们现在回去,报告学院呀?!”小西瓜不解道。 小灵子摇摇头,笑得苦涩,“能定下如此毒计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后手?我想他一定是将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若是按照他的计划走,这个锅,我们就背定了,若是不按他的计划走,就像你说的,发现其中端倪准备回去报告学院,你想,以他虐杀军人的残忍手段,会让我们活着回到学院吗?” 小西瓜有些沮丧,嘟着嘴生闷气,“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坐以待毙吗?” “也不是。”城南笑道。 “有办法吗?”祝宾归自然是不想背负这个骂名的,抬眼看城南,眼神中满是期待。 “目前只有我们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我们阻止所有人,不杀蛮邦住民就好!”小灵子接话道。 祝宾归听他的话,有些丧气,“净说废话,你看唐狐禄那模样,拦得住吗?” “拦不住也得拦!” 城南跟小灵子,又是异口同声,说的斩钉截铁。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不然,天下之乱,始于你我,始于清风!” 第27章 阿宾情事 四人不再言语,陷入沉思,篝火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直至融入沼林夜色中。 “城南。” 小西瓜托腮望着篝火发呆,火焰的热度,烤的她俏脸通红。 “即是如你们所说,此行凶险,假如,我是说假如,真的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你要怎么做?” 城南往篝火里添柴,沉默不语。 小西瓜笑笑,摇了摇头——城南他只是个初涉修行的普通人,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又能如何呢? “不知道,只是,你们知道的,我朋友不多,所以我想……我不希望你们会出现意外,也不希望你们去背负这骂名,更不想……” 城南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是小声念叨着,好似在自言自语。 “更不想你们死。” 小灵子听他的话,猛然锤了他一拳, “说什么丧气话!呸呸呸!你这乌鸦嘴,上次你问沼林,我们便被安排到沼林历练,置身险地,如今又说什么生死的!” 小灵子嫌他说话丧气,可小西瓜却笑了,明亮的眼睛映着火光,妖艳动人。 “我也不想让你们死。” 她的话被小灵子的声音压了过去,城南他们仨,谁也没听到。 小灵子骂过,再也没人说话,只是沉默着望眼前的篝火。 许久,祝宾归再也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噌”的站起身,惹得小灵子诧异看他。 祝宾归双拳紧握,遥遥南望,一双眸子里满是深情。 “就是!说什么生死!我答应过她,哪怕我修无所成,哪怕我身处何方,在她当嫁的年纪,都要回去娶她!” “卧槽!你说啥?娶她?” 小灵子被他的话,吓得不轻,跳起来摸他的额头,疑惑嘟囔着, “没发烧啊,说的什么胡话?” “去!别胡闹!谁说胡话了,我说真的,我要回去娶她的,自遇到她,我祝宾归立誓,从此柳巷不问,烟花不访,只愿与她修缘!” 祝宾归怕掉小灵子的手,话语间,眉眼中,满是柔情。 小灵子诧异看他,“卧槽,走心了?” “嗯!” 祝宾归坐下,痴痴看着篝火傻笑,陷入了回忆。 “她叫雅儿,是我家头牌淸倌儿。” “我记得,那年冬天,格外的冷,京都下了很大的雪,我闲来无事,便去贫民区转悠,想着是不是能给我家楼里,物色几个姿色不错的姑娘。” 小灵子“噗嗤”笑出声来,调侃他道:“你他娘的对你家的生意倒是上心!” 祝宾归赏了他一记白眼,道:“我家就是干这个的,买卖早晚都归我,我不上心谁上心?!” 小灵子摆手笑道:“得,你有理,谁让咱们商国开青楼合法呢!” 祝宾归没理他,不好意思的朝着城南跟小西瓜解释道:“你们别误会,虽然我家是开青楼的,可我家从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甚至连姑娘们是否愿意陪客,都给予她们自主选择权。” 城南笑着点头,听他继续往下说。 祝宾归继续道:“我爹打小就跟我说,虽然我家是开青楼的,有些财力,可是做人不能忘本,我家的财富,都是那些被迫到我家来做营生的姑娘们的血汗钱,他跟我说,要是家里没有个难处,哪家的父母,会愿意将自家闺女送到青楼?又有哪家的姑娘,会来青楼做营生?所以他一直教育我说,要为富而仁,要回馈那些给我家带来财富的姑娘们,见着需要帮助的人,都要尽可能的去帮!” 小西瓜听他的话,也笑出声来,“哈哈哈!你爹好有意思,不能忘本,为富而仁,还要回馈那些姑娘,哈哈哈!” 祝宾归正色道:“我爹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别看我家是开青楼的,可他的愿望,却是希望天下再无谁家的闺女因生计而入青楼!” 小西瓜见他严肃,吐了下舌头,不再发笑。 “我呢,打小受我爹影响,去贫民区的时候,一般都会随身带些钱财跟食物,遇着那些饥寒的穷苦孩子,就赠予他们,久而久之,我常去的地方,也就成了那些孩子玩耍嬉戏的聚集地。” 祝宾归神色缓和,又陷入了回忆。 “那天,我到了贫民区,远远就见了那群孩子,也见了她。” 祝宾归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眼中柔情似水。 “她与那群孩子嬉戏打闹,玩儿的投入,并没有发现我来,天真无邪的样子,宛若京都雪里,素雅的梅花。” “我就远远看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将身上的钱财还有食物都给了那些要回家的孩子,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啃干硬的馒头。” “我走过去,她发现了我,好生窘迫,羞红着脸,使劲儿将那馒头往身后藏。” “然后你就散发财气,带她胡吃海塞,骗了人家身子?”小灵子接话调侃他。 “呸!我祝宾归岂是那种无良之辈!”祝宾归笑骂道。 “我确实邀请她去吃饭了,可是被她拒绝了,她看见我,很惶恐,她带给那些孩童的食物,是她偷偷打包的那些顾客吃剩的饭菜,她以为我是来找她问罪。” “我家虽尊重这些姑娘,可是向来是不允许姑娘们发生偷盗事件的,她怕她的行为,犯了规矩,丢了饭碗。” “可是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去责怪她呢?我见她自己啃着干硬的馒头,又拒绝跟我去酒楼吃饭,于是便邀请她跟我一起吃我随身带的食物。” “她的吃相可真难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越看越喜欢。” 祝宾归痴痴望着篝火,好像篝火里,有雅儿的影子。 “吃过后,我们便分开了,我跟她约定,下次一起来贫民区救济这些穷苦的孩子。” “可是回去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都是她的影子,辗转反侧,心里脑里,全是她,那时我心里便清楚知道,我沦陷了。” “自那以后,我们经常一起去贫民区,我们也确实彼此倾慕,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住,便跟我爹说了这个想法,我跟我爹说,我要娶她,可是我爹却要我来清风修行,若是修行有成,便应允这门婚事,所以,我便来了清风。” 祝宾归摊手笑道。 “然后你就抛下了兄弟,先来了清风?”小灵子幽幽道,看祝宾归的眼神,好似一个深闺怨妇。 祝宾归朝他歉意笑笑,“没法子,这不也是为了兄弟我的幸福么。” “呸!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去你家都不能逃单了?”小灵子义愤填膺。 “好哇!小灵子你逛青楼!” 这几日里,小西瓜早就清楚了祝宾归的来历,听小灵子的话,指着小灵子喊道。 “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爷爷,要他揍你!” “别别别!我的姑奶奶,我开玩笑的!咱可是正经人,觉对不会去烟柳之地的!”小灵子一时说漏了嘴,被小西瓜抓住了把柄,哭丧着脸跟她求情。 “哼!” 小西瓜别过头去,不理他。 “城南,城南,你给我说说好话,这小姑奶奶要是真告诉了我爷爷,你可就再也见不着你兄弟了!” 小灵子见小西瓜不理他,转而向城南求救。 城南抱头躺下,悠哉看天,“今儿这月亮,真亮呐!” “我呸!沼林乌漆嘛黑的,哪来的月亮!” 小灵子见城南顾左右而言他,呸了一声,又去求小西瓜。 城南侧身看小灵子,被他窘迫的模样逗得直笑,可是心里又隐隐有些怅然——若是没有那么多事儿需要面对,若是一直都这么开心,那该多好啊! 第28章 遇蛮邦 经小灵子这么一闹,气氛倒也没那么沉闷了,只是几人默契的谁也没再去提那令人压抑的阴谋。 沼林凶险,城南本想要他们先去睡了,自己守夜,可小灵子跟祝宾归说什么也不愿意,非要跟他轮值。 小西瓜呢,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大家自然是舍不得要她熬夜的,有城南他们特殊照顾,虽环境恶劣些,小西瓜这一觉睡得,还算是踏实。 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再也没人管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享用。 “小西瓜!小西瓜!” 有人喊她,吵醒了她的美梦,小西瓜不高兴的睁开眼睛,看见小灵子蹲在自己面前,笑着看她。 “你做啥梦了?这口水流的,差点给我们都淹了!”小灵子揶揄笑她。 小西瓜擦了下嘴角,果然湿漉漉的,脸色微红,恼羞成怒,跳起来揍了小灵子一下,“要你管!我跟你说你逛青楼的事儿还没完呢!” 小灵子哭丧着脸,委屈巴巴,“我的姑奶奶,天亮了,我喊你吃早饭呢!” 小西瓜抬眼看,果然那还冒着袅袅青烟的篝火旁,备好了早饭。 “哼!等我吃完饭再跟你算账!” 小西瓜哼了一声,傲娇转身,朝着早饭扑去! 城南在一旁坐着,神情平静,只是不断的擦拭着那柄从寨子里带出来的剑。 一向懒散的祝宾归,竟也起了个大早,呼吸吐纳。 小灵子挠挠头,朝着城南喊道:“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其他队伍!” 这一夜,除了小西瓜,大家似乎都有些变化——向来能吃的小灵子,竟然不吃早饭了! 听他的话,祝宾归睁开眼,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朝着城南道:“我跟他一并去,也好叮嘱叮嘱我队里的人。” “去招呼吧,小西瓜吃过,我们就出发!” 城南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剑,三尺青锋映着他的眼睛,寒光熠熠! 小灵子跟祝宾归点头,转身离去。 今天历练队伍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梦春楼宣布,并入花下客;二是城南定规矩,不得杀蛮邦! 虽这两件事在人群中炸了窝,却也没耽误大家继续行进救人。 唐狐禄引着大家,到了他昨天发现商队记号的地方,城南细细观察。 记号刻在树上,已然覆盖着微微凝固的树脂,显然不是新刻上去的,顺着记号指引的方向,带着众人一路追寻。 一路上,不时见了商队人的尸体,每一具,都死状凄惨,看的众人心情愈加沉重,心头满满笼罩着强烈的不安,行进速度也愈发的快了! 小灵子不动声色的细心观察,无一例外,几乎每具尸体的虎口处,都有厚厚的茧! 这也验证了他跟城南的推测是对的——遇害的,不是商队!是冒充商队的军人! 唐狐禄这一路,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的行为,只是每发现一具尸体,脸色就沉上一分,到后来再发现尸体时,只是默默看着,再也不说话了。 城南看着他,心中不安——城南了解,有时候,沉默不代表没有态度,大多数时候,极度沉默只是爆发前的征兆! 众人就这么一路寻找着,走到深处时,商队的记号忽然断了! 城南掐了下时间,估摸着走了有半晌了,叫大家原地休息。 “无一例外,尸体特征都一样!”小灵子一屁股坐在城南身边,面色有些凝重。 城南抬眼看了看树冠,沉声道:“嗯,记号指引的方向,也是一路往北,若是记号不断,再走下去,怕是要到了蛮邦!” 小灵子与城南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城南!城南!” 祝宾归面色焦急,快步走来。 “唐狐禄不见了!” “什么?!” 城南面色剧变——他方才看唐狐禄就觉着不对劲儿,现在他竟然不见了! “卧草!不是说让你看好他么!”小灵子跳起来,压低声音喊道,情绪有些激动。 “他说他去方便一下,我不好跟着,可他这一去便再没回来!”祝宾归小声解释道。 “不好!快叫人,马上出发!”城南起身喝道。 “不用了!” 唐狐禄从远处走来,眉眼阴翳。 “我方才去看过了,前方不远处,有很多空箱子,上边有我商国的标记,应该是商队装货物用的!” “走!去看看!” 城南率先动了,随着唐狐禄去看那些箱子,小灵子招呼众人一并跟上。 沼林再深处,城南众人围着一堆空箱,箱子上的锁都被撬开,凌乱摆着,里边的货物早已空空如也! 他是盗匪出身,对打劫颇有经验,眼前的一切,确实像被打劫过得场景,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城南看着眼前的空箱子,皱眉思考。 “哼!好一个杀人越货的蛮邦!”唐狐禄面色阴沉,冷哼了一声。 这一句,便点醒了城南! 杀人越货!现场少了血腥气! 依照之前见得那些尸体的凄惨模样,没理由现场一点血腥不见! 况且,一路都见了尸体,偏偏这处却没有!哪个劫匪会笨到杀了人,自己扛着箱子走! 城南更加笃定,这次历练,确实是阴谋!一个要激起这些热血少年与蛮邦冲突的阴谋! 还不待他找机会与小灵子说,忽听沼林更深处,传来了隐隐的求救声! “是商国的人!还有人活着!”唐狐禄面色一变,低喝一声,朝着声源疾掠而去! 城南与小灵子对视一眼,面色微沉,紧跟着唐狐禄,也朝那处掠去! “住手!”唐狐禄爆喝一声,睚眦欲裂! 随着他的声音,一颗人头喷出丈长的血,旋转落地! “啊!!我干你娘!”唐狐禄双目怒睁,手中剑已然出手,朝着前方射去! “当!!” 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中——唐狐禄竟被小灵子拔刀拦下! “城南说,不准杀蛮邦!” 小灵子一刀架开唐狐禄,面若寒霜! “他们!他们!他们在杀我商国商队!” 唐狐禄脖子青筋暴起,状若疯癫,剑指着前方,朝着小灵子咆哮道。 前方,一队蛮邦住民,提着兵刃,不善的看着城南众人。 他们的身前,反绑跪着一排商人装扮模样的商国人,脖子上边架着森寒的刀! 脚下,横着一具具尸体,无一例外,都被砍下了头颅——这是单方面的虐杀! 小灵子见那惨状,也于心不忍,可是,他没得选,纵是心里再不忍,也必须拦下众人!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见城南他们现身,有人带着哭腔,不住的求救,一双眼里满是哀求,却被蛮邦住民一刀斩断了脖子! 直至他人头落地,嘴唇还在微微蠕动,可眼中,却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灰白! “城南!” 小西瓜虽知这是阴谋,可眼见自己子民当着她的面被虐杀,也红了眼睛,一双小手捏的发白,死死盯着城南! “不准出手!” 城南手中剑“戗啷”出鞘,也红了眼睛! “阿宾!” 城南招呼一声,祝宾归应声手中剑也出鞘! “原梦春楼队员!出列!谁若出手,务必阻拦!” 随着他的声音,只是站出了几个人,其余队员却未动。 那些人与众人站在一起,虽沉默,可眼中,无一不闪烁着怒火! 祝宾归无奈苦笑,看了城南一眼——城南呐,今儿,怕是拦不住了! 第29章 公告 喜欢本书的朋友可以搜索《盗亦无双》交流群,申请加群~ 小厮会在群里不时和大家讨论剧情,大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在书中要角色,会尽量安排。 同时呢,也欢迎大家看书过后,多提意见,以便小厮能写出更精彩的内容。 还望大家能不吝指正,小厮定会吸取修改的。 欢迎大家加群。 温酒小厮,谢过! 第30章 少年负胆气,拔剑怒杀人 商队中有人见城南他们手持兵刃,衣着都是商国装束,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忽躁动起来,挣扎起身跌跌撞撞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才跑了几步,便被身后的蛮邦狠厉一刀劈倒在地! 那人挣扎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背襟,却依旧努力往城南他们的方向蠕动,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家闺女还在等我回去……” 蛮邦队伍出来一人,拎刀快步朝他走来。 那人惶恐,努力爬着,带着哭腔朝着城南他们喊:“救救我,救救我,你们快出手啊!” “我家闺女还在等我回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啊——” 那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挺起脖子,眼里满是泪花,朝南方的天空嘶吼! 却被追上来那蛮邦,一脚踏在身上,狠狠挥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那人人头落地,面朝天空,一双眼睛大张着,满是绝望与不甘! “让开!” 唐狐禄红了眼眶,不复方才的暴怒,平静的出奇。 “不能让!” 小灵子也红了眼眶,痛苦的嘶吼一声,却是半点不让! “为什么?!我们要救的人就在眼前,我们明明有能力去救他,而你却要看着他死!” 唐狐禄指着那爬到他们不远处的尸体,眼里噙着泪水,大声质问小灵子。 “他,他家的闺女还在等他回去啊……” 唐狐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泣不成声。 “他们只是想活着,我们明明能救他们的,为什么要拦着,啊?为什么啊?” 唐狐禄的话,一句一句重击着小灵子的心,小灵子也几乎落下泪来。 那杀人的蛮邦,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蹲下来搜那尸体,摸摸索索,好像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嘟囔一句,竟一脚将那尸体的头颅,像球一样踢飞出去! 又拽起那具尸体,好像炫耀一般朝他们怪叫,随后又是一刀,将那具尸体斩做两截,哈哈大笑,竟是在辱尸挑衅!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唐狐禄见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魔怔一般念叨着,提剑便朝着那蛮邦走去。 “不能杀!” 小灵子横刀,眼中溢出泪来,面目都有些狰狞扭曲, “唐狐禄,这蛮邦不能杀啊!求你了!不要再朝前走了!我他娘的求你们了!这蛮邦,真不能杀啊!” “锵!” “锵!锵!” 队伍中,响起了拔剑声,先是一声、两声,继而哗啦啦一片拔剑声响,队伍中的少年,多数拔剑! 显然这蛮邦人的举动,激起了公愤! 那少年们没有人言语,只是明晃晃亮着兵刃,朝前迈了一步——这一步,便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城南,拦不住了。” 祝宾归见这些少年的态度,苦笑看着城南,“总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吧?” 城南也是苦笑,摇头叹道:“是我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现在怎么办?” 祝宾归看他。 城南咬牙,心中狠劲儿又涌出——去她娘的,反正也拦不住了,锅是被定了,倒不如杀个痛快! “小灵子!” 城南转身面向蛮邦,桀骜朝着小灵子大喝一声! “在呢!” 小灵子看众人的情形,也明白拦不住了,听城南喊他,知他定有决断,豪气回他! “反正也是拦不住,你我兄弟,不管他日后刀山火海,今日杀个痛快可好?!” 城南长啸一声,豪气冲天! “早他娘的忍不住了!” 小灵子抹去眼角的泪水,纵情狂笑! “杀!”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一众少年,如山崩海啸,汹涌朝着蛮邦冲去! “嗷呜!” 蛮邦住民见少年杀来,狼嚎一声,提着刀迎着一众少年冲了过来! 风吹过,卷起漫天的落叶,寂静的沼林中,充斥着凄凉的肃杀之意! 小灵子在两队中间,首当其冲,见蛮邦杀到,怪嚎一声,拧腰跨步,回手便是一刀,带出了一串儿血珠! “都他娘的来啊!!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小灵子被血染身,面目狰狞,朝着蛮邦怒吼一声,宛若一尊杀神! 唐狐禄依旧一副魔怔模样,呆呆愣愣闯入蛮邦人群中,浑然不顾周身闪烁的刀光,手中剑好似毒蛇吐信,剑剑刺向蛮邦咽喉,其他不想,一心只想杀蛮邦! “阿宾!保护好小西瓜!” 城南喝了一声,手中剑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在空中旋身,挥起一片凛冽寒光,好似繁星自星空坠落,扑入蛮邦人群中,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冲天而起! “呸!谁要人来保护!” 小西瓜跺了跺脚,面无惧色,一双秀手翻转,手中竟凝了一柄冰化的长剑! “休要小瞧我!” 小西瓜娇声喝道,手中剑起,带起一片冰雾,身若轻燕出巢,紧跟着城南扑了上去! “卧槽!你们技能都这么华丽的嘛?!” 祝宾归摸摸鼻尖,轻笑一声,紧跟而上——“小灵子,我来助你!” 蛮邦生来性子野蛮,见了血,变得愈发狂躁,眼中泛着赤红的光,乱叫着汹涌而上! 唐狐禄周身早已被鲜血浸遍,却好似不知疲惫,只是一剑剑的朝着蛮邦挥舞,小灵子在他身边,都被他的杀气感染! 可蛮邦的人好像无穷无尽,杀了一波,又冲来一波,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蛮邦的刀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甚至宁可豁出性命,也要砍他们一刀——完全是在跟他们搏命! 忽的一股鲜血甩到了小灵子的脸上,将他的眼氤氲成一片惨红! 小灵子胡乱抹了把脸,竟见唐狐禄被人狠狠一刀劈在了肩膀上! “我干你娘!” 小灵子怒吼一声,上前一刀结果了砍唐狐禄的那蛮邦,提刀保护他, “你怎么样?!” 唐狐禄被这一刀砍醒,感激看了一眼小灵子,又豪气笑道:“无妨!再战!” 小灵子警惕打量四周,防制再有人偷袭,朗声笑道:“是条汉子!我们今日一起杀他个痛快!” 战斗趋于白热化,打斗中,小灵子心细,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清风学院的队伍,都是修行中人,而蛮邦住民,即使身子骨再强壮,也只是普通人,本应该一面倒的局面,可战场中与那些蛮邦战斗的少年,竟或多或少的挂了彩! 小灵子狠狠一刀劈倒了一名扑向他的蛮邦,往城南那边靠。 “城南!不对劲儿!这些蛮邦不简单!” 小灵子提刀与城南背靠背,沉声道。 “这些后来的蛮邦竟能与我们战个平平,甚至还让我们的人挂了彩,绝对不是普通住民!” 城南听他的话,环首四顾,果真如小灵子所言! 心中一沉,大声朝着少年们喊道:“不要恋战!先救人!” 可眼前这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少年,与蛮邦战的正酣,又怎会听他的话? “草!” 城南见没人理他,爆出了粗口,焦急与小灵子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全力出手,速战速决!” 说着,身形似电,手中剑寒光闪闪,锋芒毕现! 城南周身被剑光包裹,宛若一条银龙,大开杀戒,所过之处,蛮邦无不血肉横飞,直杀得蛮邦胆寒! 小灵子紧紧跟上,手中刀大开大合,劈筋断骨,硬生生开出一条血路来! 城南冲到商队跟前,伸手抓起一名商队成员,大声喊道:“人救到了!撤退!撤退!” “现在想走,晚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继而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城南心头,汗毛竖起,凭直觉向前大幅度翻滚躲避! 城南刚刚躲开,一股强大的劲气袭来,竟将城南方才站的地方,轰出了一个大坑! 那些商队的人来不及躲避,无一幸免,全部被那劲气震得内脏破裂,七窍流血毙命当场! 第31章 蛮修 突如其来的异变,场内少年无不震惊! 而那些蛮邦住民,听那苍老的声音,却是兴奋异常,怪叫着,更是拼命,一时间那些少年,竟落了下风! 城南仗剑而立,一双眸子眯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大量,小心戒备! 小灵子、祝宾归、小西瓜见他这边发生异变,几个纵身便跳到了他身旁。 “小娃娃反应不错!” 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随着声音,缓缓从远处走来一名老者,老者身后,跟着几名精装的汉子。 那老者步履看似缓慢,可一步,就迈出数丈,只是几步,便到了城南面前! “就是你们肆意屠戮我蛮邦住民?!” 老者无喜无悲,微眯着眼睛看城南。 这老者实力不俗,又出现的突然,城南没有答话,只是谨慎防备着。 可小西瓜听他的话,却不高兴了,丝毫不惧,反驳那老者, “呸!明明是你们蛮邦住民虐杀我商国的商队!却要反过来污蔑我们!” 那老者看了一眼小西瓜,无喜无悲的脸竟有些动容! 眼中闪过一丝炙热的光芒,竟是贪婪! 小西瓜被他看着,从脚底心冒出一股寒意,浑身像是被毒蛇缠绕一般冷腻,不自觉的朝着城南靠了靠。 城南皱眉,不动声色的将小西瓜护在身后,与那老者道:“前辈!这事儿说来话长,还望前辈容在下解释!” “看你们的衣着,是清风学院的学生吧?”那老者没有理会,瞟了一眼场上的少年,反问城南。 “正是清风学子!”城南回那老者道。 老者眼底闪过寒芒,冷声道:“那还解释什么?你们清风,未曾给你们讲过修行人不得介入世俗的规矩么?!” “讲过,只是……” 城南还想跟那老者解释事情的原委,却被老者打断。 “只是什么?我所见,便是你商国的修行人,在屠戮我蛮邦的普通住民!” “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 小西瓜反感这老者,语气不善。 “道理?哈哈哈!我来就是跟你们讲道理的!” 那老者张狂笑道。 “即然你商国修行人介入世俗,那我等蛮修,自然要介入的,阿牛,清场!” 老者一声令下,随他来的那几名精壮汉子中,有一个应声似狼般叫了一声,场内与一众少年打斗的蛮邦,听那声音,如潮水般退去! 清风的少年,也齐齐站到了城南他们身后。 那老者见蛮邦住民退去,笑道:“现在我便来跟你们讲讲道理!” 说着,轻轻挥手,他身后那几名精壮汉子走上前来,与城南他们对峙。 “修行人,实力才是硬道理!”老者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几名汉子便动了,宛若饿虎下山,朝着城南他们扑来! 老者带笑看着,轻声嘱咐那几名汉子, “那女娃娃,我要活的!” 城南闻言,面色剧变——老者话中的意思,除了小西瓜,自然是要其余的人死! “快逃!” 城南爆喝一声,大力一推小灵子跟祝宾归,毫不犹豫,果断拽着小西瓜便往远处掠去! 小灵子跟祝宾归反应极快,被城南一推,身形暴起,尾随城南遁逃而去! 那老者也不急,揉了揉腰,摇头笑笑,云淡风轻道:“这小子,不光反应快,身法也快的很呐!” 说着,迈步朝城南逃走的方向走去,三两步,便消失在众人眼里。 可那一众少年,却还没有搞明白现状,微微有些发蒙,就这一愣的功夫,那几名汉子杀到,一拳一个,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前边几名少年打得脑浆迸裂! “这些蛮修是高手!大家快逃!” 唐狐禄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少年们这才回过神来,眼见不敌,四散而逃! 那几名精壮汉子不慌不忙,在后边追着,追上一个,便打杀一个! “他们身法太快!跑不掉了!咱们人多,跟他们拼了!” 唐狐禄见那老者走了,自己人被那几名汉子逐个击杀,明白只是一味的跑,是逃不掉的,大喝一声,持剑转身朝着那几名汉子反扑而去! “对,跟他们拼了!” 一众少年被唐狐禄点醒,都转身向那几名汉子攻去! 那几名汉子见少年们反扑回来,不慌反喜,脸上挂着轻松的笑,迎了上去! “死来!” 一名少年狠厉朝着其中一名汉子刺出一剑。 那汉子也不躲,只是笑着看他,笑得那少年心底有些发毛。 “叮!” 那少年的剑刺在那汉子身上,竟发出了金石相交的声音!无论那少年再怎么运气,手中剑也只是抵住那汉子的皮肤,无法再刺入半分! 那汉子笑着,伸出左手有力的握住少年的手,往怀里一拽,右手握拳,对准少年的头,大力挥出! “砰!!” 一声肉响,这一拳,竟将那少年打了个脑浆迸裂! 其余扑来的少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恐惧看着那几名汉子,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唐狐禄环视众人,心中发苦——遭了!若是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大家被吓破了胆,因恐惧而失去反抗的欲望,定是生还无望! 心一横,大喝一声,左足发力,仗剑飞身而上! 唐狐禄功力催发到极致,每进一分,剑势便强上一分,待到那汉子身边时,手中剑已然爆出绚烂的光,“嗡嗡”作响! 那汉子收起笑容,拧腰扎马,一拳打出,直奔唐狐禄的剑尖——竟打算跟他硬碰硬! 唐狐禄见那汉子出拳,一咬牙,强行将手中剑压下一寸有余,手腕轻轻翻转,变刺为挑,自下而上,直直刺入了那汉子的腋窝! 剑刺入汉子腋窝,唐狐禄发狠,大力一削! “噗嗤!” 随着一声肉响,鲜血喷射而出!那汉子的右臂被唐狐禄削飞出去! 那汉子闷哼一声,面色发白,飞起一脚,便将唐狐禄踹得喷血倒飞出去! 其余几名汉子见那名汉子右臂被削飞,愤怒异常,怪叫连连,就要朝着唐狐禄出手! 那断臂汉子咬牙忍痛,将同伴拦下,满若寒霜,缓步朝着唐狐禄走来——竟是想亲手结果了他! 唐狐禄一剑得手,给了那些少年一些勇气,稳住了心神,不再颤抖,见那断臂汉子朝他走来,竟持剑挡在他的面前! 唐狐禄挣扎起身,见身前的身影,心中也是一暖,可是他明白,方才自己得手,只是对方轻敌罢了,自己这方的人,绝不可能是那些汉子的对手! “大家快逃!” 唐狐禄凄厉喊了一声,可身前的身影却丝毫不动,坚定守在他的面前! 那断臂汉子步步逼近,唐狐禄看着守在他身前的少年们,眼眶一热,话语带了哭腔,“你们快逃啊,不值得啊!” “值得!今天我杀了三个蛮邦,够本了!”一名少年接他的话道。 “我杀了五个,哈哈哈!” “那些蛮邦一波接一波的冲,大家都够本了!” “……” 少年们,被他那一剑激发热血,不再恐惧,明知不敌那些汉子,却意气风发的直面生死! “你们都得死!” 那断臂汉子不再说蛮邦的话,用少年们听得懂的话生涩道。 “哦?” “是吗?” 一道声音响起,天上缓缓落下一个红衣负剑的俊逸男子。 那男子落到少年身前,挑眉看那断臂汉子, “阁下好狂的语气!我轩辕偏执,不服!” 第32章 轩辕偏执 那断臂的汉子,对这从天而降自称轩辕偏执的人有些忌惮,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他那些同伴快步走到他身边,警惕看着那红衣男子。 “轩辕偏执?”那断臂汉子忽变得有些沉默,晦涩问道。 “你回来了。” 断臂汉子语气沉重,听他的话,竟与这红衣剑客,有渊源! 轩辕偏执拿起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痛饮,不去理会那断臂汉子,只是轻瞥清风学院的少年,淡淡道, “现在清风,已经如此不堪了么?” 收起酒葫芦,背上的剑脱鞘而出,漂浮在他身边,灵动非凡! 轩辕偏执嘴角扬起笑容,一双眼中寒芒闪过,“我等在清风时,岂容区区蛮修张狂!” “你要出手?忘了当年的誓言了么?” 断臂汉子见轩辕偏执长剑出鞘,苦笑问他,全然没了方才打杀清风少年的从容! “哦?我跟你很熟么?” 轩辕偏执斜眼看那断臂汉子,狂傲非凡,睥睨道:“我轩辕偏执做事,还轮不到谁来管教!” 说着步下生莲,踏步朝着那帮汉子走去,越走越快,几步过后,竟曳出了虚影! “看好了,何谓我清风剑法!” 轩辕偏执朝着身后的少年们轻喝一声,气势催发,那漂浮在他身边的长剑,宛若流星,拖起一道流光,直奔那断臂的汉子而去! 断臂汉子身边越出一人,怪叫一声,浑身肌肉鼓胀,身上泛起微微金光,好似一尊佛陀! 拳上凝结庞大的气势,包裹着淡金色可见的气,一拳挥出,竟将空气都摩擦点燃,宛若一条泛着金光的火龙,朝着轩辕偏执的剑击去! 轩辕偏执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略带一丝怜悯看着那汉子,狂喝一声,周围皆被他的吼声震慑,那挥拳的汉子身形不由一滞! 轩辕偏执一声喝罢,身形变幻,几个闪身便追上了剑影,手握剑柄,随后出剑! 剑刃上,寒光乍现,随手用力一挥,一道剑气,在空气中荡起涟漪,朝着那击来的汉子袭去,华丽优雅,却饱含杀机! 剑气愈来愈快,愈近愈寒!那汉子想避时,却避不开了! “啊!” 那汉子怒目圆睁,爆喝一声,气势催发到极致,身上金光愈显得浓厚,金灿灿仿若一轮太阳,将方圆都照的发亮! 剑气浩荡撞到他的身上,好似快刀斩乱麻轻松,扯开了他的皮肉,穿身而过,依然未歇,在地上犁出一道鸿沟,将远处的千年古树都斩了个粉碎! 那汉子一双虎目圆睁,死死盯着轩辕偏执,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一阵风吹过,他的身子竟从中间平整裂开,重重坠地! 伤口平整光滑,甚至血都未曾流出! 清风一众少年看的有些发呆——要知道,方才这些汉子,剑都伤不得他们分毫,这轩辕偏执竟只用剑气,便将一名功法催发到极致的汉子斩做两半! 轩辕偏执收剑,摘下腰间酒葫芦,云淡风轻, “看你们的功法,是蛮修怒目金刚一脉,老金刚何在?!” “你又变强了!” 那断臂汉子伸手拦下身后几名情绪激动的汉子,远远看着轩辕偏执。 轩辕偏执笑笑,道:“你好像跟我很熟?” “不记得我了么?” 断臂汉子沉默看着他, “当年你孤身入蛮邦,一袭红衣,将我蛮邦尽染鲜血!要我如何能忘?!红衣剑客,轩辕偏执!” 轩辕偏执轻声笑道:“看来果真认得我。” 又饮了口酒,桀骜看那断臂的汉子,“认得,又如何?” “红衣剑客,轩辕偏执?!” “哇!竟然是他!” “我们得救了!” “不愧是清风传说中的天才剑客,好帅!” “……” 清风的学子一片哗然。 唐狐禄试去嘴角的鲜血,看着轩辕偏执的背影陷入了沉默之中。 轩辕偏执,清风传说中的天才剑客,出身平民,拜于院长门下,一年练气,五年化海,八年凝丹,十年入脱凡! 十二年,入世俗历练,遇一女子,缱绻相知,定下婚誓,互约白头! 十五年,受师命,与女子别离,回清风,任清风学院副院长。 十五年,女子寻他,误入蛮邦,为蛮邦住民所害。 那一年,轩辕偏执身着红衣,放言要取回女子尸骨,与她完婚! 那一年,一袭红衣入蛮邦,直杀得蛮修遍地白衣素缟,闻红色变! 那一年,蛮修与清风开战,迫于压力,一袭红衣仗剑出走,清风再无轩辕偏执! 听断臂汉子爆出他的名号,蛮修不再张狂,有些沉默。 轩辕偏执不以为然,依旧问那断臂汉子,“老金刚何在?” “老金刚不在。”断臂汉子语气好似有些愧疚。 轩轩偏执轻笑一声,有些落寞,摇头道:“不在么,没关系,我回来了,自然会去找他。” “她的尸体,老金刚一直妥善保管,在等你来。”断臂汉子沉默道。 轩辕偏执听他的话,忽然笑了,笑声有些凄凉。 “你们走吧,看在她的面上,我今日不杀你们!” 断臂汉子沉默转身,低声道:“谢谢!” “只是今日!” 轩辕偏执负手而立,风拂过他的发,一双眸子略带哀愁,显得有些沧桑。 “蛮修杀她,是旧怨,你们杀我清风后辈,是新仇,告诉他们,我轩辕偏执回来了,新仇旧怨,我定会去讨个说法!” 断臂汉子听他的话,身形稍顿,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响起了多年以来,蛮修中流传的那句话——红衣怒,蛮邦素,一红一白因情误! 那些汉子走了,清风一众少年一拥而上,崇拜看着落寞饮酒的轩辕偏执。 “你们为什么会来沼林?” 轩辕偏执轻声问那些少年,“又因何与蛮修起了冲突?” 少年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轩辕偏执微微皱眉,喃喃道:“楚南天么?我正要去拜会他呢!” 唐狐禄从少年中走出,朝他郑重一拜,轩辕偏执不解看他。 “我们还有同伴被人追杀,追杀他们那名老者,实力不知比那些汉子要强上多少,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唐狐禄诚恳请求。 “对呀!那老头去追城南他们了!” “前辈你去救救他们吧!” “……” 少年们听唐狐禄说,这才想起城南他们还在被人追杀,纷纷请求道。 “哦?”轩辕偏执听说城南他们是被一名老者追杀,皱起了眉头,“那老者什么模样?” 唐狐禄凭记忆,将那老者的相貌描述给轩辕偏执听。 轩辕偏执眉头锁得更紧。 “先送你们出沼林,我再折回来救他们吧!”轩辕偏执与一众少年道。 “我们出沼林,无需前辈费心,一段有商队留下的记号,来时的那段,城南也都留下记号了,我们寻着记号,便能出沼林!”唐狐禄道。 又上前诚恳请求,“还请前辈前去救助城南,他那边,定要比我们凶险万分!” “你跟他关系很好?” 轩辕偏执看着唐狐禄,突然问他。 “只是一般,可毕竟,他是我们的同学!” 唐狐禄神色平静,如实答道。 “好,你们先走,我去救人!” 轩辕偏执话音刚落,身若惊鸿,朝着少年们指引的方向掠去! 唐狐禄看着轩辕偏执远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道光,没说什么,引着一众少年折回清风去了。 第33章 逃杀 沼林的另一方,城南、小灵子、小西瓜、祝宾归四人正在疯狂逃窜! 短短时间内,竟狂奔了十余里! “城……城南,我……我跑不动了!” 小灵子胖,跑的时间长了,渐渐吃不消,一张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朝城南喊道。 “不行!快跑!要是被追上了,我们都得完!” 城南见小灵子步伐放慢,焦急嚷道。 “要不……要不你们别管我了,先跑吧,我给你们断后……” 小灵子实在是跑不动了,步伐越来越慢,朝城南苦笑道。 “扯淡!我们是兄弟!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城南怒斥一声,折身回来,一把拉起小灵子,朝他嚷道:“断毛线的后?那些蛮修,显然比我们要强,你留下来,岂不是白白送死?别废话!我拉着你走!” 小灵子委实重了些,城南拉着小西瓜本就有些吃力,再带上小灵子,当真吃不消了,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吧!” 小灵子看着面色有些发白、满头大汗的城南,心中一暖,不愿再拖累他们,心一横咬牙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 城南坚定拒绝,拉着他不肯放手。 小灵子狠下决心,猛地挣脱他的手,停下脚步,将大刀扛在肩上,面色决绝,“你们走吧,我留下来断后!” “卧草,小灵子你这是干啥?没见着那老者的实力么?跟这填什么乱?!” 祝宾归见小灵子的态度,有些恼了,朝他吼道。 小灵子却朝他笑笑,“放心,咱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呐,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说着,转身朝着方才他们奔来的方向走去。 “小灵子你要做什么?!” 小西瓜也有些着急,朝他喊道。 “甭管了,你们走吧,有人追来,我给你们拦着!” 小灵子扛着大刀,头也不回。 话音刚落,城南身形便闪到他身后,飞起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将他踹了个趔趄。 “你丫是不是聋的,我说,要走一起走!跟老子逞什么英雄?” 城南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往后拽他,怒声吼道。 小灵子扭身挣脱城南,手中大刀一阵乱挥,面色胀红,激动吼道:“走什么?带着我,咱们都得玩完!” 又将大刀插在地上,怅然笑道:“若是我留下来拦他们一拦,你们或许还能活,城南呐,我打小就被别人跟灵断做比较,在他的阴影里压抑了小半辈子了,现在又要拖累你们,我他娘的不愿意!今天我就想做回英雄,你就别拦着我了,行吗?!” 城南沉默,手中长剑出鞘,朝前一抛,剑身斜斜插在地上,不住的摇晃,“要做英雄是吧,行,我陪你!” 说罢,不再言语,只是抱臂站在他的身旁。 祝宾归走过来,手中长剑也插在地上,朝小灵子笑道:“你呀,知道拖累我们了,回去就减减肥,真他娘的拿你没办法,我也陪你一回!” 小西瓜跳过来,一双大眼睛带着笑意,“还有我~” 小灵子看着眼前三人,鼻头一酸,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几乎掉下泪来。 “你们……你们这是何苦?!真的会死的啊!” “若是让我抛弃兄弟,一人苟且地活,我城南宁愿一死!” 城南拍了拍小灵子的肩膀,眼带笑意。 “就是,要是我现在丢下你不管,怕是日后我与雅儿洞房,想起你来,房都洞不安生!”祝宾归调侃道。 “咦~阿宾你口味好重,洞房都要想小灵子!”小西瓜一脸嫌弃看着祝宾归。 “比喻,我那是比喻,懂不?”祝宾归这才发现自己的语病,红着脸解释。 “哈哈哈哈!我灵谋仁能得你们几位朋友,死也足矣!”小灵子看着他们,狂声笑道。 “嘿!谁不是呢!”祝宾归脸上挂着笑,轻声道。 “干他娘的,死就死了,大家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城南爆出粗口,洒脱笑道。 既是看开了,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一时间,四人竟有些热血沸腾! “几位小友感情深厚,老朽羡慕啊!” 那老者的声音响起,人也步步走来,出现在城南他们面前。 城南四人对视一眼,拔起兵刃,冷冷看那老者。 “见几位小友的感情,老朽不禁心生感慨,竟不忍动杀心,几位看这样可好,你们将那女娃娃交与老朽,老朽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那老者微微笑着,面目和善,慈爱看着城南四人,若不是之前见他出手,城南真会当他是一个和蔼而普通的老人! “放你娘的罗圈屁!你个老菜帮子,也不瞅瞅自己那把老脸,长得跟狗啃的树皮一般,一把年纪了,还春心荡漾惦记小姑娘,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真好意思张你那破嘴!” 小灵子听那老者张嘴就要小西瓜,自然不给他好脸色,脏话跟顺口溜一样从嘴里蹦出来! 老者哪里受过这等骂? 眼中寒芒闪现,冷哼一声道:“小子张狂!天堂有路你不走,找死!” “死你奶奶个卷子!” 小灵子爆喝一声,先发制人,拎着大刀虎扑而上,狠狠一刀,闪着寒意,带起破空声,朝着那老者劈去! “干他娘的!” 祝宾归跟小灵子极有默契,小灵子身形刚动,祝宾归便若离弦之箭,手中长剑化作一点寒芒朝那老者刺去! 城南提剑,体内真气催发到极致,冷静看着,等那老者漏出破绽,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那老者不闪不避,小灵子跟祝宾归的兵刃狠狠斩到了他的身上! “当!” “叮!” 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灵子跟祝宾归都有些发蒙——刀剑砍到他的身上,竟好像砍到了坚石之上,老者毫发无伤,反倒震得他们虎口发麻! “噗!” 一愣的功夫,小灵子跟祝宾归口喷鲜血,被那老者一人一拳打飞出去! 在这一瞬间,城南动了,身法催动,呼吸间便到了老者身前,老者拳势未收,中门大开,城南手中剑若银色闪电,笔直一剑朝着老者咽喉刺去! “狂妄!” 老者怒哼一声,身上金光乍现,刺得城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叮!” 又是一声脆响! 城南的剑,抵在老者的咽喉,却也难进半分! “死来!” 老者一声爆喝,回手一拳,重重打在了城南的侧脑,将城南打倒在地,拳势却未收,一只拳头泛着金光,死死贴着城南的脸,劲气迸发,竟隔着他的头,将地面轰出了尺许的坑! “住手!” 在老者击倒城南的一瞬间,小西瓜手中冰剑又现,带起一阵寒风,朝着老者扑来! “嗤!” 小西瓜手中冰剑斩到老者身上,激起蒙蒙寒霜,那寒霜继而又瞬间扩散,竟将老者冻成一尊雕塑! “城南!” 小西瓜抱起城南,连连后跃,跳到小灵子身边。 再看城南,侧脑处好大一个拳印,耳鼻溢血,昏死过去! “小灵子,阿宾,你们怎么样?” 小西瓜抱着城南,紧张问小灵子跟祝宾归。 “咳!死……死不了!” 小灵子挣扎起身,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将祝宾归也搀扶起来。 “这老头子邪门儿的紧,他娘的刀枪不入!” 祝宾归也啐了口血痰,嘟囔道。 “还是小西瓜厉害,一剑就将那老头封冻起来,早知道直接让她出手就对了!” 小灵子拄着大刀,走到那老者身前,嘴里嘟囔着,举起大刀就要结果了那老者! “咔!咔!” 老者身上的冰霜,慢慢裂开! 小灵子大惊,狂呼一声,“快跑!这老头子还活着!” 呼喊着,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手中大刀如雷霆之势朝着老者劈下! “找死!” 老者一声怒哼,身上冰霜化作粉剂,随着他身上的金光,熠熠闪着七彩颜色,竟折射出一道彩虹! “噗!” 小灵子一口鲜血喷到那彩虹上,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弹飞出去! 老者抖了抖衣衫,朝着小西瓜走来,眼中神采迸现,看她的眼神,好似再看稀世珍宝,满脸贪婪,好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 “女娃娃,跟老夫走吧,老夫不伤你!” 老者嘴上询问她,可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容她挣脱! “老子还活着呢!” 祝宾归见那老者拉着小西瓜走,虚弱喊了一声,挥剑又扑了上来。 “自讨苦吃!” 老者怒哼一声,抬起一脚,便将祝宾归踹飞出去! 抬腿欲走,腿却被人抱住,低头看,正是重伤的小灵子! “休……休想带她走!” 小灵子满脸的鲜血,却露出森白的牙,狠狠咬在老者腿上! 老者眼中寒光一闪,重重一脚踏在小灵子背上! “咔嚓!” 小灵子猛地一哆嗦,身体传出骨头折断的声音! 小灵子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可他就是怎么也不松口! 老者面若寒霜,缓缓举起拳头就要砸下! “小灵子!” 小西瓜痛呼一声,眼里闪出泪光!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不能跟他走!” 祝宾归爬过来,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死死抱住老者的另一条腿,说什么也不松开! 第34章 一剑天地惊 “你们!” 小西瓜跺脚,看着狼狈不堪却死也不肯松手的小灵子跟祝宾归,眼里溢出泪来。 “你们不要再打了,会死的!” 小西瓜泪流满面,语气中,竟有些央求! “嘿嘿!今儿我俩只要有一口气在,谁也甭想把你带走!” 祝宾归被打的凄惨,却嘿嘿笑着,手抱得更紧! “那老夫就成全你们!” 老者被他们纠缠的不耐烦,冷哼一声,目露凶光,一把抓住祝宾归的脖子,将他高高抛起,又重重一腿将他踹飞出去! 去抓小灵子,可小灵子紧紧咬着他的腿,死也不松开! “找死!” 老者怒气腾腾,一拳重重打在小灵子背上! “松手!” 老者怒喝一声,又是一拳落下! 小灵子遭受重击,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将地面染得鲜红! 小灵子喉咙间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双目猩红,更是发力咬那老者! 一拳、两拳、三拳…… 老者一拳重似一拳,竟将小灵子的后背击打的凹陷进去! 直到小灵子双手软绵绵松开,失去了意识!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小西瓜泣不成声,苦苦求那老者。 “不行!” 祝宾归颤颤巍巍从远处走来,衣衫凌乱,一头长发披散着,一步三摇! “这老头子,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你不能跟他走!” 祝宾归晃到那老者身前,一拳锤到那老者身上,却软绵绵没有什么力气,好似给那老者瘙痒! 一拳挥出,再也没了力气,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哼!” 老者一脚踩在祝宾归的头上,轻蔑道:“可怜!没得什么本事,还偏偏要学做那英雄!” “啊!!!!” 老者正欲发力,他抓着的小西瓜泪痕交错,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 “你若杀他,我便自毁灵根!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小西瓜泪珠大滴大滴落下,眼神坚决看着那老者。 “哦?”那老者轻蔑一笑,看着小西瓜,眼神越来越冷。 “以自毁灵根来威胁我么?” 老者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甚至不能自已! 停下笑声,再看小西瓜的眼神,竟有些怜悯,忽然快速出手,一记掌刀砍在小西瓜颈子上,小西瓜闷哼一声,晕倒在老者怀里。 老者看着昏迷的小西瓜,轻声道:“天真呐,你可知修行之路残酷,弱小的人就连用生命来作威胁,于强者看来,都是那么的悲哀!” 说着,腿上发力,踢开脚下昏迷的小灵子跟祝宾归,摇头笑笑,“今天老朽心情好,不亲手杀你们,你们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说罢,扛起小西瓜,转身欲走。 “放开她!” 城南声音传来,老者的笑容慢慢凝固,直至好似挂着寒霜——城南三人接二连三的阻拦,与老者看来,这是在挑战他忍耐的底线!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老者放下小西瓜,再回身,一双眸子,杀机毕现! “放开她!” 城南站起身,两手撑着膝盖,头低低垂着,身形摇摇欲坠,可语气却坚决! “既然你们想死!老朽就成全你们!” 老者话音未落,一步便踏到城南面前,重重一拳打在城南腹部! “轰!” 肉眼可见的气波,透过城南的身子,呼啸而出,竟将身后方圆的千年古木都夷为平地! 城南一口鲜血喷出,痛苦佝偻着身子,挂在老者的拳上! 老者抓着城南的头顶,将城南提起,不屑道:“老朽这一生,最讨厌的便是没什么本事,还要硬逞英雄的人!” “你们自不量力,本就犯了老朽的忌讳!若不是今儿心情好,你们早就该死!可老朽一让再让,可你们却偏偏要逼老朽动手!这便怪不得我了!” 老者说着,眼中寒光一闪,手上发力,竟要捏爆城南的头颅! “记着,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 老者残忍笑着看城南,猛然发力! “啊!!!” 强烈的剧痛感传来,城南痛苦嘶吼,一双眼睛大大睁开,眼中满是血丝! 随着老者力量加大,城南眼中光芒愈显得暗淡,可眉心处,一点亮光却突然闪现,随着老者力道加强闪得愈发强烈! “不好!” 老者见那亮光,心中一惊,大力将城南甩飞出去,一步跨出数丈,竟是想逃! 城南被那老者掷在地上,痛苦翻滚着,眉心处的光芒愈发璀璨。 “啊!!!” 城南一声嘶吼,眉心处的光亮到极致,一道剑芒自他眉心处爆射而出,直冲云霄,将天上的云都冲得消散! 光芒散去,城南眉心处,竟悬浮一道虚影,虚影鹤发童颜,衣诀飘扬,超凡脱俗,说不尽的仙风道骨——竟是李折仙! 李折仙虚影手握一柄光剑,光剑焕发着耀眼的光辉,剑势浑厚磅礴,寒气刺骨! 手中光剑扬起,遥遥一指那老者,声音飘幻,“何方宵小,敢伤我友人!” 老者见李折仙虚影,果决异常,一步跨到小西瓜身边,扛起小西瓜便跑! “哪里走?!” 李折仙虚影爆喝一声,剑气浩荡,脱离城南眉心,化作一道飞虹,直奔那老者而去! 他的速度竟比那老者还要快上三分! 老者避无可避,抛下小西瓜,怒喝一声,身上衣衫鼓荡,金光乍现,那金光,化作一尊丈高佛陀,将那老者包裹其中! “喝!” 老者动,金光佛陀亦动,单掌竖起,做了个佛礼! “嗡!嘛!呢!叭!咪!吽!” 老者口吐箴言,自左往右拂过身前虚空,每念一字,身前便多出一枚人高的掌印,六字念罢,身前六枚掌印漂浮,金光灿灿! “弥陀佛!” 老者轻喝一声,大力合掌,身前虚空漂浮的掌印融合,又分裂,竟又化作漫天金光熠熠的掌印,排列组合,布成阵法! 漫天的掌印飞舞,梵音大作,轻鸣连绵,荡起阵阵声波! “去!” 老者朝着李折仙的虚影推出一掌,虚幻的金掌仿若受到推力一般,破空有声,呼啸击向李折仙的虚影! “合!” 掌印飞至半途,老者合掌,漫天的掌印旋转聚合,竟又化作一枚惊天巨掌,带起狂烈的风压,摧枯拉朽,直撞李折仙的虚影! 李折仙虚影爆发出绚烂的光芒,足踏九宫,左手捏起一道剑诀,腾转挪移间,剑连九星,颗颗剑星泛着凛冽的银光,照亮了天幕! 老者金掌到,李折仙虚影长剑挥洒,九颗剑星炸裂,化作一片星海,又扬手一剑刺出,漫天星海曳作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芒,直朝着那惊天巨掌撞去! “轰!” 金色巨掌与漫天剑星撞到一起,发出了滔天巨响,以老者和李折仙虚影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扩散而出! “死来!” 冲击波带起的烟尘未散,李折仙虚影自烟尘中疾射而出! 剑势一挑,漫天的剑星又漂浮而起,再出剑,又化作了九颗剑星! “南无!” 老者盘腿坐下,合掌怒喝一声佛号,丈许金光佛陀化作一顶巨钟,将老者罩在其中,钟上,悬浮着圈圈卍字! “落!” 李折仙虚影挥剑,惊天剑芒直冲而起,九颗剑星自天而坠,将那巨钟击得粉碎,化作漫天的金雾! “杀!” 李折仙虚影爆喝一声,再挥剑,手中光剑剑气磅礴而出,化作一条光龙,张牙舞爪飞向那老者! “轰!” 老者坐出,发出了巨大的爆裂声! “吼!” 一声龙吟,剑化的巨龙消散,耀眼剑光冲天而起,百里可见! 再看那老者,已然没了身影——竟被斩杀的尸骨无存! 李折仙虚影收起光剑,冷哼一声,衣袖轻甩,化作一道光,又扎回了城南的眉心,隐而不见! “好强的剑势!” 远处,轩辕偏执正朝着城南他们的方向疾掠,忽见冲天而起一道令人战栗的剑势,大惊失色,更是加快身形,往城南他们这边赶来。 第35章 获救 “唔……” 城南缓缓睁开眼睛,头疼欲裂。 勉强挣扎起身,却牵动伤势,疼的他龇牙咧嘴,心中疑惑——方才那老者,明明对自己下了死手,怎么自己还活着? 自己活着,那小灵子跟阿宾呢? 那老者又哪里去了?小西瓜被他劫走了么? 心中虽疑惑,可顾不得多想,满心的担忧,跌跌撞撞寻找小灵子他们。 “小灵子!阿宾!” 城南没走几步,便见了他们二人凄惨模样,大叫一声扑到他们身边。 小灵子趴在地上,浑厚的后背,一处显眼的凹陷触目惊心!他的头歪着,双目紧闭,口鼻耳溢出的血痕已经干涸,暗红色的血凝固在他的脸上,显得面目格外狰狞!小灵子依旧呲着牙,嘴里,还紧紧咬着从哪老者裤上扯下来的碎布! 祝宾归在他身边仰卧着,见城南过来,朝着他笑,只是一笑,牵动伤势,剧烈咳嗽,竟咳出血来! “哟……城……城南,你……你醒啦!” 祝宾归想潇洒跟城南打招呼,可他现在的形象,实在潇洒不起来。 城南见他咳血的模样,鼻头一酸,眼角溢出泪来,重重点头,“醒了,醒了,你不要说话!” “小……小灵子,好像……好像不行了,城南!小灵子他……” 祝宾归笑着,可两行泪水,却止不住的淌,混杂着他脸上的血渍,凝成两道血泪! “胡说!他丫的比谁都壮实,咱俩都扛的住揍,他怎会扛不住?” 城南跌跌撞撞爬到小灵子身边,抱起他的头,小灵子往日红润圆胖的脸,此刻黯淡灰白,血污遍布,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弱不可闻! “小灵子,你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赶紧起来,别他娘的演了!你大爷的,别吓我,醒醒,醒醒……我求你了!你醒醒,好不好?” 城南大力捏小灵子的人中,仰天长啸,涕泗横流。 “小灵子!” 一声痛呼,小西瓜扑了过来,一张俏脸梨花带雨,跪在他的身边,泣不成声!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搞成这样!” 小西瓜伸手抚摸小灵子的脸,放声恸哭,不住的自责,娇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像是一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别动他!” 一声惊喝响起,一道红影翩然而至——正是轩辕偏执! “啊!” 小西瓜大喊一声,甚至破了音! 手中冰剑祭出,回手便是一剑! 小西瓜眼角挂泪,坚决守在小灵子身前,双手握剑,朝轩辕偏执喊道:“来吧!要想杀他们,先杀了我!” 轩辕偏执被小西瓜突如其来的一剑逼退,打量他们四人。 小西瓜还好些,城南、小灵子跟祝宾归,浑身浴血,鼻青脸肿,当真凄惨! “唉!晚了!还是晚了一步!” 轩辕偏执心中轻叹,朝着小西瓜解释道:“姑娘莫慌,我是轩辕偏执,路过沼林,恰巧遇到蛮修残杀你们的同伴,救了他们,又受他们之托,前来营救你们的。” 又询问道:“你们谁是城南?我受唐狐禄之托,前来救人!” 城南拭去眼角泪水,站起身,回道:“我是!” 又摸了摸小西瓜的头,道:“小西瓜,把剑放下吧,他若是来追杀我们的,出手便是了,何苦跟咱们解释这些?” 小西瓜看了轩辕偏执一眼,沉默不再言语,收起冰剑,蹲下身子,想将小灵子翻过身来。 “别动他!他伤势极重,却还活着,你们再乱动,他就真死了!” 轩辕偏执喝止小西瓜的举动,俯身探了探小灵子的脉搏,掏出一粒丹药送入他口中,又往祝宾归嘴里塞了一颗,“你们命好,我刚得的疗伤圣药,便宜了你们!” 那丹药见效奇快,祝宾归服下,打坐运气两个周天,气色便好转不少。 轩辕偏执问城南, “方才追杀你们的人呢?” 城南摇头,“不知道,我被打晕了,刚醒,阿宾,你瞧见了没?” 祝宾归摇头虚弱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晕了,是被被一声巨大的声响惊醒过来的。” 城南又看向小西瓜,小西瓜也是一脸茫然,摇头道:“我比你醒的还要晚。” “哦?”轩辕偏执皱眉。 “我方才来时,见你们这方位冲天而起一道惊人的剑势,你们怎么会不知?” 轩辕偏执四处打量,一眼便见了那老者盘坐被斩杀之处。 那处草木不见,地表都被削去了三尺有余! 形成了一处凹地,靠近些,竟还能感受到丝丝剑气的寒意! “或许是哪位前辈高人出手救了你们吧!” 轩辕偏执轻叹一声,继续道:“有我丹药续命,那小胖子一时死不了,可要完全恢复,还需抓紧回清风医治!” 城南几人,听小灵子无性命之忧,舒下心来,与轩辕偏执道谢。 轩辕偏执摆手,掏出酒葫芦,饮了一口,问他们道:“你们是清风谁的门下?” 城南指了指小西瓜与小灵子,道:“他们二人是院长门下,我是赵清门下,阿宾是?” 一路走来,城南竟未问过祝宾归师从何人,说不上来,有些尴尬。 祝宾归笑道:“我是清风癫道人,唐癫门下。” “哦?”轩辕偏执笑了。 “你们的师门,与我颇有渊源呢!” 说着,一指小灵子跟小西瓜,道:“算起来,你们是我的师弟师妹。” 又朝祝宾归道:“你师父,最爱的便是抢我的酒吃!” 然后笑着跟城南道:“你呢,叫我声师伯,应该不过分!” 祝宾归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失声道:“轩辕偏执?阁下莫不是当年才学修为惊艳清风的红衣剑客轩辕偏执么?!” 轩辕偏执笑笑,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卧草,你是我偶像啊!哎哟~” 祝宾归得到认证,激动跳起来,却牵动了伤势,脸上浮现一抹血红,痛哼一声。 “你偶像?”城南疑惑看他。 “你不知道,说起来,你跟轩辕前辈其实挺像的,都是平民出身……” 祝宾归将轩辕偏执的故事讲与城南听,城南听罢极其佩服,直呼当浮一大白去! “哦?你也饮酒吗?” 轩辕偏执将酒葫芦扔给城南,笑着看他,“你也是平民出身?” “嗯,他也是平民出身……” 几人被救,小西瓜心情愉悦,吧啦吧啦将城南如何入清风,给轩辕偏执讲了一遍。 轩辕偏执摇头轻笑,“我与你们几人,当真有缘!” 又朝城南笑道:“若论起辈分来,这里边顶数你最低了,不如,你叫我声大哥,提提辈分如何?” 城南听他的话,有些惊讶,“这?前辈与我师父是旧识,我若叫你大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哈哈哈!无妨!你就与你师父说,是我轩辕偏执执意要你叫我大哥,他不会说什么的!” 轩辕偏执提起赵清,畅快大笑,眉眼里满是狭促,像极了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好!” 城南点头拱手,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噢!城南这下跟我们平辈儿咯~” 小西瓜欢呼雀跃。 轩辕偏执也欢喜,祭出背上长剑,手捏剑诀,长剑陡然化作船一般大,轻轻抱起小灵子,一跃而上,潇洒招呼城南他们, “小胖子还需医治,此地不宜久留,走!随我回清风!” 第36章 城南必须死 清风,大皇子青云别院。 大皇子依旧晃着躺椅,只是没再看天,手上托着一个鸟笼,悠哉地吹着口哨,逗弄笼中的鸟儿。 灵断在他身旁,捧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吱哑~” 别院的门被轻轻推开,闪进来一道人影,那人影警觉看了看身后,见没人发现,舒了口气,又轻轻将门掩上。 灵断听见声响,抬头朝着那人影笑道:“回来了?” “嗯!” 那人影站在墙角的阴影处,低声回道——竟是唐狐禄! “回来就好,可还顺利?” 灵断笑着问他。 “照你的安排,一切都还算是妥当,只是……” 唐狐禄话说一半,停下来,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灵断合起书卷,剑眉轻扬,抬眼看他。 唐狐禄沉默,又鼓起勇气,直视灵断,眼中略带哀伤, “只是遇到的不单单像是你说的蛮邦住民,还有强大的蛮修,若不是他出现,我们恐怕都回不来了!” 又轻叹一声, “即便他出现,我们也损失了很多人,被那些蛮修打杀,折在沼林……回不来了!” 灵断“哦?”了一声,皱眉思付,问唐狐禄道:“他?是谁?” 唐狐禄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低声回答灵断,“轩辕偏执,他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大皇子逗弄鸟儿的口哨戛然而止。 “轩辕偏执?是他救了你们么?他如今实力如何了?” 灵断笑笑,问唐狐禄道。 唐狐禄思付一会儿,摇头道:“不清楚,他只是出了一剑,可那一剑,便将实力远超我们的蛮修斩做了两半!” 灵断皱眉,继续问道:“花下客的人如何了?” 唐狐禄摇头,“不知道。” “嗯?不知道?”灵断显然不喜欢他的这个回答,狭长的眸子冷冷盯着他,语气不悦。 “是这样的,在遇到蛮修的时候,我们不敌,与花下客的人走散了。” 唐狐禄知道这个回答依然不会让灵断满意,索性将历练的整个过程讲与灵断听。 “梦春楼的祝宾归与花下客的灵谋仁是旧识,在历练过程中,宣布梦春楼与花下客合并,再无梦春楼,只有花下客。” “在遇到蛮邦的时候,花下客一众人非但没有出手,反倒横加阻拦,若不是蛮邦的行为激怒了所有人,我也不好出手杀人的。” “在所有人愤懑难平的情况下,花下客自知拦不住,索性与众人一并出手,救人杀蛮。” “后蛮修至,花下客率先逃窜,与我们分散,轩辕偏执救了我们,我又托他去救花下客的人,支走了他,这才有机会先回来汇报。” 唐狐禄靠着墙,头依旧垂着,如实跟灵断汇报。 “他们拦着不要你们出手杀蛮邦?” 灵断问他。 “嗯。” 唐狐禄点头。 “然后,也出手杀蛮邦了?” 灵断眯了眯眼,嘴角浮现笑容。 “杀了!” 唐狐禄点头。 灵断轻轻捏着下巴,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有意思,有意思,你且先回去吧。” “是!” 唐狐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灵断,转身离去。 大皇子托着鸟笼,朝着笼中的鸟儿吹了一口气,逗得鸟儿在笼中上下跳动。 “他回来了。”大皇子盯着鸟儿看,好像在跟鸟儿说话。 “嗯。”灵断又捧起书卷,轻声回道。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大皇子问他。 “不在,也在。”灵断笑道。 “又打哑谜!” 大皇子放下鸟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灵断,忽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像个耍赖的孩子一般朝他笑道:“别看书啦,给我说说!” 灵断摇头轻笑,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快说快说!” 大皇子坐在他身边催他。 灵断无奈笑笑,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陷入了沉思。 “我确实没有想到轩辕偏执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甚至还救了唐狐禄,在我的计划里,除了花下客的人,其余的人都应该死的。” “我算到我弟弟会发现其中端倪,阻止历练队伍对蛮邦住民出手,所以我安排唐狐禄,无论什么情况,务必出手杀了蛮邦住民!” “弃子?”大皇子笑着看他。 灵断轻轻点头。 “为什么要留下花下客,是因为我皇妹她……” 大皇子话说一半,便不在说,凝视着灵断。 “有这个原因,可主要原因不在于此。” 灵断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要的乱,不仅仅是蛮邦与我商国因住民被杀而起摩擦,我要的乱,是足矣搅动整个天下的乱!” “要达到我想要的效果,蛮修就必须要牵扯其中!” “所以……” 大皇子看着沉思的灵断,忽然沉默。 “所以要想蛮修牵扯其中,必须用玉公主和我弟弟去引!” 大皇子接话道:“这就是你说的他俩另有用处?” “嗯。” 灵断点点头,继续道:“他俩是院长的弟子,若是此行遇害,院长务必会出手,院长出手时,便代表了清风,而清风,足矣代表整个商国修行人!” “若是没遇害呢?”大皇子反问他。 “没遇害,唐狐禄自然会去引蛮修,我想……” 灵断说到这,轻笑一声, “我想若是蛮修见了玉公主,九成九会出手!” “也是,毕竟我皇妹她……” 大皇子轻叹一声,摇头笑道。 灵断点头,继续道, “巧合的是,他回来了,而且已经与蛮修起了冲突,事情的发展方向,已经朝着我计划的走了,那玉公主跟我弟弟,便暂时没什么用处了。” “那接下来要如何做?”大皇子问他。 灵断笑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要城南死!” “哦?要以他为引子,肃清清风异己么?”大皇子疑惑看他。 “这是原因之一。”灵断笑着看大皇子。 “还有其他原因?”大皇子问他。 “因为你说,想要玉公主和我弟弟来青云,可他们要跟城南在一起,所以,城南必须死!” 灵断依旧凝视大皇子,淡然笑道。 大皇子沉默,拍了拍灵断的肩膀,长叹一声,感慨道:“天下为我者,唯灵断一人!” 灵断起身,抽出折扇,“唰!”的展开轻摇, “唐狐禄说,轩辕偏执去救人,想必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还需去找楚南天,再做一下安排。” “还做什么安排?”大皇子问他。 “我说过的,若是唐狐禄他们做的周全,我要城南,回来死!” 灵断神秘笑道,摆摆手,转身出门去了。 “诶我说,什么安排你倒是跟我说呀?”大皇子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皇子等着看戏就好!” 灵断出门,略带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37章 回清风 小西瓜第一次在天空中翱翔,兴奋的不得了,在轩辕偏执的飞剑上,蹦蹦跳跳,像一只欢快的云雀,一会儿张开双臂抱风,一会儿又伸出手去捞云。 祝宾归在一旁打坐疗伤,都被她吵得静不下心来。 城南抱着还在昏迷的小灵子,笑着看小西瓜,可眼里满是忧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大哥,还有多久到?” 城南担心小灵子的伤势,恨不得一瞬千里,转眼就到清风才好。 “别急,这就到了!” 轩辕偏执放下手中酒葫芦,潇洒笑了一声,遥遥朝着前方一指,手捏剑诀,喝了一声“落!” 随他的喝声,飞剑猛地向下倾斜,陡然下沉! “诶卧草!什么情况!” 祝宾归被猛烈的失重感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城南的胳膊,贴在了他的身上——他竟然恐高! “哈哈哈,阿宾你这以后如何学得御剑飞行?”城南打趣祝宾归。 祝宾归死鸭子嘴硬,脸色吓得刷白,可嘴上却不服软,嘟囔道:“第一次嘛,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了就不会啦!” 城南敲了他一个爆栗,笑骂道:“呸!净胡说,小心教坏了小西瓜!” “诶卧草,前辈你慢些!看路啊,你看路啊卧草!” 祝宾归抓城南的手忽然有些发僵,紧紧闭着双眼,惊呼不已——原来是穿过了一片云。 “快看!清风到了!” 小西瓜不害怕,欢呼雀跃着,反倒更兴奋了。 城南探头看,只见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雾缥缈遮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外,似朵朵芙蓉出水。 清风学院像一颗宝石一般,镶嵌在山中,鳞次栉比,雕檐玲珑,蓬荜生辉,宛若人间仙宫! 飞剑快速下落,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撞到山峰! 耳边风声呼啸,祝宾归不敢再睁眼看,只是死死抓着城南。 眼见飞剑就要撞到地面,轩辕偏执轻捏剑诀,手微微扬起,飞剑悬于半空,陡然而止! 轩辕偏执负手而立,一袭红衣飘扬,朗声喝道:“清风不肖弟子,轩辕偏执来拜!” 一声清喝,响彻清风学院,在山间回荡,连绵不止! 回声未绝,两道身影从清风学院疾射而出! “偏执,可带酒来?!” 一名邋遢道人口中呼喊着,一个旋身落到飞剑之上,伸手便抢轩辕偏执手中的酒葫芦。 仰头痛饮一口,再看轩辕偏执时,一张脸上赫然写着我很满足! “你……你回来了!” 另一道身影掠来,立于飞剑前,仰头看着轩辕偏执,满面欣喜激动,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正是赵清。 轩辕偏执劈手夺过那邋遢道人手中的酒葫芦,笑道:“先别急着激动,你们的徒弟我给你们带回来了,先看看他们。” “阿宾!你怎么搞得?” 那邋遢道人听轩辕偏执的话,这才注意到城南几人,一把拉起狼狈的祝宾归,惊讶不已,又扫了一眼他的裤裆,小声嘟囔, “那儿受伤没?我不管啊,就算是你那受了伤,也得履行诺言!你小子可答应我了,等回家时带我去你家青楼,给我开开眼界,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卧草,师父这还有女孩子呢!你能不能别老天天青楼青楼的挂在嘴边,我兄弟们在呢,就是装你也好歹给我装一副师慈子孝的样子啊!” 祝宾归羞红了脸,瞪了那邋遢道人一眼——这邋遢道人,竟是他的师父唐癫! “哈哈哈!” 唐癫大笑一声,将祝宾归扛在肩上,与轩辕偏执道:“我先回去看看我徒儿,晚些再找你喝酒!” 说罢,扛着祝宾归飞驰而去! “诺,你徒弟在这里,你也看看吧,差点让人揍死!” 轩辕偏执一指城南,朝着赵清道。 “城南,怎么回事?” 赵清跃上飞剑,见城南狼狈的模样,关切问他。 “师父,此事说来话长……” 城南话未说完,又是一道清喝传来, “孽徒!既回了清风,不前来拜见,还要我去见你么?!” 轩辕偏执闻声,撇了撇嘴,与赵清无奈道:“老顽童要发脾气了,你先带我兄弟回去医治,我去拜会老师,正好将我这胖师弟捎给他!” 说罢,一手拉着小西瓜,一手提着昏死的小灵子了,脚下生风,朝着清风内掠去。 “啥?你兄弟?什么情况?” 赵清听他的话,楞在当场,茫然看着城南。 城南见赵清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师父被自己这便宜大哥捉弄了呢~ 赵清住所,城南清理过伤处,头被赵清裹成了个粽子。 “哦?你说这次历练是个阴谋?”赵清皱眉思付。 “嗯!” 城南头被裹的严实,仅露出眼睛和口鼻,沉重点头。 “你们不单杀了蛮邦住民,连蛮修也杀了?”赵清问他。 “蛮邦住民确实是我们杀得,可蛮修,应该是大哥杀的。”城南解释道。 “这个惹祸精!” 赵清听城南提起轩辕偏执,一阵头疼。 “南儿你身受重伤,且先歇着,此事至关重大,我必须抓紧禀告院长!” 赵清眉头紧锁,拍了拍城南肩膀,转身便欲离去。 “师父,小西瓜到底是什么身份?” 城南忽然问他。 赵清一愣,转头道:“她?你不是知道的么,她是当朝公主啊。” “师父,你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城南看着赵清,一双眸子干净透彻。 “当初我们成立花下客时,小西瓜吃醉了酒,想说些什么,却被小灵子拦住了。” “灵断来找我们时,小西瓜低声嘟囔了一句,说要我去青云,还不是因为我有用!” “那老者追杀我们时,不可能知道她的公主身份,看小西瓜的眼神,也并非夹带色欲,那眼神明明是看一件至宝时才会有的眼神!” “师父,我们几个,是经过事儿的朋友,若是小西瓜真有什么难处,你又何苦瞒我?” 城南分析的有理有据,说的动情,赵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稍许,忽轻声叹道:“这些对于现在的你,知道的越多越是没什么利处,师父说了,反倒是害你,与其问为师,不如当面问一问小西瓜!” 城南亦是沉默,一双眼里,流露出浓厚的失落。 “唉!”赵清见城南失落的模样,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南儿,好好养伤,不要多想,等你修为足够高时,一切自然知晓!” “师父。” 城南忽然开口。 “嗯?” 赵清看他。 “到院长那,帮我看看小灵子。” “好!” 赵清点头,转身出门。 城南看着赵清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竟有些失神。 “唉!” 城南重重甩头,低声呢喃,“修为到了自然都知晓了么?是该努力提高修为了呢!” 自语着,意识沉入到了识海中。 第38章 蓄谋 楚南天的别院。 楚南天坐立不安,眉头紧锁着,焦虑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楚院长好雅兴啊~” 灵断笑吟吟推门进来。 楚南天见了灵断,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过来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到亭子坐下。 “你就别取笑我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楚南天神色惊慌,看灵断的眼里,满是忧虑。 灵断手中折扇轻摇,淡定泰然,嘴角挂笑——他喜欢楚南天现在的样子,一个人越是在惊慌的时候,越容易受人摆布! “哦?找我?”灵断笑着问他。 “院长慌什么?” “你小子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轩辕偏执一声喝,响彻整个清风,你能没听见?” 楚南天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沉重说道:“他回来了!” “又如何呢?” 灵断悠然笑着,看向楚南天的眸子波澜不惊。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难道你就不怕……” 楚南天搓着手,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地看灵断。 “怕!当然怕!当年他能一袭红衣入蛮邦,如今他回来,若是知道这事儿跟我们有关,我想他也不介意让清风多几面丧幡!” 灵断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听得楚南天惶恐。 “唉!” 楚南天听灵断的话,更是心忧,不住叹气,怅然道:“当初就不该逼他走……” 灵断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冷冷看他,“后悔了?” 又站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楚南天,“可院长要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若是此时退缩,那灵断这就走!” 说着,毫不迟疑,果真迈步朝着院外走去!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老朽何时说过自己后悔了!” 楚南天赶忙上前拉回灵断,将他按回座上。 若是灵断走了,自己又该去指望谁? 楚南天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挺直的腰杆,此刻有些微微佝偻,看上去显得疲惫不堪。 “说吧,又有什么计划?” 楚南天坐下,轻轻揉头。 灵断得意笑了,敲着桌子,淡淡道:“也没什么计划,他回来了,再让他走就是了。” “让他走?” 楚南天苦笑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哪来的理由再让他走?” “他杀了蛮修!” 灵断眼睛里闪过一道寒芒! 楚南天听他的话,猛然抬头,眼里多了神采,“杀了蛮修?” “杀了蛮修!” 灵断收起笑容,颔首重重重复。 “好!好!好!” 楚南天面露喜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南天听轩辕偏执杀了蛮修,心里的忧虑一扫而空! “我这就去安排!” 楚南天说着,起身匆匆朝门外走去。 灵断发声拦他,“院长莫慌,我话还没说完。” “嗯?还有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楚南天驻足,回头看灵断。 “这次不单单要他走那么简单,我要他死!” 灵断笑着看楚南天,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却笑得楚南天心里发寒! 楚南天沉默,灵断起身,合起折扇,步态悠闲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除了要他死,我还要一个人死!” “谁?” 楚南天声音有些发涩。 “城南!” 灵断眼中杀机涌现! “要我如何做?” 楚南天不再多说,低声询问灵断。 灵断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楚南天听着,不住点头,只是眼神愈发得狠厉! 城南识海。 城南,心魔,忘川三人相对而坐。 “你们是说,我生死之际,是李折仙救了我?!”城南满面惊讶,不敢置信。 “是呗!虽然不知道那老头叫什么,可确实是他救了你!”心魔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啪!” 忘川一巴掌打得心魔栽在地上。 心魔“蹭!”地站起来,怒视忘川,“干嘛又打我!” 忘川撇撇嘴,斜眼看他,“想打你不行吗?” “你!……” 心魔打不过忘川,一时气结,气鼓鼓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确实是他救了你,应该是他在你眉心处留了剑意,若是你身涉死境,生死攸关的时候,那剑意便会化形,出手护你周全。”忘川解释道。 城南感动,轻抚眉心,心中一暖,暗自道谢——老爷子!谢了! “你呀!干嘛要逞强?明明打不过,逃就是了,那么拼命做什么?” 忘川责备城南,可看向他的眼神,很软,软得让人恨不得沉醉其中。 城南笑笑,挠了挠后脑勺,道:“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他们真心待我,我自然也要真心待他们,再说那时情况危急,所以一时也就没想那么多。” “就显你能!” 心魔冷哼一声,忍不住发声怒斥城南,“你要知道,这身体不光是你的,我也有份!要是你真的死了,我也就完了!你光想着他们,想过我没有!” “啪!” 忘川又是一巴掌,将心魔打了个跟斗,撇嘴道:“我跟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心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角有泪划过。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得听着!” 忘川想严厉训斥城南,可一看他的笑,语气又不自觉变得柔软,“以后,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了……” “啊!!” 心魔垂泪,仰天嘶吼——明明我俩是一个人,怎么你对我们的态度,差那么多! “嗯~” 城南笑着,轻轻点头。 忘川面颊微红,起身踹了心魔一脚,“好啦!别嚎了!像个娘们儿一样!” 又朝城南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提升实力,你没来的这些日子,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训练安排,我想,短期内让你修为增进一截,不成问题!” 城南大喜,起身作揖,唱戏般朝忘川道:“那小生~谢~过~姑娘!” 忘川见他模样,抿嘴轻笑——不知为什么,她见了城南,便心中欢喜~ “心魔说,我若是死了,他也就死了,你在我识海,若是我死了,你会怎样?” 城南忽正色问忘川。 “呸呸呸!什么死呀死的,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修炼抓紧提升修为,你修为不到,我从你识海出不去的!我出不去,你就没办法实现我们的约定了!” 忘川听城南说“死”字,嫌他说话不吉利,赶忙啐了几口。 又跳过来拉城南的手,在抬头看城南时,洁白光滑的脸上飞起了红霞,“再说,我也不许你死……” “啊!!” “你这是思春了啊!” “你们考虑考虑我的额感受好不好?!” “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们秀什么秀?!” “啊!!” “谁来杀了我吧!” 心魔哀嚎,抱头“咣咣”撞墙! “少废话!” 忘川羞极,秀足轻跺,身若惊鸿翩然而起,张牙舞爪朝心魔扑去! 只是一闪,便闪到了心魔跟前,将他按在地上就是好一顿拳打脚踢! “呼~” 忘川长吁一口气,轻松无比,满脸的惬意。 “走,咱们修炼去!” 忘川眉眼挂笑,挽起城南的手,又朝着心魔吼道:“别哭了!你也来!给他当靶子!” 心魔看着他俩的背影,蜷缩在角落,委屈泪流,心中呐喊——天啊!你让我出来就出来,还在他识海里安排这么个姑奶奶干啥! “快来!!” 忘川一声吼,吓得心魔一个哆嗦,赶忙爬起,追他们去了。 第39章 师徒 清风学院,一处别院。 别院依山而建,古典、开朗两相宜。 木制的隔墙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古雅非凡。 入门来,一条用鹅卵石子铺就的小路,小路两旁载种着形态各异的花草,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进院子,有一处池塘,一席竹桥横过池塘,两侧朵朵莲花正开的俏,不时有鱼儿撞到根茎,荡起阵阵涟漪。 大堂里,桌椅摆放有序,不染尘埃,案上的茶杯正腾腾冒着热气。 轩辕偏执,小西瓜与一名白须飘然、仙风道骨的老者对坐品茗。 这老者,正是清风学院的现任院长萧泊如! “师父,小灵子他……没什么大碍吧?会不会影响以后修行?”小西瓜眼眶红红,显然是刚哭过。 “师父出手,你还不放心么?” 萧泊如慈祥笑着,看小西瓜的眼里满是慈爱。 “可不的,您老为他疗伤也就算了,好家伙,那堆宝贝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那小胖子嘴里塞!”轩辕偏执接话,可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酸溜溜。 “什么小胖子!那是你师弟!” 萧泊如瞪了轩辕偏执一眼,口吻严厉。 轩辕偏执撇嘴,小声嘟囔,“师弟就师弟,他不就是比我胖些?也不带您这么偏心的,我当年受伤的时候,怎么没见您老把宝贝儿往我嘴里塞!” “你说什么?!” 萧泊如听他的话,吹胡子瞪眼,问轩辕偏执。 “没啥,没啥,我说老师最疼弟子了!嘿嘿。” 轩辕偏执见萧泊如要发火,赶忙赔笑哄他。 “嗯!这还差不多!” 萧泊如越老童心越重,明知轩辕偏执是在哄他,却偏偏极其受用。 一老一小两人一闹,小西瓜也没那么忧心忡忡了,面色逐渐开朗起来。 “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萧泊如端起茶盏,轻吹热气,忽发声问轩辕偏执。 “回来看看,就走……” 轩辕偏执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去轻轻啜着,小声说道。 茶水饮尽,却依旧低头,不敢抬头去看萧泊如。 “也是,掐指算算,跟怒目金刚当年之约,差不多到日子了。” 萧泊如忽笑道,只是笑得有些苦涩。 “为师当年,未能助你娶她,你……你不恨为师吧?” “怎么会!” 轩辕偏执猛然抬头,却见了萧泊如那一双满是歉意愧疚的眼。 “若不是当年师父从中斡旋,偏执……偏执怕是早就身死道消,哪来命去赴约,谢师父还来不及。” 轩辕偏执眉眼低垂,声音不大,却饱含真诚。 “人都以为,能拜在我门下,是何等的威风,却不知拜在我门下,是何等的窝囊!当年是你,现在是小灵子,你们一个个都被蛮修欺负,为师想为你们出气,却出不得!憋屈!憋屈啊!” 萧泊如长叹一声,再看轩辕偏执,一双眼睛已然泛红——“拜在我门下,委屈你们了!” “师父哪里话!” 轩辕偏执猛然起身,后撤一步,重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轩辕偏执,虽出走清风,可此生,永记师恩!” 萧泊如别过头去,轻叹一声,微微摆手, “去吧~去吧~把她带回来,让我见见我徒媳儿~” 轩辕偏执重重叩首,起身鞠躬,便弯着腰退出门去,出了门口,长啸一声,宝剑出鞘,御剑破风,化作一道红光,直奔蛮邦方向而去! “师父……你哭啦?” 轩辕偏执走了,小西瓜小声问萧泊如。 “咳!咳!为师怎么会哭!是沙迷了眼!迷了眼!” 萧泊如干咳两声,捕捉痕迹的拭去眼角的浊泪,宠溺摸着小西瓜的头,看着轩辕偏执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都不让人省心啊!” “院长!院长!” 轩辕偏执刚走,赵清便匆匆赶来。 “偏执呢?” 赵清进屋,不见轩辕偏执,问萧泊如。 “走了!去蛮邦了!” 萧泊如靠在椅背上,好似有些疲惫,小西瓜乖巧的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遭了!” 赵清听轩辕偏执去蛮邦,急的跺了跺脚, 气急道:“不能去!这是个阴谋!” 转身疾掠出门,追轩辕偏执去了。 “阴谋?” 萧泊如云里雾里,有些发蒙,疑惑扭头看小西瓜。 “哎呀!光顾着担心小灵子,忘了跟您说了!” 小西瓜失声惊呼,遂将这次历练城南他们的推测,讲与萧泊如听。 清风,另一处别院。 院中载着一株桃树,桃树下边凌乱堆着酒坛子,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桌子下,一张张写满狂草的宣纸胡乱扔着。 虽乱,可细看那书法,端的是豪放不羁! “哎呀卧草!师父你干啥!我不脱!我不脱!你放开我!诶卧草,你再过来我叫救命了啊!” 院内屋里,传出祝宾归鬼哭狼嚎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身影从屋里狂奔出来,只穿了条内裤,双手捂胸,躲到了桃花树后。 “我跟你说唐老癫!我可是黄花小伙子!你休想打我主意!” 祝宾归探出头,朝着屋里喊道。 “嘿!你这小子,师父的名号可是你能叫的?!” 癫道人从屋里走出来,手上还拎着祝宾归的衣衫。 一双醉眼打量着祝宾归,坏笑连连,“黄花小伙子?谁说我都信,偏偏你说,我不信!” 祝宾归藏在树后,急赤白脸朝他喊道:“我呸!你没听过出淤泥而不染,出青楼而是雏儿么!我就是那朵圣洁的白莲花!” “我呸!” 癫道人一口浓痰险些没啐到祝宾归脸上,叉腰骂他, “你还要不要点脸了!还白莲花?我看你就是个白话精!是谁用逛青楼的卑劣手段诱惑我收徒?又是谁给我描述男女三十六式春情?又是谁天天缠着我画春宫?!还雏儿?!不要脸!” “我呸!” 祝宾归藏在树后,不甘示弱。 “你才不要脸!这么大岁数了,还想逛青楼?!还我缠着你画春宫?明明是你个老不羞的说创作没了灵感,要我激发你最原始的欲望,展现人性中最赤裸真实的感觉!再说了,我不是雏儿咋了?总比你个老处男强!” “哎呀?!你个小憋犊子,跟我叫板是吧?!今儿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看招!” 癫道人说着,身形陡然不见,再现身,已然是到了祝宾归身后! “下来吧你!” 癫道人大喝一声,便扒了祝宾归的内裤! “卧草!卧草!你他娘的进屋就想扒我裤子,你到底要干啥啊?!” 祝宾归一手捂裆,一手捂臀,说话都带了哭腔。 癫道人嘿嘿一笑,“啪!”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别挡着啦,又挡不住!” 说着,一把将祝宾归扛在肩上,朝着屋里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 “哦!哦!舒服~” 随着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屋里传来了祝宾归的呻吟声。 屋里,祝宾归惬意的爬在药桶里,癫道人正“啪啪!”拍打他的后背,给他疏通筋骨疗伤。 “你小子能不能别叫的那么浪荡?”癫道人重重一掌拍在祝宾归后背上,拍的祝宾归痛呼一声。 “噢~” 祝宾归痛呼一声,浑身没了力气,瘫在药桶里,满面潮红。 癫道人笑骂一声,又正色问他,“是谁给你揍成了这副德行?要不是道爷我有两下子,你怕是废了!” 祝宾归惬意享受药物的滋润,眯眼看癫道人,“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去替我出气啊?” 癫道人笑道:“不然呢?我吃饱了撑的问你?” 祝宾归睁眼坐起身,怀疑看着癫道人,“当真?” “啪!” 癫道人重重赏了他一个爆栗,醉眼中寒芒毕现,“咋说,你也是我徒儿不是?我唐癫的徒儿,不是谁都能揍两下子的!” 祝宾归听他的话,鼻头一酸,险些坠下泪来! 要知道,他入清风,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出身显赫如大皇子之流,觉着他家赚的是皮肉生意的黑心钱,基本不正眼瞧他。 就连癫道人收他,也是他连哄带骗,许下带他逛青楼的诺言才得以拜师。 可如今,癫道人的话,却让他觉得暖。 祝宾归一头扎进药桶里,没有理癫道人,只是心里重重叫了声,师父! 第40章 陷害 赵清别院。 城南依旧沉浸在识海里随着忘川修炼,别院里清净不喧。 “城南!城南!” 一道严厉的喝声打破了宁静。 随后闯进几名老师服饰的人,有的腰佩宝刀,有的手执长棍。 闯进院来,朝着屋里喊话,“哪个是城南?!” 城南听到喝声,意识从识海退出,定了定神,走出门,疑惑看来人,“我是城南,请问有什么事儿么?” “你就是城南?!” 为首一名悬刀老师见城南出门,撑眉努眼,挥手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身后几名老师随他喝声一拥而上,将城南捆了个结结实实!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城南挣扎,却被那悬刀老师上来封了丹田! “你们做什么?!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捆我?!” 城南被押着,不明所以,朝那老师怒吼道。 那悬刀老师冷哼一声,推搡城南,“哼!到了戒律堂,自然你就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城南还欲挣扎,却被那悬刀老师一刀柄重重击到后颈,软绵绵昏死过去! “走!” 悬刀老师一挥手,带队押着城南出院去,却不挑大路走,偏偏寻些没人的小路。 “诶?这不是城南兄么?你怎么了?” 小路上,有人经过,看到被押解的城南,追上来问道——竟是当日被城南忽悠出边城的那少年! 城南被悬刀老师一刀柄打得昏沉,由两名戒律堂老师架着,低垂着头,虽意识模糊,却也知道要出事儿,听有人喊他,挣扎着含含糊糊不住的低喃:“赵清……赵清……找赵清……” “戒律堂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去!不然将你一并拿了!” 悬刀老师大喝一声,将那少年轰走,又押解城南上路。 那少年看着众人押解城南离去的背影,转身离开,迷茫挠头,嘴里念叨着,“找赵清?找他干嘛?” 戒律堂。 楚南天于堂首太师椅上正襟危坐,一双眼眸射寒星,两弯眉插鬓稍,面沉如水,活脱脱一个在世阎罗,好不威风! 底下,两侧摆着两排座椅,座椅上坐满了老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堂与内堂被薄帘隔开,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在悠哉品茗——竟是大皇子与灵断! 大皇子斜靠在椅背上,懒散问灵断,“不让我钓鱼,给我拽到戒律堂来干嘛?” “看戏!” “看戏?” 灵断折扇轻摇,与大皇子低声笑道:“嗯,你瞧,开始咯~” “带城南!” 大堂,楚南天拍案厉喝一声,那悬刀老师将城南提到大堂,重重朝地上一掷,好似人间太岁一般,站在楚南天身侧。 “城南!你可知罪!” 楚南天重重一拍桌子,质问城南。 可怜城南,重伤未愈,又被打晕,扑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便遭人喝问! “不……不知。” 城南努力清醒神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戒律堂一名老师上前去,重重一脚踹倒在地! “不知?” 楚南天冷笑一声,又重重一排桌子,怒气腾腾,一双眼睛寒光闪动,喝问城南:“你为何杀蛮邦?!” “没有……我没杀……” 城南栽在地上,后颈一阵阵发疼,虚弱否认。 “没杀?哼哼!带人上来!” 楚南天冷笑一声,手一挥,戒律堂老师又带上来几名少年——竟是一同前去沼林历练中的少年! “他杀没杀蛮邦?!” 楚南天一双脸面若冰霜,大声问那几名少年。 几名少年畏惧,不敢看他。 “杀没杀!” 楚南天一声严厉爆喝,吓得几名少年一哆嗦,畏畏缩缩道:“杀……杀了。” “城南!人证在此,还有何话说!” 楚南天转而冷声喝问城南! 城南微微抬头,虚弱解释,“此事事出有因,还请听我解释……” “解释?既是杀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楚南天见他没有否认,愈发咄咄逼人,“纵是有天大的原因,你可知道,修行人不得介入世俗的铁规?!” “我知道……” 城南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楚南天打断。 “知道?哼哼!修行人不得介入世俗的规矩,学院三令五申,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楚南天不待城南反驳,指着城南怒声大喝,“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城南听他咄咄逼人的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强行给自己身上甩锅? 犟脾气又犯,强撑着抬起头,直视楚南天,反问楚南天道:“若是说杀蛮邦,他们都杀了,凭什么只拿我?” “哼!还敢不服?掌嘴!” 楚南天不屑看了城南一眼,冷哼一声,便有一名戒律堂老师上前来,薅住城南的头发,甩手便是两记耳光,直打的城南两耳发鸣,嘴角溢出血来! “为何只拿你,你心里不明白吗?!” 楚南天冷笑看着城南。 “不明白!” 城南脸上鲜红两个巴掌印极其扎眼,咬牙绷脸,怒视楚南天。 “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你们说,这次历练,谁是执牛耳者!” 楚南天冷笑一声,又问那几名少年。 “城……城南!是城南!” 少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轻,却也听明白了楚南天话中的意思,赶忙指向城南,生怕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杀蛮邦后,遇蛮修,是谁畏敌,抛弃同伴落荒而逃!” “是城南!” 那几名少年,不再犹豫,脱口而出。 “明白了吗?!” 楚南天撑桌附身看城南,姿态很高,也很冷。 “我!不!明!白!” 城南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咬牙一字一端回道。 “好一个城南!还敢不服!” 楚南天伸手一指城南,好似痛心疾首一般, “你罪有二!” “身为历练队伍的执牛耳者,明知清风院规而犯之!身为修行人却出手打杀蛮邦世俗住民,引起蛮修敌视清风,此乃其一!” “蛮修至,你畏惧不敢应战,抛弃清风一众学子,落荒而逃,导致清风数名学子惨死于蛮修之手,此乃其二!” “此两条罪,哪一条不足以定你罪?!” “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楚南天看向城南,目光咄咄逼人。 “哈哈哈哈……” 城南忽然笑了,怒视楚南天,眼中满是不服,咬牙切齿道:“可笑!若只是因这两个荒诞至极的理由定我的罪,城南不服!” “容不得你不服!本次历练中,我清风一众学子,唯你马首是瞻,你非但没将商队人救出,反而怂恿我清风学子杀蛮邦平民破我清风铁规!你说你当罚不当罚?!” 楚南天的话有理有据,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今你说将我绑了,就将我绑了,容不得我有半点解释,罚与不罚,还不是只在你一念之间!” 城南知道今天这锅,自己背定了,也不再想着去解释什么,一双眸子满是怒火,怒视着楚南天。 “休要看我!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按院规办事!今日一众旁听老师在,你且问他们,你该不该罚?!” 楚南天话落,侧目看两侧的旁听老师。 旁听老师见证整个审问过程,听楚南天的话,低声议论不止。 稍许,楚南天沉声发问,“诸位认为如何?!” “该罚!” “确实该罚!” “……” 旁听老师议论结束,皆认为城南该罚! “好!既是都认为该罚,那我楚南天便依院规办事!” 楚南天拍桌而起,大手一挥, “来人呐!废去城南修为,破丹田,碎筋脉,将城南逐出清风!” 随他话声,戒律堂老师出列架起城南,狞笑着一双手按在了城南丹田! “啊!!” 城南目眦欲裂,嘶吼一声, “纵是今日废我、逐我,我城南!还是不服!” “哼!动手!” 楚南天冷哼一声,森然笑道。 还未动手,忽一剑从天外飞来,剑气激荡,竟将大堂的屋顶掀翻! “哪个敢动我兄弟?!” “南儿!为师来了!” 两道人影飘然而至,正是儒雅非凡的赵清和一袭红衣的轩辕偏执! 第41章 相逼 内堂,大皇子蹲在椅子上,正看得入迷。 灵断淡然笑着,忽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眸子一亮,折扇合起一拍手心,兴奋与大皇子道:“来了!” “在你计划中?”大皇子也有些兴奋,歪头问灵断。 “不在计划中。” 灵断回大皇子,开心笑了,“在意料中!” “哦?有意思呢~” 大皇子歪头朝灵断一笑,又继续看戏。 “南儿!” 赵清飘身到了大堂,伸手想将城南拉到身边,却被戒律堂的老师无情隔开。 那人一把推开赵清,面无表情,“此乃清风罪徒,闲杂人等不得接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轩辕偏执斜眼冷冷看他,舌绽春雷,“滚!” 楚南天一声怒吼,拍案而起,“放肆!轩辕偏执!这是清风戒律堂!” “哦?” 轩辕偏执轻笑一声,抬眼看他,淡淡道:“又如何?” “你非我清风人,却擅闯我清风戒律堂!又无故出手殴打我清风执法老师,按清风院规,视为与我清风宣战为敌,当诛!” 楚南天冷眼相对,字字杀机! “啪!” 又是一记清脆耳光声响起。 “当诛,又如何?” 轩辕偏执嘴角挂笑,挑眉看向楚南天。 “轩!辕!偏!执!” 楚南天咬牙怒视,脸色一阵红白! 轩辕偏执置若罔闻,朝着架起城南的戒律堂老师走去,每进一步,那老师便退一步,直至他放开城南,退到了旁听老师的坐席,再退无可退! 轩辕偏执侧首看了一眼楚南天,轻蔑一笑,喊赵清道:“赵清,救你徒弟!” “南儿!” 赵清上前,为城南松绑。 “赵清!你可是我清风老师!” 楚南天冷喝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而你现在,正在给一个清风罪徒松绑!” 赵清低头为城南整理衣衫,低声道:“你说他是清风罪徒,可是啊,他也是我徒儿来的~” “好!好!好!” 楚南天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赵清啊赵清!你可想好了?!” “楚院长啊,这又有什么课好想的~” 赵清轻笑一声,不再理他,摸了摸城南被揍得还红肿不堪的脸,低声喃喃, “南儿啊,自你拜于我门下,为师没能送你什么大机缘,也未能助你在修行上飞速提升,就连今日你被抓成为他人口中的清风罪徒,为师就连为你松绑,也要偏执为我开路!” “为师啊,没有偏执一怒入蛮邦的气魄,也没有偏执飘然出清风的洒脱,一直以来,都本本分分做清风的老师,本本分分!本本分分却换不来我徒儿无忧!” “我啊,这师父当得,真不称职呢……” 赵清温柔抚摸着城南的脸,心中自责,眼中忽又闪过坚决。 “师父!” 城南看着赵清喃喃模样,眼眶有些微红。 “没事儿的~” 赵清拍拍他的肩膀,灿然笑道。 又转身面对楚南天,自嘲笑道:“若是今日,为师眼看着你修为废去而无动于衷,那我还有什么脸来听你叫我师傅?” 赵清挺起胸膛,傲然朝着楚南天道:“楚院长!你说清风院规,可我记得,清风院规有一条,弟子有罪,师可受之,今日我替我徒儿受罚,可能否?!” “赵清你要干嘛?!” “师父不可!” 轩辕偏执跟城南听他的话,皆是一惊。 “无妨~” 赵清朝他们摇头,径自走到一名执法老师的身边,抽出了他腰间的刀,神情淡然,高声问道:“楚院长,我徒儿犯院规几条?!” “两条!” 楚南天冷声答道。 “好!” 赵清喝了声好,便是一刀刺在自己肚子上,长刀穿腹而出,刀尖滴答滴答滴着血。 这一刀刺得猝不及防,城南跟轩辕偏执都有些发愣! “这是第一条!” 赵清面色发白,忍痛说道。 “师父!” 城南痛呼一声,眼泪刷的流下,扑倒赵清身边。 却被赵清一把推开,抽出长刀,倒握着刀柄。 “噗!” 又是一刀贯腹而出! “这……这是第二条!” 赵清单膝跪下,佝偻着遥,一张儒雅的脸豪无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淌下,却固执朝楚南天道。 “师父!” 城南跪着爬到赵清身边,涕泗横流。 “师父何苦?!哪个说您没给我大机缘,哪个又说您不称职了?” 城南痛哭,抱着赵清,声如泣血, “您救我、收我,哪个不是给我机缘?您每日照顾我,饿了给饭吃,冷了有被盖,哪点不称职?” “是南儿不好,没什么出息,还要给您惹麻烦,要您来为我受罚!” “师父,南儿不孝啊!” “师父……师父……” 城南只是一声声叫着师父,放声哭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南儿乖~” 赵清轻拍城南的后背,咬牙拔出长刀,掷在地上,轩辕偏执赶忙上前扶起他跟城南。 “楚院长,我徒儿那两条,可两清了?” 赵清长衫染血,笑着问楚南天。 “姑且算是两清!” 楚南天点头。 “好!” 赵清笑道,拉着城南转身欲走。 又听楚南天笑道:“且慢,你徒儿的事儿了了,你的事儿还没算呢!” “赵清!你带轩辕偏执闯我戒律堂!无故殴打我清风执法老师!可知罪?!” 楚南天陡然变脸,一张面色阴寒,冷声质问! 听他的话,赵清脸上的笑容见见凝固,直至消失不见! “楚!南!天!” 轩辕偏执一字一顿喊他的名字,一袭红袍无风自动! “你找死!” 轩辕偏执爆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转身便要向楚南天扑去,却被赵清紧紧拉住了衣衫! “偏执!” 赵清喊了一声。 轩辕偏执扭头看他,赵清摇头轻笑,“不可……” “唉!” 轩辕偏执重重叹息,跺了跺脚,赌气将长剑收回。 “楚院长要如何?”赵清问楚南天。 楚南天冷声道:“我方才说过,清风院规,任何人胆敢擅闯戒律堂,无故殴打执法老师,视为与清风宣战!你现在拉着的,乃是清风的敌人!” 赵清摇头,坚定道:“他不是清风的敌人,他是我挚友,他是轩辕偏执!” “执迷不悟!你再如此敌我不分,休怪我定你通敌!” 楚南天大喊一声。 可赵清却笑了,笑得坦然,反问楚南天道:“若是说轩辕偏执是清风的敌人,那清风,岂不是没了自己人?!”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赵清!来人!将赵清给我拿下!” 楚南天大怒,手一挥,便哗啦啦出来好些个手执兵刃的执法老师! “我看哪个敢动!” 轩辕偏执再也控制不住,长剑在手,冷眼环视众人。 “轩辕偏执在此!不怕死的前来!” “上!” 楚南天一声令下,执法老师一拥而上! “哈哈哈!城南将你师父护好!今日我轩辕偏执,要血染戒律堂!” 轩辕偏执狂笑一声,仗剑桀骜而行! “他敢出手,就死定了!” 内室,灵断轻声笑道。 大皇子听他话,眼中一亮,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期待看着大堂。 第42章 震慑 轩辕偏执往前,一步风起,两步剑荡,三步,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红衣激荡,长发飘扬,傲然而立,宛若天上谪仙! “城南!随我来!今日我看哪个敢拦!” 轩辕偏执步步前行,睥睨看着一众执法老师,与城南喝道。 城南搀着赵清,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轩辕偏执气势非凡,逼得执法老师步步后退。 楚南天面色一沉,大喝一声:“狂妄!” 一撑桌案,飘身而下,拦在轩辕偏执面前,阴沉看他。 “你当我清风戒律堂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又一声令下,“戒律堂听令!今有敌轩辕偏执来犯,迎战!负伤者,赏清风一阶丹!畏战临阵退缩者,逐出清风!” 在座人听他的话,无不动容——要知道,清风一阶丹珍贵无比,服之,虽不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却也能另人修为跃升一大截! 一众执法堂老师,眼露寒光,围着轩辕偏执三人,蠢蠢欲动! 赵清苦笑一声——此情此景,怕是难出戒律堂了! 轩辕偏执却狂啸一声,一双眼里光芒闪烁,满是战意,手中长剑竖起,张狂笑道:“楚南天,何必鼓动他人送死,轩辕项上人头再此,够胆自己来取!” 楚南天沉默不语,只是微微挥手,身后的执法老师便蜂拥而上! “来的好!” 轩辕偏执战意陡升,手捏剑诀,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偏执不可!” 赵清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拦下。 “你……你走吧!” 赵清重重叹息,看着轩辕偏执,眼里竟有些哀求的意味! “赵清你说什么胡话?!脑子坏了吧你?!我倒是想走,可你问问他们让不让我走!” 轩辕偏执听赵清的话,错愕看他。 只一回头,执法老师便近了轩辕偏执的身,狠厉一刀呼啸带风,势若千钧,朝他的头劈下——这哪里是要将他擒拿?一出手,就想要了他的命! “找死!” 轩辕偏执怒喝一声,头也未回,一脚踹在那人胸膛,将那人踹得喷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面上,昏死过去! 这一脚极其狠厉,一时震慑的众人再不敢上前! 轩辕偏执被人偷袭,真的怒了,眉眼竖起,一张脸面若寒霜! “好一个戒律堂!既然如此!休怪我轩辕偏执不念旧情!” “偏执!” 赵清也是大喝一声。 “你打的可是清风戒律堂的老师!再出手,便当真是与清风为敌了!” “你!……” 轩辕偏执自然知道清风的院规——他现在身份,并不是清风的谁谁谁,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出走清风的外人,若真的杀了清风的人,自然是与清风对敌! “我!……” 轩辕偏执眼中满是纠结,进退两难,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轩辕偏执,几时这么憋屈过? 可楚南天见他停手,却步步紧逼,三两步走上前来,冷着脸道:“轩辕偏执!你蔑视我清风戒律堂,伤我执法老师,今日我楚南天,饶你不得!” “楚南天,我念清风旧情,不忍出手伤人,可不代表我给你脸!” 轩辕偏执正憋屈得发慌,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话,轻蔑看他一眼,挑眉道:“不是我说,自打我跟赵清进来,你瞧你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拿着个鸡毛当令箭,搬出清风院规压谁呐?嗯?你不是说我是清风对敌么?我就在这,你敢动我?!” 楚南天冷哼一声,道:“我并没有压谁,清风院规在这,我只是秉公办事罢了!” 说着顺手一指旁听席的旁听老师,义正言辞道:“你问在座诸位,我楚南天今日,哪点不妥,又哪点不讲道理了?!” “道理?哈哈哈!” 轩辕偏执大笑一声,道:“楚南天,你要知道!” 顿了一下,斜眼看他,语惊四座,霸气非凡,“我可以跟你讲道理,我也可以让你跪着跟我讲道理!” “放肆!今日若不拿你,我清风颜面何在!” 楚南天大喝一声,欺身而上,朝轩辕偏执攻来! 若是往日,楚南天断然不敢与他出手,可今日,楚南天吃准了轩辕偏执不会出手! “放肆!” 又是一声喝,楚南天闻声,面色微变,更是加快速度狠厉朝着轩辕偏执要害击去! “哼!” 一道身影攸然出现在轩辕偏执身前,架住了楚南天的攻势——竟是萧泊如! “城南!” 小西瓜随后而至,掠到城南身边。 “啊!赵清老师!” 见了赵清浴血模样,小西瓜掩嘴惊呼! 萧泊如冷哼一声,逼退楚南天,环视戒律堂众人,一眼,便见了赵清满衣衫的血渍! “怎么回事?” 萧泊如皱眉问轩辕偏执。 轩辕偏执冷笑一声,看向楚南天,阴阳怪气道:“问我这个清风敌人作甚?问楚南天楚院长去!” 萧泊如瞥了一眼楚南天,朝扶着赵清的城南道:“你便是城南?” “正是学生!” 城南点头。 “你说!” 萧泊如看他,一双往日慈祥的眼眸,隐有怒火闪现。 “城南,这是我师父,有什么你尽管说。” 小西瓜在城南耳边悄声道。 “院长做主!” 城南高呼一声,纳头便拜! “哼!有什么委屈便说,自有老朽为你做主!” 萧泊如大袖一甩,扶起城南,又看了一眼楚南天,怒哼道。 城南又岂是不懂事的人——这萧泊如,是救兵呐! 当下哀鸣一声,涕泗横流,声声控诉,如泣如诉! “院长,学生冤呐!” “我等去沼林历练,便是为了救商国商队,可到了沼林,又见蛮邦虐杀商队成员,出手救人,与蛮邦住民起了冲突,如此,便成了修行人介入世俗,破了规矩的罪人!” “可既然修行人不得介入世俗,又安排我们前去救人作甚?!” “与蛮邦起冲突,我等还不忘救人,可不知怎得,引来了蛮修,蛮修举手间,便杀尽我商国商队,蛮修实力远超我们,我等不敌,无奈退逃,便落了个畏惧不战,抛弃同伴的罪名!” “可事发突然,明知不敌蛮修,不退却逃生,还要我等以卵击石么?!” “我等身涉险境,幸得轩辕偏执仗义相救,回清风,还未得喘息,便被戒律堂一众打晕,押解至此,未容我解释,便定了我的罪,要将我废去修为,碎丹田,断经脉,逐出清风!” “在我即将被废之时,我师父与轩辕偏执到来,可戒律堂老师却不容我师父接近我半分,我师父为救我,以身受罚,自戮两刀,可竟因为他们来救我,又成了蔑视戒律堂的罪人!” “楚院长口口声声按院规办事,城南想问,院规便是规定所有事情都不问原委,由着戒律堂来定罪么?!” “若是如此,城南想问,那这清风院规,究竟是清风学院的院规,还是戒律堂的院规?!” 城南心思玲珑,避重就轻,一声声问,问的楚南天脸色,越变越难看,最后面色,竟有些发灰! “楚南天!城南所说,可是事实?!” 萧泊如淡淡问他,可一身气势威压非凡,如山般笼罩着楚南天,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回院长,是我护院心切,行事偏激了!” 楚南天弓腰垂首,不住地冒冷汗。 “念你护院心切,这次姑且算了,再有下次,哼!” 萧泊如目光逼视楚南天,又环视众人, “轩辕偏执,赵清,城南,随我回别院!” 萧泊如挥手,小西瓜赶忙上前扶住城南,轩辕偏执架起赵清,出门去了。 “哼!这清风,还不是谁的清风!” 萧泊如淡淡看了内室一眼,怒哼一声,甩袖出门。 “没打起来啊~扫兴!扫兴!” 内室,大皇子蹲在椅子上,一脸惋惜,歪头看灵断, “这戏看着稍显不过瘾啊灵断!” 一旁的灵断却没答话,清秀的面庞略显苍白,一双眸子寒光闪动,面色阴翳,忽得喷出一口血来! “这清风,不是谁的清风么~” 第43章 坦白 “灵断!你怎么了?!” 大皇子见灵断吐血,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关切看他。 “没什么大碍,只是被萧泊如一声哼震伤了心脉。” 灵断轻轻拭去嘴边的血迹,波澜不惊。 “萧泊如?!” 大皇子惊诧一声,“他修为如此高深了么?” “嗯。” 灵断点头,严肃道:“我想他若不是刻意压制,一身修为足矣踏入内门!” “什么?!那你怎么样?” 大皇子有些震惊,可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关心问他。 “没什么,修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萧泊如伤我一举,以及出门时说的话,便是明确表态了,看来以后我们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大皇子听他的话,有些沉默,问灵断道:“暴露了?” “还没,即便是暴露了,也没什么关系的,他们抓不住我们把柄的。” 灵断摇头朝大皇子笑笑,自信道。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帘外,惋惜道:“可惜赵清拦着,轩辕偏执未能出手,戏没唱完呐~” “其实那个城南,我并非一定要他死的,小角色而已,你无需这般费力。” 大皇子忽然道。 “小角色么?” 灵断思忖低语,“我本也当他是个小角色,可今日一见,这个我们眼里的小角色,不简单呐!” 又朝大皇子道:“既然主角都退场了,我们也走吧?” “好!速速回去给你疗伤!” 大皇子担心他的伤势,拉着灵断从旁门回青云别院去了。 “大皇子!灵断……” 楚南天慌慌张张闯进内室,没有见人,只剩了桌上还有淡淡的余温的两盏茶。 楚南天沉默站了一会儿,忽瘫坐在椅子上,面色阴翳,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泊如的别院。 萧泊如去给小灵子疗伤不在,赵清包扎完毕,几人相对而坐。 小西瓜紧挨着城南,不是瞟向他的眼神,带着心疼。 “师父,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被带到戒律堂的?”城南问赵清。 “我去追轩辕偏执,刚回到学院,便有一名少年过来寻我,说城南被人绑走了,要他来寻我,我们听他描述,才判断你被戒律堂带走的。”赵清解释道。 “少年?什么样的少年?” 城南疑惑,他遇到那少年时,神志有些模糊,并不记得那少年的模样。 “我们也不认得,听他说,他在边城与你有一面之缘,你曾帮助过他。”赵清道。 “哦……” 城南听赵清说,一段回忆涌上心头,脸上浮现出笑容——是那名被自己忽悠出边城的实在少年么,自己当时骗他,现在倒是反过来被他救了呢~ “诶,那人是谁啊,提到他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小西瓜见他一副傻笑的模样,疑惑问他。 “哦,那少年啊……” 城南见小西瓜疑惑,便将与那少年相识的经过,讲与大家听。 “咦~我还一直当你是个好心善良的店小二,你竟然会骗人!” 小西瓜白了城南一眼,又忍俊不禁道:“不过那个人好傻哟~竟然会被你骗到,哈哈哈!” “额,我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城南尴尬问小西瓜。 “不像!” 小西瓜、赵清、轩辕偏执异口同声道。 “等一下!” 轩辕偏执忽然古怪看着城南,问他道:“为什么边城封城,你那么着急要出城去?” “哎呀,轩辕师兄这你还想不明白,城南是落枫城的店小二,没有通关文牒,被查到的话,肯定是要被抓起来的,被抓起来的话,怎么进清风?” 小西瓜撇嘴,看了轩辕偏执一眼,得意给他解释,那眼神好像是再看一个笨蛋。 “落枫城?店小二?不对啊,城南是不第城出来的啊?” 赵清听小西瓜的话,疑惑看向城南。 “对哦!城南跟我说过,他是不第城出来的,可怎么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在不第城当店小二?” 小西瓜听赵清的话,恍然大悟,继而念叨着,也满脸疑惑的看向城南。 “哦?” 三人齐齐看向城南,异口同声,又彼此对视,会心一笑。 “说吧,什么情况?” 轩辕偏执故意将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坏笑看着城南,笑容里满是威胁意味。 “师父~” 城南撒娇叫赵清,向他求救。 赵清却笑着看他,言语中满是调侃的味道, “说吧,为师也想听!” 城南看了一眼小西瓜,哭笑不得。 “其实我一直都想说来着,可当事人……他不让我说啊!” 城南不住的朝小西瓜打颜色,想让她帮自己打掩护。 小西瓜听城南的话,想起跟城南初遇的场景,面色微红。 “我说城南是店小二是因为我跟城南认识是因为我去落枫城吃饭而他恰巧是那家酒馆的店小二!” 小西瓜明哲保身,一口气快速说完,正襟危坐不再看城南,可怎么看她那正经的模样,都显得有些做贼心虚。 “好你个小西瓜!既然你无情,休怪我不讲义气!” 城南被轩辕偏执夹着脖子蹂躏,见小西瓜目不斜视,不来救他,大喊一声,便将如何在落枫城认识小西瓜,又如何在边城“巧遇”小灵子,全部坦白从宽! 小西瓜本还因城南说她的事情恼羞,可听到小灵子裸奔的事情,便做起了那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不停大笑。 赵清憋笑看着城南道:“我早就听说边城有个专好男色的变态狂至今还未归案,想不到竟然是你,我的好徒儿!哈哈哈!” 轩辕偏执大笑不住拍城南肩膀,“人才,真是个人才,怪不得你当时着急出边城,哈哈哈!我之前还当你跟你师父一般是个本分人,却没想到你竟有如此骚操作!这兄弟认得不亏!不亏!” “城南你藏的真深!我们在清风呆了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跟小灵子还有这种故事!下次再有这么好玩儿的事儿,要带我一个!” 小西瓜抓着城南的胳膊,眼里直冒星星! “不是我藏得深,自打进了清风,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根就没给我喘息的机会,其实我也压抑的很!” 城南今日把话都说出来,心里也轻松畅快,语气都活泼好多。 可不是,自打进了清风,被揍,被同学歧视;资质考核惹祸毁了灵石柱,险些丧失修行的资格;赵清收他为弟子,可也立下了他不修成再不收徒的誓言;又遇到了灵断要人;紧接着历练又出了问题……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让他心情沉重,不得轻松? 这些事情,当真是压得初入修行的城南有些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像以前做盗匪时肆意狷狂! “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之前在不第城,当真是开酒馆的?” 轩辕偏执笑着问他。 “就是,哪家开酒馆的会去扒人衣服!” 小西瓜附和道。 “我嘛~之前在不第城确实是开过酒馆,不过呢,确实还有一个身份~” 城南话说一半,笑吟吟看着小西瓜。 “什么身份?” 小西瓜好奇问他。 城南却狡黠笑着,答非所问, “你猜~” 第44章 我是盗匪! “猜个屁嘞~爱说不说!” 小西瓜跟城南他们待久了,说话也变得口无遮拦,见城南卖关子,嘟嘴别过脸去不理他。 “诶,别生气嘛,猜猜看~” 城南见她赌气模样觉着好笑,可又怕她真生了气,笑着哄她。 “哼!就不猜!” 小西瓜抱着胳膊,赌气转过身去。 “猜什么啊……” 小灵子被萧泊如搀扶着,从屋里缓缓走出来,一张胖脸显得有些病态苍白,却挂着笑,问小西瓜。 “你去问那个大猪蹄子!” 小西瓜头也不抬,顺手一指城南。 刚刚说完,猛地回头,眼睛里隐有泪花闪动,整个人便扑了出去——“小灵子!” “咳咳……城南呐,小西瓜可是我用命保回来的,我才睡多大一会儿,你就又惹她生气……咳咳……” 小灵子重伤未愈,刚刚醒来,被小西瓜一个飞扑,撞得咳嗽。 “小灵子,你醒啦!” 城南见小灵子能下床走路,惊喜跑到他身边。 “嘿!我就说你这身肉不是白长的,护甲高,抗揍!” 城南高兴拍着小灵子的胳膊,顺手搀着他到桌旁坐下,喜形于色。 “呸!就你会调侃人!” 小西瓜白了城南一眼,细心的擦拭小灵子额间的细汗。 “哟!这不是我们裸奔狂魔灵谋仁嘛~醒了啊?哈哈哈!” 轩辕偏执见小灵子来,大笑揶揄小灵子。 “卧槽!咳咳咳……这你他娘的也往外秃噜!” 小灵子听轩辕偏执的话,便知道城南将他俩的秘密暴露了,起身要揍城南,可身体却不允许。 城南坏笑,耸耸肩膀无所谓道:“别生气嘛~反正我不说,大家也早晚知道,你在边城裸奔的事儿同期同学哪个不知道~” “屁!老子都打点完了,除了你一准儿没人说!” 小灵子满脸黑线,摆手与城南道:“我不管啊,我辛辛苦苦隐瞒这么久,睡一会儿你就给我秃噜了,补偿,必须补偿!要不然,你我友谊的小船儿今天就翻了!” “呸!还友谊的花朵败了呢!讹人是不?” 城南玩笑与小灵子犟嘴。 “好啦!别闹了,我有正事儿要说!” 萧泊如就坐,正色道。 “城南,我听小西瓜说,你们此次历练,发现了一个惊天阴谋?” 萧泊如严肃问城南。 城南不再玩笑,与小灵子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说说看!” 萧泊如神情严肃,要城南讲述。 城南看了赵清一眼,见赵清颔首,沉思一会儿,条理清晰将整件事的头尾讲与大家听。 “难怪你要将我追回来!” 轩辕偏执听后,恍然大悟与赵清道。 赵清笑笑,道:“若是城南与小灵子分析正确的话,你此次前去若再与蛮修起冲突,无异于火上浇油,推波助澜!” 轩辕偏执沉思,一双眸子寒光闪动——若不是被赵清追回来,自己当真成了别人手中棋子! “这事儿不简单,在他们出发历练的时候,柳稼轩来找过我,说边城也有异动!” 萧泊如眉头紧锁,沉声道。 “边城异动?” 赵清疑惑看他,萧泊如解释道:“柳稼轩说,边城现在兵力被抽调,守军将士,不足两万,经不起哪怕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怕啥的,有陆游之老将军在,两万将士守城足矣!” 轩辕偏执没什么太大反应,晃着椅子轻松道。 “陆游之老将军被调回京都,现在边城由一个叫马飞的主事!” 萧泊如看了他一眼,语气沉重,继续说道。 “什么!” 轩辕偏执从椅子上蹦起来,惊愕看着萧泊如。 “马飞?!咳咳……” 小灵子也情绪激动,却牵动伤势,咳嗽不止,城南赶忙办法轻拍后背顺气。 “哦?你知道马飞?” 萧泊如侧首看小灵子。 “马飞啊,过边城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就极其看不上他,趋炎附势的无能之辈罢了,怎的反倒成了边城主事儿的?” 小灵子提起马飞,依旧是满脸的鄙夷。 小西瓜对马飞也有些印象,点头道:“我过边城时也见过那个叫马飞的,看见世家公子就贴上来谄媚,确实让人反感。” “这样吗?” 萧泊如皱了皱眉头,又思付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感觉这些事情看着没什么关联,可实际却牵连极深,是有人在布一个极大的局!” “我赞同。” 城南发声道。 “打我跟小灵子发现端倪,就做出了类似的推测,今天听您说边城异动,更证实了我们的想法!” “什么想法?” 轩辕偏执抢话问他。 城南面色凝重,缓缓道:“有人想要借我们的手,引起天下动乱!” 众人看他,等他往下说,城南顿了一下,继续道:“俗世乱,乱起边城;修行乱,乱起清风。自我们踏入沼林,便已经成了布局人手中棋子,这天下乱象,便已经由我们触发了!” 萧泊如重重点头,叹道:“城南说的没错,这天下,恐将乱矣!” 萧泊如话落,大家忽陷入了沉默。 “你们说,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城南忽然的问话,打破了沉默。 大家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这般问,好奇看他。 城南摸了摸小西瓜的头, “你不是问我还有一个身份是什么吗?” 小西瓜点头,城南笑笑,平静道:“是盗匪。” “盗匪?!” 大家听他的话,惊讶看他。 “嗯,是盗匪来的,我开那间酒肆,就是为了给我们寨子踩点。” 城南嘴角扬起上翘的弧度,笑容里洋溢着幸福。 “我呢,确实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的父母把我遗弃在不第城城南,万幸命不该绝,我义父经过,将我捡了回去,可是我义父呢,他是个盗匪,被他捡回去的我,自然也成了盗匪。” “义父很疼我,什么都惯着我、依着我,打小,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我,唯独就是不想我离开,他呀,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接他的班儿,成为一个出色的小盗匪。” 城南说到这,摇头笑了笑,又继续道, “可是呢,我打小,就向往江湖。”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江湖,甚至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每当我听到那些侠客快意恩仇的故事,就憧憬,就向往。”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修行一说,所以,我满怀期待的来到了清风。” “或许是我倒霉吧,自打我进了清风,事情接踵而来,一件接一件,搞得我茫然无措,整日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惶恐迷茫,丢失了自我。” “一直以来,我都在问自己,来清风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城南嘴角笑意似有若无,一双眼睛微微眯着,闪出了在坐人都不曾见过的神采。 “若不是他此刻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一定很迷人。” 小西瓜看着城南,脑子里没来由响起这句话,反应过来,羞得小脸通红。 城南笑着,看小西瓜,看小灵子,看赵清,看萧泊如,看轩辕偏执,然后,放目远眺,看湛蓝的天。 “可我现在知道答案了。” “我来清风修行,是为了再到任何地方,都不会被人看不起!” “我来清风修行,是为了看得起我的人在我身边时,都不会让人觉得选错了朋友!” “我来清风修行,是为了朋友有难时,不再无能为力而选择逃!” “我来清风修行,是为了自己有难时,不再无力反抗而让亲近的人代而承担!” 城南说着,不顾长辈在场,站起身一脚踩在椅子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我啊,之前顾虑的太多太多!甚至忘记了我当初来清风的本心!” “我可是个盗匪啊!我来清风,本就是来做那个最嚣张最张狂最肆无忌惮最快意恩仇的绝世盗匪来的!” “既然我要做那绝世的盗匪,又凭什么事事都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既然我要做那绝世的盗匪,又凭什么憋屈活着要被别人瞧不起?!” “既然我要做那绝世的盗匪,又凭什么有事儿只能忍着任人鱼肉?!” 城南说着,伸手指天,慷慨激昂, “我是盗匪,是踏入修行的盗匪,从今天起,人若欺我,我便劫之,天若欺我,我便盗之!我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什么天下大乱,若招惹上我,我必定让他们了解了解招惹上我不第城盗匪,会有什么后果!” 第45章 祸乃福之所倚 城南脚踏椅子,手遥遥指着远处的天空,端的是气势非凡!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只是沉默看他,却没人搭话。 城南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好似一尊石像般,任由他们看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城南心里默念。 “我说……” 终于有人说话了,快夸我帅!——城南心里疯狂喊着,期待大家的表扬。 “你都摆了快一炷香的造型了,不累吗……” 小西瓜一脸茫然懵懂,弱弱地问城南。 “额……还好,习惯就好了。” 城南尴尬收起造型,灰溜溜坐下。 他娘的咋就没人夸我两句呢——城南心里如是说。 “城南呐~” 小灵子古怪看着城南。 “诶,在呐~” 城南朝着小灵子谄笑,心里却不住的呐喊——“快夸我,快夸我!” “你他娘的盗匪就盗匪吧,跟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嗯?!好家伙,这逼让你装的,小词儿一句接一句的,就显你会用排比句了是不?!” 小灵子实在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要不是小西瓜拉着,非得上去爆踹城南不可。 “就是!天下牛皮共有一担,你方才便吹了八斗!” 见小灵子起头,轩辕偏执也忍不住了,疯狂朝城南翻白眼。 “嘿嘿,嘿嘿,内啥,我这不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嘛~” 城南尴尬挠着后脑勺,嘿嘿赔笑。 心里却不住的纳闷——这戏路不对啊,怎么不夸反骂?换做在不第城,大姑娘小媳妇儿早就眼冒桃心,疯狂索要签名了呀! “不过嘛~” 轩辕偏执拖着长音,笑着看城南。 “大哥您说,大哥您说~” 城南当是又要挨骂,不住的朝轩辕偏执点头哈腰。 “这牛皮吹得有够水平!大哥我喜欢!” 轩辕偏执一挑大拇指,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负手看向蛮邦方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甚至,有些发冷。 “若是当时我有你这思想觉悟,她就不会死!” 轩辕偏执没有回头,可语气尽显落寞。 “或许我不该拦你回来。” 赵清低声道。 轩辕偏执依旧看着蛮邦方向,没有说话。 “唉!” 赵清叹了口气,“枉我等修行一场,还没我徒儿看得开。” 撑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却牵动伤势,疼的微微皱眉,城南见状赶忙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摇头拒绝。 赵清站起身来,走到轩辕偏执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眼中神采奕奕, “若是当真想去,等我伤好了,再陪你杀一个痛快!” 城南听他的话,不由心中惊讶——往日儒雅的赵清,竟也有如此狷狂的一面! “唉!” 萧泊如听他的话,却叹息一声,摇头无奈道:“乱咯~乱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呐!” “谁说的,不还有我呢嘛~我最让人省心了!” 小西瓜听萧泊如叹息,撒娇哄他。 小灵子也想撒娇,可看了看小西瓜,再看了看自己,实在是狠不下心去丢那个脸,正色朝着萧泊如道:“对,师父,还有我呢!” “你?你就算了吧!受一次伤,老朽我收藏的上好灵药,就被你造去了一半!” 萧泊如知他俩的心意,故作惶恐,连连朝着小灵子摆手。 “额……嘿嘿!” 小灵子挠头无语,不好意思的笑了。 “一半?” 小西瓜眼睛却亮了,直勾勾盯着萧泊如,好像看到了一只色香味俱全的大猪蹄子,口水都险些留下来,直看的萧泊如心里发慌。 “小灵子已经好了,灵药你给他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呢?” “没有!” 萧泊如矢口否认,果断回道。 “师父~你可不能偏心呐~” 小西瓜一头扎进了萧泊如怀里,不住撒娇。 小西瓜本就可爱,此刻再刻意撒娇,萧泊如骨头好似都软了几分,哪里还受得住? “诶~别闹,别闹!给你,全都给你!师父最公平了,绝不偏心~” “我也要!” 轩辕偏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萧泊如的身旁,板着脸,朝他伸手。 萧泊如正想拒绝,却听轩辕偏执重复他的话,“师父最公平了,绝不偏心!” “额……有!有!” 萧泊如满脸黑线,欲哭无泪,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脸。 “师父。” 城南笑着叫赵清。 赵清满脸警觉看他,“干啥?!师父可不像院长那么富,没有!” “噗~” 城南笑出声来,“您想哪去啦,我是想问问你,清风秘境的事儿,我想闭关!” “闭关?” 听城南的话,大家疑惑看他。 “是咯,闭关。” 城南摊手,无奈道:“接连发生的事儿,让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不足,可方才我牛皮都吹出去了,要不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真再遇着什么事儿,岂不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也对,诚如院长所说,天下将乱,你们确实应该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闭关修炼,最起码也能增加些自保能力,院长意下如何?” 赵清点头,询问萧泊如的意见。 “唔,闭关倒是好说,只是你说的清风秘境……” 萧泊如迟疑道。 “院长可是怕直接安排我们前去清风秘境,众意难平?” 城南笑着问他。 萧泊如没有说话,微微点头。 “若是因为这个,院长大可放心~” 城南嘿嘿笑着,眼里闪出狡黠的光芒。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我在戒律堂,虽说吃了些苦头,可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说说看。” 萧泊如疑惑看向城南。 “当日历练出发的时候,楚院长当众许诺,本次历练队伍,救人最多者,可进入清风秘境修行一个月,哦?小灵子?” 城南挑眉问小灵子。 小灵子点头,“嗯!有这事没错!” 城南又继续道:“可是本次历练的任务,也就是我们要营救的商队成员,全部遇害,也就是说,这次历练队伍,并没有孰胜孰负之分。” “嗯,这跟你们要去清风秘境闭关有什么关系?”萧泊如问他。 “关键就在这了,历练队伍本是平等的,可今日戒律堂拿我,为定我的罪,死抓我花下客乃是所有历练队伍的执牛耳者这一条不放,那既然因为这个我们就要去承担罪责,那为什么不可以因为这个,享受去清风秘境闭关修行的福利呢?” 城南狡黠笑了,得意挑眉, “这祸乃福之所倚,罪我遭了,可哪有只许扛雷,不许享福的事儿呢?院长你说对不?” “好!我当是我那胖徒弟注意多,如今看来,顶数你小子脑瓜灵光!哈哈哈!” 萧泊如畅快大笑,不住赞许城南。 “院长谬赞~” 城南拱手行礼,嘿嘿笑着,朝萧泊如一挑眼,“那您看我们去清风秘境的事儿……” “去!准了!去!必须去” 萧泊如满面红光一拍桌子,眼中,尽是笑意。 第46章 进秘境 “得嘞您呐~” 城南听萧泊如准了,眉眼带笑,活脱脱一个占了便宜的市井小人。 “城南!城南!” 祝宾归跑了进来,大口喘着气,满面焦急的脸上挂着病态的嫣红。 “呼~我听说你被戒律堂抓走了,到了戒律堂,又说你被院长带走了,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祝宾归见城南在一旁嘿嘿傻笑,长吁一口气,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放下心来。 又见了在旁坐着的小灵子,惊喜跳过来一把勒住他的脖子,“灵胖子你醒啦!我还当你这次顶不住先走我一步了呢!” “卧槽!你丫轻点,我没事儿也让你勒出事儿来了!” 小灵子被祝宾归大力一勒险些岔气,骂咧咧从他的胳膊中挣脱出来,上下打量祝宾归, “你小子都活蹦乱跳的,我能有啥事?” “哟~来啦!看这意思恢复得蛮不错嘛,来,让我瞅瞅!” 城南笑着跟祝宾归打招呼,捏起他的下巴,左掰一下,右掰一下,又打开了他的嘴,端详祝宾归的模样,像极了在挑牲口。 祝宾归笑着拍掉了他的手,笑骂道:“你挑牲口呐!” “嗨~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别说,还真恢复得不错,你师父给你吃什么好东西啦?”城南问祝宾归。 “没啥,就是给我泡了个药浴。”祝宾归耸肩道。 “师父你瞅瞅!看看人家师父再看看你!人家徒儿负伤了,师父又是灵药又是药浴的!恢复得那叫一个快!”城南跟赵清耍赖叫嚷,指着自己的脸,痛心疾首,“你再看看我,脸上的肿都还没消!” “得了吧你,刚暴露你盗匪的身份,就想打劫师父?”赵清撇嘴,戳穿了城南的小伎俩。 城南耸肩,无所谓道:“没关系,我这脸就一直肿着好了,要是被人问起来,我就说我师父抠门,舍不得拿好东西出来给我医!” “呸!还敢威胁师父!” 赵清笑骂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抛给城南,“诺,上好的疗伤丹药,给你!” “诶,师父别,徒儿跟您开玩笑呐,您也受伤了,你吃,你吃!” 城南又怎是那无理取闹的人?赵清对他好,他自然也心疼赵清,接过丹药,说什么也不要,往赵清嘴里塞。 赵清拗不过他,只好当着他的面服下,一双眼里满是欣慰,怎么看城南,都觉得喜欢。 “祝宾归!” 说话间,唐颠风风火火赶到。 一进屋,直接揪住了祝宾归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 “你小子不仗义啊!闯了戒律堂就跑,还要老子给你擦屁股!” “疼疼疼!轻点,轻点!我这不是担心我兄弟嘛!” 祝宾归疼的跳脚,龇牙咧嘴跟他解释。 “哟,都在呐!” 唐颠见轩辕偏执跟赵清都在,尴尬笑笑,松开手,朝祝宾归没好气道:“回去再收拾你!” “天天就知道压迫我……” 祝宾归在一旁捂着耳朵满脸委屈。 “什么?!” 唐颠听他的话,眉毛竖起,又要发作。 城南刚忙打圆场,安慰祝宾归道:“好啦,阿宾你来的正好,省的我去通知你了,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祝宾归揉着耳朵看他。 “院长同意我们去清风秘境修行啦!” 城南满面春风,得意笑道。 “什么?!清风秘境?!” 祝宾归听这个消息,忘记了疼,又有些不敢相信,问小西瓜,“真的?没逗我?” “真的!” 小西瓜笑着点头。 “卧槽,什么时候去?!” 祝宾归兴奋的跳起来,激动问城南。 “瞅你那猴急模样,院长既然答应了,还能反悔不成?” 城南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灵子,道:“怎么也得等咱们的伤痊愈了吧。” 祝宾归挠头笑笑,道:“说的也是~嘿嘿。” “师父。” 轩辕偏执忽然叫萧泊如。 “嗯?” 萧泊如抬头看他。 “等送他们进了秘境,我想……去蛮邦!” 轩辕偏执顿了一下,朝萧泊如歉意笑了笑,把话说完。 “去吧~去吧,反正这天下乱象,已成定局,你去也无妨。” 萧泊如叹了口气,悠悠道。 赵清思付稍许,也发话道:“院长,我想陪偏执走一趟,正好,也去摸摸蛮邦的底,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也好知己知彼。” “嗯,也好!” 萧泊如思考一下,点头同意。 “咋?你们俩又要去蛮邦?我也去!想当初,咱们仨可是纵横蛮邦的铁三角!带我一个!” 唐颠听他俩要去蛮邦,也跟着凑热闹。 “去吧,你们仨去,互相也有个照应,只是此行我有个要求,你们务必做到!” 萧泊如板着脸道。 轩辕偏执三人看他,问道:“什么要求?” “把我那徒媳妇儿,给我带回来!” 萧泊如展露笑容。 “嗯!” 轩辕偏执心中一暖,重重点头。 “好啦,没事儿了,都散了吧,回去让这几个小子好好养伤,也好好给他们讲一下清风秘境的相关常识。” 萧泊如挥手,下了逐客令。 一个月后。 清风学院后山,一处天然形成凹形山谷。 城南几人伤势痊愈,一众在山谷聚集,神情激动看着萧泊如。 萧泊如手中拿着两块碎玉,碎玉虽有他灵气的禁锢,却好像彼此感应,发出乳白的光芒,想要挣脱他的手合到一起。 萧泊如撒手,两块碎玉失去了外力的控制,迅速飞出,飘到了山谷上空。 两块碎玉相互吸引,紧紧合在了一起,拼成了一块完整的玉盘。 玉盘现形,光芒四溢,玉盘后山谷的空间竟开始扭曲! 扭曲的空间形成一个漩涡,不断蔓延,最后竟化成了一人高左右的门! 那道门虚虚幻幻,终是稳定下来。 “趁现在!快进去!一个月后,秘境会自动将你们送出来,抓紧时间好好修行!” 萧泊如示意城南众人。 “好!城南先行一步!” 城南朗声笑道,脸上焕发神采,一头扎进门去。 “等等我啊!” 小灵子跺了跺脚,追着城南进门去了。 “还说我猴急,你们冲的都比我快!” 祝宾归嘟囔着,也进去了。 “师父,我们走啦~” 小西瓜跟萧泊如挥手,做了个鬼脸,也进了秘境。 “开!” 萧泊如见他们进了秘境,大喝一声,用灵气将玉盘分开妥当收起,碎玉分开,那空间漩涡便不见了。 “师父,他们进了秘境,我们也该走了。” 轩辕偏执上前与萧泊如道别。 “嗯,走吧,早去早回。” 萧泊如挥手道。 “徒儿告辞!” 轩辕偏执一拱手,背上长剑龙吟出鞘,御剑而去! “院长,我们也走啦!” 唐颠与赵清御剑紧随轩辕偏执,远远跟萧泊如道别。 萧泊如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沉默站在原地,许久,摇头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只是背影好似苍老了许多。 第47章 城南的修行安排 城南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静谧优美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美丽的湖,湖水碧绿,清澈见底,如同一颗美丽的宝石。无风时,水平如镜,蓝天白云、青山绿影倒映湖面,山光水色,融为一体。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穿梭,好似在崇山、白云之间游动,灵动非凡。 放眼望去,只见黛绿群山优美逶迤,满山蓊郁阴翳的树木与辽阔湛蓝的天空连成一片,偶飘过几缕缥缈的云,恰好似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哇!好美!” 小西瓜刚刚新醒过神来,又陶醉于眼前绝美画卷一般的风景,眼神痴迷,喃喃感叹。 “呼~” 祝宾归张开臂膀,深吸一口气,感慨道:“空气好清新!就连元气都比外界浓郁数倍不止,难怪大家都说在清风秘境修行一天,可抵得上外界修行一月!” “这应该就是师父说的琥珀湖了吧!” 小灵子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地图上山川道路,标记详细,正是清风秘境的地图。 清风学院,不知历代多少人进入过秘境,经过代代人的积累,除了一些极其隐秘的地方,大致将整个清风秘境的地图都还原了出来。 清风秘境只有这一泓湖水,自然便是萧泊如讲与他的琥珀湖了。 根据湖的的位置,小灵子确定了现在几人身处的位置。 “诺,你们看!” 小灵子将地图摊开,招呼大家过来。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琥珀湖,处于清风秘境的正中。” 小灵子指着地图上湖水标记道。 “以琥珀湖中心,往东是剑池,往南是刀林,往西和往北,是两处禁地,一为雷钧,一为冰火,我建议我们先去剑池修行,你们觉得呢?” 小灵子在地图上画着,询问大家意见。 “我没意见,你们呢?” 城南点头,问祝宾归跟小西瓜。 “你说没意见,那就这么着吧,这次修行的机会,可是你挨了嘴巴子才换回来的,都听你的!哈哈哈!” 祝宾归也觉着没意见,只是话语间,还不忘调侃城南。 小灵子又询问看向小西瓜。 “别看我啊,我也没意见,城南去哪,我就去哪~” 小西瓜拉着城南的胳膊,眼睛却不住的瞟他背上的包裹,包裹里,是赵清精心准备的口粮。 “好,既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灵子收起地图,斗志高昂,眼里满是对这次秘境修行的期待。 “别急~别急~” 城南笑着拦他。 “嗯?咋啦?” 小灵子疑惑看城南。 城南嘴角噙笑,拉着小灵子道:“你看啊,人家说在清风秘境修行一天,相当于外界修行一个月,如此算下来,我们还有将近两年半的时间呐,对不?” “这么算倒是没错,不过……” 小灵子不知道城南想要干什么,可是看他那笑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城南抢话。 “不过啥啊不过,我来时候都替咱们将这次的修行时间安排好啦,你们看啊,这可是清风秘境对不对?单元气的浓郁程度都要比外界浓郁数倍,那一般元气浓郁的地方会有什么?” 城南坏笑着,循循善诱。 “我知道我知道,元气浓郁的地方一般都会生长出天材地宝!” 小西瓜举手抢答。 “对咯~你们看我们受伤的时候,最缺的是什么?” 城南将小西瓜三人拉着蹲下来,头顶着头小声问道。 “最缺的也是上好的疗伤灵药!” 小西瓜又抢答。 “对咯~小西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呢!” 城南见小西瓜出人意料的捧场,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所以呀,你们看哈,我是这么安排的,半年的时间呢,我们去搜刮洗劫,呸!去采集些天材地宝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然后剩下的两年呢,再潜心修行,你们看如何?” “咦~别装了,你都说漏嘴了城南!” 小西瓜鄙夷看他。 “咳咳~口误口误,你们知道的,我是文明人,从不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城南义正言辞,脸上写着我是君子。 “呸!我听你说就知道你丫没安好心!连清风秘境都想洗劫?你还真打算做个绝世无双的修仙盗匪啊!” 小灵子笑骂一声,戳穿城南。 “就是了,咋地吧,干不干!” 城南被戳穿,耍起了无赖。 “干!” 小西瓜举手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吓得小灵子一个激灵。 “干可以,不过我饿了,你们不能抠,采到了要给先我吃!” 小西瓜满眼的小星星,垂涎欲滴。 “好!没有问题!” 城南点头同意。 “来来来,我来安排一下分工。” 城南将小西瓜拉着蹲下来,几人的头又聚在了一起,“小西瓜嘴刁,对灵药敏感,由她去找天材地宝出来,然后阿宾去采,我负责收藏,有异议没?” “有啊,你们都有分工,我干啥?”小灵子低声问。 “你啊~” 城南坏笑看他,“咱们几个,就顶数你最抗揍,若是东窗事发了,你负责背锅!” “额……” 小灵子一时语塞。 “城南呐……” 小灵子叫城南。 “嗯?干啥?” “卧草你大爷!” 小灵子蹦起来就要揍城南,城南那反应多快,小灵子刚起身,人便“嗖”的飞了出去。 “你丫别跑!劳资把你当兄弟,你把劳资当背锅的!劳资今天一屁股坐死你!” “哈哈哈!追上我再说,小西瓜,阿宾,出发咯!” 城南肆意的笑声在清风秘境久久回荡。 与此同时,清风学院的青云别院,楚南天正在跟大皇子和灵断说着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楚院长还有什么事儿吗?”大皇子蹲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罐儿里的蟋蟀。 “额……” 楚南天尴尬看了一眼灵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灵断笑笑,道:“楚院长有事儿但说无妨,大皇子听着呢。” “是这样,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问问后边咱们有什么打算,自打上一次戒律堂一事发生后,便没了音信,老夫心里着实没底啊……” 楚南天长叹一声,跟灵断交了实底。 “楚院长有什么可没底的呢?萧泊如又没找您的麻烦。”灵断笑着问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怎么自那件事儿后,便没了什么音信,也不叫我去做什么事儿了……” 楚南天见灵断不接他的话茬子,无奈笑笑,直接说了实话。 “楚院长这么说,灵断就明白了嘛~” 灵断笑意更甚。 “想要找事儿做的话,灵断正有一事,想要求院长帮忙呢~” “什么事儿?” 楚南天听灵断说有事儿求他,面露喜色问灵断。 灵断勾手,要楚南天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第48章 秘境妖兽 清风秘境。 城南、小灵子、祝宾归红光满面,像个二世祖一般,迈着王八步,悠哉跟着小西瓜闲逛,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小灵子背着一个比他还要大的包裹,不住地嘿嘿傻笑。 “嘿嘿,城南呐,你别说,这偷……呸!收集灵药,还真爽!我都有点上瘾了!难怪那么多人去当盗匪,好东西来的真快啊!” 小灵子傻笑着朝城南感慨道。 “就是啊,我也有点上瘾了,现在就连看见根草都想摘!嘿嘿!” 祝宾归附和着,也不住的嘿嘿傻笑。 “切~瞧你们那点出息,我就没什么感觉!” 小西瓜啃了一口婴儿小臂一般粗的千年雪参,含糊不清道。 “对,你可不没感觉,就光顾着吃了!一跟接一根的,我们采的灵药,一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小灵子此刻全然一副抠门账房的样子,看着小西瓜手里啃了一半的千年雪参,心抽抽的一阵肉疼。 “略~” 小西瓜朝小灵子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往前边去了。 “嘿!你看她那样儿,你也不管管,照她这么个吃法,我们有多少家底都得让她败光咯!” 小灵子跺脚跟城南告状,全然忘了他们的家底,都是从清风秘境顺的。 “好啦~谁让你没小西瓜那本事呢,人家鼻子一嗅,就能发现好东西,吃点咋了!” 城南笑道。 “吃点?这是吃点嘛?!” 小灵子夸张叫嚷。 “好啦~心疼啥,这秘境里好东西不有的是?” 城南笑着安慰他。 “就你会做好人,敢情出事儿了不是你们背锅,我可是顶着出去要被师父揍得风险跟你们作案,心疼一下咋了?” 小灵子嘟囔道。 “城南!城南!” 小西瓜远远叫城南,琼鼻微微皱着,道:“这边有好东西!我都闻着香味儿了!” “好东西?!在哪?!” 正在嘟囔的小灵子听小西瓜的喊声,瞬间变脸,一副财迷模样,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嗖”的冲了出去,身形比往日都要快上几分——这真是上瘾了呐! 城南跟祝宾归一阵无语,相视一笑,也追了上去。 小西瓜一路嗅着在前开路,城南三人紧紧跟着她,到了一处山谷。 “就在这里!这次发现的,比之前的都要好!” 小西瓜啃了一口千年雪参,兴奋的小脸通红。 “那还等啥!走啊!” 小灵子大手一挥,也是满脸兴奋,催促城南。 “嗷~” 小灵子话音刚落,山谷中忽然传来一身兽吼。 “有活物?!” 城南几人相视一眼,却更兴奋了——这次发现的,有妖兽守着,绝对不简单! 几人默契收声,轻手轻脚潜了过去。 城南几人有模有样的潜伏在山谷上方,像是侦察兵,甚至还一人编了一顶草环戴在头上做隐藏。 山谷下方,一条桶粗的黑色巨蟒,正在与一只狐狸对峙——那狐狸通体雪白,竟有八条尾巴! 方才的兽吼声,正是它们传来的。 显然它们刚刚经历过大战,山谷此刻异常的凌乱,无数的树木被撞得从中折断,遍地都是毒液腐蚀的坑,有的还“滋滋”冒着白烟! “城南,这只狐狸好可爱!” 小西瓜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小声跟城南说。 “嘘!别~说~话~” 妖兽听觉灵敏,小灵子怕几人暴露,刻意放缓声音速度,低声道。 “城~南~你~看~那~狐~狸~受~伤~啦~” 祝宾归学小灵子说话的样子,小声跟城南说。 城南探出头,朝山谷下方看去,果然,那狐狸的后腿,有一处显眼的殷红。 “呲!” 那黑色巨蟒盘起,信子一吐一吐的,警惕那只白狐。 白狐忽然动了,娇小的身子行动迅速,朝着巨蟒身后闪去! “嘶!” 巨蟒巨口大张,一股股毒液朝着那只白狐接连射出,封锁了它的移动轨迹! “呼~”白狐灵敏闪躲,张嘴一道狐火便朝着那巨蟒喷去! 狐火击到巨蟒身上,烧得它痛苦嘶鸣,不住地在原地打滚,白狐趁这机会,又迅速朝它身后轻巧跳去。 巨蟒见白狐要跃到身后,顾不得身上剧痛,丈许长的蛇尾,呼啸生风,朝着那白狐重重扫去! 白狐灵巧闪过,张嘴又是一道狐火射向巨蟒,身体却去势不减,快速朝着它身后掠去——这白狐竟懂得声东击西! 可就在它闪过巨蟒的蛇尾的时候,那条蛇尾,竟一分为二,一条蛇尾抽散了狐火,另一条蛇尾,结结实实的重重扫在了白狐的身上! “嗷呜~” 白狐哀鸣一声,被扫出几丈远,重重跌落在地上,想挣扎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嘶嘶~” 巨蟒一双蛇眼死死盯着白狐,慢慢向它爬去,蛇尾灵巧卷起白狐,死死勒住,勒得白狐嘴角溢出血来,不住的哀鸣。 “城南,这白狐要被巨蟒吃了!好可怜~我们救救它吧!” 小西瓜着急捅咕城南。 女孩子啊,见着可爱萌动的东西就喜欢,小西瓜这是当真喜欢这白狐呢~ 城南被她捅咕得无奈,看了一眼小灵子。 “快点啊~你们不去我可去了啊!” 那巨蟒吐着蛇信,已将白狐送到了嘴边,小西瓜更是着急,几欲按捺不住! 小灵子见状狠心咬牙道:“行!救可以,但是有个条件,救了这白狐,你必须控制一下你的食欲,少糟蹋东西!” “哎呀!我会控制啦!你们先去救它呀!” 小西瓜看着那白狐,眼里全是喜欢,情急之下爽快答应小灵子。 “好!说话算话!” 小灵子站起身,放下背着的那个大包裹,大喝一声,从山谷一跃而下——“呔!大长虫,接我一记泰山压顶!” 整个人便如山石坠地,笔直朝着那黑色巨蟒的头落下! “动手!” 城南呼啸一声,飘然而下! “小西瓜你看着东西,不许偷吃!” 祝宾归嘱咐一声,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轰!” 小灵子那二百多斤的身子,随着惯性重重坐在了巨蟒的头上,砸的那巨蟒头晕眼花,身子一阵发软,嘶鸣一声,将那白狐甩了出去! 城南飘然而至,一个旋身,将那只白狐揽在了怀里。 “呔!大长虫,灵谋仁前来收你!” 小灵子大刀出鞘,挥舞着摆了个自认为极帅的造型,指着那黑色巨蟒喝道。 黑色巨蟒被小灵子砸得七荤八素,偌大的蛇身摇晃,有些发蒙。 “小灵子,我来助你!” 祝宾归大喝一声,提剑落到小灵子身旁。 小灵子摆着造型,目不斜视,问祝宾归道:“你咋下来了,小西瓜呢?” 祝宾归戒备巨蟒,回道:“留在上边看东西,咋了?” “卧槽!她看东西?不给你吃光都不错了!你别是傻吧?!” 小灵子大声嚷着,不再摆造型,大刀一挥,朝那巨蟒飞扑而去。 身在半空,还不忘朝祝宾归咆哮, “愣着干啥!速战速决!赶紧收拾了这大长虫,去看我们的宝贝还剩下多少!” 第49章 战巨蟒 祝宾归听小灵子的话,也是懊恼自责——自己咋想的?脑子进水了吧,居然让小西瓜自己看着那堆宝贝! 一跺脚,身形暴起,也紧随着小灵子飞身而上。 “着家伙吧你!” 小灵子跃到黑色巨蟒的头上,狠厉一刀劈出,势大力沉! 大刀劈到巨蟒头上,竟连巨蟒的皮都未劈开!“当!”得一声响,反倒震得小灵子虎口有些发麻! 祝宾归飞身赶到,见状心中一惊——这巨蟒的防御力也忒惊人了! 脚尖轻点巨蟒身躯,扭转身形,朝着巨蟒的眼睛刺去! “昂!” 巨蟒被小灵子一刀劈得吃痛,竟发出了嘶吼声,张着巨口,夹带着腥臭的风,躲闪祝宾归的剑,朝着小灵子咬去! 祝宾归刺了个空,身子滞在半空,调转身形,头朝下快速追落,一剑刺在了巨蟒的脖子上! “叮!” 一声脆响,祝宾归的剑未刺进半分,反倒被弹了出去! 巨蟒不痛不痒,血盆大口朝着小灵子杀到,小灵子却不慌,闷哼一声“千钧!”,整个人便快速下坠,落到了山谷平地上! 巨蟒一口咬空,更是恼怒,巨大的头颅甩着,好似一座小山包,朝小灵子狠狠砸来! “铁马!” 小灵子大喝一声,两脚叉开,做扎马状,脖上青筋暴起,双手将刀举过头顶,硬抗那巨蟒砸过来的头颅! “轰!” 巨蟒头颅重重砸到小灵子的刀上,激荡得尘土飞扬! 尘土散去,小灵子举刀硬扛着巨蟒的头颅,一双脚竟被压得陷入到了土中! “阿宾,你看戏呢?!快出手!老子快扛不住了!” 小灵子憋得满脸通红,朝祝宾归吼道。 祝宾归抬手甩出几道剑气,直袭巨蟒的眼睛,将巨蟒逼退,朝小灵子大喊道:“胖子!不行啊,这畜生防御力强的惊人!我们兵刃刺不穿!” “我他娘的用你说?!” 小灵子将脚从土中拔出来,连连后纵,跳到祝宾归的身边,还未站稳,那巨蟒便杀到,“嘶嘶”吐着信子,张嘴便是射出一道毒液! 小灵子跟祝宾归跳闪一旁,还未喘息,又是一道毒液射来! “卧草,这大长虫毒液不要钱的么!” 小灵子暗骂一声,快速闪开。 那黑色巨蟒的毒液好似无穷无尽一般,疯狂朝他们喷射,搞得他们二人狼狈不堪。 “屏住呼吸!不要吸入毒气!” 仓促间城南大喝一声,小灵子跟祝宾归反应过来,再看山谷,已然被黑色巨蟒的毒液腐蚀的满目疮痍,正袅袅冒着青黑色的毒烟! “城南,不行啊,这畜生太抗揍了!杀不死!” 小灵子狼狈躲避着巨蟒喷射的毒液,朝城南喊道。 “小灵子,阿宾!你们俩吸引它的注意力,我蓄力打他七寸!” 城南一手抱着白狐,一手抽出长剑,朝小灵子二人喊道。 “好!” 小灵子大喊一声,猛然止住身形,往反方向掠去。 掠到山谷谷壁,纵身跃起,蓄力猛然一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双手握刀,大刀高高扬起,爆喝一声“开山!” 只见他手中大刀刀气迸发,凛冽的刀气凝聚成一道丈许的虚影,寒意四射! “杀!” 小灵子大喝一声,挥刀大力斩下! “轰!” 小灵子一记“开山”重重斩到巨蟒的头上,将巨蟒砸得口中溢血,重重摔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祝宾归动了。 祝宾归面色凝重,将手中长剑竖起,催发剑气,“嗡”的一声响,整个长剑莹莹发光,剑气呼啸而出,激荡得他长发飞扬,衣衫猎猎! 祝宾归踏前一步,半弓着腿,长剑缓缓朝着巨蟒笔直刺出! “虎狩!” 随着祝宾归一声喝,剑气汹涌而出,化作一头狰狞猛虎,迅猛朝着巨蟒扑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剑气所化猛虎竟将被小灵子劈倒在地的巨蟒撞翻过去! “城南!趁现在!” 小灵子大喊一声。 话音未落,城南便纵身而起,速度极快,宛若流星! 一个纵身便跃到了被撞翻的巨蟒腹部之上,手中剑起,只一挥,便是一道骇人的剑气斩出! “轰!” “昂!” 剑气斩在巨蟒身上,伴随着巨蟒痛苦的嘶鸣声,发出惊天巨响,整个山谷都颤了三颤,激荡起漫天的灰尘! “咳咳!” 小灵子挥手驱散眼前的灰尘,大声问道:“怎么样?!杀了没?!” “不知道!看不见!” 祝宾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呼!” 小灵子耳边风声呼啸响起,紧接着一道黑影快速朝他扫来! “不好!” 小灵子暗喝一声,反应迅速,赶忙架刀格挡! “咚!” 小灵子只觉得好似被一头山砸在了身上,喉中一甜,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被扫飞出去! “卧草!小心,这畜生没死!” 话没说完,便“轰”的一声撞到了谷壁上,喷出一口鲜血,神色顿时萎靡! 尘土渐渐散去,几人定睛看,黑色巨蟒盘着身子,七寸处鲜血淋漓,正警惕的朝着众人吐着信子。 巨蟒身下,一道巨大的鸿沟从山谷地面蔓延到谷壁之上——竟是城南的剑气将整个山谷一分为二! “不行!得智取!” 城南见一剑未斩杀这黑色巨蟒,心中也吃惊,当机立断,大喊一声,飞身朝着小西瓜飞去! 人在半空,将怀中白狐抛给小西瓜,朝着小西瓜喊道:“小西瓜接住!再给我拿一株凤凰草!” 小西瓜在山谷上,看着谷下的战斗,也心急如焚! 见城南抛过白狐,一把抱住,又听城南喊她要凤凰草,小鼻子使劲儿嗅嗅,从那大包裹中拿出一株草,扔给城南。 “城南接好!三百年份的凤凰草!” 城南接过凤凰草,猛得狞腰,身形飘然朝着那黑色巨蟒掠去! “小灵子!阿宾!想办法让它张嘴!” “草!” 小灵子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朝手心啐了口唾沫,双手握刀,又是大喝一声“开山!”朝着巨蟒狠狠劈下! 祝宾归听城南喊声,应了声“好!”,身形变幻,几个闪身便接近巨蟒身边,喝了一声“鹰扬!”,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带起一道剑气,剑气化鹰,朝着巨蟒七寸处的伤口抓去! “昂!” 两人攻势重重击在巨蟒身上,巨蟒嘴巴大张,痛苦嘶鸣! 就在此刻,城南身形化作一道虚影,光速钻进了巨蟒的嘴巴! “卧草?!城南这是干啥?!想不开了?!” 小灵子见城南钻进巨蟒嘴巴,一时间被他搞昏了头! “卧草!胖子,城南羊入虎口了,呸!人入蛇口了!” 祝宾归也大吃一惊,没搞懂城南要干嘛。 “嗷!” 两人骂着,忽听巨蟒一声痛哭嚎叫,巨大的身子便开始剧烈翻腾,撞得山谷石碎树断! 两人飞身跃到小西瓜身边,紧张看着下边巨蟒疯狂折腾。 好一会儿,巨蟒动作越来越迟缓,“嘶嘶”微弱的喘息着,终于,偌大的身躯瘫倒在地,再也一动不动。 “呼~” 城南从巨蟒的嘴里钻出来,手里拿着巨蟒的妖丹,长出一口气。 笑着朝山谷上的几人喊道:“别看啦,搞定了!下来分赃啦!” 第50章 白狐素心 “哇!城南,你要不要这么拼?” 小灵子跃下来,捏着鼻子与脏兮兮臭烘烘的城南保持距离。 “城南不拼那你倒是去杀了那条巨蟒啊?” 小西瓜白了他一眼,替城南抱不平。 小灵子闻言一阵无语,委屈巴巴与小西瓜道:“我说小西瓜啊,明明咱俩是发小来的,怎么你老是向着他?” “要你管!” 小西瓜脸上飞过一道红霞,重重跺了他一脚,红着脸不再理他。 “好啦好啦,快去收拾一下这大蛇的尸体,我见它一身皮刀剑不入,应是个宝贝来的,要是制成衣服穿了,我们岂不是也不惧寻常刀剑了?” 城南笑呵呵打圆场。 “城南呐,你都说了刀剑不入了,咱们怎么切割?” 祝宾归拿起手中剑在巨蟒身上比划了一下,根本刺不进去,回头问城南道。 “额……” 城南也是笑容尴尬僵住。 “要是有什么空间容器就好了,我们将这巨蟒收起来,有合适的工具时再收拾。” 城南看着那巨蟒的尸体,小声嘟囔着。 “空间容器?哪那么好得啊,我看我师父都没有呢!” 小灵子听他的话,耸肩道,又问城南,“对了城南,你是怎么弄死这大蛇的?凤凰草?” “嗯,是凤凰草,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凤凰草有驱蛇灭蛇的功效,情急之下就试试咯~” 城南学他的样子耸肩道。 “试试?我的天!要是没杀死这大蛇,你不就成了它腹中餐了?” 小灵子听城南的话,瞠目结舌问他。 “那就是咯~” 城南灿然一笑,神采迷人。 “优秀,话说盗匪都这么不要命的么!” 小灵子一挑大拇指,咂舌赞道。 “也不全是,不过有时候,越怕死,越想活着,便越活不下去的。” 城南摇头笑道。 “越怕死,便越容易死么?”小灵子心中暗自思付,好似明白了什么。 “小西瓜,你刚才闻着的那宝贝儿在哪?” 城南又问小西瓜。 “我找找啊……” 小西瓜的鼻子俏皮皱着,不住的闻闻嗅嗅,最后走到了山谷尽头,惊喜叫道:“在这里!” 话音刚落,小灵子跟祝宾归便窜了过去——当真是捡宝贝捡上瘾了! 小西瓜口中的宝贝儿,是一株红色的草,静静生长在山谷峭壁上,那株草散发着红色的光,一闪一闪,氤氲了身边的空气,看上去妖艳动人。 即便城南几人离得远,也能感觉到那株草散发出来的炙热气息。 “好漂亮啊~” 小西瓜感叹道,只是嘴边,又不自觉的留下了口水。 “阿宾,快去摘来收好!这小姑奶奶又馋了!” 小灵子见小西瓜的模样,心里一慌,催促祝宾归赶紧去摘。 宝贝就在眼前,祝宾归也是心急,不待小灵子催,纵身飞起,脚尖轻点峭壁,三两个纵身便到了那株草的旁边,伸手去摘,却感觉握到了烧红的火钳子上一般,烫的大叫一声,飘身落下。 “卧槽,摘不了,太烫了!” 祝宾归甩着手龇牙咧嘴,伸出手来给大家看,那手上,已然遍布燎泡! “我去试试!” 小灵子不信邪,拖着肥硕的身子飞了上去,刚上去,便落了下来,脸上有些沮丧。 “真摘不了!确实烫手!” 小灵子一张胖脸微微有些抽搐,“他娘的不会白忙活了吧,拼死拼活小半天,肉都在眼前了,却吃不着!” “不会~都说贼不走空,咱们可是盗匪来的,哪有走空的道理?” 城南笑道,抱过小西瓜怀里的那只白狐,道:“这只白狐跟那巨蟒拼命,想来也是为那株草来的,它定有取那株草的方法,小西瓜,弄些疗伤的宝贝儿出来,给它弄醒!” “对啊!” 小灵子一拍手,眼里冒出兴奋的光,嘿嘿笑道:“咱们给它弄醒,让它去摘那株草,然后我们再劫了它!城南,妙计啊!” “哈哈哈!小灵子,我看你越来越像一个盗匪了!” 祝宾归笑着调侃小灵子。 “你懂啥?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花下客队长都是盗匪,咱们还跑得了?” 小灵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大笑道。 心中也道——废话,早知道当盗匪这么容易来宝贝,老子早就去了! 小西瓜听城南的话,在那大包裹里翻翻找找,找出了几株药草给白狐喂下。 白狐服下那几株药草,却没什么反应,依旧昏迷卧着。 城南几人围着那只白狐,盯着它看。 “醒了!醒了!” 小灵子撅着个腚,兴奋大叫道。 小西瓜正全身关注的看那只白狐,被小灵子的叫声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别吓着这只小可爱!” “额……” 小灵子无语,只是觉得自己在队伍里的地位又下降了一名。 白狐素心最近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但总是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契机,一直未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让它有些心焦——若是突破了,自己便能如狐族传说中的大能一般化作人形了! 其实素心也不知道化作人形有什么好处,可是心里就是憧憬自己能化作人形——或许是受自己洞中那些书的影响吧。 清风秘境每隔几年,便会有人进来历练,那些人总是会随身带着很多东西,自己洞中的那些书,就是他们落下的。 那些书里,有很多故事,最让素心向往的便是书中记载的那妖狐与书生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素心想着,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找一名书中记载的儒雅书生做相公! 这天,寻找突破契机的素心,在清风秘境转呀转,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亲近的气息——是火元素的味道! 素心心中欣喜——看来是自己的机缘到了呢! 素心开心的迈着悠哉的步伐,朝那火元素的方向走去。 “是火灵草!要是吃了它,我一定能突破!” 素心远远便见了那株草,心中大喜,蹦蹦跶跶便朝着那株草跃去。 还未靠近,天生的警觉告诉它,有危险! 素心赶忙跳了回去,警惕得注视前方——前方山谷竟缓缓爬出了一条巨大丑陋的蛇! 那条蛇吐着信子不住的警示威胁素心,告诉素心这是它的地盘,可是眼见突破的契机就在眼前,素心哪里会轻易退去? 素心与那巨蟒一番苦战,终是不敌,眼见就要被那巨蟒吞入腹中,便见一坨球状不明物体从天而降,将那巨蟒砸的七荤八素,巨蟒吃痛,把它甩了出去! 素心被甩出去,还在空中,便有一个柔软温暖的臂膀将它抱入怀中,素心瞥眼看——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俊俏少年,抱着它,在空中轻旋,那少年嘴角挂笑,长发飞扬,明亮如星的眸子带着笑意,关切看着自己。 “哇!好帅!”素心感叹一声,幸福的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素心缓过神来,眼皮微微抬起,映入眼帘,便是一张嘿嘿傻笑的胖脸! “嗷!” 素心大叫一声,跳起身来,接连后纵,一颗小心脏吓得怦怦直跳。 “哎呀妈呀!吓死宝宝了!这是什么物种?!” 素心心神未定,恐慌无比,抬眼打量,只见眼前四人,一个是那大胖脸的主人,一个是可爱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人。 素心一见那人,心跳更是加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嗷~” 素心轻叫一声,朝他们身边那人扑了过去。 他们身边,正是救自己的那名笑容迷人的书生气少年! 第51章 有人渡劫? “昂~” 白狐一双媚眼眯着,扑到城南怀里不住的用小脑袋蹭他。 “卧草,什么情况,这小狐狸看见我吓得毛都炸起来,怎么一见城南就这么亲近?!” 小灵子见状,尴尬挠头,满脸问号。 祝宾归笑着调侃他道:“谁让你生得满脸横肉?你打量打量你自己,哪点比得上城南看着可亲?” “呸!小爷我从不靠外表惑众,靠的是内在,要是论内在,小爷我一枝梨花压海棠!” 小灵子撇嘴不服。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哈哈哈!” 祝宾归见小灵子撇嘴模样,哈哈大笑。 城南笑笑,轻轻抚摸白狐,低垂眉眼问它,“小狐狸,你可是为峭壁上那株草而来?” 白狐极通人性,轻叫一声,点了点头。 城南又问它,“小狐狸,那你可有什么方法将那株草摘下来?” “昂~” 白狐点头,从城南怀里挣脱,轻巧跳到了峭壁上,没一会儿,又轻巧跳下来,嘴里衔着那株草,乖巧蹭城南的腿。 那草被摘了下来,不似方才热气灼人,看上去除了盈盈有灵气闪动,与一般草无异。 小灵子大喜,伸手便欲从白狐口中拿那株草,却被白狐龇牙咧嘴吓得将手缩了回来。 “完!这小狐狸除了城南,谁都不亲!”小灵子郁闷道。 “我试试!” 祝宾归自告奋勇,才伸出手,白狐便炸起了毛,半匐着身子,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完!我也不行,还是城南上吧!” 祝宾归摊手无奈道。 “我试试好了。” 城南说着,伸手到那白狐的嘴边,白狐乖巧松嘴,将草放到城南手心,甚至还温顺的舔了舔他的手! “母的!这小狐狸一定是母的!” 小灵子备受打击,崩溃道。 城南收起那株草,朝白狐道谢,却见了它眼中的渴望跟不舍。 “小狐狸,这株草对你很重要吗?”城南笑着问它。 “昂~”白狐叫了一声,点点头,可眼中闪过纠结的神色,又摇了摇头。 “小狐狸,想来你也是为了这株草而来,若是你需要,送你也无妨的~”城南笑着看白狐。 白狐听他的话,兴奋得跳了起来,连连点头。 “费半天劲得来的,就送它了?” 小灵子有些肉疼。 “哎呀小灵子,你干嘛老那么抠门嘛!我们都已经有这么多了,少这一株又何妨!” 小西瓜极喜欢这只白狐,听小灵子不舍得,赏了小灵子一记大白眼。 “谁抠了,我这不是怕糟蹋东西嘛~”小灵子不敢惹小西瓜,在一旁小声嘟囔。 “诺,送你~” 城南伸手将那株草送到白狐嘴边,眉舒目展。 白狐眼中现出人一般的情感纠结,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蹭城南的手,衔起那株草,跳到一棵树下,回头不舍看了一眼城南,转身遁入树后消失不见。 “城南,它走了哦……” 小西瓜看着白狐消失的方向,有些失落。 “嗯,有缘还会再见的。” 城南摸了摸小西瓜的头,朝她笑道。 “嗯!” 小西瓜展露笑容,重重点头。 “呼~走吧!忽然没了搜刮的兴致,咱们去剑池修行吧!”城南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拉着小西瓜朝山谷外走去,招呼小灵子跟祝宾归。 “可惜了这巨蟒身上的宝贝……”小灵子恋恋不舍得看了一眼那巨蟒的尸体。 “要不你扛着走?”祝宾归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玩笑道。 “拉倒吧!” 小灵子撇嘴,“它一颗脑袋都快跟我一边大了,扛着它不得把小爷累死?” “那就别舍不得啦~走咯!”祝宾归锤了他一拳,追城南跟小西瓜去了。 “等等我!” 小灵子将强行将目光从巨蟒尸体上收回来,跺跺脚,扛起那个大包裹,追城南他们去了。 城南几人没走出多远,晴空万里的清风秘境忽然变了天! 天空的颜色不断变幻,先是浅灰色,渐变到深灰色,最后,终于变成乌沉沉、黑压压的颜色! 山谷上空,满天的乌云压了下来,旋转凝聚,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几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莫不是我们搜刮太多天材地宝,遭天谴了?”小灵子满面震惊,慌张问城南,全然忘了城南在修行上的知识还不如他一半多。 “卧草,你别吓唬人啊!”祝宾归听他的话,也神色紧张,重重锤了他一拳。 “城南,这什么情况啊?”小灵子看向城南。 城南也是疑惑,摇头道:“你别看我啊,我也不清楚。” “这个情况,好像是有人渡劫……”小西瓜弱弱发声。 “渡劫?!” 城南三人震惊看小西瓜。 “嗯……我见过有人渡劫,场景跟这类似的,应该是渡劫。”小西瓜点头道。 “不能吧?清风秘境除了我们,还有人?”城南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我看这个情形像是渡劫,若真是渡劫,于我们可是一场大机缘呢!” 小西瓜忽变得兴奋起来,解释道:“要是能得渡劫的天雷淬体,我们的体魄跟体质,都能提升一大截呢!” “可是你确定这是渡劫不是其他什么幺蛾子事情?”小灵子问她。 小西瓜犹豫道:“这个情形,跟我之前见过的那次渡劫不大一样,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城南沉默,咬牙横心道:“是不是渡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富贵险中求,敢不敢去?!” “你去我就去!”小西瓜跳过来挽着城南的手,满脸坚定。 “人死屌朝上,不死接着晃!我也去!”小灵子狠了狠心,咬牙道。 “来都来了,我也去!”祝宾归点头道。 “好!回去!”城南心一横,调转方向朝山谷折去。 此刻天色越来越暗,乌云越聚越厚,一个劲儿的往低空压! 城南几人折回山谷,在山谷边停下窥探,不敢再深入。 天空中忽闪过一道蓝银色而又刺眼的白光,“轰隆隆——”一声雷响,黑云像一群奔腾的野马,开始沸腾! “咔嚓——”沸腾的云层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炸雷响起,震得城南几人耳鸣! “是有人渡劫!”小西瓜兴奋喊道。 “运气!闭住心神修炼!” 城南大喝一声,率先盘坐身子,静待雷劫洗礼!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响起,一道巨大的闪电朝山谷笔直劈来,劈到山谷上方,仿佛要将大地劈碎! “轰!” 闪电劈到地上,与地面接触崩裂出无数火星! 紧接着,又是一道道细长锯齿形的闪电似银剑一般疾射而下,狂猛暴戾的射向山谷每个角落! 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净,要把人的愤懑填平! 城南几人坐在山谷外围,偶有几道闪电打在身上,浑身酥麻,沐浴着雷光,咬牙拼命坚持! 闪电愈来愈疾,雷声愈来愈大,终于,一声响彻云霄的雷声过后,万籁俱静,天空乌云散去,蔚蓝的天空又显现出来。 山谷中,此刻一片狼藉,被雷电劈得满目疮痍! 第52章 清风秘境的裸体姑娘 城南依旧盘坐着,拼尽全力去消化劈到他身上的天雷,皮肤表面好似闪烁着丝丝电光! 天雷入体,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面部都有些扭曲。 “坚持!坚持住!城南,你要坚持!你要变强,不要再被人瞧不起!不要再因为实力不足而对有些事情无能为!” 疼痛感越发的强烈,城南心中不住地呐喊,为自己加油鼓劲儿! 可是天雷不断得朝他劈射而来,击打得他气息不由一滞! “不能停!” “要想获得强大的力量,就必须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城南你他娘的连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强者之路?又何谈去做那绝世的盗匪?!” 电流好似一把把利刃,疯狂的在他每一块肌肉上狠狠切割,城南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被撕裂一般痛苦,饶是这样,城南依旧坚持着。 他知道,忍受得越久,对自己的提升就越大,他苦苦撑着,满心满脑里只有一个声音,坚持下去,不能倒下——我不要再去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城南身上的电光隐去,好似融入了他的肌肤。 “呼~” 城南长吁一口气,满脸疲惫,却轻轻笑了——捱过去了! 潜心运气,一股暖流随着筋脉游遍全身,肌肉上的痛楚慢慢抽离,城南睁开眼,眼中神采奕奕,眼底,好似若有若无有一道电光! 城南缓缓起身,肌肉抖动,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了“噼啪”爆响。 小灵子几人早就结束,见城南起身,凑上前来问他,“怎么样?你怎么持续这么久?” 城南没有答话,只是挥出一拳,强烈的能量从他拳上涌出。 “果然,雷电的洗涤,对锤炼肉体有莫大的帮助!” 城南感受着自己的拳力,心中欣喜。 “你们如何?” 城南问小灵子几人。 小灵子嘿嘿一笑,抽出自己那柄大刀,大刀上隐隐雷光闪烁——他竟用天雷淬刀! 小灵子有模有样的挥舞几下,手中大刀蓝光闪动,宛若奔雷! “怎么样,厉害吧!” 小灵子收起大刀,得意挑眉,朝大家嘚瑟。 小西瓜撇嘴,祭出了自己的冰剑,冰剑之上也“噼啪”闪烁着电光。 “不就是天雷淬刀么,我直接把那些天雷,当零食吃了,现在我的丹田里都孕有天雷呢!” “额……” 小灵子尴尬将大刀收起。 “阿宾你如何?” 城南问祝宾归道。 “比不了比不了,我也就是简单淬体罢了~” 祝宾归笑笑,摆手道。 “别听他谦虚,你们看阿宾的头发现在都有些隐隐发蓝,一定是受益匪浅呢!” 小西瓜撇嘴,指着祝宾归的头发朝城南道。 城南打量祝宾归,果然如小西瓜所说。 “看来这次大家都有收获呢!”城南暖暖笑了。 “你们说,咱们这是沾了谁的光啊?” 小灵子疑惑问大家。 “不知道,要不看看去?” 城南耸肩提议道。 “看看去!” 小灵子几人点头——他们也对在这秘境中渡劫的人好奇得紧呢! 城南几人进了山谷,山谷里,那巨蟒的尸体依旧在地上瘫着,竟承受天雷而毫无损伤! 小灵子更是舍不得,嚷嚷着说啥也不能糟蹋东西,就是扛,也要给这巨蟒扛走。 城南笑笑,没有理他,观察四周环境,寻找遭受雷劫的重灾区。 重灾区,却是在山谷前,白狐遁去的那片林中! 城南小心翼翼潜过去,越是往里,情形越是惨烈,树木被天雷劈得焦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幽幽冒着蓝色的火焰。 城南扑灭了火,再往前走,竟是一片开阔空地! 地上还未被天雷完全劈成粉剂的树桩,显示着这里之前也是一片密林。 “这里应该就是渡劫的地方了。” 城南心中思付,谨慎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渡劫的人,心道反正这里是清风秘境,即便是有人,也无外非是清风前辈,当下拱手行礼,大喝一声:“在下清风弟子城南,敢问清风哪位前辈在此渡劫?晚辈几人备受福隐,特前来道谢!” “城……南……” 一道生涩而悦耳的声音传来,树后,怯生生探出一个小脑袋——竟是一个姑娘! 这姑娘生得乌云秀发如瀑垂,杏脸桃腮似蜜桃,眉如青黛浅淡,眼若秋波流转,好似一块无暇美玉! “城南!” 那姑娘见了城南,一双媚眼欣喜弯成了月牙儿,带起一阵香风,扑到城南怀里,将他扑倒在地! “诶~姑娘这是?” 城南被这姑娘一扑扑得有些发蒙,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呲溜~” 这姑娘香舌微吐,竟然轻舔城南的脸! 城南被那姑娘舔得脸上湿热,恍然失神,只觉得身子好似有一股电流穿过,打了个哆嗦,一张脸胀得通红,赶忙翻身起来,又惊叫一声,捂着眼慌张背过身去! “哎呀姑娘,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也不怪城南脸红——这姑娘,竟然赤裸着身子! 一身肌肤似沐月之玉,洁白胜雪,胴体凹凸有致,热辣惹火,衬着似缎般乌黑秀发,诱人非凡! 城南背身不敢看她,脱下自己外衣抛过去,慌张喊道:“还请姑娘原谅在下唐突,先将外衣穿上!”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袭来,后背,似乎被两个馒头顶着,软绵绵热乎乎,顶得城南心神荡漾! “额……” 城南一时僵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南~” 那姑娘在城南耳边轻声呢喃,口中带起的热气,吹得城南心痒痒~ “草!不管了!食色性也!美色当前,我还他娘的装什么正人君子!” 城南心中呐喊一声,猛地转过身,直视那姑娘——姑娘我来啦! “噗——” 城南回头瞧那姑娘,一双眼化作两颗桃心,幸福的喷出了鼻血,整个人被喷射鼻血的后坐力,带的倒飞出去! “城南!什么情况!” 小灵子,祝宾归与小西瓜听城南的叫声,疾速掠了过来。 “卧草!” 小灵子跟祝宾归大喊一声,楞在当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那名赤**子,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不准看!不准看!” 小西瓜俏脸通红,伸手去捂他们俩的眼睛。 “不看!不看!” 小灵子跟祝宾归嘴中答应着,伸手捂眼,只是食指跟中指大大叉开,将眼睛露了出来。 “唰!” 城南一个鲤鱼打挺,身形快似闪电,闪到那姑娘面前,用自己的外衣将那姑娘裹了个结结实实! “唉~” 小灵子跟祝宾归齐齐叹息一声,一双眼里满是可惜,幽怨盯着城南。 “哼!你们两个大色狼!” 小西瓜满脸羞恼,跳起来重重赏了他俩一人一个爆栗,气哼哼甩头拉住了城南的胳膊,嘴角挂笑,得意朝他们挑眉——看,还是城南正直,不会见色起意! 小灵子跟祝宾归大汗,一阵无语——姑奶奶,您是没瞧见他鼻孔下边淌得那两道鼻血么? 第53章 素心化形 “咳咳……” 城南干咳一声,轻轻擦去鼻血,脸上大书“我是君子”四个大字。 “你们俩真是的,常年在妓院厮混,怎么还跟没见过姑娘一样?!瞧瞧你们俩那痴汉模样,属实是丢我们花下客的脸!” 城南鄙夷看着小灵子跟祝宾归,义正言辞! 小灵子跟祝宾归一阵无语——大哥,您了鼻血还没擦干净呢,好意思么? 城南却不管他们,说着,扭头去看那姑娘,还未开口问她的来历,鼻血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额……城南,你流鼻血了诶……” 小西瓜满脸黑线,伸出葱白的小手,不住的轻点城南。 “唔……那啥,我最近吃的有点补了,火气有点旺,嗯,火气有点旺,那啥,小西瓜我冷静一下,你问问这姑娘的来历。” 城南仰头捂着鼻子,强行给自己找借口,只是鼻血还是止不住的从他手缝中溢出。 “额……城南,你鼻血止不住了诶……” 小西瓜满脸黑线,伸出葱白的小手,不住的轻点城南。 “额……那啥,今天天真热啊,我都热血沸腾了呢!小西瓜你先跟这位姑娘聊着,我去做几个俯卧撑!” 城南尴尬无比,捂鼻转身欲走。 “城南~” 那姑娘忽拉住了城南的衣角,柔声叫他。 城南习惯性转头,对上了那姑娘的眼睛,那姑娘一双媚眼似含春水,妩媚生情,勾人心魄。 “别走~” 那姑娘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好似怕他真的掉头走掉,迈步上前,胸前的衣襟微微有些松开。 “嗷——” 城南狼嚎一声,又喷着鼻血倒飞出去…… 是夜,清风秘境,明月飘在深蓝的夜空中,渲染出一圈圣洁的清辉,群星璀璨,星光在山谷树林间跳跃,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可爱。 山谷中,城南四人与那姑娘,围着一团篝火团团对坐。 “所以,你是那只白狐咯?” 城南鼻孔塞了两条布团,闷声闷气的问那姑娘——偶尔一瞥,脸红心跳,满脑子都是那姑娘赤裸着身子白花花的画面。 “嗯,叫我素心就好。” 那姑娘点头轻声回答,或是狐族天生狐媚,说话声音,总是轻柔悦耳,撩人心扉——正是白狐素心所化! “咳咳!那啥,素心呐,谢谢啦,你渡劫我们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呐!” 城南听素心的声音,脸色稍红,干咳一声化解尴尬谢她。 “呐~应该是我谢城南才对,要不是你送我那株火灵草,我怕是化形无望呢~” 素心朝城南温婉一笑,勾得城南心猿意马。 “哼!” 小西瓜板着一张俏脸,嘟着嘴巴,偷偷拧城南腰间嫩肉,疼的城南龇牙咧嘴。 “城南~你怎么了?” 素心见城南夸张表情,歪头懵懂问城南。 “咳……没啥,没啥,就是感觉忽然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城南尴尬笑笑,不敢再看她,低垂着眉眼,偷偷与小西瓜拧他的小手搏斗。 “对了素心,你们在这里很久了么?我们来之前从未听说过有妖兽存在的,你们是怎么做到不被前来秘境的人发现的呢?” 小灵子问素心道。 “嗯,我们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这里之前不叫清风秘境的,这里与你们的世界平行,叫做洞天,只是后来被人强行封印之后,才改叫清风秘境的。” 素心给小灵子解释道:“清风秘境是有妖兽存在的,只不过连同洞天一起被封印,失去了自由,所以大家平日里很少出来走动,只是在各自领域蛰伏修炼,试图修行到一定境界打破封印重获自由,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不会被人发现吧。” “原来如此!” 小灵子恍然大悟,拿出之前那张地图,问素心道:“你在秘境这么久,一定对秘境很熟悉吧,你帮我们看看呗?” 素心端详地图,笑道:“这张地图很详细了,只不过,所绘的只是洞天被封印的部分,也就是你们口中清风秘境的地图罢了。” “哦?洞天还不止于此么?” 祝宾归发声问素心。 “嗯!洞天很大的,被封印的只是一小部分空间罢了。” 素心点头道。 小灵子听素心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光——单单是被封印的这一小部分空间,便有这么多宝贝了,那整个洞天的宝贝该有多少?! “对了素心,这个大长虫你熟悉吧?内个,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它切割开或者是收纳起来啊?” 小灵子还是对那巨蟒恋恋不舍,不死心问素心道。 “你是说钢鳞蟒啊?钢鳞蟒一身皮肉坚如金石,我也没办法切割开它的皮肉的……” 素心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道:“不过你那地图上有两处标记,里边是有两件宝物的。” 说着,素心指着剑池的位置道:“这处有一柄灵剑,名字叫做惊鸿,传说乃是九天剑仙的佩剑,剑仙陨落之后,惊鸿便坠落洞天,落在了此处。” 说着,又指了指雷钧禁地的位置,道:“这处呢,传说是上古雷神的神邸,上古雷神持有一个空间宝物,名字叫做方寸戒,听闻内蕴乾坤,能容生灵死物。” “你们若是能得到这两件宝物中的一件,应该就能解决你们的问题了吧。” 素心倒是真没把城南几人当外人,将自己所知晓的如实讲与他们听。 “城南!城南!听见没,有宝贝!” 小灵子听素心的话,眼里直冒绿光,不住的扒拉城南。 “啊?啥?” 城南正与小西瓜斗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被小灵子扒拉,茫然抬头看他。 “啊啥啊?有宝贝!” 小灵子一张胖脸通红,激动得脸上肉都不住颤抖。 “啥宝贝?” 城南一脸茫然,看看小灵子,又看看祝宾归,不知所以然。 “靠!合着刚才你没听啊?”小灵子有些扫兴,拍腿大声叫嚷。 “嘿~他啊,一门心思跟小西瓜拉拉扯扯,哪有心思听你们说话!” 祝宾归坐在他俩对面,将他俩的小动作瞧得清清楚楚,笑着调侃道。 “呸!休得胡说!” 小西瓜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祝宾归说的羞赧,一张俏脸通红,“鬼才跟他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 小灵子猛甩着一张胖脸,脑门顶个好大的感叹号,看看小西瓜,又看看城南,满脸怀疑。 “好啦,不要闹,小灵子,你刚才说啥宝贝?” 城南笑着转移话题,问小灵子道。 “哦哦哦!” 小灵子听城南提宝贝,又兴奋起来,眼冒金光,“素心说剑池有仙剑,雷钧秘境有空间戒指!你看我们是不是要……” 小灵子嘿嘿笑着,虚空一抓,做了个往怀里放东西的姿势,朝城南挑眉。 瞧他这神态,完全是把自己当了盗匪呢! “要!当然要!” 城南听小灵子的话也是大喜,挑眉笑道:“宝贝在前,我们若是不笑纳之,岂不是辱没了我花下客的名声?” “那我们明日……” 祝宾归听说有宝贝,当然也开心,斜眼坏笑着问城南。 “去剑池!寻仙剑!” 城南大手一挥,神采飞扬! 第54章 剑池 “额……城南,你们好像提起来宝贝都很兴奋呢?” 素心见城南神采飞扬的模样,一双美眸流转,好奇问他。 “嘿嘿,那是,你也不看看我们是干啥的!” 小灵子嘿嘿笑着接素心的话,胖脸上满是自得。 “你们是干啥的?” 素心歪头问小灵子。 “盗匪!我们可是绝世无双的修行盗匪!” 小灵子拍着自己胸脯,洋洋得意,好做盗匪是极其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盗匪是什么?很厉害吗?城南也是吗?” 素心初化人形,对人类的职业和事物还不熟悉,但听小灵子说绝世无双,一双媚眼闪烁着兴奋的神采,托腮问小灵子。 “当然厉害了!盗匪呢……盗匪就是天下所有的宝贝,不管有主没主的,只要你想要,就都是你的!” 小灵子吹牛皮不打草稿,忽悠素心。 “城南呢,当然也是盗匪了,而且还是我们花下客的盗匪头头!” 说到这,小灵子顿了一下,坏笑问素心,“素心,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花下客,一起做盗匪?” “要!” 素心听小灵子的话,满眼期待,快速点头。 “呸!小灵子,你不要教坏了素心!” 小西瓜轻啐一声,起身将素心拉到自己身边。 又赏了城南一记白眼,“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瞧瞧你,把小灵子都带坏了!” “城南是好人,不坏!” 素心纠正小西瓜的话,满脸认真。 “额……” 小西瓜无语,不知该怎么说好,无奈看向城南,“你自己来解释好了!” “哈哈哈!我本来就是好人嘛!” 城南尴尬笑笑,抱头随意往地上一躺,转移话题,“睡咯!明儿去剑池,取宝贝!” “我要跟城南睡!” 城南话音儿刚落,素心便轻巧跳到他的身上,乖巧伏在了他的怀里。 “噗——” 小灵子刚送到嘴边的水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素心,“你说啥?跟谁睡?!” “我要跟城南睡!” 素心满脸单纯,声音轻柔,却坚定。 “哎呀,素心,人类不比你们狐族,人类讲究男女有别,夫妻才能在一起睡,你不能跟他睡啦!” 小西瓜知道素心不懂人类的规矩,耐心解释给她听,试图让素心明白为什么她不能跟城南睡。 “那我就跟城南做夫妻!” 素心俏脸紧紧贴着城南的胸膛,闭目淡定道。 “额……” 小西瓜满脸黑线,头顶又一只乌鸦带着省略号悄悄飞过。 “哎呀我不管啦!” 小西瓜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气,狠狠踢了城南一脚,甩头走到一边,气鼓鼓抱膝坐下,“你跟他做夫妻好了,我先睡了!” “吓?咋回事儿?” 城南尴尬愣在当场,茫然看向小灵子跟祝宾归。 “唉,朽木不可雕也~”祝宾归摇头叹息。 “唉~某人的风流债哟~阿宾,我们睡吧~” 小灵子阴阳怪气朝城南挤眉弄眼,狭促笑笑,招呼祝宾归去睡了。 只留下尴尬的城南,比手画脚给素心讲人类的复杂关系。 这一夜,小灵子睡得极其香甜,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挂笑,抱着祝宾归喃喃叫了一夜的宝贝…… 翌日,几人一早醒来,除了小灵子跟素心,城南、祝宾归、小西瓜,皆是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 几人简单收拾,朝剑池出发——只是这一路,气氛微妙,小西瓜不理城南,祝宾归呢,好似极其怕小灵子,不再跟他勾肩搭背走得那么亲近了。 地图显示得不远,可饶是几人全速赶路,也耗了半晌时间。 还未到,便已经感觉到了剑池的不凡! 一股惊人心魄的剑气直冲牛斗,万道璀璨绚烂的剑光气凌寒霜! 几人感慨接近剑池,凌人剑气倒是感受不到了,反倒眼前景象更是让几人叹为观止——方才感受到的剑池的剑气,是无形之剑,近了打眼看,整个剑池,乃是有形之剑! 这剑池,乃是一处湖泊,狭长而秀气,湖身均匀似修长剑身,湖面平静如森寒剑面!湖尾处“水列川形”,像是锐利的剑尖! 剑池沿岸,棵棵松柏笔直朝天,像是柄柄短剑直插云霄! 剑池之上,雾气氤氲,细细感受,竟是灵气凝聚! “果然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城南忘湖感叹! “嗯!” 小灵子点头,伸手去拍祝宾归的肩膀,却被祝宾归惊恐闪开。 “诶卧草,阿宾你咋了?怎么一觉起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一路,祝宾归的表现早就引起了小灵子注意,见他刻意躲闪,满头雾水问他。 “你们是夫妻吧?昨天你抱着他睡,叫了一夜的宝贝儿。” 素心经过昨天城南的培训,大致懂了些,一脸羡慕的看着小灵子跟祝宾归。 “卧草!啥?” 小灵子听素心的话,一阵头大,“我俩不是夫妻啊,卧草,素心你看我俩那眼神什么情况?好像在羡慕?阿宾你听我解释啊,我没龙阳之好啊……阿宾你等等……” 小灵子靠近祝宾归想跟他解释,可是祝宾归见他过来,却怪叫一声,落荒而逃。 城南看着他俩打闹的身影,摇头笑笑,“小西瓜,我们这几日就在这驻扎修行吧?” “哼!” 小西瓜哼了一声,留给城南一个背影,径自走向了一旁。 “城南,小灵子跟阿宾好恩爱,我好羡慕啊……” 素心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期待看向城南。 “额……” 城南满脸黑线,尴尬挠头。 “城南!你说那仙剑会在什么地方?” 小灵子跟祝宾归打闹够了,兴冲冲跑过来问城南。 “不知道,你说会不会是在这湖底?” 城南调侃说道。 可城南随口一说,小灵子就当了真,竟真的脱了衣衫,甩着白花花的肚皮,跃入剑池寻剑去了! “这憨货!” 祝宾归摇头笑笑,问城南道:“发现什么端倪没有?” “这剑池未接近时,剑气直冲霄汉,可近了,却感受不到那股磅礴凛冽的剑气了,古怪的很。” 城南点头道,只是心中纳闷——这仙剑会在什么地方呢? “哗啦——” 许久,一阵水声响起,小灵子湿漉漉从剑池水面探出头,朝城南嚷道:“城南!这剑池深得很,探不到底!” “你先上来,好好修炼,时间还多,仙剑的事儿我们从长计议!” 城南叫小灵子上来,叫他先潜心修炼,自己也抛去寻仙剑的想法,打坐入定了。 第55章 诺言 城南入定,引导体内灵气自动运行,意识便潜入了识海。 “忘川,我来啦!” 城南踏入识海,嘴角挂笑,大声招呼忘川。 “城南!” 忘川身影闪了过来,径直扑到了城南怀里。 城南被忘川扑个满怀,噙着笑意,轻抚她的头发。 “我说,你们能不能一见面就虐狗?” 心魔也跟了过来,撇着嘴不满朝他俩嘟囔。 “哟~好久不见!” 城南心情不错,笑着跟心魔打招呼。 “少跟我来这套,知道好久不见,那你就应该常来!也省的我天天……” 心魔话没说完,便惊觉一股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正是忘川一眼扫来! “省的我天天没有你来做对手,觉得孤寂不是?”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心魔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改了口。 “我这不是来了嘛!放心好了,这一个月我天天陪你!” 城南笑着与心魔道。 “真的吗?!” 忘川猛地从他怀里将头抬起来,欣喜看他。 “嗯~我现在在清风秘境修炼,要呆一个月呢!” 城南低头一笑,好似春风,笑得忘川心儿都要飘了出来。 “对了城南,我感受到了哥哥的气息!” 忘川依偎在城南的怀里,俏脸微红,乖巧得像一只猫——或许因为他是除哥哥之外第一个跟自己亲近的人吧,不知怎么的,就是眷恋他的怀抱。 “哥哥?哦哦哦……” 城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忘川说的是剑匣上一任主人,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可是我现在在清风秘境啊,你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是真的!我真的感受到了哥哥的气息!” 忘川甩掉城南的手,满眼认真。 “哦?” 城南沉吟思付,眼中忽闪过一道亮光,兴奋道:“你哥哥的剑叫什么名字?” “惊鸿,仙剑惊鸿。” 忘川说着,小脑袋又使劲儿往城南怀里钻了钻。 “什么!” 城南听忘川嘴里蹦出的名字,先是震惊,继而又欣喜若狂! “哈哈哈!忘川呀,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城南欣喜大笑,将忘川举起来转了一圈,兴奋的在她的粉颊上亲了一口! “唔……” 忘川一张脸羞得通红,低头狠狠揉搓着衣角,扭捏道:“你干嘛啦……讨厌……” “哎呀!” 忘川双手捂脸,莲足轻跺,“你干嘛突然亲人家啦!” “额……” 城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冒失,尴尬挠头。 可实在是难耐心中狂喜,双手按住忘川的肩膀,激动道:“传说剑池有一柄九天剑仙遗落的仙剑,名字叫做惊鸿,你哥哥的剑也叫惊鸿,你又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这柄剑是你哥哥的无疑了!” “呀~” 忘川掩嘴轻叫一声,灵动迷人的眼睛激动看着城南,一双眸子里,慢慢氤氲出了雾气。 “是哥哥的惊鸿……” 忘川仰头看着城南,温婉笑着,可眼中氤氲的雾气,却化作两行泪水淌了下来。 “嗯~乖,不哭,寻到了你哥哥的剑,咱们应当开心才对……” 城南轻轻拍打着忘川的肩膀安慰她,心中却感慨——自己跟那九天剑仙、忘川的哥哥当真有缘呢! “我没哭,我只是因为……因为太开心了,自打哥哥陨落,我在剑匣里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终于……” 忘川说着,娇小的肩膀微微有些耸动,终于声音里带了哭腔,渐渐泣不成声。 “你……很想你哥哥吧?” 城南沉默,将忘川拥入怀中,“放心,以后有我!” “城南呐,不是我说,你这么弱,有你能有什么用?若是她从你识海出去,你能护她周全?” 心魔也沉默,发声质问城南。 不是他泼城南冷水,忘川与城南心意相通,他与城南也心意相通——某种意义上,他就是城南,城南也就是他。 而他,与忘川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些,每天除去挨忘川的揍,自然也听忘川讲了不少修行界中大能的故事,他比城南,更加清楚修行一途的凶险! “我会变强!” 城南轻抚着忘川的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但愿吧,愿你你有朝一日,可握日月,可摘星辰……可护她一生无忧!” 心魔看了眼忘川,眼中情感复杂,身形逐渐隐去。 “若是你做不到,我定取你而代之!” 心魔身形不见,声音虚渺传来。 许久,忘川停止抽泣,静静依偎在城南怀里。 “瞧给他嘚瑟的!定是我揍他揍得少了!” 忘川羞红着脸,俏皮的挥舞着小拳头。 “也不见得,只是他是我的一部分,他的感情,自然也会受到我的影响罢了。” 城南摇头轻笑——这心魔,好似喜欢忘川呢! “那……那你也喜欢我咯?就像哥哥喜欢她一样……” 忘川低着头,一张俏脸红的娇艳欲滴。 忘川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可在她的认知里,喜欢,就是哥哥对她那般吧——哥哥愿意为了她去做任何事,自己为了城南,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自然……不讨厌!” 城南顿了一下,轻叹一声,终是话转了弯。 喜欢么?自然是喜欢,可心魔的话,却也是事实,以自己眼前的实力,自保都成问题,又何来资格去谈喜欢呢? “哦……” 忘川沉默,只是语气里满是失落。 城南想伸出手去摸她的头,伸到一半,却僵在了半空,终是垂下,轻叹一声,问忘川道:“忘川,你能感受到你哥哥的气息,那你能感应到惊鸿么?” “嗯……” 忘川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你能帮我找到惊鸿么?” 城南见她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塞。 “可以的……只要你想要,都可以的……” 忘川好似鼓足了勇气,猛地抬头看城南,可与他眼神对视,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一双小手,又开始蹂躏自己的衣角,娇小的身影,楚楚可怜。 “忘川……” 城南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自打遇到了忘川,一直都是忘川在帮助自己,自己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诺言,又给了忘川什么呢? 忘川是剑灵,她虽与他哥哥,那绝世剑仙见过自己没见过的大世面,可是她又真能如她哥哥那般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吗? 她对自己,是依恋大于喜欢,还是喜欢大于依恋呢? 或许……不管她对自己是依恋还是喜欢,自己该努力提升实力,将忘川带出识海了吧! 想到这些,城南甩甩头,笑着叫她, “忘川!” “嗯……” 忘川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我一定要将你从我的识海里带出去,带你去找你的同类!带你去吃你没吃过的美食!带你去见你没见过的美景!” “一定!” 城南语气笃定,坚决非常。 忘川眼眶微微发红,抬头,见了城南那暖人的笑容,如沐春风。 第56章 计引仙剑 “城南,今天不修炼了,陪我,好吗?” 忘川一双美眸熏红,却盈盈浅笑,轻声问城南。 城南见她的笑,莫名有些心疼, “好!” 城南重重点头。 城南识海中,没有薄山的红日,没有挂稍儿的月牙,没有漫天闪烁的繁星,也没有风。 有的,只是那八字真诀散发着的耀眼金光。 城南与忘川,沐浴着金光,静静坐在识海中不第城酒肆前的那株桃花树下。 两人紧挨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和谐而静谧,好似一副绝美的画卷。 纵是时光静好,却总难长久,即使城南再愿意,可也总不能一直在识海与忘川静处。 “你……该走了。” 忘川低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却抱膝将头埋在腿间,不肯抬头。 “嗯……” 城南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你走吧,不用管我的,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忘川说着,却将头埋得更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总是想笑着送城南出识海,可是他真的要出识海时,心里却总是会涌出难以言喻的滋味,那感觉,很难过,却和哥哥离开时有些不同。 “唉~” 城南心里也不好受,轻叹一声,看着忘川,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说出来,只是低声道别:“那……我走了!” 忘川没有答话,依旧埋头坐着。 城南摇头叹息,转身离去。 “城南……” 忘川叫他的名字。 城安驻足回首,忘川却依旧埋着头。 “上次我给你演练的那剑法,是哥哥最得意的剑法,惊鸿虽没有意识,可同哥哥出生入死,早已心意相通,你出去舞上一剑,惊鸿定能感知!” 忘川同城南讲引出惊鸿剑的方法,只是声音略带一些感伤。 “好!” 城南点头,不敢再去看她,狠心转身离去。 只是心中暗暗赌誓——忘川,待我修成,定将你带出识海,踏遍秀色江山!尝遍世间百味!我要你如你我初见一般无忧忧虑,我要你如你我初见一般笑得开心,我要你,再也不去尝那离别愁苦! 识海外,剑池。 城南呼吸吐纳,一双灿若星辰的轩目睁开,刚刚抬起手想伸个懒腰,便见了化作狐形蜷缩在他腿间睡得香甜的素心。 素心湿润黑亮的鼻尖轻轻耸动着,长长得睫毛一抖一抖的,睡像可爱诱人。 城南怕扰了素心清梦,停下伸懒腰的动作,轻轻抚摸她光滑如缎的头背,轻笑自语, “素心呐素心,是不是我们从清风秘境出去,也要跟你分别了呢……” 素心可爱萌动的小耳朵“簌簌”抖动,一咕噜从城南腿上翻下来,坚定看着城南,“不要!” 素心化作人形,过来紧紧抓住城南的胳膊,将头抵在城南肩膀上,轻声呢喃,“不要分开!素心跟城南要永远在一起!” 城南轻笑摇头,心中轻叹——“真的能吗?” “诶卧槽,我啥也没看见!我啥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小灵子心系仙剑,压根就没静下心来修行,听城南这边有动静,赶忙过来看,却见了素心靠在城南肩膀呢喃这一幕,慌张捂眼背过身去。 “呸!你想哪里去了!” 城南见小灵子模样,知道他想歪了,笑骂一声,又喊他道:“我想到出仙剑的方法了,你去招呼小西瓜跟阿宾过来!” “什么?!好嘞!” 小灵子闻言大喜,应了一声,欣喜叫小西瓜跟祝宾归去了。 不一会儿,祝宾归跟小灵子风风火火折回来,身后还跟着闷闷不乐的小西瓜。 “城南!小灵子说,你知道引出仙剑的方法了?!” 祝宾归一溜小跑,蹲在城南身边,惊喜问他。 “嗯!” 城南笑着点头。 “哼!” 小西瓜见了依偎在城南肩膀的素心,哼了一声,一张小脸更是恼火,背着手,小脚大力踢着,身边的花草便遭了殃。 “额……” 城南见小西瓜的表现,有些头疼——她不是吃醋了吧? “什么方法,你快说呀!” 小灵子搜刮宝物上了瘾,哪里还管这些,着急催促城南。 “我也只是方才冥想时灵光乍现想出来的方法,不一定能引出仙剑的。” 城南笑道——不是城南对他们遮掩隐藏,就像他们说的,不告诉自己小西瓜的身世是为了自己好,不告诉他们忘川的秘密,想来也是为他们好吧~ “哎呀,你磨叽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西瓜气哼哼瞪了城南一眼,没给他半分好脸色。 “就是的,你快说呀!” 小灵子心里着急,附和小西瓜道。 “你们看,这是把仙剑对吧,仙剑跟随九天剑仙杀伐四方,时间久了,会不会衍生出自己的灵智,有了自己作为仙剑的尊严呢?” 城南有板有眼的忽悠大家。 “你是说仙剑可能有自己的意识?!” 祝宾归思付,大喊一声,满面惊喜——假若城南说的是真的,这下可真的顺着宝贝了! “嗯,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具体是不是有了意识,我也不敢确定!” 城南故作思考模样,沉思答道。 “可是即使仙剑有意识了,我们怎么引它出来呢?总不能在这骂大街,刺激它吧?” 小灵子疑惑问城南。 “未尝不可!” 城南轻笑扬眉,道:“假若仙剑有了自己的意识,衍生出作为仙剑的自尊,骂一骂它,兴许真能给它骂出来!” “额……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枉我激动一场!” 小灵子当是城南开玩笑,沮丧道。 “有些仙物是能衍生出自己的意识的,就像我们妖兽一样,到了一定境界,便有了自己的灵智,城南说的不是馊主意!” 恬静靠在城南肩膀的素心忽然说道。 “哦?!” 小灵子眼里又闪出了亮光! “那也不能只凭着骂一骂就把它骂出来吧!” 小西瓜越看素心跟城南,心里越恼火,没好气朝素心嚷道——此刻的小西瓜,是怎么看素心也不觉得可爱了。 “别急嘛~” 城南赔笑哄小西瓜,“我是这么想的,你们说,仙剑若是真有灵智,跟随九天剑仙那么久,是不是见惯了精妙的剑招?若是我们在它面前班门弄斧舞上那么几式,再刻意嘲讽它和它的主人,你们说他会不会生气?” “有门儿!” 祝宾归眼睛也是一亮,拍手叫道。 “搞不好还真行!还是城南主意多!” 小灵子听城南的话也觉着有道理,一双眼睛笑得都变成了一道肉缝儿。 “那是,城南可聪明呢!” 素心靠着城南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幸福,好似小灵子夸得是她。 “啊啊啊!” 小西瓜转身冲了出去,祭出冰剑,朝着剑池冲去,“死仙剑我砍死你!” 声音在剑池周遭回荡,经久不散! “额……” 城南几人面面相觑。 “兄弟,你完了!” 小灵子怜悯看了城南一眼,转身往剑池走去。 “额……” 城南茫然看向祝宾归。 祝宾归耸肩,撇嘴道:“别看我,节哀吧!” “自古多情空余恨呐~兄弟保重!” 祝宾归有模有样的叹息一句,也转身离开。 只留下了懵逼的城南和满脸幸福的素心。 第57章 仙剑出 “啊啊啊!死仙剑!我砍死你!” 小西瓜手中冰剑雾气缭绕升腾,剑身凝结冰珠含露欲滴,道道剑气晶莹剔透,映着阳光璀璨夺目! 森寒的剑气斩到湖面上,寒霜迅速蔓延,宛若给剑池披上了一件纱衣! 寒霜与湖面接触,迅速将湖面冻结,阵阵寒气升起,朦朦胧胧,似浓似淡! “死仙剑!我要你没有良心!我要你喜新厌旧!我要你勾三搭四……” 小西瓜咒骂着,一剑剑朝剑池斩去,只是,骂的好似不是仙剑惊鸿? “得得得,我的姑奶奶,你这个骂法,能把仙剑骂出来见鬼了!你歇会儿,我来!” 小灵子过来,拦下了正疯狂发泄的小西瓜,大马金刀的站在剑池前。 小西瓜哼了一声,一甩脸,傲娇走到一旁去了。 小灵子扛着大刀,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手中大刀刀气催发,幻化出丈长的虚影,一刀挥出,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破空声似龙吟虎啸,一刀斩得剑池冰屑水浪飞扬! “呔!你这臭不要脸的仙剑!你家主人不知何在,你却在我清风秘境赖着安逸!” 小灵子大骂一声,反手又是一刀! 只见手中大刀冷气森森,刀刃上寒光不停流动,随他挥动,惊人刀气呼啸而出,割空破浪,将剑湖湖水搅了个翻天! “仙剑!你家灵爷爷在此!你家灵爷爷使得不是剑!是刀!今儿就把话搁这了,我就看不上你!有种出来与我一战!” “……” 小灵子一刀刀挥舞着,骂人的话从嘴里不停地往外直窜,都不带重样的! 许久,小灵子拄着大刀,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城南呐!我说这仙剑也忒有素养了吧,我都这么骂了,还不出来,你这招到底灵不灵?” 小灵子属实为了宝贝拼命了,累的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问城南。 “嗨!你这骂得不行,我来!” 祝宾归喝退小灵子,跃到剑池前,三尺青锋出鞘,持剑而立! “那仙剑听着!我乃祝宾归是也!你个没囊没气的!都被人骂到门前了还不敢出来应战么?” 祝宾归骂着,手中轻捏剑诀,只见一团光华自他剑上绽放而出,宛若出水芙蓉一般雍容而清冽! 剑气如星宿运行一般闪出夺目的光芒,与阳光浑然一体,像是清水缓缓流淌,在空中荡漾出波纹,朝着剑池缓缓斩去! “你不就是曾跟九天剑仙征战,他用你施展过绝妙的剑招么!今日尝尝我这一剑如何!” “不服气,有本事你出来与我一战呀!别跟着青楼龟公一般缩着脖子让人瞧不起!” “……” 祝宾归也骂了小半晌,可剑池却丝毫没有动静。 “城南呐,这招不灵啊,我们几个跟傻帽一样,骂了半天大街,仙剑根本就没有反应!” 小灵子见不奏效,心急抱怨。 “别急,这不我还没试呢嘛!” 城南笑着走上前去,手中长剑龙吟出鞘,大喝一声,“惊鸿!看我这一剑如何!” 城南负剑在手,一瞬间,脸上笑容不见,俊俏的面庞神情凝重,一股惊人心魄的气势自他身上蔓延出来,竟好似拔剑生死的壮怀激烈! “喝!” 城南大喝一声,身形动了! 手中剑,舞起了片片秋风,剑光似银光乍起,矫若飞龙,上下翻飞,似水般荡漾,如风般轻灵! “看剑!” 城南又喝一声,手中长剑横扫而出,剑气磅礴,如壁立千丈的巍峨山峦一般撞向剑池! “轰!” 剑气撞到剑池湖面,惊起滔天巨浪! 城南持剑而立,手中剑寒光闪耀,冷艳动人! “惊鸿!” 城南长啸一声,一剑刺出,剑气汹涌而出,宛若龙出云巅,在剑湖上盘旋! 小灵子几人看的呆了,这一剑,如同天上而来,城南一剑刺出,这天地间,便只有了这一剑的风采! 城南一剑刺出,好似耗竭了体内灵气,面色有些苍白,身子微微颤抖,一双眸子,却紧紧盯着湖面。 城南剑气撞起的巨浪跌落湖中,湖面渐渐平稳,只留他刺出那道剑气依旧在湖面上盘旋,逐渐消散! “出来啊惊鸿!” 城南紧张盯着湖面,心中焦急呐喊! 可剑池湖面平滑如镜,没有半分反应。 “唉……这招果然行不通!” 小灵子沮丧嘟囔了一句。 城南是相信忘川的,她既然说这个方法能奏效,那就一定能奏效,只是他见湖面没有动静,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修为不够,未能将剑法催发到引出惊鸿的境界! 剑池平静,城南剑气也消散不见。 “唉……失败了呢……” 城南也沮丧摇头。 “走吧,看来我这方法不奏效。”城南招呼大家回去。 可他话音刚落,平静的湖面好似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等等!” 城南大喜叫住几人,兴奋望向剑池! 剑池湖面沸腾越来越剧烈,整个湖都开始颤抖起来! “吼——” 一声龙吟声想起,整个剑池的湖水都腾空而起! 一道光华自剑池疾速射出,直入云霄! “轰!” 光华射出,剑池湖水又重重跌落,激荡起数丈浪花! “吼——” 又是一道龙吟声,那道光华自天而降,凌厉破空,竟笔直朝城南几人的方向射来! “快逃!” 城南吃不准这是不是惊鸿剑,即使是惊鸿剑,城南也吃不准它会不会伤害自己几人,当下大喝一声,要几人避开! 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上那光华的速度?! 光华转瞬即至,射到众人面前! “诤!” 那光华忽的停了,只是带起的狂风,将众人吹得人仰马翻! 风散去,几人爬起来,不见那光华,只见一柄古朴长剑悬浮空中,静静飘着! “是惊鸿!” 小灵子狂喜大喊一声,朝着那剑扑去,却被那剑轻灵闪开,扑了个空! “我试试!” 祝宾归大喊一声,朝那剑抓去,那剑闪转挪移,悉数避开,也抓了个空! 那剑顽皮在他们二人头顶盘旋一圈,像个顽皮的孩子。 好似戏耍够了,竟径自飘到了城南面前! 城南细细观察,只见这剑长三尺,剑身薄如蝉翼,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雕刻一条古朴金龙,显得无比威严! 剑刃锋利无比,刃如秋霜,一抹流光在剑刃上不停地流转。 “惊鸿?” 城南试探着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它。 “诤!” 那剑剧烈颤抖,好似悲泣,躲过城南的手,竟平顺的贴在了他的怀里! 第58章 认主 城南愕然,不知惊鸿颤抖着贴在自己的怀中意欲为何,可见到惊鸿的模样,心中竟联想起自己识海中那道孤零而瘦削的身影。 想起忘川,城南恍然大悟——惊鸿与忘川一般,不知独自处了几度春秋,自己舞上那剑仙的剑式,剑意催发,怕是把自己当了他的主人,在跟自己倾诉离别相思之苦吧。 “惊鸿~” 城南唤仙剑的名字,伸出手去轻轻摩挲剑身,“我来了,你今后,便不再是孤身一个了。” “铮!” 惊鸿剑身浑然一震,发出金石之声,脱离城南怀抱,上下翻飞,像是个兴奋的孩子! 翻飞一阵,又贴在城南怀里,上下摩挲,城南摩挲剑身,惊鸿不住发出好似欢愉的铮鸣声,好似极为享受一般。 城南轻笑,这惊鸿,虽没有意识,但此刻的表现却真如个孩子一般,好似在撒娇呢! “哇!” 小灵子惊叹着走过来,“城南,这仙剑从出来,就窜你怀里不出来,你说实话,是不是给它施了美男计了?” “就是,我只当是你能吸引姑娘垂青,没想到连仙剑都沉沦于你的美色!” 祝宾归轻笑调侃城南。 “这剑一定是母的!” 小灵子疯狂点头,满脸认真。 “哼!谁说他能吸引姑娘垂青的,本姑娘就不喜欢他!” 小西瓜板着脸过来,狠狠夹了城南一眼,傲娇扬起头,“哼!还没有猪蹄子好!” “噗嗤~” 祝宾归笑出声来,打趣小西瓜道:“我说小西瓜,在你眼里,还有比猪蹄子更美好的事物存在么?” “哼!反正城南现在比不上猪蹄子!” 小西瓜瞪了城南一眼,噘嘴哼道。 “唉~” 小灵子摇头轻叹,幽怨看着城南,道:“城南呐,都说兄弟如手足要有福同享,可是我看你是要吃独食儿啊,是真一样不给我们留啊!” “你吃哪门子干醋,这宝物和姑娘向来都是有缘者得之,仙剑亲近城南,那是他的缘分。” 祝宾归锤了小灵子一拳,挑眉揶揄看向小西瓜,笑道:“至于姑娘嘛~” “呸呸呸!谁跟他有缘!再胡说八道小心本姑娘跟你翻脸!” 小西瓜红了脸,跺脚轻嗔,张牙舞爪威胁祝宾归。 “哎呀,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小西瓜张牙舞爪的模样煞是可爱,祝宾归不怕反笑。 “哼!你们欺负我!” 小西瓜赌气转身走开了。 “唉,算了,这仙剑谁得不是得,反正都是我们花下客的!” 小灵子叹息一声,不再惦念惊鸿。 “那啥,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小西瓜。” 小灵子放心不下小西瓜,知会一声,转身追她去了。 “城南,我见这仙剑跟你亲近,你可有什么方法将他收服么?” 祝宾归看着城南怀里的惊鸿,问城南。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跟我亲近,更别提去收它了。” 城南摇头——他只听忘川说怎么引出惊鸿,却属实不知怎么收服惊鸿。 “我听说很多灵物都要滴血认主的,不知道仙剑是不是也如此。” 素心思付一会儿,朝城南道。 “那我试试!” 城南点头,轻拍怀中惊鸿,大喝一声,“惊鸿,你可愿认我为主?!” 话音刚落,惊鸿便龙吟一声,猛地从他怀里飞起,绕着城南上下盘旋,最后,静静悬停在他的手前——好似只是再等他这一句话! 惊鸿剑尖对着城南的手指,温柔一戳,城南指尖便冒出血珠来! 惊鸿剑尖挑着城南的血,剑身竖起,血珠便顺着剑身滑落到剑柄龙头处,只是一闪,就渗入了剑身! “嗡——” 惊鸿汲取城南的精血,陡然一震,整个剑身忽光芒大作,刺得祝宾归跟素心睁不开眼! “什么情况?!” 小灵子跟小西瓜,见这边爆发出耀眼光芒,赶忙折回来! “城南!” 小西瓜回来,不见城南,只见一团耀眼光芒,忽凄厉大喊一声朝着那光团扑去! 却被小灵子横空拦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死死拽着,用肥硕的身体给她遮挡耀眼的光辉。 “别冲动!城南好像正在收服仙剑!不要打搅他!” 小灵子低声喝道。 小西瓜愣了一下,冷静过来,不再挣扎。 光芒散去,再打眼瞧,惊鸿已被城南握在手上,看上去除了相对古朴些,与寻常仙剑无异。 “这——” 祝宾归倒吸一口气,疑惑道:“这是仙剑自己认主了?” “嗯……好像是的。” 城南也一脸茫然,轻挥手中惊鸿,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行啊你!” 小灵子惊喜冲上来,锤了城南肩膀一下,真挚看着城南,由衷道:“恭喜啦!” 城南心中也是欣喜,把玩着手中惊鸿,爱不释手! “别瞅啦,今儿你收服惊鸿,值得庆祝,走!喝酒去!”小灵子揽着城南的脖子,大笑道。 “对!必须庆祝!” 祝宾归拽着小西瓜跟素心,紧跟小灵子与城南的脚步。 城南素来好酒,即便是来清风秘境修行,他也朝着轩辕偏执讨了几瓶酒来,本想着修炼乏味时小酌一杯,可看今日情形,怕是一顿就要喝光了! 几人席地而坐,对酌谈心。 “城南呐,你现在到底什么境界了?”小灵子饮了口酒,问城南。 “就是啊,我见你斩巨蟒那一剑,还有在剑池前舞出的气势,境界超过我们了吧?”祝宾归也疑惑的看城南。 “你们又什么境界了呢?”城南笑着反问小灵子他们。 “我凝丹后期!” 小灵子得意笑道,脸上满是自得。 “我元婴初期!” 祝宾归朝小灵子挑眉——平日里光被小灵子仗着肉身优势欺负,今日总算在修为境界上压了小灵子一头! “小西瓜你什么境界了?” 城南好奇问小西瓜,想知道这拿天材地宝当萝卜啃的姑娘的境界。 “我呀?大乘期了!” 小西瓜啃着一根千年何首乌,无所谓道。 城南跟小灵子怕她撒酒疯,不让她饮酒,可代价呢,便是给小西瓜一堆灵药当零食吃! “大乘期?!” 祝宾归跟小灵子听小西瓜的话,眼珠子都要掉到了地上! 要知道,在这个年纪,能修炼到凝丹元婴境界的,已经堪称天才了,这小西瓜竟修行到了大乘期,可谓逆天了! “也没啥,要是你们有我这个体质,到大乘期也不稀奇,我这修为,全是靠灵物堆起来的,华而不实!” 小西瓜满不在乎,淡淡说道。 “华而不实也是大乘期啊……” 小灵子嘟囔着,问城南,“城南,你什么境界了?” 听他问城南境界,小西瓜跟祝宾归停下了动作,看向城南,想知道他的境界。 “额,我么?要不你们猜猜?” 城南被大家看得有些尴尬,端着酒杯无所适从。 “猜屁嘞!快说!” 小西瓜将手里啃剩下的千年何首乌的尾巴砸向城南,不耐烦的道。 “好好好!” 城南躲过小西瓜扔来的“暗器”,笑道:“元婴后期啦!” “诶?” 众人齐齐发出了声惊叹,看城南的眼神,好像再看怪胎! 第59章 暂别 “元婴后期!” 小灵子大叫一声,满脸震惊盯着城南,手中酒险些洒了出来! “你来清风才多久?!我记得你刚入清风的时候,还是个修行小白吧?!怎么忽然就元婴后期了?!” 小灵子看向城南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城南轻啜了一口酒,微微笑着,没有答话。 “喂,城南,我知道你变强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祝宾归也不大敢相信,嘴角微微抽搐,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城南,好似在等城南说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城南没有骗人哦,我能感受到你们的气场,城南的气场确实比你们两个要强。” 素心也是不许喝酒的,在小西瓜身旁抱着一株灵药“嗷呜嗷呜”啃着,头也未抬,随意说道。 “完!” 小灵子跟祝宾归对视一眼,无奈笑笑——素心定是不会骗人的,既是她这般说了,那城南真的是元婴后期! “城南呐,是不是赵清老师偷着给你吃什么逆天的宝贝了,怎么境界提升这么快?” 小灵子有些沮丧,但还抱有一线希望,讪笑着问城南,希望城南如小西瓜一般,是靠着什么天材地宝将境界提升上去的。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人如其名,清澈的很,哪里会有什么宝贝。” 城南举杯饮酒,断然回道。 “额……” 小灵子仅有的一线希望被打破,垂头丧气。 “城南呐,你是不是私下里遇到了什么大机缘,才导致修为突飞猛进啊?” 祝宾归也有些沮丧,但仍抱有一丝希望,讪笑着问城南,希望城南是有什么际遇才会导致修为大幅提高。 “没有,我天天跟你们在一起,哪里会有什么机缘?” 城南举杯饮酒,断然回道——废话,自己的小秘密,哪能这么轻易就跟他俩说了? “额……” 祝宾归仅有的一丝希望被打破,锤头丧气。 “虽然我现在讨厌城南,但不得不说,城南比你们强,并不惊奇的。” 小西瓜又换了一棵胳膊粗的人参啃着,塞的嘴巴鼓鼓囊囊,活像个小仓鼠一般! 小西瓜大力咀嚼,“咕噜~”一声,将嘴中的人参咽下肚去,脸上尽是满足,擦擦嘴角,神秘道:“城南本身资质就不差的,认为他是三等资质的人都是傻瓜!” “哦?城南资质不差?” 小灵子跟祝宾归好奇看她,就连城南,都好奇看小西瓜——自己资质的事儿,小西瓜是如何得知的? “嘿嘿!” 小西瓜见大家都瞧着她,“嘿嘿”一笑,得意道:“你们不知道吧?!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当时城南入学,不是炸了灵石柱么?然后赵清老师不是来求我师父说要自己承担,并愿意收城南为徒么?” 城南听小西瓜提起赵清,眼中闪过一丝暖色,听她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师父是不太同意的,只是赵清老师坚持,才无奈应允,赵清老师走了之后,我师父去勘察现场修复灵石柱,你们猜他回来怎么说?” 小西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溜溜”转着,古灵精怪的吊大家胃口,可爱至极。 “怎么说?” 祝宾归歪头疑惑看小西瓜。 小西瓜见达到效果,心中相当满意,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我师父说,这帮人都是傻子,还说赵清老师傻人有傻福,说要是能把灵石柱摧毁成那般惨状的人,是三等资质的话,那这天下再也没人能踏入仙途了!” “嘶~” 祝宾归跟小灵子倒吸一口凉气——萧泊如对城南资质评价竟如此之高! “不对啊!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 小灵子不服叫嚷。 “呸!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只顾着跟城南厮混,都没来拜师,也不曾来过师父别院,自然不知道!” 小西瓜赏了小灵子一记白眼,噎得他无言以对。 小西瓜说着,又啃了一口人参,严肃道:“其实即便城南是三等资质,他能有今天的境界,我也不稀奇的。” “城南自打进了清风,便一直被人压着,你们都知道的,他是个要强的人,虽然我们在一起成立了花下客,可是他一直觉着是自己拖累了我们,所以他在修行上,比我们要努力的多,我们在睡觉的时候,他在修行,我们在嬉闹的时候,他在修行,我们在修行的时候,他还在修行!你们说,就凭着他的努力,他到今天这个境界,又有什么稀奇?” “睡觉?” 素心停下啃灵药的动作,疑惑看向小西瓜,“你睡觉的时候,是怎么知道城南在修炼的?” “额……” 小西瓜强行灌鸡汤被素心挑出毛病,一时语塞。 “哎呀,素心,小西瓜就是打个比方啦!” 小灵子朝素心解释道。 “不过……” 小灵子又沉声叹道:“城南确实要比我们努力得多!” “我本以为,我凝丹后期的实力,在咱们花下客能算得上数一数二了,没想到居然是个垫底!” 小灵子痛饮一杯,悠悠叹道。 “谁不是呢!” 祝宾归苦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或许是时候该认真去修炼了吧,城南一直努力提升,不想去拖我们的后腿,我们也不能落下,变成花下客的拖油瓶啊!” 小灵子沉默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城南,我想暂时与大家分开,去刀林!” “哦?” 城南轻啜一口,抬眼看他。 小灵子轻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我是用刀的,与其跟你们在剑池修行,不如去刀林试试,或许会对我有颇多益处!” “我也想跟大家暂时分开!” 小西瓜跟着凑热闹,却一反常态,满脸认真,“我的境界,都是靠灵物堆的,华而不实,你们也看到了,我是冰系体质,所以这次来清风秘境,我想去冰火秘境修炼,凝实自己的修为!” 城南看小灵子跟小西瓜,有些沉默——不想好好地一顿庆功酒,竟成了离别宴! “你呢?” 城南沉默问祝宾归。 祝宾归自斟一杯酒吃了,笑笑,道:“我就不走了,我与你一样,是用剑的,剑池的仙剑虽被你收了,可剑意还在,我想留在此地感悟剑意!” 城南点头,又看了一眼素心。 素心见城南看她,赶忙抛下手中灵药,跳过来揽住城南的胳膊,慌张道:“不要看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哼!” 素心话音未落,小西瓜便哼了一声,重重一口将人参咬做两截! “城南,你要去哪里修行?跟我一同在剑池?” 祝宾归问城南道。 “我么?” 城南笑笑,看了眼依偎在自己肩膀的素心,嘴角轻轻扬起,道:“我听素心说,清风秘境还有一个宝贝来的!” “既是来了,便不想走空呐!” 城南说着,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远方——竟是雷钧禁地的方向! 第60章 雷钧禁地 “哈?!” 众人听城南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看他——这货得了惊鸿仙剑还不知足,竟想着再去雷钧秘境得那方寸戒?! “你要去雷钧禁地盗宝贝?” 小灵子张口结舌问城南。 “咋了?阿宾不是说了么,宝物都是有缘者得之,那方寸戒无主,不去试试,岂不可惜?万一我就是那个有缘人呢对不?” 城南轻饮一口,做了个自认为潇洒得姿势,满眼笑意。 只是在小灵子几人看来,此刻的他并不潇洒,活像个宁可为财而死的贪财奴! “当真?” 祝宾归疑惑问城南。 城南轻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许。 “靠!我都以为我自己够贪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贪!” 小灵子见城南不是开玩笑,摇头笑骂道。 “呸!你那不叫贪,你那叫抠好嘛!” 小西瓜接话,撇嘴嘲讽小灵子。 “呸!我那不叫抠,叫会过日子!你这么能吃,我不拦着点儿,家底不都让你吃光了去?” “呸!就是抠,那么多的灵药,我吃几株怎么了?!” “呸!你那是吃几株吗……” “……” 小灵子平日里是不敢跟小西瓜拌嘴的,可提到了被小西瓜“糟蹋”了的灵药,心疼得心尖儿肉都哆嗦,竟跟小西瓜互不相让! “好哇!你敢跟我犟嘴!看招!” 小灵子话还没说完,小西瓜大喊一声,“嗷呜”一声扑到他身上,好一顿拳打脚踢! 良久,小西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哼哼!这下知道本西瓜的厉害了吧?!” 小西瓜耀武扬威挥舞着小拳头,得意挑眉,活像一个发泄完兽欲的霸王嫖客! “额……” 小灵子抱腿蜷缩,泫然欲泣,一张胖脸上,红彤彤印着两个小拳印。 “好啦,别闹了,城南还没有说他的盗宝计划呢,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见小西瓜发泄完毕,祝宾归笑着打圆场道。 “呸!就你马后炮!她霸凌我的时候你咋不敢说话?” 小灵子却不领情,一双眼睛幽幽看着祝宾归,活像个深闺怨妇。 “嗨?我帮你劝小西瓜,你还不识好人心?” 祝宾归一偏头,瞪了小灵子一眼。 “哎呀?你还敢瞪我?打不过小西瓜我还打不过你吗?!老子跟你拼了!” 小灵子大叫一声,翻身而起,肥硕的身子好像小山一般朝祝宾归压去。 “我还怕你不成?!” 祝宾归满脸不服,迎着小灵子起身跃去,与小灵子战作一团! “别打了,别打了!” 城南起身过去拉架。 “诶,卧槽,谁打我脸?” “活该!打死你这个拉偏架的!” “我靠?!还打?” “我跟你拼了!” “……” 几人叫嚷着,劝架的城南,也被搅入了战团! “哈哈哈哈!痛快!” 许久,三人收手,不再打闹,小灵子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畅快笑道。 “痛快个屁,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跟你说要是给我毁了容,回到京都我家雅儿不喜欢了,我跟你没完!” 祝宾归也喘着粗气,一张脸青肿发亮,衣衫狼藉,可嘴上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尽是笑意。 “靠!就跟你没打我脸似的!” 小灵子猛地坐起身,激动喊道。 撑地站起来,却不再与祝宾归打闹,转过身去,忽有些沉默。 “走了!” 小灵子沉默稍许,低喝一声,便大步朝刀林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祝宾归跟城南对视一眼,会心笑了——这小子,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道别,接着方才的打闹隐藏情绪呢! “小灵子等等我!” 小西瓜愣了一下,忽朝着小灵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我去冰火秘境跟小灵子顺路,先走啦!秘境外见!” 小西瓜远远跟城南几人道别,只是身影随着小灵子,渐行渐远…… “呼~” 城南长吁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 “都走咯……” 城南低头笑笑,喃喃自语。 转身重重握了握腰间惊鸿,背对着祝宾归微微摆手,“阿宾呐,我也走了!你我,秘境外见!” 说罢,大步流星朝雷钧禁地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等等我~” 素心小跑几步,追上城南,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他往雷钧禁地去了。 方才大家饮酒打闹的地方,便只剩下了祝宾归。 “城南,小心呐~” 祝宾归低吟一声,摇头笑笑,“秘境外见么?这一月,大家又会提升到何等境界呢?” 说罢起身收拾收拾,也径自修炼去了。 翌日,雷钧禁地。 雷声好似战斗号角,号召天上的士兵交战,大地好像是矫健的黄龙,在雷霆的重击下不住翻腾! 由远及近,掠过来两道身影——正是城南和素心! 两人掠道禁地前,驻足观察——只见雷钧禁地狂雷滚滚,道道银色雷电肆虐蹂躏着大地,搅得尘土激扬,电光尘土交汇,遮天蔽日散发着狰狞的气息! 城南捂着耳朵,大声问素心:“素心!这雷钧禁地果真神奇,远处不闻半点雷声,近了却震耳欲聋!” 素心好似不受雷声的影响,处之泰然,淡淡与城南解释,“这雷钧禁地是有一处封印的,将雷声与秘境隔开,不然整个清风秘境怕都是震耳的雷声了!” “嘿!你看,这么恶劣的环境,竟然有一朵花儿!” 城南细细观察雷钧秘境,竟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朵花儿,欣喜上前,想要采来送给素心。 还未到那花儿前,忽一声炸雷响起,大地都在这磅礴声响中震荡颤栗,那朵儿花儿颤抖起来,娇嫩的花瓣狼狈摔落地面。 “可惜了……” 城南惋惜摇头。 “不可惜,那只是幻境罢了,那朵花儿就在那里,周而复始得在雷电中凋而复生!” 素心跟过来,指着那花儿向城南解释。 城南顺她手看去,那凋落的花儿果然又重新盛开! “雷钧禁地果然不简单!” 城南不由赞叹雷钧秘境的神奇。 “素心呐?你可有什么方法进去?” 雷钧禁地道道天雷宛若密集的箭雨一般砸在地面上,城南忘雷兴叹。 “没有,妖兽生来惧怕雷火,我打小就不敢靠近雷钧禁地,对雷钧禁地了解不多……” 素心轻戳着手指,低声回答,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好似因为帮不上城南而自责呢! “没关系的素心。” 城南听她的话,心中一暖——不敢靠近雷钧禁地的素心,竟然跟自己到了禁地跟前,可见她为了跟自己在一起克服了多少心中的恐惧! 城南轻轻拍了下素心的肩膀,素心抬头,见了城南嘴角浮起的笑容。 “交给我!” “我来想办法!” 城南说着,转头坚定望向雷钧禁地。 第61章 闯禁地 “城南真帅!” 素心心中小鹿乱撞,脸上微微有些发热,低头偷偷抬眼瞧城南。 城南浑然不觉,皱眉看着眼前雷霆密布的雷钧禁地,皱眉思付。 眼前,雷霆好似瀑布一般,横扫着雷钧禁地,遮天盖地,耀眼的蓝光如同密集的长鞭鞭打着大地,让人望而生怯! “该怎么进去呢?” 城南背手皱眉,自语着转来转去。 “唉~要是有什么能避雷的宝贝就好了!” 城南思忖良久,终不得法,无奈长叹一声,。 “避雷的么?” 素心听城南的话,呆萌道:“你杀的那条钢鳞蟒,好像不怕天雷哦……” “对呀!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城南惊喜大叫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几人找宝贝的初衷,是为了处理钢鳞蟒的尸体! 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兴奋拍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条钢鳞蟒天劫的雷都劈不坏,自然雷钧禁地的雷也劈不坏的!” 说着,大力抱住素心,拍她的背,惊喜道:“哈哈哈!素心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素心被城南抱着,不知所粗,一张俏脸面色潮红,娇艳欲滴。 “也……也没什么啦……你……你那么聪明……能……能想到……只是时间问题啦!” 素心被城南抱了一下,心跳的厉害,小手轻轻戳着,说话有些结巴,一张媚脸泛起红霞,煞是美丽,与平时比起更具风情! “呀~” 素心心跳还未平缓,便被城南握住了手,轻叫一声,脸烫得都要冒出火来! “走!我们去取钢鳞蟒的皮来!” 城南一心只想着宝贝,未曾发现素心的异样,欣喜拉着她朝那山谷去了! 不消一会儿,便到了山谷,山谷中,钢鳞蟒的尸体依旧瘫在地上。 城南抽出腰间惊鸿,轻抚剑身,笑道:“惊鸿啊惊鸿,委屈你了,跟了我,不曾带你奋勇杀敌,却要拿你来剥这大蛇的皮~” 惊鸿轻鸣一声,好似不满。 “安啦~” 城南轻弹一下剑身,笑道:“待我出了秘境,咱们有的是杀敌机会!” 便不管惊鸿的抗议,“吭哧吭哧”剥起了钢鳞蟒的蛇皮! “嘿!你别说,惊鸿就是好使,切这刚鳞蟒,跟切豆腐一样!” 城南剥下蛇皮,规整叠好,扛在肩上,朝素心笑道。 “也就你会把仙剑当做剥皮剑来用!” 素心娇嗔白了城南一眼,妩媚生情,竟看得城南口舌有些发干,心中燥热! 并非素心有意为之,素心是狐族,一颦一笑,天生便有一种魅惑众生的能力。 “哈哈哈!走咯!” 城南干笑一声,不敢再去看素心,吆喝一声,便带着素心又往雷钧禁地折去! 雷钧禁地。 钢鳞蟒巨大的蛇皮下。 “城南,我怕~” 素心娇媚的声音传来。 “素心,别怕,没关系的,大家都说第一次会疼些,第二次就不疼了,乖~” 城南轻声哄素心。 “可是……可是我还是没有心理准备……” 素心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素心!你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么?要是真的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的!” 城南语气有些严肃。 “不!我……我们开始吧!” 素心听城南的话,声音有些慌张。 “那……你准备好,我们要开始了!” 城南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 “嗯……” 素心低声应允,宛若蚊鸣。 “要进去咯?” 城南低声询问素心。 “嗯……” 素心小声应着,好似有些紧张。 “好!一、二、三!抓紧我!” 城南大喝一声,裹着钢鳞蟒的蟒皮,拉着素心便一头撞进了雷钧禁地! 随着城南二人的闯入,雷钧禁地好似被侵犯了尊严一般,群雷乱舞,“轰隆”声不绝于耳,密集的落雷好似一片惨烈的火光,一道道劈在裹着钢鳞蟒蟒皮的城南二人身上! “城南,我怕!” 妖兽生来便惧怕雷电火光,素心遭受着万千雷电的打击,一张媚脸灿白,诱人的嘴唇血色全无,不住的轻轻颤抖,死死抓住城南不敢放手! “不要慌!钢鳞蟒的皮阻绝了雷电,我们一鼓作气冲过去!” 城南大声安慰素心,只是面色也有些发白——钢鳞蟒的皮确实阻隔了雷电,但是一道道雷霆重重击打在身上,那大自然的力量轰击得他五脏六腑都开始有些翻滚起来! “他娘的只想着隔绝雷电,没计算好雷霆的力量!” 城南心里暗骂一声,却也知此时进退维艰,与其犹豫后退,不如咬牙冲过去! “素心!化作兽形!钻进我怀里!” 城南拉着人类形态的素心,难以全力施展身法,大声朝她喊道,素心闻言,化作狐狸形态,一头钻进了城南怀中。 素心缩作一团,紧紧贴在城南胸膛,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好似也没有那么惊恐了。 “富贵险中求!拼了!” 城南面露狠色,咬牙施展身法,朝雷钧禁地更深处疾速掠去! 随着城南的深入,雷霆越来越密集,雷势也越来越猛烈! 伊始,只好似迷路的孩儿童一般蹲在墙角小声啜泣,可随着城南的深入,继而由小声啜泣演变成了绝望呐喊,令人闻之肝胆欲裂! “妈的!神邸到底在哪?!” 城南朝前疾掠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仍旧还未闯出雷区,瘦削的身躯承受着一次次雷霆重击,开始有些吃不消,身形逐渐慢了下来! 回应他的,却是一道耀眼的电光! 那电光不似其他雷霆,久久未曾劈下,只是在天空旋转凝结,融合吸收身边相较弱小的雷电,越旋直径越大,越合光束越强! 城南依旧咬牙猛冲,全然不知蟒皮上方发生的事情! “咦?这雷霆似乎变弱了?” 雷霆被那电光吸收,全速疾掠的城南感受到了雷霆变弱,心生疑惑。 “是不是快到雷神神邸了?” 城南心中思忖,眼中微微有了喜色,更是加快了速度! 天上那电光凝聚,到了一定范围,忽得停止了旋转,光一闪一闪,开始躁动不安,将天空都闪除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一股惊人的威压开始蔓延! 电光闪动越来越频繁,好似一颗被剖出体外的心脏一般,不住地鼓动,鼓动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忽然,电光竟然静止不动了! 只是电光的核心,一处黑点开始慢慢凝结,好似一颗瞳仁一般,浮现在电光表面! 那黑点在电光上左右移动,慢慢慢慢静止,竟是锁定了地上城南的方位! 随着这黑点静止,雷钧禁地的雷声逐渐减弱,直至销声匿迹,好似方才电光轰鸣,都如幻觉一般! “咦?雷霆怎么停了?” 城南疑惑自语,减缓速度,轻轻撩起蟒皮抬眼打量。 一抬眼,便见了前方不远处,一座恢弘雄伟的宫殿悬浮于空! “是雷神神邸!” 城南心中大喜,大叫一声,便朝着那宫殿冲去! 第62章 雷神神邸 雷神神邸周遭笼罩着七彩氤氲,静静悬浮着,方圆数丈,花花草草,绿意盎然,丝毫不受那雷霆的影响! “素心!我们到雷神神邸了!” 城南满面喜色,欣喜喊怀里的素心,身形更是快了三分! 城南的举动,好似激怒了禁地上空那光球,光球核心处那黑点,竟开始“噼啪——噼啪——”的涌现出电光! 一道,两道,三道……电光在黑点周围先是一闪即逝,最后,竟越凝越实,具化成型,好似一朵雷凝的花儿! 那朵雷凝的花儿中心,一道光束开始成型,渐渐朝外蔓延,如同花蕊初张,艳丽动人! 随着那光束的出现,一股摄人心魄令人心悸的威压开始蔓延! 而城南此刻已全然被那雷神神邸吸引,一门心思扑在宝贝上,竟浑然不觉,犹自朝神邸狂奔! “城南!危险!我们上方有一股强大的威压!” 素心是兽族,天生感知灵敏,又恐惧雷火,感受到了天空上那惊人的威压,被那威压震慑得身体剧烈战栗,小脑袋从城南怀里探出来,惊恐提醒城南。 “就要到了!” 雷神神邸近在咫尺,城南欣喜大喊一声,没有理会素心! 话音未落,天上那光束闪出一瞬银白而又刺眼的光芒,无声无息,朝着城南射来! 所过之处,空间都有些震荡,只一瞬间,这雷钧禁地,仿佛只剩了这道光柱的耀眼光辉! “轰——” 光柱重重击到城南身上,又以城南为圆心,四散蔓延,卷得大地之上泥土翻卷,石砾化尘! “噗——” 城南被这光柱击到身上,好似被一座巍峨山峦压在身上,骨骼发出晦涩的摩擦声,周身的气力仿若被瞬间抽离,身子发软,狂喷鲜血随着惯性往前摔飞出去! “草!大意了!今儿栽了呢……” “素心,对不起,连累你了……” 城南心中苦笑自嘲,拼命从骨子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将素心用蟒皮裹了,大力将她朝那宫殿抛去! 空中,钢鳞蟒的蟒皮被风吹落,只有素心一个被抛落到了神邸之前! “活下去!” 城南狂啸一声,最后朝着素心展露了一丝笑容,便再也没有了气力,眼皮越发沉重,眼前渐渐发黑,重重落在了地上,随着惯性弹起,又往前滚了几圈,失去了意识! 那道光束不见,天空逐渐恢复常态,雷钧禁地,霎时间又狂雷密布! “轰——” 城南失去了刚鳞蟒蟒皮的保护,被一道又一道狂暴雷霆击打在身上,随着雷霆的鞭挞,瘦削的身体好似风中枯叶一般在雷钧禁地飘摇! “城南——” 素心被城南抛到神邸前,落到草坪上,一骨碌翻身化作人形,望着被雷霆轰击得肤色变黑衣衫褴褛的城南,凄厉大喊一声,声如泣血! “城南,城南……” 城南方才的笑容刻入素心的脑海,见城安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 “我来救你……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 素心一双媚眼涌出泪水,梨花带雨,却没有哽咽,只是一声声念着城南的名字,如同魔怔一般手足并用,朝着雷霆区城南的位置爬去! “轰!” 素心刚刚爬入雷区,便被一道狂雷轰了回来,重重摔落在地上。 可素心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又一骨碌转身爬起,朝着雷霆区爬去——溢泪的媚眸,满是城南的影子,全然忘却了对雷火的恐惧! 素心一次次的尝试,试图进入雷区,却无一例外的被雷霆轰击回来! “啊——” 素心凄绝长啸,垂泪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 素心一遍遍的喃喃自泣,绝望看着城南的方向,眼里痛苦纠结。 “城南……” 素心低吟,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秀口微张,一颗晶莹光华的珠子从她嘴里飘了出来——竟是她的内丹! 素心吐出内丹,形貌渐渐起了变化——头上生出两只狐耳,身后的毛绒饿的尾巴也露了出来! “城南,等我。” 素心温婉笑着,催发内丹,果决朝着雷区冲去! “去!” 素心妖气催发,晶莹内丹“嗖”的朝着雷区冲去,一头装入雷霆! 素心内丹在雷电的海洋中飘摇摆荡,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内丹冲进雷区,万道雷霆宛若被内丹吸引一般,疯狂地朝内丹集聚,雷区竟出现了一片真空区! 内丹承受着雷击,素心闷哼一声,面色苍白,嘴角溢出血来! “城南……我来了!” 素心身形却快如闪电,借着雷区真空的空当,一闪,便闪到了钢鳞蟒蟒皮掉落的位置,又疾速掠到城南身边,将他裹起,夹着城南朝雷神神邸掠去! “噗~” 素心内丹被雷电轰击,光芒变得黯淡,素心身形一顿,喷出一口血来! 却咬牙坚持,一步步朝着雷神神邸移动! 内丹光芒愈发黯淡,素心每走一步,嘴角的殷红便多上一分,身上狐狸特征,也多出一分! “要到了……要到了……” 素心带着城南,晦涩自语,只是她走得,步步维艰,步步萎靡,却步步坚持迈! 内丹随着她步步移动,被雷霆洗礼,光芒渐渐变得朦胧,几乎不见!终于,素心带着城南走进了雷神神邸前的无雷区。 “咚!” 素心身子发软,与城南一起,重重摔落到地上! 素心收回几近破裂的内丹,面露痛苦之色,伸出手去轻抚城南的脸,可她的手,触及城南面颊的时候,却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爪! “城南……我们到了呐……” 素心不舍凝视城南,痛苦呢喃,身形,慢慢化作了狐身,好似熟睡一般蜷缩在城南身边,再也没了动静。 时间渐渐流逝,一人一狐就这么依偎着,映着雷霆的光,竟有些异样的和谐。 “咚——咚——咚——” 一阵强烈的心跳声响起,被劈得黑如焦炭昏迷在地的城南,胸前开始微微有了起伏。 “噗~” 城南忽然喷出一口淤血,开始剧烈喘息! “呼——呼——” 城南缓缓睁开眼,便见了悬浮的雷神神邸! “我……我还活着?” 城南想翻身坐起,可刚一抬胳膊,撕裂一般的疼痛传来,呻吟一声,不由皱眉。 “素心呢?素心——素心——” 素心就在他的身边蜷缩着,可城南此刻不能动弹,见不到她,心里惦记担心素心,大声喊她的名字。 声音被雷霆的轰鸣声掩盖,叫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罢了,先疗伤好了,等身体恢复了,再去找素心!” 城南自嘲一笑,意识,又进了识海。 第63章 心魔发飙 城南意识刚刚进到识海,忘川的身影便飞掠过来。 “城南!” 忘川满脸的焦虑与担心,紧紧握住城南的手,上下左右细细打量,关切问他,“你没事儿吧?” 城南还未答话,心魔便凑了过来,听忘川的话,拍头无语, “我的小祖宗!能没事儿么?他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撒上把孜然都能吃了!再说他受伤的是肉体,你看他的意识形态能看出个啥?!” “要你管!” 忘川哼了一声,只是再看城南,与他眼神交汇,羞赧红了脸,又似有些羞怒,与城南嗔道:“都怪你!干嘛总是将自己置身险地,惹得他来嘲笑我!” 城南与忘川心意相通,自然知晓此刻忘川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一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哄她道:“我错啦,下次不会了~” “哼!知道错就好!” 听城南认错,忘川低垂着头,一张白嫩俏脸上像是飞贴了两片榴花,两颊绯红,哪里还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卧槽!你是干啥来的?心里有点数没?啊?!怎么的?伤不治了?改虐狗了是嘛?” 心魔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朝着城南咆哮——忘川这样就算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商,你他娘的也不懂事儿? “哼!要你管!” 忘川眉头微皱,冷哼一声,吓得心魔腿慌忙收声,肚子直哆嗦。 城南不禁莞尔——这心魔让忘川欺负怕了呢~ “不要吓他啦,他说的有道理,我这次遭受重创,若是不抓紧疗伤,恐会有什么隐疾的。” 城南轻笑着转移话题。 “不会啦!你上次借那只小狐狸渡劫的福荫,被天雷淬炼过肉体的,这次虽然被雷劈了遭受重创,却也不至于说落下什么隐疾啦!而且这次多亏那小狐狸舍命救你,你被雷劈的程度刚刚好,现在你因祸得福,体内蕴含大量的雷能量,若是全数吸收,对你修为还有很大益处呢!” 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可忘川提起素心,脸上好似有些不高兴,脚尖轻轻踢打着地面,小嘴噘得老高。 “素心?舍命救我?什么情况?” 城南自是不知道素心舍命救他那一幕的,听忘川说,心里“咯噔”一声,问忘川与心魔道:“对了,你们知不知道素心去哪里了?我醒来没有见她,她生来怕雷火,我有些担心。” “哼!不知道不知道!” 忘川听城南关切着急的语气,瞬时变了脸,哼了一声,甩头到一旁去了。 “额……” 城南尴尬挠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看向心魔。 “那只小狐狸啊,她就在你的身边啊,只是你动不了,没看到罢了。” 心魔一双眼睛不住的瞟忘川,回答的心不在焉。 “在我身边?可是我唤她为何她不应声?” 城南疑惑问心魔。 “哦,她为了救你,拿自己的本命妖丹去硬抗天雷,受重创被打回原形昏死过去了。” 心魔淡淡说道——他是城南的负面人格,自然对他人的生死看得冷漠。 “什么?!” 城南却是不同,听他的话,大为震惊,更是忧心素心,赶忙过去找忘川,想求她抓紧帮自己疗伤。 “额……忘川……” 忘川气鼓鼓蹲坐在树下,城南凑过来谄谄叫她。 “哼!不在家!” 忘川傲娇别过头去,不理城南。 “忘川~” 城南又谄谄转到另一头,谄媚笑着叫忘川。 “哼!找你的素心去!” 忘川傲娇别过头,不理城南。 “额……” 城南摸了摸鼻尖,尴尬道:“那啥,忘川呐,我这不就是为了快点出去找素心,才来找你疗伤的嘛~” “你——” 忘川听城南的话,猛地转过头,与城南四目相对,一双明亮的眼睛渐渐被雾气氤氲,眼角变得有些潮红。 “素心素心素心!张口素心闭口素心!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你每次来找我,除了有事就是有事,什么时候这么惦念过我?!你深涉险境,我也担心的紧呀,就因为我不能出去与你一起共患难,你就忽略了我的担心吗?!” “你……” 忘川委屈朝城南哽咽道,眼中的雾气,终是化作雾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你就不会哄哄我吗!” 忘川说罢,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抱膝放生大哭! “我……” 城南被忘川问得语塞,见忘川恸哭模样,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草!你什么你!我他娘的一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心魔骂了一声,冷不丁身形暴起,一个虎扑将城南扑倒在地,拳拳到肉,狠狠往城南脸上砸去! “真他娘的丢脸!你除了会靠着女人,还会什么?!” 心魔对城南破口大骂,拳如雨点一般落到城南身上! “草!你没完了?” 城南慌忙招架,可心魔大没有停手的意思,也被打出了火气,一个挺身将心魔掀翻在地,与他战作一团! “干什么?看你不爽不行么?!要不是忘川压着,我早他娘的弄死你了!” 心魔阴沉着脸,怒声说道,只是攻向城南的招数越发的凌厉! “天天的心里没个逼数么?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忘川每天在识海里翘首盼着你来?你知不知道忘川每天看着你跟那两个姑娘在一起有多心酸?你又知不知道每次你走后,忘川都要难过上好几天?你他娘的还好意思来求忘川?!我都替你觉得丢脸!那小狐狸,就他娘的该死!” 心魔一招逼退城南,一双眼睛寒光闪动,声声质问城南! 城南沉默,被心魔质问得无言以对——心魔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太过疏忽忘川的感受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忘川站在心魔面前,抬着手,眼里泪花不住旋转。 心魔捂着脸,一双眸子怒火隐现,却被他强压了下去。 “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忘川泪水不住的流淌,哭泣央求心魔。 心魔愣了愣神,深深看了忘川一眼,转身沉默离去。 “城南!你最好对忘川好些,不然从今日起,我时时刻刻都蛰伏在你的识海,必杀你而代之!” 心魔声音冰冷传来,身形却消失不见! “忘川……我……唉——” 城南沉默站着,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没事儿的,不要听他胡说!我……我没事儿的!” 忘川努力朝城南笑着,一张脸梨花带雨,让人望而生怜。 “忘川……” 城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忘川拉起了手。 “不要说了……走,我去帮你消化雷霆能量疗伤!” 忘川粲然一笑,拉起城南往丹田飞去。 只是回首的那一瞬,好似有一滴湿湿凉凉的泪,洒在了城南的脸上。 第64章 城南当爹了? 忘川拉着城南,顺着经脉飞行,一路到了城南的丹田。 城南的筋脉果然如忘川所说,雷光隐隐闪动,一丝丝银蓝色的光束随着城南的灵气在他体内循环,蕴含着极具爆发性的能量! 城南却无心观看,只是望着忘川娇弱飘然的背影,沉默发呆。 “城南!你在发什么呆啦!” 到了丹田,忘川喝醒了发呆的城南。 “啊?哦……没什么。” 城南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神色有些黯然。 “城南你快来看!” 忘川惊喜招呼城南,“你看你的元婴,好漂亮啊!” 城南循声望去,只见自己丹田中央,虚空漂浮着一个灵气所化的婴儿。 婴儿光着屁股,好似一个莲藕娃娃,粉嫩嫩肉嘟嘟的,可爱萌动,让人看上去就喜欢,甚至都想要咬上一口。 婴儿闭着眼,呈打坐状态,应是受了城南所修功法的影响,身躯四周泛着与识海那八个大字相同的金光,平添了几分庄严宝相。 金光外,一道道银蓝相间的蓝色能量围着婴儿不断的旋转,如同天上耀眼的星辰绕着婴儿斗转星移一般,又多了几分灵动美艳。 银蓝色的能量束在旋转间,被元婴吸引融合,慢慢汇入金光,婴儿身体发出的金光,竟平添了几分七彩霞光! “哇——” 忘川赞叹着,围着那元婴转圈打量,“城南,这个就是缩小的你啊,好可爱呀~” “以后,你的小宝宝,也会很可爱吧~” 忘川停下脚步,恬静而温柔的看着城南的元婴,眼中柔情流露。 “忘川……” 城南沉默看着忘川,低声唤她的名字。 “嗯,不要说了,我们开始吸收雷霆能量疗伤吧!” 忘川好似怕城南说出什么她不愿听到的话,回眸轻笑一声,打断城南。 “我是说……对不起!” 城南好像鼓足了勇气,直视忘川,大声向她道歉。 “城南!” 忘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微微发红。 “不要说了,好吗?我们先帮你疗伤,素心……她为了救你,身负重伤,还在识海外等你……” “好吧……” 城南轻叹一声,不再多说,颔首看着忘川。 “城南,你虽到了元婴期,可是你却从未跟你的元婴沟通过的,你过来,静下心与你的元婴沟通试试。”忘川招呼城南道。 城南走到元婴身前,遵忘川的嘱咐,闭目静心,感受着周遭灵气的变化,尝试与自己的元婴沟通。 城南此刻是意识状态,感官相较肉身时要灵敏得许多,放松心神,好似置身于一片纯粹能量的海洋,身边一道道能量飞驰而过,有金色的,有白色的,有银蓝色的,还有七彩颜色的。 城南在能量海洋中畅快遨游,忽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能量,那股庞大的能量好似旋涡中心一般,将各种能量都往它哪里吸引! “是元婴!” 城南心中大喜,迅速朝那能量游去,近了,才发现那能量是一株硕大的莲花,莲花外面层层的花瓣衬托着花蕾,好似众星捧月,白中透红,艳而不妖,清而不素。 映着各色的能量光芒,更显玉洁冰清! 花蕾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在其上酣睡,乳胖的身子蜷缩着,吸允着大拇指,正吃得香甜! 城南见了这小娃娃,心中喜爱,飘身过去轻轻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小胖子,你就是我的元婴吧?快醒醒,我们说说话呐!” 那小娃娃睡得极甜,被城南拍了屁股,蹬蹬小腿儿,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真是个小可爱,要不是我着急疗伤,还真不忍心打搅你睡眠呢~” 城南看着粉嘟嘟的胖小子,轻笑一声,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这,就相当于我儿子么?还真是嗜睡呢! “醒醒~醒醒~我的小城南~快醒醒咯~” 城南坏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挠小娃娃的脚心。 “咯咯咯……” 小城南被城南瘙痒,一双藕节一般的小腿有力的蹬着,发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声。 小城南的笑声,极具渲染力,城南不由也跟着笑出声来。 “啪!” 城南轻弹了下小城南的脑壳,嘴角噙着笑意,眼里满是柔情,“你这个小可爱!我都不忍心唤醒你了呢!” 这一弹,便坏了事儿,小城南吃痛,小眉头紧紧蹙起,小嘴儿慢慢裂开,一双小手握拳并在胸前,鼻尖一抽,就哭出声来! “哇——” “额……” 城南满脸黑线,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他也还是个少年不是?哪来的带孩子的经验? “哎哟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啊!” 城南听他的哭声,心里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手忙脚乱抱起小城南,有模有样的哄着,只是,抱倒了小城南的身子,将他头朝下抱了起来…… 好一会儿,城南连哄带抱,累的满头的汗,才将小城南哄好。 “呀——呀——” 小城南伸手去薅城南的头发。 “呀——呀——” 小城南骑到了城南的头上。 “呀——呀——” 这是小城南一泡童子尿,撒在了城南的头上。 ………… 许久,城南满脸黑线跟小城南相对而坐,郑重谈心。 “我说,儿……儿砸!你闹也闹够了,爹有事儿求你,现在你爹我深深重伤,体内全是紊乱的雷霆能量,你看,是不是出去帮帮爹?” “呀——呀——” 小城南不理城南,卖力啃着一瓣莲花。 “老儿砸,我可跟你说,要是你爹我完了,你也就完了知道不,你别跟我这假装四六不懂,麻溜跟我出去帮我疗伤!” 城南板脸严肃凶小城南。 “呜……” 小城南一张小嘴又裂开,大有再哭一场的架势! “别别别别……有事儿好商量,有事儿好商量,你别哭啊!” 城南哭丧着脸求小城南。 ………… 好一会儿,城南连哄带骗,终于将小城南哄出能量的海洋,到了外界。 城南回到识海,睁开眼,便见了焦急的忘川。 “怎么样了?沟通的顺利吗?” 忘川见城南醒来,急切问他。 “额……咋说呢,算是顺利吧。” 城南哭丧着脸,朝忘川说道。 “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忘川见城南的表情,心里更是担心。 “意外到没有,只是这元婴着实太难哄了些……” 城南想到小城南的模样,又爱又恨,哭笑不得,朝着那化形元婴喊道:“老儿砸,快醒醒,帮你爹疗伤啦!” “呀——” 一声纯真的婴儿叫声响起,元婴欢快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活脱一个小机灵鬼! 第65章 融合雷霆能量 小城南好奇的打量着城南跟忘川,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蛋似春桃,两串玩玩的眉毛如新月,一对儿有神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眨着,炯炯有神。 “咯咯~” 小城南见了忘川,发出清脆的笑声,肉嘟嘟的小嘴巴裂开,伸手想要抱她,一双小胖手又短又粗,白白嫩嫩的极为可爱。 “嗨,你这小坏胚儿,刚睁眼就想占忘川便宜?不行,先帮老子疗伤!” 城南横身挡在忘川前头,做了个鬼脸,吓唬小城南。 “呃……” 小城南瞅了瞅城南,又瞅了瞅城南身后的忘川,嘴角开始下撇,眼睛里满是委屈,朝着忘川伸手求抱抱! “不行……” 城南还欲绝,可小城南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已经泪水荡漾! “哇……” 一道奶哭声响彻城南丹田! “哎呀,你这个人,多可爱的小宝宝,吓唬他做什么!” 忘川见小城南就喜爱,责备白了城南一眼,将小城南抱在怀里,温柔哄他。 忘川是灵体,城南的元婴也是灵气所化,她俩接触自然没有什么隔阂,甚至还有了几分亲近! “宝宝乖~” 忘川低头温柔看着小城南,脸上仿佛闪耀着圣洁的光辉,小城南依偎在她的怀里,静谧而和谐。 “小宝宝~虽然这个人招人嫌,可是他生出了你,赋予你生命,这点是改变不了的,现在呢,他需要你帮他吸收雷霆能量疗伤,我们就大人大量,帮帮他好不好?” 忘川轻轻悠着小城南,与他打商量,好像城南不存在一般。 “呀——” 小城南赖在忘川怀里,欢快轻叫一声,爬到忘川肩头,得意的朝城南挥舞着小拳头,好似在跟他耀武扬威。 城南满脸黑线,一阵无语。 “该!让你吓唬他!” 忘川见了小城南,好像心情好了很多,俏皮娇嗔城南一眼,风情顿生,城南不由看得一阵失神。 “怎么!没见过吗?!” 忘川脸上掠过一道嫣红,娇嗔一声,将小城南轻轻放到地上,轻轻拍他的屁股,“去吧,小宝宝!去消化那些能量!” “呀——” 小城南回头朝忘川叫了一声,一双眉毛倒竖,眼中闪出奋斗的光芒,快速朝城南丹田中心爬去,带起了一阵轻烟,颇有一骑绝尘的架势! 小城南哼哼唧唧的爬到丹田中心,伸手便抓过一团能量束,大口“嗷呜嗷呜”的吞咽,与小西瓜的吃相有得一拼! “城南,趁现在!与元婴心神相连,运功助他消化能量,不然他会撑爆的!” 忘川一推城南,叫他抓紧运功配合小城南! 城南被推到小城南旁边,盘腿坐下,轻车熟路的与小城南沟通牵连,他们二人间,竟多出了一条晶莹的线,好像脐带将城南与小城南紧紧连在了一起! “城南!借元婴之力,沿着经脉将皮、肉、筋、骨内的雷霆能量带回丹田!让元婴助你消化!” 忘川在一旁为城南护法,随着进度不断的指点城南! 城南遵言,与元婴心意相连,随着灵气运行的轨迹内视,将体内蕴藏的雷霆能量点点汇入,循环带回丹田! “城南!不要贪多贪快!循序渐进!” “城南!不要强行搜集,隐藏的深得雷霆能量,随着你的灵气雷元素越来越多,会自动被吸引进来的!” “城南!不要……”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忘川的指点下,城南与元婴配合的越来越熟稔,体内的雷霆能量,几乎都汇集在丹田,被小城南一口口团咽下肚,又随着城南的灵气运行轨迹输送往四肢百骸,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嗝——” 雷霆能量被小城南一扫而空,小城南打了个饱嗝,满意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眯着,惬意非凡! 城南却没有动,依旧盘坐着,消化雷霆能量,周身流光溢彩,好不夺目! “唔!” 小城南歪头看着城南,眼中闪过一道顽皮的光,模仿他的样子打起坐来! 忘川见小城南调皮的样子,不禁莞尔,更是喜欢。 小城南学城南的样子,坐了许久,低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半,只是身体周遭,开始有能量隐隐浮现! “咦?他这是在修炼?” 忘川看着打坐的小城南,心生疑惑——没听说谁的元婴能自主修炼啊?怎么小城南好像在主动修炼呢?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的心跳声在城南丹田回荡! 忘川屏息放眼看去,只见小城南身上泛着七彩霞光,如同神子般悬浮在空中,可爱的脸蛋上此刻竟有几分威严! 随着心跳声,小城南身上的能量,顺着与城南间生出的那条晶莹的线,有节奏的一股股往城南身上输送!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搅乱了平静运功的城南——随着能量的涌入,城南的身体开始变得鼓胀,一会儿圆,一会儿瘪,像是被人揉捏的气球不断变形! “不好!小城南!快停下,你爹要被你撑爆了!” 忘川见状,大惊失色,朝小城南大呼。 可小城南此刻哪里听得见她的话?静静悬浮在空中,身上的光芒愈发强烈,输送往城南体内的能量也越来越强! 城南潜心运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一股磅礴的能量忽然涌来,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城南辛苦捱着,努力想将忽然涌入的能量疏导消化,可那股能量越涌越多,甚至就要将他摧毁! “这能量太磅礴了,我今儿要悬啊!” 城南心中苦笑,却犹自苦苦支撑。 忽然,那汹涌的能量,好似凭空断了一般,停止了涌入! 继而,一股冰冰凉凉的能量,掺杂着那股熟悉的能量,缓缓流入城南的体内,犹如春雨,让人惬意无比。 “是忘川!” 城南感受那股冰凉的能量,心中大喜! “定住心神,不要胡思乱想!” 忘川的声音在城南心中响起,城南遵言定神,不再乱想。 “不好!小城南!快停下,你爹要被你撑爆了!” 忘川大喝一声,一个健步跃到城南跟小城南之间,看了看被狂暴能量折磨的城南,咬牙狠心,伸手“噗!”的一声扭断了他们之间的那根晶莹的线,还不待能量外泄,盘坐在他们中间,一手握着一头——竟是将自己当做了缓和能量的导体! 随着忘川在中间缓和,城南的形态不再变幻,面色也逐渐舒缓,最终,慢慢恢复了常态! “定住心神,不要胡思乱想!” 忘川轻吒一声,闭目入定,三人之间能量流转,流光溢彩,光芒夺目! 第66章 发烧了…… 抱歉,发烧了,38度7,脑瓜子嗡嗡的,可能思绪思路比不上平时,如果新章节写的不好,还请大家多见谅,后期我会努力修改的。 今天尽力三更,要是更新不到三章,可能就是死过去了,明年的今天记得给我上香。 第67章 进神袛 许久,三人身上的光彩逐渐隐匿不见,狂暴的能量也逐渐平稳。 城南和小城男连接的那条晶莹的线也慢慢消失不见。 “呼——” 城南呼了口浊气,一双轩目睁开,竟有雷光闪动,神采奕奕,威视逼人! “吸收融合的怎么样?” 忘川轻笑问城南,只是笑得有些疲惫。 “还好!吸收了三四分,余下的日后行功,定能吸收完全!” 城南说着,催动功法,一颗掌心雷浮现在他手心,“噼啪”作响。 “突破了?” 忘川笑着问他。 “嗯!突破了,现在是元婴后期,若再勤加修炼,突破元婴指日可待!” 城南脸上闪过自信的笑容,合手一握,那掌心雷便又“啪”的隐匿不见。 “忘川,谢谢!” 城南抓起忘川的手,真挚道:“方才是你出手帮我吧?若不是你,我现在的意识怕是要被摧毁得烟消云散!” “谢我做什么,要谢也应该谢你儿子呀!” 忘川轻笑一声,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城南手中抽回来。 “如今你已经将雷霆能量融合吸收,肉身的伤应该也无大碍了,我们走吧,毕竟……毕竟你还要救那唤作素心的小白狐!” 忘川提到素心,顿了一下,勉强笑了笑。 “嗯!” 城南点头,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小城南,竟有些不舍! 小城南此刻双目合着,粉嘟嘟的脸蛋上挂着笑,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又“吧唧吧唧”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老儿砸,谢啦!老子可走了啊!” 城南恋恋不舍跟酣睡的小城南道别。 “好啦!快走吧,我会经常过来陪他的!” 忘川笑着催促城南,拉着他出丹田去了。 二人身影刚刚消失不见,心魔的身形便闪了出来,冷着脸走到小城南跟前,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脸上…… 识海外,城南一双眼睛陡然睁开! “素心!” 城南惊叫着猛然起身,一抬眼便见了被雷霆劈打得毛色有些发黑的素心! 城南虽未见素心舍命救自己那一幕,可听心魔描述,见眼前情形哪里还不知? 轻轻将素心抱起,拥入怀中。 “呼……还好,还活着!” 城南感受着怀里素心微弱的气息,暗自庆幸,踏下心来。 城南抱着素心,看看雷神神袛,又看了看雷霆区,摇摆不定。 “是回去呢?还是进去呢?” “素心重伤,回去吧,能抓紧时间给素心治疗,可回去吧,都到了这儿了,与方寸戒失之交臂实为可惜。” “可是回去经过雷区素心再受伤了怎么办?” 城南内心纠结,终是咬牙决定进入雷神神袛——一来看这雷神神袛气派模样,里边定少不了疗伤灵药,二呢,若是取到了方寸戒,将素心放到方寸戒中安全带出去更为稳妥些。 想到这,城南的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便到了神袛的正门! 雷神神袛的大门极其气派,两扇不知名石材制作的门上浮雕着数条戏珠的龙,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抬头看,所有龙的眼神都瞟向一个方向,门拱之上铁画银勾的三个大字——雷神殿! “草!只是一个门就这么奢华?别让老子找到方寸戒,找到了全都给你收走卖废品!” 城南咋舌,内心羡慕无比。 发力推开大门,映入眼帘便是九重阶梯,每一阶阶梯,足足有半米来高! “哦?这建法倒有些像寺庙了?莫不是雷神乃是佛陀坐下金刚?” 城南思忖着,迈上九层阶梯,闯入了一个庭院。 庭院里一座数丈高的假山峥嵘挺拔,气势宏伟,山下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叮咚”作响。 山上峰回路转,逶迤曲折,青山绿水交互相映,数不清的不知名仙草生长其中! “果然没猜错!秘境里果然有灵药!” 城南见状心中大喜,三两个闪身便闪到了假山之上! “素心上次是吃火元素的草才渡劫化作人形的,这火元素的草在哪里呢?这株不是,这株也不是……” 城南一株株筛选着,却也一株没落,系数收入囊中! “终于找到了!” 城南采了小半晌,腰都有些发酸了,终于发现了一株火元素的灵药! 欣喜采摘下来,嚼碎了,度给昏迷的素心吃! “素心呐素心……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不然,不然我心里不安生啊!” 城南心里念叨着,又朝前走,假山后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殿高十余米,四处飞檐挂着龙形风铃,随着微风“叮咚作响”! 进入大殿,只见一尊约五米高的狰狞神像持着金刚杵怒目而立,两侧弟子、菩萨、天王、力士、罗汉陈列,形色各异,却都栩栩如生! “这雷神还真是佛家神袛!” 城南细细观察,心中暗叹。 “不知道方寸戒会在什么地方哦……” 城南打量着,不敢轻举妄动――相对于大殿外表的金碧辉煌,大殿内则有些阴冷,甚至有些诡异的气息! “素心呐,我总觉着这大殿有些阴森瘆人,你先在这躺着,我去探一探!” 城南将素心轻轻放到大殿外,自言自语着,又转身进了大殿! “既是雷神,应对雷电有所感应吧?” 城南思忖,一张手,掌心雷浮现! “去!” 城南轻喝一声,掌心雷轻飘飘朝着雷神雕像飞去! “轰隆——” 掌心雷与雷神雕像相撞,竟好似石沉大海,没有激起波澜,反倒融入雕像之中! “这雕像材质是宝贝!竟然能融合雷霆能量!” 城南心中大喜! 随着那掌心雷融入雕像,雕像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这雷神雕塑竟然只有一只眼! 雕塑眼睛亮起,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开始在大殿中蔓延! 若是素心醒着,定能感知这雷神的气势与天上的威压如出一辙! “铮!” 城南面色凝重,手中惊鸿出鞘,警惕戒备眼前异变! 雕像眼睛转来转去,最后,锁定了持剑的城南! “嗖!” 雕像眼中射出一道炙热光芒,直袭城南而来! “铛!” 城南横剑格挡,将那光芒弹了出去! “轰!” 光芒反射到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尘嚣散去,那坑里,竟然写了一个硕大的“苦”字! “苦?” 城南愣了一下,还不待他回神,雕像眼中的光芒又道道密集朝他射来! 第68章 方寸戒 “草!没完了啊!” 城南闪转挪移,小心躲避着雷神雕像眼中射来的光芒,暗骂一声,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手中惊鸿扬起,一道剑气朝着雷神雕塑斩去——“你也来尝尝小爷的惊鸿!” 剑气凛冽而出,那雷神雕塑“咯咯”作响,竟好似笑了一下! 又是三道光芒射出,轰击在地面上,将地面轰出三个大坑,每个坑中又浮现出一个大字——“集”、“灭”、“道”! 这三个字一出现,与之前那“苦”字遥相呼应,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在这四字之间震荡,每一个字上竟各自幻化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按着各自幻化的位置,眉心处都金灿灿印着对应的字,幻化出来,便齐齐朝着城南的剑气撞去! “轰!” 四人撞上城南的剑气,将剑气撞的粉碎,来势不减,朝着城南扑来! “唉~” 眉心印着“苦”字的人影袭到,叹息一声,好似人间所有的愁苦都随着他这声叹息朝着城南涌来! 城南一个恍惚,便被他重重一拳击在腹部,痛苦弯下腰,苦胆都要吐了出来! “报!” 城南弯腰,那眉心印着“集”字的人影大喝一声,快似闪电,一腿扫出,凌厉生风,直奔着城南头部踹来! “报你大爷!” 城南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一手抓着“苦”的拳头,另一手提起惊鸿,便朝着“集”字斩去! “灭!” 城南一剑斩出,眉心处印着“灭”字的人影双手凭空变换,打出道道印记,竟虚空幻化出一个“灭”字朝着城南撞来! 城南慌忙收剑,连连后纵闪开那金字,还未站稳,又是一道喝声响起! “道!” 这一声喝宛若春雷,带起肉眼可见的能量波朝着城南袭来,沿途将青石地板都摧毁成粉剂! “草!” 城南大骂一声,避无可避,只得纵身跃往殿外! 城南跃出大殿,那四道身影好似僵住的木偶一般,不再攻击,木讷走回幻化出他们的那四个字上,身形渐渐朦胧不见! “不见了吗?” 城南在殿外摸着下巴思忖,“想来这四个是雷神神袛的守卫没错了,可是要该如何越过他们进入大殿去找方寸戒呢?” 城南干脆盘腿坐下,细细回忆进入雷神神袛之后的细节。 “看雷神神袛的装饰,应是佛家的,进入大殿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直到我将掌心雷抛到雕塑上,才异变突起。” “那幻化而出的四道身影,应该是神袛守卫没错了,可苦、集、灭、道这四字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苦、集、灭、道……” 城南皱眉,不住的喃喃自语,忽得严重闪过一道亮光,拍掌站起身来,面露喜色——“我知道了!” “苦、集、灭、道乃是佛家四谛,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盛荫,我进雷神神袛,几若占全,自然是苦!” “集乃苦从何来,人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将欲望付诸行动,就会出现相应的后果,我觊觎方寸戒,自然欲望流露出来,要得到雷神的报应!” “然而雷神也并非是不给人任何机会的,虽有苦和集,却也有灭和道!” “灭乃灭除欲望,追求正大光明,道乃消灭苦因,清心寡欲!” 城南想到这,放空心神,默念梵音,再度踏入了雷神大殿! 城南再踏入,仿若一头撞进了西方灵山! 两侧的弟子、菩萨、天王、力士、罗汉周身散发出了金灿灿的光,一个个宛若得道的圣佛,整个大殿七彩雾气氤氲,霞光溢彩,圣洁非凡! 大殿内阵阵梵音回荡,庄严肃穆,洗刷着人的心灵,极具诱惑! 城南宛若不见,保持初心,步步前行,直到走到那雷神雕塑前,才停下脚步。 这雷神神袛虽神奇玄妙,可毕竟也只是遗袛罢了,城南放空了心神,收起欲望,也便自动判定为他没有攻击性了。 城南一心二用,一边放空心神,避免雷神殿的攻击,一边放眼四处打量,却别说方寸戒了,连个像样的指环都没见着! “不对!” 城南暗自思忖,“这雷神神袛是佛家的,那方寸戒自然也与佛家有关,不应该只是单单一个戒指那么简单!” “佛家……方寸戒……方寸……” “我懂了!佛家所谓的方寸,是人心!” 城南在不第城的时候,是读过不少关于佛教的书的,没成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那这方寸戒应该就在……” 城南思忖着,抬头看向了雷神雕塑心脏的位置,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若是猜对了去搏一搏倒也无妨,若是猜错了,引发那四个守卫现形,再如此简单的接近雷神雕塑怕会很难。 “管他呢,都到这了,猜的对不对都要搏上一搏!” 城南心中发狠,心境起了变化,只是一变,那四个守卫又朦朦胧胧现出身来! “拼了!” 城南咬牙,大喝一声“惊鸿!” 手中惊鸿剑瑟瑟发出龙吟之声,扬手一道剑光闪过,那雷神雕塑心口出,便被平滑切出一道尺许长的创口! “呜——” 雷神雕塑心口被切开,整个大殿阴风大作,一片鬼哭狼嚎,阴森诡异,极其瘆人! 城南心中大骇,可事已至此无法回头,轻轻跃起跃到雕塑心口,伸手插进雕塑心中! “有了!” 城南在雕塑内左右摸索,触碰到了一个空心环状物体,心中大喜,握在手心大力抽了出来! “呜呜呜……” 殿内瘆人的哭声越来越强烈,四名守卫齐齐朝着城南扑来! 城南将那环状物握在手心,数道光芒透过他的指缝冒出,城南却不敢再做停留,都来不及去看抓出来的是什么,转身就朝殿外掠去! “滚!” 城南回身与雷神殿四名守卫撞到一起,大喊一声,一道磅礴剑气斩出,试图逼退他们! 可那四名守卫却不是凡体,避也未避,任由剑气斩在身上,只是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朝着城南抓来! “轰!” 剑气斩到守卫身上,将他们身影斩的有些黯淡――毕竟惊鸿是仙剑来的,纵是城南修为低了一些,可仙剑的势却还是在的! 四名守卫被惊鸿剑气斩得一顿,城南借此机会加快身形,朝着殿外飞掠。 眼见就要出了大殿,忽听 “啊呜——” 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城南身后那独眼雷神雕塑竟然动了! 第69章 出秘境 那独眼雷神雕塑眼球转动,锁定城南,只是一迈步,就到了城南身前,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唉呀我的妈呀!” 城南险些撞到雕塑的怀里,与它亲密接触,慌张脱口而出,往侧前方蹿去! “尸罗!” 雷神雕塑上下鄂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竟如影随形,又到了城南面前! 如簸箕般大小的拳头高高扬起,呼啸生风,朝着城南砸下! “轰!” 一拳砸下,尘土飞扬,就连地面都被轰得塌陷! 城南闪到一旁,激荡得拳风吹得他衣衫猎猎,几乎迷了眼睛! “苦!” 城南还没反应过来,那“苦”字守卫攻到,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草!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见你们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哪来得半点慈悲!” 城南辛苦招架,嘴里还不拾闲儿,絮叨个没完。 “报!” 城南絮叨着,那“集”字守卫又袭来,眉眼中好似带笑,在嘲讽城南恶有恶报! “灭!”、“道!”。 又是两道声音响起,四名守卫齐聚,大战城南! 城南左闪右避,一双眼睛瞟向殿外――近在咫尺,却就是走不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 城南越战心中越慌,每次冲到门口,总是会被雷神雕塑抢先一步逼退回来,不得已又和四名守卫对战! “我就不信了!” 城南心中也恼怒,施展自己得意的身法,在大殿中兜圈子,试图找机会逃出大殿! 转呀转的,就发现了端倪――自己速度越快,雕塑的速度也越快,出拳的力度也越大! 只是雕塑每次出拳,都会将自己往反方向逼,这应该是雷神殿雕塑守卫的一个弊端——在雷神的认知里,若是出了变故,自然是要往门口跑的,所以将跑到门口的人逼退回来就好了! 可是明显雷神给雕塑的设定不是死守门口,而是逼退逃跑的人! 所以只要城南加快速度,雕塑就追上城南,将他往反方向轰击! 这就是机会! 城南心中断定,又做了几次试验,无一例外! “果真如此!” 城南身形变换,不着痕迹的往门前靠,忽猛地逼退四名守卫,快速朝门口反方向疾射而去! “唰!” 城南身形刚刚掠到殿中,独眼雕塑便追上了他! “呼——” 雕塑一拳朝城南击打而来,城南却不再躲闪,对准了方向,几个翻转,脚尖轻轻点在了雕塑的拳面上! “就是现在!” 城南脚尖发力,借着雕塑的拳力,人仿若离弦之箭往门外射去! “嗷——” 雕塑凄厉大喊一声,再动身追城南,自然已经是晚了,只是一拳打出,打在了城南的后背上! “噗!” 城南口吐鲜血,人好似沙包一般被甩出了雷神殿! 强大的惯力使得城南往前翻滚了数米,却管不了那么多,一骨碌翻身起来,试去嘴边鲜血,拄着惊鸿警惕殿内,生怕有什么东西再冲出来! 万幸,那雕塑和四名守卫好像是有什么禁锢一般,城南出了大殿,雕塑又回到了原位,那四名守卫也慢慢消失不见! “呼~吓死你家小爷了!” 城南长吁一声,放宽心神,摊开手去看手心中抓出来的那物件! “果然是戒指!总算没白忙!” 城南看手心那戒指,暗自庆幸。 那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闪闪发光而又不失内敛,古朴、素雅而又显得有些高贵。 “这应该就是方寸戒了!” 城南心中笃定,割破手指将精血滴在戒指上,想要让戒指认主! 戒指吸收了城南的精血,光亮的表面上有些隐隐发红,继而光芒大作,炫人耳目! “乖~到我手上来!” 城南伸出手去,那戒指轻飘飘套在了他的手指上,光芒逐渐隐去,只余了好像通灵般的仙气! 戒指套在手上,城南顿时与戒指有了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催动意识,进入到了方寸戒里边。 “哇!雷神很富有嘛!可半点没有佛家清心寡欲的意思呢!” 城南进入方寸戒,咋舌感叹――这放眼看去,一片金光灿灿,珠光宝气让城南都看花了眼! “可单是如此,素心是不能进来的呀?” 城南疑惑,四处转着,忽见一片很大很辽阔的大地,呈现出圆形,这片土地上鸟语花香,一片和谐景象! “想来这就是能携带生灵之处了!” 城南意识退出方寸戒,走到大殿前抱起素心。 “素心,我带你出去!” 城南轻轻抚摸素心光滑的头,眼中满是坚定! “暂且委屈你一下,等出了雷霆禁地我就放你出来,你内丹受损,我上次杀钢鳞蟒取了它的内丹,想来对你恢复是极有益处的!” 城南与昏迷的素心低声呢喃,讲她送入了方寸戒,起身离去! ………… 当初城南他们进秘境的那处山谷,萧泊如皱着眉头,背手转来转去。 “偏执他们一去就没了消息,怎么他们几个今儿该出来的日子,也没有动静?” 萧泊如心中焦急,坐立不安。 可眼前就是一点动静没有,搞的萧泊如心神不宁。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萧泊如几近崩溃的时候,山谷上空的空间一阵波荡,逐渐开始扭曲! “咚!” 先是一个硕大的小山包一般的包裹重重掉到了地上。 “啊……” 紧接着,一道肥硕的身影从天而降,挥舞着手臂摔落在地! “唔,摔死小爷我了!” 那肥胖的身影揉着屁股抱怨道——正是小灵子! “啊……救命啊!我恐高!” 还不待小灵子起身,又是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一个较瘦的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到了小灵子身上! “额嗯……” 小灵子被砸的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还不待发作,那较瘦人影一骨碌翻身而起,拱手朝他道谢,“谢小灵子救命之恩!”——这人影正是祝宾归! “啊……小灵子接住我!” 小灵子还没坐起身,小西瓜的声音传来,小灵子慌忙起身,仰着脖子看着天上,手臂大张,生怕小西瓜有什么闪失! “我来啦!” 城南的声音也响起,身影自空间波动中落下,笔直朝小灵子砸来! “额……” 小灵子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轰!” 城南一屁股坐在小灵子脸上,砸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却不管他,一个挺身站起来,脚尖点地如燕般掠起,朝着空中掉落的小西瓜飘去! “小西瓜莫慌,城南来也!” 第70章 偷人 城南话落,小西瓜身影自空中坠下,随着小西瓜现身,空中那波荡的空间之门隐没不见。 城南身若惊鸿,轻灵掠到小西瓜身前,将她揽入怀中,潇洒旋身落下! “嗷!我他娘的跟你拼了!” 城南抱着小西瓜落地,还未来得及装上一装,小灵子咆哮一声,如泣如诉,朝他扑来! “我让你装逼!我让你坐我脸蛋子!” 小灵子将城南扑倒在地,骑在城南身上,跳起又坐下,用他那肥硕又浑圆的屁股狠狠砸城南发泄! “错……了……不……装……了……” 城南被他压得脸色胀红,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不住跟他求饶! “噗~” 小西瓜见城南窘迫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咳!一月不见,还是那么活泼嘛!” 萧泊如见他们打闹,嘴角浮现笑意,轻咳一声朝他们笑道。 “额……师父你啥时候来的?” 小灵子听萧泊如的声音,不再碾压城南,尴尬从他身上爬下来规矩站好――不是他刻意如此,他是当真才注意到萧泊如到了! “额……” 萧泊如满脸黑线——你师父我都来老半天了好嘛! “师父!” 小西瓜扭头瞧见萧泊如,惊喜大叫一声,飞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徒儿乖~还是我的小西瓜贴心哟~” 萧泊如轻抚小西瓜的头,眉开眼笑,又瞥了一眼小灵子,故意放高音调道:“比某些个看起来憨厚的胖子强太多咯!” “嘿嘿,内啥,这不是刚才徒儿被城南那小子砸蒙圈了,一时没注意到您嘛!” 小灵子“嘿嘿”讪笑着,腆着一张大胖脸跟萧泊如谄媚,掏出一株灵药,阿谀道:“咱去清风秘境,心里惦记着您呐,您看,这不特意给您带了一株灵药来!” “呸!小灵子你真好意思说,就拿一株普通的灵药来糊弄你师傅?” 城南义愤填膺,相当不满,从那包裹里摸摸嗦嗦,掏出一株极品灵药,塞到萧泊如手里,大声呵斥小灵子道:“看着没?你那也叫孝敬长辈?!扣扣搜搜的,拿一株灵药糊弄谁呐?!” 又转身大方与萧泊如道:“院长,您千万别跟学生客气,该收收您的,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下去当徒弟的还要跟自己师父犯扣!” “额……” 萧泊如满脸黑线,看着小灵子,小灵子也满脸黑线,看着城南。 “那啥,扣不扣的先放一边,要不,你们谁给我解释解释,那一大包都是啥?” 萧泊如看着那如山包一般大小的巨型包裹,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嘴唇都开始有点哆嗦。 “内个啥,师父啊……” 小灵子讪笑着想要解释,却被三道声音打断。 “是小灵子干的!” 城南,祝宾归,小西瓜站成一排,满面正色,异口同声,齐刷刷鄙夷看向小灵子! “额……” 小灵子尴尬朝着萧泊如笑笑,讪讪道:“那啥,师傅,我说我是背锅的,你信不?” 话音未落,就见一张鞋底子在眼前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啊——” 小灵子凄惨的叫声,在山谷间回荡,经久不绝…… 萧泊如别院。 萧泊如翘着二郎腿,悠哉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睛品茗。 “师父,茶都泡了四五泡了,是不是味儿淡了?” 小西瓜甜甜笑着,甚是贴心。 “嗯,是有些淡了。” 萧泊如轻啜一口茶,点点头。 “没关系,徒儿这就去给您泡壶新茶!” 小西瓜甜甜笑着,乖巧起身。 “别,不用!” 萧泊如赶忙摆手,一双眼睛睁开,“我可不敢劳您的驾,乖乖给我跪好咯!” “噗哈哈……” 祝宾归见小西瓜的糗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哟~看来这次在秘境提升不少啊,跪榴莲都还能笑得出来?来你下来。” 萧泊如淡淡瞥了一眼祝宾归,招呼他从榴莲上下来。 “诶!好嘞院长!” 祝宾归听不用跪了,得意朝小灵子挑眉。 “师傅我也……” 小灵子见祝宾归不用跪,心急朝萧泊如喊话,却见萧泊如古怪的笑容,把后边的话咽回了肚中。 “来,小宾子,那榴莲对你来说太没挑战了,这把铁篱棘你跪上!” 萧泊如洒下一把铁篱棘,淡淡朝着祝宾归笑。 “院长~” 祝宾归不再得意,笑容戛然而止,哭丧着脸向萧泊如求饶。 “这个不跪?那还不回去跪榴莲?!” 萧泊如瞪了祝宾归一眼,祝宾归灰溜溜回去跪到了榴莲上。 “咋?不能啦?不嘚瑟啦?一个个的,不都挺厉害吗?” 萧泊如轻轻吹着茶杯升起的热气,淡淡问城南四人。 “不嘚瑟了!那绝对不能嘚瑟了!” 城南四人齐齐摇头,小灵子因为头摇的过快,嘴巴子上边的肉颤来颤去,甚至发出了“噜噜噜”的声音。 “你们行啊你们!” 萧泊如站起身,背手在四人面前转来转去。 “那可是我清风祖祖辈辈都舍不得采摘,留作日后清风有难时度难关的备用灵药啊!历代来去清风秘境修炼的人那么多,都没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就你们几个这么灵呢?啊?!” 萧泊如痛心疾首,越说情绪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前排的小灵子一脸。 小灵子垂头丧气,大气都不敢出。 “这给你们出息的,还拿两根灵药跟我显显白白的,你们咋不上天呢?啊?这幸亏是清风秘境没啥其它的宝贝啊,别说宝贝了,要是有个人,你们还不得给我都偷来啊?!” 萧泊如情绪愈发激动,大声训斥城南四人。 “额……那啥……院长啊……” 城南面色尴尬,欲言又止。 “干啥?有话说有屁放!” 萧泊如委实没什么好气,都爆出了粗口。 “有……有人!” 城南心一横,将素心从方寸戒放了出来。 “呼~” 素心从方寸戒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身媚骨天成,举手投足满是风情。 素心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疑惑问城南:“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跪着呀?” “噗——” 萧泊如一口茶喷了出来,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伸手指着素心,看了看城南,又看了看素心,嘴唇哆哆嗦嗦甚至胡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这……你还真给我偷人啊!” 萧泊如呐喊声未绝,城南也只觉得一张鞋底子在眼前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第71章 边城乱象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萧泊如神清气爽坐在太师椅上,小西瓜乖巧的在他身后给他捏肩。 “咳!” 萧泊如轻咳一声,吓得城南跟小灵子一个哆嗦。 “说吧,还从秘境顺了啥?” 萧泊如淡定饮茶,眯眼瞧城南。 “额……也没啥,就是……就是……”城南一脸的鞋印子,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跟小灵子疯狂打眼色。 小灵子收到城南眼神,重重点头,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师父——” 还不待萧泊如催促城南,小灵子大喊一声,冲过来跪伏在萧泊如腿上,再抬头,已是满脸的泪水! “师父,徒儿冤呐!都怪徒儿懵懂无知太年少,轻信他城南轻狂太高傲,误入了歧途啊!” 小灵子一句句如同唱戏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眼汪汪的跟萧泊如甩锅。 “额……” 城南,祝宾归,小西瓜三人看着扭捏作态的小灵子,一阵无语。 “嗯,好徒儿,如实跟为师说,他还从秘境顺了啥?放心,你们偷人师父我都能挺住,其他的自然也能挺过去,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剩下的自然有为师给你做主!” 萧泊如看了一眼懵懂的素心,嘴角儿还不由得一阵抽抽。 “是他,是他,还有她!城南阿~宾还有小西瓜!” 小灵子话没说完,便吃了萧泊如一个暴栗,“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唱歌好嘛!” “哦……” 小灵子尴尬揉着头,委屈道:“其实也没啥了,就是剑池有柄剑,雷钧禁地有个戒指,一并顺出来了。” “哦……那倒没什么,一柄剑跟一个戒指嘛,不稀奇,不稀奇。” 萧泊如摆摆手,饮了口茶。 “那剑听说是仙剑,戒指是空间戒指……” 小灵子讪讪搭话。 “噗——” 萧泊如今天的茶好像有点烫嘴…… 不是萧泊如没见过世面,属实清风学院历年来去清风秘境的人,谁也没听过仙剑跟方寸戒的,若不是遇着了素心指点城南他们,想是这两件宝物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以见天日。 “来来来,你们好好给我说说你们去清风秘境的经历……” 萧泊如再也不淡定,拉着几人给他讲此去清风秘境发生了什么。 小灵子也不再调侃,将在秘境的事情详细讲给他听。 “如此说来,你们此去倒真是得了一番大机缘!” 萧泊如颔首抚须,感叹不已——人比人气死人啊!怎么自己当年进秘境就没这般好运气! “那是城南,好东西都让他得了!” 小灵子瞥了一眼素心,又幽怨看了一眼城南语气有些酸,“好姑娘也都让他偷了!” “不是他偷的,是我要跟着的!” 素心认真纠正小灵子。 “哼!” 小西瓜哼了一声,指间力度加大,捏的萧泊如疼得喊出声来。 “我的小祖宗,你快歇会儿吧,可不敢让你捏了,再捏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咯!” 小西瓜脸色一红,停手绕到他身前,与城南他们一同站了,只是路过城南身前时,狠狠跺了他一脚。 “你们此行能得机缘,是好事!只是对外不要轻易提起!” 萧泊如不再与城南四人玩笑,神情渐渐严肃。 “嗯!” 城南四人郑重点头。 “你们不在的这一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事态发展之快,远远超出了我们当初的推测!”萧泊如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偏执、赵清跟唐癫自打你们进了清风秘境,就去了蛮邦,到现在还未归来,甚至这一个月连半点消息都不曾传回清风。” “哦?连他们与蛮邦剧烈冲突的消息都没听到吗?” 城南自然是知道他们此去的目的的,也了解轩辕偏执的性格,他到了蛮邦,自然会与蛮邦起冲突的。 “没有!” 萧泊如语气沉重,缓缓摇头。 “没有么?确实不太正常呢。” 城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若是按他大哥的性子,到了蛮邦未与蛮修斗个地动天惊,除非是…… “我知道你想什么,按照他们三人的修为,自然是不会发生太大的意外的,我想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比偏执去找她还要重要的事情!”萧泊如安慰城南道。 “嗯!” 城南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总不能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不是? “师傅,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其它的事儿不?” 小灵子方才听萧泊如说这一个月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推测,那自然不会是这一件。 “嗯,在你们进清风秘境,他们三个去蛮邦后的第五天,蛮邦开始小规模进攻试探边城,好似是知道边城兵力不足,物资匮乏一般,只围不打,慢慢将兵力囤积在边城周围,现在若不是有我清风帮边城撑着,边城怕是早就断了粮!”萧泊如说着,眉头锁得更紧。 “那这样一来,算不算是清风破了修行不介世俗的规矩呢?”城南发声问道。 “算,也不算,我清风只是给边城提供了必需的粮草,可若是要深究,便不好说了,毕竟这种事情很难有一个准确的分界划分。”萧泊如轻叹摇头。 “那蛮修呢?”城南询问萧泊如道。 “蛮修已然有人出手了,最近不断有蛮修试图越过清风进入到我商国境内,悉数被阻拦截杀,可他们并非从边城越境,实属难说是否先我们介入俗世!”萧泊如提起蛮修,脸色有些难看,慈祥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沉。 “草!这不明摆着嘛,不插手世俗越境想入我商国做甚?来旅游啊?” 小灵子提起蛮修,也没什么好感,想起自己上回被揍,就恨得牙根痒痒! “我赞成小灵子的话!这事儿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我们清风还要受规矩掣肘,太被动了!”祝宾归也是对蛮修极不感冒,赞同小灵子的话。 “嗯,你们说的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们出来。”萧泊如看城南几人,点头笑道。 “哦?院长的意思是?” 城南挑眉望向萧泊如,正与他的眼神交汇。 “我想让你们去边城驻防!必要时……”萧泊如脸色凝重,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好!” 城南不待他把话说完,出声打断。 “院长,有时候,有些话不用您来说,学生自然会懂!” 城南看萧泊如的眼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几人初入修行,又于清风秘境得了机缘,安排自己这几个生面孔去帮忙收边城,最适合不过了! “院长放心,明日我们便去边城报道!” 城南说罢,招呼一声,带着几人转身往院外走去。 第72章 将军白头 “小西瓜,你等一下。” 萧泊如喊住小西瓜,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小西瓜,“你父皇派人送来一封信,要我交给你。” “我父皇?给我写信?” 小西瓜接过信,疑惑看向萧泊如。 “嗯。” 萧泊如点点头,“他特意派人叮嘱我,第一时间将信交给你,要你看了信,一切遵信中内容行事,半分不得耽误!” “嗯,知道了师父,我回去就看。” 小西瓜听萧泊如的话,点点头,将信收到怀中。 萧泊如慈爱看着小西瓜,摸了摸她的头,又喊城南道:“城南!你们此去边城,在秘境中所得的宝贝都藏着些,休要露富引人觊觎,到了边城……” 萧泊如顿了一顿,语气变得沉重,“到了边城……万事小心!” 正值乱象,萧泊如明白,他们这一去,便是一头扎进了乱象漩涡的正中心,旦夕祸福,自是难定。 “院长安心!我等既享了清风福荫,自然义不容辞!” 城南拱手,脸上再无半点玩笑之色。 “若无他事,学生告辞!” 城南与萧泊如道别,带着众人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唉~” 萧泊如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一双眼睛漏出些许疲惫,久久站在堂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风学院,青云别院。 大皇子与灵断正在对弈。 “方才听人来报,说花下客的人回来了,你怎么看?” 大皇子注视着棋盘,举棋思索,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严肃而沉着。 “能怎么看,坐着看呗~” 灵断笑笑,竟鲜有的开起了玩笑。 “休要与我调侃,你之前安排楚南天做事,又一直按兵不动,我知道你是在等他们。” 大皇子按下一子,抬头皱眉看了灵断一眼。 “嗯,确实是在等他们,也确实准备坐着看~” 灵断轻捏一枚棋子,按在棋盘上,与大皇子笑道。 “你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 灵断随手一子,让大皇子捉摸不透,潜心研究他的棋路。 灵断点头,笑而不语。 “哎呀,不下了,下不过你!” 大皇子正经不过三秒,又换了那副懒散的模样,耍赖搅乱了棋局,跳到躺椅上悠哉看天。 “你这耍赖的毛病以后可要改改了。” 灵断摇头笑笑,收拾被大皇子搅乱的棋盘,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大皇子身边,道:“你可是大皇子,是我灵断要帮你谋那天的人,怎么能一直像个孩子?” “哎呀,有你在嘛,再说,我不是还没到那位置么,等到那位置再改也不迟!” 大皇子冲灵断呲牙,摆手耍赖,果真如个孩子一般。 “你给我说说你的计划呗,每次总要我猜,猜的脑仁儿疼。” 大皇子斜眼看着灵断,慵懒笑道。 “那还不是你不愿意动脑子,旁人不知,我还不知?你心中的丘壑怕是不知比我灵断要高出多少,就是懒得去想!” 灵断没有看大皇子,盯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赫然勾勒着一副素墨山水,落款处,正是大皇子的名字——吴尘! “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有你嘛,有你灵断在,哪还需要我去操心那些闲七杂八的事儿?” 大皇子慵懒的晃着躺椅,惬意非凡。 “若是有天我不在了呢?” 灵断沉默,忽发声问大皇子,这一声问得突然,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去问他。 “你不在了啊……若是你不在了,我上贯九天,下彻黄泉,也要给你找回来。” 大皇子枕着手臂,嘴角挂笑,不待灵断说话,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是我的灵断,我不准,你也不能死不是?” 灵断听他的话,愣了愣神,又灿烂笑了,狭长的眼睛弯出迷人的弧度,“刷”得合起手中折扇,轻声回道:“自然~” “近来那些企图越过清风的蛮修,是你要楚南天安排的吧?” 大皇子翘起二郎腿,轻轻晃着,侧头问灵断。 “没错。” 灵断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看大皇子,目光投向边城方向,轻声低语,“既然花下客回来了,这边城,也该破了吧~” 边城。 残阳如血。 一身戎装的柳稼轩伫立城头,血红的披风迎风猎猎作响,宛若一曲悲歌。 柳稼轩肃然立着,身形依旧挺拔,只是西坠的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背影间尽显悲怆。 许是不知熬了几个日夜,柳稼轩往日里一双英气勃发的虎目,血丝遍布,眼白都有些发黄。 “今日蛮邦又增了几多军士?” 柳稼轩望着城外黑压压如卷地乌云一般的蛮邦军士,心情沉重。 “报告柳将军,蛮邦今日增军……三千!” 身边的近卫行一军礼答复,声音有些发涩。 “我方援军可有回复?” 柳稼轩苦笑一声,沙哑着声音问他。 “回将军……仍未回复!马飞说,若是蛮军进攻时,自然会前来支援!” 那近卫眼中纠结,似痛苦,似绝望,似愤怒,似不甘。 “京都方面……可有回复?” 柳稼轩一双虎目微合,仰头任由边疆悲烈的风灌入脖领,好似凄冷的风,能使他平静。 “陆游之老将军仍在为我边城迟迟不来援军、不配粮饷的事儿多方斡旋……” 那近卫提起陆游之,眼神稍稍放缓,满是尊敬,语气却依旧沉重,“听京都来报,老将军为此事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只是……成效甚微。” “城中粮饷还够支撑多久?” 柳稼轩想及老将军蹉跎的身影,心中一阵发塞。 “若不是清风学院一直给我们运送粮草,五日前便已断粮了……” 身边近卫心中发酸,苦笑摇头。 “嗯……” 柳稼轩不再说话,只是静静闭目感受边城呼啸的风,心生悲凉——老将军啊老将军,我柳稼轩,怕是要成为那自古以来第一个失守边城的罪人了啊! 许久,柳稼轩转身,一身甲胄摩擦作响,如血的残阳映着他的脸,坚毅的面庞竟显得有些疲惫。 “回营吧……” 柳稼轩轻叹一声,握了握腰间佩刀,转身下了城头。 西沉的红日终隐没在了远处的山中,今夜无月,只有令人心悸的黑夜,还有城外如繁星般蛮军的帐火。 这一夜,边军无战事,这一夜,柳稼轩白了头。 第73章 离去 重逢 翌日,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穿透山间薄雾喷薄而出,万缕红霞四溢,与清晨雾霭交融,犹如红色薄纱般笼罩着边城。 边城此刻守卫虽少,却也都晨起操练,手中大刀长矛挥舞得虎虎生风。 正值蛮军围城,大家心情沉重,只是一心晨练,都不说话――就连见面打招呼也只是对视点头,鲜有笑容。 这也怪不得他们,援军杳无音信,粮饷难以饱腹,说不定哪天哪刻蛮军攻城,就要丢了命去,这种高压的环境下,还能认真操练便已经难得了,又会有谁有心情说话呢? 远处,清风学院方向,一众少年映着晨光缓缓行来,为首一个一袭白衫,书生模样,俊逸不凡;他身旁,并肩走着一名妖冶姑娘,举手投足媚态天成,极其诱人。 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名少年,胖的那个体态肥硕,好似一个肉球,扛着一柄大刀左右环视,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步伐上下颤动;瘦的那个油头粉面,好似一名公子哥,腰悬三尺长剑,不时捅咕那胖子,低声不知再说些什么。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队少年,约莫有八九个,其中有人扛着一面大旗,旗上铁画银勾书着三个大字——花下客! 来人,正是城南一众。 “小灵子你说这个当口,皇上给小西瓜喊回京都是什么意思?” 祝宾归捅咕小灵子,有些想不通。 小西瓜昨天回去,拆开信看,便陷入了沉默,大家追问之下才只是跟大家说她父皇要她即刻回京都去,再问她有什么事儿,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或是父命难违,或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纵是小西瓜再不舍,也与城南几人道别,当日返回京都去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小西瓜走的突然,没了她欺负,小灵子反倒不自在起来,白了祝宾归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嘿!跟你说正事呢,你发什么邪火!” 祝宾归锤了小灵子一下,又拽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说,是不是皇上知道边城将乱,怕边城破了小西瓜有什么危险,所以为了保护她才叫她回去啊?” “放屁!小西瓜不是那样的人!要是像你说的,小西瓜十成十不会回去!” 小灵子一双眼睛竖起,一把甩开祝宾归,嗓门都高了八度——不是因为他跟小西瓜关系好刻意维护小西瓜,而是他确实了解小西瓜,知道小西瓜不会在危难之时做出抛弃朋友的事情。 “小灵子说的没错,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才回去的,昨天她走的时候,我能感觉的出她很伤心。” 素心忽然接话道。 “伤心?你确定?” 素心不会骗人,小灵子听她的话,紧走两步,走到素心身边,神情有些紧张。 “嗯,我能感受得出人心绪上的剧烈变化的,比如……你现在很紧张。” 素心想了一下,笑着看向小灵子。 “你很紧张小西瓜,就像我紧张城南一样,你喜欢她。” “啥?开玩笑!我只是怕她回去有什么事儿罢了,谁喜欢她了!” 小灵子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那勉强的语气跟他无所谓的态度不搭。 “哦——小灵子,你居然……” 祝宾归拖着长腔“哦”了一声,话还没说完便被小灵子跳过来捂住了嘴。 “好啦!别闹了!我们是来戍边的还是来踏青的?” 城南皱眉大喊一声,震得小灵子跟祝宾归乖巧停止了打闹。 “我们是清风派来带给被困边军守卫的希望,若是我们打打闹闹,不成体统,他们又怎么会信任我们?我们又怎么能成为他们精神上的支撑,伴他们度过难关?”城南叹了口气,与小灵子和祝宾归道。 他们二人自然明白城南话中的道理,“嗯”了一声,沉默跟在城南身后,不再说话。 “止步!来者何人?” 城南他们缓缓行至边城城门外,被守城军士喝止,询问身份。 “清风花下客,特来协助戍边,敢问哪位将军当值?还请开门放行!” 小灵子一个健步跳上前去,报出名号。 “可有证明?” 守城军士向小灵子索要身份证明。 “有!” 小灵子拿出萧泊如给准备好的证明,随手抛到城头。 “开城门!” 守城军士确认无误,开门放花下客众人入城。 “小哥儿,今儿是哪位将军当值?” 小灵子进了城,又犯了毛病,嬉皮笑脸跟那军士搭讪。 “现在边城只有柳稼轩柳将军一名高级长官,每天都是他当值巡城,现在应该在城北观察蛮军吧!” 那军士知小灵子是清风派来的,对他甚是客气。 “哦?柳稼轩柳将军么?谢啦小哥儿!” 小灵子与柳稼轩有过一面之缘,对他颇有好感,听说他在,兴奋异常——他当日曾说过,要与柳稼轩把酒言欢,并肩杀敌,谁曾想今日便一语成谶,他怎能不欢喜呢? “走,城南,我们去与柳将军汇合!” 小灵子催促城南,眼中满是期待。 “嗯。” 城南点点头,与那守城军士道:“那便不打扰您当值了,边城我们都呆过的,自行去城北寻柳将军便是!” 说罢,率众往城北去了。 城北,柳稼轩依旧在城头沉默伫立,观察蛮军变化,眉头紧锁,不知再思考什么。 今日他未着戎装,随意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满头白发随意扎在脑后,像极了一个江湖侠客。 “柳将军——柳将军——” 一声呼喊,将柳稼轩思绪拉了回来,一回头,便见一个肉球快速奔上了城头。 “住口!军事重地,严禁大声喧哗!” 那肉球还欲再嚷,却被城上的守卫严厉喝止。 “这位是?” 柳稼轩疑惑看向那肉球,觉着有些眼熟。 “我啊!我,灵某人,跟巡街军士吵架那个!” 小灵子比划着,向柳稼轩形容自己。 “吵架?” 柳稼轩还是有些疑惑。 “我就说你要提你最光荣的事儿才行!” 城南从小灵子身后闪出来调侃小灵子。 又笑着朝柳稼轩道:“他呀,就是当街裸奔那个!” “唉呀!是你!” 柳稼轩茅塞顿开,欣喜上前拍了拍小灵子,感叹道:“不错!又胖了!” 第74章 落枫城来人 二人寒暄,小灵子细细打量柳稼轩——柳稼轩不知几个日夜没睡了,一双眼睛红肿着,嘴唇干裂,脸上胡须杂乱长着,刚毅的面庞泛着不健康的蜡黄,漆黑的铁盔之下,露出了几缕白发,哪里还有他初见时的英姿! “柳将军你这是?” 小灵子之前听萧泊如讲述过边城此刻的困境,今日见到柳稼轩今非昔比的变化,百感交集,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哦!你说这个啊?” 柳稼轩看小灵子沉默的表情,捋了捋露出的白发,咧嘴笑笑,语气淡然,却又好似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没什么的,人说将军悲白发,若是没有几根白头发,哪还敢称将军?哈哈哈!” 可他的头上,哪里像是他轻描淡写的那几根白发? 若是没有彻彻底底铭心刻骨的愁,又怎会惹得白头? 可这一切,都被他一笑带过,丝毫未在他的脸上表露。 “稼轩将军豪情,城南佩服!” 城南钦佩柳稼轩这铁骨铮铮的汉子——哪个不知边城的困境?可这汉子千难万难一肩挑了,纵是愁白了发,也照样打骨子里散发着豁达! “哈哈哈,只是几根白发罢了,有什么可佩服的,对了,这几位是?” 柳稼轩自是没见过城南几人的,畅快一笑,眼睛询问看向小灵子。 “哦哦哦!对,我与将军重逢,光顾着高兴,忘了给你们介绍了!” “这位是我们的队长,城南!” 小灵子指着城南给柳稼轩介绍。 “这位是祝宾归,这位姑娘是素心!” 小灵子又与他介绍了祝宾归与素心,脸上闪过一丝自豪,“我们都是花下客的成员!” “花下客?新成立的队伍么?你们此时来边城是?” 柳稼轩久驻边城,是知晓修行人不介世俗的规矩的,清风萧院长又没给他通知,他自然不知城南他们几个清风的学生,前来边城是何寓意。 “是这样的柳将军,近日来不断有蛮修企图越过清风学院进入我商国领土,尽数被清风拦下,萧院长忧虑会有蛮修强越边城,所以特派我们来戍边。” 城南与柳稼轩解释,话未挑明,可柳稼轩自然能懂。 柳稼轩心中感动,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重重拍了拍城南肩膀,朝他身后的那一众少年深深鞠了一躬, “萧院长有心了,边城正逢乱时,几位小哥儿也辛苦!柳稼轩代表守城全体将士,感谢!” 没有什么动听的词汇,字字普通,却字字真情! 城南赶忙上去服他,握住柳稼轩满是老茧的手,听他的话,打心底升起一股豪情来,“柳将军哪里话,我们兄弟仰慕你许久,能与将军共患难,是我等荣幸!” “就是,柳将军莫不是忘了当日你我许下并肩杀敌,把酒言欢的话了么?” 小灵子在一旁接话嘟囔,埋怨柳稼轩把自己当了外人! “哈哈哈!好!都说少年强则国强,见了你们,纵是柳某不日战死,也死得欣慰!” 柳稼轩大笑一声,又可惜道:“可惜适逢乱局,边城无酒,不然定要与你等,痛饮三百杯!” “三百杯哪里能够?!” 小灵子大笑,挑眉朝柳稼轩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比划,开心笑道:“要三百坛!” “那便三百坛!” 柳稼轩与小灵子对视,齐声大笑! “方才听柳将军说边城无酒,落枫城那酒馆,未给边城送酒来么?” 城南自打那天听萧泊如说有蛮修想越到商国境内,就担心,今日听柳稼轩说了,更是担心——要知道,边城身后,可便是落枫城,落枫城,可是有那于他有恩的掌柜的! 柳稼轩摇头,眉宇间竟有些惆怅,“警戒线现有重兵把守,所有人均不得进入边城,不怕你笑话,边城现在不只无酒,粮草也紧张。” “什么情况?边城正值危难之际,怎么还把守不让人来运送粮饷?这到底是我商国的军队,还是蛮邦的军队?” 小灵子心直口快,听柳稼轩这般说,不满大声嘟囔道。 柳稼轩轻叹一声,转身望向城外黑压压的蛮军,苦涩道:“军队是我商国的军队,可这边城,怕不再是我商国的边城了……” 城南上前与他一同站了,看城外的情形,也陷入了沉默——这边城城外,数不清的蛮军,警戒线又将边城封锁,若是没有援军支援,这边城,是不是商国的边城,还当真不好说。 “卧槽!这下饺子呢?!” 小灵子也走上前来,见城外的蛮军,不由惊呼出声。 他自然知道边城被围,可却不知被围困到这种地步,这也不怪他大惊小怪,嘴里说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容易,可真见了万人,怕是哪个心里都不会轻松! “柳将军,难为你了,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要没你这么坚强。” 祝宾归扒头看看,也是震惊,由衷佩服柳稼轩——在重兵围城,援军无望,断草断粮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守城的人,谁又不佩服呢? “我一介粗人,哪里懂得什么坚强,全靠死撑罢了。” 柳稼轩摇头自嘲,转身拍了拍城南的肩膀,“不想了,走,去给你们安排住处!” 说罢,领着城南一众下了城墙。 方走到城中,便听有人来报。 “报——” 一名守军飞快跑过来,单膝跪下,“报柳将军,有人闯边,自称是落枫城的人,说是要找一名叫做城南的人!” “哦?找城南?” 柳稼轩扭头看了一眼城南,一双虎目微微眯起,“你叫城南对吧?” “我叫城南。” 城南点头,心中也是疑惑——怎么这么巧,自己刚到边城,便有人会到边城来找自己? 城南扭头看了看小灵子和祝宾归,他俩也正看向城南,眼中也充满了好奇。 “那人现在何处?” 柳稼轩沉声问道。 “正在南门,被弟兄们拦着!” 那名来报守军回道。 “城南,你不一同去看看么?” 柳稼轩手握着腰间刀柄,语气不复方才热情——这也怨不得他,这个时候,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换做谁也都要多心! “自然要去,我也想看看是谁来寻我呢!” 城南笑道,心中却依旧疑惑——落枫城除了酒馆几个,自己是不认识其他人的,可落枫城与边城现在被警戒线隔开,他们又怎么有能力越过警戒线来寻自己呢? “好!去看看!” 柳稼轩大喝一声,迈步朝南门走去! 城南几人紧跟着他,一同朝南门去了。 第75章 落枫城遭难 边城南门。 一群士兵持械围着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低垂着头,披散着头发,像是刚经历过长途跋涉或是亡命奔逃,他的衣衫破损,脚下鞋子都少了一只!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找城南吧,哪怕你们帮我把城南叫出来也好,他给我写过信,说他在边城的!” 那男子扑通跪下,不住的朝那群士兵磕头,他的背上,赫然一道尺许长的伤口,还在淌着血! 可纵使他万般央求,身前这群士兵却不让半分。 “掌柜的,我们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边城守卫里,就没有一个叫城南的,你求我们,也没用啊……” 士兵中似有人与这中年男子认识,见他凄惨的模样,于心不忍,想要伸手去扶他。 “没关系!没关系的!城南不在也没关系,你们去,你们去落枫城,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落枫城现在正在遭难,你们再不去,落枫城……要被屠城了啊!” 那中年男子没有起身,却一把抓住了要扶他的那名士兵的手,猛然抬头——竟是城南在落枫城时那酒馆的掌柜的! 掌柜的眼中垂泪,期待看着那名士兵,可那士兵却扭头避开他的目光,狠心将手抽了回来,也将虚弱不堪的掌柜的带了个跟斗! 掌柜的扑倒在地,久久没有起身,竟伏在地上痛哭的呜咽,随着他的抽泣,微胖的身子剧烈抽动起伏,背部的伤口如同婴儿张口一般微微开合! “啊——” 掌柜的抽泣,发出痛苦的咆哮声,一双手狠狠砸向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啊!” 掌柜的猛得跳起身,状若癫狂,转着身子质问那群士兵。 “你们!你!你!你……你们谁没有吃过我家的酒!你们谁没有欠过我家酒钱?我往日里对你们多家体恤,可为什么如今我家有难,你们却无动于衷!” “你们是军人啊!你们是我们老百姓的守护神啊!可是为什么,如今落枫城遭难,面临被屠城的厄运,你们却视若无睹啊!” “你们……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们不怕落枫城的冤魂找你们索命吗?!” 在场的士兵,哪一个不是留下守城,决心与蛮军死战的好儿郎?听掌柜的声声质问,面露羞愧,只觉得脊梁骨被戳得似的疼,可是,可是此刻,他们真的不能离开边城! “掌柜的,我们知道你不会骗人,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我们,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士兵羞愧与掌柜的低声解释,却不想掌柜的听了,好像受了更大的刺激一般,猛然冲上前来,竟夺了他腰间的佩刀!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掌柜的大叫一声,失魂落魄转身离开, “我得回去……我家婆娘还在等我回去……我得回去……” 掌柜的嘴中不住的嘟囔着,眼神黯然,失去了神采! “不能让他走!落枫城遭难应该是真的,不能再让他回去送死!” 士兵中有认识掌柜的的,焦急喊了一声,其余士兵一拥而上,要去拉掌柜的,可掌柜的却好似一头发怒的雄狮,手中抢过来的刀一通乱舞,士兵们竟一时进不了他的身!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柳稼轩与城南一众,奔了过来! 柳稼轩近了,见眼前的乱象,面若寒霜,腰间长刀“戗啷”出鞘,寒气逼人! “住手!尔等视军纪何在?!” 柳稼轩一声怒吼,振聋发聩,去拉掌柜的的那些士兵,迅速站成一排。 “何事喧哗?!” 柳稼轩皱眉——他自然明白,此刻还在边城的军士,都是为家国大义愿慷慨赴死的壮士,可他搞不懂,这些人因为什么在军中喧哗! “启禀将军!落枫城酒馆那掌柜的前来报信儿,说落枫城遭难,正面临着屠城的危机!” 一名士兵大声汇报道。 “什么?!” 柳稼轩与城南震惊,异口同声! “掌柜的!” 城南听那士兵的话,一个纵身便到了掌柜的身前,按住他的肩膀,为他止血。 “当!” 掌柜的手中刀落在地上,眼中泪水淌下。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竟是掌柜的打了城南一个耳光! “你他娘的……” 小灵子见城南被打,火气“蹭”的窜了上来,正欲发作,却被城南挥手拦住——眼见这于他有恩的掌柜的狼狈模样,城南眼中怒火隐隐闪动,却被他强压了下去。 城南被掌柜的打了,没有恼,只是朝他笑,“掌柜的,城南来了,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 掌柜的看着城南,一双眼睛里满是痛苦挣扎,终还是放声恸哭,哭得像个孩子。 “城南……你……你去救救落枫城的大家吧……他们……他们都要死了啊!” 掌柜的泣不成声,瘫倒在地。 城南蹲下身子,掌心按着掌柜的的后心,给他渡灵气稳住心神。 “掌柜的,您慢慢说,是谁要杀他们?” 头发遮挡住城南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嘴角在上扬,上扬的弧度,有些不自然。 掌柜的定了定心神,停下眼泪,回忆道:“两天前,落枫城里忽然来了两个蛮邦人,那两个人到了城里,便直奔我家酒馆,问我认不认识城南,我说我不认识,他们两个便虏了全城的人,说我一刻不说,便杀一人!” “那两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我想保护你,可是我也不能因为你,让落枫城的大家枉送性命啊,我就如实跟他们讲了我们相识的经过,可谁知他们听后,说所有祸根便是起自于我,说要让我也尝一下失去亲朋的滋味,竟将咱家的邻居残忍杀害!” 掌柜的说着,一双眼睛睁得溜圆,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大家想奋起反抗,可他们二人就跟金佛一般,身上泛着金光,刀枪不入!” “大家根本都不是他们俩的对手,被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我家婆娘站了出来。” “我家婆娘跟他们说,他们来落枫城无非是想报复,可是你不在,他们即便是杀光了落枫城的人,你也不知道是他们杀的,所以还不如要我来把你叫过去,让他们杀了你,或者当着你的面杀了我们来得解气!” “嗯,我知道了,老板娘做的对。” 城南起身,微微笑道,这一笑,笑得很邪,邪气凌然! “呐,掌柜的,咱家店里,可还有酒么?” 城南伸手,拉起掌柜的,笑着问他。 掌柜的被他问得一愣,茫然点头道:“有啊……” “嗯。” 城南点头,转身朝城外走去。 “城南!” 素心抬脚想要追城南,却被小灵子拉住。 城南听素心叫他,微微回首,粲然一笑, “安心等我,我去落枫城,取酒来吃呐!” 第76章 闯关 “掌柜的!” 城南招呼掌柜的一声,手中惊鸿龙吟出鞘,一双眸子杀机迸现。 “随我去落枫城取酒吃呐!” 掌柜的愣了一下,继而眼中爆出神采,紧赶几步,追上城南! 城南不再回头,带着掌柜的出城,一步气势高涨,两步衣衫鼓荡,三步,气势达到顶峰,手中惊鸿一抛,拉着掌柜的御剑绝尘,直奔落枫城杀去! 小灵子望着城南远去的身影,陷入沉默——有些人狠,狠在表面上;有些人狠,狠在骨子里。城南这种人,一旦动了怒气,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那两个蛮修要倒霉咯!” 祝宾归摇头走上前来,显然他与小灵子想法一致。 小灵子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笑道:“城南此去,蛰龙惊眠也!” “刺激些,不好吗?” 祝宾归笑着反问小灵子。 小灵子哈哈一笑,不置可否,转身与柳稼轩道:“柳将军,今日事你也见了,劳烦派人前去清风与楚院长知会一声,说蛮修按捺不住,率先动手了!” “好!” 柳稼轩重重点头,派人前去清风——既是蛮修动手,这事儿便不是自己一个边将能参与的了! 小灵子点头,神情肃穆,眼中却满是壮志激昂! “花下客队员何在?!” 小灵子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在!” 花下客一众少年整齐划一,豪气冲天! “诸位都是自沼林与我们一起的老人儿了!蛮邦如何残忍虐杀我商国住民,大家有目共睹,今天,我们又得知,有蛮修潜入我商国领地,屠戮我商国手无寸铁的百姓!我们,该如何做?!” 小灵子手中大刀杵在地上,面色沉痛,大声问这些少年! “杀!” 少年齐声回道,一个“杀”字直插云霄,即便是柳稼轩这久经沙场的汉子,都为之动容! “好!” 小灵子大喝一声,忽深深鞠了一躬,庄严肃穆! “我替我们身后的正在遭受蛮修屠戮的百姓,先行谢过大家!” “落枫城的事儿,自然有城南去解决,可是大家要知道,能有两个蛮修潜入我商国领地,那便有三个!四个!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随着城南前去落枫城杀敌!而是要严格把守,助柳将军戍边!” 小灵子起身,慷慨激昂,“我要这边城,但使我花下客在,便不叫再有那蛮修渡边!诸位,可能否?!” “誓死戍边!定不叫那蛮修越过我边城!” 少年被小灵子感染,群情激昂! “能得诸位如此,灵某感谢!” 小灵子欣慰,展露笑意,又朝少年们深深鞠了一躬,“前路凶险!诸位,拜托了!” “愿为我商国抛头颅,洒热血!” 祝宾归接小灵子的话,慷慨激昂,振臂高呼! “愿为我商国抛头颅!洒热血!” 少年情绪到达顶点,随着祝宾归激昂高呼! “阿宾!” 小灵子起身,大喝一声! “在!” 祝宾归高声回应! “稍后与我详细记下我花下客在场每一位队员的信息,今日过后,我要让他们的名号,与我花下客一起,响彻整个雾月!” “得令!” 祝宾归神色一正,详细记录花下客每一位队员的信息——今日,花下客共有成员一十二人,今日后,定要他们的名号,与花下客一起响彻云霄! “哈哈哈!好!果真少年英雄!来人啊!” 柳稼轩也被一众少年高昂的情绪渲染,大喝一声,唤身边近卫! “在!” 近卫高声回道。 “传我命令,详细记录如今守边每一位弟兄的信息,告诉他们,虽此次凶险,我柳稼轩不能保每一位军士安然还乡,可我柳稼轩发誓,绝不要任何一位誓死戍边的兄弟,坐那无名游魂!” “我要,让他们所有人的名字,都被我商国历史铭记!” 柳稼轩手按刀柄,情绪激昂,豪气干云! “得令!” 近卫大喝一声,激动前去通知守城军士去了! 一时间,边城久困的郁气,似乎都被在场众人的豪情冲淡! 警戒线。 城南领着掌柜的,缓缓前行。 “来者何人?” 警戒线的哨卫远远见了他们,大声喝问! 城南没有理他,步步前行,只是笑着问掌柜的,“掌柜的,你此来边城,过警戒线时可曾受辱?” “有!我去边城寻你的时候,纵是我万般央求,他们都不准我过关,被逼无奈,我只得偷偷渡关,却被他们发现追杀,我背上伤口,便是他们砍的!” 掌柜的点头,眼中闪烁着怒火。 “那我们便连本带利讨回来!” 城南腰间惊鸿龙吟出鞘,灿然笑了,邪气凛然! “来者止步!再往前,杀无赦!” 哨卫大喊一声,山头树后,“呼啦啦”闪出好些士兵,持着弓弩,齐刷刷对准了城南! 城南仿若未闻,护着掌柜的,步步向前,气势高涨,一头长发无风自动,衣衫猎猎作响,嘴角噙着笑,只是每迈一步,脸色便冷上一分! “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哨卫持着弓弩远远朝城南喊话,可话音未落,城南扬手便是一剑,一道磅礴剑气汹涌而出,劈天裂地朝着关口呼啸而来! “放箭!” 哨卫大喝一声,满天箭雨遮天盖地朝着城南射来! “轰!” 城南剑气穿过关口,撞到关口后边的山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激起满天飞石! “我乃清风花下客城南是也,今日要过此关,不怕死的尽管来拦!” 城南大喝一声,步伐未停,满头黑发倒飞而起,一双眸子寒光闪动,夺人心魄! 那满天的箭雨,此刻悬停在他的头上,随他一声大喝,剪尖倒指,竟指向了满山的守卫! “住手!” 一声怒吼,一位将军带兵赶来——竟是那马飞! “此乃我商国警戒线!你身为商国修者!何故闯关?!” 马飞手按刀柄,声色俱厉,大声质问城南! 城南却不理他,仗剑前行,视他而不见! “你再往前,与谋反同罪,其罪当诛,连坐九族!” 马飞脸色铁青,恶狠狠瞪着城南,咬牙切齿道。 “哚!”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钉在他的身前,入地三分,箭羽仍在颤抖! “给我杀!” 马飞腰间长刀出鞘,阴沉着脸,挥刀下令! “轰!” 士兵还未行动,城南抬手又是一道剑气,震慑得马飞与一众士兵不敢妄动! “你知这是我商国警戒线,何故不去援边抗蛮?!你知这是我商国警戒线,何故不允我过关救人?!你知这是我商国警戒线,何故不将报难百姓放行?!” “我现在要过关前去落枫城救人,之前一剑是开关,这一剑势警告,下一剑,便杀人!” 城南带着掌柜的一步步靠近,犹如闲庭散步一般到了马飞身前! 在与马飞擦肩而过时,城南忽朝他歪头一笑,眼中寒芒闪烁,笑得马飞后心发凉——“若是你敢动,我要你全家上下,鸡犬不留!” 说罢,带着掌柜的淡定扬长而去! “城!南!” 马飞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来人,速去京都,报清风修者不顾规矩,强行闯关!” 又招手唤过亲信,恨恨道:“速去清风,报知大皇子,说城南,闯关了!” 第77章 你们该死! 落枫城。 城门上,两个蛮邦装束的壮汉正盘腿坐着,运气调息,闭目养神。 他们身后,跪着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竟是酒馆里的老张! 城墙墙垛上,整齐摆放着一颗颗死不瞑目,眼中满是不甘的人头!鲜血顺着城墙留下,染红了城墙! 城门外,吊着一名浑身赤裸的中年女子,这女子双手被缚,低垂着头,凌乱的发遮住了她的面庞,胸前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这女子周身上下青紫无数,胸前遍布齿痕,双腿间,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血! “阿木里,时间到了!” 左侧那男子睁开眼,与右侧那男子说道。 “果然商国的人都不守时,阿木扎,你去解决了那个四脚羊!” 右侧那名汉子似乎很不满,睁开眼睛,不耐烦朝左侧那汉子挥手。 “好!” 阿木扎起身,狞笑着朝老张走去。 “干你娘!老子跟你们拼了!你们这两个畜生!” 老张见阿木扎走来,浑身颤抖,忽得嚎叫一声,朝他撞来! “哼!” 阿木扎似乎对老张的反抗极其愤怒,怒哼一声,闪身避过,抓住老张身后的绳子,将老张拽到身前,化手为爪,扣住老张的头,猛地一提,竟将老张的头从身子上生生扯了下来! “我……干……你……” 老张嘴唇犹自微微动着,眼里充满不甘,却迅速化作灰白! “桀桀桀……真是弱啊!” 阿木扎舔了舔嘴角的血,狰狞怪笑! “阿木扎!来了!” 那唤作阿木里的蛮邦汉子轻喊一声,阿木扎赶忙将老张人头摆放到城垛上,面露喜色望向落枫城远方。 远处,踽踽行来两个身影,一个高而略瘦,一个矮而微胖——正是城南与掌柜的! 二人未到城下,远远便见了吊在城门上的那名赤**子。 “城……城南……那……那好像是我家婆娘!” 掌柜的一双眼睛圆圆睁着,迅速发红,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城南皱眉,没有说话,拉起掌柜的,纵身一跃,便到了落枫城城门前。 “玉……玉芬儿……是你吗?” 掌柜的抬头望着那名女子,颤抖着唤他婆娘的名字,声音,都带了哭腔! 听到“玉芬”二字,吊着的那女子低垂的头微微抬起,可好似失去了力气,又重重垂下了头! 只一个抬脸间,掌柜的便见了那女子的面容! “啊……啊!啊——” 掌柜的泪如泉涌,痛苦抱着头,说不出话来,只是如野兽一般嘶吼着,喊得人心里发疼。 城南纵身跃起,一剑斩断了吊着老板娘的绳子,拿衣衫将她裹了,抱到了掌柜的跟前。 “玉芬儿啊!玉芬儿!玉芬……” 掌柜的连跪带爬扑倒老板娘的身上,声声悲切,唤她的名字。 “大……强……” 老板娘微弱唤掌柜的名字,只是说了两个字,便咳出血来! “你……你还……回来作甚……逃……逃命去……” 老板娘想伸手推开掌柜的,可是手刚刚抬起,便又无力得垂下。 “我不逃!我不逃!我家婆娘在这,我哪也不去!” 掌柜的胡乱用袖子擦去泪水,紧紧握着老板娘的手,哽咽说道。 “你……” 老板娘偏过头去,眼中溢出泪来,不敢去看掌柜的,哭着道:“掌……掌柜的,我……我对不起你,我……我被畜生……糟蹋了!” “啊——” 掌柜的痛苦嘶吼一声,紧紧将老板娘的头抱在怀里,泪如雨下,“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本事,玉芬儿啊……玉芬儿啊……” “我……我本想……自行了断,可……可见不到你,我走得……走得不踏实,如今……见到你……我就安心了。” “强……强哥,我来生……还想……还想当你媳妇,你……你不要……不要嫌我……” 老板娘朝掌柜的凄然一笑,两行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淌下,打湿了掌柜的胸前衣襟。 “不嫌,不嫌……” 掌柜的抱着老板娘,眼中泪水不住的流。 “那就好……” 老板娘笑了一声,头软绵绵垂下,嘴角溢出血来——这贞烈女子,竟咬舌自尽了! “啊——” 掌柜的紧紧将老板娘的抱在怀里,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痛苦嘶吼,泣不成声! “阿木里,那只白羊自尽了,好可惜啊,我还没有玩够呢!” 阿木扎与阿木里跳下城墙,看着自尽的老板娘,惋惜不止! “芬儿……你等我……你等我……我这就来陪你……” 掌柜的听阿木扎的话,宛若魔怔了一般,温柔将老板娘放在地上,起身擦干泪水,直愣愣朝着阿木扎和阿木里走去! 城南沉默站着,不是他不拦,是他明白,有时候活着,未必比死了轻松,显然,现在的掌柜的,就是这种状态——掌柜的,宁求一死,也不愿痛苦的活! “我跟你们拼了!” 掌柜的咆哮一声,朝阿木扎扑去——那紧紧握着的拳头,似乎是他最后的尊严! “砰!” 一声闷响,掌柜的被阿木扎打得口喷鲜血,倒飞回来! “我……跟你们……拼了……” 掌柜的挣扎起身,又踉踉跄跄朝着阿木扎扑去! “哼!” 阿木扎冷哼一声,抬起一脚,又将掌柜的踹了回来。 “哇——” 掌柜的喷出大口鲜血,再也站不起身,只是挣扎爬着,爬到了阿木扎的身前,紧握的拳头,一拳打到了他的腿上! “你找死!” 阿木扎一双眼睛竖起,抬手便欲抓掌柜的脑袋! “阿木扎!他是条汉子!不要杀他!” 沉默的阿木里忽然出声阻拦阿木扎,阿木扎哼了一声,将掌柜的一脚踹飞回来! 掌柜的被踹翻在地,躺在地上,动不得身。 城南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沉默看他。 “城……南,谢……谢谢你没拦我……” 掌柜的笑了笑,嘴角溢出血来,血中,夹杂着内脏的碎块! “帮……我们……报仇!” 掌柜的紧紧抓着城南的手,胸前开始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圆睁着,断续说道:“还有……把……把我跟……芬儿……” 话未说完,便开始剧烈咳嗽,咳出内脏碎块儿来! 城南没有说话,将掌柜的抱起,放到了老板娘的身前。 “谢……谢……” 掌柜的握住老板娘的手,朝城南灿然一笑,头一歪,便再也没了呼吸。 城南沉默,跪在他们身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便红了眼! “你们……该死!” 城南转身,双目赤红,长发飞舞,宛若邪魔! 腰间惊鸿好像感受到了城南的怒火一般,不住的颤抖,发出金石之声,随城南勾手,龙吟一声,“戗啷”出鞘,翱翔一圈,落到城南手中! “哈哈哈!愤怒吧!怒火尽情的燃烧吧!不然你怎么能感受到我们的痛苦!” 阿木扎大笑一声,状若癫狂,说话间,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竟生出了獠牙! “他们死了,是我们杀的,可那又怪得谁?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啊!哈哈哈哈!” 阿木扎狰狞笑着,肤色也变得发青,最后,竟变成了如狼一样的形态! “哈哈哈!你也给我去死吧!” 阿木扎大笑一声,挥舞着利爪朝城南扑来! 第78章 杀蛮修 阿木扎化作一道青影,利爪寒芒闪动,带起凌厉的破空声朝城南袭来! 城南身形未动,手中惊鸿横起,架住了阿木扎的攻击! “叮!” 阿木扎的狼爪与惊鸿接触,竟发出了金石之声! “你说的对,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啊!” 城南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抬头朝着阿木扎呲牙笑道,语气阴寒入骨! “不好!” 阿木扎见城南的笑容,心中一惊,身形变扑为蹬,双腿合拢,狠狠朝着城南的胸膛踹去,想要逼退城南! 可城南哪里会让他撤回去? 左手横在胸前,手掌摊开,硬生生接住了阿木扎的腿势,顺手一扭,将他的腿抓在手中! “阿木里!” 阿木扎被城南抓住,挣脱不开,挥起一爪朝着城南侧脑狠狠抓去,同时朝着阿木里大喝一声,向他求援! 城南手中惊鸿竖起,架住阿木扎狠厉一爪,左手一收,将阿木扎带到自己身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不用着急,我说过的,你们都得死!” 城南一双眼睛赤红,朝阿木扎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一张面庞开始变得狰狞! “嗷!” 阿木扎见城南的笑,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恐惧,狼嚎一声,张开满嘴獠牙朝城南颈子咬去! “咚!” 城南偏头,避过阿木扎的攻势,缓缓后仰,以头做锤,重重撞到阿木扎的头上,撞得阿木扎眼球一阵泛白,身子一软,无力朝后倒去! “呼——” 阿木扎身子刚倒下去,一阵破空声响起,城南眼前忽出现一只泛着金光的拳头——正是阿木里袭来! 城南狞笑一声,手上发力,拧得阿木扎身子旋起,狠狠一脚将他踹得喷血倒飞出去,借力后退,同时左手化爪,扭住了阿木里的拳头! “喝呀!” 阿木里大喝一声,以被城南抓住的拳头为支点,旋身凌厉一腿扫来! 腿势未至,忽见了城南嘴角轻蔑的笑! 阿木里心中一凛,大喝一声“南无!”,扫来的腿上宛若镀金,金光闪烁,来势不减,狠厉朝着城南扫来! 城南不惧,手腕翻转,惊鸿便化作一道流光迎阿木里的腿斩去! “噗——” 惊鸿与阿木里泛着金光的腿撞到一起,发出切肉裂骨的声音——城南一剑,竟将阿木里的腿齐齐斩断! 阿木里也当真是一位狠人,腿被斩断,只是闷哼一声,借着腰力身形再转,竟跨骑到城南的脖子上,大腿发力,夹住城南的头,另一只拳头金光大作,朝着城南的头狠狠砸下! “阿木扎!动手!” 阿木里拳势惊人,同时大喊被城南踹飞出去的阿木扎! 阿木扎起身,双爪并起,宛若一个闪烁寒光的钻头!双腿蓄力,纵身一跃,宛若出膛炮弹一般旋转破空,疾速射向城南! 阿木里断腿喷出的鲜血染透了城南衣襟,城南见血更加兴奋,怪叫一声,将惊鸿悬浮于掌心,灵力催发牵引,引得惊鸿“咻咻”旋转,宛若一块完整银盘,熠熠闪着寒光! 城南邪笑一声,抬手在自己头顶划过! “噗——” 阿木扎拳未落下,便被城南手中惊鸿斩做两截! “阿木扎!快!” 阿木里齐腰被斩做两截,上半身平滑摔落,犹自发狠,伸手勒住城安的脖子,给阿木扎制造机会! 阿木扎见阿木里被砍,睚眦欲裂,身形更快,破空朝着城南刺来! 城南不理阿木里,见阿木扎袭来,冷笑一声,翻起一道剑花,手中惊鸿倒握,猛得扎下! “噗嗤——” 阿木扎射来的身子戛然而止,栽落在地——竟是城南将快速旋转破空而来的阿木扎,刺穿双爪钉在了地上! 阿木扎痛哼一声,咬牙发力,竟硬生生将双爪从惊鸿上抽了出来,他的双爪,被惊鸿割成了四片! “啊!” 阿木扎却不管自己的手,面目狰狞,咆哮一声,翻滚身子朝城南胸前由下而上踹来——他的双脚,竟也化成了锐利的狼爪! 城南嘴角轻扬,只是一扭身,阿木扎锐利的狼爪便深深刺入了阿木里的后心! “啊呃……” 阿木里嘴角溢血,脸上满是不甘,手臂无力松开,从城南背上滑落下来! “阿木里!” 阿木扎痛苦咆哮一声,气势汹汹抬头怒视城南。 只是一抬头,便见了城南诡异的笑容和城南抬起的脚——此刻的城南,满身的鲜血,低歪着头朝他笑着,宛若地狱邪神一般! “你们该死!” 城南露出森白的牙齿,朝阿木扎笑着,眼中寒芒一闪,抬脚重重踏下!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城南重重一脚踏在了阿木扎的肩胛骨,将他的骨头踏得粉碎! “哈哈哈!” 城南此刻壮若癫狂,疯狂笑着,一脚一脚朝着阿木扎身上踩踏! 他脚下的阿木扎早已一名呜呼,可城南好似没有察觉一般,甚至将阿木扎的上半身都踩成了肉酱! “哈哈哈……” 城南疯狂大笑,此刻的声音、形态竟与心魔一般无二! “嗡——” 城南眉心忽有一道金光闪现,越闪越亮,引得他手中惊鸿“嗡嗡”共鸣! “痴儿!醒来!” 随着金光亮到极致,李折仙的声音在城南脑海炸开! “啊——” 城南痛苦抱头呜咽,眼中红黑交替,表情狰狞,好似在苦苦挣扎! “啊——” 城南喉咙发出一声兽吼,好似不受控制一般,灵气催发,扬手一道剑气,剑气如龙,呼啸直插云霄,百里可见! 随着他的一声吼,心中邪气好似随着剑气斩了出去!一剑斩出,城南好似力竭一般,拄剑大口喘息,豆大的汗珠不断滴下,只是眼中不再赤红,恢复了清明! 许久,城南长吁一口气,恢复常态,寻了一处生长着合欢树的地方,将掌柜的与老板娘葬下。 “掌柜的……老板娘……” 城南沉默站在掌柜的与老板娘墓前,眼中黯然。 直至死去,掌柜的与老板娘的手紧紧握着,脸上还挂着笑容,只是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也再不会和气的叫他一声“城南”。 可是城南脑海中,却依稀回响着掌柜的那温和的声音, “小伙子,明儿就在店里帮手吧,别的我不敢保,有口饭吃还是敢保的……” “城南呐,明儿去了,还回来吗……” “城南呐,要是遇着什么挫折了,再回来,这儿给你留着位置……” “城南呐,明儿,一路顺风呐……” 城南脸上淌泪,跪在掌柜的坟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许是幻听,城南转身那一刻,依稀听见了掌柜的声音 “城南呐,谢谢啦!” 第79章 蛰龙惊眠 清风学院,青云别院。 大皇子、灵断、楚南天三人神情肃穆,围桌而坐。 他们的脚下,跪着一名军士——正是马飞的近卫! “好!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诉马将军,他的处理方法很好,我很满意!” 大皇子颔首,又让那名军士退下,气度威仪。 “是!” 那军士领命,低头弓腰退出了别院。 “呼~终于走了!” 那军士退下,大皇子长吁一口气,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灵断与楚南天早已见怪不怪。 “灵断你这脑子是咋长的,算得也太准了吧?说城南闯关,城南就闯关了!” 大皇子看向灵断,眼中全是佩服! “不愧是青云智囊,确实才智无双!” 楚南天心悦诚服,赞叹灵断。 灵断不置可否,淡然笑道:“哪里是我算得准,只是因为楚院长做事儿稳妥,若不然,就是我灵断再多长出几个脑袋也算不准的!” “哈哈哈!” 楚南天抚须大笑,“你就别谦虚啦,我做的事儿,还不都是你安排的?” “他就这样,每天都装什么低调,好像什么事儿都跟自己没关系似的!” 大皇子撇了撇嘴,与楚南天道。 又问灵断道:“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蛮修去落枫城屠城,城南便一定会闯关去救人?” 楚南天显然也极为好奇,疑惑看着灵断,等他的回答。 “因为城南是凡人!” 灵断笑笑,回大皇子道。 “凡人?” 大皇子听灵断的话,眼中好奇心更重。 灵断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回答,又似是喃喃自语,“凡人呐,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天大的委屈都能忍,可一旦是自己能力到了,哪怕身边的一条狗被人欺负了,都要强行出头!” “你的意思是城南膨胀了?” 大皇子疑惑看着灵断。 灵断摇头笑笑,继续道:“这凡人呢,还总是逃不掉七情六欲,凡人之中,有一种人最重恩情,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他人于自己有恩,纵是身死道消也要报恩!” “等等,等等!” 楚南天发声拦住灵断,古怪看着他问道:“我说灵断呐,你给老夫都整迷糊了,你这到底是要损城南呢,还是要夸城南?” “就是,就是!话就不能一次说明白是嘛!” 大皇子一副我受够你了的模样,应和楚南天朝灵断嘟囔道。 灵断也不恼,轻轻起身,皱眉踱步。 “我之前要楚院长联系蛮修,与之缔盟,许下两个承诺,其一,将边城拱手相让;其二,将沼林杀害怒目金刚一脉老罗汉的凶手交出!” “这其一呢,自然不必多说,如今边城守备空虚,弹指可破,只是蛮军多疑,不敢来取!” “我看不是不敢取,是怕被坑!换做是我,我也得多加考虑,这天底下哪有白送的午餐?” 大皇子接话道。 “所以关键,就在这第二条!” 灵断点头,继续踱步。 “我要楚院长告诉蛮修,杀害老罗汉的凶手是城南,城南现在在落枫城,若想报仇,直接越边即可!” “我明白了!” 楚南天恍然大悟,“若是蛮修越边去落枫城,那他们一定会发现边城守备空虚,自然就敢攻城了!” “院长只是说对了一半!” 灵断笑笑,继续道:“您没发现,近日来想越我清风的蛮修越来越多了么?” “嗯!确实不少!只是越清风的蛮修,都被我清风击杀了!” 楚南天点头。 “这就是了!这是蛮修在试探我们呢!” 灵断狭长的眼眸眯起,神色渐冷,“他们并不信任我们,以为我们要他们越边是在引诱他们,认为我们会将大量高手驻防在边城,若是他们贸然越边,定会被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们选择了越在他们眼里没有人留守的清风!” “原来如此!” 楚南天恍然大悟,“都说蛮邦没有智商,我看他们心眼倒是不少!” “不,蛮邦确实傻!” 灵断摇摇头道:“若是他们不傻,又怎么会与我们缔盟?若不是他们傻,又怎么会成为我们手中的棋子?楚院长您信不信,他们不日必将攻城!” “为什么啊?” 楚南天又是不解,疑惑看向灵断。 “因为城南!” 灵断沉声说道。 “我之所以要楚院长告知蛮修杀老罗汉的人是城南、城南在落枫城,是因为据我所知,城南有一恩人在落枫城!” “蛮修最讲究有仇必报,既然他们得知了杀老罗汉的凶手,那必将要展开报复!” “我们告知蛮修城南在落枫城,不管消息真假,那蛮修必定要去落枫城一探究竟,可他们越我清风屡屡受挫,便不得不去越边城!他们越边城,自然会发现边城守备空虚,既是边城守备空虚,那么即使不与我们缔盟,蛮军也乐于攻城!” 灵断不待大皇子与楚南天发问,皱眉踱步,与他们分析道。 “可凭着这些你怎么能确定蛮军就会不日攻城呢?” 楚南天被灵断越说越蒙,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因为城南闯关了!” “城南闯关,到落枫城,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杀蛮修,一种,是被蛮修杀!若是杀了蛮修,定会引起蛮修更大的怒气,一怒之下,必定会再进行报复,现在边城外囤积了打量兵力,那时候,攻城就是他们最好的宣泄方式!若是被蛮修杀了,那么越边的蛮修回去,定会告知边城空虚的事实,蛮军也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势必攻城!” 灵断话音刚落,只见落枫城方向,冲天而起一道剑光,离得虽远,但也感受得到那一剑的气魄! 怒目金刚一脉的蛮修,只练肉身,并无兵刃,这一剑,显然不是蛮修斩出! “看来,是城南杀了蛮修了!” 灵断眼中寒光闪动,与楚南天道:“楚院长,有劳了!”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南天听罢了灵断的分析,自然之道灵断要他做什么,当下起身,奔蛮邦方向掠去! 便只剩下了大皇子和灵断,两人远远眺望城南那一剑,陷入了沉默。 许久,大皇子发声,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在损城南,还是在夸城南?” 灵断沉默稍许,扭头朝大皇子笑笑,“长驱直入数十里,为点滴之恩的恩人斩出如此一剑,您说我是损他呢?还是夸他呢?” 大皇子沉默,没有说话。 “蛮邦不日攻城,皇子是时候给京都那位修书了!” 灵断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干嘛?” 大皇子问灵断。 灵断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传来, “当初你我认为的小人物,却不想是条蛰伏的龙!” “如今这蛰龙已惊眠,我去毁他的道行呐!” 第80章 长夜 黄昏。 边城城门,小灵子、祝宾归、素心并肩而立,神色有些焦虑,眼睛,不时望向远方落枫城的方向。 边城外,落枫城方向,从地平线缓缓行来一名浑身浴血的少年,夕阳的余晖讲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瘦削的身影更显单薄,看上去略显一丝凄凉。 小灵子三人见这少年,脸上闪过喜色,远远朝着那少年挥手——这少年,正是城南。 城南没有回应,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一步步,似乎踏进了小灵子三人的心里——城南既是回来,那自然是战胜了蛮修,可看城南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开心。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小灵子远远瞧城南模样,心中莫名一紧,随后大力甩甩头,将这想法抛诸脑后。 “回来了?” 城南近了,小灵子笑着问他。 “回来了。” 城南点头,只是语气平淡,无喜无悲。 “我见落枫城方向冲天而起一道剑光……” 小灵子顿了一下,询问看向城南——他总觉得此刻城南的情绪有些不对。 “是我!” 城南点头。 小灵子更觉得有些微妙——那一剑,直斩云霄,城南斩出气势如此磅礴的一剑,理应开心才对,可他怎么如此静默? “那蛮修……?” 小灵子虽想着,却未做表现,继续问城南。 “杀了!” 城南淡然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敷衍做作,相当勉强。 “掌柜的呢?” 祝宾归也发现城南不对劲儿,见只有他一人回来,微微沉默,隐约猜到了什么,发声问城南。 “掌柜的……死了!” 城南沉默,闭目轻叹,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是我害了他……我……” “死了?!可是那蛮修被你杀了,掌柜的怎么会……” 祝宾归心中一沉,诧异看向城南,可话未说完,便被小灵子打断。 “阿宾,城南累了,先回城吧!” 小灵子拽了拽祝宾归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问,又与城南道:“回来就好,花下客在边城的事儿,我大概都安排了,就等你回来跟你汇报,我们,先回城吧!” 小灵子朝城南笑着,夕阳的光打到他的脸上,看着很暖。 “嗯!” 城南点头,长吁一口气,低叹一声,往城内走去。 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握住了城南的指尖。 城南侧目,见了紧赶几步,握着他的手的素心。 素心是狐族,狐族最擅魅惑人心,也最懂人心,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城南情绪很低落,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紧紧握着城南的手,试图以此安慰城南。 “城南,不要悲伤,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有我们在!” 素心仰头,浅浅朝城南笑着,黑发如瀑,肌肤若脂,一双媚眼流光潋滟,看上去让人打心里觉得舒服。 城南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进城去了。 是夜,柳稼轩帐中。 城南果真带回了酒。 城南没有忘记他走时说过的话,将落枫城酒馆的酒,甚至落枫城剩余的粮草,都装到方寸戒中,带了回来。 城南带回来的粮草有很多,足矣支撑边城守军半月的口粮。 可柳稼轩脸上却见不到喜色,他沉默坐在案前,只是一碗接一碗的饮酒。 小灵子几人也沉默坐着,帐中静默无声。 昏黄的烛火跳动,映得几人的影子,在帐布上影影绰绰,不住跳动。 “咣!” 柳稼轩将酒碗重重拍到桌上,倒满酒,端碗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城南面前。 “一碗酒,敬城南,少年意气,知恩图报!” 柳稼轩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又斟满。 “一碗酒,敬城南,剑斩蛮修,扬我国威!” 柳稼轩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又斟满。 “一碗酒,敬城南,满载而归,解边城之危!” 柳稼轩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深深朝着城南鞠了一躬! 这八尺的汉子,许是微醺了,深深鞠下一躬,久久未曾起身,只是沉默弯着腰,眼中,有泪滴落。 “柳将军……” 城南愕然,不知所措。 “柳将军这是作甚?!” 小灵子赶忙起身扶起柳稼轩,却见了这似乎有着钢铁意志一般的汉子,那红红的眼眶。 “柳将军,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谁都不愿见到的,那蛮修越边,屠戮落枫城,纵是将军有心,也未必能救人,将军又何必自责?” 祝宾归也起身,轻叹一声,拍了拍柳稼轩的肩膀,安慰他道。 “我知道……” 柳稼轩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可我就是觉得,我有负于落枫城遭难得忘魂,有负于我商国黎民的厚托!这国门,我柳稼轩没有守好啊!” 柳稼轩又是一碗酒下肚,借着酒意,尽情抒发着这些日来心中的强烈自责和压力,眼中的泪水不住淌! “柳将军,这怪不得你的。” 城南沉默,呆呆看着按上跳动的烛火,“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而来的阴谋,是我害了落枫城的大家。” “城南!” 小灵子叫了一声,跺了跺脚,气急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我知道落枫城的事儿你们心里不好受,可干嘛要一味的自责呢?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要好好把好边城,不叫那蛮军攻破,不叫那蛮修渡边吗?!” “我不是自责,我是认真的。” 城南依旧看着按上昏黄的烛火,烛火轻轻跳动着,将他的眼睛也映得发光,“小灵子,你是聪明人,你说,为什么蛮修越过边城,要去落枫城?去了落枫城,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城南?” “这……” 小灵子听城南的话,愣了一下——这些,他当真没有想过。 “是有人指引。” 城南轻轻啜了一口酒,又继续看烛火。 “掌柜的之前说,那两个蛮修到了落枫城,便直奔酒馆,问他认不认识城南,我与那两个蛮修交手时发现,其中一个蛮修的功法,与我们在沼林遇到的那几个蛮修出自一家,那么,这两个与沼林我们遇到的那些蛮修有关系的蛮修,找我做什么?” “他们杀掌柜的时,曾说要我感受他们的痛苦,我当时不明白,现在反应过来,才知道他们说的是要我感受身边人死去的那种痛苦。” “可是,又是谁告诉他们掌柜的是我身边人的?” “你们都知道,我是不第城出来的,在落枫城时只是稍稍驻脚,并未久留,他们要找我,按理说应该直奔不第城,可为什么偏偏去了落枫城找掌柜的?又是谁再刻意误导他们呢?” 城南望着烛火喃喃自语,好似烛火能告诉他答案。 “你的意思,是有人误导蛮修,首先告诉他们在沼林杀死蛮修的人是你,然后,告诉蛮修你是落枫城出来的,与落枫城酒馆掌柜的是至亲?” 小灵子疑惑看着城南,心中一惊——若真是像城南分析的,那身边人当真要好好盘查一遍了! “应该是的。” 城南轻轻饮了一口酒,皱眉思忖,“只是,我猜不到他这么做的意图。” “激怒蛮修!” 柳稼轩忽接话道。 “激怒蛮修?” 小灵子疑惑看着柳稼轩。 柳稼轩揩去眼角泪水,与他们解释道:“我戍边多年,对蛮修极其了解,蛮修宗族观念极强,若是有人被杀,纵是拼上全族之力也要进行报复,就如你刚才分析的,有人告诉蛮修城南杀过他们的宗亲,那么他们必将城南视若仇敌,不死不休!” “可这么做的好处在哪呢?” 小灵子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激怒蛮修?” 城南听到这句话,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仿佛一切都开朗起来。 “我懂了!” 城南眉头舒展,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小灵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沼林的分析?” “记得啊!” 小灵子点头道。 “那就是了,这此的事情,应该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城南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这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天下大乱!” “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不单如此,他也极其了解我们的性格,极善揣摩人心!”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沼林的事儿没有引起过强的连锁反应,所以他这次更加明确的将我点了出来!” 祝宾归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问城南道:“为什么是你?不是我和小灵子?” “因为只有我和边城身后的落枫城有关系!” 城南说着,眼中寒芒更甚! “他知道,若是落枫城掌柜的有难,我必定会去帮,我既然是去帮了,与在落枫城的蛮修遭遇,便会与他们发生冲突!” “一旦我跟落枫城的蛮修发生冲突,那不管是与不是,我杀沼林蛮修的罪名,便在蛮邦眼里坐实了!” “就像柳将军所说,蛮邦最重宗族,若是他们得知,杀蛮修的凶手是我,而我此刻在边城,他们会怎么做?!” “嘶——” 城南话落,在坐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那想必蛮邦定会疯狂报复,那些囤积在边城外的蛮军,定会攻城! “倒是知道了个不得了的事情啊!如今我边城守备空虚,若真是蛮军疯狂报复攻城,边城危矣啊!” 柳稼轩心中震惊,摇头苦笑,酒意都醒了几分! “柳将军,我们就不曾去京都寻求过增援吗?” 小灵子也苦笑一声,问柳稼轩道。 “怎么没求?” 柳稼轩沉闷干了一碗酒,声音有些苦涩,“我们派去京都的人,现在还在坐冷板凳,好像这边城,不是我商国的边城一般,丢不丢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哦?” 城南抬头看向柳稼轩,“就没有一个肯审时度势,为边军说话求援的么?” “有!陆游之老将军一直再为边城援军的事儿奔波!” 柳稼轩提起陆游之老将军,眼中满是尊敬,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可是守边四十载,号称边城飞将的陆游之陆老将军么?” 小灵子眼中也满是尊敬,问柳稼轩道。 “正是!” 柳稼轩点头,想起陆游之老将军的神采,心中稍有慰藉,可又想起陆游之老将军为援军一事奔波,连续数天没有合眼,心中又有些发酸。 “老将军啊,不知道您现在如何了!” 柳稼轩心中喟叹,不由又有一丝愁绪涌上心头。 “柳将军放心,我爷爷与陆老将军是旧识,定会在朝堂之上帮他说话的!” 小灵子听到正是陆游之老将军,脸上浮现出笑容,安慰柳稼轩。 “你爷爷是?” 柳稼轩疑惑问小灵子。 小灵子脸上闪过自豪,得意道:“我姓灵嘛,我爷爷自然就是号称谋略天下无双的灵三掐了!” “灵三掐?!” 柳稼轩满面震惊,看着小灵子,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如何?” 小灵子得意看着柳稼轩,一副“你没想到吧”的模样! “看不出,看不出,哈哈哈!” 柳稼轩哈哈大笑,心中稍有慰藉——若是得灵三掐相帮,援军的事儿,没准儿还真有谱! “报——” 几人正谈着,帐外一名军士喊着冲进帐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柳稼轩身前! “何事?!” 柳稼轩不服方才醉酒模样,一双虎目圆睁,喝问来报军士! “报柳将军,京都方面八百里加急来信!” 军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柳稼轩。 “哦?!” 柳稼轩面露喜色,结果书信拆开——京都方面终于来信了么? 可柳稼轩打开书信,越看越沉默,最后,竟又红了眼眶! “怎么了?是不是信上说要给边城增派援军?!” 小灵子着急问柳稼轩,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只是小灵子看信,一言不发,也越发的沉默。 城南起身,拿过小灵子手中的信,信上赫然写着: 自边城危难,陆游之老将军数天数夜不寐,奔走央告,乞派援军! 乞数日,终不得果。 求面圣上,不得入宫,跪于宫门外,绝食数日而亡! 死前面北,高呼死战! 我等求援无果,反误老将军性命,无颜回边,修书一封,自缢于老将军墓前! 望不负老将军遗愿,沙场带刀,卫国死战! 柳将军亲启! 城南将信叠起,轻叹一声,亦复沉默。 许久,柳稼轩沙哑的声音响起, “传我命令,全城素稿,不日,与蛮军,死战!” 他的声音不大,可在边城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壮! 城南无语,掀帘走出帐外,望着满天的繁星——边城今夜,真长啊~ 第81章 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到了,小厮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呐~ 在这里小厮就不说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语了,只是真心希望大家每天都如平安夜的名字一般,平平安安! 第82章 大雪满弓刀 是夜,边城军号悲鸣,悠扬凄凉,传遍万里。 是夜,边城满城素缟,冥旌飘扬,犹如囊萤。 是夜,边城上下军将两万四千五百三十六人,卸甲执刀,南望长歌将军令,祭奠跪死宫门只为求援的陆游之。 是夜,边城有雪落,一夜入冬。 柳稼轩仗刀扛旗,立于城墙之上,大雪积满了他赤裸的肩头,映着他满头的白发,格外生寒。 旗上,再无铁画银钩的“边”字,只有一个满怀悲壮的“死”字,迎着朔风猎猎飘扬! 柳稼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扛旗站着,望向城外连天的蛮军营帐。 军中皆知,他柳稼轩戍边十余载,只是个千户侯。 军中皆知,正是这个千户侯,那年蛮军来犯,一骑绝尘,率手下千名军士万军丛中取了敌将首级! 如今,柳稼轩,这个军中地位不高的千户侯,扛着“死”字旗站在城头,一心要与蛮军死战! 如今,柳稼轩,这个军中地位不高的千户侯,有两万四千五百三十六人,誓死追随! 如今,这个地位不高的千户侯,就沉默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可这天下,又有谁敢小觑?! “将军!” 柳稼轩身边近卫踏上城楼,手中拎着一壶酒,恭敬立在一旁。 柳稼轩点头回身,面向城中两万余卸甲守军,望着一张张或苍老或只能的面庞,悲从心生! “酒一碗!敬陆游之老将军!为我边城援军,鞠躬尽瘁!” 柳稼轩接过近卫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满面悲凉! “酒二碗!敬边城诸位!在我边城为难之际,死守戍边,沙场带刀!” 柳稼轩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环视在场军士,又干了一碗! 这第三碗酒,却没有说话,自顾饮了,将酒碗摔得粉碎! 酒碗摔得稀碎,就像是人破灭的希望,碎片残骸散落满地! “兄弟们!援军无望了!” 柳稼轩眼中泛红,拄旗而立,声音沉厚而嘶哑,和着凄寒朔风,透入在场每一位军士耳中。 没有人说话,两万余军士只是沉默扬头,默默看着白头的柳稼轩。 柳稼轩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浸入肺腑,凉意更甚。 “而如今,蛮军围城,大战不日将至!” 柳稼轩心中一阵阵发苦,微微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发涩。 “我柳稼轩,只是个千户侯,未曾指挥过什么大战役!所以,边城能不能守住,我不敢保!诸位的命能不能留住,我也不敢保!可有一样我敢保,那就是边城城破之日,便是我柳稼轩身死之时!” “蛮军人马大家有目共睹,数倍于我们而不止!我柳稼轩敢主自己性命,却不敢主诸位的性命,今日,我击鼓三声,凡想退者,鼓停之前离去,视若无罪!” 柳稼轩声声悲切,手中“死”字旗一展,扭过头去,不再看城中军士。 又深吸一口气,平静心中情绪,唤他的近卫,“张文苑!” “在!” 张文苑应声上前。 “击鼓!” 柳稼轩闭上眼睛,沉声喝道。 “喏!” 张文苑领命,一步一步沉默走向城头那架一人半高的战鼓,肃穆挥槌,眼中似是浮现出与柳稼轩初遇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是个百夫长吧! “咚!” 战鼓声响,同时一声悠扬的号角响彻边城。 “姓名!” “张文苑!” “何故参军?” “一笔锦绣文章修饰不了表面太平,弃笔从戎,换笔做刀,护这秀色江山!” “不错,那就当我的护卫吧!” “我弃笔从戎,是求战场杀敌,做你护卫,如何能浴血杀敌?” “哈哈哈!谁说当我护卫便不能浴血杀敌?跟我上阵,保管你见到的蛮邦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 “咚!” 又是一声鼓响,张文苑心中也莫名悲凉,红了眼眶——自己来边城也有数载了吧,往日听这鼓声,只觉得心神激荡,壮志满怀,可今日,怎么越听越难过? “张文苑,你拿几个人头了?” “还没拿到!” “我就说你好好的读你的书比什么不好?非要上这生死战场!喏,这两个人头你拿去!” “谢谢!” “不好,蛮军援兵到了,你快走!我来断后!” “不走!” “滚!老子是你的长官,老子说了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走!” “就你他娘话多!把刀握好,手不要再抖了,与我上阵迎敌!” ………… 张文苑脑海浮现出往日的一幕一幕,心中百感交集,手中的鼓槌似乎都变得沉重。 “咚!” 第三声鼓响,柳稼轩回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满城军士目光坚定,齐齐举刀,无一退走! “死战!” 边城两万四千五百三十六名军士的声音,汇成一柄利剑,直插云霄! 漫天大雪纷纷落下,映着满城的寒刀,宛若一副塞外绝画,凄寒悲壮! “死战!” 陆游之老将军的声音仿佛在柳稼轩的心中响起,远远望着城外蛮军营帐,眼中战意熊熊。 手中那“死”字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战意,随着凄厉的狂风,猎猎作响,声响,直摄人心! 城南坐在边城城楼的屋脊上,望着眼前这一幕,轻抚惊鸿,有些发呆,雪落满头,却不自知,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去了何方。 素心紧挨着城南坐着,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有些发呆。 她不知道眼前这些汉子在举刀呼喊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悲痛些什么,只是感觉到他们散发出的浓浓死志! 呼啸的风吹来,吹得素心脖颈有些发冷,不自觉的往城南怀里靠了靠。 “为什么要死啊活的不可呢?” 素心初化人形,自然是不懂边军将士的激壮情怀,小脑袋往城南怀里拱了拱,很暖,暖到她多了一丝睡意。 “能在城南怀里就好。” 素心想着,沉沉睡去,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城南。” 小灵子和祝宾归手里拎着一壶酒,越上屋脊,轻声唤城南。 城南没有答话,依旧呆呆望着远方,好像要将这黑夜看穿。 小灵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自顾斟酒吃了,一杯酒下肚,身子都暖了几分。 “若是开战,我们怎么办?” 小灵子又斟了一碗酒,同样望着远方,似是问城南,又似是喃喃自语。 城南依旧不理,沉默无声。 “唉!” 小灵子摇头轻叹,杯中酒一饮而尽。 祝宾归在一旁,自斟自酌,苦笑一声,“我之前啊,为了能娶雅儿,进清风,入修行,虽没那么情愿,但也没那么抵触,可如今,见了这满城军士的死志,忽的后悔了。” 祝宾归饮了口酒,摇头轻叹,“若不是入修行,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若不是入修行,我与这满城军士并肩一战,又是何其壮哉?!” “可好多事儿,终归是身不由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啊!” 小灵子长叹一声,痛饮一口,不再言语。 祝宾归也不再说话,饮酒望向京都方向,眼中闪着浓浓的柔情。 三人一狐就这么静默坐着,任由漫天的飞雪积满了头。 柳稼轩一声令下,城中军士有规律的散去,值守的值守,休息的休息,方才还满满当当的城中,忽的空了。 “吱哑~吱哑~” 城楼上响起了脚踏新雪的声音,一张梯子在屋檐上露了头,柳稼轩顺着梯子,爬上了屋脊。 柳稼轩过来也拎了一壶酒,坐在小灵子身边,沉闷自酌。 “几位,想来大战不日将至,你们当如何?” 柳稼轩几杯酒下肚,忽发声问道。 小灵子苦笑一声,“不瞒柳将军,我们方才还讨论这个问题来的,只是……” 小灵子说着,朝城南努了努嘴,又撇嘴笑道:“我们主事儿的,走神呐,愣了半天了,一句话也不说。” 柳稼轩轻笑一声,一双眸子望向南方,那眼神儿,竟与祝宾归一般无二! “几位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求你们出手相助的,我来找你们,只是想求你们帮个忙。” 柳稼轩饮了一口酒,酒水微凉,可入喉,却极其暖心。 “哦?柳将军且说说看。” 小灵子见柳稼轩的神情,不由有些好奇。 柳稼轩低头轻笑一声,这八尺余的壮汉,竟有些腼腆起来! “那是几年前了。” 柳稼轩好似张不开口,羞涩低喃。 “那一次,我随着陆游之老将军去京都讨军饷,到了京都,兵部的人虚以逶蛇,虽好吃好喝招待着,却半句不提军饷的事儿。” “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脾气冲得很,实在忍受不了官场上的客套寒暄、虚情假意,与兵部的官员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顶撞并殴打了那名官员。” 柳稼轩说到这,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说咱一个常年在边关跟蛮邦打交道的大老粗,哪知道那些人心里的弯弯绕?我这一打,正中了兵部的下怀,军饷没影子了不说,甚至还要治我的罪!” “多亏了陆老将军,说破了嘴皮子,才将这件事儿压了下来,虽可保我无罪,却也不敢让我再在京都呆下去了,陆老将军那时候,许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打人的事儿了,当即安排我回边城,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晚了。” “我刚从驿站出来,便被人给堵了。” 柳稼轩饮了口酒,继续道:“那些人有备而来,我刚出驿站,还未上马,便被套住了头,那些人围上来就打,硬刀子软棍子雨点儿似的往我身上招呼!” 说着,撩开衣襟指着一处狰狞可怖的伤疤给小灵子和祝宾归看,“喏,这就是那次留下的,说实在的,我与蛮军交战多年,都没这么凶险过,可是那次,险些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柳稼轩说着,痛饮一口,有些沉默,眼中情感错杂,说不清是愤怒、难过还是开心。 “那些人下手极黑,出手就想要我的命,若不是我有些底子禁得住几下揍,许是真丢了命去!我拼命反抗,终于找了个空当,突出重围,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可他们仍旧紧追不舍,跌跌撞撞间,我逃入了一家青楼。” 柳稼轩说到这,望着京都的方向,痴痴笑了。 “青楼诶!” 小灵子捅了捅祝宾归,揶揄看他。 “听着呐,青楼就青楼呗,这天底下青楼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我家开!” 祝宾归白了小灵子一眼,嘟囔道。 “哈哈哈!这天底下青楼多是多,可在这一行,要你你家说是老二,谁敢自称老大?” 小灵子哈哈大笑,调侃祝宾归。 “哦?你家是开青楼的么?” 柳稼轩问祝宾归道。 “别听他瞎扯,柳将军你继续说!” 祝宾归瞪了小灵子一眼,继续听柳稼轩的故事。 柳稼轩饮了口酒,呆愣愣望着京都,又陷入了回忆。 “我逃入青楼,那帮人依旧紧追不放,我情急之下,翻入到了一个姑娘的房中。” “那姑娘的屋内,整洁而朴素,没什么太多的摆设,倒是种满了花,看得出她是个极爱清静的人。” “满身血渍的我贸然闯入,显然是扰了姑娘的清静,可我为了活命,却也只能在那姑娘房中躲了。” “那姑娘没有说话,只是打开她柜子的门,要我进去藏好,她的房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地方可藏,情急之下,我只得藏到了柜子里。” 柳稼轩说到这,摇头笑了笑。 “谁知道,这在我看来本是必被发现的地方,竟真的躲过了那群人的追杀。我在柜子中藏着藏着,就昏死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然是在她的闺床之上。” “我睁开眼,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细致包扎好,床前凳子上,摆着一碗还温热的汤药。” “我起身寻找那姑娘,抬眼竟发现那姑娘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我的动作惊醒了她,她起身见我醒来,却不说话……” 柳稼轩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祝宾归接了话, “她是个哑女,在你养伤期间与你互生情愫,在你临走时,与她许诺,她不得取悦于人前,待你功成名就,来娶她回家!” 柳稼轩错愕看祝宾归,“这……你怎么知道?” “亏你还记得她,这些年来,她一人在青楼,甘做奴役,都不肯于人前卖艺取悦他人,我当是她的心上人是谁,却不想是你!” 祝宾归淡淡瞥了柳稼轩一眼,“你可知道,当年遇到你之前,纵是她不能言语,可凭着一张素琴,一举夺得花魁?你知不知道,她一夜之间声名远扬,多少达官贵人慕名而来,只为听她一曲琴音?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她封琴绝客,每日看着你赠予她的那枚玉珏,相思缱绻?!” “你……” 柳稼轩听祝宾归的话,端酒碗的手都微微颤抖,“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我就相当于她看着长大的!” 祝宾归撇了撇嘴,道:“我曾立誓,要是见着了误她那名男子,必先殴之,却不想竟然是你!” 柳稼轩苦笑一声,口中的酒都有些发涩,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竟然想哭! “若是我战死……你们能不能……” “不能!” 祝宾归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她还在等你,等你回去娶她,所以……你要活着!” “但愿吧,若是我能活下来,什么功啊名的,都不要了,只要她!” 柳稼轩端起酒坛仰脖一饮而尽,沉默望着京都不再言语,只是这八尺余的汉子,眼中的那抹柔情,甚至盖过了漫天的雪光。 第83章 火起 清风学院,青云别院。 楚南天风尘仆仆归来,黑色大氅积满了雪花。 “如何?”灵断不待他喝上一口热水,迎头问他。 “处理妥当,蛮修大怒,明日必有动作!”楚南天一双眼睛寒光乍起,沉声回道。 “好!楚院长有劳了!” 灵断脸上展露笑颜,将楚南天请进屋中。 屋中,大皇子裹着狐裘,轻啜热茶。 他的身下,齐整整坐着两列人,唐狐禄、马飞和在警戒线时与柳稼轩手下兵士起冲突的那名兵部侍郎独子赫然在列! 楚南天进屋,愣了一下,随即被灵断请到了上座。 “如何了?”大皇子放下茶盏,看向灵断。 “妥了!”灵断灿烂笑道。 “楚院长辛苦!”大皇子点头,示意手下人给楚南天上茶。 “人差不多到齐了,那么,咱们就开始吧?”灵断询问望向大皇子。 “嗯!” 大皇子神色一正,点了点头。 “刘坤,你说一下京都目前的形式!”灵断看着兵部侍郎那独子道。 “好!”刘坤点头,将京都形式讲与在座的人听。 “我与我父亲说过大皇子的想法后,我父亲决定全力支持大皇子,依着灵断的安排,先是将陆游之调回了京都,又将马飞将军安排到了边城统帅的位置。” 刘坤顿了一下,看了看马飞,马飞报以感激一笑。 “不久前,边城派人到京都求援,被我父亲压了下来,继而边城的人求到了陆游之,陆游之为了边城援兵一事四处奔走,给我父亲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父亲与一众同僚百般阻挠,可不想那陆游之是个死心眼,求援无望,竟跪死宫前!为了这事儿,我父亲险些被圣上罢了头上的花翎顶戴!” 刘坤说着,望向大皇子,像是在邀功。 大皇子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陆游之的死,震惊京都,趁此机会,我父亲向圣上请令,恳请圣上将兵权下放到大皇子的手中,圣上虽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我父亲传话来,说若想得兵权,还需造出更大的动静!” 刘坤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灵断,等他接话。 “诸位!” 灵断环视在坐众人,笑道:“自我青云稳居清风第一之后,许久不曾一聚了,如今唤大家过来的缘由,想来不用我灵断多说了吧?” 众人沉默,只是看着灵断,气氛稍显凝重。 灵断却悠哉轻啜一口热茶,忽然笑了,那笑容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儿,“是了,如今我青云,不单单想做清风第一,我青云,要做那天下第一!” “刘坤说,大皇子拿兵权,还需造出更大的动静,方才呢,楚院长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说围困边城的蛮军,明日必有动作!” 灵断指尖轻点桌面,狭长的眼睛眯起,“你们说,这动静够不够大呢?” “我这就给我父亲传话,要他做准备!” 灵断话落,刘坤眼中掠过一道喜色。 “不急。” 灵断起身,望向边城方向,虽笑着,眼中却闪烁寒芒,“人呐,总是不遭狼咬一口,便总是把狼当做温顺的狗,不让他们尝些苦头,他们是不会情愿去请猎人来打狼的。” “狐禄啊。”灵断没有回头,负手叫唐狐禄的名字。 “您吩咐。”唐狐禄放下手中茶盏,低应一声。 “今夜的风雪不够大呢,我怕蛮邦的心里,还不够寒!” 门前夹雪的风,吹动灵断的发,风雪寒,灵断眼中杀机更寒。 灵断话落,唐狐禄稍稍朝着大皇子欠身告退——他做灵断暗子多年,灵断话不用挑明,自然懂他的意思。 北风烈,一夜无话。 只是这一夜,蛮军帐中,和着朔风呼啸声,杀声冲天! 边城。 城门楼的屋脊上,柳稼轩、小灵子、祝宾归都醉去了。 三人勾肩搭背,全无尊卑。 小灵子与祝宾归本就是一同嫖过娼的兄弟,这柳稼轩呢,自是不知哪日便没了性命,此刻不求其他,只求尽兴!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柳稼轩醉了,遥遥指着蛮军营地,满头白发迎风飘扬,意气风发! “我曾与琴织说,蛮邦不灭,何以为家!可是,今日我不想立不世之功,不想灭蛮邦,只想安度余生,给她一个家!” 柳稼轩勾着祝宾归的肩膀,嘴里酒气熏天。 祝宾归也醉了,面色潮红,打了个酒嗝,熏然拍着柳稼轩的肩膀,“不错!不错!琴织姑姑果然没有看错人!无论你是否衣锦还乡,我都请我父亲给你们赐婚!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 “哈哈哈!阿宾呐,我跟你说,我以后都不敢轻易对哪个姑娘轻易动心了!”小灵子一张胖脸也是通红,醉醺醺与祝宾归道。 “为……为什么?”祝宾归抬着一双醉眼看他。 “我怕我日后的心上人,闹来闹去,也是你家青楼的姑娘!哈哈哈!”小灵子调侃揶揄,放声大笑! “哈哈哈……”祝宾归也放声大笑,只是笑过后,稍稍有些沉默。 “青楼啊……青楼啊……” 祝宾归断续呢喃着,眼中映着雪光月色,隐有泪光闪动。 “我爹是开青楼的,我爹他爹也是开青楼的,将来,许我也要继承家业,继续开青楼。” “这是命来的,我生在青楼世家,也没得选不是?” “我家尊重姑娘,卖艺卖身都听姑娘们自己的意愿,可是说出去,谁又信呢?” “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卫道士,哪一个不是进我家门都要玩儿出花儿来,出我家门又提笔撰文骂我家个狗血淋头?纵是我家家财万贯,可那些达官显贵,又有几个真正看得起我们姓祝的?” 许是小灵子玩笑开过了,又许是祝宾归真的醉了,说出了长久压抑在心里的心窝儿话。 “我爹说要我来清风,修有所成才可回去与雅儿完婚,可是我知道,这都是他表面开出的价码!” “我知道,他费劲心思要我来清风,是因为他爹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他这一辈子又被上层显赫看不起,可是,他不想他儿子再让人看不起!” 祝宾归仰头痛饮一口,不再说话,望着京都的方向,似是在看雅儿,又似乎是在看他爹。 “阿宾……” 小灵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话,纵是他和祝宾归交好,可祝宾归从未跟他提过半句。 “干了!管他娘的谁是谁,快乐就完事儿了!我看得起你!谁看不起你,我小灵子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小灵子举起酒坛与祝宾归重重一碰,大口饮酒。 “我也看得起你!你们花下客虽未佩甲,可你们与我满城孤勇戍边,堪称丈夫!” 柳稼轩手中酒坛子也撞了过来。 “呸!你敢看不起他?看不起他,看看你还能不能娶你那哑女琴织!” 小灵子笑着调侃柳稼轩。 柳稼轩不以为然,豪情一笑,“这话说的,按辈分来算,他还得叫我声姑父不是?哈哈哈!” “就你会占便宜!” “哈哈哈——” 三个汉子饮酒笑骂,蛮军帐中忽响起一片杀声,冲天而起一道火光! “诶……你看,蛮子还挺他娘的有情调,雪夜放火,赏他娘的雪景呢!” 小灵子醉眼朦胧望着蛮军帐中的火光,调侃蛮邦。 “对啊……这火起的……” 柳稼轩搭着小灵子的肩,学他调侃,话说一半,猛然惊醒! “不对!这他娘的是有人袭营!” 柳稼轩大喝一声,惊出一身冷汗——是何人在此刻夜袭蛮营?还嫌蛮军攻城不够快么?! “卧槽!张文苑!张文苑!击鼓!击鼓!集合了!” 柳稼轩此刻哪还敢耽搁,大声喊着张文苑,匆匆爬下屋脊去了!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小灵子与祝宾归面面相觑,眼神交错,互相点头,祝宾归摸向腰间的剑,便要下楼。 “戗——” “铛——” 一声出鞘声,一声归鞘声。 祝宾归腰间剑还未全出,便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祝宾归错愕回头——正是发了半天呆的城南! “去不得。” 城南抬头,抖落满身的积雪,一双眸子熠熠发光。 “可……” 小灵子想说什么,可撞上了城南清冽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 “君一剑可当百万师乎?” 城南竖起惊鸿,平静望着祝宾归。 “不可!” 祝宾归沉默,低下了头。 城南稍有动作,素心便被惊醒,揉着一双眼睛,睡眼惺忪看着城南。 “即不可,此去何用!” 城南站起身,望向杀声震天的蛮军营帐,平淡道:“我知道你们想趁着此乱,潜入进去斩杀些敌人,来给边军减轻些压力,可是你们想没想过,此刻蛮军的乱,是因何而起?” “这……” 祝宾归与小灵子吃酒吃的有些上头,只想到了趁乱杀人,哪里想这么深? 城南伸出手去,几片雪花飘落到他的手心,瞬间融化。 城南盯着手中融化的雪,眼中寒光乍现,“你们无须去杀的,因为现在你们,正在底下与蛮军厮杀!” “什么?!” 小灵子吒叫一声,心思流转,当下明白了城南话中的意思,些许酒意霎时惊醒! 祝宾归也是心思玲珑的人,沉声问城南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人冒充我们闯蛮营,挑起乱子?!” “嗯!” 城南点头,飘身下了屋脊。 小灵子,祝宾归与素心随他一同跃下,沉默跟在他身后。 “城南,要去干嘛?” 素心醒了盹儿,紧追两步,挎上城南的胳膊仰头问他。 “去救人!” 城南稍稍回头,与素心垂眸一笑,映着月光,动人非常! 集合鼓落,满城军士穿盔佩甲,携刀背弓立于城下! 柳稼轩伫立城头,一身盔甲穿戴整齐,臂束黑纱,满头白发随着朔风飘扬。 手中,“死”字旗随风飘卷,猎猎作响! 柳稼轩望着满城军士,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兄弟们!今夜多是非!” 柳稼轩沉喝一声,环视满城军士! “今夜!知陆游之老将军西去!今夜!天降祥瑞!今夜!蛮军大乱!今夜!正是我等破蛮大好时机!” 柳稼轩顿了一下,手中“死”字旗展! “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柳稼轩仗旗而立,喝问在场军士! “死战!” 两万余军士齐声应到,腰间长刀出鞘,闪烁寒光! “好!” 柳稼轩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腰间长刀亦出鞘,大喝一声,“开城门!击蛮邦!” “杀!” 两万余军士一声杀,声响震天! “且慢!” 城南声音不大,却足矣传到柳稼轩的耳朵里。 柳稼轩循声望,城南黑发白袍,踏雪而来。 “将军不可!” 城南步步行到柳稼轩身边,笑着与他对视。 “为何?” 柳稼轩疑惑看城南——按兵家之道,这正是出击的好时机! “我知道这是出击的好时机,也知道这种机会过了今夜再难一遇!” 城南静静看着柳稼轩的眼睛,道:“这机会就在眼前,却不可全城出兵!” “因为,这是一个陷阱,足矣覆灭边城的陷阱!” 城南指着蛮营的那火光,与柳稼轩道:“将军可知为何蛮营忽起大火?” “不知!” 柳稼轩摇头,“我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人会在此刻突击蛮营,此举必将激怒蛮邦,我边城必将迎来狂风暴雨一般的报复,可是眼前,确实是一个配合突击的大好机会!” 城南笑笑,“将军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个突击的大好机会。” “可是,若是你们出城,那突击的人马突然撤了呢?” 城南收起笑容,目光变得清冽。 “这……这怎么可能?若是我们出城他们便撤了,那他们突击作甚?!” 柳稼轩听城南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他们出城,那队人马便撤了,他们势必成为蛮军打击的目标!若是果真如此,那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那人嫌慢了!” 城南转身望着蛮营大火,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得他的脸色通红! “嘶——” 柳稼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不怪柳稼轩,他与那人未曾打过交道,自然不如城南了解那人的行事作风! “那依你看,我们该如何?” 柳稼轩已然明白其中利害,可如此战机不去把握,委实有些惋惜! “死士!” 城南负手而立,眼睛慢慢闭起,缓缓吐出二字。 柳稼轩默然,心中却已了然——确实只有一队死士出城,才能即达到突袭的效果,又可保全边城实力了。 “唉——” 柳稼轩轻叹一声,转身面向城中军士,悲怆难当! 第84章 孤骑踏风尘 “弟兄们!” 柳稼轩回首,望着满城待死的军士,竟一时语塞! 城下军士,齐齐望着城墙上的柳稼轩,死一般的寂静。 “我……” 柳稼轩喉间发堵,说不出话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满城孤勇,自是齐心要为边城舍命,可今夜,若是出边,定是凶多吉少,自己要如何与他们说? 一个愣神间,张文苑动了。 柳稼轩身边的张文苑,大步上前,风雪卷起他银盔上的红缨,英气逼人! “弟兄们!” 张文苑上前沉喝一声,柳稼轩听他的声音,蓦然睁眼,却见了张文苑回首一笑。 张文苑点头一笑,再回首,脸上笑容不见,只余下了满脸的坚毅! “弟兄们!我知道大家都心怀死志,准备将这一腔热血尽染边城!我张文苑亦复如是!” “可今夜虽为战机,却不宜倾城而出!所以柳将军决定,派出一队陷阵之士,前往蛮营,撼山!” 数载军旅生涯,没有抹去他满脸的书生气,如今书生一怒,要以身殉边! “这一去,便是有死无生!柳将军心痛之,不忍开口与弟兄们说,所以我张文苑站出来了!” “今夜!我张文苑愿往蛮营,先死一步!何人敢陪?!” 张文苑上前,立于墙垛,猩红战袍猎猎作响,凛冽抽刀,睥睨发声! 边城满军皆知张文苑弃笔从戎,可如今他执刀,哪个敢笑他书生? 只见他话落,满城军士无言,却齐刷刷超前迈了一步! 张文苑望着满城愿甘愿赴死的军士,心中欣慰,眼底流露出难以自抑的骄傲,仰天大笑——知死而欣然往矣!这,才是我边军风采! 张文苑笑罢,一双剑眉竖起,手中军刀一挥,目光清澈,一时风采无两,“兵不在多,在精!此番赴死,百人足矣!” “弟兄们!听我号令!家有老母者,出列!家有妻儿者,出列!父子从军者,父留!兄弟从军者,兄留!” “留下的,骑兵前一百名,随我出城!” 百名军士片刻列队,披盔戴甲,额系白沙,马啸寒风,肃立城门之前! 柳稼轩随往,赐酒送行! “文苑……” 柳稼轩给他倒满了酒,沉默看着这弃笔从戎、跟了自己数载的生死兄弟,心中酸楚。 “大哥,无妨!” 张文苑挑眉轻笑,满眼的傲气,“你总是笑我是个拎不起刀的书生,平日打仗呢,你也总护着我,搞得我在战场上也杀得不够尽兴,今夜,就让文苑纵马拖刀,去杀他个酣畅淋漓!” “好!今夜此去,愿君且得尽兴!” 柳稼轩沉酒碗高高举起,敬张文苑,敬这百名骑兵,慷慨激昂,只是城头跃动的火把,照亮了他的面庞,看上去,竟显得苍老! “这人呐,都有一些理由值得豁出命去拼,尤其使我们的当兵的,留着命,就是等着把它豁出去的那天!大哥你说,咱们背负着身后黎民百姓和锦绣江山,总不能怂了是不?” 张文苑一口饮尽碗中酒,笑若春风,将手中碗摔得粉碎,翻身上马! 张文苑一甩身后红袍,不再看柳稼轩,勒马纵声大笑,“哈哈哈!大哥!开城门,送文苑上路!” “开城门!” 柳稼轩沉默,闭上双眼,缓缓挥手,下了他这一生中最苦涩的一道命令! “吱——哑——” 柳稼轩话落,晦涩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哈哈哈!大哥!文苑去也!” 张文苑张狂一笑,抽刀拍马,带着百名骑兵,踏雪绝尘而去! “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张文苑得偿所愿,畅快!畅快!” 百名孤勇宛若奔雷,杀入蛮营! “文苑呐,路上慢些,大哥随后就到……” 柳稼轩沐雪站于城门,目送张文苑,久久没有离开。 城南站在城头,望着这些远去的勇士,忽想起他二爹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文人之道,气可轻狂,词可放浪,心,则端庄! 也忽然明白了他二爹说的那句,君不见天下间多少文人的满腔热血和一身傲骨,甘为天下而捐! “张文苑呐张文苑,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张文苑百名骑兵如川流入海,淹没在无边蛮军中,城南不忍再去看,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清风学院,青云别院。 众人散去,此地只余大皇子与灵断。 灵断好似极其喜欢雪,静静站在院中,任由雪落满头。 “啪!” 一个雪球砸到了他的背上——灵断回首,正是大皇子攒了雪球砸他。 “灵断呐,你老在雪里站着干嘛,不冷么?” 大皇子笑着问他,慵懒的笑意中含着一股子坏劲儿。 灵断摇头笑笑,伸手去捏洋洋洒落的雪花,指尖触及雪花儿,那雪花竟化作了八棱冰晶! “若是可以,能择一处,苍山暮雪,清净而修,那该多好。” 这青云智囊灵断,话语间竟向往归隐避世! “你呀,干嘛总跟个老头子似的,知不知道这样很无趣?” 大皇子背手,无聊踢着脚下的雪,低头笑道:“你老是这样,做了事儿就冷不丁的悔一下子,可是你说,咱们都走到这步了,还能回头不成?”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我爷爷才说我不及灵谋仁吧!” 灵断屈指轻弹,将指尖八棱冰晶弹飞到积雪中,抖落了身上的积雪,嘴角挂着笑意朝大皇子走来。 “我也没说要回头,我做事儿,十件有九件后悔,唯独一件不悔,那就是做皇子的臣!” 大皇子斜靠着门框,眉眼低垂,“若不是遇见我,许是你早已不问世间事,遁入空门了吧?” “谁知道呢?” 灵断笑笑,与大皇子擦肩而过,“终归遇着了不是么?” 还未进门,却被大皇子拉住了袖子。 “你既然这么喜欢雪,陪我去堆个雪人儿吧?” 灵断回头,见了大皇子纯真如孩儿童的笑颜,一如纯洁的雪,一如他的名字——吴尘。 “吱哑——” 一声轻响,别院的门被轻轻推开。 唐狐禄进门,抬眼便见了院中一个一人高的雪人儿,雪人儿黑玉做眼,白玉做鼻,红玉做唇,好似在朝着他笑。 “回来了?” 灵断斜靠在雪人边上那根挂着青云旗帜的旗杆上,手中,端着一盏凉酒独酌。 “嗯。” 唐狐禄轻声回道,又问灵断道:“你今日怎么忽然饮酒了?大皇子呢?他不是不让你喝酒了么?” “嘘——” 灵断修长的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个禁声的姿势,朝唐狐禄挤了挤眼——竟难得的俏皮! “大皇子睡了,不要吵!” 灵断许是喝得醉了,面色微红,眉眼间竟多出一分媚态! “吵醒了他,我要杀你的头去的~” 灵断摇摇晃晃站起身,拎着酒壶醉醺醺笑着,绕到那雪人儿前边,饮酒欣赏。 “好看吧?” 看着雪人儿,灵断眉眼间满是笑意,语气中甚是自得。 “你醉了。” 唐狐禄沉默,不知该怎么作答。 “哼!醉了!” 灵断哼了一声,眼中又恢复清冽,“事情办得如何了?” “冒城南之名,入蛮营,杀蛮邦,边城百名孤骑出城突袭,我们便撤回来了、” 唐狐禄低首,简短回答。 “百名?只有百名?” 灵断捏了捏鼻梁,抬眼望向唐狐禄。 “只有百名。” 唐狐禄依旧低垂着头,肯定道。 “如此么……今夜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灵断沉吟一会儿,叫唐狐禄退下。 “是!” 唐狐禄拱手,轻轻关上院门,径自离去。 院中便只剩了灵断与那雪人儿。 灵断捧了一把雪,往那雪人头上撒去,映着院中的灯光,盈盈落下,宛若给雪人披上了一层薄纱。 “只有百人么?” 灵断笑道:“不知是灵谋仁识破了我的意图,还是那城南呢!有意思,有意思……” 灵断摇头笑着,进门去了。 夜终于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果如城南所说,张文苑率兵冲入蛮营,之前突击的那波队伍便撤了。 犹是如此,蛮营中的躁动,仍旧持续到了旭日东升! 柳稼轩、城南、小灵子、祝宾归、素心肃立城头。 城下,蛮营火光冲天,喊杀声渐止。 柳稼轩沉默,呆呆望着蛮营,一张英气勃发的面庞,竟显得枯槁!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通红的虎目终于落下泪来。 城南也沉默,看着柳稼轩,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见了今夜过后的柳稼轩才明白,原来人是可以在一瞬间变得如此苍老! “城南,他们死了么?” 素心也望着蛮营的方向,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竟涌出一股莫名的忧伤。 “嗯……” 城南轻轻嗯了一声,又叹息一声,轻声道:“死了,也活着……” “那你会不会死?” 素心握起了城安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好像怕一松手城南就不见了一般。 城南怅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素心的头——谁知道呢,人固有一死的,都说修行可得长生,可修行真的能得长生吗? “唉,打光了……” 蛮营喊杀声终于停了下来,小灵子摇头轻叹,怅然发声。 “嗯,他们是英雄!” 祝宾归闭上眼睛,眼角,有些微红。 “是啊……” 小灵子轻叹一声,陷入沉默。 喊杀声歇,沉默的柳稼轩忽蓦然转身,大力揩去眼角的泪,挺直了腰板,大步朝着城头战鼓走去! “咚!咚!咚!” 柳稼轩大力捶着那高大的战鼓,鼓声震天! “祭百骑孤勇英魂——” 柳稼轩嘶哑的喊声,在边城回荡,“祭百骑孤勇英魂——” “祭百骑孤勇英魂!” 满城军士肃穆卸盔,抱于臂中,随柳稼轩鼓声,沉痛大呼! “登城!死战!” 柳稼轩大力扔掉鼓槌,扛起“死”字旗,缓缓拖刀出鞘,直指蛮邦,眼中杀意滔天! 城南摇首叹息,转身下城——可恨自己身在修行,这一战,不能随边城勇士上阵杀敌! “走吧!” 祝宾归拍了拍小灵子,随着城南转身离去。 小灵子纵有心杀敌,却奈何不能破了规矩,只得无奈转身。 只是转身的一刹那,忽见蛮营方向有一个红点缓缓行来。 “等一下!好像有人回来!” 小灵子惊喜大喊一声,喊住了准备下城的城南几人! “什么?!” 城南几人闻声折身冲回城楼。 只见蛮营方向,当真有一个红点再慢慢往边城移动! “是张文苑!柳将军!是张文苑!张文苑回来了!” 小灵子惊喜朝着悲痛的柳稼轩大喊,柳稼轩闻言身子剧烈一颤,转眼人就冲了过来! 红点慢慢近了,柳稼轩满眼激动,面部肌肉剧烈的颤抖——是张文苑!他认得张文苑的战袍,认得张文苑胯下的战马! 战马愈行愈近,柳稼轩眼中忽涌出泪来,手开始不由自已的颤抖! 确实是张文苑,可张文苑伏在马背上,已然没了生机! 战马驮着张文苑,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到了城前,止步不前。 战马垂首而立,长嘶哀鸣,浑身的火痕刀创,久久站在原地,宛若一座马的雕塑。 它背上的张文苑,一张文气的脸已然面目全非,身上亮白的盔甲破裂,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身上还插着几柄蛮刀! 身上伤口处还在溢着血,血,不断顺着马背下淌! 张文苑低垂的手中早就没了兵刃,如今握着的,是头发拧在一起的蛮军头颅——细细数来,整整一十八颗! 柳稼轩嘴唇颤抖着,脑中响起了张文苑曾与他立下的诺言! “张文苑!你拿到几个人头了?” “还没拿到……” “哎呀,不是我说你,你跟我打多久的仗了?怎么老是拿不到人头?拿不到人头怎么升职?” “你能拿不就好了,你升职,我做你的近卫,也相当于跟着升了不是?” “就你会说!诺,我人头够了,这九个人头给你!” “……” “大哥!” “干嘛?” “改日我一定加倍拿了蛮邦人头还你!” “拉倒吧你,我信你拿蛮邦人头,还不如信老母猪会上树!” “……” 柳稼轩满脸泪痕,颤抖着举起手,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开城门!快开城门!” “开城门!让张文苑回家!” 柳稼轩悲怆,涕泗横流,最后一声吼破了音,声响却直插云霄! “嘶——” 边城城门大开,张文苑胯下战马嘶啸长鸣,肌肉猛地鼓胀,纵蹄狂奔,驮着张文苑做出了最后一次冲锋——踏着风尘归家! 第85章 血染边城 今日,满城素缟的边城,又高高挂起了一面白色丧幡。 旌幡飘荡,满城皆殇。 可蛮军没有留给边城人悲伤吊唁的机会——昨夜的突袭,彻底激怒了蛮军,稍作整顿,便已率兵出发。 如奔雷的铁蹄声震颤大地,蛮军铁骑铺天盖地,卷雪而来! 骑兵近边,排与城下,一声号角声响,蛮军营垒大军随后而至,顷刻间,边城之下,再也不见那素白积雪,放眼望去,尽是满满黑色如同遍野松林的蛮军! 刺骨寒风掠过,卷起半城的雪雾烟沙,蛮军,兵临池下! “敢问商国边军,如今哪位将军守城?!” 蛮军中,一位军官模样的汉子勒马出列,立与城前,大声喊话。 面容憔悴的柳稼轩,鞠一捧雪,胡乱抹了把脸,振作精神,挺直腰杆,不输半点风采,扬眉大喝,“柳稼轩!” “柳将军!据我所知,如今边城无援兵,亦无储粮,苦守半月余,早已灯尽油枯,今我蛮军大兵压境,我家军帅惜才,佩服将军守城意志,不忍杀之,故遣我来问一声,将军可愿降?!” 那名蛮邦军官,遥遥朝着柳稼轩拱手,面目间满是尊敬,郑重劝降。 劝降话罢,柳稼轩忽仰天大笑,笑声中,有豪情,有苦涩,有余悲,“谢你家军帅好意,商国有句古话,竹可焚不可毁其节,玉可碎不可改其白!我柳稼轩不是什么英雄,却也知何为忠义!还请回你家军帅,这份好意,柳稼轩当不得!” “柳将军何苦?!今我兵力数倍你守军不止,若开战,结果不言而喻,还望将军三思!” 那名蛮邦军官再抱拳,朝他喊话。 “哈哈哈——” 柳稼轩仰天大笑,拖刀出鞘,遥遥指向城下蛮军,横眉冷眼,怒喝一声,“大丈夫恰逢战事,碌碌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你若战便战,纵你不战,我边军百名孤勇的血债,我柳某也定会找你们去讨!何须多言?!” “好!望将军勿悔!” 蛮邦军官大喝一声,催马回营! “我悔你娘个希皮!” 柳稼轩喝骂一声,挥刀扛旗,转身大喝,“守城!” 凄厉寒风呜咽不休,一如此刻边军心中悲情! 小灵子心中塞得发苦,急的面色都有些涨红,看着城南,语气中近乎带了哀求,“城南!咱们……咱们就这么看着?!” 城南没有答话,望着遍地的蛮军,也望着漫天风雪,眼神发冷。 “阿宾你说句话呀!那可是你未来的姑父!” 城南没有答话,小灵子急的跺脚,朝祝宾归喊道。 “我说有啥用?咱们队长不说话,我能主了事儿?” 祝宾归瞪了一眼小灵子,又阴阳怪气叹道:“你得理解城南不是?这天大的规矩压着呢,他也为难啊!只是不知道是谁当时当众侃侃而谈,说要做那举世无双的盗匪!” 小灵子听祝宾归的话,诧异看他,却见了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当下心中领悟,学祝宾归阴阳怪气接话道:“谁说不是呢?你看哪家盗匪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且不说事事随心所欲,但也落得个潇洒自在,再看看咱们,一条规矩压下来,凡事儿都得忍着!忍来忍去,不说那举世无双,我看连这盗匪当得都憋屈!” “你们干嘛要这么说城南!” 素心听他俩的话,秀美微蹙,面色不悦的看向他们二人,“你们是城南的兄弟,应该比我要了解城南才对,难道你们感受不到他此刻心里的苦么?干嘛要苦苦逼他?” “素心,不要理这两个劣货!” 一双手按住了素心的头,轻轻摩挲着,素心回头,见了城南的笑,“他们俩呀,这是用拙劣的激将法,激我呐!” “激将法?” 素心歪头看城南,呆萌呆萌的。 “是一种计谋啦,简单的理解就是说反话去刺激一个人,让他去做某件事情!”城南笑着给素心解释,又笑吟吟望着小灵子跟祝宾归,也阴阳怪气道:“这激将法呀,最拙劣,最容易让人看懂,可是呢,也有最多人上当!” “城南!你……” 小灵子听城南的话,喜上心头,激动看着城南。 “我咋了?”城南挑眉,暖暖笑了,“我上当啦!” “我就说嘛!在沼林说不让杀蛮邦,可最后杀得最欢的,就是他!”祝宾归听城南的话,也心中大喜,激动嚷道。 “那还说啥?走吧?!”小灵子按捺不住,拉着祝宾归就要上阵杀敌! “且慢!” 还未迈步,便被城南喊住,小灵子回头,却见了城南若有若无的笑。 “我说你平时挺聪明个脑袋,今儿怎么不好使了?我是同意守城杀蛮,可是咱也不能就这么上啊,这么上了,岂不落人口实?” 城南摇头笑骂。 小灵子疑惑,问城南道:“不这么上,还能怎么上?” “哎呀!要不说你白长了个这么大的脑袋呢!我们是修行中人,还穿着清风制服,就这么上了,岂不是让人一眼看穿?!” 城南点了点小灵子的脑袋,摇头笑道。 “你的意思是?” 小灵子顿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欣喜拉着祝宾归走了。 “花下客队员一十二人,要一人一件呐!”城南远远朝着小灵子喊道。 “知道啦!” 小灵子遥声回应——去弄盔甲去了! 与此同时,那名劝降蛮军军官回应后,骤然之间,蛮军鼓声号角大作,骑兵率先而动,中军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山似海般朝着边城开始推进! 行进缓慢而整齐,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柳稼轩面色凝重,眉宇间不失坚毅,手中“死”字旗大摇,挥刀一指,沉喝一声,“投矛放箭!” 一声令下,长矛投枪呼啸而下,密集的箭雨如乌云压成一般铺天盖地! “杀!” 蛮军喊杀声起,如黑色海潮一般平地席卷而来!疯狂的嘶吼声直使山河震摇! “嗖嗖嗖——” 漫天箭雨落下,霎时间鲜红的血,染透了边城之外的土地! “死守城门!” 柳稼轩挥刀嘶喊着,城中军士潮涌一般涌向城门! 终于,两国大军排山倒海一般相撞,喊杀声若凭空一声炸雷响,似惊天巨浪拍撞海崖!长剑与短刀锵锵飞舞,长枪和短矛簌簌相接! 边军悍不畏死,蛮军以命相搏,各自身怀死志战做一团,狰狞的面孔,染血的刀剑,野兽般的嘶吼,弥漫的尘烟,整个边城都笼罩在这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中! 熊熊战火升起滚滚浓烟,弥漫了整座边城! 城墙之上,死尸遍地,血流成河! 蛮军攻城,死伤惨重,可一个个悍不畏死般,口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如浪潮一般前仆后继冲上前来! 空中箭矢狂飞,带着刺耳破空声的箭矢如蝗虫过境一般射向蛮军,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踏着倒下同僚的尸体冲上城墙——刚刚登上城墙,立刻被守城边军蜂拥而上,砍做肉泥! “张文苑!今日你我再比一比人头!”柳稼轩眼角瞥了瞥刚刚挂起的丧幡,心中悲苦,却纵情狂笑,拖刀上阵杀蛮! “草你娘的给老子滚下去!”柳稼轩将一名攀上城墙的蛮军劈做两半,杀红了眼,又冲向了下一个攀上城墙的蛮军! “杀啊!” “边军万岁!” “……” 凄厉的嘶吼声,弥漫的烽火狼烟,使得两国军士陷入了疯狂的杀戮中! 战场上,蛮军斜后方,悄无声息摸上来一只队伍——这队伍除了一个格外的壮硕,其余人都相较蛮军瘦弱一些,虽身着蛮军盔甲,可身上,大大写着一个“花”字!这只队伍大都持剑,没有一人用蛮军所用的蛮刀! 可此刻,蛮军陷入到对战争的狂热之中,竟没有人注意到这只队伍的不同! 这只队伍混入蛮军,霎时四散分开,融入到蛮军的人潮之中! 喊杀间,这队伍的两名成员撞到一起,怯声私语——赫然是小灵子跟祝宾归! 身材格外壮硕那个低声道:“阿宾,你杀几个了?” “二十一个!你呢?”祝宾归低头遮挡着脸,低声问小灵子。 “老子大刀一挥,就是三两个人头!已经记不清了,估摸着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小灵子也想遮脸,可奈何脸太大了,蛮军的头盔盖不住! “哈哈哈!也就城南能想出这么损的注意了,我还当是要我们混入边军杀敌,谁承想他要我们混入蛮军!”祝宾归低声笑道,甚是畅快! ………… 方才小灵子拉着祝宾归前去借甲,兴高采烈扛了回来,却被城南赏了大大一个暴栗! “草!你打我干嘛?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去借甲么?” 小灵子被揍得委屈,不满的朝着城南嘟囔。 话音未落,又被城南赏了一个暴栗——“哪家盗匪不玩儿点阴损招数?你说你是不是傻?我让你去给我借甲,你给我弄来边军的甲干毛线?!混在边军里虽能杀个痛快,可是你不知道少了做坏事儿的畅快么?老子要你借的,是蛮军的甲!” ………… “是啊,城南这小子不愧是盗匪窝子出来了,天生就是干坏事儿的料!”小灵子感叹,又不禁嘿嘿一笑,“嘿嘿,不过,确实爽啊!跟偷人有得一拼!” “谁说不是呢!每次他想出来的点子,让人越干越上瘾!得嘞,不说了您呐,我偷人去咯!”祝宾归低喝一声,又与小灵子分开。 满地的鲜血,融化了彻夜的积雪,染红了大地! 这一仗,从天空泛白,打到了红日当空,又从红日当空,打到了日薄西山! 终于,如潮水般的蛮军退去! 火,爆裂而凶猛,战火亦燃,边城城门破碎,枪折剑断,遍地木屑如碎骨! 边城此刻一片寂静,堆积的残尸狰狞而可怖,血红色的腥味弥漫在死一般寂静的边城中,混杂着铁锈与汗臭味儿,刺鼻难闻。 凄厉的北风穿过破碎的城门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在为死去的军士哀鸣! 边城,又下起了雪。 雪花洋洋落下,触身化水,铁甲染红! 柳稼轩在城头不知抵挡了几次蛮军冲击,身影已开始摇摇欲坠,甚至连握刀的手,都开始剧烈颤抖! 他没有倒下,手中的“死”字旗依然伫立,迎风飘扬! 柳稼轩艰难的迈着步子,拄旗前行,目光所至,满心悲凉。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横竖躺在城墙之,至死,还睁眼握刀! 他们没有忘记他们立下的“死战”诺言,身边无一例外的躺着大片大片的蛮军遗尸! 柳稼轩缓缓前行,脸上满是汗水血水,而今,又淌出了泪! 泪眼朦胧,眼前好似一副鲜血绘成的画,那一具具边军残尸盔甲下怒睁双眼不曾屈服的头颅,似乎依旧再呐喊狂吼着要再奋起杀敌! “张文苑!轻点人数!张文苑!张……”柳稼轩沙哑喊着张文苑的名字,可叫了几声,却忽得沉默了——“文苑,你已经不在了啊……” “啊——” 柳稼轩“扑通”跪下,喉咙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嘶吼! “你们看到了吗?!边城守住了!” 柳稼轩颓然低垂着头,喃喃自泣,似乎在说给满城的英魂听。 “柳将军……” 城墙上,“嗖嗖”跃上几道身影,一水儿的蛮军装束! 跪地哭泣的柳稼轩猛地弹地而起,凛然挥刀! “柳将军!是我!” 那蛮军装束的人闪身躲过,卸下盔甲——正是城南! “你们?” 柳稼轩愣了一愣,疑惑打量城头这些穿着蛮军盔甲的人,哪里还不明白? 望着这些浑身浴血的年轻人,郑重下跪——“几位!柳稼轩,谢过!” “将军这是作甚!折煞城南了!快快起身!” 城南见柳稼轩下跪,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柳稼轩起身,这八尺高的汉子,将刀重重归鞘,望着城南泪流。 “城南呐,我是知道修行人不得介入世俗的规矩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城南呐,不是我矫情,我着实是为这满城英魂抱屈啊,我们死战,为得是保我商国安宁,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新鬼烦冤旧鬼哭的场景,又有多少达官显贵能想到这战事的惨烈呢?” “城南呐,不要怪我没有出息,我柳稼轩一生从戎,曾身涉险境,曾数度难归,无论何时从未生悲,可这几日,不知怎的了,似是要将这一生的眼泪流干!” “城南呐,不是我非要哭的……我只是心里难受,我……我只是心里苦啊!” 柳稼轩说着,这拖刀杀蛮,意志坚如钢铁的汉子,哽咽泣不成声,紧紧抱着那杆“死”字旗,哭得如一个孩子。 第86章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似血残阳的光打在柳稼轩的脸上,不耀眼,也没有温度,只是映着光,他涕泗横流的面庞,让人看上去有一种英雄还未迟暮,便已颓然老去的苍凉。 几只大雁悲鸣飞过,好像在为满城战死的士兵哀嚎。 今夜边城无战事,今夜边城尽余悲! 城南几人卸甲,迎着凄寒刺骨的夜风饮酒。 都说酒愈饮愈暖,可此刻的酒饮了,却显得有些发凉。 柳稼轩坐在城墙墙垛上,没有佩甲,也没有戴盔,满头的白发迎风飘扬,一如他身后伫立的“死”字旗。 今夜的柳稼轩格外沉默,一壶酒开封,却未饮,挥手泼洒于城头,敬边军战死的英魂。 一壶酒撒光,又取了一壶。 柳稼轩仰头,清冽老酒入喉——许是今夜的酒烈了些,酒刚入喉,他便有了一丝醉意。 “啊——” 柳稼轩大喊一声,似是要将心中苦闷全都喊出,大喊之后,眉眼微醺,撑刀站起,遥视蛮军! 他的身影如一颗杨柏伫立城头,挺拔不屈,孤独而坚毅——身后,好似有数不清的兵影静默集合,等待着他的号令。 “柳将军,你醉了……” 城南不知该怎么劝慰这身怀赴死之志的汉子,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所有情绪都表达不出,只转做了一声叹息——自己纵是眼见再多边军战死,纵是心里再多悲悯,也不及他心中一半的苦吧? “醉了么?” 柳稼轩伫立城头,举壶痛饮,咧嘴笑了,豪迈而萧瑟,“醉了好啊,都说醉卧沙场,乃从戎最浪漫之事,我柳稼轩是个糙汉,闷了一生,今日且浪漫他一回!” 柳稼轩说醉卧沙场是浪漫,可谁不知道,浪漫的不是沙场醉酒,而是征战未还的悲烈! “说的什么屁话!”祝宾归怒骂一声,手中酒壶“咣当”掷到地上,猛然起身,三两步跳过来,揪住了柳稼轩的脖领! 城南几人呆愣住了,谁也不知道祝宾归这是忽然发的什么疯。 祝宾归死死揪着柳稼轩的脖领,眉眼冰冷,面若寒霜,少有的发怒了。 “我那夜知道是你误我琴织姑姑的时候,就该揍你!” “你他娘的是个糙人,到了了突发奇想要自己浪漫一回,合着我琴织姑姑就命里当苦么?!” “是,你是现在边城的负责人,你是舍命护国的悲情英雄,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我琴织姑姑苦苦等候数载的未归人!” “醉卧沙场!呵,你只顾着你的弟兄,一心赴死,可你他娘的想没想过,我琴织姑姑无数个不眠夜那份儿情思,不比你的那些兄弟情义轻!” 祝宾归大声朝柳稼轩吼着,愈说愈激动,一双剑眉竖起,眼中好似喷出火来! 小灵子过来一把拽开祝宾归,站在他与柳稼轩中间,看向祝宾归的眼中,也有了些许怒意,“阿宾!你这是干什么!还当柳将军心中不够难受么?!这是发得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我只是……我只是想起我那可怜的琴织姑姑,封琴绝客,数载年华,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离人……到了了,竟不想还家!” 祝宾归涨红着脸,愈说心中愈酸楚,终于红了眼眶。 “若是能活,谁不想活?那柳将军就愿意死于沙场,不做归人?!”小灵子等着一双眼睛,责备祝宾归。 柳稼轩轻轻拍了拍小灵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声音晦涩,黯然笑道:“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她……” “阿宾,就让我也这么叫你吧,想来……你很讨厌我吧,讨厌就讨厌吧,我是回不去了……” 柳稼轩摇头笑笑,道:“丈夫许国,死而无憾,我这一生光明磊落,没做过亏心事儿,唯独……负了琴织。” 柳稼轩顿了顿,又朝祝宾归道:“阿宾,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祝宾归沉默,低垂着头没有答话。 城南轻轻放下酒壶,扭头笑道:“将军请讲,力之所及,定不负托!” 柳稼轩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自我与琴织约誓,不曾有半日守在她身边,若我战死,烦请千灯引路,助我还乡,我想……生生世世,守琴织身旁!” 话音未落,城南便抛过一壶酒。 柳稼轩接过,抬头见了城南肃穆神情。 城南举着酒壶,敬柳稼轩,“将军放心!” “多谢!” 柳稼轩举起酒壶,一饮而尽,郑重朝城南道谢,踉跄下城墙去了。 城南望着他萧瑟的背影,轻叹一声,与祝宾归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柳将军生平无憾事,唯独,负了你琴织姑姑一人呐!” 祝宾归没有答话,抱剑走向一旁,坐在城墙的阴影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南,你说,为什么不管是书里,还是现实中,有情人总是难成眷属呢?”素心依偎着城南,喃喃问他,一双诱人的媚眼望向远方,竟显得有些迷茫。 城南送酒入喉,亦是望向远方,“这边是书中说的情深缘浅吧!” “可是既然情深缘浅,又干嘛要遇见呢?”素心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四个字,心里揪得发疼。 城南放下酒壶,摸了摸素心的头,笑道:“这世上有两个词儿,一个叫命中注定,一个叫在劫难逃,相遇呢,是命中注定的缘,缘分到了,便生了情;可缘分尽了呢,这份情,就是所谓的在劫难逃了。” 素心似懂非懂,紧紧往城南怀里拱了拱,低声道:“那我们呢?” “我们?” 城南愣了一下,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失神的功夫,怀中想起了细微的呼吸声——素心这只小狐狸,竟在他怀里睡着了。 “我们呐……” 城南端起酒壶,默饮一口,望向远方的山峦。 只是烈酒入喉,他忽然想起了忘川,也想起了此刻远在京都的小西瓜…… 这一夜,风雪交加,柳稼轩再未上城楼,城南他们在城墙上,各怀心思,守了整夜。 翌日,天蒙蒙亮,柳稼轩一身戎装,登上城楼。 柳稼轩望着城外铺天盖地、卷土而来的蛮军,心中怅然——今日,不知还能不能守得住啊…… 大力甩甩头,将这份惆怅甩去,转身面对城中尚存的军士,慷慨发声! “弟兄们,昨日大战,打的惨烈,蛮军攻势凶猛,我们守住了!” “昨日一战,我边城两万四千五百三十六名健儿,死伤大半,而敌军攻势未衰!今日蛮军卷土重来,边城前途未卜!” “我们身后,是我们的江山!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亲人!我们退无可退!” “今日!人在边城在!城失血祭天!” 柳稼轩言罢扛旗,手中长刀一挥,“儿郎们,随我出城一战!” 一声令下,边城倾巢而出,只余下了昨晚守夜的花下客。 “城南,我们?” 小灵子套上蛮军的盔甲,用两根胖胖的手指做了个跑步的姿势,扛起大刀,满眼兴奋看着城南——这是昨天杀尽兴了呢! 城南却摇头,“今天不行,计划有变,一半人换做蛮军盔甲出城,一半人换做边军盔甲守城!” “嗯!都听你安排,不过咱可提前说好了啊,我肯定是不守城!” 小灵子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可谁想是个好杀戮的主! 城南笑笑,道:“本也没打算让你留在城里,这样,你带着队伍出城,我与阿宾留在城中守城!” “为什么?!” 自打昨晚沉默到现在的祝宾归,忽发声问城南。 “有些事儿,现在还不是时候,留下吧!” 城南拍了拍祝宾归的肩膀,转身去寻边军盔甲,“换句话说,我是花下客的队长,有些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背。” 昨日祝宾归抱剑发了一整宿的呆,城南哪里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怕是祝宾归想着今日若边军失利,将柳稼轩劫回京都呢! 可城南,又怎会让他去犯那规矩,扛那黑锅? 祝宾归听城南的话,愕然愣在当场,不再执拗,追着城南去寻盔甲去了。 城下,猛烈的北风席卷着风雪扑打在将士们的脸上,他们裸露在盔甲外的脸和手早已麻木,彻骨的寒气逼入骨髓,仿若动一下骨头便会裂开! 即便如此,可边城猛士却无一退缩! 蛮军愈发的近了,柳稼轩扛着“死”字旗,站在队前,一双眸子死死注视着,眼中战意滔天! 蛮军宛如山峦城墙一般缓缓推进,不待他们走到身前,柳稼轩虎目怒睁,旌旗猛挥,大喝一声“杀!”,身后军士便如蜂拥一般朝着蛮军撞去——亦如以卵击石! 两军相撞,瞬间扭杀在一起,雪雾漫天飞舞,哀嚎遍地可闻! 边城军士一个个冲上去,挥舞着大刀浴血奋战,前赴后继,勇往直前! 两军沉浸在这原始的厮杀中,似乎变成了野兽,刀断了,低声咆哮着换做牙齿撕咬,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杀敌! 只有倒下时,他们的眼睛才回复一丝清明,眼底映出妻儿浅笑,可随机,又淹没在人群中! 屠戮还在继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去,鲜活的生命瞬间被抽空! 空气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 余下的人,已然忘记了对生的眷恋,忘记了翘首以盼的妻儿,忘记了年华枯萎的母亲。他们眼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如野兽一般的杀戮欲望! 柳稼轩不知做了几次冲击,只是宛若机械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挥刀,鲜血早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拄着旗,说什么也不愿倒下! 城南与祝宾归站在城头,城下的战事尽收眼底,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昨日混在蛮军之中,不曾察觉战事的惨烈,今日站在高处,方知这一战的悲壮! “边军……要打没了……” 祝宾归死死握住腰间的剑,说话声都开始颤抖。 “我们……” 祝宾归话音未落,城南便如一道幻影般飞身下城——“素心看好阿宾!不要让他出城!我去掠阵!” 话音落,城南已到柳稼轩的身边! 手中惊鸿扬起,一剑将攻向柳稼轩的蛮军劈做两半,扶起了摇摇欲坠的柳稼轩——“柳将军我来助你!” “好!” 柳稼轩铁衣尽碎,浑身浴血,可城南到了身边,心底忽升起一股豪气,死死抓住那面象征边军最后尊严的“死”字旗,腰杆都挺的笔直! 城南护着柳稼轩,宛若一柄尖刀利刃,在蛮军中刺出一条生路! 可奈何蛮军人数实在太多了,还未突围,便又被重重围起,城南只得挥剑不停的杀,直至杀红了眼,再也顾不得规矩! “轰!” 正在厮杀之际,只听一声巨响,蛮军左侧,竟杀出了一只队伍! 这只队伍未着军装,只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却个个手持刀斧,凶狠杀入蛮军之中! “还真他娘的打仗了!我当是那小子骗我!”为首一个长相如樵夫的壮汉,一刀劈翻蛮军,朝身边一名一袭青衫,如教书先生的汉子喊道。 这二人,竟是城南义父丁开山和城南二爹杜书琼! “小的们!把旗帜给我竖起来!给我找人!” 丁开山大喝一声,身后匪众“呼啦”竖起了一面大旗,在战场上格外扎眼!旗高一丈有余,上边大书两个字——“城南!” “这是谁?!怎么打着城南的旗冲到了战场上?” 城楼上的祝宾归见了这面大旗,心中大为疑惑。 “弟兄们,狗……狗什么玩国家死以!岂因……岂因什么玩避之,哎呀卧槽,杜书琼你教我的这什么扯淡玩意儿,还说什么南儿听了肯定夸我有进步!绕口死了!” 丁开山蹩脚拽文,可实在想不起来,瞪了杜书琼一眼,大声骂他。 显然是杜书琼来时教了丁开山几句台词,被丁开山忘了。 “哎呀,那叫*******************,*******************!你这榆木脑袋,咋教都不会!”杜书琼不甘示弱,还瞪丁开山一眼! “哎呀,不管他娘的啥对啥了,先找南儿!南儿!你在哪?!义父来救你了!” 丁开山脾气急躁,大刀一挥,声声喊着城南的名字,冲入了两军之中! 杜书琼心中也焦急——南儿来信说在边城,那小子又说边城打仗,到了边城一看,果然如那小子所说,这刀剑无眼,可别害了我家南儿性命! 可即便是战事临头,他也要拽一拽他肚子中存货不多的墨水,大喊一声,“蛮子!你家爷爷丁开山还有你家二爷爷杜书琼来也!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杀呀!” 第87章 人在边城在,地失血祭天 不第城这只盗匪组起的、没有受过训练的队伍,竟真的凭着匹夫一怒还有救城南的念头,一头闯进了如潮一般的蛮军中! 只是他们这只“奇兵”在短兵相接的两国士兵中,显得格外扎眼! 远处,蛮军营中高高的指挥台上,一名蛮军将领正皱眉注视着战场上的局势,忽然一面大旗,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大旗迎风飘扬,旗下簇拥着一群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商国人,只做着平民打扮! 可这只队伍,一到了战场,便不由分说就冲进了战圈,开始朝着蛮军攻击! 本这只队伍,是引不起那蛮军军官的注意的——连正规训练的边军,都要被我们杀得死伤殆尽,这样一只连盔甲都没有配备的队伍,又能掀起什么波澜呢? 可唯独那面旗,让着蛮军将领如刺在喉,不为其他,只为那旗上,大大写着两个字——城南! 或许连城南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在蛮军中声名斐然吧? 蛮军围边已久,却迟迟没有攻城,一方面是因为吃不准从楚南天那里得来的消息准确与否,另一方面,是因为城南。 不是因为城南的威慑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蛮修中怒目金刚一脉点明了要去落枫城找城南寻仇。 那两名蛮修越边到落枫城时,曾传信于囤积边城的蛮军,告知他们边城守备确实空虚,也告诉蛮军待他们杀了城南之后回来便开始攻打边城。 可是蛮军遵言等待,等来的却不是那两名蛮修,而是雪夜突袭而来的“城南”! 那一夜,“城南”率人闯入蛮营,烧杀屠戮,斩杀不知几多蛮军士兵,更甚者,竟以血做墨,在蛮帐上大书“杀人者城南是也”! 也正是那一夜,边军百名孤骑配合城南突袭蛮营,给蛮军造成了意料之外的严重损失! 今日,见着战圈之中,高高扬起的那面书写着“城南”的旗帜,他怎么能不愤恨? 蛮军将领招手,唤过身边的传令官,遥遥指着丁开山他们,一张脸冷若冰霜,眼露寒芒,切齿道:“那只队伍,我要活的!” 传令官遵诺,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 战场上,丁开山左冲右撞,不断寻找身着边军战甲的士兵,可放眼望去,却人山人海,尽是蛮军! 丁开山手底下,还是有几分功夫的——不然,他们的寨子也不能在不第城周边扎寨那么久,没被别的盗匪吞并了不是? “南儿!你在哪里?!” 丁开山一头撞进战圈,左右挥刀,大开大合朝着蛮军劈砍,一双眼睛四处乱扫,想找城南的身影。 可是愈找,心中愈寒。 今日这仗打的惨烈,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边军与蛮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堆在一起,浑身的血渍泥污,面貌分辨不清,只能从盔甲上来区分阵营,丁开山压根就分不清谁是谁! “草!别是晚了吧!” 丁开山见这惨状,心里“咯噔”一下,更是担心城南,拼了命的往前冲! “当家的!当家的!卧槽,丁开山,你他娘的自己冲个什么劲儿,倒是等等弟兄们啊!” 杜书琼跟从不及,被丁开山落下好远,一边急忙追赶,一边高声朝他大喊。 丁开山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在喊什么?只是一心念着城南,埋头苦冲。 这只突如其来的“异军”随着丁开山,竟渐渐冲到了战圈的腹地! “铛!” 一声兵器碰撞的巨响,丁开山被人拦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丁开山身子飞起,倒退了丈余才稳住了身子! 这强烈的力量,震得丁开山虎口崩裂,握刀的手,不住得剧烈颤抖! 硬茬子! 丁开山倒吸一口冷气,抬眼怒视——拦他的,是一名壮硕蛮兵,这蛮兵手执这一根狼牙棒,正挡在他的面前! 只是这一停,丁开山瞬间便被蛮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丁开山摸爬滚打一辈子,干的可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即便是被蛮军围了,又哪里会怕? “草!” 丁开山啐骂一声,一身匪气陡升,红了眼睛,不顾虎口溢出的血,手中刀握得更紧,怒吼着朝身前那名蛮军冲去! 且不说他本就是个打架时就以命相搏的亡命徒,就是今日,他若不死,谁也休想拦着他去找他的南儿! “铛!” 又是一声脆响,丁开山的身影倒飞回来,那蛮军巨大的力量震伤了他的肺腑,丁开山拄刀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了殷红的血! “草!” 丁开山用衣袖胡乱抹了抹嘴角的血,啐了口含血的唾沫,摇晃起身。 眼中凶狠光芒闪烁,手中刀又扬起,再度朝着那名蛮军冲去! “砰!” 丁开山再度被那蛮军击飞回来,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喷出大口鲜血! “当家的!” 杜书琼带着寨子里的众人追了上来,见丁开山负伤,不要命一般冲进包围圈,大喊一声,扑过来横刀护在他身前,伸手去扶他! “草!你们跟过来干啥……打……不过……” 丁开山一把拍掉杜书琼的手,撑刀站起,只是身子痛苦的佝偻着,随着他说话,口中垂涎着粘稠的血线! “该!挨揍了吧?!谁他娘的让你逞英雄一个人冲这么远来的!”杜书琼嘴上责骂丁开上,可眼中,却流露着浓浓的担心! “我他娘的早就跟你说,不要太逞强,不要太逞强,你就是不听,你他娘的不逞个英雄,会死不?啊,会死不?” 杜书琼向来就如个迂腐书生一般,即便是此刻危难之际,他还要止不住的絮叨。 丁开山起身,挺直了腰板,手中刀再度扬起,与杜书琼背靠着背,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跟他调侃,“不逞强不会死,但是能被你絮叨死……” “你要是规规矩矩的,我能絮叨你啥?”杜书琼嘴上不停,一双眼睛却不住得打量着包围他们的蛮军。 “你可拉倒吧……我上个茅房多用一张草纸你都能絮叨我半天!” “滚!谁们家的日子不是省出来的?满寨子就你腚大?非得多用那几张草纸?” “诶卧槽,我他娘的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懂不懂?!” “拉倒吧,我注意好几回了,就你上完茅房草纸用的特别费!” “卧槽?你这都啥癖好?观察我上茅房?” “……” 这两个活宝拌嘴成了习惯,纵是身处险地,嘴上也不拾闲儿。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咱们被围了……”身边的小瑞子无语,默默发声提醒丁开山和杜书琼。 “我他娘的知道!”二人停下争吵,异口同声。 只是他们冷眼看着蛮军,毫不惊慌! 蛮军手持长矛,不打不杀,只是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缩小包围圈! “当家的,这事儿不对啊,他们好像要抓活的?”杜书琼见蛮军的举动,疑惑与丁开山道。 “废话!老子瞎啊?看不出来啊?这他娘的是要走了麦城了!”不知怎么的,丁开山跟杜书琼一说话,就跟着吃了枪药一般,总是带着火气。 “草!我这好好跟你说话,你干嘛老是跟我欠你二吊钱似的?我该你的啊?”杜书琼不爽回怼丁开山。 “草!你不该我的么?吃我的,喝我的,你说你给咱寨子做了啥贡献了?我他娘的不让南儿来,你非得让他来来来!完了吧,出事儿了吧!要不是现在被蛮军围着,我非得追着揍你三条街!” 丁开山被杜书琼顶嘴,更是来了火气,越说越气愤,竟用刀把儿重重怼了杜书琼腰眼儿一下,瞧那架势,这要是在寨子里,准是又给杜书琼一顿揍! 可是杜书琼被丁开山刀把儿怼了,却没恼,眼中竟掠过了一道光! 借着丁开山用刀把儿怼他弯肘的功夫,手臂插入到了丁开山的臂弯,大喝一声“起!”,丁开山应声瞬间弯腰,手臂发力,将杜书琼身子拱起,又猛地直起身子一甩,将杜书琼甩飞起来! 这便是他们二人磨合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 杜书琼身子飞起,大喝一声,“着家伙!”,伸手入怀,再出手时,已然洒出一片白色粉尘——竟是石灰! 好一个杜书琼,好一个出其不意! 与此同时,丁开山身形似箭,持刀暴起,大喝一声,“给我冲!” 便冲向了包围圈较薄弱的方向! 身后小瑞子一众盗匪,都是长年刀尖儿跳舞的人物,在他俩又异动的时候,便已经领悟他们的意图,丁开山一声话落,身形暴起,随他冲了出去! 丁开山身形才到蛮军近前,还来不及欣喜,就听耳边风声呼啸,慌忙举刀格挡! “铛!” 随着这一声响,丁开山喷出一口血雾,身子倒飞而回,被强大的惯性冲击得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伏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 “砰——砰——砰——” 又是几声闷响,小瑞子一众的身形,也倒飞回来! “当家的!” 杜书琼冲向伏在地上的丁开山,睚眦欲裂! “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杜书琼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喊道,猛然起身朝着蛮军冲去,! “抓活的!” 那名手持狼牙棒的蛮军军士,淡淡瞥了一眼杜书琼,转身离去。 城墙之上,素心、祝宾归遥遥看着城下发声的这一幕,左右为难——不帮吧,那只队伍挑着城南的大旗;帮吧,可前几天刚有人冒充花下客喝城南的名号,趁夜突袭蛮营! 如今,又有人顶着城南的名号前来,鬼知道是敌是友! “阿宾,我们不要去帮他们吗?他们的旗上写的是城南的名字!”素心眼看着丁开山他们被擒拿,问祝宾归道。 祝宾归沉默,难以抉择——城南跟小灵子不在,他这才知道有时候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是有多难! “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而来的阴谋,是我害了大家!” 正犹豫着,祝宾归脑海忽响起城南那晚说的话,摇了摇头,咬牙道:“不帮!许又是什么针对城南的阴谋,故意引他现身呢!” 城下,激烈的战斗渐渐平息,疯狂的喊杀声也慢慢停歇。 战场中心,城南护着柳稼轩,与仅余的几名边军萧瑟站着,他们身前身后,是一眼望不到边宛若城墙一般的蛮军! 今日一战,无数的边军勇士倒在了城前,用自己的躯体去做那最后一道抗蛮城的城门! 人在边城在,地失血祭天! 他们做到了,他们没有食言,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鲜血染透了边城的每一寸土地! 可是,奈何兵力悬殊,如今场上,只余了数名军士,还有那在风中猎猎飘扬的被鲜血染红的“死”字旗! 柳稼轩与那几名军士铁甲破碎,浑身浴血,剧烈的厮杀使得他们筋疲力尽,可他们的腰杆儿却挺得笔直,宛若一杆标枪,锋芒毕露,肃立风中! “柳将军,我……” 城南心中感伤,心一横,想要带柳稼轩冲出重围,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柳稼轩打断了。 “城南,谢谢了!” 柳稼轩目不斜视,望着眼前的蛮军。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又怎能做那不义之人,舍弃我边城战死的两万余兄弟独自苟活呢?” “人呐,早晚都要死的,早死一步,晚死一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的。” “可活着就不一样了,有时候,留给活着的人的,只有无尽的痛苦跟悔恨,我呢,属实不想以后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之中,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的。” 柳稼轩嘴角上扬,自嘲苦笑, “城南呐,我知道你想救我,可是,真的不必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若是你执意出手,柳某反抗不得,可是今日我柳稼轩,不想活,只是一心求死!” “还望城南……成全!” 柳稼轩重重说出“成全”二字,闭上了双眼,一如北风悲凉! 城南沉默望着这几位仅凭意志伫立迎敌的汉子,肃然起敬——“也请将军允城南再陪将军一程!” 柳稼轩笑了,眉宇间,满是轻松和解脱。 手中残刀扬起,做出了攻击的架势,下达了他人生中最后一道命令——“出击!” 一声令下,城南与他身后军士齐声喊了声“杀!”,拖着沉重的身子朝着蛮军冲去! 只有几人,可胜似万马千军! “噗——” 一只长矛贯穿柳稼轩残破的盔甲,柳稼轩皱眉,手中长刀挥动,带起了一串儿血珠! “噗——” 蛮军的长矛四面八方朝柳稼轩扎来,柳稼轩的视线变得模糊,力气好似开闸放水一般从身体里涌出,消逝得一干二净! 柳稼轩再也睁不开眼,耳边,似乎响起了幽幽荡荡,缥缈天外的喊杀声和铁蹄声! 生命消逝之际,转身面南,拄旗而立! 所有的喊杀声、铁蹄声和兵器的碰撞声的喑然远去,耳边,似乎响起了一曲悦耳动听的琴声! 柳稼轩嘴角弯出温柔的弧度,头颅轻轻垂了下去…… 至死,手中那面浸血的“死”字旗都不曾倒下! 第88章 入魔 柳稼轩死了,边城两万四千五百三十六名军士死了。 偌大的战场,便只剩了城南。 城南孤零零拎着手中惊鸿,头压得很低,低到看不清他的面庞,瘦削的身体映着雪花轻轻颤抖着,萧瑟得让人心疼。 “都走了啊……” 城南轻叹一声,声音有些颤抖,手中惊鸿归鞘,迈步朝着战死的柳稼轩走去,将他死而不倒的尸体背起,转身朝着城中走去。 柳稼轩的头无力垂在城南的肩膀,身上的血蹭在城南颈子上,还有些残存的温度。 “柳将军,边城,失守了呢……” 城南轻声喃呓,好似柳稼轩还能豪爽狂笑一声,站起来拖刀大喝一声“死战!”。 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无数蛮军沉默望着背尸的城南,只是任他往城中走着——这边军只剩了一名士兵,又能如何呢? 更况且蛮军敬英雄,柳稼轩这至死不屈的汉子死得其所,战死于沙场,赢得了所有蛮军的敬重。 边城已破,这种英雄,当让他的亡魂还乡! 一声悲壮的号角声响起,就连蛮军,都在为柳稼轩送行! 城南背着柳稼轩的尸体缓缓入城,之前蛮军中劝降那名军官又催马出列。 勒马站于城前,下马对着满城素缟的边城鞠了三躬。 “我家军帅敬柳将军英雄,特许半个时辰为柳将军送行!半个时辰后,我军进城!” 城南进城门,祝宾归早已经在城门楼中等候,小灵子几人见战事停息,也抽空溜了回来,卸去蛮军盔甲一同等他。 “阿宾,我……” 城南见了祝宾归,歉意看着他,张了张嘴,终没有说出话来。 “不怪你的。” 祝宾归灿烂笑了,只是弯起的眼底,夹带着一抹浓郁的悲伤。 “我看到了,是姑父他一心赴死,即便是我去救他,也拦不住的。”祝宾归笑着,缓步过来接过柳稼轩的尸体,将他横抱在怀中。 转身朝城中走去,喃喃自语,只是转身时眼角那抹浓郁的悲伤,终于具化成眼泪滑落——“他要对得起他边城的兄弟,又要对得起我琴织姑姑,当真是难为他了,我知道的,他没有忘记我那可怜的琴织姑姑,他至死,都要转过身隔山越水望一望她,我姑姑数载痴情,一颗真心,没有交错人……”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柳将军,苦啊……”城南亦是感伤,轻声叹息。 “城南……” 站在一旁的素心心中莫名悲伤,轻唤这他的名字,牵起了他的手。 “呼——没事的,走吧!” 城南长吁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振作精神,拉着她进城了。 这一天,边城大雪,这一天,边城千灯尽燃,助柳稼轩亡魂归乡! 蛮军许的半个时辰到了,一声令下大军行进,往边城涌来,边城已然告破,花下客一众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参与世俗中的事儿,只是隐匿在暗处,默默观望着。 蛮军到了城门之前,未在前进,只是在城门前留了一块空地,止步不前。 那名劝降的军官催马上前,在空地上转了几圈,冷眼打量边城,一挥手,蛮军“呼啦”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这条路的尽头,蛮军押着一众未佩盔甲的商国人——正是城南义父和他二爹还有寨子里的匪众! 一同带上前来的,还有那面写着“城南”二字的大旗! 暗处的城南见了,不由愣了,疑惑扭头看向小灵子与祝宾归——这是什么情况? “坏了!” 祝宾归见这场面心中也是一惊——这只队伍来得突然,闯入蛮军中也未被打杀,只当是针对城南而来的阴谋,眼见他们被押上来,那显然不是阴谋了,真的是自己人! “城南,这只队伍是你在场上时突然闯进来的,我们见了,以为是针对你而来的阴谋,就没去救他们。”素心在一旁与城南解释道。 “草!” 城南嘴里蹦出了脏话,转眼人便到了城楼——“那是我爹!” “你爹?” 小灵子与祝宾归对视一眼,有些发蒙。 “草!坏事儿了!” 小灵子反应过来,身子紧跟着城南掠上城楼。 他听城南讲过他在不第城时候的故事,知道城南义父跟二爹在城南心中的地位——如今他们被蛮军俘了,城南不发飙才怪! 祝宾归与素心愕然,心中一沉,也率众掠上了城楼。 城南伫立城楼,打量着城下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丁开山和杜书琼,眼中溢出泪来。 蛮军军帅说要抓活的,却没说要抓毫发无伤的活人,丁开山与杜书琼被蛮军用刀架着脖子,身上满是血污,显然是方才与蛮军对抗时受的伤! 他们二人蓬头垢面,浑身的血污掩盖不住他们满脸的风尘,脚下草鞋断裂,不知是几个日夜兼程才感到了边城。 “义父!二爹!” 城南鼻子一酸,哭出声来。 “南儿!” 听城南的声音,丁开山与杜书琼猛然抬头,满面惊喜。 “南儿还活着……太好了!南儿还活着!哈哈哈!”丁开山见城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竟不顾自己的处境,欣喜大笑! “我就说南儿死不了死不了,说了要你洗漱整洁再来见南儿,你非不听!你瞅瞅咱俩这模样,寒碜不?!”杜书琼见了城南,一张脸有些发红,竟因自己的形象欠佳开始数落丁开山! “草!你说屁了,我说弟兄们累了歇会,歇会,哪次不是刚坐下你就催着启程?!”丁开山自然是不惯着杜书琼的,大声反驳他。 “你个老匹夫!老子今儿高兴,不跟你矫情!”杜书琼踹了丁开山一脚,不再理他。 杜书琼抬头望着城南身边的素心,朝城南喊道:“南儿,身边那姑娘是谁?是不是咱儿媳妇儿啊?!你小子眼光不错,审美随了你二爹啦!” “屁!什么玩儿就随你,那是随了我了!”丁开山啐骂一声,对杜书琼的话相当不满。 “屁!随我!” “随我!” “随我!” “……” 这二人,当真是好胆气,刀架在脖子上,竟犹自拌嘴! 往日里,城南最厌烦的便是他们吵嘴了,可今日却没得半点脾气——瞧他们的模样,定是不知听了谁的消息说自己有难,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来救自己,甚至刀架在脖子上了还要争论自己随谁,面对这样两位长辈,如何有得脾气? “二位伯父好胆气!小侄佩服呐!”小灵子拱手,朝丁开山与杜书琼喊道,“二位伯父也别争了,还有一位心系城南的姑娘在京都呐,你们二人一人一个可好?” “还有一个?甚好!甚好!”杜书琼笑开了花,不再与丁开山争吵,扭头与他道:“当家的你听见没?南儿出息了,媳妇儿一找就是俩,这要是回了寨子,咱们寨子就开花散叶了呐!” “唔,不错!哈哈哈!”丁开山见有城南朋友在,想板起脸故作威严,可怎么也合不拢嘴,难耐心中欣喜,大笑起来。 “当家的,南儿看起来混的不错,只是……只是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混到抱他儿子那天呐!”杜书琼看了看身后的蛮军,忽轻声与丁开山叹道。 “他娘的就你扫兴!开开心心的你提着干啥!”丁开山被杜书琼一言扫了兴致,朝他吹胡子瞪眼。 “得得得,见着南儿,我心里也就没挂念了,今儿高兴,不跟你吵了!”杜书琼轻叹一声,神色有些黯然。 此刻城南沉默着,打量眼前的形式,寻思着能不能一举救下眼前的义父跟二爹,还有寨子中的弟兄们。 可不管他心绪怎么转,都觉得不现实——且不说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就是蛮军齐齐对着他们的弓弩,怕是自己一动,就万箭齐发,将他们射成筛子了吧! “敢问哪位主事儿,还请出来说话!”城南飘身下城,沉声朝着蛮军喝道。 “哗啦!” 只是一动,蛮军兵刃齐举,架在丁开山与杜书琼一众颈子上的刀,更是朝里用力,切坡肌肤,割出血来! 城南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却不敢再动,静静站在原地等蛮军将领出来说话。 “呼啦”一声响,蛮军又让出了一条路。 一位跨马的将领催马上前,打量城南,“你就是城南?” “正是!”城南点头。 又与那名将领道:“这位将军,我们是修者,不涉俗事儿,敢问将军为何抓我亲友,押至阵前?!” “你还知道你是修者!”那将领冷哼一声,怒视城南。 “你杀我蛮族修者,我等自然是不得干预,只是你为何率众夜袭我军营?你亲友为何又于战场上突袭我军士?这就是你所说的不涉俗事么?!”那将领手中马鞭扬起,指着城南怒声责问。 “将军,城南未曾率众袭营,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将军容在下解释!” 城南自然是不想与蛮军讲道理的,可他义父跟二爹在他们手上,又哪容得他不讲道理? “误会?!哼!” 那蛮族将领马鞭一挥,身后蛮军便抬上一个营帐,营帐上赫然血书着“杀人者城南是也”七个大字! 城南见状,摇头苦笑——这当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杀得好!” 城南苦笑的功夫,丁开山朗声大喝。 “不愧是我丁开山的儿子,够胆气!哈哈哈!” 丁开山张狂大笑,豪气冲天! 笑罢,一双眼睛怒然圆睁,“就该杀这帮狗娘养的!南儿你跟他们废话作甚!” “你义父我不像你二爹那么会说,但是我知道,你在边城服役,吃的是我商国粮饷,就该做些对得起商国百姓的事儿!这些蛮子哪一时哪一刻不觊觎我商国土地,又哪一时哪一刻不想催马践踏我商国百姓?要我说,你他娘的都杀少了!” 丁开山涨红着脸,说的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好像他不是那不第城的盗匪,而是一名抗敌勇士! “嗨!丁开山你这匹夫今儿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了!不枉我每日费尽心思熏陶!”杜书琼大喝一声,为丁开山叫彩,冷笑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蛮军,道:“恨我杜书琼生错了人家,入错了行!若不然我恨不能纵马挥刀,也去多杀几个蛮子!” 他们二人话还未落,内膝便着着实实重重挨了身后蛮军一击,“跪下!” 丁开山被踹得膝盖一弯,又倔强挺直,破口大骂,“我跪你奶奶个卷子!老子上跪天下跪地,什么时候轮着跪你们蛮子了!” “对!跪你奶奶个卷子!老子就不跪怎么着?有种弄死我!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杜书琼往日里是不怎么说脏话的,可今日却骂了个痛快! 他们二人的态度,激得身后蛮军动了火气,手中的刀又往里逼了逼! “给我掌嘴!” 那蛮军将领也动了肝火,一声令下,左右蛮军上前,挥起手中刀鞘便朝着丁开山和杜书琼的嘴上拍去! “啪!啪!啪!” 一声声清脆的打击声传到城南耳中,城南看着他义父跟二爹满嘴的献血,双目通红,睚眦欲裂! “住手!” 城南痛苦咆哮一声,手中惊鸿“戗啷”出鞘! “哈哈哈!城南,你仗着你是修者闯我军营,杀我将士的时候,想没想到过这一天!” 那蛮军将领畅快大笑,笑声中满是报复的意味! “我——让——你——住——手!” 城南的头垂了下去,可是气势却陡然而生,周身衣衫鼓荡,一头长发飞扬! “住手?哈哈哈!城南,如今你亲友在我蛮军手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竟还敢威胁?” 那蛮军将领大笑,轻蔑看着城南,“我可以住手,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让他们住手,哈哈哈!” 可城南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一身气势愈涨愈高,直至他身边依稀可见溢出的灵气! 城南气势惊人,竟逼得那蛮军将领心中发慌! “城南!我命你立即废去修为归降!不然我即刻要你亲友人头落地!” 那蛮军将领望着城南,咽了口唾沫,额间冒出了冷汗,拿丁开山与杜书琼威胁——他不是傻子,修者一怒,可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老丁啊……看来咱们成了南儿的累赘呢……” 杜书琼牙都被拍掉了几颗,空中溢着鲜血,与丁开山道。 “是啊……” 丁开山也被打得凄惨,说话都有些漏风! “他娘的南儿长大了……出息了……咱们反倒成了累赘呢……” 丁开山望着城南,眼中满是温情,眼前的城南,好似还是那个嗷嗷待哺,咧嘴笑着要他抱的婴儿! “草他娘的!老子几时这么窝囊过!”丁开山眼中闪过一道狠色,“老子当了一辈子盗匪,脊梁骨都快让人戳折了,好不容易南儿有出息了,我这当爹的,怎能拖累他!” “当家的!” 杜书琼叫了一声,猛然抬头看丁开山——他跟丁开山混了一辈子,听他的话哪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当家的……你是当爹的,我也是当爹的啊,我这人心软,见不得伤心事儿,我……见不得你先走,老杜先走一步!” 杜书琼说着,猛然往蛮军刀上撞去! “当家的……我下辈子……还跟你混……” 杜书琼望着丁开山,轻声喃喃,只是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一双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老杜!” 丁开山痛苦嘶吼一声,眼角溢出泪来! “南儿!放手去搏,给爹搏个出息回来!你二爹胆子小!爹先走一步,去陪他了!” 丁开山朝着城南大喝一声,一头撞向了蛮刀! “南儿……” 丁开山眼前的城南身影渐渐模糊,只至消失不见。 “义父你回来啦?抱抱!” 丁开山倒地,耳畔好似响起了城南幼时的声音,再追着他要他抱。 “南儿……乖……” 丁开山重重倒地,这不第城的盗匪头子,再也没了生机! “啊——” 垂头的城南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声,猛然抬头,一双眸子腥红发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你——们——死!” 城南再度入魔,嘴角挂着邪笑,面目狰狞朝着蛮军走去! 第89章 日番外篇——白马啸西风 蛮营,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北风萧瑟,卷得漫天雪花飞舞,插在雪中的战刀映着大火泛着清冷的光,阴森森透着一股寒气。 “回不去了啊……” 张文苑仰头望天,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一杆长枪贯穿他的身体,枪头在他胸前微微颤摇着,温热的血顺着枪头滴滴滑落。 “老伙计……都说军人最苦事,提刀战沙场,身死马背上,军人最幸事,提刀战沙场,跨马还家乡,今日我张文苑当苦啊……” 张文苑伏在马背上,抱住了他胯下那匹白马的脖子,在它耳边低声喃喃。 白马通灵,想要转身去嗅张文苑的脸,数个转头,却嗅不到,口中发出悲嘶,两只眼里,淌下了滚滚热泪。 “老伙计啊……我张文苑不怕死……只是,死也想要死在我们的领土上,做我商国的亡魂啊!” 张文苑眼角也淌下泪来,眼中,满是不甘。 “哒——哒——” 张文苑话落,胯下白马竟然动了起来,先是缓缓迈步,继而又扬蹄悲嘶一声,朝边城冲了出去! “拦住那匹马!马上载的是白马探花!” 这白马在黑夜中,格外显眼,蛮军大喝一声,蜂拥而上,刀斧矛枪,齐齐朝白马身上招呼! 可这白马好似不知疼痛一般,野性大发,只是一味朝边城方向嘶啸狂奔,几番冲撞,竟撞出了蛮营! “老伙计……谢了……” 张文苑眼前的边城渐渐模糊,耳边风声呼啸,低声呢喃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啪!” 一声醒木拍案,说书人慷慨激昂——那一夜,白马探花张文苑,含笑死于马背! 说书人饮了口茶润喉,与酒馆满堂宾客继续道:“诸位看官!恰逢佳节,小的在此祝大家节日快乐,今儿呢,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诸位饮酒过后,想来自是要一家欢聚,去享那天伦之乐的,可是呢,有一类人他们却是回不去的,今儿啊,咱们且不说那江湖,咱们就说一说那回不来的白马探花!谨以此来表示咱们对那节不还家戍边将士的尊敬!” 说书人话罢,轻拍手中醒木,道起了白马探花的故事。 这白马探花,这是蛮军给张文苑的称号,也是边军所有熟知他的将士,在战场上叫他的称号。 那时候的张文苑,刚刚弃笔从戎,还没褪去他一身的书生气,虽有一腔报国热血,可真的到了战场上见了血,却是战不敢战,杀不敢杀,全凭柳稼轩照应着。 “张文苑,老老实实的读你的书多好,非要来当兵作甚,瞧你那个孬样子,还不如我们胯下的马,哈哈哈!”军人嘛,大都豪迈粗犷,这军营中呢,也难得有什么乐子,所以每次战事结束之后,总会有人拿张文苑来开玩笑。 每当这时呢,张文苑总是涨红个脸,跟他们争吵,“谁孬了?抗敌卫家心中事,莫笑书生不英雄!我张文苑读书能读个探花出来,打仗也定能打出个名堂!你们等着瞧,有朝一日我有了马,定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哈哈哈!好,我们等着你打出个名堂,张探花!”都是同僚战友,那些汉子又岂会真的去奚落张文苑?听他的话,大都一笑,也就作罢了。 可时间久了,这张探花的名字,便在军中传了起来。 那时的张文苑是低阶士兵,低阶士兵是没有马的,张文苑那时候最期盼的,便是能有一匹自己的战马。 他等啊等,终于有一天,他等来了自己的战马。 那天边城刚刚打完仗,低阶士兵张文苑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一匹瘦弱的战马。 这马骨瘦如柴,萧瑟在横尸遍野的战场站着,背上生满了疥疮,不时还有几只乌鸦啄食它背上的烂肉。 这样一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战马,其他人自然是不愿意要的。 可文人悲悯,张文苑见它可怜,心生同情,便将这战马带回营中,精心饲养。 日复一日,在张文苑的照料下,原本奄奄一息的病马居然完全康复,毛色如新,健壮异常。 这战马康复之后,端的是威风凛凛,一身雪白毛发宛若银缎,煞是好看。 军中其他骑兵见了喜欢,都想过来降服这匹烈马,但连换了十几人都没能成功,唯独张文苑拿着马鞍过来时,这匹战马变得服服帖帖。 即是无人可降服,张文苑又无战马,这匹被他救回来的烈性病马,便成了他的专属坐骑。 这张文苑呐,便有了马。 可饶是如此,边城诸多战事,他也并未立下什么战功,久而久之,这张探花的名号,又慢慢变成了病马探花。 那一次,柳稼轩奉命出军,刚成为他近卫的张文苑,自然跟随,一骑白马,威风堂堂。 那一次,孤军深入,直插敌军腹地。 蛮子狡诈,早已在腹地设伏,待柳稼轩一进入埋伏圈,一声鼓响,敌军伏兵齐出! 柳稼轩虽奋勇拼杀,无奈身边战士越来越少,眼见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马嘶,一位白盔银甲的小将横刀跃马,直飞而来,冲入敌阵当中,瞬间来到浑身浴血的柳稼轩身前——来人正是张文苑! 那一日的张文苑,宛如神助,将柳稼轩扶上马背,大喝一声:“柳将军随末将突围!”说罢,一拍他那白色战马,让它驮着柳稼轩当头飞奔! 张文苑拖刀断后,蛮军紧紧逼来!张文苑边战边退,直杀了个天昏地暗! 那一战张文苑浑身浴血,可他硬是咬着牙,于万军丛中将柳稼轩救了出来! 那一战,张文苑身负重伤,他胯下的白驹也负了伤。 张文苑呐,属实对自己这胯下战马感情深厚,自己受伤倒觉得没什么,只是抚摸着那白马,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一战张文苑表现神勇,终于彻底赢得了军士们的尊重,称谓也从病马探花,一跃变成了白马探花! 说书人停下,饮了口茶,与满堂宾客道:“这百姓啊,逢年过节,总是有家人陪伴,可这军人呢,每逢佳节,却只能戍边,陪在他们身边的,除了战友,便是自己的战马和手中的刀了!我们敬重军人,是因为他们舍家离乡,卫我百姓安康,可是啊,我们也不能忘了他们那些陪伴他们出生入死的战马啊……” 又是一次大战,张文苑与柳稼轩被敌军冲散,陪他的,只有胯下这匹白驹。 一处寂静的山林中,张文苑身负重伤,昏厥在一棵树下,白马垂首而立,不时打着响鼻,守着张文苑不肯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文苑缓缓醒来,一睁眼,便见了眼前硕大的马头。 白马轻轻嗅着张文苑的脸,跪伏在他面前,用头小心的拱了拱他,要他上马。 张文苑会意,艰难起身,翻身上马,任由白马载着他飞奔。 穿过这片山林,又走过许多弯曲的山路,白马载着张文苑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闻闻嗅嗅,忽载着张文苑自行飞奔起来! 张文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把嘴紧紧闭上了。 远处,响起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是蛮军! “伙计!我的命交给你了!” 张文苑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胯下白马自行狂奔。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敌军的马蹄声消失不见,张文苑睁眼——这白马竟带着他回到了边城! 这白马通灵救主,在边军中大显威名,赢得了神驹的称谓,这一人一马,在边军中地位显然上升! 后来,柳稼轩打出了名气,张文苑常年伴他左右,一骑白驹的他自然也就有了名气,慢慢白马探花的名声,也在蛮军中传了开来。 长年的征战,张文苑与这白马之间所产生的感情,越发的深厚——对他而言,这白马不仅仅是他的战骑,也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生死的伙伴! 休战时呢,张文苑得空便去照料着白马,亲自给它选料、给它喂水、给它擦身洗澡。 这白马呢,也更是喜欢张文苑,心里眼里只认张文苑,其他人休想上它的马背。 边军多战事,又是一次出征,张文苑在战场上受伤昏迷,柳稼轩还未来得及营救,这匹忠心白驹连带张文苑一同被蛮军俘虏! 白马生的漂亮,一身雪白无半点杂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若披上了一条银丝! 白马孤傲,蛮军的马匹近身便是连咬带蹬,蛮军无奈只好将他独自圈养。 白马早就随着张文苑之名响遍了战场,今蛮军将领得了,心生喜爱,起了占为己有的贪念,派人精心照看。 然这白马却终日撞槽嘶鸣,不肯饮食。 蛮军将领也是个倔人,数日过去,见这白马不领情,将这白马牵出,挥舞着马鞭越到马背之上,想要强行驯服它。 可这哪里使得?这白马一如他的主人,打骨子里就生着誓死不屈!白马悲鸣一声,扬蹄狂奔,东摇西撞,将那蛮军将领甩下马背,甚至嘶鸣起身,想将那蛮军将领踏死在马蹄之下! 蛮军一拥而上,合众人之力将它拿下,这白马被擒,发出一声悲壮嘶鸣,打着响鼻昂首而立,似是再嘲笑那蛮军将领。 蛮军将领无奈,杀又舍不得,只好重新将这白马又关进了马厩。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马依旧不肯进食,威猛的身躯日益消瘦,只是每日朝着张文苑被关押的方向悲鸣不断。 看管的马夫与那蛮军将领说,这马性子刚烈,忠心不二,除了张文苑,世上再无可降它之物。 可满军将领偏偏不死心——他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一个牲畜,骨头像他的主人一样硬! “给我上刑!” 蛮军将领一声令下,这匹白马受尽蛮军所能想到的折磨。 可诚如马夫说说,这白马尽管伤痕累累,尽管饿得已然失去了往日风采,可就是坚决不让拿蛮军将领坐上它的背。 又是数日光阴,白马更为虚弱,变得瘦骨嶙峋。 可唯独那蛮军将领靠近时,好似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疯狂的扬蹄低吼着发威! 日子久了,蛮军将领也就慢慢丧失了驯服它的信心。 白马越来越虚弱,就连蛮军中不懂马的士兵见了,都摇头叹息——这马怕是没救了……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白马垂危之际,蛮军营外忽响起了一声号角! 是边军的号角——正是柳稼轩率人突袭,前来营救张文苑! 白马闻声,一个激灵,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仰天嘶鸣,一改往日病态,竟夺门飞奔而出! 白马一路狂奔,冲到关押张文苑的营帐,一头便将那营帐撞翻! “老伙计!” 白马探头过来拱张文苑,张文苑虚弱睁开眼皮,眼中亮起了光彩! 可这光彩,旋即黯淡,“老伙计啊……我怕是不行了……你,你走吧!” 张文苑这几日也受尽了折磨,眼见白马前来,却实在无力上马,无奈苦笑一声,要这白马自行逃命! 正在绝望之际,这白马嘶鸣一声,竟然将张文苑叼起,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白发纵蹄狂奔,如箭一般在蛮军中飞驰,一路嘶鸣一路冲撞,带着张文苑闯出了蛮营,直至与柳稼轩会合! 白马见到柳稼轩率领的边军,再也支撑不住,站立片刻,口吐白沫重重摔倒在地上…… 今日,张文苑战死,这白驹竟又孤骑闯蛮,带他还家! 白马载着张文苑在洁白的雪地上曳出一条血路,一路飞驰,到了边城,再也支撑不住,摔落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溢泪,凝视着张文苑,庞大的身躯朝他的尸体前不断的蠕动。 终于,马首触及张文苑,重重垂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悲喝一声:“人都说白马探花张文苑英雄了得,可殊不知,是张探花成就了马,也是马成就了张探花!” 说书人说到动情处,悲然举茶,敬在座的宾客,“探花夜袭营,白马啸西风!诸位,今日我穷说书的,以茶代酒,敬戍边将士!” “敬他们个个如白马探花,提刀战沙场,卫国不还家!敬他们个个不是白马探花,提刀战沙场,跨马早还家!” 第90章 日番外篇——城南旧事,雪中绽放的梅花 三九,万物冰封。北风凛冽,韩流滚滚,银灰色的云块低低压着不第城,酝酿着一场大雪。 如此寒冬,若无必要,本是没什么人出来的。 可今日的不第城,却是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一派祥和景象。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片欢声笑语,手提肩扛走门串户,相逢一笑,互道一声吉祥。 “过节了啊!” 城南蜷缩在酒馆里,望着门外五彩缤纷的烟花,嘴角上扬。 “少当家的,大过节的,想来也没什么人来吃酒了,早点收拾收拾,回寨子过节吧?” 小瑞子在一旁嚼着花生米,与城南商量。 “知道啦,你去收拾收拾,给门前的老爷子备些酒菜,免得人家说咱们不仁义,大过节的不施恩舍。” 城南点头笑笑,还不忘嘱咐小瑞子照顾门前那年迈的乞者。 “得嘞!” 小瑞子敞亮应了一声,进后厨去准备酒菜去了。 城南托腮笑着,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起身从柜台下边取出了一床棉被,轻轻走到门前。 “老爷子,节日快乐啊!” 城南抱被朝李折仙笑着,跟他打招呼。 李折仙扬眉瞥了一眼城南,抱臂蜷了蜷身子,没有理他。 城南早就习惯了李折仙的态度,也不多怪,将棉被轻轻放在他的身边,轻声笑道:“老爷子,过节了,我呢,一会儿闭店回家,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一床被子,权当节日礼物,送与你盖了取暖。” 李折仙依旧不动,好似这刺骨的寒风冻不着他一般。 “你呀~” 城南见李折仙不动,笑着将被子展开,盖在李折仙的身上,又喃喃道:“我嘱咐了小瑞子,要他备好丰盛酒菜,估摸着一会儿就给你送来了,你呢,也别见外,放心吃了,也算是有个过节的气氛不是?” 城南与李折仙说着,远处,缓缓行来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挎着个篮子,不住地在跟过路行人央求着什么。 “先生……要买一根火折子么?”小女孩冷的脸色有些发青,牙齿都有些颤,但依旧礼貌笑着问。 “不要!不要!”行人匆匆走过,不耐烦道。 小女孩有些落寞,朔风吹得她关节都有些发僵,哈了哈手,再也受不住,径自走到角落,蜷缩着身体,努力让自己暖和一些。 “刺啦~”小女孩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要是奶奶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紧紧抱着我,给我温暖的。”小女孩天真的想,火光中依稀看到了奶奶慈祥的笑容。 显然,小女孩手中的火折子质量不怎么好,只是一会儿便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火光消失,青烟袅袅。 “不要!”奶奶慈祥的笑容,随着青烟消散,小女孩惊呼一声,又赶忙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火光很快熄灭,奶奶慈祥的笑容不见,小女孩眼中一阵黯然,可旋即又亮了起来——青烟消散,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俊俏的面庞,暖暖在朝她笑着。 正是城南。 “大哥哥……你要买火折子么?”小女孩努力做出灿烂的笑容,一双眸子纯洁似水,期盼望着城南。 “多少钱一根?” 城南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得这小女孩儿心里暖洋洋的。 “一文钱两根,要是大哥哥买的话,一文钱三根!” 小女孩儿好像不是很会做生意,见了城南的笑,心里一暖,连利润如此微薄的火折子,都要多卖给城南一根。 “我全要了!”城南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塞到小女孩的怀中,接过她手上的小篮子。 “大哥哥,用不了这么多钱的,我……我找给你!” 小女孩有些惊慌失措,扒开钱袋子,想要找给城南钱,可打开钱袋子,脸上却一阵沮丧——这钱袋子里,全是大块儿的银子,她哪里找的开? “大哥哥,我……” 小女孩一张小脸通红,糯糯的咬着嘴唇。 “没关系的,看见那家店没,以后你的火折子,我全包啦!” 城南指着自己的酒肆,眉眼中满是笑意。 “嗯!不过……下次,不不不,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你都不用给钱了,这些钱都足够买几年份儿的火折子了!” 小女孩感激看着城南,清脆的童声尽是开心。 “你吃饭了没?”城南喜欢这单纯的小女孩,柔声问她。 “我……” 小女孩红着脸,话还没说完,肚子便响起了“咕咕”的叫声。 城南见着小女孩腼腆的模样,失声笑了。 “那,你看,大哥哥照顾你的生意,你也应该照顾一下大哥哥的生意对不对?咱俩打个商量,你呢,赚了钱,去大哥哥店里消费一下好不好?” 城南蹲在小女孩面前,笑着问她。 “那……那好吧!” 小女孩犹豫再三,终是饥饿感战胜了她的腼腆,点头同意。 “少当家的,老爷子的饭菜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小瑞子见城南进门,欣喜上前催促他,却见了怯懦躲在城南身后的小女孩。 “这位是?” 小瑞子疑惑看着城南。 城南却不答话,只是摆手轻声笑道:“不急,来了客人了呐,照老爷子的饭菜标准,再做一份儿!” “额……” 小瑞子挠着头,怎么看这衣衫褴褛的小姑娘,也不像是个客人,可城南发话了,只得挠挠头去后厨准备了。 小女孩真的饿了,饭菜上桌,也顾不得腼腆害羞,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城南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托腮看着她吃。 “嗝……” 小女孩饿的久了,吃得太急,没控制住打了个饱嗝。 “噗——” 城南笑出声来,温柔看着她,“吃饱了没?不够吃还有的。” 小女孩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城南,一张小脸红的娇艳欲滴,将头深深埋在了胸前。 “吃……吃饱了,要多少钱呀大哥哥。” 小女孩垂头懦懦问城南。 “一文钱!” 小女孩闻声,猛然抬头,却见城南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暖暖朝着她笑。 “大哥哥……” 小女孩愣了一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泛起了泪花。 “好啦~乖,不哭,快回家去吧,家里人再等你过节呢~” 城南温柔摩挲着小女孩的头,笑若春风。 “嗯!谢谢大哥哥!我赚到了钱,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女孩儿破涕为笑,点了点头,雀跃着出门去了。 “呼——” 城南长吁一口气,望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笑了,“小瑞子,走吧,回寨子过节!” 不第城外,一处隐蔽的不知名的山窝子,驻着一间寨子。 往日里整洁的寨子,今日也张灯结彩,红灯高悬,一派喜气洋洋。 “南儿回来啦!” 杜书琼远远便见了城南,高呼一声,寨子里的人一拥而出,上前来迎接城南。 “哟~少当家的又俊了呢!在不第城又勾搭哪家媳妇儿了?哈哈哈!” “少当家的节日快乐啊!给我们又带回来什么礼物啦?” “少当家的辛苦!这是我前些天劫来的狐裘,一直给你留着呐,快穿上试试!” “少当家的……” “……” 一众人簇拥着城南,你一言我一语,欢快的进了寨子。 丁开山站在寨中,远远笑着看城南,待到城南过来,眉开眼笑,大手一挥,“小的们!杀猪宰羊!过节!” “噢——过节咯!” 这帮刀尖儿舔血的汉子,竟如同孩子一般开心,欢呼着去忙了。 寨子原来是不过节的,可是自打有了城南,那杜书琼非说要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从那以后,大节小节,这帮糙汉都要庆祝上一番。 时间久了,寨子里的人竟开始期待节日的到来——这也算是这伙儿盗匪平日生活里唯一的浪漫了吧。 一帮匪众散去,丁开山慈爱看着城南,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过节啦,南儿又长了一岁呐!” “南儿宁可不去长那一岁!”城南撇嘴摇头。 “哦?为何?你不是老想长大了去闯那江湖么?”丁开山疑惑问城南。 城南乖巧笑了,“我长一岁,义父就老了一岁呐,我可不想义父变老呢!” “哈哈哈!就你嘴甜!” 丁开山被城南哄得开心,粗狂大笑,拉着城南进屋去了。 屋内,丁开山、杜书琼与城南三人围坐饮酒。 丁开山今儿开心,吃的有些醉了。 一双醉眼朦胧望着城南,说起了酒话,“嗝——老杜啊,一眨眼的功夫,南儿都长这么大了,可是你说,我咋看南儿,还跟着个小崩豆子似的,在我身后追着要我抱呢?” 杜书琼也吃多了酒,笑骂丁开山,“呸!咱家南儿都多大了,我看呐,你这又是父爱泛滥了,要不改日我下山给你抢个婆娘回来成亲?生个娃?” “不行!不行……” 丁开山满脸醉态,连连摆手,语气却极其认真,“他娘的抢个婆娘回来,再给我生了娃,到时候那婆娘欺负南儿咋整?不行!” “呸!你个大老粗,还真当我要下山给你抢婆娘啊?你也不看看你那糙样儿,就是抢回来了,哪个婆娘能看上你?” 杜书琼饮了口酒,嘲笑丁开山长得糙。 “我呸!你他娘的就是读书读傻了,哪个真汉子靠着脸去哄婆娘?靠的是气魄,是男子气概懂不?” “诶?你说谁读书读傻了?” “我说你……” “你再说一遍?!” “你他娘的读书读傻了!” “……” 说着话,这二人便是又吵了起来。 城南无语看着他们,哭笑不得。 “那啥,义父、二爹,你俩别吵了,要是真的喜欢小孩儿,我给你们带回来一个?” 二人越吵越激烈,大有动手的架势,城南无奈上前劝架。 “啥?!” 城南话落,丁开山与杜书琼停止拌嘴,异口同声喊了一句,猛然转头盯着城南。 城南被他俩盯得有些发毛,讪笑着问:“那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杜书琼嗓门都高了八度,盯着城南问道:“咋,怎么忽然就要给我们带回来个孩子?霍霍人不第城姑娘了?” “嗨!老杜啊,你瞧你紧张那劲儿,南儿都多大了,是该到了思春的年纪了,正常,正常!” 杜书琼反应激烈,丁开山脸上却笑开了花,大力拍着城南的肩膀,笑着问他:“那啥,南儿啊,你这不厚道啊,说吧,啥时候你老子我当了爷爷了?你这小子,都有娃了,也不说把媳妇儿给爹带回来看看!” “诶卧槽,你俩想哪去了!” 城南这才反应过来他俩的态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碗中酒干了,抹了抹嘴,道:“你俩误会啦!我呀,说的是今儿个我遇着了一个小女孩儿!” 城南吃着酒,将今日遇到那小女孩的事,讲与丁开山和杜书琼听。 “怎么样,别看我生来就是小盗匪,咱爷们儿的心善者着呐,竟做好事儿来的!” 城南说罢,意气风发挑着眉等丁开山和杜书琼表扬。 可丁开山和杜书琼听他的话,却陷入了沉默中。 “义父,二爹,咋了?” 城南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们二人夸奖,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嘴角的笑渐渐消失。 杜书琼叹息一声,露出苦笑,“南儿啊,你这怕是好心做了坏事儿了!” “坏事儿?!” 城南心中疑惑,看了看杜书琼,又看了看丁开山。 “唉!” 丁开山叹息一声,一口将碗中酒干了,沉声道:“南儿,义父知道你心里对你的身世存有芥蒂,见着那命苦的孩子就同情,就想照顾,可是你不知道,那些孩子大都没有你的命啊!” “那些孩子,大都是被父母遗弃不假,可更多的,都是被父母贩卖,或者是被人拐来的,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这些团伙丧尽天良,对这些命苦的孩子非打即骂,简直不当人看,甚至故意将这些孩子致残,让他们出去乞讨,这些团伙泯灭人性,就指着用这些孩子博取同心情来赚钱呐!” “那可是我给她钱,她拿了钱回去应该会讨那些人开心的呀?怎么说那些人也会对她好些,怎么说我做了坏事儿?” 城南心中一沉,莫名涌起一股不安,可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那小女孩安然。 “唉!” 杜书琼摇摇头,叹道:“南儿你书读的也不少了,可知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这次他们从这小女孩身上尝到了甜头,那更会变本加厉的想尽办法来让她博得你的同情!” 杜书琼话落,城南脸色剧变,猛然起身朝门外冲出去——杜书琼没有明说,可城南哪里会想不到那些人会想出什么办法! “唉!我的傻南儿,终归还是天真呐……”杜书琼望着城南的背影摇头叹息。 “可我们不就是想护他一世天真不是么?” 丁开山一张糙脸露出笑容,望向城南背影的眼中,满是慈爱。 不第城。 城南匆匆冲了回来,一身白色衣衫满是泥渍——这一路,不知他摔了几个跟斗。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城南嘴里不停的念叨,朝着酒肆狂奔。 还未到酒肆近前,城南忽然停住了。 “啊……” 城南喉咙响起痛苦的嘶吼声,眼中溢出泪来。 已是午夜,大家都在家里跟家人团圆,街上空无一人。 只是城南酒肆门前的雪地上,一道长长的血痕格外扎眼,血痕的尽头,一个瘦小的身子静静的伏着,身下,一滩鲜血蔓延,宛若雪地盛开的梅花。 “不要……不要……不要啊——” 城南踉踉跄跄扑在地上,抱起那具瘦小的身子,眼中泪如雨下。 “大……大哥哥,你……你回来啦……” 城南怀中的小女孩,满脸血迹,见城南回来,努力做出笑容。 “可惜……再也不能……给你送……” 小女孩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声音弱不可闻。 “他们……他们要我来骗你……我……我没同意呢……我……我很喜欢……大哥哥呢……” 终于,小女孩的眼睛缓缓合上,小小的头颅垂在了城南的怀里。 只是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好似在城南怀里是一件极幸福的事。 “大哥哥也很喜欢你呢……” 城南轻轻摩挲着小女孩的头,哽咽喃喃。 抬眼瞥了一眼那道扎眼的血痕,抱着小女孩缓缓起身,眼中寒光闪烁,“乖~大哥哥这就去给你报仇!” “少当家的!打打杀杀的事儿,怎么能少的了我!” 小瑞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城南回头,眼睛瞬间朦胧。 丁开山,杜书琼跨刀笑着看他,寨子里的人倾巢而出,沉默在他们身后站着! 这一夜,不第城烟花迷人。 这一夜后,不第城再无卖火折子和乞讨的孩子。 第91章 杀蛮 “他疯了!杀了他的亲友!攻击!攻击!” 城南步步上前,蛮邦将领心胆俱寒,声色俱裂朝着蛮军下令! 一声令下,蛮军手起刀落,不第城一众盗匪人头旋转着飞到了空中! “扑通——” 一具具失去生机的躯体倒在地上,霎时间,他们的献血染红了边城前方的雪地。 可城南宛若未见,依旧狞笑着,腥红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步步朝蛮军逼近。 “放箭!放箭!” 蛮军将领惊慌失措,发号施令的声音都破了音——这普通军士或许不知修者的恐惧,可他知道!这修者一怒,自己这些凡尘士兵,哪里会是对手? “咻——” 满军将领话音刚落,蛮军弓箭手万箭齐发,遮天蔽日的箭雨夹带着破空声朝城南射来! “呼——” 箭未落下,城南上空忽织除了一张火网,那满天的箭雨落到火网上,瞬间化为灰烬! 紧跟着一道倩丽身影飘落在城南身旁——正是素心! 素心妩媚的面容此刻好像镀上了一层寒霜,紧紧跟在城南身后,一双媚眼中闪烁着点点寒光——她本就喜欢城南,自然爱屋及乌也要喜欢丁开山和杜书琼的,可这两位方才亲切叫她儿媳的老人,竟然死在了蛮军的刀下! “怎么办?” 城墙上,祝宾归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措手不及,扭脸问小灵子。 小灵子撇撇嘴,道:“还他娘的能咋办?城南都上了,干呗!” 爆喝一声“你灵爷爷来也!”手中大刀挥起,肥硕的身子好似一棵炮弹射到城南身后! “草他娘的!干了!兄弟们给我上!” 祝宾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光芒,啐骂一声,招呼花下客众人紧紧跟上! 清风花下客,今在场共一十五人,可就是这一十五人,因城南冲冠一怒,可抵万马千军! “杀!” 蛮军杀声震天,铺天盖地朝着花下客这一十五人汹涌扑来。 城南入魔,正渴求杀戮,哪里会慌? 嘴角掠起一抹邪笑,手中惊鸿扬起——“死来!” 城南腥红的眸子寒光闪过,惊鸿潇洒挥出,一道猩红剑气冲天而起,杀意森然! 这剑气迅速蔓延,到最后竟如腥红的月牙儿,袭风带雪,秋风扫落叶一般撞到了冲来的蛮军身上! “噗——” 一声割肉的闷响,冲在最前的足足百余名蛮军,被这剑气齐腰斩断! 这一剑,震慑无数蛮军,一时间战场上鸦雀无声,蛮军们都呆住了。 可转瞬,又都红了眼! “杀!” 蛮军本就凶悍,如今见城南屠戮自己的战友,更是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 “你们他娘的想杀城南,问过你家灵爷爷手中的刀了么?!” 小灵子闪身上前,拧腰跨马,扛着大刀宛若一尊杀神般挡在城南面前! “还有你家祝爷爷!” 祝宾归亦是上前,腰间青锋已然在手,冷眼傲视蛮军! 蛮军凶猛杀到,小灵子一双眼暴睁,手中大刀扬起,气势碎山裂石! “开山!” 一声暴喝,小灵子手中大刀刀气澎湃涌出,化作丈许长,一刀狠厉劈下! “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小灵子这一刀,竟将眼前躲避不及的数十蛮军一刀劈做两半,在地上斩出了数尺深的鸿沟! 随着这一刀气势激扬,卷得积雪漫天,期间夹杂蛮军血肉无数! “虎狩!” 小灵子一刀气势还未落下,祝宾归大喝又想起,弓步凝神,手中青锋缓缓朝蛮军刺出! “吼!” 天地间忽响起一声猛虎咆哮声,祝宾归的剑尖处,剑气蓬勃而出,化作一只狰狞猛虎,带起一阵狂风,朝着蛮军扑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祝宾归剑气所化的猛虎撞入蛮军中,抓咬撕杀,轰然炸开! 一时间炸得那漫天飞舞的雪雾,都边做了粉红色! “哈哈哈!畅快!”小灵子仰天大笑,手中大刀朝着蛮军一指,豪放大喊,“弟兄们,给我杀!” 小灵子话落,身后花下客一十一名队员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扑入了蛮军之中! 这一天,花下客杀得酣畅淋漓。 这一天,此次事件被载入史册。 史书云:商国与蛮一战,商军悉数阵亡,边城告破。 史书云:后有清风花下客共计一十五人,杀蛮千余,由城南惊鸿一剑,斩出了修者入红尘的历史新篇! 远处,观战台上,蛮军军帅望着战场上发声的一幕,拍案大怒而起——“放肆!修者介入俗世,这是坏了规矩!传我令下去,全员退军,请蛮族修者出山一战!” 一声令下,退军鼓响起,蛮军如退潮一般向后撤回。 可城南哪里肯饶? 城南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不断发出怪异的笑声,手中惊鸿被他舞成一道流光,宛若催命流星一般还在收割着蛮军的生命! “坏了!城南不对劲儿!” 小灵子最先反应过来,冲到素心身边。 素心是妖狐一族,妖狐一族最懂的,便是人心。 小灵子将正欲起身追赶城南的素心拽住,沉声问她:“素心!你快感受一下城南,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嗯?”素心被小灵子问得有些没反应过来,歪头看他。 小灵子却着了急,催促素心道:“别嗯了,城南现在不对劲儿,你快感受一下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素心见小灵子神情,不再多说,望着远处追杀蛮军的城南用心感受。 “怎么样?”小灵子焦急问她。 “杀戮!”素心将目光从城南身上收回,与小灵子道。 小灵子闻言心中一沉,再度与素心确认,“只有杀戮,没有其他的情绪么?” “嗯,只有杀戮,没有其他的情绪。”素心肯定点头。 “完了!坏事儿了!”小灵子急得跺脚,朝正在跟着城南追杀蛮军的花下客众人焦急叫嚷:“都别他娘的追了!去把城南给我弄回来!他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卧槽!什么情况!” 祝宾归闻声一愣,却也知小灵子不会开这种玩笑,半分也未耽搁,转身朝着城南冲去! 还未靠近城南,就见蛮军方向远远掠过来几道人影! “商国修者何故坏了规矩,杀我蛮族勇士!” 一声话落,一个硕大的气凝黑色拳影朝着城南砸去! “轰!” 巨大的轰击声响起,激起漫天的雪屑泥尘! 转眼间,那几道身影已然掠到近前,挡住了城南追杀蛮军的路! 第92章 激斗 拳影轰击在雪地上,烟雪尘雾激扬,一时间将城南的身影笼罩其中! 蛮修身影落地,共有四人——为首一个浓眉大眼,相貌威严,腰间挎着长刀;他左边,是一个相貌粗犷的汉子,穿着兽皮制成的皮衣,结实的双臂赤裸在外,孔武有力;右侧那名汉子,腰间佩着一柄红鞘长剑,头发鲜红似火,随着呼吸口鼻间喷出炙热的鼻息;还有一名男子,相较其余三名汉子瘦小许多,体貌阴柔,脸上竟涂抹着艳红的胭脂! 这四名汉子抱臂站定,嘴角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哼!商国修者也不过耳耳!” “耳你大爷!” 小灵子见城南被这四名蛮修偷袭嘲讽,闻言暴怒,脖子上青筋乍起,一双眼睛瞪似铜铃,拎着大刀就要往前冲,却被素心拉住。 小灵子回头,却见素心眼中亮出神采,全无担忧,笑着朝他摇头。 北风卷地,战场上犹自伫立的书写着“城南”二字的那面大旗随风摇曳,发出猎猎声响。 一股惊人的杀气自城南的方位冲天而起,头顶的天幕呈现出幽暗的血红色,犹如云端泣血! 风掠过,笼罩城南的烟雪弥散无踪! 城南低垂着头,俊秀而邪魅的面庞展露在雪中,一头乌黑长发随风摆动,嘴角掠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哦?竟毫发无伤么?” 蛮修远远望着城南,嘴角上扬,笑容中满是好玩儿意味,一双眸子射出了兴奋的光芒,“有意思了呢!” “有意思了呢~” 城南也轻笑一声,静默伫立的身形缓缓动了。 一步,两步,三步…… 城南迈步朝着蛮修走去,所经之处,足下积雪溅射而起,竟凝做了朵朵桃花! “哈哈哈!我来与你一战!” 四名蛮修中,那穿着兽皮的粗犷汉子跳了出来,狞笑迎着城南走来! 这汉子双拳紧握,赤裸的一双臂膀上肌肉盘虬,迈一步,身上气势便高涨一分,几步跨出,身边竟形成了一道气旋,卷的积雪飞扬! “蛮族修者力山前来讨教!” 这唤做力山的蛮族汉子,气势催到极致,爆喝一声,身形犹如空气炮弹,带起一道狂风,朝着城南射来! “撼山拳!” 力山身形极快,眨眼间便掠到了城南面前,随他一声喝,右臂肌肉鼓胀暴起,破空一拳朝着城南砸来! 一拳挥出,竟带起猛烈拳风,这拳风宛若一道空气波,呼啸着狠厉轰向城南! “中了!” 城南似是闪避不及,力山的拳劲凶狠轰在了他的胸膛! 力山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催力滞空,借着身形前掠的惯性轻拧腰身,由拳势转做腿势,一记旋风腿如钢鞭一般朝着城南头上劈来——竟是要置城南于死地! “砰!” 一声闷响,力山的腿从城南的身形穿过,重重劈到了地上,将地面劈出一个尺许见方的坑! “不好!是虚影!” 力山一腿劈空,心中大惊,借劈地的弹力身形倒飞而起,双手撑地,拧动腰身,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大回旋,一双腿朝身后凶狠扫去! “咚!” 力山凶狠一记扫腿宛若踢到了一座铁山,动作猛地停下! 竟是城南抓住了他的脚踝! “喝!” 力山被城南抓住了脚踝,大喝一声,整个人如摆锤一般,猛然坐起,额间泛出铁黑之色,一记头锤朝着城南撞去! 力山起身撞向城南,甩头间忽瞥见了城南那猩红渗人的双眸! 那双腥红眸子里没有半点惊慌,有得只是阴冷渗人的杀机! “糟糕!” 力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却势不可收,只得咬牙横心继续袭向城南! 力山撞来,城南一双猩红的眸子蔑视望着他,忽歪头笑了,右臂缓缓扬起,喉咙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死来!” 话音未落,城南右臂宛若一道闪电重重挥出,朝着力山撞来的头砸去! “轰!” 力山脑中炸起雷鸣,一双眼睛泛起了空洞的白,七窍迸出血来,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如出膛炮弹一般倒飞出去! “力山!” 蛮修中那红发汉子见力山被城南轰飞出去,大呼一声,身形掠起,朝着力山冲去! 他快,城南更快! 力山还未坠地,城南身形宛若鬼魅一般,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城南俊秀的脸上邪气凛然,伸手抓住力山的头发,硬生生将他还飞在空中的身体拽横过来! 城南诡异笑着,忽拽着力山朝那红发蛮修冲去! “竖子尔敢?!” 那红发蛮修见状勃然大怒,睚眦欲裂! 可他手中剑还未出鞘,力山的身体便如坠地流星一般朝他撞来——竟是城南好似投标枪一般,将力山抛了过来! 力山昏厥的身体离地三尺,笔直朝着红发蛮修飞来,力道之猛,带起的气旋竟将雪地犁出了一道沟! “卑鄙!” 红发蛮修怒喝一声,放开手中剑柄,张手去接力山! 力山撞到他身前,还未触及他的手臂,忽听城南怪叫一声,他身前的力山竟砰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血雾未散,一道腥红剑气撕裂血雾森寒袭来! “烈火剑!” 红发蛮修一双红眉倒竖,口鼻喷出炙热的气息,眼中似是燃起了火焰,手中剑“戗啷”出鞘! 这剑出鞘,一股热浪迅速席卷全场,甚至将他身边方圆数丈的积雪融化! “铛!” “轰!” 红发蛮修剑出,一剑将城南剑气格开,腥红剑气斩到地上,激起漫天尘烟,将地都撼动了三分! 漫天尘烟将那红发蛮修和城南笼罩其中,场中人都看不清里边的形势! “咕咚——” 小灵子与祝宾归咽了一口唾沫,紧张望着尘烟。 “没事的~” 素心也看不清烟尘中的局势,可她能感受到城南的气息,信心满满与他们二人道:“城南占上风!” 风吹过,烟尘散去,小灵子与祝宾归伸长脖子望去,果如素心所说! 场中,红发蛮修神情凝重,灵气具化而出,宛若熊熊燃烧的烈火般萦绕周身,手中的剑通体发红,肉眼可见的气浪冉冉上升,显然将功力催发到了极致! 红发蛮修的身前,一袭白衫的城南凭空站着,好似柔柳一般随着红发蛮修带起的热浪上下飘摇! 腥红的眸子远远望着身前蛮修,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手中惊鸿寒芒正甚! 第93章 红莲! 静,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凄厉狂风的呼啸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场上对峙的城南二人。 红发蛮修死死盯着眼前的城南,不敢妄动! “滴答——” 一滴鲜血从他握剑的手中滴落——竟是被方才城南的剑气震裂了虎口! 血落,城南忽然动了! 手中惊鸿斜指地面,嘴角裂得大开,腥红的眸子闪着诡异的光,宛若嗜血魔头一般踏着热浪而来! 城南动的一瞬间,红发蛮修仰天长啸一声,灵气蒸腾更艳,轻踏地面迎着城南爆射而出! “烛龙!” 红发蛮修周身散出红色光芒,如同火神再生! 随他喝声,手中炙热长剑凌厉斩向城南,剑气凛冽而出,化作一条火焰巨龙朝着城南扑去! 火龙汹涌扑来,竟将沿途地面灼得焦黑龟裂! “嗖!” 火龙袭来,眼见就要撞到城南身上,城南身形一闪,竟不见了踪影! “轰!” 火龙扑空,奔腾撞向边城城墙,发出一声惊天巨响,竟与城墙齐齐碎裂! 霎时间,火焰包裹着碎石漫天飞扬,场上如同下起了火雨! 红发蛮修一招斩空,再寻不着城南身影,眼中火光乍现,手腕翻转,烈火剑倒握插在地上,弓背发力,大喝一声“烈火燎原”,上身衣衫陡然炸裂,露出结实的躯干,背部肌肉纹理间火光游走不断,齐齐奔向他手中的长剑! “腾——” 红发蛮修手中长剑颤鸣不已,忽散出灼眼光芒,由他为中心,炙热火焰翻滚着四散席卷而出,所到之处积雪融化,竟将方圆数丈蒸成了干燥的土地! 火焰散去,红发蛮修拔剑而起,警惕环首寻找城南,可城南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寻不见! “阿古烈,在你上边!” 那脸上涂抹着胭脂的阴柔蛮修发出了一道不男不女的尖叫声,身影紧跟着疾射而出,朝着阿古烈上空掠去! 阿古烈闻声抬头,却不见城南,只见一点夺人心魄的寒芒闪烁,杀意凛然从天而降! “乌林小心!” 阿古烈刚刚硬接过城南一道剑气,自然了解城南剑气的厉害! 大喝一声,重重跺了跺地面,身形笔直朝着上空的城南撞去! “铛!” 阿古烈与从天而降的那点寒芒相撞,心中大惊——哪里有城南的身影,他挡住的,竟只有城南手中的惊鸿剑! “有诈!乌林快撤!” 阿古烈被惊鸿撞得轰然坠向地面,坠地之前,满面惊恐朝着掠来的乌林大吼! 却哪里还来得及?! 乌林掠到,眼见阿古烈与一柄剑撞到一起,心中已然震惊,可紧接着,身后袭来的凉意更是让他心生恐惧! 乌林身在空中,强行扭身! “嗖嗖嗖!” 三点寒芒射出,竟是闪烁着乌光淬了剧毒的毒镖! 毒镖呈品字形射出,飞到中途,镖尾处竟又爆开,如梨花般四散射出无数毒针——这乌林竟是善用暗器的蛮修! “没人!” 乌林毒镖射出,扭过身形,身后,竟空无一人! “你在找我么?” 乌林耳边忽响起一道阴森入骨的声音! 乌林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乍起——要知道,这可是空中!据情报得知,这城南只是初涉修行不久的新人,他怎么会在空中滞留这么久?! 楚南天曾与蛮修言,是城南杀了怒目金刚一脉的人,可蛮修哪里会全信? 所以他们自行调查过,调查结果得知,城南只是一个初涉修行的新人,可今日一战,纵是蛮修多疑,也信了楚南天的话! 可他还未回过神,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绕让了他的脖子,紧接着身后有人如八爪章鱼一般紧紧缠住了他的身子! “桀桀桀桀……死吧!” 乌林耳边响起邪魅张狂的笑声,身体再也不受控制,整个人被身后城南强行掉转,头朝下笔直向地面坠去! “回!” 情急之下,乌林尖叫一声,方才他射出的那三枚毒镖竟又盘旋射了回来! “死吧!” 乌林面露狠色,双手猛然抱住了身后城南的头,将他死死固定在了自己的背后! “咻——” 三枚毒镖凌厉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声音朝城南射来! “哦?” 城南嘴角邪笑又现,腥红的眼中竟射出了兴奋的光! “有意思呢~” 城南笑道,轻轻在乌林耳边启唇,“红莲!” 言罢,竟带着乌林在空中疾速旋转起来,衣衫飘摆,带起的影子当真如一朵莲花一般! 旋转速度极快,乌林再也无法御镖射杀城南,无奈尖叫一声,“啊——蛮刀!你再不出手我就真的死了!” “死不了!” 落地的阿古烈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猛得他们要坠下方向地上的积雪劈去! “哧——” 阿古烈灼热的剑气劈到厚厚得积雪之上,将那积雪融化,升腾起了大股水蒸气! 水蒸气上升,将城南与乌林坠下的身形托得一顿,与此同时,阿古烈朝那佩刀的蛮族汉子大声求助,“蛮刀!不要再托大了,情报有误,这小子不是初涉修行的雏儿!” 一声话落,远处那浓眉大眼的佩刀蛮修动了。 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战意燃烧,缓缓拔刀! 一声金石交错的摩擦声尽,蛮刀手中刀已出鞘! “城南!与我一战!” 蛮刀朗声大喝,手中刀挥起,一道刀光冲天而起,凛冽生寒,疾速朝着空中的城南和乌林斩去! “蛮刀我草你祖宗!” 空中的乌林破口大骂——蛮刀这一刀,竟是要连带着他和城南一起斩做两截! “轰!” 蛮刀的刀光还未斩到城南,便在空中爆开! “哦?” 蛮刀皱眉扭头望去,只见小灵子拎着大刀,遥遥看他! “蛮贼休得张狂!当你家灵爷爷是摆设么?!” 小灵子扛刀,缓缓朝蛮刀走来,口中还不住的大骂,“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他娘的一个个都多大岁数了,还跟这玩儿车轮战?!来来来,要战城南,先陪你家小爷过几招!” “用刀的么?” 蛮刀眼中寒光闪过,不再去管乌林,转身迎向了小灵子! “乌林莫慌,我来救你!” 阿古烈大喝一声,起身朝着坠地的乌林掠去! “给我歇着!” 一道剑光闪过,将阿古烈身形逼停! 阿古烈面色一沉,抬眼望去,只见祝宾归吊儿郎当拎着长剑,玩儿味笑着看他! “他娘的城南这一仗打得老子热血沸腾的,我也来活动活动筋骨!” 祝宾归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念叨着朝阿古烈走来! “轰!” 一声巨响,城南与乌林坠地! 一团血雾升起,染红了城南还在飘摆的白衫,果然如一朵雪地绽放的红莲! 第94章 玉鸾! “乌林!” 阿古烈悲呼一声,怒目圆睁,盛怒之下红色须发根根炸起,曳出一道红色虚影便朝着城南扑去! 阿古烈身形未至,一声鹰隼啼鸣声响起,啼声落,祝宾归剑气所化的银色巨鹰凶狠袭来! 巨鹰长鸣疾落,爪似铁钩,朝阿古烈头颅抓来,硬生生将他身形逼得一顿! “哼!” 阿古烈怒哼一声,眼中红芒闪烁,手中列火剑带起一片火光,将剑气所化的巨鹰焚烧殆尽! 祝宾归本就只是想逼他停下,见他身形顿滞,脚尖轻点,闪身过来,提剑挡在他的面前,一双眸子冷若寒星,战意涌动,将阿古烈的身影紧紧锁定! “你要去救人,可问过我手中剑么?”祝宾归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轻摇剑穗,宛若一个纨绔公子哥儿。 说话间,乌林已然被城南重重坠到地上,鲜血脑浆喷溅,身死道消! “乌林!” 阿古烈平日与乌林关系最近,见他死于城南手中,痛呼一声,心中怒气更胜,愤怒盯着身前祝宾归,身上红色灵气愈发红艳——竟是满腔怒火化作了冲天战意! “我要你们偿命!” 阿古烈怒火中烧,灵气涌动如熊熊烈火,朝着祝宾归扑去! 另一旁,小灵子扛刀站定,大马金刀与蛮刀对峙。 蛮刀手中长刀拖地,静静望着眼前的小灵子,眼中战意正盛! 两人谁也没有动,只是沉默对峙着,可一股惊人的刀意却从二人身上溢出,四处蔓延! “唰!” 二人中间雪地忽被割出一道平整刀痕——竟是二人刀意碰撞! “唰!” 又是一道刀痕现,继而二人中间的空气好似炸裂开来一般,刀意激扬,浑然炸开,炸得积雪漫天飞扬! “有意思!” 蛮刀隔雪遥望小灵子,脸上绽放出好战的笑容,身形陡然动了,只是一晃,身影便消失在激起的雪雾之中! 小灵子神情凝重,手中大刀横在胸前,眼睛微微眯着,刀意催发到极致,小心防备着雪雾那头的蛮刀! “咻——” 破空声响起,蛮刀身影如鬼魅般从雪雾中穿出,一刀斩向看似呆立的小灵子! “来的好!” 小灵子手中大刀扬起横在身侧,架住了他这忽来一刀! “铛!” 两刀相接,发出金石交错的刺耳声,带起一溜儿火星,不待小灵子反击,蛮刀身形再闪,又遁入了雪雾中! “草!跟老子玩儿阴的么!” 小灵子啐骂一声,跨立马步,双手握刀,高高举过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吸得时间极长,空气胀得他本就圆润的肚子更加前凸! “群魔乱舞!” 小灵子气吸到极限,猛得爆喝一声,手中刀疯狂舞动! “呼……呼……” 小灵子一刀快似一刀,起初还隐约可见刀行走痕迹,可随着他的吐气,手中刀越来越快,最后,竟化作一团银蓝色的巨大光团! “喝!” 小灵子一声大喝,动作猛然停下,双手执刀,化刀做棍,好似击球一般将那巨大光团击飞出去,撞入了那雪雾之中! “爆!” 小灵子手刀捏诀,眉眼倒竖,脸上一片狠色! “轰!” 那团光球飞入雪雾,随他刀诀夹杂着电闪雷鸣之声轰然炸开,一时间刀气磅礴,将朦胧雪雾冲散,甚至将脚下大地都斩了个满目疮痍! 蛮刀实力不俗,小灵子一出手便是杀招! 这团刀气霸道非凡,隐有雷电之光,“噼啪”炸了许久才渐渐散去! 刀气散去,再定睛看,眼前哪里还有蛮刀的身影?! 小灵子自然不会天真到这一刀便将蛮刀斩杀,不见蛮刀身影,心头一沉,手中大刀横在胸前,谨慎戒备防止他再度偷袭! 静! 谨慎戒备的小灵子心、眼、耳合一,陷入了空前的静默中! “唰!” 陷入绝对静默中的小灵子耳朵微动,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声音! “唰!” 小灵子耳边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这道声音响起,小灵子脸上忽露出了笑容——“捉到了!” 不待声音消失,小灵子手中大刀快速翻转,猛然朝着斜前方的地面扎下! “铛!” 金属碰撞声响起,小灵子斜前方的土地轰然炸开,一道身影从土中狼狈跃出——正是蛮刀! 谁也不曾想到,这浓眉大眼看起来威严的汉子,竟极擅隐匿暗杀之法! “这下看你还往哪逃!” 蛮刀现身,小灵子长啸一声,拖刀悍然而上,挥刀斩向蛮刀! 另一旁,祝宾归与阿古烈战得正酣。 “轰!” 阿古烈一身炙热灵气果然惊人,剑剑破空,剑剑斩出巨大的爆破之声! “草!真他娘的棘手!要是小西瓜在就好了,她的冰剑正好克制这蛮子的火剑!” 祝宾归辛苦躲闪,被阿古烈逼得狼狈不堪,终被逼得急了,啐骂一声,眼中狠芒大作,一个闪身,止住了身形! “干他娘的,拼了!” 祝宾归止步,手中剑斜斜指向地面,灵气催发,三尺青锋银光乍现,不住得颤抖嗡鸣。 “不躲了么?!” 阿古烈怒喝一声,手中烈火剑凌空辟出! “烛龙!” 阿古烈剑落,火龙再现,狰狞朝着祝宾归扑来,阿古烈紧跟其后,身形跃起,踏着火龙身躯仗剑而来! 火龙未到,热浪先袭,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竟将祝宾归的发丝烤得卷屈发焦! 祝宾归沉默站着,冷静异常,死死盯着呼啸而来的火龙,身形不着痕迹微微向右侧屈。 “嗷——” 火龙咆哮扑到,眼见就要撞到祝宾归身上,祝宾归忽然动了! 未见祝宾归动作,身形便已然闪到了侧方丈余,手中剑斜斜插入地面积雪之中,一道寒光闪过,便挑起了漫天的飞雪! “玉鸾!” 雪起,祝宾归沉喝一声,剑意高涨,手中青锋光芒闪烁,灿若星辰! 一剑风雪停滞,二剑雪花齐凝,三剑,凝固雪花化作一只巨大冰鸾,迎着呼啸而来的火龙撞去! “哧——” 冰鸾与火龙相撞,剧烈蒸发成滚烫的水雾,一时间水雾朦胧,将祝宾归与阿古烈身影笼罩其中,肉眼难见! 花下客一众被眼前城南、小灵子与祝宾归的战斗力惊呆——自是知道他们强,可未曾想到已然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素心姑娘,阿宾队长战况如何了?”一名打在梦春楼时就跟随祝宾归的队员远远望着那团水雾,眼中不无担忧! “难分伯仲,只是……” 素心感受阿宾的气息,顿了一下, “只是阿宾的战意在燃烧!” 第95章 智取 “成了!” 水雾升起,祝宾归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祝宾归与阿古烈实力上确实是有差距的,智商上,也是有差距的,祝宾归实力教阿古烈逊色,可智商却要比他高出一大截! 自阿古烈出手开始,祝宾归便开始细心留意这名用烈火剑的蛮修了! 阿古烈一身炙热火红灵气确实霸道非凡,在这层灵气的保护下,修为稍弱些基本不能与他近战肉搏,稍近些,怕是便要被他的灵气灼伤! 而祝宾归擅长的,便是剑气化形,用具化的剑气远袭敌人! 可阿古烈纵是智商不及他,可也不是个蠢到给他当靶子的傻瓜不是? 所以祝宾归方才与他对战时,便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蒙蔽了阿古烈的视觉,便于自己出击! 方才阿古烈为救乌林挥剑劈雪,用灼热剑气将积雪蒸发出大量的水蒸气去减缓乌林坠地速度的做法,祝宾归是看在眼里的,这水蒸气腾腾隐隐,可阻视觉! 祝宾归心有定策,可却不敢贸然行事,直到被阿古烈逼得急了,才无奈尝试。 这一试,便成了! 祝宾归紧握手中长剑,放眼四望,心中更是狂喜——阿古烈那一身红色灵气,在水雾中如同红灯一般耀眼,他的方位当下立判! “天助我也!” 祝宾归难耐心中狂喜,手中长剑扬起,一道又一道剑气朝着那亮似黑夜烛火的阿古烈凶狠斩去! “轰——轰——” 水雾中,一声声轰击声传出,不见二人身影,只见期间不断爆闪的红色光团——正是阿古烈的烈火剑! 红色光团于水雾之中乱撞,似乎想要冲出来,可每每到了边缘,便又是一道轰击声,硬生生将他逼了回去! 终于轰击声止,水雾中红色闪光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了死一般的寂静! “咕嘟——” 花下客众人鸦雀无声,紧张望着那团水雾! “唰!” 消失不见的红色闪光忽然再现,朝着水雾外缓缓靠近! “阿宾败了么?” 花下客一众默然无声,脸上闪过一丝决绝,手缓缓摸向了腰间佩剑! 红光靠近水雾边缘,一道身影破雾而出! “胜了!” 花下客众人见那身影,情不自禁欢呼起来! 那身影,正是祝宾归! 祝宾归眉眼带笑,手中握着阿古烈的列火剑,剑上,挑着阿古烈的人头! 另一旁,小灵子正与蛮刀苦战! 二人手中刀快得已经看不见了刀身,只见道道亮光在他们身体周围闪烁! 二人斗得激烈,各占千秋! 小灵子刀霸道,势大力沉,刀刀重似山峦! 蛮刀刀法诡谲,左右飘忽,刀刀宛若鬼魅! “叮叮当当!” 两人刀身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地上打到了天上,又从天上打到了地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嗖!” 蛮刀虚晃一招,身形变幻,眨眼间人又消失不见! “干你娘!” 小灵子怒骂一声,身形爆射而起,腰间发力,滞于空中,旋身挥刀,刀刀劈向身下大地! “轰!” 森寒刀芒密集斩落,竟将他身下方圆数丈土地斩得轰然碎裂,骤然下沉! “千钧!” 小灵子身形疾速坠地,持刀环顾四周——“我看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故技重施!” 啐骂一声,却不见蛮刀身影! “哧——” 一道刀芒从天而落,饱含杀机劈向了小灵子——这蛮刀竟将城南剑斩阿古烈的方法学了去,身形消失,不落地面,反纵上了高空! “草!失策了!” 小灵子心头一沉,怒吒一声“铁马!”,跨步扎马,横刀举过头顶,硬生生扛那刀芒! 刀芒斩到,小灵子脖间青筋暴起,头顶大刀猛然上抬,与那刀芒相撞! “我去你娘的!” 小灵子硬抗刀芒,身子猛然下沉,却腰胯发力,手中大刀朝侧方狠狠甩去,竟将刀芒格开! 可还不待小灵子收刀回身,一柄闪烁着阴寒光芒的刀如毒蛇吐信一般朝着他的后心刺来! “老子跟你拼了!” 小灵子怒声咆哮,竟硬生生将身子移开数寸,避开后心要害,肥硕的身子猛然朝后靠去,同时催力挥刀,手中大刀竟闪起了雷芒! “噗!” 一声闷响,蛮刀手中长刀已然刺入了小灵子的后背! 与此同时,小灵子已然转过身来,手中大刀雷芒大作,比方才快了数倍不止! 一串血珠扬起,小灵子身形静止不动! “滴答——滴答——” 一串血珠坠地,小灵子甩刀起身,转过身来沉默往花下客众人方向走去! “你他娘的跟我装什么逼?!有种再说一遍商国修者不过耳耳啊?!草!” 小灵子与蛮刀擦肩而过,停住了身形,不屑啐骂! 蛮刀静静站着,一双眼里满是不解,喉间“咯咯”作响,忽喷出一道血雾,身子重重朝前栽去! “好……好快的刀!” 殷红的血液迅速在他身下蔓延,蛮刀轻叹一声,眼中生机全无! 蛮刀这一刀,确实刺中了小灵子,可是出乎他意料的,这一刀竟然在触碰到小灵子的时候,竟然好似被什么阻挡住了,只是刺破了他的衣衫,却没伤他半分! 蛮刀自然不知,小灵子几人内衬里穿的,乃是那清风秘境兵刃难伤的钢鳞蟒蟒皮制成的软甲! “小灵子!我比你先结束战斗哦,你又输了呢!” 祝宾归举着手中列火剑,跟小灵子嘚瑟。 “草,得得得,你快,你最快,行了吧!他娘的老子祝你以后再雅儿床上也这么快!” 小灵子杀蛮修比祝宾归慢了几分,又输给了他,开始毒舌诅咒祝宾归。 “草!就你嘴毒,我祝宾归可是号称京都一杆大金枪,凡事可快,唯独这事儿快不得!” 祝宾归杀了蛮修,得了烈火剑,心里高兴,与小灵子拌嘴。 “快拉到吧!” 小灵子撇嘴,环视四周,脸色骤然一变,“城南呢?!” 众人也闻言色变,四处寻找城南,可这战场上,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草!坏了!他义父跟他爹被蛮邦杀了,导致他走火入魔,一心只想杀戮蛮邦,怕是追着蛮军去了!” 小灵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醒悟,拍腿失声大呼! “卧槽!不是吧?!” 祝宾归听小灵子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城南如今的状态入了蛮邦,不杀个翻天才怪! “这他娘的咋整?!” 祝宾归得烈火剑的喜悦瞬间被满心的忧虑冲淡,问小灵子道。 “还他娘的能咋整?!追呗!” 小灵子顿足捶胸,招呼一声,朝着蛮邦方向掠去! 第96章 戏雪 远处,定军山上。 霁雪初停,天空呈现出美丽的浅蓝颜色,一抹雪白的云轻柔缥缈悬着,如同湛蓝水晶中的洁白烟絮,又如同做糖艺人手中的,随风的走向舒卷变幻,景色动人。 雪后的定军山一片素白,棵棵松柏挂满了晶莹雪花,犹如给树身披上了一次白色纱衣,积雪下隐有绿色针叶露出,在洁白的雪挂中尤显得绿意盎然,如同翠色碧玉。 树下,两个身影静默立着,遥遥望向边城——正是大皇子与灵断! “边城……破了啊!” 灵断轻捏鼻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狭长的双眼缓缓闭上,不住摇头叹息。 “哗——” 树上积雪忽簌簌落下,盖了灵断一身! 丝丝凉意从灵断脖颈沿着脊柱升起,迅速蔓延全身,灵断打了个哆嗦,抖落身上雪花,扭过头去,见了一脸玩味儿坏笑的大皇子——正是他趁灵断闭目叹息的空当,一脚踹在了树上,震落了满树的雪花! “就你会玩儿!” 灵断思绪被拉扯回来,从雪中拔出身子,微微皱眉,轻声笑骂大皇子。 大皇子却不在意,朝灵断扮了个鬼脸,灿然笑了,开心得犹如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唉~整天就知道捉弄我!” 灵断无奈——见了大皇子无邪的笑容,怎么也升不起怪意来。 “谁让你天天满腹的心思,跟个无趣的小老头一般?”大皇子耸了耸肩,撇嘴朝灵断道。 “好啦~边城破了,应该开心不是么?干嘛要皱着个眉头?来,给本皇子笑一笑!” 大皇子散漫走过来,拍了拍灵断的肩膀,轻轻捏灵断的面颊,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这才对嘛,你看,笑起来多好看!”大皇子揉捏着灵断面颊,狭促笑着,黑亮的眼眸闪烁,尽是调皮。 “额……” 灵断被大皇子捉弄,可见他的笑容,怎么也升不起哪怕一丝的责怪,只得无奈任由他揉捏。 “唉!就说你这人无趣的很!” 大皇子戏弄一会儿,不见灵断反抗,叹了口气,兴致索然的朝前走去,又复望向边城。 山间风烈,卷得雪花盘旋,大皇子迎风立着,望向边城的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忧伤。 “灵断呐,你说这边城都破了,这兵权,应该没问题了吧?” 大皇子沉默许久,忽问灵断道。 “嗯。” 灵断不知是心中有事儿,还是被大皇子说了,亦是沉默,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大皇子忽笑了,只是笑容中带着悲切,又问灵断道:“灵断呐,之前我是没上过战场的,只是从书上看,听武官讲这战场悲壮,可今日满眼看了,怎么觉着书上写的与武官讲的都如同儿戏一般呢?” “百闻不如一见,许就是这个道理了。”灵断抬头,沉默望向边城,眼中亦有悲伤。 灵断走上前,与大皇子并肩站着,怅然叹息,“若是我早知这一仗如此惨烈,会换一种方法去谋兵权吧!” 二人早早就来了这山上,将柳稼轩与边城将士慷慨赴死的画面看了个满眼,边城告破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可边城军士宁死不屈的精神与悍然赴死的气魄,却深深震撼到了他们的内心——原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竟可以如此得慷慨激昂,原来战死沙场的无名军士竟可以死得如此豪情悲壮! “灵断呐,你说,值得么?”大皇子终不忍再看边城大战之后惨烈景象,缓缓闭上了双眼,轻叹问他。 灵断沉默,眼中情感复杂纠结,稍许,终恢复了坚定。 灵断轻舒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睿智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若是皇子喜欢,便值得!” 北风袭过,吹得二人衣诀飘飞,猎猎作响。 北风呼啸声中,大皇子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暖似春风。 “唉!我就说你这人无趣的紧,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气氛,你一句话就毁了,下次要我难过,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哟!” 大皇子迈步走向那树下,慵懒靠在树干上朝灵断笑道,只是手上却悄悄的在做着什么动作。 “灵断在,本就不应要大皇子难过。”灵断没有回头,负手遥遥望天,映着山间雪色身影更显得飘逸不羁。 “哦?是这样么?即是如此……” 大皇子抬眼,顿了一下,嘴角忽又噙着标志性的坏笑,大喊一声,“即是如此,那灵断你可知罪!” “灵断何罪之有?”灵断闻声,蓦然回头。 可还不待他反应,一团洁白雪球便砸到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你不陪我玩儿,本皇子就难过的很!” 大皇子坏坏的笑声,和着风声呼啸,在山谷间响起! “吴尘!你怎么老是要偷袭!”灵断胡乱抹去脸上的雪,猛地朝大皇子扑去! 一时间,定军山中满是灵断的咆哮声与大皇子那让人升不起半点恼意的哈哈坏笑。 许久,二人嬉闹累了,并肩靠在树下歇息。 “灵断呐,平时正经的跟个什么似的,想不到居然这么厉害!” 大皇子靠着树干,衣衫凌乱,面色潮红,气喘吁吁朝灵断道。 “怎么?还想试试?” 灵断轻笑挑眉,狭促看着大皇子。 “不来了不来了!我可受不住了!” 大皇子慌忙摆手——还来?别闹了!本来他是想欺负欺负灵断,可谁想却被灵断蹂躏的不轻! “知道怕就好!” 灵断轻哼一声,可想及方才与大皇子打得那场酣畅淋漓的雪仗,不禁又“噗嗤”笑出声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袭!” “呸!早知道你打起雪仗来这么疯,傻子才要偷袭你!”大皇子赏了灵断一记白眼,想及方才一战,也不禁笑出声来。 笑罢,忽又正色问灵断,“诶,我说灵断,这城南的事儿也是你谋划的么?” 灵断点头,可又旋即摇头,面色稍显凝重,道:“是,也不是。” “嗯?可是上次我听你说,要去毁了他的道行,想来应该是你安排那些不第城人过来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却又模棱两可了?”大皇子疑惑问道。 “不第城的人自然是我放出消息引来的,可城南的表现你也见到了,明明入了魔,可居然还有意识存在,更甚者他杀了蛮修不算,竟还死追蛮军去了蛮邦,这一点便不在我谋划中!” “谁说不是呢!” 大皇子接话,感慨道:“我只当是你上谋攻心去毁他道行,可谁曾想他竟有这般表现!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城南确实天赋异禀,进步之快在我所触及的人中都数一数二,不过嘛~” 灵断说着,顿了一下,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不过我们倒也不用担心,既然他追杀蛮军入了蛮邦,想必此去便是有去无回!” “嗯,在蛮邦的地界杀蛮军,想来定要成为蛮修众所矢之的了!”大皇子点头道。 “嗯。” 灵断笑笑,长吁一口气,朝大皇子笑道:“好啦,戏也看够了,玩也玩够了,咱们该回去啦!” “难得出来,这么早回去干啥?”大皇子显然还没有尽兴,不情不愿的问灵断。 灵断却没理他,起身拍去身上沾染的雪,眯眼笑了,“去拿兵权!” 大皇子不再言语,沉默起身,与灵断并肩往清风学院走去。 北风吹过,定军山再无他们的嬉闹声音,有的,只是和边城死一般的寂静。 第97章 雷神怒! 北风卷地白草折,蛮邦多草原,可数九寒冬降临,昔日青色的海洋如今一片荒芜! 蛮邦多饲马牛羊,可这种天气里,天寒地冻,纵是蛮邦这种游牧民族也极少出门放牲畜自由寻食的。 荒芜的草原上,由商国边城方向的天际线,忽黑压压出现了大队的人马——正是自边城撤回的蛮军! 这支人数规模宏大的队伍,此刻好似正在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往蛮邦方向一味的慌张前行,撤退得全无阵型可言! “快逃!继续前行!不要被那魔鬼追到!”蛮军惊慌逃窜,人群中不时有人惊慌叫嚷。 可越是惊慌,他们的队形便越乱,偶有人在慌乱中绊倒,眨眼间便被身后蛮军碾压而过,活生生踩踏而亡! “哧——” 一道腥红剑芒自蛮军身后冲天而起,这剑芒犀利而霸道,竟斩断了呼啸的寒风,汹涌朝着蛮军袭来! “快逃!他来了!那魔鬼追上来了!” 剑芒闪起,蛮军更是惶恐,越发没命的疯狂逃窜! 可蛮军再逃,又哪里有那斩断寒风的剑快? “轰!” 剑芒撞入蛮军之中,爆发出绚烂的光芒,轰然炸开,霸气盖世,瑰丽非凡! “啊——” 荒芜素白的草原上,一时间血肉纷飞,惨叫连天! 剑气消散,自蛮军身后远处缓缓行来一个衣摆染血的白衣少年! 这少年倒拎着手中长剑,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宛若鬼魅一般朝着蛮军走来,这少年,正是城南! 城南现身,蛮军骇得更是肝胆欲裂,只是疯狂逃窜着,一心想要离他远些保住自身性命,更不要提振作勇气回身迎战了! “逃吧!逃吧!哈哈哈!” 城南肆意狂笑,状若癫狂,腥红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手中惊鸿扬起,又是一剑挥出! 剑气所至,蛮军瞬间泯灭,被斩了个七零八落! “啊!商国修者侵我蛮族领域!我蛮族修者何在啊!” 蛮军中一名将领见城南来势汹汹,疯狂斩杀自己军士,赤红这双眼仰天呐喊! 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道剑气袭来,将他的身体生生劈做两半! “哈哈哈!” 城南张狂笑着,仗剑踏雪而来! “死吧!” 城南闯入蛮军之中,轻舔下唇,腥红眸子溢出的杀机森然可怖,昔日俊俏面庞已然此刻狰狞,手中惊鸿再度扬起!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四道身影自蛮邦方向疾速掠来! 城南闻声,嘴角笑容更甚,手上动作不停反快,一剑横扫而出,竟将方圆数丈的蛮军斩杀于那四人眼前! “纳命来!” 那四人眼见城南杀人,霎时怒上心头,身形更快,疾速掠到城南近前朝他便打! “坠星!” 一名持棍蛮修先到,劈头一棍便砸向城南的头! “铛!” 城南单手抬剑,将惊鸿举过头顶,硬接着蛮修一棍! “轰!” 这蛮修一棍砸到城南剑上,变劈为扫,竟一棍将城南扫飞出去! “有意思!” 城南横飞出去,大喝一声,手中惊鸿点地,想要借力弹飞起来,可惊鸿触及地面,那地面竟化作了沼泽一般,非但没能弹起身形,反倒惊鸿陷入了泥土中! 城南失重,身子猛得朝地面坠去——若是他的身体触及地面,定如惊鸿一般深陷泥沼之中! 却见城南轻喝一声,腰腹骤然发力,身形陡然滞于空中,再发力,已然挺起身子,悬空站在泥沼之上! “控土么?” 城南眯眼望向前方,只见一名相貌憨厚的蛮修双手按地,臂上正冒着土黄色的光! “噗——” 城南愣神的功夫,一声闷响,一个身着黑衣蒙面的身影自泥沼之中窜出,手中利刃寒光闪烁,朝着他的要害刺来——竟是如蛮刀一般擅长隐匿偷袭的蛮修! 城南皱眉,身形变幻,快速闪身移到一旁,那蒙面蛮修一刀刺空,好似泥鳅一般又钻到了泥沼之中,身形霎时不见! “咻——” 破空声响起,城南身侧忽出现一条青色藤蔓! 这藤蔓好似长着眼睛,灵活闪动,紧随着城南身形变幻方位,快速缠向城南! “控木?” 城南眉头皱起,不再闪身,一剑斩断青色藤蔓,斜眼打量——他的侧方,一名蛮族女修正冷眼望着他,这女修手捏法诀,身边飘然舞动着数根青藤! “终于变得有趣了呢~” 城南凭着身法稳稳立与泥沼之上,手中惊鸿剑光愈来愈浓! “喝呀!” 那几名蛮修一招扑空,却不给城南喘息的机会,一声怒喝,那持棍的修者身形暴起,手中长棍舞得密不透风,劈头便朝城南砸来! 与此同时,泥沼之中寒光乍起,那蒙面的蛮修刀光自土中斜向斩来! “铁线藤!” 那女修配合那两名蛮修,娇吒一声,身边舞动的青藤乌光闪现,快速朝着城南刺来! 这三人的攻击配合无间,齐齐朝着他的头、喉、胸、以及太阳穴袭来! 城南起身欲动,可脚下的泥沼竟探出一只泥化的手掌,死死握住了他的脚踝! “哼!” 城南冷哼一声,不再闪避,手中惊鸿翻转,雕刻出风声的凌厉,现实横剑挡下泥沼中斩来的刀光,又一剑斩断了隐有钢铁颜色的青藤,随后,一剑劈向了那持棍的蛮修! “坠星!” 持棍蛮修暴喝一声,手中长棍曳出流星般尾痕,朝城南狠狠砸来! 长棍砸来,城南嘴角掠起一抹邪笑,剑势不减,悍然迎击! “轰!” 长棍与惊鸿相接,发出巨大的爆破声,就在此时,泥沼之中蒙面蛮修身形再现,快速闪到城南侧身,手中刀宛若流光,鬼魅朝着城南颈子砍来! 蒙面蛮修现身,城南忽然笑了,眉眼间更是邪意昂然! “雷!神!怒!” 长刀袭来,城南笑容霎时消失不见,一张俏脸冷若冰霜,一字一顿沉声喝道! 随他一声喝,身体中忽爆射出万道雷光——正是素心渡劫时和在雷钧禁地吸收的天雷! 天雷现,城南引风御剑,操控身上雷光轰然撞到那两名蛮修身上,天雷滚滚,咆哮着在他们身上炸开,瞬间,天幕碎裂,泥沼之上扬起了红色雨痕,那两名蛮修竟被城南秒杀,化作幻灭的红尘! 红雨落,城南一袭白衣染血,宛若画上了点点梅花,看上去竟有些诡异的妖艳! 城南转身,神情渐渐变得肃然,高傲望向那控土的蛮修,嘴角又现出了邪气笑容! 第98章 白衣入蛮邦 “喂,将我脚下这脏东西拿开!” 城南高傲扬起头,嘴角向上翘起,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笑,猩红的眸子里冷意逼人! “我跟你拼了!” 同伴惨死于眼前,那控土蛮修低吼一声,眼中怒火几欲喷涌而出,怒视城南,手中法诀变幻,操控着泥沼袭向城南! 随他法诀变幻,那泥沼忽开始旋转流动,形成了一个向下的漩涡,漩涡越旋范围越大,越旋向下越深,随着旋转的不断加快,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地底传来,拉扯着漂浮的城南不断下沉! “喝!” 控土蛮修申请渐显凝重,低喝一声,双臂黄芒暴涨,从他的方位迅速蔓延到泥沼之中,霎时间那漩涡黄芒涌现,将城南身形包裹其中! “巨灵!” 见城南被黄芒包裹,控土蛮修面色陡然一沉,按地的双手猛得抬起,双手握拳,重重砸向地面! “轰!” 蛮修双拳落下,耀眼的黄芒从土中乍现,竟将地面震裂,笔直袭向城南! “出手!你我协力将他斩杀!” 黄芒袭向城南,控土蛮修双手按住地面继续操控那泥沼漩涡,朝那蛮族女修吼道。 同伴死于眼前,愤怒的不止是他,那女修也悲愤异常,见他出手,哪里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女修恨恨看着城南身影,手中法诀快速变幻,随她法诀变幻,身边舞动的青藤忽得消失不见,竟是齐齐钻入了地下泥土之中! 控土蛮修震裂地面那道黄芒袭到,城南却是不慌,猩红的眸子光芒流转,嘴角竟浮现出了轻蔑的笑! “破!” 城南手中惊鸿扬起,闪过一道寒光,朝那黄芒斩去! “轰!” 城南剑气与那黄芒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将那黄芒斩得粉碎,四下流散飘落,宛若黄色的烟花! “起!” 黄芒碎裂,控土蛮修眼中闪过一道喜色,手中法诀猛然抬起,大喝一声,泥沼之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个泥土巨人! “覆甲!” 泥土巨人现身,控土蛮修朝那蛮族女修大吼,蛮族女修眼中寒芒闪现,手中法诀交织连连,随她手势,钻入泥土中的青藤忽从泥沼中出现,根根缠绕到那泥土巨人的身上,竟编织成了一副巨大的藤甲! “哦?那道黄芒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么?有意思的紧呢!” 城南斜眼打量那覆甲的泥土巨人,挑眉轻笑,眼中毫无惧意,反倒流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覆山!” 控土蛮修法诀再变,手中光芒化作细细光线,缠绕在那泥土巨人身上,一声法令,操控泥土巨人硕大手掌扬起,朝城南狠狠拍下! “咻咻——” 与此同时,又是几道破空声响起,城南身后泥沼之中陡然出现了数根青藤,坚若铁石,锋利如刀! 青藤疾速射向城南,方位刁钻,竟封锁住了城南所有的退路! “配合攻击么?” 城南嘴角浮现森然邪笑,猩红眸子中尽是戏谑意味,轻轻打了个响指,嘴唇微启冷喝一声,“雷光铠!” 话音落,城南周身雷光又现,炫目夺人! 城南再打响指,万千雷光化作一条雷做的线,贴着城南身子圈圈缠绕,最后竟化作了一副雷织的铠甲! “惊鸿!” 铠甲附身,城南又轻唤一声,手中惊鸿应声颤鸣,剑身射出璀璨光芒! 城南翻手,手心朝天舒展,惊鸿飘起,悬浮在他手心“滴溜溜”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不见了剑身,只剩了一道光柱悬浮于手心之上! 泥土巨人硕大的手掌拍来,遮天蔽日,将城南身形笼罩在阴影之中! “来得好!” 城南身附雷光铠,手托惊鸿剑,兴奋大喝一声,挥手数到雷鞭撞向身后青藤,将青藤烧为灰烬,又将手中托着的惊鸿剑化作的光柱抛起,双手交叉合十,捏了一道剑诀! “诛仙引!” 城南腥红眸子一道亮光闪过,俊俏脸上冷然无情,合十的双手朝那巨人一指,杀机无穷! 随他话落,化作光柱的惊鸿横空静静悬浮,剑柄后忽现出一个结阵来! “杀!” 城南一个“杀”字,宛若惊雷落晴空,清晰在哪控土蛮修喝蛮族女修耳边炸开,震慑得他们气息都攸然一乱! “杀”字先到,诛仙引紧随而来,惊鸿剑柄后的结阵光芒闪动,以惊鸿做引,忽射出漫天剑雨,直奔眼前泥土巨人斩杀而去! “哧——” 密集的剑芒光芒闪耀,漫天剑雨将那泥土巨人包裹个严严实实! “巨灵!” 控土蛮修复又砸向地面,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尝试再去用那黄芒操控泥土巨人,都徒劳无功! “唉,我当是多禁斩呢,却还是如此不堪一击,扫兴!” 城南摇头,腥红眸子里好像带着一丝失望,轻轻弹指,一道剑芒从指间射出,笼罩他的黄芒斩破,凌空踏步走出了那泥沼漩涡! “轰!” 城南走出泥沼范围,身后那泥土巨人,轰然炸裂,又化作尘埃! “你——” 控土蛮修见城南轻松就破去了他的灵气禁锢,大吃一惊,惊慌望着城南,眼中满是恐惧! 城南静静漂浮在他身前,身上附着的雷光铠流光溢彩,头上悬浮的惊鸿剑绚丽非凡,宛若天上谪仙下凡间! 唯独,望向那控土蛮修的眼神,好似在看蝼蚁一般! “你罪有二,其一,阻拦我杀人帮那懦夫复仇;其二,激起我战斗的欲望,却又不堪一击!” 城南冷冷看着那控土蛮修,修长的手指轻轻扬起——“无论哪一条,罪皆当诛!” “去死吧!哈哈哈!” 城南张狂笑着,面目忽变得狰狞! 手指轻轻叩下,惊鸿霎时间化作漫天的剑影,朝着那控土蛮修落去,将他斩做肉泥! “呕……” 城南身后那蛮族女修看得反胃,剧烈呕吐起来——纵是蛮族多好战,又嗜血喜杀,可眼前这一幕确实超过了女子的承范围! “喂!” 城南忽转过头,喊那名蛮族女修。 北风吹过,吹乱了城南的发,映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道,眼眸腥红的城南犹如一尊邪神! 那蛮族女修听城南喊她,神经霎时紧绷,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淌下,紧张看着城南。 “不用慌张,我从不杀女子的!” 城南将惊鸿归鞘,身上雷光铠渐渐隐去,又变作了一身白衣。 “去告诉他们,我城南,来讨债来了!” 城南扭过头去,一袭白衣迎风摆动,大踏步朝蛮邦方向走去! 第99章 消息 三日后,清风,青云别院。 大堂,大皇子与灵断与堂上正座坐着,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都不曾交汇。 他们身下两侧,齐齐坐着两排人,正是灵断定策安排唐狐禄夜袭蛮营时所在的青云骨干! 大皇子与灵断不说话,自然没谁敢去言语的,一时间,大堂中陷入了沉默。 “哒,哒,哒……” 沉默的大堂中,有节奏的响起灵断用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 灵断时而沉思,时而眼神瞟向门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唐狐禄轻轻抬头,瞥了一眼人群中空着的两张座椅,眉头微皱。 今日,所有人都到齐,唯独少了那兵部尚书独子刘坤,与清风学院副院长楚南天! 唐狐禄是灵断一手培养的暗子,最是习惯灵断的作风,他知道,灵断在事前越是平静沉默,那在处理事的过程中便越是骤雨疾风! “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唐狐禄心中轻叹一声,又复低下头去。 “大皇子!大皇子!” 沉默的青云别院,忽响起一道兴奋的喊叫声,伴随着声音,刘坤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刘坤迈进大堂,向大皇子行礼请安,直起身来,一张脸上尽是喜色,“大皇子,兵权拿到了!” “哦?” 灵断听他的话,眼中陡然闪过一道亮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甚好!此事记你父子一功!”大皇子却没有笑,一扫往日懒散模样,甚是威严。 “那虎符何在?”大皇子威严问道。 “正在路上,估摸着再有一两日便送到了!”刘坤被大皇子记了一功,眉眼间欣喜异常。 “好!辛苦了,且先回座位!”大皇子点头赞许,要他回座。 “大皇子,兵权到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 刘坤助大皇子拿了兵权,许是有些飘了,大皇子要他回座位竟然没回,反倒站在大堂中央满脸得色的朝大皇子问话——这是已经将自己当做第一功臣看待了呢! “下一步等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大家。”得了兵权,灵断心中也欢喜,舒展笑意和气与刘坤说道。 “时机到了时机到了,每次都是这句话,我助大皇子拿了兵权,难道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吗?!”刘坤确实有些飘飘然了,抬头直视着灵断,话语间不满意味显而易见! 可是他忘了,大皇子拿兵权他们父子是尽力而为,可拿兵权和为了拿兵权的所有谋划,都是灵断出的! “哦?” 灵断听他的话,敲打桌面的手指陡然停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那大皇子身边这把交椅,要不要换你来坐呢?”灵断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望着大堂中央的刘坤,语气渐冷。 灵断话落,唐狐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冷注视着刘坤,右手缓缓按向了腰间的剑柄! “我……”刘坤被灵断问得语气一滞,却也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咳!那啥,这大皇子拿着兵权,是我们谋事的完美开端,刘公子是心急了些,可这也正是证明了他对大皇子的忠心呐,哈哈哈!刘公子我们心情和你一样,都由衷为大皇子开心,你快回座位去吧!” 一声轻咳,为尴尬的刘坤打了个圆场,说话的,正是马飞! “是是是,是我被兴奋冲昏了头,还请大皇子勿怪!”刘坤微微欠身,尴尬返回座位。 刚刚坐定,却听大皇子话传来,惊得他一身冷汗! 大皇子说的话是, “刘坤你父子助我拿兵权有功,今日事我不怪你,可你记得一点,日后若是再敢顶撞灵断,我不管你为我忠心与否,我都要灭你满门!” 大皇子话落,一时间青云别院复又陷入了沉默中。 一片沉默中,唯独灵断笑得粲然。 “哟,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许久,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楚南天的身影缓缓进入了青云大堂。 楚南天念叨着,见没人回话,疑惑打量了一下满屋的人,脱下身上黑色大氅,径自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 “楚院长回来啦?” 楚南天就坐,灵断微眯着着眼睛笑着问他。 “嗯!回来了。”楚南天点头。 “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么?” 灵断向他询问,手指又开始有节奏的敲打起桌面。 “嗯,打探到了,而且绝对是爆炸性的消息!”楚南天端起身边茶盏,饮了一口热茶。 “您老就别卖关子啦,是什么样的消息能在您老嘴中说成是爆炸性的消息啊?”灵断轻声笑着,不无调侃的与楚南天道。 “还记得当年轩辕偏执一袭红衣孤身入蛮么?”楚南天放下手中茶盏,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灵断见他模样,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笑容渐渐收起,正色道:“红衣怒,蛮邦素,一红一怒因情误!轩辕偏执一袭红衣入蛮邦,杀得蛮邦遍地素缟,让人如何能不记得?” “唉!” 楚南天摇头苦笑,反问灵断道:“那不第城来人,是你安排的吧?” “是我。”灵断点头。 “你可知城南入蛮邦?”楚南天又问他。 “知道!”灵断凝重点头,只是听楚南天的语气,心中隐隐升起强烈的不安。 “那就是了!” 楚南天重重叹息一声,苦笑道:“当年轩辕偏执冲冠一怒为红颜,一袭红衣入蛮邦,今日的城南,就是翻版的他啊!” “哦?院长此话怎讲?”灵断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眉头都开始皱起。 “这么说吧,那不第城的人,是城南的亲人,城南亲人被蛮军所杀,盛怒之下一袭白衣入蛮邦,已连杀三日,如今蛮邦遍地哀鸿,比之当年轩辕偏执,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南天苦笑一声,竟有些颓然,“照如此情形,怕是当年蛮商修者大战,又于城南复始啊!” “那城南竟有如此本事?” 大皇子暗自思忖,微微皱眉,不由侧目望向了灵断。 灵断亦是沉默,眉眼低垂,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蛰龙已惊眠!” 大皇子耳边忽响起灵断当日的话——难怪灵断会这般在意城南,他竟真的是一条蛰龙! 第100章 垂泪诉相思 数九腊月天,万木凋零,呵气成霜,呼啸寒风凛冽如刀,好似吹得覆雪山峦瑟瑟发抖,催得结冰河川冻得发僵。 天冷,蛮邦人的心里也冷。 这几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名白衣修士,一袭白衣似天上云絮,一柄长剑如山间清风,徐徐而来,飘然而去,所经之处,什么也没带走,只是留下了遍地的殷红。 残冬腊月里,蛮邦人的心里亦如这天气,风雪交加。 蛮邦一派寒冬景象,可城南的识海里,却温暖如春。 依旧是那间酒肆,依旧是那株桃花。 温润的风吹过,片片桃花荡起,落下簌簌花雨,漫天的粉红将城南识海中的天地尽染胭脂。 酒肆二楼,临近桃花处,一扇轩窗微微敞着,洁白窗纸映花红,别有一番素雅韵味。 八字真诀金光闪耀,其间一缕穿窗而入,映得城南卧房暖意洋洋。 忘川静静坐在床边,金色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延到城南的床上,与他躺着的身体交融,好似俯身在拥抱睡得像个孩子般的城南。 忘川托腮望着熟睡的城南,有些发呆,痴痴打量着他的眉,打量着他的眼,打量着他的鼻唇,灵动双眸中莫名的情绪流转,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悲伤。 “城南……” 忘川呆呆望着他,低声喃呓他的名字,嘴角露出的笑容让人看得心里发疼。 “你上次一走,又是多久没有回来了?我盼啊盼,终于盼你回来了,你这次回来呆的时间最久,我本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可是我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要是……要是你是醒着回来与我相与这么长时间,那该多好啊……” 忘川伸手轻轻抚摸城南的脸,饱含柔情的双眸,微微晕上了一圈浅红。 “城南,你义父跟你二爹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总这么逞强的话,有一天会真的死掉的哦~” 忘川将城南的手臂抱在怀中,身子俯下去,侧身轻轻依偎在他的臂弯里,静静感受城南身上的温度,浅笑嫣然,倾城的脸上掠过一抹红霞。 “城南你知道吗,你义父跟你二爹叫那只小狐狸儿媳妇的时候,我又揍心魔了呢,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就生气了,觉得心里很难过,很像揍人。” 忘川说着,轻轻皱了一下鼻子,可爱至极。 头又往城南怀里拱了拱,娇憨道:“我也不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只是觉得,凭什么我还没有出去,别人就成了你的媳妇儿?所以我很生气,就狠狠揍了心魔一顿!” 忘川似乎又想到了那天心魔被揍得凄惨的模样,不禁“噗嗤”笑出声来,可旋即眼神又变得迷离,乖巧卧在城南怀里,喃喃自呓, “我揍了他,可还是觉得心里委屈,于是我问他,我说心魔啊,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你猜他怎么说?”忘川抬头,望着熟睡的城南,眼底掠过的柔情似水。 “他说这种感觉是喜欢。” 忘川说着,又陷入了沉默,只是静静靠在城南怀里,乖巧的像一只猫。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义父跟二爹死了,你难过,我心里也难过,那种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就是感受着你心中的那种痛苦,我也心里发酸,很难过,也很想哭,又恨不得立马从你识海里出去,将那些可恶的人统统杀光!” “可是啊,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从你识海里出去的,义父跟二爹死了,我只能如你一般撕心裂肺的难过,只能跟你一般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忘川头低低垂下,湿红的眸子里满是自责,渐渐雾气氤氲。 “城南,你心里一定很苦吧,不然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意识封存,放心魔出去杀戮复仇?” “可是,既然你心里苦,你又为什么不对我说?我们明明是结过缔约的,我们是心意相通的,那种痛苦、难过而又不得不压抑自己心情的情绪我都能感受到的,你干嘛要自己死撑着什么都不对我说?” 忘川委屈轻声呢喃,眼中氤氲的雾汽化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打湿了城南的衣衫。 “城南,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明明你弱得要死,又不会照顾人,天天在外边关心别的姑娘不说,还总是要来识海欺负我……” “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了你的笑,就觉得开心,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就觉得什么不好的情绪都被你笑得烟消云散,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朝我笑了,我整个人都要醉在你的笑中……” 忘川死死抱住城南,凄离笑着,一张俏脸梨花带雨。 “所以,你不要再睡了,我求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好怕,好怕你再睡下去,心魔就真的占据了你身体的主导,好怕你再睡下去,便又如哥哥一般扔下我自己一个孤零零的不管不问!” 忘川哽咽着,终忍不住,伏在城南胸口失声恸哭,娇弱的肩膀抽耸着,像一个深夜迷路恐慌哭泣的孩子。 许是倦了,亦或是卧在城南怀中觉得惬然,忘川哭着哭着,眼角含着晶莹的泪花靠着城南睡着了。 识海中的酒肆楼下,那株桃花树旁,心魔沐着漫天花雨,呆呆伫立。 “忘川……” 心魔不敢发声,只是嘴唇微启,做了个口型,可话未说完,便咽回了肚中,一双腥红的眼睛痛苦望向二楼那扇小轩窗,沉默久久。 耳边,似乎响起城南自我封存意识放他出去那天忘川与他的对话。 “心魔,出去了,可以杀个痛快,但是不要伤害他的同伴。” “嗯。” “心魔,出去了,杀够了就回来,不然我要杀了你的。” “知道。” “心魔……” “嗯?” “拜托了!” “放心!” 心魔腥红的眸子黯然——忘川呐,到头来,你还是不信我…… “唉~” 心魔苦笑转身,踏着遍地桃花出识海去了。 今日,蛮邦风雪交加,一片银装素裹。 今日,蛮邦剑气纵横,一片血雨腥风。 第101章 寻人 蛮邦。 山间古道。 迎着风雪,踉跄行来一名白衣少年郎。 这少年手里拎着马皮缝制的酒囊,不时往嘴里大口灌着,烈酒入喉,腥红的眸子里不时掠过一丝清苦——这少年,正是心魔城南。 “城南呐,你说为什么人总是要喝酒?” “因为他们心底藏着忘不掉的故事,借着烈酒穿肠的醉意,麻痹自己呐。” “喝醉了便能忘记了么?” “不,忘不掉。” “既然忘不掉,还喝酒干嘛?” “是有些故事喝醉了,才能说得出。” 烈酒入喉,心魔城南忽想起之前在识海中与城南修炼结束休息时与他的对话,带着些许醉意摇头苦笑, “你丫的竟骗人,明明他娘的喝醉了,心里的情绪也说不出!” 城南翻上山顶,迎风沐雪,饮尽了一囊,又从方寸戒中取出一囊,遥遥望着山外远处蛮邦的村寨,不再言语,只是一口又一口的饮着,瘦削的身影孤坐山头,看上去,显得格外落寞孤独。 “他娘的,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跟我有鸡毛关系!老子早他娘的杀腻了!”城南痛饮一口,将酒囊重重掷在地上,自言自语撒起了酒疯。 “你想见他的笑,我笑给你啊,明明我们两是一个人,凭什么你只喜欢他不喜欢我?凭什么啊!”城南一脚将那酒囊踢飞,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坐在地上踢打着山间积雪。 “唉呀!我不开心!我心里也难过!凭什么你只管他不管我!凭什么你对他百依百顺,对我却横眉冷眼?凭啥你说啥我就得听啥?老子他娘的不伺候了!爱咋地咋地!” 心魔城南喝醉了,当真像个孩子,越说越委屈,赌气将手中惊鸿扔了出去,坐在雪地里不肯起身! “多好的一柄剑呐,说扔就扔了?” 空寂的山顶,忽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山的那头,缓缓行过来一名老者。 这老者做蛮族装扮,看起来年过古稀,却精神矍铄,满头银发如雪,梳理得一丝不苟,一双深陷的眼底尽是风雪,似是在诉说岁月沧桑。 老者拾起惊鸿,笑呵呵朝着城南走来,挥手间掌风突起,扫出一片净地,盘腿在城南身旁。 老者将惊鸿还给城南,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问他道:“呵呵,小友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要在这风雪天一人上山饮酒。” 城南接过惊鸿,斜眼瞥着老者,“你懂个屁,我喝酒,是因为我心里藏着忘不掉的故事,这是借着烈酒穿肠的醉意麻痹自己呐!” “哦?哈哈哈,小友有意思的紧呐,敢问是什么故事要你如此难过,借酒消愁呢?”那老者闻言抚掌大笑,又问城南道。 “都说是心里藏着的了,怎么能轻易告诉你呢!”城南不愿搭理这老者,赌气转过身去,又从方寸戒中取出一囊酒来。 那老者见城南只是一探手,手中便多了一个酒囊,眼睛亮了一下,笑道:“小友倒是富的很呢,别人抢破头的宝剑你说扔就扔,见你一探手便取了酒出来,想必身上还带着储物的宝贝吧?” “我说你这老头有病吧?小爷我好不容易寻了个清净地方想喝点酒,你冷不丁过来絮絮叨叨问你娘个腿啊?我再说一遍,我有什么事,身上有什么宝贝,跟你有关系么?”城南被这老者问得心烦,皱眉不悦望着他,语气不善。 “呵呵,自然是与老朽没关系的,老朽只是寻人恰巧路过,见小友一人饮酒消愁,过来与你打听个人,顺便劝慰几句罢了。”老者被城南骂了,却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看着他。 城南听这老者的话,饮酒的动作停了,手中酒囊轻轻发下,神色渐冷,“打听什么人?” “嗨,也没啥,就是我听说有个商国来的小娃娃,一路从他们边城,追杀我蛮族军队追到了蛮邦,这几日一路上大开杀戒,屠戮我蛮族修者和平民百姓无数,这不是特地出山来寻他么。” 那老者摆摆手,朝城南笑道:“我听说啊,那小娃娃生得俊俏,穿着一袭白衣,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特殊,异于常人,听说……是什么颜色来的?” “红色!”城南已然听出这老者来意不善,冷冷答道。 “诶,对,是红色!哈哈哈,瞧我这记性,多亏小友提醒,要不然我都忘了那小娃娃最重要的特征了!”老者拍腿大笑,感谢城南。 “那,敢问小友可是城南?!”老者一双眼睛锁定城南,虽笑着,可眼中的寒意比这腊月天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我就说你这老头有病,我不是城南,你大冷天的跑这荒山来干嘛?絮絮叨叨的,你知道你这叫啥不?你这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城南不耐烦撇嘴,起身朝山下走去,“老头我警告你,今儿我心情不好,提不起杀人的兴致,姑且放你一马,你若再来烦我,休怪我剑下无情!” “哈哈哈!” 那老者听城南的话,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纵声大笑,“一个元婴后期的娃娃,实力不济,口气倒是狂妄!” “哦?” 城南驻足,回首间腥红眸子已然冷意森然! “你今儿是烦定我了?”城南冷冷问那老者,手中惊鸿缓缓出鞘。 “呵呵呵,小友此言差矣,老朽不是烦你,而是要杀你!”老者眼中爆出寒芒,身形站起,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体蔓延开来,激荡得山顶积雪盘旋消散! 随老者的话落,空荡的山顶上,陡然冒出了数十名蛮族修者! 蛮族修者现身,手执利刃,面色不善逼上前来,将城南紧紧围在中间! “即是你们执意扰我酒兴,那便怪不得我了!”城南一双腥红的眸子微微眯起,手中惊鸿出鞘,映着风雪寒光闪烁,饱含杀机! 山间风呼啸吹过,声音好似鬼魂悲鸣。 “杀!” 那老者一声令下,围着城南的蛮修应声而动,狠厉扑向城南! “草!还想学学城南装逼讨你喜欢,到头来还是要替他打打杀杀!” 心魔城南啐骂一声,嘴角扬起邪气的笑容,猛然抬头腥红的眸子已然充满嗜血光芒——“即是学不来你饮酒消愁,那便做我自己杀人泄愤!” “来吧!” 城南兴奋大喊一声,提着惊鸿冲了上去! 第102章 恶战 说时迟,那时快,城南大喝一声,如风般掠起一路雪花,雪花现,城南的身形却忽然不见! 再现身时,城南已然闪出了蛮修的包围圈! 城南身形极快,双腿岔开,左手前伸按着地面,握着惊鸿的右手斜向扬起,一个急停,长发随他的动作甩向脑后,飘逸非凡! 身形停住,双腿微微弯曲,借着惯性蓄力,一双猩红的眸子望着眼前的蛮修,嘴上露出一抹狞笑,如饿狼扑食一般猛然朝着他们扑了出去! “唰——” 城南速度极快,带出一溜欢迎,从蛮修中快速穿过,复又穿回,几个来回间,身影依然肉眼难辨,只留下满山头的幻影与剑光! “清风的赶仙步么?”那老者负手望着山上战圈,眉头紧紧皱起,“那这剑法,又是什么剑法呢?” “碎星!” 化作幻影的城南身形陡然停住,背对蛮修,手中惊鸿缓缓归鞘,一袭白衣迎风鼓荡,宛然若仙! “铛!” 惊鸿入鞘,剑格触碰剑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响起,城南身后数名蛮修的喉间忽有耀眼剑光闪烁,恰似天上星芒,自他们喉间而起,复又穿透他们的头脑身躯,砰然炸开! 只是这一式“碎星”,城南便已斩杀书名蛮修! 凛冽剑气消散,中招的蛮修身体已成一片血雾,随风吹过,隐隐胧胧飘散,归于这天地之间!霎时,这冷寂的山头笼上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好霸道的剑!”老者大喝一声,脸上笑容不见,阴翳望着城南,号令余下蛮修,“列阵!地网天罗!” “是!” 一声令下,余下蛮修阵型变幻,各自分组站开,每三人一小队,每三队一大队,最后三个大队呈三角之势,攻守兼备,将城南包围其中! 这三队形成,一队负责攻击城南上三路,一队负责攻击城南下三路,一队手中紧紧握着兵刃严防死守,伺机出击! “杀!”老者一声令下,三队共二十七名蛮修列阵而动,朝着城南扑来! 不是这老者托大不出手,只是蛮修与商国修者一样,平日都不曾经历过生死实战锻炼的,难得有修者来袭,城南又实力不低,这老者是想通过这次生死实战提升这些蛮修的战斗经验呢! 蛮修朝着城南杀来,包围圈越缩越小,兵刃齐齐挥动,带起的寒光交错,竟真的如一张巨网一般将城南包裹其中! 攻击圈子越来越小,纵是城南身法绝伦,却在这包围中施展不开,只得左格右挡,渐渐被逼得处于守势! “草!你他娘的被忘川守着睡得香,我却只能在外边打打杀杀,老子他娘的受不了了!” 心魔城南本就心里不开心,又被这些蛮修逼得狼狈,啐骂一声,再也耐不住心中不爽,猩红的眸子狠色闪现,周身灵气雷光大作,瞬间发飙! “都他娘的给我滚开!” 一道剑光从山头冲天而起,山谷间响起了城南的怒吼声! 这道剑光璀璨夺目,一如在落枫城那道剑光,方圆数十里清晰可见! “是城南!” 数里外,花下客一众正在苦苦追寻城南身影,忽见着剑光冲天而起,小灵子大喝一声,朝着剑光的方向冲去,“快!城南正在与人交战!” 他快,素心更快,剑光亮起,还不待小灵子发话,已然踏雪绝尘直奔城南而去! “哦?竟还有这般能耐么?!” 老者眯眼望着城南,轻轻扭动脖子,骨骼交错,发出“咔吧”声响,迈步朝着城南走来——竟是要亲自出手! 城南剑光起,雷光凯附身,如同雷神下凡一般悬浮空中,冷冷望着身下蛮修,手中惊鸿雷光缠绕,莹莹发光! “雷!神!怒!” 心魔城南一想起识海中忘川与城南说的话,就心头憋火,俊俏的脸上冷意森然,当真发了怒! 城南怒喝一声,手中惊鸿引动天雷,身影化作雷光,朝着列阵的蛮修射去! “哼!小子张狂!” 迈步间,老者身形已然到了那些蛮修之中,冷哼一声,双腿弯曲做扎马状,双臂夹于腰间,蓄力运气,双拳猛然朝着射来的城南击打而去! “撼天拳!” 老者双拳挥出,一双气凝巨拳自他手上飞出,凶狠撞向城南! “轰!” 双招相撞,爆裂出如烟花一般绚烂流光,发出巨大的响声,激起的气旋竟将山头积雪瞬时扫空! 爆炸声过后,老者收招,冷冷望向空中,竟又寻不见了城南! “不好!” 老者心头一沉,双手合十一拍,一道气凝光幕从他身体蔓延,迅速将他与一众蛮修包裹其中,形成了一个半圆状的保护罩! “诛仙引!” 与此同时,城南的声音在他们侧后空响起,万千剑光如同光雨一般疾速射向场上蛮修,却悉数射在了老者结出的光幕之上,悉数被拦了下来——若不是这老者反应迅速,在场蛮修定是要被城南的诛仙引斩做肉泥! “小子好手段!” 诛仙引剑雨落毕,老者怒哼一声,身形亦是陡然不见! “蛮牛!” 老者身形忽出现在城南右侧,双手握拳举过头顶,做牛角状,一声怒喝灵气呼啸而出,化作一条蛮牛奔腾朝着城南撞去! 老者与城南距离极近,这一式蛮牛几乎贴着城南的脸撞来上来,若是换了旁人,自是避无可避,可城南却不慌,手中惊鸿挥起,朝着这头蛮牛一道剑气斩出,剑气如水,带起一道光幕迎头劈向那只蛮牛,又借着挥剑的惯性,赶仙步催发到极致,身若流星,疾速向斜下方坠去! “哼!想逃?!” 城南坠落,还未触及地面,老者的身形竟忽然闪到了他的面前,眼中寒芒闪烁,狰狞望着城南! “糟了!” 城南下坠身影已然控制不住,心中咒骂一声,老者的拳已然大力袭向了他的胸膛! “轰!” 老者重重击在城南胸口,一道肉眼可见的拳风从城南后背呼啸而出,竟将城南身上的雷光铠击得粉碎! “哇——” 城南遭受重击,喷出一口鲜血,神色萎靡,身子无力的挂在了老者的拳上! “哼!区区元婴,也敢如此张狂!” 老者将城南甩到地上,一脚将他踢飞到蛮修之中,冷声道:“他虽重创,但仍有战力,你们拿他练练手吧!” “草!你们要拿他练手,问过我们了么!” 一声怒骂声响起,山顶上忽快速掠上来十余名少年——正是花下客众人到了! 第103章 破军! 蛮邦寂静凄冷的山顶间,花下客全员一十四人前后排开,毫无惧色站在蛮修面前! “城南!” 素心到场,一眼便见了这几日她心心念念的城南,见他嘴间溢血,惊呼一声,扑到了城南身边! 老者这一拳着实打的不轻,纵是有雷光铠与钢鳞蟒皮制成的内衬防护衣,城南亦是被他伤及了肺腑! “小……小狐狸!” 心魔是城南,也不是城南,他心里并不像城南一般将素心当做了贴心的人,不唤她的名字,只是叫她小狐狸。 “老子还没死,你哭什么!” 城南皱眉,将伏在他身上的素心一把推开,撑剑缓缓起身。 “呸!” 城南将口中血沫啐出,虽体内疼痛难当,一张俏脸却依然桀骜!腥红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老者身上,脸上邪气笑容又现! “喂!老头子,这一拳打的我很疼呢!” 城南挺直身子,邪笑着望向那老者,手中惊鸿遥遥指他,“这是我出来之后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呢,所以啊,今儿你死定了,纵是天王老子来也保不住你!” “哼!无知小儿,来了同伴便敢猖狂了么?!”老者打量着花下客众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老头,是你将城南打伤的?” 被城南推开的素心眉眼低垂,缓缓起身,只是身上散出的气势越来越冷,威压逼人! “哈哈哈!小姑娘,那小娃娃自然是老夫所伤,怎么,你要替他出头吗?”老者听素心的话,看着素心放声大笑,一张老脸展露笑容,皱纹堆起,好似风干的橘子皮。 可这老者虽笑着,可体内灵气运转,暗暗做了个防备的架势——他实力不俗,自然能感受到素心身上散发出的迫人威压! “啊昂——” 老者话落,素心发出一声凄厉狐鸣,媚态倾国的脸上狐影一闪而过,身形电闪朝着老者扑去! 素心快,城南更快,素心动的那一瞬间,重伤的城南身影陡然不见! “老子何须他人来替我出头!” 城南森冷的声音响起,人已然到了老者近前,一手向前探出,做抓老者状,一手握着惊鸿,高高扬起,只待抓到老者一剑斩他! “哼!雕虫小技!”老者冷哼一声,左腿后撤一步,弓步蓄力,狠狠一拳迎着城南轰出! “冲拳!” 老者拳出,拳劲儿在空中炸开,发出一连串儿的“砰砰”声,带起猛烈的罡风,像是一束冲击波一般撞向城南! 罡风袭到,城南忽然笑了,嘴角高高翘起,身形再闪,竟错身躲过罡风,到了老者面前,伸出的手来势不减,依旧抓向老者! “崩山!” 眼见城南抓到,老者面色一冷,手肘竖起,后撤的左腿大力迈到前方,重重跺地,竟将地面都震得裂开,寸劲儿自脚底涌到双拳,“砰”的一声格向城南——这股力量极其强烈,若是城南的手抓到老者的手臂,无疑会被震个骨断筋折! 城南见老者的格挡架势,腥红眸子闪过一道亮光,便抓为拳,大抖衣袖,灵气催发间,一团白色物体从他袖间疾速射向老者! “噗——” 白色物体被老者格挡寸劲儿击散,化作一团白色粉尘——竟是石灰粉! “大风歌!” 城南爆喝一声,手中惊鸿舞城一团灿烂光华,引剑御风,将石灰粉吹到了老者的脸上! 与此同时,狂暴的素心杀到,一双芊芊素手指尖寒芒闪动,竟是化作了利爪! “不动如山!” 老者猝不及防,被城南石灰迷了眼睛,听耳边风声呼啸,心头一沉,怒喝一声,弓步扎马,一身肌肤竟变得黝黑发亮,化作了顽石一般! “啊昂——” 狂暴的素心杀到,一双狐爪舞出道道残影,狂乱的撕扯着老者的身躯! 城南、素心与这老者三人速度极快,激烈的战斗竟在一瞬间完成! 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余下的蛮修,望着被素心疯狂撕扯的老者,竟有些发呆! “干他娘的!” 他们发呆的空当,小灵子手中大刀一挥,肥硕的身子宛若一座小山一般,撞入到了蛮修之中! “吼——” 祝宾归怒吼一声,持着抢来的列火剑,亦是冲了过去! 花下客一众兵刃齐出,随着他们与蛮修战作一团! 一时间,山顶之上刀名剑啸,血肉纷飞,山间清新空气不再,到处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干你娘的城南!老子都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嫉妒你了!” 城南望着发飙的素心和前来救他与蛮修斩做一团的小灵子、祝宾归与花下客一众人,冷酷的心竟有些微微发热! “草!不管了,先杀了这老头再说!” 心魔城南大力甩了甩头,将方才念头抛去,腥红的眸子杀机又现! 城南大喝一声,手中惊鸿虚空飘起,悬浮在他手掌之间,磅礴灵气自他手心汹涌而出,悉数灌入惊鸿之中! “小狐狸闪开!” 城南暴戾大喝一声,狂暴之气四射! 素心闻言,身形连连后纵,闪到城南身边——在看那老者,胸前的已然被她抓得血肉模糊! “破军!” 见素心避开,城南挥手将惊鸿甩出,惊鸿在他灵气催发下,如若一道亮光般疾射而出! “金刚诀!” 那老者眼睛睁不开,却是感受得到城南这一剑的气势,沉喝一声,如顽石般黝黑的肌肤复又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身形倍增不止,竟化身为一个丈许高的金刚! “轰!” 随他身形倍增,城南射向他心口一剑,只是射到了他的左腿之上! 惊鸿射穿老者左腿,将他的左腿削断,仍去势不减,竟摧枯拉朽一般射入他身后的山,将山峦都轰然炸开! “你们该死!” 老者重伤,闷哼一声,伸手抓起自己断腿涌出的血,胡乱抹在脸上,擦去眼上的石灰,宛若厉鬼一般狰狞朝着城南与素心咆哮! 话还未落,便是数道炙热狐火朝他飞来! “敢伤我的城南,你才该死!” 素心甩出几道狐火,眼中诱人媚态不见,只有团团怒火燃烧! “城南城南城南!什么都是城南!城南到底哪里好?!” 听素心的话,城南好似受刺激一般,忽然发飙,手指轻钩,召回射出的惊鸿,握着惊鸿朝那老者走去,眼中杀意森然! “我今儿本不想杀人,杠着你触了霉头,既然一个个都叫城南,那你死后有什么委屈,都去找城南说吧!” 城南说着,手中惊鸿缓缓浮起,镀上了一层雷光——正是诛仙引! “死吧!” 城南话落,万千剑光爆射而出,齐齐朝着那老者射去! “蛮老二,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居然被一个元婴期的小娃娃逼得如此狼狈!” 说话间,山顶之上又现出了两道蛮修身影! 其中一名蛮修朝那被城南斩断腿的老者说着,轻轻扬手,一面雕刻着虎头的古朴盾牌护在了老者身前! 城南剑光射来,盾牌上的虎头嘴巴居然张开,将城南剑光悉数吞了进去! 第104章 龙吟虎啸 “魁虎你少跟我风言风语!这小娃娃不简单,你不是觊觎我蛮牛一支的储物宝贝么?!这小娃娃身上有比我们那宝贝更好的,杀了他那宝贝自然都是你的!” 被城南斩断左腿那老者快速出手封住血脉,咬牙望着城南恨恨说道。 “哦?储物宝贝么?” 那唤做魁虎的蛮修眼睛攸然一亮,招手收起那古朴盾牌,意味深长的看了城南一眼。 诛仙引被盾牌吞噬,城南皱眉,凭空而立,冷冷打量着忽然出现在战场的两名蛮修——左边那个,身材矮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手持那面古朴盾牌,自然就是蛮老二口中的魁虎了;右边那个,赤裸着上身,身上赫然纹着一条狰狞青龙,手持一柄龙形大刀,一双三角眼倒吊着,正冷冷注视城南! “蛮魁牛,这些商国的小娃娃竟敢闯到我蛮族地盘来行凶,不用你说,我们自然会动手,你当我们都跟你一样没有出息么!”那纹龙的蛮修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冷冷与那断腿老者道。 “哼!魁龙,我劝你不要小瞧他,若是交锋中吃了亏,休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断腿老者冷哼一声,提醒他道。 “我魁龙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那唤做魁龙的蛮修阴冷甩下句话,拎着手中龙形大刀朝着城南走来! “魁龙,蛮老二说的没错,若是没些过人的手段,也不能将他伤得这么狼狈,不要轻敌,你我联手诛杀他!”魁虎提起盾牌,笑吟吟随着魁龙走上前来。 “蛮老二是魁牛,这两个蛮修一个叫魁虎,一个叫魁龙……” 城南听他们的名字,皱眉沉思,忽然想通了什么,脸色难得沉了下来,“他们这是按十二生肖排名,那除了他们三个,应该还有九名未到!” 城南想及这些,心中一沉,与身后花下客众人喊道:“喂!你们几个速战速决,打完了赶紧给我滚!像那老者一般实力的除了他们,应该还有九个,估摸着不消多时便到了,休要扯我的后腿扰了小爷的杀兴!” “我走你大爷!你他娘的说的什么混账话!就许你跟祝宾归陪我战沼林那蛮修共患难,不许我们陪你战这些蛮修共患难么?!” 小灵子一刀逼退他身前蛮修,闻言朝城南吼道。 “就是,要战一起战,要走一起走!”祝宾归狠厉劈出一剑,亦是大声吼道。 “都不走?那小狐狸你呢?”城南死死盯着跨步上前的魁虎和魁龙,低声问身边的素心。 素心却没有答话,只是身子往城南身边靠了靠,一双媚眼里杀机凛然! “草!城南,我可好心提醒要他们走了,是他们不走!若是今天他们死在这山上,可怨不得我!” 心魔城南见花下客众人态度坚决,不再多说,只是手中惊鸿握得愈发的有力! 魁虎走到城南面前,笑态可掬,只是话语间却渗着森寒冷意,“小娃娃心思活络得很嘛,单单凭我们的名字就能判断出来我们的人数么?难怪让魁牛吃了亏,可你们一众入我蛮修,屠我蛮族修者住民,如今想走,已经来不及啦!” “我说你这人,要战便战,哪来得那么些废话?小爷生于天地间,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几时轮到你来定我去留?” 城南桀骜望着魁虎,身上战意涌动,气势陡然升到极致! “小子够狂!我且会你一会!” 魁龙大喝一声,一双三角眼寒芒闪过,一刀起,宛若龙吟,恶狠狠斩向城南! 魁龙杀到,城南身形不动,腥红眸子光芒闪动,身体微微颤抖,忽狂啸一声,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亢奋异常! “哧——” 魁龙一刀斩出,这一刀却不似他话语那般张狂,平静如水,岿然如山,却携带迫人的压力朝着城南袭来! “吼——” 城南仰天狂啸,身形冲天而起,避过魁龙刀芒,眼中杀机陡现! “夜月斩!” 城南大喝一声,滞于空中,手中惊鸿舞做流光,盈盈好似一轮夜空玉盘,随他挥剑,道道剑气若下弦月般斩向魁龙! “腾龙!” 魁龙一刀斩空,见城南剑气袭来,跨立弓步,手腕翻转,扭腰发力,变砍为撩,带起呼啸狂风朝着天上的城南斩去! 随他刀挥出,一声龙吟响起,之前斩出那道厚朴光芒忽化作龙形,方向骤转,化作一条飞龙朝着天上的城南撕咬而去! 龙形现,魁龙身形不停,一个跺脚亦是爆射而起,拖刀破空,袭向空中城南! “来得好!” 城南浑然不惧,手中惊鸿抛起,轻捏剑诀,大喝一声“诛仙引”,便是万道剑光疾风骤雨一般射向魁龙! “轰!” 夜月斩与腾龙交汇,城南剑气与魁龙刀芒撞到一起,炸出一朵绚烂的花儿,绚烂剧烈燃烧,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以他们二人为圆心迅速蔓延而出,遇山碎山,见云破云! “魁虎助我!” 魁龙身在空中,城南诛仙引已然射到,朝着地上的魁虎大喝一声,射向城南的身形却去势不减——竟是想让魁虎用盾牌吞了城南的诛仙引,继续斩杀城南! “啮虎盾!” 魁虎闻声,手中盾牌高抛而起,那面古朴盾牌快速旋转,发出一声虎啸迎向城南的剑光! “呼——” 魁虎盾牌离手,忽一道炙热狐火快速飞来——正是素心出手! 魁虎快速闪身,可那道狐火好似锁定他一般,随他的身形步法穷追不舍,逼得他狼狈不堪! 眼见就要打到的他的身上,魁虎目中寒光一闪,顾不得魁龙,招手将啮虎盾收回,举盾护住自己身形! “噗——” 狐火撞到啮虎盾上,却未被盾上虎口吞噬,反倒将啮虎盾烧得有些发红! “这火不能被啮虎盾吞噬,你不是人族!你是妖!”魁虎收盾,远远望着素心,目光深邃而忌惮! 素心没有理他,一甩手,纤纤素指复又化作利爪,冷酷朝着魁虎走来——“你的对手是我!” “魁虎我草你大爷!” 空中,袭向城南的魁龙失去了魁虎啮虎盾的保护,整个身体暴露在城南的诛仙引下,三角眼寒光闪烁,怒骂一声,手中龙形大刀高高祭出! “龙鳞!” 随他一声喝,龙形大刀龙吟不断,竟开始蜿蜒扭曲,好似活过来一般! “昂——” 一声龙吟响彻山间,那柄龙形大刀,竟真的化作一条丈许金龙,灵活扭动身躯,扑向了城南爆射而来的诛仙引! 第105章 醉仙歌! 漫天剑雨落下,绚丽夺目,一时间城南剑光映亮了整个山间! “吼——” 金龙呼啸腾空,见风而涨,撞到城南诛仙引时,已然如真龙一般打小,城南的剑光悉数射到了金龙硕大的头上! “扑扑扑——” 无数闷声响起,诛仙引斩到龙头,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而那金龙却扭动着小山一般的头颅朝着城南撞来! “草!” 城南啐骂一声,重重一脚跺在虚空之上,只听空气爆破声响起,城南身形又陡然升高了一截! 拉开与金龙的距离,城南脸上闪过一道疯狂之色,周身灵气如浪潮一般朝着他握剑的右手涌去,霎时间整个右臂鼓胀发光,竟将他的衣衫炸裂! “屠龙何须酒三钱,匣中剑出皆等闲!乘醉笑问仙何在?气撼九霄剑渡天!” 城南右臂涨到极处,冷声道出四句剑诀——竟是识海中学自忘川的那九天剑仙的剑法! 剑诀出,手中惊鸿嗡嗡颤鸣,竟发出了好似孩儿童一般兴奋得叫声,通体光芒乍现,剑身最外一层竟开始慢慢碎裂化作粉尘! 终于光芒亮到极致,城南手中的惊鸿竟焕然一新,化成了一柄外形极为惊艳的剑——原来之前的剑形竟不是惊鸿剑的真实外貌! “醉仙歌!” 惊鸿本尊现,城南脑海中忽响起了一声仿若来自亘古的声音! “醉!仙!歌!” 城南脸色愈发狠厉,咬牙一字一句吼出,手中惊鸿剑再挥,一道光芒乍现,天地陡然色变,霎时间好似世间所有光芒都不复存在,只剩了他手中的剑芒! “哧——” 剑芒仿若自亘古而来,划破了天地间的寂静,惊艳绝伦! 一剑斩落,仿佛都要将空间撕裂,那条金龙在这惊艳剑芒之下黯然失色! “龙鳞!” 魁龙惊呼一声,呼啸扑向城南的金龙身形戛然而止,一团光芒自它身体射出,却在城南剑芒之下显得格外黯淡! 金龙身上光芒不见,复又化作了那柄龙形大刀,魁龙握刀,身形疾速掉转,竟在城南剑芒之下落荒而逃! “魁虎!这剑法不是外门的剑法,你他娘的再不出手,我们都得玩儿完!” 魁龙哪里还有此前的轻视,一张脸上满是骇然,朝着魁虎大声吼道! 魁虎见城南剑芒,心中早有判断,哪里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女娃娃!休要再出手了!那小子这一剑斩出来,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魁虎忌惮素心,可更忌惮城安这一式醉仙歌!朝着素心咆哮吼着,再也不管她是否出手攻击,手捏法诀,重重挥拳击打在啮虎盾上! “咣——” 一拳出,啮虎盾陡然一颤,扩大到三帐有余! “咣——” 二拳出,啮虎盾形状巨变,不再似之前圆盘! “咣——” 三拳出,啮虎盾狂啸化形,化作一头狰狞猛虎呼啸而出! “饿虎吞天!” 魁虎一身灵气催发到极致,疯狂嘶吼一声,啮虎盾化作的猛虎掠起一道狂风,朝着天上城南扑去! “魁牛!魁龙!你们他娘的也给我出手!别只让我一人扛着!这小子拼命了!我他娘的够呛能扛得住!”魁虎一招出手,心中仍旧忌惮,朝着断腿的魁牛与落地的魁龙吼道。 “牛魔金刚!” 断腿魁牛也心惊于城南这一剑,不再藏私,拖着断腿起身,身形发出灿烂金光,化作一头三丈余高牛魔模样,周身金光灿灿,又好似一座金刚! 见他这模样,若不是方才城南使诈偷袭,还当真不是他的对手! “魁龙!” 魁牛化作牛魔,朝着魁龙大喝一声,音波扩散,震得在场众人耳鸣失聪! “龙鳞!” 魁龙应声抛刀,手中龙形大刀又化作一头真龙,呼啸而出,盘绕在魁牛右臂之上! “撼天拳!” 金龙附臂,魁牛咆哮一声,凶狠一拳朝着城南袭去! 眼前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就连花下客一众,也瞠目结舌呆呆望着——这一幕,已经不是他们这个修为层次能应对的了!之前来助城南,只当是再经一场厮杀,可谁能想到,城南居然强到这种地步,这三名蛮修也强到了超出他们目前所接触的境界?这一战,已然不是普通修者之间的战斗,这于目前的他们来讲,完全就是神仙打架! “避!” 小灵子脑子灵光,率先反应过来,身形暴起,拉起素心,又折回来拉起祝宾归,将花下客众人一一唤醒,纵身而逃! “轰!” 巨大的震鸣声中,城南一式醉仙歌落下,与魁虎的饿虎吞天相撞,啮虎盾化作的猛虎狰狞张开血腥巨口,吞向城南剑芒,竟将城南剑芒吞噬了大半! 可那猛虎吞了剑芒之后好似极其痛苦,巨大的身子竟于空中不断的扑腾翻滚! 一道剑芒亮起,紧接着又是一道,最后,万千剑芒在猛虎身体之中跃动闪耀,忽然炸裂,那猛虎哀嚎一声,又化作啮虎盾的模样,自空中跌落! “轰!” 又是一声巨响,化作牛魔模样的魁牛臂附金龙,重重一拳撞到了城南的剑芒之上! “铛——” 两者相撞,金龙光芒顿时一黯,化作龙形大刀摔落到地上! “噗——” 紧接着,魁牛身形好似落叶一般口喷鲜血废了出去,他的右臂竟被城南剑芒齐齐削断,化作血雾消失不见! 虽魁牛又遭受重创,可他这一击,竟硬生生将城南余下的剑芒打偏,抵消了他四分之三剑意! “轰!” 巨大的颤鸣声中,城南一剑斩偏,斩在了旁边那座山上,那座山峰竟被他斩得直接碎裂开来,几欲一剑削平! “噗——” 城南一式醉仙歌斩出,体内灵气霎时枯竭,神色一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身形自空中笔直坠落! “呼——” 城南醉仙歌斩偏,魁虎长吁一口气,揩去额间冷汗,心中仍有余悸——多亏他只是元婴期,若是修为再高些,怕是这一剑便要灭杀自己众人! 见城南身体坠落,眼中寒光又现——小子,今儿你必须死! “轰!” 城南身形坠地,魁虎与身边魁龙打个眼色,面目阴狠朝着城南迈步而去! 可就在这时,一众身影忽挡在他们二人身前! 魁虎抬眼望去,竟是花下客众人去而复返! 第106章 渡尽劫波兄弟在 山间凄厉的风吹过,晃起了花下客众人的衣衫,衣摆处绣着的清风二字,绣工精细,针法灵动,一笔一划间让人看上去苍劲有力,一如此刻沉默护在城南身前的这些身影。 经方才一战花下客众人已然明白自己与魁龙魁虎之间实力的差距,可城南醉仙歌一剑斩落,力竭从天上摔落下来,他们却仍旧折身回来,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剑,明智不敌也要死死守护。 “草!来蛮邦的时候就知道肯定要打一场硬仗,可谁知道刚找到城南,就对上这么几个老家伙!” 小灵子望着迈步走来的魁龙魁虎,牵强露出一抹苦笑。 “谁说不是呢,这一仗干起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今儿要是我祝宾归于此处身死道消,黄泉路上一定大骂城南一顿,你说城南他娘的咋想的,好不好歹不歹跑到蛮邦来招惹这么几个老怪物!” 祝宾归亦是苦笑,嘴上责怪城南,可偏瘦的身子再凄厉寒风中站的笔直,望向魁龙与魁虎的双眸毫无退意! “那你爹死了你不急?”小灵子撇嘴反问祝宾归道。 祝宾归琢磨琢磨,忽然笑了,“也是!” “素心,你去看看城南,这小子刚才那一剑拼了命,从天上掉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小灵子不再与祝宾归说话,转而嘱咐素心。 “好!”素心轻轻点头,转身朝他们身后走去。 “素心!” 小灵子忽然喊了一声转过身的素心,素心回头,却见了小灵子决绝的目光。 “若是他还有命在……你寻着机会就带他逃吧。”小灵子说着,忽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沉声说道。 “嗯……” 素心低低应了一声,看着这个平日里最爱插科打诨给大家带来笑声的小胖子,鼻尖忽然一酸——往日里总觉得他有些泼皮无赖,可今日他挺身站在城南身前要去力战他明知不敌的蛮修,那副决绝的模样又让人看起来有些心酸。 “你们……要活着!” 素心向坠地的城南走去,只是转身的时候,忽然红了眼眶。 “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妄想拦住我们的去路吗?!” “你他娘的哪那么多废话!想动城南,先过我们这关!” “跟这俩蛮逼废什么口舌?干他娘的!” “上!” “哼!螳臂当车!狂妄!” “……” 素心转身,身后响起小灵子、祝宾归张狂肆意的咒骂声和魁龙魁虎的怒喝声,眼泪簌簌落下——她知道,这是他们在用他们的生命为代价,给自己救城南争取时间! 听身后激烈的战斗声,素心心中第一次因为城南之外的人而揪得发疼,不敢也不忍回头,强忍着啜泣声,快速朝城南掠去! “城南……” 素心掠到城南近前,见了城南的模样,心中更疼,终于忍不住,哽咽喊着他的名字,哭出声来。 此刻的城南全然不复往日潇洒模样,安静躺在被他坠地砸出的坑中,上身衣衫炸裂,裸露的肌肤崩开,还在丝丝渗着殷红的鲜血,持剑的右臂已然血肉模糊! “城南……” 素心哽咽扑到城南身边,一双媚眼通红,垂泪痛苦的望着城南,饱含媚态的脸上满是心疼。 “小……小狐狸,老子……又没死,你哭什么?” 素心啜泣间,城南虚弱的声音响起,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素心梨花带雨的模样,皱起了眉。 “太好了!你还活着!” 素心听成安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有什么比城南活着更能让她安心的呢? “你活着就好,我不哭……我不哭……” 素心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努力做出笑容,“城南,我带你走吧?” “走?去哪里?那帮小子呢?” 城南试图坐起身来,可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皱得更紧。 “他们……他们……城南,你不要问了,我带你走好不好?”素心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听城南问,支吾说不出话来,转移话题。 “轰!” 花下客一众与魁龙魁虎战斗的方向,忽响起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城南闻声,扭头直视素心的眼睛,猩红的眸子里亮起了一道寒光,“小狐狸……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们……” 素心被城南目光看的心慌,终于忍不住又哭出声来,“他们为了给我争取救你逃走的机会,现在正在和那几名蛮修拼命!城南……你跟我走吧!要不然……要不然他们的付出就白费了!” “走?逃就是逃,何必说的这么好听!” 城南扭过头去,眼睛慢慢闭上,深吸一口气,竟撑着惊鸿缓缓坐起身来! “小狐狸……你记住,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逃这个字!” 城南一双猩红眸子陡然睁开,咬牙拄剑慢慢站起身来,随他的动作,身上的伤口陡然崩裂,喷洒出了一片殷红的血雾! “还有……你给老子记清楚,老子不叫城南,老子是心魔!” 城南佝偻着身子,拄剑踉跄朝着小灵子他们战斗的方向走去,与素心擦肩而过,在她耳边说道。 “呼——” 城南艰难爬出被自己砸出的那个大坑,长吁一口气,仰头看看天空,忽灿烂笑了——说出来,真他娘的痛快呢! “城南你平时总是念叨渡尽劫波兄弟在,今儿老子算是替你渡了一场劫波了,那几个小崽子有难,倒是真的不离不弃!” “你们几个小崽子可他娘的千万别死啊……要是死了,我这心里头……还真他娘的会不好受呢!” 凄厉北风中,城南拖着重伤的身子,一步步艰难朝着前方走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这他娘的就是城南那小子平时所说的兄弟情谊么?感觉还真不错呢! 这城南负面情绪所化的心魔,虽乖张暴戾,可毕竟是城南内心所衍生,身上终归有着城南的影子,比如倾心忘川,又比如,此刻对舍命救他的花下客一众人心中升起的兄弟情。 “哇——” 小灵子肥硕的身躯,忽口喷鲜血,栽落在城南面前,口中溢血,却见了狼狈不堪拄剑走来的城南。 小灵子一骨碌翻身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朝城南吼道:“我不是让素心带你走么?你他娘的又回来干啥!” “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 城南拄剑从他身边踉跄走过,头也不回,“我还有口气在,几时轮着你们几个小崽子去送死了?!” “你——” 小灵子错愕转身,呆呆望着佝偻前行浑身浴血的城南,不知怎么的,鼻子忽有些发酸,眼中竟有雾气氤氲。 “走!” 小灵子圆圆的脸上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倒拖着手中大刀,紧赶两步追上城南,搀起了他的臂膀,“你我兄弟今日同生共死!再在鬼门关上走他一遭!” 第107章 清风,轩辕偏执来战 “喂!你们看谁来了!”小灵子搀扶着城南,缓步走到了战场中,带着笑意喊道。 “这小子居然还有命在!” 魁虎见城南出现,心中一惊,方才城南一剑斩得他仍心有余悸,暗叹一声,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这小子方才凭元婴修为就能斩出惊艳一剑,鬼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草!不是让城南走?你他娘的又给城南带回来干鸡毛?”祝宾归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往日里束在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凌乱披散着,面色苍白,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朝小灵子嚷道。 “自然是回来杀人!” 城南虚弱喊道,目光缓缓扫过战场,腥红的眸子竟多出了一份类似于感动的感情! 此刻的战场上,魁龙魁虎正冷冷注视着他,他们的身边,簇拥着方才未死在城南剑下的蛮修! 这些蛮修的身边,花下客众人或横、或纵、或伏地不起、或痛苦蜷缩,个个浑身浴血,个个狼狈不堪! “他娘的就许你们为我拼命,不许我回来跟你们一起拼命么?” 纵是心魔城南心中感情寡淡,亦是为眼前场景动容,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腥红的眸子里隐有泪光闪动! “我说那边的蛮子们,杀你们族人的是我,杀你们蛮修的还是我,而今我就在这,有什么事儿朝我来就好,欺负一帮小崽子算什么本事?!” 城南深吸一口气,平定心中情绪,大力甩开小灵子的手,努力挺直身板儿,俊秀的脸上傲气凛然,朝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众蛮修喊道。 “不要妄动!这小子不一般!”魁虎低喝一声,拦住身边暴躁的魁龙。 越是城南这般说,魁虎心中越是谨慎——若是没有其他手段,凭他这副重伤的模样,敢如此叫嚣? “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朝你来?合着你过来就想着一人逞英雄?老子告诉你不行!老子不愿意!咱们花下客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看明白了,今儿咱们是走不了了,我明话告诉你城南,今天,只有战死的灵谋仁,没有窝在兄弟身后苟且的灵谋仁!” 小灵子闻言不悦皱眉,手中大刀又复挥起,激动叫嚷。 “草!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轴!打不过跑不就得了?还他娘的回来干啥?回来就回来吧,这都他娘的要让人弄死了,整这么煽情干啥?弄得老子怪感动的!”祝宾归嘟囔着,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手中剑也缓缓扬起,直至蛮修! “谁轴了,当时在沼林遭难得时候,你们能跑咋不跑呢?城南他娘的说的对,就他娘的许你们为我拼命,不许我为你们拼命?” 小灵子旧事重提,说起了当时在沼林的事情。 “你可拉倒吧,还好意思提?不都怪你当时跑不动?他娘的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说减肥减肥,你瞅瞅你那肚子,减了么?” 祝宾归撇嘴调侃小灵子,身形缓缓挪动,与他们二人靠在了一起。 说话间,素心飘然而至,插进他们三人中间,一双眼睛仍旧红着,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护着城南。 “小狐狸!” 素心到,城南沉声叫她。 “嗯?” 素心嗯了一声,戒备望着蛮修,防范他们突然出手。 “一会儿动起手来,你不用管我,我虽重伤,可却没有藏在女人身后的习惯!”城南腥红的眸间寒光闪动,低声嘱咐素心,“我自然有我保命的手段,你只需要去救那些花下客的小崽子就好!” “好!” 素心素来信任城南,听他这般说了,不疑有他,微微颔首,轻声应道。 前方,龙形大刀被毁的魁龙几欲按捺不住,一双三角眼阴冷盯着城南,数次想出手皆被魁虎拦下! “你,你,你!上前迎战!” 魁虎见再不动手,魁龙马上就要暴走,随手点了三名蛮修,要他们打先头战,去试城南的深浅! 三名蛮修领命,虽心中惧怕城南,却也不得不拎刀上前,脸上狠色闪过,身形快速朝城南几人冲去! “干他娘的!” 与此同时,城南大喝一声,小灵子与祝宾归应声爆射而出,挥刀舞剑,迎向那三名蛮修! “小狐狸,救人!” 城南又是一声大喝,素心身形宛若魅影,疾速掠出,上前营救花下客成员! “你,你,你,去杀了那小子!” 魁虎又点了三名蛮修,遥遥指着城南,眼中杀机涌现! 三名蛮修领命,横心咬牙,朝着城南扑来! “来吧!” 城南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手中陡然多了几株灵药——正是从清风秘境洗劫而来,存储于方寸戒中的灵药! 城南灵药在手,三两口吞下,枯竭的丹田之中顿时恢复了些许灵气! “夜月斩!” 城南手中惊鸿挥动,数道月牙儿一般的剑气,呼啸而出! “他竟还有一战之力!” 魁虎望着城南,心中大惊,却转瞬又面露喜色——城南这一式半月斩,虽有其形,可威力却较之前剑招相差甚远! “这小子灵气枯竭了,外强中干!” 魁虎大喜,不再忌惮城南,挥手喝令余下蛮修,“给我灭了他!” 一声令下,余下蛮修还未出手,魁龙身形陡然不见,竟是径自扑向了城南! “魁龙,尽量活捉了他,这小子身上全是宝贝,拿了他我们好生逼问一番!”魁虎见魁龙身动,朝他背影大声喊道。 “魁虎!有宝贝不说通知哥儿几个,打算藏私么?” 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又是五名蛮修掠上山顶! 为首那个,生得贼眉鼠眼,嘴上两条细长胡须,穿着一身灰色袍子,如同一只化作人形的老鼠! 他左边那个,生得肥肥胖胖,豆大的眼睛下边长着一只朝天鼻,袒胸露怀,活脱脱一只成精的猪! 他右边那个,做道士模样,干干瘦瘦,留着一抹山羊胡,远远瞧去好似一只山羊! 身后两名,一名是高高壮壮,双腿修长的马脸汉子;一名是体表毛发极其浓密,尖嘴猴腮的猴脸汉子! 瞧着五名蛮修的模样,自然是城南之前推断的按十二生肖排序的其中五名! “魁鼠,你们怎么来了?”魁虎见这五名蛮修到,脸上喜色忽然一滞,朝着那贼眉鼠眼的汉子道。 “嘿嘿嘿~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身为蛮魁十二支的我们自然要前来调查的,想来其他几位弟兄马上也要到了!”魁鼠嘿嘿笑着,声音尖细回他道。 “魁虎,我方才听你说有宝贝,宝贝在哪里?让我魁猪也开开眼!”那肥肥胖胖的蛮修眼中射出贪婪光芒,问魁虎道。 “魁虎,我见这些手下蛮修都是魁牛门下的人,魁牛呢?怎么不见他人?”那马脸汉子打量战场,扭头问道。 “魁马,那小子就是近日来屠戮我族人的元凶,魁牛方才与他一战,被他斩于剑下,凶多吉少了!”魁虎不理会魁猪的话,手遥遥一指城南,与那马脸汉子说道。 “什么?!方才那动静就是魁牛与那小子战斗所生?”魁马素来与魁牛交好,听魁虎的话,一双马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瞪着魁虎道。 “正是!”魁虎点头道。 “待我杀了他为魁牛报仇!”魁马怒喝一声,一双长腿甩开,身形猛然朝城南扑去! “哧——” 魁马身形未到,一道剑芒忽从山的那头,斩向了山的这头,剑芒气势恢宏,遇木裂木,遇山碎山,直直奔着已到城南近前的魁龙斩去! 剑芒斩来,魁龙脸色剧变,强扭身形,脚尖连连点地,向斜后方快速闪去! “轰!” 剑芒斩空,撞到战场身后山头,竟将山头齐齐斩做两半! 随着巨大的颤鸣声,三道身影疾速掠来! 身未到,声先至。 “清风,轩辕偏执来战!” 一声长啸宛若春雷,在这山间炸开! 第108章 出头 霸道的啸声还在山间回荡,远处,疾速掠来了三道身影! 最前边那个,一束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随风不住晃着,一袭红衣如雪地梅花般醒目,说不出的潇洒;身后跟着两人,一个相貌儒雅,穿着一袭月牙白淡雅长衫,看上去好像一名私塾的教书先生;另一个作道士装扮,穿着一身邋遢道服,手上提着一个锃光瓦亮的酒葫芦,不时端起痛饮几口——这三人,正是入了蛮邦再无消息的轩辕偏执、赵清和唐颠! “哟!好大的阵仗啊,蛮族十二兽神殿今儿到了七个?可是在等我这老相识?” 轩辕偏执一剑将魁龙逼退,身形掠上山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闲庭信步一般行到战场中间,负手桀骜而立,好不写意张狂! “红衣剑客轩辕偏执?君子剑赵清?颠道人唐颠?他们三个怎么忽然到这来了?” 魁龙阴沉着脸打量忽出现在山头的三人,不敢托大,收起身形,与其余几名蛮修站在一起。 “我说你们啊,还真是有出息呢,一个个的哪个提起来不是修者中有一号的人物?今儿齐聚于此便是为了欺负我家小辈么?” 轩辕偏执无视一众蛮修看向他那异样的眼光,嘴角上翘着,迎风傲然站在战场中央,一袭红衣如利剑一般切断了蛮修想要攻击城南他们的念头——试问天下蛮修哪个未曾听过他红衣剑客轩辕偏执的名号?! “偏执,多亏听你的话过来看一看,还真是花下客那帮小崽子!” 唐颠在他身后,若无其事一般拎着酒葫芦环首打量战场,好似一众蛮修不存在一般,不知是醉了还是有意跟着这帮蛮修嘚瑟,步态迈得一步三摇,一会儿过去扛起这个,一会儿过去抱起那个,将花下客的人都带到了他们身后! “就说是呢,若是我们晚到一步,咱们清风未来仙苗怕是都要被这些个老不羞的扼杀于摇篮了!”赵清一袭白衫迎风而立,儒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看上去超凡脱尘! “嘿,巧了不是,若不是我之前在沼林见过那突如其来的惊天一剑,来不来这儿当真还就两说了!”轩辕偏执轻甩脑后长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笑得更加灿烂。 轩辕偏执在沼林时曾见过李折仙的惊天一剑,今日他们三人恰好在这附近,远远见了城南的一式醉仙歌斩出的冲天剑光,隐隐觉得神似,与赵清和唐颠商量过后,便奔着城南他们方向而来,这一来,便真的来对了! “哟,我家那小犊子也在呐!”唐颠痛饮一口,瞥眼便见了狼狈的祝宾归,迈着八字步摇晃着朝他走来。 “师父……” 祝宾归见他们三人前来,眼中喜色抑制不住,见唐颠过来,惊喜叫出声来,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唐颠狠狠赏了一个暴栗! “你们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才什么修为,就敢闯蛮邦?闲自己命长么?” 唐颠端起酒葫芦,又饮一口,虽嘴上严厉,可一双眼睛却细细上下打量祝宾归,越看,脸色越寒! “说,谁打的?”唐颠伸手揩去祝宾归脸上血迹,声音冷若冰霜! “就是他们咯~”祝宾归被唐颠一记暴栗打的委屈,揉着脑袋指向身前一众蛮修! “哼!”唐颠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转身朝着蛮修走去! “师父,你……”祝宾归望着唐颠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说过的,我的徒弟,不是谁都能揍上两下子的!你好生呆着,待为师前去给你出气!”唐颠没有回头,手中酒葫芦别在腰间,大步朝着蛮修走去,只是手中那柄许久未曾见血的剑,缓缓出鞘! “南儿,你如何了?”唐颠关心祝宾归,赵清也是关心城南,笑着走到城南身边,一双温柔的眸子里满是关心! “还死不了……”心魔城南虽不是赵清的徒弟,可他在识海中也是知道赵清对城南的照顾与关心的,对他自然不排斥,见赵清过来,虚弱回道。 “南儿你们怎么到蛮邦来了?又是怎么跟蛮族十二兽神殿对上的?”赵清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塞到他的嘴里,打量着浑身浴血的城南遍布满身的伤口,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儒雅的脸上竟多了平日里少见的森寒! “蛮子杀了我义父和我二爹,我为了报仇追入蛮邦,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他们!”城南腥红的眸子盯着那一众蛮修,恨恨说道——纵是他是城南心魔,可他此次出来,却也是要为城南义父跟二爹报仇的! “哦?那我之前听闻一袭白衣乱蛮邦的,便是南儿你咯?”赵清听城南的话,眼中爆出神采,问城南道。 “只恨我杀得还不够多!”城南腥红的眸子里闪出一抹狠厉光芒,切齿道。 “南儿乖~”赵清听城南的话,赞许点头,轻拍城南肩膀,“男儿生于天地间,当报此不共戴天之仇!你身负重伤,且先歇着,待为师与你大哥、唐颠尽斩蛮修,再寻一处说话地方详谈始终!” 赵清说罢,转身朝着一众蛮修走去,一袭白衫迎风猎猎,眼中那抹柔情已然换做了凛冽杀机! 轩辕偏执、赵清、唐颠三人并肩而立,眼中寒光乍现,三柄剑夹风带雪,冷意逼人! “轩辕偏执!你们三人之前来我蛮族闹腾也就罢了,今日那小子屠戮我蛮族平民,乃有错在先!你们为他出头,不怕又引起蛮、商两国修者大战么?”魁虎望着三人,遥遥喊道。 “哈哈哈!战便战了,又不是没打过!” 轩辕偏执仗剑,一袭红衣迈步上前,轻狂笑道,看向他们的眼中寒意更甚,“你们可知,就是你们说的有错在先想要杀之而后快的那小子,乃是我轩辕偏执拜把子的兄弟!” “轩辕偏执你休要欺人太甚!要知道这可是我蛮族领域!”魁虎怒喝一声,翻手间祭出啮虎盾,脸上阴晴变幻,终咬牙朝着轩辕偏执扑来! 见他身动,魁龙等其余六名蛮修亦是祭出各自兵刃,狂啸着一拥而上! 只是身形掠动间,魁鼠那尖细的声音又响起——“发信号叫人!告诉大家轩辕偏执未走,还在我蛮邦!” 第109章 清风战蛮修 随他话落,一颗灿烂烟花射向天空,在寂静的山顶空中骤然爆开,炸出漫天的火树银花! “花下客听令!”蛮族十二兽神殿众人扑向轩轩偏执三人,城南陡然大喝一声! “在!”小灵子、祝宾归、素心与尚有一战之力的花下客成员齐声应道! “随我去斩杀那帮蛮修喽啰!”城南手中惊鸿挥起,直指那些跟随魁牛而来未被斩杀的蛮修! “干他娘的!”小灵子被魁龙和魁虎揍了,憋屈了好半天,眼见靠山来了,再也不慌,手中大刀扬起,怒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哈哈哈,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给我杀!”祝宾归也被揍得不轻,方才心中几乎绝望,心中已然抱着必死的念头,可谁曾想山回路转,竟来了救兵,当下畅快大笑,携剑杀上前去! “草!这就是所谓的感情么?真他娘的羡慕你呢城南!”心魔城南嘴角亦是露出了笑意,摇头轻笑,闪身欺向那一众蛮修! “城南等我!”城南身动,素心轻吒一声,紧随他身后也跃上前去! “魔猿!” 那尖嘴猴腮的蛮修人在空中,忽大喝一声,身躯骤然变大,化作一头巨大魔猿,一双赤红色眸子陡然亮现,闪烁着凶戾气息——这蛮修自是魁猴无疑! “吼——” 化作魔猿的魁猴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宛若一座小山一般暴掠而到,一双铁拳宛若从天而降,凶狠砸向轩辕偏执三人! 魁猴硕大的铁拳砸来,唐颠眼中寒光闪动,邋遢道袍陡然鼓动,手捏一式剑诀,枯瘦的身体冲天而起,迎向魁猴! “就这么点儿本事么?” 唐颠身在空中,手中剑芒闪动,怒喝一声“天兵!”,一剑斩出,剑气磅礴而出,竟在空中化作一个披甲戴盔的威武天兵模样! 天兵现身,虽唐颠剑诀整个右侧身子向后倾斜蓄力,蓄到极致,猛地一拳挥出,迎向了魁猴的铁拳! “轰!” 两拳相撞,那剑气所化的天兵傲然而立,竟将那化作魔猿的魁猴巨大的身体竟倒飞出去! 唐颠身体虚浮空中,不复之前疯癫模样,冷冷望着十二兽神殿的众人,一声大喝在空中炸开——“方才是你们哪个打我家徒儿?!前来与我唐颠一战!” “龙鳞!” 魁龙倒吊着一双三角眼,阴冷望着天上的唐颠,召出金龙撞向那剑气所化威武的天兵! 与此同时十二兽神殿其余众人杀到,魁马一马当先,祭出一柄长枪,枪尖寒光闪动,破风刺来! 那蓄着山羊胡的蛮修紧随其后,祭出一柄古怪长镰,横向挥出,舞成一道弯月,如同割草一般砍来! 二人气势汹汹袭来,满面森然的赵清忽然动了,手腕翻转,长剑随腕而动,竟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 长剑越旋越快,赵清甩手,忽如一道霹雳疾射而出,带着渗人寒光朝魁马刺去! “三千剑诀!” 手中长剑出手,赵清手捏剑诀,冷喝一声,那飞出的长剑竟在空中一化二,格去袭来二人的兵刃,二话三,射向他们身后的魁虎,三化百千剑光,爆出绚烂光芒,将袭来的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啮虎盾!” 魁虎手中盾牌重重砸在地上,盾牌又化作一头猛虎,只是这猛虎遭受过城南重击,比之方才气势不知差了几截! “饿虎吞天!” 猛虎出,魁虎暴喝一声,那猛虎狰狞呼啸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将赵清的剑光悉数吞噬! “魁猪!快放瘴气!” 啮虎盾将赵清剑气吞噬,魁虎朝着肥胖的魁猪大声喊道,魁猪闻言毫不犹豫,目露凶光,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肚子上! “嗝——” 魁猪拳头砸到自己肚子上,砸得自己打了个嗝,可随着他打嗝,一股浓黑腥臭的瘴气自他嘴里喷出,朝着赵清与轩辕偏执罩去! “魁鼠!隐!” 魁虎又朝着魁鼠喊道,魁鼠豆眼凶芒闪现,手持弓弩,一头扎进魁猪的瘴气中消失不见! “上!做了他们!”魁虎召回猛虎,将它有变作啮虎盾的模样横在身前,与魁猪招呼一声,一头亦是一头撞进了瘴气! 魁猪见他们闯入,舞动手中钉耙,肥胖的脸上尽是狰狞,亦是撞了进去! 空中,魁龙召出的金龙咆哮撞向天兵,身形亦是闪动,紧随金龙身后射向唐颠! “大鹏!” 金龙撞来,唐颠不慌,手中剑诀再变,那剑气所化的天兵陡然变形,竟化作一只食龙大鹏,鼓动翅膀,张开利爪朝着金龙抓去! 大鹏本就克龙,再加上这金龙方才被城南重创,状态不佳,两者相遇,只是一爪,这金龙便被大鹏抓得粉碎! 金龙粉碎,又变成龙形大刀的模样从天坠落,魁龙掠过,顺手抄起便是一刀朝着唐颠斩去! “虎狩!” 唐颠悬于空中,右边身子后侧蓄力,待魁龙袭来,一式虎狩刺出,汹涌剑气便化作猛虎朝着魁龙撕扯而来! “泼天棍!” 眼见魁龙要被虎狩袭身,那化作魔猿的魁猴身形闪了过来,呲着满嘴的獠牙,挥着一根硕大的棍子,呼啸破空砸来! “轰!” 剧烈爆破声响,这一棍竟将虎狩砸得粉碎! “魁猴,我们联手战他!” 魁龙获救,长吁一口气,眼中狠芒再现,与魁猴说道。 “好!” 魁猴应了一声,身形又起,倒拖手中棍棒朝着唐颠冲去! 地上,乌漆嘛黑的瘴气中,不见里面人的身影,只是“叮当”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草!唐老颠藏私!绝对是藏私!竟还有这么多剑招没有教我!”祝宾归看着天上唐颠与魁龙魁猴的对弈,跳脚愤恨道:“他娘的回去若是他不教我,这辈子他都别想进我家青楼!” 花下客众人早已解决了余下的蛮修喽啰,一众人躲在远处观战。 “城南,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方才蛮修发信号叫人了,要是再拖下去,怕是大批蛮修赶到我们不好脱身了!”小灵子不理祝宾归,与城南商量道。 “嗯!你们在这不要动,我去掠阵,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城南点头,却不要小灵子他们去。 “我也要去!”城南话音刚落,身边的素心一把揽住了他的胳膊,城南轻轻扭头,却见了素心妩媚的笑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就让你陪我去!”城南沉默片刻,点头应允。 可他们身形还未动,地上那瘴气中,忽迸出了一团璀璨的剑芒! 道道剑芒宛若穿透乌云的阳光,自瘴气中迸射而出,绚丽非凡! 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突破瘴气冲天而起,射向了空中的唐颠,正是轩辕偏执! 轩辕偏执静静悬浮在唐颠身旁,桀骜的脸上绽放笑容, “唐颠!两个不成气候的蛮修你也要打这么长时间么?!” 第110章 灭杀 地面上,魁猪喷出的乌漆嘛黑的瘴气仍在,可随轩辕偏执掠出,瘴气之内忽变得异常安静! 轩辕偏执掠到空中,轻狂笑着与唐颠调侃,甚是从容,丝毫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厮杀。 唐颠轻瞥他一眼,沉声说道:“偏执休要扯皮,既然是解决了地面上的,抓紧出手解决这两个,不然一会儿大批蛮修赶到,我们不好脱身!” “怕什么,许久没有欺负这帮蛮修了,今儿杀得痛快,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轩辕偏仗剑而立,眸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轻甩着脑后长发,上翘的嘴角说不出的桀骜! “就显你能!”赵清凭空踏步而来,轻声笑道。 随赵清身形出现,地面上的瘴气渐渐消散,城南众人远远望着,赫然见了蛮族十二兽神殿众人的尸体和地面坚石遍布的剑痕——稍许功夫儿,魁虎众人竟悉数伏诛! “这……这未免也太强了吧?”小灵子不敢相信,用力揉了揉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杀了?” “不然呢?”祝宾归反问小灵子,嘴角微微抽搐——这就是轩辕偏执与赵清老师的真正实力么? “我还当我们足够强,今日一见,方知什么叫做井底观天!”小灵子感叹一声,摇头苦笑。 “好啦,不要感慨了!我见那魁虎的啮虎盾是个宝贝,想来跟他同辈的那些人身上好东西也少不了,趁着那些蛮修援兵未到,抓紧干活!” 城南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望着那些蛮修尸体,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心魔城南竟和城南一般喜欢夺人宝物! “你的意思是……?”小灵子听城南的话,歪头看他,见城南点头,眼中忽亮出神采,肥硕的身子朝魁虎他们的尸体掠去! “诶?灵胖子你干嘛去?”祝宾归一时没反应过来,朝小灵子喊道。 “发死人财!”小灵子头也不回,亢奋的声音传来。 “发死人财?”祝宾归笑声嘟囔着,忽反应过来,大力跺了跺脚,身形亦是疾速掠出——“灵胖子你不仗义!等会儿我,我也来摸一摸!” “噗~” 轩辕偏执三人赶到,素心能感知到他们强劲的实力,知他们是友非敌,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瞧着小灵子与祝宾归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我才知道小西瓜当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什么意思,果真是你给他们带坏了呢~” 素心挽起城南的手臂,轻轻搀着,娇笑赏了他一记白眼,妩媚多情。 空中。 赵清负剑立与轩辕偏执身边,淡淡望着远处的魁猴与魁龙,儒雅淡然的脸上略显一丝沉重,与轩辕偏执道:“偏执莫闹,唐颠说的在理,这儿又不只是我们三个,你杀得痛快了,可若是待会大批蛮修赶到,南儿他们该如何?” “切~” 轩辕偏执好似杀得意犹未尽,可赵清说的在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撇嘴道:“扫兴,此来蛮邦难得遇到像是十二兽神殿这般的对手,却不能战个痛快,得,谁让城南他们在呢,咱们速战速决!” 说罢,狂啸一声,战意盎然朝着化作魔猿的魁猴与魁龙冲去! “吼——” 化作魔猿的魁猴眼见地面之上同伴的尸体,赤红的眼中凶戾更甚,仰天怒啸,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提棍着迎轩辕偏执而来! “轩辕偏执!我要你血债血偿!” 魁猴怒吼一声,手中巨大的棍子翻江倒海一般朝轩辕偏执横扫而来,卷起碎石无数! “叮!” 只听一声悦耳脆响,魁猴气势恢宏的一棍忽静止不动——竟是被轩辕偏执手中长剑剑尖抵住了棍势! “血债血偿么?” 轩辕偏执嘴角上扬,歪头望着化作狰狞可怖的魔猿的魁猴,露出一抹轻笑,“那也要你实力足够才行呢~” “聒噪!” 魁猴大喝一声,身上气势陡然又涨,周身毛发竖起,双臂变得更加鼓胀! “魔猿金刚!” 魁猴赤红的双目圆睁,灵气溢体而出,硕大的身躯竟然渡上了一层金色,功法与魁牛一般无二! 魁猴化作魔猿金刚,气力更足,臂膀发力,运转体内灵气,疯狂挥动手中巨棍,竟想靠蛮力将轩辕偏执砸飞! “这还差不多,不然真是无趣的紧呐~” 魁猴棍上巨力传来,轩辕偏执轻笑一声,眼中战意更旺! “给我去死!” 魁猴赤红的眸子杀意涌动,暴戾气息更重,灵气疯狂集聚在他双臂上,手中巨棍力道又是一沉! “就这么点本事么?” 轩辕偏执脸色越来越冷,终于眼中闪现出了杀机——“若是只有这些斤两的话,你可以死了!” 魁猴出手,可魁龙却未动,一双三角眼阴翳看着对战的轩辕偏执与魁猴,脸上阴晴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轩辕偏执的话,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催动身形,竟想转身抛弃魁猴独自逃命! 方才转过身来,身后便响起了轩辕偏执饱含杀机的声音——“清!风!笑!” 一声啸落,一剑忽起! 轩辕偏执声落,魁龙身后忽暴起一道璀璨剑光,剑光如阳光般闪耀,绚丽夺目! “轰!” 魁龙耳中传来了巨大的爆裂声,一双三角眼更是阴翳,加快身形朝着远方掠去! “听闻蛮族十二兽神殿,殿殿皆英雄,殿殿皆兄弟,怎么?他死了你不想着去陪他,要自己一个人逃么?” 魁龙身形快似闪电,眼见就要脱离战圈,耳边忽传来一道淡雅的声音! 魁龙大惊,猛然止步朝侧方掠去,纵出数丈,站定身形紧张戒备! 他身前,正是穿着一袭月牙儿白长衫儒雅似教书先生的赵清! “阁下好快的身法!”魁龙手持那柄龙形大刀,阴冷说道。 “阁下也不慢呐~”赵清笑吟吟望着魁龙,轻松回他道。 “哼!” 魁龙哪里听不出赵清话中嘲讽的意思,冷哼一声,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阁下不要欺人太甚!” “那你的意思,还要我放了你不成?” 赵清轻笑一声,道:“阁下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今儿的阵势你也见了,想必不会这么天真吧?” “当真不放?”魁龙沉声问道,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自然不放~”赵清手中剑轻轻扬起,笑着回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条金龙狰狞扑来,魁龙声音紧接响起,“不放便不放!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111章 不许城南归清风 “恼羞成怒了么?” 金龙撞来,赵清嘴间浮出笑意,轻声说道,眸子中光芒闪动,脚尖轻点,身子竟陡然不见! 清风有三快——轩辕偏执的剑,唐颠醉后的笔,赵清脚下的赶仙步! 魁龙杀到,可眼前哪里还有赵清身影! 魁龙心中大惊,却反应极快,招手收了金龙,身形不减,又快速朝着前方掠去——竟是虚晃一招,继续逃命! 仓皇逃窜间,惊觉身前一道寒意逼来,整个身形陡然停住,连连后纵,复又纵回了方才的位置! 魁龙抬头,三角眼中尽是骇然——消失不见的赵清,竟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赵清手持长剑,一白衫仍自轻轻晃动着,见逼回魁龙,嘴角挂着笑意,迈步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来! “阁下好反应!只是接下来赵某这几剑,不知阁下还能否避得过!” 赵清迈步缓缓逼近魁龙,说着,整个身形竟又消失不见! 眼前不见了赵清身影,魁龙手持着龙形大刀小心戒备,再也不敢妄动! “哧——” 忽一道剑芒自他右侧袭来! 魁龙沉喝一声,举刀相迎,可一刀挥出,却斩了个空! “哧——” 又是一道剑芒自他右侧袭来,魁龙不敢托大,转身挥刀,可又斩了个空! “哧——” 一道又一道剑芒自他身体周围不断袭来,刺得魁龙狼狈不堪,疲于招架! “哧——” 又是一道剑芒袭来,魁龙再也经受不住这等折磨,三角眼中狠芒乍现,手中龙形大刀抛起,沉喝一声“狂龙金刚!”,那龙形大刀忽然碎裂开来,盘绕在他身体周围,化作一身金色铠甲附着在他身上! 铠甲在身的魁龙双拳紧握,猛得挥拳砸向那道剑芒! “终于使出压箱底儿的功夫了么?”身穿月牙白儿长衫的赵清忽出现在魁龙眼前,手中长剑竖起,望着魁龙冷声说道。 “哼!” 魁龙怒哼一声,不理赵清,依旧狠厉砸向剑芒! 可剑芒还未到他身前,忽静止停住,魁龙竟一拳砸了个空! 魁龙一拳砸空,心中骇然,暗道一声不好,快速收拳防御! 与此同时,赵清轻捏剑诀,手中竖起的长剑光芒四射,随这剑光,之前斩向魁龙的剑芒忽又在他身边浮现,密密麻麻遍布他前后左右,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清风拍岸!” 赵清神色一冷手中长剑曳出一道剑痕,快速斩下! 长剑斩落,魁龙身边的剑芒好似得到指令一般,如同离弦箭矢,悉数朝他射来! 赵清一剑斩落,潇洒转身朝山上城南他们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迈到第三步时,赵清身后忽响起巨大轰鸣,一团剑光陡然炸裂! “可惜了那可化龙化甲的刀!” 赵清轻声自语,只是不再回头! 清风,青云别院。 屋内大堂里坐满了青云骨干,没人说话,只是人人神情肃穆,皆都望着坐在正坐上的大皇子与灵断。 大皇子不复往日慵懒模样,神情亦是严肃! “诸位,兵权拿到了!” 大皇子身旁的灵断发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既是兵权到手,那么接下来,便是我青云一动天下惊的时候了。”灵断环视屋内众人,一双狭长的眸子神采奕奕! “之前呢,刘坤问我,拿到兵权之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我告诉大家!” 灵断不复之前悠然,狭长的眸子寒光闪动,竟少有的严肃,“我们下一步,便是去谋这天!” 灵断话落,青云一众骨干皆是一惊,纵是他们能猜测出大皇子要这兵权的意图,可不曾想会这么快便要行动! “想必诸位心中定是会想,皇子刚刚拿到兵权,军中事物尚未捋清,此间谋事是否快了一些?” 灵断环视众人,轻轻笑了,笑容里满是成竹在胸,自信道:“那么我告诉大家,此间谋事,一点也不快!” 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马飞,与众人道:“想来各位一直以来,都对这位新增成员心有好奇,一个普通世俗军人,如何能入得我青云?” “今日我告诉大家,这位马飞马将军,是我青云安插在边军的自己人,虽他不涉修行,可他在皇子拿到兵权之前,已然帮助皇子将边军事物捋顺,除却边城一战战死的边军,而今剩下的边军,全是誓死效忠皇子的士兵!” “如此,诸位可还有异议?” 灵断说罢,问在座众人。 灵断话落,青云一众人神情渐渐缓和——难怪灵断显得那么胸有成竹! “若是诸位没有异议,那么我便做下一步安排了!” 灵断环视众人,对众人的反应甚是满意,轻轻笑了,叫马飞道:“马将军!” “末将在!” 马飞应声出列,单膝跪地,等候灵断差遣。 “即刻归营,备足万人粮草,调遣步兵五千人,骑兵五千人,好生训练,待我命令,不日出击!”灵断吩咐道。 “末将领命!” 马飞应了一声,转身归营去了! “唐狐禄!刘怀!李寒衣!赵申!”灵断又唤唐狐禄道。 “在!”唐狐禄与其余三人应声出列。 “你们四人即刻出发,各自带着队中成员,自边城至京都沿途分散开来,隐匿城中,待攻城不下时,出手呼应!”灵断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吩咐四人道。 “是!”唐狐禄四人领命出门去了。 “刘坤!”灵断叫刘坤道。 “在!”刘坤应声出列。 “即刻返回京都,与你父亲想法控制京都守军,待我攻到,里应外合拿下京都!” “是!”刘坤领命,出门去了。 “余下众人听令!”灵断又叫在座的其余骨干道。 “在!”众人齐声回应。 “诸位是我青云的老成员了,自我青云成立时便生死追随,灵断心中感激,此次谋事,是我灵断定策,可诸位也知我灵断,我事事都想赢,可事事也都要赌,不瞒诸位,此次行事胜负未卜,所以灵断请求诸位混入我方才要马飞安排的五万骑兵与五万步兵中,随军攻城!” 这些人,是打青云成立之初便追随大皇子与灵断的心腹,面对他们,灵断不再隐瞒,说出了心中实话。 “可这为何不直接与马飞说了,要他安排?”有人问灵断道。 “马飞乃是我设法一手扶持到边军统帅这个位置,他几斤几两我最是清楚不过,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此次行事,虽有我定谋,可我不敢保证他能悉数做的周全!” 灵断狭长的眼眸眯着,眼底射出了寒光,用手在脖间轻轻划过,冷声道:“你们在,我放心些,若是他稍有抗命,必要时……” “好!”众人闻言,哪里还用他多言语?只是简单说了个好字,便出门去了! 大堂中,便只剩了大皇子、灵断与楚南天! “灵断呐,大家都有安排,我该做什么?”楚南天问灵断道。 灵断听他的话,忽然笑了,“无须院长做什么,只是守着清风就好。” “守着清风?清风有什么可守的?”楚南天听灵断的话,疑惑不解。 “嗯,守着清风,那花下客此去蛮邦,屠戮蛮族住民,定是要遭受蛮修追杀的,楚院长就在这守着,若是他们回来,不许那城南归清风!” 灵断远远望着蛮邦方向,眼中寒意惊人! 第112章 胸襟 “不许城南归清风?区区一个花下客,区区一个城南,值得你这么在意么?” 楚南天不解灵断意思,疑惑看他——于楚南天看来,今日要做的事皆是一些大事,以他的地位和实力,灵断自然是要给他安排些重要事做的,却不成想只是留守清风! “院长休要小觑了城南!” 灵断负手立于门前,一双眼睛遥遥望向蛮邦,轻声与楚南天道:“曾记否当年轩辕偏执入蛮邦,一袭红衣牵动商、蛮修界,引发修者大战?今日城南入蛮邦,为复仇肆意屠戮蛮族住民,破了修者不介世俗的规矩,想来他引起的轰动怕是不比轩辕偏执小!” “可若是城南归来,牵扯清风萧泊如阵营的精力,于我们而言不是好事儿么?”楚南天又问灵断道。 灵断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蛮邦,眼中寒光熠熠,“他未归清风,便是好事,他若归了清风,便不是好事,若是他从蛮邦活着回到清风,届时蛮修杀到,牵扯的便不单单是萧泊如,而是整个清风!” “楚院长的实力是要留作接手清风的,不是用来与蛮修厮杀的!所以城南不许归清风,所以楚院长您要留着清风!”灵断脸上闪过一道狠色,斩钉截铁与楚南天道。 听灵断的话,楚南天哪里还不知他用意? 灵断话落,楚南天面露喜色,抚须大笑,“哈哈哈!我懂了!若是城南在清风外,蛮修杀到时那萧泊如若想救他,便不得不离开清风!他们在清风外与蛮修拼杀消耗实力,而我们也正好落得个坐山观虎斗!妙计!妙计啊!不愧是青云智囊!老朽自愧不如!” “楚院长可知该如何做了?”灵断见楚南天会意,微微颔首问道。 “知道!包在我身上!”楚南天满嘴答应,欣喜出门去了。 灵断久久伫立门前,忽好似疲倦了一般,轻轻倚在门框上,轻轻一叹。 听他的叹息,自始至终沉默的大皇子从正座上走下来,迈步走到灵断身边,与他一并站了,轻轻问他,“有心事儿?” “嗯。”灵断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应道。 “因为城南?”大皇子又问道。 “嗯。” 灵断斜靠着门框,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你说,他为了他义父能一怒入蛮邦,若是知道这些都是我们安排的,会作何反应?” “你在忌惮他?”大皇子微微皱眉,问灵断道。 “嗯,我几次三番想置他于死地,可偏偏他每次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灵断微合双目,轻轻捏着鼻梁,“你说,这真的是他命好呢,还是他更有手段?” “手段?哈哈哈,他再有手段,怕是也比不过你,你这次对楚南天的安排,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大皇子闻言笑了——天下他不知,可单这清风若论计谋,灵断在他心里无人能及! “我的皇子啊,你明明猜到了,干嘛还要问我~”灵断听大皇子的笑声,轻轻睁开眼,无奈道。 “喜欢听,不可以吗?”大皇子挑眉看他,脸上挂着坏坏的笑意。 “唉~你呀~”灵断属实是对大皇子的坏笑没辙,只得无奈将自己的计划讲给他听。 “这个安排确实没那么简单的,我本是想要城南死的,可我得知城南入蛮邦非但没死,还肆意杀戮的时候,我竟然不想让他死了。” “我想,若是他不死,在他回来的时候,必然会引来大批追杀的蛮修,届时势必会引起蛮、商两国修者的又一次大战。” “我们要既然要谋这天,便要坐稳这天,如今二皇子在耀阳学院,四皇子在寒星学院,五皇子在雾雨学院,若是他们得知我们谋事,势必会带着各自的势力来京都勤王,若真到那时,只靠我们青云的力量是不足够的,所以要想坐稳这天,那么清风便必须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灵断说着,出门走到院中,院子里,那日他与大皇子堆得雪人仍在,红玉勾勒的嘴好似再朝着他笑。 “所以你就安排楚南天留下来阻止城南回清风,引萧泊如他们出清风迎战蛮修?”大皇子跟着走出来,轻轻拂了拂他的躺椅,裹紧衣衫靠了上去。 “嗯,是的。”灵断坐到大皇子身边他往日下棋看书的座上,轻轻点头。 “就这么简单?”大皇子忽瞥了灵断一眼,那目光竟格外的意味深长! 灵断听大皇子的问话,楞了一下,忽笑了,“也不是,就是怕说了你生气。” “你可拉倒吧,我几时生过你的气?”大皇子不再看他,悠哉晃着躺椅摆手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楚南天终究是个外人,他今日能投靠我们,明日便能投靠其他皇子,所以我想……” 灵断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大皇子,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道:“所以我想与其把清风交到他的手里,不如交到咱们心腹人手里。” “然后呢?”大皇子轻声问道。 “然后……然后我想借着这次机会,让楚南天死!”灵断说着,狭长的眸子习惯性的微微眯起,闪出渗人的冷色! “所以你当初安排楚剑去不第城告知城南义父城南于边城遭难以引他们来赴死,是早就设计好的咯?”大皇子身子瘫在躺椅上,不再发力,只是任由惯性摇着,怎么听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慵懒劲儿。 城南义父、二爹与那一众盗匪,竟是灵断安排楚剑去招过来的! “也不是,当时只是想若是城南死了,该由谁来背这个锅,想来想去,清风也便只有楚剑合适,却不想成了无心插柳之事。”灵断摇头笑道。 “唉~” 惯性渐缓,躺椅越摇越慢,终于停下,大皇子坐起身来,轻叹一声,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走到门口,身子忽顿了一下,与灵断说道:“灵断呐,这楚南天呢,若是杀便杀了,你为我好,我也怪不得你什么,只是你要记住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灵断闻言愣了一下,呆呆望着大皇子的背影,眼中忽闪出喜色,嘴角竟不自觉的翘起,“这便是上位者的胸襟啊,你不得这天下谁得这天下啊,我的皇子!” 第113章 心魔讲城南 蛮邦。 许是刚刚经历过厮杀,许是风雪袭人,今日的夜晚更显凄迷弥漫,就连夜幕中挂着的那一泓弯月,都略显有些忧伤。 一处隐蔽的山谷间,轩辕偏执、赵清、唐颠与花下客一众围着篝火坐着,无人言语,气氛极为安静。 素心、小灵子、祝宾归三人低垂着头,跃动的篝火照亮了他们的脸,他们的脸上,没有劫后余生与发死人财之后的喜悦,有得,只是担忧,甚至是悲伤。 “所以,要我说几遍才好呢,我真的不是城南,我只是他的心魔。” 心魔城南亦是低垂着眉眼,腥红的眸子已然不复之前的无情,复杂的情感在他的眼中流转。 “你们都是了解城南的,若是换做他,又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去屠戮那些非修行之人?” “他呀,其实真的不是很适合走修行这条残酷的路呢,他最初的初衷也只是向往江湖而已啊,可是他呢,又倔强,一旦选择了,不走出个名堂来,又不甘心。” 心魔顺手捡了一根枯柴,捏在手里把玩儿,低头苦笑,“我知道你们担心他,可真的不是我不愿意回去,他义父跟他二爹死在他面前,他恨,恨自己无能,他又怕,怕自己心软杀不痛快,所以……所以他选择了封闭自己,将我放了出来,他不醒,我也回不去不是?” “城……心魔,你能给我讲讲城南么?我想多多了解他一些。”素心抬头,妩媚的脸上神色平静,一双媚眼淡淡看着心魔。 “这该怎么说呢?” 心魔苦笑——既然大家都获救脱身了,自己不走,又跟着他们来这做什么呢? 今天在山顶上,赵清见城南时便觉得他不对劲儿,纵使一个人再愤怒,哪有眼睛一直是腥红色的? 可蛮族十二兽神殿的人在,又发出信号叫人,当时的情况根本来不及多问,只得先行出手灭杀蛮修救人,待将那些蛮修斩杀后,将花下客的人带到他们在蛮邦的藏身之所,才腾出时间来问他。 赵清护徒心切,几欲将心魔当成了夺舍的魔头,若不是轩辕偏执拦着,险些与唐颠联手将他灭杀! 轩辕偏执是遭受过城南的经历的,当时他的心上人误入蛮邦被害,轩辕偏执也曾在规矩与感情之间痛苦挣扎,也正是在那时,他衍化出了自己的心魔。 不过与城南不同,他是在脱凡境后衍化心魔,以他的实力自然能将心魔炼化。 可谁又敢说他当年一袭红衣入蛮邦不是受了心魔的影响呢? 所以轩辕偏执是理解城南的,也明白心魔说的是真的。 只是他不敢相信,城南竟要强到这种地步,只是初涉修行,便衍化出了自己的心魔! “唉……说说吧,我啊,做了城南的便宜大哥,可对我这弟弟,了解却真的不多呢!”轩辕偏执轻叹一声,与心魔说道。 “嗯,说说吧,我也想多了解一下南儿,身为他的师父,竟不知他衍化出了心魔,真是失职呢~”赵清亦是叹道。 “说说吧!我们也想知道城南一直以来心里到底再想什么!”小灵子与祝宾归抬起头,诚恳望着心魔道。 “你们……”心魔看着眼前一张张面孔,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情绪,说不出是感动、是羡慕、亦或是嫉妒。 可心魔看着他们真诚的目光,终还是动容,轻叹一声,与他们说起了自己在识海中所见到的城南。 “城南呐,真的有些低情商呢,他不善于表达,只是将大家对他的好,对他的感情深深藏在心里,虽嘴上说不出,但是他真的很努力,他每次进识海,都是为了变强。” “他匆匆到识海来,又匆匆自识海走,每一次每一次,来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变强,我不要再让他们替我承担我该承担的压力,所以他每次在识海与我交战,都是拼了命的,只求能在生死对决中能多那么一点点的提升。” “他呢,又有些自卑,要是不自卑的话,又怎么会这么早就催生了我?他出身不好,打小就被父母遗弃,所以他一直觉着低你们一等,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一直不敢接受小狐狸你,还有那个小西瓜的情意,他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你们。” “可是呢,他又重感情,小灵子的恩情,赵清老师的恩情,轩辕偏执的恩情,包括在做每一位哪怕对他有过丁点帮助的恩情,他都记得,所以那落枫城掌柜的遭难,他拼了命也要去落枫城报恩,所以这次他义父跟他二爹被杀,他放我出来,只求能入蛮邦杀个痛快,为他义父跟二爹祭灵!” “他呀,最大的梦想就是入江湖,可是呢,他自打入了修行,最大的梦想就是出江湖,在识海中有时候闲下来,他也会跟我聊天,他说,若是有一天他的麻烦事儿没那么多,他身边的人若都安好,他便谁都不跟着争了,包括这具身子都不与我争了,就回到不第城去继续开那间酒肆,要寨子里的小年轻帮衬着,不必柴米油盐,虽不怎么高贵,也不那么凄惨,无需劳神费力,也无需顾忌太多。” “他说不第城虽然不大,但是生活节奏恰到好处,一切都平平淡淡,闲来无事饮酒听书,漫步赏花,看看书,写写字,勾搭勾搭不第城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儿,若是还有闲情呢,便养上一只狗,再养一只猫,哪里也不去了,就在不第城窝着,他说那里虽然不够美丽,可他就是喜欢,太阳雨雪都喜欢。” “他还说,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定把你们都叫着,去亲口尝一尝他用不第城的水,不第城的桃花亲手酿的酒,顺带呢,让你们瞧一瞧他在不第城受欢迎的程度。” 心魔说着,忽然笑了,“他呀,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闪出的那道光真的很迷人呢~也难怪忘……” 心魔忽顿了一下,改口道:“也难怪那么多姑娘会喜欢。” “心魔……恕我直言,你跟城南是要争夺这具身体的吧?可是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讨厌城南。” 心魔在描述城南的过程中,素心一直平静看着他,素心最擅便是感知人心,她明显感觉心魔对城南的感情没有那么敌视。 “我?” 心魔摇头笑笑,笑容没有之前那么邪气,竟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谁知道呢?等真到了那个地步再说吧!” “唉~” 轩辕偏执轻叹一口气,与赵清对视一眼——城南这心魔竟衍生出了独立的感情,城南日后要走的路不简单呐! “都早早休息吧,明儿个我们送你们回清风!” 轩辕偏执听罢心魔的话,心情略显一丝沉重,与花下客一众人说道。 只是,他们听过自己那兄弟城南最真实的一面,真的会就这么睡去么? “唉!” 心魔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沉默的面孔,心中轻叹,“或许,我该回识海去想办法将城南喊醒换他出来吧!” 第114章 苏醒 今夜无星,只有一泓弯弯的下弦月孤零零挂在漆黑的夜幕中,不圆,可它射出的光芒却足以笼罩众人歇息的山谷。 月光凄静,如时间卡壳般寂静,只是偶有冰凉的风袭过,吹得人心儿更加的沉重。 城南的识海也很静。 “你回来了?” 忘川低垂着眉眼,识海中的金光映得她身旁的桃花树花影婆娑,稀疏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显得更加动人。 “嗯。”心魔斜靠在树下的那张方桌上,给自己斟上了一盏酒。 有桃花落到他的酒盏之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忘川……” “心魔……” 心魔轻唤忘川的名字,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想忘川同时叫了他。 心魔轻轻弹去酒盏中那叶桃花,朝着忘川笑了,笑容与往日不同,看起来很柔和,很温婉,不似之前的邪气。 心魔举盏浅酌,笑道:“你先说。” “我……” 心魔要她讲,可忘川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静静站着,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娇瘦的身形看上去让人心疼。 心魔沉默,只是一盏又一盏的饮酒,最后竟端起了酒坛往喉咙里灌! 酒水从他的嘴角溢出,顺着他菱角分明的下巴淌下,打湿了他的前襟,可他好似不觉,只是仰头痛饮,好似这酒能解他心间的愁。 一只手搭上了心魔高举的酒坛,心魔垂眼看,是忘川站在了他的身前。 “不要再喝了。”忘川动人的眸子平静看着他,轻轻摇头。 “为什么?” 心魔放下酒坛,低头看着忘川,猩红眸子里有复杂的情感涌动,“这……算是关心我么?” “你醉了……” 不知怎么的,忘川竟不敢去看此刻心魔的眼睛,轻轻低下头去,躲避他的目光。 “醉了么?” 心魔呢喃着,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醉了好啊,城南说,一醉解千愁,若是醉了,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便会忘了吧?” “怪我,我不应该要你出去的,我……对不起!”忘川低着头不敢看他,话语间满是自责与歉意。 “跟你没关系,是我受城南影响太多。”心魔摇头笑笑,伸手轻轻拈下一叶桃花,静静看着,竟有些出神。 风吹动他的长发,邪气的猩红双眸映着桃花,竟多出了一分迷人的韵味。 忘川偶抬眼一瞥,此刻的心魔与城南竟极其相似! “我想回来!” 许久,心魔收起目光,搓指碾碎指间桃花,展露笑颜,抬头望着忘川道。 “可是……” 忘川抬头,想说城南还未醒来,可见了心魔的笑容,忽的一愣,后边的话没有说出口。 此刻的心魔,脸上的笑容与城南一般无二,映着金灿灿的光,显得格外好看。 “我在蛮邦呢,那些蛮军和蛮修,杀得足够多了,这些本他应该做的事儿,我都替他做了,可是不停的杀来杀去,我真的感觉累了,我想回来歇歇,可以吗?”心魔看着忘川,轻轻笑道。 “你……你打算怎么叫醒他?” 忘川本想拒绝,可抬头见了心魔轻轻的笑容,话到嘴边又拐了弯——是啊,心魔本就是要与城南争夺这具身体的,自己又凭什么要他为城南去付出呢?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只要你不干预就好。”心魔听忘川的话,嘴角轻轻扬起,若不是他那猩红的眸子有些渗人,看起来真如个邻家男孩儿一般。 “那……那好吧。”忘川犹豫,终点头答应。 “好!”心魔笑道,起身朝着酒肆二楼走去。 忘川站在桃花树下,望着心魔的背影,心中忽升起一股错觉——这便是城南! “唉~或许自己当时出手灭了他就好了吧,如今他有了自己的感情,那他究竟是心魔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呢?”忘川坐在那张放桌上,看着桌上的那坛酒,轻叹一声,心里忽然涌出想喝酒的念头。 酒肆二楼,城南的卧室里。 心魔背对着窗沉默站在城南的床前,看向城南的目光情感错杂,金色的光透窗而入,将他的影子延到城南的脸上。 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一双猩红的眸子极其醒目。 “城南……” 心魔伸出手,轻轻抚摸城南的面容,轻声呢喃,“你说,明明你我是一个人,可为什么大家对我们的态度差这么多?” “你知道么,我这次出去,变了好多,我开始向往你平日里所说的感情,开始向往你平日里所说的江湖,开始向往你平日里所说的一切一切,我……竟然开始羡慕你了呢。” “这次出去,遇到了很多你身边的人,他们都很好呢,我很喜欢,也正是遇到了他们,我才发现,即便是我能取你而代之,也变不成你。” “他们呢,很喜欢你呢,就像是忘川喜欢你那么喜欢,他们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儿,我能感觉出来,他们很想让你醒过来。” “所以啊……你醒过来好不好?” 心魔抚摸着城南的脸,语气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我也有累的一天不是?后边还有好多事儿要去面对,你总不能一直逃避,要我来替你扛着不是?” “不是我说,有时候我真的看不起你啊城南,怎么说你也是个七尺男儿,干嘛老是遇到事儿就要逃?就不能站出来勇敢的去面对么?” “为了你,现在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来了蛮邦,一个个的明知道不是蛮修的对手,还梗着个脖子拼死拼活,可是你呢?封闭了意识跑到识海里躲着,放我出去便什么也不管了,对他们你不觉得心中有愧么?” “你知不知道,他们特别可笑的拎着刀剑挡在蛮修面前,妄图蜉蝣撼大树,只为给你争取活命的时间?”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师父跟轩辕偏执他们赶到,你那票兄弟们就真的没命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死里逃生后问得第一件事不是关于自己的伤势,而是躲在识海中的你?” 心魔提起花下客一众人,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一把薅住了城南的脖领,将他拽坐起来! “你他娘的重感情,你义父跟你二爹死了,你难过你封闭自己的意识,我理解你,可是现在他们就在外边,为了你深涉险境,可你还在识海里躲着不肯出去,难道他们对你那份赤诚的兄弟情就不是感情了么?他们就活该为了你去死?!” “且不说他们,我他娘的可是你的心魔!心魔诶,是要跟你争夺这具身体的,凭什么你难过了往识海一躲,该你做的事儿都要我扛?我他娘的欠你的?” “草!我跟你说话,你有点反应行不行!” 心魔越说越愤怒,猛地一拳打在城南脸上,继而又是两拳,三拳…… “给我醒过来!” “你他娘的给我醒过来!” “给我像个爷们儿一样出识海去挑起你该挑的责任!” “……” 心魔的拳头如骤雨一般落在城南的身上,闷声作响! “你他娘的给我醒过来!出识海自己去照应你那帮兄弟去!” 心魔又是一拳挥出,可忽被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拳头。 “我说……你打上瘾了?你说的话我都能听得见,有话好好说不行么?非得要动手?” 心魔动作僵住,猩红的眸子里闪出喜悦的光芒,“你他娘的醒了?!” “嗯,醒了!” 封闭意识的城南,此刻睁开了眼,一双眼中神采奕奕,灿若星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正朝着心魔笑! 第115章 喜欢 城南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心魔看着城南的笑容,心中欣喜,可鼻头却忽得一酸。 “草,明明我是要跟他对敌来争这身子来的,可他醒了,我干嘛要这么开心?” 心魔揉了揉鼻尖儿,强忍着眼眶中的那股子热意,心中暗自骂自己立场不坚定。 “醒了还赖在床上干嘛?还不抓紧去看看忘川?!你可知她守了你多少日,为你流了多少泪?!”心魔扭过身去,不再看城南,背对城南凶巴巴喊道。 他的背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掀被下床整衣的声音,也传来了城南移动的脚步声,可他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酒肆雕花木门旋动的声音。 正纳闷着,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心魔猛得回首,却见了城南真挚的笑。 “兄弟,谢谢了!”城南笑容徐徐绽开,一双迷人的眸子微微弯着,灿若初阳。 心魔不知怎么的,听城南这句话,强忍着的眼眶中的那股热意,忽又涌了上来。 心魔撇撇嘴,没有理城南,哼了一声,径自走到桌前坐了看窗外的桃花。 “吱哑——” 他身后响起了城南开门的声音,听这声音,高傲看桃花的心魔嘴角忽露出了一抹暖暖的笑意。 “兄弟么?” 心魔低声呢喃,摇头笑笑——好像自己蛮期待这个称谓呢~ 酒肆门前,忘川托腮倚着那张方桌对着满树的桃花发呆,灵动的大眼睛不复往日神采,只是呆呆望着,像是在看桃花,又像是在看桃花后面城南识海中的远方。 “忘川。” 城南自酒肆出来,踏着满地的桃花,徐徐走到她身边,轻声唤她的名字。 忘川却恍若未闻,顾自发呆出神的望着桃花。 纵是她发呆,姽婳流眄却丝毫不输那满树的胭脂。 城南喜欢,伸出手去蒙住她的眼睛逗弄她,却不想惹恼了忘川。 “心魔你干嘛?!” 忘川猛得惊叫一声,蹦起身来,将城南一个背摔甩了出去,螓首蛾眉间满是怒意,“你疯了么?!” 可待看清她甩出去的人儿,那满面的怒意如同春雪遇骄阳,缓缓融化,换做了潺潺柔情。 “城南!” 忘川一双柔荑轻掩朱唇,不敢置信的看着撞到树上头朝下的城南,双瞳泛起盈盈秋水,雾气氤氲。 这些天来,忘川曾想过很多次城南醒来时候与他见面时候的场景——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甚至都想到是不是要再幻化出一身与往日不同的衣裙来穿给他看。 她演练过很多很多次,可偏偏不曾想到,城南醒来竟是如此会面! “城南!” 忘川又唤一声,声音已然带了哽咽,话音未落,曳出一串绝美的虚影,人已扎到了城南怀里。 “城南,我好想你!”忘川死死抱着城南,终梨花带雨委屈哭了出来。 “乖~” 城南轻抚她的雾鬓云鬟,暖暖笑着。 城南封闭了意识,可于识海中,却不知怎的就是能听到忘川与心魔说的话,这几日里,忘川不知对沉睡的他说了多少次的喜欢。 城南是明白的,所谓喜欢便是不顾一切的付出,在喜欢一个人的过程中呢,是不会去衡量自己付出了多少,以及对方付出多少的。 忘川呢,就是这样,她对城南,情不知所起,一切都是由内而外自然的流露,不掺杂任何杂质,干净得让人心旷神怡。 如今醒来拥着为他沉睡担忧憔悴,为他醒来喜极而泣的忘川,叫他如何能不喜欢? “我不要乖!每次你要我乖,便要离开!从今往后我都不要乖!” 忘川的小脑袋窝在城南怀里,哽咽撒娇,一双粉拳不住捶打着城南的胸口。 “这次不离开~”城南温柔摩挲着忘川的头,浅浅笑着,眸间柔情流转,一如满树的花色暖人。 “真的不离开?” 许久,忘川停止哽咽,却腼腆害羞,死赖在城南怀里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真的啊,有我家小忘川在,我还要去哪里呢?”城南紧紧抱着忘川娇瘦的身子,下巴轻抵着她的头,笑着说道。 “谁知道呢,你哪一次都说要多陪我的,可又哪一次陪了?” 忘川娇嗔道,可忽又反应过来来城南话中的意味,更是娇羞! “呸!谁是你家的忘川!”忘川一张俏脸通红,轻啐一声,可她的小脑袋,更是往城南身上贴了贴。 “哎呀,被拒绝了呢!” 城南故作懊恼喊了一声,嘴角又掠起一抹坏笑,“唉~看来忘川不喜欢我呢!” “呸!” 忘川猛然起身,却见了城南嘴边坏坏的笑意,“好哇!你捉弄我!” 忘川娇嗔一声,更是不依,一头撞进城南怀里,用小脑袋不住拱他。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城南被忘川拱得发痒,大笑问她。 “哼!不喜欢不喜欢!”忘川用力顶着城南的胸口,嘴里喊着,可却不敢去抬头看他。 “哦?” 城南坏笑着托起忘川的头,凑过脸去看她的眼睛,贴得极进极进,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呢,一个人是不是说谎看她的眼睛便能看得出来,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如实回答哦,喜不喜欢?” “喜……喜欢……”忘川脸红的娇艳欲滴,一双大眼睛向别处瞟着,不敢与城南的眼睛对视。 “唔……” 忘川话音刚落,唇间便是一暖。 “他吻我了!” 四瓣柔软的唇接在一起,忘川犹如雷击一般愣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挣扎,怔怔闭上了双眼,只是心中那甜甜的感觉让她不禁紧紧攀住了他。 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两人的唇分开。 “你这个坏人,就知道欺负我,哪有你这么强迫人家的,便不许人家考虑一下的么?”忘川窝在城南怀里,脸红的像是喝醉了酒。 “谁说不许你考虑了。” 城南咂摸这嘴里的香甜,似是意犹未尽,“我给你时间考虑的,时间很长很长,要一生,你若是同意呢,我这一生里最好的都给你,你若是不同意呢,我这一生也便要荒废了。” “呸!你这哪里是让我考虑,明明是在威胁!”忘川轻扭城南娇嗔道,可心里漾起的那种幸福感,比蜜甜。 “真般配啊!” 酒肆二楼的心魔站在窗前,远远望着树下依偎着的城南与忘川,心中叹道。 “要是我是城南就好了。” 心魔想着,心底竟升起一股羡慕。 第116章 出识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刻的城南心中,或便是这种想法吧。 城南紧紧拥着怀里的忘川,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恍然失神。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只是城南一个恍然间,便是一夜悄然溜过。 “我说,你们虐狗也不带这个虐法不是?” 心魔从酒肆二楼下来,轻轻走到他们身前,坐在长板凳上笑着看他们。 “可不是我不懂事儿来打搅你们,只是你醒过来了,总不能还赖在识海里不出去吧?你俩都腻腻歪歪抱了一宿了,那轩辕偏执说天亮了要带你们回清风呐,你不出去看看?”心魔撇嘴与城南笑道。 “你不说我几乎都要忘记这还是在识海了。”城南笑着,刚想要起身,却被忘川用力抱紧了身子。 忘川没有说话,只是头紧紧贴着城南的胸口,撅起了嘴。 “怎么?我怀里就这么舒服么?” 城南无奈笑笑,宠溺揉忘川的头,哄她道:“忘川乖啦,你也听心魔说了,他们都在等我呢,我总不能醉死在你这温柔乡中不管,任由他们等着对不?我先出去善个后,等回了清风呢,我就抓紧提升修为,争取早日带你出去!” “说话算话?”忘川被城南说的脸红,噘嘴问他。 “嗯,你现在是城南家的小忘川了不是?也不能总让你在识海里看这虚幻的桃花,等我修为提升了,带你去不第城,看看不第城三月那满城的桃花!”城南点头,一双眸子微微弯起,笑若春风。 “一定很美吧?”忘川轻声呢喃,动人的双眸满是神往。 “很美~” 城南温柔笑道,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稍稍一黯,“也要带你去我长大的寨子,让我义父跟二爹瞧一瞧他们的儿媳呐。” “嗯~”忘川点头,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她此刻她幸福的飘到了空中的心儿一般。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静谧美好,就连心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打破他们二人相与的温馨时光。 许久,城南收拾好心情,在忘川额头浅浅一吻,踏步出识海去了。 心魔与忘川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心思各有不同。 忘川呢,自然是完全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之中。 只是心魔看着城南,陷入了沉默——城南这次出去,怕是要面临的事儿少不了吧~ 识海外,昨夜那团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了袅袅青烟轻轻晃着随风飘摇,变得愈发浅淡。 众人昨夜睡得不是特别好,天色一亮,便起身收拾行囊,等待出发。 大家都在等城南,城南昨夜说过故事,便好似极其疲惫一般陷入了沉睡。 “连续经历了几天的厮杀,许是累了吧?”小灵子蹲在城南身边,瞧着熟睡的城南心中想道。 素心在他一旁,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水,扯下一片衣衫做手巾,沾水在手心儿捂热了,温柔擦拭城南脸上干涸的血迹。 “城南真是好命,有素心这般贴心的人儿守在身边,唉,也不知道我家雅儿现在如何了。”祝宾归在一旁瞧着,心中感慨。 许是被素心的动作惊扰了美梦,又许是冬日晨阳打在了他的脸上,熟睡中的城南眼皮轻轻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哟~都在呐!” 城南睁开眼,对着素心三人灿烂笑道。 “你……城南你醒了!” 小灵子蹲在城南身边,惊喜叫道——此刻城南一双眸子不复心魔的腥红显色,黑的发亮,自然便是城南本尊! “赵清老师,是城南!是城南醒过来了!”小灵子激动绷起身来,扭头朝着赵清嚷道。 “你激动什么,醒过来了就出发呗,等一下!你说是城南醒过来了?!”轩辕偏执听小灵子的话撇了撇嘴,又忽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城南,不是心魔! 当下也是大喜朝着城南掠了过来。 轩辕偏执快,赵清身形更快! 小灵子话音刚落,赵清身影便化作一阵风,掠到了城南近前! “南儿……” 赵清看着城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城南!” “你醒啦!” “……” 随赵清先到,在场众人听小灵子一声嚷,都凑了过来。 大家围着城南,你一言我一语的与城南说着,脸上带着笑容,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关心。 城南望着众人的笑脸,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嗯,醒啦!” “你醒了,那你的心魔……?”小灵子问城南道。 “他呀,在我识海呆着呐!”城南想起心魔,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你识海?那他还会不会再出来?”祝宾归接话问道。 “若非我再刻意放他出来,他应该不会出来了吧?”城南想起心魔回识海的模样,摇头笑道。 “行啊你小子,如此境界便衍化出了心魔,放纵心魔入蛮邦,竟使得你那心魔有了感情,运道不浅呐!”轩辕偏执在一旁调侃道。 “去去去!休要调侃南儿!” 赵清最先到城南身边,此刻却被一拥而来的众人挤到了外边,扒开众人走到城南身边,一双眼睛看着城南,饱含慈爱。 “南儿,你醒啦!”赵清轻声与城南道。 “嗯,醒了,师父。”城南点头回道。 “醒了就好,记得下次可不要这么冲动,以身涉险了!”赵清关切责备城南。 “嗯,不会了师父,这次是徒儿不好,给师傅丢脸了。” 城南小声说着,看赵清的目光竟有些惭愧——要知道,城南是立过誓言的,说要将赵清的门号响彻云霄,可这次本应他要挑的责任,他却放了心魔出来,选择了逃避。 “提那做什么,这次你来蛮邦,虽受了心魔的影响,却当真杀出了我商国修者的风采,师父怎么会怪你?只是说,以后行事要谨慎些,这次若不是偏执发现你的剑光,你们就要葬身蛮邦了。”赵清轻拍城南肩膀,笑着说道。 “是,南儿记下了。”城南点头道。 “好啦!城南醒来是好事儿,大家收拾收拾,有事儿等回了清风再说!”轩辕偏执最是洒脱,受不了赵清磨磨唧唧的样子,挥手驱散众人,招呼他们上路。 “得嘞您呐!”唐颠大笑一声,抛出手中长剑,催动剑诀倍化剑身,拽了祝宾归与几名花下客的人,御剑朝清风而去。 “胖师弟,咱们也走!”轩辕偏执长啸一声,载着小灵子几人扬尘而去。 “这俩急性子,咱们也走吧?” 赵清笑骂一声,祭出手中长剑,拉起城南与素心,御剑随着他们回清风去了。 第117章 十里红妆 赵清御剑载着城南与素心在天上驰骋,虽有晨阳,可冬日的高空中格外的冷。 素心不冷,却抱紧了城南。 自打城南醒来,素心没有跟城南说过一句话,即便是此刻抱着他,也没有言语。 赵清偷偷回头一瞥,心中感叹,“这城南自清风秘境带出来的小狐狸,倒真不像个魅惑众生的狐妖,如此模样,却是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的姑娘。” 昨天夜里,小灵子与赵清三人说过素心的来历,赵清三人是知晓素心的真身的。 “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也最怕心事虚化,成了镜中月水中花啊~” 赵清暗叹一声,悄悄收回目光——这小狐狸出落的标致,也看得出她对城南的喜欢,可若是日后要是真的与城南在一起的话,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压力呢! 素心没有发现赵清偷偷瞥她们二人的举动,一双妩媚多情的眸子看着城南,也只是看着城南。 城南不觉,嘴角挂着笑容,一如此刻美丽的天空般云淡风轻。 大抵多数的喜欢,都是从当初的惊鸿一面逐渐深化到深入骨髓吧,素心喜欢城南,从他在清风秘境将她揽入怀中救下她的时候,就喜欢。 素心最喜欢的,便是城南的笑容。 可她见了城南此刻的笑容,心里却没来由的升起一阵阵心疼。 “有些痛苦是不不能逢人就说的,那种痛苦只能独自面对,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藏得很深很深,就像是你往日云淡风轻的笑着,却不让别人你牙齿咬得多紧,就像是你往日嬉笑怒骂玩世不恭,却不让人知道你哭起来只能无声落泪。” 素心的小脑瓜忽然闪出了她在那些捡来的书上看到的话。 “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素心想着,环着城南的纤纤玉臂,愈发的用力,头也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了素心?” 城南察觉出了素心的一样,偏头轻声问她。 “城南。”素心轻启朱唇,喃呓他的名字。 “嗯?”城南扭头,没有瞧见素心的脸,只是刚好嗅到了素心发间的清香。 “平日都是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以后改过来好不好?”素心低声喃喃,与城南商量。 “改成什么?”城南轻轻笑了一声,问素心道。 “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蛮邦也好,清风也罢,便是那九幽黄泉,你去了,我也要在,所以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不说,好不好?不管如何我都在的城南。”素心紧紧抱着城南,在他耳边说道。 素心的话入耳,城南心中怅然一叹——素心的心意他又如何不知?只是方许了忘川一生,又哪里去寻一生来许素心?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呐,阿宾诚不欺我!” 城南心中暗叹——这是想起祝宾归在秘境时说过的那句玩笑话呐! 城南不知该怎么回答素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去提起忘川,只是盘坐任由素心抱着,不再言语。 冬日暖阳赤金色的光洒在他们身上,也将白色的云染得红晕弥漫,幻化成一幅精美的画卷。 只是画卷的那头,远远出现了几个黑点。 “是他们!是商国的修者!” “快!发信号叫人!我们追上去,不要被他们跑了!” “……” 黑点由远及近,几声嘈杂的叫嚷声,打破了画卷的静美——竟是蛮修追了上来! 昨天自打蛮族十二兽神殿的人发出了信号,便有蛮修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只是轩辕偏执他们三人出手干净利落,早早解决了蛮族十二兽神殿的人脱身,才没被他们寻着。 可一众蛮修赶到时,见了山间被他们斩杀的蛮族十二兽神殿众人的尸体,又岂肯善罢甘休? 无须人号令,也无须人组织,这些蛮修自发组成了搜捕队,满山遍野的找,都未曾找到,却不想竟在冬日清晨的湛蓝的天空中寻到了他们! “商贼修走!” 蛮修发出召集众人的信号,催动御空法器追上前来! “哦?有蛮子发现我们了呢!”城南正愁不知该怎么回答素心,听蛮修的呼喊声,忽灿烂笑了。 “来的正是时候呢!”城南心中暗道,轻轻挣脱素心怀抱,转身立于赵清剑上,直面追赶而来的蛮修! “是那小子没错!杀了他!” 城南转身,蛮修远远见了城南的面庞,心中更恨,咬牙怒喝一声,更是催动灵气追赶上来! “杀了我么?” 城南嘴角上翘,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笑意看着加快速度追上来的蛮修,手中惊鸿缓缓出鞘! “呼——” 还不待城南出手,一团狐火呼啸朝着那些蛮修射去! 素心婀娜身姿坚定挡在城南身前,一头似缎长发迎风飞扬,眸子寒光闪动,俏脸之上遍布寒霜! 自昨夜之后,素心暗自发誓,再也不叫他人伤害她的城南,可今日,这些蛮修便要坏了她的誓言! “这些蛮子还当真是不死不休呢!”赵清移步上前,眉头微蹙,不悦望向追来的蛮修。 “君子剑也在!上!留住他们!” 蛮修避过素心的狐火,见了走到城南身边的赵清,招呼一声,更是不要命的冲过来! “十里红妆!” 素心恼怒这些蛮修将城南重伤,也恼怒这些蛮修穷追不舍,更恼怒他们打破了自己与城南的美好时光!不待城南与赵清出手,怒吒一声,愤然出手,一出手便是杀招! 素心抬腕低眉,云手轻舒,忽然间衣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 细看,那红艳艳美丽动人的瓣瓣红花,竟是由火凝成! 花瓣飘飘曳曳,一片片旋转铺展,映红了天! 素心一头青丝墨染,衣诀飘逸,收袖轻甩,火凝花瓣铺天盖地席卷而出,烧向那追赶而来的蛮修! “好一个惊艳的十里红妆!” 城南见这漫天的火红心中赞叹,眸中神采闪现,缓缓扬起手中惊鸿,挑眉与素心道:“我且再让这红妆铺得快些!” 说罢,灵气运转,一剑猛烈挥出! “大风歌!” 一声喝落,猛烈狂风犹如狂狮奔腾而出,夹带着漫天的火红,朝蛮修袭去! 第118章 突围 狂风带火,那红色的火苗像是跃动的红莲,摇曳生姿,美丽动人。 可是越美丽的东西便越有毒,漫天的火势铺天盖地,仿若与冬日争辉,陡然将方圆数里温度提升! “快逃!” 蛮修见势不妙,大声惊呼,催动御空法器转身仓皇而逃。 可他们那里快得过城南的大风歌去? 城南一式大风歌与素心十里红妆混合而出,速度不减,杀伤力却倍增!几个呼吸间便将那几名蛮修淹没在素心的狐火中! “啊——” 狐火上身,几名蛮修瞬间被烧成火球,痛苦嚎叫一声,化作焦枯黑碳自空中坠落下去! “老师,能否再快些?我怕阿宾与小灵子他们也遭遇到了蛮修的袭击!”蛮修伏诛,城南担心花下客众人,催促赵清道。 “好!”赵清亦是担心,应了一声加速御剑,朝着小灵子他们追去。 “哪里走!” 身形方动,便是一记刀芒破空袭来,随后冲天而起又是数道蛮修身影,御器朝着赵清他们追来! “铛!” 城南舞剑破去刀芒,心中更急,与赵清喝道:“师父快走!先去与他们会合!” “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一声怒喝想起,又是数名蛮修追了上来! 随着这几名蛮修现身,远处天际线忽黑压压追上来犹如过境蝗虫一般的大片蛮修——正是收到了叫人的信号追赶而来! “草!人真他娘的多!” 城南望着远接天际黑压压的蛮修,啐骂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更是握紧了手中的惊鸿,“师父快走!追上大哥他们回清风求援!” “哼!你们走不了了!” 又是数道蛮修掠上天空,做法结阵,挡在前头拦住了他们的去势! “糟了!” 赵清见那挡在身前的蛮修,心中暗道不妙,慌忙停下疾速飞行的仙剑——来人赵清熟悉,正是蛮修中擅长布阵的鬼修一脉! 赵清是与鬼修一脉打过交道的,鬼修一脉不专修行,却极擅布法结阵,所结的阵法变化万端,可抵十万精兵! 赵清御剑悬浮于空,忌惮看着前方结阵的鬼修,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这一停的功夫,无数蛮修御器前来,四面八方,将城南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清环首看了一下蛮修,心中一沉,纵是他数次出入蛮邦,也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看来这次蛮修是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赵清身子往城南那边靠了靠,与城南素心三人呈三角状背靠着背,沉声说道。 “师父,咱离清风还有多远?”城南打量着包围他们的蛮修,虽也有些头大,心思却依然活络。 城南这是掐算时间,准备突围呢! “全速御剑的话,约莫还有半日路程,怎么?”赵清听城南的话,已将他的想法猜了个大概,低声问他道。 “素心,你能御空么?”城南又低声问素心道。 “能!”素心点头回答道。 “好!听我口令,待会儿蛮修攻上来,我喊一二三,师父收剑攻击,然后咱们一起往地面上冲!”城南警惕着蛮修,与赵清和素心低声道。 蛮修在空中结阵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城南却偏不走空中,要从地上突围! “好!”赵清与素心点头,各自功法催发到极致,等待蛮修的攻击! “啵——” 鬼修一脉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继而一股能量波纹荡漾开来——这是结阵完成了! “杀!” 这闷响传来,好似响起了战斗的号角,不待有人发号施令,蛮修便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朝着三人扑来! “一!” 蛮修动,城南沉声低喝,素心与赵清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二!” 蛮修近及身前,城南手中惊鸿抬起,双脚微微抬起,脚尖顶着剑身弓身蓄力! “三!” 蛮修杀到,城南忽爆喝一声,双腿猛然发力,身形弹射而出! “逃!” 城南拉起身边的素心,大力将她往地下掷去! “夜月斩!” 甩出素心,城南陡然转身,手中惊鸿狂舞,道道剑气朝着天上蛮修斩去! “清风笑!” 与此同时,身旁的赵清亦是转身,仙剑在手,挥出数道剑光袭向蛮修! 剑气出手,赵清与城南错愕对视一眼,又相视笑了,——这两师徒,竟都想着由自己来断后! 两人会心一笑,不再多说,身形猛然坠落,朝着地面掠去! 城南与赵清的剑气如虹,冲天而起阻断了蛮修的攻势,二人脚方触地,便又若离弦快箭朝着清风的方向掠去! “城南……” 素心被城南掷到地上,自然是没走,见城南落地,上前想要责问他为何又要甩掉自己一人去阻拦蛮修,可刚刚叫出了他的名字,便被城南拉着风一般的掠了出去! “城什么南,逃命啦,哈哈哈!” 城南拉着素心狂奔,虽被追杀,却放生大笑,扬尘而去! “杀了他!” 城南三人出其不意的逃窜本就让蛮修觉得愤怒,听城南的笑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呼啸一声,纷纷自空中落下追杀而来! 可他们的身法又哪里能及得上清风举世无双的赶仙步? 城南身形似电,将一众蛮修甩在身后,笑得更是张狂! “商贼哪里走!” 城南笑声未绝,地面上前方不远处,便又闪出一众蛮修! “素心,抓紧我!”城南眼见又是蛮修拦路,大喝一声,将赶仙步催发到极致,身形恍若魅影,脚尖点地,斜向上方窜去——竟是想仗着身法越过这些蛮修的头顶逃生! “糟了!” 城南脚尖点地,心中暗道一声——这一脚,竟像是踩到了泥沼之中,没有借到半分力气,反倒陷了进去! 城南心中苦笑,大呼不妙。 “起!” 在城南脚陷入泥沼中的时候,赵清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将他从泥沼中提了出来! “这是蛮修土行一脉的修者,最擅控土,号称地面缠战第一!” 赵清拎着城南与素心,不去接触地面,步步点在空中,却速度不减,从土行一脉蛮修头顶掠过,与城南解释道。 初入蛮邦时,城南是接触过土行一脉的蛮修的,只不过那时候是心魔掌控身体,他封闭了意识在识海中沉睡不知道罢了。 赵清与城南解释,话音未落,脚下却忽钻出无数绿色的藤蔓,快速延长,朝着他们三人缠来! 藤蔓出现的突兀,来势极快,赵清又与城南说话分了神,一个不觉间,竟被藤蔓死死缠住了身子! 第119章 蛮尊 藤蔓似是有生命一般,缠上三人的身子,便愈缠愈紧,甚至无孔不入的妄图在三人的身体里扎根! “草!这什么鬼东西!” 城南关节被藤蔓绷住,会不过弯儿,数次挣扎都没有挣脱! “玉华!” 赵清也被藤蔓死死绷住,眼见身后蛮修就要追上来,焦急大喝一声! 随他一声喝,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藤蔓之中忽泛出了道道奶白色莹莹剑光,剑光愈闪愈弄,赵清手中仙剑忽带着凛冽剑光将他们身上的藤蔓斩做数段穿刺而出! 仙剑出,见风而长,只是一个吐息间便又化作丈许来长! “走!” 赵清大喝一声,提起城南与素心掠到剑上,御剑疾骋奔清风而去! “野原!” 一声女子娇吒,地面上忽升起万千藤蔓,朝着城南三人纠缠而去! 素心人在剑上,见遍地的藤蔓破土袭来,轻哼一声,伸出纤纤玉指朝着地面按下! “星火燎原!” 素心娇吒一声,一滴精血被她从指尖逼出,轻飘飘朝着地面坠去,只是越坠,血上的温度越高,待落到巨大的藤蔓上时,竟化作了一朵微小精致的红色莲花骨朵儿! “腾——” 莲花骨朵儿坠地,片片莲叶绽放而开,一股炙热的能量蔓延,“呼”的四散而开,藤蔓“腾”的燃烧起来,迅速蔓延,竟真的呈现出星火燎原之势! “铁线藤!” 那操控藤蔓的女子还想再做挣扎,可她操控的藤蔓刚刚钻出地面,便又被素心的火焚成灰烬! “巨灵!” 见女子藤蔓不再做效,土行一脉蛮修手上法诀变幻,陡然召唤出一尊泥土巨人来! “覆山!” 土行一脉蛮修操控泥土巨人,挥掌朝着城南三人袭来! “雷神怒!” 巨人袭来,城南毫无俱意,一马当先,自赵清剑上一跃而起,举手挥剑间自体内牵引出万道雷光,撤臂蓄力,挥剑引雷猛然朝着巨人刺出! “轰!” 威压迫人的雷光从惊鸿剑尖儿磅礴呼啸而出,化作一道巨大的雷光柱子,重重击到了泥土巨人的胸膛,瞬间将它的胸口洞穿! “师父趁现在!” 城南身形飘然落到赵清剑上,催促赵清道。 赵清领会,御剑飞行,从那泥土巨人胸口被城南轰出的大洞疾速穿过,继续朝着清风射去! 可他们这稍稍一顿,便被那些身法较快的蛮修赶了上来! “落仙阵!” 一名肋下生着双翅,面目好似雄鸡的蛮修追赶上前,待到近了城南他们三人的身,不做攻击,却大力抛向他们一个卷轴! 随他话音落,那卷轴在空中打开,忽散发出道道能量波纹,数条金线自卷轴射出,在空中笔走龙蛇,绘出了难懂的纹路! “不好!是鬼修一脉的落仙阵!” 赵清见这卷轴,大惊失色,慌忙御剑想要冲出金线纹路范围,却被土行一脉重新凝聚的泥土巨人拦住了去路! 不是赵清不敌,只是带着城南和素心,他委实不敢恋战! “城南!破去这泥土巨灵!” 赵清手中无剑,朝着城南大喝一声,自己御剑速度不减,要他再将这泥土巨人打破! “破军!” 城南会意,抡起臂膀,将手中惊鸿甩出! “轰!” 惊鸿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穿透泥土巨灵的胸膛,将泥土巨人的上半身整个削平! “轰!” 又是一声巨响,金色纹路已然凝成一副阵型,轰然落下! 赵清速度极快,纵是如此依然被那落下的落仙阵砸到了剑柄,顿时赵清的仙剑剧烈颤鸣,被那阵法砸回了原形! 仙剑复原,城南三人忽得失去了重心,朝着地面栽落! “御空!赶仙步!”赵清身形落下,朝着城南大吼一声,催动身法凌空而立,一把拽住了城南。 城南身形站定,掠向一旁的素心,将她腰肢捞在怀中,瞬间爆射出去,“师父!走!” “唉~” 眼见城南三人便要甩脱蛮修的追击,虚空之上忽传来一身苍老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仿若由亘古而来,苍凉无比! 苍老声音响起,汹涌追来的蛮修忽都停下了动作,虔诚的跪在了地上! “蛮尊万古!” 无数蛮修跪地虔诚叩拜,声音整齐划一! “看来是我蛮族修者没落了,这么多人竟追不上区区三个商国修者!老夫本不该参与你们这些外门的事儿,可你们肆意屠戮我蛮族住民,若是要你们脱身,我蛮族颜面何存?” 听话中的意思,这蛮尊竟是蛮族内门中人! “落!” 蛮尊苍老的声音又响起,只是这次那道声音却化作了音波,陡然在三人耳边炸开! “噗——” 赵清修为高深,听这音波还好受些,可城南却经受不住这音波的攻击,一口鲜血喷出,身形顿时慢了下来! “城南!” 素心赶忙从城南的怀中挣脱,将他架起,关切望着他。 “无妨,快逃,若是被身后蛮修追上了更难脱身!”城南被那苍老声音镇伤了肺腑,却也知道被大批蛮修追上的恐怖后果,顾不得身上伤势,与赵清素心继续朝清风疾奔! “不识好歹!非要逼我亲自出手么?!” 城南几人未被那声“落”喝止身形,仿佛激怒了虚空之上的蛮尊,霎时间天上风云巨变,乌云汇凝不断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威压自这漩涡中蔓延开来! “卧槽!这是啥?跟你渡劫时的场面都有一拼!”城南瞥眼瞧见了天上的变化,大惊与素心道。 “这是蛮族内门尊者之一,今天咱们师徒的牌面够大的,竟惹得内门尊者要亲自动手擒拿!”赵清见天上的变化,不再逃窜,反而转身站定了身形! “南儿,尊者出手非同一般,师父在此阻拦一二,你且去找偏执回清风搬救兵!”赵清仗剑而立,一袭月牙白儿长衫随风飘动,平静与城南说道。 “师父,我……”城南执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清打断。 “休要多言!快走!这是师命!” 听赵清的话,城南不由愣了一愣——这是自打认了赵清做师父,他头一次这么严厉的跟他说话! “走?哈哈哈!走不了了!” 虚空之上传来了蛮尊的笑声,紧接着那旋转的乌云中央,竟探出了一只比那泥土巨灵还要硕大的手! 第120章 讨教 蛮尊的手从天而降,五指张开呈爪状,指尖尖细锐利,犹如鹰爪一般锋利!虽巨大无比,却速递极快,探出云端便快速抓向了城南三人! 清风,萧泊如别院。 虽是冬日,萧泊如院中却如春,院中那汪小池流水潺潺。 萧泊如靠在横跨小池的桥栏上,望着池中嬉戏的鱼儿正在发呆。 一条鱼儿越出水面,复又落下,溅起的水花儿打破了他的沉思。 “唉,真的乱了~” 萧泊如起身,轻声叹道:“或许当初就不该要他们去边城吧~” 边城破了,花下客一众入蛮邦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知晓的,自打知道城南屠蛮,他心中便满是忧思,可更多的,是自责。 “一念之差误了我清风多少好苗子啊~”萧泊如眉头皱起,鹤发童颜的脸上竟多了些许皱纹! 正自责着,蛮邦方向忽传来一股恐怖能量的余波,这余波掠过清风,又继续朝着商国方向蔓延! “是内门的人!” “不好!怕是那几个小子有难了!” 余波掠过,萧泊如抬眼望向蛮邦,眼底闪出一抹寒光,身形陡然消失不见! 清风,青云别院。 大皇子、灵断、楚南天三人正在大堂饮茶。 “楚院长安排好了么?”灵断问楚南天道。 “安排妥当了,只是不知那城南还回不回得来,哈哈哈!”楚南天今儿心情很不错,畅快笑道。 “他一定会回来的!”灵断修长的手指轻轻沿着茶碗摩旋,语气笃定。 “哦?我也盼着他回来呢,若是他不回来,这萧泊如要如何出清风去?”楚南天放下茶碗,话语间竟充满了期待! 谈话间,一股恐怖的能量扫过别院,惊得三人慌忙跑出大堂! “这……”楚南天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是内门的人!这能量从蛮邦方向传来,是蛮邦内门的人出手了!”灵断狭长的眸子眯起,望着蛮邦的方向断言道。 灵断话音放落,便见萧泊如别院方向一道身影惊鸿而起,踏空朝着蛮邦疾速掠去! “呼~楚院长不是怕萧泊如不出清风么,如今他去了蛮邦了!” 灵断见那身影,长吁一口气,眸间爆出神采,轻松笑了,“是时候该行动了呢~” 蛮邦,城南三人依旧和蛮修僵持着。 “走!” 与此同时赵清朝城南大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拔身而起,仗剑腾空,朝着蛮尊探下的巨爪迎去! 可城南却恍若未闻,好似被吓呆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仰着头看蛮尊穿云而下的巨爪! “这便是老头子说的内门中人么?” 城南回过神来,摇头苦笑,“还真他娘的骇人呢!” “素心,你走吧,这场仗我估摸着是打不赢了,你先回清风去搬救兵,再回来救我们好不好?”城南垂下头来,望了一眼随着蛮尊出手,慢慢逼上前来蠢蠢欲动的蛮修,苦笑着与素心商量道。 “不好!” 素心架着城南,不顾身前数不清修为或高或低的蛮修,轻轻笑了,翘起的唇角勾起万千风情,“我说过的,你去哪里,我就要在哪里,所以呢,你休想再支开我,今天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唉~” 城南苦笑叹息,虽他知道素心定会这般回答,可听这话从素心嘴里说出,心里终归还是沉重的——他不想素心陪他涉险,可他呢,也不想抛弃自己的师父逃命。 “素心呐,我知道这次我的话你是不会听的,所以……” 城南说着,歪过头朝素心笑了,笑得很灿烂很灿烂,提剑的手轻轻攀上了素心的头,“所以不要怪我呐!” 素心很喜欢城南的笑容,即便是此刻深陷重围,见了城南的笑也要不自觉的沉醉其中,直到听城南说完,才反应过来,可是却已经晚了。 城南温柔揉着素心的头,笑弯了眼睛,随他的动作,一股能量在素心的头上荡漾开来——城南竟催动了方寸戒,要将素心收到戒内空间! “城南,你要做什么?!” 素心感受到方寸戒的能量,真的慌了,死死揪住城南的衣衫,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瞬间渡上了一层雾气,“我不要进戒指里,我要陪着你,我要陪着你!城南……!” 可城南又怎么会忍心要她陪他以身涉险?! 终不顾素心的哀求,狠心将素心收到了方寸戒中! “轰!” 与此同时,天上一袭白衫快速坠落,狠狠砸到了城南身旁,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坑! “噗——” 赵清喷出一团血雾,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快速起,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涎下,染红了月牙儿白色的长衫。 “南儿你怎么还在这?” 赵清抬眼便见了身前呆呆战立的城南,又是担心又是急恼,问城南道。 “师父还在这,城南能去哪里呢?” 城南扭头朝着赵清灿然一笑,“这天下,哪儿有扔下师父不管徒弟自个儿逃命的道理?” “胡闹!”赵清不顾自己伤势,严厉喝道,迈步朝城南走来,想要将他扔出战场去! 可城南却怎么会给他机会?将手中惊鸿扛在肩上,坚定朝着蛮修走去。 “师父啊,我义父和我二爹死了,寨子里的兄弟们死了,我城南呢,便再也没有亲人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对我的好我都在心头儿记着呐,如今早已把你当做了父亲一般看待。” “我呢,实在是受够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了,那种滋味儿我真的不想再尝了,我知道今天你我师徒可能是回不去了,所以啊,您就别再想着拦我了。” “今儿啊,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您前边,往日里没对您尽到孝道,今儿死了,我且去黄泉给您开路,尽足了孝道!” 城南扛剑踏步,缓缓走到蛮修身前,冬日暖阳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脸上的笑容格外好看。 “清风,花下客城南,前来讨教!”城南笑着,剑指蛮修,眉宇间说不尽的桀骜! 赵清看不见他的笑容,沉默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忽觉得鼻尖儿有些发酸,却终也缓缓绽出了笑容——自己收了一个贴心的徒儿呢! “清风,君子剑赵清,前来讨教!”赵清轻轻抹去嘴间血迹,迈步走到城南身旁。 师徒二人并肩站着,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眉眼间尽是轻松的笑! “当本尊不存在么?” 说话间,虚空之上的蛮尊更是动了怒气,怒喝一声,巨爪带起一阵狂风,朝着城南师徒袭来! 天的那头忽亮起两道剑光,先是犹如远星一般闪着光亮,愈近光芒愈甚,愈近剑气愈寒! “轰!” 剑光由远及近重重斩到了蛮尊的爪上,虽为斩出伤痕,却也将蛮尊的攻势斩得一顿,化解了这一爪的威胁! “清风,红衣剑客轩辕偏执,前来讨教!” “清风,颠道人唐颠,前来讨教!” “清风,花下客灵谋仁,前来讨教!” “清风,花下客祝宾归,前来讨教!” “清风,花下客……” “……” 竟是轩辕偏执、唐颠与花下客众人从前方折了回来! 第121章 蛮尊现身 “城南!你没事儿吧?” 小灵子与祝宾归自仙剑上一跃而下,执刀仗剑跳到城南身边,警惕着身前蛮修。 “草!你们怎么来了?!” 若只是轩辕偏执和唐颠回来,城南心里还踏实些,可见了花下客一众人,好一阵头大——刚将素心收到方寸戒,这一票愣头青又杀了个回马枪! “废话!我们在前边等你们好半天了,你们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一股骇人的能量,当然要回来寻你们了!”小灵子提防着蛮修,与城南撇嘴道。 “就是,我说你们半天没追上来呢,这他娘的忽然间哪蹦出来这么多蛮修啊?” 祝宾归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蛮修,喉结耸动,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城南。 “嗯?额……” 祝宾归,扭头没有看到城南,却见一只手掌朝着自己的脸按来,身边空间一阵扭曲,头晕目眩间便到了另一个空间! “卧槽?这是哪?” 祝宾归提剑警惕环视四周,眼前的蛮修依然不见,此刻自己竟置身于一片花海! 这处地方景色极美,绚烂的花海一望无际,仿若天上人间,五光十色的花海中彩蝶纷飞,煽动花香入鼻,香气诱人! 只是缤纷的花海中,有一个姑娘正坐在地上,抱膝伏头正在低声啜泣。 “素……素心?” 祝宾归走上前去试探问那姑娘,那姑娘抬头,一双媚眼眼泪汪汪,正是素心! “卧槽!这是哪?” 祝宾归的身后传来小灵子诧异的声音,继而一道,两道,三道……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花下客的人悉数到了这处空间! “草!城南啊……” 祝宾归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城南搞的鬼,低骂一声,嘴角露出了苦笑…… 与此同时,蛮修战场上,轩辕偏执众人的到来更是惹恼了蛮尊! “哼!现在的小娃娃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么?才入了几天修为,便敢叫嚣着要来讨教?!”蛮尊发怒,声音宛若怒雷一般在空中炸开! “呸!叫嚣又如何?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也比你这个缩头老王八强!你除了会哔哔几句,弄个大鸡爪子下来搅和搅和,还会干啥?有本事你出来啊?!” 城南知这蛮尊实力强劲,也知今儿若是没什么奇迹发生的话,自己几人的小命估摸着是要留下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索性豁了出去,只求能骂个痛快! “小子张狂!” 蛮尊听城南的话,更是发怒,可却好似有什么顾忌一般,身形仍隐藏在虚空之后,没有现身出来! 只是探出云端的那巨爪攥成了拳头,朝着城南四人砸来——“我且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来与我讨教!” “快闪!这老王八发怒了!”蛮尊一拳砸下,城南身形陡然射了出去,不是避,而是径直射向了蛮修! “师父,大哥,唐师伯,这老王八仗着修为欺负人,咱们也去欺负欺负他的徒子徒孙!哈哈哈!” 城南身形掠入蛮修之中,一剑灭杀一名修为比他弱的蛮修,大笑着与赵清三人喊道。 “好!就欺负这些小王八!”赵清眼中闪出神采,一袭白衫似催命丧幡一般扑入了蛮修之中! “哈哈哈!好!今儿咱们就来个屠龟大会!”城南骂得痛快,轩辕偏执听得也解气,开怀大笑杀入蛮修之中! “赵清,你这徒儿当真有才,形容的真贴切呐,唐颠我喜欢!哈哈哈!”唐颠纵剑直往,与赵清笑道。 可不是,这蛮尊整个身子龟缩在虚空之后,只留一个巨大的拳头在外边伸缩,活像极了一个王八脑袋,也难怪城南骂他是缩头乌龟! “哈哈哈!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儿!”赵清杀得痛快,听唐颠夸赞城南,脸上闪过一丝骄傲,畅快笑道。 城南几人杀入蛮修之中,那蛮修反倒不便出手了,人数本是他们的优势,可如今城南他们混入其中,反倒成了蛮尊的掣肘——总不能一拳连自己的徒子徒孙都打杀了吧?! 眼见着城南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疯狂屠杀自己的徒子徒孙,蛮尊更是发怒! “咔嚓——” 天空之上发出了一声破裂的声音——蛮尊收拳,却又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两只手攀着那乌云漩涡,竟将漩涡撕开了裂缝! “咔嚓——” 盛怒之下的蛮尊将天空撕扯的缝隙越来越大,一条腿居然迈了出来! “师父!杀!这老王八要出来了!我看咱们是走不了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亏!”城南见天上的异变,大声朝赵清吼道,更是陷入了疯狂的厮杀之中! “小子,待我出来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蛮尊彻底被激怒,怒吼声犹如阵阵滚雷在天上回荡,手上更是用力! “砰——” 一声破碎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天空之上竟出现了一个枯瘦的老者——蛮尊盛怒之下竟真的撕破了虚空! “哈哈哈哈!我蛮拓木又回来啦!” 蛮尊现身空中,深吸一口气,张狂大笑,状若疯癫! “轰!” 蛮尊随意挥出一拳,远处的山峦居然轰然崩裂! 蛮尊甚是满意这一拳的效果,喜不自禁,笑得更是疯狂! “力量!这就是力量!试问这天下间谁还是我的对手?!哈哈哈!” 蛮尊笑着,一双眼睛向下打量,一眼便见了底下穿着白衫的城南! “哼!小子,你不是要向我讨教么?我出来了!” 蛮尊眼底寒芒毕露,冷哼一声,朝着城南伸手虚空一抓,居然将城南从地面吸飞过来! “南儿!” “城南!” 赵清、轩辕偏执、唐颠见城南被吸向蛮尊,大惊失色,起身朝着蛮尊掠去! 可却哪里还来得及? “哈哈哈!” 蛮尊狞笑着,一手吸起城南,一手握拳高高扬起就要砸下灭杀城南! “蛮拓木!你便只知道欺负我清风晚辈么?!” 眼见城南就要命丧蛮尊拳下,一声怒喝传来,蛮尊愣了一下,挥拳动作居然停滞! “清风,萧泊如,前来讨教!” 萧泊如一声冷喝在空中炸开,人也踏空前来! 萧泊如长须飘然,虚空迈步,一步一青莲,于空中荡起阵阵涟漪,行到了蛮尊近前! “请赐教!” 萧泊如甩袖负手,绣着清风二字的衣衫猎猎飘扬,傲然与蛮尊喝道! 蛮尊如临大敌,将城南甩飞出去,转身阴翳看着萧泊如,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萧泊如,我说内门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居然还在外门?!” 第122章 战蛮尊 “请赐教!” 萧泊如虚立空中,枯瘦的身子挺得笔直,像是一面不倒的旗帜,他没有理会蛮尊,只是冷着脸朝他拱了拱手。 “萧泊如!休要欺人太甚!” 蛮尊怒视萧泊如,却不敢有什么举动,瞧这模样竟是极其忌惮萧泊如! “蛮拓木,自你与我清风后辈出手、扯破虚空来到外门时便该想到会有此一战,多说无益,请赐教!”萧泊如默立空中,一双眼睛平静看着蛮尊,再度拱手! “当真要打?” 蛮尊眼中闪烁着忌惮的光芒,咬牙切齿与萧泊如道:“便不怕你我开战,此地生灵涂炭么?!” “在你蛮邦,我又何惧?!” 萧泊如冷冷看着蛮尊,将长衫扎起,整个人都显得干练了几分! “蛮拓木,不想你再内门呆了些日子,人品都涨了几分,休要说我不顾往日情面,你若真有此顾虑,你我虚空一战!”萧泊如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夸赞他,朗声朝着蛮尊喝道,却寸步不让! “哼!战便战!你当我怕你不成?!” 场下无数蛮修望着,蛮尊也被萧泊如逼出了火气,怒哼一声,阴翳望着萧泊如道。 “哈哈哈!好!我且看看你于内门长进多少!” 萧泊如大笑,昂首朝着被蛮尊撕破的虚空走去,待到了近前,微微回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蛮尊一战!” “哼!” 蛮尊脸色阴晴变幻,终放不下脸面,冷哼一声,甩袖踏入了虚空之中! “偏执!赵清!唐颠!” 萧泊如见蛮尊入虚空,转身喊他们三人道。 “在!”三人齐齐应声。 “我且去与蛮拓木一战,今日蛮修犯我,你们若战,便战个痛快!凡事有我回来给你撑腰!”萧泊如声音在天空炸开,霸道非凡! “清风修者听令!得我传音者速来蛮邦,与蛮修一战!” 萧泊如转身踏入虚空,声音却如晴空霹雳,又如战鼓长鸣,方圆数百里清晰可闻! “清风,赵三甲来战!” “清风,丁克来战!” “清风……” “……” 萧泊如声音余波未尽,便有数道身影疾掠而来! “师父!大哥!唐师伯!” 城南听萧泊如的话,早已热血沸腾,又见了一道一道疾掠而来的清风修者,更是激动,“本以为是必死之局,却不想绝地逢生,你们也听萧院长发话了呐!今儿我们且杀他个痛快!” “哈哈哈!好!今儿不求功过,只求杀个尽兴!” 听萧泊如的话,赵清三人亦是一吐心中郁气,畅快大笑! “城南先行一步,待此战过后一起饮酒呐!” 城南长啸一声,身形似电掠出,爆喝一声“诛仙引!”,带起万道剑光,闯入了蛮修之中! “杀!” 随他身动,无数蛮修与清风修者撞到一起,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这一战,蛮修与清风死伤者不计其数。 这一战,亦连同边城一战被载入史册。 史书云:经历边城丧亲之痛,城南入魔,一袭白衣入蛮邦,肆意屠蛮报复,引发商蛮两国修者大战,两国修者死伤无数,史称修殇之战! 史书云:商国有吴尘、灵断者,于修殇之战中突然发难,起兵篡权,史称青云之变! 史书云:因一人之怒而引动蛮商之变,使得修者平民死伤无数,故此役后世人皆称城南为白衣修罗! 史书云:朱批——世人唤城南做白衣修罗,却更多人称他做扫把星君。 虚空之中。 这处空间没有阳光,没有温度,四处灰蒙蒙的一片,偶有怪异的能量波纹闪过,却转瞬即逝。 “轰!” 一声巨大的轰击声响起,两道身影迅速分开! “萧泊如,你早已经突破了外门,是如何做到压制修为不入内门的?” 蛮修退到一旁问萧泊如道——方才他与萧泊如对击一拳,竟被萧泊如震得双臂发麻! “老夫自有老夫的办法,你若胜了我,告诉你又何妨?!” 萧泊如脸上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只是说话间,身形又闪了过来! “哼!萧泊如,今天便让你瞧瞧我再内门的修行成果!” 萧泊如袭来,蛮尊冷哼一声,身形亦是爆射而出! “梦魇!” 蛮尊近及萧泊如身前,忽大喝一声,凭空抽出一柄黑色的刀来! “哧——” 梦魇刀现,蛮尊挥刀,狠厉斩出一记刀芒袭向萧泊如! 刀如其名,刀芒未至,竟朦朦胧胧散发出一股能量,使人昏昏欲睡! “白莲!” 蛮尊抽刀,萧泊如亦是大喝一声,抬手间手上便多出了一柄仙剑! “白莲剑歌!” 蛮尊刀芒斩到,萧泊如冷喝一声,手中白莲剑剑影翻飞,道道白色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却散而不乱,有规律的在他身旁凝聚,聚合成了一朵剑气形成的莲花! “百鬼夜行!” 蛮尊见罢,灵气运转,手中刀诀变幻,又是一刀斩出! 这一刀速度极快,瞬间便追上了上一道刀芒,两道刀芒融合,化作无数厉鬼冤魂,呼啸狰狞朝着萧泊如扑去! “梵音!” 萧泊如见蛮尊一刀斩出百鬼夜行,手中白莲剑竖起,盘腿坐在剑气所凝的莲花中间,面色庄严,多了些许皱纹的脸上此刻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嘴唇蠕动间道道梵音化形快速朝着厉鬼撞去! “哧——” 梵音与魂体本就相生相克,两者接触,蛮尊刀芒所化的厉鬼冤魂瞬间被蒸发! “就这么点手段么?!” 萧泊如起身朝蛮尊喝道,可身形还未站定,便觉得头脑发沉,一股睡意涌了上来——竟是蛮尊那第一刀斩到! “梦魔!” 萧泊如一个恍忽间,蛮尊已然拖刀杀到,身形只是一闪便闪到了萧泊如的头顶,狰狞挥刀劈向他的头颅! “嗷——” 蛮尊刀未至,气先行,带起的刀气竟狞叫一声,化作了一个魔头! 这魔头随着蛮尊刀势,张开血盆大口,竟将萧泊如吞入了腹中! “看你还不死?!” 蛮尊眼中闪过一道喜色,手中梦魇刀穿透魔头,快速朝着魔头腹中看似昏睡的萧泊如劈下! 第123章 杀蛮尊 “得手了!” 蛮尊纵刀自萧泊如的身体劈过,心中大喜! “不好!是虚影!” 蛮尊一刀劈下,将萧泊如的身形劈做两半,却没见半点血腥,只是眼前那化作两半的躯干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你所说的在内门修行的成果么?我见除了那柄刀特殊些,其他也没有什么长进!” 虚影消失不见,萧泊如的话忽在蛮尊耳边炸开! “萧泊如!” 蛮尊大惊,猛然回头,可放眼望去,哪有萧泊如的身影?! “哧——” 忽一道剑光自他身后缓缓斩来,一路搅动得虚空之内能量翻滚沸腾无数! “铛!” 蛮尊转身横刀格挡剑光,却被那强悍的剑光斩飞出去! “哧——” 蛮尊身形未定,又是一道剑光袭来,惊得蛮尊慌忙躲避,一个拦路打滚向侧方滚去,堪堪避开那道剑光! “哧——” 蛮尊尚未起身,强悍剑光又来! “萧泊如!你便只会仗着身法偷袭么?!” 这道剑光极快,蛮尊躲避不及,只得挥刀去格,手中梦魇刀与剑气相撞,激起的狂暴气息将他衣衫割出无数细小创伤,斩得他狼狈不堪! “蛮拓木,你还不服?” 蛮尊话落,萧泊如提着白莲剑,自虚空之中缓缓现出身来! “夜华遮天!” 萧泊如现身,狼狈的蛮尊脸上忽闪过一道狠色,猛得朝他的方向挥刀! 蛮尊一刀挥出,一股黑色气息自他刀上斩出,瞬间弥漫整个虚空,将虚空空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蛮尊的身形瞬间朝着方才他撕裂的虚空破口反方向掠出——竟是自觉不敌萧泊如,判断萧泊如的方向后斩出夜幕,朝着内门方向逃命去了! 可他再快,又怎么快得过萧泊如脚下的赶仙步? “堂堂内门蛮尊,竟是要逃么?” 蛮尊身形方动,萧泊如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萧泊如催动赶仙步,身形恍若谪仙临世般飘逸,牢牢将蛮尊锁定! “梦魔!” 蛮尊大惊,身形更是不停,狠厉朝着萧泊如声音方向斩出一刀,继续仓皇逃窜! “呼——” 梦魔陡然降临,呼啸朝着萧泊如声音方向扑去! “白莲覆江!” 梦魔尚未近身,萧泊如冷喝一声,森寒剑气凛冽而出,化作万朵莹莹发光的莲花,竟将漆黑夜幕覆盖,将虚空复又照亮! “萧泊如!我跟你拼了!” 蛮尊身形展现在虚空之中,再也无处可遁,嚎叫一声,带起一阵狂风,转身朝着萧泊如杀来! “来得好!” 萧泊如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握剑的手腕轻抖,仗剑朝着蛮修迎去,“我看你手中刀卖相不错,我那胖徒儿正缺一柄好刀,今儿我先替他收下了!” 萧泊如与蛮尊同时撞到对方的刀光剑影之中,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仙莲!” 萧泊如大喝一声,只见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面前,手中白莲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虚空之中的蒙蒙灰气,几乎把蛮尊的手搅进去! 蛮尊心中惊慌,咬牙闪过,转而猛攻,刀法渐失精准,可力道却越来越大,带起阵阵刀风将虚空之中的灰气搅动得上下翻腾,竟是开始有些心浮气躁了! 修行一道,最忌浮躁,萧泊如心中最是清楚不过! 眼见蛮尊一记重刀劈下,催动赶仙步,身形不退反进,一个欺身便到了蛮尊身前! “不好!” 蛮尊心中暗道不妙,可奈何刀法已老,再想收刀已然是来不及了! “刷!” 萧泊如近身,只听一声破空轻响,蛮尊眼底便瞥到了一道寒光! “嗖!” 情急之下蛮尊竟急中生智,用出了最简朴的招式——鹞子翻身! 蛮尊借劈刀的力,随着惯性重心前移,一个翻身翻过萧泊如头顶,跃到他的身后,堪堪避过了萧泊如这一剑! 蛮尊身形未定,又见一点寒芒袭来,慌忙横刀去挡! “叮!” 萧泊如转身一剑刺在蛮尊手中梦魇刀刀身上,点出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喝!” 萧泊如大喝一声,手中发力,磅礴的灵气顺着白莲剑传向蛮尊,力道之大竟使得白莲剑的剑身都弓了起来! “震!” 萧泊如又是一声大喝,白莲剑弓起的剑身陡然绷直!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蔓延的梦魇刀上,又从梦魇刀蔓延到了蛮尊的手上! “啵——” 一声闷响,蛮尊握刀的虎口竟被震裂开来! “喝啊!” 蛮尊强忍巨痛,臂上脖间青筋凸起,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猛然撤身向后疾退几步,自手间逼出几滴精血,洒在了梦魇刀上! “萧泊如,这是你逼我的!” 蛮尊挤出精血,面目狰狞与萧泊如道:“我只是想去外门逞逞威风,却不想遇到了你!” “遇到你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咄咄相逼,放我回内门不好么?!” 蛮尊越说越激动,最后经状若疯癫一般,朝着萧泊如嘶吼! “哈哈哈!现在你想放我回内门也晚了,我唤醒了梦魇刀,梦魇马上就要降临世间,我们一起死吧!哈哈哈!” 蛮尊举起手中的梦魇刀,疯了一般朝着萧泊如歇斯底里笑了起来! “唤醒了梦魇刀?这刀有生命?!” 萧泊如听蛮尊的话,微微皱眉,远远打量着他手中的梦魇刀——这梦魇刀吸收了蛮尊的精血,竟像是活过来一般,刀身扭曲波动,刀柄处居然长出了中空的触角钻入到蛮尊的身体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吸食他的鲜血! “不好!这是魔刀!魔族又现身了!” 萧泊如见梦魇刀的变化,脸色一沉,神情也凝重起来——“蛮拓木!你这是再助纣为虐!快将手中的刀扔掉!” “哈哈哈!萧泊如,谁叫你方才不放我回内门!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咱们一起死吧!哈哈哈!” 蛮尊疯狂笑着,只是他的身体随着梦魇刀的吸食,迅速变得枯槁! “蛮拓木,你执意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萧泊如眼间寒芒闪现,手中白莲剑扬起,身形陡然消失不见! “嗖!” 电光火石间,一道耀眼寒芒闪现,萧泊如人已然到了蛮尊的身后! “萧泊如……你……你竟到了如此境界!” 蛮尊身体一震,跪倒在地,嘴间涌出鲜血蜿蜒,眼中满是不甘! 蛮尊话音落,整个身体忽鲜血喷溅,整个人由头到腹一分为二,轰然倒地——竟是被萧泊如一剑斩做了两半! “蛮拓木,我本不想杀你,怪就怪你咎由自取!” “如今魔族现世,是时候该去内门走一遭了!” 萧泊如收剑,淡淡转身,昔日饱含慈爱的眼睛冷漠看着蛮尊,一剑斩落他握刀的右臂,将梦魇刀提在手中,又是一剑从虚空之中朝地面斩下,迈步朝着内门方向走去——“偏执,赵清,唐颠,蛮拓木已被我斩于剑下,我去内门走一遭,你们且杀个尽兴!” 第124章 蛮尊陨落? 想来是魔族一事对萧泊如来讲极为重要,他匆匆自清风而来,斩杀蛮拓木之后又匆匆自虚空之中往内门而去,甚至都来不及再露面与轩辕偏执几人打一声招呼。 只是他走时,自虚空斩出的那一剑,如若银龙坠地,又好似银河落九天,曳出漫天璀璨光芒,华丽从天而降,轰然坠地! 即是来不及下虚空助你们杀敌,这一剑便帮你们震慑蛮修——这一剑,正是匆匆而去踏入内门的萧泊如对轩辕偏执众人的关爱! 一剑落,遍地生莲,俏而不妖的莲花晶莹剔透,花身轻微摇曳,一摆一摇间带起万道剑华,浩浩荡荡盖住了蛮修头顶的天! 人说蛮族重情,并非空穴来风。 萧泊如话音激荡,满场奋战的蛮修忽止住了厮杀。 若萧泊如只有传音,蛮修自然是不信的,可自虚空落下那有如神来一剑,彻底斩断了蛮修心中的那份儿念想! “蛮尊陨落了!” 萧泊如一剑落,蛮修虽不愿相信强如蛮尊这般的人物会被外门清风的院长斩杀,却也不得不接受这赤裸裸的现实! 无数蛮修沉默着,甚至不再去管那悬在自己头上的剑,肃然跪拜,满面生悲! “送蛮尊!” 一声悲嚎叫,蛮修将手中兵刃置于一旁,高举双手,又缓缓俯拜在地上,动作整齐划一! 清风修者亦是沉默,望着如同祭祖一般虔诚跪拜的蛮修,一时怔住了,不知当杀不当杀。 “收手吧~今日死伤足够多了,即便是萧院长在,定也不愿再使血染我清风白衫!”赵清望着遍地残尸,轻叹一声,带着众多清风修者收剑退出了战圈。 清风修者退去,蛮修没有阻拦,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静静俯地拜着,很静,很静…… 萧泊如一剑落,遮住了蛮修头顶的天,却也一剑破开了城南的心弦。 “这便是萧院长的实力么?” 城南揩去唇角的血,怔怔望着萧泊如这惊艳绝伦的剑光恍然失神。 “真让人神往呢~” 城南心中忽升起强烈的向往——这不就是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要风华一剑么? 可低头瞧了瞧自己染血的白衫,又自嘲笑笑——如今只是外门蛮修便使得自己如此狼狈,哪还来得心思去痴心妄想呢? 一双手搭上城南肩膀,很软,很柔,城南回头,正是赵清。 赵清见萧泊如一剑落下,城南呆怔的模样,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心笑笑,走上前来安慰他,“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况且你的资质不差,只要日日勤修苦练,终有时日会达到院长境界的。” “师父……”城南见赵清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又听了他的话,瞧着他脸上和蔼的笑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院长一剑震慑蛮修,我们趁这机会速速回清风,若不然待蛮修反应过来,不知我清风又要有多少修者身死道消!”赵清拍了拍他的肩头,望向战场的眼中满是悲痛。 城南听赵清的话,抬头扫视整个战场——脚下的土地已然被献血染红,虽不及边城一战惨烈,可却也不少人在方才的战斗中丧生。 “嗯,听师父的!” 城南不想这一战会牵扯如此多的修者参与其中,见一具具身着清风服饰的同门尸体,心里忽然有些沉重,莫名感觉有些难受,缓缓点了点头。 “嗯。” 赵清笑着拍了怕城南的肩头,又与轩辕偏执和唐颠喊道:“偏执,唐颠!今儿已经杀得足够痛快了,现在蛮尊已被院长斩于剑下,心中积压的郁气想是已经出了,与其再战徒增伤亡,不如先撤回清风如何?” “好!” 轩辕偏执与唐颠也是独来独往洒脱惯了的人物,本只想图自己战个痛快,却也没想到这一战会扩大到这个层面,见双方死伤惨重,也不想再继续与蛮修缠斗增加伤亡,与赵清点头应道。 “诸位来援,赵清感激不尽,然院长已去内门,此刻不宜再战,诸位请听赵清一言,暂且休战,回撤清风!” 赵清见轩辕偏执与唐颠答应,长啸一声,传遍整个战场,招呼清风学院前来支援的修者一同返回清风。 赵清在清风中口碑极好,他说话其余修者自然是听的。 随赵清一声长啸,清风修者不再恋战,沉默着或背或扛,带起身旁同门的尸首,纷纷御器掠上天空撤回清风去了。 “南儿,走吧!” 赵清见城南还在怔怔望着萧泊如那一剑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唤他道。 “嗯!” 城南听赵清喊他,收回艳羡的目光,与赵清一同跨上了他的飞剑。 “师父,你说这一仗打下来,徒儿心里怎么没有想象中那般纵情畅快,反倒心里有些难过?” 飞剑上,沉默的城南长吁一口气,身子做半躺状,一手撑着剑身,一手遮眉望着冬日里高挂的暖阳问赵清道。 赵清负手,遥遥望向清风的目光幽邃,亦是沉默——城南心里难过,是觉得对不住那些死去的清风修者吧?那心魔说,城南最大的梦想是入江湖,可最大的梦想也是出江湖,可身在江湖,生死事,去留事,岂又能那般轻易由了自己? “唉~南儿,从阴雨到暖阳,终归是要走过一段泥泞的……” 赵清轻叹一声,不再答话,只是又沉默看着清风,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蛮邦,战场上萧泊如的剑光渐渐隐去,蛮修头顶的天空缓缓恢复成了湛蓝颜色。 剑光渐隐,剑气弥散,遍地的莲花亦随风瓣瓣飘落,终萧泊如这一剑的气势归尘,消失不见。 “萧!泊!如!” 剑气散去,天上洁白的云儿后面,忽虚虚渺渺幻化出一道身影,竟是被萧泊如斩于剑下的蛮尊! 萧泊如一剑灭却了他的肉身,竟被他逃出了一缕元神! 蛮尊元神仰望天空,一字一句,恶狠狠喊出了萧泊如的名字! “儿郎们!” 蛮尊元神立于云朵之上,朝满地跪拜的蛮修大喝一声——“萧泊如如今去了内门,清风无主,且与我去清风屠他徒子徒孙!” “是蛮尊!蛮尊没死!” 遍地蛮修听蛮尊的声音,抬头便见了立于云朵之上的蛮尊元神,惊喜起身,一片欢呼! 可还不待他们反应,蛮尊的元神迅速从天上掠下,钻入到了一名年轻蛮修的眉心! “啊——” 蛮尊元神入体,那年轻蛮修好似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栽倒在地上,抱头嘶吼遍地打滚! 欢呼中的蛮修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惊呆,怔怔站在原地,脸上的喜色渐渐凝固。 “呼——” 许久,那痛苦挣扎的年轻蛮修停止了嘶吼,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扭头怪异朝着蛮修们笑道:“还愣着做什么?随我去清风!今日我要那清风鸡犬不留!” 第125章 城南被逐? 清风学院。 轩辕偏执、唐颠与随应萧泊如一声呼喝出院前往蛮邦支援的清风修者立于山门前,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清风学院,沉默无声。 “怎么了?到了清风怎么不进去?” 赵清御剑而来,到了近前收剑,与城南一跃而下,问沉默伫立的众人道。 “师父……” 同他一路前来的的城南,自飞剑上一跃而来,三两步走到山门前,亦是陷入了沉默。 赵清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城南唤他,奇怪的看了轩辕偏执一眼,走到城南近前。 只是一抬眼,便见了山门之上高高立着得一块平整巨石。 石头上赫然用斗大的字刻着一句话——“城南以修者身介世俗,违反院规,逐出学院,终其一生再不得跨入清风半步!” “怎么回事?” 赵清面露讶色,呆呆望着那平整巨石愣住了。 “怎么回事?这不明摆着,你那爱徒被逐出清风了!”轩辕偏执愤然说道。 “凭什么?!” 向来温和的赵清脸上竟罕见的出现了怒气! “凭什么?这石头上不刻得明明白白的?”唐颠举起酒葫芦,轻饮一口,瞥眼看着那块平整巨石冷冷道。 “换做是谁,亲眼见着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被害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就凭这个要将我南儿逐出清风?!我赵清不服!是谁下的命令,我要去找他理论!” 赵清发怒,甩袖便要进山门上清风,路过城南身边时,却被城南拽住了衣袖。 “师父……是南儿有错在先……不要去了……” 城南低垂着头,拽着赵清的衣袖,声音有些低沉。 “南儿……南儿没事儿的,有师父在,天下哪里都是我的清风。” 城南抬起头,朝赵清笑着,只是这笑容在赵清看起来时那么的勉强,又那么的让人揪心。 “南儿……” 赵清冷静下来,轻轻揉了揉城南的头,朝他灿烂笑道:“可是若这清风不是你的清风,师父心里觉着对不住你呐!” “今儿师父也不做那人人口中称谓的清风老好人了!今儿也不管他什么院规不院规的了!他们不要你再踏入清风半步,今儿师父偏偏要带你回清风!” “南儿,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永远是我赵清的好徒儿,师父是清风人一天,这清风便永远是你的家!” 赵清揉了揉城南的头,忽得挣脱城南的手,转身踏上山门! 城南望着赵清的背影,鼻尖一酸,眼中雾气氤氲。 要知道,他本是个孤儿,他义父跟二爹在时,寨子是他的家,师父在时,清风是他的家,可如今他义父跟二爹死了,他便只有清风一个家了。 这一路的厮杀逃亡,城南真的累了,他要的不多,想要的不过是回到清风,回到赵清那清雅的别院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个热水澡,再美美的睡他一觉。 可如今,清风竟然也不要他! “师父!” 城南听赵清的话,再也撑不下去,心底那处柔软猛得被戳了一下,表面的坚强再也撑不下去,“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一声,掩面恸哭。 赵清听他的哭声,瘦高的身形顿了一顿,却更坚定的迈上了上山的台阶! “偏执啊~” 赵清没有回头,轻声唤轩辕偏执的名字。 “在呐!” 轩辕偏执望着赵清的背影,嘴角浮出了一抹笑意,挑起酒葫芦仰头痛饮一口,一袭红衣衬得他那张脸更显张狂! “这石壁惹我徒儿哭了,碍眼的紧!”赵清依旧没有回头,一双眸子望着清风,轻笑一声,缓缓登山! “轰——” 赵清话落,轩辕偏执剑出,只一剑,便将那石壁斩做粉尘! 尘未落,一袭红衣飘然落到了赵清身边——“他是你徒儿,也是我轩辕偏执的义弟呐!” “一起登山?” “一起登山!” “哈哈哈……” 轩辕偏执也就罢了,可这赵清,几时如此张狂笑过? “罢了~谁让你是我那宝贝儿徒儿的老大呢,老道我也去替你问上一问!” 唐颠摇头,理了理那身邋遢道服,挺直腰板儿有模有样的也上了山! 山下清风修者沉默望着跪地哭泣的城南,还有并肩上山的轩辕偏执、赵清和唐颠,心中不知作何滋味——这清风出了名的铁三角向来一致对外,今儿为了那城南,竟要来质问清风! “他们仨这是要做什么?杀红眼了么?刚刚与蛮修战过,还要闹清风么?” “谁知道呢?这娃娃是赵清的徒弟,他被逐出清风赵清自然不甘。” “这小娃娃么?我见他方才在战场上毫无惧色,可谓是我清风年轻一代的翘楚了,怎的忽然就被逐出清风了?” “谁知道呢?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人仗剑入蛮邦,杀得蛮邦遍地素缟,应该就是他吧?” “杀蛮邦?这是好事儿啊,怎么就被逐出清风了?” “是啊,谁下的命令?可经过萧院长颔首了?” “别闹了,萧院长都去内门了,怎么可能经过萧院长同意?” “萧院长都没同意,谁有资格逐我清风学子?” “对啊,萧院长都没在,谁同意的?我也去问一问!” “我也去问问!赵清说的没错,谁亲眼见着含辛茹苦富养自己长大的父亲被害能控制住情绪?” “对!我也去!” “我也去!” “……” 山下清风修者议论纷纷,或与赵清三人交好,或因同情城南,或因萧泊如不在便有人擅自做了主,忽皆都愤慨起来,嚷嚷着一并上山去了! “楚南天!轩辕偏执前来问话!” 其余清风修者不知情,轩辕偏执却是能猜透个几分——那日栽赃城南便是萧泊如指使,今萧泊如不在,能做主逐出城南的,除了他还能有哪个?! “清风赵清在此,敢问是何人将我徒儿逐出清风!还请出面一议!” 赵清一袭白衫负手立于山门,朗声朝清风院内喝道! 他们二人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经久不绝,可清风却没人答话。 只是那久未启动的护院大阵,忽射出万道光芒,竟然被人启动了! 随着他们二人喝声,一层晶莹的光膜攸然将清风学院笼罩其中,也将一众方从蛮邦战场撤回的清风修者隔在了外边! 见护院大阵启动,不单是一众清风修者,就连轩辕偏执、赵清与唐颠都愣住了——自己只是来问话,这,这是何意?! “大家快进清风!蛮修追来了!” 愣神间,山下忽响起了城南略带哭腔的惊呼声! 第126章 蛮尊又现 “什么?” 被阻拦在清风山门外的一众清风修者听城南的呼声,皆都面露惊讶之色,眼中满是震惊,“这蛮修竟敢追到清风来?!” 只是稍稍一愣,也都愤慨起来——自己的退让反倒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么?这蛮修也忒狂妄了些,竟敢一路追到自家山门?! “走!去看看!这帮蛮子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方才萧院长一剑斩落他们蛮尊,咱们没有趁人之危,他们非但不领情,竟还敢打上门来!给他们点儿教训尝尝!” 泥菩萨尚且有三分土行,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清风修者招呼一声,顾不得被护院大阵拦在山门外的事儿,纷纷拎剑提刀纵身下山门去了。 这事儿不简单! 这是赵清听城南的呼声,心中第一直觉! 赵清扭头看向与轩辕偏执,恰巧轩辕偏执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凝重点了点头,也纵身下山去了。 “噗——” 赵清方从山门掠下,便见城南身体犹如一个遭受重击的沙包一般,喷血倒飞摔落在登山的台阶之前! “南儿!” 赵清惊呼一声,只一步便跨到了他的身边,将城南挽在臂弯之中,睚眦欲裂! “是谁!是哪个敢伤我徒儿?!” 赵清再也不复往日儒雅模样,猛得抬头怒视身前一众蛮修,眼中怒火涌动! “那小子是我伤的,你要如何?” 听赵清的话,蛮修中走出一名年纪不大的修者,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挑眉问赵清——正是被蛮尊夺舍的那名年轻蛮修! “我要你死!” 赵清狠厉怒喝一声,一袭白衣在空中留下了一串肉眼可见的虚影,身形瞬间爆射而出! 他发怒了,这次真的发怒了! 虽城南成为他的弟子才短短数月时间,可在朝夕相处间,他早就已经把城南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就在刚刚,自己的孩子在清风遭受了委屈! 就在刚刚,自己的孩子才说过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就在刚刚,自己的孩子竟被眼前这蛮修打的呕出血来! 这要赵清如何不怒?! 赵清怒喝一声,挥起耀眼剑光,如一柄出鞘利剑刺向那站出来的年轻蛮修! “师父不要——” 赵清身子才刚掠出,被打得狼狈的城南猛翻起身来,焦急朝赵清喊道! 可城南话音未落,赵清便与那年轻蛮修撞到了一起! “轰!” 两人灵气撞击,发出了一声巨响,赵清的身体竟被那年轻蛮修轰击得倒飞回来! 赵清倒飞回来,脚尖点地,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哦?这年轻的蛮修不简单呢?” 赵清运气稳住体内被震荡的翻涌的气血,冷静下来,抬眼打量那年轻的蛮修! “师父!” “赵清!” 城南与轩辕偏执两人跃到赵清身边,手中剑“戗啷”出鞘! “竟能一招击退赵清?想来有两把刷子,我轩辕偏执来会你!” 轩辕偏执见赵清没什么大碍,冷声朝那年轻蛮修喝道,仗剑而行,一袭红衣飘然,映红了蛮修的眼睛! “来的好!哈哈哈!” 那年轻蛮修见轩辕偏执扑来,不慌反喜,狰狞大笑! “大哥不可!” 城南刚到赵清身边,还未来得及关心赵清,便见轩辕偏执掠了出去,跺脚焦急朝他喊道:“那不是普通蛮修!那是方才现身的蛮尊!” 方才蛮尊带着一众蛮修杀到,城南是跟他交过手的,一个人的外貌或许可以改变,但是他的气势,他的功法以及善用的招式却变不了! 若是方才,城南或许会以为这年轻蛮修是那蛮尊的后辈,可亲眼见赵清被他轰击回来,心中当下笃定,这年轻蛮修就是蛮尊! “什么?!”轩辕偏执听城南的喊声,心中一惊,想收身却已经是来不及,只得咬牙狠厉一剑朝着蛮尊斩出! “哦?只是几个交手间便发现了本尊么?” 蛮尊瞥了一眼城南,又狞笑着看一剑斩来的轩辕偏执,嘴角浮起一抹狞笑,“看穿了又如何,想阻止他,晚了!” 蛮尊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凶狠一拳挥出,砸向了轩辕偏执,张狂大笑道:“萧泊如毁我肉身,欲将我斩于剑下,若不是本尊福泽深厚逃过一缕元神,当真落得个身死道消!如今他去了内门,这清风我再无敌手,他惹下的仇,我要你们拿命来偿!今天你们都得死!哈哈哈!” “轰!” 轩辕偏执与狂笑的蛮尊撞到一起,还未拆招,身形便被蛮尊一拳打得疾速飞了回来,犹如一颗红衣炮弹射到山门前的山壁上,将山壁砸出了一个大坑! “噗——” 轩辕偏执神色一萎,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无力的从山壁上滑落! “竟真的是蛮尊!” 蛮尊将轩辕偏执一拳打飞,嚣张的笑声清晰传到众人耳中,在场清风修者无不震惊! “城南说的没错,真的是蛮尊,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夺舍的邪法转生到这人身上了!” 轩辕偏执撑剑缓缓起身,一双眸子阴冷盯着蛮尊,移步又走到了赵清身边! “草!这老不死的活着,我师父又不在,这是要出事儿啊!” 轩辕偏执撇嘴骂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都给我撤回清风!有护院大阵在,想来蛮尊杀不进去!” 轩辕偏执一袭红衣傲然而立,手中剑尖斜斜指地,目光森然望着蛮尊,大声与清风一众修者喊道! 赵清与轩辕偏执相识多年,听他喊话,哪里还不知他的意思? 轩辕偏执这是要拼命阻拦蛮尊,为其余清风修者争取活命的时间呐! “偏执说的没错!这有我跟偏执拦着,还请诸位速速退回清风,不要徒增伤亡!” 赵清面色凝重,冷冷望着蛮修,如临大敌,手中剑缓缓出鞘——竟也是准备留下! “风头都让你俩出尽了,这多亏我家那小崽子没在,若是他在,定是又要骂他师父没出息了!” 唐颠抽出腰间仙剑,与轩辕偏执和赵清嘟囔着,迈着八字步过来与他们一并站了,“都说了我们是清风铁三角,下次不许再只顾着自己出风头了啊!” 虽清风开启护院打阵将他们拦在外头,可今日大敌当前,三人竟选择了并肩而战,仗剑为清风抗敌! “唉,不是自己的身体果然有些不适应呢~” 蛮尊伸臂扭颈,舒展身躯,狞笑着朝他们走来,阴冷说道:“如今才想逃命,晚了点儿吧?你们谁也跑不了,我要血洗清风,报萧泊如毁我肉身之仇!” 第127章 那是我师父啊! “楚南天!” 蛮尊缓步踏来,嘴间溢血的轩辕偏执忽仰天长啸一声,声声悲切,响彻整个清风! “我知你容不下我轩辕偏执!我轩辕偏执素来也瞧不上你!” “今有蛮修有内门尊者来犯,偏执甘为清风抗敌,直至身死道消!” “可大敌当前,算我轩辕偏执求你,只愿你阵开一线,容阵外清风修者活命!” 轩辕偏执长啸声落,在场众人皆都沉默了,仰头望着将清风笼罩其中的那层晶莹的光膜,神情复杂。 最终,脸上的神情终都化作了失望——清风中没有回应,护院大阵也没有半点开阵的动静! “哈哈哈!” 轩辕偏执忽狂傲笑了,笑声苍凉,响遍群山。 笑罢,一双剑眉竖起,手中长剑遥遥指向蛮尊,大喝一声:“来战!” 一袭红衣,宛若一面殷红战旗,傲立不屈! “偏执啊~” 赵清声音响起,唤他的名字。 轩辕偏执回头,却见了赵清嘴角云淡风轻的笑。 “你说你求楚南天,我呢,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今儿算我开口求你一次。” 赵清笑着,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神采。 “瞧着情形楚南天是不会开阵了,可总不能要我阵外清风修者今天全都葬身于此不是?” “我见南儿有个宝贝是能将活人收纳其中的,与其大家一同抗蛮赴死,不如让南儿将大家收到那宝贝中,带大家逃命去。” “我们呢,是要好的朋友,可在大家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人,提起你轩辕偏执,清风哪个不挑起大拇指道一句狂放不羁?” “我就不同了,我呢,一直都是大家口中的老好人,哪怕今儿想为南儿强硬一次,都被拦在了清风外头。” 赵清轻声喃喃着,望向缓步走来的蛮尊脸上笑容更甚。 “其实啊,我不想当老好人来的,我也想快意恩仇,我也想率性而为,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我想,今儿机会来了。” “偏执啊,我求你,今儿让我赵清洒脱一回,你且做那一回好人,带着南儿与我清风修者避一避,好吗?” “赵清……” 轩辕偏执听赵清的话,忽陷入了沉默。 “偏执!” 赵清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袭白衣飘然朝着蛮尊走去,只是扭头朝着他笑着,“拜托了~” “赵清……” 唐颠那整日醉酒浑浊的眼闪过一抹悲伤,只是沉默望着赵清,却没有阻拦。 城南听赵清的话,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见轩辕偏执与唐颠没有拦赵清,悲声朝轩辕偏执喊道:“大哥!你们这是干嘛?就这么让我师父一个人去战那蛮尊?!” 可轩辕偏执与唐颠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般,只是呆怔怔沉默望着赵清! “大哥!” “够了!你师父的话你要不要听!” 城南又叫轩辕偏执,却被轩辕偏执一声吼盖了过去! “你师父要你将清风修者收起来逃命去,你没听到么?”轩辕偏执恢复常声与城南道,只是往日傲气无双的眸子此刻微微泛红。 “我不逃!” 城南一双眼睛圆睁,眼角亦是微红! “要逃你们去逃!现在要去赴死的不是别人,那是我的师父!是我的师父啊……” 城南指着赵清的背影,与轩辕偏执吼道,声音里竟带了哭腔! “大哥……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的师父啊……” 城南喃喃着,望着赵清的背影,终于哭出声来。 一双手忽按住了他的头,城南蓦然回首,不是轩辕偏执,却是唐颠。 “城南呐,总得给我清风留个根儿不是?你有宝贝能容人,就忍心让我清风修者应战枉死,让你师父苦心白费么?” 唐颠说着,往日里浑浊的眼睛此刻清澈如水,“我知你孝顺,可即便是要帮你师父,也得先保证了这些修者的安全不是?” “唐师伯,你……” 城南听唐颠的话,惊喜抬头——唐颠的意思,是保证了这些修者的安全便能助赵清了! “嗯!去吧!” 唐颠不修边幅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嗯!” 城南点头,催动指上方寸戒,掠出身形去收人去了。 谁也不想让赵清的苦心白费,没有人抵触,只是沉默着任由城南将他们收到方寸戒中。 “唐师伯!” 城南将众人收起,欣喜掠回唐颠身旁。 “我们去帮……” 城南话未说完,便觉颈间一疼,眼前一切渐渐模糊起来 “你骗我……” 城南身子一软,缓缓瘫倒在唐颠身上,只是双眼合起之前,朦胧见了赵清的白衫渐渐染红! “城南呐,你不要怪你唐师伯,师伯也不想骗你,但总得给我清风留个根儿不是?” 唐颠痛饮一口酒,眼中愈发的清明。 “你自己的弟弟,你来照顾!老道我向来喜欢耳根清净,我可不想他醒来时与我聒噪!” 唐颠将城南甩给轩辕偏执,一手提剑,一手举着酒葫芦痛饮,不待轩辕偏执说话,举步便朝蛮尊与赵清战斗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轩辕偏执,若我家那小崽子问起来,要好好给他讲讲今日道爷我的风姿呐!” 唐颠手中酒葫芦高高抛起,于空中扬起一片酒花儿!酒葫芦坠地,唐颠身形忽快了起来,纵身跃起,与轩辕偏执朗声喝道。 “呔那蛮子!你家道爷前来赴死!” 这邋遢道人畅快笑着,手中剑舞出绝世光华! “那是我师父啊……那是我师父啊!” 城南被唐颠一掌刀砍在脖子上,昏厥过去,可心中仍有执念念念不休! “我不要,我不要我师父死!” “谁来救救他啊……心魔你出来啊,这具身子我不要了,给你,都给你,你出来救救我师父啊!” “你怎么没有反应了?你出来啊,你不是想要这具身体么?我都给你,你出来啊!” “忘川!忘川你在哪儿啊?你出来救救我师父啊,我义父跟二爹死了,我们成亲时还要我师父来给我们证亲啊……” “你们……你们都在哪儿啊,谁来救救我师父啊!” 城南心中无助哭喊着,却没有人应声。 一滴泪水自昏厥的城南眼角滑落,滴在了轩辕偏执的肩上,紧接着两滴,三滴,终汇成了两行清泪,染湿了轩辕偏执的衣衫! “唉~” 一声苍老的叹息忽凭空响起,昏厥的城南竟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是将老夫忘得一干二净啊!” 城南撇嘴轻笑,可唇启唇合间,竟不是他的声音! “罢了~罢了,念你一片孝心,老夫且破一次例,代你救师!” 第128章 一剑落星李折仙 城南起身轻笑,听那陌生而又苍老的声音,身旁的轩辕偏执惊愕抽出手中剑来! “你是谁?!” 轩辕偏执冷冷看着城南,眼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杀气——今儿这是怎么了?城南莫不是也被人夺舍了么? “我?我是城南的旧友,也称得上是他的引路人吧!” 城南扭头与轩辕偏执轻笑,眉间一抹金色印记熠熠发光——瞧这模样,竟是李折仙再现! “你是城南的朋友吧?放心,我只是暂借他的身子来助他救人的,对他没什么害处的。” 借用城南身体的李折仙笑着,缓缓抽出腰间惊鸿,一袭白衣染血却难掩他此刻风华。 李折仙抬眼轻瞥一眼正在痛殴赵清与唐颠的蛮尊,嘴角浮起一抹蔑笑,眸中目光竟显得沧桑,“哦?竟是内门人夺舍了么?” “这位内门兄台,还不收手么?” 李折仙一声轻喝,声音恍若亘古而来,在清风山门前炸开! “是他!” 轩辕偏执感受李折仙此刻的气势,忽激动起来,心中那块石头落了地! 李折仙的气势他是见过的,在沼林之时他虽未与李折仙的虚影碰面,却见了李折仙斩出的那惊天一剑! 那一剑的风姿,那一剑的气魄,他记忆犹新!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未曾想过这他以为的前辈高人就在城南的身上!今日借城南身体现身要与蛮尊一战! “前辈!还请救我清风同仁!” 轩辕偏执见李折仙现身,再也顾不得其他,素来桀骜不屈的身子扑通跪地,一双眸子泛红,悲声与李折仙求助! “放心!即是我借城南身子来了,便容不得城南心中再有半点委屈!” 李折仙望着蛮尊,眼中光芒闪过,沉声与轩辕偏执喝道! “还不收手?!” 李折仙与正在痛殴赵清与唐颠的蛮尊怒喝,身若惊鸿,衣诀飘然仗剑朝他掠去! 一剑斩出,犹若漫天星辰降人间,璀璨光芒化作磅礴剑势,曳起一条无垠星河,奔腾浩瀚直奔蛮尊而去! “一剑落星?你是李折仙!” 李折仙一剑斩出,蛮尊终收了手,惊恐望着飞掠而来的身影,满面惧色! “杀了他!快!杀了他!” 蛮尊凄厉大喝,要身后的蛮修出手,自己却调转身形,头也不回的往蛮邦方向掠去——竟是要逃! 可眼下蛮修皆被李折仙这一剑震慑,哪里有人敢动? “既然知老夫身份,还妄想逃么?” 李折仙冷哼一声,话语间满是轻蔑! “星移!” 李折仙眸间寒光闪过,身形陡然不见,再现身时,竟已然到了蛮尊身前! “李折仙!你是如何来得外门?!” 蛮尊见李折仙拦路,自知身法快不过他,不再想逃,沉默站定阴翳看着他,切齿问道。 “你来得,我如何来不得?” 李折仙淡淡看着蛮尊,手中长剑指出,“虽我不知你是内门何人,可即是到了外门夺舍,便已坏了规矩,今日我李折仙斩你你可心服?!” “我不服!” 蛮尊面目狰狞,忽若发癫一般朝着李折仙咆哮起来, “他们屠戮我蛮族修者,我且见了心疼,只是想出手相助,却被萧泊如毁了肉身!亏我福泽深厚侥幸逃过一缕元神,幸得不灭,可元神又如何能长久维持生命?我辛苦修行好不容易捱到进入内门,就这么死了又岂能甘心?我不想死,所以我夺舍重生!难道我想活着也有错吗?!” “你想活着没有错,可你错在夺舍之后没有匿逃反而仗着修为惹是生非!更错在,你欺负谁不好,偏偏欺负了城南!”李折仙冷喝一声,眉眼间寒意更甚! “要知道,这城南可是好吃好喝养了我三年的小掌柜!” 手中剑缓缓扬起,话语森然,“昔日他有恩于我,今日我又怎可让他受半点委屈!且不说你犯了内门的规矩,就凭你欺负城南,便是坏了我李折仙的规矩!” 李折仙的话寒,手中剑更寒,一剑斩落,剑气汹汹直奔蛮尊而去,似是要将城南心中的委屈,都借着这一剑宣泄而出! “李折仙!” 蛮尊狼狈躲过这一剑,愤怒朝李折仙吼道:“你说我坏了规矩!你为那小子出头就没坏了规矩么?!” “我李折仙生于天地间,上可九天折仙,下可黄泉灭魂,向来自在天地间,便不知何为约束我之规矩!” 李折仙长啸一声,再也不管蛮尊作何想法,身形傲然掠出,剑剑斩向蛮尊,不为其他,只为他惹得城南委屈! 李折仙剑舞,周身泛起璀璨银华,如若一颗耀眼星辰,拖起璀璨光华自蛮尊身体穿过! “李折仙——” 蛮尊呆愣愣站在当场,阴狠叫出他的名字,嘴间忽溢出血来! 李折仙恍若未闻,只是缓缓收剑,没有回头。 “今日你杀我,他日总有人来杀你!哈哈哈……” 蛮尊阴狠说着,忽放声笑了起来,“李折仙你可知道,我虽实力不济,却已成为魔族一员!你今日杀我,魔族势必会来为我报仇!哈哈哈……” “若是魔族收的都是你这般没脑子的人物,我李折仙又有何惧?”李折仙轻蔑笑笑,甩袍缓缓自空中落下! 只是空中蛮尊的身体,忽乍起万道银光! 银光道道射出,带起阵阵血雾,霎时间将蛮尊笼罩其间——竟是被李折仙一剑秒杀! “李折仙——” 蛮尊痛苦嘶吼,凄厉的声音在山间回荡,身体忽爆开,化作一团血雾,犹如凭空盛开了一朵桃花! 血雾之间,桃花之上,忽有一道朦胧元神飘然飞出——竟是蛮尊又故技重施! 元神现,落地的李折仙嘴角忽露出了一抹蔑笑。 那桃花间,将蛮尊秒杀的剑芒随元神现竟消而复现,道道银芒闪着刺骨寒意将那蛮尊的元神包裹其中! “哧——” 银色剑芒中袅袅升起一缕轻烟,蛮尊元神亦是被李折仙灭杀! “你们不走,要留在这给他殉葬么?” 李折仙负剑回首,与随蛮尊而来的一众蛮修冷声喝道,眼角那抹寒意又现! “这……” 蛮修听李折仙的话,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滚!” 李折仙一声怒骂如春雷般凭空炸起,震得蛮修心惊! 李折仙话音落,一众蛮修沉默,忽一名蛮修转身,默默回蛮邦去了。 见李折仙没有杀他们的意思,又有人带头,其余蛮修不再久留,默默转身离去——蛮修虽凶狠,却也不是不知好歹,方才清风没有趁人之危,他们本就不远再战,却不想蛮尊夺舍重生,无奈才随蛮尊而来,如今蛮尊被李折仙斩杀,自然没有了再战的道理。 只消片刻,众多蛮修悉数撤离,偌大的清风山门前,便知剩了占据城南身体的李折仙、一袭红衣的轩辕偏执,还有浴血伏地不知生死的赵清和唐颠! 第129章 何为错事? 偶有山风吹过,掠动城南身上染血的白衫。 本城南生得就俊俏,带着一股子灵气,如今李折仙附身,更显气质出尘,一头长发飘扬,好似遗世落凡的谪仙! 风动白衣,更动人心弦。 轩辕偏执一袭红衣随风飘扬,心也随风而动。 蛮邦退去,轩辕偏执默立稍许,忽紧走几步,扑通跪与李折仙身前。 “清风罪徒,轩辕偏执谢开山院长!” 轩辕偏执这桀骜不驯的男儿,此刻竟中规中矩朝着李折仙叩了三叩,头抢地面,“咚咚”作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在此刻安静的山门前,更入人心! “哦?何故自称清风罪徒?” 轩辕偏执拜,李折仙没有半分推辞,竟坦然接受,只是听轩辕偏执的话,微微抬眼一瞥。 “当年弟子年少,为情一字入蛮邦,引发两国修者大战,为求清风安稳,无奈退出清风,如今已不再是清风人了!”轩辕偏执没有起身,双手撑地,头抵着地面毕恭毕敬回道。 他眼前的虽是城南的身体,可他身体里此刻的灵魂,是李折仙呐! 不是别人,是李折仙,是当年一手立清风的李折仙啊! 这个名字,且不说清风,就问这天下,凡是修行中人,谁人不知,又有谁人不晓? 传说当年的雾月大陆连年征战,传说当年的雾月大陆还没有商国。 传说当年前朝暴虐,百姓叫苦不迭! 商国开国皇帝吴广之所以揭竿而起能推翻前朝立国,不为其他,只为他帐下来了一名少年! 这少年,正是李折仙! 传说当年的李折仙,一袭白衣入凡尘,助商国开国,不为其他,只为天下安定,再无百姓流离失所! 还为的,便是那天下凡可入修行者,人人皆可修仙! 商国高祖皇帝吴广允诺,若开国,便允天下人修仙! 于是商国立,清风开,广纳天下可入修行者人人入清风! 或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或是李折仙心中有更高的理想,忽有一日,这清风创始人李折仙只留下一道旨令任命下一届院长,便匆匆离去,从此人间不见! 年复一年,不知多少个年头过去,商国历代皇帝更迭,已不知换了多少个,这当年的传说,便已经成了传说! 可如今轩辕偏执却见了! 他见了,又如何能不拜?! “起来!为情一字又有何罪?” 李折仙只一翻掌,便将伏地的轩辕偏执托起,“你可知古往今来多少圣贤为情一字,宁弃江山?又有多少圣贤,冲冠一怒只为红颜?!” “我清风要的,是那真性情之好男儿,不是为规矩束手束脚之懦夫!” “这人多顾虑,心便不清,这风不自在,又如何称得是风?!” 轩辕偏执起身,抬头见了李折仙的笑容。 “这清风,正是有如你般儿郎在,才称得上是清风啊!”李折仙与轩辕偏执说道,眉眼间尽是欣慰笑意。 “前辈……”轩辕偏执听李折仙的话,不知怎的,就是鼻尖有些发酸,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不是轩辕偏执矫情,要知道,当年他一袭红衣入蛮邦引发两国修者大战,清风不知多少俊才于那一役身亡,虽他平日不说,可身上心里,一直当自己背了一份罪孽! 多少个夜晚他于梦中梦到一张张清风面容朝他索命,多少个夜晚他梦中惊醒再也睡不安生! 只为他觉着愧对清风! 而如今,李折仙却说他没有错! “前辈,我……”轩辕偏执哽咽,红了眼眶! “你叫轩辕偏执是吧?” 李折仙摆手打断了轩辕偏执的话,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要记得,人这一生总是会做过很多被外人看来是错的事儿,可那都是别人说,但那件事儿若是当你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不觉有悔,便不是错事!” “就像是我此刻借城南的身体出来为他出头,那蛮子说我违了规矩,可是呢,我若不来,我心里难安!” “这件事儿做了,我心里觉着舒坦,觉着开心,便不是错事!” “好男儿做事,当只求心中快意即刻,是非功过是要留与后人说的!” 李折仙笑着,城南眉间那道金色印记渐渐黯淡,他的声音也渐渐弱不可闻。 “我身在远方,自是不能一直照顾城南,有你这般清风后辈在他身边,我安心得多,希望你能帮我……” 终于,城南眉间金色印记消失不见,李折仙的声音也再不可闻。 这李折仙匆匆而来,助城南斩杀蛮尊,竟又匆匆自城南身体离开! 金色印记消失的那一瞬,城南身子一萎,软软朝前扑去,却被轩辕偏执上前一步接在了怀里。 “前辈放心,我自会照顾好城南!”轩辕偏执将城南抱在怀中,凝重点头! “我不要……我不要我师父死……” “谁来啊……谁来救救我师父啊……我就这么一个师父啊……谁来救救他……” 李折仙不见,昏厥的城南仍旧喃喃不休! “城南!醒来!” 轩辕偏执听城南声声哀鸣,心中亦痛,一掌拍在城南背上,渡了一股灵气过去,将昏厥的城南唤醒! “唐师伯!你骗我!” 灵气入体,城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激动跳脚嚷道! 可环首四望,哪里还有蛮尊和一众蛮修的身影! “城南……” 轩辕偏执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拍了拍城南的肩膀,“你师父他……” “师父——” 轩辕偏执话音未落,城南便一眼见了伏在地上白衣染血的赵清!哀嚎一声,连爬打滚扑了过去! “师父……你……你不要吓我……你起来,你起来啊……” 城南将赵清抱在怀里,涕泗横流,哭得像个孩子! “师父……我是南儿,我是你的南儿啊!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我说过的……我要将你的名号响彻云霄……你还没见着那一天……怎么就忍心不要南儿了啊!” 城南哭着,从方寸戒中取出一株又一株的灵药,胡乱的往赵清嘴里塞! “你……你若是再……再这么折腾……折腾你师父……他没死……也要被你折腾死了!” 赵清没有睁开眼睛,一旁的唐颠却挣扎着爬了过来! “呵……城南呐……” 唐颠面色灰白,一如他那邋遢道袍,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打绺的胡须。 “我……我家那……那小崽子……你给他放出来呗……我有些想他了!” 唐颠挣扎起身,正襟盘坐,随手用道袍袖子擦去脸上血迹,与城南笑道。 第130章 乘风归去颠道人 唐颠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又整了整他身上那件不知穿了几个春秋磨损得破烂的道袍,想要将自己的形象弄得稍稍好看些,可不管他怎么收拾,都觉得不够满意。 终还是垂下了手,无奈自嘲笑笑,“罢了,老道我邋遢了一辈子,那小犊子也看习惯了,临了临了,装什么干净?” 这邋遢了一辈子的清风颠道人,想起祝宾归,慈祥笑了,强撑着身子,将枯瘦的身板儿挺的笔直,朗声朝城南喝道,失去血色的脸上此刻竟又多了几分红晕,“城南呐,还请将我家那小崽子放出来,老道我有话对他说!” 城南虽不是医生,可见唐颠的模样也不会傻到以为他这是枯木逢春! 他这怕是方才与蛮尊一战遭了重创自知命不久矣,强撑着一口气等祝宾归,回光返照了! “好……好……唐师伯我这就将阿宾带出来!”城南抱着怀中昏迷的赵清,望着眼前的唐颠,泪眼婆娑! 城南挥手,祝宾归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唐颠身前!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可依旧照的祝宾归眯起了眼睛。 “城南!我草你大爷……” 祝宾归躲避阳光,瞥眼间便见了城南,一个健步上去怒气腾腾揪住了城南的衣领骂道! 祝宾归被城南收在方寸戒中,心里本就憋着火,又听被城南收起的那些清风修者描述了外边的状况,一颗心更是发沉! 火还没发,又见了城南怀中昏迷的赵清,心中咯噔一下,没骂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祝宾归揪着城南衣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咬牙低声问城南道。 “阿宾……阿宾呐……你……你快去看看你师父,他……他……”城南仰头看着祝宾归,大滴大滴的泪水溢出,瘫坐在地上,终泣不成声。 “我师父?” 祝宾归愣了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撒手将城南甩开,猛得转头看唐颠! “唐老颠——” 不是祝宾归心里没他师父,只是他方才出来,瞥眼只见了城南,只顾着跟城南发火,却没来得及去看场上其他人! 这一转头,就见了盘坐在地、衣袍染血却强撑着挺直身板儿朝他笑的唐颠! 祝宾归凄厉大喊一声,撕心裂肺,转身扑到了唐颠的身前! 祝宾归跪在唐颠身前,将他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在手心,红了眼睛。 “唐老颠,你怎么了?” 祝宾归看着唐颠那不修边幅还挂着干涸血迹的脸,沙哑张口,心尖儿都有些发疼! “我他娘的说多少回了,叫师父!叫师父!咳咳……” 唐颠抬手想揍祝宾归却牵动伤势,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这一咳嗽,嘴角又溢出刺眼的血来! “是师父!是师父!你不要说话!” 祝宾归泛红的眼里猛然溢出泪来,紧紧抓着唐颠的手,脖间青筋暴起,嘶哑喊着师父,又朝城南大吼:“城南!我草你大爷的赶紧把那些灵药拿出来给我师父吃了疗伤!快!快啊!” “你小子……算你有点良心!” 唐颠见祝宾归着急的模样,不知干涸了多少年的眼中竟微微有些湿润,邋遢的脸上泛起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 唐颠缓缓抬起手,终还是赏了祝宾归一个暴栗,“不过哪有这么和自家大哥说话的?!” 只是一动,又牵动了自己伤势,剧烈咳嗽起来! “我不说……我不说……你也不要说……师父……师父啊!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啊?!”祝宾归哽咽喊着,心里疼的他仿若要窒息一般,压抑着声音痛哭低吼。 “挺大个小伙子,哭什么?” 唐颠见祝宾归落泪,咧嘴笑了,一双眸子慈爱望着他,抬手想要帮他拭去脸上纵横的泪,可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那干瘦的胳膊却也抬不起,只得任由祝宾归泪流。 “唉~老咯!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了,想揍你都揍不动咯……” 唐颠摇头苦笑,呲着一口黄牙自嘲,挺直的身子也渐渐佝偻,声音渐渐若不可闻! “不老!咱不老!师父你别吓我!你别吓阿宾啊,来,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啊……” 眼见唐颠身子愈发萎靡,祝宾归心里慌了,抓起唐颠的手,一下一下甩到自己的脸上,失声痛哭! “师父……你打我啊……我求你了……你打我啊……” 感受着自己手中那枯瘦的渐渐没有温度的手,祝宾归好似全身力气都一瞬间被抽干,崩溃瘫坐在地,颓然垂泪喃喃! “都说了!挺大个小伙子,哭哭啼啼的做什么!给我规矩坐好,送道爷我上路!” 唐颠萎靡佝偻的身子忽又笔直坐起,眼中熠熠发光,只是他的容颜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老——他竟在自己行将就木之际,强行燃烧自己一身修为强撑续命! “师父……” 祝宾归抬头,强忍着泪水看唐颠,规矩与他对坐,可见他此刻的模样,心中更疼! “拿酒来!道爷且再喝他一壶!” 唐颠朗喝一声,挥手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话音落,一个酒葫芦远远抛来,唐颠抬眼,见了沉默的轩辕偏执,朝他报以感激一笑,接过酒葫芦仰头肆意畅饮! “痛快!痛快!哈哈哈!” 唐颠酒饮罢,将酒葫芦重重墩在地上,酣畅大笑,似又有些意犹未尽,惋惜叹道:“只可惜此间无纸笔,若不然道爷我定大书他一篇桃花庵歌!” “有!有纸笔!师父你写……师父你写……” 祝宾归垂泪,竟将自己衣衫脱下,将手指放在齿间重重咬破,将自己冒血的手送到了唐颠手里! “好!” 唐颠大笑,握起祝宾归的手,眉飞色舞,龙飞凤舞间,一篇轻狂的桃花庵歌书成! “我唐颠!此生且尽兴了!哈哈哈!”唐颠满意看着自己书就的桃花庵歌,颔首轻笑! “只是啊,你这小子我放不下啊……” 唐颠酒饮罢,字书成,一双眸子温柔看向了祝宾归,眼角竟有泪落!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在意自己的出身了……” “青楼出来的有什么可丢人的?即然赚得不是那亏心钱,又何必将自己看得低人一等?!” “阿宾呐,要记住,人生天地间,没有谁能左右自己的出身的,即是生于花柳人家,便醉于花柳又何妨?” “老道我啊,一辈子不近女色,羡慕你还来不及呐……” 唐颠喃喃着,干瘦的身子更加枯槁,双眼都变得浑浊,已是油尽灯枯,唐颠伸出手去,做出要打的动作,却终究没有打下,只是轻轻落在了祝宾归的脸上,试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你总说我们不够师慈子孝,说我总是打你骂你,今后……打不着了呐!” “你总说师父对你没有倾囊相授,可是师父的水平真的就在这了,再想多教,也教不了啊……” “可尽管师父实力不济,照顾你还足矣不是?可今后啊,你记得莫要总是惹麻烦,你说你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偏偏又生了个爱惹事的性子,为师实在是放心不下啊,今儿师父走了,就真的走了,再也不能为你出头了啊……” “阿宾呐,师父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呐!来!让我们师徒收起眼泪,笑对别离!” 唐颠慈祥看了祝宾归最后一眼,终收起不舍的目光,揩去眼角泪水,猛然转过身去! “轩辕偏执!莫要忘了给我家徒儿讲他师父今日的风姿!” 山风掠过,晃动他的道袍,这邋遢道人正对着清风山门,仰天长啸,喊出了他这一生中最后一句话——“祝宾归,若有来生,我愿还是你师父!那时要记得兑现诺言,带我青楼一逛!颠道人且乘风去也!哈哈哈!” 第131章 一袭白衣归去,清风再无赵清 唐颠洒脱的笑声犹在山间回荡,可他那具枯瘦的身体再也不动,头颅微微垂下,生机全无! “师父!” 祝宾归悲呼一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翻身跪倒在地,一颗头撞得地面“咚咚”作响,最终无力的伏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涕泗横流! “啊——” 祝宾归死死咬着嘴唇,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他流泪了,但他没有哭!他师父说,大小伙子不能哭! “啊——啊——” 祝宾归嘶吼着,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纵嘴上再疼,也不及他心里万分之一疼! 轩辕偏执沉默,看着在地上犹如孩子一般打滚却不肯哭出声的祝宾归,心里阵阵发酸——哭着要糖吃的孩子哭了,就真的是为了糖哭么? “阿宾呐,难过就哭出来吧……” 轩辕偏执缓缓走到祝宾归身前,蹲下身子轻摸他的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唐颠走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轩辕偏执安慰祝宾归,自己也红了眼眶! 这唐颠是祝宾归的师父,也是自己的兄弟啊! 可如今,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走了,要他心里如何能好受?! “哇——我师父……我师父他……” 轩辕偏执话落,极力抑制自己哭声的祝宾归忽猛得扑到他的怀里,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无助的指着坐死清风前唐颠那枯瘦的身子,泣不成声。 “孩子,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吧……”轩辕偏执将祝宾归揽入怀中,轻轻抚摸他的背,心中更是苦涩。 祝宾归哭,只是为了一个唐颠,可那头,还有一个重伤昏迷的赵清,那赵清也是轩辕偏执情同手足的兄弟啊! “唉!” 轩辕偏执心中重重一叹,亦是垂下泪来! 那头儿,城南紧紧抱着赵清,无助的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虽他眼泪止不住的淌,可就是哭不出声来。 自己离开不第城才多久?入清风又有多久? 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义父走了,二爹走了,满寨子插科打诨口口声声叫他少当家的那帮兄弟们走了,而如今,自己仅有的依靠,整日给他文火煮饭嘘寒问暖的师父也生死不知! 早知江湖是非多,自己又何必入这江湖?! 早知修行会死人,自己又何苦入这修行?! 城南哭得麻木了,哭得只有泪淌下却没有声音,只是抱着赵清失魂落魄发呆——师父啊,原来最让人心痛的事情是哭不出声音来的! 忽然,城南怀中昏迷的赵清手指勾了一勾,动作虽轻微,可赵清却是实实在在醒了过来! 一滴冰凉的泪水滴落,滴到了赵清的唇上,这滴略带咸意的泪水,仿若沙漠清泉,融入到了赵清干涸的唇间。 “南……儿……” 赵清微微抬眼,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城南,声音虚弱,却依旧充满关怀,“不……要……哭……” 赵清这一句虚弱的声音传到城南耳中,却好似九天神雷降人间,霎时间将呆怔怔的城南唤醒! “师父!” 城南垂首,大片泪花儿在他眼里打转儿,看赵清的眼神儿,像个委屈的孩子! “唐……颠……呢……” 赵清努力想起身瞧一瞧方才与他并肩作战的唐颠,可此刻他的身体却好似犹若千钧般沉,动不了半分! 这赵清,自己能否活命还不得知,竟还在关心唐颠! “师父……唐师伯他……”城南话说一半,心头发酸,大把洒泪,唐颠的死讯再也说不出口! 可赵清这般心思剔透的人,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呵……这……这唐颠……比我……先走一步了呢……”赵清虚弱笑了,虽笑着,一行清泪却从他的脸上滑落! “南儿啊……扶为师起来……我且看那唐老颠最后一眼!”赵清笑罢,虚弱的脸上忽焕发起异样神采,大喝要城南扶他起身! “哈哈哈!唐颠呐唐颠!黄泉路长,往生路上莫要着急,赵清随后就到!” 赵清望着唐颠盘坐的背影,忽一扫方才虚弱,眉眼间竟显得英姿勃发! 城南见赵清此刻模样,心里愈发难过,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方才唐颠如此,现在赵清如此,他师父,这是要步唐颠的后尘呐! “师父,咱不说那丧气话,什么黄泉往生的,您精神着呐,来,将这株灵药吃了。” 城南掏出一株灵药递与赵清,脸上挂泪,却眉眼带笑,那语气竟像是哄一个嫌药苦的孩子吃药! “南儿乖!你的心意师父知道就好!” 赵清摆手笑笑,依旧云淡风轻,“师父是将死之人了,何苦要糟蹋这些好东西!” “说什么丧气话!你是我师父!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城南听赵清的话,心中更是难过,竟一反常态朝赵清吼了起来! 可吼着吼着,声音渐渐低沉,最后竟化作了呜咽,掩面恸哭! 泪水自他的指缝间漾出,瘦削的肩头耸动着,嘴间犹自喃喃,“你是我师父……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南儿啊……” 赵清的手轻轻搭在城南的肩头,声音素雅如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是踏入了修仙一途,难免要经生死的,看开些,莫要让师傅带着遗憾离开。” “我不要!” 城南与赵清,再也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般任性,双手猛得放下,带泪双眸倔强看着赵清,“这江湖我不呆了!这仙我不修了!我只要你活着!” “傻南儿……” 赵清温婉笑着,轻轻揉城南的头,轻声叹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又何必执着?你说这江湖你不呆了,可既沾了江湖,要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呢?” “我辈修仙者,虽不可九天揽月,海捞鲛珠,却过得还算是逍遥!一入修仙岁月催,既入修行,自当无悔,又何来的退意?” 向来儒雅的赵清,此刻眼中闪过一丝狂傲,像极了一个挥斥方遒的书生! “南儿啊,来,收起你的泪水,听为师的话!” 赵清扭头与城南笑着,伸手温柔擦拭他脸上的泪水,一双眸子眺望清风,恍然失神,喃喃与城南道:“师傅我呢,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没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出格事儿,一辈子中规中矩,无功无过,只是一心为清风!” “而如今呢,师父与你唐师伯走了,却竟不得归清风!哈哈哈!” 赵清笑了,笑得凄凉,遥遥一指清风,话语悲怆,“师父做了一辈清风人,死了,也想做清风的魂呐!” “可是南儿啊……” 赵清温柔抚摸城南的头,“师父呢,是想回清风的,可是呢,师父想风风光光的回去。” “师父想,有朝一日你能修成,带着师父风风光光的回去!” “师父想,有朝一日你能修成,告诉他们当日我赵清收你为徒是对的!” 赵清说着,嘴角浮起笑容,眼中爆出的神采迷人,忽伸手抓住了城南的臂膀,直视城南的眼睛,期待问城南道:“可是师父不想你因今日之事记恨清风,你要答应师父,有朝一日你能修成,只可风光归清风,不可提剑破清风!可能否?!” 赵清这老好人,时至今日,竟还惦记着清风! 城南看着满眼期待的赵清,沉默着,终缓缓点头。 “哈哈哈!好!我赵清,再无憾事了!且随唐颠去也!” 赵清大笑,起身迈步,朝着唐颠走去,面朝清风,盘坐于他身边。 “南儿啊,师父知你苦,也知你委屈,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所有委屈要自己消化,所有的苦要自己偷尝。” “你能做的,便只有将所有心事藏起,一步步变得更强。” “南儿啊,对不起呐,我这师父当得不称职,要在你以后的成长中缺席了。” “师父走了,今后的路,要留你一个人趟了呐……” 赵清说着,声音渐缓渐低,终不可闻! 终一袭白衣归去,终清风再无赵清,也再无那个人人钦佩的老好人! 这赵清,清风公认的老好人,虽说无憾,可临死时对城南的那声对不起,便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师父……” 城南转身跪地,默默望着赵清的背影,抹去眼中泪水,默默念道:“我会的!终有一日我会带你风风光光的回清风!” “也会,将师父门号响彻云霄!” 城南三拜,再抬头间,眼中再无泪水,有得,只是那满满当当的坚毅! 第132章 众人齐入花下客 冬日的暖阳渐渐隐去,本阳光普照的寂静清风山门的上空,忽积聚起大片的乌云。 厚重的乌云低低坠着,压得人心里头都跟着压抑。 于清风山门前,这吴云霞,忽透出一道刺眼的赤红,冒起阵阵黑烟,升腾而起! 轩辕偏执与一众清风修者默立。 城南与祝宾归一众花下客成员亦是默立。 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望着眼前腾腾燃烧的火焰,心里发疼。 “为什么啊?” 小灵子望着烈火中依稀可见的两道黑影,红了眼睛,“怎么只是一晃眼儿的功夫,怎么就再也见不着了呢?” “为什么啊……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怎么好好的人一转眼儿间说没就没了呢……” 小灵子肥硕的身子缓缓蹲下,痛苦地抱着头,看向火中的眸子已然有泪落下。 “赵清老师……那……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我……我还没吃够他做的饭呢啊——” 小灵子低声抽泣着,挂泪的眼中痛苦挣扎,好似不相信赵清会死一般,终他那胖胖的身子颓然做的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城南……” 小灵子坐在地上,长大嘴巴几乎哭背过气去,仰头看城南,满脸的委屈巴巴,“城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些不是真的……我还在方寸戒中……这只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对不对?!” 一旁的城南没有答话,只是沉默望着眼前的烈火,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默的出奇。 “你他娘的说话啊……你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赵清老师又怎么会死?你他娘的倒是说话啊……” 小灵子嚎啕,嘴角都哭出涎水来,语无伦次与城南吼着,好似疯癫一般疯狂用自己那双胖手锤打着自己的头! 他素来重情,虽赵清与唐颠不是他的师父,可那是他兄弟的师父!他兄弟的师父,在这胖子的眼里,早已跟自己的师父别无二般! 如今师父死了,叫他如何不难过! “灵谋仁!够了!” 轩辕偏执扭头朝小灵子怒喝,可见他哭得凄惨的模样,冷着的脸渐渐柔了下来。 “师弟啊……你心里难过,可城南也难过啊……你又何必咄咄问他?你哭得痛快了,那他就不想哭么?” 轩辕偏执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小灵子的肩膀,摇头苦笑,苦涩说道: “师弟啊……你是城南的兄弟,总要理解他的不是?” “要知道从今日后,他除了你们,再也一无所有了啊……” 轩辕偏执说着,轻瞥城南,城南依旧沉默站着,只是呆怔怔看着眼前那团火,好像除了那火,世间再无其他。 “唉……” 轩辕偏执长叹一声,亦是红了眼眶。 天空中忽下起了雪。 暮雪纷纷,自厚重的云从中飘飘落下。 烈火中亦有火星溅开,纷纷不止如雪般映红了城南的眼睛。 “下雪了呐……” 沉默的城南缓缓抬起手臂,翻手伸出指尖,去触碰那如鹅毛般的雪花。 漫天雪花在火光的映照下犹如凝血的冰晶,城南的眼中被这纷纷扬扬的红色充斥,闪烁出妖艳的光。 暮雪折射着火焰,如同红艳晶石一般在空中闪耀,片片落到了城南的指尖,也落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上。 雪触火光,瞬间融化成冰凉的雪水,柔和的压低了众人眼前的火势。 “真美啊……” 城南轻声叹道,忽扭头朝身边的祝宾归笑了,笑得很苦,很苦。 “阿宾呐,这火灭了,我们就都没有师傅了呐……” 城南笑着,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来,可他雾气氤氲的眼中,仍映着那团火光,光芒闪动间,带着弄弄的悲伤。 “不,只要他们还在我们心中,我们就还有师傅!” 祝宾归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团火势渐消的火,忽坚定说道:“唐颠说,你是我的大哥,那你便就是我的大哥,从今往后,即便是师父不在身边,我们也要收拾心情重新出发!我们要努力!要变强!要风风光光的将他们带回清风!” “所以城南,你不要消沉,也不要太过沮丧,纵是天有阴晴变幻、斗转星移,可往后你的身边,至少还有我们!” 这方才哭得像个孩子不能自已的祝宾归,竟好似一霎成长,说话都成熟了许多! “还有我!” 一旁沉默许久的素心,移步上前,走到城南身前,温柔擦去城南脸上泪痕,浅笑安然。 “还……还有我……呜呜呜……” 小灵子拖着肥硕的身子走过来,虽边走边抹着眼泪哭泣,却坚定站在了城南身边。 “你说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刀山也罢,火海也罢,咱们都跟着你!” 小灵子大力擤了擤鼻涕,将眼角的泪拭去,赌誓一般与城南说道。 “你们……” 城南沉默,看向众人的眼神竟有些无所适从! “还有我们!” 城南一愣的功夫,花下客余下一十一名队员,齐齐上前,站在城南身后! “也加我一个吧!如今清风不要我,也不要你,我们两兄弟可谓同病相怜,都是那无根的浮萍啦,敢问花下客可能容我轩辕偏执?” 轩辕偏执迈步上前,一袭红衣衬火,朝城南笑道。 “萧院长不在,这清风我们也不回了,暂且入伙你花下客如何?” 轩辕偏执话落,清风山门前响起阵阵郎喝,清风修者齐齐发声要入花下客,只为今日痛失慈师的城南! 今日赵清道消,今日暮雪飘扬,今日众人齐入花下客! “噼啪——” 一声焦炭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终于熄灭。 城南的心中也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像是一层存在许久坚不可破的屏障陡然碎裂,一股暖流汹涌而出。 城南沉默,嘴角却扬起了与往日不同的灿烂笑容。 步步上前,一头拜在那仍有火星闪烁的灰烬前! 恭敬拜了三拜,扭头喊祝宾归道:“阿宾!掘坟,藏恩师!” 祝宾归应声上前,与城南择一正对清风山门处,将赵清与唐颠尸骨埋下。 城南又恭敬拜了三拜,猛然转身,惊鸿瞬间出鞘,一道磅礴剑光陡然冲天! “今我师赵清与师伯唐颠身藏于此,不日荣归清风,若有扰他二人清梦者,城南,不死不休!” 一剑罢,城南朝着清风方向桀骜长啸,啸声在山间回荡,经久不息! 第133章 屠蛮祭师恨,怒向虎山行! 城南一声啸罢,收剑转身,恭敬朝着身前众人行礼,深深一拜! 城南起身,平静看着众人,眼中仍有余悲,却不复方才失态,甚至眉眼间略带了赵清一丝云淡风轻的韵味! “诸位!” 城南振作精神,与众人说道:“大家心意,城南心领了!” “只是呢,城南不才,不知可能否担得起诸位的交心想托!” 城南说着,迈步走到花下客众人身边,灿烂笑了,笑得很暖很暖。 “诸位只知我花下客是清风中一只不起眼的队伍,却不知我花下客亦是清风史上第一盗团匪帮!” 城南温柔看着身旁这些虽年纪不大,却已跟他经历几度生死的年轻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是啊,花下客就是花下客,又怎么成为清风史上第一盗团匪帮了呢?” “因为我!因为他们的队长城南,就是个盗匪出身!” 城南目光扫过花下客众人身影,又望向清风一众修者,朗声说道,“记得还未到清风时,我便立下誓言,我对自己说,我要入清风,习得一身好神通,去做那最嚣张最张狂最肆无忌惮最快意恩仇的盗匪!” “可是啊,世事总难料,还记得我入清风时,曾为我的出身自惭形秽;还记得我入清风时,曾因我的出身受尽歧视;还记得我入清风时,曾因我的出身惨遭痛殴!” 城南摇头笑笑,似是为之前自己幼稚的心境自嘲! “可是啊,这些我都挺过来了!” 城南收起笑意,眉眼间闪过一抹骄傲,俊俏的脸上意气风发! “在我挺过来之后,我又立下一诺!” “我曾对我师父、对唐师伯、对轩辕大哥、萧院长、对我花下客的祝宾归和灵谋仁还有远在京都的小西瓜说过,今日,我再与大家说一回!” “那时我说,从今天起,人若欺我,我便劫之,天若欺我,我便盗之!我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什么天下大乱,若招惹上我,我必定让他们了解了解招惹上我不第城盗匪,会有什么后果!” 城南说罢,环视众人,暮雪纷纷盖不住他眼中光华! 城南顿了一顿,俊秀的脸上面若寒霜,“今日如诸位所见,清风招惹我了,蛮修亦招惹我了,所以,我要让他们了解了解招惹上我不第城盗匪的后果!” “我师父临终前曾说,要我不可提剑破清风!师命难违,这清风暂且作罢,只是这蛮邦,我城南绝不可饶!” 城南放眼远眺蛮邦,风雪甚,他眼中风雪更甚! “我是盗匪啊!诸位可曾见哪家盗匪被欺负了不寻仇的道理?!” “所以我城南今日,不管他什么规不规矩,也不管他什么是非曲折,誓要再入蛮邦!” 城南愈说愈激动,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此一去,再不顾那功过褒贬,再不顾后人唾骂,只愿浴血厮杀一报师仇!” “如此,敢问诸位可还愿入伙我花下客么?”城南说罢,望着眼前一众清风修者,轻笑问道。 听城南的话,清风修者沉默了,许久许久,都没人作声。 风雪愈急,渐渐染白了众人的肩头。 “呼——” 城南忽长吁一口气,摇头笑了,动身踏步,缓缓朝着蛮邦方向走去。 只他一动,身后花下客众人抖落肩头雪,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故是城南说,诸位心意城南心领啊~” 城南穿过一众清风修者,渐行渐远,轻掬一捧雪花,低声叹道。 “且慢!” 一声喝落,红衣飘然,轩辕偏执一袭红衣轻掠而起,朗声大喝,“此去蛮邦,轩辕偏执愿往!” “哈哈哈!我本清风不留之人,何必在意身后之名?你这小子说来说去,也只是想吓跑大家,不要大家跟你一并担那身后骂名罢了,可是你忘了我乃是你的大哥么?!” 轩辕偏执纵情狂笑,掠到城南身边,赏了城南一记暴栗,揽着他的肩膀三步一晃,朝蛮邦去了! “呸!你还用我招呼么?”城南被轩辕偏执揍了一下,轻啐一口,却开心笑了。 说话间,一行人渐行渐远,便要离了清风! “城南,不要怪他们,这帮人呐,不像你我,都是有根的,想来一辈子也未做过什么出格事儿,这般刺激他们享受不来啊……” 走了好久,身后仍不见那些清风修者追来,轩辕偏执轻叹一声,怅然与城南道。 可他话音刚落,风雪呼啸间,道道声音响起! “此去蛮邦,赵三甲愿往!” “此去蛮邦,丁克愿往!” “此去蛮邦……” “……” 城南愕然回首,眼底露出了一抹柔软——他们身后,道道清风修者身影,和风沐雪,疾掠而来! 城南细数,共计四十六名昔日清风修者,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悉数赶来! 四十六名修者入队,有声音响起——“轩辕偏执,便只有你一个人肆意张狂么?我等即是说了入伙花下客,自然要随花下客走的,此一去,只求快意恩仇,却也不去管那身前身后名了呐!” “好!哈哈哈!” 城南心中畅快,大笑挥手,“即是诸位愿往,那咱们且去蛮邦走一遭!” “狂笑惊散四方客,大怒偏向虎山行,痛快!痛快啊!” 大笑间,一众人影不见,偌大的清风山门前只余了两座茔茔新坟! 坟前两面碑。 一面碑文写着——“唐颠之墓,不肖徒祝宾归立!” 一面碑文写着——“赵清之墓,不肖徒城南立!” 只是那两面碑文下方,还小小刻着一行字——若无屠蛮祭师恨,哪来脸面跪师坟! 花下客众人身影远去,许久许久,清风那护院大阵忽得关了。 楚南天穿着一身黑色大氅,自山门缓缓走下,身边跟着的,真是他那孙儿楚剑! 楚南天上前,轻轻拂去落在石碑上的新雪,长叹一声,沉默良久。 “爷爷,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啊?”楚剑问楚南天道。 楚南天却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走吧,还需派人将今日事告知大皇子知晓。” “嗯!”楚剑点头,搀扶着楚南天上山去了。 只是楚南天感受这苍山暮雪,心中忽感悲凉——曾几何时,自己也如赵清和唐颠一般热血,甘为清风一腔孤勇舍去项上大好头颅?可如今,自己竟走到了这步田地! “唉……”楚南天又是一声长叹,终不再回头,步步上山去了。 都说英雄迟暮,可殊不知,迟暮得不是容颜,是那不再滚烫的热血呐! 第134章 京都桃花儿开 清风暮雪,可自清风、边城往南至京都,共有大城一十八座,每过一城,便暖一分,至京都时,已然临春。 煦风拂花柳,鱼儿争跃溪,本好一派春光景色,京都人却无心踏青。 京都临春,可京都人,甚至天下人心中却犹如渡冬凄凉。 皇城,御花园。 玉树琼花蔚上林,琼楼玉宇缀芳纷。 奇花万树锦鳞泳,古木千株翠鸟鸣。 御花园里花木扶疏,假山嶙峋,古木藤萝浓荫翠花,绿意盎然。 这时节里本无什么花开的,可自打玉公主回来,这御花园便多了偌大一处桃林。 桃花朵朵遍挂枝桠,如繁星点点绽开,如脂、如玉、如雪、又如云,远远望去,粉茫茫一片,竟将这金碧辉煌的皇城,凭添了一团俏色胭脂。 粉红雾帐中,水榭亭台上,一名年纪不大的姑娘托腮坐着,呆呆望着满园的桃花。 这姑娘,正是被当今皇上一封书信召回京都许久不见的小西瓜。 在这本应如桃花一般俏皮,也正如这桃花一般俏皮的年纪的小西瓜,在这皇城之中,竟失去了她本初的灵动,只是呆呆坐着,看桃花。 不知是她伤春,还是多了几分怅惘的心事,她长长的睫毛上,滚动着点点晶莹的泪珠儿,目光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忧郁…… “啪嗒——” 一滴挂在她眼角泫泫欲坠的泪珠儿落下,落到精雕细琢的凭栏上,溅起了一朵泪花儿,小西瓜却不觉,依旧失神望着桃花。 桃花映红了她的面颊,映红了她的泪花儿,也映红了她那失神而又空洞的染泪双眸,打眼看去,让人无限生怜。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西瓜身后多了一名男子。 这男子穿着一袭绣着沧海龙腾的明黄色长袍,煦风拂过,袍角衣袖轻轻飘起,袖间云龙直欲乘风飞起! 头戴着一顶束发嵌宝紫金冠,黑亮修长的鬓发直直垂下,衬得他那一双飞扬剑眉尤显英挺。 他面目白皙,轮廓棱角分明,一双细长的眸子如秋水,如寒星,其间锐利蕴而不发,整个人都散发着睿智而又威严的气势。 他,竟是小西瓜的父亲,当代皇帝吴暮云! 吴暮云不知在小西瓜身后站了多久,一双如星双眸不看其他,只是默默看着身形瘦削单薄此刻垂泪的小西瓜。 “唉~” 吴暮云轻叹一声,眉眼间的英气终化柔,换换迈步走向了小西瓜。 “又想他了?” 吴暮云伸手,温柔抚摸小西瓜的头,话语间满是心疼。 他那双手保养得极好,白皙如脂,软若无骨,可却又好似蕴含着极大的能量,只是一抚间,便将小西瓜的心绪揉碎。 或是吴暮云温柔摩挲所致,或是那句“想他”所致,小西瓜眼里的防线悉数崩溃,只一瞬间泪水便汹涌而出,无声默流,梨花带雨。 “或许当初就不该应她,要她一个人去清风吧?” 吴暮云轻轻将小西瓜的头拥入自己怀中,心疼得想道——可是哪个又曾会想到,只是清风短暂数月时光,她的心儿便丢了不是? “玉儿啊~打你回来就开垦了这满园的桃花,他很喜欢桃花么?” “你给父皇讲讲他好不好?” “父皇啊,也想了解了解那个惹得我家玉儿丢了魂儿的混小子呐~” 吴暮云拥着小西瓜斜靠在亭台坐了,抱着她微微晃着,像是在哄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小西瓜听吴暮云的话,虽抽泣着,可那张俏脸蓦得红了,粉扑扑的,就好像此刻盛开的桃花。 “父皇你取笑我~” 小西瓜拱头撒娇,却犹如个耍赖要抱要哄的孩子一般,赖在吴暮云的怀里不肯出来,与他讲起了城南。 暖风撩人,花香醉心,满园粉红的桃花间,小西瓜喃喃说着,吴暮云轻轻笑着,气氛格外的温馨。 许久许久,许是小西瓜方才哭得乏了,又许是吴暮云将她摇得惬意,小西瓜竟嘴角含着笑意,沉沉睡去了。 “唉~” 吴暮云温柔摩挲小西瓜的脸,嘴角笑容不见,眉宇间掠过一抹淡淡的忧愁。 “若是可以,父皇多想许你一声无忧啊……” 吴暮云怅然长叹,将沉睡得小西瓜抱起,动作轻缓送她回房去了。 尚书房。 偌大的尚书房,此刻空空荡荡,没有侍从,没有朝臣,只有吴暮云一个人孤零零坐着。 稀疏阳光透过窗格越入,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庞。 此刻的吴暮云正望着一副画发呆。 画里,是昔日佳人。 他的手边还有一副画,画里是一名俊秀不凡,器宇轩昂的少年郎,那画中的少年郎手捻一抹桃花,作回眸状正朝着画外人盈盈浅笑。 这画的边上,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落款处正写的是他的宝贝闺女吴玉儿的名字。 那信上说, 蒙蒙清风无我,潇潇边城无我,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开心,我在京都很好,什么都好,只是京都的花园里,少了几株桃花。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要我父皇平了一处桂花换桃花。 我本以为红豆最是相思,可当我见了那满园的粉白,才知道最相思的应是桃花。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等我京都事了,我一定打马御剑,跨海跨山带一株我亲手种的桃花给你。 一路风尘给你,满腔的的思念也给你。 城南亲启 ——小西瓜。 “初月啊~咱家玉儿,有心上人了呢……”吴暮云痴痴看着手里画中那佳人,低声叹道。 “换做往常,若是玉儿喜欢,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要摘下给她,可是这次不行啊……” 吴暮云喃呓着,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这次……尘儿也向朕要一样东西,他要的不是别的,是朕的江山啊!” “你总说,朕不适合当皇帝,不适合坐这江山,其实朕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朕坐这江山,也不是朕要坐的不是?” “……” 吴暮云沉默了,望着画中佳人,眼底柔情流露,轻声呢喃,“初月啊……若是是你还在就好了……” “若是重来一次,我定要用我手上的江山,还你永远在我身边……” 吴暮云轻抚画卷,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眉眼满是深情! 第135章 吴暮云 尚书房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吴暮云的思念呢喃。 吴暮云将收中画卷收起,整顿衣衫,换做了往日威严模样。 方整顿心情,便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皇上,灵老爷子求见。” 门外传话儿太监细声细语禀报,“老奴知道皇上嘱咐人不要打扰,只是这灵老爷子特殊,老奴拿不准主意,故来问皇上是见与不见?” “见!唤灵老爷子进来!”吴暮云皱眉,沉声喝道。 “喳~” 传话儿太监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去了。 不消多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响,脚步声到了尚书房门前停下,木门打开,一名鹤发童颜的白白须老者现身于尚书房。 “陛下!罪臣灵笑风前来请罪!” 这鹤发童颜的老者进得尚书房,二话不说便重重跪在地上,低低俯身,不再抬头! 这老爷子,竟是小灵子与灵断的爷爷,号称谋断天下第一人的灵三掐灵笑风! “臣教孙无方,悉心栽培教导十余载,竟不想为我商国养出了一头狼,还请陛下赐罪!” 灵三掐枯瘦的身子紧紧贴着地面,自责请罪! “罢了……” 吴暮云看着身下这伏地请罪的老人,目光幽邃,沉默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摆手道:“灵老起身吧,这事儿又如何怪得您?咱们谁不知你家灵断一心只为我家吴尘?若不是尘儿想要,你家灵断又若何回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不是吴暮云手段软,只是他眼前跪地请罪的不是别人,可是历经三朝而不倒,一副衷肠只为商国的灵三掐啊! 对这忠心耿耿,年已迟暮的三朝元老,他如何罚得? “皇上!” 灵三掐听吴暮云的话,猛然抬头,眼中,已是老泪纵横! “我灵家,愧对皇恩啊!” 灵三掐嚎啕一声,又拜下身去,苍老的呜咽声,在这偌大的尚书房回荡,听得人心中凄凉。 想他灵三掐一生奇谋诡断,命都算得出九分九,可谁曾会想到,竟在他年老之时,失了算! 而让他失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长孙灵断! 自那日蛮尊现,灵断觉着时机到了,突然举兵,掉转兵力发动闪电战,内呼外应间势如破竹,短短时日内竟连下了商国十三城! 只差五座城池,便要攻到了京都! 如今商国一片盛世太平,虽与接邦邻国偶有摩擦,但也不伤筋骨。 可就在这一片太平间,乱竟从内而起,打得吴暮云措手不及间,几近亡国! “老爷子,事已至此,您这又是何苦?” 吴暮云见伏地嚎啕的灵三掐,苦笑一声,下座去将他扶起,又走到门前去关上了门。 偌大的尚书房便只有他和灵三掐两人。 吴暮云随意坐在了台阶上,又招手唤灵三掐过来同坐,待他坐定,竟与他谈起了心! “老爷子,你是知道的,我本无意坐这皇位的,可是当年又容不得我不来坐这皇位不是?” “天下人都以为坐在那把龙椅之上,是何等的权势滔天,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是他们不知道做在那把龙椅上的无奈啊……” 吴暮云摇头笑笑,喟然叹道,一双眸子放空,默然望着自己的脚尖,眼里眉间,尽是无奈的悲伤! 灵三掐沉默,看着好似有些疲惫斜靠在台阶上的吴暮云,一双老眼里亦是悲伤。 是啊,世人皆知统御江山的风光,可又有谁知道这风光背后的苦呢? 那年吴暮云年少,那年吴暮云虽贵为皇子,却不羡权势,一心只醉于秀色江山的旖旎风光,誓要凭着手中一杆画笔,画遍商国每一处动人景象。 那年吴暮云背起行囊,再一次偷溜出宫,方到一处山上,就遇到了一帮盗匪。 这帮盗匪是由一群他那个年纪的少年组成的,最大的,也打不过他二三岁去。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烂衣,手里拿的武器也不过是竹竿木棒,甚至还有刚从树上撅下来的较粗一些的树杈。 这伙盗匪为首的是一个姑娘,这姑娘的武器最像样,是一柄不知哪里淘换来的锈迹斑斑连鞘都没有的铁剑。 向来养尊处优的吴暮云虽营养较这些孩子不知强到哪里去,可一心醉画的他打起架来,又怎会是这些野孩子的对手? 那姑娘一声抢,还不待他们动手,吴暮云便拔腿就跑。 他跑啊跑,直跑到天擦边黑了,终于将身后那帮盗匪甩得不见影踪。 可虽将那帮盗匪甩掉了,可仓皇逃窜间,吴暮云也迷了路。 吴暮云长年在外写生,还是有些野外生存的技能的,见迷了路,也不慌,只是升起一团篝火,靠在树上歇息静待天明。 可半睡半醒间,他忽然听到了阵阵低声啜泣声。 大概是谁也在这山间迷路了吧?吴暮云想了想,终还是点燃一个火把,循着哭声走去。 没走多远,他便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正在哭泣的人,这人,竟是那伙儿盗匪中领头儿的那个姑娘! “内个……姑娘不是山间盗匪么?怎么夜深了不会寨子,一个人在这哭泣?” “我迷路了!天这么黑,吓死我了!读书的你快将我送出去吧!” 那姑娘抹泪抬头,一双眸子泪眼汪汪,委屈巴巴朝吴暮云道——竟是将吴暮云当成了一个书生! “噗——” 吴暮云轻笑,这山大王,也会怕黑么? “不许笑!” 那姑娘羞红了脸,可实在是惧怕着黑夜,好不容易见了人,又怎么轻易让他离开? 扭捏过来抓起吴暮云的手,凶巴巴威胁他道:“你若不带我出去,我明天就叫人过来,还劫你!” “额……那啥,其实我也迷路了……” “……” “难怪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不也迷路了……” “还不是怪你!你要不跑我能追吗?我不追你能迷路吗?” “那不也是迷路了……” “你还说?!讨打!” “……” 可终归,这怕黑的山大王,还是跟着吴暮云回到了他点起的那团篝火旁。 也终归,由这迷路开始,起了一段让人心酸的缘。 第136章 山间云和月 树木交错,温柔月光穿过枝桠繁叶间的缝隙,温柔洒在了篝火前两个人的脸上。 寂静的森林中,不时有悠扬的虫鸣声传来,两人紧挨着坐着,忽陷入了沉默。 那姑娘脸上泪痕未消,抱着腿蜷缩坐着,望着眼前的篝火发呆,瘦小的身子更显楚楚可怜。 这姑娘的样子虽狼狈了些,身材也较瘦弱了些,可映着篝火和点点月色,她的眸间似有星辰闪烁,光与影的结合间,无比和谐,看上去竟格外动人,犹如月中仙子降人间。 如此人间绝色,吴暮云又岂会放过? 心弦微动间,拿出纸笔,映着篝火暖色的光,屏息浅画。 落笔的一瞬间,轻软的洛纸似是与他的之间想融,吴暮云抿嘴看着那姑娘,眉眼间尽是认真,笔起笔落,细腻勾勒。 “喂,读书的,你在干嘛?” 那姑娘察觉吴暮云的举动,歪头好奇看他,与他的眼神交汇,脸上竟浮起了两道红云。 篝火映起的橘光暖色中,吴若云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显柔和,不是抬眼瞟向她的眸子幽邃,闪着迷人的光。 “回过头去,不要动。” 吴暮云微微皱眉,话语温柔,手中笔挥得更疾。 挥豪触纸的“沙沙”声中,那追吴暮云而来的山大王,竟不知因何,乖乖扭过头去,再也不动,任由吴暮云看着。 又不知因何,这年轻的山大王在这静谧的山林晚夜,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好了!” 许久,认真挥毫的吴暮云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开心喊道。 “什么好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那姑娘听吴暮云的声音,估摸着这写写画画的书生已然收工,跳到吴暮云身边好奇凑过小脑袋来看。 只这一眼,那姑娘的脸上便似晕上了两抹胭脂,一张小脸红似春桃。 那画上,有月光,有火色,有静谧的风拂动山林,有偏偏舞动的萤火虫。 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那画中央抱膝浅坐犹如天仙般动人的姑娘而存在般,将那姑娘衬托的更加出尘。 可这画中美丽的姑娘,不正是方才的她么? “你……你干嘛要画人家啦?” 白日里还英姿勃发,甚为泼辣的山大王,此刻竟开始扭捏起来,面色潮红,纠结着双手不敢抬头去看吴暮云,含羞偷瞥吴暮云,低声问他。 “好看!” 吴暮云闷声回道,又收拾起画卷,抬眼看那姑娘,“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改日再临摹一张一样的给你!” 本一句喜欢,已招惹得这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小盗匪心里小鹿乱撞,可吴暮云后边一句,又将姑娘心中刹那间漾起的甜击得粉碎。 “你真是实在得让人喜欢呢……” 那姑娘背过手去,笑眼弯弯,甜甜朝着吴暮云笑了,只是额头上迸起了一条细细的青筋。 “喜欢?” 吴暮云挠头,不解看向那姑娘。 “嗯!” 那姑娘俯下身子甜甜朝朝吴暮云笑着,唇齿间淡淡香气嗅的吴暮云脸红。 “姑娘,我……” 吴暮云心儿怦怦乱跳,却依旧摆出一副清高模样,“我可是个正经人呐……” 吴暮云话落,那姑娘的笑容忽得凝固了。 “老娘正经你个大头鬼!你当你是香饽饽呐!今天老娘不锤哭你老娘就不叫初月!” 那姑娘终忍不住了,一声怒吼间,吴暮云眼前再无星月,只有一只粉拳逐渐变大…… “啊——” 吴暮云的惨叫声在林间回荡,惊起了一群夜宿枝头的鸟儿…… 片刻后,还是篝火前。 那唤做初月的姑娘望着吴暮云手中架在篝火之上烤的金黄的馒头,满脸的期待,吸溜着口水,笑弯了眼睛。 “哼!好男不跟女斗!” 吴暮云顶着一对儿好大的熊猫眼,偷瞥初月,可心里虽这么想着,可更专注地烤起了馒头——“其实……初月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诺,女……女王大人,馒头烤好了,给你吃……” 稍许,吴暮云递过烤得热乎乎的馒头,委屈巴巴与初月道。 这是方才吴暮云被初月揍服了,被初月强行要他改的称呼呐。 “嗯嗯,小云儿乖~” 初月相当蛮族吴暮云的态度,甜甜笑着,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馒头,眼中冒出了绿光! 方要下口,可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几乎流出来的涎水,“咕咚”吞了吞口水,问吴暮云道:“小云儿,你不吃吗?” 吴暮云瞧她那模样,想笑,又不敢笑,赶忙低下头去不让初月看见自己的表情,低声道:“我不饿……” 可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吴暮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噗——” 初月笑出声来,将手中的馒头掰成两半,却不想掰得不匀称,两半馒头一半儿大,一半儿小。 “诺!一起吃!” 初月看着自己手中的馒头,眼神挣扎,终好似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忍痛将手中那半儿大的递给吴暮云,“你是男生,饭量会大些!这半儿给你吃!” 吴暮云红着脸,尴尬挠了挠头,接过了初月手中的馒头。 只是去接馒头时,他的指尖轻轻触到了初月如脂玉如葱白的手。 “这馒头真甜!” 吴暮云狼吞虎咽啃着手中的馒头,心里亦是泛起了涟漪。 “初……女王大人,你们为什么要抢劫啊?” 吴暮云馒头下肚,有了精神,靠在书上问初月道。 初月舔了舔嘴唇,似是意犹未尽,漫不经心道:“我们都是孤儿,本是在城里讨饭的,可谁想前些天城里当差的说近期可能会有一个京都来的大人物,说我们有碍市容观瞻,将我们轰了出来。” “可是我们也要吃饭的不是?所以呢,偶尔就去农田里偷些东西吃,却不想又被人家报了官,所以没办法只能试试拦路抢劫咯。” 初月说着,嘴角浮起了本不应在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苦涩笑容,“可是来来往往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强壮成年人,我们打不过,所以抢劫这个行当,我们也打算放弃来的,可是我们又实在饿得难受,所以今天想着再撞一次运气,却不想遇到了你,见你一人上山又是个读书人,所以……” 提到吴暮云,初月似是想到了他被她揍到求饶的可怜模样,嘴角那抹苦笑渐渐淡去。 “额……这么说我是你们的第一桩生意么?” 吴暮云听初月的话,有些沮丧——原来自己看起来这么好欺负的么?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好好锻炼身体了呢? “对不起啊……” 吴暮云沮丧间好像听到了初月的道歉声,几乎以为自己幻听,猛得抬头诧异看她——“你说啥?!” “没事!快睡觉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见吴暮云的反应,初月凶巴巴说道,背对着吴暮云躺下不再理他。 只是烧得正旺的篝火烤得她脸儿有些发红。 第137章 清风来信 山风不晓少女梦,吹去笼月夜间云。 初月一夜无话,一夜无眠,反倒是吴暮云睡得像头小猪仔儿一般香甜。 “哼!” 初月哼了一声,转过身来看早已进入梦中的吴暮云,看红了眼睛。 吴暮云睡了一夜,初月便就呆呆托腮看着,看了一夜。 只是天边儿擦白时,偷偷将吴暮云收起的昨夜画的那副画,藏在了怀中。 第二天,吴暮云醒来,与初月二人结伴出了森林。 “初月姑娘,就到这吧,顺着这条路往回走,就回到你们昨天劫我的地方了。”吴暮云行礼与初月道别。 可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初月一个暴栗——“你叫我什么?!” “额……” 吴暮云揉着后脑勺,满脸黑线。 “女……” 女王大人还未叫出口,一抬头就见了初月红红的略带氤氲的双眸。 “叫我初月,不要叫初月姑娘,知道没!”初月红着眼,却倔强忍着,不让自己眼中的雾气聚形。 “额……是,初月!”不知怎的,见初月红了眼,吴暮云的心中也沉重起来。 “嗯……这才乖!走吧走吧!”初月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好似极其满足,微红的眼睛眯起,摆手与吴暮云道别。 “那……我走啦?” 吴暮云转身,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放走几步,身后就响起了初月的声音。 “喂!小云儿!” 吴暮云驻足回首望她。 初月目光与他目光相接,红了脸,“山间不止我们一伙儿盗匪的,你此去可要小心些,那些盗匪可比不得本女王心软,当真要杀人的!” “嗯!” 吴暮云点头,对初月挥挥手,转身走了。 可才走了几步,身后便又响起了初月的声音。 “喂!小云儿!” 吴暮云扭头看她,初月红了眼。 “等以后,我吃穿不愁了,成了大盗匪,抢你来坐我的压寨相公好不好?!” 吴暮云也红了脸,没有说话,转过身飞也似的走了。 只是他心里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谁抢谁还不一定嘞~ ……………………………… “皇上,又想初月娘娘了么?”灵三掐沉默,低声问发呆的吴暮云道。 “也不是。” 吴暮云摇头,苦笑一声,一双眸子远眺,望向北方,眼里裹着浓浓的忧伤,“只是忽然感叹我虽身在帝王家,位居万人上,却凡事半点不由身啊……” “您老说,为什么我偏偏要生在这皇家呢?” 吴暮云叹罢,忽扭头问身旁的灵三掐,话语悲伤,听得灵三掐更是沉默。 “唉……” 灵三掐长叹一声,放目北望,心里更是沉重。 京都以北,离皇城只有五座大城距离的霜华城。 城池内的城主府已然易了主。 城主府内那座花园,虽不及皇城御花园壮观,到也还算得上是别致。 气候虽不及京都温暖,可此刻的城主府花园里亦是有朵朵鲜花争春。 花红柳绿间,竟摆着一个偌大的沙盘。 沙盘上城池旗帜林立,一个鲜红醒目的箭头自霜华城方向直指京都。 沙盘旁,花柳下,坐着两名少年。 一个慵懒靠在躺椅上,哼着小曲儿微微晃着,一个静静坐在他身旁,捧着一本兵书皱眉细读——正是大皇子与灵断。 “灵断呐,我说这书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你翻来覆去就是看不厌呢?” 大皇子懒散晃着躺椅,眯眼朝灵断坏笑,“莫不成你当真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鬼话,想要读出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么?” 大皇子调笑,灵断却恍若未闻,继续捧着书卷细读,只是稍稍转了转身子,不让大皇子瞧见他手里的书。 “嘿!” 大皇子见灵断不理他,更来劲儿了,借力猛得坐起身,一把夺过灵断手里的书藏在身后,得意朝他坏笑,“这下你没了书,看你还不理我!” “你呀~就不能正经一些,眼看着就要到京都了,怎么也得有个上位者的姿态不是?” 灵断被夺了书,只得无奈转过身来与大皇子聊天。 “哪家规定上位者就必须得正经了?你瞧我父皇,这一辈子就喜欢画画,画呀画的,就画出了个七窍玲珑体的修仙媳妇儿不是?” 大皇子笑笑,得意朝着灵断挑眉。 “怎么?你天天提笼架鸟,窝在躺椅上享受,莫不是也想学你父皇在躺椅上晃出个媳妇儿么?”灵断起身,走到沙盘前仔细端详,淡淡问大皇子道。 “什么媳不媳妇儿的,我才多大呐,我可不想早早成家平白多了那一份儿牵挂!”大皇子也起身,走到灵断身边与他并肩站了一同看那沙盘。 “可早晚都得成家,不是么?”灵断淡淡与大皇子说道。 他的话落,两人忽陷入了沉默,只是望着那沙盘,不再说话。 许久许久,忽一只通体洁白神俊的雪鹰扑棱着翅膀落下,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雪鹰轻轻落在灵断的肩头,不住得用头亲昵的蹭他的脸。 “顶数你跟我最亲!” 灵断摩挲着肩上雪鹰的翅膀,取下它腿间绑着的信,冷不丁的说道,只是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嘿嘿……清风来信了?” 大皇子尴尬摸着鼻尖,讪笑着凑过头来看灵断手中的信。 灵断却赌气似的背过身去,不给他看,“去去去,我家鹰儿带回来的消息,凭啥给你看?” “切~谁稀罕,不给看就不给看!” 大皇子甩头“切”了一声,好似满不在乎的模样,却忽然闪到灵断身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信夺过来向城主府大厅跑去,洒下了一路的坏笑。 “呸!” 灵断望着大皇子跑远的身子,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 “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灵断嘟囔着,无奈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可他迈步进了大堂,却听不见了大皇子的笑声。 方才还嬉笑调皮的大皇子坐在椅子上,捧着那封信在看,只是他的神情愈发严肃,甚至渐渐多了一抹阴沉! 灵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移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头去看那封信。 信上几个名字映入眼帘,格外扎眼! 蛮修、清风大战。 萧泊如剑斩蛮尊,入内门。 城南未毙,与清风一众修者欲归院门,谨遵灵断言,开护院打阵拒于清风外。 蛮修杀至,蛮尊又现,赵清、唐颠战死。 一众清风修者生死存亡之际,忽有天人助,斩杀蛮尊后离去。 蛮尊临死前,曾大呼其名——李折仙! 蛮尊亡,蛮修退,然城南与一众修者未归清风,反入蛮邦。 注:闻战时言,李折仙与城南颇有渊源。 注:清风一众未归修者,皆从城南,归于花下客。 大皇子、灵断亲启 ——楚南天。 “城南?李折仙?” 灵断看罢,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第138章 和谈 晴日浅风着柳,暖风高下吹花。 霜华城的暖色里,嬉闹的大皇子与灵断沉默看着这封来自清风楚南天的信笺,脸上再没了笑容。 信上提到的名字,不是张三李四赵五丁六,提到的可是李折仙! 修行中人谁没听过李折仙的大名?谁人不知李折仙这三个字的分量? 可这李折仙又如何跟那城南有了关连? “唉~” 大皇子轻叹一声,将手中信笺放置一旁,皱起了眉,“早听你说这城南不简单,我本没往心里去的,如今看来,这城南果真不简单!” “许是我们一开始就看错了他,如今细细想来,一个不第城出来的平民,又怎么无故来报清风?” 灵断听大皇子的话,坐在他的身边,向来淡然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忧思,亦是叹息——不知不觉间,自己眼中的小人物竟慢慢成长为自己也要顾虑的角色了么? “城南不死,清风又多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我们谋权一事,进度还需加快啊……” 灵断皱眉思忖,许久许久,惆怅长叹——他可还记得因落枫城那掌柜的于城南有恩,城南长驱直入数十里剑斩蛮修;他可还记得因蛮军杀城南义父和他二爹,城南入魔一袭白衣入蛮邦肆意屠蛮;如今清风开阵锁关,导致他师父死于山门之前,他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要继续行军攻城了么?”大皇子接话,沉声问灵断。 “不是攻城。” 灵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见大皇子疑惑看他,狭长的眸子眯起,远远望向京都的方向,轻轻吐出三个字——“是和谈!” “和谈?你在逗我?如今我们已经箭在弦上,且势如破竹连下了十三城,早已到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你竟然告诉我要和谈?” 大皇子当是灵断会说出什么好法子,听他说要和谈,白了灵断一眼,撇嘴说道。 “是和谈。” 灵断不管大皇子的态度,又淡淡重复了一遍。 “哦?说说看,怎么个和谈法?”大皇子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眉眼间的凝重不见,坏笑着看他,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又何须来问我?”灵断没有看他,目光南望,淡淡与大皇子说道。 “谁说我心中早有答案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大皇子斜歪着身子,撇嘴道。 “呸!我才不信你不知道,若是你不知道,我积兵霜华城你怎么不问?”灵断扭头,挑眉反问大皇子道。 “有你在,我又何须多问?”大皇子亦是得意朝着灵断挑眉反问道。 “那你现在又干嘛要问?”灵断又挑眉反问。 “因为喜欢看你认真的模样,不可以吗?”大皇子坏笑着挑眉,只是这次问得灵断再也没有话说。 大皇子话落,灵断沉默愣在当场,可大皇子却得意的像个打了胜仗的孩子,眉眼间满是骄傲,催促灵断道:“快说快说,怎么个和谈法!” “唉……” 灵断看着大皇子的嘚瑟模样,轻叹一声,心中滋味说不出是苦是甜。 “愣着干嘛?快说呀?”大皇子将手边那清风传来的信笺揉作一团,扔到了灵断的头上,将发呆叹息的灵断砸醒。 “哦……喜欢……呸!” 灵断失神间,说岔了话,呸了一声,又正色道:“之所以到了霜华城便不再发兵呢,一是因为虽闪电战效果显着,但连日的高压战斗,别说是那些士兵了,就连我们青云的修者都有些疲惫,自然是要修养一阵的。” “嗯嗯!”大皇子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盘瓜子,“咔咔”嗑着,一双黑亮的眸子认真看着灵断,不住得应声点头,好似一名忠实的看客一般,别提多捧场了! 灵断白了大皇子一眼,又继续说道:“这二来呢,是因为霜华城有一座坟,一座衣冠冢!” “衣冠冢?”大皇子疑惑看灵断,“休兵就休兵,跟这衣冠冢有什么关系?” 灵断看着大皇子那看向他好奇纯真的目光一阵无语——这霜华城的衣冠冢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皇子这是玩儿心又起,配合他演戏当看官,当上瘾了呐! 可灵断明知道大皇子这是在玩儿,却又不忍说些什么别的责怪他,只得无奈继续朝下说,“边城至京都,共有一十八座大城,我们在哪一城休兵都可能面临疯狂反攻,可唯独我们攻下这霜华城之后休兵,是最安全的!” “因为那衣冠冢?”大皇子配合的问灵断道。 “因为那衣冠冢!” 灵断点头,狭长的眸子中又亮起了光彩,“因为那不是别人的衣冠冢,那是你父皇心心念念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初月娘娘的衣冠冢!” “可这又与和谈有什么关系呢?”大皇子又好奇问灵断道。 “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灵断答道,眉眼中又闪起了光彩,这光彩与往日不同,竟带着些许的温柔! “因为这初月娘娘啊,对你父皇而言就是他此生最美妙最幸福的梦啊……” 灵断喃喃说着,又陷入了失神,只是话语间好似带着无比的向往,说起了初月娘娘与吴暮云的故事。 ……………………………… 那日吴暮云与初月一别,恍然不知又过了几许年头。 只是吴暮云自那夜之后,再也没有给姑娘画过肖像画的——求画的闺秀不少,也不是吴暮云画不出,只是自他那夜画过初月后,总觉着谁也再不配他提起画笔为之勾勒模样,便由此封闭,再也没哪怕一个求画的姑娘画过肖像。 可就是他自诩生平得意之作的那张画,在回到京都后,竟再也找不到了。 “这不会是我荒山野岭去多了做的一场梦吧?” 每每吴暮云想起,总是这么问自己——是梦吧,可那晚的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不是梦吧,可天下又哪里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再去那山间看一看!” 吴暮云暗自赌誓,可不想这机会一等,便是等了数个春秋。 第139章 再度被劫的吴暮云 那时老皇帝年暮,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这人老了,总是想让儿女多在身边待一待,享受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的。 所以吴暮云呢,也被留在了京都,失去了往日四处闲游写生的自由。 相信老皇帝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他却忘了,虽他一天天老去,自己那些个皇子却一天天的成长起来! 承欢膝下,多么幸福的字眼儿!可这四个充满幸福欢声笑语的字眼儿,却不适合他! 虽各个皇子每日勤快请安殷勤侍奉,可暗地里却结党私营,一时间搅动得京都乌烟瘴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各个皇子间的不和,可唯独老皇帝没有看出,终日沉浸在表面的父慈子孝的和谐氛围中。 吴暮云呢,虽无心贪恋权势,但也称得上是个明眼人。 在老皇帝身边悉心侍奉数载之后,终忍受不了自己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在一个明月初升的夜晚,带着自己画画的家伙,又潜出宫去了。 吴暮云此次出宫,在京都并没有荡起什么波澜。 皇子们都觉着自己这个不恋权势一心醉画的兄弟没有什么威胁,老皇帝呢,又觉着自己这个儿子对自己不冷不热,远远比不上其他几个儿子来的贴心。 即是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出宫了,也就任由他去吧! 可这一去,谁又曾想到这淡泊名利的吴暮云归来时,竟会在京都乃至商国掀起了一场巨大波澜! 反正那时的老皇帝,京都的各个皇子,乃至吴暮云自己是都没有想到的。 那夜的吴暮云潜出了宫门,便犹如野鸟归林,池鱼入海一般开心到起飞。 那夜的吴暮云像飘逸的云,像轻灵的风,纵情狂奔,肆意翻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尽情得享受着那份自由。 可无论是云还是风,都鬼使神差的一同涌向了与初月邂逅的那座山。 数载光阴,没有改变山的模样,却足矣改变人的去留。 吴暮云风尘仆仆赶到那座山的时候,山还是那座山,可当年那月下佳人,却早已寻不着影踪。 正当吴暮云惆怅高叹物是人非时,忽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一颗腰粗的大树倒在了他的身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大树倒下,吴暮云眼前忽跳出了七八个彪形大汉,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刀剑,向他围了过来! “我说,老丁啊,你丢人不?教你多少回了?那不叫买命财,那是买路财!怎么说了多少回了你就是记不住呢?” 一众大汉围过来,一名穿着较其他汉子考究些的好像一名教书先生模样的汉子朝那领头的壮汉嘟囔道。 “我呸!你懂个屁,我这是故意说成买命财来吓唬这小子呢!你不觉的买命财比买路财要有气势得多么?”为首那个长的好像一个砍柴的樵夫一般的汉子扭头朝考究汉子说道。 “我呸!丁开山你不要脸,记不住就记不住,还要强行找理由给自己开脱!”那教书模样的汉子啐了一口,与那长的好像樵夫一般的叫做丁开山的汉子说道。 “我呸!杜书琼你又跟我叫板是吧?要不让兄弟们评评理?看是哪个更有气势!”丁开山不服气,朝着那教书模样的叫做杜书琼的汉子吼道。 “我呸!谁跟你叫板了?书上明明就写的是买路财!不信回去我将那本书翻出来给你看看!”杜书琼反驳丁开山道。 “我呸!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改改?再说你把书翻出来有鸡毛用,老子又不识字!”丁开山撇嘴,扬这脑袋与杜书琼说道,好像不识字是一件极其骄傲的事儿。 “我呸!前人写出书来就是要你这等粗人瞎改的么?” “我呸!你瞧你个死读书的样儿,难怪考不出个名堂!” “我呸……” “我呸……” 这丁开山与杜书琼竟将吴暮云和一众兄弟晾在了一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起嘴来! “我说……当家的,二当家的,咱们这还干着活呢……” 许久,见两人大没有停下的意思,身边的兄弟满脸黑线,捅咕捅咕他俩,小声提醒道。 “还干啥活?!没见我俩讨论哲学问题呢吗?先把人给我带回去!一会儿再劫!” 丁开山正与杜书琼吵得激烈,被手下人打断,扭头朝他吼道,一口唾沫星子犹如雨下,险些没将他淹了! “额……” 吴暮云一脸黑线,看着眼前因为一字之差争论不休的盗匪,哭笑不得——这座山的盗匪都这么有意思的么? 山间隐蔽处,筑着一个简陋的寨子。 寨子大堂中,丁开山与杜书琼依旧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 “你这大老粗,你看!书上是不是这么写的!”杜书琼当真找出了一本书,那书破烂的只剩了半页的封皮上依稀可见演义二字。 “我不看,诶,老子就不看,它爱写啥写啥,反正老子又不认识字,老子就乐意叫买命财!哈哈哈!”丁开山见杜书琼当真拿出来证据,耍起了泼皮无赖,故意大声笑着气杜书琼。 “卧槽?丁开山你故意的是吧?!道歉,我要求你立马给我道歉!要不然我赌上读书人的脸面也要跟你决一死战!”杜书琼被丁开山气得不轻,嚷嚷着要他道歉。 丁开山却耸耸肩,两手一摊,“要决战就来咯,反正我又不怕。” “我呸!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弄死你了!”杜书琼恨恨说道。 “哈哈哈……” “你笑屁嘞!” 寨子中响起了丁开山畅快的大笑声和杜书琼羞恼的怒吼声。 “内个……两位好汉,我能朝你们打听个人不?” 一个弱弱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拌嘴的丁开山和杜书琼,两人闻声,这才想起被他们掳掠而来的吴暮云! “这谁绑的?都说了以后遇到读书人要放尊重些,怎么绑的跟捆猪似的?!”杜书琼扭头见了吴暮云,嘟囔着走过来给他松绑,然后又换了一个绑法儿,在绳子的结节处,打了一个极其好看的蝴蝶结儿。 “嗯,这样看起来尊重多了。”杜书琼看着自己打的那个蝴蝶结儿,喜笑颜开。 “额……” 吴暮云无语,只是看着喜笑颜开的杜书琼,脸上的黑线更重。 第140章 抢人 “真丑!”丁开山见杜书琼打得那个蝴蝶结,嗤之以鼻。 “你行你来!”杜书琼歪头,赏了丁开山一记白眼。 “我来就我来!”丁开山哼了一声,上前麻利将吴暮云身上的绳结解开,可鼓捣来鼓捣去,反倒系了死结。 “哈哈哈!丢人了吧?!连个绳子都系不好,你说你还能干啥?”杜书琼见丁开山出了糗,开心无比,大笑嘲讽他。 “呸!我是看你系得那个结中看不中用,稍微一挣就开了,特意加固呢!”丁开山大脸微红,可嘴上却不服软。 “明明就是系不好,还要强行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谁说我系不好了?!” “就是系不好!” “……”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吴暮云弱弱发声了,“内个……两位好汉,可能否跟二位打听个人?” “打听人?你这人有意思,都被绑票了,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要朝我们打听人?说吧,你要打听谁?” 吴暮云的话打断了杜书琼与丁开山的争执,杜书琼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丁开山,好奇问他道。 “一个姑娘,也是这座山的盗匪,她的名字叫初月。”吴暮云与杜书琼道。 “姑娘?哈哈哈!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姑娘?要是有,也是咱们弟兄掳掠上山的婆娘啊,哈哈哈!”丁开山听吴暮云要找的是一个姑娘,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 “你笑屁嘞!没听他说要找的那个姑娘也是山间的盗匪吗?”杜书琼锤了丁开山一拳,朝他打了个眼色。 “盗匪?!卧槽?!莫不成是她?!”丁开山被杜书琼锤了一拳,好似回过味儿来,笑声戛然而止。 “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名字?” 丁开山面色渐凝,一把拽过吴暮云,揪着他的衣领问道。 “初月……”吴暮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女盗匪之后,为何丁开山忽然变了脸,被他吓得声音又小了几分。 “初月?” 丁开山一把将吴暮云甩开,疑惑念叨,“不对啊,这山上是有一家女盗匪,可怎么想她的名字跟这初月都不搭啊?不应该是她吧?” “真的有女盗匪么?”吴暮云听丁开山的话,忽然兴奋起来,一双眸子闪着光,凑上前来问他道。 “有啊……” 丁开山挠着后脑勺正疑惑间,听人问话下意识回答道,可话刚出嘴就反应过来,顿时翻脸朝着吴暮云吼道:“诶?我说你小子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好不好?亢奋个啥?知道自己现在啥身份不?你可是我们的肉票,去!上角儿里给我蹲着去!” “哦……” 吴暮云被丁开山喷了一身唾沫星子,灰溜溜蹲到了一旁。 “你瞧瞧你,凶神恶煞的干什么?再给人吓着了!” 丁开山是个莽夫,可杜书琼心思灵活啊,朝丁开山打了个眼色,走过去和颜悦色的安慰起吴暮云来——废话,若当真是那姑奶奶的熟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欺负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我说这位……额,这位书生,你找那姑娘干嘛?你又是那姑娘的什么人?”杜书琼将吴暮云扶起来,和声细语问他道。 “我……” 听杜书琼问,兴奋不已的吴暮云竟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 是啊,自己来找初月干嘛呢?自己又是初月的什么人?吴暮云怅然,不再说话,只是失神站着,陷入了沉默。 “别着急,你看啊,你既然孤身一人来到了这山上寻那姑娘,总得有个理由吧对不?”杜书琼见他不说话,循循诱导,想要套他嘴里的话。 可吴暮云却好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只是失魂落魄沉默着,再不言语。 就在他沉默间,猛听寨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呔!丁开山杜书琼你们两个不长眼睛的,本姑娘的压寨相公你们也敢劫么?还不给我放人!” “是她!” 吴暮云听到这话,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是她!” 丁开山和杜书琼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起来。 “怎么?本姑娘御驾亲征,你们还不放人么?” 寨门外,又响起了那悦耳的女声,“我数到三,你们再不放人,本姑娘可就抢啦!” “老丁,这小子真是她的熟人,快放人!”杜书琼听这话,朝丁开山吼道。 “草,还用你说!我这不解着呢嘛,草!这绳子怎么系的,这么难解!” 丁开山慌张去解吴暮云身上的绳子,可奈何这绳子方被他打了个死结儿,怎么也解不开。 “三!” 丁开山手忙脚乱间,寨门外那姑娘竟跳过了一、二,直接喊了三! “给我抢人!” 那姑娘一声话落,简陋的寨子中呼啦啦涌入了一票兵强马壮的大汉,拿刀将丁开山和杜书琼架了,不由分说掳了吴暮云就走! “咯咯咯~本姑娘今儿心情好,不揍你们,不过这山头你们就不要呆了,再寻一处自谋营生去吧!” 掳了吴暮云,这票人马也不多呆,那姑娘洒下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带着一队人扬长而去。 只一眨眼间,简陋的寨子里便只剩了愣愣发呆的丁开山一伙儿盗匪面面相觑。 “当家的,她说这山头不让咱们呆了,咋办?” 人马撤去,杜书琼讪讪问丁开山道。 “你他娘的问我,我问谁去?”丁开山搓着一双大手,垂头丧气闷声回道。 “要不咱换个地方?”杜书琼与丁开山商量道。 “去哪?” 丁开山无奈——即是她不让呆了,那自己这伙儿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杜书琼思忖稍许,建议道:“我听同行们说,从这往北,有个不第城,传闻那地方人傻钱多,想来应该是个好去处,要不咱们去试试?” “好,就去那不第城!”丁开山轻叹一声,点头应允。 这一天的山间,阳光正好,万里无云,花花草草沐浴在阳光下,到处一派祥和。 这一天的山间,所有盗匪皆知本山最厉害的女盗匪抢了一个压寨相公,满山的喜气洋洋。 这一天的山间,少了那对儿老是拌嘴的丁开山杜书琼,他们一伙儿收拾行囊离开了这座山,向着不第城转移。 第141章 初月遇情郎 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回画栋燕双栖。 这一夜,遍山披红,这一夜,月暖春宵。 这一夜,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吴暮云被另一间寨子里的糙老爷们儿换上了一身艳红嫁衣,披上了凤冠红霞。 屋外鼓乐鸣笙,觥筹交错,一片喜乐祥和。 屋内龙烛凤蜡,喜字连窗,一片红妆暧昧。 五花大绑的吴暮云被鲜红盖头蒙着头,委屈缩在床边,还没有回过神儿。 “吱哑~” 木门轻旋,屋内响起了轻碎的脚步声。 吴暮云被盖头挡着眼,看不见来人的模样,只是低头间,在盖头的缝隙间看见了一双小巧精致的脚。 那脚的主人轻轻将门掩上,莲步轻移,迈步走到了吴暮云身前。 虽带着酒气,可那人身上散出的香味让吴暮云的心放下了一半儿——闻这体香,应该是个姑娘。 “嗝——” 那脚的主人打个个酒嗝,脱鞋上床,盘坐在吴暮云身边,紧张得吴暮云全身肌肉一紧,心儿砰砰乱跳。 “嘿嘿……” 那姑娘上床,却没什么举动,只是朝着吴暮云嘿嘿傻笑不止,笑得吴暮云心里阵阵发毛。 “你好没良心啊,这一走,就真的再也没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我每天都要去我们遇到的地方转一转,期待着你能回来?” “可是我等啊等,盼啊盼,都没能把你盼回来。” “你说,你是不是很没良心啊,小云儿!” 那姑娘坐在吴暮云身边,喃喃自呓,好像说着酒话,可最后那一声小云儿出口,却听得吴暮云全身一震,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 是她!真的是她! 吴暮云心儿砰砰狂跳,犹如小鹿乱撞! “不过呢,还好我没有放弃,还好你回来了。” 初月说着,伸手轻轻掀开了吴暮云的盖头,盈盈笑了,一双剪水明眸顾盼生情,痴痴望着吴暮云,羞红的脸上满是得意神情,好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女将军——“呐,我说过的,等我吃穿不愁,成为山里最大的盗匪的时候,抢你来做我的压寨相公,没有骗你吧?” “初月……” 吴暮云看着眼前这含羞带笑的姑娘,无数个日夜缱绻相思皆化柔情,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再来这山的意义。 可方动情,便挨了初月一记巴掌——“初月?” “额……” 吴暮云被打得有些发蒙,忽想起来与初月相识时初月威逼他叫她的样子,木讷发声,“女……女王大人?” “啪!” 吴暮云话音刚落,又挨了初月一巴掌。 “额……” 吴暮云委屈看着初月,一双眼睛“咔吧咔吧”眨着,不敢再说话。 “噗——” 一旁的初月被他委屈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俏脸更红,娇艳欲滴。 “呆子!” 初月将头深深埋在胸前,羞赧的声音如若黄莺出谷,低声细语道:“要叫娘子啦……” 话音落,吴暮云有如五雷轰顶天雷劈头,双耳轰鸣间头脑一片空白,世间再无其他,眼里心里只余了眼前这羞赧埋头娇艳欲滴的姑娘! 一双如玉素手温柔攀上他的颈子,恍然间嘴间温热,两片还余着酒香的红唇贴上来,生涩的撬开了他的唇! 吴暮云虽贵为皇子,可多少年来一心醉画,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只这一吻,便吻得他全身发僵。 “小云儿~今晚过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呢~” 两瓣唇分,初月无骨般附着在吴暮云的怀里,妩媚轻喃,吐气如兰。 耳边湿热的气息传来,吴暮云腹中一团烈火升起,一股冲动直撞心头,张开双臂便欲将怀中佳人揽入怀中,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还被绑着呐! “娘……娘子,那什么,我……我还被捆着呐!” 吴暮云红着脸,懦懦与初月说道。 “噗——” 初月轻笑,一双手儿温柔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伸出舌尖在他耳畔温柔一撩,声音低不可闻,“解开了呢~” 纵吴暮云斯文,可他心心念念的初月在前,哪里还经受的住撩拨? 耳畔一暖,痒得心猿意马,反手扳过初月身子,将她压在身下,重重吻了下去! 唇舌缠绵,喘息声此起彼伏,初月再也顾不得其他,瘫软在吴暮云的身下,双腿间似有一股暖流涌出。 “小云儿~” 初月眉眼如丝,玉藕般胳膊揽住吴暮云的脖子,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两道红影纠缠,大红床帐落下,件件衣袍凌乱抛下,缱绻相思夜梦成真,此间再无身外事,一声轻啼漾春情。 两人再遇,犹如干柴遇烈火,此间情意好比火起,这火一烧,便烧了三日。 山间盗匪皆笑传,初月遇情郎,三天不下床。 又有打油诗传,云携月风流,脚商任去留。 是啊,再遇吴暮云的初月,心里哪还想着打家劫舍,一夜间仿若换了个人一般,温柔伴情郎,整日里不是陪着他画画,还是陪着他画画。 二人朝夕相伴,耳鬓厮磨,不觉间温馨时光便渡过了一年。 也只是一年。 一年后,有噩耗传,京都老皇帝驾崩。 一年后,吴暮云要走。 初月不知道老皇帝驾崩与吴暮云有什么关系,可他执意要走,便也只得由着他。 吴暮云说,去去便回来。 可这一去,便又是数载不归! ……………………………… 京都,尚书房。 吴暮云与灵三掐各自长叹,各有心思。 “皇上,这大皇子与灵断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置?” 沉默许久,灵三掐发声问吴暮云道。 “又能怎么办呢?” 吴暮云摇头,反问灵三掐,“您老可知道我为何将玉公主从清风召回京都?” 灵三掐沉默,“那日子要到了?” “嗯!” 吴暮云点头,却又苦笑,“是啊,那日子要到了……” “老爷子你说,我这皇帝当得憋屈不?”吴暮云扭头问灵三掐,话语间红了眼眶。 灵三掐没有答话,只是又起身走到吴暮云的身前,重重拜下,话语悲壮,“若是皇上不想,老臣纵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保玉公主安然!” “唉~” 吴暮云长叹,看着伏地的零散钱眼眶更红,“若是当年有如你一般的人站在朕的身边,朕,朕又如何能落得如此田地!” 第142章 吴争 那一年,吴暮云归京都,京都素缟,天下皆悲。 那一年,老皇帝走得突然,未立遗嘱。 那一年,披麻戴孝一心醉华不恋权势的吴暮云忽成了大商国的皇帝。 不为其他,只为京都来了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那女人,是初月。 一载缠绵,初月有喜了。 可她不知吴暮云的身份,只知道他在京都,名门世家出身,是个衣食无忧专攻画业的世家子弟。 她爱吴暮云,她也知道吴暮云爱她,所以在她知道自己有喜的那一刻,便出发来了京都。 这等喜事,自然要让吴暮云知道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来,便是她与吴暮云短暂爱情的最后尾声。 那时的吴暮云确实没有想过争权夺势的,只是想着回道京都来尽一尽孝道,然后再回到那山上去,与初月抵死缠绵,纵情绘画。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做那君临天下,万人之上的皇帝。 平心而论,数名皇子,就是轮,也轮不到他。 可是他偏偏当上了,因为自己挺着个肚子有孕在身的来寻他的女人当上了。 那是个初夏,春寒方歇,梅雨方下。 吴暮云正在灵堂守灵间,听身旁的太监们议论纷纷。 “诶,你听说没,京都来了一名女子,挺着个挺大的肚子,到处寻人,说要找自己的夫君,那夫君竟与咱们皇子同名,叫吴暮云呢!” “嘘——云皇子在这呢,这话你也敢说?” “咳!云皇子正因圣上离世悲恸万分,又岂会注意到咱们?” “那这话岂是咱们当奴才的能说的?” “得得得,瞧你那怂气的劲儿,还没怎么样,就吓得你要尿了裤子!” “谁害怕了?只是这些个皇子间,唯独云皇子平日里待咱们好些,还将咱们当个人看,像他这样体恤下属的皇子,你也要在背后嚼他的舌根?” “我哪里嚼舌根了?那女子确实是来京都寻她那叫做吴暮云的夫君么,还说什么她夫君是天底下头一号的才子,一手丹青举世无双!” “要说起丹青举世无双,这京都哪个能比得上咱们云皇子?诶?那女子寻得,莫不真的是咱们云皇子吧?” “说的是呢,这事儿啊,在京都都传遍了,底下人哪个不知道?也就是不敢开口与云皇子说罢了……” 跪地守灵的吴暮云不是聋子,太监们的话他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他不敢动声色,也不能动声色。 今日一同守灵的,出塔外,还有他的皇叔,方从寒星回来身在修行半只脚踏入内门的皇叔——吴争! 他没动声色,可吴争却动了声色。 “云儿,这些太监们议论的女子,可是你的夫人?”吴争低眉垂首,恭敬跪在老皇帝的灵前,可语气,却咄咄逼人,不容吴暮云撒上半点慌。 吴暮云沉默,没有说话——要知道,如果被人知道身为皇室后裔的他未曾上报就与女子相好且致人有孕,乃是大不孝! 皇家骨血,岂是随便恩舍的?! 若是门不当户不对,且不说这门婚事不被认可,便是那女子,基于皇室颜面,十有八九也是要被抹杀的! 所以吴暮云沉默,只是默默跪在老皇帝灵前,对他皇叔的问话恍若未闻。 可是他皇叔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嗯?!” 他那皇叔,身在修行的吴争“嗯”了一声,竟催动了身上灵气,震慑威逼吴暮云! 一声入耳,吴暮云恍若遭遇天雷锤顶,心神大乱,一声肯定的“嗯!”脱口而出! “哦?这么说这女子当真是来寻你的了?”吴争跪着,却好似居高临下一般朝吴暮云笑道。 “应该……应该是的!” 吴暮云面若死灰,冷汗落下,懦懦回道:“只是还未会面,侄儿也不确定是与不是!” 见吴暮云的反应,吴争得意笑了——即满足于他一声威吓下吴暮云的反应,又满足于身在修行欺压一心醉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吴暮云的感觉! “既然不确定,那便去见啊?”吴争得意与吴暮云笑道。 可吴暮云又岂敢回应? 吴暮云虔诚跪在老皇帝灵前,拜了三拜,回道:“云儿不孝,痴心作画,父皇病重时潜逃出宫,一载余未在他身边尽孝,如今婚姻大事又草率自定,未与父皇告知,今他仙逝,又怎能不尽孝道去见妇人做那千古唾骂之人?” “谬论!” 吴争正色朝着吴暮云大喝一声,仿若天地间正气都在他的身上,“我吴家男儿,即是有胆做了,便有胆去认!” “再说,你父皇不在了,我说的话,便大过天!” 吴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斜眼逼视吴暮云,“我说要你去见,你自然可以去见!” 吴争话落,吴暮云愕然抬首——要知道,他现在说的话,若是老皇帝在时,够砍他十次头去!这话,与谋反何异?! 可吴争却不管吴暮云的态度,一双眸子阴冷盯着老皇帝的灵位,继续与他道:“云儿啊,我知道你可能会多想,可我皇兄,你父皇未留遗嘱便去了,这皇位试问谁不觊觎?” “我啊,身在修行,可我知自己的资质,若无天大的际遇,今生踏入内门怕是无望了,既是入内门无望,倒不如留在外门纵情享乐一番,皇叔的话,你可理解?” 吴争说着,转头看向吴暮云,语气加重问他道:“云儿,今日这灵堂再无他人,我问你,若是皇叔允你一门婚事,你可愿支持皇叔立位?!” “我……” 吴暮云被他问得一时语塞,沉默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触及吴争那渐冷的目光,心中便是有了答案——若是今日自己说个不字,别说见初月了,就是数日后自己还有没有命在尚且两说! “若是皇叔,暮云自然支持!”吴暮云叩首,却不是拜向老皇帝的灵位,而是拜向了冷笑的吴争! “哈哈哈!” 老皇帝灵堂里传出了吴争肆意张狂的笑声——“我就说诸位皇子中,只有云儿最知我心!” “那女子,你大胆去见!这门婚事,我吴争替你父皇允了!” 吴争起身,倨傲站在吴暮云身前,轻声说道! 第143章 鼎炉 吴暮云跪地垂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瘦弱的身躯看起来略显一丝凄凉。 “皇叔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的灵前,吴暮云朝着他身前倨傲的吴争低声喊出了这一句话! 管他这江山谁坐,我只要与我的初月携手山间举案齐眉!——吴暮云心中如是想道。 这丹青无双的痴情种子本也就是这么想的,可怪只怪,他生在了帝王家! “云儿啊,不是皇叔恋这权势,只是皇叔入内门怕是无望了,若是皇叔能入内门,这江山送你又如何?” 听吴暮云的话,吴争笑了,笑得很得意,伸手按在吴暮云的头上说道。 “皇叔自是那苍天眷顾之人,江山属你,这内门迟早也当属你!”吴暮云不再抬头,诚恳恭维道。 “哈哈哈……” 吴争听吴暮云的话,满意点头,放声大笑! “去吧,去见你那女人,见到了,记得带回来让皇叔给你证亲!” 吴争用力按了按吴暮云的头,沉声喝道。 “谢皇叔恩典!” 吴暮云叩首,跪着向灵堂外退去! “记得,要带回来让皇叔给你证亲!” 吴暮云退至灵堂边缘,吴争又重重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话。 “是……” 吴暮云答应着,退出了灵堂。 吴暮云退出灵堂,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顾不得自己披麻戴孝一身素白,恍若骏马脱缰一般,朝着宫门外奔去! 宫外,有一个挺着肚子来寻他的女人!那个女人,不单单是他心心念念爱不释怀的夫人,也是他未出生的孩子的娘——初月! 没错,那个女人确实是初月。 自吴暮云走后,初月有喜了。 本她是要等他回来的,可是她又不确定吴暮云会几时归来——毕竟他已经要自己瞪了数载春秋了不是? 所以初月左想右想,终决定要去京都,去找自己那个文文弱弱不知来历的压寨相公!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初月出发之前,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幸福想道。 她想的没错,吴暮云确实很开心,开心的简直要飘飞起来。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来京都,与吴暮云的缘分,便是走到了尽头。 那一天吴暮云出宫,飞也似的再京都狂奔,像个傻子一般逢人就问“那个大着肚子来寻夫君的女人在哪?” 一路狂奔,一路打听,一路欣喜。 当他在一家客栈见到初月时,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将初月狠狠拥入了怀中! “我要娶你!我要让天下都知道,初月是我吴暮云的夫人!”开心的吴暮云与初月说道,眉眼间那抹发自内心的幸福快乐让人感同身受。 “嗯!” 初月再见吴暮云,眉眼间洋溢着幸福,含羞点头。 “走!不要在这客栈住着了,我带你回我家!”吴暮云拉起初月的手往皇宫走去,兴奋说道。 可却不想,这皇宫走一遭,好好地一桩姻缘,却成了他们二人的劫! 当吴暮云拉着初月来到皇宫的时候,当他开开心心要他皇叔吴争为他们两个证亲的时候,初见初月的吴争眼睛亮了。 “吴暮云,你想不想当皇帝?!” 这是吴争见到初月之后,与吴暮云说的第一句话! “我?我不想啊,这皇位自然是皇叔的,暮云又何来妄想?”吴暮云被吴争问得愣了,呆呆回道。 “不!这皇帝,我要你当!你那些皇兄皇帝,都不可当,唯独你才可当!”吴争看着初月,眼中闪起了贪婪地光,斩钉截铁与吴暮云说道。 “皇叔……这……这是何意?” 吴暮云听吴争的话,愣在当场,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初月也懵了,她只知道吴暮云是个大世家的子弟,可却不知道,他居然会是皇家! 而听眼前这吴暮云的皇叔的意思,她的小云儿,要当皇帝了! “哎呀!笨死你算了!叔叔的意思是要你来当皇帝嘛!你还不谢谢叔叔!”初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认定的夫君能当皇帝,总归是好事儿不是? “啊?” 吴暮云愣愣看了看吴争,又看了看初月,不知所措。 “哈哈哈!这小妮子我喜欢!” 吴争满意大笑,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初月,与吴暮云说道:“没有什么可发懵的,你皇叔我说,这大商国的皇帝,我要你当!” 吴争一双眼睛狠光四射,又说道:“若是有人来争,我不管他是不是我吴家骨血,都要他挫骨扬灰!” “可是皇叔你方才还说……”吴暮云听吴争的话更是发愣,问他道。 “那是方才!” 吴争打断吴暮云的话,一双眼睛在初月身上乱扫,“方才我只当是我再也进不得内门,如今你带侄媳妇儿回来,我可进内门了!” “既是能进内门,这皇权于我还有何意义?!哈哈哈!” 吴争眼眸一亮,与吴暮云说道,放肆张狂的笑声响彻皇城! “皇叔你这是何意?” 纵是吴暮云再呆,可见吴争的模样心里亦是隐隐有些不安! “我方才说,我除非有天大的际遇,否则再也进不得内门!如今,我的际遇来了!” 吴争一双眸子贪婪看着初月说道:“我如今修为遇瓶颈,唯有一法可解,那便是得一七窍玲珑体的女子做鼎炉!” “而你的夫人,我的侄媳妇儿,便是九转玲珑体!你带她来,我就有了进内门的希望啊!” 吴争阴冷与吴暮云说道,说得吴暮云心惊! “皇叔,这可如何使得?这可是我的夫人!” 吴暮云大惊失色,将初月护在身后,朝吴争说道。 “这便再由不得你!如今你只有两条路,一是你当皇帝,送她做我的鼎炉!二是你死,她还是我的鼎炉!” 吴争步步上前,话语阴冷,所有伪装在见到初月那一刻全都揭去——他以命令威胁的口吻与吴暮云说着,全然没有将他这个喜欢画画身在外门的侄子放在眼里! “纵是我死,也不要初月给你做鼎炉!” 吴暮云虽不知道何为鼎炉,但是却知道,自己的皇叔要对初月图谋不轨! “那就怪不得我不顾咱们叔侄感情!” 吴争眼中寒芒毕露,伸手朝吴暮云抓去,进入内门的诱惑已然使他趋近疯狂!伸手间便要掌毙吴暮云! “我选第一个!” 吴暮云愤怒间,初月淡淡站了出来,平静发声! “哦?”吴争停手,瞥眼看平静的初月。 初月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平静与他对视,眼里没有半分惧意! “初月!” 吴暮云听初月的话,心如撕裂,看向她的眼里全是痛苦,“不可以!” “聒噪!” 吴争挥手,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吴暮云击晕过去,淡淡看向初月,越看眼眸越亮,越看心里越喜欢! “你倒比我那傻侄子懂事儿得多!”吴争笑着,满意与初月说道。 “也容不得我不懂事了不是么?”初月与吴争笑了,笑得凄离。 “嗯!”吴争点头。 初月没再说话,只是走到昏厥的吴暮云身边,将他扶起扛在肩上朝着灵堂外走去。 “我有孕在身,你要我做的,待我们的孩子出生,我自然会答应,可是……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初月说着,顿了顿身形,深吸一口气,幽幽叹道:“我要你方才说的话作数,保小云儿坐上这皇位,也保他一生无忧!” “好!”吴争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点头应道。 “嗯……” 初月轻轻嗯了一声,扛着昏厥的吴暮云,慢慢消失在了皇城的夜幕中。 第144章 云绕星间月,光照霜华浓 这天夜里,那位挺着个大肚子前来寻夫君将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子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个画笔风流的云皇子吴暮云。 这天夜里,京都皇子悉数暴毙,京都事,天下事统统暂由吴争掌权! 吴争掌权第一日,昭告天下,大致意思是,非我吴争贪权,只是先帝刚刚去世,可继承皇位的诸位皇子又突然死去,只剩了一个吴暮云云皇子尚在人间,可是云皇子又不知身在何方,我掌权只是暂时的,等云皇子回来,这皇位我自然是要归还于他! 诏令发出,天下哗然。 有的人说,云皇子也与那众多皇子一样,在那个夜晚死去了,说他活着不过是吴争篡位遮人耳目的手段。 有得人说,云皇子没死,在那个夜晚后,曾有人见过他与一名大着肚子的女人卖画乞活,虽看起来落魄些,但好像过得还蛮开心。 不管人们做何说法,但也只能是说说——都是平民百姓的,这些皇家的事儿顶多也就算得上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能真去追个究竟出来不成? 在那个夜晚之后,不管人们服还是不服,天下大势已定。 只是那个夜晚过后,谁也没有注意到,六月风景宜人的霜华城,多了一对儿小夫妻。 这对儿夫妻在城里置下一处房产,起名叫做云月居,干起了画廊的营生。 男的像个书生,做的一手好画,靠卖画为生。 女的大着肚子,平日里不做其他,只是在她相公跟前洗笔研墨,浅笑安然看她相公作画,好像在她的眼里,没有天地方圆,只有她的相公。 这二人,自然就是吴暮云和初月了。 那天夜里,吴暮云慌张唤着初月的名字醒来时,他们已经出了皇宫。 吴暮云猛然坐起,抬眼就见了他的初月。 “初月!” 吴暮云看见初月,几欲哽咽,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像是一个害怕失去亲人的孩子般惊慌。 “小云儿乖~初月在呢。” 初月温柔抚摸着吴暮云的背,笑着安慰他。 “你没事儿吧?” 吴暮云缓过神来,抓着初月的肩膀,一边仔细打量着她,一边紧张问道。 “噗——” 初月被吴暮云紧张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能有什么事儿?” “我皇叔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吴暮云想到他昏厥之前吴争看初月的眼神,心里还是一阵紧张。 初月轻轻点了一下吴暮云的脑门,妩媚瞥了他一眼,轻笑道:“你个呆子,他又能对我一个有孕在身的妇道人家做什么呢?” “呼——” 吴暮云听初月的话,长吁了一口气,将初月紧紧拥入怀中,话语间不无担忧,“初月,我还是放心不下,要不……要不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初月依偎在吴暮云怀里,轻声问他。 “只要不是京都,只要还有你在,哪里都好!”吴暮云望着远方,郑重说道。 “那这皇子你不要当了?这皇位你不要坐了么?”初月抬起头,仰视着吴暮云轮廓分明的面颊。 “不当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吴暮云的话落,初月甜甜笑了,笑得很甜很甜,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泪缓缓淌了出来。 “嗯~” 初月笑着,甜甜应声。 就这样,二人离开了京都,来到了霜华城。 本吴暮云想与初月再回山上去的,可初月一过这霜华城,便喜欢上了。 她说“举手扶长发,白衣染霜华”,她说“云绕星间月,光照霜华浓”,她说她喜欢,所以他们二人就留在了霜华城。 这里没有人认得他们,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虽不及皇城富贵,虽不及山上自由,但还算过的惬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初月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得越发的凸起,圆滚滚的像是一个大西瓜。 “小云儿,你瞧我的肚子,像不像个西瓜?”初月与吴暮云调笑。 “像!”吴暮云点头,看着初月的肚子眉眼间尽是笑意,提起笔在初月的肚子上画下了几笔纹路,乍一看当真跟个西瓜一样! “小云儿,我们的孩子,就叫小西瓜好不好?”初月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眼温柔,轻声问吴暮云道。 “好!就叫小西瓜。”吴暮云点头。 “小西瓜啊……” 初月抚摸着自己腹中还未出生的婴儿,喃喃自呓,眉眼间多了一抹愁。 吴暮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初月拥入怀中,心有感伤——他虽笨了些,可朝夕相处间又怎么会猜不出初月有事儿瞒他? 他也追问过,可是初月就是怎么也不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好像感知到什么一般,除了更加珍惜与初月在一起的时光,心中的不安更是强烈。 “不管他!我是初月的丈夫,是她腹中孩子的爹,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发生,拼了命我也要保她们娘儿俩平安!”吴暮云想着,更是大力抱紧了怀中的初月。 又是一年三月,又是一年花儿开。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声,初月腹中乳名换做小西瓜的孩子降世。 吴暮云这一天很开心,破例喝了酒,提笔大书“星满夜穹月照云,三千里路风和尘,笔下春秋花遮木,玉落凡间霞暖人!”——是以此小西瓜得名吴玉儿。 吴暮云喜得醉了,可初月没有。 初月抱着尚在襁褓的小西瓜,看着醉得睡去的吴暮云,忽的留下了泪。 “走吧!” 一道身影出现在云月居的门前,朝着屋里喊道,听声音竟是吴争! “小云儿……” 初月哽咽呢喃,温柔摩挲他的面颊,含泪的眼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小云儿……” “走吧!明日换他登基!” 吴争又朝着屋内的初月催促道。 “小云儿,月儿要走了呢……” “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你不要想我……” “小云儿,我走了,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你要跟她说,说她娘很爱很爱她,只是……只是我这一去,她就再也没有娘了……” 初月抹泪,看了看怀中吸着手指睡得香甜的小西瓜,又看了看吴暮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俯身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起身出门去了。 第146章 秘辛 霜华城,城主府。 灵断还在给大皇子讲述。 “自你父皇登基后,便在霜华城立了一座衣冠冢,并昭告天下,无论何时,纵是霜华城主反,他都不要霜华城再染丁点祸乱!”灵断望向京都,摇头轻叹,似是再为吴暮云怅然。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这只是说霜华城安全,又与我们和谈有何关联?”大皇子在一旁问道,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阴沉。 吴暮云与初月的故事,试问京都皇城哪个不知? 知道的谁人不赞一句两人多情? 可唯独大皇子,每每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 他表面上虽不说,可心里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他的母亲,是吴暮云的原配!他,是吴暮云的长子!可是凭什么,所有人,就包括他父皇都好像是忘了还有他母亲这个人?! 多少个夜晚,大皇子路过自己母亲的房间,眼见了昏黄的烛火下她再为吴暮云亲手缝制衣衫?!又有多少个夜晚,他母亲孤零零坐在窗前,手捧着吴暮云当年随手画作的她的肖像黯然神伤?! 可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吴暮云也不知道! 自打吴暮云带着小西瓜回宫,就再也没有踏入过他母亲的寝宫半步! 甚至,就连自己的母亲,他的原配夫人病逝,也只是象征性的在灵前拜了拜,便再也没有出现! “凭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帝么?!就因为你嫔妃众多而我母亲年老色衰了么?!还是因为你是这商国的天,所以将他人对你的情感付出都是做理所应当?!” “若是为此,终有一日我要夺了你这天!我要亲自带着你去我母亲的坟前,跪上三年!” 大皇子生母离世时,大皇子跪在她的灵前,对着这守了吴暮云一生的女人泣血立下誓言! 如今,虽他与灵断玩乐,可又听了一遍吴暮云与初月的故事,要他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皇子,我……” 灵断方才说的投入,此刻才注意到大皇子脸上感情变化,歉意朝他说道,可话还未说完,便被大皇子打断。 “所以,明明是能打到京都去的,我们为什么又要和谈?!” 大皇子阴沉着脸,厉声问灵断道,语气之凶,是自他与灵断相识以来第一次! “因为京都不只是有吴暮云,还有你的皇妹,内门指定的鼎炉,吴玉儿!” 灵断低头,小声与大皇子解释着,话语间带了几分委屈。 大皇子听罢,陷入了沉默,脸上阴晴变化,最终叹息一声,甩袖出门去了。 京都,皇城,尚书房。 吴暮云沉默看着跪在身前的灵三掐,红了眼眶。 “老爷子,你可知我这次将玉公主从清风召回是所为何?”吴暮云沉默稍许,忽怅然长叹,问灵三掐道。 “自是为了避免玉公主重蹈初月娘娘覆辙做那吴争的鼎炉!”灵三掐跪地伏首,沉声回答。 “是这个理由!可是,老爷子你只说对了一半!” 吴暮云摇头,说出了让这号称天下事都尽在胸中的灵三掐都觉诧异的话——“自始至终,吴争要的鼎炉便只有玉公主一个!” “这……”灵三掐闻言,愕然抬头! “没错!” 吴暮云点头,眼中渐渐露出一丝狰狞,“那吴争当日带走初月,却不想心愿还未得逞,初月便已服毒身亡,初月宁肯死,也不要对不起我吴暮云分毫!” 吴暮云深吸一口气,问灵三掐道:“你可知那吴争是如何进入的内门?” 灵三掐沉默,没有答话,亦或是不敢答话——这等涉及皇帝隐私的问题,岂是自己当臣子的可以发声的? “那晚过后,他又来皇宫了。” 吴暮云将眼底狰狞藏起,又平淡说道:“那日他发现初月耍了他,大发雷霆,折身又杀回皇宫,立誓要将我毙于掌下!” “可本要动手的他,却见了尚在襁褓的小西瓜!” “也不知该说我这女儿是命苦还是命好,她竟传得了她母亲的七窍玲珑体!” 吴暮云说到这,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声音越发低沉,好似压抑得野兽低吼,“那畜生见了我女儿兴奋得几近癫狂,竟将还未出月子,都没吃过娘亲一口奶的小西瓜身上的精血放了大半饮下,只为了他能踏入内门!” “竟有此事?!” 灵三掐被吴暮云的话震惊,错愕失声! “嗯……” 吴暮云痛苦抱着头,话语间已然带了哽咽之声,“更甚者,他得逞踏入内门之际,还叮嘱我要好生照养我的女儿,待她及笄之际,他要从内门回来取她身子再做鼎炉!” 灵三掐沉默,看着痛苦的吴暮云,不知该如何去劝说,只是沉默跪着,看着吴暮云抱头痛苦哭泣。 许久,吴暮云渐渐恢复平静。 “老爷子,所以啊,我这个当父亲的,要保护她啊!” “老爷子,你可知我为何要将身边皇子悉数放到四大学院去修行?不为其他,只为在这时限将至之时,能有我吴家人站出来,为他们的姐妹一搏!” “老爷子,我这人啊,没什么出息,可我的无能已经让我失去了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所以我这次召玉公主回来,是想将皇位传给她,若吴争敢来,举全国之力抗吴护驾!” 吴暮云站起身,走过灵三掐身边,走到尚书房门前,猛得将房门打开,强烈的光打到他的身上,映着他金灿灿的皇袍,显得整个人都英姿不凡,竟看得灵三掐一阵失神! “当初我误了初月,已然不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如今我不要再误了我的女儿,去做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吴暮云负手看天,扭头朝着灵三掐笑了,笑得很灿烂,一如当年那个不恋其他只醉画的少年——“老爷子,你可愿意帮帮我这个没有本事的人么?” “老臣,万死不辞!” 灵三掐长喝一声,重重叩首。 再抬眼间,素来睿智没有波澜的眼眸中竟多了一分死志,不待吴暮云发话,自行起身,停止身板走到他的身边一同站了,笑着说道:“这把老骨头哟,本就该入土了的,能得皇上信任,提前埋了又如何?” “老爷子……” 吴暮云想说些什么,却被灵三掐摆手打断。 “你想如何做,且与我说来,老朽给你分析分析。”灵三掐一双眼睛眯起,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吴暮云见灵三掐的模样,不知怎的,忽觉安心了许多,不再多说,只是望着天空,淡淡说了两个字,“和谈!” 第147章 灵三掐的分析 “和谈?” 灵三掐轻瞥吴暮云,眯起的眼眸中睿智的光芒闪过,便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默。 “嗯,和谈。”吴暮云点头,见灵三掐思忖模样,也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他的分析。 天儿不是很热,但阳光很强,照的他微微眯起了眼,可是他没有遮挡,就那么看着灵三掐,眼里充满了期待。 稍许,灵三掐长吁一口气,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上,你可是打算与大皇子和谈?”灵三掐扭头,笑着问吴暮云道。 “嗯。”吴暮云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头。 “这次和谈,皇上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灵三掐又问道。 吴暮云点头,认真看向灵三掐,诚恳与他道:“自然是希望能得您老相助,亲自出马了。” “我么?” 灵三掐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他笑着,问吴暮云道:“皇上,老臣没有猜错的话,您是想以我商国江山做筹码,换大皇子保玉公主平安吧?” 吴暮云点头。 灵三掐又笑道:“我知道皇上心意,您无非是想要大皇子同意玉公主做名义上的帝位,并以大皇子青云此刻的势力来掣肘吴争,可是皇上有没有想过,既然大皇子已经扯破了脸皮来谋权,又凭什么多此一举拥立玉公主这表面上的女帝,还冒着与内门吴争翻脸的风险,自己在幕后操权呢?” 灵三掐话落,这次换了吴暮云发愣了——他虽在帝位多年,却还是一如当初不善权谋,论起手段来,在灵三掐面前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一般! 吴暮云啊吴暮云,终归还是那个擅画不擅谋的云皇子,他想保护自己的女儿,甚至宁可舍弃这江山帝位,也想换自己女儿的安然,可他苦思冥想多日自以为完美的计划,被灵三掐三言两语道出其间漏洞,竟显得那么的幼稚! 吴暮云沉默,苦涩发声,问灵三掐道:“那……那您说当如何?” “即刻立帝!”灵三掐眼中光芒闪动,与吴暮云郑重说道。 “可是您方才还说……”吴暮云张嘴,却见了灵三掐眼中的光,声音又低了下去。 “皇上,我知您的意思,可为保玉公主安然,这是唯一的法子!” 灵三掐那双满是风霜的眼中睿智的光芒耀人,“唯有即刻立玉公主为帝,让天下人皆知现在大皇子反的不是你而是玉公主,才可进行您所想的和谈!” “这是为何?” 吴暮云不解看向灵三掐——若是此刻立玉公主为帝,那大皇子反的理由岂不是更充分了?这商国天下,开国以来哪有女子为帝的先河?! “因为玉公主与大皇子,都是清风人,都是修行人!” 灵三掐笑了,笑态可掬,挤出了满脸的皱纹,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邻家老人,可他的笑里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却不容任何人小觑! “若想与大皇子和谈,若想有人肯为了玉公主与吴争抗争,还需修行人来办呐!” 灵三掐朝着不解的吴暮云解释道:“皇上啊,这大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十三城,这天下谁人不知是他青云修者在其中助澜?若想跟他和谈,便需要有能与之抗衡的修者势力前来!” 灵三掐遥遥北望,看向边城清风方向,一双眸子神采照人,“而这势力,会在您立玉公主为帝之后,会在天下人皆知大皇子反玉公主之后,不请自来!” “这……真的会有人扛着与尘儿青云为帝,与你家灵断为敌的风险前来么?”吴暮云还是有些犹豫。 “会!” 灵三掐笑着,点头笃定,一双眼睛望向蛮邦,爆发出了骄傲的神采,说话声都满是得意,“这个人现在蛮邦,虽名声较灵断差了些,口碑也与灵断相去甚远,可唯独他,能解皇上心头之急!” “是谁?!”吴暮云激动看着灵三掐,眼中又升起了希望。 灵三掐北望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浓浓的慈爱,嘴角上扬,笑着与他说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朽那不成器的小孙子,灵谋仁!” “他?!” 吴暮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竟笑出声来,随机眼中的希望黯然,失望摇头与灵三掐道:“老爷子啊,你若不愿帮我,直说便是了,又何苦变着法的来侮辱我?不是我说,这京都谁不知道你家那小孙子灵谋仁一身本事都在肉上?你要我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将玉儿的性命寄托在他的身上?” “皇上啊……” 灵三掐听吴暮云的话,没有恼,只是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解释,“世人皆知灵断一身学识与我一般无二,甚至青出于蓝,世人也皆知灵断高傲,目空一切事事都想赢,可是啊,唯独我知道,他知道,他这一生都在忌惮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他的弟弟灵谋仁!” “我这孙子啊,虽打小性子就顽劣,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可那是因为他的上边有我,有他的哥哥灵断!他总以为,有我在,他不需要努力就能享受一切,他总以为,有灵断在,再努力也难超他的光环,所以他想,与其白费辛苦,还不如坐享其成来的轻松!” 灵三掐说着,眼中慈爱更甚,好像小灵子那胖嘟嘟的身子就在他的眼前,他笑着,继续与吴暮云道:“世人对他多诟病,可是啊,我的孙子我最了解不是?这小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若是当他身边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当他身边人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爆发出的光芒,足矣照亮雾月!” “就他?”吴暮云疑惑看着灵三掐。 “就他!”灵三掐不管吴暮云的态度,只是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好!就算是他能抗衡灵断,可青云怎么办?吴争又怎么办?”吴暮云还是不信,又问灵三掐道。 “我听说,御花园多了一片桃花?” 灵三掐没有答话,只是忽问起了小西瓜回来后御花园多的那片桃花。 “嗯,玉儿说,她的一个朋友,最喜欢桃花。” 吴暮云点头,只是依旧疑惑看着灵三掐,不解这桃花与他们现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可灵三掐却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皇上啊,我听说我那孙儿还有玉公主,跟一个不第城的后生成立了一个叫花下客的队伍,那后生,也最喜桃花呢!” “就是玉儿说的那城南么?老爷子说的那个能与尘儿抗衡,能与吴争抗争的势力,莫不成就是他?” 吴暮云听灵三掐的话,陷入了沉思。 第148章 回京都! 蛮邦。 暮雪才下过没多久,便多了几分春意。 蓝天下山脉与浪般连绵,冬雪出融的土地上,依稀冒出了新绿,莹莹泛着光泽,显得生机勃勃。 白云如新作棉絮,又似挑挑白纱,千丝万条布列天空,道道都那么柔软美丽。 绿风抚山肌,春来好景色! 一处临风山坡上,城南和小灵子坐在那里,一胖一瘦,乘风醉酒。 “你后悔么?”城南放下酒坛,甩甩头问小灵子。 小灵子痛饮一口,朝城南笑笑,“你是问我后悔认识,还是问我后悔来蛮邦?” “哪一件悔,便问哪一件。”城南看着蓝天,轻声喃喃。 “草,还是这尿性,玩笑都开不得。” 小灵子啐骂一声,反问城南道:“你呢,你后悔吗?” “我?” 城南扭头,朝小灵子咧嘴笑了,“我呀,后悔死了!” “就知道你丫会这么说!” 小灵子撇嘴,白了城南一眼,不再理他。 “呼——” 城南举坛,将坛中酒一饮而尽,长长吁了一口气,抓了一捧泥土,迎风起身。 “小灵子,再过些光景,这里又会是一片绿意盎然吧?” 城南张开手,泥土在指间洒脱,放目远眺,小灵子笑道。 “内啥,绿意盎不盎然我不知道,不过你丫下次再装逼,能不能站在下风口?你洒的土迷我眼了!草!”小灵子揉着眼骂道。 “额……要不我给你吹吹?”城南笑容僵住,尴尬与小灵子说道。 “唔……也行。”小灵子被土迷眼迷得难受,点头同意。 “噗——” 城南贴近小灵子的脸,吹了一下,吹得小灵子眼睛生疼。 “卧槽!你丫就不能温柔点?”小灵子怪叫道。 “额……好吧。” 城南答应着,贴的小灵子更近了,轻轻吹了口气。 “诶?卧槽!卧槽!我可啥也没看见啊!你俩继续!你俩继续!” 城南正给小灵子吹眼睛的功夫,祝宾归的爬上了山坡,见他俩的动作捂眼叫道。 嘿!可不,从祝宾归的角度看城南跟小灵子的动作,像极了正在接吻! “草!你想哪儿去了!” 祝宾归话音刚落,小灵子手中的酒坛就飞了过来。 “嘿嘿,没砸着!” 祝宾归嘿嘿笑着,灵巧闪身,顺手抓住那酒坛,一个纵身落在了他俩的身边。 小灵子还欲发作,却被祝宾归拦下。 祝宾归举坛痛饮一口,不再玩笑,正色与他俩道:“好了,不闹了,我有正事儿要跟你们说。” “啥正事儿?蛮子又组织抓捕队来围剿我们花下客了?”小灵子斜楞着眼看祝宾归。 自打花下客入了蛮邦,可谓是猛虎下山,动抢西夺,将蛮邦扰得好不热闹! 这蛮修不知组织了多少次抓捕队围剿,可就是摸不到花下客的边——城南多精呐,将花下分成了几个分队,专打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实在走不了了,一个信号打出,别的分队便悉数出动,来他个围魏救赵,逼得蛮修不得不收兵解围! “切,就蛮修组织的那抓捕队还能叫个正事儿?”祝宾归撇嘴道。 “阿宾,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什么事儿你赶紧说。”城南知道祝宾归虽向来也爱开个玩笑,但是在正事儿上从不耽搁,皱眉问他道。 祝宾归饮了口酒,长吁一口气,道:“我得到消息说大皇子反了,携着青云已然连下我商国十三城,眼看马上就要打到京都了!” “草!就这么屁大点儿事也叫正事?他爱反反他的去,咱们在这吃香喝辣,就是商国亡了又与我们有何干系?”小灵子闻言撇嘴,对这消息嗤之以鼻。 “草,这话可是你说的,一会儿你可别着急!谁着急谁是王八!”祝宾归白了小灵子一眼,又饮了一口酒。 “就是我说的!他爱反反,谁着急谁是王八!”小灵子梗着脖子与祝宾归犟道。 “小灵子你别插嘴!让阿宾说完!”城南听出祝宾归话中调侃的意思,瞪了小灵子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可知道大皇子反的是谁?” 祝宾归招手,神神秘秘示意城南和小灵子附耳过来。 “是谁?” 小灵子也反应过来祝宾归的话,觉着好像有些上了当,疑惑问道。 “小西瓜!” 祝宾归沉重的声音在城南跟小灵子的耳边响起,犹如炸雷,炸得小灵子蹦了起来! “卧槽!你说谁?!”小灵子一跳老高,满脸的不敢置信,又与祝宾归确认道。 “着急了吧?刚才哪位好汉说的来着,谁要着急谁就是王八?”祝宾归揶揄小灵子道。 “我我我!我是王八!你快说这他娘的到底咋回事?!” 小灵子不复方才傲然,满口应着,焦急催促祝宾归。 “这下知道怂啦?” 祝宾归还想再调侃小灵子,可抬眼却见了城南那陡然变得冰冷的眼神,吐了吐舌头,不再玩笑,将他收到的消息说给他们二人听。 “这大皇子反,是我们在蛮邦与蛮修发生冲突、蛮尊现身之后的事儿了,这事儿估摸着筹划不是一天半天了,短短时日内,接连下了商国十三座大城,剑锋直指京都。” “就在大皇子在霜华城养精蓄锐,准备再下一城的时候,京都方面忽发生了变故。” “当今皇帝突然发布旨令,昭告天下宣布退位,这皇位不是让给大皇子,也不是其他哪位皇子,让给的竟然是当今皇家最小的公主,吴玉儿,也就是小西瓜!” 祝宾归说罢,饮酒沉默。 “草!这他娘的闹哪出?自己儿子反了,不去应战也就罢了,反倒将烂摊子甩给小西瓜?亏这当爹的做得出来!” 小灵子面色阴沉,皱眉骂道。 “也就是说,现在大皇子要谋权,可当权的是小西瓜,小西瓜变成了大皇子首当其冲的人了?” 相比小灵子,城南冷静得多,皱眉思忖,问祝宾归道。 “嗯,大皇子要谋权,之前是与他爹谋,如今换了小西瓜当皇帝,自然是要与小西瓜谋的!” 祝宾归话没有说明,可话中意思,城南又怎会不明白?! “那小西瓜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小灵子也冷静了下来,问祝宾归道,只是面色阴沉得吓人! 祝宾归点头,又看向城南,“城南,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小西瓜有危险,咱们当然是抓紧时间回京都了!”小灵子沉声说道,眸子间的寒光渗人。 祝宾归没有理他,依旧看着城南,等城南发话。 “叫人吧,召集全员,去京都!” 城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转身南望,眼中尽是云烟! 第149章 和尚化嫖 京都自古繁华。 作为商国的政治中心,有诗曾云京都的恢弘霸气——“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作为商国的经济中心,又有诗曾云京都的富贵锦绣——“京都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即便是此刻战乱将临,京都依然繁华。 行在京都街上,两旁店家、酒肆、驿站林立,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红砖绿瓦,亭楼飞檐,百尺高楼,青牛白马。阳光淡淡的照着,给这繁盛的都城,凭添了几分朦胧诗意。 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街前街后,数不尽的摊位,身前身后,一张张活沧桑,或稚嫩,或清雅,或市侩的京都脸庞,偶尔传来小摊小贩的吆喝声显得热闹非凡。 人声鼎沸,偶尔伴着马嘶长鸣,看着身边一张张怡然自得,恬静悠然的笑脸,让人仿佛置身于斑斓有声的画卷之中。 商户住民各自忙着,在街上行走匆匆,谁也没有注意到,京都画卷的那头,缓缓走入了三男一女四名少年。 这四名少年,正是为小西瓜之事而来的城南、小灵子、祝宾归和素心。 那日召集全员,商议协定之后,都觉得此事重大,理应当来。 可是呢,全员行动又显太过招摇,便由他们四个先来,花下客一众成员化整为零分批随后赶来。 “怎么样素心,我没骗你吧,京都真的很繁华吧?都跟你说了,是个边城也抵不上一个京都!”小灵子与素心说着,脸上满是骄傲。 “切~十个京都也抵不上一个城南!” 素心傲娇扭头,死死抱着城南的胳膊,不再理他——是啊,于这小狐狸心中,城南便是她的繁华,这份儿繁华,又岂是京都能比的? “额……”小灵子摸了摸鼻尖,满脸的尴尬。 “小灵子,没想你京都恶少灵谋仁也有在自己地盘吃瘪的一天吧?哈哈哈!”祝宾归见小灵子吃瘪的模样,大笑着拍手称快。 “草!你还好意思笑我?就跟你自己多干净一样!”小灵子撇嘴,反驳祝宾归道。 “嘿!那是以前,不知道少爷我现在转了性了么?现在啊,咱们兄弟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只有我家雅儿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着你灵胖子欺男霸女声名狼藉的纨绔咯~” 祝宾归得意朝小灵子笑着,想到自己的雅儿,步态都轻了三分! “你就嘚瑟吧,小心小灵子嫉妒,又揍你!” 城南摇头笑道——这一路,越临近京都,祝宾归越开心,没少跟小灵子嘚瑟,也没少被小灵子收拾。 “哈哈哈!管他呢,怎么?就许天天让我吃你的狗粮,不许让他吃吃我的狗粮么?” 祝宾归喜形于色,得意挑眉,“城南你等着,等我见了我家雅儿,定要还你翻倍的狗粮来吃!” “好好好~”城南无奈,摇头笑道:“只是莫要忘了正事儿就行。” “你就放心吧我的好城南!若说起打听消息来,这京都哪个及得上我家?耽误不了呐,哈哈哈!” 祝宾归到了京都,当真是归心似箭,与城南笑着,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竟成了一溜小跑! “这小子!” 城南看着祝宾归的背影,摇头笑笑,拉着素心追了上去。 京都,倚着护城河畔,筑着一处玲珑精致,清幽秀丽的青楼。 这青楼规模极大,古色古香的活动楼、明亮宽敞的宿舍楼、小巧精致的食堂等构成了别具一格的建筑群,建筑群旁,栽种着一片合欢林,白墙黑发,绿树红花想衬托,映着碧波荡漾的护城河别有一番风情。 这青楼雅致,没有妖艳的女子揽客,有得只是风雅书生达官显贵平和穿梭其间,楼内莺莺燕燕迎来笑往,举止合宜,谈吐大方,戏台上正有人奏琴伴舞,琴声不绝,舞姿动人,香烟缭绕中一片歌舞升平。 这,就是祝宾归家中的产业,梦春楼了。 “我说,小和尚啊,你走吧,这僧人化缘我知道,可都是来化吃食,哪有化嫖的?” 歌舞升平间,梦春楼大堂中龟公哭笑不得的声音尤为显耳。 “阿弥陀佛,小僧并非前来化嫖,只是来此间找个姑娘。” 龟公对面,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僧人宣了个佛号,正色与龟公道。 “有区别吗?”龟公哭笑不得问那僧人道。 “没区别吗?”那年轻僧人反问龟公。 “没区别啊!”龟公挠头,实在想不出来和尚来青楼找姑娘,不是化嫖,还能干啥。 “有区别的。”那年轻僧人笑了,居然在远处盘坐在地上,宣起了佛法——“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我佛如来。我心无杂念,见姑娘,便是见如来!” “得得得,小和尚,我说不过你,可是啊,这自古以来,哪有和尚逛青楼的?你呀,快点走吧,这也就是我家,要是换了别家,早就给你轰出去了!”龟公被这小和尚说的头疼,无奈笑着跟他商量。 “不走!” 那年轻僧人笑了,“佛曰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如今小僧心中有姑娘,这一处,便皆是我佛。” “花痴和尚!” 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年轻僧人便吸引了诸多嫖客的注意,人们纷纷侧目骂道。 “喂,小和尚,你老色眯眯的盯着姑娘看干嘛?莫不是佛门中人也思春么?”又有人取笑那年轻僧人道。 “佛还曰,心中有屎,所见皆是屎,你如此看我,你便如是。”那年轻僧人不恼,又宣一佛法。 可人听了,却不觉是佛法,是在骂人。 “嘿!我说你这小和尚,自己思春,却偏偏要扯上佛来指桑骂槐,不觉得亏心么?!”那人对年轻僧人的佛法嗤之以鼻,不屑反驳道。 “不亏心……” 那年轻僧人笑着,还欲再宣佛法,可话还未出口,便被门口冲进来一人撞了个跟斗,狼狈摔在地上! “姑娘们,我祝宾归又回来啦!” 那人撞了和尚,一同摔倒在地,可他落地后,话音才从门外传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归心似箭的祝宾归! 第150章 能动手就尽量别逼逼 “诶?卧槽,这什么情况?!” 祝宾归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白衣僧人好一阵挠头,疑惑嘟囔道:“咋?我不在这些日子,我爹生意做这么大了么?都做到寺院去了?” “不,这位施主,不是你家生意做得大,是小僧心想姑娘,不请自来。”那和尚起身,又盘坐在地,朝祝宾归笑着认真解释道。 “这啥情况?”祝宾归一脸懵逼,扭头问那龟公道。 “卧槽!阿宾你家买卖可以啊!和尚都来你家嫖娼了?!” 龟公还未答话,小灵子大呼声传来,晃着肥硕的身子迈步走进了大堂,一同进来的还有城南和素心。 “这……” 那龟公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和尚,又看了看被素心挽着胳膊的城南,心中更是哭笑不得——今儿是怎么了?来了个化嫖的和尚,又来了一个带着姑娘来找姑娘的书生? “咝——” 小灵子、城南与素心现身大堂,在座的宾客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小灵子过于肥硕的身子惊世骇俗,也不是因为城南生得俊俏超凡出尘,而是因为素心。 素心本就是狐妖化形,生来就带着一股子媚态,此刻拥着城南,心中欢喜,眼中秋波更是横生。 她长而直的秀发盘起,只留露鬓垂肩,两道青丝如水般柔和,更衬得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素心进门,见祝宾归的模样,抿嘴轻笑,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看上去娇艳欲滴。 这满堂宾客哪一个不是为寻花问柳而来,见了素心更是惊为天人! 三人现身,在场男子无不侧目,目光或艳羡,或淫靡,或赤裸,或贪婪,只是他们的眼睛,都直勾勾锁在了素心身上。 只有一人,他的眼睛没有看素心,在看城南。 而城南,也在看他。 打城南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小和尚,不为其他,正是因为他的眼睛。 他虽在青楼,可他的眼睛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嫖客,甚至不同于世上其他任何一个人。 他的目光很暖,就像是太阳,衬着他的笑容,尤显得温柔。 他看青楼里的一草一木,他看青楼里的男人女人,他看一切,都像是在欣赏,在赞美,可唯独最后落到了城南身上,变了味道。 “你身上有魔。”那年轻僧人与城南目光相对,淡淡说道。 “哦?” 城南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他,“那你心中便无魔么?若是你心中只有佛,又怎会来这青楼?” “我们不一样。” 那年轻僧人笑了,笑得很灿烂,“他们来青楼是纵欲,我来青楼是参禅。” “如何是禅?”城南挑眉问他。 “处处是禅,处处不是禅。”那年轻僧人手捻念珠,平静对答。 “青楼可是禅?” “青楼不是禅。” “既不是禅,又何以处处是禅?” “青楼不是禅,姑娘是禅。” “处处是姑娘?” “处处是禅,处处不是禅。” “……” 城南与这年轻的僧人只是眼神交接,竟已然论起禅来,两人你来我往,说得似是而非,听得人云里雾里。 就在大家将近受不了的时候,城南蹲下身子,与那年轻僧人平时,一双眸子幽邃深沉,与他道:“处处不是禅,姑娘也不是禅,情是禅。” 那年轻僧人听城南的话,淡淡瞥了城南一眼,目光如水,“施主身上不单单有魔,亦有佛,佛魔一念间,若是放下佛,便入魔,若是放下魔,即刻成佛。” “哈哈哈!” 城南听他的话,忽笑了。 他笑着,朝那年轻僧人伸出手来,“小师傅你错了,我非佛,也非魔,我只是我,城南!” “贫僧法号,蛋蛋。” 那年轻僧人握住城南的手,起身与城南笑道。 “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城南忽与这小和尚参起佛法来了?怎的说着说着又好像互相认可了一般?” 小灵子与祝宾归自打这年轻僧人说城南身上有魔的一刹那,精神就紧绷起来,要知道,这小和尚可是唯一一个一眼就看穿城南有心魔的人!可是看城南的态度,好像不以为意,小灵子与祝宾归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怪人!这两个都是怪人!” 那龟公也一脸懵逼的看着城南和那年轻僧人,心中断定道。 “那啥,少掌柜的,这是你朋友?” 龟公虽不知城南的身份,却见他跟祝宾归前后脚到,疑惑问祝宾归道。 “啊……哦,对!这是我的朋友,赶紧备上一个雅间,好酒好菜招呼着!” 祝宾归被龟公问,回过神来,一边嘱咐着龟公,一边又朝青楼内跑去,声音远远传来,“那啥!城南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我家雅儿呐!” “城南你看着没?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一到了青楼什么兄弟都不及姑娘!”小灵子估摸着是又嫉妒了,在城南耳边嘟囔着吹风。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阿宾与他那雅儿,都多久没见了,那你也得体谅人家不是?” 城南拍了拍小灵子的肩膀笑道,又扭头问那年轻僧人,“即是小师傅于此参禅,你我又如此有缘,交个朋友如何?” “可参禅,可渡魔,甚善!” 那年轻僧人看城南,笑着点头道。 “得嘞,几位这边请吧!”那龟公巴不得小和尚走呢,见他同意与城南一道,眉开眼笑,引着城南几人朝堂后雅间儿去了。 “灵二公子且慢!” 几人身动,没行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 那少年横身挡在几人面前,笑吟吟与小灵子打着招呼,眼睛却不断的瞟向城南身边的素心。 “灵二公子不仗义啊,怎么回了京都也不与我们打个招呼?”那人笑着与小灵子说着,好像是和小灵子极熟一般,语气中都带着责怪。 “你谁啊?我跟你很熟么?”小灵子看着身前这名吊儿郎当油头粉面的少年,皱起了眉。 “这话说的,灵二公子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不就足够了?”那少年对小灵子的话不以为意,耸肩笑了笑,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到底要干嘛?”小灵子眉头皱的更紧,不悦看向那少年,话语间都带了火气。 “没什么,就是我们老大见灵二公子回京都,想请您赏光一起吃个便饭,顺带……” 那少年摇头晃脑说着,又瞥了一眼素心,“顺带还想认识一下灵二公子身边这几位朋友。” “滚!” 那少年话音落,小灵子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个“滚”字如春雷,蓦地在大堂炸开! “灵二公子这是不赏脸了?” 那少年见小灵子不应,反倒当众骂他,顿觉下不来台,面色也是沉了下来。 “你可知我家老大是谁?他可是……” 那少年还欲威胁,可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脸上巨痛传来,脑部好似遭受雷击一般,整个人昏死飞了出去! “轰!” 那少年身子飞到大堂中央,重重摔到其他宾客的饭桌上,将桌子砸的稀碎! 这少年被打,满堂的宾客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看向城南几人——宾客目光汇集处,城南正甩着手,人畜无害般灿烂笑着。 城南歪头,一双眼睛弯弯眯起,朝着小灵子轻声笑道:“呐,小灵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能动手,就尽量别逼逼,你怎么就老也记不住呢?” 第151章 打脸! 城南笑着,眯起的双眼眸间寒光乍现,傲然扬起头冷冷扫视众人! 他这话,不是说给小灵子听,也是说给在座所有觊觎素心的人听! 这是京都又如何?你们出身显赫又如何?敢招惹我身边的人,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城南出手,素心笑得更甜,轻轻靠在城南的肩膀上,一双媚眸弯弯,魅惑倾城! “咝——” 在座宾客看素心,更是惊为天人,可与她身边城南眼光相对,皆都收起了猥亵贪淫的目光——方才那个觊觎素心的少年,还在大堂昏着呐,他们可不认为自己能禁得住城南那一巴掌! “这……你们怎么打人呐?” 今日那当值的龟公看了看城南,又看了看被打得昏死过去的那少年,欲哭无泪——先是来了个捣乱的和尚,又来了个打人的俏脸太岁,怎么偏偏今儿自己当值的时候多了这么些个是非?! “咋?不就是毁了你们张桌子么?当我灵谋仁赔不起吗?” 小灵子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瓮声瓮气对那龟公说道——他与城南极有默契,听城南的话,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立威?当下做出反应配合! 小灵子抱着膀子,门神一般站在城南身边,挑眼傲视在座宾客,嗓门都高了八度,“再说了,我灵谋仁在这,轮得着你操心?不就是打个人么?要是你家老爷怪罪下来,都往我身上推,莫说打他,就是打死了他,吃了人命官司,也自然有小爷我兜着!” “哎呀,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是我家少爷的兄弟,哪能让你赔不是?只是小的怕这么一闹,坏了咱家生意啊!”那龟公被小灵子瞪得心惊,慌忙摆手与他解释。 “你家生意这么红火,打个人能影响到哪去?” 小灵子摆手,不耐烦与那**道:“都说了出了事儿有小爷我兜着,你嘀咕些什么?还不带我们去后院吃酒?!” “这……好吧。” 龟公是知道小灵子这号人物的,见他发话,哪里还敢牢骚?应了一声,带着他们就往后院走去。 “灵二公子好大的威风!” “我许久没回京都,你都这么出息了么?打了我的人都能兜得起了?” 一道声音传来,竟是又被人拦了路! 小灵子闻言,一张脸蓦得冷了下来! 闻声看,梦春楼的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伙儿少年,这伙少年皆穿着制式长衫,为首一个正噙着笑意朝他看! 这少年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乌黑的头发彰显了健康的本色,微微垂下的一缕遮住了眼角的位置,使得他微眯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可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丝狡黠的味道——细看之下,竟又隐约与小西瓜有几分相似! 小灵子见这少年,一双眸子骤然收缩,面色更沉! 那少年下楼,看都没看被城南打昏的那名少年,反倒直奔小灵子而来。 “灵谋仁,从清风回来,倒是涨了几分脾气呢!” 那少年站到小灵子身前,朝他笑着,只是笑里竟带着不屑! 他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小灵子的脸,没有用力,可一下一下却在此刻安静的大堂中显得尤其得响! “灵谋仁呐,我想问你,到底清风给了你什么勇气,连我吴星的人你都敢打,嗯?!” 那少年看着灵谋仁,笑容渐冷,最后一张脸竟如寒霜! 换做小灵子往日的脾气,别说是被打脸,若是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了,可在这少年面前居然没有丁点反应,只是阴沉着脸任由他拍打,默不作声! “哦?这位是?” 城南见小灵子态度,移步插到他们二人中间,将那少年隔开,扭头笑着问小灵子道。 “寒星学院,小西瓜的皇兄,四皇子吴星!”小灵子憋着火,阴寒盯着吴星,冷冷说道。 难怪小灵子被打不敢还手,这人竟是当朝四皇子吴星! “该!让你狂!这下来了比你更狂的,怂了吧!” 方才宾客被小灵子与城南震慑,心中不满,见他被打,幸灾乐祸的远远看他的热闹。 可转瞬,幸灾乐祸的目光便换做了不敢置信! 就在小灵子说出吴星身份的时候,城南忽然出手了! “啪!” 城南速度极快,满场的人连动作都没有看清,四皇子吴星的脸上便挨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满场鸦雀无声!甚至有人都开始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可城南面前的四皇子脸上,属实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 城南这一巴掌打得突然,打得四皇子猝不及防!四皇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 “啪!” 可他话还未说完,脸上便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极重,打得四皇子嘴角都溢出血来! “真……真的打了!” 这次城南的动作不算快,在场的人将他的动作看了个满眼,震惊看着城南,瞠目结舌,下巴几乎都掉到了地上! “四皇子哦?” 城南挑眉朝四皇子笑着,扬手又是一巴掌! 四皇子被城南连揍两巴掌,心中早有戒备,见城南扬手,冷哼一声,抬手化爪,朝着城南的胳膊擒去! “啪!” 又是一声脆响,四皇子擒向城南的爪,竟擒了空,又被城南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脸上! “很狂哦?” 城南一双眸子蕴藏火气,甩手又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四皇子脸上,打得他耳畔嗡鸣,头脑发沉! 小灵子沉默,他被四皇子打自然心中也憋火,城南替他出手,他心中自然畅快,可也不想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轻轻拉了一下城南,示意他不要再动手。 可不想他的手被城南一把甩开! 城南甩开小灵子的手,一双眸子如寒星带火般逼视四皇子,脸上笑容不见,冷峻异常! 四皇子抬眼,遇着城南的目光不由得打了寒噤,心中一股惧意升起,竟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不怪他胆小怯懦,实在是他与城南的经历大大不同,虽城南和他的年纪相仿,可城南早已比他不知多经了几次生死! 今天城南发怒,如个白衣修罗一般,一身的杀气自然让他心惊! “我……” 四皇子被城南的目光逼得低下头去,看上去居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窘迫非常! “道歉!” 四皇子话未说完,城南冰冷的声音便响起,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这位兄台过了吧?虽我师弟打了你兄弟,现在你也打回来了,又何苦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城南话落,一道声音响起,梦春楼的楼梯上,施施然又走下来一名少年! 第152章 反转 这少年下楼,方才还在城南面前低头的四皇子吴星眼中忽泛起了神采,再不复方才那怯懦模样,猛然抬头,脸上绽出了笑容,得意看着城南,满脸都是“你死定了!”的神情! “来靠山了么?” 城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微微眯起的眸子看着那走过来的少年,露出了一道寒光!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再度响起,居然是城南抬手又要打四皇子——只是这一次没有打在四皇子的脸上,反倒是被那方下楼的少年闪身到了近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说的话,阁下没有听见么?” 那少年见自己话落,城南非但没有收手,反倒还要打,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阴着脸沉声问城南道。 “哦?” 城南没有答话,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名少年,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速度蛮快嘛?” “嗯?” 那少年见城南忽然笑了,答非所问,疑惑看着他,愣了一下。 这一愣神的功夫,耳边忽响起呼啸破空声——正是城南突然出手,一拳扫向了他的头! “卑鄙!” 那少年身法委实快,城南一拳未到,冷喝一声,将城南手腕甩开,身子疾速后掠避开! 可他身形还未站定,便觉一股危险气息涌来,定睛看,正是一袭白衣的城南欺身到了他的近前,正朝他呲着一口白牙在笑! “好快的身法!”那少年心惊,强行扭腰旋身,下意识一个侧步迈出,想要避开! 可是他忘了,这里是梦春楼的大堂! 梦春楼的大堂虽也称得上大,可生意着实红火,饭桌一张挨着一张,哪里容得他去施展身法?! 那少年一个侧步,非但没有避开身子,反倒一脚绊到饭桌的桌脚,身子一顿,已然失去了平衡! “糟了!” 那少年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只是在他摔倒之前,下意识的想要抓住眼前的东西维系平衡,这一抓,正抓到了欺身上前的城南! “啊——” 那少年一个屁股墩儿摔落在地,还未坐稳,一道白影便压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压倒在地——这白影,自然是被他一抓也失去平衡的城南! “唔——” 那少年被城南压倒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唇间一暖,两瓣儿柔软的嘴唇便贴在了他的唇上! 四唇相接,那少年头脑一片空白,呆愣愣的与城南四目相对,竟失了神! 可稍许,那少年便反应过来,一双眸子里复杂情感涌现,屈辱、不甘、委屈、疑惑,最终统统化作了愤怒! “啊——” 那少年尖叫一声,猛得推开城南翻身跃起,一双眸子中杀机闪动,不要命一般扑向了城南,“我杀了你这个登徒子!” “呃……” 被那少年推开坐在地上的城南此刻也是一脸懵逼——他本只是想煞煞这少年的威风,可谁想会演变成这种尴尬的局面? 且方才压在那少年的身上,嘴间温润的感觉,胸前柔软的触感,无一不告诉城南,这少年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哼!” 那少年扑来,还不待城南反应,素心冷哼一声,身形陡然动了,一个闪身纵到城南身前,抬手一掌格开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怒哼哼的看她! 这少年出现时,旁人不知她的性别,可素心知道! 素心是狐族,在这少年下楼时,只是一嗅,便知了她是个姑娘! 本素心也没将这姑娘放在心上,可谁知道就在一个转眼间,这姑娘竟拉着城南亲上了! 要知道,城南的唇,她都还未曾尝过——这要素心如何不怒?! 素心冷冷看着那姑娘,越看心中越气,翻手间素手之上便多了一朵火凝的花! “十里红妆!” 素心娇吒一声,火凝花儿烈焰跃动,甩手便要朝着那姑娘击去! “素心!素心!别激动!这可是阿宾他们家的春楼,咱们自己兄弟的家业啊!” 见素心出手,方才面色还冷得吓人的城南一骨碌翻身起来,将素心死死抱在怀里,满脸的紧张! “哼!你还向着她!” 素心被城南拦了,直以为城南偏袒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不要自己出手伤害于她,心中醋意更重!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明明有了女伴儿,还要轻薄于我!”那姑娘眼见城南抱着素心,对他的偏见更大! 可方才素心出手,她也感知得到素心手中那朵火凝而成的花儿的温度,知道若是那花儿击到自是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干脆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呸!明明是你拉着城南亲他,怎么成了他轻薄你!”那姑娘话落,满肚子醋意的素心更是不愿意了,媚眼一瞪,朝那姑娘喊道。 那姑娘虽嘴上说着,可也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若不是自己拉城南,两人也不回亲在一起。 现在被素心说了,脸色稍稍一红,可嘴上却不承认,“谁……谁拉着他亲了,他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当是谁都喜欢呐!” “那你拉着他亲!”素心单纯,性格直率,话不经脑脱口而出,说的那姑娘脸色更红! “我……我就亲了,怎么着吧!” 那姑娘说不过素心,红着个脸,居然有些恼羞成怒,也不反驳了,干脆叉着个腰跟素心耍横。 “你……你不要脸!”素心的小脑袋里词汇有限,实在想不出什么词儿来说着姑娘,在城南怀里朝那张牙舞爪,居然骂起了那姑娘! “你说谁不要脸!”那姑娘被骂,也有了火气! “说你!”素心自然是不惧的。 “你……有本事不要赖在男人怀里,我们出去一较高低!”那姑娘想来平日里也没跟人这么骂过的,被素心说的脸色涨红,居然跺着脚跟素心约战! “哼!谁怕谁!” 素心哼了一声,在城南怀里挣扎,可怎么也挣不出,一怒之下化作狐形,从城南怀里滑了出来,落地又化作人形,朝梦春楼外走去! 一边走着还不忘刺激那姑娘,“你要不来,就是承认你轻薄城南!” “你!来就来!”那姑娘气结,跺了跺脚,随着素心往梦春楼外走去! “这……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儿啊?” 城南看着她俩人的背影,欲哭无泪——明明是打仗来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尴尬的局面? 一扭头,又看见了同样看着她俩身影一脸懵逼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四皇子吴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草!都他娘的怨你!” 城南跳过去一巴掌扇在吴星后脑勺,气急败坏的追素心去了! 第153章 春节特别篇——凤霞帔(1) 北风吹雪,三更初。 往日里不第城的这个时候,早已万家吹灯,酣然入梦。 可今日,却鲜有人眠。 今日,是春节。 偌大的不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笼相连,一派喜气洋洋。 街上,还有孩儿童提着彩灯穿门过巷追逐嬉闹——每逢春节,孩子们是不肯睡得,总是揣着烟花满心期待,等午夜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点燃手中的炮竹烟花,好像在那一刻谁手中的炮竹最先响起,便是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儿。 往日里的这个时候,不第城城南桃花深处那间名为花下客的酒肆十有八九早早打烊闭店了,可今日,却依旧掌着灯火。 昏黄跃动的烛火下,花下客那小掌柜的城南托腮呆愣愣的坐着,一双眸子幽邃望向门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也确实是在等人。 每年春节时分,酒肆里总会来两个奇怪的客人。 一个是不第城中知名的花旦戏子,一个是不第城中名不见经传的更夫。 那戏子唱功极好,人们都说若是她在京都,定是一方名角,可不知为什么来到了不第城,来了便再也没走。 戏子生得一副好模样,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每年春节满城烟花过后,便会来到城南的酒馆孤独饮酒。 她的酒量不好,逢饮必醉,每醉必哭,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每每哭了,她总是泪眼朦胧的说,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还没有告别就已经走远的人。 她说的委屈,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疼。 这个时辰,酒馆里是没有别的客人的,除了城南,小瑞子,门前的李折仙,便只有那个不第城名不见经传的更夫。 城南相信,她的话不是说给自己三个人听,可也不信她的话是说给那个更夫听。 那更夫城南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在他来不第城开酒肆之前,这更夫就在。 更夫生得丑陋,丑的吓人,就连他每次夜里打更都要带着面纱,怕吓到贪玩儿晚归家的孩子。 不第城一直没有辞退这名丑陋的更夫,许是习惯了他敲梆子的声音,又许是因为再也找不到比他敬业的人——他的梆子敲得好听,声声间隔富有节奏,悦耳而悠扬,听得人心里舒坦,多少年来,无论刮风下雨瀑雪扬尘,这更夫的梆子从未查过分毫。 “我说少当家的,我就不明白了,好好地春节咱们不回寨子过年,干嘛非要在这等那两个怪人?” 城南不走,小瑞子自然是不能走的,他在一旁陪城南坐着,嘟嘟囔囔的朝城南抱怨。 “你懂个屁!” 城南没有看他,依旧看着门外,却轻轻笑了,“你过春节,人家就不过春节了?人家姑娘哪一年不是唱戏唱到人群散去,人家打更的哪一年不是敲罢了最后一声梆子?咱们开酒肆的,能在人家忙罢给他们温上一壶暖心酒,也是功德一件呐!” “拉倒吧,就你说的好听,咱们是干啥的我不清楚?明明是打劫的,你却非要说是开酒肆的……”小瑞子撇嘴,小声嘟囔道。 话音方落,头上便被城南弹了一记脑壳儿。 “打劫的咋啦?开酒肆的又咋了?都是服务行业,就不能学学人家两个的敬业精神?” 城南眯眼笑着,与小瑞子调侃道:“你有抱怨这功夫,还不如再去温一壶上好的桃花酿送与老爷子吃!” “我……好嘛好嘛,去就是了!” 小瑞子还想说什么,可见城南又抬手欲打,赶忙转变话锋,揉着脑门儿温酒去了。 “哟~小掌柜的还没打烊呐?可还有酒?” 小瑞子方走,有人打着招呼走进门来。 城南抬眼,不是那更夫,也不是那戏子,来的,是不第城的捕头,李登楼。 “李大哥还没歇么?大过节的不与家中团聚,怎么反倒要来我的酒肆讨酒吃?” 城南起身,笑着与李登楼调侃,“莫不是与嫂子吵架,被赶出门来了?” “嘿,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当差的,哪一刻哪一时歇过?这人们啊,每逢过节喝了点酒心里就没个数,什么乱子都敢惹,我们这越是过节就越忙呐!” 李登楼就坐,将手中一个包裹扔到桌上,与城南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跟你嫂子吵一架呢,可自打当了这差事,都不知道几个三十儿没在家中过了,我儿子都快不认我这个爹了!” “大哥辛苦!” 城南顺手拿过酒碗,给李登楼斟了一碗,与他笑道:“大哥为了不第城中人的安危顾大家,舍小家,这份儿苦心想来嫂子跟侄子是理解的,今儿这酒您且喝了,算是小弟替不第城的大家请你的!” “可别,你这也是小本生意,大哥不能占你这便宜,该付账还是要付的!” 李登楼说着,接过酒碗,小啜一口,将酒碗放下,顿了顿,又问城南道:“对了,小掌柜的可认识咱不第城那更夫和唱戏的那姑娘?” 城南与李登楼面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碗酒,笑道:“认得啊,怎么了?” “你未打烊,可是再等他们?”李登楼抹了抹扔在桌上的包裹,眼神忽变得有些黯然,问城南道。 “嗯,正是在等他们,怎么了?”城南心思玲珑,见李登楼的神情,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沉声问他道。 “不要等啦!” 李登楼端起酒碗,痛饮一口,又将酒碗重重墩在桌上,苦声说道:“他们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这是为何?”城南听李登楼的话,心中更是一沉。 “他们……他们死了。” 李登楼摇头,苦涩与城南道。 “死了?!怎么会?!” 城南闻声,惊愕起身看着李登楼,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虽他和那花旦戏子与更夫不熟,一年也只有一面之缘,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心里有那两个人的影子,总是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着让人心里头发苦的故事——要不,城南也不会在这团圆夜不肯回寨子,坚持等着给他们温一壶酒不是? “死了……” 李登楼自斟一碗,一饮而尽,苦涩发声。 第154章 春节特别篇——凤霞帔(2) 李登楼话落,灯火通明的不第城的夜穹之上忽炸起万朵烟花。 烟花璀璨,绚丽多姿,将整个不第城都笼罩在五彩缤纷的颜色中。 烟火光照进酒肆,一闪一闪映亮了李登楼和城南的脸,明暗间二人都沉默无声。 “少当……少掌柜的,这烟花真美啊!” 小瑞子端着温好的酒,兴冲冲的从后厨跑过来,欣喜招呼城南看烟花,可见了一身差服的李登楼,不觉愣了一愣,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哟~李大哥来啦?你俩先聊着,我去给门口那老叫花送酒去,让他也趁着过年热闹热闹。” “是啊……今年的烟花真美啊!” 城南斟满一碗酒自饮了,心中感伤,“只是再没了那声熟悉的梆子声啊……” 不是么?即便是那更夫再敬业,每天的梆子不差毫分,可这不第城里又有谁会像城南一般记得他呢? 午时的梆子响与不响,守岁的烟花照样升空,照亮来年的喜乐平安。 “小掌柜的仁义,时刻不忘吃酒人,就连门口的老叫花都要礼貌对待,该着你发财!”李登楼听小瑞子的话,微微端酒,由衷敬他。 “哎……” 城南摇头,举起酒碗与李登楼碰了,心中犹自苦涩,“咱是个做生意的,自然盼着迎来送往的酒客回头不是?这都是分内事罢了,李大哥实在过谦了。” “非也非也,都说义不行商,无商不奸,可小掌柜的行商不忘仁义事,实属难得。” 李登楼说着,又抚了抚桌上的包裹,道:“也难怪那二人走前,要托我务必要将这包裹送与小掌柜的,谢你每年温酒之恩。” “那更夫和那唱戏的姑娘?送我?” 城南听李登楼的话,诧异抬头——李登楼说的不是更夫,也不是那戏子,说的是他们两个,那他们两个,当真有渊源? “恩……” 李登楼点头,将那包裹一推,便顺着桌子滑到了城南近前。 城南接过包裹,这包裹手感极软,轻轻一按,又略有几处微微有些硌手。 城南疑惑,将包裹打开,一抹艳红映入眼帘——竟是一袭凤霞帔! 这凤霞帔做工极精细,一针一线行云流水,一图一案栩栩如生,只是看衣领袖口处的磨损还有工整折痕处,这衣服应不是新的,可以看得出是穿过几次后便被收起,再也未曾见光。 “这……?” 城南托起那件凤霞帔,看了看李登楼,满脸不解——这凤霞帔乃是姑娘出嫁时的婚装,自己又不是女儿身,他们送自己这衣服作甚?且这凤霞帔显然是一件旧衣,旧衣送人如骂人,这二人莫不是临走时要骂自己是个娘娘腔么? “小掌柜的不要误会,他们两个身无长物,估摸着实在是没有拿得出手的物件了,所以才将这凤霞帔送与你做个留念。” 李登楼浅啜一口,低声与城南解释。 城南无言,只是捧着那凤霞帔有些失神。 “李大哥,他们二人,早就认得吧?”许久,城南轻叹一声,问李登楼道。 “恩,认得。”李登楼点头。 “你们也早就认得?”城南又问道。 “恩。”李登楼点头,只是又饮了一碗,一双眼睛看向城南手中的凤霞帔,眼中略带惆怅。 ,“我年轻时不在不第城当差的,那时候心气儿高,托人去了京都,也就是在京都,我认识了他们。” “他是个戏子,极擅音律,曲动八方,也是个极风流的人物,闲时也好弄一手风骚,拨琴弄弦吟诗作对,虽是戏子,偏以骚客自居,一身傲骨不屈人,两只眸子只望天。” “她是个富家千金,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也称得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李登楼不待城南问,自顾自说起了那二人的故事:“照理来说,他俩本应无交集的。” “若无那场花灯会,他应该醉死风月,老死江湖,亦或是名动四方处,埋骨温柔乡了吧;她呢,应该会嫁入朱门贵为人妇,相夫教子静渡余生吧?” 李登楼说着,又饮一口,陷入了回忆中。 那年京都的年味儿特别浓,一场花灯会盛大空前,十里花灯不重样,三夜长照人不眠。 那一夜他无心唱戏,那一夜她定了婚约。 她对婚约是不满意的,所以那夜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出了门,乘一艘画舫沿河观灯,花灯虽美,却有些意兴阑珊。 他呢,自恃才高,实在是懒得连场给俗人唱戏,偷溜出来驾着一艘小舟也沿河观灯,明明是小舟,却偏要逆流。 他一人坐于舟中,三两小菜,几坛烈酒,虽不丰盛,倒也称得上是怡然自得,只是多少也觉得有些乏味。 就像是烂俗的爱情故事一般,他们相遇了。 他百无聊赖举杯饮酒间,见了那艘画舫上意兴阑珊的她。 “喂,姑娘,十里灯火佳节合欢,干嘛苦着个脸发呆,于我舟上一叙共赏这照夜美景如何?”他举杯挑眉,朝那神色麻木的姑娘邀约。 家丁丫鬟纷纷呵斥,而她却未恼。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乘个那么破烂的小舟,吃得那么寒酸,颗看上去却那么的开心。”她看着仍伸出手做邀请姿势的他,如是想到。 “那你来接我啊~”可是不知道怎的,她忽然起了玩儿心,朝他调侃道。 本是个玩笑,可谁曾想他却当了真。 她的话落,他未多言,只是驱动着自己那艘破烂小舟如一叶浮萍般飘向画舫,那认真的模样在花灯照耀下端的是丰神俊逸,比那些所谓的风流子弟不知潇洒到哪里去! 两舟相近,他攀上那艘画舫,径自到了她的身边。 “诺,走吧,我来接你了。” 他或是醉了,又或是骨子里就如此不羁,明眸皓齿朝她笑着,一双手也不客气,环臂将拦住了她的纤腰。 平日里她是没有接触过这种人的,也是不想接触这种人的,可是不知怎了,今日见了,就是觉得刺激,心里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怎么?我来了,你反倒不敢走了么?”他又问道。 “谁说的!” 她羞红着脸,竟多了一分好胜心,鬼使神差羞赧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我们走吧!” 第155章 春节特别篇——凤霞帔(终) 河中风过,小舟似是满江灯火中的一片浮叶,飘飘荡荡顺流而下,渐渐远离了她家的画舫。 舟上的她浅笑嫣然,眉眼如画,他不曾醉酒,却于灯火月色之中,在她的笑中醉了。 小舟飘啊飘,晃呀晃,飘过了长夜,晃过了时间,只好似一个恍然,夜已过半。 轻舟靠岸,便到离时,破烂的小舟之上,两人相视沉默。 “姑娘即是敢于我乘舟览江,可敢夜不还家?” 或是真的醉了,或是心生不舍,他望着默不做声低头看江上月赢的她忽然问道。 “我……” 听他的话,她蓦然抬头,却对上了他炙热如火的目光。 “不回家的话,要去哪里呢?” 看着他的目光,她的脸上掠过一抹嫣红,羞涩低头,揪着衣角懦懦发声问他。 “走,我带你去听戏!” 她娇羞间,他的手已然搭在了她的手上,拽着她上岸,眉飞色舞朝她笑道。 “好……” 她任由他拉着手,羞得头都埋到胸口里去,低声应道。 这一夜他重登戏台,一曲戏腔惊艳绝伦。 这一夜她没有还家,一颗心儿小鹿乱撞。 他于台上,一身功夫施展得淋漓尽致,唱念做打样样出彩,方觉为人唱戏的幸福。 她于台下,一双眸子异彩连连,听得如醉如痴,方觉原来听戏原来可以这么的享受。 当烟火于夜空中炸开,他下台,径自走到了她的身边,戏袍一甩,托起了她的腮。 “我喜欢你。”他凝视着她的眸子,说的认真。 她没有答话,只是脸上发烧,呼吸没来由的急促起来。 他挑眉,“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咯?” 却也不待她反驳,一张脸便凑了过来,鼻唇相触呼吸纠缠,容不得她再说话。 “放开她!” 夜有尽时,人有离分,还未待他二人的唇分,一声突兀怒喊打破了此间暧昧。 “给我打死这个孟浪的戏子!” 一个年轻人带着大队捕快家丁,阴沉着脸看着身前的二人,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他咆哮一声,身后家丁便一窝蜂的扑上来,照着他便是一顿乱揍! “不要!” 她凄厉大喊,像是一只发怒的小老虎一般护在他的身前。 却不想她的举动,更是激怒了那年轻人。 “把她给我带走!” 那年轻人看着护在他身前的她,脸上阴晴变幻,阴狠发声,“毁了那戏子令人厌恶的脸!我看他日后还如何勾引良家少女!” 家丁听令,更是不要命的朝他脸上招呼,拳脚相加,打得他满脸的鲜血! “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年轻的李登楼想要上前阻拦,方迈步,却被一旁捕头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头儿!真的不能再让他们打了!” 年轻的李登楼心里极具正义感,纵是他有错在先,可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活活被人打死?! 可是那捕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用力拉着他,不让他往前半分! ……………………………… “那一夜过后,京都再也没了那个曲动人心的戏子,也再没了那个温婉的姑娘。”李登楼饮了一口酒,与城南说道。 “然后不第城就多了一个丑陋的更夫么?” 城南沉默,只当是她是戏子,却不想他才是。 “嗯。” 李登楼点头,“那夜过后,他毁了容,觉得再也配不上她,于是收拾行囊远离京都,来了不第城,做了更夫。” “那她……?” 城南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问李登楼,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她啊……” 李登楼又饮一口,摇头叹息,“自他走后,她也好似丢了魂魄一般,每日里不再做女红,只是咿咿学唱那夜里他唱给她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唱到动情处便泪垂不止,大家都说她疯了……” “可是我知道,她没有疯。”李登楼又看了看桌上那件做旧的凤霞帔,默然说道。 “她是因为思念他,是在悼念自己那方动情便被拆散的感情?”城南问李登楼道。 “唉……” 李登楼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那些个世家大族,最重脸面,纵是大家都说她疯了,可是约定的婚期到了,她还是要出嫁的。” “听说出嫁的那一天,她没有唱戏,也没有哭,只是任由傀儡一般任人摆布,穿上了这件凤霞帔。”李登楼指了指桌上的衣裳,与城南说道。 “可是谁曾想,迎娶的队伍走到一半,花轿里的她忽然发了疯,好像什么也不顾了一般,冲出轿子,逃了婚。” 李登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又饮起酒来。 “她逃婚之后,遇到了因为那晚想要出头被拦从京都离职的你?”城南将那件凤霞帔规矩收好,问李登楼道。 “嗯。” 李登楼点头,“虽只是那夜一面之缘,可她是认得我的,她求我,说要我帮忙带她逃离京都,出了京都后天涯海角都要去寻他,我同意了。” “可她是个养尊处优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的大家闺秀,出了京都之后又不知该怎么讨活,所以便暂时跟你来了不第城?”城南举杯,与李登楼笑道。 “嗯。” 李登楼苦笑,“不知该说是缘分天定还是造化弄人,他们在不第城又相遇了,可是他呢,因为毁了容,觉着再也配不上她,说什么也不肯认,这一耗,就耗到了今天。” “难怪……” 城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亦是心酸——难怪每年她们都要在自己的酒肆饮酒痛哭。 “李大哥,他们……是怎么死的?”城南问李登楼道。 “还能是怎么死的?” 李登楼将碗中酒干了,把酒碗重重拍到桌上,言语间带了几分愤怒,“还不是她许的那人家,明明两个人都逃离了京都,却觉得失了面子,使了钱财雇人一直寻人行凶!” “我当时不懂捕头为何拦我,日后才明白都是钱财使然!” 李登楼猛地站起身来,“难道这世间就没有王法了么?难道这法都是为了穷苦之人而立的么?我李登楼不服,纵是他们权势财力滔天,我李登楼也要上京都去告他们一状,为他二人寻个公道!” 李登楼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声音却掷地有声的传来,“当日未行公道,我李登楼心里已然难安,今日不行公道,我李登楼夜夜难眠!” “李大哥!莫要忘了去跟嫂子说一声!” 城南追出门去,远远朝着李登楼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今儿个可是春节!” “知道了!” 李登楼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回城南道。 “砰——” 烟花依旧在不第城的上空朵朵炸开,可城南此刻怎么看,都觉得没了那股味道。 “死了啊……真是大过节的,都不让人安生呢……” 城南倚着门框,朝着门口的李折仙低声喃喃。 第156章 一吻定情? 梦春楼外,护城河边,方吐新芽碧绿如玉的垂柳之下,素心与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对峙着,一双妩媚多情如春水的眸子此刻满是不悦,两弯黛眉微微蹙起,纵是气鼓鼓得模样,亦是风情。 那姑娘虽一气之下与素心约了战,可一出梦春楼的大门便后悔了——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自己理亏,又打不过她,可是听了她的言语就是生气,就是不服她,明明是个误会来的,凭什么她要那么说自己? 可是既然当众与素心约了战,如今与她对峙着又不好说不打了不是? 那姑娘看着气鼓鼓的素心,满心的懊恼,不住的暗骂自己冲动。 正在那姑娘懊恼的时候,抬眼瞥见了从梦春楼大门急冲冲跑出来的城南。 “哼!都怪这个下流胚子!” 那姑娘看着城南,暗啐一声,可想到方才与他的那一吻,不觉又羞红了脸。 “哎呀!你这是在想什么!明明应该讨厌他才是,干嘛看见他又要觉得害羞!” 那姑娘远远看着城南,越看心儿越乱,竟然捂着脸跺脚数落起自己来,浑然不觉自己将自己的内心活动全都说了出来。 “这……” 城南刚刚跑到素心身边,还未来得及哄素心,就听到了那姑娘的自言自语,扭头看了她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未免也太……太可爱了些吧…… “你还看!” 素心见城南冲到自己身边,不与自己说话,却只是扭头看着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心里更恼火,竟鲜有的学着小西瓜拧城南的胳膊! “哎哟~” 城南吃痛,一回头就见了素心气鼓鼓的模样,顿觉尴尬无比,硬生生将痛哼声憋了回去,挠着后脑勺尴尬朝她笑了笑。 “内什么,素心啊,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多大点儿事啊,那小子咱们打也打了,不吃亏就得了,走吧啊,咱不打架了,阿宾还嘱咐人备好酒等咱们去吃呢,咱们就当给阿宾个面子好不好?”城南谄笑着哄素心道,说着话还顺势把素心往梦春楼里推。 “谁说不吃亏?” 城南觉着不吃亏,可显然素心不这么认为,叉着腰瞪着对面那姑娘,气哼哼道:“你都被她亲了!我都还没有亲过呢!” “这……” 城南听素心的话,更是尴尬,急的直挠头——自己与那姑娘一吻确实是意外来的,听素心的话,总不能要自己亲她一下才行吧? “书上都说一吻定情,你追出来拦着我不叫我打她,莫不是因为她亲了你一下,你就喜欢是她了么?” 素心看城南着急的模样,心里更是委屈,不由想到了自己在秘境里捡到那些书里写的内容,小脑袋里像是过皮影一般过书里的画面,越想越怀疑,越想越笃定,就真的是以为城南与那姑娘一吻定情。 “要是一吻定情的话,我也可以啊,为什么要是她?”素心越想越伤心,居然红了眼眶,问城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的天啊!” 城南拍着自己的脑门仰头长叹,“我说姑奶奶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书啊?!到底是清风哪位前辈丢的书让你捡到了?!” “我不管!反正树上就是这么写的!” 素心盯着城南,满脸的认真,可渐渐的,也红了脸,揪着手指,声音越来越低,“除非……除非你亲我一下,证明书上写错了,我才信你没有跟她一吻定情!” “额……” 城南听素心的话,尴尬站在原地,满脸的黑线,不知该说什么好。 “亲一个!” 一声突兀的喊声从梦春楼里传来,城南抬头看,才发现这一晃儿的功夫,楼里楼外都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亲一个!” “亲一个!” “……” 那一声喊好似点了个引子般,话音刚落,吃瓜群众们便有节奏的喊了起来,一声盖过一声,嚷着要城南亲素心。 “阿弥陀佛~” 一声佛宣,身着白色僧袍的蛋蛋和小灵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城南见了他们二人,好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挤眉弄眼,疯狂朝他们打眼色求救。 蛋蛋收到城南的眼神,做出一个会意的笑容,偷偷与城南打了一个妥当的手势,持着佛礼缓缓走了过来,光秃秃的后脑勺好像有光——“阿弥陀佛,城南施主,佛曰因果,即是你与这姑娘种了因,便该着有这一吻的果,大胆的下嘴吧,我替我佛宽恕你了!” “你……!” 城南听蛋蛋的话,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小灵子。 小灵子憋着笑,赶忙摆手,“哈哈……咳咳咳,别看我,佛都要你亲,我一介凡夫俗子又岂敢违背我佛?” “呐,你看,佛都要你亲我,你亲不亲?”素心仰着头,一张脸红的娇艳欲滴,眸如秋水,流转多情。 “我……我……” 城南看着羞赧的素心,不知该说什么好——亲吧,总觉得对不起忘川,不亲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怕伤了素心的心。 “我亲!” 城南咬牙横心,揽过素心的细腰,闭上眼睛做势欲吻。 素心靠在城南的臂弯,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鼻息,一颗心儿犹如小鹿乱撞,羞红了脸。 “他要吻我了!” 素心闭上了眼睛,幸福得几欲眩晕过去,对城南这一吻充满了期待。 “喂!我说你们到底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这架还打不打了?!” 就在城南的唇即将触碰到素心唇的一刹那,那姑娘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城南的动作。 那姑娘远远看着,本没她什么事情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看那刚刚跟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要当着自己的面去吻别的女人,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话还没过脑子,就喊了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屏息看着城南和素心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也包括幸福的快要眩晕过去的素心。 城南怀里的素心听到那姑娘的话,蓦的睁开眼睛,眼里,有怒火闪动! “你找死!” 素心怒喝一声,一股惊人的炙热气息自她身上散发开来,竟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浪! 第157章 苏墨 素心恼火——明明自己都听了城南的话准备作罢,可谁曾想这姑娘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且挑个什么时候不好,骗骗要挑在城南要吻自己的节骨眼儿上!这不是成心要坏自己的好事么?! 当下再也不依,哪里还顾什么城南阻拦,挣脱了他的怀抱,一张魅脸冷若寒霜,纤纤素指轻扬,一团火莲便现,漂浮跃动于掌心之上! “这可是你自讨苦吃!怪不得我!” 素心冷冷盯着那姑娘,一双媚眼往日柔情不在,莲步轻移,缓缓朝她走去,炙热的气浪卷得她一头秀发飘起,犹若九天罗刹下凡——城南的唇近在咫尺,却被那姑娘搅了局,素心当真动了怒气! “我……哼!来就来,当我怕你不成?!” 那姑娘话一脱口便后了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么好收回来?眼见素心缓缓逼近,纵是心里发虚,也不好落了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从怀里摸出了一对儿峨眉刺,摆好了架势等着素心的攻击。 “哼!” 素心娇哼一声,不再多言,催动功法,一个闪身到了那姑娘面前,手上火莲“滴溜溜”快速旋转,带起一阵热风,朝着那姑娘眉心按去! “星罗棋布!” 素心火莲按来,那姑娘脚尖发力,身形连连后纵,咬牙娇吒一声,手中峨眉刺舞得密不透风,刺间寒芒点点,随着她的章法招式竟真的如寒星一般于这白日闪耀,点点寒星围绕四周,居然布成了一个防御阵! “火莲!开!” 素心一式落空,心里更是不悦,轻喝一声,手中火莲紧随着那姑娘闪避的方向飘去,随她手决变幻,到那姑娘近前时竟兀得炸开,瓣瓣莲花溅射而出撞在那姑娘的防御阵上,一触即燃,熊熊狐火瞬间便将那姑娘包裹其中! “坏了!” 城南见状急的直跺脚——他打四皇子,是为了替小灵子出气不假,可也是为了立威! 如今小西瓜即位在即,外有大皇子反,内有不知多少人不服或是心中憋着坏等着看她的笑话! 城南这一出手,就是要告诉京都的人,他城南来了,花下客来了,所有小西瓜的同伴们都来了,要让京都的人都明白,他城南不是好相与的善茬,他花下客也不是好相与的善茬,若是谁敢招惹了花下客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他城南也敢打! 可他是没有杀人的心的,若不然干嘛要借着大伙起哄的茬口给自己台阶下? 这一切的一切,城南能懂,小灵子稍加思索也能懂,可是素心不懂! 素心这一出手,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要置那姑娘于死地! 也将城南要立的威变成了少男少女间的争风吃醋! 而这种局面,是城南最不想看到的! “这他娘的祝宾归,一回来就钻到温柔乡里去,再不出来给我找个台阶拦素心,活该你家的产业被素心烧光!” 城南焦急看着包裹着那姑娘的那团火,暗暗啐骂祝宾归——除了这时候祝宾归出来,他实在想不到谁还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借口拦下素心! 他急,有人更急! 就在那姑娘被火包裹的一刹那,一道身影自人群中疾速冲了过来——竟是四皇子吴星! “师姐!” 吴星焦急大喊一声,扬起一掌便欲将素心的狐火拍散,可素心的狐火哪里是他能拍得灭的?一掌落下,反倒将他的手烧出了大片的水泡! “哎呀!” 吴星捂着手,急的直跺脚,气急败坏指着城南吼道:“你还看!打了我就打了,若是我师姐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了,连我都得玩完!还不赶紧叫你那女伴儿收了火?!” “哦?” 城南听他的话,反倒没有那么急了,一双眸子眯起,看着焦急的吴星,问他道:“连你都得玩完么?看来这姑娘来头不小呢?” “废话!她可是我们寒星学院苏院长最宠爱的孙女,苏墨!”吴星气急败坏吼着,翻过手去又欲灭素心的狐火,可方触碰到火焰,又被烧了回来! “寒星学院院长的孙女?!” 城南听罢,顿时觉得头大了一圈——素心这一把火若真给她烧个三长两短,还真就烧出事儿来了!如今多事之秋,哪怕少交个朋友,也比多个敌人来的强啊! “素心!把火收了!” 城南想到这,不待吴星催促,一个纵身朝苏墨跃去,想要将她从火焰中解救出来! “斗转星移!” 就在城南身动的一刹那,素心狐火中,苏墨的声音响起,随她声落,一束星光自火焰中冲出,悬于半空! 恍惚之间一道身影顺着那星光朦朦胧胧渐凝渐实,竟是苏墨! 苏墨悬于半空,虽自火焰中逃脱,可着实被火焰烧得狼狈——本束起的发此刻披散着,如乌云垂瀑,那身华丽男装亦是被烧得破烂,随风飘动间透过窟窿隐约可见几处雪白! 苏墨一双眸子也是渐冷,望着地上的素心,也动了怒气! “晨星落!” 苏墨冷喝一声,手中峨眉刺缓缓扬起,陡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如黎明前黑夜之中最闪亮的晨星般让人陶醉! 喝声落,苏墨手中峨眉刺牵动光芒,猛得朝着素心一刺,两颗晨星脱手而出,曳出两道绚丽光痕夹带着逼人的威压向素心坠下! “不知火!” 晨星落下,素心娇吒一声,素手翻转,云袖轻甩,犹如舞蹈一般,挥手间带起一道炙热火焰! 素心火焰缠身,手上捏了个法诀,食指中指并起,猛得朝着苏墨一挥,炙热火焰好像找到了攻击目标一般朝着苏墨奔腾而去! “住手!你们想弄死在场的人么?!” 眼见两颗晨星与烈焰就要撞到一起,本是要去救苏墨却扑了个空的城南忽得一声怒吼,身形凭空而起,掠到了苏墨与素心的攻势之中! “我的天!这小子是要找死么?!” 围观的吃瓜群众被素心与苏墨突然发生的战斗惊得懵了神,震惊之中忽见城南冲了进去,更是瞠目结舌! “阿弥陀佛,城南施主身上果然有佛,为了阻止这两位姑娘战斗,竟不惜以身殉道,小僧佩服!” 蛋蛋是僧人,也是修行中人,自然知道苏墨与素心这一式攻击有多厉害,若是这两式相撞,怕是梦春楼都要被夷为平地! 试问换做自己,也断然不敢这么果断冲过去的,可是城南却冲了过去,当下心里竟真的佩服起城南来。 第158章 装逼 “你可拉倒吧!” 小灵子听了蛋蛋的话,不禁撇了撇嘴,耸肩道:“那是你不了解这货,你瞧着吧,这货一准儿又要装逼了!” “装逼?” 蛋蛋虽是个僧人,可好像并不忌口,重复着小灵子的话,疑惑看向冲到了苏墨与素心中间的城南,满头的问号。 “可不!” 小灵子点头,随即一双眼睛也不无紧张的看向了城南,不再与蛋蛋搭腔——苏墨这一式晨星落,哪个明眼人看不出其中的威力?他也怕城南贸然冲进去受了伤呐! 且说城南,眼见苏墨与素心二人招式就要相撞,再也管不了其他,长啸一声催动赶仙步,身若一许流星晃到半空,手臂大张,一手迎向苏墨晨星落,一手迎向素心不知火,剑眉倒竖,面色凝重! “城南!” 地上的素心与空中的苏墨出手间忽见城南冲了过来,心中皆都一紧,他的名字脱口而出,语气里尽是担心,想要收手,可招已发出,犹如覆水难收! “城什么南,等我消了这两式再找你们算账!” 城南冲到半空,两股能量将将袭道,哪还有闲心搭理她们,爆喝一声“雷神铠,”周身雷光乍现,银蓝光线纠结缠绕,宛若雷神降世一般威风凛凛! “喝——” 城南沉声低吼,双手之间雷光蔓延,竟结成了两张雷织的网!一张将晨星落包裹期间,一张将不知火笼罩在内! 城南扭腰发力,双手猛然内合,借着两式的惯性身子好似陀螺一般在空中旋转,几个转身间便将两式的冲力抵消! “去!” 城南发力,灵气灌满双臂,拧腰错身身子便与空中倒转,好似平卧于空中,爆喝一声,借着方才旋转之力将两股能量大力抛向了高空! 就在城南出手后稍许,两股能量终于达到极限,掺杂着雷电之力在高空轰然炸开,宛若烟火一般绚烂,整个京都清晰可见! “轰!” 一声巨响过后,强烈的能量冲起巨大的气浪,如波纹一般漾开,带起了猛烈狂风! “好强!” 吴星仰头看着空中炸开的能量,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是再说城南,还是再说苏墨与素心。 “城南!” 城南力竭坠地,苏墨与素心不约而同喊了一声,迈步朝他冲了过来,想要将他接住。 可方冲到城南身边,却陡然不见了城南的身影! “啪——” “啪——” “啊——” 两声轻脆的声响响起,苏墨与素心竟又不约而同的娇羞喊了起来。 众人不明就里,疑惑看着她们,却见苏墨竟羞红了脸,素心呢,嘴角噙着笑,媚态百生,一双眸子几乎都要漾出水来! “诺~我没说错吧?这货一准儿是要装逼的,要不然就这两式攻击,他硬抗也能吃得消!”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小灵子却看了个满眼——这城南见苏墨与素心冲过来,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仗着身法揍了她们二人的屁股呢! “嗯……当我刚才没说……”蛋蛋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尴尬笑道。 “瞧着吧,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他还有理呢!”小灵子撇嘴,无奈说道。 “啥?”蛋蛋扭头,看着小灵子,满眼的惊讶。 小灵子没再说话,只是朝着苏墨与素心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蛋蛋继续看。 蛋蛋挠着头,放眼一看,正见了城南笑吟吟闪了出来。 “知道错了没?”城南嘴角含笑,挑眉问身前的苏墨与素心。 听城南问话,苏墨低着头,一双手不停地搅来搅去——她自知方才冲动之下用了修行功法,若不是城南出手,估摸着这梦春楼的满堂宾客都要被她灭杀,所以城南问了,心里好大的自责。 可是素心却不这么想,听城南的问话,眼波流转,一张笑脸媚得几乎都能捏出水来,款款移步走到城南身边,好似无骨一般附着在他的身上,于城南耳边气吐如兰。 “我的好城南,奴家知道错了,那你要不要再罚奴家一次呢?”素心伸出舌头轻轻舔着自己的嘴唇,声音极具诱惑,唇启唇合间,湿热的气息瘙得城南心里发痒! “狐媚子!不要脸!”苏墨低着头,不住的抬眼偷瞧素心与城南,见素心与城南亲密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泛起了酸味儿! “咯咯咯~你怎么知道我是狐媚子?怎么,吃醋了么?有本事你也来呀?” 虽素心又遭苏墨骂了,可这次却没有恼,反倒学起城南挑眉的模样,气起了苏墨。 “你……” 苏墨虽心里不是滋味,可断然是不会像素心一般与才城南那么亲密的,被素心说的一时气结,竟无言以对。 “咯咯咯~” 素心见了苏墨的模样,一双手挽城南挽得更紧,笑得花枝乱颤,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哼!吴星,我们走!” 苏墨打又打不过素心,说又说不过她,气得跺了跺脚,扭头招呼吴星一声,转身便走。 “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苏墨还没有离开,祝宾归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边扒拉着人群,一边疑惑喊话,“我才进去了一会儿,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草!你还知道出来!” 城南正被素心撩拨的心里难受,一肚子邪火没处撒,见了祝宾归可算是见着了出气筒,一个健步跳到他的身边抬手就是一个暴栗,“要不是老子出手,你家梦春楼就没了知道不?啊?!” “卧槽?你打我干啥?这他娘的什么情况?”祝宾归被打的委屈,抱着头疑惑问小灵子。 “啥情况?就是城南说的咯,她们俩因为城南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险些将你家梦春楼夷为平地。”小灵子耸耸肩,指着素心与苏墨道。 “呸!我才没有争风吃醋!” 苏墨说是要走,可是见祝宾归出来,却停下了脚步,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小灵子说她,羞红着个脸与他反驳。 “争风吃醋?” 祝宾归疑惑看了看素心,又看了看红了脸的苏墨,当下了然,“果然是争风吃醋,我说城南有你的啊,这刚到京都,就犯了桃花!” “哎呀!都说了我不是争风吃醋!”苏墨听祝宾归的话,脸色更红,虽身着男装,跺脚娇嗔的模样却仍见风情,竟看的围观的吃瓜群众一时痴了。 “阿宾!” 城南拽了一下祝宾归,指了指楼内,与他打了个颜色。 “了然!” 祝宾归愣了一下,转瞬便明白了城南的意图。 祝宾归做了个妥当的手势,大笑一声,招呼苏墨道:“哈哈哈,管他是不是争风吃醋呢,你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儿我做东,咱们里边饮酒一叙,交个朋友如何?” 第159章 轮回 “这就不必了吧?” 吴星看了看苏墨,又看了看素心,脑海里浮现出方才二女打斗的场面,不由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拒绝道。 “那……” 祝宾归的话落,苏墨迟疑了一下,可听了吴星的话,却不知怎么想的,好像有些着急似的,抬起头快速说道:“那好吧!” 话音才落,又好像怕祝宾归反悔一般,快步朝着梦春楼内走去。 “额……” 吴星看着苏墨的背影,满脸黑线,尴尬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苏墨走到梦春楼的门口,见吴星没有跟上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让人误会了,白净的面容又掠上了一抹红霞,微微跺脚朝他嗔道。 “走?哦哦……” 吴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紧走几步追苏墨进楼去了。 “得嘞,都别看啦,今天小爷回了京都,高兴!今儿大家的开销都算在我头上,给诸位免单啦!”祝宾归见他二人进了楼,笑呵呵挥手驱散围观的群众,与梦春楼一众宾客笑道。 众人见挑事儿的事儿头走了,又有免费的餐吃,与祝宾归客套几句,也都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散去了。 “走吧?” 祝宾归见众人散去,问城南道。 “嗯!” 城南点头,拍了拍祝宾归的肩膀,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灿烂笑了。 城南迈步,小灵子几人随着他进楼,一同随行的还有那个发号唤做蛋蛋的白衣僧人,祝宾归见了有些不解,悄悄捅咕捅咕小灵子,低声问道:“诶?这不是方才那和尚么?怎么跟咱们一道进来了?” “还不是跟城南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小灵子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 “对上眼了?咋?咱们花下客要收和尚了么?” 祝宾归挠了挠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自己这一票人多个和尚,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儿呢! 梦春楼,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便到了后院。 梦春楼的庭院不深,但却极其幽静,栽种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草,有可观的、可闻的、可品的。不仅仅赏心悦目,亦将人的嗅觉神经被牢牢地牵住,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袭击着院里的男男女女,使人完全沉醉其中。 庭院的四周是精致得凭栏木廊,沉木铺就的走廊左侧,是一间间竹帘做门窗的雅间,既保证了采光通风,又使雅间内饮酒的人能赏到院里的花,更添了几分别致。 雅间内,没有浮夸的装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朴,四周都是白墙,白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四处墙角点着不知名的熏香,让人看上去赏心悦目,闻起来沁人心脾。 当中是一张大圆桌,桌上早就备好了酒菜,城南众人围桌而坐,却都没有说话。 “咳!” 祝宾归是梦春楼的少掌柜,也是这桌饭局儿的东道主,轻咳一声,率先发声:“那啥,大家都别客气,就当是来了自家一样,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哈!” “靠!我当时你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 小灵子撇撇嘴,顺手捡了一粒花生米抛到口中,斜靠着椅子,丝毫没有半点见外,当真是和到了自己家一般。 “我这不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么?你们又没给我介绍这几位是谁!” 祝宾归尴尬笑笑,指了指吴星和苏墨道。 “哦,这样啊。” 小灵子砸吧砸吧嘴,指了指苏墨道:“这姑娘呢,叫苏墨,是寒星学院苏院长的孙女,估摸着以后跟城南关系远不了。” 又指了指吴星,道:“这位呢,是当朝四皇子,打小就看不上我欺负了我好多年的吴星!” 听小灵子的介绍,苏墨又红了脸,偷瞟了城南几眼,害羞的低下头去。 可是吴星却慌了,慌忙摆手,“诶!灵谋仁,你提这干什么!谁看不起你了?看不起你还能跟你一桌坐了吃饭?” “谁知道呢?” 小灵子又捡了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吊儿郎当的晃着椅子,语气里满满的酸味,“若不是城南收拾你一顿,吃不吃得上这一顿饭还两说呢!” 听小灵子的话,吴星更是尴尬——若不是城南实力碾压,苏墨又要一起吃饭,这顿饭还当真吃不上。 “诶!不对!” 小灵子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事儿来一般,猛地坐起,拍着手道:“这顿饭吃的上!刚才是怎么打起来的来着?好像是吴皇子硬要请我们吃饭呐!” “哦?城南,是不是?”小灵子挑眼看城南,与他问道。 “对呀!” 听小灵子的话,低着头的苏墨也抬起头来,问吴星道:“你不是说下去请个朋友吃饭?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 小灵子与苏墨问得吴星满头的汗——总不能跟苏墨说自己看上素心了,仗着自己的势力强要小灵子带素心来给自己陪酒吧?要是让苏墨知道了个中原委,不拆了自己才怪! “没啥!没啥!刚才那都是误会,大家喝酒!” 吴星端起酒杯,狼狈与在座众人寒暄,疯狂的朝着城南打眼色,要他帮自己说话。 城南会意,正值小西瓜继位的多事之秋,也乐于多交这一个朋友,轻笑一声,端起酒杯来与吴星碰了,一饮而尽,伸出大拇指轻抹嘴角,帮他敷衍道:“确实是个误会来的,大家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翻过篇去吧,四皇子,哦?” “翻篇了!翻篇了!”吴星听城南的话,心里舒了一口气,连连应道。 “对了,蛋蛋,说说你吧,怎么参禅参到这青楼来了?”城南就坐,又问身边的蛋蛋道。 “我啊。” 蛋蛋笑了笑,虽是个和尚,却也不忌饮酒,端起一杯酒来,自顾自吃了一口,抬眼问城南道:“城南,你可信轮回?” “轮回么?” 城南愣了一下,思忖稍许,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啊,虽是个僧人,可一开始也是不信轮回的,可现如今却信了。”蛋蛋又端酒杯,浅浅啜了一口,轻声说道。 只是他的眸子看向了竹帘之外,看的很远,很远。 第160章 忽悠 蛋蛋不再言语,只是望着窗外。 不知怎么的,听他的话,在座的众人也都沉默了,城南呆呆望着杯中的酒,素心靠在他的身边,一双眸子不看其他,只看城南。 祝宾归一双眼睛透过竹帘,望向了梦春楼的更深处,小灵子板着一张胖脸,望向皇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星不知为何忽听蛋蛋三两语,大家都沉默了,挠了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向了苏墨。 苏墨呢,正红着个脸,一双眼睛闪烁,不时地偷瞟着城南。 “想来大家也好奇,我一个佛门清净中人,为何不守戒律,还要来这青楼吧?”蛋蛋小酌一口,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似是回忆,又似是自嘲,“我啊,打我出生那天起,就隐隐绰绰觉着我该去找一个人,我的耳边时时刻刻好像都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去找她,去找她,可具体她又是个什么人,我却不甚清楚。” 大家各有心思,没人去接蛋蛋的话,蛋蛋也不介意,又端起酒杯,浅啜一口,仿若自言自语一般,“从小到大,我耳畔的那声音就没有停过,我同我身边的师兄师弟们说,同我家的方丈说,可是大家都说我魔怔了,说我六根不净,要我潜心诵经净化内心,我也怀疑过,听他们的话不知将庙里藏经阁的经书诵了多少遍,却依然没有作用。” “我也曾因心生杂念愧对我佛而内心羞愧,也曾因六根不净玷污佛门而内心难安,可是啊,我的师父跟我说,他说蛋蛋啊,你是个修佛的好苗子,不要因为他人的言语而动摇自己的内心,这天下间不知多少善男信女将我佛挂在嘴边,可真的遇到了什么关及自身利益的事,又将我佛抛诸脑后,你要记得,心中有佛,才是真佛。” 蛋蛋自顾自说着,好像是在给大家讲禅,“我师傅说,蛋蛋,你不要去管那些个说你六根不净的和尚,佛重轮回之说,既然是你的心告诉你要去找她,那便应该去找她,许她是你的轮回呢不是?那些说道你的和尚啊,只是每天诵经念佛,享受着善男信女的捐赠,心里早就没了佛的轮回之说。” “所以你便来了?”发呆的城南忽抬起头问蛋蛋道。 “嗯,本一开始是没来这青楼的,可是我到了这青楼,耳边的声音却忽然停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在这。”蛋蛋点头,朝城南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轮回是个……是个青楼女子?”城南见蛋蛋说的认真,又一时想不出好听的词汇去形容青楼姑娘,干脆就直白问道。 “嗯,我想是的。”蛋蛋笑了,笑得很纯粹,笑得城南自己都觉得好像自己的话是不是多了对青楼女子带了几分偏见。 “那啥,蛋蛋呐,我没有别的意思的,你不要误会哈。”城南尴尬摸了摸鼻尖,虽没必要,却依然跟他解释道。 “无妨,世间有三百六十个行当,世人有高低贵贱胖瘦美丑之分,可于我佛眼中,皆是众生,众生平等。”蛋蛋与城南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我说小和尚,若是你认定了你的轮回就在这青楼,那可得好好与我兄弟喝两杯了,这青楼啊,可是他家开的呢!得他发话了,哪还需你在大堂苦等?这满青楼的姑娘都排成排任你去挑!” 小灵子见城南尴尬,接话替他解围。 “哦?就是这位兄弟么?” 蛋蛋看了看祝宾归,灿烂笑了,端起酒杯隔桌敬他,“那还当真要有劳兄弟了。” “举手之劳,待我们饮罢酒,我便着手安排!” 祝宾归端杯饮了,爽快答应——若是其他事自己不敢保,这叫姑娘的活儿自己擅长啊! “那小僧先谢谢兄弟了。”蛋蛋听他答应帮忙,心里欢喜,亦是将杯中酒干了。 “我说蛋蛋呐,若是我兄弟真的帮你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她,那你可是欠我兄弟一个大人情呢!”小灵子把玩着酒杯,嘴角挂笑斜眼看着蛋蛋说道。 “那是自然,不管是找得到找不到,即是帮了小僧,都是欠了这位兄弟一个人情的。”蛋蛋放下酒杯,说的极其认真,“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小僧帮忙,小僧赴汤蹈火,也是要还这个人情的。” “嘿!见外了不是!” 小灵子笑着,眼里露出狡黠的光,拖着椅子一屁股坐在蛋蛋身边,将他的胖手搭在蛋蛋肩上,“你看哈,你已经认定了你的轮回在这梦春楼,那她就是梦春楼的人咯?我这兄弟啊,他家虽是开青楼的,可是把这青楼的姑娘都当做自家人一般看待,不曾亏待半分,那你的轮回是他的家人,你是不是就是他的家人了?我们兄弟呢,又亲如一家人,那我们是不是又是一家人了呢?” “嗯!是这么个道理!”蛋蛋点头。 “那咱们家呢,弄了个组织,叫花下客,那你是不是花下客的人了呢?”小灵子搂着蛋蛋,循循善诱。 “嗯,那自然是!”蛋蛋点头。 “得嘞!那还有啥说的,喝酒!”小灵子见蛋蛋答应,爽快笑了。 “呸!你就忽悠吧!” 城南知道小灵子这是顺着自己的意,要拉蛋蛋入伙,可是见了他忽悠人的手段,也不由得摇头笑了。 城南笑笑,又恢复了常态,甚至比平常还要认真几分,严肃与蛋蛋说道:“蛋蛋,你别听小灵子胡诌,我们几个亲如一家不假,有个组织叫花下客也不假,可是啊,进不进花下客你要考虑清楚才是。” “哦?为什么?”蛋蛋疑惑看向城南,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因为我们花下客,还有一个家人,她叫小西瓜!” 城南凝重说道:“这小西瓜呢,她的名字叫做吴玉儿,除去花下客成员的身份,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当朝的公主,即将登基的新皇!” “什么!” 还不待蛋蛋做反应,一旁的吴星猛得站了起来,“你说谁?!” “还能是谁?” 小灵子撒开蛋蛋,又吊儿郎当的把玩起酒杯来,低垂眉眼,看都不看吴星,“自然是你的皇妹吴玉儿了!” 第161章 冰释前嫌 “真的吗?”吴星不复之前纨绔和尴尬的模样,一双眸子紧紧看着小灵子,竟显得有些深沉。 “人都来了,还有假不成?”小灵子转动酒杯,抛起又接住,将酒杯放到桌上,笑了笑,虽答他的话,却没有去看他。 “都知道我皇妹的事儿了么?”吴星看了看城南与祝宾归,低声问道,话语间有些怅然。 “我不知你带来的人知不知道,反正我们的人除了我,都不知道。” 小灵子摇了摇头,依旧没有看他,反倒是朝城南歉意笑了笑,“城南呐,你只是知道小西瓜要登基,大皇子要反,却不知道小西瓜的事儿吧?” 城南点了点头,“嗯,不知道。” 又朝小灵子笑了笑,“你说的,大概是我们组队的那一天,小西瓜想说却没说的事儿吧?” “嗯。”小灵子回了一声,便低下头去,不再看城南。 “无妨的。” 城南端起酒杯,望着杯中盈盈酒水,嘴角上挑,露出了一抹笑容,“你们不说,自然是有你们不说的道理,我问过你,也问过我师父,你们都说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如今呢,事到临头,我们人也到了京都,该知道的,我自然会去问小西瓜。” “小灵子啊,其实呢,有时候做朋友,做兄弟,为彼此好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可是你要知道,你们在为我考虑的同时,我也担心着你们不是?” “所以啊,这件事儿你不必往心里去的,小西瓜的隐私自然是她对我说最合适,可是呢,我希望以后你,阿宾,还有我们花下客的每一位,有了难处,都能跟我还有大家去说一说,有什么事儿,大家扛,总比一个人扛要好不是?” 城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所以今晚呢,我就去皇城走一遭,去找小西瓜问个明白。” “我也去!”一旁的素心傍着城南的胳膊,抬头说道。 “你不许去!” 素心话落,城南摇头拒绝,一同发声的竟还有另一旁红着脸的苏墨。 “哦?” 苏墨一张口,桌上的众人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 苏墨被大家盯着看,脸色更是涨红,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吴星向他求助。 “咳……内个,既然都是为了帮助我皇妹而来,那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 吴星轻咳一声,替苏墨打圆场道:“我师姐的意思呢,大概是城南这次去,是为了了解我皇妹所遇之事的原委而去,旁人跟着许我皇妹不方便说,再一个呢,皇城之内戒备森严,一人去好行事些,多了个人便多了分儿被发现的概率,哦?师姐?”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苏墨红着个脸,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噗~” 素心被苏墨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一张笑脸媚态百生,不无调侃与苏墨道:“不去就不去,瞧把你急的,喜欢我家城南就明说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要不然我们一起跟着去?” “好……呸,谁愿意跟他去!” 苏墨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素心这是在套她的话,连忙转变话锋,矢口否认。 可以她此刻的模样,哪一个又看不出她的心思? “内什么,我插一句啊。” 一旁的蛋蛋挠着锃光瓦亮的秃头,疑惑问小灵子道:“方才我见你跟那唤做吴星的小哥苦大仇深的,见面就打,怎么现在又成了一路人?” “这个啊……” 小灵子没有答话,吴星却尴尬笑笑接过了话,“其实也没啥,还不都是他小时候不学好,天天胡作非为,他自己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却偏偏要带上我皇妹,我这当哥哥的,自然少不了收拾他,收拾的次数多了,也就收拾顺手了,见了他就想警示一番。” 吴星说着,神色忽变得有些黯然,低头笑了笑,笑得有些发苦,“谁知道造化弄人,如今值我皇妹遭难之际,我向来认为最有出息的大哥要反,向来最看不上的灵谋仁却挺身而出,唉……”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没想到你会来呢!”小灵子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是啊,只是不知道我们这次来会不会是飞蛾扑火呢啊……”吴星摇了摇头,自嘲笑道。 “来了就比不来强!”小灵子痛饮一口,瓮声瓮气道。 这二人便不再说话,可气氛也随他们的对话变得有些沉默了。 “诶,我说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冰释前嫌交了朋友,本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儿,怎么搞的跟受挫了一样垂头丧气的?” 祝宾归眼色最活,见气氛冷了下来,忙打圆场招呼大家饮酒,“来,喝酒!喝酒!吃了这顿酒,我们还要去替蛋蛋选姑娘呢!哈哈哈!” “对!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喝酒!喝完了陪我去找我的轮回!”蛋蛋虽是个僧人,却也懂人情事故,端起酒杯应和祝宾归暖场,“这一提起来,我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哈哈哈!” “好!” 城南重重点头,“今天,此刻,不再去想其他,既然我们都是为小西瓜而来,人都在京都了,那便今朝有酒今朝醉,也免得日后想喝没了阿宾这么好的东家请客!” 城南心里明白,既然小灵子跟吴星说的事儿不是大皇子反,那他们所说的小西瓜要遭的事儿,定是不知比这件事要难上多少! 可不管难不难,小西瓜终归是自己的朋友,就是那刀山火海,也得赴一赴不是?! “这就对咯!”小灵子听城南的话,咧嘴笑了。 端起酒杯,敬身旁的蛋蛋,“我说和尚,这杯酒敬你,方才我的话你权当放屁,不要往心里去,城南说的对,此刻正值我花下客的小西瓜遭难之际,忽悠你进花下客确实是我不对,这杯酒喝了,算是我跟你说声抱歉了!” 小灵子端着酒杯敬蛋蛋,可蛋蛋却轻轻按住了自己的酒杯,他摇头笑了笑,道:“和尚我呢,自打从我们庙里出来,跨过山,越过海,见过许多许多人情世故,可无论是哪一种世故,都没有说欠人人情不还的。” “我呢,到了京都,到了这梦春楼,遇着了自己的轮回,得你们兄弟相助,愿帮我去找她,那和尚便是欠了你们人情,这人情自然是要还的。” 蛋蛋说着,端起酒杯,与小灵子碰了碰,又敬城南,“城南,不知你花下客缺个诵经念佛的和尚不?” 第162章 夜入皇城 今日的酒喝的不尽欢心,但都尽兴,一杯又一杯,一盏又一盏,直喝到梦春楼华灯初上,京都月牙儿高悬。 大家都各怀着心事,却都开怀豪饮,就连往日酒量过人的小灵子也喝得沉沉醉去,溜了桌。 就在小灵子溜桌后不久,一早就醉去的城南忽从桌上抬起偷来。 “呼~” 城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活动筋骨,长吁了一口气。 “都醉了呢~” 城南看了看满桌的狼藉,摇头轻声笑了笑,轻手轻脚站起身,掀开竹帘走出屋去。 屋外月光正好,如水银泄地一般铺满了整个庭院,打在含苞睡去的花儿身上,映着斑斓灯光,别有一番韵味。 如此夜景虽美,可此刻的城南却无心去赏的,揉了揉面颊,看着梦春楼灯火辉煌、一派热闹景象的大堂,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折下一株花儿,闪身隐没在了阴影处。 皇城,御花园。 今夜月色迷人,御花园深处那片粉红亦是动人。 一株又一株的桃花在皇城灯火阑珊的映衬下,更显娇媚。 花儿虽好,可更好的,是那花儿下人。 夜深了,小西瓜却没有睡,她静静的坐在桃花前的廊凳上,痴痴望着月色发呆。 “也不知道城南收到我的信没?” 小西瓜望着空中高高悬挂的月牙儿,心中想道,“应该是没有收到吧?要是收到的话,这么久了也应该给我回封信不是?” “难不成是他将我忘了?”像西瓜托着粉腮,看着那片桃花,有些矛盾了。 “是啊,他身边有素心那个狐媚子,说不定早就将我忘记了!” 小西瓜想着,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胸脯,面颊没来由的一红,“一定是被素心那狐媚子迷了心窍!她人长得媚,身材又比我好,还听话,当初城南见到她的时候还流鼻血来!” “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个个都喜欢胸脯大大的姑娘!” 小西瓜想及城南初见素心的那一幕,没来由的懊恼起来,竟不禁咒骂出声,“死城南!坏城南!我最讨厌你了!” “哦?是吗?” 小西瓜话落,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忽在阴影处响起。 紧接着,一袭白衣缓缓走了出来,朝小西瓜挑眉笑道:“那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呢!” 城南慢悠悠往小西瓜身边靠近,犹如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一般,边走边看那片桃花,还不住的“啧啧”发声,“这处桃花开得真俏啊,早知道御花园有这般风景,我该早些来瞧瞧才是。” “不过我听这语气,好像某些瓜不太欢迎我来呢~”城南与小西瓜面前站定,轻甩脑后黑发,笑吟吟与她调侃,一双如星的眸子弯弯眯着,说不尽的潇洒肆意。 “我……” 小西瓜看着忽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城南,先是面色一红,紧接着又愣了愣。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小西瓜心中疑惑,甚至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直到感受到疼,才确定自己不在梦中。 “城……城南?” 小西瓜一双眸子盯着城南,微微泛红,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在呐~” 城南笑吟吟点头,从身后取出一枝花儿来,“唉,早知你种了桃花,我还采这花儿来干嘛?跟你的花儿一比,我手中这株倒显得小气了。” “要不扔了,再在你家御花园采一株送你?”城南拈着手中的花儿,挑眉与小西瓜坏笑道。 “不要!” 小西瓜听城南的话,一个纵身便闪到他的身边,夺下了了他手中的花儿,珍宝似的收了起来,小声嘟囔着,“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呢,哪能说扔就扔?” 抬起头,却见了城南的笑脸,面色更红,这才反应过来城南是在逗她,羞恼跺了跺脚,背过身去,“好哇!你逗我!” “哈哈哈!” 城南见小西瓜娇羞模样,畅快大笑,翘着二郎腿坐在廊凳上,与小西瓜道:“我这哪是逗你,只是我这人啊,实在是见不得姑娘哭,你这眼眶一红啊,我就慌了。” “呸!鬼才信你!” 小西瓜羞红着脸,坐在城南身边低声啐骂,又问他道:“你怎么忽然来京都了?是收到我的信了么?” “信?什么信?” 城南被小西瓜问得有些发蒙,疑惑问她道。 “怎么?没收到我写给你的信吗?!”小西瓜见城南的模样,看得出他没有扯谎,心中也是纳闷。 “没有啊,我来京都是因为收到了你即将继位,而大皇子正在谋反的消息,担心你才来的啊。”城南摊手,耸了耸肩,与小西瓜解释道。 “哦……” 小西瓜低声敷衍,神情竟显得有些失落。 “什么信?你给我写了啥?”城南问小西瓜道。 “没……没什么,就是写信给你们报个平安。”小西瓜低垂着眉眼,违心与城南应付道。 “对了,皇城里戒备森严,亭廊轩榭有如迷宫,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西瓜怕城南还要追问,转移话题问他道。 “哦,这个啊,我就是在皇城里转啊转,忽见这边有一处桃花,就来碰个运气,谁成想还当真就遇着了你。” 城南斜靠着廊栏,歪头看着那处桃花,随意说道:“我见你望着这处桃花发呆,还要骂上我两句,这处桃花莫不是你专门为我栽的么?” “嗯……” 小西瓜低着头,一张俏脸好似抹上了艳红的胭脂,低声回应,犹若蚊音。 “啥?!” 城南错愕回头,他只是随意问了问,哪曾想竟是真的。 “啥啥啊?!就是为你栽的,怎么了!不可以嘛!” 小西瓜见城南错愕模样,更是害羞,恼羞成怒般挥舞着小拳头,威胁城南道:“栽都栽了,你不许取笑我,知道没?!要不然我可要揍人的!” “噗~” 城南被小西瓜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逗得笑出声来,调侃道:“哎呀呀,我们小西瓜还没登基呢,就长了这么大的脾气,要是真的成了女皇了,岂不是天天要赏我拳头吃?哈哈哈!” 可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曾想招惹到了小西瓜的伤心处。 小西瓜听他的话,神情忽有些没落,靠在栏杆上放目眺望那抹桃花,轻轻笑了,笑得竟有些萧瑟,“这女皇,你当我愿意当么?” 第163章 夜谈 皇城的灯金碧辉煌,可带起的影子打在小西瓜脸上,光影交错间让人看着莫名有些心疼。 城南自知说错了话,尴尬笑了笑,起身走到小西瓜的身后,轻抚她的肩膀,小西瓜身材娇小,肩膀摸上去也极其瘦削,摸的城南心中生怜。 “知道你有难处,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城南拍了拍小西瓜的肩头,一双眸子望着那处桃花,心里泛起了别样的滋味,轻声安慰小西瓜。 “嗯。”小西瓜轻声回应,顺势躺在了城南的怀里,头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动也不动,好像是怕稍稍松开,城南便会不见了一般。 城南怔了一下,一双手抱着不是,不抱也不是,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来转移小西瓜的情绪,只得任由她这么靠着。 “城南,其实我不想你们来的。” 小西瓜似乎察觉到了城南的异样,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可却说不想要他来。 “你来只是知道我大皇兄要反,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吧?” 小西瓜靠在城南的怀里,看向桃花的眸子隐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惆怅,“自打我回了京都,真的很想你,所以栽了这处桃花,期盼着你哪一天忽然从桃花深处走出来,笑着跟我说小西瓜我来看你了。” “可是你真的来了,我又不想你来。” 小西瓜喃喃说着,动人的双眸间多了一层朦胧雾气,“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赵清老师院子里饮酒时候说的话么?我记得那时候你问我们说,人可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宿命,我跟你说,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宿命的,只不过那条路会很艰辛。” 城南点了点头,“嗯,我记得,我还记得当时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被小灵子拦下了,没有说完。” “是啊……” 小西瓜笑了,笑的凄离,“那时候想着,不跟你说这些,是为你好,可是如今你来了,我却恨自己没有早些把这话对你说。” “那事儿很危险,所以你不想我来?”城南轻抚小西瓜的头,低声问道。 “嗯。” 小西瓜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滑落,“这次我大皇兄反是小,那事儿却极其重要,也正是因为那事儿,我父皇才决定要立我为女皇。我父皇啊,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才是那事儿的当事人啊,又怎么会不明白?” “城南,你只知道我爱吃,贪吃,也只知道我打小就被各种天灵地宝喂养,却不知道为何我们皇族要这么做。” 小西瓜又紧了紧抱着城南的双臂,娇小的身子几乎都要蜷缩在他的怀里。 她闭着双眼,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这都是因为我打小就已经被皇族内门的老祖宗定位鼎炉了啊……” “内门?鼎炉?” 城南皱眉,将小西瓜抱在了怀里,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嗯……” 小西瓜窝在城南怀里,痛苦说道:“不消多时,那老祖宗便要从内门降世,来取我的贞操了。” “我父皇啊,他不愿就这么让老祖宗毁了我,所以才想出立我为新皇的法子,意图以这个身份来掣肘老祖宗,让他多一分顾虑,不敢那么肆意妄为,可是他不在修行,又怎知修行中人为了提高自己修为的不择手段?” 小西瓜说着,忽抬起头,环着城南腰的双臂攀上了他的脖子,一双含泪眸子看着城南,让人格外生怜。 “城南,这内门中人不同于我们在清风时所见的修者,单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不足以去反抗的,可是我又不愿就这么认命,所以……” 小西瓜看着城南,脸上飞过了两道红霞,一如粉红桃花,“所以既是今晚你来了,与其被那老祖宗玷污,倒不如与你一晌贪欢,纵是他来时我以命相搏,身死道消也死而无憾了!” “这……” 城南愣了一下,想要拒绝,可看到小西瓜坚定的目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小西瓜双臂猛地发力,揽过城南的头,一双唇已然贴了上去。 “城南。” 小西瓜此刻虽豁了出去,可实在是不懂男女之事,只是稍稍贴了贴唇便分开,揽着城南的脖子,眸漾春水,痴痴看着城南,“我们亲过了,从今晚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这……” 城南咧了咧嘴,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嫌弃我的胸脯没有素心的大?”城南稍稍犹豫,小西瓜眼中又泛起了雾气,撅着嘴巴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不是啦……” 城南哭笑不得,拍了拍小西瓜的背,安慰她道:“小西瓜这么可爱,自然是人人都会喜欢,只是吧,这事情也没到你想的那么严重的地步。” “这内门呢,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们已经会过了,内门的人确实比我们要强大很多,可也并非不可战胜,你不在的时候,于清风山门前,我们才斩落了一名内门蛮尊呢!” 城南眯着眼睛,嘴角浮现的那抹笑意看上去让人无比安心。 可是想到那一战,又想到了自己的义父、二爹,还有身死道消的赵清和唐颠,神情又有些黯淡下来。 “真的吗?”小西瓜虽相信城南,可还是觉得这件事儿太过于天方夜谭,不敢置信的问城南道。 “嗯,是真的,只不过……” 城南顿了顿,语气更加黯然,“只不过那一战,我师父,还有阿宾的师父都死了……我们花下客,也被逐出了清风,并永世不得归还。” “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小西瓜听闻赵清和唐颠的死,猛得从城南怀里挣脱出来,捂着嘴满脸的惊讶之色。 “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城南想及伤心事,心里难过,却含痛将事情一件件讲与小西瓜听,听得小西瓜垂泪涟涟。 “唉……都死了啊……” 阴影处,灵三掐心里低叹一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慢慢退去,“老萧啊,要是你还在就好了,哪里还需你的徒子徒孙们来扛这雷?” 第164章 留个后? 春风几度拂花香,姑娘却嫌夜不长。 这一夜,小西瓜与城南说了许多许多,可好多话还没说尽,东方便已泛起了鱼肚白。 “我该走了。”城南拍了拍小西瓜的背,与她道别。 “嗯。”小西瓜低声应着,可环着城南的双臂却没有松开。 “我还会再来,再来时,便不是如此偷偷摸摸的潜入皇城,而是光明正大的守在你的身边。” 城南摸了摸小西瓜的头,顿了顿,轻叹一声,又说道:“还有小灵子和阿宾,还有我花下客满员。” “相信我,那时候,不管是你大皇兄,还是内门的谁,有我们在谁也休想动你分毫。”城南扳起小西瓜的脸,朝她暖暖笑着,话语温柔,却笃定,看得小西瓜不由恍惚。 “嗯,我等你……等你们。”小西瓜轻声应着,渐渐松开了手。 “嗯。”城南微笑转身,一袭白衣踏花而去,消失在了金瓦红墙之后。 “城南……” 小西瓜伸出手去,低声唤他的名字,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等你……” 小西瓜垂下头,蜷缩在廊凳之上低声喃喃,可她想说与的那人,此刻已然出宫去了。 旭日东升,天际线一片通红。 梦春楼雅致的院中,昨夜醉酒诸人早已醒来。 城南方一现身,小灵子便迎了上来。 “都知道了?”小灵子面色平静,尤显得比往日沉着。 “嗯,知道了。”城南笑笑,随手掸落身上的灰尘。 “当如何?”小灵子又问他道。 “还能如何?” 城南伸了个懒腰,扭得脖子“咔咔”作响,一双星眸眯起,笑道:“干仗呗。” “想好了?”小灵子笑了,问城南道。 “还用想吗?”城南挑眉,反问小灵子道。 城南话落,两人相视一眼,忽都大笑起来,笑得其余众人不知所然。 “都说我们和尚爱打禅,我看你们才是,说话云里雾里,蛋蛋我都参不透。”蛋蛋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疑惑看着他们二人道。 “哈哈哈,蛋蛋呐,昨个的话我收回,待会儿呢,让阿宾带着你去挑姑娘,这人情就先欠着好了,待日后需要时再来还。”城南过去拍了拍蛋蛋的肩膀,与他笑道。 “哦?这是为何?” 蛋蛋听城南的话,反倒平静下来,一双眸子无波无尘,静静盯着城南看,“因为要干仗了么?” “嗯。”城南点了点头。 “可是谁有规定我们和尚不能干仗的?”蛋蛋又问城南。 “没有规定说不许和尚干仗,只是我觉着若是因为这么点人情,让你跟我们去干这一仗,不实在。”蛋蛋平静,城南更平静,与蛋蛋四目相对,说不出的真挚。 “不是,城南你这话说的,咱们到底要跟谁干仗啊?大皇子么?跟大皇子干仗的话不至于啊?”祝宾归也是不知小西瓜的事儿的,听城南话中的意思是不准备要蛋蛋入花下客,在一旁疑惑搭腔道。 “跟大皇子当然不至于,只不过这次除了要跟他打……” 城南回他,嘴角却忽得翘起,目光之中又闪出神采,“还要跟内门的人打!” “内门?” 祝宾归听罢,不禁愣了一下,“这事儿怎么又跟内门扯上关系了?” “阿宾,这是两码事儿,大皇子反是一回事儿,内门又是一回事儿,是有内门的人要对小西瓜不利,所以城南说要跟内门的人打。”小灵子走过来拽了拽祝宾归,低声与他解释道。 “卧槽?这早咋不跟我说?”祝宾归瞪了一眼小灵子,责怪他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城南不也才知道的么。” 小灵子看了看祝宾归,撇嘴问他道:“咋了,怕了啊?” “我怕你奶奶个球!我是怨你不早跟我说,早知道这事儿,昨个谁愿意陪你们喝酒!这跟内门干起来生死未卜的,我跟我家雅儿共度春宵,早点给我老祝家留个后多好!”祝宾归锤了小灵子一拳,懊悔不已。 “城南,啥时候干啊?”祝宾归捶足顿胸,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急冲冲问城南道。 “内门的人啥时候来,就啥时候干呗。”城南笑着,说得云淡风轻。 “得,那啥,你们哥几个先聊着,干起来喊我一声,我先去忙点家事!”祝宾归听城南的话,就猴急往后院跑。 可刚迈步,就被小灵子一把拽住。 “卧槽,兄弟你拽我干啥啊,我这赶时间呢,别闹,快撒开!”祝宾归回头,火急火燎的模样逗得小灵子“噗嗤”笑出声来。 “我说你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咱们花下客向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你这好歹先给蛋蛋安排了再说啊。” 小灵子憋着笑,指了指一旁的蛋蛋。 “我不急的。” 蛋蛋扭头,朝小灵子笑了笑,“让祝施主先去忙,我的事儿待会再说也不迟。” “别!你可别!” 祝宾归听蛋蛋的话,连忙朝他摆手,“你不急,我急,咱们抓紧先把你的事儿处理了,要不然这死胖子非得憋着坏蹲我墙角把我从雅儿床上往外拽不可。” “小灵子,你丫别拽着我了,赶紧的,跟我一块儿去叫姑娘去!” 祝宾归说着,竟真的拉着小灵子去叫梦春楼的姑娘们了。 “其实我真的不急的……”蛋蛋望着祝宾归拉着小灵子绝尘而去的背影,一阵无语。 “你呀,就等着请好吧。” 城南拍了拍蛋蛋的肩膀,灿烂笑了,“我这俩兄弟办事儿最靠谱了。” “额……”蛋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更是无语。 “这叫小僧如何承得起这份人情哟……” 蛋蛋知城南的意思,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让自己参与到他们与内门的争斗中去——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昨夜才说的要入他花下客,又怎好不与他们共同去干那一仗? 正为难着,却被城南推了一把。 蛋蛋回头,正见城南朝他笑,“去吧,这人情我说承得起,便承得起,若是这一仗干完我们还活着,再慢慢来还。” “阿弥陀佛……”蛋蛋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只得宣声佛号,无奈摇头去找祝宾归与小灵子了。 这梦春楼的院子里,便只剩了城南与素心。 蛋蛋方出了院子,素心便若无骨一般攀上了城南的肩,秀口在他耳垂气吐如兰,妩媚与城南道:“阿宾都想得到要为他家留个后,你就不留么~” 第165章 灵断来信 “留个后?” 城南“噗嗤”笑出声来,宠溺摸了摸素心的小脑袋,不禁莞尔,问她道:“你这都是从哪学来这些个幺蛾子哟~” “自学成才不可以么?”素心紧紧挽着城南的胳膊,嘟起诱人的小嘴巴,粉腮更显诱人。 “可以,当然可以。” 城南拍了拍素心的头,哈哈笑道。 “那你要不要留个后,我可以帮你哦~”素心俏皮眨了眨眼睛,问城南道。 “唉……留个后啊……” 城南轻叹一声,仰头看天,清晨的天空湛蓝,蓝的让人心里多出来几分忧思,看得人满心惆怅——之前与内门蛮尊一战,已然知晓了内门的实力,这一次没有了萧泊如那般战力应援,自己几个怕是要飞蛾扑火了吧。 “也不知道这一次将阿宾他们卷进来是对是错……”城南想及此处,更是满心的怅然。 听城南的叹息,素心的身子忽得一僵,快步绕到了他的面前,一双素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臂膀。 “城南……” 素心一双如水美眸直勾勾看着城南,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我不管,只是这一次不要再将我收到你那戒指里去,自己一人去涉险了好不好?” 又好像是怕城南拒绝,不待城南回话,又赶忙说道:“我知道你为我们担心,可是我们也会为你担心啊,你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边跟那些人战斗的时候,我们在戒指内待着,真的不好受的。” “我知道。” 城南默然,揉了揉素心的头,轻轻按下她的收,与她擦肩而过,“可是这一次与往日不同,真的会死人的啊……”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城南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素心抓住了胳膊。 城南回头看,素心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静静站在院子中。 “我知道啊,我知道这次会死人,可是那又怎么样?” 素心喃喃说着,回头与城南惊艳笑了,“若是你死了,我又怎么能活?所以啊,要死就死吧,能陪着你就好。” 城南哑然,看着素心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滋味,鼻尖竟有些发酸。 “傻素心……”城南强忍着那股酸意,勉强朝素心笑了笑。 “傻就傻呗。” 素心伸手抚了抚城南的面容,拉着他朝院外跑去,边跑边回头朝他笑,“傻城南,不要再想啦,我们去看那和尚选姑娘!”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和尚选姑娘呢,一定有意思极了~咯咯咯~”素心洒下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拉着城南寻祝宾归他们去了。 梦春楼偌大的花园,便只剩了朵朵争艳的花儿。 一天后,霜华城。 城主府的花园亦是迎来了春色,花开满园,五彩缤纷。 如此美景,却只有大皇子一人在赏。 大皇子拿着一个喷壶,悠哉哼着小曲儿浇花,初升的朝阳打在洒出的水流之上,折出了一弯彩虹。 “真美啊,可惜灵断不在,要是在的话一定要他现场赋诗给我听。”大皇子静静欣赏着那弯彩虹,忽轻声叹道。 “罢了,没意思,不浇花了!” 灵断不在,大皇子做什么都好像觉得兴致索然,赌气一般将喷壶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到了躺椅上。 晃了两晃,又一骨碌翻身坐起,托着腮帮子望着园外发呆,“这灵断,真不讲究,到底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子了?说走就走,啥时候回来也不知会一声!” “看你回来我不罚你才怪!”大皇子坐立不安,又站起身,在园子里转圈圈,最后走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了灵断往日里看的书。 胡乱翻了翻,又将那本书抛下,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挠自己的头发,“哎呀呀呀!这灵断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将本皇子一人扔在这,就不怕将我憋坏了么!” “好!你不管我是吧!我就撕了你的书!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擅自行动!”大皇子蹲在地上,一页页撕着灵断的书,赌气嘟囔不休。 正撕书泄愤间,园子里忽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鹰鸣声。 大皇子闻这鹰鸣,满面欣喜,激动得站起身来,“是灵断的雪鹰,灵断回来了!” 方想冲出园子去,又见了满地的碎书,挠了挠头,尴尬笑了,“哎呀呀,这灵断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哪怕再早个一时半刻的,本皇子也不至于撕你的书不是?” 虽说着,却也做贼心虚一般慌忙收拾起满地的碎书来。 刚收拾完,院外便响起了人的脚步声。 “灵断!” 大皇子欣喜回头,可笑容瞬间变得凝固——来人不是灵断,是唐狐禄。 “禀皇子,不是灵断,是唐狐禄。”唐狐禄肩上架着灵断的雪鹰,朝大皇子作揖。 “你来干什么?”大皇子面容变得威严,沉声问唐狐禄道,话语间竟有一丝失望。 “禀皇子,灵断传信来了。”唐狐禄恭敬回话道。 “什么?!他竟然将信传给了你而不是我?!”大皇子闻言眯起了眼睛,冷冷看着唐狐禄,额上的血管直跳,俨然动了怒气。 “禀皇子,小的受灵断的命令,是专负责情报的,所以灵断传信,自然是传给小的。”唐狐禄低着头,不卑不亢与大皇子解释道。 “哦。” 大皇子随意应了一声,又冷冷问唐狐禄道:“灵断说些什么?” 唐狐禄没有答话,从袖口里掏出一小卷信纸,恭敬递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接过信纸,却没有看,反倒逗弄起唐狐禄肩上那只雪鹰来,“嘚嘚嘚~小鹰儿,来本皇子的肩上~” 他卖力得逗弄,可那只雪鹰似乎不领他的情,傲娇转过头去,看都不看他。 “哼!跟你家主人一样不识趣!改天定要宰了你熬肉吃!”大皇子尴尬,挥舞拳头朝那雪鹰威胁道。 却不想那雪鹰好似听得懂好赖话,他的话音刚落,便鸣叫一声,扑棱着翅膀扑到他的头上好一顿抓挠,搞得大皇子狼狈不堪。 “哎呀!不宰你!不宰你!怎么跟你家主人一样不懂幽默呢!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大皇子废了好大劲儿从那雪鹰的爪下逃出,小声嘟囔着,捋了捋满头乱发,打开了灵断传来的信。 第166章 再遇灵断 大皇子打开信纸,扫了一眼信纸之上熟悉的字迹,莫名觉得心安,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展露笑容。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大皇子抬眼,见唐狐禄仍立在原地,微微皱眉,问他道。 “小的是负责情报的,灵断有消息传来,小的不敢不知,还请皇子见谅。”唐狐禄拱手,歉意朝着大皇子笑了笑。 “哎呀!走走走!我看完了自然会找人通知你!” 大皇子任性将那信藏在怀里,不耐烦与唐狐禄挥手,又耍起了无赖,“有本事你就将这信从我怀里抢了去,不然你不走,我不看,看你有什么法子!” “这……好吧。” 唐狐禄无奈,稍作迟疑,只得行礼告退,可走时还是不甚放心,嘱咐大皇子道:“还请大皇子阅后务必告知小的,免得情报延误,误了皇子的大计。” “知道啦知道啦,看过后一定会告诉你的。”大皇子见唐狐禄走,喜笑颜开,不住的朝他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让我看看灵断给我写了些什么,哈哈哈!” 唐狐禄告退,大皇子像个孩子一般,一个健步蹿到躺椅上,悠哉晃着,窃喜打开了那封信。 只是越看,神情越显得沮丧。 “唉……” 大皇子反反正正将那封信看了足足有三遍,沮丧叹了口气,好似失去了精神,随意将那封信扔在一旁,失落喃喃:“灵断呐灵断,你说你去打探情报,竟就真的只传情报回来,通篇信除了开端就半字不再提我了么!” 大皇子气愤不已,可最终还是捡起信,又看了一遍。 “城南那小子来京都了么?还与我四弟混在了一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大皇子躺在躺椅上,轻轻地晃呀晃,眯眼看天,眼底忽闪过一抹玩味儿的光。 “唐狐禄!唐狐禄!”大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猛得从躺椅上蹦起来,大声招呼唐狐禄。 唐狐禄应声进了院子,大皇子将那封信抛到他的手里,朝他灿然笑了,笑得他有些发毛。 “大皇子?”唐狐禄被大皇子笑得不知所以然,试探叫了一声。 “恩恩!”大皇子灿烂笑着,不住朝他点头。 “额……皇子可有事吩咐?”唐狐禄又试探问他。 “嗯嗯嗯!”大皇子灿烂笑着,不住朝他点头。 “有事儿您尽管说,小的定不负所托。”唐狐禄答话,只是不知怎么了,见大皇子的笑容,越说越没有底气,心里甚至有些忐忑。 “好!这可是你说的!”大皇子听唐狐禄的话,笑得更加开心。 唐狐禄心里更加打鼓,直觉得掉入了大皇子的圈套,可话都说出去了,又怎么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嗯~这才是我吴尘的好臣子嘛!” 大皇子背着手,笑着上下打量唐狐禄,眼底那抹玩味儿光芒更亮,随即说出一句话,险些没给唐狐禄吓了个跟斗——他说:“给我备马!我要去京都找灵断!” 京都,梦春楼。 梦春楼的白天与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梦春楼的白天没有晚上的金碧辉煌,也没有满堂的宾客和莺莺燕燕,只有隔夜仍不消散的酒香和胭脂味道。 梦春楼的白天很清静,静的好像一家鲜有客来的酒肆。 城南一众坐在大堂,隔门看楼外的春景。 “唉……” 蛋蛋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愁眉苦脸,不住的挠自己的光头,“你说到底是哪不对呢?怎么我明明感觉我的轮回在这梦春楼,可是看遍了满楼的姑娘,就是找不到呢?” “你确定没有感觉错么?”小灵子憋着笑,问蛋蛋道。 “那不能够啊!别的我不敢说,就这回咱绝对不可能感觉错!” 蛋蛋信誓旦旦与小灵子说着,又扭头看祝宾归,“我说阿宾,是不是你没把楼里的姑娘全叫出来啊?” “你可拉倒吧!” 祝宾归摆了摆手,撇嘴道:“我看一准儿是你感觉错了,我跟你说,我家梦春楼除你之外,再也没有谁有这牌面了,满楼的姑娘排成排让你挑,整个京都都轰动了,还想咋着?” “不可能!我一准儿没感觉错!准是你没叫齐!”蛋蛋想到昨天被人山人海围观他挑姑娘的场景,连他的光头都羞得发红,可仍然笃定。 “我说阿宾,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丫藏私了,没叫那些品质好的姑娘出来啊?”小灵子见蛋蛋认真的模样,也有些怀疑起来,问祝宾归道。 “草!你们咋就不信呢?这么跟你说吧,除了我娘、琴织姑姑还有我家雅儿,能叫的姑娘我都叫了!”祝宾归也有些激恼起来,就差对天赌誓证明自己没有藏私了。 “这是啥情况呢……” 小灵子见祝宾归的模样也不像撒谎,摸着圆滚滚的下巴琢磨,忽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拍桌而起,“卧槽!蛋蛋的轮回别是你娘吧!” “滚!”小灵子话音刚落,便被祝宾归一脚踹了出去。 “哈哈哈!” 城南在一旁听着,再也憋不住,捧腹笑出声来。 “要不……我把雅儿跟我琴织姑姑叫出来试试?”祝宾归挠头,尴尬与蛋蛋说道。 “要得要得!”蛋蛋满脸的认真,不住点头。 “我要你娘的得啊!你个花和尚,连兄弟媳妇儿都惦记么?看我不揍你个满头包!” 蛋蛋话音刚落,便挨了祝宾归一个暴栗——原来祝宾归这是在跟他钓鱼执法呐! “哟~几位好兴致呐!” 正闹着,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城南闻声收起笑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抬眼轻瞥,这声音他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了。 这声音响起,正在与蛋蛋和祝宾归打闹的小灵子整个身子忽然僵了一僵,放开手中被祝宾归揍得满头包的蛋蛋,扭头看向门口,那目光中有震惊,有不敢置信,还有一丝隐隐的怯意。 “城南……”小灵子咽了一口唾沫,涩声唤城南的名字,可话还未说完,便被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影抢了话。 “哟~城南兄,好久不见~” 那人生得俊逸不凡,穿着一袭儒袍,手中折扇轻摇,微微朝城南在笑。 “哦?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京都逛青楼么?” 城南一双眸子眯起,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真是让人佩服呢,灵断兄!” 这来人,竟是正与大皇子谋反的灵断! 第167章 点名 “你我修行中人,最是讲究追求个内心自由,心自由了,这天下又有哪里去不得呢?” 灵断笑笑,合起手中折扇,径自走到城南对面,挑眉看他。 “就不怕去得,回不得么?”城南眯着眼睛与灵断对视,眼底泛起了一抹杀机。 “回不得?哈哈哈……” 灵断听城南的话,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摇头笑道:“自是不怕。” 笑罢,又挑眉问城南道:“怎么?城南兄想留我么?” “想!”城南眼底杀机更甚,点头认真说道。 “你不会的。” 灵断狭长的眸子眯起,与城南对视,手指不住的敲打着桌面,“因为你是一个聪明人。” “可再聪明的人也有不理智的时候,不是么?”城南眉眼渐冷,冷冷盯着灵断看。 “不,你不会。” 灵断笑了,笑容里透着一股子自信,“因为你知道,若是留下我,大皇子必然会举兵进攻,此刻与大皇子动干戈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是保存实力去帮玉公主渡过危机。” “所以你来是什么目的呢?”城南皱眉,问灵断道。 “帮你。”灵断停下敲打桌面的动作,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认真与城南说道。 “帮我?”城南愣了一下,看了看小灵子,又看了看灵断,疑惑问道。 “嗯。” 灵断点头,与城南解释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要和谈休战,休战不就是在帮你么?” “帮?别是想坐山观虎斗,待我们战力消耗殆尽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帮大皇子谋得皇位吧?!”一旁的小灵子哼了一声,没好气的接话道。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灵断眯眼看了一眼小灵子,又与城南笑道:“不过当下你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再好的选择了不是么?” 城南沉默,低头沉吟没有说话。 “确实。” 许久,城南点头,问灵断道:“可即是你要和谈,去皇城便是了,为什么要来找我们?怕是你也有什么价码要跟我们谈吧?” “没错!” 灵断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光芒,与城南道:“不过这价码,不是加给你们的,是加给当今皇上的!” “哦?” 城南挑眼看他,越发觉得灵断的话有意思。 “稍后我便动身去皇城,与皇上说和谈的事情,可既然是要和谈,总要派个使者过来的,所以我想跟皇上指定你们为这次和谈的使者,和谈的所有内容我都不计,只有一条要求,想请你们务必办到!” 灵断拿起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俊俏脸上的笑容意气风发。 “什么要求?”城南思忖,问灵断道。 “要皇上去大皇子生母的陵前守孝三年!”灵断折扇轻摇,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低声说道。 “就这么简单?”城南方才想了很多苛刻的条件,可竟不曾想灵断会提出这么一条要求来。 “就这么简单!”灵断似笑非笑的看着城南,微微颔首。 “这是大皇子的意思?” 城南还未答话,一旁的小灵子忽发话问灵断道。 灵断瞥了小灵子一眼,不悦皱眉,“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你能代表大皇子么?若是我们应了,大皇子不应该怎么办?”小灵子不管灵断的态度,又问他道。 “这你不用管,只要你们能应了这一条,大皇子那边我自然能应付。”灵断好像不愿与小灵子说话一般,眉头锁得更紧。 “空口白牙,要我们如何信你?”小灵子一屁股坐在城南身边,死死盯着灵断看,看得灵断更是不悦。 “灵谋仁!你要知道现在你是在跟谁说话!”灵断折扇“唰”的合起,猛得站起身来,一双狭长的眸子阴冷盯着小灵子看。 “我在跟你,跟灵家逆子,跟叛国的叛徒说话!”小灵子不复方才心虚,毫不胆怯,拍桌而起怒视灵断,还以颜色。 “灵!谋!仁!”灵断阴冷盯着小灵子,咬牙切齿怒喝他的名字。 “咋?恼羞成怒了么?” 小灵子不理他的态度,吊着眼睛看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当是你跟大皇子反了我商国的那天,脸都不要了呢!” “你……” 灵断气结,伸出手指着小灵子,一张俊脸被小灵子气得都有些发青。 “我什么我?怎么的,你还要打我不成?我告诉你灵断,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你欺负我我忍着,那是敬你为我兄长,是我灵家人的骄傲,可是现在不同,现在你反了,便不再是我灵谋仁的兄长!” 小灵子怒瞪着一双眼睛,状若癫狂与灵断吼道:“现在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聪明人不聪明人我不管,你和谈不和谈我也不管,你再敢动我,我保准儿叫你出不去这门!” “哼!” 灵断脸上阴晴变幻,终还是怒哼一声,甩袖将手放了下来。 “灵谋仁!今天的话我都记下了!待和谈过后再与你算账!” 灵断看着小灵子,眼中情感错杂,看了许久,许久,越看越觉得窝火,一脚踹开身下的凳子,气冲冲转身出门去了。 “今日我便进皇城,点你们名来与我和谈!” 灵断出门,充满怒气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 祝宾归见灵断走了,凑过来问城南道:“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和谈呗!” 小灵子瘫坐在凳子上,没好气回他道,“也不知道灵断这是又要唱哪出戏,咱们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可是我感觉他没有恶意的。” 素心是第一次见灵断,方才他们谈话时一直偷偷感受灵断内心的情绪,确实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我赞同,我见那人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徒。”蛋蛋修佛,或多或少亦是能看懂人心。 “拉倒吧!” 小灵子摆了摆手,“这灵断且不说实力,就说谋略韬晦与我爷爷不想上下,岂是你们能看得穿的?” “真的,我感受不到他的恶意的。”素心坚信自己的直觉,与小灵子说道。 “别说了!” 不知怎的,灵断遇到小灵子便会动气,小灵子遇着灵断心里也少不得浮躁,不耐烦朝素心吼了一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干嘛?”祝宾归朝小灵子喊道。 小灵子头也不回,大步往门外迈去,瓮声瓮气回道:“找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