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个神仙妖》 第1章 楔子 云青山，邀月洞。 一道结界横在洞口，一老一少隔在结界两侧。 少女身在洞内，离洞口约三尺。她一脸严肃，十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 老者面带微笑，负手站在洞外，不时抬手朝洞口随意一指。 随着少女的动作，源源不断的紫青色灵气从她指尖逸出，凝成飞剑的模样。 她双眼紧盯老者，不断暗中运力，剑阵蓄势待发。 突然，少女双目一沉，剑阵气势大涨，带着寒光的青剑朝洞口直直刺去。 老者似是早有预料，他的眼睛眯了眯，信手一挥，来势汹汹的剑阵如泥牛入海，霎时了无行迹。 全力一击竟然这样轻易被挡了下来，少女的俏脸涨得通红，跳脚道：“什么破玩意！”怎么死都打不穿！ “丫头，放弃吧。”老者收手，笑眯眯劝道，“你赢不了的。” 小丫头太犟，耗了半天了还不认输。 少女柳眉倒竖，晶亮的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谁说我输了！”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了么？”老者气定神闲，循循善诱道：“说好了的啊，你要是能走出这个洞，免你一年修炼；要是走不出，嘿嘿……去给我试试新研究的阵法。” 少女哼了一声，拿眼白瞧他。 老头平生就两大爱好：一是催促她修行，二是找她试炼阵法。 不就是因为整个云青山除老头外数她资质最好、悟性最高吗？ 可资质和悟性都是天生的，强大难道是她的错？ 强大如她，就应该天天修炼、随时被搓磨吗？ 说什么高处不胜寒，说什么怕后继无妖。 不就是因为老头活得太久实在无聊，老到变态了吗！ 不能让变态如愿！ 少女在心中给自己鼓劲，手指重新动了起来，剑阵变着花样向结界攻去。 老者身形未动，他见招拆招同时不忘劝说少女，“你别浪费灵力了，都已经试了半天了。反正出不去，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早开始早完事。我跟你说啊，我这个阵法十分神奇，可以将妖传送到千里之外，还……” 少女眉目含霜，心中埋怨老者：臭老头，让我一次能怎么样！ 就是不想修炼！就是不想试阵！就是不想认输！ 烦烦烦！ 正当烦乱之际，一声清啸传来，少女心中一喜。 那是和狐狸精约好的暗号，狐狸精果然来帮忙了！好姐妹！ 少女眼珠一转，她停止了攻击，不嫉不徐道：“老头你是柳树妖，我是堇花妖，我们都是喜欢阳光的植物类妖。刚才比试你在洞外，我在洞内，你占优势。” “我在洞内见不到阳光，见不到阳光会影响我吸收灵气，吸收不到灵气就会影响我发挥，发挥不出全力我就打不过你。” 老者白眉微动。 什么歪理！ 不等老者回应，少女提高了音量，“老头你自诩云青山第一，总不想背个胜之不武的名声吧？说出去可就太没面子了！”她停顿了下，道：“我们换个地方，公平地再比一场。” 总之先骗过老头，出洞了再说。 老者嘴角抽一抽，丫头这回够拼的，为了赢他脸皮比云青山都高了。 他抬头看天，马上要到正午。 想起这场比试的目的，他心中有些着急，收起笑容道：“丫头你不必多说，这回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胡搅蛮缠毫无用处。” 少女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胡搅蛮缠！ 我不过是想光明正大偷个懒，偏偏你老是盯着我不放，还好意思怪我胡搅蛮缠！ 再说了，你生气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乖乖求我去练功去试阵。 哼！ 有恃无恐就是这么了不起。 少女越想，越觉得有底气，赢不了比试的抑郁一扫而光，声音也飘了起来：“怎么样老头，想好了没有，咱们出去再说啊？” 老者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犟！ “既然如此……”老者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他一字一顿道：“那我就只能强行送你入阵。” 说完，他一改之前的温和，肃容画下一个古朴的法阵。 少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老头你不按套路！” 老者扯了扯嘴角，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霎时，洞口的结界轰然破裂，繁复的法阵在少女脚下生根。 少女从未见过的法阵如同一张量身定做的网将她牢牢缚住，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动，“老头你也太没品了，我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让全云青山的妖都来笑话你……” 然而，少女的埋怨戛然而止，她的身子如棉花般瘫软在地。随着老者的动作，少女娇俏的身形不断缩小，她倒下的地方现出一朵淡紫色的堇花。 狐狸精胡丽丽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少女现出原形，她知道好友大势已去，默默替好友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敛起气息，找了个角落躲起来见机行事。 老者心无旁骛继续布阵。 结束后，他抬手拭去额上的汗水。 此时，藏身在石头后的胡丽丽屏气凝神探出了头。 待她看清法阵中的情形，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小丫头的原形不是朵堇花么？那边闪着六色光芒的奇葩是谁？！ 这时，老者将缺了一瓣的花朵捧起，他的眼里满是慈爱，苍白的脸上闪过不舍、还有歉疚的情绪。 在胡丽丽听不到的地方，老者叹息了声：“丫头，保重。” 第2章 痛醒了 初堇是痛醒的。 一恢复意识，她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呵！老头这回硬气了，竟然不顾她的意见强行将她拐入阵中。 不就是她这次时间拖得久了点吗？ 这么不尊重她，以后不陪他玩了，看最后谁求谁！ 哼！ 然而，腹部传来的钝痛令初堇抽了口凉气。 怎么回事！ 不是说只是个传送的法阵吗？怎么还有致幻的效果？ 老头可以啊，幻境效果不错，挺逼真的。 咝…… 疼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幻境效果不错的！ 一阵一阵的痛意令初堇有些烦躁，她咬着牙以醒来时的姿势阖眼躺着，心中开始默默盘算。 她是被老头强行送进来试传送效果的，既然老头这回对她不客气，她就死也不出阵，先急他一急。 回头提提要求，先停止修炼个三五年，好好享受一下妖生。 疼痛还在继续，初堇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她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先睡上一觉再说。试阵的事，等睡完后看心情吧。 “小姐……” 初堇的哈欠打了一半，耳畔突然传来声声哽咽，吓得她一个激灵。 这女妖是谁！ 老头竟然还找了别的妖！ 也不提前说一声，是怕她摞挑子不干吧！ 这下好了，终于有机会脱离苦海了！ 想到这里，初堇心中无比雀跃。 她决定不去计较这女妖吓得她将打了一半的哈欠吞了回去这件事，她嘴角浮出笑意，猛然眼开双眼。 没想到的是，她对上了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 这是被强行带过来的？ 好惨！ 初堇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竟然看不出对方的原形，她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女妖的法力在她之上？ 要不要打一架确认一下？ 不对！ 刚这样想，脑中出现对方的信息。 苏叶，贴身婢女。 紧接着，一连串的信息潮水般涌进初堇的脑海。 夏初堇，父母双亡，其伯父是武威伯。 孤女夏初堇在老家给祖母守完孝后前往云都，一方面参加堂妹的婚礼，一方面向伯父伯母传达祖母的遗言——替她将原本定下来的亲事张罗一下。 没想到刚到云都就听到了未婚夫韩驰在边境执行任务生死不明的消息。 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夏初堇求助于伯父。 伯母此时提出一个条件，让夏初堇代其堂妹夏月荷嫁给梁国公府的二少爷。 夏初堇没听说过、也不认识国公府二少爷，加上她的心中只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韩驰，自然不同意这件亲事。 伯母软硬兼施，以韩驰的下落及他的母亲为条件，夏初堇含泪点头上了花轿。 成亲当日，夏初堇断断续续知道堂妹毁婚的原因：梁国公府的二少爷不光命硬克死了三位未过门的妻子，他性格暴躁且还是个病秧子，据说已经没有几日好活，堂妹不想嫁过去守寡。 夏初堇回想自己的处境，本身孤苦无依、竹马音讯全无、伯父一家设计害他、还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她越想越绝望渐渐生了死志。 拜了天地之后，她屏退众人后找了把剪刀朝腹部猛扎了两刀，卒。 初堇身上的疼痛就是那时来的。 消息接收完毕，初堇一阵紧张。 根据她看话本子的经验来看，这种剧情一般发生在凡间。 她有点懵。 不是！老头不是说这是个传送阵的吗？怎么传出了借尸还魂的感觉？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好看，却不是她的！ 也就是说，她这是跑到了夏初堇的壳子里去了! 得出这个结论，初堇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3章 喜事还是喜事 初堇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多事！ 当初就不该答应老头帮他测试阵法，以至于将他的胆子越养越大，想出个阵法就让她试。 从前老头的阵法也有出错的时候，但好歹都是在云青山的范围之内出错，云青山是她的地盘自然什么都不用怕的。 但这里是凡间！ 她从未到过的凡间！ 据说这里有一群自称天师的闲人，他们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见妖就杀见鬼就抓的那种，很可怕的！ 老头将她这个小可怜孤零零丢在这里，玩这么大真的好吗？ 初堇抱住了可怜兮兮的自己。 不干了！ 回去算帐！ 她下意识地默念口诀。 “小姐……”苏叶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开口。 仅仅一瞬间，她从自家小姐脸上看到了欣喜、嘲讽、慌乱、愤怒、恐惧……一系列情绪。 小姐的表情很久没有这样丰富过了，被这桩亲事给刺激的？ 初堇试了几次，她不光感应不到老头，连法力都不能用了。 臭老头坑我！。 苏叶不明白为何自家小姐眼底尽是烦躁，她屏住呼吸，伸手往初堇鼻前探了探。 初堇正为联系不上老头发愁，苏叶又莫名其妙拿手在她眼前晃，她的言语中有些不耐烦，“干嘛？”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叶破涕为笑，小姐真的没死。 他们都说小姐伤太重必死无疑，大家都替她张罗后事去了。 只有她一人坚信小姐一定不会死，她这一坚持，小姐真的活过来了。可见人只要有信念，再不可思议的事也能成真。 想到初堇伤重离不了人，苏叶转身扯开嗓门朝门外放声大喊，“快请大夫！二少奶奶醒了！” 这一声惊呼如同惊雷，在新房所在的澜风院轰然炸开。 满腹疑惑的仆从们口口相传，新娘子没死的消息很快就悄无声息传到了国公爷所在的揽翠院。 身为新郎的二少爷——傅远也在。 只见他眉目俊朗，气宇轩昂，本该是一脸喜悦的脸上，此时脸上结了一层寒霜。 这些年在外游历，突然听闻祖母病重，他理所当然回乡探病，谁知探着探着，家里叫他成亲。 他自然不愿被那劳什子亲事缠住，奈何阖府上下以孝道来逼他，他感念祖母的养育之恩与兄长的恳求，违心答应了成亲。 结果，就在成亲当夜，新娘子遇刺生死未卜，连凶手都查不出。 算上之前与他定亲后出事的女子，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得！他这克妻的名声算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消息当真？”首先出声的是一位中年美妇，梁国公府的柳姨娘。 柳姨娘上头只有一位夫人颜氏，颜氏多年前故去，柳姨娘是在夫人去世后入府，如今是国公府里唯一的姨娘。 柳姨娘年近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听到消息后惊得从座位上站起。 来报信的丫环恭敬称是。 “请大夫了没？”柳姨娘神情激动，言语间尽是关切。 “回姨娘，凌管事已经派人去请了。” “太好了！”她秀美的脸上绽出笑容。 好端端的一桩亲事，结果大喜的日子新娘子遇刺昏迷不醒，喜事即将变作丧事。眼下还有宾客在府里住着，正愁怎么对外说这件事。 这下好了，丧事不用办了，喜事还是喜事。 第4章 讨论丧事 柳姨娘扶着斗大的孕肚，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傅远，而后嘱咐丫环：“你继续去那边盯着，告诉凌管事，一切以救治二少奶奶为先。” 丫环退下，屋里只剩下柳姨娘、傅远以及梁国公府的当家人国公爷傅秋声。 柳姨娘看向傅远，柔声道：“远儿，你也回澜风院，你理应在新房的。剩余的事，有你爹和我。” 傅远闻言未动。 大夫救治夏初堇时他在场，他清楚夏初堇的伤势，除非神仙下凡才有可能起死回生。 他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平静道：“您现在身子不方便，这些事情就别操心了。我估计那边是回光返照，去也是白去，既然你们都在，还是继续讨论丧事的仪程。” “混帐东西！”一直沉默不语的国公爷听到这话拍桌而起，指着傅远的鼻子大骂，“会不会说人话！” 柳姨娘见状不好，立即去安抚傅秋声，她柔声道：“你别发脾气，好好和孩子说话。” 傅远望向傅秋声，不甘示弱回应：“这亲是我要结的？谁知道你挑进来的什么惹祸精！你这个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骂我？” 柳姨娘神情一哽。 “凭我是你老子！”傅秋声的吼声打断了柳姨娘的话。 傅远耸肩，冲柳姨娘摊手，“您瞧，这是我不好好说话？” 柳姨娘深知二人的脾气，这边已经杠上了，她边向傅远使眼色边嗔怪道：“你也少说两句，有你这么和你爹说话的吗？” 傅远冷笑了声，慢悠悠道：“某些人张口就训人不知礼法不懂规矩，自己却拍桌子瞪眼、老子长老子短的，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规矩。” “你个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傅秋声说着操起桌上的杯子朝傅远砸去。 “诶……”柳姨娘伸手欲阻止傅秋声，奈何行动不便够不着。 傅远已经躲开，他拂了拂衣服下摆气定神闲，“您这些年养尊处忧，身手不行了啊！” 傅秋声转身拎起桌上的茶壶扔了出去，“滚！以你的烂名声，你以为谁愿意嫁给你！” “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傅远盯着傅秋声的手，在茶壶飞来的一瞬间迅速低头。 “……” “……” 父子俩针锋相对，屋子里尽是噼噼啪啪之声。 柳姨娘一个头两个大，劝了这个劝那个，两个人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无奈之下，她秀眉一皱，捧着肚子哎哟起来。 父子俩见此，不约而同住手住口，向柳姨娘奔去。 柳姨娘冲傅远使了个眼神，祈求他快走。 傅远气他爹自作主张定下亲事，但他也不想柳姨娘真的急出个好歹来，权衡之下，他无奈说了声“姨娘您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您。” 等到傅远走远，柳姨娘神色随即恢复正常。 傅秋声心知柳姨娘是为了维护傅远，气呼呼道：“你就事事惯着他吧，你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柳姨娘温柔一笑，道：“你看看你，一见面不是骂就是打，我不惯他谁惯他。这孩子从小没有母亲，够可怜的了，她叫我一声姨娘，我自然要护着他的。” 傅秋声沉默不语。 柳姨娘在国公爷的搀扶下坐下，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父子，怎么一见面就掐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提到这个父子关系，傅秋声眉头皱得能挤死苍蝇，他沉着脸，一句也不想多说。 柳姨娘想起傅远的话，言语间有些迟疑，“你说，远儿是不是不满意我给她选的这个媳妇？” “哼！”傅秋声冷哼，“他眼高于顶，你就算是给他娶个天仙也落不着好！” 接着，傅秋声唤来管家，让他继续封锁消息，不许人将二少奶奶出事的消息传出去。 第5章 请二少爷作主 傅远刚走进澜风院门口，贴身小厮凌泉迎了上来。 “大夫怎么说？”傅远面无表情边走边问。 “失血过多，身体有些虚弱，不过没有大碍。”凌泉实话实说。 “没有大碍？”傅远吃惊，“确定没有听错？” “确定。”凌泉知道傅远惊讶的原因，他正色道：“三位大夫都看过了，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 明明不久前大夫们宣布可以准备后事了，准备着准备着，人突然活过来了。 傅远问凌泉，“这期间有没有接触过别的人？” 从他离开新房去找他爹和柳姨娘商量办丧事，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短短一个时辰，人竟然起死回生了？还没有大碍! 凌泉摇头，“没有，屋外一直有人守着。” 傅远百思不得其解。 傅远踏进新房，看到的一幕是三个大夫脸朝里排排挤在床边；叫苏叶的那个丫环劝大夫们离开，大夫们置若罔闻。 大夫甲拂开苏叶的手：“二少奶奶，请问您现在是什么感觉？” “痒。”初堇面无表情。 大夫乙将大夫甲往外挤了挤：“二少奶奶，您是不是用了什么秘药，能否给老夫瞧一瞧，老夫愿意奉上镇店之宝。” “没有。”初堇面无表情。 大夫丙凭借个子小的优势挤到最前面，言辞诚恳道：“二少奶奶，能否让我再看看您的伤口。” “一起。” “一起。” 大夫甲乙异口同声，语气中有说不出的热切。 难得一见的奇迹般生还的案例，好想了解得更多一些。 初堇看着见三人六眼放光，又见苏叶一脸焦急，她隐隐觉得不妥，眼珠动了下，“不能。” “您再考虑考虑。” “条件任您提。” “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 初堇皱眉，这些人类为何如此执着。伤口而已，血肉模糊的有什么好看的！ 苏叶被三人挡在外面，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瞅准时机一鼓作气冲入人堆里。 苏叶以母鸡护小鸡的姿势挡在初堇前面，提高了声音对准三人：“三位大夫请回。” 一个时辰前不都已经检查过了吗？时间紧迫，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傅远走近突然开口：“还是让女大夫替大少奶奶查看一下伤口吧。” 这事太反常了。 明明准备要办丧事了，人突然活过来了，并且一下子脱离了凶险期。 这也太诡异了。 所谓反常必有妖，必须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傅远的话，大夫丙喜出望外，大夫甲乙的心瞬间跌到谷底，连带着对傅远的评价也低了几分。 不就是因为他们是男子而大夫丙是女子吗？ 堂堂梁国公府的二少爷搞性别歧视，哼！ 在医者眼里，所有的身体都只是器官的组合而已！ “二少爷！” 听到傅远的声音，苏叶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旋即喊出了声：“二少爷，您一定要替少奶奶作主！” 不是不待见小姐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闻言，甲乙丙三位大夫的视线齐刷刷在二少爷与二少奶奶身上来回荡漾。 他们常在世家走动，自知深宅大院事多。这丫头一开口，明显有故事啊。 三人很有默契地噤声，假装自己不存在准备看戏。 傅远闻言看向初堇，见她一幅茫然的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人嫁进国公府摆明别有所图，连被克死……啊呸！连他的怒火都不怕，会是个需要人作主的人？是她作别人的主吧！ 初堇看向苏叶的目光也有些不悦，她十分抗拒苏叶的说法。 我的妖生我作主，谁要听一个凡人的！ 苏叶深深看了眼初堇，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一脸悲愤道：“小姐，您不要阻止我了，我一定要说出实情。” 第6章 编了出戏 初堇眼中终于有了内容，什么实情？ 甲乙丙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异口同声催促：“你快说啊！赶紧的啊！时间紧迫啊……” 凌泉站在傅远身后，看到三位大夫眼里闪着的亮光，他心中一惊快步走上前，客气地将人往房外引，“三位大夫，请。” “好的好的。”三人皮笑肉不笑地应着。 果然是这样，好气哦，关键时候被赶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傅远及初堇主仆，傅远看向苏叶，“怎么回事？” 苏叶想好了说辞：“有人刺杀二少奶奶，请二少爷作主。” 初堇一脸难以置信看向苏叶。 不是，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没人刺杀我，我……她！不是这个身体自己刺的自己吗？ 听到苏叶这句话，傅远神情大变。他讨厌这个女人是一回事，有人在他院子里行凶又是另外一回事。 昨夜出事后凌泉立即派人去查了，可查来查去没有结果，他都要怀疑这个女子是自杀的了！ 可处心积虑嫁了进来，且夏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在这个时候自杀也太蠢了，是以绝对不可能是自杀的。 傅远盯着苏叶冷冷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你说清楚！” 初堇见苏叶一脸平静，默默感叹了句，丫环心理素质不错！瞎掰的本事和狐狸精有得一拼了。 不过，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几个意思？ 苏叶想着临时想好的话，作义愤状，“昨夜您在前院招呼宾客时，二少奶奶只留了婢子一人在房内。婢子一时内急去了趟茅房，等回来一看小姐已经人事不知，倒在血泊里了。” 说到这里，苏叶脸上涕泪滚滚，“婢子有罪，不该在那个时候去茅房的，如果婢子不去茅房，就不会有歹人刺杀小姐；如果小姐没被刺杀，就不会受这个苦了。千错万错，都是婢子的错……” 傅远听着苏叶自责的话有些头大，这个丫环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昨天说过的，没一句新鲜的，他不得不提醒苏叶，“说重点。” 苏叶一愣，抹了把眼泪，道：“婢子从茅房回来的途中曾遇见过一人，那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是他刺杀了二少奶奶。” 初堇睁大眼睛！ 到底是丫环太能编还是这个身体的记忆不完整啊！ 这个身体是自杀的啊！ 傅远皱眉，这些他都知道了。 算了，换个人问，他看向初堇，“看清凶手的长相了没？” 初堇下意识摇头，那人根本不存在，她看见个鬼啊！ 刚要张口，被苏叶抢过了话。 苏叶痛心疾首道：“二少爷，您别问二少奶奶了，奴婢劝过她了，她不会说的。” 初堇瞪圆眼睛。 傅远眉峰一挤，“为什么？” 这丫环怎么回事，不能痛痛快快说话吗？老是将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苏叶幽幽地看了初堇一眼，抽泣道：“二少奶奶，此事关乎您的性命，就算是您怨我不听话，我也得说。” 不等初堇反应，苏叶抬头看向傅远，言辞恳切道：“府里人多嘴杂，要是让有心人知道新婚之夜二少奶奶遇刺，指不是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二少奶奶说，她既然已经无碍了，这事就不要再追究了，之所以不想再提，为的是国公府与二少爷您的名声啊！“ 傅远愕然，名声是什么东西，他是那种在意虚名的人？ 世人一直传他克妻，他在意了吗？他一点都不在意！ 初堇忍不了了，这丫环编了一场戏，还扣在她的头上，她可是个正直的妖！“那个，你们听我说……” 第7章 你是凡人听你的 苏叶见初堇神情不对，立即高呼着扑向初堇，“二少奶奶，二少爷知道您的心意了，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再固执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想要起身的初堇，泪流满面转头看向傅远：“二少爷，请您先出去一下，我一定劝二少奶奶将实情说出。澜风院是您的地盘，我一定劝二少奶奶助您揪出害群之马。” 傅远：“……” 苏叶催促，“二少爷，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傅远无言，也罢，这丫环说话一向说不到重点，与其听她哭哭啼啼，不如待会过来直接听结果。 出了房间，凌泉迎了上来，“二少爷，小的将那位女医安排在一旁歇息，另外两位大夫派人送走了。您放心，他们不敢乱说。” 傅远点头，沉声道：“你扩大范围查一查，不光澜风院，任何蛛丝蚂迹都不要放过。” 确认傅远离开房间后，苏叶收起了哭脸。 她按着初堇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咱们的机会来了。”神情一改之前的悲愤，有着说不清的狡黠。 初堇不懂她要做什么，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骗人？” “嘘……”苏叶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作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小姐，您小声点。” 老实说她有些伤心，今日的小姐与她一点默契都没有，要不是她反应快，早就穿帮了。 初堇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像你，我可是个正直的妖，一般情况下我是不能说谎的。 苏叶看向初堇，闷声道：“小姐，婢子也是没有办法。伯府既然有心设计您证明靠不住，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伯府上，不如借国公府的力量去找韩少爷。至于代嫁一事，伯府要是不想和国公府闹翻，大夫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兜着。咱们将计就计，在代嫁之事败露前先借国公府的力量找到韩少爷的下落，然后再从长计议。” 初堇听得懂苏叶说的每一个字，却听不太懂她说这话的意思。她问苏叶，“这与你将你……我自尽说成他杀有什么关系？” 苏叶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小声道：“关系大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二少爷虽然地位尊贵但名声很差，体面人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也就是大夫人说大师给月荷小姐批命说她命里带灾，须得与命硬的男子成亲方可化解，这才攀上了国公府。您想，伯府巴巴的攀上了这门亲事，新娘子却在新婚当夜自尽了，这一看就有问题，代嫁之事还能瞒得住吗？” 初堇根据夏初堇的记忆，其实是武威伯府的二少爷、也就是夏月荷的双胞胎弟弟欠了巨款遭到地下钱庄追杀，伯府还不上。 恰逢梁国公府着急给傅远娶亲，夏初堇视子如命的伯母便四处宣扬武威伯府的长女命里带灾，这才引起了国公府的注意。 一个缺钱和靠山，一个急着娶亲，双方各取所需，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只是夏月荷出嫁前反悔了。 苏叶见初堇不说话了，以为她想通了，她难得有展现她的智计的机会，继续耐心解释，“婢子听说国公府的老夫人是当朝太后娘娘的胞妹，是皇亲国戚。一旦代嫁之事事发，伯府能算计您一次，关键的时候肯定靠不住，到时能有好果子吃吗？” 初堇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夏初堇对于得罪皇亲国戚的看法，不由得紧张起来，“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走啊！” 初堇本能地捏决遁走，无果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人。 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半点武艺不通的人。 弱得一批。 苏叶见初堇眉目间有几分焦急，安慰道：“小姐，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咱们还有时间。尽量拖着晚些事发，多一点时间也能准备地充分些。” 初堇点头，好吧，凡间的事你懂，你是凡人听你的。 第8章 本妖做不到 苏叶欣慰地笑了，小姐还是对她很信任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初堇问。 “一口咬定是被人刺杀的，国公府的人查不出来肯定会想办法补偿您，到时就可以提要求了。”她顿了一下，见初堇脸上没有戚色，鼓起勇气道：“小姐，活着才是硬道理，你千万别再想不开。” 初堇点头，本妖正当年少，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才不会想不开呢。 为了早日离开这里，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你。 见自家小姐想开了，苏叶由衷高兴。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苏叶感觉肩上的责任重大，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她肃然道：“还有一点，和二少爷拉近关系，到时得到他的首肯，咱们离开会方便得多。” 啥？初堇惊讶。 从前在云青山时都是别的妖来想办法和她拉近关系的，如今让她自降身价与一个凡人套近乎，初堇在心中狂呼：本妖做不到啊！ 两人再交换了一下别的意见，傅远推门而入。 初堇在苏叶的搀扶下坐起。 躺着说话什么的，太没气势了。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见到凶手的身影？”傅远开门见山。 初堇念着和苏叶商量好的言辞，两眼目视前方不紧不慢：“那人进来时我头上盖着喜帕，根本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听见脚步声响，我以为是苏叶，所以他近身时我并没有怀疑。那人力气大得很，他将一把剪刀塞入我手中，我挣扎不过，他抓着我的手将剪刀扎向了我。” 她转头看傅远，“我只是一个深闺中的大小姐，平日里都见不到几个人。你替我想想，会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凶手借刺杀我报复你？” 初堇在心中给自己鼓了个掌，我好棒，背诵得一字不差。 她的视线扫过苏叶，你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苏叶感受到初堇的注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傅远面无表情听完初堇的话，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过这凶手也真是大意，多扎几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杀个人还杀不死，这不是给他找事吗？ 他冷冰冰吐了句：“你安心养伤，这事我会去查。”而后扬长而去。 苏叶准备了一肚子话根本用不着，她对着傅远的离开的身影作感激涕零状：“二少爷慢走，多谢二少爷！” 初堇松了口气，算是蒙混过去了。 突然，她感觉腹部传来异动，吓得她连忙将苏叶叫到跟前，指着肚子问苏叶：“我这是怎么了？” 凡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多事！ 苏叶看着初堇包裹得结结实实的伤口，一脸疑惑。 一声咕噜声从初堇的腹部传来，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苏叶捂嘴惊呼，“婢子马上给您准备吃的。” 小姐自昨日起一直水米未进，现在都快到中午了，她竟然忘了给小姐吃东西。 苏叶拔腿跑了出去，她边跑边想，我真是个粗心大意的丫环。 初堇无力地仰天长叹，就知道凡间不好玩。 吃东西什么的，最无聊了！ 像她这种修为高深的妖，根本不用做这么低级的事情，随时吸上几口天地灵气就行了。 不一会儿，苏叶捧了个碗进来。 初堇的鼻尖动了动，什么味道？ 第9章 凡间还行 苏叶将白粥吹到合适的温度，舀起一勺递到初堇嘴边。 初堇下意识皱着眉头往后躲，“能吃吗？” 白乎乎的，一点也不好看，这个身体对这个有不好的记忆。 苏叶心中一沉，小姐一向有挑食的毛病。 但大夫有交待，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姐您现在身体虚弱，最适宜吃这个，等您好了，婢子给您准备各种好吃的。” 初堇不悦，凡人的身体就是麻烦，要不是不吃会饿死，才不吃呢！ 她硬着头皮张开嘴。 然而，下一刻，初堇愣住了。 凡间的食物竟然是热的！和妖界好不一样！ 软糯的清粥入口，顺着食道滑向胃部，那一软乎乎的白粥所过之处变得温乎乎的、舒服极了，连带着周身似乎也注入了一股活力。从头皮到脚底，从四肢到百骸都被一股暖意包裹，整个人都熨帖极了。 原来在凡间吃东西是这种感觉！ 我还要！ 见苏叶还捧着个碗愣着，初堇示意苏叶将碗给她。 苏叶见她一脸严肃，心中有些忐忑。 小姐不会将粥泼了吧？ “给我！” 初堇再次出声。 苏叶小心翼翼地将粥碗递给她，而后不动声色退了一步。 离远点好，免得待会溅到身上。 初堇心满意足接过，一勺接一勺吃了起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喂食什么的，太慢了啦！ 在足足喝了三碗白粥以后，初堇迎来了大夫丙给她做身体检查。 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碗，可苏叶的眼神太过惊悚，她只好意犹未尽将碗放下。 苏叶站在床尾，她心里很想去看看自家小姐身上的伤口。可之前那幅血肉模糊的场景令她印象太过深刻，一想起来心里就直突突，她不敢将视线投向那里。 可大夫不断发出啧啧声，苏叶心中七上八下的，难道变严重了吧？ 种种迹象表明小姐只是回光返照？ 不要啊！ 她焦急开口：“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你自己看。”说话的同时，大夫丙仍是不断摇头。 昨夜她来吃喜酒，吃到一半被人请到了新房，她是第一个接触到新娘子的大夫。 新娘子的伤是她清理的，她最清楚伤势有多重，那绝对是必死之象。 可一晚过去伤口竟然全部结痂，且痂有脱落的趋势，这是用了神药才有的效果吧？ 神药！ 苏叶终于鼓起勇气，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伤口……愈合了！ 太好了！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了。 “多谢神医！”苏叶纳头便拜。 苏叶这一拜，初堇和大夫丙都是一愣。 初堇感受了一下，伤口好像不疼也不痒了，这是快好了？ 大夫丙现在的心情十分激动。 在确定病人没救之后，她确实偷偷给病人涂了一点点药膏，可那个药从来没有把人救活过，她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涂的。 万万没想到，她真的将人救活了！ 想起过去遭受的种种质疑，大夫丙心潮澎湃，从来没人相信她调制出的药膏有效，她自己都要绝望了，如今事实证明他们都是错的！ 不行，她必须回一趟师门为自己争个一席之地，回春堂双绝要改为回春三剑客！ 想到这里，她激动地难以自持，一脸亢奋对初堇主仆说道：“我叫姜婉，你们可以叫我姜神医。二少奶奶的伤势已经无碍，这几日伤口不沾水、饮食清淡、忌剧烈活动即可。” 说完，她手忙脚乱将药箱收拾，兴冲冲离去。 走到门口，她想起一件事，回身满面春风道：“记住了，我叫姜婉，回春堂的姜婉，以后有任何身体不适记得找我哟！” 第10章 得像个人 苏叶欢欢喜喜将人送走，回头见到初堇站在身后她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初堇活动着手腕，“不是说我已经好了么？” 坐在床上什么的，也太无聊了。 “还是多休息一阵吧？” “不用！” “小姐您要去哪里？”苏叶见初堇绕过她要往外走，忙退后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去外面看看。”初堇回答得理所当然。 凡间什么的，还没见过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别的好吃的，初堇暗搓搓地想。 “也好！”苏叶想着成亲的流程，点了点头，既然大夫说没有大碍，还是把接下来的步骤完成吧。 她看着初堇身上的一袭红衣，开口道：“小姐您先去换身衣裳吧。” 嫁衣上还带着血呢，怪吓人的。 初堇面无表情点头。 她回想了一下夏初堇关于穿衣换衣的理解，不由得抱怨一句：当人就是麻烦！ 像她这种高级的妖，一个念头就可以换装！想变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吐槽归吐槽，初堇不敢表现得不像个人，还得乖乖将衣服换好。 苏叶满意地看着自家小姐，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难排掩其出尘之姿，她微笑道：“小姐，按理新婚第一天该去给长辈敬茶，您受伤担搁了，我去问一下二少爷，看他是怎么安排的。” “可以不去吗？”初堇一脸谨慎。 我是个初来乍到的妖，还没有熟悉这里呢！ 好慌。 “不可以。”苏叶回答得斩钉截铁，旋即苦口婆心劝道：“小姐，婢子知道您对这门亲事一点也不满意，可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得为以后打算不是？” 初堇点头，“好，你去。” 我配合你。 苏叶满意地笑了，出去找傅远。 等苏叶离开，初堇找了把凳子坐下，手有一下没一下在腿上敲着。她开始搜索夏初堇的记忆，寻思着好好捋一捋夏初堇对于敬茶这件事情的看法。 傅远听说初堇要去敬茶，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这个女人也太拼了，刚从鬼门关回来，就巴巴地往他家人跟前凑，这么着急刷好感吗？心机女。 待苏叶走后，他使劲摇着把扇子一脸郁闷冲到凌泉面前，“你说！怎么就不被人刺死呢？” 凌泉吓了一跳，四下看了一眼，沉声道：“二少爷，慎言啊！要是二少奶奶出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您啊！” 傅远脱口而出，“她死她的关我什么事！” 凌泉小心翼翼伸出右手，比了个四。 傅远反应过来后，白脸瞬间转黑，啪地一声合起扇子就要往凌泉身上招呼。 凌泉习惯了自家主子爱动手动脚的毛病，在扇子落在头上之前飞快退了几步，苦着脸提高了声音：“二少爷，您就按规矩领着新娘子去敬茶吧，要不然小的只好去请大少爷了。” 提起兄长，傅远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他哼了一声，转身找了把凳子坐下。 凌泉自知失言，他捡起扇子舔着脸将扇子递到傅远手边，心虚道：“那小的这就去准备？” 傅远瞪了他一眼，夺过扇子拼命地摇了起来。 第11章 去敬茶 凌泉面无表情走到新房门口，有一肚子的槽要吐。 好不容易有个胆大的敢嫁，啊呸！喜结良缘多不容易，二少爷怎么到现在还是想不通，新娘子都娶进门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他这个当新郎的先走了，让自己这个当管事陪新娘子去正厅，这叫什么事？ 也太为难人了吧！ 吐槽归吐槽，凌泉没忘自己的任务。 他深呼一口气，脸上挤出微笑，垂首立在门边，用他最亲切最友善的声音恭敬对着房内说道：“二少奶奶，小的奉二少爷之命护送您去正厅。” 听到声音，初堇和苏叶下意识地有些紧张，考验她们的演技的时候到了。 但两人心中都有一丝疑惑。怎么国公府的规矩与一般人家不一样的吗？不应该是新婚夫妇一同去见长辈吗？ 下一瞬间，苏叶想起新郎能不待在新房便不待在新房的作派，她替自家小姐心酸了一把，二少爷这是在以行动表达自己对亲事的不满。 她一个当丫环的都尚觉得心酸，小姐心里肯定更加不舒服。 苏叶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自己猜对了。 苏叶斟酌了下，开口道：“小姐，二少爷可能有事情脱不开身，我们先过去吧。” 听到苏叶的声音，凌泉睁大了眼睛，二少奶奶这丫环可以啊，把他想说的话说了，是个善解人意的。 初堇无意间扫了苏叶一眼，这丫环一脸同情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难道有刀山火海？ 她暗中握了握袖中的拳头：别慌！ 初堇和苏叶一前一后走出房门。见到初堇，凌泉眼中难掩惊艳之色。 二少奶奶长得真美，和二少爷真是般配。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碰上个二少爷这样命硬的，也不知道能扛多久？ 啊呸！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凌泉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 他收起心中的惋惜，殷勤地在前面引路，“二少奶奶请这边请。” 苏叶见多了世人见到自家小姐容颜后的样子，心中升起浓浓的自豪感。 三人一路向国公府正厅走去。 初堇不动声色观察一路上所见，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和话本子里描述的一样。 凡间的屋子的确比妖洞好看，这一点狐狸精倒真没有骗她。 吃得也好住得也好，难怪妖精们都爱往凡间跑。 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好好将这凡间逛一逛，回山了也多些和妖精们吹嘘的本钱。 就这样，初堇愉快地作出了决定。 三人到达了正厅门口，首先传入初堇耳中的是一阵咳嗽声。 循声望去，初堇一眼就看到了傅远。 傅远这时侧身对着她，低头看着他面前的男子，咳嗽声是傅远面前的男子发出的，她听见傅远言语关切地说着：“大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还是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他这一出声，初堇的视线落在了傅远口中的大哥傅尚身上。 这人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光看着都费劲，一幅随时要倒的样子。 她脑中闪出一个念头，夏初堇听说的傅远命不久矣，不会是传言搞错了对象吧。 “无妨。” 傅尚从咳嗽的间隙里挤出两个字。 柳氏最先注意到初堇，她满脸笑意地站起来，亲切道：“新娘子来了。” 屋内众人一齐看向门口，初堇也看到了傅远大哥的面容。 可不是命不久矣吗？生机全无，可不就是随时会离世的病容。 傅尚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苍白的笑容，他冲初堇颔首，而后转头看向自家弟弟，“阿远，去吧。” 傅远一脸不情愿地挪到初堇身边。 第12章 傅家众人 柳姨娘关切地问候初堇：“身体不要紧吗？” 初堇回答：“无碍，只是看着吓人，好了。” “真是太好了。”柳姨娘露出笑容，她转头看了眼一直一言不发的傅秋声，柔声道:“人来了，开始吧。” 凌泉听说府上还有不少宾客在客房里住着，但这里除了府里的几位主子，一个外人都没有，开始了不着边际的猜想。 老夫人卧病在床，一定是柳姨娘怕国公爷和二少爷掐起来没人镇得住他们，到时惹得大少爷着急发病，让别人看了笑话，所以没有安排亲戚来观礼。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在傅秋声和傅远身上转了几圈。 国公爷一幅随时要发火的样子，自家少爷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凌泉觉得，这肯定是真相。 按照嬷嬷的指引，初堇和傅远全无眼神交流地给傅秋声磕头奉茶，然后给傅秋声身边代表傅秋声原配的空太师椅磕了头。 傅秋声交待了几句夫妻要同心同德、琴瑟和鸣的话，赏了他们两个红封。 初堇不想节外生枝，乖乖应承。 接着，傅秋声代替原配顾氏送了一套首饰以及几件珠玉饰品。 这些东西个个做工精美，一看就是好东西。 柳姨娘笑意盈盈告诉初堇，“这些都是传家宝。” 一听是宝贝，初堇心情愉快，今天这一趟不算白来，她冲柳姨娘笑了笑。 傅远定定地望着傅秋声，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几分冷意，初堇觉得身边有寒气掠过。 接下来，初堇依次和其它人见了礼。 在她看来，柳姨娘笑盈盈的，为人十分和气，还给了礼物，不错。 傅尚是傅远的兄长，笑容温和话不多。傅远的视线几乎一直在哥哥身上，兄弟俩的关系应该不错。 傅远还有一个弟弟傅谦，是柳姨娘所生，脸上也是一直带着笑，没什么交流不多，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总而言之，傅家人少。不用与太多的人打交道，收获又颇丰，这一趟初堇十分满意。 见完礼后，初堇和傅远回到了澜风院。 进了院子之后，傅远丢下初堇直接冲去了书房。 凌泉一脸尴尬，冲初堇打了个招呼后去追傅远叫他，“二少爷……” 初堇乐得不用与傅远同处一室，毕竟她对凡人不感兴趣。 苏叶喜气洋洋地捧着一大堆礼物跟在初堇身后，见四下无人，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国公府不错啊，传家宝都拿出来了，对您、对这门亲事都很看重啊！” 初堇不太明白苏叶肚子里的弯弯绕绕，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所以？” 装了这么久的人，端着个仪态累死本妖了。 “您到时候提出帮忙找韩少爷，他们肯定能帮忙啊！” 初堇差点忘了，原主之所以答应代嫁，交换条件之一就是他的伯父伯母替她寻找青梅竹马韩驰的下落。 韩驰之父本是一县县令，年幼时父死家道中落，韩驰与母亲相依为命。 韩驰一心出人头地，他读书不行于是三年前参了军，如今是一个小小将领。 韩母与夏初堇的祖母约好，待韩驰从边境回来两人举办婚礼。 没想到韩驰未回祖母病重，初堇守孝一年，好在祖母在遗书中交待了让伯父母替她操办与韩驰的亲事。 结果，伯父一家因一己自私将夏初堇嫁到梁国公府。 初堇觉得，夏初堇挺惨的。找不找韩驰她无所谓，但既然用了人家的壳子，帮她完成遗愿也是应该的，就帮忙找找人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初堇抬头一看，见到了傅远一张阴沉的脸。 第13章 这个女人打人! “东西给我。” 傅远走到初堇面前，伸出手。 “什么？” 初堇疑惑。 我什么时候拿你东西了？ “传家宝给我，那不是你能消受的东西。” 想起傅秋声将东西给这个女人的用意，眼中的寒意又浓了几分。 初堇见他不怀好意，也皱了眉头，那不是给我的吗？ 她起身端走苏叶手中装着传家宝的托盘，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我的。” 我还没有玩过呢！ 傅远冷哼，这个女人竟敢拒绝他！一股怒火从丹田之处升起，噌地一下窜到了脑顶。 这个女人脸可真够大的，处心积虑骗婚不说，还昧他家的传家宝！那可是傅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就敢拿！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傅远恶狠狠道。 “二少爷，有话好好说啊……”苏叶急得不行。 傅远伸手去抢托盘。 初堇眉目一沉，大胆狂徒，竟敢抢姑奶奶的东西！ 她心念一动，直接给傅远施了个定身法术。 然而，傅远的手还是在她的术中摸到了托盘。 初堇这才想起她现在是人。 是人也不怕！ 初堇双眼一眯缩回双臂，她在侧身的同时将原本是两个手端着的托盘用一只手托好，她用腾出了右手对着傅远的脸冷不丁扇去。 “啪”地一声清响，傅远愣在原地。 苏叶惊得目瞪口呆，忘记了劝架。 傅远摸着火辣辣的脸，一张白脸瞬间转红，这女人竟然打人！还打脸！ 初堇很满意傅远的反应，趁他还在晃神之际迅速后退半步，她右脚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力朝傅远的腹部蹬去。 苏叶的嘴巴来不及合拢，飞速捂住了眼睛。 傅远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这猝不及防的一蹬惊得他一个踉跄，他茫然后退了好几步，在匆匆赶来的凌泉的及时出手之下，勉强站直了身子。 初堇这时已经爬上凳子施施然站好，居高临下看着对面之人。 打架！我可从来没输过！ 傅远整个人像是突然被点燃，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吼道：“夏！初！堇！” 凌泉见到他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心道要命了要命了，二少爷真生气了。 他想起大少爷的交待，顾不上傅远的怒火，伸出二指点中傅远身上的某处穴位，“二少爷，对不住了。” 傅远指责的手指僵在空中，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飞出来了，“凌泉你……” 凌泉一脸尴尬将人往外拖。 苏叶从指缝间抬头望向初堇，茫然眨了眨眼，走了趟鬼门关，小姐的性子是不是变化太大了？ “小姐……您……” 初堇淡淡扫了苏叶一眼，面无表情从凳子上面跳下。 她忘记了这具身体没有武艺，身子一歪，差点崴脚。 好险！初堇暗呼一口气，差点泄了云青山扛把子的气势。 是时候将本事练起来了。 苏叶走到初堇跟前，愣愣地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初堇想不通苏叶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她直言心中的困惑:“这些东西不是给我的吗？” 苏叶点头:“话是这样没错……” 初堇再问：“他是不是要抢我东西？” 苏叶点头:“看上去是这样的……” 初堇强调：“我打抢我东西的人，做得对。” 苏叶：“……” 之前不是说好要和二少爷搞好关系的吗，您一上来就将人给打了是怎么回事？ 见苏叶说不出别的，初堇自觉已经将人说服了，她拿回拖盘，找了张靠桌子的凳子坐下，眼神落在了那些精美的首饰上面。 想了想，初堇回头冲苏叶道：“给我弄点吃的。” 吃着好吃的，玩着好看的，感觉挺不错的。 第14章 什么仇什么怨 凌泉一口气将傅远拖到书房，将人安置在椅子上以后凌泉犯难了，大少爷交待让他好好看好二少爷、督促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好好相处。 一天不到，两人就打了一架，回头怎么和大少爷交代啊。 “好你个凌泉，吃里扒外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远僵坐着一动不能动，嘴皮子叭叭个不停。 “你到底是哪边的！”傅远吼向凌泉。 “二少爷，小的这不也是为了救你嘛！”凌泉一脸苦闷，“你干嘛和二少奶奶打架啊……” 还没有打赢…… 当然，这话凌泉是不敢当着傅远说的。 “那个死女人搞突然袭击！要不是你拉着我，我肯定能将她打趴下。”傅远恨声道。 凌泉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傅远，“您堂堂七尺男儿，和二少奶奶一个女子计较？” “她哪里有半点女子的样子？温良恭俭让，她占了哪一点？你见过一上来就打人脸的女子吗？”傅远怒火难消，“你把我放开，我得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凌泉闷声道，“您要是还是准备去打架，那我就不能放开您了。回头要是国公爷和大公子知道了，我一条小命可不够他们撕的。” “我还指使不动你了是吧！”傅远咬牙切齿，“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凌泉为难道：“您是我的主子是不错，但您要是一直这样闹下去，小的也不好过。到时小的只能忍痛离开您，去求大少爷收留了。” “你敢！”傅远无语，今天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都存心气他。 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获得了自由身再说。 我忍！ 傅远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道：“好！我大度放她一马，你先将我松开！” “真的？”凌泉出声，惊喜中带着不确定。 “真的！”傅远咬牙挤出这两个字，“还不想办法给我治伤！” 凌泉差点忘了，二少爷的脸还肿着呢。 二少奶奶真是一位奇女子，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这么清晰的掌印，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 “小的这就将您放开，您可得说话算话！”凌泉做最后的确认。 傅远瞪了他一眼，恶声道：“还不松开。” 凌泉给傅远解开穴道，三步并两步跳到了门口，“二少爷您稍等，小的去给您准备药膏。” 傅远扬起的手扑了个空，瞪着凌泉看他一溜烟跑开。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退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 待看清自己的脸，他原本稍微平息了一下的怒火顿时又窜了起来，一双剑眉竖起来能刺死人。 这个死女人，把他的脸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让他怎么见人！ 啊啊啊！ …… 新房里，初堇把玩着那些首饰，眉眼中都是笑意。 不得不承认，凡人虽然实力不济，心思倒是巧。 回头把这些带回去给狐狸精，她不得高兴死。 苏叶见初堇自苏醒后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将一盘梅花酥递到初堇手边，小心翼翼道：“二少奶奶，您要不要去看看二少爷？” 第15章 探望探望 初堇的视线从首饰上面挪开，脸上的笑意凝固，“看什么？” 再去将他打一顿？ 不用了吧！ 苏叶一看她用的是疑问语气，顿时觉得有戏，她循循善诱道：“婢子知道，您动手肯定是误会，但咱们要离开这里还需要二少爷配合呢，梁子宜解不宜结啊。” 初堇不解，“我们走我们的，关他什么事？” 逃跑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没必要大肆宣扬吧。 苏叶心惊，难道小姐受刺激太大，这都想不通吗？ 她深呼一口气，很快说服了自己。 很多人受到强烈的刺激后会性情大变，有的终身不再说话，有的变得意志消沉，有的如行尸走肉。 对小姐而言，不能嫁给韩少爷就是天大的刺激了，所以小姐有些奇怪是能够理解的。 她耐着性子解释，“咱们不能私自离开，一旦被抓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得光明正大地走。” 这边结清楚了，才好和韩少爷双宿双栖啊。 “怎么个光明正大地离开法？” “和离。”苏叶回答。 “什么是和离？” “就是和平分开，双方签好和离书，以后各自嫁娶，再无瓜葛。” “知道了。”初堇眼神一亮。 和离好，要是跑路后一直有追兵在，玩得也不爽。 梁国公府固然不错，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凡间，别的地方肯定也得走一走看一看的。 要长远打算。 等潇洒够了后再回云青山，至于老头那里，就让他等着吧。 不过，老头会不会来找她呢？ 要是老头强行将她带走，凡间还没逛完就离开也可惜了。 想到这里，初堇突然觉得时间有些紧迫，她得未雨绸缪。 见四下无人，她试探着问道：“苏叶，你听说过云青山吗？”不能让老头先找到她。 “云青山？”苏叶先是疑惑，后来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小姐说的难道是云都城外的那个云青山？” “你知道？” 苏叶点头，“婢子在伯府听丫环们提起过，那可是一处休闲游玩的好去处呢。” 云青山变成了休闲游玩的好去处？不知道苏叶口中的云青山和自家的云青山是不是同一座山。没准是的，据说凡间和妖界之间的界限玄之又玄，同样的地点，妖界和妖与凡间的人可以互不相见。 “小姐，您要是想去云青山散心，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苏叶劝道。 刚成亲就惦记着去外面游玩，别人会说三道四，梁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目前不能节外生枝。 “嗯。”初堇点头，“我就随口问问。” 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就是云青山的一只妖，引来天师就不好了。 苏叶对初堇的态度很满意，小姐还是那个乖巧的小姐。 不过，乖巧的小姐惹毛了二公子，还得想办法善后。 苏叶起身，从初堇的梳妆台前拿了个白瓷瓶走到初堇面前。 “小姐，我们去给二少爷送去。” 初堇认得那东西，是那个叫做姜婉的大夫留下的药膏，据说是救她命的药膏。 傅远只是受了一巴掌，用这个似乎有点大材小用。 但，反正自己的伤已经好了用不上，送过去就送过去吧。 “好，你去吧。”初堇收回目光，端坐着一动不动。 “小姐，你也得去。”苏叶坚持。 打人者不去，药再好也显得没有诚意啊！ “为了早日获得自由，忍耐一下。”苏叶给初堇鼓劲，“您想想韩少爷。” 第16章 脸好肿 初堇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初堇起身，苏叶心中燃起了斗志，小姐都已经积极面对了，自己得更加用心才行，帮助小姐与韩少爷早日破镜重圆。 初堇和苏叶走到书房门口，听到了傅远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轻点！” “哎哟！烫死我了！” “我不会毁容吧！” “……” 凌泉的声音中带着些不确定，“少爷，要不还是叫大夫吧……” “不许！” 傅远瞪了凌泉一眼，要是让别人知道他的脸被新娘子扇肿了，他还要不要见人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苏叶深呼一口气，上前一步敲门。 傅远听到声音飞速转身，将身子背对门口，他带着火气的声音飘出：“滚！” 没事别来凑热闹行吗！ 苏叶愣了下，随即恭敬道：“二少爷，二少奶奶给您送药膏来了。” “竟然送上门来！”傅远火速转身，打脸之仇不报非君子！ 他一把拂开想要拦着他的凌泉，箭步如飞冲到门口。 凌泉立即将手中的鸡蛋往盆里一扔，朝傅远追去。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初堇和苏叶看到了开门人的脸。 “扑哧！”初堇没忍住，这人的脸更肿了呢！ 傅远见状火气更盛，抬起手就要打人。 他是不打女人，可眼前这个女人不在女人之列。 苏叶见势不好立即将初堇挡在身后。 凌泉大呼不妙死死拉住傅远，口中高呼：“二少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预想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苏叶苦着脸睁开双眼松了一口气。 二少爷这脸怎么成这样了？好想笑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傅远被凌泉拉住，他拼命用力向前够，凌泉拼命将他往回拉，两人势均力敌，呈现胶着之势。 凌泉心中清楚，二少爷是不可能好好说话了，他望向苏叶手中的瓷瓶，艰难地问苏叶：“这是什么药膏？” 苏叶想起正事，暗掐了自己一把憋住笑，“治疗刀伤剑伤用的。” 凌泉脸一黑，这下他也来气了，听起来就不对症还巴巴地送过来，是来看笑话的吧？这不是添乱吗？ 苏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送药只是来这里的一个借口，拿什么药不重要。 她望着傅远又红又肿的左脸于心不忍，问凌泉：“你把二少爷的脸怎么了，不就是挨了一巴掌吗？怎么弄成这样？” 什么叫就挨了一巴掌！ 傅远看着始作俑者，握紧拳头要往初堇身上招呼。 凌泉一直防着傅远有这样的举动，他死死抱住傅远，“二少爷，君子动口不动手，好男不跟女斗……” 主子不肯看大夫，凌泉心里正是没底，见苏叶问了，他一股脑倒出：“我用偏方给二少爷治伤来着，用了三个热鸡蛋给二少爷滚脸，不知怎么的，巴掌印越滚越明显，脸也肿了……” “用热鸡蛋！”苏叶惊呼，“这是不要脸了吗？” 傅远怒目，“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怎么？”初堇从苏叶身后站出来，她揉着手腕眼神眯了眯，“想打架？” 脸不疼了？ “二少爷二少奶奶，有话好说有说好说……”凌泉觉得心好累，这两位一照面就开打怎么回事？ 他向苏叶投去求助的目光，“应该怎么治？”打架的事他管不了，先将要紧的脸治了吧。 第17章 又添新怨 苏叶自知失言，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她一脸诚恳解释，“挨了巴掌后热敷是大忌。十二个时辰内先冷敷，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热敷，热敷的时候温度不宜太高，用剥了皮的鸡蛋在印子处轻轻滚压就好了。” “竟然是这样！”凌泉满头黑线。 偏方里说让他用滚烫的鸡蛋按压，难怪越滚越糟，回头找厨房里那小子算帐！ “二少爷，我们先治伤。”凌泉急忙道。 傅远认同脸要紧，决定等处理好脸后再找那个女人算帐。 苏叶见傅远主仆进了屋，觉得此时正是刷一波好感的时候，拉着初堇进了屋。 初堇闲着无事，被傅远的博古架上摆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凌泉和苏叶一心给傅远的脸消肿，见症状缓解了些，两人交谈起来。 凌泉谨慎开口：“你对治脸肿一事怎么这么清楚？”千万不能是所谓的偏方或者信口开河啊！ “实践出真知呗！”苏叶拧了个冷水帕子递到凌泉手上。 “你懂医？”凌泉好奇，要是懂医就好了，他心里能有底。 “遇到小姐之前在另一家做工，主子性格暴躁经常挨打，挨巴掌什么的是家常便饭，被打得多了自己处理得多了就知道了。” “那你挺惨的。”凌泉唏嘘。 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二少爷虽然嘴里老是喊要打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打过他，反而还十分地护着他。 “那是从前了。”苏叶看了一眼一旁的初堇，脸上浮出笑容，“自从跟了小姐以后，日子就舒坦多了。” 傅远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话哼了一声，“别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了！你家小姐，哼！” 闻言，初堇从傅远的书桌上拿起一本摊开着的书，走到傅远面前扬了扬，“这书我看看。” 傅远看清书名急了，“不行！”我还没有看完呢！ 初堇笑了笑，扬长而去。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我坏话！ 当着面的也不行！ 哼！ 苏叶见凌泉按着傅远，她挤出一个微笑对傅远行了个礼，“婢子告退。” 心好累，之前结的梁子还没有解，这又添新怨，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来这里的初衷啊！ 不是说好的不要节外生枝吗？！ 初堇回房后将话本摊开，神情有些激动。 没想到傅远还有这种好东西。 狐狸精的那些话本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了，好久没有看过新的话本了。 将他看了一半的话本强行拿过来，气气他，哈哈哈！ 苏叶忧心忡忡回到房间，见初堇眼中闪着精光，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书名。 竟然是话本！ 小姐竟然看话本！ 不是！小姐什么时候看这种书了啊！她以前不是说看这种书不好的吗？ “小姐……”初堇迟疑地开口，“您要看话本？” 初堇头也没抬，点头算是反应。 “可……可您以前……” 初堇想了一下，一脸深沉道：“以前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觉得我以前太压抑自己了，今后行事将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你不要惊讶。” 她想过扮演夏初堇，但扮演不来！ 苏叶有些激动，难怪小姐反常，果然还是被刺激的。 随性一点就随性一点，反正目前看来也没吃亏！ 不知道随性起来的小姐会做些什么事呢，虽然有些担心，但想想也有些激动呢！ 第18章 去见祖母 初堇没看多久话本，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苏叶正想去问凌泉中午是怎么安排的，凌泉过来了。 见他欲言又止，苏叶善解人意地将人带到一边，“怎么了？” 凌泉道：“向你借一样东西。” “当然可以。”苏叶想着凌泉是二少爷身边的人，和他拉近关系没有坏处，她爽快开口，“你想借什么？” “胭脂水粉。” 苏叶张大了嘴巴，看像凌泉的眼神带了几分意味不明，“啥？” 凌泉理会了苏叶的眼神，急忙摆手，“不是我。”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给二少爷用的。” “哦……”苏叶拖长了声音，恍然大悟。 二少爷那个巴掌印虽然已经消了一些，但还是很明显。 凌泉告诉他，老夫人卧病在床还没有见过新人。她还不知道新娘子出事的消息，以为亲事顺利办下来了，老夫人心情一好精神也好了许多，现在迫不及待想见一见新人。 傅远不想拂了老夫人的意，又不想其它人看到他的伤，这才想遮掩一下，顺便借苏叶帮忙捯饬一下。 苏叶也不希望老夫人知道自家小姐在成亲第一天就将二少爷打了，十分愿意配合凌泉，她带上自家小姐的脂粉给傅远擦了些。 粉擦得有些厚，但他脸白，不走到近处看不出来。 老夫人住的地方叫做青松院，说是一片院子，其实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道路曲曲折折，自成一派天地，若没个人指引，很容易迷路。 走到青松院门口，一直在前面的傅远停了下来，侧身对着初堇。 初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是有事情要对自己说？ “待会机灵点，别出什么幺蛾子。”傅远立在初堇左手边，一脸淡漠说道。 初堇想了想，这人是在威胁她？ 还想打架？ 见初堇像是在撸袖子，苏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赶紧上前一步，“二少奶奶，小心台阶，婢子扶您。” 初堇看了眼苏叶，读懂了她眼中的担忧。她拂了拂袖子，推开苏叶的手。 不用，我自己可以。然后施施然走在了前头。 傅远一愣，这个女人竟然敢走在他前面，以前往他跟前凑的女子哪个不是诚惶诚恐落他半步的，她竟敢如此。 傅远他将脸一拉，嘴里喊着“让让。”，快步从初堇身边越过。 初堇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的不悦也就持续了一瞬间。 马上吃午饭了，也不知道会吃些什么呢，最好是些之前没吃过的东西，想想就有些激动呢。 门口鹤发童颜的庄嬷嬷早将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僵了几分。 二少爷还真是非常不满这门亲事啊，简直风度全无；她对若有所思的初堇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真是可怜。 傅远大大咧咧冲庄嬷嬷招招呼，“庄嬷嬷。” 庄嬷嬷含笑点头，示意傅远对新娘子体贴些。 傅远撇了撇嘴，直直迈入到屋内。 这孩子。庄嬷嬷暗嗔，她脸上挂上最温和的笑容，亲切地同初堇打招呼，“来了啊。” 苏叶见初堇在走神，暗中碰了碰初堇的胳膊。 初堇抬起头，眼中的笑意落入庄嬷嬷眼中。 庄嬷嬷心想，二少爷不懂事，这姑娘现在还能对她笑，真是个好孩子， 进屋后，庄嬷嬷快走了几步先进内室，她语带欣喜冲床上喊道：“老夫人，人来啦。” 初堇跟在后头，一进内室，一股若有似无的涩味钻入鼻中，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这一皱眉，刚好落入望向她的老夫人的眼中。 第19章 真是个好孩子 老太太看了一眼正手忙脚乱抛着三个桔子的傅远，她心中顿时明了。成亲第一天就将人这样晾着，难怪新娘子不高兴。 她轻咳一声，望向傅远，沉声道：“扶我起来。” 傅远抬头看了看，庄嬷嬷不正闲着吗？叫他干啥？ 但长久来的习惯令他站了起来，他踢开散落在地上的桔子，乖乖走到老夫人身边。 苏叶扯了扯初堇的衣袖，初堇想起来了，根据出门前回忆好的，这时应该给老夫人行礼，她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祖母。” 屋内众人惊呆了，这么大的礼…… 愣了半晌，老夫人笑意盈盈，“乖。” 老夫人自认阅人无数，虽然现任武威伯两口子不怎么样，但好在这姑娘在老伯爷夫妇跟前长大，老伯爷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小姑娘眼神澄澈，长得又漂亮，一定是个好孩子。 庄嬷嬷已经将初堇扶了起来。 老夫人在傅远的搀扶下走近。 初堇默默打量对方。老人许是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老人很瘦，只有骨架的身子在看似宽大的衣裳下像是随时会倒下。 不过，老人的眼睛很亮，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柔和。初堇一下子就不那么紧张了。 同时，随着她与老夫人间距离的拉近，初堇闻到的那股涩味越来越浓。 那个味道他认得，是人参独有的味道，屋子里虽点了香，但初堇还是辨了出来。 没办法，她本身嗅觉灵敏，当初在云青山时又常与人参妖打架，她对对手身上的气息十分敏感。 到了用饭的时候，傅远和初堇自然是被安排坐在一块。 初堇望着一桌子好吃的眼睛都亮了。 落座后，老太太笑眯眯道：“远儿，快给初堇夹菜。” 初堇见他们一个个光坐着有些着急，但夏初堇的记忆不允许她擅自动筷。听到老夫人这话，初堇一脸期待看向傅远。 “又不是没长手？”傅远哼了一声，丢下这么一句话。 初堇面无表情想了想，意思是说她可以动手了是吧。 她刚要拿筷子，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祖母的话你不听了？” “是……”傅远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回答。 哼！你要吃东西是吧，我就一次让你吃个够。 他心中冷笑着，源源不断将肘子肉、猪蹄、刺多的鱼、辣椒等一系列他觉得不好吃的东西放入初堇的碗中。 老夫人望着初堇面前堆得小山似的饭菜，眉头抖了抖。 这时是不是应该将这孩子打一顿，但要是现在将他打了，会不会落了他在新娘子面前的面子，好愁。 初堇却有些意外地看着傅远，没想到他人不怎么样，倒是个大方的，正愁不好意思大吃特吃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她冲傅远和老夫人笑笑，提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老夫人感叹，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孙子对她这样不客气，她还能笑着忍受，远儿这孩子任性，确实需要个大度的媳妇，这果然是门好亲事。 苏叶目瞪口呆，小姐吃得津津有味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意识到形势迫人，故意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得高兴和不在意？ 小姐太不容易了，苏叶心中一阵苦涩。 她暗下决心，小姐，我一定会助你早日脱离苦海。 傅远也对初堇的表现十分意外，这个女人不是与她不对付吗？竟然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地这样乖，可见是个会装模作样的。 既然这样，我就逼你现出原形。 于是，在初堇将碗中的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傅远又给她夹了一大碗，还露出一幅你不用感激我的笑容。 第20章 这是什么汤 与傅远想的不同，初堇在收到满满一碗菜后简直就是心花怒放。 事实再一次证明，凡间的饭菜真是不错！可他们一个个吃得比鸡还少，她有些不好意思夹菜呢。 这下好了，傅远这个凡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这么一想，初堇回了傅远一个笑容。 老夫人和庄嬷嬷看得更加感动了。 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遭此羞辱，不光不生气还一笑置之，果然是个大度的。 “庄嬷嬷。”老夫人按下心中的感动，连忙呼唤庄嬷嬷。 “诶。”庄嬷嬷也一脸激动地回答。 “快去将我床头那个锦盒拿过来。” “您是说床头那个？”庄嬷嬷惊讶出声，那可是老夫人的珍爱之物啊，不少是老国公爷送的呢。这样看来，老夫人对这位二少奶奶真是十分满意啊。 “对！”老太太眼神坚定。 “好的。”庄嬷嬷箭步如飞，朝内室走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初堇依旧在埋头大吃。 傅远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夏氏这样吃下去不会被撑死吧。 他看见老夫人看着夏初堇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意之色，心中的那点担忧又变成了烦躁。 这个女人肯定别有用心，她这是在老太太面前装乖巧赢得好感。 不过，看在她将老人家哄得开心的份上，暂时放过她一马。 念头闪过，他一把夺过初堇的碗放到一旁，“你不用吃了。” 初堇正扒着饭，扒着扒着碗突然不见了，这令她十分郁闷，看向傅远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不满。 傅远吃惊。 呵！还不知好歹了！ 苏叶生怕出岔子，眼珠一直盯在初堇身上。 她算是发现了，小姐自死里逃生后对一切都十分宽和，唯独看二少爷不太顺眼。 她怕初堇在老夫人面前和傅远闹起来，立即出声提醒，“二少爷，二少奶奶的意思是这些吃的都是你给她夹的，她不吃完会觉得对不住你。” 听到这话，老夫人更加高兴了。 这时，庄嬷嬷也将东西拿过来了。 “快给我。” 老夫人打开锦盒，冲初堇招手，“来看看。” 初堇有些不情愿，但首饰吸引了她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初堇还是走了过去。 饭天天可以吃，老太太赠首饰的机会不常有。 “这是我年轻的时候戴过的，虽是旧物，但一直都有细心打理，都送给你了。”老夫人笑眯眯地。 庄嬷嬷想和初堇讲一讲这首饰的来历，让她知道老夫人对她的看重。 刚要张口，被老夫人抬手制止了。 “喜欢吗？”老夫人有些期待地开口。 初堇点头，是宝物她都喜欢。 自己珍视的东西得到了别人的喜爱，老夫人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特意说明东西的来历，会给人压力。 庄嬷嬷指挥婢女将饭菜撤了，初堇本来觉得有些可惜。 可厨房送了甜汤过来，她觉得心情又变好了。 一勺下去，满口甘甜。 一整碗喝下去，初堇抬头问庄嬷嬷，“这是什么汤，这么好喝。” 一说起这个，庄嬷嬷眉飞色舞，“这个叫作玉润汤，用银耳百合外加几味草药熬制而成，甜而不腻，最是滋补，适合妇人饮用，老夫人很爱喝呢，每天都得喝一碗。” “哦。”初堇若有所思，她突然起身，端起了老夫人面前的汤碗。 第21章 还有吗 苏叶扫了一眼初堇眼前的空碗，见她此时已经端起老夫人面前的碗就要往嘴边送，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额间瞬间冒出了冷汗。 小姐我知道您现在能吃，但用抢的不好吧！ 她连忙伸手去夺初堇手中的碗，冲老夫人挤出了个自认为还算自然的笑容，而后疯狂地向初堇使眼神暗示，“老夫人，二少奶奶想替您试试甜汤还烫不烫呢。” 初堇置若罔闻，拍开苏叶的手后转了个身，双手捧碗将汤缓缓咽下。 傅远被初堇的动作惊呆了，“夏初堇你是要渴死了吗？祖母的汤也抢！” 没了甜汤的老夫人：“……” 确定是试温度吗，整碗喝光了都…… 苏叶感觉脸上被啪啪打了两巴掌，她嘴角抖了抖，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初堇一心品味汤中滋味，细细回味了一番之后，她将空碗递给正看着她的庄嬷嬷，“还有吗？” 总觉得这汤有问题，可她尝不出来。 肯定是因为换了个壳子，嗅觉没有以前灵敏了。 不过，云青山的扛把子不怕麻烦，多喝上几碗，不信喝不出来。 庄嬷嬷摇了摇头，而后看了一眼老夫人，试探性地开口，“要不……回头给二少奶奶熬一锅送过去？” 行的！老夫人心想。 这孩子看似没有礼貌，另一方面也说明她是个不懂遮掩的、真性情的孩子。 孙儿娶亲不易，不能因为一锅汤让小姑娘感到不自在。 “可以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老夫人笑眯眯。 庄嬷嬷心中涌起浓浓的自豪感，自己找来的方子这么受欢迎，足以说明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傅远简直搞不懂老太太的做法，夏氏表现成这个样子，还将人当宝贝一样对待，祖母是不是老眼昏花……啊呸！夏氏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啊！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简直都要怀疑谁才是祖母的血亲了。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完，傅远头也不回往外走。 “等等。”老夫人出声。 不能这样对待娶之不易的新娘子啊。 可傅远脚步更加快了。 老夫人有些歉疚地看向初堇，“这个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不过他心地很好的，你慢慢就知道了，给他点时间啊。” 初堇想起了苏叶说过的，不知道怎么办时就微笑，她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才不关心呢，不过我不说，不能节外生枝。 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老夫人看向初堇的目光更加慈爱了。 突然，初堇神色一变，她慌忙起身。 老夫人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腹部突然传来阵阵挤挤胀胀的感觉，初堇不动声色捂住肚子，“祖母您先休息，我找傅远还有点事。” 老夫人乐得看到两人相处，她挥着手，笑眯眯道：“去吧去吧，好好陪养感情啊。” 出了青松院，苏叶担忧地看向一脸焦急的初堇，“二少奶奶您怎么了？” 初堇顾着夏初堇的仪态，一本正红将手放在腹部，压低了声音道：“茅房在哪里？” 凡人的身体就是麻烦，还要定期去排泄糟粕。 第22章 不能确定 庄嬷嬷办事效率很高，初堇去了五回茅房之后，她命人将一锅热气腾腾的玉润汤送了过来。 苏叶看着顶着张苍白的脸吹着热汤的初堇，担忧道：“小姐，这汤要不留着明天再喝？” 不能再吃喝了，拉肚子了都，肯定是这两天胡吃海喝惹的祸。 “不用。”初堇断然拒绝。 一时不确定汤有没有问题，她的心里跟住了个猫妖似的。 之所以怀疑汤有问题，是因为她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木黎草的气息。 有一次她和人参妖打架时落入一个险境，她受伤太重差点死去。 老头找了一个方子，用人参和木黎草熬药给她喝。 那是三百年来人参妖唯一一次对她服软，他不光揽下了熬药的活不说，还暗中掰了人参根将药汤的用料加得足足的，结果她差点被毒死。 老头后来解释说，人参和木黎草的用量一定要配好，不然解药变成毒药。 想到这里，初堇端起碗吹了吹，小心翼翼喝了一大口。 细细品味之后，初堇还是很烦躁。 木黎草无色无味，现在的她还是确定不了汤里加了木黎草。 初堇郁闷，放下汤碗抬头看向苏叶，“有没有听说过木黎草？” “木黎草？什么东西？”苏叶给初堇递去一张帕子，“长得什么样？” 初堇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 也就是说没有听过咯。 难道是她想多了？凡间并没有这个东西？ 但她的视线落在桌上半旧的锦盒上后，初堇觉得，还是得搞清楚。 老人活得久一点，搞不好还会送给她更多的好东西。 初堇望着锦盒里的精美饰品，她放弃了去青松院的打算，决定提醒傅远一声后再好好把玩这些宝贝。 老夫人与傅远熟悉，就算是要调查也是他方便。 打定主意，初堇恋恋不舍望了一眼锦盒，起身向书房走去。 傅远坐在书桌前，他左手支着头正在打盹，凌泉不知所踪。 初堇面无表情伸出三两根手指在书桌上叩了叩。 傅远正与周公纠缠得厉害，根本听不到叩击声。 初堇惦记着回房，没有耐心等他醒来。 想了想，她伸手掌不轻不重向傅远一推。 傅远的头离开了他的手掌，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下垂，突然，他的一颗头猛地扬起，眼睛也倏然睁开，他一脸茫然吼道：“谁推我！” 待看到面前那人，傅远的一张掉了粉的脸陡然沉下，而后又摆出嘲弄的笑容：“哟！是你啊，有何贵干？” 初堇面无表情，“找你说点事。” 不等傅远反应，初堇自顾自开口，“老太太喝的汤药有木黎草，这东西与人参同食得注意，你去查一下。“ 傅远的睡意早在看到初堇的一瞬间消散，听到初堇的话后他更似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似的，他索性毫无顾忌笑了起来，“什么木黎草木黎花，简直闻所未闻，就不要提出来闹笑话了。再说祖母喝的汤药有太医署的太医令亲自验过，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想起初堇自老太太那里回来跑了五趟茅房，心里乐开了花，口中说着挤兑人的话：“不会是你自己贪吃吃坏了，故意赖祖母的汤有问题吧，说！你有什么目的！” 初堇：“……”这人话真多。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第23章 一幅碗筷 整个下午的时间，初堇约有一半的时间在茅房里度过。 这使她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凡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连多吃点东西都能将妖往死里折腾。 太不爽了。 一想到凡间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吃到的美食，初堇坚定淬练身体的决心。 落日西沉，初堇终于不再有想去茅房的感觉。 早已空空的肚子又在咕咕叫了，初堇再次幽幽地看了一眼苏叶。 苏叶忽略掉她眼神中的祈求，义正言辞道：“小姐，您看我也没用，今晚您只能喝白粥。” “我已经好了。”初堇强打起精神。 白粥虽好，鱼肉更佳啊！ “多说无益。”苏叶坚持立场。 “好吧。”初堇认命。 有总比没有强吧。 初堇刚捧起碗，庄嬷嬷捧了个托盘过来。 见餐桌前只有初堇一人，庄嬷嬷心中一紧，问了句：“二少爷不在？” 没在才好呢，初堇心里想，不然多倒胃口。 苏叶以为庄嬷嬷找傅远有事，她如实相告：“二少爷在书房，他用过晚饭了。” 桌上只有一幅碗筷，庄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夫人想知道两人是怎样相处的，让她故意在这个时候借给二少奶奶送东西过来看看情况。 她们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连饭都不一起吃，二少爷太不让人省心了。 依着他这样别扭下去，老夫人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子。 庄嬷嬷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微笑着开口道：“二少奶奶，这些绮云绫是宫里赐下来的，老夫人说这个年轻人穿着好看，您做两身衣服穿。” 初堇站起身来真心实意道谢，穿什么她倒不在意，有好吃的就行，到时将这个带回妖界狐狸精一定很开心。 庄嬷嬷没多作停留，很快离开。 走在澜风院，她听到了从书房里传来的二少爷哈哈大笑的声音，暗中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初堇让苏叶点了灯，她不顾苏叶让她早些休息的请求，执意在床上看话本。 她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趴着，一会儿躺着，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苏叶见劝不动她，又不好先去睡，索性去整理带来的东西。 突然，傅远闯了进来。 苏叶和初堇理所当然地认为傅远晚上会在书房里歇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初堇的注意力全在话本里，看普通小子获得奇遇之后一步步成为一方世界的霸主，看他装毕打脸谈笑风生，看得她心潮澎湃欲罢不能。 苏叶倒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傅远，她本能地挡在初堇的前面。她回头瞄了一眼初堇的衣着，穿得挺严实的，松了口气。 傅远没想到初堇这个时刻就到床上去了，第一时间是觉得有些尴尬，但来都来了，他也不能退出去。 傅家的二爷不能怂。 他冷着脸轻咳一声，昭示自己的存在。 苏叶行了个礼，“二少爷。” 傅远扬头恩了声，同时不动声色打量正一脸痴笑对着话本的初堇。 坐没坐相！ 笑笑笑！ 有什么好笑的！ 那小子就那样吸引人？没眼光！ 见自家小姐无动于衷，苏叶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她知道这时候是叫小姐是行不通的，不得不用手去轻拍初堇的肩膀，“二少奶奶，二少爷来了。” “别闹。”初堇头也不抬，将话本翻到下一页。 第24章 我没摔倒 苏叶瞄了傅远一眼，小心翼翼开口，“二少爷找二少奶奶所为何事？”小姐沉浸在话本里面出不来啦。 傅远见初堇在看话本心里犯了嘀咕，夏氏看都不看他一眼，难道他还不及话本里的那个小子有魅力？ 哼，夏氏的眼光不怎么的。 他大步找了张椅子坐下，“你，去将书房里的被子抱过来。” 苏叶心头直跳，二少爷今晚要歇在这里？ 这绝对不行的，小姐是韩少爷的。 苏叶十分纠结，她想和傅远掰扯几句，但这个二少爷似乎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她只好试探性地开口，“二少爷，要不让二少奶奶睡书房？” 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呆在一间屋子里。 傅远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你想让合府上下知道我与你家小姐分房而居？” 要不是老太太将他叫过去敲打，他至于这大半夜的不睡来与人分享一间屋子？ 苏叶权衡了一下，成亲当夜是情况特殊。 虽说小姐和二少爷成亲是权宜之计，但要是让府里的人知道两人相处不愉快，到时府里的人看菜下饭，小姐的处境会很尴尬，行事也会有很多麻烦。 那…… 见苏叶迟迟不动，傅远催促，“赶紧的，还忤着干嘛。”困得不行了都。 说罢他双臂一抱，闭目养神起来。 “好的，二少爷。” 等到苏叶抱了被褥回来，正犹豫着怎样劝说才能让二少爷去打地铺，傅远睁开了眼睛。 他朝新房中间的空地一指，边向床那边走去边说道：“将被褥铺在那里，今晚你家小姐就歇在那里了。” 苏叶松了一口气，那行吧，不是同床就行。 初堇的心思全在话本里，完全没意识到傅远在。这时她趴着累了，想爬起来换个姿势继续看。 抬头蓦然看到床边坐了个人，吓得她一个激灵，双脚下意识蹬了出去。 举着手想催初堇下床的傅远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离床而去。 “你怎么在这里！” “夏初堇！”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一脸吃惊，一个气急败坏。 “这是我的屋子，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傅远狠狠瞪向初堇，这是个女人吗？打人还打上瘾了？ “没看到我在床上吗？”初堇淡淡地，脸上毫无愧色，“你去别的地方。” 傅远爬起来拍拍屁鼓，踢掉鞋子往床上一坐，“我就睡这了！” 初堇不情愿，她很喜欢睡这张床呢。 傅远见初堇没有看向自己，他嘴角上扬，将人往床外推，“去去去，我要睡觉了。” 肩部受到了一个推力，初堇冷静无比。 就凭你个凡人也想推动我？让你见证一下本妖的实力！ 她暗中运气，打算来个不动如山。 然而，接下来初堇和傅远都惊呆了。 傅远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轻，一下子就倒的？ 正扑向地面的初堇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不长记性，你现在已经不是妖了好吗？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最弱的那种！ 傅远第一时间内伸出了手，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个女人就是得摔一摔才能长记性，才不救她呢，哼！ 苏叶原本在铺被褥，无意间朝床上看去，这一看正好看到初堇身子朝床下扑去，吓得她赶紧扔了被子往床边飞奔过去，“小……二少奶奶，您怎么啦？” 初堇的双脚搭在床上，双手撑地，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我没摔倒！ 没让那个凡人得惩！ 第25章 保卫床榻 初堇以这样的动作只撑了不到两个呼吸。 下一刻，她的左手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意。 手崴了，要命了！ 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不可避免向地面砸去，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她果断地转了转脖子。 落地后初堇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脸着地。 苏叶一阵心疼，很快将人扶了起来，她心中埋怨傅远见死不救，口中念着，“小姐，您要不要紧？” 初堇勾着不能动弹的左手勉强站直了身子，目光冷冷扫向已经躺下的傅远。 很好，我记住你了。 傅远对上初堇的眼神，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冷意。 这个女人的眼神好可怕！ 他莫名有些心虚，但想到是她之前还打过他，瞬间理也直了气也壮了。 报了仇，就不去嘲笑她了，这个女人应该会消停一会了。 傅远十分潇洒地转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心安理得地面朝里侧身躺下，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好梦。 “小……二少奶奶，婢子去请个大夫吧？” 初堇没有回答，接个崴手而已，多大点事。 她从苏叶手中抽回右臂，面无表情用右手将左手四指一捏，然后用力往下一按。 苏叶听到“咔嚓”一声，然后看到初堇举起左手手腕活动起来。 这是……好了？ 小姐什么时候会治崴手了？ 初堇没有理会苏叶的疑惑，她面无表情走到桌子旁边，面无表情拎起桌上的水壶，然后面无表情走到床边。 傅远此时无知无觉。 初堇的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她手腕一转，壶中的茶水对着傅远的头倾泻而出。 迷迷糊糊中，傅远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湿意。 下雨了？ 梦也来得太早了吧！ 不对！ 去他喵的鬼梦！雨怎么可能是温的！ 有人搞鬼！ 傅远猛然睁眼，眼前朦胧一片，他抬手一抹，只见眼前水花四溅，床单湿了一摊。 傅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看到床边立着的人，他的喉中发出一声吼声：“夏！初！堇！” 初堇置若罔闻，她快速摇了摇茶壶，见壶确实是空了，她心满意足撤后几步，举起茶壶挡在身前。 “你过来我就砸死你！” 傅远是不怕初堇的，但她之前的一巴掌和几脚令他有些犹豫，气急败坏道：“茶壶放下！” “不放！”初堇脸色难看，我要守护我的地盘。 “放下！”傅远提高了音量。 “不放！” “二少爷二少奶奶，有话好好说……” “……” “……” 两人针锋相对，苏叶焦头烂额。 傅远知道初堇不会武，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因而不敢妄动，局面一时僵住。 苏叶无语扶额，嘴都劝干了她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是彻底卯上了！ 见面就掐，一天之内掐了三场了！ 心好累…… 突然，初堇放软了语气，“不打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话本还没有看完呢。 苏叶如同听到了福音。对嘛！有什么都可以商量嘛！打什么吵什么呢…… “说！”傅远沉着脸。 “你出去睡！”我不喜欢和别人同在一个妖洞……啊呸！同一间房里睡。 “不可能！”回头被骂的还不是他。 初堇黑脸。 苏叶连忙上前给她解释两人得待在一间屋子里的原因。 想起出逃大业，初堇只好忍痛退让一步，“你睡地上！我睡床！” “休想！” 昨天已经耽误觉了，困死了都！就想好好睡上一觉，这难道有错？！ “那就都别睡了！” 第26章 尊严问题 看到这个女人精神抖擞的样子，傅远没了脾气，今夜是绝对耗不过她了。 “算你狠！”他咬牙切齿道。 困意来袭，傅远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 要不是他实在是今夜实在困得不行，他绝对要战斗到底的。 苏叶见傅远认命地走到地铺前，心中暗暗对自家小姐竖了个大拇指。 死而复生后的小姐也太彪悍了，她压根没指望小姐在如此没有风度的二少爷面前有床睡，没想到小姐浇了二少爷一遍他反而认了。 可见人至彪则无敌，小姐如今这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作派真解气。 要是明天回门能将伯府那几位收拾一下，那就更解气了。 “苏叶，换被褥。”初堇捧起了话本后开口。 “好的小姐。” 苏叶喜滋滋去换床单和褥子。 好在这些都有现成的，她很快就将床上收拾出来了。 第二天苏叶起得很早，想着小姐身边也没有别人伺候，也不想府里的人发现小姐在二少爷睡前将床单泼了，她就将床单洗了，换下来的被褥也晒好了。 一通忙活之后，苏叶来到新房，初堇刚醒。 服侍初堇洗漱完毕之后，初堇将苏叶带离了新房，“给我找吃的去。”昨晚吃得少，好饿。 “那二少爷那里……” “不用管他。” “是。” 凌泉一夜没有睡好，不知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怎么样了。二少爷昨天说要将二少奶奶制得服服帖帖，可他觉得谁治谁并不一定。 来的路上他听到了丫环们的窃窃私语，抓了个丫环一问，才知道二少爷与二少奶奶已经圆房了。 二少爷有这么厉害，难道是强推的？他一脸震惊来到新房。 看到地铺上呼呼大睡的傅远，凌泉心中明了，二少奶奶果然还是那个彪悍的二少奶奶，二少爷连床都靠近不了。 “二少爷……” 凌泉轻轻喊了一声。 傅远没有动静。 凌泉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特殊方法了。 他伸出两指，将傅远的鼻子捏住，同时在心中默默计数。 “一、二、三……”数到第六十下后，傅远涨红着一张脸从梦中醒来。 “死凌泉，你谋杀啊！”傅远的眼神如刀，刀刀向凌泉射去。 凌泉清楚自家少爷没睡够脾气会不好，他退后几步，一脸温和道：“今日二少奶奶回门，还有好多事呢，您不能再睡了。” “这种事情还要叫我？你做什么的？” “老夫人有事情要交待，她在等您。” 老人家瞎凑什么热闹，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吐槽完了还得收拾得齐齐整整去见老夫人。 走在路上，傅远不时见到丫环们见了他后捂嘴笑。 “她们怎么了？”傅远疑惑，一个个跟神经病似的。 凌泉想了想，道：“她们都在传，您与二少奶奶圆房了。” “啥？”傅远脚步一顿，张大了嘴巴，“我圆不圆房关她们什么事！” 凌泉离远了一点，忍着笑意道：“她们都在议论，二少爷您口口声声喊不要成亲，结果新娘子才好就迫不及待……可见您……呵呵。” 傅远一个眼刀扫过去，我呵你个大头鬼。 他抬脚就要往丫环堆里冲，这些人这样不负责地乱说，不是坏他名声吗！ 凌泉一把拉住傅远，低声道：“难道二少爷想让人知道，您连个弱女子都搞不定？床都爬不上去？” 傅远：“谁说我搞不定！” 这是尊严问题好吗？！ 第27章 换个思路 傅远在青松院用了顿早饭之后，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那个女人到底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夫人一大清早特意抓他过去一番提点，话里话外好像他是个不懂规矩、时刻都会惹事生非的主。 不是！他不是人（父亲除外）见人爱的俏儿郎吗？难道在他外出了这几年，已经不是老夫人最爱的乖孙子了？ 惶恐！ 想不通！ 这个问题太大了。 他忤了忤闷头走路的凌泉，“你说……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泉正在发愁呢，老夫人让他去武威侯府看着点二少爷。 可二少爷这个性子，怎么看嘛，太为难人了！ 似乎最近也只有二少奶奶让他吃过亏。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是不按常理出手，也许，他也是时候换个思路了？ 一番思索之后，凌泉心中有了主意，他不紧不慢整理思路：“这个……” 依他看来，老夫人特意将二少爷拎过去交代一通，一再强调二少爷到了女方家不能失礼、不能因为武威伯府落败了就眼高于顶、要时时刻刻抬举新娘子。归根到底是因为二少爷克妻、暴躁、且身子弱的名声在外，他娶妻太艰难，老夫人不想这桩亲事出现好歹，更怕到手的孙媳妇飞了。 可这话能直接对二少爷说？ 不能！ 以二少爷那颗比酥饼还脆的心、比炮仗还易爆的脾气，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说了不就相当于点火？ 要换个思路！ 傅远定定看着凌泉，等待他的下文。 凌泉深吸一口气，思考一遍说辞，敛容道：“小的以为，这次是您第一次离了长辈代表国公府外出走动，老夫人怕您没有经验失了国公府颜面，这才特意提点一下，并不是想打击您。” 傅远呵了一声，“笑话！祖母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什么人，堂堂国公府二少爷，也是受过世家礼仪训练的，那点礼仪规矩会不懂？” 上套了？ 凌泉心中狂喜，再开口时语气中故意带了些不确定，“可二少奶奶性子火爆，是个不好相处的，万一到时候她影响您发挥……” “呵……”傅远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一脸不认同，“你竟然觉得那个女人能够影响到我！太高看她了吧！” 凌泉立刻换上崇拜脸，故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小的差点想岔了，在国公府的颜面面前，您怎么可能和一个闺阁女子计较。” “那是！” 凌泉在傅远身后默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他简直太机智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就不用担心二少爷在武威伯府出乱子了？ 好紧张，好期待，好刺激！ 傅远边走边抱怨：“祖母也真是，这些话直说不就行了，弄得这么委婉，还让人去猜，费劲不费劲。” 凌泉追上半步，低声道：“您这不是已经成亲了吗，老夫人自然不能再拿您当小孩子看，提点时委婉一些，也是顾及您的颜面嘛。” 傅远点头，“这倒也是。” 成亲了就是一家之主了，老被人当作孩子看待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凌泉试探性地开口，“那二少奶奶那边……” 第28章 吃颗桃吧 “嫁鸡随鸡，嫁狗随……”啊呸！他又不是鸡狗！ 一丝尴尬的情绪从傅远的脸上闪过，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她到底是嫁到国公府的人，走出去与国公府是一体的，就算是要丢人也只能丢在国公府里，回头我交待她几句。” 得到这句话，凌泉简直心花怒放，马屁也及时跟了上来，“二少爷不愧是堂堂男子汉，这份胸怀，二少奶奶怕是望尘莫及了。” 傅远故意叹了口气，话语中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呢……有时候对你家少爷太没信心了！”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凌泉从善如流。 二少爷简直太好忽悠了。 这一事件激发了凌泉的想像，下次想要二少爷听话的时候，就不用整之前那套含沙射影加故意挤兑了，得改用马屁配合激将法。 主仆二人心情十分好地往回走，到澜风院门口分道扬镳。 初堇听苏叶说了今日还有回门之行后，整个妖都不好了。 凡间成个亲怎么这么麻烦，又是认亲又是回门的，老让她一个妖往人堆里跑算是怎么回事，万一遇到天师了呢。吓人！ 一丝果香飘来，初堇的视线落在桌子上。 要不……先吃上几口缓一缓？ 初堇的手伸向桌上的果盘中，准确无误将最红的那个秋桃挑了出来。 一口下去，口齿留香；香甜多汁，甚是好吃。 紧张的心情好像平复了些呢。 和柳姨娘派来张罗回门之礼的仆妇商量好相关事宜后，苏叶忐忑不安回到房中。 没想到国公府对这回门之行这样看重，想随便应付一下都不行。 马上要面对伯府一家人了，以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个状态，总觉得会出事呢。 不过，以二少爷的种种不太精明的表现来看，代嫁一事应该能遮掩过去的吧，应该不会穿帮的吧…… 然而，待看到初堇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苏叶刚才的自我安慰又不管用了，一双大眼里流出浓浓的担忧之色，“小姐，别再吃了吧？” 早饭的时候吃了两个拳头大的肉包子，清空了一盘腌黄瓜和一盘水萝卜，还喝掉了一大碗粥。肠胃昨天才好，可千万别半路上想去茅房啊。 初堇将口中的桃肉咽下，空着的那只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长呼一口气，“别催，吃完这个桃就不紧张了。” 云青山的扛把子能够应付一切状况！ “好的，小姐。” 原来小姐是紧张了，苏叶感同深受。紧张就说明上心，一旦上心应该不会出现之前那种出人意料的举动了？应该是的吧？ 没多久，傅远也到了。 见主仆俩一个在认真啃桃，一个在专心看人啃桃，傅远皱了眉头，“夏初堇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马上要出门了还在吃，心这么大的吗？ 初堇顺手拿了个桃递给傅远，“挺好吃的。” 一颗桃好像不能完全缓解她的焦虑，作为一个要做大事的妖，她允许自己有一颗桃的调整时间。 傅远哼了一声，一脸不情愿接过桃子坐在初堇对面。 其实他也慌。 嘴上说一点都没事，可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国公府对外交流，夏初堇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真担心会出什么状况。 吃颗桃缓缓也好。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闷头啃桃。 苏叶惊讶，这两人竟然意外地和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两人和平共处，耳畔此起彼伏的咔嚓声都变得悦耳了呢。 凌泉步入院中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心中一紧。 不会是二少爷说话不中听，二少奶奶将他打晕了，或者是二少爷说不过二少奶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今天可不能出这种事啊。 凌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待走进房里，凌泉愣住了。 这两人在干啥？ 第29章 几句议论 果盘里一堆桃核，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抱着个桃在啃。 难道……这两人在进行吃桃比赛！ 可现在要出发了，比什么赛！ 好在他们手中剩下桃肉差不多了，凌泉抓紧时间轻咳一声，“二少爷，二少奶奶，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以二人针锋相对的作派，这种时候似乎让谁输都不好。在这个时候喊停，凌泉对自己的操作十分满意。 初堇和傅远对视一眼，各自在心中感叹一句，该来的迟早要来。 将桃肉咽下之后，两人各自将手中的桃核放入果盘中。 苏叶适时地递上了帕子，同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的果盘里就放了七颗桃，终于吃完了。 一行四人行至二门口，柳姨娘笑眯眯在等候。 傅远被单独叫到一边听完柳姨娘的一番交待之后，他忍不住腹诽，这一个个的是有多不放心他，都来提点他算是怎么回事！他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总算是安安稳稳上了路，看到初堇从一上车就兴致勃勃撩着车帘看外面，傅远真想将她赶下去。 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世面！ 但他答应过自己，今日情况特殊，要忍！ 马车够大，座位沿着车壁呈门形布置，初堇坐在右侧靠窗的位子上，傅远躺在左侧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马车走走停停，他因为自小习武，耳力甚好，周围他想听的话基本上都能听清。听到有关他议论，傅远不由得张大了耳朵。 路人甲：“这是国公府的马车吧，今天是夏小姐的回门之日，坐在窗边的这位不会是夏小姐吧。” 路人乙：“不会吧，傅家二少爷都快死了，她哪有心思回门？” 傅远睁开眼，谁说他要死了？怎么说话的！ 路人甲：“我觉得应该不会错，你看马车里那位年轻女子梳的是妇人头，国公府没有出嫁了的姑奶奶，马车外坐的是夏小姐的丫环，肯定是她。” 路人乙：“一个人回门，真可怜啊，不过相比前面几位来说她也算是命硬的了，好歹撑到了回门这天。”说到这里路人乙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一字不落传到了傅远耳中，“你说，要是傅家二少爷死了，她应该就不会被克了吧……” 路人甲小声：“就算不被克死，可这么年轻就守寡，日子也不好过啊……” 傅远忍不了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到初堇身侧，怒目瞪向说话的两人。 看到初堇身边出现了个白脸的年轻男子，路人甲乙看到傅远后都吓了一跳，路人甲快速看了同伴一眼低声道：“这名男子和夏小姐同坐一辆马车，难道他是傅二少爷？” 路人乙用手掩口，沉声回应同伴：“应该是，国公府好歹也是世家，定然不会出现新娘子与外男同坐马车，肯定是傅二少爷。” 傅远的眼神太过愤怒，路人甲有些心虚，他拍了拍胸口用以为傅远听不到的道：“云都的人传傅二少爷脾气差果然不假，都说他快死了，可如今好好坐在马车里，可见传言未必有可信。” 傅远脸色稍霁。 很好！你说了句人话！否则你已经是小爷拳下一摊肉泥了！ 路人乙偷偷看了傅远一眼，一脸笃定地摇头，“兄台你错了，你看这傅二少爷的脸，比女子还白，这明显有病，他强撑着来到这里，怕是回光返照。云都城毕竟是他的家，可能想着能出来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路人甲再次看了眼傅远，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咱们走吧，傅二少爷好像一直盯着我们，怪渗人的……” 路人乙：“走走走……” 第30章 捣什么乱 傅远气得要死，拍着马车门冲凌泉喊道：“停车！”必须将那两人揍一顿才能解气。 初堇听不到那两人的议论，不懂傅远为何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她淡淡扫了傅远一眼，呵，浮夸的凡人！然后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凌泉此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了声音也不能回头，大声回道：“不行啊二少爷，路上的人和车太多，咱们已经走得慢了，要是再耽搁，赶不上午饭了。” 回门事大，不能耽误时间的！哪有下午才到的道理。 一听说午饭可能会被耽搁，初堇连忙收回视线，她伸手去拉傅远，“坐好。”捣什么乱！ 衣服被扯，傅远不悦回头，“拉拉扯扯的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坐好！”初堇不松手。 万一他执意要出去，到时岂不是还要等他？那样岂不是要耽误吃饭，不能耽误吃饭！ “我坐不坐关你什么事？”傅远脸上如同结了一层霜，这个女人竟然敢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关我事！” 大事！吃饭是最大的事！ “你不松开是……”吧字还没有说完，车外突然传来马的一声长嘶。 傅远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朝车门撞去。 正当他庆幸自己机智、在撞向车门之时用胳膊支撑身体卸掉了大部的力时，突然他感觉到后背一沉，一个物体重重向他砸去。 砰地一声巨响，傅远整个人以大字贴在门上，一个鸡蛋大的包瞬间在他额角升起。 凌泉隔着车门冲两人大喊：“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没事吧？”。问完话后他跳下马车。 马蹄前还有啼哭不止的孩子，凌泉又急又气。 这么拥挤的大道上，当父母的竟然任刚会走的小孩子在马路上乱跑，要不是他反应快，马就踩到孩子身上了。 “有事……”傅远抽了一口凉气，艰难地出声。 任谁的头与门板接触时发出这么大的撞击声都会有事的吧！简直入木三分了都！ 马车外的凌泉和苏叶此时忙着安抚受惊的孩子和吓坏了的父母，注意不到傅远的声音。 没人理睬，傅远感觉额头上的包更大了。 更要命的是身后之人此时死死搂着自己，挤得他与车壁之间都没有空隙了，傅头恶声道：“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哦。”初堇出声，抽回双手平静地回到中间的座位上。 她有些后怕。刚才幸好她机智，千钧一发之际找了个垫胸的，不然会和他一样惨。 傅远再也支撑不住，一点一点跌坐到地上。 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傅远揉着额头坐了半天。等了许久不见车内有动静，他艰难地回头，“不知道扶我一下吗！？”是谁害他撞得这样惨的！ “你自己不会？”初堇蹙眉。 你这么大块头，而我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女子，我扶你不动，干嘛要逞能？ 什么话！傅远瞪向初堇。 这个女人小看人！ 傅远咬牙，沉着脸撑地起身，没走两步，车厢突然又是一抖。 马车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动了！ 边走边揉腿的傅远不由自主朝中间的座位冲去。 又是“砰”地一声，傅远一声闷哼，他的额上又窜出来一个大包，眼前冒出一片金星。 第31章 她故意的 臭女人！ 他看清楚了！在他撞向车座的那一刻，那个女人起身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明明见他撞过去了，不搭把手就算了，还把座椅上的软垫移开，故意让他撞到车座上！ 那么硬的木头！ 两个包！ “停车！” 傅远再也忍不住。 还回什么门！他要回家！ 傅远转身忍痛拍打车门，可凌泉此时无暇顾及。 凌泉自顾自大吼一声：“二少爷二少奶奶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说完他再次扬起马鞭，趁着马车周围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催着马车嫉驰而去。 他看出来了，这是团伙作案，围在他们的马车四周的人是有人事先安排的，他们故意用孩子来逼迫他们停车。 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做，可既然对方连国公府的马车都敢拦，可以预见被缠上后一时半会不能脱身。 还好他机智，一眼就看破了那些人的意图。 回门事大，不能耽误正事！ 冲出一条路之后，凌泉一刻也不敢放松，他全部身心都用在突围之上，傅远的呐喊在他心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初堇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傅远的额上，他头上两个包实在太出众，以至于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一种叫作同情的情绪。 她不想被撞，原本在起身的一瞬间计划将垫子往下挪挪让傅远缓一缓，谁知道没控制好直接将垫子丢地上了，只能怪这个身体不配合她，活该傅远倒霉了。 同情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初堇就释然了，她又不是大夫，再多的同情也治不了傅远的包。 “吁……” 凌泉一声长喝，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顺利摆脱掉那些人，凌泉感觉自己好棒。 他从外面打开车门，喜气洋洋望向车内：“二少爷，二少奶奶，到了。” 初堇冲凌泉颔首，率先走到车门口。 她本想亲自跳下车完事，但看到苏叶伸着手在车旁等着，目光扫了一眼伯府门口站着的人，她暗中抱怨了一句麻烦，伸出搭上了苏叶的手。 凌泉尴尬地笑了笑，二少爷人呢？ 他伸长脖子望向初堇身后，二少爷这个时候还低着头坐着想要干嘛？不是说好了今天以国公府的颜面为重的吗？在女方家人的目光之下，还不表现得殷勤些？！ “少爷……”凌泉试探性地提醒傅远。 傅远轻咳一声，鼓起所有的勇气在心里呐喊：国公府的二少爷不能怂！一、二、三，抬头！ 看到傅远的额头，凌泉差点站不稳，话也说不利索，“二……二少爷……” 这是怎么了？一会儿不见，犄角都长出来了！两只，还长得这么对称！二少爷这是要干嘛！ 傅远无心理会凌泉的惊讶，他沉着脸揉了揉额上的包，从车上掏出顶帽子戴上。 凌泉记起了那顶帽子，是胡商那里买的，遮两个包倒是够了。就是，看上去也太奇怪了。 武威伯夫妇携着子女与仆从在门口迎接，见到新人下车，两人交换了个眼色。 当初亲事定得匆忙，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傅远，是以就算媒婆拍着胸脯说傅家二少爷身强体壮，他们也认定媒婆是为了做成亲事故意说男方的好，坚信傅远娶亲是为了冲喜。 所以，他们压根没指望新人今天回门，原本还想着为了宝贝儿子惹出的事情去国公府探探口风。 大清早得到新人要回门的消息，夫妻俩简直喜出望外，早早就带着人热热闹闹地等在门口。 只是，这没风没雪的，傅家二少爷带顶帽子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我这脾气 初堇看清门口的人堆，瞬间有种冲回车上的冲动。 她是个妖，为什么要她面对这些人。 “堇儿。”武威伯夫人纪氏在夏月荷的搀扶下迎了上来，她眼含泪光、语气温柔，“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听到这话苏叶低下了头，她怕眼神中的不屑与愤怒会让傅远察觉，握紧了拳头站在一旁。 初堇暗中撇了撇嘴，纪氏对夏初堇的身世找了个不错的借口。 武威伯夫妇是在近几年才到的云都，纪氏宣称夏初堇是她的长女，因长女自小得老武威伯夫妇喜爱所以一直在老人跟前承欢膝下，直到老人双双离世后才回到她们夫妇身边。他们自己不说，也没人会去追问夏初堇的身世。 转眼间纪氏已经亲|热地挽住了初堇的胳膊，她暗掐了初堇一把低声警告，“不想韩驰死的话机灵点。” 初堇：“……” 我招你了！ 哎哟我这爆脾气。 她反手就捏住了纪氏的胳膊上的一层皮，用力拧了一把后面无表情低声回应：“不想死就把戏演好了。” 本妖什么时候吃过亏！ 痛意袭来，纪氏惊呆了。 她当了十多年伯府夫人，阖府上下无不对她恭敬服帖，就算是老夫人在世时也得忍她三分，一个无父无女的孤女竟然敢还手！ 一股股怒气瞬间窜到纪氏脑顶，她下意识抬起手要往初堇脸上招呼。 可视线瞥到傅远，想着儿子惹的那堆烂事还靠国公府善后。纪氏硬生生将挥下去的手拐了个方向，变成了替初堇理了理额发，她咬着牙面带微笑：“你这孩子，头发都乱了。” 初堇蓄好力的右脚放松下来。 好失落，架没打起来！可对方是个老女人，她又不好先动手。 武威伯夏端和傅远已经走了几步，见傅远始终戴着帽子，帽檐还压得极低，他忍不住提醒了句：“不晒了。” 傅远扯出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尴尬的笑，“头不太舒服，受不得一点风。” “哦……”夏端了然，毕竟是重病之人，有些奇怪的症状他能理解。 既然如此，儿子那事得抓紧时间了。 他回头看向纪氏，见她们三人还停在原地，冲傅远笑了笑，“你这丈母娘最疼堇儿，这几天不见想念得紧，见笑了。” 傅远嘴唇微勾，露出一个得体的笑，“以后让她多回来陪陪二老。”再也不用回去才好！ 可也只能想想，那是不可能的。哎！ “你有心了。” 夏端没想到这傅二少爷竟然还挺看重侄女，不过，以侄女的容貌，这也不意外。 他脸上挂起善解人意的笑容，意味深长看向傅远，“出嫁从夫，哪有老让她往娘家跑的道理。” 傅二少爷越是看重侄女，伯府的好处越多。 想着在傅远面前表现一下，夏端摆出一家之主的威风对着纪氏她们道：“好了好了，有话进屋说，忤在门口算什么事？” 纪氏深深看了一眼夏端，胆肥了，竟敢以这种态度对她说话了！ 夏端心虚，求助似地看向纪氏。 纪氏心中冷笑收回目光，见夏月荷呆站着一动不动，她不悦：“发什么愣？” 夏月荷的视线从傅远身上收回，同时在心中犯起了嘀咕。 第33章 好不一样 夏月荷心想，国公府的二少爷和传闻中的好不一样。 不是说傅二少爷病得要死了吗？可他步子稳健、身姿挺拔，压根不是将死之像；传闻他脾气暴躁目中无人，可眼前的他谈吐亲切得体，明明是谦谦君子；虽说他因为帽檐压得低看不清眉眼，可拥有如此完美的鼻子与嘴唇的男子，能有一幅不过关的面容？ 会不会是搞错了什么？她是否不应该悔了亲事？ 夏月荷顺从地跟上纪氏，决心探清傅远真容。 等母女俩走了几步，苏叶追上初堇，她担忧道：“大夫人没有欺负您吧？”刚才不应该义气用事的，应该时刻与小姐在一起。 初堇摇头。 我还回去了! 进屋后，众人说了会场面话，主题是伯府一家有多么疼爱夏初堇这个长女。 傅远心中默念老太太与柳姨娘的交待，强忍着没有黑脸走开，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维持得体的笑容之上。 初堇和苏叶顶着一身鸡皮疙瘩，暗中不断翻白眼。 傅远微笑不语，心中不断呵呵呵。 见傅远与初堇的参与感不强，夏端和纪氏有些尴尬，二人对视一眼，决定结束这一轮尬夸。 夏端清了清嗓子，对身侧的傅远道：“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她们母女间也有体已话要谈，不如阿远你随我去书房坐坐？” 傅远巴不得面对的人越少越好，立即矜持而客气道：“那就打扰您了。”这一声岳父实在喊不出口。 夏端和傅远离开，纪氏脸上亲切和蔼的笑容立即冻住。她一个眼刀扫向初堇，语气也变得冷冰冰：“你堂弟的事情傅家人的怎么说？” 初堇翻了个白眼，你那宝贝儿子绺由自取关我什么事？ 根据夏初堇的记忆，与梁国公府定下亲事之后，武威伯府得了一大笔聘礼，纪氏替那个欠下地下钱庄巨款的儿子夏耀宗还了债，夏耀宗被钱庄放了回来，纪氏因此高兴了几天。 可就在夏初堇成亲前一天，纪氏突然发了一大通脾气，阖府噤若寒蝉。 一番打听得知，夏耀宗又惹事了。 他重获自由后得意忘形，仗着和国公府成了姻亲，同一帮狐朋狗友合伙将一名良家女子欺侮致死。受害者家属报了官，伯府和那几家联合利用一切手段将这件事情暂时捂住了没让更多人知晓，但夏耀宗等还是被官府关了起来。 所以出嫁前夕纪氏给夏初堇下了任务，让她不择手段让国公府出面将夏耀宗捞出来。 初堇心中呵呵，夏耀宗这种渣渣，放在云青山就是被她打死的份。 捞出来？下油锅吗？ “听到我说话没有!”纪氏皱眉，这死丫头眼里不加掩饰的不屑是怎么回事，她双目一沉，直接警告：“不想知道韩驰的下落了？” 初堇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你随意。” 你这种人，也就夏初堇那个惊慌失措的傻瓜会信。本妖自会通过别的办法替她找到心上人的下落，再不济也不能受你的要挟。 茶不错，初堇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夏月荷默默观察着初堇。 她印象中的夏初堇因为失了庇护的缘故，在母亲面前一向谨小慎微，生怕惹了母亲不高兴不替她操办婚事。 可是，今天的夏初堇不光对母亲毫无惧意，甚至听到韩驰的名字一丝悲伤都没有。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一见傅家二少便被他吸引了去？ 第34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 “母亲。”夏月荷突然出声。 不能让母亲与夏初堇闹僵，要是断了往来就不妙了。 若不是夏月荷发声，初堇差点忘记伯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夏月荷才是纪氏真正的长女，她才是本该嫁给傅远的人。 夏月荷和夏耀宗是双胞胎，因她女子，一向不被伯府的实际当家人纪氏所喜。夏月荷的父亲不学无术，母亲严重偏心，弟弟老是欺负她，她在武威伯府小心翼翼没什么存在感，在纪氏面前是一幅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 夏耀宗被地下钱庄的人抓走之后，伯府里的钱都填了赌债，可还远远不够。稍加权衡之后，纪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夏月荷的幸福来换一门对夏耀宗有利的亲事。 夏月荷得知自己成为救弟弟的工具，她不哭不闹，利用父母对她仅有的一丝歉疚提出了唯一的请求，她说希望成亲后有个姐妹可以走动，想让双亲邀请夏初堇来云都参加她的婚礼。 夏初堇应邀而来，失了庇护的夏初堇在某种程度上与夏月荷一样无人可依，二人推心置腹同病相怜，夏月荷成了夏初堇无话不谈的知心姐妹。 夏月荷知道了夏初堇与韩驰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了解了他们之间的情深意重，成功将夏初堇对韩驰的一往情深变成了要挟她的工具。 最终，纪氏被夏月荷说动。 夏月荷顺利将夏初堇推了出去，最终摆脱了亲事，避开了可以预见的守寡余生。 如果说纪氏逼迫夏初堇可耻，夏月荷才是夏初堇最恨的人，她才是代嫁事件的推手。 感受到初堇不含温度的眼神，夏月荷还是那幅良善柔弱的样子，她温柔乖巧地安慰起纪氏：“母亲，姐姐是在气我，她不是想与您作对。” 被拧的痛意仿佛就在此刻，但夏月荷的话让纪氏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一个孤女而已，凭什么和她作对！ 见纪氏没有发彪，夏月荷立刻接口：“母亲，姐姐与我一向交好，请容我与她说几句。”说完她冲纪氏使了个眼色。 纪氏神情淡淡，也罢。 夏初堇这个孤女今日跟吃错了药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让女儿去磨磨她也好。 她这个女儿虽然没什么用，但胜在对她乖巧体贴百依百顺。 “去吧。”纪氏面无表情开口。 夏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也不知道将傅远说动了没有。 不行，事关宝贝儿子，她必须去看看。 初堇倒想看看夏月荷能说出什么花来，所以夏月荷她提出要和初堇聊聊时，她没怎么纠结立刻答应了。 毕竟，对着纪氏的一张脸是在太无聊了，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两人走到正厅后的小花园停下了脚步，初堇面无表情看向夏月荷，“说吧，想说什么？” “对不起！”夏月荷一开口就跪了下去，扯着初堇的裙摆泪水涟涟：“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错了，你心中有气尽管撒，你尽管打尽管骂，我绝无怨言。” 初堇烦躁得不行，她一把夺回衣裙并后退一步：“眼泪擦干再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我的裙子擦。 第35章 她的决心 夏月荷愣住了，眼泪也不流了。 以夏初堇耳根子软的性格，这时不应该是沉默或者一脸纠结吗？竟然斥责起她来了是怎么回事？夏月荷心里七上八下的。 见夏月荷不再哭，初堇开口：“我问你，有没有韩驰的消息？”夏月荷既然这么能，武威伯夫妇府有韩驰的消息必定瞒不过她。 “想想夏耀宗，你最好实话实说。”初堇补充。 夏月荷望着眼前一脸不耐烦的女子，这还是她认识的夏初堇么？ 样貌还是那个样貌，可气势完全变了，一个眼神扫来竟让她感受了上位者的威压。 才嫁过去三天而已，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就因为有了梁国公府这个靠山？ 夏月荷握紧袖中的双手。 如果不是情报有误，梁国公二少奶奶的位子本是她的。 她自认为并不比夏初堇差，凭什么夏初堇突然间说话有了底气，她还要在伯府这里忍气吞声。 “不知道啊，那算了。”初堇见夏月荷迟迟没有反应抬脚就走，那就找下一个人问。 纪氏搞出与梁国公府结亲这么大的动作，归根到底就是为了救儿子。既然如此，拿夏耀宗的事情去找武威伯和纪氏谈谈条件，肯定有得谈。 早一日搞清楚韩驰的下落，她也好早一日心安理得脱身。 “等等。”夏月荷出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初堇回头。 “韩少爷没死。” “真的？”初堇停下，她快速追问，“人在哪里？” 苏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老天保佑。 夏月荷紧紧盯着初堇，当看到她听说韩驰没死时眼中闪过的亮光，夏月荷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她不紧不慢道：“我是无意中偷听知道的，但也只知道他没死，具体的下落只有爹娘知道。他们昨日刚得到的消息，本想以此作为让你救弟弟最后的筹码。” 初堇毫不惊讶，纪氏夫妇提条件在她的预料之中。 苏叶冷静了下来，她在一旁提醒，“小姐，不能相信她的话。” 当初小姐真心实意待她，哪曾想她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小姐，谁知道这次说的是不是真话。 “苏叶。”夏月荷走近苏叶一脸诚恳，“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确实已经知错了。从姐姐踏出伯府的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怯懦让姐姐挡在我面前，我不该向爹娘说起姐姐与韩少爷的事。”她握起苏叶的手，眼中蓄起了泪水，“这几天我一直活在自责之中，每想起这件事情一次，我的良心就受到一次煎熬。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姐姐找到韩少爷，我不想下辈子都生活在愧疚中，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苏叶见她情真意切，再想起小姐初来云都时她们姐妹俩的要好，心软的她有些为难，也许月荷小姐真的只是一时想岔了呢？ 苏叶一时无法作出相信还是不相信的决定，丢下这样一句话，“小姐原谅你了我才会原谅你。” “应该的……”夏月荷得了苏叶的回应一脸知足。 她走向初堇，想像从前那样牵起初堇的手。 初堇后退一步，毫不掩饰地避开。 夏月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满脸真诚，“错了就是错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诚意。我会尽快打听到韩少爷的下落，你等我消息。” 第36章 断然拒绝 苏叶十分心动，伯府这边有月荷小姐相助会好许多。 初堇却断然拒绝，“不用。” “为什么？”苏叶疑惑，这么好的助力不要，小姐是怎么想的？ 夏月荷同样不解，她的姿态放得还不够低吗？还要她怎样！ “她知道的不全。”初堇面无表情开口。既然纪氏已经有了消息，去问问也无妨。 苏叶震惊，“您……您打算直接去问大夫人？可……”您不是一向怕她的吗？ 大夫人那个刻薄，苏叶抖了抖。 初堇点头，纪氏知道韩驰的下落，何必舍近求远。 云青山的扛把子一向追求的是速战速决。 苏叶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为了韩少爷，小姐竟然连大夫人都敢去应对。爱情啊！果然能让人充满力量！ “走了。”初堇看了苏叶一眼。 苏叶雄纠纠地跟上。 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夏月荷的脑中飞速转动起来。她刚才的一番话根本就是骗人的，她父母压根没有韩驰的消息。 她这么说不过是今后多个借口与夏初堇常来常往，只有多在国公府出没，她才能有机会将属于她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回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夏初堇突然间像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有勇气去问她娘。 到时两人一碰上面，她费心扯下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不能让两人见面。 初堇主仆越走越远，夏月荷心下一沉，她提高了音量，“不能去！” 大概是没有听见，初堇和苏叶没有停。 “你们不能去。”夏月荷顾不上别的，提着裙摆小跑着追上初堇. “扑通”一声，她又在初堇面前跪了下来，“姐姐救我。” 初堇和苏叶的脚步一顿，这又是什么情况？ “姐姐救我。”夏月荷抬头，眼泪不声不响流了一脸，她哽咽道：“姐姐一定要救我！” 初堇望着夏月荷眼中的祈求之色，有一肚子糟要吐。 需要被救的是她这个小可怜才对吧，鬼知道她为什么既要帮人找心上人，还要担心代嫁之事穿帮。 她都这么多事了，哪有空再多管闲事。 可苏叶却先开口了，“月荷小姐您有话起来说。” 鉴于夏月荷刚才的一番推心置腹，苏叶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事情既然已经犯下了，月荷小姐有心补救，这态度也算可以了。 初堇无言翻了个白眼，有个多事的苏叶，没治。 夏月荷在苏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一脸泪痕看向初堇，“姐姐你不能去，要是让母亲知道我对你透露了韩少爷的信息，她肯定会打死我的。” 初堇想说，你不是挺能的吗，还怕这个？ 可苏叶已经接上了话，“月荷小姐您放心，小姐有分寸，不提您的名字就是。” “可……”夏月荷顿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若蚊蝇，“可我不想让姐姐去救夏耀宗。” 啥？ 初堇和苏叶都惊呆了，夏耀宗不是她亲弟弟吗？ 她父母都急成那样了，她说不想救他。 她想干啥？ 夏月荷满意二人的反应，没有拔腿就走，说明事情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37章 骗鬼呢 夏月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夏耀宗是什么人姐姐你也知道，他这人最擅长惹事。这一次最离谱，竟然牵扯到了人命官司。父母担心他在监牢里受苦巴不得立刻就将他弄出来，我却不这么想。我就是觉得他应该吃吃苦头，得让他长长记性。” 初堇有些意外，没想到夏月荷成天对纪氏言听计从，竟然敢背着她大义灭亲。 夏月荷接着道：“不瞒姐姐，耀宗他这一次得意忘形也是因为他以为咱们家攀上了国公府，才产生了他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这一次事情太大，爹娘没有办法打通所有关节。若是借国公府的势早早将他放出来，以他的性子消停不了几天，到时候肯定还会惹事。” 说到这里，夏月荷的声音中带了些哀怨，“爹娘一向视夏耀宗为眼珠子，夏耀宗要是出事他们肯定还会麻烦你。娘家的麻烦事多了，国公府对你有意见怎么办？” 初堇想说，你多虑了，国公府怎么看待她她一点都不介意。可架不住今日有一个嘴快的跟班。 夏月荷的话刚说完，苏叶已经迫不及待开口：“小姐，月荷小姐说得对，别去了。” 既然夏月荷已经明确表示会帮忙打听消息，何必还要过去让人利用一次呢？ 知道韩少爷没有死，现在的第一要务是离开国公府，伯府的事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放心。”夏月荷接口，“姐姐如今的处境是我的错，我一定将他的下落打听出来告诉你。” “是啊小姐，听月荷小姐的吧。” 苏叶已经完全因为夏月荷为自家小姐考虑卸下了敌意。 另一边，傅远对着苦口婆心的武威侯夫妇一脸尴尬。 自从来到这间书房以后，武威伯话里话外让他去给京兆尹打招呼，让他去将便宜小舅子捞出来。 可问他夏耀宗为什么被关了起来，他又含含糊糊的不说。 那么这就有问题了，据管家说，上次夏耀宗欠下高额赌债的事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 这次又让他们不明不白地去找京兆尹，虽说事情不是他在办，但管家那么能干一个人上次的事情还弄了这么久，可见夏耀宗这小子是个会惹大事的。 不能答应，谁知道这又是什么坑。再说了，夏耀宗关他什么事？ “阿远……”纪氏泪眼婆娑，“宗儿自小聪明懂事，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蛊惑，这一次他肯定又是被人给连累了。我自己养的孩子我清楚，他绝对是个好孩子。宗儿与堇儿自小要好，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傅远心中呵呵。 骗鬼呢。 不是说夏初堇自小养在老家吗？他们姐弟二人面都见不上几次，能要好？就算要好，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纪氏困惑了，这个傅远怎么回事，怎么全程只会客气而有礼地微笑？上次耀宗的事，国公府可是很殷勤的呀。 傅远是病得不懂人情世故了吗？那可是他名义上的小舅子，这么无动于衷的吗？ 她给武威伯夏端一个质问的眼神，不是说傅远看重夏初堇吗？ 夏初堇！她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这死丫头搞鬼？ 第38章 酸了酸了 “老爷夫人，现在是否开饭？” 门外，武威伯府管家恭敬地在外叩门。 傅远微笑起身。 “那……”夏端看了纪氏一眼，冲着门外吩咐：“去准备吧。” 纪氏眸光一沉。 这个死老周，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换管家！ 除了初堇一心一意吃饭外，余下四人各有心思，一顿饭吃得寡淡无味。 纪氏有心在席间重提夏耀宗，几次张口之际，都赶上傅远给夏初堇夹菜，她不得不把话憋在口中。 初堇看着源源不断夹到碗中的美味呆了呆，这个人又想干什么？ 转念一想算了，美食不可辜负，有什么话等嘴巴有空了再说。 夏端看着他们俩一个殷勤地夹菜，一个用心的吃菜，心中顿时有了底。 趁两个新人不注意，他在纪氏耳边低语：“不用着急，回头给夏初堇说。” 话语落入傅远耳中，他提着筷子的手一顿，一抹若有似无的嘲笑从嘴角划过。 他倒想知道这个女人会怎样配合他们。这么一想，他给初堇夹了更大一块辣椒。 辣死她最好！ 傅远的举动落在夏月荷眼中就是他对夏初堇格外体贴。想起夏初堇最爱吃辣，夏月荷心里更酸了。 今日必须和傅二少爷说上话。 她放下筷子，盛了两碗汤让丫环送到夏初堇和傅远面前，笑意盈盈道：“姐姐，知道你爱喝莲藕汤，这是厨房特意为你做的，你尝尝，看和老家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说着她又看向傅远，“姐夫，这莲藕是我们老家才有的食材，姐夫也尝尝看。” 闻言傅远皱了眉头，最不喜欢吃没吃过的东西了。他顺手将汤碗放到初堇面前，言语温柔，“爱喝你就多喝点。” 夏月荷笑容一僵。 初堇来者不拒，闻着是挺香的，那就尝尝呗。 她右手握着筷子没空，左手就近端起傅远推过来的这碗，吹了吹，喝一口，她眼睛一亮，冲傅远点头，汤真的不错。 看到二人的互动，嫉妒在夏月荷心中蔓延，她继续微笑道：“还有不少呢，我再给姐夫盛一碗。” “不用。”傅远客气拒绝，“她喝与我喝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 初堇腮帮子鼓鼓地想，吃东西这种事情，当然是谁吃谁更爽。 夏月荷尴尬地笑笑，指节捏得发白。 没想到傅远看都不看她一眼，夏初堇享受的这些殷勤本该是自己的！ 她也是个女子，还是个孤女！凭什么她先前有祖母疼爱、韩驰宠爱、现在阴差阳错嫁了人还得夫君的喜爱。 凭什么！ 夏端却投给纪氏一个眼神，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傅二少爷对夏初堇上心着呢。到时枕头风一吹，还怕他不答应。 纪氏目光嘲弄，想不到这么小丫头竟然真的能入傅二少爷的眼，真是个狐媚子。 她的目光扫到夏月荷身上，真是可惜，要是之前嫁给傅家二少的是自己的亲女儿，还用和夏初堇说好话吗？ 这么一想，她再看夏月荷就有些不满。 都怪这死丫头瞎算计，明明是她自己信了传言担心守寡，偏说什么留着她嫁入世家也好给耀宗多一个助力。 要是嫁入国公府的是她，还要听夏初堇怎么说吗？ 晦气！ 第39章 当铺在哪 傅远一刻也不想在武威伯府多待，午饭后找了个借口催促初堇返回。 初堇见夏月荷已经保证了会去打听韩驰的消息，待在这里还不如在澜风院自在，遂欣然同意。 所以，无论武威伯夫妇如何盛情挽留，不管她们如何情真意切，傅远和初堇坚决地迈出了武威伯府的大门。 夏月荷望着自顾叹气的父亲和气急败坏的母亲，柔柔道：“爹娘不必着急，夏初堇她们这次着急回去也是事出有因，她邀请我过几日去找她，爹娘有什么事情交待我一声，回头我去告诉她。” 夏端和纪氏一起疑惑地看着她：“你？” 夏初堇怕不是个傻的吧，被女儿害了，还能与她做好姐妹？ 不过，以傅远对她的态度，也许她自以为因祸得福…… …… 上了马车，傅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帽子摘下。 初堇看了看他额上的包，又看了看这个与他今日的衣服十分不搭的帽子，仿佛看到一股傻气从他周身蔓延开来。 傅远知道初堇在看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头顶上的两个犄角很影响他形象，可那是谁害的？他不想顶着两个包和她吵，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初堇独自看向窗外，两人一路无话。 突然，一块熟悉的牌匾进入初堇的视线，她果断大声叫凌泉停车。 傅远正要进入梦乡，被初堇这声喊吓了一跳，睁开时满脸烦躁“鬼喊鬼叫做什么？”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几乎是同时，凌泉同时勒停了马车，傅远下意识地捂住额头。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傅远黑脸。 初堇笑笑往车门口走，“去买点东西。” 去武威伯府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这里有一家叫做百味斋的点心店，那时凌泉忙着赶路她没机会去买。 傅远看怪物似地看着初堇，还吃？昨天茅房跑得还不够多？ 初堇想起了一件事情，突然转身问傅远：“你去不去？” “不去！”这么大两个包怎么去！ “要不要给你买点什么？” “不用。”这个女人能有这么好心？肯定有诈！ “那……” 傅远皱眉“不是要买东西吗？还不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初堇没动。 傅远心惊，这样看着他，不会是要他陪吧？ 绝对不行！ 傅远不动声色往后退了点，不动声色双手抓紧了车座，用行动表明态度。他是不会下车的，打死也不！ 初堇深吸一口气，手心朝上：“借点钱用用。” 在云青山没有用钱的习惯，出门前压根没想到过要带钱，刚一想到要买东西，夏初堇的记忆告诉她买东西不给钱会被打。她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 没钱？哈！傅远心情顿时大好，连睡意也消散了，总算看到这个女人吃瘪了。 大笑三声之后，傅远断然拒绝，“不借！”他得意地晃了晃钱袋子，抱臂往后靠了靠，无比惬意道：“没带钱就先回去咯！” 初堇呵呵，小气的男人。 看在两个包的份上今天先不和你吵，她想了想，问了一个新问题，“当铺在哪？” 夏初堇的记忆告诉她，当铺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可以用首饰换钱。 傅远瞠目结舌，这个女人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为了口吃的，竟然想着要去当铺换钱！ 第40章 什么人 “不知道！”傅远冷冷回答，后又补充了句：“不许去。” 当他是死的吗？让人知道国公府二少奶奶沦落到要去当首饰买吃的，他不要面子的？国公府不要面子的？ 初堇深呼一口气，一股不可名状的气在太阳穴附近突突直跳。 这个凡人是故意的！ 明明有钱却不借，问个话还不好好答，好不容易决定放他一马，他却故意来撩她的火气。 忍不了！ 初堇毫不纠结，她目光一沉前进两步，左手朝傅远胸口一推，右手朝钱袋子夺去。 傅远猝不及防，一推一扯之间他的后脑勺与车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先是砰地一声，紧接着他脑袋一嗡，稍一晃神，钱袋子落在了初堇手里。 初堇估计这人不会善罢甘休，她抬步猫腰匆匆往车门口走。 傅远拍着脑袋缓了缓，望着初堇的背影咬牙切齿，“夏！初！堇！” 初堇头也不回。 定了神后傅远伸手去抓人，不巧的是车门却在这时打开，他伸出的手指与初堇的背影隔了一寸，最终抓了个空。 傅远本能往前追，还没踏到门口突然想起了额头上的两个包。他一咬牙，掩面退回车里，望着初堇扬长而去。 你等着！看我回去后不往死里收拾你！ 初堇在车外站定，一抬头，看到四个统一着装的男子冲入她的视线。 “你们是什么人？”凌泉望着这突然挡在马前的四人出声先一步询问。 这几人的衣着有些眼熟，凌泉暗中嘀咕。 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些人不正是去武威伯府路上追过他们的人？ 不好！ 他握紧缰绳大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要坏事！ 凌泉有不好的预感，这四人似乎是怕他像上午那样跑了，呈半圆形围在马的周围。 四人中的一名中年汉子站了出来，他冲凌泉拱了拱手，客气道：“麻烦二少爷二少奶奶随我们走一趟。” 对方来历不明，凌泉自不会答应，他肃容道：“先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又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去了就知道了。”中年男子拒绝回答。 他话音刚落，左手边的年轻男子突然暗中运力，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豆子朝凌泉射去。 凌泉此时的注意力在中年男子那里，他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那颗豆子已经击中他的穴位。 他本能出场示警，可“大胆…”的胆字还没有喊出来，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在三人向傅远示警前，那名年轻男子已经先一步窜到车座前面，扬着头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不想二少奶奶受伤就喊。” 说话的同时，他亮出袖中闪着冷光的刀尖，对准初堇的小腿。 初堇冷冷看着那人，身手不错，挺麻利的。 不过现在是在闹市，已方车厢里还有一个傅远，要是他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后大喊几声引起来往行人的注意，对方行动应该能收敛些，到时就可以寻找机会脱身。 计划完毕，初堇暗中转了一下右脚脚尖的方向，调整好角度后，她突然提高音量喊救命，同时对着那人袖中的手猛地踢去。 第41章 一只弱鸡 可惜的是，初堇救命的救字刚喊完就中了颗豆子，身体因重心前移以迈着一只脚的姿势朝地面扑去。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脸完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脸着地，有人在她身后将她拉住了。 初堇的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关键时候苏叶这丫环还是挺靠得住的。接着，她感觉背后某处一麻，苏叶戳了她一下，四肢能动了。 咦，苏叶什么时候会解穴了？ 初堇猛地回头，待看到傅远那张脸，她心中了然，原来是他。傅远有武艺在身，会解个穴也不是难事。应该是刚才凌泉与那两个人说的话传到了他耳里，他出来看看情况。初堇暗暗想，还有救，没有傻到底。 不知道傅远身手如何？他如何对付这四人呢？ 初堇有些期待，又有些好奇。 然而，她只听到傅远说了个“你”字，就看到他的身体抖了两下，然后直愣愣站在那里，嘴巴虽在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应该是马车那个使豆子的人突然对傅远发起了攻击。 初堇叹了口气。 她果然想多了，不该对傻瓜抱有期待的。连她手下都讨不到好的人，她竟然还指望傅远能够扭转局面。将希望放在弱鸡身上，是她的错。 那四人的动作极快，傅远被点了穴位之后，中年男子跳上了车，他一掌一个，直接将傅远和凌泉推到了车厢里。随后冲初堇道：“二少奶奶，请。” 初堇知道打不过，对方也不可能放过她们，她倒是想过向行人求救，可腰间抵着的那把刀令她选择了闭嘴。 初堇悻悻返回车内。 苏叶望着那点若有似无的刀尖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对方将刀子扎下去。 中年跟着进了车厢，使豆子的年轻男子单独驾车，马车跑得飞快。 从中年人和凌泉说话开始到初堇重回车内，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往的行人根本没有看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街上很热闹，各人有各人的事，没人在意马车为何离开。 “二少爷，我们没有敌意。”上了车后，中年男子微笑着开口。 初堇好奇地看着傅远的唇形，大概明白了他要说的话，大概是：快把我们放了！知道小爷是谁吗？连国公府二爷也敢惹，活得不耐烦了！ 她垂眼看了眼横在她脖子前的匕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是白痴吗！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逞嘴皮子激怒对方有什么用，是让她死得快些吗？ 真是谢谢那人点了他的哑穴哟！ 中年这时收回了匕首，拱手道：“二少奶奶，得罪了。” 傅远的脸黑如锅底，没有诚意！知道得罪了人就该放人啊！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云都的治安这么差了吗？连他堂堂国公府二少爷的车子也有人敢截！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狼狈过！真是岂有此理！ 车外越来越安静，傅远的嘴还在开开合合。 初堇见那人一直微笑着，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她问中年人，“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中年男子微笑：“有一位老朋友想要见你们。” 傅远用鼻子重重喷了口气，逗人玩呢！谁家朋友见面掏匕首！他才没有这种神经病朋友！ 又行了一段时间，马车停了下来，中年男子起身，恭敬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到了。” 第42章 倒给人钱 中年男子替傅远和凌泉解了穴之后，先一步跳下马车。 车门开着，阳光照了进来。 逆着光线，一名白衣年轻男子立在光影里，面容看不清楚，身姿却是挺拔潇洒。 傅远快速活动了下身子第一个冲出了车门，一声大喝中气十足：“哪个孙子要见小爷！” “怎么说话呢？”白衣男子的声音响起，不满中带着几分慵懒，“小傅远，别来无恙啊……” 闻言傅远身形一僵，要死了！ 他毫不迟疑，跳下马车拔腿就跑。 白衣男子似是料到他有这个举动，活动了下脚腕不慌不忙去追。 初堇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路数？ 一旁的凌泉却是满脸喜色，“是秦少侠。” 三人下了马车，发现他们身在一处宅院前。 此时傅远像匹脱了僵了的野马离他们越来越远，白衣男子边追边喊，“小傅远，你再跑快点。” 瞥见那男子手中抓着的拂尘，初堇心中一紧，“这……这人是道士？”不会这么倒霉吧？ 凌泉点头，“对呀！” 完了，初堇脑中被这两个字占据，她们妖类的天敌就是道士。 这个道士跑得跟一阵风似的，可见是个道行高深的。 要是她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她自然是不带怕的，可现在这个状况……跑不过、斗不过、打不过，要完要完。 啊啊啊。 没想到她堂堂堇花妖还没有来得及在妖界大显身手，今日却要不声不响地折在这里…… 一旦噩耗传到妖界，势必会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不！ 云青山的扛把子不能认输！ 可要怎样才能突围？ 初堇环顾四周，一边是那白衣道士，一边是道士的帮手，还不知道傅远凌泉和苏叶他们知道她的真面目后态度会如何。 可无论怎样，不能坐以待毙！ 最终，初堇的目光落在马车之上。 临场发挥一把，万一成功了呢？初堇不声不响朝马车挪去。 凌泉见她一脸纠结，二少奶奶这是在担心二少爷？二少奶奶人真不错。 他跟上初堇，脸上堆起微笑安慰道：“二少奶奶您就放心吧，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初堇还没来得及爬上马车，凌泉却精神一振，他伸出一指遥指前方，冲初堇喊道：“二少奶奶您看！” 初堇抬头，那白衣道士扯着傅远的衣服大步流星往回走，两人的争论声越来越近：“好你个小傅远，我大老远来一趟，你看见我就跑，你跑又跑不过，这不是耽误事吗？” “哪有你这样看人的？” “你以为我愿意以这种方式找你？我雇人不花银子的吗？我要是一早报上名，你不早躲远了？” “你先放开!” “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 望着鸡崽似的被拖着的傅远，初堇的一颗心沉甸甸的，要完要完。 不知道那白衣道士用了什么身法，转瞬之间提着傅远就来到了初堇面前。 一见初堇，秦洛书将人往初堇身侧一推，笑眯眯道：“弟妹你好，我是小傅远的义兄秦洛书，你以后叫我秦大哥就行。”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傅远，眼神眯了眯：“成亲也不知道送份请柬给我，嗯……“ 初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傅远听到这话后整个人缩了缩。 这时，之前抓初堇他们过来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恭敬道：“秦少侠，不如现在将工钱结一结？” 秦洛书朝傅远一指：“找他要。他是我义弟，你别看我是方外之人，我的人缘很好的……” 中年男子脸色僵了一下，果断走到傅远面前，恢复笑容道：“二少爷，二十两，谢谢！” 傅远：“……” 真是见了鬼了，秦洛书这厮找人绑他，他还要倒给人钱。 最苦逼的是，他还不能不给！ 第43章 少侠其人 傅远沉着脸给中年男子付完钱。 秦洛书走近，拱手道：“武镖头，今日之事多谢了，要不是有你们几位，我今日怕是没办法见到我兄弟了。你们收费虽然贵，但贵也有贵的道理，半天不到就将人带来了，这效率真是顶顶好的。不过呢，我有一个疑问，看在我是老顾客的份上，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有点优惠什么的。我当然知道你们向来是一口价的，但是俗话说规矩是死的，人……” 初堇注意到这个秦洛书一直在叭叭叭，到现在还没有揭穿她的身份，甚至连一丝怀疑也没有表现出来，她不会是个假道士真话唠吧？ 武镖头接过傅远递过来的银票，他看了眼后将银票揣入怀中，冲傅远拱手道：“告辞。” 说完他看都没看秦洛书一眼，和同伴扬长而去。 秦洛书望着二人的背影，双手在做喇叭状，大声喊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多联系啊，以后我还会找你们的……” 傅远望着冲武镖头他们痴痴挥手的秦洛书，他翻了个白眼，“找我什么事？” 秦洛书收手，他神秘一笑，道：“着什么急啊小傅远，你等我一下。”说完他不等傅远回应欢快地走向初堇。 初堇看着秦洛书越来越近，她默默后退两步，不动声色活动脚腕。 这道士想起来要收拾她了…… 踢他个出其不意，或许可以争取一点生机？ “弟妹。”秦洛书在初堇面前站定，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弯弯指着初堇背后方向：“往西百米有一片湖，那里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弟妹想不想去感受一下？我跟你说啊，这个地方吧，它虽然偏僻，但也不是全无是处，他房价便宜而且景色好啊。买下这个院子之前我都打听好了，这里以前可是不得了呢，听说之前的主人是个皇子或是王爷，那个湖还是特意招人挖出来的，听说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女子挖的……” 初堇的眉头抖了抖，这就是个假道士真话唠，鉴定完毕。 “……你别听那些传言，传言能有几句可信的啊。嗨，我跟你说这些干啥，对了，你去不去啊？” “去。”初堇回答得斩钉截铁，听不到你叭叭叭就行。 “不行！” 与此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傅远冷冷开了口。 这厮这么明显要将夏初堇支开，谁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秦洛书回头，他一脸真诚道：“放心吧小傅远，我真的只是想给弟妹推荐一个好玩的地方而已。她是你娘子，你是我义弟，你们都来到我这里了，我这当主人的好好招待初次见面的弟妹不是应该的吗？你是担心弟妹的安全？放心吧，这里治安很好的，平时半个人都见不到，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让凌泉跟着嘛！凌泉的身手你有什么不放心？再说了……” 傅远：“……” 我哪里是担心她，我是担心我自己好吗？ “夏初堇你不许去！” 这厮一向只在女子面前在意形象，他支开那女人的意图太明显，总觉得那女人一走，他就要坑自己。 “弟妹我跟你说啊，虽说出嫁从夫，可你作为独立的个体，也得有主意啊。你担心小傅远？不用怕的啊，他就是看着凶而已，有我在，不怕的啊……弟妹……” 初堇蹙眉，你一个伪道，我一个真妖，谁是你弟妹！ 请不要占我便宜好吗？谢谢！ 第44章 真是怂啊 不等初堇反应，傅远一个箭步上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秦洛书看着初堇脸色也不好，他垮下脸，幽幽道：“好吧好吧，你们新婚燕尔的一刻也不想分开我也能理解，你们跟我来。” 看他一脸幽怨的表情，初堇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凡间的道士都是这幅德行吗？ 这一定是个假道士吧？ 肯定是假的没错了！ 还有，傅远真是弱啊，怕一个话唠，没救了。 初堇无语望了望天，真不想与这两个人为伍。 初堇低头看了看地，可她不会驾车，又不认得路，走回去实在是太远了。 初堇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只能勉为其难先看看戏了。 堂屋中坐了好些人，一屋人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离门口最近的白发大娘最先注意到门外有人，一见到秦洛书，她腾地站起，拐杖对着秦洛书一指，“贾思仁！你这个骗子！” 贾思仁！傅远猛地看向秦洛书，这厮果然在搞事！ 众人如当头棒喝，目光齐齐射向秦洛书。 不知谁先喊了句：“打他！” 其它人纷纷站起来，“不能让他跑了！”“抓住他！”“打他！” “……” 眼见有人真的抄起了凳子，秦洛书一个箭步躲在傅远身后，低着头扯着嗓子道：“各位英雄好汉稍安勿躁，贾某这次就是来还钱的。” 听到他是来还钱的，白发大娘拐杖在门口一横，大声道：“先让他还钱。” 她是知道这些人的怨气的，万一直接将人打死了，她的棺材本也要不回来了。 众人安静下来了。 他们都是良民，他们也不想搞事情，打人不是他们的本意，能拿回钱是第一位的。 秦洛书探出头满脸谄笑，“贾某乃方外之人，身无长物，只有一身正气外加两袖清风，再说当初那些钱是你们自愿给贾某的，贾某不还其实也是可……” “又来这套！”一声尖细的声音将秦洛书的声音打断。 身着锦衣的络腮胡子大块头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声吼叫太娘，他将指向秦洛书的兰花指收起，沉着嗓子道，“姐……兄弟们，打他！” “别别别！”秦洛书求饶。 这时他不再纠结，一手护住脸，一手将傅远往前推：“贾某虽然没钱这人有钱，他是梁国公府的二少爷，欠你们的钱他今日一起结。” 被推入人堆的傅远：“……” 有一句话脏话憋在心里许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许是傅远脸上的表情太过冰冷震住了众人，场内一时安静无比。 很快有人出声：“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国公府二少爷。” “对啊对啊，傅家二少早就病得下不了床，你休想骗人！”有人附和。 “一起打！”有人提议。 初堇和苏叶一齐往后退了两步。 凌泉义无反顾冲到傅远面前，凛然道：“这就是国公府二少爷，谁敢动手？！” 众人又愣了一下，不知道谁喊了句：“一起打骗子！” 望着扑过来的众人，傅远额头青筋直跳，一个个的，怎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初堇抱臂站在后面，傅远会怎么处理呢？ “我有证据证明我家二少爷的身份。” 凌泉的声音响起。 他说话的同时，傅远也举起了手，以及他手中的一叠银票。 “银票！”众人的目光齐聚傅远手中。 人群安静了下来。 真是怂啊，初堇想。 第45章 谁是大爷 看在银票的份上，人群停止了骚乱，有人质问傅远，“你怎么证明银票是真的？” 傅远狠咬后槽牙，秦洛书这人信用是有多差，与这厮站在一起，连他的人品也遭到了怀疑。 “爱信不信！”傅远恨声道。 秦洛书将他当票号也就算了，还要忍受这种质疑，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傅远的状态不对，秦洛书大声喊道：“这人真是梁国公府的二少爷。”他往身后一指道：“看到这位美丽少妇了吗？她就是傅家二少奶奶，能和二少奶奶一起出现的男子，除了二少爷能是谁？” 初堇：“……” 请不要乱加形容词好吗？我是一个凭实力立身的妖！ “这……”众人迟疑。 倒是听说过傅家二少爷娶亲的事，算起来今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二少爷二少奶奶一起出门倒是正常…… 众人上下打量傅远，病歪歪的二少爷如今看起来生机勃勃，这冲喜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你真的是傅家二少奶奶？”有人一脸纠结上前。 初堇的眉头抖了抖，“不然你是？”请不要怀疑我在凡间的身份！ 那人呵呵笑：“二少奶奶说笑了。”脾气不小，鉴定完毕。 转眼间他也就想开了，贾思仁这货满嘴泡相信不得，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拿二少奶奶的身份开玩笑。人多口杂，要是出了二少奶奶与年轻男子外出、而那个男子不是二少爷的传言，国公府定会将贾思仁这个始作俑者撕了。他们敢明目张胆承认，可见这件事是不怕议论的。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诸位听我一句，贾思仁这一次没有骗人！咱们先拿钱。” “就是就是。”秦洛书帮腔，“这几年贫道被你们追债追得连家都不敢回，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往日的债结了，你们不应该怀疑贫道的诚意的。再者，贫道特意将二少爷二少奶奶请来，也是想表明态度，为了给你们一个保证。你们想想，贫道一个人想跑也就跑了，国公府不可能跑得嘛！咱们也是常打交道的老熟人了，老实说你们这样贾某……” 众人颔首，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傅远：“……” 将坑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秦洛书一人了，认识这厮，是他踩过的最大的坑，真是悔不当初。 有人伸手喊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二少爷了。”给钱。 秦洛书扯了扯傅远的袖子，一脸谄笑，“给钱给钱。” 傅远哼了声，回去再收拾你！ 初堇茫然了，这两人的关系她看不懂了，原本以为傅远在秦洛书面前是只弱鸡，可现在秦洛书又将傅远当大爷，到底是什么情况？ 凡间男人间的关系果然不是她一个妖能理解的。 初堇掂了掂一直握在手中的钱袋子，又看了眼傅远手中的银票，她快走几步，大声说道：“慢着！” 众人看到初堇面无表情的脸皆是一愣。 二少奶奶不高兴了？ 也是，贾思仁这货当面坑人家夫君，二少奶奶能高兴才怪。 她不会不让二少爷给贾思仁还债吧，别这样啊，拿都拿出来了，收回去不好吧…… 指望贾思仁这货还钱是指望不上了，二少奶奶，给点希望啊…… 第46章 不可貌相 众人心中焦急，目光同时落在初堇身上。 初堇毫无知觉，她在傅远面前伸手，轻吐四字：“给我一张。” 傅远茫然，这个女人要干嘛？ 见傅远没有反应过来，初堇双眉轻蹙，她自己抽出一张，后施施然退出去。 众人疑惑，二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这张银票有特殊意义？ 傅远愣了一下，起身去追问初堇。 秦洛书见局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傅远却在关键时刻要走，他立即抢身到傅远前面一把夺过银票，大声对众人道：“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夏初堇你什么意思？”傅远跟上初堇。 握着银票往外走的初堇立即将银票揣进怀里，她一只手轻轻按在放银票的地方，道：“算借，回去还你。” 难得出来一趟，当然得多买点好吃的回去，得先将钱准备充足了。 傅远留意到她的动作，再想起她之前抢钱袋子和打听当铺的行为，脸都绿了，这个女人，脑子里只装了吃的吗？ “凌泉！”傅远大喊一声，“回去！”就不让她如愿！ 那太好了！初堇心中暗喜，早回早去百味斋，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秦洛书发钱发得正嗨，一转头人却不见了，他脸色的笑容瞬间结成了冰。 真是的，一个个都不等他，好歹他也是远道而来，太不好客了。 他连忙将剩下的银票抓紧，道：“今日没有结清的，明日去国公府，直接说找我就行了。” 说完他一提气，旋风一般朝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车厢内的傅远与初堇沉默不语，车厢外的苏叶对着凌泉打开了话匣子。 “秦少侠有两个名字？” “贾思仁是假的，行骗专用。” “啊？”苏叶惊讶，“那他到底是不是道士？” 闻言初堇也竖起了耳朵。 凌泉摇头。 “那他一身道士打扮？” 初堇的身子继续往前探。 “这个……”凌泉他环顾四周，见秦洛书没有追来，道：“秦少侠是孤儿，被一位道士收养，因此习惯了道士打扮。”说到这里，他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苏叶听得见的声音道：“其实他不是真正的道士，这样打扮是为了消除女子的戒心，咱们南楚人都重道，秦少侠利用道人的身份方便往女人堆里凑。” “啊！”苏叶张大了嘴巴，大惊失色道：“看他仙风道骨的，这么……龌蹉的吗？” 凌泉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所以说啊，人不可貌相……你们女人啊，千万别只顾着看好看的皮囊。” 初堇将伸长了的脖子缩回，她握紧了拳头，这个凌泉关键时刻声音变小了，她还是没有听到确切的答案。 傅远见她一幅好奇的模样，百无聊奈道：“怎么？对秦洛书好奇？” 初堇刚想说是，可熟悉的香味飘来，她果断应答：“没有。”算了，回去问苏叶，买吃的要紧。 傅远：“……” 明明就是好奇了，给她机会打听却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好歹的女人！ “凌泉，百味斋停车！”初堇透过车窗看到了远远看到了百味斋的招牌，她迫不及待说道。 “好的，二少奶奶。” “不许停！“ 凌泉和傅远的声音同时响起。 傅远挑衅似的冲车窗挑了挑眉，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啊。 第47章 被讹是真 凌泉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一个让停一个不让，主子意见不统一，他这当下人的表示有点难办。 要是平时他肯定毫不犹豫听二少奶奶的了，可今日二少爷被秦少侠一闹，情绪十分不稳定，好担心自己撞到枪口上。 正在纠结之时，马车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小……傅……远……” 凌泉精神一振，这简直就是天籁啊！ 秦洛书脚下生风，瞬间就拦在了马车前面。 凌泉顺势将马车一停，心里美滋滋。 这是秦少侠挡着马车不让过的，可不是他不听吩咐。 “小……” 秦洛书一声小傅远还没有喊完，傅远流星般从车内跳出，冲过去抬手就捂住了秦洛书的嘴，皮笑肉不笑道：“再乱喊一句试试。”当着这么多人小傅远小傅远，他不要面子的吗？ 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这长得极漂亮的年轻少爷和俊朗不凡的道士在干嘛？一个欲语还休一个似嗔似喜，还拉扯上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恩怨情仇…… 然而，当他们看到随后优雅走下马车的初堇，众人忍不住侧目，好一个漂亮的少夫人。美人在此，刚才想多了真不好意思。 见傅远搂着秦洛书的脖子挡在去路上，初堇眉目一沉，“让让。”谁也别想挡着我去买吃的。 傅远哼了一声，在外人面前我给你点面子，他架着秦洛书离开。 秦洛书伸着脖子任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晃。 他算是注意到了，弟妹似乎一直对傅远冷冷的，难道是苍天有眼，终于有女子看清幼稚鬼傅远的真容不围着他发花痴了？若真是如此，说明弟妹是个不错的，有幅火眼金睛。 “二少奶奶，咱们真的不用邀请二少爷他们一起进去吗？”走远了几步，苏叶小声提醒初堇。以二少爷捉摸不定的性子，万一他让凌泉将马车开走了，那就尴尬了。 “不用。”初堇头也不回同时加快了脚步。 借个钱都不肯，也不指望他等她们了。到时走回去更好，顺便考察一下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 傅远见秦洛书眼珠直转，不知他想作什么妖，手臂上加大了力度。 突如其来的压力令秦洛书喉头一紧，他满脸通红挣扎道：“小……二……二少爷……松……松开……” 没叫他小傅远算他识相，傅远松开他，将人朝马车里推。 秦洛书踉跄几步，站稳后也不犹豫，直接跳上马车。 “哇！还是你的车坐着舒服！”秦洛书一上车，立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傅远见他四仰八叉没个正形，嫌弃地走到另一边坐下：“钱都还了还跟着我做什么？” 秦洛书面露笑容，“这不是几年没回来了，还没去过国公府，去你那玩几天不行吗？” “你不是已经买了庄子了？”傅远咬牙切齿，还是用的他的钱！ “那不一样啊，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去你那看看嘛！” 傅远黑脸，转头不看秦洛书。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说出养秦洛书这厮的鬼话。 当初情况紧急，秦洛书以身犯险救了他一命。 当时他以为秦洛书将瘫在床上度过余生，出于道义他说出了那话。 结果，那家伙伤重是假，讹他是真，直接将他当成了行走的票号。 第48章 少奶奶请你 初堇和苏叶进了百味斋。 百味斋经营各种果脯点心，之所以在云都常年屹立不倒，除了做的东西好吃外，服务态度好也是重要原因。立在门口眼观六路的小二一见初堇的穿着打扮，立即迎了上来开始了热情而周到的介绍。 初堇不负所望，让苏叶拿着钱大扫四方。 她倒是想亲力亲为亲自体验采买的快感，可凡间的钱用起来没甚概念，夏初堇以前也不是个管钱的，边问价边买的话太慢影响购买速度。 毕竟美食太香，她已经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有苏叶在，她还得端着二少奶奶仪态不好站在大堂里吃东西，只好争分夺秒买了回去。 “少奶奶，这边请。”小二拎着大包小包，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苏叶跟在后头，捏着即将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想哭。 小姐怕是忘了，她的钱都被大夫人搜刮了去还债了，这样买下去根本扛不住。除了那些面子上必须有的陪嫁器物之外，小姐根本没什么活钱。 可那个小二一直紧紧跟着，碍于面子她也不好提醒。 真是爆买一时爽，回去喝米汤啊。 走近柜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小二愣了一下，将初堇她们往旁边引了引。 “掌柜的，就这一次，我保证，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下次我肯定会将帐结了。” 女子的声音清脆，像只黄鹂鸟唱歌似的，听着还有点熟悉，初堇忍不住侧目。 掌柜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小姑娘，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女子脸上笑容不变，眼睛闪啊闪的，“就这对了嘛，上一次能破例这一次也可以的嘛，一回生二回熟，帮个忙嘛，我保证会还的！” 掌柜的笑容一滞，“小店小本经营，就别为难在下了。” 之前就是看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出手也大方，虽说她的穿着越来越差，但他已经两次赊账给她。 可是，小姑娘也不能逮着他一个人薅羊毛啊，老板会骂他的啊。 苏叶也看向身侧之人，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她喜不自胜：“姜神医！” 姜婉回头，看到初堇主仆也很是意外，随即眼神一亮，“是你们啊！” 掌柜也是一愣，借机和初堇身后的小二交换了个眼色。 是大客户！掌柜读懂了小二眼中的深意。 他的脸上立刻换上了比刚才亲切几分的笑容，对姜婉道：“看在老主顾的份上，那在下就再通融一次吧。” “不用。”姜婉大方摆手。 她将初堇拉到一边。 苏叶心中一沉，姜神医不会想向小姐借钱吧！小姐没有余钱了啊！ “二少奶奶，是这样的，我呢最近手头有点紧，不知……”姜婉搓手，“你放心，我保证会还的。” 苏叶紧紧跟着轻易听到了内容，她怕初堇答应了没钱可借出丑，赶紧上前一步道：“姜神医，你别买了，我家二少奶奶请你啊，买了好多呢！你看……”手往柜台边小二那一指。 “这……”姜婉的视线落在柜台边小二手上的大包小包之上，爽快答道：“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初堇：“……” 你们就这么定下来了，不问问我的意见的吗？ 第49章 做什么的 姜婉和苏叶说说笑笑拎着吃的走出门，初堇提着两包点心面无表情走在后面。 令初堇意外的是，傅远他们竟然没走。 凌泉百无聊奈坐在马车外，看着大包小包的三人吃了一惊，二少奶奶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不是说武威伯府没什么钱吗？二少奶奶花钱这么大方的？ 嘀咕归嘀咕，凌泉麻利地跳下车接过了初堇手中的东西。 走近马车，凌泉出声，“二少爷，二少奶奶回来了。” 听到凌泉的提醒，秦洛书收起那幅没有骨头的样子赶紧坐好。 傅远面无表情换了个方向发呆，不过是买点东西而已，这么慢。 在苏叶的搀扶下，初堇先上车。姜婉表示自己可以，她纵身一跃，紧随初堇跳上马车。 “弟妹好。”秦洛书正襟危坐，彬彬有礼和初堇打招呼。 初堇点头，朝中间没有人坐的座位走去，冲傅远道：“带了个朋友。” 秦洛书和傅远的视线都落在初堇身后的姜婉身上。 傅远心中疑惑，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和这个姜大夫成为朋友了？ 姜婉面带微笑冲马车中的两人点头，待视线落在秦洛书脸上，她身体一抖转身要走。 “回来！”秦洛书一声怒吼，一把拉住了转身转了一半的姜婉。 初堇和傅远吃惊，他们俩认识？ 姜婉认命地闭上双眼，暗怪自己运气不好，随即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二师兄……” 二师兄！ 初堇和傅远对视，还真是认识的。 “坐好！”秦洛书指着身边的座位，沉声道。 姜婉尴尬地笑了笑，乖乖坐好，“二师兄，好巧啊。” “巧什么巧！” 随后交谈得知，秦洛书和姜婉都是回春堂的弟子，半月前姜婉偷偷离开了师门只身前往云都，秦洛书奉命寻找离家出走的小师妹。 傅远默默看了眼秦洛书，不是说特意来找他的么，原来找他只是顺便…… 初堇见鹌鹑似坐着的听秦洛书训话的姜婉，出声询问道：“你们回春堂是做什么的？”师兄妹都……挺奇特的。 “镖局。” “医馆。” 师兄妹异口同声。 意识到这个答案不对，两人对视一眼，重新回答。 “善堂！” “道观！” 回答完，秦洛书和姜婉不约而同捂脸，抬起头时看像对方的视线里尽是埋怨。太没有默契了好吗？ 初堇这下明白了，不管回春堂是干什么的，缺钱是肯定的。 师兄还债靠劫，师妹买吃食靠赊。 瞥见初堇和傅远意味深长的眼神，秦洛书和姜婉知道这两人对他们的门派产生了误解，两人不得不解释。 秦洛书先开口：“回春堂原先是一座道观，有一年泽城闹灾荒死了不少人，师父收留了许多孤儿，后来不知怎的泽城人将回春堂当成了善堂。回春堂里的孤儿越来越多，吃穿用度都要钱，而香火钱有限，师父就根据各人天赋和兴趣传授大家武艺或者医术，所以这些年回春堂也接些走镖和替人诊治的活贴补嚼用。” “对对对！”姜婉附合。 “你们师傅医术如何？”傅远突然开口。 “自然是一流！”姜婉自信回答道。 秦洛书轻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师妹，这个……” 第50章 博览群书 “本来就是！”姜婉对秦洛书这幅没有底气的样子不满，她侃侃而谈：“师父博览群书，那些医书医经都是烂熟玩胸，但凡是世上的方子，没有他不知道的……” 傅远的心思顿时活了起来，大哥身体有疾，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祖母自年前摔了一跤之后，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国公府就缺一个治病救命的大夫。 他深深地看了秦洛书一眼：“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师父医术高超？” 秦洛书被傅远眼中的受伤惊到，他打断姜婉的话：“小傅远，我师父就是一个理论型的高手，他不会治病的。“ 姜婉大声道：”理论型的高手也是高手啊，二少奶奶的救命药就是根据师傅给的古籍中的方子制出来的啊。还有，你这一身绝顶的轻功不也是师父根据古籍上的内容教给你的吗？“ “那你怎么不说我除了轻功好以外，别的功夫都是稀松平常，师傅有再多的古籍也教不了我上乘的功夫？” “是你的资质问题。” “是是是！就你资质好！你是华佗再世医仙下凡！” “就是！上次二少奶奶的命就是我救回来的！不信你问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闻言傅远眼睛一亮，夏初堇伤好后本想细细问姜婉一下，可她当时走得匆忙。后来倒是特意问过另外两位大夫，可他们说不出她为什么伤那么重却能好。原来姜婉才是救治夏初堇的关键。 “你就使劲吹吧你，哪一次你给病人治完病后不是师姐给你善后。” “这一次是真的！” 秦洛书摆手不欲与她多说，对傅远道：“小傅远，不是我要瞒你，我师傅确实可以背诵好几种治疗伤寒的方法，但他的水平也仅限于治治伤寒这种小病而已，救命是绝对不行的。师姐医术好一些，但依我走南闯北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她也就是比普通大夫水平好一点。至于姜婉这丫头就更别提了，这家伙资质是不错，却不肯踏踏实实钻研医术，尽惦记着恢复古方的荣光，弄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姜婉的医术不行？傅远沉默了他为刚才怀疑秦洛书感到不好意思。 秦洛书这人虽然满嘴胡话不靠谱，可在生死关头，他确实救了自己。 初堇一直认真听着二人说话，听后她有些慌张，原来姜婉这人医术是这个水平，用了她的药不会有后遗症吧？ 察觉到初堇怀疑的目光，姜婉连忙表明立场，“二少奶奶，您放心，这段时间我一直守着你的，你要相信我，就算有问题我也能解决。” 初堇：“……” 怎么感觉更加心慌了？ 傅远这下彻底放弃了让姜婉替祖母和大哥看病的心思。 也许，回去后再给夏初堇找个大夫看看？她活过来不容易，要是又出了好歹，天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 姜婉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望着秦洛书的侧脸咬牙在心中发誓：秦洛书你看扁我，总有一天我要你收回你说过的话。 一车人各有心思，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这份沉寂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凌泉“吁”地一声长呼，马车稳稳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前。 第51章 某种比赛 下了马车后，一行人很快回到澜风院。 傅远还没来得及坐下，被下人告知老夫人有请。 不得已，傅远丢下了一句“好好招待客人”后一脸郁闷离去。 初堇心中腹诽，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安排好了再走吗？要是在云青山…… 哎。 苏叶瞥见初堇目光中不时浮现的怨念，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难道小姐是因为她自作主张以小姐的名义请姜神医吃东西不满？可当时的情况她也是没有办法啊，难道当着外人的面挑明小姐没钱！ 不行，回头得和小姐好好说一说这个花钱的事情。 等傅远一走，秦洛书脸上堆起笑容道：“弟妹，我从来没有逛过这么好的院子，让我去看看呗。” 姜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出息。 初堇自然是巴不得，都去逛了她也就清静了。 可姜婉压根没有和秦洛书一起出去的意思，反而眼神巴巴地盯着桌上的大包小包。初堇明白了过来，顿时心中一痛。 算了，苏叶都将人请进来了，不让人吃也不可能。 既然姜婉也是个爱吃之人，不妨和她交流一二，也省得到处去打听美食去了。 这样想完，初堇立刻动手开始拆包裹，拆的同时她抬头问姜婉，“要不要一起？”两个人一起拆快些。 “要！”姜婉的眼睛更加亮了。 昨日从梁国公府拿的诊金早就花光了，从昨晚起，已经三顿饭没吃了，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早就巴不得抢了。 初堇最先拆的是粟子糕，她一手托着油纸包，一手拈起一块就往嘴里送。姜婉速度也不比她慢，捧着块花生酥嚼了起来。 陆陆续续的，两人又拆了一些其它的，室了除了吞咽声和拆包裹的声音再无其它。 苏叶取完茶回来，看到桌上摊着的一堆油纸包眉头直跳。 小姐吃得这么欢，她很饿吗？不是才吃完饭没多久吗？还有这位姜神医，一幅饿死鬼投胎算是怎么回事？ “少奶奶姜神医，二位要不稍等一下，婢子将这些糕点先用盘子装好再吃？”这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一桌狼籍，会被说没有教养的。 初堇抬头，有这个必要吗？这样挺方便的。 刚要说话，满口绿豆糕哽在喉头，她一时气塞，俏脸憋得通红。 啊！要命了要命了，本妖快要噎死了。 苏叶连忙倒了一杯水递上，半杯水下去，初堇的脸色好了许多。 姜婉刚想笑她吃得太急，一不小心步了初堇的后尘。 苏叶见她们俩这个样子，顿时灵光一闪。 小姐自小是在老夫人跟前养大的，仪态自然是不差的。姜大夫虽然大大咧咧一些，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言行举止也是受到了人的指点的，这二人一定在进行吃东西比赛！ 不然的话，她们何至于要吃成这样？ 不能让她们吃下去了，小姐都没钱了，要细水长流。 打定主意，苏叶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吃食，道：“少奶奶，不如去院中坐坐？” 第52章 我不同意 傅远懒洋洋地踏进青松院，一路都在为自己哀叹。一回来祖母就叫他来训话，肯定是问他回门情况的，对他也太不放心了。 没走几步，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傅远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走到门口，傅远遇到匆匆往外走的庄嬷嬷，他急道：“嬷嬷，祖母是不是又犯病了？” 庄嬷嬷停下脚步，“二少爷来了。”她敛起脸上的焦急之色，露出一个微笑，“别担心，老夫人现在已经醒了。” 傅远心中懊悔，刚才怎么不走快一点，祖母在为病痛苦苦挣扎的时候他还在埋怨。 庄嬷嬷看到傅远眼中翻滚着的哀伤，安慰道：“二少爷别担心了，大夫诊治过了，老夫人无碍了，快进去吧。” 怎么能不担心，傅远心道，祖母犯病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他大步跨进房中朝床榻走去，“祖母……” 老夫人靠坐在床头，听到声音抬起头，冲傅远露出一个虚弱而慈祥的微笑，“远儿来了。” 傅远一愣，他也在。 坐在床边的国公爷也朝傅远投来一瞥。 “见过父亲。”傅远冲傅秋声行了个礼。 傅秋声心中唏嘘，他们父子俩一见面就掐，因此很有默契地从不同时出现在老夫人面前，免得她闹心。 也只有在老夫人面前，这个儿子才会这样乖巧。 这种感觉，真是…… “远儿，你过来。”老夫人冲傅远招手。 “在呢，祖母。”傅远听话地在床边坐下。 老夫人拉着他的手道：“今日去武威伯府怎么样？” 傅远一一回了，只说好。不能让老夫人操心。 老夫人不住点头，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对傅秋声道：“我看过初堇这个孩子，品性纯良，心性好，远儿这媳妇娶得好。” 傅秋声脸上也露出点笑容，状若无意道：“是啊，柳氏这一次有功。” 老夫人神色一僵，道：“你不必想方设法在我面前说她的好话。” 傅秋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傅远虽然觉得祖母对柳姨娘的偏见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没办法违心因为这门亲事称赞柳姨娘，毕竟夏氏这个人他可是一点都不喜欢。 父子俩沉默。 “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老夫人开口，转移了话题。 “您说。” “您说。” 父子俩异口同声，难得默契。 “明日上朝替远儿请封世子吧。”老夫人看着傅秋声道。 “这么着急吗？” “我不同意！” 父子俩再次异口同声。 只不过一个稍有疑惑，一个言辞激烈。 “我不同意！”傅远再次出声，这一次开口他语气十分激动，“你们这个时候给我请封世子，大哥怎么办？当初说好了的，我成亲，世子之位是大哥的！你们不能出尔反尔！” 可尚儿的身体…… 想到长孙和长子，老夫人和傅秋声心中沉痛，所有的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他已经二十四了。 “论才能，我不及大哥，甚至不如三弟。大哥不过是身子弱了点，他肯定能好起来的，你们这样做不就相当于默认他会早夭，相当于提前放弃他吗？” “我绝不同意！” 第53章 谁要你护 “混帐！”傅秋声打断了傅远的话，一双眉头拧了起来，“说的什么鬼话！” “自从你大哥患病后，我带他四处奔走遍寻名医；你祖父母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时带他天南海北奔波。他是我儿子，我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他是你祖父母的孙子，他们愿意为了他劳心劳力。你说我们放弃他，你知道什么？” 傅秋声越说越激动，“你以为你祖母身上的病根是从哪里来的？他十五岁那年，你祖母陪他去川城看病，他们遇到了洪水，是你祖母站在水中用门板托着他，独自一人在齐胸的水中泡了一夜，这才落下了顽疾。” “还有。”老夫人补充，“你大哥生病后，你父亲多次放弃了建立功业的机会，一心带你大哥在外求医。” 傅远愣在原地，一种无力之感充斥全身。 从前他还小，对祖父母及父亲为大哥付出的努力感受不深；这些年他感受到的只是大家已经接受了大哥的病，接受了那个传言。那可是他大哥，与他血肉相连、护他周全带他玩耍的大哥。他最近几年之所以一直往外跑，就是不信命，就是想多争取一分。 无论别人怎么看，他坚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肯定可以治好大哥的人，他相信只要他勤快一点，肯定能找到。还有祖母年纪并不大，她不该一直缠绵病榻，她不应该一次次犯病。 可是…… 傅远掩面。 老夫人看着傅远，柔声道：“父子兄弟一场，即是天大的缘。可关系再亲近，再舍不得，终有分开的一天。你生气是因为舍不得与害怕，这我们理解，因为我们也是，我们也曾恐慌过埋怨过。可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相聚的时候好好珍惜了，离别的时候就该体体面面分开，不必遗憾。” “祖母说得好！” 突然，屋内传来鼓掌声。 傅远抹了把脸抬头，见傅尚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站在房门口。 “祖母，父亲。”和长辈打完招呼后，傅尚示意小厮扶着他挨着傅远在床边坐下。 “这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了？”傅尚笑道，苍白的嘴唇扬起漂亮的弧度。 “大哥。”傅远声音闷闷的，随即扭头不看他。 “祖母，这看这哪里像个成了亲的人。”傅尚揶揄道，“还是那么不懂事。”傅尚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他成亲以后能够成熟一些，可他还是这样，父亲说得对啊，这家伙就是不顶事。你们说，我现在身体都这样了，他还指望我护着他，当他大哥真难。” “谁让你护着了？”傅远反驳。 “你要不是想躲在我身后偷懒，那你为什么要拒绝当世子？”傅尚好奇。 “那是你的世子之位！谁要躲在你身后偷懒了？”傅远脸都气红了，大哥怎么能这样看他，这不是认为他没有良心吗？ “当世子多麻烦，要处理庶务，要管理宗事，还要打点与各府之间的往来。我这养病养得好好的，凭空多出来这多事，你是担心我精力太多？” 第54章 那说定了 “我没有。” “二弟。”傅尚一脸委屈，“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你成亲了，想着总算可以把世子之位彻底丢出去了，结果你竟然不同意？我真的只想好好养病，你就当帮帮大哥行不行……” 傅远：“……” 大哥是这样想的？和他想得不一样啊。 据他所知，各世家都会将世子之位传给嫡长子，除非是嫡长子夭折，或者太不争气，或是犯了大错才改为其它人。 大哥除了身体素质，其它各方面都比他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当世子。 所以当长辈让他成亲、当世子时他以为长辈是放弃病重的大哥了，才挑的他，以至于他担心这个话题对大哥而言太过敏感，他都不忍心与他讨论。 结果，是他想错了。 他还一天到晚在家里闹，真是尴尬啊。 还有，他们怎么不早点跟他说？ 当然，这种尴尬的问题不宜再问。 “好！我答应你，世子我当。”傅远抬头一脸坚定看向傅尚。 你好好养病，所有的麻烦事我来替你挡。 “就这么说定了！”傅尚如释重负，开怀大笑起来，以至于笑得太厉害咳嗽不断，咳嗽完后傅远笑道：“我难得出门，今日和祖母多说几句。你赶紧走，忙你的去。” “好的，大哥。” 傅远也不再多说，抬脚就出了门。 待傅远走远后，傅尚脸上的笑容收起了几分。 傅秋声和老夫人一起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 室内一时沉寂，半晌，傅秋声先出声：“远儿这孩子天性随性，让他当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禁锢了他。要是他实在不同意，谦儿……” “不可！” “不行！” 祖孙俩同时出声。 老夫人道：“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会让柳惜春的孩子当世子，除非我死了。” 傅秋声皱眉：“母亲，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解释：“您对柳氏的误解太深了，这些年她无论是对孩子们还是对您，都是尽心尽力的，这些您都是看在眼里。再说谦儿，才学性情在云都的世家公子里都是排得上号，您又何必这样不待见这孩子呢……” 老夫人哼了一声，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傅尚出声打破了尴尬，他缓缓道：“父亲，祖母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说不喜欢三弟，可三弟的师傅还不是他老人家亲自请的，祖母不过是怜我与二弟自小没有母亲，对我们二人有些偏爱。至于我不同意的原因，您刚才也说了，以三弟的才学将来不靠祖荫也能挣得一席之地。二弟才学不如他，他现在年纪还小还有些贪玩，等多经历点事情也就成熟起来了，他守住国公府肯定是没问题的，您就尽管放心。”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傅尚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儿子，傅秋声的心里一阵一阵疼，要是大儿子的身体稍微好点就好了。 他站起来替傅尚拍背，等他气顺了些，他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然会按你祖母的意思。你们祖孙好好说说话，我先走了。” “父亲慢走。”傅尚恭敬道。 老夫人看着大孙子，满眼疼惜：“难为你了。” 第55章 吃货和庸医 傅远回到澜风院。 他没有看见秦洛书的身影，只看见初堇和姜婉面对面坐在石桌前，两人一人捧着一只碗，喝汤喝得正欢。 傅远沉下脸。 夏氏这个样子能当好国公府世子夫人？别人的夫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夫人出去难道和人比看谁能吃？ 他想像了一下初堇在外大吃四方的场景，想到她满嘴食物傻笑着叫他夫君的样子，傅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怕！ 傅远移开视线快步朝房间走去，是时候让夏氏将《女则》、《女诫》找出来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找谁借呢？这是个问题。 初堇将汤碗放下，见姜婉还在细细品尝，她随意打量四周。 视线落在傅远身上，初堇心中一动，回来了正好。 “你过来。”初堇冲傅远道。 一丈之外的傅远听到声音本能抬头，见初堇定定看着自己，傅远指自己，疑惑道：“你叫我？” 初堇的眉头蹙了蹙，这个凡人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吗？算了，她伸出手指朝傅远勾了勾。 姜婉心满意足将汤碗放下，抬眼就看到了初堇这气定神闲的姿势。 她心中哇地一声，二少奶奶这么霸气的吗？ 傅远走了两步后反应过来了，当他是狗吗？让过去就过去？！ 不去！ 傅远冷哼一声，果断停下脚步扭头按原路走。 姜婉有些惋惜，都怪她看戏的意图太明显了，二少爷都不好意思了。得，这下好了，戏看不成咯。 “玉润汤有毒。”初堇抛出一句话。 傅远脚步一顿，而后大步朝她们走来，“夏初堇你胡说什么，把话说清楚点。”怎么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你说。”初堇示意姜婉开口。 姜婉收起看戏的心思，肃容道：“汤里有一味药材疑似君阴草，君阴草无色无味，不宜与人参同食，长期服用会导致中毒。” 傅远呵呵，你们俩一个吃货，一个庸医，凭什么相信你们。 他反问：“既然你说君阴草无色无味，你又是怎么尝出来的？” 姜婉自信回答：“无色无味那是对普通人而言！对我来说，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到了我的嘴里，一定能品出差别。” 傅远但笑不语。 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姜婉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她辩驳道：“你还别不信，我这是天赋！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一般人没有这么灵敏的味觉！” 傅远给她一个微笑让她自行体会，抬脚准备离开。 初堇伸手拦住傅远，“苏叶取汤渣去了，你等等。” 是时候给自己正名了！ 昨天她就说汤有问题，可傅远不信；她想证明自己来着，可她不认识药材。 天无绝人之路！ 没想到因她昨天的一句话，庄嬷嬷已经吩咐了下人天天按时送玉润汤过来，今天送汤还让姜婉遇上了。 作为主人，她不能吃独食，只得分姜婉一碗。 没想到姜婉喝了一口，就说汤有问题。可见姜婉虽说医术不怎么样，她自称大夫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正僵持着，苏叶捧了个托盘回来。 “二少爷，二少奶奶，汤渣来了。” 姜婉迫不及待，“快给我。” 二师兄今日将她的医术贬到底，现在她要开始逆袭。 她望着汤渣暗道：从前的我确实有些不认真，一旦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看我的吧！ 第56章 别的名字 随着探查的进行，姜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不住嘀咕：“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呢？” 明明尝出了君阴草，怎么会没有汤渣呢？ 她一脸郑重，拿着筷子继续在那堆汤渣里找君阴草的残骸。 傅远见她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你们慢慢找，不着急，我先走一步。” 好歹是秦洛书的师妹，不能让小姑娘太没面子。 初堇心中隐隐有种担忧，她这是被姜婉那幅自信的样子骗了？堂堂云青山扛把子竟然被一个凡人骗了，也太没面子了。 初堇问姜婉：“你说的君阴草长什么样？” 还是先问清楚，再来决定是陪她耗还是去吃东西纾解一下被骗的烦恼。 姜婉放下筷子，一五一十道来：“据医书记载，君阴草植株矮小，全株无毛可入药，地下有多分枝而匍匐平展的根状茎。叶子呈椭圆形，花呈钟状、下垂，入秋结圆球形暗红色浆果。” 初堇一边听姜婉说，一边回忆她印象中的木黎草。 姜婉说的君阴草的花和她所知道的木黎草的花倒是相似，可木黎草的其它特征她并不了解，她试探着问：“君阴草有没有别名？” 万一妖界和凡间的叫法不一样呢？ “有是有，但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叫木……木什么？”姜婉使劲拍着脑袋回忆，苦恼道：“怎么关键时刻想不起来了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当初背医书的时候用点心。 “木黎草。”初堇试探着提醒。 姜婉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说完她一脸惊喜看向初堇，“你怎么知道的？” 君阴草只在《天医经》中有详细记载。 《天医经》是一本十分古老的医书，记载了许多古老的方子与草药。由于其中记载的许多草药都灭绝了的缘故，那些古方也被认为过时，所以学医之人早就不用这本医书了，也就只有他师父这种爱书如命的人才会有残本。 知道这本医书的人不多，知道君阴草与人参长期同食有毒的人更少。没想到这么难得的知识二少奶奶竟然知道，难道她是同道中人？ “无意中听说的。”初堇心虚道，总不能木黎草在妖界历来只有一个名字。 苏叶看着初堇和姜婉，紧张道：“这汤到底有没有问题？”她也喝过两碗呢。 “有问题，但只针对体弱之人。”姜婉笃定回答：“君阴草本身无毒，但与人参同服的话，久了就成了慢性毒药。另有一种草药叫君影草，君影草与君阴草长得十分相似，两者的区别在于叶子，君影草的叶子呈圆形，其本身有毒，但与人参配比得当的话是滋补上品。” 初堇困惑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君影草？ 她望着眼前一堆煮得魂都没有了的植物残渣，头有些大，“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汤里没有君阴草，有配比不当的君影草？” 不然没法证明汤有问题啊。 “两者都没有。”姜婉回答。 “啊？”苏叶想不通了，“照这么说的话，既然都没有，那就不会有问题了啊？” “可我真的尝出君阴草的味道了啊！”姜婉烦躁地想抓头发。 第57章 苦口婆心 从澜风院离开后，傅远打消了去找秦洛书的心思，决定去找柳姨娘借书。 府里有现成的《女则》和《女诫》的，应该只有老夫人和柳姨娘。 老夫人偏心夏初堇，他去借书没准书没借到反被训一顿。相比而言，温柔可亲的柳姨娘就好说话多了。 揽翠院，柳姨娘正指点丫环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鞋子。听到傅远过来，立即命丫环去准备水果点心。 傅远冲扶着后腰等在门口的柳姨娘打了声招呼后大步跨进门。 柳姨娘笑意盈盈地，“你怎么来了。” 傅远往柳姨娘身后探了探，用口型问道：“他在不在？” 柳姨娘弯了眉毛，嗟怪道：“怎么，你父亲要是在，你就不来看我了？” 傅远松了一口气，随意找了把凳子坐下，拿起桌上刚做好虎头鞋把玩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我怕我们俩打起来惊了你。” 柳姨娘轻声笑道：“哈，怕惊了我？那怎么不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让他？你们不见面就吵，我才省心呢。” “怎么没让！”傅远提高了声音，认真道：“要不是回回我让着他，他早就气得见我母亲去了。” “臭小子！“柳姨娘沉脸，“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蹦呢？” 傅远耸肩，做了个鬼脸。 柳姨娘笑着摇了摇头，捧着肚子在傅远对面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别是让我给你求情什么的啊。” “不求情。”傅远放下手中的虎头鞋，揪了颗丫环刚端上来的葡萄，“找你借点东西。” “说说看。” 傅远皱着眉头将葡萄籽吐到一旁的空碟子里，他吐了吐舌头道：“真酸。”他接着道：“借两本书，《女则》、《女诫》。” “这你也嫌酸我真是没办法了。”柳姨娘扬眉，她问：“这可稀奇了，你的话本看完了要看这个？” 傅远对着一盘葡萄挑挑拣拣，懒洋洋道：“刚从祖母那边过来，父亲打算给我请封世子。我想着，夏氏以后少不了要顶着世子夫人的头衔在外应酬，她那仪态礼仪都不行，得让她学习学习，不能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最主要的是，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别动不动就对他动手。 柳姨娘惊讶：“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昨日认亲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夏氏礼仪方面并没有问题啊。” 柳姨娘苦口婆心，“人家刚嫁进来，就算是有做得不妥之处你也担待点，说不定是因为她还不习惯没有适应呢？再说了，这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过得又不是礼节……” 眼见柳姨娘有开始长篇大论之势，傅远将葡萄推到她面前，笑眯眯道：“你多吃点这个，这个好。” 柳姨娘停止了劝说，定定地看着傅远：“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在怨这门亲事怨我？” 傅远没有说话。 “那……就是还在生气咯？” 傅远沉默。 柳姨娘叹了口气，柔声道：“姨娘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年轻男女谁不期望两情相悦的亲事？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前，天底下真正能顺遂心意的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姨娘不就顺遂心意了么？”傅远扬唇道。 第58章 甘心太难 柳姨娘脸上飞过一抹红色，心道顺遂心意可并不容易，她轻咳一声：“说你的事呢，别转移话题。” 傅远从桌上拿起一颗苹果开始削皮。 柳姨娘继续道：“老夫人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成家立业，你忍心让他失望吗？还有你父亲，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远削苹果皮的手一顿，抬头：“那你们就这样自作主张给我定了亲事？” 柳姨娘语气一滞，“的确……你的亲事定得匆忙。可云都里的流言实在可怕，堂堂国公府二少爷竟然无人敢嫁，你又不许向人澄清你并没有病。最主要的，我们能等，老夫人的身体却等不了了。武威伯虽然落败了些、门第差了些、又有所求，可正因为如此她们肯定会一心一意待你，拥护着你。如今娶都娶了，那就是缘分，多看看人家的长处，往长远看。” 说到这里，柳姨娘叹了口气，道：“你虽不是我亲生，却是我亲手养大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事事顺心。我甚至巴不得我有无上权力，哪怕是背个以权势压人的名声，我也想将云都最优秀的女子许配给你。” 傅远默默削着苹果，迟迟没有说话，怪谁也不能怪柳姨娘。 他出生时母亲就过身了，是柳姨娘和祖母将他带大，这些年来他能感受到姨娘对他的包容与好。 然而，道理虽说能听懂，可要他心甘情愿接受亲事接受夏初堇，真的好难啊。 傅远将削好的苹果放到柳姨娘面前，道：“书找到了让人给我送过去吧，走了。” 说完后，傅远扬长而去。 他回到澜风院时，初堇和姜婉不在院中了，傅远没有心思去理她们直接去了书房。左右无事，找了本话本纾解心情。 没多久，凌泉进门。 “二少爷。”凌泉一脸忐忑。 “嗯。”傅远视线未抬，神情淡淡，“有事说事。” “秦少侠在外院与人赌钱，输了，托人带话给您，给他准备点碎银子拿过去。”凌泉察觉到傅远似乎心情不太好，选择实话实说。 “什么？”啪地一声，傅远将话本拍在桌上，“你怎么不叫人看住他？” 凌泉委屈，“秦少侠轻功那么好，谁能追得上他啊。二少爷，要不先送钱过去将人叫回来再说吧，要是让国公爷知道了，影响不好。” “随便了，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要有钱就去领人，你要没钱就将他押在外院吧，家里多一个护院不多。”傅远冷冷道。 凌泉泪流满面，今日这是谁惹二少爷生气了。他只是个传话的人，为什么要忍受二少爷的火气之外还要破财啊。 可是，不早点将秦少侠带回来真的好吗，以他那种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性格，将他留在外面真的好吗？ “二少爷，那……” 凌泉抬眼看傅远，指望他说几句别的。 “别问我，我不管。” 傅远不耐烦地挥手。 凌泉捂着自己的钱包，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澜风院。 第59章 吃这个激 凌泉前脚刚走，初堇进了书房。 傅远以为凌泉去而复返，他头也没抬：“还有什么事？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初堇边走边道：“你去将玉润汤的方子拿过来。” 君影草和君阴草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不弄清楚这玉润汤是怎么一回事吃东西都不香了。 傅远闻言拧眉，他合上话本看向初堇：“还没完没了了？之前不都说过了吗？这个方子是庄嬷嬷找来的，是宫里的太医令亲自验过了的，能有什么问题。你不懂医术就别疑神疑鬼的。姜婉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清楚，和她一起瞎掺和还起劲了，闲的吧你！你要闲的没事干，明天起好好研习《女则》、《女诫》，琢磨如何当一个世家少夫人。一天到晚胡闹，要是丢了国公府的颜面拿你是问！” 一通数落下来，傅远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一半。得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初堇：“……” 区区一介凡人，竟然敢教训我！ “啪”地一声，初堇右手重重拍在书桌之上，不能忍！ 可拍完后她后悔了，手掌麻了。 她的脑中出来一个小人指着她的鼻子：初堇啊初堇，你的脑子是落在云青山了吗，你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好吗？几次了，还不长记性吗？ 经这一拍，傅远火气也噌起来了，他站起身来怒目对着初堇：“还是个女人吗你？！”刚教训完就对他耍脸子，够虎的啊！哪有世家女子的样子！ 初堇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右手在衣袖的遮掩下擦了擦，火辣辣地疼。 她狠狠瞪向傅远，吃了亏不要紧，气势不能输。 傅远与初堇隔着一张书桌，料定她就算是想打人也打不到，挑衅道：“怎么，还想打人啊？” 初堇眼神如刀，这厮竟然还敢激她！ 也罢，今日就吃了这个激！ 说这时那时快，初堇顺手操起桌上的砚台。 四四方方的砚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傅远袭去。 傅远的脸色变了，躲闪的同时扔出一句咆哮，“你这个死女人！” 为了避免傅远捡起砚台反击，初堇握着左手快步离开。 姜婉在屋外等初堇，听到傅远的吼声吃了一惊，待看到面无表情出来的初堇，她忍不住凑上去询问，“你把二少爷怎么了？” 初堇快速甩手，“没怎么。” 没砸到那厮，血亏。 姜婉瞥见初堇通红的手掌，“你的手怎么了？” 初堇连忙将手缩到袖子里，“没事。” 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姜婉算是明白了，这位二少奶奶是个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话的主。见她无意多说，姜婉只得转移话题：“二少爷同意去要方子了没？” 初堇回答：“不用他，我自己去。” 姜婉的眼睛亮了起来：“一起一起。” 听说国公府的老夫人身染重疾，要是她将老夫人治好了，那不就正好可以向他们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神医吗？ 畅想着有朝一日世人争先恐后叫她神医，光是想想就很美呢。 第60章 假装喂你 到了青松院，为免再次高估这个身体的能力，初堇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你现在是一个凡人，是老夫人的孙媳妇。 初堇和姜婉到老夫人那里时，老夫人精神不错，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初堇。 初堇被看得有些发毛，向老夫人介绍姜婉，“这位是姜大夫，医术很不错。”你们俩聊，别看我了。 老夫人心中感动，没有想过初堇会带大夫来看她。 她心里想着，夏初堇应该是听人说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夫医术很好，所以才好心地引荐给自己。可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连太医令和南楚各大名医都束手无策。 这位姜大夫年纪轻轻，只是个小姑娘，就算是让她看也是束手无策。 所以，对于孙媳妇的这份用心，她心里受用就够了。病情就不必谈了，治不好她姜大夫尴尬，孙媳妇也没面子。 老夫人看向姜婉，开口：“听口音姜大夫是南方人？” 姜婉点头，“小女是泽城人。” “哦。”老夫人了然。 姜婉好奇，眼睛亮晶晶的，“您去过泽城？” 老夫人摇头，“泽城有故人。” 姜婉很想问一问老夫人的故人是谁，但理智让她选择了闭嘴。 这时，庄嬷嬷端了个托盘进来，看到初堇很是惊讶，脸上堆起了笑容，。“二少奶奶来了。”还真是个有心的。 “庄嬷嬷好。”初堇回答，她望向碗里：“这是玉润汤？” 庄嬷嬷点头，“老夫人平时都是午饭后喝汤，今日中午没吃饭，所以现在喝点。” 老夫人不想庄嬷嬷提到她中午犯病差点醒不过来的事，冲庄嬷嬷道：“你让人再盛两碗来，让这两个丫头也尝一尝。” “不用了祖母，我们已经喝过了，庄嬷嬷命人往澜风院送了。”初堇向老夫人道，“孙媳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祖母将这方子给我。” 姜婉一脸紧张看向两人。 “当然可以。”老夫人看向庄嬷嬷，“你去拿吧。” 初堇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 庄嬷嬷很快过来，她将方子将交给初堇，还特意交代道：“这里面的人参和君阴草有些特殊，虽然用量不多，但配比一定不能变，否则对人不但无益还有害处。” 初堇心中觉得奇怪，既然庄嬷嬷也清楚其中的利害，说明方子八成没有问题，她问庄嬷嬷，“这汤每次都是您亲自熬的吗？” 庄嬷嬷摇头，“没有，是一个叫小柔的丫环熬的。二少奶奶有什么指示？” “没有，我想说她熬得挺好的。”初堇一边说，一边去端汤碗，“祖母，我……”假装要喂你。 话没说完，初堇的手一抖。 啪地一声，汤碗跌落在地，汤撒了一地。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没烫到你吧？”老夫人探身，关切地问道。 庄嬷嬷立即踩着碎步快步小跑过来，“老身看看。” “我没事。”初堇一脸抱歉，“对不起啊祖母，我本来想……” 就是不想让你喝，但我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先打翻了。 “你这孩子还内疚上了。”老夫人嗔怪道：“一碗汤而已，没事的，没烫到你就好。” 初堇给姜婉使了个眼色，表示可以功成身退了。 姜婉想起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她走到老夫人跟前，道：“老夫人，请让我替您把把脉。” 第61章 问几句 老夫人闻言一愣，这个年轻的小大夫还挺主动。 也罢，是孙媳妇的一片心意。 老夫人点头，庄嬷嬷搬了把绣凳放在床边。 初堇百无聊奈，站在一旁默默看热闹，看了会也看不懂，初堇退到一边随意打量。 庄嬷嬷见状走过来，笑盈盈：“二少奶奶是不是想找小柔？”难道是看中了小柔和熬汤的手艺。 我没有，初堇心道。 不过，既然庄嬷嬷提到了这个丫环，问几句也好。 初堇点头。 庄嬷嬷转身，冲门口道：“小柔你等一等。” 端着碗往外走的丫环小柔停下脚步，转身快步走到初堇面前，恭敬道：“二少奶奶，庄嬷嬷。” 庄嬷嬷柔声道：“二少奶奶有几句话要问你。” “是。” 初堇心想，该怎么问呢？总不能问你是怎样下毒的吧？念头一转，她道：“你这汤熬得挺好喝的，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法吗？” 小柔秀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她斟酌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回二少奶奶，奴婢是按照庄嬷嬷教的步骤做的。将食材放入砂锅中，倒入事先收集好的露水，将露水没过食材一寸，浸泡一柱香后，先用武火将食材煮沸，再用文火熬制一个时辰，汤成。” “要这么久？”初堇表示惊讶，她感叹道：“挺不容易的。” 难怪凡间的东西好吃，一个汤都要煮这么久。 “你一天熬几锅汤？”初堇好奇。 要是让她天天去熬汤，她得疯。 “回二少奶奶，原先一天熬一锅玉润汤，昨日起一天两锅。”小柔乖巧回答。 初堇想到昨日起她每天可得一锅汤也就明白为何多一锅了。 她朝老夫人和姜婉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姜婉那个架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看完。她道：“我问完了，你走吧。” “是，二少奶奶。”小柔恭身退出。 她想了想，再问下去，丫环没有问题还好，要是有问题的话怕是会引起她的警觉，万一丫环有同伙呢？ 对方敢在老夫人的汤里动手脚，八成是有同伙的。 初堇想起了一个问题，她问庄嬷嬷，“还一个问题想问您，玉润汤的食材是厨房去买的还是另外采购的？” “药房买的。”庄嬷嬷利落地回答，“这些食材药店里面都有得卖。最主要是人参和君阴草的量可得配好，去药房配放心些。我每次都让药房按量分好了，一包一锅汤。” 初堇面露喜悦，“现成的药包在哪里，我可不可以要一包？” “当然可以。”庄嬷嬷大方道，没想到二少奶奶这么喜欢她的汤，她道：“您等着，我给您拿。” 说完，庄嬷嬷喜滋滋地去卧房西边的耳房给初堇找药包。 初堇回头，见姜婉认真地绷着一张脸，她忍不住想：真有这么严重？ 可再一想姜婉的师兄的评价，初堇放心了些，更大的可能是姜婉根本看不出啥病来，愁的。 刚这样想完，姜婉开口了，初堇听到她道：“老夫人，其实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病。” 初堇：“……” 不会看病不要紧，瞎说就过分了啊！ 第62章 没有大病 老夫人一听，这个小丫头的水平果真不行。 她都要死了，能明显感觉到生机在一天一天流失，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说她没什么大病. 怎么可能！ 但人是孙媳妇好心请来的，得给她面子。 老夫人不动声色道：“依你看，接下来我要怎么调理呢？” “这个简单。”姜婉一脸从容，“将您身体里面的毒素排除掉就可以了。”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 她想起了没生病时定期来府里给她请平安脉的大夫的那一套说辞，没病时也喝上几幅汤药，去去火排排毒素诸如此类的。 要不是这小丫头是孙媳妇带过来的，她就将人轰出去了，这样面不改色地涮她一个将死的老太太对吗！ 姜婉看到老太太尴尬而不失仪态的微笑急了，她提高了音量：“您别不信啊，您真的没什么问题！” 老夫人怎么不信她呢？ 师傅说过：替人治病时，要讲究实事求是，不要吓唬病人。有的人本来没病，自己吓自己反而病情加重了，要让病人积极地看待病情。 她今天就是这样做的啊，老太太虽然中毒颇深，但并不是不能治啊。从心理上让她放轻松，积极地面对，没错啊！ 虽然老夫人这毒解起来是麻烦，可《天医经》里有现成的解毒方子，拿只笔她就能默写出来啊。 为什么不信她呢？ “庄嬷嬷。”老夫人高声呼唤，“送二少奶奶和姜大夫出去吧。” 老夫人的不接茬，令姜婉有些难过，她这是被驱赶了吗？ “来了来了。”庄嬷嬷拎着药包小跑过来。 她将捆成一捆的五包药包递给初堇，笑眯眯地将她们引到房门口，“院子里路况复杂，老身叫人送你们出去。” 初堇扯了扯还愣在那里的姜婉，“走吧。” 这家伙太不靠谱了，老太太都病成那样了还想忽悠她。傅远有句话说得对，这家伙就是个庸医。 在丫环的带领下，初堇和姜婉出了青松院。 姜婉闷头走了一路，老夫人这样看她，其它病人也这样看她。 她不能这样下去，她要给自己正名！姜婉重新燃起了斗志，她紧握拳头一脸坚定：“我一定要治好老夫人！” 初堇没有说话。 姜婉看了眼初堇手中的药包，快速道：“这是玉润汤的材料？” 初堇点头。没想到庄嬷嬷挺大方的，她只要一包，庄嬷嬷给了她五包。 “给我。”姜婉一把抓起药包，加快了步子。 初堇：“……” 等等！方向反了啊！ 没有办法，初堇不得不加速。人是和她一起来的，总不能让她走丢了。 她没想到，姜婉走得那样快，不一会就没影了。 趁着四下无人，初堇小跑了一段。 越跑她的脸越黑，能不能换个身体！ 太弱了！这才跑了多久，肺里像灌了辣椒一样，火辣辣的，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了不行了，必须得休息一下了。 顾及现在的身份，初堇放弃了就近往地上一躺的打算，她拖着像绑了石头的腿费力挪了几步，找了座假山靠上。 初堇掏出帕子，开始擦额上渗出的汗珠。 没擦几下，说话的声音从假山的另一边传来。 第63章 绝不承认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初堇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耳朵与石壁贴得更近了些。 她正想好好听听隔壁的故事，声音却停了下来。 正在疑惑间，眼睛余光中有人影闪过。 初堇本能转头，那人却身形如电，她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样貌，脖子就吃了一记手刀。紧接着，她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初堇觉得有些可惜，那人动作太快了，是男是女她都没看清楚，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再次醒来时，初堇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躺在一个陌生的贵妃榻上。 她心中一紧，腾地从榻上坐起。 是谁！哪个凡人要谋害她？！ 守在床头的丫环看到初堇的动作，她面上一喜，冲不远处的主子道：“姨娘，二少奶奶醒了。” 闻言，一直静坐出神的柳姨娘精神一振，她扶着腰从凳子上起身，走到榻边满脸关切，“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见初堇要下地，她按住她，“别担心，已经派人请大夫了，应该马上就到。” 初堇不动声色闻了闻，那股香味和这两个人身上的不同，凶手不是她们。 她转了转脖子，面上平静道：“没事。”别让我发现是哪个狗东西打了我！ “你千万别拘束，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你是能治还是怎么的？初堇腹诽。 知道柳姨娘是好意，初堇调整了一下呼吸问柳姨娘，“我怎么会在这里？” 柳姨娘回答：“我们从假山旁经过，我见你倒在那里就命小杏将你扶回来了。”柳姨娘疑惑道：“你身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远儿那小子气你了？” 初堇一愣，他能欺负她？呵。 但柳姨娘目光殷殷，她不得不撒了个谎，“我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想着没有在府里转过所以想四处逛逛，逛到一半肚子有些不舒服就近找了个地方靠着休息，没想到刚一靠下，窜出来个人将我打晕了。” 不能承认是偷听不成被打，堂堂云青山扛把子不能做这种掉身份的事。 “竟然有人在国公府行凶？”柳姨娘柳眉蹙起，她连忙吩咐小杏：“你去将管家请过来，并让人去通知二少爷，此事务必要查清楚。” 不用了吧，初堇心道，她已经记住那股香味了，她自己寻到凶手后打一顿就好了。这么大张旗鼓地查，岂不是人人都会知道她在偷听？ “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了？”柳姨娘关切道。 初堇摇头，“没有，不知是男是女。” “凶手有没有其它特征？” 初堇再次摇头。 这事不用你们管，我自己来。 “这……”柳姨娘目光闪动，沉默了一会，她安慰初堇：“你不用担心，哪怕是大海捞针，也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来给你一个交待。” 是个实心眼的人，初堇默默给柳姨娘评价，她真心实意道了声谢：“您费心了。” 不过，心意领了，就算是查到她也不会当众承认的。她会去私下打一顿。 第64章 太激动了 管家过来得很快，没多久后，傅远也赶了过来。 对于被打一事初堇还是那一套说辞，提供不了实质的信息。 管家表示会尽力去查。 傅远简直无语，这个女人是招祸体质吗？三天不到，又是遇刺又是挨打。最气人的是，她对施害者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不明摆着给他们增加难度，就不能警觉点吗？ 王府常用的大夫张大夫已经给初堇检查了一遍，除了脖子上有点淤青外别无不妥。 初堇领了瓶治疗跌打的药膏，随傅远回澜风院。 出了揽翠院的院子，初堇问傅远：“看见姜婉了吗？”路痴乱走，谁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傅远好奇：“你没让人跟着？” 姜婉他接触不多，但秦洛书就是个不靠谱的主，姜婉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夏氏也是的，竟然不知道叫人看着姜婉，果真需要好好调教。 初堇回答：“跟丢了。” 傅远想起柳姨娘说的，初堇一个人倒在假山后，他惊讶，“不会是你跟着姜婉吧？” 初堇点头。 傅远急了，“府里丫环仆人这么多，你不知道叫个人跟？” 真是小家子气，这种事情还要亲力亲为？ 俗话说近墨者黑，夏氏已经没有女人样了，要是再沾上姜婉的不靠谱，他的内宅什么时候能安宁？ 初堇面无表情：“有正事。” 傅远睨了她一眼，“你们能有什么正事？” 初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加快步子越过了傅远。 这个凡人有偏见，懒得和他费唇舌。 傅远拧眉。呵！竟然敢走在他的前面，不知道自己斤两啊！ 傅远撇了撇嘴，他提起一口气，瞬间就超过了初堇，回头留下一个嘲讽的笑容。 初堇望着脚下生风的傅远沉下脸。 你等着！等我将武艺练好了，虐不死你！ 可虚弱无力的身体令初堇一下子没了底气，这个身子这么弱，得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初堇默默叹了口气。 初堇沉默着回到澜风院，本想叫苏叶去找姜婉。一进屋，却见姜婉正站在桌旁，握着只茶杯仰头喝水。 初堇给了一旁的苏叶一个询问的眼神，她这是怎么了。 苏叶摇头，道：“姜大夫刚回。” 初堇了然，也就是还没来得及问。 姜婉将杯中之水饮尽，将杯子递给苏叶，“再来一杯。” 见到初堇，她问：“你怎么这么慢？” 初堇无语，是你太快了好吗？ “对了，那个旭桐院里住的是谁？”姜婉问。 初堇：“不知道。”我才来三天，我也不关心这个。 姜婉惊讶，提高了音量：“你不是国公府的二少奶奶么？这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苏叶有些不开心，她注意姜大夫有一段时间了，这位姜大夫说话太过随意，对小姐尤其如此。 小姐虽说只是名义上的二少奶奶，可澜风院下人不知道实情，要是看到姜大夫对小姐不客气，可能会对她的威严有损。 所以，苏叶在初堇前面开了口：“姜大夫，我家二少奶奶刚来，府里有许多事情不清楚，您要是想知道某些事，二少奶奶可以让人替您去打听。但您别着急，慢点说，我家二少奶奶胆子小。” 初堇皱眉：“……” 你胆子才小，你全家胆子都小！ 姜婉见初堇面无表情，又见苏叶木着一张脸，顿时明白了，丫环这是话里有话啊。 她心中轻笑，这事能理解，官家小姐的姿态嘛！ 她眉眼弯弯，诚恳道：“不好意思啊二少奶奶，刚才太激动了。” 第65章 去了哪里 “说正事。”初堇摆手表示不介意，她问姜婉：“药包你检查了吗？” “哎呀！”姜婉一拍脑袋：“落旭桐院了。” 初堇：“……”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到了地方还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姜婉放下刚从苏叶手中接过来的杯子，急忙道：“我去拿回来，现在就去。”要是被那里的人扔了就麻烦了。 姜婉拔腿要走，初堇叫住了她：“你等等。” 初堇看向苏叶：“你去叫个丫环带路。”让她一个人去，鬼知道她又会走到哪里去。 苏叶应声而去。 姜婉尴尬一笑：“多谢二少奶奶。” 不多时，苏叶回来了，手里还拎着药包。 “二少奶奶，这是旭桐院的人送过来的。”苏叶将药包递给姜婉，“婢子刚才问了，旭桐院住的是大少爷。” “这大少爷也是生病了吗？”姜婉好奇。 苏叶点头，“对，大少爷身体不好，病得还挺重。” 姜婉心想难怪戒备那样森严，这大少爷得的恐怕是什么怪病，要是能进去看个究竟就好了。 说起来，这个国公府真是个好地方，二少奶奶也好，老夫人也好，得的病对平常的大夫来说都是疑难杂症，对她是个机会。她虽然治疗平常的病水平一般，可她有一肚子的古方啊，正愁没有地方用呢，在这里没准派的上用场。 要在医界占得一席之地，只能出奇制胜了。 有了目标，姜婉变得干劲十足。 她打开药包，在她带来的小药箱里翻找了一番找出来一把小称，然后对着药方开始检查起药包里的材料。 初堇无事，也不认得药材，于是让苏叶端了两盘点心，摊开话本边看边吃。 不知不觉中，离她较近的那盘菊花糕已经吃完，初堇放下书本准备换一盘，顺便转头看了眼姜婉那边一眼。 只见药材摊了一桌，初堇蹙眉，“怎么了？”搞得这么乱。 姜婉低着头，眼睛都要掉在药材里面了，她有些烦躁：“怎么可能呢，药材没有问题，没有看见君阴草啊，君影草的用量也没有问题。” 这就奇怪了，初堇放下话本起身，“不是说有人将君影草换成了君阴草么？” “但事实却是这个药包根本没有问题。”姜婉笃定道。 两人沉吟，但她们喝的汤确实是有问题的。 现在检查的结果是药包没有问题，那就很有可能是汤在熬制过程中出了问题。 姜婉发挥了一下想象力，一脸严肃道：“还有一个可能，咱们被庄嬷嬷骗了，她那里的药包分有问题的与没有问题的，她给你的是没有问题的。” 初堇被她这个猜测惊住，下意识道：“不可能。”她顿了一下，道：“庄嬷嬷看上去那么和善可亲，听傅远说她陪老夫人几十年了，不可能是她。” 姜婉呵呵一笑：“这算什么，世间多的是当面笑背面刀的人。表面和你称兄道弟，转身立刻插上一刀。” 初堇疑惑，人类的交情这么靠不住吗？太可怕了！ 见初堇不信，姜婉总结：“那就只能是熬药过程中出问题了。” “那……”初堇决定，“现在去找熬药的丫环问一问。” 怎么问呢？这是个问题。 第66章 又干上了 初堇当即就派了苏叶找小柔，可苏叶到青松院一问，才知道小柔因家中有事请假了，明日正常上工。 想着不过需要多等一晚上而已，初堇放弃了将这事捅到老夫人那里的打算。 得知小柔不在，姜婉另有打算，她谢绝了初堇晚上留饭的好意，打算在天黑之前出门一趟。 秦洛书也被凌泉救了回来，听说姜婉要出门，主动提出一起去。 所以，原先准备四人一起用晚饭的，只剩下了初堇和傅远二人。 按傅远的意思，没有外人在，他们二人就没有必要同在一张桌子上做样子了，但初堇一听说傅远要将饭菜分走一半，提出了反对意见。 傅远见她态度强硬，担心她将两人分餐而食的事情捅出去，只得苦着脸答应。 到了饭桌上，初堇自然是干劲十足，趁着夹菜抬头的空档，她观察了一下傅远吃饭的情景，这人是修习了辟谷之术？靠吞食天地灵气长大的？吃个东西还挑三拣四的，对得住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吗？ 傅远也完全想不通初堇为何每到吃饭的时候总是吃得这样欢，这些东西有这么好吃吗？她那架势好像是前十几年没吃过东西似的。 吃完饭后，两人很有默契地分开行动。 初堇回了房里，傅远去了书房。 初堇照例拿出话本，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突然，随着啪地一声脆响，初堇的手边多出来两本书。 她抬头，看到傅远正一脸严肃站在桌旁。 “先别看话本了，将这两本书好好研读几遍。”傅远一把夺过初堇手中的话本，将柳姨娘叫人送来的《女则》和《女诫》推到初堇眼前。 初堇下意识地想，难道这是新出的话本？ 但是很快，夏初堇的记忆告诉了她这两本书的内容。 初堇脸色一沉，将书往外一推：“不看！话本还我。” 傅远料到她不会配合，但没想到她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抓着话本果断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身为将来的世子夫人，行事毫无章法，全无半点仪态，还好意思看话本！先将这两本书里的提到的内容做到了再说。” 初堇没好气，“凭什么！”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你说了我就得做，敢管本妖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傅远：“凭你是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将来的世子夫人！” 初堇：“谁稀罕！”要不是老头的阵法出了错，她至于窝在个凡人的身体里？好不容易看到本新鲜的话本，马上就看到结局了，这厮竟然来抢！不知道这样做是很欠扁的吗！ 一股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初堇的手本能地按住了桌上的茶杯，她指着傅远道：“给不给，不给别怪我不客气！” 傅远一见这架势，顿时气不过，他这是娶了个什么进门！他吼道：“你看你！哪有点世家少奶奶的样子！” “要你管！” 初堇不客气回应，话未落音，她手中的杯子不自觉地朝傅远扔去。 傅远气得跳脚，却不得不先躲避。 “砰”地一声，洁白的瓷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傅远暴跳如雷：“休妻！” 忙活完回来的苏叶返回房中，听到傅远的声音她心中一紧，她不过是出去了一会，这俩人怎么又干上了？ 第67章 突然发病 紧接着，苏叶听到初堇问傅远：“好。什么时候？” 的确，按苏叶说的先在这里蛰伏着，等找到韩驰后再离开比较稳妥。可问题是一天到晚被傅远这个幼稚的凡人盯着嫌弃，还不如出去放手一搏。 天大地大，还怕找不到存活的地方？ 再说了，要是老头在她离开国公府之前就将她召回去了，导致她来人间一趟只逛了个国公府，那也太惨了。 听到初堇的话，苏叶吓得小跑几步冲入房内，她朝初堇使眼色：“小姐，慎言啊。”大事未成，不可意义用事呐！ 傅远冷笑，夏氏还不如一个丫环拎得清。 她嫁到国公府，说穿了不过是利益交换，双方长辈各有所需。 夏氏不想嫁他与他并不想娶他的心情恐怕是一样的，但是因为他们二人各有长辈压着，要毁了这桩亲事哪有这么容易。他也就过过嘴瘾而已。 初堇认定傅远这里已经松口，她一脸认真：“你打算怎么休，我要怎么配合？” 傅远：“……” 这么天真的吗？ 傅远还没有想好怎么反击她，凌泉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大声道：“不好了！二少爷二少奶奶，老夫人犯病了！” “什么！”傅远顾不得其它，抬脚就往外走，他几乎是一边小跑一边问凌泉：“中午的时候大夫不是还在吗？说危险期已经过了，怎么又犯病了？”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但国公爷让人请了三位少爷去青松院。”凌泉追着傅远的脚步，边跑边回答。 听到这话，傅远心中一沉，大哥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旭桐院里休养，轻易不出门的，父亲这次竟然叫上了他，可见祖母这一次犯病厉害。 想到这里，傅远加快了速度，几乎是一路狂奔起来。 两人渐行渐远，苏叶问初堇：“小姐，咱们要去看看吗？” 初堇想了想，道：“你去找姜婉，多叫几个人，去各大药铺去找，越快找到越好，找到人后将她带去青松院。” 说完，初堇也抬脚朝青松院走去。 苏叶清楚小姐和姜大夫今日一直在说什么汤有问题，老夫人在这个时候犯了病，八成与那个汤有关系，得了初堇的吩咐后立即去找人。 初堇有些后悔，她大意了，低估了老夫人的身体。 到达青松院时，柳姨娘也在，不过她没有进屋，被丫环搀着站在院中。 以为柳姨娘在等自己，初堇打了招呼后示意柳姨娘先走：“您请。” 出乎意料的，柳姨娘只是冲她笑了笑，道：“你先进去吧。” 初堇点头，不作多想后进了屋。 一踏进内室，初堇鼻子动了动，待看到桌上那半碗汤，她心中一紧。 国公府的几位男子都在，除了一脸苍白的傅尚坐着外，其它三人都围着张大夫身旁讨论病情。 初堇径直走到老夫人的床前，问正低头拭泪的庄嬷嬷：“老夫人在我们回去后喝汤了？” 庄嬷嬷抬头，赶紧用帕子在眼角抿了抿，她回答道：“二少奶奶来了。老夫人中午没有吃饭，小柔来告假时说汤在灶上温着，我想着老夫人今日份的还没喝，就让她喝了，没想到……”庄嬷嬷顿了一下，竭力忍住眼中的湿意，哽咽道：“没想到一碗汤还没有喝完，老夫人就犯病了。” 第68章 没有良心 听到小柔的名字，初堇有些意外。 她心底不认为庄嬷嬷会害老夫人，更倾向于汤是在熬制过程中出了问题。现在出了事，小柔又不在府里，怎么想都觉得过于巧合。 不过，追究归追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令老夫人脱险。 初堇下意识地去听大夫给傅家父子的解释。 “……事到如今，老夫不得不说实话，老夫人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一点风吹草动都经受不得。老夫惭愧，至今仍然无法找到老夫人生机流逝的原因，这一次……”张大夫叹息一声，虽没有说出凶多吉少的话，意思却是十分明显了。 闻言，父子四人的脸色一片灰败。 初堇却是一愣，照张大夫的意思，他竟然不认为老夫人的身体日渐衰弱是因为中毒了吗？ 初堇回到桌边，端起剩下的汤喝了一口。 没错，就是汤的问题，里面有君阴草的味道，且君阴草的量应该是比之前的多了。照姜婉的说法，老夫人身体这个状况是不能再喝玉润汤了，她故意将汤洒了，以为老夫人今日就不会喝汤了。她低估了对方的执着，这次出手恐怕是不想让老夫人活。 傅远不经意抬头，看到的却是初堇正含着口汤深思的样子。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在干什么？”这个时候还想着吃喝，她有良心吗？ 傅远的声音太过突兀，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初堇身上。 初堇将汤咽下，她无视傅远看向张大夫：“老夫人此次病发，会不会是汤有问题？” “不会。”张大夫笃定回答，“老夫起先也怀疑过，检查后发现汤没有问题，汤渣也没有问题。如果非要挑出一点不妥之处，君影草的量略稍微有点过量，但不致于对老夫人的身体产生影响。” 初堇沉默，也就是说张大夫根本没有意识到汤里的君影草其实是换成了君阴草。 张大夫没想到初堇会与她谈到玉润汤，他有些好奇：“二少奶奶通岐黄之术？” 初堇摇头。 傅远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明明不懂医，还三番五次提到汤有问题，到底有什么企图。 老夫人始终不醒，其它人根本不敢离开，众人都做好了晚上长期守着的打算。 思及柳姨娘在外，国公爷傅秋声出门，向柳姨娘道：“天快黑了，你身子不便就别在这里守着了。” 柳姨娘柔柔一笑：“老夫人一时不醒，我一时放心不下。” 傅秋声想起老夫人对柳姨娘的不待见，道：“难为你了。” “别这么说。”柳姨娘一脸诚挚，“她老人家只是嘴上对我过不去，这些年却也让我安安稳稳在你身边，我很知足。老夫人吉人天相，肯定会醒来的，你别太担心。” “但愿。”傅秋声的声音有些虚浮，心中明白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他定了定神，视线落在柳姨娘的腹部，“你要是想守，进屋吧。”老夫人命在旦夕，大儿子也是朝不保夕，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别。”柳姨娘苦笑，“要是老人家醒来看到我进了她屋子，怕是会生气，于她的身体无益，你别管我，我再守一会。” 傅秋声暗自叹息，老夫人看柳氏不顺眼，柳氏执着于得到老夫人的首肯，十多年了两人的想法丝毫不变。但柳氏多年如一日对老夫人作小伏低，也的确是不容易了。 他心中涌起怜意，对柳姨娘道：“母亲情况凶险我不能离开，你让管家递个请假的折子到宫里，先替我请三天假。” “这……”柳姨娘知道傅秋声是不想她在这里苦苦守着故意支开他，她的心中涌起别样情绪，沉默了半晌，道：“好。” 第69章 解药来了 苏叶是在药房里找到姜婉的，她找了三家药房才将人找到。 姜婉在给老夫人配解药。 她下午给老夫人诊治后发现，老夫人的身上的毒虽然不难解，可她中毒的时间太长，毒素已经流转全身，只有心脉处稍轻一些。一旦心脉失守，老夫人的生命也会走到尽头。 所以，当确认无法立刻揪出凶手后，她选择立即出来配药。早日将老夫人身上的毒解了，也就不用担心对方继续出手了。 没有想到的是，云都配几味药十分费劲，她和秦洛书足足找了五家药房才将药配齐。 姜婉心中腹诽，对医者而言还是泽城好，泽城虽被认为是蛮荒之地，但药材十分丰富。 “总算找到您了。”苏叶气喘吁吁，她将姜婉拉到一旁，“不好了姜大夫，出事了，老夫人犯病了。” “什么？”姜婉大惊失色。 那婉汤不是被二少奶奶打翻了么，熬药的丫环也请假了，只要老夫人不再喝汤，不应该再犯病。 苏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奉了初堇的令催促姜婉往回赶。 秦洛书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苏叶和姜婉脸上的焦急之色难以掩饰，他见状火速牵了两匹马过来。 苏叶望着枣红大马一脸尴尬，“我不会骑。” 姜婉清楚老太太此次犯病必定十分凶险，她果断跨上一匹，冲秦洛书道：“师兄你随我一起去。” 秦洛书知道姜婉记不住路，二话不说也翻上马背。 师兄妹扬长而去，留下滚滚红尘。 到了国公府后，两人一路狂奔，到达青松院时恰好遇到柳姨娘离开。 柳姨娘在青松院外见到风尘仆仆的两人吓了一跳，不过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她很快就猜到了两人的身份——澜风院的客人。 “走吧。”柳姨娘对身边的婢女道。 同一时间，姜婉和秦洛书跨入了院中。 守在门口的丫环看着两人一脸警惕，姜婉她们认识，和二少奶奶一起来过，秦洛书她们没见过。 “二少奶奶在吗？她叫我们过来的。”时间紧急，姜婉主动道。 丫环对恭敬回答：“您请进，不过这位道长婢子得先去通报。” “好。”姜婉撇下秦洛书抬脚离开。 秦洛书：“……” 都不帮他说句话，这算是过河拆桥吗？ 初堇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向，一见姜婉，她立即走了过来：“怎么样？” 姜婉点头。 初堇走到傅秋声身边，“父亲，这位姜神医下午替老夫人诊过脉，她能给老夫人治病。” 傅言闻言立即出声：“夏初堇你要害祖母吗？”姜婉是个庸医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初堇也不反驳，她一脸平静看向傅远道：“祖母生死未卜，光这样守着老夫人能醒过来？” 他又看向一直愁眉不展的大夫，“依您看，祖母什么时候能醒来？” 张大夫：“这个……老夫也没有把握。” 傅秋声看向姜婉：“你真的能治？” 姜婉扬了扬手中的药包，自信道：“解药都准备好了，别的不敢多说，一幅汤药下去，老夫人肯定能醒过来。” “不能信！” “不可能！” 这一次，傅远与张大夫异口同声。 第70章 真的醒了 傅远先一步出声：“夏初堇你别添乱。” 不是她的祖母，她说起来当然可以这样云淡风轻。 张大夫也开口：“老夫人如今这身体，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依老夫所见，还是先保守一点，先调养着再想办法将老夫人唤醒。” 姜婉不赞同二人的说法，她急速道：“明明还可以治也不难治，再耽误下去，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众人都知道，决定权在傅秋声这里，一起看到傅秋声。 察觉到众人的眼光，傅秋声心中百转千结。 老夫人缠绵病榻多年，已经请了好几位大夫看过，虽然大家都说得委婉，但无一不流露出一个态度，老夫人离去也就是近期的事了。 这位小姑娘名不见经传，万一她失手，那母亲…… 可是，小姑娘眼中的自信太过夺目，他实在没有办法忽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争取。 “姜大夫，请。” 傅远目瞪口呆，他不能接受父亲作出这样的决定，“不可！父亲！” 他宁可祖母这样无声无息躺着，至少她还在，要是万一……他不敢想。 “不必多说。” 傅远还欲理论。 “二弟过来。”一直沉默着的傅尚突然出声，“若是祖母有意识，她会愿意的。”长期顶着个破败的身子，其中的痛苦他比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若有重获健康的机会，就算只有一天，就算是担上丧命的风险，他也愿意试。 可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青松院里药炉和药罐有现成的，得到国公爷的首肯后，姜婉立刻着手熬药。 这药材料虽特殊，但所幸用普通的方法熬制就可。 众人坐立难安了约半个时辰后，药终于熬好了。 傅远和傅秋声难得合作一次，傅远主动端着药碗，傅秋声亲自喂药。 老夫人已经不太能自主吞咽了，喂了十勺，大概有九勺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父子俩坚持不懈将一整罐药喂下去后，老夫人终于有了反意，她幽幽睁开了眼睛。 众人狂喜。 “母亲！” “祖母！” 看到守着床边的子孙，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落出慈祥的笑容，“我这是……” 一句话没说话，老头人眉头忍不住蹙起，她将头一偏，对着床下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母亲！” “祖母！” 老夫人吐得肝胆俱裂，众人看得心惊，无论怎么拍背顺气老夫人依旧狂吐不止。终于等到她吐完了，老夫人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望着气若游丝、面无人色的祖母，傅远只觉得心肺似被人生生撕开，浑身疼得发冷。 “夏初堇！”傅远冲到初堇身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作主张偏信庸医，祖母怎么会…… “二少爷稍安勿躁。”一直气定神闲的姜婉适时出声，她一脸坦然地看向傅远，“不如先让贵府的大夫替老夫人诊治一番。” 被指名的张大夫神色有些讪讪，从老夫人转醒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这小姑娘的医术定不会弱于他。 毕竟他试了许久，也未能将老夫人唤醒。 他快步走到床前，这一次也是真的想知道，经过这一番折腾，老夫人到底如何了。 第71章 出去谈谈 张大夫伸出三指给老夫人号脉，他立即就察觉了脉象的变化。 如今老夫人的脉博虽然依旧弱，但脉博之中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迟滞之感消失了。 于老夫人而言，这是转好的迹象。 张大夫是太医令的师弟，医术在云都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不愿相信自己给老夫人治了这么久连老夫人的病根都没有找到，小姑娘一幅汤药就将病顽疾除了大半。 张大夫敛眉沉目，重新号了三次。 结果，他得出的同样的结论。 被一个小姑娘打脸，年过半百的张大夫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服啊。 国公爷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顾不得之前的稳重淡定之态，忍不住开口：“怎么样？” 张大夫收手，肃容道：“国公爷，老夫人的病情有所缓解，昏过去只是因为她的身子太虚弱。” 闻言，国公爷紧皱得眉头得以舒展，“真的？” 张大夫郑重点头。 傅远的视线从初堇和姜婉身上扫过，真让她们俩歪打正着了？ 姜婉冲初堇扬唇一笑，第一次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此时，张大夫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位小姑娘。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想不通，老夫人体内郁积了不好的东西他不是知道，也不是没有想过催吐，可一来是老夫人的体质太弱这种泄法受不住，二来是他曾大着胆子试了并没有效果，这位年轻的姜大夫是如何做到在催吐的同时不影响老夫人的生机的？ 他心中实在好奇，于是就问了，“姜大夫，请问你这药方里加了什么东西？” 姜婉张口就答：“天医…” 本想问他听说过《天医经》没有，但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初堇打断她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接下来老夫人应该怎么治疗？” 她想早一点将害老夫人的凶手揪出来，担心姜婉和张大夫讨论起来没完没了，于是变相地催促姜婉。 “这个好办。”姜婉自信回答，“同样的方子连服七天即可。”说完后姜婉欲与张大夫交流心得，张口又要说话。 初堇见状，一把拉住姜婉走到傅远面前，“你过来，有正事要谈。” 傅远本不想理她，但想到刚才是初堇力主姜婉替老夫人治病，又见她拉着姜婉，便推测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定与老夫人有关，于是沉着脸应了。 傅远的配合令初堇松了一口气。 三人到了屋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站定，初堇面无表情开口，“我最后说一次，老夫人其实是中了毒，有人要害她，信不信由你。” 傅远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姜婉帮腔，“是真的，老夫人的病之所以一直不好，其实是中了毒，只不过是慢性的，积累到一定的量，结果就是毒发身亡。今日我要是到得再晚一点，老夫人怕是凶多吉少。” 鉴于姜婉刚才的表现，傅远没有立即反驳，回想起初堇一而再而再而三地提醒她老夫人的汤有毒。 他想不通：“张大夫云都里医术仅次于太医令的大夫，为何他看不出祖母是中了剧毒？” 第72章 自己去问 初堇冷笑，“这你去问张大夫。” 傅远神情一哽。 姜婉接口道：“凶手很高明，用的是普通人想也想不到的毒方，并且手脚处理地很干净。” 初堇不管傅远怎么想，一五一十将她知道的和她的推测告诉傅远，最后道：“情况就是这些，要想知道凶手是谁，你自己去查。” 终于将这件事情甩出去了，初堇心里说不出地轻松。 至于傅远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就不是她想关心的了。 说完话后，三人回屋，遇到了正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强行和丫环说笑的秦洛书。 秦洛书见到傅远黑着一张脸，心想这家伙不至于吧，他不过是想和丫环说几句话而已，但考虑到今日输的银子有点多，明日还要支点银子，秦洛书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姜婉看到秦洛书十分开心，她故意落后初堇和傅远两步，得意道：“今日我将老夫人救了。” “你？”秦洛书一脸不相信。 姜婉弯唇一笑：“这是真的！反正我今日扬眉吐气了一把，你知道国公府的大夫是谁吗？太医令的师弟，他也很服气。” 秦洛书撇了撇嘴：“你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姜婉翻了个白眼，“少瞧不起人。” “要正视自己的水平。”秦洛书扬了扬眉，随口问了句：“你没有逢人就说你是靠的《天医经》吧？” “我靠的就是《天医经》，有什么不能说的？这种好东西，就应该让世人知道。” 秦洛书目光一闪，懒洋洋道：“你既然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应该听过怀壁其罪的道理，万一有人打《天医经》的主意，麻烦可少不了。” 姜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谁敢找我麻烦？” “你是不怕，回春堂难道不怕？” 想起师门里老的老、少的少，姜婉讪讪，“可我和二少奶奶提过了。” “下不为例！”秦洛书警告，“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只能给师父去信，让她派大师姐将你带回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想起那个严厉的大师姐，姜婉认错认得飞快。 师兄妹跟着傅远和初堇进了屋。 一进门，张大夫立即迎了上来，“姜大夫，不如我们继续讨论老夫人的病情。” “不用了。”姜婉想起秦洛书的警告，道：“我还得去调整方子，下次有机会再和你探讨。” 张大夫叹了口气，小姑娘这是拒绝自己了。 老夫人的病连师兄都束手无策，小姑娘这一手已经勾起了他沉睡多年的好奇心。可小姑娘这一手应该算是她的看家本领，她可能以为自己要偷师，有点防备心理也能理解。慢慢来吧。 姜婉迫切想通过治好老夫人证明自己，她主动和傅秋声道：“要想彻底治好老夫人，小女有一个要求——我想即日起住在青松院，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第一时间照应。” 那边傅远进门后向傅秋声介绍过了，姜婉是他的生死之交的师妹，这打消了对她的来历的疑虑。所以，当傅秋声听姜婉主动要留下来时简直喜出望外，他道：“那就麻烦你了。” 姜婉心中激动，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这一次，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第73章 看不出来 姜婉信誓旦旦老夫人已脱险，又有张大夫从旁证明，国公府父子四人暂时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他们此时对姜婉的医术已经深信不疑，坚信她是不出世的神医，念及此，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傅尚。 要是姜大夫能够将傅尚的病也治了，那就太好了。 就连傅尚自己，原本他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一切，准备淡定地迎接他的二十五岁。可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昭示着他并没有完全认命。 傅远先出声，对姜婉道：“再麻烦你一次，替我大哥看看。” “当然可以。”姜婉爽快答应。 她早就对旭桐院那位大公子的病感到好奇，今日下午误打误撞到了旭桐院门口，本想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得的什么病，可护卫太过有原则性，她费了许多口舌愣是不让她迈进一步。 她暗暗地想，要是她接连将老夫人和傅大公子的病治好了，以国公府的威望，老夫人和傅大少爷相继痊愈之事必会在云都引起轰动。从此，她姜婉不再是个半吊子，在医界也能留下姓名。 想到这里，姜婉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缓步走向傅尚。 她自信一笑，声若黄莺：“大少爷，请。” 傅尚暗舒一口气，伸出左手。 姜婉替傅尚诊脉期间，傅远走到外屋和凌泉交待了几句，而后重新回到室内。 初堇本来想着，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能做的她已经做了，这里没她的事了，该回去看话本了。 可她刚向苏叶透露出要回澜风院的意思，苏叶用眼神极力劝阻她不要这样做，恳求她留在这里。 初堇气自己心软，不得已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婉与傅尚处，随着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众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怎么样？”傅远大步迈近二人，“我大哥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傅尚也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姜婉。 姜婉凝眉。 真是奇了怪了，傅尚的脉象乍看几乎没有问题。可探查得深了，就会发现他的脉博比正常人弱，不是某一处弱，是整个身体每一处都弱，他体内生机似乎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流失。若将他的身体比作一个口袋，他这个口袋上有一个小孔，可她找不到这个孔在哪里。 姜婉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刚才才表现出高人模样，转眼间就要被打回原形，也太没面子了。 可《天医经》上没有相关症状的记载，她也没有办法。 犹豫了一下，姜婉暗叹一口气，她选择实话实说：“暂时看不出来。” 话刚出口，才被自己激励过的姜婉不想再重新做回咸鱼，她话锋一转，提高了声音：“你们放心，给我点时间，肯定能找出大少爷的症结所在。”《天医经》里面没有记载，没准别的古籍里面有记载，师傅那里藏书多，不怕找不到。 “麻烦你。”国公爷道。 其实他们心中清楚，傅尚的病比老夫人久，比老夫人的病莫名其妙，这些年他的病找各路高人都看过，无人看出所以然。 所以年纪轻轻的姜婉看不出病因他们谈不上失望，但是，还是会有点失落。 第74章 谁是朋友 “您客气了。”姜婉目光澄澈，“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是我的朋友，替朋友分忧义不容辞。” 初堇心中腹诽，谁是你朋友，这才认识多久，凡人交朋友这样随意的吗？ 傅尚看到众人的表情，他脸上依旧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从来没有过。 他抬手示意贴身小厮过来扶他，对姜婉道：“姜大夫，不着急，等你的消息。” “好的。”姜婉回了傅尚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第一个清醒时没有嫌弃她医术的病人。 就冲他这态度，姜婉决心一定要治好他。 傅尚离开后，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傅谦表示他想留下侍疾，以尽一份孝心。 国公爷以傅谦白天要去学堂为由阻止了傅谦，他选择留下亲自侍疾。 傅远携着初堇及秦洛书回到了澜风院。 傅远已经派了凌泉去寻找小柔，凌泉一时不回来，搓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 秦洛书歪歪扭扭躺在书房的榻上，见傅远根本没心思理他，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小傅你在烦恼什么？要不要哥哥替你分担分担？” “不用。”傅远毫不犹豫拒绝，丢下一句话，“我有事，你自己去客房待着去。” “这你就见外了，要不得。”秦洛书起身，他搭上傅远的肩膀，诚恳道：“你我兄弟相交多年，我怎么能够忍心看你一个人烦恼，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尽管和哥哥我说。我这个人你也清楚，口风最是紧，无论你说了什么，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还有，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出面，叫我啊，兄弟嘛，不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凌泉不在，要不我还是给你帮帮忙吧，你放心，我这个人最不怕事……” 傅远看了眼漏钟，凌泉也太慢了。 不就是去找个人，一来一回顶多一个时辰足够了，可现在已是接近子时，凌泉在干什么？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心里正是乱槽槽之时，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傅远精神一振。 很快，凌泉来到屋内。 “怎么样？”傅远问道。 “人不见了。”凌泉回答，“我带人赶到小柔家时，发现她家大门紧闭，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见了踪影。后来从街坊那打听得知，她母亲说是要去外地访友，三天前就离开了，这应该是有计划的逃跑。” 秦洛书好奇这件事情的细节，凌泉一五一十答了。 傅远觉得后背发凉，对方连后路都准备好了，可见真的是蓄谋已久，而他们全然无知，这太可怕了。 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听夏初堇的话，要是早一点注意到，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祖母多受一场罪不说，现在连凶手的踪迹也失去了。 秦洛书见傅远不说话，猜测他正在为找那丫环发愁，他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道：“你愁什么愁，不就是想找个人吗？实在是太简单了。” 闻言傅远惊讶，“你打算怎么找？” 秦洛书捻了捻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中指，呵呵笑道：“先预支点活动费。” 第75章 如此寻人 傅远的脸拉了下来，声音也提高了些：“你又要钱？” 秦洛书不好意思笑笑：“这个……不要这么激动嘛，我这许久不回云都，各方面打点都需要钱，花费难免就高了点。你往长远看，以后哥哥我在这里就是你最好的帮手，上至云都各府防卫，下至长春楼里当红姑娘涂的什么味道的口脂，只要你想要知道的，没有哥哥我打听不到的……不就是要找个叫小柔的丫环嘛，我这几年虽然不在这里，但关系网却是还在的，打听起来还不是呼吸之间的事……” 凌泉暗中翻了个白眼，说得再好，也不过是吹牛，他问：“所以秦少侠，您是打算花钱去买消息？” “对啊。”秦洛书毫不避讳，“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傅远不得不承认，秦洛书虽然顶着个出世高人的皮，结交的人是三教九流，由他去打探消息，确实比他这个国公府二少爷出面方便。 傅远将钱袋子扔给秦洛书，“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确切的消息。” 秦洛书打开钱袋子看了眼，拍着胸脯道：“放心！”说着一溜烟闪了出去。 凌泉：“……” 跑这么快，是担心要他还钱吧！ 以后再也不和秦少侠一起堵钱……啊呸！以后再也不要在秦少侠堵钱时靠近了。 “你下去吧。”傅远看向凌泉，“接下来几日事情会很多。” “好的，少爷。” 傅远回到卧房的时候，房里还亮着。他朝床上看去，初堇正合衣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翻开的话本。这个女人，瘾是有多大！ 视线落在房中的地铺上，傅远心念一动，他毫不犹豫把初堇脸上的话本拿开，然后将人抱起丢在地铺上。 望着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的初堇，傅远无言，睡得这么死吗？ 管她呢！ 他将外衣一脱，灯吹灭，因老夫人一事辗转许久之后终于进入了梦乡。 初堇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梦里，她原本入了话本正在看人打架，正看到精彩之处，打架的场景突然变了，风和日丽变成了阴云沉沉，最后竟然下起雪来。 梦里的她衣着单薄，不得不抱起双臂搓起来，搓着搓着，她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一睁眼，眼前没有冰雪，原来是个梦。 天还没有大亮，初堇看着模模糊糊的屋顶，她心中一紧，床顶的景象怎么变了？难道她又穿越了？ 她快速环顾四周，顿时黑了脸。 傅远那厮竟然趁她睡着时将她扔到了地铺上！ 他抱着被子睡得好好的，她身上却连床被子都没有。 呵！凡人！ 初堇登时坐了起来准备去算帐，鼻间突然涌入一丝凉风，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大大的喷嚏先出了声。 “怎么了！”傅远如同被雷劈了似的突然坐了起来。他本就觉轻，心里有事更是睡得不安稳，听到动静以为是凌泉那有新消息了。 初堇冲到床前，喷嚏却不合时宜地一个接一个响起，害得她教训人的功夫都没有。 傅远看清来人是初堇，重新阖上眼倒了下去。 第76章 不明状况 初堇的喷嚏一个接一个，眼泪也不受控制往下流，她心中疑惑，这个身体怎么了。 暗自咒骂一阵之后，症状没有缓解之势，初堇认命地掏出帕子去擦眼泪鼻涕。擦了一会，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傅远身上。 一定是这个凡人干的！肯定是他给她下毒了！ 初堇眸中精光闪现，将帕子一扔，她箭步冲到床前，将被子掀开之后，她的一只手如闪电般袭向傅远的领口。 按她以往的作派，被人暗算了，此时应先将对方摔打个几十个回合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这条手臂缚个鸡都成问题，她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人拎起，反倒是因为她太过用力导致站不稳差点撞到傅远身上。 傅远因为昨夜睡得太晚，此刻实在是困得不行，刚一闭眼他就进入了梦乡。梦中的他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一条破船之上，突然一个大浪扑来，完了，船要翻。他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地弹起。 结果，因为他突然坐起，与来不及撤身的初堇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初堇体重较轻，经这毫无防备的一撞身体被撞开，她的意识告诉她小事情不必慌张，此处只需运用到某个步法，可身体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整个人结结实实朝地面倒去。 听到闷哼，傅远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她！原来刚才的恶梦是因为这个女人在搞事情，傅远大喝一声：“夏初堇你有病啊！”扰人清梦遭雷劈啊！ 初堇摸到身体下的褥子暗自庆幸，还好有个地铺，不然这个身体怕是要散了。 可是，头还是有点昏啊！ 傅远见初堇没有了动静，这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中嘀咕、剑眉一拧，“你没死吧！” “你才死了！”初堇咬牙切齿回应。 鼻中的酸意又来了，初堇暗骂一声，吸了吸鼻子。 傅远惊呆了，这是抽泣声？这个女人哭了？ 他嘴角扬起果断跳下床，此时不看笑话更待何时。 待走近地铺，傅远伸头向下一看，只见初堇鼻头泛红眼眶湿润，双眼含怨正死死盯着他，傅远突然心花怒放。 呵，女人！你也有今天！ 初堇感受到了傅远眼中的嘲弄，她皱起秀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右腿用力朝前一蹬。 笑话本妖，吃我一脚！ 傅远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个愣神之后才想起往后撤。 好险！只差一寸，差点让她给踹中。这个女人是斗鸡转世吗？这么好战！ 意识到这样躺在地上实在太没气势，初堇晃了晃脑袋，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 刚一站稳，初堇又想骂人，该死！鼻子又开始痒了，眼睛也酸了，她果断伸手，“给我解药。” 傅远愕然，她说啥？ 初堇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和眼睛，催促：“快点！”这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实是太难受了。 话刚说完，初堇又打了个喷嚏。 傅远：“……” 所以，这个女人是夜里着凉了吧？ 活该！ 第77章 有消息了 得不到傅远的回应，初堇十分不满。 可是，她也清楚这幅身体的状况，她与傅远二人之间的对决，其实不能算是完全靠实力，常常都是她出其不意而傅远反应太慢。 若是真要打起来，她虽然不怵，但其实占不到好处。 所以，索药无果之后，初堇决定去找姜婉。凡人有句话叫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实力没有达到之前，蛰伏一下可以接受。 傅远边穿衣服边留意初堇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竟然没有反击，他心中暗暗称奇，转性了？ 初堇不知傅远所想，在丢给傅远一个白眼之后，初堇目不斜视抬脚向门口走去。 傅远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刚泛白，他好奇道：“你去哪里？” 初堇头也不回：“青松院。” 傅远心中一慌，他飞速将腰带系好，这个女人才不会吃亏，她肯定是要去向祖母那里告状。 于是，傅远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挡在门口，“哪里也不许去。” 初堇的脸拉了下来，语气不耐烦，“滚开！”你不给解药，还不让我自己找人解毒，不让人活了是吗？ 初堇推开傅远，伸手就去开门。赶紧离这个黑心货远远的。 两人正争执着，门外传来有规律的叩门声、以及凌泉刻意压低的声音：“二少爷。” 傅远心中一紧。 他交待了凌泉密切与秦洛书联系，凌泉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有发现。 傅远顾不得其它，一把将初堇拨开，隔着门冲凌泉道：“去书房等。” 出门后他反手将门关好，想了想，为了防止初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去告状，将门锁上了。 初堇试着拉了几次门，门板一动不动，气得她提脚就踹。 初堇忘了凡人的绣花鞋有些单薄，下一刻，她红着眼睛抱着脚在屋子里四处乱跳。 此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脚大拇指上，以致于在单脚跳的过程中忘记了房中的布置，一个没注意，后跳的过程中碰倒了梳妆台前的锦凳。 之后她独腿难支，整个人仰面倒下。 在往下倒的过程中，她的头与梳妆台的桌角来了个亲密接触。 下一刻，她的嗓子里不由发出“啊”地惊呼，紧接着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初堇黑着脸想，贼老天，你最好让我回到云青山，不然我要你好看。 傅远听到惊呼脚步顿了一下，但一想那女人爱砸东西，没准是砸了她自己的脚，他摇了摇头进了书房。一见凌泉，傅远肃容道：“秦洛书那里有消息？” 凌泉递给傅远一张字条，“秦少侠刚让人送来的。” 傅远将字条展开，里面只有一句话：人已找到，长春楼汇合。 看到长春楼二字，傅远拧眉，在哪里会面不好，偏偏跑去长春楼，国公府二少爷去逛花楼，这不是要败坏他名声吗？ 虽然认定秦洛书这厮是以替他办事为借口逛花楼，但祖母被人暗害一事事关重大，不早日揪出真凶，心中实在难安，他不想去也得去。 腹诽了几句，傅远稍作收拾便出了门。 第78章 锦衣大汉 傅远走后没多久，苏叶来到了正房门口。 见门上落了锁，她起初是感到奇怪，大清早的门上怎么会落锁。但她很快就想通了，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说明里面的人出去了。 小姐既然已经向二少爷证明了玉润汤有问题，没准二人是携手查此事去了。 看来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啊，一定是这样的，苏叶喜滋滋去了厨房。 …… 傅远和凌泉一人一骑很快到了长春楼后门。 傅远将缰绳丢给凌泉，立刻掏出扇子将脸挡住。这要是让人看到，到时再一传，世人会不会胡说他不清楚，但他爹和他祖母必定会将他数落一顿。 凌泉在附近找了两棵树将马栓了，按照约定的暗号叩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傅远和凌泉愣住了。 对方一身锦衣，满脸络腮，是昨天向秦洛书讨债的人之一，块头很大，面相很凶的那种。 傅远和凌泉对视，不会是秦洛书因欠钱被绑，叫他们拿钱赎人的吧。 好想一走了之怎么办。 “哟！傅二少爷来了。”对方咧开了嘴笑，他翘着个兰花指，还冲傅远甩了甩帕子。 傅远抖了抖，看向凌泉。 他和凌泉两人自小在一起，二人之间的默契自不必说，一个眼神，他们便领会了对方的意图。 走！正事要紧，先找小柔。 秦洛书那厮逃跑功夫和嘴皮子一流，哪怕现在被困，短期内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两人同时转身。 然而，与傅远预料的不同，他的身体并没有按照他的思想一溜烟跑开，他的脉门上多了一只手，他被眼前的锦衣络腮大汉给扣住了。 “噗嗤”一声，大汉笑了。 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傅远过身，他奋力挣脱，挣而不得，只好出声：“兄台手下留情，有话请讲。” “谁是你兄台。”大汉嗟怪道，他轻声道：“书书等你们许久了，快跟我来吧。” 书书？！傅远想吐。 跑了一段路的凌泉见傅远没有跟来，他心中大警，毫不犹豫选择回身救人。 自家少爷虽然自称聪明绝顶，可时常表现出不聪明的样子，锦衣的络腮大汉一看就与众不同，万一二少爷受不住做傻事了呢。 “少爷，我来救你！” 凌泉高呼着飞奔回去，见傅远被扣，他果断抽出腰间软剑，直直向大汉袭去。 大汉弯唇一笑，他用空着的手夺过傅远别在腰间的折扇，而后朝凌泉甩去。 大汉出手之快，惊得傅远瞪大了眼睛。 一声闷哼过后，凌空跃起的凌泉在他眼中如折了翅膀的麻雀，直直朝地面铺去，铺成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傅远身上一紧，这得有多痛。 “好了。”大汉冲傅远回眸一笑，“咱们走吧。” 傅远想自插双目。 说完，大汉继续扣着傅远的脉门带着他一路向院内走去。 大汉在前，傅远在后，大汉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远不断暗中翻白眼，求求你了，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走你的路吧。 大汉又回头了，傅远实在忍不了了，他出声：“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大汉的眼中绽放出神采，他腼腆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二少爷的皮肤如此细嫩是如何保养的？人家一直对保养一事甚是上心，效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傅远：“……” 保什么养，人家是天生丽质好不好。 啊呸！人家，人什么家！ 第79章 见到丫环 锦衣大汉带着傅远七弯八拐，来到了处僻静的院子。 路上，大汉主动向傅远介绍了自己，他姓方名单，和秦洛书有过命的交情。此番小柔的下落，便是他打听到的。 傅远本想在他谈论完护肤这个话题之后打听些有关这件案子的事情，可方单三句话不离吹秦洛书英明神武，傅远暗中直翻白眼，他想起秦洛书昨日应对债主时的怂样，打断方单的话，“你既然和秦洛书相识，昨日见他为何一幅剑拔弩张的模样？”没记错的话，方单还是第一个提议要打秦洛书的。 闻言方单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件事情二少爷还是自己去问书书，他不让我们多说。” 说话间，两人到了房口口。 方单冲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比了个手势，护卫点头退守到院门口。 方单推开门，将傅远往里引：“二少爷请。”而他自己则守在了门口。 进了屋里，傅远一眼就看到了被捆得严严实实、背对着门口跪着的丫环，和她对面毫无形象趴在桌上的秦洛书。 秦洛书听到动静抬头，见来人是傅远，他顿时来了精神，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些急切，“你来你来，这丫环死也不开口，我是没有办法了。” 傅远暗自心惊，秦洛书的三寸不烂之舌他见过，按秦洛书这般蔫了的样子，可见这个丫环是个战斗力强悍。 秦洛书打着哈欠走到窗边的榻旁，将鞋一蹬在榻上躺下，嘟哝道：“忙了一宿，困死我了。” 傅远看了眼嘴里塞着帕子的小柔眉目一沉，秦洛书怕是缺觉导致发傻了吧，将人的嘴封得严严实实的，让人怎么说话！ “慢着。”傅远知道秦洛书睡功的，只要他想睡，几乎不用一个呼吸就能睡着。他问秦洛书：“你好歹先将查到的信息告诉我。” 秦洛书翻身朝外，目光涣散看向傅远：“她什么也不肯说，却指明要见你。” 说完，秦洛书眼皮一阖，榻上轻微的鼾声响起。 傅远：“……” 这人睡得这么快，是人吗？ 傅远将小柔嘴中的手帕拔出，目光冷冷看向她：“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不然，她何必一口咬住非要等自己来。 小柔一脸平静看向傅远：“救我娘。” “哦……”傅远挑眉看向眼前的丫环，静待她的下文。 “你们找到我前肯定已经查过了，我娘现在下落不明，你们替我找到她，我配合你们找到害老夫人的人。” “不肯说吗？“傅远冷哼：“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谈条件的资格？虽说我一向不打女人，但要想你开口，多的是法子。” “你就算是打死我也没用。”小柔自嘲一笑，“那人只与我娘单独联系，我要确保她是安全的，你对对方全无所知，你只能选择和我做这个交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柔冷笑：“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傅远无言。 他为什么要知道她，她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吗？ 第80章 他不承认 小柔又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中多半是苦涩。 她道：“太仆寺少卿俞家你是否还记得？” “俞家……”傅远皱着眉头思忖。 脑中有信息闪过，可是太过零碎，傅远得不到有效消息。 “没听说过。”傅远直截了当：“有话直说，你要救人也得抓紧时间。” 小柔仰头长叹，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小姐一家因眼前之人丧了命，他却一丝都想不起来。 既然他想不起来，小柔只好黑着脸自己介绍，“我家小姐与你定过亲。” 傅远：“……” 与他定亲的人多了。 难怪觉得听着有些耳熟，原来对方是俞家的人，与他定亲的第三户，可那位小姐还来不及与他成亲就香消玉殒了。 那时他还没有回云都，他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他认同这位小姐确实运气不好值得同情，可那关他什么事。 “小姐与你定亲后不久去寺里上香，返回的途中我们一行人遇刺，小姐受辱，她羞愤之下选择了轻生，老爷和夫人只有小姐这一位老来女，他们二人本来身子就弱，经受不住打击也一并去了。好好的三口之家全部因你丧命，夜深人静之时，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傅远：“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不是说俞家小姐是病故的吗？ “跟你关系大了！”小柔死死地盯着傅远，她目光中的痛恨之色令傅远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见傅远怎么都不承认小姐遇害与他有关，小柔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冲，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否认也没用，当时我们的马车摔下了山坡，那两个杀手以为我们都死了，所以毫无顾忌地谈天，他们明明白白地说了，就是你派他们去的，你看中了武威伯府小姐的美色，为了让我家小姐让位给武威伯的小姐，故意派人行侮辱之事。” 傅远这下听明白了，这丫环以为俞家的人是他动的手，这是嫁祸。 还有，说他贪图夏氏的美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氏长得好是不错，可他是那种只看皮相的人？也太小看他了好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家小姐遇害是我下的黑手，可有人证物证？” “小姐身故不到三个月，你不是已经欢欢喜喜娶亲了吗？结果已经显而易见，还要什么证据？” 傅远无言，这丫环简直蛮不讲理，他必须和她掰扯掰扯，傅远提高了声音：“好！你说人是我害的，说我叫人侮辱了你家小姐，你们既然这样笃定，你们为何不去告我，你确定你不是怪错了人？” “报官？”小柔冷笑，“出事后我们家老爷派人去国公府的人讨回公道，结果你们是怎样回应的？说这是丑事，不能外扬。” “老爷有心替小姐申冤，国公府利用权势欺压，不光派人截了老爷的折子，还派了人恐吓夫人和小姐，就是你们谋杀！” “再说了，三条命，换老夫人一条命，难道不是你们赚了吗？” 傅远：“……” 人命是可以用来换的吗？ 第81章 下毒方法 “一派胡言！” 傅远退后一步，重重拍在桌上。 俞家小姐遇害之事他闻所未闻，据他所知，俞家小姐是在成亲前突染重疾去世的。他那时不在云都，回来后也没有听府上的人说俞家出了别的事情。 这丫环句句强调国公府的人害人，完全不合理，国公府的一个个的巴不得他早点成亲，怎么可能会去针对新娘子。 除非有人借国公府的名义做坏事。可是，谁会这么无聊，专门来针对他，针对国公府？ 傅远反问小柔：“既然你说国公府的人故意使坏，那你说出你们当时找的人姓甚名谁，我找他当面对质。” 小柔翻了个白眼，“出事后我没有和国公府的人打过交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和背后之人打过交道，你要自证，除非将张嬷嬷救出来。” 傅远皱眉：“张嬷嬷？” 小柔一愣，说漏嘴了；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她敢坦言：“张嬷嬷其实是我家小姐的奶娘，我们出俞府后对外以母女相称。” 傅远面无表情：“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爱信不信。”小柔撇了撇嘴，“既然已经落在你手里了，我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能为小姐做的我已经做了，到了地下我也有面目见我家主子了，张嬷嬷知道了也不会怪我没有救她的。至于谁主使我们换了老夫人的药，又是怎么换的，你就自己去查吧。” 闻言，傅远不觉多看了这丫环两眼。 虽说她所说的事情真实性存伪，能替主子卖命到这种程度的丫环倒也少见。 他道：“要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告诉我你们是怎样混进国公府，又怎样换了老夫人的药。”小柔和张嬷嬷对老夫人动手可恨，可为了真正消除隐患，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后之人。 “混进国公府不难。”小柔平静回答，“一个月前，国公府因为要办喜事，采买了一部分丫环，我就是那个时候入的府。至于换药，有人教我将其中的一味药材扔到火里烧掉，然后再用厨房里准备好的露水浸泡药材。” “是露水有问题？” 小柔嗯了声，算是回应。 “谁教你这么做的？” 小柔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那人只和张嬷嬷联系，要想知道，你去问张嬷嬷。” 傅远心中暗自吃惊，敌人这样小心。如今敌人在暗我在明，这种事情宁可信其真，必须彻底将背后之人揪出来。 小柔冷脸继续道：“那日我们下了山，在山下被人尾随，歹徒先是射杀了马匹和车夫，然后冲上马车将我与奶娘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小姐已经被人侮辱了。” 小柔别过脸，后面的事情每想起一次，心里就一阵疼。 这一次，傅远没有质疑小柔的话。 小柔眼中的凄色太过浓烈，傅远觉得她不会是在撒谎。虽然他不认为那位俞小姐受辱一事与自己有关，但她确实值得同情。 “张嬷嬷是如何失踪的？”傅远问。 他看出来了，小柔只是计划的执行者，知道的底细并不多。 要想知道更多内情，还得找到张嬷嬷。 第82章 说与不说 “张嬷嬷之前就与我约好今日见面，她一向守信，我等了她半宿她始终没有露面，所以我怀疑她出事了。”小柔分析。 傅远问：“所以说，街坊说的张嬷嬷已于三日前离开云都去外地访亲友有问题？” 小柔点头，“幕后之人不知道我与张嬷嬷今日有约，他们将张嬷嬷的住处伪装成她出远门的样子，但此事骗不过我，张嬷嬷不会不告而别。” 傅远意识小柔话中有漏洞，“你之前说幕后之人与张嬷嬷单独联系，又说有别人教你下毒，这之间的矛盾你怎么解释。” “不矛盾。”小柔回答，“下毒的法子是幕后之人告诉张嬷嬷后，张嬷嬷再告诉我的。” 傅远沉下脸，“那今日你加大剂量，又是谁通知你的，还是张嬷嬷？”这个丫环没有说实话。 小柔的嘴唇张了张，不说话了。 傅远定定看着她：“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小柔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说了，傅远完全可以不理张嬷嬷直接去找幕后之人；不说，惹恼了傅远，自己死不要紧，张嬷嬷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 傅远平静道：“你的目的是借我的力量去救人，而我只是想尽快找到幕后黑手。不管你信与不信，俞家的事情国公府的人绝对不会染指，早一日找到背后之人，早一日真相大白。你执意不说也不是不可以，虽然需要多费一些时间，但也并非毫无办法可想。拖得久了，张嬷嬷的安危就顾不上了。” 小柔没想到傅远会说这样一番话，她急切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说实话，你就会助我找到张嬷嬷？” 傅远点头，“当作是条件吧。” “好。”我说。 小柔对傅远的态度十分意外，那日凶手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傅远派来的，她们便认定了凶手是傅远及国公府。可傅远今日的态度也并非作假，万一真如傅远所说是有人借国公府的名义作恶呢？ 若真是那样，那她们报仇岂非是报错了对象？ 一时间里，小柔思绪万千。她深呼一口气，将自己从那一团乱麻中拔出来。不管了，先救人要紧，其它的事情等将张嬷嬷救出来以后再说。 既已作出了决定，小柔也不再纠结，她一五一十道：“小姐和老爷夫人出事后，俞家便散了，仆人们各谋前程。我与张嬷嬷一起出了俞家并隐姓埋名，对外我们二人以母女相称。没想到的是，出府后没多久，我们身上的钱财被一群无赖一抢而光，张嬷嬷连遭打击大病一场。 “正当走投无路之时，偶遇了一位蒙面女医素姑娘。 “素姑娘称与国公府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来云都的目的是去国公府报仇。我们那时认定是你们害了小姐一家，主动请求素姑娘助我替小姐和老爷夫人复仇。在素姑娘的帮助下，我混入国公府，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傅远意识到其中一个关键的问题：“所以，素姑娘现在还在梁国公府？” 苏叶点头，“素姑娘行事也很小心，她与我在国公府里见面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傅远得结论。 第83章 安顿一下 小柔点头。 “你口中的素姑娘与抓走张嬷嬷的人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小柔摇头，“但自从离开俞家后，我们一心报仇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除我之外只有素姑娘知道张嬷嬷的住址，我怀疑与她有关。” 傅远的脸色变了，他一直觉得国公府不如别的世家人丁兴旺，但好在没有勾心斗角和蝇营狗苟，顶多就是他与父亲二人不对付。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的家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女子，而且她背后可能还有别的势力。 最关键的，他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一次对方能将手伸到老夫人那里，保不准还会再次动手。 家中有生病的大哥、即将临盆的柳姨娘、还有上次出事的夏氏。随便哪一个人再出事，后果都不堪设想。 傅远握紧拳头，必须将那人找出来。 另一边，小柔神色不明看着傅远，她没想到面对仇人她能如此平静。 她一直认为傅远是凶手，之前每次在国公府见到他，都巴不得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这次为了救张嬷嬷她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想到的是，面对她的质问，傅远并没有气极败坏，不仅声称要找凶手对质，还愿意帮忙去找张嬷嬷。 若他真是凶手，他有必要在她面前做一场戏么？ 沉默许久，小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傅远不知小柔所想，他走到榻前推了秦洛书一把，“起来了，办正事。” 秦洛书打了个激灵，掀开眼皮看了傅远一眼又合上，懒洋洋道：“问清楚了？” “起来说话。“傅远再次推他，“你先找个地方将小柔安置下来，接着去找一个人。” 若真是素姑娘找人抓走了张嬷嬷，小柔出去也不再安全。 小柔是他手中唯一知道点素姑娘的信息的人，她现在不能出事。 秦洛书闭着眼睛嘟囔，“我这白天黑夜地忙活，我要加钱的。” 傅远：“……” 没见过这么黑的。 不过时间紧迫，早一日将人找出来，早一日解决国公府的隐患，钱不钱的也就无所谓了。 傅远看向小柔，“你描述一下张嬷嬷的相貌。” 秦洛书：“等一等。” 他提了一口气，而后朝门外喊了声：“小单，你进来。” 守在门外的方单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秦洛书面前，“书书你找我。” 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称呼，傅远一阵恶寒。 “拿纸笔。”秦洛书向方单道，“画幅人像。” “好的书书。” 方单取来笔墨，他端坐于桌前，将墨研好，宣纸铺开。 “说吧。” 小柔于是一五一十描述张嬷嬷的样貌。 完成后小柔看得连连点头，描绘得甚是准确。 可对傅远而言，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圆脸中年妇人，长相很普通的那种。这样一来，找人怕是有难度了。 见秦洛书还躺着，傅远忍不住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快起来了！” 秦洛书跳进来，不满道：“别这么凶嘛！” 秦洛书朝小柔一指，对方单说道：“还有，你将她安顿下来。” 第84章 别吓姑娘 方单看向小柔的眼神顿时亮了，他上下打量小柔，含笑点头：“模样尚可，是个好苗子。”他扯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问小柔一连串问题：“小柔姑娘你有什么技能，懂不懂诗词歌赋？会不会琴棋书画？想做清倌还是想做花魁？” 小柔听到方单的话脸色变了，回头瞪向傅远。 傅远也是一脸震惊，秦洛书要将小柔卖给青楼？这不好吧？ 秦洛书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笑眯眯看向方单：“小单你又调皮了，别吓小柔姑娘了。” 小柔脸色缓和了些。 秦洛书又看向小柔，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小柔姑娘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吃的喝的管他要，只有一点要求，除了方单安排的人外，不要和其他人联系也别想着私自出去。别到时候连清倌都当不成，好吗？” 小柔望着这明晃晃的笑容，心中却是一寒，意思就是说不听话的后果自负吗？ 方单带人出去。 傅远有些意外地看向秦洛书，一直以为他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威胁起人来到是又准又狠，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察觉到傅远的眼神，秦洛书伸手拂了拂额前的头发，扬起下巴问道：“小傅远这样看我，是觉得我醒来后更加帅气了吗？” 傅远翻了个白眼，只想回他一个滚字。 “别这样嘛小傅远。”秦洛书笑道：“这样就不帅了。” 傅远想吐，他刚才错了，秦洛书永远都是那个没正形的秦洛书。 正事要紧，傅远没有心思和秦洛书打闹。 他问秦洛书：“方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秦洛书倒了杯茶捧在手里，“这你就不用问了，你只要知道长春楼是他的，他听我的，你要打听任何信息直接找他就行了。你可别小看他，云都里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 傅远吃惊，长春楼不过是一家青楼而已，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不是什么神秘组织的成员吧？”傅远眉目一沉。 他听说江湖中有某些神秘组织，只不过都在暗处活动，一旦被朝廷盯上往往不得善终。 秦洛书咽了一半的茶水喷了出来，他掏出帕子仔细擦了擦嘴，反驳道：“你想什么呢？我活腻了？” 傅远尴尬。 的确，以秦洛书这种走到哪里都巴不得吸引住所有目光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神秘组织敢将他吸纳进去。 “你放心，那个张嬷嬷方单已经替你去找了，等消息就行了。”秦洛书拍着傅远的肩膀，胸有成竹道。 “你一起回吗？”傅远问。 “当然不啦。”秦洛书眉飞色舞回答，他作了个噤声手势，提醒傅远：“听到声音了吗？” 傅远不明所以。 “你没听出来吗？”秦洛书不解，他接着道：“听到说话声了没，姑娘们都起床了，当然是要乐一乐再回去啦！” 傅远脸一黑，拔腿就走。 国公府危机不除，他哪有心思乐。 秦洛书在傅远身后冲他招手，“别急啊！逢场作戏嘛！大白天的又不让你做什么，咱俩谁跟谁，我不会告诉弟妹的啦！” 第85章 气性大的 傅远见秦洛书打了包票，他惦记着老夫人的病情以及国公府里的那个黑手，马不停蹄赶了回去。 主仆俩到达国公府时，已经是巳正了。 他先去了一趟青松院，见老夫人已醒，且在姜婉的汤药之下病情有所缓解，然后才回到澜风院。 苏叶在院中和丫环说话，旁敲侧击打听国公府的消息。 见到傅远和凌泉一前一后走入院中，苏叶十分惊讶。 小姐不是和二少爷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苏叶决定去问一句。 “二少爷。”苏叶上前一步，“请问二少奶奶在哪里？” 以她对这段时间的小姐的了解，她此番出去必定会买一些吃的，这时候她没准和姜婉躲在哪里吃好吃的去了，她得去看看。 傅远闻言顿住脚步，“她不在澜风院吗？” 青松院里没有，别的地方她也不熟悉，能去哪里？总不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府了吧。傅远有些漫无边际地想，她要真敢溜，就将她关个三天三夜。 苏叶摇头，“二少奶奶没在，婢子见门上落着锁，以为二少奶奶与二少爷您一起出门了。” 锁！ 傅远心惊。 不会吧？ 她会这样安分，一步都不出？也不知道叫人开个门，气性这么大的吗？ 傅远加快了脚步，大步跨到房门口。 见门上那把锁还好好地挂着，傅远忍不住在心里为初堇竖了个拇指，他真没想到她还真沉得住气，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个狠角色。 傅远弯唇一笑，冲屋内喊了一声：“夏初堇，想不想出来透透气？” 苏叶睁大了眼睛。 什么！小姐竟然一直在房里？ 照二少爷的意思，竟然是他将小姐关在里面的。 苏叶无语了，这两人就不能消停一天吗？成天斗法，斗来斗去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啥。 屋内没有回音。 傅远撇了撇嘴，算了，懒得管她了，忙了一早上，他还没有吃饭呢。 他冲凌泉道：“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苏叶听她说起早饭，意识到初堇一直饿着，她走到傅远跟前，“二少爷，二少奶奶也没用早饭。” 傅远想了想，念在她救老夫人有功的份上，给她个台阶。他朝堂屋里的八仙桌一指，“钥匙扣在左边第二个茶杯下。” 苏叶应声去开锁。 门从外面推开，苏叶大步迈进。 “小……”姐字还没有喊出，苏叶的声音变了调，她大步跑到昏迷不醒的初堇跟前，大呼道：“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别吓我……” 说到后面，苏叶的声音中有了哭腔。 傅远端坐桌前，闻言不觉皱了眉头，这个女人又怎么了？ 凌泉刚走，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将早饭拿来，傅远想了想，还是起了身。 他走进一看，初堇已经没有了知觉，此时软软地摊在苏叶怀里。 傅远将手伸到初堇面前，松了一口气，没死。 “二少爷，小姐发烧了。” 苏叶因为认定夏初堇与傅远并非佳偶，内心深处并没有认可自家小姐是二少奶奶，所以私下里叫初堇小姐。此时一时情急，忘了做样子。 第86章 相谈甚欢 “去青松院。”傅远道。 苏叶望着怀中的昏迷不醒的初堇，慌乱点头，“好。”她差点忘了姜婉就是现成的大夫。 苏叶下意识将初堇往上拖。 澜风院离青松院还有一段距离，必须将人抱紧了。 傅远见苏叶的脸因用力憋得通红，心中暗自腹诽，照她这个拖法，夏氏怕是死也不到不了青松院。他忍不住道：“我来吧。” 他可没有别的意思，他只不过是看在夏氏救祖母有功，且夏氏死了他得再娶，麻烦。 傅远不由分说，蹲下身子接过初堇打横抱起。 苏叶手中一空，愣愣看着已经即将迈到门口的傅远。 男女授受不亲啊，小姐是韩少爷的！苏叶心中呐喊，额上的汗都流出来了，这样岂不是坏了小姐的清白。 可是，小姐现在人事不醒，要是耽搁了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苏叶叹了口气，一咬牙认命地跟在后面小跑起来。 …… 老夫人早上又服一剂姜婉开的汤药，又吐了个天昏地暗，但相比昨日吐得轻了些。 吐完之后，一碗温乎乎的白粥下肚，老夫人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遍似的，好久没有这种清爽的感觉了。 她靠坐在床上，忍不住第三次将姜婉叫到跟前，喜笑颜开道：“小姜你看看，我是不是又好了些？” 姜婉第三次认真给老夫人切了脉，笑眯眯回答：“您放心，您体内的毒素已经减少了至少五成。还有些残留的毒素比较顽固，排起来麻烦些，但只要坚持服药，七天之后，保准您有如新生。” 老夫人悬着的心又落下了些，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多亏了你和我的孙媳妇初堇啊，要不是有你们俩，我恐怕连月底都活不过去。” 姜婉也很高兴，老夫人是她第一个治好的病人，且她治的是大病，这对于她的意义不比寻常。 她道：“实不相瞒，许多人对我的医术存疑，是二少奶奶慧眼别具，将我带到了您的跟前。” 老夫人想起初堇，心里熨帖极了。她这个孙媳妇人美话不多，却是个实心眼的，接下来该送她些什么呢？ 她心情一放松，不由得和姜婉探讨起来。 两人聊了一通后发现，初堇长得美，只要是穿的戴的都尽可能的往她那里送。 经过此次聊天，老夫人发现这个小姜也是个妙人，她虽然只是个医女，对于吃穿一道却是十分在行。 是个见多识广的，老夫人暗暗点头，对她更有好感。 姜婉见今日聊得差不多了，收起了闲聊的心思，试探性地问了句：“老夫人，冒昧问您一句，大少爷什么时候来看您？” 老夫人回答，“这就不一定了，他身体也不好，他那里还得麻烦你多跑几趟。” 姜婉苦着脸，“我去了，不让进啊。” 老夫人疑惑：“为什么？” 姜婉正欲作答，庄嬷嬷小跑着进了内室。 老夫人嗔怪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学会稳重点。”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庄嬷嬷急道：“二少奶奶出事了。” “什么？”老夫人大惊失色。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老夫人转头望去，傅远抱着初堇冲了进来。 第87章 怎么回事 望着傅远怀里毫无生气的人，老夫人提高了音量，回头喊姜婉。 姜婉立即起身，她一把将之前放在贵妃榻上的药箱推到一边，指着榻让傅远将人放下。 姜婉着手给初堇诊治。 老夫人心中焦急，在庄嬷嬷的搀扶下下床。 傅远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心中疑惑，一个个至于这样忧心吗？ 老夫人看向傅远，见他云淡风清的样子，心中不由叹息一声，他这个孙子哪里都好，就是有点眼瞎，孙媳妇这么好，他愣是看不见。 “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开口询问，语气带了几分恨铁不成刚。 傅远不懂老夫人气从何来，但他也不敢让老人家气上加气，含糊道：“晚上着凉了，可能是感染了风寒。”总不能说是他抢了夏氏的床，让她在秋天的夜晚冻了一宿吧。 苏叶低下了头，心中补充了句：不光是着凉了，还饿了一大早。冷静下来想想，小姐有可能是饿晕的。 当然，根源在于二少爷将小姐锁起来了，导致她没有办法及时了解小姐的状态。可是，虽说二少爷锁小姐不对，但以小姐死里逃生后的作派来看，谁先动手也不可知。 还是保持沉默算了。 姜婉那边已经得出了结论，她平静道：“老夫人放心，二少奶奶只是感染了风寒，因体质太虚导致了昏倒，没有大问题。” 闻言，老夫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姜婉起身，“我去开个方子。” 得知初堇无大碍，傅远的本意是先一步离开。但在老夫人的注视下，他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他走到老夫人身边，主动和她搭话：“祖母，您身体好些了没有？我扶您去歇息。”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我死不了。你这孩子怎么拎不清，现在是你媳妇有事。” 不是说了没事吗？傅远腹诽。 “还愣着干什么？”老夫人往床榻的方向推了一把，“还不去看看你媳妇。” 傅远：“……” 这么多人都看着，有什么好看的。 但考虑到老夫人的身体与情绪，傅远暗中吐了吐舌头，认命地挪到榻旁，言不由衷应了声是。 傅远的目光落在初堇脸上。 他惊奇地发现，初堇的嘴唇竟然在微微开合。 傅远弯腰低下身子，凑到初堇跟前，想听听她在说什么梦话。 仔细听完后，傅远的白眼翻上了天，这个女人竟然一直重复说一个字，“饿……” 她前世里一定是饿死鬼投胎了没错了。 他不也是大清早起来就没有吃过东西，不就腹内空空有点不舒服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傅远无法忽略她现在生着病的事实，且她这病与他也有一丁点责任，于是，傅远回头问庄嬷嬷：“有粥么？” “有的有的。”庄嬷嬷回答。 老夫人刚望向隔壁次间，提高了声音问姜婉：“小姜，初堇现在能喝粥么？“ 姜婉手上抖着墨迹未干的方子从次间走过来，她问苏叶：“二少奶奶早饭用得多吗？” 苏叶考虑到老夫人也在，回答：“二少奶奶今日晨间味口不好，一直没有进食。” 第88章 你接着啊 “赶紧盛上来吧。”老夫人催促庄嬷嬷。 粥是现成的，庄嬷嬷很快就端了上来。傅远见状，往后面挪了挪。 老夫人留意到他的动作，不悦道：“你躲什么？” 傅远愕然，他不挪开难道还看着她？有什么好看的？ “你将粥递给他。”老夫人挑眉，指示庄嬷嬷。见傅远愣在那里，老夫人沉声：“接着啊！” 傅远：“……” 不是！那不是丫环的活吗？叫他接算是怎么回事？ 见傅远一动不动，老夫人皱眉，“怎么？还要我亲自端给你？” “不是啊，祖母，您这……”傅远一脸为难。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老夫人不耐烦道：“初堇现在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这人身体一不舒服，心情就会受影响。她刚来咱们府，你得让他感受到你的关怀。瞧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比起你祖父当年可差远了。” 傅远：“……” 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个合适吗？竟然还扯上了祖父。 再说了，祖父祖母是青梅竹马，感情在那，喂个吃的那是自自然然的事。 但他与初堇不一样啊！ 这才认识几天啊，关键的是，她还老打他！凭什么喂她啊。 老夫人一看，傅远还苦着一张脸，不由得催促道：“赶紧地，人都要饿死了！” 老夫人暗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啊。 这个孙子平日里瞧着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不开窍了呢？生病虚弱之时，正是博得好感之机，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明白？ 再说了，他们两人的感情要是培养不起来，她什么时候抱上重孙子？ 傅远：“……” 他幽幽地看了老夫人一眼，留下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到底谁才是您的孙儿。 老夫人岿然不动。 傅远终于还是不忍心惹刚刚好起来的老夫人生气，不情不愿地捧起粥碗来到初堇面前。他认命地舀了一勺粥送往初堇嘴边。 老夫人看得心头直跳，“停停停！” 傅远茫然望向老夫人。 “你个臭小子，你见谁吃东西是躺着吃的，会呛死的不知道吗？还有，这粥的温度又不是正好，不吹吹的吗？” 庄嬷嬷、姜婉和苏叶看得目瞪口呆。 庄嬷嬷感觉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他仿佛看到了老夫人手把手调教老国公爷的。 姜婉和苏叶则在想：老夫人对初堇也太好了吧？这是假孙子真孙女吧？ 连连被训，傅远觉得面上挂不住了。 今日真是倒了血霉，要是别人这样训他，早就打得对方满地找牙了，可对方是老夫人他还得哄着忍着。 他暗中替自己掬了一把泪。 都怪他手贱，见死不救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庄嬷嬷看不下去了，上前替傅远将初堇扶坐起，苏叶也有些不忍，连忙去给庄嬷嬷搭把手。 姜婉默默地想，国公府的女人都这么彪悍的吗？真有意思。 傅远面无表情舀了一勺粥，一本正经地吹了吹，小心翼翼送到初堇嘴边。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以后要牢记：遇到这个女人准没好事。还有，以后再也不手贱，坚决不管这个女人的死活。 第89章 机智老太婆 老夫人看了看傅远，又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欣慰地笑了。 孙子今日的所作所为必定会传到孙媳妇耳中，到时她肯定会感动。 女人最是心软，孙媳妇要是知道孙儿亲手喂她喝粥吃药，好感慢慢就有了。这样一来，小两口的感情升温指日可待。 她心中呵呵直乐，我可真是个机智的老太婆。 初堇迷迷糊糊的，鼻间的清香越来越浓，她脑中关于这种味道的记忆被唤醒，晕乎着的灵魂顿时有了动力——她要一直拥有这种感觉。 初堇费力地睁开眼。 猝不及防地，一双隐含愤怒的眸子出现在她面前。 理所当然地，两人的视线撞在一了起。 “张嘴。”傅远冷冷出声。 初堇还有点蒙，木然照做。 她含着粥茫然四顾，她怎么在老夫人的屋子里，怎么回事？ 老夫人见到二人的反应喜笑颜开，孙媳妇这种懵懵的样子，一定是被感动了。 她走到榻前，笑眯眯道：“初堇你不要不好意思，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告诉阿远。他平日里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女子，也不太会照顾人，但绝对是个实在的，他不会的你慢慢教就是了，他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傅远：“……” 谁要听这个女人聒噪，还有谁让她教？ 庄嬷嬷默默抚额。 老夫人常年卧病在床实在是闲坏了，身体刚恢复了些就开始强行卖瓜，不考虑瓜的感受吗？ 姜婉和苏叶望着老夫人殷殷目光下的初堇和傅远，替他们擦了把尴尬的汗水。 初堇来不及细想老夫人话语中以及眼中的深意，甚至无暇顾及傅远眼中的怒意，房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股凉意，她的鼻子一酸，眼泪涌了上来，吓得她赶紧将粥咽了下去。 瞬间，身体的本能作出了反应。 “阿嚏！” 初堇看见了傅远手中的粥碗，飞速用手掩住口鼻。 傅远大惊，皱着眉头起身。 姜婉此时想起来自己是位大夫，她扬了扬手中的方子，道：“庄嬷嬷，给二少奶奶开的药方在此，麻烦您派个人去抓药。” 苏叶也递上了帕子。 初堇心中一松，姜婉这个凡人不错，关键时候有用。 “慢着。”傅远突然出声。 众人不解傅远为何阻止，视线齐刷刷扫向他。 傅远心想，老夫人遭人暗害一事还没有解决，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还潜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万一她再向初堇下手……这不得不警觉。 想了想，傅远道：“还是我去找人抓药吧，抓了药后直接送到澜风院。” 众人一幅恍然大悟状，看向傅远的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老夫人一番连敲带打效果很好嘛，这不就开窍了吗？ 傅远决心忽略大家眼中莫名其妙的意味。 “好好好。”老夫人一连三个好字，脸上的皱纹绽成了一朵花，“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也没什么意思。” 想了想，老夫人又道：“小姜，你将方子给阿远，给我再说说后续治疗文案。苏叶，你去帮庄嬷嬷整理一下库房。” 庄嬷嬷：“……” 库房里有什么需要整理的？ 她灵光一闪，“哦，对对对，苏叶姑娘，麻烦你了。”老夫人也是操碎了心。 见傅远和初堇没动，老夫人催促，“你们回吧。” 第90章 不是办法 庄嬷嬷带着苏叶退了出去，老夫人和姜婉讨论病情。 老夫人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傅远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不就是想给他们二人制造独处机会吗？至于这么着急吗？这种被人强按着培养感情的感觉真是不爽。 初堇不知傅远所想，她心想既然老夫人说了让他们走，傅远也安排好了，她就回去等着喝解药了。 再想到昨夜的话本还没有看完，初堇毫不留恋起身下床。 刚一下地，初堇大呼不得了，好好的两条腿竟然支不起上半身和脑袋，这个身体是纸糊的吗？ 不要慌！初堇习惯性告诉自己。 她打起精神，一本正经迈步。 才走了几步，她又道不好，腿有点飘步子有点虚。 一旁的老夫人表面上在和姜婉说着话，注意力一直放在初堇和傅远身上。 见初堇下了地后晃了两晃还坚持自己走，她以为初堇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叫傅远；再看傅远沉着脸不动如山，老夫人再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她不得不提醒傅远：“快扶一下啊。” 他刚开的窍难道只能维持一瞬间吗？ 傅远回头望了老夫人一眼，用眼神反抗老夫人。 老夫人急了，“你看我干什么，扶你媳妇啊。” 初堇：“……”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加快了脚步。 结果腿一软，差点摔倒。 傅远眸光一沉，这个女人真是没用。 他不想再听老夫人瞎指挥，一把扶起初堇径直往外走。 本想拎起人就跑，可老夫人的目光在，看到后未免又会唠叨他，傅远咬牙扶着初堇慢慢往外走。 出了青松院后，傅远本想将初堇放下后自己走。 但想到要是被人看到后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还不知道精力日渐充沛的老夫人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傅远只好一路上真的扶着初堇。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被老夫人这样提点实在是太被动了。 走到无人处，傅远突然向初堇说道：“谈个交易。” 初堇抬头看了傅远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有什么值得与我交换的？” 区区凡人，竟然敢和她谈条件。 傅远：“……” 她这是什么眼神，鄙视吗？ 傅远按压着心中怒火，压低声音：“你不想救你弟弟了？” 初堇淡淡出声：“关我什么事。” 傅远疑惑：“你父母不是希望我插手早日将你弟弟救出来吗？我帮你去看看你弟弟的案子，你帮我个忙。” 初堇语气不变：“爱救不救。”本妖不伺候。 傅远搞不懂了，这个女人的反应不正常啊，她嫁进来不就是想利用国公府解了自家的困境吗？怎么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 傅远试探：“你与你家人关系不好？” 初堇冷哼：“我没有家人。”她的家人在云青山，夏初堇的家人早去世了。 听到这话傅远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她嫁进来就是来为家族谋利益的，还想着先让她先明白夫为妻纲，不要毫无原则地包庇她那双只将儿子当人的父母、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没想到他猜错了，她与家人关系并不好。 第91章 一言为定 作为姻亲，关键时候相互守望本是应该。 但夏初堇的弟弟夏耀宗伙同他人将良家女子侮辱致死后，还妄图以国公府的声势压人，逼得苦主击鼓鸣冤。 傅远在得知夏耀宗所犯之事的来龙去脉后压根不想插手，也不想让他逍遥法外。 刚才开口之前，他想着让管家去京兆尹那边打声招呼，让夏耀宗少受点皮肉之苦，以此作为与夏氏谈交易的条件。 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 事急从权，傅远只好换个条件。 他想了想，道：“祖母的意图你也看出来了，她想将你我尽快撮合在一起。老实说，你我相识才短短几日，彼此看不顺眼，被她这样强行捆在一起都累都尴尬。与其担心她随时出击，不如我们作一场戏，假装是一对恩爱夫妻免得她生事。 “至于你我之间，来日方长，我们顺其自然，不必听她调配非得做一对恩爱夫妻，到最后不行的话人前逢场作戏即可。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配合，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必答应你。” 听到这话，初堇精神一振，“什么条件都可以？“ 傅远见她回得飞快，眼睛又亮亮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草率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硬着头皮强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二话不说；做不到的，爱莫能助。” “你肯定能做到。”初堇道。 一封和离书，几个字而已。 “有什么条件，你说。” 初堇摇头，“到时候再说。”万一她到时想到更好的条件了呢？ 傅远：“那一言为定。” 初堇：“我只有一个要求，配合你得有个时间限制。”本妖可不能在你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本妖还要游戏人间呢。 傅远道：“到下个月月底。”这些时间应该够查清夏氏被刺与老夫人遇害之事。 初堇算了算，到下个月底还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应该够她将云都吃喝遍，于是爽快答应。 达成协定，两人第一次能够心平气和地交流。 过了之前那段路后，两人不时遇到经过的仆人。 傅远提议回澜风院再商量配合的细节，初堇没有反对。 傅远搀扶着初堇回到了澜风院。 凌泉听到动静后立即迎了出来，见到傅远平心静气地扶着初堇，凌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眼花了吗？ 傅远冲凌泉招手，“你过来。” 凌泉收起心中的疑惑，快步走到傅远面前。 傅远从袖中掏出姜婉写的药方递给他，“你派个可靠的人去抓药，抓三天的量。” 凌泉惊讶：“二少爷您生病了？” 傅远回答，“是二少奶奶。” 凌泉张大了嘴巴，二少爷竟然这么平静地安排他去找人给二少奶奶抓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傅远丢下了句：“抓紧时间。”他扶着初堇上了堂屋前的台阶。 凌泉满脸不可置信地离去。 进屋后，初堇看到桌上的食盒，催促傅远将她带到桌前。 两人对面而坐。 傅远放下筷子，望着埋头大吃的初堇百思不得其解。 不都说人生病后胃口会不好吗？难道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止一个胃？ 第92章 如此作戏 几个热包子下肚，初堇感觉整个人重新注入了活力，连伤寒引起的身体不适都缓解了许多，她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想起了正事，初堇问傅远：“接下来的戏你打算如何演？” 傅远在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他分析了下，情爱这种事情他没有经验，照夏氏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完全不将她自己当女人的性子，恐怕也不会懂情爱为何物。 如此，便只能求助于外界了。 可是，此事是他与夏氏二人不可向外人道的秘密，找相识的人问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傅远想到了话本和折子戏。 折子戏并非时时上演，可话本可以时时看。 所幸市面上有一系列专写男女谈情说爱的话本，他从前不曾翻阅过，如今正好买回来借鉴借鉴。 下定了决心，傅远给初堇回话，“此事不急，还有些东西没有准备好。” 初堇粥足饭饱，见傅远心里有数她正好省心，她起身挥了挥手道：“你慢慢准备，我去眯会。” 傅远：“……” 吃完就睡，她是猪吗？ 初堇回房后，傅远回了书房，他端坐于书桌前梳理老夫人被害一事。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还在府里。国公府进出没那么容易，她既然是怀着仇恨而来，在府里行事才方便。 按小柔的说法，她只是请了昨日下午的假，照理应该于今日回府。可张嬷嬷的无故失踪，令小柔意识到这可能是素姑娘及其背后的人弄出来的。 毕竟，老夫人出事，府里肯定会查。查来查去迟早会查到小柔身上，而小柔又是目前唯一知道素姑娘存在的人。 傅远怀疑，素姑娘及其同伙将张嬷嬷抓起来，就是为了避免小柔提到素姑娘。 毕竟素姑娘和小柔在府里见面时连正脸都不露，可见她是作了长远打算的。她抓了张嬷嬷，既可以敲打小柔，还利用她继续行事。 只是如今他们先一步将小柔控制住了，对方发现小柔失去了行踪，也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若对方去找，秦洛书那里肯定会有收获。 若对方继续蛰伏，他更要抓紧时间清查一下府里的人员。大海捞针虽不易，可这个素姑娘隐藏得再深，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 还有，他得查探一下国公府得罪了什么人，引得对方一次次对国公府的人下手。 夏氏遇刺，老夫人中毒，都必须查清楚。 凌泉取了药回来，他没有去厨房找人熬药。 老夫人每日喝的汤在厨房里出了事，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厨房并不安全。 二少爷大婚那日后，澜风院的安全问题是他亲自盯着，在这里不会有人敢对二少奶奶的药下手。 凌泉回来途中得到了些新消息，他拎着药包先去了书房。 傅远劈头就问：“之前让你查的夏氏遇刺之事有什么进展？” 凌泉正想说此事，他如实回答道：“一个月前，为给您酬备亲事，人牙子确实送来了几个新人，一个丫环，三个小厮。” 傅远惊讶，“只有一个丫环？小柔？” 凌泉点头。 第93章 陷入沉思 傅远追问：“再之前是什么时候来过新的仆人？” 凌泉回答：“半年前。” 傅远陷入沉思。 国公府虽大，但人口简单，仆人的流动性并不大。 今年年初，老夫人和国公爷决心让他年内完婚，国公府大肆修葺了一番。春季的两三个月内，府里陆陆续续添了些仆从。这是国公府近几年人员流动最大的一次。 傅远原本以为，素姑娘和小柔是同时进的国公府。 如今看来，素姑娘最晚应该是春季入的府，这样的话查找范围大了许多。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素姑娘没有在府里，她是通过指挥别人行事。可这样并不方便，可能性并不大。 “秦洛书那里有新消息吗？”傅远问。 凌泉回答：“没有。” 傅远愁眉紧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耐心等待秦洛书那里的消息了。 那就先做下一件事情。 傅远吩咐凌泉：“你随我出去一趟。” 凌泉将手里的药包交给了院里的丫环后，主仆俩出了国公府。 主仆一人一骑，很快到了云都最大的书局摘星阁。 下马之后，傅远将缰绳丢给凌泉，负手踱进大门。 摘星阁不仅仅是一间书屋，店内除了有丰富的经史典籍之外，还兼卖文房四宝及各式话本。一楼卖经史子集，二楼一分为三，东侧陈列着各种文具，中间布置着各式话本，西侧摆了一些桌子凳子供读话本的人使用。 傅远轻车熟路到了二楼，凭习惯先到了中间那些放着话本的书架前。他扫了一眼书架，果然又上了不少新话本。 按照惯例的话，他会挑上几本拿到一边看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只不过今日为别的任务而来，傅远离开熟悉的区域，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昨日，夏初堇离开武威伯府后，夏月荷一直琢磨着该以怎样的借口去国公府。苦思无果，夏月荷临时受纪氏之命前来摘星阁。 纪氏打听过了，京兆尹的心腹黄泽今日会来摘星阁买墨。 黄泽年近三十，其妻于两年前难产而亡，黄泽后来一直未娶。 得不到傅远救夏耀宗的答复，纪氏担心夏耀宗心急如焚，她打算在继续打动傅远的同时再次出击，走走黄泽的路子。 纪氏命夏月荷前来与黄泽偶遇，严令她必须想办法获得黄泽好感。而后步步为营，使黄泽成为夏月荷的裙下之臣，从而对夏耀宗照顾一二。 夏月荷当然不肯，特别是在见了傅远以后，区区一个京兆尹幕僚怎可与国公府的二少爷相比。 可是，纪氏撒起泼来夏月荷毫无还手之力，她不敢不来，今日纪氏派来监察的人就在楼下，她连逃都逃不掉。 黄泽虽未到，夏月荷却无法平静。 她表面上是在仔细地选择用品，可她满心所感的是着急与气愤。 夏月荷漫无目的从东往西挑东西，走到了与话本交界的过道里。 傅远想着趁二楼没什么人，赶紧多挑一些话本，他一手托着一摞话本，一手从话本堆里挑拣着，他低着头，视线落在众多的话本封皮上。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话本区与文房四宝区交界的过道。 第94章 给你姐的 夏月荷一心想着待会如何脱身，又如何不引起纪氏的怀疑，她想得太过投入，手里捧着叠宣纸愣愣站在那里。 傅远低着头，垂眼扫着话本封面沿着过道慢慢行走。 过道不宽，宣纸较大，傅远路过夏月荷身侧时衣摆不小心擦着她手中的宣纸掠过。 夏月荷猛地回神，转头看向路过的人，不经意一瞥，恰好看到傅远的侧脸。 是在做梦吗？夏月荷暗掐了自己一把。 待看到他的正脸，夏月荷惊喜出声：“姐夫。” 这一定是天意！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老天爷让他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岂不是说她们有缘？夏月荷压制住内心的狂喜，眼神不断飞到傅远身上。 傅远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仍在专心挑话本。 见傅远没有回答，夏月荷鼓起勇气，她将宣纸往旁边的案上一放，往前走了一步，“姐夫。” 一阵香风飘来，傅远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头，他目光淡淡看向香味的来源。 待看清对方那张挂着微笑着的脸，傅远脑中有东西闪过，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见傅远目露疑色，夏月荷面上的惊喜淡了几分，他是不记得自己了吗？ 可这是上天送来的机会，就此错过实在可惜！ “姐夫，是我。”夏月荷收起乱七八槽的心思，温婉端庄地开口。 傅远这时也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小姐是夏初堇的妹妹，叫夏……什么来着。 “哦，是你啊。”傅远见不动声色回应。 夏月荷见他手中拿着话本，还是厚厚一摞，表现出一幅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听说摘星阁里的话本十分有名，我一直都没有机会看过，姐夫有什么推荐的吗？” 傅远意识到今日拿的话本都是谈情说爱的，让小姨子误会他喜欢看这种，实在有损他的形象，他平静道：“我不看这些，都是你姐要的。” 夏月荷绞着手中的帕子，弯唇一笑，“姐夫对姐姐真好。” 她强压着心中的悔意，真不该听信市井传言，谁能想象得出云都人口中传的爆脾气短命鬼和眼前这位谦谦佳公子是同一人呢。 出身好也就算了，长得还很不错，长得不错也罢了，性格还好。 如果当初没有代嫁一事，今日他买的话本就是自己的了。 真是失算。 夏初堇那个胆小鬼想看话本却不好意思看，回回都是小心翼翼地在自已这里看。傅远一个大男人，替她买话本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这样好的托付对象本是自己的，莫名其妙落到了夏初堇那个孤女手里，夏月荷觉得肝疼。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告诉自己，愤怒帮不了忙。 夏初堇只不过是有点姿色，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与韩驰牵扯不清，像傅远这样出生高门，必定容不下夏初堇心系他人。 眼下时机未到，自己得徐徐图之。 好在她在为人处事及仪态涵养上面比从小地方出来的夏初堇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假以时日，傅远一定能看清自己的好。再说，夏初堇虽美，她的姿色也不差，她还有一个优点，看过的话本折子戏也比夏初堇多，她知道该怎样赢得男人的好感。 而傅远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她就不信他不想享齐人之福。 第95章 今日不便 夏月荷越想，越觉得心潮澎湃。 但激动归激动，夏月荷不敢忘记纪氏的交待，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黄泽，夏月荷念头一转看向傅远，她缓缓开口：“姐夫，月荷想去国公府看望姐姐，不知是否可以？” 她想好了，若是纪氏责怪，她可以说是因为碰到了傅远，去找傅远替夏耀宗求情去了。 闻言，傅远手中翻书的动作一顿。 这是夏初堇的家人。 一般来说她的家人要去看她，他应该答应。可是，夏初堇说她与家人的关系并不好，那么这就好办了。 “不可以。”傅远毫不犹豫回答。 若是平日，他当然会答应，然后看到夏初堇的脸一寸一寸变黑。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与夏初堇刚达成约定共同应对老夫人，合作关系还很薄弱，他不能破坏两人间难得和平。 得到答复，夏月荷愕然，是她的笑容不够温柔，态度不够诚恳吗？ 她的眼神黯了黯，声音中带了些祈求，软语道：：“姐姐与我最是要好，我有好多话想和姐姐说，请姐夫成全。” 傅远睁大了眼睛。 夏家的人都这么爱胡说的吗？ 昨日纪氏说夏初堇与夏耀宗最要好，今日夏月荷又说她与夏月荷最要好。明明不是一起长大的，能要好到哪里去？ 最主要的，夏初堇似乎是真的不喜欢她的家人，他这个时候将人带过去，不是往盟友眼中丢沙子吗？这个事他不能挑，傅远严辞道：“今日不方便，来日再说。” 回头让夏初堇自己应付去。 “姐夫……”夏月荷拖长了声音，眼中带了委屈，“就让我去吧，我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我有好多事要和姐姐说呢。” 傅远望着夏月荷轻蹙的眉头，还有柔弱无辜的眼神，他心中一凛，演技这么好吗？ 他轻咳一声，道：“要是有急事你写下来，我替你转交给她。” 望着傅远不含表情的眼神，夏月荷愣了一下，怎么还无动于衷？ 傅远对夏初堇上心她看出来了，说明他喜欢夏初堇这一类型的女子。 从今日见到傅远开始，她便有意模仿夏初堇的作派，乖巧软糯她自认为做得都不差，怎么傅远看到同样的她还会无动于衷呢？ 傅远无暇顾及夏月荷的神色，他掂了掂手中的话本，两天看一本的话，够看一个半月了。买是买够了，是时候回去早点练习起来了。 傅远转身要走，见夏月荷站在过道中间，他客气道：“麻烦让让，我该走了。“ 夏月荷：“姐夫，姐姐……” 傅远不想听她多说，脚步不停。 凌泉正好走了过来，傅远冲他招手：“你来得正好，拿去结帐。”说着头也不回朝楼梯走去。 望着傅远消失的背影，夏月荷死死拧着帕子。 她再不愿意也得承认，傅远的眼神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停过。 夏初堇啊夏初堇，抢了属于她的亲事不说，还抢了原本属于她的目光。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第96章 缺个厨娘 初堇醒来，一股浓烈的药香遍布澜风院。 她鼻尖动了动，味道闻着挺特别的，不知道好不好喝。 初堇收拾一番后走出屋子，奉命在院中熬药的丫环看到她，请示后去端药。 初堇走到桌前等着喝药。 很快，丫环用托盘将药端来，一碗药汁放到初堇面前。 初堇朝桌上看去，药香醇厚，汤汁清洌，琥珀色的药汁静静淌在白色瓷碗里，看着赏心悦目。 丫环第一次近距离见初堇，在心中惊叹了一阵她的美貌之后，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觉得二少奶奶似乎对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十分感兴趣？这是怎么回事？ 太烫了，还不能喝。初堇的视线从药汁上移开落到丫环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丫环受宠若惊。 二少奶奶嫁进来几天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跟澜风院的丫环说话，说出去这就是独一份，她强忍着激动回答：“回二少奶奶，婢子叫木莲。木头的木，莲花的莲。” 初堇点了点头，“药熬得不错。” 得到夸奖，木莲更激动了，她笑眯眯回答：“多谢二少奶奶夸赞，婢子祖上曾经经营过一家小饭馆，所以熬药熬汤婢子都会点。” 初堇眼前一亮，“你会熬汤？” 木莲没想到初堇还会继续跟她说话，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啊，这熬药和熬汤一样，也是有讲究的，您看婢子熬出来的汤汁，是不是比一般的汤药更好看些，这是因为婢子在熬制的过程中特别注意了两点。哪两点呢，第一，是药材下锅的次序，第二，是火侯。您可别小看这下锅次序，其实是会影响药效的发挥的，比如……至于熬汤，要注意的远不止这两点，首先……” 木莲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熬汤心得来。 初堇认真听了一会，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讲究，木莲比小柔上次说得还要细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她的视线不时瞥到药碗上，不知道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她干脆直接端起，吹上了。 木莲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少奶奶这个动作，是不是嫌自己说太多了？ 她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巴掌，二少奶奶这样的人又不需要去熬汤，她说那么具体干嘛，不是显得她话多吗？ 二少奶奶这样不爱说话的人，怎么会喜欢话多的丫环。 这下可好，本来二少奶奶还夸了她熬得一手好药，这下怕是好印象又没了。 果然是言多必失啊，木莲肠子都悔青了。 初堇认真吹了一会儿，见木莲不说了，她面无表情抬头，“你说完了？” 木莲强忍着自责点头。 二少奶奶这一幅冷若冰霜的样，果然是嫌弃她了，不会将她赶出去吧？ 她之前就是被揽翠院的嬷嬷嫌弃话多调出来的，要是再被二少奶奶给赶出去，她就只能干些粗使丫头的活了吧？ 好伤心。 初堇不懂原本喜滋滋的丫环为何突然沮丧起来了。 难道自己太凶了？不行，得对未来的厨娘好点。 根据她旁敲侧击，苏叶的厨艺不行，她自己更不用说，她身边正好缺个能随时替她做好吃的的厨娘。 初堇扯出一个微笑，“以后你就别干别的了，专门给我做好吃的可好？” 第97章 这么难喝 闻言，木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了一会，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是说……让我专门给您做饭？” 初堇点头“可以吗？” 木莲脸上的疑惑之色瞬间绽放成一朵花，眼里也泛起了水光：“可以可以，婢子一定好好替您做饭。” 她父母去世得早，祖父经营一家小饭店拉扯她，她是在祖父的灶台前听着切菜炒菜声长大的。 每当做饭时，总能想起祖孙俩相依为命、一起度过的好时光，所以她喜欢做饭。她认真向祖父学习做饭的本事，原本想着长大了可以撑起小店，让祖父贻养天年。 可造化弄人，一位凶恶的客人看上了她，想将她抢去当小妾，祖父不同意，那恶人便将祖父打死了。她被恶人追赶，情急之下混入了卖入国公府的仆人堆里。 将身上仅有钱银全部给了人牙子之后，在人牙子的帮忙之下，她才进了国公府。 成了丫环，所做的事情都得听主子安排，她还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做饭了。 没想到……木莲难掩激动。 初堇搞不懂，这丫环得知要给她做饭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并非自愿？ “你要是不愿意就说，不强求。”初堇道。 她是个得道花妖，可做不出来强迫一个弱小的凡人的事。 木莲抬手抹了抹眼睛，一脸坚定道：“婢子愿意。” 初堇点头。 我可问过你了，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初堇用手背朝碗上靠了靠，药的温度应该是正好了。 她心中一喜，捧了碗就送到嘴边。 一大口汤药下肚，初堇的脸瞬间皱到了一起，她大吼一声：“怎么这么难喝？” 凡间的东西不都是很好吃的吗？ 木莲看着初堇的样子也是一脸茫然，汤药苦不是正常的吗？原来二少奶奶这么怕苦。 她立即给初堇倒了一杯水，道：“您稍等，婢子去给您找点糖饴。” 初堇喝着水冲她摆手，快去快去。 傅远走近澜风院，看到一个丫环匆匆朝外面跑去。 他回头看了凌泉一眼，“这些人你也好好管管，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凌泉朝着那个身影多看了几眼，喃喃道：“木莲不是在替二少奶奶熬药么，跑这么快做什么？” “不好。”凌泉大叫一声，“不会是二少奶奶出事了吧？” 傅远心中一紧，这个女人可真能惹事，他加快了脚步。 傅远大步跨进堂屋，见初堇正捧着个杯子坐在桌前，他放慢了步子，“你在做什么？” 初堇朝面前一指，“喝药。” 傅远缓步走到桌前，朝碗里看了一眼，“热气都没有了，还不赶紧喝？” 初堇没有回答。 傅远见她眼神躲闪，他心中一动，笑道：“你不会是怕苦吧？” 初堇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傅远在初堇对面坐定，扬了扬唇：“那你现在喝了。” “一碗药而已。”初堇哼了声，“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一把端起药碗，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全部味觉，初堇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说让你喝你就喝，你傻啊！ 第98章 要间厨房 傅远看着脸色铁青咬着牙的初堇，觉得十分有意思。 这个女人老是欺负他，看她这个样子也挺好玩的。 傅远将初堇面前的茶杯里续上水，推到她的面前，“你要是觉得苦你就喝点。” 初堇瞪了他一眼，本妖才不会在你面前承认，这是尊严问题。 凌泉看着傅远的样子一阵无语，二少爷也太无聊了吧，明明看出来二少奶奶已经苦得要死了，这样逗一个女子，也太没有风度了。 初堇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傅远是故意在看戏。 她眸光一沉，腾地一下坐起。 不行了，受不了了，得赶紧去别的地方找水喝。 傅远不敢真的将她惹急，万一她不配合他在老夫人面前演戏了呢，他看向凌泉，“东西拿出来吧。” 凌泉反应过来了，他将手上的一个纸包递到初堇面前，“二少奶奶，这是百味斋的蜜饯。” 百味斋的蜜饯！是甜的！ 初堇立即顿住了步子，她毫不犹豫接过，一边拆着包装一边快步朝隔壁次间走去。 傅远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凌泉买这个。 路过百味斋的时候，凌泉说了句：“二少爷，二少奶奶似乎很喜欢吃百味斋的点心，要不要去买点？” 他当然知道凌泉的意思，凌泉是见他们俩一直剑拔弩张，想让他借买点吃的缓和一下关系。 本来他是不屑于做件事情的，但他想到了她吃东西时的样子。 对一个对食物无感的人而言，看到有人竟然吃东西吃得那样欢乐，这件事情有点意思。 于是，他答应了。 初堇迫不及待放了一颗蜜饯在口中，轻轻一嚼，甜味瞬间蔓延开来，满口的苦涩顿时消散。 初堇感叹着蜜饯真是好东西，她一口气吃了七颗。 忽然，堂屋外传来木莲的声音，“二少奶奶，婢子将糖饴拿过来了。” 初堇捏着蜜饯的手一抖，这个木莲，不是明摆着告诉傅远自己怕苦吗？ 她将手中的蜜饯放回纸包，快速将嘴里的嚼了吞下，沉着脸走回堂屋。 木莲一直在低头小跑，一只脚迈进堂屋后心中一紧，为何二少奶奶不在，而二少爷和凌管事在？ “二少爷。”木莲恭敬地行礼。 傅远口中问着木莲，视线却落在了从次间走出来的初堇脸上，他一脸玩味，“你拿糖饴过来做什么？” “回……” 初堇打断了木莲的话，看向傅远：“给我弄间厨房。” 见她一本正经，傅远心中暗笑，这么死要面子吗？ 罢了，不逗了。 他问初堇：“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厨房吗？” 初堇道：“不方便，我要随时能做饭的那种。” 有现成的厨娘在，不让她发挥一下岂不是可惜。 傅远没有立即回答。 其实各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只不过他常年不在云都，他又对吃东西不感兴趣，所以只有澜风院不开火，这边每日吃的是由大厨房送过来。 可大厨房并不是时时都开着火的，她说的不方便指的是这个。 “痛快点，给个准话。”初堇催促，你不答应我就自己想办法。 第99章 如此忌惮 傅远脸上的笑意退去，求人是这种态度吗？这么嚣张！ 果然，他与这个女人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是他想多了。 初堇看到了傅远的臭脸，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往外走。 傅远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在初堇身后问道：“你去哪里？” 初堇头也不回：“青松院。” 她虽然不太懂凡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有一点她看得清楚，傅远对老夫人有些忌惮，基本上是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老夫人对她十分友善。 要是她好好去向老夫人说一说，没准老夫人能发个话让傅远低头？ 傅远听到初堇说要去青松院时脸刷地黑了，这个女人，竟然拿老夫人来威胁他。 更令他气愤的是，他还不得不吃这个威胁，在老夫人眼里，这个女人现在是个宝，而他是捡来的。她要是求到老夫人跟前，再添油加醋几句，谁知道老夫人会怎么罚他。 他心里苦啊…… “你不许去。”傅远咬牙道。 初堇脚步一顿，这就有效果了？她立即回头看向傅远。 傅远瞪着初堇，恨恨道：“凌泉，你去办此事。” 说完，他黑着脸离开堂屋。 初堇望着傅远离开时的背影，她两眼放光。 她不过是试探性地提了一下，没想到傅远对老夫人忌惮到这种程度。接下来她可以发挥的余地岂不是大了许多？ 初堇心中欢喜，她眼珠一转，立即向傅远追去。 傅远以为跟来的是凌泉，他脚步不停，不耐烦道：“别来烦我，那个女人有什么要求你看着办就是。” 初堇小跑几步，超过傅远。 傅远没想到会是初堇跟着他，他心中烦躁，“你还想干什么？” 初堇走到傅远的书桌前，“把你的话本给我看看。” 之前拿的那本她都看了几遍了，新的他在傅远的书架里寻了几遍没有找到，他不相信傅远只有这么一本。 傅远立即绕到书桌前，他不动声色按住抽屉，道：“我的话本凭什么给你看。” 初堇弯唇一笑，“我去告诉老夫人，说你小气，连本话本都不肯借。” 傅远：“闭嘴。” 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他偷偷摸摸看话本，还不将他唠叨死。 傅远不松口，“你也别惦记着我的了，今日给你买了许多。” 他对那种才子佳人，你情我爱的话本实在不感兴趣，将这一堆学习任务丢给夏氏也好。一个半月的量，够她学的了。 初堇的视线在傅远身上扫了一遍，他今日又是买蜜饯又是买话本的，终于怕她了知道要孝敬她了吗？ 初堇挺直了背。 哪怕出了云青山，她这个云青山扛把子的威风依然可以震慑人，这真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初堇轻咳一声，将眼中的笑意敛了几分，肃容道：“你这次买的话本是什么类型的？凭一己之力大杀四方的那种吗？” 傅远撇了撇嘴，那是他爱看的类型。 “不是。”他道。 初堇吐出两个字：“不看。” 在没有看过傅远的话本之前，她一度以为胡丽丽那几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很好看，看了傅远的话本以后她才知道，她真正爱的是那种一双拳头打四方、一身武艺定乾坤的那种。 靠实力说话的故事才会让妖热血沸腾，谈情说爱什么的，太无趣了。 第100章 不敢冒险 傅远心中一紧：“为什么？” 难道她想趁机提什么条件？心机女！ 初堇盯着傅远：“我只看你的那种。” 原来不是要提条件，傅远松了一口气。 半晌，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一个女子，看些情意绵绵的话本不好吗？看那种打打杀杀的，你想干什么？” 她总是说动手就动手，肯定是接触的东西不对。 “要你管。”初堇伸手，“借不借。” “不借。” 傅远不动声色将书桌上的砚台朝自己拨了拨，谨防她像上次那样拿砚台砸他。 “真不借？” 傅远心中咯噔，她眼中的戏谑是怎么回事？ 初堇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我去青松院了。”跟我犟！ 傅远星目圆瞪。 原来在这里等他呢，这是吃定他不敢顶撞老夫人吗？ 她是哪里来的自信与勇气！他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子好吗？ 但想到老夫人的态度，傅远的底气一下子泄了，还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真想将桌上的砚台朝她的脸砸去！ 初堇见他脸色铁青，一幅要吃了她的模样，她难得地笑了，“不就是几本话本吗？你们凡……不是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傅远心知告状的话他肯定是告不过她的，难道真要乖乖地将他的珍藏交出去？ 好不甘心啊。 他抬头望了望天，就是不想让她得惩，怎么办？ “拿出来吧，放心，我不会和老夫人告状的。”初堇催促。 看到傅远这幅肉痛的模样，想必他的收藏颇丰；马上要进入一个热血沸腾的世界，想想都激动呢。 突然，傅远一改颓色，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初堇心中咯噔，难道有了什么变故。 傅远将初堇的神色看在眼里，也明白她那种等了许久、新话本即将到手的心情，他心中的主意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淡然道：“你就尽管去告状，随便告，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老夫人将我的话本烧了，到时你也看不成。” 顿了一下，傅远继续道：“你新来国公府，有些规矩你可能不清楚，国公府有规定，男女老少严禁看话本，要是老夫人知道你沉迷其中，你在她心中那幅乖孙媳妇的形象可就毁了。” 闻言，初堇的脸色变了，她初来乍到，有些规定她确实不清楚。 但是，万一傅远是在蒙她呢？ 初堇定了定神，她一脸平静地看向傅远：“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凭什么相信你？” 傅远摊手，“不信的话就去试试，我们一起去见老夫人，现在就去。” 初堇死死盯着他，丝毫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犯难了，论真正实力，她肯定是打不过傅远的，出其不意了几次，他现在应该已经有防备了。她现在稍微大点的倚仗就是老夫人莫名其妙的偏爱。 她还真不能冒这个险。 可她真的对傅远的话本很感兴趣。 思忖了一会，初堇硬着头皮道：“如果我非要看你的话本，你有什么条件？” 听到这话，傅远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是有点警觉性的。不过还是他计高一筹，总算将她唬住了。 第101章 他的条件 傅远看了面无表情的初堇一眼，道：“条件很简单，你等一下。” 初堇撇了撇嘴，在傅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不一会儿，傅远将买回来的那一摞话本放在初堇面前，道：“按照你我的约定，为免老夫人对你我指手画脚，在今后的一个半月里，我们假装是一对正常的新婚夫妻。” “这些话本会教你正常的夫妻是怎样相处的，你边看边学，并将要点告诉我，我们一起实践。你每看完两本这里的，我借你一本我的，怎么样？” 初堇起身，她拿起最上面的那本翻了翻，后又丢了回去，“两本太多了，一本换一本。” 傅远点头，“成交。” 就知道她会讨价还价的，他原本想的也是一本换一本。 初堇：“……” 他答应地这么爽快，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初堇再次伸手，“先预支一本。” 傅远断然拒绝，“按约定行事。” 他一般只放一本话本在外面，其它的都锁在书桌的抽屉里，要是当着她的面拿了，她回头趁他不注意来撬锁怎么办？ 初堇翻了个白眼，真小气。 她转身离开书房。 傅远提醒她：“话本没拿。” 初堇认命地转身，抱着话本回房。 傅远望着初堇的背影笑了，数次交锋，总算有一次是按照他的节奏来的，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爽。 初堇将二十二本话本依次在桌上摆开，挑拣一番后，她冷脸从其中选了一本。看了几页，她实在看不下去，将话本往旁边一扔，倒在床上长吁短叹。 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再翻了几页，困意来袭，一通胡思乱想之后，初堇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时，苏叶正在屋里忙前忙后。 初堇眼前一亮，将苏叶叫到床前。 “我还有多少钱？”初堇问。 自己去买话本，也就不用看傅远的脸色行事了。 苏叶不知初堇为何突然这样问，她心中一紧，小姐昨日花钱有点猛，她正要找机会说这件事情。 苏叶回答：“小姐，您之前大概有一百两左右的现银，昨日在百味斋花了一些，目前还有八十两。” 初堇一听还有钱，顿时来了精神，“把钱给我。” 苏叶急了，小姐怎么还想着要花钱？她正色道：“小姐，这些钱不能花，将来离开国公府，哪里都需要花钱，这些钱得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初堇：“……” 都不问她怎么用，就断然拒绝，感觉被无视了呢。 “你给我，我现在有急用。”初堇不愿放弃。 将来的事将来说，凡人不是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苏叶：“不行啊小姐，来日方长，咱们得细水长流。” 小姐拿钱无非是去买吃的，不能让她将钱这样随意花了。 初堇：“你给我，我保证到时有钱花。” 苏叶好奇：“您靠什么保证？” 初堇翻了个身，以手支头：“当铺不是可以换钱么，到时拿点东西去换不就有了？” 苏叶：“……” 怎么有种面对败家子的感觉？不能和小姐讨论这种话题了。 她拍了拍脑袋，道：“对了小姐，现在有件急事要处理，老夫人有事情交待。” 第102章 有事交待 初堇暗叹一口气，苏叶这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看样子和她是说不通了。 苏叶想起正事，道：“我随庄嬷嬷在整理完库房之后，老夫人让姜大夫给了婢子一张方子，让我拿给您。” 拿钱无果，初堇懒得说话，她示意苏叶一口气将话说完。 苏叶压低了声音：“婢子找机会问了姜大夫，那张方子是给二少爷调整身体用的。” 初堇掀了掀眼皮，“他调他的身体，关我什么事？” 苏叶见她没有听懂言外之意，有些急，“小姐，老夫人这是着急抱重孙子啊。“ 初堇眼珠转了转，平静道：“她抱她的重孙子，你激动个什么劲？” 苏叶提高了音量，“目前能生得出重孙子的人，国公府就一个您！” 小姐怕不是傻了吧，这种事情还要她说得这样明显？ “啥？”初堇腾地从床上坐起。 本妖还是个宝宝呢，可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啊…… 苏叶道：“所以小姐，咱们真的得赶紧想办法脱身了。” 到时韩少爷回来了，小姐要是孩子都生了，什么都晚了。 初堇深以为然，她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热血话本什么的，先放一边。 当务之急是先配合好傅远，拿到一纸和离书再说。 初堇的视线落在话本之上，她想起苏叶识字，心生一计：“不瞒你说，我与傅远已经达成协议，近一个半月内在老夫人眼前扮演正常的新婚夫妻，作为回报，他答应我和离。为了将戏演得逼真，我与他决定从话本中汲取灵感，你也来帮我。” 苏叶有些茫然，她问：“怎么帮？” 初堇按照傅远的条件，道：“你先拿几本看看，将里面男女互动的关键点记下来告诉我。” 苏叶更加茫然了，男女互动什么的，小姐与韩少爷之间不就互动得很好吗？ 发乎情止乎礼，直接拿来套用就成了，看话本不是舍近求远？ 最关键的，话本里的东西能信？ 初堇又说话了，“对了，我刚认识了一个叫木莲的丫环，今后她就是澜风院的厨娘，我让她以后有什么事就问你。你先去问问她，看她认不认字，要是认字的话，让她也拿几本看看。” 人多力量大，早一日将这相处之道摸清了，早一日应用上。 她发挥得好，想来傅远给和离书也痛快。 一口气吩咐完毕，初堇自我感觉良好。 本妖真是个天才，不必自己一个人啃话本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要忙了。”初堇催促苏叶。 说完她将丢在床尾的话本够回来，趴在床上强迫自己看了起来。 苏叶：“……” 为什么她感觉看不懂眼前的小姐的做法？ 容她先去冷静一下。 初堇回头看了一眼苏叶，她拍了拍脑袋。 她叫住苏叶，“对了，你看话本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让其它人发现，你和木莲也说一声。” 苏叶脚步一顿，看个话本而已，还用特别注意？ 老夫人也好，识字的丫环也好，不都看话本讨论话本的吗？ 第103章 心善姐姐 苏叶是在厨房里找到木莲的。 木莲从一个普通的二等丫环变成澜风院专属的厨娘，现在正是充满干劲的时候。 她一心想办好差事，在请示了凌泉之后，便积极投身到大厨房里学习国公府厨房的各项规矩。 上至采买注意事项，下至碗盘柴火的摆放，木莲拿出一个小本本，一条一条列于纸上。 苏叶找到她时，她正与厨房里负责挑水的小厮说话。 眼睛的余光瞥到苏叶，木莲和那小厮说了声，立即向苏叶走去。 “苏叶姐姐。”木莲脸上堆起笑容，“二少奶奶命我学习管理厨房，我现在在这里学习。” 苏叶点了点头，是个有心的，她看到木莲手上的纸笔，伸出手，“我看看。” 木莲双手递上。 苏叶见她的字写得和自己的差不多，便知道她是个认字的，道：“你随我来，二少奶奶找你有事。” 木莲喜滋滋地应了，而后她说了句：“麻烦苏叶姐姐稍等，我去取点东西。” 苏叶点头，一言不发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的人忙前忙后，她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厮出去了。 不一会儿，木莲捧着满满一大瓷碗水走了过来。 苏叶见她神情紧张，脚下的步子却又不敢太慢，说了句：“你不用着急，慢慢走。” 木莲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是，苏叶姐姐。” 两人走在回澜风院的路上，苏叶忍不住问道：“你这碗里的水有什么特殊之处？” 木莲眉眼弯弯回答，“这是露水，熬汤和泡茶都是极好的，我要了点过来，给二少奶奶泡茶喝。” 苏叶暗中点头，是个实在人，记着小姐的好。 进了内室行完礼，木莲主动和初堇说起了她对厨房的看法，她拿出本子，看了一眼道：“二少奶奶，婢子算了下，若只是给您和二少爷做饭，厨房里所有的活计婢子可以一个人完成，但要是其它仆从也在澜风院用餐，婢子需要一个人打下手，帮忙做些担水砍柴烧火的活。” 初堇看向苏叶，“你怎么看？” 我一个花妖，哪里会管这些事！ 苏叶:“……” 这我哪里知道！ 但她作为小姐的心腹，当着别的丫环的面，总不能什么话都说不出。她一脸平静看向木莲，“别的院是怎样安排的？” 木莲一五一十回答，“青松院和旭桐院的仆从们都是在大厨房里用饭，而揽翠院和三少爷所在的落华院里的仆从们都是在小厨房用饭的。” 苏叶想了想，既然两种情况都有，当然小厨房里吃饭的人越多越好。吃饭的人多，需要买的东西就越多，回头和小姐商量了将采买的事抓在手里，挣点银子为出府后的日子做准备也好啊。 苏叶轻咳一声，看向初堇：“二少奶奶，依婢子看，干脆所有的人都在澜风院用饭吧。大厨房虽好，但不及小厨房方便。大家在这里当差，刮风下雨的吃个饭也可以少走几步路，热的冷的吃得也比较及时。” 木莲看向苏叶的眼神多了几分尊敬，苏叶姐姐真是个心善的人呢。 初堇点头，“好。”你是凡人你说了算。 初堇又问木莲：“厨房里要用谁，你自己有想法吗？” 第104章 隐藏考验 木莲一脸不可思议指向自己，“二少奶奶，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选帮手？” 初堇点头。你早日准备好，我也好早点吃上可口的饭菜啊。 木莲大喜过后，脸上却浮出犹豫之色，她没有立即开口。 苏叶见了，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了就是。” 木莲鼓起勇气道：“启禀二少奶奶，婢子想找一个人，可那个人是大厨房的，不知道可不可以。”顿了一下，木莲继续道：“他叫长青，与婢子是同时入府的，彼此间多有照应，他如今在大厨房里的境遇有些不妙，所以婢子……” 木莲也知道自己过于大胆了，但看到好友在厨房里受欺负她也于心不忍。 苏叶想起木莲和那个小厮熟稔的样子，问：“你说的是那个长得特别白净的小厮？” 木莲点头。 苏叶看向初堇道：“小姐，您就答应她吧，木莲重情重义，您就全了她对朋友的情谊。” 木莲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对苏叶的印象更好了。 苏叶想的是，澜风院里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得从外面调小厮过来，那何不找个好看的，养眼啊。 初堇见苏叶都说了，她自然没有反应意见，同意了。不过，她在心底严重怀疑，苏叶特意强调那个小厮白净，没准别有深意。 木莲没想到今日之事这样顺利，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好差事，努力回报二人的恩情。 “那婢子下去了？”木莲一脸兴奋，快去告诉长青这个好消息。 “等等。”苏叶出止制止，“还有事。” 木莲脸上浮现一抹红色，二少奶奶和苏叶姐姐刚给自己送了惊喜，她却连正事都给忘了，太不应该了。 她一脸歉意道：“请二少奶奶和苏叶姐姐吩咐。” 苏叶冲初堇点了点头，她从桌上拿出几本交到木莲的手里，“这几本话本你收好了，将里面的内容仔细看了，下次来时准备好。” 木莲：“……” 她只是个做饭的，做饭与话本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是对她的考验？里面有菜谱？ 一时间里，各种想法涌上了木莲的脑中。 一定是的，这对她的考验。 二少奶奶给了她这样大的礼遇，对她肯定有着不一样的期待。要是她表现得平凡无奇，这份差事岂不是人人可为，她还有何竞争优势可言？ 木莲收起心中的困惑，一脸坚毅道：“婢子一定不负所望。”她一定可以找出话本中隐藏的菜谱。 初堇：“……” 这个丫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岔了？ “对了，你看话本的时候不要让别人看见。”初堇想起了傅远说的，忍不住提醒了句。 看话本这事本来是她的任务，总不能让人帮忙了，还惹了祸上身。 木莲深呼一口气，这就是了，隐藏的考验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这一次，木莲没有着急离开，离开之前，她先用带来的露水给初堇泡了一壶茶。 “先放着吧。”初堇没有接木莲递上来的茶盅。 她习惯喝稍微凉一点的。 第105章 茶有问题 茶不再烫后，初堇一饮而尽。 茶中熟悉的味道令初堇愣住了，茶里有君影草。 她问在一旁收集床铺的苏叶，“茶是谁泡的？” 苏叶手中的动作不停，老实回答：“木莲泡的，我听她说今日的茶还有讲究呢，用的是夏季收集的露水。入秋了，厨房里剩下的露水并不多，我估计她弄回来这么大一碗还搭上了些人情。”苏叶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初堇：“小姐，您还别说，这木莲是个知好歹的。” 初堇不发一言。 知好歹，知好歹还毒她！ 多亏她舌头灵敏，她发现了！ 初堇将茶推到一边，想了想，倒了杯茶去了书房。 她进门时，傅远正坐在书桌前，两只眼睛盯着抽屉里面。 初堇不动声色走近。 听到动静傅远抬头，见初堇一脸严肃立在书桌前，他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初堇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太投入了好吗？我都看了你有一会儿了。 不过，这一趟也算是有意外收获了，没想到傅远将话本藏在抽屉里，这件事情值得好好做文章。 初堇不动声色，将茶盅推到傅远手边，“你喝喝过个。” 傅远迅速将抽屉推进去，见初堇没有反应，他暗自庆幸初堇应该没发现抽屉里的猫腻。 傅远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无缘无故给我一杯茶，你想干什么？”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整杯茶下肚，傅远回味了一会，而后开口：“一杯茶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初堇不紧不慢道：“这茶有毒。” 傅远闻言脸色变了，他腾地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指着初堇的鼻子道：“最毒妇人心，夏初堇你这个蛇蝎女人，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要毒害我？” 初堇翻了个白眼，“先听我将话说完好吗？” “你说！你最好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初堇道：“这里面有君影草，和老夫人的汤里面的慢性毒药是同一种。” 听她这么一说，傅远顿时有些尴尬，君影草的药性姜婉之前说过，于健康人而言作用有限，原来这个女人是为了老夫人的案子来的。 “你怎么不早说。”傅远摸了摸鼻子。 初堇淡淡道：“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茶是哪里来的？” 初堇道：“厨娘送上来的，不过我刚才来的时候仔细想了，她下毒的可能性不大，这茶正常人喝了，除非喝上一年半载，不然没什么影响，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害处专门暴露自己。” 傅远赞同，“老夫人的药是熬药用的水出了问题，我让凌泉暗中查了，可惜不能确定是谁在水里动了手脚。为免打草惊蛇，不敢以老夫人犯病为由大张旗鼓地查。” 初堇觉得，傅远这种查法也太小心了点，将所有怀疑对象抓起来，先狠狠打一顿时，不说的打到他说，还怕找不到人？ 傅远想了想，道：“现在还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 初堇皱了眉头，“我不管。” 线索我已经提供给你了，要查你自己查去，我还有那么多话本要看呢。 第106章 当你有理 傅远呆住，这个女人，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她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跑了，有没有身为同伙的觉悟？ 初堇不理傅远的不满，“走了。”回头想办法将傅远的抽屉撬开才是正事。 “等一下。”傅远叫住初堇。 调查陷入了僵局，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个突破口，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是可惜了。 他道：“你帮个忙，条件好商量。” 初堇闻言眼前一亮，趁机让傅远将他的话本交出来？ 可是，念头一转初堇放弃了。反正她已经知道了话本在哪里，回头等他不在书房的时候偷偷拿就行了，一来刺激，二来可以刺激傅远，一举两得多好。 “不必。”初堇头也不回。 傅远：“……” 他面对的是个什么生物，怎么搞不懂她脑中的想法呢？ 傅远不愿放弃，他依据这几日的观察，不死心地抛出他认为的可能打动她的条件。 “热血话本？”“百味斋的点心？”“床？” 初堇边走边想，原来让他松口这么简单，她转身看向傅远：“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说的这些，我都要。” 傅远：“……” 狮子大开口啊，这么贪心的吗？ 但正事要紧，傅远咬牙，“好，这些都答应你，不过我也有唯一的条件。” 初堇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 傅远道：“凡事有始有终，你得配合着将整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别中途的时候临时加码。” 初堇：“好说。” 她心里想，傅远也太小看她了，她乃堂堂三百年的花妖，时刻都要为自己的形象和名声负责的，怎么会干出那种出尔反尔的事。顶多就是随着事情的进展合理变更需求罢了。 “要我怎么配合。”初堇主动问道。 收了好处，就得干活，这是身为云青山扛把子的觉悟。 傅远道：“你就假装爱喝这种茶，让厨娘去查。” 初堇不解，“厨娘去查和凌泉去查有区别吗？对方该警觉不还是警觉？” 傅远道：“你今日突然令厨娘由一个二等丫环变成厨房里的管事，她蒙你的恩惠，自然会想办法讨好你，你只要表现出你对她送来的这一壶茶水感兴趣，她必会再去找露水。顺藤摸瓜，最终自然会找到在露水中动手脚的人。即便查不到那人，有厨娘一直在找露水，那人为了避免自己暴露也会有所行动。只要他动，咱们就好寻人。” 初堇：“……” 找个人而已，这么多弯弯绕绕实在不是她的作风。还有，总觉得傅远这个做法过于迂回了。 她道：“凌泉去查和厨娘去查不是一样的吗？反正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当然不一样。”傅远回答，“凌泉一旦追查得深了，对方肯定就知道我们对这件事情已经很重视了，他的防备心会很重，露出的马脚会少。而厨娘去找露水就不一样，厨娘是为了讨好你，对方不会对一个厨娘有多重视，而这个时候，凌泉不仅不用防着对方，只需要暗中盯着厨娘就行。对方感觉不到压力，自然就会放松警惕，这人一旦放松，破绽就出来了。” 初堇：“……” 虽然觉得你在多此一举，为了我的好处，我就当你说的有道理。 第107章 那个小厮 木莲得初堇的首肯后，立即到厨房将好消息告诉小厮长青。 长青正在井边取水，取好水后，他直起腰擦汗。 随着他擦汗动作，一截手臂从袖中露出，木莲看到他小臂上的青色，眼带心疼：“他们又打你了。” “没有的事。”长青将手放下，用另一只手将袖子扯下盖住，细弱的手臂很快掩在了袖中。 “你不用回回替他们遮掩，要不是他们打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淤青。”木莲接着道，“你放心，今日起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二少奶奶答应我了，让你云澜风院做事。今后我们俩一个厨房，谁也欺负不到你。” “木莲，你……”长青目光闪动。 木莲脸色微红，随后她看向别处，大声道：“咱俩谁跟谁，当初我被那恶人紧追不放，要不是你提示我收买人牙子混入入国公府的队伍，我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长青道：“好，我跟你去。” 木莲笑了，她语气欢快，“你和这边说一声就随我去吧，先去拜谢一下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待人极好，她的贴身丫环苏叶姐姐也是。到了那里，咱们只管安心干活就成。” “你先去，别让二少奶奶找你，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交接完了我去澜风院找你。”长青说道，脸上带着微笑。 “好，那就说定了。” 木莲说着，拎起一桶水走向厨房的水缸。 长青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厨房外走去。 …… 澜风院里要设厨房，凌泉在得了命令之后忙活开了，身为澜风院里的管事，少不了要和国公府的管家和柳姨娘报备。 意料之中的，管家和柳姨娘在得知澜风院要开设小厨房先是惊讶，随即又觉得理所应当。各自给了支持。 差事办得顺利，凌泉心情愉快，脚步轻快往澜风院赶。 刚要进门，看到个眼熟的背影，凌泉提高了声音：“你站住。” 闻言长青脚步一顿，他转身看到了凌泉，肩膀一下子垮了，原本不甚挺拔的身形显得更加瘦弱。他恭敬地道一声：“凌管事。” 凌泉见他这幅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上次的事情我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见到我怎么还是这样一幅老鼠见到猫的表情。我有那么吓人吗？” “害得您被连累，小的过意不去，实在是没脸见您。”长青脸上的歉意更浓了。 凌泉翻了个白眼，就是这小子，上次让他用热鸡蛋给二少爷敷脸，结果差点将二少爷的脸给毁了。 可还不等他去骂长青，长青已经是一幅如丧考妣的模样前来请罪，态度之诚恳，言辞之恳切，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愣是没有忍心罚他。 自那以后，这小子见到他更像个鹌鹑了。 他就是想不通，这小子明明长得白皙修长，也比一般的小厮识趣知礼，偏偏总是见他弓着背哈着腰，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看着就欠打。 凌泉扫了他一眼，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这做人呢，就得堂堂正正的，发生过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早不放在心上了，你别总是这样一幅怂样。” “多谢凌管事教诲。”长青小心翼翼看了凌泉一眼，恭恭敬敬地回答。 第108章 看戏不好 凌泉扬了扬眉。 本来想着这小子识文断字，长得又好，带上这么个下属去办事也有面子，可他这气势太弱了，烂泥扶不上墙。 “你来这里找我？”凌泉问道。 难道是他终于忍不了了，想说到底是谁欺负他了？ 这样就对了嘛，谁欺负过来了就欺负回去嘛，怂解决不了问题。 长青摇头，“小的自厨房改造好之日起，就在厨房里当差，今后还要麻烦凌管事多多关照。” 凌泉走到长青面前，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在澜风院里当差，先把腰挺直了，别成天一幅欠打的模样。” 长青单薄的身子在凌泉那一掌下晃了晃，他提了一口气，挺直的背，声音也大了些：“是！凌管事。” “下去吧。” 苏叶从屋里出来取东西，将凌泉与长青的互动看在眼里。苏叶见那小厮面生，长得又白净，起了好奇之心。 待凌泉走近了些，她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啊？看你对他还挺关照的。” 凌泉道：“这小厮名长青，原本是读书人，后来家中出了变故，落得个卖身葬双亲的下场，辗转来到了咱们国公府。也不知道是他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受刺激太大，小子变得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活得跟个鹌鹑似的。” 苏叶哦了声，读书之人沦落到与人为仆的份上，确实够可怜的。 不过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唏嘘了几句，苏叶继续忙活去了。 凌泉走进书房，傅远和初堇都在。 傅远将初堇的新发现和他说了，凌泉的眼睛一亮。老夫人中毒一事没有进展，终于看到了点希望。三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做法。 说完了正事，凌泉说到了厨房。 “府里年初大修的时候，在澜风院西边的厢房边上留了一间房子作厨房，灶台是现成的，只需要添置一些东西即可开火。小的和柳姨娘和管家打过招呼了，要用的东西今天会陆续送来。” 初堇听到后一脸期待，“今晚就可以开火么？”好想看看凡人是怎么做饭的。 傅远：“……” 迟早也就是几顿饭的事，至于这么着急吗？ 但看到初堇兴致勃勃的，傅远转头看向别处，不再多说。 凌泉的视线在傅远身上停留了下，又看向初堇，他笑眯眯道：“二少奶奶有什么想吃的？小的这就去让厨娘准备。” 初堇眼睛亮了，就等这句话，她声音清脆道：“你跟木莲说，先让她做一桌子拿手菜。” 凌泉：“……” 一桌子！能吃完吗？二少奶奶是真……真性情呢…… 初堇见他们俩都不说话了，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傅远的眉头抖了抖。 凌泉抢先一步说道：“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慢慢谈，小的先去准备了。” 说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二少爷这脸色看上去要训人，他只是个当小厮的，在一旁看二少奶奶被训不好，对吧？到时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多为难。 凌泉前脚刚走，傅远不满的声音飘了起来：“你这一天到晚不是惦记着吃就是睡，不要忘了抓紧时间看话本。” 第109章 注意配合 初堇不耐烦道：“知道了。” 突然，苏叶站在门口敲门。 傅远抬头，示意她进来。 苏叶进门后看到的是傅远和初堇一人一本话本，他们二人分别坐在书桌的两边，没有争也没有吵，难得一见的和谐，苏叶在心中合掌谢天谢地。 她道：“二少爷，二少奶奶，老夫人刚才派人传话，请二位去青松院用午饭。“ 傅远暗中腹诽，得，老夫人真是巴不得时时盯着他们，她果然开始给他们找事了。 他道：“知道了，你去告诉凌泉一声，中午不用准备午饭了。” 苏叶退了出去。 傅远起身，她看向初堇：“待会到了青松院，有点眼力，一定要配合好我。” 初堇问了句：“你说具体点，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傅远想了想，道：“让老夫人相信，我对你挺好的。”这样老夫人就不会天天拉着他耳提面命了。 初堇扯了扯嘴角，“这太难了。” 他一不听话，二不让着她，脾气还大，哪点对她好了？ 傅远神情有些尴尬，沉吟了会，他道：“你可想好了，这戏也不是让你白演，咱们是有约定的。” 初堇不说话了，是这么个理。 要想得到，先得付出。 “好，我配合你。”初堇起身。 “准备好了吗？” 初堇点头。 两人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离开书房。 出了澜风院，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向青松院走去。 走了一截，傅远觉得有些不对，是不是两个人并排走好一些？ 他放慢了脚步。 初堇见她放慢脚上，她也不得不放慢脚步，但想到这是要去吃饭的，她觉得这样走太慢了。 她提了一口气，大步超过傅远。 傅远望着初堇的后背，满头黑线，这个女人看不出他在等她吗？话本白看了？ “喂。”傅远出声。 初堇回头，同时脚步不停。 “并排走。” 初堇疑惑：“有必要吗？” “注意配合。”傅远压低了声音问初堇，“你没看过话本？” 他翻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巴不得粘在一起，走路时绝不会隔了三尺的距离。 初堇心虚，她压根什么都没有看进去，硬着头皮道：“我以为是到了青松院再开始配合。” 傅远提醒：“别放松警惕。” 青松院，老夫人笑眯眯地听着丫环禀告。 “老夫人，婢子按照您的吩咐，传了命令之后并没有立即赶回来，婢子偷偷守在路上，替您观察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是如何相处的。刚出澜风院的时候，二少奶奶有些害羞，她一直默默跟在二少爷的后头，后来二少爷低声在二少奶奶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二位主子就一起朝着这里过来了，两人不时低语，看上去相处得很好。婢子不敢跟得太近，所以先一步跑回来了。” “你做得很好。“老夫人的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你先下去吧，他们呆会要过来了，别让他们发现你。” “是。”丫环含笑离去。 紧接着，庄嬷嬷笑盈盈走进了屋子。 她望了望身后，趁两人还没有进来，抓紧时间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二少爷这回真的是开窍了，我刚才观察了，上台阶的时候他还主动搀扶二少奶奶了呢。” “真的？”老夫人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我就说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要给年轻人制造机会。” “老夫人。”庄嬷嬷示意她看向门口。 老夫人抬头，门口的光线一暗，小俩口相携而来。 第110章 明知是坑 “快过来吧。”老夫人见到二人，兴冲冲朝他们招手。 两人齐齐给老夫人行礼。 望着目光炯炯的老夫人，傅远忍着腹诽的冲动，先扶着初堇坐好，而后才落座。 老夫人好奇傅远的举动，“初堇怎么了？”怎么还扶上了？ 傅远望向老夫人，“她伤寒未愈，身体还有些虚弱。” 老夫人哦了声，给傅远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傅远若无其事，随手倒了杯茶递到初堇面前。 初堇：“……” 这么殷勤，太过了啊。 老夫人看到后暗暗点头，管他是不是在她面前作秀，能有这个举动，说明还是往好了想的，她呵呵笑道：“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过些日子再给我添个重孙，重孙女最好，咱们府上缺女孩，我这余生就再也没什么追求的了。” 闻言，初堇一口茶差点直接喷了出来。 别乱想啊，本妖没有想过生孩子啊！ 傅远伸手替初堇拍背顺气，轻声道：“慢点喝，着什么急。” 说完他抬头看老夫人，“祖母见谅，她脸皮薄，这种事情您和我说就行了。生孩子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我们还年轻，又才相识，我还想两个人先处一段时间呢。” “不耽误。”老夫人道：“生了孩子多的是人帮忙，不影响你们。你年纪也不小了，早一日替国公府诞下下一代，我们也安心。” 傅远：“您说的是，我们会考虑的。” 老夫人对傅远今日的乖顺深感意外，她深深看着傅远：“你小子今日这么乖，不会是想出什么妖蛾子吧。” 傅远愣了一下，他不满道：“祖母您也真是的，不听您的吧，您天天念叨；听您的吧，你怀疑我要搞事。您一心盼着我成亲后收敛性子，却又不能接受我改头换面，我太难了。” 老夫人看向一直沉默着喝茶的初堇，“初堇，你说说，他是不是威胁你了，自进门后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有什么话你直说，祖母在此，那小子不敢欺负你。” 初堇：“……” 我只是喝个茶而已，干嘛要扯上我。 傅远也别有深意看向初堇，关键时候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初堇体会到傅远眼中的内容，冲老夫人弯唇一笑，道：“祖母您多虑了，他待我很好。” “哦？”老夫人来了兴致，“怎么个好法？” 怎么个好法？初堇茫然。 一天到晚死女人死女人的叫她、害得她半夜着凉感染风寒、惹她生气……这些肯定是不能说的。 能说什么呢？ 初堇脑中飞速转动。 突然，她计上心来。 “他这个脾气虽然不太好，却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他知道我爱吃百味斋的点心，许诺我日日都会差人去买。”初堇含笑道，她认真看向老夫人，“祖母您大病初愈，胃口肯定也大好，您有什么想吃的，让人一并带回来。”说这些话时，初堇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 没钱了，为了口吃的也是拼了。 傅远：“……” 果然是个心机女。 竟然当着老夫人的面提这些条件，百味斋的点心，还日日买，以为他的银子是流水冲来的？ 他心如刀割，然而，明知是坑，也不得不往里跳。 一切为了约定。 第111章 给你机会 老夫人听了初堇的话，脸上的笑纹更深了。 这个孙媳妇不爱开口，一开口就是这样好听的大实话。管她是不是言不由衷，反正被夸的是自家孙子，她觉得有面子的。 仆人们很快将饭菜摆好，老夫人笑眯眯地招呼二人：“我年纪大了，吃东西也只是一个形式，你们年轻人精力消耗得多，容易饿，多吃点。” 初堇点头，可不是饿了么，等了好久了，肚子里的馋虫都要造反了。 等老夫人下筷后，初堇不再迟疑，食指大动起来。 吃了一会儿后，老夫人和傅远不约而同放下筷子。 初堇没有察觉，仍在埋头大吃，嘴里因塞了食物腮帮子有点鼓，像只小仓鼠似的，祖孙二人索性停了筷子，兴致勃勃看着她。 初堇不经意抬头，见二人看着自己，她心中咯噔，难道她吃得太多了？ 她硬着头皮道：“你们也一起啊。” 我反正是提醒你们了，你们要是再不动，那我只能不客气了。 “你吃吧，我们喜欢看你吃。”傅远瞥了眼老夫人，慢悠悠道。 他这一次说的可是实话，吃东西什么的，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看她吃饭，比自己吃饭有趣多了。 老夫人轻笑，可不是吗？ 从来没有见过吃饭如此之香的人，光看着她吃，胃口都好了不少。 傅远留意到初堇从始至终没有夹过鱼，他恶趣味地想，她难道也会有不爱吃的东西？ 这样想着，傅远的筷子已经落到了鱼盘中，他夹了一大块鱼，放到初堇碗里。 老夫人饶有兴趣看着二人，孙儿这次恐怕做错了。 初堇一愣，他怀疑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不知道她嫌吃鱼麻烦吗？刺那么多！会卡死妖的！ 傅远见她眼中隐含为难，他在心里偷笑，她果然不爱吃。 于是，傅远的脸上浮出笑容，他柔声道：“多吃点鱼好。” 当着老夫人的面，谅她也不敢发火。 初堇瞧见了他眼里的戏谑，这下完全确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但，本妖会怕么？ 老夫人若有所思，第一次吃饭时她就注意到了，初堇吃了两口鱼就没有吃了，说明她并不爱吃。 这道菜其实是厨房里给她自己准备的，姜婉说她现在可以吃肉，但只能吃易消化的鱼肉。 初堇微微一笑，将碗推到傅远面前，盯着傅远，“阿远你也知道我不会挑刺，谢谢你帮我。” 你不是说要表现得对我好么，给你这个机会。 老夫人恍然，原来不是她不爱吃，是她不会挑刺，下次叫他们来吃饭准备刺少的鱼。 阿……阿远！ 从她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傅远听着刚吃进去的几口饭在胃里翻滚。 可是，面对老夫人的慈祥的目光，他还得微笑，人生真的好艰难。 “好的。”傅远脸上挤出笑容，咬牙切齿道，“你稍等。” 初堇弯了弯嘴角，跟我斗！ 老夫人怕初堇不好意思再要，她也夹了一筷子放在初堇的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 正在挑刺的傅远：“……” 感觉胸口被亲祖母扎了一刀。 第112章 能怎么办 用过饭后，傅远就迫不及待带着初堇离开了青松院。 说好的让她配合的，结果又被坑了。 出了青松院后，傅远气冲冲地走在前面，一句话都不想说。 初堇跟在后头，心想这人可真奇怪，愿赌服输，是他先惹她的，斗不过还带生气的，真没风度。 她环顾四周，不时有仆人经过。 快走了两步，初堇低声在傅远身边说道：“你慢点冲，周围有人呢。” 傅远想起约定，放慢了速度。 …… 青松院里，庄嬷嬷沏了杯茶递到老夫人手边，口中和老夫人说着闲话：“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关系看起来似乎缓和了不少呢。” 老夫人侧身，用杯盖浮了浮茶叶，“这两人是在做戏呢。” 庄嬷嬷笑眯眯，“您看出来了？” 老夫人望了她一眼，指了张凳子让她坐下，一幅兴致盎然的样子，“你也看出来了？” 庄嬷嬷就近坐下，笑道：“丫环之前说他们一路上都很和谐，我心想年轻夫妻嘛，日夜在一起，关系缓和起来也很容易的，所以当时信了八成。没想到，一顿饭下来才发现那是假象。” “谁说不是呢。”老夫人喝了口茶，将茶盅放下：“这俩孩子，他们还以为自己演得挺真呢，可眼神中的火药味都要溢出来了，一看就还是不对付。” 庄嬷嬷道：“那您准备怎么办？” 老夫人道：“能怎么办？假装没有看到呗。这两个人，能想着一起在我面前演戏，虽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但只要肯往一个地方使力，可见还是能沟通的，能沟通就比什么都强。且看着吧。” 庄嬷嬷显然也是同意老夫人的看法，她笑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令婢子想到了您与老国公爷年少时。” 老夫人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与老国公爷初见时年纪还小，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一度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可两人迫于长辈的压力维持着联系，日久生情，成为人人称道的青梅竹马，最终成为佳偶。 这么一想，老夫人顿时觉得傅远与初堇的不对付不算什么。 …… 傅远和初堇不紧不慢走着，隔远了看，不细看两人的表情的话，就是一对壁人。 走了约一半的路程，傅远远远看到了柳姨娘带着贴身丫环在散步。 傅远向初堇道：“去打个招呼。” 初堇问：“继续演？” 傅远点头，“戏做足了。” 初堇想想也是，既然已经开演了，肯定得演全了，别老夫人那里一个样子，其它人那里一个样子，到时候也麻烦。 傅远示意初堇离近些，初堇配合着他挪了小半步，傅远提示初堇：“微笑。” 初堇照做，两人朝柳姨娘走去。 打完招呼后回澜风院的路上，初堇问傅远：“你与柳姨娘挺要好的？” 傅远道：“当然，我母亲去世得早，是柳姨娘将我们兄弟带大的。” 初堇问傅远：“据我观察，老夫人与柳姨娘似乎有矛盾，为什么？” 傅远回答：“我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大概是因为些陈年往事吧。” 第113章 她的心愿 等傅远和初堇走远了，丫环环顾四周，离柳姨娘近了些。 她压低了声音：“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感情不错。” 柳姨娘没有答话，沉着脸朝揽翠院走去。 从揽翠院的后门走出，木莲深深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 澜风院的厨房里虽说是由她主理，但大部分准备工作都由凌泉安排人做了，并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所以，本以为她会是最忙碌的，实际上很闲。 她想着今后要一心一意当差，没事绝对不出澜风院，趁天色尚早，食材还没有齐备，抽空去了一趟揽翠院。 虽然管事嬷嬷觉得她话多，但并不影响她之前在揽翠院交上了几个朋友，她今日是去见揽翠院的朋友去了。 和小姐妹们聊了会，木莲算了算时间往回走。 出了后门，木莲听到了脚步声响，她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看到一个意外之人。 “长青！”木莲一脸兴奋，“你怎么在这里？” 长青不是在厨房忙活吗？ 长青见到木莲也是一愣，他道：“我来帮人写家书。” 木莲了然。国公府有很多仆人是不识字，一般都是请人帮忙写家书，长青原先是个读书人，他性子温和好说话，因此有许多人求他帮忙写家书。 “一起走吧。”木莲停下了脚步提议。 “嗯。”长青低头回答，快走几步追上了木莲。 一路无话，路上没什么人经过，四周很安静。 木莲想对这个一向沉默的人多说几句话，可千言万语在嘴边打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作为一个下人，从签上卖身契的那一刻起，很多自由就没有了，也有很多事情不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了；更有些事情，是她不敢去想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后这个人就会一直和自己同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挺好。 木莲胡思乱想着，长青突然出声。 木莲听到他问：“除了做饭，你还有别的心愿吗？” “心愿？”木莲侧头，一脸疑问。 “对。心愿，特别想做的事，拼命想做成的事。” 木莲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之人，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心愿……是不可能达成的啊…… “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长青大步朝前迈了两步，他站在离木莲三尺的前方，定定地看着她。 木莲吃了一惊，随即顿住了脚步，他为何突然这样看着自己？ 只见他目光灼灼，一向平静的眸底有情绪涌动，木莲的心顿时扑通直跳起来，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知道。”木莲垂下眼皮。 她感觉到了耳朵在发烫，她听见了自己带着颤抖的回音。 长青看见她一寸变红的耳朵，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认真说道：“我此生唯一的希望是希望我心爱的女子能够一世欢喜，一生平安。” 木莲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平日里虽大胆，这时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鼓起勇气抬起头，“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长青目光炯炯，认真道：“就是想让你知道。” 木莲的心漏了一拍，她也认真回答道：“我知道了。” 第114章 唯盼路长 从揽翠院到澜风院的那段路，木莲头一次说不清长短。 好像走了很久，好想结束这种踩在云端、却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又似走了很短，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澜风院。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懵懵懂懂的，她会多说一些话，让他知道自己多一些，她也可以知道他多一些。 进了澜风院的院门，长青提醒木莲，“到了。” 木莲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长青一眼。 不少人在往厨房里搬东西，木莲收起脑中纷乱的情绪。她冲长青道了句：“我先去忙了。” 长青点头，“我帮你。” 两人视线撞了一下，迅速分头行动。 身为这个小厨房将来的主事人，有不少地方需要听从木莲的意见，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她忘记了刚才因长青的话泛起的一些小心思，仿佛回到了从前祖父还在的时光。 直到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之后，等无关人员都散去了，木莲再一次将目光聚集在长青身上。 令木莲意外的是，长青似乎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长青。 她还记得他当初被分到厨房时，因为什么都不会做，总是被大厨房的管事骂。 如今看他熟练地担水烧水劈柴，除了力气不够大外，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曾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想到这一点，木莲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心疼而已。 正事要紧。第一次给主子做饭，木莲不敢有半点松懈。 她心中清楚地很，要想长青不再回到大厨房中，首先她得留下来。而她要留下来，最关键的一点是二少奶奶指定的第一桌她的拿手菜必须做好。 长青见她目光如矩，像只陀螺似地在厨房里转，他忍不住出声：“你也不要太紧张了。” “没事，只差这一锅汤了。”木莲拭去额上的薄汗。 “你先去洗把脸。”长青上前，夺过木莲手中搅动着汤的木勺，“我替你搅。” 木莲见他一脸诚恳，道：“那交给你了。” 去洗把脸也好，马上就要带着这一桌子菜去见少夫人，总不能满脸油光。 木莲走到厨房的一角，打了水认真洗脸。 长青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笑意。 等木莲洗完脸，长青舀起一勺汤递到木莲眼前，“你看，是不是已经好了。” 木莲接过尝了一口，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可以盛了吗？”长青问。 “我去拿两个碗。”木莲转身。 长青眸光一闪，一抹若有似无的白色飞入汤锅中。 他脸上的笑意退去，手中的木勺有节奏地搅拌起来。 木莲拿着两个瓷碗走近，如释重负道：“马上就大功告成了。”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一定会很满意。”长青笑道。 木莲虽然很久没有做菜了，但她自己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 “希望如此。”她笑眯眯道。 “接下来需要我帮忙吗？”长青望着木莲。 “不用了。”木莲望着他脸上的灰，还有身上的污渍，“你收拾一下再随我去见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吧。” 第115章 你朋友? 长青指着自己的灰扑扑的衣服，轻声道：“我就不去了，你快去准备吧，免得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等。” 木莲想了想也是，她道：“也好，我忙完了去找你。” 长青点头，“我等你。” 两人分开行动，木莲叫了两个丫环将饭菜端去堂屋。 八宝鸭、口水鸡、糖醋鱼……各式荤菜素菜依次上桌，桌子很快就被美食摆满。 木莲将两碗汤放在初堇和傅远面前，笑吟吟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先喝两口暖暖胃。” 初堇将汤推到一边，拿起筷子夹菜，“我等会喝。” 太烫了下不去嘴。 傅远见初堇一幅急不可耐的样子，他的眉头抖了抖，向木莲和苏叶说道：“你们下去吧。”同时，他鄙视了一下她的用餐习惯，汤当然是要趁热喝。 夏氏太能吃，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他总不能背个媳妇是个大吃货的名声。 两人退了出去。 从堂屋出来，木莲想去和长青分享她的喜悦，从二少奶奶眼中流露出来的欣喜，她知道自己这第一顿饭算是成功了。 木莲在厨房里没有找到长青，她走向长青的住处。 长青因为身体底子弱的缘故，吹不得风受不得雨，不仅一天到晚关着窗户，隔三岔五还要吃药，弄得房里一股子药味。原先与他合住一个屋的小厮向主子求了情后住到了别处，长青独住。 木莲叩了会门，里面迟迟没有回音。 她心中暗道奇怪，长青要是不在的话，为何屋里有椅子倒地的声音？就算在换衣服不方便见自己，好歹也应一声啊。 “长青……”木莲又喊了声。 依旧没有回应。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出事了吧？ 生病了？ 累着了，晕倒了？ 木莲不敢多想，她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焦急：“长青，你要是听见了就应我一声，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进来了……” 木莲等了两个呼吸，依旧没有听到回音。 她不再犹豫，伸手推了推门，没锁，她心中一喜，一把推开门跨进去。 然而，她刚迈入一只脚进去，突然觉得眼前有人影闪过，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绕过她的头从身侧钳过来，整个人被一个大力拖入屋中。 有坏人！还是个女人！ 木莲心中大呼不得了了，难怪长青一直不回应。 木莲强令自己冷静，她知道此时喊长青没用，于是扯开了嗓子想高呼救命，万一有人路过听到了她的呼声发现异状。 对方似乎是料定了她大喊一般，她出手如电，在木莲出声之前已经在木莲身侧站好，一只手绕过木莲的头将她的嘴死死捂住。 木莲扭着身子挣扎。 “不想死就别动。”那个女声的声音略显沙哑，却毫无感情。 她说这话的同时，木莲觉得后腰抵上了一个硬物。 对方有刀！ 木莲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惊恐四顾，长青呢？ 对方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轻笑了声，“找人？” 惧意涌上木莲四肢百骸。 对方扯了扯嘴角，她架着木莲向床前走去，待床上趴着的人出现在眼前，那人押着木莲站定，她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朋友？” 第116章 认下即可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木莲却一脸认了出来，那个毫无知觉趴着的人赫然就是长青。 你把他怎么样了？木莲咆哮着，眼泪滚了下来。 因为口被捂住，木莲的声音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呜。 女子见状，脸上现出嘲讽的笑容，她嗤笑一声，将匕首从木莲后腰移走，拿到木莲眼前不经意晃着。 “你也别激动了。”女子说道，“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我做了点事，待会你去认了，你朋友的命就可以保住了。” 木莲呜呜呜地吼个不停。 一听就不是好事，是能够随意认的吗？ 女子嫌恶地皱了皱眉，“想说话？放开你也不是不可以。” 她架着木莲走近床边，将匕首的尖对准长青的后心，“你大喊大叫之际，就是你朋友血溅三尺之时，考虑清楚了再作决定。” 木莲强忍泪水拼命点头。 “还有……”那名面容平淡无奇的女子没有立即放开木莲，补充了句：“忘了告诉你，其实你喊叫也没用，你朋友被我喂了毒，没有解药的话一个时辰后会暴毙而亡。我要是被抓住了，你朋友同样是个死。我要说的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问了。” 那人松了木莲，握着匕首饶有兴趣看着她。 木莲被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到，人命关天，竟然被她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她巴不得直接上去扇那人十个巴掌。 可是，失去了知觉的长青在对方的刀下，她不能冲动。 木莲强令自己镇静，她一把擦干眼泪，死死盯着那个人：“你做了什么？” 女子笑了，“也没什么，取了两条命。” 木莲脸色霎时惨白，身体也开始抖个不停，这人是从地狱里逃出的罗刹吗？两条人命竟然被她这样轻飘飘地说出。 女子见到木莲的反应，道：“你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人。追兵马上就到了，我长话短说，到时你认了罪，我便将你心上人……哦，不对，将你的朋友放了，我保他好好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木莲双眼圆瞪。 这人视人命如草芥，难道还指望他说出的话有可信吗？ “那就随便你了。”那人漫不经心回答：“相信我，你朋友有机会活命，不信我，你朋友肯定是个死。” 他笑了一笑，接着道：“我提醒你一下，这件事无非三个结果；要么是追兵来前我将你打晕后逃走，你看着你的朋友毒发身亡；要么是你大喊大叫引来追兵，我在追兵来前将你朋友弄死；第三个，也是最好的结果，你将这黑锅给背了，我将你朋友救了，从此你的生死全靠造化。怎么样，用你一命，换你朋友一命，换不换？” 闻言，木莲陡然退后一步。 这人何其残忍，让她在她与长青的性命之中二选一。 两条人命啊，她要是认了，还有活路吗？ 祖父拼了命助她逃出来，她自己忍辱负重不惜为奴为婢活下来，不就是因为她知道生命可贵，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是，若她一心求活，长青就必死无疑。 问她心愿是什么的长青、说会等她的长青，因为她想活而死，她忍心吗？ 第117章 你等着我 “怎么样？”见木莲不说话了，那人脸上浮出烦躁之色，“考虑清楚没有，我数十个数，十个数之内，结果由你决定，十个数以后，那就听我的了。十、九、八……” 这时，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凌泉的声音传了进来，“谋害二少爷二少奶奶的凶手就在里面，都给我守仔细了，别让凶手给跑了。” “是！” 震天的喊声响起，脚步声在院中四散开来。 木莲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凌泉的话她惊呆了，这人害的是二少爷与二少奶奶！ 对她有知遇之恩的二少奶奶！ 不行！ 她不能让谋害二少奶奶的凶手逍遥法外！ 木莲作出了决定，她不再理背后的倒数声，拔腿朝门口奔去。 她要找通知凌管事，早点将凶手抓住。 “……三、二、一！” 对方已经倒数完，她看到木莲的举动，看了床上一眼，“看样子是提前作出了决定呢……” 她冷笑一声，猛地朝长青扎去。 木莲强忍着回头的冲动，高呼着扑向门口。 “救命！凶手在此！” 她一边喊一边流泪，长青你等着我，等谋害二少奶奶的凶手抓到后我就去陪你…… 凌泉听到了声音，他叫住冲往其它屋子的仆从，指着木莲所在的屋子喊道：“进去看看！” “是！”仆从响亮地回答。 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木莲握着匕首，茫然地望向捂着胳膊看着自己的长青。 凌泉带着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那名女子掩去嘴角的冷笑，扯着木莲朝凌泉的方向一推，厉声道：“凌管事，凶手在此！” 木莲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人此时说话的声音与她一模一样，她是在模仿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木莲摇头。 她望着正在一旁的长青，满眼都是不解。 长青不是晕迷过去了吗？ 为什么他现在好好地站着，还满眼悲伤地看着自己。 凶手不是那名女子吗？ 为什么她将匕首塞到了自己手上，还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对二少爷二少奶奶做了什么？ 凌泉看到木莲站在那里，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大喝一声：“带走！” 离她较近的两个仆从立即冷脸走了过来。 木莲一惊，手中带血的匕首掉落在地。 她指着那名女子高声分辩，“凌管事，我不是凶手，凶手是她！” “带走！”凌泉不想听她多说，一直阴沉着一张脸。 “凌管事，我真的不是凶手！”木莲一路挣扎，一路高声喊着。 “别说了，到了国公爷那里再说吧。”抓着木莲的人中，有一个是认识她的，见她这幅苦苦挣扎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凌泉走前面，手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他没有想到，老夫人中毒一案还没有查清，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又被害了，两人如今均是人事不醒躺在床上。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人还一直蛰伏在澜风院，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全无知觉。 令他气愤的是，她在饭菜中下毒，食材是他找人提供的，厨房是他找人布置的，他简直是帮凶！ 第118章 双双中毒 傅秋声从没想过，傅远会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和他吵架的那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他怎么可以先他躺下！ 等他脚不沾地赶了过来，发现他确实是昏迷不醒，一种懊恼的情绪占据了全身。 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很快，他满腔懊恼的情绪又被愤怒占据。 他这个儿子虽然不好，但再不好也是他的儿子，容不得他被人危害。 老夫人听到消息后也来了，她在内室听姜婉汇报病情，二人说话的声音传到傅秋声耳中。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中毒了，二少爷严重些，二少奶奶喝了解毒药，应该很快就会醒，二少爷还得需继续观察……”主要是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不好对症解啊。 老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中午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还在她眼前作戏，一个下午过去，却一个个人事不知躺在那里。 如果可以换命，她宁可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老夫人，您别急，姜大夫圣手通天，肯定没事的。”庄嬷嬷出声安慰。 姜婉：“……” 她可不敢打这个包票啊，初堇她有这个信心，可傅远那里…… 姜婉不忍心打击这个摇摇欲坠的老夫人，肃然道：“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二少爷与二少奶奶。” 虽然她很想借治好国公府的人扬名立万，可国公府的人出事的频率也太高了吧，一个接一个的中毒，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最主要的，她背的那几个方子不太够用了啊。 院中传来了脚步声，立在国公爷身侧的管家朝门口的一个仆从使了个眼色。 仆从小跑到门外很快又折了回来，他在傅秋声面前躬身：“国公爷，凶手抓到了。” 傅秋声眸中精光闪现，他倒想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大胆，竟然敢谋害他的儿子儿媳。 凌泉将人带了上来，抓着木莲的仆从在她腿弯处踢了一脚，木莲一个踉跄，跪在国公爷前面。 木莲吃痛，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此时如果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等待她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国公爷，婢子是冤枉的！凶手是她，她在婢子面前亲口承认过。”木莲指向那个身着丫环服装的女子。 “你胡说！”那名女子一脸惊愕，摆手否认，也跪在了傅秋声面前。 傅秋声沉声：“说！解药在哪？为何要害我儿！” 他的眼神如刀，一刀一刀刮地木莲身上，她的眼神忍不住躲闪。 她声音小了些，口里却还是只有一句话：“婢子是冤枉的。” “还不从实招来！”凌泉忍不住喝了一声，“二少爷二少奶奶遇害，已经查实是汤中有毒，今晚的饭菜都是你张罗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冤枉！”木莲高呼，“饭菜虽说是婢子做的，但婢子绝对没有下毒，长青可以做证。” 说完，木莲一脸祈求看向长青，厨房里面只有他们二人，长青能替她证明。 “国公爷，小的有话要说。” 被点到名的长青扑通一声，也跪到傅秋声面前，他朝木莲一指，“就是她，是她害了二少爷与二少奶奶。” 木莲则是呆在了原地，她明明没做，他为何要这样说？ 紧接着，长青继续说道：“老夫人之前犯病，也是她做了手脚。” 什么？ 傅秋声睁大双眼，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一直以为老夫人只是病了，他大喝一声：“你说清楚！” 第119章 沆瀣一气 长青战战兢兢看了眼傅秋声，似是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道：“小的偷听到她与青松院的小柔谈话，她让小柔将老夫人的药材里的一味草药烧了，用厨柜里那个装露水的白瓷坛子里的水熬药。小的听小柔叫她素姑娘。” 素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其它人没有反应，凌泉却是精神一振。 早上还在怀疑她，但很快就将她的嫌疑给排除了。如今看来，竟然是大意了。 他向傅秋声作了个揖，“国公爷，小的有几句话想问长青。” 傅秋声知道傅远前段时间在查夏氏成亲之日遇害之事，凌泉着急插话，没准这素姑娘与那件事情有关。傅秋声点头同意。 找到害老夫人的真凶要紧，凌泉不能只信长青的一面之辞。 他正色看向长青：“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早说？” 长青满面歉然，不敢看凌泉的眼睛，低声道：“回凌管事，她在小的身体里面下了毒药，小的受她威胁，小的……小的怕死，不敢揭发。” 姜婉这时候出来取东西，她惊呆了，没想到国公府里也有这种事。 凌泉和姜婉对视一眼，姜婉立即给长青把脉，片刻后她冲凌泉点头，“确实中了毒。” 线索对上了，老夫人所中之毒的来源搞清楚了。 木莲这时也完全明白了，长青这是誓要栽给自己一口锅了，她也明白过来长青和那个女子是一伙的了。 可是，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亏她之前还以为长青说那番话是因为他也有意于她，她还想着揭示了歹人之后生死随他而去，真是个笑话啊…… 木莲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可是，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狠狠盯着长青，道：“你说我害了老夫人，又说我害了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你恨。” 这一次回答木莲的不是长青，而是跪在长青旁边的那名女子。 她抬头看向傅秋声，肃容道：“国公爷，婢子是城东庄子上的月香，奉了傅管事的命令入府。傅管事近日得知了一件事情：二房的四少爷年初犯浑，他借着国公府的势将木莲的祖父逼死了，木莲姑娘恨上了国公府。我今日受傅管事之命前来寻木莲姑娘，本是为了化解恩怨而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等我找到木莲姑娘时发现她正与长青争执，情急之下我将他们二人拉开了。都是我们看管四少爷不力导致酿成惨事，木莲姑娘心中有恨连累到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请国公爷责罚。” 说完她伏于地上，一幅自知罪孽深重的样子。 傅秋声一听他是城东庄子上的便明白了，二房人丁不兴，只有一根独苗傅端。 傅端自小被溺爱早就养歪了，等他的至亲相继去世之后行事更加无状，成为小辈之中出了名的败类。身为宗长，他不能眼见傅端去祸害他人，于是将他拘在城东的庄子上读书养性，没想到这样还是没能管住他。 “不能怪你。”傅秋声无奈出声，傅端做出这事他信。 可是，木莲纵使要牵怒，冤有头债有主，木莲即使有恨，也不该祸害了他的母亲之外，还毒害他的儿子儿媳。 可见这个木莲根子里也并非是个良善的。 傅秋声的脸上变得阴沉。 “你胡说！”针对这无缘无故的指控，木莲没办法服气，她拧眉看向傅秋声反驳：“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四少爷，我也没有恨国公府，他们俩沆瀣一气，这都是他们编的！” 第120章 第一次见 “木莲你不要血口喷人。”长青弱弱道，“我与这位月香姑娘根本不认识。” 长青的性子大家都清楚，永远都是唯唯诺诺那个。且长青向来独来独往，他们不相信长青会与傅家庄子上的丫环认识。 月香这时也发声了，她向傅秋声磕头，“婢子是第一次进国公府，与这位长青小哥是第一次见面，请您明查。” 傅秋声相信月香说的，庄子里有的人一辈子都到不了府里几次，要过来至少要给柳姨娘和管家打招呼，她不敢撒谎。 在他看来，木莲这是见状不利，胡乱攀咬了。 这时，有一个护卫走了进来，他拿出一个纸包和一个包裹递到国公爷面前，“启禀国公爷，这是在木莲的住处找到的。” 傅秋声让护卫将药包递给姜婉，命人将包裹拆开。 姜婉查验了一番，神色凝重：“这是四刻萝，从服下到发病，总共四刻钟。毒药发作之后，人不会死，但会永远不再醒来。” 一向沉稳的国公爷傅秋声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大儿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傅远又受了这无妄之灾，老天爷为何对他这样残忍。 木莲的脸色白得像纸，她拼命高呼，“婢子冤枉，那不是婢子的东西。” 打开后一下，包裹里换洗衣服和钱银俱全，众人顿时明白了，这是害了人以后要跑路了。难怪选择四刻萝，在发病之前就离开，不会引起人的警觉。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凌泉大喝一声，“将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木莲被人拖走了，她还在不断高呼冤枉。 其它人望着国公爷的脸色噤若寒蝉。 这时候，苏叶突然从内室里冲了出来，她一脸兴奋冲傅秋声行礼，“国公爷，二少奶奶醒了。” 傅秋声猛然看向姜婉，不是说醒不过来吗？ 姜婉心中一惊，理论上是这样的啊，她匆匆回话，“二少奶奶中的毒浅些，民女这就去看看。” 傅秋声叫住苏叶，“二少爷呢，他怎么样？” 苏叶一脸沉痛，“还没有醒来。” 堂屋重归寂静。 不久前，初堇突然转醒，一睁眼，她看到了熟悉的床顶，同时感觉到身边似乎躺了个人。 她扭头朝身侧看去，竟然是傅远。 为什么将她与傅远摆在同一张床上，还将她摆在里面，这谁干的！ 而且，老夫人竟然也在。 初堇突然想起来了，是是出事了。 她与傅远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去了书房，她靠在榻上、傅远坐在桌前，一人捧一本傅远珍藏的热血话本。 看着看着，傅远突然说了句“我怎么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傅远七窍流血，血糊了一脸，紧接着，她看到傅远脑袋一歪，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初堇大吃了一惊，大喊了一声“来人”之后眼前一黑也晕倒了。 此刻，初堇望着傅远已经被清理干净的脸，伸手在傅远鼻端探了探，气若游丝，若有似无，心想他大概是要死了。 她暗暗地想，傅远一死，她就自由了。 然而，相处了几日，觉得他这人是别扭了点，这么早死似乎也有点太可惜了。 正胡思乱想着，姜婉进来了，见到初堇好好坐着，她很惊讶。 第121章 昏迷不醒 姜婉小跑到初堇面前，伸出手，“二少奶奶，我替您把把脉。” 初堇知道这个身体弱，得小心呵护着，她乖乖伸手。 然而，姜婉诊了脉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初堇看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心中不断犯嘀咕，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不要紧的吧，她轻声询问：“我怎么了？” 千万不要像傅远那样七窍流血啊，太吓人了。 姜婉回答：“您已经好了。” “太好了。”一直瞅着这边的老夫人也在一旁出声。 她安慰自己，四刻萝无解都是鬼话，一个醒了，另一个肯定也快了。 初堇神情一松，这下也放心了。 姜婉心中的疑惑却是不减，她问初堇：“二少奶奶，你确定您也喝了那碗汤？” “对啊。汤怎么了？”挺好喝的啊。 “有毒。” 初堇吃了一惊，“傅远中毒了？” 姜婉点头。 初堇疑惑：“我怎么没事？”除了当时晕了一下。 姜婉皱眉，她也想不通。 两人喝的同样的毒汤，初堇本该和傅远一样，先是七窍流血，然后长眠不醒，可她却醒来了，之前脉像还有点弱，现在正常得很，就像从来没有中过毒。 难道二少奶奶体质特殊？ 就像上次，她明明是濒死之象，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活了过来。 难道是她上次给二少奶奶用了她独家的药膏，导致她的身体产生了物殊的抗毒能力？可那个是外用的，能有这等功效？ 又或者二少奶奶百毒不侵？ 打住打住，姜婉告诫自己，越想越玄乎了要不得。 可师父也说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用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看待世界。 她看向一直静立在一旁不出声的张大夫，“二少奶奶身上的毒您怎么看？” 其实，张大夫本来不会出现在这里。 老夫人已经完全信任了她，将她当神医了，认为有她替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看病就行了。可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她心虚。她只爱钻研别人不钻研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病，医术并不全面，所以还是再三要求老夫人将张大夫请了过来，曰会诊。 自从姜婉在替老夫人治病时露了一手之后，张大夫看到这个小姑娘比看到自家师兄还要亲。 师兄会毫无保留指点他医术不错，可师兄爱训人，他都快六十岁了师兄还不分场合训他。小姑娘就不同了，让他长见识的同时，与他说话还挺客气的。 张大夫也替初堇把了脉，他心中也是一万个疑问，但念着小姑娘在要注意形象，他一脸平静问初堇：“二少奶奶，老朽也问您几个问题。这同样是喝汤，您与二少爷在用法与用量上有什么不一样吗？同一顿时饭，你们吃的东西的种类有什么不同？” 中同样的毒，却有不同的症状，他也是想不通。 四刻萝虽是公认的无解，但有了二少奶奶这个特例在，必须从多方面找原因。 最大的可能性是，二少奶奶是在服了四刻萝的同时吃了别的东西，凑巧将毒给解了。 要是他能找到其中的联系，不光能救二少爷，解毒史上也能够留下他的名字。 一想到要名垂医史，想想都激动。 第122章 受到攻击 初堇很快想通了张大夫问自己的原因，知道他是想救傅远，她一边回忆着晚饭时两人吃的东西，一边报菜名。 正说着，国公爷进了次间。 考虑到儿媳妇已经醒了可能在床上，为了避嫌，国公爷没有进内室，他提高了声音冲老夫人道：“母亲，傅寅手下的丫环月香说她有治疗四刻萝的偏方。” 老夫人当然知道傅寅是谁，是她最得力的管事之一，闻言她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快进来。” 自从姜婉将她救了之后，她已经不再迷信名医了，只要能治病，管它正方偏方。 很快，月香走了进来。 老夫人免了她的礼，她急切道：“你快去给二少爷看看。” 初堇见月香要来给傅远看病，于是准备起身下床。 老夫人道：“你先别动，刚刚醒来也需要好好休息。” 初堇：“……” 其实我下床能更好地休息…… 望着不省人事的傅远，初堇说服了自己。 好吧，等月香替傅远诊治了再说。 初堇坐在床上，看着月香一步步靠近。 她觉得有些奇怪，月香明明是来治疗傅远的，为何她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月香越来越近。 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入初堇鼻中。 初堇登时坐直了，她想起来了，这种味道她闻过，那日她在假山那里被人打晕之前闻到的正是这个味道！ 月香嘴角噙着冷笑，初堇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大叫一声：“站住！” 其它人闻言一惊，她们从后面看到月香从袖中摸出了某个东西。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扬声高呼：“抓刺客！” 初堇看得清清楚楚，月香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匕首，刃口的目标是她的脖子。 她看清后反而不慌了，多年的打架经验这时派上了用场，她抓起手边的枕头果断回挡。只要撑到国公府的护卫到来，她就有救了。 枕头脆弱，匕首划过，枕头中的荞麦粒撒了一床，初堇整个人再次暴露在月香面前。 其它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姐！” 伴着苏叶的惊呼，姜婉与她一齐向床边奔去。 月香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没有改变目标，这一次她握着匕首刺向初堇的胸口。 对方速度太快，初堇躲闪根本就来不及。 可要是真让对方将她的胸口扎透了，小命怕是要交待了。 手边没有可用的东西，情急之下，初堇伸出手臂格挡。 下一刻，初堇的衣袖被割破，血流喷涌而出。 一旁静静躺着的傅远也不能幸免，血花溅到他脸上。 月香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越发拼了命的攻击，她的攻击点只有两点，要么是初堇的脖子，要么是她的心口。 初堇不断躲闪，却止不住手臂上、肩上的伤口增加。 傅远无知无觉，不断有血点滴落，血甚至流到了他的嘴里。 姜婉和苏叶终于赶到，姜婉一把抄起旁边的凳子，狠狠朝月香的后背砸去。 月香身形一歪。 苏叶慌得不行，从后面抱住月香往后拖。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保护小姐。 月香反手对着苏叶扣在她腰间的手就是一刀。 眼见苏叶的手指要被削落，姜婉趁其注意力在苏叶那里，她鼓起勇气双手死死按住她握着匕首的手，对着她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 第123章 你猜啊 事情超出了月香的预料，看似柔弱的二少奶奶比她想象得镇静，丫环也比她想象得忠心。 迟迟没有得手，现在又被两人缠住，月香心中着急，下手越发地狠了。 她手上有匕首，又有武艺傍身，姜婉和苏叶的身上很快也见了血。 初堇将姜婉和苏叶对她的维护看在眼里，心中涌起浓浓的屈辱感，堂堂云青山扛把子还要两个弱小的凡人保护，丢人！ 她心下一横，顾不得疼痛腾地从床上站起，抬起右脚就朝月香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踢去。 不能再让她伤人了。 然而，这具身体不如她自己的那幅好控制，她不仅没有踢到人，反而被傅远的身体绊倒，整个人朝傅远的身体扑去。 被苏叶和姜婉绊住的月香顿时眼睛亮了，这不是送上来让她刺吗？ 她使出全部力气，一把将苏叶与姜婉甩开，握着匕首对着初堇的脖子扎去。 苏叶和姜婉站立不稳，她们想再次朝月香扑去，可是已经晚了，匕首离初堇的脖子不到一尺。 完了！ 两人脑中只有这两个字。 她们不忍见到接下来的一幕，死命闭上了眼睛，苏叶更是哭了出来。 紧接着，一声闷哼传入她们耳中，还有硬物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初堇望着被凌泉踢倒在一旁的月香，她松了口气，终于安全了。 见苏叶抽泣不止，姜婉脸色煞白，初堇心中有暖流趟过，她轻笑着出声：“哭什么，还没死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叶和姜婉猛然睁开了眼睛。苏叶破涕为笑，姜婉如释重负，三人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月香知道大势已去便不再挣扎，她很快被凌泉牢牢踩在脚下。 老夫人在庄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床边，看着狼狈的初堇三人，她眼中水光涌动，“难为你们了。” 她为刚才的一场精心动魄后怕，也为三人之间的守望相助感动。 张大夫平息了一下情绪，他自觉地来到床边，他神色肃穆道：“老夫人，老夫先替二少奶奶她们诊治。” 国公爷是后进来的，他没有看全当时的情形，但他看到三人身上的血迹，知道刚才恐怕是九死一生。 他沉着脸，盯着月香冷喝一声：“带出去。” 凌泉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名护卫将月香押了出去。 月香与刚才判若两人，她丝毫没了刚才的气势，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凌泉那一脚踢散了似的，如同一团烂泥瘫坐在地上。 国公爷端坐于堂中的椅子上，看向双手被反绑的月香，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他意识到自己八成被她的说辞骗了，这人来历不简单。 月香咧开嘴笑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道：“无所谓了，反正你的儿子已经废了，一想到他后半生生不如死我就放心了。哈哈哈……” 月香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国公爷也好，凌泉也罢，都是一筹莫展。 有一名护卫来到凌泉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凌泉的脸色陡然变了，他大步走到月香面前，蹲下身揪住月香的衣领问道：“说！你到底是谁，素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 月香嘿嘿地笑了，她眼中满是戏谑，“你猜啊……” 第124章 怎么可能 “你最好老实交待，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凌泉眼神如刀，死死盯着月香。 月香脸上还是那幅阴恻恻的笑容，她挑衅地看向凌泉：“如今傅远受到了报应，大仇得报我死而无憾，只可惜没有将夏氏也给弄得不死不活啊……” “你！”凌泉从未见过如此阴险嘴硬之人，气得眉头直跳。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看向国公爷，道：“请国公爷允许小的带下去审讯。” 审讯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但不能污了澜风院的地。 月香冷笑连连。 突然，一直不发一言的国公爷倏地从椅中腾起，他如箭一般冲到月香前面，一只手狠狠捏住了月香的下颔。 凌泉转头一看，国公爷的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她脸上对应的后槽牙的位置挤了一下，一颗毒丸出现在月香舌头上。 凌泉就势将她后背一拍，毒丸被月香吐出。 他惊出了一声冷汗。 若不是国公爷观察入微，凶手就死在他面前了，好不容易查出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将嘴塞上。”国公爷平静地说道。 凌泉示意，立即有人扯了条汗巾塞入月香口中。 国公爷松手，“带下去问吧。” “是。”凌泉领命而去。 凌泉带了人正要离开，初堇披了件披风走出来。 她实在是想知道这人与她有什么仇什么怨，第一次见就打晕她，第二次见想刺死她，不搞清楚，简直没办法安心养伤。 “慢着。” 初堇望着被架着往外走的月香出声。 紧接着，她又向国公爷请示要问月香几句话。 国公爷点头。 初堇走到月香面前，看着她：“为什么害我？” 月香冷笑，满眼嘲弄。 不说？初堇皱眉，那就可以诈她一诈了。 她不紧不慢开口，“我刚才在里屋听到了，听说你是为了害阿远而来，连死也不怕。可他现在活得好好地，你这么走了岂不是空手而归了？” 月香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活得好好地！ 她大声喊着，可由于嘴被堵住，话根本说不出口。 初堇看向凌泉，“让她好好说话。” 凌泉见她神情激动，将月香嘴里的帕子取了。 月香的嘴得了空，立即扬声喊了起来：“休想蒙我！四刻萝无解，中了的人只能在睡梦中等死。” “是吗？”初堇面无表情，她提高声音冲内室喊了一声：“阿远，你出来一下。” 阿远醒了？国公爷闻言大喜，转身看向门口。 月香也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次间的门口。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骗人的，四刻萝是无解的！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了，还不止一人的。 下一刻，傅远在庄嬷嬷的搀扶下出现在次间门口。 他看上去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可他站起来了，且目光清明神智清楚，他看向初堇：“找我何事？” 月香脸上的阴狠消失了，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尖叫着喊出：“你没中毒？” 四刻萝是无解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傅远根本没有中毒。 但是，这个计划她们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哪里出错了？ 第125章 他没中毒 傅远这时已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都这样了，夏氏还要他出来。 出来也就算了，还要求他表现得精神一点，这不是为难人吗？ 要不是看在她配合自己作戏的份上，他才不会配合。 为了她所说的看起来精神，他还得强打起精神紧靠椅背，不然他怀疑自己随时会倒。 傅远看向月香，按着姜婉的交待，他不耐烦问道：“说！为什么给我下药？” 他并不知道姜婉为什么让他这样说，但他醒来后发现一屋子的女人都怪怪的，且老夫人让他先什么都不要问，他强按着好奇心照做。 月香已将傅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脸上的疑惑之色越来越重，她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醒？” 凌泉这时候看出来了，月香认定二少爷没救了，所以刚才在刺杀的时候只对二少奶奶下手。 为什么会醒，傅远觉得好笑，难道他中了致命的毒药不成？ 傅远再次按照姜婉的交待反问月香：“你中了泻药不会醒？” 他可以发誓，他中的肯定不是泻药，至于姜婉为什么非得强调他中了泻药，只能事后再问了。 “休想骗我。”月香大喊，“既然只是中了泻药，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爱信不信！”傅远急了。 不行了，快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要倒了。 傅远硬提一口气快速说道：“谁知道你们要在泻药里加上迷药。”还是姜婉强调的，这一点他信。 说完他再也不看月香，捂住肚子向初堇道：“你们慢慢审，我先出去了。” 他觉得他算是很敬业了，明明都快站不住了，还愣是腾出了一只手捂住肚子，真实地演出了中了泻药的样子。 庄嬷嬷见状立即将傅远搀了起来，她冲立在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立即走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搀住了傅远出了门。 出门后，傅远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傅秋声目送傅远出屋，一颗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 凌泉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月香一心要害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那她之前认定木莲是凶手，八成是在故意误导他们。 如果木莲中被冤枉的，长青之前也指认木莲……凌泉心惊。 他走到一个护卫面前，低声吩咐：“你让人将木莲押来，去看看长青在哪里。” 护卫退了出去。 初堇看向月香，面无表情询问：“你第一次在假山那里袭击我，第二次要毒我，第三次要杀我，我与你到底有什么仇，你一次一次地害我？” 月香明白大势已去，想要脱身已是不可能的了，她恨声道：“要怪只能怪你活该，谁让你嫁给傅远。” 初堇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 她回忆了一下傅远的话本中的相关情节，面无表情问道：“你恨我，是因为你爱慕傅远？还是我？” 话本里有一种情况，当反派的爱人与主角喜结连理之后，反派会去针对他曾经的爱人和主角。 月香这么恨他们，她不确定她是为谁因爱生恨。 虽然她觉得自己受傅远牵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傅远的话本告诉她，同性之爱在凡间也是存在的。 国公爷：“……” 次间的老夫人：“……” 其它人：“……” 为什么觉得她是在胡说八道故意气人呢，这是什么新的策略吗？ 月香愣了一下，气极败坏道：“谁爱慕你们！” 第126章 不懂就问 竟然不是她认为的那样，以初堇对凡人的理解，她想不通了。 于是，她便直接问了，“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月香握紧了拳头，夏氏的说法简直是在羞辱人。爱慕她们，亏她想得出！ 她脱口而出：“凭什么你们在这里伉俪情深，我家小姐却含恨而终。都是傅远，是他害死了我家小姐！” 初堇一听明白了，原来跟她无关，是傅远的情债，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可真够倒霉的，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有性命之忧，她可怜了一下自己。 国公爷皱了眉头，这小子在外头还有风流债，回头必须得打一顿。 凌泉听了两人的对答，心中却隐隐有一个想法，他问月香，“你家小姐姓什么？” 之前小柔说二少爷害了她家小姐，如今又出来一个月香说二少爷害了她家小姐。 据他所知，二少爷从未招惹过哪位小姐，这也太巧合了些。 月香反应过来了，她刚才一时冲动说得有点多，不能再透露更多了。 接下来，无论初堇怎么问话、凌泉怎么威胁，月香都不再多说一个字。 国公爷发话了，“将人带下去。” 那混小子在外惹了情债，儿媳妇在此儿子又不在，这种事情不适合当着众人讨论。 凌泉本想再问几句，但想到国公爷对小柔一事并不清楚，二少爷又不在，这件事情还是与二少爷商量一下再说。 于是，凌泉顺从地叫了两个护卫将月香带下去仔细看管。 月香刚被带下去，木莲又被带了过来。 看到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初堇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那可是她的厨子，做饭很好吃的厨子。 木莲看到活生生的初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二少奶奶，婢子是冤枉的，婢子真的没有下毒。” 下毒？ 初堇反应过来了，姜婉说她昏迷是因为喝了下了毒的汤。 凌泉见初堇脸色变了，他走到初堇身边，将之前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和初堇说了，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再相信木莲是凶手。 听到木莲是被陷害的，初堇松了一口气，找个好厨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她不是凶手。 国公爷让立在木莲两侧的护卫给她松了绑，显然，他也意识到抓错了人。 木莲见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敌意，委屈的泪水滚了下来。 她哽咽道：“国公爷，婢子怀疑毒是长青下的，熬汤的过程中，婢子曾短暂离开过，他有机会下手。” 凌泉向国公爷道：“小的已经派人去叫长青了。” 不一会儿，凌泉派去请长青的人回来了，他回道：“国公爷，长青失踪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大吃一惊。 “继续派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国公爷吩咐。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玩失踪。 “是！”凌泉领命而去。 老夫人从次间走了出来，见初堇还在堂屋中坐着，她对国公爷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跟进，下去吧。”该让伤员好好休息了。 国公爷带了人出去。 老夫人看向初堇，“你这孩子，挨了这么久，伤口一定疼了吧。” 初堇的注意力刚才在中毒一事之上，老夫人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觉得伤口有些疼。 初堇苦了脸，望向老夫人身后的张大夫：“之前那个吃了伤口不疼的药还有没有，快给我来点。” 第127章 她是解药 张大夫回答：“回二少奶奶，药倒是还有，可这种药吃多了有害心智，不宜多吃。” 初堇想了想那还是算了，身体已经够弱了，再伤了脑子，她到时候拿什么游戏人间。 她转头向木莲道：“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不就是要转移注意力么，美食最好了。 苏叶默默替木莲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要给小姐做饭，小姐是魔鬼吗？ 木莲却是喜极而泣，她两眼放光：“是！二少奶奶！婢子这就去准备。”二少奶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月香一被带走，庄嬷嬷立即命人将傅远抬回了内室。 国公爷他们走后，初堇也龇着牙到了内室。 张大夫替傅远诊了脉，见他中毒症状减轻了不少，一脸不可思议道：“这么说，真的是二少奶奶的血救了二少爷？” 姜婉微微一笑，“同样是服用了四刻萝，二少奶奶只是昏迷了一阵，二少爷却是如普通人中了四刻萝那样昏迷不醒，可见二少奶奶体质特殊。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二少爷本来没有苏醒的迹象，打斗过程中恰好有几滴二少奶奶的血滴到了二少爷的嘴里，二少爷醒了，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是二少奶奶的血救了二少爷。” 张大夫道：“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初堇自己也觉得很神奇，难道她是百毒不侵？老天爷的这份礼可够大的。 姜婉撸起初堇的手臂，再撸起自己的袖子，“我还有证据，同样是被利器刺伤，二少奶奶的伤口已有结痂的趋势，而我的伤口才刚刚止血。并且，她的伤口比我深，这也能说明二少奶奶体质特殊。” 苏叶惊呆了，小姐的身体竟然这样神奇，这似乎是上次受伤以后才有的。可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所以……”老夫人开口了，她目光炯炯看向姜婉，“所以，你在阿远出去前才交待他说是中了泻药与迷药？” 姜婉点头，“主要是为了骗月香，逼她开口。” “还有。”张大夫自发接过了话头，他神情激动道：“姜大夫此举还有一个好处，可以保护二少奶奶。众所周知四刻萝无解，倘若有人将二少爷中了四刻萝被解的事情传了出去，必定会有人来找国公府及你我寻解药，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是二少奶奶的血救了他，到时候二少奶奶的处境便会不妙。” 老太太立即想通了这点，到时候初堇便不再是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她还是许多人的解药。 若是人人都来找她求药，人人都来割一刀，更有甚者走极端，初堇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想到这里，老夫人心情沉重，她一脸郑重看向众人，“这件事情老身恳求诸位千万要保密。” 初堇原本觉得老天给了她一个不错的特点，听张大夫这么一说，她一点也不想要所谓的特殊体质，她也真诚道，“拜托各位了。”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 这里只有张大夫和姜婉是外人，他们立即以家族的名誉立誓，主动表达了他们的诚意。老夫人和初堇放心了不少。 庄嬷嬷一脸不安望向傅远，道：“二少爷又昏迷许久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初堇伸出手臂走到张大夫面前，“再给他喂点试试。” 第128章 需要静静 张大夫见状，看向初堇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二少奶奶真乃女中豪杰，先是力斗刺客，现在又要豪迈放血。 他身为大夫的，怎么能够让这样的女子多受伤害呢？ 张大夫肃容道：“二少奶奶，只需取些指尖血即可。” 片刻后，初堇就后悔没有直接在手腕上划一刀了。 她这样一点一点将血挤入傅远口中，得挤到什么时候啊？ 偏偏张大夫还一脸欣慰站在旁边，“对……二少奶奶……对……就是这样的，先将血挤出……不着急……在指尖汇成较大的血珠后再挤入二少爷口中，这样的话一丁点都不会浪费。” 初堇：“……” 我根本就不怕浪费好吗？这样举着手很酸的。 正当初堇想要来个痛快之时，她发现傅远的眼珠开始滚动。 真的要醒了啊。 初堇心中呼号，不会这么惨吧，她还真成了一味解药啊。 傅远的意识渐渐归位，他不自觉皱了眉，又来了，又是那股腥甜之味，这个味道让他想吐。 老夫人一直立在一旁，她也注意到了傅远的反应，她欣喜出声：“阿远……” 傅远听到了声音，他倏地清醒，然后睁开眼睛。 老夫人一脸关切，“你感觉怎么样？” 傅远第一眼注意的却是眼前的初堇。 这个女人为何一幅如丧考妣的表情，她想干嘛？吵架吗？ 初堇叹了口气，默默离开床边。 堂堂扛把子竟然成了凡人的解药，她需要静静。 怎么还走了！傅远很想追着质问几句，但考虑到老夫人在，他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深呼一口气转移话题，问老夫人：“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怎么这么难吃？” 老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知好歹的东西，是你媳妇用自己的血救了你，你还敢嫌弃。” “血？你们给我喝人血？”傅远打了个激灵，头皮一阵发麻，“你们之前喂我的也是人血？” 老夫人反问：“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死里逃生？” 得知这个事实，傅远感觉自己不行了。 浓浓的不适之感在他胃里翻腾，晚上吃进去的东西有喷涌而出的冲动，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本能催他赶紧去吐。 “你敢！”老夫人见状，抬手对着傅远的胸口就是一掌，“你要是敢吐来我打死你。” 孙媳妇手指那么细，挤出点血容易吗？ 要是吐掉了怎么办？ 那还得挤！多麻烦！ 被一掌推回去的傅远抚着胸口，他愣住了。 他都这样了祖母还这么凶，拿他当亲孙子吗？还趁他昏迷喂他人血，当他是禽兽吗？ 傅远愣神之际，张大夫上前给他号脉。见他脉象沉稳有力，身体已无中毒之症，张大夫这下对初堇的血能解毒才真正地深信不疑。 他一脸郑重：“恭喜二少爷，您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为保险起见，老夫这就给您和二少奶奶开几剂汤药调理，到时按时服用三天即可。” 闻言众人都松了口气，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 傅远想起了他晕迷之前的疑问，茫然看向老夫人：“我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第129章 虐习惯了 听完老夫人一五一十的解释，傅远将视线投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初堇，真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还有空手斗白刃的胆气。 最令他意外的是，她有着特殊的体质，除了恢复力惊人外，她的血液竟然是解毒良药。 要是让她放上一碗血，让大哥饮了，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大哥。 不过这事得从长计议，她现在有伤在身。 老夫人抬头望了望天，天已经全黑。 想到大家都折腾了许久，她发话让大家都去歇息。 张大夫回家，姜婉随着老夫人回了青松院，苏叶为初堇及傅远晚上的洗漱作准备，屋里只剩下了傅远与初堇二人。 傅远见初堇自她醒来后几乎没有说话，也知道了初堇算是救了他一命，他收起质问她的打算，状若轻松问她，“你今日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初堇叹了口气，将头扭向一边，本妖真是太倒霉了。 傅远被她的反应惊呆了，她一没打他，二没踢他，连个白眼都没有给他，这也太反常了。 初堇没有心思注意傅远的反应，她沉默着走到床前，面无表情和傅远说了句：“我睡床。”然后，她不管傅远的反应脱了鞋子爬上床、面朝里躺下了。 傅远再次愣住，今日的夏初堇太不正常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想起来要和初堇争床榻。 在他看来，虽然初堇一向比较安静，但安静到今夜这种份上，也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默默地想，难道是她伤口疼了，死要面子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没这个必要吧，他又不会笑她，她今日挺英勇的，他又不是那种逮着机会就嘲笑她的人。 这样的她让他太不习惯了，要怎样才能让这个女人恢复正常呢？ 傅远脑中飞速转了起来。 几个呼吸间，还真让他有了主意。 他轻咳一声，望着初堇的后背试探着问道：“夏初堇，你想不想起来吃点东西？” 吃东西！ 初堇反应过来，她之前让木莲给她准备吃的了，刚才一时郁闷竟然忘了这茬。 今日事今日毕，今天的东西怎么能够留到明天吃呢？ 初堇果断翻身坐了起来，她向傅远道：“你帮忙叫人去厨房问问，木莲什么时候能将东西送过来。” 傅远：“……” 她果然是一吃解千愁吗？ 傅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一下子就猜出来她的弱点这确实让人高兴；但想到将来的世子夫人竟然将吃东西一事看得这样重，傅远觉得有些难为情。 还有，她竟然会对自己使用礼貌用语，“帮个忙”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很快，傅远否认了初堇鬼上身的想法。 他在心中暗笑自己，傅远啊傅远，你是被虐习惯了吗？人家稍微对你客气点你竟然疑神疑鬼。 “好。”傅远还是答应了。 她身上有伤，还难得对他这样客气，身为世家公子，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他道：“你稍等，我叫人去问问。” 论讲礼貌，他是不会输的。 傅远走到门口，正好苏叶和木莲一同走了进来，连凌泉也来了。 他看得出来，凌泉找他有事。 于是，木莲端着甜汤随苏叶进了屋；傅远和凌泉去了书房。 第130章 月香招了 进了书房，凌泉兴奋道：“二少爷，月香招了。” 傅远愣了一下，“说清楚点。” 凌泉拍了拍脑袋，他一时激动，忘了审问月香时傅远不在场这件事，于是原原本本和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傅远满面凝重。 他只听老夫人说了月香刺杀初堇时的凶险，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更复杂的事情。 根据凌泉说的，他将整件事情捋了一遍。 起因是月香和长青对他与夏氏怀恨在心，在长青背着木莲给他与夏氏下了毒以后，二人串通一气逼迫木莲认下下毒的罪行。 当木莲明确反对后，两人便当着众人诬陷木莲下毒，使得国公爷当场认定木莲是凶手。 原本长青和月香以为让木莲背了黑锅，他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没想到夏氏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长眠不醒。 月香一心置夏氏于死地，于是以献偏方的名义入了内室。一来她想确认夏氏的生死，二来她想见机行事。 夏氏没死出乎月香的意料。 月香仗着自己武艺高超，她以为以她的身手杀一个弱不禁风的夏氏易如反掌，没想到夏氏、姜婉和苏叶以三人合力，愣是撑到了凌泉来救援。 见大势已去，月香放下了抵抗。这时，她与长青合伙诬陷木莲的证词不攻自破，同时，这件诬陷案引起了凌泉对长青的怀疑。 傅远将自己的结论和凌泉说了，凌泉不住点头。 话毕凌泉面露难色，“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长青失踪了，有些事情还得问长青。相比月香，长青才是计划的制定者。” 傅远问凌泉：“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凌泉回答：“审问完木莲以后，他就不见了。” 傅远问：“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凌泉：“揽翠院。国公府的不少下人有请他写家书的习惯，这件事情经查属实。” “守门的护卫怎么说，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凌泉认真回答：“您与二少奶奶一出事，我就交代了府里的护卫，一旦发现可疑人物进出立即抓起来。可出事后直到现在，根本没人看到长青出府；并且府里上下也搜遍了，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傅远的剑眉竖了起来，难道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他道：“搜仔细点，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凌泉郑重点头，他迟疑道：“二少爷，既然秦少侠说没有他查不到的消息，这件事情需不需要请秦少侠帮忙。” 傅远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国公府外的人和事让他查可以，府里的事情就不必了。”什么事情都靠秦洛书的话，还要他这个二少爷干嘛。 不过不管怎么说，傅远还是决定明日去找一趟秦洛书，和他互通这件案子的消息。 和凌泉说完话回到内室时，屋里的烛火还燃着，不过夏氏已经睡着了。 她手边摊着一本话本，身上依旧什么东西也没盖。 傅远摇着头走到了苏叶给他铺好的地铺上，躺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起身将床上的薄被盖在她身上。 第131章 不可以哦 第二天天刚亮，傅远和凌泉去了长春楼，这次依旧是方单带他们去找秦洛书。 因秦洛书事先和他说过方单的能耐，一路上傅远忍不住会去想这长春楼到底是干什么的。 傅远问方单：“小柔那边你们有没有查到新的消息？” 方单翘着兰花指冲傅远菀尔一笑，“人家不可以多说的哦，还是二少爷亲自去问书书吧。” 傅得：“……” 嘴挺紧的啊，也不知道秦洛书用的什么手段收服这位仁兄。 到了秦洛书的门口，方单一手将兰花指举在胸口，一手轻轻拍门，“书书……书书……二少爷来了，你起了没有啊……” 书书……傅远一阵恶寒。 不得不承认，在结交人上面，秦洛书的眼界比他更包容。 方单见里面没有应声，他转身看向傅远，指着院中的石凳说道：“书书估计还在睡觉，我们先等一等吧。” 傅远：“那就直接进去。” 等？有这个必要吗？冲进去推两把不就醒了吗？ “不可以的哦。”方单摇了摇手指，遍布络腮胡子的脸因为他皱了眉显得更加凶恶了。 傅远当然不愿意等，秦洛书这厮一向不靠谱，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他道：“我找他有急事。” “书书睡觉才是最大的事。”方单一脸严肃，揉着手腕道：“不能耽误书书睡觉的。” 傅远：“……” 行！谁叫我们打不过你。 傅远沉着脸走向石凳。 方单笑眯眯道：“二少爷请。” 说着他冲院门口守着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很快端了些包子清粥小菜上来。 方单边替他往碗里盛粥边道：“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二少爷先吃点早饭垫垫肚子。” 傅远：“……” 谁要吃早饭？我是来吃早饭的吗？ 傅远起身：“你慢慢吃，我先回去，等他醒了你让他去找我。” 方单放下勺子也起了身，他不动声色挡住傅远的去路，笑眯眯揉着手腕看向傅远：“二少爷不可以走哦，书书还没有见你呢。” 傅远：“……” 合着他是等着秦洛书接见吗？ 这人将秦洛书捧得跟什么似的，他是这里的王吗？ 两人正僵持着，凌泉扯了扯傅远的衣服，他挤眉弄眼道：“二少爷，长春楼的包子好香啊。” 傅远：“……” 这个没骨气的，不就是上次那一跤摔惨了吗？ 算了，打不过就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吃早饭就吃早饭。 傅远皱着眉头在之前的位子坐下。 方单对傅远的表现很满意，他在傅远身侧的石凳上坐好，将冒着热气的白粥推到傅远面前。 吃饱喝足之后，傅远又等了约半个时辰，总算等到了秦洛书的门口有动静。 他立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待看清从屋里走出来的人，傅远愣住了。 为什么从他的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还冲他笑！ 一股火气腾地从脚底升起，傅远握紧了拳头。 他在院里苦等时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秦洛书这厮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他肯定是查老夫人中毒一案耽误了睡眠，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搞了半天他是因为作乐太晚才没起！ 第132章 有话好说 傅远脚下生风，直直朝屋内奔去。 方单见他脸色不好，在后面喊道：“二少爷别冲动嘛，有话可以好好说的。” 傅远已经冲到了屋里，看到了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秦洛书，火气蹿到了顶点。 “秦洛书！”傅远提高了声音，伸手就朝秦洛书拍去。 这厮真是不要脸极了，自告奋勇说要替他找人，结果讹了大笔的钱光顾着寻欢作乐不说，还耽误他的时间。 难怪方单对他毕恭毕敬，钱都花在长春楼里的花娘身上了，这么大个金主怎么会不敬着。 说什么要打听任何消息都可以找方单，这么大笔钱砸下去，还有什么查不到的！ 他真是瞎了眼，白交了这么个人！ 秦洛书不知傅远所想，但他警觉性很好，本就差不多醒了，傅远的一声大喊令他彻底清醒过来。 蓦地对上傅远那双喷火的眸子，秦洛书吓得腾地坐起，他连忙抱着被子闪到一边，试探着问道：“小傅远你怎么来了，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火气？” 傅远吼道：“张嬷嬷的下落呢！” “这个啊……”秦洛书松了口气，他将被子扔开跳下床，“找到了。” 傅远呼吸一窒。 这么快就查到消息了。 这就尴尬了，这让他的火怎么发？ 原来这家伙是个靠谱的？ 秦洛书绕着傅远走了一圈，他满脸探究，“小傅远快和哥哥说说呗，大清早的这么大的火气，是弟妹给你脸色看了还是阴阳失调了，我跟你说啊，这哄女人呐，关键在……” 傅远一把将他推开，沉声道：“说正事！” 以为谁都像他似的一天到晚有事没事泡在女人堆里。 “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无趣。”秦洛书扬了扬眉，抄着手找了把椅子四仰八叉坐下，道：“昨夜收获颇丰，不光找到了张嬷嬷，还找到了另外一人。” 傅远坐直了身子：“谁？“ 秦洛书懒洋洋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秦洛书冲傅远身后的方单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方单拽着个年轻的女子进来。他抬起一只脚朝她腿弯一踢，女子跪在了地上。 傅远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他没有见过。她看起来大概是个绣娘，但能被秦洛书弄到这里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绣娘。 秦洛书先一傅远一步冲那女子道：“做个自我介绍吧。” 年轻女子盯着地面，并不开口说话。 “事已至此，你再沉默又有什么用呢？”秦洛书笑了笑，“长青。” 年轻女子身子一抖。 傅远和凌泉皆是一愣，长青是个男的，这分明是个样貌中上的女子啊。 秦洛书道：“小单，你来给二少爷解惑。” 方单点头，他伸手在女子耳后搓了几下，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并将她包着严严实实的脖颈露了出来。 有喉结，赫然是长青！傅远和凌泉的眼睛睁大了。 凌泉惊呼，“难怪在国公府里里外外都找不到，护卫也说没看到人出去，原来是以女子的身份潜逃了。” 秦洛书看了傅远一眼，淡淡问道：“知道他随谁一起出的府吗？” 傅远摇头。 秦洛书吐出两个字，“小杏。” 第133章 要不是你 傅远与小杏很熟，那是柳姨娘的贴身大丫环。无数次国公爷罚他时，她与柳姨娘替他遮掩。 他窜到长青面前，居高临下看他：“你把小杏怎么了？” 国公府里有规定，府里的仆从除了贴身小厮及丫环可以随意出府，其它下人出府必须持令牌。他一定是早就瞄上了小杏，所以才假扮成外面的绣娘要挟小杏带她出府。 长青抬起头，眼中尽是嘲弄，“你猜。” 傅远扬起拳头就开揍。 长青也不躲避，扬头迎着傅远的拳头，很快，长青的嘴角瞬间溢出了血。 秦洛书若有所思，他将傅远拉到一旁，“他没有将小杏怎么样，两人同时出府应该只是凑巧。” 傅远尴尬，这是关心则乱吗？ 也是，要是小杏真出了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揍都揍了，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且这长青实在该揍，他问：“你是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 长青呸了一口，将血水吐在地上，他抬起头冷冷看向傅远：“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国公府，芸娘怎么会死？” 傅远：“……” 又来了！ 之前小柔谋害祖母，说是为了替她家小姐报仇。 如今又来了一个要害他的家人替一个叫芸娘的女子报仇的。 “芸娘是谁？”傅远冷着脸反问，总得让他知道他得罪了谁吧。 “永定侯府许唤芸，你总记得吧？”长青眼神如刀，似乎因傅远忘记了芸娘而气愤。 傅远陷入了沉思，他一向鲜少与女子打交道，印象中根本没有一个叫芸娘的女子。 凌泉知道傅远一向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他从旁提醒，“许小姐是永定侯的嫡长女，曾与您定过亲。” 又是定过亲！ 傅远有一肚子槽要吐，这亲又不是他要结的，两家长辈都同意了，这人还跑出来捣什么乱。 他问长青：“你是许家什么人？” 这么爱搞事，必须得给他们宗族压力，将这个人严加惩戒。 “我们常家与许家是表亲。”长青回答：“我与芸娘青梅竹马，若不是国公府求亲，她父亲怎么会毁约，改让他嫁给你。” 秦洛书问他：“你是常喻白？” 长青点头。 傅远疑惑地看向秦洛书，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秦洛书却在傅远耳边低声说了句：“常家惯出疯癫，且已败落。” 傅远愕然。 秦洛书又问常喻白：“是不是你家没落了，所以永定侯毁婚？” 长青沉默了半晌，答：“是。” 秦洛书道：“既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毁婚，你就应该知道没有国公府也会有别家，永定侯不会将女儿嫁给你，你何必如此？” “可芸娘不想嫁给别人。”长青恨声道：“她说她只想嫁给我，我能怎么办？” “你对芸娘做了什么？” “我们去求侯爷，可他不同意。”常喻白陷入了回忆，他两眼放空，幽幽道：“芸娘一直哭一直哭，我知道她一直活得很痛苦。她继母对她一点都不好，克扣她的用度，还时常言语打击她。她知道我爱惨了她，她知道我一定会对她好，所以她想嫁给我。可是，你们国公府来求亲了，她不能嫁给我了，我心里想她要是与你成亲了，肯定也不会快乐，不出嫁不快乐，出嫁也会不快乐，所以我将她杀了。” 第134章 惯出疯癫 闻言，众人身后突然感觉头脑一阵发麻。 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长青竟然是这样一个恐怖的角色。 秦洛书定了定神，问：“许家没有找你麻烦？” “找了啊。”常喻白收起空洞的眼神，他得意一笑：“可我是喻家的独苗，我祖母求到侯爷面前，他念在我是芸娘娘亲唯一的侄儿，饶了我一条命。祖母他们将我关了起来，她们怎么可能关得住我，我想办法逃出来了。” 说到这里，常喻白的脸色突然又变得恶狠狠，他盯着傅远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是你们傅家，我一定要让你们给芸娘陪葬。” “你这个疯子！”傅远瞠目结舌，世间竟有如此变态之人。 他自己将心爱的女子杀了，反而归咎到别人身上。 凌泉简直不敢相信他所看见的，他怀疑常喻白可以分成两个人来看待，一个是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长青，一个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常喻白。 常喻白目光呆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他阴测测道：“可惜了，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只差一点，你们就可以去给芸娘陪葬了。” 傅远想起一个问题，他问道：“谁将你带到国公府里来的？” 常喻白嘿嘿一笑：“我不告诉你。” 说完，他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凌泉过去，拍了常喻白几巴掌，可他毫无反应。 傅远却是看向地面，找到了一颗黄豆大小的暗器。 “有人要灭口。”他道。 凌泉和方单立即追了出去，可惜没有收获。 秦洛书向傅远道：“放心，我肯定找人看好。” 同时，他们二人瞬间明白了，既然有人不想常喻白再说话，说明他口中有很重要的消息没有说出来，也同时说明常喻白身后还有幕后黑手。 傅远问秦洛书，“你怎么找到常喻白的？” 秦洛书回答：“我们的人找到了张嬷嬷，然后守株待兔，发现了前来找张嬷嬷的常喻白。” 紧接着，秦洛书又叫人将张嬷嬷和小柔带过来指认了一番。 出乎意料的，与小柔打交道的并不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常喻白。张嬷嬷更是一问三不知，她根本不知道小柔在干什么。之前小柔说必须找到张嬷嬷，只是为了让傅远他们深信张嬷嬷值得救。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傅远只得悻悻而归。 路上凌泉安慰他：“也不能说今日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二少爷您克妻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二位小姐遇害与您半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凌泉语带犹豫。 傅远催促他：“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凌泉想了想道：“这两件事情为何都针对少爷您，还这么巧两家的人都一起配合着行动了，这是不是有人刻意煽动的，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傅远不以为然，道：“凑巧吧。再说了，你也知道的只要留心打听，我与谁结过亲很容易查到，没什么好怀疑的。” 凌泉：“好吧。” 第135章 发挥想象 事实上，傅远嘴里说这是凑巧，心里的疑惑之色却是越来越重。 谁与他这么大的仇恨，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他的亲事呢？ 如果非要说他得罪了某个女子，他曾经确实让某个女子不快过，那也谈不上得罪吧。 事还得从他那第一桩没有提上日程的亲事说起。 第一个与他说亲的人并没有与他定过亲，对方是父亲的同僚武德将军的女儿。武德将军何云飞与父亲是生死之交，二人多年不见后重逢，酒后聊了几句决定结亲。 何家小姐他幼时见过几次，长得玉雪可爱，人也聪明伶俐。 何将军上次回云都述职期间，柳姨娘有一次去庙里烧香非让他陪着去，他们偶遇了何夫人与何小姐，他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与何家商量好的，本意是想让两人相看一下。 祖母在病中听说了父亲欲与何家结亲后，大骂了父亲一顿，并将这门亲事否决了，理由他无从得知。 父亲一向听祖母的，估计是给好友赔了不少笑脸，这桩亲事没有了下文。 傅远平静地想，何小姐瞧着对他有意是不错，但对他有意的女子多了，他总不能一个个都娶回去。 他那时无意成亲，见一向最着急想他成亲的祖母都反对了，他当然顺水推舟表明自己对何小姐无意。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何小姐有意为之，他们二人又偶遇过一次，她的失望与诚意他都能看到，但他当时一心想着将亲事能拖一天是一天，他不想节外生枝，冷脸说了几句不必再见、私下见面影响不好之类的话。 诚然，这几句话会让一位小姐没有面子，她当时脸色也的确十分不好看。但他说的也是实话，总不至于因为这几句话她就恨上了吧。 有人说何小姐智计过人，是女诸葛，可照她当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觉得她并不是个心胸宽大之人，若她起子报复之心呢？ 传言说何小姐追求者甚众，却一直没有成亲。 他觉得何小姐比他小两岁，没成亲也正常，总不能是因为她对他念念不忘吧。 虽然他自认为有这个魅力，但若真将府里发生的这一切归于一个女人的报复，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何小姐也太可怕了。 傅远按照他看过的话本发挥了一下想像：女魔头一眼爱上了潇洒冷峻的男主，可男主对女魔头无感。为了引起男主的注意，女魔头一次一次骚扰他的亲朋好友，并以各种面貌出现在男主面前。男主理所当然替亲友出头，在两人一次次的斗法之中，男主发现了女魔头虽然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对自己却最是忠诚坚贞，男主被女魔头感动，最终将女魔头收入房中。 想到最后，傅远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过了，话本里的故事信不得。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赶紧将心思拉回。 他决定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回去找机会去问问柳姨娘。 何小姐的母亲与柳姨娘是好友，她的事情柳姨娘应该清楚，早点问完他也好早点心安。 第136章 去送点钱 长春楼。 傅远离开后，方单望着秦洛书一脸担忧，“书书，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傅远来之前春娘已经替我诊治过了。”秦洛书一手按着后腰，起身后吸了口凉气，“接下来你让兄弟们小心点，对方很谨慎。” “书书你也要听话，下次千万不可以单独行事了。”方单脸上的忧色不减。 “知道了。”秦洛书漫不经心道：“这次我只是大意了，你别操心我，管好你的人就行了，别让傅远看出端倪。” “书书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方单斟酌着问道：“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二少爷一声。” “还不到时候，照旧即可。”秦洛书回答，他补充了句：“现在还没有证据，跟他说了他也不会信。” “可……”方单还想劝他。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秦洛书不悦。 “听你的。”方单恭敬道：“少主。” 秦洛书满意地点头，他扶着腰走到床边：“还有三件事情你去安排。第一，找两个影卫暗中保护傅远和她的夫人，别让他发现；第二，我房里的秘道你处理一下，近期别再用了。第三，常喻白那里你再找大夫给他看看，这人说疯就疯，查查原因。” “好的，少主。不过属下有一个疑问。” “说。” “常喻白那里突然发疯春娘看不出原因，三师姐爱钻研疑难杂症，不如让她看看？” “先不要牵扯到她，你出去也小心点，别让她认出来，麻烦。” “是，少主，属下这就去安排。” 秦洛书挥了挥手，躺下闭上了眼睛。 …… 傅远回了国公府后没有直接回澜风院，他先去了揽翠院。 一踏入院中，便看见小杏搀着柳姨娘在院中散步，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柳姨娘抬头，脸上浮出笑容，“你来了。” 傅远耸了耸肩，算是打了个招呼，用口型询问国公爷在不在。 柳姨娘轻笑着摇头，“你呀……” 她转头吩咐小杏，“你先下去，我和阿远说说话。” 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两人在铺了垫子的石凳上坐下，柳姨娘定定看了傅远一会。 傅远被盯得发毛，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和鼻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柳姨娘淡淡出声：“从长春楼回来的？” 闻言傅远差点从石凳上跌落，“你怎么知道的？”他提高了声音，一脸气愤，“你派人跟踪我？” 柳姨娘瞪了她一眼，嗟怪道：“别给我弄虚张声势这一套，我不吃这个。” 傅远嘿嘿地笑，他满脸讨好：“谁告诉你的？” 柳姨娘叹了口气，道：“揽翠院的管事日常去采买，说路过长春楼后门时看到你了。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是什么地方，新婚燕尔的就往那里跑，你让新娘子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这不是打人脸吗？” 傅远冲书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位不知道吧。” 柳姨娘没好气，“你爹要是知道了，你会有这么好过？” 第137章 一个朋友 傅远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还是姨娘你好，总之我这次会不会挨骂就看你怎么说了。”他看了看柳姨娘斗大的腹部，道：“你放心，我没去作乐，只是一个朋友的钱花光了被扣了，我去送点钱。” 不能将实情托出，总不能让一个孕妇跟着操心。 “他既然能让你亲自去送钱，想必为人有独到之处，你们为何这样要好？” 傅远漫不经心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前几年在外游历时遇到了意外，他搭救了我一把。” 柳姨娘点头，“你这朋友还挺热心的。不过，他要是频繁出入花楼，你可别学他。” “你放心。”傅远一脸郑重，“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就行。”柳姨娘松了口气，“你们既然是朋友，你也委婉提醒提醒他，那毕竟不是正派之所，能少去尽量少去。” “知道了，放心。”傅远满口答应。 他想起今日来的正事，继续道：“我今日找你是有正事。” “说来听听。” “何雯君是不是一直没有成亲？”傅远直截了当问。 柳姨娘点头，“的确，这些年上门提亲的据说不少，但她的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傅远：“你怎么打听起她的事来了？” “我就随口问问。”傅远回答，随即又特别随意地问道：“你说像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怎么一直没有成亲呢？还有，像她那种自认为聪明的人，如果有人得罪她了，会不会遭到报复？” 柳姨娘觉得好笑，道：“你这些话问得很奇怪，好像你曾经得罪了她怕报复似的。” “我怎么会得罪他。”傅远摆手，“你不要瞎说。” 柳姨娘意味深长道：“就算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年轻的时候谁没有说错话、办错事的时候，下回见面时诚恳地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 傅远心中疑惑，“当年的事，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柳姨娘嘴唇勾了勾，“她没有跟我说，不过何夫人和我念叨了几句，雯君抱怨说她从未见过如此没有风度的男子。” 傅远尴尬地笑。 柳姨娘道：“你也不要太在意，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雯君是个大度的孩子，肯定早就释然了；就算没有释然，再见后你认认真真道个歉。” 傅远干笑了两声。 “我是说认真的。”柳姨娘强调，“我听你父亲说，南楚与北燕议和了，何将军身为主帅会回云都参与议和之事。边境战事停了，何将军这次应当会长留云都，将军府的女眷属们已经启程在来云都的路上了。年少时不懂事，有什么话说开了就是。” 傅远撇了撇嘴，“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姨娘你这样善解人意的。” 柳姨娘闻言，脸上的笑容深了，她打趣道：“你小子，竟然会说好听的话了，成了亲的人果然不一样。” 傅远无言：“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走了。 柳姨娘望着他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陷入了沉思。 傅远走后，小杏重新回到了院中，她走近了低声道：“姨娘，该做决定了，时间不多了。” 第138章 快抹个药 傅远回到澜风院，院子里与堂屋里都没有看到人。 夏氏难道又跑到青松院去了？傅远疑惑着走近了内室。 刚一踏入，傅远吓了一跳。 只见夏氏侧身坐在床边，后背的衣衫半褪。 他赶紧背过身去，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你在做什么？”这么不检点，青天白日的想勾、引他？ 初堇闻言眼前一亮，她抬头看向傅远，焦急道：“你来得正好，快给我涂点药，痒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拂起衣袖抱着胳膊挠了起来。 她体质特殊，昨日受的伤已经在陆陆续续结痂，可这也带来了后遗症，众多伤口一起愈合，那种钻心的痒一阵一阵地袭来，她实在受不了了。 偏偏苏叶不让她挠，说什么会留疤。 所以，她只能趁着苏叶不在的时候赶紧挠几下，再抹些能克制住痒的药。 傅远听她说完，觉得有些尴尬，以夏氏的这种作法，她恐怕压根没将她自己当女的，是他想多了。 本想斥责她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待看到她手臂和后背的伤疤，傅远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忍不住轻声问了句：“这些伤口都是昨天弄的？” 初堇给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这不是废话吗？” 傅远结合老夫人之前说的，看着初堇手臂上横七竖八的伤疤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他真心实意地冲初堇竖了个大拇指，的确是条汉子！ 初堇见他还一动不动，不由得催促，“赶紧的，帮忙涂一下，后背上的我够不着！” 人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再磨蹭，等苏叶回来了将这些药收走，她不就白忙活了一场。 傅远轻咳一声，拿起旁边药膏放在鼻间闻了闻，他惊呼：“这不是治疗外伤的药啊。” 初堇翻了个白眼，“让你涂你就涂，管那么多干嘛。” 傅远皱着眉头道：“这药里面有薄荷、冰片之类的，是治疗蚊虫盯咬用的，对你的伤口毫无益处。” 初堇忍不住吼了句：“但涂了舒服啊！” 傅远无语，她对舒服一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望着她胳膊上被抠破的伤口，傅远忍不住提醒，“这种药膏抹上之后，那种刺痛的感觉会让人受不了的。” “你别废话了行吗？涂！”本妖宁可火辣辣地痛，也不想这样痒啊！ “行！涂！”傅远翻了个白眼，他可是好心提醒过了。 傅远点了一点药膏在手指上，手慢慢朝初堇的背移去。 原来女子的背是这样的，白皙光滑，傅远的脸慢慢地红了。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可不是登徒子，是她要求他帮忙的，还要求了不止一次。 再说了，自己的媳妇，看看怎么了！ 苏叶迈着匆匆的步子，跨进了澜风院。 小姐今日起床后一个劲地喊伤口痒，她好说歹说小姐还是会趁她不注意去挠，还一挠一手血。 她不得不去找姜大夫去配点止痒的药膏。 苏叶跨入房中，待见到二人，她惊呆了，“二少爷……小姐……”怎么能这样！小姐是韩少爷的。 傅远闻言吓了一跳，一把扯了初堇的衣服将她的后背盖住。 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为什么苏叶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登徒子？ 第139章 也是良配 苏叶蹬蹬蹬冲到了床边。 傅远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你们慢慢涂，我先走了。” 说完后他逃也似地往书房里走去。 冷静下来后他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心虚啊，他又没有轻薄别人，他是夏氏的丈夫，光明正大、三书六聘、拜了天地的那种。 另一边，苏叶望着若无其事的初堇欲言又止，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涂上药膏后，刺痛之感成功地赶走了瘙痒的感觉，初堇满意地扭了扭身子。 抬头见苏叶忤在跟前，初堇有些心虚，她故作平静道：“好了，东西你收走吧。” 苏叶不动，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初堇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收，苏叶这是生气了？ 也不怪她生气，说了那么多遍她当耳旁风，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想着，初堇麻利地将药膏拿起递给苏叶，道：“你放心，下次我不会了。” 下次我一定更小心，不让你发现。 苏叶没有接，心中的疑问在口中辗转了几遍，她鼓起勇气道：“小姐，你不喜欢韩少爷了？” 初堇一愣，好端端地怎么说这个话题。 苏叶见她不回答，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她故作轻松道：“小姐，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二少爷这人虽然性格有些不定，但心地还是极好的，虽然看着凶嘴里不饶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算起来也是良配。” “至于韩少爷那边您也不用过意不去，您为了寻找他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不惜答应大夫人她们的条件嫁入国公府，您对得起他。以后好好和二少爷过日子，老太太和老爷夫人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初堇：“……” 为什么苏叶反过来还安慰自己，她又脑补了什么？ 本着有事一定要讲清楚的原则，初堇问苏叶：“你没有生气？” 苏叶灿烂一笑，她的眼睛亮亮的，“婢子怎么会生气呢？只要小姐你开开心心，婢子比什么都高兴，婢子永远支持你！” 初堇神色一松，“你没生气就好。” 没想到小姐这样在意自己的感觉，苏叶感觉心中暖暖的，她笑眯眯道：“婢子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她将从姜婉那里拿来的药膏拿出，道：“这是姜大夫刚配的，对止痒有奇效，婢子给您涂上。” 初堇的眼神亮了，“快点。” 早该给她拿点这种奇药嘛！ …… 云淡风轻，青松院。 老夫人正和庄嬷嬷畅想康复后的美好生活，丫环来禀告说国公爷来了。 老夫人示意庄嬷嬷带着丫环下去，她独自留在屋子里等国公爷。 进屋后，国公爷在庄嬷嬷离开前摆好的绣凳上坐好，母子俩面对面说话。 国公爷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揭了盖的茶盅上，他亲自端了递给老夫人，“儿子前来有一件事情想和母亲商量。” 老夫人抿了口茶，她看向国公爷，“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你。” 国公爷接过老夫人递来的茶盅放好，道：“您先说。” 老夫人道：“老实跟你说，昨日的事真是吓到我了，阿远和初堇差一点就没命，我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第140章 往坏处想 国公爷正色道：“儿子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来之前我问过管家和凌泉，阿远和凌泉一直在暗中追查这件事情，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您之前中毒和阿远两口子中毒是同一伙人干的。” 老夫人惊讶，“我中毒？” 国公爷点头：“听凌泉说，阿远之前怕您担心、也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有对您说实情，您所中之毒并不是因为喝药喝太久了药性累积下来的，是有人故意在您的玉润汤中投毒。真要追溯起来，得从您开始喝玉润汤算起。” 老夫人大惊失色，那凶手可算是处心积虑了，她惊道：“也就是说，凶手至少已经谋划三年了？” 国公爷一脸严肃地点头。 老夫人喃喃道：“敌人不知不觉中在府里潜伏了至少三年，我们却一无所知。” 这么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太可怕了。 国公爷郑重道：“所以儿子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将凶手抓出来，以绝后患。” 老夫人点头，她目光如矩：“是得查！狠狠地查！查出来绝不姑息！”她问国公爷：“有头绪吗？” 国公爷道：“抓了两个人，她们都冲着阿远来的，据说是因为情债，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阴谋。“ “不会！”老夫人断然否认，“阿远一向不与女子打交道，他又根本还没有开窍，不可能留下什么情债。” 念头一转，老夫人眼中冒出精光，她冷冷道：“你要是愿意听，我倒是能给你提供点思路。” 国公爷恭敬道：“母亲请讲。” 老夫人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道：“往最坏了想，假如我死了，阿远两口子也死了，谁受益最大？” 国公爷念头转动，霎时间脸都白了，“母亲怎么能这样想？” “怎么不能？”老夫人反问：“当年品如的事情还不够让你看清？” “母亲慎言。”国公爷倏地站了起来。 见老夫人提起了他的原配夫人颜品如之死，又将罪论及到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身上，国公爷的眼中隐有哀色，他肃容道：“母亲，当年的事情早有定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事与柳氏有关。柳氏当年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不喜欢她、不原谅她这也没问题，但您要是拿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压在她身上，对她太不公平了。” 老夫人不留情面，“也就是你这根木头被她唬得团团转，还当她是小时候那个单纯善良的小伙伴呢？” 国公爷脸色也不好看了，“你说儿子愚笨儿子认了，但这些年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儿子能感觉得到。她对老大的照顾、对老二的维护、对我的帮助，儿子都看在眼里，换作另外的人，您能肯定她会比柳氏做得还好吗？” 老夫人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她对两个孩子还算可以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让她安安生生待在这里？” 国公爷胸膛起伏不定，真想和她争论到底。 但他见老夫人怒了，顾着她的身体，国公爷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他满脸诚挚道：“母亲，儿在幼时您时常教导我不可以拿偏见待人，儿子这么些年一直都是按您说的做的，对待柳氏，您为什么就不能撇开您的偏见呢？” 第141章 故意找茬 望着儿子期盼的眼神，老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她面无表情道：“这个你就别想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待见她。” 国公爷还欲劝她：“母亲……” “有事说事，没事走吧。”老夫人抬头，视线投向别处。 国公爷苦笑，母亲就是这样，一旦发起脾气来就六亲不认，他轻声道：“儿子原本计划后日上朝时替阿远请封世子，但出了昨日的事，儿子想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后再请封，想问问母亲的意见。” 对于这一点，老夫人倒没什么要反对的。 她之前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快死了，想在闭眼之前将这件事情给了了。如今她的身体也好了，傅远这几日估计也忙着追查凶手，请封世子倒也不那么急。 “你看着办。”老夫人冷冷道，视线依旧不看国公爷。 “那儿子告退。”国公爷无奈道。 国公爷走后，庄嬷嬷走了进来。 老夫人眼中明显带气，庄嬷嬷摇了摇头，她走到老夫人身边，柔声道：“母子俩吵架了？” 老夫人气呼呼地：“你说我生了个什么儿子，脑袋跟木头做的似的，怎么就看不清柳惜春的真面目呢？” 庄嬷嬷走到老夫人身后，将手搭在她的太阳穴上，边揉边轻声说道：“国公爷自小生活在一个和谐平静的环境中，总是怀着善意去看待遇到的事与遇到的人，他不懂那些肮脏的人心，所以很多东西体会不到。” 老夫人偏头看向庄嬷嬷：“你是说我怀着恶意看待世界咯？” 庄嬷嬷将手放下，故作不悦道：“婢子是在宽慰您，您却故意找茬。” 老夫人抓起庄嬷嬷的手往自己的头上放，催促道：“赶紧按，疼死了。” 庄嬷嬷微一笑，道：“您也真是的，国公爷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您别想发火就发火，也给他留点面子。” 老夫人闭上眼睛，懒洋洋道：“这我控制不了，他要是再敢向那个女人求情，我就再发火。” “您啊……” “右边的手重点……” …… 从青松院出来后，国公爷沉着脸回到了揽翠院。 一跨进院门，就看见柳氏正捧着后腰指挥丫环摆弄院中的花草，柔柔的声音传来，他心中一轻。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看上去也暖暖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心里温暖，从十几岁时第一次遇到就是如此。 柳姨娘不经意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 柳姨娘低头，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她抬起头，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扶着腰慢慢朝他走去。 国公爷连忙止住她：“你站着别动。”并加快了脚步。 柳姨娘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两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丫环对视一眼，国公爷与柳姨娘的感情真好。 国公爷走近，柔声道：“你身子不方便，能交待下人做的事情就交待下去，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 柳姨娘抿了嘴笑，她温柔出声：“你也知道的，我也没有别的爱好，就爱摆弄些花草。再说了……”她的声音小了些，“这是你我住的地方，我自然要亲手布置。” 第142章 让我想想 两人说着话到了内室。 国公爷将柳姨娘扶到椅子前坐好，自己在她身侧坐下，正色道：“府里有小人作歹，差点伤及阿远两口子的性命，幕后真凶手现在还没有找到，你这些日子行事小心些。你身子重，尽量待在揽翠院里不要出去，有事吩咐管家去办，也别单独一个人待着，身边随时叫上人陪着。我再调几个护卫给你，万一要出院子，叫他们跟着。 柳姨娘面露担忧之色，“正想问你，我见你自昨夜回来后一直在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只从管家嘴里听到了点消息，澜风院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将傅远两口子及老夫人中毒的事情说了，他道：“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凶手揪出来，一日不将幕后之人找到，一日无法安心。” 柳姨娘脸色苍白，“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咱们府里动手？” 国公爷见到柳姨娘脸上明显有紧张之色，以为她害怕了，宽慰她：“你不要担心，府里上下我都安排好了，肯定能护你们的周全。” 柳姨娘的脸色好看了些，她道：“那你这几日是在府里追查真凶之事？阿远请封世子的事情怎么办？” 国公爷道：“后日起就继续上朝，府里的事有管家，阿远成了亲，许多事情也要交给他去办，请封世子一事暂且延后。” 柳姨娘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她定定看着国公爷：“既然你还能安心上朝，说明府里已经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了，这我就真正安心了。” 国公爷感受到柳姨娘眼中的信任，道：“你安安心心养胎，一切有我们。” 正说着，小杏端了碗银耳莲子羹过来。 国公爷想起了另外的事，他看了眼漏钟，“我和老何有约，晚上不回来用饭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柳姨娘疑惑，“何将军到了？” 国公爷点头，“昨天中午到的，上午刚给我递了口信，说他回来后一直忙着朝中之事，中午开始有了时间。” 柳姨娘起身将国公爷送到门口。 屋子里只剩下了主仆两人。 小杏搅着银耳莲子羹，向柳氏说道：“姨娘您决定好了吗？这一次不能再心软了。” 柳姨娘接话道：“情况有变，计划暂缓。” 小杏着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再拖了。” 柳姨娘道：“现在风声太紧，下手的代价太大，一个不小心还会暴露。既然请封世子一事暂缓，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想一个万全之策。” 小杏：“可……” 柳姨娘的眼色暗了暗，她握着拳头道，“也许，是时候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小杏的眼神却亮了，她惊喜道：“您终于想通了！这么想就太好了，要是早些年就动手了，您也不必多受这些年的委屈。” 柳姨娘沉默了会，似在自言自语：“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当年也是用了真感情的，总归有些不忍。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提也罢。” 小杏道：“您打算怎么做？” 柳姨娘没有回答，她揉着太阳穴，“让我好好想想。” 第143章 你还不走 澜风院。 初堇望着苏叶身后的夏月荷，心中的小火苗滋滋在烧，小火苗随时有蔓延成燎原大火的趋势。 本来是一个完美的上午。 擦完药后，她喝了杯茶，吃了一碟果脯、两颗桃，然后心满意足地侧躺在次间的榻上，打算一边看话本，一边等午饭。 结果，快到饭点看得正兴起之时，夏月荷过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她看话本不说，她怀疑夏月荷是来蹭饭的！ 她从榻上坐起，有些不满地看向苏叶，不是说去厨房看看么，怎么将她给带了过来？ 两人份的饭要三个人分，怎么想怎么不爽。 苏叶见初堇周身直冒冷气，她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决定还是直入主题，她道：“二少奶奶，月荷小姐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夏月荷不知道初堇为何一幅被欠了钱的表情，想着这是在澜风院，傅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她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柔声和初堇打招呼：“姐姐。” 初堇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挪到话本上，道：“有什么话你们一边说去。” 打扰我看话本还要吃我的饭，实在不爽。 苏叶见初堇捏着话本的手指有些发白，隐隐明白了原因，她回头冲夏月荷道：“月荷小姐，有什么事情您赶紧说吧。” 小姐最近迷上了看话本，这两天尤甚，得空就看，简直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这样贸然打断小姐的节奏，她可不敢保证小姐什么时候会发飙。 夏月荷意识到自己被初堇无视了，她咬了咬后槽牙，脸上瞬间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她道：“韩少爷有消息了。” 初堇没有反应，将话本往前翻了一页。 刚才的打斗场景太燃了，得再看一遍。 夏月荷在心中暗自吃惊，她怎么毫无表情？果然移情别恋了，好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苏叶的眼睛却是亮了，她满脸惊喜地看向苏叶：“真的吗？韩少爷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 被通知来吃饭的傅远脚步一顿，他不动声色走向次间。 韩少爷是谁，夏氏的亲戚吗？ 夏月荷嘴里答着话，眼睛却死死盯在初堇的脸上，想从她脸上找到更多的情绪，她慢慢说道：“我听父亲说，韩少爷之前并不是失了踪，这一次与北燕开战，是他带人潜入了敌营，后来立了不世奇功。” “太好了！”苏叶由衷地高兴，小姐心系之人平安无恙。 瞥见初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瞬间警醒过来：小姐已经下决心和二少爷过日子了，再这么提韩少爷不妥。小姐作出这个决定不容易，既然不打算回去，多说也只是徒增烦恼。 苏叶体贴地准备转移话题，她郑重地叫了初堇一声，“二少奶奶。” 从前小姐想着离开国公府和韩少爷再续前缘，那她就只是自家的小姐。如今下定了决心不离开，她就是真正的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苏叶再次出声，“木莲那里马上就会让人将饭菜端上来，要不要先准备一下？婢子给二位打水洗手净面？” 初堇重新看完那一段，她的视线从话本上移开，落到夏月荷脸上。想了想，她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还不走？”不想留你吃饭。 第144章 抓心挠肝 闻言，夏月荷脸上的笑容一滞。 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不就是想留在这里吃午饭吗？ 她酸溜溜地想，夏初堇与傅远两人新婚燕尔，吃饭肯定会在一起。韩驰出现了，怎么能不让傅远知道。 夏月荷掐着袖中的手心，装作不知情地恢复了笑容，柔声道：“我不着急，想多陪姐姐坐坐。” 初堇烦躁地将话本丢到一边，她木着脸下榻。 可我不想和你坐啊！你在我的鸡腿就会少，还有我的米饭我的汤！ 苏叶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二少奶奶自从出了武威伯府，一天比一天硬气，现在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真是刚啊。 月荷小姐更令人意外，小姐赶她走的意思这样明显，她却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够沉得住气。 转念一想，月荷小姐不沉住气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这种局面是她刻意造成的。二少奶奶虽说已经决心留在这里，但人毕竟有情，她现在想起韩少爷心情肯定不会好。心情不好脾气难免会有些大，脾气上来了言语中容易带刺，月荷小姐一向以善解人意着称，想必是能理解的。 不过，她作为一个忠仆，不能让气氛更加尴尬，有些事情也得提醒二位一句。 苏叶她朝书房的方向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二位主子，待会二少爷就过来了，先不要提韩少爷了。” 二少奶奶与韩少爷虽然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任何男人都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感情牵扯吧。 初堇走到桌前坐下，坐等开饭。 傅远这时却走了过来，他一向对顶天立地的汉子有好感，听说韩驰在战场立了大功，对她们口中的人有些好奇。 他在室内扫了一眼走到榻前坐下，问：“你们说的韩少爷是谁？” 初堇和苏叶见到傅远出现都是一愣，平日里叫他吃饭都得一请再请。 为了按时开饭，今天特意提前叫的他，竟然一次就将他叫过来了，这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主仆二人的神色落在夏月荷眼里，在她看来她们这是心虚了。 夏月荷的脸上挂上甜美的笑容，给傅远行了个礼，她眼神亮亮地看着傅远：“姐夫。” 她自认为这一颦一笑无懈可击，嘴角的弧度、低头和抬头的角度都按最能体现她的柔美而设计的。 傅远冲夏月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视线飞快地落在了初堇身上。 夏月荷：“……” 夏初堇今日打扮得平平，自己哪里比不上她！ 傅远见初堇捧着个杯子似乎在思考，他的手不动声色按在了初堇刚才翻的那本话本上。 初堇想到了个可能性，视线猛地从桌上的茶杯上收回转而向傅远看去。 待看到他手上的动作，初堇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就说这厮今日反常！ 傅远感觉到一道冷气射向自己，他连忙将话本收好放入怀中，冲初堇灿烂一笑：“你们姐妹难得再聚，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他现在和夏氏看的是同一套话本，这套话本分了三册，他现在看完了两册，正是抓心挠肝的时候，偏偏夏氏还没有将第三册看完。 他觉得，为了能早点看到结局，少吃一顿饭其实没什么。 至于韩少爷是谁，现在也没那么重要。 第145章 那就喝汤 初堇腾地站起来抬脚就要追上去，苏叶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她抬手指向窗外，大声道：“二少奶奶您听！有脚步声！一定是木莲带人过来了。” 初堇的鼻子动了动，果然闻到了饭菜香。 她狠狠地朝书房方向看了一眼。 哼！夺书之仇不可不报，本妖吃饱了再找你算帐。 苏叶见她坐下了，松了口气。 二少奶奶真是走火入魔了，抓不住主要矛盾了都，此时根本不适合提起韩少爷，二少爷当然是走了好啊。今日应给话本记一大功。 苏叶很快打了水来，初堇洗完手，木莲已将饭菜摆上了。 初堇自顾自坐下。 苏叶见夏月荷脸上的微笑有点僵，她心里一软，微笑着将拧好的帕子递给夏月荷，“月荷小姐请。” 她想了下，此时不能让月荷小姐回去。 吃饭的点将娘家人撵了回去，这不是故意让人起不必要的猜测么。 初堇抓着筷子，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夏月荷。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算了，吃吧吃吧，反正还是两个人，自己的那份也少不了。 夏月荷朝书房的方向看了眼，提高了声音提醒初堇：“不等姐夫一起吗？” 初堇正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整颗圆溜溜的红烧狮子头往自己碗里运，她头也不抬，“要去你自己去。” 今日的菜都挺合口味的，你不在我还可以多吃几口。 “好的，姐姐。”夏月荷口中应着，人已经起身朝书房走去。她如同一阵风，倏地就没了踪影。 倒完水回来的苏叶见桌子前只剩下了初堇一人，她心中疑惑顿生，“小姐，您把月荷小姐怎么了？” 不会是气走了吧！ 初堇的腮帮子鼓鼓的，举着筷子朝书房的方向指了指。 苏叶叹了口气，二少奶奶是怎么想的啊，要是二少爷见到月荷小姐又问起韩少爷的事呢！还没有统一好口径呢。 她拿着盆快步走到初堇身边，一脸严肃看向初堇，“二少奶奶，咱们也去看看。” 初堇将口中的肉嚼醉了咽下，断然拒绝：“我不去。”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狮子头，可惜只做了两颗，正好趁夏月荷不在，早点吞入腹中为妙。 说着，她又伸筷子向另外一颗红烧狮子头夹去。 苏叶急了，一把将装红烧狮子头的碗移开，眉宇间有焦急之色，“万一月荷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咱们可有性命之忧啊！” 啥？初堇猛地看向苏叶，“有这么严重？” 苏叶一个劲地点头，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以使脸色显得焦急。 她心里想着，二少奶奶别怪我诳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您不急我只有催您急了。 初堇觉得有些可惜，她快速扫了桌上一眼，端起事先盛好的汤猛地喝了一大口，狮子头现在来不及吃了，喝点汤总没问题吧。 初堇腮帮子鼓鼓地起身，接过苏叶递过来的帕子，步履匆匆随苏叶朝书房走去。 还没有走到门口，苏叶就张大了耳朵。待听到里面两人谈话的内容，苏叶忍不住皱了眉头。 第146章 倾慕于我 苏叶听到傅远在问，“你的意思是说，韩驰与你姐姐是青梅竹马？” 夏月荷软语回答，语气中带着些天真，“姐夫，月荷得先提醒你一句，青梅竹马这个词不能随便用的。不过姐姐之前并没有告诉过我们，她与韩少爷相识，我也是来之前听韩少爷提起才知道的，他与姐姐自小一起长大，彼此间十分熟悉。姐夫你要是想见韩少爷的话，直接和姐姐说一声不就行了。” 苏叶一听，二小姐这话语带机锋啊。 什么叫二少奶奶之前没有告诉过她们，说得二少奶奶像是故意掩盖她与韩驰相识这件事情，她这么会搬弄，就不先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形吗？ 初堇也听到了夏月荷的话，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她一直走到傅远身边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傅远，“你要见韩驰？” 和初堇并排站着的夏月荷这时也转头看向初堇，眼中有暗流涌动。 傅远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问题了？ 是夏月荷跑过来问他对韩驰知道多少，他忙着看话本，就随口答了句不知道。 接着夏月荷就说了一堆，什么夏初堇在她老家的祖父母跟前长大，祖父母与韩家的长辈关系很好，夏氏与韩驰从有意识起就知道了彼此，他们二人一起长大，度过了人生前十几年的所有的时光。 然后他就总结了句，问他们俩是不是青梅竹马？ 再然后就是夏月荷又开始了长篇解释，初堇就进来了。 他现在只想要抓紧时间看话本，根本无心见她的青梅竹马好吗？怎么夏氏一来话题又变成了他要见韩驰了？ 突然，初堇冷不丁说了句：“见韩驰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傅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从何说起？ 他心中觉得奇怪，疑问脱口而出，“准备什么？” 初堇想了想，道：“韩驰倾慕于我。” 苏叶惊恐，她自己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夏月荷茫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傅远的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凝固了，瞧她一本正经的样，是来炫耀的吗？ 刚想说其实也有许多女子对他有意。 初堇又开口了，脸上还是一幅无比认真的表情，“你们凡……你们常说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我长得美，爱慕者多。” 傅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人，他会将自己帅得惨绝人寰这样的话说出来吗？不会！太欠扁了好吗？ 他瞟了一眼僵住了的夏月荷和苏叶，心想看吧，果然同类是最受不了的。 初堇将众人的表情看到眼里，对傅远说道：“你要见韩驰就见韩驰，到时候别扯上我，我怕你吃醋。” “切！”傅远终于忍不了了，他提高了声音道：“你的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些，吃你的醋，想多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话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了都赶紧走吧，我要看话本了。” 秋天了，初堇也在担心那一桌菜凉得太快，于是头也不回地扭头离开。 苏叶沉着脸搀了夏月荷，“月荷小姐，请。” 夏月荷完全惊呆了，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过是想向傅远暗示夏初堇与人纠缠不清，怎么画风突然变了。 明明是夏初堇与人纠缠不清，她凭什么趾高气扬！ 第147章 三连问 夏月荷端着碗汤愣愣出神。 傅远是怎么想的？ 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有故事，不是应该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打她两巴掌吗？他竟然无动于衷！ 还有夏初堇，她竟然将韩驰爱慕她的话说出来，不遮掩不说，竟巴不得傅远不知道似的，她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两口子处处透着诡异，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月荷匆匆用完饭，匆匆向初堇告了辞，而后匆匆离去。 苏叶将夏月荷送到澜风院门口，返身回到内室时，初堇已经在床上坐好，正在脱鞋子准备午后小睡。 苏叶眉头直跳，刚吃完就躺下，她就不怕长胖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二少奶奶的下巴更加圆润了呢。 这不是最紧要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苏叶不得不打断初堇的计划。 她压低了声音，“二少奶奶您为何要向二少爷承认韩少爷爱慕于您？” 初堇惊讶于她的称呼，苏叶在私下里一直叫自己小姐的，这突然改了称呼，难道苏叶不满自己的举动？ 要想在凡间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不能得罪苏叶。 这么一想，初堇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她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韩驰爱慕我是不是事实？” 苏叶点头。 “我美不美？” 苏叶再次点头。 初堇再问：“这事是不是迟早有一天会有人知道？” 苏叶第三次点头。 三个奇怪且答案明显的问题袭来，苏叶脑中灵光一闪。 她兴奋道：“刚才我们要是不去，还不知道会被月荷小姐说成什么样子。与其被人描述得不成样子，不如自己交待了，自己想说成什么样就成什么样？” 初堇望着两眼发光的苏叶，欣慰地点头。 话本里说了，要想让人接受一件不喜欢的事情，可以先给他一点线索让他心里有点底，到时候真相来了，对他的冲击不至于那么强烈；如果能适当地引导一下，没准他对事情的看法都会变。 从傅远的反应来看，话本里说的暂时没有问题。 丫环悟性也不错，是个好丫环。 苏叶犹豫了一下，还给了初堇一个问题，“小姐，您是真的不打算与韩少爷回到过去了？” 称呼又还回来了，初堇心情放松了下来，她顺势躺在床上，道：“回不去了。” 芯子都换了，还怎么回去？ 苏叶见她一脸平静，再次出声，“要是韩少爷来找您呢？” 初堇躺着说道：“和他说清楚。” 听说韩驰现在不错，命没丢还立了功，夏初堇是生是死都要得到他的消息，如今可以安心了。 那么，她就可以尽情享受人生了！不必再考虑要打听韩驰的消息了。 美妙的生活从饭后午睡开始，初堇闭上了眼睛。 苏叶亲耳听到了答案，也放下心来。 原先最大的问题是小姐不是真心想与二少爷成亲，如今她接受了现实，自己的定位也得变了。 从此以后，她要继续尽一个忠仆的本份，努力让小姐，哦不，二少奶奶过得更加幸福，为小姐永久地扎根于国公府出谋划策，也要劝她别一天到晚和二少爷吵架斗气。 第148章 一起看书 一觉醒来，初堇觉得通体舒畅，收拾齐整之后她直奔书房。 傅远端坐于书桌前，他一脸亢奋两眼精亮，右手拿书，左手放在桌上攥得紧紧地。 初堇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不就是看个话本吗？至于这么沉迷？她踮着脚尖悄无声息来到傅远的右侧。 她瞟了一眼傅远，见他还全神贯注着，突然，她伸出了右手向话本袭去。 纸面上的光线发生了变化，傅远心中一紧，他两眼一眯左手一抓，初堇细弱的手腕立刻被她牢牢抓在手中。 一声闷哼从初堇口中溢出，痛意从她手腕处传来。 初堇翻了个白眼，这厮竟然学精了，反应速度还挺快。她替自己叹息了一把，看样子实力差距果然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硬碰硬是真是不行了，下次得使调虎离山之计。 傅远的视线从初堇的手上移到她的脸上，看到她一脸不甘之后，傅远觉得心情很好，这个女人终于再一次在他手下吃瘪了，他哼了声：“就你！还想搞突然袭击。” 初堇的眉头抖了抖，她从不轻言放弃。 她扭着身子假装挣扎，趁他得意之时她的左手突然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伸出。 傅远眸光一沉。 待切切实实摸到纸张后，初堇运力一抓，紧紧抓住了几页话本的边缘。 傅远的右手这时也紧紧抓着话本的底部。 初堇弯了弯唇，侧头望向傅远，“怎么样？要抢吗？”说话的同时，她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一幅你要是再抢我就把这几页撕了的架势。 傅远看着那几页起了褶皱的纸气得肝疼，那几页正好是关键的打斗场景，全书最燃的情节！ “松手！”傅远喝道。 “你先！”初堇冷冷回望他。 这个凡人手劲真大，练成他这样她得练到什么时候，真是气死妖了！ 傅远一向觉得这个女人虎得很，她既然之前能做出拿砚台砸他的事，他毫不怀疑她真的会撕了书。他连忙表明态度：“我一看完就立刻给你！”现在正是欲罢不能的时候。 初堇瞟了一眼话本翻开的那页，正是她看到的地方，她不松口：“我先看。” 说完她的视线停留在话本上，默默看了起来。 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初堇突然出声，“你把手挪开，挡住了。” 傅远不动，“你也看到这页了？” 初堇嗯了声算是回答。 傅远知道今日他要想安生看话本是不可能的了，可他实在是心系书中的情节，无奈之下，他只好强忍怒气提议，“一起看。” 初堇也心知傅远脑子时好时坏，他要是反应过来了，点个穴就可以将她定住，她见好就收，“好。” 两人都没有松手，生怕对方反悔。 沉默了一会，傅远先挪开了手。他心想反正硬抢的话他也打得过，就是说出去太难听了。 初堇见傅远表态了，她自然也不多说，松开了那几页纸，还去抚平了。 书桌前只有一把椅子，还是有扶手的那种。 初堇目测了一下，两个人坐太挤，她放弃了让傅远分她半把椅子的想法。 她也没有打算将对面的椅子搬过来，两把椅子摆在一起，话本放在书桌上，这样一来距离有点远看不见。 于是，初堇依然站在了傅远身侧，她两只手叠放在书桌上，和傅远一起看起话本来。 第149章 胖了胖了 时光如水，从初堇的鸡鸭鱼肉和各式糕点上流过。 小半个月过去，伴着几场秋雨，直接将时节带到了霜降。 初堇午睡醒来，摸了摸腰侧多出来的肉，她皱着眉头看向苏叶，“我是不是胖了？” 凡人的身体就是麻烦，吃个东西竟然还会长肉，不能像妖那样变化形态。 苏叶将外衣替初堇披上，斟酌着开口：“小姐，您以前偏瘦，现在正好，今后不必再增重了。” 初堇下了床，她举着双臂任苏叶替自己将腰带系上，“要怎样保持？” 苏叶回答，“少吃点。” 初堇叹了口气，就知道苏叶会这样说，她暗示过无数次让自己少吃点了，可自己根本无法放弃对凡食的喜爱。 穿好衣服后，傅远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合看一本话本之后，两人之间突然有了某种默契。 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可以一起讨论话本中的情节，一起替话本中的角色意喜怒哀乐，他们会有意见不同的时候，但争论之后发现原来还可以换个角度看问题，不知不觉间思路也打开了。 总之，在话本面前，两人能够和谐相处了。 今日，傅远先去了一趟长春楼，秦洛书那里有了新的进展。长青之前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其实是被人动了手脚，如今虽然没有完全将他治好，但已经有了重大线索。 秦洛书让傅远安心等结果，盛情之下，傅远心情十分好地去了摘星阁，顺便带回了新出的话本。 苏叶见傅远拿着话本过来，知道这两位接下来肯定是要讨论，识相地退了出去。 “这是新出的，有两本，一人一本。”傅远将其中一本递给初堇。 初堇默默接过。 见她两眼无神，傅远随口问了句：“心情不好？” 初堇勉强将傅远当成了跟班，她毫不避讳道：“有没有什么吃东西不长胖的方法？” 傅远上下打量了初堇一遍，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胖了。一天到晚不是吃东西，就是坐着或者躺着看话本，且躺着的时候居多，你不胖谁胖。” 初堇沉下了脸，听着怎么就不那么顺耳呢。 傅远不想破坏看话本的气氛，认真想了想，道：“你可以学习一下凌泉，别看他那么瘦，胃口大得很，和你有得一拼，他早晚练功加起来得一个时辰。” 初堇疑惑，难道胃口大是件什么不好的事吗，他说起的时候怎么一幅奇怪的表情。 说起练功，初堇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她是知道自己应该练功的，为了更好的游戏人间，她必须练功，凡人中有高手，她不能一直窝在国公府。 但她在当妖的时候被老头催着练功练吐了，所以思想上明知道这件事情重要，却一直行动不起来。有了话本与美食作伴，更加抽不出时间练功了。 如今为了吃的，她真的要练功了吗？ 傅远见她面有难色，笑了，“你少吃点不就行了吗？食物不过是用来饱腹的，何必执着于此。” 初堇的眼神变得坚定：“你不懂。” 第150章 请个师傅 傅远耸了耸肩，他的确不懂初堇对于食物的执着。 初堇沉吟了会，道：“你帮个忙。” 趁着现在还有决心，先将事情定下来。 傅远示意她说。 初堇道：“我决定练武，你帮忙找个师傅。” 傅远打量着她：“练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吃得了苦吗？” 初堇心想，我都练了三百年了，苦不苦心里早就有数，趁着决心还在赶紧点头。 傅远道：“你年纪大了，估计也练不成高手，不过锻炼身体不长胖应该是可以达到效果的。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师傅？” 什么叫年纪大了？我还是只很年轻的妖好吗？类似早上刚出的太阳那种。 腹诽了几句，初堇沉着脸道：“身手好点、脾气好点、长得好点。” 傅远心想她练武充其量也就是强身健体，不必特意去请有名望的师傅，他将府里有印象的护卫想了一圈之后，最终全否定了——护卫都是男的。 初堇好歹担着他妻子的名头，让她去跟别的男的去学武，万一过招时有个肢体接触什么的，说出去不好听。他挺直了胸脯，清了清嗓子，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最重要的，当她师傅，她就得听他的。 总觉得她之前都压着自己，当她师傅看她乖乖听话，想想就觉得扬眉吐气呢。 初堇四处看了一会，茫然道：“哪里？” 傅远的眉头抖了抖，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我啊！” “你？”初堇扯了扯嘴角，“我还不如去找凌泉。” 傅远回想了一下初堇的三点要求，一条一条向她确认，“论身手，我的身手在府里是数一数二的；好脾气，我的脾气难道还不够好？论样貌，咱们府里我敢认第二，谁敢认第一？综上所述，我是最合适的。” 初堇打量了傅远一会儿，他是不是对他自己有什么误解，她认真地看向傅远：“你不合适。” 傅远急了，“为什么？” 初堇道：“你连凌泉都打不过。” 傅远惊讶：“谁说的？” 初堇一本正经：“我有几次看到你被凌泉制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越想越觉得凌泉合适，他是个标致的小厮，脾气也好，实力也不差。 傅远的脸黑了，想起初堇在场时他与凌泉过招时的种种，他提高了声音：“他那是突然袭击，光明正大地打他打不过我。” 初堇不说话，“出奇制胜也是实力的体现。” 比如她自己，就成功偷袭了傅远几回。 事关国公府第一这个名誉，傅远要为自己正名，他道：“我与凌泉比一场，谁赢了谁当你师傅。” 初堇最后问了句：“你们俩真是府里身手最好的？” 傅远点头。 初堇：“好吧，如你所言。你去找凌泉，现在就比出个结果。” 找师傅她是认真的，这两位长得都不错，此时实力当然是第一位的。 说完后她拿起话本走到次间窗前的榻上侧躺下，开始今日下午的阅读。 留在原地的傅远愣了愣，明明是她要他帮忙，为什么最后变成了他求着要当她师傅？ 不行，这事他得说道说道。 傅远抬步走到初堇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初堇一只手支着头，垂着眼皮看着眼前的话本动了动嘴皮子，“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们。” 第151章 你不许赢 本着事不宜迟的原则，凌泉很快就被人叫到了傅远的跟前。 他见傅远一身劲装，兴奋道：“二少爷，咱们是要去打人吗？” 好久不在江湖上走动，时常怀念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感觉呢。 “打你！”傅远面无表情说道。 等换好衣服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完全可以在替初堇找师傅时对她提一两点要求的，现在却变成了他上赶着要当她师傅。 良好的局势被弄成这样，只能怪这个女人太不按常理出牌。 凌泉瞄了眼傅远，见他不似在开玩笑，他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的哪里做错了，还请二少爷示下。” 难道是因为他最近赌得有点多，被二少爷发现了？ 不应该啊，回回都做得足够隐蔽啊。 都怪秦少侠，非让他体会什么叫做小赌怡情，如今他上瘾了，新鲜劲正浓，一天不来几把，日子跟白过似的。 长春楼里正望着美人笑得一脸荡漾的秦洛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美人笑吟吟地掏出一张香喷喷的帕子朝秦洛书脸上拂去，她揽着秦洛书的脖子将没长骨头似的身子往他身前贴，“道长，秋意浓了，注意保暖啊。” 秦洛书心中暗骂，嘴上却是挂着好看的笑容，他将美人的腰揽紧了些。 另一边，傅远冲凌泉抬了抬下巴，示意凌泉跟上他，他率先走到了院子里。 凌泉跟在后方，心中七上八下的。 傅远走到院子中央站定，待看清苏叶在不远处的动作时，一股怒气腾地在他胸中翻滚起来，这个夏氏，当他们是表演杂耍的吗？连吃食都准备好了！还瓜果点心茶水一应俱全的那种！ 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苏叶抬头，见傅远和凌泉都到了，她准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恭敬向傅远说道：“二少爷，那婢子去请二少奶奶？” 傅远气结，真将他们当成杂耍的了？ 凌泉愣了下，二少爷这是要当着二少奶奶的面数落他？ 不好吧，小厮也要面子的啊，这种事情不用麻烦二少奶奶了吧。 傅远烦躁地挥了挥手，此时的隐忍是为了今后的爆发。 苏叶立即拿着空的托盘朝次间走去。 傅远冲凌泉勾了勾手指。 凌泉惶惶不安地走近。 傅远面无表情开口：“待会比试你不许赢。” 两人时常五五开，为了能制制夏氏，此战他必须赢。 凌泉再次愣住，比试？二少爷要和自己比试，还不许他赢？打假赛？ 想起来苏叶去请二少奶奶了，凌泉瞬间懂了，二少爷是想在二少奶奶面前表现一下，显示他的出类拔萃。 雄鸟在求偶时都会迫不及待在雌鸟炫耀自己的羽毛，在二少奶奶这样的绝色面前，二少爷有点虚荣心他绝对能够理解。 只要他不禁止自己继续怡情，要做什么他都能配合。 “知道了。”凌泉高声回答，脸上浮起如释重负的笑容。 傅远瞅着凌泉眼里的乖顺与讨好，他心中犯起了嘀咕。 除了吃的外，凌泉唯独在乎国公府第一高手这个名号，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此事透着蹊跷，比试后该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了。 凌泉被傅远盯得发毛，他目光一转，露出一个微笑，“二少爷，二少奶奶来了。” 第152章 指点一下 初堇在石桌前坐下，冲二人道：“开始吧。”说着她抓了把瓜子在手里，一边磕着一边等待好戏开场。 凌泉干劲十足，“二少爷来吧。”今日我绝对将你衬托得威武无比。 傅远将视线从气定神闲的初堇身上收回，深吸了一口气，他作了起手手势，“来了。” 说着，傅远攻了上去。 双方有来有回，两道身影在院中翻飞。 渐渐地，初堇吐瓜子皮的速度变慢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据她多年打架的经验来看，凌泉与傅远二人的底子都不错，双方各有所长，傅远的长处在于他出手又快又准，凌泉则是以力量见长。 当然，凌泉的速度不差，只是相比较而言，不过他的招数衔接让人心惊。 有几外关键之处，凌泉明显处理不当，导致傅远虎虎生风，他自己却节节败退，战局也越来越清晰明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初堇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看一回真人打架，早早分了胜负还看个鬼。 她走到两人身边，提高了声音：“停！” 打斗中的两人先是一愣，她脸色太过严肃，两人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傅远扬唇一笑，局势如此明朗，夏氏这下不能说他打不过凌泉了吧。 凌泉自认为放水放得不动声色，冲傅远投去一个求夸奖的表情。 初堇没有理会傅远的得意，她径直走到凌泉身边，一本认真地说道：“架不能这样打。第七招，你本可以击中傅远的要害，可你出手时慢了点；第十一招，你的攻击点要是往上移两寸，傅远势必会去护他的脸，到时你一个回旋踢逼他回防，而你也不会被他踹飞；第十七招，他那个攻击看似难缠，其实是虚张声势，一个扫堂腿而已，你要注意他起手时的动作；第二十三招，你多退了小半步，导致下盘不稳……” 一番指点下来，初堇共指出了凌泉一十二处不妥之处。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初堇看向二人，“再来一遍。” 苏叶：“……” 二少奶奶是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吗？ 傅远：“……” 什么鬼，她为什么懂这些？ 凌泉：“……” 他瞟了一眼傅远，这下怎么玩嘛。二少奶奶指出的那些地方的确包含了他刻意为之的点，还有的地方他在比试的过程没有注意到，这是哪里请来的高手吗? 见傅远和凌泉一动不动，初堇催促，“快点啊。” 来看看本妖的分析正不正确。 没想到老头对她无时无刻的训练有这种好处，近身打架这种事情，妖界和人间竟然有相通的地方！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是个隐藏的高手啊。 “继续。”傅远先出声。 虽然他承认初堇对凌泉的指点有一些道理，但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怎么会懂这些，他完全有理由当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一定是她近日看话本着了魔，将话本里那些打斗的招数拿出来瞎掰了。 接下来，就让她感觉一下理论与现实的差距，让她彻底地心服口服。 傅远双目一沉开始出招。 凌泉纵身一跃，开始回防。 初堇在两人附近大声喊道：“凌泉你按我说的好好打，我保你能赢。” 凌泉：“……” 你们一个不让我赢，一个让我赢，这样让我很难做的嘛！ 第153章 意外结果 第二次比试，凌泉补上了那十二个漏洞。 第十二个漏洞补上之时，傅远被凌泉逼得退了好几步无法出招。 按点到为止算的话，傅远输了。 凌泉和傅远对视，这么邪乎的吗？ 初堇却是激动得很，这一场比试下来，说明她之前的打架经验完全可以套用。 这一次她瓜子也不吃了，喝了口水后径直来到了傅远身边，她兴致勃勃地指点：“你要想赢凌泉也简单。第九招的时候，你将长拳改为右勾拳再侧身，用一个虚招晃他一下，再接长拳；第十五招，将回旋踢改成扫堂腿，虽然回旋踢的攻击力更大，但你的优势是速度快，扫堂腿后你加上手上的动作，他顾不过来，必定会露出破绽……” 初堇滔滔不绝说着，凌泉和傅远在脑中演练着。 两人再次对视，她说的还真的挺有道理。 沉默了会，傅远打断初堇的口若悬河，“你为什么懂这些？” 初堇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老头逼她学的，还有她自己打架总结出来的，不过这些能和你说吗？ 苏叶这时也一脸好奇地走向初堇。 初堇脑中飞速转动着，她道：“我祖上靠军功起家，祖父武艺高强，幼时他与和我说过一些。” 夏初堇的记忆显示，武威伯府确实是靠军功起家，其它的就纯属她自由发挥了。 苏叶茫然走近，她对这事完全没有印象。 初堇看懂了苏叶的眼神，她道：“你那时还在上一家当差，你不知道。” 说着她又看向傅远继续一本正经瞎编，“我小时候启蒙背的就是武功口决，只不过祖父见我小的时候对练武一事实在抗拒，所以我只知道招式不懂出招。”反正也没人拆穿。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这么说得好像有道理，但总觉得透着些不对劲呢。 初堇见三人呆立在原地，心想编成这样也差不多了，再往具体了说就要穿帮了。念头闪过，她继续看向傅远：“你没有发现话本里面也有不少招式套路吗？可以直接用的那种？” “那岂能信？”傅远脱口而出，“那都是写话本的人为了剧情需要瞎凑的。” “怎么不能信！”初堇一本正经反驳，“你实在是小看那些话本了，里面的招数虽然大部分不能直接用，但也有不少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组合着用。就在刚才，我还指点凌泉了呢。” 人间与妖界毕竟不同，万一哪一天她说出来个只有妖界才有的招式，暴露了身份惹来天师就不好了。 话本里乱七八槽的招数那么多，没有人会无聊地去记，到时候真要出了状况拿话本一糊弄，不就过去了吗？ 想到这里，初堇默默在心中替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这般未雨绸缪，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比试到这种程度，傅远已没有了给初堇当师傅的想法，她不嘲讽他就好了。 初堇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理论知识和经验她已经有了，现在只需要将身体练起来了。 不过，关于淬练身体一事她有自知之明。她自己去练也不是不可以，但以她这些天混吃等喝的心态，要她主动去练基本功实在是太难了，她得给自己的练武大事找点乐子。 第154章 何姓小姐 傅远很是郁闷，本想耀武扬威一把，结果成了她指点他，太没面子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屋里走去。 初堇追上了他，“和你商量个事。” 傅远嗯了声算是回应。 初堇直奔主题，“你教我基本功，我教你大招，保准你成为云都第一高手。” 她想过了，以她目前这具身体，练个十年八年她也成不了第一。 自己当不了第一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跟班变成第一，那也是一件顶有面子的事。 傅远脚步不停，他兴致缺缺，“我对成为第一高手没兴趣，你去找凌泉。”凌泉那种劳碌命才会对第一孜孜以求，有那些精力，坐着看话本不好吗？ 初堇一愣，傅远这么没有追求的吗？ 那可是第一！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打群架时有人在一旁山呼喝彩的那种！ 他一个爱看那种热血话本的人，竟然没有当第一的心思？ 资质差点不要紧，就怕这人没有想法。这可难办了，初堇挠头。 为了拥有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跟班，初堇只好再次退一步，“好吧，我去找凌泉。” 傅远这人虽然不听话嘴里也没什么好话，但仔细考虑过后，还是他这个人好玩一些。 话没聊到一块，两个人各自回各自呆得最舒服的地方。 没看一会儿话本，苏叶突然接到揽翠院传来的消息，有一位何小姐马上要来拜访她。 初堇当然不认识什么何小姐，她连忙去书房找傅远。 傅远坐在桌前，初堇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伸出两指叩了叩桌面，“有一位姓何的小姐要从揽翠院过来，听说是武德将军的女儿，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陌生人要来，有点慌。 “何雯君要过来？她来干什么？”傅远大惊失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初堇见状放心了，看样子傅远对这人挺熟悉，她一脸认真看向傅远，“你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好有所准备。” “她不是个好人。”傅远脱口而出，“自以为是，爱记仇，小心眼，看不起任何人。你要是能悄无声息打她一顿，我支持你。” 初堇惊讶，傅远对这位何小姐的评价可不怎么好。 不过稍微想一想，她也释然了，傅远不也经常死女人臭女人地叫自己吗，可见他评价人一向不怎么客观。 但傅远的反应这样激烈，要说她没有一点八卦之心也是不可能的，她索性问了，“你与何小姐之间是不是有过节？” 过节？傅远一愣。 不就是他当年没有看上她么？不就是他当年说话毒了些么？不就是她将自己列为世间最没有风度的男子么？ 不过，他也深知自己的魅力。 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成亲，没准是对自己还抱有希望，听到自己成亲来搞破坏了，毕竟她当然放下豪言一定要让他后悔。 傅远道：“总之，这个女人可恶得很，你别惹她，也别相信她说的话。” 初堇一脸同情看向傅远，这位何小姐可真够厉害的，能将傅远吓到这种程度。 她对这位女中豪杰产生了好奇之心呢。 第155章 初次见面 揽翠院内室的绣凳上，坐着个颜色姝丽的年轻女子，她正是傅远口中的何雯君。 她面如凝脂，唇若点樱，双眸闪烁如星，此时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姨娘在她对面坐着，脸上带着些担忧，她轻声问道：“你真的要去么？” 何雯君冲柳姨娘淡淡一笑，“口信应该已经送到了，现在说不去恐怕晚了。” “不晚。”柳姨娘立即回答，“只需再去和那边说一声，就说我留你在这边用饭，见不见的以后来再说。” “多谢春姨。”何雯君的眼神变得坚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避免不了的。” 柳姨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是何苦呢，远儿已经成亲了，何必还要为难自己。不过你既然非要去看，那便去看看，看清楚了，就要朝前看了。好吗？” “春姨，那我先去了。”何雯君说完起身。 “等等。”柳姨娘叫住了她，她朝次间的方向喊了一声小杏，又看向何雯君，“北魏的香是稀罕物，你别都给了我，快匀些带过去，送人也有面子。” 何雯君沉默了会，面无表情说了句：“这么远带回来的好东西，我可不想送给他们，我巴不得空手去。” 柳姨娘嗔怪：“胡说。就算是你还怨阿远，但夏氏是无辜的，初次见面去看人家，哪有空着手的道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招闲话么？既然一定要放手，就要放得漂亮。” 小杏将匀出来的香放到何雯君的贴身丫环佩儿手里。 很快，何雯君主仆消失在揽翠院。 小杏进了内室，见柳姨娘望着窗外出神，她走到她的跟前静静站着。 一会儿后，柳姨娘回过神来，她转头问小杏，“事情都办妥了。” 小杏点头，“都办妥了。” 柳姨娘喃喃道：“那位二少奶奶不喜欢燃香，阿远喜欢在书房里点上淡香，北魏产的香是他的最爱，此次成与不成，就靠天意了。” 小杏两眼放光，“此次一定成。” …… 傅远得知何雯君要过来的消息后，立即出了府。 初堇望着傅远如箭一般刺向院门口的身影，满怀激动等着何雯君。 她心里想着，最好能向何雯君取点经，将他制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心甘情愿当自己的跟班，打架冲到前面、买东西主动付钱就好了。 初堇等了没多久，有丫环前来通报说何雯君来了。 初堇有些迫不及待见到她，她问苏叶去门口等人好不好，苏叶说亲自迎接客人代表主人对客人的重视。 于是，初堇三步并作两步向院门口迎去。 苏叶跟在初堇后头眉头直跳，二少爷听到何小姐要来，都躲到外面去了，说明他并不欢迎何小姐。二少奶奶表现得这样热切，会不会不利于她与二少爷的感情发展。 她满怀希望地想，如今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好不容易不再一见面就掐了，可千万别又回到从前啊。 很快，何雯君在院中见到了初堇，她的心情立刻低落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二少奶奶长得确实漂亮，与自己不相上下。 此时，初堇的眼里满是惊艳。 这是她来凡间后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和夏初堇有得一拼。 第156章 莫名敌意 何雯君自认为见过不少世家小姐少妇夫人，凭她们的眼神对她们的心思多少能洞悉一些，此时她看不懂这位二少奶奶了，她满眼的惊艳……还有惊喜是怎么回事？ 惊艳她能够理解，毕竟自己的颜值在那里。 惊喜她就完全想不通了。 若夏氏知道自己与傅远过去的那点恩怨，大度点的可能是同情或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小气点的应该是敌意、不屑或者嘲讽。 若夏氏不知道过去的事，她最可能的表情是友善的微笑。 总之，不应该是这种让人想不通的惊喜。 苏叶见自家二少奶奶和何小姐两人对望着，目光闪动却都一言不发，她忍不住在心里暗中嘀咕，这是什么状况。 她不动声色向初堇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初堇迟迟没有反应，断定她没有收到自己的暗示。 苏叶只好硬着头皮出声，她恭敬地问道：“二少奶奶，不如请何小姐进屋聊？”忤在院子里不是待客之道啊。 “对！”初堇反应过来，她哈哈一笑，她歪了歪头，示意何雯君跟上。 苏叶瞠目结舌。 我的二少奶奶诶！这种过于随意的动作只能用于熟悉的人之间吧，您与何小姐有这么熟吗？人家会不会嫌你无礼啊？ 何雯君愣住了，他喜欢这种大大咧咧的？ 何雯君收起心中的揣测，神色如常跟上初堇。 苏叶的心揪在了一起，二少奶奶自死里逃生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行事十分随意，希望二少奶奶接下来别再做出些过于随意的举动。 进了屋后，初堇和何雯君后知后觉地打了招呼，两人分主客坐定后，初堇笑眯眯地看向何雯，“我听傅远说起过你，他对你的印象很深刻。”说起来咬牙切齿的那种，“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雯君没想到傅远竟然向她提起过自己，看她现在一幅浑不在意的样子，她心中有些酸楚又有些愤怒。 一个月不到，她与傅远连这些事情都可以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她强压住心中的酸意，扯了扯嘴角，目带挑衅地说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二人差点定了亲？” 初堇没有体会到她眼中的深意，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这一点他没有和我说过。”初堇随后说道：“他这个人脾气坏得很，又很幼稚，你没有和她成亲算你运气好。” 那你说起来还一幅津津有味的样子！何雯君在心底咆哮。 她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道：“是啊，还是你运气好啊，成了国公府的二少奶奶。” 初堇想了想，赞同道：“是啊，我运气还是不错的。” 虽说来到凡间不是她本愿，但听苏叶说凡间还有许多不幸的人，她在国公府衣食无忧，还有一个专门的厨子，运气算不错了。 何雯君见她一幅十分满足的样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二少奶奶您如今过得这么幸福，可曾想过对不起什么人吗？” 初堇一愣，她虽然有些迟钝，但何雯君眼里的敌意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她后知后觉，“你觉得我对不起你？” 第157章 是哪一点 听到初堇这样问，何雯君心中一紧，她好像管得太宽了，心虚道：“对不起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初堇接口：“我没数啊。” 何雯君却不再说了，她倏地起身，“我走了，下次再来拜访你。” 留下的初堇一脸懵，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关键的问题没有问呢。 何雯君到访之事只是一个插曲，初堇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天刚黑的时候傅远回来了，他见初堇桌上放着一堆香，拿起来闻了闻，“北魏产的？” 初堇将这些香一股脑全推给傅远，“我不喜欢闻这个，你拿走。”鼻子太灵敏了，就算是很淡的香对她来说味道也很浓郁，闻久了不舒服。 傅远犹豫了一下，“何雯君送过来的？” 初堇给了个“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她又不会去买这个，傅远讪讪地接了。 北魏盛产香料，之前一直在和南楚打仗，两国之间的商路基本上断了，所以北魏的香一香难求。也就是何雯君她们从北方回来，能够弄一些拿来送人。 按理说何雯君送来的东西他不应该用，可他偏偏喜欢北魏产的这种淡香。 转念一想，这是何雯君送给夏氏的，现在夏氏给他了，这就不算他用何雯君的东西了。 “她有没有说我什么？”傅远试探着问道。 初堇一人分饰两角，将两人之间的几句话和傅远演示了一遍。 傅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他喃喃道：“果然是这样。” 初堇疑惑地看向他。 傅远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她这些年没有成亲，是因为她对我还有所惦念，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他重重叹了口气，“她个性要强，又认死理，我没想到她执着到这种程度。” 初堇认真地看向她，“你是怎么打算的？” 可以的话她可以兼职当个红娘的。 难得见到初堇要和自己有商有量的样子，傅远坦言心中的想法，“我对她的态度当然还如从前一样，我与她之间不可能，何况我现在已经和你成亲了，和她就更加不可能了。” 初堇好奇，“她对你用情这样深，到底有哪点令你接受不了？” 傅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初堇见他没有断然拒绝，想说又不敢说，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催促傅远：“放心，我保证不外传。” 傅远心想也罢，何雯君都找上门来了，告诉她也无妨。 他与夏氏的亲事虽然没有开个好头，但总归是要绑在一起走下去的，这件事情不说清楚免得她多作猜想，别到时候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深呼一口气，道：“我觉得，她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与我成亲，并非是她看中了我这个人，而是看中了国公爷二少奶奶的身份。” 说完他脸上火辣辣的，真是丢死人了，他竟然不如二少奶奶这个身份。虽然嘴巴上不愿意承认，但潜意识里他觉得何雯君对二少奶奶这个身份看得更重。 他曾经听到一个传闻，何雯君和她堂妹以一百两银子作赌，她要是拿下傅远，堂妹给她一百两银子。 所以无论她之后表现得多么地热切，他始终怀疑她是别有用心。 他那时对何雯君无感，他自己有自己的决心，他绝对不会娶一个并不真心爱他的女子。 然而，最后事实证明他的决心没什么用…… 第158章 故人来访 初堇却觉得傅远绝对是误会了，根据她在妖界的观察，一只妖若能为了另一只妖多年不结道侣，一定是因为它心中还惦记着之前的感情。 这么些年过去，何雯君对她的敌意还这样明显，很明显她放不下傅远。 见傅远此时也是一幅深受打击的表情，初堇动了恻隐之心。 妖界广泛流传着一句话：宁拆一坐山，不悔一桩婚。 要是能将两个本该有更好的结局的情侣撮合，也算是功德一件，于她的修行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初堇一脸真诚地看向傅远：“依我看，这何小姐说话比较婉转，也许她有些想法还憋在心里，不如我明天将她请来，你们俩当面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 傅远惊呆了，他像看怪物似的看向初堇，“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他解释地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他都说了何雯君看中的不是自己，她还有什么可揪着不放的。 为了让她不胡思乱想，他将心中最隐秘的想法都说了，快尴尬死了她还不松口，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好歹。 这么想着，傅远再次开口时脾气有些不好了，他道：“要说你自己说，我没什么可以说的。” 初堇叹了口气，对傅远有些同情，可能当着自己他不愿意承认呢。 也罢，她就好心一把，默默当个好人吧。 她柔声道：“好好好，你不想见就不见，我明天不邀请她。” 初堇自认为是一个有始有终的妖，既然要做这件事，怎么能因为傅远的一句话就不去做了呢。 她嘴上答应傅远不去请何雯君，第二天早上，她瞒着傅远，以让苏叶去百味斋买点心的名义，苏叶去武德将军府上送了个口信。 何雯君意外苏叶的到来，但她听苏叶说初堇邀请她过府一述她很是意外，满怀激动地答应了。 苏叶走后，佩儿望着兴致勃勃地要重新梳妆打扮的何雯君一脸担忧，“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何雯君不理会她的担心，道：“快去，将我前几天新打的首饰拿过来，还有那套新做的衣服。” 佩儿知道自家小姐的倔脾气，她摇着头叹了口气，默默走到衣柜前替何雯君拿衣服。 苏叶刚到澜风院，听到门房来报说有一位姓韩的将军找初堇，苏叶立即去找初堇。 初堇正坐在桌前专心吃上午的加餐，苏叶走到桌前，一脸纠结道：“二少奶奶，韩少爷来了。” 初堇快速将嘴中的点心咽下，喝了口茶，抬头问苏叶，“你是说韩驰？” 苏叶点头。 初堇道：“快请进来。” 这些天她与苏叶商量过了，韩驰的这一面迟早要见的，早点说清楚早好。只不过碍于身份，其实主要是因为初堇吃东西没空，她们不好去找韩驰。 初堇早就等着韩驰来找她了，得知他前来当然欢迎。 苏叶看到初堇一派坦然，心中的那份纠结也放下了，二少奶奶是真的放下了，看开了。 只不过她还担心一点，“二少奶奶，您之前还约了何小姐，算时间也快到了，怎么办？” 第159章 别有深意 初堇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本来何小姐也不是为我自己约的，她到了后你带她去见傅远。” 苏叶惊呆了，“您让二少爷单独去见何小姐？” 让自己的夫君去见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子，这是什么操作？ 初堇又开口了，“不和你说了，韩驰快到了。待会我去见韩驰你不用跟着，傅远还不知道何小姐要来，你留在这里照应一下，别让他跑了。” 苏叶呆在原地。 走了几步初堇又回头，“澜风院附近有什么比较僻静、适合谈话的地方？” 她得把地方让出来，让傅远与何小姐有什么话敞开了说。 苏叶打了个激灵。 虽说南楚民风开放，男女见面不算出格，但二少奶奶要见的是与她有过前情的韩少爷，理应避嫌才是。到太过僻静的地方谈话，不知情的人见了容易被说成瓜田李下，何况二少奶奶与韩少爷之前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谈婚论嫁？ 想到这里苏叶又是精神一振，二少爷与何小姐不也差点定亲么？ 据老夫人所说，二少爷对感情一事现在都还没有开窍，所以他与何小姐之间并不会发生什么。 二少奶奶特意将何小姐叫过来让二人单独叙旧，一定是想先表明态度，表明她根本不担心二少爷与何小姐发生什么。同时也是在用行动告诉二少爷，换位思考，她见旧情人也是坦荡荡的。 二少奶奶与韩少爷这场谈话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二少爷不觉得有问题，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用呢？ 想通了这一切，苏叶看初堇的眼神都变了。 二少奶奶是真的顾及二少爷的想法，她考虑得这样周全，说明她想融入国公府的心情是迫切而坚定的。 初堇等不到苏叶的回答，见她两眼放光，忍不住再问了遍，“想到了没有，哪里适合谈话？” 苏叶回过神来，道：“澜风院后有一片湖，湖畔有亭子有假山，那里适合谈话。”毕竟现在的秋风带了寒意，没有人喜欢去水边吹冷风。 初堇点头，那个地方她有印象 她对苏叶说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去叫个人说一声，将韩驰直接带到湖边的亭子那里。” 苏叶应了，她边走边想：二少奶奶虽然嘴里说着放心，但何小姐一直对二少爷念念不忘，万一一心激动忘形了呢，有自己在，是不是也能威慑一二呢？ 初堇到了湖边亭中忍不住抖了抖，好些天没来了，湖边的风吹起来还真是冷，早知道多穿了点。 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加衣服时，她来的地方有一个男子慢慢走近。 是什么人令夏初堇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得到他的消息，初堇好奇地打量来人。 颀长的身材，比夏初堇印象中黑一些的麦色皮肤，待看清那人的刀刻出来般坚毅的五官，一股酸涩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初堇的鼻间。 她本能地想，这一定是夏初堇的身体在作怪。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韩驰望着正定定看着自己的女子，他心中一酸，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第160章 她的竹马 韩驰在离初堇三尺的地方停下，他眼中微湿、嘴角带笑，喉头滚了几下才喊出她的名字，“初堇。” 初堇看着这个人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闷闷的，泪水莫名其妙地在眼里打转。初堇了解自己，云青山的扛把子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唯一能解释的夏初堇的残念在做怪。 她听到自己柔声说了句：“你来了。” 突然，初堇心中一紧。 她说话才不会这么没有气势，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转念一想，初堇拍了自己一巴掌，夺什么舍，这是原主回来了吧！ 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初堇毫不犹豫掐了自己一把。 夏初堇的身体毫无动作，她自己也不痛不痒。 初堇这下子慌了，要完要完，夏初堇真的回来了。 她懊悔不已，既然她能进夏初堇的壳子，怎么就没有想过夏初堇没有走呢，早一些防备也好啊。 还有，夏初堇也是个厉害的，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伏这么久。她之前要是吱个声多好，她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接受事实之后，初堇尝试着抢夺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三番五试尝试无果，初堇接受了另一个事实，堂堂花妖成了凡间一缕游魂了。 她尝试着脱离夏初堇的身体，试了几次，她依旧被困在夏初堇的身体里。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开启了看戏模式，走一步算一步，看能不能找到点机会。 她留意到夏初堇与韩驰两人已经对视了许久，这时两人各自将脸别在一旁擦眼睛。下一刻，两人终于问候上了。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 初堇觉得诡异的是，她自己掐自己没有感觉，对夏初堇的感觉确实十分清晰。 她感觉到夏初堇的心在颤抖。 “我听说了。”韩驰先出声，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夏初堇，“夏月荷去找过我，她说你听说我死了，于是攀高枝了，我不相信。” 夏初堇睁大眼睛，没想到夏月荷这样诋毁她。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此时此刻还计较那些做什么，她按下心中的愤怒，脸上浮出欣慰地笑容，“我就知道韩大哥会相信我。” 韩驰皱了眉头，“我当然相信你，但她这样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夏初堇笑道：“没有苦衷，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之前下落不明，我求伯父助我找你，他们的条件是让我嫁到国公府。” “什么！”韩驰怒了，一双拳头握得紧紧地，“我去找他们算帐。” “别！”夏初堇止住了他，“他们虽然卑劣，但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我不后悔嫁到国公府，我相信，如果我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你为了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初堇忍不住感叹，这两个人，对对方倒是十分信任。 “我带你走！”韩驰上前一步，要去牵夏初堇的手。 夏初堇退后一步，她满目真诚看向韩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韩驰的眼中有了哀伤之色，“你不要我了吗？” “韩大哥。”夏初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道：“我如今已经是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国公府上下都待我很好，我已经伤了你，不能再给他人带来困扰。所以，我们今后不要再见了，好吗？“ 第161章 正常现象 韩驰到达湖边的时候，何雯君也到了澜风院。 苏叶按初堇的吩咐将何雯君带到书房。 何雯君与傅远一照面，两人都愣住了。 “是你！” “你怎么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 傅远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提高了声音道：“早就和你说清楚了，你我之间不可能！如今我都已经成亲了，你还一趟趟跑来做什么？今天我就再明明白白告诉你一次，我不会回心转意。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国公府二少奶奶你绝对当不了。” 何雯君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 傅远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雯君哼了声，道：“我也实话告诉你，当年之所以想嫁给你，完全是因为国公府二少奶奶这个身份对我而言比较有吸引力，我与人打了赌，与你这个人没有什么关系。”她睨了傅远一眼，“谁年轻的时候不做几件蠢事，还不许人一时眼瞎看走眼了？” 傅远神情一哽，一口气赌在喉咙将他的脸憋得通红。 半晌，他咬牙切齿道：“那你还眼巴巴凑过来！” 何雯君神情轻松，她四下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初堇，她问傅远：“凑过来又不是为了你！二少奶奶呢？” 傅远愣了一下，“你找她做什么？” 何雯君撇了撇嘴，语带嘲讽道：“尊夫人貌美如花，你难道没有想过还有别人爱慕她？” 不动声色立在门口留意书房里对话的苏叶大惊失色，这位何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怼完二少爷又在二少爷面前挑拨，存心见不得二人好吗？ 傅远不明所以，他直接问了，“你什么意思？” 何雯君道：“你找到她不就知道了。” 傅远立即提高了声音喊苏叶。 苏叶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书房。 傅远问她：“二少奶奶呢？” 苏叶回答，“有故人来拜访二少奶奶，两人正在湖边说话。”这件事情在澜风院本就不是秘密，依二少奶奶的意思，此事不用主动告诉二少爷，但他要是问起了也不必刻意隐瞒。 何雯君闻言催促傅远，“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傅远狐疑地看了何雯君一眼，她一个外人，怎么比她还关心夏氏？ 他问苏叶，“二少奶奶的故人是韩驰？” 苏叶先是一惊，而后点头。 傅远想起了初堇那日说的韩驰爱慕于她的话，心中对韩驰确实起了好奇之心。若何雯君不在，他就直接偷偷跟过去看一眼了。如今何雯君一幅比他还好奇的样子，他带着人过去看自家夫人与别的男子单独说话，总觉得怪怪的，像是带着人去捉自家夫人的奸。以夏氏那种不拿自己当女人的作派，奸、情这种事情显然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回头见何雯君一幅急不可耐的样子，傅远的心情突然平静了，“韩少爷我听她说过，故人叙旧，很正常。” 苏叶有些意外傅远竟然会这样说，真没想到二少爷是个心胸如此宽广之人。 何雯君却急了，“你不去我去。” 傅远眉目一沉，“何雯君你当这里是你武德将军府呢，想撒野就撒野？” 何雯君给了他一片眼白，“你再磨蹭，你夫人就跟人跑了。” 第162章 突发意外 傅远不懂何雯君为什么这样说，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 何雯君懒得理他，凭印象朝苏叶所说的湖的方向走去。 傅远觉得何雯君今日跟个神经病似的，他担心她惹事，于是紧紧跟在了后面。 望见不远处高大的韩驰，傅远突然想到一种情况，何雯君不会冲着韩驰来的吧？ 正当他以为何雯君会冲上去时，何雯君却矮下了身子，顺便还冲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在假山后藏好，不让正在说话的两人发现。 傅远好奇，猫着腰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待挪到能听到初堇与韩驰说话的地方，正好听到初堇说今后不想与韩驰再来往。 听到这里，傅远心情畅快，这说明这韩驰的魅力不过如此，夏氏明知道他爱慕他，连来往的心思都没有。他冲何雯君露出一幅得意的神情。 出乎他的意料，何雯君根本不理他，她只是静静听着两人的话，连个反击他的表情都没有。 傅远觉得无趣，于是也张大了耳朵去听两人的对话。 韩驰说道：“为什么不能再见？” 夏初堇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道：“我们原想相交百年，却没有想到多了这一出，这其实也是老天的示警，你我此生无缘。如今我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妇人，你是朝廷升起的新星，你是伯母的希望，若你我再来往于你我都没有好处，还会牵累到其它人。你不希望让流连蜚语伴随着我，我也不希望伯母为你担心，我们一起放手，给彼此更好的前程，好吗？” 韩驰嘴角动了动，迟迟没有说话。 昨日夏月荷上门挑拨，将初堇说成见异思迁的女子，她貌似有理有据说了一大堆，可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相交十几载，他为什么要从一个外人口中判断她的为人？ 这些年来他们之间从不撒谎，善意的谎言也没有。所以当她说她嫁进来是为了求伯父打听他的下落，他信。 易地而处，他也会为了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信。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若是她过得不好，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也会拼命将她带走。 可她说她很好，国公府的人都对她很好。 见了面他发现她比从前圆润了许多，气色也好了许多。 所以，以她豁达的性子，他知道她是真的认命了，也看开了。 他坚信她的看开也有为他考虑的因素。 所以他迟疑了，明知道她现在很冷，他也不敢解下自己的披风递过去，万一被有心人看到眼里非议她，他不能轻举妄动，不能给她带去困扰。 夏初堇见他的手捏着披风的带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忍着心中又酸又喜的情绪，脸上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容，“韩大哥，那我们就此别过，你也一定好好的。” 说完，她微微一颔首，别开眼神与韩驰擦肩而过。 初堇全程默默感受着夏初堇心里撕裂般地疼，不懂她为什么硬要做出一幅不用再往来的决定，明明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做。 初堇仍旧在夏初堇的身体里晃荡着，随着她沿着湖边一步一步走着，直到拐到一处韩驰看不到的地方，夏初堇的步子乱了，身子也似乎脱力了。 下一刻，初堇感觉到了扑天盖地的冰冷。 她在心中骂了一句：天杀的！夏初堇摔到湖里了！ 第163章 下水救人 韩驰听到了动静后回头。 傅远和何雯君之前一直不敢露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也从假山后跳了出来。 何雯君与傅远离得近，他们先到初堇落水的地方。 待认清落水之人是初堇，何雯君大声喊道：“二少奶奶掉水里了！” 傅远也立即高呼救人。 何雯君朝韩驰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猛地将傅远往湖里一推，“还不快去救人！” 傅远的脸色变了，这个死女人竟然偷袭他！ 傅远猝不及防，刺骨的寒冷袭来，他忍不住抖了抖。 望见在不远处浮浮沉沉的初堇，傅远在心叹了口气，下都下来了，不救人也说不过去，他认命地朝初堇游过去。 初堇用力地扑腾着，用夏初堇的身体。 落水后，她听到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她瞬间就知道了那是夏初堇的声音。 夏初堇似乎是冲她笑了一下，柔声地说了声：“我见到他了，我已无憾，这一次我真的走了，保重。” 紧接着她就接管了夏初堇的身体。 初堇边扑腾边在心中大喊，水这么深，身体能用也没有什么用啊，她根本不会游泳啊！ 撕裂般的疼痛这一次从鼻腔传到了肺里，她拼命想要找住些东西，可她还是慢慢失去了意识。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好像有一股力将她托了起来。 韩驰赶到的时候，见到落水之人是初堇，他立即就要往湖里跳。 何雯君似乎是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她先一步大喝一声，“她丈夫在，你掺和什么！” 听到这句话，韩驰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他呆呆望向湖面。 何雯君走近韩驰，幽幽说道：“人家都已经说了，为了彼此好，你们不要再见了。” 韩驰猛地看向何雯君，眼神中的冷意仿佛要将何雯君冻住。 何雯君也不惧，坦然和他对视。 傅远一只手用力划水，一只手托着失去了意识的初堇，见岸边两人对望着，他提高了声音大喊，“别忤着啊，搭把手啊。” 闻言，韩驰立即蹲下身子，协助傅远将初堇就近放在湖边的岸上，并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初堇身上。 何雯君赶紧过来帮忙。 傅远打着哆嗦爬上岸，一屁、股坐了下来。 还没有坐稳，何雯君急忙道：“不好！二少奶奶没气了，要渡气。” 傅远和韩驰大惊失色。 傅远腾地从地上起来，他一把捞起初堇。 他支起一条腿蹲着，将初堇的腹部放在自己的支起的那条腿上，将她头朝下开始给她倒水。 韩驰手中一空，见初堇被傅远抱着，他努力克制着想要上前帮忙的冲动。 傅远已将初堇平放，望着没有生气的初堇，他第一次感到着急。 他在心里不住念叨，夏氏可不能死啊，死了他还得再娶，好不容易与她形成了某种默契，他可不想再来一遍。 接下来就是渡气了，他看了一眼韩驰与何雯君，快速道：“我没有给人渡过气，谁会？” 韩驰与何雯君两人皆是一愣。 何雯君白皙的脸庞掠过一抹绯色。 韩驰心中清楚，为了夏初堇好，自己此时该放手，他道：“我教你。” 傅远重重点头，自己的媳妇让别人去渡气似乎并不合适。 第164章 活过来了 按照韩驰说的，傅远先是将初堇的领口松了些，然后捏着初堇的鼻子往她的口里吹气，见她胸腔鼓起之后，将双手叠于胸廓上用力按压。以略快于呼吸的频率按压三十次后，俯下做口对口人工呼吸两次，如此循环往复。 傅远的动作不停，但他心里没底，躺在地上的夏氏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时而觉得自己能救她，时而在想她不会死了吧？ 做完三个来回之后，傅远再也忍不住，他问韩驰：“这管不管用啊？” “别停。”韩驰紧握着拳头站在一侧提醒傅远，“继续。” 韩驰说得笃定，傅远略有了些底气，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初堇的口又开始吹气。 见到她的动作，韩驰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他眼中的神采很快暗了下去，干脆别过头不看两人。 就在韩驰教傅远渡气之法时，何雯君跑开去叫人了。 可惜这一带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所幸澜风院离得不远，她直接跑了过去。 傅远仍在继续，直到坚持做完七个来回之后，他终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呼气声。 这一声虽然微弱，此时却有如天籁，傅远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按得更卖力了。 “悠着点。”韩驰见到傅远眼中刺目的喜色，他木着脸提醒。 紧接着是抽气声、轻咳声…… 傅远欣喜地抬头看向韩驰，“是不是可以了？” 初堇眼珠滚动，正悠悠转醒。 韩驰看到了初堇的变化，冲傅远点头。 “太好了！”傅远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不用再娶亲了。 傅远回头重新朝初堇看去，初堇这时已经睁眼了。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傅远那张灿烂的笑脸，她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家伙也死了？那他们现在又到了哪里？ 秋风拂过，傅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才情况紧急，他忘了自己是从水里出来的，此时只觉得森森冷意拼命往身体里面钻。但看到初堇懵懂的眼神后，傅远有一瞬间愣神，夏氏竟有这种软弱无害的表情，真是…… 一声响亮的“阿嚏”声打断了傅远的思绪，这一次是初堇发出的。 湿湿的水气扑面而来，傅远嫌恶地躲向一旁。 他举着湿漉漉的袖子边擦脸边想，亏他刚才还觉得夏氏这个样子终于有了点女人样，他真是想多了。 这个时候，何雯君领了人匆匆赶来。 凌泉一马当先，几个闪身飞奔到傅远面前，抬手将一个披风向傅远抛去。 傅远接了披上，终于感觉好了点。 傅远抬脚要走，凌泉暗中扯了扯傅远的衣角，示意他回头看向初堇。 初堇这时已经坐了起来，身后的韩驰想搭把手却又知道于礼不合，她自己慢吞吞起身。 傅远这时反应过来，这么一走了之确实有失风度，于是他弯下腰去扶初堇。 初堇感觉脚底像踩着棉花似的，没有拒绝傅远递过来的手。 韩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苏叶已经听何雯君说了大致情况，这时已经小跑到了初堇面前，见初堇身上披着的男式披风不是傅远的，她将初堇身上的披风快速换成初堇自己的，边换边不动声色道：“二少奶奶您先忍一忍，婢子给您换个干的会舒服点。” 初堇感觉身上的湿衣有如千斤重，木着脸任凭苏叶摆弄。 一行人伴着哆哆嗦嗦的傅远和初堇回到了澜风院。 第165章 可以走了 苏叶得了何雯君的消息后立即派人通知了姜婉，他们前脚回到澜风院，姜婉后脚拎着药箱就到了。 澜风院上上下下自是一顿忙活，烧水的烧水，熬药的熬药，暂时顾不上何雯君与韩驰。 何雯君落后众人，默默走到韩驰身边。 沉默了会，何雯君轻声安慰韩驰：“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心上人被其它男人光明正大的呵护，何雯君知道韩驰心情不好，所以她语气柔和，一改之前与傅远说话时的嚣张。 韩驰没有回答，他垂眼看了眼苏叶递给他的湿披风，沉默了会说道：“我该走了。” 这位二少爷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他目光清朗，看着不像是人品卑劣之人。 最重要的，初堇已经作出了选择，他要做的应是配合她成全她。 他这一步走出来不易，就如同当初她点头出嫁时一样不容易，她为了他能违心出嫁，他为了她也能隐忍退让。 “我和你一起走。”何雯君立即接话。 韩驰看了她一眼，“不必。” 两人和凌泉打了声招呼就告辞了。 韩驰骑马来的，何雯君坐马车过来的。 出了国公府的大门，韩驰牵马离开。 两人渐行渐远，何雯君终是不甘心，她一咬牙，转身朝韩驰奔去。 她快步走到韩驰的跟前一把扯住缰绳，吞了吞口水，道：“你等一下，我要和你谈谈。” 韩驰回头看了一眼国公府的大门，心想这位姑娘还真是不管不顾，在别人家的大门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面无表情道：“该说的话已经早就和你说清楚了，你我之间没话可说。” 何雯君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占了便宜想走，哪有这样的道理。”说完她的脸都红了。 韩驰想起了她所说之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当时事发突然，韩某已经向姑娘解释过了。” “我不管，我们今天必须谈谈，你韩将军想必也不想背个轻薄无状的名声。” “你！” 佩儿站在车旁，久等何雯君不来，终于没有忍住，她走到何雯君身边，“小姐，二位换个地方说话？” 她家小姐当初不懂儿女情长，为了在表姐表妹前的面子，年纪轻轻就放出豪言——只嫁高门做宗妇。她掰着手指数来数去，国公府的二少爷各方面条件最合适，于是立志要嫁入国公府。 后来议亲一事被国公府的老夫人所阻，小姐才知道成亲之事牵扯太多，一打听才知道，嫁了人的女子要顾及方方面面，就怕遇到男方的长辈不好伺候。 受到打击的小姐那次她便断了嫁人的心思，她一心招婿。 武德将军又不是没有儿子，怎么可能会同意给女儿招婿。 于是小姐和将军夫妇杠上了，一方不愿嫁，一方不绝不同意招婿，小姐的亲事也就耽搁了。 以至于别人家的小姐十八岁时孩子都抱上了，自家小姐连个婆家都没有。 鬼使神差的，小姐看上了眼前这位新晋的韩将军，她甚至愿意为子他破例出嫁，结果人家压根不愿意娶她。 佩儿默默替何雯君抹了一把泪，自家小姐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就是想法奇怪了点，怎么亲事这么不顺呢？ 第166章 我们成亲 经佩儿这样一提醒，何雯君挑衅似地看向韩驰，一幅你要是不答应好好聊，我就不走的架势。 韩驰知道她是个胆大的，不像初堇那样凡事都遵守规矩礼法。 这里毕竟是国公府门口，他不可能真的陪何雯君在这里耗着，只好木着脸同意何雯君的要求。 何雯君可不敢放松，她道：“你先走，马我牵着。”要是她一松开缰绳，韩驰就骑上马跑了怎么办，他之前可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韩驰无语，将缰绳丢给她朝前面走去。 何雯君将缰绳丢给佩儿，而后抿了嘴小跑着跟上了韩驰。 一路无话，两人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一直走到城中的护城河畔。 韩驰停下脚步，他转身望向身后的何雯君，面无表情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何雯君斟酌了一路，思来想去觉得怎么说都不好开口，决定开门见山，“我们成亲吧？” 韩驰语气一窒。 他知道她大胆，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口无遮拦，他沉着脸看向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张口胡说。” 何雯君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心中还是难免一酸。 但开这个口不容易，当然要一次性将话说完，她道：“你也听到了，她已经决心将过去放下了，为了她好你也不能去纠缠，总之你是不可能与你心爱的女子成亲了。韩家只剩下你这么一个男丁，你母亲估计很快会给你安排亲事，既然娶谁都是娶，还不如娶我，至少我一心一意对你，我好歹也是武德将军的女儿，于你的仕途也是一份助力。” 说到最后，何雯君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为了不露怯，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驰。 韩驰与夏初堇彼此有意，但两人发乎情止乎礼，一向靠得是只需意会，不必言传，从来没有说过太过露骨的话。 何雯君之前虽然言语间也流露出了对自己的情愫，虽比夏初堇大胆些，但总归还算是矜持的。如今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韩驰他作为一个男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说将门女子就是这样豪放？ “你……你别胡说。”韩驰别过头，朝河畔的栏杆走去。 何雯君从背后看到他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长舒一口气，她伸手按住胸口，紧张死本小姐了。 但自己选的男人，就算是心跳出来该说的话还得说。 她有一次女扮男装溜到军营找兄长时与韩驰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后来家里逼她相亲闹，她离家出走时韩驰救过她一次，就是那一次她将这个人放在了心里。 当她委婉地表达对他的欣赏后，他立即委婉地表达他有婚约，她的心上人在云都等他。 她没有想到韩驰年纪轻轻竟然有婚约，她不甘心也得将这件事情放下。 可来了云都后她发现韩驰根本没有见到心上人，一打听才知道他的心上人嫁给了傅远。 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韩驰竟然是个深情的，对她的百般示好竟然依旧无视。她很快就原谅了韩驰，毕竟他要是不深情自己也不会看上他。 于是她回云都干的第一件正事就是打听国公府二少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打听来打听去消息不够详实，这才想着去当面见见人，想看看对方凭什么令韩驰念念不忘。 第167章 各取所需 何雯君没想到的是，韩驰这边还在对夏初堇念念不忘，夏初堇却已经将过去放下，投入了新的生活。 她替韩驰不值，觉得夏初堇见异思迁。 但她终归不是韩驰的谁，除了生闷气外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夏初堇。 直到偷听了韩驰与夏初堇的话她才知道，夏初堇与韩驰之间的信任超乎她的相像，他们两人愿意为彼此付出的心意一点都不比对方少。 那时她才明白，对有的人来说，爱对方并不一定要毁天灭地轰轰烈烈；让对方在当下的环境里生活得更好、让他接受现实，也是对对方的体谅与成全。 很庆幸，韩驰与夏初堇都是那样理智的人，他们能够坦然接受分开，她才有了机会。 很庆幸，她还不想那样理智，她不会因为韩驰的几句拒绝就退却。 如今韩驰与夏初堇算是断了干净，何雯君重新充满了斗志，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是不反对，我就让我爹娘去与你娘亲议亲，你娘亲刚到云都，让她先歇息几天，双方长辈暂定三日后见面。你要是反对，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点头为止。” 说完后何雯君丝毫不作停留，她利落得像一阵秋风，飞速地向不远处的马车奔去。 韩驰愣在原地。 他确实是小看何雯君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豁得出去。 有一点她说得很对，没了夏初堇，他娶谁都一样。 高堂在上，他不可能不顾娘亲的想法一辈子孑然一身。韩家的门楣需要由他来振兴，能与武德将军府结亲，娘亲一定会很高兴。 何雯君想要他这个人，他需要一个妻子，若是答应她，他们这算不算各取所需？ 韩驰犹豫了。 正当何雯君与韩驰谈话之时，初堇和傅远分别喝了姜汤、泡了澡、再喝了碗预防伤寒的汤药。 老夫人一听说初堇落水，早由庄嬷嬷搀扶着过来了。直到亲眼见两人将热乎乎的汤汤水水灌下，稳坐一旁的老夫人才松了口气。 老夫人看着坐在桌前的初堇，和颜悦色道：“你先去床上躺着，到被子里捂一捂，等身体暖透了再下地。” 初堇正有此意，她早就想上床看话本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被老夫人当成了透明人的傅远很想说也想在床上躺一躺，可老夫人在此，他若提出让夏氏将床让出来他会挨老夫人的打。 感觉自己可能是个假孙子的傅远叹了口气，道：“祖母，父亲前天交给了孙儿一本帐册，孙儿还没有看完，孙儿这就去书房了。” 受不了这种落差，他躲远点还不行吗？ “等等。”老夫人打断了傅远的话，她冲正收拾药箱的姜婉招手，“小姜啊，接下来还得麻烦你，今日他们俩落水了，你再确认一下之前给他们二人开的方子需不需调整。女人家受不得寒，初堇那里你一定要替她好好调理。” 初堇和傅远观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什么方子？” 小两口还挺有默契的，老夫人的脸上浮出笑容，“给你们俩补身子用的，你们早日将身子调理好，我也好早日抱上重孙。” 第168章 没有诚意 老夫人的话刚说完，傅远的耳根就红了。 他当然知道老夫人说的抱重孙子是什么意思，但话本里的英雄们从来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他清楚夏氏与他之前相互看不顺眼，自然没有想过要这么早与她生孩子。 可是，今日从水里起来后再看到她，特别是看到她因喝了热汤白里透红的脸颊，他总是不自觉想起他当时给她渡气时的情景。 当时怕她死没想这么多，但现在一想，她的嘴唇软软的，他的耳朵忍不住发热。 傅远面色有些不自然朝初堇看去，见她也看着自己，两只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傅远的耳朵更热了。 初堇恰好这个时候也朝傅远看来，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将老夫人支走，她现在只想窝在床上看话本，一点也不想讨论抱重孙子的事情。 但她看见傅远与她视线交汇时目光躲闪，她暗中鄙视了傅远一把，这种关键时候果然还得靠自己。 她暗呼一口气，扯上一个自认为乖巧的笑容，向老夫人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喝药。” 苏叶说了，当面对长辈的好意不知道怎么办时，尽量表现得乖巧柔顺就好了。至于事后听不听，反正老人家又不可能时时跟着。 初堇与傅远的表情一一落在老夫人眼里，她心中惊讶，没想到面对抱孙子这种事情，一向大大咧咧的孙子害羞了，反倒温柔安静的孙媳妇大大方方的。 难道孙子才是被压制的那一方？ 老夫人目光闪烁，看样子以后她要重新看待这小两口的关系了，对两人的相处方式很好奇啊。 庄嬷嬷看到了老夫人眼中冒出来的八卦之光，又看到了傅远的不自在，庄嬷嬷暗中摇头，老夫人这是活回去了，她忤在这里，并不利于刚刚同患难的小年轻的感情啊。 她抿着嘴走到老夫人身边，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一愣，随即回了庄嬷嬷一个我懂的眼睛。她爽朗笑道：“既然你们没事了，那我们就都出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她看向准备妥当只差走人的姜婉道：“小姜你继续去忙吧，旭桐院那边你多招呼着点。” 姜婉点头，“我知道的老夫人，那我走了，药方我调整好了再叫人去抓药。”说完急匆匆走了。 老夫人看着正收拾汤碗的苏叶道：“你去厨房和厨娘商量一下，做些有利于驱除寒气的饭食。” 苏叶点头称是。 见众人都走了，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好好休息。” 庄嬷嬷忍不住扶额。 初堇和傅远松了一口气。 初堇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床上，她将被子抖开在腿上搭好，从枕头下摸出话本，迫不及待翻了起来。 傅远其实见惯了她这个模样，但她今日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心中觉得不爽。 他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到床边坐下，不满道：“今日我好歹救了你一命，总得说句谢谢吧。” “谢了。”初堇头也不抬，信手翻着书。 太没诚意了！傅远见她还是不看自己，不由得气结：“给人道谢，总得看着人说吧？” 第169章 太过反常 初堇的眉头抖了抖，这人今日怎么这么没有眼力，没看出来她着急看话本吗？ 初堇不想傅远继续打扰自己，她不耐烦地抬起头，重重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总可以了吧？ 初堇眼神中的嫌弃令傅远更烦了，他忍不住说了句：“话本而已，有这么好看的！” 初堇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傅远，这本不是他极力推荐的吗？ 她认真打量傅远，见他的耳朵红红的，她心中一凛：“你病了？” 傅远瞪向她：“你才病了！” 什么毛病！不好好道谢还骂人！ 初堇抬手指向他的耳朵，“那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傅远想起耳热的原因，他伸出双手捂在耳朵，“热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初堇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视线很快重新回到了话本上，嘟囔了句：“神经病。” 冲回书房后，傅远忍不住捂脸低吼。 他跑什么呀！亲过自己的媳妇怎么了？那不是成了亲的男人该做的事情吗！ 但初堇眼里的嫌弃到底伤了他的底气。 想当年在外游历的时候，有不少女子对他表现出好感，怎么到了夏氏这里就成了嫌弃呢？ 傅远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 他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脾气好武艺高，除了之前名声差了点，几乎没有缺点。 但她既然嫁进来了，说明她接受了他所谓的名声；再说，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还不足以让她看清自己实则是一个前途光明的有为青年吗？ 这太不合理了。 还是说她对韩驰念念不忘！一丝怒意涌上傅远心头。 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也不对啊，夏氏早就告诉了韩驰爱慕她的事情，她坦荡得很，说明她心中没鬼。后来也证实了，他亲耳偷听到了，她明确表示他们之间不必往来，一番话入情入理，算是明确拒绝了韩驰对她的爱慕。 而韩驰听了她的话后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辞和举动，说明他已经接受了。 可她为什么嫌弃他呢？ 傅远困惑了，扶着额头深思起来。 直到苏叶来催他吃晚饭，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初堇为何嫌弃他。 傅远木然走到饭桌前坐下，见初堇面无表情走来了，傅远一改之前吊儿郎当之态，坐直了身子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觉得他得用行动来向她证明，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该得的不应是那种嫌弃的眼神。 初堇见傅远的脸上挤出来的微笑，她忍不住抖了抖，这人太过反常，果然是有病。 她冲一旁盛汤的苏叶招了招手，在苏叶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言苏叶一脸惊恐地看向傅远。 她手中一抖汤勺跌落在汤中，溅起了几滴汤花。 初堇被她这一眼看得发毛，眼中浮出疑惑的神情。 苏叶慌忙道歉，“二少爷二少奶奶婢子知错，婢子这就去反省。”说着她擦完汤渍后匆匆离去。 初堇低下头扒饭。 这人今日实在反常，怕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她能从云青山来到这里，说明什么怪异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得找个人好好给傅远瞧一瞧。 第170章 说你有病 姜婉再次被苏叶叫到澜风院，她的内心其实是有一点不情愿的。 明明一个多时辰前才诊治过，傅远的身体比牛还健壮，怎么可能会突发疾病呢？ 听苏叶的描述，她觉得二少奶奶反应过度了，耳朵红、莫名其妙地笑之类的，也许只是因为他恰好想要这样做。 再说了，傅远真要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也治不了啊，她是大夫又不是神婆。 不情愿归不情愿，她还不得不去。 因为傅尚听说傅远身体不适后很担心，还催促她，为了维持医者仁心的形象，她不得不跑一趟。 两人很快就到了，苏叶在桌前没有看到傅远，按惯例将姜婉带到了书房。 傅远看到她们走向自己很是惊讶，“找我什么事？” 姜婉走到他跟前，道：“手伸出来，我把个脉。” 傅远不解，“之前不看过了吗？” 姜婉道：“二少奶奶怀疑你病了，叫我来替你看看。” 傅远的脸沉了下来，大声强调，“我没病！” 这个女人，竟然咒他！ 他腾地一下起身冲到内室，快步走到侧躺着看话本的初堇前面，他居高临下问道：“你为什么说我病了？” 初堇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她不悦地抬头，“我看你又是耳朵红又是冲我笑的，担心你病了。” 关心人还关心错了，可真冤。 凡人和妖精不是同类，她果然不该去关心凡人。 叹了口气，初堇的视线重新回到话本上。 姜婉和苏叶跟了进来。 傅远面无表情看向姜婉，“我没病，你回吧。” 姜婉冲苏叶耸了耸肩走了出去，意思是我就说没有必要跑这一趟吧。 苏叶想着老夫人的叮嘱，自觉地跟了出去，将内室留给二人。 傅远继续站了会，见初堇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他气呼呼地回了书房。 自国公爷和老夫人决心替傅远请封世子开始，国公爷叫了管家将帐册拿给他，让他学习处理庶务，最近有一批账册源源不断地送到傅远的桌前。 看了会帐册后，他被那些数字弄得头昏眼花。 他决心看会话本提神。 将手中正在看的那本上册看完后，傅远这时想起下册在初堇房里，于是他起身再次回到内室。 走到床前，四下一片安静，初堇已经睡了。 薄被不及胸、口，右手还握着话本。 傅远摇了摇头，这人也真是的，睡觉还是一如既往地盖不好被子。他面无表情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他告诉自己他才不是关心她，不过是怕她伤寒了传给自己。 知道她习惯将话本放在床上，他伸头往里侧看了看。没有看到，他走近了些，想去床里侧找一找。 正当他倾身过去，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轻笑。 傅远一个激灵，这个女人装睡吓人！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站定之后，他不悦地朝床上看去，见她双眼紧闭，表情放松，嘴角还噙着笑。 傅远放松下来。 原来她并没有醒，是做梦了。 梦里她遇到了什么？竟然会笑出声来。 傅远静静地立在一旁按她的性格想了想，八成是她将自己代入到了话本里的男主角。 傅远哭笑不得。 这个女人…… 第171章 新的消息 之前众人都说夏初堇长得极美，傅远并没有觉得她特别出众。今日第一次近距离看眼前之人，才发现她的确担得起那个赞誉。 弯弯的眉，长长的睫，小巧的鼻，放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越看越精致。 他心想，一定是她平日里那幅闲人勿近的气质过于明显，以致于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集中到她的样貌上。 初堇睡得深沉。 傅远的视线恣意在她脸上盘旋，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停在了她的唇上。 粉嘟嘟的，软软的…… 他心中一动。 轻轻咳了一声后，傅远低低出声，“夏初堇……” 没有回应，很好。 傅远的胆子大了些，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耳热。 但他很快说服了自己，自己的媳妇亲一下怎么了？ 傅远蹲下身子，头慢慢向目标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 眼见就要碰到……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男声，“二少爷……” 傅远的动作一顿，他脚下一软，正好与她的唇碰上。 果然如想象般柔软，傅远睁大了眼睛。 “二少爷？” 还是凌泉的声音，这次换成了疑问语气。 傅远怀疑自己要是不出现，凌泉会一直喊下去，视线从刚才亲过的地方掠过，傅远沉着脸起身。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真是气死人了。 他木然走出内室，木然穿过次间，木然走到次间门口，狠狠瞪向凌泉。 凌泉放下敲门的手，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傅远，小心翼翼地道：“二少爷……有新消息……”谁得罪他了？ “有话快说。”傅远冷冷出声。 凌泉见他情绪不对，他大概明白了缘由，一定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抢东西时又抢输了。 同情了傅远一把后，凌泉作出一幅严肃的面容说起了正事，“秦少侠让人传信过来，对方最近有动作，让您留意一下内宅的异常举动。” “对方做了什么？” “去了胭脂铺。” “抓到那人了吗？” “没有，那人很狡猾，跑了。” 傅远感叹，秦洛书这厮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竟然连对方去了胭脂铺都查到了，他追问：“我要怎么注意？” 凌泉按照秦洛书的意思实话实说，“秦少侠让您自行体会，他没有更多的消息。” 傅远：“……” 刚想夸那个家伙就打脸，真是个不经夸的。 “不过……”凌泉补充：“秦少侠建议您领着二少奶奶去胭脂铺看看，看能不能将对方引出来，他好黄雀在后。” 傅远：“行了，知道了。” 两人说了会去胭脂铺的事，傅远重新回到了内室。 他进去时，初堇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打着哈欠揉眼睛。 初堇听到脚步声转头。 傅远望着初堇扫来的眼神有些心虚，冲她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初堇立即警觉地从床上坐起，她一脸紧张地朝床内侧瞅了眼，而后猛地看向傅远，“你有没有拿我的话本？” “没拿。”傅远翻了个白眼。 以为他像她呢，一天到晚惦记着话本，他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好吗？ 想起刚才的事，傅远不自然清了清嗓子，他想着秦洛书交代的事，状若无意出声：“待会你要不要出府？” 第172章 曲线救国 “不去。”初堇伸了个懒腰。 傅远微可不见地皱了皱眉，他心中记挂着正事，硬着头皮继续劝她：“带你去买胭脂。” “不去。”初堇毫不迟疑回答。 她起身下床，走到屏风前穿衣服。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共处一室，傅远已经完全放弃了要她顾及形象的想法，对她当着自己的面穿衣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不理解的是，女子都喜欢将自己打扮得香喷喷的、涂红描白什么的，高龄如老夫人，自从身体好了后就开始精心装扮自己。而这个夏氏年纪轻轻却不爱施粉黛，每日只在唇上点一点口脂。 意识到这一点，傅远知道劝她去胭脂铺无望了，他只好换个策略，“去不去百味斋？” 初堇停下了系腰带的动作，她猛地看向傅远，“你付钱？” 傅远的嘴角抽了抽，就知道拿这个能叫得动她。 “我付钱。”傅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爱吃还小气，自回门那日见她买了一大堆吃的后，就再也没有见她花过钱买点心，天天逼着厨娘按百味斋的口味给她做吃的，想吃就买呗，还不舍得花钱，过得也太精打细算了。 行事这样不大气，将来怎么当好国公府的女主人，想想都头疼。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傅远心知这个提议只是曲线救国，他道：“先去胭脂铺，再去百味斋。” “可以。”初堇加快了整理衣裙的动作，边整理她边看傅远，“百味斋什么时候关门，要不要赶紧出发？” 天知道她有多想去百味斋，可苏叶告诉她她没钱，只能让木莲想着法按百味斋的口味做点心。可木莲的专长是做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却还是差强人意。 看着初堇兴致、勃、勃的样子，傅远的眉头抖了抖，对她来说果然只有两件事，一是话本二是吃。 初堇整理完毕，她抬脚就往外走，见傅远还愣着，催促他：“还是早点去好。” 这已经是下午了，百味斋有不少点心每日的供应量是有限的，卖完就没有了。 傅远翻了个白眼，还是跟上了她。 初堇犹豫了一下，和傅远商量，“要不先去百味斋，再去胭脂铺？” 傅远拒绝，“先去胭脂铺。” 初堇眼里光灭了，“好。” 没办法，凡间出门要花钱，没钱的她就是这么没底气，哎。 傅远没有看到苏叶，他问初堇，“你的丫环不带着？” 初堇环顾四周，这个时候不知道苏叶和谁去聊天去了，她道：“不等她了。” 多等苏叶一刻，她到达百味斋的时间就会晚上一刻。 两人继续往外走，初堇认真给出建议，“我们最好坐马车去。”虽然不是太远，但走着去还是太慢了。 傅远没有说话，这个女人，为了口吃的，连话都多起来了，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初堇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脸被人欠了钱的样子，她破天荒地主动找起了话题，“你要给谁买胭脂？” 让他心情好些，待会在百味斋结帐时大方些？ 第173章 就是不通 傅远意外地看了初堇一眼，他不好说这是秦洛书让他去的，将问题抛给了她：“你觉得我会给谁买。” 初堇神秘一笑，“是不是何小姐？” 傅远瞠目结舌，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上次不都说得很清楚了，还以为他对何雯君念念不忘呢。 他太过惊讶发，竟然忘了迈步子。 初堇见他举动异常，自觉猜对了，她义薄云天地拍了拍胸口，边走边道：“你放心，我的鼻子很好用，待会帮你选个最好闻的，保准让她高兴。” 凡人有句话叫礼尚往来，她先给他帮点小忙，待会她要是不一小心买多了，他大概不太好意思计较。 傅远回过神，他大步追了几步与她并排，“你为什么猜是何雯君？”今天必须将这件事说清楚了。 初堇不慌不忙说道：“很明显的你误会她了，她对你有意思。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她第一次来时对我有些敌意，这么些年为了你不成亲，以我的经验来看，她一定是放不下你。”说完她目含鼓励看向傅远，“你要有信心。” 她才误会了好吗？傅远哭笑不得. 他决定丢最后一次脸，压低了声音说道：“何雯君亲口承认，她当年压根没有看上我。” 这回轮到初堇惊讶了，怎么会呢？想了想，她道：“会不会她言不由衷？”毕竟凡人心思婉转，反着说话的人也不少。 傅远无语了，怎么就硬是解释不通呢。 他抬头望了望天，深呼了一口气，决心换个角度再说这个问题，他看着初堇说道：“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今日是要给你买胭脂呢？” “给我买？”初堇疑惑。 她看了傅远一会，眉头慢慢蹙了起来，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平日里不用胭脂的。难道你这是为了气她？借着对我好激发她的妒忌，逼她对你说实话？” 说完还一幅我是不是很聪明的表情。 傅远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烦躁地低吼一声，只得用最直白的话和她强调：“我对她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同样的，她也压根对我没想法。” “哦……”初堇见他神情激动，担心他扭头就走，她轻声安慰，“好了，你别激动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傅远望着她眼里的敷衍，整个人狂燥不已，她压根还是不信！ 好在已经到了门口，凌泉已经驾在马车上等着了。 傅远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和初堇说，径直朝马车奔去。 初堇耸了耸肩。 凡人可真有意思，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神情大变。 凌泉望着气呼呼的傅远，又看向气定神闲的初堇，二少奶奶为什么每次都能将二少爷气得直吭哧，她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疑问，凌泉对初堇的佩服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在他胸中汹涌澎湃起来。 他殷勤地将马车上的小凳子放下，然后一脸崇敬地立在一旁等着初堇上车。 傅远冲到马车里坐下后，又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今日丫环也没有带，上车下车都不方便。凌泉是个年轻的男小厮，自是不方便扶她。她若是一个不稳摔了下来，最终失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烦人！ 傅远沉着脸上前，将一只手朝初堇递过去。 初堇冲傅远回了一个微笑，哟，挺懂事的嘛！ 第174章 哪个最贵 凌泉见到傅远的举动，眼睛顿时亮了。 二少奶奶真乃神人，将二少爷气成那样的情况下，二少爷还能走出来心甘情愿来扶她。 此等御人之术，绝对要加强学习啊。学成以后，他也不必回回在二少爷手下受些莫名其妙的气了。 在凌泉崇敬的眼光中，初堇和傅远走进了马车里。 坐下后，傅远不知道她又会吐出什么惊人之语，索性抱起双臂闭目养神起来。 初堇见他之前那幅模样，觉得此时他可能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于是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兴致、勃、勃打量起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 行了没多久，马车便到胭脂铺前停了下来。 见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一对容颜极出色的年轻男女，又见马车上挂着国公府的标志，来往的行人便忍不住贮足多看了几眼，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刚出来的是国公府的二少爷与二少奶奶！” “他们成亲一个多月过去了，你们看二少爷现在健步如风，冲喜效果很好啊。” “听说现在有不少女子后悔，后悔当初听信了那些谣言。” “二少爷不是冲喜才好的吗？” “不是！二少爷身体一向很好，之前那些都是谣言！” “啊……二少奶奶好福气啊……” 两人虽说一直在往里走，傅远却一直张大了耳朵在听外面的话，听到最后，他偏头看了一眼初堇，一抹微笑浮在了他的嘴角。 可惜她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耳力，让她听一听群众的声音，她就庆幸嫁给自己了。 伙计在门口迎客，稍微听了两耳，他就知道这两位的身份了。 国公府的二少爷二少奶奶鲜少在云都露面，如今来了，自然要使劲招待，千方百计也要留住这两位贵气腾腾的财神爷。 见这两位不带丫环不带小厮的，伙计心中暗中猜测，一定是二少爷为博爱妻欢欣，特意来亲自替她挑胭脂。 伙计笑眯眯地，直接将人往二楼的雅间里引，二人若是想试试胭脂之类的，自然在雅间里方便。他边走边道：“楼上有专门贵客设的雅间，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傅远想，秦洛书特意让人传话让他来这里走一趟，以引起对方的注意。若他躲在雅间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来过。 这么一想，他停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停下了：“先不着急去雅间，带我们四处看看。” 伙计心想正好啊，正好可以将全面地向两位介绍这里的东西。 于是，伙计站在离两人约三尺的地方，口若悬河介绍起来。 初堇一直没有说话，一进入这间店铺，各种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不同的香味混在一起，对她的鼻子是一个考验。 她轻轻碰了一下傅远的胳膊，小声问道：“你想买什么样的？”早买早走。 伙计耳朵一动，他目光柔和看向二人。 他最喜欢看小两口一起来挑东西，感觉甜甜的。 他目带赞赏看向这位漂亮的二少奶奶，是个会讨夫君的欢心的，挑胭脂也按他的喜好挑。 傅远偏头，微微低头看她，“自然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伙计默默点头，二少爷表现也不错，知道尊重妻子的喜好。 初堇心想，她的喜好与何小姐的也不一定相同啊，她问伙计，“你们这里最贵的是哪个？” 第175章 钱管够 伙计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即将镇店之宝捧了上来。 傅远嘴角抽了抽，自己抠得要死，花别人的钱这么大方的吗？ 他扫了一眼四周，心想这样也好，也许他还要再加把火。 初堇拿起端详起来，胭脂盒以青玉制成，玉质温润细腻，她这个外行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初堇摩挲着胭脂盒问眼前这个胖脸伙计：“这个多少钱？” 伙计笑眯眯：“回少奶奶，二十两。” 初堇睁大了眼睛。 二十两，够买多少点心啊！ 她暗中扯了扯傅远的袖子，示意他一边说话。 傅远看了一眼伙计。 伙计见两个人有悄悄话要说，他笑眯眯地，“二位贵客慢慢看，小的再去给二位取一些好东西过来。”说完向两人一点头，躬身退到了一旁陈列着各式胭脂和口脂的货架前认真挑选起来。 初堇低声问傅远：“你带了多少银子？” 先问清楚了好，别挑多了到时候没有银子买点心。 傅远对她这个问题感到吃惊，见其它顾客的眼风若有似无在往这边飘，傅远扯了扯嘴角回应：“不着急，慢慢看，看中什么就买什么，钱够。” 虽说感觉夏氏有敲诈她的嫌疑，但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买东西，一旁还有人在围观，不能落下个小气的名声。 再说了，今日关注他们的人越多越好，能将一直在暗处的人引出来最好。 得到这句回答，初堇放心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无论她去哪家店铺买东西，只要报出二少奶奶的名头，各大店铺都会很乐意亲自去国公府结帐。 傅远的声音不少，离得近些的客人自然是听到了，有些好奇心强的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傅远动了动耳朵，见大家都在说他对媳妇好，他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伙计正在忙着挑口脂，挑着挑着他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二少奶奶用的这一款怎么没有了呢？ 作为云都最大胭脂铺里的伙计，辩论各式胭脂、口脂是他们必备技能。按照他向客人介绍东西的惯例，在观察了二少奶奶的口脂后，他原计划先将她目前在用的那种拿出来，同时再推荐几样别的。 来货架上一看，二少奶奶用的这种竟然没有了。 一定是卖完了，他心里想。 正计划去叫人去取时，一位长得比较瘦的伙计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盒二少奶奶用的那种口脂。 胖脸心中一喜，又有了。 瘦脸伙计见他的视线落在托盘里，他取出一盒递给圆脸伙计，“胖哥是在找这个？” 胖脸伙计接过，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你来得太及时了。” 又挑了几种别的东西之后，胖脸伙计将挑出来的这些放在一个托盘里，他端起托盘，朝傅远他们走去。 初堇手里握着几盒胭脂，她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傅远不时拿起一盒盒胭脂问她喜不喜欢，一旦她稍微表露出一点还可以的意思，他就毫不犹豫塞到她手里？ 他一定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送给何小姐的礼物越多、越贵，就越能体现他的诚意。 一定是这样的。 第176章 一举两得 傅远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心中跟开了花似的。 今日这一趟真是来得好极了，既按秦洛书交待的吸引足了目光，他也顺便得了个爱妻宠妻的名声。 虽然他这个人一向不在意什么名声，但是好名声来了当然不能嫌弃啊！ 胖脸伙计走近二人，见初堇手里捧着的一堆胭脂盒，他顿时心花怒放，连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狂热。 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当然得留住，还得让他们印象深刻。 胖伙计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一脸喜气地看着二人：“二少爷二少奶奶，胭脂挑好了，接下来可以挑一些口脂，二楼有雅间，二少奶奶可以尽情尝试。” 初堇刚想说不必了吧，傅远开口了，“带路吧。” 初堇觉得，再待下去她要晕了，这里的香味太浓郁了。 但傅远已经搀起了她的一只胳膊，正搀着她走向二楼，“夫人，小心台阶。” 既然大家这样夸他，他可以表现得更完美一些。 胖脸伙计见状抿了嘴笑，二少爷这样体贴，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他的一双眼珠转了起来。 初堇见傅远一幅志在必去的样子，她劝自己再忍耐一下，谁叫钱在他那里呢。 到了雅间，初堇感觉好了许多，比楼下安静，有香味，但很淡。 这是一个有门有窗的房间，靠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张雅致的梳妆台，台上各式梳妆工具一应俱全，梳台前还摆着几把锦凳。 傅远心中感叹，这家店也会做生意了。 胖脸伙计麻利地将初堇手里的各式胭脂新找了一个托盘放好，又将他手里那个托盘推到初堇面前。 他将盒盖打开，一一向初堇介绍。 最后，他拿出初堇惯用的那种，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张口红纸，他将口红纸递到傅远眼前，笑眯眯道：“这就是二少奶奶现在用的这种，不过这种口脂有一点淡淡的甜味，二少爷可以试一试。” 说完，他还冲傅远眨了眨眼。 傅远茫然，什么意思。 初堇挺直腰杆坐在梳妆台前，听到胖伙计的话她扭头看向傅远，男人也用这个？ 伙计见傅远没有反应过来，他将口红纸再向傅远递了递。 傅远终于想明白了，男女授受不清，伙计不好将东西交给初堇。而自己就不同了，他是夏氏的夫君，不用管男女授受，他可以碰她。 不过这店也挺奇怪的，来的都是女客，既然怕不方便，为何今日不派个婢女接待他们。 不管了，这人态度不错。 傅远将脑中杂念抛去，将口红纸接了过来。 伙计笑眯眯道：“口脂的种类很多，呈现的效果也各不相同，二位慢慢试，小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同一时间，胭脂铺后堂的库房里，一男一女正在说话。 女子身着胭脂铺婢女的衣服，样貌普通，男的赫然是刚才那个瘦伙计。 女子问：“都安排好了？” 瘦伙计回答，“东西已经送上去了。” “你确定今日能成？” 第177章 想去尝尝 “能。”瘦伙计一脸笃定，“胖子那人有个嗜好，但凡年轻的男女一起前来买胭脂，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将顾客带到二楼那间雅间。他会给客人推荐客人用的同类型口脂，还会想方设法让女子涂上，诱男方去吃。” 闻言，女子嘴角抹起了抹冷笑，“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变、态。” 男子不屑道：“孤、男、寡、女独处幽室，本又身在情网中，偏偏还吃那一套。客人高兴，和胖子又心照不宣，结起帐来那叫一个爽快利落。” 说到后面，语气里的情绪已说不清是不满还是嫉妒。 女子撇了撇嘴，递给瘦伙计一张银票，“你的酬劳。” 瘦伙计看了上面的数额，眼睛亮了，恭恭敬敬道：“多谢姑娘。” 接着，瘦伙计带着女子出了库房，七弯八拐绕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瘦伙计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后，女子纵身一跃，跳到了墙外。 女子走了一路，到无人处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将原本外衣除了，将衣服里面包了块砖扔进了护城河中。然后，她拐入了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混入了人海里。 胭脂铺二楼雅间隔壁也是一间雅间，胖伙计出了初堇他们所在的雅间后来到了这里。他将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满脸含笑听隔壁发生的事情。 傅远这时已经将口红纸递给了初堇，他道：“你试试。” 初堇不喜施粉黛，却拗不过苏叶的请求，每日描眉涂口脂。 接过傅远递过来的口红纸之后，她熟练地将其放于唇边，轻轻抿了下，原本水润的唇色更显饱满。 放下口红纸，她看了眼面前的一排盒子，他问傅远，“不用一个个试吧。” 傅远的视线一直停在初堇的唇上，脑中忍不住去想两人之间的两次接触，他呆呆地想，伙计说这次的是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想尝尝…… 突然他脑中一个激灵，伙计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会不会是那个意思？ 初堇见傅远发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话呢。” 傅远觉得心跳有点快，他没有没脑地问了一句，“甜不甜？” 初堇疑惑，“什么？” 什么东西甜不甜，点心还没有买呢。 傅远揉了揉有些发热的耳朵间，“伙计说这种口脂带着甜味，有点好奇，问你一下。” 初堇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她回味了片刻，面无表情道：“不甜啊，和之间的是一样的。” 傅远的注意力全部在她那里，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脑中此刻全是要亲自去尝一尝的想法，身体也在不自觉靠近，他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我想……” 胖伙计听到这里，估计隔壁房里的香已经起作用了，他嘿嘿一笑，从雅间退了出去。 初堇狐疑地看着傅远越来越近的脸，见他目光闪动，一幅紧张又期待的样子，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个样子了，她伸手按住了傅远的额头，“你的头怎么这么热？” 第179章 想收跟班 胖伙计这话问得傅远不知如何作答，特别是看到初堇投过来的好奇的眼光，他有种想逃的冲动。 若夏氏是个与他心意相通的，有雅间里那一出，他甚至愿意给伙计赏钱。 可惜夏氏是个没有开窍的，娇羞柔情恼羞成怒之类的情绪全然没有，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但胖伙计的目光殷切，傅远知道他弄这一出无非是以为这样自己会高兴，掏钱的时候爽快点罢了。看胖伙计的表情，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自己还不能去拆穿，难道让胖伙计知道自己和夏氏其实是貌合神离？他堂堂国公府二少爷，连自己的媳妇都搞不定？ 傅远飞速看了一眼初堇，罢了，今日也算更进一步，也知道了她的反应，不算一无所获，掏钱了就掏钱了。 想到这里，傅远嘴角扯出一个自认为自然的微笑，指着楼上下来的伙计托盘里的东西，道：“都买了，结账。” 胖伙计笑得更灿烂了，“好勒！” 据他多年观察所知，胭脂铺一般少有男子愿意来，能陪着过来的，夫妻感情必定和睦甜蜜。他作为一个伙计，能为二人的生活加点情、趣，他们心底肯定十分愿意。贵客高兴了，还愁他们不掏钱吗？ 胖伙计笑眯眯地跟在后头。 初堇见傅远一句话买下这么多东西，连眼都不眨的，她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彻底收服傅远，让他心甘情愿当自己的跟班。 到了柜台前，傅远向坐在大堂一角吃着瓜子喝着茶的凌泉招手，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凌泉与胖伙计处理了。 初堇坚定了决心，必须收服傅远。收服了傅远，就等于收服了凌泉。到时候有人掏钱、有人出力，妙哉妙哉。 两人一到百味斋，掌柜和上次接待过初堇的伙计就立刻想起她来。 来买点心的人不少，但像她那样美且买起东西来也不试吃也不问价的并不多。 再看初堇身边那具贵气腾腾的少爷，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咧着两口白牙迎了上来。 初堇自然是尽兴而归，想起傅远结帐时的大方，看向他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赞赏。 回程的路上，傅远望着车里几乎摆满的各式点心盒子和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的初堇，他有种不想认识眼前这人的冲动。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他难道不比那点吃的吸引人。 初堇沉浸在获得了一大堆美食的喜悦里，压根没有注意到傅远的表情。 傅远见她一点都不看自己，更加郁闷了。 他怕自己气死，索性扭过头不再看她。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回到了澜风院。 一到澜风院，初堇迫不及待地吩咐迎面走来的苏叶，让苏叶派人请姜婉过来。 自上次与姜婉一起分享美食之后，她发现有人一起吃更尽兴。最主要的，这些不是花的自己的钱。 凌泉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初堇次间，苏叶看到各式胭脂口脂，眼睛都亮了。 二少奶奶从前与韩少爷感情好的时候，每次见他都是精心打扮。后来成亲了她都不施粉黛的，现在她一次性买了这么多脂粉口脂，是她再一次找到了女为悦己者容的感觉吗？ 第180章 你想吃点 难道二少爷与二少奶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感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想想都有些不好意思呢！ 苏叶捂着脸笑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些精致的脂粉盒子往内室里搬。 “等等。”初堇制止了她。 苏叶脚步一顿，微笑着回头。 初堇边拆装玫瑰酥的纸包边说道：“你手里的东西送到书房里去。” 苏叶脑中飞速转了起来，她回忆了一下最近看的谈情说爱的话本里的情节，脂粉送书房里？新的玩法？ 随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肯定还有别的隐情，截至昨夜他们还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下，感情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飞跃。 她很想问问初堇的想法，见她眼冒精光盯着点心，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还是去观察观察二少爷的反应吧。 苏叶装着各式胭粉的小提篮去了书房。 傅远的视线落在苏叶的手上，疑惑道：“怎么把这东西拿来了？” 苏叶实话实说：“二少奶奶让婢子拿过来的。” 傅远皱眉：“女人用的东西，放在书房里成何体统。” 苏叶小心翼翼：“可二少奶奶是这样吩咐的。”她也目露疑惑，难道是两个人没有商量好？ 傅远突然想了想出门前初堇的反应，他目光一沉。那个女人，难道还以为这些东西是买来送给何雯君的。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伸手：“东西给我。” 苏叶瞟见傅远冷得吓人的眼神，赶紧将东西递了过去。 傅远大步跨进次间。 苏叶跟在后面，进门时她犹豫了一下，看二少爷的样子脸色好像不太好，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吵架。 但转念一想，他们吵过的架两只手也数不清，如今也好好的，感情还有升温的趋势，作为一个识相的丫环，她还是不要掺合了。 打定主意，苏叶便不再往前走。 近日看二少奶奶分给她的那些话本，她心中正好有一些想法，得和木莲讨论讨论去。 进门后，傅远一只手将初堇面前的点心盒子拂开，将提篮放在初堇面前。 初堇一愣，她抬头看向傅远，“干什么？” 傅远道：“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书房？” 初堇疑惑，她眨了眨眼睛，“这不是送给何小姐的吗？” 傅远心中一叹，她果然是这样认为的，一股怒气从丹田处升了起来。 当他是什么！他一个有妇之夫，她认为他对别的女子念念不忘，他是那种视婚约为无物的人吗？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辱！ 还有，就算她猜的是真的，她丈夫都对别人念念不忘了，她不仅无动于衷心、还巴不得牵线搭桥当红娘，这样不将他放在心上，对吗！ 见傅远的脸色变了，初堇觉得莫名其妙，她扫了一眼桌上的吃的，突然明白了。 一定是傅远见她一点吃的都没有分给他，他生气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他之前总是一幅对吃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凡人的心思总是很奇怪的，算啦，不和他计较啦。 想通了这一点，初堇的脸上挂上浅浅的笑容，她站起身来挑了一个包得最好看的纸包递到傅远手里，一脸真诚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吃点？” 第181章 一而再 初堇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傅远觉得自己要炸了。 她竟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一把拂开初堇的手，“是吃点东西的事情吗？” 初堇不解，好奇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了？”赶紧说清楚了，别耽误我吃东西啊。 傅远指着提篮，一字一句道：“我最后说一遍，这些东西不是给何雯君的，也不是给其它任何人的。” 初堇想了想，“给老夫人的？”老夫人最近对妆扮一事十分上心。 傅远觉得她是存心要将自己气死，他沉着一张脸吼道：“给你的！” 初堇惊讶，她敢伸出手指向自己：“给我？” 傅远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心中突然涌起一丝委屈，但说话时还是气呼呼的：“不然呢？” 初堇知道他现在有点生气，但作为一个正直的妖，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实话实说，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语气尽量柔和，“可是，我也不用这个呢。” 傅远语气一窒，她不领情！ 却听见初堇又问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先问清楚了缘由，再讨论一下下次能不能换点别的，要是换成百味斋的点心就完美了。 “为什么！”傅远气结，他两人眼冒火盯着初堇，“你问我为什么！” 初堇迟疑了一下，不懂就问有错吗？他怎么又生气了，她点了点头。 她还在那里点头！ 傅远这下真的炸了。 他蹭地一下走到初堇跟前，腾地一下捧起她的后脑勺，嘴唇对着那张叭叭叭胡说的唇印了上去。 又来！ 初堇皱眉。 第二次了！ 一天之内他已经两次这样对她了！ 虽然她的血可以解毒，但他现在看起来也没有病啊！ 不花钱的解药就能够想吃就吃吗？也不怕吃死！ 傅远碰到那两片柔软后，他的情绪就平复下来了许多。 气来气去，不就是因为在她心里他找不到身为丈夫的存在感吗？这样的距离，他能清楚地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傅远心中一颤，闭上了眼睛。 直到……“啪”地一声响，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傅远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两团火，被吓得退了两步。 同时，门口传来的声音一声重重的碰撞声。 初堇狠狠瞪了傅远一眼，不悦地扭头看向门口。 傅远心虚地很，捂着脸也顺着初堇的视线看了过去。 转身转了一半的姜婉定位身子，她一只手揉着额头，另一只手举着，一脸尴尬地冲两人招手，呵呵笑道：“二少奶奶让我来的。” 她被二少奶奶请来吃东西，谁知道会看到二少奶奶被吃。 再说了，撞见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不好好扒着门看难道还跑开不成。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后面会有那一巴掌，吓得她一头撞到了门上，还起了一个包。 傅远的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脸跑了。 亲自己的媳妇被打已经够屈辱的了，还被人撞见了。 此时他巴不得化身为一粒尘埃，找最近的那条缝钻进去。 姜婉见傅远走了，果断地转回身子走向初堇，她冲初堇挤眉弄眼：“二位好兴致啊！” 第182章 你过分了 初堇掏出帕子，用力地抹了抹嘴唇，还好没有破。 要是破了她非得再扇他一巴掌不可，给他来个左右对称。 姜婉挑眉看着她，“你这过份了啊，人家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看他那投入的样。 “过份！”初堇哼了声，“明明是他过份，哪有人一天到晚逮着人咬的。” “一天到晚？”姜婉的眼睛睁大了，“还逮着咬？” 初堇将帕子扔到桌子上，气呼呼地坐下，她拿起一块玫瑰酥狠狠地咬了两口，咽下后才说道：“今日我们去胭脂铺，他有点不对劲，逮着我吸血。他这两天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那日的毒没有解彻底，留下了后遗症？” 姜婉也拿起一块玫瑰酥，她打量着上面的纹路，慢悠悠说道：“胡说，哪有什么后遗症。男人嘛，血气方刚再所难免，你们新婚燕尔的，他这样不分场合还不是说明你有魅力。”她看了初堇一眼，继续道：“以我这个旁观者来看，你那一巴掌有些过了，太伤人。” 说完，她收回视线，一脸虔诚地将小小糕点放入口中，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回味。 百味斋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 初堇腮帮子鼓鼓地看着姜婉，她边嚼边想，为什么她觉得姜婉与她说的并不是一件事情呢？ 姜婉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冲着初堇第一时间邀请她共进美食的份上，她觉得她得再提点她几句。 她将美味咽下，清了清嗓子，一脸真挚地说道：“你呢，性子有些冷，不过这没什么，一个人一个性子，也许他就好你这一口。但今日我看得清楚，他是怀着一腔热情凑上来的，你一巴掌下去，他肯定会觉得自尊心受损。你要是不喜欢他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可以私下和他说，扇耳光确实不妥。好在这事也好办，你回头服个软给个台阶，男人嘛，给足了面子，事情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初堇不解，“我去服软？”本妖可从没对谁服过软。 姜婉重新拿起一块酥，一脸认真地说道：“女人嘛，都是能屈能伸的。我都见你打他几回了，就算是仗着他喜欢你，打一个巴掌还得给颗甜枣呢。” “他喜欢我？”初堇笑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喜欢她会和她抢东西？喜欢她会动不动给她脸色看？喜欢她会成天死女人死女人地叫她？ 如果这是喜欢，凡人的喜欢也太奇怪了，她理解不了。 她看着姜婉，一脸笃定：“你绝对看错了，他不喜欢我。” 姜婉像看白痴似的看着初堇，她一脸不可思议，“他都那样亲你了，这还不是喜欢？” “亲？”初堇拧眉，她用手比划了下，“那就是喜欢？” 姜婉点头。 初堇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所以我说他犯病了，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从不？”姜婉疑惑。 初堇点头。 “你们之前从来没有亲过？” 初堇点头。 不可能吧，看傅远的样子，不像啊。 姜婉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根据她了解的知识，不可能从来不亲啊。她走到初堇跟前，一把捋起了她的袖子。 待看到初堇手臂上那颗鲜艳的守宫砂，她愣住了。 第183章 你喜欢我? 初堇疑惑地看向姜婉：“你干什么？” 姜婉此时满脸震惊，她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你们竟然没有圆房？” 初堇更加疑惑了，“什么是圆房？” 姜婉这下更加震惊了，二少奶奶不是武威伯府的长女吗？她出阁前武威伯夫人不教她的？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姜婉不忍她一无所知，凑在初堇耳边低语了几句。 初堇皱眉，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事，喃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婉默默替老夫人掬了把泪。 老人家兴高采烈地给二人调理身体，一心指望早点抱上重孙。这规定的动作还没有完成，重孙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初堇不想和姜婉聊这个话题，她推给姜婉两个油纸包，道：“吃。” 姜婉想了想，这种事情和她说也说不清楚，干脆等她找到素材以后再从长计议。再说，以二少爷那架势，说不定她素材还没有找齐，他已经亲自教她了呢。 很快，两人的话题转移到了美食上。吃了个腰圆肚肥之后，两人满意地分开。 姜婉离开后，初堇朝傅远的方向望了望，她心中有一个疑问挥之不去。本着今天的问题不留给明天的原则，初堇朝书房走去。 一到门口，一股浓浓的香味扑来，初堇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边走边问：“什么味道？” 傅远闻言浑身一抖，他的第一反应是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她没有动手，傅远放心了些，他脸上带着笑，带着一丝讨好，“这不是你上次送我的香么？”说得客气些，她要是想下手应该会轻些吧。 他已经默默自省过了，当时他是冲动了些，但她也有错，谁让她气他的？ 再说了，自己的媳妇，亲两口怎么了，那不是已成亲的男人应该做的吗？ 这么想着，傅远挺直了腰杆。 初堇面无表情走到傅远的书桌前停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老实回答。” 她竟然没有生气了！ 傅远那颗揪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故作轻松问道：“你问吧。” 初堇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我？” 姜婉说他那样是因为喜欢她，虽然她觉得不可能，但还是有点想知道答案。 傅远霎时间凌乱了，这是什么问题，有这么问话的人吗？ 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他能承认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好感吗？当然不能！ 傅远忘了脸上的疼痛，他扬起下巴回答，“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初堇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咬牙质问：“那你还亲！” 傅远不甘示弱，支吾了一下，他灵光一闪，“那是夫妻之间的义务，你是我的妻子，就该被我亲！” 初堇撇了撇嘴角，她眸光一沉，一把抄起书桌上的笔架朝傅远扔去，“敢调、戏我！” 姜婉说了，对喜欢的人那样叫表达爱意，对不喜欢的人那样叫调、戏。 堂堂云青山扛把子被一个凡人调、戏了，丢死人！ 初堇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傅远捂着被砸中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他已经将砚台收起来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被砸的命运。这么大个架子，他以为她不趁手的。 第184章 得偿所愿 揽翠院。 柳姨娘靠坐在靠窗的榻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盛开的菊花出神。 突然，团团簇簇的菊花丛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柳姨娘打起了精神。 小杏跨门而入。 柳姨娘冲小杏点了点头，她挥手让一直侍立在房内的两个丫环退下。 屋内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小杏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而后随意找了把凳子坐下。 直到小杏将杯中的水饮了，柳姨娘才问：“事情办得顺利吗？” 小杏将杯子放下，她自信满满地看向柳姨娘，“里里外外都很顺利，三天过去就会有好消息，您安心等着就是。” 柳姨娘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小杏暗中摇了摇头，她忍不住问道：“后悔了？” 柳姨娘沉默了半晌，这才慢慢说道：“后悔不至于，但毕竟是我亲手养大的，从刚睁眼到如今成家立业，有些不忍罢了。” 小杏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听她这样念叨，她强压着心底的不耐烦，“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不忍也得忍。” 柳姨娘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应该说如果没有我，他当年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多出来的这些年，是我赐给他的。” 小杏面露微笑，“这么想就对了。” 柳姨娘问：“长青，常喻白那里没问题吧。” 小杏自得一笑，“这您放心，师尊亲自画的符文，无人能解。” 柳姨娘放下心来。 小杏笑着恭喜柳姨娘，“很快您就能得偿所愿了。” 柳姨娘的嘴角浮出笑容。 …… 长春楼，秦洛书听完方单的汇报，一向没个正形的脸难得严肃起来，他问：“确定那人进了国公府？” 方单点头，“兄弟们亲眼所见。” “太好了。”秦洛书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里。他问方单，“胭脂铺的那个伙计抓起来了吗？” 方单点头，“为免打草惊蛇，人还没有抓，已经找了兄弟在暗处时刻跟着。” “做得好。”秦洛书给他一个赞许的表情。 他从书桌前站起，向方单说道：“所有的人都给我看好了，我去一趟国公府。” 方单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少主，您的伤……” “无碍。”秦洛书伸了个懒腰，“猫了一个多月，我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 傅远听到秦洛书来找他，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想到许久没与他见面了，没准他带来的是重要消息，不见他可能会误正事。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 秦洛书像颗炮弹似地冲进傅远的书房，他见傅远一只手一直捂着左脸，忍不住冲到他的身边，说道：“小傅远，把手拿开我看看。” 傅远从听秦洛书要来，原本就沉着的脸看上去更冷了，他低声反驳：“不是说了吗，不许叫我小傅远！” 秦洛书随意在傅远的书桌桌面上坐下，摆弄着笔架上挂着的几支毛笔，不以为然道：“趁能这么叫你的时候多叫几句，搞不好哪一天你让我叫我也不敢叫了。” 傅远撇了撇嘴，随意问了句：“找我有什么事？” 第185章 果然不信 秦洛书道：“没事不能找你聊聊？” 傅远上下打量了秦洛书一眼，见他脸色发白，眼下隐有青色，他哼了声，“看你这个样子，恐怕是夜夜笙歌，说吧，是不是又缺钱了？” 秦洛书听到这话乐了，他朝东边的方向望了望，冲傅远耸了耸眉头，“小傅远竟然会和我开这种玩笑了，你是不是体会到夜夜笙歌的乐趣了，要不要哥哥带你去体验体验不一样的？” 傅远一把抓起手边的毛笔就朝他扔过去，“滚！”这人太口无遮拦了。 秦洛书闪身接起毛笔，在手上转了起来，他退到傅远对面的榻前，踢了鞋子在上面躺下，“不贫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有正事问你。” 傅远抬了抬眉，一幅你有话快说的表情。 秦洛书正色道：“你没有想过，上一次你要是真的出了事，这件事情谁会获利？” 傅远心中一紧，“不是我得罪了谁吗？你查到了什么？” 秦洛书不紧不慢道：“说得罪也是可以的，毕竟利益相关嘛！答案我已经有了，不过说出来怕你不敢相信。” 傅远心中焦急，“谁！” 秦洛书道：“柳姨娘。” 傅远毫不犹豫，“不可能！” 听到秦洛书怀疑柳姨娘，他第一个反应是愤怒。 这些年柳姨娘对他的好一一在脑中闪现，虽然她没有生他，但她知道他从小到大所有的不快与委屈。他深深地觉得，他与柳姨娘的感情甚至比他与亲生父亲的关系还要好。 秦洛书见傅远目光闪动，也知道他与柳姨娘之间的感情。 他不反驳，平静道：“接下来她会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之所以来告诉你一声，是因为她最近好像有动作，你小心点。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所看到的，并非是她的全貌。” 傅远信誓旦旦道：“我相信柳姨娘绝对不会害我，你怀疑到她，说明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你既然查了，就帮忙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秦洛书笑了，“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继续查的，只不过你的话不要说得太满，凡事往多个方面想想。对了，找你还有一件事，把你今日在胭脂铺买的东西全部给我，我怀疑有人在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里动了手脚。” 傅远迟疑，“有这个必要么？” 秦洛书道：“听说澜不久前澜风院的主人差点一命呜呼，你还想发生那种事吗？白发人送黑发人……” 傅远闻言嘴角抽了抽，不就是要检查东西吗？至于说得这样夸张吗？他道：“你等一下，我让夏氏拿过来。” 想了想，还是自己去取算了，叫她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初堇没有在次间，傅远猜测她应该是去里屋看话本去了，他松了一口气。 提篮的盖子是开着的，傅远不确定里面的东西全不全，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内室去问初堇。 他走到床前，初堇正习惯性地侧躺着撑着头，眯着眼睛看话本。 他将提篮在初堇面前扬了扬，“这里面的东西都在么？” 第186章 不许拿走 初堇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要把这些东西拿到哪里去？” “秦洛书要……” 傅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初堇一把将提篮抢了过来，“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不许拿走。” 吃点心时她与姜婉闲聊，姜婉说她有路子，将这些胭脂倒卖了，可以卖不少钱。她已经答应了姜婉，等她出府的时候带出去卖了，换钱买点心。 傅远想不到她还挺在意自己送的东西，他感觉通体舒畅，柔声道：“是你的，谁也拿不走，秦洛书在追杀上次刺杀你的凶手，他要把这个拿去寻找线索。” 初堇尴尬地松开手。她道：“东西都在里面。”算是回答了傅远刚才的问话。 因为有了刚才先入为主的想法，傅远觉得，她此时眼中的那份尴尬根本不能算是尴尬，比往日多了几分可爱，他问初堇：“我刚才翻了几套早期的经典话出来，你要不要一起看。” 老实说，他有些怀念前几天他们俩共处一室看话本的日子，各看各的，偶尔还可以聊几句。 初堇拒绝，“我不去，你那里的香味太浓。” 从舒适性来讲，澜风院里最舒服的床在她的身下，最舒服的榻却在傅远的书房里。论白天看话本哪里光线好最宽敞，还数傅远的书房。 虽然她承认傅远点的香好闻，但闻久了她的鼻子受不了。 傅远只好作罢，拎着提篮出去了。 秦洛书拿了东西后就走了。 傅远使劲闻了闻，这香明明淡得很，她为什么一口咬定说浓呢，恐怕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今日得罪了她，她不愿意过来。 傅远抬头看了看漏钟，想起今日管家临时派人告诉他明日要取帐本，而他还有许多没有看完，就打消了再次邀请初堇的想法。 用完晚饭后，傅远见她胃口不错，就再次邀请了她一次。 初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傅远有些失落地回了书房，他的情绪很快被各种数字给覆盖。 夜深了，初堇已经看了许久话本。她根据自己的速度和今夜看话本的数量，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亥时过半了。 床对面的地铺上依旧空荡荡的，初堇心中觉得奇怪，这个凡人今日怎么还没有过来？ 他下床走到屋子中央，次间的门开着，透过门洞，她可以看到他书房里的光。 他有什么急事需要忙到这么晚吗？他最近要忙的正事不就是那几本帐册吗？ 初堇抬脚向次间走去。 走了几步她停下了。 他睡不睡关她什么事。 初堇没有吹灯，她心安理得地躺回到床上，数了会数字后她很快进了梦乡。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心想大概是今日下午吃太多点心了，口有些干，于是她起床找水喝。 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地铺上，依旧没有人。 初堇心中疑惑，难道她想错了，以他一看帐本就打瞌睡的性子，看到亥时已经让她很震惊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睡，他一定是看他傍晚时说的经典话本去了。 有那么好看吗？ 初堇顾不得喝水，再一次抬脚朝书房走去。 第187章 他摔晕了 路过堂屋的时候，初堇有些后悔了，她应该披一件衣服再出来的。 好冷。 她抱紧了胳膊，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书房里。 她一眼就看到了书桌前的傅远，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回去睡，原来是已经睡着了。 初堇面无表情地走近，她好奇傅远是因为看帐册睡着的还是看话本睡着的。 她边走边想，他这样睡，也不加件披风什么的，会着凉的吧。 初堇走近了，伸手去推傅远，想建议他去房里睡。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轻轻一推，傅远整个人就朝另一侧倒去。 会摔坏的吧？初堇心中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伸手去拉傅远，可傅远比她重多了，她现在又是个手无束缚之力之身。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并没有阻止傅远摔向地面，仅仅是减缓了一下他摔下去的速度，她自己也因为拉人时重心不稳摔到了傅远的身上。 “咚”地一声，她听到了傅远的身体砸向地面的声音，却没有听到他的闷哼。 初堇忍不住腹诽，睡得这么死吗？ “傅远……”初堇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去拉地上的人。 拉扯了许久，傅远一点反应都没有，初堇突然感觉到头皮发麻，他不会是摔死了吧！ 完了完了！ 初堇连忙打开大门，对着院子大声喊了一声：“来人！二少爷出事了。” 喊完后她飞快跑回内室扯了件披风，她边走边将披风往身上裹。她前脚刚走到傅远身边开始扶他，凌泉后脚就到了。 凌泉协助初堇将傅远扶坐起，他安慰初堇：“二少奶奶别担心，小的已经叫人去请姜大夫了。” 初堇点头，道：“先将人扶到房里去。” 苏叶这个时候也来了，听说要将人扶到房里，苏叶连忙冲动初堇身边，快速在她耳边低语：“走慢点。” 说完她一溜烟朝内室跑去，留下了一句，“我先去准备。” 跑到内室之后，苏叶麻利将地上的被褥收起，一股脑塞到柜子里。 就在她关上柜门的一瞬间，初堇和凌泉扶着傅远到了门口。 苏叶跑到床边，三两下就将床铺整理好。 合力将傅远安置在床上后，三人稍微松了口气。 凌泉问初堇：“二少奶奶，二少爷怎么了？” 初堇将披风紧了紧，“他可能是摔晕了。” 苏叶阻止了初堇继续说下去，他催促凌泉出去：“凌管事，烦请您先出去迎一迎姜大夫。” 凌泉看了眼衣着单薄的初堇，明白了苏叶的言外之意。 他低头退了出去。 苏叶连忙将初堇拉倒屏风后，催促她换起衣服来。 衣服换好后，姜婉跺着脚到了，深秋的夜晚太冷了。 她边朝手中哈气边往床的方向走，“怎么回事？” 初堇一五一十回答：“傅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摔倒了。” 姜婉有些心虚地准备替傅远把脉，这种摔伤什么的，她不太擅长啊。 她向初堇说道：“二少奶奶，为了保险起见，麻烦将张大夫也请来。” 然而，当她摸到脉象以后，她惊呆了。 第188章 又中毒了 初堇有些心虚，傅远摔成这样她脱不了干系。 得了姜婉的话，她立即让凌泉去请张大夫。 回头见姜婉一脸严肃，她的眉宇间有了焦急之色，问：“他怎么样？”不会真摔出毛病了吧。 姜婉没有立即答话，从药箱中挑出一根银针，对着傅远的人中扎了下去。 初堇忍不住抖了抖，看着都疼。 傅远没有反应。 姜婉再诊了一遍脉，然后才沉着脸给出了结论：“恐怕又中毒了。” “又中毒？”初堇惊讶：“中的什么毒？” 国公府是走了什么怪运吗？那个好了，这个又中毒了？ 说起这个毒，姜婉暗暗觉得惊讶。 单从脉相来看，傅远的脉相与健康人无异，乍看起来像是中了迷香。 但中了迷香的话，她那一针下去，傅远不说醒来，眉头肯定会皱两下的，他却毫无反应。 她本能地将傅远的症状与她最熟悉的《天医经》进行对照，她很快就想到了一种。 她扯掉傅远的靴子，并将他的袜子除了，眼睛盯着傅远的脚心。 白皙的脚板上已经起了一些红点，姜婉眉目一沉，她出了结论，“二少爷中了掠魂香。” “掠魂香。”初堇吃惊，什么鬼东西，闻所未闻。 姜婉在一旁解释，“中了掠魂香的症状乍看与中了迷香类似，中毒者都昏睡不醒，两者的区别在于中了迷药后可以通过扎针等方式恢复神智，而中了掠魂香却不可以。” “不过，中了掠魂香最明显的特征在于，病人身上陆续会出现红点，从脚心开始，接下来是腿、胸腹、手臂……红点一路往上蔓延，等红点窜到了额头，就算是找到了解药，中毒之人也要魂归地府了。” 初堇伸出手臂递到姜婉面前，“你割吧。” 既然中毒，那就勉为其难放点血给他解了算了。 姜婉却没有立刻取血，她心里想着：反正解药正活生生地立在一旁，傅远一时办会也不会毒发，不急。 沉吟了会，她道：“有些事我还得再确认一下，待会张大夫来了先不要说傅远中毒一事。” 老夫人中毒也好，傅远中毒也罢，对方用的都是《天医经》上面记载的毒方。 可据师傅说，《天医经》鲜少有人知道，加上其解读起来有特殊暗语，就算将《天医经》摆在张大夫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将《天医经》当成老掉牙的菜谱。 而对方敢当着当朝太医令的师弟张大夫对二少爷下手，恐怕正是想利用张大夫他们认不出二少爷所中之毒，想用这个毒将二少爷拖死。 毕竟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二少爷必会毒发身亡。 她现在要做的是，先确定她没有看错，她是熟悉《天医经》，可她并不熟悉别的医经毒经，万一这毒只是和掠魂草的症状类似呢。 以张大夫目前对自己的迷信程度，她无论说什么张大夫都会深信不疑，在他独立诊断出结果之前，她还是先不说比较好。 张大夫来得很快，见到姜婉，他十分兴奋，他两眼冒光，“姜大夫今日又有什么新的治病方法？” 第189章 不同结论 姜婉冲张大夫大方一笑，道：“二少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摔了一跤，我只擅长解毒，这种情况还得由您亲自瞧一瞧。” 张大夫见姜婉这样谦虚，对她越发有好感了。她主动提出让自己来诊治，有种被抬举的感觉，同时他还有一种想要在这位年轻的小姑娘面前证明自己的冲动。 他一脸肃穆道：“好，我来看看。” 张大夫检查得很仔细，望、闻、切都做得十分细致，给傅远掐完人中后，他问初堇，“二少爷着地时有没有撞到头？” 初堇点头。 张大夫的表情变得严肃，她又问：“有没有出现过呕吐、呼吸急促的反应？” 初堇摇头。 张大夫又道：“人体的脑部构造复杂，很多情况都不好说。二少爷脉象沉稳，气息均匀，应该问题不大，先观察一晚再说。不过，毕竟是撞到子头部，您心里有个底，也许二少爷一两个时辰就醒了，也许三五天也不会醒。” 姜婉望着傅远脚掌多出来的红点，她故作不知道问张大夫，“您看二少爷的脚心，这些红点是怎么回事？” 张大夫道：“有些人遇到特定物品后，身上会起红点或者丘斑，且症状会有加重之势，不必惊慌，二少爷脚上的红点并不多，不算严重，老朽有独家膏药。” 与自己的诊断完全不一样，姜婉心想。 不过她也不打算多说，暂且让他这么认为也好。 作为提出初堇的血能解毒这个看法的人，老夫人曾经郑重和她谈过一次，意思是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越少宣扬越好。 师兄之前提醒她怀壁其罪，她知道的这些都是从《天医经》里得来的，真要说出来傅远中了毒张大夫少不了又要好奇一番。《天医经》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反正有二少奶奶在，也不影响二少爷的治疗，就按张大夫的结论也不错。 姜婉不动声色看了看房顶，师兄竟然派了人守在这里，且那人在她进澜风院里还向她发出了暗号，也不知道想要找她说什么。 想到这里，姜婉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她捂着肚子走到初堇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初堇表示理解，人有三急嘛。 姜婉提了盏灯笼向茅房走去。 张大夫开了药方、交待了护理的注意事项以后，初堇让凌泉安排姜大夫去客房里休息。 屋内只剩下了初堇、苏叶以及昏迷中的傅远。 苏叶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眼床上的傅远，她犹豫地说道：“二少奶奶，地铺恐怕不能打了。” 初堇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看着她。 苏叶道：“二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他现在情况不明，大夫们说来就来，要是撞见您与二少爷一人睡床上一人睡地上，大大不妙。” 反正二少奶奶已经决心和二少爷过下去了，再矜持下去也没有必要，给他们一个在一起的理由。 初堇想了想，点头，傅远之前也三令五申不能让人别人知道这事。 床那么大，分一半给他也行吧。 第190章 假装不解 没多久，姜婉拎着灯笼回来了，凌泉也回来了。 姜婉又凑在初堇耳边低语了几句。 初堇心中疑惑，还是按姜婉说的做了。 她对凌泉和苏叶道：“你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与姜大夫有话要说。” 正好，她对于姜婉在张大夫来之前说的话与张大夫来之后的沉默感到奇怪。 姜婉先开口，“我师兄派人告诉我，之前给老夫人下毒的凶手与这一次给傅远下毒的凶手是同一批人，他马上就能揪出凶手了，需要您与二少爷配合演一出戏。” 初堇惊讶。 凡间生活不易，处处需要演技。她和傅远配合着在老夫人面前装恩爱的戏还没有演完，现在又要演戏抓凶手。 这对一个正直的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但不演的话，凶手就不好抓，抓不到凶手他还会下毒，他一下毒到时候她还得放血。 为了自己的血，这戏还得演。 她平复了下心情，问：“怎么演？” 姜婉答：“瞒住所有人，假装二少爷的毒没有解，麻痹对方。” “哦。”初堇了然，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要是没有解药，他什么时候毒发？” 姜婉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初堇飞速做出了决定，“那就两天之后再给他解。” 姜婉震惊，“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先将人救过来比较安心吧。 初堇一本正经回答，“要是他演穿帮了怎么办？反正有我在他又死不了。” 分一半地方给他她是无所谓，可他现在睡得正好，肯定不想起身，万一他想独享床呢？床上又软又暖，谁也不想睡又冷又硬的地铺。 姜婉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傅远，又想起初堇两人还没有圆房，她挤眉弄眼道：“你是怕他欺负你？” 初堇哼了声，“他欺负我，笑话！”本妖岂会被一个凡人欺负！ 虽然硬打是打不过了，反正气势上是不会怕的，就算偶尔失利，肯定能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但晚上她想睡床。 姜婉道：“总之你考虑清楚了，三天只是一般情况，万一他提前毒发了呢？” 初堇疑惑，“你没有蒙我？”为什么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可信呢？ 姜婉见她真的是在疑惑，她抿了嘴在心中偷笑，故作严肃道：“不好说啊，毕竟他撞到了头，我说的三天不包括他撞到头这个情况。” 初堇沉默了。 万一傅远真的毒发了，她恐怕很难一下子找到比澜风院更自在的地方。在凡间生活，傅远是他最理想的跟班，他要是死了怪可惜的。 想了想，初堇道：“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再让他醒来。”撑一晚上总可以吧。 姜婉勉强道：“也行，不过你自己看好时间，张大夫估计大清早就会过来替二少爷诊治。” 初堇面无表情地点头。 姜婉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不能让张大夫知道傅远中毒了。” 初堇不解。 姜婉将老夫人的担忧说了。 初堇表示明白了。 姜婉走后，初堇交待了苏叶几句，爬到了床里侧睡下。 大晚上的折腾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的，可是，辗转反侧许久，她还是没办法睡着。 她忍不住看向身侧之人，要不要现在就把他弄醒呢？ 第191章 毫无印象 初堇已经很困了，之所以不想将傅远弄醒，是想先睡一个安稳觉，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可她的脑子里老是想着，傅远万一晚上就毒发了呢？ 她不想傅远毒发。 终于，初堇下定了决心。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坐起。 她将右手食指咬破，用左手捏开傅远的嘴，将滴着血的手指放入傅远口中，再将左手收回使劲挤了挤右手食指。 借着月光，确认傅远没有将血吐出来，初堇放心地躺了下去。 反正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第二天清晨，傅远是在美梦中醒来的。 他梦到他躺在软软的白云上，阳光暖暖的，惬意极了。 他舒服地揉了揉眼睛，睁眼时看到他久违的床帐，他吓了一个激灵。 印象中他在书桌前看帐册，看着看着有些困，他怎么到床上了？ 他睡床上，夏氏睡地铺，她竟能同意？他不是在做梦吧？ 傅远下意识朝床上看去，没有地铺，也没有人。 直到身边传来一声低呼声，傅远猛地扭头，终于看清了初堇因刚才翻身凑过来的脸，那声音也是她无意识发出的。 是在做梦没错了！ 傅远狠狠地咬了咬舌尖。 疼！ 是真的！ 他的脑子一下子炸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伸手摸了摸被子下的腿，衣服好好的。 正在这时，敲门声传了进来。 “二少奶奶……” 是苏叶的声音，“张大夫和老夫人马上要过来了。” 初堇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傅远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没有听到回应，苏叶声音中带了些焦急，她道：“二少奶奶，婢子进来了。” 紧接着，傅远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而他身边的人却仿佛石化了一般，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而他不明所以，也不敢发出声响，怕被揍死。 苏叶很快进入了房中，看到两人都在床上，她抿着嘴笑了。 见初堇还闭着眼睛鸡啄米似地在点头，苏叶连忙将手中盛着温水的木盆放在洗脸架上，拿起初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走到床边。 隔着傅远，苏叶弯腰轻轻地在初堇肩上拍了拍，“二少奶奶。” 昨夜二少奶奶睡前交待自己，让早点叫醒她。 如今老夫人已经和张大夫在外面讨论二少爷的病情了，二少奶奶还没有起，有些不太好。 初堇打了个激灵，终于睁开了眼。 傅远此时脑子里满是疑惑，他大气也不敢出。 见是苏叶，初堇打了个哈欠，“大夫来了吗？” 苏叶将衣服递给初堇，“老夫人和张大夫都到了。” “什么！”初堇这下惊醒了，她忍不住惊呼：“这么快！”一边说着，一边匆匆站起来将衣服往身上套。 苏叶小跑着拧了张帕子过来，“老夫人听说二少爷出事了，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张大夫和老夫人在讨论二少爷的病情。” 初堇看了眼身侧之人，见他睡得死死的，心想他这个时候不醒也好，省得还要串词。 爬下床后，初堇接起苏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 漱了口后，她向苏叶道：“去将老夫人和张大夫请进来吧。” 第192章 不让他醒 老夫人很快走了进来，她走到床前，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阿远怎么样了？” 她身后的张大夫也走上前来，熟练地搭上了傅远的脉博。 初堇有些心虚，她给傅远喂了血后就睡死了，根本没有关注他啊。她硬着头皮回答：“有张大夫和姜大夫在，他一定会没事的。” 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心：“摔了头可不比别的地方，总要看到人醒来才会安心。” 张大夫收回了手，检查了一下傅远身体的其它部位，冲老夫人拱了拱手：“二少爷身体一切正常，脚上的红点也消了，接下来老夫给二少爷行针，争取让他快点醒来。” 说着，张大夫转身去药箱里取银针。 听到红点退了，初堇心中微微一松，看样子喂的血起作用了。 傅远这时却紧张万分，扎针！岂不是会很疼！他心中有一个小人在瑟瑟发抖。 初堇却说话了，“张大夫，依我看还是再等一等再扎针，他昨晚看账册忙到很晚，现在天色尚早，说不定只是因为缺觉才没醒。” 傅远的心里如被春风拂过，这个女人，总算如他的意了一把。现在不是好的醒来时机，有些事情他得先弄清楚，比如，她为什么会与自己同处一床。 张大夫取针的手一抖，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初堇。 你是在逗我吗？没睡醒至于昨夜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他坚持：“二少奶奶，为免保险起见，还是先扎了再说，要是没有睡过的话醒来后接着睡嘛。” 面对张大夫的执着，初堇有点慌，要是一针下去直接将傅远扎醒了，那就麻烦了。 姜婉说了，现在到了追查凶手的关键时期，要将傅远能治好的消息死死瞒着，让凶手以为傅远没救了。 若是让老夫人和张大夫见证了傅远醒来，知道的人多了，容易穿帮。 所以，现在不能让傅远当着他们的面醒，至少得让她先和傅远串好词再说。 这时，姜婉进了屋。 初堇的余光看到她，她不动声色继续道：“张大夫，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而后，她假装不经意转头向姜婉看去，提高了声音，“姜大夫，你来了！” 张大夫闻言回头，听见初堇语气中的热切，他心中闪过一丝落寞，二少奶奶这是不信任他吧。 初堇已经趁张大夫转头时给姜婉使了眼色。 姜婉看到张大夫手里的银针，结合初堇的话，她顿时明白初堇现在不想傅远醒，看向张大夫一脸认真，“您是想现在替二少爷行针吗？” 张大夫点头。 姜婉恭敬道：“实不相瞒，昨夜我应二少奶奶之邀替二少爷行过针了。您也知道，行针间隔不宜过短，最好再过一个时辰再说。” 张大夫哦了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收起了银针，对初堇隐隐有些不满，说清楚不就行了。 不过转念一想，二少奶奶也只是个成亲没多久的小妇人，她关心新婚夫君乱了分寸，他这个老人家也能理解。 许久没有说话的老夫人这时候开口了，“两位大夫，接下来怎么办？” 第193章 想法特别 姜婉心想，对方对傅远下了毒，现在肯定正在想方设法打听傅远的情况，她说得越严重，对方越能放松警惕。 她脸上摆出一幅一筹莫展的神情，道：“我心里没底，因为二少爷摔到了头，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醒来后的情况也说不准。” 故意让对方以为没人看出傅远昏睡是因为中毒，对方应该更加安心吧。 张大夫闻言有些惊讶，二少爷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但情况似乎没这么糟糕吧。 但这话是小姜大夫说的，能解四刻萝的姜大夫…… 张大夫迟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姜婉又看向老夫人，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二少爷这个样子，最好的办法是多与他说说话，说不定能早点醒来。” 张大夫接口：“据老夫的经验，这确实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有人因摔了头曾昏迷五年不醒，其家人日日与他说话，五年后那人奇迹般地醒了。” 老夫人迫不及待起身，走到了床边，俯身与傅远说起话来，“阿远，我是祖母啊，你母亲去世得早，是我亲手将你带大的。你一岁半的时候还不会走路，急得我带着去找太医令，生怕你是个瘫子。你三岁的时候，你大哥替怀王家的小丫头出头被人按在地上打，你去帮忙结果兄弟俩一起被对方按在地上打，你吓得连续做了一个月的恶梦；你四岁的时候，胖得跟个肉弹似的，都没有小姑娘愿意和你玩……” 众人目瞪口呆，二少爷自小就这样多灾多难的吗？ 一旁的庄嬷嬷眉头直抖，再继续说下去，二少爷要是有了意识也会选择长眠不醒的吧。她忍不住上前扶住老夫人，“还是让二少奶奶多陪二少爷说说话吧，你有两天没去看大少爷了，他没准在等您。” 傅远有种被剥光了的感觉，聊什么不好，这是要将他自小到大的糗事都数一遍吗？很羞耻的好吗？ 老夫人一把拂开庄嬷嬷的手，“你不懂，这些都是阿远不喜欢我提到的事，没准他听到后一激动就醒了呢？” 众人一齐看向老夫人，眼神里透露着相同的意思：您的想法好特别。 庄嬷嬷尴尬地笑笑，“您还是去看大少爷吧。”别刺激病人了行吗？ 傅远这时候巴不得抱着庄嬷嬷哭，赶紧将这个老太太劝走吧。 羞耻之感将他牢牢地盯在了床上，他就算是死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醒来。 姜婉冲初堇使了个眼色。 初堇按下继续听好戏的冲动，向老夫人说道：“祖母，您放心去看望大哥，阿远这里我会好好陪他说话。”傅远跟个不定时的爆竹似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这里还是不要留太多人为好。 庄嬷嬷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老夫人，二少奶奶一定有很多话要和二少爷说。” 老夫人想到小两口最近看上去确实是和谐了不少，勉为其难答应了。 张大夫闻弦知音，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让小两口单独待着了，也跟了出去。 姜婉也做了做样子，故意走在最后。 到门口的时候，初堇叫住了她，“姜大夫，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第194章 吃痛醒来 姜婉故作平静地回头。 确定人走远了，初堇吩咐苏叶：“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傅远松了口气，他赶紧支起了耳朵，一心偷听初堇和姜婉说话。 初堇问姜婉，“昨夜我给他喂了血，张大夫刚才看了，说他脚心已经没有了红点，他怎么还没有醒？” 姜婉惊奇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今日早晨才喂的吗？” 初堇叹了口气，“还不是怕他提前毒发。” 傅远差点直接从床上弹起，他不是在书房里打了个瞌睡吗？又中毒了！ 姜婉看着一脸平静的初堇，揶揄道：“其实，你心里还是很担心二少爷的吧？” 傅远提着气，紧张地等待初堇的答话。 初堇道：“说正事。” 傅远有点失望。 姜婉给傅远搭起了脉，又给他全身做了遍检查，道：“毒的确是解了。现在有两个可能性，一是他只是单纯地没有睡醒；二是确实是伤到头了。” 姜婉问初堇，“他平日就睡得这么死吗？” 初堇轻启朱唇，“这我哪里知道。” 姜婉点头，“也是，你们只是一对没有圆房的假夫妻。” 傅远惊讶，夏氏与姜婉的关系有这么好吗，这种事情都告诉他。 初堇见姜婉眼里闪着八卦之光，直觉不允许她继续聊这个话题，她向姜婉确认，“大清早的人来人往他都没有醒，也就是说他脑子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傅远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的，谁脑子有病。 姜婉点头，“是这样的。” 初堇又问：“这凡……人摔了脑子，若是清醒过来，会有别的后遗症吗？” 姜婉脸色有些严肃了，“这不好说，有可能一切正常，有可能过了很久突发疾病，还有可能会失忆。” 初堇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人类的头脑也太脆弱了。”以后一定得保护好头。 姜婉调侃：“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样的。” 初堇心中一紧，大意了。 姜婉见初堇的脸上难得出现慌乱的表情，以为她担心了，她故作轻松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别尽往坏处想，现在就可以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 初堇看到姜婉手中拿的东西，懂了。 傅远还在好奇她会怎么确认，突如其来的刺痛之感从人中处传来，他感觉灵魂都被扎了一遍似的，忍不住大呼起来，“痛……” 初堇和姜婉的眼睛亮了，醒了！ 初堇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傅远灵光一闪，他腾地坐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有一句话叫做无知者无畏，他想试试。 初堇和姜婉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不会吧。”说什么就来什么。 刚说可能失忆，他就失忆了？ 姜婉问他：“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傅远往后靠了靠，抱臂靠在床头，“当然记得，我是这里的主人。” 初堇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失忆后的傅远周身散发着一种欠打的气质。 傅远环顾四周，自信笑道：“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布置风格也是我喜欢的。” 紧接着，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又认真想了一会，突然他眉头一松，一脸欣喜地看向初堇，“你是我妻子？” 第195章 比较难办 谁是你妻子？你妻子已经死了好吗？初堇在心中腹诽。 姜婉觉得好奇，他问：“你怎么判断的。” 傅远自得一笑，“很简单，你们没有否认这里是我的房间，说明我的确是这里的主人，。这是内室，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而她梳着妇人头，模样年纪都与我相配，不是我的妻子是谁。” 初堇：“……” 他猜得不错，但他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让人觉得欠扁呢，什么叫模样年纪相配。区区一个凡人，他配得上吗？ 姜婉笑了，替初堇答道，“你猜得不错，依你看，我又是谁呢？” 傅远想也不想，“大丫环。” 他暗中撇了撇嘴，哼！谁让你扎我的！ 姜婉的脸沉了下来。 初堇觉得奇怪，同一个人，怎么感觉他失忆之后变得张狂了许多呢？ 她不想再看傅远那幅欠打的嘴脸，示间姜婉去次间说话。 姜婉抬脚跟上初堇。 傅远见两人将她扔下了，他连忙穿鞋子穿衣服，他边穿边喊，“你们和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了？” 初堇顿住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小点声。”让别人听见了可不行。 傅远追到初堇她们的时候，两人已经面对面在次间的桌前坐下了。 两人都有些愁眉苦脸。 说是要抓凶手，傅远搞不好都不知道有凶手这回事，他这一失忆也不知道对整个局面会不会有影响。 初堇转头傅远，“你还记得什么？” 傅远走到初堇旁边坐下，偷偷去拉她放在腿上的手：“我记得我在外地，家里催我回来成亲。” 也就是说他果真对凶手一事一无所知，初堇一把甩开傅远的手。还有，这个家伙怕是忘了他当时对这门亲事是怎样反感的吧，她忍不住问傅远：“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吗？” 傅远对初堇的动作也不气恼，脸上挂着笑容，“姓甚名谁不重要，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就行了。” 姜婉默默扶额，这个二少爷失忆后脸皮有些过于厚了。她不想看他单方面撩初堇，她问：“你还记得秦洛书吗？” 傅远的视线从初堇身上移开，疑惑道：“他是个话唠，他怎么了？” 姜婉和初堇对视了一眼，记得秦洛书就行。 姜婉道：“秦洛书是我师兄，他现在在替你查一个人，你之所以失忆就是那人下毒害的。这几天正是抓那人的关键时期，你配合好二少奶奶，不要出这间屋子，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已经痊愈的消息。但凡有人过来，务必装晕。” 傅远想着姜婉的话，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就比较尴尬了，那他还装不装失忆了？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姜婉也不想再停留，她起身告辞。 傅远想了想，查人之事一向是由秦洛书为主、凌泉配合，他自己倒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他看向初堇，那他就装一天失忆。 初堇问傅远，“你要不要找凌泉交待几句，别走漏风声之类的。” 第196章 入口的东西 他现在这个情况，对追查真凶一事必定是一头雾水。凌泉是他的心腹，又是澜风院里的管事，他们二人沟通一下比较好。 傅远听到初堇的话后有些惊喜地看着她，她竟主动和他说话本与吃食之外的东西了，这个失忆装得好。 傅远微笑着点头。 初堇嫌恶地抖了抖，总觉得这个人笑得有问题。 但作为一个时刻都在演戏的妖，初堇很快进入了状态. 现在的傅远理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以防隔墙有耳，他不能露面，只能以自己的名义叫凌泉。 初堇走到门口，对苏叶说道：“你让人将凌泉请来，守着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苏叶虽然对她这样郑重其事感觉奇怪，但她自认为是一个贴心的忠仆，不该问的就坚决不问。 凌泉也忙得很，秦洛书那里有新的消息传来，以致于他虽然心系傅远的安危却没办法时刻守着。 得了初堇的命令，凌泉去见初堇。 见人到了，初堇开口见山：“二少爷失忆了，你们追查凶手到了哪一步，你给他说说。” “失忆？”凌泉惊讶，看着可不像。 但他还是点了头，问了傅远一些问题，确认他是真的失忆后将情况与他一一说了。 听起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初堇兴趣不大，回内室躺着了。 知道了傅远失忆的时间点，凌泉便从初堇新婚之夜遇刺一事说起，事无巨细，一直说到了秦洛书提出替傅远找凶手。 这些情况傅远都知道，他不想再听一遍，就皱了眉头说道：“之前的事你不用告诉我，你既然是我的管事，想必这种大事都是你亲自跟着，我就不过问了。二少奶奶说了，接下来我不能出屋，后面的事情还由你亲自去跟，你只需告诉我接下来你与秦洛书有什么计划，我该做什么？” 一想到傅远就算是失忆还对自己这样信任，凌泉的责任感更强了，他如实说道：“秦少侠说您此次中毒与揽翠院的小杏脱不了干系，他让我暗中派人盯着小杏。” 小杏不是柳姨娘的大丫环么，傅远疑惑，之前秦洛书提醒过他一次，这一次又让注意小杏，她真的有问题？ 他问凌泉，“查到了什么？” 凌泉道：“上次长青从府里逃出，他是和小杏一起出去的；这一次您中毒，她曾乔装打扮在胭脂铺出现过。秦少侠说了，事情发生一次可以称是巧合，但再次发生就一定有问题。” 傅远没有说话，这一点她承认，两次都有小杏的身影，且她这次还是乔装打扮过的，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他想起秦洛书特意来了一趟将他买回来的胭脂拿走了，他问凌泉，“是胭脂有问题？”在胭脂铺里，入口的东西他只吃过胭脂。想到那时的情景，傅远耳朵有些发烫。 凌泉没有注意到傅远的耳朵，他继续说道：“秦少侠说胭脂没有问题，他让我问您，那日在胭脂铺里，您有没有遇到比较奇怪的事？” 第197章 你记住了 傅远想到了他在雅间里的失控，眼中露出精光：“有，雅间里点了香。” 凌泉吃惊，立即接话，“小的这就去让人去查。” 傅远阻止了他，面色凝重，“如今敌暗我明，外头的事交给秦洛书，府里的线索你暗中查。还有，澜风院里人你看好了，除了你和苏叶，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已经醒了的消息。” 凌泉点头。 他认真想着傅远的话，突然睁大了眼睛，“二少爷，您……您不是……” 不好！傅远暗呼糟糕，穿帮了。 他立刻站起来捂住凌泉的嘴，朝内室回望了一眼，用只有凌泉能听到了声音低声警告，“你要记住，我失忆了。” 要是被里面的那位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是会被瞪死、怼死，抑或是揍死，想起接下来几日他都不能出屋，他要过得有尊严一些。 凌泉蒙了，二少爷这又是闹哪一出，好像是故意瞒着二少奶奶似的。 但主子这样要求了，自然有他的道理，凌泉硬着头皮点头。 傅远松开了他，恢复了神态，“最后一点，小杏的事情你想着法向国公爷透露着点，让他不要向任何人声张，盯紧小杏别让她伤害柳姨娘。” 凌泉正色应声。 傅远挥手让他出去，凌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四下无人，傅远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就因为想知道他们之前为什么会同睡一张床，他装了睡，结果装着装着错过了醒来的合适时机。又因为想在她面前找回身为丈夫的地位，竟然脑子一抽到谎称失了忆。 他对她也太上心了吧。 转念一想，毕竟是今后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的人，伪装一下打探打探她的情况，也是无可厚非的吧，谁叫她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对自家夫君上心，还得由他去主动了解她。 这么想了后，傅远安心了许多。 他深呼一口气，朝内室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初堇正斜躺在床上看话本，傅远走进来时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傅远的嘴角抖了抖，有这么好看吗？ 他已经全然忘了，他自己为了看话本不吃饭的那些日子。 埋怨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在最后一刻，他想起了他现在的状态，他是一个失了忆的人，他要借助失忆这个优势。 傅远径直走到床边拿起初堇摊在面前的话本，蹲下来与初堇平视，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夫人，话本有什么好看的，为夫陪你说话。”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初堇身子一抖，整个人如同刺猥一样爬向床里。 这个人以前是嘴巴有些可恶，现在是整个人透露着两个字——恶心！ 傅远愣了一下，不喜欢温柔型的？ 他坐到床边，冷冷地看着他，“你躲什么？” 初堇双眸一沉，一把将他推开，同时双拳横在胸前，一前一后作出防御的姿势。 傅远目露疑惑，不喜欢冷酷型的？ 他想了想，伸手去拉初堇的手，语气笃定，“你是我的夫人。”重点强调了一下我的二字。 初堇挥舞着双手将傅远拍开。这个人今日的言行这样反常，肯定不止失忆这么简单，他的脑子绝对还出现了其它问题！ 主动型的也不喜欢？ 傅远茫然了，到底应该怎么做嘛？ 第198章 真是可怜 傅远想着，加上他之前的本性流露，他已经换了共四种模式与她相处了。她一个都看不顺眼，也太挑剔了吧。 他叹了口气，看来话本里都是骗人的，那些惨得要死的主角尚有各种女子喜欢，他有财有貌有武艺，却吸引不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写话本的人肯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瞎编的。 傅远叹了口气，他真是太难了。 回想起成亲以来的种种，一时间里百感交集。 他起初对这亲事抗拒，所以从没有想过会与夏氏做一对恩爱夫妻，充其量就是做一对面子上过得去的夫妻。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发现她这个人虽然缺点不少，却心思简单，不生事也不出幺蛾子，只关注吃和看话本二事。 改变她无果，他也就认了，这样的夫人虽然不威风，但是省心，养起来也不费劲。 后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有了新的想法。既然他们因为一场婚约绑在了一起，他就勉为其难将她当成他的妻子，可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有了一位丈夫。 想起初堇对他的无视，傅远的眼神灰败了下来，双手撑着床沿呆坐在床边不说话。 偶尔向初堇投去一瞥，眼神里不禁意流露着幽怨。 初堇的脚上蓄着力，等了许久不见傅远再有动作，她觉得奇怪，他怎么没反应了？ 见他的背微微耸着，初堇心中咯噔，难道她真的猜中了，他还有其它的病？姜婉说的那种伤了脑子后突发的别的病？现在发病了？ 初堇面无表情地出声，“你没事吧？” 他是她最理想的头号跟班啊，他出事了她也很麻烦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 傅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有事你也理解不了啊，这不是能说得通的问题。 没有得到回应，初堇心中感叹，果然伤到了头这件事不能小看。 她麻利地爬下床，边穿鞋边说道：“你别担心，我去叫姜婉。” 傅远却心中一动，她这是以为自己不舒服？安慰自己？ 可他是心里不舒服啊，叫姜婉没用啊。 他阻止了初堇，“不用叫他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真是惨得可以，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初堇转身看他，目光澄澈，“真的不用叫她？” “不用。”傅远回答，他看了眼初堇刚才躺着的位置，试探着说了句：“我躺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初堇拿起刚才看的话本走向次间，用行动同意了他的要求。 傅远表面平静，心中却激动不已，她竟然同意他睡床上！ 原来要她和颜悦色的，只需要扮弱就可以吗？ 想到这里，傅远叫住了初堇，“夫人留步。” 初堇回头，狐疑地看着他。 傅远脸上扯出一个不舒服的神情，道：“我渴了，麻烦夫人帮我倒一杯水。” 初堇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落在傅远的手上，手不是好好的么？ 傅远的心脏扑通直跳。 他承认他这个要求是有些过份，但事关他今后策略，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第199章 调整策略 初堇本想拒绝，但从没看到过他这样羸弱的样子，她想起了他不光失忆、且脑子还有病的这个事实，他也算是有点可怜了。 算了，自己看中的跟班，他好她也好，老大要有老大的样。 初堇放下话本，淡淡道：“你等着。” 说完她走到次间，不一会儿捧了杯水过来。 傅远握着那杯凉水，手有些抖，心中感慨不已。 她竟然没有拿水泼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温柔。 初堇望着傅远闪动着的眼神，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以前她一言不合就想打他瞪他，他从来没有屈服过。给他倒了杯水而已，就感动成这个样子。 他是吃软不吃硬型的？要彻底收服他还得怀柔？ 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室内陷入了沉寂。 凌泉在澜风院里匆匆交待了几句后，按傅远的交待去找国公爷。 他是在和露院找到国公爷的。 和露院是国公爷与原配颜氏成亲后住的院子，颜氏故去以后，国公爷在揽翠院里歇得比较多。但他的书房设在和露院，一直在和露院里处理庶务。 按照惯例，国公爷在这个时间接见管家，或者看书，然后用了早饭后去上朝。 凌泉到的时候，国公爷正在看书。 国公爷知道凌泉和傅远一直在追查月香行刺一事，见到凌泉便直接问他的来意，“有新的进展了？” 凌泉点头，“回国公爷，是查到了点消息，不过对柳姨娘不利。” 国公爷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一个个的都针对她。 凌泉接着说道：“有两件事情比较凑巧，之前月香的帮凶长青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查实他是男扮女装后和小杏一起出的府；昨日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去了胭脂铺，同一时间内，小杏也乔装去了胭脂铺。还有，二少爷摔倒是先晕了的，不知道他晕倒与小杏去胭脂铺有没有联系。二少爷现在昏迷不醒，小的想着二少爷与柳姨娘情如母子，他肯定担心柳姨娘的安危。万一小杏有问题，担心她伤害到柳姨娘，小的觉得还是先来告诉您一声。” 国公爷松了口气，他说的不利原来是担心小杏对柳氏不利。 国公爷注意到一个细节，他向凌泉确认，“阿远摔倒之前晕了？” 凌泉点头，“这是二少奶奶新想起来的细节，她也不十分确定。但小的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虽然看似只是二少爷摔了一跤，但万一是有人刻意为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虽不确定，还是小心为上。” 国公爷陷入了沉思。 这时，他忍不住想起了老夫人对她的质问，要是傅远真的出事了，谁受益最大？ 老大身体不好，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傅远若是出了事，他只剩下了第三子傅谦，以及柳氏腹中的孩子。 他与柳氏一起长大，他绝不相信柳氏是那种包藏祸心之人。 当年大儿子命悬一线，若不是柳氏，大儿子早就殒命；傅远四岁时出天花，若不是柳氏悉心照顾，恐怕也不在人世。 若她要害他们，当时就没有必要救他们。 他自己也是，那几年一直为颜氏的离世心灰意冷，表面平静，内里痛不欲生。要不是她悉心开导、劝他看在两个孩子年纪小的份上振作起来，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丧妻之痛。 这些年，傅远与她可是情如母子，她那样温柔而善解人意，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傅远的事？ 第200章 主动提起 老夫人的质问与柳氏这些年照顾两个儿子的场景交缠在一起，在国公爷的脑子中缠成一团乱麻。 他冲凌泉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再向任何人说起。” “是。”凌泉恭声退下。 国公爷招来管家，交待了他几句，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向青松院。 老夫人正准备吃早饭，国公爷坐下后，庄嬷嬷替他取拿来了碗筷。 国公爷接过庄嬷嬷手里的勺子，替老夫人盛了满满一碗软糯清香的白粥，给她碗里夹了菜心包子，还将桌上摆着的两碟小菜往她前面推了推，然后才自己夹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老夫人默默看着他做的这一切。 这个已经有了白发的儿子虽然过了需要母亲关注的年纪，但知子莫若母，他虽一言不发，她看出了他有心事。 用了饭后，国公爷也不离开，给老夫人奉上茶后，自己也捧了杯茶默默在一旁坐着。 老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一有让她为难的事，就忤在她这里，生和她耗。当父母的心那么容易软，怎么可能耗得过儿女，到最后还不是一边骂他一边想办法让他称心。 老夫人的一杯茶喝了大半，国公爷依旧不说话。 她终于不耐烦了，冷冷开口：“有事说事，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国公爷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转头看向老夫人，斟酌着道：“儿子有话想要问您，但您别生气。” 老夫人哼了声，“知道我会生气还问。” 国公爷尴尬地笑了下，他慢慢说道：“儿子就是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为什么还是看柳氏不顺眼。” “咚”地一声，老夫人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瞪着他道：“大清早的，你这是来兴师问罪了是吗？” 国公爷忙将茶盅放下，他连忙辩解：“您误会了，儿子怎么敢问您的罪。这些年我一提她您就生气，我不敢当着您的面提她，我就是想知道您怎么想的。” “怎么想？”老夫人冷笑着反问，“事情都摆在那里，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还用想？” 国公爷不说话了，接下来他只需要洗耳恭听就行了。 老夫人直接开了口，“当年她将你们那一帮小伙子迷得五迷三道的，你们个个将她视作天仙，虽然我觉得她这样吊着你们不妥，但你真心实意地爱慕她想要娶她，我也就忍了，甚至还打算替你去求亲。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什么，一边接受你的好，一边答应了别人的亲事，你都撞见了，你知道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还屡屡被人利用，你就是个傻……” 国公爷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老夫人却突然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他。 以往她一旦表现出对柳氏的不满，这个傻儿子总会脸红脖子粗地站出来辩解，气得她恨不得回到过去将他塞回去。 后来她想通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们母子俩回回弄得剑拔驽张，凭什么。 所以后来只要他不提，她也就懒得说了；他也学乖了，尽量不在她面前提柳氏，母子俩形了某种默契。 可他今日不光主动提了，还没有替她说话。 两人终于吵架了？ 第201章 不许发火 老夫人心中窃喜，这是一个机会。 她一定要控制住脾气，将事情揉开了掰碎了说，不管他待会说什么，她绝不发火，也学一学柳氏，给他洗洗脑。 下定决心，她深呼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些：“今日咱们母子俩就好好聊一聊柳氏，谁也不许发火。” 国公爷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母亲本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特别是不能当着她提柳氏，简直是当场就炸。他今日是作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来的，她却主动要求好好说话，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上一次她这样克制的时候，是她犯病得知时日无多的时候，难道…… 国公爷坐不住了，他走到老夫人面前，蹲在她的面前，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母亲，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滚！”老夫人脱口而出。 把她当成什么了，炮仗吗？炮仗没人点的时候还安安静静的呢！ 不气！不气！老夫人安慰自己，说好的不发火的呢。 她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努力收起怒容，大声道：“你娘没病，回去坐着！” 国公爷尴尬地坐回到坐位上。 老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起来，怎样说最能让他接受呢？她端起茶盅，润嗓子的同时想着措辞。 将茶水咽下之后，老夫人看向国公爷，她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的，我一开始的时候是很喜欢她的，对吧？” 国公爷点头。 那时他们还没有回到云都，柳氏的父母还健在，大家都生活在北地。常走动的那几家里，她在同龄的女子中是最出挑的，温婉娴静，长得又漂亮，除了她的嫡母和嫡姐，大人孩子都喜欢她。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不喜欢她的吗？”老夫人认真地问道。 国公爷想了想，道：“她与裴阳定亲时。” 那时，他对她有好感，可他也清楚她心系裴阳。最出挑的女子自然想与最耀眼的男子站在一起，他自认为他没有裴阳夺目。 “不对。”老夫人摇头，“比那还要早，是她利用你接近裴阳的时候。” “那也无可厚非。”国公爷轻声回答，“当时的裴阳确实有让人向往的本钱，对年轻女孩子而言，看到那样的裴阳忍不住想接近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明知道你喜欢她，还这样利用你。”老夫人有些气愤。她再一次劝自己冷静。 “都是过去的事了。”国公爷看着老夫人的表情，见她没有发火，补充了句：“当时的我是心甘情愿的，总想着裴阳虽然好，但我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想再坚持一下。” “所以说你从小就傻。”老夫人翻了个白眼。 国公爷没有辩驳，他认真地说道：“当时我能做的都做了，后来才能彻底地放手，所以我后来遇到了品如。”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老夫人脸上的怒容再也压不住，她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后来收留了她，要不是她，品如怎么会死。” 第202章 好心坏事 “可她当时要是没有您的收留，她也活不下去了。先是她娘亲病故，后来她的亲事被嫡姐所抢，再后来他爹昭远将军战死，接下来柳府三十一口全部死于奸细之手。您是嘴硬心软，她一直感念在心。” “可你看我们的好心换来了什么？”老夫人反问。 她压低了声音，“太子出事那天，你与你爹出了门，我与朝中来人周旋。品如临盆在即，我托她守着品如，她亲口应承了。结果我找到品如的时候，她已经发作且昏了过去，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众人都说柳二小姐办事细致体贴，可她将即将临盆的品如一个人留在花园，而她自己去了远处的和露院取东西，你说这不是她的失职是什么？” 想起亡妻，国公爷脸上有一丝哀色，半晌，他道：“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她一个未嫁的女子，对于生产之事没有经验。而品如的身体一向很好，谁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作。品如离开，我比任何人都很痛心，可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害了品如，您不能冤枉她。” “后来呢？”老夫人定定看着国公爷，“明明已经说好，等她出了孝期就给她定一门亲事，男方我都已经在接触了。结果……”说到这里老夫人眉毛一拧，气呼呼道：“结果你们俩滚在了一起。” 国公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那件事情是我的错，我思念品如心切，是我酒后错将她当成了品如。” 老夫人冷笑，“据我所知，当时的酒是她端给你的。” “母亲。”国公爷喊了一声，他一脸不认同，“您要说她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那就实在是诛心了。她说过，她是姨娘所生，自小就感觉低人一等，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她绝不会给人当姨娘。她绝对不可能拿这件事情算计我。”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国公爷觉得，能消除一点误会是一点，他道：“有些情况您不清楚，事情发生之后，她求我不让您知道，她知道您会生气，所以她情愿瞒着这件事情遁入空门。是我求着她答应不走，是我求您让她进门的。” 老夫人冷笑，“她是吃准了你的性格，故意以退为进。” “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那样说，你是不是更加愧疚了？” 国公爷没有否认，但做错事情的是他自己，愧疚不是应该的吗？他道：“但这件事情错在于我，她一个孤女，我不可能让她离开。” 老夫人说得都想放弃了，她感觉再说下去，她自己都要被洗脑了。 搞得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不讲道理，故意针对弱女子的恶婆子。 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她再问国公爷，“她口口声声说不要名份，当她知道你并没有意愿娶她，而是让她当姨娘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国公爷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她的脸当时一下子就白了。 他能理解她的痛苦，她之前说过绝不做姨娘，这件事情对她不仅是打击，更是屈辱。 但当时他也没有办法，老夫人对品如的死耿耿于怀，她死也不同意他迎娶她。 后来他执意不续娶别人，一方面是不想有其它人取代品如的位置，另一个原因，是对柳氏心怀愧疚，不想有人用妻的身份压着她。 第203章 一贯态度 老夫人又说话了，“你之前说她要遁入空门，可她还不是认认真真当姨娘，真要有骨气，离开了国公府难道就活不下去？” 国公爷没接话，“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世道还是太艰难了些。” 老夫人严肃地说道：“我的态度还是一贯的，我是真的看不惯她得了便宜还在你面前卖乖的模样。我明知道她是别有用心，但你和孩子们都维护她，我也没有办法将她赶走。好在有我这个老婆子在，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之所以一直反对你将她扶正，我也是想让她记住，她当初是怎样进的府，心思不正的人，没有资格当国公府的女主人。” 国公爷想说那都是误会，可他也知道了，老夫人那里是没有办法让她改观了。 没想到老夫人的成见这样深，几乎没有互转的余地。 关于小杏的事，傅远的事，就更加不能和她说了。 坐了会，国公爷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青松院。 …… 揽翠院。 柳姨娘用过了早饭，正一件一件看着摆在榻上的小衣裳，小杏走了进来。 这些小衣裳样式各异、做工精细，一看就是缝制之人用了很大的心思。 如今她临盆在即，府里各个主事娘子都亲手给她即将出世的孩儿做衣裳鞋子来讨好她，她对目前的处境很满意。 若是能更进一步，那就更好了。 不过，那也指日可待了。 “情况怎么样？”柳姨娘抬起头来。 小杏嘴角挂着笑容，她找了张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将杯中茶饮尽之后，小杏轻松说道：“比想像中的还要顺利，这一次老天爷也站在我们这一边，二少爷不知道怎么的摔到了头，张大夫与那位姜大夫都没有看出他是中了毒，当他是摔了头在治。这样一来，更加不会有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很好。”柳姨娘拿起一件婴儿穿的兜肚凑到近处看了看，腰侧有一个线头，她直接将兜肚扔在了一旁，缓声道：“继续让人去套木莲的话，密切注意澜风院里的消息。” 小杏胸有成竹：“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准万无一失。”过了会，她脸上露出些遗憾的表情，“可惜只有二少爷一人中了毒，二少奶奶无碍。” “现在这样也好，两个人一起中毒的话动静太大，老太婆免不了又要在国公爷耳边嘀咕。” “怕什么。”小杏不以为然，“只要国公爷相信您，有什么可怕的。” 柳姨娘撇了撇嘴，可惜上次没有直接将那老太婆毒死。不过，傅远若是死了，老婆子的半条命差不多也没了。 两人说着话，院内突然传来动静，不断有丫环小厮给国公爷行礼问安的声音。 柳姨娘心中疑惑，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上朝了么？ 她与小杏对视，小杏敛去眼中的兴奋，恭谨地站到一旁。 柳姨娘迎向门口，她眉眼弯弯、语气柔和，“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国公爷朝小杏挥了挥手，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第204章 都要通报 国公爷径直走到桌前坐下，视线落在那个丢在一旁的兜肚上。 柳姨娘有些奇怪，他今日怎么没有扶自己。 她走到国公爷面前，见他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柔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国公爷收回视线，道：“阿远一直没有醒，我有些担心。” 柳姨娘在国公爷对面坐下，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温柔地说道：“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阿远肯定很快会醒来。” 国公爷自责道：“阿尚的身子好不了，阿远现在又这个样子，我……我无颜面对品如。” “别这样说。”柳姨娘正色道：“你也不希望他们这样，你放心，阿尚和阿远那里，我会照顾好他们。” 国公爷道：“有劳你了，你都这样了还要你操心。你一定要万事小心，你千万不能出事。” “我会小心的。”柳姨娘冲国公爷感激地一笑，“你一向敬我护我，替你照顾孩子们也是我的份内之事。” 国公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向喜欢清静，平日只叫小杏一人近身伺候。但现在情况特殊，万一她有事走开，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今日让管家多安排了两个丫环给你，人应该会中午前过来。” 柳姨娘愣了一下，他一向不管自己身边的人员安排，她问：“有这个必要吗？” 国公爷道：“特意选了两个有武功底子的，上次害阿远他们两口子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她们也能护你周全。” 柳姨娘放下心来，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是自己吓自己了。 交待完后，国公爷看了眼漏钟，“我该出门了，你自己多加注意。” 国公爷走后，小杏重新回到了房内。 她皱着眉头说道：“要不要想办法支开那两人？” “无所谓了，该做的都做好了，只需要再耐心等上两天。”她想了想，吩咐小杏：“随我去一趟澜风院。” “想去亲眼看看？”小杏欢快道，她快步走到屏风前，替柳姨娘取了件披风。她将披风递给柳姨娘，一脸兴奋道：“正好我也想亲眼看看中了掠魂草的人是什么模样。” 两人很快到了澜风院，见有护卫守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 小杏开口，“还不放我们进去。” 一个护卫开口：“对不住了柳姨娘，凌管事说了，任何人前来都要先通报他一声。”说着他冲另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凌泉带着去通报的护卫来了，一来他就将那拦着人的护卫骂了一顿，“你是瞎了眼吗？柳姨娘岂是别的人！还不将人请进来。” 说完他冲柳姨娘不好意思笑笑：“真是对不住您，这俩小子死脑筋，您是来看二少爷的吧，您请。” 被骂了的护卫望着凌泉的背影腹诽，不是你说的任何人来都要通传吗？你的戏真好。 凌泉边走边说道：“您有所不知，上次谋害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人没有找到，如今二少爷昏迷不醒，小的怕歹人再次前来，只好加强防御。” 柳姨娘语气宽和，“阿远现在昏迷不醒，稳妥点是对的，你做得好。” 第205章 前来探望 初堇收到凌泉的通报时，她正准备睡会，傅远缠着她要和她一起看话本。 听说柳姨娘要来，初堇知道自己的睡觉计划得延后，她将傅远推到床边，告诫他立刻装昏迷。 总算能清净一会儿了。 傅远故意装不懂，“为什么要装昏迷？” 初堇心想，人已经过来了，时间紧迫，她敷衍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柳姨娘走了再和你细说。” 傅远却不答应，他不依不饶：“那你待会陪我一起看话本。” 初堇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明明不是本妖的事好吗？凭什么现在不光要出力，还要受你的威胁。 本妖不伺候了！ 但看傅远现在换成了一幅小心翼翼的表情，初堇叹了口气，算了，他失忆了。跟班的事，当老大的也不能不管。 先将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她面无表情道：“答应你了，你待会先要配合好。”先将人哄了再说。 傅远心中偷笑，她果然是吃软不吃硬型的。 他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听你的。” 说完他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假装睡了过去。 初堇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 凌泉将柳姨娘送到次间门口。 苏叶领着柳姨娘到内室的时候，初堇正坐在床前出神。 苏叶轻声唤她：“二少奶奶，柳姨娘来了。” 初堇闻言回头，和柳姨娘打招呼，“您来了。” 柳姨娘打量初堇，不施粉黛，眼底略有青色，估计昨夜照顾人到深夜。 她上前握住初堇的手，诚恳道：“你辛苦了。” 初堇很想点头，是啊，昨夜睡得晚今日又起得早，刚准备眯会补个觉你又来了，可不是辛苦得很么。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她苦涩一笑，“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个鬼！ 苏叶搬了张锦凳过来放在床边。 初堇客气地说道：“您请坐。” 苏叶本想去扶柳姨娘坐下，被站在柳姨娘身后的小杏抢了先。 小杏好奇傅远的症状，这时当然要尽可能地往前凑，她将柳姨娘扶着坐下，紧紧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向床上。 初堇却眉起了眉头，又是这个味道。 她不由得看了小杏一眼。 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是在假山旁昏倒的那次，第二次闻到这个味道是上次月香刺杀她，第三次闻到这个味道是小杏刚才站上前时带起的一股气流。 难道上次打伤她的是小杏，为什么上次在柳姨娘那里醒来没有闻到味道，而这一次闻到了呢？ 初堇无暇细想，柳姨娘拉着她询问起了傅远的身体状况以及大夫们的说法来。她按照和姜婉说好的一一答了。 傅远闭着眼睛想，也幸好夏氏一向话少，与人说话时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基本上是长辈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显得有几分乖巧，难怪祖母喜欢她。 只不过，聊得差不多了就行了啊，再聊他会装不下去的。 初堇也不想与人类说太多，特别是和柳姨娘这种没接触过几次的，一来没有共同话题，二来她怕说多了穿帮。 她看着柳姨娘的肚子说道：“多谢您来看阿远，您现在身子也不方便，等阿远好了我让他去看您。” 第206章 发现问题 柳姨娘本是为确认傅远的状态来的，见傅远一幅毫无生气的样子，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虽说想到过出手后会是这种结果，一想到傅远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她，她的心底涌起一丝烦燥的情绪。 于是，她顺势接了初堇的话，脸上维持着鼓励的笑容，“你放宽心，阿远身体底子一向很好，他肯定会没事。” 初堇扯出一个微笑。 她将柳姨娘送到门口，确定柳姨娘走了之后，初堇回到了屋里，苏叶守在次间。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使劲推了一把还闭着眼睛的傅远，打着哈欠道：“让让，我躺会。” 傅远睁开双眼，他从床上坐起，一脸不可置信说道：“可你刚才说了陪我看话本的。” 初堇脱了鞋子往床里爬，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看，又不是不认识字。”困死了好吗？ “可……” 傅远心里偷笑，看她又打起了哈欠，他故作委屈道：“好吧。”其实也没有指望她会说话算话，找个借口继续逗她罢了。 初堇脱了外衣扯了被子盖上，两眼一闭，很快睡着了。 傅远看了看还坐在床上的自己，又看了眼已经睡熟的她，他愣了一下。 她这么放心大胆地和他在一张床上，就不考虑一下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可以确定的是，她对自己肯定是没有任何情愫的。 那么，她是将她自己当成了男的，还是将他当成了女的？ 显然，这都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好处。 傅远静静地看着初堇，男的也好，女的也罢，至少她不排斥他，他自己知道她是女的就行了。 初堇睡着后没多久，苏叶又来了，与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姜婉。 “二少奶……” 见两人一坐一躺都在床上，苏叶将没有打完的招呼吞了下去。 姜婉则是张大了嘴巴，大白天的，这…… 傅远听到动静后回头，看到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傅远吃了一惊，他脱口而出：“你们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咧着嘴冲傅远干笑。 明明就和平常一样走路，是你自己看得太入神了好吗？ 傅远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他摸着鼻子说道：“你们有什么事？” 苏叶看向姜婉，她心道我只个来传话的。 姜婉回答：“张大夫一心想给你扎针，我担心他看出什么，便自告奋勇替代了他。我没事，其实也就是装模作样走一趟给张大夫看，不过下一次我不确定能不能糊弄过他。” 说起扎针，傅远感觉人中处隐隐作痛。张大夫扎他之心不死，得想个办法支开他。 他向姜婉说道：“张大夫那里我想办法，没别的事情的话你们下去吧。” 苏叶和姜婉再次对视，她们这是被赶走了吗？ 看二少爷全神贯注看二少奶奶的模样，总觉得二少奶奶会吃亏呢。 可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她们从中作梗也不太好，对吧。 两人一言不发，默默走了出去。 姜婉直接回了旭桐院，苏叶继续守在次间。 不一会儿，傅远出现在了苏叶的面前，他道：“你去将凌泉叫来。” 第207章 他应享的 傅远去了书房，凌泉很快就过来了。傅远向凌泉交待，道：“你给秦洛书递个信息过去，让他想办法找几个病人去拖住张大夫，最好拖上两天两夜。” 掠魂草的毒发时间为三日，他决定在两日后醒来，在这期间他不想被扎。 凌泉领命。 两人再说了会别的，凌泉退了出去。 傅远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找了几本初堇没有看过的话本，他带着话本去了内室。 初堇还没有醒，她这时已经换了姿势，由躺着睡变成了脸朝外睡。 傅远忍不住蹲下了身子，再一次盯着她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些东西不对劲。 有一缕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 手指从她的耳垂上划过，小小的，软软的。 他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尝一尝会是什么感觉呢？ 耳朵有些热。 不能这样，趁人不备非君子所为。 但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他自己的媳妇，尝一下怎么了？ 他双手撑着床沿，慢慢凑了上去。 软软的，香香的。 令人着迷。 似乎是感应到了被碰触，初堇动了动。 傅远不敢停留太久，怕自己深陷其中。 他有些竟犹未尽，又心满意足地退坐到床前的锦凳之上，一抹喜悦浮上心头。 反应过来后，他又鄙视了自己一把，身为人夫，这不是他应该享有的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初堇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正趴在床边睡着的傅远。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什么时辰了，该吃午饭了吧。 她麻利地下床穿鞋穿衣，然后直接朝次间走去。 苏叶看到初堇，松了一口气，“二少奶奶，摆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初堇看了眼漏钟，午时过半了，“怎么不叫醒我？” 苏叶苦着脸道：“婢子叫过了，敲了几次门，您与二少爷都没有回应，婢子不好意思直接进去。” 初堇认真地看向苏叶，“你以后记住了，虽然睡觉也很重要，但相比而言吃饭才是最重要的，该将我叫醒时绝对不要迟疑，明白了吗？” 苏叶口中回答着是，心中却想着，未必吧，今后睡觉可不再是您一个人的事了。 苏叶不想惹要吃饭的初堇，她立即叫了人将热了一遍的饭菜送上来。 初堇想着屋里还有一个人，望着唯一的一幅碗筷，她很是惊讶，“怎么只有一幅碗筷？” 苏叶回答，“现在大家都认为二少爷撞了头还在昏迷，若是被人发现准备了两幅碗筷，恐怕会起疑。” 初堇反思了一下，作为一名一直在演戏的人，她考虑细节还不够全面。 初堇吃饭吃了一半时，傅远从内室走了出来。 望着坦然望向自己的初堇，傅远想着自己的所为有一丝难为情。但想着她眼中的自己正处于失忆的状态，傅远在初堇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夫人，为夫陪你一起。” 初堇一口肉丸子卡在喉咙里，她满脸通红咳嗽起来。 这个凡人是想噎死她吗？ 傅远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他一边自然而然地替初堇拍背，一边顺手递了杯水到她嘴边，关切道：“着什么急啊，慢点吃。” 第208章 最后一试 苏叶在一旁看着又惊又喜。 她惊的是，现在不是在老夫人面前演戏，且二少爷是在失忆的状态，他能对二少奶奶这样体贴。 她喜的是，正因为二少爷是在失忆的状态，他在凭本能和责任心对待二少奶奶，这样的二少爷是靠得住的。 苏叶下定了决心，为了两人长久的幸福，她一定要劝二少奶奶积极回应。 傅远看着桌上仅有的一幅碗筷，对初堇说道：“夫人，我也要吃。” 初堇刚刚顺过气，冷冷道：“只有一幅碗筷，等着。” 傅远道：“没关系，我吃得不多，你喂我几口就行了。” 初堇翻了个白眼，“不喂。”你一口我一口，用一幅碗筷，不嫌恶心吗？ 傅远拿起初堇的碗筷，若无其事道：“那为夫喂你也是一样的。” 说着，他夹了一筷子鱼脸肉到初堇嘴边。 初堇的眉毛一拧，最好吃的部分她要留到最后吃的！ 傅远故作惊讶，“不喜欢？那为夫吃了。”说完，他作势要将鱼肉往他自己嘴里送。 “慢着。”初堇出声，“我吃。”反正这是她自己的筷子，也没什么可嫌弃的。 紧接着，初堇失去了对筷子的使用权，她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张嘴，不一会儿，傅远就将她喂饱了。 初堇表示不再吃了后，傅远自然而然拿起她的碗筷吃起饭来。 初堇睁大了眼睛，“那是我用过的。”恶不恶心啊。 傅远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我们是夫妻，当然可以共用。” 初堇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走到看不到他的地方去。 下午的时候，傅远以“我们是夫妻”的名义想牵初堇的手，摸她的脸，用她用过的茶杯。 初堇当然没有让他轻易得惩，回回被侵犯之后都回了他一个巴掌。 她不喜欢他那样对她，最不喜欢的，是他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不懂。未知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恐慌。 入夜的时候，初堇摊在床上松了一口气，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正当她准备入睡的时候，傅远穿着中衣来到了床边。 初堇双眸一沉，又来！她腾地从床上坐起。 看到她的眼神，傅远的心中的挫败感又多了一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准确无误地回他一个巴掌。 他站在那里，没有贸然上床。 初堇认为她是被打怕了，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 傅远心想，最后试一次，她要是实在接受不了，那就再等等，反正来日方长。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初堇，径直上了床。 初堇避不开他的目光，见他越来越近，初堇抬起了一只脚，恶狠狠地瞪着他，“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踹你。” 傅远突然上前一捞，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 初堇的脚失去了控制，她心中直呼完了。 更要命的，一扯一拉之间，她的整个身子也失去了控制。 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初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她牢牢搂住。 她的妖生已经失去了控制，如今皮囊也失去了控制，她不喜欢这种被他人控制的感觉。 “别怕。”傅远将头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就抱一下。” 第209章 得出结论 “松开！”初堇使劲扭着身子。 说抱就抱，当她是枕头吗？ 初堇奋力地挥动着手臂。 她的抵抗结结实实地冲击着傅远的胸膛，失落的情绪在他的心底一寸一寸开始蔓延。 初堇的反抗还在继续。 最后，他轻叹了一声，果然还是不行。 他将手慢慢松开。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变小，初堇果断地挤开傅远的双臂。挣脱后，她飞快地爬到床的另一头。她双手横在身前，一脸警惕地瞪向傅远，“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傅远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么讨厌他吗？ 怔怔看了一眼，他垂下眼，转身下床。 初堇愣了一下，走了？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望着傅远有些落寞的背影，初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打架了，她有些意犹未尽？ 她摇了摇头，摇走了这一丝异样的情绪，然后总结今日的斗争经验。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虽然每次都是傅远先挑衅她，但只要她还手，他就不再追击。 这样一来，她就有些搞不懂傅远的想法了。 打架与挑衅这种事情，不都是奔着赢去的吗？可照今天他的举动来看，他似乎并不是为了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初堇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一定是因为他太无聊了。 如今他假装摔了头昏迷，每天只能在这几间屋子里走动，连门也出不去，除了她，他基本上见不到别人。 如果他挑衅了她，且一次性将她按得死死的，她反抗无望八成就懒得理他了，那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玩了。 所以他一边挑衅自己，一边让着自己，就是想让自己能够陪他玩。 得出这个结论后，初堇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他想玩就挑衅自己，凭什么？ 玩这种事情，不是讲究你情我愿吗？他乐在其中，她却烦不胜烦，算哪门子玩嘛！ 初堇气呼呼的，想要找傅远算帐。 一转头，傅远已不在屋里。她不用想也知道，傅远肯定去了书房。 刚冲到次间，苏叶从门口进来，还拎着晚饭。 初堇放弃了去找傅远算帐的打算。 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要化气愤为食量。吃饱了更有力气。 饭菜摆好后，苏叶见初堇拿起了筷子，她微笑着提醒了句：“二少奶奶，二少爷还没有来呢。” 初堇夹菜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别管他。” 苏叶一愣，二少奶奶的语气不对啊，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一个喂一个吃，还挺和谐的，难道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又打架了？ 可他们最近很少打了，中午看二少爷体贴的样子，他应该不会惹二少奶奶。 苏叶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她最近看的话本。 难道…… 她捂住了脸。 要知道二少爷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二少奶奶又是个美丽的女子，还是他的妻子。 根据话本里的情节，最大的可能性是二少爷忍不住对二少奶奶下手了，而二少奶奶害羞了。 她忍不住偷偷看初堇。 二少奶奶现在看着平静，心里一定很慌乱吧…… 第210章 苏叶的看法 这时，苏叶看向初堇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二少奶奶的至亲去世得早，仅剩的亲戚还只知道算计她，出阁之时也没有人教她同夫君的相处之道。二少奶奶连个说私房话的人也没有，真是可怜呢。 想到这里，苏叶心中燃起了股强烈的责任感。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说道：“二少奶奶，要不婢子还是去请二少爷来吃饭？”冷战不好。 初堇口里咬着藕盒，举起筷子摇了摇。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苏叶走近了些，诚恳道：“老话说得好，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仇不要隔夜。现在天也快黑了，有什么话您和二少爷好好说，千万不要置气。” 初堇不由得看向苏叶，她也是神了，怎么知道她们在床上打架了，且看看她还知道什么。 苏叶觉得初堇在鼓励她继续说，她道：“依婢子看，二少爷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些粗心，也不太懂女子的想法，但对您一直是十分上心的。他知道您喜欢看话本，隔三岔五就去给您买；之前你们分开睡的时候，他将睡着舒服的床让给了您；还有昨天，给您买了一大堆吃的，还有胭脂。” 初堇直直地看着苏叶。 什么鬼，那些东西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好吗？ 话本是和他在老夫人面前演戏她该的报酬，她睡床是因为争床那一架他打输了，至于吃的是她答应陪他去胭脂铺她该得的。胭脂嘛，鬼知道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苏叶见初堇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说中了她的心坎，她含笑着看向初堇，“婢子看得出来，二少爷他是真的喜欢您。要是真要他做了什么让您觉得难为情的事，你也多体晾他作为一名丈夫的心情。” 初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叶，她快速嚼了几口，将嘴里的食物咽下，问：“他喜欢我？你怎么这么想？” 姜婉也是，苏叶也是，都说傅远喜欢她。 可她上次亲口问了，傅远毫不犹豫否认了。 喜欢一个人，会像他那样？不断挑衅她，只是为了逗她玩？脑子有坑的人才会那样吧！ 她要是喜欢一个人，她一定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呸呸呸！她是个妖，喜欢什么人！ 初堇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和苏叶说清楚，她道：“他不喜欢我，他亲口说的。” 傅远此时正站在门外。 走到书房后他就后悔了，她脑子里缺根筋，跟她计较做什么。 本想借着吃饭之机回来，久不见苏叶来请，他只好自己走回来，在门口正好听到她们二人对话。想知道她私下怎样看自己，所以就站在那里听了。 当她听到初堇说自己亲口说不喜欢她，他有些委屈，哪里有人像她那样问话的，太不含蓄了，她对自己又不上心，他能承认吗？…… 苏叶这时候又说话了，“也许二少爷只是口是心非呢？”她今日都亲眼看到了。 傅远张大了耳朵。 初堇扬了扬眉，放下筷子捧起碗开始喝汤。 她边喝边想，一个个的，闲的，老拿这种事情来找她说，她得想个办法绝了她们的念头。 苏叶追问：“今日您生气，二少爷到底做了什么？” 第211章 我喜欢你 初堇将汤喝完，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想好了措辞，她开口道：“你们老说他对我好，其实你们都被他骗了。他这个人，毛病多得很，他只是一心戏弄我。真要喜欢我，不是应该按我喜欢的方式对我好？”比如说多买些好吃的。 “戏弄？”苏叶紧张地看着初堇，“二少爷怎么戏弄您了？”不应该啊。 初堇大度地摆了摆手，“他现在脑子不好，我不跟他计较，以后不搭理他就是了。” 苏叶还想问。 傅远怒气冲冲冲了进来，他沉着脸看向初堇，“戏弄？我什么时候戏弄你了？”这是污蔑他的人格！ 初堇吓了一跳，这个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看他两眼冒火的样子，初堇被食物压下去的火气也腾了起来。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是她吧。 她怒目道：“你还好意思提，上一次在胭脂铺，你咬我；今日，你抢我的筷子，抓我的手，还强行搂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却还是做了，不就是因为闲得无聊想逗我吗？” 还好本妖已经看穿了一切。 苏叶：“……” 二少奶奶看待问题的角度是不是过于独特了。 傅远气笑了，他以为他做这一切是因为他想戏弄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偏偏初堇还不住嘴，她嘴时仍然说着：“……别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会让你，当初我敢打你，现在我一样可以……” 还敢提！ 傅远冲了过去。 突然，四周安静了下来。 傅远闭上双眼，熟悉的幽香盈入鼻中，温润柔软充斥在唇齿间，耳边终于安静了。 苏叶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偷看二人。 二少奶奶被二少爷牢牢箍在怀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漂亮的眸子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这不会就是她所说的搂和咬吧？！ 而二少爷此时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动作看似凶猛却带着些小心翼翼，他耐心地缠着，这一定是喜欢没错了。 苏叶的心怦怦直跳起来，真人比话本好看。 意识到看得差不多了，苏叶自觉她不宜再待下去。于是，她碗也不收，关上门逃也似地跑了。 初堇的喉咙在动，可嘴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突然，傅远感觉到口中传来腥甜，脚上也被狠狠碾了一脚。 钻心的疼痛一起袭来，他不得不将人放开。 重获自由之后，初堇扬起巴掌狠狠朝傅远扇去。 傅远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有此动作，一把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松手！”初堇动作一顿，仰头怒喝。他又这样！气死本妖了！ 傅远被她瞪得有些心慌，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情必须让她清楚明白。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低下头，看向初堇的眼睛，道：“你不动手我就松开。” 初堇想明白了，难怪觉得自己缺少些气势，她嗖地一下站上凳子，俯视着傅远：“说清楚！你究竟想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还过不去了！ 傅远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眼神柔柔地，声音轻轻地：“我喜欢你。” 第212章 不喜欢你 傅远解释，“我那样对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初堇睁大了眼睛。 凡人表达喜欢的时候就要这样做吗，可这样并不会令她感觉愉快啊，喜欢不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初堇茫然了。 当初在云青山的时候，老头一天到晚追着她练功，她稍微有点空时她还得去打架以保住扛把子的位子，根本没有时间研究情、爱。虽然这样，但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还是分得清的。 “我不喜欢你。”初堇认真地说道。 再说了，他是人她是妖，她迟早要回云青山寻求长生，他在人间会早早老死，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傅远的眼神暗了，虽说是预料中的答案，但她拒绝得未免也太直接了。 话一说完，初堇跳下凳子，“天黑了，该睡觉了。”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傅远望着她的背影呆了呆，好不容易坦露了心迹，却成了这么个状况，真是见了鬼了。 他的失落尴尬一直持续到天黑，作为一个已经对外宣称昏迷了的人，他不好待在书房里引起别人注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屋内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初堇这一次没有侧躺在床上看话本，她今天趴着看的。 傅远的眉头忍不住抖了抖，他自己一个人纠结得要死，她却看话本看得不亦乐乎，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说出口的话在她心里根本不值得一提吗？气死人了。 傅远气冲冲地走到床边。 初堇看得正兴起，眼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烛光本来就不是特别强，这下更加看不清楚了，她不得不抬头。 “让一让。”她歪了歪头，示意傅远往侧面挪一挪。 她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傅远气结，索性一屁、股在床边坐下，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她不让他好过他也不让她好过。 初堇见他脸色不好看，想起了之前的事，他脸这么臭，难道是因为自己说了不喜欢他？可是，就算是凡人也要讲点道理吧，谁规定了他喜欢她她就得喜欢他。 初堇坐了起来，她将话本挪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傅远，“我们聊聊。”为免他再借喜欢的名义对自己行搂抱啃咬之事，争取一次性将问题彻底解决了。 傅远木着脸看着初堇没有说话，算是表明了态度。 初堇看着他眸底隐有怒色，实在不理解他这样有什么意义，她不喜欢他，换一个不就可以了吗？有什么想不开的。 初堇清了清嗓子，道：“之前我不知道你对我那样是在表达你喜欢我，现在说清楚了，我就原谅你。但是呢，我的态度你也知道了，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要那样了，不然我会真的生气。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一旦生起气来还挺吓人的。” “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天涯何处无方草，换个地方找一找，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人间肯定还会有别人喜欢你的，你不要灰心。” 初堇很满意这一套说辞，既表明了她的态度，又给他提供了思路，她这么贴心，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傅远目瞪口呆，她这是劝自己不要喜欢她？还让自己去找别人？把他当什么了？ 第213章 重要提醒 傅远气了好一会，后咬牙提醒她：“我们是有婚约的。”还是已经拜了天地的那种！ “这个好办。”初堇一本正经，“不是可以和离吗？我都打听清楚了，和离之后嫁娶互不影响。” 傅远恶狠狠地，“你就这么着急与我划清界限？” 初堇被他这幅模样惊到，至于这么激动吗？作为一个正直的妖，她也不想说假话，她道：“本来是不想这么早提出来的，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你不要再喜欢我。” 初堇也很无奈，她拿他当跟班，他却说喜欢她，云青山的扛把子只缺少跟班、不需要情、爱。 如果他非要喜欢她，就只好提前结束国公府之旅、踏上新的征程了。 “武威伯府不会同意和离。”傅远沉着脸提醒她。 “那不重要。”初堇一脸认真。夏初堇的心愿已了，其他人她才不关心。 傅远想想也是，她这种能随随便便就将和离说出口的，能指望她将家庭和感情看得多重。 “和离就和离。”傅远盯着她说道。 他就不信了，他条件这么好，难道还不能遇到一个识货的女人。呸！有眼有珠的女人！ 初堇轻松地笑了，没想到傅远答应得这么容易，看样子他是想通了，她微笑道：“依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既然他好说话，她也好说话。如今傅远手上还有麻烦事没处理完，毒他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和离一事估计老夫人和国公爷那里也要交待一下，这些都没有办法在一朝一夕内完成，她可以配合他。 闻言傅远更加生气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还催自己定日子！ 如此不知好歹，偏不让她如愿。他道：“和离是大事，长辈那里还需要从长计议。” 初堇灿烂一笑，“明白。” 见傅远还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初堇安慰她道：“你也不要难过了，喜欢我是没有好结果的，及时回头才是明智之举，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喜欢你的人的。” 傅远：“……” 她真是个魔鬼。 他狠狠瞪向她，道：“放心！傻子才会继续喜欢你！” 初堇一脸赞同，“你说得对，我又不需要谈情说爱，喜欢我是条有去无回地死路，有那些精力做点什么不好。” 傅远：“……” 行！怕被纠缠她连自己都咒，算她狠。 傅远气呼呼地起身，气呼呼地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一看，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被褥拿走了，他气得一脚踹向柜子。 大脚趾处传来的痛意直往脑子里钻，傅远有种将柜子捶烂的冲动，想到最后痛的只是自己，他气呼呼地向床的方向望去。 不是不屑于当他的夫人吗？凭什么还要让她睡床。 他一瘸一拐走到床边，冷冷地看着初堇，“起来！” 初堇刚摆好话本，她问：“现在就睡？” 傅远踢掉鞋子，一屁、股坐在床上，用行动告诉初堇他的打算。 初堇往里侧挪了挪，道：“你先睡，我再看会。” 傅远揉脚的手一顿，他惊讶出声：“你不下去？” 第214章 无言以对 初堇认真地看着傅远：“床够大，两个人睡得下。” 傅远目瞪口呆：“这是睡不睡得下的问题吗？” 这个女人脑子里有坑吧，刚拒绝完他，眼下又要和他同床共枕。 初堇想了想自己的睡姿，她一本正经回答：“你担心我睡觉不老实？你放心，我会小心，绝对不打扰你。” 傅远真想把他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他咬牙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睡在一起不合适。” 初堇道：“可你现在是昏迷的状态，指不定谁来探望你，睡在地上也不合适。”到时候人来了，他只需要往那里一躺，忙前忙后的还不是苏叶和她。 傅远：“……” 搞了半天她还以为是她给自己让了半张床，真拿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 他冷冷道：“我睡床，你下去。” 初堇笑笑：“还是别了，地铺又硬又冷，我只需要一点点地方，也挤不了你。” 傅远见她一只手抓着话本，一只手紧紧抓着床沿，一副死也不下去的样子，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然如此，就不怪他不客气。 突然，他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按在怀里。 虽然他不会乱来，但他一旦想乱来了，不怕吓不走她。 初堇一下子慌了，怎么又来了？但她很快恢复了思路，仰头问他：“不是说好了不喜欢了吗？”不是说喜欢才会那样做吗？ 她问得一本正经，眼里满是认真，傅远愣住了。 她这是因为放心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才放心大胆地与自己同床？ 这么相信他的人品？ 好吧，是他狭隘了。 他讪讪地将人放开，含糊道：“你放心，说不喜欢就绝不喜欢。” 初堇如释重负，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你这么想就对了。可能从喜欢到不喜欢也是需要一个过程，你可能一下子适应不了，我能理解。” 能理解个鬼！ 她要是能理解，会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鬼话，真好奇她祖父母怎么教出来她这样一个奇葩。 傅远不想再和她说话，他脱掉外衣，拉起被子蒙着头，气呼呼地躺下了。 睡到半夜，傅远觉得有些口干，睁眼一看，初堇还在看话本。 “这都什么时辰了？”傅远眯着眼睛问，这么大的瘾吗？ 初堇头也不抬，扬了扬快翻到头的话本，她道：“快了，快了。” 傅远下床找水喝，他看了一眼漏钟，丑时已过。 看到最后只剩下几页，傅远叹了口气，放弃了劝她早些歇息的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揽翠院。 在给柳姨娘穿衣服的时候，小杏背着国公爷派来的两个丫环，她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塞到柳姨娘的腰带里。 柳姨娘用余光看了眼国公爷派来保护她的两个丫环，给了小杏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吃早饭的时候，柳姨娘假装失手，包子从衣裙上滚过，借着换衣服的名义，她让小杏将她扶到屏风后。 纸条上写着：丑时一刻，澜风院内窒出现了男人的影子。柳姨娘蹙起了眉头。 小杏一脸烦燥地朝屏风外看了一眼，用口型问她：现在怎么办？ 第215章 姨娘再来 柳姨娘凝眉，用口型回她：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小杏也有点蒙，这一次下手十分隐密，不可能出错的。 想了会，柳姨娘无声道：去看看。 到了澜风院后，她们二人面无表情地等在门口。 令小杏觉得十分不爽的是，澜风院门口的护卫换了，她们又被挡在门口了。 凌泉匆匆赶来，一脸歉疚道：“柳姨娘对不住，二少爷生病我这两天太忙了，忘记和今天的这两个护卫交待了，您请。” 傅远和初堇正在吃早饭，听到柳姨娘过来，他们直接慌了。 傅远三步并两步跑到床边开始脱衣服。 初堇手忙脚乱地帮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好，想了想她掏出帕子将他嘴唇上的油花擦掉。 苏叶则将傅远的杯子里的水倒到初堇的杯子里，将杯子擦干后倒扣着放好，然后将傅远坐过的凳子摆好，将桌上的碗筷的摆放位置调整好，做出只有一个人在用饭的状况。 初堇刚坐好，柳姨娘就进来了。 两人打了招呼。 柳姨娘不动声色打量初堇，她关切地问道：“阿远昨夜怎么样？” 初堇回答：“还是老样子。” 柳姨娘见她眼底有青色，眼睛有点红，心中暗暗点头，“辛苦你了。” 初堇没有说话，礼貌地笑笑。 柳姨娘的视线投向桌上，只有一幅碗筷，她一脸过意不去，“我打扰你吃早饭了吧，你再吃点吧，我去看看阿远。” 初堇走在前面，“我陪您。” 说完她先一步走在前面，待看清傅远的嘴，初堇心中咯噔一下，还有点油。 她停住了脚步，不动声色挡着柳姨娘的视线，冲后面的苏叶道：“你倒一杯水过来。”而后冲柳姨娘解释：“阿远这几天不吃不喝真让人揪心，我能够做的也就只是不时给他喂点水。” 苏叶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种要求，但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很快捧了一杯水过来。 初堇接过水，挡着柳姨娘的视线对苏叶道：“将二少爷的头扶起来。” 苏叶乖乖听命。 傅远心中在想，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要多事。 初堇将水递到傅远嘴边，她将杯子慢慢倾倒，一边倒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确定他的嘴唇都湿润了，她掏出帕子沿着他的嘴唇重新擦了一圈，她放下心来，终于不油了。 初堇回头看了一眼，冲苏叶道：“去帮柳姨娘搬把锦凳。” 苏叶将傅远的头放下后立即照做。 初堇奇怪柳姨娘这个时候会来，她随口说道：“您现在身子也不方便，还天天来看他，真是过意不去。” 柳姨娘看向傅远，“阿远这一病，我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昨夜做梦还梦到了他，梦到他醒了。” 初堇吓了一跳，她不动声色回应，“真希望您的梦是真的。” 小杏想着向她传话的人说的，她假装不在意地说了句：“二少爷虽然昏迷了，气色倒是不错。” 初堇信口胡诌：“这要多亏了府里的两位大夫，又是开药又是针灸的，也还要多亏阿远底子好。” 傅远心中默默感叹，这个女人恐怕是个戏精，演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第216章 一针见血 柳姨娘坐了会就走了。 人一走，傅远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初堇差点忘了，昨日她在小杏身上闻到了特殊的香味，她对傅远说道：“小杏有问题。” 傅远惊讶，秦洛书也说小杏有问题，他问初堇：“你发现了什么？” 初堇一五一十说道：“我之前在揽翠院附近的假山旁昏倒过一次，昏倒前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上次月香前来刺杀，她身上也有这个味道；昨天柳姨娘来看你，在小杏身上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傅远惊讶，“你怎么不早说。” 初堇在凳子上坐下，“你也没问。” “现在怎么想起要说了？” “想起来了，就说了。” 上次是初堇第一个发现老夫人的汤有问题的，所以这一次她说小杏身上的香味特殊，傅远不再怀疑。 他立即让人去叫来凌泉，让凌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秦洛书。 同时，凌泉还给傅远带来一个消息，国公爷派了两个丫环跟着柳姨娘。有国公爷的保护，傅远相信小杏应该不会伤害柳姨娘。 初堇想到一个问题，“小杏是柳姨娘的主子，她有问题，柳姨娘会不会也有问题？” 凌泉一听，眼睛顿时睁大了，二少奶奶真是一针见血，只有二少爷才不会往那里想。 秦少侠也说柳姨娘有问题，不过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刻意跟二少爷说，以二少爷对柳姨娘的信任，不将确切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不会信，说不定他冲动起来还会干扰他们查证。 傅远沉默了。 秦洛书之前和他说，柳姨娘会有动作，他不信。 结果当晚他就中毒了，是巧合吗？ 秦洛书让他防着点柳姨娘，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人非草木，有十几年的养育与爱护之情在，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秦洛书让他防柳姨娘，他到底查出了什么？ 她是有什么苦衷吗？ 傅远问凌泉，“秦洛书什么时候传消息过来？” 凌泉有些意外地看向傅远，二少爷这一次竟然没有替柳姨娘辩解，他终于可以客观地看待问题了吗？ 他回答道：“这几日秦少侠都是通过厨房采买人员将信送过来。”他看了眼漏钟，“大概一个时辰之内会到。” 傅远没有说话，他一个人走到了书房里。 他心中其实是有一些困惑的。 比如，祖母对柳姨娘一贯的偏见；比如，父亲这些年没有续娶，他身边只有柳姨娘一个女人，但他也没有将她扶正的意思；还有，万一柳姨娘真要对他下手，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如果她是被人胁迫的，堂堂国公府的姨娘，谁又能胁迫她呢？ 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有深想过，一起涌上来时，他觉得头中有一团乱麻。 傅远觉得，他现在得去见一趟秦洛书。 秦洛书最近一直在查他遇到的一系列怪事，他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他想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他现在有些期待夜晚的降临了，他迫不及待想去长春楼，他一定要去长春楼。 第217章 相携夜行 初堇意外地发现，自从傅远白天看了秦洛书送来的信以后，他整整一天都特别安静。来凡间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安静。 害得她好奇心不断窜起，忍不住多看了他好些眼。 明知道他有心事，她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 后来她想通了，他不想说，她老问也没意思。 入夜后，正当她收拾好了准备上床看话本时，沉默了许久的傅远突然发话了，“晚上和我出去一趟。” 初堇愣住了，她指向自己，“去哪里？”大晚上的，很冷的吧。 “长春楼。” 初堇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傅远不想多说。 “为什么叫我一起？” “你鼻子好用。” 初堇又是一愣，这算什么理由。 不过，看他苦恼了几乎一天，叫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派得上用场吧。 “好。”初堇答应了，但她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咱们走了，这里怎么办？”万一谁一时举起来探望。 傅远回答道：“子时以后再去。” 初堇想想也行，子时以后，肯定不会有人来探病了。 出门前，傅远让初堇换上了男装。男装是入夜前凌泉就送过来了的，显然凌泉已经知道了傅远的计划。 考虑到万一发生突发状况，凌泉留在澜风院坐阵。傅远带着不会骑马的初堇，两人一骑很快就到了长春楼。 秦洛书这边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傅远他们要过来，在方单的接应下，他们二人很快就见到了秦洛书。 一见面，秦洛书还是不分场合的热情，他径直走向初堇：“弟妹这是来视察来了吗？我跟你说啊，小傅远这人蔫坏蔫坏的，平日里没少往这里跑，你也管管他。”他打量了一下初堇，道：“弟妹啊，我发现你穿男装也是很好看的啊，你要是出去走一圈，保准比小傅远还要吸引姑娘。” 初堇干笑，她看了傅远一眼，不知道他能忍多久？ 傅远冷冷地打断了秦洛书的话，“找你来说正事。” 秦洛书看了他一眼，“别这么严肃嘛！不就是那么点事。我跟你说，你这前脚出门，你的行踪后脚就被人知道了。” 傅远心惊，“怎么会？” 秦洛书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柳姨娘今日一大清早的为什么会去看你。” 傅远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秦洛书漫不经心道：“我在你那里安插了人咯。”他笑眯眯地，“你的人不行啊，我的人一个都没有被发现。” 傅远惊讶，“你的人也不事先提醒我一声，现在不就坏事了吗？” 秦洛书摆了摆手，“没必要，反正她的行动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再说了，她不行动，国公爷怎么能发现她的小动作。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早一日揭开真相不好么？” 傅远心中疑惑，父亲也怀疑柳姨娘了？因为他之前让凌泉提醒他注意小杏么？可那时他的目的是想让父亲保护柳姨娘。 如今这个状况真是…… 心中感慨了一番，傅远问秦洛书：“你都查到了什么？” 第218 可怜女子 秦洛书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定定地看着他：“查到了很多，你想从哪一件听起。” 傅远道：“你一件一件地说。” 秦洛书应该是早有准备，他道：“好，那就从你的亲事开始说。” 傅远点头。 秦洛书先问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与你定亲的那几位女子吗？” 傅远实话实说：“记得。第一次定亲时与女方见过，是东安侯的嫡孙女。之后定亲时我不在云都，本来没什么印象，后来小柔和长青出现，才知道一些。” 秦洛书又问：“关于几位小姐的身份，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傅远摇头，他只知道三位小姐后面都香消玉殒了，其它的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秦洛书慢慢说道：“第一位定亲的东安侯嫡孙女刘敏霜，是东安侯府真正的掌上明珠；第二位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女，她没有同胞兄弟姐妹，与继母关系不好；第三位是太仆寺少卿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她再看了眼初堇，“第四位是现在的二少奶奶，武威伯府不受宠的女儿。” 初堇被秦洛书最后一眼看得有些不舒服，他查得这么细致，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秦洛书道：“这几位小姐的家世越来越差。” 傅远点头。 刘小姐在成亲前突染重疾去世后，不知道怎么的流传出了他克妻的传言。当时祖母病重，被世人认为他娶亲有冲喜的嫌疑，因此真心愿意与国公府结亲的人不多，特别是那种真心爱护女儿的人家。虽然到后面可供选择的人家也还有，但最后亲事基本上沦为了交易。 想他作为国公府的二少爷，因为祖母病重，因为莫须有的传言，竟然成为了众人嫌弃的对象，这是傅远之前怎么也没有想过的。 秦洛书又问傅远：“你知道那几位小姐后来下场如何吗？” 傅远道：“你别问我了，查到什么说什么。”他当时满心想的是快点找到名医治好祖母的病，亲事什么的随意了，祖母高兴就好。 秦洛书慢慢说道：“那你们就听我一一道来。” “刘小姐与你定亲后，在一次外出的时候被一群专门拐卖女子的歹人卖入了青楼，等她被找到精神受到了重创，后来东安侯直接宣称她病亡。” 初堇听得心惊，也太倒霉了吧。 “永定侯家的许小姐，她自幼与舅舅家的表哥常喻白定亲，后来永定侯府嫌常家落败便毁了之前的婚事，改与国公府结亲。常喻白，也就是长青受了刺激，杀了许小姐，且他自己到了国公府里找你寻仇。第三位，太仆寺少卿家的俞小姐，除了家底差些外没有缺点，与你定亲后，在外出徒中被歹徒所辱，最终自尽。” 听完这些，初堇忍不住看了眼傅远，这人是个灾星吗，怎么与他定个亲都会没有好下场。看样子自己决心与她和离是对的。 傅远听到后眉毛却拧了起来。 秦洛书看着目光炯炯的二人，他放弃了卖关子的打算，他看向傅远：“这三位小姐出事，背后都有一个人的身影。” 第219章 克妻真相 傅远心惊，原来一系列事情都是人为的，他的克妻名声也是有人刻意散播的。 他隐约知道秦洛书要说的是谁，但不愿意相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 那么温柔和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秦洛书看到傅远脸上的惊讶之色，他暗中叹了口气，道：“事实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沉默了一会，傅远抬头望向秦洛书，“她的动机呢？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洛书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才说道：“这还得问你自己，你成不成亲，对国公府有什么影响？”他继续说道：“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你祖母中毒也好，你中毒也罢，这一系列事情都是从你议亲之后才开始的。” 傅远现在满心所想的是，柳姨娘为什么要这样做，祖母一向看不惯柳姨娘，所以她才心怀怨恨吗？她们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他恨自己在察觉了两人有矛盾的时候没有追问清楚，是不是他早一点将两人的心结解开了，柳姨娘就不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了呢？ 还有，他能看出祖母与柳姨娘不和，父亲自然也能感受得到，他为什么没有去解决？他若知道了枕边之人一心害他的母亲与儿子，他又作何感想？ 大哥那里柳姨娘一向尽心尽力，他却一直好不了，难道也有她的手笔吗？ 傅远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不敢再想了。 越往深想，他感觉身上一阵一阵发寒。 曾经将他搂在怀里唱催眠曲的人，在他全心信任的时候冲他捅刀子，这种伤痛在身上，也深入骨髓。 傅远的脸色白了。 初堇注意到了傅远的神色，她虽然对柳姨娘不是太熟悉，但平日里从傅远的只言片语里，她能感觉到傅远对柳姨娘的敬爱与信任。得知这个真相，他在情感上接受不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老头那样对她，她也一时接受不了。 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但作为曾经的受害者，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柳姨娘会对她出手。 见傅远不回答，初堇心中虽然焦急，却也耐心等着。 沉默良久，傅远终于收起那幅受伤的面容。 他定了定神，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今日既然是为了真相来的，就不应该一味地沉浸在悲伤里。 顺着秦洛书刚才的提示，他认真想了一会，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道：“国公府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历来的每一任世子都是在成亲之后才请封。” 秦洛书惊讶，“所以，国公爷是打算将世子之位传给你？”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傅远点头，“大哥身体不好，我成亲后不久，父亲和祖母决定将世子之位传给我。” “竟然是这样！”秦洛书有些意外，但他转瞬就想通了，“这就能说得通了，若你出了意外，世子之位就会落在你弟弟手里。” 一个世子之位，值得她这样吗？如果可以，他宁可不要这个位子，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情？ 第220章 将计就计 傅远知道，他心里的这些疑问秦洛书解决不了，他还得亲口去找柳姨娘确认。 他想问她，为什么她能一边坦然地对自己好，一边能对自己暗中下手。 他想问她，这十几年的陪伴是假的吗？ 他想问她，她这么做，有什么苦衷吗？ 他还想问，与十几年的感情想比，世子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要是想要，为何不直接告诉他。难道她以为，他还会争抢吗？他就这么不信任自己？ 初堇见傅远又不说话了，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估计以他现在的状态有很多问题是想不到了，她想了想，决定不等了。 她问秦洛书：“我有一个疑问，他这一次是怎么中毒的？” 眼下凶手的身份已经确认了，但傅远为什么会中毒还不知道，要是对方留下的手段还在，傅远又昏迷了怎么办，她可不想一次次供血当解药。 初堇这一问正好问到秦洛书的心坎上，其它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唯独傅远这一次是怎样中毒的，他确实还没有查清。 之前他以为是胭脂有问题，查了后发现没有问题；后来傅远说胭脂铺雅间里点的香可能有问题，查了后也没有问题。那个胭脂铺里的瘦伙计虽然抓住了，但他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威逼利诱都不行。 所以，听了初堇的话后，秦洛书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为难之色。 初堇叹了口气，傅远十分相信秦洛书的能力，秦洛书说查不出，看样子这件事情短时间内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突然，一直守在门口的方单在外敲门。 秦洛书让他进来。 方单据实回报：“跟踪二少爷的人查实了，是柳姨娘买通的人手。” 听到这个消息，傅远从沉默中回神，他面带寒霜：“你是说，柳姨娘派人跟踪我？” 方单点头。 傅远冷冷问道：“人在哪里？” 方单道：“地牢。” 傅远没想到，这长春楼里竟然连地牢都有。 从地牢里回来，他感觉他已经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亲耳听到那两人是柳姨娘派来杀他灭口的后，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原来，如果不是有秦洛书派人暗中保护，他与初堇二人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可笑的是，他就算是到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思忖再三，傅远想到一个主意，他问秦洛书：“如果将我已经死了的消息传回去，她那边会怎么办？” 秦洛书眼前一亮，“你这是要将计就计啊？” 傅远点头，“我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如果我真的死了，她下一步会怎么办？”看她这出戏能演到什么时候。 “这好办。”秦洛书自信一笑，他冲方单说，“你现在就找两个人假扮刚才的两个杀手，将小傅远已死的假消息带回去。” 方单点头。 初堇好奇，“你们打算怎样假扮？”扮成另外一个人，有那么容易吗？万一穿帮怎么办。 秦洛书轻松一笑，道：“小单，你给二少奶奶演示一下。” 第221章 味道真相 方单打开了秦洛书房里的一处暗格，捧出一个盒子。 秦洛书接过盒子，他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从盒子里取出一块人皮面具，“用这个。” 初堇这时却愣住了，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她脱口而出，“怎么有一股味道？” 秦洛书闻言脸色变了，他将人皮面具拿在鼻间闻了闻，“没有味道啊。”她好奇地看向初堇，“二少奶奶能闻到其中的味道？” 初堇点头，将她屡次闻到这股味道的事情说了。 秦洛书得出了结论，“也就是说小杏身边肯定有人皮面具。” 初堇表示不解。 秦洛书解释：“月香刺杀你那次，她戴着人皮面具，后来在审问的过程中发现的。另外两次你闻到的味道，应该也是人皮面具发出来的。人皮面具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要想能持续使用，就不得不用到用来保鲜的药水。而药水不仅要能使面具保持新鲜，关键的一点还在于无味，所以一般敢拿出来用的人皮面具都是没有味道的。差点的，也会用浓烈的香料掩盖药水的味道。” 他十分意外地看向初堇，“没想到二少奶奶的鼻子这样好使。” 初堇笑了笑，她想说当她是个妖的时候，鼻子更好使。 她这时也明白了药水的重要性，如果药水的味道突出的话，用人皮面具伪装也就没有了意义。 秦洛书将面具递给方单，“看样子，我们的面具还要继续改良，直到二少奶奶也闻不出味道为止。” …… 揽翠院，国公爷因为有事情要处理，没有回揽翠院。 柳姨娘一个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 国公爷因为担心她，和她说明了府里的情况，还给她派了两个丫环，她知道这是国公爷的好意。 傅远按计划中毒，事情比她们想的还要顺利。就算国公爷着手追查凶手她也毫不担心，她正好可以借这两个丫环的眼睛证明她的清白。 自从傅远房里昨夜出现了男人的影子，她就有些不安，大清早的带着小杏去澜风院里查探。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心来，结果今夜来了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澜风院半夜里跑出去了一男一女。 这下她坐不住了。 她必须确认那两个人的身份，如果那两个人是傅远和夏氏，事情就麻烦了。 为免惹人起疑，大半夜的她不可能带人去房里查看。 偏偏国公爷派来的两个丫环十分尽职，无论她以怎样的借口支开她们，她们以她的安全为由，视线绝不会离开她。 她既不能和小杏光明正大地商量对策，又不能强行支使那两个丫环离开引起丫环的警觉。她安慰自己，那两人的身份查明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除了放手任小杏去处理，她别无它法。 更声传来，已是寅时。 柳姨娘整夜未眠，她抱着引枕侧躺着。 巨大的肚子已经令她不舒服，未知的情况令她的心中更加焦灼。 可丫环一直守在内室门口，她只能假寐，假装一切正常。 第222章 第三拨人 秦洛书的人派出之后，傅远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长春楼。 算准那两人到达之后，傅远和初堇两人一骑按原路返回。 寅时已过，云都的路上空无一人。 空中无月，四周是漆黑的夜。 浓烈的寒意刺透披风与衣裳一个劲往骨子里钻，初堇缩在傅远胸前，随他策马狂奔。 傅远一边骑着马，一边飞速地思索着柳姨娘接下来会怎么做。 突然，耳边有疾风闪过，傅远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风，是高手在疾速行动时带起来的。 原来，她不止温柔，还特别精明。 原来，假消息没能蒙过她。 原来，这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杀气直袭命门，原来她派出的是杀手。 在杀手刺向傅远的那一刻，秦洛书派来的人也出动了。 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被挡了下来。 傅远高度警觉，冷眼看着这一切。 对方的人在集结，已方的人也在汇合。 对方十人，已方八人。 一对一，对方还剩二人对付自己。 傅远心中苦笑。 本以为秦洛书派出八人暗中保护自己已经算是多了，没想到她这样大手笔，倒是低估了她不让他活着回去的决心。 既然如此，他偏要回去。 秦洛书派出的确实是高手，但对方也不赖，双方很快就胶着在一起。 秦洛书的人有心救他，但显得力不从心。 很快，傅远身上已经有了血痕。 初堇知道自己累赘的身份，她当然不想死，除了听傅远的命令死死搂拽着缰绳、尽可能地闪身低头躲避外，她别无它法。 一对二，况且还有初堇这个累赘在，傅远很快撑不住了。 初堇也感觉到了傅远的无力。 那两个人看准了时机。 感受到了杀意，傅远和初堇心里同时惊呼一声：完了，今夜要交待在这里了。 突然，眼前剑风一闪，有两把剑替傅远接下了攻击。 原本以为秦洛书的人和柳姨娘派出来的人已经是高手了，但在关键时刻救下傅远的人身手更高。 由于那两人的加入，傅远这一方的优势渐渐有了。 杀手领头见势不妙，果断喊了一声“撤”。 借着夜色的掩护，那十名刺客很快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有惊无险，劫后余生，傅远满心庆幸。 后出现的那两人并没有走到秦洛书的人一起，傅远本想问那两人是不是也是秦洛书派来的，对方却足尖一点扬长而去。 他心里忍不住去想，难道是第三方的人？ 偷偷摸摸回到国公府后，傅远将惊魂未定的初堇放下。他太想问个究竟，身着带血的衣服他带着秦洛书留下的人潜入了揽翠院。 揽翠院里的灯亮着，在傅远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确定院内没有埋伏后，傅远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门外。 再一次出乎傅远意料的，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他听到父亲在问：“为什么？” 声音中的怒气他熟悉得很，正是他回回打骂自己时的那种语气。 傅远想知道柳姨娘的回答，他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柳娘娘惯用的疑问语气，轻轻柔柔的，十分不解的样子。 第223章 是不是你 屋内，国公脸沉着脸，眼中满是沉痛：“为什么要派人害阿远？” 柳姨娘披衣坐在床上，她双手扶着肚子，还是那幅不解的神情，“你怎么说这种话，我怎么会害阿远。” “你还不承认。”国公爷咬牙切齿，“今夜你派出的杀手是怎么一回事？” “杀手？”柳姨娘眼中有了湿意，“秋声，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说我派了杀手？我一个深宅妇人，怎么会认识杀手？” “还不承认是吧？”国公爷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狠狠地摔在床上，“你自己好好看看。” 柳姨娘拿起东西看了，她泪眼婆娑，“我的腰牌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这么生气，是不是有人用我的腰牌做了不好的事？” 当初凌泉来找他说小杏可能有问题时，即便是老夫人之前和他进行了一番深谈，他还是下意识地将柳姨娘排除在外。 她的性子那样单纯，万一只是恶仆欺主呢？ 但老夫人告诫言犹在耳，他又不忍以傅远的性命作赌。 所以，他派出了两个丫环。 他的本意是想让两个丫环看紧小杏，免得小杏伤害到她，他希望到最后证明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丫环传来的信息越多，他顺藤摸瓜，查到的信息越多，他越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与自己相识几十年的人。 而现在证据确凿，她还不承认。 他理解她不承认的原因，她这几十年来一直以温婉善良着称，承认了不就是证明她这几十年一直都是在营造假象？ 可事到如今，她还指望眼泪能助她蒙混过关吗？ 国公爷收起万千思绪，此时，他只求一个明明白白。 他冷冷道：“如果你希望将来在谦儿和未出生的孩儿眼中是一个好母亲的形象，你大可以瞒着不说，我明天就将谦儿带到那些证人面前，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的话提醒了她，她做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孩子。 柳姨娘的脸色变了，却还在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国公爷眉目含霜，“刺杀阿远的杀手已经承认了，他们是受你之命行动，有令牌为证，你有什么好说的。” 柳姨娘眼泪汪汪：“我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令牌是死物，我也不知道被谁偷了，难道我的话还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可信？” 她凄然道：“我们相交几十年，几十年的情份只因为一个令牌就能毁了？你难道不能相信我？” 感情牌吗，国公爷心中长叹。 她之前打过两次感情牌，一次是品如之死，一次是她委身于他。 他信了两次，被骗十几年。 感情……他心中悲怆，眼神中带着哀痛，“相信？这些年我还不够相信你？” 他沉痛道：“这些年我自认为对得起你，我对你怀疑过，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你，母亲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你还是幼时认时的那个你。” “证据我已经有了，就算是你不承认，你想要的一切我也绝不会给你。品如的死，是不是你？” 第224章 当年亲事 柳姨娘冷笑了下，没有说话。 一向对柳姨娘敬重体贴的国公爷冲到她的面前，两只手如钢爪般死死抓着她的肩头，恨声问道：“是不是你？” 柳姨娘笑了，她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不是说信我吗？你还是问了。” “我只要答案。” 柳姨娘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她微笑着说道：“是啊，当年我是故意见死不救。” 听到这句话，国公爷感觉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坠入万丈深潭，寒冷与痛意包裹着他，他几乎站不住。 他错信柳姨娘一人，她误害发妻一命、还搅乱了他与儿子们的人生。 他觉得自己好荒唐。 悲怆之中，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坐了下来，双手掩面后悔不已。 柳氏当年客居在国公府时，母亲明面上的告诫，妻子隐隐的不悦，他都通通视而不见。他一心想着，她柔弱无助善解人意，虽然爱慕她已是过去，但朋友一场，见她落难怎能袖手旁观。 却不曾想到，她再次接近自己时已经包藏了祸心。 大悲大怒之后，国公爷反而平静了，他问柳姨娘：“你害我妻子，毒我母亲，如今又杀我儿子，你这样恨我，我究竟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柳姨娘眼底有恨意滚动，她眼神如刀，恨声道：“你说我害了你，你何尝没有害我。” 国公爷不解。 柳姨娘语气急促：“当年你明明说过，你会一直对我好，只要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可结果呢？” 国公爷记得，那是情窦初开时，少年的自己许下的诺言。 第一次动心记忆深刻，他还记得很多细节。 “可你后来倾心裴阳，你明知道我当时倾慕于你，还央求我带你接近他，看你们的感情一日好过一日。是你亲口跟我说你想嫁给他，并且你们后来定亲了。” 说起那门亲事，柳姨娘心中有气。 她自出生就是一个庶女，她娘亲虽得父亲宠爱，却只是一个姨娘。 姨娘不能随意出府应酬，她要应酬要交际，还得仰仗嫡母与嫡姐。 嫡母与嫡姐在府里对付她时讨不到好，就在外面狠狠踩她，时刻不忘提醒她注意身分。 为了体面地活着，她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她不得不乖巧机警。在她的用心维护下，喜欢她的人很多，她可以轻松获得任何人的称赞，知道她的夫人们无不说她一声好。 直到裴阳出现，有些事情变得她不喜欢。 如果说年少时的她是夫人们交口称赞的典范，而裴阳则是夫人们想拐回去当女婿的最佳人选。 裴阳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身边所有女子的目光，包括嫡姐。 然而，裴阳的目光不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却与一向鲁莽娇横的嫡姐相谈甚欢，这让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她不服气。 尤其是听到裴阳对嫡姐另眼相待时，她要气炸了。 嫡姐冲动愚蠢，裴阳终于发现了她的好。 最后她们母女合力，一向风风火火的父亲火速为她们姐妹二人定下了亲事，嫡姐许给了父亲至交的好友，自己则如愿与裴阳定亲。 不久，嫡姐未过门的夫君战死沙场。那时，嫡母与嫡姐成天愁眉苦脸，那是她十七年来最扬眉吐气的一段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娘亲生弟弟时难产。 第225章 偏要去争 娘亲去世以后没多久，与北魏的战争爆发，裴阳跑来退亲。 爹爹和嫡母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在上战场前同意了裴阳退亲的请求，最后婚书上她的名字变成了嫡姐的。 再后来她去庵堂替娘亲点长明灯，回来时发现柳家被灭了门。 她不懂，在她悲痛欲绝的时候，傅秋声却还有心思与颜品如成亲。 说好了会守着她、护着她的呢？论家世、论样貌、论性子，颜品如哪一点比得上她！她凭什么！ 无数个夜晚的碾转反侧之后她明白了，在她一心征服裴阳的那段时间里，他不说一声就转身了，她成了他的回忆。 可她不甘心，凭什么嫡姐和颜品如那样的可以一切顺心，她失去了父母、弟弟、裴阳之后，连他也会失去？他不是该一直忠于自己的吗？ 凭什么她们什么都有，她却落得两手空空。 天道不公！ 她不信命，她偏要去争一争。 很快她就有了机会。 国公爷与父亲有过命之交，念在她一介孤女，国公爷夫妇收留了她，从此她在国公府客居三年。 刚住进国公府时，她一直情绪低落，时常叫傅秋声前来安慰。她当时很失落，因为她知道那仅是朋友间的安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可她都已经那么失落了，国公夫人还三番五次暗示她要靠自己走出伤痛，不要不分时间找傅秋声。 她做错了什么？她都那么可怜了，国公夫人还要这样刺激她，明明是傅秋声自己说的有事情可以去找他。 还有，国公夫人明明很喜欢自己的，之前她给傅秋声与自己制造机会相处时说什么嫡庶无所谓，说什么我朝民风开放。现在就因为她父亲故去，找他说几句话她就这样阻挠，这么快就人走茶凉吗？ 后来她才清楚，是国公夫人怕她缠着傅秋声。 可是，以他之前对她的迷恋，她相信他是甘之如饴。 她恨国公夫人，明明她什么都不懂。 还有，她恨颜品如。 傅秋声在与颜品如议亲之前，一直都是随叫随到的，可自从住进了国公府，颜品如一直拿孩子缠着他，手里牵一个肚子里怀一个。 颜品如的位子本该是她的。 她承认她与傅秋声那样她也有不对的地方，国为她曾经的确一切朝着嫁给裴阳打算的。 可她最终没有嫁成。 她已经醒悟了，也回头去找他了。 可他却委婉地表示，他已成亲，不能对不起颜品如，那是他该有的态度吗？ 他这样迫不及待娶亲就对吗？之前口口声声说一片真心只待她接纳，可他这么快就转身，连招呼也不打？ 他不应该等一等她吗？ 她恨！ 恨天道不公，恨他不守承诺。 在国公府的三年，是她这一世里最煎熬的三年。 她表面上听了国公夫人的话深居简出，心里却一直如烈火烹油。 傅秋声与颜品如的琴瑟相和深深刺痛着她。 他现在是幸福了，可是她呢？ 出了孝期之后她年纪也大了，娘家也没人了，根本议不到好的亲事。她一介孤女，无人可靠，为自己打算也算错吗？ 后宅自古是女人的战场，成王败寇，适者生存，她看到了机会不抓，那才是傻好吗？ 第226章 她不服气 柳姨娘似乎陷入沉思，眼神明明灭灭，国公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有些不耐烦了，道：“当年的事，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当初想娶你是真的，你亲口告诉我你一定要嫁给裴阳之后我就不再对你有想法也是真的。从决心与品如好好开始之后，我便只当你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从来没有想过你还会嫉妒品如，更没想过你会加害她。” 后来她在国公府里居住，品如暗示他柳氏对她有敌意，他以为品如想多了，原来柳氏那幅良善柔弱的模样只用来哄骗自己。 是他眼瞎，是他识人不清。 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国公爷冷冷地问道：“当年喝醉酒坏事也是你刻意做的？” 柳姨娘弯唇一笑，“是啊，你对颜品如长情，不让人近身，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这不以为意的模样激怒了国公爷，他的火气一下子腾了上来。 事情发生之后，她一个劲地表示不要声张，不想连累他。 他自责了好久。 一方面他觉得对不起亡妻，没有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另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她冰清玉洁的她。 出于责任，他不可能让她真的去出家，母亲坚决不许她当继室，他只能让她成为了姨娘。他一度以为这对她而言是一种屈辱，因此这些年除了不能将她扶正，能补偿给她的都尽量补偿给她。 他冷冷出声：“真是好算计。” 柳姨娘情绪激动，“谁叫你当年对不起我，是你说过会护我一世的，结果却娶了别人！” 国公爷气笑了，他真是搞不懂她的想法，“是你先一心嫁给别人，且与人定了亲，我认为这一点上对你问心无愧。就算是非要算在我头上，可这些年你对阿尚阿远的爱护之情，也是在做戏吗？” 柳姨娘嘴角在笑，睛神却恶狠狠地：“我也没有办法啊，老太婆一直看我不顺眼，为了活得好点，我只能投其所好了。再说了，我要是不那样做，你又怎么会放心大胆地将两个孩子交给我。” 屋外的傅远闻言一僵，原来她对他们兄弟的好，只是她想在国公府站稳脚跟的手段。 也难怪，三番两次下狠手，必定不会有感情在里面。 国公爷第一次见到她这种神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像不认识这人似的。 他面无表情问她：“你如果不做这一切，你在国公府里也会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听到这句话，柳姨娘脸上恶狠狠的表情消失了，她轻轻笑道：“我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退路。与其做了一件胆战心惊地担心被发现，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想要的都实现了呢。” “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谦儿当世子？”国公爷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府里总共就只有四个孩子，就算没有那个爵位，以谦儿的才能，他将来也必定会前途无量，为什么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我不服气。”柳姨娘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将爵位传给老大，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你凭什么传给傅远？” 第227章 有恃无恐 “老大身子不好，阿远是老二，传给他有什么不对？”国公爷黑着脸反问。 柳姨娘突然哈哈地笑了，她凑近了国公爷，低声道：“因为他没有资格。” 国公爷闻言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眼光仿佛能杀死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听到这里，傅远的心也揪了起来，柳姨娘刚才说了什么。 柳姨娘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她弯唇一笑，道：“别装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国公爷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揪住了她的衣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柳姨娘丝毫不挣扎，定定地看着国公爷，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语调轻轻：“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骗啊，本来我只是怀疑，现在更加确定了。” 她的视线落在国公爷的手上，笑吟吟道：“你最好放开我，我死了，这个消息自然会传到该知道的人手里。” “你！”国公爷气结。 傅远此时恨不得冲进去，想问一问他们在打什么机锋。 柳姨娘理了理衣领，看着她葱白般的手指道：“既然刺杀的事情已经改露，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任你处置，孩子们那里你想办法圆了。” 国公爷勾唇一笑，她还当他只是那个看重感情的痴汉，却忘了在战场上他曾经的称号是杀神。 他冷冷道：“你要是以为这个秘密是你有恃无恐的资本，你就大错特错了。”他的视线从柳姨娘的腹部扫过，声音中不带感情，“这个孩子要不要出世取决于你，谦儿的命在你手中，要怎么处理你自己想清楚了。” 柳姨娘有些意外地看向国公爷，“你说什么？” 国公爷说道：“你之所以敢拿这个来要挟我，不过是仗着这事牵涉众多。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到时必定会血流成河，你料定我不希望那样。” 柳姨娘睁大了眼睛。 国公爷继续道：“你要是执意将消息散播出去，我就先杀了你的两个孩子，留下你眼睁睁看着。反正国公府到时也会牵涉到其中，早死晚死，对你们也没有区别。” “你！”柳姨娘震惊，她没有想过国公爷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脾气虽然有时候不好，但一向宽厚。她一脸不相信，提高了声音：“那可是你的孩子。” 国公一脸坚毅，“若牺牲我的两个孩子能够挽救成千上万的性命，我舍得。” “可他们是无辜的！”柳姨娘喊道。 “母债子偿。”国公爷言简意赅。 “我不信！”柳姨娘冷笑，“你休想威胁我。” 国公爷走近，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落在柳姨娘的腹部，他面无表情地出声，“是不是威胁你可以先感受一下。” 说着他举起右掌，重重地朝柳姨娘的腹部拍去。 “不！”柳姨娘闪身躲避，死死护住腹部。 她退后几步，双眼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你不能这样做。” 国公爷身形未动，毫无温度的眼睛盯着她，“该怎么做取决于你。” 柳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可以肯定，他刚才是真的动了杀意。 门外的傅远又惊又疑，他惊的是原来父亲发起狠来是这样的六亲不认。他疑的是，他们二人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第228章 要听实话 国公爷看着柳姨娘，“与你接头的人是谁？” 柳姨娘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笑得凄惨，“既是救命法宝，自然要到关键时刻用，我还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传出去。” 国公爷冷脸再次重复，“接头人是谁？” 柳姨娘苦笑，“我不能说，一旦他们发现我出卖他们，谦儿的命就没有了。” 国公爷看了她一眼，抬脚向门外走去。 傅远犹豫了一下，选择在门口等国公爷，他心中有些疑问，需要有人来解答。 国公爷见到傅远很平静，似乎料到他会在似的，他淡淡看了傅远一眼，示意他跟上。 父子俩走到院中，国公爷向傅远说道：“让你的人撤了。” 傅远按照和秦洛书的人约好的，打了个呼哨。黑夜中有人影响呼啸而去。 走到门口时他发现，他潜入时揽翠院门口没有人，现在已经有人守着了。估计是国公爷早就控制了这里，故意放他进去的。 “父亲……” 傅远低声询问。 国公爷摆了摆手，“回去再说。” 两人一路无话，到达和露院时天已经泛白。 一进院子，傅远有些迫不及待，他问国公爷：“您与柳姨娘说的秘密是什么，是不是与我有关？ 国公爷步履从容，“与你无关，那是我与她之间的陈年旧事。” 傅远直觉这不是实话，他追问：“我不信，我想听实话。” 国公爷定住脚步，回头直直地看向傅远：“要听实话？” 傅远重重地点头。 国公爷面无表情道：“她跟我说你没有资格任国公府世子。” “为什么？”傅远脱口而出。 国公爷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你文不成武不就，天资不如你大哥，勤奋不如你弟弟，她不服，她觉得世子之位应该交给你弟弟。” 傅远的脸色白了，柳姨娘说的是事实，三兄弟相比，他确实显得最无能。 国公爷补充了句：“她还告诉我，她这些年故意帮你，在我责罚你时故意护短，目的是想捧杀你。”他顿了一下，看着傅远的眼睛，“她成功了。” 傅远更加心虚了，他不敢直视，父亲是在说他不成器。 室内陷入了沉寂。 国公爷看着怔怔出神的傅远，他嘴唇动了动，又开口了，“此事权当一个教训，今后行事务必细致谨慎，早日做到能力与地位相匹配。” 傅远再次点头，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不顶嘴是什么时候了。 国公爷继续道：“关于柳氏所做的一切，我现在正在收网，余下的事情你就不必跟进了，你回去休息，让凌泉来一趟。等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再找你。” 傅远木然地点头，想了想，小声地说道：“辛苦父亲。” 这是长大以来，傅远第一次向国公爷道谢。 父子俩都有些尴尬。 出门后，傅远在院中遇到了两个护卫，他认出来了，正是他命悬一线时出现的第三拨人。 他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是父亲的人救了他与夏氏。 傅远离开后，两个护卫进了书房。 国公爷坐在书桌前，他向两个护卫吩咐：“傅甲去查秦洛书是什么来头；傅乙去追查小杏的下落，将三少爷从书院里接回来。” “是。”两个护卫应声而去。 第229章 我去会会 匆匆洗漱之后，国公爷直接去了青松院。 老夫人刚醒，听说国公爷过来了，她不由得暗中嘀咕，大清早的就给她这个老人家找事，不孝！ 收拾妥当之后，老夫人在次间见到了国公爷。 老夫人在他脸上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他的眼下，她惊讶，“年纪轻轻你就开始失眠了？” 国公爷：“……” 他向庄嬷嬷恭敬道：“麻烦您守在门口，我与母亲有话要说。” 老夫人心中大警，这样郑重其事？她嘟哝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国公爷正色：“我把柳氏拘在了揽翠院，想和母亲商量怎么处置她。” “啥？”老夫人惊讶，她一脸不可置信，“你将她拘了？” 国公爷道：“经查，远儿之前的三桩亲事、您中毒、阿远夫妇遇刺都有她的手笔。” “好啊！”老夫人重重往桌上一拍，一脸兴奋地看着国公爷，“我说什么了，这个女人心术不正，你总算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了。” 将国公爷说的回味一遍之后，老夫人大惊失色，“这些事情全都是她干的？” 国公爷点头。 老夫人气得牙齿直抖，“好个柳惜春，恩将仇报，我与她没完！人在哪里？我要亲自将她送到大理寺去。” “不可！”国公爷道，他声音小了些：“当年的事情她知道一些，她似乎一直与某些神秘人合作，我担心送去大理寺后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当年的事情她都知道？”老夫人大惊失色。 “应该不是很具体。”国公爷将柳姨娘套他话的事情说了。 “真是蠢，栽在她手上多少回了？”老夫人十分不满。 国公爷心虚，他想不通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老夫人这时已经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去会一会她。” …… 傅远回到澜风院时，初堇在次间桌前。 她本想换身衣服后先去眯会，但苏叶看到他们俩身上的伤口后担心得不得了。 苏叶问了许多关于遇刺一事的细节，初堇便绘声绘色将昨夜的险情一一讲了。 听完她的描述之后，苏叶说，傅远在生死关头一直护着她，她身为被保护人与妻子，一个人去睡显得不知好歹，她应该等傅远回来、确定他没事之后再睡。 初堇拗不过苏叶，只好照做。 所以，当傅远看到初堇时，她正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头打瞌睡。 面对初堇，傅远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夜面对杀手时，夏氏不仅一点不慌，还在几次面对杀招时指点他出招。原以为两个杀手合击，他们必死无疑。结果因为夏氏时不时指点他现奇招，她们两人一骑没有被杀死，撑到了救兵的来临。 他忍不住打量了初堇一遍，表面上看她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但他怀疑她的内里住着一个彪悍的男人。 不过，傅远对初堇的关注仅持续了几个呼吸。 柳姨娘的事对他的冲击太大，很快，他的心被悲伤占据。 初堇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摔了下去，于是，她醒了。 第230章 乘虚而入 初堇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苏叶。 苏叶对上初堇茫然的眼神，心中长叹一口气。 二少奶奶与二少爷刚刚一起经历生死大关，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好不容易说服她不看话本专心等等二少爷，结果一刻钟不到她就睡着了。睡着之后还被他发现了，真是尴尬。 见初堇有趴着继续睡的打算，苏叶朝内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提示她：“二少爷在里面。” 初堇惊讶，觉也醒了，就回来了？ 正想知道傅远有没有新的发现，她起身向内室走去， 内室里静悄悄的。 初堇的视线屋内扫了一圈，落在床上，傅远此时正闭着眼睛在床上静静地躺着。 初堇慢慢地走近。 突然，他动了。 初堇看见他抬起了一只手，在两边的眼角分别抹了一把，她惊呼：“你哭了？” 傅远心中咯噔一下，她不是睡着了吗？ 他下意识地翻身脸朝里，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让一个女人看到他在哭。念头这样一转，悲伤消散了些，脑子渐渐浮出尴尬二字。 初堇从傅远背后看他扯了被子在擦眼泪，她想了想，掏出帕子递过去，“别用被子蹭啊，晚上还要盖的。” 傅远的动作一顿，她现在该关心的是被子！ 她身为妻子的，他都这样了不是应该要么安慰她几句、要么干脆出去假装没看见么？ 担心他将被子蹭脏，这是什么意思？ 初堇见他不接帕子，只得凑近了将他手里的被子扯下，将帕子塞到他手中，循循善诱道：“这被子弄脏了虽然不用你洗，总得有人洗不是。天气冷了，洗起来怪麻烦的。” 傅远：“……” 合着他还不如一床被子重要！ 初堇见傅远一句话都不说，估计他一定是伤心过度。 昨夜他毫不犹豫地护着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初堇想收服他当跟班的心情更强烈了。他有钱有武艺还甘愿保护她，有谁比他更适合当她的头号跟班呢？ 如今他伤心得没有脸见人，正是虚弱之际，此时不乘虚而入更待何时。 此时该采取怀柔的策略。 初堇斟酌了一下措辞，问他：“你看起来很伤心，是因为柳姨娘做的事吗？”首先是接纳他的情绪。 傅远心中腹诽，你昨夜又不是没听秦洛书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初堇柔声说道：“你一向将柳姨娘当作你的至亲，从没想过她会那样害你。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也很难过。”第二步是共情，表示你感同身受。 傅远用帕子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一把。心道：呵呵，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会难过才怪！ 初堇看到他有动作了，她心想这策略果然不错，继续道：“你想不想和我聊聊？”第三步是倾听，给他机会表达他的想法。 傅远转头，吐出一个字：“滚！” 初堇愣住了，老头在云青山的时候安慰小妖精时是采用的这种策略啊，每逢到了这里，小妖精们就将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他了。难道是因为傅远是大人，不奏效？ 她决定用上第四步试试，套用一句老头的经典语录：“向前看，时间会治愈一切。” 傅远白了她一眼，“神经病！” 第231章 是有好感 乘虚而入无果，初堇得出一个结论，老头的那一套怀柔策略套用在傅远身上不管用，要收服他还得想其它办法。 傅远离开澜风院后，她果断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傅远边往旭桐院的方向走，边感叹夏氏的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等他走到旭桐院门口他发现了一件事情，经夏氏这样莫名其妙一说，他已经从被柳姨娘利用、欺骗和谋害而难过的情绪里面出来了。 他摇头轻笑，她真是一个神奇的女子。 傅尚身体不好，经不得一丝风吹草动。除了几位至亲，其它人要想进入旭桐院，须得经过重重守卫。 他照常靠近正房，还没有进门，女子清脆的笑声从屋内飘了出来。 傅远贮足，没有急着靠近。 女子的笑声爽快明朗，光是听着就能想到主人那张明媚灿烂的笑脸。 傅远心中苦涩，大哥若是身体健康就好了。 正在感慨之时，傅尚的小厮凌丰走了出来，他发现了傅远。 傅远也看到了凌丰，冲他招手。 凌丰走近。 傅远问他：“里面是什么情况？” 凌丰的嘴唇动了动，斟酌了下，他回了一句：“姜大夫在里面。” 傅远了然。 自从姜婉将祖母的毒解了以后，祖母将大哥治好的希望寄托在了姜婉身上，她可以自由出入旭桐院。 傅远正想要问他大哥做了什么，引得姜婉这样开怀，姜婉大笑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见到傅远，姜婉愣了一下，她将笑容收起了些，和傅远打招呼，“二少爷。” 傅远冲她善意一笑。 “姜婉你……” 姜婉的身后，传来傅尚气急败坏的声音。 傅远顺着声音看过去，傅尚却低下头扭头走了。 “告辞。”姜婉微笑着离去。 凌丰也匆匆离开。 傅远心中好奇得很，能让一向沉稳的大哥不沉稳的以前只有自己，如今多了一位姜大夫？ 傅远十分激动。 他小跑着追上了傅尚，“大哥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傅尚向房里走去，他头也不回：“你先回去，有什么事下次再说，我要休息。” 这一看就有问题，傅远当然不会信，他闪声冲到傅尚前面，好奇道：“大上午的休息什么？”见傅尚一直避着他，傅远再问：“大哥你怎么老是低着头，有什么不能看的？” 傅尚叹了口气，认命地抬起了头，一向冷静平和的眼神中满是恼意。 原来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画着一只乌龟，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傅尚瞪了他一眼，木着脸走到脸盆架边拿起帕子擦了起来。 笑着笑着，傅远心中一动。大哥不会在他脸上作画，凌丰没有胆子这样，只能是姜婉干的了。 出了大糗，大哥却将始作俑者放走了，大哥他…… 傅远收起了笑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大哥对姜大夫有好感？” 傅尚没有说话，他将帕子扔到盆里，边搓帕子边道：“是有点。” 傅远夺过帕子，搓了几下后拧了起来，他欢欣雀跃道：“我与他师兄是生死之交，快告诉祖母与父亲，提亲去。” 第232章 一直知道 傅尚接过傅远递过来的帕子，继续擦着脸没有说话。 过了会，他看向傅远：“如果你有妹妹，一个将死之人向她求亲，你会同意吗？” 傅远愣住了，“大哥……” 傅尚微笑着将帕子递给傅远，再问他：“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明知自己命不久矣，会去祸害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 傅远心道，你当然不会，要不然也不会二十四岁了从没有议过亲。 但他不死心，“万一她愿意呢？” 傅尚慢慢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下，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你太高看你大哥了，相识不过一个多月，她又是个大夫，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傅远知道，大哥那一句有好感一定是经过了种种挣扎之后才会说出口，他道：“大哥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中，云都的年轻男子无人可以与你媲美。” 傅尚哈哈大笑起来，“这些话你还真说得出口。”大笑引起了咳嗽，他捂住着咳了起来。 傅远脸上一红，替他拍背顺气，脸上还是一脸认真：“大哥一定要相信姜大夫的医术，之前祖母的顽疾就是她治好的，我两度中毒也是她解的，她肯定能治好你。” 傅尚看到傅远眼底的担忧，傅尚但笑不语。 过了后，他道：“瞧把你吓的，姜大夫漂亮、医术高超、性子又好，我没接触过别的女子，对她没有好感才不正常吧？若是换一个人来，只要不是性子恶劣，估计我还是会一样的，你这样郑重其事，我以后都不敢说了。” “可是……”傅远觉得大哥在蒙他。 傅尚往后靠了靠，敛去了笑容：“祖母中毒、你两度中毒又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我说过？” 原本事情没有查清的时候，傅远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不想他担心。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他不想傅尚一直蒙在鼓里，所以一五一十说了。 出乎意料的，傅尚听完后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只是沉默了一会。 傅远惊讶，“你一点也不生气？也不愤怒？” 傅尚平静道：“我一直知道她别有用心。” 傅远更加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尚答：“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岁。” 傅远曾经以为，他与大哥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他有些挫败，“你为什么一直瞒着？” 傅尚道：“我没有瞒着，祖母一直都知道。可是，你那时年纪小，你需要母爱，父亲也需要有人陪伴。祖母与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念恋国公府的权势，看她对你们还算一心一意，所以她耍些小手段也就没有声张。是我们低估了她。” 傅远的声音闷闷地：“你要是早些告诉我，我也不会一直毫无警觉。” 傅尚正色道：“你要是一发现祖母中毒就告诉我，我也可以早些向你示警。以后再遇到事情，还瞒着吗？” 傅远没有说话，他心里说着：你身体这样，我也不忍心让你操劳啊。 第233章 这个世间 傅远想着，祖母和大哥不想自己感受到那些残酷，他们明知柳姨娘别有用心，却一直忍着不拆穿，那是他们的好意。有亲人如此，他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又消散了些。 也许人生在世就是这样，会有一些事和人会让你感觉过不去，但也总会有一些人让你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 初堇是在瘙痒中醒过来的。 她的身体恢复力惊人，昨夜遇刺受的伤已经在结痂，肌肤新生的刺痒一起来袭，初堇有在地上打滚的冲动。 但她现在是二少奶奶，是不能在地上打滚的。 “苏叶！”初堇对着次间大喊，“姜大夫之前配的止痒膏呢？” 苏叶一拍脑袋，心中直道不好，她匆匆跑来回来：““二少奶奶，上次的止痒膏用完了，婢子这就去找姜大夫配药。” 初堇挠着胳膊跳下床，她吩咐苏叶：“忍不了了，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自己去找她。” 姜婉最近在想方设法治疗傅尚，虽说没有头绪，但她越挫越勇，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旭桐院度过。 初堇带着苏叶很快就到了旭桐院。 护卫看到初堇很是惊讶，但他们很快就理解了，二少奶奶肯定是来找二少爷的。 但旭桐院的规矩在那里，护卫还是先去通传了一声。 傅家兄弟听说初堇过来都十分意外，也都默认初堇是想找傅远。傅远的本意是他带着初堇回去，但傅尚提出想见一见这位弟妹，傅远也就答应了。 傅尚院子里的布置是有讲究的，傅远担心她毛手毛脚，于是提出要去接初堇。 傅远和初堇演戏一事他没有告诉傅尚，傅尚不知道二人的恩爱名声是演出来的。傅远此举落在傅尚眼中，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傅远这是在乎夏氏。 初堇一踏进院子，她就愣住了。 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了身上的痒，甚至傅远走到她身边她也没有发现。 傅远顺着初堇的眼神看去，见她目光炯炯地看着照壁上的几颗玉石，他想起了初堇抢他传家宝的情景，他沉声道：“你想干什么？”这个女人不会想将玉石抢回去吧？ 初堇问了他一句：“这里是谁布置的？” 傅远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初堇挪开了脚步，一脸严肃地在院子里看似漫无目地地走了起来，越到后面，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傅远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看她。 初堇在云青山主要有两个事情，一是练功，二是替老头试阵。 三百多年来，她虽没有刻意学习阵法，但试验得多了，对阵法自有一番领悟，水平自然也不差。 所以，当她看到傅尚的院子里布置着一个提取气运的阵法时，且提取的是傅尚的气运时，她十分震惊。 傅远忍不住了，他走到初堇身边，“你到底在瞎晃什么？” 初堇抬头，再次问他：“你大哥是不是与人有仇？” 傅远惊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34章 有人设阵 初堇想起了自己只是个弱小的凡人，她压低了声音：“进屋说。” 进屋后，初堇见到了傅尚。 上一次见傅尚还是认亲那日，一个多月不见，他看上去似乎更弱了些。 想起傅尚一直被人用阵法提取气运，初堇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可怜人几眼。 傅家这兄弟俩的眼睛长得很像，估计都是遗传了国公爷。 傅尚心中嘀咕，弟妹一直盯着自己看是怎么回事？他向傅远使了个眼神。 对于夏氏看大哥一事，傅远是服气的，毕竟大哥确实比他长得好看一点点。但是，她不是说有事要说么？ 傅远离初堇近了些，轻咳一声，“你之前为什么说大哥与人有仇？” 初堇原本想直接说明有人在院中设了阵，但是他们要是问起，她怎么解释呢？直接说她能辩认阵法？肯定会被抓起来的。都怪刚才一时嘴快。 想了想，她道：“我见照壁上镶的玉石挺精致的，可不可以借来玩几天？”破坏了阵法，傅尚的生机应该就不会流失了。 傅尚惊呆了，弟妹这性子好直接。 傅远心中暗叹，果然被他猜中了，这个女人果然看中大哥的玉石，他恶狠狠道：“想都别想。” 傅尚惊讶，不是说两人感情很好么，阿远这有点凶啊。 打定了先不多说，初堇也不再提这件事情。 反正傅尚被抽气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也不急，先将她这浑身痒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初堇问起姜婉，结果姜婉出去了。 初堇怕自己忍不住多说，果断告辞离去。 傅远想起一件事，夏氏之前说起祖母的汤中有毒，他没有引起重视，结果祖母很快就毒发。夏氏刚才在旭桐院时一脸严肃，还说有人要害大哥，他不得多留个心。 宁可白忙一场，也不能有一丝漏过。 他问初堇：“你说实话，为什么说有人要害我大哥？” 初堇意外地看着傅远，他这一次这么相信自己的话吗？她有些犹豫。 她能看出阵法有问题，救人当然也没有问题。可若是因为救人就使自己暴露，到时候丢了小命，那也太惨了。妖生已经很难了，不能再冒险了。 傅远看出了她的犹豫，“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初堇心道，顾虑大了。 突然，她急中生智，道：“告诉你真相也可以，将大哥院中照壁上的那几块玉石取下来玩几天。” “不行。”傅远想也不想就反驳，“别的东西可以，那几块玉石不可以。大哥自小体弱多病，这是一位高人留下的，说是可以延长大哥的生机。” 初堇目瞪口呆，“这你们也信？” 傅远点头，“信。当初没有那几颗玉石之前，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后来玉石弄好了，大夫说他能活到二十五岁。” 初堇真想脱口而出“那个所谓的高人是要害你们，傻啊！”但在确保她自己的安全之前，她不能说。那人既然能布下那样的阵法，搞不好对生死阴阳也有研究，万一看出她有问题她就麻烦了。 第235章 想个办法 正当初堇被傅远追问的时候，姜婉来了。 姜婉拿着个小瓷瓶，边走边道：“药膏我带来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初堇看向傅远，“我要上药了。” 傅远甩手离开。 姜婉好奇，“这是多么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你确定不让二少爷给你涂药？” 初堇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管这么多。” 姜婉将瓷瓶打开，她压低了声音凑在初堇耳边，“不会还没有圆房吧。” 初堇懒得与她再说。 姜婉自顾自说道：“你们俩也够奇怪的，明明是拜了天地的夫妻，却一直不圆房，这是什么毛病？”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睁大了眼睛，“难道是二少爷不行！” 初堇茫然，“什么是不行？” “哎呀，给你准备了东西没有带过来。”姜婉问初堇，“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问完她又喃喃自语，“亲也亲过了，应该只差最后一步。看他那个样子，对你肯定是有意思，他迟迟不行动，一定是他不行。”说到这里她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凭咱们俩的交情，我回头研究一下，一定替你将他治好。” 对于姜婉的话，初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想起姜婉日日都在旭桐院，初堇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示间姜婉凑近些，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姜婉道：“就冲你回回有好吃的你都不忘记叫我，但凡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初堇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让你帮我把旭桐院照壁上的玉石取下来一块。” “啊！”姜婉大惊失色，“那不是偷吗？再说了，那块照壁有旭桐院的护卫重点看守，拿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你放心，我不要那个，只是借来用一用。”说着她的脸上摆出一幅愁容，“我之前有一块玉戴了很多年，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有它的特色。最主要的，那是我祖母送给我的第一件东西，我一直很珍惜。可我不小心将玉弄丢了，我跑了很多家玉石店，但玉石店里没有那样的玉。掌柜的说可以帮忙去找，但他没见过，一直拿不准我想要的。就在今天，我在旭桐院的照壁上看到了。我不是想据为已有，只想拿到玉石铺让掌柜的看一看，等他看过了，我立即将玉石还回去。” 姜婉被她说得有些感动，但她更加好奇初堇为何会用这样的方法，她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大少爷借，他虽然性格怪了些，但未必会拒绝。” 初堇道：“我刚才与傅远吵了一架，我说了狠话，说我绝不去借，我不想被他嘲笑我出尔反尔。” 姜婉：“……” 夫妻吵架，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一向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可这一对确实也有些特殊，毕竟没有圆过房，有些事情不好在床上说。 “好吧。”姜婉勉为其难答应，“看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 初堇露出了笑容，“你放心，我用用就还，不会让你难做。” 姜婉冲她一笑，“你也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能做到。” 第236章 偷了个玉 初堇现在没有法力，看不出气运是如何运行的。但根据她的经验，此阵的目的是提取东屋主人的气运。那些被导出的气运先是汇入到照壁上双龙戏珠图中龙眼里，最后汇入到双龙争抢的那一颗玉珠上。 初堇想要姜婉拿的，就是中间那颗玉珠，即阵眼。 没有了阵眼，整个阵法便不能再运行。 可惜她没有开天眼，仅能够根据经验判断大概。要想治疗傅尚，还得找到会使用术法的人，将玉珠里收集的气运返回给傅尚，到时他生机回流，便能恢复。 旭桐院，凌丰正在放碗筷，傅尚问他：“姜大夫那里的饭菜送过去了吗？” 凌丰点头。 傅尚笑了下，她应该吃得很欢吧。 凌丰心中唏嘘，大少爷每餐只能吃些清粥小菜，姜大夫那里，大少爷却每日吩咐厨房为她做好吃的，还变着花样。 厢房内，姜婉正望着一桌好菜长吁短叹。 这个大少爷，真是让人难办。 早上在他脸上涂了，以为他生气了，今日中午已经做好了喝凉水的打算了，到了时间他还是送了四菜一汤过来。 他以德报怨，她接下来却要偷他的东西，这样很让人为难嘛！ 长叹了一口气，姜婉食指大动起来。算了，既然送过来了，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说。 丫环将碗筷拿下去后，姜婉算着时间出了厢房。 这些天她一直在旭桐院里活动，对这里的一切已经十分熟悉。旭桐院号称守得严，其实是外紧内松，她常在院子里走，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这个时间，凌丰应该在伺候姜尚午睡；旭桐院里的下人们除了当职的护卫其它人会去吃饭；二少奶奶会按约定好的派苏叶过来，苏叶在门口拖住护卫说话；她去照壁那里晃一圈，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考虑到玉石嵌在石壁上不好取，她带了把匕首。那是把好匕首，当得上削铁如泥四个字。 盗取玉石很成功，姜婉绕过照壁神情轻松地回了厢房。 她不知道的是，原以为在午睡的人因为中午多喝了半碗粥，此刻正站在窗前消食，她鬼鬼祟祟将玉石往怀里揣和收匕首的动作悉数落在傅尚的眼中。 凌丰铺完床后见傅尚一动不动站在窗前，他顺着傅尚的视线看去，见到姜婉正往厢房里走，他也就不奇怪了。 傅尚突然出声，“你这两天派人盯着些姜大夫，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凌丰先是一愣，心道姜大夫这些天不在旭桐院里替您治病么？难道她出去走走您也管？关注得越多，最后伤心的还不是自己么。 不过，凌丰也就是腹诽一下而已。大少爷的时间不多了，就随他去吧。 回到屋里后，姜婉拿起那块玉石看了看，看起来平平无奇，握在手上却十分舒服，温温的。她忍不住去想，待会见到初堇，托她向掌柜的多找几块这样的玉石，带回去送给爹娘，他们也会少骂她几句。 姜婉担心初堇心急，估摸着苏叶走了，她揣着玉去找初堇。 第237章 一点消息 正当初堇和姜婉一心偷玉时，傅远被秦洛书请到了长春楼。 他到达秦洛书那时，秦洛书正眯着眼睛听小曲， 傅远想开口说话，秦洛书却冲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等他听完曲后再说。 傅远气结，抱臂坐在一旁，等秦洛书给他一个说法。 秦洛书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唱曲的姑娘后，他笑眯眯地走近傅远，“小傅远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来跟哥哥说说。” 傅远瞪了他一眼，心想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他没好气道：“有什么话不能让人传个口信，非要我过来一趟。”明知道他没有心情来这莺歌燕舞之地。 秦洛书在傅远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他一边替他自己续茶一边说道：“今日得了点关于二少奶奶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傅远惊讶，他以为秦洛书找他来还是想说与柳姨娘有关的事，他看向秦洛书，“她怎么了？” 秦洛书放下茶壶，道：“二少奶奶并非武威伯夫妇的女儿。” “什么？”傅远睁大了眼睛，难怪他觉得她一点世家女子的仪态都没有，难怪她对武威伯府一点感情都没有，他问秦洛书：“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秦洛书道：“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她是武威伯兄长的独女，不知什么原因她顶着武威伯府长女的身份嫁给了你。” “欺人太甚。”傅远拔腿就走，“我去问问她。”武威伯府上下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秦洛书拉住了他，道：“据我所知，二少奶奶的父母双亡，她在老武威伯夫妇跟前长大，老武威伯夫妇深受当地人爱戴，二少奶奶的秉性不差的。”还有其它的，他决定先不讲。 他看了傅远一眼，继续说道：“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心中有数，别到时候被人挑拨了。武威伯府那边该怎么处理，老夫人和国公爷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你先想清楚。” 傅远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 秦洛书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自己，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咱俩什么交情，那是共过生死的。我这当哥哥的，看到你有麻烦，要是袖手旁观，岂不是玷污了兄弟二字。” 傅远看着他胡扯，一字一句道：“我要听真话。”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呐。”秦洛书回到坐位上坐好，眼睛里冒着真诚的光芒，“人海茫茫你我相遇，这是多大的缘分。俗话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傅远听他越扯越过分，眉心慢慢拢了起来，他斜了秦洛书一眼，“你要走了？” 秦洛书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今日叫你出来，主要是想和你道个别。” “怎么这么突然？” 秦洛书道：“家里出了点急事，必须回去一趟。” 傅远沉默了，这段时间有秦洛书在，他的确省了不少心。 正当他酝酿着对他郑重道一声谢时，秦洛书伸了只手过来，在他面前拇指搓中指，努力挤出一点不好意思，道：“小傅远，哥哥这一趟去泽城路途遥远，支援点盘缠？” 第238章 一点误会 傅远心中的那点感激瞬间消散，他沉着脸道：“整个长春楼都听你调遣，你没钱！” 秦洛书苦着脸，“长春楼虽然能挣钱，但养护卫、找人买消息都是很费钱的。再说这长春楼也不是我的，成天在这里吃喝玩乐的，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嘛！你也不希望哥哥舔着脸去向别人借钱吧。来嘛，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虽不知道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傅远心中叹了口气，摸出来一叠银票，准备分他一半。 秦洛书见到银票，眼睛一下子亮了，一把将所有的银票都抢了。 “还给我！”傅远怒目，这个家伙也太贪心了。 秦洛书早已闪到一旁将银票揣好。他拿出抽出的一张，闪电般冲过来拍在傅远手上，喜笑颜开道：“放心，不让你空手回去。” 傅远的脸色黑如锅底。 秦洛书直接将他往外面推，“好了好了，我要收拾行囊了，就不留你了，后会有期。” 傅远站在门口，他抬头望了望天，算了，不和他计较。 走到院中，秦洛书突然打开门站在门口喊了句：“我不在的期间，照看一下我师妹。” 傅远撇了撇嘴，搞了半天，他是来送钱外加领任务的。 傅远走后，方单走了进来。 秦洛书正懒洋洋地瘫坐在椅子上，拿着摞银票笑，这个小傅远，还真是好坑呢。 方单出声：“少主，都准备好了。” 秦洛书收起银票，“跟他们说，城门关前分批离开，在城外第一个驿站汇合。” “是。”方单点头，迟疑了下，他问：“走得这么急，二师姐那里没问题吗？” 秦洛书坐直了，不紧不慢道：“国公爷的人已经在追查我们，我带在国公府出现过的那十个人先走。师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会有事。倒是你这里尤其要注意，这段时间什么也不要做，等我的信。” 方单恭声称是。 …… 在回去的路上，傅远回想了一遍他与初堇成亲后的种种。 他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一些事。 比如，她嫁给他的动机。 之前他以为她是一心一意为家人谋利益来了，没有想过她是不情愿的。 柳姨娘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查出来了，可她自杀一事却迟迟查不出任何线索。现在看来，几乎可以断定她当初是自杀，而不是刺杀，她撒了谎。 成亲后，她一心惹怒自己、回避自己、与娘家不亲近、对娘家弟弟的死活视而不见，这一切早已表达了她对这件亲事的态度——她不喜欢这门亲事。 所以，她顶着武威伯府的身份嫁到国公府，是被逼的。 傅远说不清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愤怒肯定是有的，毕竟被欺骗了这么久；对她的同情也有，她一个孤女落得如此境地确实挺惨。他惊讶地发现，他对她还隐隐有一丝赞赏。 也许，这丝赞赏来源于她死里逃生后从没有逆来顺受过，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一直在迂回着往目标靠近。 她的目标是和离，他觉得自己应该答应她。 虽喜欢过，但应该只有一点点，没关系。 第239章 有点奇怪 澜风院。 初堇正拿着姜婉抠下来的玉石出神。 毕竟是长期受气运温养的玉石，虽看不清里面的灵气，握在手里却能感觉到这是个好东西。 东西拿到手了，接下来就该想如何处理这个东西。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让傅远找人将傅尚的气运还回去呢？这是一个问题。 苏叶望着初堇眉头直跳，二少奶奶和姜大夫也太大胆了，竟然偷东西，还将自己拉下水。 不就是二少奶奶之前想当点首饰去百味斋自己拒绝了吗？她竟然和同样没钱的姜大夫勾搭在一起。 这两个人为了吃的，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连偷大少爷的玉石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这件事情太恶劣了。 身为一忠仆，苏叶觉得她必须出面了，主子犯原则性的问题时，坚决不能纵容。 “二少奶奶……” 苏叶刚开口，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她闭上了嘴巴。 当着别人，不能说二少奶奶的不好。 苏叶回头，看到来人是傅远，她心中一紧。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她挪了挪步子，想挡着傅远的视线。 可傅远已经发现了初堇手上的东西，他顿时忘记了回来的路上对她的同情与赞赏。 他指着初堇手里的玉石，冷冷道：“这是什么？” 初堇愣了一下，“祖母之前送给我的一块玉石，闲来拿起来看看。”不慌不慌，我是个机智的妖。 “不承认？”傅远冷笑，“你知道这块玉石从哪里来的吗？” 初堇心道，当然知道，是姜婉从你大哥那里抠来的，但她不能说。初堇茫然地摇了摇头。 傅远道：“这是我亲自从外面求回来的，对上面的每一个纹路都了然于胸，你还想蒙我。” 初堇暗中吐了吐舌头，这运气也是差到没边了，早知道拿了玉后应该立刻藏起来的。 她不死心：“这真不是你大哥那块，两块只是像而已。” 傅远一把抢了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决心，都说了这块玉与大哥性命攸关，强借不成，竟想着抢。 “站住。”初堇叫住了要往外走的傅远。 傅远脚步不停，高人说了，这块玉石不能摘下，他得想办法还回去。 初堇见她马上要走出屋子了，提高了声音，“想救你大哥吗？” 苏叶心惊，二少奶奶这个称呼不对啊，不是应该直接叫大哥以示一家人吗？ 初堇向苏叶道：“你去门口守着。” 傅远猛然想起初堇之前在大哥的院子里说的那番话，他果断转身，“你想说什么？” 初堇感慨了下，老头说过，身为能人强者，要保护弱小，没办法见死不救啊。 她示意傅远靠近些，“跟你说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远皱眉，想起她嗅觉厉害，猜测她又闻出了什么，道：“可以。” 初堇说：“不论我说什么，你不许追问。” 傅远惊讶，没想到是这么个要求，事关大哥的性命，先点头再说。 第240章 不许追问 初堇叹了口气，言简意赅道：“有人在你大哥的院子里设了阵，我把阵眼破坏了，他应该不会再虚弱下去。” 闻言，傅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初堇。 阵法阵眼什么的，只有玄门中人才懂，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不会是看话本看得太投入了，走火入魔了吧。 见他不信，初堇撇了撇嘴，“不信的话你叫姜婉去给他诊断。”竟然怀疑本妖。 傅远是一点都不敢相信，大哥的院子里设了阵他知道，但当时大哥命悬一线，是高人指点过的。 可夏氏竟然说阵法有问题，她懂什么；但他之前质疑过她，结果尝到了苦果。 “我现在就去看看。”傅远拿着玉石说道。 初堇冲她挥手，“你把玉石让你大哥贴身带着，他会感觉舒服些。” 傅远转身要走。 初堇叫住了他。 傅远再次回头。 初堇道：“这些事情你默默做就行了，不要声张，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万一有人追查到我，你也麻烦。” 傅远看了她一会，一把拉起她道：“你也一起去。” 初堇挣扎了下，可惜她力气太小，只好不情愿道：“我去，你松手。” 到了旭桐院时，傅尚还在午睡。 初堇先在厢房里找到了姜婉。姜婉正在桌前摆弄药材，初堇走近，面无表情道：“被发现了。” 姜婉反应了一会，然后惊呼：“你没有收好吗？怎么发现的？” 初堇挑重点说了。 姜婉想了想，一脸真诚道：“那你们现在是来还玉的？要不要我再找机会给你抠一块别的，虽然有一点不一样，但大体差不多。” 初堇摆手，“算了，估计现在也不好抠了。” 姜婉放下药材，她握住初堇的手，“放心，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会找机会再给你抠。” 初堇想着自己撒下的谎有些不自在，她松开手，道：“那就多谢你了。”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随意，姜婉暗中吐了吐舌头，她莞尔一笑，道：“我就是觉得我与二少奶奶你十分投缘，忍不住想与您亲近。” 初堇也意识到了她好像对姜婉也有特别的好感，她笑了笑后别过视线，不习惯和凡人谈感情。 傅远进了屋后，他没有去叫醒傅尚，而是去了傅尚的书房。 凌丰跟在傅远后面。见他径直朝书桌走去，凌丰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可傅远已经看到书桌上摊开的画像，他一下子就辩出了画中之人，他抬头望向凌丰，“大哥与姜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惜字如金的凌丰回答，“大少爷受身体所累。” 傅远明白了，原来大哥真的对姜大夫有意，他之前发现了，大哥还想骗他。 未时，凌丰起身回卧房。 傅远知道，大哥通常在这个时刻睡醒，很多年的习惯了。 可他们到了一看，傅尚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未时一刻，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傅远回头一看，是姜婉和初堇。 姜婉一般这个时候过来给傅尚检查身体，见他没有醒，她心中一沉，大步冲到傅尚的床前。 第241章 轻松许多 替傅尚诊治之后，姜婉的脸上现出疑惑之色。这一个多月以来，无论她用什么方法，始终制止不了傅尚体内的生机流失。将他的身体比作一只装着生机的罐子，那只罐子上有一个洞，她一直找不到那个洞。现在，那个洞似乎是被堵上了。她想不通。 傅远看到她的脸色后十分心急，问她怎么了。 姜婉凝眉，她再诊了一遍脉，脸上的疑惑之色换为微笑，她冲傅远道：“恭喜二少爷，大少爷的病有所好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好起来的，但确实是好些了。 傅远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太好了。 想到这个现象是初堇事先提到过的，他转头看向初堇，既惊又喜。 初堇扬了扬眉，本妖可不会说错。 也许是听到了傅远他们说话的声音，傅尚悠悠转醒，看到床边站着的人，他瞬间清醒，“怎么都来了？”说着他扶着床起身。 姜婉扶了他一把，笑盈盈地，“大少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尚心想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 但他还是听从姜婉说的，认真地感受了一下。 他心中暗自惊讶，之前那种无力之感好了不少，今日这一觉睡得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回答姜婉，“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换新药了？” 姜婉摇头，她眉飞色舞道：“应该是之前用的药今天开始起作用了。”她信心满满地说：“放心，我一定可以治好你。” 傅尚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傅远听了他们的话，视线却忍不住瞟向初堇那里。 要是早一点将她带到旭桐院里走一圈，早一点发现这里的问题，大哥是不是能早点好起来？ 很快，他又觉得自己太轻率了，是不是太相信她了。 他转念又想，大哥的病迟迟没有起色，与其这样拖着，按她说的做了，万一真的有用呢？ 这样想着，傅远取出那块玉石递给傅尚：“大哥，你将这块玉带在身上，对你的病有帮助。” 傅尚和姜婉同时一愣，两人各有心思。 傅尚想的是，傅远这个举动有些莫名其妙，这玉好好的嵌在照壁上，现在突然拿出来让他带到身上，如果他带在身上对他的病有好处，为何之前不说？难道他又去请了某个高人，可他为什么不提前和自己说一声？ 姜婉看到这块玉，却是十分心虚。她瞬间就作出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尽量自然地看向傅尚：“我去配药。” 傅尚没有怀疑，他将心中的疑惑向傅远说了。 傅远想着初堇说的不能说是她说的，于是谎称是有高人指点。 听到傅远没有提及自己，初堇十分满意。 傅远担心傅尚继续追问，交待了傅尚务必要将玉石随身带着后，和初堇双双离开了旭桐院。 在回去的路上，傅远问初堇，“只要大哥将玉带在身上，他就能彻底好吗？” 初堇暗中感慨，这种事情果然不能提，一旦提了后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问题。她耐着性子道：“不能，还得请懂术法的人想办法将玉石中的生机导到回他体内。” 术法？生机？傅远一脸震惊看向初堇，“你怎么会懂这些？” 初堇面无表情，“说好了不追问的。” 这让人怎么回答吗？承认她是一只妖？ 第242章 不想承认 傅远和初堇离开后，傅尚拿着玉石出神。 这块玉一直在院中，他早已无比熟悉，因为是高人亲手放下的，从来没有人想过将它拿下，也没人想过要理它。 弟妹竟然突然提出要将它取下，接着就是姜婉在照壁前鬼鬼祟祟的，现在看来她八成是在抠那块玉，最后又变成弟弟将玉送回来。 他们的举动太反常了。 最令他觉得神奇的是，他将玉拿到手里，竟然真的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他问在一旁整理床铺的凌丰：“这块玉明明是嵌在照壁上的，怎么到了阿远手里？” 说起这个，凌丰有些自责，“属下失察，没能看住姜大夫。中午姜大夫趁护卫不注意从照壁上抠了下来，之后她将玉拿给了二少奶奶，至于玉怎么到的二少爷手里，小的不知，这就去查。” 傅尚出声：“不必，你去将姜大夫请过来。”没准她知道些内情。 凌丰去请姜婉时，她正在用铡刀切药材。听到傅尚请她过去，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就来兴师问罪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呢。 深吸一口气，姜婉放下铡刀，随凌丰去了书房。 傅尚正坐在桌前，左手拿着块香樟木，右手拿着把小刻刀，不知道刻着什么。 凌丰退了出去 姜婉见他不抬头，她干脆也不开口，脸上扯出个微笑挂着，脑中在飞速转动着。 等了半晌不见她开口，傅尚用余光瞟了眼，心里顿时有数了。 她一向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在却端着假笑紧抿着嘴唇，心虚了。 这样的话…… 傅尚抬起头，故意一脸意外地看向姜婉，“姜大夫，你怎么来了？” 姜婉暗中翻了个白眼，你是有病又不是失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 她将嘴角的弧度扯大了些，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桌前，“你手里拿的是香樟木吗？听说香樟木质地坚韧兼有独特的香味，很合适用来做木雕，你这次打算雕什么？。” 转移话题？ 傅尚心里笑了笑，他脸上一本正经，“二弟给我拿了块玉，打算雕个小盒子装起来。” 姜婉心想，他故意提起，难道已经发现玉是她抠下来的了？ 不会啊，二少奶奶肯定不会背叛她，护卫也不可能发现她。 干嘛自己吓自己。 想通以后，她有了底气，一脸认真地给傅尚提出了建议，“这块木头看上去有点小，做成盒子的话，你那块玉恐怕放不下。” “哦？”傅尚好奇地看着她，“你见过那块玉？” 姜婉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呢，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脸上堆着笑，硬着头皮回答：“二少爷不是拿出来了一下嘛，我看了一眼，看见了。” 傅尚眼底有了笑意，还不承认。 他盯着姜婉，“中午的时候你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姜婉的笑容僵在了唇边，谁知道他是不是套她的话呢，她尽量平静地回答，“哪有鬼鬼祟祟，吃了饭在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 傅尚收起了笑容，定定地看着姜婉。 第243章 那就拿去 姜婉见他脸色变了，她心里也有点慌。完了，真被发现了。 没办法啊，理亏啊。 但是，就算是被骂死，也得先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啊，毕竟下次还要想办法抠呢。 她低下头，准备迎接一场有理有据的指责。 道理她可以不听，大不了左耳进右耳出，最关键的是她得找出此次她行动的漏洞。 傅尚却被她这一低头愣住了，这么老实，不是她的风格啊。 原本打算你来我往舌战三百回合的，这让他怎么发招。 他在心中暗想，难道是他刚才那一瞪吓到了她？ 不会吧，她胆子大的很，才不是那种一吓就愣的人，或许她还有后招。 静观其变。 姜婉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有些不耐烦了，早骂完早了事，这么吊着真让人不爽。 她鼓起一身胆气，高声道：“今日抠你的玉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傅远一愣，刻刀差点刻到手，这用的是哪一招？ 姜婉道：“东西已经重新落到你手上了，我也道歉了，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傅尚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面无表情地出声，“我站在窗户前面亲眼看到了。” 姜婉：“……” 点背，姜婉叹了口气，她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她将她不得不偷玉石的理由和傅尚说了。 傅尚听了后陷入了沉思，没想到这种玉石对弟妹而言有这种深意，二弟也是有些对他保护过度了，拿块玉石用几天而已。 就算是高人说的玉石放在阵中可以保他的生机，这么些年了毫无好转，他早就不指望了。 他从抽屉里面将玉取出来，推到姜婉的面前，道：“弟妹既然要用，你帮我交给她。” 姜婉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随即又笑了起来，道：“我就说嘛，你一向心善又大方，果然没有看错。” 姜婉的夸赞取悦了傅尚，他道：“下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说，不要鬼鬼祟祟的。” 姜婉收起玉石想了想，问他：“真的什么都可以说？” 傅尚微笑着回答，“都可以。”顿了一下，他道：“不过，有什么话你要趁早说。”毕竟，时日无多了呢。 姜婉知道他说的趁早是什么意思，这其实是她一直不愿意他提的，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 傅尚笑了笑，随口答道：“好，我相信你。”就像姜婉每次说起时，他回答的那样。 玉石一事解决了，姜婉整个人都放松起来，眉眼也舒展开了，她兴、致、勃、勃说道：“你别看你今天只是好了一点点，这对你的病情而言其实是一个重大的转折，我有信心，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好。” 傅尚想说，久病的人身体突然变好，还有一种情况叫作回光返照。 他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毕竟她日日夜夜钻研药方、摆弄药材他都看到眼里。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治好我？” 姜婉想了想，冲傅尚狡黠一笑，“因为，我必须要治好你。” 第244章 令人为难 “为什么？”傅尚实在好奇。 姜婉莞尔一笑，“说出来我怕吓到你。” 傅尚嗤笑了声，“你放心，我胆子大得很。” 姜婉嘴唇张了张，吐出两个字，“秘密。” 傅尚苦笑，他在期待什么呢？他收起异样的心思，道：“好了，你去找弟妹吧。” 姜婉笑嘻嘻地离开。 傅尚怔怔地望着姜婉的背影，万一他能好呢？ 如果他好了，是不是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娶亲生子…… 可虚弱的身体提醒他，那是不可能的……傅尚苦笑，他收起了心思，低头拿起了樟木块和刻刀。 凌丰站在门外，傅尚失神的样子落在他的眼里，他默默叹了口气。 …… 初堇再次见到玉石的时候十分惊讶，她问姜婉：“你又下手了？”也太拼了吧。 “没有。”姜婉将玉推到初堇面前，笑眯眯地说道：“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我把你的玉弄丢了的事和大少爷说了，是他托我将玉拿给你的，他说让你先用着。” 初堇惊讶，她随口扯下了的谎，姜婉和傅尚竟然都信了。凡人都是这么没脑子的吗？ 还有苏叶也是，她说什么苏叶就信什么。还有老夫人……全都没有脑子。 真令人为难。 傅尚命不久矣却还想着将玉借给他，也许他并不知道这块玉对他意味着什么，但她不能不领情。 初堇将玉拿起放回到姜婉手里，她不动声色继续扯谎，“我也不是特别着急，那位掌柜不好约，等我与他约好后再去找大少爷借玉。二少爷说了，大少爷将玉随身带着，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你还是让他多带着。” 姜婉迟疑，“你真的不急？” 初堇果断回答：“不急。” 她心不在焉地与姜婉聊了会，等姜婉离开后，初堇抬步向傅远的书房走去。 傅远正在书架前来回走动，不时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一两本书放到书桌上，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 又是那股香味，初堇捂住了鼻子，她问傅远，“就不能不点这种香么？” 傅远听到声音回头，他想说闻不了你就出去。 这话到了嘴边，他猛然觉得这样说不合适，他放下书本走到香炉旁，将香掐灭了。 初堇已经走到了书桌旁，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书名，惊讶道：“这些都是话本？” 傅远将香炉的盖子盖上，回答道：“都是话本，你要是想看，都给你看，我以后不看了。” 初堇喜出望外，这应该就是傅远提过的他收集的经典话本了。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心中有疑惑，“你为什么不看了？” 傅远想起了昨夜国公爷和他说的，柳姨娘对他所做的一切，根本的原因在于她不服气，认为他傅远不成器，担不起世子之位。 柳姨娘有这个想法，其它人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想法，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认真起来，不让别人再说闲话。 虽然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但他是祖母与父亲选定的，总不能让别人说他们眼瞎。 第245章 她的决定 傅远没有说话，他自己承认自己糟糕是一回事，当着初堇的面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总不可能永远会这样糟。 他默默将话本整理好，推到初堇面前，“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也没什么时间看，都给你。” 初堇没有直接收下，她问傅远，“你这里有没有装话本的木厢，我装好了带走。” “带走？”傅远惊讶，“为什么要走？你去哪里？” 他是知道的，她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初堇认真说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个稍后再说，我来是想和你说你大哥的病。” 傅远暂时将其它心思压下，一脸认真地看向初堇。 初堇道：“我先声明，我不能说太多，这对我的安全不利。你要想让你大哥快点好起来，得找到法力高强的道士，让道士在旭桐院里的布阵，将玉里的生机尽快回到你大哥身上。他恢复得怎么样，主要取决于道士的道行，看他能使你大哥的生机恢复多少。不过有一点，由于他陷在阵法中太久了，就算是导入了生机，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得有点耐心。” 傅远想着她话里的内容，问她：“为什么说多了对你的安全不利。” 初堇心想，当然不利了。 狐狸精说过了，道士与妖精是对头。为了傅尚恢复得效果好一点，她推荐傅远去找道行高的道士。到时候道士来了，认出了她是个占了凡人壳子的妖怎么办？难道要步狐狸精的后尘，进锁妖塔，她才不会那么傻。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小心。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和傅远说的。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别的说辞，她道：“我从祖父的口中知道些道门的秘密，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会很麻烦，所以我得避开着点。再说，前几天已经说好了的，我们和离，从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猛地听初堇提起和离一事，傅远有一瞬间愣神，这么着急吗？ 初堇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他反毁了，她高声提醒傅远：“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之前答应过的，只要在老夫人面前配合你演好戏，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你写和离书，咱们互不相欠。”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计划好要走了。 傅远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她这份执着，让他觉得有些难堪呢，连个一无所依的女人都留不住。 “离开后你要去哪里？”傅远问道。 “天大地大，自然有我容身的地方。”初堇一脸憧憬。 在国公府太安逸了，现在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推自己一把也好。 傅远看出了她的向往，默了默，回答道：“好。我答应你。” 初堇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傅远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和别人说，祖母与父亲那里，我要想想怎么说。” 既然离开这里是她一心想要的，长辈那里说不通，也会很麻烦。 初堇笑着点头，“听你的。” 这个凡人还不错，关键的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跟班与她注定是无缘了。 第246章 试探口风 从傅远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初堇迫不及待想将她即将离开的消息告诉苏叶。 但几次话到嘴边她都犹豫了，万一苏叶不愿意陪她离开？ 这让习惯了这里的苏叶来说是不是有点突然。 初堇犹豫了几天，连看话本都有些心不在焉。 苏叶这几天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几天十分不对。 这两人不吵架了，但情况并不妙，这俩人基本上不说话，白天基本上都不待在一间屋子里。 相比现在的相敬如冰她到宁愿看他们以前吵吵闹闹。 二少爷一天到晚待在书房里看帐本。二少奶奶虽说仍在一天到晚看话本，却总是时不时地出神，甚至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了几分迷茫。 晚上的时候，两人又恢复了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的状态。 她现在特别想听他们吵架，好歹可以从他们吵架的内容里听出些东西。 一句话不说，令她猜都不知道怎么猜。 苏叶摸了摸脸上因为这几天着急起的包，拿着装着针线的笸箩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初堇附近的凳子前坐下。 初堇原本正在出神，察觉到苏叶的到来，她回了神。 她受不了了。 作为一个雷厉风行的妖，她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该问就得问。 初堇冲苏叶绽了一个微笑，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国公府？” 苏叶闻言心惊，完了，大事不好，好好的二少奶奶突然提出要离开国公府。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尽量平静地问初堇：“二少奶奶，您怎么突然这样问，发生什么事了，国公府不好吗？” 不正面回答，这意味着她不愿意离开？ 初堇反问她：“你觉得国公府很好？” 苏叶毫不犹豫地点头，二少奶奶这样问了，说明她对国公府的生活产生了怀疑，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要肯定这里好，让她不要冲动。 苏叶继续道：“婢子觉得国公府人少，人员关系也不复杂，老夫人也好，国公爷也好，待人都很和气。二少爷虽然之前脾气差了点，但对人其实挺宽和的。婢子觉得，放眼云都，没有那个世家能比国公府更好了。” 初堇的眉心蹙了起来，苏叶对国公府的评价这么高，一定是不想离开了。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自己是个妖，这些天光顾着吃东西和看话本，对凡间有很多事情并不了解。本来想着有苏叶作伴，那些都不是问题，却没有想过苏叶不愿意离开。 初堇向苏叶说道：“你将我的首饰盒子拿过来。” 苏叶没有怀疑，很快将盒子取了过来。 初堇凭感觉将首饰分成了三份，她想的是狐狸精喜欢这种东西，她得带点回去给狐狸精。苏叶说了，在凡间生存没了钱寸步难行。她虽然没有钱，但这些首饰可以去当铺换钱。她和苏叶都需要用钱，所以她们俩一人一份。 初堇指着三堆首饰对苏叶说道：“你选一堆。” 苏叶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第247章 不可以走 初堇将她的真实意图说出口：“我决定离开国公府，这些东西留给你。” 苏叶目瞪口呆，这也太突然了。 她愣了一会，突然眼神变得凶银，她瞪了书房的方向，“是不是二少爷欺负你了？” 之前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在国公府好好生活的，两个人都同过床了，现在要走，肯定是二少爷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还是不可原谅的那种。 她费力地想了一会，将种种可能的原因都想了一遍，突然捂住了嘴，惊呼道：“小姐，是不是二少爷与何小姐死灰复燃了？” “啥？”初堇一脸茫然，这是哪跟哪。 苏叶已经脑补开了，她气呼呼地说道：“二少爷也太过分了，都已经成亲了，还惦记着别人。不像小姐你，说与韩少爷断了就断了，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这一点二少爷怎么就不能学学小姐你呢。亏得小姐你之前还想办法让他们见面，他们不顾你的好心，竟然利用这个机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现在轮到初堇目瞪口呆了。 苏叶却浑然不觉，她自顾自说道：“小姐，这种事情您不能忍，您已经是国公府正经的二少奶奶了，在名分上你有优势，老夫人又喜欢您，一定要和何小姐争到底。” 初堇道：“我不争。” 苏叶大惊，“为什么不争？”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您与二少爷有没有圆房？” 初堇一愣，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但圆房的含义她是知道的，她摇头。 苏叶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 她默默盘算开了，“您是不是想回去找韩少爷？” 初堇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个丫环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正要反驳，门口传来了傅远的声音，“什么韩少爷？” 闻言，苏叶一下子来气了，“二少爷，就许您与何小姐藕断丝连，就不许小姐与韩少爷再续前缘吗？” 初堇捂脸，这下真的完了，跳到河里也洗不清了。 傅远想起来了，“韩驰？” 苏叶还要说，初堇制止了她。 傅远看着初堇，“爱慕你的韩驰？”他不等回答，已经自顾自说开了，“所以说，你急着和离，是为了与韩驰再续前缘？” 苏叶听到这里，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初堇，又看了看目光闪烁的傅远，不由得捂住了嘴巴。她是不是闯祸了？ 初堇没有说话，“理由我已经和你说了，信不信由你。” 傅远深深地看了一眼初堇，转而看向苏叶，“你跟我来。” 苏叶忍不住向初堇看去，初堇心想，她要离开是改变不了的事，苏叶是去是留，她自己和傅远说一说也好。她道：“留不留下，你实说就是。” 傅远将苏叶带到书房，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问你，你老实回答，二少奶奶与韩驰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叶有些犹豫，狡着手指，“这个……” 傅远一看，大致有底了，他再问：“你说的再续前缘又是怎么回事？” 第248章 不能平静 苏叶一脸纠结，她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傅远眸光沉了沉，冷冷地说道：“她不是武威伯府的长女，这我已经知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老实交待。” 简单的一句话落在苏叶耳中犹如惊雷，她的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穿帮了。 苏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咚咚咚地直磕头：“二少爷息怒，小姐她从没想过骗人，她是被逼的。” 傅远皱着眉头，“别急着磕头，把我之前的问题说清楚。” 苏叶面如死灰，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他既然能够查出小姐不是武威伯府的大小姐，必定也能查到她在老家与韩少爷青梅竹马。他要是真的往深了查，必定会从武威伯府那边入手。按伯府那一家人的脾性，他们必定会将过错往小姐身上推。与其被他们说得面目全非，不如老老实实交待了，争取坦白从宽。 打定主意，苏叶便不再有任何隐瞒，她将韩家与夏家相交、初堇和韩驰阴差阳错的事情一一交待了。 听完后，傅远沉默良久，最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是个重情重义的。” 苏叶低着头，不敢接话。 室内一片沉寂。 凌泉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口里说着：“二少爷，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您什么时候……” 出发二字还没有说完，凌泉看到了跪在书桌前的苏叶。 “等着。”傅远看向凌泉，丢给了他一句话。 凌泉心中好奇，但见傅远脸色难看，乖乖地退了出去。 “你起来吧。” 说完，傅远起身。 他本来和凌泉说好了要出门，出门前有几句话要和初堇说。结果到了次间的门口，她们说话的声音飘到了他的耳朵里面，他听了几句，听到了韩驰的名字。 韩驰他印象深刻，她曾经当着他的面提过的人、爱慕她的。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二人曾经有那样深的渊源，只可惜造化弄人。 傅远进次间时，初堇正坐在桌边，她面前摊了本话本，正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听到动静后，初堇抬起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傅远和一脸灰败的苏叶。 她收起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心思，忍不住暗想，他都说了啥呀，将苏叶吓成这样。 傅远走近，停在初堇前面，“韩驰与何雯君前几日定亲了，你现在要去找他，会有点麻烦。” 初堇愣住，她为什么要去找韩驰? 苏叶也睁大了眼睛，现在不是问罪时间？ 傅远心想这件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他走到初堇对面坐下，拿起一个瓷杯。 苏叶看出了他的意图，她小跑着过来，将一旁的火炉上的茶壶拎了过来，她再拿起另一个杯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水。 做完这些，见两人都没有出声让自己出去的意思，苏叶退到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傅远道：“父亲这几日忙着在处理别的事情，我也有事情要处理，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你我和离的事，老夫人那里也还没有来得及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韩驰那里，我会替你想办法，让他退了这门亲事，实在不行，就毁了这门亲事。” 听到这里，初堇和苏叶都不能平静了。 第249章 她得躲躲 初堇脱口而出，“你退他的亲事做什么？” 宁拆一座山，不毁一桩婚，毁人亲事很缺德的。 苏叶则是一脸不可置信，二少爷和小姐说要和离？他们什么时候说好的？二少爷还要毁了韩少爷的亲事？ 难道二少爷是为了成全小姐与韩少爷？不会吧，能干出这种事情，是有多缺心眼啊。 还是说……二少爷其实对何小姐念念不忘，想让小姐给何小姐腾地方？ 难怪二少爷知道了小姐是代嫁的都没有生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叶心中的小人在拍手称好，和离就和离，大家齐欢喜。 她忘记了刚才的忐忑，一颗八卦之心在胸膛里扑通直跳。 傅远见初堇明显不赞同他说的，他忍不住皱了眉头，“那你想怎么做？” 初堇静静看着傅远，她结合傅远之前的话，估计他以为她和离后要去找韩驰。 她找什么韩驰，她又不是夏初堇。 看他这个样子，不和他说清楚，鬼知道他又会想到哪里去，初堇一脸认真地道：“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韩驰，我与他早就说清楚了。实话告诉你们，和离后我不会留在云都，小的时候常听祖父说起曾经征战过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说完后，她默默地跟假想出来的老武威伯作了个揖，老是打着您老人家的名头行不可明说之事，实在不好意思。 对于初堇说的，苏叶是信的，她不由得随初堇一起，将视线投到傅远那里。 傅远听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一个女子，无亲无故，和离后不去找韩驰，而去走南闯北，那可并不好混。 他不由得出声：“你想清楚了？要破坏得趁早，他们成了亲后更加麻烦。” 初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要搞破坏了。”缺德！ 什么态度！ 话到了嘴边，傅远又咽了下去，她并不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而离开他，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丁点，这么说来他也没有那么槽。 初堇看了看傅远，又看了看苏叶。 事情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趁现在人齐，干脆将事情说透了。 她问苏叶，“你想好了吗？到底是留下来还是跟着我走？” 不等苏叶答话，她又冲傅远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求你，算是两次救你命的回报，如果苏叶不想离开，希望你能够护她周全。” “我当然跟着小姐一起走。”苏叶看着初堇，眼睛亮亮的。 “谁说你们现在要走了？”傅远打断了二人的话。 他看初堇都已经在安置丫环了，忍不住想吐槽，这么迫不及待吗？ 初堇和苏叶都看着他。 傅远提醒初堇，“祖母和父亲那里还没有说，还有，关于替大哥请道长的事，需要和你说一声。” 道长？苏叶又开始懵。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主子的事情，她做忠仆的，听着就行了。 初堇与苏叶的轻松不同，听到话后她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妖精历来与道士是死对头，道长要来，她得去躲。 第250章 欢欣雀跃 傅远看出了初堇的紧张，他不慌不忙地说道：“青阳观是道观之首，青阳观掌门玄灵子道法最高，我准备去青阳观请玄灵子道长。” 初堇更加紧张了，“他什么时候过来？”妖精与道士是死敌啊。 “玄灵子近些年不常出关，前两天去观里问了，今天去应该可以定下时间。” 不是马上来就好，初堇放松了些，“他来之前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放心。”傅远转着手中的杯子：“城西的庄子上已经叫人收拾好，你要是想去玩几天，随时可以出发。” “真的？”初堇喜出望外。 考虑得还挺周到，她给了傅远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看向愣在一旁的苏叶，“你去收拾，我们马上出发。” 苏叶已经被他们俩的对话弄糊涂了，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还有，她觉得小姐有点怕二少爷说的道长。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初堇催促。 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决心走遍人间山河，结果成天在国公府这一处宅院里吃吃喝喝看话本。 苏叶满腹狐疑地走了出去。 傅远看着眉飞色舞的初堇，暗中觉得好笑，他忍不住提醒她，“你急什么，知道庄子怎么走么？” 初堇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笑容，“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让苏叶去问啊。” 傅远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开怀过，她这是有多么不情愿待在国公府、待在这澜风院。 腹诽完毕，傅远告诉初堇，“东西收拾好后你先等一等，我们回来后让凌泉送你过去。” “你去不去？”初堇随口问他。 傅远心中一动，她竟然会想到自己。意外归意外，傅远满腹无奈回答，“我去不了。”父亲有意磨练他，最近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他参与，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无忧无虑。 “太好了！”初堇笑眯眯地，她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床上睡了，甚是想念呢。 自从傅远最近那次中毒之后，他就赖在床上不肯下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似乎与她有仇似的，病好了以后还将她赶下了床。 地铺冰冷，哪及床上暖和。 傅远此时看她欢欣雀跃却觉得堵得慌，这么不待见他吗？ 傅远懒得多说，沉着脸将杯中之水饮尽，倏地站了起来。 初堇知道他要走，强调了一句：“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 傅远的脚步一顿时，“知道。”他是那么靠不住的人吗？ 她这么忌惮，到底与道门之人有什么过节？ 也许，可以找个机会查一查。 …… 傅远要去的青阳观是南楚的皇家道观。 青阳观历史悠久，人才辈出，三百年前就已是道门之首。 传说有一段时间妖魔在人间肆虐，搅得人间民不聊生，是青阳观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青阳观得了一座异宝锁妖塔，随着妖魔源源不断地被关入锁妖塔中，乱象渐渐肃清，人间恢复平静。 从那以后凡间再也没有出现过大乱，就算偶尔有妖魔现身，也逃不掉青阳观法眼。 如今的青阳观，主要的事务是替人治病去灾、祈福延寿。 捉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第251章 轮流失鸡 初堇要去的庄子是傅远母亲的陪嫁，这处庄子不是最大的，却是国公府众多庄子中景致最好的，离云都着名的游玩好去处——云青山很近。据说傅远的母亲在世时，国公爷与她每一季都会小住几天。 傅远事先叫人打了招呼，负责人钱管事丝毫不敢怠慢，早早让人将初堇的住处收拾妥当了。 等初堇到的时候，院子里里面面都一尘不染，每一处家具物什似乎都在迎接她的到来。 在钱管事的带领下，凌泉和苏叶陪着初堇在庄子里逛了一圈。她们惊喜地发现，庄子的库房里堆了不少今年秋天收获的瓜果，初堇对这一趟田庄之旅充满了期待。 初堇的心觉得她还能再走一个时辰，可两腿不再听使唤。不得已，她只好放弃继续逛的念头，在苏叶的陪同下在屋里休息。 钱管事松了一口气，他脚步不停，匆匆去找他的得力助手们。 钱管事到达与助手们议事的厢房里时，王丁和龚力已经到了。 “怎么样？”钱管事开门见山，一张圆润的脸上现出焦急之色。 个子高大的王力先开口，“听隔壁上庄子的人说，他们昨夜严防死守，将所有的劳力都派出来了，却还是让对方得了手，鸡笼被一窝端，一只成年鸡也没留。” 龚力接话，“我与别的庄子上的人一起，找遍了整个这一带，依旧没有找到盗鸡之人。” “事态紧急。”钱管事喃喃道，他的两条短短的眉挤在一起，“二少奶奶难得来一趟庄子，要是连鸡也没得吃，到时候没办法和二少爷交差。” 王丁与龚力脸上也现出忧色，最近这个盗鸡贼也太狠了，一家挨着一家偷，一偷偷一窝，只留下毛没长齐的小鸡崽。 按顺序来算，今夜就轮到他们庄子了。 二少奶奶和凌管事就在庄子里，要是当得他们的面连一笼鸡都守不住，以后在国公府别的庄子面前都会低人一等。 “不论想什么办法，今晚一定要将鸡守住。”钱管事一脸郑重，下了死命令。 今年秋天庄子里大丰收，本想在年底各庄管事齐聚的集会上扬眉吐气一把，结果关键时候出了这种事。 随便一想，似乎能听到其它管事的嘲笑声。 他暗中替自己掬了一把泪。 这时，她婆娘匆匆走了过来，因走得太快有些气喘吁吁，“当家的，我打听清楚了，黄管事家的孙儿夜啼治好了，据说是位路过的道姑给治好的，你去叫人将那位道姑请过来吧。” 说起孙儿的夜啼，钱管事也是头疼。 孙儿不到周岁，最近一个月天一断黑就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听到的人也想跟他一起哭。 各种办法他们都用遍了，就是不见效。 他现在甚至十分害怕夜晚的到来，孙儿一哭，整个庄子里都听得到。 婆娘又说话了，“你倒是上点心啊，二少奶奶也在庄子里，要是惊扰了贵人也不好啊。” 钱管事心想，那道姑再高明，恐怕也治不了他家孙儿的啼哭。但是没有办法，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第252章 道姑止哭 黄管事是镇国公府的管事，镇国公的庄子离钱管事管辖的这个庄子有二里地。 他一开始就对这位道姑能治夜啼不抱希望，听说她年纪轻轻以后就更加不报希望了。 但，他拗不过婆娘的唠叨与孙儿的眼泪，只得让儿子驾了辆牛车，将那位道姑请了过来，并在天黑之前将人请进了屋。 来人白肤胜雪，着一身青衣，似踏云而来。 她眉间一点红痣，手握一把拂尘，眉目楚楚，顾盼生姿，宛如下凡的仙子。 一家子人都看呆了，连抱在怀中的孩子都忘了啃手指，还是钱管事的婆娘钱大婶最先反应过来，她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道长，有劳了。” 年轻道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扫了屋里的人一眼。 孩子的娘亲抱着孩子，孩子的父亲和祖母分别站在孩子的娘亲两侧，钱管事一人站在另外一边。 道姑的眉头抖了抖，她看向钱管事，“你换个位置，站到大婶旁边。” 钱管事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心想她既然是道门中人，弄点玄乎似乎也是理所当然。虽不理解，他还是按她说的站了过去。 四人一字排开，道姑的眉头舒展了些。 她看向抱孩子的年轻妇人，轻启朱唇，“孩子除了夜间啼哭外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钱管事的儿媳妇摇头，“回道长，没有。我儿白天一切都好，只有到了夜间才会啼哭不止。” 道姑走上前，伸手覆住了孩子的眼睛，道：“好了，今晚应该不会哭了。不过，到底会不会彻底好，还得观察两天。” 众人一愣，她说得又快有准，治疗的动作看上去平平无奇， 她不会是个骗子吧。 道姑又开口了，“我先在贵府住上两天，他什么时候哭了，你们再叫我。” 说完，她看向钱大婶。 钱大婶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脸上堆着笑，“道长费心了，您跟我来。” 钱大婶将道姑领到一间厢房。 庄子上有几间空厢房。有时候农忙的时候，前来帮忙的庄户若是耽误了回家，可以直接宿在这里。 厢房里一应俱全，道姑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钱大婶离开后，道姑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锁上。 确定钱大婶的脚步声远了以后，道姑将拂尘丢到一旁，她捂着丹田的地方龇牙咧嘴，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她强忍着痛苦爬到床上盘腿坐好，她十指结印，放在双膝上打坐。 渐渐地，天已经全黑，整个庄园一片寂静。 不过，这种安静是表面的。 钱管事早已派人埋伏在鸡舍四周，十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鸡舍那里。 初堇此时没有睡，不过准备睡了，她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苏叶：“打听清楚了么？他们在干什么？” 苏叶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听说最近这附近出了一个很厉害的窃贼专门偷鸡，附近的几个庄子都遭了窃，钱管事他们打算将人抓了。” 初堇躺下，扯了被子改好，他一脸严肃道：：“他们怎么确定那位高手今夜一定会过来？” 第253章 嚣张得很 苏叶一边将初堇脱下来的衣服在屏风上挂好，一边回答：“那偷鸡贼嚣张得很，他从最西边的那家庄子开始偷，按顺序一晚偷一家，接连偷了四家，咱们庄子是第五家。按照偷鸡贼的习惯，今夜来偷鸡的可能性极大。” 初堇惊讶，“还有这样的贼？”想当年在云青山时她也可以这样嚣张。 “是啊。”苏叶接着说，“还有更奇怪的，这个贼什么也不偷，就偷鸡，一偷就偷个精光。” 这还得了！初堇眸光一沉。木莲说过了，庄子里的鸡春天开始养，这个时节有点膘、肉质鲜嫩，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要是全被偷鸡贼偷了，这一趟庄园之旅岂不是会留下遗憾。 她吩咐苏叶，“你让凌泉带人去帮忙。” 苏叶没有立即领命，缓声道：“凌管事带的护卫是用来保护您的，用去抓贼不太好吧。钱管事他们既然知道了贼要过来，肯定会做好准备的。” “无妨。”初堇回答，“前面被偷的几家肯定也不是没有准备，结果还是被偷了，这说明庄子上的护卫能力有限。凌泉带的护卫都是好手，有他们帮忙，必定能将贼人拿下。” “可……”苏叶犹豫，“与您的安全相比，几只鸡被偷了就被偷了……” “那怎么行！”初堇毫不犹豫，“我说让凌泉带一部分人去帮忙，又不是让所有的人都去。” 苏叶还是觉得，自家小姐对于抓贼一事太过热心了，平时也不见她是这么主动揽事的人啊。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初堇下了定论，她打了个哈欠，“快去。”闭眼躺好，又补充了句，“将灯灭了。” 今日没有午睡，坐了一路车，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她是真的困了。 苏叶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拎了个灯笼朝院子里走去。 此次出行，凌泉带了六个护卫。 因为是第一夜，又担心有盗贼前来，所以他们七人全都按位置守在院中。 他带着两个护卫守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朝西边张望两眼。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凌泉回头。 见到灯笼后的人是苏叶，凌泉快步向她走了几步，“这么晚你要去哪里？是二少奶奶有吩咐？怎么不披件披风？” 苏叶咬紧牙关瑟瑟发抖，原想着就几步路就懒得披披风了，真是作死了，晚上怎么这么冷。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二少奶奶让我传话给你，你带人去帮钱管事，务必将偷鸡贼抓住。” “真的？”凌泉的眼睛亮了，他快速看了眼初堇所在的屋子，“二少奶奶让我去？”重点突然了一个我字。 苏叶抱着双臂点头。 凌泉笑了，他飞速将披风取下披在苏叶肩上，“刚洗的，不臭。” 说完他雷厉风行地指了两个护卫，“你，你，跟我走。”又对另外四个说道：“警醒点。” 苏叶沉着脸将披风扯下来，望着凌泉的身影翻了个白眼，他肯定是嫌待会动手不方便，让自己给他拿披风！ 第254章 前来帮忙 深秋的夜晚是寒冷的，凌泉的心是滚烫的。 听说二少奶奶让他去抓贼，凌泉巴不得冲到她面前给她磕个头。 天知道他有多想抓贼。 可是，他是奉命来保护二少奶奶的安全的，就算很想参与到抓贼的活动中去，也不能擅离职守。 自从与二少爷回云都后，他就告别了江湖，什么见义勇为，什么快意恩仇全都离他而去。 他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在院子里与二少爷和几个护卫切磋，上次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被人追杀，他也没有赶上。 没机会出手的日子太不热血了。 凌泉边带着人快速往西边鸡舍的方向冲，他边冲边在心中大发感慨。 二少奶奶简直是上天派来的仙女，正当他苦恼无比的时候，她那个命令无啻于天音。 相关消息他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个贼只偷鸡，他给二少奶奶留下的那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对方虽然只是个贼，却是个惹了众怒的贼。要是他亲手将这个贼抓了，他将收获多少人的目光，那威风，啧啧啧…… 在凌泉心中的小人儿的啧啧声中，他们三人很快与钱管事汇合。 凌泉走向傅管事，“准备得怎么样？二少奶奶让我们来帮忙。” 听到这话，钱管事有种流泪的冲动，他双手合十冲着初堇所在屋子念叨，“多谢二少奶奶。”又看向凌泉，“多谢凌管事。” 他是叫了不少人来，却大多是力气大点的庄户，顶多会点拳脚功夫。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还不及凌泉身边身手最差的护卫。 钱管事原本担心抓不住贼丢了鸡，在二少奶奶面前没脸，这一下子来了三个高手，他怎么能不激动。 退一万步，就算没有抓到贼，有凌管事在，二少爷二少奶奶也不会怪他啊。 钱管事定了心神，一脸平静地回答，“对方屡次在别的庄园里得手，却没有任何人看到偷鸡贼长什么样子，这说明对方是个高手。我们心知力敌不过，在鸡舍附近设了许多陷阱，我们的人躲在暗处，一旦贼人碰到陷阱，我们靠人多把他困住。” 凌泉听了点头，以弱打强，策略没问题。两人接着商量其它的细节。 突然，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合上了眼睛。 离他们不满处，那些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庄户与护卫们，慢慢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刀叉剑戟和镰刀锄头，他们嘴角带笑，随整个庄子陷入了美梦中。 “噗”地一声，原本在打坐的道姑突然吐了一口鲜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抬手抹掉嘴角的鲜血，她捂着肚子起身下床。 得抓紧时间，她告诉自己。 深提了一口气之后，道姑推开厢房的门走了出去。 她本可以直接使用术法睡意就到达鸡舍，因身受重伤，她要节省灵力，只好慢点，但那个速度对人类而言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鸡舍附近的陷阱很多，但略施术法，总算有惊有险到达了鸡舍前。 在鸡舍前站定，她从袖中摸出一个锦袋，想用念力将锦袋打开。 试了几次，袋口蚊丝不动。 不得已，她咬咬牙，只得动用为数不多的灵力。 锦袋打开，她手捏法决。 鸡笼门打开，原本将头插在翅膀下睡觉的鸡一只接一只飞入锦袋。 第255章 还剩一只 最后还剩下一只鸡时，道姑脸色突然发白，锦袋口不自觉收紧。 她心知不好，是她灵力不够了。 她强行驱动体内灵力施法，锦袋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收紧了。 她这一分神，最后那一只鸡没有了灵力的驱使，从半空中急速下跌。 道姑反应过来时，那两只鸡已经跌在了地上。它猛地将头从翅膀里拔出来，仰天就要开始打鸣。 道姑目光一沉，抬手就是一个昏睡咒，刚站起来的那只公鸡又倒了下去。 幸好止住了，公鸡要是叫了，她给鸡舍这边的人施的昏睡咒就会被解，那些人醒来便会发现异常。 撑不住了，她心底又冒出来一个声音。 道姑忍痛忘了那只鸡一眼，强打着精神尽快朝她的那间厢房飞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要是慢了，让靠近庄子里的人发现就完了。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将整个庄子的昏睡咒解了，并将一段幻象植入了那些守在鸡舍的人的脑中。 最后，她用仅剩的一丝灵力习惯性地给自己施了定形咒，她不能变回原身。 她现在状态很不稳定，随时都有昏倒的可能，要是不施定形咒，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会自动变回原身。而她的原身一旦被人看见，妖的身份也就暴露无疑。 第二天初堇刚醒，就听说钱管事和凌泉求见。 收拾妥当之后，初堇见了二人。 看他们一脸严肃，初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抓到那个贼了吗？” 钱管事和凌泉对视，苦笑。 凌泉有些气愤地开口，“那人太卑鄙了，给我们下了迷药，还没交手就中招了。”太窝火了，他一抬都没出。 钱管事随声附和，“那人贼得很，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的陷阱，愣是一个也没中。” 初堇听到了，心底十分烦躁，“也就是说庄子上的鸡全被偷了？”大清早的听到这种消息真想发火。 她的白切鸡、口水鸡、炸鸡、叫花鸡……都没有了。 “没有。”钱管快速接话，而后战战兢兢举起了一根手指，“还有一只。”说完后不自沉地低下了头。 “一只？”初堇想笑。 只剩下一只了，勉强只能够吃一顿，还不够塞牙缝的。 钱管事的头垂得更低了，但想到别的庄子里一只也没有，他觉得，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惨。 他鼓起勇气，“二少奶奶您放心，这一只我们一定会看好了。” 初堇气呼呼地，“还不如杀了吃了。” 要是那个盗贼是个有特殊癖好的，万一折回来再来偷一次怎么办，那就一顿也没有了。 “好的好的。”钱管事连声答应。 事情没有办好，二少奶奶在气头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道二少奶奶您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白切鸡、口水鸡、炸鸡、叫花鸡都可以，还是说您想吃别的口味的？” 当然是都想吃啊，初堇忍不住腹诽，感叹了把自己点背，初堇面无表情道：“做厨娘擅长的。”别白瞎了这最后的一只鸡啊。 “是。”钱管事答得飞快。 初堇摆了摆手，“你们下去，摆早饭吧。” 早饭刚端上，又有人求见，是钱管事的婆娘钱大婶，说有要紧的事。 第256章 犯老毛病 初堇见粥还烫得不能下口，她向苏叶说道：“请她进来。” 受了钱大婶的礼，初堇开门见山，“什么事？”长话短说，她还要吃饭呢。 钱大婶诚惶诚恐地答话：“回少夫人，民妇家中孙儿每逢晚上总会无故哭闹，昨日来了一位道长替孙儿诊治了一番，孙儿昨夜终于不哭了。今天早上民妇去给道长道谢，却发现道长昏迷不醒。民妇斗胆，想借夫人的马车送道长去城里医治。” 说完，她偷偷观察初堇脸上的表情。 刚听到道长二字时，初堇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后来听说他昏迷不醒，这才镇定了些。 “庄子里没有大夫吗？”初堇下意识地询问。问完后又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吓坏了，语无伦次了。 “回二少奶奶，民妇就是这一带医术最好的赤脚大夫，胡道长这病民妇治不了。” 初堇这时已经镇定了许多，她看向苏叶，“你带钱大婶去。” 不管是个好的还是个病的道长，对她来说还是送走得好。 钱大婶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 初堇松了一口气。 初堇的早饭刚吃完，苏叶回来了，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随口和初堇说话。 “小姐，胡道长虽是方外之人，长得可真漂亮。” “漂亮？”初堇端着杯茶，疑惑地看向苏叶，“胡道长是女子？”凡人一般用漂亮一词形容女子的吧。 “对啊。”苏叶的动作不停，“胡道长的容貌最特别之处在于，她的眉心有一颗红痣，像画上去的，我凑近看了，那是真的。那颗红痣与她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 胡道长，眉心有红痣，附近大量失鸡！ 初堇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直跳起来，她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地看向苏叶，“她们走了吗？” “没有呢，我来的时候车夫正在喂马。”苏叶顿了一下，“不过现在应该走了吧。” “带我去看看。”初堇说着，脚步已经快速朝门口迈去。 “小姐……”苏叶放下东西，追了上去。 初堇看到那位胡道长时，钱大婶正与另外一位庄户上的娘子一起，两人一走一右架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 初堇走近，看清了胡道长的容颜。 这哪里是什么胡道长，明明就是她陪了三百年的好姐妹，胡丽丽。 她明明容色极殊丽，为什么她此时眼底乌青，嘴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她不是说再也不来凡间的么，为什么她来到了这里，她又究竟遭遇了什么？ 苏叶见初堇站在那里目光涌动、双手握紧，嘴唇翕张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她试探着出声，“二少奶奶？” 小姐极少有失态的时候，见到胡道长怎么是这样一幅模样？她们认识？ 初堇回神，她走到钱大婶跟前，示意钱大婶将人由她扶着，她轻声说道：“将人扶到我那里去。” 钱大婶愣住，她看了看初堇，又看了看马车，“二少奶奶，那不去看大夫了？” 初堇开口，“不用了，胡道长是我儿时的玩伴，她只是老毛病犯了。” 胡丽丽是受伤了，凡人的大夫治不好她。 第257章 儿时玩伴 儿时的玩伴？苏叶愣愣地出神，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随即她想明白了，肯定是小姐八岁前认识的。小姐八岁以前，她还在另外一户人家当小丫环呢。 胡丽丽昏睡不醒的样子提醒了初堇，她之所以大量捉鸡，其实是为了疗伤。对她们狐狸一族而言，鸡不光是食物，鸡血还是疗伤用的好东西。 其实对妖类而言，人血比鸡血更补，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们不会去杀人，毕竟有违天道。 初堇和另外一位娘子合力将胡丽丽扶着躺下，初堇替她盖好被子。 初堇看到了胡丽丽挂在腰间的锦袋，她只恨自己现在没有灵力，没有办法将锦袋打开，就算是里面有利于胡丽丽恢复的东西，她也拿不到。 初堇看向苏叶，“你去厨房，把那只鸡抓过来。” 钱大婶和苏叶都一脸疑惑地看向初堇。 初堇心中一跳，一本正经吐出一句话，“她这是旧疾，需要用到偏方。” 两人恍然大悟。 胡道长是道门中人，在她身上发生点奇怪的事情也不算什么。 苏叶应声而去。 钱大婶看初堇虽然面有忧色，却并不慌乱，她心底也放松了些。 她一脸诚恳地看向初堇，“二少奶奶，胡道长是旧嫉，需要用到些什么？是否需要民妇帮忙？” 初堇心中领了她的好意，温声道：“你们先去外面等着，有事情我叫你们。” 屋里只剩下了初堇和胡丽丽。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胡丽丽的身体，见她没有化为原身的迹象，心下放松了些。 不一会儿，苏叶气喘吁吁过来了，“小姐，厨房已经将那只鸡杀了，正在拔毛，还要拿过来吗？” 初堇无言，动作这么快吗？ 她看向苏叶，“去将钱大婶请过来。” 现在没了新鲜鸡血，初堇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让钱管事去大量买鸡，免得引起众人对胡丽丽的怀疑。无奈，她只能采用凡人的方法，让钱大婶给胡丽丽熬些固本培元的汤药。 钱大婶接下来的话却让初堇很是惊讶，她微笑着说：“二少奶奶，您放心，厨房里正在做的那道炖鸡就是道药膳，固本培元的效果最好。” 如此，初堇只能等着了。 突然，初堇灵机一动，她自己现在不就是个人吗？怎么忘了呢。 支开了钱大婶与苏叶后，初堇给自己放了点血，滴在了胡丽丽的嘴里。 她焦急地等待着，可胡丽丽一直没有反应。 终于等到钱大婶将汤送过来，两人合力给胡丽丽喂下了些。 一碗鸡汤洒了一半，整整喂了两碗之后，一直在一旁打下手的苏叶突然惊喜地出声，“二少奶奶，胡道长的手动了！” 初堇连忙握住胡丽丽的手，不断在她耳边轻声呼唤她：“丽姐，丽姐……”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的胡丽丽悠悠转醒，她觉得身体里面似乎注入了一股活力。 她特别想知道是谁救了她，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胡丽丽的身体一僵，她发现手被人握着，那个陌生人说着令她无比震惊的话：“丽姐，是我，我是初堇。” 胡丽丽睁大的眼睛慢慢恢复了原状，她的眼中涌出泪水：“初堇，我想死你了。” 第258章 怎么来了 听到这一句，初堇放下心来，是胡丽丽无疑。 屏退众人后，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她们都有很多问题要问对方。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 “我大，我先说。”胡丽丽开口。 初堇习惯了胡丽丽的强势，乖乖闭上了嘴巴。 胡丽丽打量了一下初堇的妆容，满脸不可思议：“你嫁人了？” 初堇一五一十将她的灵魂跑到新娘子夏初堇身上的事情说了。话毕，她迫不及待问胡丽丽：“老头知道我到了这里吗？他就没有想过把我弄回去？” “找了。”胡丽丽握着初堇的手，微笑地看着她，“木爷爷说了，等你在凡间的阳寿尽了，就能自发回去了。” “什么！”初堇大惊，“那岂不是还要过很多年？我不能和你一起回？” “跟我一起回？”胡丽丽苦笑，“开什么玩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回去的样？” 初堇从来没有见胡丽丽这样惨过，她问胡丽丽：“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胡丽丽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吗？神、仙、妖、鬼、魔都是不能随意来到人间的，若不是来凡间办差的各界使者，通过界门的时候会有天道追杀。” 初堇疑惑，“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你说的界门和天道？” 胡丽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初堇，“你来的时候是什么状况，你只是一缕魂魄好吗，你这一缕魂飘到人间，占了个凡人的壳子，你能干啥？” 初堇感觉自己明白了一点，她问：“难道这是为了保护人类而设的规定？” 胡丽丽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正是。” 初堇感慨，“人类也太好命了吧。” 生灵存活在六界，神界、仙界、妖界、鬼界、魔界、人间。神族早已消失不见，仙族、妖族、鬼族、魔族一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人类则是啥也不能，其它族随便来一个生命就可以灭掉人类一方。各族为了争夺地盘厮杀不断，人类却独有天道的保护安享太平。 而有了天道的限制在，其它族就算是想染指人间也没用。 像她这样的，只飘来一缕魂，用的是凡人的躯体，就算是掀起了风雨最后也要归于凡人。 像胡丽丽这样的，来一趟人间已是九死一生，能不能避开道士的追杀活着回去还不一定。 初堇想起了令妖魔闻风丧胆的锁妖塔，她问胡丽丽，“你之前不是说死也不来人间的么？怎么突然来了？” 胡丽丽微笑着看着初堇，“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等我在这边老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初堇疑惑，“何必还要特意来跑这一趟。” 凡人的一生，对动辙几百上千年寿命的妖族来说，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 “你不在云青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就过来看看你了。”胡丽丽起身下床，“你喂我的那个汤挺好喝的，还有没有？” 原来胡丽丽是为了看自己来的，初堇的心底暖暖的。云青山出来的妖，就是这么讲义气。 初堇犹豫了一下，最终问了一句：“老头……怎么样？” 虽然在云青山的时候嫌他唠叨嫌他烦，许久不见，还是……烦！ 第259章 好有道理 胡丽丽的脚步一顿，她回头冲初堇嫣然笑道：“木爷爷打遍云青山无敌手，一如既往地享受着小妖们的爱戴，放心吧，他好得很。” 初堇想想也是，云青山里的妖精谁见了老头都喊他一声爷爷，他能不好才怪。 收回思绪，初堇问胡丽丽，“你的伤要怎么治？” 胡丽丽感应了一下身体的状态，耸了耸肩，“灵力全无。” 初堇惊慌，“那怎么办？岂不是随时会变成原身？”胡丽丽是三尾白狐，要是被人发现了，必定会被打死。 胡丽丽看了看桌子四周，将之前被人往外拖了点的凳子推回去后，她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别担心，我给自己施了定形咒。” 她向桌上看去，皱头又皱了起来。将四个茶杯绕着茶壶等距离摆好后，她长舒一口气。 初堇留意到，胡丽丽的视线现在落在了刚才盛鸡汤的汤碗上，她嘴角抽了抽，又来了。 胡丽丽这个妖，除了眉心有一颗痣这个特征外，另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受不了脏乱与无序。那几个庄子是按顺序失鸡就是明证。 胡丽丽从怀里掏出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不紧不慢地开始擦碗边的汤渍。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关心这个。 初堇忍不住出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胡丽丽边认真擦碗边回答：“我的乾坤袋里装了不少鸡，我原本打算靠这些鸡疗伤，现在发现你给我喂的那碗鸡汤更有效。这一碗汤下去，原本有破碎迹象的内丹没有再恶化，鸡汤还有吗？” 初堇震惊，“你们狐狸精，喝鸡汤也可以疗伤的吗？” 胡丽丽理所当然回答，“当然可以。” 初堇疑惑，“那你们为什么喝鲜鸡血、吃生鸡肉。” 胡丽丽像看傻子一样看初堇，“因为没有厨子。” 初堇：“……”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初堇看着胡丽丽一身坤道的打扮，她忍不住问了，“你不是说妖与道是死对头吗？为什么这幅打扮？” 胡丽丽将擦好的汤碗放下，认真地想了想，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之前在凡间的那些年，我与道士纠缠得最多，除了当妖，我只知道如何当道士。” 初堇：“……”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初堇没有底气地发声：“但是，凡间好多道士的，万一他们……” 初堇的话没有说完，被胡丽丽打断了，“你到凡间以后怎么怂成这样，拿出你云青山扛把子的气势来，别丢云青山的脸。” 初堇眨了眨眼，“不是你说要小心道士的吗？”打不过不能先认怂了？ 胡丽丽嗤笑，“你现在就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你怕什么？” 初堇茫然，“不会被认出来吗？” “你要相信木爷爷的手段。”胡丽丽挺直了腰杆，“再说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初堇小声嘀咕，“不是你说过的吗，惹谁也不要惹道士。就算有道士站在你的面前，你也真的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胡丽丽不以为然。 “那我就放心了。”初堇回答，“过几天你随我回国公府，到时候国公府会有青阳观的道士去破阵，我们看道士破阵去。” “青阳观的道士？”胡丽丽提高了声音。 第260章 效果不好 初堇将她发现傅尚院子里有阵法，和他生机被抽取一事说了。 胡丽丽回了句：“有我在，还要什么道士。” 初堇不解，“你不是灵力全无吗？怎么施术？你不怕妖气泄漏引来真正的道士？” 胡丽丽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凳子让初堇坐下，“听我慢慢说。” 她取出两只相向放着的杯子准备倒水。 初堇摆手，“我不渴。” 胡丽丽动作不停，“不渴也得摆上。” 初堇眉毛抖了抖，也是，她要求对称。 胡丽丽将两杯同样多的水按离桌边相等的距离对称着放好后，这才不慌不忙开口，“灵力没了没关系，等伤好了慢慢修炼就有了。有了灵力后别说破个阵，干什么不行？至于妖气嘛，对一个曾经在凡间混过的妖来说，封起来就行了，不足为虑。” 初堇听她说得轻松，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能恢复？” 胡丽丽认真想了会，不紧不慢道：“一天一锅刚才这种鸡汤的话，十天半个月内丹就差不多可以修复。” 初堇放心了，她心中还有别的疑问，“听你这么一说，恢复起来并不难，为什么你会把自己弄得昏倒在这里？” “不难？”胡丽丽反驳，“谁说不难！那是你这鸡汤好，一锅汤顶三笼鸡。” 初堇惊讶，“效果这么好？” 胡丽丽点头，她将杯中水饮尽，将杯子放在刚才放杯子的原地，“我不管，接下来我要喝一个月鸡汤，你想办法。” “没问题。”初堇满口答应。 “你去跟傅远说，让他别去请道士，我不想看到青阳观的道士。”胡丽丽突然出声。 “你行吗？”初堇迟疑，“你自己的伤都没有好。” “没问题。”胡丽丽自信满满，“我这千年狐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几十年寿命的道士，两天之后，我去破阵救人。” 初堇想了想，虽说胡丽丽有信心，但她现在毕竟还没有恢复，能不与道士遇上是最好的。于是就叫了凌泉，让他将消息传给傅远，说她已经找到了可以救傅尚的人。 因为胡丽丽的到来，初堇这一天一直都很高兴，脸上一直不自觉地挂着笑，她与胡丽丽抵足而眠，闲话到半夜。 苏叶在一旁远远地看着，看胡丽丽围着初堇说说笑笑，她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小姐已经够惨的了，马上就要和二少爷和离，今后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有这样一位好朋友在身边，日子里总会有点亮色。 钱大婶听说胡丽丽的老毛病需要用鸡汤补身子，她感念她治好了孙子的夜啼，自然是尽心尽力，天不亮就去相熟的庄户那里买鸡，早早就将鸡汤熬好，不到中午就将鸡汤端到了胡丽丽的面前。 等到只有初堇和胡丽丽二人之后，胡丽丽低声告诉初堇：“这鸡汤不对，效果没有昨天的好。” 初堇愣了一下，胡丽丽说这汤好，她还特意去交待了，按昨天一模一样的方法做。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咬破指尖，将冒着血珠的手指递到胡丽丽的嘴边，“你吸点试试。” 第261章 吸点试试 胡丽丽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你这个小初堇，当我是什么了，这血我喝不下去。” 初堇将自身恢复力惊人、和她的血能解毒一事说了。 胡丽丽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 初堇将手指往前伸了些，“试试。” 胡丽丽不肯。 初堇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是挤到杯子里，杯子的内壁上难免会沾上，这样喝省点。” 胡丽丽的嘴角抽了抽，也有道理。 喝了初堇的血后，胡丽丽运气调息，昨日那种生机勃勃之感又重新回到了体内。. 初堇见胡丽不说话了，她拿帕子将伤口边的血迹擦掉，“怎么样？” 胡丽丽不得不开口，“原来我恢复得这么快，是你的血在起作用。” 初堇将刚刚还有伤口的指尖递到胡丽丽眼前，“你看。” 白嫩的指尖完好无损，仿佛从来没有破过一样。 胡丽丽呆呆地看了几息，她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你的血的这个特点，没有告诉别人吧？” 初堇提了几个人。 初堇每说一个人，胡丽丽的眼中的杀气便浓上一分，“怀壁其壁，我要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杀了。” 初堇吓了一跳，她连忙惊呼，“你千万别乱来，这些凡人不会害我。” 两人正说着，苏叶在外面叩门，“二少奶奶，二少爷来了。” 初堇面无表情地想，他不是说不过来么？ 胡丽丽饶有兴趣地看了初堇一眼，走到凳子前正襟危坐坐好，摆出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胡丽丽看初堇还忤在那里，忍不住向她招手，“快到我对面坐好。” 傅远跨门而入，见初堇和胡丽丽两人一人坐一方看着他，他微微一愣，怎么这么严肃？ 胡丽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远，见他迟迟不入座，她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傅远也在打量胡丽丽，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坤道，她不是骗人的吧？还有，这位坤道的眉头越皱越紧，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初堇看出了点苗头，她连忙提醒傅远，“你坐下说话。” 傅远觉得莫名其妙，哪有不先介绍一番就直接坐下的，但他还是坐下了。 终于对称了，胡丽丽松了口气，她给了初堇投去了一个你真贴心的表情。 傅远看到胡丽丽的微笑，还是不明所以。 初堇给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她是觉得，反正傅远已经知道了她不是武威伯府的长女，胡丽丽与她的关系，就和苏叶那里用了同一套说辞。 傅远却对初堇的话不完全信服，觉得有点看不懂她了。 寒喧了几句之后，傅远说起了正题，他看向初堇，“我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胡丽丽正好有事情要打听，听了这话后端着得道高人的仪态和苏叶一起走了出去。 出门后，胡丽丽叫住了苏叶。 苏叶笑盈盈地看着她，“胡道长有何吩咐。” 胡丽丽凑近，低声说道：“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向你打听点事。” 苏叶迟疑，“这……” 胡丽丽回头朝正屋的方向看了眼，“放心，不为难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家小姐过得好不好。” 第262章 这样决定 胡丽丽将苏叶带到了她的厢房。 两人对称着坐好，胡丽丽问苏叶：“你家小姐与二少爷的关系怎么样？” 苏叶迟疑，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 胡丽丽一脸诚恳地看着她，“你和我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你家小姐好好的。” 这道是，苏叶心想。她实话实话，“二少爷与小姐关系并不好。” “傅远欺负你家小姐了？”胡丽丽眼中精光闪现。 苏叶想了想，真要论欺负，小姐占上风的次数多，她摇头，“没有。” 胡丽丽恍然大悟，“那是你家小姐欺负傅远了。”以初堇决不吃亏的性子，他怎么会被欺负。 苏叶点了头后又摇头。 胡丽丽有些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叶整理了一下思绪，“刚开始的时候，小姐和二少爷势同水火，两个人一见面就掐，好在一直都是小姐占上风。由于老夫人很喜欢小姐，二少爷大概是觉得和小姐继续掐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达成协议后，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他们一起看话本、一起讨论话本，还在老夫人面前假装恩爱。再后来，算时间应该是二少爷知道了小姐是冒充伯府大小姐嫁进来之后，他们两个变得不说话了。目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和离，只等二少爷那边向老夫人和国公爷摊牌。” “这么复杂？”胡丽丽惊讶。 苏叶点头，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觉得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姜大夫与我都觉得，二少爷喜欢小姐。” “真的？”胡丽丽两眼放光。 “真的。”苏叶一脸笃定，“二少爷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其实一直都在让着小姐。毕竟真要打架的话，小姐也打不过他啊。还有，姜大夫说，她撞见过二少爷偷亲小姐。”说过这里，苏叶叹了口气，“可惜，经历过韩少爷的事情之后，小姐似乎已经看破了红尘，她执意要和离。” 听到这里，胡丽丽不由得笑着接了句，“她都没有入过红尘，看破哪门子的红尘。” 苏叶一脸惊讶地看向胡丽丽，“那还不算入了红尘吗？” “不算。”胡丽丽狡黠一笑，她转移了话题，“你说，咱们想办法让你家小姐留在国公府怎么样？” 苏叶继续震惊，“可是，小姐不愿意……” 胡丽丽正色看向她，“那我问你，你觉得你家小姐是留在国公府好还是离开国公府好。” “当然是留下来好。”苏叶毫不犹豫，“小姐的至亲都已经去世，无依无靠的，武威伯府没准还会继续算计她。有国公府庇护，当然比在外颠沛游离好，何况二少爷对小姐有心，老夫人也是真的很爱护小姐，国公爷在认亲第一天就将传家宝给了小姐。” “这不就得了。”胡丽丽道：“你家小姐是还没有开窍。你听我的，咱们先试一试，尽力搓合他们二人。你要实在不忍，那就以一个月为期，你家小姐要是执意要走，我再带她走。” “好。”苏叶郑重点头，“依您看，咱们应该怎么做？” 胡丽丽微微一笑，“不急，咱们见机行事。” 第263章 如此传话 另一边，初堇问傅远：“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傅远回答，“老夫人说想你了，我来接你提前回去。” “青阳观的道长还去府里吗？” “青阳观掌门推迟出关，本想过两天再去请的，既然你推荐胡道长，那就不请青阳观的道长了。” 初堇松了一口气，道长不去她们当然可以回去。想了想，她道：“那就提前回吧。” 老夫人对她挺好的，以后离开了国公府，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虽然她更想待在这里，但更不想欠人情。 傅远注意到她的眼神暗了，鬼使神差说了句，“不急，傍晚再往回走，你可以再玩一天。” “太好了。”初堇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她冲傅远笑道：“你忙你的，我先走了。”抓紧时间找苏叶和胡丽丽去庄园里逛逛去。 傅远看她毫不犹豫地走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失落之后，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有病，都已经决定让她走了，还失落个什么劲。 亏他听说可以不用请道长后，找了这么个理由过来。 没有这个只知道气人的女人，本少爷将会拥有更好的人生。 初堇亲自向钱大婶打听了一番之后，决定带胡丽丽和苏叶去一趟附近的云青山。她很好奇，这里的云青山与妖界的云青山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 胡丽丽听初堇说要云青山，兴致不是很高，“你在云青山待了三百年，还没有待够吗？去别的地方看看多好。” “那不一样。”初堇坚持。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胡丽丽眼珠转了转，道：“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听说山上野兽多，万一碰上了，咱们可招架不住，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手无缚鸡之力。” “云青山是云都人游玩的好去处，游人如织，你说的情况肯定不会发生。”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除非有高手在一旁保护。” “这好办。”初堇吩咐苏叶，“你去找凌泉，让他安排几个护卫，随我们一起去云青山。” 胡丽丽冲苏叶眨了眨眼，苏叶心领神会。 很快，苏叶就到了傅远跟前，“二少爷，二少奶奶想去云青山游玩，她担心路上有野兽出没，想请您陪同，差婢子问您有没有空。” 傅远勉为其难答应，“去跟二少奶奶说一声，我本来是打算巡庄子去的。既然要去，就抓紧时间准备，我看会帐本就过去。” 苏叶刚走，傅远连忙喊了凌泉准备马车。 苏叶将话带给初堇，“二少爷说，他不放心您上山，决心亲自陪您走一趟。” 初堇心想，傅远曾是她最理想的跟班，有他跟着当然可以。 胡丽丽在一旁适时地感叹了句：“二少爷真不错，挺体贴的。” 苏叶从善如流，“二少爷对二少奶奶一向体贴。” 两人说着，一起意味深长地看着初堇。 初堇置若罔闻，指挥苏叶收拾东西，“这个时候上山，午饭怕是赶不回来吃了，点心得多带点，山楂酪、黄豆酥、花生酥……”一口气吩咐了十来样，末了来了句：“带只鸡，做叫花鸡。” 苏叶已经习惯了初堇的食量。 胡丽丽目瞪口呆，照她这个带法，一路上只能吃东西了吧。 第264章 抓住机会 到了云青山，初堇发现这个云青山与她生活过的云青山一点都不相同，不免有些失望。 此处的云青山虽然算得上秀美，但对见惯了妖界大山大川的初堇来说，这里的风景不过如此。 胡丽丽见了，生怕她反悔要回去。她和苏叶嘀咕了几句兴趣盎然地找到初堇，“听说这里有一处山林可以打猎，我想去试试。” 初堇疑惑地看着她，打猎？她不是一向懒得很么，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 苏叶一脸期待地望向初堇，“是啊，二少奶奶，婢子也想去，虽然我不会骑马，但胡道长说了，她可以带着我。” 初堇不忍拂了她们俩的意，点头答应了。 她在云青山里游玩的兴趣不大，吃东西嘛，反正在哪里都可以。当下决定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她们。 傅远望着远去的众人的身影，他想起了胡丽丽离开时在对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把握住机会。”苏叶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难道说，他之所以来这里，其实是她们给他制造的机会？ 傅远一颗心不由得沉到谷底，亏它还以为是那个女人良心发现，记得他一回了。白激动一场。 初堇想起食盒还在马车上，她走近傅远，“帮忙把食盒拿下来。” 傅远没好气，“要去你自己去。”游玩的事情不想着他，干活的时候想他了。 初堇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人不是主动要来的吗？摆什么臭脸。 算了，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凡人，她这个三百年的妖不与他计较。 初堇走到马车前，伸手去够马凳。 奈何她刚才没仔细看，胳膊又不够长，马凳离她所在的这一侧较远，她还得绕到马车的另一边去取马凳。 傅远看着她那短胳膊短腿，光是看着就替她着急。他一咬牙，说了句“别够了”，而后跳到了马车上，不一会儿将一个偌大的食盒拎了出来。 初堇伸手去接，傅远打量了一下她的细胳膊细腿，叹了口气，道了声“我来吧”，然后迈着大步朝前面走去。 鬼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这么沉，她怎么可能拎得动。 傅远发话：“想去哪里？” “这一带有没有凉亭、石桌一类的地方？”适合坐下来吃东西的那种。 傅远猜到了她的意图，他面无表情道了句“跟我来”，而后抬步就走。 两人一路无话。 初堇步子小走在后头，她望着傅远的背影觉得奇怪。这个凡人之前不是总是喜欢大呼小叫的么，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又生病了？ 不过看他脚步沉稳，健步如飞，也不像是生病的样，他最近好像都很安静。估计是忙的。 初堇低下头，继续埋头走路。 这人也真是的，就不能走慢点吗？她这个身体是又娇又弱，腿都走酸了。 傅远久久听不到有动静，他回头，见初堇在三丈开外的地方。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么弱吗？走几步路能慢成这样。 傅远知道，他也就是腹诽几句而已。 腹诽完毕，傅远两眼看着前方，拎着食盒在原地等她。 初堇只顾走路，没注意到傅远停了下来。 于是，埋头走路的初堇和百无聊赖的傅远撞到了一起。 第265章 摔了一跤 有人从背后撞来，傅远的第一反应是侧身躲避，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初堇因他这一闪却是大乱，前方失去了阻挡，加上初堇脚下不稳，她不由自主向前踉跄几步。 等傅远眼睛的余光看到撞他之人后，他同时看到了初堇的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扑去。 完了！初堇在心中大喊，她伸出双手撑在身前做最后的挣扎。 傅远也扔下食盒去救人。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初堇摔了个嘴啃泥。她光洁的前额上起了个红包，细嫩的双手在粗糙的地上搓掉了一层皮，掌上满是灰尘与隐约可见的血珠。 傅远想原地消失。 回应他的是初堇一句咬牙切齿的低吼。 傅远心虚，他一脸尴尬地走近，伸手扶人。 初堇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到了她精心细选的点心。 手上与额上的疼痛使得初堇龇牙咧嘴，那一地混着灰尘的点心更是令她心碎。 “傅远！”初堇吼出了来到凡间后最大的声音。 傅远知道吃食对她的重要性，他低下头装作听不见。 初堇的双眸似要喷火，她的视线在点心里来回搜寻，竟然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她烦躁地想用头再次撞地。 傅远默不作声，替初堇拍身上的灰尘。接着，掏出一块帕子替初堇擦额上与手上的灰尘。 他觉得自己也挺冤的，明明是她自己没有看清路。 但此情此景，他知道不是开口的时机。 见还有些灰尘擦不掉，傅远提议，“我知道附近有条小溪，去清洗一下吧。” 初堇望着那堆点心依依不舍。 傅远知道此时不能惹他，为了好好活着，他主动认错，“此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停下来等你，我应该动作再快一点的，快一点我就能救下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初堇气呼呼的，心痛那一堆吃的。 傅远主动提出补偿，“等回府后带你去百味斋买好吃的。” 初堇狠狠地看向他，“我要亲自去选。” “好好好，你亲自选，想买多少买多少。”傅远深知吃食对她的重要性，现在只能先让她的气顺了。 得到了傅远的承诺，初堇终于感觉好了点。 她这时的注意力悉数传到她的伤口上，手掌火辣辣地疼，还有脚踝也疼。 傅远扶着初堇，带着她一瘸一拐地朝溪边走去。 见她不断地抽凉气，傅远出声询问：“还有别的伤？” 初堇索性停了下来，“不行了，脚疼，走不了了。”这幅身体太弱了，摔一跤还能摔成这样。 傅远矮下身子，在初堇面前蹲下。 初堇不耐烦地回应，“你要干什么？” 傅远道：“我背你走。” 像她这样走走停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目的地。 初堇心想，难得傅远愿意背她，她乐得不用走路。 傅远的身姿放得低，初堇很快在傅远的背上趴好。 初堇很快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她拍了拍傅远背，“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傅远神色一哽，他想起了上次他将初堇从水里救起来的事，他木然说道：“你的头离我远点。” 第266章 总之不许 他心里想着，耳朵为什么这样红，还不是她的呼吸老是落在他的耳边闹的。 偏偏初堇还无知无觉，趴在他的肩头继续问他：“为什么？” 软软的气息扑来，像羽毛轻轻地在他耳上扫过，傅远的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初堇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饶有兴趣地陈述，“更红了。”说着她还伸出一只不怎么干净的手，在他的耳垂上捏了捏。 傅远的身子僵住，整个人要炸了，这个臭女人！ 初堇又捏了一下，热热的、弹弹的。 还捏上瘾了！ 傅远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不许捏！” 初堇看向他。 女子黑白分明的瞳仁眨了一下，她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又带点些疑惑，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不知道他为何发火显得表情有点呆，原本看着不易轻近的脸此刻变得柔和可亲。相距不到三寸，呼吸交缠，看得傅远口干舌燥、心头怦怦直跳。 她的眼睛又眨了下，满眼茫然。 傅远逃也似的别过脸，低下头，定了定神后说了句：“总之你不许再捏。” 初堇暗舒一口气，从他刚才的眼神里察觉到了危险。这种危险与打架打不过时的那种危险不同，是一种她从未遇到过的危险。 初堇讪讪地收回手，嘟囔了句：“小气。” 她很快自我反省了一下，他之所以那样生气，可能是因为他嫌她手上不干净，矫情。 两人到了小溪边，傅远找了个地方将她放下，用下巴示意她去水边。 初堇整理了一下裙摆，一瘸一拐地朝十尺以外的水边走去。 没走几步，傅远看着她慢吞吞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你别动了。” 初堇转头回望他。 傅远掏出了之前的那块帕子，叮嘱她：“站着别动。” 初堇乐得不用挪步。 傅远踩着荒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边，蹲下身子开始搓帕子。 水面有点低，傅远的身子蹲得也很低。他一边搓帕子一边感慨，还不到冬天，水竟然这么凉。 初堇百无聊奈地看着他，突然，她目光一沉，心中大警：“傅远！” 傅远从来没有见到她着急过，听到这一声惊呼也有些紧张，他飞速起身，转身看向初堇。 “蛇！”初堇口里高喊着，手指指向傅远的脚边。 蛇！傅远头皮发麻，他平生最怕蛇。顺着初堇手指的方向看去，灰褐色的活物在荒草里抖动，他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之感，足尖一点，下意识朝身后退开。 “扑通”一声，傅远退到了水里。 他的脸色瞬间转黑。 溪水不深，刚过他的膝盖，但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此时顾不得刺骨的寒意，继续往后退。 初堇发现，她口中的那条蛇没有再动，难道被他踩死了？ 她睁大眼睛，大着胆子上半个身子往前探了探。 傅远已经趟着溪水退到了三丈之外，见初堇似木桩似的盯在那里，他焦急大喊，“快跑啊！”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初堇看向他，摸着鼻子回了句：“看错了，是树枝。” “树枝！” 第267章 好惨一对 深秋的中午是暖和的，傅远此时却只感觉到了深秋对他的敌意。他的大腿以下全是湿的，每走一步，留下一滩水。当秋风时不时刮起来的时候，他有种将眼前这个女人掐死的冲动。 傅远想过叫凌泉过来，但凌泉过来又能怎么样，这里的路根本驾不了车，这个女人还得自己背回去。 胡乱在裤腿上拧了几把，傅远气呼呼地往前冲了几步，而后又退了回来，在初堇面前蹲下，“上来。” 初堇疑惑地看着他，“你行吗？”都抖成筛子了。 “行！”傅远咬牙切齿。 不背能怎么办，这个女人走得这么慢，陪她一起吹冷风吗？ 初堇考虑到傅远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与她的误判有直接的关系，她闭口不言，乖乖爬了上去。 两人走到马车停靠的地方停下，其它人还没有回来，附近的树上系着一匹马，马正闲适地嚼着树下的一堆干草。 离马车很远的小树林中，苏叶看了眼正在烤鸡的凌泉，又看了眼正捧着个烤红薯吃得欢的胡丽丽，她面上带着忧色，“护卫说二少爷落水了，咱们真的不用回去看看吗？” 凌泉在鸡肉上撒盐的手一顿，也抬头看向胡丽丽。 胡丽丽将口中软绵香甜的红薯肉咽下，“不用。” “可是……”苏叶还是十分担心。 他们两个人一个崴了脚，一个落了水，好惨的两口子，胡道长竟然让护卫把马车弄坏了，只留下一匹马，还带着他们跑得远远的。 就算是想撮合他们，也太狠了点吧。 胡丽丽正色看向凌泉和苏叶，“你们不是都希望二少爷二少奶奶的感情更进一步吗，俗话说患难见真情，现在正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凌泉想了想自家少爷，明明对二少奶奶十分上心，却总是表现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应该乐在其中。于是，凌泉开始撒孜然。 胡丽丽用胳膊肘碰了碰苏叶，冲她眨眼，“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还不了解，她要真是讨厌二少爷，是不会让他近身的，更别说让他背着了。” 苏叶知道胡丽丽主意大，竟然还说动了凌泉来配合她，她只得幽幽地看着胡丽丽。 凌泉扯下两只鸡腿，一只递给苏叶，一只递给胡丽丽，“吃鸡，吃鸡。” 正在这时，马车的方向传来信号弹的声音，是傅远发出来的。 凌泉看着，嘴角落出了笑容。 不多久，一个护卫跑了回来。 凌泉看向来人，“怎么样了？二少爷是自己离开了，还是带着二少奶奶一起离开了。” 护卫回答，“回凌管事，二少爷骑着马，带着二少奶奶回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 凌泉心想，这事换作他自己，也会选择骑马离开。虽说胡道长在马车上给二少爷留下了火折子，美其名曰给他另一个选择——烘衣。但当着中意的女子的面，脱下裤子来烘，怎么看都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护卫退到不远处，和另外几个护卫一起烤红薯。 “这下放心了吧。”胡丽丽笑着看向苏叶。 苏叶叹了口气，咬下了一块鸡肉，细细地嚼了起来。 第268章 他不一样 凌泉对胡丽丽十分好奇，他看着胡丽丽问道：“胡道长是方外之人，对男女感情之事似乎也有所领悟。” 胡丽丽的腮帮子鼓鼓的，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方外之人之前也曾是红尘中人，经验之谈。” 苏叶听了后顿时没有了吃鸡的心情，红尘中人变成了方外之人，没准是因为她感情不顺利，既然这样，那她的建议还有听的必要吗？ 胡丽丽见苏叶目光闪烁，知道她起了好奇之心，她弯唇一笑，道：“我的意中人举世无双，这些都是他教的。” 苏叶不自觉追问，“那您的意中人呢？” “得道成仙，飞升而去了。” 苏叶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哪里有什么得道成仙，胡道长的意思就是说她的爱人去世了，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胡丽丽神色如常，她将鸡腿递到嘴边，咬下去之前她自信满满地说道：“你们就按我说的做，肯定不会错。” 苏叶拼命地点头。 …… 马背上。 初堇坐在前面，傅远宽厚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整个人好像被控制起来了似的，这让凡事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的初堇很不适应。 并且，傅远因为落水的关系，他总是在发抖。 他每抖一下，就将她箍紧一分。 初堇深呼一口气，忍不住说了声，“你别抖啊。” 傅远哆哆嗦嗦地，“我也不想抖啊。”冷啊！ 傅远因为着急回去，他骑马的速度很快，身子压得很低，两个人挨得很近。 傅远的呼吸喷在初堇的耳边，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将头往旁边侧了侧，提醒傅远，“你离远点。” 听到这句话，傅远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心想你也有今天。 想到她那时对自己所作的，傅远故意又近了些，在她耳边问着同样的话，“为什么？” 问完后他还轻声笑了下。 初堇听到了，他这是故意的。 她大喊道：“你停下，我要下去。” 傅远的眉头能夹死蚊子，这个女人，现在不走了，不知道他快冻死了吗？ “不许。” 又来！初堇不喜欢他说话的这个距离，见他不同意，她便用力挣扎起来。 傅远眸光一沉，这个女人没有常识吗？马跑得这样快，一不小心会摔死的好吗？ 他将人紧紧用双臂捆住，“别动，你想死吗？” 听到死字，初堇老实了，是啊，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可怜，打又打不过他，就算是强行跳下马恐怕也会摔死。 见她不动了，傅远也松开了些，“别闹。“ 反抗无望，初堇只好正色提醒：“你别在我耳边说话。” 说完，她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这一路上都是这种乱糟糟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只知道一点，除了老头与他，她宁可爬回去，也不会让别人背。如果不是他，如果别人这样拥着她，她会将那人的胳膊卸了。 难道，他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是因为她想让他当她的跟班？但是，她也不是没有过跟班。 他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这样想着，初堇的脸不自觉有些发烫。 第269章 没被打骂 初堇脸上的变化落在傅远的眼里，他故意凑近了些，言语间有些得意，“现在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吧？” 他果然是故意的！ 初堇回头瞪他。 女子白皙的面庞带着些蜜色，眼神似怨似嗔，傅远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荡。他痴痴地望着，舍不得收回目光。 初堇也回望着他。 深不可侧的眼眸中，她仿佛看到了星海，还有星海里面的自己的身影，原本就有些乱糟的心没来由得一颤。初堇慌忙低头，不敢再看。 傅远心中却是震惊无比，她竟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 看到她的脖颈和耳根一寸一寸染上绯色，傅远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喜悦一点一点占满心头。 “驾”地一声，傅远用力抡起马鞭，以他最快的速度朝庄子里驰去，此时的秋风，一点也不冷。 庄子里，钱管事正抱了孙子在庄园门口晒太阳。 偷鸡贼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虽然丢了许多鸡，但主子表示不怪罪，这让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将庄子上的事情安排好后，他心情好，于是便抱着孙子享受起天伦之乐来。 突然，马蹄声从东边传来。 钱管事眯着眼睛循声望去，两个人同骑一匹马？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人近了，钱管事认出来了，原来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钱管事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国公府的男人们历来这样，总是喜欢明目张胆地携着妻子同乘一骑。 老国公爷年轻时这样，国公爷年轻时这样，现在二少爷也是这样。 从年轻时看到现在，他这个老年人觉得也怪不好意思的。 二少爷勒马停下，钱管事挥着孙儿肉乎乎的小手，笑眯眯地和马上的两人打招呼，“二少爷，二少奶奶。”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个人的表情。 二少爷看上去面无表情，但眼角的笑意出卖了他，他明明心情很好。二少奶奶的脸有点红，大概是被他瞧见这幅模样不好意思吧。 钱管事看到傅远已经将初堇抱下了马，心想这有什么的，脸皮太薄了，要多像老夫人学习。 呸呸呸……他可不是说老夫人脸皮厚。 钱管事一脸慈爱地看着二人，“二少爷与二少奶奶怎么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其它人呢？” 傅远望向钱管事，“让人烧水送到房里。” 烧水？ 钱管事震惊，大白天的，不好吧。 他上下打量二人。 终于，他看到了傅远的裤子不正常地贴在他腿上，他惊呼，“您的衣服怎么湿了？” “落水了。” “那可不得了，别着凉了。”钱管事快速走到院中，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喊，“老婆子，快去烧水。” 钱大婶很快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嗓门比较大，“你嚎什么嚎？” 看到傅远打横抱着初堇，钱大婶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的脸上有了焦急之色，“二少奶奶怎么了？” “没事。”丢下两个字后，傅远直接抱了初堇向房里走去。 庄子已经完成了收秋，大家手头上的事情也少了，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钱大婶数落钱管事，听到钱大婶这一声吼，纷纷状若无意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初堇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不由得皱了眉头，“放我下来。” 她又不是婴童，被这样抱着，也太没气势了。 第270章 不比之前 傅远微微一笑，却并不放开，加快步子迈向屋前的台阶。 到了屋里，初堇提高了声音，“放我下来。” 傅远将她抱到桌前的凳子前放下。 落地后，初堇腾地一下跳到傅远之外三尺远，满脸戒备看向他。 “你的脚好了？”傅远疑惑。 初堇转了转脚踝，“当然。” 傅远心想也是，她受刀剑伤恢复起来都只需要三两天，崴脚好得快也不奇怪。 “手呢？” 初堇举起两只白嫩的手掌，“好了。” “不换身衣服？” “你出去。” 傅远轻笑，“以前又不是没见你换过衣服。” 初堇愣了下。是啊，就在前天，她与傅远共处一室时，她想脱鞋子就脱鞋子，想换衣服就换衣服，自在得很。 为什么今天换衣服就不想他看呢？就因为她觉得他有点不同了？ 初堇一时想不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朝门外一指：“总之你出去。” 傅远听着高兴得很，她终于意识到她是个女人了。 他嘴角带笑，脚步轻快，出去后带上了房门。 初堇解下披风挂好，将衣裙换了，她手里系着腰带，脑子里会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她会变得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认为他与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他有什么特点使她觉得他不同呢？ 她不断想着产生这个想法前后发生的事情，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 在她脑中出现最多的场景，是傅远看她的眼神，仿佛在他眼中她就是唯一的；还有一个，就是傅远亲她耳垂心中的悸动，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是躲，而不是扇她耳光呢？ 因为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打不过他，放弃了抵抗？ 也太惨了…… 初堇胡思乱想着，傅远在外面叩门，“好了没有，我要沐浴。” 初堇收回思绪，手忙脚乱将腰带系好。 傅远身后，是钱大婶带着两个娘子抬了热水和洗漱要用的过来，她们收拾好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傅远见初堇愣愣地坐在床上，他勾起嘴唇，开始脱衣服。 初堇见状，连忙起身向门口走去。 傅远大步一迈，挡在初堇面前，“陪我说话。” “不要。” “你之前不是很乐意和我说话的么？” 初堇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有一次她看话本，看完了上册不知道下册放在哪里了，于是在傅远沐浴时闯了进去将他吓了一跳。他当时一脸惊慌直言想不起来了，她就蹲在木桶过一遍一遍提示他去想。 他当时气急败坏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要注意影响。 初堇按他那时的话回了过去。 傅远继续脱衣服，也用初堇当时的话回了过去，“没关系，我不在意影响。” 他的外衣已经脱完，现在要解中衣，初堇一把将傅远推开，真是个善变的男人，有病。 看到她红着脸逃开，傅远的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到初堇耳中，她忍不住腹诽，莫名其妙的男人。 氤氲的热气腾起，傅远的眼前有些模糊，满脑子都是她的脸与她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她，真不想放她离开…… 第271章 瑟瑟心意 收拾妥当后，傅远找到了在隔壁屋呆坐着的初堇。 她此时一手扶着额头，两眼虚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远脑中竟然闪现出娴静一词。 他走到初堇面前，尽量平静地说道：“我给你带了话本。” 初堇果然抬起头，晶亮的眼睛看向他。 傅远心中感慨，果然话本是与她展开交流的最好工具。 到了房里，傅远拿出两本话本。他们俩前几天不怎么说话，他带话本过来，是打算在回去的途中缓解尴尬用的，没有想到在就用上了。 傅远递给初堇一本，自己拿了一本。 初堇见他气定神闲地坐下了，拿了话本转身要往外走。 傅远的余光注视着她，他觉得奇怪，他从前不最爱侧躺在床上看话本的么？他叫住初堇：“就在这里看。” 初堇走到床边坐下，“那你出去。” 傅远不解，“为什么？” 初堇平静地回答：“反正我不和你待在一间屋子。”太不自在了。 傅远再问：“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初堇提高了声音，神情中有些不耐烦，“反正现在和傅远待在一起就觉得不自在。“ 傅远疑惑了一会，心中渐渐有一个想法成型。 他不由得轻哂，她的反常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笑着问她：“你怕我？” “怕你！”初堇倏地站了起来，仰着头瞪他：“我怎么可能会怕你。” “那你躲什么？”傅远问话，眼睛紧盯着初堇的脸，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的情绪变化。 “谁躲你了。”初堇不甘落败。可话说出口后，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另一个反常，她的确是在下意识地躲他。 初堇说这话时眼神闪烁，傅远心中不由得紧张，难道他猜对了？所以，她现在这幅慌乱的样子，是因为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傅远心潮澎湃。 原本都想放弃了，现在竟然有了这个机会。 他的眼睛变得更亮，如同天边的星子，闪着璀璨的光芒。他鼓起勇气，再往前走了一步。 初堇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感受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双手挡在身前，厉声喝止傅远：“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傅远却笑了，她耳朵那么红，说明她的心乱了。她越是慌，说明她越是在意，他越是心安。 初堇见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她脑子中嗡嗡地响，同时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悉数浮现在眼前。 意识到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初堇猛地直拍脑袋，她的脑子一定是坏了。 初堇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以她的阅历能应付的了，她决定走为上策。脑中想着，她的脚步已经动了起来。 傅远见她像发炮弹似的往外面冲，立刻一把拉住初堇。 初堇脚步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随他到身前。 “松手。” 傅远握得却更紧了。 真是气死人了，还强迫人的。 下一刻，傅远长臂一揽，他一只手握着初堇的后腰，另一只手微抬起她的下巴，趁她心慌，毫不犹豫低头吻了上去。 他闭上双眼，辗转吮吻，任由瑟瑟的心意恣意释放。 他知道，这一次，她会知道。 第273章 我怕她跑 这一通分析看似很有道理，初堇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诚然，她的个性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但她觉得胡丽丽似乎给她挖了个坑。 但胡丽丽怎么会给她挖坑呢？那可是她三百年来最好的姐妹。 初堇觉得，她想多了。 “我想想。”她回了胡丽丽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胡丽丽又道：“反正在凡间一世不过几十年，往长了算，就算你活够一百岁，顶多还活八十二年，对妖来说，八十二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听我的，报了恩情再回去，以后好一心一意奔向大道。” 初堇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可我和傅远商量好了和离，不如换个方式报恩。” 打架什么的她拿手，当人妻子不行。 “你怎么想不明白呢。”胡丽丽瞪了初堇一眼，“报恩最最讲究的，其实还是诚意。诚意是什么，诚意是他缺什么你给什么。你之前也说了，他成个亲费了很大的劲，堂堂国公府的二少爷，别的他也不缺啊。你呢，也不用委屈自己，好好享受当人妻的乐趣。” 说完，胡丽丽还不好好意地笑了几声。 初堇黑脸。 她见胡丽丽侃侃而言，她问：“你呢，你怎么打算的，总不能一直待在凡间吧？” 胡丽丽哈哈一笑，“我呢，你就不用担心了，等伤好了，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就回去了。你放心，我会将你的消息告诉木爷爷与大家。你自在一点，大家也好放心。” “我真的不能提前回去吗？”初堇不死心。 “木爷爷亲手布的阵法你也是知道的，他都说了没有办法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这些后，胡丽丽离开了房间。 初堇呆坐了半晌，真的要留下吗？八十年呢。对着傅远。 可她现在根本都不想面对傅远。 妖生好难，人生更难。 在初堇一个人的长吁短叹中，胡丽丽遇到了巡庄子回来后，迟迟不进屋的傅远。 对初堇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道长玩伴，傅远是打算好好结交的。 初堇话不多，又没有什么亲朋，有这么个人说说话，于她而言也是好的。 更重要的，这个道长似乎有当媒婆的潜质，似乎是在有意拉近他与初堇的关系。 见胡丽丽从屋子里出来，傅远客客气气地和她打招呼，“胡道长。” “别见外，叫我丽姐就行。”胡丽丽笑着回应。 这么接地气的道长，傅远想起了与秦洛书最初相识的时候，不过秦洛书是个假道士。他暗暗地想，胡丽丽不会也是个假道姑吧？ “你怎么不进去？”胡丽丽好奇。 傅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要是进去，我怕她又跑了。” 胡丽丽哈哈大笑，“小初堇开窍得晚，有很多事不懂，你多担待。”她话锋一转，“听说你们要和离？” 傅远吃惊，这么隐秘的事情她都和胡丽丽说了，她们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好。那么，他的表态就很重要了。他道：“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胡丽丽笑盈盈地，“那就不和离。” “可她……” 胡丽丽看向她，“你对她而言其实是不同的，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第274章 好的夫人 傅远当然能感受得到，就在这两天。 之前想决定让她走，是知道走是她的心愿，他不在她的心里。 如今，知道了她的反应，还不去争取一下，难道他傻吗？ 再开口时，傅远的语气变得笃定，“不和离。” 胡丽丽欣慰地笑了。 考虑到马上要启程，胡丽丽建议还是由她带着苏叶，将马车留给他与初堇。 傅远拒绝了，“给她一点空间。” 当初他接受她，他也要花了很多精神去确认。 她与他不同，她之前压根没当她自己是女人，认清心意比他更难。 所以，当初堇听说回去的时候傅远骑马的时候，她有些意外，但最终放下心来。 胡丽丽知道了傅远的态度，也就不再刺激她。 回程的这一路，是初堇今日心情最为轻松的一段时间。 入夜后，苏叶本想找借口将初堇的被子地铺搬走，让两人躺在一起。傅远阻止了她。并且主动和初堇提出，晚上他睡地铺初堇睡床。 初堇一脸狐疑，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傅远脱完衣服钻入地铺上的被窝，他一脸坦荡，“初堇，歇息吧。” 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初堇很是惊讶，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他之前一直她死女人，臭女人，最多的是夏氏。 感觉有点特别。 初堇想尽量表现得自然些，照例拿出话本来看，但看来看去那些字总没办法进入脑子里。她在心中嚎叫一声，吹了灯躺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落针可闻。 地铺上静悄悄的，床上的人也不再辗转反侧。 傅远转头，轻轻地喊了声初堇。 没有听到回音。 一抹微笑浮上他的嘴角，他掀开被子起身，趿着鞋子走到床边，再次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见她无知无觉，将人揽入怀里。 第二天清晨，初堇从暖乎乎的怀抱中醒来。睁眼看到傅远的脸，初堇吓了一跳，挣脱傅远的双臂，麻利地滚向床里。 她的动作很大，惊动了一旁的傅远。 傅远立即清醒过来，他有些心虚，原计划在她醒之前回地铺上去的。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打算静观其变。 初堇扯着被子裹紧自己，凝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远身上的被子被初堇拉走了，他往里侧挪了挪，边往被子里钻边说道：“梦游。” 初堇翻了个白眼，骗傻子呢，之前怎么从来没见他梦游过。她催促他：“赶紧下去。” 傅远露出一口白牙，“好的，夫人。” 初堇沉着脸，“乱喊什么？” 傅远笑道：“没有乱喊，事实嘛。” 他翻身下床穿衣服，冲初堇微微一笑，“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我先去练功。” 初堇默默腹诽，练功就练功，每天不都是起床后先练功么，何必要特意强调一遍。 如果没有傅远这一出，初堇多半会继续睡，但经过这一惊吓，她完全没有了睡意。 想起今日还有正事，初堇裹着被子坐了片刻后便起身了。 吃完早饭后，初堇和胡丽丽商量了下，打算先去将傅尚那里的阵破了。 第275章 一夜无眠 傅尚的院子里有阵法的事，傅远只告诉了国公爷，傅尚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原以为这件事情也是柳姨娘搞得鬼，结果柳姨娘并不是凶手。 道长是傅远张罗的，国公爷并没有过问，将事情交给了傅远。 国公爷没有上朝，也没有去旭桐院，前一天晚上，他在和露院睁眼躺了一夜，这一天，他一大早就进了书房就没再出过门。 从他知道男女不同开始，就将当年的柳惜春放在心中的特别之处，还自信地以为总有一天她也会是一样的。 真到她见到了裴阳。 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她对别人不一样。 她说，真对她好，就给她最想要的。所以，他给她提供便利见裴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越来越密切。而他自己，他连一个回头都得不到了。 她定亲，他让自己接受，那时也真诚地祝福过她。 有一天发生了点事，他心情很不好，加上感情上的挫败，他胡乱走进一家酒家大醉了一场。醒来时，贴身小厮告诉他，是颜小姐找人送他回来的。 颜小姐他有一点印象，父亲的下属的小女儿，一个总是红着脸、十分害羞的女子。 大醉一场之后，他释然了，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放手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与她之间会有缘分。 他们参加了同一场宴席，出于礼仪，他向她道了一声谢。她红着脸低着头，说不用客气。 礼仪尽到了，他抬脚准备离开。 她突然抬起头，说，他很好，他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一心爱慕她的女子。 他觉得奇怪，她怎么知道他好不好。不过，当时他就惊讶了那一瞬，没放在心上。 说完话后，她就先一步离开了。但在他看来，与其说她离开，不如说是逃开。他看出来了，她手脚都不协调了，脸是红的、耳朵是红的，连脖子也是红的。 他不由得觉得奇特，竟然有如此害羞的女子。 北地的圈子并不大，两家的交情在，后来的一个月，他们总是遇到。 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但他能感觉得到，总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却找不到源头。 直到，他无意中听到了她与小姐妹的谈话。 小姐妹无奈道：“你别再偷偷摸摸看人家了，大大方方地和人打招呼，当心被当成偷窥狂抓起来。” 她晃着小姐妹的衣袖：“我不敢啊！” 小姐妹恨铁不成钢：“拿出你气吞山河的气势来。” “气吞山河！”她捂着小姐妹的嘴，语气十分不满，“你这是鼓励我还是损我呢，明知道他喜欢柳小姐那样温柔娴静的，还来给我捅刀子。” “温柔娴静？”小姐妹哼了声：“现在还能有谁比你温柔娴静，一到人家跟前，跟个鹌鹑似的，话还没说脸就红了，颜品如，我鄙视你。” 原来她叫颜品如，所以，她们口中的那个他是自己？ “你还不是一样！”颜品如反击，“你刚开始见到晏家三少爷时，不也是紧张到说不出话，去见人一面而已，还要我陪着你。” “陪我？你还好意思说，说是要陪我，结果呢，晏三少爷没到你自己就跑了，不就是听说他在隔壁酒家喝醉了吗？没义气的家伙。” 第276章 他不知道 听到这里，他明白了。 原来，当他的视线在追随着柳惜春的时候，有另一个人的视线默默追着他。 她没说过，他也不知道。 这时，颜品如又开始说话了，“我不管，他今天也会来，反正你待会要帮我。” “我不帮！”小姐妹斩钉截铁拒绝，“你说你，浪费了多少次我给你制造的好机会，反正做什么也是白搭，我还乐得清闲。” 颜品如辩解，“那时不一样啊，大家全都知道他心仪的是柳小姐，我要是凑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你就帮帮我嘛，大不了下次你想见晏三少爷，你拿我当借口。” 小姐妹不赞同她的说话，“有什么不一样的！柳小姐已经定亲了，你现在还不是不敢跟他说话，连打个招呼都不敢，怂。” “我上次明明已经和他说话了。” “当我没有看见？”小姐妹“哈”了声，继续数落她，“明明是他先开的口，我都看见了。你说你，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是他主动找你说话，结果你没说几句就逃回来了，还是同手同脚的那种，我都替你丢人。” 颜品如捂脸，“总得让我适应一下啊，我这算是跨出一大步了。” “呵！”小姐妹恨铁不成钢，“什么一大步？现在还不是又回到了偷偷摸摸看的阶段。” “哎……”颜品如叹了口气，幽幽说了句：“我也觉得上次我那样丢人啊，没脸见人……” 小姐妹知道好友的情况，也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心疼，“你这样，偷偷的，什么时候能得偿所愿。” “她对柳小姐用情极深，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接受别人，也许，我还能有一段时间，要是不行，就算了……” “别啊！”小姐妹知道她的心意，虽然嘴里嫌弃她，还是开口劝上了，“别放弃啊，你就是将他看得太重太特别，以至于太过患得患失，以至于没办法在他面前自在坦然。你就想，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嘛。” 他在赞同颜品如的小姐妹说的，太过看重一个人，确实会患得患失。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与神态都解读出无数种意思，因为在意对方的看法，每一种意思都想求一个完美的应对之法，顾虑得多了，最终却连自己都不像了。 他之前就是。 “他就是特别的啊。”颜品如叹息着说道，“如果那次与家人走失时他没有发现我，我早不知道被人贩子拐到哪里去了。” 他想起来来了，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与家人走失的小女孩。那年他十岁，正为了躲避护卫在街巷中疯跑，无意中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正拿着点心在哄骗一个小女孩，他制止了小女孩接点心。然后，他被那人揍了一顿，总算是成功地将小女孩带到了大道上，等到了前来寻找小女孩的大人。 回去后他因为乱跑又被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两天。对一个十岁的男孩子来说，下定决心想单独逛一次，却一连被揍两次，实在是一点都不威风，潜意识里就不再想那天的事情。 原来她的根在这里。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在那边说话的两人已经走了，应该是回到席间去了。 第277章 不如成亲 那天，他留心了一下，她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与他说上话。 但是后来，知道了有她在，他也会有意识地找机会与她说几句。 不为别的，就为他曾经与她有过一样的心情，他想劝她不要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别人身上。 慢慢地，他们交流多起来了。 有一次老夫人抱怨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被唠叨得烦了，只得答应去相亲。 老夫人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不出一天就将适婚女子的名单列了出来。 他一个一个去相亲，没有看对眼的。 老夫人大骂了他一顿，怪他涮老母亲。 直到某次的相亲对象是她，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竟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再后来，柳惜春的生母去世，她的亲事被退、她父亲马上又要上战场，他对她的处境十分担忧。 柳惜春整日以泪洗面，作为朋友，他不得不照顾一些。 那天他约了柳惜春，正准备出门，品如来找他，告诉她想要暂缓定亲。 他怀疑听错了，一脸难以置信，“为什么？” 这一次，她不像从前那样害羞，难得从容地看着他，“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他不理解，她的眼中不是一向只有自己吗？能与心仪之人结百年之好，不是每个红尘中人的心愿？ “你也再想想。”她微笑着，福了福身，“不说了，丫环在等我。我爹娘那边我自己去说，国公夫人那边，你去说。”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了。 想到这里，国公爷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当时的她一定是爱狠了自己，所以才说出那样的鬼话。 好在老天爷有眼，他没有错过她。 她的反常让他太过意外，思忖良久，他决定当面要问清楚。 他很快就发现她撒了谎，她没有去找丫环，而是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偷偷抹眼泪。找到她时，眼睛都肿了。 “你哭什么？”他问。 她慌忙低下头，地面上很快湿了一片，他仿佛听到了眼泪滴落的声音。现在想想，她那时应该是觉得委屈吧。 沉默许久，他再问，“你让我也想想，想什么？” “柳小姐……”一开口，她就哽咽了。 他明白了，真是傻啊，竟然想要成全他，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拭泪。 指腹下，她竟然隐隐有些发抖，他问她：“你是担心我与她纠缠不清？” “没有。”她拼命摇头，红着眼睛替自己辩解，“我知道的，你爱的人是她，现在有了机会，你可以去，我不拖累你。” “傻瓜。”他叹一口气，伸手去刮她红红的鼻子，“有的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如……我们尽快成亲。”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来逼你的！”她不满本意被曲解。 “是我逼你成吗？”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她的脸瞬间通红。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心很安定，他就是想让她得偿所愿。 那一次谈话过后，他分析过自己心态。感情的来历有很多种，有一见倾心，也有日久生情，他对她的，却是始于同情。 第278章 不能忍受 他有过暗暗喜欢一个人的经历，而她暗暗喜欢的是自己，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着她每一次的小心翼翼，每一次的期待与患得患失，他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从前自己。心疼从前的自己，同情现在的她。 所以面对这个姑娘时，他忍不住想开导她几句，隐晦地劝几句，让她不要将姿态放得那样低。仿佛这样做，他就安慰到了曾经的自己。 来往得多了，他发现她只是在面对自己时那样害羞。 如果柳惜春像一轮明月，可远观不可亲近，她就像清泉像微风。无处不在，让人舒适愉悦。 再后来就是成亲、生子，每一日都像神仙似的，可惜只持续了不到四年。 百年好合的誓言还在，她人已经不在，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一个都没有保护好…… 想到这里，国公爷悲从中来。 他掩住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 傅远带着初堇和胡丽丽到了旭桐院。 路过照壁时，胡丽丽的眉头抖了抖。 走了几步，她又回到照壁前，她问傅远，“有匕首吗？” 初堇无言，又来了。 傅远抽出匕首满腹狐疑地递给她。 紧接着，傅远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两条石龙的眼珠抠了下来，之后解释了句：“影响气运。” 初堇腹诽，中间那块玉石空了，周围的还留着，她是绝对受不了的。 姜婉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自然而然地朝身后回望，“出来了，二少爷他们来看你了。” 胡丽丽顺着声音看去，而后向初堇使眼色，旭桐院的女主人？ 初堇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她在心中感叹，姜婉这人真神奇，对谁都是自来熟，她在旭桐院里待了段时间，比她都像个少奶奶。 傅尚从屋里走了出来，瞪了姜婉一眼，太嚣张了。 其它人看不到，姜婉对着傅尚做了个鬼脸。 几个打了招呼，一齐向次间走去，傅远边走边问，“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傅尚语带惊奇，拿出傅远之前交给他的玉石，“这个东西的确神奇，昨夜放在枕边睡了一夜，起来后竟然觉得神轻气爽，而不像之前那样越睡越累。” 初堇和胡丽丽默默对视一眼。 傅远接过玉石，向傅尚介绍胡丽丽，“胡道长是我请来的高人，她之前医治过大哥你这种病，所以这一次大老远地请了她过来，请大哥让她替你诊治。” 傅尚不动声色打量胡丽丽，这个高人看上去也太年轻了些。不过，他这病本来也没什么希望，就成全弟弟的心意。 他伸出手。 胡丽丽装模作样认真摸了一下脉，“公子的病不难治，您是中了邪祟，待我设个阵驱邪物，你到时自然病除。” 傅尚十分震惊，“真的。” 姜婉却是暗暗惊讶，道法这种东西还真的存在吗？他爹和师父成天钻研道法，说什么要长生不老，搞得两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再加上一个假道士师兄，总觉得道门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她得好好看看，这个比她还漂亮的女道士，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胡丽丽端着仪态，微微颔首，“贫道一进来就发现了，若想彻底清除邪祟，还得先去看看，找出来再说。” 第279章 事情顺利 “道长，请。” 胡丽丽连汤带肉吃了三只加了中药的鸡，恢复了点灵力。她毁阵没有问题，可她看不懂阵法。 初堇也知道这一点，在胡丽丽出门时给傅远递了个眼色。 傅远自然而然地陪同胡丽丽四处查看。初堇与傅远因为之前在府里戏演得出色，她在一旁陪着傅远，傅尚没有起疑心。 事情办得很顺利。 事后，胡丽丽表示对国公府的布置很感兴趣，让苏叶陪了，屋里只留下了初堇与傅远。 初堇担心傅远靠近，傅远担心靠近后初堇又逃，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傅远拼命找话题，她问初堇：“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为什么有这个阵法在，大哥会越来越虚弱？” 初堇在三尺之外回答，“凡人的气运基本上是由前世的功业以及祖辈的福荫定下，一出生就基本上定下了，有些人能遇难成祥，有些人坐在屋中也有横祸，这就是他们气运的不同。旭桐院里的那种阵法专门用来提取人的气运，一般人活不到这么多年。你大哥能活到现在，应该是他本身就是大气运者。对方利用阵法提出他的气运来滋养魂玉，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是想利用这块魂玉改变自身的气运。” 傅远惊奇，“你怎么会懂这么多？” 初堇吃惊，光想着不要尴尬，她似乎是说多了，道：“之前说好了，不问的。你还是多想一想你大哥和国公府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别让对方再次趁虚而入。” 这一点，傅远早就想过了，国公爷甚至还从侧面去问了柳姨娘，能确定此事不是她的手笔。 担心傅远再问，初堇丢下了句“我去找丽姐和苏叶”后，匆匆离开。 胡丽丽说是要去花园看看，初堇直奔目的地，向花园走去。 花园位于国公府几位主子所居的院子的中央，初堇一眼没有看到人，估计她们可能被假山挡住了。 苏堇抬步继续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个丫环，带了一胖一瘦两个中年婆子，形色匆匆正往揽翠院的方向走。 初堇心中疑惑，难道出事了？ 丫环过来行礼，初堇顺便问了：“出什么事了。” 丫环因为一路奔跑，额上挂着汗珠，“柳姨娘要生了，这是接生婆。” 听说凡人生孩子十分紧急，初堇放人离开。 然而，当两个接生婆从初堇身边经过的时候，她愣住了。 人皮面具的气味。 一瞬间，初堇陷入了纠缠之中。 这两个接生婆不知道是谁有问题，不知道是一个人有问题还是两个人有问题，从气味上来看，应该是小杏的同党，她们是有武艺的。 她往四周看了看。 除了她们三人，一个经过的丫环仆妇都没有。 如果她喊了，小杏的同伙肯定会出手。她要是被打昏了，没人认出她们来，那她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作恶了。 所以，她不能昏。 她可以让丫环去叫傅远，自己假装关心和接生婆去揽翠院见机行事。 可是，她该怎样当着小杏同伙的面把她的怀疑告诉丫环，再让丫环将消息传给傅远？要是她突然支开丫环，对方警觉了怎么办？ 快速思索之后，初堇认为她不能让丫环去。 第280章 亲去报信 于是，初堇神色自然地与丫环她们分开。 她边往澜风院的方向走边四处张望，希望能遇到个人将傅远叫来。 可惜，她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初堇脚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回澜风院。 她跨入院中，傅远正在院中舞剑。 傅远的余光看到初堇，见她行色匆匆，他收起剑势大步走到初堇面前，“怎么了？” 初堇有些气喘，“柳姨娘要生了，我在花园里遇到了带着人皮面具的接生婆，她们现在往揽翠院里去了。” 初堇几次察觉到异常，初傅对她说的不再怀疑，他此时变了脸色，立即就想到了小杏。 按小杏他们的作乱手法来看，人皮面具的使用次数比较多。 与柳姨娘摊牌的那一晚，小杏不知所踪，能盯上柳姨娘的，八成是小杏以及她的同伙。 她们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管她们是想救走柳姨娘，还是想害柳姨娘，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傅远用了他与凌泉紧急联系的暗号 凌泉立即带着澜风院的护卫冲了进来。 傅远吩咐凌泉：“你去通知国公爷，说小杏的同党来犯。” 他接着吩咐其它护卫，“你们跟我来。” 犹豫了下，她带上了初堇，“为免打草惊蛇，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到了揽翠院后随机应变。” 人命关天，初堇没有犹豫。 只不过她脚程太慢，一路几乎是被傅远拎着走。 傅远边走边和初堇解释，“算时间，她们现在已经到了房内，以身涉险不外乎两个可能。第一，小杏之前是柳姨娘的心腹，小杏此次前来是想搭救柳姨娘。但柳姨娘是在父亲亲自安排的护卫的监视下，现在又是白天，她们不可能想着要将人带走，很有可能是溜进来和柳姨传递消息；第二个可能性，柳姨娘背后应该还有同谋，她一直不肯交待，没准对方担心柳姨娘招供，前来灭口。” 如果是第二种，那柳姨娘和孩子就危险了。 傅远寒着脸，加快了脚步。 他边走边将自己想成对方，假如他是对方，他会怎么做。 在明知揽翠院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不然暴露了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可能，对方一定会小心下手，不会让国公府的人先发现他们。 人都是趋利避害，没有人一上来就想死，动手前肯定也会慎之又慎。这样一来，会给他们抓人留下一些抓人的时间。 傅远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将初堇送进去探听虚实。 男人进产房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没准她们急了会破罐子破摔，万一伤到柳姨娘和孩子。而初堇现在是国公府名义上的新女主人，她有理由关心一切内宅之事。柳姨娘待罪之身，她前去看也在情理之中。 傅远继续向初堇交待起来，行到半路上时，他们遇上了正在寻人的苏叶。 苏叶刚想问初堇有没有看到胡丽丽，但看到傅远和初堇的满面严肃的样子，她直觉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于是凑上前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第281章 打探虚实 初堇心想，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她发现了她们的异常，她小心一点就行了。 她的视线落在苏叶身上。 若是苏叶也能进房，与她理应外合及时将里面的消息传递给傅远，事情处理起来应该会更加顺利。 主意打定，初堇叫住苏叶，“你别找她了，先随我们走一趟。” 苏叶不明所以，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苏叶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一无所知，初堇言简意赅地将提了几句。 一行人进了揽翠院。 傅远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护卫，在院中看不到什么护卫，只有几个仆人像往常一样在修剪院中的花木。 他知道，这些其实都是父亲安排的护卫。 傅远的人没有进院子，一来动静太大怕引起屋内之人的警觉，二来对方最多只有两个人，她们要是逃，父亲的那些护卫应该就能将她们困住。 但他此次志在将人抓住，稳妥起见，他带了人。 他的人不动声色地在外围将院子团团围住。 初堇带着苏叶进了房间。 房内共有四人，有她在花园里遇到的三人，以及另外一名丫环。 在来揽翠院的途中，傅远告诉她了，现在服侍柳姨娘的两名丫环都是国公爷选的，她们都有武艺。真要动手，还要仰仗她们。 柳姨娘此时躺在床上，她此时满脸是汗，口中死咬着块帕子，面目有些狰狞。在产婆的要求下，她适时用力，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初堇走到床边，看了她一眼。 柳姨娘没想到初堇会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的思绪很快被身下的剧痛占据。 产婆一高一矮，个头稍矮的那位产婆守在床边，让柳姨娘按照她的口令吸气呼气。个头高的那位在给柳姨娘打气。 四人看到初堇，都向初堇行礼。 初堇挥手，“不必多礼，人怎么样了？” 矮个产婆回话，“回二少奶奶，柳姨娘已经发作快一个时辰了，她之前有过生育经历，加上平日里比较注重，所以这一胎比较快，马上要看到胎头了。” 另一名看上去年轻些的产婆立在一旁不住点头。 初堇默默地想，矮个的说话还挺有道理的，应该是个真产婆。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却发现矮个产婆身上也有人皮面具的那种特别的味道。为免弄错，初堇决定干脆认为两个人都有问题。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两个丫环产婆有问题，让她们防着点。 初堇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四周，对拧着帕子的圆脸丫环说道：“天冷了，去厨房说一声，多备些热水。” 圆脸丫环愣了一下，回答，“已经去厨房催过了。” “再去催。” 圆脸丫环退了出去。 柳姨娘闻言，脸上露出慌张之色，她抬手要摘口中的帕子，高个产婆按住了她的手，暗自运力的同时笑得一团和气，“您别动，好好使力。” 矮个子产婆也来安慰柳姨娘，眼中暗含警告之意：“您先别管别的，孩子马上就会与您见面了，再加把劲。” 第282章 不敢妄动 柳姨娘颓然放下手，不敢轻举妄动。 她现在悔恨极了，后悔没有警觉一些。 她常年与小杏为伴，对人皮面具极为熟悉，她一看到这两个人的正脸就知道，她们是冲她来的。 可她因为生产发作，身上的疼痛刺激得她烦躁不已，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二人。等她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在指使丫环做事了。 她深知自己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对方只要稍加动作，就可以给她腹中的孩儿带来性命之忧。她虽然罪孽深重，但孩子总是无辜的。 所以，她假装没有认出那两个人，认为有国公爷的两个丫环在，一切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 没想到，一向在国公府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二少奶奶来了，还假装内行地支走了丫环去找水。 那可是她的倚仗。 丫环一走，她更加不能声张。 身下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她不能拿孩子和自己的生命作赌，至少得等孩子出来了再说。 柳姨娘求助式地看向瓜子脸丫环和初堇。 可初堇和另一个瓜子脸丫环都没有注意到柳姨娘这边的变化。 初堇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支走瓜子脸丫环，让她去外面见傅远。她终于想到了支开瓜子脸丫环的借口，“你去让人将姜大夫和张大夫都请过来。” 她想的是，凡人生病和受伤都会请大夫，生孩子这件事情这么凶险，没有大夫在也太奇怪了。 “可是……” 瓜子脸丫环犹豫。 初堇催促。 瓜子脸丫环离开。 柳姨娘浑身直冒冷汗，这两人已经威胁得不能再明显，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她怀疑只要她稍微乱动一下，对方就能伤害她的孩子。 两个产婆对视，不动声色地分别走到初堇和苏叶身边。 人皮面具的味道传来，初堇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安慰自己，对方肯定不知道她认出她们了。同时，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傅远能拦下两个丫环，她们知道情况后好及时返回。 苏叶和她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这两个人真要动手，她们实在是招架不住。 在祈祷丫环快些回来的同时，初堇状若无意地走到柳姨娘床前，为免这两个产婆突然对柳姨娘下手。 本着不将后背留给敌人的原则，初堇到了床边后，背对着柳姨娘而站，假装十分好奇的样子看向两个产婆，“不是说快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有生下来？” 矮个产婆笑道：“二少奶奶放心，柳姨娘的身体很好，肯定不会有问题。只不过，生孩子不比别的，不是想生就能立刻生的。” 见初堇一直在柳姨娘的身侧站着，她继续道：“柳姨娘这里说是快了，却还需要一会，二少奶奶不如去桌前坐一坐，或者去外面等。我替人接生二十年了，柳姨娘这里您放心。” 初堇心道，她当然也很想走，可是丫环没在，柳姨娘这里还需要有人守着。在两个丫环回来之前，她得将二人拖住。 她淡淡道：“我受国公爷和二少爷之托，一刻不看到母子平安无事，一刻也不能心安。” 实在是没有理由找了。 第283章 抓到他们 听到这话，原本身心俱疲的柳姨娘精神一振。 原来，夏氏是受了国公爷和傅远的命令来的？ 这个时候，他们还想着自己。 这些天一个人被软禁在揽翠院，她回想了自己这一生，虽然还恨命运不公，但傅远真的没有对不起她过。相反的，他敬她爱她，如傅谦并无两样。 一时之间，柳姨娘心中又酸又涩。 房门重新打开，初堇精神一振，两个产婆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初堇暗舒一口气，却感觉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被人拉住了，她转头，看到柳姨娘满眼祈求，她用口型说着，“救我的孩子。” 初堇心中惊讶，她为何用救一词，难道柳姨娘已经察觉到了那两人不怀好意？ 但柳姨娘这样说了，她也不能不重视，反而离柳姨娘更近了。 柳姨娘死死盯着初堇，等她的回应。 初堇被这灼灼的目光看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两个丫环步伐沉稳地走到了产婆面前。 产婆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 柳姨娘这时却突然如喝了人参汤似的，拼命地使起力来。 “快了快了。”矮个产婆面露微笑，握着柳姨娘的手鼓励她。 初堇默默站在一旁，可柳姨娘之前那个充满期望与绝望的眼神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没有办法，她往柳姨娘脚的方向挪了挪。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柳姨娘那样害怕，那就不是傅远说的第一种可能。对方不是来搭救柳姨娘的。这样一来，柳姨娘危险了，孩子也危险了。 对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进来，现在还没有动手，还有一个可能性，柳姨娘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立刻想到了孩子，两个产婆是第一个可以接触到孩子的人，若她拿孩子来要挟柳姨娘，柳姨娘现在这种虚弱的时期，不一定能受得住。 初堇这样想着，她立即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产婆将小孩子直接抱走了。 突然，柳姨娘扯开了嗓子大叫，似乎是用尽了平生仅剩的力气。 矮个产婆脸出笑脸，“出来了！” 她麻利地给孩子剪掉了脐带。婴儿没有第一时间哭泣，矮个产婆将婴儿倒拎着在小婴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女婴嘤嘤地哭了起来。 初堇瞅准了机会，一把夺过矮个产婆怀中的孩子，手足无措地将孩子抱着。 她抱着孩子来到柳姨娘身边，“你看看她。” 柳姨娘陡然放松，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初堇回身看向两个丫环，出声，“抓住这两个人。” 两个产婆明显一愣，离得近的高个产婆甚至向初堇冲过来，想抢她手里的女婴。 初堇有所准备，立刻侧身挡住身上还带着血的婴儿，苏叶这时也如炮弹一般冲过来撞向高个产婆。 两个丫环见这边已经动上手了，自然毫不犹豫出招，四人很快打在一起。 初堇没有抱孩子的经验，抱着软乎乎的小东西慌得不行。苏叶更是，但苏叶有照顾人的经验，手忙脚乱地拿出早就准备在一边的襁褓，给孩子裹上。 两人做完这些，准备将孩子给柳姨娘看看，苏叶发现了不对，她指着柳姨娘身下越来越多的血十分慌张，“血！” 那边四人出招换招，打得难舍难分，初堇和苏叶抱着孩子走到门口，苏叶大吼了一声，“大夫呢！” 第284章 昏死过去 两个产婆十分烦躁。 她们自认为小心谨慎，就算柳姨娘认出了她们，可她一直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没有机会向外界通风报信。 从二少奶奶抢孩子的举动来看，她竟然像是一早就防着了，这让她们疑惑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原本以为二少奶奶将丫环支出去是无形中帮助了她们一把，没想到两个丫环进门后出手那样快准狠。 两个产婆对视，眼中闪着精光。 她们要打听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只有抓住那个婴儿，才有可能逼柳姨娘说出秘密。 两人放弃了追击丫环，一起朝初堇怀里的婴儿抓去。 初堇抱着这么个小人儿，手脚都不知道往里放。 苏叶不会武，见两个人来势汹汹一幅要人命的样子，她两腿发抖，眼一闭，又一次向两人撞去。 两个产婆不得不出掌将苏叶劈开。 因为苏叶的突然出现，两个产婆的动作迟了一瞬，等她们再次攻向初堇时，后头的两个丫环也到了。 接着，门外的护卫也冲了进来。 两人心知不好，事情比她们想象得还要糟，今天走不了了。 两人眼中闪过一抹狠绝，她们将牙关紧咬，片刻后，一股黑血从她们的嘴角流了下来。 护卫还来不及动手，两个人已经如破布般瘫软了下去。 一个护卫抢先走到两个倒下的产婆面前，一探鼻息，两个人已经没了生气。 傅远这时已经站到初堇的身侧，目含担忧，“没事吧？” 初堇舒了一口气，她转手将婴儿递给傅远，“给你。”抱着这么个小东西，生怕弄坏了，比打仗还紧张。 丫环这时终于有了精力顾及柳姨娘，圆脸丫环惊呼，“柳姨娘昏过去了。” 傅远和初堇一齐冲到床边，半张床已经被染红。 众人心底都有不好的预感。 望着曾经在自己被罚、受委屈时安慰自己的人，傅远心底涌起浓浓的烦躁，“大夫呢！” “来了来了！”张大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受国公爷之托，答应了柳姨娘生产之时前来照看一二，可国公府的人去传信前，他之前的一个病患的病情突然有了反复，一定要他亲自去查看。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 姜婉也后脚赶到。傅远和初堇离开后，她有一味药材怎么也找不到了，没有人告诉她柳姨娘发作，她就如平常一样出了国公府去配药。 再说，柳姨娘生产之事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一般而言接生的都是由产婆主导，她压根就不懂接生，有张大夫在，她不认为自己需要对这件事情上心。 张大夫察看完柳姨娘身体，叹息着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得了信的国公爷赶进来时，恰好听到了张大夫的话，他大步迈到张大夫面前，“没有办法了吗？” 张大夫摇头。 国公爷面无表情，眼中露出哀伤。 他与柳氏二人，已不再有说话的必要，这段时间他没有踏入过揽翠院。 她做的事情他原谅不了，但几十年的陪伴，也没办法当不存在。 原想等她生完孩子，就让她择一个庄子，从此互不打扰。 原以为找的是最好的产婆，请的是最好的大夫，保护她的是身手最好的丫环，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是到了这个下场。 第285章 会有真情 护卫将那两个产婆的尸体抬了出去，孩子交给了事先预备好的奶娘。 傅远突然提出，想要单独和柳姨娘待一会儿。 国公爷知道傅远之前与柳姨娘之间的感情，默认了，带着其它人退了出去。 初堇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没有跟着人群离开。 傅远知道初堇就在身后，他开口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大哥的身体一直不好，父亲与祖母时不时要带着大哥去求医，他们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大哥身上，很多时候，我想找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只有柳姨娘，无论我什么时候去找她，无论我找她做什么，她都会陪着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是出天花，那时我烧得迷迷糊糊，无论什么时候睁开眼，总能看到她关切的眼神；逗疱长出来后，身上痒得不得了我总想去挠，是她抱着我抓着我的手，陪我玩，在我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她轻轻替我去揉。我不知道别人家的母亲是怎样对待孩子的，在我的心里，那就是母亲的样子……” 初堇没有见过傅远这个样子，整个人像被悲伤包裹住了。那么消沉，那么没有生气。 她不希望看到他这样。 “我有办法。” 傅远沉浸在那些往事中，没留意初堇说的话。 初堇咬破手指，她走近柳姨娘，搓着手指将指尖的血珠滴到柳姨娘口中。 傅远被她的动作惊住，“你在干什么？” 初堇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说道：“我的血比较特殊，我自己受伤了可以很快恢复，还可以解毒，你之前几次中毒都是这样解的。” 初堇继续往柳姨娘的嘴里喂血。 傅远没有说话，在一旁看着。 初堇滴完了血，两个人静静地等待柳姨娘醒来。 初堇见他又露出了那种难过的神情，道：“你放心，她肯定能醒来的。有什么话，你可以等她醒了再说。” 傅远回神，他苦笑了下，“她要是醒着的，刚才说的这些话，我肯定说不出口。这些年的爱护之情在，但她三番两次要杀我是事实，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面对她，大概……”傅远顿了一下，“大概就跟陌生人一样，不会再见，也不会再说话。” “你不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想，我想知道她有什么苦衷，就算她做了这一切，我还是相信，她从前对我的关心里有真的。不过，以她对我的敌意，恐怕不会和我说她的苦衷。” “那何必还要救她？”初堇翻了个白眼，“我是看你难过才救她的，以为你不想她死。对你来说，死人才绝不会与你作对。万一她哪天又起歹意，不如我现在不救她。” “父亲之前的打算，是想将背后要挟她的人找出来，等她安全后，让她选一个喜欢的庄子度过余生。她醒来可能会让我冒上风险，但也能让刚出生的小妹妹和谦弟有母亲陪伴。” 初堇撇了撇嘴，“你可真是个烂好人。” 傅远没有说话。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两人看向门口。 是凌泉的声音，“二少爷，国公爷找您。” 傅远回头看了柳姨娘一眼，“也罢，先让丫环给她收拾一下，醒来时也能舒服些。” 初堇一个人也没有待着的必要。 两人向门口走去。 一直晕迷不醒的柳姨娘，眼角有了湿意。 第286章 她的回忆 柳姨娘醒了，虽然身体现在极不舒适，但她知道她活过来了。 在傅远说爱护之情时，她就醒了。 他说即便她要杀他，但他还是坚信，当年的爱护之情是真的。 柳姨娘唏嘘。 起初对他好，是想在老夫人和国公爷面前做样子。 老夫人斥责她别有用心，国公爷对她不再是年少时的爱慕之情，傅尚年纪虽小，无论她怎么讨好，他也不与她亲近。 只有傅远，对她所做的一切毫不怀疑。 戏演得久了，她自己也慢慢当真了。在不涉及利益的那段时间里，她对他也有了舐犊之情。 直到，国公爷与傅远的关系令她产生的疑虑。 傅远小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国公爷对傅远和傅尚两兄弟是不一样的，他对傅远有养育之责，却与他并不亲近。 起初，她以为国公爷是因为一看到傅远就会想起颜品如的死，不想触景生情。 直到颜品如十八周年祭日，国公爷大醉了一场，她前去照顾他。 平日里那样稳重的一个人，喃喃自问颜品如是不是早已经带了孩子去投胎。 她顾不得感叹国公爷对颜品如的深情，满心都是惊讶，为什么是带着孩子去投胎，傅远不是好好地活着？ 可惜后来无论她怎样追问他，他都不再说话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发芽，便处处都是疑点。 她越来越觉得，国公爷与傅远不是真的父子。 比如，国公爷、傅尚与傅谦三人都爱吃甜食，傅远不爱；比如除了傅远外，那父子三人都擅绘画；比如吃甘蕉时，傅远喜欢从头开始剥皮，另外的父子三人喜欢从尾部开始剥……种种迹象表明，傅远不是国公爷的孩子。 她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可是国公爷却讳莫如深，不露一点马脚。 后来，她就放弃了打探，心底却隐隐生了另外的期盼。 老大的身体不好，老二又不是国公爷的孩子，世子之位是不是会落在她的儿子身上。 若她儿子成了世子，再成了新的国公爷，她是不是可以和老夫人一样耀武扬威，谁还敢说她只是一个姨娘。就算是嫡姐嫁给了裴阳又怎么样，她绝不会有当世子的儿子。 对于傅远，她也看开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国公府家大业大，多一个人而已。 于是，在她的刻意纵容之下，傅远除了武艺比傅谦强点，长得比他英俊点，其它各方面都不及他。一个平庸的非亲生儿子，一个优秀的儿子，闭上眼睛都会选。 然而，她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眼瞎。 傅远一到十八岁，老夫人就开始张罗给他娶亲，意思是想让他先成家、后立业，早点将世子之位担起来。 她不服气！将世子之位传给傅尚她无话可说，可傅远的身世还没有搞清楚，将国公府传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身上，这根本就不合规矩！ 老太婆雷厉风行，很快就替傅远相了一门亲事，东安侯府的掌上明珠。真正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她的儿子绝对攀不上这么好的亲事，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他也配？ 最令她忧虑的是，若傅远有了妻子的规劝，他不再胡闹怎么办？ 第287章 最后决定 她那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门亲事成功。 她想起了好友的女儿，何家那个小姑娘，幼稚得很。若嫁进来的是何雯君，以傅远对自己的敬重，她自信能将两人的日子弄得鸡飞狗跳。 于是，她对国公爷说，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若能琴瑟和鸣，人生会充满更多乐趣。毫不意外，国公爷瞒着老夫人，同意了让两人私下相看。 然而，她低估了傅远的不成熟，他不同意成亲。 没有办法，眼见国公府与东安侯府的亲事定了下来，她只好对女方下手，并给傅远捏了一个克妻的名声。 那个时候，小杏在一旁出谋划策，她才知道了小杏不是国公府丫环这么简单，她背后有强大的势力。 老太婆替傅远娶亲的心不死，她只好借助小杏背后的力量散播傅远克妻的谣言，同时，想办法给老太婆下了毒，并且撺掇傅远外出替老太婆寻医问药。 如此一来，傅远四年内没有办法顺利成亲。四年中，傅远的名声越来越差，她的儿子越来越优秀，并且她也不动声色地让国公爷认识到了这一点。 同时，她发现了小杏潜伏在她身边的目的，她在追查傅远的身世。 她当然不会告诉她们她怀疑傅远不是国公爷的孩子，告诉她们以后，她们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可以随时抽身，她却不再有人可供驱使。 所以，她虽然心中怀疑傅远不是国公府的孩子，却从未向小杏表达过自己的疑虑。 再后来，傅远真的成了亲，老太婆又将立世子的事重提，且国公爷同意了老夫人的提议，这才使她下定了决心，傅远不除不行。 若是没有了傅远，傅尚又命不久矣，到时候谦儿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想着老太婆不得不立谦儿当世子的神情，光是想着就觉得解气。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的最后一击让傅远躲过了。 而她所做的一切，也泄了老底。 小杏消失不见，她不能向国公爷多透露小杏的信息，因为她的儿子还在外面，她们会将怒火转嫁到他身上。 国公爷说他将谦儿保护起来了，她不信，他肯定只是为了套她的话。 毕竟，连要杀她的两个孩子的话都能说出口，他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宅心仁厚的他。 一心求来的夫君成为了敌人，寄托了毕生希望的儿子无法面对，老太婆和国公爷肯定不会让她亲自抚养襁褓中的女儿。 她其实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她知道，小杏的同伙今天肯定不止那两个产婆，她这个院子里肯定有接应的人。 只要她拼尽全力喊一声傅远不是国公爷的儿子，对方一定可以收到消息。 她不说，绝对不是看在傅远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让小妹妹有母亲，也绝对不是因为傅远说他依旧相信当年的真心，也不是因为他去叫丫环来服侍自己，让她舒服一点。 她这一世，从来没有如愿过，凭什么要让对方如愿。 她不想活，也只是因为不想对方还有机会利用她的儿女要挟她。 百转千结之后，柳姨娘的心情无比平静。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纸包，将纸包之中的那颗小指甲盖大小的丸子吞了下去。 小杏和她说过，这种毒药是提炼过了的，见血封喉的那种。 意识越来越迷糊，她想起了年少时。 十八岁的男孩子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她当时答应了多好…… 第288章 发现中毒 傅远这时已经走到了国公爷面前。 随着柳姨娘的去世，国公爷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这一次，父子俩没有争吵。 国公爷开门见山，“从此以后，国公府的庶务你就一力担起来，凡事尽量自己拿主张，实在是拿不准的，再找我。” 傅远心想怎么这么突然，国公爷已经转身走了。 很快，管家走了过来，和傅远商量柳姨娘的丧事。 “先不着急。” 傅远说完这句话后，走向一旁的初堇。 初堇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四周，低声用只有傅远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最右边的那个左边嘴角有一颗痣的护卫有问题，他刚才经过我面前时，我闻到了人皮面具的味道。” 傅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很快锁定了那人。他朝不远处的凌泉使了个眼色，凌泉谨慎地点头。 考虑到两个丫环可能在替柳姨娘换衣服，初堇一个人重新回到房中查看她的状况。 “人怎么样了？”初堇问丫环。 正在替柳姨娘擦身子的丫环手中一顿，两人一齐看向初堇。 二少奶奶这话问得好奇怪，大夫之前不早就说了，人已经不行了么？她们老实回答。 初堇震惊，“已经去了？” 她连忙伸手在柳姨娘鼻前探了探，果然连之前那一丝微弱的气息都没有了。 她回到屋外，向傅远说明了情况。 傅远朝院子里看了下，还好姜婉还在，她正在和张大夫说话。 初堇的血有奇效之事虽然姜婉和张大夫都知晓，但他不想张大夫更多地参与这件事，于是只叫了姜婉。 初堇将姜婉拉到一边，小声道：“我给柳姨娘喂了血，可她还是死了。” 姜婉捂住嘴，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 她之所以一直没走，是因为看傅远和初堇单独去了房里。那时她就知道他们俩可能会救柳姨娘，她心中好奇初堇的血能不能救血崩，故而一直扯着张大夫说些有的没的。 不等初堇再说，姜婉已经先一步迈开步子，快步朝房里走去。 人的确没有了生气。 一番诊断之后，姜婉惊讶地发现，柳姨娘是死于中毒。 初堇和姜婉都十分震惊。 有丫环在，两人没有声张。 初堇让丫环退了出去，并将傅远叫了进来。 傅远和她们俩一样吃惊，姜婉道：“这种毒药我没有见过，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体温也在下降，就算是有二少奶奶的血也没用了。” 怎么中毒呢？ 傅远想不通，他们出门时，柳姨娘其实还有一丝气息，按理说喝了初堇的血是不会死的。 可柳姨娘现在不光是死了，还死于中毒，谁下的手？可这这间房子门窗紧闭，除了两个丫环没有别人出入。 突然，初堇的视线落在了柳姨娘枕头下，纸包的一角露了出来。 初堇伸手去拿。 姜婉发现了她的意图，阻止了初堇，“小心，我来。”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双蚕丝手套套上，稍微挪动了一下枕头，将纸包取出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凑在鼻间闻了闻。 姜婉变了脸色。 第289章 亲自跟进 令姜婉想不通的是，这毒又是《天医经》上记载过的，阎罗令。 阎罗令顾名思义，一旦中这毒，就好比直接下了地狱见了阎罗，必死无疑。 姜婉看向柳姨娘的手，在她的右手上闻到了阎罗令残留的气息。 姜婉得出结论，“是她自己服的毒。” 傅远同意这个结论。 这间房里除了他与初堇外，只有那两名丫环，丫环是父亲亲自指定的，靠得住。 柳姨娘明明可以活，为何宁愿选择去死呢？ 傅远沉默着离开，前往和露院。 傅远到时，国公爷正坐在书桌前出神，看到傅远，他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有什么难处？” 傅远摇头，“柳姨娘死了。” 国公爷凝眉，这件事情之前在揽翠院里就有了定论，傅远为何再强调一遍？他坐直身子，“你想说什么？” 傅远直接说结论，“她是自杀而亡。” “什么？“国公爷站了起来。 根据张大夫的诊断，她明明是难产血崩而亡。 傅远将姜婉的发现说了，末了，他问：“儿子想问您，她为什么非得自杀？” 国公爷沉默了，良久，他道：“也许是没有办法面对你们兄弟。” 傅远也沉默了，他道：“柳姨娘这毒与我前几次中的毒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我打算继续追查小杏的下落，看柳姨娘会不会是被人胁迫的。” 国公爷看了他一会，“你安心管理府里的庶务，柳姨娘是否被人胁迫，我亲自跟进。” 傅远还要问，国公爷催促，“你下去吧。” 国公爷明显一幅不愿多说的样子，傅远只好作罢，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国公爷突然喊了住了他，“她说过，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傅远心头一颤，逃也似的离开。 那个真心爱护过他的人，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想和他说抱歉的人，真的离开了。 忧伤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另一边，初堇和姜婉从揽翠院离开，初堇回澜风院，姜婉回旭桐院。 姜婉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老太太之前中了君阴草，傅远中了四刻萝和掠魂香，以及柳姨娘中的阎罗令，都是《天医经》中记载的毒草或毒药，可师父说《天医经》已经失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对方会不会知道《天医经》？那人是在什么情况下知道《天医经》的？ 姜婉一边想着，一边走进旭桐院。 自从胡丽丽昨日替傅尚祛除邪祟之后，傅尚整个人犹如焕发了新生。 虽然身体依旧绵软无力，但他能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的生机在流淌，他能感觉到，如果他真的像胡道长交待的，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他整个人会完全恢复。虽然他从来都不知道完全恢复是什么感觉，但那样的身体状态他很期待。 所以，自从感觉到身体在恢复以后，他再也不愿意待在屋中，他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看到姜婉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傅尚停止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径直走到了姜婉面前。 第290章 君子一言 傅尚见姜婉只顾埋头走路，他微笑着挡住了姜婉的去路 姜婉无知无觉，突然脚步受阻，脑袋径直撞到傅尚的怀中。 傅尚虽然有所准备，却从来没有试过被人这样撞过，所以，当姜婉撞上来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姜婉摸着额头抬头，不解：“你挡着路做什么？” 傅尚被姜婉撞得连续往后退了几步，感觉很没有面子，经姜婉这么一问，他又不好意思承认他有所准备还被撞成了这样，他道：“谁挡着你的路了，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 姜婉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无暇与傅尚斗嘴。 她叹了一口气，绕过了傅尚，向她自己的厢房走去。 傅尚这下更觉得惊讶，平日里她没事都喜欢往自己跟前凑，今日他主动制造话题与她说话，她竟然不接茬。 傅尚再次绕到姜婉面前，不由得追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姜婉再次抬头，见他眼中有担忧之色，突然心中一动。他之前只是在背后默默地用行动对她好，这还是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这种情绪。 姜婉瞬间将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弯起嘴角，“你在担心我？” 傅尚神色一哽，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看向别处，一张苍白的脸上泛起些许的红色。 姜婉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言语中更加大胆起来，“现在，你的身体恢复了，有些事情可以想了吧？” 傅尚无言，现在的女子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 的确，他是对姜婉有好感，从第一眼见到她，总觉得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总想对她好一点。 可是，他深知他这莫名其妙的病没有好转的一天，他不认为自己有娶妻生子的权利。 即便她三番五次表示她一定会医治好他，还逼他承认对她有好感，他也不敢多想，言语间也想劝她别靠自己太近。可她一直很固执，毫不遮掩地让他看到她的心意。 现在不一样了，就像她说的，有些事情他今天一直在想。 姜婉看着傅尚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觉得十分好笑，索性就哈哈大笑起来。 傅尚觉得她在嘲笑自己，神色更加不自然。 偏偏她还在那里说着，“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扭扭捏捏地成什么样？” 傅尚只觉得气血翻涌，看她说的什么话！这种事情，哪有逼着人承认的。 “说出来，我怕吓到你。”傅尚沉着脸，看着姜婉。 姜婉面上还保持着嘲笑人的表情，心中已经是七上八下，她睨视着他，“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姜婉怕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 傅尚深吸一口气，道：“你听清楚了，我要是好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姜婉脑中瞬间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终于肯说出来了，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起来，怎么按也按不住。她回了傅尚一个大大的笑容，“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傅尚回味着他们二人的话，定定地看着姜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291章 好想分享 姜婉听完后，鸡啄米似地点头，而后大笑着跑开。 姜婉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消息分享一下，一口气跑到了澜风院。 傅远还没有回来，初堇一个人伏在桌前发呆。 姜婉自顾自地在初堇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在初堇面前扬了扬，她兴高采烈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初堇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姜婉，示意她有话就说。 姜婉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跟，她语出惊人，“今后，咱们俩就是妯娌了。” “啥？”初堇还没有出声，端着个果盘的苏叶先表达了她的惊讶之情。 姜婉与初堇交往密切，她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因此苏叶在她面前说话也十分随意。 “就是字面之中的意思，傅尚说了，等他的病好了，他就会去找我家提亲。”说到这里，姜婉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娘亲再也不担心我会嫁不出去了。” 初堇一脸惊讶，“你这么想嫁人？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姜婉想也不想就回答，“那也得看要嫁的人是谁。”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对初堇和苏叶说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老早就认识大少爷了，他在小的时候救过我一次。后来我之所以学习医术，也是因为想要治好他。” 苏叶惊呼，“天啦！难道你是在小的时候就对大少爷一见倾心？”也太匪夷所思了。 姜婉大大方方地点头。 初堇也惊呆了，姜婉学医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苏叶仿佛在听云都最有意思的话本，她继续追问：“大少爷知不知道？” “知道啊。”姜婉回答，“不过他不信，以为我在诓他，所以我迫不及待来找你们分享了。”顿了一下，姜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她满脸喜色：“其实我觉得他嘴上说不信，心里肯定是相信的。你们说，他是不是相信？” 面对如此高兴的姜婉，初堇和苏叶一齐点头。 出于关心，苏叶不由得问了句，“你这样随随便便与人约定了终生，你爹娘不会反对吗？” 姜婉自信一笑，“我的事情我做主，他们说了不算。” 苏叶冲姜婉竖了一个大拇指，“姜神医威武。” 姜婉冲苏叶拱手，“好说。” 突然，她话锋一转，说道：“发生了这件好事，接下来我得离开云都一段时间，回去催我爹娘赶紧将亲事定下来。”顺便回去问问师父《天医经》的相关情况。 就是在话本里面，苏叶也从来没有见过有女子这样大大方大地自己张罗亲事，一时间里既佩服她，又羡慕她。 初堇满脑子想的是，以后吃点心的时候没有了姜婉在一旁争抢，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即便这样想，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初堇默默地将这种不舍的情绪归于凡人太过软弱，容易生情。 姜婉在这个时候已经感慨起来，她笑眯眯地看向初堇，“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原来咱们的缘分在这里，先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向老夫人辞行。” 姜婉说这句话的时候，傅远刚好从外面进来。 姜婉走后，傅远无意中问了初堇一句：“姜婉要走？” 初堇言简意赅，“你大哥向她承诺，他身体好后去向姜婉家提亲，她先回去准备准备。” “什么？” 第292章 慢慢习惯 姜婉第二天就离开了国公府。 柳姨娘的丧事办得很低调，除了傅远和国公爷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都以为她是难产血崩而亡。 按傅远的意思，柳姨娘对他好过是真，对他下过手也是真，但人死如灯灭，看在活人的份上，再揪着不放也没有意思。毕竟，傅谦对柳姨娘所做的事情并不知情，刚出生的小妹妹更是毫无知觉。 所以，对柳姨娘的丧事，傅远建议就按正常的规制办理。 国公爷没有意见，老夫人也没有意见。 根据南楚的习俗，姨娘去世，家人不用守孝的。柳姨娘是傅谦的生母，傅谦伤心之余，向学堂请了假在家平复哀思。 除此以外，国公府里有很多事情变了。 国公爷将府里的庶务交给傅远后，出去消遣的时间变多了。 傅尚的病根已经祛除，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傅远因为接了国公爷的担子，虽说有管家、管事帮忙，但他现在正值忙着熟悉国公府里的事务和应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初堇白天几乎见不到傅远，她每日和胡丽丽在一起，倒也乐得自在。 在晚上的时候，她一开始不适应。无论她熬到多晚，傅远总会在她睡着后爬上床，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她。初堇对他这个行为无言，连续熬了几晚后，她想了想他的不容易之处，柳姨娘去世，傅远的情绪其实有些低落，白天他又的确很忙，人似乎都消瘦了一些，再加上胡丽丽的劝解，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他那个行为。 至于老夫人，也成了大忙人。 老夫人身体也好了，给孩子娶了个名字叫傅瑾。她觉得家里没有人适合照顾小婴儿，傅远和初堇虽然适合，但他们新婚燕尔，她还指望抱重孙，于是自告奋勇地将照顾孩子的责任揽了下来。 一日，老夫人正倚在贵妃榻上，一边听庄嬷嬷说着些听来的趣事，一边轻轻拍着她身前刚刚入睡的婴儿。 傅尚进来，老夫人习惯性的让庄嬷嬷去搬绣凳。 傅尚微微一笑，麻利地自己搬了把凳子放在老夫人的榻前。 老夫人十分感慨，前二十四年，这个孩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床上躺着。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吧？”老夫人笑眯眯的发问。 傅尚眉飞色舞，“孙儿觉得，再修养几天，扛起一头牛都没有问题。” 他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这也足以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这是老夫人之前做梦也不敢想象的。 “太好了。”老夫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傅尚见老人开怀，他的心情也十分愉悦。愉悦归愉悦，他想起了此番前来的正事，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竟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看在眼里，于是发问了，“找祖母有事？” 傅尚点了点头，越发地不好意思。 老夫人却觉得奇怪，这种表情在这个大孙子脸上实在罕见。 他不像傅远，因为身体的原因，就算是闯祸淘气的机会都没有，做错了事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第293章 他想娶亲 傅尚被老夫人看得不好意思，他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出了他在来之前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话：“关于孙儿的亲事，不知祖母是如何考虑的？” 说完，傅尚直觉的脸皮滚烫。 可是，姜婉离开之前特意和他说了，她的家人年底没准会来云都。他要是一点都不和家人透露，到时候要是耽搁久了，她生气了怎么办。 老夫人听到这话，不啻于听到了天音。 若说她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唯一的一件就是傅尚的亲事。 傅尚的病大家心里都有底，傅尚虽然不说，但他们都知道，他老早就在数着日子等死了。作为家人，自然不希望看到他这样。于是，他们也曾想过给他结一门亲事，想着他心中有了惦念，会不会能坚持得久一些，万一能等到奇迹呢？ 没想到，傅尚以死相逼，若是他们为他强行娶亲，他立刻去死。此事只好作罢，之后也没人敢再提。 眼见着傅尚身体好转，她这当祖母的，看到他大龄的份上，当然会希望他成家，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他竟然自己来问了，作为过来人，她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想起孙儿之前那一幅视死如归的面孔，老夫人不禁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她假装不知道：“你想成亲了？” 傅尚心中咂舌，祖母怎么问得一点都不含蓄，但他也不能否认啊，遂点头。 老夫人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是淡淡地，“好，我知道了，此事我与你父亲商量，一定替你娶一位称心如意的妻子。” 傅尚睁大了眼睛，这就完事了？ 以祖母八卦阿远两口子的新婚生活的架势，她竟然不好奇他为何突然提出要成亲的想法？ 老夫人心中的小人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以前这个孙子像个瓷娃娃似的，怕他大笑怕他情绪波动，她连开玩笑都不敢开，这回不逮住机会逗逗他，枉费了他跑来这一趟啊。 老夫人面色依然平静，手上的动作却是加快了。小婴儿不适应这个节奏，扁着嘴扭了一下身子。 老夫人看了眼身前的婴儿，放慢了动作，抬起眼皮问傅尚，“还有什么事吗？”一幅你别再磨叽，你妹妹要睡觉的表情。 傅尚苦笑，他等不到祖母问，只好自己开口了，“孙儿已经有了意中人，是姜大夫，还望祖母成全。” 说着，他强忍着不好意思，目光炯炯的看着老夫人，想第一时间从她的表情中知道她的态度。 果然是！ 老夫人从傅尚提起亲事就想到了，他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唯一接触到的女子就是姜婉，这根本就不需要猜嘛！ 其实，她是从更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孙子一向挑剔得很，他会同意姜婉住在旭桐院的厢房，早就表明了他对那位姜小姐的不一般。 那位姜小姐也是个妙人，在主动要求搬到旭桐院去时向自己坦言，她对他有情，要不惜一切治好他。 老夫人想了想她是怎么回答的，对了，她说：只要傅尚同意，他的性命就是她的。 反正别人也治不好老大，姜小姐若是治好了，老大的命保住了，自己又多了个孙媳妇，赚大了。反正，姜小姐又不是坏人。 老夫人再一次觉得，她可真是个机智的老太婆。 第294章 她最适合 老夫人心里的小人已经乐翻了，面上却始终淡淡的。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傅尚心中越来越忐忑。 一直在一旁的庄嬷嬷实在是受不了了，老夫人自从病好了后越发随心所欲了，看把大少爷逗的，她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揭了老夫人的底。 庄嬷嬷借口有事出去了，留下祖孙二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心里想着，我就是不开口，看你忍到什么时候。 傅尚心中七上八下的，难道这是对亲事不满？ 祖母会因为什么原因不满呢？ 姜婉的模样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她的言行举止虽然恣意些，可这也正是天真率性的体现；她医术高超，不仅救了祖母，还救了她，看得出来，祖母之前明明也很喜欢她，为什么不同意呢？ 傅尚的脑中快速转动，他认真回想老夫人替傅远娶亲的过程。 想到最后，一丝忧愁缠上他的心头。 二弟的每一任定亲对象都是世家小姐，而姜婉只是医堂里的一位医女，门第确实差得比较多。 可是，因为这样要他放弃也是不可能的。 下定了决心，傅远的双拳握紧，他鼓起勇气，“祖母，我与姜婉两情相悦，认定彼此是要携手一生的人。她虽然门第不高，确是才德兼备的好女子，您不能因为门第就看低了她。您之前说过，您与祖父的亲事遇到过更大的阻碍，但您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作为您的孙子，我自然要以你们为榜样，我的决心也是一样的，我不会放弃。” 一番话铿锵有声，老夫人精神一震。 竟然拿她说事，孙子这回胆子有些大啊，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了。 不过，孙子竟然以为她是那种将门第放在第一位的人，也太不了解她了。连自己的祖母都误解，先急他一急。 “若我执意不同意呢？”老夫人淡淡的问。 “我会听您的话，与她说清楚我们不能成亲的原因。成全您后，我抱着对她的愧疚度过余生。” 老夫人神情一梗，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表达死也不愿分开的决心吗？然后她再打击几下，他再继续表决心，如此来回几趟后她再松口，到时候他得偿所愿，她也戏弄成功，祖孙俩各得其乐。 可他不按路数来，叫她怎么接话嘛！ 傅尚见老夫人不说话了，心想事情未必坏到那种程度。 他斟酌着开口，“您觉得世家贵女好，可未必适合孙儿。孙儿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书中有对我南楚大好河山的记载，孙儿向往得不得了。如今身体终于恢复，孙儿无论如何是要离家四处看看的。若是娶世家贵女，世家贵女历来娇气，只适合养在内宅，孙儿肯定不会做抛家舍业只顾自己的人，只是那样一来孙儿的愿望肯定会落空。姜婉不同，她四处行医，早已习惯了行万里客路，只有她与孙儿志趣相投，所以她才是最适合孙儿的。” 老夫人想给傅远拍手，说得好有道理。 她心中一动，看着傅尚道：“可你要是走了的话，世子之位就与你无关了。” 第295章 心甘情愿 傅尚毫不犹豫：“世子之位本就是二弟的。” 老夫人正色：“论长论嫡，这世子之位本该是你的。只不过这些年来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想着将世子之位传给阿远。如今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世子之位自然还是要交到你的手里。” 傅尚直摆手：“祖母千万别这样想，孙儿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当世子。阿远比我更需要这个位子。” 老夫人面露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傅尚道：“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我早就知道阿远不是我的亲弟弟，我的亲弟弟已经随着母亲去世了。” 老夫人震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尚回答，“十岁那年，您与父亲谈话时听到的。在我更小的时候，您与父亲一直告诉我，他是母亲拼了命替我生的弟弟，我记住了，我很疼惜这个弟弟。听到你们谈话后，生怕你们将他送回去，因此不敢当着你们提。那时觉得他的家人不要他很可怜，更加不敢当着他的面提。再后来长大了，我也慢慢想清楚了，无论他是谁的孩子，被您与父亲秘密地养在咱们府里，一定有你们的苦衷。你们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这么费心地瞒着，阿远的身世一定不同寻常。既然这样，国公府的世子若能给他提供一份助力，或者多护他一分周全，我心甘情愿将世子之位给他。” 老夫人由起初的震惊，脸上慢慢有了笑容，“难怪你父亲说你是你们三兄弟中活得最通透，看得最明白的。” 傅尚微笑，“多谢祖母赞赏。”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夫人，“那孙儿的亲事？” 老夫人警醒起来，“你不会是为了让我成全你才故意不当世子的吧？” 傅尚一脸认真，“一件事归一件事，非要扯上关系的话，不当世子的话没有庶务的烦恼，我也可以更好地周游四方，这么说起来，不当世子也算是孙儿的一点私心。” 老夫人感慨，当哥哥的为了弟弟的安危放弃世子之位，当弟弟的念着哥哥的身体愿意领了世子之位。 他这两个孙子实在是好，不过傅谦也不差，柳姨娘虽然有私心，但对傅谦的教育的确是用了心。 至于小孙女，她要亲自照着，希望她像哥哥们一样，不自怨自艾，别过不去坎，别像她娘亲一样。 说到了世子之位这个话题，老夫人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她对傅尚说道：“你的亲事我是没有意见，但姜家同不同意，这我就不知道了。” 得偿所愿，傅尚的脸上立即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试着问老夫人，“那父亲那边……” 老夫人手上依旧不紧不慢地轻拍着小婴儿，笑眯眯地，“你父亲那里我去说。” “多谢祖母！”傅尚的眉眼中全是笑意。 傅尚离开后，老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感叹，希望亲事顺顺利利地，别到时候再出现什么意外。 老夫人招呼在次间忙活的庄嬷嬷，“你去门口传个话，让国公爷下朝后直接来我这里。 第296章 回来吃饭 下朝后，国公爷径直去了青松院。 跨过门槛后，暖哄哄的热气扑面而来。 庄嬷嬷看见了国公爷，接过他的披风，冲乳娘使了个眼色。 乳娘抱着小婴儿给国公爷行礼，“国公爷。” 国公爷朝乳娘的怀中望去。半个月过去，小婴儿干瘦的脸庞已经有些圆润，她此时双眼紧闭，睡得香甜。 国公爷挥了挥手，示意乳娘下去。 庄嬷嬷放好了披风，领着乳娘退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老夫人原本倚在榻上想事情，听到动静后抬起眼皮，“来了。” 国公爷走到老夫人面前，深深一揖，“儿子不孝，母亲一大把年纪还要您为我操劳。” “坐吧。”老夫人指着身前的绣凳，“这些话就别说了，替你抚养孩子又不是只有今日才有的事，我都替你带了三个孩子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尽快替阿远请封世子，该交代下去的事情得赶紧交代了。” “阿尚那里……” “他没有问题。”老夫人顿了一下，“阿尚早就知道了阿远不是你的孩子。” 国公爷震惊。 “他说，他知道我们的苦衷，愿意同你我一道守护阿远。” 国公爷唏嘘。 在某些时候，他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老夫人又道：“听说你已经将国公府的事务一步步移交给了阿远，这些年难为你了。” 国公爷连忙摆手：“母亲别这样说，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不该迁怒与阿远。我那是钻了牛角尖，总想着若没有当年那件事，品如生产那天我们都在，她和孩子就不会出事。经过柳氏的事我也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中，阿远都是无辜的，他能喊我这些年父亲，其实是品如和孩子换了另一种方式陪我。现在，他就是我当年的那个孩子。” 老夫人目光闪动，沉默了会，又道：“你想明白了就好，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阿尚中意姜大夫，求到了我的面前，我应下了。” 国公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听母亲的。” 老夫人对于儿子的听话很是欣慰，她微笑：“姜大夫虽然只是一位医女，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好好教养过的，未必配不上阿尚。” “母亲的眼光一向很好。” …… 澜风院。 初堇和胡丽丽一边吃花生，一边讨论晚上吃什么。 苏叶气喘吁吁从门外跑了过来。 初堇随口问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苏叶的眼睛亮晶晶的，“二少爷派人传话，他今日回来得早，晚上和您一起吃晚饭。” 初堇剥花生壳的动作停了，眉头皱了起来。 苏叶讪讪，二少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啊，她看向胡丽丽。 胡丽丽抿了嘴笑，“二少爷还说什么了？” 苏叶提高了声音，“二少爷说，晚饭稍微等他一会，他回来前要先去一趟百味斋。” 初堇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接着，她将剥了一半的那颗花生剥完了，把花生米放入口中，然后，将装花生的碟子往外推了推。 想了想，忍不住抓了最后一把。 第297章 不如吃的 冬天天黑得早，初堇坐在炉前翻着话本，不时朝门口张望一眼。 胡丽丽借口厨房更暖和先走了，苏叶说要去厨房看着也走了，偌大的屋里只留了初堇一人。 她将话本放在桌上，一边搓手一边腹诽，她们一个个的对她的态度也太随意了，根本不拿她当少奶奶，她得想点办法有点威严。云青山的扛把子不能被人轻视。 正想着，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初堇伸长脖子张望，傅远顶着冷气走了进来。 她竟然在等自己，傅远的脸上浮出笑容。 初堇的视线直接落在傅远的手上，竟然两手空空。她不免有些失望，“你买的东西呢？” 傅远脸上的笑容一滞，他还以为两人的关系进了一步，没想到她更在意的竟然还是吃的。照她的架势，他怀疑他要是不提前说一句他会去百味斋，她压根就不会在这里等他。 傅远默默感慨着路漫漫其修远兮，认命地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初堇面前，“给。” 初堇面色缓和，麻利地接过去。 竟然还带着温度，初堇边拆包装边问傅远，“是什么？” “炒栗子。” 傅远回答着，边解披风边向一旁的贵妃榻走去。 初堇捡了一颗栗子放入口中，她每咬一口眉头就皱紧一分。心里不断嘀咕，这就是傅远特意揣在怀里带回来的，一点都不好吃啊，他的口味真独特…… 硬着头皮咬了会，实在吞不下去，初堇将栗子连壳带肉吐了出来。 傅远放下披风回到桌前，看到初堇面前的栗子皮，他满面不解，“吃到坏的了？” “不可能啊，百味斋是老店，应该不会干出以次充好的事的。”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在纸包里挑拣了一番。确认没有坏的，他取出一颗栗子，用右手大拇指指甲在栗子的中间部位压出个小口子，然后顺着这个小口子双手用力一挤。栗子壳裂开，一颗完整的栗子肉出现在傅远手中。 初堇的嘴角抽了抽，原来她吃错了。 傅远将栗子递给初堇，“尝尝。” 初堇毫不犹豫接过，她将栗子放入口中。贝齿轻咬，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双眼中不觉冒出满足的喜悦。 傅远看到她的样子，心中十分欣慰，不枉他刚将栗子揣入怀里时烫得直想跳脚。 一颗栗子下肚，初堇的眼中冒着意犹未尽的亮光。 她毫不犹豫再取一颗，照着傅远刚才的做法剥起栗子来。 可是，剥栗子这种小事也讲究一个熟能生巧，她手指甲都掐白了，栗子壳纹丝不动。 傅远见她不得其法，且眼中还带了焦急，他不由得觉得好笑，伸手：“我来吧。” 初堇果断将栗子丢到傅远的手中。 就这样，一人剥壳，一人吃栗子肉，两人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和谐。 傅远本想和初堇说几句话的，但看她嘴巴不停吃得津津有味，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会养宠物，原来投喂也是一种乐趣。 傅远加快了剥栗子的速度，初堇也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突然，他心念一动，“过几天百味斋会在南边开一家酒楼，到时会有试吃的活动，还有杂技班助兴，不如去看看？” 第298章 礼尚往来 初堇听说有试吃的活动，立即心动了。 想到胡丽丽一天到晚喊无聊，邀她去看杂耍她一定很高兴。 初堇将口中的栗子肉吞下，“好，还有胡丽丽和苏叶。”想了会，又道：“还有木莲。”让木莲同去，说不定澜风院以后会多出些菜式。 傅远的嘴角抽了抽。 他本想只邀请她一人，她却要带上一堆，到时候恐怕她根本顾不上自己。 但是，她难得提一次要求，拒绝也不好。 傅远硬着头皮点头，“到时候再叫上凌泉。”让凌泉去带着那几人去玩去耍。 初堇没有意见。 到最后，却是凌泉提出了意见。 凌泉想带上他的好兄弟凌丰，理由是凌丰好多年不出门了，现在大少爷的身体大好了。让凌丰也去凑凑热闹。 傅远心想，凌丰既然也去，索性叫上大哥。 大哥与他都去了，干脆把弟弟也叫上。 于是，到了百味楼开张的那一天，国公府一行浩浩荡荡奔向百味楼。当然，为了避免太过打眼，他们计划分三批前往。 傅远和初堇最先去，其次是胡丽丽和苏叶她们，最后是傅尚和傅谦两兄弟及各自的贴身小厮。 上了马车，初堇仍陷在震惊里，她问傅远：“你也去？” 傅远点头，但他有些茫然，她怎么是这幅表情。 初堇暗叹一口气，是她想当然了。傅远自柳姨娘去世后一直很忙，直到昨日都是，他之前没说他也去，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不会去。 虽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但要是知道他也去，她会和胡丽丽她们一起。 不过马车已经开动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反正她是云青山的扛把子，她又不怕他，这样想着，初堇坦然了些。 这二十来天，傅远铆足了劲，凡事亲力亲为，熬了最后一晚，在今日凌晨将最后一道命令发出去后，国公府里的事情算是完全理顺了，今后就不需这样忙碌了。 从前不管事的时候，虽然每日随心所欲，却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轻松过。 佳人在侧，马车晃悠，傅远一放松，竟然昏昏欲睡起来。 初堇原本正撩着帘子吹冷风，突然感觉肩上一沉。 她松开帘子回头，发现傅远竟然歪倒在她的肩上睡着了。 初堇蹙眉，伸手去推他，这人靠着她谁还上瘾了。 傅远的头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可初堇一松手，又照着她的肩头倒了下去。 初堇翻了个白眼，看在他前几天给她带栗子，今日又带她去百味楼的份上，算了。 初堇没有再推他。 等了许久，傅远没有等到初堇的动作，一抹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精神一放松，身体也跟着放松了，几个呼吸之后，傅远真的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后，马车停了下来，初堇的身体不自觉微微前倾。 她下意识地扶住傅远。见他没有扑倒，她暗舒一口气。 傅远醒来，笑得一脸灿烂，“多亏夫人扶住我，不然我可能摔倒了。” 初堇将视线望向别处，轻吐三字，“应该的。” 他带她吃好吃的，她扶他一把，她真是将礼尚往来四字刻在了骨子里。 她默默审视了一下自己一把，我可真是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第299章 人到齐了 另一边，有一个人比初堇更加兴奋。 傅尚上一次出门时还是小时候，那时他时常跟着父亲或者祖父母出门求医，因为他的身体从来没有好过，众人生怕他的病情加重，他吹不到风，挨不到晒，即便在路上，也只能坐在密闭的马车里，或者待在重重守卫的房中。 此刻他与傅谦同坐一车，掀着帘子恣意地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街头的烟火气让他心潮澎湃，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傅尚将帘子撩得很高，他感受着冷风的洗礼，他的眼神贪婪地注视着所见的人、物、景。 傅谦没有傅尚的这种心情，紧紧裹着披风，说出的话带着颤音，“大哥，将帘子放下些吧，我快冻死了。” 傅尚满眼带笑，回头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放心，凉风一吹顶多染上伤寒，冻死是绝对不可能的。” 傅谦撇了撇嘴，往另一个他认为暖和点的地方挪去，嘟囔道：“不就是些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傅尚满脸堆笑看着窗外，“你不懂，我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看人。” 傅谦羡慕地看了眼傅尚捧着的手炉，吐了吐舌头，将披风再裹紧了些。 傅谦和傅尚到时，正是百味楼客人最多的时候，他们下了马车，由小二领着穿过络绎不绝的客人，向傅远说好的雅间走去。 傅尚本想表现地镇定一些，但眼前所见的一切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稀奇，他的视线不由得四处看。 突然，他看到有人冲他招手。 傅尚觉得奇怪，他常年在病中，在云都根本没什么人认识他，那人冲自己招手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打量对方，看到对方的装扮后他明白了，那人穿的是桐山书院的学子服装，他见三弟这样穿过。 他伸手捅了捅一旁的傅谦，示意他朝右方看去，“你认识那个人吗？” 傅谦转头，“大哥，那是我的同窗，我去打个招呼，随后我去雅间找你们。” 傅尚点头，由小二领着继续走。 到达雅间后，傅远看到傅尚背后没有人，“三弟呢？” “遇到了同窗，他打声招呼再过来。” 傅远哦了声，转头吩咐小二，“那就先等等，一刻钟之后再来报菜。” 小二恭敬道：“好的客官。” 苏叶早已拿着小二送上来的茶水，她沏好了一杯，放在傅尚面前。 胡丽丽开口，“小二刚才说一楼大堂里陈列着不少点心，我去看看。” 初堇起身要一起去，坐在她身侧的傅远拉住了她。 初堇的容貌姝丽，她进酒楼时已经引起了不少人侧目，他不想让她再次被人围观。 胡丽丽看到了二人的互动，她冲着初堇眨了眨眼。 胡丽丽从前在凡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听凡人高谈阔论。待在雅间太没意思，看来看去就那几张脸，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些故事。 胡丽丽不慌不忙地走着，张大耳朵听着。听到大堂左边第三张桌上两个人的谈话内容，胡丽丽的脚步一顿。 第300章 众所周知 胡丽丽走到那二人隔壁的桌前，背对着二人坐下，认真听那两人对话。 左边那个青衫客问道：“覃兄，听老何说，你这次回来是来祭拜毕方祖师的？” 右边的蓝衫客回答，“是啊，毕方老祖三百年诞辰，青阳观会举行隆重的法会，身为道门弟子，自然要回来看看。” 青衫客笑道：“章兄真会说笑，你也算是道门弟子？道门弟子会赚得盆满钵满，妻妾成群的？说吧，这一次是要做什么生意？” “还俗前也是道门弟子嘛！”蓝衫客神情有些尴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兄你，是想和青阳观做点生意，别的恕覃某不能多说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胡侃起来，胡丽丽满脑子想的是两人说起的毕方老祖。不知道与她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人，三百年了，要是他的话，那可真是老熟人了。 她很想过去问几句，但她现在是道姑的装扮，她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毕方老祖在凡间的名望有多高，万一是个人都知道，她巴巴地去问，岂不是会穿帮？ 胡丽丽强忍着好奇继续听二人说话，想从他们口中多听些关于毕方老祖的消息，可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了生意经与家长里短上，对毕方老祖丝毫不再提及。 胡丽丽急于知道消息，放弃了继续在这里听故事的打算，她返回雅间。 “你们有没有听说，青阳观里要举行毕方老祖三百年诞辰的法会？”她问众人。 闻言，除了初堇，其它人都惊讶地看着胡丽丽，一幅你怎么这也不知道的表情。 胡丽丽讪讪，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补救：“我自从跟了师父以后，一直在山中修行，师父厌倦红尘，红尘之中的事情对我说得很少。” 众人了然，难怪之前没有听过胡丽丽这样一位法力高强的坤道，原来她是不出世的高人。 苏叶却是漫无边际地想，胡道长初入红尘，说起感情之事却是一套一套的，难道胡道长口中的爱人是她师父？ 苏叶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不由自主去看胡丽丽。 胡丽丽无暇顾及苏叶的眼色，她的心中七上八下的，刚才那样说应该说得过去吧。 初堇担心胡丽丽穿帮，她快速调取夏初堇的记忆。 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夏初堇的残魂和她告别以后，夏初堇之前那些她没有碰触过的记忆都消失了。对于胡丽丽说的毕方老祖，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就算是想给胡丽丽解围，却不知道从何解起。 傅尚瞧见了胡丽丽的不自在，他念着胡丽丽替他驱除了邪祟，将胡丽丽认作了救命恩人，于是主动承担起了解释的重任。 他一脸崇敬道：“传说很久以前，妖魔在凡间肆虐。青阳观的毕方道长天纵奇才，他带领青阳观的弟子一路斩妖除魔，为人间太平立下了不世奇功，最后甚至以身殒道。后来，后人念着他的功劳，在青阳观替他设立了衣冠冢。青阳观更是每逢百年都会举行盛大的法会，以告慰毕方老祖和守卫人间的人。” 胡丽丽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唏嘘，原来世人说的毕方老祖就是她认识的何毕方。当年他身死道消，却在世人眼中留下了这样的名声，算老天没有瞎眼。 第301章 白眼无用 胡丽丽问傅尚：“举行法会那天，世人都可以前去拜祭吗？” 初堇猛地看向胡丽丽，她一个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妖，去道观也太大胆了吧。 傅尚回答了，“我说的这些只是从《云都志》上看到的，至于现在的法会能不能去，我也不清楚。”他看向傅远。 傅远见傅尚询问自己，他看向初堇，“你想去？” 初堇无法忽视胡丽丽的祈求的目光，她只得点头。 光明正大、有准备地去，总比胡丽丽自己一个人不管不顾地乱闯要好。 傅远道：“法会会在三天后开始，持续七天，你们要是想去，我叫人提前安排一下。” 胡丽丽难掩喜色。 苏叶也很高兴，主子出门，她也可以去见世面。 这时，小二前来叩门，一刻钟到了。 他满脸堆笑，对着傅远道：“客官，请问现在是否需要报菜名？” 傅远原本想等到人到齐了再点，但傅谦迟迟不来，也不可能让傅尚和初堇一直等着，于是他同意小厮报菜。 一连串的菜名如流水般从小二的口中流出，初堇目瞪口呆，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每一道菜她都想吃。 傅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对于吃东西一事虽然不如初堇那样热衷，但常年只吃清粥素菜的他听到这一系列菜名也想都吃上一遍。 傅远让傅尚和初堇先点。 傅尚不用思索，“我点前四道菜。” 初堇惊叹傅尚的利落，她接口道：“我点第五道至第八道。” 傅远和小厮都有些错愕，竟然还有人这样点菜的。 小厮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傅远，“客官还需要补充吗？” 傅远想着傅尚大病初愈合，胡丽丽是出家人，再点了几道素菜。 点完菜后，傅远让凌泉去寻傅谦。 凌泉没有回来，傅谦却是先到了，他脸色有些不太好，和众人淡淡地打完招呼后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尚往傅谦身边挪了挪，“遇到什么事了？” 傅谦抬头，深深地看了傅尚一眼，“没有。” 傅远又叫了小二前来，让傅谦也点几道菜。 傅谦面无表情，没有点。 傅尚和傅远见他心情不好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都是从十五六岁过来的，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要是追问得急了，反倒适得其返。 席间，傅远一个劲地给初堇夹菜，一双眼睛几乎盯在她的身上。 傅尚和胡丽丽一阵恶寒，饭后迫不及待找借口离开了。 胡丽丽还拉上了苏叶和木莲，傅远顺理成章地让凌泉跟着她们有个照应，凌泉也满意这样的安排，乐呵呵地接受了。 傅远邀请傅尚和傅谦一起去看杂耍，傅尚心道还是算了吧，他借口要带着傅谦散心，也准备离开。 傅尚和傅谦一起往外走。 傅远叫住了傅谦，“大哥近几年来没有出过门，你照应着点。” 傅谦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傅远，点头，加快步子追上了傅尚。 雅间里只剩下了傅远和初堇二人。 傅远看着立在一旁的初堇，笑道：“别再翻白眼了，胡道长她们又看不见。” 第302章 东西丢了 初堇讪讪。 胡丽丽也太没有义气了。 诚然，她已经接受了胡丽丽那一套留在凡间报恩的说法。 在胡丽丽的解释与逼迫下，她看完了几套跌宕起伏的谈情说爱的话本，大概清楚了她和傅远现在的状态。 傅远对她的好感不加掩饰，她也深切地感受到了。 她也清楚地知道，傅远对她而言的不同。 但是，胡丽丽她们的搓合手法也太生硬了。 她毕竟和话本里的女子不同，傅远也和话本里的男子不同，她没办法生搬硬套话本里的做法，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办嘛！ 傅远见她的脸上一会儿气恼，一会儿茫然，觉得十分有意思，索性在初堇近处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她纠结到什么时候。 初堇不经意看向傅远的方向，见他撑着头眉眼带笑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跳，“看我做什么？” 傅远看着她开始泛红的耳尖，“这屋里又没有别人，不看你看谁？” 初堇的耳朵更红了，“有病。” 她绕过傅远就要往外走。 还没有走到门口，叩门声又响了，是凌丰的声音，“二少爷，大少爷有一样东西丢了，命小的前来看看。” 傅远收起了调笑的心思，起身开门，“丢什么了？” 凌丰道：“大少爷随身还着的那块玉不见了。” 傅远的脸色变了，那可是与傅尚性命相关的玉！ 胡丽丽和初堇合伙破了旭桐院的阵法，胡丽丽也将玉里的生机基本上导回了傅尚体内。但他在阵法中困得太久，要想痊愈，还需要靠那块玉滋养，直到玉中残留的生机全部返回他的体内，才算真正地大功告成。 初堇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三人在雅间内遍寻无果，傅远脸上的忧色更重。 凌丰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他道：“二少爷不必太过担心，大少爷说了，他今日出门前沐浴时将玉取了下来，他也记不清出门时有没有将玉带在身上，八成是没有带上身上。来找这一趟，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听到凌丰这样说，傅远平静了些。 大哥与凌丰一向稳妥，他们不担心，说明事情基本上不会出错。 为了保险起见，傅远让凌丰回国公府看看。 凌丰点头，“大少爷也是这样安排的，小的这就回府查看。” “去吧。” 傅远看了看天，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已经退去。 他们所在的雅间是在百味楼的二层，此时锣鼓声已经响起，鼎沸在人声也飘了上来。 傅远问初堇：“在这里看还是去楼下看？” 初堇想了想，在这里只有她们二人，她还不太习惯他密密麻麻的视线，毫不犹豫道：“去楼下。” 傅远点头，将初堇的披风递给她。 正要替她将带子系上，初堇一把夺过，背着傅远自己系了起来。 傅远笑笑，她老是这样，让他很有挫败感的嘛！ 到了楼下以后，初堇深深地觉得，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楼下的人太多了吧，虽然有傅远在前面开路，她时刻有种要被人群挤倒的感觉。 杂耍很精彩，人群又涌动起来。 初堇终于决定伸手去够傅远的衣服，在人群的推搡下，她离傅远越来越远。 第303章 人海茫茫 人们的热情被精彩的杂耍点燃，人群一个劲地往前挤，初堇感觉自己仿佛是海浪里的一片浮萍，满心所感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她想起了自己现在只是个流落到人间的小可怜，这时，她再也顾不上扛把子的面子，大声地喊出傅远的名字。 可是，四周的锣鼓声、喝彩声、周围的人大声地交谈声如潮水般一阵接着一阵，她细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声海里。 偏偏傅远此时还无知无觉，他正全神贯注开路，一心想带着初堇挤到前面去。 初堇呆呆地望着傅远越来越远的身影，心头第一次涌上了焦急的情绪。 她有些后悔，初入人海时，傅远想牵着她走，她信誓旦旦地说她能跟上。 结果，现在好了吧。 傅远终于到了理想的地方，他欣喜地回头。 看到身后之人，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人呢？ 初堇一直眼不错珠盯着傅远，看到他回头松了口气。 但他与傅远之间隔了十几个人，人海茫茫，该怎样引起他的注意呢？ 初堇快速瞟了周围，她扯了扯左前方那个看起来最魁梧的男子，拔下一根珠钗递到对方眼前，“兄台帮我个忙，你替我大声喊一个名字，珠钗归你。” 那人回头飞速打量了一眼初堇，顿时明白了她的处境，是位世家少夫人，应该是与家人走散了。 男子伸手接过珠钗，“叫谁？” 不过是吼几嗓子，将珠钗带回去送给隔壁的豆腐西施，定能博她一笑。 “傅远。” 傅远茫然四顾，却毫无头绪，急出一身冷汗。 直到他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傅远顺着声音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初堇，他心头一松，逆着人潮向初堇挤过去。 这一次初堇不敢掉以轻心，眼皮都不眨一下，她可不想再失一根珠钗了。 魁梧男子看到了走过来的傅远，扬着手里的珠钗道：“多谢少夫人了。” 初堇面无表情地点头。 傅远的脸却沉了下来，他挤到初堇与那人的中间，一只手伸向魁梧男子，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给我。” 魁梧男子瞟了眼银票上的数额，喜滋滋地将珠钗递给傅远。 傅远腾出的那只手果断抓住了初堇的手。 这一次，初堇不再存着侥幸心里，任他牵着，一路向人群的中心挤过去。 傅远挤出了一身汗，终于将初堇带到想去的位置。 早些年在外游历，对见过了各式杂耍的他来说，这些表演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看着身侧之人的眸子熠熠生辉，傅远觉得，这一身汗来得十分值得。 一开始的时候，初堇还会想他什么时候会松开手。 后来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心里想那就这样吧，反正挺暖和的。 慢慢地，她的注意力从手上移开，认真地看起杂耍来。 热闹过后，人群散场。 傅远没有松手的意思，初堇没有反抗，这样也好，不会再次被人群冲散了。 众人之前商量好了，看完杂耍后各自回国公府。 傅远和初堇一路牵着手上了马车。 回到澜风院时，凌丰正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焦急之色，“二少爷，大少爷的玉不见了。” 第304章 哥不见了 傅远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初堇，“你先去休息。”而后看向凌丰，“去书房。” 傅远边解披风边问凌丰，“怎么回事？” 凌丰快速回答：“属下带人将旭桐院里里外外找遍了，不见那块玉的踪影。将旭桐院所有的人都盘问了一遍，有一个小厮失踪。小厮名叫钱申，在旭桐院当差两年，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查他的下落，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 “钱申失踪前有哪些异常举动？” “据和他一起给大少爷打水和倒水的小厮反映，他们二人将大少爷沐浴后的水抬提出去时，两个人并非时刻在一起。” “继续查。”傅远凝眉，“派人去接大少爷。” 凌丰颔首，“已经派了四个护卫去了。” 另一边，初堇刚坐下，苏叶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见到初堇有一丝不自在。 她这当丫环的比当主子的玩得时间都长，实在是罪过。 初堇看向苏叶身后，“丽姐回去睡了？” “没有。”苏叶走到榻前，她拿起初堇脱下来的披风抖了抖，边走向衣架边道：“胡道长说要去拜访故人，晚点回。” 初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胡丽丽白天一幅对青阳观十分感举趣的样子，不会夜闯青阳观吧。她问苏叶，“她什么时候去的，有没有说去哪里？” 苏叶摇头，她开始解自己的披风，“胡道长让婢子和您说一声，她有分寸，让您放心。” 初堇心道，根本就放心不了好吗？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让傅远派两个护卫去接应。 初堇犹豫的同时，傅谦气喘吁吁冲进了澜风院。 傅谦因为跑得太快，脸上红扑扑的，傅远见到这样的傅谦吓了一跳，“怎么了？” 傅谦上气不接下气，“大哥不见了。” “什么？” 傅远和凌丰都是满脸震惊。 初堇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让傅远派两个人去接应，她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在书房门口刚好听到傅谦的话。 闻言，她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先是傅尚的玉被偷，接着他人也不见了，结合旭桐院里的阵法，这件事情八成是冲傅尚来的。 初堇加快了脚步，抬头看向傅远。 傅远的眉头仿佛能夹死蚊子，他问傅谦，“大哥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在哪里失踪的？” 傅谦垂下了头，声音闷闷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大哥分开行动，是我没有看好大哥。” “不是交待你了，大哥鲜少出门要看好他吗？” “我错了。” 傅谦的头垂得更低。 事已至此，光是责备也没有用，傅远的语气缓和了些，“你说说当时的情形，还有，你是怎么发现大哥失踪的。” 傅谦抬起头，怯怯地看向傅远，“出了百味楼后，大哥想去看投壶，我想看猴戏，我们约定我看完猴戏后去投壶那里找他。可我到了投壶那里以后发现他人已经不在那里，我以为他看去别的地方逛了，就让常青在投壶那里继续等他，我在投壶周围的赌石那里看了看，结果人散场了大哥也没有回来。我让常青在原地等他，赶紧先回来通知你了。” “所以，大哥一直都是一个人？” 第305章 各方寻人 傅谦满脸愧疚，没有说话。 傅远不知道说什么好。 考虑到傅谦也只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傅远也不忍责怪他，说来说去，还是他大意了。 他道：“你回去吧，我去找人。” “二哥，对不起。” 傅远摆了摆手。 傅谦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出了澜风院，他的嘴角浮出一抹阴狠。 傅远吩咐凌丰与凌泉，“凌泉派人城门处及巡逻队询问，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将人派出去后你回来，我还有别的安排；凌丰带人与常青汇合，在百味楼四周寻人。” 两人应声而去。 得知傅尚先是失了玉，人又不见踪迹，傅远和初堇的担忧一样。 他虽然将命令传了下去，心中十分没底，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沉吟片刻，傅远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竹哨子，以特定的节奏吹了几声。 片刻后，书房里飘出八个鬼魅一般的影子。 八人皆是一身黑衣，脸用黑巾遮住，只留着一双双鹰隼般锋利的眼睛。 初堇想起了她与傅远被杀手追杀那晚，那两个人应该和这几个人一样的，。 傅远将傅尚失踪的情况与八人说了，八人领了命令后又像鬼魅一样飘了出去。 初堇露出艳羡的神色，来无影去无踪，这可是真正的高手。 傅远向初堇解释这几人的来历，“这是国公府的影卫。” 初堇想起了找傅远的正事，她道：“丽姐不久前给你大哥施过法，她没准有办法找到他。” 傅远的眼神亮了，“麻烦你去替我请丽姐。” 初堇听到傅远的称呼，心想他怎么将称呼改了，不过，此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她实话实说，“丽姐还没有回来，八成是偷偷去了青阳观，可能得去毕方老祖的衣冠冢那里寻她。” 两人正说着，凌泉小跑着返了回来。 他开口见山，“二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傅远道：“你去一趟长春楼，让方单也帮着寻人。你再带个人去青阳观的后山毕方老祖的衣冠冢去找胡道长，偷偷地去，告诉她大哥不见了，看她能不能想到办法。” 总之，多一个渠道，多一分希望。 初堇补充了句：“让她离了青阳观再想办法。” 傅远好奇，“为什么要离了青阳观。” 初堇心道，在青阳观施展妖法，那不是找死吗？她硬着头皮回答，“道门没准有道门的规矩，还是小心为妙。” 傅远点头，“按二少奶奶说的。” …… 初堇猜得不错，胡丽丽和苏叶分开后，她的确是打算去何毕方的衣冠冢。 不过，初堇有一点没猜对，她根本没有进青阳观。 胡丽丽忍着丹田要碎裂的疼痛，拽着昏迷不醒的傅尚躲在一处漆黑的小巷中，她们藏在大堆的杂物后，大气都不敢出。 半个时辰前，和苏叶与木莲她们分开后，胡丽丽直奔青阳观。 作为一名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妖，她担心青阳观的道士发现她，不敢施展妖法。她收敛了妖气，一条巷子一条巷子靠近青阳观，打算直接从青阳观的后山偷偷潜入。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她遇到四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鬼鬼祟祟地拖着位白衣的少爷。胡丽丽一眼就认出来他们走着罡步，那四人八成是道士。 胡丽丽好奇，道士行色匆匆，那个白衣少爷难不成和她一样是敛了气息的妖？ 出于对同类的同情，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待看到那人的容颜，胡丽丽吃惊，那不是傅尚的大哥么？ 第306章 他竟没死 胡丽丽三百年前就知道，道士未必分得清是非好歹。 他们既然鬼鬼祟祟抓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何况他们抓的还是傅尚，好歹也是她亲自救下的人，胡丽丽没办法袖手旁观。 她躲在暗处，给四人使出了她最惯常使用的昏睡咒，然后现身将傅尚抢了过来。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的道士不止四人，她扛着傅尚撤退时，迎面撞见了殿后的第五名道士。 黑暗中，对方先认出了胡丽丽身上的妖气。 胡丽丽心道不好，但手上不含糊，抬手又是一个昏睡咒。 然而，对方的反应也不慢。他一手摇着铜铃替同伴解咒，一边抓着法符朝胡丽丽扔了过来。 胡丽丽自知斗不过五个道士，她毫不恋战，使出浑身解数逃亡。 然而，现在的她实力不比三百年前，法符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她。她左躲右闪，却有一个没有躲开，她受伤了。 她更加努力地逃跑，脑子也没有停止思考。 她深知，道士身上一般都有锁定妖气的法器，她若是施展法术逃亡，无论走到哪里，对方都可以追踪到她。而她一旦她被追踪到，若是五人合力，她铁定要再次被关进锁妖塔。 她可不想进锁妖塔。 那，趁着对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收敛气息，借着夜色的掩映避开对方的视线，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胡丽丽看了眼后背上昏昏欲睡的傅尚，陷入了纠结。 她其实可以跑。 为了潜入青阳观后不引人注目，她其实做了一些准备。她换下了那身道袍，从样貌上来看，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云都妇人。 若丢下傅尚，她有机会跑。 可是，若她走了，傅尚要是被抓，指不定又被抓到哪里去。 要是傅远得知她对傅尚见死不救，初堇怎么办？ 胡丽丽咬咬牙，背着傅尚专挑昏暗的巷子里钻。找到合意的地方，她将傅尚往杂物里推了推，她自己拣了张烂席子顶在头上。 道士的声音近了，说话声也近了。 “就在这附近，除了来的方向，三个方向同时搜。” 胡丽丽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最近的十字路口。 她们现在离路口不足二十米，现在想换地方也来不及。 胡丽丽屏住了呼吸，胸口扑通扑通直跳。 她毫无希望地想，对方要是全部瞎了就好了。 脚步声更近了。 胡丽丽死死握着手边的棍子，就算是死，也要先给对方来一棍子。 越来越近了。 胡丽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路口那个人突然喊了一声，“不找了，撤！” 胡丽丽听到撤字，心中一顿狂喜。 她听得出来，那人应该是突然遇到了大事，虽说只有有短短几个字，他的声音都在抖。 她的头脑中崩着的那根弦顿时松了，她长呼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吓死个妖了。 静坐着听了会，确定没有了声音，胡丽丽掀开了草帘，开始扒拉杂物拉傅尚。 扒到一半，巷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胡丽丽心道，完了。 中计了，敌人去而复返了。 胡丽丽组织着措辞，想着待会还要狡辩一番。 脚步声越来越近，胡丽丽想着气势不能输，她猛地看向来人。 待看到对方的眼睛，胡丽丽犹如五雷轰顶。 是他！ 他竟然没死！ 第307章 认错人了 胡丽丽心中突然冒出一股酸意，她视线也开始模糊，她埋怨道：“何毕方，你去哪里了？” 秦洛书看着满脸是泪的女子，又看向靠坐在墙边昏迷不醒的傅尚，他一脸莫名其妙。 回云都第一天，属下告诉他一直追踪着的人有了动静。 他的伤好了，许久没有亲自找人了，仗着轻功好就参与了这次行动。 没想到，他们找人找到一半，发现那伙人正在追人。 本着对手的对手就是朋友的原则，秦洛书弄出了点动静，将对方吓跑了。 他好奇那伙人又要祸害谁，没想到是一个女子和傅尚。 傅尚他认识，小傅远那个病哥哥，姜婉那丫头的心上人。 可眼下的情况她就不懂了，月黑风高的，这名美丽的女子竟然带着傅尚逃亡，却对他一幅很熟的样子。 秦洛书快速回忆了一番，看着是有点眼熟，他不会真的招惹过吧。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何毕方。” 何毕方，何必慌，谁叫这么傻的名字。 他指着傅尚，好脾气道：“我与这人认识，不如将他交给我？” 胡丽丽压根没有心思管傅尚，她一把扯下秦洛书的面巾，伸手摸上秦洛书的脸，“你就是。”她语气轻柔，眼中水光点点，“我不会认错的。” 冰凉的手抚在秦洛书的脸上，他身子一僵，说不上是凉的还是惊的。 他后退一步，这名女子好看是好看，但一上来就摸脸，也太奔放了吧。 不过，这名女子显然是认错人了，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秦洛书，不是傻兮兮的何毕方。 不对！何毕方！ 秦洛书打了个激灵，那不是毕方老祖的全名吗？ 毕方老祖再有名，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该女子脑子有病！ 大半夜的，背着个男人跑，可不是有病么？ 秦洛书将傅尚背起，伸手将面巾扯上，“姑娘保重，在下先行一步。” 胡丽丽眼见他要跑，伸手扯住了秦洛书的衣角。 秦洛书猝不及防，脚尖一点，却还停在原地。 “你别走啊。”胡丽丽的语气中带着哀求，“我很想你。” 秦洛书看了她一眼，装得再可怜有什么用，有病的人惹不起，特别是脑子有病的。 他伸手，毫不留情地将胡丽丽抓她衣服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掉。而后退后一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名黑衣人道：“你的家在哪里，告诉他，他带你回去。”看在她是病人，又救了傅尚的份上。 说完，他一缕烟似的飘走了。 胡丽丽怔怔地望着茫茫夜色，寒风吹过，她的脑子清醒了些。 何毕方当年是死在她的面前，他不可能还活着。一定是她的思念太重，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可是，傅尚的确不见了，这提醒她刚才所见是事实。 “姑娘。”黑衣护卫走近，“请问您要去哪里？” 胡丽丽反应过来，那人背着傅尚走了，他肯定去了国公府。 她拔腿跑了起来，“你不必跟着，我自己走。” 世上怎么有与何毕方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她得弄清楚。 第308章 人回来了 正当傅远焦头烂额之际，护卫报告称有人夜闯国公府。 秦洛书被人发现后不慌不忙，他心道国公府的护卫早该加强了。 因为秦洛书背着人事不知的傅尚，护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路紧紧跟着。 直到秦洛书发现国公府的护卫举起了弓箭，他再也无法淡然，扯下了面巾高喊着：“自己人，自己人。” 秦洛书被护卫跟着，一路到了澜风院。 傅远看到迎面走来的秦洛书，上上下下打量秦洛书，“怎么这幅打扮？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清秦洛书背着的人，他更是惊讶，“大哥？” “他没事，只是中了迷药。”秦洛书大步跨进屋内，将傅尚放在窗边的榻上，露出一口白牙，“小傅远不错啊，听说如今的国公府你说了算。你赶紧将哥哥我的画像给护卫拿上一份，别让护卫伤了自己人。” 秦洛书看初堇也在，冲她友善一笑，“弟妹也在。” 说完后，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瓷杯，另一只手拎起茶壶倒水，“渴死我了。” 傅远问秦洛书，“你在哪里找到我大哥的？” 秦洛书示意傅远稍等。 他咕咚吞下三杯水后，终于开了口，“有人要掳走你大哥，他被一个女子救了，后来他们遇到我了，我便将你大哥带回来了。” 玉被偷，人被掳，果然是有预谋的。 傅远追问：“你在哪里遇到他们的，追大哥的是什么人？” 秦洛书放下杯子，懒洋洋地回答，“在离青阳观不远的巷子里发现他们，追你大哥的人是道士。” “道士？”傅远吃惊。 初堇说的那个阵法是十多年前一个道士布下的，如今大哥又被道士掳走，道士为何要针对大哥？ 这还是在道门正统青阳观的地界，谁会做这种事。 “别想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就清楚了。”秦洛书不以为然道，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今晚我睡哪里，赶了好几天的路，困死了。” 傅远叫了苏叶进来，让苏叶安排人带秦洛书下云休息。 秦洛书打着哈欠往外走，才到门坎他的瞌睡醒了。 “是你！” “是你！” 秦洛书与正匆匆往屋里迈的胡丽丽异口同声。 胡丽丽喜笑颜开，“我是胡丽丽啊，你还记得我吗？” 秦洛书的瞌睡虫吓跑了，对着胡丽丽干笑了几声。 女子明晃晃的笑脸，此刻在秦洛书看起来有些渗人，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初堇却是看出了点门道，她走到胡丽丽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们认识？” 秦洛书往后跳了几步，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认识！” 经初堇这一提醒，胡丽丽也反应过来了，现在不是三百年前，她尴尬地笑笑，“认错人了。” 一旁的苏叶却已经是脑补开了。 胡道长今日这样反常，不会是秦少侠与胡道长的爱人长得相像吧？ 得了胡丽丽这话，秦洛书松了口气，他冲苏叶示意了下，“我们走。” 胡丽丽的视线追着秦洛书，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收回视线，讪讪道：“长得真的挺像的。” 第309章 遥远故人 苏叶和秦洛书走向厢房，秦洛书见胡丽丽与初堇十分熟稔，他有些好奇，“和你们二少奶奶在一起的女子是谁？” 苏叶如实相告，“二少奶奶儿时的密友。” 秦洛书哦了声，若有所思地进了厢房。 另一边，傅远又吹起了哨子，影卫出现，傅远又发了几道命令；傅尚被安置在榻上；胡丽丽随着初堇去了东边的次间。 初堇围着胡丽丽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对胡丽丽这身打扮啧啧称奇，竟然是按凡间已婚女子的装，她不由地嘴角抽了抽，“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胡丽丽此时情绪有些低落，声音有些缥缈，“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三百年前我来过凡间。” 初堇点头，“记得。”她之前对凡间仅有的一点了解还是从胡丽丽那里听说的。 “我原计划夜入青阳观，是想去拜祭故人。” “毕方老祖？” 胡丽丽点头。 “你们什么关系？” 胡丽丽不欲多说，起身往外走，“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初堇认识的胡丽丽一向爽朗大方，从未见她这样失落过。 她忍不住想，胡丽丽与毕方老祖一个是妖，一个是道，胡丽丽却要拜祭他。 明明胡丽丽之前一直说道士很可怕的，但她竟然冒着被认出的风险去拜祭一个死了三百来年的道士。 这也太奇怪了。 另一边，傅远一直守着傅尚的榻前。 傅尚终于悠悠转醒，傅远松了口气，他满脸关切，“感觉怎么样？” 睁眼见到傅远，傅尚先是吃惊，后又放松下来，他拍着胸脯坐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人迷晕了吗？” 傅远问傅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傅尚认真回忆，“和三弟分开后，我一边看投壶一边等他，没想到后来人越来越多，我被挤到了外围，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后就没有知觉了。” 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他是被人针对了，问傅远：“谁抓的我？” 傅远摇头，“还需继续追查，看到凶手的面容了吗？” 傅尚用力地想了想，摇头。 傅远再向傅尚陈述一个事实，“之前让你随身携带的那块玉被人偷了。” 傅尚的脸色白了，那是用来镇压邪祟的，是他痊愈的希望。瞟见傅远的脸色十分凝重，傅尚强压着心中的惶恐，挤出一个微笑，“偷了再找回来就是了，或者再找一块相同的玉。” 傅远见他说得轻巧，觉得是时候合盘托出了。 他将傅远这些年生病是有人在有意提取他的生机、有人在他的院子里设阵、包括这次他的玉被抢人被掳应该也是有预谋的这些事情告诉了傅尚，傅尚差点站不稳。 “那人为何要来针对我？”傅尚不解。 他只当自己生来体质多弱，从来没有想过这不是天生的。且对方对他设局，一设设了二十多年。 傅远摇头，这个问题没人能想通。他道：“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是怕你担心。后来见你的身体越来越好，以为你这病就算是过去了，以为这事不用再提了。没想到敌人还不死心，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出手，所以，大哥你还是知道你的处境比较好。你放心，我已经叫影卫加强了戒备，不让任何人靠近你。” 傅尚抬起头，“我听你的。” 第310章 没有挨打 傅远将派出去的人收回来，和凌泉交待了下一步的行动，回房时已经过了子时。 灯还亮着，初堇已经睡着。 傅远站在床边看了会，脑中绷了一晚上的弦慢慢松开，嘴角浮出微笑。 按照惯例，他走到装被褥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去取被褥，然后抱着被褥往打地铺的地方走。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哝，傅远脚步一顿。 他满脸好奇走近床边，弯腰等她下一句。半晌，她却只是扁了扁嘴，什么都不说了。 傅远轻笑，再次走向打地铺的地方，刚转身，初堇又说话了。 这一次他倒是听清楚了，“别挤了”。 傅远边走边笑，她恐怕是想到了看杂耍时被挤得东倒西歪的事。 他回想了他当时的心情，他当时根本无暇顾及挤不挤，满心所感的却是手中那只柔软的手掌，满眼看到的也只是身侧那张因兴奋而明、媚的笑颜。 算起来，那算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她并没有拒绝。 傅远自嘲，他也太容易知足了，牵个手而已，都会高兴这么久。 既然最近她不再提和离，也不说要走的事，他是不是应该再主动些？ 刚这么想，傅远心中的小儿就拍了他一掌。 傅远啊傅远你真傻，不拒绝就是默认嘛！ 瞬间，傅远做出了决定。 他拐了一个弯，将被褥就近放在凳子上，然后脱掉衣服，掀开被子钻进被窝。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反正他刚才决定了，从今晚起，再也不打地铺了，不管明天早上面对的是什么。 像之前那些偷偷摸摸爬床的夜晚一样，傅远长臂一伸，将睡得软乎乎的人轻轻揽在怀中。 他嘴角带笑，看臂下的人儿也像那些夜晚一样扭着身子调整睡姿。 傅远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接下来要面临什么，至少他们的卧房里岁月静好。 …… 东方既白，初堇像往常一样在鸡鸣中醒来。 有人在她脸上吹气！ 初堇猛地睁开双眼，看到正对着的脸，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怎么这样！ 不是说好了，晚上抱可以，一定要在她醒之前下床的吗？！ 初堇扬起手，本能地想狠狠拍在他脸上。但手临到他的脸旁，初堇改变了主意，由掌变指，一根手指在他脸上猛戳，“醒醒！” “别吵……” 傅远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嘟囔，无意识地将腿搭在初堇身上。 初堇翻了个白眼，已经让你抱了还想怎么样，这样压着很沉的好吗？ 她推了推，傅远没动。 初堇一指变两指，捏住傅远的鼻子，“你给我起来！” 傅远无知无觉，初堇等了好几息，傅远才感觉到呼吸受阻。 睁眼看到愤怒的小脸，傅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疼！没有被打！ “松开！”初堇一字一顿。 傅远讪讪地松开手脚，他眼珠转了转，不好意思地笑道：“昨晚睡太晚了，起不来。” 初堇往床里侧退了退，好凉！ 她停止后退的动作，瞪着傅远，“你先起。” 傅远微笑，“好的。” 他一骨碌下床，心中有些感慨。 最近她似乎是有意在躲着他，连个眼神都看不到，这样直接给他耍脸色，真是令人怀念呢。 第311章 事情严重 起床后，傅远愉快地想，以他对初堇的了解，要是别人，她早就一耳光扇上去了。 可她没有打他，就足以说明他在她心中与众不同。 从她之前的躲闪，到昨日肯让他牵手，到今日不打他，这份独特太让人兴奋了。 傅远穿完外衣后回到床前，笑眯眯地：“我先出去了。” 初堇只露出了个头，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傅远，想睡，却睡不着了。 傅远前脚离开，苏叶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凳子上的被褥，她心中呀了一声，随即抿了嘴笑。 苏叶将盆放好，将被褥收好，拿着初堇的衣服走到床边。 初堇贪恋被窝的温暖，见苏叶大清早地望着她笑，心生疑惑，“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苏叶掩饰不住好心情，“太好了。” 昨夜远远看到他们二人手牵手，这样正是顺理成章。 初堇不解，“什么太好了？” 苏叶道：“您终于接受二少爷了。” “什么？” 苏叶一本正经解释，“胡道长说了，您之前一直不接受二少爷，甚至不敢与他独处，其实是因为您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现在您终于想通了，昨夜……”苏叶捂着嘴直笑。 说起昨夜，初堇有些窝火，她明显就是被傅远给骗了。 说什么睡晚了起不来，他连被褥都不打开，这明显就是故意蹭她的床。 “谁别扭了？”初堇冷着脸。 苏叶看着她直乐，在冬日的早晨一起醒来，还有什么好否认的嘛！ 初堇被看得莫名其妙，觉得苏叶的笑容太诡异，她沉声道：“不许笑！” “是！二少奶奶！” 苏叶敛起笑意，心里却乐开了花，二少奶奶这是不好意思了呢，理解。 初堇懒得理她，掀开被子起床。 苏叶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她眼不错珠地盯着初堇，见她衣衫完整、床上也十分干净，苏叶不由得暗暗吃惊。 二少爷竟然什么也没做？怎么会这样呢？ 初堇见苏叶捧着衣服，视线却在她身上与床上来回瞟，她提醒苏叶，“衣服。”很冷的。 “哦。”苏叶心不在焉替初堇披衣服，想着昨日两人在人群之中看杂耍的情景，明明十分和谐美好啊。二少爷什么都不做，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苏叶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 初堇不懂苏叶为何满眼同情，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发毛，她道：“我自己来。” 苏叶愣愣地松开衣服。 不行，这件事情太严重了，得找人探讨一下。 “二少奶奶，婢子去打水。” 丢下这句话后，苏叶匆匆地跑出屋子。 莫名其妙！初堇心道，她转头看了一眼梳妆台上，水不都已经打好了么？苏叶怎么了？ 离开初堇的卧房后，苏叶一路小跑着来到胡丽丽所居的厢房，对着门猛敲了起来。 胡丽丽昨夜睡得也不好，刚躺下没多久就被敲门声惊醒，她不悦：“谁啊？” “是我！苏叶！” 胡丽丽听她喊得急，以这丫环主子大过天的秉性，不会是初堇出事了吧？ 第312章 你太着急 胡丽丽迷迷糊糊地施了个术，门栓打开，她闭着眼睛回答：“进来吧。” 苏叶听到门栓打开的声音，推开门后却见胡丽丽打着哈欠在床头靠着，她心生疑惑，难怪刚才听错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事情占据。 想起正事，苏叶大步迈向床头，口中直呼，“大事不好了。” 胡丽丽的瞌睡虫被惊跑，睁大了眼睛，“真出事了？” 苏叶觉得这事难以启齿，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二少爷怕是不行。” “什么不行？”胡丽丽听得莫名其妙。 “床上。”苏叶终归有些不好意思，吐字有些含糊。 胡丽丽明白过来，耳尖却是一红，“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会引发怒火的。 苏叶急忙解释，“您之前说过的，二少爷有情，二少奶奶有情而不自知，他们二人只缺少一个水道渠成的机会。”苏叶急于阐明她的看法，声音不由得大了些，“昨夜他们都同床共枕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也太不正常了。温、香、软、玉在怀，二少爷表现得太不像正常男子了，依您看，是找个大夫来，还是提醒二少爷去看大夫？” 胡丽丽看着苏叶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你也太着急了，话虽这样说，感情的事情不能这样一板一眼地算。” “是吗？”苏叶狐疑。 别人家的新婚夫妻成亲当夜就圆房，她家这位二少奶奶却想着和离出走，好不容易决心留下，时刻担心又变卦，她巴不得二人进展地越快越好。最好马上有个奶娃娃，这样二少奶奶想走也走不了了。 “是。”胡丽丽笃定。 苏叶哦了声，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她心不在焉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胡丽丽叫住苏叶，她问：“住对面厢房的男子是谁？” 苏叶想起胡丽丽昨夜的失态，立即来了精神，“您说秦少侠啊，他是二少爷在外游历时结识的。” 她用只有胡丽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您千万别被他穿道袍时仙气飘飘的模样骗了，他其实是个假道长，有一个假名字叫贾思仁，最爱往脂粉里钻，听说还长期宿在长春楼的。您是二少奶奶的好友我还才敢告诉您这些，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胡丽丽当然知道长春楼是干什么的，听了苏叶的话后她没有作声。 经胡丽丽这样一提，苏叶想到了另一个可以探讨这件事情的人。 姜大夫离开云都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秦少侠是姜大夫的师兄，去问问他正好。 从胡丽丽的房里出来后，苏叶径直走到对面，她伸手欲叩门，秦洛书正揉着眼睛开门。 见到苏叶，秦洛书立刻站直了，也不打磕睡了，他的脸上堆起笑容，“是苏叶姑娘啊，这么早找秦某有何贵干？” 苏叶说明来意。 秦洛书笑眯眯地，“你想知道我师妹什么时候过来啊，快了，再过几天。” 得知秦洛书是假道，胡丽丽再也没有心思睡。 凡人死后有轮回一说，秦洛书与何毕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他真是何毕方的转世，他们的性格也太不一样了。她得先弄清楚。 第313章 一起吃饭 另一边，傅远正与凌泉在书房里说话。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玉，同时还要保护好大哥防止他再被人掳走。 不清楚对方是何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出手，稳妥起见，傅远叫了两名影卫暗中保护傅谦。 两人说得七七八八了，秦洛书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傅远看到他有些意外，竟然起得这么早。 秦洛书开门见山，“我得先走了，属下查出了点眉目，我去盯着，你们小心青阳观的人。” 傅远觉得很奇怪，“你的人什么时候给你传信了？” 秦洛书张大嘴巴打哈欠，泪水涟涟，半晌，“不能告诉你。” 凌泉试探着问道：“刚才有那一阵鸟鸣，是不是暗号？” “你猜。”秦洛书摆着手往外走，“有新情况再和你们联系。” 凌泉望着秦洛书的背影感叹，“秦少侠的人也太厉害了，属下跟了好几次，都没有跟到人。” 傅远感叹，“是啊。”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秦洛书的属下也好，父亲亲手调教的那些影卫也罢，都是身手极好的人，比他原先的那些护卫强得多，他们现在却都似乎围着他在转。 难道所有当世子的都有这样的排场？ 父亲给他准备一些人可以理解。 可秦洛书呢，单凭在江湖中的那一路同行，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替他出力？且很多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秦洛书主动去查的，秦洛书对他是不是过于关心了？ 傅远抬头看了眼漏钟，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他许久没有和初堇在一起吃早饭了。 他吩咐凌泉，“你去请胡道长过来。” 凌泉领命而去。 他想过了，大哥的病是初堇和胡道长治的，她们说那块玉特殊，也许她们有找玉的特殊方法。 傅远到达次间，初堇已经坐在桌前等着，见到傅远有些意外。 他走到初堇对面坐下，凌泉快步走近，“二少爷，胡道长出门了。” 傅远看向初堇。 初堇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她也一脸茫然，胡丽丽要出门并没有和她说。 “你去打听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凌泉也以为初堇知道，所以想当然没去打听，他暗恼没将差事办好，闻言立即退了出去。 苏叶拎着食盒进屋，她按惯例将食物和碗筷一一摆好，她习惯性地拿起木勺盛粥。 傅远示意苏叶将木勺给他，道“你先下去。” 苏叶当然希望看到二人独处，抿着嘴退了出去。 初堇一大早陷在傅远欺骗她的情绪里，见他无事献殷勤，忍不住朝他飞了个白眼。 傅远被瞪得心虚，硬着头皮说初堇感兴趣的东西，“你想先吃什么？三鲜包还是牛肉包？” 初堇的视线果然投向正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她道：“都要。” 傅远是知道她的饭量的，将粥放在她面前后，用一个碟子将两个包子装了，推到她的面前。 在初堇看，气可以晚点生，饭一定要按时吃。 于是，在傅远的注视下，初堇旁若无人享用起早饭来。 她偶尔抬眼，发现傅远吃饭真是快，她一个包子还没有吃完，他已经喝掉一碗粥吃完一个包子了。她默默地想，他的饭量倒是比从前大了些，能同时吃掉包子和粥了。 第314章 一言为定 傅远见她努力想要快点吃完，却因为嘴巴不够大，只得小口小口嚼着，小小的腮帮子一直鼓着，不由得想起了从前逗弄过的小松鼠，忍不住想去捏一捏。 这样的场景，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傅远一边看初堇吃饭，一边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手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今后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忙了。接下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父亲会替我请封世子，你作为世子夫人，到时候也要一起入宫谢恩。另一件事情就是替大哥找到玉，后一件事情更紧急，需要你和丽姐帮忙。” 听到这里，初堇抬头看向傅远。 胡丽丽是可以用法术试试，但她现在身上有伤，灵力并没有恢复多少，一个不小心引来道门中人，那就是性命相关的事。 初堇不敢贸然答应，她得先和胡丽丽商量好了。顿了一下后，她低头继续嚼包子。 “还有一件事情，你再重新考虑一下，青阳观的法会最好别去了。秦洛书说昨日抓大哥的人是道门中人，万一那些人在法会上浑水摸鱼，被伤到了不值得。就算是要去，等我先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 初堇心想，她去不去法会无所谓，她去百味楼就行了。但胡丽丽有些事情没有说，她不知道胡丽丽会不会坚持。 如果能劝住她不去最好，她实在是要去，至少得收敛了妖气后在傅远的人的保护下前去。 初堇将包子吞下，道：“我会和丽姐说。” 凌泉敲门进来，他看向傅远：“属下打听过了，胡道长在秦少侠走后出门的。”他转头看向初堇，迟疑道：“护卫们有一个推测，胡道长好像是在跟踪秦少侠。” 傅远也看向初堇。 初堇已经吃完了，这时正拿着块帕子擦嘴。 听到凌泉的话她也有些意外，胡丽丽什么也没有说，她为什么会对秦洛书这样感兴趣？ …… 出了国公府后，秦洛书听到属下的暗示，他加快了脚步。 狂奔了一阵，他又收到暗示。 于是，他又加快了脚步。 继续狂奔了一阵，他依旧收到了暗示。 秦洛书叉着腰喘了会，他抹掉额上的细汗，沉着脸返回刚刚经过的巷子转角。 一看，果然看到了少妇打扮的胡丽丽。 他戳了戳正假装看天的胡丽丽，不悦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老跟着我做什么？” 胡丽丽闻言，作惊喜状：“好巧啊。”她是不是跟太紧了。 秦洛书沉下脸，还能演得再假一点吗？ 他见胡丽丽脸不红气不喘地，心想她看着柔弱，没想到身手却是不错。 跑大概是跑不过了，他问：“你要怎样才不跟着我？” 胡丽丽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小伙子上道啊。 她眉飞色舞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去完之后我就不跟着你了。” “好！”秦洛书回答得干脆，“不过我现在有点急事，等我将事情处理完之后去找你。” 胡丽丽伸手在秦洛书肩膀上拍了拍，“好！今夜子时，我在城西的金水河边等你。” “一言为定！” 秦洛书口里应着，转身却翻起了白眼，傻子才去。 第315章 转移地方 和秦洛书约好后，胡丽丽回了澜风院。 她今日心情好，得知初堇不想让她去青阳观，胡丽丽没有坚持，表示过了今晚再做决定。 初堇和胡丽丽说起傅尚的玉被偷一事，胡丽丽表示责无旁贷，当即就要施法找玉。 初堇有些担忧，“你现在行吗？会不会被人盯上。” 胡丽丽自信一笑，“放心，我会小心的，凡人路数我是知道一些的，只要不遇到高手，没有碰到道行极深的，没有问题。” 傅远被支出去守门。 胡丽丽小心翼翼地将灵力分成一缕一缕，以澜风院为中心释放出去，让它们去找玉上残存的相同气息。灵力如细丝般绕着半个云都转了一圈后，最后一齐朝青阳观的方向奔去。 胡丽丽心惊，夺人气运，不是一向为道门不齿么？ 她双目一沉，想再往前刺探。 然而，当她的灵力碰到青阳观的围墙，一股强大的力量朝她攻来，她差点神识不稳。紧接着，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丽姐！”初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不由得大呼。 傅远心头一跳，从外面冲了过来。 望见胡丽丽嘴角刺眼的腥红，傅远吃惊，“怎么会这样？” 胡丽丽双眉紧锁，回想着刚才那一瞬。 对方似乎是在等着她，在攻击她的同时，还想控制她的识海。若不是她当机立断施展血咒，对方已经追查到了她的下落。 她抬手抹了把嘴角，靠在初堇肩头，虚弱道：“玉就在青阳观。还有，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对方迟早会找来。” 闻言，初堇和傅远的脸都黑了。 初堇没想到的是，原以为只是找块玉，现在却关系到了胡丽丽的安危，她一个受伤的妖，要去哪里躲着才好。 而令傅远震惊的是，青阳观是南楚的皇家道观，道门正统、正气的化身，竟然会与夺人气运之事联系在一起。 他这时顾不得愤慨，当务之急是将胡丽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傅远想到了秦洛书。 他人脉广，路子多，消息灵通，且长春楼本就是女子众多的地方，多一个人不会引人注意。 胡丽丽说得紧急，傅远也不敢耽搁，当即就叫凌泉备了马车，他与初堇亲自送胡丽丽进了长春楼。 方单见他们二人送来一名陌生的女子，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神色自若地给胡丽丽安排落脚的地方。 事情出得太过突然，方单没有办法找到十全十美的地方，从安全考虑，他只能先将胡丽丽安排到秦洛书所居的小院。 同一时间，方单也没有闲着，他听说了胡丽丽之前是个道姑，很快就从长春楼里找了名与胡丽丽身形相仿的女子，作坤道的模样打扮，让她随初堇她们一起回了国公府。 初堇他们不好多做停留，好在胡丽丽虽然受了伤，意识却很清醒，能清楚地表达需求。 初堇就是再不放心，也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长春楼。 他们为了将戏做好，还去逛了百味斋，那是初堇逛的最没有意思的一次。 第316章 被截胡了 青阳观，静室内。昏暗的烛光中，一位青衣老道盘坐于香案前的蒲团上，他两眼微闭，嘴唇翕合。手里捏着法指，口中念念有词。 他前方三尺处，悬着一块玉石，闪着幽幽绿光。幽弱的绿光汇成一束，慢慢地汇入老道的百汇穴。 而老者的面容，在绿光与青烟中，显得惨白而晦涩。 突然，原本稳稳悬于空中的玉石开始上下浮动，绿光也有减弱的趋势。 老道倏地睁开双眼，他加快了掐诀的速度，嘴唇开合的速度也在加快，渐渐地，他额上冒出汗珠。 然而，即便这样，玉石的光辉还是不可避免地弱了下去，最后坠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道却有如受到重创，他胸口起伏不定，差点坐不稳。 此时他顾不得捡玉，重新阖上眼睑调匀气息。 半晌后，老道恢复了平静，他再次睁眼，沉着脸地将玉石拣起后塞入怀中，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一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 他双手捧着一碗鲜红的血，低着头将碗递到老道面前，恭敬道：“师尊。” 老道面无表情地端起碗一饮而尽。 “查清那人的来头了吗？” 中年男子的头垂得更低，“回师尊，破阵之人是梁国公府请来的一位坤道，破阵之后她一直没有出手，属下试图追踪，但她闪得很快，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来历。” “废物！”老道沉下脸，双眼闪着阴翳的寒光，“青莺呢！不管用什么办法，先将坤道抓回来！” “回师尊，青莺还在想办法抓傅尚。” “告诉她，两日必须将人抓回来。你呢，集运阵准备得怎么样？” “是，师尊。阵法已经准备好。” 老道挥手示意中年男子出去。 中年男子退出去之后，老道伸出双手上下翻看。 枯瘦如柴，毫无生气。 又是二十四年之期。 他来人间已近三百年，准确来说，是二百八十八年十一个月，每二十四年他需要补充一次生命力。 神、仙、妖、鬼、魔都是不能随意来到人间的，若不是来凡间办差的各界使者，通过界门的时候会有天道追杀，实力也会锐减。 在这里，五界的人若是夺取凡人的生命力，会引起凡间的道士的警觉。一旦被他们缠上，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麻烦。 他当时想得很好，虽然不可以夺凡人的生命力，夺妖类的生命力却是没人管的。为了便于行事，他特意钻入了一个老道的身体里，本想假借斩妖除魔夺取妖力，可锁妖塔现世后，妖精不再来凡间，没来得及逃走的妖都被关进了锁妖塔。最倒霉的是，他凭一已之力根本进不去锁妖塔。 他换了无数张人皮面具，被追杀了近八十年，终于想到了办法。 选一个凡人，在他身上设下阵法，一点一点将凡人的气运收集起来。然后他通过阵法吸收，将凡人的气运转化为他的生命力。 在世人看来，凡人只是生了一场慢性病，对他而言，却是一次新生。 多次尝试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凡人的气运越好，他能获取的生命力越多。 傅尚是他精心挑选的凡人，他在二十二年前设下阵法，十年前派人加强过一次，还派了属下专门在国公府盯着。 筹谋许久，就为了这一次新生。 他有预感，得到了傅尚的全部气运以后，他会力量大增。他甚至能想办法躲过界门的监测，回到阔别了近三百年的故乡。 然而，这一切都被人破坏了。 他千辛万苦收集的气运基本上被收回去了不说，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这叫他如何不急不气？ 好在，他还另有准备。 第317章 我的正事 另一边，中年男子从老道士那里离开后回到住处，刚进门，一道身影闪入房中，他试探着出声：“青莺？” “流木。”那人出声，随即身子一歪。 流木立即伸手扶人，他的眸中涌起了焦急之色，“怎么弄成这样？” 被唤作青莺的女子扯下面巾，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她赫然就是之前一直在柳姨娘身旁伺侯的小杏。 流木将青莺扶到床上，伸手搭上她的脉博。 青莺呼了口气，冲他灿烂一笑，道：“我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你猜我今天去了哪里？” 流木不接话，只问：“伤在哪里？” “背上和腿上。”青莺漫不经心地回着，从怀里掏出一小截指骨，“你看。” 流木沉声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青莺回答，“墓中。” 流木心惊：“谁的？” 青莺讪讪：“那位贵人。” “什么！”流木大惊失色，“你怎么敢！” 意识到有些失态，他不看青莺，转身去取金创药。 青莺将指骨放下，自顾自说起来：“我之前暗中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我有一个猜测，国公府的二少爷可能不是国公爷的孩子。” “什么？”流木顿住脚步。 青莺道：“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柳姨娘的举动很奇怪。在老夫人和国公爷透露出立傅远为世子之前，她只是不希望傅远成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谋他的性命。她对傅远起杀意，是在得知国公爷要上折子替傅远请封世子。从傅远口中得知消息的那一日，柳姨娘立刻就起了杀心，她让我对老夫人下手，目的就是想让国公爷分身乏术，无法去上朝。” “从那次以后，她一次次让我动手，都是直指傅远的性命。” “这就很奇怪了，就好像傅远要当世子，她才会杀他。若他不当世子，她就不杀他。傅尚那里的阵法，是在柳姨娘提供的便利下完成的，她知道他活不长，世子之位不会落在他头上。那么，理所应当的，应该轮到傅远，她既然从来不想傅远当世子，之前那些年早就该动手。可她的表现却像是，她之前就笃定傅远不会当世子似的。” “什么原因会使她敢这样笃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傅远不是国公爷的孩子，她认为世子之位不会落在一个没有国公爷血脉的人的身上，毕竟，正常人都会这样想。” 听到这里，流木已经十分吃惊，他的面容被面具遮挡，看不清表情，“你这些都只是猜测。师尊并不是关心这些，你还是将精力放在正事上。” 青莺莞尔一笑，“所以，我要证实我的猜测啊。”她举起那把木剑，笑眯眯道：“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二十二年前，世子夫人难产，同一天，还有一位贵人生产……” 流木不等她说下去，先一步捂住了青莺的嘴，他压低了声音，“那是你我能谈论的事情吗？” 青莺拍开流木的手，倔强地仰着脸：“我不管什么该查什么不该查，对我来说，替师尊在国公府监视傅尚、替师尊协助柳姨娘，只是为了向师尊证明我留下来有用，救你才是我的正事。” 第318章 去威胁他 “没用的。”流木转身取来药膏，放在青莺手边，“回你的房间，上药。” 青莺气呼呼地瞪他。 突然，她开始解腰带，露出后背，冷着脸看他，“你给我涂，后背我够不到。” 流木别过脸，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 青莺一瘸一拐下床，从后面搂住他，脸贴在流木的后背，“我不是个小女孩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流木僵在原地，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莺柔声说道：“你之前一直说自己命不久矣，二十二年了，你不是活得好好的，这一次我真的能救你。” 流木挣开她的手，转身从床上拿起青莺的衣服替她披上。 青莺拉着流木的手，轻轻抚着他手腕上的伤疤，“你还记得你按师尊的方子配的那些毒药吗？师尊说这些毒无人能解，可我偷拿了一些用到国公府的人的身上，竟无一人出事，说明国公府有人能解开这毒。我已经打听过了，是一位叫姜婉的大夫解的，她能解这些毒，肯定也能解你身上的毒。只不过姜婉与二少奶奶关系密切，我之前得罪过他们，贸然去求她们肯定不同意。稳妥起见，等我查明了傅远的身世，抓住他的把柄，再让他救你。” 沉吟了会，流木道：“不行，风险太大。” “你是在担心我？”青莺望着他，双眼亮晶晶的。 “不要得罪师尊，现在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不想你下半辈子继续当毒人。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就不能想想我吗？” 流木张嘴欲说话，青莺又开口了，“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的态度不变，想要我离开你，除非我死了。”她将指骨塞到流木手里，“等我将傅远的血液取来，你来验证两人的关系。” 说完，紧了紧衣服，朝隔壁的屋里走去。 流木双手捧着指骨，有些恍惚。二十二年前一念之差，半世痛不欲生。 …… 半夜，云青山的一个山谷里，秦洛书气得半死。 小杏再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开，最要命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亡者的东西离开。 秦洛书觉得，他可以选择自裁了。几天之后师父过来，他可能会生不如死。 “怎么还不来？”秦洛书被点了穴，木着脸问同样僵硬着的属下。 “少主，其他人应该是去追人去了，没人顾得上咱们。” 一个时辰之后，秦洛书的属下率先冲破穴道，随后，他替秦洛书解了穴。 等两人回到长春楼后，已是半夜，方单还在等着，在山谷里先回来追踪小杏的属下也在。 “人在哪里？”秦洛书问追小杏的人。 “禀少主。”属下拱手，“进城后，小杏与她手下那些人分开行动了，她那些手下均是训练有素，一入城后便化整为零四散开了。我们的人伤了小杏，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她的落脚点，她进了青阳观。不过，未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没有进去，派了两个人守在外面，一有消息会立即传回来。” 秦洛书松了口气，知道了小杏确实与青阳观有关，这下总算没有白白盯这一晚。 第319章 师父要来 秦洛书让人把消息原原本本传给傅远，除了他中计在云青山冻了两个时辰那一段。 其它人走后，方单没有离开。秦洛书了然，“还有什么事？” 方单回答：“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送了位坤道过来，说是她现在被人追踪，托您照顾。” “知道了。”秦洛书打了个哈欠，“你办事我一向放心，你看着安排就行了。” 方单还想详细说明，但秦洛书已经脱了鞋子上了床。他选择闭嘴，明日伺机再说。 秦洛书钻进被窝，冷得他打了个激灵，瞌睡虫跑了一半。 他在心中腹诽，方单越来越不体贴了，连汤婆子也不给他备一个。 秦洛书紧紧抱住他自己，开始怀念起泽城的冬天。 想到泽城，他自然而然想到了他师父。一想到他师父，他觉得被窝里更冷了。 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 他原本只是个替人跑跑腿的假道士，突然有一天，师父让他回云都办事，有人委托他去查傅远的亲事屡遭变故的原因。他心里想着，此次回云都找兄弟玩耍，又可以远离师父的耳提面命，这根本不用考虑，答应！ 临行前，师父递给他一个锦囊，说他在云都有几个眼线，需要的话可以凭信物去长春楼找方单。方单他认识，之前他救过方单一命。到了长春楼才知道师父说的几个眼线是什么意思，那简直是一个情报中心。 情报中心很好用，眼线又能干又听说，他不用太费力就查到了傅远乱七八槽的亲事的真相，可是，傅远生死存亡那一晚，他的人被国公爷怀疑了。 他当少主没经验，只好回去求助师父。 回去以后，没待几天师父又收到了委托，这一次委托人让他暗中保护傅远和初堇。他听后直翻白眼，国公府影卫的身手可不差，何必舍近求远，来这里找他。 可是，他也就是在心里腹诽而已，压根就不敢不答应。 然而，更令他恐惧的是，师父也要来云都。 要是让师父知道他好友的墓被盗，且小偷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秦洛书觉得他们师徒俩怕是只能存其一了。要么师父被气死，要么他被打死。 秦洛书长吁短叹着进入了梦乡。 秦洛书睡着前，消息就传到了澜风院。 是凌泉接的消息，他斟酌了一下，觉得没有特别要紧的，决定明日一早告诉傅远。 这一晚，傅远依旧睡得晚，他让苏叶早就将打地铺的被褥撤了，再次爬了床。 第二天清晨，他与初堇面对面醒来，初堇翻了个白眼，继续睡了。 傅远窃喜，又有一点进步。 傅远收拾妥当后，去书房处理事情。 凌泉第一个进书房，他开口见山，“秦少侠让人传来消息，小杏的落脚点在青阳观。” 傅远惊讶，很久没有听到小杏的消息了，没想到又是青阳观。 “根据护卫刚传来的消息，百味楼开张那一天，三少爷迟迟没去雅间，他与小杏碰过面。” “三弟？”傅远难以置信。 第320章 透着蹊跷 傅远正疑惑着，傅谦来了。他身后跟着常青，常青拎着书袋，这是去学堂前特意来找自己。 傅远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傅谦冲傅远讨好一笑，是弟弟求哥哥的那种讨好，“有点事情向二哥打听一下。” 国公府人丁不兴，对于这个小了好几岁的弟弟，傅远一向很宽容，“什么事？” 傅谦兴、致、勃、勃，“昨日在学堂里听说青阳观此次的法会十分盛大，好多人会去看，他们说要去看的话得提前定厢房，我想问问二哥，咱们家的厢房定在哪里，咱们什么时候过去？我好和同窗约好，到时在青阳观碰面。” “你想去看法会？” 傅谦忙不迭点头，“毕方老祖的诞辰，百年一见的！”他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在：“前天不是将大哥弄丢了吗？虽是虚惊一场，但还是让大哥受惊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大哥，算是给大哥赔罪。” “大哥可能不去了。” “别啊！百年一次呢！”傅谦有点着急，“大哥好些年没有怎么出过门，这种盛事怎么能让他错过。”傅谦信誓旦旦，“二哥放心，到时候你安心陪嫂子，大哥那里交给我。” 傅远微笑地看着他。 傅谦见他不松口，面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贪玩，大哥就不会被人掳走。我已经知错了，二哥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凌丰和常青多带几个护卫。法会是在白天举行，庭院广众的，一定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傅谦说得情真意切，还主动要求增加护卫，这令傅远忍不住怀疑上次的事情只是巧合。 傅远沉吟不语。 傅谦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十分落寞的样子，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傅远，“二哥，你就答应我嘛！我真的很想弥补大哥。” 傅远终于还是不忍心拒绝，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得问大哥的意思，看他的身体状况。” “太好了！”傅谦几乎跳起来，“谢谢二哥，我去学堂了。” 说完，傅谦连蹦带跳地走了。 出了院门后，他眼中的笑意消失。 待傅谦的身影消失不见，凌泉忍不住说道：“三少爷的话有些奇怪，他不是来打听什么时候去青阳观的么？可他最后也没有问啊。” 傅远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是啊。” 傅谦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他虽极力地想表现地自然，但他一直紧握的双手说明他很紧张，大概是他对这种给兄长捅刀子的事情不熟。 凌泉想了想，问傅远，“三少爷之前和小杏接触就令人怀疑，现在一心一意想让大少爷去青阳观，这事透着蹊跷，您为什么还要同意？” 傅远默了默，“十几岁的孩子最是倔强，有的事情不摊开了说，他会一直胡思乱想。虽不知道小杏说了什么，但他既然能将手伸到大哥那里，可见这件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先出去一趟，和大哥商量一下。” 说远，傅远去了旭桐院。 第321章 有点好玩 旭桐院，傅尚在书房里看书，看着看着，神思跑到九宵云外去了。 失了玉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状态停滞不前，他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十分懊恼。 要是他小心一点就好了。 以前对痊愈不抱希望，倒也没有觉得他这病不能接受。有了希望后，且真真切切感受到身体在恢复，且人人都在说假以时日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无法不去想以后。 可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希望说灭就灭，这比之前更令人绝望。 傅尚望着手中巴掌大的人形木偶，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 “二少爷。”凌丰守在门口，看到傅远进来，按规矩打招呼。 听到动静，傅尚挺直了腰杆，强打起精神。 他将木偶放在桌上，用桌上原本摊开着的书盖上。 傅远看到了他的动作，却不知道他遮住了什么。 他心中好奇得很，面上却是毫无反应，不动声色地走向傅尚。 傅尚观察着傅远的表情，二弟的神色如常，还好。 傅尚从书桌前站起，边朝书桌对面的榻走去边和傅远说话，“二弟找我所为何事？” 傅远跟在傅尚的后面走了几步，突然他转身走向傅尚的书桌，一脸狡黠地问道：“大哥刚才藏起来的是什么？” 傅尚心道不好，他连忙转身。 傅远这时候已经揭开了书本，抱臂对着桌上静静躺着的人偶点评起来，“大哥的雕工一向很好，只不过这一次有失水准了，这人像雕得可一点都不像啊。” 傅尚见他满脸戏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加快了步子将人偶抢在手里，“哪里不像了？” 傅远见他那着急的样子哈哈大笑，“大哥害什么羞，父亲已经交待过了，我已经着手替大哥准备聘礼了。” 听到聘礼二字，傅尚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色。 他叹了口气，“聘礼不着急办，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 “大哥说的什么话，已经找到玉的下落了。” “真的！”傅尚喜出望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傅远觉得这样的大哥真让人意外，大哥从小到大对什么事情对是淡淡的，现在这幅小心介意喜形于色的样子真是难得，也十分地好玩。 傅尚意识到失态了，他拿着木偶转身回到榻上，坐下，“说吧，大清早的找我，可不是为了取笑我来的吧？” 想起正事，傅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点头，“是有件事情要和大哥商量。” 傅尚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三弟想让我同意你去青阳观的法会。” 傅尚见傅远脸色并不轻松，当然知道他要说的不止这样简单，他催促傅远，“说清楚。” 傅远道：“我让人查过了，你被掳那天，三弟和小杏见过面，不知道小杏对三弟说了什么，那天你就失踪了。” 傅尚吃惊，却还是问道：“会不会是巧合呢？” 傅远面带忧色，“父亲想维护柳姨娘，她之前做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三弟，有些事情他可能想岔了，将许多不解与仇恨都转到了你我的头上。” 第322章 你怎么想 傅尚问：“你打算怎么办？” 傅远道：“他既然都能够给小杏当内应，还极力想将你带到青阳观，可见他已经钻了牛角尖，柳姨娘的事情咱们得当着小杏的面和他来一个对峙，对他好，对咱俩也好。” 傅尚沉默了会，“好，我配合你。” “还有。”傅远道，“一直在暗处想出要害你的人是青阳观的，我想一次性将小杏和他背后的人抓起来，就是要辛苦大哥当诱饵。” “这是我应该做的。”傅尚的手指在木偶上摩挲着，他正色道：“我也想早点找到那块玉。” “好。”傅远肃容道：“那我去找人准备。” 消失了一会儿的凌丰这时走了进来。 傅尚知道，凌丰是想告诉他早饭准备好了。 傅尚邀请傅远：“吃了早饭再走？” 傅远抬头看了眼漏钟，摸着鼻子笑笑，“下次吧，我还有点急事有处理。” 傅尚扬了扬眉，意味深长一笑，“行了，你走吧。” 一心虚就摸鼻子，八成是想回去陪弟妹吃饭吧。 傅尚下榻，将木偶拿起来，很快，他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另一边，长春院。 傅远决定将胡丽丽送到长春楼后，初堇立即让木莲将那道药膳鸡汤的方子写了下来。 昨夜交托给方单的，除了胡丽丽外，还有药膳的配方。 方单办事十分利索，胡丽丽昨夜已经喝过了鸡汤，昨夜已经恢复了点。今日一起床，方单又命人送了熬好的鸡汤过来。 丫环将鸡汤端到胡丽丽所居的厢房的时候，秦洛书正好在院中。昨日中计一事太过耻辱，他决定勤加锻炼，提升武艺。 鸡汤香气四溢，秦洛书想闻不到都难，见丫环没有将鸡汤端给自己，而是端到了一间厢房里，秦洛书好奇，“厢房里是谁？” 丫环如实回答，“是何夫人？” “何夫人？”秦洛书满腹疑惑，方单不是说临时收留了一位坤道么，什么时候又来了个何夫人。 “对。”丫环点头，“里面那位娘子夫家姓何，所以她自称何夫人。” 刚想问丫环，对方容貌如何，但对方已经有了夫家，他将问话吞了回去。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秦洛书老老实实地走到院子里的一角扎马步。 胡丽丽一心一意等着鸡汤，早早就将门打开了。她老早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于是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她一边等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现在的容身之地。 打量着打量着，她看到了在院中和丫环说话的秦洛书。 胡丽丽顿时心花怒放。 丫环回头，看到胡丽丽满脸喜色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 “给我。”胡丽丽麻利地接过她端着的鸡汤。 丫环暗自感慨，这位何夫人的恢复能力也太强了，昨夜还是一幅大病缠身的样子，一个晚上不见，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 “你去忙吧。” 胡丽丽将人支开之后，很快就将一锅鸡汤喝净。 对着镜子收拾一番之后，胡丽丽神清气爽地向院中走去，停在秦洛书前方三尺处。 秦洛书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待看清来人，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第323章 你忙你的 胡丽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巧。” 秦洛书上下打量了一眼胡丽丽，他顿时想明白了，“你就是何夫人？” 胡丽丽笑眯眯地点头。 秦洛书收起马步，也不知道傅远他们两口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个神经病。 她之前称他是何毕方，现在又自称是何夫人，何毕方已经死了快三百年了好吗？这人再次向他证明了她脑子有病，惹不起惹不起。 “昨夜我有事没有去成金水河，今夜一起？” 秦洛书摆手，“我有事。” 胡丽丽脸上笑容不变，“你什么时候有空？” 秦洛书边往房里走边说道，“这可说不准，早上要练功，白天要听曲和出门，晚上要睡觉，没有时间去金水河。” 秦洛书的推脱没有让胡丽丽挫败，她反倒有些感慨，三百年前认识他时他也是这样，见了她跟遇到洪水猛兽似的，惟孔避之不及，这种感觉真是令妖怀念呢。 胡丽丽欣然点头，“行，你忙你的。” 秦洛书松了口气。 走了几步，秦洛书发现胡丽丽还跟着自己，他皱起了眉头，“我要忙了。” 胡丽丽语气轻松，“我知道，你忙你的，我跟我的，等你有空了你跟我走。” 秦洛书的脸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要一直跟着我？” 胡丽丽点头。 秦洛书嗤笑，轻功能比得上他的人可不多。 他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了长春楼。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跑到一家包子摊前，“老板，来四个肉包子。” “好勒。” 身侧好听的女声响起，“老板，多加一个。”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再次应答。 秦洛书听到声音耳朵一动，这女声怪好听的，还有点熟，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 他扯出一个春风般笑容，假装不经意地转头。 待看到胡丽丽的笑容，秦洛书的微笑僵在脸上，他惊讶出声：“怎么是你？” 胡丽丽灿烂一笑。 “客官，包子。” 老板将包子捡好，用干荷叶包着递了过来。 秦洛书陷在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 胡丽丽伸手接过五个包子，冲秦洛书扬了扬，“付钱吧。” 说完，胡丽丽就走了。 老板怕秦洛书跑了，提高了声音，“客官，在下小本经营，上有老下有小，您不能不给钱啊。” 行人纷纷看了过来，秦洛书脸一黑，摸出几个铜钱递到老板伸出的手上，不悦道：“我是那种买东西不给钱的人？” 走了几步后秦洛书反应过来，他又没有包子，凭什么他付钱啊。 真是晦气，大清早就破了财，五个铜板没了。 秦洛书看了一眼四周，他眼前一亮，好的是那个女人不在。 赶紧走赶紧走。 老祖宗诚不欺我，破财消灾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秦洛书喜滋滋地想，包子是吃不成了，那就去吃碗面。 他跑了两条街，挑了家顺眼的面摊坐了下来，扬声喊道：“老板，一碗阳春面。” “两碗。” 胡丽丽在秦洛书对面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洛书嘴角抽了抽。 老板拉长了声音吆喝着，“两碗阳春面。” 秦洛书左右看了一会，一脸不可思议，他明明已经避开她了，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324章 悲愤答应 胡丽丽对秦洛书的疑惑视而不见，她解开荷叶将包子推到秦洛书面前，“只要我想，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秦洛书当然想走，但蹲了一早晨的马步，又跑了几条街，腹中空空如也，他觉得应该先吃饱了再说。 于是，他朝胡丽丽挤出个生硬的微笑，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起来。 胡丽丽偷偷地乐，昨日分开之时在他肩上拍了拍，做了点手脚，要找他一点都不难。 三百年前他是道门翘楚，她打不过他，他就经常用这个方法找她；现在换过来了，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连她做了手脚都看不出。 秦洛书自认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吃饱喝足之后，他想了各种办法躲避胡丽丽。 每当他以为躲开了后，胡丽丽总是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折腾到白日当空，秦洛书精疲力尽地靠在巷子里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他抹掉额上的汗珠，哭丧着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向来只有姑娘们被他追得不好意思，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被一名女子追得这样狼狈过。被追也就算了，可对方是个有夫之妇，被撞见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胡丽丽脸不红气不喘，她莞尔一笑，“很简单，今夜子时，你随我去一趟金水河边。” 秦洛书翻了个白眼，可真够执着的。 他知道他是跑不掉了，作最后的抗争，“能不能换个地方，这种季节去河边，还是半夜，会冻死的！” “那你到时候多穿点。”胡丽丽好心地提醒。 “有什么话不能就在长春楼里说？”秦洛书不愿放弃。 胡丽丽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幅我一点都不急、可以陪着你耗的姿态。 秦洛书抱着头哀嚎，悲愤地应道：“好！” …… 另一边，傅远和初堇吃完早饭没多久，护卫给傅远汇报事情。 傅远凝眉，“北魏的使团一个时辰后进城？” 护卫点头。 北魏使团进城与傅远并没有关系，他本不需理会，但他现在身为国公府的实际掌事人，朝廷大事的进展，他不知道是不行的。 傅远琢磨了会，向护卫交待了几句，命他去找傅尚，他自己则向次间走去。 他走到初堇面前，“我们立即将胡道长送走。” 初堇的视线从话本中抬起，“现在？” 傅远点头，“机会来了。”随即向初堇解释起来。 胡丽丽昨日追查玉的下落时露出了马脚，对方肯定会来国公府查探。 他虽然已经在国公府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万一有守卫不到的地方呢？最好的办法是让胡丽丽离开云都。 但是，初堇坚持不能胡丽丽独自离开，特别是在她受伤了的情况下。 最好的能摆脱对方对胡丽丽的追踪的办法，是伪造出胡丽丽已经离开云都的假象。 昨日向方单说明情况后，方单立即想到了一个解决文案。 考虑到胡丽丽的身体状况，他们将真的胡丽丽藏在长春楼，让一个假的胡丽丽随他们回国公府，计划伺机将假的送走。只要对方相信了胡丽丽出了国公府，方单就有办法助假的胡丽丽脱身。 假的胡丽丽脱身之时，也是真的胡丽丽摆脱追踪之时。 第325章 顺利脱身 傅远他们送假的胡丽丽离开时，故意将声势弄得很浩大，还派了国公府的马车亲自送她出城。 青莺，也就是小杏，奉命前来捉拿坤道，她根据流木提供的线索带着人埋伏在国公府外。 她的人看到了坤道上马车，她心想天助我也。 抓了坤道，也好弥补之前没有成功将傅尚带回去的过失。 但是，坤道坐着马车有护卫跟着，青莺带着人小心翼翼眼在后面，不敢离得太近。 突然，行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有一队护卫自西向东疾驰而来，高喊着行人避让。 南北向的马车与行人都停了下来，坤道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许多人都涌向路边，伸长脖子张望，想看一看传言十分彪悍的北魏人长得是什么模样。青莺带着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原来，几个月前两国休战，缔结了和平协定。 太后六十大寿在即，南楚皇帝准备大肆操办，北魏也派了使团前来朝贺。 来往的百姓很少见到北魏人，个个睁大了眼睛张大了耳朵，准备将这一时的见闻牢牢地记下来，作为日后吹牛胡侃大山的谈资。 挤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青莺远远望着马车，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马车周围有几个人不知道怎么的闹了起来，大概是人多拥挤引发的口角，还有几人在推搡。 车夫心想，二少爷将时间估计得刚刚好，他回头隔着车帘对着车内说道，“就是现在。” 马车上的人迅速换了装。 马车附近有两个人打起来了。 青莺着急，民众的热情过于高涨，她的人根本挤不到马车附近。她心中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示意属下合围。 终于，她也挤到了马车边，掀开车窗的帘子一看，豆大的冷汗从青莺的额上滚落下来。 人跑了。 这一次的任务，又失败了。 她命属下四周查看。 可是，她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徒劳的挣扎，人去车空，好比滴水入大海。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一无所获。 青莺安慰自己，大不了回去挨一顿骂。等法会结束，等他抓住了傅远的身份的把柄，她也不用再受制于师尊。 澜风院。 傅远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等影卫的传讯。 亲耳听到护卫说事情很顺利后，傅远松了口气，将好消息与初堇说了。 对初堇说道：“安全了。” 初堇真心诚意向傅远道了一声谢，她正色道：“你教我使用暗器。” 傅远觉得奇怪，“怎么突然间想起学这个？” 这个问题初堇想了很久，她这个身体已经十八岁，早过了学武的年纪，她即便花上几年的功夫，也不可能有大的成就，所以之前也没有特别上心。 但眼见胡丽丽身陷困境，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感到窒息，她十分不满现在那样的自己。 她回答傅远：“练武已经晚了，学点防身的手段，以防万一。” 傅远怀疑她只是一时兴起，他不由得提醒她，“学暗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好的，你行吗？”看她细皮嫩肉的，他怀疑她根本学不下来。 第326章 给你补补 初堇冷脸道：“你只管教，别的你不用管。” 这厮竟然瞧不起她，她的悟性与在修行一道上的天赋可是连老头都时常忍不住惊叹的。 “哦。”傅远点头。 这么敷衍！初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将摊开的话本合上推到旁边，“你们凡……刚开始要准备什么？” 她口里问着，心里想的是到时候让我惊得你合不拢嘴。 傅远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还来真格的了。 他坦言道：“学暗器其实也得练基本功，试想一下，手腕没力，准头不行，就算是看到了目标，也不一定打得中。所以，第一步，你得锻炼手臂的力量。” 这一点初堇不反驳，她刚开始修行的时候，老头也是先淬练她的身体，身体练好了感觉更敏锐动作更灵活，能够更好的施展法术。 “怎么练？”毕竟凡间与妖界不一样。 初堇是真的想要掌握暗器，她不介意不耻下问。 傅远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也不好糊弄她，他道：“真要学的话，我先做点准备。” 初堇点头。 两人正说着，苏叶在外叩门。 自从那日初堇与傅远同床共枕后，苏叶进门之前养成了一个习惯，她会先叩门。 “什么事？”初堇看向苏叶。 “老夫人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去青松院。” 初堇和傅远对视，老夫人近日的心思基本上在傅瑾身上，有几天没有找他们俩了。 担心老夫人那里有正事，两人不拖延，整理一番后继续立即前往青松院。 二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夫人的房里，房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老夫人低着头坐在榻边，眼睛看着身侧，一只手轻轻拍着榻上的小婴儿。 刚要出声行礼，一旁的庄嬷嬷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愣了一下，依庄嬷嬷的提醒闭口不再言语。 庄嬷嬷轻手轻脚走到老夫人跟前，轻轻地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 老夫人回头，看到了二人。 她也冲二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朝西边的书房的方向指了指，用口型告诉她们，“轻点。” 说完她起身，轻手轻脚往书房走，不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疑惑，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 到了书房后，老夫人长舒一口气，轻声道：“你们这个小妹妹，睡眠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她刚睡着，咱们说话的声音也小点。” 傅远开门见山，“祖母找我们所为何事？” 老夫人对傅远说道：“你父亲已经替你请封世子了，过几日你们肯定要进宫谢恩，有几句话我提前和你们说说。” 傅远道，“您还是晚点说吧，我怕您说早了记不住。” 老夫人斜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脑子就这么不好使，回头我让张大夫开个方子给你补补。” 傅远神情一哽，祖母怎么挤兑人。 老夫人望着想反驳却又强忍着不反驳的傅远，笑道：“其实呢，我是怕你到时候风风火火赶过来吵到你妹妹睡觉。不如我提前叫你来，提前和你说了。” “我长话短说，你们给皇上谢恩之后，去寿宁宫给太后请个安。” 傅远果断拒绝，“我不去。” 第327章 断绝关系 老夫人敛容，“必须去。” 傅远抖了抖，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祖母您是知道的，太后娘娘一向端正严明，孙儿与太后娘娘八字不对盘，每次去见她老人家都会出点变故，孙儿怕到了她跟前后，会气到她老人家的凤体。您也就她一个姐妹了，要是将她老人家气出好歹来，以皇上的性子，国公府也会遭殃啊。” 初堇听到傅远这样说，她也有点紧张了。 傅远经常说她没有规矩，连他都怵太后，想必太后娘娘一定十分严厉。要是老人家对她挑三拣四，她是忍着呢还是怼回去呢？ 老夫人不以为然，“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你娶了媳妇也该带给她去看看。” 傅远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初堇，“要不……让初堇自己去见太后？” 初堇惊呆了。 太后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将傅远吓成这样。还有，这人太没有义气了吧？ 好不容易对他有所改观，一到关键时候印象回到了初识时。 老夫人扔了个白眼给傅远，“没有担当的东西！不去也行，断绝祖孙关系！” 傅远哀号，“您别每次都拿这招威胁我啊！” 老夫人没好气，“你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还次次都作无谓地挣扎？” 傅远嘴唇动了动，终究说不出让老人家改变主意的话。 隔壁屋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哭声，老夫人腾地站起来，冲二人摆了摆手，“你妹妹找我了，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后健步如飞，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书房里。 回去的路上，初堇忍不住问傅远，“太后很凶？” 傅远摇头。 “那你怕什么？” 傅远想了想，也说不上来，他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落日西沉，幕色四合。 秦洛书左思右想，总觉得他答应得太窝囊了，趁夜，他又逃了一次。 出乎意料地，胡丽丽在赌坊里抓到了他。 秦洛书这下是真的毫不怀疑，无论他走到哪里，胡丽丽都能找到他了。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秦洛书对着笑得一脸和善的胡丽丽道：“走吧，去金水河。” 胡丽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急，外面太冷了，子时到那里就可以了。” 秦洛书瞟了胡丽丽一眼，心想你穿得这样单薄，也不像是会怕冷的样。修道之人不怕热不畏寒，早知道他别的不修可以将这个修一修。 既然胡丽丽说了不急，秦洛书自然没有别的话了，反正他说了也没用。胡丽丽找来之前他玩得正高兴，很快，他投入到各种赌局里去了。 将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遍以后，秦洛书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 他这是什么运气？自从重新开始玩以后是把把输，赌坊里都不愿意再赊钱给他了。 他拿着手中仅有的五个铜板，一咬牙，又冲进了押大小的人群。 管他呢，反正多输五个铜板也不算多，万一能扳回点，再多玩一会。 秦洛书一咬牙，抓着五个铜板，打算放到小的那边。胡丽丽按住了他的手，道：“押大。” 第328章 河心水幕 去金水河的路上，秦洛书不时摸一摸快被撑破的荷包，他的嘴角一直是朝上弯着的。 之前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富过。 翻本了不说，还赢了一笔。 要不是不想得罪今日的功臣，他是想决战到天明的，但是，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 他心情一好，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他边走边问胡丽丽，“为什么一定要我去金水河边。” 胡丽丽微笑道：“有些事情要求证一下。” 秦洛书指着自己，“与我有关？” 胡丽丽点头。 秦洛书早就回忆了好几遍，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眼前这位，他问：“你真的是毕方老祖的妻子？” 胡丽丽摇头，“我的夫君是何毕方，不是毕方老祖。” 秦洛书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毕方老祖去世近三百年了，一定是重名的。实不相瞒，我之前以为你脑子有病。” 胡丽丽笑笑没有说话。 秦洛书道：“冒昧地问一句，你的夫君呢？” 胡丽丽看了秦洛书一会，“他离家了，我在找他。” 秦洛书察觉到胡丽丽的视线，顿时有些尴尬，她肯定将他看成她夫君了，毕竟她说过他们长得很像。 可是，他可是个有着大好行情的未婚男子，不能与有夫之妇牵扯不清。秦洛书放慢了步子，与胡丽丽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他尴尬地笑笑，“愿你早日找到你夫君。” 胡丽丽应了，“很快就能找到了。” 秦洛书松了口气，他抬眼看着指向前方，“金水河到了！” “跟我来。” 胡丽丽的步子陡然加快，她的目的地十分明确，朝着金水河上的那座老的金水桥走去。 “别去。” 秦洛书以为胡丽丽是想去桥上看风景，他叫住胡丽丽，“这桥几百年了，是座危桥，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塌，还是别去了。往南不到百丈还有一座桥。” “放心。”胡丽丽嫣然一笑，“许多年前就有人这么说了，你跟我一起过去，不会有事的。” 秦洛书站着不动，胡丽丽扯着他往前走。 秦洛书直翻白，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他完全挣不脱。 两人到了桥中央，胡丽丽松手。 秦洛书抖着两条腿走在吊桥中央，木质的桥板在夜风中微微摇晃，随时有散架的风险。 胡丽丽扫了秦洛书一眼，她伸出双手开始结印，对秦洛书说，“想早点离开就别愣着，和我一起做。” 听到可以走，秦洛书如临大赫，借着月光，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胡丽丽的手。 胡丽丽的动作并不慢。 秦洛书却觉得，她的动作像是印在他的脑海里似的。 他照着胡丽丽开始比划，到最后，他甚至不用看胡丽丽的动作，流畅地将后面的动作做了出来。 胡丽丽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放大，甚至笑出声来。 秦洛书惊讶自己的举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最后一个动作，胡丽丽伸出一只手指，秦洛书好奇得不得了，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凭直觉伸出一只手指，与胡丽丽的指腹对上。 突然，河面上方凭空出现一块水幕。 第329章 水幕留影 水幕上流光闪现，慢慢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一对男女的相识、相遇、相爱的片断呈现在秦洛书与胡丽丽眼前。 秦洛书越看越惊讶，水幕的中那名男子是道士，那个道士习惯板着脸，但他看像女子时，眼里满是星光。最要命的是，那名道士的脸和他的脸简直一模一样！ 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洛书猛地转头，他的视线落在胡丽丽身上，她就是水幕上那个女人！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种水幕，不会是变戏法能变出来的吧…… 河边的风微微吹着，流水哗啦啦淌着，四周一片漆黑，他感觉不像是在人间。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赶紧跑吧。 秦洛书偷偷看了胡丽丽一眼。 她此时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她的视线粘在水幕上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秦洛书再次飞快看了一眼水幕。 这时，水幕上的人影淡了，最后一幕是男子已经除下道袍，和女子一人一袭红衣，龙凤红烛之下，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的胡丽丽，眼中泪花滚动，正咧着嘴痴痴地笑。原来，他想给她留下的，是这样的记忆。那时他多冷酷，什么好听的话也不说，要不是她够自信够执着，还发现不了他的心思呢。 河面重归平静，水幕了无形迹，秦洛书觉得，趁着她没有反应过来，是时候逃了。 来时觉得摇摇晃晃的桥板，此时在秦洛书眼中已经不算可怕，他用上了他最绝妙的身法，踏着船板，逃也似地回到了岸边。 直到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到岸边的青石板路上，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边往回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她没有追来，很好！ 秦洛书一路狂奔。 夜风刮在他身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这种真实的寒意提醒他，现在的他活在人间。 他环顾四周，城中还有些街坊灯火通明，他朝最近一处灯火跑去。 灯火越来越近，秦洛书的心情越来越放松。但他脚下步子却一刻不敢放松，他暗中运力，以最快的速度朝灯笼奔去。 终于到了，暖黄的微光照在身上，身心都是喜悦，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景色。 秦洛书放慢了奔跑的速度，街道上偶尔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行人投来不解的一瞥，秦洛书却觉得，就算是不屑的眼神，都让他倍感亲切。 直到，秦洛书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她问：“你怎么先走了，也不等等我？” 秦洛书大呼一声，“鬼啊！”然后夺路而去。 胡丽丽摇了摇头，刚才河边发生的事情吓到他了吧，转世后的他与从前好不一样，胆子格外小呢。 早在水幕升起来的那一刻，她就确定了，秦洛书就是何毕方的转世。 他说要一起看，所以只有他们俩同时在的时候，留影才能出现。秦洛书和她打开的留影，说明秦洛书就是他的转世。 前世的他是道门翘楚，她因为是妖而被道门追杀，他说让她先避一避，等他将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解决后，他会去约好的地方等她。他在相遇的地方留了些东西，要和她一起看。 她没有等到他，被关进了锁妖塔。 第330章 他不是他 后来她出了塔，被人送到妖界，那人告诉她何毕方已经身死道消，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从此，她再也不敢到凡间。 即便她后来到了凡间，也没有想过他还会转世，更不敢来这里看看。 直到遇到了秦洛书，她才敢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到这里。 胡丽丽抬头，秦洛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心中轻笑，这一世的他，忘性有点大。 她心念一动，很快就锁定了秦洛书的地点，然后她身形一闪，朝秦洛书要去的地方奔去。 秦洛书奋力狂奔，任额上的冷汗滴在地上。 突然，他眼前人影一闪。 秦洛书猛得扭头四顾，完了，他被堵在了巷口。 同时，白天他被她追得无处藏身的记忆也回来了，他颓然地靠在墙上。同时，她的脑子里出现不断闪着一个念头，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脑中飞速转动着，她说过她的夫君是何毕方，说明她至少活了三百年。 根据志怪话本，她这幅样貌，不是鬼就是妖。鬼是怕阳光的，而她在白天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她是妖的可能性最大。 三百年的女妖！ 刚才给他看的那一段，是她用秘法记录的她与她夫君生活片段。她的夫君死了，他长得像她的夫君，她又这样缠着他，秦洛书自认为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她要拿他采补。 传说妖女最喜欢抓凡间的精壮男子采补，他脑补了一下被采补后那种惨状，双腿忍不住抖了起来。 胡丽丽看到秦洛书的眼中一点一点被惧意占满，她伸手按在他的肩上，不解道：“你怕什么？” 秦洛书抿着嘴不说话。 “这么怕我？”胡丽丽看着秦洛书的眼睛，“我害过你？” 秦洛书精神一振。 是啊！她根本没有害过自己。 如果一定要说她害了他的话，就是身为有夫之妇的她今日追他追得有点紧，有破坏名声的嫌疑，再就是她今晚吓到他了。论实质性的伤害，还真没有。 秦洛书暗呸了自己一口，都是些想像中的事情，他一个大老爷们将自己吓成这幅怂样，也是够无能的。 他硬提一口气，问胡丽丽，“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是要被采，也要被采得明明白白。 胡丽丽往前一步。 秦洛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胡丽丽笑了。 刚开始见到的时候虽然有种斯人已归的想像，但他与何毕方的性格完全不同。 他看了她们的过往后只有惧意，没有往昔的一丝柔情，若她闲得无聊，的确可以耗费些心力让他恢复记忆。 但，她不是来凡间游山玩水的。 现在的他一切都好，她也没有必要去打扰。 他急于将秦洛书带到这里，除了想知道他是不是何毕方的转世。最重要的，她想知道何毕方最后的心意，现在她知足了。 胡丽丽她微笑着，继续靠近秦洛书。 秦洛书咽了咽唾沫，他死死揪住衣领，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你……你……” 现在就要开始了吗？ 不好吧…… 秦洛书紧张地看着胡丽丽。 “看着我的眼睛。” 胡丽丽吐气如兰。 她的声音如同带了钩子，将秦洛书的神思牢牢勾住。 完了，失去意识前他这样想。 接着，秦洛书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愣愣地朝胡丽丽的眼中看去。 第331章 怎么可能 秦洛书醒来时，他靠墙坐在巷子的地上，胡丽丽站在对面，抱臂看着他。 秦洛书睁眼，打了个哆嗦。 看到胡丽丽，他吓了一跳，“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记忆停留在踏上吊桥的那一刻。 胡丽丽微微一笑，“还是别说了。” “别！”秦洛书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是去了金水河吗？” “你非要知道？” 秦洛书重重地点头。 “好吧。”胡丽丽扬了扬眉，她徐徐道来，“上了桥后，你觉得桥太晃，吓晕了。” “不可能！”秦洛书失口否认，随即有些心虚，那座桥确实有些吓人啊。 胡丽丽耸耸肩。 “你撒谎！”秦洛书直觉胡丽丽在蒙他，他问：“既然是在金水河边，我怎么在这里？” “我背你过来的。”胡丽丽镇定自若道。 “你背我！”秦洛书惊呼，“怎么可能？” 但转念一想，上了桥后的事情，他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洛书十分懊恼，他竟然让一个女人背了！还是个有夫之妇，这传出去让他怎么见人。他堂堂秦少侠不要面子的吗？ 胡丽丽轻笑，“爱信不信，走了。” 秦洛书惊讶，她不趁机要挟什么，毕竟她这样死死地缠着自己，明显就是对他这个英俊潇洒的少侠有所图的。 难道还有别的阴谋？ 胡丽丽没有听到动静，无声地笑了笑，她回头喊道：“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秦洛书沉下了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胡丽丽前面。 两人各有心思，一路无话，很快到了长春楼。 秦洛书先一步跨入院子，胡丽丽跟在他身后。 秦洛书往北，胡丽丽往西。 走了几步之后，秦洛书停下脚步。 眼见胡丽丽即将走到厢房门口，秦洛书在她背后喊了声：“你等一下。” 胡丽丽转身，满脸疑惑，“什么事？” 秦洛书大步迈到胡丽丽面前，说出了他在口中含了一路的话，“今夜我昏迷以及你背我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 “哦？”胡丽丽先是惊讶，而后笑了起来，她饶有兴趣，“说了会怎么样？” “不许说！”秦洛书急了，“大不了你保守秘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胡丽丽的眼睛亮了，这算是意外收获了。她故作沉吟了半晌，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让你做什么，你先欠着吧。” “那就好了，一言为定！” 得了肯定的答复，秦洛书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生怕胡丽丽提更多的条件，一溜烟跑回北屋。 胡丽丽摇了摇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 第二天。 自胡丽丽去了长春楼后，初堇始终放心不下她的伤势，她琢磨着去看看她，命凌泉去备马。 凌泉得了消息后吓了一跳，二少奶奶要去逛花楼，二少爷知道这事吗？ 想着傅远一大早就出门了，凌泉立即去着手准备，并派人去通知傅远。 傅远得到消息后也是吃了一惊，他处理完事情后吩咐护卫，“去长春楼。” 第332章 劝不动她 苏叶是在出发前才知道她们要去长春楼的，闻言她吓了一跳，“二少奶奶，三思而后行。” 初堇边往外走边问苏叶，“为什么？”长春楼她又不是没有去过。 苏叶小跑到初堇跟前，她边退边劝：“您这样明目张胆地去，不是招人怀疑吗？” 初堇停下步子，“为什么会招人怀疑？” 苏叶道：“像长春楼这样的花楼，一向只接待男子，您这样风风火火的过去，肯定会引起来往宾客的注意。”到时候云都的街头巷尾就会是国公府二少奶奶抓奸、大闹长春楼一类的传言了。 初堇恍然大悟，她大意了，之前都是和傅远一起去的长春楼，不知道那里只接待男子。 于是，初堇带着苏叶换上了男装。 苏叶：“……” 两人找衣服的过程中费了些功夫，傅远的衣服初堇根本穿不了，太大；最后，两人找了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厮的衣服，假装是在长春楼干杂活的杂役。 有凌泉在，初堇和苏叶十分顺利地进了长春楼，并顺利找到了胡丽丽。 胡丽丽见到二人十分惊讶，“你们怎么来了？”她上上下下打量初堇和苏叶，“怎么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初堇说出她的来意，“我想了想，你还是不要去青阳观了，那里道士众多，万一被发现了，我也帮不上你，到时候逃都逃不了。” 胡丽丽察觉到初堇的担忧，她笑了，“你放心，我绝不动用妖力，夹着尾巴当人，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可……” 初堇还要劝。 胡丽丽举手保证，“那人与我渊源极深，我拜完就走。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让傅远的人跟着。” 初堇是知道胡丽丽的，她一向随性得很，但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怎么劝都没用。 “好吧。”劝说无果，初堇只好听她的。 此事说定，胡丽丽望了望窗外，“别待在屋子里了，去外面晒太阳。” 初堇顺着胡丽丽的视线看去，天高云淡，风朗气清。 从前她还是朵花的时候，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两个人走到院中，苏叶先一步在葡萄架做了些准备，两人刚坐好，苏叶立即递上了茶水。 傅远先初堇一步到达长春楼，他直接去见了秦洛书，他与初堇并没有照面。 秦洛书坐在书桌前，面朝窗户的方向，傅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傅远正与秦洛书正说着接下来的计划，说着说着，秦洛书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着：“小傅远啊我跟你说，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女子不光能与男子同游，竟然还随意地邀请男子独处。” 傅远惊讶秦洛书为何说到这个，他问：“是吗？这个我没有特意关注过。” “是啊！”秦洛书朝着窗外张望了眼，看到胡丽丽似乎在笑，他的眉头皱了皱：“我近日就见到了个特别厉害的，一边口口声声念着亡夫，一边去纠缠别的男子，还纠缠了一个又一个。” 傅远根本不关心这个，他心中嘀咕着初堇怎么还没有来，敷衍着秦洛书：“这种人敬而远之就行了。” 第333章 看不下去 秦洛书得到了回应，他扬了扬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傅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心里盘算着，初堇不会是半路上跑到百味斋去了吧？但她对胡丽丽比他上心，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吧？ 难道出了其它的事？ 她改变主意了？不来了？ 傅远胡思乱想着，他一点也不想听秦洛书关于寡妇的吐槽了，他心道，算了，还是四处去转转吧。 傅远倏地起身，“我出去走走。” 秦洛书往窗外又看了一眼，何夫人笑得更加灿烂了呢。他感慨了句，“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真是看不下去了。 秦洛书也起身。 傅远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停下了，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胡丽丽正和初堇说笑着，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傅远，她冲初堇眨了眨眼，“有人来找你了。” 初堇本能地想到了傅远，回头，果然是他。 初堇的脸上满是疑惑，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出去谈事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傅远看到初堇一身男装，还不知道穿的是哪个小厮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他莫名有些生气。这个女人，也太随意了。 秦洛书这时也认出了初堇，顿时有些尴尬，再看向胡丽丽时，不免有些心虚。 他立即就作出了反应，他边往初堇的方向走边说道：“原来是弟妹来了，你是来找小傅远的吧，我跟你说啊，你就应该多来，这个家伙也太不像话了，从门口到我这里，才几步路而已，他的眼神可是一直都在楼里的姑娘身上瞟呢，你得管管他……” 傅远听了眉头直跳，秦洛书疯了吧！他冲上前去抓秦洛书，“你疯了吧？说什么胡话？” 秦洛书早防着傅远，利落地跳到一旁。 初堇听到秦洛书说傅远盯着别人看，心中有些不爽，她问秦洛书，“她们有我好看？” 秦洛书：“额……”他就是有些心虚，说几句话来调节一下心情而已。 傅远：“……”她的言外之意是他不应该看别人？ 胡丽丽：“……”妹子够自信。 秦洛书干笑，“你好看，你好看。” 见傅远又要杀过来，他飞一般地冲到门口，“我有事要先走，慢走不送。” 胡丽丽冲傅远笑了笑，“我明天去青阳观找你们。” 看到众人一个个不正常的样子，初堇反思，难道她说错话了？ 傅远看着初堇整个人散发着茫然的气息，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问：“事情谈妥了？我来接你回去。” 初堇点头，胡丽丽她是劝不住了，二话不说就跟着傅远走了。 …… 青阳观是南楚道门之首，放在周边的国家来看，也极具份量。 到了法会那一天，前往青阳观的行人如织，宾客络绎不绝。 傅远虽然提前和青阳观里打了招呼，但也只是提前了三天，他自知不会有什么好的厢房在等着，有一个供女眷落脚的地方他就心满意足了。 国公府里，国公爷明确表示不会去青阳观，老夫人却有些纠结。 她对青阳观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百年一见的法会，还是有一点点心动；但是，想到孙女还小，她又有些迈不开腿。 第334章 出行之前 得知老太太有去的意愿，傅尚立即前往青松院，亲自去劝说了老夫人一番。 他拿自己当例子，说他当初生病的时候，虽然嘴里说着不需要家人陪伴，其实家人在身边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所以，他告诉老夫人，对现在刚会望着老夫人笑的小傅瑾来说，有祖母作陪肯定会很开心。 老夫人嘴里说着她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但想到青阳观是在城外，晚上也回不来，小孙女要是看不到她会哭闹，她咬咬牙，最后决定不去了。 傅尚松了口气，径直去了澜风院。 傅远这边已经准备妥当，见到傅尚他问：“祖母同意不去了吗？” 傅尚点头，“好说歹说劝住了。” 之所以不想让老夫人前去，是因为他们知道青阳观里有圈套等着他们。让初堇跟着，是因为初堇会认阵，傅远已经觉得揪心。真要是让什么都不知情的老夫人去，他们不想冒那个险。 “走吧。”傅远深吸一口气，“三弟那里，大哥你自己当心些。” 傅尚点头，“放心。” 一行人向门口的马车走去。 傅谦先一步到达，捧着个手炉在马车旁等着众人。 看到众人，他的脸上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欢笑，亲、热地向众人打招呼，“大哥二哥，二嫂。” 傅尚走向傅谦，伸手揽着他的肩上，笑道：“这两天你哪里也不许去，乖乖给我当向导。” 傅谦拍拍胸脯，“保证。” 傅尚冲傅远点了点头，随傅谦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傅远搀着初堇，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今日来青阳观的人很多，不过一路上他们都十分顺利，除了从国公府到青阳观的时间比平日多了五倍以外。 凌泉先一步去青阳观打点，傅远他们到达的时候，凌泉和负责接待的管事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双方打了招呼，凌泉走到傅远的面前，“二少爷，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来决定。” 傅远看着凌泉，“说。” 凌泉冲身边的管事客气道：“道长，请您将情况告知。” 管事冲凌泉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看向傅远，“事情是这样的，来参加这次法会的人很多，您之前派人预定的时候，剩下的选择不多，只剩下一间小厢房。现在，有一位贵客临时有事不能来参加法会了，空出了他预定了许久的院落。不过，院落的位置与之前的相比僻静一些，但胜在院子比较大。贫道多嘴问一句，您愿不愿意换一处。” 傅尚和傅谦两兄弟这时候也走上前来。 傅尚清清爽爽地开口，“竟有这样的好事，二弟还在犹豫什么？” 傅远转头，看懂了傅尚的眼色，他点头，对管事客气道：“那太好了，麻烦道长引路。” 傅谦松了一口气。 傅尚走到傅谦身边，冲他笑笑，“发什么呆呢？” 傅谦扯出一个笑容，“大哥想去哪里看看？” 傅尚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自然是你觉得哪里好玩，就带我去哪里。” 傅谦顿了顿，答好。 刚跨进青阳观的大门时，初堇没来由地有些慌。 虽然她现在是在凡人的壳子里，但道法玄妙，万一被那个道人看出点什么呢？ 第335章 换个院落 初堇一担心，忧虑就挂在了脸上。 傅远原本跟着道长走在前面，看到初堇的脸色后放慢了速度，他与初堇肩并肩，“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初堇摇头，心里不舒服算吗？ 她告诫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尽量语气平静地问傅远，“丽姐她们什么时刻到？” 傅远摇头，“长春楼离得远一些，他们来的时间可能会晚。你放心，我已经和管事说好了，要是有人讲找我们，直接将人带到我们落脚的地方。” 初堇点头。 上山的石阶被踩得发亮，一个不注意，她脚下一歪，身子不受控制朝后面倒去。 傅远立即将人扶起。 往前冲了一半的苏叶将手缩回，她自嘲，有二少爷在，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她操心。 她抿了嘴笑，故意与两人又落后了几步。 初堇站稳后，想着众目睽睽之下让人这样搀着，也太失她扛把子的气势，遂甩了甩手。 傅远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愿意放开。 两人纠缠了几个来回。 傅尚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珠，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傅谦，轻笑道：“咱们快走几步。” 傅谦也扯出一个微笑，他落后一步，心想到时候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落脚的地方。 院子不大，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 由于初堇也在，傅尚坚持要照顾女士，他去了东边的厢房，将正房留给了傅远两口子。 法会的流程众人已经知晓。 法会一共分七天，傅远他们感兴趣的是前两天。第一天是论道，在青阳观正堂前的空地举行，法坛三侧设了凳子，提前预定过的人可以去听道士论道；第二天是祭拜毕方老祖，在青阳观后山毕方老祖的衣冠冢那里举行。 第一天的法会在午时开始，傅尚按照之前和傅远约好的，稍作休整后出了门。 傅谦正在犹豫，按照和小杏约好的，管事出门之后会将消息传给小杏。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傅尚约出去，到时配合小杏她们将人抓了。 他心里想的是越早行动越好，可他们才到，他不太确定最合适的下手时机，他不想惹人怀疑。 常青看到傅谦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他忍不住想，三少爷今日有些奇怪，总觉得他像是心里有事情的样子，他犹豫着要不要将傅谦的异状告诉傅远和傅尚。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傅谦猛地顿住了脚步，定了一下之后，他才出声，“谁？” “是我，三弟。”傅尚在门外问答，他道：“你收拾好了没有，快陪我去走走。” 傅谦心喜，正愁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人带过去，他既然是主动找上来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傅谦所料，管事出去后，直接拐进了青莺的落脚处。 青莺其实算不上是青阳观的人，她住的是流木的院子。流木虽不时常在青阳观里露面，但青阳观的道士都知道，这位常年戴着面具示人的青衣男子是掌门的座上宾，是他们要以礼相待的。 青莺这些年一直替那位大人物办事，青阳观里的其它人都不知道青莺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以为青莺是青衣男子的属下。 第336章 鱼已上钩 青莺听完管事的回报，脸上浮出笑容。 “来人。”青莺对着门口喊了声。 四名身着道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青莺下令，“鱼已上钩，即刻动手。” 四人齐声领命。 四人还没有出门，流木走了进来，他双眼含霜，“等等。” 青莺立即迎了上去，面上绽出微笑，“你来了。” 流木没有理她，他径直开口，“让他们把装束换了，不许再假扮青阳观的人。” 青莺不解，“为什么？之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流木转头看向青莺，“你之所以让你的人扮成道士，无非是想万一出事，好嫁祸给青阳观。” 青莺点头，“反正师尊又不管，替他办事，我何必要搭上自己？” 流木沉声道：“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气运被截，师尊现在寄希望于法会，这个时候要是出了岔子，没人保得住你。” “放心吧，这一次作足了准备，绝对不会出岔子。” 流木见她不听，也不再说了，只是盯着她。 被盯了一会，青莺败下阵来，她道：“好了好了，听你的就是了。” 她让那四名属下换了装束。 另一边，傅尚和傅谦出门后，傅远立即派了人暗中跟上。 对方拿了傅尚的玉，又强行掳走傅尚，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想着再来。而傅尚要想彻底好起来，也需要将玉夺回来。 如今知道了玉在青阳观，又有了个光明正大进青阳观的机会，傅远和傅尚都认为他们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但青阳观太大，道士也很多，他们没有时间一一甄别，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以傅尚作饵。 而对方还费劲心思让傅谦充当了帮凶，不配合他们假戏真做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为免引起对方的警觉，傅远带的人并不多，他只带了四名高手。 我明敌暗，四人明显不够。他和秦洛书商量好了，由秦洛书带人从旁策应。 凌泉一直负责与秦洛书那边的消息传递，得了消息后，他立即报给傅远，“二少爷，秦少侠带的人到了，现在已经去大少爷那边守着。” 初堇也在一旁，她问凌泉，“丽姐到了没有？” 凌泉回答，“胡道长与秦少侠在一起。” 初堇放下心来。 凌泉走后，初堇提出要去一趟后山。 傅远疑惑，“不是明日才举行拜祭毕方老祖的仪式么？” 初堇回答，“听说后山风景秀美，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待在这个小院子里有什么意思？” 她没有办法和傅远明说。 胡丽丽用的是本体，毕方老祖的衣冠冢是青阳观的重地，万一有诛邪除妖的法阵在，胡丽丽明日过去就危险了，她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傅远不反对，但他要求等傅尚的事情先了结了再说。 初堇知道傅远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傅尚那里，她本就没有打算让傅远一起去。她答应她带上苏叶和护卫，假装一路游山玩水就过去，小心行事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傅远犹豫再三最终同意。 他交待初堇一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对方动手的机会。 他想的是，傅谦一定会想办法将傅尚引到偏僻的地方后配合青阳观里的人下手，到时候他也会过去。这个院子是对方指定的，将初堇留在这里反倒不见得安全。 初堇走后，傅远一人坐在桌前想着接下来可能面临的事情，突然，院中传来了一声闷哼。 第337章 目标是你 傅远猛地站起，他冲到门口，凌泉如一摊烂泥般晕倒在地。 离凌泉不远处，是青莺和她身后的四个护卫。 傅远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青莺笑吟吟地开口，“二少爷别来无恙。” “小杏！”傅远的眼睛瞪圆了，她竟然还敢现身。 “别叫我小杏，我名为青莺。”青莺越过倒在地上的凌泉，走到傅远面前。 傅远十分想出手，但他与凌泉的武艺不相上下，凌泉就这样不知不觉被放倒了，他不确定自己能从这五人的合围中逃出。 既然如此，不如先问一问对方的意图，没准还能谈谈条件。 他问青莺：“你们把我大哥怎么样了？” “二少爷可真是冤枉我了，大少爷和三少爷不是正在游览青阳观么？”青莺又补充了句，“他怎么样，我其实并不关心。” 傅远不解，“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我现在对你没有恶意，今日是特意来找二少爷你的。” “找我？” “不然你以为呢？傅尚其实只是一个幌子，我今日只是想来找你。” “大哥上次不是你绑的？” “上次是，但那只是顺便。我的目标变了，以后都是你。” 傅远更加不懂了。 青莺懒得和他解释，她掏出一把匕首和一个瓷瓶，“二少爷，借几滴血用用。” 傅远本能地退后。 青莺笑笑，他身后的四个青衣人将傅远围了起来。 他脑中飞速转动，琢磨着从哪里跑掉的可能性大一些。 千算万算，没想到青莺这一次的目标根本不是大哥，他自认为和凌泉都有武艺傍身，将身边可用之人都派出去了。结果，他现在连青莺她们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 青莺还是那幅一切好商量的表情，“二少爷，你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柳姨娘为什么突然一心要你死吗？” 傅远的精神一振。 他的确是想亲口问柳姨娘，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就服毒自尽了。 “你知道什么？”他冷脸问道。 青莺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因为……你不是国公爷的儿子，你当世子她不服气。” 傅远被青莺说的前半句惊到，他脱口而出，“你胡说！” 青莺拿着匕首晃了晃，“是不是胡说，立刻就能知道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是不是国公爷的儿子，他自己会感受不到，需要让一个外人来说？ 青莺叹了口气，“真小气。” 她冲护卫歪了歪头，护卫一拥而上。 以一敌四，傅远立即就感觉到了压力，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青莺看着被束缚得一动不能动的傅远，她不慌不忙走到傅远面前，掏出匕首在他手腕上割了一刀，轻飘飘地说道：“二少爷别紧张，真的只是要几滴血而已，今后说不定还有事情要求二少爷呢。” 青莺将小瓷瓶灌满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直到走到门口，她才让护卫将傅远放了。 院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好像青莺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傅远快步走到凌泉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醒醒。” 凌泉幽幽转醒，一睁眼如从同恶梦中醒过来似的，他大声惊讶，“二少爷！” “在呢。”傅远出声。 第338章 说好离开 青莺匆匆到达流木的住处时，流木正拿着青莺带回来的那截指骨出神。 她将瓷瓶往流木手中一塞，道：“现在就来验证我的猜想。” 流木惊讶，“你不是去抓傅尚了吗？” 青莺夺过瓶子，催促流木，“快点！你这里的结果决定了我抓不抓傅尚。” 流木目光闪动，他仔细摩挲着那节早已发白的指骨，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一一排在桌面上，将那截指骨也放在铜钱前方，将瓷瓶揭开，滴了几滴血在指骨上，然后他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滴在铜钱上，他面无表情地掐着诀，铜钱绕着指骨飞速旋转起来。 同时，原本滴在指骨上的血，一丝不落全部被指骨吸收。 青莺被眼前异象惊到，她惊讶出声，“血没了，什么意思？” 流木停下了口中的动作，阖眼调息。突然，他猛地喷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青莺惊呆了，她立即掏出帕子替流木擦着嘴角的血，口里说着，“不就是个小阵法吗？怎么会这样？你的身体状况加重了？” 流木摇头，“我没事，天机不可泄露，窥测天机之人，本就该付出代价。” 他接过青莺的帕子起身，“今日所见不许向师尊提起。” “你总得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吧？”青莺不满地叫道。 “何事不许向本尊提起？嗯？” 一声质问从门外飘了进来。 青莺眼急手快，迅速将桌上的指骨揣入袖中。 门被猛力推开，青衣老道如鬼魅一般飘了进来，他扫了桌上一眼，冷眼看着二人，“你们在干什么？” 青莺眉眼弯弯，她走到老道面前，“师尊，我想让流木替我算算，我将来的夫君是不是他。” “无聊。”老道瞪了她一眼。 这个青莺有点本事，可惜就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要不是这些年用得顺手，他不会让这样心性不稳的人留在身边。 他看向流木，“今日我要去讲道，需要补充元气。” 流木点头，他随手从桌上拿出两个杯子，血流顺着刀口流下，迅速将空杯填满。 青莺嘴角带着笑，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将掌心的肉掐得生疼。 足足饮尽两杯血，老道青黑的脸色有了血色，脸上似乎也有了生气，变成了慈眉善目的得道高人的模样。 离开前，他丢给流木一句话，“这几日你好好补补。” 老道离开后，青莺的脸刷地冷了下来，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她道：“我们离开吧，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给他当药人？” 沉默良久，流木终于开口，他看向青莺，“好啊，我们离开。” “真的吗？”青莺喜出望外，“你说的是真的？” 流木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再年轻的小姑娘，认真地开口，“真的。”他话锋一转，“我在青阳观待了二十二年，知道太多师尊的秘密，想要离开，并不容易。” “没关系。”青莺两眼放光，“我会想办法，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准备，只要你同意，我们肯定可以脱身。” 流木嘴唇蠕动了几次，他最终回了一个字，“好。” 第339章 都在疑惑 青莺巴不得立即布置下去，她喜滋滋地冲到门口。 她太过高兴，忘了将东西还给流木。 走到门口后她返身回去，将指骨交给流木，“傅远与这指骨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血亲。” 猜想得到验证，青莺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她有筹码了。 另一边，傅尚原本是有些忐忑的。 出了院子，他就不自主地将自己想象成砧板上的鱼肉，他不知道对方何时会下刀，这种悬而不决的心情实在让人难受。但有一点他清楚，傅谦会将他带到指定的地方，任人宰割。 可是，他若无其事地陪着傅谦在青阳观里好几处僻静的地方都逛了一遍以后，他竟然还安然无恙。 这令他困惑不已，对方到底是设了多大的局，怎么迟迟不将他拉入局中。 同样困惑的，还有傅谦。 按照和小杏约好的，他负责将傅尚带到僻静的地方，小杏派人出来抢人。 可是，他能带傅尚去的地方都走遍了，始终不见小杏出来找人。 难道信息出现了错误？ 两人言笑晏晏，却各有心思，越走越偏。 …… 傅远听了青莺的话后，他让凌泉去找初堇，他自己则根据秦洛书留下的记号去寻秦洛书。 秦洛书按照傅远和初堇的交待，不敢让胡丽丽单独行动，他换下了往日那身十分扎眼的道袍，配合着胡丽丽的装扮，扮成了一位来看热闹的普通民众。 傅远找到秦洛书和胡丽丽时，两人正蹲在一处假山后。 秦洛书和胡丽丽看到傅远很惊讶，胡丽丽低声道：“初堇呢？你将她一个人丢下了？” 傅远道：“凌泉去叫她了，你们先带人回落脚的地方，准备好下山，稍后我与你们汇合。” 见他神色平静，两人也不作他想，神色自然地离开。 傅尚忐忑了一路之后，后来慢慢想通了，既然二弟已经有所准备，他要是拦不住，自己在这里忧心忡忡也没用，白白惹人生疑。 于是，他放宽了心思，对着池边的几尾锦锂饶有兴趣地观赏起来。 直到，他发现水中锦鲤周围突然多出了一道寒光。 “大哥！”傅谦惊呼，他心里在偷笑。 终于来了！ 傅尚猛地回头，发现来人举着一把刀，正向他袭来。 傅谦立即冲到那人面前，死死地抱住那人的胳膊，“大哥，你快走。” 傅尚知道这是计，于是配合着一路惶惶地向更僻静的方向跑去。 来人的同伙立即追了上去。 傅谦见人走远了，松开那人，“好了，小杏呢？” “我在这里。”小杏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傅谦迈到小杏面前，“人我给你带来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娘亲吧？” 小杏朝假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她这一瞥太过明显，傅谦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傅远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傅谦，“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傅谦看了看小杏，又看了看傅远，他的舌头打了结，石化在当场。 第340章 协议条件 傅远也不多说，火速带着傅谦离开。 傅谦在学堂也练习骑射，但与走南闯北实战经验丰富的傅远相比，他那些功夫就完全不够看了。 并且，小杏与傅远最后的态度太让他意外，他在第一时间内忘记了反抗。 傅谦愣愣地跟在傅远身后，满脑子都在想傅远与小杏什么时候联手的。 他们到达门口的时候，其它人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秦洛书和胡丽丽打了个照面后，见没有特殊事情，两人先一步离开。 回去的途中，傅谦由两名护卫陪同着，傅尚上了傅远和初堇的马车。 傅尚心中有太多疑惑，今日的结果和他们原先设想的不一样。 他们原来想的是，等小杏出现以后，傅远找人将他们围住，然后傅尚回去，让小杏和傅谦当面对质。 可是，原本的重头戏已经去掉了，傅尚问傅远：“出什么事了？” 初堇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原计划的，她也看向傅远。 傅远不好说小杏说他不是国公爷的孩子，从情感上这种事情他不接受，从事实上来看他没有看到实证，他不会说。这种事情不经求证就说，明显也是不行的。 但她与小杏达成协议是事实，青莺给出了她的诚意，她承认傅尚之前是她抓的，她也表明了她可以去找傅尚的玉。 但青莺的条件傅远没办法一口答就，青莺要傅远出面请姜大夫替人看病。 傅远作不了姜婉的主，姜婉与国公府没有从属关系，虽说他在心底认为，姜婉和傅尚都愿意以一次看病的机会，换傅尚的保命玉。但他毕竟不是他们，这件事情还得与姜婉和傅尚商量好了再说。 于是，傅远并没有立即答应青莺，他推说青莺有前科，他的条件是拿到玉以后再谈。 出乎意料的，青莺并没有再来回谈条件，她几乎是立即就答应了。 这令傅远不得不去想，青莺说的那人病得肯定很重，病情很急。 见傅远不说话了，傅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傅远问傅尚，“姜大夫呢，她什么时候来云都？” 傅尚心里也没有底，姜婉自从离开后，一直没有音信。他好几次都想去找秦洛书打听，今日终于见到了秦洛书，他却只回了两个字快了。 傅尚闻言有些忐忑，以秦洛书爱热闹的性子，对他与姜婉的事情却一句话也不多说，这让他不得不去想是不是姜婉的家人不同意他们。 傅尚心事重重地将秦洛书那里打听到的说了；傅远和傅尚说了青莺愿意配合找玉和提出的条件。 听到知情人愿意帮忙找玉，傅尚先是喜出望外，毕意那是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的玉。但是，想到姜婉，他觉得得打听得清楚些。 他问傅远，“替谁看病？” 傅远回答，“她没说，所以这件事情我没有立即答应，与你们商量好了再说。” 傅尚点关，“你这样做是对的。”他虽然很想好起来，好起来以后就可以随心回应姜婉的心意；但在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的情况下，万一因为答应这个条件而让姜婉陷入险境，他就算好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除了与傅尚说的，傅远还有其它的担忧。 第341章 没有说的 傅远没有说的是，姜婉几次救了老夫人与他，其实起关键作用的是初堇的血。 如果对方的病非得以初堇的血来救呢？ 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的前提下，他也不想让初堇冒险。 姜婉的事情一时无法决定，傅尚问起傅远目前必须面对的问题，他问：“三弟那里怎么办？” 按他们的计划，他们原本是想以傅尚作饵抓住青莺，然后当面对恃。 “回去再说。” 现在青莺表态与他们是一边的，傅谦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在哪里对恃都无所谓了。 更重要的是，青莺与傅远之前的协定是要在暗中进行的，不能让青阳观的人察觉。 他们得表现出是被青莺识破，不得不逃回去。 初堇全程懵懂得很，她去了一趟后山，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傅远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也听出来了个大概。 傅谦的事她插不上嘴，于是一直都没有说话。 马车继续往回走，这个时间去青阳观的人比从青阳观离开的人多，他们一行回去得十分顺利。 到了国公府后，兄弟三人去了傅尚的书房，屏退了众人。 傅谦的脸一直都是黑着的。 作为受害者，傅尚开口问傅谦，“为什么要害我？” 傅谦瞪向他，恶狠狠地，“是你们毒害了我娘亲，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找你偿命何错之有？” 傅远听到他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有人说了几句子虚乌有的话，你就对兄弟下手？” 傅谦毫不示弱，“我当你们是兄长，可你们拿我当弟弟？要真拿我当弟弟，怎么会对我母亲下手。” 傅尚的脸沉了下来，“住口！你可知道你母亲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我母亲做了什么？”傅谦哼了声，“我母亲一向视你们为己出，对你们无微不至，她对你们比对我还用心；她一直和我说要敬重你们，交待我要兄友弟恭。”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而你们呢，在她生产之时找人毒害她！” 傅尚和傅远的脸色都变了，气的。 傅远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也不是三岁小儿，再怎么愤愤不平，至少也应该亲自质问我们一句，偷偷下黑手，是君子所为？” “你们既然敢害我母亲，明刀明枪地来，我能斗得过你们？” 傅远气笑了。 傅尚脸若寒霜，他问傅谦，“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害了你母亲，你先说一说，我们是怎样毒害她的？” 想起已经离世的慈母，傅谦的眼中浮出哀伤，“母亲生产时你们买通了产婆，产婆给她下了毒……” “一派胡言！” 傅远气呼呼地，他想解释，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救柳姨娘牵涉到初堇，这些细节也不能和傅谦说。 再说傅谦既然能做出这种加害兄弟的事情，青莺之前说的那一套他已经是深信不疑。不从观念上改变他的想法，是很难说清楚的。 傅远问傅谦，“你可知道你母亲生产前一个月为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即将临盆，安心在揽翠院养胎，这也值得怀疑？” 第342章 不留体面 傅尚和傅远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痛心之色。 他们之前的判断不错，这件事情不摊开了说，傅谦还会钻在牛角尖里。 傅远定了定神，将柳姨娘这些年做过的事情说了。 傅谦的脸色原本因气愤而有些发红，听到后面他的脸色白了，喃喃道：“不可能，我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傅远和傅尚面面相觑，事情虽然说清楚了，但两个人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 特别是傅远。 他原先想的是，柳姨娘的事情与傅谦无关。事发之前她一直有个好母亲的形象，傅谦和傅瑾还小，纠结许久决心留她一个体面。所以他之前连一向亲近的傅尚也没有说，傅谦那里更加没有想着要说。 可因为他的不忍，反倒是给了青莺可乘之机。 虽说青莺现在与他已经达成了某种协定，但她对傅谦挑拨的后果已经出现了。 傅远叫来常青，命他送傅谦回去。 傅尚和傅远商量，“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难过。三弟做的这些事情父亲还不知道，还是找个机会与他说一声。三弟年幼，千万不能再让他想岔了。” 傅远点头，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出了旭桐院后，想着国公爷今日休沐，傅远直接去了和露院。 出乎意料，国公爷不在。 傅远问管家。 管家回答，“武德将军出事了，国公爷出门一个多时辰了。” 傅远心惊，武德将军这些年镇守北边，在与北魏的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武德将军力主战斗到底，最终打得北魏割地求和。他不久前回到云都，一时风光无二，傅远想不通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事，他问管家，“知不知道武德将军出了什么事？” 若是从前，不是特别确定的事情管家不会和傅远说。 但国公府现在管事的是傅远，他将所知的消息如实相告，“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目前传出来的消息是武德将军在大战期间贪墨了军饷，且他为了将事情掩盖杀了人，苦主如今告到了御前。” “不过……”管家话锋一转，“国公爷觉得武德将军是被人陷害了，他去武德将军府打探情况。” 国公府与武德将军府何家是世交，出了事国公爷前去探望也是应当。 离开了和露院，傅远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虽然他想忽略青莺在青阳观里说的话，但却是控制不住去想。 青莺说柳姨娘做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他不是国公爷的孩子。 将这个问题往深了想，他不是国公爷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很快，傅远就止住了这个念头。 老夫人一向对他如珠如宝，国公爷对他也很严厉，他要是不是国公爷的孩子，他们会对他这样？还将世子之位交给他？ 傅远认定，青莺一定是搞错了。他也该反思，竟然还去认真地想这个问题。 这样想了一路，回到澜风院的门口时，傅远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就是国公爷的第二子，此事不要再想。 他低头跨进院中，刚过门槛，突然察觉到有个不明物体从他头顶飞过。 傅远本能地看向攻击他的物件，定盯一看，竟是一柄飞刀！ 第343章 准头不行 傅远刚想质问这是谁，初堇带着一脸惨白的苏叶走上前。 初堇手里握着另一柄飞刀，傅远大概明白了，“你干的？”她说过要练暗器。 初堇点头，“准头不太好。” 傅远心中嘀咕，这岂止是不太好，是太糟了好吗？ 他扫了一眼初堇身后的靶子，他实在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将飞刀扔得离靶子隔了一丈远的。他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捡起地上的飞刀递给初堇，“练吧。” 这飞刀他有印象，是他以前用过的，这一定是凌泉找出来的。 傅远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喊了一声：“凌泉。” 凌泉此时扒在游廊的柱子后，听到傅远的声音立即闪身到他跟前，他愁容满面，“二少爷。” 傅远回头看了看，见初堇一本正经地握着柄飞刀虚瞄着靶子，他忍不住多看一会。 眼睁睁地看飞刀完全没有朝靶子的方向飞后，傅远加快了步子，几乎小跑着冲入了屋内。 凌泉也跑得飞快，几乎和傅远同时闪进屋内。 傅远再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门口，确定就算飞刀从门口飞进来也不会飞到身上，他抚着胸口问凌泉，“怎么回事？” “太吓人了，明明瞄的是靶子，飞刀能往身后飞。”凌泉惊魂未定，“少奶奶回来后说要练暗器，一刻也不能等，所以小的将少爷您小时候用过的那一套搬出来了。”他伸脖子往院中看了一眼，“您放心，院里的人都交代好了，二少奶奶一刻不回屋，所有人都不许踏入院中。” 院中，初堇催促苏叶，“将地上的那些拣回来。”时间紧迫，她不想花太多的时间用在等苏叶拣飞刀上。 苏叶见初堇正眯着眼睛握着柄飞刀瞄准，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二少奶奶，等您将这最后一支扔出去之后婢子再去。” 初堇神情一哽，不就是嫌她瞄得不准么？她坚持，“你放心，保证不会伤到你。” 苏叶的态度也十分坚绝，“婢子不去。” 初堇不高兴了，“让你去就去，没发现我手中的飞刀离靶子一次比一次近么？” 时不待我，她就是想早点练成。 完了，苏叶心道，一向好脾气的二少奶奶生气了。 她瞬间就反省过来，作为一个忠仆，让主子生气就是她的不对。 苏叶深呼一口气，竭力克制着想要打颤的双腿，咬着牙道：“好。” “嗖”地一声，飞刀从初堇手中飞出。 苏叶的心漏掉了一拍。 听到玄铁制成的飞刀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后，苏叶松了口气，立即手忙脚乱捡起飞刀来。 傅远和凌泉听到飞刀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密，他们不约而同朝院中看去。 看着看着，傅远惊讶地发现，她并不是在盲目地扔。 他想起了初堇曾经指点他和凌泉的招式的事情。 他转头吩咐了凌泉几句。 凌泉离开后，他望着正在刻苦练习的初堇陷入了沉思。 她身上的迷团可真多呢。 除了知道她的确是老武威伯的长孙女外，她说的其它的其实都经不起推敲。 第344章 还是想要 傅远一点一点回忆着初堇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她的武艺是祖父教的，可据他暗中查探所知，老武威伯擅使的是枪，而她对枪法一无所知。老武威伯要传武艺，会不将自己的拿手绝活传授给她？ 她说胡丽丽是她儿时的密友，算时间她与胡丽丽七八年没见，一见就能那样亲密？ 她会阵法，胡丽丽在破阵时还要按她的眼色行事…… 还有，她是代嫁的，明明一心要走，怎么突然又决定要留下来了…… 将这些想完一遍，傅远已经十分清楚，她在说谎。 然而，即便她身上谜团成堆，他却不想拆穿，他想她留下来，甚至还想帮她。 傅远自嘲地笑笑，他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大步迈进阳光里。 初堇凝神静气，两眼直视靶中红心，她回想了上一把掷飞刀的准头，在心中盘算着此次出击需要的力度。 “嗖”地一声，飞刀刺出，划破冬日的寒气。然而，随着飞刀落地，初堇的眼神又暗了暗。 练了快一个时辰了，一次也没有掷中过。 这个准头，实在是令她这个打遍云青山无敌手的扛把子很有挫败感。 苏叶偷偷瞄了一眼初堇，麻利地去捡散了一地的飞刀。 她看出来了，二少奶奶胸中憋着一口气，要不要去劝几句呢。可是，这样的二少奶奶她有点不敢惹。 苏叶正纠结着，傅远向苏叶伸出手，“给我吧。” 苏叶转头，顿时喜出望外，她像丢烫手山芋似地将收集好的飞刀全数交给傅远，口里说着，“二少爷，那婢子去给二少奶奶准备些吃的。” 傅远点头。 苏叶逃也似地走了，进了厨房后，她终于不用担心飞刀会射到身上。 初堇听到动静回头，她皱着眉头，眼底的烦躁没来得及收住。 傅远走近初堇，“怎么突然这么想学好飞刀？” 初堇不好说她是担心胡丽丽。胡丽丽此次来凡间，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担心胡丽丽要是真出了事，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她担心她什么也做不了，想着等她学会了使用暗器，在关键时刻放放冷箭也好。 这些担忧初堇没有办法和傅远说太多，说得多他问得也多，她总不能告诉她胡丽丽是只妖，而她自己表面上是个人，但内里其实是一只妖。 她想了想，回答，“闲的。” 傅远轻轻地笑了笑，又在骗他了。 以她之前不是躺着看话本就是坐着吃点心的作派，突然这么卖力地去练飞刀，这个借口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她不想说，他也就不揭穿。 傅远走到初堇身侧，将一把飞刀放在她的手上，“你的问题在于用力的方式不对。” 初堇眼前一亮，人体与妖体不同。她可以十分精准地控制她自己的身体，但凡人使用武力时的用力方式与妖界不同，因此，她虽空有一肚子经验，却没有办法用到这具身体上。 傅远继续指点，“脚尖向前，双脚并拢，肩膀放松。” “我就是这样做的！”初堇一边嘟囔，一边按傅远说的调整。 “肩膀放松。”傅远轻拍初堇绷紧的双肩。 第345章 认真示范 傅远觉得奇怪，她之前说她开蒙的时候祖父就教她武术，只不过是因为她嫌苦才没有坚持。 真要是从小就接触的话，不可能连基本身姿都站不好。 这真的很让人好奇呢。 初堇转头看了一眼傅远，这人明显是来指点她的，开了个头，却又不说话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远。”初堇面无表情轻轻呼唤了一声，“这样对吗？” 为了早日学好飞刀，不耻下问就不耻下问了。 傅远回神，罢了，反正他不会揭穿她，无论她想做什么，成全她就是了。 他道：“腰收紧，身体挺直。” 初堇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样？” “还是不对。” 傅远不由得好笑，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竟然突发奇想要学飞刀，还这样刻苦。 初堇垮下了脸，“到底要怎么做，你示范一下。” 傅远点头，拿起另一柄飞刀，认真给初堇做起了示范。 初堇在一旁打量了下，他的动作与她的似乎还真的不一样。 为了感受他说的腰收紧、背挺直是什么状态，她伸手在傅远的腰背上拍了拍，傅远身体一僵。 初堇认真在一旁比划起来。 傅远收回神思，认真看初堇的动作，“还是不对。”他抿着嘴认真地帮初堇调整姿势。 站好后，接着就是投掷的动作。以调整后的姿势进行投掷时，初堇确实感觉到了不一样，至少她的飞刀偶尔能够擦着靶子飞过了。 初堇这时更加诚心，她问傅远，“为什么还是投不中。” 傅远在一旁总结了初堇这一段时间的动作，他道：“出手时的发力方式不对。” 说完后他上前演示。 初堇觉得这样太慢，她道：“手把手教一下。” 傅远依前上前，他站在初堇身后，一边帮助初堇调整姿势一边说着投掷时的要领，“肩膀一定要放松，出手时身体其他部位保持平稳，用小臂带动手腕和手，将飞刀投出。” 两人离得很近，傅远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扑在初堇的耳边，她忍了忍，还是选择了说出口，“你说话时离远点，不舒服。” 傅远愣了下，怎么会不舒服呢？ 见初堇在扭身子，他随即明白了。突然想了捉弄的心思，故意离她耳朵近了些，忍着笑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初堇的眼神眯了眯，这人是故意在逗她吧，她扭头瞪她。 傅远还想逗她，继续将脸往她耳边送。 于是，两个人碰在一起。 初堇显然是愣住了。 傅过也没有想到，他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 初堇沉下了脸，她就想不通了，为什么每次被偷袭的都是她，是可忍孰不可忍，还在她干正事的时候。 于是，还愣在那里的傅远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背对着自己的初堇突然转了身，接着他只觉得后颈一紧，初堇已经扯着他着衣领将他的头拉低。 傅远因为有些惊讶而微张的嘴，被突如其来的香甜堵上。 傅远懵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 初堇心中轻笑，他这个样子也太呆了，心中漫起捉弄成功的喜悦。 第346章 竟然这样 成功将傅远弄懵之后，初堇果断撤退。 傅远的脑中有东西在炸开，被刚才发生的一切炸晕了。 她怎么会这样！她竟然会这样！ 前来送东西的苏叶也惊呆了，还有凌泉，以及一直躲着屋子里偷看傅远指导初堇练飞刀的丫环小厮们，大家都被初堇的举动惊呆了。整个澜风院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变得鸦雀无声。 直到苏叶因过于关注初堇他们忘了看路、她手中的果盘撞到了游廊的柱子上，果子坠地，惊醒了一院子的人。 傅远顺着声音看去，收到了满院子绵密的眼风，他见初堇还一脸好笑地看着他，黑着脸拉起初堇就往屋子里走。 初堇不满，“我还要练功呢。” 傅远对上初堇的笑眼，狠狠扫了一眼从各个门窗里探出来的头，“不许乱嚼舌根！”他自己的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这到底是从哪里跑来的女人！不知道这种事情就算是故意也要避开众人吗？ 傅远慌张的样子落在初堇眼里，她愉快地得出了结论，原来这种事情是谁被动谁不自在。难怪她之前总觉得不自在，现在总算是找到了应对之法。 两人进了屋。 傅远一时还消化不了初堇主动亲他这件事，回屋后他将初堇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书房。 初堇望着书房的方向先是抿了嘴笑，后来嘴角的弧度变大，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彻底忘记了飞刀一次都没有投中的挫败感。 傅远的眉头直跳，顶着张发烫的脸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苏叶实在是按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听到笑声，她的脚步忍不住挪到门口。 苏叶探头朝屋里望了望，只有初堇一个人在次间，她端着那个只剩下一颗柿子的果盘走了进去，十分自然地说着，“二少奶奶，婢子给您剥柿子。” 初堇含笑着点头。 苏叶回了她一个微笑。 初堇这时已经走到次间的门口，她眉眼带笑，对着书房的方向喊傅远，“你吃不吃柿子？” 苏叶剥柿子的手一顿，一个柿子，两个人怎么吃嘛！她想象了一下可能出现的场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真要那样，她要不要留下来看呢？ 要是能亲眼看看，等姜大夫回来了也好多点谈资啊。 可是，她要是留下来会不会碍事？目前看起来好像二少奶奶并不介意，二少爷似乎很介意呢。 要不躲起来看？ 可是君子非礼勿视…… 但她也不是君子嘛…… 好纠结…… “不吃！”傅远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出来。 苏叶叹了口气，终于不用纠结了，可是，隐隐有些失望呢。 不过，二少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他是害羞了吧。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是这样相处的。 再次抬起头看向初堇时，苏叶的眼里多了些崇敬。能将夫君亲得躲起来的人，全云都应该也只有二少奶奶吧。 “二少奶奶，柿子好了。”苏叶将剥得完好无损的柿子递给初堇，满眼放光地看着她。 初堇笑眯眯地接过，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苏叶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感慨不已，成亲这么久，二少奶奶今日最为开怀。难道她比较享受这种主动出击的感觉？ 第347章 打个赌吧 另一边，傅远后知后觉，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亲他的还是自己的媳妇，有什么难为情的，不就是看的人有点多吗？ 还躲起来，搞得他好像是一个小媳妇似的！ 傅远的步子越来越快。 不行！不能这样，得让她知道谁是夫谁是妻！得让澜风院的人都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傅远使劲搓了搓脸，他深呼一口气，大步走出书房。 然而，走到东边次间的门口时，初堇和苏叶的对话传入傅远耳中。 苏叶对初堇说道：“二少奶奶，咱们今日就别再练了吧，丫环小厮们都在院中看着呢。” 初堇不以为意，“时间不多了，我得抓紧。再说，我练不练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苏叶神色一哽，是啊，这事的确是与丫环小厮没关系。但刚刚那一幕澜风院的人基本上都看到了，她不会不好意思吗？ 苏叶看着神色自若的初堇，她斟酌着开口，“要不……您稍等一下，我去和他们交待几句。” 初堇觉得没必要，但苏叶坚持就听她的吧，反正她要去找傅远。 “你去吧。” 苏叶飞快地应声，拿着空果盘走了出去。 傅远听到动静，不好继续站着，他轻咳一声，做出正准备进次间的样子。 苏叶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给傅远行礼，“二少爷。” 傅远沉下脸，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丫环笑得意味深长，他想错了吗？ 傅远轻咳一声，他神色自若走进旁内，“我来了。” 初堇抬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傅远忍不住低下头。 低下头后他又猛地抬头，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笑得像个占了便宜的大老爷们，他才不是小媳妇好吗？ 初堇不想耽误时间，她想回到院中继续练习。 傅远不同意，“飞刀练起来也没什么难的，改在屋内练也是一样的。” 初堇不解，在屋里哪有外面敞亮，再说外面的一切都是现成的，何必费事。她明白了，“你不想教我？” “也不是。”傅远回答，“外面太冷了，屋里暖和。” 初堇上下打量傅远，眼里满是嫌弃，一个大男人还怕那点冷风，她道：“你帮我叫凌泉，你们俩身手差不多，请他教也是一样的。” “不行！”傅远回答得比之前果断，声音也大些，“他哪里有我教得好！”身为人妻，与别的男子站那么近算怎么回事。 “可你不愿意教啊。”初堇无奈，她一脸正色看向傅远，“时间紧迫，我今日必须碰到靶子。” 傅远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随初堇回到院中。 初堇按傅远之前指点后的姿势站好，指望他将之前没教完的继续教，等了半天，不见傅远的动静，初堇催他，“你来示范一下。” 傅远收回四处飘荡的目光，他总觉得澜风院里所有人都在看他，且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些意味深长。 凌泉和苏叶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厢房内，两人端了盘瓜子放在窗边，边磕瓜子边闲谈。 凌泉拿起一颗瓜子，他口里和苏叶说着话，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院中两人，他道：“咱们打个赌。” 第348章 保准能赢 苏叶丢掉手里的瓜子皮，“赌什么？” 凌泉道：“我们赌二少爷的别扭劲什么时候过去？” 苏叶看了眼窗外的两人，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好啊，怎么个赌法？” 凌泉道：“以十二个时辰为限，十二个时辰之内二少爷还是这样别扭，我请你去百味楼吃一顿；如果他成功地摆脱了这种别扭劲的话，你请我。” 苏叶看向凌泉，“这样岂不是不管是赢还是输都得和你去百味楼？” “二少奶奶难得这样主动，图个乐呵嘛！”凌泉呵呵地笑。 “行啊。”苏叶重新拿起一粒瓜子，“条件换一下，如果你赢了，请我吃一顿；我赢了，你给我二两银子。” “那不行！”凌泉反驳，“这对我不公平，无论是输是赢都是我在掏银子。” 苏叶翻了个白眼，“你不将银子输给我，下个月还能剩下？” 凌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与秦少侠约好了，改日一起去赌坊快活一把。他试探性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难道他知道了他要去赌坊的事？ 苏叶笑眯眯地，“澜风院里谁不知道和凌管事你赌，保证能赢。老大不小了，学什么不好学秦少侠去赌，当心一穷二白将来没钱娶媳妇。” 凌泉眉头直跳。“那是我手气不好。风水轮流转，总会有赢的那一天。”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约着吃一顿饭而已，何必提这一茬。 苏叶看凌泉的兴致不像之前那样高，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她道：“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 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院中，傅远正顶着密密麻麻的眼风手把手教初堇掷飞刀，他很想大吼一声不让下人再围观，但真要去说，又显得太过刻意，显得他有多介意似的。 突然，院中传来脚步声。 傅远朝门口看去，给护卫投去一个严厉的眼神。 护卫看了眼傅远和初堇站立的位置，果断低下头，闪进最近的一间屋子。 他打听了下凌泉所在的位置，很快来到了凌泉眼前。 听完护卫的汇报，凌泉将手中的瓜子放入盘中，快步向傅远走去。 “二少爷。”凌泉径直走到傅远面前，“有紧急情况。” 傅远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道：“说。” 凌泉低声凑在傅远耳边，将护卫接到的消息说了。 听完凌泉的话，傅远的脸色变了，他看向初堇，“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走了。 初堇点头，目送他走远。 两人行了一路，走到花园的一处僻静处。 傅远见到笑意盈盈地青莺，不由得皱了眉头，简直将国公府当成她家后花园了，竟然来去自如。 凌泉走到一旁替两人望风。 傅远问青莺，“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 青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石，在傅远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为这个而来。” 傅远伸手去够。 青莺果断收回。 “你想怎么样？” “条件我已经说过，我不求别的，只要姜大夫替我朋友治病。” “我也说过，这点我没有办法保证。” “没关系。”青莺莞尔一笑，“国公爷他们将你的身世瞒了这些年，想来是件了不得的事，不知道谁会感兴趣呢？” 第349章 夫妻一体 “你！”傅远的眉头竖了起来。 青莺脸上笑意不减，她冷不防将那块玉石丢给傅远，“将这个送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这算是一点诚意。” 直到将玉实实在在地握在手中，傅远刚才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青莺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不慌不忙地开口，“好了，我该走了，请务必提前和姜大夫说。” 凌泉一直关注着这边，见傅远拿到了玉，他冲傅远使眼色。 青莺的脑袋后似乎长了眼睛，她笑道：“你们抓住我也没用，这个消息也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能不能保守得住，还得看我能不能顺利回去。” 傅远死死地盯着青莺。 青莺大大方方地，毫无畏惧。 “让她离开。”傅远冷冷出声。 “二少爷，后会有期。” 说完，青莺轻车熟路地拐了出去。 凌泉见状，顿觉脸上无光，他道：“二少爷放心，一定加强戒备。” 傅远握着玉回到澜风院，一路上他都在想青莺的话。她这样轻易就将玉送了回来，他暂时想到了两个可能：第一个，正如她自己说的，她有更大的筹码；第二个，这块玉被动了手脚。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必须弄清楚。 初堇见傅远神情严肃，她收起飞刀，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人出去一趟，就失魂落魄了。 初堇看向凌泉。 凌泉心想二少爷二少奶奶夫妻一体，且二少奶奶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他就小声地和初堇说了，“青莺，也就是小杏，将大少爷的玉送回来了。” 初堇惊讶，傅远说他与青莺达成了协议，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初堇走向傅远伸手，“我看看。” 傅远回神，将玉递给初堇，“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初堇将飞刀递给凌泉，想了想，拿着玉走到屋内。 她仔细查验了一番，将玉还给傅远，“没有问题，可以拿给你大哥用。” 傅远这下放下心来。 他向初堇说道：“我去大哥那一趟。” 初堇点头，但她还是觉得奇怪，以傅远的性格，得到了玉后他至少应该大笑三声，但他脸上却连半点笑意也没有。 不过，她关心他笑不笑做什么？ 出了澜风院后，傅远一直在想青莺的话。 他本来不打算去想这件事情了的，可她的态度太过笃定，没有办法令他不去想那个可能性。 如果他不是父亲的孩子，他又会是谁呢？ 如果他不是父亲的孩子，谁又会是知情人？ 如果他们知情，为什么不告诉他？ 各种乱七八槽的念头在傅远胸膛翻滚，以致于他光顾着低头想事，差点撞到旭桐院的门。 正准备出去的凌丰看到傅远这个样子，连忙伸手拉住了傅远。 傅远回神，见是凌丰，他问：“大哥在吗？” 凌丰点头。 同时，他的心中开始犯嘀咕，二少爷脸色不对，不会是大少爷的玉出了变故吧。 为免两位少爷稍后有吩咐，凌丰转身，随着傅远进屋。 到门口的时候，傅远叫住了凌丰，“你在门口守着。” 凌丰心中一沉，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350章 怎么得的 傅远进屋时，傅尚正拿着本书出神，听到动静，傅尚抬头，“二弟来了。” 见傅远脸色不好，傅尚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他笑道：“愁眉苦脸做什么，再难的事情不也得一步步解决。” 傅远见傅尚会错意了，他自省难道他的脸色这样难看？他扯出一个微笑，语气轻松道：“刚才是在想事情想得出神了。”他将手掌摊开，将玉送到傅尚面前，“你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傅尚喜出望外，忍不住伸手拿起，他满眼都是惊喜，“怎么得来的？” 傅远坦言，“小杏送过来的。” 傅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提出要姜婉替他朋友看病了？” 傅远点头。 傅尚收起了笑容。 这个弟弟的性格他知道，不会靠利用女人获得想要的东西，小杏当然不会白白将东西送过来。 傅尚凝眉沉吟，片刻后他问傅远，“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条件？” 傅远看向傅尚，胸中起伏不定。 傅尚分析：“姜婉不在云都，如果我们不想同她合作，完全可以爽约不让姜婉出现。她既然敢将玉送过来，说明她不怕我们爽约，一定还拿别的事情要挟你了。” “二弟。”说到这里，傅尚的脸色变得严肃，“有任何难处你一定要和我说。对我来说，接下来的年岁都是多出来的，至于能多多少年，没人能确定。如果为了那些不确定而毁掉你们的生活，我一定不会安心。活着固然重要，但对我来说，安心地活着才最重要的。” 傅远当然知道哥哥的想法。 可他纠结的这个问题对国公府的任何人来说，都太沉重了。 先不说其它人，他自己都还没有勇气面对。 傅远目光闪了闪，他笑道：“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现在需要救命的是她们，她不敢乱来，我们也是有筹码的。大哥放心。” “真的？” “真的。” 傅远终于还是止住了和盘托出的念头。 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去弄清楚。 兄弟俩再说了会别的，傅远担心傅尚继续盘问，待了一会就回到了澜风院。 回了澜风院后，傅远自己进了书房，直到吃晚饭的时间，傅远才回来。 他没吃几口，又回书房坐着。 初堇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心里跟有只猫在挠似的。 但是，她从前当扛把子的时候，都不用她问，那些跟班们会主动说出难处。 傅远越是不说，她越是好奇。 连睡前看话本的兴致都淡了许多。到了半夜，初堇在床上滚了许久，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 她很清楚，如果她不问清楚的话，今晚是睡不着了。她现在的纠结的问题在于，是去书房问傅远还是等傅远来了再问。去书房的话太冷了，等傅远回来的话，她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那些晚上都是她先睡着，傅远什么时候上的床她不知道。 纠结着纠结着，突然，次间传来脚步声。 初堇来了精神。 脚步声近了，初堇的眼珠转了转，闭上了眼睛。 第351章 如果的话 傅远进屋后，首先走到了床头。 借着烛光，傅远看了看初堇的脸，他喃喃道：“睡着了。” 初堇惊讶，他竟然有对着睡着后的她说话的习惯，先听听他说些什么，再吓他一跳。 初堇继续闭着眼睛。 傅远从床头离开，走到屏风前去脱衣服。 脱好衣服后，初堇觉得眼前一暗，傅远将灯灭了。 傅远像往常一样掀起被子，钻进了被窝。 他的身上带着些凉气，初堇的身上睡得暖乎乎的，他突然进来，她忍不住抖了抖。紧接着，初堇只觉得身子一凉，她整个人靠在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初堇这时终于明白了，难怪他每日半夜要爬她的床，原来是将她当成了汤婆子。冬夜里像她这么大的汤婆子可不好找，真是个有心机的凡人。 刚想斥责几句，初堇感觉到傅远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重重的长叹。 初堇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就耐着性子没有动。 结果，等了半晌，她只听到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初堇实在是忍不了了，她挣扎着转身，由背对着傅远改为面对着傅远。 傅远依旧沉浸在他的纠结里，被初堇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他收起纠结，在心中默默感叹，她今日的动作有些大。 他反省可能是他吵到她了，于是伸出一只手在初堇后背轻轻拍了拍。 拍着拍着，对面的人突然说话了，她问：“你怎么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傅远一跳，瞬间他就平静了下来，一定是说梦话了。 初堇得不到傅远的回答，她忍不住再问了遍，“你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初堇的身子动了动。 傅远这时明白了，对面这人是醒着的。 他一下子愣住了，“你没睡？” 初堇点头，想着点头他也看不见，初堇改为用语言回答，“你今日看上去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女声不大，但在夜里格外清晰，声音中也没有刚睡醒时的含糊。 傅远脑中一个激灵，“你一直没睡？”问完后他的心急速地跳动起来。 “嗯。”初堇实在不满他的婆婆妈妈，第三次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傅远的心里顿时如同照进了正午的太阳，整个身子都暖哄哄的。 也许是夜色本就容易让人放松，鬼使神差的，傅远向她坦言了心声，“有点事想不通。” 还在卖关子，初堇咬牙想，她决定最后再给傅远一次机会，她用最后的耐心说道：“什么事？” 傅远道：“有人说我不是真正的傅家二少爷。” 这下轮到初堇惊讶了，“那你是谁？” 傅远摇头，“我不知道。” 初堇哦了声，总算明白他纠结的原因了，她可以睡觉了。 于是，她利落地翻身，再次用后背对着傅远。 傅远半天没有得到初堇的回答，他眼大了眼睛，“你不好奇？” 初堇打着哈欠回答，“好奇什么？” 傅远呆了会，“好奇我到底是谁。”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问你有什么用。”她再次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第352章 轻描淡写 初堇说了要去睡，她就真的很快睡着了。 她的轻描淡写让傅远错愕，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听到青莺的话后，感觉天地都变了颜色，那是因为他处于事件的中心，对其它人而言，这并不一定是多严重的事情。 他在国公府安全平稳地度过了二十二年，父亲或者老夫人说不定早就有所察觉。 想通了这一点，原本郁结在心中的那团乱麻似乎变得小了许多。 初堇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傅远心中微动，再睁眼躺了会，伴着呼吸声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再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对初堇而言，今日与昨日并无不同，又是练习飞刀的一天。 对胡丽丽而言，今日与昨日却是十分地不同，她要去看何毕方留下的痕迹。 青阳观的法会正午开始，胡丽丽天刚亮就起了床，想着三百年前的回忆，梳着前世他最喜欢的妆，胡丽丽催着秦洛书前往青阳观。 秦洛书其实不想去，他虽说是个假道士，对道门的这一切并不感兴趣，扮道士骗人，不过是因为南楚的民众普遍对道门评价很高，是个道士都会高看一眼，他扮成那样是为了行事方便。 所以，当她发现胡丽丽一大早就在敲门时，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一边拉开门栓，一边用不情愿的语气表明他的态度，“干嘛！”嘛字没有说出口，秦洛书的眉头皱得更紧，“打扮成这样，你想到底想去干嘛？” 胡丽丽拂了拂额发，冲秦洛书灿烂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今日的妆容好看？” 秦洛书光明正在地扫了她一眼，青丝挽成堕马髻，髻间别着几朵样式古朴的珠花，面若夹桃，口如含朱。明明就是寻常已婚妇女的打扮，只不过因为今日略施了粉黛，比往日美得更加惊心。 秦洛书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冷着脸嘟囔：“这个样子去拜祭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去勾搭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胡丽丽笑眯眯地，“咱们得抓紧时间，今日去青阳观的人多，去那里至少得一个时辰。” “等一下。”秦洛书见胡丽丽已经转了身，他突然叫住了她，“我有点事情在处理，一柱香后出发。” 胡丽丽脸上的笑容淡了，有些不悦，“早做什么去了。” 要不是初堇三令五申一定得带上秦洛书，她早就自己去了。 秦洛书“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而后对着衣柜重新整理起衣饰来。既然答应了傅远，他今日是肯定要和这位何夫人走在一起的，青阳观今日的人这么多，可不能让她抢了风头。 一柱香后，秦洛书准时出现在胡丽丽面前。 见秦洛书重新换了装束，胡丽丽不由得好笑，虽是相似的皮囊同样的芯子，他的性子与前世好不一样。 这样也好。 青阳观不愧是南楚最受信众喜爱的道观，一路上车马拥挤，他们比预想中来得慢了将近半个时辰，等两人到时，典礼已经开始。他们往前挤了挤，但越往里越难挤，挤了一半就再也挤不进去了。 胡丽丽小心地敛着妖气，远远地看着正在民众中心忙活着的道士们，看他们作法。 看着看着，胡丽丽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道士的站位，很像她见过的阵法。 她抓着最近的一名锦袍男子低声询问，“道长们在做什么？” 第353章 夫君晕了 锦袍男子两眼放光，虽压低了声音，言语间却很是些亢奋，“锁妖塔你知道吧，里面关押的都是十恶不作的妖邪，为了防止他们突破法阵冲出来，青阳观特意联合了南楚道行最高深的道长们，对锁妖塔的法阵进行加固。” 胡丽丽心中生疑。 锁妖阵是何毕方亲手设的，从未听说过有加固的说法。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立场悬殊，他担心她知道得太多反而于她不利。 胡丽丽睁大眼睛，仔细看着阵中之人。 何毕方的衣冠冢就在锁妖塔旁边。 此时，八名道士已经围着锁妖塔以特定的姿势站好，第九人站在衣冠冢与锁妖塔之间，他背对着胡丽丽，胡丽丽看不到他手中的动作。 突然，一柄飞剑带着尖啸飞向空中，剑尖突然调转，朝人群飞去。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第九人大声高呼，“结阵。” 锁妖塔围围的道士动了起来，飞剑停止，然后缓缓回到了原地，悬在空中。 离得近的见道士们有条不紊，拍着手叫起好来。 胡丽丽也松了口气，她望着那柄似曾相识的法剑，问身边的锦袍男子，“那是什么剑？” 锦袍男子一脸不可置信，提高了声音，“你是从哪座山里老林里跑出来的，百魔斩你都不知道！毕方老祖专用的法剑，诛杀了成千上百的妖邪的宝剑！” 百魔斩她当然知道，那一直何毕方随身佩带的，他死后这柄剑就立在锁妖塔前的阵眼里，是锁妖阵的关键法器。他们怎么把百魔斩拔出来了，就不怕妖魔从锁妖塔里面出来吗？ 见胡丽丽一幅惊呆了的模样，锦袍男子不想和她说了，单方面灌输没有意思。他冲胡丽丽摆手，“别问我了，我得好好看高人摆阵。” 胡丽丽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另外八名道士。 可惜距离太远，很多东西她看不清。 胡丽丽正想往前挤挤，突然感觉被人撞了一下。 胡丽丽告诉自己，人多拥挤被撞正常，她继续往前挤。 然而，她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胡丽丽回头，是一位中年华服妇人拉着她。 “何事？”，胡丽丽疑惑。 华服妇人指着地下开口，“这位夫人，你家夫君晕倒了。” 胡丽丽低头，倒在她脚边的还真是秦洛书。 胡丽丽惊讶，不就是来的时候没让他吃早饭吗，这就饿晕了？ 华服妇人转头对身后两名男仆吩咐，“把人扶出去。” “是，夫人。”男仆齐声应答。 “等等。”胡丽丽对着那两人喊道。 可那两名男仆不知道用的什么身法，已经扶着秦洛书架着他挤出了人群。 “去吧。”胡丽丽被华服妇人推了一把，她的脚步下意识一错，华服妇人已经站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 胡丽丽忍不住看了中年妇人一眼，只见她脸上堆着笑，口里如同含着蜜，甜腻腻地对着刚与她说话的那人喊了声，“夫君……” 胡丽丽抖了抖，她看到那名华服男子也抖了抖。 等她再回头时，那两名男仆与秦洛书已经离她三丈远了。 胡丽丽不好丢下人事不知的秦洛书，她回望了衣冠冢一眼，朝秦洛书的方向追去。 第354章 昏迷不醒 那两名男仆将秦洛书扶到离人群三丈远的地方，然后一言不发离开。 胡丽丽望着昏迷不醒的秦洛书发愁，什么时候晕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晕。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一名男子走到胡丽丽身前。 她面上一喜，这人她认识，正是秦洛书的护卫。 胡丽丽道：“你看好他，我去去就来。”说着就要回到人群中。 “不可”中年男子挡在她的身前，“秦少侠吩咐过，不能让您单独行动。” 胡丽丽压低了声音，“你不可能没有同伴吧，让他在暗处盯着就可以。” 中年男子不为所动，“您不可以单独行动。” 胡丽丽有很多种摆脱人的方法，但都要使用到灵力。如今青阳观里道士遍地，刚才飞剑出现异动，她也不敢真的拿她的安危冒险，想了想，只好作罢。 胡丽丽大致给替洛书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没有异状，就像是睡死了似的。 马车快到长春楼时，秦洛书幽幽转醒，他大惊失色，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我在哪？” 胡丽丽一直在想她在青阳观里看到的，被秦洛书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道：“你怎么样，怎么突然晕了？” 秦洛书也奇怪得很，他看见飞剑朝他的方向飞来，他脑子一嗡，就失去了意识。 但她是个女人，他总不能说是被一柄剑吓着了吧，也太没面子了。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可能是饿的。” 胡丽丽摇头，凡人就是弱。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她对秦洛书说道：“给国公府送个信，我要见二少奶奶。” …… 初堇接到胡丽丽的口信时，她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午后小憩。 听到胡丽丽找她，她的瞌睡虫立即四散跑开。 初堇叫来苏叶，让她将前天穿过的那套小厮的衣服找来。 傅远闻言叫住了苏叶，他给苏叶指了个地方。 不一会儿，苏叶捧了套傅远少年时穿过的衣服过来。 傅远看着衣服和初堇说道：“穿这个。” 初堇扬了扬眉，苏叶抿着嘴给初堇换上衣服。 待初堇换了衣服后走出来，傅远眼前一亮。他寻思着让给他做衣服的裁缝给初堇也做几身男装，再做几套练武时穿的衣服。 收拾妥当后，初堇出门。 傅远没有重要的事情，也跟了上去。 胡丽丽要找的是初堇，傅远不好意思跟着，他径直去找秦洛书。 初堇独自去找胡丽丽。 胡丽丽朝她身后看了眼，“傅远没来？” “来了。”初堇抬脚跨进屋内，“秦洛书那里。” 胡丽丽抿了嘴笑。 初堇觉得，她这个笑似乎别有深意。 但，她不是来聊傅远的。 初堇问胡丽丽，“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胡丽丽问初堇说道：“你还记得旭桐院里的阵法吗？” 初堇点头，“当然记得。”她们联手破的。 胡丽丽道：“今日我在青阳观里又看见了。” “什么？”初堇难掩惊讶，她示意胡丽丽继续说。 胡丽丽道：“那个法阵和旭桐院里的一样，也是集人气运的法阵。只不过这一次集的不是别人的，集的是道士的气运。” 初堇吃惊，“道士不会发现？” 第355章 道士被骗 “那个阵法有些特殊，可能凡间的道士根本识别不了。要不然，这些年国公府一直在用尽各种办法给傅尚治病，也不可能没有人发现他是气运被夺。”顿了一下，胡丽丽继续道：“我怀疑那些道士是被骗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加固阵法，其实是在站在阵法里被人提取气运。” 初堇疑惑，“提取了的气运不可以被人直接吸收，那里岂不是还有别的法器？” “不错。”胡丽丽点头，“这一次的法器是一柄剑。” “凡人的剑也可以当法器？” “这不是普通的法剑。”胡丽丽一脸严肃，“这剑名为百魔斩，传说是仙人留在凡间的，能够诛除一切妖邪、守护正道苍生。我在三百年前见过这柄剑，没有传说中的邪乎，但使用得法的话，不光能够短时间内传输一切灵力法力气运，效果比傅尚那块玉好千百倍。” 初堇得出了结论，“所以，你怀疑那人将道士的气运收集到飞剑里后，他再从飞剑中获取气运。” 胡丽丽点头。 “也就是说，那个人有可能和提取傅尚气运的人是同一人。” “对。” 初堇不奇怪胡丽丽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换作是她也会这样想。 傅尚是在二十二年前得的怪病，且旭桐院里一直有阵法，说明那人谋划已久。她在机缘巧合下撞破了阵法，打乱了对方筹谋。如今相同的手法再次出现，比对待傅尚的方法更加激进，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大。 “那人是谁？” “青阳观的观主，玄灵子。” 初堇惊呆了，青阳观不是南楚的皇家道观吗？ 国公府里虽然没有青阳观的信徒，但青阳观的大名她是听过的，那可是凡人的守护者，正道的化身！ 胡丽丽缓声道：“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傅远，以及怎么告诉他。” 初堇明白了胡丽丽单独找她的原因。 一个号称凡间至正的地方，竟然利用这种手段害人，这背后肯定有某种阴谋。 他能够对傅尚下一次手，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同在国公府，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对傅远和她下手，要不要未雨绸缪？ 但是，如果告诉傅远，说得越多，她和胡丽丽的身份越容易暴露。 怎样去提醒他，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沉吟许久，初堇说道：“我得好好想想这件事。” 胡丽丽点头。 室内陷入沉寂。 胡丽丽拉起初堇的手，“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不和你说一声，我回去也不放心。” 初堇再次惊讶，“你要走了？” “是啊！”胡丽丽神色自然，“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木爷爷他们会担心的。” 初堇十分不舍，但她也知道对胡丽丽而言，妖界才是安全之所。 于是，她收起那些不舍的心思，问：“你什么时候走？我怎么送你？” 当扛把子的，不可以婆婆妈妈。 初堇没有再提要和她一起回去的事，胡丽丽欣慰地笑了，说明这小妮子已经接受了凡间的生活，她笑道：“再吃几天鸡就回去。” 想着胡丽丽说凡间的药膳鸡有奇效，初堇知道她是想休养好了再走，顿时安心不少。 第356章 本月解药 青阳观，静室内。 外面白日当空，室内昏暗一片。 流木端坐于昏暗的烛光中，他掐着法决，沾了血的三枚铜钱随着他的动作或浮或沉，面具下的眼神在烛火中明明灭灭。 突然，静室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 流木眸光一沉，做了一个收手的动作，铜钱依次落在他身前的案上。他抓起铜钱揣入怀中，然后闭起眼睛，假装在打座。 门被推开，流木平静地睁开双眼，起身。 来人瞬间到了流木的跟前，他正是之前的青衣老道，胡丽丽口中的玄灵子。 “师尊。”流木躬身行礼。 玄灵子点头。 与往日来静室时的形容枯槁不同，他此时容光焕发，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充满了活力。 流木眼前一亮，“恭喜师尊。” 玄灵子含笑，愉悦之情掩饰不住，他道：“你改的阵法果真有效。” 流木再次躬身。 玄灵子问流木，“接下来，本尊如何才能永久留住这些生机？” 流木伸出手，从容取出一碗血递给玄灵子，“请师尊连服七日。” 玄灵子毫不犹豫地接过递到嘴边，一口下去，玄灵子皱了眉头，“今日的味道有些不对。” 流木低头回答，“师尊的身体状态发生了变化，味觉比之前灵敏了所致。” 玄灵子颔首：“也是。” 说完一饮而尽。 调息片刻后，玄灵子上下翻看他那双不再苍白的手，不断地攥紧与松开拳头，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但在凡间三百年的经历告诉他，要想活得久，就得未雨绸缪。 他想起起阵时的异状，他的脸上恢复成平静之色，话锋一转，“根据你计算的，百魔斩出阵眼后，本应朝那八人的方向飞去，今日却直接飞向人群，这其中似乎有蹊跷？” 流木愣了下，他迅速接话，“意料之中的事。” “哦？”玄灵子看向流木。 流木解释，“百魔斩从未出过阵眼，八位道长的功力水平不一且从来没有一起布过阵，出力不匀，因此开始的时候会有偏差。” “没有问题就好。”玄灵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递给流木，“本月的解药。” “多谢师尊赐药。”流木双手接过，取出一颗吞下了。· 玄灵子亲眼看到他吞下，放心不少，他朝案上扫了一眼，“玉还回去了？” 流木点头，“还回去了。” 玄灵子点头，“本尊恢复道行，多亏你想到了利用百魔斩集取气运的办法，毕方老祖百年诞辰难遇，那八个蠢货经此事修为会损伤不少，下次再让他们重新进阵已经没有意义，你继续务色大气运之人。至于傅尚，既已破阵，想必已经知道他这些年缠绵病榻是因为气运被夺。梁国公府虽已式微，没有必要再惹他们的怀疑，手脚做干净点。” “是，师尊。”流木恭敬点头，迟疑了会他道：“属下有一个难处，属下不擅长观人气运，还请师尊示下。” 第357章 回去关键 玄灵子撇了撇嘴，他将从袖中掏出几张纸递给流木，“慢慢参悟吧。” 流木双手接过，“属下一定尽快参悟。” “还有……”玄灵子继续道：“继续追查替傅尚破阵之人，哪怕是出了云都也要继续找。” 流木惊讶，他问玄灵子，“敢问师尊，这是为何？” 玄灵子心道：能认出他那个阵法的人，必定不是凡人。无论对方来自哪里，说不定能成为他回去的关键。 但他不能将实情告诉流木，他冷下脸，“什么也别问，总之先弄清楚那人的来历，行动时可以带上青阳观的人，关键时让他们出手。” “是，师尊。” 离开静室之后，流木回到住处，他拿出准备好的梅脯，将从玄灵子那里得来的药丸碾碎，而后与梅脯混在一起，用油纸包包好，背着手走出了房门。 刚走到青莺的房门口，青莺冷着脸从房中窜了出来，她一把扣住流木的手腕。 见他手腕上有新伤口，青莺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流木眼中波澜不惊，声音同以往一样低沉，“进屋说。” “哦。”青莺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挽流木的手臂。 流木身子一僵，但没有像往常那样拂开青莺的手，他将后背的那只手拿到前面，将油纸包递给青莺。 “给我的。”青莺的眼睛亮了，她愉快的接过油纸包，冲流木灿烂一笑。 随即，她又拉下了脸，“不要以为给我点吃的，我就会原谅你放自己的血。” “很快就不用了。”流木平静地回答。 青莺惊讶地看着他，往日他都是不回答的，她歪着头问，“这一次你是真的要走了？” 流木不自然地点头。 青莺大感意外，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重新露出了笑容。 进屋后，青莺便兴奋地说开了，“我已经向落泉宫的两位长老发了召集令，不日他们也会来云都，有两位长老相助，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摆脱师尊。” 流木看见她因兴奋而有些泛红的脸，他平静道：“不着急，下个月再说。” “对，不急。”青莺点头，“不打无准备的仗，我准备得充分一些，等你的毒解了，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好。”流木看着青莺，淡淡出口。 青莺含笑着将油纸包打开，她看着纸包里的梅脯，嗔怪道：“怎么又只有这么一点，上次不是说了要多买点吗？” “下次再说。” “你总这样说。”青莺口里埋怨着，两指拿起一颗梅脯放入口中。 嚼了几口，她的眼中露出满足的笑容，她一边的腮帮子鼓鼓的，“吃过这么多梅脯，还是你买的好吃。” 流木的眼光闪了闪。 很快，青莺将这十几颗梅脯悉数吞入腹中，流木站在一旁，暗暗舒了一口气。 青莺心满意足将空的油纸包放下后，见流木还在盯着自己，她觉得今日的流木有些奇怪，她的眼睛眨了眨，问道：“你不是有话要问我？” 流木盯着她，“你确定那位姜大夫能解我制的毒？” 青莺点头，一脸笃定，“对啊！” 第358章 觉得奇怪 时间过得很快，但并不是毫无意义在过。 对初堇来说，经过五天坚持不懈地努力，她终于能够成功地将飞刀掷入靶心；对胡丽丽来说，她的伤势恢复了许多，记挂的人也都很好。她们知道，快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不过，在初堇和胡丽丽迎来她们的分别之前，初堇接到了一个新的挑战。 她要进宫。 宫里来国公府传旨了，傅远成功地当上了世子，她作为傅远的原配夫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世子夫了。 按照惯例，他们二人要进宫谢恩。 初堇本来是无所谓的，毕竟她是算是阅人无数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与凡人打交道。 但自从老夫人将庄嬷嬷派来亲自教她入宫的礼仪之后，初堇整个人都不好了，进宫一趟也太麻烦了。 庄嬷嬷望着初堇也有些发愁，之前并没有觉得二少奶奶礼仪不行，偶尔有不当之处，只当她率真，都没当多大回事。 可是，进宫了还这样，怠慢或者冲撞了贵人，那丢的可就是国公府的面子了。 初堇苦着脸看向一旁的傅远，“就不能不去吗？就说我病得起不来了。” 傅远想着老夫人之前的交待，谢了天恩之后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他也不想进宫。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庄嬷嬷一脸严肃，“这可不行！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就算是爬也得爬过去。” 初堇苦恼，“可我实在是记不住，万一出了差错。” 她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大妖，会被这种事情给难住，偏偏夏初堇的记忆早就没有了，不然还可以投个机取个巧。 “没有万一！”庄嬷嬷沉下脸，她望着身子有些歪了的初堇道：“二少奶奶，开始练吧……” 初堇心中哀嚎，长叹一口气，跟着庄嬷嬷练习了起来。 这样又练习了三天，庄嬷嬷总算松了口气，应该不会出大错了。 庄嬷嬷回到青松院，老夫人在屋里逗孩子。 见庄嬷嬷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老夫人心中奇怪，她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关心起这个跟了她一辈子的老丫环来。 她随意倚在贵妃榻上，冲庄嬷嬷说道：“你在愁什么，说来听听。” 庄嬷嬷回过神，搬了个绣凳坐在老夫人跟前，她道：“有个疑问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咦了声，懒洋洋道：“我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卖关子，我打你哦。” “我觉得奇怪。”庄嬷嬷沉吟，“武威伯府虽然算不得高门大户，老伯爷又是行武出身，但老武威伯夫人是世家小姐出声，二少奶奶是在老伯爷夫妇跟前长大，可我这几天教二少奶奶礼仪，发现有好些礼节她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夫人不以为然，“宫中那些规矩，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 “但作为世家女，坐卧行走那些基本的规矩应该是自小就学的，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的东西，二少奶奶虽然能做，但总觉得她只是临时做几次，只学了些样子。” 第359章 自我安慰 “哦？”老夫人来了精神。 她想了想，这个孙媳妇的言行举止确实比一般的世家贵女随性奔放许多，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够随性了，也不大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但关键时候装一装样子还是能骗人的，她以为初堇也是那样。她正经起来连庄嬷嬷都骗不过，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也许老伯爷和老伯夫没教她这些？”老夫人自我安慰道，确实也有些行伍之家顾不上对女儿们进行仔细教养的。 “也许吧。”庄嬷嬷也这样安慰自己。 …… 到了进宫那一天，傅远和初堇着盛装华服，由国公爷陪同着一起进宫。 初堇穿戴着繁复厚重的衣饰，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将衣饰弄乱了。 她忍不住感慨，凡人本就没什么力量，何必还要弄这一套来自我束缚。 傅远第一次见初堇这样正经的模样，他坐在一旁忍不住想笑。 初堇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还要多久才到。”脖子都要压断了。 傅远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眼，“现在才到正阳门，估计至少还得一刻钟。” 初堇很想像从前那样掀起帘子四处看看，但被这身穿戴束缚着，她想想还是算了，她怀疑她要是探出头，那些重重的头饰会掉到马车外面去。她问傅远，“是不是以后每次进宫都得穿成这样？” 傅远想了想，回答，“差不多。” 初堇顿时泄了气，得，凡间的皇宫与她是没什么缘分了。 总算挨到了宫里，三人去见皇帝，到门口时被内侍叫住了。内侍恭敬道：“国公爷，世子，世子夫人，陛下此时正与国师商议事情，三位请在偏殿稍作等候。” 三人正要往偏殿走，宫门打开，一位穿衣大袖的道士迎面走来。 “国公爷。” “国师。” 两人客气地打招呼，傅远和初堇也按礼和国师行礼。 国公爷和国师见完礼后，两人不发一言，各自往各自要去的地方走去。 因胡丽丽之前的话，初堇忍不住多看了国师一眼。 这位国师大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他神色淡然，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真看不出来他竟是夺人气运的黑手。 初堇收回目光，却发现那个玄灵子也看了她一眼。 初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偷看被发现了。 她立即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傅远身侧一起进入宫内。 接下来的一切对初堇来说是十分无聊的，有国公爷和傅远在，根本轮不到她说什么话。不过，她也乐得不用开口，按庄嬷嬷教的，磕头福身，然后乖巧地站在一旁听那三个人寒喧。 初堇百无聊奈，默默打量坐在玉案前的皇帝。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皇帝那周身的富贵，他全身上下写着一个词，贵气。 初堇默默地想，不愧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她还将皇帝与国公爷的相貌比了比，发现皇帝除了贵气点，其身姿、面容，气质并不突出。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有些没睡醒。 凡间的皇帝，很平常嘛。 第360章 凌厉视线 谢完恩后，皇帝似乎对国公爷有话要说，他对傅远和初堇说道：“太后娘娘一向喜欢孩子，你们既然进了宫，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是。”两人领命，出了御书房。 出御书房后，两人松了口气。 特别是初堇，第一关已经顺利度过去了。 太后其人，初堇在来之前向傅远了解过。 太后娘娘是老夫人的双胞胎姐姐，与老夫人的随性洒脱不同，其性子端正严明。 傅远私下告诉过初堇，太后娘娘是先帝的发妻，她当皇后时，是南楚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但皇帝宠爱的妃子另有其人，还不止一位。皇后进宫最早，只生了皇长子，也就是前太子；不过，皇后养大的皇子不止一人，还有另外两位失了母亲的皇子。一位是成了如今的皇帝的三皇子，一位是怀王——当初的五皇子。 内侍带着傅远与初堇，很快到达了太后所居的寿康宫。 一踏入宫门，顿时像从寒冬步入了初春，暖和得很。 初堇怀疑整个寿康宫都烧了地龙，她大概知道些原因。 傅远说过，皇帝感念太后当年的养育之恩，对太后极其孝顺，后宫里最好的东西都先紧着寿康宫里用。 傅远和初堇到达寿康宫时，太后正倚在贵妃榻上听宫女讲佛经。 与中年沉迷于修道的先帝不同，太后对修道无感，反而是一名虔诚的佛教信徒。 听到傅远和初堇过来，太后无声地挥了挥手，宫女拿着佛经退下，立即有别的宫女扶着太后坐了起来。 傅远和初堇被内侍领着，跪在太后娘娘面前，恭敬道：“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初堇边拜边吐槽，凡人真能想，活过百岁已经是罕见，还妄想活到千岁。 “起来吧。”太后娘娘抬起，示意两人起身。 初堇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太后娘娘，而后如庄嬷嬷所教的，恭顺地半低着头。 太后娘娘长了张和老夫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老夫人看人时自带三分笑，太后娘娘却是一派端正威严，一下子就能将两人区分开。 她算是体会到了，傅远说的不想去见太后的原因。被这样一双审视的眼睛目不错珠地看着，实在是不自在极了。 宫女搬了两张锦凳放在老夫人跟前，傅远和初堇坐下。 太后看向傅远，面无表情地问道：“许久不见你祖母了，她最近身体怎么样，在忙些什么？” 傅远恭敬地回答，“回太后娘娘，祖母身上的旧疾已除，如今身体健康得很，在家中照顾家中幼妹。” 太后点了点头。 “夏氏。”太后又看向初堇。 初堇愣了一下，太后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抬起头来。” 初堇依言抬起头。 她感觉有两道光线直射心底，似乎要将她的灵魂穿透似的。但身为扛把子的，岂会怕这个。初堇控制着自己，她尽力保持着平静，不让自己用更凌厉的视线射回去。 太后娘娘的眉头皱得更紧。 第361章 不想再来 初堇察觉到了老夫人的面色变化，她在心中嘀咕，跪也跪了，拜也拜了，该尽的礼节已经尽了，太后娘娘怎么还是一幅嫌弃的模样，她到底在嫌弃什么？ 不服！于是，初堇挺直了腰杆，眼神也便不再掩饰。 太后看向身侧，“庞嬷嬷，你教教世子夫人如何给长辈行礼。” “是。” 一个面容清瘦的老年嬷嬷走了出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初堇肩，再将她的上身往前推了推，口中说着，“世子夫人，眼神收敛些。” 初堇：“……” 同样是人，一定要她表现得这样谦卑吗？ 初堇用余光朝傅远瞟去，见他也是上身微微前倾，一幅乖顺的模样，初堇再次愣住，傅远竟然会有这样乖的时候？ 太后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初堇正疑惑着，太后稳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是现在已经是梁国公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出了门就代表国公府，代表着朝廷的体面。千万不要学你们祖母的那一套，所谓随性，不过是拿自家的尊严让人当笑料在看。你们年纪小，尤其要养成好的习惯，对待长辈要恭谨，对待同辈要谦让，对待晚辈要有威严……” 太后娘娘足足说了一柱香的时间，主旨是如何当受人尊敬的世子与世子夫人，强调了世家礼仪的重要性。 初堇望着滔滔不绝的太后娘娘，见她老人家正襟危坐，目视前方，除了嘴皮子在动以外，全身其余地方丝毫不动，她也不由得佩服她。 初堇很想扭一扭身子，但她觉得，她要是敢扭一下，太后绝对会让一旁的庞嬷嬷来给她掰一遍，搞不好会边掰边教育她。 她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早点听完老人家的唠叨，早点解放。 “阿远……”太后娘娘顿了一下，她的视线看向傅远，“不是我说你，这才坐了多久你就坐不住了，这么多孩子中，就数你最坐不住，我老早就和你祖母说了，得练一练你的定性，她总不听。不是我这个当姨奶奶的要唠叨你，实在是做比不做好，迟做要比晚做强，那么多世家贵族看着你，你得多注意……” 初堇用余光看向傅远，原来他也忍不住了，先扭了起来。 “是是是，太后娘娘教得是。”傅远一边说着，一边磨蹭着调整着身姿。 “庞嬷嬷，你教教他。” 初堇偷偷地瞄了一眼，太后和庞嬷嬷的视线都落在傅远身上，她小心翼翼动了动身子，以肉眼不可以的幅度活动了一下身姿。 太后娘娘足足训了半个时辰的话，才终于不再教他们礼仪。 初堇觉得今日幸好是和傅远一起来的，有他时不时忍不住动一下，她也好趁机活动活动身子。 说到最后，太后的口也说干了，庞嬷嬷给太后娘娘奉上了清热去火的菊花茶。 老人家端着茶杯，对二人作最后的总结，“好了，今日我就交待这些，你们回去自行体会。” 傅远和初堇均是暗舒一口气，两人行了礼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初堇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能不来尽量不要来了。 太后娘娘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慢慢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她的眼神有些缥缈，“阿若，你说，我是不是太多事？” 第361章 太子殿下 庞嬷嬷走上前，她接过太后娘娘手中的空杯子，柔声道：“怎么会呢？世子是国公夫人的孙子，您是爱屋及乌指点他们一二，别人可没有这个荣幸，老国公夫人知道了，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太后娘娘苦笑，“说起来，还真是羡慕她啊。年轻的时候能够嫁给所爱之人，年老了有子孙绕膝，不像……”太后没有说完，自顾自道，“不说了，不说了，你瞧我，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娘娘。”庞嬷嬷眼中满是心疼，“您千万别这样说，您可是南楚最尊贵的女人，有皇上对您孝顺至极，皇子公主们在您跟前承欢膝下，有多少人羡慕您都羡慕不来。” 太后娘娘的笑容有些心酸，“可那有什么用呢，又不是亲的。” “娘娘……” “没事，我没什么想不通的，也就和你抱怨几句，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总归是要朝前看的。” “是这个理。”庞嬷嬷安心了些，“当年要不是您成全，老国公夫人也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她记着您的好呢，您看，世子和世子夫人一进宫，就巴巴地让他们来听您训话。” 想起唯一的胞妹，太后笑了，“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我是当姐姐的，我不帮她谁帮她。” 庞嬷嬷提议，“您与老夫人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她现在身体好了，要不让她来陪您说说话？” “不用了。”太后娘娘摆手，“月底她肯定会进宫，有话到时候再说。皇帝现在根基牢固，不希望看到我与国公府亲近，为了大家都好，保持距离吧。” “是。”庞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叹息。太后娘娘为了避嫌，连与唯一的亲人见面还要思前想后，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傅远和初堇从寿康宫出来后，到了与国公爷约好见面的地方。 国公爷还没有到，两人便在附近的花园中停了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四处看看，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顺着脚步声望去，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朝他们走来。 初堇看向傅远，低声问他，“这是谁？” “太子。”傅远淡淡地回答。 说话间，太子已经携着内侍来到了他们眼前。 太子先出口，笑着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傅二来了。” 傅远的脸色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行礼，“太子殿下。” 初堇按照庄嬷嬷教的，也福身行礼。 太子撇了撇嘴，没有答傅远的话，而是绕着初堇打量起来，“傅二你这些年一直在外头，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他将初堇打量了一圈，“真是可惜了，长得倒是花容月样貌的，可惜傅二命硬克妻，你可得当心点。要是哪天感觉情况不妙，随时差人来找本太子，他一个粗人怎及本太子怜香惜玉。” 初堇蹙眉，她这是被人调、戏了吗？ 傅远礼也不行了，猛地瞪向太子，“你……” 初堇先一步开口，她打断了傅远的话，她好奇地看向傅远，“太子殿下的眼睛怎么了，怎么睁不开，是病了吗？” 第362章 一个草包 傅远一听乐了，真是歪打正着。 太子是皇帝唯一成了年的儿子，自小顺风顺水。若说他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一双眼睛生得小，在一众皇亲国戚里面，数他的容貌最不尽如人意，他似乎有些自卑。 傅远留意着太子的脸色，他刚才不怀好意笑容果然消失了。 一般人因为太子身份的原因，都不会提他眼睛小一事。 初堇不光提了，还当着他的面提的，这让太子怎么能不气。 太子的视线狠狠地扫在傅远和初堇的身上，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对傅远放狠话，“傅二，我今日不与你逞口舌之快，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太子殿下慢走。”傅远的态度中毫无敬意。 太子气呼呼地走了。 初堇惊讶于太子的变化，她看傅远，“你们俩有过节？” 傅远冷笑了声。 太子之所以对傅远不客气，是因为小时候太子仗着身份欺负人的时候，傅远说了句，“不与瞎子一般见识。” 从那以后，太子见傅远一次就欺他一次。 而傅远当时年纪虽小，却是连国公爷都敢怼的人，本就年纪相仿，傅远怎么会怕还是小孩子的太子。所以傅远虽被太子欺负过，他也是被坑一次就坑回去一次。 坑来坑去两个人就坑出了梁子。 傅远轻笑，“是啊，有过节。” 初堇想起这是在皇宫，套用了苏叶说起太子用来感叹的话语，“他可是太子。” 傅远低声道：“是太子也掩饰不了他是个草包的事实。” 初堇耸了耸肩，这就不是她能关心的了。 太子看样子是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没过多久，他们远远地看到了国公爷的身影。 国公爷往日就话不多，自从柳姨娘去世后他的话就更少了。 他一个人远远地站着，傅远和初堇对视一眼，他们看得出来，国公爷似乎心情不好。 两人快速往国公爷那边走去。 国公爷看了两人一眼，率先动了步子。 傅远很想问问国公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身在宫里，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有眼线，国公爷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和来时一样，他们三人分两辆马车坐着。 国公爷的马车在前头，初堇和傅远坐的马车在后头。 快到国公府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 傅远他们的马车也随之停下了。 他打开车门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国公爷却让车夫下来传话。国公爷让他们先回去，他要晚点再回去。 傅远满腹狐疑，最近有几次想找国公爷都见不到人，总觉得他最近好像神出鬼没的。但现在在马路上，也不好扯着他问。 马车路过百味斋时，傅远叫马车停了一下，初堇闻着香气，眼前一亮。 考虑到这一身繁复的装束，初堇十分纠结，她怀疑她穿着这一身去百味斋，绝对会引起民众的围观。 傅远似乎是看到了初堇的纠结，他笑了笑，打开马车，给车夫递上了银票，向车夫交待了几句，让他去买点心。 初堇听到了傅远指明的那几样，都是她爱吃的，再看向傅远的眼神时，眼中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初堇真心实意的高兴感染了傅远，他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第364章 不许胡说 应老夫人的要求，傅远和初堇回府后需要向老夫人汇报见到太后时的情形。 经初堇的再三提议，他们没有直接去青松院，而是先回了澜风院换行头。 脱下了繁复的命妇的品服，初堇浑身一轻。 傅远先换好了衣服，于是去次间里等着初堇。他想了想，打开了众多点心包装中的一个。 初堇走到次间，一眼就看到了打开的油纸包中的蜜饯，眼睛都亮了。傅远看到她吞口水的动作，顿时觉得好笑。 他拿起一颗递到初堇的唇边，初堇不做多想，自然而然地咬住。 走在初堇后面的苏叶看到这一幕，低头抿了嘴笑。 两人到达青松院时，老夫人难得没有陪小傅瑾，正倚在贵妃榻前翻看多年前的旧物。 东西也不多，几朵有了年岁的珠花，一块小小的玉玦。 庄嬷嬷提醒陷入沉思的老夫人，“老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来了。” 老夫人抬头，眼底还有些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怔忡。 傅远和初堇愣了下，旋即向老夫人行礼，“祖母。” 老夫人点头。 庄嬷嬷这时正搬着把绣凳往老夫人跟前挪，傅远一把接过，“我来吧。” 庄嬷嬷也不坚持，含笑着看傅远将绣凳放到合适的位子，看他继续搬另外一张凳子。 老夫人指着凳子让初堇坐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 老夫人先开口了，“见到太后娘娘了吗？她身体怎么样？” 傅远这时已经将绣凳放好，坐下回老夫人的话，“太后娘娘身体硬朗得很，一口气给我们俩训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话，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老夫人放心不少，她笑道：“太后娘娘看似严厉，其实最是心软，爱之深责之切，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们好。” 傅远和初堇望着老夫人笑，都不说话，太后娘娘的这种好有些令人吃不消。 老夫人又问傅远和初堇，“进宫后，有没有遇到特别的事？” 初堇心道有，她见到了玄灵子，但这件事情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和傅远说，更别提直接和老夫人说。 她看向傅远。 老夫人和庄嬷嬷留意到初堇的动作，两个人对视一眼，这小两口终于有了点夫唱妇随的样子。 傅远想说，他发现父亲的神色有异，但那是父亲与皇上谈后之后才有的。父亲八成是为政事忧心，说与老夫人听，也不过是增添她的烦恼。 想了想，傅远笑道：“在宫中遇到了萧由。”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人家好歹是太子，哪能由你直呼其名。” 傅远嘟哝道：“选这么个草包当太子，我南楚危矣。” 老夫沉下了脸，“不许胡说。” 傅远很少见老夫人说重话，但他不服，“我哪里有胡说，萧由何德何能，他当太子，不过是因他是皇上唯一成了年的儿子。谁不知道这人文不成武不就，气量狭小，脑子不好，还贪恋女色，将来要是让这么个草包当皇帝，南楚迟早要完。” “放肆！” 老夫人的神色更是严峻，“你才当了一天世子不到，就漂起来了是吗？他当不当太子，哪里需要你来议论？” 第365章 突然发火 老夫人的突然发火令傅远错愕不已，初堇也是一愣。 傅远开始反思，不就是说了几句太子的坏话吗？ 也不对，之前他也没有少吐槽太子。 他再想了想，祖母是说他不该议论太子是否够资格，担不担得起重担。 他的确是孟浪了，因为一个草包太子，惹得自家的祖母不高兴，傅远觉得，他的脑袋可能被门挤了。 他的脸上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后，双手替老夫人按起肩膀来，口里还说着，“祖母息怒，孙儿知错了。” 老夫人依旧沉着脸，“今后不要妄自议朝政，知道吗？” “是是是。”傅远从善如流，“孙儿谨记。” 正在这个时候，奶娘将小傅瑾抱了过来。 不足百天的婴儿软软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老夫人的视线忍不住朝着那个红色的襁褓投去，目光也柔和下来。 庄嬷嬷示意奶娘将婴儿抱给老夫人。 奶娘还没有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就已经张开了双臂，眼神中也有了浓浓的舐犊之情。 傅远见状，当然要借着小婴儿缓和一下略有些紧张的气氛。 他走到老夫人身侧，伸手去摸小孩粉嫩的小脸。 老夫人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毛手毛脚的，别把我们弄疼了。” 见初堇一直一言不发坐在一旁，老夫人笑眯眯地冲初堇示意，“你过来些。” 初堇依言往前凑近。 老夫人小心翼翼将傅瑾抱给初堇。 初堇愣住。 老夫人催她伸手，眉眼带笑催促初堇伸手，“你来抱抱。” 初堇茫然抬头，众人都慈祥地望着她。 不就是个小东西吗？会不会捏碎了。 “试试。”老夫人坚持。 初堇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接过婴儿，不慌，云青山的扛把子无所不能。 “二少奶奶，抱紧些。” 庄嬷嬷见她一幅僵住了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初堇将孩子往怀里抱紧了些，怀里的婴儿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眼角弯弯，没有牙齿的小嘴咧着。初堇的心中一动，心好像被人抚摸了一下。 她在心中感慨，凡人的孩子也太可爱了吧，这样一想，她也鬼神神差地笑了，还冲婴儿挤了挤眼睛。 对面的傅远一阵耳热，忍不住去想今后他们自己有孩子时的模样。 小婴儿感受到有人在与她互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单音。 庄嬷嬷脸上欣喜，“小姐会笑了！” 老夫人的脸上有了笑容。 初堇满脸好奇地盯着怀里这个软软的小东西，觉得神奇得很，这么小的一团竟然还会回应她。 于是，初堇的脸离小婴儿又近了些，冲小婴儿做了个鬼脸。 小不点的嘴角又咧开了，又回应起来。 初堇做这一切是出于好奇，其它人却不这样看了。 特别是老夫人和庄嬷嬷，她们认定初堇是喜欢孩子，心里跟开了花似的。 老夫人转头，意味深长得看向傅远，“你们俩也要努力。” 傅远吓了一跳，只能尴尬地笑，房都还没有圆，从哪里生孩子嘛！ 但是，这份尴尬还不能让老夫人发现，他脸上嘿嘿地笑，“好的，祖母。” 第366章 那座宅子 当傅远和初堇在老夫人那里逗孩子的时候，国公爷也没有闲着。 与傅远他们在马路上分开后，国公爷根据叫住他的马车的人的提示，坐着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后下了马车，七弯八拐走了一段路后，他坐上了另一辆停在巷子里的马车。 行了约半个时辰，车夫将马勒停，马车停了下来。 国公爷踩着马凳下来，望着眼前的宅子，神情有些恍惚。 如果傅远和初堇在的话，他们肯定会一眼就认出来，这座宅子正是他们二人被秦洛书绑来看过的那座。 “国公爷，请。” 车夫将马凳放回了车上，走到国公爷身侧，引着他往宅子里走。 宅院不算特别大，但收拾得很雅致，显示着宅子主人良好的品味。 院子里静寂无人，国公爷只能够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走到一个路口，车夫指着前方的道路，恭敬地对国公爷说：“您请，我家主子在等您。” 宅子里的一切国公爷并不陌生，他轻车熟路走入一个小花园。 此时，一个身着普通褐衣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国公爷站着。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那人大喜过望，国公爷面容平静。 那人大笑着朝国公爷冲过来，“傅兄，好久不见！” 国公爷瞟了眼那人扯着自己的衣袖的手，冷冷道：“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这么炸乎。 那人愣了一下，松开国公爷的衣袖，嘿嘿地笑，“你倒是变了，老了。” 国公爷的眉头跳了跳，不想与他谈论这个话题，“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怕青阳观的人追杀你？” 那人指着自己的脸，一脸认真地问国公爷，“我这个样子，他们认得出来？” 国公爷没有说话，面无表情道：“把假皮揭下来，看着不习惯。” “遵命。”那人大笑着，伸手从耳根处撕开一道口子。 人皮面具揭开，露出一张很有辨识度的脸。 眉似剑，眼如星，他的脸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却不难想象年轻的时候他的身后一定有不少喜爱他这幅皮囊的女子。 他将人皮面具抖了抖，随手拿在手里，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了？” 国公爷沉声道：“知道这里的人有几个？” 那人兴致没那么高了，撇了撇嘴，“还以为你能有点不一样的反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古板。” 国公爷再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在泽城待得好好的，跑来这里做什么？一旦被人发现，你想过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怕什么？”那人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扬了扬，“我不是有这个嘛！”他的眼睛亮亮的，笑眯眯地看着国公爷，“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姜放！”国公爷望着又欲伸向自己的袖子的手，甩着袖子往后退了两步，“我关心你做什么，不过是受人之托。还有，一把年纪了，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被称作姜放的中年人乐了，他道：“你放心，我的伤早好了，我也不是当年的我，我会小心的。” 第367章 想得简单 国公爷想着他话里的意思，问他，“秦洛书是你什么人？” “你见过他了？”姜放笑眯眯地问道，而后又自顾自回答起来，“我徒弟。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和当年的我一样机灵？” 国公爷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想起秦洛书前段时间在云都做的事，他问姜放，“你们在泽城待得好好的，跑来云都掺和什么？” 姜放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我们不来掺和一起，傅远还有命？” 突然的发问令国公爷愣了一下，他缓声道：“之前是我大意了，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姜放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你疯了？”国公爷质问，“当年的事，受牵连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你难道还要再掀起波澜？” 姜放反问他，“真的平息下来了吗？” 不等国公爷回答，姜放不紧不慢说道：“永和三年，太师失德，晚节不保；永和五年，镇西大将军通敌叛国，被五马分尸；永和九年，楼尚书御下不严，做出强抢良田害得民情激变，楼尚书被斩首示众。这些人是什么人，因何故受到牵连，其罪名到底是怎样被安上的，你我都清楚。宫里那位可从来没有停止过清算，如今他地位稳固了，即便我们放下，以他的性子，会收手吗？” “姜兄慎言。”国公爷急忙出声，“朝堂上的事情，自有朝堂上的解法，所谓清算，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武德将军呢？他最近又因何被抓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自会联合朝臣给他一个说法。” “据我所知，你周旋了好几日，似乎并没有进展。” 国公爷的神色也变得严峻，他沉声道：“就是因为我周旋不易，所以才更能体会到成事的艰难，有些事情，不是光想就能做到的。” “局面已经不能再坏，为何不放手一搏？” “如果失败了呢？”国公爷反问姜放，“要是出了差错，那我们这些年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 “傅远已经不是三岁小儿，你可以去问他。” 国公爷态度坚决，“我绝不会去。”顿了下，“你也不许去。” “傅秋声！”姜放提高了声音，“是！我们是将他救下了，但其它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当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就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以各种污名下狱，然后带着世人的唾骂死去。” 国公爷依旧不改口，“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着不慎，受害的不光是我们这些人，如今南楚四周强敌环伺，里面一旦乱了，受到牵连的就是百姓。我不希望南楚的百姓，因为我们的私心成为乱世饿殍。他要是在世的话，肯定也不会希望看到那样的情况。”顿了一下，国公爷道：“我还是那句话，朝堂之中的事，自有朝堂之中的办法，老何那里，我想办法。” “你想办法？”姜放笑出了声，“据我所知，你现在只是个闲散的国公爷，奔波了快十来天，你可曾找到卖你国公爷面子的人？” 第368章 你别掺和 国公爷不说话了，沉默了会，他面无表情道：“你不用激我。”突然他话锋一转，“你一个修道中人，安心修你的道，该回哪里回哪里去，朝堂之中的事，你别掺和。” 姜放回答，“你也不用激我。”他的眼中皆是嘲弄之色，“修道救不了苍生，也救不了我自己，我道行已废、修为已毁，道门早回不去，不忍心见着当年的人一个个寒心，能救一个算一个。” “你若真的想救他们，就更加不要掺和。” 姜放定定地看着国公爷的眼睛，“不是我想掺和，是宫里那位放不下。你要是真的对宫里那位放心，何必还花大气力培养那么多影卫，将世子这位交给傅远，不就是想让他多一些筹码吗？你其实对将来的事情也没有把握。” 国公爷彻底不说话了。 沉默许久，他问了姜放一个问题，“王爷呢？他知道你来了吗？” 姜放低下了头，他道：“王爷来了，他不知道我来了，我会去见他。” …… 全云都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六十周年生辰在即，皇上要为太后娘娘大肆操办。 各路亲王回云都，周边相邻国家派使者前来朝贺，云都四品以上的朝臣和命妇都会进宫给太后拜寿，皇宫里将迎来近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国公府作为太后的娘家，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自然也会悉数进宫。 傅谦因为之前勾结外人意图谋害手足，被国公爷禁足在家。 老夫人和初堇坐一辆马车，国公爷父子三人坐一辆马车。 傅远一会儿看看傅尚，一会儿看看国公爷，他看出这两人都有心思。 但男人间聊心事，往往是被聊的人觉得没有必要，想去安慰的人觉得尴尬。何况傅远清楚得很，父亲的心事与兄长的心事肯定不是同一件事。 他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祈祷回来的时候别再与他们俩同坐一辆马车。 初堇和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老夫人有些心不在焉。 初堇问正在出神的老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摇头，“年纪大了，想到了些以前的事，有些感慨罢了。” 初堇哦了声，正襟危坐，替她接下来的行程担忧。 她对这皇宫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呢。 入了宫后，老夫人带着初堇去见太后。 今日是傅尚近十多年来第一次入宫，知道国公爷大少爷病好了的人不少，但见过他的人不多。所以，国公爷和傅远就陪着傅尚去认识云都城里的权贵及同龄人。 初堇给太后请完安后，老夫人和太后娘娘说着些体己的话。两位老人怕初堇待着闷，叫了内侍陪初堇去寿康宫附近的小花园里面逛。 逛到一半的时候，小内侍突然内急。 内侍指着不远处，对初堇说道:“世子夫人，奴才有事需要走开一下，您在这边稍等，我叫那边的宫女来伺候您。” 初堇正望着一朵堇花出神，她抬头看了一眼，道：“你去吧。” 内侍对初堇千恩万谢，捂着肚子朝不远处的宫女走去。 第369章 遇到情况 身为一只堇花妖，初堇望着这一盆盆寒风中的堇花感慨，幸好寿康宫里地龙无处不在，不然这些堇花很可能会被冻死。 据刚才内侍所说，这里的堇花有好几种，看了一圈，她觉得奇怪，这里竟然没有一朵堇花和她的原身长得一样。难道像她那样的堇花只存在于妖界？ 初堇抬头，想问一问宫女寿康宫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品种，结果抬眼并没有看到内侍说的宫女过来。 初堇暗忖着，前面有座假山，没准有一部分被挡住了。初堇抬脚，准备绕到假山的另一边去看看。 刚走两步，鼻间传来一阵香味，紧接着双腿一软，意识变得模糊。 初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似乎她每次单独行动都会被人迷晕。 她想呼救，奈何药效太快。在失去意识之前，初堇看到了两张面无表情的脸。 幽幽转醒时，初堇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正和衣躺在地面上。 没有光线，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身下一片坚硬冰凉。 什么情况？ 初堇知道自己百毒不侵，昏迷的时间应该不会长，她估计自己没有走远，应该就在寿康宫附近。 可是，现在大白天的光线这么暗，难道她想错了？ 正在疑惑间，远处有人说话了，声音不大，但初堇眼睛被蒙，听觉很是敏锐。 “你们俩打起精神了，在外面守好。” 初堇的眉头蹙在一起，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从说话里的口中可以得知，这里除了她以外至少有三人。 “是。” 尖细的男声比那人的声音穿透力强，和之前给她带路的内侍的声音如出一辙。 初堇心中暗忖，对方三人她一人，打不过。 她后悔没有将飞刀带着。 走路的声音近了，暗室内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仅有一点微光从门型的地方透进来。 初堇睁眼，原来是石床，她起身下床，在昏暗的光线中快速打量暗室，可是，她什么也看不清。 “美人……” 声音近了些，初堇认出来了，是太子！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暗室的光线越来越亮，初堇知道，是太子提着灯来了。 她脑中飞转，眼睛也没有闲着，快速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硬冲出去就不考虑了，她肯定是打不过的；她的四肢口鼻都没有被缚，说明他根本不担心她会跑，估计喊救命也没用。 只能见机行事。 她看了一圈，发现这里就一张空荡荡的石床，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 想出其不意给他一击都不行。 初堇不想放弃，睁大眼睛继续打量房中的一切。 走到床尾，初堇愣住了，那里竟然蹲着一人。 什么情况！ 但初堇很快就想通了，那人若是和太子一伙的，根本不需要躲在石床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接下来，他的动作也说明了这一点。 初堇还来不及打量那人，只知道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那人已经站起，一手扣住初堇的脉门，一手持匕首抵着初堇的腹部，他快速用只有初堇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声张，我救你。” 第370章 我来救你 初堇点头，“好。” 那人也许是被初堇的冷静震住了，他愣了一下，又迅速蹲下。 有同伙在，初堇一下子放松不少，她照之前的姿势躺回到石床上，好奇太子为什么要绑她。 瞬息间，太子已经到了初堇的面前。 初堇在心里数着，想看那人会在她数多少个数后出手。 然而，才数了三个数，太子拿出了个瓷瓶在初堇鼻前晃了晃。 一股刺激的味道钻入初堇的鼻腔，直冲她的脑顶，初堇简直忍受不住，差点直接从石床上弹起。 她告诉自己，先忍！ 太子见初堇没有反应，喃喃道：“怎么没效果？”说着，他举着瓷瓶，将刚塞好的塞子拔掉，准备再次往初堇的鼻前送。 初堇听了太子的话后已经明白了，他弄的那股味道就是用来唤醒她的。 于是，初堇倏地起身，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太子。 太子重新将瓷瓶封好，信手放在石床上的一角。 他拿起刚才随手放在石床上的夜明珠，举到初堇面前，嘴角露出狞笑，“脾气还挺倔。” 太子说话间，初堇已经一脚蹬了出去。 太子似乎是早有防备，利落地闪到一边，他笑着说道：“到了这里还想逃？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放过傅二的。” 初堇无言，搞了半天她是受到傅远牵连了，她冷冷道：“有本事你找他去。” “傅二我要找。”太子往前凑子凑，“美人嘛！当然也不能错过。” 初堇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黑衣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救她的吗？ 太子举着夜明珠离得更近了些，眼里不怀好意，“让我看看你。” 说着，他一把钳住初堇的手。 初堇身体一僵，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恶心之感。 但是，这太子竟然也是个懂武艺的，初堇发现她根本就挣脱不了。 太子这时候又说话了，“傅二有什么好的，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世子，我可是南楚的储君，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跟着我难道不比跟着那个二货强？” 初堇几欲作呕，她想起那时怼太子时他的反应，道：“他是没有什么好，只不过长得比你好。” 被美人毫不掩饰地嫌丑，太子的脸上有了怒色。他铁青着脸咬着牙，突然又笑了，“长得好又有什么用，你要是被发现与人有染，他还会要你？” “你！”凡间妖界，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见初堇怒了，太子反倒是兴奋极了。 他宫里的那些，个个都是服从服帖得很，生怕惹怒了他，想方设法来讨好他。 可她们并不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简直毫无征服的快感。 他最喜欢看那些口口声声三贞五烈的女子哭着求他。 强迫那些未婚女子，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意思，等他得手了，进了宫了，她们很快就顺从了，渐渐地与他宫里的那些别无二致，到后来也是乏味得很。 人妻就不一样了。 她们不敢让夫家知道，怕被休。即便有些性子烈的想要讨一口气或者想要以死全节，拿她的孩子和父母的名声以及兄弟的前途来威胁，一威胁一个准。到最后，她们不得不忍着痛苦被他采撷不说，还得配和他在夫君和家人的面前遮掩。这种隐秘的快感，实是千金难换。 第371章 她很冷静 太子将初堇推到石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实话告诉你，这个地方除了我以外无人知晓，我要脱身轻而易举。你就不一样了，即便你供出我，我乃当今太子，找个垫背的也是极容易的事。到时你失了名声百口莫辩，以世家高门的作法，下场无非两种，沉塘或者被休。” 初堇气坏了，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威胁她！ 盛怒之下，她反倒是冷静了，她问：“要是这两种结果我都不选呢？” “这个容易。”太子以为她接受了现实，面容也和善了许多。 他想拉初堇的手，被初堇避开了。 太子搓着手，他也不觉得尴尬，道：“稍后还要去给皇祖母拜寿，你也不想让人看出端倪，你自己将衣服脱了，我们速战速决。” 初堇抬起一个巴掌，对着太子的脸就扇了过去，她出言提醒那个阴影里的人，“你再不捂住他的嘴，我就喊了。” 太子愣了一下，但他的身手还是在的，他利落地躲开了初堇的这一巴掌。 躲在阴影里的人也呆住，这位世子夫人竟然一直不慌不忙，难道这是她设的局？ 黑衣人此刻也不能多想，太子的人就在门口，要是惊动了他们，会很麻烦。 他倒是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位世子夫人还能这样冷静，提醒他捂住太子的嘴，倒是与他想到了一起。 太子也从没想过暗室里还藏了别人。 黑衣人出其不意，顺利地将他的口鼻给捂上了。 初堇松了口气，一把抓起石床上的夜明珠，对着太子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黑衣人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初堇，低声道：“扯布条。” 初堇会意，接过匕首在衣子的外袍上划过。 衣料哧啦一声撕开，初堇将扯下的布条团了团，交给黑衣人塞到太子的口中。然后，初堇继续撕布条，后经黑衣人将太子的手脚绑起来。 黑衣人将太子丢在石床上，示意初堇将人看好，他去解决门口那两人。 初堇握着匕首，她也不想真的杀人，她故意将匕首指着太子眼前三寸之处，一幅只要你敢乱动，我就敢扎瞎你的眼睛的架势。 太子的眼神变了，由刚才的不可一世，变得眼睛里满是求哀求之色。 不一会儿，黑衣人回来了。 黑衣人伸手要去接初堇手中的匕首，初堇没给，眼中有些戒备。 黑衣人看了眼初堇，什么也没说，抬手一记手刀砍在太子的脖子上。 太子翻着白眼倒下，初堇有种解气之感。 两人往外走，初堇不动声色走在黑衣人身后，紧紧地握着匕首。 黑衣人回头看初堇，初堇心惊，她在心里默默演练练习飞刀时的姿势。解决了共同的敌人以后，敌我关系不明。她现在实在是太弱，不早做准备也不行。 然而，那人看了初堇一眼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将后背大大方方地亮给初堇，没有丝毫要戒备的意思。 初堇皱着眉头，对方对她这样不设防，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对方根本不怕她暗中出手，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差太远，对方压根不将她放在心上。 第二，对方对她没有恶意。 第372章 没有恶意 得出这个结论，初堇反倒是坦然了些。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她即便做些准备，落在黑衣人上中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她越是表现得小心翼翼，越容易让对方寒心。 所以，初堇不再纠结，她干脆加快了步子，主动与对方拉近了距离。 她问对方，“英雄是谁？今日得救，日后必将报答，我该如何谢你？” 黑衣人的表情遮在面巾之下，初堇看不到他的态度。 从暗室入口处倒着的两个内侍身上跨过之后，黑衣人朝着墙壁拍了下。 石门倏地打开，黑衣人看向初堇，“出去。” 初堇心道，回去是不可能了，她决心赌一把，面不改色迈出脚步。 紧接着，黑衣人也走了出来，他低声在初堇身侧交待了句，“切记，不要和任何人提及这里。” 然后，黑衣人一个闪身，突然消失不见。 初堇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眼前所见的一切似曾相识，她再往四周看了看，赫然发现自己依旧身在寿康宫的后花园中。 她心中惊讶，寿康宫的假山下竟然还有那样的暗室。 初堇按着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返身回到刚才出来的地方。 她一寸一寸摸着假山上的石壁，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刚才的经历简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初堇正在怔忡间，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世子夫人。” 初堇回头，太后给她指派的那个内侍回来了。内侍一幅如释重负的神情，口里说着，“看到您太好了。”。 初堇很想问问内侍知不知道假山下面有暗室，但黑衣人离开时的交待言犹在耳，她硬生生地将疑问吞了回去。 但她心里清楚，今天的经历，她必须去和傅远说一声。 太子已经露出了真面目，又在她与黑衣人的手下吃了亏，以太子意图对人臣妻子不轨的行径来看，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八成会恼羞成怒。 想到这里，初堇没了赏花的兴致，她对内侍说道：“我们回去。” 内侍领着初堇到了偏殿。 初堇在偏殿里没有待多久，就与老夫人碰面了。 初堇她们是午时过后来的皇宫，申时过后，其它命妇也会陆陆续续进宫给太后拜寿。 所以，到了申时后，太后与老夫人也不能再话家常，太后得接待一批又一批的命妇。 皇帝怕人太多累着太后，特意命寿康宫的内侍不必将命妇一个个放进来，而是集齐了一定的人数之后，再统一放进来。 给太后拜完寿后，命妇们会因为品级安排到不同的宫殿中，到了夜间的时候，再统一由内侍带着，一齐去朝天宫给太后拜寿。 初堇和老夫人是最早到的，所以，当她们在宫女的接引下到达休息的地方时，只有她们祖孙二人。 初堇想了想，太皇娘娘大寿，太子久不出现肯定会惹人怀疑。 这件事情万一她躲不掉，肯定会牵连到国公府。 她寻思着，事情拖着也不是办法，她压低了声音问老夫人，“我现在能否去找傅远？” 第373章 有事要说 老夫人的视线一下子亮了，皱纹里都是笑意，“当然可以。此时阿远应该带着你大哥在应酬，不过我估计应该没他什么事，你去找他，难得进皇宫一趟，你让他带你四处看看。” 初堇低声道：“我去哪里找他？” “按照宫里的惯例，但凡有宴会，元庆宫里会举行诗会，阿远和阿尚应该去了那里。”她向一旁的内侍招手，“送世子夫人去元庆宫。” …… 一进元庆宫，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动身之前老夫人已经和她说过了，去元庆宫里参加诗会的都是年轻的世家男女，以未婚的居多；刚开始的时候，碍于礼仪和规矩，大家还会正正经经谈论诗文，到后面熟悉了，气氛自然而然就热闹起来。 初堇听着笑声有些发怵，她还是不太习惯凡人这么多的场面。她决定不进去，让内侍去叫傅远出来。 此时的傅远坐在角落，满眼含笑地看着自家哥哥手忙脚乱地应对想与他聊人生的公主小姐们。 傅尚苦不堪言，趁人不注意时狠狠瞪了傅远一眼。 傅远敛去眼中的笑意，故作正经地低头拿杯子，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傅尚没有办法，继续和周围的人周旋着，他知道傅远是故意的。 内侍很快就找到了傅远，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傅远眼中的笑意重现涌现，他放下杯子起身。 想了想，傅远向傅尚说明了他的去向，而后抬脚出往门外走去。 傅尚不想在这里待着呢，但人家小两口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事相商，他也不好不识趣地凑上去。 出门后，傅远一眼就看到了院中梅树下的初堇。 初堇此时正咬着牙关，用意念抵抗着寒意。 她在心里腹诽，寿康宫里的暖意令她对这个季节产生了错觉，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应该带个手炉的。 他快走了几步，唇角飞扬，“你怎么来了？” 初堇的声音有点抖，“找你说点事。” 傅远留意到了她说话时的不自然，打量着她因为冷而发红的鼻头，他眼中的笑意转为担忧，转而伸手去握初堇的手，惊讶道：“这么凉？” 初堇没有反抗，披风下的手被傅远的手掌包住，暖意从手部传来。 她转头问傅远：“有没有暖和点的地方？” “跟我来。”傅远答应，牵着初堇的手走过长长的游廊，领着他往元庆宫里的厢房走去。 初堇跟在傅远身侧，一言不发，想起了白天时太子想要碰她时的那种排斥感。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感叹她丝毫没有挣脱傅远的想法。初堇在心中总结，习惯的力量真强大。 庆元宫里不像寿康宫里那样处处都有地龙，但今日来这里的年轻男女，都是南楚高门大户里的少爷小姐。为了避免突发情况，少爷小姐们身体不适，或者不小心弄脏了衣衫之类的，有现成的厢房供他们使用。 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有内侍或者宫女守着。 既然初堇有话要对他说，傅远选了一间位置比较偏僻的厢房。 第374章 没有吃亏 傅远表明身份后，宫女给二人所在的屋子里点上火炉的热茶后就退了出去。 初堇坐到火炉旁，感觉身体开始回暖，四肢也不再僵硬。 傅远站在不远处，在手边的茶杯上摸了一下，热而不烫，将茶杯递给初堇。 初堇接过茶杯，两人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一起。 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初堇感慨，她真的一点也不排斥与他接触。 真是神奇。 傅远见初堇不再抖，他拉了把锦凳在初堇身旁坐下，问她：“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 在来的路上初堇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太子品行不端，要小心太子。” 傅远扬眉，他平日里不需要与太子接触，不觉得自己应该将他放在心上。但初堇特意来找他说这一句，且她一向话又不多，傅远没办法不当回事，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初堇没有忘记黑衣人离开时说的，不能提及寿宁宫的假山下有暗室。但她清楚，黑衣人没有恶意她能感觉得到，但相比黑衣人而言，她更信任傅远。于是，她简要地将将她被太子的人迷晕后关在暗室，然后被黑衣人所救的事情说了。 听完，傅远的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起，他从凳子上站起，咬牙道：“我去找他算帐。” 初堇心中一跳，不用这么激动吧。 她担心傅远真的冲出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神色淡然，“别冲动，我没吃亏。”就算是要报仇也得从长计议啊！ 然而，初堇的力量有限，傅远还是气呼呼冲出去了。 初堇望着傅远的背影皱起了眉头，她的本意是想让傅远提防一下太子，结果这人听完话就冲出去了，也太冲动了吧！ 但她似乎也不应该怪他冲动，毕竟他是要替她出头。 意识到这一点，初堇觉得十分奇妙。 在云青山的时候，向来是她替别人出头，从来没有人替她出过头。 同时，她有些担心，这里毕竟是在皇宫，太子的地盘。 傅远这样贸然地跑出去，他知道太子在哪里吗？他要怎么做？会不会吃亏？ 光想无用，初堇伸手对着火炉猛搓了几把，一咬牙，追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返了回来，拿上傅远的披风后，继续往外追去。 …… 就在初堇根据内侍的提示追出去时，傅尚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花厅。 他想子想，走向一间僻静的厢房。他边走边回头，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他长舒一口气。 他边走边感慨，多年不出门，他可能对云都的女子有些误解。 花厅里的那些小姐们一个比一个胆大，眼神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更有甚者，有人甚至暗示对他一见倾心。但一见倾心这种事情，是可以乱说的吗？ 傅尚走到游廊尽的那间厢房，他心里想着，里面要是没人，他就去里面躲一躲，等到了给太后拜寿的时辰，他再出去。 刚要敲门，里面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一个细弱的女声响起：“三皇姐，咱们收手吧，真这样做，宛宁姐姐的名节就完了。” 第375章 非礼勿听 非礼勿听，傅尚转身要走。 “你怕了！”另一个带着些尖利的声音响起，“谁让她痴心妄想，想嫁给傅家大少爷？她也不想想，她凭什么跟二皇姐争。” 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傅远顿住脚步。 她们提到的两位，他还真知道点情况。 她们口中的宛宁是宛宁郡主，怀王的女儿，此番入云都应该是随怀王来给太后贺寿。宛宁郡主他之前就有所耳闻，皇室的未婚女子中，属她年纪最大，听说有隐疾一直未嫁。 那位尚有点良心的公主口中的两位公主他在花厅中见过。 三公主他印象不深，二公主他有些印象。二公主是位美貌端庄的女子，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她有脸上都挂着亲切和善在微笑。 同为皇室姐妹，傅尚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想做出坏人名节的事。 还有一点他也没有想到，他这一露面，竟会有女子对他动了心思。 两名女子的声音又响起了，打断了傅尚的神思。 “可……”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药已灌下，我们得赶紧走，到时候将那名侍卫引过来，看她怎样身败名裂。” 脚步声近了。 傅尚赶紧躲到厢房的一侧，避开两位公主的视线。 确定两人走远后，傅尚走出来。 他在躲着的过程中就想好了，他得让内侍或者宫女去通知宛平郡主的人。 他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傅尚反应过来，三公主给宛平郡主设下这种局，自然会将四周的人清理干净，他不可能等到人。 他当然也可以留下来挡住侍卫，但侍卫敢联合三公主一起，光和他讲几步道理，也不一定能制止他。 很快，傅尚下定了决心。 虽与宛平郡主素未谋面，但这件事情似乎与自己有点干系，他没有办法假装视而不见。 傅尚推门入屋。 要解决也没有那么复杂，不管三公主和侍卫接下来怎么做，他只要将宛平郡主藏起来，再通知她的人，应该能助她躲过这一劫。 傅尚走到床前，视线在宛平郡主脸上滑过。 待看清宛平郡主的脸，傅尚如遭雷劈，僵在了原地。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宛平郡主竟然是姜婉！ 此时的傅尚完全没有重逢后的喜悦，滔天怒气瞬间在他胸中翻滚，他的脸也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她们竟然这样对她！ 本能催他立即将始作俑者揪出来，让该受惩罚的人受到惩罚。 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可冲动。 床上发出了一声轻哼，傅尚更加不可能冲出去。 傅尚蹲下身子，眼含关切看向床上之人，口中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姜婉……” 姜婉睁开眼。 她眼中没有丝毫惊讶与防备，冲傅尚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柔柔的，“是你啊。” 紧接着，姜婉伸手抚上傅尚的脸，眼神有些恍惚，呢喃道：“我肯定是在做梦。” 傅尚握住姜婉的手，他的心底一阵震颤，这样的姜婉令他欣喜，但也令他不解。她从前虽然不掩饰对他的好感，却不会这样大胆。 第376章 不是时候 他猛地想起，那两人说的，她们给姜婉下了药。 这时，姜婉已经挣开了傅尚的双手，开始胡乱地扯她自己的衣领，“热。” 傅尚心中大警，姜婉还在自顾自扯着。 傅尚脑中飞转，照那两人的意思，接下来会有位侍卫要过来。 她这个样子不能让人看见，他与这样的姜婉同处一室也不能让人看见。一旦被人看见，就算没有侍卫，她也会名节不保。 时间紧迫，傅尚打横抱起姜婉出屋。 姜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朝思暮想的，想与他亲近些。 她的动作全凭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傅远抱着乱动的姜婉根本走不了多远，他不可能将这样的姜婉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离庆元宫，且二公主叫的人随时回来，他的选择并不多。 没有办法，傅尚随意选了间厢房。 敲了敲门，没人应，傅尚推门进去。 进屋后，傅尚将姜婉放在床上后往外走，他得想办法让姜婉冷静下来。 然而，她被姜婉扯住了。 傅尚回身，姜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 她凑了过来。 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傅尚浑身一僵。 姜婉此时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但傅尚告诉他自己。 冷静。 现在不是时候，一定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他果断挣脱姜碗，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焦急道：“你清醒一点。” 傅尚脸上的焦急之色落在了姜婉的眼底，她愣了一会儿，有一瞬间的清醒。身为大夫，她立刻想到了这件事情的不简单。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被人下药了。 理智起了作用，她的注意力也充分地调动起来，神智也恢复了些。 她自然知道这种毒该怎么解，也意识到了因药效发挥导致的出格。 “傅尚。” 姜婉再次出声，这一次是清醒的声音。 傅尚心中一松，她终于恢复了神志，傅尚的脸上露出笑容。他问姜婉，“我怎么帮你？” 姜婉的嘴唇张了张，不好意思将解毒之法说出口，怎么办。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理论上来讲，傅尚现在应该离开，去将傅尚的婢女叫来，但他不放心将姜婉一个人放在这里。 药效又上来了，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姜婉的神思。 突然，她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既然迟早是他的，何必要在意那些早晚呢。 这种念头一闪过，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反应。 他喜欢的人又凑上来了。 傅尚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会失控，理智告诉他自己要远离，但身体却诚实在作出了回应。不加思索作出的反应，也许才是他潜意识里真正想要的。 突然，院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女子的声音响起，“二皇姐别急，宛宁姐姐说有些不舒服，在厢房里休息，我们去看看她。” 第377章 出了纰漏 傅尚很是心动，但突然出现的女声如同一个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理智回归，他猛地想起现在的处境。 傅尚将手从姜婉的后颈和腰部离开，将晕乎乎的人扶正，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姜婉此时受着药性的冲击，蓦然从他的怀中离开，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她嫣然一笑，双手如鱼儿一般从两人间的空隙穿出，伸手揽住傅尚的脖子，还想缠上来。 傅尚抓住她的手，柔声警告她：“乖，冷静点。” 姜婉此时根本听不到他说的，一个劲地想要缠人。 冷静。 傅尚一遍遍提醒自己。 院外的声音小了，傅尚面对着这样的姜婉很是头疼。 打不得碰不得舍不得。 三公主带着二公主等人来到之前那间厢房前，她故意大着声音对门内喊道：“宛宁姐姐，你好些了吗？我们来看你了。” 没有回应，三公主的嘴角闪过一抹轻笑。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二公主，言语间尽是关切，“二皇姐，咱们还是进去看看。” 二公主颔首。 三公主兴奋极了。做成了这一件事，她会有一个二公主的把柄。 内侍将门推开，三公主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房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越往里走，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加快了步子，走到床前一看，侍卫不在，宛宁郡主也不在。 她怀疑自己进错了厢房，但屋里的陈设提醒她，这不是错觉。 二公主知道三公主的计划，她没有着急走上前，身为南楚最尊贵的公主，不该看的东西她绝不会看。 三公主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计划出了纰漏。眼下最大的可能是侍卫骗了她，将人带走了。 三公主在房间里找了一圈，连柜门都翻遍了，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她回到二公主身边，脸色很不好看。 二公主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已经大概有数，她面无表情看了三公主一眼。 三公主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宛平姐姐可能已经好了，先走了。” 这句话是对来一起看戏的人说的。 二公主的眼睛眯了眯，很快，她的眼神恢复平静，脸上挂着端庄大方的微笑，“既然宛平姐姐没事了，我们先回去。也该准备去给皇祖母拜寿了。” 二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但她从不飞扬跋扈，深受各位公主与世家小姐们的喜爱。她发了话，其它人没有不遵从的。 三公主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她望着一路浩浩荡荡离去的人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最多的是不甘。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前呼后拥，活在云端。 同在队伍后头的六公主见三公主没有跟上，她回头，恰好捕到了三公主眼神中的狠戾。 六公主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她走到三公主身边，伸手扯了扯三公主的衣袖，怯怯地说道：“三皇姐，我们走吧。” 另一边，傅尚抱着像藤蔓一样缠在身上的姜婉，勉强腾出一只手捂住姜婉的嘴，生怕她发出异响引来他人。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那些人找到这里，他只能忍痛将姜婉打晕，将她塞到柜子里面。 第378章 特意找来 傅尚听到院中杂乱的脚步声又响了，应该是那些人从厢房里出来了。 院中的脚步声远去了，傅尚估计应该是她们走了。 直到院中彻底没了动静，傅尚终于放下心来。 近在咫尺的呼吸就在眼前，傅尚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如何才能让她的药效过去…… …… 傅远冲出元庆宫后，经冷风一吹，他冷静了下来。 太子现在八成还昏迷在暗室里，即便他知道太子的下落，他这样大大咧咧冲到寿康宫里去，势必会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且不管真实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世道对女子而言一向是更艰难一些，即便出手抓初堇的是太子，他也不能保证事情败露后众人会站到初堇的一边。 到时候，承受风言风语的必定是她。 所以，替初堇报仇这件事情，还得暗中进行。 初堇一直脚步不停，见傅远似乎是放慢了速度，初堇担心他突然跑开，于是又加快了速度。 在她离傅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傅远已经听到了身后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回头。 初堇看到了傅远，冲他翻了个白眼，而后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息起来。 傅远走近，他扶住初堇的手臂，“你要找我，怎么不叫我？” 初堇将披风扔给傅远，冲他摆了摆手，她不想说话。 庄嬷嬷说了，宫里禁止大声喧哗，之前他们隔得远，她喊了几声他没有听见。后来离得近了，她的肺要炸了，喊也喊不出来。 初堇缓了好一会，呼吸终于顺畅，他对傅远道：“别去了。” 傅远点头。 初堇放下心，转身往元庆宫走。 傅远追上他，走到她的身侧，“你特意来找我的。” 初堇看了他一眼，衣服都给你送过来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早知道他自己会停下来，她何必要跑来找他，凑在炉前烤火多好。 傅远的心中涌起一丝甜蜜。 想起她之前站在梅树下瑟瑟发抖的样子，傅远将披风一抖，披在初堇的肩上。 初堇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意外，也有欣慰。 来在路上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将傅远的披风披上抵御寒气，但考虑到他身高高出她许多，要是披着她怀疑跑起来会踩到披风摔跤。 权衡之下，初堇选择了将披风拿着。 奔跑过后，初堇已没有那么冷，现在，身上又多了件披风，初堇觉得，这种季节里在室外走走也不错。 毕竟这里是在皇宫，亭台楼阁，画廊水榭，光是看着也赏心悦目。 初堇看了傅远一眼，她最终没有选择在外面逗留太久。 傅远没有想回到人群中的打算，初堇更不用说了，两人一致决定，继续去之前那间厢房猫着。 两人朝厢房里走去，突然，他们隔壁那间厢房的门打开，一个侍卫从厢房里走出来。 那个侍卫冲他们颔首“世子，世子夫人。” 而后，侍卫匆匆离去。 傅尚终于找到了让姜婉不乱来的方法，他将她紧紧地拥着，将她的手扣住，重重的吻着，她就会乖乖的。 只是这样一来对他的考验实在太大，他在享受的同时，还得控制自己不出格。 突然，又来了一阵叩门声，傅尚再次惊醒。 第379章 去而复返 傅尚一下子蒙了。 人不是都已经走了吗？ 去而复返？ 初堇好奇，她走的时候不是只将门轻轻掩了一下吗？ 怎么从里面关上了。 傅远对初堇说道，“里面肯定有人了，换一间厢房算了。” 初堇不同意，“再试试。” 傅远一边敲门一边低声问道：“里面要是有人在休息，咱们一直敲不好。” 初堇回答，“我落东西了。” 傅远狐疑地看着初堇，她说的落东西了，不会是那两碟点心吧。 初堇神色自若。 傅远继续叩门。 傅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感叹天不亡我。以防万一，他隔着门问了一句，“是阿远在外面吗？” 傅远和初堇对望了一眼，他疑惑地出声，“大哥？” 听到这一声，傅尚终于放下心来，他问傅远，“弟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傅远点头，想到隔着门看不见，傅远回答，“是。” 傅尚向傅远交待，“你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让弟妹进来。” 傅远和初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他这样说了，两人也没有迟疑。 傅尚将姜婉放在床上，对她交待，“别闹啊，乖。” 傅尚满头大汗跑到门口开门，屋内传来一声迷糊地女声，“傅尚。” 傅远斩到了，他在心里高呼，天啦！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开了门后，傅尚又一溜烟跑到了床边。 初堇一脸茫然迈入门槛，傅远十分配合地将门关上。 初堇与傅尚一照面，她心里知道屋里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傅尚的衣衫都是皱的，且举止十分慌乱，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傅尚。 “弟妹。”傅尚出声，打断了初堇心中的揣测，“麻烦帮个忙。” 听到这话，初堇加快了脚步。 待看到床上靠衣衫不整、正对傅尚上下其手的姜婉，一向面无表情的初堇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怎么会在这里？ 初堇快步走近，一眼就看出了姜婉的不正常，她问傅尚，“怎么回事？” 傅尚捉住姜婉的手，挑重点说，“她被人下了媚、药。” “毒药？” 媚、药能让人迷失神志，可以说是毒药的一种，傅尚点头。 初堇想也没想，掏出黑衣人落在她这里的那把匕首。 傅尚吓了一跳，一脸紧张地看向初堇，“你要做什么？” 初堇没有回话，她将指尖割破，将渗着血珠的指头递到姜婉嘴边。 傅尚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初堇见傅尚愣住，她也愣住了。 刚才她一时心急，直接就想给姜婉解毒，她忘了姜婉之前的交待，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血能解毒。 但，傅尚不能算是别人了吧。 初堇神色坦然了许多，她一脸诚挚对傅尚说道：“让她喝我的血，她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傅尚配合着初堇，将血喂到姜婉的嘴里。 他不怀疑初堇说的，但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 初堇也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她与傅尚并没有很熟悉，她心里想，也许这件事情日后让傅远和他解释吧。 初堇的血很有效果，没多久后，就能明显感觉到姜婉的眼神由迷离变得清澈。 第380章 错失机会 姜婉的神思渐渐变得清明。 之前的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她不记得傅尚做了什么，对她自己做事情却是清楚地很。 “啊。”地一声，姜婉从初堇与傅尚之间跳了起来。 她满脸通红，对着傅尚说道：“你出去。” 傅尚见此情景心情一松，知道她是恢复神智了，有初堇在，她了不担心会出什么事。 所以，他毫不犹豫起身，走到姜婉看不到的地方去抻被压得皱巴巴的衣服。 傅远实在是好奇傅尚与屋内的女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将非礼勿听这句真言放在了脑后，利用他极好的耳力将室内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很快就将事情串了起来。 他去找初堇后，大哥和一位中了媚、药的女子共处一室。大哥不让他进去，只放初堇一人进去，里面的场景显然不是他能看的。 他要有嫂子了。 可惜了姜婉。 傅远正在长吁短叹中，傅尚打开门走了出来。 傅远一眼就看到了衣服上的褶皱，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出了这种事情，大哥没办法不对人负责，可大哥喜欢的人是姜婉。 傅远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于是站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 他心里想着，有什么话等初堇出来了再进行打听。 房内，傅尚离开后，姜婉不再那么难为情。 初堇有一肚子的疑问，“你怎么也进宫了？” 姜婉问初堇，“你听说过宛宁郡主没有？” 初堇摇头。 姜婉再问：“你听说过怀王没有？” 初堇依旧摇头。 姜婉有些吃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初堇的注意力都在一日三餐和话本上，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她道：“我其实是宛宁郡主，皇上的侄女。” 初堇惊讶，她既然是皇帝的侄女，身份也算是很高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要害她？ 姜婉给初堇解了疑问，“二公主看中了傅尚，她想招傅尚为附马。” 初堇也说不上这二公主是对还是错，但鉴于被抢对象的人是自己的好友，初堇顿时对二公主，甚至皇上一家子都没了好感。 她问姜婉，“你接下你打算怎么办？” 姜婉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双拳也攥得很紧，“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你要怎么报仇？” “二公主不是想嫁给傅尚吗？”姜婉弯唇一笑，“我就将亲事先定下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我出嫁，气死她。” 初堇无言。 姜婉抬手整理有些散乱的发髻，说道：“此番回云都，一是来给太后娘娘贺寿，一方面也是想与傅尚将亲事结办了，我父王和母妃也来了。” 初堇看她一幅淡定从容的模样，“你刚才和大哥到底怎么了？” 姜婉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姜婉道：“可惜傅尚不懂风情，我这么主动他都不知道把握机会。” 初堇吃惊，“可你刚才还是一幅娇羞不堪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以为受了辱。” 姜婉冲初堇眨了眨眼，“既然迟早都要在一起，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初堇，“你与傅远，有没有在一起？” 初堇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她打量着姜婉的衣饰，“你还是想想去哪里找身衣服换上，这个样子肯定见不了人了。” 姜婉道：“也是，不用担心，我在宫里有我的住处，去换身衣服就是。” 初堇想起傅尚的衣服，道：“恐怕大哥也得换一身。” 第381章 都知道你 收拾妥当之后，姜婉找到披风披上，然后走到厢房门口。 傅远和傅尚听到动静后回头。 傅尚与姜婉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姜婉先往元庆宫外走去，傅尚追了上去。 傅远瞪大了眼睛，嘴里能塞得下一个鸭蛋。 直到傅尚与姜婉走远了，傅远才回过神来。 他倏地冲到屋内，拉了把凳子在初堇旁边坐下，满眼中都是惊讶，“姜婉就是宛宁郡主？” 初堇点头，气定神闲地从旁边的碟子里捏起一块白玉糕。 …… 出了元庆宫后，傅尚跟着姜婉，胸口有千言，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起。 姜婉知道他是没有反应过来，也知道他的性子一向内敛，她想逗一逗他，也故意不说话。 眼见她住的玉萝宫到了，傅尚却还是低着头，姜婉不得不出声，她收起眼中的笑意，“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不说我走了？” 傅尚见她要走，不由得有点着急，脱口而出，“等等。” 姜婉站定，转头看他。 傅尚一路上想的都是两人在厢房中的场景，此事虽是因她中了药引起，但他其实有更好的办法，直接将人打晕就完事了。之所以没有那样做，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不忍心打晕她，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还是有那些龌蹉的心思。 思及此，傅尚不由得有些面红耳热，他诚恳道：“今日之事多有冒犯，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姜婉觉得好笑，他这个错认得倒是特别，明明主动的是自己，他认哪门子错。 不过，他既然这样自觉，她当然要配合，姜婉故作严肃：“你要怎么交待？” 傅尚道：“过了今晚，我请父亲与祖母去向王爷王妃提亲。祖母和父亲已经知道我想娶你为妻，他们早就做好了提亲的准备。” 姜婉知道他是真心相待，但自己知道和听他嘴里说出来，感觉上还是会有很大的不同。 想着自己到底是隐瞒了身份欺瞒了他，姜婉也不忍继续逗他，她不再装严肃，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嗟怪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父王和母妃都知道你，早就等着你来提亲了。” 傅尚有些意外，得知她是郡主后，他其实有些忐忑，担心亲事不会顺利。 当然，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他肯定要促成这门亲事，这个想法他不会变。 但世人都传怀王爱女如命，他不过是一无是处靠着祖荫的少爷，且之前还病了许多年，站在怀王的位置想，他觉得怀王和王妃一定不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对其中的艰难他有一定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听姜婉的意思，王爷和王妃的态度竟然不错。 傅尚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姜婉冲他招了招手，傅尚凑近了些。 姜婉低声说道：“我都计划好了，要是国公爷和老夫人不同意，我父王就去向皇上请求赐婚。”她狡黠一笑，“你只能是我的！” 傅尚心中激荡，不知说什么好，他目光炯炯：“我何德何能……” 姜婉的眼睛也亮亮的：“是你先于我有恩。” 第382章 我记得你 傅尚不解姜婉的这句话，一直都是她在尽心尽力地医治自己，非要算恩情，是她的恩情更大。 姜婉看到了傅尚眼中的茫然，她不满道：“我之前说的，你还是不信？” 傅尚愣了下，回想她之前说过的话。 想了一阵，傅尚恍然大悟，“你是说小时候？” 姜婉点头。 十九年前宫里举行宴会，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太子抢了她的拨浪鼓还将她推倒在地，其它的小孩子看着她哭起哄时，傅尚第一个站了出来。 可惜傅尚空有个子却没有力气，一下子就被打倒了。傅远替哥哥出头，他年纪小也被打倒了。 于是，她记忆中的第一件事情是拨浪鼓被抢了，傅尚替她出头，傅家兄弟被按在地上打，她在旁边哭。 她回去后问母妃，为什么大哥哥打不过太子，母妃也说他生病了。 再就是后来机缘巧合下她跟师父学医，又听说傅家大少爷病得不轻，她鬼使神差地想要治疗天下的疑难之症。 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件小事就情根深种之类的，但小时候的记忆太过清晰，自然而然就对长大后的他多了几分关注。 没想到关注着关注着，发现他也恰好关注着她。 就这样，她将自己折了进去。 不过，她也得了一个他。 不亏，赚了。 傅尚实在是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她还记得。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年那个精雕玉琢的小娃娃就是她。 傅尚一下子对她所有的一切都好奇起来，他问姜婉，“你是个郡主，怎么会以回春堂弟子的身份在外行医？” 姜婉回答，“四岁那年随父王回封地，生了一场大病，被在泽城云游的师父救了。师父与父王兴趣相投，我就成了师父的弟子。在泽城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父王与母妃也管不住，后来就一直以回春堂弟子的身份在外行走了。还有，因为我常年不在王府，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我有隐疾了。” 傅尚感叹，“幸好你是回春堂的弟子，幸好你懂医。若你不懂医，就不会替初堇医治。你要是进不了国公府，就没有我们的缘分了。” 姜婉点头，又摇头，有一些傅尚是不知道的。 她菀尔一笑，问傅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傅远与初堇的喜宴上现身么？” 傅尚微笑着摇头。 姜婉调皮一笑，“因为云都人都说傅大少爷得的是不治之症。我想要扬名，证明我不比师姐差，就只能另辟蹊径，从疑难杂症治起。” 傅尚的心脏好像被人揉了一下，他眼中的笑意更多，声音也大了些，“所以说，不论怎么样，你都一定会替我医治。” 姜婉笑眯眯地摊手，“没有办法，谁叫我一直记得你呢。” “姜婉……” 傅尚走近了些，情不自禁想要将人拥在怀中。 但不远处玉萝宫的内侍和宫女正盯着，他得克制，除了一遍遍低声叫她的名字，他不能做别的。 姜婉被他这样看着，即便她自己认为她脸皮极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先等一等，我这里正好有几套我哥哥的衣服，你拿着去换一身。” 第383章 皇帝指婚 酉时过半，宫宴开始。 朝天宫里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 邻国使节、皇亲国戚、朝臣及命妇均已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位次就位。 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给太后拜寿后，他回到他的位置上，与太后一左一右端坐，继续接受各国使节的朝贺。 作为天下最大的国家的皇帝，萧旸俯视全场，厅内一派热闹和谐，他心中涌起浓浓的自豪感。 各国使节争先恐后给太后敬献重宝，皇帝的心中不止是自豪，有了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各国敬献完毕之后，北魏使者再次出列。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来人，满脸都是和气，他问使者，“莫丞相还有何事？” 北魏的礼物是最丰厚的，且来的使节是品级最高的，最重要的，是北魏在几个月前刚输那场与南楚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他印象很是深刻。 北魏的莫丞相恭敬地回应，“回陛下，本使此次前来，还带了北魏皇室的一个请求，为我朝皇储迎娶一位南楚的公主，以结两国世代和平。”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突然安静。 对于各国使节来说，为了和平，联姻这种事情很正常，他们不好奇战败国北魏会有此等请求，他们只是意外北魏使者会在这个时候提出。 对于南楚的臣子们来说，北魏的这个请求也是正常的，北魏这次被打怕了，若是能娶一个公主回去，可以在心底多一份安全感。 所以，真正好奇的，反而是那些朝臣的家眷们。 众人的目光都向皇帝投去。 皇帝自然也知道北魏使节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的道理，他们怕他不答应。 作为战胜国，嫁不嫁公主，得由南楚说了算，得由他说了算。 趁着太后大寿，他心情好，想要求一个好彩。 本来他是不想嫁公主的，后来，他改变主意了。 皇帝和气一笑，道：“两国世代和平，自然也是我南楚臣民的期盼。宛宁公主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北魏皇储天造地设，朕允了。” 北魏使者立即高呼谢恩。 南楚的朝臣们先是一愣，本朝只有一位宛宁郡主。但想起先帝在时，有郡主代替公主和亲西蜀的事情，所以对皇帝这个决定也就不意外了。随后，朝臣也山呼起来，“皇上英明。” 以一个女子来换取两国更长久的和平，他们当然乐得其成。 只不过，这场和亲下，不高兴的也另有人在。 比如怀王一家，特别是怀王。 听到这个消息他都惊呆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到云都，他就向皇帝表达了想与梁国公府结亲的想法，皇帝明明知道，却突然提出让他的女儿去和亲。 而傅尚和姜婉，闻言脸上毫无血色。 他们两情相悦，双方的长辈也都同意这门亲事，明日梁国公府的人去提亲，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 王妃暗中握住了姜婉的手，示意她听怀王的。 当着群臣与外国使节，傅远也拉住了一旁面如死灰的傅尚，让他稍安勿躁，将事情与老夫人和国公爷商量了再说。 初堇脸上没有表情，但在心底替两人揪心，她趁人不备，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句，“姜婉就是宛宁郡主。” 第384章 一石激起 老夫人听到这话后，将视线向太后投去。 而此时的太后，却满脸慈爱地看着怀王，她轻轻地摇头。 当着文武百官与外国使节，怀王只能将私人情绪放下。 他全程不再看皇帝，他怕他会冲过去将皇帝狠揍一顿，他咬着牙挨到宴席散场。 宴席散后，怀王立即朝皇帝奔去。 傅远和傅尚找到了国公爷，将姜婉的真实身份说了。 国公爷想了想，命他们先回府，也直奔皇帝那里去了。 而老夫人，则带着初堇去求见太后。 皇帝不慌不忙地朝御书房的方向走着，走到半路时他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怀王，索性止住了步子。 怀王朝皇帝拱手，他脸色铁青着打招呼，“皇兄。” 皇帝淡淡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正好有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怀王直奔主题，“请皇兄收回成命。” 皇帝见怀王一直躬身不起，一脸随和道：“咱们兄弟向来亲近，你这么见外做什么，有什么话去御书房说。” 皇帝让内侍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靠近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怀王再也忍不住，“皇兄，你明知道我有意与梁国公府结亲，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皇帝忍不住发问，“身为皇室中人，享得了天下的供奉，就得为民众负责。” 怀王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竟然拿这种大道理压他，他也忍不住质问皇帝，“历朝历代，除了主动和亲的郡主外，谁会在公主尚在的情况下，让郡主去和亲？”何况他只有一个女儿，皇帝有那么多女儿。 “天将将大任于斯人。”皇帝看着怀王，“北魏那边不好对付，需得让有智慧的公主前去。宛宁年长，她又常年在外游历，此去北魏，能比她的堂妹们更好地应对北魏的情况。” 不等怀王说话，皇帝已经自顾自说开了，“按年纪来算的话，和亲应该由二公主去。但我之前没告诉你，在你回来之前，二公主就求到了我面前，她心悦梁国公府的大少爷。皇弟也是当父亲的，女儿有请求，怎么能忍心拒绝。你站在我的位置上想想。” “那皇兄就让我的女儿去？” 皇帝无奈，“二公主去不了，三公主她们年纪小担不了事，我思来想去，就宛宁最合适。”皇帝叹了口气，“皇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要往大局想想，历朝历代，皇家的女儿都不好当，不是对外和亲，就是成为拉拢朝臣的工具。谁叫她们身在皇家呢。” “可……” 皇帝打断了怀王的话，他冷冷道：“天子一言，金口难改，皇弟是要我在天下臣民面前食言吗？” 怀王呼吸一窒。 他望着眼前之人，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他后悔了，刚才在大厅里的时候不应该想着顾及他的面子与朝廷的威严的。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他永远都站在道理的那一边，苦果却让别人来忍受。 二十二年前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他在心中感叹，萧青啊萧青，你真是个傻子。 第385章 你好糊涂 皇帝见怀王不说话了，他走到怀王面前，“你放心，我明日会给宛宁赐封公主，她于江山社稷有功，会是我南楚最尊贵的公主。” 怀王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他反而平静了，木然说了声，“臣弟告退。” 之后，怀王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毕竟是他唯一亲近的兄弟，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 但，他是皇帝，任何人配合他都是应该的。 怀王走后，皇帝依然兴致不佳。 听说梁国公求见，以为他是为武德将军何云飞来的，皇帝拒绝接见。 拒绝后他还是有些不悦，何云飞之事已经有了定论，梁国公自己做无谓的挣扎不说，还联合了几个朝臣。 梁国公如此看不清朝局，他怎么会让二公主下嫁。 公主所嫁的世家，自然要选择对他有帮助的。 另一边，老夫人向太后表达了姜婉和傅尚早有情愫，且两家人准备议亲的事谊。 太后听了，半天没有说话。 之后，她一句话给老夫人吃了颗定心丸，“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 老夫人和初堇都松了口气。 太后寿辰的日子，本该开开心心的，现在却要她处理这样的麻烦事，老夫人很是过意不去。 太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对我来说，琮儿去世之后，世上对我来说再也没有大事。你们回去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老夫和初堇走后，太后即刻差人打听皇帝在哪里。 得知皇帝在御书房，太后穿着接受群臣朝拜时的盛装，带了庞嬷嬷去找皇帝。 内侍看到太后很是惊讶，连忙要去通传。 太后摆手。 内侍惶惶不安，替太后搬来锦凳。 太后还没有来得及坐下，门从里面拉开，皇帝和国师一起走了出来。 皇帝惊讶，“母后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您叫儿子一声便是。” 太后的目光此时在国师身上，两眼中散发着寒光。 皇帝知道太后一向对国师不喜，眼下的情况有些尴尬，他示意国师退下。 国师识趣，向太后行了礼后躬身离开。 皇帝搀起太后的手，迈入门槛时提醒她小心，一幅母慈子孝的场景。 太后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皇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落座后，皇帝主动问起，“是不是怀王与您说了什么。” 太后深深地看着他，叹息了声，“皇帝，你糊涂啊。” 皇帝大概知道太后这一声糊涂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是用了心思的，若不是当着群臣的面将和亲之事定下了，太后到时候一定像现在这样反对他让萧宛宁去和亲。毕竟，自小到大，太后都偏坦怀王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 他故作不知，满脸狐疑，“母后为何这样说？” 太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做，无非是想证明怀王对你的忠心，他要是答应了，你当他是兄弟，你要是不答应，你会像收拾其它亲王一样收拾他。” 隐秘的心思被猜到，皇帝再次尴尬。 太后语重心长道，“一直以来，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不问。因为我知道朝中一直有人心怀鬼胎，你这些年不容易，但怀王是那些人吗？他是你一同长大的兄弟!” 第386章 您误会了 “母后。”皇帝神情有些哀伤，“您误会了，怀王是朕的亲兄弟，儿臣怎么会对他有歹心，这一次真的只是恰好关系到了国事。” 太后看着皇帝，“哀家相信，这并不是解决国事的唯一方法。满朝文武，不可能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顿了顿，太后语气诚恳，“当年你初登大位，有很多人不服，怀王是第一个主动去封地的，他这些年到底如何，你心里难道没有数？” 皇帝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他为难道：“不是儿臣不想想办法，实在是国家大事牵扯太大。” 太后见皇帝一意孤行，她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道：“哀家有一个提议，你将翼儿留在云都，北魏那里再想别的办法。” 皇帝看向太后。 不是他对怀王不放心，实在是人心隔肚皮。 的确，怀王看上去胸无大志，又容易心软。万一那只是假象呢？ 自己当年可是被人认为敦厚老实，还不是步步为营将皇位算计到了手中。 他只相信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放心。 的确，从效果上来说的话，将怀王的儿子留在云都更能够让他放心。让怀王的女儿和亲说到底只是对怀王的试探，他想看看当年那个宁可委屈自己也要顾全兄弟情谊的弟弟是不是没变。 能将怀王的儿子留在云都，不管怀王变没变，他倒是可以真正的放下心。 皇帝心动了。 他问太后，“翼儿自小在泽城长大，朕该以何种名义留下他呢？” 太后眼中闪过哀伤，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正常，她不紧不慢道：“这个容易，就以哀家的名义，让翼儿留在云都替他尽孝。” “多谢母亲。”皇帝真心实意道。 同时，他的心底也有些满足，到了关键时刻，太后虽然疼惜怀王，但她还是向着自己的。 太后知道，皇帝表面上敦厚，可他一向多疑。 事情说到了这个份上，余下的她要是再提就惹人反感了，他相信皇帝会给众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尚儿和宛宁的亲事，你就尽早定下吧。”说完这一句后，太后就起身，回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 国公爷求见皇帝不成只好回去，走到半路上，他想了想，去了怀王在云都的府邸。 怀王下了马车，听门房说国公爷在等，他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应当。 他们本来私交甚笃，二十多年前与北魏的战争中，他们同仇敌忾，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他们不再相见。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因为儿女的缘分。 进门后，怀王与国公爷直接云了静室，两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说。 国公爷先开口，“皇上怎么说？” 怀王知道他说的是亲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国公爷也叹了口气。 怀王道：“他对我还是不放心。” 沉默了会，国公爷问怀王，“当年的事，他是不是起了疑心。” 怀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那个性子，要是起了疑心早就动手了，绝不会等到现在。只不过是，这些年该收拾的人都收拾完了，现在恰好轮到我了而已。” 第387章 两个消息 国公爷的眸光晦涩不明，他问怀王，“姜放来云都了，他找过你吗？” 怀王点头，他反应过来，“他去找过你了？” 国公爷点头。 室内陷入了沉默。 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叩门声。 怀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随从办事一向有分寸，这么着急，一定有紧急状况。 怀王将门打开，让人进屋，“发生什么事了？” 随从回答，“回王爷，太后娘娘派人递来口信，和亲之事解决了，王府可以继续举办亲事。” 闻言，怀王和国公爷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悦。 “知道了，你下去吧。”怀王目含激动，他看向国公爷，“太好了！” 国公爷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随从有些心虚，应该一口气将话说完的。 怀王此时心情很好，脸上也有了笑容，他语气轻松道：“还有什么？” 随从据实回答，“太后说，郡主成亲后，世子爷不必回泽城了。” “什么！”怀王脸上的笑容凝固。 国公爷的脸色也变了。 他们心里清楚，话虽然是从太后嘴里说出的，但真正想要看到这种局面的是皇帝。 不用和亲的喜悦一下子就淡了。 他们忍不住去怀疑，和亲之事本就是针对怀王的圈套。 国公爷见随从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道：“你先下去。” 室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国公爷问怀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怀王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先将婚事办了。翼儿留在云都，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 国公爷回应，“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又长吁短叹了一阵。 事已至此，他们明白再消沉也没用。于是，两人索性商量起婚事的安排来。 没多久，叩门声又响了。 这一次，听完随从带来的消息后，国公爷和怀王再一次惊得说不出话来。 怀王忍不住找随从确认，“你是说，皇上遇刺了？” 随从点头，“千真万确。” 怀王和国公爷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十分凝重，怀王问，“皇上的伤势怎么样？找到凶手没有？” 随从据实回答，“皇上的伤势不明。据探子来报，和城门突然加强了戒备，想来凶手还没有抓到。” 随从离开后，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思索着谁会刺杀皇帝。 静默片刻，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人，“姜放！” 姜放对皇帝的恨意，他们俩一直都清楚得很。 以姜放的个性，他能做出这种事情。 两人都有些着急，也没有心思再议亲事，决心分开行动。 同时，他们心中对亲事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太后的意思是和亲之事算是了了，但眼下皇帝遇刺，此事搞不好还有变数。 怀王道：“我明日进宫去看看皇上伤势如何。” 国公爷点头，提醒他，“皇上这些年越来越多疑，晚点去。” 怀王颔首，“我明白的。”若是让皇帝怀疑他有探子在宫中，他怕是回不去泽城了。 “我现在就去找姜放。”国公爷说完后，离开了王府。 第388章 少爷救命 初堇和傅远回到了澜风院，因姜婉需要和亲，他们不由得对姜婉和傅尚生出深深地同情。 原本以为皆大欢喜的亲事，没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虽然太后表示她会想办法，但一日没有确切的答案，都不能真正地将心放下。 一时间里，两人都唏嘘不已。 傅远本来想去陪陪傅尚，被他拒绝了。 傅尚还言有所指地提醒他，要惜取眼前人。 虽不知道傅尚知道些什么，但他同意傅尚的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 特别是，他心里清楚，他与初堇都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身世，总觉得那些事情会给未来增加些不确定性。 如此，珍惜当下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初堇抱着个手炉，一边等苏叶打水过来洗漱，一边在心中感慨姜婉与傅尚的事。 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傅远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有些吃惊，蹙着眉头问他，“我脸上有东西？” 傅远摇头，目光十分柔和。 莫名其妙，初堇在心中嘀咕了句。 傅远见手边有盘话梅，他为了缓解被初堇发现他盯着她看的尴尬，指着碟子问道：“吃不吃？” 初堇觉得，傅远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没有必要。有吃的，她为何要拒绝，她果断点头。 傅远端着碟子走近，在初堇的旁边坐下。 见她两只手捧着手炉，自然而然地从碟子中捡起一颗话梅递到初堇唇边。 初堇毫不迟疑地张嘴。 苏叶端着盆温水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由得抿了嘴笑。 想起正事，苏叶走到傅远身前，“二少爷，凌管事在门外等着，说是有事情要找您。” 傅远抬眼看了一眼漏钟，这都已经亥时过半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但他还是起了身，将碟子放在他刚才坐的凳子上。 凌泉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看到傅远，立即走上前，他压低了声音，“二少爷，有件要紧的事。” 傅远见他神色紧张，收起了悠闲的心思，示意凌泉去对面的书房里说。 两人踏入书房，傅远问凌泉，“出什么事了？” 凌泉答道，“青莺在外面等着，说是要见您，您要是不去，她立即将您的事情宣扬出去。” 傅远想起青莺之前与他的交易，心中咯噔一下。 他还没有向父亲与祖母核实过他是不是国公府的孩子，青莺要是将这件事情抖出去，不管怎样，都会给国公府带来一些流言蜚语。 傅远没有办法，“我去见她。” 说着，他返回次间去取披风。 初堇见他来了又走，不由得出声，“这么晚你去哪里？” 傅远心中一动，她越来越有当妻子的样子，虽然她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 傅远脸上露出微笑，轻松道：“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我去去就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初堇哦了声。 傅远出了门。凌泉望风，他与青莺在上次谈话的地方碰面。 傅远一出现，青莺倏地窜到了傅远的跟前，她道：“二少爷救命！” 月黑风高，傅远看不到青莺的脸，但他从青莺的动作与语气中察觉到了她的急切。 第389章 我不能说 不等傅远回答，青莺又开始求傅远，“请二少爷告诉我姜神医的行踪，我朋友中了剧毒，现在危在旦夕。” 傅远意识到，青莺并不知道宛宁郡主就是姜婉，且听她的意思，她只说要姜婉的行踪，也就是说她口中的那位朋友并没处在生死关头，这意味着他还有点时间，可以从青莺口中多知道些事情。 傅远问青莺，“你口口声声强调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你如实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被问及此，青莺想到了一点别的事，她有点心虚：“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可以直截了当去问国公爷，请他告诉你答案。” 傅远实在好奇，“你为什么不能说？” 青莺诚恳道：“二少爷，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真的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助我救了我朋友，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到我们的时候。” 傅远站在青莺的位置上想了想，她若是说了，她对自己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因此她拿一些秘密当筹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傅远问青莺，“你得告诉我，你的朋友生的什么病？” 青莺答，“中毒。我的朋友中毒了。” 傅远心惊，面上却是十分平静，“什么毒。” 青莺的神色有一些歉然，“实不相瞒，当初老夫人中的毒也好，您之前中的毒也罢，都是我找人下的，我朋友中的毒与那些毒有相似之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姜大夫。” 傅远心道，这种毒姜婉能不能解她不清楚，但初堇肯定能解。 但是，他能和青莺说吗？ 当然不能！ 傅远没有一口答应青莺，回答道：“你先回去，我明日夜间给你答复。” “好。”青莺爽快答应，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傅远，“如果明日夜间二少爷还是不能给我答复，我会将您的身世公布于众，到时候受牵连的可不是您一人。” “你！” 青莺语气真诚：“二少爷，我已经多次强调，我对您没有恶意，我只想救我的朋友。我之前对不住您，也不指望您能毫无芥蒂地帮我，我这么做只是想确保你能出手救我的朋友。现在我们清楚对方的条件，也清楚对方的底线，这样对双方都好。最后提醒您一点，请尽快找国公爷问清楚。” 话已经说完，青莺不再多说，消失在了夜色中。 在回澜风院的路上，傅远远远地朝和露院看了一眼，想着青莺的话，他很想去找国公爷问清楚。 但看到和露院的灯灭了，傅远忍了忍，继续朝澜风院走去。 一来一回家，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傅远回房时，初堇已经睡下了。 他脱下衣服吹了灯，悄无声息地上了床，盖好被子后习惯性的揽了揽初堇的腰。 手却被人拍开了。 傅远愣了一下，立刻侧身对着初堇，“你没睡。” 初堇吐出一个字，“痒。” 傅远轻声笑了，平日里半夜悄悄揽她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说过痒，其实还是因为她没有睡着。 第391章 谁的儿子 初堇沉默了，她想通了之前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突然出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总结，这个凡人对她的影响真是越来越大了，这可真是一件奇异的事情。 初堇闭上眼睛，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 傅远的心情却很好，他反手包住了初堇的手。 因为这份不自觉的等待，傅远的身心都熨帖极了，他心有所动，朝初堇的方向凑近了，再次将人拥入怀中。 初堇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算她挣扎他还是会这样，随他吧。 于是，她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以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 很快，初堇的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傅远心里与身上都暖乎乎的。 不知不觉中，他突然又想起了青莺的话，始终无法成眠。 他在脑中设想着，明天与父亲去对恃会是什么情景。 如果他不是父亲的儿子，他又是谁呢？ 父亲明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又为什么会执意将世子之位传给他？ 挑明了身份，他今后该何去何从？ 还有，万一姜婉解不了青莺的朋友的毒，要不要初堇出手？ 真要初堇出手，如何保住她的秘密？ 各种疑问在傅远的脑中纠缠，缠得傅远头疼欲裂。 这时，初堇无知无觉睡得正酣。突然，她翻了个身，在傅远的怀里拱了拱，脸正好对着傅远。 傅远的神思被打断，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在初堇的脸上。 看着她毫无戒备的表情，傅远的心突然定了。 无论怎么样，至少还有她。 顿时，心里涌起无限柔情，那此纠结消散，，眼中也不自觉溢出了欢喜。 他将头往前凑了凑，将唇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想了想，他决心继续往下。 突然，窗户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傅远止住了动作，眉头也皱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声喝问声，“谁！” 傅远听出来了，那是澜风院里身手最手的影卫的声音。 他顿时心中大警，心中的那绮念瞬间退去。 影卫在院中大喊，“有刺客！” 傅远将初堇松开，同时听到了窗户被人破开的声音。 他将被子往初堇身上扯了下，然后利落地翻身下床。 一抬头，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迎面朝他刺来。 傅远闪身躲避，惊出一声冷汗。 若不是他恰好没睡，若不是他目力好，此时已沦为剑下亡魂。 性命攸关，傅远出手也不含糊，与那人周旋起来。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傅远知道，他不是对手。 被逼得后退连连。 正当他以为小命不保时，影卫们赶了过来。 那人再次出手刺了个空，见无法得手、且支援也出到了，便不再恋战。 傅远这时从枕下摸出一一颗夜明珠，却见那人的手一抬、一掷，房里很快弥漫起青烟，那人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影卫们追了出去，傅远的身手不及这一批影卫，考虑到房中还有初堇，他没有追出去。 很快，凌泉带着护卫守住了窗户。 傅远这时已经披了衣服点了灯，他朝床上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初堇，一方面惊讶，一方面又觉得好笑，她怎么能睡得这样熟。 “去次间。”傅远发话。 到了次间后，傅远问凌泉，“有什么发现？” 第390章 夜里遇袭 凌泉有些难为情地摇头，他也是听到影卫的声音后从才睡梦中惊醒，根本没有和刺客交上手。 他主动说道：“属下已经派了人去查找蛛丝马迹，一有发现会立即来报。” 两人说话间，那名最先发现刺客的影卫回来了。 傅远看向他的身后，并没有刺客的踪影，这就是说没有抓到人。但他还是不死心，“能看出对方的来历吗？” 影卫犹豫了一路，吐出几个字，“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傅远十分吃惊。 他想不通，为什么宫里的人会来找他，且一出手就是下死手。 疑惑越来越多了。 傅远觉得，他必须要找父亲谈一谈了。 此事过后，傅远再也没有睡意。 愣愣地坐了半晌之后，傅远睁眼躺在床上直到天明。 每当他焦灼之际，身边之人的宁静安详都能让傅远安心。 东方刚亮出鱼肚白，傅远便到了和露院。 国公爷一起起得早，起床后他习惯去书房里看会书。进书房后看到傅远，他有些吃惊。 在他看来，傅尚的亲事出了波折，傅尚出现在这里才是理所应当。 难道傅远是为傅尚来的？ 兄友弟恭的景象，他倒也乐意看到。 国公爷心中欣慰。 傅远站起，恭敬向国公爷行礼，“父亲。” 他在心里想着，从前觉得父亲对他太严厉，如今心里对他满是感激。对不是亲生儿子的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无论他今后何去何从，父亲永远是他的父亲。 国公爷走到书桌前坐下，他看向傅远，“有什么事？” 傅远不想绕圈子，也不想试探，他开门见山，“父亲，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闻言，国公爷的心猛然一紧，他知道了什么？ 但他面上依旧一派沉静，锐利的目光扫向傅远，冷冷道：“怎么，我不配当你父亲？” 辛辛苦苦将这个秘密保守了二十二多年，傅远理解父亲不愿意承认的心情。 但他必须知道实情。 傅远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他道：“父亲，儿子并不是这个意思。最近有人告诉我，我不是您的儿子，她信誓旦旦，结合柳姨娘之前针对儿子的动机，由不得儿子不信。”说到这里，傅远临时起了一个小心思，“她说了，如果您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她会将我的身世告诉想知道的人。” 国公爷吃惊，心中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冷静。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姜放，一定是他说的，他一向激进。 “愚蠢！”国公爷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我的儿子，你自己难道感受不到，竟然蠢到听外人挑拨？” 是姜放乱说倒还好，他有办法让那厮改口。 国公爷的笃定让傅远困惑了，他不惜撒了个谎来威胁，只想诱国公爷说实情，目前这个诱哄竟然没有效果，可见他不怕这个威胁。 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青莺在故意骗他？ 傅远想不通了，一定里哪里出错了。 看到傅远的眼神乱了，国公爷心中稍安，他道：“以后有什么话直接来问我，别信那些不相干的人胡言乱语。” 傅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到底哪里出错了，他得再想想。 他决心问国公爷另一个问题，“父亲，儿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宫里为什么会派杀手来杀我？” 第392章 瞒不住了 “什么？”国公爷睁大眼睛，这下他难掩惊讶，追问道：“宫里的人？你确定？” “不错。”傅远回答，“傅甲与那人交过手。” 具体交手的情况傅远不知情，他担心国公爷会追问，他也觉得傅甲所说的太过匪夷所思，特意叫了傅甲随他一起来。 傅远起身走到门口，将傅甲叫到屋里。 傅甲的见识和阅历国公爷不怀疑，一番询问下来，他确定前来行刺的人真的是大内高手。 能调得动大内高手的人就那么几位，简单分析之后，国公爷不难猜出出手的是哪位。 他只是想不通，沉寂了这么多年，那位怎么会突然出手，还是以这种不入流的方式。 他的脑中飞速地转着，一一确认知道傅远身世的人。 国公爷的反常落在了傅远的手里，他这下坚信了自己的身世另有来头。 同时，他的心底也十分忐忑，能让父亲这样讳莫如深，又牵涉到宫里，真相一定会出乎他的意料。 傅甲退下去后，国公爷沉默了许久。 傅远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没有忍住，“父亲，此事关系到儿子的性命，还请父亲以实情告之。” 国公爷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瞒着你就没有必要，此事得从长说起。” 马上就要接近真相，傅远隐隐有些激动，目光炯炯地看着国公爷。 国公爷道：“你的确不是我的儿子，你的父亲名为萧琮，也就是前太子。” “前太子！”傅远惊呆了，“前太子就是暴毙而亡的那位……” 傅远立即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前太子是先帝的长子，他自己就是皇长孙。即便前太子故去了，他这个当长孙的自有人来抚养，总不至于要隐姓埋名养在国公府里。他问国公爷，“前太子暴毙而亡其实另有隐情？” 国公爷惊讶于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实情如此，他只得点头，道：“不错！前太子并非暴毙而亡，他真正的死因是逼宫不成。先帝震怒，灭了前太子一门。当时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受到惊吓，早产生下了你。你祖父祖母怜你无辜，于是抱回来偷偷养了起来。” 逼宫确实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傅远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他只能以国公府二少爷的身份活着，也知道了为什么前太子在朝中一向是个禁忌。 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既是前太子的后人，是不该存活于这个世上的。若被人知道他这个余孽还活着，势必会连累国公府。 一时间里，傅远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感动的是，国公府的一家人对他这些年的爱护，他愧疚的是因为他国公府担了很大的风险。 如今，皇宫里已经派人下了死手，八成是因为他的身世败露了，难怪青莺一直强调一定要他去找国公爷问清楚。 而国公府，也陷在了风险里。 傅远看向国公爷，“父亲，我……” 国公爷罕见地冲他露出了一个坦然的笑容，道：“此事情与你无关，也不是你能选择的。当年选择保护你，我们都是自愿的，你不必感到歉疚与不安。” 傅远知道国公爷是在安慰他。 可话虽这样说，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第393章 如何去说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国公爷与傅远都清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国公府是不会太平了，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傅远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他问国公爷，“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国公爷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你现在只当不知道，加强府里的防卫，一切有我。” 回澜风院的路上，傅远一路上还在恍惚。 千想万想，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一个身份。 他进屋的时候，初堇已经洗漱完毕，正一脸严肃地抱臂站在窗前，似乎陷入了沉思。 傅远心情沉重，走到初堇身侧站定，不想说话。 良久，初堇从沉思中回神。转头时见到傅远，她十分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远面无表情回答，“站了一会儿了。” 初堇指着明显翻修过的窗户问傅远，“昨夜有刺客？” 傅远点头。 初堇眸子中的光亮暗了一分，“你们在房里交手了？” 傅远再次点头。 初堇眸子中的光亮又暗了一分。 她一个大妖，警觉性竟然差到这种地步，光是想着都觉得丢人。 简直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傅远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看上去蔫了，但他大概知道怎样让她恢复活力。 傅远试探着问了句，“你怎么不去吃早饭？” 听到要吃饭，初堇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警觉性变差，更要好好吃饭。 两人并排走到桌边，初堇见傅远不说话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抬头打量了傅远几眼，问道：“昨夜没有睡好？” 问完后初堇觉得这一问问得十分没有必要，他回房回得晚，又要与人打架，早上出门还早，睡得这么少，肯定没有睡好嘛。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傅远感到一丝慰藉，他挤出一个微笑，回答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初堇想着，眼底都发青了，跟她之前熬夜看话本后一样的。 他既然不愿意说，她才懒得问。 初堇哦了声后在桌前坐下，两只手拿着一个大胖包子轻轻地咬了一口。 傅远神色还是有些怔忡。 初堇嚼着包子盯着傅远，见他魂不守舍的，犹豫了一下，她吞下包子后状若自然地说道：“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她可不是关心他，不过是因为他脸色不好看，看着影响心情罢了。 傅远愕然，惊讶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暖。 他深深地看着初堇，又回头看了眼正在一旁盛粥的苏叶，对苏叶道：“你先出去，我与二少奶奶有话要说。” 苏叶将木勺放下，将粥碗放到初堇面前，而后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初堇也盯着傅远，她腾出一只手用手背在嘴角蹭了蹭。 根本没有沾东西，他这么看着自己做什么？ 再看了看他视线的方向，初堇明白了。 她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个包子，递到傅远面前，“你也吃。” 傅远愣了一下，接过了包子。 他一边撕包子皮，一边想着应该怎么和初堇说他的身世。 初堇皱了皱眉头，眼看傅远要随手将撕下的包子皮扔在桌上，初堇叫住了他，“停！” 第394章 真正原因 傅远又是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 初堇将一碟清拌萝卜干推到傅远面前，“包子皮别扔，包菜吃。” 傅远想说，他不喜欢吃包子皮，但初堇目光炯炯盯着他，他只好将包子放下，将包子皮卷了菜后吞入口中。 因这个插曲，傅远刚才纠结的情绪被打散，见初堇吃得香，不忍影响她的食欲，也大口大口吃起包子来。 吃饱喝足之后，初堇拿起苏叶之前放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了微微鼓起的腹部，心想，下顿一定要少吃点。 傅远饭后有喝茶的习惯，他倒了一杯茶推给对面的初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初堇抿了一小口，舒服地暗呼一口气，看向傅远，“说吧。” 在吃包子的过程中傅远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他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后开口，“我今日从父亲那里得知一个消息，我是前太子的儿子。” 初堇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快速从看过的话本中找相似的情节。 将杯子放在桌上后，初堇问傅远，“你会不会有危险？” 以她的阅读经历来看，话本里前太子的儿子都会比较惨，比如会有人追杀之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她，初堇有点紧张。 突然，初堇想到了破碎的窗子，那可不就是一场刺杀。 可怕！ 傅远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以为她是在替自己担心，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柔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初堇腹诽，我虽然不希望你出事，但我更担心我自己受到连累出事。 她不动声色揉了揉因练习飞刀有些发酸的手臂，暗暗下定决定，危险不除，练习不止。 傅远留意到初堇的动作，道：“你这些天练习飞刀也累坏了，要不要休息几天？” “不用！”初堇断然拒绝。 性命相关，怎能休息。 …… 另一边，傅远离开和露院后，国公爷想着昨夜的那场刺杀，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去了一趟青松院。 于是，老夫人也知道了傅远的身份暴露的消息。 母子俩面面相觑，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国公爷神色肃然，“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姜放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复仇的念头，怀王那里也被逼得很紧。“ 老夫人叹了口气，“希望事情能有回旋的余地，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想留下这孩子的一条命。真到了那一步，朝堂也会大伤元气，不得不慎重，要以大局为重。可皇帝现在这个样子，刚愎自用，视天下臣民为草芥……”老夫人又是一声长叹。 国公爷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如果前太子还在，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前太子是帝后长子，一出生即被封为太子，先帝亲自教养，对他寄予了厚望。 后来，先帝突然痴迷于炼丹修道，受人蒙蔽信了前太子逼宫。先帝雷霆手段之下，太子一门覆灭；等他醒悟过来时，已是几年之后，那时朝堂已成定局。为了政局的稳定，先帝也不想落得个昏聩弑子的骂名。百姓以为前太子是暴毙，知道一点内情的人知道他是因为逼宫，只有真正知道实情的人才知道他是死于夺嫡。 第395章 没有证据 多年过去，他们才确信当年的事情由曾经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主导，可事情过了多年，他们没有证据。 他们只是想给前太子留下一点血脉，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公布傅远的身世，再带来一场乱局。 从青松院出来后，国公爷让人给怀王带了信，他自己去找姜放。 姜放见到国公爷很是意外，斜着眼睛看他：“国公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问您老大早上的前来有何贵干啊。” 国公爷不理他的阴阳怪气，他盯着姜放的眼睛，“我问你，傅远的身世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一来就被国公爷不留情面的责问，姜放翻着白眼说道：“好你个傅秋声，来这里就为了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你国公爷是何许人也，没有你的首肯我敢乱说，你也真是看得起我。” “我要听实话。” “好走不送。” 国公爷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坏了。” 姜放见国公爷不说话了，脸色也奇臭无比，他本想不理他，没忍住，问道：“你倒是把话说完啊，说到一半将人吊着是什么意思？什么坏了，你说清楚。” 国公爷用手拢了拢眉心，“傅远天刚亮就跑过来告诉我，有人告诉他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以为是你去找他了。此事不是你说的，又会是谁？” 姜放愣住，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知道他身世的也不过是三人，你、我还有王爷。此事我们都不会对他说起，还会有谁知道？”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努力回想是否还有第四人知道身世。 无果，国公爷又说道：“更糟糕的是，昨夜宫里派了人行刺，意图置傅远于死地。” “什么？”姜放大惊失色，从座位中跳了起来。 “皇帝干的？” 傅秋声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这个时候，怀王来了。 怀王长得圆胖，他一边擦着额上的细汗一边问两人，“这么急将我找来有什么事？” 国公爷问怀王，“你是从宫里回来的，还是计划稍后去宫里？” 怀王道：“从宫里来的。” 也是就是说王爷已经知道皇帝目前的状况了，他等下文。 怀王果然说起了皇帝的伤势，“我没有见到皇上，但遇到了替皇上诊治的太医。皇上没有大碍，只是胳膊上被剑刃擦伤，轻伤。”说完后，怀王神色轻松，他看向国公爷笑道：“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太担心你我两家的亲事。” 国公爷和姜放脸上却都没有喜色。 怀王感到奇怪，“你们怎么一幅这样的神情，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么？”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担忧半分没解。 姜放嘴快，将国公爷给他说的事情说了。 沉吟了一会，怀王得出了结论，“这事情麻烦了。”他慢慢分析道：“那人既然知道傅远的身世，为何之前不对他说，偏偏选择现在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国公爷和姜放想不通的问题。 室内陷入了沉寂。 过了一会，国公爷道：“此事怪我，不该先入为主，以为这件事情是姜兄告诉他的，我回去后再问问他告诉他消息的是何人。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宫里既然出了手，就难免会有第二次下手，现在的问题在于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再次出手。” 第396章 麻烦弟妹 另一边，除了身世之外，傅远还另有要纠结的事，今夜是他与青莺的约定之期。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傅尚来了。 看到傅尚的眉眼里都是笑意，初堇和傅远都惊讶得很，他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傅远先开口，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好奇，“大哥怎么这么高兴？” 傅尚冲傅远笑了一下，也不回答傅远的话，而是直接看向初堇，“有一件事情想麻烦弟妹。” 突然被点名，初堇愣了一下，她随即答道：“大哥请说。” 傅尚的脸上闪过不好意思的神情，他硬着头皮开口，“想以弟妹的名义约姜婉一叙，不知道弟妹方不方便？” 初堇点头，“当然可以。” 傅远好奇一向内敛的大哥竟然托人约姜婉，他试着开口，“亲事有转机了？” 傅尚点头，“算是吧。父亲告诉我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他今日会去与怀王商议亲事。” 这算是可喜可贺了。 初堇也有些激动。 接下来就是商定见面的地点。 傅尚当然是想让姜婉到国公府里来，最好去旭桐院。 只不过这样一来，姜婉少不了还得去拜访老夫人，一来一回得耽误不少时间。 所以他觉得，还是直接去外面见面比较好。 既然是借着初堇的名义约人，傅远自然而然提出要作陪。 傅远想了想，提议在百味楼见面。 百味楼处于国公府和王府的中间，又设有雅间，说些私密的话也方便，傅尚同意。 百味楼东西好吃，离百味斋也很近，初堇自然举双手赞成。 另外，傅远之所以坚持要去，还有别的原因。 他和青莺有交易，还得看看姜婉愿不愿替人治病，此事面谈较好。 三人商定后，初堇派了苏叶去王府。 苏叶的内心是拒绝走这一趟的，姜婉竟然是郡主，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起八卦闲谈的小医女突然成了郡主，这让她没办法想象，也适应不了。 可二少奶奶说这是很要紧的私事，非得她去才行。 到了王府，内侍表示要去通传一声，苏叶在前厅等着，有些坐立难安。 听说皇室的人不好亲近，想想她曾经对姜婉的那些大大咧咧的举动，苏叶想要失忆一会。 很快，一个笑得一团和气的鹅蛋脸丫环跟着内侍走了出来，看到苏叶她客气道：“我是郡主的贴身丫环穗儿，你是苏叶姑娘吧，我家郡主有请。” 苏叶回了她一个拘谨的微笑，低着头跟着穗儿走在后头。 穗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叶，她在心里想，郡主将二少奶奶的这位丫环夸上了天，每当她想规劝郡主一二的时候郡主总会说苏叶怎么样怎么样，可现在看来，她也没有任何出众之处嘛。 穗儿领着苏叶进去的时候，姜婉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穗儿出声提醒姜婉，“郡主，苏叶姑娘到了。” 姜婉的视线也从书本中抬起，看向低着头站在前方的苏叶，她在心里偷偷地乐了，且吓一吓她。 姜婉故意沉着声音道：“抬起头来。” 苏叶听着声音，音色是一样的，可说话的语气像是另外一人，她更加不安了。 第397章 被控制了 苏叶依言抬头，不动声色打量着姜婉。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全变了。 苏叶在心中默默感慨，那个随性八卦的姜神医再也不会出现了。 明明是那样洒脱随性的一个人，却要做出这种端庄大方的模样，郡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姜婉看到苏叶的眼神却是心头一跳，这个丫环为何以这种眼神看她。 她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吗？ 姜婉的脸上依旧是一派端方，她问苏叶，“你来找本郡主所为何事？”态度说不出的疏离。 苏叶实话实说，“我家二少奶奶想邀郡主去百味楼一叙。” 姜婉面不改色地问她，“百味楼那种地方，能入本郡主的法眼。” 苏叶在心中腹诽，换了身衣服，连品味都变了吗？ 第一次见郡主时，她可是在百味斋赊东西吃呢。 苏叶突然灵光一闪，脑中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二少奶奶说，人的口味是很难变化的，郡主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她不会是身不由己，被人控制了吧。 都说皇家规矩大，也许王爷王妃不想让郡主出门，郡主失去了自由，她是在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一定是这样。 苏叶不动声色将屋子打量了一周，除了她与郡主之外，只有穗儿一人。 穗儿一脸严肃，一定是监视郡主的人。 苏叶在心底默默盘算，凭她一己之力，将郡主带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带个信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可穗儿一直盯着她，这可如何是好。 姜婉见苏叶的眼珠滴溜溜转着，脸上的表情一会可惜一会儿同情的，她都不知道苏叶在想什么。 突然，姜婉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苏叶已经抓起她桌边的茶杯朝穗儿砸了过去。 姜婉不知道苏叶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大声喊道：“穗儿轻点！” 一声闷哼声过后，姜婉睁开了眼睛。 苏叶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一圈接着一圈旋转，直到穗儿将她拉住，她的眼前还冒着金星。 姜婉走到苏叶跟前，“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和你开了玩笑，你动什么手？”还打身手极好的穗儿，不是讨打么？ “玩笑？”苏叶觉得自己要炸，“你刚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姜婉点头，“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苏叶翻了个白眼，是惊吓好吗，她委屈道：“还以为你是被人控制住了呢？算我多管闲事，我活该。” 穗儿默默地想，所以，这个丫环是想袭击了自己，然后救郡主吗？ 她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穗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婉用眼神得意地看着穗儿，挑了挑眉，用眼神在说，你看，我没有说错吧，她真的挺有趣的。 苏叶看到姜婉和穗儿都在笑，她不由得就有些生气，她不再看姜婉，“话带到了，我走了。” 姜婉走到苏叶的身边揽住她的肩，道：“好了好了，我不该逗你，我以后都不逗你了。” 穗儿在一旁酸溜溜地想着，她们俩才像相伴多年的主仆，自己其实是个多余的。 第398章 四目相对 傅远他们三人先到百味楼。 姜婉一到雅间，直接就冲到了傅尚的面前。 对傅远和初堇置若罔闻。 傅尚的眼中也不再有其它，和姜婉四目相对，对视着傻笑起来。 傅远本想将正事说了，然后再随他们去。 但此时此景，傅远张了几次嘴，将话吞入了腹中。 初堇则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傅尚与姜婉，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傅远常常这样看她。 她下意识偏头看向傅远，却见傅远又在看她，不知道怎么的，脸突然有点红。 是热的吗？ 初堇问自己。 不是。 她回答自己。 傅远受不了那两人的一幅旁若无人的模样，他走初堇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我们去别处。” 离开的时候，傅远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将正在对视的两人惊醒。 傅尚目光闪动，张开了双臂。 姜婉嫣然一笑，投身到他的怀中。 傅尚感慨了一句，“真是度日如年。” 姜婉将埋在他怀里的头抬起，好奇地看向傅尚，“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傅尚低头，视线落在姜婉眼里，“从前不敢想，后来难为情，直到快要失去的那一刻才明白，我心悦你，就应该告诉你。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就得让你知道。” 姜婉的心里如同吹进了一股春风，整个人都暖融融地，脸上洋溢着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 初堇和傅远出了百味楼后，直奔百味斋。 傅远将初堇的手包在掌中，四周人声鼎沸，他却觉得，世界安静极了。 有傅远在，初堇自然是一顿狂买。 回来的时候，初堇有一段路落在傅远后面，望着前方拎着大包小包的傅远，初堇意识到她突然对傅远满意得不得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买了一堆吃的。 两人回到雅间门口后，傅远先是轻咳了一声，然后再敲门。 里面先是沉寂了一会，接着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闷响，有点像凳子倒地的声音。 傅远不由得觉得好笑，嘴角扬了起来。 初堇有些莫名其妙，一脸好奇地看着傅远。 想问，傅远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过了好一会，傅远再次叩门，对着门内喊道：“大哥，好了没有？” 傅尚开的门，傅远和初堇看到他愣了一下。 看到姜婉，初堇不由得好奇，“你的嘴怎么肿了？” 说着还要去细细查看一番。 姜婉的脸登时红了，朝傅尚投去了带着嗔怪的一瞥。 待看到傅尚的嘴角，她也没有心思嗔怪了，火速跑到傅尚的面前。 傅远拉走了欲一探究竟的初堇，将她按在远离二人的座位上坐下。 另一边，姜婉掏出了帕子，替傅尚擦掉嘴角的口脂。 下次得换一种不易掉落的，或者再小心一些，她红着脸想。 傅尚也反就过来，向一直含笑着看着这边的傅远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心里想着，这个弟弟也够木讷的，带着娇妻出门，就找不到点别的事情做吗？这么快回来不说，还来这里扫他的兴。 第399章 我去治病 不过，他也不好将弟弟得罪了，以后还要请他们两口子打掩护呢。 傅远看着那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简直看不下去。 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初堇努力想了一会，想到了姜婉嘴肿的原因。 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有好久没有这样了呢。 她在心底问了自己一句，难道她喜欢他亲吻，不会吧。 不过，再次体验一把也不是不可行。 傅远决心先将正事说了，然后再随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有点事，说完就走。” 傅尚看向傅远，用眼神催促着他，意思是你要说就赶紧，别卖什么关子。 姜婉在心底劝了自己一会儿，她心里想着，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上次在元庆宫她中了药的事情已经被这两口子撞见了，再说了，这一段不见初堇，发现她的眼神简直像是粘在傅远身上一样，他们刚才的那点事，对那小两口来说根本只是毛毛雨，害什么羞。 想通了这些，姜婉便坦然了。 她看向傅尚，示意他们也坐过去。 傅尚经历过生死，又经历过失而复得，对傅远的眼光看得更淡，他的脸色更加从容。 傅远问傅尚，“大哥还记得你那块玉失而复得一事吗？” 傅尚点头，他的视线突然变得锐利，“那个人又提要求了？”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说起。 傅远点头，他看向姜婉：“对方想请郡主替他朋友治病，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答应。” 姜婉好奇，“治什么病？” 傅远将傅尚失玉、以及和青莺的交易说了。 姜婉的心里已活动开。 按师姐的话说，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女，能够治疗那些病，运气的成分居多。 而云都名医不少，那人指定要她治，说明那人得的不是寻常的病。 而不寻常的病她只治过几例，且都是在国公府里治的。 这就意味着，那人想让她治的，可能是与木黎草、四刻萝以及阎罗令相似的毒，且那人还能知道她解过那种毒，此人和国公府一定有某些渊源。 身为国公府将来的一份子，她得去会一会那人。 更何况，那些毒药都是在《天医经》中记载的，没准这一次能从中找到些关于《天医经》的蛛丝马迹，看还有什么人知道《天医经》。 想通这些以后，姜婉毫不犹豫地答应，“我去治病。” 傅尚不知道姜婉下定这个决心的原因，她以为姜婉是看在他们兄弟俩的面子上，他十分过意不去。 姜婉立即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安慰道：“你不必内疚，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具体是什么理由，我以后再同你们说。” 理由嘛，没有师门的允许，她不好贸然直说。 和姜婉约好了治病的时间后，傅远带着初堇先一步离开。 初堇发现，即便得了姜婉的答复，傅远的兴致依旧不是很高。 初堇不喜欢看到他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到了无人处，她问傅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傅远看着初堇，这几日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她在关心自己，傅远想着，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呢？ 第400章 我是解药 傅远回答：“我确实有些顾虑，我担心姜婉根本治不了那人的病。” “为什么这样说。” “那人中的是毒。” 初堇举起手腕，“这有何难，我不就是解药吗？” 傅远道，“就是担心这一点，才不希望将你也牵扯进去。” “不过是一点血而已，到时候小心一点就可以。” 到了夜间，青莺如约而至。 一见面，她就有些迫不及待，“二少爷，姜大夫在哪里？” 傅远没有直接回答她，道：“你朋友在哪里落脚，明日卯时我带她去找你们。” 青莺这下喜出望外，她以为还要再等几天的，青莺真心实意地感谢傅远，“二少爷今日的救命之恩，青莺改日一定回报。” 傅远愿意出手，并不是冲她的感谢与回报来的，他道：“我只有一个请求，我的身世，请务必守口如瓶。” 青莺回答，“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乱说。” 说完，青莺告诉了傅远一个地址，确认过后，傅远和青莺分开。 …… 青莺离开国公府后，来到了一处普通的民居。 推门入房，流木此时面无血色躺在床上。 青莺的眼中露出心疼之色，她大步走到床边，替流木将被子掖了掖，然后坐在床前摆好的那张锦凳上，手伸进被子下去握住流木的手，低声地诉说着，“你很快就能好了，二少爷已经答应我救你了。” 流木没有反应，依旧昏睡着。 青莺继续对他小声说道：“你真是傻，竟然一个人去宫里去行刺，我可以陪你的嘛。你看你，把你自己的身体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看在你现在这么虚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放心，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等你好后我们就离开云都，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先办一场婚礼。婚礼不用有人参加，你和我办一场就行。”顿了一会，青莺继续道：“你说，咱们的孩子会不会问我们，别人的爹娘怎么这么年轻，咱俩怎么这么老？”说到这里，青莺自顾自地笑了，“我才不老，我可是一直都很注重保养的，我要说自己二十多岁，肯定不会有人怀疑，哈哈……” 说着说着，她咧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就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到最后睡着了。 流木浑浑噩噩地醒来，一睁眼，又看到青莺在床边趴着，他那双常年没有情绪的眼中流露浓浓的怜惜。 身为药人，他多年一直吞食着许多的毒药，身体对于各种疼痛早已习以为常了。但为了给玄灵子下毒，他不惜对自己的身体作出更大的摧残。他是成功毒到了玄灵子，可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再加上入宫行刺受了伤，他能感觉到生机在流逝。 他并不怕死亡。 只不过，眼前的她实在令他放心不下。 突然，流木的身体动了一下。 青莺瞬间从沉睡中醒来，见他的眼睛睁着，青莺的脸上露出笑容，“你醒了。” 流木苦笑，知道她守着自己不易，本不想惊醒她的，可身体的痉挛不受控制。 第401章 效果不好 青莺将傅远答应了他的的消息告诉流木，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流木想像往常那样告诉她，他没有未来。 但，打消她的积极性的话语已经说得够多，分开在即，让她高兴一次，陪她疯一回又能怎么样？ 流木的眼神变得柔和，他甚至饶有兴趣地问她，“你说的大夫什么时候过来？” 青莺呆住了，他第一次愿意配合她，眼泪倏地滚落下来。 …… 当天傍晚，国公爷回府后，将傅远叫到了和露院。 国公爷开门见山，“之前是谁告诉你身世的？” 傅远知道如今他这个身份很敏感，但国公府是他的依靠，他毫不隐瞒，“青莺，也就是小杏。” 国公爷惊讶，“柳氏的婢女？” 傅远点头。 国公爷觉得奇怪。 柳氏去事后，他曾派了人去找小杏，没想到傅远竟然和小杏还有联系。 傅远觉得，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身世对于国公府来说已经是一个隐患。哪怕是他之前不希望他们担心，有些事情没有和他们说，但现在情况变得有些复杂，还是将一切和托出比较好。 于是，傅远将傅尚这些年久病、又好了的原因和国公爷说了。不过，傅远知道国公爷一向对青阳没什么好感，没有提及初堇在其中起的作用。 国公爷惊呆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他怎么也想不通，傅尚的病还和那些他向来看不上的道门玄术扯到了一起。 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你既然和青莺有约，这一次务必弄清楚她是什么来历。” 傅远本来想着，青莺透露过她朋友好后她们会离开云都，本来想着不过是一场交易，交易过后，也没有必要联系，所以对她的来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但国公爷这样要求，他自然会听从。 同时，为了让傅远心里有底，国公爷告许了傅远，还有哪些人对他的身世知情。 傅远没有想到，参与救他的，还有怀王和秦洛书的师父姜放，并且，之前秦洛书出手助他也是姜放授意的。 想着这些人的暗中守护，傅远心中感慨万千。 他暗暗下定决心，前程凶险，他一定不能让保护他的人受到伤害。 父子俩告别后，傅远若有所思地回到澜风院。 刚坐下，凌泉走了进来，献宝似的将一个锦盒放在他手边，“二少爷，东西做好了。” 傅远拿起锦盒掂了掂，走到正在院中练飞刀的初堇身旁。 女子身着一身红色劲装，正一板一眼地练习射飞刀。 傅远看得出来，她练得很用心，也很努力，可之前没有底子，力量也不够，投十次飞刀大约能有五次上靶。 这对她而言进步确实很大，但真要到了危险关头，这个身手几乎等于无用。 傅远离得近了些，看得出来，她也察觉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挫败感掩饰不住。 即便这样，初堇还是练得心无旁骛。 在一旁递飞刀的苏叶先看到傅远，冲他欠了欠身。 傅远示意苏叶可以停了，他走近初堇。 初堇目视前方，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接苏叶捡回来的飞刀。 傅远将手中的巴掌大的锦盒递了上去。 第402章 护身手段 锦盒一碰到初堇的手，她立即就察觉到子不对，看了眼锦盒又看向傅远。 “试试这个。”傅远抬了抬下巴，示意初堇接锦盒。 初堇却皱了眉头，她在这里正练得即将要暴走，他却递个首饰盒子过来，捣什么乱！ “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不看。”烦着呢，初堇虎着脸。 真要送东西，当然要投她所好，送点吃的或者新话本，没诚意。 傅远将锦盒收起，幽幽道：“我原本想着，想给你打一件趁手的武器。既然你不要，那我就退回去了。” 武器！初堇的注意力被傅远的话吸引。 她一把夺过锦盒，当着傅远的面拆开。 里面是一个手镯，样式很精美，看起来和老夫人之前送给她的那些手镯并无太大的不同。 初堇将手镯戴在手里仔细把玩起来，半晌，她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特别之处。 傅远见她久久不得其法，忍不住想伸手帮忙。 初堇却制止了她，同时眉头皱得更紧。 投飞刀投不准，连个暗器也不会用吗？她在云青山好歹也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许久之后，浓浓的挫败感再次涌上初堇心头。 “不要了！”一气之下，初堇将手镯塞回到傅远手中。 然后一个人噔噔噔地跑到屋里，一屁、股坐下，捧着盘糕点狂塞起来。 被扔在院中的傅远不解，怎么还突然生起气了？ 他走到初堇跟前，道：“我教你用。” 半碟黄豆糕下肚，初堇心里的那股邪火还是下不去，她捧着碟子不看傅远，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嘴里塞点心。 这种小事都做不了，真让人无法面对自己。 傅远无奈了，不知道她怒从何起，难道犯了什么禁忌？ 傅远道：“虽然这个手镯不一定符合你的心意，但明天要去见青莺，我又是这么个身份，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戴上这个傍身，我们也好安心些。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样式，大不了过段时间后再找人调整，别和自己的安危过不去。”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镯在一旁自顾自演示，“注意到搭扣的地方了吗？当首饰的时候你就像平常那样戴就行了，遇到危险后反着来，像这样，手镯里面会有毒针射出。” 紧接着，初堇轻到一声极细微的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她朝着傅远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上钉着一根极细的银针。 是个好东西！ 初堇在心中感叹。 同时为自己刚才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火感到不好意思。 但傅远的错处更大，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傅远明知道她心情不好，还和她卖关子。 初堇将空空的碟子放下，面无表情去接傅远递过来的手镯。 傅远这一次不敢让她自己摸索了，手把手地教她。 银针射出，初堇的嘴角浮出笑容。 傅远见此，心下一松，继续和她讲解，“手锣尺寸有限，针囊只能装下十根银针，每一根都是保命用的。还有，银针淬了毒，你不要碰。” “不怕。”初堇回答，她本人就是百毒的克星。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初堇觉得，云青山的扛把子恩怨分明，这一声谢她是应该向傅远说的。 一念及此，初堇决心给傅远道一声谢。 然而，她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手镯上，没有留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一转头，两人的唇碰在一起。 第404章 我也得洗 此情此景，傅远的潜意识是想将正事推了。 理智告诉他，大白天的久居内室不出，还要推脱正事，被人知道了，初堇是要遭非议的。 傅远定定朝拱起的被子看了几眼，而后闷闷不乐地出了内室。 初堇探出头来，耳根有点红。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这感觉挺特别的，确实容易让人沉醉其中，难怪他们都喜欢这样。 当凡人竟然还有这种好。 初堇的突然举动导致傅远在谈事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且比之前更加焦躁。 如果之前非得算是意外，这一次她的举动是明目张胆的，无可辩驳的，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怎么能够保持平静。 要议的事情有点多，议完事后天已经擦黑。 管家还没有走出书房，傅远长腿一迈，率先走了出去直奔内室。 他边走边想，初堇这时在干什么呢？ 走到次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初堇，她此时正捧着一碗汤出神。 傅远朝她碗里看了眼，红枣桂圆汤。 眼见着汤碗要洒出来，傅远忍不住伸手扶了一把，“小心。” 初堇抬头，见到傅远，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唇上。 要不要…… 初堇止住了念头，想着下午被打断后的恼火，初堇觉得还是忍一忍，等到不会有人打扰时再说。 比如说洗漱完后。 她暗暗地想，如果不加控制的话，会怎么样呢？ 初堇下定了决心，端好汤碗一饮而尽。 傅远坐下后没多久，苏叶带着人将晚饭端上来。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都有些恍惚，都觉得对方在看自己。 苏叶在一旁替两人布个菜、盛个汤什么的，看到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饭桌上，她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吃完饭后，初堇叫住正在收拾碗筷的苏叶，“我要洗漱，碗筷你叫别人来收拾。” 傅远和苏叶听到后都很惊讶。 苏叶抬头看了看天，天刚黑，她试探着问道：“这么早吗？” 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傅远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是他想的那样吗？ 苏叶求助似的看像傅远。 在苏叶看来，这两人夜夜都睡在一起，关系已经是突飞猛进，二少奶奶今日这样反常，她指望从二少爷那里知道点情况。 傅远按住心中的激动，一脸平静对苏叶说道：“听二少奶奶的。” “是。” 苏叶呐呐地退了出去。 刚转身，傅远叫住了苏叶，他清了清嗓子，也不看苏叶，“多打些，我也得洗。” 苏叶再次领命。 走到门口她打了个激灵，不会吧！ 要出大事了！ 苏叶加快速度朝厨房走去，得和木莲分享一下这个消息。 苏叶走后，初堇看了傅远一眼，朝傅远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初堇拐到了贵妃榻前。 她告诉自己，忍忍。 初堇气定神闲地拿起话本，貌似是在看书，神思飞到了天外。 傅远见她的话本倒拿着，状若无意走近初堇提醒她。 初堇避了避，神色自然地将话本拿好。她也不看傅远，面无表情道：“你走吧，做你的事去。”毕竟她要做的事情需要傅远配合，万一半路上又有人来找他怎么办？ 傅远愣了下，她在避他。 难道他想错了。 可她明明都主动亲他了。 两次！ 突然，傅远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是嫌他技术不行？ 第405章 不是不行 初堇见他还在那里忤着不动，扬着眉头问他，“怎么还不去？”请不要耽误时间好吗？ 催促的话语如一支冷箭扎在傅远的心上，她果然是嫌弃他了。 傅远很是挫败，他轻叹一声，闷闷不乐朝书房走去。 苏叶的动作很快，初堇很快就洗漱完毕。 和木莲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苏叶觉得，作为一个一心为主的忠仆，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得归劝两句。 但两位主子兴、致正好，她也不好扫他们的兴，踟蹰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初堇捧着个手炉坐在床上，见苏叶欲言又止，初堇问她，“有事？” 苏叶决定含蓄一些，人生第一次，二少奶奶可能会害羞，她道：“来日方长，身体为重。” 说完之后，苏叶一跺脚红着脸跑了出去。 初堇心中冒出一丝疑惑，她什么意思？ 不过，这一丝疑惑在初堇心中没有停留太久，她有更关注的事情。 初堇张大耳朵听内室之外的动静，听了半晌，听不到傅远的脚步声。 她随手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本话本，看了会，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初堇想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太冷了。 另一边，傅远坐在书桌前，越想越不对劲。 他技术哪里不行了，明明她后面也很享受的，不然他一个怎么可能唱那么久的独角戏。 换个角度想，越是不行越要练习嘛！ 想通了这一点，傅远顿时充满了勇气。 他双手往桌上一拍，倏地站起身，大步朝内室走去。 初堇暗示自己，被窝外面一点都不冷，正当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倏地将被子盖好，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 傅远走进内室，状若无意朝床上看去。 两人视线相撞，初堇问了句，“事情都处理完了？” 傅远下意识点头，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啊。 初堇拍了拍身侧的床，“上来。” 傅远心中咯噔一下，又来？ 真的假的？！ 他顿时心花怒放。 初堇想了想，既然身在床上，干脆把外衣除了，论暖和还数被窝。 于是，初堇边脱棉袄边催促傅远，“别愣着。” 这是邀约？！ 进展也太快了吧！ 傻子才会拒绝吧！ 仰面躺了一会儿，初堇估计他的身体暖和了，侧身说道：“转过来。” 傅远依言转身，心上有如擂鼓。 渐渐的，两人粘在一起。 初堇心想，反正她已经决心在凡间陪他一世。他似乎很喜欢，她也喜欢，失控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几乎坦诚相对，傅远在初堇的身下发现了异样，哑着声音问她：“这是什么？” 初堇迷迷糊糊回答，“来癸水了！” 傅远如遭雷劈，来癸水了主动邀他，不带这样折磨人的！ 他腾地起来，掀开被子往次间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壶凉水。 初堇还在埋怨他，“怎么走了？” 傅远咬牙切齿地想，她还好意思问。 冷水不管用，他这个时候需要吹冷风。 久不见人归，初堇也清醒了，这个人一到关键时候就出岔子，两次了！真是气人。 灌完冷水、吹完凉风之后，傅远回到内室。 他还不能黑脸，毕竟是她主动。 第406章 无法面对 那一夜，两人最终没有一起入眠。 初堇睡着后，傅远才顶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 远远地躺了一会之后，等身上暖了，傅远往里侧挪了挪。 替她将被子扯了扯后，揽着她的腰，闭上了眼睛。 将睡未睡之际，初堇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后背还往傅远怀里靠了靠。 傅远嘴角上扬，调整了一下姿势，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初堇迷迷糊糊转醒，感觉有个东西咯大腿。 她伸手将那东西拍开。 此时的傅远正在梦中，梦里的他们水乳交融。 风景那边犹好，只差临门一脚。 然则，正在酣战之际，身下之人变成了一柄巨斧，直接朝他的下身劈来。 傅远吓得连连后撤，他从睡梦中惊坐而起，抬手一抹，一脑门冷汗。 初堇原本就将醒未醒，浑浑噩噩之际突然被推了一把，她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傅远此时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软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初堇无知无觉，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 傅远没有注意到初堇的问话。 初堇看清傅远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罕见地问了一句，“做恶梦了？” 傅远反应过来，幽幽地看了初堇一眼。 岂止是恶梦，他恐怕今后都没有办法面对她了。 傅远默默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穿衣服，趿上鞋子游魂一般朝书房飘去。 初堇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一脸疑惑，这个人怎么了？ 苏叶早早地就候在次间，看到二少爷无精打采地从面前走过，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虚弱成这样，不会是奋战了一夜吧，可二少奶奶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啊。 苏叶后悔。 她错了，真的，她应该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劝几句的。 苏叶迫不及待冲进内室。 她使劲嗅了嗅。 奇怪，并没有话本里说的那种靡靡之味。 她的视线朝初堇身上看去，却见她衣衫完整，和平日里醒来时一样。 初堇下床后，苏叶仔细检查了一下床榻，并没有以为的东西出现。 苏叶这下放下心来，还好两位主子有分寸。 她本想问一问初堇傅远为何是那幅样子，但看到初堇也在打哈欠。苏叶觉得，以二少奶奶凡事都不怎么上心的做派，估计她也不清楚，于是也就没有问。 临到吃早饭的时间，初堇久不见傅远过来，心下有些好奇。初堇吩咐苏叶，“你去书房请二少爷。” 苏叶将一碗粥盛好了，递到初堇的面前后去了书房。 没多久后，苏叶回来了，向初堇回话，“二少爷说他不过来吃了，让婢子给他拿一个包子，一碗清粥。” 初堇以为他有事情要处理，没作多想，拿了个包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直到两人出门时，初堇才后知后觉，今日的傅远有些反常。 以往两人一同出门的时候，都是两人同坐一辆马车。 初堇在马车里坐了许久之后才得知，傅远选择了骑马出行。 凌泉望着临时决定骑马的傅远，冲苏叶使了个眼色。苏叶今日不一起出行，她快步走到凌泉跟前。 凌泉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傅远，“出什么事了？” 苏叶也在疑惑，“不知道道啊。” 虽然早上看起来他是没有睡好，但应该不至于，二少爷似乎在有意避开二少奶奶呢…… 两人面面相觑。 第407章 姿势不对 马车开动起来。 宽敞的马车内只有初堇一人，她觉得有些无聊。 头脑慢慢放空，两人相识后所发生的一切如话本里的情节一样在初堇的脑中过了一遍。 想到他望向她时的样子，想到昨夜与他肌肤相亲时身心的满足感。初堇觉得，有一个道侣，生活似乎可以变得更美好。 初堇的视线无意间落到傅远常坐的位置，她凝眉思忖，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弃了马后坐车呢？ 想了一会儿，初堇摸了摸手镯，她有了主意。 初堇从车窗处探出头寻找傅远的位置。 然而，她的头刚一伸出，马车突然停住。 初堇猝不及防，脖子撞到了马车车窗上，她“啊”地一声发出惊呼。 凌泉意识到了不妙，关切的声音传来，“二少奶奶怎么了？” 傅远已经打马过来，望着脑袋还伸在外头的初堇，“怎么了？” 初堇看着傅远，小心翼翼将头缩回车里，揉着脖子道：“受伤了，你给我揉揉。” 傅远目瞪口呆，这人是他认识的初堇吗？ 凌泉也呆住了，他没听错吧，二少奶奶似乎是在撩二少爷！ 初堇则在心中窃喜，这下好了，省了一根毒针，傅远的马也保住了一条命。 她默默替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傅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黄鹂鸟般的女声从傅远身侧传来，言语间带着戏谑，“二少爷还不快去。” 初堇一听，她想起来了，按事先约好的，去青莺那之前还得在半路上捎上姜婉。 傅远看了初堇一眼，扭转马头又到马车前去了。 几个呼吸之后，姜婉挎着个药箱窜上车。 一见初堇，姜婉上下打量她，忍不住打趣，“一段时间不见，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初堇瞪了姜婉一眼，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难怪云青山里那些刚结为道侣的妖精几乎都见不到影子，总算是明白他们没日没夜在妖洞里做什么了。 她这才刚认定道侣呢。 心里有点急。 姜婉见初堇面无表情，离得她近了些，笑道：“怎么还生气了。” 初堇见她坐在傅远的位置上，指着另一处道：“你换个地方坐。” 姜婉不明所以，“为什么？” 初堇道：“叫你去就去。” 姜婉也不生气，挪到初堇手指的地方，笑眯眯道：“怎么样？你最近和二少爷进展如何？” 初堇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向外人道好，于是沉默不语。 姜婉的眼珠转了转，猴一般窜到初堇面前，刷地一下撸起初堇的袖子。 她张大了嘴巴，压低了声音低呼，“还没有圆房？” 初堇不解她几次三番提到这个，不由得发问，“什么圆房？” “给你看个好东西。” 姜婉说着，拎起药箱放到座位上，她打开其中的暗格，拿出一本小册子。 她将小册子塞入初堇手中，神神秘秘说道：“之前答应过你的东西，这可是我哥哥的珍藏，我偷出来的，借你看看。” 她一边整理暗格，一边说道：“你尽早看完，看完后我还得还回去。” 初堇将册子翻开，看向第一页。 她暗暗吃惊，这不是昨夜傅远与她的姿势吗？只不过，他们的姿势似乎有些不标准？ 第408章 他脸皮薄 初堇很快就将册子翻完，然后面无表情还给她。 姜婉以为她不好意思，笑眯眯道：“不着急，你慢慢看。” 初堇回答，“都记住了。” 姜婉不相信，觉得初堇肯定是在骗她，还要塞给初堇。 初堇于是一招一式背了起来。 姜婉对这本册子早已烂熟于胸，心中暗暗吃惊。 初堇瞧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想这有何难，当成术法招式记就可以了。只不过这种招式容易令人走火入魔。 很快，马车行到青莺所给的地址。 初堇和姜婉相携着下了马车。 初堇看了傅远一眼，却发现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初堇不由得在心中疑惑，她得罪他了？ 青莺亲自在门口等候。 看到他们前来，青莺的眼睛亮了，“二少爷！” 初堇的眉头皱了皱，这个青莺，看到她的道侣至于这样开心吗？ 她不顾一旁的姜婉，自顾自走到傅远身侧。 青莺看到面无表情的初堇，心中惊讶傅远为什么将她也带来了，但她还是热情地和初堇打了招呼，“二少奶奶。” 初堇冲她点了点头，伸手去牵傅远的手。用眼神告诉她，这是我的道侣，我的！ 傅远却是愣住了，她这是怎么了？ 但一看到初堇，就忍不住想起早上的事，他无法面对。 傅远不动声色地松开初堇的手，再次看向青莺，“带我们去见病人。” 初堇默默地想，他之前不总是想方设法与她亲近吗？怎么突然不理她了呢？ 想了一圈，初堇恍然大悟，他是在害羞。 从前他下手的时候都是私下或者在没有熟人的时候。 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不及她这个三百来岁的妖经历得多，他脸皮薄也是可以理解的。 初堇握了握空空的手，罢了，不牵就不牵吧，私下再说。 姜婉见初堇一直愣在那里，用胳膊肘碰了初堇一下，朝里头努了努嘴，“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吧。” 傅远心中一叹，他可能打击到她的积极性了。 但他现在这个状况，也没有办法给人回应啊。 愁死人了。 很快，三人随青莺进了屋。 流木强打着精神没有睡着，看到青莺，他道：“扶我起来。” 青莺的神色间有着浓浓的担忧，“你能行吗？” 流木脸上戴着面具，青莺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他的眼中看到坚持。于是，她不再多说，将流木扶坐起来。 坐好后，流木看向青莺，“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对大夫说。” 青莺吃惊，她也坚持：“我也听听大夫怎么说？” 流木眼神柔和，“你先出去，等大夫诊治的时候你再进来，有几句关于大少爷的话，要与二少爷说。” 闻言，傅远和姜婉都是一脸惊讶，难道傅尚的没有全好吗？ 青莺想着，既然不是关于流木的病情，她便不再耽误时间，深深看了流木一眼后，她走了出去。 初堇则是状若无意离床走近了几步。 她刚才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很淡，却似乎在某处闻到过。 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从流木的身上发出的。 第409章 拜托神医 青莺离开后，傅远先出声，“我大哥怎么了？” 流木靠在床头，朝傅远欠了欠身，道：“二少爷，对不住，我刚才撒了个谎，大少爷没事。之所以这样做，我是出于我的私心。” 闻言，傅远和姜婉都松了一口气。 傅远不喜欢他这样一上来就说谎，淡淡道：“我答应了青莺，请人来给你治病。” “多谢二少爷。”流木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姜神医救青莺一命。” 姜婉和傅远对视，眼中都是不解。 既然两个人都有病，一个也是治，两个也是治，他们两人为何都只提给对方治。 流木也不绕圈子，道：“青莺不知道她自己中了毒，出于某些原因，我也不方便告诉她；至于我的病，就不必医了。” “什么毒！” “月月红。” 月月红！又是《天医经》里记载的毒药！姜婉一下子想起了老夫人和傅远之前中的毒。 这个人知道些什么，又与《天医经》有什么关系。 姜婉心中警觉，面上却只保留恰到好处的疑惑，问：“月月红什么毒？” 流木看向姜婉，眼神平静，“我原本是青阳观中人流木，与你师父是师兄弟，我知道你手里有青阳观的至宝《天医经》。” 姜婉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师父原先也是青阳观中人，这些年也没有听师父说过他还有师兄弟，还是这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面具下，流木自嘲地笑了下，“这些年，师兄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直到青莺说你解了四刻萝和阎王令的毒，我才知道师兄应该还活着。” 姜婉觉得，此时应该去质问流木为何下毒，但她有更关心的事，她问：“你中的什么毒？” 话未落音，门被青莺推开。 她的神色有些匆忙。 几乎同一时间，凌泉出现在门口。 青莺直接奔向床前，她边走边道：“官兵来了。” 傅远看向凌泉。 凌泉要报告的也是这件事，“有大内高手。” 傅远并不是毫无准备来的，他原本只是想提防青莺一下，没想到会有大内高手来了，他们不宜与大内高手碰面。 青莺一脸真诚地看向傅远，“二少爷，官兵是冲我们来的，将您的人收了，那些人交给我的人应付。” 这突然的好意令傅远一愣。 流木也开口了，“二少爷，我也是前太子的至交，我们不会害你。” 傅远再次惊住。 他脑中飞转着，他早就猜到，青莺这样的，肯定不是单枪匹马在行动。既然是冲他们来的，他不与宫里的人照面当然最好。 傅远给凌泉下了命令。 青莺艰难地将流木扶着，口里说着，“床板下有机关。” 傅远见她吃力，于是上前搭了把手。 两人将流木扶起后，青莺腾出一只手将床褥拂开，伸手在床头拍了几下，床板朝床尾滑开，出现个一人宽的洞。 洞的一侧有一架梯子直通底下。 傅远第一个下去，站稳后，他冲上面喊道：“可以了，下来吧。” 流木本想让初堇和姜婉先下去，想了想，他示意青莺将他扶到洞口。 第410章 地下暗室 流木下来后，傅远扶着他，“你们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躲官兵。” 流木示意傅远将他扶到一边，没有回答傅远的话，他压低了声音对傅远说道：“二少爷，时间紧迫，请你务必帮我救青莺，我的病治不好，即便能治也不能治。” “为什么？” “等青莺不在的时候再说。” 说话间，三名女子也依次进了暗室。 青莺下来后，她走到流木身旁，她掏出一颗夜明珠。 傅远他们这时才看清，原来这里并不是终点，暗室还有通往别处的通道。 通道很窄，勉强能够两个人通过。 青莺本想自己扶着流木，傅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初堇，犹豫了下，他扶起流木对青莺说道：“我扶人，你带路。” 地下通道虽然不宽敞，却并不破败，一看就是有人专门维护着。 傅远不由得对青莺与流木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行了约半盏茶时间，他们走到一个叉路口。 青莺带着人左拐，进入另一处暗室。 她将夜明珠放下，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暗室桌上的灯点燃。 亮光所及之处，暗室的陈设收入眼中。 这间暗室不小，放了一床一桌四条长凳，还有些余地。 青莺这才不好意思地对众人说道：“现在安全了，今日对不住，连累诸位了。” 连累不连累的，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多说无益。 傅远再次已经将流木放在铺了被褥的床上，再次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官兵到底为什么要追你们了吧？” 青莺看向流木。 流木点头。 青莺道：“流木刺杀了皇帝。” 傅远和姜婉大惊失色。 初堇想了一路，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到底从何而来。 她终于想起来，她猛地看向流木，“那日我在寿康宫的暗室里遇到了黑衣人是你？” “不错。”流木虚弱的声音响起。 那日是太皇的生辰，傅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日在元庆宫遇到的侍卫也是你？” 流木再次点头。 姜婉忍不住出声，“你为什么这样做？”身为皇室中人，听到皇帝被刺杀，姜婉没办法充耳不闻。 流木笑了，却是看向傅远，“因为他该杀，当年前太子就是死于他的阴谋。” 姜婉斩钉截铁，“不可能！” 流木有些意外，他问姜婉，“何以见得？” 姜婉道：“当今皇上是在太后娘娘跟前养大，他与前太子兄弟齐心，皇上更是视太后如生母，他不可能害前太子。” “为何如此笃定？” 姜婉愣了一下，惊觉自己的反应有点激烈，她不想在流木面前暴露她郡主的身份，故作轻松道：“这是南楚人人皆知的事。” 流木的眼神有些发冷，他淡淡道：“有的时候，众人看到的，不一定是对的。皇上为人如何，你不妨去问问你师父。” 姜婉心想，这等大事她当然不会只听这个真假难辩的师叔的一面之词，师父那里她肯定要去问一问的。 不过，他第一次对师傅的来历产生了好奇之心。 青阳观是南楚第一大观，师父既然是青阳观中人，以他爱吹牛的性子，应该会大肆宣扬，为何从不见他提起。 第411章 离观原因 姜婉不再与流木纠结皇帝好还是不好的问题，她问流木：“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师父为什么会离开青阳观？”并且离开后他们师兄弟连彼此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傅远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姜婉又是师兄的徒弟，流木不打算隐瞒。 他不紧不慢道：“师兄是青阳观的大弟子，是师父指定的继承人。二十五年前，现任国师玄灵子来到青阳观，他先是取得了师父的信任，然后通过师父取得了先帝的信任，成为先帝眼前的红人。后来，师父发现玄灵子利用禁术害人想要揭发他，结果玄灵子率先发难暗害了师父，并将罪名嫁祸给了师兄。师兄背了个欺师灭组的罪名，被青阳观戒律堂追杀。直到他死了，追杀才停止。” 傅远好奇，“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向青出观人揭穿玄灵子。” 流木的眼神中闪过颓然之色，道：“师父遇害时，我早已离开了青阳观。等后来回到青阳观，师父与师兄都死了，观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人信我，也无人可信。” 姜婉又问，“他们为什么不信你？” 流木沉吟了半晌，才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是被师父逐出青阳观的。” 众人心底一沉。 将被逐出师门之事摊于他人面前，无疑是自揭伤疤。 流木看着众人讪讪，他在面具下露出坦然的笑容，“事情过去许久了，我已不再介意。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吧。” 傅远道，“你既然早已被逐出了青阳观，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流木回答，“我在青阳观里给玄灵子当了二十年药人。” 言下之意，就是从玄灵子那里得知的。 同时，姜婉与傅远都十分吃惊，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药人。 他们只在传奇野史里听过有那一类人，听说有些人血脉特殊，通过长期服用某些秘药，其血液有特殊功效。 药人之血可以滋补身体，但对药人而言，其命不会长。 因这种方法太过阴险，为正道所不齿。没想到在民众眼里德高望重，在皇室里深受皇帝及宗室敬重的青阳观观主会做出这样阴恶的事。 两人愤慨不已。 傅远想起一个问题，“皇上与国师关系密切，前太子被诬一事，是否与国师有关？” “何止是有关。”流木叹了一口气，“前太子之死，就是两人合谋的结果。” 这下，连青莺在内，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傅远的眉头更是纠结在一起。 初堇不动声色走上前，想去替他抚平，想起他脸皮薄后作罢。她静静地立在傅远身侧。 流木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声音仿佛是从远处传来，“师父与师兄出事时，正逢南楚与北魏开战，太子领着怀王代表先帝在前线督军。” “太子与师兄私交甚好，回云都后得知了此事，他不相信师兄会做出弑师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于是委托了与他关系亲厚的二皇子暗中调查此事。二皇子明面上是替太子调查，暗地里与玄灵子勾结在了一起。他们二人设局，借太子不满先帝痴迷于修道一事大做文章，先令太子失去帝心，然后诬太子不满先帝要逼宫。最后龙颜大怒，太子府被围，两方刀兵相接，先帝下了杀手。” 傅远脸色惨白，置前太子于死地的竟然是他的父亲和兄弟。 父子之情，手足之谊，在皇家真是薄于白纸。 第413章 替你改命 说到这里，流木突然对青莺说道：“你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 青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现在？” 流木点头，“进来有些时候了，久不见外边的消息传来，我有些不安。” 青莺毫不犹豫转身出去。 流木的视线一直追着青莺的背影，毫不掩饰眼中的眷念，直到青莺的身影消失不见，流木才将视线收回。 姜婉注意到了，试探着问道：“你是故意支开她？” 流木苦笑，点头。 他恢复了平静，“太子出事之前让人带信给我，让我来云都一趟，说是有事相托。可我因为私事耽搁了几日，等我赶到时，一切都晚了。太子身死，太子妃难产而亡，太子妃腹中的孩儿也没有保住。我一时冲动夜探青阳观，却被玄灵子抓住，我被他拘起来成为药人。后来青莺为了救我，也闯进了青阳观，玄灵子利用她要挟我，她是我唯一的牵挂，所以答应了。” “后来青莺为了让玄灵子对我好点，她主动替玄灵子处理些阴私之事，后面更是领命去国公府监察大少爷。”说到这里，流木的视线中流露出浓浓的愧疚，“我并非想推脱，有许多事情是青莺瞒着我做的，我当时并不知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苦笑道：“这些年，我的手也不干净，他拿青莺要挟我，一要挟一个准。”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又露出希望，“好在你们来了，你们帮我解了青莺所中的月月红的毒，我死也无憾了。” “所以，你刺杀皇帝，其实是为了补偿当年的失约？” “对。”流木看向傅远，“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知道你和师兄还活着，我才做了这个决定。” “这又是从何说起？” 流木道：“青莺告诉我有人解了《天医经》上的毒，我开始怀疑师兄还活着。因为这本医经是青阳观掌门独有，玄灵子懂《天医经》，但他不敢让青阳观的人知道，因为师父遇害时，他的《天医经》遗失了，现在想想，师父将经书给了师兄很有可能。后来我派人调查了你，再顺藤摸瓜，发现师兄果然还活着。” 他的视线落在傅远身上，“我原本也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青莺将你的血带给了我，我们身为药人的，知道一些秘法，经过与太子的骸骨一比对，不难发现你的身份。见到你以后，我才明白，为何你能安然活在国公府里，活到玄灵子的眼皮底下。” 傅远忍不住追问：“为何？” 流木道：“因为师兄替你改了命？” “改命？” “不错。” “玄灵子会看相，他发现不了你，是因为师兄替你改了命。师兄之所以能成为掌门候选人，他除了道法最高以外，还有一项为人称道的天赋——替人看相改命。命越是贵的人，改起来对施术者的修为损耗越大。他道行全毁，恐怕就是当年替你改命所致。” 不光傅远，姜婉和初堇也惊呆了，竟然还有这样玄乎的事情。 第413章 绝不能治 “可惜我没能杀了皇帝。”流木露出遗憾的神情，“不过，当今太子无德，你要是好好筹谋，也能替你父亲洗刷污名。” 这个问题牵扯太大，傅远不愿接话。 他转移话题，看向姜婉，“月月红的毒能解么？” 姜婉点头，“能解，只不过要耗费一些时日。” 流木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姜婉拎着药箱走到流木面前，“我来看看你的病。” 流木没有伸出手，坦然道：“不用了，我的病不必治。” 闻言，三人又是一阵惊讶。 流木说的是不必治，而不是不能治。 姜婉问他，“这是为何？” 流木回答，“我对玄灵子下了连息盅，我若是活着，他便活着；只有我死了，才能要了他的命。” 竟然以命换命，眼前这人，给了傅远他们极大的震动。 “你何必如此。”傅远说道，“真要对一个人下手，自然会有别的办法。” 流木摇头，“玄灵子不比常人，他是青阳观的掌门，南楚的国师，平常人没办法近身。我在他身边多年，深知能正面与他交手的人没有几个，暗杀他的难度比皇帝还大。” “只有他死了，你们才能做其它事。”流木深深地看向傅远，“当年受了太子的大恩，如此一来也能稍微还一点他的恩情。” 傅远对于自己皇长孙的身份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前太子对他而言和陌生人并无区别。 让他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一个死人去死，傅远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犹豫了半晌，傅远说道：“还是让姜大夫替你看看吧，玄灵子那里以后再想办法，你师兄知道了，也不会让你赴死。” 流木自嘲地笑笑，“师兄那里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等我死后，自然有人将今天你们知道的这一切都告诉他，他会知道我已经死了。”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些年我一直活在双重愧疚之中，一是对太子失约，二是连累青莺中毒。如今你们能帮我解了青莺的毒，我总算可以将心事放下，还望你们成全我。” 姜婉这时候说话了，她道：“看得出来，青莺这些年一直没名没份地跟着你，你连她身中剧毒都舍不得告诉她，你舍得丢下她？” 流木也不回避，他道：“我本就是没有希望之人，已经拖累了她许多年，让她没有牵挂地离开，对她才是最好。” 初堇看不惯他们来回争辩，她扯了扯傅远的衣角，将他拉到一旁。 傅远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初堇指了指他自己的手腕，“救不救他？” 傅远道：“先静观其变，先让姜婉看看。” 初堇顺势拉起傅远的手，嘴角浮出一抹得惩的微笑。 这时，青莺从外面冲了进来，她满脸是泪看向姜婉，“求姜神医救他。”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看她的神情，显然听清到了刚才的对话。 傅远他们三人的视线在流木与青莺之间来回瞟，照这个情形，还是等他们俩先拉扯完了再说。 “你们有话好好说。”姜婉说着，抬脚迈出了暗室。 傅远也拉着初堇走出了暗室。 第414章 救与不救 三人离开暗室后默默走了一段距离，确定小声说话流木和青莺不会听到后，姜婉问傅远，“你打算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傅远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从情感上来讲，傅远知道流木以身作毒和行刺皇帝都是为了前太子，他与前太子毕竟有父子之实，无法视而不见。 但从他个人的安危来讲，宫里既然派了人来杀他，玄灵子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于他个人安危、甚至于国公府而言，玄灵子都是潜在的危险。 傅远陷入了两难。 姜婉也知道了他的难处。 突然，通道内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击声。 不一会儿，三人看见青莺拿着颗夜明珠跑向他们。 待看清青莺的脸，三人愣住，她脸上全是泪痕，现在也是一幅强忍着不哭的样子。 三人还不及开口，青莺先说话了，“这里暴露了，得赶紧走。”她将夜明珠塞给傅远，指着前方。“沿着这条通道一直往前走，在下一个叉路处左拐，一直走到尽头，你们会到达一处枯井，到时候想办法脱身就行。” 傅远好奇她没有扶流木出来，问道：“你们不一起走吗？” 青莺的眼泪滚了下来，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他不肯走，我陪他。” 姜婉心中忍不住感叹。 行刺皇帝是死罪，流木行将就木，青莺却是甘愿陪他赴死，这种情谊真是令人动容。 初堇则是觉得，青莺也太不惜命了。 傅远看向青莺，“你继续带路，我去救人。”说着返身朝暗室跑去。 青莺睁大了眼睛，她先是惊讶，而后眼中涌出浓浓的感激之情，原本就含在眼眶中的泪顿时滚了下来。 傅远走到暗室门口的时候，流木听到了动静，他背对着门口，冷冷道：“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自绝于你面前。” 借着暗室里的亮光，傅远看清了流木胸前的寒光。 他连忙出声，“是我。” 流木愣了一下。 趁着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傅远拣起桌上的杯子朝流木的手掷去。紧接着，他箭步冲上前，劈手夺过流木手中的短刀。 流木愣愣地看着傅远。 傅远现在脑子其实有点乱，他知道他这样做会很麻烦，但见死不救他真的是做不到。 走一步算一步，他告诉自己。 傅远伸手去背流木。 流木挣扎，“二少爷，你放下我。” 傅远心意已决，他面无表情，“出去再说。” “可……” 流木还要推辞，傅远已经看准了位置，对着他的脖颈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时间紧迫，容不得磨蹭。 傅远背起流木，脚下生风，朝先一步离开的三人追去。 青莺知道单凭她自己是无论如何劝不走流木的了，所以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傅远身上。 投桃报李，姜婉和初堇都是傅远带来的人，青莺不能让她们俩有闪失，傅远转身后她不作任何停留，带着初堇和姜婉朝出口奔去。 傅远紧赶慢赶，终于在出口处遇到了青莺一行。 青莺看到傅远背上的流木，揪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地。 第415章 竟然是他 这个出口是青莺之前早就布置过的，一行五人顺利地走了出来。 正当他们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从后院的通道走了出来，他笑眯眯道：“青莺，好久不见。” 青莺抬头，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喃喃出声，“师尊。” 傅远和初堇也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南楚国师玄灵子。 玄灵子看向傅远，绕着他打量了一圈，眼中露出激赏的神情，“妙！你这命实在是改得妙！贵得贵矣，在世家子弟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十分符合你现在的身份。真是没想到，当初已经本该死了的人竟然就活在眼皮子底下。” 他瞟了一眼青莺，又笑眯眯地看向傅远，“青莺说你就是前太子的儿子我还不相信，原来是有人一早就替你改了命。”说到这里，他拿出拉家长的语气，“说说看，当年是谁替你改的命？” 傅远猛地朝青莺看去。 说好了要保守秘密的，竟然是她向玄灵子泄露了他的身世。 青莺被傅远看得心虚，她眼中满是歉然，急忙向傅远解释，“二少爷，我是有苦衷的，师尊以流木性命要挟我，我别无选择。” 傅远突然觉得，他并没有苛责青莺的立场。 青莺满心都是流木，甚至毫不犹豫同意与他一同赴死。自己于青莺并没有什么恩情，那么，她用知道的信息去换爱人的性命又有什么错？ 何况，当初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去找父亲核实身份，其实也是一种暗示。 并且，那时定下交易之时，她并没有说不会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人，还是说她再也不会乱说，只不过他当时一时没有注意罢了。 青莺这时已经镇定下来，她问玄灵子，“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玄灵子轻笑一声，“身为国师，岂能没有点常人不知道的手段。” 傅远察觉到后背上的人动了一下。 玄灵子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他将锦盒内的虫子放在地上，那虫子就朝流木爬过去。 其它人都不懂，姜婉却是认出来了，她不由惊呼，“盅！” 众人都是一愣，盅术他们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据说在西南某些部落会用，且养盅的方式过于残忍，一般于正道人士所不齿。 没想到，玄灵子不仅不避讳，还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并不担心他们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什么人才会绝对的守口如瓶？ 顿时，众人感觉到后背升起一股凉气，他们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特别是当玄灵子又淘出一个瓷瓶，他从里面取出了几颗药丸，将药丸摊在手上看向众人，“吃吧，你们不会有痛苦。” 傅远刚才不是错觉，流木是真的在动，他悄悄地在傅远的后背上写了三个字，“给我刀。” 不等傅远有所反应，初堇先动手了。 她早就不动声色将手按在了手镯上，趁玄灵子没有注意到她，她按下手镯，将毒针朝玄灵子射去。 第416章 没有射中 接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玄灵子没中针，他突然出手，眼见他长袖一挥，毒针换了方向朝初堇飞去。 飞针的速度极快，初堇没有武功，她根本躲闪不及。 初堇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被自己的武器射中，这可真是糗大了。 好的是她不怕毒。 初堇咬牙，准备迎接飞针入体时的刺痛。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初堇的意料。 有人挡在了她的前面，还不止一人。 傅远冲出来的那一刻，初堇的心被揪了一下。 但青莺挡在了傅远的前面，这就令初堇有些不懂了。 针上之毒见血封喉，青莺的嘴角溢出黑血，她眷念的目光在傅远背上的人身上停了一瞬，转而看向傅远：“二少爷，拜托您了。” 说完，青莺闭上眼睛，软软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流木这时候再也没办法装昏迷，他倏地从傅远背上滑下，扑向青莺身边，从她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直直扎入胸口。 疼痛袭来，流木疼得一抽，他艰难地转头看向傅远：“二少爷，抓住机会。” 然后，流木在青莺身边直直倒了下去。 原本正在气定神闲在一旁看戏的玄灵子突然像是被人在胸口扎了一刀，他突然身形不稳，整个人天旋地转。 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傅远这时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想着流木之前说的，他朝玄灵子攻去。 玄灵子几欲昏倒，他知道现在不是恋战的时期，他毫不犹豫转身，逃了。 初堇这时已经冲到了青莺的身边，她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入到青莺的嘴里。 初堇在心里念叨着，虽然青莺的营救并没有什么用，但很明显的，她是想救自己的。云青山的扛把子恩怨分明，她不能不领这个情。没有办法解毒也就算了，明明只是几滴血的事，怎么着也得试试。 姜婉想着流木说的，他死的话玄灵子也会死。 可玄灵子虽然像是受了重创，但他并没有咽气，搞不好流木还没有死。 姜婉已经撕开流木的衣服，替他检查起伤口来。 初堇算了一下滴入青莺口中的血量，犹豫要不要包扎。 她示意傅远看向流木，按着手指道：“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不如救了算了？” 傅远原本就纠结着，如今有人给了确切的提议，他也就不纠结了，点头。 姜婉已经检查清楚了，流木估计原本是想朝着心脏扎去的，结果他一时情急，又加上手臂无力，扎偏了，所以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但不管怎么说，刀子在心脏附近肯定要取出来，可姜婉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 不过，喂了初堇的血后，流木依然呼吸平稳，不像是会猝死。 另一边，青莺已经悠悠转醒。 青莺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不带毒的暗器，所以她当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醒来后看着熟悉的环境与熟悉的人，青莺使劲揉了揉眼睛，她不是应该下了阴间么？怎么她还停留在死前的那一瞬？ 再一转头，身侧竟然躺着流木，且他心上还扎着一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17章 师兄师弟 青莺的肩上传来刺痛之感，她想起来了，她之前是中了毒针。 会痛！ 也就是说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她真的没死！ 然而，流木心上的那柄刀仿佛是扎在了她的心上，她此时顾不上自己为何没死，心脏仿佛被人抓住在使劲搓揉，悲痛与心痛一齐朝四肢百骸传去。 她爬起来，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趴在流木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才哭了两声，青莺感觉身后有人在拉她，但她沉浸在悲伤里，压根不想看是谁在扯她。 姜婉见差不多了，她提高了声音，在青莺耳边说道：“流木没死，你再趴在他身上，碰到了刀，当心真把他弄死了。” 青莺愣住了，涕泪停止了继续涌出，她呆呆地看向对面站着的傅远。 傅远重复了遍：“他没死。” 姜婉道：“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我们去别的地方。” 青莺犹豫，“按玄灵子的说法，他给流木下了盅，我们要去哪里才不怕被他找到？” “现在不用担心他会找到了。”傅远回答。同时，他示意青莺看向某处。 青莺顺着傅远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条小拇指大小的虫子的尸体，与玄灵子之前掏出来的类似。她惊喜道：“盅解了？” 傅远点头。 姜婉也是若有所思。 他们知道初堇的血液特殊，没想到流木喝了她的血后，鼻中竟然爬出一条这样的虫子。唯一的解释，就是盅虫也怕初堇的血。 青莺的手下也好，傅远的手下也罢，直到现在还没有过来，也就是说他们遇到了难缠的对象，他们更加不能在这里停留。 青莺当初选这里的宅子时就用了心，大隐隐于世，一出门就是车马行及热闹的街道，适合隐藏行迹。 青莺随手摸出一张人皮面具贴于脸上，换了身小厮的衣服后赁了辆马车，一行人离开院子，消失在人潮中。 他们现在能确定的是，流木自己扎自己的那一刀给玄子造成了重创。他们现在在赌，赌玄灵子此时状态不好，他无暇追查他们。 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傅远脑中飞转。 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地方，秦洛书曾买下过一个庄园。并且，秦洛书说过，那里很安全。 于是，傅远说了个地址，一行人朝傅远说的那个庄园奔去。 离刚才的院子很远了，青莺才觉得安全了些，她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关心起她如何中毒又解毒的事。 姜婉已经想好了措辞，隔着车门回答：“之前闲来无事，按照《天医经》炼制了几颗解毒丸，只不过药效不是很稳定。当时情况紧急，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信念给你用了，没想到连月月红的毒也一并解了，估计是月月红的毒与毒针的毒发生了反应，正好我的毒丸可以解，说起来也是你的造化。” 青莺不由得心中感慨，“姜神医能否给流木也吃一颗解毒丸？” 姜婉神色自若道：“他在你昏迷期间已经吃过了，不然你以为他的蛊为什么能解？” 青莺恍然大悟。 这时，到地方了。 第418章 师姐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姜婉和青莺架着流木，初堇去叩门。 秦洛书说过，庄园里面一般没人。 所以，初堇只是象征性地叩一叩，傅远已经站在她身后一丈外，做好了提脚踹门的准备。 叩声止，无人应。 初堇将位置让开。 傅远冲初堇点了点头，他运气抬脚，直直地朝门口奔去。 然而，就在傅远即将抵达门口的一霎那，里面的门栓突然响了。傅远差点止不住脚，差点撞到门上。 那人是名女子，鹅蛋脸，比初堇和姜婉年长，此时面带微笑站在门口。 姜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惊喜出声，“师姐！” 姜婉的师姐名为莫璃，擅医。 “师妹。”莫璃此时身形未动，望着姜婉温柔地笑着。 傅远原本还在惊讶这里怎么会有陌生的女子，听到两人相认，他也就想明白了。秦洛书能将这个地方告诉自己，自然也能将这个地方告诉他的师姐与师妹。 莫璃一眼就看到姜婉扶着的流木，她看向流木胸口的那柄小刀，问姜婉，“人还活着？” 姜婉知道，师姐一看到病人，就不会有心思和自己话家常了。再者，时间紧迫，姜婉如实回答，“还活着，刀口离心脏偏了点。” “将人带进来。” 莫璃带着众人向穿过二门，朝院内走去。 刚过二门，望见了正向外走的一名中年男子。 姜婉再次惊讶，“师父也在？” 中年男子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僵住，他比姜婉更惊讶，他没有看向姜婉，视线直直地落在青莺身上，“你是谁？” 青莺显然以前见过姜放，她还用着旧时的称呼，“姜道长，我将流木带过来了。” “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青莺点头。 姜放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整个人如泥塑一般愣在那里。 前太子出事之前自知情况不妙，他本想将妻儿托付给不在玄灵子与二皇子视范围之内的流木，结果流木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流木重诺，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再见时，他竟然是这幅模样。 突然，姜放动了。 他视线先是落在流木的脸上，后又落在他胸口的刀上，他猛地看向姜婉的师姐，“快！” 姜婉和莫璃看到师父这个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将人扶进厢房。 傅远帮忙将人送到屋里后，退了出来。 他一出门，就看到初堇站在廊下发呆。 傅远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这一日接受的信息有些多，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多，他心底突然生出人生无常的感叹。 就拿流木与青莺来说，生死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他们活在暗处，为了对方的生而生，又为了他而死。他们在选择赴死的一瞬间，肯定没有想过初堇能救下他们，生也不是他们自己能控制的。连生死都不可控，还会有什么一成不变的。 因为他身世的揭开，他的人生突然多生出了许多变数。初堇本身也身怀秘密，谁知道他们将来又会遭遇些什么呢？ 想到这些，傅远再看初堇时，虽然还是会想起早上的那一幕，此时他却是释然了。 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有病就治罢了。 傅远的心情变得平静，他在初堇的眼光中走向她，主动伸出了手。 第419章 病都好了 初堇放眼看了一圈四周，她得出了结论，他之前果然是因为害羞，他只会在人少的时候行动。 屋内，莫璃已经将流木胸口的刀取了出来。 她替流木把着脉，一双蛾眉紧紧蹙起。 姜婉在一旁打下手，她看得心惊，“师姐，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刚才取刀时明明很顺利的啊。 莫璃没有说话，她将手从流木的手腕上收回，看向姜婉和守在一旁的青莺，“照你们所说，师叔之前应该中过剧毒，且他的身体被摧残得很厉害，依我看，他除了胸口有刀伤，身体虚弱点，并没有你们说的那样严重。” 青莺又惊又喜。 姜婉则是暗暗心惊。 从青莺和流木之前的描述来看，流木的身体必定是受损严重，恐怕已是外强中干。 但师姐的医术比她高出不少，她说流木的身体只是虚弱，姜婉也是深信不疑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初堇给她喂的那几滴血起了作用。 姜婉越来越震惊，没想她的血不光能解毒驱盅，还有治伤的作用。 不知不觉中，姜婉的惊讶之情呈现在了脸上。 莫璃看出了她的异样，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姜婉回过神来，但她想起了老夫人的话，觉得还是不应该将初堇的血液神奇的事情说与更多的人知道。但莫璃是看着她长大的师姐，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就这样瞒着她姜婉又有些过意不去。 这时候青莺在一旁说话了，她看了姜婉一眼，两眼满是崇拜之色，“多亏了姜神医，事先给流木喂下了解毒丸。” 姜婉有几斤几两，莫璃自然是清楚的，她的眼神中满是狐疑，“什么解毒丸？” 姜婉既已决心暂不对师姐说，拿出了以前一本正经对师姐胡说八道的架势，“之前闲来无事，就按师父给的那本医术制了点解毒丸，没想到还真有效。” 莫璃本想说那本医书上的东西错漏太多不可信，但姜婉一直将其奉若至宝，当着他人她也不好打击姜婉，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姜放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知道流木性命得救，他松了一口气。 趁着几人说话时，姜放揭开了流木脸上的面具。 看到脸上各种斑瘤疮疔，姜放的眼神骤然一寒，他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如裹了一层冰，“这是怎么回事？” 青莺这时也看到了流木的脸，她露出心疼的神色，回答道：“这些年他一直在给玄灵子当药人，服用得毒药多了，就成这样了。” 姜放的眼神陡然变幻。 姜婉和莫璃心中一紧，师父怒了。 师父虽然一向没个正形，但最是护短，不知道他要怎样对付玄灵子。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姜婉料想这个庄子里也没有别人，她前去开门。 叩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傅远。 原来凌泉根据傅远之前留下的记号找了过来，老夫人有重要事情找他。 傅远本来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姜放师兄弟，但现在事出突然，傅远不得不先回去。 第420章 突发状况 国公府。 老夫人客气地和前来传旨的内侍寒暄。 内侍奉的是太后的懿旨，可前来传旨的并不是寿康宫的人，而是皇帝的心腹陈保，老夫人心中当即就有不好的预感。 她抬眼看了看漏钟，脸上挤出亲切地笑容，向陈保道：“小两口出去游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不如陈公公先回去复命，等我将他们二人找到后，立即让他们进宫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复旨？” 陈保笑眯眯地，“不急，老夫人，太后娘娘说了，她上次见到世子夫人很是喜欢，她在寿康宫里摆了一桌，想邀请她与世子共用午膳。太后娘娘亲自交待了，命奴才不着急回宫，特意交待奴才务必和世子与世子夫人一起进宫。” 老夫人嘴里客气地说着“太后娘娘抬爱，麻烦公公了”之类的话语，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太后娘娘的懿旨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但即便是这样，宫里来了旨意，抗旨不遵就是大不敬，按照南楚的律法，宫里可以光明正大地拿人。 如今傅远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去就是授人以柄，给那人名正言顺除了他的借口。 不能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这旨还不能不接，宫也不能不进。 明知道这懿旨就是一个圈套，他们却不能不听。 而这个时候国公爷也不在府里，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老夫人心急如焚。 内侍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国师和皇帝说明傅远的身世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伺候。 皇帝与他都惊呆了，他们都以为前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于二十二年前就死了，没想到国公府胆大包天，不光将那孩子养大了，还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国公府的人真是好胆量，做这件事情，的确是需要很大的魄力与勇气。 庄嬷嬷也是当年之事的知情人，她自认为不如老夫人沉着，她担心在花厅里面露了行迹，所以她并没有出现在花厅，而是默默替老夫人送信给在宫里当值的国公爷。 老夫人和陈保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客套着，突然有下人来报，说傅远和初堇已经到了。 老夫人嘴里说着“太好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庄嬷嬷比老夫人先一步知道消息，知道傅远回来后，她率先迎了上去。 凌泉找到傅远后，已经和他说明了是宫里来了旨意，一路上他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庄嬷嬷的眼中难掩忧色，傅远安慰她，“你放宽心，我不会有事。” 傅远和初堇进了花厅，他理了理衣服，领着初堇下跪接旨。 陈保自然拿着懿旨念了一回。 双方都心知肚名，此去傅远凶多吉少。 而傅远明知是坑，却不得不跳。 等傅远他们两口子跟着陈保离开后，老夫人给国公爷留了一封信介绍了下来龙去脉，跟着傅远他们一行进了宫。 不出傅远和老夫人他们所料，入了宫后，傅远和初堇没有被带到太后娘娘那里，而是直接被人带到了元庆宫。 第421章 谁怂骂谁 到了元庆宫的门口，陈保立即没有继续往前。 傅远和初堇被守在门口的内侍推入院中，宫门被人关上。 难道他们今日要直接被诛杀在这里？ 连过场都不走吗？ 傅远脚底生起一股寒意。 傅远想通后，自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后就一直握着初堇的手，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糟，转头问身侧的初堇，“怕不怕？” 初堇想说她怕得要死，她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挂掉。 但是，身为一个扛把子，心里怂可以，表面上的威严一定要维持住。 她朱唇轻启，“死也要拉十个垫背的。” 傅远笑了，她一个女子尚能这样坦然，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气势当然不能输。 他投给初堇一个坦然的微笑。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两人牵着手一齐朝他们之前短暂地待过一阵的厢房走去。 没走几步，北屋里信步走来一人，他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两眼中尽是阴翳，“感情走不错嘛！”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 来人赫然就是太子。 傅远一看到他，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笑容，“怂包就是怂包，做点坏事还要借他人的名义。” 太子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你敢骂我！” 傅远哼了声，“谁怂我骂谁，你倒是自觉。” “你！”太子目眦欲裂，想要亲手将人打一顿。 但他想起了之前的记忆，这几年在拳脚上没有讨到过他的好。于是，太子放弃了亲自上手的打算。 他偏了偏头，示意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卫上前去抓傅远。 初堇想了想，太子的人多，硬打的话傅远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先给对方立一个下马威。 于是，眼见那两个护卫离傅远近了，初堇毫不犹豫伸手按上手腕，立即有飞针朝那两个护卫射去。 没人想到站在傅远身边娇娇柔柔的世子夫人会在宫中使用暗器，因此，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太子眼见着两个护卫倒在傅远的脚下吐黑血，一股凉意从他的脚底生起，而后直冲脑顶，顶得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偏偏初堇这个时候还按着手腕，她的眼神中全是冰冷，“想死的再来。” 太子吓了一个激灵，见初堇似乎指着他的方向，他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猛地躲回到北屋门后。 傅远也被初堇的反应弄懵了。 但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太子其实并不高明，就是最简单的瓮中捉鳖的招式，太子人多，他根本就打不过。 没想到初堇的这一招这么好用，竟然将那怂包唬住了，早知道他给自己也打一幅暗器。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太子躲在门后也是欲哭无泪。 他自告奋勇接了这差事，本想公报私仇，借机羞辱傅远一番，结果没想到他的夫人比他还彪悍。上次在密室中没有占到她的便宜，本想这一次利用傅远来要挟她就范，结果她却先杀了自己的两个护卫。 事情虽然办得有点龌蹉，但他是南楚的太子，并且南楚也只能是他是太子，即便他做得出格了些，父皇也不会怪他的。 他错就错在，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傅远身上，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放暗器。 太子突然来了兴致，还真是有挑战性呢。 太子阴恻恻地想。 第422章 最为顺手 此时的玄灵子坐在御书房里，他神色如常，全无和傅远交手时的窘迫之态。 而皇帝坐在御案前，他面色凝重，眉头皱在一起。 沉吟片刻后，皇帝抬起头，他看向玄灵子，“依国师所见，现在应该如何？” 玄灵子回答道：“傅远一日不除，你也一日不得安生，还是尽快将人除了比较稳妥。” 皇帝叹了口气，“国师说得有道理。只不过上次派出去的人没有得手，他们已经起了戒心，再想动手就没有那样简单了。萧琮虽然死了，却还有几个认死理的人在，比如何云飞，比如梁国公，比如监察御史。这些人无党无派，这些年也没有错处，在朝中有一帮拥趸，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好不容易有一个胁制他们的机会，我不能不用。” 玄灵子漫不经心拂着拂尘，他淡淡地开口，“夜长梦多，最好在除夕之前完成。” “国师放心，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皇帝脸上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 “如此，贫道告退了。”玄灵子起身。 皇帝起身，客气道：“国师慢走。” 待玄灵子走后，皇帝暗舒一口气。 不为别的，就为他曾经亲眼见过他的那些手段。 身为玄门中人，国师能在前一刻还和先帝气定神闲地讲经，出了宫后面无改色杀了前朝太子的人，没有办法不怵他。 正因为看到了玄灵子的狠，所以他不敢得罪他。 当年两人各取所需，这些年两人相安无事。 好在国师也识趣，除了青阳观掌门之位，他别无所求。 皇帝打心底里觉得，只要国师不影响他稳坐江山，他不会对国师下手；至少在确定能万无一失之前，他不会轻易下手。 出了皇宫后，玄灵子再次掏出母盅，母盅却在盒中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眯了眯。 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流木体内的盅已经被解了，但制这个盅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人能解。第二种可能就是流木已经死了。 想着流木胸口的那柄刀，玄灵子更加确认这是第二种情况，他的眼中露出怨毒的神情。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用过其他药人，但流木是他用得最顺手的一个。 流木有天赋，身为一个凡人，他却能够领悟天书的残卷，还能运用几个其中的阵法，这一点是他之前所有找到的药人都比不了的，也是他做不到的。 他没有想到青莺那个蠢女人竟然会去替傅远两口子挡暗器。 他更没想到，青莺一死，流木竟然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更令他愤怒的是，流木拿刀往他自己心口上捅的时候，他竟然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那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提醒他，流木没准暗中对他动了手脚。 好在那种感觉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他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玄灵子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 流木知道他那么多秘密，死了也好。 离开御书房后，玄灵子没有回青阳观，而是去了元庆宫。 第423章 另一身份 玄灵子在南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除了少数几个知道玄灵子真面目的人，其它人都将他视作上天派来普渡众生的仙人，人人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升起敬仰之心，人人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给予他特别的礼遇。 所以，当玄灵子笑眯眯地出现在元庆宫门口的时候，护卫们没有半点阻拦，反而十分恭敬地主动开口，“国师大人可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玄灵子除了是当朝的国师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太子的师父。 玄灵子就在门口站着，他的嘴角浮着亲和的笑，微微地点了点头。 护卫没想到一向只可远观的高人回应了自己，还是以这样友善的方式，他的面颊因心中激动而微微有些发红，态度越发谦恭了。 他和他对面的护卫一起，两个人将身体弯成了直角，恭送玄灵子踏入院中。 玄灵子一进入院中，立即有人去通知了太子。 消息传到太子那里时，他正歪坐在凳子上，一边嚼着宫女递到嘴里的水果，一边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 听到玄灵子来了，太子立即站起身来。 两个宫女连忙将手中的果盘放下，一个去替太子整理着装，一个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 确认形容无误后，太子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出去，朝玄灵子迎去。 见到玄灵子，太子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语气亲昵，“师父。” 玄灵子点头微笑，眼神中满是慈祥。 太子将玄灵子往屋里引，口里说着，“徒儿一直想去拜访您，但之前您在闭关，师兄说不能打扰您；前几天徒儿见您与父皇一直在忙，想等您稍微清闲下来再去向您讨教。师父有何吩咐，直接知会徒儿一声就行，您亲自过来，徒儿真是过意不去。” 玄灵子笑了，目光柔和，和所有亲厚的长辈一样，“我听你师兄说了。今日进宫后事情谈完了，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你。” 太子露出真心的笑容，“师父去屋里坐吧。” 玄灵子边与太子往屋里走，口里说着，“听你父皇说梁国公府二少爷与你有过节，今日请他进宫是为了冰释前嫌？” 太子假借看台阶低下头，他心里想着父皇倒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明明是他授意找傅远，还拿当他幌子。 他面上笑着，嘴里说着，“傅二对我有些误会，但我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还是要同朝为南楚出力，有什么矛盾还是早点解了好。” 玄灵子心中冷笑，这个太子在长辈面前一向装得乖巧，和他老子一样。 只不过他老子是人前人后都会装，小的到底是嫩了些，不如他老子能忍。他做的那些阴私勾当，也只能骗骗后宫里的那些妇人，皇帝与自己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父子俩不约而同做戏，玄灵子并不揭穿，他现在还有耐心，且陪着他们。 于是，玄灵子露出赞许的神色，他在屋里的凳子前坐下，眼尾带笑，“你做得对。” 第424章 从何而来 太子得到师父的认可，嘿嘿地笑了起来，白皙的脸上还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玄灵子说明来意，“我闭关期间梁国公府二少爷有事找我，他既然也在，你带我去见见他。我与老国公爷有些交情，也好与你们俩说合说合。” 太子心想不必，他们俩没有说合的可能，但他面上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如此，就多谢师父了。” 玄灵子露出慈祥的笑容。 很快，太子将玄灵子带到了关傅远和初堇的厢房门外。 太子与想要和傅远和解是假，但对玄灵子的尊敬之意却是真。 皇后和国舅提点他，国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且国师在南楚有着极高的威望，牢牢抱住国师这条大腿，于他稳定储君之位百益而无一害。所以，太子对玄灵子有七分真心，想在他面前维护好形象的心则是十分。 将玄灵子带到门口后，太子并不想当着玄灵子的面与傅远起冲突，他叩了叩门，对玄灵子说道：“师父您先谈正事，徒儿在外守着。” 玄灵子也不想太子在门口守着，对太子说道：“你的心为师晓得，你忙你的，不必特意守着。” 太子巴不得早一点听到这一句话，他朝玄灵子躬身行了个礼，退下了。 傅远和初堇正琢磨着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听到叩门声傅远以为听错了。 太子将他们变相地软禁起来，以太子的风度，傅远不认为太子要找他还会郑重其事的叩门。 所以，听到有人敲门傅远直接没有理，和初堇该坐坐，该闲聊闲聊。 玄灵子继续敲门，在外面神情自若地说道：“傅二少爷，贫道是玄灵子。” 听到这个名字，傅远和初堇都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傅远能确定的是，这里毕竟是皇宫，玄灵子肯定不至于要他们的命。正好，他心里对玄灵子有几分好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见一见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傅远看了一眼初堇，见她一脸平静，傅远走上前将门打开。 两人一照面，玄灵子微笑着冲傅远点了点头。 傅远不动声色打量了玄灵子一眼，玄灵子神色如常，面色红润，完全没有之前交手时的窘态。 他想起流木之前的话，要想不动声色杀了玄灵子，只能靠他体内的连息盅。 可初堇给流木喂了几滴血，流木身上的毒解了，身体已无大碍，那么玄灵子现在身体无恙也就不难理解了。 见傅远略有所思忤在那里，玄灵子先出声了，“二少爷，贫道有几句话，不如进门一叙？” 傅远转身往里走，玄灵子跟了进来。 傅远不动声色挡在初堇面前，而后停了下来。 玄灵子却似没有看清傅远这个动作似的，他进门后脚步不停，围着两人打量起来。 他越是打量，脸色的表情越是凝重。 到最后，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停留在初堇身上。 突然，玄灵子问了一句令傅远和初堇都十分意外的话，他问初堇，“你是谁？从何而来？” 第425章 从何得知 被他这样一问，初堇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了？ 但是，即便他看出了，她就得承认么？ 初堇面无表情，冷冷道：“关你何事？” 玄灵子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在凡间的这些年，为了寻找大气运之人，他见人习惯性地先看人气运。 近些年来，他这一项技能应用得越发熟练，鲜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是，他竟然看不出初堇的气运。 第一次与初堇在御书房门口擦肩而过时，他没有看出初堇的气运，那是以为他是当时心中有事，且时间过短。 今日在外追赶他们的时候，他依然看不出，他那时急于逃脱，来不及细看。 可是，离开后，这件事情如同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令他轻松不起来。 以致于听说她在元庆宫，他便迫不及待过来察看一番。 傅远不知道玄灵子这一问到底有什么用意，初堇的来历存疑他心里清楚，但他并不希望这件事情有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 所以，当初堇回了话以后，傅远的爱护之心更是强烈，“国师来此意欲何为？” 玄灵子笑了。 他不怕他们反驳，他怕的是他们无动于衷。 问了话后，他眼不错珠地注意着初堇的反应。 根据他的经验，她心虚了，她的来历果然有问题。 但是，傅远有可能是不知道的。 玄灵子顿时对初堇的来历更加感兴趣了。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两眼直直地看向初堇，“说吧，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魔是妖？” 初堇心中七上八下的，不会这么倒霉吧，才遇到一个真正的玄门中人，他就将自己的身份看穿了。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初堇看了傅远一眼，说出来不会吓到他吧。 毕竟话本里面被妖吓昏的凡人可不少。 然而，初堇还没有开口，傅远先说话了，他沉着脸，声音如同从冰中霜中浸过，“说起妖魔，国师还是先解释一下夺人气运是怎么一回事。” 玄灵子看了傅远一眼，眼神中有几分意外，他竟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 难道他知道她的来历？ 玄灵子笑了，他一直苦苦追求而没有答案的问题有了新的方向，他反问傅远，“你从哪里得知我夺人气运了？” 初他这样一问，傅远暗悔自己大意。 他原先只是不想玄灵子追问初堇，一时情急倒忘记了青莺他们之前奉了玄灵子的命一直在追查胡丽丽。 傅远心中有慌乱，面上却是不显，一口咬定：“国师还是先是此次解释清楚了，不然世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可就没了容身之地。” 玄灵子当然不想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被道门中人知道，对他又是一大堆麻烦。 何况上次他借给锁妖塔加固封印夺了那八位道人气运，本已引得他们所在门派的怀疑，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于他的风评影响极大。 他虽不在意，但他若失去了南楚国师这一身份，有些重要的事情他就做不了了。 所以，虽说知道这小子是在故意威胁他，他还不得不理。 第426章 太后驾到 玄灵子冷笑一下。 突然，他挥了下拂尘。 傅远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被玄灵子扶住。 初堇见救人已经晚了，她双目一沉，摁住手上的手镯。 紧接着，一根毒针从她手腕处悄无声息向玄灵子射去。 然而，出乎初堇的意料的，玄灵子并没有被射中。 他的脑后像长了眼睛，只见长袖一挥，毒针反而刺向初堇。 完了，初堇心道。 躲闪已经是来不及，初堇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这手镯也太不管用了，每次出手都让人打了回来。 初堇眼睁睁地看着银针刺向自己，即使知道躲不过，她下意识地扭了一下身子。 闷哼一声，刺痛从肩头传来。 玄灵子将这一切看到眼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微微笑道：“看来你并没有武艺。” 初堇不懂声色拔下毒针，心中感叹了句，幸好是冬天衣服穿的厚。 没能成功将玄灵子制住，初堇冷冷地看着玄灵子，“你把他怎么了？” 玄灵子依旧一幅气定神闲的表情，“不用担心，只是不想有人碍着咱们说话。” 初堇的眼神眯了眯，“我与你无话可说。” 玄灵子道：“说吧，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妖界还是魔界？” 初堇望着玄灵子手中的拂尘，她默默想着，你是一个道，我是一个妖，和你说清楚来历，我不是找死么？ 初堇沉默不说话。 玄灵子也不着急，他微笑着看向初堇，“凡间有什么好，你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初堇心中一动。 按道理说道士与妖精不两立，这个道士不赶紧将她制服了，反而婆婆妈妈的，还关心起她要不要回去。 这不会是个假道士吧。 既然是个假道士，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不理就是了。 初堇从玄灵子手里扶起傅远，丢下子句，“听不懂你说什么。” 玄灵子也不着急，他正要试探一番，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接着，是院子连成一片的“参见太后娘娘”的声音。 玄灵子眼皮一跳，那个老女人怎么来了。 紧接着，门口是太子的声音。 他恭敬道：“皇祖母。” 太后娘娘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她道：“哀家听说你替哀家将梁国公世子与世子夫人请进宫来了，哀家闲来无事，来看看。” 这件事情就皇帝、陈何与他三人知道，这时太子惊觉自己失误了，不该给老国公夫人进宫的机会的。 只不过，太后平日里鲜少会客，他确实没有想到太后今日会答应见老国公夫人。 太子脑中飞转，道：“这事是孙儿的过错。孙儿原本想着时辰还早，之前和世子有点误会，原本想解开了误会和他一起去参见祖母，孙儿有错。” 太后没有就这个问题接话，她淡淡吐出两个字，“他们人呢？” 太子只得依言将门推开。 国师已经将傅远弄醒，他先一步迎到门口，向太后施礼，“太后娘娘。” 太后面无表情扫了国师一眼，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而后，她看向国师身后，对面无表情的初堇和刚醒来一脸茫然的傅远说道：“你们随我来。” 第427章 为何瞒我 太后娘娘出动，初堇和傅远自然乖顺地随太后去寿康宫。 一路上，太后坐在软轿里，傅远和初堇在一侧随行。 软轿的门窗关紧，将轿内隔成一方小天地。 入了轿后，太后原本一直紧握在袖中的手才放松。 她先是笑着，笑着笑着，眼中带了湿意。 但此时还不在她的宫里，太后再次握紧拳头，生生将鼻中的酸意逼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孙子竟然还活着。 宫中不比梁国公府，傅远和初堇不敢放肆，一路上无话。 到了寿康宫，傅远和初堇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张望的老夫人。 他们其实早就猜到了是老夫人请来的太后，三人视线相碰，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后冲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冲庞嬷嬷做了个手势。 庞嬷嬷会意，带着宫女和内侍走出去，她亲自把守在门口。 老夫人看向傅远和初堇，“向你们的祖母磕头。” 傅远和初堇依言跪下。 两人的头还没有触到地面，太后娘娘已是泪流满面。 磕好头后，两人抬头。 傅远望着恸哭不止的太后，心里也像下了一场雨似的。 他从前一直都不喜欢来太后娘娘这里，觉得她这里太冷静，总觉得太后娘娘虽然有着无限尊荣，却总觉得她很孤单。 如今得知这位孤单的老人是自己的亲祖母，傅远心里十分不好受。 老夫人见太后这样也是心酸不已，扶着太后也是在一旁垂泪。 等太后娘娘的情绪平息了，傅远和初堇才相携着起来。 太后别过头在一旁将眼泪擦干，这才看着老夫人道：“你们这些年瞒得我好苦。” 老夫人脸上的悲伤还没有完全散去，她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太后娘娘苦笑，“你们也是怕我知道了远儿的身份没办法淡定从容，你们也是为了替我保全远儿，我懂的。” 老夫人握着太后的手，“我们就知道姐姐会理解的。” 太后望着眼前这个已经两鬓斑白的双胞胎妹妹，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妹妹为了替她保全血脉，真可谓用心良苦。她用力地回握老夫人的手，“这些年难为你们了。” 老夫人眼中有光芒涌动，“我这一生，说起来都拜姐姐所赐，如果当年没有姐姐的挺身而出，我如今也不会这样幸福。” 太后娘娘动容，“我是长姐，我不帮你我帮谁。” 老夫人随即接口道：“我们是姐妹，姐姐何必还要说些客气的话。” 说到这里，姐妹俩相视一笑，这其中的波折与不易，一切尽在一笑之中。 太后娘娘见老夫人匆忙来拜见，一副见不到人绝不回去的架势，她没办法再避嫌，见了老夫人。 当老夫人说了傅远就是她亲孙子以后，她们担心皇帝和太子会对傅远不利，她立即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元庆宫。她即使心底有一箩筐的疑问，也只能暂时压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傅远为何又成了梁国公的孙子，太后都一无所知。 她迫切地想知道，她必须知道。 老夫人也理解她的心情，她的视线变得飘渺，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第428章 当年的事 老夫的声音响起，“那日老傅与秋声都休沐在家，突然有侍卫潜入府里，说太子求救。我们当时只知道太子与先帝失和，太子一家被禁足，拿到侍卫转交的太子的血书，才知道出了大事，先帝竟然动了杀机。” 傅远和初堇不是当年的当事人，听到这里，两人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太后此时却是一幅悲伤的神情。 老夫人知道，她是想起了伤心事。 老夫人继续说道：“得了信后，老傅去太子府斡旋，秋声秘密去找太子与太子妃。找到太子与太子妃时，太子妃已经拼死生下了远儿，太子也重伤在身。秋声没有办法，便将远儿带到了国公府，那时秋声的媳妇也是临盆在即，秋声原本想着将孩子藏起来，等到秋声媳妇那边瓜熟蒂落，就谎称她生了双胞胎。” 说到这里，老夫人眼里有了湿意，“没想到的是，秋声还没有回去，立即就有人通报说，秋声的媳妇难产，生下的孩子没能活下来。秋声当机立断，将两个孩子互换了。” “同时，原本护送着太子的一位江湖中人替远儿改了命。从那以后，追太子与太子妃的人都以为太子妃当年生下的胎儿夭折。由于远儿改了命，也没有人算出远儿就是真正的皇长孙。如此，他便成了国公府的二少爷。” 傅远和初堇吃惊，没想到他当年能够活下来，还经历了这样一番惊心动魄。 同时，老夫人说的和流木之前透露的也对应起来了。 流木说姜放是二十五年前失踪的，而他是二十二年前出声的。想必当年太子的处境一定糟得不得了，不然他也不会挺而走险让已经避世了的姜放出现。 幸好是姜放出现了，没人替他改命的话，玄灵子肯定早就发现他的。 说到这里，老夫人决定再说点更加劲爆的，她看向太后，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和你说。” 太后看得出来，老夫人一脸悲壮，要说的话肯定是她不愿意听的，但她知道她不得不听。 她面色平静，道：“当年，前太子之死，是当今皇帝与国师共同勾结的结果。” 太后震惊，“怎么会？”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连自己的亲孙子还活着的消息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一定还有很多隐情。 她看向老夫人，“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道：“老傅事后查明，当年追杀太子与太子妃的人，其实是二皇子的人。先帝的确是命二皇子去捉人，但他并没有下死手，而是二皇子矫传了圣旨，对太子与太子妃下了死手。” 听到这里，太后娘娘有片刻的失神，她喃喃道：“皇帝告诉我，他想救琮儿，是先帝不肯放过他。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皇帝萧平不到三岁就养到自己跟前，她知道自己不会再与那个人共育儿女，于是视没了母亲的二皇子萧平为已出。 她没有想到，她当成的仁慈，竟成了终结她亲生儿子的刀子。 第429章 还有的事 此事不光太后听了生气，傅远听了也生气。 前太子已经故去多年，坊间的说法都是前太子与当今皇帝兄友弟恭。 民众都说当今皇帝虽然做皇帝做得不怎么样，但孝顺却是天下的榜样。 南楚的民众都知道太后不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因为将他养大了，所以当今太后有着无限的尊崇。 而事实的真相却是，太后养大了皇帝。 皇帝却害死了极其信任自己的兄长，害得太后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最让人觉得恶心的事，皇帝还一直营造他是天下至孝的典范。 太后原本怒着，后来平静了下来，最后竟然还笑了起来。 祖孙三人看着，觉得心酸无比。 太后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她道：“可恨我这些年还怜他这些年坐那把椅子一直坐得不安稳；我还在心底无比庆幸我当年养了他，也是真心感激他为子琮儿的事四处奔走，使琮儿没有露得个弑父的名声；我知道他能力有限，竭力帮他稳住后宫，对于政事我主动远离，就怕给他添麻烦……真是可笑！世界上竟然有我这样糊涂的母亲……” 说到这里，太后脸上一幅悔恨的表情，她一脸灰败地看向傅远，“你说，祖母是不是很可笑？” 傅远被她这一笑笑得心情十分低落，说到底，太后就是养了个白眼儿狼。 世界上令人寒心的，大抵少不了真情错付。 且太后对皇帝付出的慈母之心，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几十年。 傅远一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心中愤慨，嘴里只是干巴巴地说道：“您也是受了人的蒙蔽。” 太后苦笑，嘴里还在念叨着，“真是可笑啊可笑。” 傅远道：“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下人知道他们虚伪的面孔。” “不！”太后接话，她咬牙切齿道：“光是揭开他们的面孔还不够。” 傅远看向太后。 初堇和老夫人也看向太后。 太后道，“你还得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傅远想到老夫这句话的深意，他吓了一跳。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一心想的是不要惹了当今那位，他得将命保住。 至于所谓该他有的，他失去的，他倒真没有想过。 他本想纵情江湖，当个世子已经够令他为难的了，再要多的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 老夫人却是陷入了沉思。 她是知道傅远的性子的，她也知道老国公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将傅远的身世公之于众的原因。 当时南楚不光有太子逼宫之事，四周强敌环伺。 先帝长期修道不问政事，朝堂被搞得乌烟瘴气。与其指望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不如先将朝局稳定了。 再说，当今皇帝初即位时，也不是不想整治吏治，他之前也是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帝。 所以，为了大局，他们选择了忍。 只是，令当时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是，等皇帝站稳了脚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继续增强南楚的国力，而是开始清算。 清算当年拥戴太子，以及想在太子的带领下结束这个腐朽的朝堂的那一帮官员。 第433章 不甚满意 老夫人面带忧虑地看着太后。 他们之所以一直瞒着太后，除了担心太后面对傅远时露出不一样的神色而惹来怀疑，还担心太后钻牛角尖。 太后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老夫人沉默了。 太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心有不甘。 再看向老夫人时，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迫切，“你们告诉我，接下来你们是怎样打算的？” 老夫人暗暗叹了口气，她回答道：“如今大势已定，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傅远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他们不会是认真的吧，他可不想管什么天下。 救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老夫人和太后都清楚，他们还是赶紧离开好。 离开前，傅远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太后和老夫人，“我们走后，皇上会不会为难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笑了，“叫祖母。”心中有暖流淌过。 她道：“他不会为难我，前二十年他给自己营造了至孝的美誉，为了这个面子，不会对我怎么样。” 老夫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太后，今日傅远需要太后营救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皇帝已经知道了傅远的身份的，不管他们告诉还是不告诉太后，他都会默认他们已经告诉太后。 万一他想做点什么，也好让太后有点准备。 离了皇宫后，祖孙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老夫人罕见地面色凝重，她目光缥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堇与傅远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半晌，老夫人的视线在傅远身上聚焦，她问傅远，“你是怎么想的？” 傅远对目前的境况实话实说，“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想做傅家的二少爷。与祖母一起，与父亲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 老夫人笑中带苦，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希望事情不必走到另一步。” 三人回到国公府没有多久，国公爷也回来了。 国公爷让人将傅尚叫了过来。 傅尚到达后，国公爷一脸忧愁的地看向傅尚。 傅尚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小心翼翼地问国公爷，“是亲事出了变故？”不然为何特意叫他。 国公爷回答：“今日一大早，皇帝给怀王府下了旨。宛宁郡主被封为宛宁公主，等开春后就去北魏和亲。” “什么？” 傅尚的一颗心有如绑上了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来，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不都说好了让准备婚事了吗？ 现在不光是傅尚，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老夫人问国公爷，“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国公爷道：“估计是因为皇帝知道了阿远的身份，他对怀王和阿远同时起了猜忌之心。” 他这一提，老夫人和傅远兄弟都明白了。 皇帝对同姓兄弟本就十分防备，连与他一同在太后跟前长大的怀王也是。 如今傅远是前太子的孩子，是皇长孙，而怀王又是皇帝的弟弟。有了亲事，怀王府和国公府自然绑在了一起，皇帝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 一个怀王就已经让皇帝忌惮，傅远多了个傅远皇长孙的身份，皇帝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家结亲才怪。 想通这一点，傅远有些痛恨自己的身份。 第430章 从长计议 傅远看向傅尚时，眼中满是歉疚，“大哥，我……” 傅尚止住了他的话，他惨然一笑，虽然气愤与怨恨，傅尚心里清楚得很，这事与傅远无关。 他该愤怒的对象不是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他摆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此事与你无关。” 老夫人看着傅尚惨白的脸，又看向傅远满脸的歉疚，她忧心忡忡地看向国公爷，“怀王那边怎么说。” 事到如今，国公爷摇了摇头，“金口玉言，怀王也没有办法。” 众人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傅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初堇从他们的反应中第一次明白，原来凡间的皇帝权力这么大，一句话能决定人的命运。 初堇想起了姜婉说要和她当妯娌时那张明媚的笑脸，想到她不得不与所爱之人分别，离乡背井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时，她对傅远现在的处境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之前被人刺杀，今日又因为一封假传的旨意就得去元庆宫里提心吊胆，今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初堇觉得，他实在是太惨了点。 初堇暗下决心，傅远作为她的道侣，她得想办法做点什么。 一家子人分开，除了略有所思的初堇，其它人的情绪都十分低落。 回澜风院的路上，初堇四处看了看。 没人。 她加快了几步，牵起了傅远的手。 傅远原本正在为傅尚与姜婉之事伤神，手中突然多了只柔软的手，他脚步一顿，心中微动，视线也顺势落在了初堇的脸上。 初堇见他一脸疑惑，冲他扬了扬眉，“没人。” 傅远不明所以，低声问了句，“什么？” 初堇示意他往四周看看。 这一看，初堇发现对面走来两个拎着笤帚的丫环。考虑到傅远脸皮薄，初堇十分不情愿地将手抽回。 傅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也看到了那两人，他心想她近日虽然大胆了许多，在外人面前却撇不下面子，就顺着她吧。 只不过，因为初堇的这一次打岔，傅远心中萦绕着的燥闷之气散了许多，嘴角甚至浮出一丝笑意。 初堇目含怨念地盯着那两个丫环，她边随着傅远往前走边在心中腹诽。 我真惨，碰到个脸皮薄的道侣，牵个手还不能光明正大的。 同时，初堇还自我评价了一番。 这么替道侣着想的妖，云青山她恐怕是独一份。 谁叫她是扛把子呢，身为扛把子的道侣，有点特殊的关照也是应该的，何况那份关照还是她自愿的。 傅远能当她的道侣，也是他的造化了。 特别是看到傅远嘴角的笑，初堇觉得，他笑了就说明他满意，他既然满意，也不枉她忍了这一回。 …… 另一边，国公爷从老夫人那里离开后，他在和露院没有待多久，就收到了姜放递来的口信。 收拾一番之后，国公爷轻车熟路到了姜放那里。 到了那里后他发现，怀王也在，正满脸阴沉地坐在那里。 国公爷与姜放的视线在空中碰了碰，两人还不及开口询问，怀王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欺人太甚！” 第431章 替他着想 国公爷和姜放知道怀王口中的欺人者是谁。 怀王忿然道：“知道他心思重，这些年不想惹他猜忌，为求平安，翼儿那样聪明的孩子，愣是让我养成了纨绔；他明知我不舍得让宁儿随意婚配，宁可让她在家中成了老姑娘，他倒好，一句话将我的儿子软禁在云都，女儿送到千里之外。真是气死我也！” 姜放看了看怀王，又看了看国公爷，问：“你们俩难道打算就这样忍了？” 怀王眼中放出精光，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姜放走到怀王面前，“姜婉那丫头可是求到我面前了，说宁死不和亲，你说怎么办？” 怀王看了眼国公爷，又看向姜放。 姜放这时又看向国公爷，“你是男方，你怎么说？” 国公爷面色平静，“我听王爷的。” 怀王猛地抬起头，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国公爷，“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姜放也看向国公爷。 国公爷嗯了声，重重地点头。 姜放的脸上绽出了笑容，他笑眯眯地说道：“我早就说了嘛！那个人靠不住的，与其等着他良心发现，不如靠自己。” 怀王和国公爷也知道这个决定一下，很多事情就得重新考虑了。 姜放却是早就料到他们二人会这样做决定似的，他道：“武德将军何云飞被诬贪墨军饷一事，朝中仅剩的那几个清流为此对朝廷很是不满，他们是我们可以争取的。” 顿了会，他又道：“那位之所以对何云飞下手，还不是忌惮何云飞对北边那一带的影响力，何云飞经此一事，想来也不会那样平静，他那里我们可以争取。” 姜放又道：“至于监察御史那里，当年有点私交，我还可以说上几句话，我可以请他秉公直言。” 国公爷打断了他的话，“那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人知道皇长孙还活着。” 怀王道：“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姜放和国公爷一齐看向他，“怎么个反其道而行之法？” 怀王道：“我们与其躲躲藏藏地，不与皇帝起冲突，不如主动将傅远的身份公开。” “直接公开？” 两人都看向怀王。 怀王点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现在是他的，他想要对付一个人，多的是借口。与其时时刻刻提防着，不如将傅远的身份放在明处。反正，这天下最有理由动傅远的人就是他。” 国公爷点头，“最好直接将傅远上次被宫里人刺杀的事情也公开了，最好将疑点引到宫中，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一来，傅远再要出事，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他那样看重名声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落天下口实的。” 怀王点头，“正是。” 姜放看着两人，“你们俩才是狠人。”他顿了一下，“不过还有一点，傅远同不同意挑起那个担子。” 国公爷道：“这件事情我去和他说。” 两人看向国公爷。 傅远不知道，他的命运就这样定下了。 第432章 公开算了 初堇回屋后，见傅远又忙起来了，她让苏叶拿起飞刀，她又要开始练习飞刀。 一想到两次施暗器都被玄灵子挡了回来，初堇变得干劲十足。 她认真瞄准、发射，将飞刀倏地掷了出去。 “好！” 苏叶望着靶心不远处，不由自主拍手叫好，比自己射中了还高兴。 她默默地想着，二少奶奶简直是个天才，这才练习了几天，都快射中靶心了。 初堇却不甚满意，这个练习进展也太慢了。 想她当年在云青山的时候…… 越想越心酸。 凌泉从傅远的书房里出来，刚好看到了飞刀上靶的一幕，他一边拍手一边走向初堇和苏叶。 “二少奶奶，您真是太厉害了！”凌泉由衷称赞。 当初他与傅远比试时，凌泉得了初堇在一旁的指点，他还赢过傅远。 刚开始看初堇练飞刀的时候发，他就在心底默默地替初堇掬了一把汗，照她的底子，怕是得练上个把月才能中靶心。 几日不见，不光上靶了，且离靶心只有一寸远。 以她的进度，凌泉觉得，再过个一天半天的，二少奶奶肯定能直中红心。 初堇默默接过苏叶递上来的飞刀，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飞刀掷出。 苏叶再次惊呼，“中了！” 凌泉也睁大了眼睛，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 初堇暗舒了一气，终于中了一次。 她没有急于开始，而是像之前那样，回忆前一次出手时的感觉。 回忆完毕之后，初堇再次拿起飞刀，再次朝靶心掷去。 这一次没有上靶，飞刀撞到了靶心上的那柄飞刀，初堇知道，她刚才总结的感觉对了。 总算能够精细地、随心所欲地利用这具身体了。 凌泉和苏叶睁大了眼睛，看初堇一柄接一柄地扔起飞刀来。 傅远身在书房中看管家让人送来的帐本。 院中苏叶和凌泉不时的叫好声传来，傅远也来了兴致。 他站到窗前一看，满院子的丫环小厮竟然围在初堇周围看她掷飞刀。 傅远惊讶，上靶的次数这么多吗？ 傅远转身，朝院中走去。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令初堇隐隐有些激动，终于有了点在云青山时一呼百应的感觉，这种被人膜拜的感觉才是她熟悉的。 傅远走到近处，看清了初堇的准头，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但众人围着初堇的样子，令他想起了他在大街上看杂耍时的样子。 最主要的，她一身劲装，佼好的身段展现在众多的下人面前，他有些不情愿。 傅远走到初堇身旁，望着她额上沁出的细汗，微笑着说道：“练了这么久了，先休息一下。” 接着，他没有温度的视线将周遭的人扫了一圈，冷冷道：“闲得没事干的，速去找凌管事领活。” 凌泉脸上的笑容一僵，二少爷一向随和得很，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样严厉。 下人作鸟兽散，凌泉见苏叶也走了，他快步跟上。 离了傅远的视线后，凌泉问苏叶，“你不去伺候二少奶奶，你为什么也跑了？” 苏叶边走边道：“你没看出来么？二少爷是大家碍事么？” 凌泉回想着傅远的视线，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434章 前来辞行 苏叶和凌泉还在走着，他们看到胡丽丽和秦洛书迎面走来。 苏叶热情地和胡丽丽打招呼，“胡道长。” 胡丽丽顿住了脚步，她的眉毛抖了抖。 苏叶狐疑，难道胡道长心情不好。 胡丽丽望着苏叶身后半步的凌泉，她走上前按住苏叶，“两个人走路，要么并排要么列队，这一前一后干什么嘛！” 苏叶反应过来，原来胡道长是嫌弃他们站得不够整齐。 苏叶微微一笑，她退后半步，与凌泉并排而立。 胡丽丽这下满意了，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 她问苏叶，“你家二少奶奶呢？” 苏叶实话实说，“和二少爷在院子里呢。” 胡丽丽心领神会，扬着眉毛意味深长哦了声。 一直不发一言的秦洛书却抬脚先一步向院中走去，直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初堇和傅远自然是注意到了，两人一起看向他。 秦洛书精神尚好，只不过眉毛皱在一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傅远抬头看了看天，现在也不早了，应该不至于是没有睡够，还真不知道是谁得罪他。 男人之间的事情，初堇没有兴趣。 初堇看了秦洛书一眼，直接朝随后而来的胡丽丽走过去，冲胡丽丽扬了扬眉算是打了招呼。 傅远在那边问秦洛书，“谁得罪你了。” 秦洛书往身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后向屋里走去。 胡丽丽挽上初堇的胳膊，“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 走在秦洛书身侧的傅远察觉到秦书的身子僵了一下。 初堇惊讶，“这么快就走了？你的伤好了？” 秦洛书没有走很远，初堇的话自然落在了他的耳中。他倏地转身，返身回到胡丽丽跟前，“你受伤了？受什么伤了？” 初堇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她刚才说错话了。 傅远的视线却在胡丽丽与秦洛书之间来回飘，他在心中自言自语，不会吧。 秦洛书对胡丽丽…… 不过，似乎也不错啊。 但是，他们俩之间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胡丽丽明确表示她是有夫君的啊，且按她之前所表达的，似乎一直对过世的夫君念念不忘呢。 秦洛书恐怕不会容易。 胡丽丽自然看到了秦洛书眼中的焦急之色，她嘴角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神态自若回答道：“之前受了点小伤，早好了。” 初堇不想秦洛书继续追问，她拉着胡丽丽迈上台阶，道：“去屋里说。” 一行人进了屋。 初堇拉着胡丽丽并排坐下，秦洛书立即在胡丽丽身侧坐下，眼睛却盯着初堇，“弟妹，你也劝劝她，既然才受过伤就别瞎折腾了，还是多休养一阵比较好。此去回乡山高路远的，万一半路上病发了又没有个照应的人，多不好……” “你咒我啊？”胡丽丽笑吟吟地看向秦洛书。 “哪有，这不是假设一下嘛……”秦洛书摸了摸鼻子。 初堇当然知道秦洛书是关心胡丽丽，但胡丽丽是个长她几百年的妖，她有自己的想法。再说，离开云青山这么久，胡丽丽没准更想回到云青山。 于是，初堇没有接秦洛书的话，反而将视线投在胡丽丽身上。 第435章 男大当婚 胡丽丽微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已经恢复如初了。再说离家久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初堇知道，胡丽丽这是下定决心了。 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她要走，她送她就行了。 初堇想起她之前给胡丽丽囤的一堆首饰，道：“丽姐，你随我来。” 胡丽丽起身，冲傅远点了点头后跟着初堇去内室。 “别走啊。”秦洛书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也跟着起了身。 初堇示意胡丽丽看秦洛书，“秦洛书好像有话和你说。” 胡丽丽轻轻地笑了，“我与他有什么好说的，走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随初堇进了内室。 秦洛书倒是想跟过去，但那里是内室，身后又有个傅远虎视眈眈盯着，他只好满怀怨念地转身坐下。 傅远将秦洛书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他问秦洛书，“你不会是对丽姐动心了吧？” 秦洛书的脸上浮出一抹红色，随即坦荡荡看向傅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成亲了，我当兄长的岂能落下太多。” 傅远敬他这份坦然，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秦洛书摸着下巴，望着内室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说，“你说，她要是走的话，我跟着一起去是不是能显示我的诚意。” 傅远看了他一眼，“她会让你跟着？” “不会。”秦洛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但随即他又想到了解决方法，眼里也冒出了亮光，道：“你说，我偷偷跟着怎么样？等到她孤单无助的时候我再突然出现，她会不会觉得惊喜，这样满满的诚意，她会不会感动。” 傅远淡淡出声，“当心到时候变成惊吓。” 秦洛书不满傅远泼冷水，他拉着凳子往傅远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此去我还有另外的目的。” 傅远不被他这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所动，估计他也没有什么正事。 见傅远稳如泰山坐着，秦洛书压制不住内心的倾诉欲，“你不是对弟妹的来历存疑吗？我此次前去，正好可以顺路打听一番。” 傅远心中一动。 秦洛书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首先，秦洛书对初堇没有恶意，当初对初堇不是现武威伯长女一事，也是秦洛书帮着查明的。其次，他的确想知道初堇身上有什么秘密。 见傅远没有反对，秦洛书伸出两根手指。 傅远一见他的动作脸就黑了，“你掌管着这么大的长春楼，缺那点路费。” 秦洛书嬉皮笑脸地回应，“一码归一码，自己的钱和那不一样。” 傅远这一次可不想被他坑了，收回视线，“爱去不去。” 秦洛书斜了他一眼，幽幽地来了句，“果然当了皇长孙就是不一样。” 傅远的眼中瞬间爆出冷光，又来！ 又拿话激他！ 当他还吃那一套呢！ 傅远扯了扯嘴角，“见了皇长孙还不行礼？” 秦洛书神色一僵，随即他一脸痛心疾首地看向傅远，“当了皇长孙就不认兄弟了吗？小傅远，你竟是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年的交情是纸糊的吗？” 傅远满头黑线：“……” 他倒是忘了，这厮的脸皮裁了可以当靴子。 第436章 都是天意 傅远知道，秦洛书不要脸的劲头一上来，就是他认输的时刻。 他掏出钱袋子拍在桌上，按着钱袋子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秦洛书一点一点从傅远的手下将钱袋子往外扯，面目狰狞地说道：“从我来云都时就知道了。” 傅远心中好奇，“你师父告诉你的？” 秦洛书心满意足地拿起钱袋子，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还用得着他告诉。” 傅远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洛书看了眼桌上的茶壶，他替自己倒了杯茶，“此事说来话来，我先润润嗓子。” 一杯温水下肚，秦洛书滔滔不绝说了起来，“你我相识于江湖，你与我师父也不认识，可我师父却突然有一天派我去暗中查你克妻一事是不是有隐情。”他提高了音调，“这就很奇怪了嘛！他与你又不认识。” 说到这里，秦洛书一幅有满满一肚子糟要吐，“他让我去查你的事，却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只好暗中去查，最后连蒙带猜，猜出了你的身份。师父没赞同也没有反对，不过他最后将长春楼交给了我。” 傅远不满地看着他，“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秦洛书数着银票回答，“不是说了，这件事情我也是连蒙带猜，师父一直不承认，我总不能对你信口开河。” 傅远不得不对这个家伙刮目相看，仅凭一己之力就查到了他的身份。 内室里，胡丽丽看到初堇拿出一大包首饰玩意，她的脸上不由得漾起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阻止了初堇继续整理，只拿了其中一只玉簪，道：“其它的我就不拿了，这个我收下了。” 初堇坚持将包裹塞到胡丽丽手里，“这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分给人仙精他们。” “我此次回去要经过人间与妖界的界门，人间的东西带得多了，我担心被天道发现不好通过。” 初堇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与将凡间的东西带给云青山的妖精们相比，当然是胡丽丽安全回去更重要。 胡丽丽安慰她，“你放心，我会将你在这边的消息告诉你那些跟班们，对妖来说，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你在这里好好过完这一世，有什么话等你回去以后再说。” 初堇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她注意到胡丽丽说的界门，问她：“人间和云青山的界门在那里？” 胡丽丽心中咯噔一下，这家伙不会还没有放弃回去的念头吧。 她道：“界门的位置不固定，不过我倒是有感应之法。我之所以能够在云青山与人间来回，主要是因为我们狐狸一族曾经当过凡人的守护神，两界之间还有几个秘密通道，我从秘密通道偷偷溜过来的。不过，这个秘密通道只能由我们当狐狸的通过。” 初堇一听，想回去果然不行，这也算是天意让她留下来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好好陪傅远过完这一世，然后再回云青山当扛把子。 初堇问胡丽丽，“那我怎么送你？” “还是别了，免得引人怀疑。” 第437章 传言四起 应胡丽丽说的，初堇最终没有送胡丽丽。 对于一个三百年的妖来说，几十年的时间她还不太放在心上。 初堇和傅远将秦洛书与胡丽丽送到门口，离开前，秦洛书冲傅远眨了眨眼。 初堇看到了，他问傅远，“他什么意思？” 傅远当然不能承认告诉初堇，他允许秦洛书去查她的身世及来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傍晚时分。 傅远吃过晚饭后，想着早点将事情处理了，他捧了杯茶坐在书房里看帐本。 没看几页，凌泉冲了进来，言语间十分焦急，“二少爷，大事不好了。” 傅远心情不错，他微笑着看向凌泉，“有话好好说。” 凌泉将属下传来的消息告诉傅远，“从下午起，云都兴起一个传言，说皇宫内有人刺杀您。” “什么！”傅远手中的杯子一抖，茶水差点洒到帐本上，他问凌泉，“怎么回事？” 虽然这是事实，但这个消息并不适合公开。 凌泉一五一十道：“消息是从府里传出去的，有一个护卫在外面与人喝酒，透露了那晚的情况。” “小的已经将护卫召来问了，他现在还在迷糊着，他倒也没有说别的，只说那晚偷偷跟在后面，看到了大内高手与府里的护卫交手，大内高手以寡敌众，最终落荒而逃。其余的，都是云都的民众在自行脑补。” “有人说，您之所以被大内高手刺杀，是因为您与太子不和，是他派的人。” “也有人说，前太子当年并非暴毙，而是死于夺嫡的阴谋。” “还有人说，你其实是皇长孙，是被国公爷救下的。” “……” 傅远吓了一跳，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传播这种消息的人也太大胆了，不担心被皇帝抓起来吗？ 傅远默默地想了会，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过那几个人。 他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消息不会是他们传播的吧，他们想干什么？！ 傅远觉得，有必要与父亲他们谈谈了。 傅远起身，匆匆朝和露院走去。 同一时间，皇帝在御书房里勃然大怒。 地上的奏本和碎瓷片散了一地，他双眼圆瞪，对着陈保吼道：“查！给我查！是谁在妖言惑众！” 陈保噤若寒蝉，连声附合，“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一定查出个水落石出。” 傅远到达和露院时，国公爷像往常一样，正在书房看书。 傅远开门见山，“父亲听说云都里的传言了吗？” 国公爷抬起头，“听到了，那些传言是我和王爷授人传的。” “为什么？”傅远不解。 “说到底，还是想保你一条命。”国公爷道，“现在舆论的矛头直指皇帝，阵势越大，你越安全。” 傅远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国公爷出手会这样果断，一点与他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国公爷看着傅远，认真说道：“如果你只活在暗处，他想要对你下手，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们当年拼死拼活将你救回来，很多人将希望放在你身上。” 傅远本能想拒绝这种流言，但他也知道他这一条命，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第438章 隐约知道 在国公爷、怀王与姜放的刻意煽动下，傅远的身世传播得越来越广，连北魏的使者都知道了。 前太子是暴毙的，对南楚人而言，他们都知道前太子生前与当初还是二皇子的皇帝感情深厚。 但皇帝自打坐上皇位后，对之前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都很防备。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都在等皇帝表态。 皇帝这时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刻意营造兄友弟恭的假象了。 他不能再沉默，左思右想之后，只身前往寿康宫。 太后听到宫人通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中冷哼，终于到了这一天。 南楚以孝治天下，皇帝年幼丧母，很早就养到了太后膝下。 前太子出事后，二皇子在朝中的根基其实并不深厚，他能登上帝位，除了他自己本身有一定的能力外，倚仗的就是这位太后，靠的是当初支持前太子的那一帮人。 所以，二皇子登上大位之后，对太后极为尊崇，安抚了原来那些朝臣，也得了一个至孝的美名。 皇帝在内侍的带领下进门，他二十多年如一日恭敬地给太后行礼，“母后。” 太后娘娘心中冷笑。 她当初视如己出的人，却是害死她亲儿子的人，且这些年她一直蒙在鼓里。 最讽刺的是，她还觉得皇帝待她有心，她还甚是欣慰。 甚至，在皇帝与当初那帮人反目后，为了维持他的威信，她拒绝一切大臣的求见。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后娘娘心中喑自愤慨，面上却是一派从容温和，一如从前那样亲切，“你来了。” 皇帝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说出了在心中斟酌了许久的话，“母后想来也知道了，皇兄还有血脉在世，一直养在国公府。儿臣计划将皇兄的儿子封为亲王，想听听母后的意见。” “这事我听老国公夫人说了。”太后的视线轻轻地落在皇帝身上，她坦坦荡荡道：“上次太子将梁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请到元庆宫，老夫人担心世子与太子起冲突，跟我说了这事。” “不过……”太后话锋一转，“此事我并不相信，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后宫不得干政，朝中之事你与大臣们做决定就可以了，不必问我这个妇道人家。” 皇帝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母后不相信？” 太后坦然看向他，“口说无凭，让人如何相信。” 说到这里，太后叹了口气，她看向皇帝，“你也知道的，琮儿出事对我打击很大，我听说傅远有可能是你皇兄的血脉后，我并没有按规矩处理，而是起了私心，我让他出宫了，这件事情是母后做得不对，希望你能体谅。” 皇帝满脸惶恐，“母后言重了。” 太后并没有如他预想的指着他的鼻子骂，皇帝稍微松了一口气，他道：“其实当年我知道些蛛丝蚂迹，隐约知道皇长孙还活着。但皇兄犯的事情不能向外人道，皇长孙的身份一旦公开，对百官不好交待，对他反而不好，所以这些年儿臣对国公府将皇长孙带回去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439章 脸上贴金 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太后在心中暗骂。 但她面上仍是一幅惊讶之态，“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你皇兄还有血脉存于世上？” 皇帝心中极不愿意承认，嘴上说得却是无比轻松，“回母后，是的。” 与其让朝臣将他与皇长孙对立起来，不如说他当年为了给兄弟留下一点血脉选择了网开一面。 毕竟，前太子对民间宣称是暴毙，不少朝臣都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意图弑父篡位。那可是百死不赎的罪名，其后人也要受到牵连的。 他故意说他知情，这样一来就维护住了他对前太子的情谊。世人只会觉得他宽厚，说他顾念兄弟之情，善对兄长的孩子。 至于后面怎么处理，自然有多种方法，先平息了眼前的舆论再说。 太后的脸上此时露出感激的神情，“这些年难为你了。” 她身在深宫，能做的有限，只能够想办法让皇帝放松警惕。 皇帝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 太后道：“当年你皇兄做的事情大逆不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你皇兄留下点血脉不容易，我对他别无所求，只求他平平安安活着。如今南楚在你的带领上蒸蒸日上，不管其它人有什么目的和用心，不管谁要惹事，我绝不支持，我也不会允许那孩子惹事，这一点你放心。” 皇帝有些意外，他试探着说道：“可他们说皇兄之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太后毫不犹豫接口，“他们搞政治的，往往是说一句，想三步，谁知道他们的那些话有什么目的。政客们因政见不合而相互攻讦常见，说的那些话也不能尽信。你是哀家养大的，难道了解你还需要通过他们的嘴？难道谁还会比哀家更清楚你与琮儿之间的情谊？” 皇帝悬着的心又放松了些，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动，道：“多谢母后理解。” 太后的眼神中充满慈爱，一如她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之前，她柔声道：“你放手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哀家支持你。” 两人又说了会别的。 皇帝最终以最快的速度封了傅远为安王。 舆论最终于皇帝所预料的，民众都在赞叹他是一个大度的君王。一时间里，皇帝的风头无两。 国公爷他们没有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承认了傅远的身份。虽然即便他不承认他们也有后招，但眼下第一步这样顺利，多少还是有些喜出望外。 那些原本就对皇帝不满的臣子听到傅远的身份，开始不动身色打听他。 前太子虽然死了，但宗室自有确认傅远身份的秘法。 进行具体操作的，是青阳观的掌门玄灵子。 皇族宗亲从旁作见证。 验证仪式是在青阳观里举行，具体做法正是流木曾经用的那一套。 玄灵子看着傅远的血被前太子的遗骨吸收的一丝不剩，他在皇族宗亲的见证下迅速宣布了傅远的身份——是前太子的血脉无疑。 同时，感受到傅远的血脉之力的一瞬间，玄灵子几乎没有办法在原地待下去。 他于不久前已经感应到了主子的觉醒，一直苦于不知如何才能回去，傅远的血液让他看到希望。 第440章 认祖归宗 血脉既然已经确认，接下来就是认祖归宗，以及一系列的礼仪活动。 傅远也有了新的名字，萧远。 他封了亲王，也有了封地。 只不过他身份特殊，皇帝念他是前太子的儿子，命他在云都在太后跟前尽孝。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名为尽孝，实际上是便于监督。 傅远默默受着这一切。 他心底不愿意，但这件事情背后，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是很多人的所看到的。 自从他当年被救起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说了算。 傅远现在身为安王，但他的府邸还没有修好，所以还住在国公府。 很多事情照旧，很多事情又变了。 傅尚成为了国公府的新世子。 有些事，在国公爷，怀王与姜放紧锣密鼓的筹备下秘密进行着。 一日，三人又聚在了一起。 姜放面有喜色：“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何云飞近期被皇帝逼得很紧，他那些部下蠢蠢欲动，愿意与我们合作。太子对监察御史当年有提携之恩，这些年有不少官员被迫害，当今皇帝刚愎自用，监察御史心中本就积着一股火，他想替同僚讨回公道。还有清流那边，普遍认为当今太子不堪大用，争取一下很有希望。” 两人连连点头。 …… 腊月初七，太后娘娘在寿康宫举行了一场赏梅宴。 皇帝心里不愿意看到他们祖孙接触，但这是萧远认祖归宗仪式之后，他们祖孙俩的第一次见面。 太后得知傅远的身份后，她对傅远并没有表现得特别亲近，皇帝知道，她这是怕自己不舒服，刻意在避嫌。 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投桃报李，也为了他那个好名声，皇帝觉得，老人家难得小心翼翼找了个借口，成全她一回也无妨。 正好，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正妃之位一直空缺着。 他交代了皇后几句，让皇后替太后操持起了赏梅宴。 皇帝因为这些年孝名在外，后宫对太后都十分尊敬。赏梅宴很快就举办了起来。 因为兼了替太子相看正妃，云都各世家的适龄小姐都被请了进来。 初堇因为傅远的身份的原因，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不知道真相的人，自然将她的娘家武威伯府也放在了心上，看到了眼里。 虽然宫里不可能选夏月荷为太子妃，但作为陪衬的，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于是，当初堇在赏梅宴上看到夏月荷，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在。 夏月荷一边羡慕嫉妒初堇的身份，一边后悔她当初为什么猪油蒙了心。若她当初嫁到了国公府，现在当安王妃的可就是她了。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清楚再说那些也没有什么用。 既然是名义上的姐妹，她还是应该和初堇打好关系。 毕竟能来到这里的非富即贵，要是入了哪位贵人的法眼，也可以早日摆脱武威伯府以及她那一心嫁了女儿替弟弟谋出路的娘亲。 初堇不动声色看了夏月荷一眼，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溜了溜了。 第441章 好久不见 然而，初堇的脚步还是慢了。 夏月荷已经在宫人的带领下施施然朝初堇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洋溢着亲、热的笑容，甜甜地冲初堇喊道：“姐姐。” 初堇抖了抖，她清楚自己不喜欢与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打交道，她转身欲走。 夏月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倒是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这样不给自己面子。 但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初堇好歹是个王妃，她还真没有办法硬气，还得巴结着她。 夏月荷装作没有看到初堇的不喜，她上前挽住初堇的手臂，冲带她过来了宫女甜甜一笑，“多谢姑娘了，接下来我与姐姐一起。” 宫女退了下去。 初堇不动声色拂开夏月荷的手，“有话好好说。” 夏月荷知道，她再不说点什么，初堇是铁定会将自己丢下了。 她将初堇的手臂挽得更紧，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姐姐别想丢开我，我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将代嫁一事抖落出去，你我都身首异处。” 初堇好奇地看向夏月荷，在她眼中看到了狠意。 她想不通。 上次见面时还是认亲时，她那时对着自己又是哭又是求饶的。 也就两个多月不见，怎么突然一下子硬气了。 初堇望着满场陌生的面孔，好奇道：“你怎么了？” 夏月荷从初堇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疑惑，她有些惊讶，她这满脸的好奇是怎么回事。 口中的话到了嘴边，夏月荷道：“总之，你让我跟着你，不然我们都不好过。” 初堇深深地看了夏月荷一眼。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吧，本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 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且看看她做什么。 于是，初堇果真认真观察起夏月荷来。 夏月荷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看她做什么。 难道她在关心自己。 正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处境说给初堇听，有一道身影靠近。 初堇抬头，看到来人正是姜婉，她吓了一跳。 没几天不见，她竟然像是瘦了一圈。 姜婉看了初堇一眼，神色恹恹地在她身旁坐下。 夏月荷见这两人似乎很熟的样子，她以为初堇会替她引荐一下。 结果，初堇压根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姜婉，“你怎么这样了？” 姜婉反倒是先看了一眼夏月荷，见夏月荷挽着初堇的手臂，她问了一句，“这位是谁？” 初堇反映过来，还有个人在身边呢。 她一把拂开夏月荷的手，问姜婉：“这里人太多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聊。” 姜婉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月荷一个人留在原地。 离她不远处有几位小姐朝她看过来。 被嫌弃的样子落入他人眼中，夏月荷羞愤欲死，同时，她对初堇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夏月荷神色不自然地起身，假装有事走了出去。 初堇和姜婉边走边小声说着。 姜婉道：“我好几天没有见到傅尚了。” 初堇后知后觉，想到了傅尚自从得知姜婉要和亲后茶饭不思的样子，她安慰道：“既然想见，就去见见。” 第442章 你是谁啊 赏梅宴是在落梅宫举行的，那里有皇宫里最大的梅园。 表面上是为了庆祝安王与太后祖孙重聚，其实是兼有相看的作用。 各世家心知肚名，各位夫人均带了自家适婚的儿女前来，以期待有所收获。 太后和皇后领着一众后宫嫔妃来了之后，原本四散的女眷纷纷前来给各位贵人行礼。 一群人簇拥着太后在梅林里走了一圈，太后及各位夫人深知有她们在年轻人也不会自在，于是借口年纪大了受不住，她们年纪大的先回屋去了，留下了年轻的男女们在梅林，派了宫人和内侍们在远远照看着。 初堇和傅远是唯一一对已经成婚了的夫妻，太后以他们也是年轻人为由，也让他们去梅林里玩。 太后一走，姜婉又走了过来，他对傅远说道：“我们还没说完，你先自己去玩。” 傅远看着姜婉瘦削的模样，心中暗自腹诽，早知道这样就极力劝大哥过来了，他硬着头皮答了声好。 傅远目送初堇和姜婉离开，转身往男宾较多的地方走去。 没走几步，傅远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声，“安王请留步。” 傅远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前走。 “安王。” 声音再度传来。 傅远这时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身份。他尴尬地转身，平静地看向来人。 是两名女子，他搜索了一下记忆，毫无印象，他狐疑道：“你们是？” 两名女子见傅远一幅看陌生人的表情，神色一僵。特别是左边那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脸上飞起一抹绯色，“小女子是徐太傅的孙女徐佩月，安王上次出手相助，来不及向安王道谢，佩月一直过意不去。” “是你。”傅远想起来了。 有一次去百味斋替初堇买点心的路上，这位徐小姐和女伴的钱袋子被抢，他一时看不过眼就将钱袋子抢了回来还给了她们。 徐佩月的脸色亮了几分。 “举手之劳，客气了。”傅远回答完，冲两人一拱手，“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徐佩月的女伴黄慈伸手捅了捅徐佩月的胳膊，戏谑道：“人走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有浓浓的可惜，“没想到他竟是安王。” 徐佩月低下了头，面无表情道：“走吧。” 另一边，太子很是郁闷。 他一向逍遥得很，皇后突然要给他娶正妃。娶的不是别人，还是徐太傅那个老古板的女儿。 徐佩月他也见过了，温温吞吞的，样貌也不出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样貌出众的。 太子正阴着脸想着，突然眼睛的余光瞥到傅远走了过来。 太子更加郁闷了。 这个家伙的妻子就长得极美，性子还火辣，正式他喜欢的类型。 傅远察觉到了太子不怀好意的目光，但他也就是瞟了他一眼就往别处去了。 太子被他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到，他眼神眯了眯。 太子走到一处僻静之处，他四处张望了下，朝一个内侍招了招手。 内侍上前。 太子对内侍低声交代了几句，他看向傅远的方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内侍离开后，太子也抬脚离开。拐角处的夏月荷松开了捂着嘴的手，终于敢正常喘气。 第443章 此地危险 夏月荷偷偷探出头来，确定太子走远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现身，而后快步向人群中走去。 她找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另一个角落的初堇和姜婉。 初堇和姜婉正站在梅林旁边的游廊里说话，突然一个宫女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从两人旁边走过。 经过初堇身侧的时候，宫女突然脚下一滑，托盘中的残茶撒在了初堇的裙摆之上。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姜婉本就心情不爽，见此情景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喝道：“走路不长眼睛啊？” 宫女早已伏于地面，她一边重重地磕头一边连声高呼“王妃娘娘恕罪”。 “你罪该万死！”姜婉毫不客气。 宫女此时抖如筛糠，边磕头边加上了“郡主恕罪”。 初堇看了看裙摆，倒也没有多严重，巴掌大一声湿印。 这时有一个内侍走了过来，他见到两人后先是匆匆忙忙行了个礼，而后神色焦急地看向姜婉，“群主，世子有急事找您。” 姜婉心中咯噔一下，今日女眷较多，哥哥不会犯老毛病了吧。 她看向初堇，语气有些匆忙，“我得先随他走一趟。” 初堇心想不过是一点水渍而已，她抬脚要和姜婉一起走。 姜婉却阻止了她，她看向宫女，“还不带王妃去整理一下。”哥哥的事情虽然要紧，但这是在宫里，一大堆眼睛盯着人的错处，她可不敢让初堇这样陪着她一起去。 宫女连声答应，她麻利地从地上爬起，引着初堇前行。 初堇心想，反正也没有别的需要打交道的人，去找间屋子烤火也行。 于是，初堇随着宫女朝一处偏殿走去。 夏月荷远远看着初堇的背影，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就是太子给初堇挖的一个坑，她要是去了，肯定会身败名裂。 她的脑中飞转，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成为她自己的机会。 初堇进了偏殿以后，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宫女一脸愧疚走到初堇面前，“请王妃稍候，婢子去给您生火盆。” 初堇望着裙上的湿印，点了点头，末了她加了句，“上点点心。” “是。”宫女应声称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初堇开始打量所处之地。 床榻书桌一应俱全。 她没看几眼，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初堇没太在意，她以为是宫女回来了，她在心中感叹了句，宫里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夏月荷迈着坚定的步子踏入殿中，对着正四处乱看的初堇喊了声，“姐姐。” 听到这个声音，初堇打了个激灵。 她回头看向夏月荷，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初堇还来不及说话，夏月荷已经匆匆走到了初堇面前，她一脸焦急对初堇说道：“姐姐别留在这里了，这是一个圈套。” 初堇不懂她为何这样说，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夏月荷继续开口，“此事非同小可，为了安全起见，姐姐还是赶紧去找姐夫找来，姐夫就在游廊尽头的湖心亭中。” 初堇看不出她脸上的焦急是真是伪，但她去找傅远总是不会出错的。 初堇转身欲走，她见夏月荷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问了句，“你既然说这里不安全，你不走？” 第444章 豁出去了 夏月荷一脸真诚道：“我要留下来稳住那人，姐姐找到姐夫后请务必要过来，那人欲对姐姐姐夫不利，我去叫姐夫他不会理我，只能由姐姐亲自去。” 初堇听了她的话后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问睡月荷，“你说的那人是谁？” 夏月荷按心里所计划的，她语气有些慌乱说道：“我不认识那人，姐姐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初堇耸了耸肩，她抬脚走了出去，从与她来时相反的方向去湖心亭。 确定初堇走后，夏月荷松了一口气。 她拿起宫女落下的银壶，将里面的残茶泼到衣裙上，而后走到床前，脱掉鞋子爬了上去。她面朝里坐着，将外衫褪了，将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等待太子的到来。 脚步声近了，夏月荷紧握着被子的手有些发抖。 她今日是豁出去了。 爹娘视弟弟为眼珠子，视她为草芥。弟弟犯了人命关入了大牢，父母见国公府无意出手，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想让她嫁给经办弟弟命案的京兆尹的心腹黄泽，目的仅仅是因为想让弟弟在牢里待得舒服点。 黄泽年近三十，其妻两年前死于难产，后一直未娶。 他不过是一介幕僚，家无恒产，要是长得好或者人品好咬咬牙或许能嫁。可是，他偏偏长得不如人意，且每次看到她都对她不尊重，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的人，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她原本想对傅远下手，可根本无从下手。 而太子身边的女人虽多，但他好歹是个太子。 反正有那样的父母，她是不会有什么好亲事，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别的不说，至少富贵是有了。利用姐姐是王妃，她再争一争，没准能在太子府杀出一片天地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夏月荷的眼神变得坚定，手也不再抖。 这时，宫女在外轻轻地叩门了，她轻声询问，“王妃，您还在里面吗？” 夏月荷精神一振，轻轻地嗯了声。 太子的嘴角浮出笑意，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去。 他推开门，满脑子都是初堇姝丽的容颜。 他心里想着，纵然做不了什么，但调、戏几句总是可以的。傅远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算他现在是安王又怎么样，他总不能对人说他的妻子被人轻薄了。身为男人，谁能容易这个。 想到这里，太子变得隐隐有些激动，脚步也加快了些。 夏月荷有些激动，终于来了，成与不成就看今天了。 太子一步一步靠近。 女子的头微微低着，露出好看的脖颈。 太子咽了咽口水，突然扑了上去。 夏月荷松开了被子，她猛地转身抱紧了太子，而后大声高呼起来，“来人啊！” 待看清眼前之人的脸，太子呆住了，怎么换了个人？ 夏月荷面上无比慌乱，心里却是平静无比。 她盘算着，这个时候人应该快到了吧。 若是初堇能带着傅远来最好。 若她们不来也无妨。 进宫后，虽然初堇不愿搭理她，但她使出浑身解数，也结交了几位小姐。 来之前，她恍称东西掉了，那几位小姐说要陪她一起找。 她们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她来了这里，她们若是久不见她，肯定会过来找她。 第445章 怎么是你 初堇按夏月荷说的，果然在湖心亭找到了傅远。 见他一个人吹着冷风望着一池冰发呆，初堇觉得她的道侣周身冒着两个字，傻气。不过，傻得有些可爱。 她面无表情地走近傅远，拉起他的手，问道：“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地触感传来，傅远握紧了那只手，他转头看到了初堇，脸上露出了微笑，“不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么？” 初堇惊讶，“我什么时候约你了？” 傅远柔和的眼神落在初堇的身上，“不是你让夏月荷来通知我的吗？” 傅远是知道初堇与夏月荷并没有什么感情的，但进宫没多久他看到了夏月荷挽着初堇的手与姜婉说话，他以为初堇和夏月荷的关系好转了，所以他没有怀疑。 初堇不由得怀疑，夏月荷到底在搞什么。 她将夏月荷支开她时的那番话和傅远说了，她问傅远，“要不要去看看。” 傅远问她，“你想去吗？” 这一次，初堇还真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初堇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 她没有松开傅远的手，两人手牵着手走朝夏月荷所在的那间偏殿走去。 离偏殿还有一段距离，傅远耳力好，先听到了呼救声。 他对初堇说道：“偏殿里有女子在呼救。” 初堇一下子就想到了夏月荷。 她在心中嘀咕，夏月荷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那里真的有危险？ “快走。”初堇说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 呼救声越来越清晰。 初堇想着，不管怎么样，夏月荷确实是提醒自己避开了危险，她冲傅远点了点头。 傅远抬脚，将殿门踢开。 听到声音，夏月荷倏地将太子松开。 太子此时完全是一幅惊呆了的模样，安王妃变成了另外的女子也就算了。可眼前这个女人跟疯了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劲，死死搂着他不松手，打也打不走，踢也踢不走，从未见过如此胆大无礼之人。 他还没来得及反击，门就被踢开了。 松开太子之后，夏月荷赶紧拿被子将自己裹住。 初堇冲了进去，看到的场景就是夏月荷被打得鼻青脸肿裹着被子泫极欲泣，太子衣衫不整立在床边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见到初堇，夏月荷心中一喜，她怯怯地唤了声，“姐姐。” 傅远这时也冲了进来。 想到初堇说的，夏月荷说原本这个局是给初堇设的，再想起初堇之前说的，太子曾将她抓到暗室。他脑子一轰，手脚已经完全不听使，人已经冲到太子跟前，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太子的脸上。 太子虽然也自小学骑射，但傅远在外游历多年，实战经验远胜于太子，他根本招不住傅远这愤怒的一击。 太子的左眼圈瞬间就黑了。 同时，他脑中还回想着床上之人的那一声姐姐，他总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正当太子百思不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夏月荷虽然在无声地流泪，她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这下，证人更多了。 第446章 皇后驾到 殿门大开，那些原本与夏月荷同游的女子不作它想，她们径直往里走。 带头的那位口中还在询问，“夏小姐，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吗字刚说完，她的视线很快就被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吸引住了目光。 接着，小姐们的视线又自然而然落在了床上的夏月荷身上。 再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初堇，小姐们已经完全明白了。 夏月荷是安王妃的妹妹，姐妹俩关系虽然一般，但出了这等事，安王和安王妃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人群中的徐佩月看着衣衫不整的太子，脸色十分不好看。 赏梅宴上，皇后娘娘屡屡示好与另眼相待，平日里交好的几个小姐妹们已经在开玩笑说皇后属意她当太子妃。 可太子是那样一个人，今天又亲眼见了这事…… 徐佩月对身边的黄慈示意了下，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徐佩月本想找个宫人去请太后和皇后，可找了一圈没有找连个宫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徐佩月的脸色更难看了。 毫无疑问，太子为了成事，将人事先支走了。 她低声对黄慈道：“走，去请皇后娘娘。” 黄慈也是心思活络之人，她迟疑道：“还是找个人去请吧。” 毕竟皇后的意图那样明显，太子出了这事，她还是回避点好。 徐佩月下定了决心，“不！我自己去。” 这样的人，实在是糟心，还是早些表明态度为好。 徐佩月很想冲到正殿将太子的行径让众人都知道。 但不用想她也知道，皇后娘娘正领着嫔妃和一众女眷在太后娘娘跟前逗趣，气氛和谐地很。她即便再恶心太子，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亲自去触太后和皇后的霉头。 她拐进了随各夫人进宫的心腹歇息的地方，果然在那里找到了皇后的心腹张嬷嬷。 张嬷嬷正带着宫女招待那些体面的下人们。 徐佩月对张嬷嬷低声说了几句，张嬷嬷脸色变了。 她冲徐佩月施了一礼，匆匆朝正殿走去。 望着张嬷嬷离去的身影，徐佩月也走了出去，心中一轻。 反正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接下来的事情自有祖母在，也就不需要她关心了。 张嬷嬷面色如常到了正殿，她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 她极力控制着神色，又在太后娘娘耳边低语了几句，总算得以离开。 太后娘娘却是一愣，皇后只说太子出了点事，能出什么事？ 皇后一路上都黑着脸，恨不得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活埋了。 到了地方后，皇后娘娘皮笑肉不笑地各位明显在看戏的小姐们说道，“各位小姐，你们的娘亲正等着你们去向太后娘娘辞行。” 小姐们一齐向皇行礼，她们虽然心底不情愿，却也只能恭顺地离开。 皇后踏入门内，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太子，他看向傅远的目光如同含了毒针，她大喝一声，“住手。” 听到这一声怒喝，太子的眼中涌起了浓浓的委屈，“母后。” 傅远见打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出击，他恭敬地向皇后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初堇后知后觉，也向皇后行礼。 皇后的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她冷冷道：“平身。” 第447章 继续唱戏 皇后扫了床上一眼，她心里也就明白了。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她自然一清二楚。 可皇帝虽说一向不对她说朝中之事，但他不喜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安王她却是能感受到的。 要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收入太子宫中也不过是多了张嘴，但这人是安王的小姨子，她还真不敢随意做出这个决定。 并且，安王将她的儿子打成这样，她对床上的女子就越发厌恶了。 是以，当夏月荷哭着对她说要以死明志的时候，虽然知道不能让她死，她心底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 初堇一直冷眼旁观，她见太子与皇后没有半点悔意，心中不由得有些火。 她虽然不喜夏月荷，但明显的，要是没有夏月荷，今日坐在床上哭的恐怕是自己了。 当然，她有毒针，到时在那里哭的肯定太子。 可说到底，夏月荷的确是替自己挡了个雷。 现在这么个情况，她又是个恩怨分明的妖，此事肯定要有一个说法。 夏月荷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无动于衷，难道她赌错了。 但事已至此，戏还得继续唱下去，她还要赌。 今日之事不止她们几个人知道，她赌皇后不敢让她出事，除非太子不要名声了。 夏月荷一咬牙，她爬下床朝桌脚撞去。 初堇见情况不妙，她立即动身去拉夏月荷。 将人拉住后初堇愣了下。 她还真将人拉住了！ 她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傅远也在同时冲到了桌前，他也惊呆了，这个速度……难道是情急之下潜力爆发？ 初堇本身离夏月荷近，傅远又是同时到达的，皇后和太子此时没有心思分析初堇异乎寻常的速度。 同时愣住的，还有夏月荷。 她是抱了撞得眼冒金星的打算的，没想到初堇拉住了她。 这让她很不适应。 夏初堇不是恨她吗？ 初堇见太子和皇后依旧没有反应，她拿出了云青山扛把子的作派，她问夏月荷，“你想怎么办？” 夏月荷愣了下，她这是想替自己出头？ 但此时此刻，她确实需要将自己的态度表明，她看向皇后，道：“此事皆因小女子而起，若不是小女子不小心弄脏衣裙，便不会阴差阳错来到这间偏殿；小女子若是没有来到这间偏殿，太子殿下便不会临时起意与小女子有了肌肤之亲。无论是生是死，小女子生死都是太子殿下的人，请皇后娘娘明鉴。” 反正是豁出去了。 既然她都听说了太子轻浮，且他竟然敢在宫中算计已经是王妃的初堇，皇后这个当娘亲的不可能不知道他平日的作派。 她只要咬死了，不怕皇后不信。 初堇却是惊呆了，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将太子砍死吗？ 她问夏月荷，“你想嫁给太子？” 夏月荷怯怯地看了眼皇后和太子，“妹妹听皇后和太子的。” 正在这时，外头的内侍已经在喊着“太后娘娘驾到了”。 皇后一听，顿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太后来了也好，将这件事情交给太后处理算了。 让夏月荷死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么多人看到了。 但她若让夏月荷入了太子府，皇帝肯定会怪她办事不力。 反正皇帝一向听太后的，就让太后做决定好了。 第448章 得偿所愿 内侍的声音响起之后，太后娘娘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房中。 众人向太后娘娘行礼。 太后娘娘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一见到这个情形，心里明镜似的。 她看向太子，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喝道：“混帐！” 太子垂下头。 他倒是一直在等皇后下令让他将夏月荷收入宫中，可皇后迟迟不发话，他总不能自己开口。 目前看来，姐妹俩关系还不错。 妹妹进了太子府，就是她手中的玩物，她到时候是生是死不过是他的一句话。最主要的，妹妹先去了，难道还没有机会将姐姐请入太子府？到时候入了他的地盘，他就不信她还能跑掉。 太子恭敬地出声，“孙儿有罪，祖母教训得是。” 太后的视线落在皇后身上，“既然出了这种事，说明也是天意，皇后，你去安排吧。” 皇后答应地飞快，“谨遵母后懿旨。” 皇后领着张嬷嬷离开。 太后看着傅远和太子，“你们俩还不出去。” 两人应声而去。 出了门，太子捂着红肿的脸庞，目光如刀刺在傅远脸上，“今日之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傅远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掌看着，轻飘飘地说了句，“还想被揍？” 太子忿忿离去。 屋内只剩下了太后及初堇姐妹。 在夏月荷整理着装之时，太后将初堇叫到一边，她面容严肃：“今日之事，我是看着你的面子；但你要清楚，我一句话能让你妹妹入太子府，也可以一句话令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初堇蒙住，太后跟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本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但她和傅远一样，有些怵这位太后。 说完这句话后，太后娘娘带庞嬷嬷走了。 夏月荷这时已经穿戴完毕，她走到初堇面前，真心诚意向她道了谢，“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初堇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扯平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月荷望着初堇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笑容，真好骗啊。 她机敏地看了一眼四周，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得偿所愿的感觉真不错。 从皇后的表情来看，她今后就算是入了太子府，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但能逃离一心压榨她的父母，且太子不是她父母能惹的人，心情真是轻松啊。 想到以后她只需要替自己谋出路，夏月荷顿时感觉到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种感觉真好。 初堇很快就在约定好的地方找到了傅远，两个人不再多作停留，直接出了宫。 在回去的路上，初堇还是没能忍住，将太后说的那句话原原本本说给了傅远听。 两个人讨论了会，都猜不透太后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后来就不讨论了。 他们原本以为，太后的这句话，说过也就说过了。却没有想过，这句话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太后回到寿康宫后，她唤来庞嬷嬷，“有什么发现？” 庞嬷嬷道：“王爷之前似乎有恩于徐太傅家的小小姐，且傅小姐似乎对王爷有好感。” 太后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她的眼中冒出精光，“真的！” 第449章 话中深意 几天之后，傅远被太后请进了寿康宫。 他刚一进门，太后就笑意盈盈地亲自迎了过来。 傅远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礼，“拜见皇祖母。” 之前那些年太后不苟言笑的记忆太过深刻，此刻她无论表现得怎么亲切，傅远都始终放松不下来。 太后是看过傅远和老夫人相处的，她慈祥地拉起傅远的手坐下，笑眯眯地说道：“我是你亲祖母，你不用这样拘谨。” 傅远恭敬地回答道：“是，皇祖母。” 太后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她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自然，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皇祖母请吩咐。” 太后紧紧盯着傅远，她语气轻松说道：“夏氏无法胜任安王正妃之职，我替你重新物色了正妃。” “什么？”傅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太后。 太后不理她眼中的惊诧，不紧不慢道：“夏氏的父亲不过是个伯爷，且他才能平平，对于你的大业毫无助力。徐太傅就不一样了，他虽已致仕，他本人就是清流领袖，且他还有两个杰出的儿子，你若是娶了他的孙女，可以拢络一大帮人才。” “我不同意。”傅远腾地站起来，“我与夏氏是结发夫妻，我不可能始乱终弃！” “没让你始乱终弃！”太后不慌不忙道，“不过是让出正妃之位而已，此举是形势所逼，她若是真心为你好，肯定也会同意的。” 太后替傅远分析，“你如今虽说是安王，但若要想长久地保护你身边的人，你这个身份根本不够，皇帝只不过是顾着名声，不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罢了。”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其实心里也清楚，国公爷他们选择公布你的身份，并不是只想你做个闲散王爷。傅远的亲事，国公府的安危，怀王对你的支持，这些事情你都得考虑……” 傅远打断太后的话，“这些我当然会考虑。” “你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太后质问傅远，“一年，两年，三年……到时那些人还有命么？远的不说，就说武德将军何云飞，他可是被判了来年秋后处斩。” 傅远的脸色很不好看。 太后却不管这些，她道：“联姻是最快的办法。徐太傅一向中立，谁得到了他的支持，谁就得到了朝中那帮清流的支持。据我所知，皇帝属意徐小姐当太子正妃，皇后已经在行动了。若是让他们成功，局势对你很不利。这一点，国公爷他们很同意我的观点。” “不可能！”傅远反驳，“父亲不会同意这样做。” 太向笑了下，她冷冷地看向傅远，“你若只是国公府的二少爷，他不会逼你这样。但你不是，他要考虑的不光是国公府一家，还有无数在他背后的人。此事你们只许成功，一旦失败，就是无数个家庭破灭之时，也是无数个生命走到尽头之时。以国公爷的为人，他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喜好，就将众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第450章 亲口告知 傅远浑浑噩噩离开皇宫。 回府后，他直接去了和露院。 他不相信国公爷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他要当面去问问。 到了和露院后，他却被管事告知国公爷去了青松院。 傅远眼前一亮。 祖母一向很喜欢初堇，即便父亲和太后形成了某种默契，祖母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傅远顿时又看到了希望。 他打起精神，大步朝青松院走去。 踏入院中，傅远看到了庄嬷嬷正从屋里走出来。 “庄嬷嬷。”傅远迎了上去，“父亲与祖母都在吗？” “都在。二……安王。”庄嬷嬷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老身正准备去澜风院等您。” 傅远撩起袍子，大步迈入门槛。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坐在榻上，国公爷坐在老夫人面前的一张锦凳上。 两人此时都没有说话，从傅远的角度看去，他能看到两人的侧脸，且能看出两人的脸色都不好。 “祖母，父亲。” 虽说已经封了安王，在傅远看来，傅远对国公府众人的称呼一直还没有改过来。 他说过，要改称呼等搬到安王府以后再说。 老夫人和国公爷一起看向傅远，老夫人先开口了，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 她问傅远：“你知不知道，初堇并非武威伯的长女？” 傅远一愣。 他们怎么知道的？ 但是，老夫人既然这样问了，他便不能否认。 即便他不知情也不能否认，他否认的话就是初堇欺骗整个国公府的人，老夫人和国公爷势必对初堇隐瞒实情会心生不满。 他承认的话，他可以说是他事先就知道，只不过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们说。 更何况，他是真的知道。 傅远点头，“初堇和孙儿说了，只不过孙儿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们说。请问祖母，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老夫人看向国公爷，国公爷回答了傅远的话，“武威伯夫妇今日来找我，是他们亲口说的。” 傅远不解。 国公爷解释，“武威伯的儿子犯了人命被关了起来，他们没法将人捞出来。见你封了王爷，上门来威胁我，若不将夏耀宗捞出来，他就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还一句话国公爷说不出口，武威伯夫人声泪俱下，声称夏耀宗是他们家的命根子，命根子要是保不住，他们干脆将这件事情捅了，全家陪着夏耀宗一起死。 傅远惊呆了，武威伯夫妇这样做，将初堇与夏月荷置于何地。儿子是命根子，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初堇是钦定的王妃，他们要真是豁出去了，初堇还真是有欺君之罪。 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 他问国公爷，“父亲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国公爷道：“你与初堇和离，你现在不能有这个把柄。” “我不同意。”傅远脱口而出，“我不可能与她和离，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求助似的看向老夫人，“祖母您不是一向很喜欢初堇，您帮我劝劝父亲，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第451章 她的难题 老夫人叹了口气，露出痛心的神情，“此事千不该万不该，都怪我们当时没有查清楚，也没有想到武威伯府竟然会做出代嫁这种事。” 说到这里，老夫人换上了不可置疑的口吻，“阿远，如果你只是国公府的二爷，宫里不会像现在这样关注你，此事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周旋；但现在站在你身后的，可不止国公府一家。宫里一直在想方设法找这些人的错处，每个人都如履薄冰，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将他们置于险地。” 傅远一下子懵了，连老夫人也这样说。 他很想不负责任地说一声，谁想当这个安王谁去当，他不当了！ 可是，他虽没有完全与那些大臣接触，却也知道在他周围已经隐隐形成了一股势力，与皇帝相抗衡的势力。 他若走不到最高处，等待这些人的，下场恐怕不只有一个死字。 而现在就是处于积蓄力量的关键时期，他不能有错处。 傅远的慌乱与矛盾落在老夫人的眼里，她柔声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和初堇说，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说。” 傅远一口回绝，“我自己去说。” 傅远失魂落魄离开。 国公爷在心中也重重叹了口气，他对着傅远的背影说道：“越快越好，为免夜长梦多，不要超过后天，那是我和武威伯约定的时间。” 傅远身形一顿。 迈出门槛，冷空气扑面而来，傅远忍不住打了冷战。 为什么他要遭遇这些呢？ 往事一幕幕在他眼中浮现。 他们初识时相看两生厌，后来为了应付老夫人逢场作戏，到后来他情难自已，再到她将自己牵在手里、放在心上。 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丁点改变他都了然于胸。 眼见两人可以像真正相爱的夫妻一样相处，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 傅远搞不懂！ 以为是上天注定，没想到却是一场孽缘。 真是恨啊！ 为什么他不是那种没心没肺之人。 多想不顾那些人，只与她过一生。 可老夫人和国公爷这些年对他的教导言犹在耳，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将那些人的生死置之不理。 傅远双腿上犹如绑了千斤重的沙袋，艰难地朝澜风院挪去。 冷风一阵一阵吹来，他已经不再觉得冷了，因为他的心已经无比冰冷。 傅远跨入澜风院的院门，秦洛书迎面走来。 傅远心不在焉，直直与秦洛书撞在一起。 秦洛书匆忙说了声，“我先走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远此时满心想的是他自己的难题，无意与秦洛书多说，也没有心思关心他为何这样匆忙。 走到大门口，傅远停住了脚步。 如果不进去就可以当没有这件事情，他宁愿永远不进去。 可是，他此时又迫不及待见到她。 傅远伸出手，搓了搓早已僵硬的脸，扯出一个自认为还自然的微笑。 他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初堇正焦灼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连他进来都没有留意到。 傅远在心中打鼓，她看上去遇到了难题，出了什么事？难道她知道了？ 第452章 丽姐出事 傅远的神色黯了黯。 他勉强将灰败心情收起，走向初堇，“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蓦然听到有人说话，初堇吓了一跳，她看向傅远，神情中难掩忧色，“丽姐出事了。” 原来她并不知道，幸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是不是不说出口，那些事情就不复存在。 傅远强打起精神不去想。 他顺着初堇的话转移注意力，难道秦洛书出现，他在心中疑惑，胡丽丽不是这几天离开吗？ 胡丽丽是一个人来的云都，他想着胡丽丽是初堇的好姐妹，她一个女子上路不安全，秦洛书那厮也不一定靠得住，便向初堇提议由他派几个人送胡丽丽回乡。 初堇拒绝了。 现在人还没有出发，能出什么事？ 傅远强打起精神拉着初堇走到一旁坐下，他神情中带着关切，“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初堇心里想着，傅远是他认定的道侣，是今后要与她祸福与共的人。丽姐的事也好，她的事也罢，迟早都要告诉他的，她不会隐瞒一辈子的，不如趁此机会告诉他。 她道：“丽姐被玄灵子抓起来了。” 电光火石间，傅远想起了玄灵子夺取大哥的气运一事，而胡丽丽破了旭桐院里的阵法。 后来胡丽丽帮忙找玉石的下落，她被玄灵子盯上了，他们将胡丽丽藏到长春楼，又利用一个假的胡丽丽转移了玄灵子的注意力，这样也能被发现？ 傅远道：“所以秦洛书是因为丽姐的事来的？” 初堇点头。 傅远起身，“那我去一趟青阳观，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王爷，即便没办法将人带回来，前去看看她的情况也是可以的。” 初堇摇头，“你没办法将她带回来。” 傅远疑惑，“为什么？” 初堇沉默了一会，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因为她被关的地方是锁妖塔。” “什么！”傅远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 傅远难以置信，锁妖塔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毕方老祖亲手打造的，用来关妖魔的地方。 天下太平已久，已经几百多年没有听说过有妖魔，世人皆以为不会再有妖魔存在。 而胡丽丽却被关进了那个地方。 难怪她年纪轻轻，却能轻松破掉玄灵子苦心布置的阵法。 初堇看着傅远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信息对他来说似乎太过震慑。 若她将自己的来历和傅远说了，她担心傅远会不会当场被吓死。 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初堇安抚傅远道：“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好坏之分，你放心，丽姐她没有做过坏事。” 傅远关注的重点一下子落在了初堇身上，“丽姐是妖，你怎么会认识她？” 初堇已经决心循序渐进了，于是套用了凡间的话本里最常见的说法，“我小的时候救过一只白狐，没想到她其实是一只受了伤的狐妖，后来我见她没有恶意，便与她来往了。她此番来云都，就是特意来看我的。” 傅远看得出来，让初堇对胡丽丽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她问，“她是怎样被抓的？” 第453章 行迹暴露 初堇按秦洛书说的，一五一十告诉傅远，“丽姐准备回妖界，被玄灵子发现了。” 傅远想起刚才碰到的秦洛书，问：“是秦洛书告诉你的？” 初堇点头，“秦洛书亲眼所见。” 傅远想着，秦洛书说要跟踪胡丽丽，他还真的跟踪她了。只不过，秦洛书虽然轻功不错，他是如何避开玄灵子与胡丽丽不被发现的？ 同时，他想到，秦洛书既然能跑来告诉初堇，他们二人对这件事情至少应该商量了个对策，他问：“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初堇回答，“秦洛书说了，他打算夜探青阳观。” 出乎初堇意料的，她猜测秦洛书可能对丽姐有好感，但她没有想过，秦洛书知道了丽姐的身份，并没有惊恐地逃开，竟然想着去救他。 提到夜探青阳观，傅远想到了两个人，他问初堇，“有没有让秦洛书去别院里找流木和青莺？” 他们俩是是熟悉青阳观与玄灵子的人。 初堇点头。 傅远望着初堇的一脸愁容，此时他一点也不想和初堇谈和离之事。 他巴不得永远不要谈这事。 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 离开澜风院后，秦洛书马不停蹄朝别院奔去。 胡丽丽今日启程，她说不必相送。 他嘴里说着不会去送，实际上偷偷跟上了她。 他一路跟着她到了城外的云青山，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来到这里；但他能确认的是，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破罢了。 正当他的行迹暴露地不能再暴露的时候，胡丽丽笑盈盈地走来。 秦洛书正打算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硬着头皮和她打招呼时，她的脸色突然变了。接下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异香飘过，身体一软，紧接着她被胡丽丽往他刚才藏身的那个洞穴里推了推。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妖孽，哪里逃？” 接下来是胡丽丽的声音，“你竟然没死？” 秦洛书心中咯噔一下，那人口中所说的妖孽竟然是胡丽丽，他为什么这样称呼她？ 那个人走近了，就在离秦洛书不到十丈之处。 秦洛书先是一阵恐慌，他所藏身的这个洞穴其实并没有那么隐蔽，从某个角度看的话，外面的人是能够看到他的。 然而，正当秦洛书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的时候，那个人的视线看似扫过自己所在的方向，却并没有发现他。 而他却认出了那人，正是青出观的玄灵子。 秦洛书同时也明白了，他之前闻到的异香一定是胡丽丽对他施了法，玄灵子根本看不到她。 玄灵子呵呵地笑了起来，“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回不去，今日竟然撞上了你。” 胡丽丽清晰的声音响起：“你不是玄灵子，凡人根本不可能活三百年，你到底是谁？” 三百年？ 秦洛书惊呆了，这么说玄灵子也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俩当时是认识的，秦洛书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第454章 回去转机 玄灵子阴恻恻的笑声传入秦洛书耳中，“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一命。” 胡丽丽已经彻底明白，玄灵子是被夺舍了。 有些生灵气运特殊，机缘巧合之下会被夺舍，只不过一个生灵只能被夺舍一次。夺舍之人只有魂魄是自己的，其能力取决于被夺舍之人，像初堇那样变得百毒不侵的实属罕见。 秦洛书这时心如雷鼓，但他的身体却不能动，他看不到两人，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胡丽丽冷哼一声：“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接着，秦洛书听到轰地一声，原本挡在洞前那一人高的石块被削了个尖。 秦洛书下意识地矮身躲避，可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完了，他心里想，这下挡都挡不住了，肯定要被玄灵子发现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玄灵子压根没有看他。 秦洛书这下真正地确定，玄灵子是真的看不到他。他就索性大大方方地当起了旁观者。 玄灵子与胡丽丽并不是寻常的拳脚相交。 玄灵子走着罡步，他一手挥着拂尘，一手抖着镇妖铃。 铃声阵阵，听到秦洛书的耳中并没有什么，但他看到胡丽丽的脸色很不好看。 胡丽丽也没有闲着，她的身体半浮于空中，十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居高临下地对着玄灵子掐着法决。 “妖孽！还不住手！”玄灵子声若洪钟，动作如行云流水。 秦洛书看得出来，随着二人交手的继续，胡丽丽渐渐处于下风，他为胡丽丽捏了一把冷汗。 胡丽丽冷哼一声，“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话虽这样说，胡丽丽心中却一点也不轻松。 她知道，今日是遇到大麻烦了。 她虽是修行近千年的大妖，但她的资质平平，通过凡间的界门时，实力又被天道压制了大半，她现在能发挥的实力不到她本身实力的一半。 要是遇上个寻常的道士她能轻松应对，可玄灵子在三百年前就是凡间道行顶尖的修道者，是妖魔都不敢随意招惹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的实力为何弱了不少，但她依旧招架不住。 如此一来，胡丽丽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眼秦洛书，而后咬牙运气，决心豁出去了。 心念一动，她的双目变得赤红，身后突然升起一条硕大而雪白的狐尾，如一把巨大的扫帚向玄灵子扫去。 秦洛书张大了嘴巴，她是狐妖！ 这个时候，他脑中突然闪现一幅画面，他似乎见过她这个样子。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对胡丽丽现出原型并不感到害怕，甚至为她压制了玄灵子而窃喜。 为什么会这样？ 玄灵子的声音打断了秦洛书的神思，他大喝一声，“不自量力！” 说话的同时，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法符，符纸突然变作一张巨大的光网，直接朝胡丽丽网去。 “不！” 秦洛书大声疾呼，可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法网出现，胡丽丽知道自己难逃了，被逼回原身之前，她咬破舌尖。 秦洛书直觉胡丽丽肯定做了什么，他感觉到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更加薄弱，玄灵子更加不会发现自己。 第455章 心中疑惑 胡丽丽此时变成了一只白狐，一动不动倒在地上。 正当秦洛书为胡丽丽的生死揪心不已之时，玄灵子从腰间抽出的一根青色绳索，他将胡丽丽的双脚捆住。 秦洛书心中的小人握紧的拳头，那肯定不是普通的绳索。 同时，他也能够确定，胡丽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玄灵子也不必专门将她捆起来。 玄灵子将胡丽丽的双脚捆住之后，他绷着脸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贴在绳结上。 做好这一切，玄灵子像是突然脱力了似的，他突然面色狰狞，紧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而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玄灵子的动作更是有别于刚才与胡丽丽对战之时。 秦洛书心中暗暗激动，玄灵子受伤了！ 玄灵子没有着急回去，他以地为席，盘腿打坐起来。 他能明显感觉到，因为刚才这一场比拼，他的体内的生机损耗了不少。 他这个身体虽说能吸取生机，但一旦受伤没有自我修复能力，所以他才必须每二十四年彻底补充一次生机。 从前有一个流木供他回复，流木在他面前自尽后，他还没有找到能够替代流木的人。 想到这里，玄灵子无比怀念流木那一身的补血。 自从上次能够感觉到傅远的血液里有他需要的力量之后，他看到了回去的希望，因此今日特意来云青山查探回去的通道。 主子苏醒之时，便是他回到主子身边之时。 最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想到今日会遇到那只小狐妖。 她并不是普通的狐妖，她是一只能在凡间与妖界穿行的狐妖。因为凡间与妖界的秘密通道，必须由狐狸一族带路。 所以，即便知道她不好制服，即便知道可能会损失生机，他也必须想方设法将这只小狐狸牢牢控制住，如今凡间太平，要遇到一只狐狸精并不容易。 玄灵子见调息得差不多了，带着胡丽丽离开。 秦洛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锁妖塔。 胡丽丽是狐妖确定无疑，而锁妖塔就是为妖魔而设的。 在他看来，玄灵子肯定会将胡丽丽丢入锁妖塔。 玄灵子离开后，秦洛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一动不动在山洞中站了多久。 他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一直要救她。 这种时候，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即便知道她是妖，他也要救他。 所以，秦洛书从云青山离开后，他立即找到了初堇。 初堇和胡丽丽关系匪浅，不管初堇知不知道胡丽丽的真实身份，身为朋友的，他直觉初堇会愿意出一分力。 …… 离开国公府后，秦洛书根据初堇的提示去了他自己的那个别院。 他轻车熟路从墙外翻进院中，正遇到师姐在院中晒草药。 秦洛书大步走上前，接过莫璃手中巨大的竹筛，问她：“师姐，流木在哪里？” 莫璃没有料到秦洛书这个时候会过来，且见一向没有正形的秦洛书面带忧色，她不由得有些心惊，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第456章 早做准备 秦洛书将竹筛放到木架上，“此事说来话长，师姐只需告诉我流木在哪里？” 莫璃见他神情严肃，伸手朝后院指了指，“师叔在花园里晒太阳。” 秦洛书顺利地从流木手上拿到了青阳观的布置图。 流木好奇秦洛书为何一定特意强调锁妖塔附近的布置，秦洛书信口回答，“国师与皇帝是同盟，今后免不了会有与国师对恃的那天，早些熟悉地形早做准备。” 秦洛书除了将他准备夜探青阳观的事情告诉初堇之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凡提到妖魔，不管他是好是坏，做过什么，对妖魔的恐惧心理使得人们第一反应是将他抓起来灭了。他们没有耐心与实力去仔细甄别某个妖的好坏。 而他不确定身边的人知道胡丽丽是一只狐妖后会有什么反应，随他一起去救他？或者反而成为抓胡丽丽的帮凶。 命只有一次，他不敢拿她的命与人们的观念作赌，除了初堇。 所以，他已经决定了，他要一个人夜探青阳观。 …… 而傅远，也在一旁偷偷做准备。 他了解秦洛书，既然秦洛书说了会夜探青阳观，他一定会去。 胡丽丽的身份特殊，秦洛书不会告诉别人，这么看来，他铁定会自己一个人去。 而他身为秦洛书口中的弟弟，他也不能让秦洛书一个人去犯险。 毕竟，秦洛书只是轻功好，真要与人对打起来，秦洛书根本打不过别人。 作好了决定，傅远也默默开始计划开来。 晚饭后，傅远对初堇说：“我今晚有一大堆急事要处理，要去与父亲商量，晚上你别等我了，我恐怕深夜才会回来。” 初堇听到后心中一喜，她面色从容地回答道：“好。” 她也作出了决定。 自从上次救下夏月荷后，她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她的动作快了许多。 回来后，她也迫不及待试验了几次，她发现她的速度真的快了许多。 那种在妖界时能随心所欲支配身体的感觉又回来了。 总而言之，她的身手好像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她起初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着，既然她的灵魂能钻在夏初堇的壳子里，且她的血液变得百毒不侵，且她恢复力惊人。 也许是她这特殊的血液滋养了身体了呢。 这么想着，初堇迫不及待想去救人。 入夜后，傅远果然出了门。 为了避免苏叶起疑，初堇早早就洗漱了，像往常一样将苏叶打发了。 苏叶知道初堇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房里伺候，看着初堇歇息下以后她自己也钻到暖烘烘的被窝里睡觉去了。 确定苏叶睡着后，初堇不敢再耽搁，她担心傅远提前回来。 于是，她摸出了白天里默默准备好的夜行衣，摸着黑换上，然后悄悄地出了门。 为了避免引起澜风院里的护卫的注意，她在白天就摸清了路线，而后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初堇边往外走边在心里嘀咕，澜风院里一向有护卫，今日竟然没有一人发现她，她的身手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457章 意外相遇 初堇嘀咕归嘀咕，却有一丝窃喜。 不被发现最好，被发现了还不一定能出来。 另一头，傅远为免秦洛书单独行动，他入夜后就带着凌泉出门了。 两人穿着夜行衣，躲在青阳观后山山脚下的树上。 寒风冷冽，两人离得很近。 凌泉搓着手臂问傅远，“王爷，秦少侠真的会从这里过来吗？” 傅远打断凌泉的话，“说了多少次了，别叫王爷，叫二少爷。”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现在的这个身份，潜意识里总是存在希冀，总觉得若是没有人提起他的身份，他就还只是国公府的二少爷。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一点用都没有，但还是忍不住想逃避。 凌泉了解傅远的心情，他顺从地依照傅远要求的重新问了遍。 傅远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回答，“青阳观里一向戒备森严，我们之前讨论过，若想潜入青阳观，只能走这里。” 凌泉望着眼前漆黑一片，不断在心中腹诽，秦少侠也太不靠谱了，不是说了要去救人吗，怎么还没有出现。 两人正说着，秦洛书来了。 见到傅远和凌泉，秦洛书十分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傅远漫不经心回答，“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去送死。” 秦洛书心中有暖流涌过，他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先去里面探探，你们根据我的口号行事。”他拍了拍凌泉的肩膀，“你知道暗号的。” 凌泉想也不想回答，“这我得听二少爷的。” 傅远从树上跳下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道：“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吧，早一点将人救出来早一点了事。” 秦洛书知道，傅远是铁了心要陪他一起去了。 两人相交多年，彼此的性格也是了解一些的，秦洛书知道，傅远骨子里也是个实在人。 于是，他也就不再多说，在暗中希冀，此行一切顺利。 得益于流木白天画的那张地图，秦洛书此时对青阳观里面的地形及布置烂熟于心。 他还着傅远和凌泉，一行三人很快到了毕方老祖的衣冠冢。 黑暗中，秦洛书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他连忙顿住了脚步，伸开双臂止住要继续前行的两人。 情况未明，傅远不敢贸然出声。 三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停了一会儿，秦洛书转身轻轻推了两人一把。 傅远知道，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秦洛书这是暗示他们先退一步，先商量一下再说。 三人先是偷偷地往后挪了挪，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三人的胆子大了些，步子也迈得大了些。 退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后，秦洛书低声道：“这周围恐怕有阵法，我一踏入衣冠冢的范围，便感觉到头晕目眩，你们也小心一点。” 傅远觉得奇怪，“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黑暗中，他看向凌泉的方向，“你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凌泉压低了声音回答，“我也没有觉得不对。” 秦洛书嘀咕，“奇怪，难道刚才是错觉？” 傅远道：“目前看来那里也没有人把守，回去再看看再说。” 第458章 深夜潜入 要想到达锁妖塔，他们得先经过衣冠冢，三个人重新返回到衣冠冢那里。 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秦洛书再次停下脚步。 傅远发觉他的异常，他伸手扶住秦洛书的胳膊，言语中带着关切，“又不舒服了？” “你们还是没有感觉？” 傅远和凌泉低声应了，“没有。” 这就奇怪了，秦洛书心想。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点，而后迈开腿继续前行。 然而，才勉强走了两步，秦洛书脑中仿佛有人拿了一根棍子在里面敲似的，他几乎站立不稳。 傅远和凌泉也发现了秦洛书的异常，眼见秦洛书要倒，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他。 傅远低声说道：“不行的话先休整一下再说。” “不！”秦洛书摆手拒绝，他脑中快速闪过一个画面。 并且，他不知道玄灵子会怎么处置胡丽丽。 他看不清画面里面是什么，也不清楚脑海中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画面，但他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告诉他胡丽丽所在的位置。 但是，念头闪过之后，秦洛书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秦洛书的不适看在傅远眼里，他心想这样不行，人还没有救到，别先把自己给暴露了。 他道，“我们走。” 凌泉用行动回应了傅远，两人架着秦洛书很快离开了衣冠冢的范围。 秦洛书脑中的刺痛消失了，他挣脱二人，“我好了，去后院。” 傅远和凌泉皆是一楞，“不是说在锁妖塔么？”抓了妖精不关在锁妖塔关在哪里？ 秦洛书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会那样觉得，但内心深处那种想法却十分笃定，他道：“总之先去看看。”说完率先往后院的方向奔去。 傅远见他态度坚决，也跟了上去。 秦洛书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她就在那里，他必须快点找到她。 借着夜色，三人很快到了青阳观后院一处院落，那里正是玄灵子所居之地。 为免暴露，秦洛书和傅远借着手势商量，秦洛书带着傅远和凌泉到了院子的后门。 三人躲在暗处，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看清后门口有两个道士在值守。 傅远和凌泉两人如鬼魅般掠到两个道士面前，他们一人一记手刀，利落地砍在那两人脖子上。 秦洛书凝神静听，四周没有响动，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手中握着迷药的药粉，纵身一跃，从院墙翻了进去。 落地后，秦洛书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道士。 他走到门口，隔着木门轻轻叩了两声，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很快，傅远和凌泉也院墙另外一边翻了进来。 院内清静得很，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人。 傅远和秦洛书不约而同地想，一定是玄灵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不想惹人生疑，故而院中不敢安排更多的人。 秦洛书凭感觉走到玄灵子的打座的静室外，静室中亮着烛火，傅远和凌泉的动作和秦洛书如出一辙，都矮身蹲在窗下。 三人先是在窗下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秦洛书伸出一根手指，将窗纸最下方捅出一个小洞，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对准小孔。 第459章 一间暗室 他快速看了几眼，室内无人。 按照流木说的，玄灵子的静室内有秘密通道通往暗室。 秦洛书的感觉很强烈，胡丽丽就是被带到了这里。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玄灵子应该是带着胡丽丽去了暗室。 他在傅远耳边低语，“你和凌泉在这里接应，我先去看看。” 傅远用手势回了秦洛书的话，“凌泉接应，我陪你进去。” 救人势在必行，秦洛书也不客气，傅远随他一齐进了静室。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秦洛书打头，傅远紧随其后。 确认静室内没有别人之后，秦洛书向傅远打了个手势，两人来到书架之前。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秦洛书负责寻找打开暗室的开关，傅远负责警戒。 秦洛书很有目的地朝书房北面走去，他先将北面墙上挂着的一幅一人高的太上老君图取下，而后转身去靠北面的墙放置的书架上找一只青花梅瓶。 这个梅瓶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开启暗室的开关。 秦洛书向傅远招手。 傅远走近。 “我们必须要快。”秦洛书低声道，接着又问傅远，“准备好了吗？” 傅远在原本挂画的地方前面站定，点头。 秦洛书将两只手放在梅瓶，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按流木所说的将梅瓶向左旋转两周半。 突然，他将手从梅瓶上移开。 傅远见状疑惑，“怎么了？” 秦洛书对傅远说道：“晚些给你解释，先将灯灭了。” 傅远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秦洛书所说的做了。 吹完灯后，傅远回到原地。 秦洛书快速将梅瓶向左旋转两周半，原本挂画的地方的墙壁移开，饶是两人视力好，也只是隐约看到个黑漆漆的入口。 秦洛书闪身进了通道，傅远紧随其后。 一进通道，秦洛书将手放在入口左边第二块青砖上，他提气运力，用暗劲将青砖拍下两寸。 墙壁合上，两人彻底置身于无边黑暗。 秦洛书想着流木的话，这还不算真正地到达了暗室，真正的暗室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还得通过一条通道。 傅远试了试，以他的身高，得稍微弯腰才能通过，通道超过一人宽，但两人无法并行。 秦洛书带了火折子，腰间的锦袋里也有一颗夜明珠，但他不敢点灯，也不敢拿出夜明珠照明。 流木告诉过他，通道内的特定位置放置着一些铜镜，一旦点灯，亮光会通过铜镜传入暗室。 到时暗室里的人就能轻易发现有人进了暗室。 秦洛书感叹着，幸好他当时多嘴问了流木几句，不然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傅远此时一肚子疑惑，他不知道秦洛书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变了方向，也不知道他这一路为何走得这样笃定……他知道的是，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刻，他一言不发紧跟在秦洛书身后。 通道并不是笔直向前的，而是通过台阶往下。 秦洛书在心中默默数着步子，往下走了九级台阶之后，两人经过一处平台，两人继续往下走了十级，阶梯的尽头又是一条通道。 他们心中清楚，到了。 第460章 找到她了 他们看到了烛光。 黑暗中的人对于光线格外敏感，借着前方的门洞里洒出的光线，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身在一处通道的尽头。 光线是从前方不到两丈远的一间暗室里传来的，这个距离与流木说的一致，那间有着光亮的暗室应该就是流木之前常待的。 光线能照到的范围有限，通道的另一边看不到头，流木说这里不止一间暗室，而那条通道中间有一道门，他进不去，他也不知道通道尽头是什么。 秦洛书望着那个方向，他隐约有一种感觉，他以前应该走过那条通道。 傅远见秦洛书呆呆地望着前方，他碰了碰秦洛书的胳膊。 秦洛书回神。 两人对视，朝暗室走去。 两人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暗室不光有门，还有窗，只不过窗户开得很高，即便是他们，也得惦起脚尖才能看到暗室内的情景。 他们还是按之前分工的，一人查看里面的情形，一人警戒。 秦洛书从窗户那里察看里面的情形；傅远盯着门口，一旦里面的人发现，他就冲过去将人制住。 秦洛书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他一眼就看到玄灵子正背对着窗户的方向打坐，靠近通道的一侧有一张床，上面赫然躺着已经变作人身的胡丽丽。 终于找到了，秦洛书的心怦怦直跳了起来。 他收回视线，靠着墙壁暗呼了一口气。 傅远用眼神询问人在不在里面？ 秦洛书点头。 两人用眼神和动作交流了下，一齐朝里面冲进去。 现在身在青阳观，是玄灵子的地盘，要想彻底救胡丽丽，还得先将玄灵子制服了。 所以，两人并没有着急救胡丽丽，而是一齐朝玄灵子攻去。 流木死后，玄灵子没想过还会有人来这里，这一下他根本没有防备。 但他是捉拿妖魔无数的人，虽受了点伤，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在傅远和秦洛书的手抓向他时，他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在两人以为必定会得手的那一刻，他躲开了。 胡丽丽原本百无聊奈躺在床上，被室内突然出现的一幕惊呆了。 她简直难以相信，秦洛书见过她的原身，没有被吓跑吗？ 今天离开时，知道他一直在后面跟着。 一方面是觉得他有点好笑，一方面是她潜意识里想与他多待一会儿。 虽然他因为转了世不记得她了，可她却一直没有忘。 本想再说几句话就赶他走的，没想到玄灵子竟然来来到了这里。 后来又奈之下现了原身，但她了解凡人，凡人一向视妖精为洪水猛兽，他应该会吓跑才对。 最令她担心的是，她的身份败露，会不会引得秦洛书怀疑初堇。 胡丽丽悔不当初。 现在已经晚了。 “能自己走吗？” 正与玄灵子交手的傅远突然说了句。 胡丽丽望着脚上的捆妖索，苦着脸回答，“不能。” 她现在妖力被封，捆妖索也解不开，根本没有行动能力。 听到这话，傅远和秦洛书的攻势更加猛烈。 玄灵子被逼到墙边，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大声喊道：“你们要是让她死就尽管动手！” 第461章 不敢杀我 秦洛书是见识过玄灵子的符纸的厉害的，他下意识地去抢玄灵子的符纸。 “别听他的！”胡丽丽大喊，“他不敢杀我。” 然而，秦洛书已经动手了，玄灵子手一松，他牢牢抓住了符纸。 而玄灵子利用了秦洛书关心则乱这一点，他趁秦洛书改变了攻势，瞅准了时机如鬼魅一般窜到了胡丽丽的面前，他扣住胡丽丽的脖子，笑道：“谁说我不敢杀你。” 秦洛书心知上当了，恶狠狠地瞪着玄灵子。 玄灵子微笑着加大了手中的力气。 胡丽丽的脸顿时红了，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秦洛书心中焦急，但他不敢上前，生怕玄灵子捏断她的脖子，他怒喝道：“住手！” 玄灵子的手松开了些，他不看秦洛书，视线落在傅远身上，“安王，我们谈一个交易。” 突然被点名，傅远莫名其妙，但此时胡丽丽被玄灵子捏在手里，他不得不回答，“你说。” 玄灵子示意傅远看他打坐时身前的那张矮桌，道：“看到桌上的杯子了吗？用你的血灌一杯。” 玄灵子的话一出，三个人都惊呆了。 傅远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玄灵子想让他当下一个药人。 胡丽丽见玄灵子在与傅远说话，她看准时机，低头对着玄灵子的手腕狠狠咬去，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秦洛书的注意力在胡丽丽那里，见状毫不犹豫前来相助。 傅远见秦洛书动了，自然快速跟上。 玄灵子不得不松开胡丽丽。 胡丽丽得以喘息。 她对着正在与玄灵子交手的傅远和秦洛书说道：“玄灵子本不是凡间的人，他现在一心想到回到他原来的那个世界去，只有我能带他回去，他不敢杀我。” “闭嘴！”玄灵子冷喝。 胡丽丽说得对，他回去得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有狐狸精开路，另一个是他得先将失去的精力补充了，他不想死在穿越界门的过程中。 傅尚的气运已经回去，他没办法再次提取，他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下一个适合摘取气运的人。 即便找到了，没有药人的血在平日里滋养他，他不一定能撑到找到气运极佳的人的那一天。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上次傅远认祖归宗时，他感受到了傅远血液里的生机。 多年养药人的经历使他明白，傅远的血液效果比流木更好，还能恢复他的生机。 有了足够的生机冲刺界门，有狐狸精带路，他这次一定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傅远和秦洛书的攻击不停，玄灵子此时陷入了纠结。 他可以赢他们二人，但是代价太大，以损失掉更多的生命力为代价。 昨日活捉狐狸精他已经受了一场大创，今日要是再勉强为之，等下次傅远和秦洛书与他动手，他便会彻底招架不住。 玄灵子脑中飞转。 突然，玄灵子想到了一方法。 他边还手边向傅远说道：“我们继续谈交易。” 傅远的动作不停，不想与他废话。 玄灵子道：“你不是想要皇位吗？我助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462章 交易条件 玄灵子道：“狐狸精说得不错，我现在一心求的是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其它的我并不在意。我与皇帝原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怎么样我并不关心。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能够指认你们的对手的证据，早日将那些肮脏之事公之于众，对于你们所谓的大业大有裨益。一杯血而已，我这个筹码如何？” 傅远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些心动。 如今朝堂的局势三分，支持皇帝的为一拨，支持前太子的为一拨，还一拨中立。 三方在小心翼翼地博弈，谁都不想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就是因为如此，初堇是代嫁之身成为了父亲他们口中的弱点，和徐太傅联姻争取清流的支持成为了他们认为的可靠手段。 若是有了玄灵子说的证据，就可以让局势发生变化。早一日将对手拉下马，早一日将局面稳定下来，而他与初堇也不必承受分离之苦。 “别答应他！”秦洛书打断了傅远的思绪。 他走到胡丽丽身前，对傅远说道：“你别听他的，他要回去的条件是你的血和丽姐。丽姐这样跟着他走，弟妹会怎么想？” 傅远猛地回过神来，是啊，初堇与胡丽丽一向交好，若她知道胡丽丽是以这种状态回去的，以她的性子，即便没有联姻之事他们二人之间也会产生极大的隔阂。 玄灵子狠狠地瞪了秦洛书一眼，他道：“狐狸精在我手里，我只要将绳结上的符纸揭下，她全身的妖气便会四散开来，青阳观里道士众多，你们以为他们会放过他？” 三人心知玄灵子并非危言耸听，锁妖塔还矗立在后山那里呢。 胡丽丽没有傅远和秦洛书那样悲观，被抓时她也慌乱，到暗室后她反倒冷静下来。 玄灵子现在是凡人之躯，到了妖界后她的妖力会恢复，那根捆妖索对她而言也不再是威胁。 她对两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只不过是多带一个人罢了。” “你不能回去！”秦洛书脱口而出。 说出口后又觉得有难为情，她是一个妖，要回到自己的地方，他凭什么让她不回去。 不过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些不舍罢了。 玄灵子看了眼胡丽丽手脚上的捆妖索，对傅远和秦洛书道：“我们各退一步，你们将狐狸精带走，我先将一部分人作乱的证据交到你们手上，等局势变了后你们再履行你们条件。” 三人怀疑玄灵子说错了，他怎么可能对他们这样放心，傅远问玄灵子，“你还有什么条件？” 玄灵子道：“捆妖索不能解开。” 傅远和秦洛书对视，的确，他怎么可能不抓一点把柄在手上。 不管怎么样，胡丽丽是到了他们手里，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对她下手。 “好！”胡丽丽率先开口，她看向玄灵子，“你替他们成事，到时我带你回去。”说完她比划了一个古朴繁复的手势。 朝中的局势她不管，但只要是对傅远好的，那就是对初堇好。 傅远和秦洛书没有看懂。 玄灵子却是看懂了，他喜出望外。 那是狐族古老的承诺，没有狐狸会轻易许下，胡丽丽若是做不到会遭天谴的。 第463章 晕就对了 玄灵子也松了一口气。 他的道行高是不错，但青阳观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盘，那些道士要是知道他藏了一只妖在暗室，时间久了，确实有些不便。 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胡丽丽脚上的捆妖索不除，她无法正常行动。 秦洛书犹豫了一下走到床边，他想起通道的宽度，他将胡丽丽扛在肩上。 胡丽丽先是愣了一下，后弯唇轻笑，几百年过去了，他抱人的方式竟然还一样。 傅远走到玄灵子跟前，扬着手腕告诉他，“你要是能做到，我会兑现承诺。” 玄灵子信誓旦旦，“那是自然。” 两人一妖原路返回。 傅远举着夜明珠走在前头，不时回头往后看两眼。 胡丽丽因为被扛着，后背不时与通道顶碰触，三次之后她忍不住提醒秦洛书，“能不能换个姿势。” 秦洛书将腿往下弯了些，提着一口气回答，“通道不够宽。” 他满脸是汗，这个通道就这么高，他一个人通行时还得低头。他现在扛了个人，已经尽力往下蹲了。 走子几步，胡丽丽又是一声闷哼。 傅远忍不住提醒秦洛书，“要不让丽姐下来自己走吧。” 秦洛书咬着牙回答，“她的脚被捆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远暗中叹了口气，“让她跳着走吧。”平时见这厮挺机灵的，今日感觉他脑子可能忘在暗室里了。 胡丽丽连忙接口，“对啊。” 秦洛书满脸尴尬，一时紧张，忘了这一点。 胡丽丽下了地，被秦洛书扶着，跳着走完后面几级台阶。 秦洛书打开暗门的开关，三人回到了静室。 守在门口的凌泉听到了声音，发出了暗号，傅远对上。 凌泉进了房屋，看到笑意盈盈地胡丽丽，忍不住往傅远身侧躲了躲。 谁能想到，这位日日笑口常开的胡道长竟然是只妖。 凌泉默默回忆了下，确信自己之前没有得罪过她。 胡丽丽也看到了凌泉的不自在，她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道：“凌泉，来扶我一下。” “这……” 凌泉如遭雷劈，他猛得看向傅远。 秦洛书担心凌泉真的过去，他打横抱起胡丽丽，率先走出静室。 凌泉在后面压低了声音问傅远，“胡道长怎么了？” 傅远回答，“脚上有捆妖索，走不了。” 凌泉不由得对秦洛书另眼相看，他竟然一点都不怕。看他紧紧将人搂着，似乎还挺欢喜，怕是着了道了。 虽说此行得到了玄灵子的认可，但他们并不敢惊动青阳观的其它道士，他们选择原路返回。 回去须得经过毕方老祖的衣冠冢和锁妖塔，胡丽丽望着衣冠冢前的百魔斩，她的眼睛却亮了，拍着秦洛书指着衣冠冢，“去那边。” 秦洛书想起来时不愉快的体验，原计划绕着走，听她这么说禁不住问道：“去那边干嘛？” 胡丽丽在他耳边低声说着，“看到那柄剑了么？你去将它拔起来。” 秦洛书不解，“不去。我一去那里就头晕。” 胡丽丽喜笑颜开，“晕就对了！” 第464章 拔出试试 秦洛书不解，“这是为什么？” 胡丽丽轻声解释，“这柄剑来头不小，能将我脚上的捆妖索砍断。” “这么厉害！”秦洛书惊讶，他也听说过百魔斩，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前人夸张的说法。秦洛书调转方向朝衣冠冢前的百魔斩奔去，口中说道：“那还等什么。” 傅远和凌泉以为秦洛书忘了之前的不适，想提醒他，可秦洛书的脚程更快。 两人也调转了方向，跟上秦洛书。 一到衣冠冢的附近，秦洛书的身体果然作出了反应。 胡丽丽见他步履艰难，提醒他，“别管其它的，直接去拔剑。” 秦洛书只觉得脑子在嗡嗡作响，嗡得他想退却，但想到那柄剑能使胡丽丽脱困，秦洛书咬紧牙关前进。 秦洛书的速度慢了下来，傅远很快就追上他，见到他的样子忍不住问他，“怎么不避开些。” 秦洛书意识到自己反应迟钝，一柄剑而已，他其实没有必要亲自去拔。他对傅远说道：“你去将百魔斩拔出来。” “你疯了。”傅远提醒秦洛书，“据说这柄百魔斩是锁妖塔的阵眼，将剑拔出来后，锁妖塔里的妖魔出来为祸人间怎么办？” “别担心。”胡丽丽在一旁解释，“还有一句话你们不知道，妖魔不除，百魔斩不出。百魔斩作为阵眼，锁妖塔里的妖没有完全被镇压的话，百魔斩是拔不出来的。上次毕方老祖的诞辰上，百魔斩已经出过阵眼，说明锁妖塔里已经没有妖魔了。” 傅远吃惊，“可上次青阳观在这里做法事，世人都知道那是为了加固锁妖塔的封印。” “那是玄灵子骗人的。”胡丽丽轻声笑了下，她拍了拍秦洛书的肩膀，“你放心，有他在，就算是有妖也不用担心。” 闻言，傅远和秦洛书都十分吃惊。 传说这柄百魔斩是仙人留下的法器，胡丽丽是妖，她知道得多一些倒也可以理解的。 胡丽丽一直对他们没有恶意，应该不至于害他们。 这样一想，两人便不再迟疑。 傅远见秦洛书背着胡丽丽不方便，他率先走到百魔斩跟前。 胡丽丽摇头，他示意秦洛书上前，她道：“他拔不出来，只有你能拔出。” 是吗？ 秦洛书心中疑惑，潜意识里却有些跃跃欲试。 不远处，傅远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百魔斩牢牢盯在地面纹丝不动。 秦洛书每靠近百魔斩一分，他的头就疼痛一分，隐隐有些受不住的感觉。 本着早点拔完早点了事的原则，秦洛书将胡丽丽放下，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拂开傅远的手，道：“让我来。” 胡丽丽站定，在一旁暗自调息。 秦洛书的手落在百魔斩的剑柄上，这时，他脑中的疼痛到达了极点。 “坚持住。”胡丽丽在一旁提示。 秦洛书深呼一口气，双手紧握剑柄，与头脑中的疼痛对抗起来。 正当他以为他受不住了的时候，秦洛书咬牙奋力一拔。 百魔斩出鞘，秦洛书脑中的疼痛烟消云散，头脑中却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第465章 记忆回归 百魔斩握在手中，前世里与百魔斩在一起的回忆悉数进入秦洛书的脑海；同时，有关胡丽丽的回忆也悉数回归。 胡丽丽那夜带他去金水河边的记忆也回来了。 此刻的他既是秦洛书，也是何毕方。 胡丽丽看秦洛书握着百魔斩，心想她推测的果然不差。 上回毕方老祖诞辰时百魔斩朝他们飞来，是因为百魔斩感应到了秦洛书；秦洛书在人海里晕倒，也是因为他与百魔斩之间的感应。 若不是秦洛书说他一靠近这里就头晕，她还想不起他转世后还能与百魔斩之间有感应。 她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傅远见秦洛书握着柄剑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忍不住出声，“别发呆了，先离开再说。” 秦洛书回神，深深地看了胡丽丽一眼。 他挥剑斩断胡丽丽脚上的捆妖索。 胡丽丽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一言不发就动手，连忙施展妖力封住妖气。 她可不敢将青阳观的道士吸引过来。 “走吧。” 胡丽丽也开口说道。 秦洛书一手拉起胡丽丽，一手提着剑朝青阳观外奔去。 胡丽丽望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 一行人原路返回，顺利地到了青阳观后山的院墙，他们心里清楚，翻过这堵院墙后，他们就安全了。 秦洛书全程一言不发，他足尖一点，拉着胡丽丽率先出去。 傅远和凌泉紧随其后。 翻过院墙后，秦洛书突然持剑指向黑暗中的一个虚影，低声喝斥，“出来！” 其它人皆是一愣，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傅远。”黑影出声。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又愣了下，傅远朝秦洛书剑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初堇从阴影中走出，道：“一言难尽。” 她自认为身手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本想进锁妖塔去救胡丽丽，哪曾想到，青阳院的院墙太高，她无论如何也翻不进去。于是，她就干脆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秦洛书收起剑，拉着胡丽丽扬长而去。 傅远心中觉得奇怪，秦洛书自拔出了剑后变得寡言了。 不过，他也就奇怪了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到了初堇身上。 初堇看着秦洛书和胡丽丽离开的方向，心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遗憾没有和胡丽丽说上几句话，但看到她完好无损，她也就放心了。 她此时心情轻松，问了傅远一些救妖的细节。 傅远因为玄灵子的承诺，面对初堇时心情也不再像来之前沉重，他一一回答了，并开始盘算着如何与国公爷商量和离之事。 哪些话要开门见山地说，哪些话要委婉地指出，哪些必须坚守，哪些可以放弃，这些都得仔细考虑。 另一边，秦洛书牵着胡丽丽风风火火走了一段，胡丽丽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秦洛书这是一向喜欢说个不停的吗？今日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 “诶……”胡丽丽看着他们要去的方向，既不是长春楼，也不是别院，她忍不住好奇，“咱们要去哪里？” 秦洛书头也不回，吐出三个字，“金水河。” 第466章 他回来了 听到秦洛书提起金水河，胡丽丽心中咯噔一下，她不是将他那夜关于金水河的记消除了吗？ 难道她的法术换效了？ 胡丽丽正在盘算着，秦洛书握着胡丽丽的手紧了紧，牵着她继续前行，“之前答应过你的，准备了点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问完后胡丽丽蒙了，从前有个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她顿住脚步，一脸难以置信看向秦洛书。 秦洛书也停了下来。 胡丽丽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她张了张嘴，按住胸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何毕方？” 秦洛书点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我回来了。” “你真的是何毕方！” 胡丽丽目光闪动，脸上依旧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年玄灵子送他回云青山，说何毕方已经身死道消，她知道何毕方肯定已经转世了。 此次来到云青山，她虽然期盼能碰到何毕方的转世，但她不向前世一样害得他年纪轻轻就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所以压根没有想过要去刻意找他，即便是遇到了也只想远远看上一眼。 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 想着想着，胡丽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胡丽丽的眼中带中带了泪。 秦洛书将手中的百魔斩扔下，他上前一步搂住胡丽丽，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些年很不容易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从前忽略了的回忆如潮水悉数涌入胡丽丽的脑海。 那年人妖剑拔弩张，他让她藏了起来，双方约好在金水河边汇合，他迟迟没有回来。 她顶着被道士发现的危险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伤，经过数次九死一生，直到最后连回去的力量都不剩。 后来听到了何毕方的死讯，他的师父玄灵子找到了她，证实了这个消息。 玄灵子一改往日里见她就喊打的架势，沉着脸说要送他回云青山。 她问玄灵子为什么，玄灵说这是何毕方的遗愿。 从此一别近三百年…… 已经拥有何毕方记忆的秦洛书柔声安慰他，“我回来了。” 胡丽丽由最初的小声抽泣，到最终大哭起来…… 秦洛书和胡丽丽到达金水河边时，初堇和傅远也趁夜摸进了澜风院。 两人收拾妥当后，在床前汇合。 虽已同床共枕过许多回，但这样同一时间入睡的，两人还是第一次。 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尴尬。 傅远朝床上看了眼，又朝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他摸了摸了鼻子，“要不我去书房呆会？” 初堇此时心中有无数疑惑，问他，“有事不能明天再处理？” 其实没什么事，傅远心道。但想到初堇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大胆，傅远有苦难言。 她自己来了癸水不方便，却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撩他。 能看不能吃，这令人很苦闷的嘛！ 偏偏她还一幅无知无觉的样子，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初堇早已除了外衣，她搓着手臂打了第三个哆嗦，她觉得，不能再等了。 她将傅远推到床上坐下，自己先掀了被子钻进被窝，露出一张脸对看着傅远：“有什么话进来说，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每回都是她暖被窝他拣现成的，这回也得让他感受一下刚上床时的寒冷。 第467章 她又来了 傅远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明目张胆的邀请，他要是拒绝了，以后还不知道还有没有。 他一咬牙，脱了外衣和鞋袜也钻了进去。 傅远钻入被窝，就感觉到有个软乎乎的身子往怀里钻。 他浑身一僵，考验他意志力的时候又到了，可他并不想感受这种考验啊…… 初堇唇角上扬，她估计得不错，他的身上果然比被窝暖和。 不过，她有一点不满意，这个人并不配合，此刻还木然躺着。 初堇往傅远身侧挤了挤，小声命令他，“你转过来。” 傅远心中一紧，想起了这几天他的悲惨的日子。 那夜也是她主动邀他，渐入佳境，两人几乎坦诚相对，结果她告诉他来癸水了。 他总不能在那种情况下还继续，不上不下之时不得已去灌凉水吹凉风；最可怕的是，他第二日清晨还做了个恶梦，害得他以为自己不行了。 当夜，他怕尴尬，选择在她睡着后再上床。趁着她沉睡后，他抱着她感受了下，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身体是没问题了，他却不敢和她一同入睡了。 她白天就时不时牵牵手、亲一亲的，谁知道她半夜会干什么事。他当时就下定了决心，她一日不停止喝桂圆红糖汤，他一日不同她一起入眠。 那种被撩得七荤八素，能看不能吃，还有做恶梦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她对他不负责任，为了下半生的幸福，他得为自己负责。 不过，他今日还是对自己食言了，见她邀约，他一时不理智又答应了。 傅远在心中腹诽，今日白天还见她在喝红糖水，鬼知道她的周期怎么这么长。 初堇不知道傅远心中的那些怨念，她此刻只想取暖。 见傅远一动不动，初堇催促，“转过来啊。” 傅远又默默叹了口气，姑奶奶你这样太令人为难了，但他还是慢吞吞面朝初堇转了过去。 初堇心满意足地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她弯着眼睛想，难怪凡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要成亲。凡人不比妖精，妖精使个法咒就不怕冷了，漫漫冬夜，当然得有个伴。 想了想，初堇拉起傅远的手臂搂着自己，她闭上了眼睛，这样更暖和了。有什么话等暖和了再说。 傅远却不能冷静了，特别是当他注意到两人的姿势。 明知道此时应该离开，却忍不住想靠近，越靠越近。 初堇闭目养了一会神，她发现了傅远的不对劲。 呼吸急，手臂紧，身体热。 初堇挣扎着转身，伸手放在傅远额头，好奇地看向傅远，“你怎么了？” 傅远神情一哽，也恢复了理智。 姑奶奶，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没什么。”声音闷闷地，还往床外挪了挪。 “心情不好？”初堇好奇心更强。 可不是吗？ 经她这一问，傅远有一肚子的糟要吐。 但他不能说，傅远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初堇作了一个决定，她看着他的眼睛：“给我亲一下。” 那样抱着她也挺不舒服的，她知道亲一下可以缓解。 “不！”傅远果断拒绝。 第468章 为什么呀 初堇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 她应该直接行动的，之前每回行动也没见他拒绝过。 她的道侣她做主，就不该问他。 傅远回答的同时，果断往后退了退，他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初堇不解，眉头能夹死苍蝇。 傅远无语了，他娶的妻子这么奔放的吗？ 眼见人已经凑上来了，傅远不得不出手制止，他硬着头皮回答，“你来癸水了，不方便！” 初堇愕然，来癸水了就不能亲他？什么鬼道理。 偏要凑过去。 傅远想哭，抵死不从。 初堇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告诉他实情，“早就没有了，两天前就没有了。” 傅远呆住，那她天天喝什么红糖水。转念一想，对她来说白粥都是美味，莫名其妙喜欢上红糖水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是他狭隘了。 傅远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他一本正经看到初堇，“真的要亲？你想好了？” 初堇点头，已经等不及了好吗。 她用行动回答了他。 是夜良辰好景，风月无边。 第二天醒来，初堇先醒，她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那些姿势她已经从姜婉的画册里见过，但她似乎一直都占下风，虽说过程很是美妙，但身为扛把子的一回主动都没有占到，这让她很没面子。 她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个身体的底子不行，虽然目前相比她刚来凡间时好了很多，但与傅远相比还是有差距。 还得练。 这么一想，初堇腾地从床上坐起。 初堇的动作惊动了傅远，他睁开眼，拉着初堇的手，满眼都是温柔，“不再睡会？” 初堇心有不甘地看了傅远一眼，掀开被子从他身上爬到床边。 傅远被这一眼吓了一跳，觉也醒了，昨夜不都挺好的吗？ 嫌他不够卖力？ 不会吧，睡下时都快天亮了…… 傅远顿时觉得有些压力，这段时间得吃点好了的。 苏叶早就在次间等着，她一脸严肃地磕着瓜子，视线不时瞥向漏钟。 巳时了，这两位还没起，这个情况很容易令人胡思乱想啊…… 又一把瓜子下肚，有一个小丫环跑到苏叶面前，恭敬道：“苏叶姑娘，木莲姑娘让我问您，开水还要留着吗？这边要是不用的话，她要用开水拔鸡毛了，您之前命庄子准备的乌鸡送来了。” 苏叶起身，侧耳对着内室听了会，回头对小丫环说，“你等等。” 终于有动静了。 苏叶匆匆走到内室门边，她敲了敲门，轻声问初堇，“二少爷二少奶奶，需要婢子进来服侍吗？” 初堇搓了搓胳膊，她高声回应，“进来。” 之前见苏叶每次拿衣服拿得挺快的，她将贴身衣服都藏在哪里了？ 苏叶推门而入，一股糜糜之味迎面而来，她见初堇光着腿披着外衣在柜门前翻找，苏叶心中欢喜，扬声吩咐小丫环，“将水打来。” “快给我找套衣服，快冻死了。”初堇哈着气回应。 苏叶低声附在初堇耳边说道：“二少奶奶，您先回床上歇着，等擦洗过再换衣服。” 第469章 洗了再说 初堇疑惑地看向苏叶。 苏叶将她推往床边，笑得一脸神秘，“您就听婢子的。” 在南楚，待嫁女子都是在出阁前由娘亲告知夫妻之事，但二少奶奶母亲早逝，祖母也不在了，她出阁时大夫人根本没有那份心，二少奶奶当时也没有心情，所以她对于这些事情都是不太清楚的。成亲后，二少奶奶一心想着和离，也没有考虑这件事。好在姜大夫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原意说，她身为贴身婢女的，提前打听了许多。不过，两位主子看起来一直没有打算，她也不好意思上赶着去说，只能做些准备功夫，时不时的让人煲个汤，早早地给两人调理身体。 然后，在事后提醒初堇注意卫生，继续给她补身体之类的。 接下来，苏叶没有去拿衣服，而是张罗着生了炉火，并吩咐人去准备沐浴用品。 初堇坐在床上望着苏叶来来往往，心想难道双修之后还有什么仪式吗？ 不过，凡人一向乱七八槽的规矩多，她洗一洗倒也不错。 初堇沐浴时一向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苏叶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退了出去。 初堇望着热气腾腾的傅远，一本正经地询问，“一起？” 浴盆挺大的，这是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洗吗？ 双修嘛，当然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修。 傅远连连摆手，“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虽然这个提议让人心动，但是大白天的厮混，白白让人留下话柄。 既然如此，初堇也松了一口气，她怕待会控制不住自己。 毕竟是白天呢。 初堇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她收拾妥当之后，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问傅远。 经昨夜一闹，都给忘记了。 初堇走到次间，苏叶让丫环去内到里收拾，她请示初堇，“二少奶奶，现在摆早饭吗？” 初堇看着书房的方向，“先等一等。”说着去了书房。 傅远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要移交给傅尚的帐册，心思却不知不觉都回到了昨夜。 抬头猛然看到初堇，傅远不由得脸色一红。 初堇见他这模样，不觉得心情愉悦，至少她比他大方，不会害羞。 她大大方方在傅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脸认真地问道：“昨夜救丽姐时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有来得及问你。” 傅远收起了胡思乱想，昨夜回来时太冷，两人着急往回赶并没有多说，他一五一十将昨夜夜探玄灵子，并将胡丽丽救了的事说了。 初堇疑惑，“丽姐答应带玄灵子回妖界？” 傅远点头，“她许下了承诺。” 初堇与胡丽丽情同姐妹，当然知道胡丽丽的承诺意味着什么。 她想不通的是，胡丽丽之前明确告诉她没办法带她回去。 如今又承诺带玄灵子回去，玄灵子和自己的情况一样，都是跑到了别人的壳子里。 “我去找丽姐。” 说完，初堇起身。 既然她与玄灵子是同样的情况，胡丽丽能带玄灵子，肯定也能带她。 而胡丽丽选择了带在人间作恶的玄灵子而不是自己，她不会是为了脱困和帮傅远，答下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吧。 初堇坐立难安，她得问清楚。 第470章 有事要说 初堇返身回到次间，苏叶迎了上来，“那婢子让人摆饭。” 初堇顿住脚步，问胡丽丽很重要，吃饭也很重要。 她吩咐苏叶，“你叫个人去通知厨房摆饭，你帮我把去长春楼的衣服找出来。” 苏叶劝初堇，“要不先歇息半天，下午再去。” 毕竟从床上的痕迹来看，两位主子折腾得挺厉害的，稳妥起见，还是先歇息一下比较好。 初堇不知苏叶所想，在她看来，胡丽丽那里其实是急得不得了。 吃过早饭之后，初堇换好了衣服，傅远想了想，玄灵子说会将证据送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不如陪初堇走一趟，正好问问秦洛书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两人走到院中，碰到了行色匆匆的庄嬷嬷。 庄嬷嬷低着头，似乎是有心事，竟然没有发现迎面而来的初堇与傅远，她差点与他们二人撞上。 “庄嬷嬷。”傅远先出声，“您这是……” 庄嬷嬷回神，抬头看正欲出门的傅远和初堇，她的视线忍不住在初堇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向两人点头，“二少爷，二少奶奶，老夫人找二少奶奶有话要说。” 傅远眉头一皱，他再问庄嬷嬷，“祖母找初堇何事？” 庄嬷嬷扯出一个微笑，“老身不知，还请二少奶奶速去。” 初堇心想老夫人一向待她随性和气，这样急匆匆派庄嬷嬷前来，一定是有着急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于是，她转头看向傅远，“你先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初堇抬步要走。 庄嬷嬷提醒初堇，“二少奶奶要不要换一身衣裳再去？” 今时不同往日，二少奶奶打扮成这样，恐怕会惹得老人家不快。 初堇本不想换，但想着自己这个样子确实有些不伦不类，她点点头返回了内室。 傅远目送初堇进屋。 待人消失不见，傅远低声问庄嬷嬷，“庄嬷嬷，祖母有事一向不瞒您，你告诉我，她找初堇所为何事？” 庄嬷嬷面对傅远的追问，第一次有了心虚之感，她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二少爷您就别为难老身了，这一次老身也不知道。” 庄嬷嬷嘴里这样说，傅远心里反而有底了。 祖母找初堇前去，八成是因为她说服不了自己，转而从初堇这里找突破口。 傅远的脸刷地一下子拉了下来，他不再说话，下定决心和初堇一起去。 庄嬷嬷瞥了一眼傅远，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凌泉匆匆从院门口跑了进来，他道：“二少爷，国公爷找您。” 傅远的脸更黑了。 为了让他接受，他们竟然还想着各个击破。 傅远脚步未动，沉着脸回答，“有事待会再说，我晚些去找他。” “不行啊。”凌泉跺脚，“怀王爷也来了，指明要见您。” 傅远不为所动，目光毫无焦点地看向前方。 突然，他在凌泉的身后看到了两人。 傅远心中一紧，国公爷领着怀王站到了傅远面前，他面无表情对傅远开口，“有点事要和你说，去书房。” 第471章 代嫁之事 既然是国公爷与怀王来找他，傅远也不好将人晾在那里。 他心想和他们将与玄灵子的交易说说也好，说了后他们也不会逼自己去联姻了。 即便玄灵子那边不守约，他也有个缓和的时间。 初堇换好衣服后，傅远已经领着怀王与国公爷进了书房。 她随着庄嬷嬷往青松院走去，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庄嬷嬷找她找得匆忙，现在去青松院去走得不慌不忙，且庄嬷嬷以前爱与她说话，今日一路上她竟然一言不发。 初堇放慢了脚步，等了等落后她两步的庄嬷嬷，“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然云青山的扛把子什么都不怕，但是凡事心里有点底她也能应对得更加从容不是。 庄嬷嬷心中替初堇惋惜，面上却是不显，“二少奶奶您别着急，到了后自然就知道了。” 这是不打算说了。 也罢。 初堇随庄嬷嬷进了屋。 初堇有些意外，竟然没有听到小婴儿的声音。 老夫人自从添了小孙女后，可谓有孙女成事足，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着小婴儿。 庄嬷嬷的吞吞吐吐，小婴儿又没有出现，初堇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特别是当她看到老夫人端坐在桌前，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时。 她感觉到了老夫人今日不一般。 老夫人看向庄嬷嬷，“你先出去，门带上。” 初堇状若无意地瞄了老夫人一眼，恭恭敬敬地向老夫人打招呼，“祖母。” 老夫人心中一叹，突然喝道：“跪下！” 初堇猛然看向老夫人。 只见她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初堇心中被疑惑占据，今日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但国公府上下一直都很敬重老夫人，她即使满腹疑惑，也还乖乖地跪下了。 老夫人见她乖巧又懵懂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叹，沉着脸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武威伯长女混入国公府！” 初堇浑身一振，尴尬了，被发现了。 她抬头问老夫人，“谁告诉您的？” 国公府里知道她身份的只有苏叶和傅远，这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老夫人面前说这事。 初堇面无表情地想，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告的密，她一定也要给他制造个麻烦。 老夫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初堇，她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这让她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 老夫人轻咳一声，“是武威伯夫妇亲口说的。” 初堇惊呆了，她想不通那两口子是怎么想的。 武威伯夫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让她不要穿帮，结果她自己去主动说了，难道是这种秘密要亲口说才爽吗？ 初堇问老夫人，“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不会将她赶走吧。 可她刚刚才找到道侣，且已经作好了决定陪他过这一世。 老夫人一哽，这么主动的吗？ 既然她自己开口了，她要是不借机说出他们的打算，也不好。 老夫人道：“你既是代嫁的，就有欺君之嫌，阿远现在身份特殊，不能留有这样的把柄在对手手里。”说到这里，老夫人不动声色看了初堇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她一咬牙将最关键的那句话说了，“为了大局，你放弃正妃之位。” 第472章 有些失落 初堇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她不当王妃谁当？ 她进宫时知道，皇帝的后宫里有很多女人，她以为那是凡间皇帝的特权，难道其他人也可以同时娶多个女子？ 老夫人只当她是不愿意，想着自己也是真心实意喜欢过初堇，她耐着性子解释，“阿远现在身份特殊，他肩上扛着的不是他一人的命运，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已。此事算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先与他和离，等到时大局定了，你们的事情不会有人再管。” 初堇突然意识到，之前有很多事情她忽略了，她不怎么关心，也没放在心上，突然，她觉得自己懂了些什么，她直截了当问老夫人，“你们想让傅远当皇帝？” 老夫人下意识地想叫初堇慎言。 但如今朝堂之争已经甚是明显，其实也不怕在国公府议论了。 她坦然地看向初堇，郑重地点了点头。 初堇突然间有些失落。 在她们云青山，每个妖精都会从一而终，没有听说谁会有两个道侣。 若傅远有一天真的当了皇帝，那后宫里必定不会只有一名女子，他对于自己也就不能随叫随到了。 不能一心一意当她的道侣，这样的道侣不要也罢。 初堇看向老夫人，“我知道了。” 老夫人再次惊讶，这就说通了？事情顺利地让她无地自容。 沉默了会，初堇再次看向老夫人，“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夫人道：“你放心，阿远会补偿你的。” “没别的了？” 老夫人心中叹了口气，摇头。 初堇起身往澜风院走去。 她此时特别想去找胡丽丽，她想告诉胡丽丽，她说的不对。 决定留在凡间，胡丽丽的劝说占了很大的原因。 胡丽丽说让她报恩。 她占了夏初堇的壳子重生，影响了傅远的妻运子嗣。为了她的修行大业不添业障，她得还了傅远的恩情陪他过好这一生。 如今看来，事情有了转机。 傅远的妻子会另有人来当，他的妻运子嗣也续上了。 她也没有留在凡间的必要。 虽然想过他是个好道侣，可她也不愿意与别的女子分呐。 如此一来，得找胡丽丽想个好办法。 初堇此时满脑子都是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回到澜风院后，她衣服也懒得换，让凌泉去准备马车。 凌泉不知初堇为何突然这样着急，他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笑眯眯地问初堇，“二少奶奶，您要不要歇息一会，等一等二少爷？” 初堇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道：“不用了，你快点准备就行。” 凌泉应声而去。 临出门前，凌泉想着初堇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他果断叫上了苏叶。 一路上，苏叶见初堇一直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车中，连路过百味楼时她都没有朝车外看一眼，她的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二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琢磨了许久，苏叶终于没有忍住，“二少奶奶，您似乎有心事。” 初堇回神，她看向苏叶，一脸认真地问她，“如果我离开，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第473章 我一起走 苏叶想也不想就回答，“婢子当然是跟着您一起。” 望着苏叶信任的眼神，初堇的心跳了一下。 虽说知道知道苏叶是冲的夏初堇，可这份信任还是令初堇有些感动。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苏叶，“万一我去的地方带不了你，你想想看，你自己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苏叶不解初堇为何突然这样说。 对于二少奶奶的心理变化，苏叶自认为清楚得很。 刚开始的时候二少奶奶是想走的，但后来她变得犹豫，再就是默认留下，昨夜两人已经圆房。 苏叶早就不认为这桩婚事还有什么变化。 除非…… 苏叶捂住了嘴，她一脸惊恐看向初堇，“难道是代嫁之事穿帮了？” 初堇点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没有必要再瞒着苏叶。 苏叶焦急道：“二少爷怎么说？” 在她看来，这事虽然说是瞒着国公府的人做的。 但现在傅远已经是安王，是不是代嫁，国公府已经没有权利过问太多，主要还是要看傅远怎么想。 初堇不知道傅远怎么想的，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过的，她自己都已经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初堇觉得，她都已经猜到了他们想让傅远当皇帝，他身为当事人，他自己肯定更清楚。 如果她能回去的话，她倒是想将傅远拐回去，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可老夫人说傅远肩上担负着很多人的命运。 她当过扛把子，自然知道这世间还有责任二字，似乎将他拐回去也不行。 初堇虚看向前方，“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一方面，不想想这个问题也是令一方面。 苏叶忧心忡忡地看着初堇，代嫁事发，往大了说就是欺君，要是二少爷愿意配合，应该可以大事化小的吧。 只是这样一来，二少奶奶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苏叶心中涌起浓浓的责任感，她满脸坚毅看着初堇，“二少奶奶放心，无论结果如何，婢子誓死追随。” 初堇的脸上浮出笑意。 丫环这样死心眼，她还真得替她考虑一下出路。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话，马车内陷入了沉默。 初堇和苏叶没有换小厮的衣服，也不好进入长春楼惹起不必要的怀疑。初堇和凌泉商量过后，决心先找一间酒楼，由凌泉给胡丽丽递个消息，双方在酒楼会面。 凌泉轻车熟路，很快将胡丽丽带到了初堇面前。 初堇让苏叶和凌泉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胡丽丽心情很好，她笑着给两人各倒上一杯茶，“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初堇问她：“听说你答应了带玄灵子回去？” 胡丽丽脸上的笑容一僵，完了，忘记和傅远交代了。她随即恢复了自然，神情自若，“骗玄灵子的，权宜之计。” 初堇一本正经看向胡丽丽，“你别骗我。还有，如果你真的可以带人回去，你带我一起走。” 胡丽丽心中咯噔一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是说好了要报恩吗？我们当妖精的，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第474章 我不要了 初堇回答，“也不算出尔反尔，之前没太留意凡人还有三妻四妾一说，以为傅远与我成亲之外找不了别人，如今他们张罗着给他娶新王妃，以后妻子儿女自然也会有了，我也就不至于因为附身到夏初堇身上而影响了她的妻运子嗣了。” 听到傅远要娶新王妃，胡丽丽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竟然还有这种事？” 初堇面无表情点头，“代嫁之事穿帮了，原本该嫁给傅远的本不应该是夏初堇，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后果好像还挺严重的。” 胡丽丽一时有些头大，她接话道，“你等会，让我想想。”说着走到一旁陷入了沉思。 胡丽丽现在本身也是乱得很，秦洛书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从情感上来讲，她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留在凡间。 但是，云青山那里，她必须得回去。 初堇这里又出了新的岔子，她还得想办法让她留下来。 想了一会儿，胡丽丽轻松说道：“如果必须离开国公府离开傅远，也不是不可以，凡间这么大，去别处看看也好啊。来都来了，反正迟早要回云青山的，何必要急着回去。” 初堇点了点头。 虽说没了傅远这个道侣确实让人心情有些不爽，但一个道侣而已，也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生活，之所以感觉到心里不舒服，也只是她觉得有些可惜。 一定是这样的，初堇劝自己。 她脸上扯出一个十分神往的表情，道：“既然如此，你干脆也别急着回去了，老头他们知道你来了这里找我，也不会担心你的行踪，不如等我这凡间百年之后再一起回云青山。” 当然可以！ 胡丽丽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回答。 她是受了木爷爷所托，来确认初堇安然无恙的。 “那可不行。”胡丽丽回答，她看着初堇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何毕方对吧？” 初堇点头，“你的朋友嘛！” 胡丽丽笑着说道：“他前世是我的爱人，转世后成了秦洛书。现在秦洛书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我和他约好了，在回云青山之前，我要好好陪他几天。” “你留下来多好。”初堇不解，“他既然号称毕方老祖，道行一定十分高强。凡间道士虽多，他护一个你应该也不至于困难。” 胡丽丽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能有多难，初堇心道。 但是，连胡丽丽也要走，她对凡间好像没有初来时的新鲜感，她坚持，“到时候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走，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也该回去看看老头他们了。” 她一脸正色看向胡丽丽，“你也别再想骗我了，你既然能对玄灵子许下承诺带他走，多带一个我肯定也没有问题。要么你不走，要么我和你一起走。” 胡丽丽心道，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回去。 她问初堇，“你与傅远朝夕相处这么久，你舍得一个人走？即便他要娶新王妃，你不争取一下？” 初堇摇头，“多的我也不懂，但我觉得道侣这种事情，最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靠得就是双方的自觉，他的身边有了别人，我就不要他了。” 第475章 美则美矣 胡丽丽看向初堇。 不知怎么的，觉得她从初堇眼中看到了落寞。 这种表情她之前从来没有在初堇那里见过。 她虽然一向话不多，但眼神一向是飞扬的，自信的。 胡丽丽忍不住怪傅远，无缘无故的，怎么他要另娶他人。 即便她知道自己似乎也没有理由责怪傅远，真要怪似乎得怪初堇运气不好，谁让她钻到了夏初堇的身上。 但看到初堇这样的眼神，胡丽丽就是想没理由地怪傅远。 她觉得，她应该去找傅远谈谈。 现在还是得先稳住初堇。 胡丽丽收起心思，脸上挂上向温和的笑容，“我答应你，到时候走的时候带你一起。”只能先撒下一个善意的谎言了。 和胡丽丽分开之后，初堇一点也不想回去。 她和苏叶两人漫无目的在马路上走着。 苏叶伸出手哈了哈气，望着神思明显不在身在的初堇，苏叶小心翼翼地提醒，“二少奶奶，还是回马车上去吧，太冷了。” 初堇没有答话。 两个人继续走了一段路。 不远处，苏叶看到了百味斋，她的眼中泛出了亮光，“二少奶奶，要不要去百味斋看看？” 初堇摇了摇头。 苏叶心中嘀咕，连最喜欢的百味斋都不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不愿放弃，她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天香堂问初堇，“要不要去里面看看。” 苏叶话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转身，不悦道：“走路时不能慢点吗？”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带着歉疚的女声响起。 初堇顿住脚步，看向声音的主人。 也是个丫环，身边还跟着一个好看的姑娘，似乎还有点眼熟。 初堇想了想，没想起是谁。 但她想清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那个丫环急着进去，她没有料到苏叶会突然停下来，于是不小心碰到了苏叶。 苏叶见对方态度诚恳，也就不打算追究了，揉着胳膊提醒道：“下次小心点。” 丫环道谢，“多谢姑娘不计较。” 初堇转头，苏叶也快步跟上。 然而，初堇还没有走几步被身后之人叫住，“安王妃留步。” 初堇回头，是那位似曾相识的小姐在叫她。 “你是……” 初堇又想了一通，还是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她只好作罢。 那位小姐笑吟吟地开口，“佩月上次在赏梅宴上见过王妃。” 初堇想起来了，徐佩月，她听姜婉说了一嘴，徐太傅的女儿，据说她爹挺有能耐的。 “什么事？” 初堇疑惑，她们两可没有什么交情啊。 徐佩月却是不动声色地想，可惜了安王，他这个王妃真不怎么样。 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 安王如今处境尴尬，但凡是个稍微有点头脑的，在赏梅宴上也好，如今看到自己也罢，应该表现得亲、热些，毕竟她爹可是清流之首。 虽说女子一向不参与朝堂上的明争暗夺，但有些时候，女子的枕边风以及几句心机话的作用，可一点不比那些阴谋阳谋差。 第476章 与你同行 徐佩月微微一笑，道：“王妃可是要回国公府？” 初堇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她心想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她道：“我随意走走。” 徐佩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还以为王妃要去国公府，想着能不能有幸和王妃同路呢。” 徐佩月的丫环猛地看向徐佩月，又不动声色低下了头。 初堇看了看香堂，又看了看徐佩月。 她们不是要去香堂的吗？怎么要去国公府呢？ 据她所知，国公府里没人和徐佩月有来往啊。 徐佩月似乎是看出了初堇的心思，她笑眯眯道：“老国公夫人与我祖母是旧识，我受祖母之命前去拜访她老人家。” 初堇心道，国公府的亲戚她也见过一些，可没有听过两家有什么交情。 不过，凡人的亲戚关系最是玄妙，可以多年不走动，也可以突发奇想，想要动用亲戚关系了就开始走动。 初堇点了点头，“那你先去吧。” 徐佩月在心中冷笑，还真是没有眼力，她脸上还是一幅亲切无纯良的笑容，“我不急，我等王妃一起。” 初堇暗中翻了个白眼，赖上她了，她问徐佩月，“你没坐马车出来？” 徐佩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半路上坏了，所以才敢叨扰王妃。” 得，有这么个人在也没什么心思逛了。 她冲不远处一直慢慢跟着的凌泉招了招走，面无表情道：“那就一起吧。” “谢王妃。”徐佩月甜甜地笑了。 上了马车，初堇也没有心思说话，但徐佩月一直像是在讨好她似地积极挑起话题，她也不忍心太过尴尬，也答了几句。 到了国公府后，徐佩月有些为难地看向初堇，“我不知道老夫人的住处怎么走，麻烦王妃告知。” 初堇对她更加不耐烦了，她已经将人带进来了，难道还要她将人领到老夫人跟前去吧。 一想起出门时的那一幕，初堇心底涌起一些烦躁的情绪，她叫了个丫环，“你带徐小姐过去。” 徐佩月自是千恩万谢。 初堇领着苏叶回到了澜风院。 她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管家在书房门口守着，这就意味着他们还在书房里面谈事。 初堇收回目光，收拾了一番，回到了内室。 苏叶看着漏钟，心中低呼了声，“二少奶奶，快到午时了，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 初堇撑着头坐在桌边，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去吧。” 苏叶才走了几步，初堇想着傅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她叫住苏叶，“先等等。” 苏叶听清楚了，但心里还是诧异，二少奶奶早饭也没吃，不饿吗？这可真不像她的作派。 苏叶扫了桌上的点心盒子一眼，已经见了底，她道：“婢子去给您准备点点心先垫垫肚子。” 初堇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徐佩月已经顺利进了青松院。 老夫人看到举止优雅的徐佩月，难掩面上的惊讶，“你说是王妃请你过来的。” 徐佩月笑得温婉，“在路上碰到了，王妃便邀请佩月来了。” 老夫人再问，“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徐佩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妃入府时以为王爷在老夫人这里，她听说王爷曾对小女有恩，让小女直接当面谢谢王爷。” 第477章 太不容易 听了这话，不光老夫人，庄嬷嬷也是震惊不已。 上午刚说了让初堇让出封号，她立即就将徐佩月请到了府里，用得还是这么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无非是在向老夫人表态，她愿意成全傅远和徐佩月。 她这样做实在是用心良苦，一般的女子也绝不会有这样大度，她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又爱又怜。 既然如此，便不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老夫人对身后的庄嬷嬷道：“你去澜风院一趟，将安王请来。” 庄嬷嬷应声去了。 老夫人收起了乱七八槽的心思，她一脸慈祥看向徐佩月，“你说安王对你有恩，这么说你们之前认识？” 闻言，一抹红霞飞上了徐佩云的脸颊，她柔柔地将傅远见义勇为的事情说了。 老夫人看到她的脸色，以及说话时那种情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边对初堇感到惋惜，一边暗中点头。 同时，徐佩月也在观察老夫人。 她从前也是认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可如今朝延这么个局势，太子又是那幅德性，她实在是担心父亲一时扛不住就应了皇帝的暗示，将她嫁给太子。 太子无能又好色，她可不屑于那样的人为伍。 安王就不同了，各方面比太子强不说，他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最主要的，他符合她对于夫君的想象。 既然如此，她何不主动一些，替自己争取一把。 反正无论清流站在哪边，哪边的胜算就大，不是吗？ 虽说安王有个安王妃，但这个安王妃没有城府的，她还真不怵。 得了老夫人的好感，让傅远意识到她的作用，还怕拿不下安王妃的头衔？ 徐佩月越是想着，就越有信心，谁叫安王妃没有一个可以影响到朝局的父亲呢？ 她大大方方地迎着老夫人的目光，道：“听哥哥们说，父亲最近每每提到安王都是赞不绝口，老夫人教导有方，是我南楚之福。” 老夫人听到这话，面上挂着微笑，心内却是不由得一沉，这个女子不简单。 明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按理说本该乐得见到这样的结果，心中却始终惶惶不安。 正在这时，庄嬷嬷带着傅远过来了。 与怀王及国公爷一番激烈的争辩之后，傅远对于他与初堇的未来看到了些希望。 原来先帝离世前，曾给过国公爷一封密旨，意思是如果当今皇帝不仁的话，皇位传给身在国公府的皇长孙。 有此作为凭借，傅远去争夺皇位自是名正言顺，他不认为自己非得靠联姻来获得清流的支持。 国公爷他们想的是万无一失，他们看的是以后，要想稳坐皇位，有一个强大的妻族支撑，能够助他度过前期动荡不安的日子。 傅远盘算着，国公爷与怀王都已经看到了他的决心，他还得想方设法得到老夫人的支持才行。 至少在他想好万无一失的对策之前，老夫人不能给他捣乱。 所以，当傅远看到徐佩月成为了老夫人的座上宾时，他不由得沉下了脸。 第478章 一个问题 徐佩月看到傅远脸色不好，她心里顿时有些打鼓，但还是鼓起勇气对付远投去一个微笑。 傅远用眼神询问老夫人，意思是她怎么会在。 老夫人见气氛有些尴尬，她这时笑眯眯地向傅远介绍，“这是徐太傅的小女儿徐佩月，你们见过的。今日徐小姐与初堇在路上遇到了，初堇将她带过来的，徐小姐有话对你说。” 傅远淡淡道：“我与徐小姐不熟，若是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上次在赏梅宴上已经说过了。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 说完抬脚就走了。 徐佩月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老夫人不知道傅远这样不给面子，她也有些上不来台，提高了声音，“站住。” 傅远转身，看了眼徐佩月，对老夫人说道：“您别忙活了，我已经说服国公爷与怀王了。” 这次说完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头。 另一边，初堇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中的饭粒。 这个时候老夫人将傅远叫过去会有什么要紧事呢？ 让傅远陪徐佩月吃饭？ 他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不过，徐佩月还不是她最应该关心的问题，她现在该关心的是，人都进了府了，她与傅远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二少爷。” 初堇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苏叶的声音。 她回头，恰好看到傅远踏入房中。 初堇脱口而出，“怎么没留在青松院吃饭？”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酸。但转念一想，正常也会这么问，不过是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已。 傅远笑了，刚才的抑郁一扫而光，他在初堇身侧坐下，叫苏叶，“给我拿幅碗筷。” 苏叶高声应了，微笑着朝厨房走去。 二少奶奶听说二少爷要去青松院，她命人将二少爷准备的餐具撤了。她虽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但苏叶觉得，她就是生气了。 不然，也不会连饭都吃不下，全程冷着一张脸在那里发呆。 傅远看着初堇，一脸认真说道：“以后别管什么徐小姐，李小姐，张小姐的，你要是不喜欢统统都不要理，省得看着也糟心。” 初堇面无表情，“他们是不是让你娶徐小姐？” “没有的事！”傅远连忙否认，“他们只是曾经想过，被我否决了，你与我已是夫妻，我还娶别人做什么？” 不管今后怎样，听到这话后，她顿时感觉身体一轻，胸中那股郁闷之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初堇放下筷子，也换上了一幅认真的表情，“代嫁之事已经穿帮，老夫人说这会成为政敌攻击你的弱点，是不是我们和离了就好了？” 傅远想起今日和国公爷和怀王力争的结果，徐佩月可以不娶，但他与初堇必须和离。 傅远道：“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我们必须和离一段时间。” 初堇看向傅远。 傅远连忙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局面定下来了，我再重新迎娶你。” 还真是麻烦呢，初堇心道。 她问傅远一个问题，她定定地看向傅远，“你是不是必须去争皇位？” 第479章 还是要走 傅远没有说话。 他心中难过。 这个皇位不是他要争的，但他若是不争，会死一大片人。 他不能推脱这个责任。 初堇心里明白了，沉默就是答案。 她重新拿起筷子，道：“好，你写和离书吧。” 既然他有朝一日要成为皇帝，迟早会有很多女人，她堂堂一个扛把子，让她成为那些女人里面的一个，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即便她对他这个人还是挺满意的。 可惜了。 初堇默默地扒饭，傅远看着她说道：“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再次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 初堇默默腹诽，说得好像谁愿意被再娶一样的。 她将口中的食物吞下，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待会我去长春楼。” 傅远道：“长春楼人多口杂，你喜静，我让凌泉去买一个清静的庄子。” “不必。”初堇拒绝，“也住不了多久。”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反正她会随胡丽丽一起离开。 傅远想想也是，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快则三月，慢则一年。胡丽丽随时会离开，她要再见胡丽丽，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她们聚聚也好。 苏叶拿了碗筷过来，初堇吩咐苏叶，“帮我收拾行囊。” 苏叶疑惑，“二少奶奶要去哪里？” 初堇端起汤碗，“去长春楼住几天，你不用去。” 长春楼可是花楼！让二少奶奶去花楼住真的好吗？ 苏叶一脸难以置信看向傅远，二少爷也不说点什么？ 正在这时，凌泉敲门进来。 初堇已将汤饮尽，起身朝内室走去。 凌泉将厚厚一杳信件和一个白玉瓷瓶呈给傅远，道：“二少爷，这是国师派人送来的。” 傅远接过，拆开其中一封看了，是对手贪墨欺民的证据，列得十分周全。 他翻了翻，信件有十一封之多。 “太好了。”傅远心道。 他的脸上扬出欣喜之色，没想到这个玄灵子还有点信用。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 傅远拿起瓶子，打发苏叶，“照二少奶奶说的去做吧。” 苏叶也去了内室。 傅远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用鲜血将这个瓷瓶装满，然后将瓶子递给了凌泉。 苏叶一边收拾，一边和初堇说话，“长春楼里人多，还是让婢子跟着您吧。” 初堇回答，“不用，丽姐就要回去了，我陪她几日，澜风院里事多，你多担待。” 她心里说的是，陪得了一时也陪不了一世，不如就此别过。 苏叶叠着衣服，“对婢子来说，您的事才是最紧要的，澜风院里事多，不还有凌管事和其它的丫环小厮么，你自己也没有单独出去过，婢子不跟着您不放心。” 初堇摇头轻笑，真是个忠心的小丫头，可惜她是个凡人，不能带她去妖界。 如此，只能和她说实话了。 初堇道：“实不相瞒，我此次离开国公府，其实是因为我与傅远和离了。” “什么！”苏叶大惊失色，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因为代嫁之事穿帮？” 初堇点头，“正是。他们要给傅远娶新妇，留你在这里，你替我看着。” 第480章 我留下来 闻言，苏叶又难过又气愤。 她难过的是，两位主子昨夜才圆房，今日就要和离。 她气愤的是，这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二少爷明明知道，为何还要与二少奶奶圆房。 真是太损了。 她将手中的衣服重重地扔在床上，一脸愤怒道：“我要去问问二少爷。” 初堇拉住了她，“这只是权宜之计，和离只是暂时的，他承诺后面还会再娶我。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别的人我也信不过，你留在国公府替我看着。” 原来是这样。 责任感油然而生。 苏叶拍着胸脯说道：“您放心，我一定替您看得牢牢的，保准一只母蚊子也飞不进来。” 初堇笑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指着里面那些首饰道：“这些都给你。” 苏叶连连摆手，“都给我了您用什么。” 初堇道：“你自己留在这里，万一有点什么事需要打点开销什么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哦。”苏叶应了，但总觉得怪怪的。 感觉二少奶奶像是在最后的交代似的。 转念一想，确实也是的，都和离了，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交代几句也正常。 不管了，先听二少奶奶的话吧。 苏叶继续收拾东西。 初堇在床上坐着，望着这些熟悉的陈设，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房里发生的一切突然像是自己有了主张似的，各个片断一股脑跑到初堇的脑海里。 凡人就是多愁善感，初堇在心里默默地评价。 收拾妥当之后，傅远已经吃完了饭，他已经吩咐好凌泉准备马车。 在他看来，初堇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虽是不舍，却也并不难过。 “我送你去。”傅远起身，“正好有点事情要处理，顺路。” 不用了吧，她在心里说道。 但转念一想，她指不定什么时候走了，道个别也是应该的。 初堇轻声回答，“好。” 上了车后，傅远左思右想，仍是对初堇说道：“你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再想了想，你去长春楼终究还是有诸多不便，我还是买一处宅子比较好。” 初堇面无表情回答他，“不都已经说好不买了吗？再说你的王府不是也快修好了，买宅子没有必要。” 傅远脸上掠过不好意思的神情，“我要是想去看你的话，在长春楼还是不方便。你想住在哪里？在百味斋附近买宅子怎么样？” “真的不用。”初堇回答，买了也没人住。 “要不……还是买在国公府附近吧。”傅远的声音低了些，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样也方便我去找你。” 初堇心中一叹。 找什么找，以后都见不到了。 一想到见不到，难免还是有些闷闷的。 初堇已经提前得出结论了，她将这种情绪归结为习惯的改变。 就像她刚开始来到凡间的时候也是很不习惯，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已经生活里每天都有他，突然一下子要分开，她觉得这种不习惯也是很正常的。 真的要分开了啊…… 虽说她有各种理由劝自己，但心情却一直很沉重。 该告别了吧，她提醒自己。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傅远，道：“你过来点。” 第481章 真的分开 傅远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种情形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她主动亲他的时候。 傅远微笑着，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初堇张开双臂，“抱一下。”再不抱就没机会了，趁他此刻还是自己的道侣。 傅远笑眯眯地想，难得见到她这样表现出不舍，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傅远挪到初堇身边，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人抱住。 熟悉的人，熟悉的怀抱，初堇闭上双眼。 她又在心里感慨，不得不说，她真的挺满意他这个人的。 真想问他一句，不去争那个位置行不行，或者想再问他一句，跟她回云青山好不好。 知道那都不现实，初堇将话吞了回去。 她将头埋在傅远怀里，低低地说道：“到了长春楼以后，你就回去。” 她觉得，当面分开她肯定会不好受，不想面对那样的场景。 傅远摸着她的头，轻笑着回答，“好，听你的。我这几日会比较忙，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接你。” 初堇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没有回答。 马车离长春楼越来越近了。 初堇的心有点慌乱，她手中的力也大了些，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想分开。 傅远的嘴角高高扬起，体会到了她的肢体所表达的含义，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好了，别担心，又不是不会再见，等我。” 吁地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初堇迟迟没有动。 傅远虽然也不舍得与她分开，但他心底里认为，两人很快就会再见，因此不觉得有什么。 “好了，我们先下去吧。”傅远轻轻地拍了拍初堇的手。 初堇最后用了地抱了一下，她松开了手，深深地看了傅远一眼，“你保重。” 傅远点头，微笑着说道:“知道了，你也保重。” 初堇起身往外走。 傅远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也就没有执意送她进去。 走了两步，初堇回头了，她看着傅远说道：“我会一直记得你。” 傅远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们只是短暂地分开一下而已，说得这么严肃做什么。 他起身拉住了初堇的手，“你别胡思乱想，我说话算话，绝不负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初堇心道。 她冲傅远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车外。 傅远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笑自己，一定受她今日的影响，也突然多愁善感了。 看她消失在长春楼的后门，傅远催促驾车的凌泉，“走吧。” 马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初堇和傅远在长春楼里都是秦洛书特意关照过的，初堇亮明身份以后，立即有人将她带到了长春楼里面。 在丫环的带领下，初堇被带到胡丽丽所在的院子。 胡丽丽因为身份暴露的缘故，为了不引起其它人的注意，秦洛书下了命令，胡丽丽的厢房丫环小厮不得靠近。 所以，丫环将初堇带到院子里就停下了。 初堇是知道胡丽丽身份的，她自然可以直接去找她。 走到门口，初堇听到了房内有人在说话，像是在争吵。 第482章 你听我的 初堇加快了脚步，她要去给胡丽丽帮忙。 同时，胡丽丽的声音传入初堇耳中。 “我不能让你回去送死。”是秦洛书的声音。 “但我不得不回去。” “我和你一起。” “不行，你一介凡人是没办法在妖界生存的。”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既然云青山已经不复存在，你又何必回去冒险。” 听到这里，初堇再也听不下去，她直接推门进去，“云青山怎么了？不复存在是什么意思？” 看到初堇，胡丽丽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初堇走到胡丽丽面前，将包袱扔在桌子上，拉着胡丽丽人衣服满目担忧，“丽姐，你实话告诉我，云青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胡丽丽扯出一个笑容，“和你开玩笑呢，能发生什么事？”她冲秦洛书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 秦洛书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初堇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实情了吧？” 胡丽丽还想隐瞒。 初堇拔腿就走，“我去问秦洛书。” “罢了罢了。”胡丽丽叫住初堇，她拉住初堇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告诉你可以，但你要听我的。” 初堇看着她也不说话。 胡丽丽知道她的心思，她的神情很是认真，“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说了。” 初堇没有办法，只好点头。 胡丽丽道，“我来凡间的时候，云青山正和魔族开战。不过，有木爷爷坐镇，我估计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不对。”初堇摇头，“你和秦洛书说的是云青山不存在了，你还是没有说实话。” 胡丽丽叹了口气，“秦洛书想让我留下来，我得找个理由说服她。” 初堇问她：“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呢？就像你说的，凡人的寿命短，一生也不过百年，你又为什么急着回去呢？” 胡丽丽道：“没有这么容易的，前世里他因为我而身死道消，这一次，我不想他再受我的影响。说到底，我毕竟是个妖，他能护我一世，护不了我一世。既然迟早要分开，那就不要拖着了。” 初堇道：“好，不管你要离开的理由是什么，这一次我也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我与傅远已经和离，他很快就会对外公布，我留下来也没有必要。” “和离了？” 胡丽丽吃惊。 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 她原本还计划和傅远聊一聊的。 胡丽丽又拿出了之前的那套说辞，“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去别的地方看看。”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初堇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胡丽丽她自己着急回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自己留下来。 她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 她问胡丽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一直阻止我回云青山。” 胡丽丽挽着初堇的手，“你还不会化形我就带着你玩了，有什么事情我就就算是自己想不清楚也不会骗瞒你啊。” 初堇心中还是存疑，但胡丽丽说得笃定，她不确定，“真没瞒我？” 第483 越快越好 “真的。”胡丽丽郑重点头。 她觉得，得赶紧将与傅远聊聊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她看了眼初堇的行囊，问她，“你这突然和离是怎么回事？” 初堇挑重点与她说了。 胡丽丽了然，她劝初堇，“依我看，傅远这人还是不错的，她说这只是缓兵之计，最后还是要娶你的，不如你按他说的，再等等他？” 初堇摇头，“你不知道，凡人的皇帝会有一个后宫，后宫里将来会有很多女人，我不可能与很多女子共享一个道侣。” 傅远的事胡丽丽也知道一些，凡间的事她也知道一些。 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话本里也好，亲眼所见的也罢，有多少诺言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作不得数。 她希望初堇留在傅远身边不假，但前提条件是傅远能够让她快乐。 她也明白初堇的骄傲，好歹是云青山的扛把子，怎么可能能接受拥有后宫的傅远。 胡丽丽道：“和离就和离了吧，你先待在这里，以后的事情一起想办法。” 初堇问胡丽丽，“你什么时候走。” 胡丽丽想起玄灵子那日说的和做的，道：“我毕竟对玄灵子许下了承诺，要等他一起的，等他准备好了就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初堇心中一动，她问胡丽丽，“你带着玄灵子上路危不危险，离开凡间之前有什么要准备的？” “不用。”胡丽丽轻松笑道，“和这边的人好好道个别，我也就走了。” 初堇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她存心要走，也不想引起胡丽丽的过多关注，也就不再问了。 “你先休息一会，我还有事情要和秦洛书说，我出去一趟。” 初堇想起来时在门外听到的二人的争执，心中为二人叹了一口气。 刚刚重逢，却马上就要分开。 她与傅远的情况虽然不同，初堇却觉得自己能够体会胡丽丽与秦洛书的感受。 一时间里，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想也没用，她劝自己，脱了鞋像往常一躺在床上进行小憩。 离开厢房后，胡丽丽直接朝秦洛书的住处走去。 见到秦洛书后，胡丽丽开门见山，“你帮我叫个人给傅远带个口信，我有事要找他。” 秦洛书惊讶胡丽丽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想到神色不虞的初堇，估计应该是为了初堇的事。 秦洛书应了，“好，我派人去找他。” 傅远将玄灵子让人送来的信件交给了可靠之人，交待了几句之后往回走。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见时间还早，傅远盘算着去长春楼一趟。 走到半路，有人往他的马车里扔了一张字条。 傅远看完将纸条撕碎，吩咐在前面驾车的凌泉，“去长春楼。” 凌泉不用想就知道，二少爷这是要去找二少奶奶。 于是，他高高扬起马鞭，马车加速朝长春楼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胡丽丽也收到了玄灵子的口信，他已经准备好了。 胡丽丽知道，她是时候离开了。 第484章 最后交待 入了长春楼后，傅远被引进了另外一间厢房。 信里写的是秦洛书有要事与他相商，不料厢房里只有一个胡丽丽，傅远觉得有些奇怪，“秦洛书呢？” “坐。”胡丽丽指着一张凳子让傅远坐下，“是我约的你，想和你谈谈你与初堇和离的事。” 傅远心里想着初堇对胡丽丽确实挺信任的，这才多久，她就将消息告诉胡丽丽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初堇知不知道胡丽丽其实是只妖呢？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管她是人是妖，胡丽丽对他们没有恶意他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么想着，傅远对胡丽丽还有了几分真正的敬重。 从初堇反应来看，自两人商定和离之后，她的心情不太好他能感受得到。他原本有些担心他会胡思乱想，有胡丽丽在，她还真的人稍微放心些，至少就像初堇说的，胡丽丽是她最信任的人。 胡丽丽一向乐观大方，有她在，初堇那里他也能放心些。 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事实的真相告诉胡丽丽，免得她胡思乱想。 他一脸诚恳地看着胡丽丽，“初堇当初嫁给我时是代嫁，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有人知道了，有人想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为了避免灾难，我与初堇先假装和离，等风声过了，我再迎娶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胡丽丽有意为难，“万一你变卦了呢？” 傅远毫不犹豫举手发誓，“若不能做到，我不得善终。” 胡丽丽皱起了眉头，“要个保证而已，你也不必说得这样狠。” 傅远露出笑容，这就是相信他了。 胡丽丽又道，“明日我打算离开云都，你想办法拖住初堇一天。”免得她跟过去。 傅远很是意外，“这么快就走？” 胡丽丽点头，“出来太久了，留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对你们也不好。” 傅远点头。 胡丽丽对傅远说道：“初堇这个人，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为人极是重情义，只是不说而已。我走以后，你要爱惜她，尊重她，如果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对她，就请放开她，给她自由。” 傅远知道这是胡丽丽最后的交待了，他当然是希望和初堇两人白头偕老的，因此胡丽丽为初堇考虑，她的话他就没有什么听不进去的。 两人又说了会别的，胡丽丽说细了解了傅远的打算，对于二人和离一事，也就不再有任何担心了。 和傅远分开后，胡丽丽去找秦洛书。 秦洛书自然是不希望胡丽丽离开，眼里的不舍与悲伤浓得像墨汁一样，怎么也化不开。 胡丽丽主动投入到他的怀中，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她附在她的胸膛上一字一句说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当年绝然离开时的心情。” 秦洛书低头看她。 胡丽丽抬起脸，“你当时不是舍得与我分开，而是你也有你的责任。” 秦洛书的眼神暗了，对她接下来的话有不好的预感。 胡丽丽看着秦洛书的眼睛，“如今，云青山就是我的责任。若是你非要我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我会背负着愧疚过不好余生。” 第485章 两本怪书 秦洛书搂着人的胳膊用了些力，似乎他将人搂得紧一些，她就不用走了。 胡丽丽又道：“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日，我们又能再次重逢呢？” 秦洛书知道，她这样想方设法地说服自己，不是因为说服不了他她不会走，她仅仅是因为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离开本就够难受的了，他一个大男人，何必还要她来劝慰自己呢。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好，我让你走。” 胡丽丽松了一口气，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受，但她还是竭力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他对秦洛书说道：“我走后，初堇那里就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秦洛书点头，“我知道。” 但他不解胡丽丽为何一直这样维护初堇，他问：“她是不是也是从妖界来的？” 胡丽丽点头，“不错，不过她与我不一样，她只是灵魂过来了，用的是凡人的躯体，她和玄灵子一样。” 猜想得到了证实，秦洛书先是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了自然。 他估计初堇与玄灵子应该不同，初堇拥有极强的自我恢复能力，应该不必像玄灵子那样每隔二十四年夺取一次生机。 想着自己能拥有前世的记忆，玄灵子能在凡间生活三百年，秦洛书突然有些感慨。 前人说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不是随口说的。 …… 青阳观，玄灵子让人守住院子，他像往常一样进了静室。 此刻，他虽极力维持着一派宗师的端方，但他眼中的笑意和微微扬起的嘴角预示着他有一个好心情。 关上门后，玄灵子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前。 他将傅远托人交给他的白色瓷瓶从掏怀里掏出来，然后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泛黄的古书。 如果姜婉在的话，她一眼就会认出这本书正是她熟悉无比的《天医经》。 只不过，姜婉所见的《天医经》没有这么古旧，她看的是姜放默写的。 事实上，《天医经》是一本奇怪的书，对普通人而言，这不像是一本医书，更像是一本菜谱。没人知道青阳观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本怪书，且这本书由青阳观的掌门代代相传。 姜放作为前任青阳观观主的亲传大弟子，是指定的继承人，他的师傅将《天医经》的内容传给了他。只不过，姜放还没有将《天医经》学完，玄灵子就害了他的师傅，而他自己也被迫逃出了青阳观。 玄灵子摩挲着《天医经》的封面，像他之前无数次翻看《天医经》一样，他的疑惑是主子也有一本名为《天书》的手卷，他不知道为什么《天医经》里面的内容甚至会比《天书》里面的内容多些。 玄灵子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拿着《天医经》。 喝掉瓷瓶里的血，他就可以恢复体力，这本《天医经》他也得带回去，其它的东西，他就不想带了。 玄灵子拿起这两样东西，打开暗室的开关，朝暗室里走去。 想到明日就可以回到久违的家乡，玄灵子喝药时手抑制不住在抖。 快三百年了，他终于可以回去了。 第486章 真的离开 第二天，辰时刚过，傅远就一个人悄悄地进了长春楼。 按胡丽丽说的，她今日要走，初堇恐怕没有什么心情，他来陪初堇一天。 可是，到了以后，初堇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她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寸步不离胡丽丽。 胡丽丽冲傅远使了个眼色，提示他赶紧将初堇弄出去。 初堇不知道胡丽丽现在就要走，有初堇在，胡丽丽不确定自己能走掉。 傅远走到初堇身边，试图去牵她的手，“今日我有空，我陪你去逛早市。” 初堇任她握着，心里想着握一会儿少一会儿，她回答道：“不去。” 他们虽然都不告诉她，但她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 秦洛书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但他眼里是浓浓的不舍，且还是一幅随时要出门的样子，胡丽丽肯定想偷偷跑掉。 还有，她有意偷听到胡丽丽与丫环的讲话，胡丽丽说准备好了，直接到云青山见面。 胡丽丽早就告诉过她，界门就在云青山。 不论如何，她不能脱离胡丽丽的视线。 胡丽丽看了眼漏钟，已经是巳时了，初堇还这么孜孜不倦地盯着，这令她十分难办。 一时间里，气氛有些尴尬。 初堇见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着她，她突然心中一动，既然界门在云青山，她何不去云青山守着。 于是，当傅远不知道第多少次提议带她出去时，初堇看了胡丽丽一眼，答应了。 出了长春楼，初堇对傅远说道：“我想单独逛逛，你走吧。”说着她向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走去。 傅远紧跟上初堇，却发现初堇离他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他在心中惊讶，虽然知道初堇的身手似乎好了不少，但他前几天见过，也没有现在这样夸张吧，他得尽力才能追上。 初堇对于她自己的能力也是很好奇的，最近一段时间，修为突然猛地增长，且看那势头，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对于身体的这种变化感到十分欣喜。 实力的提升，让她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从前在云青山里的那种感觉在慢慢回归。 行了一段路后，初堇惊讶傅远还在身后，她不由得皱眉，他要是一直这样跟着自己，不是坏她大事吗？ 于是，初堇停了下来，想要和他好好说清楚。 虽然她认为他们已经算是告别过了，但今日她不能允许他坏她的事。 傅远正全力奔跑着，已经感觉到有些吃力。初堇停下来，他的心中不由得一松。 初堇改跑为走，她示意傅远跟上，“你别跟着了，今日我也会随着丽姐一起离开。” 傅远震惊，“你要去妖界？” 难道她也是只妖？ 初堇点头，“丽姐提起过，云青山的妖精们被魔界的人抓走了，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看着傅远一幅呆傻的模样，初堇又道：“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本来是想着陪你过完这一世再走的。现在我们的情况都有了变化，所以我得走了。” 有些之前没在意的细节慢慢在傅远的脑海中放大，之前她有许多让人费解的举动这一下子全都有了解释，原来是因为她来自妖界。 如今她要走了。 第487章 面无表情 傅远知道，她这一走不比别的，很可能就是永远不复相见。 突然，浓浓的不舍之情涌满心头，他的一颗心好像在不断往下沉，一直沉一直沉，他甚至不知道会沉到哪里。 他能感觉到的，就是整个身体都如同僵住了一般。 “那我呢？” 良久，傅远听到了自己低低的声音。 初堇停下脚步，看着落后自己几个身位的傅远，面无表情道：“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 即便是和离，傅远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二人会真正地分开，听到她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傅远眸底一片悲凉。 他抬起头，想从她眼里找到些什么，但她始终神色平静。 没有不舍，没有眷念，面无表情。 初堇见傅远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心中轻叹一声，掉头继续前行。 就这样走了？ 傅远看到她转身。 哀伤之余，心底涌起一丝愤怒的情绪。 她是没有感情的吗？ 这段时间的默契与依恋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那些虽然是真的，却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傅远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连忙提起一口气，奋力追上初堇。 衣袖突然被人扯住，初堇不得不放慢速度。 她满脸疑惑看向傅远，不都说清楚了吗？ 傅远也看着她，“不再说些什么吗？” 初堇看着傅远的脸，他为什么这样生气，因为自己突然的决定？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傅堇觉得，还是和他解释一下。毕竟，她更想看到他没有烦恼时的模样。 初堇轻启朱唇，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你必须去争那个位子，我也得去找回我的同伴。”顿了一下，初堇又道：“即便我留在凡间，你我也不会有好结果。你到了那个位置，自然会有一个后宫，对我们云青山的妖精来说，向来都只有一位道侣，那个位置上的你，当不了我的道侣。” 傅远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原来她只是不能接受将来可能出现的情景。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对自己是有情的，她还盼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又何偿不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里，傅远心中原本那些沉甸甸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他拉起初堇的手，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后宫。” 自己误会他了？后宫并不是必须会存在的？ 初堇心中一动。 但是她这一丝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其它的情绪占据。 她看着傅远的眼睛回答，“若是不知道云青山出了事，我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等一等你；但如今明知道丽姐有可能在瞒我，我不可能装作没有听过这件事。” 还有一句话初堇没有说，要是真的没事，大不了再让老头将她送到凡间一次。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老头的阵法似乎并不成熟，万一不能再将她送回来呢？ 她不能许一个有可能实现不了的承诺。 “但是，丽姐她不希望你回去，她不想让你涉险。” 初堇道：“但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 第488章 被说服了 傅远愣住了。 初堇又说道：“有些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当初在庄子里见到丽姐时，她其实受了很重的伤，她告诉我她是在穿越界门时受的伤，现在想想八成是骗我的。还有，她一直想方设法阴目我回去，这也能说明问题，说明云青山八成是真的出事了。” 初堇直视傅远的眼睛，“试想，你如果知道大哥和祖母他们出了事，你明知救他们有凶险，你会置之不理吗？” 不会，傅远心道。 他知道，他被说服了。 有些事情，明知道做了不一定对，甚至会有危险，但不做良心不安。 见傅远不说话了，初堇知道傅远已经理解了。 她不再耽搁，提了一口气，向着云青山奔去。 傅远这时已经深深地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初堇了，即便知道分离是一定的，但他也不想就在此时分别。 念头一至，他的身体即刻动了起来，他朝初堇追去。 行了一会，初堇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便知道是傅远追上来了。 她担心胡丽丽先一步走了，没有停下来，她看了傅远一眼后，心无旁骛地疾奔起来。 傅远见她没有放慢速度，全心全意追赶起来。 初堇在来到凡间以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会有比马跑得还快的时候，思来想去，她只好将这一切归因于她那神情的血液。 钻了夏初堇的壳子以后，她除了恢复力惊人外，还百毒不侵。 或许是因为这样，夏初堇的身体也得到了滋养，她才慢慢有了这个能力。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继续行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傅远与初堇一齐到了云青山。 上云青山的路只有一条，到山脚后，初堇和傅远一齐停了下来。 初堇心中暗暗称奇，除了有些累以外，赶了这么久的路，她竟然并没有觉得有其它不适之感。 反观傅远，呼吸有些重，体力消耗看上去比初堇似乎还大。 傅远原先也觉得惊奇，在先后知道了初堇的血百毒不侵、恢复力惊人、胡丽丽是妖，且夏初堇的灵魂是属于另一个妖以后，对这些也就见怪不怪了。 初堇趁着傅远还在喘气，她四处查探了一番，最终找了块有大石头藏了起来。 两人刚躲好，听到了动静。 初堇心中暗道好险，她张大了耳朵，傅远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初堇。 脚步她们所在的那块巨石前后，突然停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应该不会有人来游云青山吧。 初堇默默地想，她悄悄地探出头，向那人看去。 待看清那人的脸，初堇心中咯噔一下，竟然是玄灵子。 这样看来，胡丽丽应该也快到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傅远。 真的要分开了。 不舍的情绪刚从心底浮起，初堇立即告诫自己，别婆婆妈妈的。 玄灵子的眼睛始终望着胡丽丽将要出现的方向，在寒冷的西北风中，他在通往山上的石阶前走来走去。 初堇看得出来，他也有些着急。 看了一会儿之后，不见胡丽丽过来，初堇的视线从玄灵子身上收回，不经意看向傅远。 第489章 饶他一回 才一照面，初堇赶紧低下了头。 他这样一幅依依不舍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揪心呐。 正琢磨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传来了玄灵子带着惊喜的声音，“你来了！” 初堇心中一警。 接着就是胡丽丽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看着秦洛书，“我走了。” “慢着。”秦洛书出声，眼睛却是看着玄灵子，“我师傅的帐，可以算算了吧。”说这话的同时，他拔出百摩斩，箭尖直指玄灵子的喉头。 玄灵子看到百魔斩在秦洛书手中一愣，青阳观至宝百魔斩失窃，怎么会在他手中。 百魔斩是三百多年前何毕方所用佩剑，这些年无人能单手取出，见秦洛书这样毫不费力的模样，玄灵子心里犯起了嘀咕，“你师傅是谁？”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胡丽丽猛地看向秦洛书，她没有想到秦洛书会在这个时候发难。 现在的玄灵子不是真正的玄灵子，他不是凡间之人，他夺舍了真正的玄灵子。 而真正的玄灵子是何毕方的师傅，他想替师父报仇。 之前不动手，是因为玄灵子和傅远还有交易。 更重要的，傅远不过是轻功好点，他现在无法动用百魔斩的能力，实力不及何毕方的一星半点，就算她与秦洛书合力，未必伤得了他。 路上已经劝过他了，还以为将他劝服了。 胡丽丽拉住秦洛书的衣袖，“别冲动。” 她同时朝秦洛书使了个眼色，不是说好了吗？得到了妖界之后，这人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会替你复仇。 秦洛书并没有放下剑，道：“用了我师傅的身体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玄灵子突然想起来，难道上次在暗室中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只不过他们二人气质太过不同，以致于他一时没有想起来，“你是何毕方！”难怪他能够拿得起百魔斩。 “既然认出来了，就受死吧！” 胡丽丽想阻止，已经晚了。 玄灵子形如鬼魅般，转眼间他已经制服了秦洛书，剑刃紧贴着秦洛书的脖劲。 “你敢！”胡丽丽怒目大喝。 玄灵子翻看着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手，嘴角溢出一丝得色。 这种感觉真是妙极了，自从昨夜饮下傅远的血后，他这些天损耗的生机又都回来了，实力也得以恢复。 他抬眼看了一眼胡丽丽，又看向秦洛书，“不自量力。” 秦洛书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不过是想着即便杀不了玄灵子，让他受点伤也好让胡丽丽在途中少些威胁。 可惜实力不济，失败了。 不过他不后悔，冷冷地瞪向玄灵子。 玄灵子笑着问他，“我有点好奇，你既然是何毕方的转世，知道我用的是你师傅的身体，你怎么能下得住手。” 秦洛书回答，“师父若是有灵，定不希望有人顶着他的名在世间行凶，他宁可自毁也不愿被你利用。” 玄灵子回忆当时夺舍时的情景，微笑道：“说得不错，当时的确费了一番功夫。” 他松开手，重新看向胡丽丽，“看着你的面子，今日我饶他一回，我们走吧。” 第490章 跟在后面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胡丽丽深深看着秦洛书，她故作轻松道：“我走了，就送到这里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提气走上石阶。 胡丽丽与玄灵子如燕子一般远去，等初堇从石块后面走出来时，他们已经行了一段距离。 初堇原本担心距离太近被胡丽丽发现，这下，她担心跟丢，于是冲傅远匆匆说了一声后也离开了。 秦洛书原本正望着胡丽丽她们远去的身影发呆，看到初堇突然出现他吃了一惊，当看到初堇身后的傅远后，他更是大感意外。 “你们会在这里？” 秦洛书问这话时，初堇已经朝胡丽丽他们追去了。 傅远望着初堇身影，露出一丝苦笑，“和你一样。” 秦洛书这时注意到初堇不同寻常的身法，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弟妹的身手这么好？” 傅远望着远方，勉强应了句，“一言难尽。” 秦洛书本意是想再跟一段时间，看到傅远一幅望眼欲穿的模样，他提议，“不如跟上去看看。” 傅远想也不想回答，“好。” 于是，他们二人一起朝初堇追去。 初堇一直担心胡丽丽和玄灵子会发现自己，一直不敢靠太近。 跟了一段距离后，她不动声色地朝不断缩短距离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好在这是在山上，可供隐藏的地方比较多，她一直没有被他们发现。 对胡丽丽而言，界门不难找，位于云青山中的瀑布。 到达地点后，胡丽丽停下施法，玄灵子站在他身旁警戒，万一被大冷天游云青山的人看见。 胡丽丽凭空画下一个古朴的法阵图案，然后她咬破手指，将狐狸血滴在法阵的阵眼上。 原本急流而下的瀑布突然静止，瀑布之中凭空出现一个门形通道。 看到这样的情景，玄灵子的脸上露出笑容。 胡丽丽指着通道道：“走吧。” 玄灵子想着胡丽丽的誓言，放心大胆地踏入界门中。 初堇一直注意着这里，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于是，在玄灵子动身的那一瞬间，初堇也动了。 胡丽丽没料到初堇会在这里，等她反就过来的时候，初堇已经在玄灵子之后冲了进去。 完了！ 胡丽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没有别的办法，也一头扎进了界门。 随后赶来的傅远与秦洛书眼睁睁地看着初堇与胡丽丽消失在瀑布前，眼睁睁地看着界门合上。 傅远面色苍白冲到瀑布前，真想冲进去将人抓回来。 但他心底清楚，他们二人就这样分别了。 瀑布恢复了原状，水照流，水花照旧飞溅，一切都和之前那样，这上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界门。 傅远木然地伸出手，仿佛那样就可以将人留住。 这时，在一旁的秦洛书望着眼前的一幕，他惊呆了。 傅远伸手的位置，水流拐了方向。 秦洛书提醒傅远，“你的手……” 傅远的神思已经走远，听到秦洛书的话后回神，他也发现了异常。 照理说，瀑布从的水流从高处流下，水流的冲力很大，他将手伸进去后，除了手会感觉到压力外，砸在他手上的水流至少应该会扬起高高的水花。 然而，事实却是，并没有。 第491章 现在不可 傅远心中暗忖，难道这是因为胡丽丽刚才施法的关系？ 傅远伸出另外一只手，还是同样的现象。 他与秦洛书面面相觑，他心中隐隐有别的想法，傅远望着身边的秦洛书，“你也试试。” 秦洛书学着傅远的样子，也伸出了手。 然而，他的手刚一碰到水，水花溅了两人一身。 两人大惊，心底同时涌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秦洛书按下心中的诧异，他道：“再试试。” 于是，两个人再次试了起来。 结果并无不同，傅远的手穿透瀑布毫无阻力，而秦洛书的衣服已经湿了许大一片。 傅远心道，难道他可以毫无障碍通过界门？ 如果那样的话…… 傅远蠢蠢欲动。 这一次他伸出的不再是手，而是慢慢将胳膊也往里伸。 令傅远和秦洛书目瞪口呆提，傅远的胳膊也可以进去，傅远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事情就是他的确可以穿过界门。 眼见傅远半个身子都要进入瀑布中，秦洛书拉住了他，“你现在不可以走。” 傅远清醒过来。 是的，他现在还不能走。 若是一走了之，国公府和怀王他们那一帮人怎么办？ 傅远将身子从瀑布中抽出来，身子已经被淋湿。 秦洛书问傅远，“你刚才是不是想直接跟过去。” 傅远不否认，严肃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得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 秦洛书也想去，但他苦于他跟不过去。 突然，他想起胡丽丽对他说过百魔斩的神奇之处。 他本来是不信的，但最近身边发生的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简直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据说百魔斩是仙人之物，万一真的可以带他穿越界门呢？ 这样想着，秦洛书果断提起百魔斩刺入瀑布中。 就在剑尖刺入界门的一瞬间，秦洛书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 这个感觉告诉他，这柄剑之前受着某种束缚，刺入界门那部分的剑身上的束缚被解除，源源不断的力量透过剑身传入他的身体里。就好像，从前这柄剑与他是一体一样。 傅远这时也注意到了秦洛书的异常。 眼见秦洛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傅远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秦洛书心底有一个感觉，这种情形对他而言并非是一件坏事，即便他的身体感觉要被力量撑破了。 他牢牢地握住剑柄，任那些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傅远却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秦洛书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作为朋友，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于是，傅远伸手去拉秦洛书。 此时的秦洛书仿佛被胶粘住了一样，丝毫不能脱身。 秦洛书这时又感觉到了异常，那柄剑似乎将他脱入瀑布之后，他心底浮出一个念头，他要是再继续吸收力量的话，他得去瀑布后面的世界。 潜意识里，他对那个世界充满亲近之感。 他愿意去。 秦洛书转头看向傅远，想向他交待几句。 却没有料到，傅远以为他的情况不对，使出了全部力气将秦洛书拉了出来。 第492章 联系中断 经傅远这样一拉，秦洛书与瀑布后的世界的联系中断，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 傅远看着秦洛书的样子心有余悸，他问秦洛书，“你感觉到了什么？” 秦洛书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傅远问他，“你会不会觉得对瀑布后的世界有一种亲近之感，好像原本就属于对面。” 秦洛书惊得合不扰嘴，“你也有这种感觉？” 傅远点头。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两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难不成因为他们与初堇与胡丽丽相识，连他们都有了奇遇？ 傅远道：“我们毕竟是凡人之躯，还是先清楚了再说。” 秦洛书赞同。 他们虽然想去初堇与胡丽丽的世界，但若是贸然踏入，万一其中的凶险不是他们所预料到的，还没有见到她们的面就白白丢了性命，那也太冤了。 所以，他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刚才遇到的这种现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的。 是因为胡丽丽刚打开过界门，这是界门的漏洞？是不是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与他们有同样的感觉？又或者说是这种情况只有今日才能出现？ …… 傅远和秦洛书心事重重地各回各家，两人约定三天后重试。 这三天内，两人也没有闲着，他们想了种种可能，也作好了相应的准备。 到了约定的日子，傅远带着凌泉，秦洛书带着方单，一行四人再次来到云青山。 再度试验以后，证实凌泉与方单并不能感应到瀑布后的世界。 山风刮来，凌泉打了个冷颤。他脱下湿衣服，从包袱里拿出干衣服，他边换边问傅远：“二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远不想告诉他实情，道：“听说瀑布后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宝藏，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去山洞里。” 凌泉不疑有他，举大事要用大量的钱银，二少爷听到传闻前来刺探一番也是正常反应。 方单也和他一样，正在换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后，傅远打发掉走凌泉与方单，“你们先去马车那里等着，我们有话要说。” 凌泉与方单离开。 傅远和秦洛书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挽起袖子，一齐手伸入水中。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秦洛书伸手时很小心，但水流砸到手上，除了受到巨大的冲力外，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溅湿了。 他看向傅远，傅远还是像之前那样，那些水像会避人似的。 秦洛书收手，他拔出百魔斩，像上次那样小心翼翼地将剑尖刺入水流中。 虽然这一次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沿着剑身输入体内，但秦洛书还是对那边的世界有种熟悉之感。 两人看着彼此，同时收手。 傅远先说话：“这么说，界门还在，并且我们俩都能感觉得到。” 秦洛书点头。 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神色，也顺便洞悉了对方的想法。 秦洛书问傅远，“你什么时候能走？” 傅远沉吟，“我也说不准。” 秦洛书倒也理解傅远说的说不准。 第493章 你们商量 三天前，挺傅远的那帮人根据傅远从玄灵子那里得来的证据，在朝堂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傅远那一方的官员趁势揭露了这些年许多官员被害的真相，虽没有明说是皇帝所为，但件件都与皇帝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里，皇帝表面仁和、内里刚愎自用的形象为人所知，他以天下为私产的作派令清流失望，局势对傅远大好。 但是，只是局势好了许多而已，事情还没有真正的定论，真正成事的日期谁也说不准。 秦洛书安慰傅远：“你抓紧时间处理，我这边也会配合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傅远郑重地点头。 回到国公府后，傅远没有回澜风院，而是直接去了和露院。 国公爷正在书桌前看一份人员名单，见傅远跨门面来，国公爷示意傅远走近，他道：“有事？” 傅远道：“我想加紧进度，将先帝留下的圣旨公之于众。” 国公爷疑惑，“出了什么事？” 傅远当然不想说他想去找初堇，他道：“我本无心成为九五之尊，只想快点将事情了了。” 国公爷大惊，“你不当谁当？” 傅远将他这几日的想法和盘托出，“怀王或者怀王世子，你们商量。” 国公爷一脸严肃看向傅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远看向国公爷，满脸诚恳：“我是您带大的，我是什么性子您也清楚，我才能平平，且对权势地位毫无兴趣。这段时间我之所以愿意配合您去争，是因为我知道许多人因我们父子受到牵连，这些年受了大家的恩，此时站出来保全大家我责无旁贷。只不过如今局面已经明朗，已经不会再有人威胁到当年的那些旧人，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国公爷像是不认识傅远似的看着他。 傅远继续道：“您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将那封遗诏拿出来，其实是因为您希望南楚太平，不希望因为朋党之争牵涉到无辜的官员与百姓，你希望南楚好。而我，没有治世的心，当不了好皇帝。所以，不如让愿意担当大任、且有能力的人来。若你们能想到办法，直接扶持合适的人上位；若是担心名不正言不顺，我也可先登位，再禅位。” 傅远生怕国公爷不知道自己铁了心，他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请父亲成全。” 傅远行的是父子之礼，国公爷心中震动不已。 在他看来，他们当父子虽然有二十二年，相处却并不融洽。 如今傅远的一幅全心全意信任的模样，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刚开始将傅远带到家里的时候，一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再就是他自己的妻儿当时也不在了，他对傅远喜欢不起来。可是后来相处得久了，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被傅远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也真心拿他当儿子相待。 如果不是傅远的身份被人发现，他是希望傅远能够开心快乐的。 最主要的，傅远的性子他了解，知道他对权势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退坐到书桌前，斟酌着开口，“你让我想想。” 第494章 穿过界门 另一边，穿越界门只是一瞬间的事，玄灵子第一个穿越界门。 自替胡丽丽警戒开始，玄灵子的脑中就在活动。 身为魔族中人，他知道胡丽丽一旦回到妖界实力会大增。站在胡丽丽的角度上，他认为胡丽丽八成会暗算他。 而他，出于自保，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反制。 当他看到跟着他后面的是初堇后，玄灵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大喜过望。 这不就是想什么来什么么？ 对国公府的这位后来当了安王妃的二少奶奶，玄灵子还算是了解的，一个内宅女子，想来也是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被胡丽丽扯进界门里，但既然她对胡丽丽是有用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这么一想，玄灵子立刻转身伸手，试图抓住初堇。 初堇此时完全处于茫然的状态。 一出界门，她感觉身上少了一层无形的禁锢，她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体内，她从前在云青山时的修为似乎都自动回到了身上。 初堇伸出双手，感受着真气在体内流动，有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突然，她察觉到面前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初堇心中一喜，她猛地抬起头，倏地向前跃去。 玄灵子看了自己伸出的手一眼，空的。又看了一眼初堇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冲过来的，为什么她比自己快？ 下一刻，玄灵子就没有功夫纠结这个问题了，他只觉得肩上一紧，突然觉得天地颠倒，眼前一片晕眩。 随后赶过来的胡丽丽，刚出界门看到的情景就是初堇正抓着玄灵子，像抓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丑娃娃似地在猛摔。 胡丽丽呆在了原地，初堇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身手？ 很快，她的心揪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没有在初堇与玄灵子身上察觉到妖气。 他们是顶着凡人的壳子到的妖界，他们身上没有妖气她可以理解，但玄灵子的实力她是清楚的，初堇为什么制服起他来毫不费力？ “憋……憋……朵……罗……” 玄灵子的声音打断了胡丽丽的思绪。 她定睛看去，玄灵子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的长相；反观初堇，她此时两眼冒光，一幅兴致盎然的模样。 胡丽丽的脑中浮出初堇从前教训不听话的小妖精的画面，心中默默替玄灵子哀悼。 她猛地想起，此时不是看戏的时候，胡丽丽上前拉住初堇，“此地不宜久留，别打了。” 玄灵子满目哀求看着初堇，肠子都悔青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谁知道她是这么个暴力的狠婆娘啊！ 要是知道个一星半点，他也不会作死出手啊……、 初堇打量了玄灵子一圈，确认他没有还手的可能性后将手收回，给了玄灵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玄灵子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那张肿脸，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胡丽丽将初堇拉到一边，沉着脸她：“你怎么跟过来了？” 第495章 真出事了 初堇没有回答胡丽丽的话，她环顾四周，皱着眉头问胡丽丽，“镜湖怎么变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胡丽丽顺着初堇的视线看去。 镜湖是位于云青山后山的一处湖泊，是云青山里一处灵气较为充沛之地，也是妖精们嬉戏修炼的好去处。 从前的镜湖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无论何时都会有妖精在附近，而此时，镜湖已经几乎干涸，灵气全无，别说是有妖精在，连还没有开灵智的植物都没有一株。 这一次开界门已经消耗了她几乎全部修为，即便她想将初堇送到凡间，这几天也是不可能的了。而初堇之所以跟过来，也是因为偷听到且信了她与秦洛书的对话，想要瞒着初堇云青山里发生的一切，已然是不可能。 胡丽丽心中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离开云青山时木爷爷正带着小妖们与魔族开战，现在看来，那一战是败了。” 初堇心中大为震动。 她曾经问过老头他修为如何，老头说他差不多和天界四大神将平手。 天界她没有去过，但天界作为五界最强大的存在，四大神将的本事想来个个都能威震一方。 这样身手的老头，会被谁打败？ 想到这里，初堇没办法在这里站着，她倏地提起一口气，纵身朝云青山的腹地奔去。 胡丽丽回头看了一眼玄灵子，发现那个家伙不知何时逃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她心想玄灵子的能力在妖界也翻不起什么浪，她担心魔族还有人在对初堇不利，顾不得调息直接去追初堇。 但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简直妖力尽失，干脆一咬牙，变作原身加快了速度。 初堇每往云青山腹地前进一分，她的眉头就皱紧一寸。 山还是那座山，但里面的一切都变了。一路过去，她竟然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准确来说，她看不到一个生灵。 都去哪里了呢？ 别和她开玩笑啊！ “老……” 初堇张嘴，想要呼唤老头一声，她迫切需要得到回应。 然而，她刚一张口，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捂住了初堇的嘴。 初堇从胡丽丽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意思，此时不可以出声。 初堇看着胡丽丽的原身，她顿时明白过来了，胡丽丽现在极其虚弱，连人形都保持不住，她急需灵气。 初堇感受了一下，曾经灵气充沛的云青山，此时灵气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想起修炼时的邀月洞。 那是云青山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也许那里能帮助胡丽丽恢复。 初堇抱起胡丽丽，一人一狐朝云青山最机密的地方奔去。 初堇此时心急如焚，巴不得一步变三步，她尝试着像从前那样运用法术。 令她惊喜的是，她竟然真的可以用法术，身体里面竟然有灵气了？ 虽然施起法来还有一丝迟滞之感，她将其归于这个身体与妖界还有些不适应。 有了法术，她很快到了邀月洞门口。 正要踏进去，洞内传来一声“扑通”声。 第496章 手感熟悉 初堇感受了一下，此处还有些灵气。 她将胡丽丽放到洞外，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入。 然而，她的一只脚刚踏入洞口，浑身如坠冰渊。 中伏了！ 初堇低头一看，地面果然有一个法阵。 初堇信手一挥，法阵破开。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向洞内缓步前行。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这个她从前修炼的地方。 洞内很暗，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味道，不时有阵阵冷气在耳边飘过。 此情此景，只有一个可能。 洞内被人施了障眼法。 初堇停了下来，她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暴起如炮仗一般朝味道最浓的地方冲过去。 她实在是无语，施障眼法也得认真点，好歹也根据常理将光线的明暗搞清楚，靠近洞口极暗，洞内反倒相对亮堂，这是什么意思，怕人不知道这里有障眼法吗？ 对方似乎也知道这洞内的障眼法不走心，作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在初堇冲过去之后，两人毫无意外地缠斗在一起。 令初堇欣喜的是，她的实力真的恢复了不少，动起手来十分轻松。 不过，交手几招之后，初堇停下了。 她不动声色甩了甩手，这揍起来的手感也太熟悉了，像极了在打她的小伙伴。 对方没想到初堇会突然收手，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飞速闪身到阴影中。 “介姜！”初堇试着叫出对方的名字。 阴影中的身影僵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初堇，沉声问道：“你是谁？” 真是介姜的声音！ 他之前声称打架就得拳拳到肉，用法阵太没意思，原来是水平太次。 初堇大喜，她信手一挥，障眼之物散去，洞内恢复原本的模样。 介姜的模样也落入初堇眼中。 看上去像凡间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虽然从前也不怎么修边幅，但他此时的形象只能用惨淡来形容。他的发髻散了，衣衫也破了，断了一只胳膊与一条腿，眸底原本怎么打也打不散的桀骜此刻被戒备占据。 这是初堇认识的介姜，又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介姜。 蓦然间，相逢的喜悦被愤怒挤走了大半。 初堇冲到介姜面前，声音如同结了霜，“谁干的？” 介姜上下打量了初堇一眼，他那只完好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柄短剑，他怒吼向初堇刺去，“烦不烦啊！” 初堇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的血洞，她睁大眼睛看着介姜，满脸难以置信。 我是你的扛把子啊！ 念头一过，初堇两眼一黑仰面倒地。 胡丽丽一心惦记着洞内的情况，她勉强调息了一下之后也冲入了洞中，恰好看到初堇抬头的那一幕。 胡丽丽这时已经变作了人形，她冲到介姜面前，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脸无奈，“她是初堇！” “啥！” 这下来轮到介姜愣住了，他手一抖，剑掉在地上。 胡丽丽突然出现他已经很意外，初堇出现在这里，他真是万万没想到。 “不对。”介姜摇头，他看了看初堇，又看了看初堇身侧突然出现的缺了两瓣、有五种颜色的奇花摇头，“她不是初堇。” 云青山里谁不知道初堇的原身是朵紫色堇花。 第497章 她的原身 “她就是初堇。”胡丽丽一脸笃定，“此事说来话长，等她缓过来你就知道了。” 介姜还是难以相信。 她与初堇差不多同期化形，他们俩一个是人参妖，一个是堇花妖，在修行一道之上一直是你追我赶。他们俩谁也不服谁，屡次争斗，必将对方打得原形毕露。 所以，他比云青山里其它妖更清楚初堇这朵堇花到底是什么样。 可胡丽丽此时却在告诉她初堇的原身其实是一朵原本有七片花瓣、现在还缺了两瓣的看不出什么品种的花。 他宁愿相信胡丽丽给他施了障眼法。 胡丽丽道：“别急，等初堇缓缓，幻化成人形再说。” 介姜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胡丽丽看向介姜的剑，“剑怎么回事？这么霸道？” “我也不知道。”介姜向地上那柄玄色短剑招了招手，剑重新回到介姜手中，“捡的。” 胡丽丽知道初堇和介姜有一见面就开打的传统，这一次竟是介姜将初堇给捅死了。 不过，初堇也因此脱离了凡人的躯体，应该也不算是件坏事。 胡丽丽又问他，“你那时不是离开云青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成了这幅模样。” 介姜没有回答，他反问胡丽丽，“那你又为什么回来？” “明知道云青山出了事，我怎能袖手旁观。”胡丽丽脱口而出。 介姜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胡丽丽自嘲，连她都回来了，介姜这个好战分子去而复返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于木爷爷突然把众妖精遣散一事，介姜的心中一直有疑问，云青山里的妖死的死，散的散，木爷爷失踪了，他根本没人问。 于是，他问胡丽丽，“你是除了木爷爷外最后离开云青山的，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丽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日我按和初堇约好的，来邀月洞和初堇里应外合助她强行出关。 没想到那里时，木爷爷正对着初堇画一个繁复的法阵，然后，初堇就变成了一朵有着六片不同颜色花瓣的奇花。” “六片？”介姜低头，“可现在只有五片了。” 介姜的话音刚落，奇花突然闪出一道七彩光芒。 胡丽丽和介姜不约而同地想，初堇的原身一定是朵七色花。 光芒闪过之后，花朵变成他们熟悉的初堇。 她迫不及待问胡丽丽，“后来呢，后来老头又对我做了什么？” 原来，初堇被介姜捅了一刀以后，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从夏初堇的身体里面出来了，变成了一朵她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花。 她惊讶了，以至于沉迷在自己的原身中不可自拔，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变成人形。 胡丽丽接着说道：“你变为原身之后，就从法阵中消失了。” 介姜忍不住惊呼，“看样子你有不死之身啊！” 听到介姜的话，初堇想到刚才被捅的一刀，她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想试？” 介姜嘿嘿地笑，“谁让你顶了别人的壳子，如今魔族的那些人神出鬼没的，我不得不小心点。” 初堇想着胡丽丽之前也提到过魔族，她问，“魔族为什么会来这里？” 第498章 灵气稀薄 “不知道，我离开时没听说魔族要来这里。”胡丽丽转头看向介姜，“你现在这个样子，看样子是与他们交过手了？” 介姜仅剩的那只拳头砸在墙壁上，恨恨道：“那帮孙子，总有一天我要找他们算账！” 初堇丢了个眼神给他，“你打不过？” 介姜一梗，他是被鄙视了吗？辩解，“那是他们以多欺少！” “人多你就没有办法？”初堇看着介姜缺少的胳膊与腿，“你的胳膊和腿没用？” 胡丽丽也朝介姜看去，“对啊，你不是可以用你的人参根炸他们吗？” 提到这个，介姜脸色很不好看。 从前他的确可以将身体的一部分扯下来丢到生灵多的地方，引爆肢体，可以炸死一片。可上次他将胳膊扯下来后丢到魔族堆里，胳膊根本就不爆炸。 他想先下手为强，于是又扯下了一条腿。 结果，他将自己弄残了，敌人却分毫未损，他甚至差点被抓起丢到汤锅里。 介姜白着脸道：“云青山没有灵气了，我的术法用不了。” 胡丽丽和初堇异口同声，“不可能。” 胡丽丽道：“我刚才就在洞外吸收了灵气。”不然她也变不回人形。 初堇也道：“一到云青山我就感受到了灵气流动，只不过比从前稀薄一些。” “怎么会！” 这下来轮到介姜惊讶，云青山的灵气何止是稀薄，简直可以当没有，除了邀月洞这里还残留一点外。 要是有足够的灵气，他也不至于这些天连将肢体恢复也做不到。 胡丽丽本身没有完全恢复，为了证明她说的是对的，说完话后也可以吸收灵气。 初堇也在做相同的动作。 这一次，胡丽丽也惊呆了，她出声，“我也感受不到灵气了！刚才明明还有的！” 介姜这时候明白了：“可能是之前积攒的一些都被你们俩无意间用完了。” “什么意思？”胡丽丽看向他。 介姜解释:“我回云青山后，云青山里的灵气就已经没有了，只有邀月洞这里还剩下一些。但这些灵气并非取之不尽，用完之后就没有了，得一天后才会又积攒一些。” 胡丽丽十分震惊，“竟然还有这种事？”她一直以为云青山的灵气是无穷无尽的。 初堇没有说话，她启用自身灵脉开始感应，试了几次之后，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我还能够吸收灵气？” “什么！” 这下介姜和胡丽丽都是一脸难以置信，他们俩明明什么也感受不到。 初堇当着他们的面，将灵气具象成一股，介姜和胡丽丽看着灵气源源不断进入初堇体内。 初堇说着自己的发现，“一路过来，我并没有觉得云青山里的灵气没有了，只不过比从前稀薄很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其中的奥秘。 正当三人不解之时，洞外传来了响动。 “不好！”介姜大惊失色，“魔族穿越陷阱找到这里了，我们得赶紧走。”说着他转身朝洞内深处蹦去。 胡丽丽欲紧随其后。 初堇看了看地下夏初堇的尸体，拉住了胡丽丽，“先别走。” 第499章 堆成小山 初堇风一般窜到介姜跟前，“有没有看到我的乾坤袋？” 她这突然出现将介姜吓得差点摔倒，许久不见有谁动作这样迅捷。 介姜从腰间扯下百宝袋扔给初堇，“我不知道你还会回来暂时替你收着了，总不能便宜魔族那些孙子。”尴尬死了。 初堇拿起看了看，她之前设下的禁制还在，介姜用不了。 据老头说，乾坤袋常见，但像她这个这样好的极不常见。 所以，云青山里羡慕她有这个乾坤袋的妖不少，介姜尤甚。 初堇将乾坤袋打开，她朝夏初堇的尸体一指，夏初堇的尸体飞入了乾坤袋中。 时间匆忙，她一时想不起将她安葬在哪里。 介姜和胡丽丽的眉头抖了抖，见过有人往乾坤袋里放宝贝的，没见过往里面放尸体的。 介姜见初堇站着一动不动，不由得催促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初堇依旧没动，她问介姜，“魔族人能用法术么？” “不能！” 回答完，介姜的眼睛一亮。 现在除了初堇外所有的人都不能用法术，他们还跑什么。 介姜喜滋滋地停了下来，靠着墙壁站好。他笑得咬牙切齿，躲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胡丽丽也明白过来，自发走到介姜身旁站好，手上只差一把瓜子。 玄灵子脚下生风，身法如电。 他万万没有想到，趁初堇不备逃走之后，竟然在山的另一边遇到了故人。如今守着云青山的，是他曾经的部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主子已经苏醒过来且已重新掌管了魔族，是他下令将里面的妖通通抓回去。 若是他能带一个在人间穿行的狐狸精回去，主子一定很高兴。 更令他兴奋的是，在云青山里大家都用不了法术，但他还可以用道法。 也就是说，在魔族的那一群人之中，他的战力是最强的。 而国公府二少奶奶身手再好也没有用，她不过是一个凡人。魔族人多势众，不怕困不住她。 这样想着，玄灵子觉得脸也不肿了，耳朵也不鸣了，浑身都有劲了。 他一马当先，根据镇妖铃的指示将魔族带到邀月洞前，他伸手朝洞内一指：“就在里面，有两只妖精。上！” 这与他之前判断的一样，一只狐狸精，一只属下原本在追的人参精，八成还有国公府二少奶奶那个凡人。 初堇和胡丽丽听出了玄灵子的声音，两人对视，那个道士怎么和魔族中人凑在一起了？ 但此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魔族中人已经攻进来了。 初堇身形一动，如闪电一般冲入人群之中。 胡丽丽扶额，初堇还是那个初堇，明明可以用法术解决的事，偏偏喜欢拳脚相交。 眼看着魔族中人如破布娃娃般依次飞出洞口，胡丽丽捂住了眼睛，太暴力了。介姜则在一旁跃跃欲试，他恨不得打人的那个人是自己。 玄灵子看着属下的身体在洞外瞬间堆成了小山，他的脸沉了下来，这么强的吗？ 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属下面前出手，必须取得胜利。 他暗吸一口气，示意身后十五个属下靠近，他压低了声音，“你们合围那个凡人，我对付两只妖精。” 第500章 魔族中人 说完，玄灵子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然而到了洞中之后，他发现身后的那些人没有跟过来。 “废物！”玄灵子暗骂。 几乎同时，他快速将洞内情形打量清楚了。 洞中一名美貌女子正漫不经心地活动手腕，另外两只妖精噙着笑，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你是谁？”玄灵子问初堇。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该女子不是人，也不是妖，更不是魔。 他脑中猛地蹦出一个想法，难道她是天界中人？那梁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去了哪里？被妖怪吃了？ 初堇看着玄灵子呆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幅十分为难的样子，她不耐烦道，“还打不打啊？” 变回原来的样子后，怎么也得武力威慑一番才好啊。 紧接着，玄灵子却感觉到面前有一阵拳风袭来。 他不由得闪身躲避，同时在心中腹诽。不是正在问他么，他都还没有回答呢，她就出手了。 洞外，余下的魔族中人都齐齐看向同一人，有人开口，“金甲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被叫做金甲的魔族人原本是他们的头领，他听着里面的打斗声，道：“撤！” 其它人看着同伴被那样摔出来，听到这个字立即行动起来。 对方身手强大，跟着冲进去不是傻吗？前车之鉴他们难道看不到？ 离开了邀月洞的范围，之前问话的那个人一直紧紧跟着金甲，“咱们临阵脱逃，黑灵大人不会怪罪吧？” 黑灵就是玄灵子，是魔族长老长黎麾下干将。 三百年前长黎被诛，现在证明长黎当年是假死，黑灵受到天界通缉逃往了凡间。 没想到他回来时成了一幅凡间糟老头子的样子，魔族一向以实力为尊，云青山不知道被谁做了手脚，虽然他们现在使用不了法术。等出了云青山，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将黑灵虐一遍。 “别多话了，赶紧走吧。” 金甲边往山下方向跑边说道。 只是可惜抓不到那个人参精，上次将他的胳膊与腿吃了，身体似乎是被重新淬炼了一遍似的。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在如今仙魔开战的大环境下，提升自身修为才最重要。 而他们之所以一直守着这里迟迟没有回魔族复命，就是想将人参精分着吃了增加修为。 可惜人参精狡猾得很，仗着对这里的地形熟悉设下了重重陷阱。 本来看见黑灵能用他手上的一系列道具破坏掉陷阱，以为他是条大腿，想跟着他混水摸鱼悄悄抓人参精，哪知道听声音就知道黑灵打不过洞里的妖精。 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如金甲所料，初堇没出几招就将玄灵子制服。 望着又一次鼻青脸肿的玄灵子，胡丽丽忍不住同情了玄灵子一把。 他是不是傻啊，脸上的肿还没有消退，再见到初堇竟然不跑。 玄灵子现在躺在地上，被初堇踩在脚下，连回骂的力气都没有。 一直在一旁看戏没有说话的介姜问他，“你是在哪里遇到魔族人的？” 第501章 有个厨子 说起这个，玄灵子胸中涌起血气。 那帮混帐，自他亮明身份后一个个当他是大爷，结果转身就将他给卖了。 在凡间久了，倒是忘了魔族的风气。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藏着掖着，他口齿不清地回答，“清……轰……蛤……” 介姜腾地站正，她看向初堇，“我们快去清风峡拦截他们。” 初堇弯腰俯身，一个手刀直接将玄灵子拍晕。 她本想试试乾坤袋能不能装活的凡人，没塞进去，只好作罢。 介姜这时已经提着一口气蹦跳到了洞口，初堇叫住了他，“你等等。” 介姜有他必须要去的理由，他道：“你放心，我决不拖后腿。” 初堇直到他的身前，给他输送了一些法力。 很快，介姜断掉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介姜与胡丽丽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们都用不了法力她却可以？ 这差别也太明显了吧。 介姜见初堇准备给他修断腿，他试图拒绝，“魔族人不少，你得保存实力。” 初堇手中动作不停，“没必要。” 她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成了。 她以自身的灵力替介姜治伤，虽然会消耗她的灵力，但她打心底觉得，这没什么。 介姜望着自己新长出来的手和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残了这么久，都快望了正常行走是什么感觉了。 胡丽丽望着介姜的傻乎乎的模样，她道：“别笑了，赶紧走吧。” 初堇这时也已经调息完毕，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消耗掉的已经补上来了。 考虑到胡丽丽和介姜不能施展法力，初堇打算将他们一手一个拎着直接飞跃到清风峡。 介姜言辞拒绝了，“魔族人不会直接离开云青山，他们肯定会回清风峡，咱们抄的是近路，肯定能追上他们。” 胡丽丽好奇，“你为什么说他们一定会回清风峡？” 介姜反问胡丽丽，“你饿不饿？” 经他这么一问，胡丽丽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从前有灵气支撑，根本不会觉得饿，吃东西也就是个消遣。 胡丽丽笑道：“难不成清风峡里有好吃的？” 介姜回答，“正是。” 初堇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 见胡丽丽和初堇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介姜解释：“整个云青山只有邀月洞那里有一点灵气，而从各路到邀月洞的路上我设了许多陷阱，魔族不敢去。他们在山里盘桓没有灵气供他们吸收，所以他们也会饿也要吃饭。” 胡丽丽好奇，“你既然没有怎么与魔族正面交锋过，怎么知道他们现在会回去吃饭？” 介姜吞了口唾沫，“有一次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出洞找吃的，远远看到他们在吃食物，后来发现他们抓了一个厨子，还是我们的同类。” 胡丽丽想了会，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我们现在去清风侠是为了找厨子？要是魔族的人直接离开云青山不去清风峡呢？” 出了云青山，魔族没准就能吸收灵气，根本就不需要厨子。 介姜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大自然，“拯救同类义不容辞。” 胡丽丽心道这也太儿戏了，她们不是应该先找到魔族人然后寻找木爷爷的下落吗？ 第502章 不怕毒死 胡丽丽看向初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魔族人，厨子什么的都是小事，别耽误了正事。” 初堇将神识释放出去，没有发现介姜说的那个妖的气息。 她估计可能是此处离青风峡还有一段距离，再就是她从前没有与那个妖接触过，没办法捕获到对方的气息。 既然这样，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初堇停下，叫住前面的介姜和身后的胡丽丽，“等一下。” 两人一起看向初堇。 初堇走到胡丽丽身前，一把将她拎起。介姜张大了嘴巴，紧接着他感觉后衣领一紧，他也被到拎了起来。 脚下突然悬空，先被拎起来的胡丽丽有些措手不及，她强装镇定问初堇：“不用这么着急吧？” 初堇没有回答，胡丽丽只听到了耳边呼呼的风声。 她也不是没有凌空飞行过，但像这样被拎着的还是第一次。这也太惊心动魄了，万一初堇没抓稳…… 胡丽丽不敢想，她紧紧抓住初堇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介姜没办法像胡丽丽镇定，他颤着声音直呼，“我恐高啊……” “那就闭上眼睛！”初堇低头看了介姜一眼。 等到到了清风峡后，胡丽丽睁开了眼睛，她吸了一口气，“这不对啊，不是应该先去拦截魔族吗？” 介姜惊魂甫定，坐在地上调节心情，看到面前拿着个锅铲一脸茫然的冬瓜妖，介姜的脸上有了笑容。 不错，初堇去了趟凡间之后不光替他修复肢体，知道他饿还带他来找厨子。 那个愣住了的妖精回过神，他举着锅铲护在身前，“别杀我，我只是个厨子，我做饭很好吃！” 是个冬瓜妖。 初堇打量了下眼前这个露天的厨房，虽然比较简陋，但收拾得挺整齐的，看那人切好的菜与调料罐的摆放手法，确实是个精通厨艺的。 锅里煮的不知道是什么汤，香味不断涌入初堇的鼻中，她面无表情地对那个中年妖精开口，“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介姜咽了咽口水，没忍住，拿起碗接过中年人手里的铲子盛了满满一碗汤。 终于有东西吃了，快饿死了。 初堇看着介姜连呼着气喝汤，她也拿起了一个碗。 胡丽丽看着正埋头喝汤的二人，嘴角抽了抽，对方的来历你俩清楚吗，也不怕毒死！ 而那个妖精见胡丽丽脸色不好发看，麻利地盛了一碗汤端到胡丽丽面前，笑眯眯道：“您要不要来一碗？” “不喝！”胡丽丽一把推开嘴边的汤碗，她后退了几步，一脸严肃盯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冬瓜精，“说！你是谁？” 冬瓜妖讪讪将汤碗收回，迎着胡丽丽的目光回答道：“我名为青甫，本是妖王的厨子，妖界发生内乱，妖王被狼妖杀了，所以我就逃出来了。”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云青山被魔族清洗变成了一座死山，想着不会有人过来，就来这里逃命了。没想到才呆了几日，竟有魔族人来了，然后就被抓了。” “你一个厨子而已，就算狼妖叛变，你有什么好逃的？” “我对狼妖下毒了。” 胡丽丽冲过去夺了初堇和介姜的碗，“听到没有，他会下毒的！” 第503章 喝给你看 青甫端着汤碗连忙辩解，“没有没有！这锅汤绝对没有下毒，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完他吹也没吹，端着碗大饮了一口，烫得满脸通红。 胡丽丽：“……” 这个厨子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介姜从胡丽丽碗中拿回汤碗，又盛了一碗，她看向初堇，“把他带上吧，你觉得呢？” 初堇回味了一下，“可以。” “我不同意。”胡丽丽将初堇的碗放在桌上，“不能信他一面之词。” “求三位大人带上我！”青甫呼了好几口气，他一脸诚挚看向介姜，“实不相瞒，我比三位早一些来到这里，捡到一块留影石，留影石里的老人让我带话给人参妖，他被抓到魔族的大本营去了，不要去救他。他让你带着云青山的妖去仙界去找一个叫元虚的仙君，三位既然要去仙界，请带上我。” 这一段话信息量有些大，初堇他们三个都愣住了。 胡丽丽总觉得这个妖精不可信，她面无表情道：“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青甫从怀里摸出一块留影石。 三人看了里面的内容。 留影石不会说谎，还真像这个青甫说的一样。 介姜放下了汤碗，木爷爷还真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会回来。 既然是木爷爷交待的，介姜看向胡丽丽与初堇，“那我们去天界？” 初堇道：“我不去，我要去救木爷爷。” 胡丽丽和介姜对视了一眼，“我们和你一起去。” “你们不去天界？”青甫急了，“天界多好啊？现在魔族和妖族杀气腾腾的，去天界避一避不好吗？” 要不是为了能蹭着去天界，他蛰伏在这里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还对那些魔族点头哈腰的。 “不去。”初堇她们三个异口同声。 介姜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他抹了把嘴角，将碗重重往地上一砸，“现在就去找魔族那帮混蛋！” 说完三人转身要走。 青甫望着地上的一地碎片要哭了，“干嘛砸我的碗啊！这可是妖王替我从凡间搜来的。” 介姜也愣住了，“你是不是傻啊，给魔族做饭还用这种碗。” 青甫拣起了碎片，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委屈，“这是我给自己熬的汤，趁魔族不在，我才用这套餐具的。” 说着抹起泪来。 介姜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啊，打一架也比哭强啊！” 青甫的哭声止住了，他抬头死死盯着介姜，“我不管，你得赔我！” 介姜走到青甫面前，“要不你打我一顿得了，既然这是从凡间弄的，我肯定弄不来，你打我一顿。” 青甫看了他一会，转身麻利地收拾起了做饭用的家伙什，然后一股脑地塞进了他随身带着的一个乾坤袋里。 胡丽丽无声地谴责介姜，手欠！ 初堇默默地看着青甫，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将人家惹得这样伤心，这到手的厨子怕是要飞了。 青甫收拾好后气呼呼地走到介姜面前，“你一日不将碗陪给我，我就跟你一日，别想甩掉我！” 第504章 去问个路 初堇一听乐了，“走吧。” 介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情况他已经说明了，要是被打一顿能换来有人愿意做饭，他根本不介意啊。 胡丽丽有点蒙，怎么感觉一个个都有问题呢，她追向二人，“真要带这个冬瓜妖啊？” 初堇和介姜对视一眼，“带上吧。” 谁知道出了云青山是个什么情况，有个厨子跟着多好。 青甫暗舒一口气，他生怕介姜反悔，扭着肥圆的身子紧紧跟在介姜身侧，只差揪着他的衣服了。 介姜的眉毛抖了抖，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离远点！”这位大叔为什么不打他一顿，打一顿了两清多好。 青甫冲介姜露出一口白牙，往外侧挪了一小步。 胡丽丽见他们三个已经一字排开打算齐步走了，她无语了，反正她劝过了。 既然决心去魔族救木爷爷，来找这个厨子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初堇直接打开神识探查魔族中人的下落。 和介姜预想的不一样，那群魔族人并没有打算来清风峡，而是正在往山下走。 胡丽丽和介姜不能调动灵力，带上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初堇想了想，转头对青甫说道：“你变回原身。” 青甫不明所以，但他没有犹豫，变成了一颗冬瓜。 初堇一手托起冬瓜，向胡丽丽和介姜交待，“你们在山下等我。” 说着提气纵身，几个呼吸之后就看不到人影了。 介姜想着初堇手里的冬瓜，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也许，这些年大家默认初堇当扛把子，确实不只是拳头硬。 冬瓜妖虽然表现得一幅人蓄无害的样子，毕竟他们对他不了解。初堇担心冬瓜妖起歹心，直接将危险带走了。 胡丽丽望着出神的介姜，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嗯。”介姜低头回答，大步朝山下走去。 另一边，通往山下的路上，金甲带着一帮手下，正跑步前进。 有一个手下朝清风峡的方向看了一眼，跑到金甲并排位置，他喘着气问，“老大……真不带那个厨子了么？” “逃命要紧。”金甲头沉着脸，头也不回。 另一个手下跑到金甲的另一侧，“清风峡离这里其实并不远，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云青山百里以内都没有灵气，兄弟们跑回去消耗可就大了，咱们总得有点补给，你不是也说厨子的手艺天下无双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金甲转头瞪了说话之人一眼，他没有好气，“邀月洞里的那个婆娘一口气打倒了我们一半兄弟，万一她追上来，是吃饭要紧还是小命要紧？” “不是没追上来么……”被训的那人低下头，喃喃道。 “想死你自己去！”金甲懒得和他多说，他大吼一声，“兄弟们，再快点！” 刚才劝说金甲的两人对了个眼神，老大也太谨慎了吧。 他们看向其它人，用眼神告诉他们，愿赌服输，我们已经向老大提议过了，是他不同意的，可不是我们没说。 其它人默默叹息，吼着回答金甲，“是，大哥！” 第505章 她带冬瓜 那两个劝说了金甲的魔族人不知不觉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他们知道自家这位大哥行事一向稳妥，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也正是因为他时时谨慎，在如今天界与魔族开战的前提下，他们这只小队一个人都没死。 因为老大说了，要想活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远离战场，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离开云青山这个鬼地方，美其名曰看有没有遗漏的妖精，实际是想躲在这里避开战争。 原本一边抓抓人参精，吃着冬瓜妖做的美味，日子虽然有些无聊，但相比身处魔族，这里其实还是不错的。 可惜了，人参精吃不到了，冬瓜妖的美味也吃不到了。 他们俩正默默感慨着，突然，前面的同伴停下来了。 两人走到侧面看向前方，一人宽的路中央竟然站着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子。 他们俩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前方已经有兄弟笑嘻嘻地开口了，“敢问姑娘，你是天仙么？” 初堇心中大定，这帮魔族的修为竟然这样低，连她是个妖都看不出来。 金甲毕竟是个当老大的，他一巴掌扇在那个说话的魔族人身上，怒斥他一句：“就你多嘴！” 那人的嘴巴扁了扁，逗逗小姑娘而已，大哥怎么打人啊！他自己平日不也是很喜欢逗小姑娘的吗？ 不等那人叫屈，金甲脸上堆着笑，“请问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 其它魔族人惊呆了，大哥怕是草木皆兵了吧，对个没有修为的小姑娘都这么客气 初堇手上的冬瓜换了只手，道：“我问你，魔族怎么走？” 人群中这时有人反应过来了，冬瓜！ 她拿的是个冬瓜！ 这云青山里只有一个冬瓜！ 而且，这姑娘可能是托着冬瓜不好看，她将冬瓜往地上随意一扔，道：“算了，还是你自己走。” 紧接着，他们看到那个圆滚滚的冬瓜变成了那个倨傲的厨子！而那个厨子一脸恭谨地立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 她肯定就是那个一口气将他们的十五个兄弟打飞的妖！ 不对，她身上没有妖气。 她也不会是魔族。 难道她是从天界来的！ 那是死对头啊！ 金甲身后有许多魔族人低下了头颅。 金甲小心翼翼观察着初堇的脸色，见她皱着的眉头已经松开，他恭谨道：“姑娘要是想去魔族，在下可以带路。” 其它人也纷纷作出恭谨状。 初堇茫然了，不是说好了魔族人桀骜不训的吗？ 他们的桀骜呢？ 不过，初堇转念一想，虽然她很想打架，但少打一场可以省点时间，她就不要惹事了。 她冲金甲点了点头，“下山。” “是。”。 举步之前，金甲回头想用眼神警告一下身后的兄弟们，却发现他们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 金甲心中大定，这帮家伙，终于有了点感知危险的能力了。 初堇他们到达山下时，胡丽丽他们三个已经到了。 看到初堇信步走在最前面，其它魔族诚惶诚恐地跟在身后，胡丽丽依稀看到了初堇去凡间之前的风采。 第506章 一个提议 出了云青山，走了一段路后依旧没有灵气。 胡丽丽与介姜的希望落空，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能维持住人形，但若是变回了原身，下一次得在有灵气的地方才能再次变形。 初堇却是个异类，这里灵气稀薄对她并没有影响。 对于这一点，胡丽丽和介姜都很惊讶，初堇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默默地想，难道是因为她到凡间走了一趟，变成了朵五色奇葩的缘故？ 可胡丽丽也去了凡间…… 又或是因为老头之前让她试的那个阵法有问题？ 初堇想不通，索性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反正不管怎么样，找到老头肯定就清楚了。 胡丽丽提议，“既然百里之外灵气就会恢复，不如我们都变作原身赶路，也好快些到达魔族。” 初堇正有此意，胡丽丽变为原身后的速度不慢，她带上介姜和青甫，再加一个带路的魔族人，这样可以确保在最快的时间到达。 令初堇没有想到的是，金甲拒绝了。 他一脸坚毅，“姑娘若是要将我们兄弟分开，我等宁死不屈。” 其它魔族人虽然觉得金甲行事过于保守，但初堇底细不明，他们选择和老大一条心，也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初堇的眉头皱了起来，若这一群魔族人是植物类妖，她想办法捆在一起扛着走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这是一群穿山甲，还是魔族出的穿山甲，比妖界的穿山甲大两倍不止。 足足有三十来只，她的乾坤袋装不下这种活物。 金甲小心翼翼地看着初堇的神色，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喊打喊杀，他大起胆子，一脸诚挚道：“百里之地，我等全速前进的话入夜前能到达，不如现在就出发？” “确定入夜前能到？” 金甲知道机会来了，拼命点头。 “出发。” 行了一段路，初堇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路上没有遇到一只妖精，反而不时看到大摇大摆行走的魔族中人。 初堇觉得奇怪，她将金甲叫来，“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魔族人，和你们一起的？” “并不是。”金甲回答，最近一直待在云青山上没有出来，具体的他也不知情，当下答话道：“姑娘稍等，我去打听打听。” 打听完后，他毕恭毕敬回到初堇身旁，“回姑娘的话，几天前，妖王已经将云青山这一带都划给魔族了，所以现在这一带是魔族的地盘！” “什么！”青甫大惊失色，一张胖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难怪之前传闻妖王被杀有魔族推波助澜，果然是真的！” 初堇不懂，“什么意思？” 考虑到云青位置特殊，对外界的变化一向基本上不知情，青甫也卖不起关子，他道：“之前我和你们说过的，狼王突然作乱，将妖王害了，狼王的实力其实没有特别强大，我一直想不通谁助了他，想不到他真的与魔族勾结在一起。” 初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据说魔族与妖界接壤的地方不少，他们为何偏偏要了这一带。 初堇不得不怀疑，难道这与云青山的变故有关？云青山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507章 到达丰城 初堇觉得，老头失踪肯定与这背后的阴谋有关。 初堇看向青甫，“照你这么说，如今妖族与魔族是合作关系？” “合作？”青甫哼了声，“那叫狼狈为奸！” 金甲听这话有些不舒服，他提醒青甫，“你这样说也不对，天界一向高高在上，视妖界与魔界如无物，如今两界联合起来对抗天界，这有什么不对！” “去去去！”青甫十分不赞同金甲说的，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初堇，“你们常在云青山，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咱们妖界一向不掺和六界之事，安安心心修炼追求长生，是魔族一向与天界不对付，不知道拿什么利诱了狼妖，令他不顾多年情份杀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妖王，简直就是魔尊长黎的走狗。” 金甲本想回一句魔尊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但想到如今敌强我弱，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变故，还是闭嘴为妙。 退一万步想，反正被骂的也不是他自己。 初堇救人心切，不想花太多精力在赶路上，她没有多说，一心催促其他人走快些。 初堇催得勤，他们的行程基本上没有耽搁，甚至比预想的还早一些到达有灵气之地。 到了有灵气之地后，除了初堇外，其他人像是真正地活过来似的。 金甲原本是想仗着兄弟们人多，想找机会逃跑的，但看到初堇不经意间显示出来的法术，金甲下定决心继续装鹌鹑。 见金甲又恢复了往日的态度，初堇也松了口气。 又行了几日，魔族的都城丰城终于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竟然和凡间的城池有一些像。 只不过凡间的城池会见到风霜雨雪，魔界都城的上方却从来没有出过太阳，还没有走进就感觉到了层层黑云压在了心上。 离城池还有几公里的距离时，金甲说什么也不肯再给初堇他们当向导。 他给的理由是，他一个魔族人，与他们这些妖在一起，万一初堇他们在魔族惹点事，他们会被当成内奸抓起来。 虽然如今妖和魔的关系不错，但初堇他们明显是去惹事的，要是他被魔族其他人误认为与初堇他们关系好，到时候怕是会百口莫辩，他们只想留着小命好好活着。 初堇没有为难他们。 介姜有些生气， 不过，在那些魔族离开之前，在他们体内种下了一道残念。 若他们敢对他人说起他们，残念会让他们变成白痴。 金甲白着脸带着属下小心翼翼地走了。 金甲等人走了后，初堇他们找了一个地方落脚。 因为新的妖王与魔族之间有合作，妖族与魔族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地好。丰城里面也能够见到不少妖精。 初堇他们在丰城的大街上溜达了许久，并没有见到云青山那些熟悉的身影。 正当初堇与胡丽丽为见不到熟悉的妖精而有些神伤的时候，介姜此时巴不得自己长了八只眼睛。 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对他而言太令他惊讶了，他之前以为丰城不过是一个地名，大概是比云青山大一些，生灵多一些，可这里的生灵也太多了。 第508章 去看热闹 沿着大街行了一段，胡丽丽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先找个地方落脚。” 初堇看向胡丽丽，“你们先进去，我去探探消息。” 胡丽丽拉住了她，“知道你担心木爷爷，我们也是。但越是这样，越是要小心。奔波了一路，你先休整一下，打听清楚以后再行动。” 初堇想了想，点了点头，抬步朝丰都客栈走去。 客人络绎不绝，胡丽丽原本还有点忐忑，想着这里是魔族，她们是妖，她们并不想显得太过显眼。不过，往来的客人见到她们神色如常，看样子是见怪不怪了，这让胡丽丽安心了许多。 特别是看到掌柜的笑脸后，她更加放心，脸上大大方方挂上了微笑。 直到掌柜的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掌心向上摊开，“两间房，共十个魔石，谢谢。” 初堇和胡丽丽以及介姜皆是面色一紧。 云青山里向来自给自足，他们从来没有买过东西，妖界的钱币他们没有接触过，更别说魔族的魔石。 这就尴尬了。 青甫看到三人的神色，他捂紧自己的乾坤袋，道：“三位大人，小的先走了。” “回来！”胡丽丽心细，见到青甫的动作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有魔石？” “没有。”青甫按着腰间的乾坤袋谄笑道。 胡丽丽给青甫施了个定身决，“拿来吧。” 说着她扯下青甫的乾坤袋，抓起一把魔石放于柜台上。 掌柜的取了，胡丽丽将余下的收起，接过钥匙。 两间房间相邻，初堇与胡丽丽一间。 进房间后，胡丽丽对初堇道：“今晚我守夜，你先好好歇一晚。” 不说还好，一说初堇的确是有点累了，赶路倒在其次，这一路上既要防着魔族那几人跑路，又要担心他们使坏，的确没有怎么放松过。 于是，她直接坐在床上，盘腿调息起来。 她精神一放松，思绪就飘了起来。 飘着飘着，她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傅远登上大位了没有。他与徐小姐有没有顺利成亲？ 成亲后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像他们刚开始那样互相看不顺眼？ …… 想着想着，心底涌起浓浓的遗憾，傅远其实是个不错的道侣，可惜了。 感叹了会，初堇收回心神，开始凝神调息。 她这一调息，等回神时天已经黑了。 她刚一回神，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发生什么事了？”初堇揉着眼睛问。 胡丽丽快步走到床前，兴奋道：“我们去看热闹。” “有什么好看的？”初堇走下床，伸展四肢活动了一下筋骨。 “听说魔族少主要来这里，咱们也去看看。” 初堇一脸面色淡淡，“现在什么时候了，看什么魔族少主？” 胡丽丽眉飞色舞道，“我们要找黒夷啊，魔族少主既然会出现，还怕见不到黒夷？” 初堇想起来了，路上他已经向金甲打听过老头被关的地方，但金甲并不知情，他是奉命魔族的大护法黒夷的命令行事。 不管怎么样，黑夷知道的肯定比金甲多，她原就要去找黒夷的。 “那得赶紧去看看！” 说着，初堇脚下生风，朝大堂奔去。 胡丽丽在她身后，“先别急啊，先商量一下再说啊。” 第509章 魔族少主 初堇到达大堂，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大人物在，一桌桌妖与魔都在热闹地讨论着魔族少主。 胡丽丽跟上了，她拉着初堇往角落里走去，“魔族少主还得等一会才到，着什么急。” 两人在一张桌前停下，初堇一看，原来是介姜和青甫。 大堂的布置和凡间类似，桌椅俱全，不过都是法术幻化出来的。桌子中间拜访着一叠瓜子，瓜子的个头比凡间大，但大堂里的妖与魔都在吃，介姜和青甫一人抓了一把，也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介姜将瓜子盘子往初堇的方向推了推，他示意初堇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注意到没有，大堂里有许多妖精。” “嗯。”初堇点头，她抓了把瓜子，拿起一颗捏碎，“还打听到了什么？” 介姜回答：“之所以有这么多妖精聚在这里，听说是因为魔族少主今日要打听一个妖精的下落。” “他找什么妖？他们是有仇还是有恩？” 有恩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冒充一下他的恩人，先请他帮忙找到老头再说。 即便他帮不了她们，告诉她们老头的具体地址也行啊。 介姜摊手，“这我还真不清楚，大堂里的那些家伙也不清楚。” 胡丽丽凑过来，她低声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大堂里的妖也好，魔也罢，女性居多。”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初堇毫无感情催促。 介姜回答，“因为据说这位魔族少主拥有一副绝好的容颜。” 初堇：“……” 所以，这些妖和魔是来看魔族少主的皮囊的。 介姜的声音继续，“要是与魔族少主搭上关系，于我们接下来行事有很大的帮助。” 初堇心道，不愧是打了三百年的伙伴，想到一起去了。 她问介姜，“还打听到这魔族少主的什么消息，一起说出来听听。” 介姜的声音再次想起，“魔族少主名为九霄，是魔君的义子，据说他身手很好，之前闭关了三百年，最近刚出关。” 正在说话间，一大群魔族和妖精们开始整理着装，低声惊呼，“来了来了……” 初堇朝门口望去。 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踏门而入。他的五官像是刀刻出来的一般，凌厉、张扬，完美，令人过目不忘，初堇不得不承认，这个魔族人长得好。 这时，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初堇随意听了听，她们的大意和初堇的评价差不多，总结起来就是九霄殿下好帅之类的话。 初堇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帅有什么用，又不一定能帮她找到老头。 片刻后，初堇的注意力落在九霄身后的黑夷身上。 黑夷开口，他冲众多妖魔一拱手，微笑道：“各位已经知道，如今妖界和魔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与天界对抗的过程中，各位有什么发现请务必与少主共享。”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大护法突然说这一通是什么意思。 正在揣测时，黑夷又开口了，“少主此次前来，是想找一只狐狸精。” 第510章 有人找她 听到这话，胡丽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警惕地看向四周，“他找狐妖做这么？不会与狐狸一族有仇吧？” “这么紧张做什么。”介姜捏了颗花生米放入口中，“你们看看九霄身后。” 初堇她们顺着介姜的眼神看过去，九霄身后果然有一群狐妖。 个个都是年轻貌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得各具特色。 胡丽丽的眼皮抖了抖，她压低了声音，“魔族少主贵庚，她不会是想找个狐妖当少主夫人吧？” “那不会。”介姜将口中的瓜子米嚼碎了吞下，朝正对着九霄挤眉弄眼的那些客人努了努嘴，道：“听到她们的议论了吗，九霄大婚在即，那些狐妖去了，顶多当个侧夫人。” 初堇震惊了，“魔界还有侧夫人一说？” 胡丽丽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看魔界的诸多布置都和凡间很像，有侧夫人这一说也不奇怪。别说魔界，就是天界，天君也有几位侧妃呢。” 初堇不做声了，算她孤陋寡闻。 她再望了望那些不断对九霄抛媚、眼的女妖和魔女，对她们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这魔族少主在一众长得惊世骇俗的魔族人里虽然算是惊为天人，但要成了那些侧夫人之一，要与她人分享道侣，见自己的道侣还要看他有没有空，那也太糟心了。这种糟心，靠九霄一张脸就能无视？ 介姜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疯狂的女子，他突然收起了目光上下打量了胡丽丽，“丽姐，其实你的样貌在狐妖里面也算突出，要不你去见见魔族少主，要是能混个侧夫人，咱们也可以省很多事啊。” 胡丽丽狠狠瞪了介姜一眼，回了他一个字，“滚！” 介姜一脸讪讪，“开个玩笑嘛！” 胡丽丽嘴里凶归凶，心里却活动开了，真要是能搭上魔族少主，确实比她们这样在外面瞎打听省事多了。只是这样一来，少不了要与这位九霄少主虚与委蛇…… 九霄此时苦不堪言，他沉声对身侧的黑夷说道：“提前回去，你查一下，谁将我的行踪透露出去了，丢入魔渊。” 黑夷闻言浑身一紧，他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恭敬道：“是，少主！” 少主闭关醒来后，性子更加暴戾了呢！ 九霄冷冷扫了一眼大堂，率先走了出去。 黑夷冲身后的属下和狐妖做了个手势。 还没有坐下的队伍迅速走了出去。突然，黑夷停下了，低声在九霄耳边说了几句。 九霄点头，黑夷掉头往大堂的某处角落走去，停在胡丽丽她们桌前，他看着胡丽丽说道：“这位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 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初堇和介姜同时站了起来，他们一脸谨慎看向黑夷，介姜先开口，“找她做什么？” 黑夷这才意识到初堇存在，他习惯性地用神识探知对方底细，却发现自己看不透，料定她修为在自己之上，言语间有了几分恭敬，“魔界有件事情，需要请几位狐族朋友帮个忙，此事跟贵界妖王沟通过。” 第511章 多年默契 介姜和初堇一齐看向胡丽丽，他们想错了，不是魔族少主要选侧夫人。 胡丽丽起身，笑眯眯道：“恭敬不如从命。” 初堇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要以身涉险了。 “等等。”初堇出声，她看向黑夷：“她跟着你们去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黑夷一脸真诚，“愿闻其详。” 初堇面无表情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一起。” 一直一言不发的青甫一咬牙，闭着眼睛开口，“我也一起。” 黑夷见众人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笑了，他道：“诸位不必担心，只是一件小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胡丽丽知道她们的心思，心中很是慰藉，她并不希望他们涉险，柔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就可以了。” 初堇坚持，“要去一起去。” “这……”黑夷朝九霄的方向看了一眼，客气道：“几位稍等，我请示一下少主。” 说着他朝九霄走去。 不一会儿，黑夷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少主说了，既然几位想要同行，那便一起吧。” 初堇暗自窃喜，这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进入魔族。想着下落不明的老头，初堇恨不得现在就踏入魔族。 其它客人看着初堇她们跟着九霄走了，冲到掌柜的面前大发脾气。 “不是说少主要在这里停上一晚的吗？怎么就走了？” “要不是少主会在这里落脚，老娘才不住你这破店！” “奸商用假消息骗钱，退钱！” “退钱！” …… 另一边，初堇远远望着胡丽丽，一颗心不由得揪起来。 九霄同意了让他们跟着，但并没有允许她们与胡丽丽待在一起，而是让她与其它狐妖待在一起。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却也只是三缄其口。 有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非得让狐妖单独去做的？ 初堇漫无边际地想，狐妖天生自带媚、惑技能，现在正值天界与魔界大战，魔族不会是想利用狐妖去战场上迷惑敌人吧。可真要这样，妖王完全可以自行带领这样的队伍啊，何必还要让魔族插上一脚……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初堇抬头看了看队伍前方的九霄，这件事情他肯定知道，既然好好问他们不说，只得用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初堇不动声色朝介姜靠近，先是指了指介姜，然后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九霄，伸出一只手猛地握紧，意思是你配合我，想办法把他制服。 介姜愣了一下，重重点头。 初堇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她朝四周看了看，朝队伍前面走去。 队伍分成四个部分，走在最前面的是九霄，他之后是黑夷与狐妖们，狐妖之后是黑夷的二十多个属下，初堇她们落在最后面。 初堇走后，青甫拉着介姜落后队伍几步，他压低了声音问介姜，“她去干什么？” 介姜同样低声回答，“她说，她现在要抓紧时间去与九霄说几句话，让我好好看着。” 青甫觉得，这种沟通方式太不靠谱，问他，“她为什么不直接说。” 介姜笑道：“这是我们多年打架打出来的默契。” 第512章 猜到真相 在九霄与一众狐妖的惊讶中，初堇大大方方走向九霄。 胡丽丽首先皱起了眉头，她要干什么？ 其它狐妖是真的好奇，这个魔族少主一直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她们想用强又打不过，让人即使想要亲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 众人暗搓搓地想，又一个不怕死的，不知道她会用什么办法呢？ 既佩服她的勇气，又忍不住同情她。 黒夷这时也注意到了初堇，他先一步站出来，“你想干什么？” 初堇面无表情道：“听说你们在与天界开战，有点事情想与你们少主谈谈。” 哟！这个借口还算冠冕堂皇，不过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又一个在少主面前刷存在感的，他皮笑肉不笑道：“少主事务繁忙，你有什么想谈的可以先和我说。” 初堇看向九霄，他明明只差将无聊二字顶在头上，哪里繁忙了。 初堇瞟了一眼黒夷，越过他停到九霄面前，“听说你们在与天界开战，需不需要帮手？” 九霄的神思被拉回，他上下扫了初堇一眼，“你？” 初堇点头，“对，我身手不错，很能打。” 被无视的黒夷嘴角抽了抽。即便想在少主面前刷存在感也不应该这样开口啊，谁不知道少主喜欢瑶兮姑娘那种温柔型的，能打算是怎么回事嘛！ 九霄本想一掌打发她，像打发之前那些套近乎的女妖和魔女一样，见她一脸认真，九霄改变了主意，面无表情问了句，“你擅长什么？” 黒夷睁大了眼睛，少主竟然没有打跑她！ 突然，他恍然大悟，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少主肯定是想招揽人才，她说她能打！ 初堇淡淡开口：“切磋一下你就知道了。” 九霄想了想，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闭关三百年出来，除了义父以外，他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既然她主动求切磋，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 九霄点头答应了。 初堇假意看了一眼四周，指着她原本就看好的地方，“我们去那里，拳脚无眼，免得伤及其他人。” 九霄来了兴致，他虽然没有这三百年的记忆，但他脑子里没有坑。 哪里比试不好，非要找一处比较好隐藏行迹的地方，想说她不是别有居心都难。 特别是，她还在对同伴使眼色。 九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且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黒夷这时心中一紧，这个叫初堇的女妖果然要搞事情，少主可是有了婚约的，他与那位瑶兮姑娘是生死与共的感情。 黒夷的自我定位是未来魔尊的拥趸，这种烂桃花他得替主子掐一掐。 他上前一步正要制止，九霄拉住了他，示意他别管。 黒夷大为惊讶。 他不动声色打量初堇，不得不说，眼前这位的姿容极其出众，和瑶兮姑娘有得一拼了。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黒夷脑海里。 难道说，那些女妖不成功，是因为她们不如眼前这位初堇姑娘好看？ 望着跟着初堇离开的九霄，黒夷自觉猜到了真相。 第513章 偷袭不成 黒夷扫了一眼同样惊讶的众狐妖，半带着劝告半带着警告，“时间紧迫，诸位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请！” 胡丽丽知道初堇爱动手，但不是那种无脑之人，隔着人群用眼神看了介姜一眼，发现他一点也不担心，胡丽丽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初堇带着九霄越走越远，他心中好奇，她究竟要将自己带到哪里。 但他也没有太担心，一个花妖而已。 初堇一路留意九霄的同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看向介姜。 她与介姜斗智斗勇多年，她相信介姜不会看不懂她的意图。 前方有一块巨石，初堇先一步拐到巨石后面。 拐弯的功夫，初堇的身影有一瞬间不在九霄视线中，她双眼一眯，就是现在！ 她运转法术，转身对着九霄就是一个定身咒。 九霄脚步一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他不慌不忙，反手将法决的效果施加到初堇身上。 初堇被定住了。 她想过他会还手，但没有想过他会还得这么快。 这令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是在故意防着她一样。 可是，这么可能呢，他明明表现得毫无防备。 为了确保一击得手，初堇这个定身咒连续施了好几重。 以至于她调动体内灵力冲破刚才的法咒时花了点时间。 不要紧，她告诉自己，她还有帮手。 凭她与介姜的默契，他肯定会过来助她，以胡丽丽的机智，知道他们出手了制造点混乱牵制黒夷他们也不是难事。 她一边凝气为剑刺向九霄，一边等介姜前来援助。 九霄轻松笑笑，她反应倒是不慢，不过与他相比还是差了点他也调动灵力招架起来。 他们这边的动静虽不大，介姜与黒夷都察觉到了。 黒夷快速给属下发号施令，属下立即将狐妖们围了起来。 其实她们压根没想过要跑，只是好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介姜已经反应过来初堇那个动作的真正意思，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黒夷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挡在介姜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不远处，初堇已经完全被制住了。 她僵在原地，只有眼珠能动。 九霄冷冷地看着她：“为什么偷袭我？” 初堇睁着眼睛回答，“想试试你身手如何，要是你连我都打不过，我也没必要加入你们，直接去天界算了。” 她在心里咆哮，介姜怎么还没来？！ “就这样？”九霄不愿意相信。 这一路上，想打他主意的女妖不少，也不是没有人对他用过强。 “不然呢？”初堇沉声道。“放开我！”偷袭不成，反被困住，真是奇耻大辱。 九霄定定地看着她，确认她没有向自己扮可怜或者求他怜香惜玉的意图，他皱着的眉头松动了些。现在正值天魔大战之际，义父为了招揽人才故意让他去女子多的狐妖堆里出卖色相。 眼前这名女子虽然行事大大咧咧，但身手确实不错。不管怎么样，拿实力征服她，也算是拉入伙了。 这么一想，九霄结了个法印，放了初堇。 初堇头也不回，快速朝人群走去。 第514章 进入魔宫 众女妖看见初堇的黑脸，知道她没有得手，有点欣慰，又有点失望。 欣慰的是少主太难攻克，不是她们无能；失望的是，这位女妖虽然看不出修为，但算是绝色了，连这样的美人都没有办法让少主另眼相看，到底谁才可以嘛！ 初堇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回到介姜的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介姜心虚，厚着脸皮嘿嘿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初堇冷脸谴责他，“多年的默契呢？落云青山了？” 介姜尴尬地挠挠头，“失误，失误。”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九霄原本计划在丰都客栈等另一队人，因为围观者太多的缘故，他选择提前回到魔宫。 九霄回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入了宫门，他们一行由使者领着去见魔尊。 初堇在队伍里边走边想，建造这魔宫的人肯定到过凡间，不然怎么连宫殿布置也学凡间的那一套。 不过，魔界的宫殿与凡间的区别也是有的，魔界的宫殿比凡间的小，看上去也没有那样森严。 入了大殿，魔尊已经在等着了。 初堇暗想，魔界和凡间终归是不同的，至少在凡间没有皇帝等其他人的道理，魔君却等了。 一群人刚一踏入大殿，魔君的贯穿力十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霄儿出马，效率就是高。” “父君。” “魔尊。” 九霄带着属下给魔尊行礼，但初堇他们只是冲魔君拱了拱手，毕竟九霄他们说的，请狐狸精他们过来，是有事要他们帮忙。 有性子急的当面就问了，“不知魔君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魔尊爽朗笑道：“的确有要是拜托各位，不过还有道友没有到，各位先休整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要是愿意魔宫内落脚的，有侍者带你们过去，要是想在丰都城逛逛的，本君安排人带你们出去，诸位只需在明天早上来此即可。” 众人一听这话，迅速有了决定。 有不少妖朝九霄看去。 魔尊见此情景，嘿嘿直笑，对身边的侍者说道：“带他们去歇息吧。” 九霄心中哀嚎一声，真拿他当拉皮条的了。 他冷着脸向魔尊说了句，“九霄告退。” 魔尊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他看向黒夷，“你留下。” 等侍者带着众妖退出去以后，魔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直直地看向黒夷，“你手下那个叫金甲的是怎么回事，还打算躲多久，不想去攻打天界，就去魔渊，魔界不养废物！” 魔渊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了，黒夷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头冷汗，他连忙表态，“属下这就让他们去前线。” 黒夷离开大殿，他忧心忡忡离开了魔宫，向离魔宫不远的的家中走去。 出去了几天，如果不第一时间回家，家里那位河东狮怕是又要对付他。 到了家门口，黒夷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整理了一下着装，脸上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可不想一进门就被家中那位责骂“哭丧个脸给谁看”。 黒夷举起了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打开了。 第515章 意外好劝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金甲。 一看到黒夷，金甲脸上绽放出笑容，“姐夫！” 黒夷沉下了脸，“你终于肯回来了。” 金甲不好意思笑笑，“今天刚到的，姐夫要是现在不回来，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进屋说。” 走了几步，黒夷停住了步子，他压低了声音，“你姐姐现在心情怎么样？” 金甲笑笑，也低声回答，“姐夫放心，回来的时候给我即将出生的小侄子带了点小玩意，姐姐很是满意，她一时半刻不会发脾气。” 黒夷暗舒一口气，他看了眼房间的方向，拉着金甲朝院子的一角走去，他道：“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姐夫。” 黒夷道:“知道你不想上战场，我和你姐姐也不想你上战场，可魔尊发话了，任何人都得去，他已经发现你在云青山里故意耗时间，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先去一段时间，有机会我再想办法将你弄回来。” “我去，我马上就去。”金甲回答，“实不相瞒，我来找你也正想和姐夫说这件事。”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但他不能说，说了会变成白痴。 他不知道初堇他们要干什么，他不想被初堇他们找到，万一他们又找到自己，连累姐姐姐夫也被牵连进去就不好了。既然如此，不如离他们远远的。 黒夷有些意外地看着金甲，这小子不是死也不愿上战场，格外惜命的么？ 不过，现在他自己能去自然是最好的，也不用他再多费唇舌了。 “还有一件事情。”金甲突然说道。 “哦？”黒夷扬眉。 “我在云青山碰到了一人，他说他是黑灵。” “什么？”黒夷大为惊讶，“你看清楚了？” 金甲点头，“我从前与他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来他与以前很不一样，他说他从凡间来。我感觉他是真的，他对魔族的许多事情了如指掌，不像是在说谎。” 黒夷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行，我得再进魔宫一趟，你去给你姐说一声。” 说完，黒夷头大步流星朝指魔宫走去。 一路上，黒夷想了很多。 黑灵是一直跟着魔尊，魔尊之前尊信任的就是黑灵。 而自己在魔尊那里资历尚浅，没办法与黑灵比。 而少主就不同了，少主是未来的魔尊，且魔尊表现出了要退位的意图，所以自己应该将精力放在未来的魔尊身上。 黒夷不再纠结，朝九霄所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畅行无阻，刚到门口，黒夷看到九霄黑着脸，拎着个女子的衣领从门口走出来。 他信手一扔，女妖变作原身滚走。 黒夷望着落荒而逃的女妖，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么标志的女妖，少主一定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吧。 九霄发现了黒夷，面无表情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出去了吗 黒夷想起了正事，等那个女妖走远了，才回答：“金甲告诉我一个消息，黑灵从凡间回来了。” “什么？”九霄的脸色也现出震惊之色，“人在哪里？” “云青山。” 九霄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是云青山。 他提步往外走，“随我去见魔尊。” 第516章 黑灵出现 穿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廊道，跨过几道门，九霄带着黒夷到达魔尊长黎的住处。 魔族上下都在传此次天魔大战之后，长黎就会将魔尊之位传给少主九霄。 九霄本来觉得，义父好不容易从沉睡中醒来，他既然有心攻打天界，不像是要传位的样子。 可义父将战事布置下去后，时常一个人在寝殿若有所思，他的心里也慢慢去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侍者看到九霄后立即去禀报长黎，父子二人很快就见上了。 长黎很惊讶，不是才分开没多久么，怎么又来了，他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九霄示意黒夷上前，“你据实禀告。” 黒夷于是一五一十将金甲在云青山遇到黑灵的事情说了。 “太好了！”长黎的脸上浮出笑意，他看向黒夷，“你去告诉金甲，即刻返回云青山，务必将黑灵带过来，越快越好。” “是！”黒夷恭声往后退。 “孩儿与黒夷同去。”九霄说着，也要一起出去。 黒夷边往外走，心里边嘀咕，少主一出关就领命出去了，大婚在即，不是应该陪陪瑶兮姑娘么？ “慢着。”长黎出声。 九霄和黒夷都停下了脚步，二人以为长黎还有别的吩咐，一齐转头看向长黎。 “没你的事，你即刻出发。”长黎看向黒夷。 “是！”黒夷再次回应。 屋子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长黎看着九霄一脸关切，“你昏迷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想娶那个叫瑶兮的花妖吗，好不容易恢复了，怎么一门心思往外跑？” 九霄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个叫做瑶兮的姑娘让他觉得很快乐，如今那人就住在他隔壁，人还是那个人，但感觉却变了。他问长黎，“义父，我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都怪我，我那时不同意你们俩成亲，派人追杀你们，你们两个竟然双双选择殉情，幸好我后来赶到，捡回了你一条命，瑶兮也受了点伤。”说道这里，长黎叹了口气，“将实情告诉你有可能会被你抱怨，之所以告诉你，是想告诉你如今我什么都不在意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九霄望着长黎满脸的诚恳，也有些动容，“义父……” “好了，去吧。”长黎笑笑，用眼神鼓励九霄，“你们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多相处，一切都会好的。” “孩儿告退。” 九霄转身后，长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的眸中一片冰冷。 离开了长黎的住处，九霄往回走，往事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脑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有记忆起就喊长黎为义父了。 他天性爱玩，隐藏了魔族少主的身份后，除了凡间，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他与她初次见面时，他撞见一群妖怪打算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他见不得以多欺少，刚要出手，却被她抢先一步，他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将那一群妖打得跪地求饶。 他从未见过那样彪悍的女子，也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女子。 从此，她打架时的飒爽英姿和眉飞色舞的样子印在了他的眼底。 第517章 感觉不对 在他刻意为之之下，他们成了同伴。 后来交谈得知，她家里管得严，她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玩的。 他们一起去西海看星辰坠落，去极寒之地看冰莲初绽，去妖王的生辰宴上偷酒喝，去月老的姻缘树下差点把那一树红线扯乱……在他忍不住想要表达心意之前，她告诉他，她要回去了，可能再也见不了了。 然后，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他的眼前突然一黑，等他一觉醒来，她已经消失不见。 他怅然若失，不懂她为何突然离开，她的眼里明明有他。 过了些日子，他收到她的来信。 他迫不及待去见她，却发现她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愤怒。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赴约，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直对他爱护有加的义父。 那时他才知道，义父与她的家人有仇，一直想利用他抓她的家人。 在她看来，她以为他与义父商量好了的，以为他从一开始接近她就别有用心。 她宁死不愿说出她家里人的下落，在她自断生机的那一瞬间，他冲破了义父的手下对他的阻扰，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再次醒来之后，才发现当年不止他一人受了伤，当年义父为了救他，不惜使用了禁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引起了天帝的注意。 天帝想要抓义父不是一天两天了，义父为了避开天帝的追捕，选择了自沉魔渊，让天界的人以为义父死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醒来后义父告诉他的。 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义父不仅在醒来后找到了瑶兮，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劝服了瑶兮，令她不光不再怨自己，还答应了与他成亲…… 九霄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到了住处，他望向隔壁瑶兮的住处，最终深吸一口气，朝瑶兮那里走去。瑶兮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他必须搞清楚。 九霄敲门，他敲得从容，内心却是一片慌乱。 很快，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九霄暗舒一口气，推门进入。 女子的面容映入九霄眼里，还是三百年前的那幅容颜，她见他时眼里的欣喜令九霄心中一喜。 当年的她也曾这样看过自己，这样一想，他的心中软了几分。 转眼间，瑶兮已经起身来到了九霄的眼前，用从前的声调说道：“你怎么来了？” 她眼里的欢喜不假，他的确喜欢她这样的眼神，但这却令他不安，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人明明是他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人，是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为何却没办法令他有亲近之感？仅仅因为三百年不见？ 九霄再一次在心中问自己。 他暗暗晃了一下脑袋，想将那种异样的感觉晃走。 他定了定神，问瑶兮，“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后来的事了？” 瑶兮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她没有回答九霄的话，靠近了一些，反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想起了新的事？” 第518章 我有办法 九霄摇头。 瑶兮柔和的目光落在九霄的脸上，她伸出手，试图将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 九霄没有躲闪，定定地看着她。 瑶兮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你相逢，更没有想过我们还会重逢，有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有很多事情我也不记得了，只要你我还记得彼此，这就够了，不是吗？” 九霄的神情软和了许多，他点了点头。 女子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九霄觉得，作为未婚夫，他此时应该将佳人揽入怀中，但却迟迟做不出这个动作。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像是会辜负痴心女子的渣男。 九霄不动声色往后退了点，温和地说道：“义父说了，等一个月后与天界的仗打下来后我们就成亲，对于婚礼，你有什么要求？” 瑶兮的脸上浮出一抹绯色，她眉眼弯弯，“我没有什么要求，都听你的。” “好。”九霄点头，“那你先休息，我先出去了。” “你慢走。” 说完他冲瑶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瑶兮望着九霄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门后，九霄暗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渣男。 九霄低着头往自己的屋里走。 推门时，他楞了一下。出门时他关了门，现在门却是虚掩着。 不好，他在心中暗道。 他身为少主，魔族中人不可能不经允许就进入他的房间。 念头刚这样闪过，他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门倏地从里面打开一人身的宽度，门缝两侧伸出一大一小两只手。九霄到下之前，他被那两只手拉入房内。 拉他的人是初堇和介姜，将人拉入房中之后，两人很有默契同时关门。 胡丽丽在一旁，保持着施法的动作，额头上冒着汗，她压低了声音催促道：“他修为比我高，我支撑不了多久，你们俩赶紧。” 初堇一把将九霄推入介姜怀里，她十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一重又一重的昏睡咒不断扔向九霄。 胡丽丽感觉压力小了些，她看向青甫，“你看好门。” “不好。”介姜脸上现出焦急之色，他低声疾呼，“他好像要醒。” 胡丽丽连忙收神继续施法。 介姜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只恨自己的法术并不厉害。 这时，青甫的视线从三人面上扫过，他有些不确定道：“这个……要想让他昏迷，我有一个办法。” 此时只有介姜有空理青甫，他不悦道：“不早说！” 青甫被他这一声低吼吓了一跳，他打开百宝袋，从中拿出一粒丹药，道：“这个可以使他昏迷至少一刻钟。” 介姜面上一肃。 他们原计划先让胡丽丽用狐狸一族的催眠术将九霄弄昏迷，然后在诱他说出木爷爷的下落。 但照目前这个情况，胡丽丽和初堇两人合力也就勉强能压制九霄不让他醒来，胡丽丽根本无暇对他做别的。 “给他服下。”介姜催促青甫，万一有用呢。 青甫也不再犹豫，将药丸塞入九霄口中。 接着，胡丽丽和初堇只觉得压力陡然减小，九霄这下真的昏迷了过去。 第519章 都懂一点 三双满是惊讶的眼睛一齐看向青甫，他不好意思笑笑，“身为妖王的厨子，自然要什么都懂一点。” 惊讶归惊讶，他们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介姜将九霄拖上最近的一张凳子，对胡丽丽说道：“开始吧。” 胡丽丽点头，她捏着法指，念着狐狸一族最古老的咒语，原本瘫坐在凳子上的九霄突然坐直，他目视前方，瞳孔没有焦距。 胡丽丽盯着九霄，引导他，“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九霄木然回答：“是！” “你们把云青山的槐树妖关在哪里？” 初堇和介姜眼不错珠看着九霄。 “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都惊呆了。 他不是魔族的少主吗？魔族几乎把整个云青上都灭了，他不知道？ 胡丽丽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太久没有用过这个术法了，导致出错了。 下一刻，她果断收起自我怀疑，重新认认真真施了一遍法。 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守在门边的青甫往这边凑了凑，他提醒众人，“我听魔族的人闲谈时说起过，这位少主比魔尊后出关，会不会他确实没有参与云青山的事？” 胡丽丽于是换了问题，“说出你知道的关于云青山的一切。” 九霄一字一句回答：“云青山是个不毛之地，金甲要去云青山接黑灵。” 说完这两句后，九霄不再说话了。 介姜忍不住出声，“就这么点？” 胡丽丽没有管介姜，她强忍着不适，“黑灵是谁？” 难道云青上里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一个道士。” 他话刚落音，胡丽丽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初堇和介姜一起看向胡丽丽，眼中满是关切。 初堇想起了什么，她问胡丽丽，“这是禁术？” 胡丽丽用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语气情松说道：“没事，九霄的修为比我高许多，要控制他的神思，我消耗有点大，修养几天就好了，放心。” 初堇和介姜都明白胡丽丽是在故作强悍，要真没事，她的脸色会比雪还白？ “现在怎么办？”介姜问道。 初堇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初堇他们一行火速离开了九霄的房间。 初堇他们原本想着在魔宫中落脚，方便打听老头的踪迹。 他们几个在之前没有与魔族照过面，呆在魔宫里随便扯个来历也容易掩人耳目。 但九宵说魔族人要去接一个在云青山里出现的道士，这就让她们不得不心生警惕。 玄灵子与魔族人在一起出现过，他们要接的那个道士八成是他。 初堇这时有些后悔，当初大意了，至少应该先抹去玄灵子的记忆、或者像金甲那样留下一抹神识的。 万一玄灵子在这里认出她们，说出她们是云青山的妖，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胡丽丽和介姜的表情都十分严肃，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不再迟疑，火速离开了魔宫。 好在魔君事先有交待，他们这些妖可以离开，出宫倒是很顺利。 另一边，昏迷了一刻钟的九宵准时转醒。 第520章 商量一下 初堇她们重新回到了丰都客栈。 客栈这里本就付了钱，他们离开客栈时走得匆忙没有退房，回来住也没人说什么。 胡丽丽的状态不是很好，但现在出了状况，让她休息她也没有办法安心休息，初堇于是叫了介姜和青甫来房里。 初堇看向青甫，“实不相瞒，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走，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忙。”青甫真诚说道。 他这个回答出乎初堇的意料。 青甫看出了初堇的不解，他解释道，“我给狼妖下了毒，现在全妖界都在找我，我回不去。魔界我不熟，妖多力量大，我还是想跟着你们。” “你想清楚了，我们未必保护得了你。”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身为妖王的厨子，必要的保命手段我还是有的。” 初堇看向胡丽丽和介姜，“你们觉得呢？” 胡丽丽回答道：“留下吧，万一又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说着，胡丽丽还冲青甫认真地点了个头。 听到青甫信誓旦旦说能自保，介姜更加没有意见，身为青甫的室友，青甫时不时从他那个小小的乾坤袋里摸出一包瓜子或者两块糕饼递给他，感觉妖生都圆满了许多。 介姜朝青甫投去一个善意的微笑。 既然胡丽丽和介姜都没有意见，初堇也就不再提让青甫走。接下来要解决的，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 她问介姜和胡丽丽，“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方法，可以改变我们的容貌，还看不出原身？” 玄灵子见过他们，稳妥起见，他们当然是乔装打扮一番。可是一般的变身，若是遇与到修为比他们高上许多的，对方稍微费点神就能看出他们的原身。 胡丽丽和介姜一起摇头，这个不让看出原身，太难了。 有些时候没有说话的青甫开口了，“我有办法。” 说话间，他从一直挂在他腰间的乾坤袋里面摸出来四朵指甲盖大小的白花，“此花名为幻颜花，服下之后可以改变容貌，服下幻颜花时想的是什么，别人就会认为你的原身是你所想之物。” “这么神奇。”介姜先拿了一朵放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紧接着，初堇感觉屋子里进了一只水妖，她很好奇，问介姜，“你刚才在想什么？” 胡丽丽也感觉到了，也望向介姜。 “没想什么啊。”介姜惊讶于他们的反应，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呢。 青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照妖镜，笑眯眯地递给介姜。 介姜望着镜中那个柔弱的少年，惊得差点将镜子扔到地上，他大呼：“怎么会这样，我不过是问了自己一句，也不知道这花是什么味道。” 青甫微笑着回答，“水的味道千变万化，说不出什么味道，所以你变成了水妖。” 介姜望着自己弱不禁风人小身板差点怄死，他本就觉得自己显得不够勇武有力，这下更娘了。 他黑着脸看向招青甫，“要怎么样才可以变回来啊？” 青甫一幅好脾气的样子，“不急不急，一朵幻颜花的功效是一个月。” 介姜哀嚎，“这么久！” 这么说，他得娘一个月…… 第521章 再次变身 有了介姜的例子在前面，胡丽丽生怕自己变成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她服下幻颜花时格外小心。她先是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鸡，然后才将幻颜花放入口中。为免看到什么影响幻颜花的作用，在咀嚼时她特意闭上了眼睛。 等幻颜花在胡丽丽身上发挥作用后，初堇和介姜都惊呆了，他们不懂胡丽丽为何选择要当个鸡精。 胡丽丽一脸得意解释，“因为我爱吃鸡啊。” 介姜问她，“可是要是去魔宫的话，那里那么多狐狸精，你就不怕她们把你吃了？” 胡丽丽脸上的笑容凝固，她紧紧抱住了自己，问青甫，“那怎么办？” 青甫笑眯眯地回答，“只需等一个月，药效过了就好了。” 胡丽丽直呼大意了。 初堇若有所思，她看着胡丽丽，吞下了幻颜花。 于是，在胡丽丽与介姜的见证下，初堇边成了一只狐狸精。 介姜一脸震惊，他的视线的胡丽丽与初堇之间来回瞟了一圈，吃确定地问道：“所以……你想尝尝丽姐是什么味道？” 不然干嘛刚说道狐狸精爱吃鸡，初堇就变成了一只狐狸。 胡丽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初堇，“所以，你还是想去魔宫里面探消息？” 初堇点头，“既然金甲他们都是奉命行事，说明灭云青山的命令是从魔宫里下的，我必须继续回去打探消息。”她顿了一下，“这一次魔宫里请的都是狐妖，你们就别去了，太容易引起注意，换一家客栈住下，在外面等我的消息。” 此时，胡丽丽和介姜都觉得他们变形太不慎重了。 鸡入狐群，简直就是送死，胡丽丽还是一只修为并不特别高深的鸡妖。 而水妖体质特殊，最适宜双修，男水妖更是罕见。介姜明日要是出现在魔宫，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他还有没有精力回来还不一定。 这时，他们俩一起不怀好意看向青甫，他们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青甫感觉到了不妙，他连忙看向初堇，结结巴巴道：“要不明日我陪你进魔宫？我也变，变狐妖。” 初堇看到他嘴唇在发抖，笑了笑，“算了，你们一起在外面等我的消息。” “不行！”胡丽丽率先开口，“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真要出点什么事，连个递消息的人都没有，就让他和你一起去。” 介姜也附和，“对！就让他跟着，青甫虽然身手不行，但他那个乾坤袋是个好东西，应急手法层出不穷。”他身手搭在青甫肩上，“要不将你的乾坤袋结初堇用用？” 青甫面露难色，“我这袋子是妖王送给我的，我要和我的乾坤袋在一起。” 他拿起换颜花，“我还是去魔宫吧。” “等等。” 眼见青甫要将换颜花送入口中，初堇制止了他，“你先去将房退了。” 于是，青甫先去退房，初堇他们几个找了个不打眼的角落出了客栈。 第522章 没准备好 来丰都大半天了，老头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打听到。初堇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很是着急。 胡丽丽和介姜的心情也差不多。 他们因为自己的失误没有办法入魔宫，除了着急外，面对马上要独自去打听消息的初堇时，心里还有愧疚感。 初堇收回神识，确定这个新的客栈里并没有修为特别高深的妖和魔，她对胡丽丽和介姜说道：“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们先去了。” “先等一下。”胡丽丽拉住了初堇，“还是先让我和介姜出去打探一番再说。” 初堇疑惑，“有这个必要么？” 闯不进去打进去不就行了，除了魔尊与九霄，其它的她自信都能打过。 胡丽丽解释，“魔族少主被偷袭，这件事情他们不可能不追究，就算魔宫里不追究，魔族少主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是小心一点好。” 初堇想想也是。 魔宫虽然管得比较宽松，也不怎么限制她们这些新来的妖的进出，但魔宫作为魔族的核心之地，一定有自己一套确保安全的办法。 贸然顶着新的身份进入，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丽姐有什么建议？” 胡丽丽道：“还记得魔尊说过吗，还有一部分狐妖明天到，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想想办法。” 初堇懂了，“那我去抓两只狐妖，然后替代他们。” 到时候顶着那两只狐妖的名义光明正大进去，那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这样行吗？”介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些带队的，难道不知道队伍里面换了人？” 胡丽丽自信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狐狸一族向来随心所欲，那个带队的能在明日进魔宫之前利利索索把队伍整齐整了就很难得了，放心吧，不会被发现的。” 时间紧迫，他们再商量了一下细节，立刻采取了行动。 他们行动前分析了一下，昨日九霄带着一群狐妖入城，他们明明可以直接去魔宫，却在丰都客栈停留了一阵。结合那些客人和客栈老板的意思，九霄原本不打算那么快离开的，他要等人。 他要等的，最有可能的是另一队狐妖。 而魔尊让他们明天早上到魔宫，说明那一队很有可能在那个时间之前到。 所以，他们现在只需要留心入城那些狐妖就行，挑两个落单的下手。 入夜后，初堇站在里城墙上遥望着远方，远远地看到了，她跳下城墙，几个翻跃到了介姜和胡丽丽所在的小巷，她道：“来了” 胡丽丽问她，“谁上？” 初堇看向介姜。 介姜打扮得花枝招展，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想要拒绝，他苦着脸后退了几步：“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闭嘴！”胡丽丽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往前拽，“你都从黄昏准备到天黑了，错过多少个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 在胡丽丽的逼视下，介姜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实在不是他不愿意配合组织行动，但胡丽丽给他定的方案实在是太羞耻了啊。 “赶紧的！” 胡丽丽寒着脸催促。 第523章 小姐姐好 介姜看着胡丽丽嫌弃的眼神，知道这是没得商量了。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大步朝主路走去。 迎面来了个狐狸精。 介姜暗暗运气感受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初堇说的没错，修为果然在他之上。 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只能按胡丽丽说的智取了。 介姜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按胡丽丽教的，脸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迎了上去，“天黑了，小姐姐需要住店吗？” 初堇在一旁和胡丽丽说起了悄悄话，“你是怎么让他同意不动手的？” 胡丽丽捂着嘴回他，“打架容易引人注意，我对他催眠了，他以为自己谁都打不过。还有，我让他一旦认为自己打不过对方，就开始散发他作为水妖的魅力。” 初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太狠了。 胡丽丽笑眯眯的，她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催眠的，再说现在的你我也催不了啊。” 初堇的心里对介姜多了几分同情，下一刻，她悄无声息跳上了墙。 事情比介姜想的顺利，他刚一表明他是个水妖，狐妖的眼睛就亮了。 不等介姜谎称他家在巷子里有家客栈，狐妖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冲他眨了下，“不如……我们快点啊……” 初堇抱臂站在墙头，见介姜木然地被狐妖带着，朝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走去。 初堇摇了摇头，得，又中招了。 在狐妖贴上介姜一瞬间，初堇扔了个法决过去，狐妖的动作戛然而止。 介姜的清白保住了，他紧接着清醒过来。 看到脚步昏迷不醒的狐妖，介姜惊得跳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来这里了。” 初堇收起了同情的目光。 “没事，你的任务完成了。”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根捆妖索，“绑起来，带过来。” 得知任务完成，介姜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地。 他回想着小姐姐主动挽他胳膊时的情景，心里竟然有些高兴，当个水妖也不错嘛！ 介姜暗搓搓地想，下次出任务时小心点，不能随便让小姐姐得手。 初堇回到胡丽丽那里交代了一声后，她又跳上了墙头，观察下一个目标去了。 介姜将捆得结结实实的狐妖拎到胡丽丽面前放下，他抬头望初堇说在的方向看了看，搓着手看着胡丽丽，眼中有些尴尬。 胡丽丽心中大惊，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初堇跑太快了，也没有和她说一声。 “怎么了？”胡丽丽强自镇静问介姜，同时打量介姜的衣着。 “丽姐。”介姜冲胡丽丽不好意思地笑笑，“和你商量个事。” 见他衣衫完整，胡丽丽松了口气，“说吧。” 介姜脸上浮出讨好的笑容，“要不，下个任务还是我来？” 胡丽丽楞住了，她努力消化介姜话中的意思，艰难道：“下个任务是抓个公狐妖……” 介姜理直气壮：“可以抓了再放嘛！长夜漫漫，公狐妖那么少。” 胡丽丽紧咬牙关，回了他一个字，“滚！” 第524章 藏起来了 事情没有按介姜想象的那样发展，没过多久，初堇又从墙上跳了下来，“丽姐，目标来了，靠你了。” 胡丽丽自信地拍着胸脯，“放心。” 和介姜骗狐妖的方法如出一辙，落单的公狐妖出现后，胡丽丽假装是一只天真无知的小母鸡出现在他面前，然后顺利地“被骗”到了僻静的小巷中。 正当公狐妖犹豫着将小母鸡吞入腹中前是不是应该做点别的之时，初堇从天而降，她施了个术，公狐妖的神思顿时坠入了无边黑暗。 初堇将公狐妖捆好，但手拎着和胡丽丽一起回到介姜那边。 到了后，她将地上的那个也拎起来，一手拎一个，对胡丽丽和介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我处理好了就回来。” 介姜望着那个挽过他手臂的狐妖，目中有些不忍，“你不会把他们杀了吧？” 初堇愕然，“想哪里去了？” 介姜轻松了些，问：“你一个人行吗？” 初堇将两只狐妖掂了掂，脸不红气不喘，“放心，没问题。” 介姜放心了，扭头对胡丽丽说道：“咱们走吧。” 出城后，借着夜色的掩映，初堇一路向北飞奔了几十里，在一座山下停了下来。 根据来丰城时的记忆，她找了一个偏僻但视野开阔的山洞，将这一公一目两只狐妖扔进了洞中。 她想着，灵力易修，道侣难求。 若他们能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成就一段良缘，也不枉他们今日受的这点皮肉之苦了。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初堇悄无声息回到了客栈。 第二日，初堇和青甫按计划起了个大早。 稳妥起见，初堇决心混入魔宫之前先去魔宫门口打探打探情况。 胡丽丽和介姜心里也记挂着，也早早起了。 不过，初堇没有让他们俩陪着一起去。 一只水妖和一只修为不怎么高的鸡妖太打眼了，她不在他们身边，有些不放心。 初堇做最后的交代：“我在这间客栈下了禁制，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别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啊……”介姜面露失望，“那岂不是跟被囚禁差不多。” 胡丽丽瞪了他一眼。 介姜自知失言，低头不说话了。 之前初堇的修为比他也高不了多少，她自从变了身后脱胎换骨了似的，他就是日日修炼也敢不上。 很挫败啊，介姜重重叹了口气。 胡丽丽笑着对初堇说道：“好了好了，别管他，你们快走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哪也不去。” 青甫看着三人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古旧的小铜钟递给胡丽丽，“你们要是想出去，带着这个可以隐藏气息，若是有人攻击你们，可以确保安全无虞。” 紧接着他补充了句，“千万别弄丢了，这是妖王送给我的，我回来后还要的。” 胡丽丽真心实意地说了声感谢，她现在已经不能将青甫当成普通的冬瓜妖看了。 就算他只是个冬瓜妖，他有那么多奇怪的手段，有他在初堇身边，她也能放心一些。 临出门，青甫走到介姜面前，“还记不记得你捡到的那柄黑剑？” 第525章 与你有缘 黑剑？介姜茫然。 还是初堇先想起了，他提醒介姜，“我们刚见面时你用的那个。” “哦。”介姜想起来了，他调动意念，手中凭空多出一把黑乎乎的短剑，“这个？” 青甫一脸温和地看着他，“这不是普通的剑，你与它有缘。” “真的？”介姜满脸惊喜，他看了眼初堇，问青甫，“能超过她吗？” 胡丽丽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初堇丢给他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扛把子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青甫将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他笑笑，“或许吧。” 说着，他又掏出一本剑谱递给介姜，“好好练。” 剑谱到了介姜手中之后就消失了，连青甫也楞了一下。 介姜的脸上此时流露出狂喜的神情，他们知道，剑谱已经到了介姜的神识里面。 出了客栈，天还没有大亮，丰城的大部分人还在沉睡。 除了偶尔有几个人影跑向魔宫的方向，四周静悄悄的。 初堇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青甫，她突然顿住了脚步，“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看起来像是介姜出云青山时怕饿带上的他，可一路上走来，更像是他故意跟着他们。 他带着个乾坤袋，保命的手段那么多，根本没有必要跟着他们冒险。 青甫一脸无辜，“我没地方去啊。” 还不说实话，初堇拉下脸，“胡说！现在这个时候，去哪里都比去魔宫强。” 青甫小心翼翼看着初堇，“我不想与我的乾坤袋分开。” 初堇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是介姜逗你的，这都听不出来？” “啊！”青甫如同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他怎么这样！” 初堇见他这一幅老老实实的模样，笑道：“你现在回去吧，我不拿你的乾坤袋。” 出乎意料的，青甫拼命摇头，“我不走，我得和你一起去。” 初堇好奇地看着他，“我们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吧。” 这可是可能会丢掉性命的事，她不信青甫这样死也要跟着他没有别的原因。 青甫似乎是被初堇问住了，他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良久，他才缓慢开口，“我有必须要去魔宫的理由。” 初堇看向青甫，示意他讲话说完。 青甫双拳握得紧紧地，一向温和的脸上浮出坚毅之色，“我要找魔尊报仇！” “为了妖王？” “对！” 初堇听到这个答案很是意外，一个身手低微的厨子，找魔界之尊报仇，也太不自量力了。 不过…… 她们仨凭着说不清是勇气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情绪来到这里寻找老头的下落，比青甫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初堇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容，“到了里面，我们可要相互照应了。” “嗯！”青甫用不容质疑的语气点头。 身后又有狐妖的气息接近，初堇重新迈开脚步，青甫默默跟上。 初堇本以为身后的狐妖会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却朝初堇他们走来，他变走边喊，“两位道友，去魔宫是不是走这边？” 第526章 年纪太大 初堇转头，看到一个人摇摇晃晃走近。 是那个公狐妖。 他宽袍大袖，半白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他右手拎着一只硕大的酒壶，左手没有规律地在身前身后乱晃。他一双眼睛似睁未睁，短短一段路走的歪七扭八的。 酒气扑鼻，初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妖没有等到回话，他继续往前晃了两步，左手食指摇摇晃晃地指着前方又问了一遍，“去魔宫是走这边？” 初堇点头，巴不得此人快些离开。 那人咧开嘴笑了，他突然伸直右手，将酒壶递到初堇面前，打了一个酒嗝：“请你喝！” 初堇捂着鼻子将酒壶推开，“不用了。” 喝成这样，会放他进去吗？ 初堇闷着头加速往前走，青甫跟上。 酒鬼见刚才两个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他仰头有灌了自己一大口，喃喃道：“挺好喝的啊……” 离魔宫越来越近，初堇他们遇到的狐妖越来越多。 和胡丽丽说的差不多，这些狐妖很少有成群结队的，单独行动的多，偶尔有几个结伴而行。 狐妖们到了魔宫门口就停下了，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们的对话陆陆续续传入初堇耳中。 有狐妖抱怨，“还要等多久啊？什么时候能进去。” 有狐妖在附和，“谁知道那些磨蹭鬼什么时候过来，先来的先进去嘛！” 还有的妖在那里鼓动，“别管了，直接冲进去算了！” 有不嫌事大的扬声叫了起来，“冲冲冲！”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狐妖堆里冒了出来，语带哀求，“各位大仙，给我黑山一个面子，都这个时候了，各位就别为难我了。咱们在等等，等到齐了立即进去。” 有狐妖立即反对，“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还要等多久！” 附和的声音响起，“给个具体时限！” “黑山！给个具体时限呗！” “诸位大仙听我说，容我将数量清点一下，我也好知道咱们一共来了多少，有多少没有来，拜托拜托！” 有看上去年长一些的狐妖回应了一句，“姐妹们听我说，黑山这小子脾气不错，咱们给他这个面子，再等一刻钟。等时间一到，咱们自己冲进去找少主怎么样？” 初堇听出来了，照他们这意思，黑山应该就是另一队狐妖的带队人。 狐妖说话的时候，初堇远远打量了一下那个叫黑山的魔族人。 黑山和黒夷一样的装束，黑袍，他的脸很长，皮肤很黑，双眼跟牛眼似的往外凸，左脸上斜挂这一道长疤，半边脸硬生生被分成两半。 初堇心里想着，这个魔族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好。 可见人不可貌相。 黑山清点人数的时候，狐妖们没有停止笑闹。 一个狐妖问之前那位上了年纪的大姐，“九媚姐姐，以你的年纪，当魔尊夫人都有点大了，去见少主，不会不自在吗？” 叫九媚的狐妖哈哈大笑，她笑眯眯地看着说话的年轻狐妖，“年纪小就是有一点不好，见识太少，我看这魔宫你也别去了，先回去问问你家长辈，对实力远胜于你的妖这样说话，合适吗？” 第527章 您歇歇吧 话说完，也不知道九媚做了什么，年轻狐妖双眼一闭，变成了原身倒在地上。 “九媚姐！”黑山正在清点人数，见此变故不由得有些发愁，“您歇歇吧。” 九媚笑笑，拍了拍手，走到另一边。 黑山指着刚才和年轻狐妖站在一起的公狐妖，“麻烦你将他扶起来。” 公狐妖偷偷看了九媚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伸手将倒地的狐妖抱了起来。 黑山继续清点人数，数着数着他突然吼了起来，“你不是狐仙跑这里来捣什么乱！” 初堇看过去，原来是个母豹子。 豹子妖没有被黑上这一声吓到，她大大方方冲黑山抛了个媚、眼，娇嗔道：“别这么凶嘛？听说魔族少主俊俏无边，人家就想进去看看嘛。” “滚！”黑山的脸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将豹子妖推到队伍外面。 “不让就不让！推什么推！”豹子妖心有不甘，嘟着嘴踢脚边的小石头。 “你们！过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黑山说话的同时手脚没停，很快又从狐狸妖拉出来几个别的妖，他不客气道：“这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初堇本来不担心的，看黑山一抓一个准，她低声问青甫，“咱们没问题吧。” “放心。”青甫冲她温和一笑。 “那边的两位！”黑山注意到了离人堆还有一段距离的初堇和青甫，笑眯眯冲他们招手，“请快点！” 没有被认出来。 初堇头脑中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些，第一关应该是过了，他与青甫不慌不忙地走近。 黑山回头看向九媚，“只差一位了。” “还差个酒鬼。”九媚请飘飘说了句。 初堇听了九媚的话却是紧张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青甫，发现青甫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下。 黑山看着九媚满眼真诚，因为相貌的原因，笑得一脸狰狞，“多谢九媚姐姐提醒。” 初堇不由得去想，九媚记得那个酒鬼，是因为酒鬼的特征太明显了呢，还是她记住了队伍里所有的人。 她状若无意朝九媚看去，却发现对方正一脸玩味看着自己。 这是个巧合，初堇告诉自己，然而，下一刻她看到九媚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真被认出来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别慌！初堇安慰自己。 她还没有想好做何反应，九媚已经别过头，和别的妖说笑去了。 青甫也将这一切看到了眼里，嘀咕了句，：“她怎么也来了？” “你说什么？”初堇没有听清。 “没什么。” 两人各自疑惑，黑山的一句话让他们暂时收起了心思。 只见黑山突然边往路中间跑去，他边跑边喊：“终于来了！” 初堇顺着黑山去的方向看去，之前遇到的那个酒鬼深一脚浅一脚朝这边走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笑嘻嘻地嚷着：“好热闹啊。” 黑山拉着酒鬼走进队伍，妖群里已经有狐妖迫不及待问道：“现在可以进了吧？” 黑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大声说道：“诸位请。” 第528章 再入魔宫 守着宫门的护卫得了黑山的示下，撤下了宫门口的法阵，黑山领着一队护卫，带着二十多往狐妖浩浩荡荡进了魔宫。 黑山走在最前面，他现在巴不的将这些不安分的客人早点交出去，越快越好。 当初主动揽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想得很好，狐妖一向对姿容出众的男子有莫名其妙的好感，邀请少主和他同行，既执行了任务，又在未来的魔尊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没想到的是，被黒夷那个家伙抢了先，结果他只好自己带人去。 这群狐妖是魔尊请的客人，他没有办法以貌服人，又不能得罪她们，这帮狐妖母的多，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一路上的艰辛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好在有九媚这个年纪最大的狐妖也不喜欢太闹腾，偶尔出来震慑一下，要是没有她，他压根就没有办法按时到达。 不过，所有的麻烦都过去了，等带会见到了黑灵，给他戴几顶高帽子，再将所有的妖精往他手里一交，自己就逍遥了。 他不是喜欢出风头吗，这一次就让他出个够。 黑山设想了一下黒夷被一大群狐妖欺负的场景，眼底的笑容几乎藏不住。 “发什么神经呢？” 黑山正想得美，前面不远处冷不防地冒出来一句话，他吓了一跳。 看到说这话的主人，黒山的脸直接拉了下来，“你是闲的没事干吗？” 黒夷翻了个白眼，“叫你好几遍了，谁叫你脑子一向走得慢。” 想着从前和黒夷争辩基本上没有赢过，后面又有不少狐妖在，黑山不想和他当众争辩，道：“我不和你废话，魔尊请的人到了，现在都一并交给你了。” “巧了。”黒夷微微一笑，“我也正想和你说一声，我还有别的任务，我带回来的那些狐妖，你也一并照看着吧。” “我不干。”黑山果断拒绝，“忙了一路，我要休整一下。” “那你自己去和少主说吧。”黒夷轻描淡写道。 “少在这里拿少主的名头唬我。”黒夷一脸不屑，这厮惯会狐假虎威，说完黑山绕过黒夷就要往里走。 “慢着！” 才走了两步，一声冷漠的喝止声这叫住了黑山。 “少……少主……”黑山结结巴巴道，他刚才消极应对任务不会被少主看到了吧。 “这些狐妖中，有没有谁比较可疑？”九霄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黑山。 初堇表面上看起来和其它狐妖一样漫无目的地乱看，但她一直留意这黑山这边，听到这话，她离青甫近了些。 他们昨日近魔宫的时候并没有这个确认身份的环节，没准九霄因为被他们阴了一次，在找凶手。 黑山那里应该没有问题吧，初堇暗想。 黑山没想到九霄会有这突然的一问，但他没有慌，他有准备。 自从她发现九媚轻松就记住了队伍里的那些狐妖之后，他就和九媚暗中达成了协议，入了魔宫之后他给九媚行事提供一点便利，九媚在路上帮他看着那些狐妖。 入宫前，他和九媚之间的那几句话，表示九媚确认过人员没有问题。 当然，九媚是个狐妖，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第529章 两手准备 除了和九媚达成交易以外，他还暗中安排了属下盯着。 一个人不可能将全部的狐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给八名护卫分了任务，一人看三个，这样一来任务就简单了。 九媚在这一群狐妖中修为最高，万一她坑他，进了魔宫再收拾她也容易些。 所以，得了就九霄的问话后，黑山就给护卫使了个眼色。 收到护卫的反馈后，黑山很满意，九媚没有坑她。 只不过他没有留意到的是，有两名护卫回答他的问题时眼神略有呆滞。 黑山回话时一派从容，“回少主，没有发现可疑对象，全程都有人盯着。” 才说了几句话，狐妖们已经自发地将九霄围了起来，一个个都露出痴迷之态。 九霄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女妖见了他，一个个都像是苍蝇盯到了肉似的，她们是被洗脑了吗？ 初堇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一不留神，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女妖都凑上去了。 青甫伸出哥胳膊捅了捅她，初堇会意，要想不引起注意，她得表现得随大流一些。 没有办法，初堇学着那些狐妖的做派，也挤进了女妖堆里面。 九霄很想将这些女妖一拳轰走，但考虑到她们都是义父请来的，大局为重，他给了黑山一个眼神，找了个突破口如泥鳅般溜了出去，黒夷也匆匆追了上去。 不见了九霄，初堇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做这种疯魔状。 青甫在一旁看着，也对这种景象暗暗称奇，他现在是个中年人打扮，挑了个后生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她们为何这样疯狂？” 后生的目光落在某一个身影之上，语气中颇为不忿，“你不知道吗？魔族少主是极阳之体，与他共度一晚，可抵修行百年。” 青甫惊呆了，据他所知，狐妖一向随性得很，她们什么时候对修行一道这样上心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人的长相，再想了一下九霄的容颜，倒也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 同样是修炼，挑个好看的也是人之常情。 九霄离开后，黒山好不容易让女妖们安静下来，他提高了声音道：“各位，接下来随我去见魔尊，来日方长，咱们还有机会和少主见面。” 魔尊的面子大家不能不给，既然到了魔宫，女妖们也不着急了。 有些事情，大庭广众之下做也不方便。来日方长，自然有治得了他的法宝。 女妖们也不嚷嚷了，随黑山一起去见魔尊。 初堇和青甫走在队伍里，初堇担心青甫乍见仇人太过激动，用只有青甫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他：“待会你不要激动，先看魔尊要我们做什么，从长计议。” 青甫楞了一下，没想到初堇会这样说，他郑重点头，“我听你的。” 见了魔尊长黎，各自相互见了礼。 没有见到九霄，女妖们开始交头接耳。 有些公狐狸实在是受不了她们这样一幅疯癫状，有男妖就问了，“魔尊叫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昨天先到的那一批狐妖站在大殿的另一边，也一齐看向长黎。 第530章 所为何事 长黎爽朗的笑声响遍整个厅内，“实不相瞒，魔族前段时间出了一件十分紧急的事，必须由狐族的各位来帮忙。不过，眼下事情得到了缓解，各位就先在魔族游玩几天，五天之后我再请各位前来。放心，无论最后需不需要各位帮忙，原先承诺的好处魔族会一一兑现。” 众妖神色一松，他们虽说是奉了新任妖王的命令，其实还是对魔族承诺的东西心动。 可以提升三百年修为的乾元丹，可不是随时都会有的。 都知道魔尊长黎擅长制丹，能从他手上得一颗，再看那帮同类发几天疯也没什么。 接下来，就是长黎安排的宴会。 不用赶路，又有魔尊亲自炼制的乾元丹保底，一众狐妖玩得都很尽兴。 和昨天的安排一样，狐妖们可以选择在魔宫里歇息，也可以去宫外。 不过，与昨天相比，去宫外的话多了一个步骤，要先去黑山那里登记一下。 初堇和青甫心里清楚，恐怕这多出来的步骤也是他们昨天惹出来的。 …… 另一边，九霄在宫门口现了个身以后直接回到住所，黒夷慢他一步。 九霄沉声问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黒夷回想着护卫刚传过来的话，小心翼翼回答：“属下派人将昨天所有的妖族的去向都清理了一遍，确实有所发现。一共有四个妖精下落不明，一个狐妖，一个人参妖，一个花妖和一个冬瓜妖，他们是一起失踪的。” 提到花妖，九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初堇他们一行。 印象太深刻了，对他没有半分痴迷，一上来就要和他打架。 “抓住了吗？” 黒夷低下头，“没有，他们最后出现在丰城客栈，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扩大范围搜！整个丰城有任何异状都不要放过。” “属下明白。” 九霄搞不懂他们要做什么，就把他迷晕了，却什么也没有对他做。 以那些女妖的热情，要是被占了便宜他反倒觉得正常，可问题是他一根汗毛都没有少，只不过大脑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其实也不是一片空白，他的脑子里多了点东西。 他问黒夷，“你说……黑灵是从凡间回来的？” 黒夷点头，“金甲是这么说的，黑灵现在完全变了模样，他的魔骨已经不见踪迹，现在完完全全是个凡间的道士。” “他为什么会去凡间？” “这属下也不清楚。”黒夷回答，“当年您出事，魔尊带着黑灵去找您，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魔尊带着您的魔骨回来，他自己也受伤了。再后来，魔尊自沉魔渊，黑灵也消失不见了，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去了凡间。” “我当年出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当年属下还只是个普通护卫，没有资格跟随您。” “当年谁跟着我？” “他因为看护少主不力，早就被魔尊沉了魔渊。” 九霄没有再问，知道当年的事情的，只剩下义父了。 但他有一个感觉，还有一些事情义父没有和他说。 第531章 他也不说 当然，义父一向这样，他觉得没有必要说的事情无论怎么问也不说。 就好比这次，义父突然请这么多狐妖过来，还对外说什么自己是极阳之体，也没有告诉他是为什么。 九霄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对黒夷说道：“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黒夷走后，九霄索性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努力去捕捉脑中一闪而逝的片段。 那个片段里没有别的，是一个女子的脸，看不真切，但他很清楚那不是瑶兮的。 九霄想不通，他在出事之前为了瑶兮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现在面对她时却没有想亲近的想法。 他脑中的那个女子是谁？ 难道他真的始乱终弃？ 可是，按义父和属下们的说法，这三百年来他一直在沉睡顺便修复魔骨，根本没有机会去见异思迁。 九霄冷静下来，他再次确认，他脑海里的那张脸是在他昨天被弄昏迷后才出现的。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沉了沉，一定是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九霄倏地从床上跃起，他没有办法继续躺着，必须要找到那几个妖精。 …… 从魔尊的宴席上退下来后，初堇目标明确，直接由侍者带到了住宿的地方。 这座院落一共有四间房，初堇和青甫先到，他们计划选东边两间挨在一起的。 出乎意料的，还有人比他们更早到了这里，侍者告诉他们，东边倒数第二间已经有人选了。 这样一来，他们要是想挨着，就只能选择西边的两间。 两人本想有个照应，没多想就选定了西边的两间。 初堇没有收拾，直接跟青甫进了屋里，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向青甫说出她的顾虑，“你确定没有人能够认出幻颜花？” 青甫正从乾坤袋里取他惯用的茶壶与茶杯，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自然，“确定。” 初堇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向青甫详细描述了一下她在进魔宫时的所见，“我总觉得她好像看出我们的本来面目了。” 青甫轻松笑道：“你想多了，不会有人认出我们。” 初堇将信将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青甫继续说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先好好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再做打算，有什么事情咱们晚上再说。” 青甫的从容感染了初堇，她接受了青甫的看法，幻颜花是他的，他既然那么有把握，她确实不应该怀疑。 离开青甫的屋子后，初堇在她的屋子里面看了两眼，最终闲不住，离开住处去外面碰碰运气。 根据昨日的试探结果来看，九霄并不清楚云青山被围之事，但她觉得奇怪，他一个当少主的，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也太奇怪了。 左右无事，魔尊那里他不敢去，干脆还是去九霄那里去试试。 这么一想，初堇根据记忆奔向九霄的住处。 初堇不经意低头，看到地上有几片树叶十分整齐地朝九霄的门口移动。 初堇瞠目结舌，这帮狐妖也太拼了吧。 她没有拆穿她们，摇身一变，也变成了一片树叶跟在最后。 先浑水摸个鱼，万一有收获呢？ 第532章 见识到了 最后那片叶子发现了初堇，对初堇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不满，停下来挡住了初堇的去路。 初堇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被粘住了或者卡住了，她改变方向准备绕过去。 最后那片叶子惊呆了，竟有如此不识相的妖。要不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她会立刻变成原身将这片外来的叶子给撕了。 然而，就这样短短分了个神，她发现那片叶子竟然有超过她的架势。 那片叶子心道不好，立即收起心思，加快速度超同伴们追去。 初堇完全不知道那片叶子的想法，见前面的动了，自发地跟在后面，保持好队形。 和初堇想的一样，这些叶子果然是冲着九霄去的。 她们熟练地爬过了门槛，接着身体扁平的特点，从门缝下面钻了进去。 初堇好奇她们接下来的举动，默默跟在后面。 初堇的半个身子还在门缝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她前面的那些树叶突然不见了。 在门缝里，她突然听到一声“姐妹们一起上！” 初堇惊讶，这么彪悍的吗？ 还以为她们是来找九霄增加修为的，是她想错了，也不知道她们与九霄又有什么恩怨。 初堇没有着急变回原身，停在门缝里继续观察。 九霄着一边，他原本正在想事情。 等他留意到房内的动静时，那四名狐妖已经变成了原身，一字排开，正有条不紊对他施展着魅惑之术。 九霄收起了神思，却发现意识正慢慢离自己远去，四肢也有些不受控制。 狐妖们将九霄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稍安。 最左边那个狐妖年纪最小，她先沉不住气，声音中带着雀跃，“还是姐姐们高明，魔族少主道行高深，咱们单打独斗打不过，合力出击却可以轻松将他制服。要是早想通这一点，早一日摒除私心，他早成为了姐妹们的裙下之臣。” 最右边那个狐妖年纪最大，她一脸认真提醒：“姐妹们别大意，先将他完完全全制住了再说。” 挨着最小的那位开口了，“怕什么，要是完全没有了意识，也不快活啊。” 挨着最年长的那位皱了皱眉头，她不赞同两位年轻狐妖的话，“认真点，想想你们俩上次被打回去的样子。” 两个年轻狐妖顿时不说话了，认认真真施起术来。 九霄的意识越来越弱，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她们的话。 狐妖们感受到了，九霄反抗得越来越弱，直到他停止了反抗，她们这下完全放下心来。 年纪最长的那位开口了，“好了。” 说着，狐妖们收起了施术的动作。 初堇大气不敢出，好奇她们接下来的举动。 接下来的画面，初堇惊呆了。 只见九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之前就见到的冷漠之态，他此时正捧着一个狐妖的脸痴痴地看着，似乎下一刻就用亲上去。 初堇之前一直听说狐狸一族的魅惑之术的厉害，这下算是见识到了，竟然能对一个不认识的做这种事。 第533章 没法继续 这时，最年轻的那个狐妖又开口了。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激动，“这么看来，少主与那位瑶兮姑娘确实是真爱，这么快就中了相思咒。爱得越深，中咒越快，一旦中咒，看到的就是心中所想之人，他以为他做的是与心爱的女子做的最亲密之事，咱们今日有福了。” 另外三个狐妖都赞同她说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初堇看着这几个狐妖开始笑闹着脱衣服，她满脸的尴尬。 还以为她们成群出现是因为与九霄有别的恩怨，搞了半天，她们是想与他双修，不对，就团修，她这是低估了狐妖们对那一百年修为的执着。 初堇看不下去了，她决定离开。 她以叶子之态，从门缝里慢慢地退了出去。 她与九霄没有交情，说不定还有仇，没有必要救他，搞不好他还乐在其中呢。 初堇不知道的是，九霄一直没有亲下去。狐妖们说的也不对，九霄的脑中确实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容颜，但并不是瑶兮。 那张脸没有不段在他眼前闪现，她的五官由模糊变得清晰。那张脸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却无比高兴，全身都高兴。 在那个世界里，他想吻她，与她行亲密之事。 这不对劲，九霄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现在在魔界！ 怀疑的念头一旦出现，九霄立即清醒过来。 被九霄捧着脸的狐狸精立即发现了九霄的眼神变化，她原本在笑，这时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一边施术想要趁九霄刚缓过神来重新控制住他，一边大呼“不好！”以警告同伴。 其他狐妖立即反应过来，纷纷施以援手。 但这一次她们没有先机，没有之前那样顺利，九霄自清醒后立即展开了反击，虽然他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 狐妖们来前已经想好过各种情况，她们知道此次大势已去，年纪最长的狐妖果断喊了一声，“撤！” 瞬间，另外几只狐妖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好，分别从门窗四散逃开。 “想走！”九霄一声冷喝，立即追向门口。 另一边，初堇从九霄的屋子里面出来之后，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变作了狐妖。 她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响动，她还来不及回头看，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一道身影从身边闪过。 看着远去的身影，初堇心中已经有数了，狐狸精们失败了。 念头闪过，她突然想起一个更要紧的问题，她现在也不应该出现在九霄的院子里啊，得赶紧跑！ 初堇拔腿就跑，一股杀气从她身后袭来，和杀气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冷冰冰的字，“想跑！” 九霄提气追出来只见到了一个狐妖，他的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怒意在胸中翻滚，他转瞬就来到了初堇面前。 “不是我！”初堇一边回击一边解释。她本不屑于解释，但她之前试过，她打不过九霄。如今刚潜进来，不能与九霄闹翻。 她没有想到的是，九霄在盛怒之下出手更狠，他轻易就将她制住。 初堇涨红着脸，拼命拍打的九霄扣着她脖子的手，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住……手……” 第534章 到底是谁 九霄却像没有听到似的，手上的力气反而增大。 这些狐妖无法无天，听信了几句谣传就前仆后继，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介意来一次杀鸡儆猴，绝了她们的想法。 心中下了决定，九霄的眼中有了杀意。 初堇的脸因为呼吸窘迫涨得通红，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像要死了。 但她知道，她不能死，老头还没有找到，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强烈的求生欲使她抛去了脑中各种各样的杂念，她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护住颈部，拼命争取一线生机。 九霄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初堇的反抗，但他丝毫没有手软，不想给这只居心叵测的狐妖生机。 初堇快绝望了，即使她用尽了全力，身体并没有感觉丝毫轻松。 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恍惚，身体也不再受控制。 九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真是个快硬骨头，用来警示那些狐妖正好。 然而，他突然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到。 他看到手中这名女子的脸突然变了，她的脸上闪过他脑海中的那副容颜。 怎么会这样？！ 面对这张脸，九霄的潜意识升起一种疼惜之感，他的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松开。 初堇正在苦苦挣扎，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弃，神思一动，一个法决已经出手，她如闪电一般退到了九霄够不到的地方。 九霄心中疑惑顿生，他当然不会任她逃走。 转眼之间，九霄又道了初堇跟前。 这一次，他没有下死手，只是限制住了她的行动。他死死盯着初堇，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他问她：“你到底是谁？” 初堇愕然，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可青甫十分笃定，服下幻颜花以后，不会有人认出她的本来面目。 于是，她按进魔宫之前和青甫商量好的回答，“玉华洞，秋玉。” 九霄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仍然冷冷地看着她：“你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另外一幅容颜？” 另一幅容颜？初堇不确定了，青甫的笃定到底靠不靠得住？ 她试探着问道，“什么容颜？我不知道，除非你画出来看看。” 九霄远远朝瑶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本不该纠结，可他对那张脸实在好奇。 于是，九霄一言不发将初堇带回屋子。 初堇的脑中飞转，到目前为止，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三张脸了。 她不知道九霄看到的究竟是夏初堇的脸还是她自己的本来面目。如果是夏初堇的还好说，出了凡间，见过夏初堇的只有胡丽丽、介姜和玄灵子，夏初堇的尸体还在她的乾坤袋里面，要瞒过九霄不难。 如果他看到的是她的本来面目，虽然九霄昨日应该没有看到她的脸，但他要是铁了心要查，查到了自己身上会麻烦一些。 初堇打定了主意，他要是问起昨天的事，坚决不能承认。 进了屋子后，九霄在门窗处设下了禁制，并封住了初堇的内力。 接着，他拿起纸笔，夏初堇的容貌出现在纸上。 第535章 你认识她 不是她自己的容貌，初堇松了一口气。 九霄注意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轻松，寒着脸问她，“你认识她？” 初堇觉得奇怪，看他的样子，像是对这个答案很在意，她反问九霄：“你认识她？” 九霄没有说认识，但下意识里他觉得那人是存在的，但真实的情况是，他并不认识她。 见他的反应，初堇明白了，至少他现在对拥有这张脸的人没有敌意，他肯定有故人长得类似夏初堇。 她不由得开始猜测，难道她刚才捡回一条命，是托这张脸的福？ 初堇轻咳一声，道：“你画中的那个人，我确实见过。” 九霄立即看向她：“她在哪里？” 初堇回答，“前不久我无意中路过一个地方，见过这个人，不过当时匆忙赶路，只是匆匆一瞥，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这个回答太过模糊，九霄认为她在胡诌，再次伸手捏住了初堇的脖子，“那你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她的容颜？” 初堇脱口而出，“你知道的，我们修道之人，改变容颜并不是难事，尤其对与女妖而言，换容貌是经常的事。我刚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我喜欢那张脸，所以想顶着那张脸死去。” 九霄还是不信，“你再变成那张脸试试。” 初堇刚才就是胡说的，再说她服下了幻颜花，一个月之内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容貌，她只好继续胡诌，“我平时对幻术的修行并不热衷，在这个方面的修为有限，刚才用尽了全力也只是维持了一瞬间，想要再次换行，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初堇说得真诚，但九霄依旧不信。 他掐着初堇的脖子继续说道：“带我去。” 初堇面露难色，“能不能过几天，等我拿到魔尊承诺的乾元丹再说。” 对于这一点，九霄没有怀疑，他知道这些狐妖之所以愿意来魔界，乾元果是很重要的因素。 同时，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要是离开，义父那里和瑶兮那里他都必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么一想，九霄松开了初堇。 初堇如释重负，同时她更加确定，那个人在九霄心里的分量不轻，这一点必须好好加以利用。 转念间，初堇想到了拉近与九霄的关系的借口，她露出真诚的笑容，“放心，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回忆遇到那名女子的地方。” 九霄淡淡扫了她一眼，还算有点自觉。 初堇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封印，没有灵力傍身不安全。” 九霄抬手解了初堇身上的封印，同时，他给初堇施了一道印记。 初堇尴尬地笑笑，本来还在感叹这人还比较好说话，这样一来，只要他想，就可以知道自己的下落。除非她修为突涨或者有修为更高的人出现将印记抹去，眼下却只能先这样了。 初堇接受了现实，冲九霄挤出一个微笑，“那我先出去了。” 九霄没有说话，看着初堇健步走向门口，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去跟你朋友说清楚，下次再敢来就横着回去。” 初堇顿住脚步，扭头看他：“我和她们真不是一起的，我对你没有想法。” 第536章 没有兴趣 九霄扯了下嘴角，眼里全是冷漠。 初堇发现他不信自己说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说得这么清楚，他的理解能力难道有问题吗？ 转念一想，她还想在魔宫里混下去，不能得罪了这个魔族少主，也不希望狐妖骚扰九霄时他将账算到自己头上。 初堇耐着性子强调，“我与她们真不是一伙的！”只差赌咒发誓了。 九霄终于开口了，语气冷冷地：“撒谎也请找个有说服力点的。” 初堇见他还是认定自己是骗子，心里的小火苗也窜了起来，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跟着她们，是以为她们来找你打架，我想看个热闹而已。”顿了一下，初堇淡淡地扫了九霄一眼，“再说了，我有道侣，对你没兴趣。” 九霄有点意外，但她眼里刚才的嫌弃倒是真的，只要不是想着对他投怀送抱，其它的他并不是很介意。他最后强调一次，“你最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然当心你的小命。” 初堇的小火苗有些压不住，“你放心，我的道侣比你强多了，我对你真不会有小心思！”这个九霄怕是被狐妖们弄魔怔了，以为所有的狐妖都想与他双修，真是个可怜虫。 九霄背过身，丢下一句话，“你走吧，我会再找你寻人。” 初堇头也不回离开。 出门后她就后悔了，今日这一趟亏大了，想看的打架没有看到，消息没有打听到，小命差点丢掉，还被中下了印记。 好奇心害死妖啊。 初堇一边自责，一边想着补救之法往回走。 出了九霄的院子，不远处另一个院子的院墙上有花木的枝条爬出。 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魔宫里，倒是很难见到这样鲜艳的颜色，路过门口时，初堇好奇地往里面瞟了一眼。 亭台楼阁，花木掩映，一道倩丽的身影定在大片的相思豆前。 白衣红果，令人印象深刻。 初堇很快就猜到了主人的身份，没听说魔尊有夫人，离得与九霄又那样近，这一定是传闻中即将与九霄成亲的那位瑶兮姑娘。 瑶兮背对着初堇而站，初堇看不到对方的容颜，但对方浑然天成的娴静之姿却令初堇印象深刻。 她忍不住想，狐狸一族一向样貌出众，没听说他正眼看过谁一眼，说不定是狐妖们表现得太奔放了。 下次换个娴静的姿态试试，学一学这个瑶兮姑娘，没准有机会。 不过，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初堇收回了目光，加快步伐，向她的住处走去。 如今她与青甫在魔宫里相互照应，初堇觉得有必要将今日的遭遇说给青甫听，也请他一起分析一下怎么圆谎。 走到青甫的门口，初堇抬手敲门。 敲了十来下，屋里没有半点回音。 初堇心中疑惑，没听说他要出门，难道他也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初堇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东边与她的房间对门的那间屋子的门打开，青甫赫然从里面走出。 初堇精神一震，这是去串门了？ 第537章 没有恶意 青甫抬脚迈出了门槛，看到初堇，他也楞了一下。 两人视线相交，青甫的脸上露出微笑，他不慌不忙走到初堇面前，“屋里说。” 初堇跟着进了屋。 初堇拉了把凳子坐下，他先开口，“对面住的是谁？” 青甫微微一笑，“九媚。” 怎么是她？初堇闻言睁大了眼睛。转念一想，同在魔宫，遇见她也在情理之中。 青甫走到对面的桌前，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茶壶两个水杯，他边倒茶边问初堇，“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什么收获？” “别提了。”初堇盯着青甫随手放在桌上的乾坤袋，试探性地问道：“有瓜子吗？” “有，稍等。” 青甫倒好一杯水，推到初堇面前，“你要什么味的？” “你有什么味的？” “五香、绿茶、卤味、原味，暂时是这四种。” “先来个五香的。” 初堇说完，青甫再次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碟颗颗饱满的五香味瓜子。 他将碟子推到初堇面前，“说正事吧。” 初堇捏起一颗瓜子，一边剥一边说道：“今天倒霉透了。” “哦？” 青甫倒茶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初堇，“说说看。” 他心里想着，看初堇这一幅淡定剥瓜子的样子，也不像是倒了大霉的样子啊。 初堇将剥好的瓜子仁抛入口中，想象那粒瓜子仁是九霄，嚼碎了咽下后才说道：“我跟着几个狐妖去看热闹，不留神被他抓了，他以为我和那些狐妖一样想要与他双修，差点掐死我。将死未死之际，我的脸变成了夏初堇的模样，然后他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撒了个谎。” “夏初堇是谁？” 初堇知道这件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她将茶杯端起，将杯中水饮尽了，然后不慌不忙和青甫解释起来。 一番解释之后，青甫知道了初堇到过凡间，还知道了夏初堇的尸体还在初堇的乾坤袋中。 思索了会，青甫给了初堇一个建议，“要是能够将夏初堇的魂魄召唤回来陪你做一场戏，这样肯定能打消九霄的疑虑。” “招魂？”初堇惊讶，“还有这样的法术？” 青甫喝了一口茶，“这一点，你可以去问问对面的九媚。” “她？”初堇见青甫说得自然，又想起青甫刚才从九媚那里出来，她好奇道：“你们认识？” 青甫点头，“从前比较熟，不过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初堇问他：“后来为什么没有见过了？发生了什么事？靠得住吗？” “什么事就不告诉你了，让你去找她，肯定是靠得住，你刚才告诉我的这些，你都可以告诉她。” “所以我之前不是错觉，那个时候在魔宫门口，她是真的认出我们了？” 青甫点头。 初堇来了精神，“那样她都能认出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乱猜，我与她没什么特别的关系，算是老朋友吧。”青甫似乎是想起了往事，他目光柔和，“幻颜花的制作方法是她教给我的。” “这样的宝贝都能教给你，还说没有特别的关系？” 第538章 有本天书 青甫不想多说，“小丫头别管太多，以后在魔宫里面遇到她，要装作不认识。” 装作不认识初堇可以理解，不想引起魔族的注意。但她见他一幅有心事的模样，忍不住起了一点八卦之心，“难不成你们曾经是道侣？” “这话可不能乱说。”青甫被初堇这漫无边际的猜测吓了一跳，随后她强调了一遍，“她可不是我的道侣。” 初堇好奇道：“那你的道侣是谁？” 青甫坐直了身子，“大道漫漫，我求的是长生，要什么道侣。” 初堇疑惑道：“照你这么说，九媚的年纪应该是很大了，且我看她的身手，也是挺好的，就为了一颗乾元丹，她至于趟这一趟浑水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青甫含糊地说了句。 “不对吧。”初堇狐疑地看着他，“你过去说了这么久，连她来干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不该问的先别问，有些事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青甫端起杯子，将茶水饮尽，“说正事，你抓紧时间去找九媚。” 初堇点头，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青甫楞了一下，镇定回答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前妖王的厨子。” “不对。”初堇将乾坤袋子封好拿在手里，“我说我去过凡间，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青甫松了一口气，他微笑道：“你身边有一个胡丽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狐族有些人在机缘巧合下去凡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绝对的秘密。” 竟然是这样。初堇想想也是，这件事情妖王肯定知道，青甫与妖王关系匪浅，知道这一点确实不难。 初堇这突然的发问提醒了青甫，他突然一拍脑袋，道：“我知道长黎为什么要请这么多狐妖来魔界。” 初堇看向青甫，用眼神询问他。 长黎的眸子发出亮光，他语气有些激动，“三百年前，长黎与天帝进行了一场大战，长黎不敌诈死，他的手下黑灵被天界追杀，现在想来，黑灵恐怕是去了凡间。这一次他叫上这么多狐妖，恐怕是想去凡间寻人。” 初堇不解，“黑灵做了什么，值得天界大肆追捕？” “据说长黎手上的一部分天书在他手上。” “天书？”初堇疑惑，“什么东西？” “传言天书一分为三，天帝和长黎各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下落不明，据说只要把天书凑齐，就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结合青甫说的，初堇想起了玄灵子，“我大概知道魔尊要找到是谁了。” 青甫意外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惊讶，“你见过黑灵？” “是不是黑灵我不知道，但我和丽姐回妖界时，还有一个凡人随我们一起来了，他在凡间的时候一直想方设法回妖界，这一次更是逼迫丽姐回来。” “他现在在哪里？” “云青山。” 青甫一向温和的脸上现出严峻的神色，他对初堇说道：“等长黎拿到天书，恐怕会天下大乱，我得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其他人。” 第539章 变得痴傻 初堇好奇道：“你还有帮手？” 青甫尴尬地笑笑，“我不留你了，快去快去。” 初堇见他一幅巴不得自己快走的样子，她脱口而出，“难道九媚是你的帮手？” 青甫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催促初堇，“快走吧，别问了。” 但这在初堇看来，青甫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青甫只是个厨子，替妖王报仇那么大的事，他单枪匹马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青甫与九媚之间有什么恩怨。 到了九媚的屋子前，初堇站在门口犹豫着怎么开口。 让她没有想到的事，九媚先出声解决了她的尴尬，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谁在外面？” 初堇认真回答，“我是你对门的，青甫让我来找你。” “进。” 初堇进门，见九媚正一只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一只手随意翻着身前放着的一本画册，这姿势和她在凡间看话本时一模一样，心中顿生几分亲切之感。 九媚的视线没有从话本上移开，朝床前凳子的方向指了指，“坐。” 许久没有看话本了，初堇伸长脖子看了两眼，竟然是她没有看过的，难道九媚最近去过凡间？ 她想问，但忍住了。 按她自己的性格，看话本时不喜欢有人打扰。 己所不欲勿施于妖的道理她懂。 等了一会，见九媚没有理人的打算，初堇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她悄无声息从位子上站起，轻轻搬起凳子往前面挪了挪，边挪边关注着九媚的反应。见她依旧沉浸在话本里，初堇连人带凳再往前挪了挪，直到她稍微伸伸脖子就可以看到话本上的内容。 室内陷入了沉寂，几乎落针可闻，只有不时响起的翻书声。 九媚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初堇，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九媚平静地翻了一页话本，她头也没抬，突然出声，“找我做什么？” 初堇看得正起劲，被吓了一跳，惊得站起身来。 她想起正事，“我有一个难题，青甫说你可以帮忙。” 九媚状若无意将话本往床边推了推，“说来看看。” 初堇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话本里拉回，她麻利地将夏初堇的尸体从乾坤袋里取出抱在怀里，“青甫说你有办法让她活过来？” 九媚的视线落在那个乾坤袋上，她倏地坐直，“我来试试。”说着让初堇将夏初堇放在她刚才躺着的那张床上。 初堇依言照做，同时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青甫的名号这么好使，也不问问缘由就帮忙。回头得多和青甫套套近乎。 九媚让初堇退后，并将凳子挪到一旁，她站在床前开始施法。 不一会儿，九媚收起捏着法决的手指，看着初堇回答，“这人的魂魄已经投胎了，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让她活过来，可以把她的魂魄想办法招到这句身体里。” 真是匪夷所思，但初堇知道这样的招魂方法似乎有违天道，她问，“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她现在投胎的那人会变得痴傻。” “那算了。”初堇毫不犹豫。 第540章 确实无缘 用了夏初堇的壳子那么久，初堇本来就觉得亏欠夏初堇，现在还要让她投胎后再次受到牵连，初堇没办法心安理得。 再说，她见九媚刚才脸色红润，施了法后，现在变得脸色苍白，想来施这个法对九媚而言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初堇再次麻利将夏初堇的尸体放回乾坤袋。 看样子是时候找个合适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了。 九媚看着初堇的动作，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她重新坐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调息。 初堇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九媚，坐在一旁等了起来。 九媚只是精力有所损耗，没有调息多久就恢复过来。 睁眼见到初堇欲言又止，九媚出声，“你还想说什么？” 初堇问道，“你是不是能够找到世间所有的魂魄，并知道他在干什么？” 九媚点头，“凡间的都可以。” 初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想知道一个凡人的踪迹，等你恢复后，想请你帮个忙。” “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寻人。”九媚回答，“你拿一件有那人气息的东西给我。” 闻言初堇难住了，她见这个术法神奇，临时想知道傅远在凡间怎么样。但是，她手上压根有傅远气息的物品。 大意了。 同时，初堇又觉得，这大概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无缘。 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认定他当道侣的时候，她就得回云青山。 现在想知道他的踪迹，她与他夫妻一场，她却并没有他用过的东西。 初堇收拾好情绪，她问九媚，“你要找人，只需要拿有所找之人气息的物品就可以？” 九媚点头。 初堇的眼睛亮了。 她将腰间挂着的乾坤袋扯下递给九媚，“这个乾坤袋是我义父送给我的，麻烦你帮我看看我义父在哪里？” “义父？” 初堇点头。 九媚没有接初堇的乾坤袋，她看着初堇回答，“我有句话还没有来的及说，我只能找到凡人的魂魄。” “只能找到凡人？”初堇惊讶，找魂魄这种事情竟然还有区别对待的。 九媚点头，“对啊，我是地府的幽冥殿主，只有到过地府的魂魄，我才能搜寻得到。” “那还是别搜了。”初堇脱口而出。 老头的身手高强，她一种的感觉都是老头只是失踪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老头会死。 所以，无论九媚的能力是什么样的，他不相信老头会死。 九媚似乎是看出了初堇的心思，她温柔一笑，轻声道：“那就不搜了。” 初堇被九媚这一笑弄的有疑惑，她心里有一个感觉，这个九媚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九媚对她充满善意。 除了老头，她不相信这个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恶，也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善，初堇试探性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九媚笑了，大大方方道：“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到哪里去认识你？” 初堇想想也是，“你对我这样友善，是因为青甫？” “不然呢？”九媚笑着反问。 第541章 没准能成 初堇若有所思，青甫身边有九媚这样的能人在，搞不好他真的能够成功替前妖王报仇。 见九媚没有更好的办法将夏初堇复活，初堇只能去想别的办法。 九媚见初堇要走，问了她一句，“听青甫说，你们是借的玉华洞的名头，以后你遇到任何你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说是玉华洞洞主让你做的。” 初堇惊讶，忍不住多问了句，“这样不会有问题？”那玉华洞洞主不会生气？ 九媚弯唇一笑，“我在去地府之前就是玉华洞洞主。” 初堇尴尬，“失敬失敬。” 人家洞主都这样说了，她还客气个什么劲。 突然，初堇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对九媚说道：“有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可不可以对魔族少主说我手上的尸体是在玉华洞附近发现的？” “你与魔族少主有什么事？” 事已至此，初堇也不好再瞒着，将她脸上出现夏初堇的容颜的事情和九媚说了。 听完后，九媚说道：“说起来，这个幻颜花的漏洞，人之将死时，幻颜花没有办法一直维持幻化后的容颜，幸好那一刻出现的并不是你本来的面容，不然想要潜在这魔宫里会麻烦不断。” 初堇明白九媚的意思，她不断点头。 九媚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初堇，“等九霄来找你时，你想办法将这颗药丸给他吃了，他要是再问起，你就说夏初堇是在玉华洞附近被魔族的人抓了杀了。” 初堇拿起那颗棕色的药丸看了看，“这是什么药丸？” 九媚道：“魔族少主的记忆被人改造过，这个可以帮他恢复记忆。” 初堇将药丸收起，“咱们为什么要帮他？” 九媚卖了个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初堇见九媚神秘兮兮的样子，也开始了不着边际地想象，“你让我告诉九霄是魔族人杀了夏初堇，又有什么用意？” 九媚神秘一笑，“还是那句话，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初堇想了想，既然她不想说，必定有不想说的理由，静观其变吧。 另一边，九霄从长黎那里出来后，直接去了瑶兮所在的院子。 因为瑶兮喜欢明朗的地方，魔族仅有这一片天空是蓝的，用的是魔族至宝——幻境。 郁郁葱葱的相思树下，一道靓丽的白影坐着，在认真打磨一把骨刀，美人骨刀，看起来确是说不出的和谐。 九霄含笑走近。 听到动静，瑶兮抬头，她白皙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你来了。” 九霄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瑶兮施施然站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你不喜欢我这样？” “没有。”九霄走近。 瑶兮伸手抱住九霄，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我也不喜欢这样，可三百年前受了重伤，我的修为所剩无几，身体也虚弱得很，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意气风发。” 九霄涌起深深的内疚之感，因为他的疏忽，他喜欢的人变成了这样。 他用手包住瑶兮的手，柔声道：“你别多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瑶兮。” 第542章 都送给你 “九霄。”瑶兮呢喃。 “嗯。”九霄回答，他转身将瑶兮揽入怀中。 瑶兮抬头，眼睛亮亮的，含情脉脉看着九霄。 他回望了一眼，将人抱紧了些。 瑶兮的脸靠着九霄的胸膛，心底有些失望，他的表现与设想中的不一样。 两人抱了会，九霄轻声说道：“接下来我得出去一趟门。” 瑶兮不想他出去，但也知道他身为魔族少主，不能日日都陪着自己。 她闷闷道：“你要去多久？” 九霄也不知道要多久，但他想仅凭脑海中的一张脸就去寻人这个行为很疯狂，他不能疯太久，于是回答道：“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 瑶兮鼓起勇气，“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此去凶险未……” 九霄的话还没有说完，瑶兮打断了他，“好了，我知道了。” 知道他的态度一贯是这样，问一句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两人追忆了一会往昔，九霄再陪瑶兮磨了会骨刀，便起身离开了。 等九霄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瑶兮扔下骨刀，脸上一脸嫌恶。 也不知道瑶兮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这种毫无美感的东西。 见到九霄之前，她想着只要能够修炼出人形，做什么都是快乐的；见了九霄之后，她不想当瑶兮了，她想做自己，她不想被当做别人。 可是，如果她当瑶兮的时间不够，那些本部属于她的修为都会被收回去。 瑶兮叹了口气。 其实大可不必纠结于那些细节，日久生情，潜移默化，总有一天九霄会习惯现在这样的自己。只希望他这一次出门顺利，等他回来后，他们顺顺利利将亲事办了。 出了瑶兮的院子，九霄也松了一口气。 自从闭关出来以后，得知义父特意将在外流落了许久的瑶兮安置在魔界，他无比庆幸瑶兮还在，他们还可以再续前缘。 可是，现在的瑶兮和以前的瑶兮很不相同，她们的性格很不一样。面对现在的瑶兮，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以至于想逃离。 但他知道，逃离是不对的，瑶兮等了他三百年，他不能负她。 最后再出去一趟，明知道不可能找到那个女子，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死心。等回来后，老老实实将婚礼办了。 九霄提起一口气，他神思一动，知晓了初堇的位置。 …… 另一边，初堇和九媚谈论完了正事。 九媚盘腿坐回到床上，打开之前就看的那本话本。 见初堇没有要走的意思，九媚疑惑，“还有事？” 初堇不好意思笑笑，“是这样的，我看你这话本快看完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借给我看看。” 当初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屯点话本带过来。 “这本不借。”九媚回答地斩钉截铁。 “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我有别的话本可以借给你。” 说着，她哗啦哗啦从乾坤袋你掏出一堆话本，那些话本很快在床上堆了一座小山。 初堇惊呆了，她自认为在凡间时看过的话本不算少，但她也是搜罗了许久才有九媚那么多。她看九媚的架势，她似乎还能轻轻松松掏出同样多的来。 九媚指着床上的话本对初堇说道：“这些都送给你。” 第543章 故人之作 这算是个意外之喜，初堇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笑容实在藏不住，“这样可以吗？” 九媚信手一挥，“都拿去。” 初堇手眼并用，生怕九媚反悔，很快就将话本悉数收入乾坤袋中。 她心中好奇，“你这些话本都是从哪里来的？” 九媚道：“我是幽冥殿主，每当有凡人的魂魄过来，但凡有能识文断字的，就让他写一部话本或者写一出凡间的戏，日积月累，话本的数量也就多了。” 听她这么一说，初堇都有点羡慕九媚的这个职业了。 她还是好奇，“我看你手上的那本看起来有些年岁了，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九媚垂眼道：“这是故人之作，约好了不外借的。” 竟然是这样。初堇的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刚才冒昧了。” 九媚抬起头，露出轻松的表情，“没事，不知者无罪。” 初堇到了谢后离开。 她的心情有些雀跃，仿佛看到一大堆话本都在向她招手。 然而，刚走下门前的台阶，迎面站着个不速之客。 初堇心中疑惑，他怎么也来找九媚了？ 九媚？九霄？ 初堇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他们二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不对！初堇很快否定了自己。 年龄不对…… 难道他们家族有某种特殊的起名形式？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姑侄？母子？祖孙？！ 初堇觉得她想得好像有些没边了，她摒去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她确信他们肯定有某种关系。 毕竟，九媚无缘无故想要帮九霄恢复记忆，没有关系也说不过去。 九霄没有错过初堇眼中变换的情绪，他楞了一下，短短一瞬间，他竟然从她眼中看到了震惊、疑惑、笃定这三种情绪。她的内心活动这么丰富的吗？ 还有，她最后看向他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初堇已经不想去想九媚与九霄之间的关系了，她并不是什么好奇心强的人。 反正就像九媚说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初堇见九霄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她没有多想，自自然然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话本那么多，正事又还没有头绪，看个话本也要见缝插针找时间呢。 九霄又惊了一下，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她这样明目张胆地绕着走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这样无视他。 眼见初堇已经与他擦身而过，九霄皱起了眉头，“站住。” 初堇边走边随意扫了一眼四周，想看又有谁来了。 没人。 那就继续走了。 脚步声清晰地传入九霄耳中，他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狐狸精是听不懂人话吗？ 九霄不得以转身，对着初堇的背影喊道，“你站住！” 初堇再次环顾四周，没人啊！ 她的头脑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难道有人在这个院子里用了隐身法？ 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九霄的修为的确比她高一些，这一点不得不服。 初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九霄这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耳朵是被人施了咒吗？！ 他深吸一口气，念头闪过，一个法咒朝初堇扔了过去。 第544章 我求稳妥 初堇猝不及防，被定在原地。 她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被暗算了？ 可她四肢僵硬，没有办法扭头查看四周的情况，只好提高了声音，“是谁？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咱们光明正大打一场。” 闻言九霄满头黑线，搞了半天她还不明所以。 直到他走到初堇面前，初堇终于反应过来，她一脸难以置信，“刚才是你叫我？” “不然你以为呢？”九霄面无表情回答，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 初堇不满，“你喊人不叫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你？” 九霄无语，干巴巴回了句，“这里除了你以外有别人吗？” “那谁知道，谁知道有没有隐身的。”初堇嘟囔，她一心回去看话本，开口道：“赶紧放了我。” 九霄暗中摇头，受制于人还这样不客气，也幸亏她遇到的是自己。 吐槽归吐槽，九霄木着脸解了对初堇的禁锢。 重获自由后，初堇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身为云青山的扛把子，能这样轻易束手就擒？笑话！ 于是，趁九霄不注意，初堇迅速调整身姿，她十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一连串定身咒朝九霄飞去。 当第一个定身咒成形九霄就注意到了，他实在想不通，就算加大了定身咒的威力又怎么样，他们二人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屡败屡战就这样好玩？ 九霄的眼神眯了眯，他轻呼一口气，而后心念一动，一个防护罩突然将他全身罩住。 防护罩一出，初堇知道这一次的偷袭就到这里了，她也不纠结，直接收起了手中的动作。 她心想事情做都做了，尴尬也没用，于是大大方方冲九霄挤出一个微笑，“你找我什么事？” 九霄愕然，偷袭之事都不用说几句的吗？ “没事？”初堇故作轻松，“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做出转身要走的姿势。 偷袭一场，半分好处都没有捞到，尴尬死了。 “等等。”九霄黑着脸叫住了他，“你随我去一趟妖界。” 初堇心中一紧，不会是要让她去帮忙找人吧，可现在这个时期，她连老头的消息半点都没有打听到，哪有心思去寻人。 “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去？”初堇硬着头皮问道。 九霄知道这一批狐妖甘愿来魔界的理由有两点，一是因为义父亲手炼制的乾元丹，二是冲自己这个难得的极阳之体。 眼前这个狐妖已经表明了态度，她的确不是冲自己来的，那就是冲乾元丹了。 九霄道：“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等丹成后多给你一颗乾元丹。” 初堇摇头，根本不是乾元丹的事，但她肯定不能和九霄说。道：“口说无凭，谁知道你到时候还记不记得。” 九霄气结，“我乃魔族少主，会言而无信？” 初堇的本意不是刺激他，委婉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求稳妥，习惯了，见谅。” 九霄想一巴掌拍死她，她求稳妥会在明知实力不如的情况下还偷袭他？撒谎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吧？ 第545章 我要歇歇 初堇见她解释后九霄的脸色更臭了，不由得继续信口开河，“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等这边的事情一了，立即陪你去找人。” 总而言之，能拖则拖，到时候去不去，什么时候去，自然又有另外的说道。 “不必等到时候了。”九霄看着初堇眼底的敷衍，他寒着脸取下乾坤袋，“不就是两颗乾元丹。”边说边打开乾坤袋的袋口。 初堇望了望九霄手中的两颗褐色的丹药，又看了看九霄冰山一般的脸，她干笑了声，“乾元丹不是还没有制成吗？” 她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会骗人？九霄无语了。他身为魔族少主，有几颗丹药有什么奇怪的。 他懒得再与她废话，直接将两颗丹药拍在初堇手中，“现在就出发！” 初堇看着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心中替自己哀悼了一把，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明白了挣扎无望，初堇不甘心地说道：“总得让我和同伴说一声吧。” 九霄盯着初堇，“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初堇硬着头皮道：“我喝茶比较慢。” 就是不想让他如愿。 “现在就走！”九霄咬着牙道。 自不量力的狐妖，以为有和自己谈条件的资本？她是哪里来的胆子。 初堇见他似乎真的怒了，她脱口而出，“说好了啊，一盏茶。” 说完一溜烟跑了。 九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时间紧迫，初堇在门口喊了声后直接去了青甫房里。 让她安心的是，青甫信誓旦旦承诺他会尽力打听老头的消息。同时，青甫安慰她出门在外不要着急，多和九霄接触没准是好事。 对于这样的安慰，初堇只当青甫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听过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交代完毕之后，初堇也不再婆婆妈妈，主动走到了前面。 既然必须要去，磨蹭下去耽误的也是自己的时间。 两人一路无话，风尘仆仆赶了两天路。 初堇不说话，是因为她心中在酝酿一个新的计划。 即将到达魔族与妖族交界的城镇时，初堇主动开口，“我们去前面的镇上休息一下。” 九霄不同意，“先将正事办了。” 初堇暗中吐槽，这人说是赶路，两天两夜不吃出喝，一直在利用法术赶路。 身为云青山的扛把子，这个强度对她来说虽然也不算什么，但他这样一心赶路，她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下药。 初堇违心道：“不是我不想早点找到那位姑娘，实在是我实力不济，有些吃不消了。” 九霄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初堇。 她气息沉稳，面色红润，那一点能表明她吃不消了。 见九霄不说话，初堇强迫自己用出了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就歇息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出发。”说着做出一幅力不从心之态，“我真是走不动了。” 他的瑶兮姑娘就是温柔婉约之人，应该吃这一套吧。 九霄简直没眼看，为了偷懒，这个狐妖的戏也太多了。 罢了，她是个女妖，娇气一些也能理解，姑且忍一忍。 他冷着脸，“下不为例。” 第546章 闹别扭了 到达小镇后，初堇拉了个路人询问，“请问这里最大的客栈在哪里？” 路人指了地点。 初堇回头叫后方的九霄，“走吧，步行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九霄有些不情愿，看着路两旁的客栈，“路边有现成的，何必舍近求远？” 初堇回答，“那可不一样，住起来差别大了。”初堇上下扫了九霄一眼，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小店的人员来去没人管，以你的花容月貌，必定少不了来打扰的妖女魔女，你总不希望半夜床上多出几个女子吧。” 当然，真正当原因她不会说，反正不是她掏钱，不花白瞎，谁不知道大店住着舒服。 九霄的眼神眯了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肯定是有自己的私心，难道出门在外睡觉他不会设个保护结界？ 不过，大店住起来感觉确实好那么一点点。 九霄看了初堇一眼，背着手走在前面。 两人很快就到了小镇上最大的客栈。 魔界和妖界最近结了盟，两界的来往十分密切，使得位于两界之间的小镇十分热闹。 两人到时，客栈里面来去的宾客络绎不绝。 初堇催着九霄来到柜台前，“掌柜的，来两间客房。”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两人，笑眯眯推给初堇一个算是钥匙的骨牌，“二楼最东边，八个魔石。” 初堇看了一眼，“不对啊，我要的是两间。” 掌柜的嘿嘿一笑，“本店只剩这最后一间了。”说着他冲站初堇挑了挑眉，“依我看二位应是道侣，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既然这样，一间正好，两间浪费。” 这么好看的狐妖，跟个男的出来还要亲自来办理住店，肯定是小两口吵架了，女的惹男的生气了，不然哪个男的能干出这种没有风度的事。 掌柜的笑眯眯地想，顺水推个舟，既做了生意又撮合了两人，真是功德一件。 这桩买卖完美。 初堇将骨牌推回去，“那就算了，我们去别处看看。” 掌柜有些意外，但撮合之心不死，“别处那有本店住得舒服，不再考……” 虑字还没有说完，初堇身后的九霄长臂一伸，将八个魔石拍在柜台上，拿起骨牌。 掌柜的冲九霄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小伙子不错，知道下台阶。 九霄拿着骨牌走了几步，见初堇没有跟上，他回头扯出一个微笑：“还不走？” 初堇愣住了，他想干什么？ 掌柜的催初堇，“快去快去，抓住机会。” 初堇看了掌柜的一眼，这个鸡妖有病吧！从进来后就没有见他正常过！ 初堇没有动，九霄的声音到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不是你说要住这里的？” 初堇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心中一紧，他这是要强行带走自己吗？ 初堇斟酌了双方的实力，决定先忍了，大庭广众之下打不过，丢人！ 磨磨蹭蹭跟到人少的地方，初堇叫住了九霄，“你等一下！” 九霄回头，眉头皱起，“又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事！ 第547章 借我点钱 “借我点钱。”初堇小声说道。 九霄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初堇望着他的背影，这人怎么这样？ 她快步上前拦住九霄，“你不会真的打算与我共处一室吧？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被瑶兮姑娘知道了多不好。” 九霄看了初堇一眼，身子一偏，绕了过去。 初堇继续借钱，“别不拿流言蜚语不当回事啊，你借我几个魔石，彻底绝了这种隐患多好。” 九霄已经走到了他订的这间客房前，沉着脸看她，“你敢传播什么留言？” 初堇一听暗悔说错了话，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们，真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嫌疑最大的还是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么。 九霄转头，准备进屋。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 黒夷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九霄不想被认出来，连忙低下头开门进房间，真要被瑶兮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她又要多想了。 初堇见九霄神色有异，好奇地看向他刚才看的方向。 这一看，她心中也是一紧，连蹦带跳进了屋，伸手将门重重关上。 关上门后初堇反应过来，她现在早已经不用夏初堇那个壳子了，一个玄灵子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么一想，初堇完全不紧张了。刚才她注意到玄灵子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的魔族人似乎对他挺恭敬的。 这么说他真的是黑灵？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天书是什么样子。 初堇打开门，打算探探玄灵子身边之人的实力。 然而，在她开门的一瞬间，九霄将门按住了。 初堇张口想问出个所以然，嘴被九霄捂住了。 这一按一捂之间，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近，九霄脑中突然一嗡，印象中他似乎也与人这么近过，但不是瑶兮。 初堇见九霄眼神迷离，她狠狠瞪他，这个人有毛病啊！毫不犹豫伸腿踢了他一脚。 九霄回神。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远了，他松开了初堇，顺手在门口设了一个结界。 初堇脱口而出，“你有病啊，还设结界？” 九霄道：“你从现在起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初堇剜了他一眼，开始动手解结界。 无果，她气呼呼拉了张凳子坐下，怒目而视：“总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吧！” 九霄坐在另一张凳子上，“外面是黒夷的人。” 初堇不解，“黒夷不是你属下吗？” 九霄面无表情回答，“不要节外生枝。” 初堇想了想，连自己的手下都不让知道，他这是在怕什么呢？公事的话他一个少主自然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突然，她眼前一亮，“你还是担心瑶兮知道你与我在一起吧？” 九霄一个眼刀扔向她：“不该问的别问。” 初堇的心情好了点，终于有办法制住这人了，她眼珠一转，“要我配合你也不是不可以。”初堇边往床边走边说道，“今晚我睡床。” 九霄先一步在床上坐好，“那一起。” 本来，他见这间客栈人来人往，想等有人退房后再定一间的，既然她戏这么多，那就吓吓她，晚点下去。 第548章 一片血雾 初堇急了，也走到床前，冲过去就要将九霄往床下挤。 好不容易住店，她才不要坐着睡一晚。 九霄有防备，初堇还没有挨着他，他已经劈出一掌。 初堇没想他竟然会直接下狠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九霄扯了扯嘴角，他将两只手往后脑勺一枕，身子一转双眼一阖，躺下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初堇顿时怒火中烧。 她瞪着眼睛环顾四周，势要找个东西将他砸个稀巴烂，以消心头之恨。直到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水壶上面。 她一手将水壶拎起，一手揭开壶盖，然后悄无声息走到床边。手一倾，满满一壶水对着九霄的头浇了下去。 她全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对效果也很满意，大不了都睡不了。 九霄猝不及防，抹着一脸茶水从床上弹起。 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印象中，也有一个女子拎个茶壶将他浇了个通透，那个场景和现在的几乎一模一样。感受太过真切，让他没有办法相信那不是真的。 他努力回想对方为什么要淋他，却想不起来更多。 初堇这时已将茶壶扔到一边，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打不打得过另说，先出口气再说。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预想的攻击没有到来。 初堇抬眼朝床上看去，却见九霄顶着一头湿乎乎的头发坐在那里出神。初堇又看了眼滚在一边的茶壶，她在心中暗忖，难道这茶水被人动了手脚？ 那，要不要趁机将九媚给的那个药水给他服下呢？ 机不可失！ 初堇果断给他施了一个定身咒，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再次出乎她的意料的事，九霄竟然中招了。 天助我也！ 初堇不再犹豫，她麻利从乾坤袋里掏出药水，将瓶塞一抜，捏这九霄的下巴将药水灌了下去。 在九霄反应过来强行运功将身上的术法解了之前，药水已经被他吞了下去。 一恢复自由，他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鬼魅一般蹿到初堇面前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九霄的力道很大，初堇的脸涨得通红，她翻着白眼往下扯九霄卡在她脖子上的手。 九霄反应过来，她这样的确没办法说话，遂松开了些。 初堇见九霄的神情正常，她反而不确定了，“你没有想起什么？” “什么？” 话未落音，九霄突然感觉脑中一抽，仿佛有个东西要在脑中炸开。 这疼痛太过剧烈，以至于他没有余力与初堇多说，匆匆施法让初堇不能动弹之后，九霄盘腿运功调息起来。 初堇只剩下一双眼睛能转，见九霄脸色煞白、腮帮子咬得很紧，知道他现在一定不好受。 这令她不由得好奇，九霄到底被谁封印了记忆、又被封印了什么样的记忆。 正当初堇漫无边际乱想之际，九霄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是“噗嗤”一声，一抹猩红从九霄口中喷出，他面前扬起一片血雾。 初堇心惊，看这架势，九媚给她的应该是毒药吧？！ 第548章 记忆归来 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九霄脑中突然有一个无形的罩子裂开，陌生而温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有一新名字——傅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凡间，也不知道是谁封住了他在凡间的记忆，更不知道他明明是想去云青山的，为何到是在魔宫里醒来。 但他无比清楚的是，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个世界，他要来找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九霄再也坐不住，他腾地从床上跃起，伸手解了初堇的身上的术法，问她：“你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子！” 初堇早就想好了说辞，“那个地方的具体名字我也说不出，总之离这里不远了就是。” 初堇现在总算知道青甫为什么要她冒充是玉华洞的狐妖。玉华洞是九媚的密友修行的地方，有九媚出面，自然不怕穿帮。 九霄抬手解了房内的禁制，“现在出发。” 初堇望了望窗外，天已经黑了，她道：“不是说好了休息一晚的吗？” 九霄手上凭空多出来一把黑刀，刀刃紧紧贴着初堇的脖子，“现在就走。” 初堇心中狂跳不止。 这可不是普通用的用灵气幻化成的刀，这是一把真正的法器，要是被砍上一刀，她的修为估计得损失上百年。 初堇咽了咽口水，脖子小心翼翼往后挪了些，“那就出发。” “哪个方向？”九霄趁着脸问她。 初堇伸出手指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这边。” 紧接着，初堇觉得脑门一热，他听到九霄冷冰冰地说道：“带路。别想耍花样，你知道我随时可以让你失智。” 初堇猛地反应过来，之前在九霄房里看戏不成反被他下了禁制的事情，额上瞬间冒出一脑门冷汗。 她见九霄眼中满满都是杀气，知道她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他真有可能下死手。 认清这一点，初堇不敢有别的心思，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朝外面走去。 路过大堂的时候，初堇远远看到黒夷和黑灵在同一张桌子前面坐着，九霄低声提醒初堇，“低下头别让他们认出来。” 初堇心中不以为然。 黑灵肯定认不出她，黒夷仅在她二次入魔宫时照过面，十有八、九认不出她。他与其担心她被认出，不如管好自己不让黒夷认出，毕竟黒夷可是他的手下。 然而，当初堇用眼睛的余光瞥到九霄时，她收起了心中的腹诽，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幻化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这时，黒夷似乎有感觉，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走。”九霄再次催促。 初堇本来想说既然都已经伪装好了，有什么好怕的。但她不敢得罪吃了药的九霄，快步走到了室外。 黑灵看向黒夷看着的方向，“有何不妥？” 黒夷纳闷，怎么感应到了少主的气息。他收回了目光，笑笑，“没什么。” 一到室外，九霄飞速向行人少的地方走去。 初堇追上去，她暗自嘀咕，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直到看到九霄身上的变化，初堇顿时明白了。 第549章 怕来不及 初堇看到，九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状。并且，她还看到九霄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顿时明白了，他跑得这么急，是怕这半吊子的变形术法被看出来吧。这可真是稀奇，没想到道行高深的九霄变个身这么不在行。 收到初堇打量的眼神，九霄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鬼使神差解释了句，“第一次用，不熟练。” “哦……”初堇拖长了音调，即使解释也掩饰不了他这次大失水准。 “走。”九霄出声，然后先一步跃进了夜色中。 初堇知道自己逃是不可能逃掉的，她轻叹一口气，纵身跟了上去。 两人赶了一段路，初堇追上了九霄，见他此时不再杀气腾腾，她好奇地开口，“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还弄了一出差点吓死她。 我怕来不及，九霄心里想。 现在魔界和妖界都知道了他即将和瑶兮成亲，他不知道义父知不知道他曾经到过凡间，也不知道他丢失了一段记忆的事义父知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在他弄清楚这些事情之前，不宜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初堇身上。 事关夏初堇，初堇对九霄的态度转变特别好奇，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见九霄没有回答，初堇又问了句，“你与要找的那名女子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 “不该问的别瞎问。” 九霄用这么一句话冷冰冰地怼了回去。 初堇撇了撇嘴，不问就不问，凶什么呢。 “还有多久才到？”九霄问道。 “快了，快了。”初堇嘴里回答地轻松，心里有些没底。 要是直接将夏初堇的尸体给九霄看，万一他真的将夏初堇认作了他的故人，将失去亲朋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吧。 两人继续行了一段路，到了一座离玉华洞不远的山，初堇停了下来，“到了。” 茫茫夜色中，她指着山中的某个方向道：“我之前是在这附近见到那名女子的。” “具体位置。” “不记得了。”初堇理直气壮，“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也没有太留意，再说现在这么黑。” “分头到各个山洞里找一找。” 凡间时，在初堇离开后，他仔细向苏叶打听过初堇的异常，苏叶说她提到过一个叫做云青山的地方。如今的云青山已经被毁了，她肯定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最有可能是在这里。 初堇要的就是九霄这句话，她巴不得与他分开行动，这样她才有机会将夏初堇的尸体拿出来。 九霄将话留下之后，先一步走了，剩下初堇一个人在黑乎乎的山前。 她装模作样找了一会，拐进一个干净的山洞。 随意布置了一下，做出初堇是在睡梦中死亡的假象，初堇对着九霄的方向传音，“找到了。” 紧接着，初堇感觉到眼前刮起来一阵怪风，她的额发被吹了起来。 九霄的声音响起，“她在哪里？” 初堇伸出一只手往身后的洞口一指，“自己去看。” 说完，她不懂声色朝洞口的方向远离了些。 第551章 她已死了 知道要找的人就在山洞里，九霄心中激动不已，但又有些迈不动步。 这么多时间不见，且他的容颜已经变了，她肯定认不出自己。 她当初不告而别，作为惩罚，他是不是应该故意吓他一吓。 虽说不知道她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跟着胡丽丽来了妖界，但傅远已经猜到，初堇的来历没准也有些不同，她八成也是一个妖精，只是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妖呢？ 这样想着，九霄的双脚已经不由自主踏入了洞中。 为了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他故意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他偷偷地想，以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听到这突然的声音八成会动手。到时候直接将她制服，想想她那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应该十分有趣。 九霄又走近了些。 看到了石床上的身影。 熟悉的衣饰熟悉的容颜，九霄心中狂跳，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九霄不由得疑惑，警觉性这么差吗？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他？ 罢了，等不及了，不想计较这个了。 想到这里，九霄的嘴角扬起笑意，他温柔地出声，“初堇。” 他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九霄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一个箭步冲到石床前，伸手往床上之人的鼻前一探，已然没有呼吸。 九霄脑中一轰，他差点站不稳。 他不愿相信她已经离他而去，他强忍心中哀伤，一把捞起夏初堇的尸体搂在怀里，然后开始给他输入灵力。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怀里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 九霄心知不妙，强忍悲痛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对这洞口大吼一声，“秋玉！” 初堇听到了声音，她在心里嘀咕，原来他要找的那个女子叫秋玉。 听这声音，悲伤中带着愤怒，看样子这人对九霄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只不过，这个名字听着颇为熟悉。 进接着，她远远地听到了更大一声咆哮。 初堇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现在的化名不就是叫秋玉吗？ 敢情这人是在叫自己呢。 考虑到他给自己留下的压制，初堇压根没有逃跑的想法，只希望他迁怒时下手轻点。 初堇慢吞吞来到了洞中。 刚一踏入，她就听到了一声杀气十足的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得有点多，初堇心道。但此时伺候，初堇只能摆出一幅无辜的面容否认，“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她故作惊讶朝床上望了一眼，“她怎么了？” 提到这个，九霄悲从中来，冷着脸道：“说！你发现她时是什么情景？” 初堇认真回忆，一脸诚惶诚恐，“我走到洞口发现里面有个人就立刻喊你了，根本没有进去看。” “撒谎！”九霄否认了她的回答，“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初堇回答的笃定，“但你说了，一发现就要立刻通知你。再说，我也不知道她实力如何，万一打草惊蛇，她走了，你能给我好果子吃？” 第552章 是谁干的 看到初堇小心翼翼的样子，九霄相信她不敢撒谎。 初堇这时朝夏初堇的尸体看去，不由得吃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已经僵硬了？”她差点想问九霄到底对尸体做了什么，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望着夏初堇的脖子上多出的一道明显的黑印。她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她这一开口，九霄也朝黑印看去。刷地一下，他的脸色更黑。 “替我看好了。” 九霄说完，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从洞中窜了出去，初堇心惊肉跳，她突然想起来，那时九媚将夏初堇的领口扯下，在她的脖子上摸了一把。 她当时没有在意，以为这是她进行招魂仪式的只要步骤之一。这样看来，不会是九媚做了什么吧，那时真应该好好问一问的。 九霄这么不管不顾冲了出去，难道他有什么别的发现？ 另一边，九霄这时已经冲进了夜色中，他揪着一个黑衣魔族护卫的衣领道：“是不是你干的？” 护卫一脸难色，“属下不知道少主说的是什么？” 九霄掐住他的脖子，“你最好老实交代！”夏初堇脖子上的那个标记他无比清楚，那时魔族人杀人时惯用的手法。 自出关后，他每逢外出，身后必定会有义父派的护卫暗中跟着，这一点他理解，如今天魔大战，义父此举是为了确保他的安全。 但是，自从恢复了记忆后，他就不完全这样认为了。 身为魔族少主，能抹去他记忆的人不多，其实准确说来，也只有义父一个。 除了保护他，会不会还想监视他？ 义父一直催促他与瑶兮成亲，要是知道多出了一个夏初堇，以义父的性格，完全有理由除去夏初堇。 想到这里，无力感与愤怒交织在九霄心头。 义父还是那样，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从来不问自己的想法。 三百年去，他坚决反对他与瑶兮；三百年后，他也不问他，直接想外界公布了他与瑶兮的婚事。如今一言不发，又派人杀了夏初堇。 他松开护卫，“滚！” 初堇不知道九霄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出去一趟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整个洞中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 九霄接过夏初堇的尸体，抱着愣愣地不说话。 初堇用过这个壳子一段时间，见此情景有种被侵犯的感觉，忍了一会，她顶着九霄冻死人的眼神道：“都说入土为安，要不找个地方葬了吧。” 九霄没想到她还在这里，对于这种不识趣的狐妖，九霄回了一个字，“滚！” 初堇讪讪退出山洞，她握着拳头想，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将夏初堇的尸体抢回来了。 望着无边夜色，初堇幽幽叹了一口气，都说说谎像是滚雪球，早知道就不撒见过夏初堇的谎了。但那个时候不这样说，她在九霄手下似乎没有活的可能性，这么一想，初堇觉得她实在是对不住夏初堇。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希望夏初堇下一世能够拥有一个平安喜乐的人生，不要再被奇奇怪怪的事情缠上。 第553章 不用去了 初堇在外面这样一等就是一夜，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后就找了块石壁靠着睡了。 醒来后她在外面等了一会，迟迟不见九霄叫她，初堇好奇地朝洞中张望了一眼。 清晨的曦光中，九霄还在那里枯坐着，他怀中抱着夏初堇，两人像是化作了连体石雕。 初堇在心中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看起来是个痴情人啊。 可是，不是说九霄与瑶兮马上就要成亲了么？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故事？ 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初堇不知道九霄还要坐多久，正犹豫着要不要四处晃晃，九霄从洞口走出来了。 他是一个人出来的。 初堇热情地变出一把铲子，“想葬在哪里，我来帮忙。” 九霄的眼中几乎能射出刀子，“多管闲事。”说完后头也不回走了。 初堇回头朝洞内张望了一眼，夏初堇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她顿时明白了，九霄大概也像她之前那样，将夏初堇的尸体放在乾坤袋里了。 她还是有点不理解，人都硬了还留着，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初堇叹息一声，她将铲子收起，望着九霄孤单的身影追了上去。 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了，九霄突然加快了速度，初堇的脸拉了下来，这人是故意的吗？ 她也加快了速度。 回去的时候，九霄因为见到了夏初堇的尸体，全程都黑着脸。初堇觉得他平时脾气就不怎么好，这个时候更加没有心思去理他，两个人埋头赶路，比来时硬生生少花了半天时间就到了魔宫。 一入魔宫，初堇立即跑回了住处。 青甫注意到她这边的动向，她一回屋青甫就立即过来了。 见初堇一幅累到虚脱的样子，青甫好奇，“怎么累成这样？” 初堇叉着腰，找了张凳子坐下，她问青甫，“你那里有没有恢复精力的好东西，给我来点，这几天不吃不喝一直在赶路，累死我了。” 青甫从乾坤袋里摸出茶壶和茶杯，他倒上一杯琥珀色的茶水推到初堇面前，“事情办妥了吗？九霄没有怀疑吧。” 初堇示意青甫先等一等，等她先将茶喝完，这才慢慢说道：“比想象中的还有顺利，九媚给的药水让他喝了，喝了以后他突然提出要看夏初堇的尸体，我估计魔界也有人长得像夏初堇，看起来他与那个长得像夏初堇的人关系不一般。” 说完后，初堇看向青甫手里的茶壶，“你这茶确实是好东西，再来一杯。” 青甫听完初堇的话后若有所思，初堇叫了他两次，他才将茶倒上，又问，“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初堇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回答道：“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九媚对夏初堇的尸体做了什么，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黑色印记，且尸体已经僵硬了。”说完，她放下茶杯，“我得找九媚去问问。” “不用去了。”青甫说道，“就是九媚做的，只要是魔界人碰到夏初堇的尸体，她就会出现那样的变化。” 第554章 为何要瞒 “难怪。”初堇了然，她和夏初堇的尸体在一起时还好好的，结果被九霄一碰到就那样了。 不用急着出门了，初堇又惦记起了青甫的茶，她将被子推过去，“我走的这几天，魔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青甫索性将茶壶退到初堇面前，“还真有，那个叫黑灵的凡人到了，我把他的画像画下来了，你看看。” 说着，青甫将一幅画像摊到桌上。 初堇抬眼看去，不由得出声，“对，就是他，玄灵子，和我一起从凡间回来的！” 青甫沉默了会，又看向初堇，问了初堇一个问题，“九霄喝下九媚的药水后没有什么变化？” 初堇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问，认真想了想，“没有，变得看起来更凶了算吗？” 青甫嘀咕，“难道药水失灵了？” 初堇疑惑，“失灵？什么意思？” 青甫道：“你慢慢喝，我去找九媚。”说完就出去了。 初堇望着他的身影大喊，“先等一等……”可青甫已经走远了。 初堇还想问一问老头那里有没有消息，但他见青甫走得这样迫不及待，也知道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了，真要有好消息，他肯定会主动告诉自己。 初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老头。 那个家伙虽然啰嗦了点，麻烦了点，但确实是他将自己带大，一招一式教她练功。她虽然嘴里时常嫌弃他，但此时此刻，真的很想他。 …… 另一边，九霄会到魔宫后没有会他自己的住处，他直接在大殿里找到了魔尊。 他进去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身影隐到了黑暗中。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全貌，九霄已经认出来了，玄灵子。 九霄心中一凉。 那个在客栈的时候他见过，只不过那时他还没有恢复凡间的记忆，不认识。义父见玄灵子为何要瞒着他呢？ 九霄转了转心思，他恭敬地给魔尊行礼，“听说义父将黑灵大护法请回来了，孩儿是不是应该是拜见？” 魔尊温和一笑，道：“他不过是个护卫，哪有让你去见的道理，我派他去前线了，等他回来上他去见你。” “好，那孩儿等着。”九霄面上恭敬，心里无比失望，义父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看样子，他去凡间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没有人对他说过，他得自己想办法了。 不弄清楚，他没有办法按义父的命令与瑶兮成亲。 长黎看着九霄，温和笑道：“你来得正好，你的婚事拖得时间也够就了，我正想和你说说婚礼的相关事情。” 九霄想起他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道：“义父，如今正值天界与魔界的大战，战事一日不平，孩儿无心成亲。” 长黎不赞同，“战事一起，不知道何时能休，你总不能总是让瑶兮等你；再说，战事自有该管的人去操心，你只管安心成亲便是。” 九霄道：“孩儿身为魔族少主，没有亲自上战场已经觉得有愧与魔族的兄弟们，怎么能在他们殊死搏斗的时候在后方成亲。” 第555章 你在不在 “为父知道你一心为了魔族，真要为了魔族好就尽早成亲，早日为魔族开枝散叶，也能确保我魔族的江山永固，没什么比这个更能鼓舞人心。” 九霄深深一揖，“孩儿心意已决，还望义父体谅。” 说完，九霄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必须查清楚义父着急让他与瑶兮成亲的理由。 九霄离开后，玄灵子从阴影后面走了出来。 长黎看着玄灵子，“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玄灵子回答道：“叫人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个跟着九霄的护卫走了进来。 长黎面容严肃，“你据实回答，将少主这几天的行踪如实道来。” 护卫一一说了。 待护卫退下去后，长黎自言自语道：“这么看来，他并没有发现他失忆和去过凡间，突然之间，他带着那个狐妖跑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件事情在长黎脑中过了一圈后他就没有再多想，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看向玄灵子，“瑶兮那里有一部分天书，你带回来一部分，等这两部分合二为一，第三部分的下落也就能够感应到。” 玄灵子神情恭敬，“恭喜魔尊如愿以偿。” 长黎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 从长黎那里出来后，九霄径直回到住处。 从前他每逢从外面回来，都会先去瑶兮那里，这一次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反观瑶兮，老早就派侍女在魔宫门口等着消息了，一心一意等着九霄过去。 然而，这一次他得到的消息是九霄先去了魔尊那里。 应该是有正事，她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侍女又传来消息，说九霄已经往他们的住处这一带走了。 于是，她收拾妥当，假装在院中赏景，一心一意等他回来。 然而，她算了下他的脚程，以为他到了，结果却看到一直在奉命观察九霄的侍女的口型，说他在经过她的院子时没有停留，直接回去了。 瑶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她，这种不好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没有忍住，直接起身朝九霄的院子里走去。 她远远地看着九霄进了房屋，想叫他，又觉得显得动静太大，与她往日的做派不同。 于是，她故作镇静跟着进了院子，然后站到了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叩门。 然而，她突然很好奇，他在里面做什么。 明知道不该这样，但她还是忍不住分了一缕神识进行窥探。 神识刚一进入屋内，瑶兮就惊呆了，她在床上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且九霄是面对这那位女子的，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将人扔出去。 “谁！” 察觉到有人探视，九霄立即结了一个结界，而后迅速将夏初堇放回了乾坤袋。 瑶兮立即将神思收回，她总算明白了心中那种怪异之感的由来。 那么多狐妖前赴后继，她心中不安是正常的。 她令自己冷静了下来，脸上现出慌乱的神色，语气也带了几分焦急，“九霄你在里面吗？” 第555章 你在不在 “为父知道你一心为了魔族，真要为了魔族好就尽早成亲，早日为魔族开枝散叶，也能确保我魔族的江山永固，没什么比这个更能鼓舞人心。” 九霄深深一揖，“孩儿心意已决，还望义父体谅。” 说完，九霄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必须查清楚义父着急让他与瑶兮成亲的理由。 九霄离开后，玄灵子从阴影后面走了出来。 长黎看着玄灵子，“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玄灵子回答道：“叫人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个跟着九霄的护卫走了进来。 长黎面容严肃，“你据实回答，将少主这几天的行踪如实道来。” 护卫一一说了。 待护卫退下去后，长黎自言自语道：“这么看来，他并没有发现他失忆和去过凡间，突然之间，他带着那个狐妖跑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件事情在长黎脑中过了一圈后他就没有再多想，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看向玄灵子，“瑶兮那里有一部分天书，你带回来一部分，等这两部分合二为一，第三部分的下落也就能够感应到。” 玄灵子神情恭敬，“恭喜魔尊如愿以偿。” 长黎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 从长黎那里出来后，九霄径直回到住处。 从前他每逢从外面回来，都会先去瑶兮那里，这一次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反观瑶兮，老早就派侍女在魔宫门口等着消息了，一心一意等着九霄过去。 然而，这一次他得到的消息是九霄先去了魔尊那里。 应该是有正事，她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侍女又传来消息，说九霄已经往他们的住处这一带走了。 于是，她收拾妥当，假装在院中赏景，一心一意等他回来。 然而，她算了下他的脚程，以为他到了，结果却看到一直在奉命观察九霄的侍女的口型，说他在经过她的院子时没有停留，直接回去了。 瑶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她，这种不好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没有忍住，直接起身朝九霄的院子里走去。 她远远地看着九霄进了房屋，想叫他，又觉得显得动静太大，与她往日的做派不同。 于是，她故作镇静跟着进了院子，然后站到了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叩门。 然而，她突然很好奇，他在里面做什么。 明知道不该这样，但她还是忍不住分了一缕神识进行窥探。 神识刚一进入屋内，瑶兮就惊呆了，她在床上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且九霄是面对这那位女子的，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将人扔出去。 “谁！” 察觉到有人探视，九霄立即结了一个结界，而后迅速将夏初堇放回了乾坤袋。 瑶兮立即将神思收回，她总算明白了心中那种怪异之感的由来。 那么多狐妖前赴后继，她心中不安是正常的。 她令自己冷静了下来，脸上现出慌乱的神色，语气也带了几分焦急，“九霄你在里面吗？” 第556章 真是恨啊 九霄从里面将房门打开，看到瑶兮，他吃惊：“你怎么来了？” 瑶兮往里走，不动声色打量张望，“我刚才散步，看到有个影子鬼鬼祟祟往你这里来了，就跟了过来，你没有发现异常？” 九霄不疑有他，只当是之前那些想要找他练功的狐妖。于是道：“没有发现异常，估计是发现你了，自行逃跑了。” 见他没有怀疑自己，瑶兮心中稍安，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九霄见她容色温柔，心情十分复杂。 根据他的记忆，当年他与瑶兮虽然没有言明要当道侣，但对彼此的心意都知晓并且接受了的。所以，在恢复在凡间的记忆之前，他是认可与瑶兮再续前缘，也一直在积极回应她的心意。但知道了凡间的事情，他有种出轨的感觉，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再与瑶兮更进一步；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对瑶兮不忠，明明已经约好了，却在中途爱上了别人。 这令他感觉自己渣透了，夏初堇已经无知无觉，但他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瑶兮。 心虚归心虚，但九霄暂时不想跟瑶兮解释，凡间的事，他现在还不想说出去。 想到这里，九霄回答：“刚回来。” 接着，他看着瑶兮，硬着头皮道：“前线战事吃紧，我暂时不能与你成亲，委屈你了。” 瑶兮的眉头蹙了起来，“可魔尊说办喜事有利于提高士气。” 九霄没想到魔尊竟然将要提前成亲的事情提前和瑶兮说了，他道：“战事一日不歇，我一日无法心安，抱歉了。” 瑶兮想到那个女子，又听了他这一番话，一颗心不断下沉，她道：“我等你许久了，哪怕你明日就要上前线，我也会陪着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昔日爱慕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将姿态放得这样低，九霄心中很不好受。但有一点他清楚的是，他要是在事情弄清楚前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答应了，将来他们都不好过。于是硬起心肠回答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就是拒绝了。 瑶兮的一颗心如同突然绑上了千斤巨石，一直不断往下沉。 她不知道那个深渊有多深，仿佛无穷无尽似的，巨石拉着她整个人一起往下沉。 她想不通，他明明刚醒来时对自己十分上心，生怕自己跑了。 而如今，他竟然忘了当初的殷勤。 真是恨啊！ 瑶兮握紧了拳头，想起那道身影，瑶兮咬着牙挤出微笑，“好，我等你。” 她状若无意地在房内扫了一圈，半点查探不到第三者的气息，只当是九霄将她藏起来了，想要找到那只妖精的想法更加强烈。 只不过，不能当着他的面。 九霄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但最终也只能抱歉一笑。 “那我先回去了。”瑶兮柔柔一笑。 “我送你。” 九霄将瑶兮送到院门口，他想起起狐狸一族对驻颜最为擅长，目送瑶兮离开后，他想起了那个叫秋玉的狐妖。 她在临死前想的是换张漂亮的脸，说不定她对于永葆生机有独特见解。 第556章 真是恨啊 九霄从里面将房门打开，看到瑶兮，他吃惊：“你怎么来了？” 瑶兮往里走，不动声色打量张望，“我刚才散步，看到有个影子鬼鬼祟祟往你这里来了，就跟了过来，你没有发现异常？” 九霄不疑有他，只当是之前那些想要找他练功的狐妖。于是道：“没有发现异常，估计是发现你了，自行逃跑了。” 见他没有怀疑自己，瑶兮心中稍安，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九霄见她容色温柔，心情十分复杂。 根据他的记忆，当年他与瑶兮虽然没有言明要当道侣，但对彼此的心意都知晓并且接受了的。所以，在恢复在凡间的记忆之前，他是认可与瑶兮再续前缘，也一直在积极回应她的心意。但知道了凡间的事情，他有种出轨的感觉，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再与瑶兮更进一步；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对瑶兮不忠，明明已经约好了，却在中途爱上了别人。 这令他感觉自己渣透了，夏初堇已经无知无觉，但他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瑶兮。 心虚归心虚，但九霄暂时不想跟瑶兮解释，凡间的事，他现在还不想说出去。 想到这里，九霄回答：“刚回来。” 接着，他看着瑶兮，硬着头皮道：“前线战事吃紧，我暂时不能与你成亲，委屈你了。” 瑶兮的眉头蹙了起来，“可魔尊说办喜事有利于提高士气。” 九霄没想到魔尊竟然将要提前成亲的事情提前和瑶兮说了，他道：“战事一日不歇，我一日无法心安，抱歉了。” 瑶兮想到那个女子，又听了他这一番话，一颗心不断下沉，她道：“我等你许久了，哪怕你明日就要上前线，我也会陪着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昔日爱慕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将姿态放得这样低，九霄心中很不好受。但有一点他清楚的是，他要是在事情弄清楚前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答应了，将来他们都不好过。于是硬起心肠回答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就是拒绝了。 瑶兮的一颗心如同突然绑上了千斤巨石，一直不断往下沉。 她不知道那个深渊有多深，仿佛无穷无尽似的，巨石拉着她整个人一起往下沉。 她想不通，他明明刚醒来时对自己十分上心，生怕自己跑了。 而如今，他竟然忘了当初的殷勤。 真是恨啊！ 瑶兮握紧了拳头，想起那道身影，瑶兮咬着牙挤出微笑，“好，我等你。” 她状若无意地在房内扫了一圈，半点查探不到第三者的气息，只当是九霄将她藏起来了，想要找到那只妖精的想法更加强烈。 只不过，不能当着他的面。 九霄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但最终也只能抱歉一笑。 “那我先回去了。”瑶兮柔柔一笑。 “我送你。” 九霄将瑶兮送到院门口，他想起起狐狸一族对驻颜最为擅长，目送瑶兮离开后，他想起了那个叫秋玉的狐妖。 她在临死前想的是换张漂亮的脸，说不定她对于永葆生机有独特见解。 第557章 让她安生 九霄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初堇房内。 初堇正琢磨着怎样才能找到木钦，抬头见到房里多出一个人，她差点从凳子上摔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九霄走到初堇对面坐好，目露嫌弃，“警觉性太差了。” 初堇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洞开，难怪了。 她想了想，他们二人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唯一的交集就是夏初堇。见他迟迟不开口，初堇索性开口询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来找这个叫秋玉的狐妖只是临时起意，九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然与她有限的往来都说不愉快，但心底却认定她不是多事之人。 直觉告诉她，将他对初堇很在意的事情让她知道后，她不是那种会去惹事的妖。 九霄道：“你们狐狸一族有没有什么让人尸身永驻的方法？” 初堇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会还想着让夏初堇死而复生吧她毫不犹豫道：“尸身都已经僵硬了，再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是尘归尘、土归土为好。” 九霄说道：“你只管告诉我，有没有那样的方法？” 初堇迫切想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你不会是想用秘法让她死而复生吧？”据她从九媚那里知知道的，魔族和妖族其实都有一些逆天改命的方法，只不过代价太大没有人，对施术的人根基有损，去那样做的人不多。 九霄没有否认。 初堇凌乱了，他真要用秘法将夏初堇的魂魄招回来，自己撒谎穿帮的事小，对夏初堇才是真正的灾难，毕竟她已经转世了。 初堇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她晓之以理，“你这样做瑶兮姑娘知道吗？” 九霄抬头，眉间瞬间结了一层霜。 初堇知道她这样问有些多管闲事了，但事关夏初堇来世的平安喜乐，她不能让九霄乱来，她道：“看得出来这位姑娘对你很重要，但既然她已经离开了，就让她安心地走吧。你若是强行让她活过来，毕竟有违天道，她回来后肯定也有许多不足，那也未必是她想要的人生。” 九霄的眼神弱了下来，但是很不甘心。 他们才刚刚互相确定心意，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他不甘心还没有见上一面就这样天人永隔。 初堇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说动了，道：“你与瑶兮姑娘成亲在即，她要是知道你这样执着于复活别的女子，怕是不好过。让死者安息，有缘的话下一世再续前缘。” 九霄确实将初堇的一番话听进去了，他的确是想通过秘法让她死而复生，可她的死因还没有找到，她去世时是什么状态他也不知道。 突然，九霄想起一件事，他带狐妖入丰城客栈的时候，他见过胡丽丽。 他应该去找胡丽丽，初堇与胡丽丽一起到的妖界，没有谁比胡丽丽更清楚初堇的事。 而胡丽丽恰好又是一只狐妖，她肯定会帮助自己。 想到这一点，九霄一刻也不想耽搁，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第558章 没有办法 入夜后，瑶兮的身影悄无声息停在了初堇的院中。 有些事情一旦上了心，想找出蛛丝马迹就会变得很容易。她不仅知道这个叫秋玉的狐妖闯过九霄的房间，也知道了前几天两人一起同游的事。 夜色中，瑶兮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她将周身的气息隐匿到了极致，无一人发现她的踪迹。 初堇找不到有效的办法去找木钦，只能等青甫那边的消息。焦灼万分之际，她摸出了一本话本，想借此调节一下心情。 突然，屋内光影一闪。 初堇以为是九霄去而复返，她警觉地抬起头，没想到见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她心中以后，怎么会是她？还这样一幅表情。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一定是黒夷他们在客栈里看到她与九霄、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瑶兮，不然她没有理由来找自己啊。 她可以解释的。 然而，她还来不及解释，瑶兮的招式与杀意都到了眼前。 见这姑娘出的都是杀招，初堇头皮发麻，她急忙出声，“你听我解释，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 瑶兮本就是奔着无声无息将她做掉的念头来的，不需要听解释，她懒得开口，也懒得给初堇一个眼神，继续攻向初堇。 初堇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她的意图，原本想好好解释的，这时也有些来气了。 她也是被九霄胁迫的，这个瑶兮姑娘不去找九霄，反而来找她这个受害者合适吗？ 不过，气归气，初堇心中也清楚一个事实，她打不过。 既然如此，她也不恋战，直接朝对面的九媚那里逃去。 虽然她打心里觉得青甫隐藏实力了，但他未显露过身手，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 “救命！”初堇竭力出声，想要引起九媚的注意。 瑶兮来时的目标明确，自然不会让她将声音传播出去。 她面目如霜，口中默念咒语的同时，手上动作不停，初堇的呼救被死死地限制住。 初堇心中如擂鼓一般，今日难道要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吗？ 可她还没有找到老头。 不可以！ 瑶兮见初堇的招架原本越来越弱了，突然似乎又像是恢复了似的，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未免横生枝节，瑶兮也不想再与她周旋了，她直接调动灵力，运用起了杀招。 初堇见到她的动作，却突然愣住了。 那个招式她见过。 就这么一愣神的瞬间，初堇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她见过这一招的威力，知道她其实避无可避，生死关头她还是忍不住吼了一句，“木钦在哪里？” 瑶兮听到了初堇的询问，她心中突然一紧，眼中的杀意更甚。 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令初堇和瑶兮都愣住了。 初堇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自爆内丹，即便炸不死她也要为自己讨点利息。没想到瑶兮的招式到老之后，她自己倒是吐着血退到了另一边，像是受到了重创似的。 瑶兮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地上多出来的一滩血。 第559章 有下落了 没有了瑶兮的压迫，初堇得以喘息。 对她而言，比死里逃生更让她兴奋的是，她看到了老头独一无二的招式，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 她冲到瑶兮面前，眼里满是急切，“你的术法是谁传给你的，木钦在哪里？” 少许出神之后，瑶兮终于明白了木钦给她传功时说的“不许伤害云青山之妖”是什么意思，原来他在将修为传给自己时防了一手。 原以此次诛杀这个狐妖必定会得手，没有会生出这样的变故，她根本没有办法取她性命。 这个狐妖的身份也明了了，云青山只有一个狐妖，瑶兮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眼中杀气收敛：“你是胡丽丽。” 初堇差点热泪盈眶。 她本想说自己是初堇，但她去了凡间这么久老头一直没有将自己弄回来，肯定是他没有办法将自己弄回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回来，他不可能向瑶兮提到自己。初堇点头，“你真的见过木爷爷？” 瑶兮点头，同时她在心里开始盘算。 这个狐妖是不能杀了，但让她留在九霄眼前也不行，她道：“你要找他，去仙界找元虚仙君。” “他去仙界了？” 瑶兮点头。 初堇喜出望外，难怪青甫初见他们时说让他们去仙界找元虚仙君，原来老头自己先去了。 他交代青甫时也不说清楚，害她白担心一场，真是个不靠谱的老头。 吐槽归吐槽，初堇难掩激动，巴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胡丽丽他们。 见瑶兮还在，初堇问她：“你怎么会木爷爷的术法？” 瑶兮面色平静，“木爷爷前往仙界之前说与我有缘，于是将功法传给了我。” 初堇暗中点头，这是老头的个性。逮着个资质好点的就见不得对方不修行，只不过瑶兮刚才的术法太过霸道，老头说不适合自己。 看到瑶兮嘴角还有鲜血继续溢出，初堇问她：“你这伤怎么回事，没事吧？” 瑶兮当然不会据实告知，她面无表情，“没事，旧伤犯了。”她怕自己忍不住继续下手，道：“我先回去了，天魔大战胶着，你要去找他的话尽快。”说完转身离开。 即使瑶兮不说，初堇也打算立即离开。 瑶兮前脚出门，初堇后脚出了房门朝隔壁房间走去，青甫不在。初堇想也不想就朝九媚的房间走去，果然在那里找到了青甫。 见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初堇此时喜笑颜开的，青甫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哟！这看上去是有好消息。” 九媚在青甫对面坐着，手里握着一只茶杯，这时也看向初堇。 初堇冲两人一笑，“我有老头的下落了。” “真的？”青甫大概是被就初堇的喜悦传染，闻言也是又惊又喜。 初堇在两人之间坐下，她看着青甫说道：“早知道就听你的去仙界了，瑶兮告诉我，老头去了仙界元虚仙君那里。”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心情愉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青甫听到这话后和九媚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说：“不可能！” 第560章 她在骗你 初堇倒茶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青甫转头看了九媚一眼，见她点头了，他道：“因为我就是元虚仙君。” “什么！”初堇这下没办法淡定了，她索性将茶壶放到桌上，转头看向九媚。 九媚一脸严肃地点头。 初堇想不通，“你们俩一个来自天界，一个来自地府，不约而同来到魔界，你们想干什么？” “谁说我们是不约而同？”九媚出声，她认真地看着初堇，“我们也想找到他。” 初堇看了看九媚，又看了看青甫，这两人不惜以身犯险来找老头，想来与老头颇有渊源，可这么多年她一点都不知道老头还有这样的朋友在。 这其中想必有很多隐情，她问二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媚看向青甫，“你先说。” 青甫端起面前的茶水，将杯中水饮尽，“我们与木钦早些年也是过命的交情，只不过这些年各有各的事联系得不多，突然有一天他给我传讯，让我得空照看云青山一二。我知道那个家伙向来不爱开口，突然找我必定有重要事情，不巧的事我手头上有点急事要处理，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晚了。于是我就通知了九媚，看她那里有没有线索。” 九媚看着青甫，她慢慢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初堇看过去的时候，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青甫的说法。 初堇问青甫，“既然瑶兮在说谎，现在该怎么办？” 九媚将茶杯放下，“那就想办法让她说出实情。” 初堇的眉目中带了忧色，“也不知道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九媚接口道：“放心，性命无忧。” 初堇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笃定，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九媚笑了下。 青甫看了眼九媚，主动和初堇说话：“我与九媚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瑶兮那里你再去打听，你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吧？” 初堇摇头，“不过我跟她说是以丽姐的身份。” 青甫点头，“在见到木钦前不要暴露。” 初堇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自然没有反对意见。想到瑶兮骗了自己，初堇有些坐不住，起身离开了。 目送初堇离开后，九媚问青甫，“不能告诉她实情吗？” 青甫眉头微皱，“木钦将她送到凡间的理由，有了瑶兮这一出，你肯定也猜到了，先这样吧。” 九媚没有说话。 …… 瑶兮面色惨白回到了住处，别人没有发现，但一直伺候她的侍女发现了。 侍女将瑶兮当成了未来的魔尊夫人，对她自然尽心。 在瑶兮打坐疗伤的时候，尽心尽力地门口守着。 见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狐妖上门来早瑶兮，瑶兮又是这么一个状态，她的第一反应是将她打发走。 初堇简称是瑶兮的故人，又言明瑶兮若是知道她过来肯定愿意见自己。 侍女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找瑶兮，又见她十分笃定，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匆匆走到瑶兮身侧，见她调息完毕，开口道：“瑶兮姑娘，外面有一个来自青殿的狐妖找您，说是有急事。”青殿就是初堇落脚的地方。 瑶兮心中一动，“让她进来。” 第561章 送上门来 “是。”侍女转身出门。 她刚走到房门口，瑶兮叫住了她，“她是一个人？” 侍女楞了一下，随即点头。 “去吧。” 穿过繁盛的花木，初堇在侍女的带领下向房间走去。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瑶兮时的情景，那时只看到了她一个背影，只凭第一印象就将她认作了温婉之人，直到刚才一照面就下死手，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可见她这个第一印象有多么靠不住。 初堇打起了精神，她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初堇进入房间后，瑶兮已经调息完毕。 初堇打量了她一下，气色很好，压根不像刚才在她那里受了伤的样子，可见她的实力很是强悍。 瑶兮看了侍女一眼。 侍女心领神会，慢慢走到初堇身后。 瑶兮问初堇，“何事？” 初堇不知道侍女要干什么，但经验告诉她不能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 她懂声色走挪动脚步，边走边笑着问道，“你不是告诉说木爷爷去了仙界吗？我来是想问问，木爷爷还有没有别的交代，现在天界和魔界大战，我应该怎么过去？” 瑶兮没有想到初堇已经防着她了，她眸光一沉，防着又能怎样。 倏然间，她挡住初堇的去路，眼中杀意毕现，侍女手中多了一把软剑，在同一时间出手。 初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着急，她向侧面躲闪的时候在心中祈祷，难道她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瑶兮没有着急向初堇出手，她和丫环一起将初堇往房间的角落里赶的同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瓶口对准初堇。 初堇注意到她的动作，她知道那一定是十分不好的东西，不由得质问瑶兮，“你想干什么？” 瑶兮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试试不就知道了。” 初堇心中大骇，随手抓起手边的盆架扔向瑶兮。 瑶兮眼神一眯，盆架在飞往瑶兮的过程中化作齑粉。 侍女和丫环越来越近，初堇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瑶兮她根本打不过。 初堇望着握着剑的侍女，她想到一个问题，瑶兮明明能轻松制住自己，可她并没有这么做。以她昨天干脆利落的风格，她肯定不会是想和自己慢慢玩。想到她昨天莫名其妙吐血，初堇想到，她莫不是不敢对自己下手吧。而侍女虽然拿着剑，却见她的姿势怪异，没准身手并不怎么样。 这样一想，初堇没有之前那样慌了。 她防着瑶兮突然冲过来的同时，用眼睛的余光看了身边的侍女一眼，只要她制服了侍女，然后以侍女为盾，瑶兮总不至于将瓶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撒到侍女身上吧。 这样想着，初堇已经行动了起来，她在侍女面前虚晃一下，然后利用侍女不备夺剑横在了侍女的颈间。 “姑娘！”侍女向瑶兮求助。 废物！瑶兮瞪了她一眼，没想到侍女这么没用。 初堇押着侍女往外走，她现在什么也不想问了，还是等找到制服瑶兮的方法后再来拷问她，这就是个疯子。 突然，瑶兮的眉头皱了下。 初堇留意到，门口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第562章 大结局 窗外，九霄在喊瑶兮的名字。 初堇闻言大喜，天不亡我，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松懈了些。 瑶兮没想到她竟然指望九霄替她解围，拼着再受一次伤的风险，她如鬼魅般蹿到初堇面前，趁初堇震惊之际捂住了她的口鼻。 瑶兮对着窗外柔柔出声：“你稍等一下，我在换衣服。” 九霄不疑有他，退了几步回到院中。 接着，初堇只觉得身体一麻，她僵立在原地。 再然后，初堇瑶兮走到侍女面前，她突然一个手刀，将侍女打晕，然后她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在了侍女身上，侍女的身体瞬息间化作了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 初堇木然站着，瞳孔不由自主放大，那个粉末她见老头用过。 瑶兮身上到底有多少东西是老头教的？ 老头怎么会将他的功法传给心思这么狠毒的妖？ 看到瑶兮走近自己，初堇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瑶兮当然想初堇死，只不过之前的反噬太明显，加上木钦的交代言犹在耳，她不敢去冒险。 但是，她心中越来越不安，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还会出什么变故。 思及此，瑶兮决定孤注一掷。 她心里想的是，之前用法术会触发木钦留下的禁制，如果不用法术，应该不会。 于是，她直接上手去掐初堇的脖子。 下一刻，九霄看到房内有一道白光闪过，他在门外听到瑶兮的压抑的惊呼声。 不好！他心中闪出不好的预感，瞬息之间，他人已经到了房内。 她看见那个瑶兮七窍流血跌坐在地上，而她对面，则站着个与瑶兮长这一模一样的脸的人。 九霄凌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瑶兮口冒鲜血，她指着一脸痛苦的初堇气急败对九霄说道：“快！帮我杀了她！” 初堇现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听懂了瑶兮的话，既然九霄也来了，初堇知道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但她心里有许多疑惑悬而未决，本着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的原则，初堇忍者痛苦质问瑶兮：“说！你到底对木爷爷做了什么，你对云青山做了什么？” “什么云青山，我听不懂。” 话刚落音，瑶兮后悔了。 她光顾着向初堇否认了，忘了九霄也在这里，而九霄知道的是她就是从云清山来的，这样一来，她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是在说谎了吗？ 初堇的面容也恢复了正常，她此时大概明白了，这大概还是木爷爷在瑶兮身体里面下的禁制起了作用。只是没想到这个禁制的作用这样大，连幻颜花的作用也消解了。 要使出这种禁制，必定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浓浓的悲伤涌上初堇的心头，木爷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时间里，两人相处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初堇的鼻子酸了，她冲破的定身咒，用真气凝成一柄法剑直指瑶兮的胸口。 九霄止住了她，他死死盯着初堇，“你到底是谁？有没有去过凡间？” 初堇扬手，避开了九霄，“关你屁事，挡我者死！” 九霄问初堇，“你与夏初堇是什么关系？是否认识胡丽丽？” 这下轮到初堇惊讶了，她手中的剑顿了一下，问九霄，“你到底是谁？” 九霄的心不受控制扑通跳了起来，他心中有所期盼，却知道事情未必会如期望的顺利，但至少，能够知道她的消息，不是吗？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镇静地说道：“我是傅远。”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初堇瞠目结舌，他不就是个凡人么，怎么一下子成了魔族少主。 瑶兮此刻恨得牙痒痒，这两个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叙起旧情来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再想骗九霄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她不会罢休。 趁二人不备，她暗自使用法术，突然消失了。 重逢过于意外，也过于喜悦，等初堇和傅远发现瑶兮已经逃走是，想追回她已经晚了。 但两人有一个共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匆匆交代了一下各自来妖界后的遭遇后，初堇和傅远都知道了他们的前尘往事，他们怀疑长黎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傅远准备去找长黎对峙，初堇也要去告诉青甫和九媚新的消息，胡丽丽那里也要想方设法知会一声。 他们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院门口，发现院子已经被人包围了。 带队的，正好是长黎。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长黎站在队伍前面，不急不忙地开口。 傅远将初堇拦在身后，他盯着长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在骗我。” “还没有想明白吗？我的目的是天书。”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一个灵力形成的旋风在他手里成形，他懒洋洋道：“既然知道了，就交出来吧。” 这话是对初堇说的，长黎已经拿到了一半天书，另一半天书在天界，等他攻占下天界，初堇就是开启天书的钥匙，这样他就可以进入梦寐以求的神域。 本来不着急的，但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能让她跑了。 说完，长黎竟然不管九霄，直接对初堇施起法来。 九霄许久没有看见长黎动手了，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他在九霄面前竟然没有招架之力。 眼见初堇的魂魄就要破体而出，天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真以为我们就没有准备么？” 九霄抬头，看到来人是青甫和九媚。 此时的青甫一改之前的憨态，他居高临下，如同一柄随时准备出击的利剑，竟然丝毫不弱于长黎。 几番争论之后，九霄和初堇都明白了。 原来木钦是在感觉到长黎发现了云青山，为了保护初堇所以将她送到了五界不能染指的凡间。他自知前途未卜，于是将这一切告诉了好友元虚仙君青甫。元虚仙君知道其中的利害，于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天君。 那以后，青甫便在妖界潜伏起来，并拿了天界至宝。 他将手中的茶壶擦了擦，然后递给初堇：“长黎原本也是天书的一缕神思，只有你这个钥匙可以将他封印。” 初堇想问他具体该怎么操作，却发现茶壶一到她手里便冒出闪闪精光，长黎不受控制地飞入茶壶。 傅远问青甫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凡间。 青甫伸出手在他的额间点了一下。 他一下子明白了，他前世的有些记忆是错乱的，是长黎刻意篡改了的。 前世长黎要捉拿初堇，他以身阻挡只剩下了一缕残魂。木钦和长黎大战一场之后，天帝也赶到了现场，见他的灵魂久久缠绕不去，又想着他体内有天书的一半，于是将他送入了凡间让他一切随缘，反正天界也没有打算打开神域引发六界动荡。 没想到，天帝的一时恻隐之心，倒是成全了她与瑶兮的两世情缘。 从那以后，初堇和傅远隐姓埋名，在六界自由闯荡，过上了初堇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