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天使》 樱野篇 楔子 “千代同学，有你的信。” 刚刚走进教室，千代就听见班长的声音。 从班长手中接过印着淡雅菊花的信封，潦草的字迹，千代略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细心的班长柔声问：“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谢谢。”千代攥紧手中的信封，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拆开封口。 “千代，”班长不知为什么跟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有什么事情，请告诉我吧。” 千代凝视着班长的脸，厚厚的镜片后是他关切的眼神。她勉强自己挤出一点笑容：“不，谢谢。” “可是……”我喜欢千代，喜欢你啊——班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那么好吧。不过，千代同学，希望你记住，我们大家都是很关心你的，如果你不开心，大家会为你担心的。” 千代看了一会儿手中的信，抬头看着班长微笑：“谢谢。” 千代是漂亮的女孩子，要常常微笑哦。 他说。 所以无论多么不开心，千代都会勉强自己微笑。 可是，他看不到啊，他不知道……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呢？ 千代低下头，长长的刘海垂在额前，挡住了她的脸。 到底是，为什么…… 离开爱丽丝学园的这两年里，她不断地给他寄去过信，但是，始终没有一点回音。 难道，是被学园截住了？不可能啊，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学园百分之百地信任着他。 千代从信封中抽出一叠照片。同桌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把照片拿过去。 “又是照片啊，分给我们看看吧。哇，好帅啊！” “这个也很帅。” “还是这边这个比较有型啦。” 看着女生们热烈地讨论着，千代黯然地低下头。手中的照片上，是翼和美关，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们。 樱野篇 第1章 花雨 学园巴士上的女孩怔怔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不知不觉地眼泪就涌了上来。 “千代同学……”宫西老师想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父母，如果连哭都不被允许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她想起来自己初进爱丽丝学园的时候，那年她十一岁，比眼前的孩子大三岁，仍然哭得一塌糊涂，相比之下，这个孩子，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千代含泪望着宫西老师：“老师，千代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不是的，等千代长大了，毕业了，就可以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宫西老师微笑着告诉她。 “可是，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呢？”长大啊，那是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 宫西老师遇到了难题一般沉思着。爱丽丝学园的孩子，似乎很少会问这个本应该很普遍的问题，他们仿佛都有一种身为大人的意识，而过度的早熟。 “连老师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到底要什么时候呢？”孩子难过地哭起来。 宫西老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那个伤心的孩子。过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千代，要学会适应这里哦。还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因为以后，没有妈妈陪伴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督促你了。但是，老师会努力，尝试成为千代的新的妈妈的。” 在听吗？ 千代捂着脸哭泣。 照顾更多的孩子，给他们幸福的感觉，让他们不要再因离开了母亲而伤心哭泣，这就是宫西老师留下来的理由。她眺望着远方，目光所及都是爱丽丝学园的属地，但是在那很远很远的重山之后，在远离东京的另一座城市里，她的曾经的亲人，正在没有她的家庭里幸福地生活着。 千代，要坚强哦，妈妈会永远看着你的，妈妈不喜欢爱哭的孩子哟。 妈妈，对不起…… 在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学园，寻找属于自己的新的幸福吧，像妈妈一样，遇到自己重要的人，找到真正的幸福的感觉。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千代，真正属于你的、永久的幸福。爸爸妈妈给你的幸福只是暂时的，只有那个幸福，才能一直陪伴着你。 重要的人，属于自己的幸福，新的、幸福…… 像妈妈找到爸爸那样，找到自己的幸福。 可是，连爸爸妈妈也失去的地方，还会存在着幸福吗？ 会有吗？ 千代使劲地摇头。 “怎么？”宫西老师抱住她的脑袋。 “不、没有……”千代垂眼睑。 宫西老师把孩子揽入怀中：“千代，不要伤心啦。在这个学院里，千代也可以找到很多很多和千代一样的孩子哦。大家会成为好朋友的。”这孩子的性格，还真是令人担心呢。 “千代要加油，努力进入到大家中央去哦。要常常微笑着，不要害怕。” 老师怀中的千代抬起头看着老师。妈妈比宫西老师要漂亮许多呢。千代揉了揉眼睛：“想要，回家啊……” “千代，以后爱丽丝学园就是你的家了，要记住啊。”宫西老师爱怜地摸摸孩子的脑袋。 “家？”家里应该有爸爸，有妈妈，还有爷爷、奶奶，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为什么要让千代去呢？千代不想离开妈妈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哦，千代。而且在爱丽丝学园里的话，千代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那里，是一个培育人才的地方哦，被爱丽丝学园选中是千代的光荣啊。 明明，妈妈是红着眼睛的——舍不得千代吧？为什么又要这样说呢？ 初等部a班，陌生的教室。 站在讲台上的千代惊讶地看着底下的一张张稚气的脸，甚至，只有三四岁那么大的孩子…… 爱丽丝学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各位同学，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哦。千代，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宫西老师等待着。 介绍？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的注视下，千代惊恐地躲到老师背后。 宫西老师把千代拉出来，附在耳边小声地说：“不可以哦，千代。要勇敢一点，面对大家。” 似乎很努力地摇头拒绝。 宫西老师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各位同学，这位是源千代同学，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大家的一份子了，大家要成为好朋友哦。”对着那些三四岁的孩子说话的口气。 坐在后面的年长的学生爆发出一阵“嘘”声。 “就坐那边吧，凉宫同学的前面。” 千代怯生生地走下去，在空着的座位旁停下。两个座位都是空着的，千代于是想走到里面去。 “咦？”旁边的女生如临大敌般将手按在那张椅子上，“这是圜生同学的座位哦，你不可以抢的。” 千代的脸上浮起一片粉红：“是，对、对不起！” 她感到背后起了一阵议论的声音，窸窸窣窣，但是，分明是针对着她来的。 刚刚坐下的千代感到无所适从，只能发愣。 “快点准备吧，下一节是算术课。”声音是冷淡的。 千代好奇地转过头去，后桌的女生剪着利索的短发，刚刚号遮住耳朵的长度，格外的白的皮肤，陷得略深的眼睛，看不出一点感情色彩。她手中立着的笔急速运动着，在纸上划下一串串英文字母以及千代看不懂的符号。感受到千代的目光的她略微抬起头，手上的笔仍然不停地运算：“有问题吗？” “啊，不……你、你好，我叫源千代，请多多关照。”千代涨红了脸。 对方冷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叫凉宫倩。” “嗯，是……” 突然，她重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千代：“你叫我小倩吧。” 千代一惊：“嗯？啊，是。小倩？” 小倩没有再出声。 这是——我们成为了朋友吗？ 真是令人高兴的事啊。 正在打扫分配到的寝室的千代，偶然看见门口的人：“小、小倩？” “我来，是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倩走进来。 “作为班长的责任。”又补充了一句。 班长？千代小心地瞄一眼她的领子，二星级啊。 小倩挽起袖子，瘦瘦的手臂伸进脸盆中：“对了，奈美——就是你同桌的同桌，她今天的行为希望你不要介意。她是没有恶意的。对转学生的反感，是大家的共性。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如果你表现得还可以的话。” 什么叫“还可以”？千代没有问。 “大家都是在很小的时候来到这里的，所以，学园就像我们的家一样了。千代，你也要学会适应。还有，不需要那么害羞，大家都是很容易相处的，要尝试成为大家的朋友啊。” “嗯？是，谢谢……” 看着千代好像受了委屈的样子，小倩只有叹气：“要跟你说话，真是不容易呢。” 千代低下了头：“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个、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吧，让小倩为我头痛……” “千代？没有人这么说你，不要这样觉得。千代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子。”真的很累啊，跟她对话。 樱野篇 第2章 春风 每一次千代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她的身上来，这种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啊。千代尽量压低头，避免遇到任何人的目光。 “啪”—— 一只毛茸茸的手臂拍在正要坐下来的千代的椅子上。 千代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 是——泰迪熊？看起来很不友好的样子，对着千代的眼神可谓虎视眈眈啊。 “这、这、这个是……” 小倩头也不抬地说：“mr bear，是你的同桌圜生同学的——宠物。” “咦？” “哈，有点暴力，对陌生人。因为它的主人要回来上课了，所以过来——清场，迎接。”波澜不惊的语调。 千代向小倩抛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小倩幽幽地望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等圜生同学来了，就可以了。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小倩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看来，也只有等了。 不知道那个圜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千代有些忧郁。来到爱丽丝学园两天了，仍然没有见过的同桌呢。 “啊，要（圜生）！”一大群人向门口堵去。 来了吗？千代望向门口，但是在人头的重重包围之下，根本无法看见那个传说中的她的同桌。人群开始向这边移动。 “喂，让开啦，会挤到要的！”一声怒吼。人群立刻散去了大半。 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边聊边走向这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 “要，那个是你的新同桌啦。看起来很无能的样子啊，你肯定不会受欺负的呐。”千代认得的那个说话的人，戴着一顶不大时髦的帽子，叫安藤翼。听小倩说，在班里，那算是个挺厉害的角色。 “你好，我是圜生要，请多多关照。” 眼前的这个人，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可以渗透到别人心底一样的温柔。是个童话中的王子一样的人啊。 千代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是。那个……我叫源千代，请圜生君多多关照。” “啊，你可以叫我要的。” 安藤把脸凑近千代看了看：“算了啦，这个孩子很拘谨。” “孩子？”无法理解，明明，看起来比千代小的啊。 圜生微笑着坐下，抱起那只有些可怕的bear：“好久不见了啊，bear！我很担心你哟。” bear像个小孩子般依偎在圜生怀里。跟刚才真是完全不一样啊，千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千代同学。” “嗯？叫我吗？”千代四下看看，好像是吧。 圜生大概觉得很好笑，但是又强忍住了，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这是bear，它是我第一个做出来的作品。给与了它生命，却没有能好好教导它怎么样跟人们相处。所以，可能，它会有一点点暴躁，不能理解别人的好意，或者，伤害别人——但实际上它是个很乖的孩子，如果给你添了麻烦，希望你原谅它啊。” 他怀中的bear侧过头来，漆黑的纽扣眼睛闪过一道寒光。千代慌忙回答道：“啊，不，没有……是我给圜生同学添麻烦了才是。bear啊，很可爱，很温柔，很善解人意，嗯——”没话说了。 “咦？真的吗？”圜生惊喜地睁大眼睛，“那真是太好了。bear一定很喜欢千代吧。其实，就连我最要好的朋友翼，一开始的时候，bear也总是不能接受他呢，还给翼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不过，幸好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了哦。” 千代发现bear正以类似威胁的目光盯着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危险的事…… “bear其实是很孤独的。我因为生病的原因，常常要住在医院里。没有人可以很好地照顾他。为了不让我担心，去年，bear它自己在森林里搭建了小木屋，过起一个人的生活。它很懂事啊。可是，我又怎么能真正放心呢？再过不久，又要回医院去了，留下bear自己。翼是粗枝大叶的男孩子，很难细心地照顾bear啊。可是，bear又不愿意别的人接近它。” 果然，很不好的预感…… “千代——” “嗯？” 圜生单纯地微笑着：“bear似乎对千代的印象不错呢。那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难道——可是，这样的圜生提出的请求，怎么能拒绝呢？ 放下不好的预感，千代忍住恐惧：“是，圜生同学？” “希望，千代你、能和bear成为朋友，在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地，照顾bear——这是作为一个男生的翼所不能做到的。” 虽然是很喜欢毛绒玩具没错，但是—— bear看着千代，双手握在胸口，那种姿态，好像充满期待的样子——假的吧！ 圜生诚恳的目光在千代的眼前闪动。 接受了，能保证我不遭遇厄运吗？千代犹豫着。 “圜生，我——是个很没有用的人。尽管，我很希望，成为圜生还有bear的朋友，但是，我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撇过头。这是心里的话，是真正想说的话。 圜生愣了一下子，随即笑道：“不，千代怎么会是没有用的人呢？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存在没有用的人的。千代，是个很出众的女孩子。” “嗯？”有些意外啊，到这里以后，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这样的话。这里，爱丽丝学园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是那么的出色，摆在其中的千代，是最最不起眼的啊。 “我希望和千代成为朋友哦。bear也是，对不对？”他低头摸摸bear毛茸茸的脑袋。 bear撒娇地晃晃脑袋，转过来看着千代。 好、好可怕—— “圜生同学，我……圜生是那么受欢迎的啊，怎么会希望和我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呢？” “千代，”圜生唤道，“你要加油哦。勇敢一点，抬起头来啊。” 圜生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是去年才来到这里的啊。在刚刚离开父母来到爱丽丝学园的时候，我也是和千代一样总是很忧伤。但是，在我的身边有翼啊。翼和我成为好朋友，一直一直鼓励我，帮助我。就是这样，我站了起来，走入到这个集体里面。初a班也许是个有些乱的团体，但是，无论是那些孩子们，还是其他的同学，大家都是很友好的，很期待和千代这样的新同学成为朋友。有很多的朋友的话，就不会那么孤单，那么想念家人了。千代也要我和一样哦，希望能成为千代身边的、翼对于我一样的存在，在千代的身边一直支持着你。” bear走到千代的身边，拉起她的手。 啊，好痛！ 千代拔不出手，勉强微笑着对圜生说：“谢、谢谢你，圜生。我、我很高兴，能被圜生视作朋友。” 握住千代的手指的小手稍稍松开了一点。 “咦？”圜生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伸出手来按了按bear的脑袋，“bear也很高兴吧，以后，又多了一个朋友了啊。” bear把脸贴在千代的手背上蹭了蹭。这样看起来，真的是无害的样子呢。 樱野篇 第3章 阳光 小倩端出一个精致的小礼品盒摆在千代面前。 “什么？”千代好奇地伸出手去掀开盖子，是包装得很漂亮的巧克力。 小倩拍开千代伸进去的手：“别动，这不是给你吃的。” 千代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咦？那是？”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新品种哦，只是还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如果试验成功的话，就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情人节上推出了啊。”小倩得意地笑着。 好奸啊—— “千代。” “嗯？” “我们是好朋友吧？” 那样的表情，分明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千代无奈：“嗯。” “那么，”小倩的瞳孔收缩，眼睛眯了起来，“你要帮助我哟。” 千代不解：“什么？” “我需要试验一下我的新作品呢。”小倩提起一袋巧克力晃了晃。 不会是要拿我做试验吧？千代开始酝酿拒绝的方法。 看透了她的心思的小倩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不要这样子嘛。我也不会让我的好朋友去做这种事的。只是要你帮帮忙而已啊。” “嗯，这样嘛——帮什么？” 小倩压低声音：“找一个男生，让他吃下这种巧克力……” “小、小倩！为什么要我去做这样的事情呢？小倩自己不也可以吗？” “因为，大概没有人会拒绝千代的巧克力吧？”小倩很满足于自己的计划。 千代的气势立刻被压了下去：“这样……会不会出什么事呢？小倩不也说还没有试验过吗？” “虽然是这样。不过，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的。”小倩认真地说。 希望如此。抱着对小倩的信任，就试一试吧！ 小倩嘱咐道：“一定要当面让对方吃下去哦，这样才能看得到效果嘛。” 在初b班守候许久的千代，终于看见教室里最后的一个学生站起来，经由后门出来。要去上体育课了…… 始终是没有办法开口啊。 躲在不远处的某扇门后的小倩的双眼放着血红的光。 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一定会被小倩诅咒而死的吧，好可怕啊。 忽视了千代的男生径自走向楼梯。 再不讲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打扰了！”天啊，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对方回过头。 那是——简直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一张脸，精致、美丽得不现实，无法用任何词汇来描述。如果说圜生的英俊和温柔就像一位王子的话，眼前这个人的容貌用“王子”二字来形容似乎并不恰当，过分的美丽，却并不是过分的阴柔，闪着太阳一般的夺目的光芒。 “有事吗？”对方的声音把千代的魂拉了回来，千代的脸立刻红遍。这个声音，像是包含着一种努力敛起的气势。 怎么办？真的要吗？千代再次犹豫了。 她似乎可以看到隐藏起来的小倩的身后升起一种恐怖的气氛。 好像，放弃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被饶恕的…… “请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奇怪的女生啊。 “这个……那个……”门后升起的恶灵啊—— 算了，豁出去了。 千代捧起巧克力盒：“请收下吧，这个巧克力……” 挠了挠头，“咦”了一声：“今天好像不是情人节啊。” “啊……总之，请你收下吧！”心里不安啊。 对方轻声笑着接过巧克力盒：“那么，好吧。” 收下了，应该没事了吧？不，不对！ “请等一下！”千代的脸已经像番茄一样红了。 对方充满疑问地回过头来：“怎么，还有事吗？” “是，那个……希望……希望学长现在就品尝一下吧。”很奇怪的要求吧，可是—— “这样吗？”对方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那好吧。” 从盒中随意拣了一颗巧克力，剥开漂亮的糖纸，放进口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千代不断地默念着。 “呀！”千代赶紧扶着即将倒下的男生，让他靠在墙上坐下。 小倩终于现身了，蹲下来仔细检查了对方的情况，突然打了个响指，本来紧闭着的双目模糊地半睁开。 “呐，告诉我吧，今井君最近收到的一封信里写了什么？”小倩从容问道。 “今井……寄来了小萤的照片。”迷迷糊糊地回答。 小倩想了想，又问：“殿内君今天看了谁的内裤的花色？”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千代后悔不已。 “啊，是织田莉乃。” 小倩拉起千代的手，做好逃跑的准备。打了个响指，飞快闪人。 因为试验结果证明了小倩的成功的关系，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我果然没有看错啊，千代真是了不起，竟然让樱野学长吃下了那个巧克力。” 满怀歉疚地千代郁郁寡欢地看着路面：“小倩，这样套出别人的隐私，好吗？我有一种负罪感呢。” “隐私？”这也算隐私吗？“还有，我们跑得那么快，都没有看看他醒来之后的情况。会不会，巧克力出了问题，他再也醒不过来呢？” 小倩皱了皱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回头看着不再迈步的千代。 “那么就是小倩也不肯定的了？那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逃掉呢？万一、万一学长他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担负着这样沉重的罪名呢？” 小倩震惊地看着千代：“生气了？” 没有回答，甚至可能没有听到，千代转身就跑。 初b班的教室里，樱野的周身围了一圈人。 “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让樱野中招了呢。”殿内不怀好意地揣测着。 樱野喝了口水，瞟了殿内一眼。 殿内故作深沉地摇摇头：“让樱野不忍拒绝的女孩子，那一定是非常之美丽可爱的吧。哎，樱野果真是受女孩子欢迎呢。每年的情人节，都是像樱野这样的男生的灾难日啊。可是，可怜的我只能被晾在一边呢。那样子的女生送的巧克力啊——即使明知道是有毒的巧克力也好，如果能够收到的话，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吞下去的。” 五岛面带微笑地说：“殿内君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哟。总是可以收到令人羡慕的巧克力呢。”至少，绝对不比樱野的少，不是吗？ “啊，五岛，这样的话真是叫人不好意思呢。其实五岛不也一样吗？那么的温柔啊，许多的女孩子都非常的喜欢你呢。”殿内笑嘻嘻地应道。 “不对的，不对的，哪里比的上殿内的受欢迎呢。” 这是在相互奉承吗？樱野无奈地看了看沉默在旁的今井。 早就已经习惯了啊，身边有这样的一群人。 樱野篇 第4章 命运 今井不屑地扭头向外边。咦，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请问，你是找人吗？”今井的声音使一边吵闹的两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门外的女孩子的身上。 千代尴尬地低下头，脸上像火烧着一样烫：“是……我、我想找樱野学长。” “咦？”殿内怀疑的目光投向樱野。 五岛望着千代面带微笑：“如殿内所料啊，非常之美丽可爱。” “是生面孔呢。”周瑠衣怒视门外的女孩。 殿内嘀咕着：“是新的转校生哦，叫什么来着？源、源千代吧，之前我注意过了哦。” “这么小的孩子你都注意吗？殿内的兴趣还真是广泛呢。”樱野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好像听见了什么…… 千代的头埋得更低。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抬起头，樱野的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春日里阳光般的笑容。千代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不起。是因为、担心学长……”因为太紧张吗？眼眶都湿了呢。 樱野笑着说：“谢谢你哦。我没事，不过是催眠的药而已。只是，看起来你的巧克力还需要改进一下呢，头有点痛痛的。” “啊，不，那不是我的巧克力。”千代赶紧辩白。 没有说话，樱野平静地看着她。千代尴尬地别过头去。 “果然是这样的啊。我知道你没有恶意。那么，你为什么要为那个人送巧克力呢？”并不是很在乎的这种事。 千代低着头：“是因为……”不可以出卖小倩的啊。 樱野理解地笑了笑：“我明白的，不会强迫你说出来的。再说，本来情人节巧克力这种事，就是女孩子娱乐的游戏，没有什么可以斤斤计较的。所以，你也不需要觉得自责什么的。” “可是，学长……让学长受到了伤害啊。” “嗯？这不算什么伤害啊。我不是还很好吗？” 千代的眼泪就要溢出来了：“对、对不起，请学长批评我吧。” 该怎么说这个女孩子呢？太善良了吗？真是有点让人头疼呢。樱野一向是觉得应付各种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人是自己的强项的，这回看起来却有点棘手啊。还是另找话题吧：“你是a班的吗？听说是新来的转校生吧，叫什么呢？” “嗯？千代，源千代。”总是算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樱野摸了摸她的额头：“很漂亮的女孩子啊，不要那么爱哭，要常常微笑着，会更美哦。”怎么觉得这么像殿内说的话呢？“嗯……” 后窗户前一大群人拥挤不堪。 “樱野君，果然很体贴呢。为什么不肯对我流露一点点这样的温柔呢？呜——”肝肠寸断模样的周瑠衣。 五岛幽幽地转过来凝视着他的脸：“瑠衣，我知道为什么哦，想知道吗？” “嗯？” “那是因为——”五岛看着窗户外面的樱野正温柔地抚着那个女孩的额头，“是因为——”看得入神了…… 周瑠衣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啊？” 一个拳头砸在周瑠衣头顶上：“安静点，小子！” 泪眼汪汪地望着上方的殿内，委屈地抱着头，退到墙角。 “啊，”好像想起来有人正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五岛四下寻找，终于发现了缩在墙角画圈的周瑠衣，“是因为啊——” 周瑠衣竖起耳朵，唯恐听漏一个字。 五岛又转向了窗外的方向：“因为啊——樱野君，他喜欢的是、女孩子！真正的女孩子哟！”强调道。 “女孩子有什么好的嘛，像那样的女孩子，就只会哭……”开始碎碎念。 毫无预兆，樱野突然推开了门。 “啊，来不及跑了！”一阵慌乱。 樱野无奈地叹气，坐回位子上，侧首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地看着医学书籍的今井。和别人不同，今井对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即使是樱野的事——真的是毫不关心吗？还是因为—— “如果是有趣的事的话，你会自动告诉我的。”自信满满。 仙朵拉城的街道上。 “哇，要，我们去那边看看。”奈美不由分说拽走了要。 美关突然转身跑进了一家玩具店。安藤看了看被奈美拽去的翼，又看了看美关进去的那家玩具店，好像经过很仔细的衡量之后，走进了玩具店。 因为同伴的减少，千代的情绪一下子跌落了许多：“大家都走了吗？真是令人沮丧呢。” “千代，你在这儿等一下。” “咦？小倩，去哪里了？”在人流中根本找不到她熟悉的那个背影。 被抛弃了吗？果真被抛弃了吗？千代悲伤地独自一个人走着，在街角的花坛上坐了下来。只剩下一个人了。本来打算来买制作巧克力的原料，可是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上哪里买啊。 一定嫌我太麻烦了吧，所以才都要避开。我总是会，拖累了别人，让别人为我担心不已呢。也许把我丢弃在这里是对的吧…… “小圣，呐。”织田举起手中的棒棒糖，在五岛的面前晃了晃。 五岛张开嘴，准确无误地咬住。 “咦？”那个人是—— “小圣？看什么？哇，你怎么可以在我的面前如此注视着别的女生呢！”愤怒的织田毫不掩饰自己可怕的另一面。 五岛握住棒棒糖，对织田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即将要爆发的战争，用他特有的毫无起伏的声线说：“那边的那个女孩，是樱野君喜欢的女孩子哦。” 杀气一下子烟消云散，织田望着坐在花坛上的女孩：“这样吗？看起来她的情况不太好呢，我们还是快去告诉樱野君吧。”话音未落，拉着五岛拔腿就跑。 樱野和今井百无聊赖地坐在某服饰店的椅子上，望着更衣室方向。 “呀哦，看我的新装！” “蕾丝？”两人齐呼。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想到一块儿了呢，那个人—— 殿内得意洋洋地摆了个pose：“怎么样？比鸣海那家伙要好看许多吧。” 今井扶了扶眼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殿内不满地把目光移向樱野，似乎，他在奋力地抑制发笑的冲动：“喂喂，樱野，有那么好笑吗？” “樱野君！”好大的震撼力啊，这个声音是、织田莉乃！ 好像很急啊。樱野赶紧起来，织田及时地刹住了车，而没有撞上去。她的手上拖着的是——五岛？想也不会有别人了啊。 “大事不好了啊，樱野君。” “那个，织田同学，冷静点。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织田激动地难以平静下来：“哎呀，樱野君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刚刚我们看到，她一个人在这边街尾的花坛那里哭泣呢。樱野君你快去吧，这是个好机会哟。加油啊，樱野君！” “我（樱野）喜欢的女孩子？”众人不解。 “对呀，是小圣告诉我的啊，就是那个看起来还不太大的小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呢，头发很长很长的啊。”织田指着身后的五岛。 疑问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舔着棒棒糖的五岛的身上。那种眼神——似乎可以明白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了。 今井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樱野身后搭着他的肩：“那就去看看吧。” 樱野转身，见到今井示意的眼神，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么，好吧。我去看看。” “樱野君，加油哦！”织田对着樱野的背影大声喊。 樱野篇 第5章 情愫 樱野走到花坛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千代同学？” “嗯？”千代擦擦脸上的泪水，“樱野学长怎么会在这里呢？” 樱野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千代却不自觉地向一旁挪了一挪。注意到这一点的樱野只是淡淡一笑：“和大家一起来逛仙朵拉，这么巧就看见你了。”总不能说，是五岛和织田搞的吧。 千代的脸上泛起红晕：“嗯。” “那么千代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那个是因为——本来是和大家一起来，想买做巧克力的原料的，可是，不小心就和大家走散了……” “巧克力吗？千代是想送给谁的呢？是有喜欢的人吗？”樱野问，出于惯性。樱野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懂得这些的。不过，只比她大四岁的自己却是知道的，那么，应该差别不会太大的吧。 “不、不是的！”千代慌忙否认。 樱野说：“开玩笑的。其实情人节的巧克力，也没有什么规定说一定要送给喜欢着的人的。何况学园里的情人节，是那样的一种情况……”想起来就觉得头大啊。 “学长？” “啊，没有什么。” 樱野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向千代伸出手：“走吧。” “嗯？”千代疑惑地看着他。 樱野笑着说：“带你去买制作巧克力的原料哦。两手空空，应该还没有买好吧？” “啊，谢谢。”本来伸出去的手却在触到樱野指尖的那一刹那缩了回来。 樱野并不介意，等待千代自己站起来。 在技术系的一个厨房里，女生们都在潜心做着自己的巧克力，怀着幸福，或是邪恶。 “千代同学，你在做巧克力吗？是送给谁的巧克力呢？啊，不会是要吧？”奈美惊叫起来。 千代抬头看了她一下：“对呀，是应该准备送给要的一份的。明天他就要回医院了呢，一定要送一份礼物给他的啊。” “啊，什么？其实，不需要的啦。情人节的时候，像要那样受欢迎，一定会收到很多很多巧克力的啦。所以千代同学的巧克力，即使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这样吗？”那么，那个人——樱野学长，也会收到很多很多的巧克力的吧？千代解下围裙，放在桌上。 奈美愣住了，随后追上千代：“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啦。千代同学打算送给要的巧克力，请尽管送好了，不要介意我随口说的话哦。” 千代看着奈美的眼睛毫无情感：“谢谢。不过，我不想做了，并不因为奈美同学。所以，请不要放在心上。”继续朝门口走，丢下一头雾水的奈美。 “千代？”圜生轻声唤道。 千代抬头：“嗯？” 圜生的眼睛里写着担心：“是不是生病了呢？今天一整天都是很忧郁的样子。” 千代轻轻摇了摇头：“让圜生担心了，真是抱歉。我、没有什么的，有时候情绪会比较低落，这是难免的吧。” “千代……是不是，又想家了？” “家？是啊。”想家？是想着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 圜生沉默了一阵，把bear塞到千代怀中：“请替我好好照顾它。今天下午，我需要去一下仙朵拉城。” “这样吗？嗯，好吧。”最近的bear，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千代充满戒备了。 放学后，千代抱着bear走在林阴道上。 “那是——千代？” 千代回过头，站在那里的正是樱野和今井：“学长？” 樱野先走上前来，今井紧随其后：“bear？去什么地方呢？” “bear好像有意要带我去它的小木屋看看。”千代低头看了看怀中的bear。对不是很陌生但也不是很熟的两个人，好像无视他们。 跟这个家伙一起？不管是樱野还是今井，都有些担心。樱野问：“就你一个人吗？会不会有危险呢？” 千代看了看bear：“呃，应该不至于吧。最近跟bear相处得还算融洽。”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嘛。 “听说了北森林中的bear的事，一直以来我也很好奇呢。可以跟千代一起去看看吗？”樱野问。 “应该是没有问题吧。”尽管bear看起来并不十分乐意的样子。 樱野转向今井：“嗯？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很需要你啊。” 今井态度冷淡地扶了扶眼镜：“好吧，为了这个孩子。” 跟随着bear一起进入到北森林的深处，千代惊奇地看着眼前童话般的小木屋。她按了按bear的毛茸茸的脑袋：“真是了不起呢。” 受到了褒奖的bear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贴在千代的身上。 “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呢。”今井说。 bear为千代打开门，千代难以抑制的有些兴奋。欲随千代一同进入的樱野和今井两人，却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bear的眼睛寒光一闪。 “学长，你们不进来吗？”千代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位。 “啊，不、不用了。”在bear冷死人的眼光下，樱野急忙婉拒。过了一会儿，bear起来走到屋外，指了指坐在外面的两人，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啊。 “bear？是有什么需要两位学长帮忙的吧？” 樱野无奈地看着今井：“那么，我们去好了。” 今井点了点头，但那眼神——难道有办法拒绝吗？ 果然迁怒于我了。樱野无奈地想着。 “用你的直觉爱丽丝好好感觉一下，我们今天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一万分不满的口气。 樱野没有勇气顶他，确实，是自己惹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不可能没问题。 “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我可以使用瞬间移动逃跑啊。”樱野忽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 今井按捺下怒气，给了他一个超级鄙视的眼神：“这很像是樱野秀一的作风呢。” 这时走在前头的bear忽然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睛闪过那一道熟悉的可怕的光。 “似乎对我们有所不满呢。”樱野说道。 “那么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快点跟上吧。虽然知道厄运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不希望它提早来到。” 两个人和一只熊在一片玫瑰花前停了下来。现在这个时节，正是玫瑰花怒放的时节啊。 樱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么多的玫瑰花啊，是野生的吗？” “应该——不完全是吧。”今井的口气固然平淡，也难掩诧异。 bear指了指花圃中的玫瑰花，冷漠地看着两人。 “它想……” “摘玫瑰花吗？空手摘？怎么可能呢！”樱野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今井叹了一口气：“无可避免的厄运。” 樱野篇 第6章 礼物 天色暗了下来，都已经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星星。 千代走到门外坐下来，这么晚了，有些担心啊，bear应该不会对学长怎么样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树丛那边传来。 千代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学长……嗯？”抱着一大堆的，那是什么？ “啊，今井——千代？”樱野和今井跟在bear的身边，走到了千代的身旁，把怀中的一大捧花束放下。 “是玫瑰花啊，”千代蹲下拈起一枝花，“有刺。”bear把两位学长拉去摘玫瑰花了吗？那么—— 见到千代询问的目光，樱野笑着说：“不用担心，没有关系的。今井会治愈的。” 千代低下头：“那么，拜托今井学长了。真是抱歉，给你们添了这样的麻烦。”她埋怨地按按bear的脑袋。 今井看了看自己受了伤的手，使用爱丽丝令伤口痊愈了，但好像没有要对樱野做什么的意思。樱野叫了声：“喂……” “你自己解决吧。”今井毫不留情。 千代略有些惊诧，看了看脸色极差的樱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学长受了伤。” “千代，不要这样。”樱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今井。 看着泪水就要决堤的女孩，今井终于还是握起樱野的手。治愈完毕，对千代说道：“好了，没有事了。”他发誓他已经拿出了这一辈子最温柔的口吻了，但是—— 千代擦了擦眼泪：“今井学长，谢、谢谢。都是我不好。” 受欺负了吗？bear瞄向那两个人。 不、不好！“啊，千代，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快点回去呢。”樱野叫道。 “嗯。”千代站起来向bear告别。 bear没有什么表示，低头整理出了一束玫瑰花，捧到千代面前。 千代会意，接过花：“要我带给圜生君对吗？放心吧，一定会帮你带到的。圜生看见这花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哟。” 这时候bear又递上来一束花，千代犹犹豫豫地接过来：“这是——给我的？” bear点点头。 “谢谢。”千代的声音很轻，转身走到等待着她的两人身边。 今井径自回了寝室，樱野决定还是先送千代回去。 “晚安。” “嗯，晚安——学长，等一下。”千代叫道。 樱野停住脚步：“怎么了？” 千代走上前把bear送给自己的那束玫瑰花递给樱野：“今天让你和今井学长遭遇这样的事情，请原谅。这个，送给两位学长吧。” 樱野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好吧，谢谢。千代，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嗯，明白了。”千代低下头。 樱野扬起了嘴角：“真是很可爱呢。不过，我说过了哟，要常常微笑。千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要常常微笑着啊。” 脸上一抹绯红：“是。” 目送樱野离开，千代才抱着另外一大捧玫瑰转身走向圜生的寝室。 “千代？”圜生的身后，灯光仍然亮着。 千代把花交给圜生：“这么晚了，圜生还没有睡吗？” 接过千代的玫瑰花，圜生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把花插在花瓶里：“是bear托你送来的吧，谢谢哦。我在做，给千代的礼物。” “礼物？”千代问。 圜生笑着解释说：“明天就要到医院去了，所以今天晚上要把打算送给千代的礼物做出来啊。如果多一个伙伴陪伴在千代的身边，千代也会开心一点的吧。” “那个……谢谢。”圜生的心思很细啊。千代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我去了之后，可能又要好长一段时间呢。千代，替我好好照顾bear啊。” 千代点头：“当、当然。” “但是，在那之前，”圜生看着千代，“千代要先照顾好自己哦。不可以让我多担心一份的呢。” “圜生……对不起。明明被担心的应该是体弱的圜生才对，反而，我成了让圜生挂心的对象。我，太没有用了啊。”令人沮丧。 圜生摇摇头：“千代，明天你也一起送我去医院吧。大概很早的时候，我就要去了。因为是情人节，翼他们不太方便送我。”路上，可能会有危险。 “嗯。”应该要找小倩一起去的，可是她似乎说过明天她会很忙。很喜欢圜生的奈美同学呢？千代问：“奈美同学一起吗？” “啊？不，没有。因为明天是情人节，大家都很忙呢。” 只有我最空闲啊。千代低头：“圜生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上午的课结束后吧。” “那么，明天中午，我来找圜生君吧。” “好的。” 次日的中午，千代在楼道里慢慢地走着。今天，这里果然格外地安静。圜生的寝室门已经打开了。 千代站在门口，看见他并没有很多的东西，只有一只不大的行李箱，估计是一些生活用品吧：“圜生，都不需要带什么吗？” “千代，来了啊。很多东西，都在医院里了。”好像，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寝室的时间要多呢。圜生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娃娃，走到千代面前：“送给你的。” 一只，手工很完美的兔子：“千代小姐，你好！” “咦？”千代吓了一跳。 圜生高兴地摸着兔子的脑袋：“是可以说话的毛绒玩具哦，也是有感觉的。所以，如果千代不能够好好待它的话，它会伤心的哦。有时候，它的感觉会和千代的感觉一样的，如果千代伤心，它也会伤心啊。为了让小兔开心，千代，也要高兴起来啊。” “嗯，谢谢。”小兔亲热地蹭蹭千代的脸颊。毛茸茸的，很舒服。 “千代，给小兔起个名字吧。” 名字——那个保姆机器人叫做——“有点想……还是算了。樱？小樱？”征询圜生的意见。 “不错啊。千代喜欢樱花吗？”圜生问。 樱花？喜欢樱花吗？千代回答：“嗯，也许吧。”实际上，把这只兔子叫做小樱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呢。小樱，不应该是女孩子的名字吗？这兔子是雌的吗？观察了一下，好像没有性别。 圜生一手提着行李箱，锁上了门：“千代，走吧。” “走了走了！”小樱兔子兴奋地摇来晃去。 “跟圜生好像不太像呢。”明明被注入的，是圜生的灵魂啊，应该是一样的性格，不是吗？ 樱野和今井一前一后走下楼梯，看着楼道里两个小小的身影。 圜生要？源千代？ 樱野看了看今井，今井也正看着那两个孩子。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们在一起—— 还是决定不要打招呼打扰他们了，难得有千代这么开心的时候。樱野转身走下楼梯去。 似乎有些落寞的背影，很罕见啊。今井不动声色地一起下了楼。 樱野篇 第7章 节日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织田就锁上其他所有的门窗，横着扫把站在初b班教室的后门。门外的十几名女生与织田等人的对峙已经持续将近一个小时。初b班的教室里仅剩下的几个男生，或是在看热闹，或是做着自己的事情。织田，是整个初b班男生的守护者啊，这一切多亏了五岛—— 周瑠衣凑到五岛身后，笑眯眯：“在看什么呢，小圣？” 这种称呼的方式—— 五岛一阵战栗，把手中的书举起来给周瑠衣看。普通的小说而已，而且他知道周瑠衣的兴趣不是这本书。 “啊，可怜的小圣，都没有收到爱慕你的人送的巧克力吗？”周瑠衣望向织田的方向。 五岛点头。这个人，一直以来，不是对樱野他们比较有兴趣吗？ 周瑠衣从身后拿出一袋巧克力放在五岛的面前：“既然如此，小圣，请收下我为你制作的巧克力吧。” “不是送给樱野他们的吗？”五岛问。 “啊，”瑠衣媚笑着，“今年，特别地为小圣也准备了哟。” 虽然有点晚熟的样子，小圣长到这个年纪，真是愈发可爱了呢——天啊，这人在想什么！ 周瑠衣忸忸怩怩的动作真是相当的吓人：“可以读出别人的心的小圣难道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不可以太花心的呐。心意算了，至于你的巧克力，我就接受了哟。”嘴馋，反正不会死，就吃吧。五岛从桌上拿起周瑠衣的巧克力吃下去。 “啊——周瑠衣！”织田尖叫着飞奔过来，撬开五岛的嘴，“快吐啊吐啊，小圣，呜……” 可怕的眼神。 对很多男人来说，女人，尤其是织田这样的女人，发怒的样子非常可怕的，但是，周瑠衣—— 满不在乎地一甩头。 “喂，周瑠衣，觉悟吧，从我的手上夺走小圣，那是一百年之后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居高临下的织田。 周瑠衣顺了顺头发，转身，走人。 “这种时候要开会吗？” “大概是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吧，以开会为名义要求我们一起参加。” 樱野和今井并肩走在通往中等部的路上。 中等部第二会议室，一个颀长的背影倚窗而立。 “打扰了。”会议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少年。 “啊，樱野、今井，你们来了。”窗前的人微笑着回头。 今井观察了一周，冷冷地问：“伊藤前辈，不是学生会的会议吗？女生干部呢？” “咦，是这样的——其实，今天是情人节啊，我特地开放这个会议室作为大家的避难所。在这里，我们进行一场男人的对话。”看起来还很得意。 自从认识了这一位高等部学生会会长之后，今井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问过自己，这种白痴是怎么当上会长的。他不相信包括樱野在内的诸位对此没有质疑过。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白痴，有着优秀的成绩，和强大的爱丽丝。 “这样的方法真的管用吗？”樱野的这一句话，是对伊藤空前绝后的智商的质疑，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拥有直觉爱丽丝的樱野秀一，他的话有着相当的可信度，他的疑问，基本上代表了结果。 伊藤一本正经地说：“对你的前辈我没有信心吗，樱野？” 没错。这不是樱野一个人的心声。 把门口的少年拽进会议室，“啪”地甩上门。 樱野犹疑地望了望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这里可不安全啊。” “与其被捉到而被逼吃下奇怪的东西，是不是坦诚点面对比较好？”戴眼镜的斯文男生看了看同在一张会议桌前的大家。 没有人点头，也没有人摇头。 “提高警觉，各位。森，顺风耳。”发号施令的是学园副总代表筱田玖。某种意义上，他比身为学生会会长、学园总代表的伊藤更像学生会会长。他是伊藤背后的人——常常有人这么说，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愿意隐藏在伊藤的背后。 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拥有超级听力的森贴在靠楼道的墙壁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不好！”森突然脸色大变。 伊藤眨了眨眼睛：“说吧，有危险了吗？” “好像是，为了报复我们逃避的行为，有更可怕的厄运正在临近！” “啊，这样嘛——”伊藤挠了挠头，“那么，只好再见了，各位。” “消失了？”真不负责任啊。 正在大家各自盘算着逃避厄运的办法的时候，门外一声女高音响起：“啊，就是这里了！会开锁的谁，快点。” 向来颇有风度的高、中学生会的干部生和干部候补生们像逃兵一样溃散。慌乱中，今井发现樱野寸步未动：“喂，等着收巧克力吗？” “嗯？不是。”樱野面色从容。 “平时不是跑得很快吗？不使用爱丽丝逃掉？” 樱野笑笑：“爱丽丝是不可以随便使用的啊。再说了，今井逃不掉的吧。” 你想说什么？为了陪我吗？恶寒…… 女生们像来势凶猛的潮水一般涌进洞开的会议室大门。 “樱野同学这么可爱，姐姐们怎么忍心作弄你呢？”忍心不忍心，从你脸上的表情就看出来了。 樱野看着眼前排开的几十种巧克力。 “快点选一种吧。”一位中等部女生催道。 现场只选一样当场吃下去——这是反复磋商的结果。 都是不好的巧克力呢。樱野无奈，从中选了一个应该不会有太大伤害的巧克力。在学姐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中，尽量慢地剥着包装的糖纸。 头发——变长了？ “哇，好可爱啊！” “真是比女孩子都要漂亮呢，小樱野。” 很激动啊，这些女生…… 樱野的脸几乎在抽筋。 捧着满怀的巧克力走出会议室，樱野的脸因为低着头而被头发遮挡住。 希望不要被人认出来才好。还有，今井呢？不会是壮烈牺牲了吧？ “樱野。” “嗯？”回头，没人啊。 继续向前走。 又一声呼唤响起：“樱野。” 站住，仔细辨别声源的方向。 “咦，今井？” 左右看看，没有。向后转，眼前白光一闪。 糟糕，中计了。 “喂——” 新闻部的人手舞足蹈地向楼梯的方向一溜烟跑掉，“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 樱野篇 第8章 萌芽 新一期的爱丽丝学园报纸刚刚送到，便抢翻了天。对于识字有限的初a班许多孩子来说，欣赏其上的报纸也是颇为有趣。 “看哦，这张照片。”四岁的孩子短短的手指在报纸上点了点。 “哈哈哈，是大胡子耶。” “哇，这边的姐姐好漂亮哦。” “这个是……今野的‘野’字。上面这个是什么呢？” 小倩从孩子们手中把报纸拿过来：“是‘樱’——野，樱野？咦？” “啊，是樱野哥哥吗？好漂亮呢。” “像真的女孩子一样，完全认不出来哦。” “樱野哥哥本来就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啊，小薰长大了要当樱野哥哥的新娘哦。” “圆子也要啦！” 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些小孩，放下报纸。 另一只手却将报纸重新拿了起来。 “千代？”她只是看着那张樱野的照片，嘴角不经意地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为什么呢？小倩想起那天去仙朵拉城，因为要买一些东西而离开了千代，可是回到原地却找不到千代了。她等了好一阵子，千代都没有回来。最后，小倩生气地一个人先回了初等部校区。 因为千代一直都没有回来，小倩担心地站在窗前看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晚饭前，千代她，跟着樱野秀一一起回来了。 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呢？而且千代，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种开心，与同小倩和圜生他们在一起时的开心是不一样的。说不出来，感觉上，的确是不一样的。 千代轻轻地放下报纸，这才对小倩招呼：“下午好啊。” “下午的课程，准备好了吗？千代是第一次去特力系上课吧。”小倩抱着课本。 “嗯。有些紧张呢。” 小倩说：“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哦。放松点，不需要那么紧张的。” 刚走出门口的千代，被突然间凑过来的殿内吓了一跳。殿内笑呵呵地说：“不要害怕哟。听说千代也是特力系的，那我是你同系的学长啦。还不认识我吧，我叫做殿内明良。呐，我们一起去特力系吧。”想要拉住千代的手。 千代紧张地躲开：“嗯，学、学长，谢谢学长——不过，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这样啊，原来千代不喜欢太直白。那么好吧，千代，请跟我一起走吧。” 小倩用极其鄙视的眼神瞅了瞅殿内。 今井把最新一期的报纸拍在樱野的桌上：“你又上报了呀。是第二次了吧？” 樱野平静地收拾好书本站起来，提醒道：“不对，是第三次。其中有一次，是跟你一起的。”被刻意忽略掉的一次。 今井的脸色唰地绿了。最后，只是扶了扶眼睛：“走吧。” 到达特力系的教室外，千代深呼吸了一口。 “哈，各位，我来啦！”高调的殿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啊，千代同学！”美关跑上来拉住千代。 “这位，就是新来的同学吗？”一个中等部女生低下头仔细打量了千代一番。 美关说：“对呀，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源千代。很漂亮吧。” “嗯，很可爱哦。你好呀，我是中等部b班的藤原杏秀。”对方很友好地招呼着。 千代稍稍移向美关的身后：“你、你好。”看着藤原杏秀身后的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千代不解，作为教学用的教室，可以是这副样子的吗？大概这里的学生果真很可怕呢。 杏秀似乎明白了千代的疑虑，解释道：“因为我们的导师不在，所以乱一点点难免的啦，不要误会呀。” “导师不在？” “说起来真是抱歉啦，我们的那个导师野田，是个拥有‘时光滑行’爱丽丝的——路痴，所以总是在时空中迷路，常常要失踪好久才回得来。我们系的代表是高等部b班的佐川学长，不过今天他好像翘课了。”四下寻找。 这么样的地方啊……好奇怪。 连老师的面都没有见到，这样的课，总让千代觉得有些失望。不知不觉，就在餐厅坐到了最后—— “千代？” “樱野学长？” 樱野看见千代前面的饭菜，问：“都没有吃吗？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呢？”拉开千代旁边的椅子，坐下。 “不，还好。樱野学长怎么会在这里呢？”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显然已经过了用餐时间了。 樱野说：“想去倒点水，却看见千代坐在这里发呆。这样可不好哦，影响了高桥的工作，高桥会生气的。如果千代觉得心情不好的话，那我们出去走走吧。现在还不算太晚，等下按时回来就行了。” “嗯，谢谢。”心跳得很厉害啊。 听千代把特力系的事说过一遍，樱野笑道：“这些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啊。” 千代看了看他的脸，低头：“可是，觉得，有些失望呢。” “是因为没有见到老师而失望吗？还是觉得那是令人失望的一个集体？” “不知道啊。也许，是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融入到那当中去。大家都是那么有活力的，唯独我，不擅长和别人交往，也没有令人羡慕的爱丽丝，仿佛与那一切格格不入——怎么样在这样的集体里自处呢？” 樱野用轻缓的声调说：“是担心吗？千代要对自己有信心。特力系可以说是一个有些特殊的集体，几乎每个人的爱丽丝都是不同的。但是每一种爱丽丝都有它的奇特之处，因此是没有高下之分的。千代不必要自卑。殿内常常跟我们说起特力系中的种种，那似乎是一个充满乐趣的地方呢，正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爱丽丝带来的。走到他们中央，千代也可以用自己的爱丽丝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吧。” “我的——爱丽丝？” “嗯。话说回来，从来不知道千代的爱丽丝是什么呢。” 千代红着脸说：“是、非常没有用的爱丽丝。” 樱野劝慰道：“我不是刚才说过吗，爱丽丝是没有高下之分的。只要是能帮助别人，或者给大家带来欢乐的爱丽丝，都是非常优秀的爱丽丝。希望千代记住这一点。” “嗯。”答应得很勉强。 “千代，”樱野唤道，“让我看看你的爱丽丝吧。” “啊？” 突然握住千代的手，温柔地一笑。 “学长……” “试试吧。” 千代垂首：“嗯。” 千代的身后飘起无数的泡泡，每个泡泡都折射出一个明亮的月。千代的左手随手抓住一个泡泡，那不是一般的肥皂泡，好像是弹性很强的球体。千代的手摊开在樱野面前，说：“樱野学长，请说话吧。” “嗯？随便说什么吗？” 千代点点头。 樱野看着那奇异的泡泡，又看了看千代，露出一抹微笑，轻轻对着泡泡说：“千代，要做个勇敢的孩子，要是时刻微笑着，无论面对什么的时候。” 樱野无不自然地笑着，松开了手。 “樱野学长的声音，被贮存起来了哦。”千代手中的泡泡内部弥漫着仿佛烟雾一样的气体。 樱野好奇地拈起声音泡，千代轻轻把他的手推到耳边—— “千代，我喜欢你啊。我会等你——成长到明白的时候。” 确实是，我的声音。樱野问：“很有趣的爱丽丝呢。把它送给我吧？” 出乎意料，千代摇了摇头，将声音泡握在手心里。 “学长，是不是该回去了呢？” “嗯。” 樱野篇 第9章 约定 千代出现的时候，怀里抱着樱兔，身后跟着bear。 “bear！”屋内一片惊叫。 千代像犯了错似的低下了头。樱野从房间里走出来：“千代，你也是来帮忙的吧？” “嗯。学长就要搬走了，听说大家都在帮助几位学长整理，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所以，把bear也带来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只会引起大家的恐慌呢。”很伤心啊，好像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樱野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非常感谢千代哦。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本来就没有很多的东西啊。而且已经有了这么多人的帮助了呢。不过千代能来，我很高兴啊。” “我们来了哦，樱野君。”以织田为首提着大包小包的几个女生出现在楼道里。 刚刚把那么多的包包放下，就有人开始在各个包中搜索。 “哇，你们干什么？”樱野问。 “举办欢送会啊。真是的，一下子走了好多人呢。”织田忧郁地叹着气，把一杯饮料递给千代。 今井等人陆陆续续被叫了过来。 千代和bear安静地坐在樱野的床上：初等部b班的欢送会，好像我不应该来打扰的呢。 “喂，千代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啊。是为我的离开而伤心吗？”殿内突然出现。 千代的脸迅速涨红。 “不是你哦，是樱野。”这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殿内被雷劈中一般轰然倒地。 地上的殿内一爬起来马上揪住五岛的衣领：“小子，不说话你很难受吗？” 一根细长的木棒“啪”地打在殿内的手臂上：“混蛋殿，你干什么？想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欺负小圣吗？” “织……哪里是呢，你误会了。是为了即将与五岛分别而感到恋恋不舍，想与他好好地道别呢。”亲切地拍着五岛被拉皱的衣领。 五岛面无表情：“你不觉得脸红啊。” 转过头，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相框。那是——千代拿起相框，很眼熟的两个人啊。 “是樱野和今井啊，好可爱！”织田从千代手中把相框拿了过去，“我说，樱野君小的时候比现在更像女孩子呢。怎么今井的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呢？” 今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织田身后，伸手轻松地抽去相框，反面按在樱野床上。这时候的织田却又去开樱野的抽屉，嘴边念着：“好想看看呢，樱野君和今井君小时候的样子，超可爱的嘛。” “找到了哦，相册！”织田兴奋地举起手中厚厚的两本相册。 许多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bear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几张单张照片，递给千代。 “这个是……” 突然一只手将照片收起：“这些不可以看啊，千代。”放进口袋。 “嗯。”可是，那是什么呢？有个有些像鸣海老师的人呢。 织田的声音格外突出：“啊，这个是小圣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呢？不过，傻傻的，好可爱啊。” “樱野很受欢迎哦，特别是女生。” “这是谁啊？” “是伊藤会长吧，很愚蠢的脸。” …… 樱野撇过头，充耳不闻。过了一会儿问千代：“不想看看吗？” “嗯——是有点好奇的。”千代老实回答。 樱野拿了一瓶果汁，拧开盖子后给千代：“我是七岁的时候来到学园的，想不到，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呢。” “七岁？这些年，学长回去过吗？”千代拿着果汁，却没有喝。 樱野露出一丝微笑：“最初进来学园的时候，为了打败唯一的对手争取优等生奖，还对今井做出过很过分的事呢。从前的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优秀。因为在学园里有劣迹，所以之前的两三年，我和今井都不被允许参加优等生奖的评选。直到去年终于拿到了优等生奖，但是收到了全家人已经移民到国外的消息，优等生奖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与家人再见面。” “劣迹？”樱野学长这样的学生，竟然也会有劣迹吗？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樱野摸摸千代的脑袋。 余光扫见自己的好友正在窗边独自站着，樱野苦笑着说：“倒是昴，以前他一直很想要争取优等生奖回家的呢。在他来到学园以后，他的父母又生下了一个妹妹，今井他，很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妹妹。但是因为被那件事一耽搁，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再也没有提起回家的事了。其实在他的心里，应该还是保留着这个愿望的吧。” 千代随着樱野的目光看着窗前的今井，望着外面的眼神，一丝隐隐约约的失落。 “虽然有很多的惆怅，但是在这种惆怅里，恰恰可以使人变得更坚强。大家都曾经是会哭哭啼啼的孩子，来到爱丽丝学园以后，都在某一个时候，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大人一样的坚强独立。爱丽丝学园里的孩子，大多是意外的早熟呢。” 千代抬头看着樱野微笑的脸。 “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了，所以要学会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啊。在这个学园里的孩子无法享受到许多和一般的学校的孩子一样的幸福，但是既然来到这里是既定的事情了，就要学会接受。该放弃的就放弃吧，在学园里，寻找新的幸福。” 这些话，是对我说的…… 千代垂首。 “真的很希望，会有那么一天，这个学园可以多少改变一些。”樱野的笑容，变得有些微的苦涩。 闹过了之后，打扫的任务却被丢了下来。 “这些人……”樱野无奈，看看最后的两个人，“昴、千代，真是不好意思啊，拜托了。” “嗯，bear也可以帮忙的。”千代把樱兔放下。 今井没有拒绝，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了吧。 樱兔拖着一个放废物的袋子，跟在bear身后，bear把捡起的垃圾丢进袋子里。 “樱野，今井也在吗？” “静音同学？” 静音走进来：“大概需要我帮忙打扫吧，今天闹得这么乱。” “来得很是时候呢。”樱野笑着表示欢迎。 看到bear，又看了看千代：“千代同学啊，和小熊关系不错呢。” “是——谢谢。” “明天就要搬去中等部了，以后是不是很难见到学长们了呢？”千代小声地问。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樱野率先回答说：“中等部的话，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吧。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公共课程。对了，下个学期还有体育祭和圣诞节舞会哦。” “体育祭？圣诞节舞会？” “千代同学因为是才来的，所以不知道吧。我们的体育祭可是有很多有趣的比赛的，不是只有跑跑跳跳那么单调的活动的。每年的圣诞节，学园都是要举办庆祝仪式的，圣诞节上还会有化妆舞会。不过说起来，最令人期待的活动还是学园祭。” “学园祭？” “爱丽丝学园的学园祭，跟外面学校可不一样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属于我们学生的节日。有大家自主举办的各种活动，还可以说是一段相当长的自由假期呢。今年千代同学没有赶上，要等明年了。”静音说道。 “这样啊，很有趣的样子呢。”千代充满期待。 静音笑着说：“关于学园祭，还有一个传说就是在后夜祭的舞会上一起跳最后一支舞的两个人，会得到爱情的祝福哟。” “咦？”千代不经意地看向樱野。 今井问道：“静音同学也关心这样的传言吗？” “啊，不是。不过在女生中间流传，偶然听到的。”静音解释说。 留意到千代目光的樱野，抬起头笑着：“那么，明年的学园祭上，请千代和我跳最后一支舞吧。” 今井和静音同时瞪大了眼睛：没有听错吗？现在就订下这样的约定…… 樱野篇 第10章 心声 “圜生同学要参加补考？” 千代点头：“期末考试的时候因为病况不太好而没有参加，下周会给他准备补考。不过，他很久没有来上过课了，我有些担心啊。” 樱野问：“是不是担心，他的补考会通不过？” 千代抱紧樱兔。樱兔看着千代忧心的表情，转头去看樱野。 “其实，不需要这么担心的，毕竟之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相信这次也不会——如果千代还是放心不下的话，那么带我去见见他吧。” “樱野学长的意思是……” “最近，刚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樱野说，“也希望，可以帮助千代和圜生同学一点。” 走进病房，却看到安藤翼和美关坐在圜生的病床边。 “啊，千代来了。还有——樱野前辈？”圜生露出惊喜的表情。 千代走到病床边，把樱兔放下，樱兔立刻就粘上了圜生：“因为知道圜生要参加补考的事，所以过来，樱野前辈他洗完功能帮助圜生一些。” 圜生有些意外：“那么，非常感谢……” “这样的话，小要就交给樱野前辈了，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啦。”安藤说道。 美关挽住安藤的手臂：“太好了，那翼也不用担心啦。小要，那我们不打扰了哦。”好像急着去哪儿玩的样子。 “嗨。” 樱野走到病床边，刚刚安藤坐着的凳子上，拿起他留下的课本。千代摸了摸床头的水壶，已经凉了，于是提起水壶走向开水房。 “听说樱野和今井两位前辈已经升了干部星了呢，很了不起啊。”开水房的窗户外面，传来美关的声音。 “哼，是啦是啦。”好像不大高兴的翼的声音。 千代提着装满了的水壶，轻手轻脚走到距离声源最近的窗口。因为开水房的地势比较高的原因，并不能看到站在窗下的人。 “哇，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很快哦，那两位前辈就会成为全学园憧憬的对象。尤其樱野前辈，那么温柔啊。”美关充满向往之情。 “咦？永远都是那样的一副不变的表情啊。”翼说，“我更向往今井前辈吧，冷酷极了。你们这些小女生啊，就是喜欢那种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男生吗？” “怎么样都比你这种粗暴的、无礼的家伙好啊。”生气了。 翼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没有指望的啦，樱野前辈的身边，有静音前辈哦。” “听说前不久，她被邀请去了花姬殿呢。翼，你听说过有关花姬殿的传说吗？据说花姬殿的主人、中等部校长她喜欢女孩子哦。”花姬殿—— “就算是这样，毕竟那三个人是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啊。”对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千代提着水壶，回到病房。 樱野、今井、山之内，他们总是在一起的啊。 “千代，回来啦。”樱野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微笑着。 千代倒了两杯温水：“学长、圜生，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呢。”樱野本来想喝点水的，却又放下了水杯。 千代赶紧否认：“没有呀。也许，是有点，难过。”声音越来越小。难过，胸口闷闷的。 樱兔从圜生的枕头上爬起来，忧虑地看着千代：“妈妈很难过啊，妈妈生病了吗？妈妈生病了啊，妈妈生病了……” 千代捂住樱兔的嘴：“嗯，那个——樱兔总是很啰嗦，会打扰学长和圜生的，那么，我把它带出去走走吧。” 樱野和圜生都只是看着她。 “如果只是有点不大舒服的话，出去走走也不错。不过，千代，如果是生病了，千万不要逞强啊。”樱野先开口道。 千代“嗯”了一声，抱着樱兔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千代……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呢？”圜生问。 樱野摇摇头，拿起课本：“我们继续吧，圜生。”千代——总之，也不能够，永远地守护着她的。 在医院的花园里倒是十分的凉爽，因为环境特殊的缘故，也没有教学区的吵闹。也是一个，容易令人感到孤单的地方。 千代坐在湖边，把樱兔也放下。 “妈妈是怎么了呢？兔兔很烦恼的。”撒娇的口气。 千代的食指点了点樱兔的鼻尖：“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可是为什么，总是觉得很难过呢。樱野学长他……为什么呢，总是想要跟他呆在一起，可是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有些细小的事让我很在意……” “是爸爸的事情哦。” “嗯？啊，樱兔，不可以乱叫的。”千代赶紧把它按住。 好不容易从千代手掌地下挣扎出来的樱兔不满地说：“什么嘛，妈妈不是喜欢樱野前辈吗？那前辈是不是就是兔兔的爸爸呢？兔兔很喜欢啊。” 千代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于是埋首膝盖间：“怎么说呢——樱野学长是很出色的啊，大家都很喜欢他。对每一个人也都很好。但是，我对他……对我的话，他的关心，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吧。樱野学长是那样出类拔萃的一个人，我却是这么普通的学生啊。能对我这样平凡的人微笑的话，也应该感到很知足了呢。怎么还可以抱有那样的想法……” “妈妈很烦恼啊。” 千代叹气：“是啊。” “兔兔很伤心啊，不能解决妈妈的烦恼。”樱兔沮丧地耷拉下两只长长的耳朵。 “在这个时候，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妈妈她，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样做的。”那个在远方的妈妈——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你们呢？ “为什么不写信呢，给妈妈的妈妈？”樱兔拉着千代的裙子。 千代抬起了眼皮：“写信？” 樱兔认真地点着头。 “可是，我听说了，新生的通信，都是要受到监视的啊。家人的信是送不进来的，我们写出去的信，也会被扣留。”这样的情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说不定呢，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是可以通过检查的呢。” “通过检查……”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樱兔，那么，就试试吧。就算是收不到也好，我的话，会感到好受一点吧。” 殿内在教师办公室的外面偷偷观察了好一阵，确认最危险的人物不在之后，才大胆走了进去。 “咦，殿内？”坐在办公桌前咬着吸管的鸣海转过头来。 殿内走到鸣海面前，咳嗽了两声：“嗯，鸣海老师，我是来报到的。” “报什么到？”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因为着了一点点凉的缘故，睡得非常之不安，结果就导致了今天早上的头昏脑胀、头晕目眩、恶心干呕、天旋地转，实在支撑不住的我倒下又眯了一小会儿的眼睛……” “啊，我明白了。”鸣海一副了然的样子。 殿内两眼放光：“那么真是太好了，那么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我会跟你的班主任说的，你已经来报告过了，可以回去上课了。” “鸣海老师！”感恩戴德的模样。 一身轻松地转身向外，脚步都特别的轻盈。 经过神野老师的办公桌前，殿内无意中瞥到一个信封，幼稚的字体——“xxxxx 妈妈 久美子 xxx 源千代” 源千代？ “怎么了？”鸣海疑惑地看着半天不走的殿内，“都要上课了啊。” “啊，谢谢鸣海老师！”迅速逃离。 “给妈妈的信？”织田叫道。 殿内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信：“被放在神野的桌上，我偷偷拿来的哦。” “拿来做什么？”干坏事吗？ “反正是寄不出去的信。无缘无故写信给家人，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我是想也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呢。”借口，绝对的借口。 不过大家不在意这是个很烂的借口。 织田问：“要拆信吗？” “嗯，不太好吧。最好等下还是要还回去，别被神野发现了。”殿内吞吞吐吐。 “那么，”织田指了指透视爱丽丝的同学，“过来吧。” 樱野篇 第11章 阴暗 今井从活动室内出来，远远看到楼道那一头的山之内向这边走来。山之内没有参加这一次的竞选，那么她来，是为了什么？ 等待着山之内走到自己面前，点头示意：“樱野君在里面吗？” “嗯。” “就要和自己的好朋友竞争了呢。你们两位都一样的出色，对于投票的我们来说，真的是很难抉择呢。”静音笑着说。 今井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不，他比我出色。”这应该，是事实吧，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事实。 静音看着窗外，楼下聚集着许多初等部的孩子，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从织田那里，我听说了一些东西。想和樱野君及今井君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呢。” “嗯？是关于我们的事吗？” “啊，是樱野的事。不过，今井君也应该关心他的事的吧。” 今井有些奇怪：“从织田那里听说来的？应该不是山之内会关注的事情吧。” 静音带着笑意：“虽然是如此，既然已经听到了，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希望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关于樱野和今井的事，偶尔我也会关心一下的呢。” “嗯。”今井等待着。 “a班那个叫源千代的女孩，是喜欢樱野君的吧？” “啊？应该——小孩子对兄长的依赖一般的感情吧。”话虽如此…… 静音忍不住轻笑出声：“说起来是件不太好的事情。好像织田他们偷看了源千代的信，听说她写给妈妈的书信里，说了这样的烦恼呢。不要总是把别人当做什么都不懂得的小孩子看待啊。” “昴、山之内，在议论我吗？”樱野面带微笑出现在门后。 今井“嗯”了一声，随即表示不满道：“你在里面偷听吗？秀一。” 樱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议论的太大声了，如果不想被我听到的话。” “不是。不过，说起来，这样的事，樱野君早就知道了吧。却不想想该怎样做呢。让那个女孩，一直辛苦地等待着吗？” “山之内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说这样的话呢？”樱野的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甚至任何的些微情绪。 静音轻轻咳了一声：“没有特别的立场。只是，觉得这样没有结果地守候着别人的女孩，有些可怜。” 樱野看了看手表：“谢谢关心。不过，昴，演讲马上要开始了。” 中等部学生会对学员来说意义并不特别大，但是当选中等部学生会长，往往意味着会是未来的高等部学生会长，管理着执行部，行使着学生所能拥有的最多的权力。今井看着台上的樱野，那么要强的性格，好像一点也没变啊。 执行部的会议在中等部第二会议室举行。因为高等部学生会会长的迟迟不到，会议室内已经开始弥散开一种不安。 “新任中等部学生会会长上任后的第一次例会，怎么会迟到呢？已经十分钟了啊。” “难道筱田也成白痴了吗？” 樱野不安地再次看了一遍手表。确实，迟到的也太离谱了。 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突然打开，六七个高等部的人出现在门口。 “对不起，今天的会议因为我们迟到的缘故——” 平越香？樱野注视着那个个子高挑的卷发女生，轮廓分明的五官，冷峻的神情，却不失为一个美女。樱野之前见过她的次数也不多，只知道她是高等部b班比伊藤他们低一个学年的学生，最有希望成为继伊藤之后的高等部学生会长的人。美丽、精干，却令人难以亲近。 “伊藤会长呢？” 在平越香坐在会长的座位上之前，有人站了起来。 平越香不慌不忙：“请先坐下，我会向大家解释的。” 出事了。樱野低下头。 今井抓住樱野的手。 “伊藤会长失踪了，筱田代表和金泽学姐是怎么回事呢？”樱野靠在窗前。 埋首书中的今井抬起头：“秀一？” “他们离开了学园。”离开学园，是怎么做到的？樱野不明白。 今井放下书：“也许，这个学园里，确实还有许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吧。”充满了神奇，充满了古怪的一个地方啊。 “一定有通向学园外面的出口。”樱野的口气很坚定。 “即便是如此，你想做什么呢？出去找他们吗？筱田前辈应该也是为了寻找伊藤会长而去的吧，大概回不来了呢。” 樱野忽然拉住今井：“去找越香前辈，她一定知道的！” 一路狂奔进高等部，因为被许多人认识，高等部的并没有人阻拦他们。直到高等部学生会的办公室前，樱野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秀、秀一……”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樱野已经敲门。 没有上锁，樱野轻轻地推开门。由于四周的窗帘都被拉上了的原因，办公室内的光线严重不足，只剩几盏灯有气无力地亮着。 平越香略感惊讶，放下书：“樱野秀一？今井昴？中等部的新星，这样急匆匆地跑来高等部，是为了什么事呢？” 樱野调整了一下呼吸的频率，吐了一口气：“我想知道，伊藤前辈失踪的真相。”“真相？”满不在乎的口吻，“什么真相呢？” “伊藤前辈，是死掉了吗？” 今井吃惊地看向樱野。 平越香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分明看到了：“是你的爱丽丝告诉你的吗？有时候，也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直觉而已，会有错误的。”平静地坐回去，拿起之前的书本。 “越香前辈，我知道了。”沉默了一下之后的回答。 看看还不肯离去的两人：“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今井看着樱野，他是抱着坚定的信念来的，即使面对平越香冰冷的表情，也不可能甘愿无功而返：“离开学园的方法，你一定知道吧？” 平越香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少年，良久，却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个学园吗？或者，是你想要从这里离开呢？”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知道，究竟筱田代表他，是怎么样离开的呢？” “这件事，我并不了解啊。” 樱野仍然盯着平越香，不肯放过她任何一点表情的变化：“现在在这个学园里，除了越香前辈，才是真正的没有人了解了吧。” “你是在用你的直觉说话吗？虽然你的爱丽丝不错，但是直觉终归是直觉。” “请告诉我，伊藤前辈失踪的原因，和筱田前辈，究竟是怎么样离开学园的！”不依不饶。 平越香终于放下书，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固执的孩子。是因为好奇吗？在这个学园里，好奇心太强，不一定是好事啊。如果你们非要知道的话——请保证没有我们三个以外的人知道。” 樱野看了看今井，坚定地点了点头。 樱野篇 第12章 忧虑 因为体育祭快要到了的关系，学园里显得异常热闹。 樱野站在打开着的病房门外，千代背对着门口坐在病床上，脸向上抬起一个角度，好像在仰望窗外的天空。 “千代。” “学长！”回过头来，千代露出惊喜的表情。 千代的脸红得有些异样，樱野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发烧了啊。是不是有按时吃药呢？” “每一次都很乖地吃下去了啊。”千代认真地说。 樱野从病房里备用的医药用品盒中拿出体温计，递给千代，看着千代把体温计含在口里，才在她的身边坐下来：“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生病了会让人担心的。” 千代抬起头，樱野看出了她的笑意，轻轻抬手拨着千代额前的刘海：“因为升到了中等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照顾着的千代了。但是千代始终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呢，又那么内向，真是不知道，没有我在照顾的话，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含着体温计的千代摇摇头，又低下头看着樱野拉住自己的手。 “差不多了。”樱野拔出体温计，在阳光下仔细看着，秀气的眉毛略微皱起，“看来是护士的疏忽了啊，四十一度了呢。等等吧，我去找护士。” 千代拉住樱野：“护士小姐好像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的呢，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我知道在那边的抽屉里有退烧的药。”说完爬向床的另一边。 “千代！”樱野即使借助险些栽倒下去的千代，“真的是很严重啊。好好坐在这里不要动哦，我给你泡药啦。” 千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钻进被窝里。 樱野认真地阅读包装上的说明，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倒了适量的药粉进杯里，倒水的动作则显得有点笨拙。 “樱野学长不常做这些事呢。”千代嘀咕了一句。 樱野看了看她：“嗯，因为体质比较好，不像千代经常生病啊。再说，就是生病的时候，好像也都是今井在照顾我的吧——”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事情。 虽说是这样，樱野还是很仔细地用手在杯壁上捂了很久，确认不会烫之后才让千代起来喝药。 千代紧紧抓着樱野的衣服，樱野只好把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爸爸、妈妈，都怎么样了呢？”更加往樱野的怀里钻了钻。 樱野低头看着几乎睡着了的千代，有些意外，毕竟，很少听到她真正说起想家啊。在病成这样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心情流露出来吗？樱野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脑袋。当樱野来到高等部的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今井显然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怎么回事？”今井问。 樱野轻轻地摇摇头，走到平越香面前：“对不起，我来迟了。因为碰到了一点小事。” “是这样吗？”平越香起身走到靠墙壁的书柜前，边翻找着什么边说，“不是最正式的会议，可以不计较这个。尽管我是最讨厌人家没有时间观念的，但是，今天，情况并不一样。” 樱野和今井同时觉察到了什么异常的气氛。 平越香的手里，是一本黑色封皮的极为普通的笔记本。她走到桌边坐下，那本笔记本就放在面前：“樱野、今井，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们？”异口同声。 “是。”平越香的目光锁定在樱野，“你不是问过，关于那个通道的事情吗？” 樱野点头，木然地。 平越香露出无奈的表情：“既然是连你们都猜得到的事情，学园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学姐……” 平越香将面前的笔记本推到两人前面：“拿去吧，反正迟早是要到作为未来的高等部学生会会长、或者学园总代表的你们的手里的。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通道的钥匙，以及，找到通道的方法。通道，是从前的一位拥有时空扭曲爱丽丝的前辈留下的，一直被作为高等部的秘密保留着。因为筱田和金泽真木子的失踪引起的极大震动，学园已经开始调查相关的，筱田和金泽是如何离开学园的事情了。” “学园的调查目标是前辈你吗？”今井问。 平越香点点头：“虽然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马上就会有找我的人来了。” “那么这个笔记本……” “就交给你们吧，为了不被学园发现。樱野、今井，千万小心不要让其他的任何的人知道笔记本的事。”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两名少年一齐点头。 办公室门外响起呼唤声：“越香前辈，本部那边找你。” “好快啊。”越香起身，顺了顺微卷的一头长发。 “前辈……” 门口的越香疑惑地回头看着樱野：“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樱野走上前，到越香身边，“想向你求一个许可，让我看看档案馆里保存的资料。” 扶在门把上的手垂了下来：“樱野，你到底还想知道多少呢？” “是因为这次的事。只是想知道，关于伊藤前辈，关于危险能力系的事。” “哼哼，”越香前面的刘海遮挡住了她的脸，无法知道她的表情，“阻止你也是没有意义的吧。我答应你，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学生会所有的历届学生的档案，你自己去看吧。只是，我不能保证，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内容。” “谢谢。” 今井走进档案室的时候，樱野仍然聚精会神地翻看着那些一本一本厚厚的档案。 “如果只是为了伊藤会长他们的事，你看的，是不是太多了呢？”今井打开灯。投入的，连天黑了都没有察觉吗？ 樱野向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拿起樱野刚刚翻越过的一本档案：“果真呢，这是多少年前的学生的档案啊。你是不是从第一届学生的档案开始看起的呢？” “嗯——差不多。” “咦，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今井摇摇手中的档案。 樱野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如果光看看近两年的那些东西的话，是看不出什么的吧。我想，把一切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危险能力系的那些学生们，危险能力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机构，还有……” “还有从前的，行平老师的那件事吗？” “虽然不知道，到现在，再去查证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可是——不甘心被当做傻瓜一样对待啊。也或许，真的可以为老师做些什么，比如，老师的希望……昴也一样想做的吧？” 今井将樱野看过的档案一一归回原处，站在梯子上看了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做吧。”改变学园的那个愿望，今井一点也不怀疑，它一定会实现的。 “嗯。”得到了最好的朋友的鼓励，樱野用力地点点头。 从头开始，要把这个学园的一切，都弄清楚——秀一，果然还是秀一。 “结城久美子？”樱野的手停了一下。 今井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这是……”照片虽然有点旧了，但是照片上女孩的脸却依然很清晰。这样的容貌，似乎在哪里见过。 “十二岁因为失去爱丽丝而离开了学园的学生……”记录的爱丽丝——樱野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这个人是—— 二十年前的照片了，现在算起来，应该是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了。 “秀一？” 樱野若无其事地翻过另一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千代的妈妈吧，长得十分相似呢。千代曾经提过，她的妈妈的名字。千代的双亲，都是从曾经是爱丽丝学园的学生。只是她的母亲，并不是在这里完成学业的。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失去爱丽丝而离开学园，那么，千代她呢？ 樱野篇 第13章 假面 “千代！”圜生远远地向千代招着手，并走了过来。 圜生穿着这样的衣服看起来怪怪的，虽然也很可爱啦。千代微笑着说：“圜生能来参加今天的圣诞舞会，很很高兴啊。” “我可不想天天待在病房里呀。我也很少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参加这样的活动呢。”圜生看着那棵被装饰得非常美丽的巨大圣诞树。 突然圜生拉起千代说：“我们去吃蛋糕吧。再不去的话，好吃的就都没有了呐。” “咦？是要蛋糕吗？那么，这个给你吧。”中等部的一位姐姐。 圜生把她手里的蛋糕拿过来，说了声谢谢，转身放到千代手上：“还是千代先吃吧，千代是女生啊。看来我还是要去抢了呢。” “啊，这样啊。请等一下吧，我这就去为圜生拿蛋糕来。” “不，怎么能给学姐添麻烦呢？那么累的那种事，还是让我自己去吧。”圜生笑着说。 “不麻烦，不麻烦！” 千代奇怪地看向身边的圜生，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格外灿烂。 “等一下我们一起跳舞吧。”吃着蛋糕的圜生突然说。 千代点头：“嗯。”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那个想要见到的人。 “千代的面具准备了吗？” “面具？”对啊，圣诞节的舞会上是要戴面具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千代惊吓地回头：“小倩？” “呐，我顺便多拿来了一个面具。一会儿跳舞的时候，面具千万不要弄丢掉啊，一般认为，那是新的一年厄运的预兆。” 千代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的面具，太过精致，而有点诡异。 织田走进洗手间之前再一次回头，确认了五岛仍然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五岛耸了耸肩。 “不许跑掉哦！”红色预警。 点头。在织田的面前，五岛总是只有服从的份。 看到五岛如此听话，织田总算放心地走进洗手间。女洗手间的门“啪”地关上的一刹那，五岛的眼中燃起了明亮的火光。转身，改变容貌，戴上早就准备好的面具。 第一曲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五岛走进会场，看着舞池中幸福地跳着舞的大家。不过聚在桌边吃东西的人看起来更幸福。自由的感觉真是美妙啊。五岛挑了一小碟水果，边吃便计划着：吃完之后，转身，向后走，遇到的第一个八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单身女性，就邀请她跳舞。八岁以下的小孩子，应该还不会跳舞；十八岁以上的，基本上都是老师了，当然还有高等部专科生。 “千代，再见哦！”被中等部女生拉住的圜生朝千代挥了挥手。 千代看着圜生走远，感到一丝失落。熟悉的身影掠过，尽管在稍远的地方，千代仍然看见了，并没有戴面具的樱野。没有戴面具，应该只有男女朋友之间跳舞的时候，会把面具拿下来吧。他的舞伴，是山之内静音。樱野学长的笑容，那么快乐。而且，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啊。千代默默地转身走向旁边的出口。 “啊，对不起！”千代赶紧道歉。 “不要紧。可不可以，请你跳舞呢？” 嗯？这个人？千代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头的男生。总有些很奇怪的感觉，应该是认识的人吧，但是又无法从脸上分辨出来。 对方礼貌地再次做出邀请：“能否请你作为我的舞伴呢？” 现在最想要的，应该是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安静的环境。但是，不好这样拒绝吧，而且对方是个很亲切的人。千代伸出手：“嗯。” “哇，你的舞跳得很不错嘛。” 千代低下头，脸色粉红：“谢谢。我是初学者呢，还希望得到你的指导。” “真的是初学者吗？那是十分难得呢。” 他的声音很奇怪，好像是刻意的，不断变换着说话的音色和语调。怕被认出来吗？“请问，你是……” 打断：“在舞会上带着面具跳舞，就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啊。所以，在今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是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的。” “这样吗……学长应该是初等部b班的吧？”看服装，看身高，看言行举止。 对方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 完全没有意义的躲避，这是摆明的事实啊。千代想着。余光又看到同在舞池中的樱野，舞伴换了呢。始终，樱野没有看向这边。即使看过来了，戴着面具的千代，他也认不出来吧。 “你的心情不太好呢。在跳舞的同时，想着什么人吧。” 听起来好像是表达不满。千代赶紧道歉：“真是抱歉。” “啊，我并不是在意这样的事。只是你想的人是谁呢？” “想着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读心的爱丽丝吗？”千代谨慎地问。 对方迟疑着点头：“嗯，我是读心的爱丽丝啊。可是我的爱丽丝太弱了啊，不知道你的心中的想着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为什么想着那个人呢？在不应该想的场合。”千代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是读心的爱丽丝，不是直觉的爱丽丝啊。你自己都理不清楚的心意，我怎么能够读得出来呢？不过，这样一种奇特的思念的话，我猜测，对方，是你喜欢的人吧。” 千代看着那个人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直觉爱丽丝…… “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跟他跳舞呢？”柔声问。 千代茫然地摇摇头。 “没有告白的勇气吗？” “嗯？”告白？这种事情，想都不敢去想啊。 “在自卑吗？他是那么出众的一个人，就好像普照大地的阳光，我却只是茫茫宇宙中一处角落，接受着他给予的能量，默默地仰望着他的一颗行星而已。如此渺小的我，又怎么会成为站在他身边的女孩？” 千代尴尬地别过脸：“学长，能不能不要随便地对我使用爱丽丝呢？” “啊，对不起。像那样出色的人，确实是大家争相想要接近的对象呢。最后的最后，能真正接触到的，其实只有一个人而已。大部分的我们是平凡的，所以，并没有感到自卑的必要啊。勇敢些，抬起头来，其实你也是很出色的哟。” 不经意间看到着急地上蹿下跳的那个身影，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啊，那个，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有点急事呢。” “那么，再见……”千代看着眼前一直举止优雅的少年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嗖”地消失了。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啊，对不起！”虽然急刹车了，但是还是没来得及止住。 今井恼火地扶正了眼镜：“五岛？” “嗯？今井——前辈！”五岛像见到大救星一样激动地拉住今井的手。 “喂喂，你干什么？”甩也甩不开。五岛粘起人来，其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五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手：“对了，今井前辈，刚才我看到了源千代。好像很沮丧呢，因为樱野前辈没有邀请她跳舞吧。” “今天还没有见过她呢。似乎樱野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虽然说，是比较忙的。”说道跳舞，好像樱野上次答应了什么呢。 “喂，小圣！” “来了！”怎么逃，也逃脱不了的命运的枷锁啊。五岛向今井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今井视若无睹，耸了耸肩：“啊，樱野在什么地方呢？” 樱野篇 第14章 缺月 樱野转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今井：“你在说，千代的那件事吗？” 今井点头。 “啊，大概都要忘了。”好像确实有说过，在后夜祭的舞会上，要邀请她跳舞这样的话。 “秀一，”今井的话仿佛在口边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你对千代的态度，变得有点不一样呢。你是刻意的吧，把那样的事情忘记。不过，做这样的事，你也并不开心，不是吗？所以，还是努力地，不要让期待你的人失望。” 樱野眨了眨眼睛：“从昴的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令人十分意外呢。昴，也很关心她啊？”很认真的眼神。 “每当看到那样的女孩子，我都会想起我的妹妹，从来没有见过的——妹妹。”深深的忧伤。 看着今井忧伤的表情，樱野努力微笑出来：“小萤吧，不知道昴的想象中，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妹妹呢？” 今井叹了口气：“无从说起。但是希望，仅仅是希望，是个温柔单纯的女孩子，就好像千代那样。所以，常常会把千代，当成小萤一样地对待。” 今井对家人深深的思念，有同样经历的樱野，当然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从来不去安慰他。那样子的思念，安慰是徒劳的。而且，为什么不去思念呢？既然见不到，放在心里时刻地思念着，不是很好吗？有什么理由要阻止呢？ “你把千代，和你心中的小萤，重叠在了一起吧。” 今井沉默着。 “把无法传达的对小萤的关爱，寄托在了千代身上？” 今井垂下了头。 樱野忽然露出了笑容：“那不是也很好吗？深藏的情感，总算有个传达的对象，即使是个替身也好，不至于一直尽力去掩藏，会造成内伤的哦。” “那么，秀一呢？”轻轻地发问，但是一字一字敲在了樱野的心上。 樱野秀一，是个擅长于掩饰内心的人。今井这样认为，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樱野自己，也这样认为。 对今井，从来都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樱野的表情解冻，泛起一丝略感苦涩的笑意：“做得太多了，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积了太多的内伤了吗？所以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了？” 是，也许是。但其实，在身体最深最深的地方，还是有什么，在抽搐一般地疼痛着。躲避今井探询的目光，樱野扭头向窗外。感到无可奈何的今井刚要开口，突然樱野转过头来：“也许，小萤，是个让人意外的女孩子吧。” “啊？嗯。”莫名其妙的话语，但是，只是为了结束这场对话吧。 在学园祭上，特力系似乎很少派的上用场。学园祭对特力系的学生而言，确确实实就是一段长假，尽管性质不大好。 “千代，想去哪里呢？”圜生舔了舔棒棒糖问。 千代愣了一下：“咦，前面就是潜在系了吧？我们去潜在系吧！樱野学长他们应该都在那里吧。”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了呢。 “嗯。每年潜在系都有好多别出心裁的项目呢，都很好玩的。” “可惜只有我们两个人……” “翼和美关一起走了哦，他们两个能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不欢迎我们打扰的吧。凉宫在技术系一定很忙的啦。” 圜生从潜在系活动区的入口处买了一份导游图。 “最近的是——这里，‘奇幻花园’，各种各样的奇特的生物和自然现象……不错的样子呢。千代，要去试试吗？” 千代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嗯，应该不会的。无非就是一些比较丑的动物或者奇怪的植物吧。如果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的话，我们就跑出来啊。” “那好吧。原来圜生的胆子很大啊。” 圜生搔搔头：“这样吗？” “今井前辈？” “你们？”今井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 千代笑着：“在这里看到今井前辈，真的是很高兴呢。” 今井点头：“可惜樱野现在离开了呢。你们是要进‘奇幻花园’里面去吗？”看了看身后，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 “嗯。不过，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呢？比如像，怪兽什么的。”出来的人都红光满面，不像被什么吓到过。 “奇怪的东西应该是很多，不过怪兽什么的，应该没有吧。这个我没有参与，目前也没有进去看过。我只是要在这里，协助维护秩序而已。有兴趣的话，千代可以进去看看啊。” 圜生转向千代问：“要进去了吗？” 既然今井前辈这样说的话——“嗯，走吧。前辈，再见！” 刚刚明明那么多人的，怎么走到了里面，却好像人很少呢？千代害怕地往圜生身边靠过去。 细心的圜生看了看慌张的千代，微笑着牵起她的手：“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吧？我们一起前进吧。” 千代警惕地扫视周围。 “圜生。”千代突然闪到圜生身后，指了指路边的草丛。草丛在动，然后一只兔子跳出草丛，无视两人的存在，径自绕过他们脚边。“啊哈，不过是兔子啦。”圜生摇摇手。 这么安静的环境，有些可怕啊。终于忍不住，千代小声地说：“圜生，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一个人都看不到啊。” “这是游戏设定的吧。正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更加有趣啊。看那边！” 顺着圜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朵巨大的蘑菇立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那个——是蘑菇没错吧？” “哇，是毒蘑菇吧，颜色很鲜艳啊。我猜，那只是个幻觉吧。”圜生没有往那朵蘑菇的方向走去，反而拉着千代走向另一条岔路。 “那是熊猫。它在洗澡吗？”那真的是熊猫吗？千代怀疑。好像黑白错位了，还是正常的熊猫比较好看。 因为四周异常安静的缘故，“吱吱”的叫声格外刺耳。千代的手捏紧：“圜生，是、是老鼠吗？” “嗯，也许吧。”圜生忧心地看了一眼千代，抖得很厉害啊。 “我们还是快走吧。” 千代，怕老鼠吗？圜生想着。 “啊——”几团黑色钻上道路的刹那，千代下意识地抓紧圜生的手转身狂奔。 “千、千代，慢点啊！” 好像根本听不到，千代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 这不是来时走的路，这样下去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呢。圜生尽力想拉住千代。这种情况下，好像已经没有办法让她平静下来了。 “千代——啊！” “圜生？”圜生的叫声让千代终于停下了奔跑，茫然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圜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的千代跑回圜生身边，看到他小腿上淙淙直流的鲜血，露出惊慌的表情。 是因为自己不顾一切地奔跑，才会连累圜生跌倒的。 “对不起。”难过的泪水涌出眼眶。 “没有关系，不痛的。”圜生安慰道。 “圜生在骗人，你的表情明明是很痛苦的。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痛呢？”这种可以做出来的轻松，让千代的心情更加沉重。 “怎么回事？” “今井前辈，圜生受伤了。” 今井跑到圜生身边，蹲下：“担心你们两个会出什么事，所以进来看看，果然呢。”伸出手挡在圜生的伤口上。 “前辈……” “血暂时止住了，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好。”今井扶着圜生站起来。 “谢谢。” 樱野篇 第15章 后夜 坐在病床上的圜生奇怪地看着几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回去的千代：“嗯，那个，我已经没有事情了，所以千代，不需要感到自责的。” “圜生，都是我的错，让圜生不得不回到医院。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时候的啊。现在，因为我的缘故，圜生一个人孤零零的。” 圜生摇头，说：“不能怪千代的。反正，我迟早是要再住到医院里来的，不过是提早了几天而已。” “今天晚上就是后夜祭了，现在，圜生却不能参加……” “后夜祭要一直跳舞是很耗费体力的呢。能够不去参加，对身体这样的我来说，也许是幸运呢。”圜生轻松地说。 千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圜生的表情，用蚊子嗡嗡的声音说：“其实——还有别的事情。” “嗯？”等待下文。 “对不起，圜生。”艰难地下定了决心的千代深呼吸一口，“昨天早上——因为樱兔不小心弄脏了，我就把它洗掉了，可是，它好像死掉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娃娃不可以弄湿。那是圜生送给我的礼物，我应该要好好珍惜的，可是、可是——对不起，都是我太笨了。” “千代……”圜生知道面前的女孩在努力地控制着眼泪，但是泪水仍然溢除了眼眶。 “对不起，我无颜、面对圜生。”千代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其实，不要紧的。只要晾干了就好了啊。” “啊？”千代猛地抬头。 圜生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因为是娃娃，只要晾干了，就会活过来了。” “圜生……”又是为了要安慰我吗？ “千代不需要这么自责的啦。希望樱兔快点好起来的话，就要想办法快点把它弄干哦。” “这是，真的吗？樱兔没有死掉吗？它还能好起来？” “嗯。”坚定地点头，“千代，你该回去了吧。要快点准备参加后夜祭哦。后夜祭，可是学院祭的重头戏呢。” “啊，是。” “要玩得尽兴呀。” 回到宿舍的千代看见小倩竟然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千代惊讶地问：“小倩，不去参加后夜祭吗？” 小倩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总算回来了。一直都在等给你啊。快点换衣服吧，我们一起到会场去。”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千代是不是想和樱野前辈跳舞呢？”小倩站在千代的身后，整理着她的长发。 千代红着脸低下了头：“哪、哪有。” 小倩不客气地拽住她的头发：“不要乱动。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千代喜欢樱野学长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啦。” “什么啊，小倩你不要乱说。”看到小倩调侃的表情，千代完败。 在人群之外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按捺不住，小倩问：“不跳舞也不吃东西，一直就这样在这里站着吗？千代，在等樱野学长吧？” “嗯？没有的事！” 小倩像个大人一样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掩饰的呢？你的脸上差不多已经写明了‘樱野学长你在哪儿’这样的字样。如果真的很想的话，还是要主动点啊。因为对方是樱野学长，不主动点你就没有机会的。中等部的姐姐们，都在排着队等着邀请他哦。” 千代下意识地捂住脸：“小倩，不要乱说了啦。可是——” “可是，究竟还是想等樱野学长啊。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今天晚上一直没有都看到他呢。” “咦？他没有来吗？”去年的约定，忘记了吗？果真，忘记了吗…… “千代，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啦。樱野学长，应该只是迟到而已吧，有事情耽搁了大概，作为学生会会长，可是很忙的哟。咦，今井学长？” 千代抬头，看到今井正在向她们走过来。 小倩凑到千代的耳朵边小声地说：“希望来了，不用沮丧了。” “是千代啊，还有凉宫，好久不见了。” “是。从学长你们初等部毕业后，到此刻之前，似乎都不曾见过呢。”小倩用淡淡的口吻说。 今井和小倩一样地面无表情地应酬：“这样吗，好像真的是呢。最近以来，都没有去留意初等部的事呢，也很久，没和初等部的大家见过面了啊。” “初等部太平无事。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乏味了呢。” “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总期待着发生一些什么吧。” “当然今井学长是没有这样的闲情的。今井学长今天打算跳舞吗？很意外呢。” “啊，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与其待在这种地方，不如自己找个地方看书或者干什么的好。”今井看了看她，问千代，“圜生同学的情况怎么样了？听说他又住院了。” “嗯，还好。谢谢学长关心。”千代总觉得自己代圜生这样回答不大合适，毕竟让圜生不得不提前住院的人是自己。 “今井学长，请问樱野学长在什么地方呢？”小倩打断他们。 “樱野？”今井看一眼千代，似乎明白过来，“之前都没有看到他呢。也许是需要准备得久一点，他并没有说不来呢。要有耐心哦，我想很快就会来的吧。”远离会场的中等部宿舍，唯一亮着灯的窗口，樱野看着会场方向明亮的萤火的光芒。时间，很晚了。樱野离开窗口，走向门外。 “最后一曲了。”小倩无心地念道。 千代再次环视全场，还是没有樱野的身影。好像真的不会来了。 “千代……”千代的表情让小倩觉得很难受，但是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樱野学长—— 小倩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扯了扯身边的千代：“千代，是樱野学长！” “是樱野啊。” “终于出现了吗？” “还以为他不会出现了呢。” 在低低的议论声中，樱野旁若无人地走向目的地。 小倩拍拍发呆的千代的肩膀：“不打扰了哦！”转身跑向那一桌桌的美食。 樱野在千代的面前微微俯身，带着一贯的优雅的笑容：“对不起啊，因为有一点点小事。我来得太晚了，是不是让千代等了很久呢？” “嗯……不。”千代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还好没有错过最后一曲呢，千代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学长——嗯！”千代握住樱野伸过来的手。 樱野的手心暖暖的。千代低头看着樱野从容移动的脚步，紧紧跟随：“我以为，学长已经忘记了呢。” “忘记？什么？” “我们的约定，学长说过的，要在后夜祭的舞会上和千代跳舞的约定。”直视樱野的脸。 樱野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柔和：“今夜，我是为着那个约定而来的。怎么会忘记答应过千代的事呢？” “学长，”千代的眼角多了一点晶莹的光，“谢谢。” “不。应该我是要说对不起，让千代等得那样辛苦。” 千代使劲摇头：“不辛苦的，因为在最后，学长你总算出现了啊。这样丰厚的回报的话，多等待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樱野学长，下一次，是否还可以，和学长跳最后一支舞呢？” “千代？” “只是希望，能和学长跳舞而已。” 樱野凝视着千代清澈的眸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樱野篇 第16章 失落 换上最新买的衣服，千代在镜子前仔细地将头发梳好。 “妈妈很高兴啊。”樱兔在床上翻了个身。 千代用食指按了按樱兔的肚子：“那是当然哦。下学期，我就要成为b班的学生了呢。” 樱兔抬起两条腿，重重放下，坐了起来：“妈妈打扮得很漂亮，是要去哪里呢？” “哈哈，去中等部，告诉樱野学长这个好消息哦。” 千代拣了一根丝带，抓起樱兔，在它的耳朵上扎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太紧了啦！”樱兔痛苦地叫着，想要撤掉耳朵上的蝴蝶结。 “不许动，不许动。”千代拍开樱兔伸到头顶的手，“这样子好看哦。” 最后在镜子前过一遍，千代走过床边，抱起樱兔离开自己的房间。 千代一手抱着樱兔，一手轻轻推开中等部宿舍的门。 “是什么人？”正拿着拖把拖地的机器人敏感地转过头看着门口，“是千代啊。”因为千代经常跟着中等部的学长们来这里玩，中等部宿舍的保姆机器人卡卡拉对她已经很熟悉。 “卡卡拉，你好啊。那个，我是来找樱野学长的。”说到樱野的时候，千代害羞了起来。 卡卡拉看了看楼梯的方向：“嗯，他应该就在上面吧。” “谢谢。”卡卡拉给千代让开路。 没有上课的今天，却好像都没有什么人。 怀中的樱兔摆着两条腿，高兴地哼着歌。千代按住它的嘴说：“不要出声哦。” “为了能见到好久不见的学长，所以很高兴啊。”樱兔撒娇说。 樱野的房间，门虚掩着。千代轻轻叩了叩门，稍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回音。于是千代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咦，学长不在吗？” “那我们进去等等好了啊。”樱兔摇摇长长的耳朵。 千代“嗯”了一声，进了房间，脚步轻轻地到床边坐下。床上随意丢着件洗得很干净的雪白的衬衫。千代将衬衫提起来，放平整，轻声嘀咕着：“是男生，即使樱野学长这样的，也总是有粗心的时候呢。衬衫不好好放的话，会起褶子的。”樱野学长的衣服，一向都是整齐得连衣褶也没有呢。 指尖碰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千代将衣领翻过来，是干部星的标志。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领。是一星级呢，千代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升入初b班的欣喜瞬间烟消云散。 “咦，妈妈？”樱兔爬上千代的腿，毛茸茸的爪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千代抓住樱兔的小手，撇过头。 “千代？” “学、学长……”千代看着门口面露诧异的樱野，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樱野走到她身边，轻轻提了提樱兔的耳朵，笑着问：“千代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刚刚我出去了一下。” “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千代的声音很小很小。 注意到了床上被动过的衬衫，樱野将千代抱到床上坐着，温柔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呢？” 千代低着头，樱野能看到她湿湿的睫毛。千代用力揉了揉眼睛：“什么事也没有。” “千代，”樱野伸手替千代顺了顺长发，“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要跟我说啊。” 似乎感到没自己的事了，樱兔无聊地翻开樱野放在床上的衬衫的衣领，试图钻进去。 干部星又被翻了出来，千代失神地望着那颗星星，摸了摸自己那仅有的一颗星星。 明白了。樱野将樱兔从衬衫内提出来，将衣领翻过去：“只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吗？千代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呢。” “学长，我……” “星阶级这种东西，只是学园用来鼓励学生的手段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啊。” 千代忍着眼泪，叉着手指：“可是，大家都是在竞争着，为了得到星星，大家都那么重视。” 樱野轻轻摇头：“千代是个好女孩，这是不需要用星阶级来证明的。星阶级只是一种形式，并不能代表更多的东西，更不能影响千代成为一个好女孩。” “学长……”千代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举了起来，手心中托着一个泡泡。 樱野微笑着拍拍她的头：“看来你的爱丽丝也进步得很快啊，竟然可以不被我发现就做到这样。千代离晋升二星的日子也不会远了啊。” “二星吗？”千代并没有因为樱野的夸奖而喜悦，手上的声音泡无声无息地滚落下地面，“樱野学长和今井学长，都已经是干部星了啊。” “真的这么在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千代就好好努力学习吧。” “学长。”千代看着樱野的眼睛，用坚定的口气叫道。 很少见的千代这样直视别人的眼睛，樱野有一点点疑惑和诧异：“嗯？” “当我做到像山之内学姐那样程度的时候，樱野学长会喜欢我吗？” “千代，你说什么？”不可思议。 被这样一问，千代迅速低下头去，脸涨得通红。不应该，问这种奇怪的问题的吧。 好像，有什么误会呢。樱野吁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你大概，弄错了什么吧。” “对不起，学长……”千代的眼泪早已经涌了出来。 “我没有在怪你哦。”樱野左手托起千代的脸，轻轻擦掉她脸上温热的液体。 千代看着樱野，他浅浅的笑容让千代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樱野继续说：“山之内，的确是个很好的同伴呢。在学习和工作上，都能给予我很大的帮助。我们彼此竞争，又相互学习。除此之外，在生活中，我们也会彼此照顾一些。精明、干练、坚强，她确实是我欣赏的女孩。这样的关系，就好像我跟今井一样。那是不同于‘喜欢’的感情。只是友谊吧，纯粹的友谊。” “可是，大家都说，山之内学姐和樱野前辈才是一对的呢。” 忽然觉得很好笑：“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们经常在一起吗？这样算起来的话，我和今井在一起的时间还更多一些呢。” 千代卡住，好像也是啊。她又摇头说：“可是，今井学长和樱野学长一样，都是男生啊。”男生和男生之间，应该不可能的吧。 “嗯，也是啊。但是山之内也经常和今井在一起啊。”难道还是三角恋？ “不一样，今井学长是很冷淡的态度。” “啊？冷淡吗？可是，今井对任何人都是很冷淡的态度吧。”还是说，她想说的是—— 千代低着头：“樱野学长却是很温柔的……” 看来这样的待人态度，也会引发一些问题呢。樱野拂去遮住千代的脸的刘海：“我对千代，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啊。” “学长……”确实是，对每一个人，都是那样温柔的。 “千代，不要总是别人说什么就相信啊。而且，很多的时候，眼睛看到的，尤其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吧。很多的东西，表里都是不同的呢。” 樱野篇 第17章 琉璃 小倩和美关使劲把藏在更衣间内的千代拉出来：“出来了啦！” 终于还是扯不过她们两个人的千代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到底怎么了啦？”小倩双手叉着腰，站在泳池边上，“不用害羞哦，千代的身材很好啊。” “说什么呀。”千代把小倩拉到旁边，小声地说，“我不会游泳啊，会被人笑话的。” “千代不会游泳呀？”安藤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倩眨了眨眼睛：“这样吗？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的，很多人都是在a班的时候刚刚学的啦。我们一起慢慢游啊。”小倩抱起放在泳池边的游泳圈。 在游泳课上抱着个游泳圈的话，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吧。千代也感受到了一些好奇的目光，尴尬地看着小倩。 “五岛学长？”小倩看见千代身后好奇地看着她们的五岛。 千代身子一颤，真的是太丢人了。 原本坐在泳池边的五岛站起来缓缓走过来：“凉宫不会游泳吗？”明明去年还看到她打水球的说。 “当然不是啊，是千代！”安藤抢着说。 千代丢过去一个埋怨的眼神，羞愧地低着头。 五岛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千代一会儿，看见远远走来的两个人：“喂，樱野，这边哦！” 情况更糟糕了。 听到五岛的招呼，樱野和今井过来问：“做什么？千代你们也在啊。” “有一点麻烦哦，好像千代同学不会游泳呢。”听说，五岛就是一个很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的人呢。 “五岛学长！”千代叫了一句。 樱野看了一眼旁边的千代：“这样啊，是有问题哦。游泳是初等部b班的必考课程呢，如果到时候通不过的话，就麻烦了。” “我——小倩会教我的吧？” 安藤忽然叫道：“不行哦，凉宫的游泳技术很勉强啊。去年打水球还差点淹掉了呢。” 小倩白了他一眼。 “那么千代，以后中午的时候到这边来吧，我会过来教你的啦。” “嗯。谢谢学长。” 五岛拉住了安藤：“过来啦，我们一起去打水上排球吧。” “美关去吗？”安藤问。 “好啊，走啦！” 今井敲了敲樱野房间的门，门自动开了。坐在书桌前的樱野回过头说：“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我要去泳池那边了啊。” “看来是不行的了，执行部会议。” “会议？这种时候？”以前伊藤的话，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把他们叫去，说是开会，实际上开个patty什么的。自从平越香上任以后，除了每周的例行会议，没有特殊事情的话，不会突然要开会的。最近好像并没有听说发生什么事情。但如果平越香的会议缺席的话——那是一个可怕的学姐。樱野离开椅子：“好吧。等我一下。” 今井不解：“还有什么吗？” “千代会在那边等着，如果去不了的话，还是托别人去吧。” “樱野君，再见！”看着樱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织田转向五岛。 杀人的眼神，五岛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织田缓慢地开口了：“你是要，去教那个女孩游泳吗？亲密的肉体接触？” “啊，我并不想去的。可是，这是樱野交代的啊，不得不去的样子呢。” “那么，你是要去了？” 空气都要凝结了。五岛咽了咽口水：“我——还是不去了吧。”可是让她等在那里吗？樱野要是知道的话，自己是不是会有很悲惨的下场呢？ “莉乃，那是不是要，找一个人，代替我去呢？” 织田对五岛翻了个白眼，一指门外：“喂，殿内，过来。” 正好经过的殿内退了两步回到房间门口：“咦，找我吗？” 千代坐在泳池边，浸在水中的脚轻轻踢着。 “小姐，你好呀！” 殿内明良？千代吃惊地问：“怎么、殿内学长……” “因为樱野有事，托我过来的啊。”殿内蹲在她身边，“听樱野说，千代这几天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啊。” “嗯，是吗？”不要靠这么近啊！ 殿内扯了扯千代泳衣的肩部：“非常雅致的泳衣啊，千代穿起来真是漂亮呢。很期待看着，千代在水中穿行的优美身姿啊。” 千代向另一边挪过去：“学长，请、请不要这样！” “咦，害羞吗？”殿内下到水里，“好了，正经地开始学习游泳吧。对了，不知道樱野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呢？牵着你的手吗？还是，抱着你的腰呢？” “学长！”千代捂住脸缩回岸上。 殿内发誓自己是没有恶意的：“怎么了？” “喂，殿内！”这个声音—— “樱野？”撤换掉一直以来的温柔华丽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樱野很可怕。 樱野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啊，干什么呢？对了，是五岛托我来的啊。樱野你不是有事吗？既然樱野来了，那么我就可以回去了。呵呵，呵呵……”殿内从水中出来，不停地赔笑，“樱野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嘛，很不信任我啊。”忍不住埋怨。 樱野毫不客气地回道：“正是因为对你的充分的不信任，才会去拜托五岛。只不过现在看来，那小子一样不可信赖啊。” 殿内似乎可以看到五岛悲惨的未来。在樱野略带怒意的目光中急匆匆地逃离。 樱野这才走到千代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没事的。其实殿内也并不是太坏的一个人。” 在五岛的房间内，殿内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大声抱怨：“真是的，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竟然露出那样的表情。樱野对那个女孩子格外地在乎啊。” “可是经常，对她的事漠不关心。”五岛吃光最后一块饼干，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 织田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一个人啊。” “五岛，五岛，干嘛不用读心术呢？樱野到底在想什么呀。” 五岛伸手将殿内咬着的饼干折下一半，边吃边说：“虽然看起来是很温柔的樱野君，但是却有可怕的感觉啊。如果读他的心被发现的话，是不是会死得很悲惨呢？”不知道为什么呢，总觉得，令人畏惧。 “不对，”织田突然用诡异的口吻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内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果然是这样呢。” “比看起来冷酷的今井君更加的可怕啊。”织田若有所思地说。 一直在做旁听者的周瑠衣突然一脸悲伤的表情：“真是的，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我对樱野君有着如此深沉的爱慕，却总是只敢在远远的角落里注视着他呢。有一种一接近，就会被烧成灰烬的恐惧。” “如果是你的话，”五岛平静地看着他，“也许樱野君，真的会，把你——撕成——一片一片的。” “五岛！” “周瑠衣，又想欺负小圣！当我不存在吗！” 樱野篇 第18章 距离 “最近流行感冒啊。老师说春夏换季的时候是感冒的多发季节，千代的身体不好，要多多照顾自己哦！”美关把装满了零食的袋子放在千代的床头。 千代捂着嘴打了一个喷嚏，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大家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可能会传染的呢。” 美关笑着说：“不怕啦不怕啦，美关可是从来都不生病的。这些好吃的就放在这里咯，千代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这样千代想吃东西的时候就方便很多了呐。”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安藤嘟哝道，被美关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就住了口。 千代到了安藤衣领上的两颗星星，又看了看同样是两颗星的小倩：“真令人羡慕啊，安藤也已经有两颗星了呢。” 安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子：“这个啊，昨天刚刚才得到的哦。” “啊，不要炫耀了。”美关不满地叫道，“才不过两颗星吧，山之内学姐正式成为干部星了，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入学才没多久，就获得了二星了呢。入学早一点的樱野学长和今井学长，都是三颗星哦。” “不要拿我跟非人类比较。美关还是一星呢。” “保持安静，在病人的房里。”小倩冷冷地爆出一句。 美关赶紧道歉：“对不起。千代，不会在意吧？” “啊，怎么会呢？” 安藤拉住美关说：“我们还是出去吧，在这边吵架会打扰千代休息啦。” “你不要跟我吵不就行了吗？”美关吼道。 “一直都是你这家伙主动挑起战争吧！” “stop！”小倩突然跳起来，推着他们往外，“出去啦，出去啦！千代好好休息哦。” “嗯，再见！”千代低下头，有一点点失落。如果人多一点，虽然会有些吵，但是并不寂寞啊。 这时候敲门声又响了，千代急忙跳下床，跑去开门。 “啊，学长。” 今井和樱野先后走进了门。 樱野把千代抱起来放到床上，小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感冒了就不要乱跑啊，尤其还光着脚。”声音，和平常不大一样，而是有一点沙哑。 千代的脸微微有一点红：“是。” 今井看见床头上的食品，说：“这些东西，还是感冒好了之后再吃吧。生病的时候吃这种东西，只会加重病情。我和樱野，在仙朵拉的药店买了一些药，一定要按时吃哟。千代的体质好像越来越差了啊，经常生病呢。这里还有一些增强免疫力的药，也要吃哦。” 正在倒水的樱野手顿了一下。经常生病啊，千代。 “谢谢学长。”虽然平常总是很冷酷的样子，今井学长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温柔的一面呢。 “这里的水太凉了，”樱野说，“我去打一些热的水吧。” “这样的事，怎么能交给学长去做呢？还是我去吧。” 樱野按下千代伸过来的手：“千代是病人啊，要好好休息呢。所以今天，还是由我去打水吧，不过也就是在楼下嘛。” 千代脸红红地收回手：“嗯，给学长添麻烦了。” “稍等一下哦。”樱野站在门口挥了挥手，轻轻掩上门。 千代望着房门发了一会儿呆，说：“樱野学长他，是不是也生病了呢？” “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呢。”千代担忧地说。 今井笑了笑：“不用担心，那不是生病了。是因为到了变音期，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这样吗？”就是说，樱野学长，就快要长成大人了吗？ 千代的手抓紧了被子。今井坐到床沿上说：“有什么心事吗？不好对樱野说的事？” “学长——”千代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我觉得，樱野学长他，总是在刻意地疏远我呢？”希望这是错觉。 今井的脸色凝固了短短的一瞬间，随即恢复了常态：“他只是，最近忙于学生会的事。樱野想在中等部一毕业就争取高等部学生会会长的位置。通常的情况下，学生会长的职务，都是由高年级担任的，无论是在初等部、中等部，还是高等部。所以想要在刚刚进入高等部的时候与高年级的人竞争，并不容易。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啊。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有点疏忽了千代吧。” “高等部学生会？”他在向越来越高的地方走去。千代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将会成为再也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 “是呀，樱野这一次看起来是志在必得呢。” “所以才，忽视了我吗？”千代低着头。 今井按了按千代的头说：“樱野是个重视学习和工作的人啊。所以容易忽视了身边存在的情感，也不会花很多的时间去爱一个人。喜欢上的是那样的他的话，是需要等待的。千代，明白吗？” “我……可是，从前，樱野学长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在自己难过的时候会安慰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对自己的生活，甚至也能照顾到。 “因为那个时候千代还是个小孩子，需要有人关照，而现在，千代长大了啊，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打扰了。”樱野将热水轻轻放下，“千代，可以吃药咯。” 为什么笑得这么假呢？今井无奈地想。这种过于灿烂的笑，不是樱野该有的。 千代从樱野的手中把水和药接过来，正要喝下去，樱野又说：“水大概会太烫吧，还是等一下下吃比较好。那么，我和今井要先走了。” “嗯，学长，再见。” “吃过了药，就多睡会儿啊。一定要注意休息。”樱野叮嘱道。 走在前面的樱野一言不发，脚步越来越快。 “秀一。”今井站着叫道。 樱野停下了脚步，问：“什么事呢？” 今井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声：“你都听到了，对吗？” 樱野不语，继续向前走。 今井边走边问：“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打算吗？”注视着樱野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的变化。 “没有什么打算。”话音干脆。 “这个时候的秀一，和往常不一样呢。如果不是对你有足够的了解的我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樱野秀一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吧。” 樱野像没有听到一样，径自走着。 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变化的过程悄无声息，甚至今井也没有察觉。他不是真的如嘴上说的那样毫无感觉的，今井知道。明明是这样糟糕的心情，在别人的面前，却能掩饰得那么好，不着半点痕迹。他越是装作无所谓，今井就越觉得难过。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感受他此刻的心情的自己，却没有办法做些什么，甚至连安慰一句也难以做到。 “明明是那么在乎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冷漠呢？” 樱野的步子没有稍微的迟滞。 今井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孤单的背影远去，如果会为这样的一些话而改变早已坚决的态度，他就不是樱野了。此刻的樱野没有素日的意气，那仿佛一直笼罩着他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那样子一个人踽踽前行的身影，那么寂寞的，樱野。 樱野篇 第19章 舞曲 在看到独自一人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张桌边的千代时，小倩犹豫了一下，随手切下旁边桌上的一块蛋糕，装在小碟子里。 “为什么等在这里呢？” 千代诧异地抬起头：“小倩？” 小倩把蛋糕放在她的面前：“吃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地坐在这里发呆好啊。” “对不起，我、吃不下。”千代若有所失地望向会场中央。 小倩也可以看到，千代的目光所关注的那个人。已经升入高等部的他，比年少的时候更加意气风发，举止间也流露出沉稳和优雅的气质。这时候有一个美丽动人高等部女生向他说着什么，之后两人就一同开始跳舞。 千代的脸上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小倩解释说：“那个是现任学生会会长时田清彦的女友二宫雪，也是樱野学长关于学园总代表一职的有力竞争者。和学生会长不一样，学园总代表，是没有任期的，只要竞选胜出，就一直担任到离开学园——也就是高等部专科班毕业为止。二宫学姐和樱野学长是同届的，如果她竞选获胜，也就意味着樱野学长再也没有成为学园总代表的可能了，所以即将到来这一次的竞选，至关重要。对于他们来说，跳舞，是应酬的一种手段吧。” 果然是很在意的那些呢。千代沮丧地垂下头。 舞曲结束了，千代勉强抬起头，樱野主动向另一名女子发出了邀请。 “那个人是……” 小倩拿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仔细确认了一下：“平越香啊。她已经毕业两年多了，是作为校友回来参加学园祭的吧。” 这一切，都是为即将到来的学生会会长和学院各系代表的竞选做准备吗？ “千代，凉宫。” 望远镜移到近处：“今井学长？还是不跳舞吗？”小倩收起望远镜。 “嗯——那么，请千代跳一支舞吧？” 千代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我吗？” 今井点点头。 小倩把千代从椅子上推下去：“快去吧，难得有今井学长的邀请哦。” 会场边一幢建筑物的露天阳台上，千代上前两步和今井并肩站着，看着下面的荧火和流动的人群。千代轻声问：“学长，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呢？” “在这里，可以看得更清楚啊。” “嗯，确实是。学长怎么知道这样一个地方的？” “因为，历次的学园祭，我很少会去跳舞的。偶然的机会就发现了有这么一个安静的去处。” 千代发现了在大吃特吃的美关和安藤那一对，那样奇怪的一对在人群中格外突兀。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总是令人羡慕的幸福。 “樱野学长——很开心的样子啊。” 今井转过脸来看着千代：“还是在烦恼着吗？” 千代低下头：“怎么可能，不烦恼呢。今天晚上，一直没能跟他讲上话啊。”似乎是很可悲的一种境地。 “你也应该知道的，高等部学生会长时田马上就要升入专科班了，按照规定专科班学生是不能够担任学生会长的职务的，学园总代表江草，就要毕业卸任了。这一次其实还有潜在系代表和技术系代表的竞选。为了竞选学园总代表，本来内定的潜在系代表他主动放弃了，他是要，一举夺得两个职务，压力之大是我们没有办法体会的。” “对不起……我应该理解的，可是，我做不到啊。”虽然知道的，但是，总是抑制不住地难过着，这样让樱野学长凭空的又多了一份压力。 “千代，始终，你对樱野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学长……” 听到脚步声的今井回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樱野，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吧。今井看了一眼千代，走回里面。 千代擦干净眼泪，看着一言不发的樱野。 樱野走到阳台边缘，抚着因为许久没有人打扫而蒙上了一层灰的栏杆，举起手吹走沾在手指的灰尘：“从这里看下去，真的是很特别呢。每一次后夜祭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和今井站一会儿，当舞会开始了，就跑下去。” 起风了，纤细的颗粒落进了千代的眼里，千代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样不行的。”樱野抓住她的右手腕。 像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神里，忧郁如同细长的丝缠绕在一起。在千代惊愕地注视中，樱野轻声笑了：“如果一直是这样勇敢地直视别人，那多好呢。” “我……”松开手，千代眼睛里那一点点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千代……” “嗯？”千代也看向樱野眺望的地方，那燃着荧火的会场，新的一支乐曲声悠扬而来，差不多，是最后一曲了吧。 那一双手毫无预兆地，从身后将她圈住。 “学长！” “不要说话。”第一次，樱野的声音，在如此近的距离传来。 千代感受到他呼出的带一点温湿的气体，吹在自己的颈部。 渐渐地，靠在身后的怀抱里。 如果时间可以就这样停止，如果时间可以就这样停止，如果时间…… 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一切的嘈杂都已经远离他们而去。 胸口隐隐作痛。 “如果一直就这样停留下去，可以不用面对迷茫的未来……” 那种疼痛，是樱野传达给自己的，悲哀。 明明是悲哀的，不是幸福的。 “我们的未来，又在什么地方呢？” 即使在梦中也无法触及的遥远的彼岸。 在桑海沧田的更迭之后也难以见到它的踪影。 “可以延续多久，多久之后，又要重新辛苦地生活？” 那种日复一日的艰辛，早已使人，身心俱疲。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多么希望，可以一直沉眠下去。 走进办公室时樱野感到了一股不寻常的严肃气氛。发生了，什么事呢。 “樱野，你看吧。”将两张照片推到樱野面前。 樱野怀着不安，将照片拿起来：“这个……” 老师皱起了眉毛：“这是从新闻部拿来的，他们手上还保留着一些，不肯都拿出来。已经，被刊登在新一期的报纸上了。” “对、对不起。” “知道错了吗？虽然学园并不反对学生之间的恋情，但是，樱野你作为新一届学生会会长及学园总代表的候选人，需要考虑公众形象和影响啊。这样子成为学园娱乐新闻的头条，学园恐怕会不高兴吧。” 樱野低下了头：“是。” “那个女孩，是初等部的吧？” “嗯。” “本来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接触的。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的？” 樱野点头。 “如果希望赢得竞选的话，注意自己的形象，还是不要接触了吧。” “明白了。” 今井和山之内，还有大家——“为什么都在这里呢？”樱野问。 “樱野被批评了吗？因为千代的事情？”殿内首先出声。 樱野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咦？不要误会，绝对不是我出卖的！我们看到报纸了啦。” “真是有点麻烦呢。”樱野叹了口气。 织田突然叫道：“喂，樱野君，不是就这样放弃了吧？” 樱野默认，转身离开了他们。 “哇，真是太没有责任感了！你这个负心的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五岛和殿内合力拉住织田：“喂喂，不要去惹他啦！” 樱野篇 第20章 青春祭 织田睡眼惺忪地来到水房，刚进水房的门，朦胧间看见在接水的樱野：“哇，樱野秀一，你这个……”殿内及时堵住她的嘴将她拖走。 “樱野君，”山之内走到樱野面前，“我听说了一些事。” “怎么是这样的表情呢？”樱野将毛巾拧干。 “源千代已经被确认，爱丽丝无效了。” 整整一个下午，樱野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一言不发。丹红的余晖从这个面西的落地窗口照进来。 今井有些担心：“樱野，去看看她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太执着，最后伤害的人，总是自己。 去看吗，看了又有什么用呢？她还不是，要离开。爱丽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柚香学姐说过，这样让这么多的孩子不得不从小离开家人，然后过早地承担起痛苦和辛酸。 “樱野，决定去了吗？”问向门口走去的樱野。 樱野站住，但没有回头：“我去，找校长。” “没有想到，竟然能这么荣幸地，见到行平校长。”樱野看着眼前这位据说有六十高龄的男人。 行平校长露出微笑：“因为听说是明天竞选的重要对象，怀抱着好奇。是刚刚升入高等部的学生呢，真是了不起。为什么，会来我这里呢？” 樱野迟疑了一下：“为了一个重要的人。校长能够看穿一个人是否拥有爱丽丝，对吗？” “你是要……” “为了很可能离去的重要的朋友，希望校长，再确认一遍。” “要离去的朋友吗？是那个初等部的女孩？就要升中等部了啊，在这样的时候，真是很可惜呢。”最近，只有那么一个人。 樱野垂首：“校长先生……” “她失去了爱丽丝，我也已经看过了。学园的确认，是不会出错的。”行平校长回答，“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看着那么重要的人离开，却无能为力，是很令人难过的事呢。” 樱野无力地苦笑：“如果能做一些什么，能让她留下……” “能做一些什么呢？失去爱丽丝了，就只能离开这个学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除非，这个学园被改变。”在暗示着什么吗？ 樱野惊愕地看着面容平静的校长：“是说……”改变这个学园？行平校长——行平老师的什么人？ “如果你能改变这个学园的话，至少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悲剧吧。就为了做到这一些的可能，好好加油吧，明天的竞选。” 身后校长室巨大的门缓缓关上——“真的很重要的话，就再去见见她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啊。”去见她。樱野立刻向走廊那一头跑去。 “千代，我走了哦，不要难过啊。”小倩站在门口说，“明天，我送你。” 坐在椅子的千代一言不发。小倩什么也没有再说，伸手去拉门。 “小倩，”千代突然出声了，“不要关上。” 愣了一下，小倩垂下手，默默地离开。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倩看向千代房间的方向。终于，来了啊。 “千代！” 惊讶地抬头，忍了太久太久的眼泪终于溃堤。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樱野的呼吸渐渐均匀，站在门框里却沉默着。该说什么呢，该说什么？房间的地板上，几个大小不一的旅行箱整齐地立着。什么都已经收拾妥当了，明天的离开，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了。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在看到这些东西的这一刻，心里还是异样地疼痛。 下定了决心，走进去。 “学……”千代意外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这一切。 樱野的嘴唇，软软的，冰凉的触感。 是真实的。 千代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滑下眼角，反射着灯光流入千代的发间。 活动室的墙壁上，时钟秒针不知疲倦地走过一圈又一圈。突然不同于日光灯的光在墙壁上拉开一个矩形，樱野回首。 “接千代的车，已经到了校门口。”今井的口气平淡，却不知为什么有一些不同于往常。 樱野看着门口的好友，转身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继续整理演讲稿。 “你已经整理过几百遍了。即使没有这些演讲稿，你的演讲，一样会是精彩的。”今井可以理解，但难以接受，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能够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 “离开始还有二十五分钟，学生会会长和学院总代表的竞选演讲在最后，你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校门那边的。”今井提醒道。 樱野终于抬头，淡淡地说：“你也快点准备吧，首先进行的可就是潜在系代表的竞选啊。” “樱野！”还想说什么的今井被人拍了拍肩膀，“山之内？” “今井也快点准备吧。” “可是……” 山之内看着活动室内一副雷打不动样子的樱野：“你也知道的吧，没有用的。”樱野的决定，从来是没有人能够动摇的，即使是今井也没有分别。 是啊，没有用的。本来就知道，没有用的。今井随着山之内走进活动室。 “千代，我们走吧，妈妈还在家等你呢。” “再等一下，等一下好吗？”千代看着爸爸请求道。 爸爸点头。虽然不知道，在等什么，但是，一定是很重要的吧。 安藤开始躁动：“怎么回事？那家伙。” “是不是因为参加竞选，所以不来了？”美关忧心地拉了拉安藤的衣服。 千代的脸上，逐渐地现出了失望的神色。如果是为了竞选而不来，完全是他会做的啊。 “千代？”圜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千代摇摇头，转身拉住爸爸的手：“我们，走吧。” “千代——” 千代想起什么似的，放开爸爸的手走到小倩身边：“拜托你，把这个交给樱野学长。” 小倩从千代的手心里拿起声音泡，这是千代用最后的爱丽丝做出来的吧。小倩点点头：“一定会的。” “谢谢。”千代又转向圜生，“圜生好好照顾自己啊，常常生病可不好呢。” “千代……”很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会给你寄信的，告诉你他的情况。” 千代的眼眶忽然湿了：“谢谢你。” 等待公布结果的期间，礼堂里充斥着争吵和讨论。 今井发现身边的樱野脸色并不很好：“怎么了？” “嗯，太紧张了吧。”樱野转过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今井摇摇头：“这样的掩饰。之前，为什么又不去呢？” 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来。 “现在公布竞选结果，潜在系代表——高等部a班今井昴，技术系代表——高等部a班山之内静音。请两位发表感想。”主持人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身边的两个人起身，从樱野面前走过。 “高等部学生会会长——高等部a班樱野秀一。” 掌声突然爆炸开。 樱野离开座位，向台上走去。 “学园总代表——高等部a班樱野秀一。” 台下的掌声提高了好几十个分贝。 “兼任的情况，并不多见啊。” “真是难得一见的年轻的执行部领导班子呢。” 放下手中的书，樱野拿起枕头边的声音泡。 “大概是，千代想要对学长说的话。学长最后都没有来，千代只能这样，传达给学长了。”说这些时，小倩的口气含着怨怒。 樱野将声音泡放下，拿下衣领上的干部星。 “噗”，声音泡破了。干部星标志背后的针，是很尖利的。 樱野篇 末之声 蜜柑好奇地拿起小萤桌上的信件：“这个是什么啊？小萤哥哥的包裹？好像是杂志之类的吧。咦，还有樱野学长的信？” “别动！”小萤一把抢回来。 蜜柑委屈地说：“干什么这么凶啊。话说回来，这些东西怎么会在小萤这里呢？这个信封，是女孩子写的吧？给樱野学长的情书？” 小萤露出狰狞的笑容。 “好可怕啊，小萤！” 高速天鹅的影子闪过身边又折了回来，小萤在包包里翻了一会儿，把拿出来的东西交给面无表情的兄长，驾着高速天鹅立刻闪。 “咦？给学园打工吗？”樱野看着今井手里信件。 “樱野，你的信。” 樱野转身继续走着。 “还是我替你保管着吧，也许有一天，你会想要看吧。” 樱野催道：“快点，要迟到了。” 今井和山之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山之内略感无奈地摇摇头。 特力系的教室里，依旧一片混乱的景象。 “翼学长，你在做什么啊？”蜜柑跑到安藤翼身边，翼的手上拿着一叠照片，好像在挑选。好奇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信封和放在一起的还没有装进去的信纸，蜜柑说：“翼学长的，要学长的，这个字迹差好多啊。” “喂！”翼赶紧把信抢回来，“不要随便看啦。还有，不要随便批评别人的字！” “事实嘛。”蜜柑指着桌上的照片问，“这个我可以看吗？” 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怎么是小萤的哥哥啊？樱野学长，这里还有山之内代表。咦？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啊。” “这些是偷拍的，当然不爽啦。”殿内凑过来看了一眼。 蜜柑奇怪地问：“偷拍他们？还以为只有小萤会干呢。拍的是樱野学长吧，几乎每一张都有他呢。” “嗯，对啊。” “奇怪，如果要樱野学长的照片的话，对他说就可以了吧。樱野学长是很温柔的哦，一定不会拒绝的吧。”如果是小萤的哥哥的话，大概就比较麻烦了。 殿内瞪大了眼睛：“谁说的呀，你知道弄到这些照片多不容易吗？我委托在新闻部的朋友们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到现在为止，已经被樱野没收了八台相机了。” “大合照。樱野学长、今井学长、山之内代表——新的学生会会长？是执行部的全家福吗？” 殿内“嗯”了一声：“是五岛滥用职权弄来的。”好像用词不当。 “要学长和bear的照片。”在病房里照的。 最后一张是有蜜柑他们的照片。还用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潦草得不像话的字，明显是翼写的。小萤的头顶上标注了“今井妹”、“很像吧”，蜜柑的头顶上则写着“小鬼蜜柑”、“最近升了一星”。 “翼学长把我们介绍给朋友？” “嗯嗯。” 蜜柑忽然兴奋起来：“是什么样的朋友呢？是男的？女的？” 殿内神秘地笑起来：“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美少女啊。”很怀念的样子。 那么漂亮的话——“是殿学长的前女友？”第一反应。 “哇哈哈，他倒是不会抗拒的，可是人家看不上他啊。”翼抢在殿内说话之前大笑起来。殿内的脸色很难看，对翼翻了一个白眼。 蜜柑觉得莫名其妙：“翼学长这么开心——难道是翼学长的……” “不要乱说啦，”翼说道，“其实是……” 旁边的殿内突然剧烈地咳嗽。 翼问：“怎么回事？” 殿内揪住翼的衣领拉到自己这边：“在背后说那个人，你不想活啦？” 翼的脸色“唰”地惨白。 “嗯？是谁呀？”蜜柑一脸迷茫。 “啊，不说了啦。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在这里了。”殿内清了清嗓子。 蜜柑失望地说：“这样啊，很想见见那位姐姐的样子的呢。” “说起来，她也是特力系的哦。” “咦，是什么样的爱丽丝呢？” “记录，用记录泡泡。” “记录泡泡？” 翼甩甩头：“说不清楚，差不多，就像肥皂泡那样的东西。” “差远了好不好？”殿内说。 小萤坐在显示屏前，看着显示屏上的图像。 今井拉开书桌的抽屉，把一个信封放进去。 “那么多的信？”小萤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啊！” 显示屏突然黑了。 愤怒的火焰燃起。 “呜——对不起，小萤，对不起啦！” 小萤抓住地上的蜜柑，拖到门口，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圜生篇 楔 子 蜜柑贴在玻璃上被压得扁扁的。 “笨蛋，会把玻璃弄脏的。”小萤不高兴地说。 “呜，要学长……”无视小萤。 “圜生！”发现病房内的小要动了一下的百合叫道。 大家的神经绷紧，密切关注着病床上的人。 “要学长！”蜜柑就像要钻破玻璃爬进去一样。 小萤警告她：“喂，笨蛋蜜柑，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不要那么吵啊。” 病床上的小要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窗外，一张张熟悉的脸孔——bear、美咲、蜜柑、眼镜君、百合…… 小要欣慰地笑了。 “大家干什么都是这样的神情呢？我很快就又会好起来的啦。大家，都回去上课吧。” “心读君？”蜜柑看着心读，他在使用读心术的时候一副心无旁骛的感觉。 没有人说话，面面相觑。 “那么，我们走吧。” “圜生君，加油哦！我们等你回来。”隔着玻璃对病床上的圜生说着，虽然，他大概听不到，可是可以看得懂唇形吧。 美咲摸摸蜜柑的脑袋：“我们也走吧，不要打扰圜生休息哦。” “要学长——” “走吧，蜜柑。”流架叫道。 蜜柑摇摇头：“不要啦，舍不得学长啊！翼学长失踪了，要学长已经很孤单了，我们不要再丢下他了啊。” “蜜柑……” bear也用和蜜柑一样的姿势黏在玻璃上。 小萤叹了一口气：“都一样的笨啊，这两个家伙。” “我陪蜜柑在这边吧。”流架说。 小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流架：“咦，这样吗？我还是留下来吧，把笨蛋们丢在这里也不是很放心。” “笨蛋们……”流架无语。 心读君看着他们：“大家都不走吗？” 小萤看着bear和蜜柑，那两个家伙黏在那里好像连动都不会动了。 从走廊那一边缓缓走来一个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待太久的话，会打扰病人休息的。” “小萤的哥哥？”蜜柑好奇地看着今井昴。 美咲一手拉住蜜柑一手提起bear：“对不起，今井代表。我们马上就离开。” 看着蜜柑一脸不情愿地被拖走，小要疲惫地合上双眼。 今井无奈地望着那个少年苍白的脸，又一个重要的人，离自己远去了啊。如此的命运，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圜生—— 圜生篇 第1章 夏花 在离开家来到学园之前—— “姐姐？”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啊。 妈妈缓慢地点头，她很累了，因为这个马上要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在和妈妈结婚之前，爸爸曾经有过一次婚姻，生下了一个女孩，叫做真季子。可是没多久，真季子的妈妈就遭遇意外去世了。爸爸常年在外工作，真季子没有人照顾。所以当爸爸接到爱丽丝学园的来信的时候，就把真季子托付给了他们。但是，谁知道，真季子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了。无论是寄去信或者干什么，都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一丁点消息。爸爸很担心，真季子在学园里，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妈妈……” 妈妈把一张照片放到小要手里：“到了学园，就去找她吧。作为小要的姐姐的话，应该多少能照顾你一点。真季子比小要大四岁，已经十一岁了，算起来，应该在初等部的b班。” 照片上是一个只有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完全没有表情，令人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子呢？小要想不通。但是，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因为又一个英俊的爸爸，所以姐姐，还有小要，都是这么的可爱吧。 “如果能和姐姐生活在一起的话，爸爸妈妈，也就不会那么担心了。”临走前，爸爸摸着小要的头说。 找到姐姐，一定要找到她。 小要牵着bear蹑手蹑脚地来到初b班外面的楼道，踮起脚尖向内张望。 姐姐，哪一个才是呢？ “喂，你在干什么啊？” 受了惊吓的小要警觉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呀，你、你是……” 戴着奇怪帽子的男孩抬头看着他：“我说过了啊，我叫安藤翼，叫我翼就行了。体育课不上，骗老师说肚子疼，就是要跑到这里来吗？” “你是怎么回事啊？” “我跟老师说我很担心你啊，老师就叫我来看你了。”翼爬起来，向里面张望，“你在看什么啊？” “没有啦，没有什么。”小要否认道。 “这样，”翼严肃地拉起小要的手，“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到这个地方来，不要去惹那些高年级的人。” “咦？” “惹到他们，可是很可怕的哦。”翼拉着小要走。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小手伸了过来，“啪”一声。 “喂，你干什么啦？”翼愤怒地瞪着那只粗鲁的熊。 小要赶紧将bear拖到身后：“对、对不起。” 初等部b班的几个人结伴来到医院，真季子的病房。 “真季子，伤得怎么样了？”星野芳子看着真季子缠着纱布的手臂。 “还是安定下来吧，已经试过无数次了，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啊。”樱野说。 真季子漠视他的话语。 为了打破尴尬，芳子拍了一下手：“真季子，我们的班里，来了三位新同学哦。还有一入学就是二星级的呢。叫做……什么？”看向樱野。 “山之内静音。” “呀，对。还有织田莉乃和森川由佳对吧？听说两个人的家里都是政府高层呢。”望向五岛的意味不凡的眼神。 真季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到真季子毫无反应，芳子无趣地低下头。 “说起来，a班也有一位转学生，好像叫——圜生要，和圜生同姓呢。”五岛摸着下巴说。 真季子抬起头，看着五岛。同姓的人？ 有反应了。芳子接着五岛的话说：“好像真季子来到学园以后就没有和家人联系过了，是不是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弟弟呢？” 真季子心里骂了一句白痴，扭过头去。 弟弟？怎么可能呢，妈妈都已经没有了，哪里来的弟弟呢？ 今井从门外走进来：“医生说了，可以出院了。” “啊，太好了，真季子快起来吧。”芳子从衣架上拿下真季子的外套。 “这样的路上晚上一个人走的话真是可怕呢。” “啊，芳子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们手牵着手走吧。” “和殿内吗？还是算了吧。” “什么？看不起我吗？” “不是，只不过今天和殿内牵手的话，明天殿内会和谁牵手呢？” 绕一圈跑到五岛旁边：“五岛，我们一起走吧。” 殿内大受打击：“什么嘛，真是不公平啊。” “谁让五岛比你可爱嘛。” 今井提醒道：“喂，你们安静点。” “哇，今井君好凶啊。” 樱野拍了拍今井的肩，示意他忍耐。 走在最前面的真季子忽然停下来，那是—— “是b班的哥哥姐姐们。”翼站起来，把小要拉起来占到一边。 “喂，翼！”远远地就看到五岛高兴向他们招手。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殿内和五岛颇有兴趣地弯下腰观察小要：“这是你们班上那位新来的同学吗？” “很可爱。”五岛笑秘密地说。 殿内伸出手想要捏捏小要的脸。在殿内碰到小要的脸之前，bear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殿内惊愕地看着bear：“什么啊，这个玩具熊……”“对、对不起！”小要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把bear放到身后。 “五岛，你看到了吗，那只熊？”殿内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五岛点着头：“看到了啊，它打了殿内哦。” “它会打人耶。”不可思议。 “对不起，那个是因为……” 翼说道：“是小要的爱丽丝哦。小要有给娃娃注入灵魂的爱丽丝。” “给娃娃注入灵魂？”异口同声。 五岛理解似的点着头：“和人一样可爱的爱丽丝。” “真季子！”芳子追上先一步离开的真季子。 “再见哦！”五岛摆摆手。 “学长们，再见啦！”翼抓起小要的手臂向他们挥手。 小要看着走进去的那些背影：“那些人……” “很亲切的那是五岛学长哦。五岛学长很喜欢小孩子，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照顾呢。还有被小熊打了的是殿内，很讨厌——其实也不是非常讨厌的家伙。长得最好看的是樱野学长，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是b班的班长。戴眼镜的是今井学长，虽然看起来很冷酷的样子，他和樱野学长是初等部仅有的三星级哦。女生中个子矮一些的是星野学姐，有时候有一点怪怪的，不过，总体上是一个不错的人。还有一个嘛——”声音拉长，并不太想说的样子。 小要不解地问：“那个是？” 翼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最好离她远点啦，她是危险能力系的——也就是很危险的家伙啦。好像不太愿意跟人家说话，让人觉得难以相处。” “可是，明明是很漂亮的一个姐姐啊。” “虽然是这样——和她说话的话，总是给你一个极其鄙视的眼神，太可怕了，想起来都觉得发抖啊！”夸张地抱着身子剧烈地颤抖。 小要觉得翼不是一般的奇怪：“你没事吧？” “对了，她叫圜生真季子。和你一样啦。”突然就不抖了。 她的名字是——圜生、真季子？ 圜生篇 第2章 期许 翼拉了拉坐在椅子上的五岛的衣服，示意他弯下腰来。五岛奇怪地俯下身去：“是有事情想要对我说吗？” “才知道了一个火星的消息。”翼说。 “嗯？”五岛充满好奇。 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着他们这边，翼附到五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五岛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惊讶的表情：“啊，你说什么？真季子同学是小要的姐姐？”果真是火星的消息呀，是不是弄错了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喂，小声点啦。”翼说道，“要给我看了照片哦，他姐姐小时候的。” “咦，是不是很像呢？”虽然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事，但是格外地感兴趣。 翼眨了眨眼睛：“说起来，不是很像呢。不过，那是两岁时候的啊。” “两岁的真季子？”听起来都有奇怪的感觉。 突然一股力拽住翼的后衣领：“喂，小鬼，未经我同意不许接近小圣！” “哇，有没有搞错啊！”翼转头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看着五岛。 毫无办法，继续喝汤。等一下。五岛看着可怜的翼，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众人。 “小要，去啦。”翼把小要推上真季子身边的椅子。 将垂下的长发拂到耳后，真季子舀了一碗汤，完全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小要。她从来都不是，会多看一眼旁边的人。即使知道，身旁存在着与众不同的气息。不要去看，真季子。在内心里，轻轻地说。 留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这就是，姐姐？冷漠得不像话啊。 一直盯着小要的桑岛宏终于忍不住了：“真季子？” “不要叫我，在吃饭的时候。”真季子冷冷地打断。 小要桌子下的手攥紧。一定要好好记住，她的每一个细节。这就是姐姐啊。 翼在小要的背后轻轻推了推，示意他说话。 小要不安地低下头。怎么样开口呢？什么都还没有想好，还是不要说什么的好。 “走了。”真季子突然站了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桑岛宏立刻放下筷子。 小要猛然抬头，看着即将离去的那个人。 想要说“等等”，但是—— 那么冷漠的，姐姐啊。 “小要？”翼擦着小要的脸颊，想要阻止他流下眼泪。 “翼……是不是，她不喜欢我呢？”小要低声啜泣，又像责怪自己的不争气一样用力地抹着眼睛。 “咦？怎么了，圜生？”正要离去的芳子走到他们面前。因为芳子的声音，大家都看了过来。 翼握住小要的手，擦了擦他的眼角：“小要找到姐姐了，可是……” “姐姐？她吗？”樱野吃惊地问。 哭泣着的小要点了点头。 “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很复杂的样子啊。芳子拍了一下额头。 殿内托起小要的脸仔细观察着：“长得是不是有一点像呢？” 大家不约而同地摇头。 织田想了想说：“也许，真季子像妈妈，小要像爸爸呢。” “啊，不对，”五岛说道，“是真季子像爸爸，小要像妈妈。” “为什么呢？”织田疑惑地看着五岛，大家也都投来询问的目光。 五岛解释道：“因为，通常男孩子会长得像妈妈，而女孩子会更像爸爸呀。比如我就长得比较像妈妈而不是爸爸，樱野君一定也是更像妈妈吧。”樱野手中的筷子突然掉了一根。 “樱野的话应该是没错，可是我就不觉得自己像妈妈比像爸爸多点呢。”殿内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 樱野的眼神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是人都知道不能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喂，喂！”翼非常不满，好像这件事情的关键的他们俩完全被忽略了。 “啊，你们对真季子说过这件事了吗？”芳子问。 小要看着芳子，摇摇头。 “那就难怪了，”樱野咬了一口手中的土司，“真季子同学从来没有和家里通过信，应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 殿内摇头道：“即使知道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反应吧。” “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芳子没有否定殿内。 殿内突然问：“我说，小要同学，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被这样问，小要似乎也有一点点犹疑：“可是妈妈说，姐姐叫真季子，今年十一岁。在进来爱丽丝学园的时候，姐姐还不到四岁吧。” 殿内开始掰手指：“圜生真季子，没错。今年十一岁，也没错。她是什么时候进来学园的？” “是在，很早的时候啦。总之，当我来到学园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了啊。”芳子说道。 “你知道你几岁吗？” “九岁，比真季子小两岁。” “所以呢，真季子四岁进学院的时候你在这里吗？”殿内用极其鄙视的眼神对芳子，连这么白痴的年龄问题都不会算吗？ “我们之中最早进学园的是今井吧？”殿内看着今井问，“五岁对吗？” 虽然很不愿意参与这种事，但是——今井点头默认，没有说话。 “真季子在那时候就在了吗？” 再次点头。 所有的目光都移回了小要的身上。找到姐姐是值得高兴的事，找到的是这样的姐姐值得高兴吗？在殿内看来那个女生除了长得漂亮外简直一无是处，但非要说出什么具体的话——刁钻、古怪、孤傲、冷漠，算来算去就是这一类的问题啦。反正，就是性格的问题，性格大有问题。 “要说实话吗？那样子的姐姐，相认了只会觉得更辛苦吧。”殿内叼着面包说。 小要诧异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摇头说：“这是所有人在盼望着的。爸爸、妈妈，都在盼望着的。我也很想很想，和姐姐在一起啊。因为在我出生之前姐姐就到了这里，所以从来也不知道姐姐的存在。姐姐从来也不写信给家人，让家里非常的担心。爸爸妈妈说，来到学园，就一定要和姐姐相认，那是他们非常期待的。所以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不会放弃！” 樱野忽然转过来：“信的问题的话，其实不能怪你姐姐。因为她是危险能力系的，所以被学园盯得很紧，不可能让她寄出信的，连家里人的信，也很难看的到。” 之所以没有和家里联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这么多年，姐姐她…… 其实，她才是最可怜的啊。 “小要不是有真季子的照片吗？拿出来看看吧。”五岛提议说。 小要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照片，因为贴身放在口袋里的缘故，角落有一点点翘起来了。 “这么小的真季子啊？”吃惊的口气。 殿内看过照片，递给等待着的织田：“和现在一样，完全没有表情呢。这也是从小培养的吗？”这种表情，让人不禁想问，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小孩呢？ 圜生篇 第3章 夜风 早就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楼道里安静地令人害怕。 穿着红色睡衣的女孩带着倦意在楼道里走着。 一步一步走近了啊。 小要的心跳越来越快。 感应到小要的紧张一般，bear将小要的手握住。小要低头看着bear，攥紧小手。 正要开门，忽然瞥见地面上的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真季子蹲下来捡起它。 真季子看着手中的照片，那个女孩——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如隔了一生一世那么遥远。那些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离自己远去，连记忆，也没有残留，被自己丢失了啊。 都已经没有办法确认，这个苹果脸的女孩子，是自己吗？ 灰暗的眼神，嘴角划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无奈、悲伤。 真季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在楼道的尽头的灯光下，那一个牵着娃娃的男孩。 真季子平静地看着他，男孩胆怯地迈开步子向自己走来。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个人。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吧。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啊？真季子冷漠地站在自己门前，看着他。那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哪里，曾经见过的呢？像暖暖的春风，长久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暖暖的春风，从她的身边掠过。 “那是，我姐姐的照片。”在离她还有两米的地方，男孩停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姐姐，在我出生之前，她就进了爱丽丝学园。” 沉默着。 就是这些话吗？真季子走到小要面前，递出照片。 小要吃惊地抬头看着面容冷峻的少女，颤抖的双手接过了照片。 转身，走到门前。 “请等一等！”小要叫道，“你认识我的姐姐吗？她叫圜生真季子。” 圜生、真季子？像是突然有一根针扎了下去。叫真季子的少女没有转头去看他，害怕被看见，自己的脸：“对不起，我不认识。”进了房间，将门毫不留情地琐上。 她说，对不起，我不认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承认？明明，你就是的啊。 那样冰冷的口吻啊。 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小要无力地跪了下来，终于捂住自己的脸。 “要！”翼跑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正想给小要，发现bear盯着自己。好像，明白了。翼看了看手中的纸巾，主动交给了bear。bear将纸巾放到小要的手里。 小要抬头看着bear：“谢谢你……” “要，”翼在他面前蹲下来，笨拙地擦着小要的脸颊，“不要哭啦。” 小要用力地摇头，抱着翼哭着说：“为什么呢？是不是我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所以才不要我呢？为什么姐姐会讨厌我呢……” 靠在门上的真季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并不是刻意去听的，但是，怎么样才能不听见呢？真季子背靠着门坐了下来，弟弟啊…… 这算什么？又是命运跟自己开的大大的玩笑吗？一切的一切，都被强加在自己的身上，连拒绝的可能都没有。从进入爱丽丝学园，到弟弟的出现，这都不是在自己所预期的啊。毫无预兆地，一切就这样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呢。 门外，已经没有动静了。 走了吗？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不是希望他走的吗？走了就不会那么吵了啊。 “真季子，你睡了吗？”是宏的声音。 真季子赶紧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门：“很晚了啊，有事吗？” 宏挠着头：“啊，刚刚，我看到那两个小孩……” 真季子漠然的眼神。 本来就没有什么口才的宏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了，低头整理了一会儿语言：“我有听说了，那个叫圜生要的男孩，是真季子的弟弟吧？” “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真季子转身走进房间。 宏追着她进去，问：“真季子，明明也是知道的啊，为什么不承认呢？” “宏，”坐在书桌前的真季子垂下头，“我真的，并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跟家人联系过了啊。” “也许以前是，但是，在那一天要看着你的时候，真季子就知道了吧。”瞒不过宏的，她唯一的——朋友？ 真季子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其实，我并没有想好，要怎么样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他的出现，太突兀了。” “真季子……” “在妈妈去世的时候，明明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的啊。就算爸爸后来又结了婚，可是，要怎么接受一个没有血缘、甚至没有见过面的妈妈，和一个从来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的弟弟呢？” 真季子，哭了吗？ 那么其实，在真季子的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吧。 “真季子……”能安慰些什么呢？ “如果是宏，能做得到吗？” 应该要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能”的吧。但是，宏是个诚实的人。从来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的一个、弟弟，有一天，如此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样面对呢？总之，很难会轻易接受的吧。 “在离开爸爸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啊，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一直以来，独自生活在属于一个人的完全封闭的世界里。时间太久了，这一切已经不可能被改变了，不可能了。圜生要的到来，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我的封闭的世界。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他的出现、他的存在与否，对我完全没意义啊。” “真季子……” 一直以来，只存在着她一个人的世界，不可能被改变。 在她的世界以外的一切，这个真实世界的存留，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们，对于她而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啊。 没有人能打开的，那个世界。 在真季子的床头摆着的相框里，那一张很多年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真季子，才是学说话学走路的年纪。 宏走过去，将相框拿起：“真季子的爸爸妈妈？” 照片上真季子也是没有表情的，但是在她的爸爸妈妈的脸上，可以看到应该是幸福的笑容。照片中的真季子，虽然一样没有表情，但是宏觉得，那是不同的，和现在的真季子并不一样啊。 真季子把相框拿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妈妈……爸爸……” 什么记忆也没有，但是却永远也忘不了的，妈妈死去的那一刻—— 两岁的真季子拖着受伤的腿爬到妈妈的身边，潜意识里，觉得妈妈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真季子伸出沾满血的小手推着妈妈的身体：“妈妈，妈妈，起来啊。” “真是可怜啊，那么小的孩子。” “看起来伤得很重啊，没有可能活下去了吧。” “太悲惨了啊。” 真季子的耳边充斥这样的声音。 妈妈，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真季子抬头，看着那个一脸惊慌的卡车司机：“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到永生永世。” “怎么回事啊，那个孩子？” “是太过悲伤了吧。” “好可怕的眼神。” 真季子的手一扫，那个卡车司机飞了出去，最后重重地跌在地上。 他也，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圜生篇 第4章 沉眠 “啊，小要啊。” “这就是a班的那个孩子吗？非常可爱呢。” “来找真季子的吗？她在教室里哦。” 小要抬头看着亲切的b班的学姐，说了声：“谢谢。”拉紧bear，向b班教室走去。 姐姐——小要在b班的窗户外，踮起脚尖扒着窗台张望。真季子就坐在教室最后的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在那样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好像在这个班级里，就是被忽视的。借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真季子安静地阅读着膝盖上的书。在窗外的轻轻的呼吸声，她没有发觉。 今井等待着收拾书本的樱野，无意间看到了露在窗台上的小脑袋，轻轻叫了一句：“樱野。” 樱野转头看着窗外，专注着真季子的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樱野对今井说了一句：“走吧。”装作没有发现小要的存在，同时走出了教室，向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教室里，只剩下那最后一个身影。 小要没有勇气进去，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bear，我们一起等在这里吧。” bear握住小要的手，点点头。 真季子猛地抬头，转向那一扇窗户的方向。从那里，传来什么样的气息。有那么一秒钟，真季子想要走过去看看。 还是，不要了。 在那里的，一定是他吧。 真季子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太阳也已经看不见了，只留下漫天云彩，浮动在天空中，无限扩散悲伤的情绪。天空也是悲伤的啊，那么大，却那么空旷，在真季子的眼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留意着，那个一直存在的气息。 是在什么时候，天也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呢？这么固执地，还在等待吗？真是幼稚的行为啊。要怎么样，才肯离去？ 真季子仰望着夜空，没有星星，月亮都被乌云遮蔽的夜晚。 bear和主人的头靠在一起，眯上眼睛。 毕竟是个小孩子，已经睡熟了啊。 脚步声。 bear警觉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被黑暗占领的楼道的那一头。 在什么时候，出现了月光。 那个人出现在月光下，看了一会儿睡熟的小要，走进教室。 原本望着窗外夜空的真季子转过来，看着走进来的人，当从黑暗中来到月光下的时候，终于看清了：“樱野君？”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出去呢？你的弟弟，在外面累得睡过去了啊。” 真季子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加理会。樱野走到真季子的身边，坐在桌子上，在月光下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为什么不肯相认呢？那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啊。” “樱野君很有兴趣吗？”冰冷的口吻。 樱野露出莫测的微笑：“啊，只是觉得奇怪。一直是这么孤单地生活在学院里呢，我也是，圜生也是，从来没有体会过所谓的‘亲情’啊。我的话，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把外面的世界淡忘了呢，连同那一些只有在外面的世界里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现在要是问我什么是‘亲情’呢，一定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吧。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我的父母是不是也给我添了一个伙伴呢。如果命运眷顾而送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我想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愉快地接受的吧。在这个本来就缺少亲人的地方，如果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多少也不会再那么无聊了吧。就算是照顾弟弟妹妹也好，对百无聊赖的生活而言，也算是一种乐趣啊。” “樱野为什么会这些话呢？” “嗯，只是在尽一个班长的义务罢了。如果班上的同学有事的话，作为班长，不可以视而不见啊。” 真季子“哼”了一声：“干涉别的同学的私事，也是班长的义务吗？” 樱野只是看着真季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樱野君总是什么都想知道，即使是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其实，你已经知道的比你应该知道的已经多太多了，不是吗？”冷冷地问。 樱野跳下桌子，双手仍然插在口袋里：“圜生说错了，我知道的，还不够呢。” 真季子只是看着月亮，什么也没有说。当樱野走出教室后，她才转过头去，看见樱野在窗户那里蹲了下去。 那个男孩子，弟弟啊。 姐姐—— 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小要和bear的手握得更紧，在这样的黑暗里，一旦分开，就再也找不到对方了吧。 在黑暗中小心地摸索着道路的小要，鼓起勇气轻轻地呼唤：“姐姐，真季子姐姐，你在什么地方？小要、小要很害怕啊！” 在小要的周遭回荡的，是孩子微弱的呼唤声。 为什么会这样？小要更加的恐惧。 偏偏在这个时侯，bear挣脱他的手扑向那一片黑暗。 “啊，bear！”怎么追也追不上，黑暗很快将它的身影吞噬。 连bear也走掉了。 抛下我一个人了吗？ 小要用手擦着眼泪，更加大声地呼喊：“姐姐、姐姐！bear，你们在哪里？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小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姐姐——” 到底，在哪里啊？ “要，要！”翼抓住小要的肩用力地摇晃着。 小要睁开困倦的眼睛，这里是——回到宿舍了啊。 “翼，我怎么，回来了？”明明昨天晚上，一直等在姐姐的教室外的呀。 翼高兴地笑着：“昨天晚上啦，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们很担心哟。后来是樱野学长把你送回来了。昨天，你是一直在等圜生学姐吗？” “嗯。”她还是没有理睬自己啊。 看见他沮丧的神情，翼就知道昨天一定又没能跟真季子好好说上话了：“好啦好啦，不要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嘛。那位学姐的话，永远都不理你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啦。” “翼？” 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啊，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小要垂首：“昨天，我一直在她的教室外面等她呢。直到所有的人的走了，姐姐她一直都坐在那里，不肯出来。是因为，知道我在等她吗？她真的好像，很讨厌我呢。” “什么啊。要这么可爱，所有的学长学姐都喜欢你的。”不过，如果真的有一个例外的话，除了真季子之外也不会有别的人了吧。 小要失落地望着散落在床单上的阳光：“等了很久很久，很累很累啊，后来，我就这样，睡着了。是不是，不应该睡过去的呢？” “要，不要这样啦。” “翼，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哦，很可怕的梦啊。” “嗯？” “在一个很黑很黑的陌生的地方，我和bear一起，在找姐姐。我很努力地叫着，但是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姐姐在哪儿。突然，bear甩掉我的手就跑了，我去追，但是怎么也追不上，很快就再也看不见它了。然后我害怕得哭了，边哭边跑，边叫着‘姐姐’……” “要，别说了啦！”翼打断他，看起来生气了，“干嘛总是说这样令人打不起精神的话啊？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今天是美好的一天，天气很好，又能看到美咲，心情会非常好。走了，吃早饭去了！”粗鲁地拽起小要。 “喂，我还没有洗脸啊！” 圜生篇 第5章 晴雪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即使在举行圣诞舞会的室内会场，真季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会儿哆嗦。 “我们去吃东西吧。”美咲一手拉着翼一手拉着小要。 无意间看见在巨大的蛋糕旁边的三个孩子的身影，真季子愣住了。 “哎呀！”小要的鼻头上被涂上了一点奶油，美咲和翼高兴地笑出声，小要擦了擦鼻头，“你们还笑啊，美咲的头发都沾上了啊。翼的衣服也是啦。” 美咲和翼对视了一眼，笑得更加夸张。 小要无奈地说：“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呀。” 是她—— 真季子赶紧转身，躲开小要的目光。 “喂，圜生，怎么了啊？”美咲的手在失神的小要前面晃了晃。 翼看见了小要所注视着的真季子：“是要的姐姐呀。” “翼，我离开一下啊。”丢下两个同伴和bear，追着那个身影而去。 真季子戴上面具，瞄了一眼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的那个小男孩。一个少年在焦急的小要面前蹲了下来，凭着身高体型和那在初等部十分罕见的发型，真季子可以断定那是樱野。从来没有听说他喜欢小孩啊，真是多事。樱野牵着小要的手，将他领到了舞池外圈，和翼他们在一起。 “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真季子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生，大概是中等部的吧。迟疑了一下：“请吧。” 动作敏捷地爬上巨大的圣诞树，意想不到的是这里还坐着别的人。 真季子摘下面具。宏惊讶地问：“真季子？怎么也到这上面来呢？” “把脸擦干净吧，吃蛋糕吃得满脸都是。”真季子在树干上挨着宏坐下。 宏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真季子要吃吗？我去帮你拿吧。” “喂……”本来想说不用的，可是——如此积极地跳下树去。 本来那么小的孩子放在人群中应该不引人注目，可是不知为什么，目光游移到何处，都能看见那个身影。忍不住地，想要看着他。 “真季子。” “很快啊。”真季子淡淡地说着，从宏的手中把蛋糕接过来。很刻意地，挑选了有草莓的一块。 宏扒着树干坐了下来：“刚刚你在看什么呢？” “什么？” 宏也看到了，那个在一群同龄人中几乎被湮没的身影。真季子的脸上有着异样的失落的情感。宏若有所思地叹气说：“真季子的心情不是很好吧。” “一直以来都不好。”这样的口气，冷淡得不像话。 真季子——“其实真季子是爱他的，对吗？” “宏？” 宏轻轻地笑了：“真季子其实是很想跟弟弟相认的吧。” 真季子放下手：“为什么宏会这样说呢？” “因为，我是真正了解真季子的人啊。”能成为少数的能看到真季子内心的人，是最大的幸福。 其实，很想跟他相认吗？ 其实，很想跟他相认啊。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真季子是因为自己是危险能力系的，所以远离他吧。不希望，他被利用。” 想要保护他，真的是，想要保护他吗？ “但是一味的逃避，对他而言，并不是保护啊。” 怎么样，才能保护他呢…… 美咲不顾学姐们的阻拦闯进了花姬殿，各自就座的花公主们惊讶地看着突然闯入的女孩。美咲直接冲到真季子面前：“圜生学姐，小要突然晕倒住院了！” “你说什么！”真季子立刻离开座位，飞快地跑出花姬殿。 “海棠，请等一下！”没有理会大家的呼唤。 山之内担忧地看向竹帘之后端坐的人。 “这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呢？”帘中的人的语气透露出少许的不满。 山之内起身走到厅中央，依照礼仪跪下：“请求校长大人宽恕。海棠之所以离去，是出于对年幼弟弟的爱护之心。如果对弟弟关爱也能构成一种错的话，还有什么是能被宽恕的呢？” 帘中的人收起扇子：“你是？” “是初等部b班的山之内静音，是这一个学期刚刚来到的。正是姬宫大人发出请帖的那一位。”座位距离竹帘最近的女生说道。 “和樱野、今井并称‘精英组’的山之内静音吗？”有些意外的惊喜，“你说的不错。因为这样特别的缘故，这一次海棠的失礼，我就不追究了。” 小要心情愉快地趴在病床上画着画。 “画好了哦。我和爸爸、妈妈、奶奶、还有姐姐。bear，你看！”小要高兴地叫道。 “bear？”站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却没有对小要的话作出任何反应。 小要奇怪地跳下床，穿上拖鞋：“什么时候，雪已经这么大了呢？”早上明明还是晴天的啊。 小要爬上椅子，站在bear身后。 那是—— 在落尽了树叶的梧桐下，一抹绛红格外显眼。 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看清了楼下站在雪中的两个人。 因为是新年，真季子穿着绛红色的和服，长发盘在头顶，扎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站在他对面的医生和她说了些什么，真季子点点头，转身离开。在大雪里，走得格外的慢。 姐姐—— 是来看我的吗？为什么不来见见我呢？ “姐姐！”小要转身跑出病房，急匆匆地向楼下跑去。 不要走，不要走啊。 “啊！” “哎哟，怎么回事？”医生扶起跌倒在地的小要，“跑得这么急，撞到人了吧。” 小要抓住医生的白色大褂：“医生，我的姐姐呢？” “你的姐姐？”医生疑惑地问。 “刚刚的女孩，和医生你在说话的啊。” “刚刚吗？”医生笑着说，“你一定是看错了吧，我一直都在办公室啊。现在正想去洗手间呢。” 什么？“我明明看见的，明明看见的，bear也看见的！” 医生弯下腰把小要抱起来：“不可以激动啊，回去休息吧。” “姐姐，我要去找姐姐啊。” 抱着小要走上楼梯：“天气这么冷，你不可以出去的哦。” 医生看着医院的大门的方向，想起那个绛红和服的少女。 那个是危力系的孩子啊，因为危力系的孩子在训练中经常会受伤，几乎每一个都成为医院的常客了啊。 “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那为什么不上去看看呢？” “我……” “好吧，我明白了。他只是最近比较累，所以晕倒了吧。不过作为姐姐的话，要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啊，那个孩子的身体太差了。” “嗯，谢谢。对了，希望您，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告诉他，好吗？” “这样吗？可以吧。” “谢谢。” “在这样的大雪天不打伞就跑出来了，你要小心会着凉的啊。快点回去吧。” “嗯。弟弟——就托付给您了。” “放心吧，照顾好病人是我的职责。” “谢、谢谢。” 圜生篇 第6章 樱花 “圜生。” 真季子回头看见山之内，并不疑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校长吗？” 山之内摇摇头：“校长并没有责备你，维护弟弟的心，她是可以理解的。” “山之内？”这样的行为能够这么轻易地被原谅吗？山之内…… “下一次，千万不要再有这样失礼的举动了。”山之内说道。 真季子点头，叫住即将离开的山之内：“谢谢你，山之内同学。” “不需要谢谢我，谢谢你的弟弟吧。” 小要站在b班的门口，对着刚好要进教室的学长说：“拜托了，请帮我叫一下我的姐姐吧！” “嗯——圜生同学？” 第几个人了呢，真季子还是不为所动地坐在那里，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小要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bear抓起小要的手，小要奇快地抬起头看着bear。bear拉着小要往里走。 “喂，你最好不要进来。”拦住小要的人指着门上贴着的“闲人勿扰”的纸条。 bear抬起手，“啪”地拍下对方的头。 “啊！”那人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什么，竟然在我们班做出这种事，太过分了！” “只不过是a班的小鬼而已啊，竟然敢在这里伤人。” 小要赶紧抱住愤怒的bear：“对、对不起。” “喂，樱野，你来得正好，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啊？”怒气冲冲地指着小要。 刚刚走到门口的樱野停了下来，看了看抱头呻吟的同学，又看到惊恐的小要和被他抱住的小熊。事情好像很明白了。樱野转身，打量了一下那张写着大大的“闲人勿扰”的条子，“唰”撕了下来：“谁又把这种无聊的东西贴上去的？” 众人一下子哑口无言。 无视大家疑惑或愤怒的目光，也无视小要感激的目光，径自走向后面的自己的座位。 bear拉着小要直走到真季子面前，没有人再敢拦他们了。 真季子依然连头也没有抬。小要递出手里的信封：“这是我写给爸爸妈妈的信——报平安的。告诉他们，小要很好，也找到了姐姐，姐姐也很好。到学园这么久我一直很乖，学园一定会把我的信寄给爸爸妈妈的。” 完全被忽视的小要抿了抿嘴唇：“可是我有很多字不会写，希望姐姐，帮我填上去啊。一定要，帮我填上去啊。”将信放在真季子的桌面上，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难道那天在医院里看到姐姐，真的是错觉？ 小要开始怀疑。 宏好奇地看着静静躺在桌上的信封，在信封上有那个孩子幼稚的笔体写下的不完整的地址和收信人。 是不是应该，劝劝她呢？“真季子——” “上课了。我们走吧。”放下书。 “咦？又要翘课吗？”真季子直接拽着宏走出教室。 “圜生、桑岛，我会记下来的。”樱野说话的时候眼皮也没抬一下，貌似专心地看着书籍。 真季子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请便。”反正也没少被记了。 向机器人购买了两杯饮料，宏走到树下将一杯封好口的果汁和吸管往上扔上去，真季子准确地接住了。宏扒住树干敏捷地爬上了树。 “我收到命令了，初等部校长要我今天晚上到学园外面去。”真季子喝了一口，草莓汁。 宏露出羡慕的表情：“果然真季子比我优秀啊。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带队，不知道——要不要杀人什么的。” 宏的脸色一变：“真季子……” “一点都不希望，去做这样的事情呢。”真季子看着满树的樱花，烦恼地说。 宏微微一笑：“不喜欢刺激啊，真季子也有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的一面呢。” 真季子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说：“不是的。只是，担心着啊。” “担心？” “听说曾经也发生过出去执行任务，而就再也没有能回来的事情呢。本来，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如果我真的回不来的话，那么小要……” “不要胡思乱想啦，真季子！”宏叫道。 “宏，”真季子迷茫地不知望着哪里，“如果我们都不是爱丽丝，是普通的小孩，那多好啊。” “真季子……” “和所有的孩子一样生活着，爸爸、妈妈、弟弟——即使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所谓呢？只要彼此之间是爱着的，那生命就是完美的了。” 只要有爱，那生命就是完美的了。 而真季子，从来没有得到过爱。 初等部的教学楼里，空无一人。 真季子打开教室的门，每一个人的桌上都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唯有自己的桌上—— 真季子从信封里取出信纸，摊开在桌上。不过短短的两百多字啊，却有将近三十个空格。真季子笑着摇了摇头，拿出笔仔细地填上。 “小要在学园很乖，老师和学长们(都)很（喜）欢我。还有一个很要好的好（朋）（友），他叫安藤翼。我们不仅同班，还是（室）友哦。不过，（等）升到b班的时（候），就要分开一个人住了。（最）（重）要的是我见到真（季）子姐姐了，姐姐长得很（漂）亮，长长的头发，发（尾）是有一点（卷）的。爸爸妈妈一定（很）开心吧。姐姐对小要很好……” 连称呼和署名都没有吗？真季子在信的开头写上了“爸爸”，考虑一下，又添了几个字“最爱的爸爸、妈妈”，末尾处署上了“圜生要”，在小要的名字旁，补充了“真季子”三个字。 想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要将信纸重新装进信封，却发现信封上也有空格。还是这个地址啊。真季子怀念地提起笔，写下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地址。还有——爸爸的名字。 “应该不会有错吧？”真季子有一点担心。 走到写着“圜生要”的房间外，真季子最后一次抚摸着用两种迥然不同的字迹写下的信封，蹲下来，将信封悄悄地塞进门缝下。 爷爷退休之后，和奶奶一直住在乡下。在爷爷的老房子前，有一条小溪。真季子一直坚持说那条小溪里会有小鱼游过，但是爷爷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条溪太浅了。但是有一天，真季子用玻璃瓶无意间兜到了一条小虾。 爷爷的房子外面，是一望无际的乡村原野，夏天是时候就种满了各种水果蔬菜。妈妈死后到进入爱丽丝学园的那一年多里，随着爷爷奶奶生活的真季子常常跟爷爷去偷西瓜。被种瓜的瓜农发现了，就会愤怒地驱赶他们。爷爷虽然年纪大了，腿脚却很灵便，每当瓜农追过来的时候，把真季子往背上一丢，撒腿就跑。奶奶总是先知地打开大门等待他们，等祖孙俩一冲进去，立刻就把门关上。 偶尔爸爸也会来看望他们，爷爷兴高采烈地对他描述了偷西瓜的情景后，爸爸就会觉得很头疼：“父亲，你不能给真季子做坏榜样啊！” “啊，没关系没关系，真季子很开心嘛。真季子开心就好了哇。” 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那样的生活…… 圜生篇 第7章 守候 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舒展的眉头。 积聚了太多太多的忧愁，怎么样才能，摆脱。 好辛苦啊…… “啊！”真季子坐在地上，痛苦地抚摸着红肿的脚踝。 戴着面具的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走了。” 站不起来。真季子忍着痛冷冷地看着那个人，除了等待，他没有任何的动作。 “哼，”真季子冷笑着，“你没有资格作为老师。” 即使被这样指责，他也无动于衷。 不服气的真季子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是刚刚才起来，又直直坐了下去：“好痛。” 沿着山路跑下来两个人：“全部都搞定了。” “受伤了吗？”一个学长蹲在真季子面前， “我背你走吧。” “好了，快点。”冷漠的声音催促着。 真季子不甘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趴到学长的背上。 “好痛……”真季子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纯净的白。并不陌生的，这个地方啊。已经，回来了吗？ 手臂上沉沉的，压着什么东西？ 真季子低头，看见趴在床上睡着的小小男孩，习惯了冷漠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么安详的睡脸，多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看着你。 真季子向男孩伸出手去，轻轻地摸着他细细的柔软的头发。 假如可以—— 一直睡下去，让我一直这样看着你。 能够这样地看着你，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小小的手抬起来，揉着眼睛。真季子下意识地抽回手，转过头去。 “姐姐，醒了吗？”惊喜的声音。 真季子冷冷地说：“初等部上午有上课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听说姐姐住院了，所以跟老师请了假。”姐姐好像，很不高兴啊。 “我不是你的姐姐，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所以，请你现在就回去吧！” 小要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姐姐……”为什么说出这样严厉的话呢？ 病床上的真季子翻身背对着小要：“回去，现在就回去吧。” “可是——我想在这里，照顾姐姐啊。” “我很好，而且就算需要照顾，那个人也不会是你。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姐姐，我可以，不说话……”很小心地说。 “但是你不可以不呼吸。听到别人弄出的任何一点点声响，我就会觉得很难受。” 小要震惊地看着她，良久，无力地垂下眼睑，扇动的长长的睫毛湿润了：“我、我明白了。那么，姐姐，我走了。” 缓缓地走出门外，门缝完全闭合之前，小要的手停顿了一下，病床上的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小要失落地关上门。 “要？”翼疑惑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小要。 “翼、bear。”小要走到他面前，抱住翼，靠在他的肩头哭泣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要，别哭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翼像个大人拍拍小要的后脑。 楼下那拥抱在一起哭泣的男孩—— 小要，对不起。真季子拉上窗帘。眼泪，抑制不住地在涌上来。 “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真季子冷冷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师？”虽然很不情愿地这么称呼着。 “你不是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吗？如果很不情愿的话，你可以叫我派而索纳。我的年龄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以不要对我使用‘老师’这样的敬语。”和真季子一样毫无感情的口吻，好像这已经成了危险能力系的共同特征。 轻轻推开真季子，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那就是你的弟弟吗？真是可爱的孩子啊，不过可惜——” “你——”真季子一手拽住窗帘，将派而索纳推开，“想干什么？” 令人窒息的气氛。 派而索纳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你肯好好听话，那个孩子当然不会有事。可以说，他的命运，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好像在等待真季子的保证，派而索纳冷漠地看着她。 小要——怎么可以，让你受到伤害？怎么可以…… 真季子握成拳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突然，整个身体瘫坐在地上。命运，只能屈从吗？屈服吧，不可能改变的。真季子异常艰难地开了口：“派而索纳，不要伤害小要，我会听你们的。” 要保护他，不惜一切地保护他。 “拜托了，不要伤害他。”这样乞求着。 “没有人会伤害他，你肯好好做事的话。” 怎么办呢，小要？看着派而索纳离开，真季子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缩在窗户下无声地流泪。 “圜生？”护士推门进来。 真季子迅速擦了两下脸，看着进门来的护士把一篮水果放在桌上：“那是……” “不知道是哪一位放在门外的呢。” 真季子拿出一个苹果：“放在门外？”难道会是小要吗？还是，宏？不是，都不是的，到底是谁呢？ 终于停止了哭泣的小要，看着翼湿透的肩头：“对不起。” “啊，没有关系的。要不是去看姐姐吗？怎么了呢？”翼关切地问。 并不像说这件事啊。小要摇摇头，拉起bear，强摆出笑脸：“我们走吧，翼。” “咦？那么小要的姐姐怎么样了呢？” “没有关系了啊。她大概，没有事的。”很沮丧的样子啊。 翼不安地问：“要，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翼，我想，姐姐她，并不需要我的吧。”好像对她来说，我的存在，只能够引起她的厌烦呢。 “你说什么呀？” “因为姐姐她，好像并不喜欢野！？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小要，长得可爱、性格温和又善解人意，如果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例外的，那个例外，应该就是圜生真季子无疑了。虽然翼是这样想着，但是安慰小要才是第一要紧的啊：“那是不可能的啊，要是她的弟弟呀。” “可是，你知道吗？姐姐她，很严厉地要我离开。” 会有这样子的事吗？小要的姐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啦，不能让要知道啊。” “希望吧，真的是这样……那是？”小要诧异地看着站在前方的人。 戴着面具？见不得人？翼冒出一连串的疑问：“要，他好像认识我们。你认识他吗？” 认识吗？小要努力地思索了一阵子：“呃，好像不认识啊。”认识的人中，有这么一个戴面具的奇怪的人吗？ “从来没有见过啊，那个人。” 他竟然走过来了。 翼挡在小要身前。 没有停下哪怕是一秒，只是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翼惊奇地回头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 圜生篇 第8章 牵绊 “听说要同学又生病了啊。” “又生病了吗？怎么回事呢？” “中等部的两位姐姐那天让圜生给她们做娃娃的，圜生这两天都很晚睡呢，肯定是很累了啊。” a班几个女孩子的讨论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看见咬着调羹却不懂的樱野，今井问：“你在想什么？” “使用了爱丽丝而病倒吗？难道说，圜生要的爱丽丝是损耗生命的爱丽丝？” 对面的真季子手中的调羹落到盘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小要—— 病房里，有很多的人吗？真季子迟疑着把水果篮轻轻放下，转身离开。尽管很想，看看他。 “喂，圜生！” “美咲、凉宫？”翼跑上前把美咲手里的水果篮子接过来，放到病床连带的桌上。 小要看着那一蓝水果：“是送给我吃的吗？” “是在门口捡到的，”美咲说，“不知道是什么人丢在了门口呢。” 小要和翼一起把洗好的苹果一个一个分给大家。 “我吃了哦！”织田高兴地说，“看起来很好吃的苹果。” “是刻意放在那里送给小要的吧。会不会是真季子放在那里的啊？”五岛说道。既然担心小要，为什么又不进来看看呢？ 小要抬头看着五岛，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专心地在吃苹果。小要抱着苹果小心翼翼地用手擦了擦。 是姐姐送来的苹果吗？姐姐并不是那么的，讨厌我吧。 “圜生，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啦。” 美咲笑着说：“那是当然啦，收到姐姐的苹果很高兴吧。” 吃着苹果的织田突然看着小要说：“对了，小要做了娃娃送给中等部的女生吗？” “嗯。” “哈，”织田兴奋地说道，“这样，我也想要小要做的娃娃啊。” “可是我现在不能出去买做娃娃要用的原料呢。如果姐姐帮我买来的话，立刻就可以做了啊。” “咦，真的吗？” 芳子走过来道：“小要，可以帮我也做一个吗？我也很想要呢。” “可以呀。” “那真是太好了呐。” 有织田在的时候教室里总是格外的吵闹。真季子烦心地皱了皱眉头，尽量忽略那种高分贝的噪音。可是今天她们好像异常兴奋啊，真是令人头痛。 “真季子，不舒服吗？”宏关心地问。 真季子摇头：“不是。只是那些家伙太吵了。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呢，需要那么的兴奋。” 宏着聚在一块儿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女生：“好像今天你的弟弟——要答应帮织田她们做娃娃，所以那么高兴吧。” 娃娃？真季子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声音。 “难道说，圜生要的爱丽丝是损耗生命的爱丽丝？” 怎么可以，让他再做那样的事情呢？ “真季子？”宏看着站起来的真季子，脸色完全不对劲呢。 “织田同学！” 讨论声一下子消失，整个教室都感应到不同寻常的气氛似的安静了下来。 这种表情——织田不高兴地问：“什么事，圜生同学？” “是你要求圜生要做娃娃吗？”不是往常的冷漠，而是愤怒。 这样算什么啊。“是呀，又怎么样？”绝对不能，被她慑住的啊。 “不行！现在，马上去告诉他你不要娃娃了！”命令的口吻。 莫名其妙的家伙。“为什么呀？小要已经答应了做娃娃给我的。” 抓住织田的衣领：“不可以让他做娃娃的！” “什么啊，你既然不承认他是你的弟弟，又有什么资格干涉他作出的决定啊？”织田绝对不会让步的。 有什么资格干涉他作出的决定呢？ 是啊，什么资格。 趁着真季子发愣，织田赶紧拉开她的手，跑到坐在后面的几个年纪较长，身高也有明显优势的男生身后。没有再理会她，真季子什么也没有再说，失神地走出教室。 织田生气地整理着衣领：“什么嘛，那个家伙，太过分了！” “织田，”樱野的书遮住了他半张脸，目光却是锁定在真季子离开的方向，“圜生是想要保护她的弟弟吧。圜生要的爱丽丝的类型，是减短寿命的爱丽丝。” “减短寿命的爱丽丝？” “就是说，每次使用爱丽丝，他的寿命就会随之缩短，直到耗尽生命。” 织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么……也就是说，小要做越多的娃娃的话，就会越快死去吗？” 樱野平静地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我还是放弃娃娃好了，我会去跟小要说的。”虽然是很可惜啊，“但是，我绝对不会向那个无礼的家伙道歉的！”情绪很激动。 芳子跑了过来：“糟糕了啊，我也拜托了小圜生帮我做娃娃呢。那么，织田，明天我们一起去跟小要说吧。” “嗯。”心情仍然很不愉快。 放弃那样的娃娃——真的要放弃吗？ “唔，好可惜啊。”作出这样的决定真的是很痛苦啊。织田难得的低着头。 被强拉来的五岛正因为不能跟殿内他们一起去观看潜在系的特别演出而郁闷着：“真的是，很可惜呢。”听说今井也参加了这一次演出啊，多么难得的机会呀。是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用了多少种正当与不正当的手段，才会使今井答应参加演出的呢？殿内说演的是什么希腊神话的，难道樱野演的是维纳斯？今井是雅典娜吗？不过，没有谁说过这次是性别反串的演出的好像，尽管那一定很有趣。 在走神吗？“小圣，灵魂归位！”织田怒吼。 “啊，对不起！这么快就到了吗？” 没有心情再骂他了。织田敲了敲门进去。 “啊，学长。太好了，正想跟五岛学长说一点事情呢。” 五岛疑惑：“跟我说吗？” 小要点点头：“学长说，上次那些苹果，可能是姐姐送的对吧？不管怎么样，想为姐姐做一点什么。我可以做什么呢？”很烦恼啊。 五岛坐在椅子上思索着。 “那种家伙——送她点什么不就行了吗？”想起真季子，织田还是余怒未消。 “在她生日的时候吧。”芳子补充道，“是不是圜生的生日就快要到了呢？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呢。” “姐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如果能帮姐姐过生日的话，她也许，会开心一点吧。 五岛说道：“那我可以帮你问问，樱野那里应该有班上同学的资料啦。” “嗯，谢谢学长。” “对了，小要，有件事——那个娃娃，我们还是不要了吧。”芳子觉得这话总是有点难开口啊，好像拒绝他的好意似的。 果然，小要问了：“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织田一把拽过五岛，“我已经有这个了啊，有这个就够了，呵呵呵。” 五岛学长，好可怜啊。小要不禁同情起来。 “嗯，知道了。” 圜生篇 第9章 初生 “圜生，你要的蛋糕哦。” “谢谢，姐姐。” 小要换好衣服，对刚刚到来的bear说：“我们偷偷溜出去哦，去看姐姐。” 值班的护士趴在桌上打瞌睡。小要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角溜过去，迅速跑下楼梯。 “那是……”正想要叫出来，忽然想起了什么的医生住了口。 明明彼此关心着，却又不肯说出来的那两个孩子。 轻轻地敲了敲门，等待着。 难道，没有在吗？小要重新又敲了一次门。 仍然，没有动静啊。 小要靠着门坐下：“看起来，姐姐不在呢。那么，我们就等着她吧，好不好？” bear乖巧地点点头，小要笑着把bear抱住：“一起在这里等待姐姐吧，我想，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呢。” 即将见到姐姐的心情，有点紧张啊。姐姐，会高兴吗？可是上一次在医院里…… “bear，我有些紧张呢。姐姐会不会高兴看到我们在这里等她呢？或者，她会生气吗？我以为，她是很讨厌我的，但是在我生病的时候，她明明，又是那么紧张的啊。其实她是关心我的，对吗？只是假装出来的讨厌吗？可是，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吗？姐姐。 无论怎么样，都会守候在你身边的。 即使不喜欢我也好，我，不会放弃你的。 bear毛茸茸的小手擦着小要的脸，安慰着他。 “嗯？”小要站了起来，“姐姐吗？” 真季子走到小要的面前，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小要捧起蛋糕，给真季子看。 “你出院了吗？”淡淡地问。 诚实地摇头。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啊。”虽然，并不温柔的口气，但是…… “因为明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吧。这是蛋糕哦，是我请高等部的姐姐做的啊。” 生日吗？自己都忘了呢。 有多少年，没有过过生日了呢？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吧。所以，连自己有生日的事情，几乎都要忘掉了。 “进来吧。”真季子打开门，站在门边等待着。 意外的惊喜啊。小要小心地走进去。房间里的陈设很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作为女生的房间的话，显得有些单调。这正是真季子的风格啊。 “啊，你的手？”小要紧张地指着真季子的手臂。随意打了个结的绷带，甚至，只是一块白布条而已，血迹渗透布条现出一片鲜红。真季子低头看了看手臂，转身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盒子：“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真季子把盒子放在地板上打开，里面是这种各样应急用的医用品。 难道说，姐姐经常都会受伤的吗？ 动作娴熟地将短袖的上衣的衣袖拉上肩膀，解开原来随意打着的结。 姐姐—— 小要蹲下来，握住她手中的绷带。 真季子抬头看着小要，放开了打算解绷带的手。 “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弄痛姐姐的。”小要用镊子夹着沾了消毒药水的药棉说。 “小要……姐姐不怕痛的。”受了太多的伤，对痛楚，已经麻木了啊。 “姐姐？”小要伸出左手，替真季子擦着眼泪，“不要哭哦，不痛的。” 小要的手，暖暖的啊。真季子轻轻握住他的手。 如果可以永远都这么看着你，如果可以…… 小要抽出手，仔细地为真季子处理伤口。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扎好绷带，犹豫了一下，打上一个可爱的蝴蝶结，拍了一下小手：“好了呐。” “小要……”捏捏粉嫩的小脸，真季子欣慰地笑了。 “我们要吃蛋糕了哦！”bear听到了小要的话，立刻把蛋糕抱了过来。 小要愉快地打开蛋糕：“好大的蛋糕啊，我要去拿餐具哦。姐姐等一下啊。” “小要……”温和，善良，并且单纯的孩子。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可以幸福多久呢？你可以，幸福多久呢？想要守护你，让你的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好吃吗？”小要笑着问。 真季子点头，莫名的惆怅涌了上来。 “这是自从来到爱丽丝学园以后，第一次有人为我庆祝生日啊。谢谢你，小要。和小要在一起过生日打感觉，就像获得了重生。”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获得了重生。 小要眨了眨眼睛：“姐姐——为什么呢？从来也不过生日吗？” “一开始进入学园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啊。忘记了是在几岁的时候，被从特力系转到了危力系，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危力系的学生，在学园里是很特别的，因为被认为是危险的人物，大多数的学生，都会敬而远之。学园许多的活动，我们都不能够参加，还要为学园做很多任务，缺少和同学交流的机会——渐渐地，好像就被孤立了。那样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呢，身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什么人说，但是——还是只有自己藏起来吧。”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是自己所眷恋的了。 原来还是有的啊。 就算为了你，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 “姐姐，受伤也是因为……” 点头。 是什么样的任务呢？即使让学生受伤，也要—— 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这样把学生的安全放在一边吗？ “小要，”将他搂进怀里，“你要幸福哦。如果能看着你幸福，我也就，觉得很满足了啊。” “姐姐，姐姐也要幸福啊。” “能够这样地看着小要，就是姐姐最大的幸福了。” 我的幸福，仅此而已。 还能奢求什么呢？每个女孩所梦想的那一切，对我而言，都是如此遥不可及。 生命不可能是完美的，总是要学会满足啊。 最重要的，已经找到了，已经满足了。 “姐姐，我们一起加油吧。等到离开学园之后，和爸爸、妈妈，一起找到真正的幸福啊。” “离开学园？”那是在多久多久以后呢？真的可能，有那么一天吗？ 可是，学园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早就忘了啊，想不起来了啊。 是自己把它丢掉的吧，早在很久以前，亲手毁灭了记忆。 所以，都忘记了，有一天，要离开。 离开了这里，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真季子轻轻摸着小要的脑袋：“离开吗？离开学园，能去哪里呢？” “离开学园，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啊。爸爸、妈妈、奶奶，都在等我们回去的啊。” 真季子低头看着小要，微笑。 “姐姐，要加油哦，我会一直一直，站在姐姐的身边的！要加油哦！” 圜生篇 第10章 星光 “咦？” 小要转头，看见一脸惊奇的宏。 “现在是晚上了啊，不回去睡觉，怎么会在这里呢？”宏问道。 “姐姐——姐姐去了哪里呢？今天一直都没有看到她啊。”忧心忡忡地问。 宏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又出去做任务了吗？学园也真是的，都不让人好好休息啊。” 和bear手拉手走到阳台上，小要靠在栏杆边，看着楼下的通向外边的小路。 还没有，回来啊。 站得累了的小要坐下，因为感觉到有一点点凉，把bear抱在怀里，偶然抬起头：“bear，今天晚上，有好多的星星呢。”如果姐姐在身边的话，在一起看星星，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呢。 “姐姐……姐姐？”那一天在医院里看到的，穿着绛色和服的姐姐。 姐姐微笑着看了一眼小要，抬起头仰望星空。 “那是牛郎星和织女星哦。在来自中国的古老传说中，有一个男孩，在老父亲死后，哥哥和嫂嫂给了他一头牛，说：‘我们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了，你去自力更生吧。’于是他就牵着那一头老牛到了山中，自己耕种，养活自己。经常看到他和牛在一起的人们，给了他一个名字，叫做‘牛郎’。有一天，老牛突然说话了，它说：‘牛郎，你去那边的山里，玉帝的七个女儿会在那儿的泉水中洗澡。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把紫色的那件衣服拿来。’牛郎就按照老牛说的找到了七仙女洗澡的地方……” 这是妈妈给自己讲过的故事啊。 小要把脸颊贴在和服光滑的衣料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啊。 始终放心不下那个孩子，宏打开门，没有在真季子的房间外面等吗？ 宏走出房间，经过阳台的时候，看到和bear抱在一起睡着的男孩。 宏拿下自己披着出来的外衣。 “咦？”这只熊—— 只好把外衣交给bear。 bear小心地给主人盖上外衣。 很可爱啊，那个孩子。宏最后看了一眼阳台上的小小身影，走回房间去。 第三天了啊，小要在b班的教室外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来吗？ “看着那么可爱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真是叫人心疼啊。”为什么这么说的人偏偏会是周瑠衣？ 樱野离开座位，走到教室外面的小要面前。 “樱野学长？” “圜生，你先回去吧，你姐姐的话，我会告诉他，你来找过她的。” “可是，已经三天了，姐姐到底去哪里了呢？” “虽然我不知道，不过，你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要躲开樱野伸过来的手，生气地喊道：“就会回来，就会回来，樱野哥哥你每次都这样对我说，可是究竟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生气了啊，那个孩子。看着小要奔跑的背影，樱野无奈地转身回到教室里。 什么人啊，在哭吗？躺在树上睡觉的宏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探头看了看。 “小要？”难道是为了真季子的事吗？宏轻手轻脚地从树上下来。 “呐，给你。” “冰激凌？”小要抬头看了一下，是宏。他接过冰激凌，舔了几口。 宏在小要的身边坐了下来，舒服地伸开腿：“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哭呢？” “宏学长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姓什么，只有这么叫了。 “我呀，”宏指了指自己，“应该是在上课的啊。可是，没有那个心情。” 小要奇怪地问：“没有心情？为什么呢？” “唉——很担心啊。小要是在担心真季子吗？”宏手上的冰激凌已经没剩几口了。 小要低下头：“姐姐她，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学园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呢？” “应该不至于的。”毕竟还是有些不安啊，出去做的，大概都是危险的事情吧，“也许是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没那么快回来啦。” “为什么学园，要让学生去做那些事情呢？”总是很害怕，有一天，姐姐会离开自己。 宏躺下来，看着上方的树叶：“为什么呢？” “姐姐要出去做危险的任务，我很担心的呀。”冰激凌开始融化了。 “我也很担心啊，真季子——什么时候才能跟她一起做任务呢？一起面对危险的话，也不会在这里毫无意义地担心着了。”所以，一定要努力啊。 小要看着宏：“一起做任务？学长也是……” “危险能力系。”宏回答，“可是，我太差劲了吧。” “总算会有那么一天，可能为她做点什么的啊。可是我，永远都只能这样，在这里担心而已，什么都做不了呀。” “不要这么想啦，小要。” “真的很想，能够为姐姐做点什么啊。” 宏坐了起来，看着小要：“真季子她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小要你快乐地生活着了吧。” 姐姐—— “如果小要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话，就是为真季子做了最多最有意义的事了呀。其实小要本身，就已经是真季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了。虽然并不明显，但是经常陪伴在真季子身边的我能感受得到，自从小要出现以后，真季子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啊。” 本来是彻头彻尾的冰冷的啊，现在—— 小要不明白，望着宏。 “我是八岁来到学园的啊，真季子要早得多。开始的时候，觉得她真的是很可怕啊，从来也不跟别人交谈，没有任何的表情，偶尔说一句话，也是可以冷死人的口气。这样的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可是现在，学长经常都和姐姐在一起啊。” “那是因为——”宏的脸上出现奇怪的笑容，声音拖得很长，始终没有再说下去。 “啊？” 摸摸小要的头发：“算了啦，你不会知道的啦。” 宏注视着小要，用有一点点感伤的语气说：“作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其实还抵不过小要的一个微笑啊。小要在真季子心里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真季子其实不是本来就那么冷漠的吧，她的生活中，太缺少爱了啊。从小离开亲人的真季子，那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人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关怀她，没有人教她，所以并不懂得关爱别人，和别人相处。她把自己的世界圈起来，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那其实不是她愿意的吧，只是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做，不得已而采取的方法啊。真季子也觉得很孤单的，直到小要来到学园——因为感受到小要的关爱，所以才会有的改变呢。” “学长？” “所以，小要，无论如何也不要抛下你的姐姐一个人啊。” 小要坚定地点头：“我会一直一直，在姐姐的身边支持着她的呀。让姐姐感觉到，我是爱她的，我会一直爱着她的。那样姐姐会和我一样，觉得很快乐，很幸福的吧？” “那么，为了让真季子幸福，我们一起努力吧！” 圜生篇 第11章 青空 翼悄悄地走进小要的房间，太过专注的小要没有一点察觉。 不满小要对自己的忽视，翼皱了皱眉毛：“我站在这里好久了哦。” “啊，翼？”小要惊喜地展开笑颜，从桌上提起制作了一半的娃娃，“我要送给姐姐的礼物哟。” 翼从小要的手里把娃娃拿过去：“小熊耶。要的姐姐很喜欢熊吗？” “不是呀，”小要开始往小熊的肚子里塞进棉花，“因为是给姐姐的，所以是亲子版的啦。” 果然和bear是一对的啊——“要，天天都在做这个？都没有睡好的样子啊。” 经他一提起，小要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嗯，有点累了呢。” 翼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小要——这么辛苦做的，但是，你的姐姐真的会喜欢吗？” “咦？虽然不知道——” “总感觉她不会喜欢一般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呢。” 小要摸了摸小熊：“应该、也许会的吧。”虽然看起来总是很严厉的样子，其实姐姐，也是很温柔的啊。 吃饭的时间餐厅里总是特别的热闹，a班的小孩子们不是缠着他们喜欢的学长们，就是在餐桌旁边追逐打闹。 “其实小孩子也不讨厌，对吗？”真季子怔怔地望着围在五岛身边的那一群小孩。 剥着面包皮的宏意外地抬起头，看着真季子的侧脸，真的是比从前，柔和了许多：“真季子，从前，是最讨厌小孩子的呀。不是总嫌他们吵吗？” 真季子摇了摇头，意味不明，舀起一小勺汤。 “真季子。”宏指着餐厅门口出现的小要。 小要和翼走到真季子的面前，举起抓着娃娃的双手：“这是送给姐姐的呀。” “小要？”真季子的眼中现出意外。 “是小熊哦。”小要甜甜地说道。 真季子的目光滞留在小要苍白的脸颊和眼皮下的黑影上：“你都通宵吗？” 面对姐姐，即使知道她的意思，小要也不会撒谎：“嗯。” “为什么？”平淡的口吻，但是真季子的脸色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要做给姐姐的娃娃。”小要知道，自己惹姐姐生气了。 真季子突然站起来：“为什么做那种东西呢？” 小要抬头看着真季子充满了怒气的脸：“我只是，想要做一点什么事，能让姐姐开心点啊。” “你的娃娃，我并不想要。”冰冷的字句像冰锥一样砸下，“以后也不要做这种东西了。” “姐姐……”小要的眼睛里泛上了泪光，“可是我喜欢做娃娃啊，喜欢看到拿到娃娃的大家开心，这样我也会开心的啊。” “总之，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东西了，这也不是适合男孩子做的事情。”推开椅子，头也不会地走向餐厅的大门。 小要抱紧手中的娃娃，咬住下唇，尽力不想哭出来。 翼拉住小要的手：“要——喂，这算什么意思嘛，那是什么样的姐姐啊？过分，太过分了！”冲着门口的身影大声地喊道。 叼着面包的宏对两个男孩弯下腰来，努力把面包吞下去：“嗯，那个……” “宏，走了！” 宏看向门口，真季子不耐烦的表情，正在等着他。 “对不起。”宏小声地对他们说了一句，赶紧跑向真季子。 “喂喂喂！”想要追上去的翼被小要紧紧地拽住了衣服。 翼终于安静下来，看着沉默的小要，似乎没有说什么的打算，真是令人难过的沉默。 “我们，吃饭吧？”翼小心地问。 小要默不作声地爬上自己的座位，桌上已经有人为他准备好了他喜欢的三明治和加了糖的牛奶。小要略感惊讶地扫视了一周，看见b班的姐姐们正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小要的姐姐永远都没有那么温柔呢。”翼抱怨着。 “翼。”喝了一口牛奶，小要突然叫了声。 翼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嗯？” “我——有点头晕。” “糟了！”翼紧张地摸摸小要的额头，尽管他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意义，但是当有人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大家都是会这么做的。 小要淡淡地说：“把手拿开。” “啊，是！”翼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很累了啊。能不能，等下送我去医院？”小要努力地再咬一口三明治。 翼点头，有些担心：“熬夜太久了吧，都没有睡好。” “嗯，下次，一定好好睡。”认真得像是许下什么承诺。 前往医院的路上，真季子一路反省着。 那样严厉地拒绝小要，真的是不应该啊。 生病了，因为我的原因…… 一个黑色的身影面向她走过来，真季子停下脚步，看清了对方，立刻警觉起来。 “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啊？”真季子冷冷地说。 派而索纳的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弯曲度，令人觉得可怕：“当然是专程为了寻找你而来的。小弟弟住院了，你是一定会去看他的吧。” “对不起了，我不能跟你走。至于任务，暂时，我也不会听你的去做的。”真季子绕过派而索纳，径自向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为了你的小弟弟吗？那个孩子真是个麻烦呢。” 真季子猛地转头，看着可憎的那个背影，比派而索纳不多一丝温度的口吻：“你想干什么？” “不过是，想要叫你，用心地去工作。” “派而索纳，不许伤害小要，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凭你的实力吗？还差得很远呢。” 真季子的神情绷紧。 “我也是危险能力系的呢，为什么总把我晾在一边？被无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呢。”清爽的声音—— “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宏向真季子投来一个微笑，面对派而索纳：“不要为难真季子，她的工作，我替她去做吧。” 派而索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缓缓说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确实呢，一直都忽略了你的存在。”是答应了？ 看着派而索纳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真季子忧心地看着宏：“你怎么提出这样愚蠢的要求呢。” “真季子还要好好照顾小要啊，那么那样的事，就让我去吧。” 真季子轻轻叹息着：“那可不是有趣的事情呀，宏。” “不过，我最喜欢冒险了。真季子，不需要替我担心哟。” “你真蠢啊。”无奈。 “真季子……” “嗯？” “可以跟你一起去看小要吗？”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呢？” “那个娃娃——如果真季子不想要的话，可不可以请小要送给我呢？” 圜生篇 第12章 永恒 真季子将和服小心翼翼地包好。 “真季子，”宏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外的，他穿的和服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是去送小要的和服吗？” “嗯。”真季子点头，走到门外，顺手带上门，“这一段时间，他大概不能出院来了。宏，一起去看小要吗？” 宏下意识地避开真季子伸过来的手。 真季子疑惑地问：“你的手？” “啊，没什么。”宏将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一片淤青，“前两天不小心撞的，有点痛。” 真季子转身摸出钥匙：“我这里有药箱哦。宏，做那种事不需要那么拼命的，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比较重要。” “嗯。小要有真季子这样的姐姐，真幸福。” “只有你会这么说吧，因为宏也是从小就没有家人在身边照顾的啊。”真季子从衣柜里取出药箱，走到宏的面前坐下，取出消肿的药水熟练地为宏擦着。 换上和服的小要兴奋地趴在窗台上，对着玻璃呵了口气，擦出一片明净：“真想要到外面去，和大家一起堆雪人啊。” 真季子准备好了药，一手端着水杯走向窗户边：“只要身体好起来，就可以了啊。小要，要加油哦。小要好起来，姐姐也就不用担心了呀。” 小要把真季子拿来的药吞了下去，喝了几口热水：“嗯。姐姐也是一样的啊，经常随便地就消失掉。” “小要？” 小要放下杯子，抱着真季子的腰：“姐姐以后，也不要再随随便便就失踪了，至少要告诉我一声呀。一声不响地，就不见掉，每一次都让我很担心呢。” 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种就别的温暖的感觉慢慢地在扩散。真季子轻轻摸着小要的头：“姐姐——明白了。一定会努力，不再让小要为姐姐担心了。”努力——只是努力，只能是努力。 “小要同学，我们来了哦！”织田莉乃的声音到了什么地方都是那么的突兀。真季子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转身走到病房门口。 “圜生也在啊？”并不出乎意料，莉乃绕过了真季子直接走进病房。 “啊，姐姐们，还有五岛哥哥。”小要跳下椅子，高兴地走过来。 刚好经过床边的时候，莉乃把小要抱起来，放在床上，仔细打量着他：“小要穿着和服的样子，真是令人意外地可爱啊。很有预见的我，特地带了相机哟。”从身后掏出一个样式很新的照相机。 真季子灌好一个热水袋，给看起来似乎要冻僵了的五岛。 “咦？”很体贴啊，真是不习惯。五岛伸手小心地接过热水袋。 “我和要一起拍照啦！”翼飞速地跳上床，把小要搂在自己身边，作出一个“v”的手势。 莉乃念道：“这么急啊，小孩子。” 才刚拍下一张，美咲他们也立刻涌了上去，团团把小要围住：“我也要啦！” “什么嘛？人太多了啦。好了好了，一个一个来，不要这么急啦。” “大家都很喜欢跟小要合照呢。” “因为小要很可爱啊。” 五岛看着默默在削着苹果的真季子。 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真季子呢，看起来很温柔、很亲切的样子呀。 莉乃抱着相机正处于兴奋中，转头说道：“小圣，过来，我们照张全家福吧。咦，小圣？喂，五岛圣！” “啊，是。莉乃刚刚在说什么？” “你刚刚在看什么呢？”莉乃怒气冲冲地叉着腰。 五岛“嘘”了一声：“我在想，等一下把樱野他们叫出来，大家一起打雪仗吧。” 莉乃托腮深思着：“这样啊，是个很有趣的提议呢。” 芳子走过来拉了拉莉乃：“你确定，樱野君会喜欢这样的游戏吗？”如果说五岛喜欢，倒是不奇怪的。 “啊，那么芳子一起吧。a班的小弟弟小妹妹呢？” “好的！”不约而同地举起手臂。 莉乃弯腰看着小要的脸问：“小要呢？很难得的机会呢。” 小要看了看忙碌的真季子：“姐姐说，要好好养病的。” “对哦。” “织田学姐，”小要拿起莉乃放在床上的相机，“给我和姐姐拍照吧。” 莉乃提起相机：“好吧。”目光移向真季子。 发现自己正在被注视着的真季子抬起头，看着大家，在小要充满期待的目光下，终于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走到小要的病床边。 小要高兴地抱住真季子的脖子。 “圜生学姐，笑一下哦。” 感觉面对这些人怎么也笑不出来。真季子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 “好了哦。” 好像是期盼已久的这句话，真季子随即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去端来切成了块的苹果。美咲把装苹果的盘子接到手上，替真季子分给了大家。 注意到小要静静看着真季子的眼神，翼冲上去抓住莉乃。 “喂，小鬼！” “给我啦，给我啦！” “小鬼，你想干什么呀？” 突然踩住了莉乃的影子，把相机从莉乃的手中夺过来。翼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向莉乃扬了扬战利品：“嘻嘻，借我一下下啦。” “什么嘛？”莉乃不满地撅着嘴。 “替小要，拍下姐姐的照片哦。”翼把镜头对准真季子。 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的话，真季子奇怪地转过来看着翼。 “咔嚓”一声，翼高兴地喊道：“哇，成功了！” 正想要上前去把相机拿掉，真季子忽然注意到了病床上面带微笑的小要。 那么幸福的笑容—— 真季子叹了一声，决定忽略他的存在。低头看着美咲问：“昨天高等部的有人送来了一些你们喜欢的零食，但是小要不能吃太多，想要吗？” “啊，谢谢姐姐！”刚刚吃完苹果的美咲舔了舔手指说。 真季子走到柜子前面，蹲下来从柜子的下层取出一个藤篮子。闪光灯又连着闪了好几下，真季子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翼，还是忍住了不发作。 把零食分给了几个小孩之后，真季子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五岛：“五岛君，大概也很想吃的吧。”虽然平时不接触的，但是五岛大概的性格，真季子多少了解一点点。 五岛像受到奖赏的小孩子一样露出惊喜的表情：“咦，我也有吗？” 虽然很不想说话，但是真季子还是点了点头，五岛兴奋地拿了一打饼干：“是我最喜欢的饼干呀，真是太好了。今天一大早就被莉乃拉出门，都没有吃早餐呢。” “是吗？五岛真是可怜啊。”怕被莉乃听到，很小声地说。这是一般的女生会对五岛说的话，但是实际上真季子并不想表达这种没有意义的同情，算是附和一下他吧。 又是连着几声“咔咔咔”。 真季子若无其事地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圜生篇 第13章 茫远 这一天的天气透露出了初春的气息，为了好好享受一下这阔别已久的温暖的感觉，大家特地在仙朵拉城的咖啡馆订了露天咖啡座。 莉乃离开照相馆一路小跑到了咖啡馆前，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 “织田，跑得这么急干什么呀？”殿内去掉手套的手以优雅的动作端起了咖啡杯。 “慢一刻钟的话，混蛋殿就会把小要拐跑了吧！”莉乃大声叫道。 由佳悄悄拉了两下莉乃的衣角，示意她冷静。 莉乃“噗”地坐了下去，从手提袋里翻出了一叠照片：“全部都洗出来了哦。” “那是——”殿内好奇地伸手过去，“圜生？” “嗯，那天在医院探望小要的时候拍的。”莉乃说完，急不可耐地捧起咖啡杯往嘴里灌。 “莉、莉乃……” “咳、咳——烫死了烫死了啊！”莉乃吐出舌头拼命地扇着。 由佳慌忙离座，跑进咖啡馆内，很快拿着一杯水跑了回来。 “快喝吧。” 莉乃什么也没问，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下去。一杯水都见底了，莉乃才重重放下水杯，呼了一口气。 “莉、莉乃，其实这样也不合适——” “我的胃，感觉就像结冰了一样。”莉乃幽幽地抬头，看着站在面前一脸难为的好友，“真的很难受啊。由佳，为什么不阻止我嘛？” 由佳无奈：“你太着急了呀。” “哇，”殿内发出一声惊叹，“穿上了和服的真季子总算有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柔和啊。真是出乎意料的美丽呢。” 凑在殿内边上的五岛点头不已。 莉乃不满地扁了扁嘴：“喂，小圣，不许看啦！” 五岛抬头看着莉乃，反应慢了几个节拍，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缓缓地点了两下头。默不作声地从殿内的手里抽了几张出去，浏览了一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张照片藏进外套的袖子，而将其他的照片平静地放下在咖啡桌上。 殿内看完之后即把照片放下，咖啡杯停在口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不知哪个方向。莉乃着手整理起照片。 “小圣。”莉乃突然叫道。 “啊，什么事？”有一点点的心虚啊。 莉乃把手在五岛的面前摊开：“交出来。” 五岛一脸迷惑的表情：“咦？” 一向都不温柔的莉乃用不温柔的姿势隔着咖啡桌抓住五岛的衣领：“想要私藏别的女孩子的照片吗？快给我交出来！” 可怕的女人——五岛不甘心地把冒着生命危险藏起来的照片重新拿出来。 莉乃满意地松开五岛的衣领，开始在厚厚的一叠照片中挑选着什么。 “咦，织田在干什么？”殿内好奇地问。 由佳往桌上莉乃拣出来的照片瞄了一眼。好、好夸张啊，五岛这么也太可怜了。 “喂，小圣，你和这个人很熟吗？”莉乃指着照片上和五岛靠在一起的高等部女生问。 五岛一头雾水：“不算——太熟。” 狠狠甩下照片：“不熟还靠这么近！” 五岛埋下头去。 殿内很想劝解，或者安慰些什么，但是，织田莉乃这个狠角色他是不敢惹的。 “莉乃，”有时候殿内也很佩服胆色过人的由佳，当然还有可以跟莉乃吵架的樱野，以及能够给莉乃提意见的端木园，“不过是一个高等部的女生而已啊。五岛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嘛。只是一起拍一张照片，因为五岛太可爱了嘛。” 莉乃不高兴地瞪了五岛一眼，坐了回去，将照片丢进她挑选出来的那一堆。 “哇，都是五岛和别的女生的合照？”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殿内想。 莉乃将挑出来的照片收好：“这些，我保管了。” 刚想把照片全部都放进手提袋里，莉乃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拿了出来。比照了好一会儿，终于选出一张最满意的照片。 “莉乃？”由佳不解。 “哈哈，小要真是太可爱啦。我把最最好看的那张留给他了哟，这一张只能是第二可爱的。” 五岛看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的莉乃，欲言又止。 殿内理解地拍了拍五岛的肩膀，相顾无言。 真季子摘下帽子，和外套一起挂在衣架上。 小要从床头的小盒子里拿出了莉乃今天送过来的照片：“这是上次拍的照片哦，已经洗出来了哪。” 真季子走到床边坐下来，从小要伸过来的手中接过了照片。 小要靠到真季子身后，真季子的手中，照片上是笑容灿烂的小要和面无表情的真季子，绛色的和服，长长的微卷的头发在头顶挽成髻：“那时候的新年，第一次姐姐来到医院看我的时候，也是穿着绛色的和服，梳一样的发髻呢。” 曾经，有过吗？ 真季子记得的，她从花园会上中途退席，来到这里。那一天雪下得很大。那个时侯，她并不打算跟小要相认，所以当她来到了医院，她又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向医生询问了小要的情况。为什么要来呢，那个时候？没有原因的，当知道小要住院的消息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花姬殿，想要来看看他。因为觉得，他是需要自己的…… “小要。”小要抬头看着真季子的脸，等待着下文，但是真季子摇了摇头。 看了看真季子的脸，小要又去看照片中的真季子，天真地笑道：“姐姐穿上和服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呢，很喜欢看到姐姐穿和服啊。以后，姐姐可不可以，经常穿和服呢？” 真季子把小要搂住：“好。”很轻很轻的回答。 “姐姐……”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吧。 真季子吸了一口气：“我可能，需要离开学园一段时间。” 小要看着真季子忧伤的脸：“又是为了危险能力系的事吗？” 沉重地点下头。 “需要很久吗？” “也许。” 小要明亮的眼眸逐渐黯淡下来：“姐姐——可是，我会很担心的呀。” “不需要担心的。虽然需要的时间比较久一点，但是并不是会有很大危险的事。倒是小要，姐姐不在的时候，如果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反而会让姐姐很挂心呢。” “姐姐，你要加油啊。不用牵挂我的，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药也会按时吃的，零食也不吃了，等姐姐回来的时候，也许就长得跟翼一样高了哦。”那么坚强的眼神。 真季子笑着抚摸着小要的脑袋：“那么姐姐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到一个又高又壮的小要哦。” “嗯。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姐姐，也不会让小要失望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因为在这里的小要，还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