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大道书》 第一章 初临学院,欲求修真 秦天拉着行李箱,驻足在天神学院的大门前,内心中感慨不已。 他打小就是个学渣,似乎当年勉强考上一所三流高中,便耗尽了这辈子的狗屎运,本届高考他再没有超常的发挥,一如所料般落榜了,甚至连一所九流专科学院的分数线都达不到。 当成绩单上“总分250”这几字映入眼帘时,秦天觉得天都要塌了,来自同学的嘲讽鄙夷,亲戚的戏谑白眼,甚至邻里的冷言冷语,那一幕幕已极为熟悉的场景,在他心间纷至沓来。 他自知屌丝逆袭的愿景,应该是没啥盼头了。 却在当晚,秦天从他爷爷的一堆尘封遗物中,偶得了一本以金线装订的残旧古籍。 起初他还打算去古玩店估个好价,用以外出谋生的路费,不曾想在翻开书页的一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他的眉心。 “天地未合,大道不止,三千道法,尽在其中。” 一道瓮声瓮气的机械声音,回荡在他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随即,他脑海的迷蒙混沌处,则多出了一本金光灿灿的书籍,封面之上赫然有“大道书”三个醒目的大字。 从这一日起,他的记忆力就变得极为惊人,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更多出了一种奇异的能力,他可以无障碍浏览各国的语言文字。 无论是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甚至对他而言像鬼画符一般的梵文,只要他稍微集中精神,译文便会浮现在书页之上,供他翻阅。 秦天知道自己捡到宝了,他有一种直觉,“大道书”绝不仅仅是一本“电子词典”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玄幻小说中,类似大道遗宝的存在,承载着开天辟地以来的大道至理。 当下这看似鸡肋的翻译功能,想来只是其冰山一角罢了。 唯一遗憾的是,这金手指实在觉醒得太晚了些,若能早上哪怕一个月,考上什么“清京”、“北华”大学,对他而言都不算事。 本来秦天已经做好了复读一年的打算,却莫名奇妙收到一封来自“天神学院修真系”的录取通知书。 放在以前,以秦天的性子,肯定会拨通上面的咨询电话,然后用最“和谐友善”的言语,跟这群“骗子”的祖宗十八代打交道,一个也不会落下。 但如今,他作为无神论者的立场,已经不是那么坚定了。 连大道遗宝都有了,何况是修真者呢? 反正有学杂费全免的福利,秦天就干脆豪赌一把,不远万里到此求学。 犹记得临行前那一道道看笑话似的目光,秦天暗自冷笑不已,最好别让小爷学成了不得的本领,否则都一个个都等着挨个让我打脸好了! 眼前开阔的广场上熙熙攘攘,拖箱挎包的青年男女不下千人。 秦天对这所云遮雾绕的天神学院怀揣着一百分的好奇,顺着人流前进的同时,还不忘左右张望。 当然,他的注意力更多是落在那些青春靓丽的身影之上。 广元市仲夏的气温直逼四十度,热裤超短裙之类的单薄衣衫,绝对是当代女性的首选。 作为血气方刚的男儿,秦天自然不会放过这大饱眼福的机会,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大长腿,眼泪差点要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下来了。 神游天外中,秦天一不留神,就被脚下的石阶绊了一跤,踉跄着与走在他身前的家伙撞在一块,自知理亏,忙告罪一声:“兄弟,对不住了。” 不曾想对方还是个小肚鸡肠的,狠瞪了秦天一眼,阴阳怪气道:“走路不带眼,就赶紧把眼睛捐了吧!” 这人绝对是朵难得的奇葩,大夏天的还披了件西装外套,头发梳得整齐贴服,容貌倒白净清秀,就是生有一双大板牙,尤其显眼,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秦天脑中立马就出现了一个词语“兔爷”,于是又没忍住,多看了他的大板牙几眼。 “兔爷”被秦天看得浑身不自在,咬牙切齿道:“你看个瘠薄,信不信我把你的狗眼挖出来!” “啧啧……” 秦天并无反驳,只是发出啧啧的坏笑声,眼神越发戏谑。 “小子,你找打!” “兔爷”自知失言,恼羞成怒,一把扯住了秦天的衣领,就要当场给他点教训,好让他领教一下自己这位雷系异能者的雷霆之怒。 开玩笑! 秦天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他打小被爷爷逼着苦练八极拳,已有十年之久,高中时某位跆拳道黑带八段的花花架子,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此时两人间距不足一步之遥,秦天有信心将他一拳撂倒。 “造反呢!给我住手!” 就在秦天准备先发制人之际,恰巧有一声娇斥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来者是个年轻的漂亮女子,身穿淡雅的洁白长裙,不施粉黛,一头青丝以发簪盘了起来,有种古典的知性美。 她来到秦天两人身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瞥了瞥“兔爷”,皱着眉道:“还不松开你的爪子?!” 眼见来人并非新生,“兔爷”果断撤手,稍稍一欠身,故作绅士道:“让学姐见笑了。” 长裙女子不吃他这套,冷冷地说:“我是学生会的干事,都给我报上你们的学系和名字!” “兔爷”神色尴尬,不敢隐瞒:“许逸飞,异能系新生。” 秦天也整了整衣衫,如实说道:“秦天,修真系新生。” 长裙女子将两人的信息一一记录在案,示意他们可以自行离去。 许逸飞也不想留在这丢人现眼,只是仍不忘转头阴恻恻对秦天说道:“这位同学,以后咱有的是联络感情的机会。” 秦天似乎没有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反而笑得跟朵花似的,笑着道:“这正好,到时候我肯定捎上两根胡萝卜跟兔爷,啊不,跟许同学赔罪!” 许逸飞的表情就像活吞了一只苍蝇般精彩,没有在学生会干事面前暴起伤人的胆量,嘴上又占不到便宜,只好赶忙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待许逸飞远去,长裙女子的态度变得比翻书还快,俏皮地朝秦天眨了眨眼,微笑道:“其实我也是修真系的哦,不过比你大上两届。” 她朝秦天伸出了洁白柔夷,含笑道:“对了,我叫简梦真,很高兴认识你,秦学弟。” 秦天受宠若惊,不自觉地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轻轻握了一下简梦真的小手。 老半天了,他还沉浸在那份柔软的温度中,无法自拔。 简梦真并没发现秦天的异样,柔声提议道:“修真系的迎新处离这有点远,要不我领你过去?” 秦天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尤其这份好意是出自一位难得一见的美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谢学姐,过两天我再请你吃饭,放心,绝对不是胡萝卜!” 简梦真一愣,似乎想起了许逸飞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入学手续并不复杂,核对过身份无误后,秦天当场就领到了两样物品。 一个锦帛绣袋,一串宿舍钥匙,至于学生证,还要过几天才会送到他手上。 说到天神学院的住宿条件,在国内应该是独一份的,每个人都能分配到一个小单间。 其实修真也好,练武也罢,修行之时最忌讳受到外界干扰,一旦分神,极易破功,甚至会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单独的居住空间,才能最大限度保证学生的生命安全。 进门后,秦天随手就将行李放到一边,迫不及待打开了那个锦帛绣袋,从中取出了一本纤薄书册,估摸着,也就十来页的样子。 封面已经泛黄起皱,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货色了。 随手翻开一页,得嘞,一个字也没看懂,竟是以篆文写就。 还好,这对秦天来说真不算事,他将手掌按在书册之上,闭起双眼,心念微动。 接下来,脑海中的“大道书”便自行翻开,书页上有一连串金色的文字浮现。 “我勒个擦!” “八九玄功!” 第二章 八九玄功,炼精化气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吓一跳。 秦天激动得无以复加,就差没整个人窜到房顶上去。 早料到绣袋里面会是功法心法之类,只是他实在没想过,天神学院会大方得如此离谱,这等旷世神功,就这样随随便便交予新生手上。 就连秦天这样的修真门外汉,也没少听闻过八九玄功的大名。 西游记总看过吧,八九玄功可以说是七十二变的进阶版,是二郎神杨戬的修炼法门。 这是一门可使肉身成圣的上古奇功,既是通玄的功法,亦包含有无数神通变化。 “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秦天心神荡漾,其实一开始,他对所谓的“修真”是持怀疑态度的,觉得天神学院是在故弄玄虚,顶了天就是教授些喷火,履水,引雷之类的超能力。 难怪敢以“天神”自居,看来是有底气的。 莫非自己还真有机会成为飞天遁地,甚至长生不朽的仙人了? 秦天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静下心来,蹬掉鞋子,在床上盘腿坐下,以八九玄功的心法口诀,开始呼吸吐纳。 炼精化气,是修真的第一步,亦被称为筑基境,只要能顺利跨出这一步,从此就是仙凡有别。 秦天的呼吸节奏相当奇怪,时而绵长,时而急促,时而有力,时而轻缓。 心湖之间是宁静一片,连心跳声都渐渐清晰起来,甚至能听见体内血液流淌的哗哗声。 只是半小时过去了,除了心境出奇的澄澈,秦天体内就再无生出其他异象。 “天神学院总不能拿假货来糊弄人吧……” 秦天从入定中醒来,有些疑惑,他甚至都感应不到体内精元的存在,更别说将其转化为修真者的灵力了。 没道理啊,以自己这样的资质,不说一日内神功大成,起码跨出第一步是绝对不难才对。 要知道,自己可是让天神学院主动找上门来的人才! “炼精化气,炼精化气……”秦天眉头紧蹙,低声呢喃自语。 “炼精,化气……” “咦,对了!” 秦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了行李箱,从暗格之中取出一盒蓝色小药丸。 这药可一点都不简单,在民间中被昵称为“威哥”,吃了可让人龙精虎猛,对敌大战三百回合,依旧金枪屹立。 暑假期间,秦天曾在某个会所,当过半个月的服务生,这药就是其中一位客人落下的。 本着物尽其用的环保理念,秦天毫不客气就将其顺走了,一个多月来得物无所用,没想到,入学的第一天反而就派上了用场。 其实他还真没想岔,精血不分家,人体精元之力,多半是蕴藏在血液与骨髓之中。 若要将精元从其中剥离,任尔资质高绝,没有三五个月的潜心修行,亦休想做到。 之所以提前传下功法,是希望新生们明白求道之路漫漫,对修行一事就该怀揣敬畏,压根没想过他们能独自修炼成功。 以外物刺激气血,催发精元活性,理论上行得通,不过却是彻头彻尾的旁门技俩,其中更充斥着种种未知风险。 这些年来,从未有过新生想出这等取巧之法,更不会有人随身带着这种房中秘药。 秦天又哪会知道这些,果断取出一粒药丸囫囵吞下。 他重新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很快,他体内就出现了一道细微暖流缓缓游走,随后以可观的速度开始壮大,在他的血液之中肆意奔腾。 “这药效还真不是盖的……” 秦天口干舌燥,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身气血正往身体的某个地方汇聚,他不敢耽搁,生怕再这样下去会被撑爆,再次运转起八九玄功的心法口诀。 比起上次,秦天呼吸的吞吐量要多上了三倍不止,口鼻之间甚至有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进进出出,体内血液有如大江奔腾。 血液之中,有点点氤氲光华析出,凝聚成一条似实似虚的细小蛟龙,在体内穿梭游走。 “嘶喇” 体内传出一声有如裂帛的声响,仿佛有束缚住身体的无形枷锁被打破。 当秦天睁开眼的一瞬,双目中迸溅出两道无比绚烂的紫金光华,仿佛有两轮紫金大日腾空而起,普照大地。 原本有些小近视的他,目力大增,墙身上细微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空气中悬浮的尘埃尽收眼中,更连无形的气流轨迹都能看得真切。 成功炼化出第一道灵力的他,再不是肉眼凡胎。 而是一名实打实的修真者! ... 整整一盒的“威哥”,就是精进修为最好的催化剂,短短三日内,秦天境界攀登势如破竹,目前已稳固在筑基小成之境。 筑基小成,排清后天污浊,秦天有如卸下一个无形重担,只觉神清气爽,有种道不明的轻灵感,如今他皮肤白皙,隐隐透着如玉质般的光泽。 绝非好看不好使的那种,他就试过狠下心来,用美工刀给手臂来了一下,不但连皮也没划破,反而将刀刃给崩卷了。 肉身谈不上金刚不坏,起码也算刀枪不入了。 不过秦天也意识到此法弊端所在,这些天他可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脸颊都有了些明显的凹陷。 以“威哥”催发精元的方法实在太过霸道,秦天的修为虽像坐火箭一般一路高歌,但也隐隐有种入不敷出的感觉。 没法子,近来他所食用的,不过是些高热量高蛋白的凡俗之物,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弥补亏虚的精元。 就算再多给秦天一盒“威哥”,他也不敢再用这种方式修炼下去,开玩笑,他可不想落得个“年少肾亏”的下场。 要知道,好腰好肾才是好男儿! 洗漱一番,宅了三日的秦天出了房门。 终于到正式开学的日子了。 第三章 开学,露一手 秦天差点以为串错门了,连带他在内,教室中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人,规模连个小型补习班都不如。 话说大学的课堂,不应该是数十上百号人济济一堂才对吗? “修真者已经凋零到这地步了?” 秦天腹诽不已,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远离讲台,远离老师,是秦天这种好学生的首要觉悟。 “人少也就罢了,僧多肉少这可不太妙了!”秦天暗自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一个班十二人,才三个女生? 这可是一人分一只手都不够的节奏啊! 幸亏其中的两位女同学,都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不比入学时遇见的简梦真逊色多少,这点还算让人欣慰。 一人身材高挑,比坐在她身侧的男生都要高出半个头,五官秀美,却面若寒霜,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 另一人则是相反的极端,同样面容姣好,脸上透着股与年纪不符的春意,穿了件紧身黑色背心,火辣的身材更是一览无遗。 至于其他男同学如何,秦天当真是一点兴趣也没。 而最后一个女生,其实就坐在秦天左手边。 乌黑的长发捆成马尾辫,老大不小了,还穿了件樱桃小丸子的卡通t恤,戴着副厚实的黑框眼镜,垂落的刘海遮住小半张脸。 她始终低垂着头,秦天连她长了几张嘴巴也没能看清。 反正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瞧她的衣着打扮,九成九是那种,数年同窗,明知道她存在,却死活喊不出她姓甚名谁的透明人。 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秦天还是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主动开口:“同学,我叫秦天,你呢?” 没想到她竟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瞬间往另一侧缩了缩,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这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答:“我,我叫曹青竹。” 嗓音柔柔糯糯的,出奇的好听。 秦天略感意外,好像跟自己所想有些出入,他故作不悦,抱怨道:“说话时要正视对方,这是基本的礼貌吧。” “哦。” 她也觉得秦天在理,侧过了身,稍稍抬起头,瞄了眼秦天,又再次把头低得更深了。 虽是惊鸿一瞥,依旧让人怦然心动,她皮肤光洁,黛眉弯弯,一双大眼睛异常灵动,好像会说话一般,琼鼻翘挺,朱唇皓齿。 简直要完爆另外两人好不好。 秦天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嘴上却开玩笑道:“怕我会吃人不成?” 曹青竹摇摇头,又偷瞄了秦天一眼,懒言道:“妈妈说,好看的男孩最会骗人了!” 秦天一愣,一下傻乐呵起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就像吃了一斤蜜糖似的。 这漂亮话他爱听! 这个可爱的妞他也泡定了! 本想继续逗弄下这眼镜妹,岂料有个富态胖子,火烧屁股般跑进了教室,问也不问,就一屁股坐在秦天另一侧。 他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隙,那大肚腩跟怀了三胞胎似的,活像尊弥勒佛,相当有福相。 应该还是个不缺钱的土财主,一身行头都是“驴牌”这一季的新品,特别是腰带上的“驴标”,金光闪闪,能亮瞎人的眼睛。 胖子还是个自来熟的,一上来就跟秦天称兄道弟:“兄弟,我叫黄贵,黄金的黄,富贵的贵。” 得,这名字取得够直接。 “秦天...” 虽然不满身旁这颗硕大无比的电灯泡,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天只好有气无力地应了句。 而胖子前脚才进了教室,后脚便有个年轻女子尾随在他身后,一路走上讲台。 估摸着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了头利落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容不过是中人之姿,身材却当得起“横看成岭侧成峰”,相当吸睛。 比方说秦天身边的胖子,就死命盯着那两座巍峨高山,狂咽口水。 她扫视了众人一眼,开门见山道:“我是你们的导师,裴雨。” 裴雨是个省话的,并未与众人客套寒暄,在黑板上写下“修真”二字,直接切入主题。 “修真者,学道修行,以求真我,元神不灭,可追溯至远古三皇五帝时期。”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以证得真仙果位。” 一说起修真起源以及相关的知识理论,裴雨瞬间如换了个人,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然而这些大而无当的纸上理论,对秦天却裨益甚少,毕竟他早就跨过了炼精化气的门槛。 他不着痕迹打量了裴雨一眼,很奇怪,对方修为分明比他要高出不少,他却能以俯视的角度,看出对方的境界。 观她一身灵力磅礴,却隐隐有种收放不自如之感,如即将溢出江河的洪水,应该处于炼精化气的圆满之境,没准还是随时能更上一层楼的那种。 “境界真不咋地。” 秦天觉得无趣,将心思重新放在了曹青竹身上,都是他没话找话,只要他问一句,曹青竹就会答一句,既没有不搭理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这等明目张胆的举动,哪能逃得过裴雨法眼,她眉毛一挑,眸中含煞,以凝音化线的术法,在秦天耳畔爆起一声惊雷。 “这位同学回答我,何谓炼精化气?!” 秦天吓了一跳,嗖一声就蹿起身来,先在心底骂了句你大爷,脸上却没有露出马脚,天经地义地回答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闻言,裴雨面露愠色,悄然用上了一丝灵力,声音里透着股威压:“回答问题,不要抖搂小聪明!” 秦天满肚子委屈,你荷尔蒙失调,还是内分泌失衡了?炼精化气就是炼精化气啊,特么的你是要我在众目睽睽下,跟你探讨炼的是什么精?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曹青竹也顾不得害羞,赶紧伸出小手扯了扯秦天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 秦天无可奈何,摊上这么个爱较劲的导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那我做给你看总行了吧。” 还不等裴雨授意,秦天就摊开了手掌,掌心中凭空出现一团紫金雾气,凝而不散,最后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紫金小蛇,在他的指缝间蠕蠕而行,有如活物。 其余人无不被他这一手给唬住了,他们虽连炼精化气的门槛都没摸着,但眼力劲还是有的,有几个男生差点没拍手叫好。 那名生得娇柔妩媚的女生还特意转过头,上下打量着秦天,对他嫣然一笑,美目中异彩连连。 秦天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在默念,“快夸我啊,小爷我才不会骄傲...” “是个有来历的家伙。” 裴雨不由得看高了秦天一眼,只是对他的观感是越发不佳。 在她看来,秦天应该是个有些底蕴的世家子弟,仗着家学渊源,早年就接触到修行之事,于是在她面前抖搂威风来了。 “不对!是紫金灵力!” 本不以为意的裴雨,陡然间却像被一道天雷当头砸下,体内灵力隐隐有不受控的势头,胸前更是一阵夸张的起伏,颤声问道:“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秦天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清状况,随口道:“八九玄功咯,怎么,你也是?” “我是才怪呢!”裴雨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对修真世界的认知,一下被这小子给颠覆了。 世间修真典籍,抛去不入流品的不说,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三个品级。 真经,天功,道书。 其中以道书最为玄之又玄,变化莫测,这正是秦天能看穿裴雨境界的原因所在,而灵力呈紫金之色,便是修炼道书者最为明显的特征。 公认存世的八部道书,早被几所学院瓜分完了,即便是那些首屈一指的豪阀世家,能够拥有一部天功传承,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幸事。 “道书须得学院授”,可以说是修行界的潜规则。 秉承道法自然的理念,天神学院从立校至今,一直是随机将功法发放到新生手中,囊括一切真经,天功,道书。 当然,最终的选择权,还是掌握在新生手上,真觉得不合适,向学院申请更换功法,亦未尝不可。 需知修真的天赋本就是万中取一,而在这群修真者当中,天赋足以支撑一部道书之人,更是万中无一。 秦天不是首个拿到八九玄功的学生,但他却是近一甲子来,成功以之筑基的首例。 之前就有过不少心高气傲的学生,一根筋执着于此,结果白白蹉跎了数年光景,也未能窥得门径。 而秦天做到这一切,耗时仅有短短三日,如何不叫人心惊。 他可不清楚裴雨的心路历程,一把将手中的小蛇捏个粉碎,重新将灵力收归体内:“这下满意了吧?” 事已至此,裴雨也无话可说,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秦天才重新落座,胖子那张大脸便随即凑了过来,压低嗓音说:“我靠!兄弟你这么生猛,以后得罩着我才行!” 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秦天没好气道:“滚你大爷的。” 第四章 收个跟班 开学第一节课,就在莫名的尴尬氛围中度过。 下课铃一响,裴雨甚至顾不上打招呼,便火急火燎般夺门而去。 有学生领悟了八九玄功,甚至在三天之内筑基,无论对修真系抑或整座天神学院而言,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有望成仙的苗子,事关重大,已不在她一个普通导师所能监管的范围内,须得抓紧时间上报此事,让学院高层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殊不知秦天可不是初入筑基这么简单,而是实打实的筑基小成。 若裴雨得悉真相,说不定连道心都会受到动摇,她自诩天赋不俗,当初也花了一年时间,才堪堪走到这一步,而她修炼的功法,还不过是最为寻常的真经一类罢了。 身为当事人的秦天却没有一点觉悟,笑嘻嘻对曹青竹提议道:“我们交换下电话号码呗?修炼上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保管比那半吊子的导师靠谱!” 完全就是秦天在胡吹法螺,他的境界完全就是吃“威哥”吃出来的,又哪会教人,都是要电话的借口罢了。 曹青竹不知这些内幕,似乎有些意动,其实她同样对秦天有些莫名好感,只是性子太过内敛含蓄,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挣扎了很久,她才鼓起了勇气,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秦天。 秦天一喜,赶紧接过来,拨通了自己的电话,还擅作主张,顺带连对方的企鹅好友也一并加了。 就在这时候,胖子屁颠屁颠跑上了讲台,扯着破铜锣似的嗓门,喊道:“鄙人黄贵,很高兴认识各位新同学,今日容我做东,咱们到食堂小聚一番,如何?” “胖哥万岁!” 众人自然乐得有冤大头请客,齐声高呼,相当给面子。 胖子也不在意他们的称呼,笑得乐呵,脸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 只有那个冰美人不太合群,一言不发独自离去。 曹青竹原本也不打算凑这热闹,冰美人是不屑,她是不敢,所以她几乎是被秦天拽着过去的。 一行十二人,在胖子领头下,直奔食堂而去。 大家都是年轻人,不缺话题,彼此很快就熟络起来,一路上有说有笑,交谈甚欢。 特别有几个色坯,都敢围在那妖冶背心女身边,大献殷勤了。 秦天暗自鄙夷,一群没眼力劲的家伙,真正的班花在老子身边呢! 其实还真不怪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曹青竹连走路都习惯了低着头,别人连她长了几个鼻子都看不清,他秦天一开始不也看走眼了么? 走到半路,背心女竟脱离了群狼环伺,扭着腰肢,主动走到秦天身边,真像一头魅惑众生的狐狸精。 她嗓音带着股独有的磁性,听得人骨头痒痒的:“我叫白如意,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秦天。” 秦天目不斜视,回答得十分简洁,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自然是曹青竹同在当场的缘故。 放在平时,秦天还真不介意与她调笑两句,嘴上占点便宜也好,现在可不好这么办了。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然没问题,但总不能锅里碗里的同时吃吧,这可是会噎死人的。 白如意愕然,怎么看这家伙也不像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不该用这般态度对待自己才对。 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段十分自信,没看到其他男生都恨不得变作一张狗皮膏药,贴在自己身上吗? 若非亲眼见秦天露了一手,分明掌握了炼精化气的诀窍,她也不愿自降身价,主动跟这衣着寒酸的家伙客套。 她斜瞥了眼曹青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秦天的独特口味啧啧称奇,然后招呼也不打就独自走开。 秦天转过头,没头没脑地对曹青竹来了句:“回头赶紧让托尼老师把你这发型换了!可把我窝火死了!” 这话把曹青竹搞迷糊了,一时间也忘了害羞,抬起头,向秦天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四目交接,曹青竹觉得自己体内莫名闪过一阵电流,心如鹿撞,就连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秦天同样如此。 怀揣心事的少男少女,一时无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还好胖子适时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份沉默,脸上笑开了花,谄媚道:“大哥,以后小弟就靠你罩着了。” 此刻秦天看这家伙就顺眼多了,也没拒绝:“有好处不?” 胖子拍着胸膛保证:“以后大哥的茶烟饭炮...呃...茶烟饭酒才对,都包在小弟身上好了!” 察觉到秦天那能杀人的眼神,胖子立马改口。 “还挺上道的。” 秦天算是默认了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小弟,随口问道:“怎么我们班就十三个人?以后打起群架来,岂不是吃亏死了?” 胖子有些疑惑:“这你也不知道?” 秦天白了他一眼:“知道还要问你?套近乎啊?!” 胖子憨憨一笑,解释道:“我们这一届修真系总共就三个班,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人呢。” 我靠!怎么听着有点像夕阳产业的赶脚。 胖子补充道:“没有修真天赋的人来多少都是白搭,天神学院每年能找到几十个有灵根的修真苗子,就很不容易了。” 秦天又问倒:“其他系的状况你了解吗?” 胖子点点头:“天神学院分了八个学系,分别是修真、古武、异能、斗气、炼金、蛊降、御灵以及僧侣系。” “这届新生以异能系的人数最多,应该有三百号人左右,其他学系都在两百人上下,只有僧侣系比我们更人丁单薄,总共就十八人。” 秦天有些头疼,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队了:“所以修真系在学院也没啥话语权?” “这你可就想错了,学院三位院长中,就有两人出身修真系。” 胖子一脸与有荣焉的神色:“咱们修真系人数虽少,但架不住个个都是精英啊!” ... 秦天他们似乎来晚了,食堂早已门庭若市。 一行人就先行分头找位置去了。 前后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食堂二楼便传出一阵骚动。 一切自然瞒不过听力大增的秦天,双方先是争论,继而骂娘,最后更是直接动起手来,而胖子就牵涉其中。 秦天不容分说便一把拉过了曹青竹,与她赶上二楼。 第五章 初战异能者 当秦天赶到,现场已经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这才看清了状况。 胖子就瘫坐在地上,被同班的两个男生搀扶着,脸上多出了一道两指宽的鞭痕,带有焦灼的痕迹,疼得他龇牙咧嘴,敢怒而不敢言。 在他们面前站立有数人,皆面带冷笑,其中有一人更是趾高气昂,俯视着他们:“修真系的新生就是这样的废物?” 秦天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还是个老熟人,满脸堆笑,扬手跟他打招呼道:“哟,这不是兔爷么?怎么,胡萝卜吃腻了,改成了吃饭不成?” 许逸飞也是一眼就认出了秦天,风轻云淡的表情一扫而空,咬牙切齿:“是你这个小杂种!” 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当然,秦天可不认为他有这个资格,最多把他当作是一条会乱咬人的疯狗罢了。 秦天直接无视了许逸飞,走到胖子身边,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修真系个个是精英吗?结果随便来个不入流的,都能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 胖子见秦天来撑场子,底气顿时就足了,指向许逸飞,跳着脚骂道:“他奶奶个熊的,这几个异能系的王八羔子不识好歹,我好声好气跟他们打个商量,看能不能出钱把位置买下而已,不赏脸就算了,还给老子动手!” 秦天被噎得不行,你大爷的,一上来就用钱压人,不打你打谁啊。 不过秦天这人素来是帮亲不帮理的,哪怕他不觉得胖子与自己有多亲近,但自家的同学就该由自己欺负才对啊,哪有你兔爷横插一脚的余地。 更何况他是早看这许逸飞不顺眼了,今天就跟他新仇旧恨一起算账! 秦天转头对曹青竹问道:“打架会受处分不?” 曹青竹推了推眼镜,一脸茫然。 胖子精神一震,唯恐天下不乱:“这叫切磋,不弄出人命跟伤残就行。” 秦天这下放心了,对异能系的几个家伙竖起一根中指:“那我就一人单挑你们全部好了!” 异能系的众人皆对秦天怒目相向,一个满脸麻子的斗鸡男更抢着上前,拍马屁道:“小子不知死活!哪用许老大出手,你的挑战我彭兵接了!” 秦天啐了一口,鄙夷道:“斗鸡眼你算哪根葱?是兔爷的姘头不成?” 斗鸡眼立时就红了脸,羞怒攻心之下,竟狠狠一跺足,像极个委屈的小女孩,道:“才没这回事呢!” “我去!” “该不会真让这小子给说中了吧?!” 在场众人的八卦之心都被撩拨了起来,对两人指指点点,秦天更是火上浇油,道:“都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还敢说你们之间没猫腻?” “我...” 许逸飞的脸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不敢再让斗鸡眼开口了,天知道秦天那张破嘴还能蹦出什么话来,万一传出去了,到头来吃亏的都是他自己。 他眼神就像条毒蛇一样阴冷:“你自己找死可就怨不得我了,要打的话就随我到外面去。” “行啊。” 秦天是全然无所谓,自信以他这身筑基小成的修为,足够在新生当中横着走了。 “希望等下你还能这么硬气。” … 食堂外,两拨人相对而立,泾渭分明。 许逸飞那边可谓人多势众,足足有四五十人替他撑场面。 反观秦天这边,连十人都不到,有几个不讲义气的家伙见势头不对,早早溜之大吉了。 而还有更多人,是一同跟过来凑热闹的。 天神学院并不禁止学生间动武,正如胖子所说,被冠以切磋的名头,只要不致命致残,任你打破天都没人会管。 修行之人以力为尊,谁的拳头大,道理就在谁那边。 凡事都讲求以理服人,还要一身修为神通有何用? 曹青竹一路死死攥紧了秦天的衣角,沉默不语,多半是担心他会不敌负伤。 秦天觉得心中暖洋洋,投去放心的眼神,低声在她耳边说:“其实我是筑基小成了,就算再来十个那种家伙,都不够我塞牙缝呢!” 曹青竹一脸不可思议,不过悬着的心总算定了下来,松开手,就像个温顺的小媳妇:“小心点。” 将这一幕尽收眼中的许逸飞冷冷一笑,露出那双滑稽的大板牙:“有话就趁现在说完,等下我把你这一嘴牙打烂后,看你将来如何满嘴喷粪!” 秦天毫不示弱:“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动手,老子等着开饭呢!” “哼!找死!” 许逸飞轻哼了一声,双手之上有无数雷光乍现,劈啪作响,手腕一抖,陡然间化作两条雷鞭。 “天呐!这异能系的新生不简单,竟然掌握了异能的形态转换!” “那修真系的小子是踢到铁板上了,他们修真者讲究循序渐进,厚积薄发,这些新入学的菜鸟,可不比寻常人强上多少。” “没错,哪像咱们异能者,又不需要修炼什么功法,一旦觉醒异能,就能立马获得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围观者中传出一阵议论,几乎一面倒不看好秦天。 “果然有些门道,难怪一开学就能收到几个喽啰,作威作福。” 秦天朝他勾了勾手指:“来吧,换我先出手的话,可就没你的事了。” “不知死活!” 许逸飞眼神阴鸷,手中雷鞭一下再次暴涨,如两条狂暴大蟒,双手同时挥舞雷鞭,霎时间漫天鞭影,铺天盖地,笼罩向秦天。 “好!” “这一手便是在老生之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众人对许逸飞是越发看好。 鞭影来势极快,密不透风,可惜落在秦天眼中,却被放慢了无数倍,跟乌龟爬爬也差不了多少。 他竟不退不避,反而主动迎上前去,双手插在裤兜里,闲庭信步,穿行其中,漫天鞭影连他的衣角都蹭不到。 “见鬼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 秦天打着哈欠:“我说兔爷,你这眼界也实在太差了点,这样吧,我就站着不动好了,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说完,他就真停下了脚步,一副束手待毙,任君处置的样子。 许逸飞目眦欲裂,他十五岁觉醒异能,到哪里都是焦点所在,生平从未试过受此奇耻大辱。 他双手合拢,两条雷鞭二合为一,化作一根粗壮的雷柱,裹挟风雷之音,当头朝秦天砸了过去。 “住!” 秦天轻声吐出一字,有如天宪,雷柱就像陷入一方泥潭,在距他头顶三指处彻底动弹不得。 定身术,出自八九玄功的七十二种神通变化,是秦天这几日参悟出的术法之一。 “你到底施了何种妖法?!” 许逸飞意识到不对劲,雷柱竟毫无征兆脱离了他的掌控,进退不得,他甚至连将其散去都做不到。 “你猜?” 秦天对许逸飞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主动伸手握住了雷柱。 刹那间,无数电光在他手中炸裂,噼里啪啦,让旁观之人都牙酸无比。 “原来这就是异能者的把戏。” 感受着手中能量的流转,秦天瞬间就勘破了异能的本质。 所谓异能者,身体通常都发生过某种变异,或是后天奇遇,或是先天遗传。 他们往往对某种自然能量尤为敏感,可通过修炼自身的精神力,驱使这些能量为自己所用。 体内灵力无声运转,雷柱一下就如烈日下的融雪,开始一截截崩碎开来。 秦天一步步走向许逸飞,在他惊恐无比的目光之中,身形逐渐拔高,最终停在了十多米的半空,俯瞰着他,如一条天龙俯视地上的蝼蚁。 “天啦,御风凌空?” “他不是修真系的新生么?怎么就筑基了!” 那群围观之人顿时炸了窝,尤其是许逸飞那群狐朋狗党,几乎吓得魂不附体。 相反,秦天那边的胖子则大喊起口号来:“老大法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怪物,怪物…” 许逸飞自言自语,眼神从迷茫变得癫狂:“你是头魔鬼!” “轰!” 许逸飞身上有无比耀眼的雷光涌现,整个人就像沐浴在雷电之中,手上凝聚出一根根雷矛,不停丢掷向秦天。 都不见秦天有任何动作,所有近身的雷矛竟自然而然绕道而行,无法靠近他分毫。 “不好!他的异能暴走了!” “赶紧把导师喊过来!不然要出大事了!” 半空中的秦天连连摇头:“这种心性还修什么炼,回家耕田去吧!” 话音刚落,秦天的身影就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乎在一瞬间又出现在许逸飞身前。 一掌将电光打得粉碎,又是一拳砸在许逸飞的胸膛,打得他倒飞出去十多米,落在异能系那群围观者当中,惹得一阵鸡飞狗跳。 “打完收工!” 秦天拍了拍手,对胖子叫唤道:“吃饭去,这一架可是替你打的,不让我吃个痛快,看我不抽死你!” “好嘞!”胖子快步上前替秦天开路,一副狗腿子的作派。 第六章 术法神通 既然有胖子这土财主做东,秦天可算能敞开肚皮,久违的吃了一顿十分饱。 炼精化气,便是一个将体内精元之力炼化为灵力的过程,尤其秦天走的是以外物激发精元的霸道路数,使得他体内如寄居着一头饕餮巨兽一般,饭量比之以往要大上了五倍不止。 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一顿胡吃海喝后,秦天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谢了...” 秦天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是准备吃干抹净便溜人的节奏。 亲自将曹青竹送返宿舍后,他稍作考量,便独自深入学院后山。 潜心修行功法,修为便可稳步提升。 神通术法则不然,在参悟透彻的基础上,还需勤加演练,方可在对敌时做到信手拈来,如臂使指。 时值正午,茂密树丛中点点日光斑驳,充斥着各种虫鸣鸟啼声,秦天却能一一分辨,通过声音判断准确的方向,甚至精确的距离。 “呼呼” 秦天朝空中连续挥出了数拳,掀起一阵阵狂风呼啸。 配合上他苦修多年的八极外家拳法,就算在百余个青壮男子的包围中,他也有信心杀个七进七出。 这一切,还是在他不动用灵力的前提下。 “学打架得从逃命学起。” 这是秦天一贯的理念,自然而然,他便选择从御空术,遁地术以及隐形术三道保命术法练起。 他脚尖一点地,身形就一下子拔地而起,嗖的一声,跃起了足足有十米高,落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上,负手而立。 轻呼出一口浊气,八九玄功随即自行运转起来,那道如卧龙蛰伏的灵力,在这一瞬间苏醒,如有灵之物,在经脉当中巡守游荡。 秦天毅然往虚空迈出了一步,身形却没有下坠半分,稳稳当当立在虚空之中。 “果然,御空飞行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难度啊...” 虚空中,闲庭信步的秦天一身衣衫无风自动,气质就像谪仙人一般出众鲜明。 他尝试着不断加快速度,从漫步到奔跑,再到飞掠,身形忽高忽低,矫健灵活如鹰隼,一旦爆发极速,数个呼吸之间,就能绕着天神学院转悠上一圈。 从与许逸飞对战时初试御空之术,到目前此般炉火纯青,前后也就一顿饭的功夫而已,不得不说,秦天还真是一块修真的良才美玉。 “造反了!是哪个小崽子无视禁令,敢在学院范围御空!” 就在秦天洋洋自得之时,有如惊雷般震动耳鼓的怒喝声在他耳边骤然响起,与此同时,是一道青光破空而来,以极速逼近。 秦天心知不妙,怪不得进入学院以来,就没见过有师生御空,人人都是脚踏实地,步行而走,原来还有这样一条禁令存在。 “可没人跟自己提过这茬啊...” 虽说不知者不罪,但开学还不到半天就让人揪到了小辫子,怎么看都是件晦气事。 “隐形术!” 秦天突然间心念一转,若能成功施展出此法,未必不能瞒过此人耳目。 只是在他参悟的几道神通之中,以隐形术最为玄奥,变化莫测,即使是秦天都没有一蹴而就的信心。 不过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多虑,成了他就逃过一劫,黄了他也不亏。 秦天是个行动派,双手结出一个玄妙印记,同时在心中低喝一声:“隐!” 身上随即有一阵紫金光晕转瞬即逝,他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弱不可闻,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最终与虚空融为了一体,存在的痕迹一瞬间被抹了个干净。 青光转瞬而至,一个高大壮汉显现出身形,那一身腱子肉看得秦天咋舌不已,比起世俗中的健美冠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呢?” 壮汉犯迷糊了,以他的目力,数里之内的动静都能尽收眼底,但他视线中分明空无一人。 那名犯禁者,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原地,甚至运用了精神力侦查,也没察觉出半分蛛丝马迹。 实际上,秦天与壮汉间的距离还不足两米,他知道自己的隐形术凑效了,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对方,虽是御空而来,但秦天肯定对方绝非修真者。 在他身上并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与其说他是御空而行,应该说成御风更为恰当,因为他脚下确实有一股莫名的罡风,承托住他的躯体,才使得他能在虚空中行动自如。 “是修真者的五行遁法还是缩地成寸?” 壮汉不免有些犯嘀咕了,能使出这等神通的家伙,在修真系中都是有数的存在,多半是有个教授头衔的大人物,万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异能系助教能招惹得起。 暗道一声晦气,壮汉有些后悔趟了这浑水,赶忙火烧屁股般御风离去。 “好险...” 秦天这才缓缓降落着地,撤掉隐形术的屏障。 第七章 作弊?我喜欢! 胖子是个极为称职的小弟,这点毋庸置疑,秦天一日三餐,基本上都由他承包了。 虽然秦天已早早放弃了“威哥”修炼法,但按部就班地修炼,同样使得他的食量十分惊人,真敞开了吃,一顿没十斤八斤肉还真满足不了他。 如此一来,以秦天那点单薄的家底,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要捉襟见肘了。 现在有了胖子充当后盾,吃喝不愁不在话下,甚至还能专挑贵的吃,小日子自然是过得美滋滋的。 “这符箓课是怎么回事?教画符的么?是驱鬼还是保平安那种?”秦天啃着肉包子,向胖子问道。 有此一问,就连胖子都对这个新认的老大有些无语了,指着他身前那名为符箓初讲的课本,道:“书上可都写得明明白白了,你就真一眼也没看过?” 秦天翻了个白眼,死鸭子嘴硬道:“忙着修炼呢!哪来的时间?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修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胖子不敢拆穿他,解释道:“丹,符,阵,器,都是修真的重要旁支,学院也建议我们挑上一两门作为选修。” 秦天显然兴致缺缺,懒得去深究,继续将手上的肉包啃了个干净。 胖子看出了他的想法,忙提醒道:“这些玩意才是修真者来钱最快的营生。修为再高也总得吃饭吧,现在是和平年代,哪来那么多给你打打杀杀的机会,难道你还想给人当保镖不成?” 秦天一听就不服气了,神秘兮兮道:“保镖?你就没想过倒过来吗?” 胖子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是真服了秦天的脑洞。 二人唠嗑期间,一个步履蹒跚的瘦弱老者进了教室,他身形佝偻,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唯有一双眼睛极为明亮。 “是个狠角色!” 秦天当场就是一凛,不同于裴雨,他压根就看不穿这老头是何等修为境界。 不过仗着八九玄功的玄妙,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发现些端倪,老者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沉睡当中的火山,在彻底爆发之前,谁也预料不到会是多么可怕。 老者对众人和煦一笑,跟个慈祥的邻家长辈似的,道:“这学期暂由老朽负责教授你们符箓课。” “活得太久,连名字都忘了,你们喊我一声赵老头就好了。” “我靠!比我还能吹!”秦天腹诽不已。 “呵呵,实在太久没给过学生授课,一时间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赵老头先自嘲一声,沉吟片刻,才笑问:“你们觉得,画符最重要的是何物?” “笔呗!”秦天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接下来,让秦天为之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赵老头竟缓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摇摇头:“非也,画符一道上,笔虽等若于战斗时所用的刀枪剑戟,却非必须之物。” 他奶奶的! 这老头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竟还有洞悉人心的本事? 进入天神学院以来,秦天是首次觉得底气不怎么足。 “画符,便是以笔为媒介,以符纸为框架,以符文为基石,以神意构建出一方自成一格的小天地!” 赵老头抬起干瘦似枯枝的手指,在虚空中比划,指尖所过之处,会留下一道金光凝聚不散,最后构成了一个“道”字。 “神意充沛,则无物不可成符。” “轰隆” 当秦天直视那一个“道”字的瞬间,仿佛是开天辟地后的第一声惊雷乍响在耳畔,随后在他眼中渐次出现了星移斗转,日月交替,四时变更,潮汐涨退。 在他眼前的,仿佛是一方全新的世界。 娘嘞,原来画符也是可以这般牛气哄哄的。 “记清楚这种感觉,符箓以神意为胆,接下来,你们可以试着临摹书上的几种基础符箓,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说罢,赵老头一挥袖,各有一支毛笔,一份朱砂,以及一沓黄色符纸落在众人面前。 “袖里乾坤!” 秦天暗下心惊,须知袖里乾坤,芥子须弥一类,皆是步入练神返虚后,方能使出的神通。 换言之,这其貌不扬的老头,起码是元婴境甚至之上的神仙中人。 “有意思!” 秦天也来了兴致,既然赵老头不是裴雨那般的半吊子货色,说不定还真能从他身上学到些真本领。 试想将来对敌,一上来便先丢出成把的符箓狂轰乱炸,甚至都不用出手,便将对方打得哭爹喊娘,那才叫一等一的神仙风采! 秦天都难免有些兴冲冲了,迫不及待就要提笔画符。 而在他执笔的一瞬,眼前却蓦然一黑,神魂在毫无征兆间,被一股莫名的吸力拉拽到脑海深处。 “眼前”,大道书已自行翻到了第二页上。 “符箓拓印,启。” 与此同时,一道久违的机械声音,瓮声瓮气,响彻脑海。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恢复意识后的秦天不由得喜形于色,大道书果然无愧于“大道”二字。 直接拓印符箓真意,从而省下不知几何的揣摩苦练,别人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爬楼梯,而他则是直接乘电梯到了顶楼,简直比作弊还要可耻。 不过,秦天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他一下就将目标放在仍悬浮于空中的“道”字之上。 “宿主修为不足,请结婴后再试。” 脑海中再度响起了一阵冰冷的提示音。 虽是随手为之,符文却是出自一位元婴境打底的高人之手,所蕴藏的神意自然深不可测。 看来饭还是得一口口吃才行。 于是秦天翻开那本符箓初讲,快速浏览一遍,从其中选出了一道最为基础的“轻身符”。 “成功拓印,轻身符,等级1。” 秦天只觉得体内有近一成的灵力凭空消逝,而大道书的书页上,则逐渐勾勒出了轻身符的符文。 他再度提笔,沾上朱砂,下笔如飞,一呼一吸间就在黄纸上画出一道玄奥符文,与书上的式样分毫不差。 符成之时,符纸竟自行飘浮了起来,被眼明手快的秦天一把抓在手中。 “成了!”秦天把玩着手中的轻身符,笑得合不拢嘴。 “后生可畏啊…” 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赵老头陡然睁开了眼。 能参悟道书的胚子果然不同寻常。 嗯,颇有自己当年的几分风采,也不枉特意出关走上这一趟。 第八章 碰瓷?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秦天生平最认真的一堂课了。 既没有打瞌睡,也没有调戏曹青竹,更没有与胖子扯东扯西,全神贯注于画符一事上。 他的手就没有停过片刻,肆意挥洒,下笔如飞。 一节课下来,不单用尽了自己那沓符纸,连胖子那份都被他临时“征用”了,皆是一气呵成,没有出现一张失败的残次品。 虽然来来去去都是神行符,去秽符之类最为基础的符箓,但架不住体量大,整整三十张下来,再加上拓印符箓的必要消耗,足足用去了秦天七成有多的灵力。 秦天长吁一口气,搁下笔,手边一沓符箓整齐堆放,心满意足。 按胖子的说法,这些符箓搁在世俗中是有市无价的玩意,真遇到懂行人,一张就能卖出五位数的天价,一沓下来,都能凑够城郊一套公寓的首付了。 “胖子说得没错,这根本就是在印钱,比去抢还要轻松!”秦天不由得感慨。 此时,首堂符箓课已接近了尾声,除了秦天之外,压根就没人成功画出哪怕一张符箓来。 符箓神意需灵力灌注,又岂是他们这群尚未筑基的菜鸟能做得到,就算勉强将符文雏形临摹了出来,缺了那份神意,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一来就受此挫折,教室中是一片愁云惨淡。 赵老头这才出言解释道:“画符一事不仅着眼于结果,在这过程中亦是一场修炼,澄澈心境,壮大神魂不在话下。” “勤加练习,同样有助缩短筑基的日程,效率不见得比枯坐静修要低上分毫。” “好了,今天的符箓课就暂且到此,我们下周再见。” 一声令下,众人哪还有半分意志消沉的样子,如蒙大赦,作鸟兽散。 天神学院独占广元城郊一座湖心小岛,平日实行半封闭式管理,唯有到了周末才会开放摆渡服务。 一到周末,便会大批人蜂拥而至,每慢上一步,说不定就要多等上好几趟渡船。 胖子是广元市的地头蛇,提前就跟秦天约好,要带他逛逛这座南方第一城,吃喝玩乐,一切开销都由他负责。 秦天把曹青竹一并喊上了,这一周以来,两人感情升温迅速。 当然,秦天可没存什么坏心思,纯粹只是想找个地,让她把头发给剪了。 三人都提前收拾好了行装,便直接赶赴渡口。 秦天他们运气不错,赶上了当次渡船最后几个空座,实际上,连椅子都没坐热,就安全到达了对岸,前后都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一出渡口,就见得一辆加长版的“卖爸爸”房车,引来不少学生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戴白手套的中年男子,腰杆笔直站在一旁,一见胖子出现,立即就迎了上去,毕恭毕敬道:“少爷。” 秦天实在有些讶异,这不知道司机还是管家的家伙,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身材健硕,目光如鹰,手指关节有明显的老茧,想必是苦练过多年外家拳法,体内更有股截然不同于灵力的精纯能量游走,是先天武者的真气。 一个能步入先天的武者绝非稀松平常,在古武系中,能成功炼化出一缕真气,就已经达到了毕业的最低要求。 能招徕一名先天武者,胖子的家势可想而知,绝非一般的土豪劣绅。 胖子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在学院认的老大,旁边的是嫂子。” 曹青竹连连撒手摇头,长发掩盖下的小脸红得跟熟透的柿子似的,辩解道:“才不是呢...” 秦天则是全然无所谓,朝对方颔首示意:“我叫秦天,她叫曹青竹,我们都是黄贵的同班同学。” “见过秦少爷,曹小姐。”中年人朝两人礼节性一笑,抱拳问好,有种独特的江湖豪迈。 “好了老周,把车钥匙留给我就行,你就自个儿回家带娃吧。”胖子直接开门上了主驾,毫不客气地赶人。 老周自然不会有意见,掏出车钥匙,双手递上。 胖子驾轻就熟将车启动,便招呼秦天两人上车。 话说回来,这还是秦天首次登上这个级别的豪华房车。 造工精致,用料奢华,后排比沙发都宽敞舒服,还带按摩功能,心想着以后有钱了,肯定要买上几辆,换着开。 胖子的车技很纯熟,一路开得四平八稳,一看就是个老司机了。 秦天把头凑到了前排,问道:“胖子,那老周是什么来路?” 胖子神情得意,神秘兮兮道:“嘿嘿,你也瞧出来了?” 秦天伸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胖子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再卖关子:“其实老周也算得上是我们的学长,十多年前他就是古武系的学生,不过是被筛下来的那一批,他是离校后才突破先天武者的。” 秦天打趣道:“可以嘛,有先天武者伺候,还让你呼来喝去的,你们家应该不简单吧?” 胖子难得谦逊了一回:“也就那样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就在这一刻,前方一辆摩托车突然变线,切入胖子所在的车道,然后顺势连人带车倒在地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 也亏得胖子反应还算快,忙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以至于连轮胎都发出极为尖锐的“滋滋”声响,留下一长串刹车痕,最后才没从这家伙身上轧过去。 车厢中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遇上碰瓷的了? 第九章 胖子扬威 这人绝逼是个中老手。 一倒地就将身体蜷缩起来,来回打滚,过程中还不着痕迹,将半截身体挪到车头底下,嘴里“哎呦哎呦”的叫唤不停。 胖子一下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回过头,一脸无助看向秦天 。 “还能咋整?要不你从他身上碾过去,要不就赶紧将他打发走!” 秦天让曹青竹留在车上,与胖子一同出了车厢。 一见车上下来人,这家伙表演得就更卖力了,眼泪都差点流出来,翻来覆去,哀嚎不停:“没天理,撞死人咯!” 这家伙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年轻,头发染得金灿灿,穿着紧身小背心,外加吊脚七分裤,手臂上满是花花绿绿的纹身。 那座驾分明是一辆经过粗劣改装的小刀摩托车。 秦天立马就将他与传说中的“鬼火少年”联系在了一块。 好好一个鬼火少年,不去飙车,不去炸街,都改行碰瓷了,这不是混过界吗? 一出门就遇上这种混不吝的家伙,胖子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出声赶人:“要死死一边去,赶紧滚蛋!” 小金毛哪是容易打发的,更是来劲,直接趴在了车头盖上,真像有什么惨绝人寰的事落到头上,口水鼻涕都糊了一脸:“开车不长眼还恶人先告状,你良心被狗叼了?” 这演技,简直秒杀一切的小鲜肉。 胖子是真被烦得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赔我三千块,今天这事算我自个儿倒霉!”小金毛有气无力,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钱,胖子当然有,还很多,别说是三千块,便是三万,三十万,真有必要花出去,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当冤大头:“别演了,行车记录仪都拍着呢!想进去蹲号子不成?” “靠!给脸不要脸是吧!”小金毛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就爬起身来,指着胖子骂骂咧咧。 “兄弟们,都出来!” 一声令下,顿时响起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群同样驾驶摩托的鬼火少年,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窜了出来,围着秦天他们绕圈打转,期间起哄声不断,不知是从哪套电影学来的唬人伎俩。 一行十多号人马,将秦天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作为领头人,小金毛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得意洋洋:“死肥猪,现在可不是三千块的事了!” 胖子这个富家少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气势骤降:“千万别乱来,有事慢慢商量。” 一见胖子有服软的迹象,小金毛更是得寸进尺,一巴掌就拍在车头盖上,铁了心是要将他当猪宰了:“现在没个三五万,你别想善了!” “好说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胖子是真的怕了这群泼皮无赖,就要拿出手机,打算破财消灾。 秦天对这个软骨头是彻底无语了,一脚朝他屁股踹去,恨铁不成钢:“你大爷的,我还没死呢! 胖子这才想起自己可是有靠山的,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气势又是一变,对小金毛讥讽道:“三万块给你买棺材?!” 小金毛勃然大怒,步步向胖子逼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势头:“我话就搁在这,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三万块,我就将你身上的肥肉一片片割下来,拿去喂狗!” “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胖子见对方毫不退让,立马向秦天怂恿道:“老大,赶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不料秦天翻了个白眼,主动拆台:“他们又不是碰我的瓷,关我屁事!” 胖子活像根霜打的茄子,哭丧着脸,哀求道:“你就别找我乐子了。” 秦天也再没戏弄他的心思,直接掏出三张符箓,一把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符文之上霎时间有红光荡漾开来,如一道轻纱覆盖住了胖子周身。 三张符箓都是秦天在课堂上完成的作品,各是神行符,金身符与巨力符,分别可使人日行万里,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有了三道灵符加持在身,胖子的速度值,防御值和攻击值都会呈爆炸式增长,收拾这十来号不良青年还真不算事。 显然胖子也察觉到异样,表情从畏惧变为愕然再而狂喜,只觉得体内有一股能量源源不绝,汹涌而出,身体更是前所未有的轻盈灵活,就像一下轻了上百斤。 秦天提醒道:“赶紧把正事做了,老子午饭都没吃呢!” “好嘞!” 胖子这辈子的底气就没这么足过,狞笑着一下狂奔出去,就像一座高速移动的肉山,在小金毛惊愕的眼神之中,彻底与他撞在一块。 “砰” 碰瓷不成,这下是求仁得仁,小金毛倒飞出去十米不止,在地上翻滚不停,最后就连牙齿都被磕破了一只,满嘴是血,望向胖子的眼神既怒且惧。 “给我弄死他!” 小金毛挣扎着起身,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自己这十多号人,他还真不信这个邪。 其实早在小金毛发话之前,胖子已经一头扎进了人堆中,耍起了一套毫无章法可言的王八拳。 “看我黑虎掏心!” “吃我一记双龙出海!” 胖子是越打越起劲,每每有攻击落在他身上,就会被一阵红光所化解,落在他身上的力道,连蚊子咬都不如。 反观他出拳是极快且重,砂锅大的拳头,虎虎生风,一旦落到对方身上,就疼得他们哭爹喊娘,瞬间失去战斗力,当真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眼见小弟们一个个倒地不起,小金毛是彻底慌了神,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弹簧刀,一下就往胖子后心刺了过去。 “铛” 如金铁碰撞,响声震耳,胖子身上瞬间红光大作,荡漾出一圈圈如水波般的涟漪,弹簧刀最终都未能伤及他丝毫。 “你大爷!跟我玩阴的!” 胖子是怒不可遏,好在有金身符护身,要不然即便有一身的肥膘肉做缓冲,不至于为此送命,但身上还是免不了要多出个血洞来。 小金毛见势不对,正想后退,不料胖子已经抢先了一步,将他的手腕死死握住,再一把将小刀夺了过来,随手丢到一边。 胖子是动了真怒,直冲小金毛肚子来了一拳,疼得他一脸煞白,蜷缩成一只虾米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 犹不解气,胖子打算再赏小金毛一脚。 “住手!” 恰巧这时有一辆警车经停,从中走出两名身穿制服的巡警,将他喝住。 第十章 捉僵尸? 见状,胖子也只好悻悻然收回脚。 在此间隙,秦天走到他身后,不着痕迹将三张符箓撕下,揉成一团,收回口袋之中。 一切小心为上,他可不清楚官方如何看待他们这群修真者,一旦暴露些许蛛丝马迹,恐怕就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金毛华,又是你们这群家伙!”其中一名戴眼镜的中年警官一眼就认出了小金毛,显然双方之间没少打交道。 小金毛哪里还有半点嚣张气焰,躺在地上嗯嗯唧唧,想回句话都不成。 胖子生怕惹得对方误会,连忙出声解释:“跟我们可没关系,是他们碰瓷不成,还想勒索,我可是出于自卫才出的手。” 中年警官大致也猜得出事情的经过,多半是小金毛今日作案之前没看黄历,瓷没碰着,反而碰上了硬点子,白白挨了揍。 中年警官朝他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金毛华的团伙是这片区的惯犯,我们对他是知根知底的。” 还不等胖子松口气,他又再补充道:“不过必要流程还是免不了,你们等下随我到局里做份详细笔录。” 秦天他们也无选择余地,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们的身份不过是学生而已。 ... 秦天三人只是配合调查,负责做笔录的警官对他们自然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俗话有说“生不入官门”,无端进了警局,就连秦天都有些不自在。 “真是晦气,好好一个周末就让小金毛这混蛋给毁了,以后我见一次,就打他一次!”胖子仍然是愤愤不平,一想到小金毛就来气。 秦天挖苦道:“你要是真有这么硬气,以后换我喊你做老大都成。” 胖子朝他挤眉弄眼:“不是还有你在吗?” 秦天没接话,彻底把他晾在一旁,转头对曹青竹安慰道:“放心,笔录也做过了,应该很快会放我们走。” 曹青竹闻言唯有对秦天牵强一笑,并没多说什么。 她又不是胖子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情天生怯懦,进入警局以来始终在担惊受怕,像是头受惊的小麋鹿,坐立难安。 话说回来,他们做完笔录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但警方还没半点放行的迹象,这办事效率有够低的。 正当秦天准备出声催促之际,一个年轻干练的警官来到秦天面前,对他说道:“秦先生,请随我来。” 秦天头也不抬一下,没好气道:“出手打人的又不是我,碰瓷的更不是我,我就是个配合调查的良好市民,笔录已经做过,折腾到现在都两点了,可连一粒米都没下过肚!” “你们还有疑问就找这个胖子好了,他才是当事人。” 胖子欲哭无泪:“老大,你这就把我卖了?” 年轻警官是个好脾气的,态度诚恳,歉意道:“确实是我们怠慢了各位,回头我会让人先送些吃食过来。” “不过还望秦先生先行随我走一趟,这事与碰瓷案无关。” 秦天知道不能蒙混过关了,对胖子吩咐道:“好好看着青竹,顺便叫些外卖,都算在他们账上,要又贵又吃不饱的那种,按我的饭量来。” 年轻警官脸色有些僵硬,但没有多说什么,算是捏着鼻子认了。 曹青竹突然拽住秦天的手腕,眼眶中噙满泪水,生怕手一松,他就会被拉到某个隐秘角落大刑伺候,严刑逼供。 秦天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放心,你见我吃过亏了么?” 随后,年轻警官将秦天领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恭敬道:“闵局,人带过来了。” 闵局是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头发半白,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对年轻警官点了点头,吩咐道:“小范,你先到外面去吧。” “是!”被唤作小范的警官领命,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出了房间,顺带把门也关上。 闵局主动开口:“我叫闵正,是南区警察局的局长。” 既来之,则安之,秦天是没有一丝紧张感,大摇大摆坐在了闵局对面,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闵局涵养极好,面对秦天的不客气没有生出半分不悦,将一部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平板播放的正是胖子大发神威,以一敌十的监控片段,秦天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指着自己问道:“我有这么胖吗?” 闵局哑然失笑,将画面定格在秦天往胖子身后贴上符箓的一瞬:“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秦天不置可否,眼神幽幽,又再重复一开始的问题:“找我来有什么事?” 闵局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点燃一根香烟开始吞云吐雾,秦天也没有催促,就静静看着他。 抽完整根烟,闵局才开门见山:“最近市里发生了多起古怪的盗墓案件,陪葬品一件没少,倒是尸体反而不翼而飞。” 秦天神色古怪:“你不会觉得是我做的吧?” 闵局摆了摆手,又重新调出一段监控录像:“自然不是,看完你自然会明白了。” 画面中的应该是广元市某处城乡结合部,巷弄逼侧,晚上照明条件不甚理想,画面自然朦胧不清。 很快,画面之中出现了一个佝偻身影,动作迟缓且僵硬,晃晃悠悠走在路上,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随着“他”慢慢接近,身形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秦天觉得自己胃部一阵翻滚,也亏得没吃午饭才吐不出来,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具会活动的腐尸才对。 单从面容已经分辨不出男女,皮肤呈诡谲的紫青之色,有无数蛆虫在皮肉间进进出出,眼球鼓出了大半,只有些许皮肉相连,差点就没掉出来。 身上的寿衣已经腐化成条状,只能勉强遮盖住身躯,只是按衣物的破损程度推测,尸体也应该早化成了白骨才对。 秦天好不容易才压下体内的翻腾,算是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没好气道:“想让我把这僵尸收拾了?开玩笑,你以为我是茅山道士啊?!” 闵局接下来的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是一只,是一群才对,类似的视频还有三段。” “另外方才提到的尸体失踪案有近二十起,若两者间有关联的话...” 秦天赶紧打断对方:“打住打住,这活我干不来!我就是个学生!” 闵局又自顾自点了根烟:“到了我们这位置,多多少少还是能接触到一些隐秘。”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而且像你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其实这桩案件本轮不到我出面解决,上头已作出妥当安排,委派了某位道门高足接手,我们警方只负责提供必要的援助。” “问题是那位大师遇上了突发状况,行程受到耽搁,也不知几时才能赶到。” 秦天理所当然地说:“那你们就乖乖等到那个啥大师来了再行动也不迟,为啥非得把我拖下水?!” “来不及了!” 闵局神色凝重:“方才接到线报,西郊有座废弃工厂传出不寻常的浓烈尸臭,极有可能就是那群腐尸的藏身之所。” “幕后作案者的动机未名,但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快刀斩乱麻,主动出击将那些家伙给一锅端了。一旦这些玩意暴露在公众视野,必定会引来恐慌动荡!” “事关广元上千万市民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你的协助!” 第十一章 废弃工厂 无可奈何,秦天最终还是答应了闵局的请求。 一来,对方以大义压人,把千万人口的安危都算到他头上来,要真出了伤亡,他多多少少还是会过意不去。 二来,他并不认为几头行动迟缓的僵尸能够威胁到自己,再不济,他身怀土遁秘法,全身而退,肯定不成问题。 闵局可谓是坐言起行的典范,一得秦天首肯,立即抽调出三个特警中队,还亲自上场坐镇,负责统筹指挥,看来对这次行动志在必得。 这回秦天并没有喊上胖子和曹青竹,两人尚未筑基,实在不适宜凑这场热闹,就干脆让他们留在警局,等待自己凯旋归来。 一行上百人,浩浩荡荡,驱车前往西郊的一间废弃白酒工厂。 远在数公里之外,就隐隐嗅出了腐肉般的难闻气味。 到达工厂范围,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更是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让人眼睛都发涩,若非提前戴上防毒面罩,怕是连呼吸都成问题。 闵局让众人先行将工厂团团围困起来,他则与几名得力手下留在指挥车上,商议人手分配与进攻对策。 “工厂荒废近二十年之久,内部结构图早就没了影,内里不明朗因素实在太多。” “更兼得这原本是间酒厂,建有地窖,易守难攻,对我们相当不利。” “没错,我建议兵分三路,一路负责强攻,一路负责扫荡...” 秦天听得一阵头大,毫不客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闵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给我找出四个最机灵的家伙,等下随我一同入内,其余人全部留在外头,负责接应好了。” 僵尸数量与战力未明,一旦陷入酣战,人手一多,反而会成为秦天的累赘。 闵局沉思片刻,并无异议,选择相信秦天,很快就将人选带到他面前。 四人皆是二十五六岁上下,身材高大,体魄强健,目光炯炯有神,透着无畏无惧的坚毅,想来在特警队中也是拔尖的存在。 秦天分别给了他们两张符箓,吩咐他们务必收好,以目前的状况,能派得上用场的,也就只有去秽符与金身符了。 去秽符最为克制阴物邪秽之流,金身符则能构建一方刀枪难入的屏障,双管齐下,想必能确保他们性命无虞。 秦天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一闪,对闵局问道:“这符能报销吗?” 闵局眼神有些疑惑:“有用?” 秦天翻了个白眼,不满道:“你自己不是见过了吗?” 闵局这才恍然大悟,笑着点头:“那自然可以,至于价格?” 一提到价格,秦天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我也不坑你,就按照市价来,一张一万?” “一言为定!”闵局答应得十分爽利,半点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打算,以至于秦天都有些后悔开价太低了。 之后,秦天也没再耽搁,带头走进了这座阴森的废弃工厂。 一步之遥,仿佛相距了一个世界,才跨入大门,随行的四名特警只觉得气温骤然下降二十度不止,就像走进了一座巨大冷藏库一般。 光线十分昏暗,就连近在咫尺的同袍,也只能模糊看出一个轮廓,以至于不得不打开手电筒,他们才看清了周围的状况。 墙身斑驳脱落,覆盖上一层幽绿苔藓,地面上的水泥开裂,甚至有杂草从缝隙间钻了出来,却不见蛇鼠虫蚁之类的活物,并不合常理。 “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有种说不清的诡异可怖。 秦天已在无声无息间运转起八九玄功,眸子覆盖上一层紫金色的流光,视野中的一切截然一变,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游荡徘徊,如同鬼魅的发丝飘扬。 “随我来。” 秦天对身后四人喊上一声,循着阴气最重的方向摸索过去。 一路上并无出现稀奇古怪之事,气氛却是越发压抑沉重,四人的心脏皆没来由的一阵悸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一般。 秦天突然一脸慎重,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一路往下延伸,看不见尽头的楼道,仿佛是一只鬼兽的血盆大口,静待血食主动送上门来。 此处就是阴气外泄的源头,下方的地窖,很有可能就是那群僵尸的藏身之所。 饶是以四人过硬的心理素质,面对未知的恐怖力量,仍不免生出一丝畏惧。 这时候别说是他们,就连秦天本人都有些举棋不定,他是修出了神通术法不假,也自信收拾几头僵尸不在话下。 怕就怕这狭窄阴暗的楼梯间中,会出其不意冒出一头腐尸来,那他肯定也会被吓个半死。 好在秦天也不是全无应对之法,他右手握拳,以左手结出一连串玄奥印法。 再次摊开右手手掌时,已多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紫金蝴蝶,扑扇着翅膀,缓缓脱离手掌,沿着楼梯飞了下去。 这是分身术最基础的变化。 以秦天目前的修为肯定做不到动辄化身百万的壮举。 实际上,他所制造出来的蝴蝶分身,也只是空有其形,并无丝毫战力可言,用以探路是最适合不过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那抹压抑不住的惊异。 起初他们对秦天并不信服,认为他多半是个欺世盗名的江湖术士,只是碍于上级命令不容违抗,才不得不暂时听命于他。 而现在他们眼中的秦天,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个颇有手段的隐世高人。 灵力幻化而成的蝴蝶在前方探路,秦天一行则人尾随其后,一路深入地窖。 风平浪静中,不料有变故横生。 骤然间,其中一名特警身上有金红两色光芒乍现,耀眼夺目,皆因一只枯瘦干瘪的手掌竟从地里探了出来,将他的脚踝死死握住。 第十二章 白毛僵尸 “什么鬼东西?!” 首位成为目标的“幸运儿”失声惊呼,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得跟粉刷的一般,牙关打颤不止。 他发誓即便是当初单枪匹马,面对数名毒枭的围堵,命悬一线之时,都不及今日十分之一的恐惧。 那截手掌干枯如朽木,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乌青色的指甲足足有三寸之长,若非有金身符护体,那名特警肯定要落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好家伙,竟以土行术法,瞒过我的耳目!” 僵尸的手段的确在秦天意料之外,不过他心里反倒是有数了。 它连去秽符与金身符的符光屏障都无法穿透,单论个体实力,恐怕还不如那个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兔爷”许逸飞。 秦天是彻底不急了,反而蹲下身来,饶有兴致,打量起那只仿佛栽在地里的手掌,啧啧称奇。 去秽符果然是这等阴煞邪物的克星,金色符光荡漾,干枯手掌则升起了一阵青烟,活像是一只放到烧红铁板之上的猪蹄。 不少皮肉已经被灼烧成炭屑剥落,露出森然白骨,也依旧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那名特警是欲哭无泪,虽然意识到怪手无法伤及自己,但这样耗下去总归不是件舒坦事,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秦天说道:“秦先生,能帮我一把吗?” 秦天还真忘了这茬,抱以歉意一笑,然后猛一跺地,以他为圆心的地面开始如浪潮般翻滚起来。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地里甩了出来,先是被抛到半空中,然后又摔落在已经恢复如常的地面之上。 逃过一劫的那名特警如获重生,再顾不上身为特警的骄傲,连同其余三人,麻溜躲到秦天身后,皆是一脸警惕不安。 开玩笑,若是让他们去与罪犯搏命,他们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但面对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他们也只能在一边替秦天摇旗呐喊了。 黑影挣扎着起身,以发浑的眼珠直勾勾望着秦天,低声嘶吼不断,与在监控中的腐尸不同,眼前这头僵尸的腐化程度明显要轻上许多。 外露的皮肤呈紫青色,脸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白毛,那一口牙齿长且锋利,以至于连嘴巴都合拢不上。 “吼” 白毛僵尸发出一声狂啸,朝秦天飞扑过来,血口大张,暗黄色的唾液流了一地。 秦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愿与这种玩意近身肉搏,玄功运转,在抬手的一瞬间,便有道道风刃呼啸而出,在白毛僵尸身上割裂出密密麻麻的伤痕。 “嗷” 白毛僵尸吃痛,怪叫不已,暗红的血液滚滚滴落,在地面上交汇成一道血河,身形却只是微微一顿,就又再度欺身上前,原本浑浊不堪的眸子中,已充满暴戾的血色。 “还挺经打的...” 秦天眉头微蹙,屈指接连弹射出四道灵力,在空中各化成四条拇指粗细的绳索,分别缠绕住它的四肢,牢牢将其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接下来,他凌空挥出一拳,拳罡绚烂,磅礴如江河奔流直下,一下又将白毛僵尸打得完全陷入墙身之中。 本以为就此落幕,就连秦天身后的四人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不料白毛僵尸竟扭动着身躯,从墙身中挣扎出来。 胸膛已经彻底凹陷,颈椎骨断裂为数截,头颅耷在一边,只有皮肉与躯干相连,四肢都扭曲成麻花状,换作正常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等生命力,真不可谓不强。 僵尸神智混沌,唯有对血肉最原始的欲望,甚至都没有趋吉避凶的兽性本能,分明被秦天一拳打得半残,仍是不知畏惧。 晃晃悠悠,拖着一副早已破碎不堪的躯体,向着秦天的方向蹒跚而行。 还有完没完! 秦天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要被恶心死了,决定不再作保留。 体内有近三成灵力在他刻意引导之下,灌注入右臂之中,手掌在空中自左向右抹过,随即出现一把紫金色的光剑,悬浮于身前。 将光剑一把握在手中,秦天一个箭步前冲直去,借势一跃而起,高举的灵气长剑,自上而下,干净利落,将白毛僵尸立劈为两半。 秦天稳稳落地,手中光剑不沾染丝毫血迹。 而白毛僵尸的两半残躯,在倒地的一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化,最终只遗留下一堆脆弱不堪的白骨。 “咕隆” 作壁上观的四名特警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是彻底被秦天层出不穷的手段震慑住了。 那名被秦天从“魔爪”中解救出的特警更是上前,说了翻既是奉承,又是感激的漂亮话:“多亏秦先生武功盖世,吴伦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恩同再造,不胜感激!” 单凭这番话,秦天就敢肯定这家伙的官阶必然会截截攀升,笑道:“行了,客套话等出去再说,真正的硬菜还没上呢。” 空中飘荡的阴煞之气是越发的浓郁,更有向某处缓缓聚集的迹象,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比起白毛僵尸只强不弱。 秦天吐了口浊气,对四人鼓舞道:“走,带你们打boss去!” 第十三章 侏儒与飞僵 沿着阴气流向,秦天带领四人一路深入。 途中无惊无险,没再遇上类似白毛僵尸突袭的变故。 他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体内玄功运行不息,手中光剑亦迟迟没有散去,就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应对变故。 “小心,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秦天眼神微凝,压低嗓音提醒道。 四人皆是一凛,手中的ump45已上好了膛,准备随时迎敌。 好歹是训练有方的特警,既然与白毛僵尸碰过了头,吴伦甚至还与它有过亲密接触,他们对超自然力量的恐惧,虽不至于完全消弭,但总算是淡去了许多。 还未等他们再走出二十步,眼前就出现无比诡谲的一幕。 三头白毛僵尸,外加八头腐尸以跪坐之姿,整齐有序,围绕成一圈,居中的是一副腐蚀得厉害的阴沉木棺材,以鲜血画就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遍布棺身。 四人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脊椎,一点点蔓延上后脑勺,差点没忍住要提枪扫射这群怪物。 “冷静点,它们这回是真死透了。” 秦天制止了四人的举动,这十一具僵尸都已被开膛破肚,掏空了内脏与**,算是又再死上一遍了。 他将视线偏移些许,望向十多米开外的暗处,鄙夷道:“别躲躲闪闪,不是我吹牛,论起耍隐身术的本事,我能给你当祖宗!” “桀桀” “小娃儿真是牙尖嘴利,不过你若肯乖乖献出一身血肉来,我保证既往不咎。” 众人耳边响起了一阵如夜枭般的刺耳嗓音,与此同时,一个目测尚不到一米的矮小身影从黑暗中探出。 “哈哈...” 不曾想来者竟是个侏儒,生了一脸脓疮,丑陋无比,头大四肢短的,声音与外貌落差实在太大,以至于秦天一个没绷住就笑出声来。 侏儒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语气却出奇的平缓,仿佛在讲述一个必然的事实:“等吃了你一身血肉,她就能彻底蜕变为飞僵了。” 秦天好不容易憋住笑意,故作惊讶道:“我说小矮人,你指的飞僵是白雪公主么?” “噗嗤” 这下是连吴伦四人都忍不住了,齐声大笑,所有恐惧几乎一扫而空。 “小杂种,你找死!” 侏儒彻底被激怒了,他取出一个造型古旧的铃铛,像抽风似的摇晃起来,嘴中还一边翳动,念念有词。 “嘭”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棺材板被弹起数米高,从棺材内飞掠出一道艳红色身影,落在侏儒身侧。 难怪侏儒会恼羞成怒,还真就被秦天误打误撞给说中了。 这头侏儒口中的“飞僵”,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嫁衣,长发披散,并非如先前遇上的白毛僵尸那般青面獠牙,皮肤只比寻常人少了分血色。 生前也能归类到美女的范畴,与这侏儒怎么看怎么不搭。 “侏儒说得没错,距离彻底蜕变就差临门一脚了。” 以秦天的目力,自然看得到飞僵脸上,尚有一层极其细碎的绒毛未曾褪去。 虽然只是半步飞僵,却依然能给他一丝威胁感,再加上有实力未明的大头侏儒在一边掠阵,一场恶战是免不了。 侏儒一脸狂热,望向飞僵的眼神,有如凝视自己的爱侣,自言自语:“不枉我以三头白毛僵尸,八头腐尸为祭品,现在只要再加上一个修士的血肉,就能助你阴极而生阳,彻底蜕化成飞僵,重新生出灵智来,实力足以匹敌炼气化神的修士!” 靠!合着自己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样看来,那外溢四散的尸臭气,便是侏儒故意留下的破绽,甚至有可能是他主动布置出来,引得修者上钩的圈套。 被当猴耍的秦天十分不爽,急需撒气的目标,他突然发难,身形瞬间模糊,提起手中光剑,就当头往侏儒的大脑袋劈砍而去。 而侏儒身侧的飞僵也在这一瞬睁开了眼,化作一道红光挡住他的去路,同时以不带一丝血色的纤细手掌,迎向秦天的光剑。 “铛” 双方碰撞,竟有如铁石交击,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声浪。 “妈的,这玩意是喝铁水长大的不成。” 察觉到不对劲的秦天借势退回去数米,与飞僵拉开距离。 要知道他以灵力凝聚出的光剑,绝非世俗的兵器可以媲美,那头被立劈为两半的白毛僵尸就是最好的例子。 反观飞僵的手掌依旧光洁,连一条划痕都没能留下。 “铛啷啷” 清脆的铃铛声响个不停,飞僵如蒙敕令,身上蓦然爆发出一阵凶戾气机,艳红嫁衣的裙摆无风鼓荡,如一头展翅的血色蝙蝠,径直朝秦天飞掠而来。 秦天的反应亦是不俗,灵力于四肢百骸中川流不息,连皮肤之下都隐隐有紫光明灭不定,他不退反进,不露半分怯意,纵身上前,与飞僵缠斗在了一块。 两者的速度皆是极快,在吴伦四人眼中,唯有一紫一红两道鸿影,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间委实难以分出高低来。 不时短兵相接,更会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浪。 既然无法捕捉到飞僵的身影,四人便将目标放在了侏儒身上,齐齐将枪口对准了他,就是一阵子弹横飞。 “咻咻咻” 子弹接连破空而至,最终却只能悬停在侏儒身前一尺的距离,难以寸进分毫,在他身前仿佛多出了一道无形的空气墙,普通枪械,压根无法伤及他分毫。 侏儒置若罔闻,显然并未将四只蝼蚁的挑衅放在心上,注意力始终牵系着秦天,狞笑道:“小杂种,晓得飞僵的厉害没?束手就擒,我还能赏你个痛快。” “干你祖宗,还真以为小爷拿你没辙了?就先拿你开刀!” 话音刚落,本陷入鏖战之中的秦天身形陡然间彻底消失了,并非以极速使得身影模糊,而是真真切切消失当场。 八九玄功中的土遁神通,比之白毛僵尸所使的土行法术,不知要高明多少倍,以他目前的修为,一息间就能遁出三里之遥。 秦天与侏儒间的距离还不足二十米,因此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从侏儒身前破土而出,连与侏儒心意相通的飞僵都没能反应过来。 在侏儒无比错愕的目光中,秦天毅然决然,挥出一剑。 一剑,枭首! 第十四章 斗飞僵 侏儒硕大的头颅在空中翻滚,眼睛瞪得大如铜铃,惊愕的表情渐渐凝固。 典型的死不瞑目。 死得如此憋屈,他又怎会甘心,身为御灵师,一身本领皆在养尸控尸之法上,单落自身实力,可未必就比得过一个初入筑基境的修真者。 而你明明身为正道修士,非但不与我的飞僵正面较量,反而以卑劣手段偷袭施术者,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了? 秦天自然不会知道侏儒临终的念头,就算真知道了也只会嗤之以鼻。 他强忍住初次杀生的不适,掏出一张引火符,一把往侏儒的尸首丢了过去。 火苗蹿起足足有一米高,瞬间笼罩住侏儒的尸首。 虽说这次他出师有名,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掺和此事,可侏儒毕竟不是僵尸之类的死物。 闹出人命来,天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毁尸灭迹,尸体都没了,死无对证,只要自己不松口,谁也拿他没辙。 引火符所引的是地脉真火,温度高达一千五百度,前后都不到一分钟,侏儒的尸首便被烧了个精光,只余下一地灰烬。 秦天犹不放心,又挥手打出一道劲风,将他存世的最后一点痕迹吹散。 一系列举动行云流水,看得特警们目瞪口呆,吴伦更是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出声问道:“秦先生,你这是?” 秦天装作若无其事,大义凛然道:“这妖人术法诡异,小心为上...” 话都没说完,霎时间狂风大作,以飞僵为中心卷起一阵堪比十二级飓风的风暴,一下就将秦天之外的四人弹飞出去。 飞僵的头发由黑转红,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布满如树根盘踞的黑色血管,指甲开始疯长,直到有一米长才停下,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剔骨刀一同攥在手中。 尸气漆黑如墨汁,如一朵乌云萦绕在身侧。 本以为将始作俑者的侏儒干掉,飞僵就会消停,不料反倒成了它暴走的诱因,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飞僵散发的尸气腐蚀性极强,以至于秦天也不得不外放灵力抵御,而四名特警身上的去秽符光,更是在几个呼吸间就变得千疮百孔。 “赶紧跑,这下我是真顾不上你们了!”秦天头也不回,对四人提醒道,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四人也拎得清状况,明白强行留下也只会增加秦天的负担,高声对秦天喊了句小心,就一同退出了地窖。 秦天冷冷望着飞僵,他将手中的光剑粉碎,又再幻化出一杆丈余长枪,一寸长一寸强,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家伙,长枪说不定比剑要好使。 他还真就不信治不了这头半步飞僵。 而飞僵的视线由始至终只在秦天一人身上,利爪连连在空中挥落,在阵阵刺耳的破空声中,激射出无数呈半月状的乌黑光刃,袭向秦天,不给他一点闪躲的余地。 秦天则以长枪重重拄地,地面上顿时有一块接一块石壁如雨后春笋般升起,挡在他身前,封堵住乌光的去路。 “砰砰砰” 石壁接连粉碎,炸起漫天烟尘滚滚,一道血红身影快若虹光,穿过烟尘,利爪如刀剑,朝秦天面门抓去。 秦天目光冷冽,不退反进,提枪横扫向前,长枪在空中画出一面扇形,最后狠狠砸在飞僵太阳穴之上。 “砰” 飞僵被打得脖子歪扭,却没有失去战斗力,反而借此机会以左手握住长枪,再以右手利爪,狠狠刺向秦天的脖颈。 秦天汗毛都竖了起来,直接就舍了长枪不要,御风升空的同时,还顺带施法将飞僵立身的地面化作一滩沼泽,让它双脚陷入泥泞中动弹不得。 然后秦天一把掏出四张引火符,一并丢到它身上去。 四张引火符叠加,威力比起之前翻了数倍,直接炸出一个庞大火球,将飞僵彻底淹没。 “嗷” 飞僵在火焰中挣扎不停,发出一连串如野兽般的凄厉惨叫。 直至火焰完全熄灭,飞僵才重新露出身形,身上的嫁衣已化作灰烬,表皮焦黑破裂,无数瓷器裂纹般的伤口鲜血淋漓,眼中虐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看上去惨不忍睹,实际上战斗力并没有减少太多。 秦天暗道可惜,若给他充裕的时间准备,提前画出百来张的引火符,他就有信心生生耗死这头怪物。 经过这场战斗,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他的攻击手段实在太过单一,比方说现在,飞僵固然伤不到他,但他同样无法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八九玄功,赋予了秦天一副金刚不坏的躯体以及精纯且用之不尽的灵力,但其中所包含的神通术法,都是以辅助的性质居多。 他的灵力就像是一条大江,而他则只能用水桶来打水,面对这头皮糙肉厚的飞僵,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对啊,像自己这样的天才都有短板,没理由这头半步飞僵能面面俱到。” 那侏儒曾经讲过完全体的飞僵,可以媲美步入炼气化神的修真者,也就是金丹境。 换而言之,飞僵也该有一个与金丹类似的内核才对,而对这头半步飞僵而言,这个尚未彻底成型的内核就必然是它弱点所在。 没错,找出内核,就有办法彻底消灭它! 秦天凝神望去,眸子覆盖上一圈紫金光华,将飞僵体内的尸气运转尽收眼中。 “是心脏!” 一找到目标,秦天体内的灵力就不要钱似的灌注入长枪之中,枪刃之上光华大作,璀璨如黑夜中的繁星。 飞僵也感受到威胁,低声嚎叫,如濒死的豺狼,刚生出些许灵智的它,竟然转过身去,想逃之夭夭。 秦天冷冷看着这一幕,单手持枪,摇摇指向飞僵,下一刻,他的身形几乎与长枪融合为一体,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紫金光带。 “喇” 长枪中几乎蕴含了秦天九成的灵力,以至于虚空都被微微扭曲,最终与飞僵的身躯碰撞在一起。 强光耀眼,更有一阵冲击波爆发开来,地面上方圆近十米的水泥块被崩得粉碎,连秦天本人都被反弹的力道震退了数米。 飞僵却仍未毙命,不过秦天并非寸功未建,它后背上多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外露出砰砰跳动的心脏。 机会转瞬即逝,所以秦天也顾不上恶心,直接将手伸进血洞之中,一把将飞僵的心脏扯了出来。 第十五章 大家都是临时工 飞僵眼中的凶光也在这一刻暗淡了下去,如烛火熄灭,身躯倒伏在地,一动不动。 秦天连忙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丢了出去,双手使劲在衣服上擦拭起来。 而掉落在地上的飞僵心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最后如朽木般粉碎成碎屑,撒了一地。 “咦,有东西?” 秦天蹲下身,从那堆碎屑中捡起了一颗鸽蛋般大小的珠子,呈椭圆状,艳红而晶莹,如鲜血凝聚而成,不染一丝杂色。 这颗原本属于飞僵内核的晶珠,入手有种特殊的暖意,非但不带阴邪煞气,反而孕育着一股奇异的生机。 阴极而阳生,世间造化果然奇妙。 秦天把玩着晶珠,心满意足,自己这一趟算是没白跑了。 “给我将血晶放下!”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传来一声蕴含怒意的呵斥。 来者是一个身披土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四十岁出头,头上还绑了顶道冠,蓄着一缕山羊胡须,气质出尘,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在他身后还有闵局,吴伦,以及一众重装上阵的特警。 秦天自然早早察觉到动静,起初还以为是吴伦给自己喊来的帮手,却没料到是来者不善。 他指着道袍男子,对闵局问道:“这家伙是谁?从影视城请来跳大神的?” “放肆!”道袍男子大声怒喝,一脸威仪,官威比他身边的闵局都要大。 闵局赶紧出来缓和气氛,给秦天介绍道:“这位是严道长,师从龙虎山,是省**委派下来,负责这起案件的高人。” 严道长神情肃然,以长辈训斥晚辈的姿态,对秦天说道:“养尸妖人本是贫道的目标,你中途横插一脚,摘了果子,可知犯了江湖大忌!” 秦天自顾自掏起了耳朵,鸟都不鸟他,对闵局道:“你不管管?” 言下之意是,当初是你哭爹喊娘求着我掺和这件事,现在事帮你办成了,我却成了背锅的,你是真够仗义啊! 闵局夹在双方之间,左右做人难,不过秦天既然是他喊过来的,出了事肯定得帮忙兜着,不然要他如何服众。 他嗓音低沉,对严道长说:“当时事态紧急,我们迫不得已才喊来秦先生相助,而且这事已提前征得上头同意,还望严道长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道长放心,当初谈好的报酬一分不会少。” 严道长微微颔首,这点面子还是要卖闵局的,他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小辈,速速将血晶交出,看在闵局份上,贫道可以既往不咎。” 秦天眼珠子一转,还是不鸟他,将他晾在一边,对闵局问道:“这家伙不是体制内的?跟我一样都是临时工?” 什么正式工临时工的,你让我怎么回答? 闵局腹诽不已,换了个说法对秦天解释:“严道长是龙虎山高徒,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自然没时间掺和俗务。” 得了,就是个临时工而已,还给我装领导! 秦天这才正眼看向人模狗样的严道长,将血晶夹在双指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的血晶是这个?” 严道长眼中闪过一抹炙热,尽量以平缓的语气说:“没错,将它交还于我,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你将来若有机会游览龙虎山,我还会一尽地主之谊,邀你讲经论道。” 秦天眉头紧蹙,看似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才终于下定决心,脸上仍是充满了不舍:“好,血晶给你,之后你不许找我麻烦。” 说罢,他还真就将血晶抛向了严道长。 血晶在半空中划出一红色流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严道长甚至已经伸了出手,准备将血晶一把接住。 没人留意到秦天已经消失在当场,当他再次出现之时,是在严道长脚边的地面破土而出。 在严道长错愕且惊惧的目光中,秦天一拳砸在他小腹之上。 秦天犹不罢休,依旧出拳不断,拳头如密集的雨点,落在严道长身体各处,每一拳落下,都会将一道细如发丝的紫金灵力打入对方体内。 严道长还处于懵逼状态之中,别人最多是一言不和就动手,可咱们方才不是还谈得好好的吗? 当他回过神来,已经为时以晚,秦天出拳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每一拳都打在他体内灵气运行的路线之上。 可以说,秦天是用了一种极为粗暴野蛮的方式,在他体内布下了一道封禁灵力的禁制。 “呸!敢跟我耍横!”秦天将掉落在一旁的血晶捡了回来,双手环胸,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 其实严道长还真不是个草包,以他筑基大成的修为,若正面交锋,便是秦天全盛时,都要费上一番手脚应付。 不过秦天是以有心算无心,他能讨到好处才怪。 而严道长已经不复之前的风采,道袍破损,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双目无神,就像丢了魂一样。 或许,也就只有那个走在黄泉路上的侏儒,最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闵局等人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秦天走到闵局面前,诚挚道:“闵局,先跟你谢一声,方才是真给这孙子唬住了,差点将宝贝给了他,多亏有你提醒。” 闵局一肚子的疑惑,根本听不明秦天的意思:“我提醒你什么了?” 秦天理所当然道:“你将他老底揭了,不就告诉我,让我尽管动手吗?” 苍天在上,自己是真没这种念头,闵局是彻底无语了。 秦天又踹了脚倒地不起的严道长,向闵局打听道:“这家伙后台硬么?” 闵局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龙虎山是道教四大名山,不仅有术法通神的世外高人,其世俗力量同样是盘根交错,就是地方**也要卖他们三分薄面。” “你打了严道长,就等同于甩了龙虎山一个耳光。” “而且…” 秦天咽了口唾沫,打断了闵局:“别说了,赶紧送我避难去。” 第十六章 炼化血晶 招惹上严道长这麻烦精,周末游览广元市的计划不得不搁置。 秦天前脚才到了警局,后脚就拉上曹青竹与胖子二人,连夜赶回天神学院。 想来任那群龙虎山道士如何手眼通天,也绝无将手伸进天神学院来的本事,别的不说,单是教授符箓课的赵老头,就是一个元婴境打底的大修士。 而严道长终归只是个学艺未精的龙虎山外门弟子,秦天真就不信他能请得动这个级别的神仙,插手这些狗屁倒灶。 不过近来几个月,还是不要踏出天神学院的范围为妙,抓紧时间将修为先提升上去再说。 一回到宿舍,秦天就赶紧洗了个澡,那套换下来的衣衫都被他扔出了门外。 虽有灵力护身,没在身上留下什么异味,但和白毛僵尸与飞僵都有过近距离接触,还是让秦天浑身不得劲。 甚至连那颗从飞僵体内取出的血晶,都被他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好一会。 “难怪严道长对这颗血晶如此上心,果然是件了不得的宝贝。” 秦天躺在床上,以手指摩挲着血晶,爱不释手。 “其中蕴藏的生命精华,都要抵得上一座血池了吧。” 如果能将其中的生命能量化为己用,秦天有信心将自己的修为推上炼精化气的大成。 “到底该如何使用才对,总不能当糖豆般一口吞了吧?” 这念头一起,秦天就觉得一阵膈应,被恶心得不行。 虽然血晶不带一点污浊阴秽,但怎么说都是从飞僵体内取出来的玩意,万万没让他吞服的可能。 “可总不能守着座金山光眼馋吧?” “先试下我自己的方法,真行不通,也只能找胖子帮我卖个好价钱了。” 秦天不再纠结,麻溜爬起身来,跏趺而坐,将血晶放置在掌心之中。 很快,他就凝神入定,玄功运转,体内的灵力开始活跃起来,如涓涓细流,流淌在四肢百骸中。 也在此时,手中的血晶荡起一道道如涟漪般的红光,一圈圈扩散开来。 一层猩红雾霭萦绕在秦天身侧,凝聚不散,顺着呼吸气流进入他的体内。 “哗啦!” 秦天体内的血液流速一下就加快了十倍不止,不断有毛细血管承受不住压力而破裂,以至于他全身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好像随时会渗出鲜血来。 当初服用“威哥”修炼是压榨自身的精元,而此时则是有一道精元洪流倒灌入秦天体内,其磅礴与精纯都要超出预料,使得秦天都有种虚不受补的感觉。 换作一般人还真有为之反噬的可能,但对于修炼八九玄功的秦天而言,不过是一剂猛药罢了。 随着精元之力不断被炼化,秦天体内的紫金灵气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从筷子粗细的小蛇成为碗口大小的大蟒,其颜色比之以前都要更为深邃。 “轰隆” 一阵如山洪爆发的闷响自体内传出,秦天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瞬间激射出两道几乎如实质的紫金光柱。 境界稳稳停在炼精化气大成。 若是他一周之内,不但参悟了道书,还连跨两境的消息传了开来,肯定会引得整座天神学院的沸腾,不将他当怪物看都难。 要知道,筑基大成的修为放在大四的老生之中,都是相当靠前的存在了。 “果然是好东西,难怪严道长为此连老脸都不要了。”秦天由衷感慨。 此时,他手上的血晶仍未被彻底炼化,只是由鸽蛋大小缩成了指甲盖大小,已经不足以支持他的境界再上一层楼。 既然如此,就算将其彻底炼化,对秦天的意义也不会太大,还不如留给曹青竹和胖子,好让他们少走些冤枉路,将筑基的日子提前。 最起码下次干起架来,他也有帮手了不是吗? 尤其是胖子这家伙,每次摊上事就知道躲在他这个老大身后,成何体统。 将血晶收好,秦天回想起今日与飞僵战斗的种种细节,越发肯定自己还真缺了一门主杀伐,侧重于威力的神通。 并非八九玄功的神通变化不够高深,而是单凭这些辅助性质的神通,压根不可能让秦天发挥出十分的真本领。 比起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修真者,秦天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武者,仗着体魄坚韧与灵力精深,与人近身搏杀,都能占尽上风。 “动不动就与人近身肉搏,这也太没神仙气概了。”秦天在心中哀叹不已,颇有种腰缠万贯,却找不着地方花钱的郁闷。 “学院中肯定不缺神通传承,不提那些动辄毁天灭地创世纪的,足以摧城拔山的神通,应该还是有不少的。” “问题是找谁学去?” “裴雨就不指望了,像她这种水平,连我都未必打得过,会的多半就是些大路货色,还真不合我这天才的身份。” “赵老头倒勉勉强强,瞧着也是个好说话的,是了,以后上符箓课得做做样子,万一他老人家龙颜大悦,没准还真会主动教我两招。” 秦天都快被自己的想法给美死了。 第十七章 新生大比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秦天的生活重归平静,两点一线,来回于宿舍与教室之间,抛开课堂上的内容不讲,过着几乎与一般大学生无异的校园生活。 在此期间,曹青竹与胖子二人也借助血晶,成功掌握炼精化气的窍门,正式筑基。 两人在炼化出第一缕灵力之前,自然无法与血晶产生共鸣,若要像秦天一般,将其中蕴藏的生命精华引导出来,则需有人从旁协助方可。 曹青竹得到的功法名为玄心素女功,比不得八九玄功,但在天功一类中都称得上出类拔萃,入门颇为艰难。 对她,秦天自然要上心许多,亲自在一旁护法,以灵力催动血晶,将一道道生命精华硬生生打入她体内(摸狗头),等同于手把手,将她拽到筑基境之上。 至于胖子可没这种待遇,秦天就直接让他将整颗血晶吞服,反正他又不知血晶来历,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胖子成功筑基后更是将秦天奉若神人,差点没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以表示感激。 而为了给赵老头留个好印象,秦天在符箓课上是死命表现自己,听讲认真,发言踊跃,就差没在自己额头刻上“三好学生”四个大字。 赵老头对他的印象似乎同样不错。 每每秦天向他请教画符之道,他都不会摆款,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就是动机不纯的秦天也不得不承认,经他指点,自己在符箓之道上收获颇丰。 秦天觉得关系打得差不多了,于是趁着课间,搬了条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我说赵老头,咱们天神学院最厉害的神通是哪样?” 赵老头眉眼低垂,打开保温杯,呷了口茶水,优哉游哉:“世上哪来无敌的神通,只有无敌的人。” 这话讲得极有韵味,但说了就跟没说一样,秦天不死心:“那你又会些什么?给我说说看呗。” 赵老头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理所当然道:“画符啊!” 秦天当然看出他在装糊涂,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在外面惹事了,急需一门打架用的神通,不然一身本事都发挥不出三成来。你就忍心我这么一个资质卓绝,又敬重长辈的好苗子给人欺负?” 赵老头看了秦天一眼,又收回了视线,问道:“你练过武?” 秦天点点头,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赵老头道:“武法练到了极致,便是大神通,届时你再修习别的神通也不迟,现在还差得远呢!” 秦天全当他在鬼扯,哭丧着脸:“我怕我等不到那天啊...” 赵老头朝他连连摆手赶人:“去去去,这事可不归我老人家管,真想要神通,问你的修行导师去!” 秦天也是没辙了,任他如何旁敲侧击,老家伙始终油盐不进,总不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将独门神通传给自己吧。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秦天有气无力地跟赵老头打了声招呼,便耷拉着脑袋,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胖子那张大圆脸也在同一时刻凑了过来,语气有股莫名的兴奋之意,道:“老大,马上就要有热闹看了!” 秦天将下巴托在手背上,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句:“怎么着,有人要打群架不成?” 胖子怔了怔,道:“勉强算是打群架吧,不过这新生大比,可算是学院历年来的传统了...” 起初秦天还有些不以为然,越听下去,眸子就越是明亮,到后来,就像有两团明晃晃的火光,在眼珠子中炽烈燃烧。 原来天神学院过往都会在新学年后,组织一场新生大比,性质有点类似世俗的摸底考试。 最终三甲,分别可以在物华宝阁中选取三件,两件以及一件物品。 放在往届,大比的首名多半会在异能,古武与斗气三个学系中产生,尤其以异能系居多。 没法子,异能修行,完全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一旦觉醒异能,就能瞬间获得远超寻常人的力量,根本不用像修真一样,谈什么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当然了,异能者接下来的路就要难走上许多,而且注定无望大道顶峰,便是最为顶尖的一小撮,其实力也就与金丹境旗鼓相当罢了。 而物华宝阁,则是天神学院收藏各类功法秘籍,法器珍宝的宝库,听闻其中的藏品多如牛毛,而且皆是当世一等一的奇珍。 “这下可真是暗室逢灯,不但能一下得到两门主杀伐神通法术,还能顺便挑件称手的神兵利器,下次再遇上飞僵之流的玩意,还不是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秦天已经把新生大比的桂冠,视为自己的囊中物了。 开玩笑,以他筑基大成的修为,估计老生中都没几个会是他的对手,收拾几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也就是手到擒来的功夫罢了,与自己分属同一届,也只能怪他们生不逢时。 不过得知详细规则后,秦天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新生大比分为文,武两场,唯有在笔试中取得各自学系的前五名,才有资格参加最终的八系比斗。 秦天虽然已经有筑基大成的修为,但他可是彻头彻尾的实践派,关于各种修真理论他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上课有多“用心”是不用讲了,不说那本《符箓初讲》,其余课本,他甚至连翻开都懒得。 对修真的各类知识,他都知之甚少,关于其他修炼体系的内容,更是两眼一抹黑。 便是大道书赋予了秦天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要将那几本厚得跟板砖似的典籍翻上一遍,没个小半天的功夫,怕也不成。 一想到要翻书看书,他就没来由一阵脑瓜子疼。 “滴滴滴” 这时,手机传出一声新信息提示音。 不曾想信息还是来自入学时见过一面的简梦真,话说回来,自己好像还欠她一顿饭来着。 第十八章 佳人有约 两人约好了在食堂碰面。 当秦天到达时,简梦真已经在食堂外等候。 她依旧穿了一身素白长裙,落落大方,一头青丝披散,映衬得本就娇美的容颜,越发青丽脱俗,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花,不知吸引了多少来往青年的目光。 饶是以秦天这种厚脸皮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明明是自己舔着脸要请别人吃饭,后来不但忘了这茬,连这次赴会都来得比她晚。 秦天忙小跑过去,歉意道:“学姐,没等久吧?” “不碍事,是我来早了而已。” 简梦真朝他嫣然一笑,道:“走,我们边吃边聊?” 天神学院的伙食算是相当不错,食堂里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摊位,全国各地,甚至异国菜系皆有。 简梦真得知秦天能吃辣后,就给他推荐了一家水煮鱼,说这师傅的手艺很了得,味道比她家乡的还地道。 “学姐是西蜀人?”秦天问道。 简梦真含笑点点头。 秦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都说蜀地多美女,看来还真不骗人。” 简梦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半开玩笑道:“净会油嘴滑舌,不是我主动找上门,怕再过几天就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吧?怎么,是看上了班里哪位姑娘?”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真的准,简梦真一下就猜出了个大概。 秦天眼睛都不眨,义正言辞道:“学姐可就冤枉我了,都怪我,修炼起来就啥都记不住。” 一提及修炼,简梦真的神情一下就严肃起来:“秦学弟是已经筑基了吧?” 秦天愕然,他自恃在隐藏气机方面是做得滴水不漏,乍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与他同为筑基大成的简梦真是不可能看穿他的修为才对。 他疑惑道:“学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梦真笑着摇头:“你可想错了,想必你所修炼的功法颇为特殊,实际上,你的真实境界连我都看不真切。” 她又俏皮对秦天眨了眨眼:“其实那天你与许逸飞间的比斗,我也在场,观你当时流露的气机,应该离筑基小成都不远了吧。” 秦天没有否认,如果直说自己也是筑基大成,那也实在太打脸了,装下弱鸡又不会掉块肉,可万不能影响到自己与学姐间的情谊。 简梦真又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事出有因的。” 秦天拍着胸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学姐尽管开口便是,只要能帮到你的话,上刀山入火海都在所不辞…” 简梦真苦笑着打断了他:“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我只想了解,你有没兴趣加入学生会?” “学生会?”显然秦天压根就没想过这茬。 喝了口饮料润嗓,简梦真再度开口,解释道:“没错,按惯例,升读大四的学生会在一个月内辞去学生会的职务,产生的空缺会由新生填上。” “众所周知,天神学院的高层一直由我们修真系所把持,但在学生会中则不然,除了清心寡欲的僧侣系,我们就是声音最小的一方。” “一来我们修真系在学生数量上本就不占优势,二来,修真便是修心,绝大多数人宁可将时间放在修行上,也不愿过多沾染俗务,学生会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等某个学长辞去职务后,我就是修真系在学生会中的最后一根独苗了。” 秦天挠着头,疑惑道:“学姐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简梦真也没在意他用词的歧义,苦着脸:“异能系的那群混蛋耍诈了,规定今年新生大比的前十名,才有资格成为入会的候选人,我思来想去,唯有你有这个能力了。” 秦天了然,异能系的家伙这是要将学生会私有化的节奏啊,不过他仍有不解:“掺和学生会的事还有好处不成,怎么异能系的人就这么积极?” 简梦真眼神愤懑,娓娓道破其中玄机:“学院高层只管大势走向,导师们只负责传道受业,其余大小事项,则通通由学生会负责。” “不知你发现没,当初我们的迎新摊位是最偏僻的,课室是最小的那几间,就连宿舍楼也是最残旧的那座。所有这一切,便全是他们的手笔!” 秦天狠狠一拍大腿,故作同仇敌忾:“异能系的王八蛋真不是玩意,敢如此欺辱我们!” “唰唰唰” 秦天的声音可不算小,一下子有无数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少人或多或少都带着怒意,可见异能系在天神学院的分量。 他则是毫不在意,还特意挑了几个不顺眼的,一一瞪了回去。 简梦真好看的眸子中顿时亮起了两道光芒:“这么说来,秦学弟是愿意加入学生会,为修真系谋福祉了?” 秦天一噎,旋即神情尴尬,摇摇头:“学姐你就别难为我。” 简梦真大失所望。 秦天赶紧补充道:“不过我能给你推荐别的人选,还是两个!” “这届修真系新生的天赋竟如此之好?一下子就有三人成功筑基了?”简梦真不禁讶异无比。 她可是过来人,比方说她当年那届新生,可是就一个筑基境都没能找出来,以至于在大比中,连个前十的名次都捞不到。 “我办事你大可放心,最后保管让你满意。” 见菜都上齐了,秦天又招呼道:“学姐,快起筷,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咦,这味道是真不错!” “别客气!如果量不够的话尽管再叫便是,这顿我来请客!” 第十九章 匆忙的特训 秦天特意抽出半天的时间,把那几本拗口晦涩的修真总纲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仗着如今过目不忘的天赋,半个字没漏地记了下来。 自然而然,那几场笔试对他而言,就像是开卷考试一般简单,轻轻松松取得了前五名,收获一个参加最终大比的资格。 而另外四人中,则有三人与秦天出自一个班,曹青竹,胖子以及冷面美人韩冰。 对前两者秦天都是有数的,曹青竹是学霸级的人物,单凭她那副厚实的黑框眼镜,就能看出一二来。 胖子则在进入学院之前,就接触到不少修行有关的信息,占了不少便宜。 倒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韩冰,有些出乎他意料,她习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打交道,按道理,应该是很不屑争名夺利才对。 实际上,秦天对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名次都有些怀疑,不排除有人尚未筑基,又不愿在大比之上出丑,因此故意拉低笔试成绩。 对此,秦天当然是乐见其成,他可信誓旦旦答应过简梦真,会给她找到两个更适合的人选。 若他们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自己可真就没推脱的借口了。 只要过了笔试这一关,以他们筑基境的修为,只要运气不太差,杀入前十,想来还是不难的。 “秦天,我,我还没跟人打过架呢!”曹青竹扯住秦天的衣角,可怜巴巴。 秦天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仅要打,还要打赢,这几天由我来给你们特训,放心好了,打架而已,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曹青竹想习惯性推推眼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筑基之后,自己就不再是大近视,已经没戴眼镜,怯怯道:“我怕疼。” 秦天伸手轻弹了她鼻子一下:“疼吗?” 曹青竹不满地揉着鼻子,委屈道:“疼死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胖子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赶紧插嘴道:“最后三天了,得抓紧时间才行,老大你说,我们该从什么学起?” 秦天横了他一眼:“学打架之前得先学会逃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过没?” “先学会御空术再说。” 作为对灵力的最基础运用,御空术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无非就是一个熟能生巧。 距离正式大比,仅有三天不到,所谓的特训,更像是临急抱佛脚。 除了御空术外,他们还必须在自己的功法中选出一道功伐术法,以之应敌,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只能看个人造化了。 关于神通方面,胖子倒好办,修习的是南明离火诀,为控火之法的极致,有焚江煮海之威。 对敌之时只需飘到半空中,以一顿天降火球猛砸,想必除了风系异能者外,谁也拿他没辙。 问题就在他的体重足足是常人的三倍,要克服的重力同样如此,单单是腾空而起,对他而言都举步维艰,更别提在空中行动自如。 至于曹青竹则更为棘手,她的玄心素女功修心不修力,与秦天的八九玄功截然相反,更侧重于神念的控制,所包含的术法,多是幻术之流。 在一对一的较量比拼中,单靠幻术,实在太难成为分出双方高低的胜负手。 “也就只有这门白驹御剑术,最适合当下的状况了。”秦天想了半天,才对曹青竹说道。 白驹御剑术以神念御剑,来去无影,迅疾如白驹过隙,可取敌首级于千里外,是一门杀力极强的神通。 飞剑是暂时弄不来,倒是可以先买几把水果刀来凑数。 奈何术法威力越强,参悟时所遇到的阻力自然越大,这门白驹御剑术,作为一部天功中最为精妙的几种术法,其难度可想而知。 曹青竹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既然是秦天给她选的法术,那她只管尽力去练习就好了。 她凝视着身前一把巴掌大小的水果刀,一动不动,跟尊石像一样,足足维持了半个小时之久。 连秦天都不抱希望之际,曹青竹眸子之中有雪白光华若隐若现,水果刀竟晃晃悠悠漂浮起来,悬停在她身前。 喜出望外的她一下子抓住了秦天的手臂使劲摇晃,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与兴奋:“成功了!” “啪” 随着她一分神,水果刀一下就掉落在地上。 比起现在连脚跟都无法离地的胖子来,秦天对这个进度已经很满意了,没准她还真有可能在比斗之前练成这道术法。 接下来,秦天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胖子身上,瞧着他笨拙得跟大狗熊似的身影,又是蹦又是跳的,就是死活飞不起来。 秦天实在没眼看,再这样下去意义根本不大,不得不叫停他:“比试的时候可以用符箓之类的吗?” 胖子不知秦天的用意,仔细思量后才回答道:“没有明文禁止,说起来,符碌本就是修真者的攻防手段之一,大概没问题吧。” “这就好办了!” 秦天拿出一大把轻身符塞到胖子手中,都是这几天空闲时准备的,没好气道:“这下我对你是仁至义尽了!” 胖子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老大你不愧是我偶像,就知道没问题难得住你,放心,我肯定会在大会上给你长脸!” ... 两日后。 “嗖” 一道白芒快若流光,破空而过,如刀切豆腐般,接连将三棵树干洞穿,切口平整,光滑如镜,其速度与力道可见一斑。 飞刀随后自行返回,如游鱼般围绕在曹青竹身边,飞转不停。 白驹御剑术进展极快,这仿佛是一门为曹青竹量身打造的术法,短短三天的时间,便可在百米内御剑娴熟自如,如臂使指。 一把六块钱的水果刀,在她手中却成为了能断金削石的大杀器。 “哗” 一阵热浪来袭。 一个巨大的肉球漂浮在半空中,每当他一挥手,就会有一连串如西瓜般大小的赤红火球,呼啸而去,温度极为骇人,连空气都为之所扭曲起来。 有了轻身符相助,御空术对胖子而言不再举步维艰,虽谈不上灵巧敏捷,起码也勉强算行动自如。 配合上一手极为唬人的火法神通,多多少少都有些高手风范。 两人不过初入筑基境,能在三天内将术法练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不说杀入最终三甲,取得前十之位应该不成问题。 “差不多了,再练下去意义不大,只会凭白浪费灵力而已。”秦天心中也有底了,便出声喊停曹青竹二人。 “抓紧这最后一晚的时间,将灵力恢复到巅峰状态,以最佳状态迎接明日的大比,届时才是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刻!” 闻言,曹青竹二人连连点头称是。 第二十章 开幕,初战 翌日,新生大比在万众瞩目下,拉开帷幕。 天神学院有专门的演武场,内设擂台四座,可同时容纳上千名观众。 还不到正式开幕的时间点,场馆内就已是一幅人山人海,比肩接踵的喧嚣画面。 观众席位先到先得,不少人都刻意提前到步,打算占上个可以纵观战局的有利位置。 今日的大比,可不仅仅是专属于新生的盛会,到场观战的老生,亦不在少数。 新生大比中的第一人,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便会摇身一变,成为整座天神学院的第一人。 作为参赛者的秦天,自然会被分配到参赛者专属席位,免除了与人抢夺位置的尴尬,算是一点小小福利。 其实他由始至终都没怎么上心,觉得自己参赛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因此是半点压迫感都没,几乎是压着点才到场,一来就吸引了所有参赛者的目光。 风口浪尖之上的秦天并无半点自觉,就跟啥也没发生一样,吹着口哨,走到胖子与曹青竹之间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顺着一道恨意尤为强烈的目光望去,秦天朝对方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意,叫唤道:“呦,真巧,兔爷你也在?!” 一见秦天发现自己,许逸飞赶紧将头转到一边去,不敢与之对视,在他手上吃过大苦头后,对他是既恨且惧。 秦天也没有揪着他不放的意思,转过头,与胖子扯天扯地。 此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上了台,身材昂扬,龙行虎步,有几分霸道总裁的风范,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吸引过去,瞬间安静下了来。 他含笑对众人说道:“各位同学好,我是副院长齐至清,今日容我为这场新生大比致辞。” 没有动用任何扩音设备,他的言语却无比清晰回荡在众人耳边。 绝非法术神通,在齐至清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流转的痕迹,相反,却有精纯到了极致的真元波动,虽只露出冰山一角,仍给秦天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秦天压低嗓音对胖子问道:“他不是修真者?” 胖子的消息极为灵通,大概这就是有钱使得鬼推磨的好处,天神学院内大小事宜,皆瞒不过他耳目。 他回答道:“没错,齐院长是一名武者。” “嘶” 这下连秦天都倒吸了口冷气,有些惊疑不定,须知其余两位院长皆是有元婴境修为的修真者。 换而言之,齐至清必然要有与两人匹敌的实力,才能坐得稳院长的交椅。 一个战力相当于元婴境的武者,到底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秦天忍不住又问道:“武者能强得这么离谱?” 胖子道:“当然了,武法作为东方传统修炼体系,源远流长,武者先天境上犹有金身境,涅盘境,齐院长可是涅盘境的大宗师,已由武学步入了武道的境界。” “可惜,武者的登顶之路比起修真者要崎岖许多,尤其是在武学转为武道的关隘之上。” 秦天若有所思,怪不得赵老头敢说,一套拳脚功夫练到极致,就是一门大神通,看来还真不是唬人。 另一边厢,齐至清长篇大论了一通,在众人都要忍不住打瞌睡时,才说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新生大比正式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沉寂的场馆内顿时掀起了一阵哗然,这群观战者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有的高呼,有的吹口哨,比参赛者都要激动。 “新生大比首轮,异能系叶文,对战御灵系徐宏英。” ... “修真系秦天,对战蛊降系魏思。” 首轮便轮到了秦天出场。 ... 魏思是个神情木讷的矮小男子,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容貌也谈得上是清秀,明明面带笑意,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沉。 “越出擂台范围者,淘汰。” “倒地十秒不起者,淘汰。” “不可恶意伤人性命,违者逐出天神学院。” 裁判向秦天二人讲明规则,随即大喝一声:“开始!” 一声令下,裁判便纵身退了出去,将擂台彻底留给秦天二人。 秦天并没有立即动手,像跟木头般一动也不动,实际上如果他愿意,就能在一招之内将对方击飞出擂台。 显然他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一来是太过扎眼,在场可是有上千双眼睛关注着战局,秦天可不愿一下成为所有人的谈资,尽可能保持低调,闷声发大财才符合他的性子。 二来秦天也想尝尝蛊降系的手段,全当开开眼界也好。 魏思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深深看了秦天一眼,取出一个以稻草编织而成的人偶,巴掌大小,在其额头贴上一张写有“秦天”二字的黄纸。 他嘴中念念有词,左手拿人偶,右手持一把利针,一把就扎在人偶之上。 厌胜之法便是诅咒之法,源于上古巫术,是蛊降系学生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秦天只觉得体内莫名多出一股极为阴寒暴虐的能量,有如一条饥饿难忍的毒蛇,肆意吞噬起他的生机。 “咦,奇了怪哉,这股能量并非自外部入侵而至,倒像是本就潜藏在我体内某个角落,被他以厌胜之术引导出来,反噬我自身,蛊降系的手段果然有点门道。” 奈何双方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一遇外敌入侵,八九玄功就已自行运转起来,体内灵力如同一头被挑衅的雄狮一般,追逐着阴寒能量疯狂撕咬起来。 阴寒能量就像是一滴掉落到滚油之中的水珠,一遇紫金灵力便滋滋作响,化为缕缕青烟消散,最终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砰” 魏思神色剧变,先是那张写有“秦天”二字的黄纸自行燃烧,随后就连手上的稻草人偶都彻底炸裂开来,残肢断骸撒了一地。 秦天大摇大摆走向魏思,叫嚣道:“同学,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瞧瞧!” 魏思眼中露出挣扎之色,看似在权衡利弊,最终下定决心,毅然从一方篆刻有无数毒蛇虫蚁的乌木盒中,取出一条筷子粗细的百足蜈蚣。 他又以尖刀划破自己的手指,挤出鲜血,浇注在蜈蚣的躯体之上。 干瘪的蜈蚣像是吸水力极好的海绵一般,每一滴落在它身上的鲜血,都会在一瞬间被吸收干净。 随着时间推移,魏思的脸色越发苍白,而蜈蚣则渐渐散发出一道诡异的红光,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嘿嘿,这修真系的家伙真是托大,非但没有抓住蛊降师不擅正面斗法的弱点,反而傻了吧唧任由对方施法,怕要吃大苦头了!” “可不是,话说回来,这蛊降系的新生也不简单,竟有本事操纵这等蛊虫。” 秦天可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他隐约间听见有铁链碰撞的“锵锵”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是牛头马面带着铁链来拘押逝者的灵魂,阴森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虚空之中,好似有一道道无形的枷锁,突如其来,将秦天四肢束缚住,使得他如落入一方沼泽中,寸步难行,连带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开始变得滞塞不畅。 见秦天终于被制住,魏思不由得长呼了口浊气,正当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却看见秦天莫名其妙咧嘴一笑,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称赞道:“同学,这招不错!” 下一刻,秦天体内灵力如水坝放闸,一下汹涌而出,以决堤之势,一下冲垮重重禁锢,同一时间,束缚于体外的无形枷锁,亦是一下被尽数挣断。 作为施术者的魏思只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口鼻之间有血丝渗出。 这可是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真蛊,蛊术被破,蛊虫受损,等若有一半的伤害直接落在他身上。 魏思倒是个洒脱的性子,一手抹去脸上的鲜血,朝秦天抱拳道:“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三号擂台,秦天胜!” 随着裁判正式宣告结果,秦天顺利取得了二十强的第二个席位。 第二十一章 大战冰美人 “竟有人比我更快分出了胜负?” 秦天实在有些好奇,强弱悬殊如他与魏思,也用了近五分钟的时间才结束了战斗,虽然大半是出于他放水的缘故。 他忍不住向胖子打听道:“那异能系的王勇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生猛?” 胖子嗤笑一声:“还没开打,炼金系的怂包就直接认输了!” 原来在往届新生大比中,修真系虽积弱多年,成绩却不至于垫底,在他们之下,往往还有炼金系的存在。 不战而降,向来是炼金系新生的传统。 炼金术士探寻的是物质形态间的转换变化,一切手段都建基于知识的累积上。 在他们认清世界本质,接触到所谓的“真理”之前,可以说就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罢了。 认输,实在无可厚非,难不成还真要为了一口气,强行登上擂台,在众目睽睽下让人痛打一顿不成? 秦天一脸古怪,迟疑道:“你跟青竹首轮的对手,好像都是炼金系的吧?” 胖子的嘴咧得老大了,不停朝秦天挤眉弄眼,其得色溢于言表。 秦天对此有感而发:“难怪都说傻人有傻福啊...” 胖子只是呵呵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曹青竹也听见了,皱着鼻子不满道:“我可不傻...” 果不其然,曹青竹与胖子的对手皆在上场前主动弃权,两人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动晋级二十强。 接下来,只要他们能赢上一场,就能达到学生会候选人的标准。 随着比赛陆续进行,晋级名单也陆续浮出了水面。 异能系是一如既往地强势,首轮比赛五战皆胜,在二十强之中占了五个席位。 修真系的表现则是大大出乎众人预料,除了秦天三人,就连同班的韩冰也战胜了对手,晋级到下一轮比赛,一下子占上四个名额,仅次于异能系。 “不得不说,这次修真系的运气是真的好到离谱了,竟有两人抽到了炼金系的软柿子。” “接下来可就只能靠实力说话了,他们碰上的若是我们异能系,我保证他们只能重蹈炼金系的覆辙,全军覆没!” “呵呵,你怕是不知那秦天曾把你们异能系的许逸飞吊打过一顿吧。” 很快,新一轮的抽签结果被公布在一面大荧幕上。 “异能系许逸飞vs修真系黄贵” “僧侣系慧玄vs修真系曹青竹” “修真系秦天vs修真系韩冰” 仅是在第二轮,修真系就要上演一场内斗。 “是她?” 秦天感到犯难,换成是异能系或斗气系的崽子,他大可一上去就以雷霆之势击垮对方,又或者像遛狗一样,慢慢耗光对方的力气,压根无需顾及对手承受的心理压力。 然而换成同班同学可就不怎么合适了,尤其对方还是一位标致的美人,哪怕秦天对她并无什么非分之想。 “尽管压着境界陪她玩玩好了。” ... 秦天的出场顺序靠得很前,没等多久,就轮到了他上场。 韩冰今日换上了一件极为贴身的运动服,凸显得身材越发修长,一头长发捆成利落的马尾辫,颇有英姿飒爽的女豪杰风范。 五官秀美,面容清丽,表情却生冷僵硬,如她的名字一般,像是以寒冰雕琢而成,不带一丝生人温度。 “这妞如果不是总板着扑克脸,其实也不比青竹差多少。” 秦天都忍不住多瞟了韩冰两眼,以打商量的语气劝说道:“我的底细想必你也清楚,你是全无半点胜算的,要不直接弃权得了,免得伤了和气,回头请你吃顿饭赔罪?” 韩冰没有接话,脸上甚至没有生出一丝涟漪。 秦天耸了耸肩,又道:“而且比试切磋嘛,总免不了身体接触,我是无所谓,你确定接受得了?” “那得看你有没这本事了!” 韩冰再难保持平静,破天荒动了怒意,娇叱一声,周遭空气在霎那间被冻结,擂台上的温度随之而大降,地面上甚至结出白霜,仿佛一下子陷入隆冬。 “筑基境?” 亲历其境的秦天顿时吃了一惊,倒不是说韩冰的修为如何深不可测,恰恰相反,观她外露的气机不过筑基初境,充其量也就底子比曹青竹二人打得深厚一分。 问题恰恰在此,在韩冰动用灵力之前,她在秦天眼中与常人无异,连一丝灵力波动的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要知道,当初筑基小成的秦天,就能看得穿裴雨筑基圆满的修为,而如今他筑基大成,反倒被韩冰以莫名手段蒙了过去。 这极其不寻常。 要么她修炼的功法极为高深玄奥,犹在八九玄功之上,可能性极小。 要么她有异宝护身,隔绝了旁人感知,可能性极大! 韩冰可不会跟秦天讲什么同窗之谊,她手腕一拧,修长的玉手中就多出一把三尺长剑。 剑身薄如蝉翼,篆刻有密集如虫豸的铭文,隐隐有湛蓝宝光流淌其中,绝非凡俗之物。 她给秦天的“惊喜”可谓一浪接一浪。 长剑是实打实的真实存在,并非以灵力凝虚化物的手段,这就意味着韩冰身上还携带有芥子须弥一类的法宝。 “这娘们到底什么来头?”秦天暗中猜测,结果是一头雾水。 韩冰眼神冷冽,凌空朝秦天挥出一剑,空气中流淌的寒意随即为其所牵引,凝聚出三根锋利冰锥,呈一字并排向秦天刺去。 秦天内心虽有疑问,但不意味他会束手待毙,他抬手往虚空中一握,身侧的空气顿时粘稠胶着,冰锥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最终被彻底定住。 他大大咧咧拽过一根冰锥,大口啃咬起来,嘎嘣作响,挑衅似看向韩冰:“给我送冰棒吃?太客气了!” 韩冰一脸煞气,手中长剑随着她心情起伏而蓝光大盛,上面的符文更如活了过来,在剑身之上循着某种轨迹游曳不定。 她以长剑定入地面三寸,一身灵力透过长剑被她灌注入地面之中。 下一刻,秦天只觉得脚下一阵晃动,一道接一道冰柱刺穿地面,以高速向他这边蔓延过来。 虽未能触他分毫,仍是让他觉得胯下一凉,赶忙御风而起,试图躲开这断子绝孙的狠辣一击。 就在这时,韩冰身影一个模糊,后来先至,掠到秦天的上方,高居临下,举剑刺向秦天的咽喉处,角度刁钻而毒辣。 显而易见,即便同为筑基初期,战力与战斗经验可以是天壤之别,熟稔各种法术以及技击之法的韩冰,足可抵得上三到四个胖子这样的菜鸟。 “真是只小辣椒!” 秦天当然不会赤手空拳这么吃亏,右手上有紫金光华一闪,以灵力凝聚出一把与对方样式相仿的长剑,迎上来势汹汹的韩冰。 “锵锵锵” 双方长剑碰撞连连,每一次短兵相接,都会迸溅出道道火树银花,一下吸引了大多数观众的目光。 “不过短短数周时间罢了,异能系竟有两名新生筑基成功了?” “可惜,若非遇上彼此,以他们的实力双双杀入十强真不难。” 而数十招后,秦天终于抓住了韩冰剑招的破绽,一下将她手中长剑挑飞出去。 长剑脱手,韩冰却没有就此乱了心神,身形往后掠去的同时,摘下手上一枚样式古朴的青铜手镯,一把向秦天丢了过去。 青铜手镯迎风见长,来到秦天身前已有了磨盘大小,裹挟着阵阵风雷之音,当头砸下。 “还来?” 秦天对韩冰的家底是彻底服气了,心念一动,以灵力幻化出一只紫金色大手,一把将青铜手镯揽住。 其携带的力道恐怕不下万斤之重,猝不及防下,秦天也不禁倒退数步,龇牙咧嘴。 秦天随手打出一道禁制,将那只仍在挣扎不停的青铜手镯彻底封禁,他板着脸面向韩冰,语气像是长辈教训顽劣的孩童:“你的玩具该用光了吧?这下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秦天的身影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如一幅油画渐渐褪去色彩,最终彻底消失在韩冰的感知当中。 在韩冰大脑都没能反应过来之时,就有一只大手搂过了她的腰肢,与此同时,在她耳边吹起了一股炽热的气息。 秦天的嘴唇都几乎贴在她耳朵上了:“早跟你说过会有身体接触了,怎么就不信我呢?” 第二十二章 智取慧玄 场内顿时起哄,传出一阵阵坏笑,夹杂着轻浮的口哨声。 韩冰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竟敢公然在众目睽睽下轻薄自己,如果话语权在她手上,肯定要用剑在秦天身上戳几个洞才解气。 但韩冰却连挣扎都不敢,不是因为那只搂住她腰肢的爪子,而是因为那把始终紧贴她白嫩脖颈的长剑。 “放开我!”韩冰无比羞愤,终于流露出一股与寻常女儿家无异的情感。 “凭啥?比赛还没结束呢!”秦天耍起了无赖,还不安分地捏了把她腰肢上的软肉。 韩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得泪水在眼中直打转,带着哭腔求饶:“我认输!” 秦天全当什么也没听见,话也不回一句,继续享受那份软玉在怀的旖旎,心神荡漾。 这下是连裁判都看不下去了,走到秦天身前,板起脸道:“胜负已分,赶紧把人放了!” 秦天这才不情不愿将长剑撤去,留下像根木头似待在原地的韩冰,头也不回,自认潇洒地退出了擂台。 一见秦天大胜而归,胖子很狗腿子地上前迎接,给暗地里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脸艳羡,恨不得代替他享受那份艳福。 秦天没有管他,只是略微心虚地看了眼曹青竹,没见她流露出异样情绪,总算才稍稍松了口气。 其余赛场,也接连分出了胜负,曹青竹与胖子出场在即。 两人被安排在同一轮出战,曹青竹碰上了僧侣系的慧玄,而胖子的对手则是老熟人,异能系许逸飞。 ... 慧玄生得唇红齿白,年纪不到二十,却透着股宝相**的气质,身披洁白僧袍,不仅剃了个光头,头顶上还留有六个戒疤,与寺庙中的僧人无异。 实际上,僧侣系的学生是一群特殊的存在,皆是出身于南少林的僧人,他们颂佛法,忌荤腥,禁女色,完全可以看作是一群入世修行的佛门“交换生”。 而在他们之中又分作两派,武僧习武法,讲经僧则与修真者一般炼气,观慧玄身上有淡淡灵力波动,应该属于后者。 “阿弥陀佛。” 慧玄佛唱一句,满脸慈悲相,双手合十,稍稍躬身:“施主,贫僧慧玄,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近来几日,秦天可是以近乎于洗脑的方式,给曹青竹灌输“打人要敲闷棍”,“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之类的思想。 所以擂台上的曹青竹迥异于往常,不再是那只容易害羞的小白兔,在慧玄出声之时已开始悄然蓄力,等他话刚说完,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刀便“嗖”一下从她手中掠出,划开虚空,直奔慧玄而去。 “我佛慈悲!” 慧玄波澜不惊,神色无悲无喜,右掌竖起,左手拨动一串念珠,高诵佛号。 “铛” 飞刀拖曳出一道白光,转瞬即至,却没能伤及慧玄分毫,反倒撞在了他身前的虚空处,溅起一串火星子。 只见慧玄身侧,有一道道金色神光流转不息,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构建出一座坚不可摧的大钟,将自身护在其中。 一击不成,曹青竹并未就此罢手,极力催动精神力,沿着一根无形的丝线,灌注入飞刀之中,发起一轮接一轮的攻势。 “铛铛铛” 金铁撞击声此起彼伏,大钟上荡起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却没有半分破碎的迹象,甚至流转于其上的光芒都不曾黯淡半分。 曹青竹也不是一根筋的性子,既然打不穿这乌龟壳,也就懒得耗费灵力,于是将飞刀撤回,悬停在自己身边。 静待对方转守为攻的一刻,便有可乘之机。 慧玄却早已洞悉了曹青竹的打算,他以念珠缠绕双手,口诵佛门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一连串金色符文浮现于虚空,如无数萤火虫飞舞,衬托得慧玄越发神圣非凡,宛若一尊佛陀降世人间,普度众生。 慧玄双指并拢,指向曹青竹,那些金色符文就像是一群得了军令的士兵,一拥而上,化作一道金色洪流,浩浩荡荡,一路横推而去。 曹青竹哪见过这等架势,她的御剑之术攻击力在点而不在面,对慧玄的神通可谓束手无策,全无应对之策下,唯有先行御空而起,暂避其锋芒。 慧玄神色不变,只见他双指一抬,一击落空的金色符文随即变换了方向,朝曹青竹身后追逐而去。 曹青竹本欲御使飞刀,攻向已不设防的慧玄,行那围魏救赵之举,奈何金色符文如跗骨之蛆,始终紧紧咬在她身后,半点不给她集中精神力的空档,只能在半空中左支右拙,好不狼狈。 灵力更在急剧消耗,俏脸上已挂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就被逼退出擂台的范围。 “对了,结界!”屡陷险境,反让曹青竹生出了应对之法。 为保众人可安然观战,四座擂台都被布下了一座防御性结界,一切神通术法,能量波动只要触及结界,便会在瞬间被磨灭殆尽,不会外泄丝毫。 而据曹青竹观察,慧玄对这道神通并不能做到如臂使指的程度,每每掐诀变改方向,都会有近一秒钟的延迟。 她自身无法破除慧玄的神通不假,但只要她能把握住时机,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借助擂台上的结界,将其消磨掉。 为此,曹青竹故意放慢了御风速度,假装体力不济的样子,使得金色符文与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眼见双方的间距已不足一个身位,曹青竹身上突然绽放出一抹雪亮光华,一下止住前冲的势头,身形更是笔直往上拉升。 慧玄见状,手上法诀又是一变,只是尚未来得及变换方向,所有金色符文就一头撞在了结界之上。 一团红光亮起,转瞬即逝。 金色符文已消失在当场,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浪花都没翻起来。 就在慧玄一愣神间,一道白光破空而至,如白驹过隙,最终定在他眉心前半寸。 裁判也适时宣布道:“胜者,修真系曹青竹!” 第二十三章 干趴异能系 另一边厢,胖子与许逸飞间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许逸飞不愧是这届异能系的佼佼者,虽大败于秦天之手,但不见得他的实力就真的弱了。 作为一个雷系异能者,本就以破坏力着称,双手各执一条雷鞭,耍得虎虎生风,地面上遍布焦灼的鞭痕。 然而,此时的许逸飞却有满腔愤懑无从发泄。 当初那头非他一合之敌,只能在秦天身边卖乖的大肥猪,竟已破入筑基境,有了与自己叫板的实力。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一上来,就以御空术掠上了半空,面对自己的攻击只会一味儿躲闪逃窜,就没有正面作出哪怕一次的攻击。 作为雷系异能者的他无法御风,自然陷入了被动,连攻击的准绳度都大打折扣,使出的雷鞭,雷矛之类的异能术法,都尽数被胖子躲了过去。 胖子居高临下,一张大圆脸上写满了得意,他气定神闲,对气息开始紊乱的许逸挤眉弄眼:“不行了?就你这点持久力,以后娶了媳妇肯定要遭白眼,到时可别哭着找我帮忙啊!” “我要撕烂你的嘴!”许逸飞眉毛倒竖,被怒火吞没了最后一点理智。 他将体内所有异能一下都调动了出来,毛孔中都有丝丝缕缕的电弧喷薄,整个人像沐浴在雷电之中。 “是时候了。” 胖子神色也郑重了起来,终于打算正面迎敌,双手娴熟结出五道印法,一团红色云雾迅速在他头顶凝聚,最终笼罩了半座擂台。 红云之中有绚烂火光明灭不定,散发出骇人的热浪,原来是一团火云。 “死吧!”许逸飞大喝一声,迸发出道道青紫电光,构成一张巨大的雷网,倒飞向空中,要胖子无处可躲。 胖子亦在此时伸出手掌往虚空按下,顿时便有漫天火雨倾泻而下,如天外流星坠落人间,将整片擂台淹没其中。 两者相触,雷网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并非双方差距真有这么大,实则是许逸飞在先前浪费了太多的异能,而胖子则是始终避而不战,灵力自然能保持在巅峰状态。 火雨势头不减,当头就浇落在呆若木鸡的许逸飞身上。 纵使胖子最后收回了几分灵力,但仍让他落个灰头土脸,衣不蔽体的下场,头发与眉毛,更是直接被烧没了。 而随着此处战场落幕,最终十强的名单终于水落石出。 “修真系是什么状况?这就有四人筑基了?” “我的天呐,若非修真系提前上演了一场内斗,以那韩冰的实力,打入十强怕也不难。” “现在也够夸张的,十强的人数都与异能系持平了。” 结果出乎意表,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作为舆论焦点的秦天三人,却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找了个僻静角落,开起小会来。 “青竹,接下来的对战你就不要掺和了,到时候直接弃权便是。”秦天看着小脸煞白的曹青竹,十分揪心,都有些后悔让她卷进新生大比中来了。 显然,她在上场战斗中几乎耗尽了灵力,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慧玄的修为已经接近筑基小成,再加上一手攻守兼备的佛法神通,就算与筑基小成对上也并非没有胜算。 若非被曹青竹钻了空子,他的实力足以排进新生前三。 接下来的比斗,会将十人分作两拨,各进行一场五进二的乱斗。 曹青竹不幸被分配到秦天与胖子外的一组,只能独自为战,而修真系在这次大比中无疑是出了大风头,势必会引得其余人的联手排挤。 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条件,都不允许曹青竹继续下去,反正前十名都到手了,再坚持意义实在不大。 “嗯。”曹青竹自然不会有异议,她之所以会拗着性子参加新生大比,全出于对秦天的顺从,她本人是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都没有。 “至于你,撞大运了!” 秦天转过头,轻踹了胖子一脚,笑骂道:“只要你在准决赛遇到的不是我,这第三名你是拿定了。” 胖子一头雾水:“不是第四名才对吗?” 秦天没有明言,随口道:“你自己一边想去好了!” … “果然,他们决定先拿我们当下酒菜了。”秦天无奈对胖子说道。 一上台,对面三人就以互成掎角之势,默契地围困住秦天他们,很不凑巧,三人皆出自异能系,算是秦天的老冤家了。 秦天对胖子吩咐道:“那个玩火的就交给你了,把他缠住就行。” 其实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对秦天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真要用上了十成力,也就是一人一拳的事。 只是以一挑三实在太拉仇恨,与直接向整个异能系宣战并无多少区别。 不过仔细一想,他与异能系的仇是结定了,这三人一旦落败,就意味着异能系彻底与四强无缘。 放在以往,异能系可一直是冠军人选的大热门,一旦三人栽在他们手上,势必会引来整个异能系的敌意,区别只在于有胖子帮忙分担一半的仇恨值。 胖子并没想得这么深远,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 异能系的落败已是定局,两人分别被秦天先后击破,然后汇合胖子,将最后一人联手丢出擂台之外。 随着裁判宣告秦天二人获胜,异能系的学生顿时哀鸿遍野。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呜呜,我可是把下个月的饭钱都压在异能系上了,接下来的日子是要吃土了不成?” 第二十四章 古武系樊阳 胖子的狗屎运是从头走到了尾,准决赛抽签还真就与秦天错开了,对手是一个叫樊阳的古武系学生。 “等下你就别上场丢人现眼了,反正这个季军你是拿到手啦。”秦天拍打着胖子肩膀,胸有成竹。 胖子像小鸡啄米似点头,嘴巴咧得老大,傻乐呵起来,隐隐琢磨出秦天的心思。 而秦天碰上的则是斗气系的新生,走的是西方格斗路数,实力不差,可惜注定止步于此。 这次秦天并没有半点留手,一上来就以雷霆之势将其击溃,甚至在他开声投降之前,就将其双手关节都卸掉,疼得他是口水鼻涕糊了一脸。 伤势倒不重,但没个五六天的静养,休想恢复如初,又哪还能参加接下来的季军战。 所以季军的头衔,就自然而然落在了胖子头上。 “我靠!这都行?” “他总共也就胜出过两场,有一场明显还是抱了那秦天的大腿。” “我去!白嫖回来的季军头衔?什么骚操作!” 对这个史上水分最大的新生大比季军,莫说是最为愤愤不平的异能系,就连修真系内部都有些看不过眼,以至于颁奖时嘘声四起,不断有人指指点点。 胖子这个脸皮比城墙厚的家伙,当然半点不会挂在心上,反而不停向观众席那边挥手,好像在感谢众人一路以来对他的支持鼓励。 “哎,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别拦我,老子要下去揍他一顿才解气!” ... 好在这场骚动没有持续多久。 接下来,最为瞩目的冠军之战就要上演了。 在上千道情绪各异的目光之下,秦天双手负后,跟散步似的缓缓走上了擂台,是半点紧张感也无。 立身于另一侧的樊阳身材挺拔,仪表堂堂,气质儒雅,单论皮囊而言,秦天都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一身极为刚猛炽热的气机流淌在身侧,就像一轮正午当空的大日,使人为之侧目。 他是一个先天武者,还是早早步入了先天小成的那种。 “你很强!”樊阳语气平淡,就像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很有眼光!”秦天煞有其事地回答,到头来还是绕了个弯夸赞自己。 “不过我想试试!” 樊阳双眸中绽放出一抹炙热战意,他并踵站立,双膝微曲,一手握拳置于腹前,一手平摊,指向秦天,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拳架式。 一身磅礴真气亦在此时暴涨起来,如惊涛拍岸,引得虚空嗡嗡颤鸣不已。 秦天也来了兴致,下盘稳扎,五指虚扣,拳心成空,一臂靠于腰侧,一臂曲肘前顶撑于腮下,摆出了苦练多年的八极拳桩。 “八极门?”樊阳略感意外,眼见一位修真者在自己面前摆出武学拳架,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关键这绝非依葫芦画瓢的虚架子,分明是有多年造诣的内里行家。 秦天含笑点头,难得谦逊了一回:“比不得你,十几年也没练出个名堂来,才半途跑去修真。” 一席话完毕,双方都没有急于动手,远远对峙,尚未正式交手,彼此气机却已短兵相接,虚空为之都有些异样扭曲。 下一刻,双方的身影皆一阵模糊,朝彼此疾驰而去,两道身影瞬间对撞在一起。 “轰” 两人之间,顿时卷起阵阵乱流往外扩散,打在结界上,接连亮起一道道红芒,而他们脚下的擂台石板,因抵御不住冲击力,下沉了一寸有多。 一人并未动用真气,一人也没有调动灵力,双方心照不宣,只以最为纯粹的肉身之力,掂量彼此的斤两。 “这秦天是疯了不成?敢跟一名武者比拼体魄?” “苍天在上,这家伙怎就没被撞飞出去,他真是修真者?怎会如此不讲理?” 就在此时,双方身上的气势一涨再涨。 一人白色真气鼓荡,化为一件云纹铠甲,覆盖全身,威风凛凛,如天兵天将巡守人间。 一人紫金灵力自头顶喷薄而出,汇聚成一团团紫色烟云飘荡,宛若一尊谪仙,即将乘云飞升。 双方各不退让,秦天双腿稳稳扎根地上,如化身成一座巍峨大山,令人止仰,侧肩撞在樊阳胸膛,使出一式至刚至强的八极铁山靠。 同一时刻,樊阳亦挥出一记形意劈拳,手臂如金刀横扫,砸在秦天太阳穴之上。 结果是旗鼓相当,一人倒飞而出,一人侧滑而去,都仗着自身体魄坚韧,硬吃了对方一记。 “你真的很强!”樊阳随手擦去嘴角血渍,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篝火,儒雅俊逸的皮囊之下,却藏有一颗极为好战的心。 秦天没有说话,在心底却已经承认了樊阳这个对手,他是天神学院中唯一能让秦天放在眼中的同辈。 “噼里啪啦” 樊阳体内传来一阵阵炒豆子般的声响,本就修长挺拔的身形再度拔高了一分,身上的肌肉鼓胀,如一块块隆起的岩石,将上身的衣服撑得炸裂开来。 凝聚在身侧的真气由白转青,比之以往,更多了分苍茫古意。 灵力以紫金为尊,而真气则以青者为王。 樊阳自八岁起修习形意拳,十七岁悟彻拳理,由后天转入先天。 再后来,进入天神学院,领悟号称上古第一奇书的《战神图录》,鲤跃龙门,不但修为攀登上先天小成,连一身真气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转化。 “好!” 秦天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难得遇上可与自己作同境相争的对手,即便是自压了一境,仍觉得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樊阳目放冷电,一路朝秦天奔袭而来,每在地面踩踏上一步,都会留下一道如蛛网般的裂纹,身形越来越模糊,几乎要隐匿于虚空之中。 “来得好!” 秦天战意盎然,灵力如海潮翻涌,身后凝结出一件烙有云纹的紫金披风,无风自动。 他以灵力代替真气,以之加持于自身八极拳之上,打出八极拳中的金刚八势。 霎那间,一道道雄浑拳罡肆意倾泻,如大江之水向东流,势必将拦途一切都吞没其中。 声势之强,便是不少资历尚浅的导师都要为之侧目。 第二十五章 定乾坤 樊阳不退不避,以一身几近凝为实质的真气护住己身,直迎向前,仿佛一条渡船乘风破浪,逆流而上。 拳罡洪流势若大江奔腾,立于“风口浪尖”上的樊阳身形微晃,却未被逼退半步,体内真气急转如电,猛一垛地,连拳罡洪流都顿时为之一滞,趁此间隙,他挥拳不断,造就无数龙,虎,蛇,鹰之类的动物虚影。 这是十二形意练到极致的表现,兽影漫天,嘶鸣咆哮不断,竟如一群训练有素的精兵,以暗合阵道之势,将秦天围困在内。 “哈哈!” 秦天放声大笑,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只觉得一身战血沸腾,仅以赤手空拳,与这群猛兽厮杀在一块。 一拳砸烂蛟龙的头颅,双手撕裂雄鹰的翅膀,再一爪洞穿猛虎的胸腹,一道道猛兽真灵,接连折戟在他手上,重新化作道道真气炸裂开来。 其凶悍勇猛,简直像是古代战将冲杀于沙场。 亦在此时,樊阳大步流星欺身上前,苍莽的青色真气鼓动,双拳已化为一狮一虎两个狰狞兽首,裹挟“呜呜”作响的骇人声浪,直绞秦天的脖颈。 好一记二鬼拍门! 秦天夷然不畏,身躯一震,自有道道烈风平地而起,如漫天刀光剑影,直绞得方圆十丈内的兽影尽皆粉碎。 随即,他身形像**一般旋转起来,右腿蹬得笔直,如一杆银枪横扫。 “砰” 以腿迎拳,自然是秦天占上了大便宜,樊阳加持于双拳的真气节节崩碎,甚至整个人都后仰翻飞出去十米远。 “再来!” 吃了个闷亏,樊阳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动作利落爬了起来,眸子中的战意是越发炽热,攻势又起。 越挫越战,越战越勇,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战斗狂人。 ... 两人的斗法,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擂台之上,已是一片狼藉,地面破损,沙石纷飞,连那片结界都开始变得扭曲,以至于数位导师不得不联手加固,才再度稳定下来。 会场之中,则是一片死寂,吞咽口水的“咕隆”声,都轻易可闻。 两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已不亚于先天或筑基大成,在场不少老生都自问不是他们一合之敌。 ... 一处位于观众席最上层的私密房间。 其中面向擂台的一侧,是一面开阔的落地隐私玻璃,从这边望出去,可总览整座会场。 偌大的房间中,唯有四道身影,气机深沉,如渊似海。 四人隐隐以位置最靠前的老者为尊。 “赵老,那秦天可是您相中的苗子?”一个云鬓高耸,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问道。 她口中的“赵老”,可不正是教授秦天符箓课的赵老头吗?不曾想在他面前,竟连天神学院三位院长,都得以晚辈自居。 赵老头呷了口茶水,一脸意兴阑珊:“相中了又能如何?也只能留给你们**了。” 三位院长心间微凛,皆不知该如何接话,毕竟这对话再继续下去,多半是要触碰到某些禁忌了。 对此,赵老头并未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只是转头对齐至清吩咐道:“倒是要劳烦你多花些心思在樊阳那孩子身上,最好将他收为亲传弟子,毕竟战神图录的传人,已有近百年没现世了。” 齐至清神情肃穆,连声称是。 ... “轰隆隆” 此时,擂台上爆发出一阵震荡耳膜的轰鸣声,如上古神灵擂动战鼓,响彻云霄。 秦天与樊阳的拳头,又再度对撞在一块,迸溅出一青一紫两道光芒,泾渭分明,一时间难分高低。 当光华消逝的一瞬,秦天与樊阳皆双双倒飞出去,各自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沟壑,最终才稳住身形。 樊阳的气息开始出现些许紊乱,而秦天则依旧呼吸绵长有序,一如当初。 无他,即便秦天将境界压在与樊阳同一水平,但双方的底子始终有差距,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 樊阳也清楚这般拉锯到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所以他决定要在下一招之上,与秦天分出胜负来。 他以双手食指,各在虚空中画出半个圆弧,最终首尾衔接,构建出一个半黑半白的圆形图案,自行缓缓旋转起来。 战神图录,追求的便是至阴与至阳的结合,参悟阴阳本源,以求窥得大道根本。 这一式阴阳磨盘,就是他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武学神通。 与此同时,秦天则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磨盘之中,身躯受到阴阳二气的撕扯,要将他撕裂碾压,最终化作齑粉为止。 秦天却没有挣扎,反而开始细品这种天道伟力,在压力之下,八极拳的拳招拳架,被他一点点糅合进八九玄功当中。 赵老头说得不错,武法练到极致,便会有大风光,通过今日一战,他已初窥其中的壮阔风景。 有句古话流传甚广,“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秦天所领悟的第一式神通,便是“定乾坤”! 他一手负后,往前踏出一个弓步,直勾勾递出一拳。 既无拳罡绚烂,亦无灵力纷飞,周遭的时间却有如被凝滞一般,风停止了吹拂,众人停止了呼吸,樊阳身前的黑白圆图案停止了转动。 “咯” 死寂中传出一声瓷器碎裂声响,黑白圆图案随之而寸寸崩溃,化作阴阳二气重返天地。 一切终于恢复如初,樊阳大口咳血,昏死了过去。 硝烟一片的擂台之上,唯有秦天一人挺身而立,锋芒盛若无鞘长剑。 第二十六章 跟我斗? 新生大比落幕。 秦天摇身一变,成了学院中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他在大比中的表现实在太过耀眼,不单在这一届新生中独树一帜,恐怕再往上数几届的魁首,都远不及他。 毫无疑问,他将会是天神学院的新一代领军人物,走在路上总免不了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秦天对此喜忧参半,对那些漂亮小姐姐投来的视线,他自然乐得受之,甚至不介意与对方礼节性攀谈上几句。 可那些大老爷们看他的目光,就像看见没穿衣服的大姑娘似的,让他很不得劲。 所以近来几日,除了参加必要的课程外,秦天几乎躲在宿舍闭门不出,连一日三餐都是由胖子捎带的。 还好,健忘是现代人的一大特质,自从爆出某位男艺人精通时间法则,一天能当四十八个小时用后,天神学院流行的话题,就从秦天身上转移走了。 一路上几乎已经不会迎来异样目光,秦天终于松了口气,加快步伐,往物华宝阁的方向走去。 作为大比冠军的奖励,秦天可从中选取三样物品,而今日便是轮到他取宝的日子了。 ... 物华宝阁位于学院后山之上,是一座呈八角形的九层塔楼,墙身上的朱漆已有褪色痕迹,一看就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来者何人?!” 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突然出现,拦住了秦天的去路。 一人高而削瘦,脸窝凹陷,双眼鼓出,一看就是个不长命的。 一人矮而痴肥,跟个大皮球似的,双眼眯缝成针,一看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 “来领奖...” 秦天懒洋洋回答道,心中却早给两人打上了标签,一个是竹篙精,一个是矮冬瓜。 竹篙精怒喝道:“哪来的野小子,敢到物华宝阁前浑水摸鱼!” “我浑你大爷!” 秦天一愣神,随即跳着脚骂道:“竹篙成精了不起啊!信不信爷爷我把你砍成几截当柴烧?烧成了灰再和大粪混一起,给你身边的矮冬瓜当肥料?” 秦天骂起人来当真是歹毒且阴损,一句话就把两人骂得够呛,修真炼气了,不见得就把脾气炼没了。 来者不善,这两个家伙摆明就是故意要找自己麻烦。 秦天可不信两条小鱼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区区两个初级异能者,也就是一人一拳的事而已。 “小子我要掌你的嘴!”竹篙精还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和就要撸起袖子,干架一场。 秦天动也不动,只是冷笑着望向他。 矮冬瓜赶紧将竹篙精拦下来,显然清楚秦天不好惹,一旦他们先动手,可就占不住理了,等若给了他发难的理由,说不定只能白白挨一顿揍。 “职责所在,请这位同学不要为难我们。”矮冬瓜语气低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秦天嗤笑一声,指着自己反问道:“大爷是应届新生大比魁首,人称潘安再世,修真系第一美男子秦天,你能不认得我?” 矮冬瓜神色依旧和煦,看不出半点做作:“可有凭证?” 秦天心中暗骂不止,异能系这群孙子可真够记仇的,到现在还为新生大比的事耿耿于怀。 他敢肯定,就算自己交出学生证来,对方肯定会换种方式糊弄自己,虽说不敢昧下奖励,但让他白跑上几趟是板上钉钉的。 秦天不喜欢麻烦,却不怕麻烦,恐怕矮冬瓜并不知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在秦天身上可是行不通的。 “证明,我有啊,你们不仅可以看,还可以尝!” 在竹篙精与矮冬瓜的惊恐目光中,秦天的身形一下出现在他们身前,左右开弓,各自在他们腹部砸上一拳。 两人便像破布袋似飞出去十多米,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秦天拍了拍手,似要掸掉上面的灰尘:“八极拳,左右硬开门,这下认出我了吧?” “放肆!” 不料,物华宝阁中传出一声暴喝,大门砰一下敞开,从中飞掠出一道火红身影,尚未近身,就有一股足以焦金烁石的热浪迎面扑来。 “就知道你们有人撑腰。”秦天毫不讶异,早有心理准备。 修行界中,打了小的就来老的是基本常识,至于打了老的会不会来老不死的,秦天就没愁过,学院资历最深的几个老不死,可是站他这边的。 区区一个超阶异能者,哪怕他有着导师这层身份,还真不被秦天放在眼中。 灵力在一瞬间如火山爆发,秦天的衣服都鼓荡了起来,双目中神光熠熠,向前跨出一步,拳势爆发,如一把尖刀直接划开热浪。 他倾力挥出一拳,直接将那道身影,打得倒退回物华宝阁之内,许久都没见动静。 足足五分钟后,才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光头男子走出来,即便他极力压制紊乱的气机,但还是被脸上那层冷汗出卖了他。 不是方才那个在秦天手上吃了闷亏的火系异能者,又能是谁? “物华宝阁外,为何无故伤人?” 真是难为他了,分明狼狈不堪,还要硬摆出一副身为导师的威严架势来。 已经稍稍缓过气的竹篙精与矮冬瓜,连滚带爬来到光头导师身边,委屈告状:“我们不过想要验明他的身份,他却莫名出手伤人,请导师主持公道!” 两人先前的作为自然由他授意,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更是一清二楚,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光头导师冰冷的眼神落在秦天身上:“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秦天瞥了他一眼:“差不多就得了,别蹬鼻子上脸啊。” 光头导师顿时就慌了神,这才想起对方并非可由自己随意拿捏的菜鸟,下意识就后退了半步。 秦天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指着竹篙精说道:“他们要我出示身份证明,我也很配合将学生证给他看了,谁知道他收了我的学生证后,就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我是被逼无奈才动的手。” “你血口喷人!”竹篙精忙开声反驳,可不愿秦天把屎盆子扣他头上。 秦天双手环胸,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证据就在他右手边的裤兜里。” 男子导师已经隐隐察觉出不对劲,而竹篙精可没这么重的心思,为了以示清白,立马一把翻过了裤兜。 “啪” 一张卡片状物体掉落在地上。 “天神学院” “修真系一班” “秦天” 第二十七章 选宝贝 秦天一脸揶揄之色,心知是吃定这光头导师了,还故意给他施加压力,道:“这事,你得给我个交待啊...” 身为当事人的竹篙精与矮冬瓜,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后背,摆明是栽赃陷害,却使他们有口难言,只能求助似望向光头导师。 光头导师是一个头两个大,暗自埋怨起两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后悔不该蹚这浑水,招惹上秦天这头小刺猬。 武力与智力都比不过人家,是真叫他这个做导师的脸面无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喂喂喂,不要用沉默代替回答,再不给个满意的答复,我可要闹到上面去了。” 秦天得势不饶人:“他们两个烂头卒也就罢了,顶天了就是被校方记个过而已。我倒是好奇,导师其身不正,蛊惑学生拉帮结派,排挤异己,会有什么下场?” “你到底要如何?”光头导师涩声开口,被秦天拿捏住七寸的他,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好处!”秦天理所当然回答道。 光头导师沉默许久,最后如泄气的皮球,似乎彻底认命了:“我可以破例,将首层价值最高的几样物品都告知于你。” 物华宝阁的藏品有分权限等级,越是珍稀罕见的宝物,所处的楼层便会越高。 而秦天拥有的只是最低级的权限,故此只能在首层选取奖励。 话虽如此,即便同属一层,各类藏品的价值,还是能分出个先后高低来,最次等与最上等的差距,一样判若云泥。 按照历来的规矩,物华宝阁往往只会罗列出藏品的基础信息,其价值高低,品级好坏,只能全靠选宝人的眼光与机缘了。 不过光头导师既然身为首层管理员之一,知晓些内幕信息,也实在不足为奇。 对此,秦天打了个哈欠,鄙夷道:“你说我便要信了?要是你随口说两件破烂货来糊弄我,将来我该找谁哭去?” “我可以向元素之神起誓!”光头导师别无选择,认命了一般。 异能者向元素之神起誓,等同于修真者立下大道之誓,一旦食言,虽不至于引来五雷轰顶,天诛地灭,却会使道心蒙尘,修为很可能就此停滞不前。 想必再借光头导师一百个胆,也不敢在此事上坑害秦天,所以秦天也乐得接受这场交易,有他指点,总好过自己在一大堆宝贝中两眼一抹黑。 双方达成共识,光头导师遂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如实道出,而秦天也答应不再追究此事。 ... “这笔买卖还真值了。”一踏入物华宝阁,秦天就不由得感慨。 表面上物华宝阁占地不过一百余平米,内里却别有洞天,有不下一个足球场之大,被划分成功法,神通,武技,丹药,法宝等数十个功能区。 一排排货架鳞次栉比,呈一字排开,各色物件林林总总,摆放整齐。 单是走马观花地逛上一圈,怕且都要耗费大半天的时间,至于选宝贝一事,更只能凭天意而为了。 好在有光头导师透露了风声,秦天的目标很明确,一路深入,来到神通类分区,在一个紫檀木架上,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简。 此法为五雷天罡。 以五脏之气,控五雷之妙用,可号令雷部神灵,降下五雷天罚,等若司掌天职,巡守人间,尤其克制阴秽邪煞。 那些雷系异能者的控雷之法,在其面前,皆是土鸡瓦狗。 五雷天罡在首层诸多神通术法当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单纯以威力论之,可以与二层甚至三层所珍藏的神通媲美。 神威无量,威力绝伦,其对修者的反噬也远来得比其余神通要大,极为损耗修者的五脏之气,稍有不慎,就会伤及五脏根本,落下病根,折损寿元。 秦天却无需考虑这问题,他修炼八九玄功,不但灵力雄浑远胜旁人,一身生命精气亦是如此,身躯强韧堪比同级武者,足以承受住五雷天罡的反噬。 第二样,秦天打算选一门武技,准确来说是一门剑法。 八极拳威力不俗,他甚至从中悟出了定乾坤一式神通,但每逢迎敌,就要撸起袖子来拼拳头,实在太不神仙风采了。 只是在《玄铁剑法》与《青莲剑诀》两者间,秦天则有些举棋不定。 前者出自独孤剑魔,走的是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的路数,与自己一向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契合。 后者则出自剑仙太白,属于以快打慢,以巧破力的类型,侧重于剑招,更能凸显修真者飘逸出尘的风姿。 为了耍酷,他稍稍斟酌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后者... 剑法有了,却还差了把剑,秦天果断前往神兵区。 第一层就有藏剑过万,以“分光”,“龙泉”,“巨厥”三剑位居前列,虽只是上古名剑的仿品,但在当下已是万金难求的神兵,在修士手上能发挥出莫大威力。 “嗡嗡” 突然间,秦天站定了身体,在他耳边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长剑颤鸣声,如泣如诉,好像在呼唤逝去的爱侣。 循着剑鸣声找过去,他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剑鸣的来源。 这是一把无鞘的长剑,剑身之上,已有了斑驳锈迹,彻底掩盖住往日的锋芒,与一大堆同样锈蚀的剑,被捆成一堆,放置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秦天将长剑提了起来,长剑也在这一刻停下了颤鸣,安安静静躺在他手上。 剑长三尺三,宽两指,剑身锈蚀,就连剑刃上也有密密麻麻的缺口。 连半个字的标注都没找着,属于半废品一类,或许再过段时日就会被清理出武华宝阁。 卖相实在差了点,别说跟最贵重的“分光”,“龙泉”,“巨阙”三剑没得比,就算几十块钱的网购货都能甩它几条街。 秦天以手掌轻抚剑身,长剑如若有灵,再度嗡嗡轻颤,有别于先前的哀怨,极为欢快,有如走丢多年的孩童,重回至亲怀抱。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有灵之剑,哪怕卖相再差,依旧不会影响它的稀罕价值,仅凭寄居其中的剑灵,价值就要抵得过一层所有藏剑的总和。 “好宝贝啊!”秦天心底都乐开花了,得到一柄灵剑,自然就对什么古剑仿品再无半点兴趣了。 于是他就提着剑,直接离开了物华宝阁。 第二十八章 五雷天罡,青莲剑典 “肝为东魂之木,肺为西魄之金,心乃南神之火,肾是北精之水,脾至中宫之土,攒五行之气,故以簇五雷。” 秦天跏趺而坐,五脏各生出一道与其五行相应的气流,金木水火土五气汇聚,在体内化作一尊与他面容相似的雷部神灵,与虚空中某位至高存在遥相呼应,彼此气机相连,神魂相通。 “轰隆隆” 体内传出阵阵打雷轰鸣,如有一场雷暴孕育其中,秦天蓦然睁开双眼,五色电光迸发,几乎要打穿虚空。 他飞掠至空中,右手竖起两指于胸前,默念一声:“落雷!” “噼里啪啦” 言出法随,一道雷光划开天幕,自九霄而下,落在一棵数人方可合抱的古木之上,一瞬间断绝生机,化为一截焦炭,倒塌地上。 秦天长呼出一口浊气,重新立足地面,体内那尊雷部神像,亦在同时间消散,重化五行之气,回归脏腑之间。 五雷天罡,果然名不虚传,金丹境之下,秦天有信心做到一击毙命。 不过其消耗之大,更令人咋舌,以秦天的底子,最多只能连续使出三道,再下去的话,连他也无力为继。 五雷天罡神通已成,接下来便轮到青莲剑诀。 下一刻,秦天张开五指,往虚空中一摄,十米开外那把拄地长剑,嗖一下,倒飞而来,落在他手中,剑鸣大作。 握剑的一瞬间,秦天的身影就开始变得模糊,留在原地的只是一抹残象,他穿行于茂密林间,脚不着地,形若鬼魅。 “唰唰” 一阵森然剑意暴涨,如北地凛冽寒风吹拂,秦天身侧,已有无数细若牛毛的剑气流转不定。 秦天以剑尖画出一道圆弧,无数剑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如山洪暴发,方圆数十米内的林木一下就被冲垮,随即又被剑气锋芒削得支离破碎,漫天木屑纷飞。 青莲剑诀第一式,“拔剑四顾心茫然”。 历经半个月,秦天今日总算初窥门径,领略其中真意。 “嗡嗡” 手中锈剑依旧颤鸣不止,意犹未尽,似乎在劝说秦天多出上几剑,好让世间知道,它已于尘封中重见天日。 锈剑如孩童顽劣,秦天为此哭笑不得,屈指轻弹剑身,压下它的躁动,笑骂一句:“净砍些花草树木算什么本事,以后我带你砍人去,那才叫一个威风!” “嗡” 长剑再度轻颤一下,算是对秦天的回应,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秦天随即亦提剑远去,离开这片被折腾得千疮百孔的树林。 … 今日,便是学生会正式招新的日子。 尤其新生大比后,修真系与异能系的矛盾对立越是激化,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简梦真独力难支,曹青竹与胖子又人微言轻,为避免异能系那群孙子下绊子,秦天必须要出来撑场面才行。 在宿舍楼下与两人碰头后,三人便一同前往招新会的活动室。 一路行来,曹青竹始终畏畏缩缩,耷拉着脑袋,双手习惯性拽住秦天的胳膊,越是临近目的地,步子就迈得越小。 秦天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谁欺负你,我就打他个半死!” 曾经的新生大比中,曹青竹英姿尽显,出手果敢决绝,以若击强。 时隔仅半个月,不曾想又再度打回原形,变回那只柔弱惹人怜的小白兔,好似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她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曹青竹眼神楚楚可怜,她吸了吸鼻子,嗓音怯怯懦懦,道:“秦天,我...我能不去吗?” 秦天板起了脸,一改往常的体贴,沉声道:“不行!” 曹青竹泫然欲泣,打从心底不愿掺和进学生会的是非,又怕耍小性子会引来秦天讨厌,只能把悲伤留给自己,让眼泪在肚子里流。 秦天表面上不为所动,心间终究是生出一分怜意,实际上,这般逼迫曹青竹也是出于无奈。 踏足修真路,就注定会走进一片不一样的天地,过上不同于寻常人的生活。 修者,抢资源,抢地盘,抢那虚无缥缈的大道契机,一路走下去,处处是刀光剑影,处处是躲不过的危机。 在学院中,尚且可以躲在师长的羽翼庇护下,享得四年的和平安稳,一但离开学院,面对冲突纷争,则要自负生死。 当初离开学院不过小半天时间罢了,秦天不是就接连遇上了大头侏儒,飞僵与严道长等一系列麻烦了吗? 得以在危局中全身而退,表面上,秦天靠的是以修为胡搅蛮缠,实则临危不乱的胆魄,环环相扣的算计,皆缺一不可。 随着修为提升,碰上的对手只会越来越棘手,局面亦会越来越凶险。 若曹青竹不改这柔得像棉花似的性子,即便真让她学成了一身高绝的神通本领,注定是要沦为任人宰割的肥羊。 除非她打定主意,毕业离校后便彻底离开这圈子,隐藏修为,重新过上与普通人一般的生活,平平淡淡度过余生。 然而修者一旦坠了心气,修为便会成了无根之水,或许甲子后与她再遇之时,秦天所面对的,则会是一个垂垂老矣,满脸皱褶的老妪了。 秦天承认是自己私心作祟,并不愿见到这一幕的出现。 学生会的势力错综复杂,一旦卷进这个漩涡,注定会遇上很多糟心事,与各个小团体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到最后甚至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对心性的试炼打磨呢? 有些情感秦天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好拉过曹青竹的小手,握在手中。 曹青竹下意识想挣脱开来,但对方手上传来的温暖,反而让她心定了几分,最后也就任他为之了。 第二十九章 冲突起 学生会的规模其实并不算太大,除开那批卸任在即的大四学生,就仅剩三十人出头了。 恰恰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一小撮人,把持住天神学院众多俗务。 上至教育资源分配,奖学金名额拟定,下至宿舍配给,食堂招商,皆由他们内部决议,只要吃相不是太过难看,学院那边从来不会指手画脚。 不知有多少人梦寐成为特权阶级的一份子,以往学生会的招新,可是仅次于新生大比的热闹事。 上百名新生,会在招新会上使尽浑身解数,极力展现自己的才能,削尖了脑袋,也要将十几个名额之一拿到手。 而今年招新会却出其的冷清,门可罗雀,全因新出台的招新标准,极为苛刻,将九成九的人拒之门外。 既取得新生大比前十,又有意加入学生会的候选人,总计寥寥五个,可算历来最为惨淡的一次。 可以说,这所谓的招新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这种情况下,还哪轮到他们挑挑拣拣。 始作俑者的学生会会长,出身自异能系的杨承,近来可承受了不少舆论非议。 本想彻底断绝修真系在学生会中的话语权,到头来却是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成员没得到足够补充不说,修真系更是在新生大比中一鸣惊人,极不合常理地占上了两个名额。 他的阴谋算计,最终却沦为了笑话一般。 为此,杨承看曹青竹二人就没顺眼过,但若出尔反尔,到头来也只会使他的声望跌穿谷底,不得不捏着鼻子,吃了这闷亏。 杨承在台上一通长篇大论,滔滔不绝,都是类似在他英明领导下,学生会取得了什么成绩,给广大学子谋了什么福利等。 反正三句有两句不离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足足一个小时下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或许,这就是他身为水系异能者的天赋之一吧。 随后,就轮到了候选者自我介绍与答辩环节。 胖子率先粉墨登场,为了今日这隆重场合,他还特意换了身定制的西服,没法子,普通的他也穿不下,脖子上挂了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子,梳着大背头,看上去跟个拆迁大户没啥区别。 “咳咳。” 他老气横秋清清嗓,然后展开一段极其“新颖脱俗”的自我介绍:“本人王贵,一十有八,尚未婚娶,家有爸妈,婚房已购,在我名下,只求贤妻,有道持家...” 在场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家伙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非诚勿扰的会场吗? 秦天与曹青竹对视一眼,心想等下还是让胖子离他们远点为妙,实在丢不起脸。 杨承可不愿让胖子再胡闹下去,将他喋喋不休的打油诗打断,问道:“好了,这位同学,对于你的家庭背景我们已有初步了解,不如说下你的特长吧?” 胖子昂首挺胸,道:“长度特长,时间也特长!” 会场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有好几个听出弦外之意的女生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满是娇羞之意。 曹青竹不在此列,她一脸疑惑,低声向秦天问道:“什么意思?” 秦天哀叹一声,无言以对,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杨承满头黑线:“我的意思是,你最擅长做的事是什么?” 胖子想了想,郑重其事道:“花钱!如果学生会有花不出去的钱,我乐意帮这个忙。” 杨承心里早将胖子的双亲问候了一遍,牵强笑道:“你能为学生会作出什么贡献,带来什么新气象?” 胖子拍着胸脯,豪气干云:“贡献?说来说去不都是钱的事吗?放心,以后茶烟饭炮,有需要尽管开口。” 如果有选择,杨承肯定会把这混不吝的家伙赶出会场,还要拉到阴暗角落揍一顿才解气。 可惜没如果,学生会的人手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攒下了一大堆工作没有完成,多出哪怕一个人搭把手,都能解燃眉之急。 他朝胖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去。 幸好,接下来的候选者中,再没有出现像胖子一般的奇葩。 特别是那两个出自异能系的,尤其让杨承看得顺眼。 瞧瞧,比起修真系的歪瓜裂枣,还是我们异能系的学生靠谱多了! ... “青竹,不要紧张。” 秦天眼神温和,揉着曹青竹的脑袋,鼓励道:“随便说上两句就可以了,你看,没谱成胖子那样,不照样能蒙混过关?!” 曹青竹扯了扯嘴角,蹑手蹑脚走上台去,声若蚊蝇:“我,我叫曹青竹,是修真系的学生...” 嗓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弱不可闻。 “同学不用紧张,当作是朋友间的闲谈就好了。”一个满脸和气的圆脸女子出声提醒道,她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出自御灵系,倒对曹青竹没什么恶感。 “我,我,曹青竹…修真系...” 曹青竹的语句越发磕磕碰碰,后来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口。 瞧见她这滑稽模样,台下众人哄然大笑,未必有恶意成分,但对她而言却无异于百上加斤。 曹青竹怔怔说不出话来,双手死死捻住自己的衣角,低垂着脑袋,长发遮盖下的眼睛,已有泪水开始打转。 秦天看得揪心不已,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将一缕灵力附着声带之上,嗓音亮若洪钟大吕,一下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都特么给我安静点!” 短暂的平静过后,爆发出更为激烈的议论。 “这不是新生大比的魁首秦天么?他也在?候选名单上好像没他的名字吧?” “莫非是临时起意?也太不拿我们学生会当回事了!” “你们可都想歪了,台上这女孩可是他的同班同学,多半是给小情人出头来着!” “我去!这口味也太独特了点!冠军果然能人所不能。” 看来,新生大比第一人的名头,还不够份量镇住这群“老干部”。 话反而越来越难听,有好事者甚至以秦曹两人,即兴编出个不堪入耳的段子来。 “袁兴德,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唯有简梦真极力为秦天他们说好话,但也独力难支,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所淹没。 曹青竹双肩在微微抽动,无声啜泣起来,她不介意别人笑话自己,却不愿秦天遭到恶意中伤。 恶言恶语,就像一把把刀,刺进她的心房。 “我干你这龟孙子!” 秦天听觉何其灵敏,在场众人的一字一句尽收耳内,别的他能忍,拿他跟曹青竹编黄段子还忍他奶奶个熊。 他找准目标,大步流星疾驰而去,带动起风雷之音,如一尊暴怒的雷神,即将要降下神威。 第三十章 针锋相对 在一道道惊愕的目光之下,秦天身形如鬼魅,瞬间来到袁兴德身前,一把箍住他的脖颈,像拎鸡崽一般将他凌空提了起来,拖拽着他继续前冲,最终像炮弹般撞在了墙身之上。 “砰” 墙身凹陷进去,蛛网般的裂纹向外扩散,袁兴德的半边身子几乎“镶嵌”在墙身之中。 秦天双眼中如有两团幽火燃烧,毫不掩饰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意:“你想死吗?” “嗬嗬...” 袁兴德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脖颈被死死握紧,呼吸都无法顺畅,一张脸已憋成了酱紫色。 全身骨骼更是像被锤子敲碎,痛不欲生。 “好胆!” “快将人放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秦天的举动更出人意料,以至于众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纷纷出声呵斥。 秦天目不斜视,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在袁兴德脸上扇了一巴掌:“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怎么就哑巴了?” “小子你活腻了?!” “再不放手,后果自负!” 这一巴掌无异于扇在所有人脸上,不少人愤然拍案而起,将秦天围困其中,大有一拥而上的架势。 新生第一人的名头可压不住他们,能在学生会混下来的几乎没有弱者。 在场近三十号人马中,超过一半人拥有可与筑基大成分庭抗礼的实力,便是金丹境的修士来了,都休想全身而退。 毫不客气地说,一人一坨口水都能淹死这个所谓的“新生第一人”。 此时,也唯有胖子与简梦真义无反顾,挡在了秦天身前。 简梦真是要居中调和,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胖子则是不嫌事大,一个劲地拱火:“人多了不起啊?!都不用我老大出手,胖哥我一个挑你们一群!” 随即就有几道阴冷视线落在了胖子身上,秦天有人质在手,暂时动他不得,既然如此,就先拿这口没遮拦的家伙开刀好了。 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秦天似有所觉,回头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威胁道:“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拧掉他的狗头。” “秦天,不要!” 曹青竹呜咽着挤开了人群,一把抱住了秦天后背,流着泪哀求道:“快放人,要不然他们真会对你不客气的,呜呜,我不要你受伤。” 秦天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许,却半点没服软的迹象:“谁对谁不客气,现在还说不准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道威严的嗓音回荡,彻底压下一切喧哗吵杂。 杨承从人群中走出来,虽然他心中对秦天有万般的不满,但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必定会升级为一场流血冲突。 一旦学院问责起来,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他,必定首当其冲。 “你又是哪根葱?”秦天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杨承的脸色一僵,极力压下心中怒意:“学生会会长,杨承。” 秦天一挑眉毛,恍然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处处为难我们修真系的混账,真是久仰大名了!” “给我放尊重点!谁给你污蔑杨会长的狗胆!?” “小子,你是嫌命长不成?” 正主还没发话,他身边的狗腿子就一个个抢着拍马屁。 杨承摇摇头,示意众人无需动怒,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对秦天说道:“放开袁干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秦天笑容玩味,指了指已出气多近气少的袁兴德,反问一句:“你不先管管他这张嘴?” 杨承是个人精,自然明白秦天的意思:“袁干事出言不敬,冒犯了两位,的确是他有错在先,学生会事后定会酌情对他作出内部处分。” 好一个内部处分!真把我当傻子糊弄? 你们学生会闭门一家亲,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事到头来绝对会不了了之,说不定私底下,还会夸上袁兴德几句呢! 秦天不露声色,笑容不减:“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秦天脸色骤然一冷,一把将袁兴德从墙中拔了出来,猛一甩手,将他如破烂布偶似抛向杨承。 摆在杨承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侧身避开,让袁兴德自由落体,摔在地面上,再断上两三根肋骨。 二是主动出手将袁兴德接住,到时候,秦天留在他身上的一道暗劲就会爆发开来,造成杨承出手击伤他的假象。 无论如何,遭罪的都是袁兴德,而杨承注定要颜面扫地。 然而,秦天还是小瞧了他作为学生会长的城府手段。 杨承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轻轻跺一下脚,一片湛蓝色水幕凭空而现,垂落于身前。 “哗啦” 袁兴德就这样在水幕上砸出一个窟窿来,却没有将之洞穿,水幕就像是一张延展性极好的薄膜,一下将他裹覆其中,在同一时间,将那道暗劲巧妙化解掉。 杨承一抖手腕,水幕随即砰然碎裂开来,漫天水珠撒了一地,其中的袁兴德安然落地。 虽未伤上加伤,仍免不了被打湿了一身衣衫,成了只落汤鸡,好不狼狈。 秦天都不由得看高了杨承一眼,好家伙,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超阶异能者,单论修为,已经不逊色于学院中的某些导师。 杨承让人把袁兴德抬下去,盯住秦天,视线阴冷,像是条择人而噬的恶蟒:“长江后浪推前浪,秦天同学的手段,可比我当年强太多了。” 秦天摇摇头,纠正道:“应该说比你现在都强才对。”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王八蛋!” “可知性情乖张乃早夭之相?!” 众人一下炸了锅,纷纷出言斥责。 秦天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一脸不耐烦:“好狗不挡道,人我已经交出来了,你们还围住我作甚?想出尔反尔?还是全当会长大人的话是放屁?” 杨承没有发话之前,众人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行,并不为秦天的话所动,半步也没挪开。 沉默许久后,杨承终于作出了决断:“杨承的话自然作数,不过还望秦天同学今后莫再干预我们学生会的内部事务。” 这话秦天可不乐意听,一把将曹青竹拉到身边:“我对你们学生会的狗屁倒灶,半点兴趣都没,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我的青竹。” 曹青竹就安安静静站在秦天身侧,即便对方把她说成是“我的”,也没有出声否认。 第三十一章 以势压人 “希望秦天同学不要出尔反尔...” 杨承微微颔首,示意众人让出路来:“既然如此,你们自行离去便是。”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秦天顿时就不乐意了,指了指曹青竹与胖子:“你要赶我走,自然合情合理,但他们俩可是应邀而来的候选人,哪容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存心戏弄我们不成?!” 杨承摇摇头,毋庸置疑道:“学生会不适合他们。” 秦天一下子火冒三丈,这孙子绝对是借题发挥,宁可人员得不到补充,也要彻底断绝修真系在学生会中的话语权。 还不等秦天开骂,简梦真就出言据理力争:“万万不妥,我们人手吃紧,已不容再挑挑拣拣,再这样下去,学生会怕是要陷入半瘫痪状态了。” 杨承早就打好了腹稿:“我意已决,至于人手问题,我承认是我当初考虑不周,接下来再展开一轮补选便是。” 简梦真都要被气笑了,彻底与杨承撕破脸皮:“杨会长好大的官威!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修真系过不去?” 杨承的用心,众人心知肚明,但他也不可能让简梦真的说法坐实,一脸痛心疾首,否认道:“杨承接管学生会一年来,自认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对得起天地良心。” 秦天嗤笑一声,讥讽道:“你的良心,不是早被狗吃了吗?” 杨承阴侧侧威胁道:“做人要知进退,该学会见好就收。” “我偏不!” 秦天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这人,你不想收也得收。” 杨承对秦天的话不屑一顾:“不然如何?” “不如何。” 秦天抬起手,指着杨承的鼻子:“就打你一顿而已。” “哈哈哈...” 众人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大笑不止,笑声中充斥着鄙夷,仿佛是得见一只地上攀爬的蝼蚁,叫嚣着要与天上的巨龙一较高低。 “这小子以为顶着新生大比第一人的名头,就能天下无敌了?” “呵呵,无知者无畏,他自然不知道会长当年就是新生大比的三甲,不见得就比他差了。” “你说的可都是两年前的老黄历了,如今会长可是超阶异能者。” “瞧你们说的,说不定我们这位天才学弟,是位深藏不露的筑基圆满呢?这样说来,还真有跟会长过两招的资格。” “没资格?” 秦天笑容玩味,往前跨出一步,如潜龙抬头,身上的气息节节暴涨,从筑基小成,到筑基大成,再到筑基圆满。 鼓荡周身的紫金灵气极度凝实,大有冲霄之势,就连虚空都为之扭曲,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半个月来,秦天没日没夜地苦修五雷天罡与青莲剑诀,灵力在一次次耗尽与重聚之间,越发凝练壮大。 修为水涨船高,逼近了筑基圆满的关碍,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其中。 而他修炼八九玄功,根基本打得异常稳固,所以在外人看来,已经与筑基圆满没有多大区别了。 除了杨承以外,所有人都被秦天的气机逼退数米远,有几个修为不济的,甚至一下被弹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这...怎么回事?” “筑基圆满?” 众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实在想不通,一个新生为何能强大到这么离谱。 秦天目光冷冽,环视众人,而他们皆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莫敢与之对视,毫无疑问,秦天的强大彻底冲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将他们的丑态尽收眼中,秦天的视线最终回到杨承身上:“他们都说我没资格,你觉得呢?” 不得不承认,在秦天身上,杨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哪怕是面对与他同境的对手,都无无法给他带来如此不安的感觉。 “你要如何才肯罢休?”杨承一脸警惕,悄然沟动体内的异能,慎防对方暴起发难。 秦天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要不就让他们加入学生会,要不就接下我的挑战,杨会长,你觉得如何呢?” 杨承一下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在外人逼迫下收回成命,他辛苦建立多年的威严,就会一下子崩塌,再难以服众。 若一意孤行,这个疯子又必定会咬住自己不放,赢了倒无所谓,一旦落败,最终的结果,还是他的威严扫地。 取舍不定的杨承逐渐陷入了魔怔,他双眼布满血丝,嗓音干涩:“你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才甘心?” 秦天连忙撒手摇头,一脸委屈:“不敢不敢,你是学生会会长,爱招什么人,不想招什么人,哪轮到我一个普通学生多管闲事!” “至于这挑战你真不想接,我也奈何不了你,毕竟学院规定,切磋需征得双方同意,我这么一个三好学生,自然不会明知故犯。” 还不等杨承松一口气,秦天指向胖子,话锋一转:“别看这家伙一脸没心没肺的,实则记仇得很,一个月前我们遇上了个碰瓷的小金毛,也没被讹着钱,他反而到现在还天天念叨,要找个机会,去敲小金毛的闷棍呢!” “这胖子贼在乎脸面,你剥夺他加入学生会的资格,可比讹他钱严重多了!以他这性子,肯定会到处宣扬,说学生会会长是个软蛋,连新生的挑战都不敢接之类的话。” 杨承越听,脸色越是阴沉,都要滴出水来了。 一见有自己的戏份,胖子连忙蹦跶出来,再添上一把火:“我有钱,有很多钱,自己说累了,还能雇人帮我说。对了,我还能请上百来个私家侦探,查下你这些年吃了多少回扣,有没权色交易之类的。” 胖子拍着胸膛保证:“就算你屁股是干净的,我也能雇上几个网络写手,给你编几段香艳情史出来。” 冷汗一滴滴从杨承额头滴落,他这次是真怂了。 三人尚能成虎,若胖子真这样闹上一段时间,他就是裤裆里掉泥巴,不是屎也是屎。 何况他的裤裆,本就藏污纳垢,只是这些年被他夹在屁股缝中,藏得严严实实罢了。 一旦那些龌龊事被牵扯出来,到时候甭提什么学生会会长的声望威严,恐怕就要沦落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杨承彻底败下阵来,一脸意兴阑珊:“你们俩就留下来便是,简干事,以后他们就归你管了...” “我就说杨会长是个明事理的!” 秦天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偃旗息鼓,笑脸诚挚,对胖子与曹青竹吩咐道:“还不过来提前谢过杨会长的栽培?” 第三十二章 破境的契机 距学生会那场招新风波,已经过了两个月之久。 几经波折,曹青竹与胖子总算成功打入了学生会内部,混上个干事的头衔,负责给简梦真打下手。 有了秦天这个煞星撑腰,其余人起码不敢在明面上刁难两人,但暗地里的排挤孤立则是免不了。 这段时间,曹青竹变化很大,虽仍不喜与外人打交道,但已不像从前一般怕生,动不动就闹红脸,甚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曹青竹本就伶俐聪慧,打破心理障碍后,对学生会中的事宜上手极快,各种大小任务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从未出过半点纰漏,一下替简梦真分担了不少压力。 事实证明秦天的选择是对的,人要经过历练,才会真正成长起来。 而胖子则是走了另一个极端,加入学生会纯粹为了过把领导瘾,没几天就热忱不再,分配到他头上的任务,一概敷衍了事,几乎就是挂着个干事名头,吃干饭的。 而秦天的生活,也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再没遇着主动送上门来,让他修理教育一顿的二愣子。 上课,修炼,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寡淡枯燥。 近段时间,秦天开始有些莫名的烦躁,两个月来他竟迟迟未能打破瓶颈,晋升至筑基圆满。 其实他也明白这才是正常的,从正式修炼至今,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出头,能有目前的修为,已堪称是奇迹了。 不过习惯了之前坐电梯一样的境界攀升,现在突然间慢了下来,秦天实在有些不自在。 今日符箓课后,赵老头破天荒将秦天留了下来,主动询问道:“秦小子,怎一脸死了爹的表情,有心事?” 秦天懒洋洋趴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不住地画圈圈,有气无力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小兔崽子!” 赵老头半点不恼,笑骂了一声,事实上,这就是他与秦天间的相处模式,一切随心所欲:“有烦心事就麻溜说出来,让老头子乐呵乐呵。” 秦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凭你老人家的境界,不会看不出来吧?” 赵老头哈哈一笑,捋了把稀疏的山羊胡须,道:“看出来了,还有办法帮到你。” 一听这话,秦天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嗖一下窜起身来,跑到赵老头身边,又是揉肩,又是敲背,大献殷勤:“终于想通,要收我为徒了?” 赵老头坦然受之,嘴上却说道:“收你为徒就不必了,我还怕祖师爷会气得从地里蹦跶出来,半夜掐我脖子呢!” 在秦天差点没忍住要跟他比划一场之前,赵老头继续道:“不过给你指点条明路还是不难的,谁让我老人家修为高,见识也广呢?” “你可知八九玄功与其他功法的本质区别?” 秦天不假思索道:“更牛呗,好歹是门道书呢!” 赵老头连连摇头,否定道:“这只是高低之分,并非本质区别。” “大多数功法修的是心,炼的是气,讲求一个‘悟’字,修者悟透了功法,心境打磨得通透,境界攀登便是水到渠成,故此才有静修一说。” “而八九玄功则不然,侧重在‘动’的一面,就像锻钢炼铁一般,境界是捶打出来的,唯有以战养神,以战破境。” 秦天这下是彻底迷糊了,问道:“那我能咋办?随便找几个人砍去?” 赵老头再度摇头:“所谓的‘战’,可不是新生大比那种小打小闹,而是命悬一线间的生死搏杀。” 秦天仔细斟酌,知道赵老头所言不虚,当初与飞僵的一场厮杀,的确就是他后来破境的契机所在。 只是个中的风险,唯有他这个当事人才一清二楚,完全等同于把自己的人头栓在裤腰带上。 秦天又试探性问道:“没别的办法了?” 赵老头眼神促狭:“当然有了!其实以你的天资,只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突破筑基圆满应该不难,问题是你愿意等吗?” 看来这老家伙是吃定自己了,秦天没给他好脸色,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入正题!” 赵老头可半点不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去白云观,找一个叫戒痴的和尚,他自然会给你打点好一切。” 秦天一脸古怪,狐疑道:“和尚?你确定不是白云寺或白云庙?” 赵老头回答道:“没错,就是白云观。” 然而秦天却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泄气道:“不成,之前我在外头招惹了龙虎山的外门弟子,若他独自来寻我麻烦,倒也好办,就怕他会喊上身后的靠山。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拗不过这道门巨擘。” 赵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跳起来敲了秦天的脑壳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怕个卵!这不正是送上门来的磨刀石吗?砍他丫的便是!有麻烦我给你兜着!” 秦天眼神闪烁,不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仍是拒绝道:“不成,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小命还是比修为值钱多了,我年轻着呢,耗得起时间!” 活成了人精的赵老头,自然一眼便洞悉了他的口是心非,不耐烦道:“将手伸过来!” “干啥子?” 秦天满腹疑惑,但也没怎么犹豫,将手递到了他面前。 赵老头随即提起毛笔,蘸上朱砂,在秦天手心画下一道极其复杂的符文。 符成之时,有金光转瞬即逝,最终符文彻底隐没,看不出半点痕迹。 赵老头将笔搁在一边,淡然道:“这下你想死也难了。” 秦天收回了手掌,在眼前翻来覆去,端详了小半天,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用一种看待江湖骗子的眼神打量着赵老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老人家怕不是在诓我吧?有这么神?” 赵老头一听可就来气了,鄙夷道:“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行行行,算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过你老人家好歹给我透个底呗!” 秦天对这老家伙是彻底无语了,都是活了不知几个百年的老怪物了,跟自己这么一个俊俏的后辈较劲,像话么? 第三十三章 去白云观找戒痴和尚! 一番软磨硬泡后,赵老头总算是给秦天交待了符文的底细。 纵地金光符,这是一种犹在五行遁术之上的遁法,可化作金光遁入真空虚无,瞬息间足以遁走数千里之远,可横跨半个地球。 无论身在何地,一旦秦天遭受致命威胁,术法便会自行发动,带他脱离险境,直接回到学院中来。 可以说,这道地纵金光符,免除了他一切后顾之忧,真要对敌厮杀,他也敢做到舍生忘死。 至于戒痴和尚到底是何方神圣,遣自己去找他又所为何事,赵老头一概没有细说,秦天也懒得去猜,反正总不至于会害了自己。 回到宿舍,秦天草草收拾了几件替换的衣衫,与曹青竹知会了一声,便独自赶赴码头,搭乘渡船。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他将那把无名锈剑也一并带上了,苦于没有剑鞘,也只能以棉布裹覆,背负身后。 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想着以后得弄个剑鞘回来,好让这伙伴也有栖身之所。 时隔三个月,这是秦天首度离开天神学院,重返世俗中来。 入学时的情景,回首看来恍如昨日,一切历历在目,真是应验了那句“洞中方数月,世上已千年。” 修行之人的时间,果然最不值钱。 秦天有种莫名的感慨,总觉得自己已渐渐偏离了寻常人的生命轨迹,随时间推移,只会愈行愈远。 ... 白云观位于广元市北郊,与天神学院相距足有五十多公里。 大白天的,秦天也不敢随意御空,怕会触犯禁忌,只能老老实实打车前往,足足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白云观所处的山脚之下。 山势陡峭,只有林间小路通往山顶,接下来的一段登山路,则需要徒步而行。 白云观颇负盛名,门人精通卜卦算命,风水堪舆一类,被城中不少达官显贵奉为座上宾。 每每有重大工程的破土动工,商业项目的开幕仪式,总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至于是有真材实料的方外高人,还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就不得而之了,不过秦天敢肯定,这群家伙一个个肯定肥得肚子流油。 即便在工作日,香客往来依旧络绎不绝,幽幽山径,半点没有远离尘嚣的宁静,一路行来,与秦天擦肩而过的人,再给他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才到半山腰,就依稀可见有袅袅的烟火升起,其香火鼎盛,可见一般。 秦天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了白云观的正门前。 单是这门面就显得相当气派。 门户高九丈,中间高悬一面朱漆牌匾,刻有“白云观”三个镀金大字,字迹工整而不死板,一勾一画都极为遒劲有力,应该是出自大家之手。 秦天并没有驻足观摩的打算,直接跨入观内,顿时就有一阵熏眼的香火气迎面而来。 前庭之中,整齐摆放有九个造型古旧的铜质香炉,皆插满了香供,蜡烛,还有不少善信见缝插针,生怕神灵吃不饱似的。 正殿供奉的是一尊吕祖雕像,手持浮尘,背负长剑,神态威仪,惟妙惟肖。 “入庙拜神,入屋叫人”的道理秦天是懂的,奉献出一张百元大钞作为香油,才换来三炷清香,点燃后插在香炉仅有的一点缝隙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秦天就不免有些犯难了,在道观之中开口寻找一个和尚,可是莫大的不敬。 一旦被误以为是来踩场子的,肯定会引来众怒,都不用这里的道士出手赶人,那群虔诚的香客信众,恐怕就会一拥而上,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凡人自然是伤不着他,但无谓的冲突还是可免则免。 于是乎,秦天就向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观中漫无目的地逛荡起来,时不时左右张望,希冀着能寻出一道光头身影来。 奈何白云观的面积极大,除了正殿与八座侧殿,后山还有成片的屋舍,一间间的找过去也不现实。 纠结了老半天,秦天最后还是挑上一个面容相对和善的中年道士,硬着头皮问道:“冒昧请教这位道长,可知戒痴大师。” 还好,中年道士并无动怒的迹象,只是稍稍有些讶异:“施主认得戒痴大师?” 秦天也悄然松了口气,道:“是某位长辈唤我来拜访戒痴大师,有事相商。” 中年道士朝秦天行了一稽首之礼,正色道:“贫道真阳子,不知施主名讳?” 秦天相当别扭地抱拳还以一礼:“秦天。” 真阳子点点头,斟酌片刻,才道:“既然秦施主认得戒痴大师,那么请随贫道来便是。” “先行谢过道长。”秦天诚挚道谢。 真阳子领着秦天进了后山,此处与前殿大相径庭,无半点喧嚣嘈杂。 临近晚秋,树木依旧绿意青葱,屋舍错落有致,皆是青砖碧瓦搭建,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 一路深入,足有三百余步的距离。 最后真阳子才停步于一座独栋小院前,回头道:“此处就是戒痴大师的住处所在,贫道不便入内,望施主莫要见怪才是。” 秦天表示理解,再三谢过真阳子后,便与他分别,自行入内。 此时他身处的庭院,实则更像是一方菜园。 一边的泥土被犁得稀松,辟出一方方整齐有序的田垄,栽种上各色蔬菜。 另一边则以竹竿搭建起一座棚架,以供瓜果的藤蔓攀爬,架子下面还围了座鸡圈,养了一大窝毛茸茸的鸡崽,叽叽喳喳,争食不停。 秦天不由得腹诽这戒痴和尚的怪癖,瞧着怎么跟个乡野农夫似的。 他沿铺设好的石径一路深入,越是临近门前,便越是紧张,脑海中已接连有得道高僧的形象,一闪而过。 “怎么...会这么香?!” 秦天神情骤变,连脚步都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什么后,这才再度加快了步伐,门也没敲,直接破门而入, 待他看清屋内的情景后,嘴巴张大得都能塞下一个西瓜来。 第三十四章 酒肉和尚 “你便是戒痴?!” 对于戒痴和尚,秦天有过无数种猜想。 想过他可能是个垂垂老矣,却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云游四方,拯救众生于苦难。 也想过他可能是个嗜血成性的血金刚,曾犯下过无数杀孽,不容于佛门,故而避世于白云观。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家伙。 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双目中流转着贼兮兮的精光,剃了个光头,却不见有戒疤。 秦天总算明白真阳子那句“不便入内”的缘由了,并非佛道两教之间的教义相冲,单纯因为这家伙是个酒肉和尚,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他卷起了袖管,左手一只白切鸡腿,右手一扇烤排骨,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戒痴瞥了眼秦天这个不速之客,又从鸡腿上撕咬下一块肉来,含糊不清问道:“你谁啊?” “我,我是你大爷!”秦天跳着脚骂道,既是骂戒痴,更是骂那个诓他跋山涉水,前来白云观的赵老头。 “切!” 戒痴嗤笑一声,斜眼看向秦天:“我大爷早见佛祖去了!” 秦天顿时被噎得不行,不曾想还是个挺扎手的刺头,于是讽刺道:“你还好意思提佛祖?别告诉我你吃的是素鸡素肉!” 即便将佛祖搬了出来,戒痴的嘴还是没停下,看起来反而是越吃越香:“你懂个卵子,佛爷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只有那些二流子,才需以清规戒律约束禅心,而吾佛心亘古不动,即为佛,一言一行,皆为佛法真意。” 满嘴歪理,倒说得头头是道。 秦天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吃肉,粗言秽语,还敢三句有两句不离佛祖? 真不怕佛祖显灵,一巴掌拍死你这孽障? “还没说你谁呢?”戒痴继续追问道,然后将啃食干净的鸡腿骨随手丢一旁,还不忘在僧袍之上蹭干净满手的油污。 秦天强忍住一把掐死这家伙的冲动,磨着牙道:“是赵老头让我来的!” “哦,你就是秦师侄?” 戒痴捧过来一碗面条,呲溜地吸了一口,腮帮子鼓鼓。 得了,看来真没找错人,只是这师侄的称呼,又算哪门子事? 秦天指着自己头顶那浓密的黑发,反驳道:“东西可以乱吃,师侄可别乱认!没见小爷我可是有头发的?才不是和尚,是能合法喝酒吃肉娶媳妇的世俗中人。” 一听这话,戒痴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彻底炸了毛,一拍桌子,怒气横生:“谁说和尚就不能娶媳妇了!” 秦天白了他一眼,敷衍道:“行行行,你体力跟得上,娶十个都行!” “关键我真不是你师侄啊!” 戒痴理所当然道:“你是赵师兄的弟子,自然就是我的师侄了!” “不对,照规矩,赵师兄是不能再收传人的,这样说来,你还真算不上是我师侄。”戒痴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秦天内心仍有些忐忑,他与赵老头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毕竟那份传道授业之恩,便是他也无法否认。 眼前这不靠谱的家伙,年纪看上去还没自己大,辈分却实在高得离谱了些,竟与赵老头是平辈,只是若要称他为“师叔”,那也太难为情了。 “吃了没?”戒痴突然间问道。 秦天诚实地摇摇头,他是午饭都没吃就直奔白云观而来,看着满桌子好菜好肉,也有些嘴馋了。 戒痴随即到厨房拿了份干净碗筷,摆到秦天面前:“不介意,就一起吃顿斋饭吧。” 别的不说,起码这家伙自欺欺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大鱼大肉都硬生生被他说成是斋饭,不过秦天对他算是改观了不少。 秦天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戒痴对面,下筷如飞,边吃边问道:“赵老头真是你师兄?他是佛门弟子?” 戒痴摇摇头:“不是同门师兄弟,按照各自师门辈分来排,我们算是一辈的。” 闻言,秦天内心都有些动摇了,按理说来,赵老头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戏弄自己才对。 是了,连自己都看不穿这家伙的境界,那他就极有可能是金丹境之上的高手。 莫非还是个驻颜有术的高人不成? 秦天试探性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筑基大成!快要破境的那种!”戒痴脱口而出。 秦天差点没忍住掀桌子的冲动,感情这家伙还真是个草包,这趟算是白跑了,天杀的赵老头,你给我等着! 戒痴没有发现秦天的异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对了,你这会就多吃点,省得等下动手的时候使不上劲。” 秦天垂头丧气,有气无力道:“动什么手?耕田去吗?” 戒痴很舒坦打了个饱嗝:“赵师兄事先就没跟你提一嘴?” 秦天握着一根筷子,猛戳碗里的红烧肉,嘟嘟囔囔:“那个老王八蛋只是让我来找你,其他啥也没说。” “这样啊...” 戒痴摸着自己的光头,好奇道:“赵师兄说你挺能打的,我看一点也不像啊...” 秦天上下打量他一眼,针锋相对:“皮痒了是不?” 戒痴呵呵一笑,全然不在意:“会不会说话?要不是看在赵师兄的面子上,我才不答应你给我当助手呢!” 秦天心想这家伙的脑子多半是秀逗了,连忙撒手摇头:“我可没这福气,大师你把机会留给有缘人便是。” 没想到戒痴一下就急了:“喂喂喂,你可别临时放我鸽子,不然我跟你掰命!” 秦天没好气道:“老子到现在都没能搞懂状况!我寻思你跟赵老头该不是打算合伙把我卖了吧?” 戒痴一脸狐疑:“真不知道?” 秦天彻底无语了,没好气道:“你大爷的,爱信不信!到底要我说几次才行!” 戒痴将信将疑,这才解释道:“我是南华寺的僧人,在世俗亦有个降魔人的身份,前些天接了个任务,负责一起金缕玉衣失窃案。” 秦天疑惑道:“文物失窃也归你管?” 戒痴摇摇头,道:“一般的文物失窃自然轮不到我出马,若关系到邪魔外道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第三十五章 蚀日会 经他这么一说,秦天也来了兴致,追问道:“怎么说?” 戒痴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牙签,剔着牙道:“这案件,棘手得很。牵扯到四条人命,负责押送金缕玉衣的安保人员,无一例外,都是因大量失血而亡,但在现场并无半点血迹,而尸体身上更没找到哪怕一个针眼大的外伤,分明就是邪道修士的手段。” “据资料显示,那件金缕玉衣的来历亦非同寻常,乃西汉时期的物件,属于一个在大统之争中败下来的皇子,死前的一口怨气,与身上的一丝龙气,依附在殉葬的金缕玉衣之上,两千多年来不见天日,玉衣通灵,成了一件妖邪之物。” 戒痴又摸起他那颗卤蛋似的光头,破天荒有些难为情:“本来按警方那边的情报,行凶者就是一两个不入流的魔门散修,以佛爷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料与他们交易的接头人,却是一个自称为‘蚀日会’的大型邪教组织。” “佛爷我神功盖世,自然不可能在他们手上吃啥亏,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住这群比泥鳅滑溜的家伙,让他们带上金缕玉衣跑没影了。” “老实说,蚀日会成员的本事勉强算凑合,但他们行事风格缜密谨慎,往往以小组为单位行动,少则的五人,多则十几人,彼此取长补短,相当难缠。” “佛爷我本领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 闻言,秦天总算隐隐猜测到赵老头的用意,看来蚀日会才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试金石,而戒痴这家伙,顶多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不过秦天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出言讥讽道:“所以你就向赵老头搬救兵了?” 戒痴神色有些尴尬,却仍是死鸭子嘴硬:“什么叫搬救兵?这叫搭把手,懂不?” 秦天双手环胸,转过头去:“不干!跟我又没半毛钱关系!” 戒痴顿时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义凛然教训道:“怎么就没关系了?学成一身修为本事,理应报效国家,替天行道,肃清妖邪,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那叫一身正气浩荡,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秦天则是一脸我信你半句我就是傻子的表情,指了指桌上的残羹冷炙,讥笑道:“这种话从一个酒肉和尚嘴里说出来,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你敢说没拿半点好处?” 戒痴一下就破功,讪讪道:“警方那边开出的价钱太诱人了,就想着挣点外快,改善下伙食。” 秦天斩钉截铁,拒绝道:“任你说破天了我都不会掺和这档子事!”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 戒痴促狭一笑,满脸奸计得逞的表情:“定金的一部分,可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 “我靠!死秃驴你敢算计我!” 秦天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就要撸起袖子,打算先跟戒痴分个你死我活。 “打住打住!” 戒痴抱头鼠窜,连连讨饶:“修道之人遇事要有静气...哎呦,你别打我头啊...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去...酬劳分你一半总行了吧?” 秦天哼哼了两声,总算停下对戒痴的追杀,问道:“多少?” 戒痴举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秦天尽量往多去想,试探性问道:“一…十万?” 戒痴一脸不屑:“十个十万!” 秦天沉默了半晌,突然目露凶光,又是一巴掌扇在戒痴的光头上:“我要打死你这鳖孙!” 他娘的,真是亏到姥姥家了,自己上次跟飞僵拼死拼活,最后才收了八万块酬劳,说起来还是卖符换来的。 怪不得闵局这头老狐狸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戒痴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逃脱了秦天的毒手。 而秦天嘴上说不,身体却很诚实,毕竟自己出来这一趟,为的正是寻找破境的磨刀石。 既然有蚀日会主动送上门来,让他能顶着替天行道的名头砍人,关键还有钱落袋,何乐而不为? 戒痴嘟嘟囔囔,怨念极重,之所以打不还手,倒不是他真怕了秦天。 奈何有求于人,不得不暂时低头,他可不想到了嘴边的鸭子最后跑飞,反正以后有的是找回场子的机会。 秦天重新落座,自顾自倒上一杯茶润嗓,对戒痴发号施令:“先给我说说蚀日会的情况。” “哦。” 戒痴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将他所知晓的细况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出来:“蚀日会是个在道上挺出名的组织了,传闻背后有国外势力撑腰,除了好事不做啥都敢做。” “杀人越货,贩卖国宝,挖坟炼尸,提供暗杀服务,最近好像还招徕一群暗黑炼金术士,玩起了人体实验来。” 秦天愕然:“玩到这么大,上面都不管管?” 戒痴无奈道:“想管也管不过来啊,他们成员超过五千人,遍布全国,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据点。” “而且他们极其滑溜,每每碰上正道围剿,就直接舍了据点不要,逃之夭夭,甚少与人正面交锋。” 秦天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再问道:“对方实力如何?可别突然间杀出个金丹境来,白给他们送人头啊!” 戒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金丹境是大白菜啊?何况我又不傻,真有金丹境坐镇,我还敢去招惹他们?真不怕提前到佛祖那边报道?” 秦天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怂!” 戒痴全当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秦天:“你真有赵师兄说的那么能打?该不会是绣花枕头吧?” 秦天打着哈欠,顶回去一句:“我还怕你拖我后腿呢!” 一听这话,戒痴就不乐意了,说到打架,自己还真没怕过谁,挑衅道:“哟,要不咱们到外面比划比划,好让彼此都有个底?” 这话还真说到秦天心坎上了,他是怎么看都觉得这秃驴不顺眼,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教他做人。 秦天怼了他一句:“先把屎尿拉干净了,免得等下被打得屁滚尿流,破坏环境。” 为避免惊扰到白云观中的香客,秦天与戒痴一并御风而起,一路往深山中飞去。 第三十六章 切磋 神通术法的比拼尚未开始,秦天与戒痴之间就先行开展了一场速度上的较量。 一人化身一道流光,一下划开了虚空,拖拽出一条延伸极长且璀璨的紫金色轨迹。 一人毫不逊色,单手竖在胸前,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跨出一步身形就会挪移出数百米远,脚下更接连绽放出一朵朵白色莲花。 “咦,这秃驴还真有点门道,只要不开那张破嘴,瞧着确实有几分高僧的意思。” 两人齐头并进,各不相让,一时间实在难以分出胜负来。 最后,两人在一处树木相对稀疏的山头上,同时停下了身形。 “秃驴,我的脚比你先触地,你输了,赶紧叫爸爸。” “狗屁,你怎么不说我落点比你远了一米?” 两人针锋相对,争得面红耳赤也没能让对方服气。 第一场比试,遂以平局告终。 “这样看,只能手下见真章,彻彻底底把你打服了。”秦天扭动着脖子,关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如爆竹炸裂。 戒痴卷起僧袍袖管,不愿在言语上吃半点亏:“我等下就先出三成力好了,省得一招就将你打个半死,到时候报酬没拿着,还得先亏进去一笔医药费。” 秦天立马就还以颜色,啐了一口:“能一招打死我的人,现在还是个胚胎呢!” ... 接下来,两人间又上演了一场舌尖上的刀光剑影,从彼此身上的重要器官,再到入土为安的先人,通通都提上了一遍。 直到双方口干舌燥,几乎将肚子里的骂人话说尽了,这才肯停下来,依旧难分高低。 而在这时,两人眼中都有贼兮兮的精光闪过,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向着彼此大步奔袭而去。 两人的身影尚未接触,彼此带动起的气浪就先行碰撞起来,使得虚空发出阵阵“呜呜”的哀嚎声。 彼此速度都极快,眨眼间就如两颗炮弹碰撞在一块,各自向对方打出了一拳。 “砰” “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两道沉重厚实的撞击声响起,双方拳头都落在彼此的胸膛之上。 两人一并倒飞出去十多米远,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异口同声道:“他娘的,你不是修真者吗?” 众所周知,修真者炼气,手段多以各类变化多端的术法神通为主,更擅长远距离及大范围的攻伐。 当然,他们自然也会修习技击之法,比如剑术,刀法之类的,但也不会像武者一样刻意淬炼过体魄,故而近身厮杀,往往就会落入下风。 秦天之所以得天独厚,各类武法运用得心应手,甚至与飞僵贴身肉搏都不落下风,却是出于八九玄功的玄奥莫测,赋予他一副不逊色于同级武者的坚韧体魄。 而这类既修神魂,又炼体魄的修真功法,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门槛更是高得离谱。 戒痴身上古怪颇多,就连秦天也看不穿他的境界如何,好比之前他说自己是筑基大成的修为,秦天未必就真信了。 但有一点作不得假,既然他会御空术法,必然就是个与修真者无异的讲经僧。 原本秦天便是打算一下拉近与戒痴的距离,好凭借自身武法出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定胜负,好彻底打压他的嚣张气焰。 显然,秦天错估了戒痴,而戒痴同样如此。 他们是同一类人,皆法力精纯,且精通武法。 当然,双方脸上的惊愕表情也并没维持多久。 秦天言不由衷,嗤笑道:“饭也吃过了,这拳头怎么还轻得跟娘们似的,给我挠痒痒?” 戒痴同样丝毫不露怯:“就你这力道,去打撒尿牛丸还算凑合!” 针尖对麦芒,分明就极为忌惮彼此,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其实这简简单单的一拳,就已探清了彼此的虚实,这场切磋已经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双方却依旧对峙,没有一点罢手的迹象。 一人,修行以来未逢败迹,面对与自己修为相当甚至高于自己的对手,往往以神通武法,一路横推,隐隐展现无敌之姿。 另一人,明明身为佛门中人,却六根不净,好利更好名,对自身战力极为自负,从不愿矮人半头。 表面上两人皆是筑基大成的修为,而他们一身气机,比起筑基圆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天周身有紫金色气流萦绕,状若一道道匹练,其中有无数光点辉映,如同天上星河披挂在身。 戒痴右手成拈花状,置于胸前,身后有一轮乳白色的光圈缓缓升起,悬挂在他脑后,映衬得他就像一尊神圣无比的佛陀塑像。 秦天双手负在身后,动作隐秘,行云流水般结出三道印法,化为一道紫光钻入地面,使出最常用以坑人的遁地术法。 霎时间,他便从戒痴身后破土而出,借着上冲的势头,以一招八极迎风朝阳掌,印向戒痴后背心。 “砰” 戒痴的身形竟一下子炸裂开来,化为莹莹光点飘散,与此同时,竟有三道戒痴的身影凭空而现,以互成掎角之势围困住秦天。 三个戒痴的动作如出一辙,同时结出狮子印,嗓音威严:“伏魔!” 周围的灵气似被一下子抽空,同时有一只房屋般大小的手掌从天而降,是以洁白灵力所化,极为凝实逼真,连掌纹脉络都被勾勒了出来。 秦天眸光冷冽,伸手往身前的虚空一握,手中就多出一把以灵力聚成的长剑,既然说好公平切磋,他自然就没把锈剑带上,只以灵力化物的手段对敌。 一剑在手,秦天的气势再度暴涨,剑意锋芒直冲霄汉,举剑于身前画出一个圆弧。 拔剑四顾心茫然! 一下子,无数道剑气以秦天为圆心,开始向外扩散,构成一道剑气龙卷,头顶上的灵力大手一下就被戳得千疮百孔,再难以维持稳固,消散于天地间。 围困住秦天的三道身影亦是如此,竟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当剑气消散,视野重归清明,秦天目光如电,扫视四野,却依旧未能寻到戒痴的身影。 小和尚宛若遁走出了这片天地一般。 第三十七章 结拜 “秃驴,果然好手段!” 秦天感慨了一句,话锋却突然间一变:“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他双眼合拢,眉心之间陡然出现一条紫金光线,光线一分为二,扩张成了椭圆状,就如同眼眸缓缓睁开,最后构建出一只紫金色的竖瞳。 虽然只是天眼通的雏形,远达不到开阖间破灭天地,但洞彻虚空,寻出戒痴的藏身处是一点不难。 秦天稍稍偏过头来,视线最终落在虚空的某处,脚下瞬间多出一个坑洼,身形一下激射出去,一剑立劈而下。 一道身穿洁白僧袍的身影亦于同时现形,哪敢硬扛秦天倾力一剑,抱着头横移出去数十米远。 “他娘的!想给佛爷开瓢不成?” 嘴上骂骂咧咧,戒痴手上结印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滞,一道道白炽火焰凝聚成朵朵白莲,经他大袖一挥,便是漫天花雨纷飞。 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秦天躲都懒得躲,直接张大了嘴,发出一道吸力极强的气流,将一整片“花海”吞入腹中,最后还意犹未尽,打了个饱嗝。 履水吞焰,对修炼八九玄功的秦天而言,只能算一小碟开胃菜罢了。 戒痴亦不认为这等小把戏能奈何得了对方,趁此间隙,他脚下步步生莲,转瞬间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十丈之内。 身上佛光大盛,竟幻化出三头六臂之相,分别以拳,掌,勾,爪,指,印,横击向秦天的胸腹。 秦天眸绽冷电,浑身剑意流淌不息,一念之间,剑气已于身前凝聚出六柄袖珍小剑,呈一字形排开,经他低喝一声“疾”之后,便是破空而去。 双方攻势,如针尖对麦芒,炸出一道道骇人的气浪,扬起一阵烟尘滚滚,直将二者都逼退了十多米远。 “哼!还真有些门道!” 戒痴灵力鼓动,震散了身上的尘土,与此同时,又是一龙一虎两道虚影浮现于身侧,如若有灵之物,目蕴神光,咆哮连连,张牙舞爪。 “降龙伏虎!” 他直勾勾递出去一拳,那一龙一虎如得敕令,飞扑向秦天,似要将他撕成粉碎。 神色无悲无喜,秦天双腿如扎根虚空,摆出八极拳桩,亦朝戒痴的方向打出一拳:“定乾坤!” 没有拳罡倾泻而出,没有灵力绚烂绽放,唯有一种莫名玄奥的道蕴,从秦天身上蔓延开来,天地似乎都随着他一拳递出而法则倒转。 一龙一虎与秦天的间距仿佛被无限延长,分明一路奔袭不停,却始终无法到达他身前。 秦天与戒痴两人分立左右,就这样举起拳头面向彼此,画面如同定格了一般。 双方都以武法参悟出了神通,彼此神通的较量,就等同于彼此在武道之上的碰撞。 “轰隆隆” 两人之间,分明没有灵力的激荡碰撞,立足的山头,却开始缓缓沉降下去,全因两人身上的“道”太重,就是一座高山也无法承受。 随时间推移,那一龙一虎的轮廓已开始模糊,有了一触即溃的迹象,速度更慢如乌龟挪窝,却已无限接近了秦天。 当那双虎爪即将落在秦天头顶时,终于开始一点点崩碎解体,一龙一虎最终彻底破灭,化作莹莹光点,满天纷飞。 而在此时,秦天亦无力维持住定乾坤的道蕴。 双方也同时默契收手。 秦天自然尚有五雷天罡之类的杀手锏没有使出,但他相信戒痴亦不遑多让。 既然非生死相向,还是点到为止才好。 接下来,与蚀日会的交锋,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两人重新落地,面带和煦笑意走向彼此,哪还有半点针锋相对的意思,分明就像一对熟知多年的挚交老友。 戒痴双手合十,心悦诚服:“佩服佩服,施主剑术通神,贫僧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秦天抱拳还以一礼,感慨万分:“哪里哪里,大师一身神通变幻莫测,才叫小弟叹为观止!” “施主风华正茂,隐隐有无敌之姿!” “大师亦是年轻有为,崭露不败之势!” 双方神情诚挚,半点不像阿谀奉承的违心话。 胜负难分,这些夸赞对方的溢美之词,到头来不过是绕了个弯落到自己头上罢了。 “哎,不打不相识,与大师实在是相逢恨晚!”秦天语气感慨,既有遗憾亦有庆幸。 戒痴亦是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随即怂恿道:“不若打铁趁热,今日我们干脆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好了!正好我那就有一窝子鸡崽!” 秦天抚掌大笑,开怀道:“甚好,我这边也带上了一沓符纸,正好能派上用场。” 戒痴眼神却没来由有些飘忽不定:“结拜是必须的,只是这排序还得从长计议。” 秦天一眼就看穿这贼和尚的小算盘,一锤定音:“就按传统,以年龄长幼来排好了。” 戒痴顿时就急眼了:“不妥,我与赵师兄是平辈,你则是他的后辈,这样排不就全乱套了?” 秦天不屑道:“咱们的私交跟他又没半毛钱关系!” 结果返回白云观的半路上,两人又为了到底谁做老大,争论个不休。 秦天像忽然间记起了一事,向戒痴打听道:“你修炼的到底是何种功法,竟能与我的八九玄功打个不相上下?” 戒痴也不作隐瞒,开门见山:“不动明王真意,是一门道书,听过了没?” 不对,怎么与他了解的有出入! 秦天皱起了眉,问道:“你的灵力明明就是最寻常的白色,况且道书传承,只存于学院之中,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戒痴摇了摇头,道:“紫金灵力为尊只适用于你们道门的功法,我们佛门可不讲这一套。” “至于传承一事...” 戒痴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破天荒有些腼腆:“其实我之前便是北方战神学院的学生,只是后来被赶了出来而已。” 被赶出学院? 到底是做了何种天怒人怨的事,才使得战神学院都得忍痛,舍了这样一块修行的良才美玉不要。 秦天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追问道:“为啥呢?” 耸了耸肩,戒痴一脸无所谓:“不就是偷吃炸鸡被发现了呗,谁知道那天杀的系主任半点面子不给,论辈分,他还得喊我师叔祖呢!” 秦天:“......” 第三十八章 行动在即 结拜一事是定下来了,至于如何排辈,则依然是争论不休。 秦天与戒痴二人皆是不甘于人下的主,自然谁也不愿屈居第二,立场坚定,半步不肯退让,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二人对此亦是心知肚明,最后一致赞成,就以这次行动的功劳多寡,来决定“老大”头衔的归属。 至此,二人间的激辩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蚀日会隐藏极深,警方在一时三刻间实在无法搜集足够的情报,他们也唯有先行按兵不动。 秦天省得来回奔走,就暂时在白云观安顿下来,反正戒痴的这套屋舍本就有间空余的客房,一日三餐,更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 这一等就是三天。 警方那边综合各项情报,终于顺藤摸瓜,找出了蚀日会的据点,一大清早便通知戒痴,随时可以动身。 秦天早就急不可耐,风风火火,往兜里揣上一把符箓,将锈剑背负身后,就招呼他出发。 不曾想戒痴反而不紧不慢,特意沐浴一番,换了一身崭新的洁白僧袍,脖子上挂上一大串佛珠,还在床底下翻出一根九环锡杖,派头十足。 秦天见状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戏谑道:“老二啊,没想到你还挺臭美的。” 戒痴一脸你还年轻的表情,对秦天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弟,这你可就不懂了,咱们出来降妖除魔,可不得不讲派头,特别是咱们这种英雄出少年的,造型太过低调,反而让人小瞧了!。” 对此,秦天只能丢过去一个白眼,明明身为出家人,却比世俗人还要俗不可耐。 他只得催促道:“动作给我利索点!别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似的!” ... 白云观山下,有三辆陆巡越野车停靠路旁,一侧是十多个站姿如松的便服男子,看似已恭候两人多时。 为首的中年男子,两鬓霜白,身材不算高大,却极具威仪之相,显然久居高位。 还是秦天的旧相识来着。 对于他的到来,中年男子同样有些意外,忙上前寒暄道:“见过戒痴大师,秦先生。” 此人不是闵局又能是谁。 戒痴贼兮兮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你们还认识?这倒好,省得我浪费口水作介绍了。” 闵局笑意真诚,客客气气道:“上次多亏秦先生仗义出手,才总算有惊无险,安然摆平了飞僵。” 一听他提起这茬,秦天就有些不满了,怨念道:“我可是差点没把小命丢了,才换到八万块买命钱。唉,比起戒痴大师的捞钱手段来,可真差了十万八千里。” 闵局神色尴尬,只能全当什么没听见,招呼两人上车后再细谈。 秦天当然也只是发发牢骚,还不至于真就记恨上了闵局,主动开口询问道:“找到蚀日会的藏身处了?” 闵局点点头,语气凝重:“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不得不多花了些时间布置。” 原来,蚀日会在广元扎根极深,大大小小的灰色产业链,几乎都被他们渗透。 经过大数据分析以及连日排查,警方终于在城南的飞鸟度假村,发现了蚀日会成员的活动踪迹。 这座综合度假村在全国都颇有知名度,涵盖了游乐场,高尔夫球场,动植物园,购物广场以及酒店等大型商业项目。 单日往来的旅客数量,便超过了五位数。 一旦双方对峙,他们极有可能会被蚀日会摆上谈判桌,沦为筹码。 至于提前疏散游客则更不现实,只会打草惊蛇,白忙活一场。 因此,闵局建议派上一批特警乔装为旅客,随秦天两人秘密潜入度假村,明查暗访。 先行摸清蚀日会成员的具体位置,再实施精准打击,将他们一网成擒,夺回金缕玉衣。 谈不上是万全之策,但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秦天与戒痴对此也无异议。 “那个,秦先生...” 闵局突然间变得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秦天不咸不淡应道:“干啥子?” 纠结了老半天,闵局才窘迫道:“如果秦先生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想再购置一些上次的灵符。” 秦天的符箓效果如何,自然有目共睹,当时随行的四名特警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也是托了符箓的功劳。 特别是与白毛僵尸有过“肌肤之亲”的吴伦,都将他的符箓之神妙吹到天上去了。 闻言,秦天毫不犹豫,从口袋中掏出一大把符箓来,在闵局面前晃了晃:“有啊!不够的话,我还能再画上一批。” 闵局双眼放光,忍不住“咕隆”一声咽了口唾沫,连连摆手:“够了,够了,你看这价钱?” 本来秦天是准备狮子开大口的,作为对上次闵局隐瞒报酬一事的报复,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已经从戒痴这边拿到了五十万分成,于是说道:“就按上次的价钱来吧,这就有金身符与神行符各十张。” 闵局早就做好了被宰的准备,没想到秦天会如此好说话,忙不迭一口答应下来。 一旁的戒痴用手肘顶了顶秦天腰侧,用打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下我是不是能少分你二十万了?” “没门!” 秦天冷冷回了一句,接着就转过头,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戒痴身上。 戒痴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问道:“干啥?” 秦天促狭道:“你这一身装束比警察的制服都要扎眼,你真觉得没问题?” 戒痴眉头一拧,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你有什么建议?” 秦天笑而不语。 第三十九章 戒痴乔装 “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似的?赶紧给我出来!” 秦天佯怒,对躲在车内,迟迟不肯现身的戒痴训斥道,脸上的笑意却分明要绷不住了。 “呜呜,我不要...”戒痴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秦天丝毫不顾及他的抗拒,硬生生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再是那个姿容出彩的白袍小和尚。 而是一个穿得花花绿绿,脸上涂满油彩,鼻子套了个红色圆球的小丑,最抢眼的,还要数他头上那顶绿色的蜷曲假发。 “我不要做人了...”戒痴哭哭啼啼,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 秦天站着说话不腰疼,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让你装小丑而已,又不是割你一块肉!” “眼泪都给我憋回去,省得等下还要给你补妆!” 戒痴不忿,仍据理力争道:“凭啥就我要当小丑?!” 秦天理所当然道:“谁让你是和尚来着,之前还跟蚀日会的家伙打过照面!你倒是告诉我,主题乐园中出现一个小丑合理些,还是出现一个和尚合理更些?” 戒痴词穷了,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把东西拿过来!”秦天对身后一名特警吩咐道。 对方得令,立马就递过来一大把造型各异的氢气球,都是些米老鼠,小猪佩奇之类的卡通形象。 在戒痴幽怨的目光下,秦天将这把气球全挂在他身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对自己设计的造型相当满意:“大功告成。” 有几个特警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戒痴这下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这段时间,闵局那边也做好了布置。 足足五十名特警,已分批潜入飞鸟度假村搜集情报。 除此之外,还有十名最为训练有素的特警,会作为突击队,与秦天两人一块行动,是这次行动的骨干战力。 其中的吴伦,聂勇,马可玮,金大川四人,都与秦天经历过飞僵一役,应付这类状况可谓经验丰富了。 而度假村外围,也囤积了大批警力,包括消防,救护等应急服务,同样提前作出了安排。 吴伦四人比起上次来,要显得轻松许多,毕竟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秦天本事的,何况这次的对手,好歹还是群有血有肉的活人。 “秦先生,这蚀日会很扎手?怎么阵仗比上次还大?”吴伦走到秦天身边,八卦道。 秦天出言宽慰道:“放心,之前秃驴一人都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何况这次还有我在呢!” “那两道符箓记得收好,保管你们毛都不会少一根。” 秦天的修为比之初遇飞僵时,何止翻了数倍,出自他手笔的符箓亦是如此。 纵使是普通的筑基小成出手,一时半会间,也难以打破他所画的金身符。 不过秦天还是提了一句:“万一势头不对,就麻溜逃命便是了。” 吴伦如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咦,这地方,好像有点门道!”意志消沉的戒痴总算是活了过来,突然惊叹了一声。 秦天来到他身边,问道:“怎么说?” 戒痴目眺远方,又蹲下了身,将手掌按在地面上,感应地脉的走向轨迹,最后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缓缓道来:“此地三山交汇,有地下河道流经,可谓藏风聚水,隐隐成腾龙之势。” “你还会看风水?” 秦天压根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这又代表什么?” 戒痴不得不跟这门外汉解释道:“这里就是一方天然的养灵之地,养宝,养兵,养尸,甚至养人都行。” “加上被盗的金缕玉衣,以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黑暗炼金术士传闻,我敢肯定蚀日会有大动作!” 秦天也学戒痴蹲了下去,追问道:“什么大动作?你倒是说明白啊!” 戒痴撇撇嘴,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神仙,单凭这一丁点的线索,能猜得到才怪呢!” “入了佛门,还想当神仙?想做二五仔不成?老子就先替佛祖清理门户!” 话刚说完,秦天就一巴掌扇在戒痴头顶,然后一溜烟跑开。 以戒痴的小心眼当然不愿吃这闷亏,正打算先跟秦天来场热身赛,适时闵局火急火燎赶过来,阻止了一场“血雨腥风”。 “有情况!” 闵局是一路跑过来的,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言简意赅,道出最新到手的情报:“初步找到三处可疑的地方。” “在游乐场的鬼屋,住宿区的一间度假别墅,以及海洋馆,无人机都侦测到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难怪出动几十号人马,就有摸清整座度假村的底气,原来是借用了高科技手段。 秦天了然,眉头却拧成了疙瘩:“逐一扫荡排查,怕是会打草惊蛇。只是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分兵行动亦不实际。” “唉,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戒痴双手环胸,满脸嘚瑟:“把地形图拿来,等佛爷先露两手给你们瞧瞧!” 闵局不敢耽误,忙唤人取来一份地形图,并在上面标注了三个可疑地点。 戒痴左手接过地图,瞄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后右手五指掐动飞快,留下一道道残影。 “真能行吗?”秦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路边替人卜卦算命的江湖骗子。 “呼” 足足过了五分钟,戒痴才长呼一口气,停下手上的动作,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标识:“这里就是地脉的龙眼所在,蚀日会藏身于此的可能性最高。” “大师确定?”闵局忍不住再问道。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玩游戏,可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一旦目标有误,走漏了风声,也不知会酿成怎样的恶果。 戒痴神情难得严肃起来,摇摇头:“只有七成的把握,毕竟我还搞不清他们的意图。不过若要在金缕玉衣上做文章,就十有八九少不了这点睛之地。” 闵局沉默不语,一下也不知如何抉择。 “就相信小秃驴一次吧,总好过在这干等。” 戒痴内心的感动都没能维持三秒,秦天就一改口风:“要是选错的话,我就替你削死他!” 第四十章 鬼屋中 闵局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有两名主战力发话,他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遂喊过来一名心腹,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另一边,突击队的成员已换好便装,每个人都挎上了一个硕大的单肩包,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各式重型热武器。 为掩人耳目,秦天还特意向闵局要来一个高尔夫球袋,将锈剑放入其中,背负于身后。 至于戒痴特意带来的那串佛珠与锡杖,是注定无法派上用场了。 陪伴他上路的,唯有一大串卡通造型的氢气球。 秦天与戒痴走在最前方,其余十人则稀稀落落,分散于他们身后,亦步亦趋。 “小丑哥哥,跟我拍照片...” “小丑哥哥,我想要皮卡丘的气球...” 戒痴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受欢迎过,一路行来,不知有多少挂着鼻涕的小屁孩,要抢着跟他合影留念。 他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但迫于无奈,还是得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我说你这身造型不挺好?多讨人喜欢?”秦天实在没忍住,笑着打趣道。 戒痴怨念横生,回了一句:“好你大爷!” ... 或许,真就到了戒痴时来运转的时刻,一对二十岁左右的靓丽姐妹花迎面走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其中一人身材丰满,留了头大波浪长发,端庄中透着媚态,嗓音轻柔似羽毛,撩得人心痒痒:“能跟我们姐妹拍张照吗?拜托了,就一张。” 戒痴一脸猪哥样,口水几乎要流了出来,下意识擦了擦嘴角,死命点头:“一张太少了,得三张起步!” 两位美人似乎被戒痴逗乐了,掩嘴娇笑连连,以至最傲人的某处掀起一阵起伏。 某个六根不净的和尚看得眼都直了,差点没当场还俗,大胆追求性福人生。 姐妹二人作风相当大胆,一得到戒痴应允,便凑上前来,分居左右,上半身紧贴住他的胳膊。 戒痴春风得意,笑得合不拢嘴,手臂还有意无意地蹭了蹭,举着自拍杆,一连换了几个姿势,拍下十多张照片来。 “谢你了!” 另一个身材娇小,却同样玲珑浮凸的少女,先与戒痴谢过一声,然后她眨巴着水灵眼眸,对秦天问道:“你呢?” 秦天朝她摆摆手,笑着拒绝她的好意。 这对姐妹花亦不勉强,在轻笑声中走远了。 随后,秦天心湖间蓦然回荡起戒痴的声音:“被发现了么?不应该啊,以她们的修为境界,绝无看穿你我跟脚的可能。” 秦天同样以心声回应道:“哟,你也发现了?还以为那两个狐狸精把你魂给勾走了。” 戒痴眼神很是不屑:“就凭两个庸脂俗粉?佛爷的眼光高着呢!不过话说回来,该不会真穿帮了吧?” “应该是凑巧被她们选中而已。” 秦天摇摇头,从戒痴后背撕下一张火柴盒大小的贴纸,绘有一道红色符文,古怪且晦涩。 戒痴凑过头来,一脸疑惑:“这是啥?符箓?” 秦天没有接话,心念一动,与脑海中的大道书取得联系。 “离魂符残体,不入品级。” 下一刻,一段对离魂符残体的感悟涌上心头。 沉吟了半晌,秦天继续以心声跟戒痴交流:“离魂符,可将活人的魂魄生生剥离,是一门极为阴损的禁术。” “而这张残品的效果则差了十万八千里,只会抽取部分的神魂之力,至多让人事后大病上一场。” 戒痴了然:“所以蚀日会才会选择匿藏于度假村中,借此处人员流动性极大的便利,好收割凡人的神魂之力。不过他们到底图啥呢?” 这一点,秦天自然不得而知,反而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应付那对姐妹花,询问道:“就任由她们俩在外面逛荡?” 戒痴不以为意,道:“放心,两个初入先天的武者而已,破坏力有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我们这边分出五人监视她们好了。” “以这群特警的身手,再加上你的金身符与神行符,不说拿下,起码在短时间内缠住她们是不成问题的。” 秦天点点头,向众特警传音道:“方才那两个妞有古怪,你们分出五人盯梢住她们,若见她们有异动,再出手牵制。” 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特警,便是有声音莫名在他们心中响起,也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神情。 随即,有五人自行脱离了队伍,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而一行人亦来到了鬼屋之前。 按照简介显示,这座鬼屋是以某款逃亡游戏为雏形建造,占地足足有五千平方米,以普通人的脚力,光是在内绕上一圈,都要花上二十分钟的时间。 里头环境阴森,有渗人背景音乐不间断播放,外加大量出其不意的机关,还有工作人员潜伏于游客之中,在扣人心弦的时刻,送上“意外之喜”,惊吓指数爆表。 作为最受年轻人欢迎的项目,鬼屋门前熙熙攘攘,排起了一条超过五十米的队伍。 而在寻常人眼中热闹刺激的鬼屋,落在秦天两人眼里,则是被一阵淡淡的阴气所笼罩,如蒙上了一层黑纱。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人类散发出的恐惧,本就是一种负能量,或多或少会改变风水格局,引动阴气聚集。 “有点不好办啊!”眼前人头攒动,秦天却有些犯头疼了。 万一蚀日会的成员当真藏身于内,一旦他们这群神仙打起架来,凡人铁定是要遭殃。 戒痴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了近半小时,终于轮到秦天所在的批次,恰好七人都在其列,此外还有三个路人被编排在队伍之中。 一步入鬼屋,眼前光线骤暗,耳边同时响起了幽怨的女子呜咽声。 温度也一下降了下来,却并非阴气浓郁使然,纯粹是空调的功劳,以人为手段营造恐怖氛围。 “也不怎样嘛。”戒痴咂咂嘴,对此不屑一顾。 秦天一行人有意放缓步伐,逐渐与另外三人拉开距离,既是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更省得在他们面前遮遮掩掩,束手束脚。 一路深入,不绝于耳的渗人音乐,沿路触发的机关,中途还遇上了几个装神弄鬼的工作人员,都没能对他们的心理造成半点压力。 秦天两人是心坚如铁的修真者,剩余五人同样是身经百战的特警,自然不可能被这些拙劣的小把戏吓唬到。 “喂,我说你该不会是胡吹法螺,随便蒙个地方吧?”秦天猜疑的眼神不经意飘到了戒痴身上。 路已经走了一半有多,始终风平浪静,连蚀日会成员留下的腿毛都未能见着。 第四十一章 古墓 实际上,戒痴亦是越来越没底气,手心都要冒出汗来,却死要面子,故作高深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呵呵。”秦天抱以一笑,不置可否。 好在戒痴的本事与运气都不差。 不出百步之内,秦天蓦然停下了脚步,转头道:“还真让你这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嗯?” 戒痴反倒是有些犯迷糊:“你确定?这里的阴气又不见异样,甚至要比外头还要淡一些...” 说到这,他也反应了过来。 这里可是鬼屋,阴气重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无猫腻,又怎可能无缘无故变淡。 阴气越淡,越是可疑。 秦天缓缓闭眼,外放的神识如一缕缕触须,摇摆着延伸向四周,一一在墙身,地面,房顶扫过,所有角落,缝隙都没有遗漏。 睁开眼后,他二话没说,就走到一根枯树墩装饰之前,将其挪开。 一道及腰高的低矮暗门,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戒痴顿时春风得意,对秦天一番挤眉弄眼,然后回过头向五名特警显摆道:“怎样?佛爷的手段神不神?” 以吴伦为首的五人又哪敢拂他意,皆很识相地出声溜须拍马,让戒痴这好大喜功的家伙浑身舒泰。 秦天没好气横了戒痴一眼:“先干正事!” “哦。”戒痴也拎得清事情轻重,蹲到秦天身边,与他一同打量起这道暗门。 暗门只有一米多高,门缝之上,贴了层层叠叠的镇煞符,密不透风,应该是打算彻底封禁住其中的气息。 可惜过犹不及,大量符箓堆叠,扭转了阴气动向,反倒让秦天瞧出了端倪。 戒痴道:“我们俩好办,随便使个穿墙术法就能过去。” “但对吴伦他们而言,这扇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冒然破门而入的话,势必会惊动到里面的家伙。” “我建议,还是让他们留守在外面为妙。” 这正与秦天的想法不谋而合,看来接下来的路,只能由戒痴陪自己走了。 于是,秦天便退到了吴伦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好好守住这扇门。” 吴伦眼神坚毅,朝秦天敬了一礼:“宁死不退!” 秦天忙向他摆手:“打住打住,总把“死”字挂在嘴边也不嫌晦气!听我的,真有硬茬子逃了出来,你们也犯不着跟他拼命,保住小命才最要紧!” 说罢,他与戒痴便一头扎进了水泥墙,消失在五人的视线之中。 另一侧,墙身突然泛起一阵如水波般的涟漪,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中走出。 秦天与戒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使出各自的隐身法门,消失在彼此视野之中。 在此之前,两人先以一丝心念沟连,因此不会影响交流。 眼前是一条一路往下延伸,不知有无尽头的楼道,散发出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机。 并非是阴气,而是极为精纯浩瀚的神魂之力,似惊涛拍岸,一浪接一浪,难怪要以大量镇煞符压制。 戒痴四处张望,有感而发:“曾经有传闻,飞鸟度假村是建在一片古墓群之上,现在看来,多半是假不了。” 头顶上的腐朽木梁以及身侧斑驳脱落的黄泥墙身,一看就知道绝非这个时代的产物,再加上眼前深不见底的楼道,不是古墓才怪呢! 秦天点点头:“飞鸟集团的屁股也绝对干净不到哪去。” 在他看来,修建鬼屋以掩盖古墓入口,分明是乐园建成前就蓄谋已久的谋划。 若说蚀日会成员匿藏于度假村是巧合,倒能说得通,但这方古墓却分明隐藏得极好,在不知情下,是万难发现其存在的。 就连秦天,也是因为他们所留的阵煞符,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众多矛头纷纷指向飞鸟集团。 然而,戒痴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百万悬赏而来,对个中内幕并不敢兴趣:“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只管夺回金缕玉衣便是。” “当然,我也不介意顺手宰上两个蚀日会的崽子,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佛都有火!” 秦天耸耸肩,实际上他也没怎么上心,道:“有道理,这事让闵局自个儿头疼去吧。” 两人艺高人胆大,如无形的幽灵一般一路下探,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没有留下半个脚印,甚至连丝毫气流都没被带动起来。 楼道陡峭且极深,却不像盗墓小说所述那般,沿途并不见有毒刺,流沙,断龙石之类的机关。 两人相安无事,一路走到了尽头。 身处之地,已换成一座穹顶极高的开阔墓室,占地不知几何,一眼都没能看见尽头。 大片竖立的棺椁,星罗棋布,以群臣俯首之势,一路排开,似乎在跪拜前方的君王一般。 墓穴中不见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修道之人的影响则是微乎其微。 秦天上前,围绕着其中一副棺椁打转:“是空棺,但其中有安放东西的痕迹,至于是尸体还是殉葬品,就不得而知了。” 戒痴神情难得有些凝重:“地脉龙眼上建造陵墓本就很有讲究,再看这规模格局,墓主的身份恐怕非同小可,起码是国公王侯一类。” 连秦天都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低声咒骂道:“他娘的,蚀日会到底在闹哪样?” 先是属于皇室殉葬品的金缕玉衣,现在又是这方来历不详的王侯陵墓,蚀日会谋划之大,似乎远超预期。 事态隐隐有些失控的势头。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没生出就此退走的念头,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尤其是秦天,想着有纵地金光符护身,怎么折腾都死不了,他倒是真想看看蚀日会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两人继续深入。 当他们到达墓室正中央,眼前则出现了一座以成片岩石搭建的九层高台。 顶层之上,本该安置着一座最为奢华考究的棺椁,高高在上,接受所有石棺的顶礼膜拜。 而当下,这副棺椁早已不知所终,甚至被鸠占鹊巢。 至此,秦天两人总算是遇上了藏头露尾的蚀日会成员。 第四十二章 破阵 对方共计八人。 当中的七人就身处高台之下,围成一个圆,以秘法交融彼此气机,远观过去,就像是一方七彩琉璃罩,严丝合缝,将整座高台笼罩于其中。 原本属于墓穴主人长眠地的顶层石阶之上,却多出一个驼背枯槁的身影。 他面容狰狞,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表情每每发生变化,就像是无数毒虫蠕动,头发几乎掉了个精光,只有几根独苗顽强留守家园。 驼背男子绿豆大小的眼睛,喷薄着狂烈炽热的光芒,像是个独身数十年的鳏夫,遇见了没穿衣服的美人。 他不断以手中毛笔蘸上鲜血,接连勾勒出一道道复杂的神秘纹路,为他脚下的阵法雏形添砖加瓦。 一件人形甲胄则位居于中央。 金缕玉衣的大名,秦天自然素有耳闻,但说起实物来,还是他首次亲眼所见。 大量拇指大小的玉片,以金线串连,组合成人形,经过两千年的岁月洗礼,玉质依旧光亮如新,荧光湛湛。 一股莫名的威压从中蔓延开来,仿佛有一道绝世凶魂即将从沉眠中醒来,要向这片天地展露它锋利的爪牙。 戒痴已经有些慌了神:“他姥姥的,之前这金缕玉衣,可不是这鬼样!” 实际上,初次与蚀日会交手时,戒痴就曾远远见过金缕玉衣一眼。 当时它玉质暗哑无光,上面的金线都已经氧化发黑,更不会吐露出这份令人窒息的威压。 短短几日,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非大小样式与资料记载的毫无出入,戒痴都不相信是同一件物品。 戒痴恍然,长呼出一口浊气:“原来那两个娘们收集的神魂之力,竟是这般用的。” 秦天就是个半路出家的,自然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没好气道:“还卖关子?有屁快放!” 戒痴觉得还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为妙,娓娓道来:“金缕玉衣之内,本就沉眠着一道因龙气与怨气结合而生的灵体。” “奈何受制于天道压胜,这类灵体的成长速度极为缓慢,所以哪怕两千多年过去了,依旧无法脱离金缕玉衣这座牢笼。” “取自生人的神魂之力,就是最好的催生养料。以地脉蕴养,结合炼金术,在极短时间内,让这道灵体历经数次蜕变,距离破壳而出,恐怕已经不远了。” “这灵体身具龙气却因怨而生,更因蚀日会的揠苗助长而灵智迷蒙,一旦出世,也只会被暴虐杀性所支配,对人间而言,绝对是一场泼天大祸。” 秦天遂将目光落在了石台最高层的驼背身影上:“那头地精就是暗黑炼金术士?” 戒痴点点头道:“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炼金术士,是所有修行者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知识便是他们力量的源泉,对世界的认知理解越深,实力亦会随之而增长。 表面上看,他们甚至与凡人无异。 没有像武者那般金刚不坏的体魄,没有异能者那般出众的精神力,更不会像修真者一样拥有千变万化的神通。 但他们却是一个不可轻易招惹的强大群体,一旦看过所谓的“真理”,便可自由操纵能量与物质的转换。 最为顶尖的一小撮,甚至可以无视质能守恒的定则。 而暗黑炼金术士,则是其中的禁忌存在,他们以玩弄生命为乐,将生灵的灵魂,血肉视为原料,炼成各种可怕的生物兵器。 秦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取下背后锈剑,紧握于手中:“那还等什么?动手!”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一掠上前,陡然间在半空中现出身形,还不等下方日蚀会众从惊愕中转醒,他高举双剑,立斩向那片七色光幕! 青莲剑诀第二式,天门中断楚江开! 第一式,以攻击范围见长,能在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第二式,则是以攻击力见长,最适合此刻蛮横破阵。 霎时间,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绚烂剑光从天而降,与光幕碰撞在一起。 “呲喇” 光幕一下就凹陷进去,裂帛般的声响此起彼伏,光芒如风暴中的烛火,飘摇不定,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蚀日会众此刻终于反应过来,都来不及思考眼前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何方神圣,唯有极尽全力调动一切力量,灌注于光幕之中。 七色光幕一下强光大盛,虽然无法收复失地,但隐隐有了与剑气分庭抗礼的势头。 蚀日会众尚没来得及擦掉一头冷汗,半空之中的秦天忽然间低喝一声:“戒痴!” “好嘞!” 一把贱兮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花绿衣裳的绿发小丑出现在秦天身侧。 戒痴双手结印不断,体内灵力浩荡,汹涌而出,在身前凝结出一方足足有磨盘大小的方正印章。 一手持印,一手立掌于胸前,戒痴怪叫一声:“看佛爷的不动明王印!” 佛光普照的大印被戒痴当作榔头甩了出去,一下砸在剑气之上,僵持的局势随即被打破,七色光幕瞬间被剑气所洞穿,彻底崩碎开来。 作为施术者的七人也因此而遭到反噬,眼耳口鼻间,皆有血污渗出,惨不忍睹。 守护阵法一破,这些家伙对秦天两人而言,简直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他们虽一脸煞白,身形摇摇欲坠,却义无反顾挡在秦天两人身前,一脸平静,连一丝惧意都没流露出来,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秦天目睹这一幕,不由得感慨道:“邪教害人不浅啊!” “阿弥陀佛...” 戒痴双手合十,佛唱一声,一脸慈悲却说着杀意腾腾的话语:“把他们都送到佛祖那返厂维修好了!” 蚀日会众置若罔闻,不约而同取出一颗猩红丹丸,在秦天两人出手制止之前,便一把丢入嘴中。 药力来得极快,他们的皮肤一下变得通红,像只煮熟的螃蟹似的,隐隐有血珠从毛孔中渗出,脖子上的血管暴起,神情扭曲却有种享受的意味。 他们的气息不但一下恢复到巅峰,甚至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 第四十三章 以一敌五 “这样也好,最起码下起狠手来,是更不必有心理负担了。”秦天自我安慰道,语气却一点都不轻松。 蚀日会的御人手段果真令人心寒。 他们服下去的明明是寅吃卯粮,通过透支生命,而换取短暂巅峰战力的阴损丹药,一旦药力耗尽,等待他们的也唯有死亡一条路。 明知必死,却能如此从容赴死,死亡对他们而言仿佛不是终结,而是人生的一场升华。 戒痴叹了口气,眼中则是杀机腾腾:“出手利落点,算是对他们最后的仁慈了。” 这七人当中,有五人本就是不亚于筑基大成的高阶异能者,如今经药力催发,已经无限接近了超阶水平。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暗合五行之属,修习过一门罕有的合击秘法,可把各自分散的力量拧作一股,纵使面对半步金丹的修真者,恐怕都有一战之力。 至于剩余的一男一女,则分别是一名武者与修真者,两人目前的气息,更已经彻底稳固在圆满之境。 一人负责近身攻伐,一人负责远距离以神通掠阵,同样不可小觑。 “那五个耍杂技的交给我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天不容分说就提剑掠向了五名异能者。 戒痴撇撇嘴,显然有点不爽他的颐指气使,但也没多说什么,拳头捏得噼啪作响,估计是打算将怨气撒在那对男女身上了。 见秦天单枪匹马前来,五名异能者的反应极快,摆出一个古怪阵势应敌,金绿蓝红褐五色光芒,分别从他们头顶上喷薄而出,汇聚成一朵五色彩云,悬浮于空中。 “装神弄鬼!” 秦天轻喝一声,再度使出一记“天门中断楚江开”,磅礴剑气,如泛滥洪水,倾泻而下,直接将他们淹没其中。 五人的阵势并无被一下子冲垮,彼此气机交织,仿佛拧成一条坚韧的麻绳,硬生生抵住了剑气洪流的冲击,半步不退。 “这么猛?”秦天眉毛一挑,如今自己的倾力一剑,就连当初媲美半步金丹的飞僵都未必接得下来。 却不曾想,竟全然奈何不了五个其貌不扬的高阶异能者。 而那五人也并无龟缩死守的念头,阵势一变,呈v字行排开,一股奇异波动,以他们为圆心开始扩散出去。 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如水波般翻滚了起来,无数手臂粗细的藤蔓破土而出,纷纷抽打向秦天。 “雕虫小技!” 秦天周身有多如牛毛的剑气挥洒,游鱼般萦绕着他旋转不停,心念微动,护身剑气一下向外扩张数米,如绞肉机一般,将近身的藤蔓通通切割粉碎。 以异能催生而出的藤蔓却是不知恐惧,前赴后继,似要将秦天的剑气磨灭殆尽为止。 就在此时,满眼绿意中却多出一点红光,随即以星火燎原之势向外扩张。 眨眼间,无论是尚在挥舞的藤蔓也好,还是掉落一地的碎屑也罢,通通被一下点燃。 木借水土而生,火借木势而旺。 他们以五行真意,催发出一片不亚于半步星阶异能者一击的炼狱火海,一下将秦天的身影吞没。 温度高得骇人,空气为之扭曲,地面甚至都出现了结晶化的迹象。 “呵呵。” 被烧成了“火人”的秦天反而笑了,笑声极为轻蔑,就连戒痴的佛门孔雀真焰都伤不了他,遑论这几个异能者催发的普通火焰。 温度再高,都不过是自然界的凡俗之物罢了。 秦天浑身毛孔舒张,逞凶在身侧的火焰,顿时化成了丝丝缕缕,如燕归巢,钻进他的身体之中,最后点滴不剩。 火势尽散,到头来,却连秦天的衣服都没被烧破一个洞。 “你这个怪物!” 眼睁睁看着自己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巅峰一击,仅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吞了个一干二净,哪怕早已心静如死的五人,都难免生出恐慌来。 “你们好意思说我?”一听这话秦天就来气了,以一记凌厉剑气作为回礼,一下将头顶上那道五色彩云一分为二。 可惜,收效颇微,五色彩云再度合拢,恢复如常。 不过与最初相比,五色彩云所笼罩的范围却显然收缩了一些。 这就如一潭无根之水,只需秦天耐住性子,以神通慢慢将其消磨,阵势便会不攻而破。 然而时间已不允许秦天再磨蹭下去了,他不经意瞥了眼石台顶层,那边酝酿的气息让他越发不安,仿佛有一头绝世凶兽降临在即。 长呼出一口浊气,秦天体内的五脏之气陡然间沸腾起来,汇聚成一尊左手持钉,右手持锤的威严雷神投影,悬停身后。 “落雷!” 言出法随,下一刻就是一道逾越百丈的紫色雷霆破空而至,击打在了五色云彩之上。 “轰隆” 煌煌天威不可逆,雷霆便是天威降临人间的象征,摧枯拉朽般,一下将五色彩云撕扯得粉碎。 异象消散。 地面上,有五道身影横倒竖歪,动静全无,不知是生是死。 而就在此时,秦天手中的锈剑毫无征兆地颤鸣不止,既是畏惧,又透着股不屈战意,仿佛是遇见了宿命之敌一般。 “哎,终究是慢了一步!”戒痴上前,与秦天并肩而立。 他气息平稳如初,连僧袍上都没有半分皱褶,显然他的对手并未能给他造成多大压力。 秦天没有一点大战在即的紧张感,打趣道:“怕了?尽管逃命去,下次见着我,别忘了喊声老大就行。” “呸” 戒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不忘用脚尖抹了抹:“佛爷天不怕地不怕,以后也只会怕家里的婆娘!” 而石台顶层,已被煞气所化的黑烟彻底覆盖,完全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毫无征兆间,有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黑烟先是沸腾了起来,然后在下一刻聚拢,一股更甚以往数倍的威压猛然四散开来,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秦天两人倒还好,双腿如扎根于地面,狂风吹及身侧,便有灵力主动护体,迫使其绕道而行,就连衣衫也没半点摆动。 这样一来,却可怜了那几个失去意识的蚀日会喽啰,不知被劲风弹飞到何处,就算本来没死透,这下估计也要彻底嗝屁了。 黑烟彻底收敛,多出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蛇蟒,盘踞于金缕玉衣之上。 头生独角,双眼猩红,通体缠绕着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气,身形时而虚幻,时而凝实,十分神异。 第四十四章 斗孽龙 由始至终,驼背男子的视线就没偏移过,一直停留在漆黑蛇蟒之上,仿佛面对一件世上最为精致瑰丽的艺术品,让他无比留恋。 秦天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句:“喂,还打不打了?” 驼背男子总算回了魂,侧过头来,绿豆小眼中闪烁着诡异青光,问道:“他们呢?” 秦天摊了摊手,无奈道:“差不多该断气了吧。” 驼背男子对同伴的生死似乎并不上心,表情没有半点起伏,淡然道:“既然如此,你们也上路陪他们好了。” “有话好好说嘛!” 秦天连连摆手,一脸诚挚,由衷感慨:“前辈这炼金术真是神了,竟能炼成这等奇异灵体,连我这种门外汉都晓得不简单啊!” 听到来自敌方的不吝赞美,驼背男子甚是自得,觉得秦天顿时顺眼了许多,不禁升起要给他留个全尸的念头:“算你有些眼力劲。你自裁便是,我答应不会让孽龙分食你的尸身。” 秦天不置可否,反而嘿嘿一笑,问道:“我说,该不会是种族天赋吧?” 什么劳什子的种族天赋? 驼背男子不解,皱着眉向秦天投去疑惑的眼神。 秦天没来得及回答,戒痴这家伙倒是争着抢戏:“我知道,是地精的天赋!” “你们找死!” 驼背男子一愣,随即尖声大叫,嗓门跟个破铜锣似的,生平最是记恨拿他相貌寻乐子的人。 他脸色涨得通红,指着秦天两人,向黑蟒下达第一道命令:“孽龙,给我吞了他们!” 此时孽龙眼中尚有一丝迷糊混沌,抬起狰狞头颅,看了眼驼背男子,又转过头看了看秦天两人,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 驼背男子暴跳如雷:“吃吃吃,给我吃干吃净了,连骨头都不要剩。” 秦天两人早已暗自警惕起来,灵力鼓荡,以防孽龙暴起伤人。 接下来上演的一幕,却远远出乎他们所料,就连体内的灵气流转也为之一窒。 只见孽龙以不可思议的幅度张开嘴巴,化作一张磨盘大的血口,目标并非秦天两人,赫然是它身旁的驼背男子。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纵使驼背男子空有一身过人的炼金术,也全然施展不开来。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孽龙就一口将他吞了下去,彻底随了他所愿,连根毛也没留下。 孽龙随即恢复如常,身躯则多出了一丝丝猩红的纹路,却不见一丝鼓胀之感。 秦天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他奶奶的,太瘆人了。 初尝鲜活血肉的滋味,孽龙原本迷蒙的双眼多出一丝人性化的满足,随即将目光转移到秦天两人身上,嘴角挂上一丝晶莹的涎液,想必是将他们视作果腹的美食。 “嗖” 孽龙彻底压制不住对血肉的渴望,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掠向秦天两人,在此过程中,血口已张得有房屋般大小。 秦天浑身汗毛倒竖,忙以遁地术挪移出去数十米,而戒痴则是脚下生莲,身形一下窜到古墓穹顶。 “砰” 原本两人的立身之地,一下就多出了一个直径有近十米的坑洞来。 并没有什么碎石细沙飞溅开来,因为一切都被孽龙吞入腹中,坑洞的边缘,有显眼的野兽啃咬痕迹,触目惊心。 巨坑之中,孽龙狠狠甩了甩脑袋,似乎对泥土沙石的味道不甚满意,在秦天与戒痴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将头颅偏向秦天那边。 “靠,你倒是找那和尚去啊!你看他皮细肉嫩,一看就是好消化的!”秦天缩了缩脖子,很不讲义气,将戒痴推荐给孽龙。 戒痴瞪圆眼,立即反驳道:“别听他说,贫僧向来吃素,肚子里可没几两油水!” 可惜孽龙半个字也没听懂,身形陡然暴涨成火车般大小,嘶鸣不断,朝秦天扑了过去。 “你大爷的!给脸不要脸,非要逼我动手是吧?!” 秦天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可不慢,霎时间,握剑的手腕一拧,一道绚烂剑气从剑尖上喷薄而出,长有近五十米,当头朝孽龙立斩而下。 孽龙视若无睹,不知畏惧,一头径直撞上如瀑布倾泻的磅礴剑气。 “唰” 剑气直接洞穿了孽龙的身躯,比刀切豆腐还要简单,余势不减,在地面上劈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可秦天脸色反而凝重了起来,这一剑压根就没有半点落到实处的反馈感,倒像是从一道虚幻投影上穿透过去。 “嘶嘶” 果不其然,这一击并没对孽龙造成伤害,身上甚至连一丝伤痕都没出现,它反而被秦天所触怒,吐着猩红的蛇信嘶鸣不断,来势越发凶猛。 远在数十米开外,秦天仍感觉到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他可不想落得跟那头地精一般的下场,脚踏罡步,在空中挪腾闪躲,孽龙则紧紧尾随其后不放,如附骨之疽。 一黑一紫两道光芒,在空中你追我闪。 秦天郁闷得想要吐血,道道拳罡,阵阵剑气,被他不要钱似地砸向孽龙,却无一例外,皆是直接穿透而过,根本没能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此时,戒痴倒成了最悠闲的一人,饶有兴致观赏起眼前这场人龙大战,压根就没给秦天搭把手的意思。 秦天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戒痴你这个死秃驴,还不滚过来帮忙?!” 戒痴双手环胸,老神在在:“佛爷是动物保护主义者,才不要跟你一起欺负小动物!” 如果秦天能腾出手来,肯定会先跟戒痴分个你死我活,他恶狠狠瞅着戒痴:“死秃驴,你不仁在先,不要怪我不义在后。” 话音刚落,秦天立马就调转枪头,狞笑着朝戒痴冲了过去。 “我靠!不带你这样害人的!”戒痴惊得差点没咬掉舌头,脚下绽放出一朵硕大白莲花,驮着他狼狈逃窜。 作壁上观的戒痴,还是免不了被卷进追逐大战中。 空旷墓室里,孽龙追着秦天,而秦天又追着戒痴,好不热闹。 眼见戒痴遭殃,秦天这下的心理总算平衡了不少,开口讥讽道:“咱们可是拜把子的兄弟,有福可以不同享,有难必须得同当!” 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戒痴别提有多郁闷了,只得跟秦天打商量道:“打住打住,大敌当前,咱们的枪口应该一致对外,私人恩怨就留着之后再解决。” 秦天没好气道:“你倒是说出个法子来。” 戒痴也有些吃不准孽龙的跟脚,沉吟片刻,才开口道:“按道理,以纯粹的神魂之力攻击,才能对这类介乎虚实之间的灵体造成伤害。” 秦天道:“一加一等于二谁会不知道?问题是咱们又没结丹,哪有神魂出窍的本事!” 戒痴继续道:“你的五雷天罡与我的孔雀真焰,尤其克制阴魅之物,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作用于神魂之上的神通。” “问题是这头畜生的速度,并不逊色于你我,未必有给我们施展神通的空档。” 秦天想了想,提出最合理的方案:“我的八极定乾坤理应能起到牵制作用,不说彻底将它定住,好歹延缓一下它的速度是不成问题。” “不过有言在先,这次你可别想把我卖了!” 戒痴一脸郑重,以佛祖的名义保证绝不会坑害秦天。 心中半信半疑,但这的确是当下唯一可行之法,秦天看了看自己右手手心,底气瞬间就足了几分。 要是秃驴真敢坑自己,秦天保证他以后不会有安稳觉睡,管他是不是赵老头的师弟,先刺几剑再说。 秦天蓦然稳住了身形,双脚分别凌空蹬踏一下,有如两颗钉子定在虚空一般,他摆出八极拳桩,一股莫名气机自他身上散发,笼罩虚空。 “定乾坤!” 秦天眸子中紫金光芒大作,朝血口大张的孽龙递出极为朴实无华的一拳。 孽龙的速度不由得一窒,只觉得有一座万仭高峰从天而降,镇压在它身躯之上。 虽不构成实质伤害,却使得它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戒痴这次没掉链子,早在秦天停下的一刹那,便开始结出一道道极为玄奥的法印。 无比耀眼的佛光从戒痴身上绽放开来,有如大日缓缓腾空,一道体型不比孽龙逊色的七色孔雀虚影,自他身后浮现。 “呖” 七色孔雀双翅舒展,发出一声清亮啼鸣,狭长的眸子落在孽龙身上,竟有一丝人性化的厌恶之意,张嘴就吐出一道白炽火焰。 第四十五章 斩龙 凤凰生孔雀,孔雀生大鹏。 戒痴身后的,乃佛教四大护法之一,孔雀大明王的投影,而孔雀真焰,在佛门中可是仅次于凤凰真火的存在。 仅仅是一缕火焰,竟然连虚空都被点燃了,化成一片无尽火海汹涌而至,将孽龙吞没其中。 “咝咝” 火海之中,孽龙发出阵阵痛苦嘶鸣声,显而易见,孔雀真焰能够作用到它的本体之上,造成真真切切的伤害。 孔雀真焰极为霸道,一缕缕黑烟被高温蒸发出来,在下一刻便遭到白炽火焰的追截围堵,直至其完全化作虚无为止。 孽龙的身形在火海中扭曲挣扎不断,身躯时而大如列车,时而小如筷子,却始终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火海束缚。 再加上有秦天以定乾坤的道蕴镇压,迫使它只能停留于火海之中,任由身躯被灼烧,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按这个势头下去,等待孽龙的下场,似乎唯有被生生炼化,重归于天地间。 然而足足过去了一刻钟。 此时,孽龙的挣扎哀嚎已逐渐无力,甚至失去了幻化大小的本领,只能盘成一团,以减少身躯与火焰接触的面积。 “怎么还不死!?” 秦天与戒痴都不得不为孽龙的顽强生命力而悚然。 别看这家伙现在老实了下来,猩红眼眸中,却分明酝酿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仇恨。 一旦让它脱困,就会展开一场更甚以往的疯狂报复。 而秦天与戒痴的境况,未必就比孽龙强到哪去。 一人要保证孔雀真焰源源不断地输出,灵力已经接近河涸海干;一人则要竭尽力维持定乾坤的道蕴,近乎心力交瘁。 任他们两人再强,境界却终究处于筑基大成,脸色已渐趋苍白,额前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秃驴,要拼命了!”秦天牙关紧咬,硬生生憋出几个字来。 戒痴会意,他双手合十于胸前,一脸舍生取义的慷慨洒脱,佛唱一声:“我佛慈悲。” “呖” 身后的孔雀发出一声悲恸的鸣叫,双翅一扇,义无反顾冲入了火海之中,火势一瞬间暴涨一倍有余。 趁此间隙,秦天撤去了定乾坤的道蕴镇压,体内早已沸腾的五脏之气,从身体各个窍穴之中喷涌而出。 在他身后,一具高达十米的雷部神灵显现,除却面容模糊不清,其余部位,比之以往都要更为凝实。 “敕!” 秦天的语气极为冰冷生硬,仿佛化身成执掌天道的神祗,并拢双指,摇摇指向火海之中的孽龙。 九天之外,某个端坐于王座上的不知名存在蓦然睁开了眼,身姿装着与秦天身后的虚影如出一辙,他嗓音沉如擂鼓:“允!” 古墓之中,一道五色雷光破空而至,如长了眼一般,精准劈落在孽龙身上。 “敕” 秦天尤不罢休,双指再次挥落,又是一道五色雷光接踵而至。 若非到达了极限,恐怕还有第三道,甚至第四道雷光。 “轰隆隆” 雷火交织,绽放出一抹极其炫目的强光,就连秦天两人都不禁半眯起眼。 这简直就是一场灭世灾祸莅临,要将孽龙与其所处的空间一同破灭,即使是根基不深的金丹境修士身处当中,也只能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整座古墓都为之震荡起来,穹顶之上,有蛛网般的裂纹开始蔓延,无数沙石漱漱坠落,有坍塌的趋势。 异象持续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先是火焰熄灭,再是雷光黯淡,古墓也随之而停下了震荡,总算幸免于倒塌。 “咝咝” 万籁俱寂中,一声虚弱不堪的嘶鸣声率先响起,将秦天与戒痴的心情一下子打入谷底。 一片烟尘滚滚之中,有两道红光明灭不定,如黑夜中悬挂门外的大红灯笼。 孽龙再度现出身形,虽侥幸在雷火之下保得残命,但也显得极为狼狈不堪。 身躯仅有水桶般粗细,缭绕于身侧的黑烟稀薄得几乎不可分辨,头顶独角断裂,身躯更是满目疮痍,出现了无数坑坑洼洼,甚至有几个前后通透的伤口。 换作其他有血有肉的生灵,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孽龙双眸中的怨毒之色像是两把利剑,刺得人通体生寒,明摆着不会放过那两个让它沦落至此的元凶。 秦天叹了口气,用手肘顶了戒痴一下,语气有些消沉:“没法子了,逃吧。” 实际上,两人目前的状态,还远谈不上是强弩之末,然而他们却不具备任何足以伤及孽龙的手段了。 再留下来与它纠缠,也不过是费神费力的糟心事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戒痴兀自不忿,不过一肚子的话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只能有气无力朝孽龙竖了竖中指。 孽龙受到挑衅,暴虐之意更甚,却因忌惮两人的手段而迟迟不敢出手。 就在秦天打算以土遁术溜之大吉之时,从大战之初便沉寂至今的锈剑,却开始嗡嗡颤鸣,似乎在向他传达某种情绪。 “你想让我再出一剑?”秦天试探性问道。 “嗡” 锈剑轻颤了一下,表示肯定。 戒痴的下半身都已经陷入了地面,他一脸疑惑道:“你还有办法?” “试试看吧...” 秦天以手掌轻抚剑身,仅剩不多的灵力,被他尽数灌注入锈剑中,隐约有复杂纹路浮现于剑身之上。 下一刻,秦天一剑凌空挥下,一道迥异于以往的月牙状剑气激射而出。 这剑气是一种极为深邃的黝黑,就如夜晚星月无光时的天幕一般。 黝黑剑气一路横推,斩向孽龙。 孽龙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不躲不闪,并不认为一道剑气会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嗤” 剑气正如以往那般,从孽龙的躯体一穿而过,只是剑气所过之处,却会留下一条发丝粗细的线条。 “成了么?”秦天低声呢喃细语。 话刚说完,孽龙的身躯竟以这条线为分割,被对半剖开,表情尚未来得及凝固,便化作一阵黑烟,消散于无形。 唯有那道剑气始终高悬于空中,好似一道漆黑的月牙。 戒痴被吓了一跳,一个蹦跶从地里窜了出来,先看看那道剑气,又看看秦天,一脸呆滞:“这么猛?” 灵力一下子被抽干,秦天一个踉跄,以锈剑拄地,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咧咧嘴:“还不喊声老大来听听?” 未等戒痴撒泼打滚不认账,变异横生! 空中的那道剑气,竟毫无征兆传出一种古怪吸引力,就像是宇宙中可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将猝不及防的秦天二人吸了进去。 一切恢复平静,唯独少了秦天两人的身影。 第四十六章 小玄界 不是秦天不想反抗,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道吸力不但来得突然,其力之强,更远超筑基境可以抵御的范畴。 别说他的灵力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就连犹有灵力残余的戒痴,同样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此时,秦天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像天地颠倒过来了一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甚至与体内的灵力都失去了联系。 眼前唯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失去一切参照物,时间似乎同样没了意义,以至于秦天都不知到底是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过去了一年。 突然间,一道强光刺入他的眼眸,使得习惯了这份黑暗的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当秦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光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那方昏暗,阴森的古墓,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滩。 黄沙漫天,地表几乎没有植被覆盖,只有少量枯黄的矮小灌木,稀疏分布,形状各异的裸露岩石如雨后春笋,矗立而起,被风沙磨平了棱角。 空气极其干燥,好像不带一丝水分,吸上一口都会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身上并无其他异样,锈剑依然在手,而戒痴就在他不远处,像跟木头一样伫着不动。 秦天走到他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怎一副被绿了似的傻楞样?知道这是哪么?” 换作以往,戒痴即便不会还以颜色,也肯定会叨叨上两句,而这次他只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能不知道,不就是小玄界么...” “小玄界?”秦天不禁皱起了眉头,并不清楚这三个字的份量。 戒痴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伸手指了指天空。 “你大爷的,成天给老子装高深!” 秦天没好气骂了一句,然后才抬头望天。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就吓得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一片晴空,万里无云,看起来与平常并无区别。 关键在于那轮太阳,或许用“轮”来形容都不太恰当,那就像是个被啃食了小半的西瓜,残缺破损,周边还围绕着一些从主体上崩落的碎片。 “这...这...这啥情况啊?!”秦天浑身一个激灵,像被曹青竹附体似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戒痴没有接话,头摇个不停,陷入魔怔一般,低声呢喃自语:“完咯,没机会娶媳妇咯...” 秦天一听就来气,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先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戒痴双眼总算恢复了清明,找了块低矮平整的岩石,一屁股坐了上去:“所谓的小玄界,便是原来主世界的残片。” 曾经的主世界天圆地方,面积比现在的地球要大上许多倍。 上古时期,对立,彼此之间攻伐不断。 他们是一群后世修行者完全无法企及的存在,一击可让山脉断裂,一道神通可蒸发江海湖泽,甚至连呼吸的气流都能破碎虚空,其战力可谓绝地通天。 连场大战下来,魔最终被镇压于九幽之下,而当时的大世界亦是满目疮痍,接近分崩离析的地步。 众圣人不愿见生灵涂炭,于是取出地核,炼制出一枚浑天球,也就是后世的地球。 可惜,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未等将所有凡人收容于浑天珠之中,便迎来了一场真正的天崩地裂。 苍穹崩坏,大地碎裂,世界彻底解体,剥落的碎片又被肆虐的虚空乱流所绞成齑粉,灭绝一切生机。 仅有少量的世界残骸,得以在灾祸中幸存,被后世人称作小玄界。 这段秘闻几乎将秦天原有的世界观冲垮,他嘴巴张得老大:“你没胡扯吧?” 戒痴懒得跟他争论,有气无力说了句:“你自己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闻言,秦天迫不及待取出了手机,发现果然连半格信号也无,他仍不死心,接连拨打了胖子与曹青竹的号码,皆以呼叫失败告终。 戒痴又补充道:“其实小玄界未必就是渺无人迹的绝地,幸存的生灵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甚至发展出了不逊色于地球的文明来。” “我们亦早已与几处小玄界取得了联系,开辟出可供往来的位面通道。” 秦天有点懂了戒痴的意思,接过他的话来:“问题是这座小玄界实在太过凋零荒芜,别说返回地球的通道了,就连有无生灵存活都成问题。” 戒痴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秦天是真慌了神,原地踱步不停,在柔软细密的沙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他奶奶的,有进无出,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戒痴双眸没来由绽放出一阵精光,嗖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夺过秦天手中的锈剑,兴奋得有些神经质:“没错,路都是可逆的,能进来就肯定能出去,这把剑就是开门的钥匙!” 还没等秦天表态,他就举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可惜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激发不出一丝剑气来。 戒痴脸皮贼厚,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将剑塞回秦天手中:“还是你来吧!” 秦天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先等我恢复些灵力再说。” 说罢,秦天就盘腿坐了下来,运转起八九玄功。 表面上看,这方小玄界荒芜破败,虚空中蕴藏的灵气比起地球来,却要浓郁数倍,更夹杂着一股独有的炙热阳气,尤其契合八九玄功。 秦天干涸的气海上,骤然间紫云密布,随即下起了一场灵力的暴雨,雨点瓢泼,“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升。 赵老头说得不错,八九玄功的破镜契机全在一个“战”字之上。 接连两场大战过后,筑基圆满的瓶颈对秦天而言,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捅破。 然而,在状况未明的小玄界中破境,实属不智,秦天不得不压下躁动的灵力,重新睁开了眼。 握剑的瞬间,他的气势陡然攀升到了顶点,不经意激荡而出的气流,在身侧卷起一道黄沙龙卷,他一剑劈落,顿时有一道剑气宛若瀑布坠落,延伸至百米开外。 第四十七章 遇上人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 戒痴像火烧屁股一般,跑到秦天身边,一脸焦急,围着他团团转。 剑气声势浩大,更甚往昔,唯独缺少了斩杀孽龙时的那份道意神韵。 秦天不由得蹙起眉头,将一丝灵力注入锈剑之中,试图与剑灵取得联系。 结果却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进入小玄界后,锈剑仿佛陷入冬眠,任他如何呼唤,始终是徒劳无功。 见秦天闷不吭声,戒痴急眼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天摇了摇头,心情沉重。 “天妒英才啊!” 戒痴捶胸顿足,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扯着嗓子干嚎:“莫非真要被困死在这不成?” 秦天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右手掌心,试探性问道:“临行前,赵老头给了我一道纵地金光符,管用不?” 戒痴遗憾道:“若是赵师兄亲临,自然可轻易破开虚空,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单凭一道纵地金光符,还远远不够。” “要知道小玄界与地球的距离,可是以光年来衡量的。” 秦天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所以我们得像他一样,修炼到渡劫境,才有机会重返地球。” 戒痴看秦天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弱智:“渡劫境?特么的那是飞升境好吧!” 实际上,秦天已经尽量将赵老头的境界往高处去想,却仍是低估了他。 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秦天后仰倒在沙地上,眯缝着眼,望向头顶那残缺不全的太阳,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他似乎才接受了现实,一个鲤鱼打挺,起过身来,轻踹了脚仍在伤春悲秋的戒痴。 戒痴回过头来:“干啥?要打架?” 明明是在放狠话,却提不起半点斗志来。 一见戒痴这死了爹似的丧气样,秦天顿时就来气了,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你想在这等死的话,老子可不奉陪!好歹去碰碰运气,没准能遇上其他人!” “就算是回不去地球了,我也不想成天只对着你这秃驴!” 戒痴其实不抱多大希望,但也没反驳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有话好好说,别成天动手动脚的,要不是佛爷的脾气好,早跟你掰命了。” 人总是要找点寄托的,即便是没事找事,总好过愣在原地,直至被晒成人干为止。 ... 荒凉的戈壁,仿佛就是这方小玄界唯一的景象。 秦天与戒痴试过御风飞掠,也试过落地狂奔,始终都未能离开这片戈壁的范围。 途中别说是人了,就连一颗绿色植株都没有看见过。 秦天好不容易才以灵力,从干燥到极点的空气中凝聚出一汪清水,当头浇落,疑惑道:“不对劲,最起码都过去小半天的时间了,这天色怎就毫无半点变化?” 头顶的残日与初时无异,依旧当空直照,并无出现一丝偏移的痕迹。 “世界破碎,法则残缺,自然不分昼夜,不辨四时。” 戒痴继续说道:“比起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我反而更担心食物的来源。” 这确实是迫在眉睫的大难题,筑基境可没有餐风饮露的本事,仍少不了吃喝拉撒等生理需求。 水的话倒不成问题,多费些灵力,总归能从大气中凝聚出来,说到食物的话,则有些棘手了。 唯一能放进嘴里的,或许就只有那些干枯的灌木根茎了。 秦天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唯有继续前行,头顶太阳的方位常年不变,自然失去了作为参照物的意义,因此他们甚至都不能确保走在一条直线上。 时间飞逝,眼前的黄沙戈壁依旧,就连秦天都失去了一开始的那股冲劲。 没法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至于到底饿了几顿,就连秦天自己都说不上来。 “他奶奶的,佛爷不会真要沦落到吃草根的地步吧?!” 戒痴一脸纠结,手中攥着一把枯黄的草木根茎,皆是他们沿途收集来的,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也只能暂时委屈下自己了。 秦天没比戒痴好到哪去,手中的草根都举到嘴边了,结果还是放了下来,然后又再举了起来,如此反复。 “聿聿” 就在两人心理关口将要失守之际,却隐隐听得一声动物嘶鸣,由远及近传来,距离有两三公里的样子,却不可能瞒得过他们的耳目。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那道生生饿出来的精光,之后不约而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掠而去。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头奇异的野兽。 乍眼看去,与一般的马匹无异,覆盖在身上的,却是一层如水晶般的细密鳞甲,额前有两个像肉瘤般的隆起,眸子透着股灵光,神骏非凡。 它脚踏火云,奔跑于戈壁滩之上,速度不比筑基大成的修士御风慢上多少。 到底是何等物种,又是从何而来,秦天两人压根不放在心上,在他们眼中,这头异兽不过是一顿会行走的美味大餐。 作为报答,秦天只能尽量让它走得安详些,出剑极为干净利落。 之后,他从异兽背脊割下一大块肉来,串在剑上,而戒痴则很有默契,立即屈指弹出了一道火焰。 油脂被烤得噼里啪啦作响,一阵肉香四溢。 也不等整块兽肉熟透,两人就迫不及待,以灵力为刀,剜下表面的一层肉,先行大快朵颐。 吃完再烤,再吃完就再烤,异兽背部的一整块肉,几乎都被两人拿来祭五脏庙了。 吃饱喝足,秦天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异兽的残躯之上,啧啧称奇:“知道这是什么异兽么?” 戒痴拔了条草根,以之剃着牙道:“几万年前的物种了,我知道个屁!” “哒哒哒” 忽又闻一阵嘈杂的马蹄蹬踏声,地平线上,有大片黄沙高高扬起。 “还真有人?!” 秦天与戒痴喜形于色,一下从地面跳得老高。 只要有人类存活就好,至少意味着他们不用打一辈子光棍,终生与自己的右手“相亲相爱”。 万一真找不到返回地球的路,他们起码也能在这开枝散叶,散播优良基因。 ... 一行十二骑人马停在秦天两人面前。 这帮上古时期就割裂出去的人族,文明进程似乎停滞不前了数万年,衣着打扮不比非洲土着光鲜多少。 男性皆光着上身,下身仅以一块兽皮裹覆,女性则在这基础上,多了一件兽皮抹胸而已。 他们胯下的坐骑,显然与秦天宰掉的那头异兽同属一类。 可想而知,他们看待两人的眼神,是何等的不善。 第四十八章 为奴 为首之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小小年纪,身段已不容小觑,皮肤光洁白皙,长发捆成了一把拇指粗细的辫子,有种另类野性美。 她驾驭胯下异兽来到秦天两人身前,高居临下俯视他们,嗓音如叮咚泉鸣:“#@*...” 秦天与戒痴相视一眼,皆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保持沉默。 见自己被无视,少女隐隐生出些不满,仍耐着性子,将话重复了一遍:“龙鳞马是你们杀的吗?” 这回秦天提前将心念与大道书勾连,总算是听懂了她的话,朝她点点头。 或许是双方文明割裂了太久的缘故,大道书的译文功能,竟首次出现了灵力消耗,一句话,就耗费掉秦天百分之一的灵力。 少女的眼神也瞬间冷冽下来,俏脸之上布满了寒霜,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故杀害我青阳部落的战骑?” “青阳部落?” 秦天表面上不动声色,指了指戒痴,又摸摸肚子,把屎盆子全扣他一人头上。 可怜戒痴却懵然不知,那双狗眼一直在少女身上扫来扫去,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少女看懂了秦天的手势,见戒痴没有否认,更因为他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对他的感官越发不佳。 她撇过头去,好像再看戒痴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以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对秦天道:“你们毁了我青阳部落的财产,就要成为奴隶偿还。” “奴隶?” 秦天一愣,心想换你给我当女奴,我都得考虑考虑。 少女朝身边的一个光头青年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取出一根乌黑绳索,板着脸,下了马,走到秦天两人身前:“#@*...” 不用想都知道是些威胁恫吓的话,秦天都懒得浪费灵力去翻译了。 一见对方有绑人的架势,戒痴神色顿时变得不善,袖管都撸起来了,打算抢先发难,好等这群不识好歹的土着,尝尝他的佛门神通。 秦天却一把将他按住,以心声道:“等到了他们部落再说。” 戒痴恍然,心想果然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都将主意打到人家整个部落上去了。 于是两人相当配合,还主动递过双手,任由对方绑缚,使得光头青年看他们的眼神越发不屑。 青阳部落的子民,最瞧不起软蛋。 少女做了个撤退的手势,一行人便掉转方向,驾驭坐骑原路折返,唯有秦天两人落在队伍后头,由得光头青年拖拽着前行。 戒痴目光幽幽,看着前方一行人的背影,压低嗓音道:“他们的气息,好像有些古怪。” 秦天不以为意道:“与武者有些类似,又不尽相同,不过修为都不算高,充其量与先天小成相当。” 戒痴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听得懂他们的话?” “听不懂,但能明白他们的意思。”秦天这番大实话,却引得戒痴赏了他两个白眼。 一行人在渺无边际的戈壁中穿行,途径一片地势起伏的荒芜山丘,最后来到一处三面环山的峡谷。 “都几万年了,怎么还是群穴居的原始人?” 秦天哭笑不得,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宽广开阔的山洞口,有三层楼高,可容十二骑并行。 戒痴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群原始人,该不会是食人族吧?!” 秦天不咸不淡道:“佛祖有割肉喂鹰之举,今日你千古留名的机会来了。” 戒痴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义正言辞道:“那我还不如还俗算了!” 两人唠嗑不断,压根没有一点紧张感,此间已被拽入了这方乌漆抹黑的洞穴之内。 一路弯弯绕绕,突然间,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原来别有洞天,山腹被开凿出方圆数里的平整空间,不见天日,顶端却悬挂有一枚硕大的火红珠子,像太阳一般,将整座洞穴映照得亮堂如昼。 一条地下河道穿流而过,两侧建有一列错落有致的屋舍,虽说只是以石块黄泥堆砌而成的粗胚,也好歹算得上是有瓦遮顶了。 两个守门人模样的中年汉子,一见少女归来,立即让出路,稍稍躬身,低眉顺眼道:“小姐!” 少女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然后对光头青年吩咐一声:“青阳英,你先将他们领到马厩那边。” 青阳领命,不容分说一把拽过秦天两人,与少女一行人分道扬镳。 “住马厩?真把我们当作牛马牲口不成?”秦天神色隐隐有些不悦,差点没忍住跟对方撕破脸皮。 也难怪马厩要远离部落的生活区,远远就有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马厩之内除了龙鳞马,还有各种奇珍战兽,少说都有百来头,排泄物堆成了小山,那味道可想而知。 戒痴哭丧着脸望向秦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像在说“这都要忍?” 秦天同样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强自按捺住翻脸的冲动,他对戒痴点点头,还是打算先探清青阳部落的虚实,再谋而后动。 青阳英分别以一根细长的石质锁链,拴住秦天两人的脚腕,另一头则栓在山壁之上,将两人的活动范围限制在马厩之内。 实际上,有这般“礼待”的可不仅他们二人,马厩之内,被拴上链子的少说都有二三十号人,男女皆有。 而青阳部落看来并没有善待奴隶的传统,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眼眸之中都不见一丝灵动生气,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离开之前,神色倨傲的青阳英又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话,还不忘将秦天的锈剑收走。 当然,秦天可不会遂了他愿,所交上去的“剑”,不过是一根略施了障眼法的树枝罢了。 应付这种不修神念的肉眼凡胎,绰绰有余。 一见对方走远,戒痴一脸不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以后有这孙子好看的!” 秦天倒不气恼,找了片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阖起双眼,以神识扫视整座青阳部落,寻找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气息。 渐渐,洞穴顶部那颗珠子的火光开始黯淡,想必是以此来区分昼夜。 第四十九章 青阳祭祀 入夜之后,少女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找上门来。 秦天与戒痴两人席地而坐,少女则居高临下俯视他们俩。 彼此无言,沉默了许久,少女率先开口道:“我叫青阳真,是这支青阳部落的少主。” 秦天点了点头,表示会意,戒痴是听都没听懂,但也有样学样。 青阳真捻动着一缕从侧脸垂落的发辫,直视秦天双眼,好像要洞悉他的一切想法:“说吧,你们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贸然闯进青阳氏的领地?” “老实交代,我可以向父亲求情,免除你们奴籍。” 闻言,秦天眼睛一转,指了指天上,然后摊开双手,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青阳真一双丹凤眼眯成了细缝:“你是说,你们自天上而来?” 秦天又再点了点头,向她竖起大拇指,以表赞赏。 未等青阳真发话,她身后的两个喽啰皆不约而同嗤笑一声,眼光像是在看待两个傻子一般。 秦天轻哼一声,立马将举起的大拇指换成了中指,分别朝他们二人比了比,还以颜色。 两人自然不可能读懂这手势的含义,但一看秦天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啥好东西。 他们皆怒不可遏,但青阳氏等级森严,在青阳真眼皮子底下,可不敢做出僭越举动,只能默默把账记在心里,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炮制这两奴隶一番。 青阳真彻底不耐烦了,再没试探的心思,声音变得低沉:“莫要给我耍心机,你们到底是哪个部落派来的细作?” “是乌将氏?还是狱山氏?” “咦,小玄界竟还有其他部落存在?” 秦天眼睛顿时一亮,心思百转,不知在酝酿什么主意,沉思片刻,突然间朝青阳真勾了勾手指。 青阳真目露异色,不认为秦天有胆子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上前一步,弯下腰,将脑袋凑到他身边。 可她终究是小瞧了秦天的狗胆包天。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像一道天雷砸在所有人的头顶,尤其是身为当事人的青阳真,羞愤得几乎抓狂。 毫无征兆间,秦天竟转过了头,在她光滑的脸蛋上吧唧地亲了一口,然后嗖一声躲到墙角,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 两个随从失声尖叫,后背已是大汗淋漓,主辱臣死,他们太清楚自家少主的性子了,秦天固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们也肯定会受累。 青阳真霎时间爆发出一阵极为狂暴的气机,身上分明没有半点灵力真气之类的能量运转,周围的空气却为之而灼热起来,。 她脸色由羞红转为阴沉,叫停了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拿下秦天的两个随从,眼中杀机森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间的波澜,最后才用极为平缓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五日后的祭祀大典,就由你们去侍奉祝融大神好了。” 两名随从的身形顿时一僵,默默退回青阳真身后,望向秦天两人的眼神,已满是幸灾乐祸。 青阳真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冷笑一声:“想必你也该明白迎接自己的下场会如何,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硬气。” 等他们走远,戒痴就将屁股挪到秦天身边,一脸艳羡,酸溜溜问道:“口感如何?” 秦天咂咂嘴,好像在回味那种触感:“不咋地。” 戒痴白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很意外,遭受冒犯的青阳真竟然没给他们小鞋穿。 正好相反,他们两人的待遇,显然比其余俘虏强上不止一筹,一天三餐,都有好肉好菜供着。 送饭之人的眼神,却让他们相当不喜,分明是像打量待宰牲口似的。 戒痴忧心忡忡,摸着后脑勺,道:“真不怕玩出火来?” 按原来的计划,他们打算当天入夜后,便出手将青阳部落拿下,迈出称霸这方小玄界的第一步。 青阳氏的修行路数甚是古怪,一身修为,几乎都凝聚在肉身之上,不修神通,不修武法。 肉身之强,气血之雄浑犹胜武者,然而神魂却是他们的一大短板。 其中,甚至有一道不比金丹境逊色的气息,都没能察觉到两人的窥探。 这就给了秦天二人可趁之机。 敌明我暗,合力攻其不备,拿下一个与金丹境实力相仿的土着,绝对不难。 而与青阳真的对话不欢而散后,秦天反倒喊停了这计划。 她口中的祭祀大典与祝融大神,成功勾起了秦天的好奇心。 秦天身了个懒腰,满不在乎道:“怕个屁!不是有纵地金光符在么,真碰上硬茬子,老子拍拍屁股就遁到千里之外,他们又能奈我何?” “喂喂喂,别用那种怨念的眼神看我,到时候我拉你一把便是了。” ... 越是临近祭祀大典的日子,部落中家家户户越是忙碌,男的负责搭建祭台,女的负责准备服饰吃食,有种过春节的赶脚。 这几天,青阳真亦再无找上秦天两人,像把他们彻底遗忘了一般。 等到祭祀大典当天,整座部落都沸腾了起来,锣鼓声喧嚣声此起彼伏,一浪比一浪高涨。 光头的青阳英一大早就将两人牵到了祭祀会场,安置在一个偏僻角落。 一座足足有篮球场大的祭台,以大块平整的岩石块堆叠成三层楼高。 台上有近百号青壮男子,脸上涂抹了一层花花绿绿的染料,额头前还插上了一根巴掌大的彩色羽毛,显得极为粗犷野性。 有人在高举骨锤,一下下擂动兽皮大鼓,鼓声震天响。 有人齐声高喊口号,又是扭腰又是抬腿,跳着一种毫无美感可言的怪异舞蹈。 部落中男女老少尽数齐聚,围得台下水泄不通,少说都有两三千人。 “呜呜” 一阵雄浑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彻底盖过了一切动静。 台上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主动让出一条过道,台下的所有人亦不禁屏住了呼吸。 有三道身影从中走出。 居中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脸上皱纹纵横交错,跟张老树皮似的,身材却极为高大魁梧,腰杆直挺,看不出丝毫老态。 气息狂暴而炽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会行走的活火山。 位列老者左右的,则是青阳真和一个面容与她有几分神似的中年男子。 老者神态威严,铜铃大的眼睛扫视部落子民,瓮声瓮气开口道:“吾青阳氏祖出走祖庭,于泯山立部一千三百年。得火神祝融护荫,族人繁衍生息,虽有小灾却无大祸,岁岁狩猎丰成,族人饱食暖衣。” “今日奉大三牲,聊表青阳之敬意,望上神垂悯,福佑我族传承不绝...” 这番祷文一经完毕,有三头异兽被牵到了祭台之上,各与牛,羊,猪,有些相似。 “献祭!” 各有三名青壮手起刀落。 三头异兽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头首分离。 鲜血如泉涌,喷洒了一地,将小半座祭台染得血淋淋。 目睹如此残忍的一幕,台下的青阳氏族人非但没有不适感,反而一脸狂热,举臂齐声高呼道:“青阳万岁,火神长存!” 第五十章 活祭品 戒痴眼睛瞪得溜圆,暗中与秦天传音道:“接下来,该不会轮到咱们了吧?” 秦天缓缓将视线从台上收回,摇摇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当然,如果真要活祭他们俩,他们自然不可能引颈受戮,说不得就要先行血洗青阳部落了。 银发老者伸出手掌在空中虚按一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继续道:“开灵窟!” 一声令下,数十青壮男子出列,在吆喝声中,齐齐推动一方足有房屋大小的石质圆盘。 “轰隆隆” 祭台后方的山壁开始震动起来,有灰尘细石漱漱坠落,山壁之上,先是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缝,旋即一分为二,对外敞开,露出了一个宽广洞窟。 其中有火把渐次点亮,一路延伸入内。 秦天与戒痴不由得对视一眼,都没想过青阳部落还能造出这等复杂的机关来,并非表面那般落后愚昧。 所有人包括银发老者,皆不约而同跪伏在地,朝洞窟连连叩拜,低声呢喃着对火神祝融的歌颂赞美。 唯二的例外,自然就是秦天与戒痴了,一人不敬神明,一人是佛门弟子,对这祝融大神并不怎么感冒。 洞窟极深,不知延伸至何处,哪怕秦天竭尽目力,依旧无法窥探至尽头,他不得不收回视线,没来由向戒痴问了句:“你信神佛之说吗?” 戒痴愣了一下,郑重其事道:“众生皆可成佛。” 答案显而易见,所谓的神佛在他看来,亦不过是一群境界高深的人罢了。 秦天拍了拍戒痴肩头,畅快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另一边厢,青阳部落的祷告仪式也接近了尾声。 随后,青阳真亲自来到二人面前,满脸嘲讽之色:“后悔么?” 秦天是一头雾水,这娘们今日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后悔?后你大爷的悔! 不等秦天给出反应,青阳真便命人将他们牵到了洞窟之前。 银发老者背负双手,锋利的视线扫向二人,面无表情道:“身为奴隶,有侍奉真神的际遇,是无上荣光。” “青阳英,将他们解开吧。” 青阳英领命,收回栓在两人脚踝上的石链,同时有青壮将一辆独轮车推到了他们身前,其中装载着几头祭品的残躯。 银发老者继续给秦天两人画大饼:“待你们将祭品送达上神后,便可脱离奴籍,正式成为我青阳部落的子民!” 秦天不置可否,默然上前扶住独轮车的一边把手,然后朝戒痴使了个眼色,后者虽不情不愿,但还是跟了上来。 “恭送神侍!” “呜呜...” 又有低沉号角声响起,萧瑟而苍莽。 秦天与戒痴合力推车前行,前脚才跨入洞窟之中,身后的石壁亦随之而缓缓合拢起来。 见状,戒痴顿时就撂挑子了,一把将独轮车掀翻,将青云部落骂了个底朝天:“这群鳖孙,连后路都断了,明摆着没想过我们能活着返回!” 他随即埋怨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先给我透个底!” 秦天一脸天经地义:“谈条件!” 戒痴没能想明白,疑惑道:“还要谈条件?只要将那个老东西拿下,以后青阳部落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秦天白了他一眼,指着洞窟深处,没好气道:“你**了心要留在这当山大王不成?是要跟他谈条件!” 戒痴看了眼秦天,又转头看向灯火昏黄的洞窟深处,挠挠头,还是没想通:“你就跟我直说好了。” 秦天自顾自将独轮车扶了起来,道:“他们管里面的家伙叫祝融!” 戒痴试探性问道:“火神祝融?” 秦天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既然是神明,你还愁他会没返回地球的方法?!” 越听眼睛越是明亮,戒痴以右手拳头一把捶在左手掌心上,附和道:“对对对!破开虚空对神明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只是说到一半,戒痴的底气就逐渐弱了下去:“问题是,他会鸟我们吗?” 对方是被尊作神明的存在,而他们两人不过是筑基境的小菜鸟,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跟他谈条件?说不定一个喷嚏就能让两人灰飞烟灭了。 秦天冷笑道:“有钱使得鬼推磨,神也一样!尽管让他漫天要价,到时候再让赵老头跟他坐地还钱好了!” 戒痴始终有些惴惴,没能下定决心:“你就不怕...” 秦天明白他的顾虑,朝他摆摆手,:“依我看,至多是火神祝融的一具分身罢了。区区一个青阳部落,可供不起这样一尊大神!” “即便他不愿讲理,有纵地金光符傍身,他也休想奈何我们!” 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显然秦天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而且再怎么说两人都算是拜把子的兄弟,戒痴全当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乎,两人推着独轮车一路深入。 足足一刻钟后,视野才逐渐变得开阔。 眼前是一个极为空旷的空间,甚至比青阳部落的聚居地还要大得多。 几乎空无一物,唯有一个早已干涸多时的水池,与三面等人高的石碑。 两人面面相觑,连尊像样的神像都没看见,跟想象中的出入实在太大。 唯一的线索,全在三面石碑之上。 两人上前查探,发现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像蝌蚪一样的文字,以及一连串像火柴棍一样的小人图案。 “是一种功法与两道秘术...” 秦天深呼一口浊气,内心却远不像他语气一般轻松,单凭这三法,他就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功法无名,却是上古神灵传下来的修炼法门。 不炼神魂,不修神通,走的是纯粹到极致的炼体之路,断肢可重生,滴血可涅盘,最终超脱天地束缚,甚至以身化天。 只可惜,对当下的窘境,似也没啥帮助。 这样干瞪眼终究不是事,于是戒痴高声喊了句:“祝融大神在么?给你送祭品来了!” 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久未消散。 突然间,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干涸水池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升,直至与地面持平为止。 同一时间,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皆因水池中承载的,竟是腥臭无比的血水! 紧接着,血池开始沸腾,一道血柱喷涌至半空中,就像一团被不断揉捏的泥巴一般,不断变换形状,最后形成一个人形的轮廓。 秦天两人皆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这邪里邪气的玩意,压根没有半分神圣的气息。 硬要将他称为神的话,应该也只有邪神才更合适。 第五十一章 弑神 血色身影拧转脑袋,将视线偏移向秦天二人,一道血河从池中倒灌而起,化作一只巨手,将几头祭品的残躯拽入了血池之中。 “咕噜噜” 血池表面有气泡翻涌,异兽的躯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最终彻底消失。 “吾乃火神祝融!” 血色身影嘴巴一动不动,却有一道男女莫辨的声音在他们心间响起:“青阳部落的活祭,可有心愿未了?” 与传音术不同,血色身影传来的是一道极为纯粹的心念,使得戒痴都能清楚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活祭”一词,仍是令他们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天一脸陪笑,硬着头皮开口道:“祝融大神稍安勿躁,我们自地球而来,前些天在误打误撞下闯入这方小玄界。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开辟空间通道,将我们俩送返?” “事后定会奉上百倍的血肉祭品,作为对您老人家的酬谢。” 血色身影置若罔闻,喃喃自语道:“是熟悉且陌生的味道...” 他的语气渐渐起了波澜:“太久了,久得连死敌的味道都变得陌生!” “是魔的味道!” “你们是魔!” 秦天与戒痴郁闷不已,心想你这么一尊邪神,还好意思说我们是魔? 脑袋秀逗了吧? 秦天腹诽,却赶忙解释道:“祝融大神误会了,我们可都是百分百的纯血人族!” “魔,都该死!” 血色身影怒不可遏,脚下那方血池霎时间就被他所抽干,躯体已不亚于一座小山包般大。 他不容分说便抬起一臂,下一刻,一道血色长河显化,当头就朝秦天两人劈下。 两人可不愿被污血浇上一脸,忙御风而起,暂避其锋,戒痴更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魔魔魔,魔你大爷的魔,老子是佛!” “魔,该死!” 血色身影仍机械般重复道,未见他有任何动作,粘稠的血水在身前凝聚出成千上万的血箭,激射而去。 事态发展远超预期,秦天清楚自己的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了,恶狠狠道:“弄他!” 别看这家伙一副凶焰滔天的架势,实际上,他的气息都没比当初的孽龙强上多少,两人联手,赢面极大。 秦天手持锈剑,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身影如鬼魅,在密集箭雨中穿梭,出手毫不含糊,一上来便是一记“拔剑四顾心茫然”。 一时间,无数森寒剑气纵横交错,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血色身影绞成漫天血雨,撒了一地。 “呃,这么不经打?” 戒痴紧随而至,却忽然间失去了目标,下意识止住即将离体而去的拳罡,让他十分别扭,连体内的灵力运转都为之一顿。 “小心!” 秦天大喝一声,伸手一把将戒痴摄回身边来,原先他所处的那片虚空,已被无数倒飞而回的血珠所洞穿。 血珠交汇,又再度化作人形。 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 戒痴擦了把冷汗,不由得啐了一嘴:“怎么又是这种杀不死的玩意!” 秦天捏得拳头噼啪作响,阴侧侧道:“这不正好?一回生两回熟,将他炼了便是!” 戒痴会意,一股炽热火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身后已有一头硕大的孔雀虚影,开始喷吐白炽火光。 火焰浪潮转瞬而至,而那血色身影竟不躲不避,任由火光将他淹没。 孔雀真焰仍在不断喷发,身处火海之中的血色身影,都没有丝毫挣扎反抗的迹象,火势却有了逐渐衰弱的势头。 “快停下来!” 秦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们都被对方的邪异表象所误导,忽略了他是祝融,是玩火的老祖宗。 戒痴也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将火海散去,却不曾想,那一片孔雀真焰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火海由白转红,温度比之以往似乎还要再高了数个档次,血色身影脚踏火海,面无表情,又再重复那句:“魔,都该死!” 他缓缓抬手,遥遥指向秦天两人,那片火海如士兵得了号令,竟反过来汹涌向他们。 接连吃瘪的戒痴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佛爷手段还多着呢!” 他右脚往虚空一跺,脚下顿时生出了一朵水缸大的莲台,莲台急速旋转,绽放出一阵七色光幕,挡在身前,陡然间将火势压制了下去。 秦天也没闲着,持剑开道,以磅礴剑气将火海撕裂出一个硕大口子,使得血色身影再次暴露在视野之中。 “敕!” 此时他眸中有紫光湛然,与某位至高存在气机牵连,如化身执掌天罚的神人,一声敕令下,便有一阵雷光如雨倾覆。 血色身影有感天雷的霸道,将火海收回身侧,化作一顶硕大华盖,护在头上。 “滋滋” 雷火交接,就像往滚油之中浇上一晚冷水,滋滋作响,雷光在湮灭火光,同时也被火光所湮灭。 双方最终皆化为虚无,失去了火光庇护,血色身影已是中门大开。 “看爷爷的降龙伏虎拳!” 戒痴怪叫一声,一路奔袭前去,每跨出一步,虚空中都会爆发一阵闷响,双拳同时隔空挥出,滚滚拳罡喷薄,化作一龙一虎两道兽影,张牙舞爪。 血色身影在空中挪腾不断,龙虎兽影则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眸中凶光大盛,咆哮连连。 “给我咬死这王八蛋!”戒痴在一旁拍手叫好,有点无良狗主指挥两头恶犬,肆意欺凌弱小的赶脚。 然而血色身影与弱小一说,实在不沾边。在他即将被追上的一瞬间,主动散去了人形,化成一张血色巨网,将如飞蛾扑火般的龙虎兽影笼罩于内。 “等你很久了!” 戒痴露出奸计得呈的笑意,那蕴藏了他半数灵力的龙虎兽影,在毫无征兆绽放出一抹炽烈强光,而后自行解体。 “轰隆” 血色身影首当其冲,被炸成了漫天血雾,充斥在洞窟中的每一处空间。 “定乾坤!” 就在这一刻,秦天双脚落地,八极拳桩已成,一股莫名的道蕴在他脚下蔓延开来,天地法则都为他所牵引。 时间流速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血雾慑于天地伟力,一时间竟难以汇聚成形。 “我佛慈悲!” 戒痴佛唱一声,他双手合十,一脸慈悲之相,脑后升起的一轮洁白光圈,将他映衬得如高僧般宝相**。 “喃呒阿弥...” 诵经声不断,一圈圈无比祥和的佛光,以戒痴为原点,如水面泛起的涟漪,荡漾开来。 而触及佛光的血雾,就像是烈日下的春雪,先是消融,再是蒸发,直至全部化作虚无。 第五十二章 救兵 “我们这就将一尊神明给宰了?” 戒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犹挂着难以置信的色彩。 反复确定已无一丝血雾残余,秦天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外放的神识收回,纠正道:“终究是一尊神灵的分身罢了,瞧把你激动得!” 戒痴哪管这些,四仰八叉地向后倒去,嘿嘿傻笑起来,心想神灵分身到底还是神灵不是? 可惜自己是佛门弟子,不然挂上个屠神者的名号行走江湖,那才叫一个威风八面。 秦天由得戒痴自个儿歪歪不停,他则皱着眉,思量起下一步的计划。 而屠神的兴奋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头脑恢复清明后,戒痴反而显得郁郁寡欢:“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与祝融的谈判不欢而散,到头来甚至还灭杀了他一道分身,双方可以说再无回旋余地。 就更别奢望他会不计前嫌,出手相助了。 若双方再打上照面,他们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尊金丹境出头的分身,极有可能是修为境界都高出天际的火神本尊。 秦天有些无精打采:“先行离开青阳部落,再作打算吧。” 戒痴附议道:“也是,那鳖孙火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货色,说不定都在找场子的路上了,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反正小玄界仍有其他部落存在,我们换个地再作威作福也不迟...” 或许是戒痴犯戒比吃饭还频的缘故,连佛祖都不大愿意保佑这个孽障了。 话都没说完,地面就开始急剧摇晃,一下子布满无数如蛛网般的裂痕,鲜红的血水从中喷涌而出,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血海之中,一道山岳般高大的身影缓缓成形,头顶距离洞窟顶壁,不过咫尺之遥。 依旧是以血水汇聚而成,面容却不再模糊,眼耳口鼻皆栩栩如生,是一张威严中年的脸庞。 其气息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光是站在他身前,秦天就有一种炙热的灼烧感,仿佛面对一轮天上大日,让星月黯淡无光。 是元婴? 还是渡劫? 好像都并不重要了,反正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们碾得死上几遍。 他缓缓睁开双眼,瓮声瓮气道:“灭吾分身者,当诛!” “魔,亦当诛!” 火神祝融缓缓伸手,抓向秦天两人。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手遮天,手掌如一座神山天降,上面的掌纹就是山河走势,那股凌驾于诸天的威势,彻底镇压住了他们的心神,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秦天狠狠一咬舌尖,脑中暂且恢复一丝清明,不容分说,一把将戒痴扯到了身边。 就在两人几乎要被拍成肉酱之时,秦天掌心蓦然爆发出一阵绚烂金光,将他与戒痴的身形一并笼罩其中。 金光稍纵即逝,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秦天与戒痴两人。 ... 虚空之中,秦天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行,由于速度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有种身躯与灵魂被割裂开来的痛苦。 幸亏这种感觉没能持续太久,前后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阵强光刺入双眸后,他们便再次回归了地表之上。 脚下是松软的沙子,头顶是残碎的大日,虽未能离开小玄界,但好歹算是摆脱了火神祝融的魔掌。 “太...太可怕了!”戒痴一脸煞白,说话都不怎么利索。 秦天也没好到哪去,仿佛仍置身于火神祝融的滔天凶威之中,犹有余悸:“要是没有纵地金光符,我们可就要彻底交待在这了。” 只是还未等两人喘过气来,远方的天际线,就像被火光点燃一般。 紧随而来的,是一片如海潮般汹涌的火云,彻底将天幕遮蔽。 一个披甲持枪的中年男子从火云中缓缓降落。 他五官如刀削斧凿一般立体,蓄有三缕长蓄,以波澜不惊的语气开口道:“沾上了因果,任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亦躲不开本神的感应。” “魔物,需得净化!” 这次火神祝融的话显然夹带着无法遏制的怒意,周遭的虚空嗡嗡震颤,他仿佛就是这方天地的主宰,一番话语就能引得天地共鸣。 秦天两人面若死灰,算是彻底绝望了,面对这等存在,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既然对方能在一瞬间就追踪到他们的位置,那么即便再给他们百十张的纵地金光符,也完全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火神祝融以长枪遥遥指向秦天两人,似乎在宣读他们的死亡审判:“魔,必须死!”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双干瘦的手掌,从秦天与戒痴身后探来,分别按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哪怕有火神祝融在前,手掌的主人依旧视若无睹,风轻云淡道:“两个小崽子终于知道怕了?” “赵老头?!” “赵师兄?!” 秦天两人失声高呼,既有愕然,亦包含有受人欺负的后辈,见着了自家长辈后的委屈。 赵老头身形佝偻,满头霜发,从表面上看,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糟老头子。 他呵呵笑道:“多亏我老人家深谋远虑,事先在纵地金光符上留下逆向坐标,不然也没法子来到这方小玄界捞人...” 秦天两人可不想听他絮絮叨叨,一人扯住他一只衣袖就要往回跑,火急火燎道:“您老人家吹牛也得分场合吧,先赶紧扯呼,那鳖孙可是火神祝融!” 赵老头顿时就吹胡子瞪眼了,大有一番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架势:“区区一道祝融真灵罢了,还不被我老人家放在眼里!” 被一口道破底细的祝融真灵,仿佛一下从九天堕入凡尘,破天荒流露出与凡人无异的忌惮:“天魔,你要如何?!” “魔你大爷!” 没想赵老头还是个暴脾气,右脚猛一垛地,数以千万计的金色符文便从他脚下蔓延开来,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地界,将其化作一方密不透风的牢笼。 不光是眼前的祝融真灵,就连天幕之上的那片火云亦被围困其中,一时间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祝融真灵眸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慌:“你要弑神?” “神?我呸!” 赵老头骂骂咧咧,啐了一嘴,然后轻轻打了个指向。 下一刻,秦天两人眼中,就只余下绚烂到极致的金光。 第五十三章 脱险 天地恢复清明,无论是祝融真灵,抑或是那片遮天蔽日的火云,已彻底消失在秦天两人的视野之中。 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赵老头将双手背负于身后,下巴微微扬起,装模作样轻咳了一声,好像在跟秦天两人说,快来夸我啊。 秦天与戒痴不约而同,咕隆一声咽了口唾沫,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清晰得见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 好一个飞升境! 屠戮一尊上古大神,就跟捏死一只小鸡崽似的,即便不是他本尊亲临,也实在够惊世骇俗的了。 亲眼目睹这一幕巅峰对决,如何不叫他们心神往之。 赵老头也不嫌掉身份,半点没有宗师风范,朝秦天两人挤眉弄眼,道:“老头子这一手符法灭真神,如何?” “猛不猛?” 刚生出的一点崇敬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秦天跳着脚,破口大骂道:“你大爷的!躲一旁看戏多久了?怎么不等我们吓尿了再出来?!” 赵老头翻了个白眼,倒没怎么生气。 他深知秦天打从修炼以来,始终是一路顺风顺水,又何曾面对过这般命悬一线的局面。 而此次直面火神祝融,险些往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后,估计是真被吓得不清,憋了一肚子窝火无从发泄。 不过他又不是骂不还口的泥人,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头顶,气呼呼道:“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头的蛔虫。若非纵地金光符被触发,鬼才知道你们跑到了这方小玄界来!” “可怜老头子我,饭才吃到一半,就不得不丢下筷子,赶过来搭救你这王八蛋。” “要是我得了胃病,你得负责医药费!” 前半段话秦天还将信将疑,至于后面什么得胃病之类的,纯粹在鬼扯。 要是区区病魔能击倒你这飞升境,那火神祝融还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秦天原本打算还上两句嘴,赵老头的脸色却没来由一变:“祝融的真身马上就要降临了!” 他并拢干瘦得像枯枝的双指,轻描淡写,从上往下一划,指尖划过的轨迹,便会留下一条黑线,随即自行往两边扩张开来,形成一个如幽深古井般的通道口。 “你们俩先走。我倒是要好好陪这位祝融大神活络下筋骨!” 赵老头不容分说,就先后将秦天两人丢入通道之内,而后转过身来,静静望向那片已彻底被熊熊火光点燃的天幕,双眸之中,各有两条紫金龙影缓缓抬头。 ... 天地颠倒的晕眩感又再度降临。 虚无空间之中,秦天丧失了身体的一切感官,唯有思想极度清晰,身体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飘荡,历经百年孤寂。 突然间,挡在眼前的那片厚重幕帘,终于被掀了开来,身处之地,已换成了天神学院的教学楼之前。 秦天深深吸了口气,人生首回觉得地球浑浊不堪的空气,是那么的香甜迷人。 总算是离开了那方惹人厌的小玄界,彻底逃出火神祝融的魔爪。 “叮叮叮...”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连串的响铃与震动,屏幕上显示出一大堆未接通话与未读消息。 大多来自曹青竹与胖子,简梦真的也不少,还有闵局那几通电话,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天忍不住直挠头,前后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罢了,犯得着对自己这般狂轰乱炸吗? “我靠!这咋回事?” 无意间瞥了日历一眼,秦天吓得差点把手机都丢了出去。 由于手机开启了时间校准的功能,联网之后,日期竟从11月25号,一下跳到了1月15号。 对此,戒痴是一脸促狭笑意,幸灾乐祸道:“怎的?被妞甩了?” 秦天是真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了:“赶紧把手机拿出来!” 戒痴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不过还是依照秦天吩咐,取出手机看了眼,眼睛立即就瞪得浑圆:“见鬼了!” 显然,他的反应没能比秦天好到哪去。 这样说来,小玄界中的时间流速,岂不是地球的十倍有多? 换而言之,如今正值寒假期间,难怪大白天的教学楼,会安静得如此不寻常。 秦天似梦出觉,赶紧拨通了一个号码,没等多久,通话就被接通了。 秦天心里也没底,颤声道:“青竹,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如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好像要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曹青竹抽噎不停:“你...你到哪去了?我以为...呜呜...再也看不到你了...” 秦天一时间有些犯难,道出实情怕会引得她再白忧心一场,于是随口编了个由头:“都怪赵老头,蒙骗我去跟他的师弟学武法,结果那家伙隐居在某个没通电没通网的小山坳,没学成还不让我离开...” 曹青竹哭哭啼啼道:“你以后都不许这样了,不然我就...我就...” 到最后都没能说清楚她会如何,反而将秦天逗得乐不可支:“行行行,以后由你说了算。” 二十分钟后,秦天才恋恋不舍挂了手机,主要是因为快没电了,不然再聊上半天都不算事。 戒痴啧啧笑道:“原来你还打算跟我学武法来着?做好遁入空门的准备了?放心,不占你便宜,我可以先行代师收徒。” 秦天都不正眼看他,不咸不淡道:“话说回来,你似乎还欠我一声老大吧?” 按照两人原本的约定,谁在金缕玉衣一案上出力更多,谁就能坐上老大的交椅。 而给与孽龙致命一击的正是秦天,理应算他功劳最大。 戒痴却装傻充愣,扯皮道:“钱一日没拿到手,这案子都不算完!” “对了,说起来闵局还没给我们结账呢!” “不行,欠债不过年嘛!我得先跟他把账要回来才行!” “对了,回头把你的银行卡号发我,我把钱转你账上。” 戒痴的嘴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压根不给秦天插嘴的余地。 最后他跟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秦天这次就由着他了,反正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这一声老大,戒痴早晚都得喊出口。 第五十四章 终破境 目送戒痴离去后,秦天就火急火燎赶回了宿舍,他已经不太压制得住体内躁动的灵力。 “砰” 秦天一把将房门摔上,也顾不得有几天没洗过澡,直接就在床上盘腿坐了下来。 连连大战,他的灵力出现过数次溢出瓶颈的迹象,奈何当初身处状况不明的小玄界,他才不得不将境界一次次强压了下去。 此时,未等他刻意引导,灵力就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气海之中,浪涛翻滚,纯净灵力所化的海水,倒灌入秦天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体内的血肉细胞,筋骨皮膜。 瓶颈对秦天而言似乎并不存在,当灵力沿着周身经脉运行一周后,他的境界,就自然而然成抵达了筑基境圆满。 一切水到渠成。 然则,这并没有就此停下来的势头。 八九玄功的运行速度甚至又加快了一分,沉淀于躯体深处的精元之力受牵引而出,被炼化成滚滚灵力洪流,如江河奔流到海,灌注入已扩张三倍有余的气海之中。 秦天身侧,有丝丝缕缕的紫金之气缠绕,如筑成一个大茧,将他护在当中。 门缝与窗缝间,有大量的空气前赴后继地涌入,宿舍房间中掀起了一阵狂风。 秦天头顶之上,渐渐形成一个气流漩涡,吞吐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灵气。 随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奔流入气海,海平面在以可观的速度抬升,再次有了溢满而出的趋势。 秦天的气息随之而变得厚重沉实,如一座耸峙于大地之上的雄山峻岭,令人止仰。 “咯吱” 光茧之上布满了裂纹,然后彻底炸碎,重新化作灵气,回归天地间。 入定中的秦天也在这一瞬睁开了眼,双目中激射出两道凝若实质的紫金色光芒,在墙壁上洞出两道坑洼。 秦天长呼出一口浊气,脸庞泛起如玉质般的光泽,是肉身趋于无垢的体现。 他不但突破到筑基圆满,还一路势如破竹,将修为推到了巅峰,甚至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跨出结丹的一步。 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金丹境才是修者真正的起点,也正因如此,结丹一事,乃重中之重。 秦天并不急着走出这一步,个中的窍门,忌讳他都知之甚少,还是先等赵老头返回,向他问清其中的细微末节,再另作结丹的打算。 就在此时,秦天脑海中的大道书没来由金光大作,接下来是一道极为熟悉的机械式声音,回荡于脑海。 “鉴定功能,启。” 果然一如秦天所料,随着修为攀升,大道书便会展现出越来越多的奇妙功能,直至被他完全揭开面纱,看清本质为止。 “鉴定功能?” 秦天默念了一声,随即将视线落在了锈剑之上。 这把剑背后藏了太多的谜团,不仅蕴养出了一道灵智不低的剑灵,更能如飞升境的大修士一般,以剑气洞开虚空,形成去往小玄界的空间通道。 可惜,自从斩杀孽龙后,剑灵便陷入沉睡之中,任秦天如何呼唤,再没给过他任何反应。 也不知是否错觉使然,他总觉得剑刃上的缺口,好像比之前要平整了许多。 莫非还有自我修复的功能不成? 秦天带着满肚子疑惑,将手按在了剑身之上,同时以心念与大道书勾连。 大道书的封面之上金光流溢,随即自行翻动,最后在书页之上,显化出了一行小字。 “无名锈剑,来历未明,价值未知,孕有剑灵,可破虚空。” 随后,秦天发现自己足足失去了三成灵力。 “靠!这不明摆着是坑人吗!” 秦天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没忍住骂出了声。 原来大道书可以如此不靠谱。 以三成灵力为代价,就得出这一小段连简介都算不上的文字。 未明?未知? 有这样鉴宝的吗?! 当然,秦天唯有暗自生闷气了,他又没法子让大道书将吞掉的灵力再吐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既然连大道书都无法勘破锈剑的来历,岂不是印证了,锈剑极有可能是一件与它同等,甚至犹在它之上的宝贝?! 两件异宝在手,什么渡劫境飞升境,还不是手到拿来的事? 想到这些,秦天不由得自个儿乐呵起来。 “对了,那三面石碑的内容都没来得及参详呢!” 祝融现身于洞窟之前,他与戒痴曾发现了三面石碑的存在,分别记录有无名功法,祝融舞火诀与血遁大法。 译文如今尚在大道书的书页之上,只要秦天愿意,随时可以浏览翻阅。 于是他细细琢磨了起来。 前者完全可以看成是炼体法门,专修肉身,催化一身气血,使生命力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最后甚至可以做到滴血涅盘,不死不灭。 而后两者,则是以纯粹气血之力驱使的秘术,与无名功诀相辅相成。 既然是远古神灵传下的法门,秦天自然不会将其投闲置散。 首先,便从无名功法开始。 秦天重新盘腿坐下,按功法所述,将双手交叉,掌心放于膝盖之上,开始以一种很独特的节奏呼吸了起来。 “轰隆” 一下子,秦天耳边响起了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音,听见了血液从心脏奔腾而出的声音,甚至连体内细胞从血液中汲取养分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直至带起狂风呼啸。 全身的骨骼如同受到某种外力的敲打,发出咯吱咯吱的异响,血液竟开始浓缩起来,粘稠如水银,泛起玛瑙般的光泽。 秦天蓦然睁开眼,身形如一阵青烟,直接从阳台一跃而出,并未用上半分灵力,身形就像炮弹一般往下急坠。 甫一落地,他便双膝微屈,身形再度拔地而起,一跃至三十米高,最终稳稳落在宿舍楼顶层之上。 他凌空挥出一拳,顿时就掀起一阵凛冽狂风呼啸,以纯粹肉身之力造就的拳压,甚至连筑基大成都无法抵御。 比之以往,秦天的肉身之力翻了一倍都不止,但同一时间,他的修为却出现了明显的倒退,依旧是筑基圆满,却不再处于巅峰。 若说筑基境的修行是炼精化气,那么这道神灵修行的无名功诀,则是炼气还精,将体内一切驳杂力量通通化为气血之力,以之壮大肉身。 两者看似矛盾,就像是一杯水的量在两个杯子中倒来倒去,永远不会出现同时装满水的一刻。 但事实上,无论是炼气还是炼体的过程中,都会从外界吸纳大量灵气,作为高筑修为境界的基石。 换而言之,炼气与炼体,完全可以齐头并进,甚至起到互补不足的作用。 第五十五章 胖子有难 接下来的三日,秦天又躲在了宿舍中闭门不出,直至修为重回巅峰为止。 想到还有不到一周便是春节了,他也就打消了继续闭关的念头。 今年的春节秦天并不打算回老家。 一来,是临近年关,火车票飞机票可谓一票难求。 二来,父母与爷爷相继离世后,他就甚少与那群势利眼亲戚联络,回到家中一样是一人对着四面墙壁,跟留在宿舍一个样。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留在广元,好歹还能与胖子跟戒痴两个把兄弟走动走动,偶尔出来吃顿饭喝顿酒,还不是美滋滋的。 想起胖子来,秦天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回来都几天了,可都还没给他打过电话报平安。 于是乎,秦天就一手将书桌上的手机摄入掌中,拨通了胖子的号码。 “嘟嘟” “喂...” 等了足足一分钟,电话那头才响起胖子有气无力的声音,跟没睡醒似的。 “还记得我不?”秦天打趣道。 胖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颤声问道:“老大?” 秦天没好气道:“不会看来电显示啊?!你大爷的,该不会把我的号码都删了吧?!” 胖子竟没头没脑地开始呜咽起来,好像受了啥天大委屈似的,可怜兮兮道:“老大,你得替我作主啊...” 秦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骂道:“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好好说,也不是我说你,都成修真者了,还能让人欺负成这样?” 胖子理所当然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秦天不耐烦道:“给我长话短说!” ... “什么?你爸是飞鸟集团的董事长?” “还进局子了?” 一听到飞鸟集团,秦天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当初他跟戒痴就怀疑过,蚀日会与飞鸟集团两者间,必然存在某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挖掘古墓一事暴露于公众视野,蚀日会大可拍拍屁股走人,但植根于广元城的飞鸟集团却无法这样做,罪名就自然而然算到他们头上了。 秦天连忙打断了胖子的絮叨:“电话里头也说不清,你遣个人来接我,当面再聊。” 须知蚀日会的势力遍布全国,甚至连闵局都坦白承认,他们的爪牙,可能已经伸进了某些zf机关之中。 一旦卷进这个漩涡,或许连秦天都很难抽身。 若非牵扯到身边的人,秦天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在暗处蝇营狗苟。 但既然胖子认了他做老大,一直以来还用好吃好喝的供着,袖手旁观的话,实在太不够仗义。 何况,以秦天目前的修为,纵使面对金丹境的修者,他也自信有一战之力。 连神都宰过了,还会怕蚀日会这群臭虫烂蛆? 秦天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宿舍,自然没忘记把锈剑带上,毕竟有些道理,用嘴巴是说不清的。 时值寒假,渡轮已经停摆,但御空禁令却没有解除。 秦天省得惹麻烦,随手施了道隐身术,便脚踏碧波,渡湖而行。 对岸,早有人恭候多时,正是与秦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管家老周。 老周脸上有明显的急色,却仍不忘强笑着与秦天问好:“见过秦少爷。” 秦天朝他摆了摆手,没有客套寒暄:“车上再说。” 老周点点头,主动替秦天打开后座车门:“请。” 待老周坐上了主驾位,秦天就出声询问道:“老周,先跟我说下飞鸟集团的情况吧。” 此前胖子已提前知会过老周,所以他亦不作隐瞒。 原来飞鸟集团的创办人正是胖子的爷爷黄大富。 在八十年代,以贩卖建材起家,赚得第一桶金,趁着九十年代末房价腾飞的势头,正式进军房地产行业,使得集团营收以爆发式增长。 随后集团向多元化发展,旅游,餐饮,文娱,样样都有涉猎,正式成为广元市的龙头企业,总资产超过500亿。 黄大富过世后,便由独子黄荣亨,也就是胖子的父亲,全面接管飞鸟集团一切资产。 按老周的说法,黄荣亨是个目光长远,举贤任能的好老板,名义上他是董事长,实际上却将集团权柄交到了他堂弟黄宝亨的手上。 秦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周是真会说漂亮话,什么目光长远,举贤任能的,说难听点,就是个当惯了甩手掌柜的草包而已。 老周的介绍很简洁,不过秦天还是听出了苗头来,他沉吟了半晌,问道:“所以说,黄宝亨与蚀日会私通的嫌疑很大,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既然胖子老爸在集团中只是充当工具人,吉祥物的角色,那么下令将古墓隐藏起来的,就几乎不可能是他了。 而一旦他成了替罪羔羊锒铛入狱,飞鸟集团就要顺理成章地落入黄宝亨的手里。 老周只是保持沉默,有些话少爷黄贵可以说,秦天可以说,但他这个做下人的却不适合说。 在此期间,老周已驾车使入了一片别墅区。 这里是广元市首屈一指的富人区,独占一座江心小岛,临近中央商务区,是真正意义上的旺中带静。 老周最终将车停在一座欧式别墅之前,纵观整座江心岛,都是当之无愧的气派第一。 光是占地面积都不止三千平,泳池,花圃,甚至喷泉假山,皆一样不缺,楼高三层半,就连外墙铺设的,都是成片的天然大理石。 秦天看得咋舌不已,的确需要这样的门面,才对得住广元首富的身份。 以胖子的这份家势,他在学校中的所作所为,其实都算是低调的了。 “秦少爷好。” 一个穿着仆人装束的女佣帮秦天打开了车门,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姣好,身材丰腴,跟个熟透的水蜜桃似的。 首富家到底是不一样,连佣人的气质都跟千金小姐似的。 秦天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突然间笑得跟朵花似的,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柔荑,歉意道:“让这位姐姐久等了。” 女佣身体不由得一僵,牵强一笑:“秦先生太过客气了,少爷已在屋中恭候多时。” 秦天也不多作纠缠,将她松开,笑着点头:“我晓得,姐姐先将我领进去便是,回头我们再好好交流。” “秦先生这边请。” 女佣在前方带路,秦天则尾随身后,用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自语道:“先天大成的武者?有意思!” 第五十六章 入局 秦天一走出玄关,就见着胖子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跟没屁股似的。 看来没少为他爹的事劳心伤神,他比起之前明显要瘦上了一个圈,三下巴都成了双下巴,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愁的。 “可终于把你盼来了!” 一听见门口传来动静,胖子便双眼放光,扑腾着一身肥膘,向秦天那边跑去,同时还张开了双臂,似乎要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滚你大爷的!” 秦天可不愿跟这坨肥肉来场亲密接触,径直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使得他沿路倒飞回去,摔坐在沙发之上。 当然,秦天用的是巧劲,再加上胖子如今筑基小成的体魄,别说伤到他了,想让他吃痛都难。 果不其然,胖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又再度跑到秦天身边,不过这次却是很识趣地将双手放在了身后。 他一双小眼睛犯着泪光,像是个被抢了棒棒糖的孩子,撕心裂肺哀嚎起来:“老大,你要给我作主啊!” 秦天几乎又要踹他一脚,恨铁不成钢道:“都筑基小成了,怎么还跟个怂包似的!?” 说到这,秦天瞄了眼那位仍尽忠职守,安静立于他身侧的女佣,继续道:“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细说。” 胖子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哪敢质疑秦天,领他进了二楼的书房。 秦天将头探出门外,反复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将房门关上。 胖子却看得直挠头,不晓得秦天是在闹哪出,明明一只苍蝇都难逃你的神识感应,做这些是要演给谁看啊?! 秦天随手布下一道结界,能隔绝开筑基小成的窥探,对于筑基或先天大成以上的修者,则是形同虚设。 随后,他很不客气坐在书桌后的大班椅上,翘起二郎腿,大大咧咧道:“你们家挺阔绰嘛!” 实际上,他则以心声对胖子传音:“老实跟我交待,你爸到底跟蚀日会有何干系?!” “等把我老爸解救出来后,我让他把房子送你都成!” 胖子的表情明显愣了愣,反应过来便立即出声回答,看来这段时间也没白受折腾,总算是多长了点心眼。 另一边,他则以心声告知秦天:“绝对没有,我爸在公司就是件摆设,唯一会做的就是签名,在飞鸟度假村规划之前,公司的决策权早就交到二叔手上了。” 这样说来,最大的嫌疑人,果然是他的二叔黄宝亨。 秦天试探性问道:“你二叔?” 胖子的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继续传音道:“古墓曝光之后,他便拿出了一大堆由我爸签名的文件,主动交到警方那边,美其名曰是大义灭亲。” “本来以我爸的身份,只要有公司出面担保,还不至于会被警方控制起来。” “说到底我爸还是飞鸟集团的董事长,为了公司声誉也好,看在我爷爷的面上也罢,连平日最看不惯他的老臣子,都觉得应该将他保下来。” “就是我二叔他从中作梗,压下了这些声音!” 大致的状况与秦天所料并无太大出入,这个二叔就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秦天又问道:“将我领进来的女佣,到底是什么身份?” 胖子露出狐疑之色,都这节骨眼了,还问这些做甚,莫非是看上了人家不成? 他也不作隐瞒:“你说露丝姐?她是女佣们的大姐头,算得上是我们的管家吧。” “我说老大,你该不会?” 秦天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忍不住对他比了个中指:“那你知道她是名武者吗?” “舞者?没听过她会跳舞啊。” 秦天纠正道:“是武功的武,她是名先天大成的武者!” 胖子噌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有大滴冷汗啪嗒啪嗒从脸上滴落,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先天大成的武者,竟隐藏身份,在他们家做起了女佣活计,能图啥? 连胖子这种神经大条的,都嗅出了满满的阴谋味道。 原来这些年,一直有把见血封喉的利剑悬于头顶,而不自知。 “怎...怎么办?”胖子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了。 秦天走到他身边,一下按住他的肩头,往他体内打入了一道发丝般细小的灵力。 胖子忽然间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一哆嗦,不过脑袋总算是清明了许多。 秦天这才郑重其事道:“先别声张,既然我们知晓了她的身份,好歹是挽回了一点主动权。” “等下我会去警局那边了解下案情,说起来,我勉强算半个局内人,他们多多少少还是会卖我点面子的。” “至于你,全当我什么没说,留在这等我消息,千万别露出马脚。记住,谁的话都不要相信。” 这些话,自然都是以心声交流,两人表面上则始终在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 再三思量,秦天还是没有立即动身,从背囊中取出一沓黄纸与毛笔,先后画出两道符箓,并将其中一张交到胖子手上。 他所画的是一套子母感应符,一旦胖子遇上突发状况,只需要将子符撕开一个缺口,那么他手上的母符便会自行烧毁一角。 届时无论胖子身处何地,秦天都能借助子母符间的相连气机,寻到他的踪迹。 做完了这一切,秦天才独自离开了黄家大宅,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身形化成一道紫金光芒,钻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秦天一路往南区警察局远遁而去。 中途免不了数次返回地面,寻找具体方位,一路磕磕碰碰下,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因为担心警局中会有蚀日会布下的耳目,秦天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干脆施了个隐形术就溜了进去。 当他再度现身之时,已身处闵局的办公室之中。 眼前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搁谁身上受得了? 闵局顿时就被口中的茶水给呛得不行,差点就全喷秦天脸上了。 “咳咳” 闵局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一脸幽怨道:“秦先生,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来要债的,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吧。” “何况那笔酬金,我可是一个镚不少地交到戒痴大师手上了。” 第五十七章 幸存者 双方都是老熟人了,秦天自然不会跟闵局客气,自顾自坐到他对面,还没忘给自己倒上杯热茶。 秦天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润嗓,这才道:“咱哥俩什么交情?提钱可就太生份了!” “纯粹就是恰巧路过,进来讨杯茶喝而已,怎的,不欢迎?” 闵局这老油条可不吃这一套,朝秦天摆摆手:“秦先生,别绕圈子了,有话就直说吧。” 秦天眼神闪烁,半真半假道:“不就想打听下飞鸟集团与蚀日会的勾当,归根结底,古墓这档子事,是我跟戒痴捅出来的。” “我寻思那群鳖孙的行事风格,以后多半会上门找我麻烦的,所以想着跟你要点消息,好让心里有个数。” 闵局也没多想,反正秦天本就与这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他坦诚布公道:“那日临近黄昏,都没能等到你们的消息,可干瞪眼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于是只能兵行险着,派遣出一个特警小队,先行将外头的两名武者缠住,剩余人手,则按吴伦他们的指引,从那道暗门攻了进去。” “不曾想,乐园下方会是个古墓。我立马就将这事上报到省警察厅,几乎出动了全市半数警力,对古墓展开地毯式搜查。” “到头来,都没能寻到你跟戒痴大师的踪迹,倒是发现了失窃的金缕玉衣,和几个蚀日会的成员。” “除却一人外,其余人等皆伤重不治。” “还有活口?” 秦天挑了挑眉毛,觉得这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切入口,他继续问道:“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闵局似乎有些意外,想不通秦天为何会对蚀日会如此上心,以往那些修者,有哪个不是收了钱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他向秦天摇摇头:“这案子牵扯太大,目前已由省厅那边接手了,我姑且可以替你问上一句,成与不成,真不好说。” 秦天也不强人所难:“那飞鸟集团那边?” 闵局点了跟烟,开始吞云吐雾:“古墓的入口显然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与飞鸟集团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为此,省厅还特意成立了专案组彻查此事,之后搜集到的各种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董事长黄荣亨。” “乐园的规划选址,设计图则,施工方案等一系列文件上都有他的签名。” “甚至还有匿名人提供了黄荣亨通过境外银行,暗中为蚀日会输送黑金的转账记录。” “更重要的一点。” 闵局顿了顿,神色变得极为严肃:“那蚀日会的幸存者清醒后,便一口咬定了黄荣亨是他们的一份子。” “如此一来,挖掘古墓,贩卖国宝,组织邪教这几条罪算是坐实了。” “即便他的社会地位非同寻常,我们也唯有依法将他控制起来。” 秦天似笑非笑地望向闵局,讥讽道:“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你们会看不出来?连我这个路人都了解总经理黄宝亨,才是飞鸟集团的实际决策人!” “何况蚀日会那群疯子的心理素质如何,我一清二楚。如果他们不愿意,纵使你一块块将他们身上的肉剔下来,也休想撬开他们的嘴巴。” 闵局这种人精何等精于察言观色,自然察觉到不妥,秦天怎么看都不是啥古道热肠的烂好人,对这件事未免太过上心了。 他忍不住问道:“莫非秦先生跟黄荣亨是相识不成?” 秦天也没想瞒得过这头老狐狸,开门见山道:“黄荣亨是我朋友的父亲,你也见过,就是上次那胖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是时候给我透个底了吧!” “你说的其实我们都懂。” 闵局点点头,然后他朝秦天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但我们没证据啊!” 秦天一脸错愕,答案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的确,现在是法治社会,警察办案,得讲证据才行。 对黄宝亨的种种怀疑,说到底不过是他们的臆测,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支撑。 相反,对黄荣亨的所有指控,则都是建基于客观证据之上,即便看上去充满了各种不合理性,警方亦必须采取相应行动。 闵局宽慰道:“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专案组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梢住黄宝亨,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便会展开抓捕行动。” “至于黄荣亨那边,你大可放心,之所以将他控制起来,既是为了麻痹对方,未尝不是对他的保护。” 秦天久久都没接过话来,他可不认为这种小把戏能瞒得过蚀日会,若他们如此轻易就被揪到尾巴的话,早就给连根拔起了。 他一下就联想到胖子家的女佣露丝,似乎明白这颗棋子的意义所在了。 直视着闵局,秦天涩声开口道:“要是黄荣亨主动将罪名揽身上呢?” 闵局愣在当场,显而易见,他包括专案组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曾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秦天身呼出一口浊气:“你先跟省厅沟通沟通,让我先与那蚀日会的死剩种见一面。” 随即他神秘兮兮,阴笑道:“你们要证据而已,我给你们就好了。” 饶是闵局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都差点吓得一哆嗦,没来由就想起了当初秦天胖揍严道长的一幕。 这个年轻人不但实力高强,且心狠手辣,就没有他不敢惹的人。 并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他更擅长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上,让对手只能干瞪眼挨打。 闵局不敢耽搁,立即拿起了电话,跟省厅那边做起沟通工作。 趁这间隙,秦天也联系上了胖子。 因为怕他会露出马脚,并未跟他细说详情,只是让他先返回天神学院,最好能避过露丝的视线。 胖子是百分百相信秦天的,虽满心疑惑,但并未多说什么,反正照他话做便是了。 秦天挂了电话,只要能与那所谓的“证人”见上一面,他就有破局之法,前提是胖子没有落入蚀日会的手中。 按他猜测,露丝就是蚀日会的杀手锏。 一旦到了最后关头,只需她这枚暗棋出手,将胖子拿下,再以之为筹码要挟黄荣亨。 为了独子,他就只能乖乖就范,将罪名全都揽身上去了。 不过如今,有秦天横插一腿,他们的如意算盘可注定打不响了。 只要胖子往天神学院一躲,便是再来十个蚀日会都拿他没辙。 “秦先生,省厅那边同意了,不过会面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适时,闵局也带来了好消息,经他一番软磨硬泡,再打出一堆人情牌,总算给秦天换来了机会。 秦天看在眼里,默默承了这份情。 第五十八章 还施彼身 那个名为刘宇的蚀日会教众,目前仍被扣留在羁押病房之中。 侥幸保住了小命,下场却比死都不如。 明明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身体机能却跟八九十岁的没差,全身上下更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因而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注射营养液吊命。 批文到手,闵局便亲自驾车,与秦天一同赶赴市第八医院。 由于刘宇是与多起罪行关联的重犯,就算有闵局出面担保,秦天进入羁押病房前,还是免不了接受一番询问排查。 为避免横生枝节,秦天将锈剑留在了车上,即便他的障眼法能瞒得过人的肉眼,也未必能瞒过那冷冰冰的金属探测仪。 羁押病房的监控非常严密,秦天足足过了三关,才终于得见正主。 秦天转过头对闵局商量道:“能否容我与他单独聊一会儿?” 这事闵局可作不了主,虽然他职级比负责盯梢的警员要高出不少,却不是对方的顶头上司,又岂能对人家指手画脚,只能拉下一张老脸,陪笑道:“这位同志,你看...” 那位年轻警员也不是个死脑筋,堂堂局长的面子还是要卖的,稍稍斟酌,便点头答应此时。 他郑重其事地与秦天交待了两句,便与闵局退出病房。 由始至终,刘宇一直安静躺在病床上,双目像是不起波澜的死水一般,了无生气,仿佛是这片尘世的旁观者。 没有喜怒哀乐,不惧生老病死。 秦天静静打量起这家伙,瞧着还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当初与他交手的异能者之一。 因为服食禁药的缘故,他几乎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头发灰白,皮肤上满是树皮似的皱褶,瞧着跟行将就木的老人没啥区别。 后来还很可能被孽龙出世的冲击波所殃及,落得个全身骨折的下场,能保得残命,已经算是奇迹了。 秦天走到床前,笑咪咪俯视着他,像在跟老朋友叙旧一般:“刘宇,认得我不?” 刘宇依然保持沉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天花板。 “脖子转不动了?没关系,我凑过来让你瞧清楚好了。” 说完这话,秦天还真就将脑袋凑到了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像活死人般的刘宇瞳孔顿时一缩,他今日的下场正是由秦天一手促成,对方的强大,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显然,面对秦天,即使他早已心如死灰,亦要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下,秦天对自己的谋划又多了分把握,既然还会怕,就证明他的七情六欲未曾彻底泯灭,自然有空子可钻。 秦天似乎在跟他拉家常一般,问道:“我说刘宇,有想过家么?” 刘宇像根木头一样,没有哼声。 秦天又自顾自说道:“刘宇,湘南林州人,家中独子,父母经营了家小餐馆,家境还算殷实,高中时是出了名的才子,成绩是这个!” 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秦天继续道:“可惜,高考后却突然不知所终,算起来,你该有十多年没见过父母了吧。” “加入了蚀日会,觉醒了异能,当上了普通人眼中的神仙,小日子还过得挺滋润吧。” “可惜难为你父母了,他们先是将营生的店面盘了出去,后来连栖身的房子都给卖了,散尽家财,就是为了寻你这个不孝子!” “人老了,钱没了,能怎么办,拾荒,吃垃圾,睡天桥底下!” “我就问你一句,后悔吗?!” 这番话,上半部分是真的,下半部分则完全是秦天胡诌,为的就是借此打开刘宇的心理缺口。 见刘宇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迷茫,秦天打铁趁热,舔了舔嘴角,对他露出一丝狞笑:“我说,既然他们活在世上如此受累,干脆就由我送他们上路好了。” “当然,摊上你这么个儿子,他们就别奢望能有下辈子了。” “你是见识过我手段的,我大可将他们的魂魄抽出,以密法炼制成灯芯,浸上他们的尸油再点燃,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魂飞魄散。” “那滋味,我保证比什么上刀山,下油锅都要强!” “不要...不要...” 刘宇重复呢喃着,表情由茫然转为惊惧,瞳孔都变得涣散。 而就在此刻,秦天双眸陡然间有紫金光芒大盛,一道神念没有受到半点阻力,闯入了刘宇心湖之间。 他后来这番话纯粹是吓唬人而已,且不说他有无这份歹毒心肠,实际上他又哪会什么炼制魂魄的邪道法术。 秦天的目的,仅仅是唤醒刘宇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再以之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当然,刘宇对蚀日会的狂热崇拜,很快就会战胜这丝一触即溃的愧疚感,重新筑起心理防线来。 所以秦天的这一道神念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虽然他不像曹青竹一般专修幻术,但技巧不够,就用数量来凑,目前他距离金丹境只有一步之遥,已经可以初步动用神魂之力。 秦天此行的最终目标,是要在刘宇的记忆上稍稍动些手脚,将黄荣亨与黄宝亨两者的身份对调过来,便算是大功告成。 纵使刘宇曾是以精神力称雄的异能者,但他耗尽了本源,识海千疮百孔,比起普通人来都大有不如。 一个跟刘宇面容相似,却要年轻许多的小人,此时只能抱着腿,缩在识海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在他面前,是一道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几乎要将他的识海撑破,低头俯视而下,就像是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秦天神识所化的巨人,笑意吟吟,在刘宇惊惧的目光中,搓着手向他靠近。 ... 对刘宇而言,神魂被反复割裂与缝补的煎熬,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而在现实中,前后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罢了。 秦天缓缓收回视线,揉了揉额角,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就他目前的境界而言,动用神魂之力确实是为时过早。 不过结果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秦天瞥了眼眼神呆滞的刘宇,又往他体内弹入一道灵力,以确保他生机不散,这才走出了病房。 闵局连忙迎了上来,问道:“他肯交待实情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盆脏水,是注定要倒浇回黄宝亨身上的,至于刘宇所说的是不是实话,就见仁见智了。 秦天不置可否:“先让他缓口气,等明天再给他做份新笔录吧。” 就在秦天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口袋里却没来由传出一阵滚烫感。 第五十九章 乱地欺天 秦天面沉如水,手中的子母感应符已缺了一角。 他取出手机,拨下了胖子的号码,电话中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忙音提示。 看来他的出现,已令蚀日会嗅到了苗头。为了扼杀一切变数,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动露丝这颗暗棋,在胖子返回学院前便将他控制起来,作为要挟黄荣亨的筹码。 如果不能将胖子解救出来,那么秦天的所有布置,都将付之一炬。 闵局也察觉到秦天有异,惴惴道:“秦先生,有意外?” 秦天狠狠捂了捂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这件事,只能由我了断。” 他取回了锈剑,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医院。 再三衡量,秦天决定先给戒痴打通电话。 说到打架他很有自信,即便是金丹境来了,一样照砍不误。 但在砍人的同时,又要分心顾及胖子的人身安全,单靠他一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说句难听的,就胖子这种半吊子修真者,或许连战斗的余波都能蹦死他。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秦天开门见山,道:“敢不敢跟老大我去干票大的?” “什么?出国了?在东瀛泡温泉度假?” “我说你好端端到鬼子的地盘作甚?!” “听闻那边的和尚能娶妻生子,所以要去视察环境?!” “你大爷!没你的事了!” 秦天愤愤然挂断电话,看来戒痴是指望不上了。 能怎么办?剩他一人,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秦天取出子母感应符,循着母符与子符冥冥中牵连的气机,一路摸索探察,最终寻到了一处废弃多时的烂尾楼工地。 此地为于广元市北郊,方圆数公里都是荒废的耕地山林,人迹罕至,实在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尚有一段距离时,秦天就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隐形术与敛息术。 他身形轻盈,脚不着地,甚至都不会带起一丝空气流动,像头幽灵一般,悄无声息,飘荡在这破败工地之中。 子符与母符见的感应越来越强烈,距离已不足二十米了。 而此时,秦天面前的是一间三层别墅楼的毛胚主体,墙身是斑驳外露的水泥,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维护,门前是一片杂草丛生。 在他的感应之中,房内共有五道修者气息,胖子赫然是其中之一,余下之人,则是修真者,武者皆有。 大敌当前,秦天反而稍稍放宽了心,对方气息最盛之人,亦不过是一个先天巅峰的武者罢了。 即便尚有三人在一旁掠阵,秦天也有几分把握,将胖子毫发无损捞出来。 秦天悄然入内,那些长得有半人高的杂草,竟然直接从他身体穿了过去,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带起来。 屋内,胖子被麻绳捆成了一个肉球,倒在水泥地面,嘴中被塞入了自己的臭袜子,因此只能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背心上,还被贴上了一张红纸黑字的散气符,以扰乱他的气机运转,使得他无法凝聚半分灵力。 “没有缺胳膊少腿了就成...” 秦天随即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前的三男一女上。 为首是一个光头壮汉,气息最为雄浑,不经意泄露的一缕真气,就使得身侧空气微微扭曲,让人看不清面容。 先天巅峰的武者,一看就是走大开大合的刚猛路数。 一个身形伛偻的老者,身上套了件宽大黑袍,手拄一根龙头拐杖,是筑基大成的修为。 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男子,脸颊凹陷,双眼像死鱼一样鼓出,他的气息与异能者类似,又不完全相同,大概处于高级的水平。 最后一个女子容颜俏丽,身姿傲人,一身女仆装束,有种不一样的韵味,自然便是在黄家潜伏多年的露丝了。 与光头壮汉不同,她极擅长收敛气息,想来是精通暗杀之道的高手。 这时候,秦天其实已经到了四人十步之内,一双眼在他们身上轮流扫视,打算挑出个软柿子来,出其不意将他废了再说。 以武者的身体素质,即便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未必会失去全部反抗力,而那消瘦青年的底细未明,秦天也不好拿他开刀。 最终,他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伛偻老者身上。 光线暗淡的破败别墅中,霎时间亮起了一道亮眼的紫金色光芒,拖拽出一条纤细光影,如一根出弦利箭,直刺伛偻老人而去。 “叮” 结果却没有如秦天所料那般,直接刺穿老者的脖颈,断绝其生机,只见他身前毫无征兆地升起了一片赤红光幕。 剑尖就那么定在上面,难以推进分毫。 “果然来了!” 老者声音如夜枭,刺耳且瘆人,在他脚下,有无数道红光蔓延开来,绘出一幅无比复杂的玄奥阵纹,范围覆盖了整座别墅。 秦天意识到有诈,刚想抽剑后退,那名光头壮汉已在无声无息间欺身而上。 双方间距近在咫尺,光头壮汉磅礴真气一下如山洪暴发,裹挟阵阵劲风,抡拳砸向秦天。 到目前为止,秦天其实都没怎么将他放在心上,就要运转玄功,以灵力护身,将他震退。 怎料体内灵力却陡然间失去了控制,开始在经脉之中四处乱蹿,根本不由得他调遣,错愕之下,连动作都为之一僵。 到头来,光头壮汉那砂锅大的拳头,就径直落在了秦天前额之上,打得他倒飞出去十多米远,整个人嵌入了水泥墙身之中,一动不动。 “呜呜...” 看见这一幕后,躺在地上纳凉的胖子目眦欲裂,死命挣扎起来,不断发出呜呜声。 “呸,原来只是个不禁打的绣花枕头!”光头壮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道。 “啧啧,若非老朽提前布下了乱地欺天大阵,怕你也没这么轻易得手吧!”伛偻老者话里有话,似乎不满意光头壮汉一人把功劳全揽了。 “切!” 光头壮汉嗤笑一声,与老者针锋相对:“是你们太过小题大做了,就这种空有修为却无半点对敌经验的雏儿,老子一只手能打上十个!” 想来是光头壮汉相当不得人心,就连那消瘦青年也出言讥讽道:“戴衡,你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情报显示,这小子极有可能是当初斩杀孽龙的两人之一,若少了褚老儿的法阵,我们四人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对手。” “啪啪啪...” 本来戴衡还想出言辩驳两句,屋内却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响亮掌声。 “消息挺灵通嘛!” “不过事实上,就算有了这幺蛾子阵法,在小爷面前,你们一样只有被宰的份。” 第六十章 劝降 在四道惊惧以及一道兴奋的目光下,秦天将自己的身体缓缓从墙体中拔了出来,再慢条斯理地拍掉身上的灰尘。 挨了戴衡倾力一击的额头,甚至连一点红肿的痕迹都没有。 戴衡目光闪烁,色厉内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屡次干犯我蚀日会行事!” 秦天还不忘捋了捋头发,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你野爹!” “你...” 戴衡顿时词穷,憋红了脸却蹦不出个屁来。 “你什么你,喊爹!” 秦天记仇着呢,虽然那一拳压根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但整个人被砸入了墙身之中,依然使他觉得面目无光。 随即他就彻底无视了戴衡,撇过头望向女佣露丝,故作讶异道:“哟,露丝姐,怎么连你也被捉来了?没被这几头禽兽占着便宜吧?” “咋不说话呢?该不会真吃亏了吧?你放心,回头我就把他们的作案工具通通没收,给你炖汤补身子!” 这下别说露丝被恶心得不行,其余三人更是觉得胯下有一阵凉风吹过。 露丝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柔声道:“秦少爷何苦总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如果你肯就此退去,之前的种种纠葛,我们大可像粉笔字一样擦掉。” “倘若秦少爷有意加入蚀日会,更不妨直接提出要求,金钱,地位,美人...” 说到这,她媚眼如丝,脸上洋溢着春光,诱惑道:“甚至是我。” 对露丝的话,其余人并无异议,只是戴衡与消瘦青年的眼神,还是免不了流露出些许妒意,显然觊觎她的美色多时。 秦天撒手摇头,一脸你杀了我也不就范的表情:“加入蚀日会的事能谈谈,一堆人穿过的破鞋我可不要穿,我还怕得脚气病呢!” 在场立时间鸦雀无声,似乎没人料到秦天的回答会是这般语出惊人。 “你找死!” 露丝俏脸先是一僵,媚态随即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憎恨与怨毒。 那褚老儿阴侧侧开口道:“年轻人,性情乖张乃早夭之兆。” “在老夫的乱地欺天大阵中,任你有万般本事,也休想使出一二来。” 他对自己的阵法造诣可谓自信满满,即便修为只有筑基大成,但他在蚀日会中的地位,却不亚于几位金丹境的长老。 而乱地欺天大阵更是他的立身之本,可扰乱天机,抽空一地灵气,造就一片修真者的无法之地。 除了布阵者之外,哪怕金丹境初期的高手身陷其中,也绝无可能调动得了半分灵力。 经褚老儿这么一说,其他人立即就多了几分底气来。 没错,一个不能动用灵力的修真者,无异于一头被拔光了爪牙的老虎。 他们当中,有两人便是最擅长近身搏杀的武者,对付一个半废的修真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即便他有异宝护身,能承受得住戴衡的一拳,那么十拳百拳呢? 秦天一把将锈剑钉入地面,含笑看向神色越发不善的四人,一点紧张感也没有:“真以为吃定我了?”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炒豆子般的声响,脸上的笑意变得邪魅且狂狷:“本来是打算一剑一个砍死你们的,再不济也能走得舒服些。” “谁知道,你们非得逼我一拳拳锤死你们!” “轰隆” 秦天身形霎时间拔高了一尺,体内的血液流速一下子快上三倍都不止,全身毛孔喷薄出一阵血雾来,凝聚于身侧不散,像是一尊从蛮荒跨越而来的远古神祗。 “砰” 秦天双腿同时间蹬踏在地面,瞬间踩出了一个坑洼,身形就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径直撞上了戴衡。 与他之前的举动如出一辙,秦天一拳砸向他的额头。 拳未至,拳风先至,强劲的风压吹拂得戴衡几乎睁不开眼,仓促之下,只能交叉双臂,护住脸门。 “啪” 戴衡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当场折断了臂骨一般。 不过他何等老辣,虽有惊惧,却没乱了阵脚,反而有意要借着秦天的拳势向后退去,打算先拉开双方距离再说。 然而秦天得势不饶人,身形再度前掠,顷刻间就追上了他,密集的拳影像是雨打芭蕉一般。 秦天周身的古怪血雾,似乎天生是武者的克星,洞穿戴衡的护体真气,比捅破一层纸还简单。 使得他由始至终只能被动招架,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露丝三人一开始确实有些懵了,一个修真者竟以纯粹的肉身之力,压得一个同阶武者全无还手的余地。 要知道戴衡可不是绣花枕头,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就没一个是花花架子。 当然,三人也只是愣了一瞬间,深知再拖下去的话,戴衡说不定还真有被砸成肉泥的可能。 露丝反应最快,掀起裙摆,将绑缚在大腿上的匕首拔出,身形一闪,直刺秦天后背。 秦天眉毛一挑,竟是头也不回,周身血雾翻滚,凝成一面巴掌大小的护心镜,挡在了那道寒光的去路之上。 “叮” 护心镜上霎时间出现了无数裂纹,却没有就此碎裂开来。 秦天反手就往身后抡了一拳,令露丝被迫横移出去数步,与此同时,一脚狠狠踹在戴衡的胸腹间,差点没让他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秦天兀自不愿放他一马,打算一股作气,先行将他废掉再说。 然而,秦天的行动却莫名地迟缓了下来。 趁此间隙,褚老儿已在悄无声息间发动了阵势变化。 虚空之中,浮现出无数肉眼难辨的青色丝线,彼此间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张蛛网,使得身处其中的秦天寸步难行。 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将秦天笼罩在其中。 在他面前,矗立着一个近三米高的人偶,是披甲武将的造型,通体以青铜铸造,高举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蒲扇大掌,当头拍落。 “呵呵。” 危急关头,秦天反而笑了,周遭的空气亦随之而变得燥热起来。 “噼啪噼啪” 空气中先是有一连串的火星子炸裂,然后大量火苗汇聚成了一片火海,将秦天护在其中,映衬得他像一尊沐浴火焰的神灵。 虚空中的细密蛛网,也在这一刻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一切说来漫长,实际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脱困之后,秦天非旦没选择避其锋芒,反而一步跨前,主动迎向那只青铜手掌,一拳砸了回去。 第六十一章 祝融舞火 “咯喇喇” 拳掌交接间,一阵令人无比牙酸的金属压缩声响起,近乎金刚不坏的青铜人偶臂膀,竟如麻花般扭曲起来,从手掌一路蔓延至其肩膀。 此时,秦天的半截小腿则已陷入地面,瞳孔中闪过一丝血色,那萦绕周身的血雾越发浓稠。 体内如有一座火山喷发,一股巨力自脊柱大龙而起,沿周身骨肉筋膜,悉数涌入右臂,将本已是强弩之末的青铜人偶掀得翻飞出去。 “砰砰砰” 青铜人偶宛若倒飞而去的流星,接连将一堵堵墙身砸穿数个坑洞来,最终落在外围的阵光之上,荡起一圈圈波纹,这才彻底止住了身形。 众人无不神色骤变,而作为操纵者的消瘦青年,心间更是翻江倒海。 这青铜人偶乃上古傀儡术的传承秘宝,并无灵智,且行动迟缓,但其躯体之坚韧,可直追金身境的武者,一击之力又何止万斤。 此等可怕凶兵,竟全然奈何不得秦天这般的血肉之躯,不单在力气较量上尽显颓势,甚至还为此搭上了一条胳膊。 莫非他也是金锻铁打的不成? 秦天缓缓将双脚拔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目光扫向消瘦青年,饶有兴致道:“御灵师?” 御灵师可细分为御兽,御魂,御尸等几个分支,算是当今的主流修行体系之一,就连天神学院中也设有御灵系,谈不上是稀罕货。 然则,御使傀儡这等毫无灵智的死物,却殊为不易。 若要其行动自如,术者需将精神力化为上千道牛毛细丝,附着于傀儡四肢躯干,对精神力的细微控制,要求不可谓不高。 想必消瘦青年在蚀日会中,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一类。 而只是稍稍接触到秦天的目光,他顿时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凉意,像是被一头凶神恶煞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消瘦青年哪敢再与之对视,眼帘微垂,急忙将倒地的断臂人偶唤回,守在身前,满脸警惕之色。 “这玩意可护不住你...” 秦天缓缓摇头,语气毋庸置疑。 还未等这句话说完,他的身形便开始模糊起来,化为一片赤色血影,直掠前去。 瞬息之间,他便脚踩血云,一跃至青铜人偶头顶。 “当当当” 拳影漫天,每落下一拳,必然会在青铜人偶的头颅之上留下一道清晰拳印,同一时间,牵连在消瘦青年与青铜人偶间的道道无形细线,亦随之而接连崩断。 秦天出拳愈来愈快,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如僧人擂钟,振聋发聩,只是对其余四人而言,无异于摄魂魔音,令他们胆寒。 那消瘦青年的口鼻间,已有鲜血如喷泉涌出,再放任自流,怕会有性命之虞。 戴衡与露丝见状,也只能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硬着头皮,联袂攻向秦天,以解消瘦青年的困局。 “给我死开!” 秦天暴喝一声,如脑后长眼一般,虽未回头,却早已感应到身后的两道凛冽杀机。 道道火光激荡而出,将身周三米之内的空间笼罩于内,硬生生逼退了露丝二人。 祝融舞火诀,只凭气血催动,这方大阵虽屏蔽了天机,却无法扰乱人体气血运转,自然无法制衡此法。 “怎会如此...” 褚老儿双目无神,喃喃低语,误以为是秦天找出了阵法的纰漏,堪破了这助他逞凶一个甲子的手段,气息起伏不稳,是道心失守的征兆。 秦天哪会在意他们的心路历程,虚空中脚踏八极拳桩,双拳火意缭绕,一记“猛虎硬爬山”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噗” 消瘦青年大口咳血,瞳孔涣散,身形晃晃悠悠倒地,呼吸逐渐衰弱。 却原来,秦天出拳的同时,亦同时驱动了神识之力,施展道道枷锁封禁,将其精神力困于青铜人偶之中,一切攻击,便与直接落在消瘦青年的灵魂之上无异。 “轰隆” 消瘦青年失去了意识,青铜人偶亦直挺挺后仰倒去,原本雕琢得极为逼真的脸庞,已经成了一块坑洼不平的铁疙瘩。 “小辈,胆敢如此欺辱我等!” 就在此间,一声暴喝骤然响起。 虽与消瘦青年互有间隙,但目睹其死得如此之憋屈,戴衡一时间亦是恶从胆边生,一身磅礴真气似烈火烹油,护着他横渡火海而至。 双拳之上,拳罡极为凝实,状若狰狞狼首,要将目标撕咬个粉碎为止。 秦天眸绽冷电,陡然拧转身形,拳势猛然爆发,后发而先至,以双拳迎向双拳。 突然间,戴衡却是化拳为掌,咬碎了牙也要接住秦天的拳头,随即五指如勾爪,死命攥紧了不放。 显而易见,硬接下这两拳对戴衡而言,绝对不会轻松,指骨已爆发出“咯吱吱”的碎裂声,五指呈异样的扭曲。 但他的笑意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下一刻,一抹幽冷寒光,自戴衡身后亮起,画出一道优雅弧线,直掠向秦天脖颈。 来者自然是露丝,她由始至终都猫腰躲匿于戴衡身后,借其狂暴真气,敛藏气机,便是秦天也被她算计了一把。 然而,这并不意味他们的计划就能得逞了。 秦天心念一动,便有两条火蛇从火海之中蹿了出来,活灵活现,蛇信狂吐,分别刺向两人的后脑勺。 他自忖肉身坚似铁石,哪怕真让淬毒的匕首划上一刀,也绝无立时毙命的可能。 而一旦被火蛇洞穿后枕,露丝两人即便再多上两条命,也注定是活不成了。 秦天眼神狠厉,笃定两人并没以命换伤的觉悟,放手一搏。 果不其然,听闻耳后呼呼风声来袭,两人陡然间变了脸色,露丝出招少了一往无前的决断,戴衡更是毫不讲江湖道义,直接撤了手,连滚带爬,躲闪到一边,弃同伴于不顾。 秦天眼神鄙夷,淡淡瞥了戴衡一眼,两条火蛇随即调转了方向,与他缠斗在了一块。 与此同时,秦天并拢双指,将那把距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的匕首,牢牢夹在了指缝之间,使之进退不得。 露丝见势不妙,就要撤手远遁,而那片火海却已在无声无息间聚拢围合,火势之旺盛更胜从前,唯有秦天所处的方圆一丈空间,才有容她立身之地。 很遗憾,她走的是灵巧诡变的武学路数,自认做不到如戴衡那般以力破火海的壮举,一时间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六十二章 符阵 火海包围之中,四目相对,双方间距尚不足两米,甚至都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天把玩起那把寒芒闪烁的匕首,眼神戏谑。 而露丝的俏脸则已是煞白一片,加入蚀日会的近十个年头,一双纤纤素手,不知收割过多少生命,却是首度与死亡如此之贴近。 她清楚,只要秦天愿意,就能在顷刻间摘下她的漂亮头颅,又或是催动火海,将她淹没其中。 生与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于是乎,露丝稍稍躬身,双肩微夹,露出一道雪白沟壑,眼神迷离,樱唇轻启,道:“放我一马,我愿意...” 嗓音酥骨,媚态若春水四溢,竟使出了颇为罕见的武学媚术,可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兽**望。 换成一般的筑基圆满,出其不意,或许真就要着了道,在愣神的一瞬间,不难让她寻到逆转胜负的契机。 奈何秦天神魂之强,道心之坚,已然不亚于金丹境,媚术临身,亦如清风拂大岗。 未等她把话说完,秦天缓缓摇头,一言不发,将手匕首掷于她脚边,刀身没入地面一半有余。 “你...” 露丝惊愕,旋即神色大变,那双丹凤眼中的柔柔媚意,尽数被怨毒阴狠所吞没,再顾不得烈火灼身,死命催动阴冷如寒霜的真气,层层堆叠,护于身周,直向秦天袭去,大有孤注一掷的惨烈气势。 秦天无喜无悲,从容倒后退去,火光甫一近身,便若荷叶上的水珠般滚落,又在下一刻,彻底消失在露丝视线之中。 “你不得好死...” 火海之中,隐隐有声嘶力竭,哀若杜鹃啼血的诅咒声传出,随着火势渐旺,渐趋于无。 秦天对其置若罔闻,缓步走出火海,扫了眼呆若木鸡,犹在喃喃低吟的褚老儿,随即,便斜眼望向窘迫不堪的戴衡。 单凭两条火蛇,自然无法治得住他这样一个先天圆满的武者,只是缠斗期间,一身衣物免不了被烧得千疮百孔,脸上除了此前被秦天虐打出来的淤青外,更多了几道焦灼的印痕。 与初见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杂种,你好狠辣的心肠!” 戴衡对秦天是恨之入骨,眼珠子瞪得跟个大铜铃似的,一把将身上的褴褛衣服扯掉,露出一头覆盖半边身体的苍狼刺青。 “嗷呜...” 体内竟传出一阵狼嚎声,那苍狼刺青亦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皮肤之下游走不定,闪烁起蒙蒙白光。 前后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戴衡原本黝黑蹭亮的皮肤之上,已覆盖了一层细密狼毫,五指若兽爪锋锐,原本的阔口也变得尖细,一双竖瞳,充斥着如野兽般的凶戾。 秦天眉头都要拧成了疙瘩,蚀日会这群蛀虫的手段,真可谓层出不穷,不知他究竟使了何种妖法,一身的气机,怕是迫近金身境的武者了。 “褚老儿,还愣着作甚,难道真要等这小鬼将我们逐一击破不成?!”戴衡身形已是半兽化,思维却没被兽性吞没,高声大吼了一句。 道心失守的褚老儿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清明,他一掌狠狠拍在自己胸口,接连喷出了三大口郁血,虽面若金纸,气息却反而平稳了下来。 “我说你们蚀日会,怎么好死不死,就非得惹到我头上来。” 对此,秦天满不在乎,还挖了挖鼻孔,向戴衡那边弹了过去,讨打至极。 戴衡差点没咽下这口恶气,真就想豁出去半条命,从秦天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而褚老儿环视四周,见戴衡已强行焚烧妖魄之力,以一半的生命力为代价,现出半兽之体,露丝与消瘦青年古宁更是接连身陨,使得他的心气一时间坠落到谷底。 他强自压下心中波澜,双手拢袖,强笑开口道:“小友,不若我们就此揭过,以表诚意,我们蚀日会愿从即日起,便退离广元成这一亩三分地,你看...” 秦天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呛声道:“揭揭揭,回去揭你娘的被窝去,想跟老子讲和?怎么不先把你手中的玩意秀出来看看?” 褚老儿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憋得通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竟全然瞒不过秦天耳目。 演了老半天独角戏,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他恼羞成怒,干脆撕破脸皮,遂将藏于袖中的一方石质罗盘取出,面容阴鸷高喝道:“戴衡!” 合作多年,两人间的默契算得上是山鸣谷应,戴衡竖瞳之中凶光大盛,四肢着地,状若野狼奔袭而去。 褚老儿亦随之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洒落于石盘之上,瞬息间一道道玄奥纹路宛若天成,红光荡漾,法意流转。 一身灵力,就像是不要钱似地灌注入阵盘之中,以至于原本就极为枯槁的身躯,显得越发干瘪。 到了他这种行将入木的年岁,修为等若于寿元,像他这般玩命似的燃烧修为,无异于自寻死路,足可见他杀心之强盛。 果然,蚀日会中就没一个正常人。 秦天只觉得双肩蓦然一沉,如各有两座巍峨高山天降,镇压于肩膀上,一整座阵法的阵势压身,几乎压得他下半截身体都陷入了水泥地面中。 亏得他修成了神灵传下的无名功法,肉身强横,才不至于被压成肉酱。 同一时间,已跃身而起的戴衡却在空中猛地止住前冲的势头,拧转身形,往左侧一偏,与秦天擦身而过。 目标赫然是在不知不觉间挪到了墙角的胖子。 眼见这么一头怪物正咧着大嘴,向自己扑来,胖子吓得浑身汗毛倒竖,若非口中被臭袜子堵住了,怕是连小心肝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 戴衡的脸上,渐露胜券在握的狂喜,他虽不惧怕与秦天拼个鱼死网破,但显然,便是与褚老儿联手,在秦天这尊杀神面前,胜算依旧极低。 他表面上是个神经大条的莽汉,实则小心思极多,既然胖子与秦天关系匪浅,那么只需将其制住,就势必会使得对方投鼠忌器。 不说彻底扭转局面,好歹能搏个全身而退的可能。 由始至终,秦天并未流露半点惊慌之意,甚至都不急于破开阵势,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对眼前的局面似乎早有所料。 就在戴衡自以为得手之际,胖子身前,却没来由亮起了无数道金光,光线交织,就像一**日冉冉升起。 “符阵?!”褚老儿失声尖叫道。 第六十三章 自爆? 只见一张张巴掌大小的黄色符纸,横亘于虚空,少说都有上百张之多,暗合一种尤为玄妙的排列组合,护于胖子身前。 戴衡是武者,眼力劲比不得褚老儿,自然认不出符阵来。 他一身趋于金身境的磅礴真气,凝实若百炼精铁,缠绕于本就锋锐的利爪之上,直往符阵抓了过去。 “砰砰砰” 符阵亦非看起来那般坚不可摧,戴衡每每倾力一击之下,必然会使得一张灵符炸碎,他自信只要有足够时间,破开这劳什子的玩意定然不成问题。 但构建符阵的符箓,数以百计,即便以戴衡尚算扎实的底子,一连十数击下来,亦难免渐显疲态。 从一击破一符,到三击破一符,再到十击破一符,如此往复,怕是符阵未破,他便要先力竭而亡了。 秦天歪着脑袋,望向气喘吁吁的戴衡,打了个哈欠,挑衅道:“这就完了?你倒是继续啊!我保证,你若能将死胖子拿到手里,我就敢把脑袋凑你面前,任你砍也好,剁也罢,绝不还手!” 深入敌后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与戴衡等人好勇斗狠,说到底,秦天还是为了搭救胖子这大号累赘而来。 以他这比狐狸都奸诈的性子,又怎不会提前布置好以策万全的准备? 实际上,在现身之前,秦天便以一百零八张金身符,与十二张敛息符为基,布下了这道简单却十分好使的符阵。 符阵受胖子身上感应子符牵引,就是为了应对当下这局面的出现。 而说起符阵,亦算不上什么高明手段,威力取决于符箓的数量于自身品级。 金身符与敛息符终究不过是基础符箓,但像秦天这般,动辄以百张符箓构阵的手笔,却是相当罕见。 反正符纸与丹砂,都是秦天从赵老头手上讹来的,用起来半点不心疼,当然,亲兄弟明算账,一切花销,事后他还得跟胖子要回来才行。 戴衡深恶痛绝地看了这狗屁符阵一眼,又强自催发真气,如发泄般再度扫落下一掌,换来了又一张金身符的碎裂,却依旧无碍大局,反而让他越发憋屈,只得愤恨转头,想往秦天这始作俑者身上撒气。 “你...” 然而,回首一望,差点没吓得戴衡仓皇逃遁。 不知何时,秦天毛孔之中开始有血气喷涌,在身侧汇聚成一朵朵血云,一头黑发,已变得血红,脖子出现了一条条如老树盘根般的纹路,显得尤其诡异,却不带半点邪气。 无名功法催动到了极致,竟使秦天身体生出了某种变异,而他本人却并不自知,只觉得有某种沉积于体内深处的力量,源源不断,汹涌而出。 血雾铺天盖地,与无形阵势碰撞,噼里啪啦,每有绚烂华光于虚空绽放,便意味着一道阵势被崩断,适才被压得佝偻的脊柱,已挺直如常。 遇见了秦天,对褚老儿而言,可谓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乱地欺天大阵压制不住他的神通不说,那诡异至极的血雾,竟连无形的阵势都能侵蚀。 须知此时褚老儿的气机,与大阵相交,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则必定俱损,阵势渐次崩断,他的气息已如风中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即便如此,他却万万不敢将阵法撤去,一旦让秦天重新掌御灵力,便等同于龙归大海,届时他们两人,就更无一丝生还的曙光。 “小杂种,给我死来!” 戴衡深知已无路可退,面露戚然,干脆放任那份兽性将自身的意识吞噬,双目中再不见有半分清明,往前狂奔数步,借势一跃而起,一双利爪直取秦天胸腹。 “狗崽子,看来你爷爷我今天,注定要客串一回驯兽师了!” 话音一落,秦天手腕一拧,两条粗若蛇蟒的火鞭便落于掌中,迎着戴衡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狂甩。 “让你入邪教害人...” “让你不穿衣服...” “让你有人不做,偏要去做人妖...” 秦天嘴上骂骂咧咧,下起手来更是毒辣,每抽上一鞭,不但会灼烧掉戴衡身上成片的狼毫,更会留下一道二指粗细的鞭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嗷呜,嗷呜...” 连遭毒打,戴衡只能哀嚎不停,本就近乎于神智迷蒙,将秦天与恶魔画上了等号,亏得他尚有一道执念残存,才不至于夺路而逃。 “天亡吾等...” 褚老儿低叹了一声,苍老的声音中透着股悲凉的倦意,轻抚手中阵盘,神情逐渐生出一丝扭曲的癫狂:“那便一同上路吧!” “咔咔” 阵盘开始龟裂,褚老儿亦在同时间油尽灯枯,大阵却犹未出现溃散的迹象,深埋于地底之下的阵基,反倒以某种固定的频率,共振起来。 “轰” 十八道赤色光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间,远在数十公里外,也看得真切。 尤其是秦天身处的区域,虚空开始扭曲起来,就像是一张被揉捏过的白纸,出现了无数皱褶,隐隐有坍塌的迹象。 褚老儿修为稀松寻常,捣鼓出来的动静还真不小,临了也势必要拉上秦天垫背。 出于野兽趋吉避凶的本能,戴衡一身兽毛根根直立,再顾不得与秦天间的恩怨纠葛,手脚并用,玩命似地往外逃窜。 “坏了!” 秦天同样是神色剧变,一把抄起锈剑,再将胖子扛了起来,身形化作一片血影,远遁而去。 虚空封禁,一切遁法皆难以施展,亏得秦天肉身之力强横,即使肩扛着一座肉山,一步跨出,亦能挪腾至百米开外。 此间,他尽数调动起体内的气血之力,血雾翻涌,化作一渐鲜红重甲,披挂在身。 “轰隆隆” 才逃出不足一公里外,所积蓄的能量,已超越了阵基所能承载的极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暴能量如大坝决堤般,在毫无征兆间宣泄开来。 方圆数公里,皆被波及在内。 虽然秦天两人远离了核心范围,亦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波与肆虐的烈风气旋,掀得翻飞出去。 胖子身侧有金光接连绽放,金身符就像是一串被点燃的鞭炮般,渐次炸裂开来。 而秦天身上的赤色铠甲,亦是层层剥落,随即被绞肉机般暴虐的乱流,磨灭殆尽。 第六十四章 有些话,得问过他 “啊呸!” 秦天摸爬着起身,将糊在嘴上的泥土吐了出来,脑袋仍有些晕乎乎的。 人老精,鬼老灵,古人诚不欺我。 一阵自爆之威,何其恐怖,方圆五公里,地面像被犁过一遍,山头被削去了半截,大量树木为之倾倒,露出粗壮繁茂的根系。 位于爆炸核心的百米范围,更形成了一个足有十多米深的坑洞,其边缘处,甚至出现了晶化的迹象。 亏得这片区域是人迹罕至的荒郊,应该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亡。 受累于大阵自爆的余波,秦天身上的气血铠甲受损严重,有大块的残缺,余下的部分亦满布裂纹,近乎于触之即溃的地步,若非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无名功法,怕也够他喝一壶的。 心念一动间,气血铠甲便如冰雪消融,重化精纯至极的气血之力,顺着呼吸气流,涓滴不盛回归体内。 “天杀的蚀日会阴阳人,杠你们烂屁股的祖宗十八代...” 秦天狠狠咒骂起来,委实是心疼到肝儿颤,气血之力耗损极大,等若跌境,他目前的肉身修为,甚至比接触无名功法前都要弱上一筹,没有小半个月的静养,怕是难以恢复巅峰。 “呜呜” 一道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响起,打破了周糟的死寂,秦天亦随之而想起了胖子来。 不过既然他还有力气瞎嚷嚷,一时半会间,怕也死不成,至于有无缺胳膊少腿的,秦天可就不管了。 秦天循声音找过去,于百步开外,发现了正主,手脚被缚,像个大号肉包子般在地面滚来滚去,硬是起不了身。 仅剩的七张金身符,神光暗淡,却仍各守其职,以北斗七星之阵列,将他护佑其中。 胖子表面看着狼狈,实则他气息平稳,状态比秦天都要好,连衣服也没沾染上半点尘土。 秦天走到他身前,右脚轻一垛地,稀松的泥土便开始缓缓朝两侧翻滚,将他的身躯托了起来。 先行撤去符阵,随即弹出一道灵力,彻底震碎捆在他身上的散气符与绳索。 胖子如获大赦,一把扯出堵在口中的臭袜子,弯下腰干呕了起来,个中滋味如何,唯有他这当事人才一清二楚,老半天才缓了过来。 “老大...” 胖子的口水鼻涕混杂着眼泪,糊了满脸,不知是被呛出来的还是被感动的,干嚎着跑向秦天,甚至张开了双臂,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你大爷的!又来!” 秦天一脸嫌弃,下手毫不含糊,挥手就打出一道水柱来,将他撞退了数步远。 被浇成落汤鸡的胖子也不恼,胡乱抹了把脸,随即灼热灵力鼓荡,身上便立时蒸腾起一阵雾蒙蒙的水气,委屈巴巴道:“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老是毛手毛脚的...” 秦天心中霎时间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谁特么对你毛手毛脚了? 你是没读过书吗? 那明明叫动手动脚好吧! 强忍住削他一顿的冲动,秦天没好气道:“他奶奶的,为了搭救你这扫把星,耗费了老子上百张金身符不说,还搭进去半个月的修为,别说区区一道水柱,老子打你一顿都是天经地义!” “娘希匹的,老子上辈子是睡了你老婆不成?就知道成天给我惹麻烦!” “我不干了,以后换我喊你老大得了...” 胖子一脸陪笑,搓着手谄媚道:“哪成,您本事大,能者多劳嘛,以后还要您多担待..” 秦天眉毛一挑,不善道:“所以等你本事上去了,咱俩的位置就得换过来?” 胖子忙不迭撒手摇头,对天发誓,以表忠心:“我对老大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日月可鉴...” 秦天懒得听他背电影台词,踹了他一脚,打断了他的话,见得四野光景惨淡,就不禁头痛了起来。 动静闹得这么大,怕连闵局都未必能兜得住。 “老大...” 胖子似乎记起了什么,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秦天,他宽慰道:“放心好了,警方那边没你想得那么无能,何况该做的布置我也做好了,你等着看戏就成。” 胖子正欲追问详情,秦天却朝他摆了摆手:“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省得惹麻烦...” 他重新将锈剑背负身后,问道:“遁地术会么?” 胖子难得面露窘态,支支吾吾道:“会是会,但距离嘛...” 秦天又问:“多远?” 胖子腼腆道:“五十米以内,应该不成问题...” “啥?!” 秦天一拍额头,彻底无语了。 实际上,一遁远去十里,才算得上初窥遁法门径,真想不通裴雨平时是如何教导他们的。 别无选择下,秦天唯有陪他御风而行。 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天知道他这块香饽饽,会不会又要落入蚀日会的魔掌中,秦天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掺和这些糟心事,狠踹了他屁股一脚,不耐烦道:“赶紧跟上..” 说罢,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胖子憨憨傻笑,脚下生出一道火云,托着他贴地疾驰,数个呼吸后,赶上了秦天,与他齐头并进。 “好歹是有些长进的...” 秦天心中暗想,以胖子这一个顶三的身形,能有这般速度,已甚是难得,在御空术的修行上,定然下了不少苦工。 “老大,我们这是要到哪去?”胖子好奇打听道。 秦天气定神闲,眼中却尽是冷冽之意,道:“先去会一会你的好叔叔。” “唉...” 胖子轻叹一声,心情极为复杂,不管如何,他与黄宝亨间的血亲关系,始终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甚至在他小时候,曾十分亲近这位幺叔。 不知几时,两房人便渐行渐远,闹得势成水火,乃至要分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秦天淡淡道:“若你不想同行,我可以先将你送回学院...” 胖子没有立即接话,良久后才下定了决心,摇摇头:“没关系,我随你一起去好了,有些话,我得当面问过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秦天也不打算劝上他一句。 一紫一红两道光芒,瞬息远去。 第六十五章 副总经理,黄贵 一人是筑基小成,一人已然是半步金丹,御空挪移,速度堪比高铁,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便从城郊返回了市中心。 秦天领着胖子去了城南警局,故技重施,使出一道隔绝视线与声音的隐形屏障,将他一并覆盖其中,悄无声息间溜进了警局。 一贯气定神闲的闵局,破天荒显露出焦头烂额的忙碌感,再无品茶抽烟的闲工夫,手机与座机都“铃铃铃”地直响,忙于接听来电的同时,双手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咳咳” 现身前,秦天特意轻咳了一声,省得真将他吓出心脏病来。 “哎,秦先生,你可算来了...” 这回闵局只是稍一错愕,并没有像上次一般失态,一见秦天,如蒙大赦,直接挂断了通话,像阵风似的来到他身边。 秦天不明所以,打趣道:“怎么比见着了亲爹还激动?” 闵局全然不在意他的混账话,迫不及待道:“成郊的动静,该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坏了...” 秦天心中咯噔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揣着明白装糊涂:“城郊的动静?是发大水了还是火山喷发了?” 闵局一脸狐疑,多年办案的直觉告诉他,这事绝对与秦天脱不了干系,但严刑逼供那一套,用在对方身上又显然是行不通的。 他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半个小时前,北郊发生了一场剧烈爆炸,波及范围极广,连我们这边都感受道明显的震动。” “虽无造成大规模伤亡,但事关重大,方才中央已勒令彻查此事...” “打住!” 秦天连忙打断他的絮叨,哼哼唧唧道:“你是把我当***了不成?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去搞**袭击?” 说到这,秦天眼神变得不善,装模作样地撸了撸袖子,摆出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该不会是某人想破案高升,就要我背了这黑锅吧。” 闵局一个头三个大,知晓秦天向来油盐不进,花花肠子比他这混官场的老油条还多,唯有苦口婆心道:“秦先生,秦老哥,你就别给我绕圈子了。” 秦天不为所动,指了指身后的胖子:“喏,我刚才就一直跟这胖子在一块,商量怎么对付黄宝亨来着。” 论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胖子也不是盖的,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对,我家那几十号佣人,上百只眼睛都能作证!” 闵局的眉头皱得厉害,并未从秦天的话中发现破绽,但偌大的广元市中,能闹出这般动静的人,想来想去明明就只有他。 秦天打蛇随棍上,装作神情凝重,道:“我可以立下道誓,若我秦天为此事之始作俑者,愿受五雷轰顶,业火焚身之苦!” 闵局自然不知何谓道誓一说,不过在影视作品中,像秦天这种修道之人,是万万不能随便起誓的。 莫非真是自己想岔了不成? 一时间,就连他也有些拿捏不准,歉意道:“秦先生莫怪,是闵正唐突了。” 秦天暗喜,知道闵局上套了,他在誓言里钻了空子,只是表明他非始作俑者,但可没否认这事与他有关。 戏瘾一犯,他还伸手拍了拍闵局的肩膀,以体恤的口吻道:“闵局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我国有你这种不畏权,不徇私的官员,才是百姓之福啊!” 闵局心间没来由一热,虎目通红,似乎没想过秦天会如此通情达理,甚至这般高看自己,一时间只觉得满腔热血上涌。 事实上,闵局绝非感性之人,就算秦天的话再好听百倍,亦休想动摇他的立场。 然而秦天在拍他肩头的同时,还悄然渡入了一缕细微的灵力,影响了他的心神,当然,这对人体无害,反而会使他未来几年里无病无厄。 秦天亦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费口舌,省得露出马脚,与闵局说道:“把我们带到黄宝亨那边去吧,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要画上句号了。” 闵局有些始料不及,迟疑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等明儿刘宇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自然会立即开展抓捕行动。” 按秦天原来的计划本该如此,但现在闹出一场人尽皆知的大爆炸来,就未必能安然实行了。 连全然不知内情的闵局,都能将一切联系到他身上,何况是一手设局的蚀日会? 眼见事败在即,以蚀日会的行事作风,未必不会将黄宝亨这号关键人物斩草除根。 他的死活秦天并不放在心上,但有些隐情内幕,唯有亲自问过他本人,方能落得水落石出。 秦天懒得多作解释,随口道:“就怕这厮听到风声会连夜潜逃,虽无关最终定案,但你们警方岂不是会脸面无光?” 闵局再三衡量,还是答应了此事,亲自给专案组那边打了通电话,随后对秦天说道:“黄宝亨尚在办公,按他平日的习惯,七点钟之前是不会离开公司的。” “谢了...” 秦天道谢一声,对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的身形旋即消失当场。 “特么的,成天自出自入,是将我的办公室当成了公厕不成?”闵局满心怨念,低声嘀咕了一句。 ... 果然不愧为广元市的龙头企业,飞鸟集团的总部大楼,高逾四百米,共有八十八层,坐落于市中心寸金尺土的地段。 见天色已暗,秦天更不愿耽搁,就要再度使出隐形术,潜入其中,欲打黄宝亨一个措手不及。 胖子却摇摇头,解释道:“行不通,大门装上了三重红外线侦测仪,隐形术能扭曲肉眼的视线,却避不过红外线的探测。” 秦天微怔,不曾想飞鸟集团的安保工作,做得比警局都要缜密周全。 果然,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对策,道:“咱总不能大眼瞪小眼,等着他主动冒头吧?” 胖子神秘兮兮,笑容十分讨打,从裤兜里取出一张卡片来。 赫然印着“飞鸟集团,副总经理,黄贵”一列小字,右上角,还附带了他的一张大头照。 第六十六章 保你一命 “就你这熊样,还能当副总?”秦天收回视线,仍有些难以置信。 一想到飞鸟集团,堂堂百亿的庞大商业帝国,注定要落入这混不吝的三世祖手中,秦天也稍微能体味到黄宝亨的感受,搁在谁身上,谁都得造反。 胖子煞有其事正了正衣襟,也不嫌恶心,吐了口唾沫,捋顺头发,在前头领路,打算正大光明从正门入内。 “先生,私人物业,请留步!” 两名身穿齐整制服的保安,挡住了去路。 胖子疏淡的眉毛立时一挑,用拇指指向自己那张板凳宽的阔脸,不满道:“你们是怎么混的,连本少爷都不认得?” 我认识你大爷! 两名保安心中腹诽,全然把胖子当成了胡搅蛮缠的二流子,声音低沉,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敢招摇撞骗到飞鸟集团头上?!” “你这副总的头衔,似乎不怎么好使啊...”秦天笑意渐浓,饶有兴致观赏起这幕恶少斗家奴的戏码。 “要反了天不成?!” 胖子气不打一处来,将工作证甩到一人脸上,叫嚣道:“再不给我让开,回头我就让人把你们调到保洁部,天天刷马桶去。” 一人是个暴脾气,得见同伴受辱,就要出手拾掇这疯小子一顿。 相反,被甩了一脸的家伙,却唰一下被冷汗浸湿后背,忙拽住了他,忙将那**作证递到他面前。 那人亦是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挂出一脸诚挚的笑容,低头哈腰道:“职责所在,望黄总见谅!” 两人叫苦不迭,胖子这空架子副总,压根就不曾在集团露过面,更兼得高层返岗,向来都是乘坐车库的专属电梯,直达办公楼层,又何曾需要与他们这些基层安保人员打交道。 胖子斜眼望向他们,一把将工作证夺回,趾高气昂道:“让开!” 两名保安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退居两侧,给他让出路来。 “哼!” 胖子轻哼一声,一双绿豆小眼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认清了他们的长相后,这才领着秦天,大摇大摆走入了大堂。 “这胖子是什么身份,嚣张得都没边了...” “可不是!这两尊门神平日可都凶得很,怎的今日比绵羊还温顺了...” 一出闹剧,引来了不少人驻足旁观。 胖子突然间停下脚步,朝看热闹的人群比了个中指,磨着牙威胁道:“本少爷都记住你们了。” 自然没人拿他当回事,也没人打算与这样一个脑子看着并不好使的家伙计较,随即一哄而散。 ... 电梯间中,秦天笑道:“一开始亮明身份不就好了,犯得着这样显摆?” 胖子叹了口气,身上那份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熄灭,神态反而显得有些疲惫,道:“我要他们知晓,飞鸟集团姓黄,却并非黄宝亨的黄。” 秦天对这答案略感诧异,有点不相信这等有内涵的话,会出自胖子口中。 ... 总部大楼50层往上是星级酒店,而黄宝亨的办公室则坐落于49层。 出了电梯之后,虽仍有一道安全门阻隔,但胖子的工卡,是拥有最高授权等级的一类,往读卡器上面一拍,玻璃幕门便自行开启。 直至到了总经理房门前,才有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知性女子含笑上前,轻声向胖子问道:“请问先生是?” 这回胖子没废话半句,直接将工卡在她面前晃了晃,便一脚将房门踹开。 “总经理...” 知性秘书一下子慌了神,生怕自己的失职会引得顶头上司不满。 “小黄,没你的事了,先下班吧。” 一个温醇嗓音响起,带着股异样的平静,似乎早料到胖子的到来。 “是...” 秘书小黄亦不敢多问,混迹职场多年,明白这种事自己知得越少越好,忙退了出去,顺带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室中,胖子与黄宝亨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秦天的目光则在两人身上徘徊不定,脸上多了分八卦与好奇。 想象中,黄宝亨应该是个四五十岁,顶着个地中海发型,大腹便便,成天借机偷摸秘书小手的油腻中年。 而端坐于大班椅上的男子,瞧着只是三十岁出头,五官周正,风韵儒雅,透着股久居高位的气质,大概也只有他这种人,才对得住钻石黄老五的称谓了。 单看外表,没谁觉得他与胖子间,会有叔侄关系。 胖子眼眶有些发红,双拳紧握,指甲都半陷入了肉中,涩声道:“为什么?!” 黄宝亨缓缓抬头,眼神沉寂如一汪死水,语气淡然,反问道:“凭什么?” 胖子一时间也为之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由始至终,他只在自身的立场看待此事,觉得黄宝亨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无法被谅解的背叛。 实际上,他也清楚,飞鸟集团虽由他爷爷所创办不假,却是在黄宝亨手下做大,他本人,乃至是他的父亲黄荣亨,都没作出过半分贡献。 到头来,飞鸟集团超过九成的股权,就凭白落在了他们父子手上,而将半生奉献给集团的黄宝亨,就只能与十多名骨干元老,平分剩余的一成。 公平吗?答案是否定的。 以至于他连黄宝亨简简单单的一句“凭什么”,都无从回答。 黄宝亨并无咄咄逼人,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秦天身上,问道:“你就是秦天?” 秦天眉毛一挑,似乎捕捉到某条细微脉络,心思霎时间活络起来:“你认得我?不曾想我这种升斗小民,还能入黄总的法眼。怪哉,怪哉!” 黄荣亨全当没听出话中的讽刺意味,感叹了一句:“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多年苦心孤诣的布置,皆被你一人推翻,记得有位长者曾与我言,‘智慧不敌神通’,起初不以为意,如今看来,确实是金玉良言。” 秦天摸着后脑勺,一脸纠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怎么老觉得你将我说成不太聪明的亚子。” “哈哈...” 黄荣亨放声大笑,笑得眼泪花都飙出来了,颇有种英雄迟暮的萧瑟,半晌后才平复下来,收敛笑意道:“若非我们立场对立,黄某还真想与秦小哥这样的妙人结交一番!” 秦天不为所动,定睛望着他,不耐烦道:“行了,少给我来这一套,想来你必定是聪明人,将那家伙的底细抖搂出来,我答应保你一命。” 第六十七章 他,一直都在 闻言,黄宝亨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深吸了口气:“你就如此笃定,我身后有人?” “嗤” 秦天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笑话,戏谑道:“真不是我吹牛,像你这种蝼蚁,别说是我,连你的好侄儿,都能随手碾死一片。” “打死我也不信你有使唤褚老儿等人的本事。” 此番话瞬间令黄宝亨脸色铁青,任他涵养功夫再出众,也听不得这种近乎于侮辱的话,拳头握得发白,咯咯作响,沉吟不语,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秦天的话说得难听,却是实情,他终究只是个不具任何修为的凡人罢了,在蚀日会中的话语权柄,皆是建立于他的社会地位与财力之上。 一旦事败,蚀日会必定会弃他如敝屣,甚至会遣人将他抹杀。 黄宝亨深呼了口气,眼神闪烁:“我要如何信你?” 秦天双手环胸,没好气道:“爱信不信,反正你死了我又不心疼。” “老大,看在我份上,你就给他一条活路吧...”正主尚未发话,胖子倒先行开口,替他求情。 起初胖子确实对黄宝亨的所作所为愤恨难平,但真见着了他,就只觉得他可悲多于可恨,毕竟自己两父子,也未曾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秦天暗叹一声,他还真就打算把话套出后,便随得黄宝亨自生自灭,现在看来,这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他可以不顾黄宝亨的死活,但胖子却无法袖手旁观。 “贵子,你...” 黄宝亨亦似被触动,偷瞄了眼胖子,又深深低下头去,双肩隐隐有些颤动,不知其所思所想。 秦天不置可否,以手指敲击着他身前的黄花梨木办公桌,淡然道:“说吧,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胖子则想给他一颗定心丸,诚挚道:“二叔,蚀日会的行事作派,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你放心,老大的本事大着呢,连露丝几人合力,也远不是他对手。” “这,这远远不够...” 不知勾起了何种惊悚回忆,黄荣亨的声音竟没来由颤栗起来。 “不够?” 秦天悄然动用了一丝灵力威压,阴侧侧威胁道:“你若不愿合作,我敢保证你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说不定,还轮不到蚀日会出手...” 如有一头恶蛟抬起了狰狞龙首,居高临下,俯视着黄宝亨,使得他心脏为之一阵抽搐,对秦天的畏惧,甚至超过了某个神秘存在。 他瘫软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认命了一般:“你想知道些什么?” 秦天将双手插入裤兜中,摸索了一阵子后,意态懒散,道:“那就从头说起好了...” 黄宝亨久久无言,似陷入了沉思之中,表情复杂,有缅怀,有失落,有兴奋,亦有恐惧,良久后才道:“当年伯父离世后,他名下的集团股份顺理成章,由黄荣亨所继承...” “但我不服,凭什么我半生的心血,到头来却要落入一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睡女人的废物手中。” “我知晓,不少员工在私底下都戏称我为大内总管,无论我的能力如何,贡献有多大,终究不是这座商业帝国的皇帝,而是一个只能仰人鼻息,被人夺走了命根子的太监!” “至于后来的事,想必你们也知晓了,无非是蚀日会找上门来,与我结盟。” “我以兴建乐园之便,掩护他们挖掘地宫,同时借助飞鸟集团商业网络,将他们不见得光的资金洗干净。而作为回报,他们则会替我铲除集团发展路上的一切绊脚石。” “这些年,飞鸟集团与蚀日会两者,可称得上是利益共同体。我在蚀日会中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名义上,我的位置仅在几名实权长老一下。” 秦天沉吟片刻,问道:“在那方古墓之中,你们到底拿到了什么?” 黄宝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堆乱七八糟的殉葬品,以及一副水晶棺。” 秦天眼中冷意森然,追问道:“水晶棺内,又是何物?” “不知道...” 黄宝亨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诳你。我在蚀日会的位置虽不低,但此事被列为高度机密,交由几名宿老亲自负责,连半点风声都不曾泄露开来。” 观其呼吸节奏,未见丝毫凌乱,秦天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最后一个问题。” 秦天直视着黄宝亨的眼睛,双目中透着股如利剑般的锋芒:“在你身后的家伙,到底是谁?” 修者,都是高傲且自负的。 即便黄宝亨位居高位,露丝几人亦不会甘心为一个凡人所驱使,更何况,广元作为国内几座有数的大城之一,定然有一名真正的高手坐镇其中,统筹一切。 最起码,是一名拥有金丹境实力的修者。 黄宝亨抓过一旁的保温杯,吸了口热茶,试图平复心间的波澜:“他很可怕...” 秦天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淡然道:“我自有应付他的方法,这点不用你担心。” 黄宝亨并未立即接话,捧着保温杯的双手竟开始颤抖起来,被茶水打湿了衬衫,仍不自知,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说话都不怎么利索:“山本真一,他是东瀛人,蚀日会的第三把交椅...” “东瀛人...” 秦天记起戒痴曾与他说过,蚀日会的背后,有国外势力的影子干预,不曾想,原来是一颗岛国东瀛布下的棋子。 秦天往前踏出一步,逼问道:“如何找到他?!” “他?” 黄宝亨脸色惨然,似哭似笑:“他一直都在...” 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抖若筛糠,气息如泄气的皮球般,一下子衰弱下去。 “不好!” 秦天与胖子神色骤变,一左一右上前探查,只见得黄宝亨瞳孔涣散,呼吸已绝,脑袋歪斜到一边,再无半点生机。 胖子如造雷击,牙关打颤,下意识将手伸向黄宝亨:“二叔...” “别碰他!” 秦天神色凝重,一把按住胖子的肩头,同一时间,神识外放,像是台精密的激光雷达,将黄荣亨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感应之中,黄宝亨的死状极不寻常,并无外伤,浑身肌肉僵直,躯体冰冷,单从这些迹象判断,他的死亡已有一段时间。 而实际上,他从断气至今,前后还未曾超过三十秒。 第六十八章 脱身 “好手段!” 秦天面沉如水,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之前与蚀日会的数次交锋,他处处占尽上风,以至于他都不禁有些洋洋自得,隐隐有些蔑视这国内有数的邪教组织。 但显而易见,这回秦天被对方夺得了先手,从开局时,便已处于被动而不自知。 他的谋划与黄宝亨的叛变,皆在对方的盘算之中。 实际上,黄宝亨已遇难多时,被施以某种秘法,将一缕残魂封禁在尸身之内,使得他在一段时间内行动自如,灵性不泯,乍一看去,与活人别无二致。 施术者还以此为基础,布置了一道隐秘禁制。 一旦黄宝亨触碰到某个禁忌,封魂之术便会立时间失效,那一缕孱弱的残魂,自然抵受不住阳气罡风的吹拂,在瞬间烟消云散,形成突然暴毙的假象。 别说是秦天,即便有元婴境的高手在场,亦无力回天。 “老大,二叔他?”胖子磕磕巴巴询问道,眼中有泪花打转。 秦天摇摇头,脸色难看至极,眸子中隐隐有幽火升腾。 以此人的本事,大可当场将黄宝亨料理干净,剥皮抽筋也好,打散神魂也罢,秦天都不会这般上心。 极其量,只会为失去一条线索而遗憾。 这般大费周章,除了向他示威之外,别无实际意义,单纯就是为了恶心他一番。 再三衡量,秦天还是将黄荣亨暴毙的消息,先行知会了闵局。 有专案组在附近布防监控,消息传出去后五分钟,就有一队便衣民警赶至,将现场封锁了起来。 由于事发当时只有秦天两人在场,更兼得黄家的豪门内斗风波,人尽皆知,表面上胖子具备充足的犯案动机,嫌疑极大,被勒令不得离开现场。 或许,这同样在神秘人的算计之中,此举未必有足够证据将他们入罪,却能令他们陷入泥沼之中,一时间难以脱身。 胖子急得团团转,一步不停,在原地打圈,秦天则是安静坐在一旁,托着腮帮,陷入深思,久久未曾言语。 良久后,他才叫停了胖子,问道:“你之前有在露丝或你二叔面前,喊过我全名么?” 以胖子这点城府,自然跟不上秦天的思路,但他还是站定了脚步,摇头否认道:“没呢,我们吩咐下人迎客的时候,通常只会告知他们客人的姓氏。至于我二叔,我跟他已有小半年没碰过面了。” 闻言,秦天的眼睛越发明亮,隐隐抓住了某条伏线的一端,没来得及与胖子细说,闵局便已风风火火赶到。 随他同行的,还有一位穿着合身制服的女警,长了一张秀气的娃娃脸,身材娇小,却透着股不逊于闵局的气场,英姿飒爽。 闵局一脸急色,由于正是他将黄宝亨的位置告知秦天的,甚至还特意向专案组那边打过了招呼,若秦天两人行凶的罪名坐实,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别的先不提,起码局长这位置是悬了。 闵局心急则乱,一来便将秦天拉到了一边,像连珠炮般,噼里啪啦丢下了一堆问题:“好端端的怎会闹出人命来?黄宝亨是怎么死的?蚀日会出手了?我说该不会是你...” “停!” 秦天忙止住他的话头,无奈道:“我脑子有坑么?若真存心要对付他,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不等闵局给出反应,那名娇滴滴的女警官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不咸不淡道:“闵局长,你私下与嫌疑人接触,似乎不合规矩吧。” 闵局老脸不由得一红,事实上,女警官才是专案组的组长,自己的职阶虽比她高,但此举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秦天眉毛一挑,这妞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他似乎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咧咧问道:“大姐你谁啊?” 闵局暗中叫苦不迭,不知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与这小混蛋扯上关系,忙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苏芙,苏警官,是专案组的负责人。” 在“负责人”三个字上,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秦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舒服?” 闵局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有你这样得罪人的么? 把柄都落在别人手里了,要如何拿捏处置,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苏芙倒也不动怒,淡然道:“秦先生,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之前与我们警方亦有过不少往来。但一码归一码,案发经过,还望你原原本本交待清楚,否则,我们是无法替你洗脱嫌疑的。” 秦天却笑着摇头,道:“好意心领,这点就不需要你们劳心了。”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翻出一段影片,笑吟吟递给了苏芙,其中清晰记录了事发时的经过,显示黄荣亨的暴毙,并非因外在因素所引致。 却原来,在黄宝亨招供之前,秦天便偷偷将当时的状况录制了下来。 本想用以充当替黄荣亨洗刷冤情的证据,没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成了助他本人摆脱嫌疑的铁证。 闵局心间大定,在这件事上他与秦天的利害关系一致,只要秦天能顺利脱身,那他便不至于临老才落得个声名狼藉的收场。 苏芙脸色古怪,提前腹稿的一系列说词,已无用武之地,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不适感。 秦天耸了耸肩,又道:“你们若是怀疑影片的真实性,手机可以先放你们这边,找专家鉴定后,再还我好了。” 一见秦天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苏芙就觉得莫名窝火,即便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是他暗下毒手,纯粹就是看不惯这种自认高人一等的修士,想要敲打他一番而已。 闵局这老狐狸忙出来打圆场,将手机递还给秦天:“秦先生莫怪,苏警官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苏芙撇过了头,眼不见心不烦。 秦天突然一改嬉皮笑脸,神情凝重道:“这案子再追查下去,并无意义,就当黄宝亨是死于急病好了。至于蚀日会与东瀛间的关系,我劝你们还是尽快上报为妙,近段日子,他们肯定会有大动作。” 闵局与苏芙对视一眼,明白秦天所言非虚,若有别国的修行势力掺杂其中,蚀日会的威胁程度就会再上几个台阶。以两人的职权范围,怕也力有未逮。 闵局道:“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此事。不论如何,以后还望秦先生多多照拂。” 秦天对此不置一词,伸了个懒腰,道:“那我就先撤了,折腾了一整天,有够累的。” 第六十九章 名字 飞鸟总部大楼门前,行人如织,秦天与胖子并肩而立,两两无言。 一人双手插兜,仰头向天,目光极为悠远,凝视星光暗淡的夜幕;一人低眉颔首,神情萎靡,久久不愿抬头,好像地上有大把金子似的。 人来人往,唯有两人伫在人海中,像石化了一般。 秦天率先打破沉默,拍了拍胖子的肩头,宽慰道:“生死有命,你无需自责。何况路是他自己选的,落得这般下场,亦与人无尤。” 胖子咧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道理我明白,就是心里不得劲。” 他虽为修者,却有别于秦天,并未经历过生死险境,血战搏杀,在心态上还是一个纯粹的现代都市人,目睹亲人命丧于眼前,一时间自然难以接受。 秦天深知这一点,轻轻叹息一声,有感而发:“踏上了修行路,你就该学会从容面对生离死别。” “起先我同样打定主意,学成一身本事后,便要学那潜龙在渊,隐于俗世,闷声发大财,安心做个富家翁还不是美滋滋的。什么正邪对立,国仇家恨,谁爱管谁去管。” “现在看来,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躲不过的,冥冥中已有定数。” 胖子错愕,不明白秦天无缘无故怎会扯得那么远,忧心忡忡道:“老大,你没事吧?” 秦天邪魅一笑,眼中有莫名的凶光涌动,道:“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既然躲不过,就干他娘的!” “虽然我挺瞧不起你二叔这种人,但我更看不惯那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的龟孙,这仇我替你报了!” “特么的,跟老子耍心机是吧,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把我这头猛虎当凯蒂猫了!” “你有线索了?” 胖子瞪圆了一双绿豆小眼,随即又忧心忡忡道:“不过他身为蚀日会的第三把交椅,怕有不下金丹中期的实力吧。” “金丹中期又咋了?” 秦天一脸不屑,底气十足道:“现在我没准还真打不过他,但有无数种方法将他阴死!你二叔说智慧不敌神通?我看未必!” 胖子正想追问,秦天却已沉默,暗自在心间编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定要将这藏头露尾的阴险货逮住,不给他半点脱身的可能。 正值下班高峰期,两人足足等了有近半个小时,老周才驱车赶到。 依旧是那辆引人注目的加长版“卖爸爸”房车。 半路上,胖子询问道:“老大,要我陪你一同返回学院么?”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忧蚀日会会杀个回马枪,再度对他下手。 秦天躺靠在后座上,一副慵懒的姿态,摇摇头:“免了,黄宝亨这颗棋子已毁,各种罪名则顺理成章安在了他头上。蚀日会更没有再对你出手的理由了,你就安心回家享福吧。” 闻言,胖子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眉目也舒展了开来,提议道:“那你就在我那边住下好了,反正我家别的不多,就客房多。” 秦天笑着婉拒道:“还是免了。等明儿你爹平安返家,若有我这外人在场,岂不是妨碍你们享天伦乐?” “何况我打算先回去静养几日,等过段时间,我再出来找你好了。” “当然了,今晚得先去吃顿好的才行!” 于是乎,胖子吩咐老周驶去了附近一间大排档,按他的话说,这家店的小炒才是广元城第一美味,什么星级酒店都得统统靠边站。 秦天亦不是矫情的人,他自己便是出身自市井巷弄,反而更习惯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环境。 做东的胖子是半点不心疼自己的钱包,点了满满三大桌的菜,还特意让老周买了一整箱x.o过来。 修者对酒精的抗性确实比常人要高出不少,但也架不住胖子这般牛饮,三五瓶下肚,便已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又是哭又是笑的,似乎要将这段日子的忧虑,恐惧,悲伤,一次过宣泄出来。 负面情绪郁结于心,日积月累下甚至会化为心魔,使修者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像他这般发泄一场,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天则是细嚼慢咽,细饮慢酌,难得吃了个十分饱,这才喊来老周,与他合力将胖子架到车上。 老周先将胖子送回了黄家大宅,又含笑问道:“秦少爷,需要我送你返校么?” 秦天也没打算跟他客气:“那就却之不恭了。” ... 临近深夜,过往车辆极少,道路畅顺,不出四十分钟,便驶近了天神学院周边。 沉默了一路的秦天却突然开口道:“我说老周啊,这都快过年了,怎么就没回老家呢?” 老周愣神,似乎没料到秦天会有如此一问,他坦诚道:“父母都不在了,孤家寡人的,在哪过都一样。” “那咱们可真算是天涯沦落人了!”秦天感慨道。 接下来,他又没头没脑来了句:“听闻改换历法前,东瀛人亦会像咱们华夏一般喜迎新春,不知是真是假呢?” 不知是否错觉使然,老周的呼吸竟为之一窒,但眨眼间便恢复如常,摇头歉意道:“我一介武夫,孤陋寡闻,哪会晓得别国的风土人情。” 秦天不置可否,将车窗玻璃降了下来,聆听风声呼啸,眼神也随之而变得冷冽,淡淡说出四个字来:“山本真一。” 一言既出,车厢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秦天目不斜视,直面正前方。 而“老周”则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良久后,“老周”看似无奈一笑,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天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道:“若非你画蛇添足,说不定我至今还被耍得团团转呢!” “老周”依旧手握方向盘,控制着车辆不急不缓地前行,似乎是被秦天的话勾起了兴致,道:“哦?愿闻其详。” 秦天坦然道:“胖子从来就没跟人透过口风,就连露丝他们都叫不上我的名字。而黄宝亨却在第一时间喊出了我的全名,这极不合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与你初次见面时,顺口提过这一茬了。” 闻言,“老周”不由得一怔,旋即苦笑道:“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第七十章 山本真一 秦天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评价。就连他本人,都不觉得这是环环相扣的缜密推敲,至多算是福至心灵的臆测罢了。 他非广元本地人,向来深居简出,此间甚至还销声匿迹两个月之久,更有天神学院的无形威慑,想要探清他的底细,绝对不是件易事。 然则凡事并无绝对,蚀日会手眼通天,说不定连警方中,都有其按插的内应,查出一个名字来,并不能代表什么。 之所以如此笃定“老周”的身份,秦天所依仗的,实际上是大道书日前新增的鉴定功能。 提及“鉴定”这一概念,一般人下意识便会将其与物品挂钩。 鉴定死物固然没问题,那么换作是人呢? 抱着一试无妨的心态,秦天就以神念勾动了大道书,将“老周”列为鉴定的目标。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出的寥寥十数字信息,依旧让他心里打了个突,甚至暗生惶恐之意。 “人类,男,月级忍者。” 月级忍者,足以媲美金丹中期的存在,那幕后主使者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东瀛忍者不仅擅长敛藏自身的气息,更能模拟武者的真气流转波动,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若非有大道书相助,秦天怕是万难看破他的真实身份。 秦天冷冷道:“真正的老周,怕已暗遭毒手了吧?” 此前胖子曾提及过,老周在十余年前离开学院后,便为黄家效劳至今。 而黄家虽贵为广元首富,亦不足以令堂堂月级忍者,蛰伏这样一段漫长的时间。 在秦天看来,半路将老周抹杀,然后顺势取而代之的可能性最大。 “老周”或者说是山本真一,不置可否道:“秦先生,你这般急于点破我身份,就不怕会引来杀身之祸么?” 语气玩味,却是暗藏杀机。 秦天大大咧咧道:“怕,怎么不怕?不过你这小鬼子该不会真以为,区区月级的修为,就足以在我们华夏撒野了吧?” 闻言,山本真一脸上有怒意隐而不发,故作淡然道:“对华夏这片藏龙卧虎的圣地,我向来怀有崇敬之心。不过在下虽不成器,收拾区区一个半步金丹,亦自忖不在话下。” “所以说嘛,你们岛国人,就是一群夜郎自大的井底蛙!”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凝练如精铁的灵光,从秦天指尖激射而出,径直洞穿了山本真一的头颅。 然而,山本真一脸上笑意不减,还特意回头朝秦天投来一个戏谑的眼神,下一刻,身躯像被利针戳破的气球一般,嘭然炸碎,只余一阵青烟在车厢中扩散开来。 秦天冷哼一声,灵力有直冲霄汉之势,直接在车顶上洞开一个窟窿,身形化为一道紫金光带拔地而起,悬停空中,衣服鼓荡。 “跟我玩这套?” 一剑在手,秦天的眸子中有紫意流转,将一切无形的气流轨迹,能量的波动涟漪,尽收眼中,认准了某一处,剑尖画弧,一道扇形剑气横扫而去。 本无一物的虚空处,如被春风吹皱的池水,一道高大身影显现出来,抬手间便接连有三道水幕凭空而起,护于身前。 剑气锋锐莫匹,接连将三道水幕粉碎,不过来势骤缓,被山本真一从容躲过。 趁此间隙,秦天脚踏罡步,提剑欺身上前,直刺山本真一的咽喉,出手狠辣,毫不容情。 山本真一亦是目露森然杀机,两杆漆黑如墨的锋利短刀自袖口滑落,交叠于身前形成一个十字,剪向秦天的剑影。 “叮” 锈剑遇阻,难以寸进分毫,与此同时,自山本真一身后,有四道与他容貌穿着皆一致的身影掠出,朝不同的角度攻向秦天。 东瀛忍者,手段果然诡异多变,这四道身影,在秦天的神念扫视下,赫然全为实体,而非障眼术一类的把戏。 不过说起手段,秦天自恃不比他少,已不亚于金丹境的灵力急转,一道道细若牛毛的剑气自毛孔中喷薄而出,如绞肉机一般,不断向外扩散。 山本真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选择纵身后退而去,并不愿与秦天以伤换命。 他由衷感慨道:“你们华夏有句古话说得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 秦天脚踏虚空,衣袂飘飘,沐浴在剑气海潮之中,淡然道:“其实还有后半句呢,前浪死在沙滩上,听过没?” 说罢,他一手持剑,一手掐印,一时间雷云滚滚,闷雷阵阵,陡然间,漫天五色雷光倾泻而下,目标却非山本真一,赫然是朝他手中的锈剑劈落。 雷云来得快,去得也快,苍穹之上异象消停,只余电弧萦绕于锈剑之上,噼啪作响。 秦天横剑于胸前,与山本真一隔空相望,彼此气机碰撞,使得这片虚空嗡嗡震颤,面临崩塌。 “啪啪” 山本真一抚掌大笑,眼中却是杀机毕露:“以不到金丹的境界,便可引得天雷为己所用,果真是好手段。若再给你几年时间成长起来,别说是我,怕是整合组织的所有战力,也未能治得住你。” “可惜没有这一天了!” 对此,秦天默然不语,只以行动作答,第一步跨出一米,第二步跨出一丈,第三步则直接横跨百米,抬剑引动周身剑气,汇成江河,一路长驱直进。 面对这样剑势滂沱的一击,五道不知孰真孰假的身影,夷然不惧,排成一列,各结成一道繁复印法。 一人喷吐火光,汇成火海翻涌,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一人长袖狂舞,大片风刃如镰刀挥旋,透着刺肌刮骨的锋芒。 一人手中显化道道雷龙,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一人身后腾起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如陨星天降,甚是骇人。 一人脚踏碧波,一条条水柱渐次倒卷而起,径直向前抽打而去。 风火雷土水,五种能量道意磅礴。 单论其一都足以灭杀等闲半步金丹,勿论五合为一,演化成一股足以湮灭万物的可怖浪潮,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势必将拦途一切辗轧成齑粉为止。 第七十一章 恶斗 以八九玄功催生的剑气,不说无坚不摧,开山破城是不在话下,但在这毁灭浪潮之前,亦显得力不从心,甫一触之,便如泥牛入海,连半点浪花都未能扑腾起来。 黑潮来袭,铺天盖地,以黑云压城之势,将十之八九的剑气磨灭殆尽,眼看要将秦天淹没其中。 秦天见状毫无惧色,目光深邃,深吐一口浊气,以手掌轻抚剑身,激荡起道道雷弧,宛若小蛇一般,在剑身之上游走不定。 他毅然往前跨出一步,手中锈剑高举,却始终没有落下。 陡然间,一座高峰虚影如受感召而现,横亘虚空之中,山根接大地,顶峰连苍穹,山意古朴而厚重,更有无数雷光闪耀,透着煌煌天威。 “连峰去天不盈尺”,赫然是青莲剑诀第三式。 这一式,乃是守剑式,观想巍峨山势,以之镇压诸天万法,守护己身,更兼得秦天往其中融入了一丝雷意,其玄妙精深,又拔高了一个台阶。 “轰隆隆” 惊涛拍岸,在毁灭黑潮之前,就连这巍峨接天的高峰虚影亦被推得一路横移而去,在地表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来,不过相较此前剑气的触之即溃,已是云泥之别。 两者僵持不下,随时间推移,山体还是免不了剧烈摇晃起来,更有无数清晰的裂痕浮现,隐隐有崩塌瓦解的征兆。 而毁灭黑朝的汹涌势头,亦在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后,尽显疲态,逐渐变得稀淡。 足足过了三十息的功夫,二者在同一时间溃散,只有些许不成气候的余波扩散开来,吹拂得两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东瀛忍术,不外如是。” 秦天缓缓收剑,神色无悲无喜,气机收敛,如入鞘长剑,隐而不发,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此时已耗去了近五成的灵力,却依旧没能探清对方的底细。 山本真一眼神锋锐,像是两把剔骨刀,令望者通体生寒:“你若一心求死,我大可成全于你!” 秦天却不吃这套,抬剑摇摇指向山本真一:“少特么的废话,手下见真章!” “好,好,好!” 山本真一连声说了三个好字,随即他竟主动散去了四道分身,然后一把扯断了衣袖,露出贴在右臂上的一张黑底金漆的符箓,想也不想,就揭了下来。 这下,简直如堤坝泄洪一般,山本真一的气机再度高涨了三分,举手投足间,自有罡风咆哮:“今日我定要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领教我东瀛忍宗的手段!” 饶是秦天,在此刻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沉重的压迫感,心间战意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他高声狂笑,音浪席卷四下,狂态毕露:“还怕你不成?” 八九玄功与无名功诀在同一时间运转起来,一红一紫两道龙影在体内肆意游荡。 浑厚的气血之力,凝聚为贴身鳞甲,将全身上下覆盖得严严实实;而精纯的紫金灵力,则化作一件云纹披风,随风飘荡,手持雷光凝绕的锈剑,活像是一尊威风凛凛的上古战将。 “哼!装神弄鬼!” 山本真一身形一晃,沿途留下成片的残影,如一头夜枭扑食,反手握持一对幽光闪烁的短刀,径直绞向秦天的脖子。 秦天一手持剑,一手五指紧握成拳,拳架已成,原本泾渭分明的灵力与气血之力,受拳势牵引,竟拧作一股。 脊柱大龙一颤,一拳轰击而去。 “锵锵锵” 一道道有蒙蒙灰气缠绕的铁链,自秦天身后横空而起,纵横交错,将方圆近百米的虚空网罗于内。 “定乾坤”一式,首次有异像显化而成,威能比之以往,不知强上了几何,隐约有隔绝天地,自成一界之势。 奈何对敌之人,乃是月级忍者山本真一。 他视若无睹,来势不减半分,“唰唰”两声,只见他背后蓦然有一双长有丈余的黑羽巨翅伸展开来,状若两把破天大刀,摧枯拉朽般,将拦途的铁链尽数割裂。 秦天看得心惊肉跳,纵使他的神通精妙,但远不足以弥补双方境界的差距,不过他还不至于失了分寸,旋即使出一记“拔剑四顾心茫然”,道道剑气如暴雨瓢泼,欲先将山本真一逼退再说。 “不过尔尔!” 山本真一语气不屑,眉宇间却是杀机凛然,背后双翅一扇,有道道黑羽激射而出,黑羽纤薄且坚韧,像是以百炼精铁捶打而成的刀片,动辄能割裂金石,数目更是以万计方可衡量,不可谓不壮观。 紫金剑气与黑色羽剑漫天纷飞,各占一边天幕,每每短兵相接,便会绽放出一抹绚烂的华光,霎时间交织出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热闹得跟春节前的烟火庆典似的。 果然,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乃是一道天堑,并非倚仗神通精妙便可逾越,黑色羽剑在数量上明显要胜出不止一筹。 甚至有不少黑色羽剑突破了重围,“叮叮咚咚”击打在秦天的气血铠甲之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划痕。 “能将我逼到这份上,你也足以自傲了...”山本真一的声音幽幽然响起,时而似远在天涯,时而似近在耳畔,使人全然摸不清他位置所在。 “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我滚出来!” 秦天暴喝声若雷鸣,炙热火意随之而起,席卷四方,映照得亮如白昼。 全力催发之下,祝融火意崭露熔金烁石之威,几乎将近百米的虚空扭曲,山本真一亦被逼得现出了身形,他却半步不退,竟以那双黑色羽翼开道,硬生生将火海撕裂出一道缺口来。 人未至,攻势已临。 山本真一手腕一抖,两柄短刀一前一后,呼啸而出,宛若两条毒蛟腾海,直将真空斩开两道笔直的漆黑裂隙,久久未能合拢。 秦天心下暗惊,不敢直撄其锋,脚踏罡步,闪转腾挪,刹那间横移出去数十米。 然而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山本真一料敌机先,一番交战下来,已摸透了秦天的挪移距离,另一把飞刀,赫然瞄准了秦天再度现身处,裹挟破碎真空之势,要教他身首分离。 看起来,倒像是秦天主动凑上去似的。 与此同时,山本真一身形来去如鬼魅,突如其来就从秦天身后的虚空跨出,那把落空的短刀不知何时已重回他手中,出手毫不容情,直刺向秦天后背心。 第七十二章 血遁大法 命悬一线间。 秦天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似乎太过托大,将这位蚀日会三把手的分量看得太低了。 不过事已至此,已不容他多虑,眼中散发出一股近于自毁的癫狂之意,一身气血竟顿时逆转了起来。 此举对寻常修士而言,就跟拿把菜刀抹自己的脖子没两样,逆转气血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经脉的寸寸崩碎,爆体而亡。 这是修士落入敌手后的自绝之法。 而山本真一的攻势来得更快。 “嗤” “嗤” 飞刀破空而至,在秦天的脖颈上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前后透亮,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山本真一亦持刀捅入了秦天的后心,直没至刀柄为止。 不知是否出于修者生命力顽强的缘故,秦天表情并未就此凝固,张了张嘴,却因声带已毁,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但身为谍子的一等行家,山本真一自然通晓唇语,能通过其口型,判断出内容来。 “小鬼子,你完了...” “嘭!” 秦天的躯体像是一个被撑破的皮球,炸碎得极为彻底,甚至不见有残肢断骸,骨肉脏腑之类,唯有一阵猩红血雾散溢开来。 山本真一隐约间意识到不对劲,神色一凛,张嘴便喷吐出一连串硕大如磨盘的火球,欲将这诡异的血雾焚烧殆尽为止。 只可惜血雾早已充斥了方圆数里的地界,纵使是山本真一这等月级忍者,亦无法在一击之下,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血雾像是受了某种隐秘能量的吸引,如海纳百川,往某一处汇聚而去,最后渐渐凝聚成了人形,其容貌,身材,甚至衣着,都与秦天别无二致。 血遁秘法,得自小玄界,是秦天这辈子都不希望用得上的一门神通。 “咳咳” 好歹逃过了一劫,秦天的脸色灰败,嘴唇乌青,还大声咳嗽了起来,倒像是个时日无多的肺痨鬼一般。 血遁秘法,确实是一道远超寻常的保命神通,将其说成逆天改命都不为过。 只是秦天为之而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夸张,燃烧了体内足足七成的气血,才勉强发动。 山本真一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诧,饶是他也是首次见识到这等诡异的法门。 不过他很快便洞悉了秦天的外强中干,像是家猫在打量着一头被逼到了墙角的老鼠,充满了戏谑之意:“这下,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呸!” 秦天啐了一嘴,脸上不见半分血色,眼睛却布满了红筋,像头兔子似的:“老子说,你死定了!” 只听得“唰”一声,一道百米剑光骤然亮起,绚烂夺目,如一张星河画卷一路延展。 若在剑光笼罩之下,不至金丹,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然则在一个月级忍者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山本真一的神态却由起初的不屑,转为不解,最后竟变得无比恐慌,双目瞪得溜圆,差点没把舌头都给咬断了。 秦天这一剑的目标,从头到尾都不是山本真一,而是东南方向的一片虚空。 “轰隆隆” 剑光所斩处,分明空无一物,却在霎时间激荡起一道刺目的金光,如海朝一般翻涌了起来。 “来者何人,敢干犯天神学院?!” “损我结界者,杀无赦!” ... 与此同时,一声声沉如闷雷的苍老嗓音,赫然响彻这片虚空,若口含天宪,彼此交织成一片骇人的雷暴。 “哈哈...” 秦天顿时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舒泰,双手叉腰,肆无忌惮仰头大笑,只是身体空乏得实在不像话,没能笑几声,便已是气喘吁吁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虽然秦天确实有拿山本真一充当磨刀石的打算,但也没自负得以为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将他拿下。 适才的一番鏖战,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向天神学院的范围,好让他在变故之中无从脱逃。 对修行中人而言,厉害的不一定是老的,但老的一定是不简单的,尤其是隐居在天神学院中的老不死,简直就是一方深不可测的幽潭。 这群学院护道者,经历了不知多少个百年的岁月,亲友估计早死得七七八八了,无异于彻底断了红尘。 以秦天的身份,别说请动他们出手收拾山本真一,甚至见上一面都是奢望。 但若有人主动打上门来,他就不信这群老不死能忍气吞声! 山本真一双腿都在打摆子,他在华夏潜伏多年,负责统筹搜集情报的工作,自然清楚天神学院是怎样一处藏龙卧虎之地。 他甚至顾不得近在咫尺,且反抗力几乎为零的秦天,后背羽翅猛地扩张了三倍有余,竟不惜以焚烧本源之力为代价,玩命似地逃遁离去。 一片漆黑之中,蓦然亮起三道璀璨光点,如倒掠而回的流星,仅在转瞬之间,便已降临在场。 一人缓缓悬停在秦天身前,而另外两人则速度不减,继续往山本真一逃遁的方向飞掠而去。 眼前的麻衣老者,头发如霜,目光极为沧桑,皮肤却不见有一丝皱褶,满面红光,阳气沛然,跟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似的,他逼视着秦天,冷声道:“何故袭击我天神学院?” 秦天心间微凛,眼前老者脚踏虚空,身上却无半点灵力运转的痕迹,分明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最起码,也是半步元婴的修为,捏死自己,估计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他立即将锈剑收起,朝灰衣老者一揖到底,朗声道:“晚辈是学院学生,返校途中受奸人暗算,迫于无奈之下,才做出此举,望前辈明鉴。” 一听秦天是学院学生,麻衣老者的杀意似乎收敛了几分,不过神识仍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问道:“半步金丹的学生,在学院中不过一手之数,似乎并没你这号人物吧?” 秦天实诚道:“晚辈是这届的新生,之前还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前辈不认得我也实属正常。” “新生?” 麻衣老者眼神陡然一凝,本已偃旗息鼓的杀机一下又水涨船高,凝若实质,压得人透不过气。 绝对是在鬼扯!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为学院护到的三百年,还未曾听过有谁能在不足半年内,便晋升至半步金丹。 “看来太过优秀,也是种罪过啊...” 秦天洞悉了麻衣老者的想法,忙补充道:“晚辈的话千真万确,对了,前辈可认得赵老头?他算是我半个授业嗯师!” 第七十三章 茶叶蛋做早餐 闻言,麻衣老者便不再怀疑秦天的身份,亦未过多诘难于他,板着脸教训了一句“下不为例”,身形便化成一缕青烟,随着微风吹拂而消散,无痕无迹。 “原来仅是一俱分身而已...” 秦天感慨不已,看来这群老家伙还真不是吃素的,仅是一缕分身,也能给他一种如渊似海般,深不可测的感觉。 原本凶焰滔天的山本真一,在他们面前,还不是被撵得跟龟孙儿一样! “想那么多作甚,还是先抓紧疗伤要紧...” 秦天暗自苦笑一声,不是不想亲眼目睹山本真一遭罪,实在是他自己也自顾不暇了,强自运转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缓缓往天神学院的方向飞去,身形踉踉跄跄,比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都不如。 硬撑着回到宿舍门前,秦天已是强弩之末,灵力尽耗,气血亏空,脸上隐隐间蒙上了一层灰气,连呼吸都几乎弱不可闻,仅靠着一缕细微却无比坚韧的顽强生机,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前拽回来。 秦天盘膝坐了下去,狠狠抽了自己脸颊两巴掌,才勉强提起了点精神,将无名功法炼气还精的法门运转起来,试图弥补体内亏虚的气血与生命力。 如今他气海干涸,若强行使用此法,来之不易的筑基圆满境,怕是要保不住了。 然而当下,秦天也别无选择的余地,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再持续下去,天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只得在心中暗将山本真一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骂上了一遍。 “轰隆隆” 体内传出如地动山摇般的闷响,干涸的气海震荡不已,先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随即形成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如此放任下去,势必会迎来分崩离析的局面。 身为当事人的秦天,没有显现出半点惊惶之态,气海这般动荡,他的滋味自然不可能会好受,但他却并未遏制,反而将功诀的运行速度再度提上了一分,大有推波助澜的意味。 “咯喇喇” 一条触目惊心的裂隙贯穿气海,将其一分为二,伴随有大量从主体剥落的碎片,如流星般激射向四周。 秦天精神陡然一凛,体内瞬息间便出现了一座以纯粹火意凝聚而成的鼎炉,将这些碎片尽数收入其中。 下一刻,火意暴涨,熔金烁石。 一股极为精纯的生命元力,从鼎炉之上蒸腾起来,交织成无数条发丝粗细的小蛇,沿周身经脉进入四肢百骸当中。 所过之处,暗哑无光的细胞重归晶莹,干瘪的血管再度鼓胀起来,其中枯败的血液重新变得充盈,虽不复以往那种如玛瑙般的光泽,但也总算是恢复了常量。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秦天的呼吸亦逐渐变得有力起来,如长鲸吸水,吞吐四方灵气,同一时间,以八九玄功代替无名功诀,以弥补自身灵力的亏空。 碎裂作两半的气海,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终于止住了崩碎的势头,开始缓缓靠拢,重新归于一体。 只是面积比起以往,足足要缩减了一倍有余,可差点没把秦天给心疼死了。 “这是不打算让我过个好年的节奏啊!” 秦天缓缓睁开了眼,愤愤然咒骂了一声,此时他脸色已渐趋红润,呼吸也稳定了下来,然而观他此时外露的气机,却分明只有筑基大成。 无缘无故掉了一个小境界,可真是遭了大罪。 秦天咬牙切齿,自语道:“蚀日会的小鬼子,等着我把你们祖宗十八代的坟给刨了!” 在三名元婴境联袂追击下,山本真一这区区的月级忍者,焉有生还的可能,秦天是注定无法在他身上将场子找回来了,唯有将气撒在整个蚀日会头上。 当然,该怎么找蚀日会的麻烦,都是后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修为重新提上去再说。 境界跌落,但秦天的感悟与见识犹在,故而并不存在瓶颈一说,保守估计,不出两个月内,他就能恢复至巅峰状态。 而且他的根基,甚至会比之前打得更为牢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结丹一事,怕是又要再延后一段时日了。 反正秦天今日是再无修炼下去的兴致,历经接连数场恶战,体力损耗不在话下,一根心弦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可谓是身心皆疲。 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时间,他进浴室冲了下身,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秦天再度醒来之时,已是翌日清晨。 “咕噜” 也就在他清醒的一瞬,肚子中传出一阵像擂鼓一般的轰鸣声,一股极为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与当初以“威哥”强行催发精元的后遗症极为相似。 看来单靠吞吐灵气,远远不足以将匮乏的生命元气弥补回来,最起码几顿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 然而时值寒假,学院中的食堂已大门紧闭。 秦天不得不忍着饿,找了个僻静角落,踏波离开了天神学院。 他在附近的城中村,随便找了家早餐店,一人点了十人的分量,白粥,油条,大肉包子,馄饨,饺子,堆了满满一大桌。 秦天仍是觉得不太够,又吩咐道:“老板,将你们这的茶叶蛋都给我拿过来!” 店老板怔了怔,犯难道:“这茶叶蛋的价格嘛...” 秦天一眼就洞悉了他的顾虑,有条件以茶叶蛋做早饭的人可不常见,毕竟不是全部人都能像他一般穷奢极侈,他从兜里掏出了十张百元大钞,一把拍在桌子上,豪情万丈,道:“这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店老板眉开眼笑,哈腰点头道。 需知这茶叶蛋,可是能让他谋取暴利的奢侈品,每卖上一个就能抵得过小半天的利润了。 还生怕秦天会反悔似的,都顾不得一个一个捞起来,直接将整锅的茶叶蛋都端到了他面前。 秦天随意瞄了一眼,觉得这量应该够他填饱肚子了,便自顾自狼吞虎咽起来。 在店老板见了鬼似的目光下,不出十分钟,秦天就风卷残云般,将一切吃了个干干净净,连半点碎碴子都没留下。 第七十四章 魔意 吃饱喝足,秦天直接甩下十张百元大钞,在店老板孙子看爷爷般的眼神下,自顾自离去。 他紧皱着眉头,寻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玄功运转,便有一道紫金色气旋出现在他手中,缓缓旋转起来。 乍眼望去,这道灵力与过往别无二致,细看之下,却分明布满了无数细若蚕丝的血红脉络,宛若人体的毛细血管一般。 “特么的,该不会是真走火入魔了吧?” 秦天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颗心几乎要悬道嗓子眼上。 早在他御风离校之时,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当时他实在是饿得慌,才暂且没往细里想。 现在祭好了五脏庙,他就不得不正视这个与他修行大道息息相关的问题。 以往秦天的灵力可谓精纯至极,如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一般,不掺杂半点杂质,更兼得修习八九玄功的缘故,他的气息正大堂皇,隐隐有睥睨天地众生的威势。 哪会像现在这般,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里邪气的感觉。 “难不成,是无名功法的缘故?” 挠着头,苦思冥想了半天,秦天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无名功法得自青阳部落的祭祀灵窟,起初他也没想这么多,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全然将其视为一道纯粹的炼体法门。 可越是修炼下去,他便越发肯定,这无名功法,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完全可以看成是一条迥异于修真与武学的修行大道。 至于是否真像石碑上所述那样,是由神灵传下的法门,秦天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当初所遇见的祝融火神,也分明不是个善茬,气机之暴戾阴邪,更甚于九幽魔物。 “妈的,这玩意该不会是拿来坑人的吧?!” 秦天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确实不该以身试法,起码要等赵老头返回,与他商量过再作打算。 不过,换个角度想,若非他冒然修习了无名功法,甚至都不会有与山本真一间的一场恶战,因为在更早之前,他便已折戟于那方乱地欺天大阵了。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有一得便有一失,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搞清这玩意对我影响有多大!” 秦天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眼睛遂一眨不眨,注视着在手中渐渐加速的灵力漩涡。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之久,也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灵力运转,未感受到半点阻滞,抛开精纯度不谈,威力亦不逊色于从前。 “赵老头未返,那几个老怪与我又无甚交情可言,这事我该找谁商量去?!” 突然灵光一闪,秦天暗道一声糊涂,自己又哪需找人解惑,脑海之中,不就有一本现成的“百科全书”吗? 于是乎,他心念微动,唤醒了脑海中的大道书,将手上的那一缕灵力,视作鉴定的目标。 “哗啦啦” 悬停于秦天“眼前”的大道书自行翻开一页,洋洋洒洒数十个金色文字,渐次浮现于书页之上。 “筑基灵力,源起八九玄功,纯度十分有九,为先天魔气所蚀,评级甲下。” “魔气?” 秦天低声呢喃,眉头都快要皱成一团了,沉寂了许久,他才恍然大悟,狠狠吐了口唾沫,愤愤不平咒骂道:“他娘的,当初一口一个魔头的喊我们,原来祝融你个王八羔子才是魔族,装你个蛋的大头蒜啊!” 他骂得虽欢,却不是出于对魔族的抵触,相反,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只在乎功法好用与否,至于是神是魔,对他而言压根就是一个样。 不在意正邪,却不意味着秦天已放下了戒备,尤其大道书提及的那个“蚀”字,让他极为不适。 他有种感觉,待魔气将他的灵力侵蚀干净,下一步便会轮到他的神念,甚至是他的灵魂本身。 无名功法炼到了最后,极有可能会把他自己都给练没了。 然而大道书指出了问题所在,却没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秦天急得不停在原地打转,口中碎碎念道:“妈的,这下好像真是玩脱了!” 秦天对所谓“神”与“魔”的概念,实在太过模糊,就连那场将一方世界都打碎的大战,也仅从戒痴口中听闻了只言片语。 以他的见识,又岂能想出什么门道来。 眼下,也唯有先理清神族与魔族之间的纠葛,希望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这种事关天地起源的大隐秘,也不是随便在路边拉个人就能问来的,不过秦天就知道有一个地方,一个让他视之若蛇蝎的“禁地”,或许就有他想要的答案。 秦天的表情十分古怪,喟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连我也有不得不泡图书馆的一天啊..” 至于他口中所指的图书馆,正是天神学院的藏书楼。 ... 不同于物华宝阁,藏书楼并无权限一说,一应藏书皆可供学生翻阅,仅有为数不多的孤本,需事先向管理员报备,且禁止带离藏书楼的范围。 虽临近年关,但仍有一个鹤发老妪值守于藏书楼中,对秦天的到来,她似乎十分感兴趣,神色慈祥,含笑问道:“小家伙,怎就没回家过节呢?” 又是一个瞧不出深浅的老怪物! 秦天更是不敢怠慢,低眉颔首,像个乖宝宝似的,恭声道:“家中长辈已故,省得独居一室,徒惹伤感。” “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 看来不论修为高低,女人永远都是感性的,连这修为分明已不下元婴的老妪,亦不能免俗。 她看待秦天的眼神,已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同情:“你是打算寻哪一类的书籍?且说来听听便是。老身别的不说,说到了对楼中藏书的了解,我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秦天虽意动,却是留了个心眼,这老妪终究不是那个对他知根知底的赵老头,因此并未直接提及一事,而是换了种说法,道:“我想了解这方世界以及我们修行之路的起源,当然了,并非是科学家们提出的宇宙大爆炸论与进化论,而是真相!” “哦?” 老妪对这答复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秦天两眼,默然斟酌了片刻,这才道:“修行史类,乙二十号书架,左上角第一本书,便有你要的答案。不过那是孤本,只能在藏书楼内查阅。” 秦天内心大喜,表面却未流露出太大情绪波动,躬身还以一礼:“小子谢过前辈指点!” 老妪朝他摆摆手:“去吧,老身还有事要忙呢!” 说罢,她便取出了针线,像普通的居家老妇一般,织起了毛衣来。 第七十五章 道起 秦天按照鹤发老妪的指引,从书架中取出了一本名为《道起》的古籍,足足有电话本那般厚,以兽皮制成的封面磨损得厉害,已经有了点点斑驳痕迹,想必是有好些年头的历史了。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秦天便耐心翻阅了起来。 顾名思义,《道起》一书记录的是修行大道的起源,当然了,地处东方国度,更多的笔墨自然是落在了修真与武道之上。 按书中所述,所谓的修炼,可拆分为“修”与“炼”。 修真者,学道修行,以求真我,感悟天地法则流转,以求神魂万劫难灭,又以神魂反哺于肉身,着重一个“修”字。 武者,则是淬炼体魄,强化人体的骨骼,血肉,皮膜,成就金刚不坏之身,以肉身蕴养神魂,着重于一个“炼”字。 二者共同构成“修炼”一词,皆是可登顶大道巅峰,证得长生果位的路数。 话虽如此,后世武者的登顶之路,要远比修真者来得崎岖难行,至于缘由,书中则并未细说。 接下来的内容,便是讲述了修真与炼武在这五千多年以来的发展经历,以及所衍生出来的分支,流派。 而那场将一方世界都打得崩碎的旷世大战,亦只是一笔带过,内容与戒痴所述的大同小异。 秦天将书本合拢,脸上有难以掩盖的失望之色,不曾想在这本道起之上,都未能寻到与相关的信息,看来这应该是触及了某个禁忌的话题,以他目前的身份,多半是没资格接触到真相的。 “这下可不好办了,那方小玄界的时间流速,显然要比地球慢了近十倍。万一赵老头要在那边呆上一天半个月的,说不定我到时候都要凉透了!” 秦天下意识便以手掌摩挲着《道起》的封面,以此宣泄心间的焦躁。 突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眼前古旧的兽皮封面,怔怔出神,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表面并无一丝痕迹,但从秦天手上传来的,分明是一连串凹凸不平的触感,虽不明显,感觉却实实在在。 他缓缓闭眼,悄然运转起灵力,三息之后,赫然有一只似真似幻的紫金色竖瞳,出现在他眉心处,透着一股莫名的玄奇气象。 当秦天以法眼术望向兽皮封面,看到的却不再是空白一片,而是一连串歪歪扭扭的奇异文字,陌生且熟悉,竟与青阳氏灵窟中三面石碑的碑文,同出一脉。 秦天深深呼了口浊气,好不容易按捺住心间的狂喜,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真相,即刻就要揭开谜底了。 他心念一动,译文便浮现在大道书的书页之上。 【上古世界,天圆地方,曾有,皆为天地所生,得天独厚,神族修神魂,以神识合大道;魔族修体魄,以肉身化天地。 两者对立,彼此间功伐不断。】 【人族积弱,为所使,命不由己,贱如草芥。后征战连连,折损惨重,故双双传法,欲以人族为兵将,以攻克彼此。 奈何之法霸道,非凡胎所能御,凡习此法者竟为其所泯灭神智,沦为傀儡,为其所反噬。】 【幸圣人现,鉴双方之法,互取长短。以神族法为基,创修真之道;以魔族法为引,行武学之路。】 【后魔族被镇九幽,神族势力亦不存十之一二,圣人遂乘势而起,逐神于混沌虚空。】 【天地崩塌亦在即,圣人不忍生灵涂炭,遂取地核,炼制浑天珠一枚,供凡人栖身。】 【魔族败走,受天地所弃,故武者亦为其累,登顶难于登天也。】 从这寥寥数百字中,秦天总算是搞清楚大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意识到自己的境况,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传法于人族不假,但他们所传之法,根本就不是人族所能消受的。 一方纯粹修神魂,一方纯粹修肉身。 然而纯粹到了极致,便是极端了。 人族可没有那般得天独厚的天赋,神魂与肉身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故而唯有历经无数先贤推衍完善的修真与武道之路,才是最适合人族的修炼之法。 两者同样各有侧重,却不走极端。 强修法门,到头来只会彻底迷失自我,沦为他们的一俱傀儡化身罢了。 至于神与魔的称谓,多半亦是相对而言的,成王败寇,胜者自然成了神,败者自然就沦为了魔。 他与戒痴皆同为修真者,传承自神族,在祝融的立场,将他们看成是魔也无可厚非。 “妈的,难道老子就只能等死了?!” 状况比预料要严峻得多,秦天这下是真慌了神,一想到将来会沦为火神祝融的一部分,他就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他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双手将头发揉得乱糟糟,跟个鸡窝似的,像是魔怔了一般,低声自问自答。 “若现在停下无名功诀的修炼,或许还来得及...” “不成,这种变化应该是不可逆的才对,走出了一步,便再无回头路可言...” “要不然,就找几个老家伙商量去好了?” “也不成,我跟他们没半点香火情可言,若得知我修习了魔族功法,怕是等不到我失控,便要先行毙了我!” ... “对了!以毒攻毒!” 沉寂了许久,秦天突然间失声大呼,眸子中蓦然焕发出惊人的神采,一时情急之下,拳头都在桌面上砸出了两个印子。 神与魔天生相刻,想来他们的功法亦是这般,若他能寻到一门最纯粹的神族修炼法门,说不定还真能以之压制住无名功诀,使得双方达到一个平衡状态。 这个想法可谓是天马行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胆大包天,毕竟这么浅显的道理,那群修为通天的上古圣人又焉能想不到。 秦天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然而到了这关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是这兴奋劲都没能持续半分钟的时间,他便像个霜打的茄子般,又焉了下去。 一时三刻间,要他上哪找出一门神族功诀来? 第七十六章 剑灵复苏 秦天靠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足足过了小半天,绞尽了脑汁仍是一筹莫展,待他再度睁眼之时,眼珠子已布满了血丝。 心头如系上了铅坠一般,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蓦然叹了口气,秦天起身将《道起》放回原处,与值守的鹤发老妪打了声招呼,便自行离去。 此时,天神学院喧嚣不复,唯有秦天一人低垂着头,像是头负伤的孤狼,在其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从藏书楼逛到了教学楼,又从教学楼逛到了宿舍楼,如此往复。 “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秦天的意志可谓消沉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般。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世上的牵挂其实并不多。 父母早在他年幼时便不知所踪,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在两年前病逝了。 纵使自己撒手人寰,会为之而介怀的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最伤心的怕且是曹青竹了,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彼此间亦未曾说过什么山盟海誓的话,可那份感情却是实打实的。 不知她这般似水做的娇弱人儿,会哭成什么样。 胖子与戒痴两个把兄弟,想来也该会为他而哀悼,毕竟一人曾被他解救于水深火热,另一人更是与他出生入死,说是患难之交都不为过。 除此之外,还有赵老头,简梦真... 往日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呈现在秦天眼前。 哀莫大于心死。 魔气的侵蚀实际上不过是开端罢了,留给秦天的时间还很多。 然而这份明知死亡临近,却只能坐以待毙的无奈,却使得他心境上的裂纹在无限扩大,身上的灵力波幅极不稳定,大起大落如江海潮汐,隐隐有了溃堤的征兆。 “嗡...” 就在此时,一道绚烂剑光由远及近而来,伴随透亮的剑鸣声响彻四野,不但打破了周围的死寂,更将笼罩于秦天心间的重重迷障划破,使其得以重见天日。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就那么安安静静悬停于秦天身前,一人一剑,互相“对视”,无言无语,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了一般。 锈剑剑灵复苏,与秦天心意相通的它,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多亏你了...” 蓦然间,秦天洒然一笑,眸子已恢复了清明,一把将长剑握持手中,以手指肚轻轻摩挲剑身,身上翻涌如沸汤的气机,亦渐趋于平缓。 虽是一路跌跌撞撞,秦天终归还是战胜了受魔气侵蚀的恐惧。 福祸相依,这亦是一场道心的砥砺,幡然醒悟后,他的气息比起过往,反而多出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圆润感。 “本大爷可是连祝融真灵都斩灭过的,区区魔气就想要我屈服?没门!” 秦天眼神刚毅,对手中的锈剑低声道:“你愿意助我吗?” “嗡...” 锈剑颤鸣不已,未等秦天激发灵力,便有道道剑气萦绕剑身,流转不息。 地球是上古圣人所布置的禁绝之地,自然无望能寻得传承。 但小玄界则不然,至今仍有为数不少的真灵沉眠其中。 无名功诀便是误打误撞间,取自青阳部落的祭祀灵窟,换而言之,在别的小玄界当中,也极可能会有神族遗留下来的传承。 秦天有种大胆的猜测,锈剑极有可能是一条通往各方小玄界的钥匙。 锈剑亦似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剑身之上有乌光升腾,有如夜幕般深邃。 秦天福至心灵,只要他愿意,便能随时重现当初斩杀孽龙的一剑,构建出一条通往未知小玄界的空间通道来。 但机遇亦与风险并存,小玄界充斥着太多的不明朗因素,可能会是断绝生机的万里赤地,亦可能会是妖兽横行的险域。 上次好歹有戒痴与他照应,这次孤身上路,风险自然会大增。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情况再坏,总好过眼睁睁看着自己魔意渐深,最终被彻底吞没了意识,沦为祝融恢复实力的养分。 秦天神情凝重,单手持剑,浑身剑意流转,平地激荡起一阵罡风,席卷四下。 只是还未等他挥出这一剑,距他身前五步之遥处,却蓦然间现出了一道黑洞洞的裂隙,从中走出一个筚路蓝缕的老者。 老者满脸焦黑,像是摸了一层炭粉似的,一头白发似乎因高温而蜷曲,连衣衫也被灼烧出一个个孔洞来,只能勉强遮盖住身体。 两人都以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我靠!你这混小子是要反天了不成?敢跟我老人家亮家伙?”还是老者率先回过了神,当下就是一阵吐沫四溅,跳着脚骂骂咧咧。 而早在老者现身的一瞬,秦天的心神又是一阵失守,浑身剑意随之而消散于无形,连手上的锈剑都“咣当”一声就掉地上了。 他长吁一口气,感慨道:“若你再晚上一步,怕是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赵老头有些愕然,心想这小子莫非吃错药了不成,明明是个不肯在嘴上吃半点亏的主,怎就一改常态,像头没脾气的小绵羊似的,他试探性问道:“秦小子,你幻绝症了?” 他娘的,果然不愧是口含天宪的飞升境老神仙,随口的一句玩笑话都能成真。 秦天有气无力道:“你老人家,牛逼!” 旋即,他摊开了手掌,心念一动间便有一道紫金色的灵力升腾,如火苗一般在空中摇曳,细看之下,分明有毛细血管似的脉络,遍布于其中。 “我入魔了,你老人家替我瞧瞧,还剩多少的时间好了。” 秦天耸了耸肩,以故作洒脱的语气说道,却难掩盖心间的那份患得患失。 赵老头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他默不坑声,一把拽过了秦天的手臂,以二指抵住其手腕根部,悄然渡入了一缕灵力。 良久后,他才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天叹了口气,道:“就是学了些不该学的玩意...” 第七十七章 献丑了 一方凉亭中,两人相对而坐。 赵老头不复平日的老不正经,郑重其事道:“小子,现在你可以老实交代了!” “当时,我与戒痴误入小玄界...” 秦天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半分隐瞒,将小玄界中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至于后来的事,你也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你及时前来救场,将我们送了回来。” 闻言,赵老头沉吟不语,良久之后,他才苦笑一声道:“你小子,真是狗胆包天啊!你可知这二族...” 秦天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道:“的跟脚来历,我已从《道起》上得之,你老人家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赵老头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一抹异色,道:“哦,竟连《道起》都让你找着了?不过话说回来,祝融传承应是以上古魔文记述的才对,你又是如何能看懂?” “这我哪知道?” 这回秦天可没泄露口风,并非他信不过赵老头的为人,毕竟大道书乃是他成道的根本所在,哪怕亲爹亲娘问起了,他照样不会说真话。 “不肯说就算了,老子还不稀罕听呢!” 赵老头翻了个白眼,傻子都能看出秦天的言不由衷,不过他没打算在这事上纠缠,修者有不愿示人的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就连他自己亦同样如此。 秦天深吸了口气,试探性问道:“现在,还有补救之法么?” 赵老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好办,这绝非寻常的走火入魔,即使是将你一身修为废去,亦无济于事。” “有一点你是想岔了,先天魔气首先入侵的目标,实际上是你的本源才对。灵力之上透出的魔意,不过是本源的显化罢了...”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秦天的心脏还是不禁抽搐了一下,后背之上已是汗涔涔一片,强自镇定,问道:“以你的推算,我还剩下多长的时间?” 赵老头抬手掐算了一番后,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道:“应该有三个月,大前提是这段时间你不能动用半点修为,否则时间还要再缩短一半。” 生怕秦天会接受不了现实,他又补充道:“若由我设下封印,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难。不怕你笑话,之事我亦不过知晓些皮毛罢了,回头我便去寻访几位故友,说不定,他们那就有应对之法...” 秦天自然听出他话语间的言不由衷,朝他摆摆手,道:“这些糊弄人的门面话,你就不必跟我说了。若连你都束手无策,想来我是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了。” 见秦天说得如此直白,赵老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突然间,秦天没头没脑地咧嘴一笑,透着股莫名的狠意与凶狂:“既然如此,就用我的方法好了!老头,你可别想袖手旁观,若这回我能逃过一劫,以后喊你祖宗都成!” 赵老头顿时一惊,差点以为秦天因接受不了现实,而陷入了魔怔,不过观他气机平稳,又半点不像是心神失守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有办法?” 秦天毫不犹豫点了点头,遂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驱虎吞狼,以毒攻毒...” 赵老头越听越是心惊,连他这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飞升境老修,都被秦天的想法给镇住了。 共济,一体双生,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一旦成了,别说压制住魔气,甚至会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的登天大道。 不过赵老头最终还是忍不住直言道:“这法子理论上自然行得通,但也仅仅是理论罢了。当初连上古圣人,都无法走到这一步,何况...你一旦失败,恐怕连这三个月的时间也...” 秦天眼神坚定:“我意与决,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轰轰烈烈赌上一场!就一句话,帮不帮?!” “靠!有你小子这样求人的吗?” 赵老头一听就来气,突然换了副嘴脸,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心念飞转,权衡利弊起来。 的确,秦天的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实则却是当下唯一的希望所在。 赵老头像是认命一般,没好气道:“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好了!” 秦天的神色这才缓了下来,走过去搭着赵老头的肩膀,嬉皮笑脸道:“这才是好哥们嘛...” 旋即,他又拽住赵老头的胳膊往外走:“事不宜迟,咱们早去早回...” “你以为是去郊游啊!” 赵老头很不赏脸,一把甩掉他的爪子,气不打一处来,道:“反正你一时半会间也死不了,好歹让我缓上两天再说。” “何况,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让我到神族领地乱杀一通,然后将功法抢过来?拜托,你也太看得起我老人家了!” 秦天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道:“不去抢?难道去偷?” 赵老头实在懒得跟他解释:“山人自有妙计。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能把神族功法给你弄到手。” “走!先请我老人家吃顿好的再说!” ... 一连过去了五天,直至除夕当日,秦天才终于等到了赵老头的消息。 两人在宿舍楼下碰了面。 平日不修边幅的赵老头,竟换了件玄色道袍,满头银发梳成了整齐的发髻,脚踩金线云纹靴,仙风道骨,跟个老神棍似的。 秦天打着哈欠,叼着根油条,优哉游哉走到他面前,抱怨道:“他娘的,之前三催四请,你老人家愣是没当回事。现在倒好,非得挑这一大清早的时间出发,真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 赵老头一把将他手中的另一根油条抢了过来,一样是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揶揄道:“你就别吃了,等下还不是要全吐出来?省得我犯恶心!” 秦天赏给他两颗白眼,压根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好了,出发吧!” 吃完了油条,赵老头以道袍的下摆擦去手上的油渍,不由分说便拎起秦天的衣领,没来由喊了句:“献丑了!” 下一刻,一道紫金色的龙影平地而起,在声声龙吟之下,直冲九霄云外。 第七十八章 极地小镇 秦天只觉得自己的身形,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比之他巅峰时的极速都要快上百倍不止,以至于他的魂魄都好似落在了身后,整个人晕晕淘淘的。 亏得仅是三息的时间。 当秦天回过神来之际,脚下已经换成了一片翻涌不息的云海。 “这...这...这...” 秦天说话都不利索了,嘴巴张得老大,几乎都能塞下一个拳头来。 特么的,这是一下子飞到平流层了么? 要不要这么夸张? 赵老头朝他挤眉弄眼,道:“怎么?爽不爽?” 不提还好,经他这么一说,秦天胃部还真传来了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差点就真吐了出来,眼神不善道:“信不信我吐你身上?” 赵老头拍着胸口,故作害怕道:“哟,你可别恐吓我老人家,万一失手把你推下去了可就不妙。现在你可动用不得半分灵力!” 秦天咬牙切齿道:“老王八蛋,算你狠!” 赵老头全当没听见,随手一挥,便有一朵祥云凝聚于二人脚下,再造就出一方抵御罡风的屏障,这才化作一抹流光一掠而去。 秦天盘膝坐了下来,好奇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赵老头随口应了句:“北极!” 秦天愣了愣,旋即眼神不善道:“喂喂喂,不是说好了要去小玄界打劫神族的吗?” 赵老头扣着鼻孔,都不正眼看他,鄙夷道:“你这小乡巴佬懂个屁!反正等下你给我少说两句,省得丢人现眼!” 秦天顿时就不服气了,哼哼唧唧道:“你老人家还有脸面让我丢?也不想想,前几天是谁被祝融撵得跟孙子一样,落荒而逃?” 赵老头一下子也炸毛了,一巴掌甩在秦天头顶,差点没让他摔个狗吃屎:“那鳖孙连真身都出动了,我不得赶紧扯呼!再说,明明是你捅出来的篓子,要我老人家帮忙擦屁股就算了,还敢说风凉话?” 经他这么一说,秦天倒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可仍不愿服软,道:“我可一开始就让你跑路的,还不是你自己非得留下来逞能?若你给他宰了当晚餐,那我岂不是要内疚得一天吃不下饭了?” 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不亦乐乎,直到双方都有些口干舌燥了,才肯罢休。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赵老头带着秦天缓缓降下了身形。 身处之地,已换成了一片万里无垠的冰天雪地。 此时,北极尚处于极夜的时分,抬头望去,只见得一片极为璀璨的七色帐幕,从天上垂落,形态千变万化,在无数繁星的映衬之下,蔚为壮观。 这片极光可作不得假,看来确实是北极无误了。 赵老头伸手在秦天眼前晃了晃,打趣道:“还真被吓着了?赶紧跟上!” 秦天也难得红了脸,没出声反驳,主动跟了上去,心中暗想,换谁首度见着这等天文奇观,都会为之失神吧。 赵老头突然间提醒道:“踩着我的脚印走,走丢了的话我,可不管你!” 秦天并没看穿其中的门路,不过还是按他的话照做。 明明是一片坦途的雪原,两人的前行轨迹却十分曲折,没走出几步路,便会更改一次去向,偶尔甚至会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古怪至极。 “老家伙是脑子抽风了不成?” 秦天腹诽不已,不过也就在此时,眼前的景象陡然间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一汪被春风吹皱的池水。 异变当前,赵老头脸上却未见波澜,显然应早有此料,都不招呼一声,便一头扎了进去,立时间激荡起一阵剧烈晃荡的波纹,身形一下子消失不见。 秦天目光一闪,猜出多半是迷阵一类的玩意,忙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哗啦啦” 穿透的有如是一道水幕,耳边响起哗哗水声,冷冽的冰凉感从头顶蔓延至脚跟,使秦天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立时为之一变。 一座风格复古的小城镇,出现在秦天眼前。 入目是一片不过三层高的小洋楼,错落有致,遵循某种奇特的铺排,给人一种重返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错觉。 地处极地,小城却极为热闹,往来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皆有。 以炎黄血脉居多,亦不乏金发碧眼的西方人种,甚至是黑肤厚唇的昆仑奴。 乍眼看去,这群人殊无奇特之处,实则皆身怀极为不俗的修为。 修真者,武者,异能者... 实力大致从筑基大成,到金丹中期不等,甚至有数道气息,便是连秦天也没能看出深浅,想必是金丹后期甚至往上的存在。 以秦天目前的修为,混在这群人当中,只能算最底层的小渣渣。 他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压低嗓音,向赵老头问道:“他娘的!这是什么地方?哪来这么多的狠人?!” 赵老头不以为然,道:“有修行天赋的苗子固然难寻,但也架不住修者活得长啊。日积月累下,数量自然相当可观了。” “何况他们,也不见得全是咱们这边的人..” “嗯?这话有些嚼头...” 秦天正欲追问,赵老头却朝他摆了摆手,道:“等下再与你细说,我先行去疏通关系,你小子就先自个儿逛荡好了。待我办完正事,自会去寻你。” “记住,别再给我惹事了...” 说罢,身形一阵模糊,彻底没了踪影。 “也太不负责了...” 秦天嘟囔了一句,往小镇最热闹的一处走去。 此地,应当算是小城的商业区,街道宽广,以大块青石板铺设,历年来被无数过往行人的鞋履,打磨得油光蹭亮。 两旁店铺林立,有专门为修者量身定做灵兵的铁匠铺;有出售回收各类法器的宝楼;有贩卖丹药灵草的药行;更有出售兜售功法典籍的书店。 街道上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市井味道十足。 秦天觉得新鲜,反正闲来无事,遂将沿途的店铺都逛上了一遍,并无人见他修为低下而欺辱他。 筑基大成的分量虽不算重,但年纪轻轻便取得这等修为,亦着实不简单。 这一类人不是世家豪伐的传人,就是从学院走出来的佼佼者,身后的靠山没一个是好惹的。 更何况,小镇的商家都秉承和气生财的理念,焉有动不动就与人起冲突的道理。 第七十九章 选剑 仰剑阁,小城内有数的几间老字号之一。 门面开阔,抵得过三四间寻常店铺,论起气派豪奢,更是稳居前三甲。 一对等人高的铜质狮子雕像,威风凛凛,双眼瞪若铜铃,分别位居大门两侧,惊退了邪祟,却未曾吓退客流,反倒是客似云来,人流络绎不绝。 店如其名,是一家非常有个性的兵器店,仅售卖长剑,种类繁多,样式从最为普通的长剑,重剑,乃至极为稀罕的子母剑,阴阳双剑,一应俱全。 秦天刚进了门,便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迎上前来,她身穿鹅黄色长裙,手腕上系有一串铜铃,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姿容谈不上绝美,却是那种极惹人怜的小家碧玉。 她圆润的小脸蛋上挂着甜美的笑意,一点不显矫揉造作,樱唇轻启,向秦天招呼道:“客官有礼了,小婢桑儿。” “客官可是来选剑?” 好家伙! 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先天武者,放在世俗,已经当得起天才的名头。 仰剑阁好大的气魄,不好生供养着她也就罢了,反而遣她来当接待员。 秦天心间念头如电转,表面半点声色不露,省得对方真将他当作是刚进城的土鳖,轻咳了一声,故作老气横秋道:“且领我瞧瞧有无好货色再说。” 桑儿嫣然一笑,道:“客官随小婢来便是。” 两人并肩而行,桑儿不着痕迹,瞥了眼秦天后背上那根被棉布包裹严实的条状物,道:“客官使长剑?” 秦天不置可否,道:“先带我去看看短剑好了。” 桑儿含笑点头,领着秦天来到一处柜台前,指向一个蓄有八字胡须的矮胖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刘掌柜,提及短剑,他才是个中的行家。” 刘掌柜笑容和煦,朝秦天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不知客官的心理价位几何?本店贩卖的短剑,从五枚灵晶到一千灵晶不等...” 听得这报价,秦天差点没将舌头咬断。 穷文富武,果真不假。 进店之前,他可是做足了功课,道听途说下,得知灵晶才是小城乃至修行界的通用货币。 以华夏币的购买力算,大概十万元才能换取一块灵晶,换而言之,店里最次等的一类货色,都价值五十万,而最值钱的,则高达一亿。 整整的一个亿! 秦天的讶然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他可不是初入天神学院时的穷小子了。 抛开之前降妖除魔攒下的几十万不说,前几日胖子的老爹脱罪后,就给他送了五千万作为酬谢。 其实这额度原本要再翻上十倍不止,只是秦天对此行的信心实在不怎么大。 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小命没了,要得再多都是白搭。 秦天十分豪爽,过了把纨绔子弟花钱如流水的瘾,道:“先把一百灵晶的货色取来让我过目!” 闻言,刘掌柜与桑儿悄然对视一眼,皆是心间暗喜,客人的消费额度越高,他们的分润提成便越多,可巴不得多点冤大头送上门来。 刘掌柜忙不迭从货架取下三柄短剑,放在柜台上,介绍道:“这三把剑分别为龙牙;钩吻;柳叶眉,各有所长。” “龙牙最为坚韧,以亚龙兽的獠牙所锻造,经高阶炼金术士刻有八道爆炎符文,可惜质量稍重,有失短剑的灵活诡变,要价一百一十。” “沟吻以十三种毒液反复淬炼,其毒无比,见血封喉。生命力强如中阶武者,但凡被划破些许皮肉,亦要饮恨当场,不过材质并不算出彩,要价九十八” “柳叶眉锋锐无双,剑身薄若蚕翼,轻似鸿毛,断铁削石自然不在话下,可惜未得特殊属性加持,要价一百整。” 见秦天并未发话,刘掌柜又问道:“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客官购剑,是自用,抑或是赠人?” 秦天眉头皱了皱,下意识道:“用来泡妞的...” 两人都被噎住了,没料到这位客人的答案,会是这般“清丽脱俗”。 秦天可不在意他们的想法,自顾自拿起了那把“柳叶眉”,细细端详了起来。 这名字倒是取得极好,使他不经意间就想起了曹青竹两片柳叶似的黛眉,心间更是百味杂陈。 此行凶险,可谓九死一生,当初连上古圣人都做不到一体壮举,遑论是秦天这头刚在修行路上起步的小牛犊。 所以这一次,秦天甚至都没勇气跟曹青竹告别,对入魔之事更是绝口不提,否则以她柔得似水般的性子,天知道会哭成什么样。 当下,秦天已无回头路可走。 成了,一切自然重回正轨。 不成,那便安安静静地从世上消失好了。 只是临到仰剑楼门前,秦天才突然间记起了一事。 与曹青竹相识以来,自己似乎就从未送过她一件礼物,何不趁此机会选上一把短剑,作为临别赠礼。 倘若真回不去了,便让赵老头代为转交此剑,好歹算是了却了一桩憾事。 秦天按捺住纷至沓来的念头,也没敢以灵力试剑,屈指轻弹剑身,瞬间激荡起一道蒙蒙青光,转瞬即逝。 剑意聚敛,内蕴神光,已是当之无愧的法剑一类,看来这一千万,总算物有所值。 再者,柳叶眉分量轻且锋利,与白驹御剑术讲求来去无影的要义不谋而合,对曹青竹而言,是再合适不过了。 秦天叹了一口气,道:“就这把好了。你们这提供兑换服务吧?” 刘掌柜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连那八字胡须都为之一颤一颤,道:“自然,按理说要额外收取千分之一的服务费。不过在下可以作主,这一笔费用,就替客官免了吧。” 秦天点了点头:“谢过刘掌柜,那我也却之不恭了。” 刘掌柜连声道:“不敢,不敢,客官可折煞在下了。” 选好了剑,便由桑儿领着秦天,到收银台那边交了钱。 眼见一下子就刷走了一千万,饶是秦天早做好心理准备,刷卡输密码时,仍是不自觉抖了抖手。 需知这笔巨款,足以在广元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买上一间百余平的房子了。 钱货两清,秦天再没继续逗留的心思。 桑儿亦极为尽职,不是那种得了好处就不认人的主,亲自将他送到门外,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甜腻腻道:“欢迎客官下次光临。” “希望,能有下次吧...”秦天暗自苦笑。 ... 仰剑阁三层。 一间不设门窗的密室内,有一及腰高的漆黑怪石,其状若山峰,自行悬浮于半空之中。 突然间,黑色石山赫然有一阵金铁碰撞的“锵锵”声响起,乌光大盛之下,有无数手指般大小的剑影显化,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其游走不定。 这时,一个盘膝而坐的美鬓中年,陡然间睁开了眼,迸发出两道森然如剑锋的目光,直欲洞穿虚空。 他缓缓站起身来,竟有灰尘扑簌簌的抖落,走到石山之前,低声呢喃了一句:“试剑石现万剑朝宗之象,是旷世剑坯子出世,还是有上古仙剑复苏...” 沉吟了半晌,美鬓中年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龙形白玉牌,往其中打入了一道传音。 “试剑石异动,速查...” 第八十章 来者不善 当事人秦天,身处漩涡而不自知。 离开仰剑阁后,他进了一间名为“缘聚”的茶居,在二楼选上一个临街的位置。 一见他坐下,便有个伶俐小厮凑了过来,一把扯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先将桌子擦了一遍,这才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秦天都有种穿越回古代的错觉,随口道:“一壶龙井,再要三样店里的招牌点心。” “好嘞!” 小厮应答了一声,动作利索,一路小跑而去。 估计还没到饭点,店内的顾客并不多,没让秦天久等,东西就上齐了。 一笼烧麦,一屉灌汤包,还有一份桂花糕。 分量不多,价格却令人咋舌,足足要价三千元华夏币。 放在外头,即便在五星级酒店,都能点上满满一桌的佳肴了。 不过物以稀为贵,身处北极圈中,各类资源匮乏,物资从外界搬运过来,想必极费人力物力。 物价高,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厨子的手艺倒是不错,味道起码比学院饭堂的要强多了。” 秦天夹了个烧麦,丢进嘴中咀嚼起来。 “不知赵老头还要多久?” 秦天托着腮帮子,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影,怔怔出神。 小半天过去了,他连屁股都没挪过,吃完了一茬,便又再点上一茬,以他的食量,都觉得有些撑着了。 “这位少爷,是从外头来的么?” 就在秦天神游天外之际,却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甚至还没征得他同意,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秦天扫视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回街道那边,不咸不淡道:“我们认识么?” 这两个家伙,绝非是易与之辈。 一人身高近两米,贱肉横生,跟头大狗熊似的,连衣服上的扣子都没系好,坦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一脸络腮胡,那张血盆大嘴,都咧到耳根上了。 另一人体格亦不遑多让,剃了个光头,是头独眼龙,一道狰狞的疤痕起于左前额,贯穿左眼,延伸至脖颈,每当有表情变化,便似蜈蚣蠕动,令人胆寒。 两人身上,皆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一看就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亡命之徒。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那独眼龙故作豪迈道。 “在下林全。” “在下林统。” 秦天置若罔闻,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那大狗熊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不知小兄弟名讳?” 秦天回过了头,手捧茶盅呷了口温热的茶水,煞有其事道:“李跌,姓李,名跌,跌跌撞撞的跌。” 两人眼底皆有愠怒渐升,混迹江湖多年,便是一头猪也能活成人精,又岂会听不出秦天话语间的嘲讽之意。 不过两人表面上粗犷奔放,实则也颇有城府,硬是压下了怒火,对秦天露出自以为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独眼龙又道:“临北城鱼龙混杂,有渡劫大修订立下规矩,台面上自然是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几乎每一日都有人被弃尸于街角。” “我们兄弟俩自忖在道上也有些名气,若李兄将来遇到麻烦了,大可报上我们的名号。” 秦天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两个先天圆满的武者,还能混出名堂来?” 两人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娘的,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你的长辈就没教过你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吗? 只是他们也没能想通,区区筑基大成的修真者,又是如何看破他们修为的? 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心生警惕之意。 权衡利弊了半晌,大狗熊还是没舍得收手,这才说道:“我们两兄弟的修为自然不值一提,不过我们身后的覆海帮,可是临北城有数的大势力之一。帮主他老人家功参造化,乃金丹中期的大修士。” “你说巧不巧,今日恰好是老帮主的寿辰。他老人家平素极为好客,更乐意结交各路年青俊彦。” “李公子若有雅兴,不妨喊上你的长辈,前去凑一番热闹。” “想套我话?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好了...” 秦天暗暗鄙夷,心想这两个家伙的营养怕都被一身贱肉吸收干净了,脑子真不怎么好使。 他不动声色,摇摇头,渐露伤感之色,道:“我的长辈?早死光了。” 闻言,两人皆窃喜不已,自以为套着了话,认定秦天是那种可以任他们揉捏,全无半点跟脚的散修。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般诅咒自己的长辈的。 独眼龙摸起了自己的大光头,显然是有些按捺不住“宰肥羊”的冲动了,忐忑道:“赴宴一事,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秦天兴冲冲道:“成啊!长这么大,我还没跟金丹修士说过话呢!我们何时动身?” 听得此话,两人对秦天的戒心又减少了一分。 三人各怀鬼胎,自然就没了品茶赏点的兴致。 心想着羊毛出在羊身上,故此大狗熊很是豪爽道:“这一顿,便由我兄弟二人作东好了!” 秦天半点没推辞的打算,含笑道:“那就谢过两位林兄了。下一次,定要让小弟做东,请二位好好吃上一顿...断头饭...”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已弱不可闻,唯有他本人听得见。 ... “八万华国币?!真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冤大头?!” 账单出来之后,独眼龙脸都绿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以吃人般的凶狠目光瞪着掌柜。 掌柜想必是个见惯风浪的,未露半点惧色,手上依旧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淡然道:“缘聚居的饭菜向来明码标价,这位客官一共要了八十多份点心,外加十多壶茶水,抹了零头,自然是八万了。” 秦天笑意更浓,朝独眼龙点了点头,顿时令他的表情比活吞了苍蝇都难看。 缘来居身后的靠山,可半点不比他们覆海帮逊色分毫,再多给他们十个狗胆,也没吃霸王餐的胆量,只能捏着鼻子,乖乖把钱给付了。 那负责招呼秦天的小厮欲言又止,他可深知这二人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见得秦天真有与他们一并离去的打算,立时便急红了脸。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畏畏缩缩道:“客官,你小心...” 话才说到一半,便再说不下去了,被三道能杀人的目光,给吓得噤若寒蝉。 “还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 秦天心生感慨,想着自己除了两把剑外,也没啥值钱东西了,于是向独眼龙道:“林兄,再借我三块灵晶如何?” 独眼龙固然不会乐意,但更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虽一脸不情愿,却还是磨磨蹭蹭地掏出三块灵晶递了过去。 “喏,赏你了!” 之后,秦天走到那小厮身前,一把将灵晶塞进了他手中。 第八十一章 要路费 临北城西。 大狗熊与独眼龙领着秦天,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商业街。 七拐八弯下,脚下路面,已由铺设平整的青石板变成了黄土泥泞,人烟是越发稀少。 走在两人中间的秦天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反而好奇打听道:“能给我说说这临北城吗?” 大狗熊与独眼狼皆是一愣,难以置信道:“你竟然不知道?” 秦天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心思百转,随口编了个由头:“有个叫山本真一的鳖孙,从华夏一路追杀我至北极圈,最后是误打误撞下,才进入了临北城。” 两人疑心尽散,更觉得这桩买卖是手到擒来,不过现在还远没到亮刀子的时刻,其中的大狗熊解释道:“算是一处商贸中枢吧?” “商贸中枢?” 显而易见,答案有些出乎秦天的预料,起初他还以为这是修者的一处地下据点来着。 然而地处北极,又何来商贸中枢一说,难不成是要跟企鹅做生意么? 此时,大狗熊已在暗地里给秦天贴上了草包的标签,没等他再出言发问,便说道:“与我们往来通商的,可是小玄界中人。想来你也不了解,南北极点,各有四扇通往小玄界的空间之门。” “空间之门?” 一听此话,秦天总算摸清赵老头的心思了。 他又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犯得着这么麻烦么?洞开虚空,对你老人家而言,还不是比吃饭睡觉还简单的事?!” 大狗熊自然不知秦天所思所想,抱着分散他注意力的目的,又道:“四座空间大门皆归临北城管辖,分别通往自在天,忘情天,五行天,与太清天。” 说到这,他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希冀神往之色:“听闻小玄界占地广袤,其灵气充裕远胜地球百倍,盛产各类天材灵药,乃吾等修者的福地。” 秦天则有些不以为然,小玄界是个什么熊样,他是切身体会过的。 他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碎石子,道:“那边空气这般香甜,你怎么不移民啊?” 大狗熊苦涩一笑,倒是实诚:“我们没钱呐...” “渡劫境的城主已避世不出多年。目前临北城由九大家族组成的长老会所执掌,把持了城内近九成的商业,房产,乃至空间之门的所有权。他们背后有元婴境老祖撑腰,所制定的规矩,在此地便是无人敢触之的铁律。” “若要借道空间之门,唯有耗费天价,向他们购买一块通行令符。” 秦天眼珠子一转,追问道:“多少?” 大狗熊深呼了口气,引得黑毛丛生的胸膛一阵起伏,涩声道:“三千灵晶!” “额...” 三千灵晶,整整三亿的华夏币! 闻言,连秦天都差点闪到了舌头,这让以为自己身怀巨款的他,又再度意识到,他实际上还是一个穷光蛋。 而不知不觉间,三人已走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逼侧巷弄。 迥异于繁华昌盛的商业街一带,此处房屋残破,墙身开裂,甚至有生锈的钢筋外露,地面上有污水流淌,散发出阵阵异味。 路上,全然不见有往来行人的踪影。 秦天突然间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说,你们覆海帮究竟是想潜龙在渊,还是要混不下去了?都窝到贫民窟来了?” 此言一出,换来的是死寂般的沉默,空气中弥漫起肃杀之意。 大狗熊与独眼龙一前一后停下脚步,将秦天堵在了中间。 “覆海帮的总舵,自然是不在此地的...” 沉默许久的独眼龙,终于阴侧侧开口道:“只是请恕我们兄弟二人斗胆,想在饮宴之前,先向李公子讨要一笔前往小玄界的路费。” “把打劫说得这般清丽脱俗,倒是第一次见...” 秦天笑容玩味,并不见半点慌乱:“这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二人皆意识到了不对劲,独眼龙脸上的疤痕一颤一颤的,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厉声道:“你是何时看出来的?” 秦天掏着耳朵,没好气道:“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都能看出猫腻吧?!我又不是你们失散多年的野爹,犯得着一见面就又是请客又是送钱吗?” 二人皆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挫败感,大黑熊恼羞成怒道:“那你还不乖乖将财物都交出来?!别给老子装穷,你像大爷一般被恭送出仰剑楼的一幕,可都落在了我们眼中。哼!恐怕花销不小吧?!” “若你识相,说不得还能保得住小命!” 秦天鄙夷道:“我说你们两个,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成?合着小爷我像故意伸长脖子等你们宰的肥羊么?” “大言不惭!区区一个筑基大成的小辈,到了我们手底下,还能翻出浪花不成?”大狗熊疾言厉色道。 独眼龙亦不愿放走即将逮到手的肥羊,即便羊皮之下,极有可能会是一头猛虎。 他一身真气鼓荡,衣袍猎猎作响,眼中凶光渐露:“既然你不愿就范,那就由我们自取好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未必能安然走出这巷子了。” 凛冽的杀机与可怕的威压交织,牢牢将秦天锁定,他却视若无睹,连呼吸都不见半分紊乱,语气淡漠道:“先天圆满了不起啊?不妨跟你说,之前有个比你更凶的,老子照样打得他跟死狗一样!” “嗤”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劝你莫要这般不识抬举。” 两人皆嗤笑一声,又怎会被他一面之词吓退,以筑基大成的修为逆斩先天圆满的武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唬人伎俩。 他们身形微微前倾,摆出猛虎扑食之状,下一刻,浑身真气暴涨,几乎在同一时间,双双奔袭而去。 “既然你们主动寻死,那就别怪我了。” 秦天低声呢喃了一句,此时此刻,他的眸子之中,赫然弥漫有一层血雾,使得他所视之景,皆是腥红一片。 在他体内,传出声声凄厉的嘶吼之音,如一头镇于九幽之下的魔物,挣开了牢笼枷锁,重临人间。 不见他身上有半点灵力运转的痕迹,却是一跃至十米高,对着身下的二人就是一拳砸下。 一拳之力,造就出一场笼罩方圆十米的罡风,压得两人都直不起腰来。 第八十二章 不抢不行 秦天目前的状态,确实不宜动用灵力,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而彻底失去战力。 入魔的过程不可逆,此间秦天的气息,血脉,乃至生理特征,都会逐渐向魔族靠拢,直至他压制不住魔意之时,彻底魔化。 其中最显着的变化,是秦天的生命力,变得只能以惊世骇俗来形容。 按照他原本的估计,使用血遁秘法所造成的暗伤,最起码得耗费小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如初。 而实际上,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秦天的伤势便恢复如初,纵使他近日停下了无名功法的修炼,但肉身之力,仍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 体魄之强横,绝不会逊色于半步金身境的武者。 “不好,这小子有古怪!” 大狗熊与独眼龙二人齐齐变了脸色,体内真气疯狂运转,才堪堪抵住了这一阵风压。 “嗡” 蓦然间,有清脆的剑鸣传出。 包裹住锈剑的棉布条应声炸碎,碎片如一群洁白的蝴蝶般漫天纷飞,锈剑亦在同一时间主动落入秦天之手。 秦天猛然一抖手腕,根本不用他灌注灵力,锈剑便自行激荡起阵阵凌厉的剑气锋芒。 “灵剑!传说中的灵剑!” 大狗熊二人失声叫了出来,眼珠子瞪得浑圆,几乎就要掉地上了,他们修为不高,但在临北城摸爬滚打多年,这点见识还是不缺的。 这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分明与其主人心意相通,更兼得有剑气自成,不是灵剑,还能是什么? 很快,他们的眼神由惊诧转变为贪婪,干成了这一票,莫说是换取一面小玄界的通行玉符,甚至能换来大量的资源,将已潜力尽耗的他们,硬推到金身境之上。 秦天缓缓以掌抹剑,声音中透着莫名的邪魅之意:“你们想要?那便接好了!” 下一刻,他如鹰隼捕食,从半空之中一掠而下,身形极快,留下成片的残影,出剑狠辣,直抹向独眼龙的咽喉。 剑未至,锋锐的剑气先临,刺得独眼龙浑身皮肤生疼,如被无数细针扎过一般。 “好胆!” 他大喝一声,虽暗暗心惊,却未乱了分寸,五指虚握成爪,以真气幻化出一只磨盘大的虎掌,迎上咄咄逼人的剑光。 另一边厢,大狗熊自然不会作壁上观。 他体内的真气几乎都要沸腾起来,在黑烟滚滚缠绕下,他悍然大步上前,趁秦天无暇顾及身后的间隙,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向秦天后脑勺。 秦天神色冰冷,却毫无转攻为首的打算,他伸手一拍裤兜,便有三张事先准备好的金身符飞掠而出,随即自行燃烧起来。 “砰砰砰” 大狗熊倾尽全力的一拳势头虽猛,但仅能打破金身符所化的三道屏障罢了,秦天本人是毫发无损,反而借了劲力这份,使速度又再快了一分。 “嘶喇喇” 秦天几乎与锈剑融为一体,拖拽出一道光影,摧枯拉朽般,剖开了独眼龙真气所化的兽爪虚影,几乎在一个呼吸间,便莅临他身前一米的距离。 太快了,独眼龙在秦天挥剑的一刻,才彻底反应过来,一身汗毛倒立,仓促之下,亦只能勉强侧过身来。 “噗” 侥幸躲过了枭首一击,却仍未能在这一剑下全身而退。 他左臂被齐根切断,抛飞到十多米远,鲜血如泉涌,瞬间洒了一地。 “二弟!” 大狗熊见状失声高呼,忙上前替他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望向秦天的目光中,似有怨毒之火熊熊燃烧。 那独眼龙倒是条硬汉,臂膀被断,却依旧半声不吭,咬破了下唇,死死忍住这份剧痛。 秦天表情戏谑,锈剑之上亦无沾染一丝血迹:“独眼独臂,这下你的男子气概是更足了!” “小子我要你的狗命!” 大狗熊怒不可遏,一步跨出了二十米,几乎在眨眼之间拉近了与秦天的距离,一拳递出,便是拳影漫天,裹挟骇人的气浪。 秦天一步未挪,他甚至都不曾出剑,只是握剑的手腕一拧,就有一股剑气所化的浪潮,从他身后升腾。 拳影与剑气碰撞,震颤虚空。 “轰隆隆” 路两旁,那些本就岌岌可危的破败楼房,亦开始晃动了起来,随后纷纷倒塌,掀起一阵烟尘弥漫,遮蔽了双方的视野。 突然间,斜刺里出现了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通红如烙铁一般,裹挟一阵可怕热浪,直按向秦天面门。 秦天一脸淡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猛地往前跨出一步,脊柱紧绷如一张弓弦,五指紧握成拳,直迎上那只手掌。 八极拳,猛虎硬爬山! 在完全不动用灵力与气血之力下,秦天对这一式苦练了近十年的拳招,却没来由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悟,涌上心头。 “哗啦啦” 拳掌交接,瞬间激荡起一阵狂风,将漫天烟尘吹散。 巨大的反作用力下,秦天不禁“噔噔后退数米,才勉强卸去力道,稳住身形。 大狗熊更为不堪,像个破布袋似的倒飞出去,砸穿了摇摇欲坠的墙身,形成一个人形坑洞。 “大哥!” 才稳住了伤势的独眼龙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我没事...” 大狗熊挣扎着爬了出来,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脸色灰败,右臂无力下垂,更有骨茬子从皮肉中穿透出来,鲜血淋漓。 这一臂,怕是要保不住了。 秦天笑容玩味,以拇指轻抚锈剑,奚落道:“灵剑在此,还不过来取?” “你欺人太甚!” 独眼龙眼神怨毒,强提了一口真气,就要上前与秦天拼命。 一旁的大狗熊忙制住他,苦涩道:“李公子,此番是我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便是丢了两条臂膀,也认栽了,不若就此罢手,如何?” 他可不傻,形势比人强,丢了胳膊总比丢了命好,暂且退去,将来未必没找回场子的可能。 秦天却嗤笑一声,单手提剑,缓缓向二人靠近,咄咄逼人道:“这回你们不抢还真不行!不然我又哪来好意思宰掉你们?!” “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成?!” 大狗熊脸色又是一变,目光凶戾,却分明有种外强中干的味道。 “你们配么?”秦天冰冷的杀气腾腾,几乎冻结了这片虚空。 大狗熊与独眼龙皆心生戚然,已有了拼死一搏的决断,今日真要命丧此地,也要从秦天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却在此时,有一道沙哑嗓音在巷子中回荡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八十三章 强买强卖 一个白衣白裤的青年男子,缓步从巷陌尽头走过来,鞋履与浊水横流的地面,始终保持一寸的距离,故而不沾染一丝污秽。 他面容约摸二十岁上下,昂藏七尺,面如冠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有种睥睨众生的自负。 气机内敛,刻意将显露的修为压制在半步金丹,但在秦天感知中,其内劲之雄浑,分明比山本真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这才是正主...” 秦天瞳孔顿时缩得如针尖一般细,暗自心惊。 离开仰剑阁后,他总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始终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后来待大狗熊二人现身,他便没再往深处去想,放下了戒心。 不曾想,尚有黄雀在后。 “你是谁?” 秦天不自觉加重了握剑的力道,眼神微凝,却不见有丝毫慌乱。 来者不善,甚至谈得上是他此生仅见的强敌,不过他亦不会任人宰割,真被逼急了,大不了就彻底放开手脚,以全力应敌。 最起码,保住小命是不成问题的。 纵使这样一来,必定会缩短他的大限之期。 白衣青年表情木讷,声音亦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临北城中禁绝私斗,你出手伤人,便是犯禁在先,难不成还要害人性命不成?” 秦天一愣,没料到此人会有这样一番话来,随即没好气道:“喂喂喂,咱们先把先后顺序理一理。明明是他们心怀不轨在先,不但想夺我的剑,还欲伤我性命。那么我出手还击自然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挑起事端的元凶似的?” “出来混江湖,不就是讲一个生死自负么?” 白衣青年不为所动,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道:“理应如此,不过如今他们已各断一臂,算是得了应有的惩罚,你总不好赶尽杀绝吧?最后提醒你一句,临北城中,杀人者唯以命抵之!” “哟,好大的威风!” 秦天嗤笑一声,不屑道:“这一手双标倒玩得挺溜的。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鳖孙可都跟我一路了!方才他们要抢我的时候,怎没见你出手制止?我看你就没差要剥花生看戏了!” 对秦天的谩骂,白衣青年似乎并未上心,语气依旧平缓,道:“你的理再大,也大不过长老会立下的规矩。” “我呸!老子过惯不要脸的,但不要脸成你这般倒真是第一次见!” 秦天愤愤不平,道:“鬼扯了老半天,到头来还不是要比谁的拳头大?!” 白衣青年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精光,旋即将视线偏向尚处于云里雾里的大狗熊二人,厌恶道:“你们二人还不滚?!” 闻言,大狗熊与独眼龙如蒙大赦,虽然没能搞清状况,但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踉踉跄跄,朝白衣青年来时的方向,落荒而逃。 独眼龙甚至都不敢捡回自己的断臂。 出乎意料,秦天此前的态度极为强硬,明摆着不会轻易饶过二人,而此时却半点没出手制止的意图,静看他们狼狈的背影,笑意玩味。 白衣青年的眉头反而微皱了起来,以他一路尾随的观察,秦天是那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改变立场。 何况他自恃隐藏极深,显露出的分明仅有半步金丹的气机,应该远不足以令秦天为之忌惮才对。 按照此前的打算,只要秦天胆敢抗命,届时他便可堂而皇之出手干预,顺势展开接下来的谋划。 奈何秦天未动,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切入口。 秦天扯了扯嘴角,揶揄道:“怎么?很失望?你似乎很想我出手啊...” 白衣青年沉默不语,一番算计落空,使得他有种莫名的烦躁之意。 秦天撇撇嘴,继续道:“真以为说些大义凛然的门面话,我就会把你当作临北城的卫道者?” “好歹是一个金丹中期的大修士,假装半步金丹真不嫌害臊?”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收起那拙劣的门面功夫,直接道出来意便是!” 白衣青年讶然,再难维持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难以置信道:“你能看出我的修为?!” 果然,跟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说话,就是累人。 临北城的人均修为虽高,但这群家伙的脑子却都不怎么好使。 大狗熊两兄弟是这般,这个白衣青年亦同样如此。 凭你那点小九九,还想瞒得住秦大爷? 秦天叹了一声:“你是仰剑阁的人吧?” 白衣青年又是一惊,感觉自己在秦天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点了点头。 秦天感慨道:“你们仰剑楼也忒不地道了吧!不都说顾客是上帝么?光顾你们还不够,合着还得被你们当肥羊宰?这算盘真打得噼啪响!” 被秦天揭了老底,白衣青年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沉吟了许久,才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罢了。” 秦天清楚自家事,就他那点微薄的家底,还远不足以令仰剑阁这般不讲规矩。 能让他们相中的,也唯有手上这把来历未名的锈剑了,于是他想都不想,便道:“若我不愿意呢?” 白衣青年彻底沉默了。 秦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感慨道:“你这是要强买强卖的节奏啊!” 白衣青年依旧不言不语,坐实了秦天的说法。 秦天啐了一嘴,态度突然间强横了起来,道:“想抢我的东西?问过了我的靠山没?” 白衣青年毋庸置疑道:“临北城中,任何人都无法违抗林家的意志。” 听他的口气,这狗屁林家,铁定就是长老会的八大家族之一。 那么仰剑阁多半就是林家的产业了。 秦天没来由将视线望向白衣青年身后,道:“老家伙,人家看不起你呢!” 白衣青年不为所动,全当是秦天分散他注意力,好趁机逃脱的把戏。 他距离金丹后期都仅差了临门一脚,神识覆盖之下,方圆数里的一切风吹草动,皆在他的感知当中。 除非是精通潜行之法的半步元婴修士亲临,否则谁也无法在无声无息间,靠近他身侧十丈内。 只是下一刻,白衣青年神魂剧震,一颗道心几乎就要失守了。 一只干瘦似枯枝的手掌,蓦然从他身后探出,按在了他头顶上。 流淌于周身经脉的灵力,竟瞬间被尽数逼退回金丹,使他彻底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皮子都不能眨一下。 第八十四章 圣人佩剑 “有本事等我死了,再来替我收尸啊!”秦天翻了个白眼,发牢骚道。 来者,除了赵老头,又能是谁? 此时,他一手按住白衣青年的头,另一只手指着秦天,吹胡子瞪眼道:“哎哟喂,你这小兔崽子的良心被狗叼去了?!千叮万嘱让你安分点,结果回过头就给我惹乱子,还要嫌我没及时替你擦屁股?!” “行了行了,知道又承你情了!谁让我修为低,是个人见着了都想欺负我呢?” 秦天忙打断赵老头的喋喋不休,随即上前,不怀好意地在白衣青年眼前晃了晃锈剑,阴侧侧道:“敢抢老子的东西?” 赵老头提醒道:“你要是不爽就打他一顿出气得了,可别真一剑戳死他。”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我杀他干嘛?” 说罢,他将锈剑拄在地上,伸手在白衣青年身上一阵摸索。 赵老头目瞪口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没吓得撤手,惊道:“我靠!你小子好这口?!” “特么的,你把小爷当什么人了?要不你今晚试试把你孙女丢我床上去,看我不睡了她!” 秦天反唇相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从白衣青年腰间扯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绣有如意纹的织锦布囊,向赵老头投去狐疑的眼神,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 赵老头不以为意,道:“嗯,品相不俗,里头大概有一丈见方的空间。” 秦天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也未查探储物袋中盛放的物品,很不客气地将其系在了裤腰带上。 “让你抢我的剑!” 秦天犹不解气,又没忍住踹了白衣青年数脚,使他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上,多出了几个乌漆抹黑的脚印,十分显眼。 见秦天撒够了气,赵老头这才收回了手。 白衣青年重获自由,凝固许久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惊怒交加,忙退出十米开外,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你到底是何人?!这般插手我林家行事,莫不怕触怒了元婴老祖,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元婴老祖?” 赵老头很不讲高人风范,以小拇指抠着耳朵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林孤山那个小崽子吧?” “大胆,老祖的名讳岂是尔等有资格提起!?”白衣青年一脸怒容高声喝道,说他不怕赵老头那肯定是假的,但也不愿在外人前露怯,坠了林家的赫赫威名。 “你们这群故步自封的家伙,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 赵老头有感而发,旋即他眸子中有紫光一闪而逝,在有意无意间释放出一缕飞升境的可怖气机,别说是金丹境,便是元婴境的心神也要被压垮。 “啪嗒” 白衣青年不禁跪伏在地,身体抖若筛糠。 在他眼中,身形消瘦的赵老头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逾万丈,抬手便可摘星揽月的庞大法相。 随即,一道如神灵般威严的嗓音,在他脑海之中嗡嗡回荡,久久不散。 “回去告诉林孤山,做生意得守规矩,想守住家业就安生些,不要总想着将好处占尽了! “否则,他也不必费尽心思,考虑如何渡过第一重雷劫了。我,赵佶就是他绕不过去的人劫!” 白衣青年被吓得不轻,再无半点刚现身时的不可一世,甚至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在地上砰砰磕头。 赵老头亦没兴趣多瞧他一眼,对秦天道:“走吧。” “哦。” ... 一路上,秦天时不时就偷瞄赵老头一眼,欲言又止。 赵老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道:“干嘛?有屁快放!” 秦天这才以拇指与食指,比划出一条空隙,道:“这回你倒是挺威风的,总算有了那么一丁点高人风范了。” 闻言,赵老头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连步子都迈得大了些,故作霸气侧漏的姿势。 可惜凭他这一副小身板,实在与威武二字沾不上边,反而尽显滑稽。 秦天又问道:“我这把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头的语气没来由有些感慨,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极有可能是上古某位圣人的佩剑。” 秦天眼睛瞪得溜圆,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这么猛?” 他随即又兴奋道:“他娘的,好歹是圣人的佩剑,以后遇着了不长眼的金丹元婴,还不是跟砍瓜切菜一般!” 赵老头毫不留情往他头上浇了盆冷水,打击道:“你想多了!实际上,这柄剑本身的材质算不得出众,所以才会被放到那堆废剑之中,最后让你在机缘巧合下弄到了手。” “难得的还是剑灵本身。但剑灵显然受过了重创,历经数万载的沉眠,才总算恢复了些意识,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呢!” “落难凤凰不如鸡,现在单论起杀力而言,充其量与最低层次的灵兵相仿罢了。” “相反,这是个极为烫手的山芋,譬如遇到林家这种识货的,多半会横生枝节。” 秦天的心情一下掉到了谷底,但要他弃了锈剑不要又万万舍不得,追问道:“有办法么?” 对此,赵老头只是轻咳了一声,便沉吟不语。 “我靠!又开始摆谱了!” 对自己这半个师傅,秦天是彻底无语了,他也只能满脸堆笑,跟个孙子似的,道:“您老修为彻地通天,就大发慈悲,帮我一把可好?” 赵老头故作勉为其难,道:“回头我老人家帮你下道禁制遮掩天机便是了,保管渡劫境之下,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林家那边,想来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泄露半点口风!” 秦天狐疑道:“那渡劫境之上呢?” 赵老头解释道:“渡九劫之人,最为忌惮冥冥中的因果循环,业力缠身,稍有不慎,便会提前引动雷劫天降,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对这种因果极深的玩意,自然是躲都躲不及。” 说到这,他又换了种趾高气昂的语气:“至于飞升境的话,谁稀罕你这破玩意!” “哼,不识货!” 秦天相当不满,就连手中的锈剑也轻颤了一声,以表抗议。 第八十五章 空间之门 临北城正中央。 一片占地足有万亩的开阔广场,有四面高有九丈九的巨大牌坊楼伫立于此,令人止仰。 四座牌坊分别名唤“自在”,“太上”,“忘情”,“五行”,规格样式统一,皆以黄铜浇铸而成。 两脚有衔珠螭龙缠绕,铭刻有密密麻麻的玄奥纹路,某些符文节点处,还镶嵌着拳头大小的晶石,放在世俗里,便是一等一的瑰丽艺术品。 牌坊楼之下,悬有一片极为深邃的黑幕,是那种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但凡普通人看上一眼,便会有种魂不附体之感,似乎灵魂都要被拉扯进去一般。 越是临近牌坊楼所在的位置,守卫越是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不下百人的卫兵队伍,修为从筑基圆满至金丹中期不等,穿着统一整齐的甲胄,以八人为小分队,巡守于此。 有了他们的存在,几乎断绝了一切霄小之辈强行闯关的念头。 “我说你到底图啥呢?直接破开虚空进入小玄界,岂不是更快捷省事?” 秦天打量着不远处的牌楼,不解道:“干嘛非得走这空间之门,还得凭白给人送上一笔过路费。钱要是真多得没地方放的话,干脆分我点好了。” 赵老头语气有种莫名的唏嘘之意,道:“这几方小玄界的水深得很。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他们的文明进程并不比地球逊色分毫,甚至存在几个连我都不得不谨慎应对的家伙,贸然破空闯入可是会犯了大忌。” “咱们这次毕竟有求于人,还是守些规矩为妙。” 说到这,赵老头突然朝秦天挤眉弄眼,跟个老泼皮似的,道:“更何况,谁敢跟老子要钱?真不怕我回过头就把他们库房都搬空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 秦天顿时被噎得不行,心想堂堂一个飞升境,不知是怎样活成了这么一个老不羞。 “请出示通行玉符。” 一个身披银甲的中年守将冷声道,以长矛横在秦天两人身前,那趾高气昂的表情,像欠了他几百万灵石没还似的。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赵老头懒得跟他计较,遂从怀中掏出了两枚烙有云纹的白玉碟,递了过去。 “哼,走吧!” 中年守将反复验明无误后,便一把将玉碟抛了过来,朝他们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赶人。 秦天在心底早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了。 之后,类似的关卡足足有八道之多,布防之严密,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空间之门的通行费要价三千灵晶,但在场内静候的人数,却有不下二十人。 这样看来,长老会一日的进账,就超过六十亿华夏币,钱来得比去抢都要轻松。 “嗡” 突然间,四座牌坊楼开始震颤起来,那些形若虫豸的符文游移不定,似乎同时活了过来一般,伴随着一阵七色强光大盛,刺得秦天都不得不合拢起双眼来。 这异象足足持续了十息之久。 当牌坊楼恢复如初后,分别有十余名服饰打扮各异的修士,从其中走了出来。 秦天瞳孔一凝,压低嗓音道:“小玄界的人,也可以到我们这边来?” 赵老头理所当然道:“自然,小玄界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会净让咱们把好处占尽了。” 秦天皱着眉头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据他从大狗熊口中套出的信息,小玄界占地极为广袤,至少是地球的数倍以上,其灵力充沛亦远胜地球,各类修行资源几乎采之不尽,用之不绝,是引得众多修士趋之若鹜的圣地。 占尽了天时地利,小玄界中人的修行门槛,自然要比地球低上许多。 修真者也好,武者也罢,在小玄界中实在算不上是稀罕的货色。 可以说,空间之门背后,便是一方筑基先天多如狗,金丹金身遍地走的世界,与地球的普遍战力,压根不在一个次元上。 赵老头点点头道:“人处于不同的立场,就自然免不了冲突纷争。民族与民族,国与国之间尚且如此,更别提这群与我们割裂了数万年之久的远房亲戚了。” 秦天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放进来?” 赵老头表情淡然,语气却是杀气腾腾,道:“事实上,你所忧虑的情况,早已出现过无数次了。只要他们敢把爪子伸过来,我们就敢把他们的爪子剁掉!” 秦天听得心惊,随即又狐疑道:“打得过?” 赵老头神秘兮兮道:“修者登顶,除了资质与资源外,还有一样东西,最不可或缺。” 秦天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道:“啥啊?” 赵老头道:“气运!地球曾经是主世界的地核所在,再经十二位大圣的共同炼制,不但是承载了人类希望的方舟,更是主世界气运的根源所在。” “单论筑基金丹,他们的数量是我们的十倍百倍之多。说到元婴,渡劫的数量,我们同样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至于再往上一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地球上共计有十名飞升境的修真者与两名无疆境的武者,论起顶级战力来,我们要足足多了一半。他们要拿头来跟我们打吗?” 秦天难以置信道:“飞升境有这么稀罕?才十人?” 赵老头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一巴掌狠狠扇在秦天脑门上,没好气道:“什么叫才?” 对此,秦天也只能狠狠盯着他,敢怒而不敢言。 ... 另一边厢,待那群异域来客离开了广场,便有几名精于阵器之道的修士上前,仔细勘验空间之门的状况,不时还会将能量尽耗的晶石替换成新。 秦天也看不懂个中的门道,又忍不住向赵老头问道:“我们这回要去的,到底是哪方小玄界啊?” 不料,赵老头的老脸却没来由一红,支支吾吾道:“五行天,我与五行天的域主,呃,勉强算有几分交情吧...” 秦天不禁起疑,这老家伙怎么就给他一种即将要与老情人碰面的赶脚? 第八十六章 五行天 一刻钟后,四座空间之门完成了维护。 赵老头将其中一枚云纹白玉碟塞给了秦天,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往那道名为“五行”的牌坊楼走去。 秦天忙紧随他身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跨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对于虚空穿梭的感觉,秦天并不会感到陌生。 那是一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思维却极其清晰敏锐,仿佛陷入百年孤寂的状态,极其折磨人的心神。 而这一次,类似的状况却没有出现。 秦天手中的白玉碟,竟荡漾起了一阵柔和且温暖的光芒,像水幕一般,将他包裹在其中,使得他一切感官始终保持清晰。 “这玉碟竟有这等奇效?看来八大家族的良心,还没被狗啃光!” 在他身侧,同样有数道白光在黑暗之中穿行,就像是划开了夜幕的流星一般。 足足过去了近百息的时间,突然之间有一道强光刺入秦天的眸子,随后他又再度恢复了脚踏实地之感觉。 与此同时,是一阵极为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精纯灵气,使人通体舒泰,仿佛莅临仙境一般。 也难怪地球的修者,会对小玄界这般推崇备至,在此处修炼上一天,足以抵过地球的十天,效率足足是十倍之多。 真可谓是一片专属于修者的宝地。 “发什么呆呢?乡巴佬进城了?” 赵老头笑容戏谑,推了把愣愣出神中的秦天,差点没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他娘的,别仗着我敬老就成天动手动脚的,小心哪天我控制不住暴脾气,看你这老胳膊老腿能挡我几拳?” 秦天怨念横生,一个劲地放狠话。 赵老头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净会说大话,也不怕闪到了舌头!” 秦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好奇地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此处与临北城的中央广场有几分相似,不同之处,则是共计伫立了八座牌坊楼,想来是用以通往地球与另外七方小玄界。 不远处的建筑物也显得更为古色古香,颇有种南宋时期江南小镇的味道,恰巧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更营造出了一种烟雨江南的韵味。 此时,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宫装妇人,身姿轻盈,飘落在秦天两人面前。 一身大红宫装之上,绣满了大小各异的牡丹花,相互竞艳,将她映衬得越发娇艳,发髻上插着一根镀金碧玉凤钗,眉心一点朱砂痣,尽显雍容华贵,她红唇轻启,含笑道:“两位交过了玉碟,便可自行离去。” 别的不说,单是这份和善的态度,就要甩临北城那边的大老粗九条街。 果然是地灵人杰,随便遇着个妞,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啧啧,这身段,这风韵,跟个熟透的水蜜桃似的。 秦天笑意真诚,将玉碟递了过去,道:“辛苦这位姐姐了。” 宫装美妇亦抱以一笑,道:“公子客气了。” 赵老头将这一幕尽收眼中,鄙夷道:“哼,穷心未尽,色心又起!” 秦天报以冷笑一声,道:“有色心,没色胆!你看你,眼睛明明都要看直了!” 赵老头一下便破功了,尴尬道:“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宫装妇人也不羞赧,反而觉得有趣,朝秦天眨巴了一下眼睛,掩嘴娇笑着离去。 这次,赵老头也不打算在城中多作逗留,拽着秦天的衣领,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紫金流光,掠入云彩之间。 ... 万丈高空,秦天抱腿坐在一片祥云之上,以膝盖撑住下巴,百无聊赖道:“五行天,当真有神族的功法传承?” 赵老头随口敷衍道:“想什么呢?功法对人族而言,尽是害人的玩意,早被各方势力所禁绝,也没有人会无聊到私藏这种玩意。” 秦天一听这话便炸毛了,就要伸手去掐赵老头的脖子:“我靠!你是存心害我不成?特么的,老子要是真入魔了,第一个就先找你拼命!” 赵老头横了他一眼,道:“没有神族功法,但有神族存在!” 闻言,秦天的双手僵在了半空,随后失声道:“这还有神族?他们当年可是被上古圣人狠狠坑了一把,若有余孽在此,怎会容忍人族安然繁衍生息?” 赵老头抱以一声冷笑,道:“知道此界为什么叫五行天么?” 秦天只得茫然摇头。 赵老头眼神冷酷,道:“因为此界建有神狱,镇压着五个中位元素神灵。狱中建有困神大阵,日以继夜地抽取他们的神源,以维持天地法则的运转,才使得五行天有今时今日的仙家气派” 秦天先是一愣,随即打了个寒颤,道:“我靠!都把神灵当充电宝用了,也亏得你们这群黑心的老家伙想得出来!” 赵老头淡然道:“种族之争比你想象中来得还要残酷无情。上古之时,我们人族亦不过是二族圈养的血食,是夹在他们两族冲突间的炮灰。”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这番局面,自然不可能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皆秉承天地法则而生,极难被彻底磨灭。将他们的神源抽出,一来可以将他们压制在极为虚弱的状态,二来,还能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何乐而不为?” “反正从我的角度看,他们与牲口家禽,也无甚区别。” 秦天沉默了许久,才勉强将这些错综复杂的内幕消化干净,又不禁狐疑道:“被镇压了万年之久,还天天被你们抽取神源,怕要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了吧,会愿意乖乖将功法交出来?” 赵老头解释道:“神族以念合道,他们的本体便是大道的显化,亦是他们的传承所在。说起来倒有些复杂,反正你亲自见着了,自然会明白个中的玄妙。” 此间,赵老头缓缓降下了身形,与秦天立身在一座万仞高峰之前。 第八十七章 装嫩? 眼前是一座高且险峻的奇峰,如一把伫立于大地之上的巨剑,直插云间。 依稀可见有成片的亭台楼阁,屋宇殿舍,造工皆极为奢华考究,星罗棋布。 山间灵泉汩汩而流,紫竹林长势极佳,青松倒挂于石壁之上,不时有灵禽展翅穿梭于山林,宛若画中仙境。 一缕缕白色雾气,状若飘带,萦绕在山侧,久久不散,这是凝练到了极致的灵气显化,吸上一口都会使人通体毛孔舒张,有羽化飞仙之感。 秦天收回视线,好奇道:“怎么不直接落山上去。” 赵老头煞有其事地抹平道袍上的皱褶,教训道:“不请自入是恶客。咱有求于人,自然要与人为善,这点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秦天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道:“你干嘛扭扭捏捏,跟个小媳妇要见情郎似的?”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瘦猴干似的模样,再怎么收拾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赵老头破天荒没有动怒,反而赞同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下一刻,让秦天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赵老头挺直了佝偻的腰杆子,身材渐渐拔高,直至有一米九左右的高度,原本那松垮垮的道袍随之而变得极其合身。 一头霜发如沾染上了墨汁,乌黑顺滑,脸上的皱褶亦被抚平,就连下巴那撮山羊胡须亦开始缓缓脱落。 在眨眼间,由耄耋老者,成了而立年岁的壮年。 他眉直似剑,眸若星辰,鼻梁挺直如刀削斧凿一般,稳妥妥是一个美男子。 秦天失神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下意识道:“你谁啊?!” “赵老头”的嗓音同样发生了变化,极赋磁性,但语气依旧是贱兮兮的,没好气道:“是你爹!” 秦天像被雷劈了一般,顿时回过神来:“我靠!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啊!” “赵老头”都不正眼看他,不屑道:“装嫩?用得着么?以老子尚不足千岁的年纪,放在飞升境之中,只能算是后生了!” “咋样,老子的真容,帅气不?是不是很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闻言,秦天围着他打转,眼睛不时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道:“真容?难道不是你施展的障眼法?” “赵老头”道:“平时的是障眼法,是拿来糊弄人。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容...” 秦天好奇道:“我说你这癖好也太奇葩了吧!装老也就算了,还要非得装个猥琐老头,你怕是不知道那些女同学私底下是怎么说你...” “赵老头”甩了甩衣袖,故作高深莫测道:“没法子,外表看着年轻,话语的分量就不够重了。毕竟我总不能将‘飞升境’三个大字写在额头上吧!” 秦天恍然,却没来由有些犯难了,道:“那我总不好再喊你赵老头了吧,感觉怪怪的。” “赵老头”沉吟片刻,这才拍着他的肩膀,快意笑道:“那你就喊我赵老哥好了。” 这家伙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差点没把秦天的骨头都拍散架。 秦天揉着肩,怨念道:“你还真不嫌老套!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就得了!” 赵老哥嗤笑一声,道:“老子的大名,真要说出来了,怕是会吓破你的狗胆!” 说罢,他也没管秦天,独自走开,来到山路旁的一座青铜大钟之前,抬手便一掌按了上去。 “咚” 低沉的钟声随之而响彻九霄,震荡方圆百里的地界,与此同时,是一阵音浪滚滚而去,在山上一众人的耳畔回荡不止,如魔音摄魂:“赵某欲拜见韩家太君,有要事相商,望能得见故人一面...” 饶是捂上了耳朵,一旁的秦天还是被震得七晕八素。 说好的与人为善呢? 你大爷的,分明是在施下马威吧! 半晌后,便有数十道身影从山上飞掠而去。 一行人多半是护卫之流,身穿白袍,腰挎长剑,气息皆在筑基圆满之上,为首的长须中年男子,赫然有金丹后期的修为。 最后他们停在了十米开外,满脸慎重戒备,一手持剑,一手按住剑柄,将神念锁定在秦天两人身上。 此前赵老哥所展现的手段,分明超过了元婴境的极限,但这群护卫却是畏而不惧,并无半点退缩之意。 毕竟在五行天之中,任你修为再高,难不成能高得过韩家的飞升境老祖? 领队的长须中年男子出列,主动朝赵老哥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这位前辈有礼了,不知造访韩家,所为何事?” 赵老哥遂从怀中取出一枚衔尾蛟龙造型的墨玉佩,抛给了长须中年,道:“认得此物不?” 长须中年心弦一绷,最后还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发现并非有诈,才稍稍定下心来,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仔细端详起此物。 赵老头也不催促他,静待结果。 “这是,墨玉苍龙佩?” 长须中年试探性问道,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此时,他看待赵老头的眼神已变得尤为恭敬。 苍龙佩是韩家发放给同盟的身份凭证,分为碧玉,白玉,墨玉三个等级,其中又以墨玉最为尊崇。 传闻韩家创立至今,才共计向外发放过三枚墨玉苍龙佩,而得此礼待之人,无一不是当世有数的绝顶大能,是能与韩家老太君平起平坐的存在。 按韩家族例,持墨玉苍龙佩者,权限等同于族中的守席供奉,甚至可直接对他们这群护卫发号施令。 长须中年神色肃穆,双手将玉佩递还,随即长揖到底,恭敬道:“韩百山拜见前辈,职责所在,若有冒犯,望前辈恕罪。” 其余人等见状,一时间虽未能搞清状况,但依然有样学样,纷纷朝赵老哥躬身行礼,出声请罪。 “犯不着这么一板一眼的,我老...呃...我不习惯这套。” 赵老哥朝他们摆摆手,旋即以一道无形之力,将他们尽数托了起来,道:“这下我们应该可以登山了吧?我可是站得腿都酸了!” 韩百山依旧低眉顺首,歉意道:“是晚辈考虑不周了,前辈这边有请...” 第八十八章 接天峰 眼前令人止仰的高山,名为接天峰,既是韩家族地所在,亦被喻为五行天第一圣山。 故老相传,此山乃是韩家那位不出世的飞升境老祖,推动地壳,以聚土为山的大神通所造,高逾万丈,直通天幕苍穹。 依照惯例,外客造访,须得拾阶登山而上,以示对这五行天第一世家的敬意。 而持有墨玉苍龙佩者,身份地位与韩家族内首席供奉相当,本应不在此列,但赵老哥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走这段在五行天中极俱盛名的“登天路”。 韩家财大气粗,用作铺设山路的是一种在五行天极为罕有的石材,乍眼看与普通岩石无异,每每有人踏足于其上,则会绽放出莹莹青光,照亮前路。 石阶宽九丈九,所谓的“登天路”,则是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这样的石阶所组成,为数之极。 一行人中,赵老哥与秦天并肩而行。 韩百山不敢有僭越之举,主动落后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其余人则远远尾随在后。 赵老哥眼帘微垂,表情复杂,似是心事重重。 韩百山等人,则是从未曾与过这般身居高位的人打交道,故而免不了有些惴惴不安。 修为最低的秦天,反而成了最轻松的一人,一路上也没忍住好奇,不时东张西望。 果然不愧为五行天首屈一指的大族,颇有一番仙家气派。 栽种于路两旁的花草树木,虽算不得灵草仙药,但得益于常年受灵气滋养,已诞生出一种极为纯粹的生机之力。 甚至连花叶上的露珠,都沾染上了一丝药力,放在地球中,甚至可以充当延年益寿的宝药。 一路上不时有灵禽异兽出没,双瞳之中不见丝毫嗜血残暴的凶光,只有清澈平和的灵动之意,极通人性。 见着秦天一行人路过,非但不怕生,反而会主动驻足,扑闪着大大的眼睛观望。 其中一头通体毛色雪白,头长枝丫般水晶杈角的小麋鹿,还主动凑过了脑袋,在秦天的裤管上蹭了蹭。 秦天笑着躬身,本想伸手揉揉它的小脑袋,却惊得它嗖一声就钻入了树丛之中。 见了这一幕,韩远山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却并未多说什么。 ... 韩家族内等级森严,故而接天峰自下往上,被划分为了三层。 外门弟子,仆人杂役之流,皆只能在接天峰三千丈以下的范围内活动。 往上走一层,则是族内旁系子弟以及外姓客卿的聚居之地。 至于再往上走,便是直系子弟,长老以及大供奉们的住所。 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家太君,则独居于九千丈之上的顶峰。 以赵老哥的身份,自然可以入住上层,乃至其中规格最高的殿舍。 仙泉居便是其一。 这是一座九进的宫殿,坐落于一口灵泉的泉眼之上,使得其灵气之充沛盎然,比起其余地方,又要强出三倍有余,连肉眼都可见有灵气聚成蒙蒙氤氲的雾气,飘荡于空中。 装饰极尽奢华,富丽堂皇。 房屋梁柱皆雕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惟妙惟肖;房顶铺设的是七彩琉璃瓦片,日光映照之下,绽放出绚烂光彩... 甚至连不起眼如门铰之类的玩意,都是以纯金打造。 秦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都吞掉。 主殿内,韩百山招呼秦天两人落座于首席,又命侍女们奉上茶水,随后才拱手道:“有劳前辈稍后,百山这便去向族长通传。” “去吧...” 赵老哥轻轻颔首,旋即自顾自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水,感慨道:“云顶毛尖的滋味,真是叫人怀念啊...” “这么神?” 闻言,秦天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也细抿了一口。 茶香味嗅起来算不得浓郁,甫一入口,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于舌尖之上绽放,令人满口生津。 与此同时,是一道清凉之意自腹中蔓延向四肢百骸,使秦天有一种飘飘欲仙,置身于无边云海之中的错觉。 一口茶,就让秦天的修为增长了一丝。 秦天咋舌不已,有感而发:“怪不得,都说小玄界才是修者的福地,在这些资源的堆砌下,怕是一头猪都能成就金丹吧。” “你想多了。” 赵老哥又饮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云顶毛尖,说是五行天第一灵茶都不为过。这是上古遗种,仅有三棵植株存世,栽种于接天峰九千丈高的云海处,一年的产量不过十斤。” “若非占了我的光,你小子还真不够格尝到这等灵珍。” “切!说得跟谁稀罕似的!” 秦天不屑道,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连带茶叶都被他一口吞进了肚子,咂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赵老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秦天翘着二郎腿,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方白玉麒麟雕像,边把玩边说道:“我看这韩家挺财大气粗的样子。” 赵老头打趣道:“咋的?莫非想做上门女婿了不成?” 秦天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打死我也不走赘婿流...” 少顷,他眼神又闪烁了起来,道:“他们的大小姐好看不?” 赵老哥抚掌大笑道:“漂亮是漂亮,可惜若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年岁可足足要比你大上了一个甲子。反正修道之人驻颜有术,若你有意的话,我也不介意当回月老,牵红线撮合你俩。” 秦天顿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撒手摇头,道:“免了免了,心上人我是有的,就省得你老人家费心了...” 赵老头挤眉弄眼道:“所以说你这种雏儿是真不解风情,所谓女大三,抱金砖,懂不?” “真接受不了姐弟恋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他们的五小姐。她是被族长视若掌上明珠的幺女,年龄与你相仿,说起来,你们俩还是...” “恭迎族长!” 未等赵老哥把话说完,门外传来了一阵毕恭毕敬的呼声。 接下来,便有一位高冠博带,身披星纹法袍的中年男子,在一众随从的陪伴下,以龙行虎步之姿,入了殿内。 第八十九章 天子望气术 来者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两鬓微带霜色,容貌俊逸出尘,气度不凡,不逊于如今的赵老哥半分。 他便是五行天韩家的当代族长韩浩轩,元婴境巅峰的大修士。 见着了端坐于首席的赵老哥,韩浩轩却微微蹙起了眉,赵老哥的外貌,与他印象中三位墨玉苍龙佩的持有者,皆对不上号。 “莫非是骗子不成?” 这是韩浩轩下意识间的想法。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等荒唐的猜测,此人气机深不见底,纵使是他亦观不出深浅,分明是渡劫境之上的大能。 以他这等修为境界,哪怕不出示信物,一样能被韩家奉为座上宾,又何必费尽心机,捣鼓出一件墨玉苍龙佩的仿品,凭白招惹韩家的反感。 赵老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嗓音重新变得沧桑,道:“小轩子来了啊,是我...” 韩浩轩恍然,想来是认出了赵老哥的声音,郑重施以长揖之礼,道:“原来是赵前辈,请恕小子眼拙。” 他旋即又将视线转向了秦天,向赵老哥询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秦天正欲回答,赵老哥却抢着道:“是我儿子...” 为此,秦天立即对他怒目相向,纠正道:“我叫秦天。” 韩浩轩一时间也理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是有资格与赵老哥同行之人,便当得起他慎重处之,他朝秦天摇摇拱手,道:“秦公子,有礼了。” 秦天可不敢像赵老哥一般受之泰然,忙起身抱拳还以一礼,道:“见过韩家主。” 韩浩轩笑着点了点头,又对赵老哥道:“说起来,晚辈还未曾谢过前辈对小女的照拂。” 赵老哥朝他摆摆手,道:“远谈不上是照拂,也就是行了个方便而已。大家都是老熟人,门面话就不必说了,你随便坐吧。” 韩浩轩哑然失笑,深知赵老哥的脾性,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不知前辈此次到访,所为何事?” 赵老哥开门见山道:“有事找你们太君商议,她人呢?” 韩浩轩沉吟半晌,犯难道:“这可就不好办了,太君于年前入关,至今未出。” “若有要事,前辈大可与晚辈直说。我韩浩轩的话在族内虽算不得掷地有声,但必定会尽力说服几位太上长老出手相助。” 赵老个叹了口气道:“我一个飞升境都搞不定的事,你替我喊来几个渡劫境来凑数,同样无济于事。” 一旁的秦天责听得咋舌不已,我滴乖乖,这韩家果真了不得,族内竟有数名飞升境存在,怕且赵老哥口中的“老太君”,多半是与他一般的飞升境大能无异了。 对此,韩浩轩只得抱以苦笑,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赵老哥以食指轻扣太师椅的扶手,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我就姑且再等上半个月的时间好了。若届时她未出关,我亲自去寻她...” 一听这话,韩浩轩几乎要下得魂不附体,嗖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再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序,反驳道:“不可!” 见状,赵老头不咸不淡道:“有何不可?以我与她的关系,便是你们韩家也没资格出言反对吧?” 韩浩轩哑然,一肚子的话都被憋了回去,满脸颓丧坐回原处。 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如何? 一来,赵老哥确实说得在理,他与老太君之间的爱恨纠葛,在韩家众高层心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二来,修行界向来以实力为尊,老太君闭关不出,纵使倾尽整个韩家的战力,亦不足以与一个飞升境的大能争锋。 赵老哥似乎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宽慰道:“大可放心,到时候我自然会拿捏好分寸。莫非你还担心我会害了她不成?” 韩浩轩涩声道:“晚辈不敢。” 嘴上说不敢,但那份不情愿之意可谓溢于言表。 赵老哥思虑片刻,又补充道:“这回,算我欠你们韩家一份人情。除此之外,我会将那道法诀留下,作为补偿。” “之后,作为五行天无冕之王的韩家,便可名正言顺地君临天下,统御百万里的广袤疆土。说不定,还有望在百年之内,多出一名飞升境来...” 闻言,韩浩轩的呼吸霎时间变得急促,双眸中绽放出一抹炙热的渴求,难以置信道:“前辈所指的,可是天子望...” 说到此处,他担心会触动某些禁忌,于是立时止住了话头,随即又患得患失道:“前辈此举,莫不怕引得学院追责?” 赵老哥唏嘘道:“世易时移,沧海桑田。既然皇道之法已不容于地球,留在学院也逃不过尘封的下场。遑论这本就是我赵家的传承,如何处置自然由我一人决之,又轮得到何人指手画脚?” 秦天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见气氛有所缓和,那颗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沉了下去。 没打起来就好。 而且韩浩轩目前的态度,已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应该算是默认了赵老哥将来的叩关之举。 赵老哥又道:“此外,尚有一事,需事先征得你同意。” 韩浩轩至今仍沉浸在喜悦之中,道:“前辈但说无妨。” 赵老哥有意无意瞥了秦天一眼,道:“这几日,替我将寒髓玉窟腾出来吧。” 韩浩轩点点头,道:“自无不可。” 随后,韩浩轩亦不打算多作停留,与赵老哥请辞后,便领着一众随从退去。 观他步履匆匆,几乎是脚不贴地而行,想必是急于将某个天大好消息宣告族老。 待韩浩轩等人走远,秦天才沉声道:“你这次付出的代价,怕是不小吧?” 赵老哥坦诚相告:“往大里说吧,那是门实打实的道书传承;往小里说吧,那门道书传承实则已不容于世,等若半废之物。” 秦天深吸了口气,试探性问道:“天子望气术?” 赵老哥目光幽幽,不置可否。 “特么的...” 秦天忍不住骂了句娘,道:“值得么?” 赵老哥转过了头,与他四目相对,道:“一个筑基境的秦天自然不值得,但一个飞升境的秦天值得!” 秦天自语道:“你老人家可真看得起我啊...” 第九十章 是你?! 凭赵老哥的身份,当得起韩家以最高的礼节接待。 仙泉居的一应仆役,婢女,膳食皆以韩家嫡系同等的规格安排。 好比当日的晚餐,就丰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共计十八道精致菜肴,半荤半素,以时令山珍为主,经膳房精心料理,色香味俱全,连摆盘造型都极为别出心裁。 食材搭配亦十分考究,以药入膳,具有不俗的食补功效,在潜移默化下,改善修者的体质,可以说吃着吃着,就能将修为提上去。 而到了赵老哥这等几近于餐风饮露的境界,口欲渐寡,即使佳肴当前,亦是浅尝即止,余下的自然就便宜了秦天这个名副其实的“饭桶”。 “我能到外头走走吗?” 饭后,秦天放下了碗筷,向赵老哥问道。 为了减缓魔意的侵蚀,近日来他不得不暂且停下修行,而五行天又不通网络,以至于靠看视频、玩游戏来打发时间,都成了种奢望。 此前,他已独自一人绕着仙泉居转悠了好几圈,除了赵老哥之外,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出来。 总不能为了排遣寂寞,就去调戏那几个俏丽可人的丫鬟吧? 赵老哥对美食兴致不高,唯独对那一坛子百年陈酿的女儿红情有独钟,抱着酒坛子海饮了一口,满脸红光,摇着手赶人,道:“谁管你!还是那句老话,别净给我惹事!” “我是这样的人么?” 秦天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次可不敢顶嘴,生怕这老家伙会借着酒劲打他一顿。 “走了...” 他旋即起了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仙泉居。 仙泉居地处接天峰的半山腰,海拔足有五千丈之高,长年有祥云萦绕,空气不显稀薄,反而充斥着浓郁的灵气。 此般钟灵毓秀之地,催生出了许许多多秦天前所未见的奇异植株。 仙泉居外,便是一片茂密的紫竹林。 秦天刚跨入林中,有一阵竹香迎面扑来,香味算不上浓郁,却沁人心脾,使得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种紫竹只有等人的高度,通体紫中带青,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泛起如玛瑙般的润泽荧光。 微风拂来,紫竹摇曳,飒飒作响,透着股宁静祥和之意。 秦天漫无目的游走于竹林间,受环境所感染,心若止水,入魔一事给他带来的那份焦躁,亦随之而抛诸脑后。 “唰唰” 一阵细微的刨土声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秦天来了兴致,循声而去,只见有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麋鹿,以前肢刨地,如墨玉般的眼珠子里,透着人性化的馋意,仿佛被埋藏于地底的美味给勾了魂。 “原来是你!” 秦天恍然,眼前的小家伙,正是于登山路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麋鹿。 听得动静,小麋鹿随即停下了动作,仰起小脑袋,上下打量秦天,似乎同样认出了他,灵光湛然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喜色,嘀嘀哒哒走到他身边,轻轻咬住了他一片衣角,往原先所处的位置拉过去。 “怎么?要我帮忙不成?”秦天也没反抗,笑问道。 小麋鹿极通人性,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竟朝他点了点头。 这下连秦天都有些难以置信,小麋鹿的灵智之高,远超预期,想来即使底蕴深厚如韩家,怕且亦不常见。 之后,秦天被拉扯到一个尺余深的坑洼之前,其中露出了一截拇指粗细的笋尖。 秦天摸了摸小麋鹿的脑袋,轻声道:“嘴馋了?” 小麋鹿亲昵地在秦天掌心蹭了蹭,又朝他眨了眨灵动异常的大眼睛,一脸讨好的表情。 “哟,还会卖萌!” 秦天对这头小兽是越看越喜欢,心想回头就让赵老哥向韩家将它讨要过来。 这等萌物若带回学院中,势必会引得无数母性泛滥的女生注意,届时说不定连他都能沾点光。 别人遛狗,他则遛鹿,想不吸睛都难。 于是秦天便蹲下了身,握住外露的一截笋尖,就要将其彻底从地里拔出,结果却是手一滑,笋没拔成,他本人反而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小麋鹿满脸狐疑,秦天则是一脸窘态,双双无言,大眼瞪小眼。 秦天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接天峰果然处处有玄机,连最为稀松寻常的土壤亦有独特之处,其分量之重,远超想象。 在秦天不刻意运劲的情况下,都难以将紫竹笋从土里拽出,难怪小麋鹿亦只能勉强挖出一个小坑来。 “呦呦” 小麋鹿低鸣了一声,将小脑袋凑过来,拱了拱秦天,似乎在催促他手脚麻利些。 “瞧你急得...” 秦天无可奈何,推开了它的小脑袋,这回稍稍使上了点力气,才终于将一整截紫竹笋连根拔起。 他拍掉粘附于其上的泥土,再剥开老皮,露出如玉质般晶莹的嫩肉,顿时散发出一股如蜂蜜般的甜腻气息。 气味诱人至极,就连刚饱餐一顿的秦天,也忍不住“咕隆”一声咽了咽口水。 在小麋鹿委屈巴巴的眼神下,秦天将紫竹笋一分为二,一半放在了它跟前,另一半则不客气地留给自己享用。 “哼哼” 小麋鹿不满地打了个鼻响,随即将半截紫竹笋叼了起来,走到一旁,将高高撅起的小屁股朝向秦天,这才小口小口地啃食起来。 “小东西还挺记仇的。” 秦天抱以一笑,像啃甘蔗一般咬了口紫竹笋,下一刻,清甜的汁液在他口中绽放,刺激着他舌尖的味蕾,一股清凉之意在腹中散溢开来,白天赶路登山的疲态一扫而空,跟喝了三大罐红牛似的。 “韩家的好东西是真不少。赵老哥说得不错,若真不想努力了,只需将他们的小姐弄上手,修炼资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天边啃着紫竹笋,边暗自意淫了起来。 “灵儿,你在吗?” 此时,一道空灵悦耳的嗓音响起,回荡于竹林间。 一个身穿素白广袖流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她身材高挑,如瀑的青丝披散,容颜秀美,意态清冷,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天与高挑女子皆愣在了当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是你?!” 良久后,双方才异口同声惊呼道。 第九十一章 你得护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双方又在同一时间惊呼道,随后再度陷入了沉默,彼此的眼神皆极为复杂。 小麋鹿不明所以,视线在秦天与高挑女子间扫来扫去,大眼睛里充斥着迷糊之色。 高挑女子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间的波澜起伏,再度恢复平日遗世独立般的清冷孤傲,居高临下俯视着秦天,淡然道:“这是我家。” 眼前的高挑女子,正是秦天的同班同学韩冰,那个在新生大比中与他有过一番亲密接触的冰美人。 秦天也回过味来,怪不得韩家主与赵老哥间会有那番古怪的对话,怪不得她会有层出不穷的法宝,原来她竟然出身于五行天韩家,还是家主的幺女。 韩冰微微扬起光洁的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道:“你来韩家作甚?” 秦天站起身来,很不讲仪态地拍掉屁股上的泥土,与韩冰平视,笑得没个正行,道:“我是来提亲的。” 不知这番话是否戳中了韩冰某个痛处,她霎时间面若寒霜,娇叱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咋说得跟韩家只有你一个是母的似的?” 秦天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肯嫁我还不敢娶呢!” 闻言,韩冰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周遭气温受她情绪起伏所影响,立时间掉到了冰点之下,紫竹林间弥漫起了一阵白雾。 “我滴乖乖...” 秦天心间不由得一凛,观其气机之强盛,分明是筑基大成的巅峰,距离破境怕也不远矣,再仗着层出不穷的灵器法宝,就连秦天也没拿下她的信心。 秦天忙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道:“开个玩笑而已,韩仙子真想嫁,我肯定得找一队劳斯莱斯婚车迎你过门...” “秦天!” 韩冰咬牙切齿道,花容已再难保持淡漠,露出了羞愤的小女儿姿态,气机又暴涨了一个台阶,几乎要凝为实质。 秦天内心叫苦不迭,哭丧着脸道:“不娶不行,娶了又不行,你到底要我怎样?” 韩冰就跟头愤怒的小母猫似的,一头长发无风飘扬,处于暴走的边缘,狠声道:“谁说要嫁你了!” 秦天嘀咕道:“不嫁就不嫁嘛!真不知急个什么劲...” “你这个混蛋!” 韩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缓步走向秦天,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拾掇他一顿的势头。 秦天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警惕提防,道:“你可别想用强的...” 韩冰柳眉倒竖,俏脸生出了一抹娇艳的红晕,杀气却是越发的浓郁,失声道:“我要杀了你这混蛋!” “真是头母老虎...”秦天腹诽不已,做好了随时夺路而逃的准备。 “冰儿,是你吗?” 适时,又是一道男子声音传来。 韩冰动作亦随之而一僵,蓦然收回外放的气机,神情再度恢复淡然,眸子深处,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厌恶之感。 她经过一番思虑,默然走到了秦天身后,一言不发。 秦天眉头微皱,总感觉韩冰在无形间坑了自己一把。 没来得及深思,便有一个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出现在秦天眼前。 此人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生了一双三角眼,看起来有种阴险奸诈之感,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不佳。 他“唰”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在身前晃动,故作潇洒,道:“冰儿,可让我找得好苦啊!今日元恺兄设宴款客,不若我们一同赴会,如何?” 韩冰并无接过话,神色始终淡漠疏冷,视之若无物。 这使得五短男子十分尴尬,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他随即将阴冷如毒蛇般的视线落在秦天身上,喝斥道:“哪来的野小子?!冰儿乃金枝玉叶,又岂是尔等卑劣之人可以靠近?还不速速退去!” 秦天置若罔闻,向韩冰道:“这家伙的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 韩冰沉思片刻,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确是没好使过。” 五短男子脸色铁青,又自恃身份,不好在韩冰面前对秦天发难,于是向其中一名随从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往前跨出一步,怒喝道:“放肆!胆敢在桓彦公子面前造次?!” 秦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这家伙不是韩家的人?怎么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韩冰解释道:“他爷爷桓阳,是我们族内八名大供奉之一,有元婴高阶的修为。” “哦?原来还是个三世祖...”秦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桓彦双目中几乎有妒火喷涌而出,道:“还不赶紧从冰儿身边滚开?!” 秦天挠挠头,试探性问道:“他似乎吃醋了。我说你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韩冰俏脸上满是寒霜,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天这才斜眼看向桓彦,趾高气昂道:“听见没?人家看不上你呢!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妨碍我俩叙旧!” “找死!” 桓彦暴喝一声,表情扭曲,随即身上有一股古拙而厚重的土意升腾,如一座高峰拔地而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秦天忙躲到了韩冰身后,叫嚣道:“我说那曾志伟,你可别乱来,我可是有人罩的!” 韩冰黛眉紧蹙,不解道:“你怕他?”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当初学生会那场招新风波,可在学院之中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学生会的一众成员都统一口径否认了此事,但无风不起浪,秦天与学生会长杨承间,必然有过一场不愉快的冲突。 由此可见,秦天早在小半年前,就有了与超阶异能者叫板的实力。 以韩冰对他的了解,纵使他修为毫无长进,亦不见得会怕了桓彦才对。 秦天一脸诚挚,压低嗓音道:“放在半个月以前,这种小角色我一个能打十个。现在嘛,我身体出了点状况,不到万不得已,最好都不要动用灵力...” “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你得护着我才行...” “哦?” 不料,韩冰却一改平日的冷漠,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是个空架子?” 第九十二章 有本事用强啊! “你想干嘛?” 秦天一脸警惕,防贼似地连连后退了数步。 “你说呢?” 韩冰俏脸之上,破天荒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拒人于千里外的冷傲一扫而空,如春日般温暖和煦,使得桓彦与他的两名随从,一时间都看痴了。 秦天却不吃她这一套,浑身一激灵,像大雪天里啃了根冰棍似的,道:“你可别想用强,我可是会大喊的!” 韩冰是又好气又好笑,道:“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狗嘴!” 这一幕落在桓彦眼中,无异于打情骂俏一般。 他与韩冰相识近二十载,从未见过她笑得这般灿烂,更没想过她会与一名男子如此亲近。 可惜,这一抹笑容却并非因他而绽放。 桓彦一时间只觉得妒火中烧,灵力不自觉运转了起来,一座神山虚影隐隐浮现于身后,使得地面都出现了微微摇晃之感。 “桓彦,你放肆!” 见状,韩冰怒斥一声,音浪中夹杂冷冽彻骨的寒意,席卷四下,将一切异象通通镇压了下来。 桓彦神情扭曲,妒火几乎要从那双三角眼中喷薄而出,狠戾道:“他胆敢对你出言不逊,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韩冰一脸厌烦之色,道:“此事与你何干?别说是你,即使是桓供奉在场,亦没资格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 桓彦语塞,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这番话可谓相当粗暴直接,表明即使他身为大供奉的嫡孙,亦不足以攀上她韩家五小姐这根高枝。 韩冰这一系在韩家中地位超然,她父亲韩浩轩是家族的掌舵人,她的玄祖,更是一位有渡劫期修为的太上长老。 而桓彦乃至于他的祖父桓阳,说到底,不过是韩家的家奴罢了。 桓彦双眼布满了血丝,涩声道:“冰儿,难道你会不清楚我的心意么?” 韩冰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神情淡漠至极,仿佛置身于事外的局外人一般。 秦天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所谓千金难买痴情种。虽然你们的相貌,身高都不怎么般配,但我瞧这曾志伟也怪痴情的,要不然,你就从了他好了。” 韩冰横了他一眼,道:“住嘴!等下我再收拾你!” 秦天耸了耸肩,很识趣地闭口不语,形势比人强,谁叫自己现在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受气包呢? 桓彦何曾见过韩冰流露出这般的女儿家姿态,只觉得心窝子被接连捅出一个个血洞,双目中布满了红筋,像是头负伤的豺狼,死死瞅住秦天,道:“是因为他么?” 韩冰不置可否,而在桓彦看来,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这些年来,桓彦一直将韩冰视为自己的禁脔,在接天峰的诸小辈之中,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 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抢在他之前摘了果子,叫他如何能甘心。 他咬着牙道:“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值得你百般维护?” 韩冰未曾发话,秦天倒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嚷嚷道:“喂喂喂,把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来历不明?小爷我可是仙泉居的贵客!而且我也是有靠山的好不!” “仙泉居?” 桓彦神色骤变,狂怒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他亦不是个只会争风吃醋的二愣子,相反他的心思极为细腻,城府深沉,算得上是长袖善舞的一类人。 若非眼见倾慕多年的女神,有被野男人拐跑的迹象,他绝不至于会如此失态。 桓彦深知,有资格入住仙泉居的客人,身份皆尊贵无比,别说是他,恐怕连他的祖父在这等人物面前,都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不过,单凭一个仙泉居贵客的名头,还不足以压得桓彦就此退去,他随即生了一计,咄咄逼人道:“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是个带把的就与我堂堂正正分出胜负!败者自今日起,便要与冰儿彻底划清界线!如何?” 秦天不屑道:“躲女人身后怎么了?你要是长得有我三分俊俏,怕且都要躲裙底下了!” “你...” 论起耍嘴皮子的功夫,恐怕十个桓彦加起来都不是秦天的对手,任一张阔脸憋得通红,亦久久未能反驳一言半语。 秦天打蛇随棍上,又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道:“何况,韩冰又不是一件物品,又岂能成为你我之间的赌注?!” 闻言,韩冰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神采,对秦天的感官一下子改善了不少。 “不过,你若真想要的话,就直接拿走好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然而接下来的话,又粉碎了韩冰那点刚生出来的好感。 她心间没来由生出一股烦躁之意,更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失落感,不得不稍稍运转祖传的冰心诀,才令思绪恢复平静。 韩冰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以后请你别再喊我冰儿!大可直呼我的名字,或唤我为五小姐。” “更莫要再怂恿桓供奉,到我父亲面前对我的婚事旁敲侧击。还是那一句,我的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桓彦一脸煞白,踉跄后退了数步,道心已处于失守的边缘,惨笑道:“你当真就不念半点情谊?” 韩冰背对着桓彦,不欲再多看他一眼,道:“言尽于此,你好自为知。” “好!好!好!” 桓彦神色戚然,不敢对韩冰流露出半分怨怼之意,临行前,反而将阴狠的目光落在了秦天身上。 要是目光有杀伤力的话,怕且秦天早已落得个千疮百孔的下场。 “关我屁事!有本事你用强啊!再不行就下药啊...” 秦天暗自嘀嘀咕咕,红颜果然是祸水。 他与韩冰间分明无半点纠葛可言,到头来却无缘无故被记恨上了,要他找谁说理去? 见韩冰久久无言,秦天终于憋不下去了,试探性问道:“我能走了吗?” 韩冰缓缓转过身,一双凤目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反问道:“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秦天随口道:“真说出来了,怕会吓着你。反正一时半会间,还是死不了的。” 韩冰轻哼了一声,像头高傲的小孔雀,道:“你的死活,跟我又没半毛钱关系!” “那你问个屁啊!” 秦天腹诽不已,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意,道:“您高兴就好!” 韩冰不搭理他,向小麋鹿招了招手,柔声道:“灵儿,我们走!” 第九十三章 寒髓玉窟 这日,秦天蹲坐于门槛,下巴靠在膝盖上,望着地上两伙打得热火朝天的蚂蚁,双目空洞,怔怔出神。 一个词可以最完美地诠释他的状态,无聊。 日前,不过是在紫竹林走上一趟,就无缘无故惹来了桓彦的敌视,使得秦天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惹祸的本领。 所以他决定,近段日子还是少些出门为妙,尤其是在韩家这等藏龙卧虎之地,万一真惹恼了某位元婴渡劫的大修,分分钟会被人一巴掌给拍死。 纵然事后有赵老哥出手替他报了仇,一样无济于事。 此时,有嘀嗒嘀嗒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随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身后凑了过来,蹭了蹭秦天的脸,把他的魂从九天外拉回了现实。 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麋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他面前,四只小蹄子在空中不断晃荡,十分讨喜。 秦天咧咧嘴,伸手在小家伙的肚子上一阵揉搓,惹得它一脸陶醉的表情,不时还发出享受的哼声。 别人撸猫撸狗,秦天则是在撸鹿。 自从那日被秦天以半截紫竹笋收买了之后,小麋鹿灵儿隔三差五便会找上门来,粘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直到主人韩冰亲临,才舍得与他依依作别。 倒不是秦天的魅力真大到了跨越种族的地步,实际上,他与小麋鹿,可谓是**裸的“酒肉之交”。 韩家那边每日都会送来堆积成山的灵果臻萃,即使秦天敞开了肚皮吃,也吃不完。余下的一部分,就成了他与小麋鹿间增进情感的催化剂。 秦天右手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变戏法似地取出了两枚灵果,丢到一旁,拍了拍小麋鹿的小翘臀,轻笑道:“去吧。” “呦呦” 小麋鹿清亮啼鸣一声,优雅地迈着小碎步,嘀嗒嘀嗒地走开,小口啃食起地上的灵果。 储物袋得自林家的白衣青年,禁制已被赵老哥随手抹去,成了无主之物。 可惜那家伙看起来衣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 秦天将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也就找到了几十枚灵石,两本剑谱以及一柄长剑。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储物袋本身。 以秦天目前的身体状况,暂时未能将其炼化,但从中取放物件是不成问题的。 “想啥呢!” 突然间,秦天屁股挨了一脚,差点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秦天猛地回过头,含恨瞪了来者一眼:“要打架?” 赵老哥依旧是一身玄色道袍,他负手而立,满不在乎道:“我让你一双手,敢么?” 秦天深吸了口气,决定大人有大量,先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赵老哥则一脸不耐烦,催促道:“还打不打了?不打就给我麻溜起身,干正事去!” 一听这话,秦天顿时就起劲了,咻一声蹿了起来,满脸堆笑,道:“老太君出关了?” 赵老哥卖了个关子:“等下你便知晓了。” 秦天心情大好,又取出了一大把灵果,堆放在小麋鹿跟前,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慢慢吃。” 小麋鹿朝他眨巴了一下灵动的大眼睛,表示会意。 ... 接天峰上殿宇攒簇,在外人看来,有如迷宫一般,要是将秦天丢到了某个角落,怕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休想找得到返回仙泉居的路。 而赵老哥却对此地布局极为熟悉,领着秦天七弯八绕,来到一座布防森严的洞窟之前。 洞口,有神光交织,道意流转,构建出一片七彩光幕。 寒髓玉窟,乃韩家三大秘地之一,常年有一名元婴大修统御十八金丹,驻守于此,以确保闭关于内的修士不受外力干扰。 “前辈,有礼了。” 一个青衣少年郎上前,向赵老哥拱手寒暄道。 他相貌极为俊美,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光洁,眉心烙有一点朱砂痣,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目中却透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之感。 青衣少年郎道号辰元子,是韩家有数的几位大供奉之一,元婴中期的修为。 赵老哥点了点头,将墨玉苍龙佩以及一面烙印有家主口令的玉牌递了过去。 辰元子接过,确认无误之后,神色是越发恭敬,仿佛是平民面对巡守国土的帝王,甚至于不敢直视赵老哥一眼,低眉颔首道:“前辈,请稍等。” 随即,他转过身,双手接连结出八道印法,低喝一声:“开!” 如油尽灯枯的烛火一般,七彩光幕骤然暗淡,直至彻底熄灭,紧接而至的,是一道森寒刺骨的冷冽气息,迎面扑来。 这道寒意颇有古怪之处,不单纯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使得秦天通体冰冷,牙关都在微微打颤。 更会作用于神魂之上,令人六识迟滞,连思考速度都会因此而降下来,有种灵魂遭受冻结的错觉。 赵老哥朝秦天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并进入了洞窟,身影渐渐消失在辰元子等人的视线中。 良久后,如同石化了一般的辰元子才长呼出一口浊气,却始终没有收回视线,双目中既有崇敬,亦有神往之色。 一名金丹圆满的黑袍修士不明所以,压低嗓音问道:“辰供奉,这位前辈到底是何等身份?竟能让家主亲自下令,腾空了寒髓玉窟,为其所用?” 辰元子目光幽幽,感慨道:“这位前辈与老太君是旧识,八百年前,曾在接天峰上,大闹过一场...” 黑袍修士神色骤变,骇然道:“原来是他!” ... 寒髓玉窟最深处。 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内,秦天与赵老哥二人相对而坐。 此处的温度,已经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秦天却不敢运转丝毫灵力抵抗,只能竭力压制身躯颤抖的幅度,但眉毛与发丝之上,还是无可避免地挂上了一层白霜。 对他的惨状,赵老哥视若无睹,不急不缓道:“公济,一体双生,从理论上看来,的确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入魔的问题,甚至可助你超越上古诸圣,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的登天大道。” “但从我的角度看来,这依旧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纵然历经不下百余次推衍,亦未能寻出冥冥中的一线生机所在...” 第九十四章 五行凝丹法 秦天默然,心头之上有如系挂上一枚万斤重的铅坠,几乎要将他的心神压垮。 他自然清楚赵老哥说的都是实话。 毕竟一体,可是连诸位上古圣人,都未能完成的壮举。 惊才艳艳如他们,亦只能退而求其次,各取神道与魔道所长,才开辟出了修真与武学两条修行之路。 对尚处于筑基境的秦天而言,完全是一个不可企及的壮举。 赵老哥沉声道:“此前我曾接连访寻了数位老友,即使他们皆是当代排得上号的大能巨擘,亦得不出有效可行之法。” “不过,某个号称算尽天机的老不死,曾亲自为你卜算了一卦,观你的命星虽黯淡,却仍蕴藏一丝难以磨灭的生机。” “这几日,经我反复考量,总算得出了一个不算方法的方法,成与不成,全看你个人造化...” “什么...方法?” 秦天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不知是出于身体发寒抑或是激动难平的缘故。 赵老哥神色凝重道:“结丹!若你能在结丹的过程中,同时领略二法的真意,或许尚有一丝融会贯通的可能。” 结丹,顾名思义,是将自身的本源,灵力,乃至神魂糅合,凝结出一枚性命交修的金丹。 这对于修者而言,犹如凤凰浴火涅盘,是一场逆天改命的新生。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修行问道,最终所求便是遁去的一。 这个所谓的一亘古不动,却可演化世间诸般变幻。 而结丹的过程,则是界乎于破与立之间,是与冥冥之中遁去的一最为接近的时刻,届时。 或许便会是那一线捉摸不定的生机,最接近秦天的时刻。 秦天怔怔出神,心间各种繁杂纷扰的思绪,最终化作了一声苦笑,无奈道:“但我现在的修为,只有筑基大成啊...” 实际上,对秦天而言,提升修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在他跌境之前,可是实打实的半步金丹,根本不会存在瓶颈一说。 可一旦他运转灵力,魔意的侵蚀速度,亦会随之而递增。 在修为恢复筑基巅峰之前,他就极有可能被魔意彻底吞噬了神魂,一命呜呼了。 赵老哥点点头,道:“所以我才特意叫韩浩轩将寒髓玉窟腾空,供你闭关所用。” 秦天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这地方有讲究?” 赵老哥解释道:“自然,此地为接天峰三大秘地之一,乃是以上古通幽寒玉以及部分神灵尸骸,经圣人亲自炼制。灵气沛然,更甚外界百倍,更可趋避修者破境时招惹来的邪祟。至为关键的一点,那一缕不灭的神性精粹,对你体内的魔意,有先天压胜之效。” “再加上有我于一旁护法,即使你不间断运转灵力,亦能保你在十日内性命无虞。” “但在这段时间,你须将修为提升至半步金丹,否则之后的一切谋划,皆是空谈。” 秦天长呼出一口浊气,水汽瞬息间凝成朦胧白霜弥漫,他眼神无比坚毅,道:“开始吧!” 赵老哥并未多说什么,一张张黄纸符箓接连从他袖口滑落,自行于虚空之中游曳,各自遵循某种独特的轨迹,互不干扰,如构建出一方庞杂星系。 秦天亦在同一时间,敞开了心神,不再刻意压制体内灵力流转。 沉寂多时的灵力,早已跃跃欲试,自气海中倒灌而出,在四肢百骸中肆意流淌,每每运转一次周天,便会壮大一分。 此间,石室的一面玉璧之上,渐次析出无数肉眼可见的湛蓝光点,如一幅星图于空中展开,顺着呼吸气流,进入秦天体内。 秦天的呼吸,越发绵长有力,身上的气息,亦以可观的速度开始增长。 “轰隆隆” 秦天体内传出一阵如开天辟地般的轰鸣,气海不断像外扩张,轻而易举地冲破关隘,再度重返筑基境圆满,且仍在稳步推进之中。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嗷!” 秦天耳边,却蓦然响起了一声暴戾的嘶吼声,似乎有一只狰狞的魔爪,自九幽之中探来,握住了他的脖颈,使得他呼吸凝滞,连灵魂都为之颤栗。 本该纯净至极的紫金色气海中,升腾起了一点红光,像是一滴洒落在清水之中的浓墨,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开始蔓延,眨眼间,便染红了半片气海。 秦天体内的血液,竟出现了逆行运转的势头,毛孔之中,亦有血气蒸腾而出,聚而不散,于身侧凝结成了赤红恶蛟状。 “哼!” 见状,赵老哥轻哼了一声,悬停于虚空的无数符箓,在同一时间金光大作,映照得石室之内的每一寸空间亮堂如白昼。 与此同时,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靡靡梵音响起。 “吼” 那条盘踞于秦天身上的赤红恶蛟,最终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在金光与梵音的双重夹击下,彻底瓦解,重化纯净的气血之力,回归秦天体内。 而秦天的呼吸亦随之而缓和了下来,气海之中的红芒如春雪消融,节节败退,直至被压缩成一个戒子大小的红点,灵力的运转速度,又再次跃升了一个台阶。 一呼一吸,可引得虚空嗡嗡颤鸣不止,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扭曲之感。 修为步步登高。 赵老哥看得咋舌不已,嘀咕道:“这小子的根基,比我当年都要强上了一筹,真不知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若真让他做到一体双生,那还得了?” ... 时间推移,晃眼便是三日之后。 秦天始终保持跏趺而坐的姿态,连眼皮子都没动过一下,宛若一尊石刻的神像。 他的气海已然恢复如初,一望无垠,其中的灵力精纯凝练程度,更胜于往昔,粘稠厚重若水银。 秦天缓缓睁开了双眼,身体关节有如炒豆子般,噼里啪啦作响,举手抬足间,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 修为稳稳停在半步金丹,而论起其气机之强横深沉,甚至不逊色于一般的金丹初期。 “很好!” 赵老哥无比欣慰,抚掌大笑道。 秦天伸了个懒腰,问道:“多久了?” 修者一旦入关,便再无时间观念可言,所以才会有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的说法。 赵老哥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应道:“三日。” “这么久?” 秦天一脸错愕,回想首度破境之时,前后也就耗费了小半天的功夫罢了。 “久?” 赵老哥嘴皮子一阵抽搐,强行忍住削他一顿的冲动。 有魔气于体内作祟,秦天凝聚的灵力,十有八九会沾染上魔意,为确保灵力精纯如初,须得经过反复洗炼净化。 如此一来,修行的速度,自然而然要大打折扣。 以赵老哥原先的推测,秦天最起码要八天,才能堪堪走到这一步。 到头来却只用了一小半的时间,已经足够出人意表了,连他亦为之侧目。 “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天也不打算在这问题上多作纠结,虚心请教道。 赵老哥一改往日老不正经的作派,神情极为凝重,道:“接下来,你需要先参悟透这段法诀。” 说罢,他突然间伸出一根手指,在秦天反应过来之前,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下一刻,秦天只觉得有大量信息,硬生生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使得他头痛欲裂,几乎生出了以头抢地的冲动。 足足半刻钟之后,秦天才缓过了气,一脸煞白,道:“这是啥玩意?” 赵老哥漫不经心道:“韩家的凝丹秘法,五行大真意,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只能以这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手段,传授于你。” 按赵老哥的说法,韩家的传承道书,有两道分支,皆是直指大道根本的玄奇妙法。 其一,是将某一道五行之属炼到极致,以求一法破万法。 其二,是五法同修,以求五行圆满,生生不息。 而秦天所得的,正是后者。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八九玄功的凝丹之法不成么?” 赵老哥娓娓道:“祝融乃是高位元素魔神,而五行天中所镇压的数头神灵余孽,神位皆不过是中位罢了。” “单取一法,绝对无法钳制祝融所传的魔功。” “依我之见,唯有五法同修,方能使得神性魔意相互制衡,你才有机会从中寻觅出一线渺茫的生机。” “纵观世上一切凝丹之法,五行大真意与这路子最为契合...” 秦天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又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起赵老哥,道:“这五行大真意,你又是从哪弄来的?” 赵老哥老脸一红,忙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口胡诌道:“路边捡来的...” 秦天自然不可能信以为真,不过既然赵老哥能交到他手上,且不说来路正不正,起码内容是绝对没问题的。 即便如此,秦天还是没能压抑住心间的熊熊八卦之火,时不时就往赵老哥那边瞄一眼,脑海中浮想联翩。 之前听赵老哥的语气,他与韩家老太君之间,必然有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爱恨纠葛。 究竟是青梅竹马的才子佳人,抑或是半途勾搭在一块的奸夫**,那秦天可就不得而知了。 脸皮厚如赵老哥,亦觉得如芒在背,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站了起身,道:“你留下来好好参详此诀,我可就不奉陪了...” 都不等秦天作出反应,他便大步走出了石室,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九十五章 故人相见 “靠!那小子看我的眼神,真是膈应死人!” 赵老哥神色不善,一路骂骂咧咧离开了寒髓玉窟。 辰元子等人见状,皆感到战战兢兢,连声招呼都不敢打。 然而走出没多远,赵老哥蓦然停下脚步,满脸苦涩之意,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躲不过的...” 他仰头往云海深处望去,久久未曾收回视线,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往前跨出一步,身形便瞬息间消失在了原地。 其遁术之高明,堪称神乎其技,不但从容避开了山上一切禁制,甚至连那几位渡劫境的太上长老,亦未能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当赵老哥再度现身之际,已身处云海之中。 在他脚下的接天峰顶,似被人以无上剑术,削去了一截,开辟出一片方圆百丈的平整空间,常年被皑皑积雪所覆盖。 放眼四下空无一物,唯有一座极为不起眼的草庐。 当然了,位于五行天的最高处,再不起眼的东西,亦会变得极为瞩目。 赵老哥缓步往草庐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脚印,最后驻足于门前。 他一脸纠结,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右手悬在了半空,却始终没敢敲响门扉。 若是秦天在场,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一句:“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怀春的小女生似的?” 最终,赵老哥还是壮着胆敲了门,颤声道:“我来了!” 半晌,门后才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怎么现在才来?” 既有责怪之意,亦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激动。 赵老哥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轻轻将门扉推开。 再度得见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赵老哥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甚至连砰砰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草庐之中灯火昏黄,依稀可见有一个白衣女子,盘膝坐于玉床之上。 八百年过去了,她的容貌与记忆中并无半点出入,依旧是肌若凝脂,美目狭长,蕴藏一股睥睨众生的威势。 不知何故,她一头如瀑般的青丝,已变得霜白。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皆极为复杂,肚子中分明有千言万语,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赵老哥嘴唇微翳,欲言又止,最后结结巴巴道:“你...还好吗?” 盘坐于玉床之上的韩家太君,没有选择回答这毫无营养的问题,重复道:“为何现在才来见我?” 赵老哥自嘲道:“心中有愧。” 闻言,韩家老太君缓缓起身,赤足而行,白发拖地,临近赵老哥一尺处才停步,红唇轻启:“是心中有鬼吧!” 赵老哥涨红了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韩家老太君道:“进来吧,虽然没外人在场,但一直伫在门前太不像话了!” 赵老哥自然是求之不得,摸着后脑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憨憨傻笑不停,忙快步跟上。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 韩家老太君长袖一挥,桌面上便多出了一套茶具,她娴熟地煎茶,烧水,温杯,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最后,她将一盏清茶推到赵老哥面前。 赵老哥也不客气,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嗯,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感情与茶一般,是越陈越香,哪怕双方已有三百年不曾相见,但往日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 在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将眼前的佳人一揽入怀的冲动。 老太君亦喝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道:“那孩子,是你什么人?” 赵老哥仍处于恍惚之中,习惯性地随口道:“是我孙子!” 如果秦天在场,听见自己的辈分一降再降,不知会作何感想。 实际上,甚至连赵老哥本人,在开口之后,就后悔了,懊恨自己口没遮拦。 “哦?” 韩家老太君柳眉一挑,戏谑道:“那孩子身上不见有半分龙气流溢,不该是你们赵家的种才对吧。是你的女人给你戴绿帽了?抑或是你儿媳妇勾野汉子了?” 赵老哥一脸尴尬之色,忙撒手摇头道:“都不是,是我随口胡诌的。你姑且将那小子看成我的半个传人好了。” 韩老太君深知他的性子,亦不打算执着于此,道:“直说吧,这次你究竟为何事而来?总不至于单纯想见故人一面吧。” 赵老哥诚然道:“我欲往神狱走一趟。毕竟你是五行天名义上的主人,于情于理,我都该知会你一声。” 韩老太君凤目一凝,沉声道:“为何?” “先给我添一杯...” 赵老哥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盏推到了韩老太君面前,继续道:“此事,说来话长...” 接下来,他便将秦天的处境原原本本地交待了一遍。 韩老太君眉头轻皱,不置可否:“圣人那边?” 她虽然贵为五行天之主,却不是独断专横的一言堂,仍会受到数位监察者的制衡。 监察者的修为虽不如她,但却是由上古圣人直接任命,即便是她,也无法忽视他们的声音。 神狱之行,必定困阻重重。 赵老哥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冷笑道:“我好歹有些功德在身,此事圣人不会多作干预。至于那群记打不记好的老王八,就交给我应付好了!” 韩家老太君叹息了一声,道:“我随你走一趟好了。” 赵老哥道:“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行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但你不同,在你身后,尚有韩家八万名子弟...” “这包袱我已背负千年之久,足够了...” 萧瑟之意转瞬即逝,韩家老太君冷笑道:“何况,他们终究不过是一群仰仗圣人之名,狐假虎威的腌臜货罢了,还不被我放在眼中!” “霜儿...” 赵老哥声音颤颤巍巍,双眼有些发红。 在韩霜眼眸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忙扯开话题,道:“不过一体又谈何容易,别说是你我,纵然圣人出世,亦是徒劳。你会不会太过高估那孩子了?” 赵老头道:“起初我也是与你一般的想法,但后来我请天机老人给那小子算了一卦,而卦象显示,他命星黯淡,却未显陨落之兆,仍牵系有一线生机。” “至于这缕生机于何处寻觅,就连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外,我已私下将五行大真意传授给他,望你见谅。” 韩霜微微颔首,并未怪罪于他,思量片刻后,道:“虽然我不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规矩终究是规矩。按祖训,五行大真意是唯有我韩家嫡系,才有资格接触的传承。” “你放心,他既然身为你半个传人,我亦不会过多诘难他。回头,我会吩咐浩轩,替他安排上一门亲事,至于人选方面...” “那小子,多半不肯就范吧...” 赵老哥目瞪口呆,这结果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却不敢拂对方意,只能使出拖字诀,道:“不急,不急,等这小子逃过这一劫,再另作打算好了!” 韩霜亦觉得在理,附议道:“不错,此事容后再议...” 第九十六章 起行 寒髓玉窟内。 秦天身为当事人,却全然不知自己的人生大事,已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全副心神,皆投入在五行大真意之中。 果然不愧为世间有数的凝丹法门,其晦涩艰深,令秦天都为之咋舌。 若要将其彻底吃透,得先从最基本的五行学说开始,认清五行之间的流转循环,动态变化,相生相克。 实际上,五行术法对秦天而言,并算不上陌生,他所修炼的五雷天罡,很大程度上,便是依靠了脏腑间的五行之气,引动天雷。 而五行大真意,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借助五行相生并济之玄妙,于体内凝结出无上大丹。 木干暖生火; 火焚木生土; 土藏矿生金; 金凝结生水; 水润泽生木。 秦天眼前,如播放幻灯片一般,有一幕幕奇异之景纷呈。 开天辟地,分清浊,化阴阳,定五行,之后便有了纵横,有了人族降生,才有了万物造化。 突然间,他福至心灵,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地球既为上古圣人共同炼制的浑天珠,可孕育天地万物,五行之意生生不息,自成一格。 又能否将其看成是一枚最完美的五行之丹呢? 所谓的凝结五行之丹,是否就等同于炼制一方缩小版的世界呢? 连秦天都被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到了,观想一方世界,以作为结丹的根基,手笔实在大了一些。 某些旁枝末节,尚需要细细推敲琢磨,但大致的方向是绝对错不了的。 不得不说,秦天的悟性与运气皆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五行大真意,实际上便脱胎于炼制浑天珠之法,之后经某位大圣加以完善,而传下的法门。 秦天压下心间的纷扰杂念,又再度沉浸在五行大真意之中。 ...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十日之后。 秦天始终保持盘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连衣服之上,都在不知不觉间,挂了一层白霜。 他的气机无增无减,境界依然处于半步金丹,只是比起之前的锋芒毕露,多出了一种浑然天成之感。 这意味着,秦天已经走到了筑基境的极尽所在,是返璞归真的出兆。 五行大真意对他的裨益,可见一斑。 毫无征兆间,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秦天身前。 一人身穿玄色道袍,丰神俊朗;一人白衣白发,倾国倾城。 两人宛若从画卷中走出的神仙眷侣,正是赵老哥与老太君韩霜。 韩霜打量了一眼如老僧入定的秦天,旋即轻屈纤纤玉指,弹出一道荧白流光,直没入他的眉心。 此举看似随手为之,实则暗藏玄机,既能立时唤醒他的心神,亦不会扰乱其气机运转,引得神魂受创。 下一刻,秦天浑身一哆嗦,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倏的一下睁开了眼。 他先是颇为嫌弃地看了赵老哥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韩霜,一脸惊艳之色。 赵老哥眼光闪烁,神态有些别扭,介绍道:“这位是韩家太君。” 他很识趣地将那个“老”字吞进了肚子里。 当然,韩霜的外貌实在与“老”字不沾边,除了那一头白发之外,无论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是一个芳华正茂的大美人。 单论颜值而言,在“阅女无数”的秦天眼中,也就唯有曹青竹能与之媲美。 秦天平日虽口没遮拦,是那种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的性子,然而实际上,他很懂得讨女人的欢心,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他朝韩冰咧咧嘴,露出一个伪装性极强的笑容,道:“韩姐姐好!” 赵老哥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心想这小子难道是鬼上身了不成,竟然会说人话了? 韩冰先是愣了愣,脸上的冷意尽散,微笑着赞赏道:“不错,果然是个好孩子!” 秦天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韩姐姐的眼光,实在比某人高多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攀谈起来,赵老哥吃味,拦在了两人中间,插话道:“五行大真意,你参悟了几成?” 秦天默不吭声,单手负后,摆出一副高人作派,先是竖起了一根手指,随**紧了拳头。 韩霜不明所以,向赵老哥投去疑惑的眼神。 赵老哥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摔在秦天脑门上:“十成就十成,装什么大头蒜呢!” 对此,韩霜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她走的虽是单法极致之路,但同样清楚五行大真意的艰深高远。 即便是族内近百年来最为出众的三名后辈,亦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勉强悟透了五行大真意的要领。 韩霜推开了赵老哥,跨出一步,逼视着秦天,问道:“五行因何而生?” 秦天下意识脱口而出:“阴阳交泰,演金木水火土。” “五行在何方?” “无处不在。” ...... 每有韩冰疾言提问,便有秦天从容作答。 一连十八问之后。 韩霜颔首,眉眼彻底舒展开来,露出甚为满意的笑容,道“:果然是棵好苗子。” 赵老哥挺直了腰板,邀功道:“这小子品行不堪一提,但能被我相中,天赋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靠!当初要你收我为徒的时候,你还不是推三阻四?!” “算了,在你老情人面前,就不拆你台了...” 秦天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深藏功与名。 韩霜是雷厉风行的性子,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马上起行。早去早回,到时候好快些把婚事定下来。” “几日不见,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秦天显然误会了韩霜的话,暗中朝赵老哥挤眉弄眼。 “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赵老哥暗爽,并不打算出言解释,反而忙将话题岔开,对秦天道:“抓稳了!” 话音刚落,一道玄奇晦涩的金光符文自他脚下浮现,将三人一并笼罩在内。 秦天不敢掉以轻心,忙将右手搭在了他肩头之上。 接下来,在金光大盛之中,三人的身形同时消失当场。 ... 秦天只觉得眼前之景一晃,立身之地,已变成了一片延绵无尽的荒山。 植被稀疏,入目皆是裸露的岩石,了无生机,与接天峰可谓是天壤之别。 三人所朝向的,是一座极为开阔的山谷口,两侧山壁峻陡,合抱呈圆拱状,如一座天门耸峙于大地之上。 “韩霜欲往神狱一行,还望应允。” 韩霜一身白衣飘飘,如仙子临凡尘,嘴唇微翳间形成音浪滚滚,回荡于空谷之中,引得无数细沙碎石扑漱漱滑落。 “轰隆隆” 下一刻,大地震颤不止。 两侧的山壁之上,各走出一个高逾百丈的巨人,通体以泥石构建而成,唯有空洞的眼窝之内,是两道幽幽魂火摇曳。 一人持枪,一人持锏,气机之浩渺博大远超秦天所想,仿佛举手抬足之间,便能将这片天地撑破。 若非有赵韩二人护在身前,恐怕其不经意间流露的一缕气机,就能将秦天碾得魂飞魄散。 持枪者嗡声嗡气,低喝道:“神狱重地,唯有持圣人手令者,方可入内。尔等速速退去!” 韩霜轻哼一声,俏脸之上寒意升腾,道:“吾承圣人之命,统御一界,五行天中,何处去不得?” 持锏者不为所动,冷声道:“汝虽为界主,亦受吾等督察,不可肆意妄为!退去,莫要执迷不悟!” 韩霜一头白发无风飘扬,双目迸溅出两道实质性的寒芒,将虚空洞穿了两个窟窿,看来是打算用拳头与这两块顽石讲道理。 赵老哥抢先将她拦了下来,笑容诚挚且灿烂,像见着了多年未见的至交故友似的,朝两尊石人扬了扬手,道:“岐山二老,不认得我了么?难道是沉眠太久,连脑袋也石化了?” 两尊石人这才生硬地转过了头,将注意力转移到赵老哥身上,随即眼眶中的魂光陡然一凝,仿佛是在面对一头洪荒猛兽一般,蹬蹬退后了两步,失声道:“赵佶?!” 第九十七章 岐山二老 “哎,没老糊涂就成!” 说到这,赵老哥的笑容骤然间收敛,一股可怖浪潮自他身侧爆发,席卷四下,嗓音如雷鸣般摄人:“那还不给我滚开!” 王霸之气侧露。 若岐山二老依旧是血肉之躯的话,此时恐怕早已气得老脸通红,嘴皮子都要发颤。 显然,他们之前曾与赵老哥打过交道,甚至在他的手下吃过不少闷亏,对他极为忌惮。 但他们好歹拥有监察者的一层身份,圣人敕令便是最强大的护身符,真不信赵老哥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那持锏者更是怒从心头起,道:“难道你还敢违背圣人之命,强闯神狱不成?” 赵老哥拍着胸口,捏着嗓子眼,尖声道:“哎哟,我好怕怕啊。有本事你们就到圣人那边告我的状去!” “你!” 持锏者一时为之语塞。 逐神之后,圣人便蛰伏不出,参悟天道,以求证得更高的境界,除非人间面临倾覆之祸,否则他们绝不会轻易重返人间。 即便他们身为监察者,亦无法主动求见圣人,唯有每隔千年的述职之期一到,他们才会被宣召至天外天面圣。 那持枪者怒目切齿,长枪猛然拄地,旋即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一路延伸至赵老哥的脚下:“任你巧舌如簧,吾等亦不会容你得逞。” “不是我说你们,真是群贱骨头!好话说尽愣是不听,非得吃点苦头不可!” 赵老哥气定神闲,双手负后,缓步往前走去,每跨出一步,身形便会拔高一分,与此同时,是一道百丈法相于他身后显化。 样貌与他别无二致,却身披龙纹衮服,头顶玉冕,有九道紫金色气流,凝聚成光带,悬停于身侧,宛若自天幕摘下的星河。 秦天的嘴都合拢不上了,定睛望向那如神人一般的身影,呢喃道:“果然是天子望气术!” 天子望气术,是天神学院的三大秘传道书之一,于百年前被列为禁忌之法,镇封于物华宝阁的顶层。 秦天之前曾听戒痴提及过,因为圣人曾颁下圣令,禁绝地球修者习皇道之法,聚拢人间气运,所以才会使得这一门道书蒙尘百年。 即便赵老哥成道于千年之前,亦为其所牵连,一直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不得择徒传法。 犹记得方才岐山二老将赵老哥直呼为“赵佶”,秦天自然而然就将他与某位帝王联想在了一块。 那位帝王以书法着称于世,而赵老哥则精通符术,可以说两人都是靠笔混饭吃的。 “你是要造反了不成?!” 岐山二老皆慌了神,没料到赵老哥真有强闯神狱的胆量。 须知规矩是由圣人所制定,他们两人亦不过是执行者罢了。 此举不单意味着在他们俩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更是在公然挑衅圣人们的权威。 赵老哥的眼神就像是家猫打量耗子一般,充满了戏谑与玩味,道:“别说是强闯了,就算真一不小心把你们弄死了,他们又能如何?顶了天就是将我的功劳簿撕去几页,然后象征性的罚我禁足一段日子而已!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罢,老子耗得起!” 他又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道:“谁让我是飞升境呢?还是处在巅峰的那种。纵使我大道已绝,但说不定就能另辟蹊径,走出最后的半步,与他们平起平坐...” “至于你们?呵呵,说得好听点是逐神大战的功臣,而在我眼里,不过是贪生畏死,不愿入轮回的乌龟王八蛋罢了!” “放肆!” “安敢欺辱我等!” 这番诛心之言简直如利刃一般,直往岐山二老的心窝子捅出一个个窟窿来,偏偏赵老哥又句句属实,就连他们也无法反驳半个字。 满腔的憋屈之意,直化作焚心的怒火,岐山二老气机交织,顿时有一圈圈涟漪,于空中激荡开来。 赵老哥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在诉说一件无足轻重的闲事:“我话撂在这,你们若不肯放我进去,我便打进去好了!” 岐山二老对视一眼,清楚今日注定无法善了,眼神陡然间变得森然,彼此的长枪与双锏“锵”一声对撞在一块,同时间喝道:“起阵!” 下一刻,方圆百里像是被一只倒扣的巨碗笼罩在其中,日月无光,即使秦天早已不是肉眼凡胎,仍觉得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哼!” 适时,韩霜娇哼一声,随即有一道柔和白光自她身上荡漾开来,照亮了她与秦天一丈之内的空间。 她给秦天解释道:“这是浑天大圣留下的后手之一,大黑天术。” 秦天忧心忡忡道:“赵老哥,不会有事吧?” 一切皆由他而起,万一赵老哥折戟于此,那他下半辈子,就必然要在寝食难安中度过。 虽然也就仅剩下几个月的光景了。 韩霜始终保持淡定,道:“放心,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况且,他也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 而此刻,受阵势重点照顾的赵老哥,却是紧锁着眉头,并非因这道大黑天术给他造成了压力,而是岐山二老的态度极不合常理。 这群所谓的监察者,确实是冥顽不灵的茅坑臭石头不假,犟起来就跟头牛似的。 但他们却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极为擅长于趋利避害,绝对不可能因为遵循圣人之令,而选择与他拼个头破血流。 所谓的监察者,皆是一群越老越怕死的上古之修,直到寿元耗尽,却依旧未能跨出与天地同寿的一步,才选择借鉴神灵寄生之法,以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苟活于世。 他们的修为境界,不过是无垠之水,每施展出一道术法神通,皆是在消磨道行,等同于折损寿命。 可以说,岐山二老是在跟赵老哥玩命。 “绝对有猫腻!” 当然了,赵老哥虽有一肚子的疑惑,亦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只见他身上的九道紫金气,骤化为九条活灵活现的五爪龙影,咆哮着往四周游曳而行,所过之处,黑幕便会如裂帛一般被撕扯开来。 大黑天术已破,九道龙影重返,匍匐于赵老哥脚下。 此时,他再不是秦天印象中那个会挖鼻孔,抠脚丫子的糟老头,而是一怒间便叫山河伏尸百万的帝王。 第九十八章 借剑一用 “你...竟然破了圣人所留之法?!” 岐山二老皆慌了神,赵老哥的生猛远超他们所料,修为比起三百年前与他初见之时,又精尽了不少。 终究非圣人亲临,凭他们所留之法,在赵老哥面前完全不够看。 难怪他敢大放厥词,自称再走半步便能与圣人比肩。 饶是如此,岐山二老亦不打算就此退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两人是有苦自知,纵然是要以半条老命为代价,他们亦必须掩盖住神狱中的某个真相,否则迎接他们的,就会是一场十死无生的泼天大祸。 若赵老哥等人仅打算在神狱外围远观也就罢了,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万一他真脑子抽风,铁了心要往神狱内走一趟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赵佶折损自身大道修为不说,届时自己两人也要陪他一起玩完。 他们不敢赌! 对修者而言,这所谓的万一就是一万。 “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好了!” 临到绝路,岐山二老亦被逼起了凶性,再度动用圣人所留下来的布置。 这一下子,足足动用了五道圣人所留之法,倾尽了所有底蕴。 大吞灵术,抽空了方圆百里的灵气,造就出一片无法之地。 大困神术,虚空中有道道玄奥法则显化,化为无数灰雾蒙蒙的锁链,绝地封天。 大焚天术,一头由熊熊业火所化的朱雀,轻啼而去,欲将目标焚成劫灰为止。 ...... 见到这等阵仗,别说是秦天,就连韩霜亦不禁变了脸色,粉拳紧握,乌青色的血管毕露,差点没忍住出手的冲动。 而此时,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蓦然在她心湖间响起:“莫急,这点小把戏,还奈何不了我。” 敢称圣人之法为小把戏,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一如与他年少初遇时的桀骜轻狂,一时间,寒霜不由得有些痴了。 “哈哈...” 赵老哥的百丈法相肆意狂笑,道:“你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老子是玩符的,最不怕就是这种狂轰乱炸的强攻。” 话音刚落,便是数不尽的符箓从他的双袖之中滑落,黄,红,黑,紫皆有,多若恒河沙数,横亘于虚空之中。 接下来,四色符箓各列一阵,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各自迎敌,对上了一道大术。 心念一动,匍匐于他脚下,有如绵羊般温顺的九条龙影,又再度抬起狰狞的龙首,咆哮着与那头朱雀厮杀在了一块。 “小子,借剑一用!” 嗓音响彻虚空,还未等秦天反应过来,他的储物袋便已自行敞开,锈剑从中飞掠而出,落在了赵老哥之手。 锈剑于他手中嗡嗡颤鸣不止,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像是在谴责他霸王硬取剑的行径。 “别闹,请你吃补品呢!” 赵老哥笑骂着轻弹了一下剑身,似在教训顽劣的孩童一般,随即他将剑尖指向岐山二老,一脸杀气腾腾。 出乎意料,锈剑却因他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而停止了挣扎,似乎真被所谓的“补品”给吸引了注意力。 赵老哥撤去了法相,锈剑已认秦天为主,与他心意不通,故而不会有剑影显现于法相之上。 既然决定了使剑,庞大的法相反而会成为累赘。 他凌空蹬踏,身形陡然间化作一道紫金流光,如彗星横空。 岐山二老几乎吓得道心失守,事态发展远超他们预期。 即使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认为单凭圣人所留之法,就能够将赵老哥镇压。 按照这两个老阴比原本的谋算,是待赵老哥应接不暇之际,再以雷霆手段出击,不为杀敌,只为能重创于他,将他逼退。 然而你这般从容脱身,又算怎么一回事? 岐山二老的心气虽已磨灭殆尽,但好歹也曾在逐神之战拼杀过,骨子里多多少少还剩了点战斗的本能,定然不可能引颈受戮。 一人挥舞长枪,驭使担山之法,接连挑起了一座座山头,像是在打棒球一般,往赵老哥砸了过去。 一人将手中双锏丢掷出去,陡然间生出两股奇异的吸力,引得地表崩碎,无数飞沙走石凝聚为两条土龙,龙吟震天响。 岐山二老皆精通土法,曾在逐神之战中大放异彩,留下过合力重创一尊中位神灵的传说。 纵使他们的战力已每况愈下,但联手一击亦不可小觑,等闲飞升境,绝无法直撄其锋。 “不过尔尔!” 赵老哥的身形,在岐山二老面前,渺小若蝼蚁一般,但论起气机之浩渺滂沱,却远远凌驾在他们之上。 他眸绽冷电,一剑劈砍而下,激射出一道绚烂至极的剑光,如天河决堤,直坠人间。 这一剑,连天幕都能划开一个窟窿来,遑论是岐山二老的土行神通! 无论是飞掠而来的一座座高峰也好,两条凶威滔天的土龙也罢,在剑光之前皆成了土鸡瓦狗,轻而易举,被扫荡了一空。 赵老哥紧随剑光而至,在岐山二老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他又是一剑劈下。 这一次,并无剑气四溢,亦不见神光荡漾,看上去似乎就只是寻常不过的劈剑式。 然而,岐山二老的神情却随之而凝固,下一刻,躯体骤然如破碎的瓷娃娃一般,布满了裂痕,最终重新化作黄土沙石,回归天地间。 赵老哥缓缓转过身,将锈剑抛还给秦天。 秦天怔怔发愣,直到锈剑“咣当”一声坠地,他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喉咙道:“这就完了?” 飞升境间的战斗画面,就已可怕如斯,那么圣人呢?上古呢? 难怪能将一整座大世界给打残打碎,这群家伙的破坏力,简直大到没边了! 赵老哥无奈道:“揍他们一顿倒是简单,而要彻底将他们灭杀,却甚是棘手。” “赵佶你这个疯子!竟敢毁掉我们的法身?!” “你无故挑起事端,难不成真不怕我们到圣人面前参你一本?” 果不其然,天地间又再度响起岐山二老气急败坏的声音,时而似远在天边,时而似近在耳畔。 赵老哥全当耳旁风,不咸不淡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我说的是棘手,而非不可...” 此言一出,天地寂寥。 第九十九章 神狱 岐山二老不得不认怂。 赵老哥的实力远超所想,若此时再多言半句,天知道会不会真有灭杀他们本体的手段。 他们赌不起。 面子哪有小命值钱。 事到如今,岐山二老已无力回天,只祈求赵老哥等人没有深入神狱的打算,否则那桩谋划一旦东窗事发,即使他们有监察者这一层身份,也铁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圣人之怒,堪比天威,岐山二老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呵,若是靠贪生怕死能证道成圣,你们怕且都走到连圣人都无法企及的境界了吧...” 赵老哥嗤笑一声,向秦天两人道:“拦路狗被赶跑了,我们走!” 三人这回顺利进入了山谷之中,再没受到阻拦。 韩霜稍稍加快了脚步,与赵老哥并肩而行,黛眉微蹙,凤目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之意,道:“岐山二老的态度,有古怪。” 她身为五行天之主,深知这些所谓监察者的脾性,绝不会因恪守圣人之令,而选择折损自身的大道。 赵老哥点点头,道:“两个老家伙怕是私下在神狱中动了什么手脚,不过这样对我们反而更有利。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自然就没有与圣人们告状的底气。” “我也省得与他们扯嘴皮子。” 韩霜道:“你就不担心神狱会出现纰漏?” 赵老哥不以为意,哂笑道:“你太高看他们的能耐了,一群将死不死之人,还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依我看,他们多半是窃取了些许神源,用以续命罢了...” 韩霜亦觉得在理,再无多虑。 ... 赵老哥给了秦天一张缩地成寸符,在他不动用分毫灵力的情况下,亦能跟得上两位飞升境的速度,每迈出一步,便能横跨十里之遥。 不多时,已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大名鼎鼎的神狱,与秦天所想大相径庭。 此地无重兵驻守,亦无壁垒森严,而是一座哪怕放在世俗之中,都毫不起眼的七层塔楼。 赵老哥停下了脚步,道:“修真者的境界越高,便越是容易受到神性的影响,大道消磨不可估量。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你一个人走了。” 秦天心情十分复杂,既有迫切,亦有不安,连呼吸都在不经意间急促了许多,问道:“那些神灵真会就范,乖乖将功法交出来么?” 赵老哥解释道:“你大可放心。他们已处于封禁之中,意识模糊,只余真身显化大道,自身便是功法传承。” 秦天郑重其事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赵老哥神色亦十分凝重,道:“塔内共镇压有中位神灵五尊,各为五行之属。你需取得金木水土四法,再加上你自身的祝融火法,结成五行之丹。” “成了,便会是一体,踏上一条前无古人的登天大道;不成,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说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一张材质极为特殊,似金而非金的符箓交到秦天手上,道:“这是兵解符,若你此行失利,会尽量护佑你的一缕真灵不灭,再入轮回。当然了,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预计,至多只有三成的机会。” 秦天默默收起了兵解符,随后想起了一事,将系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取下,递给了赵老哥,故作洒脱道:“若我真回不来了,里头的那把短剑,就替我转交给曹青竹。至于那几十块灵石,就当作是份子钱吧。可别嫌少,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赵老哥闷不吭声,拍了拍秦天的肩膀,修道千年,见惯了生离死别,此情此景,依旧令他心生伤感。 交待完了一切,秦天各朝赵韩二人躬身作揖,随即转过身来,面朝神狱。 这一刻,许多人与事,如走马观花一般浮现于秦天脑海。 那个吃了一辈子苦,却没来得及享福的爷爷。 那个性子内向,动不动就会闹个大红脸的女孩。 那个遇事只会躲在他身后摇旗呐喊的胖子。 那个不守清规戒律,却老是将佛祖挂在嘴边的酒肉和尚。 ... 秦天深深吐了口浊气,头也不回,扬了扬手,推开了神狱之门,一步跨入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之景骤然一变。 塔楼从外面看上去,占地不过百余平方。 而秦天所在之地,赫然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星空。 无尽的幽暗之中,镶嵌有数不尽的璀璨宝石,大的若拳头,小的若芝麻,而实际上,这都是一颗颗星辰,只是相隔了光年之遥,才因此而显得渺小。 星光与星云交相辉映,构建出一幅举世难觅的壮阔画卷。 此景对秦天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以至他一时间失了神,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突然,秦天身形一个踉跄,体内的灵力与气血之力竟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将他的魂拉回了现实。 前者欢愉,如离乡多年的游子,得见至亲。 后者狂怒,似是面临天敌的野兽,龇牙咧嘴。 秦天循感应抬头望去,只见有五轮硕大的光团高悬,分别呈黄,绿,蓝,红,褐五色,如太阳一般,绽放着华光。 数以亿万仙光湛湛的符文交织,形成八十一道神链,将其束缚于内。 散溢而出的一缕神圣气息,便是引得他体内异动的根源。 “原来,这就是神灵的本体...” 秦天的脸色有些苍白,仍不禁感慨了一句。 《道起》中曾经提及过,神族修魂不修身,追求以魂合道,他们并无所谓的躯体,又或者说,大道便是他们的真身所在。 大道不灭,神性不陨。 故而神族几乎是杀不死,杀不绝的存在,就连圣人亦只能选择将他们封禁。 秦天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间的纷扰杂念,盘膝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急于窥探神灵的大道流转,而是静下心来,从头梳理此生的所学所悟,打算先找出一个最合适的切入点。 从八九玄功,到无名功法,再到五行大真意。 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毕竟小命只有一条,机会也只有一次,稍有差池,就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秦天终于理清了一切,这才抬起了头,将视线面向了五轮光团。 第一百章 五行缺一 八九玄功运转,在秦天刻意引导之下,散溢于四肢百骸的灵力,尽数返回气海之内。 气海溢满,秦天所取之法不再是扩张气海,而是永无止境地压缩灵力,直至凝聚出金丹雏形为止。 这一过程,耗时极为漫长,根基越是夯实,则越是如此。 尤其像秦天这般,灵力储备量几乎是同境修者的三倍,所要耗费的时间自然要数倍于人。 当然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筑基境顾名思义,是一个为修行大道铺设地基的境界,根基深厚稳固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丹品的好坏,更决定了将来的路能走得多远。 而随时间推移,秦天气海的“水位”开始缓缓下降,渐渐呈现出如蜜蜡般的粘稠厚重。 不知是过去了一天,还是一年,整整一座气海的灵力,已被压缩得仅有拳头大小,其质量却抵得过一座大山,像是一块历经千锤百炼的玄铁,紫金之色深邃内敛。 “吼” 就在此刻,秦天体内传出了一阵魔啸之音,暴虐且凄厉,差点让他心神失守。 接下来,一点红光在金丹雏形之上乍现,随即以烈火燎原之势,扩散开来,散发着滚滚灼热的气息。 金丹将成之际,魔意一如所料般现身作祟。 秦天的心弦始终处于紧绷状,自然不会因此而乱了分寸,他屏气凝神,缓缓抬头,将视线落在了蔚蓝光团之上。 众敌寡,故水胜火。 第一步,秦天打算先以神族的水法,遏制魔意蔓延的趋势。 蓝色光团,或者称之为水系中位神,其本身就是世间最为繁杂高深的水法大道。 仅看了一眼,秦天的心神便在不知不觉间,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冰山融雪,汇成江河奔腾入海;海潮翻涌,水汽蒸腾,化为云雾;云雾渐厚,降下甘霖,滋润万物生长。 水至柔,却能凝为坚冰;水沉寂时可载舟,水狂暴之时亦能覆舟。 种种明悟涌上秦天心头,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淅沥沥的细雨,出现在气海内,浇在了滚烫如焦金烁石的金丹雏形之上,滋滋作响,升腾起了阵阵青烟。 果然,虽仗着五行相克之利,单取一道神性却远不足以抗衡魔意。 更何况,无论是神性或是魔意,皆源于秦天本身,两者相互磨灭,同样是在消耗秦天的底蕴。 如此长时间拖延下去,修为就不可避免会出现折损,他就难以维持现在这种将结丹,却未结丹的玄妙状态。 届时,神性与魔意失衡,暴走的能量便会将他的躯体撕扯得粉碎。 秦天不敢耽搁一分一秒,随即又将视线转向了黄色光团。 金凝结生水,借此进一步压制火意。 五行之金,主杀伐,刀,枪,剑,戟,斧,钺等十八般兵器,皆为金属所铸,兵者,杀器也。 秦天如置身一片古战场,百万士兵冲杀于眼前,锵锵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气海之中,有金云凝聚,雨势因而变得滂沱,火意再一步得到了制衡。 “嗤嗤” 身体成了神性与魔意交锋的战场,秦天又焉能好受,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在体内肆虐,找不到宣泄口,自内向外,割裂出一道道的伤痕,皮开肉绽,鲜血将衣服染得通红,让人看得揪心。 此时此刻,秦天已面如金纸,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即便如此,他仍将坚毅的目光投向了绿色光团。 木法,亦为生命之法,可暂且激发秦天的生命力,使得他在这场漫长的“相争”之中,支撑更长的时间。 接下来,秦天如化身成了参天古木,树冠沐浴着阳光,发达的根系深种于地里,汲取着土壤中的养分。 秋来,便凋零落叶,积蓄养分,抵御严寒;春至,便抽枝萌芽,焕发生机。 与此同时,是一阵磅礴的生机涌现,破损不堪的身躯如枯木逢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给了秦天一丝喘息的空间。 遗憾的是,木法虽可修复肉身的创伤,却无法消弭精神上的疲惫,接连参悟三道神法,秦天的精神力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近乎心力交瘁。 秦天狠咬了一下舌尖,一股腥甜之意在口中蔓延,以剧痛之感强提了一口气,最终将视线投注在褐色光团之上。 土居中央,为五行之承载。 秦天只要领悟了最后的一道土法,体内便有五行齐聚,可试着借五行凝丹法,结出大道金丹。 一旦丹成,五行循环,生生不息,同时也意味着他做到了一体的壮举。 秦天静观其道蕴流转,却始终未能进入到先前那般的奇妙状态之中。 这褐色光团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空壳子,空有其形,而无半点神意。 “这神灵,该不会翘辫子了吧?” 秦天有些难以置信,旋即是一阵恐慌的灰雾,彻底笼罩心头。 体内的神性与魔意,看似暂且形成了胶着的平衡,实际上,魔意仍要压过神性一头,只是暂时选择隐而不发,静待一个反扑的机会罢了。 一日不结丹,他的修为则是在无止境地流逝,一旦超过了某个临界点,平衡便会被打破,使得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五行缺一,又何以结出五行之丹。 摆在秦天眼前的,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心急如焚,却始终得不到有效可行之法。 一刻钟后,灾厄降临。 秦天身上陡然间燃起炽热火光,衣物“唰”一下被烧的连渣都不剩,头发与眉毛亦是如此,脑门光溜溜,跟枚卤蛋似的。 身侧,是锋锐如刀片的金光肆虐,又一次划破了皮肉,狰狞可怖的血痕纵横交错,鲜血喷溅。 伤口之中,有藤蔓扎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 身躯则像被灌满了水的气球,以不合常理的幅度鼓胀起来,随时有被撑爆的可能。 秦天万念俱灰,身躯已处于崩坏的边沿,连神魂都被折腾得千疮百孔。 “不!我不能死!” 秦天心间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将嘴唇都咬破了,指甲深陷于掌中,仅以一缕执念,维系着魂光不灭。 “嗡” 最后关头,一道金光从识海横跨而至,悬停于金丹雏形之上,隐约间可看出是一本书籍的轮廓。 大道书! 第一百零一章 四象丹成 终日蛰伏于识海深处的大道书,在秦天生死攸关之际,终究是挪了窝,出现在了气海之中。 “天地未合,大道不止...” 熟悉的机械声音,瓮声瓮气,轰鸣不止。 紧接着,大道书之上有金光普照,柔和且温暖,如春日的太阳。 在这一刻,无论神性也好,抑或是魔性也罢,在金光的映照下,皆为之而凝滞了下来。 书页自行一页一页翻动,从为他修行启蒙的八九玄功,到传承自魔神祝融的无名功法,又到韩家的五行大真意,再之后是金,木,水三道神灵传承,最后则是诸如五雷天罡,青莲剑典等神通术法,皆呈现在书页上。 当翻至最后一页时,原本空白一片的书页,渐次有金光流溢的文字浮现,洋洋洒洒,共计千余字。 “四象凝丹法?” 秦天喃喃道,满布血丝的双眸,骤然迸发出了希冀之色。 大道书的神奇玄妙,简直不可估量,竟综合秦天所学,自行推衍出了一篇为他量身打造的凝丹之法。 事已至此,容不得秦天多虑,这篇品阶未明的四象凝丹法,就是他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大道书的压胜之下,本该无形的金,木,水,火,四种真意显化,凝聚为四颗花生米大小的晶珠,围绕着金丹雏形旋转不停。 秦天随即按四象凝丹法所述,各分出一缕神魂,打入了四粒晶珠之内。 “咯吱吱” 下一刻,晶珠开裂,四道兽影破壳而出。 木意凝聚为青龙虚影,镇守东方。 金意凝聚为白虎虚影,镇守西方。 火意凝聚为朱雀虚影,镇守南方。 水意凝聚为玄武虚影,镇守北方。 而大道书的本体,则代替了土意,位居中央,好比一位元帅,统御座下将领。 金丹雏形开始以极速旋转,在此过程中,体积不断被压缩,原本不规则的形状逐渐化为球体,坑洼不平的表面也变得光滑。 最后凝成了鸽蛋般大小,呈极为纯净的紫金色,圆润饱满,浑然天成。 金丹已成,秦天的气机陡然间暴增了数倍不止。 青龙长吟; 白虎咆哮; 朱雀啼鸣; 玄武低吼。 四象虚影在这一刻齐齐睁眼,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眸子中闪烁着灵光,与秦天生出了血肉相连之感。 在他心念一动之间,四象虚影渐次入驻金丹,仅在金丹之上留下四道图腾。 而秦天的气机,又迎来了一次暴涨,若说此前是流水潺潺的溪流,那么现在就是一泻千里的江河。 虽仅是金丹初期的境界,但论起底蕴之深厚,怕是连金丹中期的修者亦要相形见绌。 随着丹光荡漾,反哺肉身,澎湃生机的滋润下,身上的伤痕肉芽滋长,结痂脱落,转眼间愈合如初,不留分毫疤痕。 身躯之强横,又上了一个台阶,血肉变得晶莹剔透,不沾染一丝后天污浊,皮肤泛着玉质般的荧光。 即便是与金身初阶的武者比拼肉身之力,他也能占尽上风。 共济,一体双生。 虽然更多是仰仗了大道书的玄妙,但秦天确确实实踏上了一条旷古烁今的登天大道。 此时的秦天,灵力充盈,气血磅礴,无论是神魂或是肉身,都是同境修者无法企及的存在。 “不对!” 沉浸在喜悦中的秦天却幡然醒悟,发现事情没他想的那般简单。 实际上,唯有借五行流转之势,方能使神性与魔意交融,不分彼此,而目前,两者仅是在大道书的压胜之下,暂且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四象之丹固然有其可取之处,不见得比五行之丹逊色分毫,然而前者是堵,后者则是疏。 对秦天而言,四象之丹无法从根源上杜绝一切隐患。 而这个隐患,极有可能会在他结婴之时,彻底爆发。 但不管怎么说,秦天现在总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何况结婴一事尚遥遥无期,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寻找出应对之策。 秦天也没去想那么多,静静体悟结丹后带来的种种奇妙变化。 直到境界稳固,他才伸了个懒腰,身体关节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 他缓缓抬头,重新将视线投向了那褐色光团。 按道理来说,神族近乎于不死不灭,连圣人都拿他们没辙,哪会无缘无故只剩下个空壳子。 “是越狱了?抑或是...” 回想之前岐山二老不合常理的态度,秦天心中渐渐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妈的!两个老不死,王八蛋,可把小爷给坑惨了!给我等着,以后我修为大成,回头非宰了你们不可!” 秦天默默把账记在心里头。 ... 神狱之外,黄沙飞扬。 韩霜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凤目微凝,忧心忡忡道:“半个月了,那孩子能撑过去吗?” 赵老哥面无表情,让旁人无法洞悉他所思所想,道:“兵解符犹在,他便无恙。” 神狱虽隔绝天机,但兵解符乃是他以自身一滴心头血所画,与他冥冥之间有所牵连,一旦其被触发,他亦会心生感应。 然而他此时的心情却不见得有多轻松,每拖延上一段时间,秦天的底蕴便会消耗一分,成功的机会越是渺茫。 韩霜轻叹一声,她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宽慰道:“天机老人,算尽天机,号称通晓前后三百年,既然他说过有一线生机,那就绝不会无矢放的。” 赵老哥道:“但愿如此。” 就在此时,神狱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在赵韩两人既惊且喜的目光中,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中探了出来,窘迫道:“那个,能先把储物袋还我么?” “真成了?” 赵老哥的眼神亮得跟个灯泡似的,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喜色,骂骂咧咧上前,就要将他从里头拽出来:“妈的,赶紧出来让我瞅瞅!” 秦天自然不肯就范,他衣物被焚毁,连块破布都没能留下,此时是光脱脱,赤条条的。 他当然可以运转灵力遮蔽身体,但这点小伎俩,在飞升境的法眼之前等同于无物。 赵老哥倒还好,毕竟大家都是大老爷们,但一旁尚有韩霜在场,秦天可不敢这般胆大妄为。 秦天气不打一处来,道:“衣服烧没了,少废话,赶紧把储物袋拿来!” 第一百零二章 无窍之丹 “就你屁事多...” 赵老哥不满地撇撇嘴,将储物袋抛了过去。 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秦天穿戴整齐后,这才神清气爽地走出了神狱,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自由空气。 “对了,还有头发...” 秦天觉得头皮一阵清凉,忽然记起自己的头发也被烧光了。 顶着个大光头,实在不符合他一贯自认的翩翩公子形象,于是他心念一动,体内水意神性流转。 肾主水,其华在发,秦天的头发与眉毛如春雨后的嫩芽抽条,长势迅猛,眨眼就恢复如常。 压在心间多时的巨石终于被挪走,秦天忍不住张开双臂,高呼道:“老子成功了!” 闻言,赵老哥忙迎上前,二话不说就抓过秦天的一条胳膊,捏了一把,叨叨个不停:“嗯,境界是金丹了没错,体内确实隐隐有二气流转。看来真让你歪打正着,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修行之路。” “不过你这一体,瞧着真没啥亮点,还以为你会变成三头六臂或是人首蛇身之类的玩意呢!” 秦天抽回手,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哪吒还是女娲啊?” 赵老哥感慨道:“不过你小子的狗屎运可真是强得没边。若圣人得知一个不足二十岁的瓜娃子,竟先行走到了他们梦寐以求一步,怕且都要捶胸顿足。” 秦天一脸正经,纠正道:“我是个实力派。” 赵老哥轻咳了一声,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秦天反驳道:“你才是马!” 韩霜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这一老一少的插科打诨,道:“神狱终究不是善地,有话等离开了再说!” 赵老哥点点头,一跺脚便有一朵祥云聚拢,承载着三人一路远去。 由始至终,岐山二老都没有再现身,始终蛰伏于暗中,冷冷旁观这一切。 待三人彻底消失在感知中,他们才得以稍稍松了口气,以心念交流了起来。 “为了那小辈能在神狱中破境,赵佶甚至不惜与我等大打出手,到底在图啥?” 此前,赵老哥施展了隔绝天地的神通,就连岐山二老也无法窥探到他们得对话,不过,观秦天身上的气机,还是能看出他的境界变化。 “他该不会与我们一般...” “绝无可能!说到底只是一个金丹境的小辈,焉有这等能耐。” “这样倒好,凭那小辈的修为应该发现不了什么端倪。看来神狱内的状况,可以再多瞒上一段时间。” “不过你我二人,也得加快步伐了...” ... 高空之中,赵老哥记起了一事,好奇道:“对了,你丹成几窍?” 金丹境的战力,除了以修为境界衡量,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金丹的品阶。 根据修者在筑基境时的底蕴深浅,从一窍到九窍不等,数量越多,丹品越高,也意味着潜力越大。 一到三窍为凡品,四到六窍为玄品,七到九窍则为仙品。 只要丹成七窍以上,就有了晋升飞升境的潜力。 以秦天原本的底蕴,是有望结成七窍仙丹的,而他如今兼修二法,是史无前例的一体,即便他丹成八窍乃至九窍,亦不足为奇。 经赵老哥一说,秦天才想起了这茬,遂分出一道神念进入气海之中,观察起自己的金丹,随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道:“好像一窍也没有...” “不可能!” 韩霜下意识失声道,哪怕秦天说的是丹成十窍,亦不足以另她这般动容。 需知那些根基松散,借助外力强行结丹的修士,再不济,也能结出一窍的凡品金丹。 说到无窍金丹,在修行界中是闻所未闻。 赵老哥眉头微凝,以二指搭在了秦天的手腕上,道:“你以全力运气。” 秦天并未多虑,玄功运转,只听得“轰”一声,灵力如开闸的洪流,四道兽影浮现于身后,咆哮连连,使得十丈之内的虚空一阵扭曲,隐隐有了坍塌的迹象。 “这...” 衣摆被劲风拂得猎猎作响,赵老哥与韩霜下意识间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涛骇浪。 纵使身为飞升境大能,他们也为之侧目。 秦天灵力之深厚,已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地步,即使相较于金丹后期,亦不遑多让了。 尤其以赵老哥的感触最深,当年他在金丹境之时丹成八窍,亦自忖要逊于秦天一筹。 他缓缓将手收回,啧啧称奇道:“一体,果然不凡,恐怕九窍金丹在你面前都不够看了...” 秦天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都是您老教得好...” 韩霜则有些拿捏不定,道:“观你的气息,所结的似乎非五行之丹。” 秦天唏嘘道:“出了点变故,差点就栽在神狱中了。” 他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我倒忘了给你们交待,神狱中的那头土系神灵,就只剩个空壳子了。” “空壳子?” 两人皆同时怔了怔,脸色随即陡然间阴沉了下来。 赵老哥更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道:“好好好!身为监察者监守自盗,难怪两个老不死的态度会这么古怪!他娘的,我这就回去削死他们!” 从某种层面上看,神性未尝不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故而除非大道崩坏,否则神族极难被磨灭。 岐山二老为了苟活下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这般肆无忌惮地窃取神性之举,等同于引火烧身,一旦他们选择接纳神性,神族便会于他们体内转生。 不过届时孰为主,孰为次,就不得而知了。 韩霜脸色沉得都要滴出水来,不过她比赵老哥想得深远,将他拦了下来,道:“你真以为单凭岐山二老,会有胆魄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赵老哥迟疑道:“难不成还有同谋?兹事体大,要不要知会圣人一声?” 韩霜捋了捋耳边的白发,淡淡道:“不必!待到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你我再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迟!” 这是要钓鱼的节奏啊! 赵老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女人一旦发起狠来,比男人是要可怕多了。 他深知韩霜的脾性,此举既是要肃清奸佞,亦是在向圣人传达一个信息,她韩霜,要做五行天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不愿再有所谓的监察者在她身后指手画脚。 赵老哥对此亦无可奈何,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秦天一直在竖着耳朵细听,却没有插半句嘴。 这等事关整座小玄界走向的大事,可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金丹境修士所能掺和的。 秦天决定要低调做人,猥琐发育。 第一百零三章 宴请 返回接天峰后,秦天被独留在了仙泉居。 而赵老哥则是一句没交代,就随韩霜一起离去,已经有好几日没现身了。 秦天成功破境,虽未如计划那般结成五行之丹,彻底消弭后患,一劳永逸。 但也好歹以四象之丹,暂且解决了燃眉之急,此次五行天之行,可谓功得圆满。 对秦天而言,继续留在接天峰,意义其实不大,他甚至都生出了些即刻返回地球的冲动。 然而赵老哥却一直没提过返程之事,秦天也实在不好意思催促他早日动身。 小别胜新婚,何况赵老哥与韩霜一别就是数百年,两人确实该温存缠绵一番。 何不成人之美? 想到这些,秦天不由自主暗笑,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深藏功与名。 ... 接天峰顶,草庐之内,并没有上演秦天想象中卿卿我我的一幕。 赵老哥与韩霜相对而坐,品茶论道。 两人间的话题,大多围绕神狱变故一事而展开。 此事牵连甚广,以他们俩的身份亦须审慎处置,谋而后动。 除了岐山二老之外,他们心中各有怀疑猜忌的对象,甚至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将五行天中的全部监察者列为假想敌。 为此,他们商讨出一系列缜密周祥的计策,设下环环相扣的杀局,以及应对各种变故的后手。 待一切有了共识,韩霜突然道:“关于那孩子的婚事,你有何看法?” 赵老哥以食指敲击着桌面,哂笑道:“别看那小子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实际上犟得跟头牛似的,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盲婚哑嫁这一套。” 韩霜蹙眉,道:“你先斩后奏,传法于他,本就坏了规矩在先。既然他习了五行大真意,便与我韩家结了因果,若不愿为韩家婿,且不说我态度如何,恐怕那几名太上长老都不会轻饶于他。” 赵老哥沉吟片刻,道:“我心中倒是有个人选,就看你们舍不舍得了...” 韩霜来了兴致:“且说来听听。” 赵老哥喝了口茶润嗓,道:“韩冰。” 韩霜点了点头,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浩轩的幺女,对她宝贝得紧。” 赵老哥道:“你说巧不巧,韩浩轩将那女娃送到了我们学院求学,恰好与秦天分在了同一个班。嘿嘿,那丫头其实对秦天颇有好感,只是性子太傲,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她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又哪能瞒得过我的法眼...” 闻言,韩霜挑了挑眉毛,言不由衷道:“嗯,好歹曾经后宫三千,有这眼力劲也不足为奇。” 赵老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很识趣地修起了闭口禅。 ... 这日晌午,秦天百无聊赖,一如既往,蹲坐在门槛上撸着小麋鹿,时不时就拿出一枚灵果逗弄它。 嘴馋的小麋鹿仰倒在地,踢着小蹄子卖萌,以求讨得更多的灵果。 一个清丽的小丫鬟,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吹乱了鬓角的发丝,她停在秦天身前,乖巧施了一礼,然后双手奉上一张烫金请帖,脆生生道:“秦公子,敖进少爷遣人邀你赴会呢!” “哟,是小翠啊...说了多少次别喊我秦公子了,显得多生分!” 秦天笑兮兮调笑起这个像邻家少女般的小丫鬟。 “小翠不敢...” 小翠脸颊泛起了红晕,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 秦天接过了请帖,看也没看就随手丢到一边,又往小翠手中塞了两枚灵果,还不忘摸了她小手一把,好奇打听道:“这敖进是什么来头?” 他又不是这家伙失散多年的野爹,怎么还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了? 绝对有猫腻! 小翠皱了皱鼻子,憨态可掬,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敖进公子,可是大供奉敖煊的次子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小圈子,连修者亦不可免俗。 而类似敖进等大供奉的血裔,在接天峰上,可以说是一群相当尴尬的存在。 论地位,他们不逊色于韩家的嫡系子弟,毕竟每一位大供奉,可都是元婴中期之上的大修士。 按例,大供奉的后人能享有与嫡系子弟相当的待遇,除了韩家代代口耳相传的道书传承外,修炼的法诀资源则是一样不差,有资格居住在接天峰的上层。 问题是这座接天峰姓韩,大供奉们的地位再超然,终归改变不了他们家奴的一层身份。 正因如此,这群大供奉的后人,始终都走不进韩家嫡系的圈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与旁系子弟厮混在一块,相互报团取暖。 后来这群人还真就玩上瘾了,自封为十二小强,时不时就会设筵摆宴,拉拢人心。 嫡系子弟自然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收拢了一群不得志的旁系子弟,捧他们的大脚,视他们马首是瞻。 “十二小强?” 听得这恶俗的封号,秦天差点就笑出了猪声,又想起了一事,问道:“那桓彦也是其中一员?” 小翠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是真没料到秦天在接天峰上会有旧识。 果然! 秦天嗅出了满满的阴谋味道,敖进与桓彦显然是两个人穿一条裤子的,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场所谓的酒会绝对是一场针对他的鸿门宴。 “有趣,有趣!” 秦天抚掌而笑,近段时间可闷得他都要发霉了,头顶上几乎能长出蘑菇来,现在倒好,竟有一群傻子送上门,供他消遣! 若他尚是那受制于魔意,半点灵力都用不得的秦天,自然是不会瞎凑这个热闹。 可是现在,他已再无这些顾虑。 尤其是结丹之后,他兼修二法,底蕴之深,几乎是同境修士的十倍,就连赵老哥也曾断言,他目前足以与金丹后期的修士掰掰手腕。 他们最好不要存了什么歪心思,否则秦天还真不介意用拳头给他们上一场思想品德课。 几个连二世祖都谈不上的奴二代罢了,怕还真不够他塞牙缝! 至于到时候打了小的,会不会来老的,秦天对此是半点不在乎,毕竟他也是有人罩的,还是韩家拳头最大的那位。 秦天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小麋鹿的翘臀,道:“走喽,带你吃顿好的去!” 第一百零四章 赴会 暮色未临,水云居之中已是一派觥筹交错之景。 此地是大供奉敖煊的住处,与仙泉居一般,是九进的格局,其中殿宇林立,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层台累榭,雕梁画栋,连门窗都以琉璃,镀金装饰,气派比得上人间的皇宫。 敖煊终日闭关于三大秘地之一的摘星阙,而长子则被派遣在外,负责镇守一城。 因此这座水云居几乎由次子敖进说了算。 主殿之中,人声鼎沸。 位于首席之上,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衣男子,面容阴柔,眼睛狭长,嘴唇单薄,蓄有三缕长须,一看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阴损货。 此人正是大供奉敖煊的次子,敖进。 他意态闲散,半卧半坐,左右各怀抱一名袒胸露乳的娇艳女子,不时将不安分的爪子从领口或裙摆中伸进去,寻幽探秘,不是带起一阵波涛汹涌,就是引得一道溪水潺潺,放荡到了极点。 在场众人对此等行径是见怪不怪了,选择视若无睹,始终大声说笑,大口喝酒。 而一个五短身材,阔脸大口的青年看起来则有些郁郁寡欢,一直保持默然,自斟自饮,与其余人格格不入。 敖进收回了手,也不嫌沾染在指尖的腥咸海水,举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宽慰道:“放心,请柬已遣人送往仙泉居了。这口恶气,由我来帮你出!” 桓彦兴致缺缺,心不在焉道:“我不认为会有人蠢到主动送上门来。” 敖进露出阴侧侧的笑容,像头深山老狐般狡诈,道:“若他不收下这枚请帖,下次送到他手上的就是拜帖了。我倒是希望今日他不会到场,正好给了我们一个造访仙泉居,拜会贵客的由头...” 桓彦点了点头,脸上仍有几分驱之不散的忌惮之意:“他好歹是仙泉居的贵客,我们这般针对他,怕不怕会惹得长老们的不满,甚至引来他身后的老怪插手?” 敖进狠狠在女伴的高峰之上捏了一把,不以为意道:“我们接天峰十二小强,同气连枝,家中皆有元婴境的老祖坐镇。十二位大供奉一旦统一战线,纵然渡劫境的大能,都得卖几分面子。” “当然,我们也不能真伤着了他,要他知难而退便是了。” 闻言,桓彦皱成一团的眉头才得以舒展开来,遥遥向敖进敬了一杯,道:“先行谢过敖兄!” 敖进心中暗笑,不动声色地举杯回敬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桓兄实在太过客气了!” 事实上,他可从不是这般义薄云天的热心肠,由始至终,不过是在利用桓彦罢了。 抛开国色天香的姿容不说,韩冰贵为族长最偏爱宠溺的幺女,在接天峰之上,对她有意者,可不仅桓彦一人。 他敖进,亦是其中一份子。 只不过他也清楚自家事,他形骸放浪,爱妾宠姬无数,是出了名的色胚浪荡子,在小辈中的风评极差。 别说是韩冰了,换作任何一名嫡系女子,都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敖进心眼向来比针还小,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亦看不惯落入别人之手,所以才有了邀秦天赴会之举。 虽然他说得轻巧,但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无故对仙泉居的贵客出手,至多就一番言语上的羞辱罢了。 当然了,若出手之人是桓彦,那他也乐见其成,甚至不介意在关键时刻拱一把火。 成了,他能卖桓彦一个天大的人情,而万一秦天的后台比想象中要硬,他也能将桓彦推出去当替死鬼,置身事外。 这绝对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适时,一个容貌清隽的少年郎,大摇大摆地走入殿内,他嘴角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第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比起相貌,他的一身衣着打扮更能引人注意,漆黑的兽皮大衣(皮夹克),深蓝色的长裤(牛仔裤),与五行天男子所偏好的长褂,道袍,大相径庭。 他身后还有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麋鹿亦步亦趋,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四处张望。 来者除了秦天,又能是谁? “这是何人,装束如此古怪...” “多半是某个偏远部落的蛮子...” “呵,竟带着坐骑入殿,好生不懂规矩!” 秦天并无在意众人的议论纷纷,径直上前,朝首座的那名男子拱了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敖兄了。在下秦天,承蒙敖兄相邀,今天要多叨扰了!” 敖进与桓彦对视一眼,神情皆有些不自然,尤其是桓彦,神情扭曲,双目中几欲有妒火喷薄。 不同于那些没眼力劲的韩家旁系,他们自然认得小麋鹿正是韩冰豢养的珍兽。 在他们看来,小麋鹿之所以会与秦天这般亲近,必然是韩冰授意的缘故,那么两人间的关系是不言而喻了。 敖进牵强笑道:“秦兄折煞在下了,能与秦兄这等俊彦结交,实属人生一大幸事。” “彼此彼此...” 秦天爽朗笑道,随后又向桓彦招了招手:“好巧,原来桓兄也在!” “哼!” 桓彦撇过了头,一言不发。 秦天全然不在意,都不打算问一句,找了个相对靠前的位置,与小麋鹿一同落座。 场间的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不少人选择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 处于风口浪尖上的秦天没有半点自觉,大口吃肉喝酒,将瓜果都推到了小麋鹿面前。 一人一兽胡吃海喝。 “好不识规矩的野小子,竟让畜生上座,你是在羞辱我等不成?” 终于有一声怒喝声打破了沉寂。 喊话之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满脸麻子,修为亦是众人中垫底的存在,仅是筑基小成。 他见得敖进神色不对劲,于是便自以为是地开口训斥起了秦天,企图在敖进这边混个熟脸,好搏得多些关照。 没法子,他虽然姓韩,却是旁系子弟中最不成器的那撮。 秦天喝了口酒,都没正眼看他,不疾不徐道:“畜生上座我是没看见,不过畜生开口说话,我倒是听见了!” 第一百零五章 还没亲上嘴呢! “你放肆!” 麻子脸拍案而起,面色涨红,成了一颗草莓。 “你放屁!”秦天冷冷回了一句,还以颜色。 “这位兄台,有些过了吧!” 麻子脸正欲驳斥,身侧的一名黑脸男子却将他拦了下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向秦天教训道:“韩昊兄说得不错,殿内皆为接天峰上英才之辈,蒙敖兄相邀赴会,把酒言欢。” “而阁下让灵宠上座,实属不妥!” 秦天白了他一眼,捋着小麋鹿背脊的绒毛,毫不客气道:“你才是灵宠呢!这是你爹我的兄弟!还不喊声叔来听听?” “哼” 小麋鹿打了个鼻响,毛茸茸的小脑袋往秦天怀里拱了拱,以表达不满。 人家明明是母的好不好! “你?!” 黑脸男子的脸色又再黑了几分,都快赶得上一块焦炭了,心想这家伙与一头灵宠称兄道弟也就罢了,竟还要占他的便宜,将他拖下水。 作为主人家的敖进实在看不下去,他虽然乐得见矛盾激化,但也不愿好好的一场酒宴演变为泼妇骂街。 他伸手虚按了一下,道:“无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兴许与兽同台,是秦兄家乡的习俗。我等又何不主虽客便,成人之美?” 这话看似在劝和,实则在嘲讽秦天出身蛮夷,不识礼数,更未点明小麋鹿乃韩冰所豢养的珍兽,省得这群见风使舵的旁系子弟心生忌惮。 “哟,老阴阳师了...”秦天暗自腹诽。 既然正主都发话了,麻子脸与黑脸男子也再无死缠烂打的理由,轻哼了一声后,各自返回原座。 敖进让姬妾斟了满满一杯酒,故作歉意道:“说起来,秦兄莅临接天峰已有多时。可惜此前敖某忙于款待北冥宗的道子,实在抽不开身拜访,还望秦兄莫要介怀才是。我这就自罚一杯!” 言外之意,是你秦天与北冥宗道子相比,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 秦天笑呵呵回敬了一杯,道:“哪里哪里,若早知道接天峰上有敖兄这号人杰,我先前舔着脸也会主动前来拜候一番。” 言外之意,是你敖进在接天峰上,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两个阴阳师之间的交锋,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尽是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桓彦暗地里向敖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打机锋,赶紧入正题。 敖进会意,笑问道:“恕在下唐突,不知秦兄师承何方,造访接天峰又所为何事?” 秦天下箸如飞,腮帮子鼓鼓,含糊不清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怕敖兄见笑,我本是个没有跟脚的散修,有幸结识了一位境界还算凑合的忘年交,沾了他的光,才得以在仙泉居住下。” 桓彦与敖进自然不可能轻信这番话。 倒是其余人听见了“仙泉居”后,看向秦天的眼神,难免多出了几分忌惮。 而麻子脸与黑面神两人,更是后怕不已,庆幸方才没与他闹得太僵。 秦天喝了口百年珍酿润嗓,又继续道:“至于此行,则是为了提亲而来。” 此言一出,其余人不明所以,自然不会有过激的反应,但桓彦与敖进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知情人”,则是齐齐变了脸色。 桓彦脸庞扭曲,狰狞得像头择人而噬的猛兽,气机跌宕起伏,如潮汐涨退,使得殿内陡然卷起了一阵狂风乱拂,道:“一派胡言!” “不愧是发情的哺乳类动物,理智都被荷尔蒙吞噬得七七八八了。” 秦天洞悉了他的想法,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玩味道:“又没说提亲的是我,瞧把你急得...” “你...” 闻言,桓彦的气机流转又是一窒,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众人云里雾里,但也被桓彦的过激反应勾起了兴致,皆投来好奇的目光。 见自己成为了全场焦点,桓彦难免有些不自在,只得一声不吭,悻悻然坐了回去,独自喝闷酒。 无论是城府,或是脸皮,敖进明显要更胜一筹,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拱手向秦天道:“愿闻其详。” 秦天漫不经心道:“长辈间的事,我等实在不宜碎嘴,总之接天峰上,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嗯,一件大喜事。” 众人心念百转,能说得上是“大喜事”,想来男女双方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难不成外嫁的会是族长某位女儿? 敖进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后,道:“不知那位前辈,到底是何方高人?” “说出来,怕吓破你们的胆子...” 秦天暗想,却不动声色道:“反正又不是渡劫境的老神仙,你们多半不曾听过他的名号,哎,不提也罢...” 当然不是渡劫境了,而是飞升境! 可惜,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敖进与桓彦的眼睛一亮,只要秦天身后不是渡劫境的老怪就好办了。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搓圆按扁,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纵使他有元婴境的大修撑腰,也一样不管用。 秦天将他们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想着鱼儿应该快要上钩了,嗯,再撒把鱼饵好了... 敖进一口吞掉姬妾用红唇送过来的葡萄,漫不经心道:“听桓兄说,秦兄似乎与五小姐的关系匪浅...” 秦天连连摆手,脸上却分明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否认道:“都是绯闻,我们间的友谊,可比白开水都要纯净呢!” 说到这,他又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小嘴都没能亲上呢...” 雷!雷得外焦里嫩! 在场众人皆有修为在身,即使最不济的麻子脸,也是筑基小成的境界,又焉能听不见他的话。 要知道,韩冰可是小辈中公认的女神,姿容出彩,倾国倾城,更兼得那份拒人于千里外得高傲清冷,最能勾起男性的征服欲。 接天峰上,不知多少雄性动物,都为她辗转悱恻,彻夜难眠。 现在倒好,被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家伙,给勾搭上手了,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快要亲上嘴的地步。 一时间众人直想捶胸顿足,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坍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与尔等奴二代何干? 场间众人内心百味杂陈,有艳羡,有嫉妒,有不屑一顾。 “你胡说!” 唯有桓彦一人激动难平,他眼珠子充血,灵力激荡,愤然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吱呀”一声。 以整块沉香木雕琢的桌案,顿时炸碎为漫天的木屑纷飞。 秦天随手挥散了迎面而来的碎屑,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慢条斯理道:“那我就说亲上好了,你满意了?” “你找死!” 桓彦的五官都因愤怒而扭成一团,一呼一吸间就引得虚空震颤不止,外泄的灵力如一圈圈水波般荡漾,显然有随时暴起伤人的势头。 “桓兄果然不愧是十二小杰之一,观这厚重如山的气机,怕随时都能结丹了吧!” “何止,底蕴之深,结成四窍的玄品金丹,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呵,谁不知五小姐是桓兄的逆鳞,这野小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众人议论纷纷,饶有兴致观赏起这场因争风吃醋而起的闹剧。 威压之下,秦天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有滋有味地喝着小酒,道:“亲了不行,没亲也不行,你到底要如何?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咯喇喇...” 桓彦眼中杀机毕露,盛怒之下,已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身后是一座高山虚影显化,脚下的地板因不堪重负,呈蛛网状碎裂。 “桓兄,稍安勿躁...” 敖进实在是坐不住了,赶在桓彦出手前将他拦了下来。 事态虽往他所料的方向发展,他亦乐见其成,但总归不能让两人当场大打出手。 水云居并无阵法护持,可经不起桓彦这半步金丹的折腾,别的不说,最起码此方大殿是休想保得住了。 他又转头对秦天沉声道:“还望秦兄慎言,五小姐的名声可容不得半点玷污!” 秦天满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是我污了,还是你们聋了?没听见我说的是没亲上么?” 敖进顿时无言以对,自以为也是能言善辩之辈,可惜这身本领到了秦天这个口嗨祖师爷面前,就愣是使不出三成来。 特么的,你说的是没亲上不假,可你不就是在引导大家,将你与韩冰的关系往暧昧的方向想么?! “小杂种,你再敢多言一句,我定要你走不出这门!”桓彦咬着牙威胁道。 若非有敖进挡在身前,他定不会多言半句,而是毫不含糊地出手,将秦天拿下。 敖进亦挂不住脸了,脸色由晴转阴,心想给你个好坡下驴,你偏要作死般蹦跶不停,他阴侧侧道:“秦兄,当心祸从口出!” 秦天赏了他两个大白眼,道:“敖兄,当心祸从天降!” “好!秦兄好胆魄!” 闻言,敖进捋着下巴的三缕长须,不怒反笑,唯有与他熟知的人才清楚,这个动作是他大发雷霆前的初兆。 尤其是他的两名姬妾,俏脸已是一片煞白,若敖进的怒火得不到释放,多半会在夜阑时宣泄在她们身上。 皮鞭,蜡烛,棒槌,三角木马。 想想就不寒而栗。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天满不在乎,嗤笑道:“我与韩冰之间的关系,用得着与你们交待吗?” 他眼神陡然一凝:“借韩冰的话说,便是‘与尔等奴二代何干?!’” 此言一出,场间随即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就连另外几名纯粹抱着看热闹打算的大供奉后人,亦是脸色铁青。 这话可不仅单纯针对敖,桓二人,而是在场中所有非韩姓之人的脸上,都狠狠甩了一耳光。 妥妥是犯了众怒!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岂敢这般羞辱我等!” “我们祖辈与韩家一俱荣,一俱损,你竟胆敢称他们为奴?” “自行掌嘴三十,否则接天峰上,无你容身之地!” 仅有桓彦一人满脸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清楚秦天并非无矢放的,韩冰那日虽不曾明言,但话中确实有这么一层意思。 而对一切的诘难,斥责,辱骂,秦天一概是左耳进右耳出,讥笑道:“呦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是群什么玩意?当下人还能当出优越感来了?!” 敖进呼吸都不自觉急促了起来,任他养气功夫再好,亦听不得这种诛心之言。 又或者说,秦天是当众揭开了他的遮羞布,将某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摆上了桌面,使得他一身的自傲,碎了一地。 他瞳孔凝成针眼大,气机激荡间将衣服撑得鼓胀,隐隐传出惊涛拍岸之声,威压几乎凝为了实质,仿佛是一个千斤坠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赫然已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外表看着年轻,实则敖进已年近半百,有这样的修为亦不足为奇。 事到如今,便是毁了整座水云居,桓彦亦只能选择出手将秦天拿下。 一旦他选择息事宁人,就会陷入离心离德的难堪处境,毕竟秦天所开罪的,是大供奉以及其后人的一整个群体。 何况,他观秦天的气息,不过是个羸弱的筑基大成而已,在他这丹成四窍的金丹初期手下,又岂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 桓彦却沉声道:“敖兄,可否容我出手将此子拿下?” 敖进一番权衡利弊后,点了点头。 他作为这场酒宴的主人家,秦天亦是他邀请而来,现在由他出手收拾残局,自然合情合理。 任秦天来头比天大,韩家那边定然不会有半点责难之意,否则就等同坐实秦天所谓大供奉们皆为韩家奴仆的言论了。 不过,既然桓彦甘愿担任马前卒,他也能省些磨嘴皮子的功夫,又何乐而不为? 至于这座大殿,毁了就毁了吧... 敖进点点头,默然转身,在与桓彦擦肩而过时,才低声道:“动静闹得小一些。” 而桓彦则缓步走向了秦天,每跨出一步,身上的气机便会沉实一分,临近秦天一丈距离时,他宛若化身成一座万刃的孤峰。他冷言道:“千不该万不该,你就不应与韩冰有所牵连,更不应口出狂言,羞辱我等祖辈的名声。” “放心,我会留你一命,让韩家好与你身后之人交待。至于你的这一身修为,就当作是买命钱好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不服给我憋着 秦天仍是有恃无恐,半点不露怯,道:“你们敢动我?我可是有人罩的!” 桓彦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看白痴一般看着秦天,道:“你难道以为韩家会为了区区一个外族元婴修士,而选择与十二位大供奉决裂不成?” “他们加在一起,可都要抵得过一个渡劫大能的分量了...” 秦天故作恍然道:“原来是奴大欺主,韩家豢养的忠犬,都在不知不觉间成白眼狼了!” “你放肆!” 桓彦的三角眼瞪成了铜铃大,秦天三句有两句不离就往一个“奴”字上靠,甚至还用上了“忠犬”一词,这叫他还如何按捺得住。 他一步跨出,像是一座高峰在大地上横推向前,瞬间拉近了与秦天之间的最后一丈距离,蒲扇大的手掌陡然握拳,裹挟万钧巨力,径直就往秦天的下脐三寸砸了过去。 好狠辣的手段,第一时间就直取丹田气海,果然抱着将秦天修为废去的念头而来。 可怖的气浪扑面,吹拂得秦天的衣服猎猎作响,而他仍是不为所动,像是石化了一般。 倒是他身侧的小麋鹿,浑身绒毛炸竖,撅着屁股,朝桓彦龇牙咧嘴。 “哪有你的事...” 在最后关头,秦天才哂笑着以左手按住了小麋鹿的脑袋,右手则伸出了两指,轻描淡写地敲响了桌面。 陡然间,是三条筷子粗细的水柱从杯盏中倒卷而起,又在下一刻凝结成冰锥,击射而出。 距离太近,又太过突然,以至桓彦都没能采取任何应对之法,只能眼睁睁瞧着三枚寒意森然的冰锥来袭。 “嗤” “嗤” “嗤” 第一根冰锥,洞穿了桓彦的拳头,外露森白的骨茬,血流如注。 第二根冰锥,击中了他身后的神山虚影,将其绞得支离破碎。 第三根冰锥,则扎向了他的小腹丹田处,礼尚往来。 蓦然间,却有一阵金光自桓彦丹田处乍现,一面巴掌大小的龟甲挡住了冰锥的去路,最后又听得“咯喇”一声,两者同时崩碎湮灭。 桓彦这才算逃过了一劫,免于沦为废人的下场。 饶是如此,他仍被掀得翻飞出去,像个破布袋似的,在半空中大口咳血,落在了十丈开外。 在五行受克的前提下,以水法破土法,秦天对水行之意的把控,可谓妙到毫巅。 场间,除了桓彦的痛苦哀嚎声与其余人吞咽口水的咕隆声外,再无半点动静。 仅用了一招,从严格意义上讲,甚至都不能算是一招,单以手指轻扣桌面,便使得半步金丹的桓彦重伤倒地。 修为之深,道法之精,简直难以想象。 “大胆狂徒!竟敢逞凶伤人!” “好歹毒的心肠,好狠辣的招式,若非桓兄有异宝护体,这身修为怕要保不住了!” ... 半晌后,殿内顿时炸了锅,有人对秦天怒目斥责,有人忙去查探桓彦的状况,却再无一人敢贸然出手,毕竟前车之鉴就半死不活地躺在眼皮子下。 “秦兄,过了吧...”敖进沉声道。 他的表情相当复杂,震撼与忌惮之色皆有,自忖倾力出手,也无法随手将一个半步金丹重伤。 之前明明只是个底子松散的筑基大成,怎就摇身一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金丹境了? 有你这么扮猪吃老虎的么? 老实说,敖进隐隐有些为招惹这个煞星而后悔了。 “过了?” 秦天似笑非笑,伸了个懒腰后才站起了身,盛气凌人道:“礼尚往来罢了。怎么?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你...” 敖进双拳紧握得噼啪作响,盛怒之下,气机节节登高,哗哗的流水声响彻众人耳畔,仿佛置身于一条奔流大江之侧。 秦天评头论足道:“水法尚可,可惜人不咋地...” “任航兄,文烨兄,请助我一臂之力,共同拿下此獠。” 敖进怒火中烧,却未失了理智,他清楚单凭一己之力,绝非秦天的敌手,现在可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 稍有差池,就会落得与桓彦一般的下场。 闻言,两名男子默然出列,站在了敖进身后。 一人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手腕一抖便有一把鬼头大刀落于手中,凶威滔滔。 一人身穿一袭儒生长袍,身材修长,他拔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遥指秦天。 皆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同为大供奉们的后人,纵使敖进不发话,他们亦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而且一上来就亮了兵器,显然这回是不打算给秦天留活路了。 至于其余人等,则都很识相地主动退到了墙边,省得被几位金丹级强者的战斗余波波及。 秦天笑意玩味,道:“想人多欺负人少?” 敖进戴上了一双绣满了神秘符文的蚕丝手套,狠戾道:“诸位,莫要与他废话。” 一言既出,他脚下升腾起一条水蛟,驮着他一掠而去,五指虚张,直按向秦天的面门。 任航与文烨二人亦紧随其后,大步流星,欺身上前。 一人大刀狂舞间,挥洒出成片炽热火光,以天火焚城之势,一路横推。 一人灵力汹涌,手中的软剑陡然绷直,身行极快,如隐匿虚空,仅在原地留下残影,再度现身之时,剑尖与秦天咽喉已不足三尺。 秦天神态冷淡,手掌在虚空自左向右抹过,灵力骤化长剑落于他手,凭这三人的本事,还不足以逼得他动用锈剑。 他一步未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尚未见他出剑,便有浩渺凌厉的剑意充斥在殿内每一寸空间,使众人皮肤皆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由始至终,秦天只出了一剑,一道剑气洪流倾泻而出,冲跨了三人的攻势。 敖进凝聚的水蛟,如泥牛入海,消融于剑气之中,他本人的一身华美衣袍,亦被割裂出无数道口子,狼狈不堪。 任航的炽热刀意,就像是风暴之中的烛火,在一个照面就被扑灭,手上鬼头大刀被崩飞出去,倒插在了房顶上。 距离最近的文烨更是不堪,他独自一人承受了大半的剑气冲击,价值万金的软剑开始寸寸崩碎,沛然剑意入侵他体内,在五脏六腑间肆虐。 “轰” 剑气余势不减,冲跨了大殿的一整面墙体。 第一百零八章 影奴 一招,又是一招。 三名金丹初期的强者,两败走,一重伤。 秦天持剑孑然而立,身周是紫云飘荡,映衬得他宛若一尊天降剑仙。 敖进衣衫碎成了布条,衣不蔽体;任航气机紊乱,胸膛起伏得厉害;文烨更是凄惨,分明无半点外伤,却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苍天在上...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略懂面相之术,观其骨龄绝不超过二十!” “可怕!莫非他是吃仙丹,喝灵泉长大的不成?!” 场下众人既惊且惧,看向秦天的目光中满是敬畏。 这份惊世骇俗的天资,足以傲视整座接天峰,恐怕唯有老太君年少时,方能与之媲美。 当看见一个天才走在身前,他们难免会生出嫉妒与不忿之意。 但若此人已到了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那么目睹这颗新星崛起的他们,心间仅剩的,便只有崇敬与感慨了。 与这样的人同处一个时代,既是悲哀,亦是种荣光。 秦天对他们的心理变化并不感兴趣,将戏谑的目光投到了敖进身上,道:“还要继续么?” 此时,敖进再不复方才的翩翩倜傥,唯有鼓荡灵力,遮蔽住某些重要部位,省得某条毛毛虫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若非方才见势不妙便纵身而退,恐怕他的下场不会比文烨好上多少。 他狭长的双目之中是毒火摇曳,愤恨道:“水云居乃吾父敖煊的道场,容不得你大放厥词!” 秦天没好气道:“吵不赢,就要打,打不赢,还敢拿你爹的名头来压我?!” 说罢,他挥了挥剑,威胁道:“信不信我削死你这龟儿子?!” 敖进神情阴郁,捏碎了腰间一枚三足金蟾玉符,杀意腾腾道:“今日我要你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水云居的某处隐蔽偏殿,有一道黑光冲霄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此地,落在了敖进身后。 来者是一个身形伛偻的耄耋老者,脸上皱纹深如沟壑,交错纵横,眼珠子昏黄浑浊,透着一股子暮气,乍眼看就像一截了无生机的朽木。 一身金丹后期的修为却是作不得假,并未催动一丝一毫的灵力,就引得身处十丈的空间呈异样的扭曲。 老者嗓音干涩沙哑,像是铁片相互摩擦一般,道:“不知二少爷唤醒老奴,所为何事?” 敖进杀意森然,语气却极为平静,仿佛在宣读对秦天的审判:“此子凶狂,辱我父亲,伤我宾客,毁我大殿,罪无可赦!影奴,替我出手斩了他!” “影奴”仅是一个代号而已,至于老者的真名,就连敖进都不知晓。 有传他曾是百年前祸乱一方的邪道修士,后来被韩家外派的缉魔司所擒,最后是大供奉敖煊出面,才保下了他一命。 后来不知双方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影奴选择奉敖煊为主,甘愿成为家奴的家奴。 “领命。” 影奴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就像是一台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 他缓缓抬起枯痩的手掌,陡然间是一片黑云鼓荡,凝为一只磨盘大的巨掌,鬼气森然,往秦天头顶拍落。 秦天夷然不惧,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意,自己结丹后到底有多强,连他本人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或许只有眼前这名金丹后期的老者,才有资格充当他的试金石。 秦天眸光若电,一把将灵力所化之剑丢掷了出去,在空中拖拽出一条紫金色的绚烂弧光,与鬼手撞在了一块。 “嗤” 两者的力量平分秋色,在同一时间湮灭于无形,仅余一股气浪席卷四下,使得场间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下一刻,秦天轻拍腰间储物袋,锈剑便落在了手中,他脚踏罡步,沿途留下一片模糊的残象,举剑贴地飞掠。 影奴面无表情,身侧黑气翻滚,细看之下竟有无数虚实不定的面孔束缚其中,扭曲狰狞,发出一阵阵摄人心神的凄厉哀嚎,赫然是成千上万的冤魂鬼影。 他宽大袖袍一挥,黑气骤凝,若化为一片澹澹魔海,以浊浪排空之势,往秦天的来向汹涌而出。 “哼” 秦天轻哼一声,心念微动间,气海之内的金丹极速旋转,由紫转红,紧接而来的,是一头庞大的朱雀虚影显化于身后。 赤红朱雀啼鸣清亮,双翅伸展,随即是一方火海荡漾,温度骇人,几乎要将虚空灼烧出一个窟窿。 火海与魔海,泾渭分明,分立左右,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交汇,散溢出丝丝缕缕的毁灭性余波,引得场内众人须竭力运气抵挡。 “轰隆隆” 整座大殿都为之剧烈晃荡起来,砖石脱落,穹顶开裂,梁柱崩碎。 “不好!要塌了!” 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夺路而逃。 十息之后,大殿轰然倒塌,只余满地的残垣断壁,在水云居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疮疤。 敖进一脸铁青,恨不得食秦天的肉,喝秦天的血,怨恨之余,更夹杂着一股不愿承认的无力感。 原以为有影奴出手,定能轻而易举将秦天制服,不曾想他隐藏得如此之深,即使与金丹后期的强者交锋,亦不显颓势。 双方仍在僵持,鼓荡的气机卷起道道劲风,吹散了烟尘飞灰。 老者邪威滔滔,仿佛一名九幽鬼使。 秦天沐浴火光,宛若一尊火部神祗。 影奴从袖中取出一个水晶头骨,涩声道:“小辈,你很不错,不过要到此为止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水晶骷髅亦同时幽光大盛。 “嗷” 下一刻,黑雾沸腾间,一头头怨灵从中挣扎而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皆被磨灭了灵智,仅余对生人血肉的原始渴望。 秦天一脸厌恶之色,道:“腌臜小道尔!” 说罢,他左手五指掐动如飞,瞬息间结成九道印法。 旋即,高空之上乌云压顶,云海滚涌间,电光时隐时现,低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敕!” 一声令下,雷光如浆倾覆,宛若黄河之水天上来,将所有冤魂淹没其中。 此等阴秽邪法最受雷法克制,数百冤魂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在天威的洗礼下,化为一阵黑烟消散。 第一百零九章 鬼影巨人 目睹数百冤魂被雷霆所吞没,影奴再难保持淡然,神情由错愕转为肉痛,随即是无尽的怒意横生。 他修习鬼道邪功,这些冤魂便是他一身道行的根本。 百年前,他与大供奉敖煊签订了一道奴仆血契,以换取一个苟活的机会,如今与被囚于接天峰无异,可容不得他再做出杀生取魂的勾当,修为也为此而停滞不前。 可以说每少了一头冤魂,都等同于在他身上割肉,遑论一个照面就被秦天打杀了数百的量。 影奴声若夜枭,阴侧侧道:“我要抽你的魂,以阴火焚烧三天三夜!” 只见他手中的骷髅头骨在幽光大作下,缓缓腾空而起,无数如藤蔓般的触手,自那片翻涌不止的黑雾中探出,往头骨之上攀爬,最后化为了一尊生有六只臂膀的鬼影巨人。 “吼!” 鬼影巨人足足有三丈高,空洞的眼窝中有两点鬼火摇曳,诡异阴森,它仰头发出阵阵咆哮声,裹挟一阵凶风恶浪,排山倒海一般席卷四下。 “我的天!接天峰上怎会有邪修存在?!” “光是这尊鬼影巨人,怕且都足以与金丹后期匹敌了吧!” “这小子危矣!” 在场众人纷纷色变,无不为之而侧目。 秦天的发丝亦被劲风吹拂得乱舞,脸上却不见丝毫怯意流露,反而有战意灼灼燃烧。 体内的血液流速陡然间快了三倍不止,浓稠的血雾自周身毛孔喷薄,凝结成一件猩红的铠甲。 不同于往常的邪气凛然,铠甲之上多出金蓝绿三色流光游走不停,交织成无数玄奥天成的纹路,显得极为正道堂皇。 秦天猛一跺地,身形骤化一道红光,一掠而去,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锈剑嗡嗡颤鸣不止,手腕拧转,便有一道足有丈余长的剑罡凝聚在剑身之上。 以一式“天门中断楚江开”,一路向前横推。 鬼影巨人亦不退不避,仅抬起了一双有树干般粗壮的臂膀,格挡于面门之前。 “当” 一阵震破耳鼓的音浪,响彻方圆十里。 引得在场某些修为不精者满脸煞白,身体不由得一阵摇晃,甚至有血丝从双耳中淌出。 秦天眉毛一挑,暗自心惊。 鬼影巨人分明是以无形的黑雾所化,身躯却坚若金石,锈剑仅能陷入其中一指的距离,便无力寸进分毫。 “嗷” 鬼影巨人并无痛感,却被这一剑彻底激起了凶性,怒吼声中,抡起另外一双车**的手掌,像拍蚊子一样,合击向秦天。 秦天眸光一凝,撤去持剑之手,却未就此退去,反而以双臂往两侧横推。 “砰”的一声。 几乎要合拢在一起的双掌,却被秦天定格在了一米不到的间距。 “开!” 秦天低喝一声,体内气血的流转速度,又再跃升了一个台阶,双臂的血管如虬龙暴起,将鬼影巨人的双掌缓缓撑开。 影奴的神情不由得为之一变,鬼影巨人乃是他的一道压箱底手段,以足足三万冤魂辅以一丝九幽邪煞所炼制,身躯之强横,足以与金身后期的武者媲美。 眼看秦天竟能以单纯的肉身之力,压过了鬼影巨人,使得他心头不由得一颤。 不过作为一名层祸乱一方的邪修,绝不可能因此而乱了分寸。 他双手法诀一变,鬼影巨人眼窝中的鬼火瞬息间暴涨,张嘴往秦天吐出了一道如墨汁般的黑炎。 黑炎非但不显丝毫的灼热之感,反而夹杂着一股子阴冷气息,令人的神魂都有种被冻结的错觉。 这是地狱冥火,被影奴自九幽黄泉召唤而来,不带焚金烁石的热力,却可消融世间万物。 “哼!敢在我面前玩火?!” 对此,秦天并未运转半点灵力,只是简简单单地轻哼了一声,冥火便自行倒卷而回,笼罩了鬼影巨人的白骨头颅。 “嗷!” 显然,冥火可对鬼影巨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忙收回了按住秦天的双手,同时以六只大手,胡乱拍打起自己的面门。 可惜冥火号称永不熄灭之炎,此举非但没能将火势扑灭,反而使得手掌皆沾染上了冥火,受其灼烧,升腾起了一缕缕的黑气。 影奴都懵逼了,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得下一个拳头,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 听得鬼影巨人嗷嗷怪叫不停,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冥火散去。 不过他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 此时,鬼影巨人的白骨头颅之上,已被冥火腐蚀出了显眼的坑洼,越发的狰狞可怖。 影奴心头在滴血,颤声道:“小子,你用的是何等邪法?!” 论起玩火,祝融才是个中的老祖宗。 管你是冥火也好,阳火也罢,在得了祝融传承的秦天面前,通通都得乖乖听话。 秦天挑了挑眉,没好气道:“就你这鬼样,好意思说我修邪法?” 说罢,他身后的朱雀虚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银牙白虎,虎啸声震天。 随着他的灵力不断灌注入锈剑之内,剑身之上有金光亮起,转眼间由莹莹的星辉,渐次转为耀目的白炽日光,映照得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以庚金之意加持,使得锈剑之上的剑意锋芒,何止暴涨了数倍。 秦天尚未递出这一剑,就引得众人的佩剑哀鸣不止,仿佛平民遇见巡守国土的帝王。 他神情漠然,一手横剑在身前,抬起另一只手,朝鬼影巨人勾了勾手指。 “吼!” 鬼影巨人受了挑衅,暴怒难平,径直往秦天大步奔袭而去,地面为之而发出隆隆的震动。 它的六条胳膊狂乱挥舞,造就拳影漫天,如雨点般密集攒簇,将秦天连带他脚下的方圆十米的地面,皆笼罩在内,最终一并轰得粉碎。 然而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秦天本人早已莅临鬼影巨人的上空。 他一剑挥下,一道月牙状的剑气激荡而出,在空中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六,各自绞向鬼影巨人的六条臂膀。 “嗤嗤...” 得庚金之意加持,剑气锋芒割裂了虚空,沿途留下一道道漆黑的裂隙。 这回,再无受到半点阻力,就像是刀切豆腐一样简单,在同一时间,将鬼影巨人的六条胳膊齐根切断。 第一百一十章 酆都鬼国 六条像灯柱一般粗壮的胳膊坠地,在无数凄厉绝伦的惨叫声中,化为了滚滚阴气四溢,使得场间众人不得不竭力运气抵挡,避免邪煞入体。 “嗷呜” 鬼影巨人气得直嗷嗷怪叫,胳膊断裂处黑雾涌动,眨眼的功夫,便又有了六条臂膀重新长了出来。 秦天撇撇嘴,又是一剑挥下,六条尚未彻底成型的胳膊,再度被剑气锋芒所切断。 ... 如此往复,鬼影巨人的胳膊倒像是成了韭菜一般,被秦天割了一茬又一茬。 鬼影巨人乃是无数怨念的集合体,神智迷蒙混沌,没有痛感,更不会有人类一般的七情六欲。 屡屡遭创仍不知畏惧,盛怒之下,六条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带起道道劲风龙卷肆虐,只想着将眼前这惹人厌的小虫子,拍成肉酱。 然而,秦天身影如鬼魅,飘忽不定,相较之下,鬼影巨人显得极为笨拙,拳影次次落空,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天并未将战局限制在主殿的废墟之内,让鬼影巨人在水云居中肆意破坏,将成片的殿宇亭台,给折腾得倒塌倾覆。 “秦天!” 敖进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噼啪响,敢怒而不敢言,悔恨当初怎就脑门发热,招惹上这么一个煞星。 就算秦天今日真被斩杀于此,整座水云居也怕要保不住了,如此一来,别说是他敖进,即使是他的父亲大供奉敖煊,都会因此而颜面扫地。 更何况,目前的战况,完全是秦天在吊打鬼影巨人,轻松得就像老子打儿子一般。 而随着一条接一条的胳膊被秦天肆意收割,鬼影巨人原本极为凝实的躯体,渐渐虚淡涣散,显而易见,它的再生能力绝非永无止尽。 在场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这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实在太生猛了些。 一尊足以与金身后期武者匹敌的鬼影巨人,落在他手上,竟成了毫无招架之力的破布偶一般。 影奴是又惊又怒,表情扭曲,比恶鬼都要狰狞吓人。 前后不过几息的功夫,已经有足足三分之一的冤魂被磨灭在剑光之中,再这般下去,恐怕没能拿下秦天,他自己便先要亏得底朝天。 影奴身躯腐朽,自然不敢上前与秦天肉搏,就他这身板子,说不定挨上一拳,就要踏上黄泉路了。 他历经一番天人交战,最后选择划破了掌心,鲜血撒了一地,死命催动一身的灵力,狠声低吼道:“酆都鬼国!” 一言既出,地上的鲜血自行汇聚,绘制成了一个诡谲的符文,红芒大作。 身侧的那片黑雾如烈火烹油一般,彻底沸腾了起来,将整座水云居都笼罩在其中。 阴风肆虐,鬼气森然,阵阵鬼哭狼嚎之音此起彼伏,宛若身坠九幽冥地。 “这又是什么神通?”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不会想连我们也一同坑杀了吧?”有胆小之人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妈的!这老家伙失心疯了不成?!”有人骂骂咧咧。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盖过了所有吵杂之音,随即接连有数百幢幢鬼影,从黑雾之中走出。 有的身披重甲,舞动旌旗;有的胯下御马,手持长枪;有的搭箭在弦,遥指秦天。 皆是青面獠牙,鬼气缭绕,身形时而凝实,时而虚幻。 这是影奴以自身精血为引,从冥府召唤而来的阴兵。 气息从筑基大成到筑基圆满不等,数百人的战力拧成一股,纵然是金丹圆满的强者在场,亦当审慎处之。 “给我死!” 影奴目光阴鸷,宛若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 一声令下,数百阴兵如站场冲锋,扬起了一阵沙尘滚滚,向着秦天奔袭而去。 秦天满脸不屑之意,在鬼影巨人重新长出六臂之前,便一脚踹在了其白骨头颅之上,使得它翻飞出去百丈远。 庞大的身形砸在了冲锋而来的阴兵队伍之中,顿时压得数头阴兵炸碎为阴气。 与此同时,他双腿扎根在虚空之中,摆出久违的八极拳架,体内的灵力与气血之力交融,演化为一种灰蒙蒙的神秘能量。 “定乾坤!” 一拳递出,是“锵锵”的铁链交击声乍响在众人耳畔,随之而来的,是成千上万道铁链破空而至,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数百阴兵尽数网罗其中。 阴兵嘶吼挣扎不停,却始终未能挣脱束缚。 “怎么可能?!” 影奴一脸白日遇着了鬼似的表情。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仅凭一个初入金丹境的小辈,竟能以一己之力,困住了数百阴兵。 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秦天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中,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没完呢...” 只见他指尖之上,蓦然升腾起了一簇艳红的火苗,仅有一丝温热散溢,就像是一缕最为普通不过的烛火,在空中摇曳不停。 影奴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头皮发麻,不禁趔趔趄趄退了数步,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他,这缕不起眼的火苗之中,蕴藏了足以焚天灭世的磅礴火意。 为此,他不得不放下身段,硬着头皮朝秦天拱了拱手,涩声道:“这位小友,不若我们就此别过,可好?” 堂堂金丹后期的大修,竟被逼得向一个年岁不足二十的小辈低头服软,可谓是修行史上的头一遭了。 秦天点了点头,笑容和煦道:“可以!不过您老先容我放道烟花庆祝!” 说罢,他将指尖的那一缕火苗,轻描淡写地弹了出去。 在众人恐慌的眼神之下,火苗迎风渐长,眨眼间便化为了一片炼狱火海,横亘于虚空,一个浪头下去,就将数百的阴兵尽数吞没。 远在数百丈开外,众人仍觉得是一阵可怖的热浪迎面而来,引得他们口干舌燥,甚至连头发都为之而枯黄蜷曲。 影奴怔在当场,面对这滂沱火海,就连他也全无有效可行的手段,只能直愣愣看着阴兵在火海之中挣扎哀嚎,最后化作虚无。 “完了...” 影奴身上透出一股绝望的暮气,低语呢喃。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身饲魔 这群阴兵虽经影奴召唤而来,却并非为他所有,而是属于九幽之下某位领主的麾下。 有借就有还。 如今阴兵全军覆没,这笔账自然而然就要算在了他的头上。 影奴与鬼物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清楚一旦与那位阴间领主结了因果,就终生都无法摆脱冥冥之中的业力束缚。 即日起,在他的头顶之上,便会悬上一柄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使得他余生都要在惶恐不安之中度过。 有朝一日,那位阴间领主会亲临人间,将他的魂魄拘走,用以抵偿今日的这笔欠债。 恐怕唯有渡劫境的大能巨擘亲临,方能与其掣肘。 然而他尚是戴罪之身,又何德何能请动这个量级的修士,保下他一命。 在绝望的阴影笼罩下,影奴心存死意,反而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双目中凶光毕露,恨不得要将秦天生吞活剥一般。 秦天视若无睹,哂笑道:“有意见?那就继续打好了!” 影奴怒极反笑,颇有种枭雄迟暮的萧瑟,道:“好,既然你这小辈铁了心要不死不休,那么老夫奉陪到底便是!” 他抬手一招,倒地的鬼影巨人踉跄着起身,以半跪之姿,守在他跟前,像是一名忠心耿耿的仆役。 此前,它侥幸落在了火海的边缘地带,故而免于被焚为劫灰的下场。 饶是如此,躯体之上已遍布触目惊心的坑洼,呈半透明状,几乎再难以维持实体。 “就算我将永坠九幽,亦要拉上你这小娃儿垫背!” 影奴翻起了白眼,嘴上念念有词,以灵力化刃,割破了双腕,两道血流如注,浇灌在白骨骷髅之上。 而白骨骷髅就像是一块吸水力极好的海绵,将鲜血尽数吞纳,涓滴不剩。 鬼影巨人的身形再度变得凝实,甚至出现了逐渐拔高的趋势。 与之相反,影奴原本就极为枯槁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几乎就剩一层老皮包裹在骨架上。 他仰天大笑,笑声却是前所未有的瘆人,如疯魔了一般。 下一刻,影奴张嘴吐出了一粒鸽蛋大小的乌黑丹丸,自行镶嵌在了白骨骷髅的前额处。 而此时,影奴的残躯就仅剩下了一张干枯开裂的老皮,软趴趴伏倒在地,一身的血液,肌肉甚至于骨骼都消融一空。 鬼影巨人的身形,亦随之而迎来了一次暴增,前后数个呼吸间,便从三丈拔高至九丈,成了名副其实的巨人。 白骨骷髅之上,一层乌青的血肉滋长,如蚯蚓般的血管暴露在空气之中,极为可怖骇人。 依旧空洞的眼眶之内,骤然亮起了两道红芒,紧随而至的是一阵凶煞之气迸发,飞沙走石,罡风气浪如刮骨刀,令场间众人通体生疼,几乎要站不稳脚。 风口之上的秦天泰然自若,灵力自行护体,划破了罡风,连衣袂都不见半分摆动,他啐了一口,道:“装神弄鬼,看老子把你打得娘亲都不认得!” 他脚踏罡步,灵力与气血之力同时急转,如一道紫红流光划破虚空,一下拉近了与鬼影巨人间的百丈距离。 他一拳径直递出,拳罡瞬息如洪流倾泻。 然而此时的鬼影巨人,就好比是一座巍峨高峰耸峙,半步未退,仅以身躯截断了拳罡洪流。 突然间,鬼影巨人的身形一阵模糊,陡然间消失当场,再度现出身形之际,已处在了秦天的上空,它居高临下,以双手合抱成拳,毫不容情,猛地砸了下去。 此前的鬼影巨人,分明笨拙得跟头大狗熊似的,怎料身形暴增,速度却反而不合常理地加快了十倍不止。 猝不及防下,秦天被当头砸了个正着,身体宛如一枚流星坠地,砸出了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近百米。 “那家伙,怕是死了吧...” “死定了,怕且留个全尸都难...” 围观的众人心思各异,却不一而足地屏住了呼吸。 有人满脸讥讽,暗笑秦天的自不量力。 有人因目睹天才陨落,幸灾乐祸。 有人惴惴惊惶,生怕鬼影巨人会伤及无辜。 ... “咳咳,还真小瞧了你...” 深坑之中,一道嗓音毫无征兆间响起,又有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站起身,一边拍掉身上的泥土,一边絮絮叨叨。 场间的气氛骤然凝固,随即是一阵交头接耳的声浪爆发。 “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我靠,这小子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即使是金身境后期的武者,怕也没这般逆天的体魄!” 秦天对众人的评头论足置若罔闻,他缓缓腾空,直至与鬼影巨人的视线齐平,大大咧咧道:“速度还凑合,只是这力道,就真差了点火候!” 鬼影巨人眼眶内幽光闪烁,竟瓮声瓮气开口道:“小辈,你逼得我以身饲魔,今日命丧于我之手,亦算虽死犹荣。” “哦?我还以为你是嗝屁了,不曾想是附身在了这鬼玩意之上!” 秦天一脸恍然大悟之色,随即竖起了一根手指,朝鬼影巨人晃了晃,鄙夷道:“在我面前,你还真不配提一个魔字!” 说到这,他双目绽放出两道凝若实质的紫光,气海之内,金丹滴溜溜旋转不停,滂沱的灵力顿时如大坝决堤,充斥于四肢百骸,到最后甚至从身上的几处窍穴溢满而出。 在他身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道虚影渐次显化,眸蕴神光,活灵活现。 秦天的气机随即节节攀升,就像永远触碰不到极限,直逼金丹后期,隐隐间有了压过影奴的势头。 “小辈,拿命来!” 影奴明明是在放狠话,却透着股外强中干的味道。 原本自信满满的他,此刻看得肝儿都发颤,搞不懂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金丹初期。 他可不敢再让秦天蓄势,率先发难,手腕一抖,以阴风煞气凝为了一把巨形镰刀,如一尊收割生命的死神,直向秦天的脖子抹了过去。 秦天一手负后,一手持剑,有若剑仙临尘,傲然立于虚空,他往前跨出一步,身形隐匿,拖拽出一道绚烂虹影,如彗星横空。 人剑合一,直刺向影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敢跟我玩阴的? 锈剑与巨镰短兵相接,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震彻九霄。 与此同时,是一阵狂暴乱流迸发,以两者为中心,席卷四下。 “咯喇喇” 气浪冲击之下,整座水云居已是千疮百孔,入目皆是断壁残垣。 地面轰隆隆震颤不止,仿佛有地牛翻身,甚至出现了下陷的趋势。 就连头顶之上的云海,都被洞穿了一个窟窿。 这回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声势波及了小半座接天峰,引来众人驻足侧目,议论纷纷,甚至有好事之徒循着气机流向,找了过去。 “两名金丹后期,怎会无缘无故打起来了?” “魔光冲天,莫非有邪修潜入了接天峰不成?!” “没记错的话,那处似乎是桓供奉的水云居吧。” “走,赶紧看热闹去...” ... 接天峰顶,草庐之内。 赵老哥揉了揉额角,哭笑不得道:“这小子真是个惹祸精,连一时半刻都不愿消停。” 韩霜手捧茶盏,放在嘴边呵着热气,轻笑道:“你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不过他能将一名金丹后期的邪修逼到这份上,这份战绩,足以傲视年轻一辈了。一体,果然不凡。” 赵老哥摇着头道:“不过是一名气血衰败的老修,一身本领都使不出五成,勉强比金丹中期强上一线罢了。” “不行,回头我得敲打那小子一番,否则真遇上了正值巅峰的金丹后期,他铁定要栽个大跟头。” ... 双方依旧在僵持之中,皆不愿退让半步。 秦天目光一凝,朱雀虚影的脑袋从身后探出,以尖锐的鸟喙,猛啄向影奴额前的乌黑丹丸。 影奴一凛神,忙抽身往后倒掠而去,同时扬起了一片鬼气阴森的黑幕,封堵住朱雀虚影的去路。 秦天并没打蛇随棍上的念头,含笑道:“看来这枚金丹,果然是你的命门所在。” 影奴不置可否,脸色阴沉至极,额头上的血肉蠕动,将金丹彻底包裹在其中,算是变相坐实了秦天的说法。 秦天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犯不着防贼似的防我,说句实话,我对你这命门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语气骤然间变得森然:“在我看来,你这种邪修,就该被我一剑剑活活削死,才叫解气!” 影奴杀意凛冽,几近凝为了实质,令一众旁观者通体生寒。 他身侧的黑云浓稠如墨汁,六只粗壮的臂膀各持一执巨镰,面目狰狞,化身成一头凶悍的地狱恶修罗。 随即,影奴的身形急转如**,瞬间卷起一阵阴风怒吼,断壁残垣被抛到了半空,就像是一条黑龙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阴风煞气凝结成数以万计的利刃,呼啸而出,铺天盖地,密不透风。 秦天瞳孔凝成了针眼大,他高举锈剑,澎湃的剑意受其所牵引,遵循某种玄奥轨迹,于体内肆意游曳,如化身成了一柄人形利剑。 第一剑挥下,造就一片密集火雨。 第二剑挥下,激射出漫天冰刃。 第三剑挥下,是数不尽绿叶飘摇。 第四剑挥下,多如牛毛的金针挥洒而去。 ...... 数个呼吸之间,秦天已挥出了上百剑。 四象真意,被他融汇入剑招之内,剑光挥洒,造就出一片天地奇景。 剑光与阴风气浪各占据半边天幕,两者每每碰撞,便有一抹抹绚烂华光接连绽放,如天雷滚滚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其余人等早已没了观战的心思,抱头鼠窜,彻底离开了水云居的范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卷入两人的战局之中,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再拖下去,我必败无疑...” 影奴惊及交加,两者间的术法交锋,率先生出无力为继之感的,竟会是他这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 秦天的底蕴简直深不见底,若战况继续胶着,恐怕秦天能将他给生生耗死。 “灵力,体魄,我皆不如他,既然如此,就比拼神魂之力好了!” 影奴有了计较,眼眶之中的魂火暴涨,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无形触手,从他身后探出。 秦天浑身汗毛倒竖,一阵寒意没来由从脊柱蔓延至后脑勺,总觉得像被一头毒蟒盯上了一般。 他福至心灵,眉心处赫然有一只紫金色的竖瞳睁开,虚空的灵气流转,无形的能量波动,细小如戒子尘埃,亦尽收于眼中。 “敢跟我玩阴的?!” 秦天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与他心意相通的四象虚影,随即争相一拥而上。 青龙长吟; 白虎咆哮; 朱雀啼鸣; 玄武低吼。 四象虚影眸中凶光毕露,宛若捕食的猛兽。 见状,影奴心底没来由打了个突,意识到不妙,就要将那道神魂触手召回。 然而他终究慢上了一步,四象虚影转瞬即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魂触手被分食殆尽。 “噗”的一声。 眼眶内的魂火骤然暗淡,是油尽灯枯的初兆,若影奴仍是血肉之躯,此刻恐怕要大口咳血不止。 足足三成的神魂之力,被吞食一空,若非受血契所限制,影奴此时的唯一选择便是不顾一切,先逃出接天峰再说。 秦天伸了个懒腰,戏谑道:“我猜你是没招了,那么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他屈指轻弹锈剑,四象虚影如受感召,渐次没入了其中。 下一刻,锈剑神光大作,斑驳锈迹之下,是无数玄奥符文显化,依稀交织出一幅四象图腾。 秦天缓缓抬手,以剑尖遥遥指向影奴。 这一剑精气神合一,会是他迄今为止最为巅峰的一剑,便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当前,亦只能饮恨于剑下。 影奴清楚秦天对他起了必杀之心,服软,求饶,甚至是逃遁,都无济于事。 留给他的唯一选择,是殊死一搏。 影奴强自燃烧一身的灵力,气血,成千上万的冤魂,凝聚为一根鬼气森然的染血长矛。 双方皆在蓄势,彼此气机碰撞,引得虚空呈现一层层的折叠扭曲,是即将崩裂的迹象。 生死较量,一触即发。 在双方的气势攀升到顶点之际,却有一道青光陡然间如闸刀天降,毫不拖泥带水,割裂了两人缠绕碰撞的气机。 秦天只觉得体内的灵力运转顿时一窒,差点就憋出了内伤来,气机有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彻底焉了下去。 下一刻,一道娇喝声由远及近传来:“秦天,你这个王八蛋!快给我住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看他不顺眼 一道高挑的白衣身影,衣袂飘飘,飞掠而至,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临尘。 在她身侧,有一名矍铄的灰袍老者亦步亦趋,身形消瘦,气机不显,分明没有半点灵力流溢,却稳步脚踏虚空。 对灵力的把控,可谓到了妙到毫巅的境界。 绝对是个狠角色,即使有元婴巅峰的修为,亦不足为奇,想来在韩家族内都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韩冰一个急刹停在了秦天面前,或许是来势太快的缘故,她脸上挂了一抹娇艳的红霞,微喘着气,道:“拆了水云居还不够,你还想拆了接天峰不成?” 秦天知道这场架是打不成了,隔空向愣在当场的影奴比了个中指,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将锈剑收了回去。 他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我才是受害者好不。总不能任由那几头阿猫阿狗,跑到我头顶拉屎撒尿吧...” “我这是合法的自卫还击!” 韩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伸出纤纤玉指,指向脚下那片满目疮痍的水云居“遗址”,气呼呼道:“你好意思说是自卫反击?这分明叫恃势行凶!” 秦天狡辩道:“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拿我当挡箭牌,害我被桓彦那鳖孙给记恨上了!” 韩冰都生出了狠狠咬秦天一口的冲动,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每逢到了秦天面前,她就再难以维持平日孤傲清冷的形象。 想到这些,她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之意,道:“你现在要如何收场?!” 秦天摆出一副赖皮的表情,道:“还能咋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 韩冰沉声提醒道:“水云居是敖供奉的寓所,等同于韩家给他划分的一片领地。你这番行径无异于在他脸上糊了一巴掌,按他一贯的作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显然,秦天没怎么把这位威名赫赫的大供奉敖煊放在眼中,漫不经心道:“你忘了?我可是有人罩的!他若要与我过不去,就得先跟一位飞升境的大能掰掰手腕...” 说到这,他又压低了嗓音,朝韩冰挤眉弄眼道:“偷偷告诉你,就连你们家的老太君,也是站我这边的。” “鬼扯!” 韩冰毫不留情,赏了秦天两颗白眼,全当他在吹牛皮! 老太君常年闭关于接天峰顶,不问世事,即便是她,与老太君的碰面次数,连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他秦天,前后在接天峰上逗留的时间都尚不足一个月,又怎么可能跟老太君扯上关系。 秦天也不打算多作解释,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韩冰解释道:“是灵儿让我来救你的。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是白跑一趟了。” “嘿!小家伙还挺讲义气,那些灵果真没白喂!” 秦天恍然,随即挠了挠头,一脸腼腆的神色,道:“有件事,想跟你打个商量...” 韩冰轻哼一声,下巴微扬,像是头高傲的小孔雀,道:“姑且说来听听。” 秦天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道:“你看,我跟灵儿的感情这么好,你能把它送我不?要不然,卖我也成!” 韩冰先是一愣,随后就彻底炸毛了:“你这个混蛋!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灵儿身上!” 秦天被吓了一大跳,噔噔后退了数步。 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个看似高冷的冰山美人,实则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敢提剑砍人的暴力狂。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婆娘! 秦天赶紧撒手摇头,道:“开个玩笑,不敢要了...” 韩冰稍稍收敛了剑拔弩张的架势,仍不忘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因为你平日像喂猪一样喂它,所以它才会这么粘你!” “别再动歪心思,小心我跟你没完!” 秦天死命地啄着脑袋,不敢反驳。 “呵呵,冰儿,想来这位小友不过是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适时,韩冰身侧的灰袍老者终于发话了,他嗓音温醇,不带一丝盛气凌人之感。 韩冰这才记起尚有长辈在场,俏脸没来由一红,显得越发娇艳动人,默然退回了他身后,一言不发。 秦天也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痞态,正八经地朝灰袍老者拱了拱手,恭声道:“敢问前辈是?” 灰袍老者捋着胡须,含笑打量着秦天,道:“老朽正是冰儿的爷爷。” 闻言,秦天更不敢轻怠,长揖到底,道:“晚辈秦天,见过韩老前辈。” 他又不是傻子,韩冰的父亲韩浩轩身居韩家族长的高位。 灰那么袍老者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他凌空抬了抬手,以一股无形之力托起了秦天,感慨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回想老夫当年,不如你远矣。” 秦天一脸尴尬,也分不清老者这话是褒还是贬。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人家的地盘上大肆破坏,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了,先把这屎盆子扣别人头上再说。 秦天面带委屈之意,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道:“今日晚辈应邀赴会,不曾想桓彦等人竟包藏祸心,欲废我修为。迫于无奈下,我才出手还击,望老前辈明鉴。” 随后,他又挺直了腰杆子,大义凛然道:“何况吾辈修者,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路遇这等邪魔奸佞,理应拔剑向之!” 不曾想灰袍老者亦是个妙人,满是鄙夷地看了秦天一眼,道:“得了,少给我打马虎眼。不妨与你直说,早在你跟影奴动手之前,我们爷孙俩便到场了,你是个什么德行,我可都看在眼里...” “至于这水云居,拆了就拆了吧,反正又不是我的窝。” 秦天一脸尴尬之色,然后很快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了。 你老人家既然早来了,大可在事态恶化前出手制止。 干嘛非得要事后才跑出来捣浆糊? 灰袍老者修行数百年,早就活成了人精,自然对秦天的神情变化洞若观火,他不咸不淡道:“我看敖煊那老家伙,挺不顺眼的...” 秦天不由得苦笑一声。 得了,原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处不能乱拿 打了一辈子的鹰,最终还是被啄瞎了眼。 这个闷亏,秦天再不情愿,也只能生生吞进肚子里。 万幸的是,他最敬爱的赵老哥,才是最终的背锅侠,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可就畅快多了。 秦天指了指影奴,询问道:“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灰袍老者都不正眼看影奴一眼,淡然道:“由着他自生自灭好了。他气血衰败,大限将至,此次更妄动禁法,以身饲魔,沦为了半人半鬼的玩意。待明早日出,他自然会抵受不住烈日罡风,彻底神灭形销。” “你的那一剑递出与否,区别不大。” “当然了,那一剑对你而言,还是不出为妙,好歹能省些与敖煊扯嘴皮子的功夫。” 秦天目光闪烁,道:“前辈对敖煊和影奴,似乎有很大成见。” 灰袍老者直言不讳,娓娓道:“在接天峰上,算是心照不宣的事了。我与他理念相悖,互不对付。” “虽然你方才是在鬼扯,但有一句话说得很中听。吾辈修者,自当匡扶正道,肃清邪魔。” “这邪修手底下沾染过不下十万凡人的鲜血,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换我遇上了,亦会与你一般,一剑斩之。” 秦天迟疑道:“那他为何...” 灰袍老者接过话:“为何能活蹦乱跳?” 秦天点了点头。 灰袍老者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鄙夷,道:“因为某些人,打着教化劝导的旗号保下了他一命。至于他真正的打算,呵呵,天知晓!” 秦天不解道:“接天峰,不该由你们姓韩的说了算吗?你真瞧影奴不顺眼,大可一剑剁死他好了。” 灰袍老者叹了口气,萧瑟道:“个中利害,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我们双方差不多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他们替韩家处理俗务,我们则为他们提供修行的资源。只要不是闹得太出格,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以敖煊与桓阳为首的几名激进派,倒有些不甘现状了。这个邪修,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而且他们最近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都敢把主意打到韩家的道书传...” 说到这,灰袍老者自知失言,忙止住了话头。 秦天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似笑非笑道:“所以前辈是想借我这外人之手,好生敲打他们一番?” 灰袍老者并没有正面回答这问题,不动声色瞥了韩冰一眼,道:“放心好了,韩家赏罚分明,回头,我们自有厚礼酬谢。” 秦天一愣,万万没想过打了一架之后,还能有好处送上门。 他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像只苍蝇一般搓着手掌,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灰袍老者没搭话,他屈指弹出一道灵力,在空中拉扯成了绳索状,像是捆粽子一般,将影奴紧紧束缚于内,慎防他自知必死,而暴起伤及无辜。 做完了这一切,他又对秦天道:“言尽于此,你自行返回仙泉居好了。” 说罢,灰袍老者向韩冰使了个眼色,自顾自转身离去。 临行前,韩冰亦未多说什么,瞪了秦天一眼,又扬了扬粉拳,才快步跟上了灰袍老者。 接下来,秦天便桀桀怪笑着,走向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看得带劲不?” 众人皆一阵心慌意乱,既不敢动弹,又不敢应话,甚至不敢迎上秦天的视线,生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惹得他不快,将自己暴打一顿。 此前秦天将影奴当孙子揍的一幕,仍是历历在目。 他哪里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分明就是一个绝世凶人,而且是后台贼硬的那种。 “切...” 秦天觉得无趣,也不打算与这群家伙多作纠缠,在影奴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目光之下,大摇大摆地飞掠而去,无一人敢阻拦。 待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场间顿时就炸了锅。 “天啊!那小子还真与五小姐有旧!” “唉,怪不得桓彦会这般针对他。” “我擦!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还能跟大长老有说有笑?” 唯有桓彦与敖进二人,只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一人目光呆滞,望着满地断壁残垣,久久无言。 一人失魂落魄,清楚朝思暮想的女神,怕是与自己彻底无缘了。 ... “唉,不愧是五行天第一世家,这都要抢着给我送好处,真叫一个大气!” 秦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林间小路之上:“到底是法宝神兵,还是灵晶仙丹呢?搞得我心痒痒的,早知道刚才就先打听清楚了...” 突然间,秦天的屁股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差点让他摔个脸朝地。 “敖煊来敲我闷棍了?” 这是秦天下意识间的想法,灵力自行急转如电,四象虚影在下一刻就要离体护主。 然而,又是一巴掌甩在了他后脑勺之上,将刚要冒头的四象虚影按了回去。 在同一时间,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是老子!” 秦天这才放下了戒心,随即回过头,跳着脚骂道:“大晚上的,老子心理承受能力要是差一点,都要被你吓破胆了!” 赵老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那狗胆怕且都有瓮缸大了吧!他娘的,都敢把一个元婴修士的家给拆了!” 秦天底气不怎么足,却是死鸭子嘴硬道:“怎能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被欺负的虽然是我,坠的可是你老人家的威名。” 赵老哥面无表情道:“我谢谢你啊!” 秦天搭过了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大不了给你分一半好处就是了!” 赵老哥道:“我可要不起!顺带提醒你一句,东西可以乱吃,好处可不能乱拿!” 秦天满脸警惕道:“他们要算计我?!” 赵老哥笑得十分诡异,道:“确实是天大的好处,接天峰上不知多少后辈求之不得,现在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秦天拍着胸膛,豪气干云道:“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便是他们给我送闺女,我都敢照单全收!” 赵老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相中的后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长老有请 风波过后,秦天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有了韩家大长老替他和稀泥,甚至都不用赵老哥出面,毁坏水云居一事,便就此揭过。 影奴身死,宫殿被毁,名声扫地,接连一个个闷亏,敖煊亦只能选择打掉牙齿和血吞。 作为罪魁祸首的秦天“逍遥法外”,可怜的敖进,就自然而然成了他老子的出气包。 传闻中,他被敖煊吊起来抽了一天一夜,屁股差点就裂开成八瓣,这段日子来,连睡觉都只能趴着。 接天峰表面上水波不兴,实则暗流涌动,毕竟敖煊此人出了名睚眦必报,未必真就放弃了对秦天的报复。 而秦天由始至终都没怎么将敖煊放在心上,且不说他有两位飞升境撑腰,反正再过几日,他便会启程返回地球。 届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任你敖煊手眼通天,难不成还敢将爪子伸到天神学院中去? 趁这段空闲时间,秦天打算先行将修为稳固下来再说。 金丹境的修行,由炼精化气,转为了炼气化神,以求灵力与神魂融汇,直至两者彻底合一。 神族以魂合道。 秦天得了神族传承,甚至无需刻意修炼,灵力与神魂无时无刻都在缓步相融。 保守估计,只需十年,他的灵力与神魂便会完全交融,届时,他则会臻至金丹境的巅峰。 若能以此为基础,再结合自身苦修磨砺,秦天有信心在不出三年内,走到这一步。 ... 厢房内,秦天盘膝而坐,一呼一吸间,从外界吞吐海量的纯净灵气,凝如匹练,悬于身侧。 一枚无窍金丹滴溜溜旋转于他的气海之中。 八九玄功运行不息,秦天如抽丝剥茧一般,将神魂之力一缕一缕从主体剥离,打入金丹之内,他的气息亦随之而越发内敛深邃。 与此同时,是一圈圈的丹光荡漾,反哺肉身。 最终,秦天长呼一口浊气,倏地睁眼,眸子中有紫蕴一闪而逝。 他猛一握拳,引得气浪一阵轰鸣,仿佛举手抬足间就能打穿虚空。 “可惜依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就只能修炼到金丹巅峰了。若想结成元婴,须得先补全五行。” 秦天难免有些遗憾,旋即他又洒脱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到了金丹巅峰,就有数百年的寿元让我慢慢挥霍。大不了,就让赵老哥带我一起,打劫一头土系神灵好了。” “更何况,凭我的底蕴,以金丹巅峰斗元婴,怕也不难...” 适时,房门被敲响。 “秦公子,大长老有请...”门外,传来婢女小翠如羽毛般轻柔的嗓音。 “大长老?” “难不成是韩冰的爷爷?” “嘿!应该是给我送好处来了...” 秦天窃喜不已,麻溜爬了起身,穿戴整齐后,“吱呀”一下推开了房门,道:“领路,可别让大长老久等了..” 实际上,小翠至今仍有些云里雾里。 大长老韩诚,不单是族长的父亲,更是一位半步渡劫境的绝顶大修。 以小翠的身份,连与这等大人物打声招呼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这位来历神秘的秦公子,到底是如何跟他搭上关系的。 不过她涵养极佳,并未流露出异样的情绪,朝秦天盈盈一笑,道:“秦公子随我来...” ... 小翠领着秦天走出了仙泉居,去往韩家嫡系的聚居地。 接天峰上,有韩家子弟八万,然而名副其实的嫡系血裔,亦仅有数百人罢了。 鱼龙宫,韩家嫡系族地,占地万余亩,是一片依山势走向而建的庞大建筑群。 广厦林立,殿堂错落,遵循某种星罗阵势排布,衍生出一股秘力,扭曲了空间,远观过去,只能得见一片模糊的轮廓。 此处共计有八条灵脉交汇,纯净的灵气凝结为雪白雾霭,弥漫于空气间,越是接近鱼龙宫,越是浓郁。 尚未正式踏足其中,秦天都要生出衣摆被灵雾打湿的错觉。 小翠未经宣召,不得入鱼龙宫。 她将秦天领到了宫门前,与为首的一名矮胖守门人施了个万福礼,道:“师兄有礼了。” “这位是秦天,秦公子,应大长老所邀而来。” 小翠可不是最低层次的仆人杂役,她名义上虽是仙泉居的婢女,实则可算作接天峰的外门弟子。 这群守门人与她地位相仿,彼此以同门相称,亦不为过。 然而此人却是守门人的头头,出身于韩家旁系,更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哪能对一个小婢假以辞色。 所以矮胖守门人选择无视了小翠,一言不发从她身边绕过,快步走到秦天跟前,朝他拱了拱手,一脸儿子见着了爹的笑容,道:“见过秦公子!” 显然,他早早接到了迎客的命令,敢在小翠面前摆谱,却不敢轻慢了大长老相邀的贵客。 偌大的修行世家,亦不缺势力眼。 看来人类的劣根性,并非通过修行问道,便能彻底拔除。 秦天暗暗鄙夷,都不正眼瞧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随即对委屈巴巴的小翠和煦一笑,道:“你不用等我了,我认得回去的路。” 小翠很是乖巧地啄了啄脑袋。 ... 矮胖守门人贵为一众守门人的头头,平日里自视甚高,而今日,却放下了身段,亲自将秦天领入了鱼龙宫。 在他看来,能得大长老相邀之人,绝不可能是凡俗之辈,不是大世家的传人,就是一方道统的天骄。 说不定从手指缝漏点好处,就够他终生受用了。 只不过,这回他是真想得太多了。 “秦公子果真是人中龙凤,初见便叫我生出自惭形秽之意...” “在下韩永宁,若秦公子不弃,唤我全名即可...” “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大长老召见公子,所为何事?” ... 一路上,这矮胖守门人的嘴就没停过,舔着脸与秦天攀谈,像只苍蝇一般嗡嗡吵杂。 秦天虽被他烦得不行,亦只能装聋作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一巴掌拍飞他的冲动,却连欣赏鱼龙宫风景的兴致也没了。 不过区区两三里的路,秦天总感觉是走了一辈子那般漫长。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走赘婿流 鱼龙宫中。 一座雄奇宝殿兀立于中央,碧瓦朱瞢,螭龙绕梁。 殿门前,二人驻足。 矮胖守门人依旧满脸谄媚,张了张嘴,又有絮叨一通的势头。 秦天顿时打了个激灵,忙止住他的话头,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守大门!” 说罢,秦天压根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溜烟小跑入殿内。 只留下一脸幽怨的矮胖守门人。 ... 殿内,要比秦天预想热闹得多。 赵老哥,老太君韩霜,大长老韩诚,族长韩浩轩皆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男女老少,少说都有二三十人。 “该不会进错门了吧?这阵仗怎么弄得跟颁奖仪式似的...” 秦天暗自腹诽,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亦只能硬着头皮,壮起胆,遥向众人拱了拱手,道:“秦天见过各位前辈。” 众人置若罔闻。 除了赵老哥之外,皆以打量货物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秦天。 有人抚须而笑;有人微微颔首,有人面沉如水... 气氛极为不对劲,使得秦天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秦天心里实在没底,偷偷朝位于首座的赵老哥,使了个求助的眼色。 不曾想这老王八蛋,竟朝他咧了咧嘴,便“唰”一下撇过了头,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我靠!什么状况?!” 秦天生出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有夺路而逃的冲动。 “呵呵,小友无需紧张...” 终于,大长老韩诚笑吟吟道:“小友可曾记得老夫此前的话?” 秦天沉吟半晌,试探性道:“厚礼酬谢?” 韩诚点了点头,道:“没错,两份厚礼,你已得其一。” 秦天这下是真懵了,下意识道:“您老怕不是在逗我吧?” 韩诚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五行大真意,乃是我韩家嫡系的道书秘传,自然当得起厚礼二字!” “我靠!这老家伙绝逼是在赖账!五行大真意,明明是赵老哥硬塞进我脑海的...” 在秦天心目中,韩诚的形象一下子掉到了谷底,甚至毫不犹豫给他贴上了一个“老骗子”的标签。 不过秦天决定大人有大量,就先不跟他计较了,追问道:“第二样呢?” 这回,是族长韩浩轩接的话,他强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小友觉得冰儿如何?” “韩冰?” 秦天没能搞清楚状况,随口道:“长得还算凑合,就是性子冷了点。” 然后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一看就是个闷骚货...” “这小子恁不识货!” 听得秦天这般埋汰自己的闺女,韩浩轩藏于大袖之下的拳头紧握,轻筋毕露。 实际上,他对秦天倒没抱什么恶感,只是每每想到自己闺女要便宜这牲口了,他就觉得心头在滴血。 因此,他自然就看秦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大概就是所谓的“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碍眼。” 韩浩轩又板着脸道:“小友可曾婚配?” 秦天嗅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满脸警惕道:“我才十九岁,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呢!” 韩诚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 “好个屁!赶紧把好处拿来得了,小爷赶着回去吃午饭呢!” 秦天实在搞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心只想着拿了好处就赶紧扯呼。 “不知小友高堂何在?” 这次,又轮到一个儒衫青年人发问。 他的年岁与秦天相仿,眸子中却透着与其年纪不符的沧桑之意,其座席还要排在韩诚父子前面,仅在赵老哥与老太君之下。 韩霁月,韩冰的曾祖,渡劫境大能。 “关你屁事!又不是要跟你对亲家...” 秦天可不清楚他的身份,在心间暗骂不已,只是骂着骂着,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随即浑身一哆嗦,“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唾沫。 犹记得临去神狱前,韩霜曾提过一句“早些把婚事定下”。 起初,秦天还以为是她与赵老哥好事近来着呢。 看来是他想岔了。 怪不得赵老哥会说好处不能乱拿! 特么的,原来自己的身子被馋上了! 秦天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哭丧着脸道:“好处我不要了...” “不行!” 韩浩轩的反应最为激烈,猛地起身,虎目瞪圆,瞧这架势,仿佛是要生撕了秦天一般。 虽然他才是最不舍韩冰出嫁之人,但一听得秦天此言,就忍不住火冒三丈高了。 他娘的! 我不愿闺女嫁你是一回事,但又哪轮得到你小子说一个不字! 秦天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怂得跟头小鹌鹑似的。 “瞧这孩子都要被你吓着了!”韩浩轩身侧的一名宫装美妇嗔怪道。 她风姿绰约,美貌可与端坐于首席的韩霜争艳,眉眼间透着似水的柔意,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 细看之下,她面容赫然与韩冰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是截然相反的极端。 妇人朝秦天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反正我就是瞧他不顺眼!” “我觉得这孩子就挺不错的,长得也俊!” ... 秦天只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韩诚满脸无奈,伸手往空中虚按了一下,制止了儿子儿媳间的喋喋争论。 他目光深邃,迎上了秦天的视线,道:“想必小已经猜出我等的用意了。” 秦天苦笑道:“大长老,你就跟我开门见山好了。” 大长老郑重其事道:“我们打算将冰儿许配给你,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韩冰那妞虽长得好看,但一看那身材,就多半是喂不饱孩子的!” “韩家势大,而我只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这岂不是在逼我走赘婿流么?!” “更何况我是早有心上人了,你们硬把韩冰塞给我,她也只能做小的...” 当然,这些话只能通通烂在肚子里,真要是说出来了,等待秦天的,就是一顿术法神通的狂轰滥炸,连赵老哥都保不住他。 秦天绞尽脑汁,刚酝酿出一番委婉的说辞,却有一声娇喝响起。 “我反对!” 下一刻,一道高挑的白衣倩影闯入了殿内。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选老奶奶 “还好,救星终于来了!” 秦天蓦然松了口气,看韩冰的眼神比亲妈还亲。 你不肯嫁就最好了,省得老子开罪人。 大长老眉头紧蹙,额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沉声道:“不得胡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耍小性子!” “我靠!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这一套?没听过勉强没幸福么?!” 秦天暗自嘀咕了一句。 韩冰倔强地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不要嫁给他!” 果然,不愧是接触过现代社会的新女性,又怎么可能轻易向封建守旧的恶势力低头? “放肆!看来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 韩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孙女的性子虽然冷了些,但平日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件千依百顺的贴心小棉袄。 如今,却当着诸多族老面前,与他对着干,要他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韩浩轩有些心疼自己的闺女,轻声道:“冰儿,莫非你是有心上人了?” 韩冰不着痕迹地瞥了秦天一眼,道:“没有!我就是单纯不想嫁给他而已!” 韩浩轩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只能化作一声轻叹,心想自己这闺女还是太过死心眼了些。 若她承认心有所属,韩浩轩大可借题发挥,推了这桩婚事。 毕竟几个老家伙再固执,还是要点脸面的,棒打鸳鸯这种事,真传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韩诚板着脸教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既无意中人,就更应该听从我等长辈的安排!” 韩冰一脸不情愿,赌气道:“四个姐姐尚待字闺中,凭什么非要选我嫁他?” “我看大姐就比我适合。反正她都是六十岁的老姑娘了,确实该嫁人!” “我丢!没你这么坑人的,合着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秦天的表情跟活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如果真只有“老奶奶”与韩冰两个选项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关键你是老太君钦定的人选啊...” 韩诚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得苦口婆心劝道:“你与秦小友年纪相仿,又有同窗之谊。实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韩冰不为所动,道:“但这些都不是我要嫁给他的理由!” “妈的,这群老家伙是铁了心要乱点鸳鸯谱不成?!” “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否则火势迟早要烧到我身上来...” 秦天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地帮腔道:“既然韩冰不愿意,大长老也不必强人所难。更何况晚辈出身寒微,又何德何能攀上韩家高枝呢?” 对此,韩冰只是不咸不淡地瞅了瞅秦天,旋即冷傲地轻哼了一声。 由始至终,赵老哥与韩霜皆一言未发,就像是两个无关的局外人一般。 实际上,两人一直在以心念交流。 “你不是说冰儿对秦天有意么?我看着也不像啊...” “呵呵,没发现她时不时就会偷瞄秦天一眼么?” “咦,好像确有其事!” “年轻人嘛,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不过看情况,似乎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你之前就没跟秦天提过这事?” “唉,提与不提,结果都一样。他既得了五行大真意,就只能成为韩家的人。依我看,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起码他与韩冰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基础可言...” “你也说得再理。” ... 韩诚实在拿两个年轻人没辙了,只能求助似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儒衫青年韩霁月,单看外表仅有弱冠之年,实则他的辈分比韩霜还高,已有两千岁的高龄。 他有渡劫境的修为,是韩家五位太上长老之一,亦是韩诚的父亲。 “笃笃笃” 韩霁月以食指轻轻敲击椅把,每一下都好像扣在了秦天与韩冰的心弦之上,使他们生出种呼吸不畅之感。 他的眼神深沉如一方幽潭,令旁人无从洞悉其所思所想,他缓缓道:“冰儿,不得无礼!” 闻言,韩冰的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噤若寒蝉,甚至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她敢与韩诚据理力争,却万万不敢在这位曾祖父面前造次。 随即,韩霁月又将视线落在了秦天身上,道:“小友,可是疑惑我等为何执意招你为婿?” 秦天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韩家乃五行天的第一世家,掌控百万里疆土,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而他秦天,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金丹初阶罢了。 两者可谓云泥之别,压根就不在一个次元。 犯得着这般掉身价,将韩冰这位五小姐硬塞给自己么? 韩霁月双手拢袖,解释道:“五行大真意,为我韩家的不传之秘。依祖训,唯嫡系血裔有资格参研,如有外传,偷学者一律需废去修为,永世镇于接天峰下!” “吾等惜才,不愿妄动干戈,唯有出此折衷之策。”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韩霁月并没有坦言。 他十分看好秦天的潜力,毕竟他跨二境胜敌一事,可是传遍了整座接天峰。 连他这位渡劫境的大能,亦为之而侧目。若能将秦天收归于韩家,相信不出百年,便很有可能会再多出一位渡劫境的战力。 届时,他韩霁月这一脉,在族内的地位亦会越发超然。 “他娘的!原来是五行大真意给我送来的锅...” 秦天总算捋清了来龙去脉,按韩霁月的说法,他似乎还真是不娶不行了。 他心念急转,随即一道灵光乍现,反问道:“有无例外?” 韩霁月古井无波,摇了摇头,道:“无一例外。” 听了这话,秦天心中反而有底了,他指向位于首座的赵老哥,戏谑道:“那你给我说说,这老王八蛋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老哥脸色骤然一僵,暗骂秦天这小王八蛋不讲道义,竟为了脱身,把祸水往他这边引了。 好在他自忖脸皮比修为都要深厚,选择装聋作哑,像个没事人一样。 闻言,韩霁月彻底怔住了,显然没料到秦天会有此一问。 他一言不发,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就像吃了一斤大粪一般。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前辈解惑! 这个问题,打死也不能回答,要不然,就无异于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韩霁月选择与赵老哥一般,全当作啥也没听见。 “靠!说的比做的好听!说到底还不是欺软怕硬?!” “拳头没老王八蛋硬,就想挑我这颗软柿子捏是吧?!” 秦天暗自冷笑,心中有了计较:“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翻脸不认账了!” “说到耍无赖,老子能当你们的祖宗!” 见气氛僵了下来,韩诚适时站出来替自己的父亲解围,道:“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秦天故作一番深思,朝韩霁月拱手道:“您老说得在理,小子实在无言以对...” 韩霁月父子俩对视一眼,皆稍稍放宽了心。 既然秦天肯服软,那么事情可就算成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需给韩冰做好思想工作,就能彻底定下这桩婚事了。 然而,秦天却突然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但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五行大真意啊...” “唰”地一下,场间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在了秦天身上。 这群人中,修为最低者都有金丹圆满的修为,更不乏元婴乃至渡劫境的大能。 即便他们刻意收敛了气机,但彼此的视线聚焦,依然能给秦天造成很强烈的精神冲击。 秦天脸色微白,不得不竭力运气,以抵消这份压迫感。 韩霁月的脸阴沉得要低出水来,冷声道:“莫非小友是在戏耍我等不成?” 渡劫大能,一字一句都能引动天地异象。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使得秦天生出了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 秦天狠狠一咬舌尖,强行以剧痛驱散无形的精神压迫,几乎是逐个字从口中挤出:“晚辈句句属实,望前辈莫要误信谗言!” “哼!” 韩霁月自然不会听秦天一面之词,眸光幽寒,语气的温度掉到了冰点,道:“劝你莫要呈口舌之利,否则是会吃到苦头的!” 这一次,秦天觉得是一座万刃高山压在他的肩头,重负之下,他脊柱弯曲,双膝都呈现微屈状。 若非他仗着肉身强横之利,恐怕此时早已跪服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秦天额角青筋暴起,双拳握得“咯吱吱”作响,却由始至终一声未吭。 “咳咳...” 一声轻咳蓦然响起,秦天身上的重担亦随之而消逝。 赵老哥以手掌拍打着膝盖,不温不火道:“适可而止吧...” 见状,韩霁月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不得不聚敛气机,沉声对秦天道:“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秦天这才得以喘息的空间,衣衫早被冷汗打湿,紧贴在后背上。 他暗地里早将韩霁月骂了个底朝天,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呼着粗气道:“晚辈斗胆,欲先向前辈请教一个问题。” 韩霁月也想弄清秦天在玩什么把戏,道:“可以。” 秦天不急不缓道:“设身处地,倘若前辈站在我的立场,偶得五行大真意,究竟会冒着大不讳修炼此法,抑或将其抛诸脑后?” 韩霁色沉吟片刻,道:“吾辈修者与天地相争。道书在前,纵使仅有一线生机,亦会选择修习,焉有搁置一旁的道理。” 秦天附和道:“没错,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进了妓院,开好厢房,难不成还能因捕快巡查严密,而选择与花姑娘促膝长谈到天明?” “这比喻用得真妙!” 闻言,赵老哥眼神微亮,若非韩霜在场,说不定他都要拍手起哄叫好了。 而余者的眼神,已隐隐间流露不善之色,将他们引以为傲的道书传承,拿来与妓女相提并论,实属气人! 而秦天亦无心思顾全他们的颜面,双瞳陡然间一凝,猛地往前跨出一步,灵力宛若泄洪,于经脉之中奔涌翻腾,四象虚影齐齐显化,游曳于身侧。 他威势睥睨,盛气凌人道:“请各位前辈睁大眼看清楚!敢问我的功法气息,与你们韩家的五行大真意,有无半毛钱的关系?!” “我靠!原来打的是这主意,难怪这小子敢有恃无恐!” 唯有赵老哥一人,猜出了秦天的心思,通俗点来说,就是吃干抹净不认账! “好狂妄的小子!” “不过,他的底蕴果然深厚得不合常理,难怪能跨越两境胜敌。” “咦,金木水火齐聚,为何独缺土意?!” ... 众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纷纷以神念交流了起来。 而韩霁月的表情,则变得跟翻书一样快,从愕然转震怒,再到难以置信。 观秦天气息,丹光,以至运气路径,都与五行大真意截然不同,南辕北辙,全无半点重合的影子。 秦天笑容玩味,催促道:“还望前辈替我解惑!” 韩霁月无言以对,这回是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众所周知,五行大真意仅有一法丹与五法丹两条路。 而秦天既已结成四法之丹,那他就彻底丧失了转修五行大真意的机会。 除非他舍得散去修为,摒弃一身所学,否则他的修行之路,只会与五行大真意愈行愈远。 但显而易见,只要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干出这等蠢事。 韩霁月下意识间,将目光投向了韩霜,毕竟秦天得了五行大真意的消息,正是从她口中传出,连这桩婚事,都是由她所授意。 可惜,韩霜始终保持云淡风轻,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秦天步步相逼,道:“请前辈解惑!” 他的底气很足,四象凝丹法乃大道书自行推衍而成,虽脱胎于五行大真意,却糅合了八九玄功,四道传承,以及诸多神通奥义。 就不信你韩霁月能看出个一二三四来! 韩霁月脸色阴晴不定,道:“不管如何,你得了五行大真意,是不争的事实。” 秦天嗤笑一声,得势不饶人,半点不顾及一位渡劫大能的颜面,道:“不知前辈是健忘,还是惯于反口复舌。你方才的话,不仅是我,殿内这几十号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得法而不用,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都怪我喝醉了 “放肆!” 韩霁月再难保持风轻云淡,低喝声中蕴藏天威,他如一头潜龙抬首,可怖的威压浪潮,充斥着殿内的每一寸空间。 首当其冲的秦天不禁蹬蹬退了几步,最后发起狠来,双腿先后发力,猛一踏穿了地面,将半截小腿都“钉”在地里,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如风口浪尖上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覆之危,却依旧不露一丝退缩之意,出言相讥道:“怎么?恼羞成怒?是要屈打成招不成?” 韩霁色心间怒意横生,作为渡劫境的太上长老,他习惯于高高在上,接受众生的仰望。 平日族内的小辈遇着了他,无不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在他面前,甚至连身为族长的韩浩轩,亦需低眉颔首,躬身听训。 今日却三番四次,被一个不识好歹的小辈当众折损颜面,韩霁月心间已生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 他目露森然,阴侧侧道:“既然你声称从未有人私传你五行大真意。那我不妨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大可敞开心神,让我等一观。是非曲直,自然水落石出!” “我靠!老阴比想搜我的魂!” 秦天暗地里将韩霁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脑袋又没被门夹过,怎么可能会答应此事。 搜魂之术极为霸道阴损,对神魂造成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就算静养上三五七年,亦休想恢复如初。 运气差点的话,甚至会因此而落下病根,使得修为终身止步不前。 何况他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更不愿诸如大道书,一体之类的秘密,暴露于韩霁月的眼皮子底下。 首座上,赵韩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皆微微蹙眉。 “你说得不错,秦天的性子实在太犟了点。” “事情再闹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唉,是我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不必自责,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不过是想保护他罢了。” ... 事已至此,秦天干脆也豁出去了,跳着脚骂道:“想搜我的魂?可以!先把你婆娘喊过来,让我给她搜搜身!” 殿内,一个鹤发朱颜的老妪顿时黑了脸。 韩霁月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口没遮拦的浑小子,愤愤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你多半是做贼心虚!”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你婆娘还把我内裤偷了呢!怎么不叫她给我搜搜看?!” “岂有此理!好生没教养的小子!” “你一个狗养的,好意思跟我提教养?!” ... 画风渐渐被秦天带歪了,好好的招婿集会,沦为了一场泼妇骂街。 “够了!” 沉默多时的韩霜终于发话了,声调平稳,语气淡然,却蕴含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仪。 秦天顿时觉得自己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上,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瞅住韩霁月,好像随时会扑上去咬他一口似的。 韩霁月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虽然他的辈分比韩霜要高,但在修行界中,仅以实力为尊。 辈分,年龄,地位,通通都得靠边。 韩霜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天一眼,转头与韩霁月道:“既然两个后辈情不投,意不合,我等亦不必枉作小人。” “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秦天悄然松了口气,暗地里朝韩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韩家老太君的一句话,抵得过他的千言万语。 对此,韩霜视若无睹,究竟秦天有无得到过五行大真意,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她并不像韩霁月等人一般,有近乎于偏执的门户之见,要不然,五行大真意也不会流落到赵老哥手上。 她之所以想促成这桩婚事,更多是出于对秦天的保护,以免日后他露了跟脚,而受到韩家的追责。 但现在看来,大可不必如此。 若非早早得悉真相,即使是韩霜这位飞升境,都没能从秦天的功法运转轨迹上,找出五行大真意的影子。 哪怕那几个老家伙仍抱以猜疑的态度,但在缺乏实质性证据的前提下,亦不敢贸然对秦天出手。 毕竟替他充当后盾的,可是一位实打实的飞升境大能,而且还是其中最不要脸的一位。 韩霁月的脸色很不好看,并不愿就此放过将秦天绑在自己战车上的机会,道:“但你之前明明说过...” “都怪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赵老哥就开口打断了他,故作自责,道:“之前是我喝高了,在神志不清下,才会对韩太君说了一通疯言疯语。不过你们也不想想看,五行大真意明明是韩家的秘传,又岂是我这外人能弄到手的?” 说着,赵老哥朝众人遥遥拱手,歉意道:“一时醉话可当不得真,望诸位莫要介怀才好!” 难怪能跟秦天走到一路上,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可谓是一脉相承。 闻言,韩霁月的脸不由得涨成了猪肝色,敢怒而不敢言,心想你是在把我们当傻子糊弄不成? 堂堂一个飞升境会喝醉酒? 说出来谁会信啊! 这个说法荒唐到了极点,却偏偏使得众人无从反驳。 赵老哥通晓五行大真意,在韩家一众掌权人中,是心照不宣的事。 但此事绝不能摆到台面上,否则五行大真意不得外传的祖训,岂不是就成摆设了? 韩家嫡系的威望,亦会一坠千丈。 韩霁月知道自己的谋划要落空了。 毕竟他既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又不能当着两位飞升境的面,强行搜秦天的魂,只能板起一张臭脸,僵硬地点点头,赌气似说道:“紧遵太君吩咐。” 韩霜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对秦天与韩冰道:“接下来,就没你们的事了,先行退下便是。” 秦天一脸郑重之意,朝韩霜抱拳道:“秦天谢过太君,恩同再造,铭感五内!” 韩霜明白秦天所指之事,摆了摆手,轻声道:“去吧。” 秦天又朝她长揖到底,随后毫不客气地向韩霁月比了个中指,在他能杀人的目光下,潇洒转身,往殿外走去。 被晾在一旁多时的韩冰亦反应了过来,朝众人施了一礼,跟在秦天身后离开。 第一百二十章 日久见人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鱼龙宫。 韩冰始终一声不吭地尾随在秦天身后,跟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靠,你都跟我一路了!有完没完?!” 秦天突然间站定了身,抱怨道:“想要劫财还是劫色?给个说法!” 实际上,韩冰一路走来,都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一时没防备下,与秦天撞了个满怀。 秦天只觉得后背传来了一阵柔软,让他心湖一荡。 嗯,这妞似乎还是有点料的... 秦天很有远见,头也没回,而是选择以双手紧捂住了耳朵。 “啊!!!” 果然,紧接着是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声,响彻林间,惊得飞鸟四散。 好在秦天早有准备,否则耳膜都有被刺破的可能。 韩冰的俏脸红到了耳根子上,连连后退了十步。 为了不给她发难的机会,秦天果断选择先发制人,回过身来,没好气道:“没长眼睛吗?可把我后背搁得老疼了!” “你...” 韩冰被气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抬起青葱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秦天。 她美目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娇叱道:“你无耻!”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无耻!像痴汉一样跟在我屁股后头的才无耻!” 说起耍嘴皮子的功夫,再来十个韩冰也不是秦天的对手。 “连你也欺负我!” 说着说着,韩冰的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压抑多时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秦天一个脑袋两个大,耸了耸肩,不耐烦道:“行了,我承认是我故意开倒车,用后背撞你胸口。这下你满意了?” “呜呜,你还说...” 韩冰顿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委屈感,干脆蹲下身,将整张脸埋在了膝盖上,哭得是更凶了。 “唉,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秦天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弃韩冰不顾,走到她身侧,学着她一般蹲下身去,用手肘撞了撞她肩头,道:“别哭了!整得我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似的!” 韩冰没搭理他,呜呜咽咽,往另一侧挪了两步,将脑袋埋得更深了,继续嚎啕大哭。 秦天多多少少能猜出她的心思,出言安慰道:“唉,你也别想太多了,我觉得你父亲跟爷爷,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韩冰哭得声音都哑了,断断续续道:“可...可是...他们刚才都在逼我!” 秦天轻咳了一声,道:“其实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好男人,可不好找!” 韩冰抽噎着反驳道:“你才不是好男人!” 秦天撇撇嘴道:“别被表象迷惑了,‘日’久见人心,你要试试么?” 韩冰没听出秦天话里有话,否则多半要拔剑跟他拼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还是个色胚!” 秦天一听就不乐意了,义正言辞道:“先不说我色不色,反正我可从来没占过你便宜!” 韩冰委屈巴巴道:“上次新生大比,还有方才,你都占着我便宜了!” 秦天一副耍无赖的口吻,道:“咋的?难道还要我负责任不成?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头,让那几个老家伙把婚期给定了?” 韩冰一口回绝,道:“长得丑,想得美!” 秦天打趣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牙尖嘴利的!活该是个平胸!” “......” 这下,韩冰终于舍得抬起头,擒满泪水的眸子狠狠盯着秦天,咬着银牙道:“我不是!” 秦天挑了挑眉毛,贱兮兮道:“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瞅瞅!” “你无耻!” 韩冰羞恼交加,俏脸上升上了一抹娇羞的红霞,美目瞪得溜圆,磨着小银牙,恨不得咬他一口解气。 秦天咧咧嘴,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道:“果然,现在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可比哭哭啼啼的时候要顺眼多了!” 韩冰愣在了当场,心间泛起了一丝莫名的甜蜜,她慌忙避开了秦天的视线,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喂,你觉得我好看么?” 秦天随口道:“好看啊!最起码桓彦那牲口的魂,可都被你给勾走了...” “话虽如此,比起我的青竹,还是差了一点点。” 当然,后面这一句秦天可没敢说出口,省得自找不痛快。 韩冰目光闪烁,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道:“那你为什么会反抗他们的安排?” 秦天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流里流气地哼唱道:“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韩冰捂上了耳朵,满满的嫌弃,道:“住嘴!难听死了!” 秦天一脸你还年轻,你不懂的表情,继续道:“老子的人生,凭什么要按他们定下的剧本来演?难道你还会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么?” 韩冰眼波微荡,这话是说到她心坎上了,连带秦天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都蓦然高大了几分。 秦天适时扯开了话题,问道:“喂,给我说说,那头穿青衣的老王八是什么来头?怎么总感觉连你爷爷都有些虚他?” “青衣?老王八?” 韩冰的脑容量显然不怎么够,老半天都没能跟上秦天的节奏。 秦天气哼哼道:“就是那头叽叽歪歪,话最多的老王八!等以后老子渡劫飞升了,铁定要回来敲他闷棍!” 闻言,韩冰瞪了秦天一眼,板起脸教训道:“不许你说我曾祖父的坏话!” 秦天眼珠子陡然瞪得铜铃大,失声道:“我靠!看着像孙子,结果是老子!会玩!” 韩冰理所当然道:“修行中人,驻颜有术,又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秦天满脸恶俗地贱笑了起来,道:“嘿嘿,等那头青衣老王八嗝屁的时候,不知你爷爷算不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还说!” 韩冰像是头炸毛的小母猫,伸手就要掐秦天的脖子。 秦天身手矫健地躲到一边,环抱着胸口,跟防女色狼似的,道:“我靠!光天化日下,你还敢用强的?!” “我要掐死你这混蛋!” 少男少女,打闹追逐着,渐渐远去。 第一章 返程 三天后。 终于迎来了返程的日子。 五行天的时间流速,与地球几乎对等,算算时间,也应该快要开学了。 秦天早早醒来,将行装一股脑装进了储物袋,守在门外,静候赵老哥的到来。 五行天虽好,灵气充沛,甚于地球十倍,可谓是修者梦寐以求的圣地,但作为现代人的秦天,还是更习惯于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 没法子,他就是这么一个俗人。 而且一想到银行卡里有四千万的存款,秦天一个晚上都能笑醒好几次。 敞篷跑车,镶钻名表,海景洋房,夜店女模...以秦天现在的家底,通通触手可得。 穷了近二十年的秦天,即将要迎来一波报复性消费。 有钱人的生活,或许就是这么枯燥乏味。 “想啥呢?看你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突然间,是一巴掌甩在秦天后脑勺上,粗暴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秦天头也没回,没好气道:“靠!你就不能换种出场方式么?真以为我头铁啊?!” 赵老哥满不在乎道:“反正你皮糙肉厚,经得住折腾!” “倒是我,前几天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差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 经他这么一说,秦天就更来气了,骂骂咧咧道:“你还好意思提这茬?说!你到底收了韩家什么好处,这就把我给卖了?”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有你这么不讲道义吗?” 赵老哥斜着眼看秦天,鄙夷道:“之前是谁说给他送闺女也敢照收来着?到最后关头,咋又不乐意了?” 秦天气势骤降,仍是死鸭子嘴硬道:“敢不敢是一回事,收不收又是一回事!我是反封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最看不惯盲婚哑嫁这一套!” 赵老哥毫不留情道:“孬!” 秦天也懒得跟他掰扯,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动身。我现在可是有钱人,等回地球了,今晚带你吃饭按摩一条龙,大头小头给一块洗了...” 赵老哥道:“可别想着用这些不良娱乐来引诱我!人还未到齐呢!” 秦天愕然,道:“咋了?你还想把媳妇带回去不成?” 赵老哥没好气道:“是你的媳妇!” 话音刚落,一道高挑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由远及近,依旧是一身白衣白裙,宛若雪中精灵。 韩冰都不愿正眼看秦天,生怕会弄脏眼睛似的,朝赵老哥盈盈施了一礼:“见过赵前辈。” 赵老哥微微颔首,含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秦天凑到韩冰面前,狐疑道:“你怎么也在?莫非是舍不得我,给我送行来了?” 韩冰娇哼一声,道:“痴心妄想!我也是天神学院的学生!” 秦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不提,我还真就忘了我们是同班同学来着...” 韩冰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甚是惹人怜爱,一言不发转过身去,只留给秦天一个后脑勺。 难怪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赵老哥有些哭笑不得,轻踹了一下秦天的脚跟,道:“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成天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 “可不是嘛!”韩冰挥着粉拳,低声附和,完全看不出昔日高冷的影子。 “得,全都怪我!” 秦天腹背受敌,只得举双手投降,他又道:“这下总该人齐了吧?” 赵老哥点点头,道:“嗯,现在可以出发了。” 说罢,他轻轻一跺脚,有祥云骤凝,驮着三人缓缓腾空。 ... 虚空中。 赵老哥道:“这一趟,我就先不随你们回去了。我尚要留在五行天中,替韩霜解决一点小麻烦。” 韩冰不明所以,秦天却是知根知底的。 此事多半与神源被盗有关,赵韩两人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整个监察者的团体,绝对不是他口中的“小麻烦”。 秦天言不由衷道:“你都一把年纪了,记得凡事量力而行,千万别逞能。” 赵老哥哂然一笑,也未叫韩冰回避,随手往空中虚招一下,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竹制剑鞘。 剑鞘似乎新造不久,尚带有盎然绿意,除此之外,既无符文铭刻,亦无神光流转,相当不起眼。 赵老哥将剑鞘抛给秦天,道:“储物袋虽自成天地,但不能完全屏蔽天机,遇上了高人,一样能窥视到那把锈剑的气息。之前答应过会给你想个法子,喏,这剑鞘你拿去吧。” 秦天忙将剑鞘收起,罕见的满脸郑重,道:“谢了!” 既是因这剑鞘,更多是出于这一趟五行天之行。 全赖有赵老哥出工又出力,秦天才得以解除入魔之危,若不然,怕且他现在就要找块风水好地,安心等入葬了。 赵老哥一脸嫌弃,朝他摆摆手:“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爽利,跟个娘们似的!” 他似乎又记起了一事,提醒道:“之前我以你的剑,斩掉岐山二老的法身,吸收了他们大半的真灵。如此一来,剑灵会加快复苏,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就会彻底苏醒过来。” “不过,我还是劝你少些动用那把剑为妙,因果太大,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天道:“明白了。其实以我现在的修为,在地球值得我出剑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 五行天分东,南,西,北,中五域。 韩家占据了地域最为广袤的中域,版图比其余四域加起来都要辽阔。 空间之门,正位于中域的一座偏远小城,由韩家的下属势力所管辖。 赵老哥遁速极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横跨了数十万里之遥,缓缓降落于城中。 苍月城是韩家的地盘,空间之门亦归韩家所有。 秦天两人不但可免除一笔天价过路费,还得到城守夹道相迎,亲自开路,将他们送到空间之门前。 城守是韩家的一位旁系元婴大修,本想设宴为三人接风,借此机会,与韩冰这位嫡系千金搭上关系。 然而韩冰没来得及表态,就被归心似箭的秦天给拒绝了。 韩冰也不介意秦天的越俎代庖之举,反正她本就对这种应酬交际不感冒。 秦天拍了拍赵老哥的肩膀,道:“我们走了。记得别玩命,我还等着喝你那顿喜酒呢!” 赵老哥一脸不耐烦,挥手赶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饿了 眼前之景豁然一变,浑浊的气息迎面而来。 韩冰微微蹙起了眉。 而秦天则不然,张开了双臂,大口大口呼吸着这久违的污浊空气。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管你五行天是什么修行圣地,来来去去,秦天还是觉得地球更适合他。 以他的修为,放在五行天只配当孙子,而现在回到地球,总算能当上大爷了。 韩冰像在看傻子一样,眼神透着满满的嫌弃,皱了皱鼻子,道:“丢死人了!” 秦天朝她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头,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韩冰被气得七窍生烟,顿时撇过了头,闷不吭声。 这时,一个身披银甲的巡守卫兵,快步走来,低喝道:“别磨磨蹭蹭,交还通行玉符后,就赶紧滚蛋。” 态度是一贯的恶劣,像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秦天暗自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上一遍,区区一个筑基圆满而已,换个地方,一拳就能把他打得大小便失禁。 然而临北城是八大家族的地盘,秦天再不忿,都得老老实实,夹紧了尾巴做人。 八大家族的蛮横霸道,秦天可是切身领教过的,现在没了赵老哥替他撑腰,该认怂的时候,还是乖乖认怂为妙。 秦天摆出了一张敷衍至极的笑脸,将玉符递交过去。 “哼!” 银甲卫兵也未过多诘难于他,一把夺过了玉符,寻找下一个目标。 “赶紧把...” 银甲卫兵下意识又要重复惯用的开场白,然而一经目睹韩冰真容,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一双狗眼更没能从她的脸上挪开。 他发誓,这辈子就没能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银甲卫兵的态度,立即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弯,轻声道:“这位小姐,有礼了,麻烦交出通行玉符。” 韩冰神情淡漠,似乎又恢复了冰山女神的风范,她早有准备,以灵力将玉符送了过去。 此举,完全出乎银甲卫兵所料,他先是一愣,随即默然接过了玉符,暗自遗憾,本想趁此良机,一亲芳泽,摸一摸这位大美人的玉手。 他犹不愿死心,朝韩冰拱了拱手,故作倜傥道:“小生汤玉明,乃汤家子弟,敢问姑娘芳名?” 临北城中,只有一个汤家,那便是支配长老会的八大世家之一。 汤玉明虽出身旁系,修为在小辈之中亦算不得出众,但仗着汤家的名声,威逼利诱下,不知祸害过多少良家少女。 穿梭于花丛多年的他,亦从未见过韩冰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更兼得她身上那份冷清孤傲,最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然而,韩冰的俏脸之上,却不见丝毫波澜起伏,甚至连眼皮子都未曾眨一下。 管你汤家,范家还是周家,与五行天韩家相比,尽是土鸡瓦狗。 别说一个汤家旁系子弟,纵然是他的元婴老祖亲至,在韩冰面前,也一样不够看。 区区元婴境,在地球上,或许有资格称宗作祖,但在韩家之中,那可是一抓就一大把的货色。 久久未能得到答复,汤玉明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不由得稍稍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敢问小姐芳名?” 韩冰依旧置若罔闻,将他晾在一旁,转过头对秦天道:“我饿了,带我去吃午饭。” 此时的韩冰,可爱值爆表! 秦天差点就笑出了猪声,此举无疑间接给他出了口恶气,道:“行,这顿我请客!” 说罢,两人并肩而去,完全将汤玉明当成了透明人一般。 汤玉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实在找不出发难的理由。 一旦损了汤家声誉,连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识好歹的小贱人!” 汤玉明死死盯住秦天两人的背影,眼中有怨毒之色升腾,拳头握得咯吱响。 二十多年来,还没女人敢这般拂他意。 得知他身份后,再清高的女神,最终还不是会像母狗一样伏在他胯下,战战兢兢伺候着他! 半晌后,汤玉明取出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 “喂,林全...” “我是汤二少...” “有件事要找你们兄弟帮忙...” “放心,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 另一边厢,秦天与韩冰离开了中央广场,走在热闹繁华的商业街上。 一路行来,韩冰就像是一块磁铁,吸住了不知多少牲口的炽热视线。 说句实话,她绝对当得起绝代佳人一词,身材高挑,姿容绝美,长裙飘荡之下,一双大长腿的轮廓若隐若现,看得不少人口干舌燥,邪火暗生,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秦天不得不提议道:“喂,你能找块纱巾,将脸蒙起来么?” 再这般招摇过市,绝逼会出状况。 尤其在临北城这种修者大本营,很大一部分人,是习惯于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道德律法对他们而言,通通都是狗屁。 若只是言语上调戏一番也就罢了,但秦天毫不怀疑他们敢做出强行掳人,甚至先奸后杀的勾当。 韩冰撩了撩耳畔的青丝,投去狐疑的目光,道:“为什么?” 秦天无奈道:“你这张脸,迟早会惹麻烦的。我可不想刚走了一个汤玉明,又要来一个范玉明,周玉明啥的...” 韩冰仍是不解:“关我的脸什么事?” “也不知你是真纯情,还是假天真啊...” 秦天暗自腹诽不已,嘴上却说道:“你天生丽质难自弃,很容易会引来一群狂蜂浪蝶的觊觎。毕竟这又不是咱们的地盘,低调些,总是错不了的。” 听得秦天不吝赞美,韩冰只觉得心情大好,破天荒没跟他对着干,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说着,韩冰皓腕上的一枚古拙铜环,有微光一闪而逝,随即,一张蚕丝面巾便落在了她手中。 “我靠!空间手环!这妞果然富得流油!” 秦天看得咋舌,要知道,若空间大小相仿,储物手环的价格,可是在储物袋的十倍以上。 在秦天眼中,已将她与移动的金库,画上了等号。 韩冰将面巾的两角系挂在耳廓上,遮盖住眼睛以下的部位,她眼波微荡,问道:“好看吗?” “我还巴不得你难看些呢!” 秦天可没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嘴上赞道:“美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饭没白吃 面纱遮住了韩冰的俏脸,却挡不住她的身材。 尤其是那群腿控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 不过总体来说,被面纱封印了颜值的韩冰,杀伤力骤降,明里暗里投来的视线,已不复方才那般富有侵略性。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面纱之下,不会是一脸的毒疮,麻子,甚至是络腮胡... 故地重游,秦天驾轻就熟,领着韩冰去往那间名为缘聚的茶楼。 一进门,熟人相迎。 秦天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上次负责招呼他的小厮。 这小厮是个热心肠,眼见秦天要随林家兄弟离去,冒着被记恨上的风险,也硬着头皮给他提醒了一句。 而这小厮对秦天的印象更是深刻,对方出手阔绰,足足给他打赏了三块灵晶,几乎抵得过他一年半的薪水了。 “谢天谢地,客官你没事就好了...”小厮喜形于色,快步迎上前来。 随即他又幡然记起了什么,笑容顿时一僵,忙将秦天拉到一旁,低声道:“你怎就敢大摇大摆地露面?!” 秦天轻笑反问:“咋的?我又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难不成还要东躲西藏?” 小厮面露急色,快语解释道:“之前你与林家兄弟离开不久后,覆海帮就彻底动员了起来,在城中大肆搜查你的踪迹。” “按他们所述,你包藏祸心,借祝寿为名,翦径劫掠为实。不但洗劫了林家兄弟的一切财物,还各废了他们一条臂膀,是个穷凶极恶的歹毒之徒。” 秦天没有一丝紧张感,反而打趣道:“这覆海帮的人果然够不要脸,都把话反过来说了,关键还说得跟真一样。” 小厮又继续道:“闹了七八天,他们也没能发现你的行踪。后来则干脆出了个天价悬红,只要能将你生擒,就可换取五十块灵晶,作为报酬。” “直到现在为止,悬红都还挂在榜上呢!” “这覆海帮倒是阔绰,随随便便就拿出五十块灵晶来...” “不对劲,大狗熊与独眼龙的命加在一块,都值不了这个价,何况是两条手臂?又不是镶金嵌玉的...” “嗯,应该是他们俩将我拥有灵剑的消息,给透出去了...” “这样看来,我只算是个添头,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锈剑...” 秦天心念电转,低头沉思。 小厮见秦天久久无言,还以为他是忌惮覆海帮的威名,急道:“客官,你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覆海帮的眼线遍布全城,拖得越久,走漏风声的可能就越大。甚至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不走的话,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秦天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意心领了!不过你大可不必多虑,就凭这群腌臜货,还远奈何不了我。” 在现在的秦天看来,覆海帮纯粹就是个笑话。 即便是他们的帮主,也不过拥有金丹中期的修为而已,要知道,秦天可是差点把金丹后期的影奴都给砍死了。 最好他们就识趣点,千万别来招惹自己,否则秦天还真不介意为民除害,将整个覆海帮连根拔起。 小厮将信将疑,反正他已经将所知的尽数道出,以他的身份,也不能做得更多,但求于心无愧就好了。 秦天不经意瞄了韩冰一眼,道:“老伫在门外也不像样,替我们找个僻静的位置,有厢房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小厮不再多劝,将秦天两人领入二楼的一间厢房。 厢房不大,却布置得十分典雅,餐桌临近窗户,可居高临下,俯视过往的人流。 入座后,秦天都懒得看菜谱一眼,直接道:“先上一壶五十年的陈年大红袍。招牌的点心小菜,每样各给我来一份。就这样,菜不够的话,我再后加。” “好嘞!” 小厮应了一句,匆匆跑开。 韩冰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秦天的机会,鄙夷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你管得可真宽!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我媳妇呢!” 韩冰俏脸一红,叱道:“痴心妄想!” 秦天自顾自倒了杯热茶,放在嘴边吹着热气,道:“那你脸红个什么劲?难道被我说破心事了?” 韩冰又羞又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 待到饭菜都上齐了,二人才默契地停下了喋喋争吵。 别看韩冰嘴上嫌秦天饭量大,下起筷来一样毫不含糊,吃得可欢。 她尚未突破筑基,仍处在炼精化气的阶段,饭量又能小到哪去。 而此时,距缘聚楼不足百步之遥,巷陌与主干道交汇的昏暗拐角处。 一个独臂人影气息内敛,似乎与黑暗交融为一体。 他仅余的一只独眼,喷薄着透彻骨髓的恨意,透过窗户死死盯住秦天,仿佛是一头阴毒的恶蟒,藏身于暗处,打量自己可口的猎物。 “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你就是汤二少要找的人。正好,旧仇新账,就算在一起了!” ... 秦天福至心灵,猛地转过了头,循着恶意的来向望去。 然而,目光所及,就仅余一片昏暗。 秦天低声自语道:“跑得倒是快...” 韩冰不明所以,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怎么了?” 秦天随口道:“有苍蝇来了,不知是瞧上了我这个香饽饽,还是你这坨...呵呵...” 虽未把话讲明白,但能以一坨来形容的,又岂会是什么好东西。 “让你香饽饽!” 韩冰柳眉倒竖,一手抓起了一个热馒头,往秦天的脸上砸了过去。 “谢谢。” 秦天老神在在,从容抬手,将馒头稳稳当当接住,递到嘴边,大咬一口,挑衅似斜眼看向韩冰。 韩冰这下更是来气了,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只得将满腔的憋屈怒火,通通发泄在美食之上。 秦天气死人不偿命,道:“吃了那么多,还瘦得跟条竹竿似的,真是浪费粮食,可耻!” “秦天!” 韩冰被气得俏脸通红,大口喘着粗气,引得胸口一阵起伏。 秦天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莫名道:“恕我看漏眼了,你的饭可没白吃...”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在担心我吗 两人的胃口都相当骇人。 空盘子撤了下去,便又再满上一盘。 以临北城高昂的物价,这一顿饭下来,没个十大几万,怕是跑不了的。 韩冰觉得有些吃撑着了,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小肚皮,一脸享受。 秦天打了个闷雷似的饱嗝,嘴上还叼着一根牙签,满满的糙汉子画风,道:“喂,先借我五块灵晶。” 一听这话,韩冰立时坐直了身,溜圆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之意,像防贼一样看着秦天,道:“干嘛?说好是你请客的!” 秦天耸了耸肩,解释道:“饭钱能刷卡,难不成小费也要刷卡么?” 韩冰的樱桃小嘴张得有鸡蛋大,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失声道:“五块灵晶做小费?你是被下药了不成?” “你至于吗?” 秦天都无语了,区区五块灵晶而已,对堂堂韩家五小姐来说,能算是钱吗? 估计掉在地上了,也懒得弯腰去捡才对吧。 怎么你韩冰看起来,就跟个扣扣搜搜的守财奴似的,半点无出身世家豪伐的风范。 秦天催促道:“别磨磨唧唧,赶紧拿来,等过几天还你!” 韩冰将信将疑,道:“真不骗人?” 秦天点点头,朝她伸出了一根小尾指,道:“不信的话,咱们就拉钩好了。” 韩冰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过了半晌,她还真就伸出了一根洁白如象牙的纤细尾指,与秦天勾了勾。 “这妞,蠢得够可以...” 秦天暗自觉得好笑,与韩冰相处得越久,感触就越深,她表面上那层高冷的外衣,只不过是用以包装自己的拙劣伪装。 而在伪装之下,是小气,记仇,贪吃,还有那么一点蠢萌。 不过说句实话,秦天并不讨厌这样的韩冰,甚至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得了对方再三保证,韩冰这才不情不愿地取出灵晶,递给了秦天。 她又煞有其事地强调了一遍:“记得准时还我!” “得了,得了!” 秦天仰头喝了口茶漱口,站起身道:“走吧,差不多该动身了。” 韩冰点点头,重新戴好了面纱,一言不发,默默跟了上去。 秦天在前台结过了账,顺带将五枚灵石塞给了那小厮,在他感激涕零的目光下,与韩冰离开了缘聚楼。 ... 熙攘的商业街上。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如画卷中走出的一双璧人。 男的丰神俊朗,身材修长。 女的身姿婀娜,虽佩戴面纱,依旧难掩其出尘脱俗。 此时的韩冰,像是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跟个好奇宝宝一般,左顾右盼,每走出两三步就得停一下,在临街的摊位上挑挑选选。 一路行来,韩冰宛若化身成一只出笼的小黄雀,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喂,这支鎏金碧玉簪如何?” “你说这条流仙裙,是卷云文款的好看,还是如意纹款的好看?” “咦,是岩犀皮缝制的短靴,水火不侵,可惜瞧着黑不溜秋,不怎么适合我。” ... 看来购物果然是所有女人的天性,不论出身,年纪,性情。 纵然是韩冰这种性子清冷的,亦不能免俗。 之前分明还为了五枚灵晶而纠结,现在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时候,反而是半点也不见她心疼了。 花出去的灵晶,少说都有四五十枚了,净是买些不怎么实用的小玩意。 韩冰虽然蠢了点,但也不是个白痴,没敢当众动用空间手镯。 她把众多战利品,都交给了秦天这个工具人,商业街还没走完一半,他的双手上,已挎满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整得跟棵圣诞树似的。 秦天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眼神空洞,每每韩冰征求意见,他也只会机械性地点头或摇头。 若非有一道来历未明的恶念潜伏,他还真不愿陪韩冰这傻妞瞎逛荡。 秦天终于憋不住了,提议道:“要不然,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韩冰扁着嘴,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道:“这商业街才走到一半呢!” 秦天提了提手上的购物袋,一脸倦容,道:“这都没买够么?你不累,但我累啊!” 韩冰眼睛一亮,道:“那就先在这住上一晚好了!大不了,你的房费由我包办!” 秦天实在搞不懂,为何女人唯独对逛街购物,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他头疼道:“之前不是给你提过醒了吗!我感应到了一丝若即若离的恶意,隐藏得很深,连我一时间也难以将他揪出来。” “还是早些离开,莫要节外生枝了。” 韩冰微怔,随即舔了舔红唇,看上去竟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意:“当真?那就更不能走了!” “跟你打个商量,若来者是金丹境之下的小毛贼,就交给我练手好了。反正我前些天臻至筑基圆满后,还没经历过实战呢!” 秦天苦笑道:“返回学院后,自然有大把的对手让你随便挑。要不然,我给你推荐几个好了,比方说学生会的杨承之类...” 韩冰气呼呼道:“我说,怎么你修为上去了,胆子反而就变小了?金丹后期的影奴不照样被你打得没脾气?除非八大世家的老祖亲临,不然临北城中,谁会是你对手!” “哟,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挺高大的...” 秦天难免有些嘚瑟,不过也没被虚荣冲昏了头脑,只得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要是你这小拖油瓶不在,我才不用顾虑那么多呢!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一对,我砍一双!” 闻言,韩冰眸子里有波光流转,轻声道:“你难道...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不成?” 秦天没留意到她的异样情绪,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废话吗?” 韩冰的俏脸上升腾起一丝娇羞的红晕,微微侧过了头,不敢与秦天对视,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个毫无营养的问题:“为什么?” 秦天用天经地义的口吻,道:“赵老哥与韩太君都有恩于我。既然你是由他们交到我手上的,我总不好让你缺胳膊少腿地回到学院吧?!” 韩冰的眼睛没来由红了,心间充斥着失落,委屈与伤感,她狠狠一跺脚,话都没说一句,便独自跑开了。 “我靠!这小娘皮又是在闹哪样?!” 秦天懵逼了,一时间都没能搞清状况,像跟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进退两难 当秦天反应过来之时,他与韩冰,已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散。 视线之中,已再寻不到韩冰的身影。 “妈的,死丫头!” “给我等着!等下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秦天嘴上骂骂咧咧,神识陡然间向外扩散。 实际上,临北城有明文规定,禁绝所有人动用神识之力。 城中人口密集,且大多数人都有修为在身,若不对此作出限制,很容易会乱套。 现代文明社会,人人都讲隐私,毕竟谁也不愿自己在换衣沐浴,甚至行周公之礼的时候,受到别人的窥视。 对修士而言,神识感知甚至比亲眼所见,都更为巨细无遗。 然而事态紧急,那一道潜藏的恶意,让秦天无法不慎而处之。 若冲着他来倒好办,可万一是冲韩冰而去,事情可就复杂了。 韩家大小姐的一层身份,未必足以令对方投鼠忌器。 临北城终归不是五行天,山高皇帝远,遑论相隔的,可是一整座世界。 秦天也顾不上各种条条框框,何况得到神族传承后,他对神识之力的把控,已到了不失毫厘的地步。 只要他尽量做得干净利落些,金丹后期之下,也很难察觉出端倪。 而此刻,秦天的神识已拉扯成无数触手状,穿过人群间的空隙,徐徐往四面八方探去。 每每感应到金丹境的气息,神识触手便会在他刻意引导之下,于三尺之外绕行而过。 神识化为成千上万道,是一项细致且庞大的工程,对神识的质与量,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恐怕元婴境之下,唯有秦天一人有本事做出这等壮举。 亏得附近并无了不得的高人在场,过程有惊无险,秦天可算在百米之外,发现了韩冰的身影。 “靠!走得这么快,你丫的是长了四条腿不成?!” 秦天嘴上骂着,脚下的动作可不慢,立时就往韩冰的去向挤过去。 不过他挎着大包小包,实在不便在拥挤的人流中活动,行动受阻下,与韩冰的距离,反倒是越来越远了。 见状,秦天也管不上财不露白,忙一拍腰间储物袋,将手上的一切尽数收入其中。 人群摩肩接踵,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此举未引得太多人的注意,不过仍有几个家伙的眼中,霎时间闪烁起诡异光芒。 秦天自然察觉到他们的神情变化,但已无瑕顾及。 倘若几人不识好歹,硬是要撞在他枪口上,秦天也不介意送他们去回炉重造。 “靠!你倒是走慢点啊!” 秦天奋力朝韩冰的位置靠过去,而在他身后,则有三四人尾随。 ... “死秦天!臭秦天!” 韩冰低声骂着,眼中已擒满了泪水,随时会滚落而下。 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每逢与秦天独处之际,她就会不经意地卸下高冷的伪装,将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他眼前。 她更搞不清楚,心间那份复杂的情感,到底又是从何而生,明明对秦天讨厌得紧,却很介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会因他的关心而窃喜,会因他的不在乎而失落。 情绪甚至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大起大伏。 越想,韩冰就觉得越委屈,尤其过了老久,都不见秦天那王八蛋追上来,给她赔礼道歉,眼泪不禁啪嗒啪嗒往下掉,打湿了面纱。 “死秦天!没良心的家伙!” 韩冰以袖子抹去眼角的泪痕,回过头的时候,只见身后是一片人流攒簇,唯独不见了秦天的身影。 韩冰这才惊觉一个事实,她与秦天走散了。 她顿时就慌了神,一想到秦天说过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就越发手足无措,暗恼自己不该耍小性子。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下一刻,韩冰只感到一股锋锐的气息,紧紧抵住了她后背心。 刀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一层衣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使她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是一道阴侧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活命的话,我奉劝你不要乱动为妙。” “只要我的手腕一抖,这把淬有蝎王剧毒的匕首,就会瞬间刺穿你的心脏,神仙难救...” “你...到底是谁?” 韩冰瞳孔紧缩,说话都不利索,她虽然有筑基巅峰的修为,但她所谓的“实战经验”,充其量就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演练罢了。 从小到大,她与人厮杀搏命的次数是零,甚至连一只鸡都没宰过,心理素质,无异于十八九岁的普通小女生。 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身体开始出现微微颤抖。 此人语气戏谑,就像家猫在戏耍耗子一般:“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要乖乖配合我就好了。” 韩冰不愿露怯,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中仍透着股色厉内荏之意:“我的同伴就在附近,识趣的话,就赶紧把我放了。要不然,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桀桀...” 此人笑声如夜枭,语气中蕴含滔天的恨意:“就怕你的同伴不来!” 他收敛了笑声,阴声道:“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乖乖随我离开。否则你这娇滴滴的美人,或许还未尝过破瓜之痛,便要香消玉殒了...” 韩冰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就范。 对方并未掩饰气机流转,分明是个先天巅峰的武者。 在这个距离内,修真者绝难在武者手上讨到便宜,遑论对方有兵器在手。 生与死,仅在对方一念之间。 现在韩冰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秦天身上。 ... 于五十步外的秦天,已是一脸铁青。 他的一缕神识,始终牵系在韩冰身上,自然早已得悉状况,在他感知中,挟持韩冰之人,正是此前被他砍断了一条手臂的独眼龙。 奈何混迹在拥挤的人潮中,他实在难以于第一时间搭救。 “覆海帮,你们是在玩火!” 秦天双拳握得死死,眼中杀机毕露。 他陡然转身,冷眼望向那几个见财起意的家伙,在声音中附上一丝灵力威压,道:“你们若是嫌命长,大可继续跟着我。” 这几人的修为参差不齐,从筑基大成到半步金丹不等,在秦天的气机压迫下,双腿都开始打摆子,哪敢多言半句,慌忙四散而逃。 钱再多,也得有命享。 一个深不可测的金丹大修,可不是他们这种处在最底层的二流子,所能招惹的。 秦天懒得搭理这些财迷心窍的家伙,心念急转如电光,为求最稳妥的营救之法。 对方将韩冰控制在了手中,秦天已尽失先机,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两个选择。 一,不管不顾,暴起发难; 二,远远尾随,谋而后动。 前者并不现实,毕竟刀子紧贴在韩冰的后背心,万一逼得独眼龙狗急跳墙,就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后者亦非上策,独眼龙只身前来的可能性极低,想必还有同伙,隐藏在暗处,监视着秦天的一举一动。 无论他有任何异动,独眼龙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得悉。 秦天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如何取舍。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龙分身 “没法子,看情况只能用那招了...” 秦天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合拢双眼,摒弃各种纷杂思绪,耳边的鼎沸人声,随之而渐渐隐去,心湖之中一片澄净,波澜不惊。 无窍金丹徐徐旋转,丹光荡漾之间,一道青龙虚影跃跃欲飞,双眸之中灵性十足,宛若活物。 下一刻,秦天心念一动,一条筷子粗细的无形龙影,便从他眉心掠出,在头顶盘旋了两圈后,循着神念引导,往独眼龙的去向追赶。 做完这一切,秦天的脸色已是微微发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呼吸的节奏,都变得有些散乱。 四象虚影融入了他的神魂,等同于他的分身,平日斗法时所显化的,不过是一道投影。 而现在,则是本体出窍。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四象虚影与元婴有着许许多多的共通之处,只不过在强度与凝练程度上,是天壤之别。 秦天的战力再高,修为终究是金丹前期,御使这等神魂出窍的手段,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要知道,即使是元婴境的大修,也唯有在生死攸关之际,才会动用这等手段。 神魂在渡过雷劫之前,实际上,将其称作阴魂的话,会更为恰当。 烈日的炙烤,罡风的吹袭,甚至生人的阳气,都会对神魂造成损伤。 轻则,磨灭道行修为;重则,甚至有跌境的可能。 然而事从权急,秦天还哪有瞻前顾后的闲功夫。 亏得现在尚处于极夜时分,秦天只需要催动修为,抵挡住罡风侵袭即可,修为的折损,应该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特么的!这回可算亏到姥姥家了!” “死丫头,等下若不让我摸两下胸作补偿,我铁定跟你没完!” 秦天像个怨妇似的暗骂不已,表面上仍不动声色,装模作样,继续寻找韩冰的踪影。 “韩冰,死哪去了?” “韩冰,你男人来找你了?” “韩冰,你这婆娘是勾野汉子去了吗?” “韩冰,孩子饿了,等着你喂他吃奶呢...” 秦天边走边高声呼喊,既有演戏的成分,更多是在发泄对韩冰的不满。 此举难免会引来许多异样目光,好像能看到他头顶长了一大片草原一般。 当然,秦天也不介意,反正全是在口胡而已... 另一边厢。 秦天的青龙分身,现已赶上了独眼龙与韩冰,悬浮于十丈半空,居高俯视,发现韩冰并未缺胳膊少腿的,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青龙分身与秦天意识相通,视觉相连,一切信息,都会直接传递到他的大脑,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分身之中,蕴含了秦天四分之一的修为,足以与等闲的金丹初期相争,在出其不意下,解决掉独眼龙这个半残的先天圆满武者,或许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罢了。 然而,秦天并不满足于此。 他决定顺藤摸瓜,将覆海帮这伙人连根拔起,顺带让韩冰受一顿社会毒打,好叫她以后老实安分点,别成天跟自己过不去。 秦天心生一计,青龙分身亦随之而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坏笑,随即飞速俯冲而下,直没入了韩冰头顶。 韩冰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只觉得头皮上没来由传出一阵凉意,随后竟彻底失了神,又在三息的时间后,再度恢复清明。 “小妞,我劝你别耍花样。”独眼龙颇为不满地发声警告。 幸亏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否则韩冰的突然止步,就会使得紧贴在她后背的匕首,因惯性而刺伤她的身躯。 虽然不会伤及脏器,但刀刃之上毕竟是淬过剧毒的,即使他有解药在身,亦是件棘手的麻烦事。 韩冰也有些迷糊了,搞不懂方才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见自己的身体并未出现其他异样或不适,也就不去多想了。 而此时,她的头脑早已冷静了下来,又再恢复了高傲冷艳的女神之姿,她冷声道:“若你现在放了我,此事就此揭过。若不然,说不定都无需等我家族来人,单是我同伴的怒火,就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嘿嘿...希望你等下还能这般嘴硬!” 独眼龙笑得极度猥琐,淫邪的目光在韩冰修长的身段之上,肆意扫荡,小腹之内邪火升腾。 瞧这双大长腿,瞧这小翘臀... 啧啧,多勾魂! 虽说韩冰是汤二少相中的猎物,他是注定无法尝鲜了,不过,私底下偷偷过把手瘾还是可以的。 可惜他就仅剩了一条手臂,更可惜这手臂要用来持刀。 一想到这些,他对秦天的恨意就更深了。 ... 而秦天的青龙分身,此时正蛰伏于韩冰的识海。 既然抱着让韩冰吃些苦头的打算,他自然没有声张,由始至终,都未与她传音一句,静观事态发展。 最起码,在抵达覆海帮大本营,或韩冰遇上迫切危机之前,他是不会现身的。 ... 外界,独眼龙已挟持着韩冰,彻底离开了热闹的商业区,一路往城南而去。 最终,到达了一方规模不比主城逊色多少的庞大寨子。 建筑群虽显得破败残旧,但往来之人亦不在少数,相比主城中人,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凶煞气,更要强烈上许多。 此处,曾是主城的旧址,后来主城北迁,被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所占据,是三不管地带。 其中大大小小的帮派加在一起,足有半百之数。 对内,他们争地盘,争资源,争小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乱斗,就没消停过哪怕一天的时间。 对外,则是空前的团结,一旦有外人想横插一脚,分一杯羹,他们铁定会联合在一块,把你**打出来为止。 即便是八大家族的势力,都很难将手伸入其中。 而覆海帮,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方霸主。 除了绰号翻海蛟的帮主魏枭之外,还有两名金丹初期的副帮主,整体实力,足以排进前五。 直到踏足自己地盘,独眼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每当回想与秦天交手的画面,他至今仍犹有余悸。 当然了,在覆海帮的地盘,再加上有人质在手,哪怕他真是一条蛟龙,都得盘着。 独眼龙熟门熟路,将韩冰押往一方大宅。 正是覆海帮大本营所在。 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不开后宫吧 独眼龙将韩冰押到了主厅。 此时,主厅中少说都有二三十号人,济济一堂。 一名老者双目闭阖,端坐于首位,他一头霜发梳理得平顺贴服,脸上透着与年纪不符的红光。 他正是大名鼎鼎的覆海帮帮主魏枭,绰号翻海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 独眼龙微微垂头,单手握拳横于胸前,恭声道:“帮主,人带回来了。” “嗯” 魏枭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从头到尾,甚至都不曾睁开过眼。 他一心求道长生,已不近女色二十载,在他看来,韩冰不过是一枚诱引秦天上钩的鱼饵,以及与汤玉明交易的添头罢了。 而他真正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秦天手中的锈剑。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如魏枭一般清心寡欲,韩冰的出现,还是无可避免引起了一阵骚动。 十多道淫邪的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扫荡,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啧啧,不愧是被汤二少相中的极品,就这双腿,我能玩一年!” “就是不知她面纱之下的真容到底如何。” “你看这腿,可夹得老紧了,多半是个未破瓜的雏儿,汤二少是有福咯!” “哈哈,等汤二少喝过了头汤,说不定咱们也有机会尝尝腥呢!” 肆无忌惮的淫邪目光,再加上各种不堪入耳的粗言秽语,使得韩冰像浑身爬满了毛毛虫一般恶心反胃。 此刻,韩冰面若寒霜,仿佛又变回了孤傲高冷的冰山女神,实则只是在强装淡定,心肝儿都在发颤呢。 恐慌的阴霾彻底笼罩了她,为此,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了,因为她自知,只要一开口,必然会是磕磕巴巴,口齿不清。 届时,这副高冷的伪装,可能就再都绷不住了。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反而更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是越发火热了。 不少人已是跃跃欲试,想要将美人拥入怀中,好生蹂躏一番。 就算不能破门而入,在外头敲敲门,沾上点雨露,也是一件美事。 见状,韩冰已心存死志,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让这群禽兽碰到她一根汗毛。 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渐次浮现在脑海,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最后是一张总是挂着痞笑的面孔。 随即,心间的某种情愫熊熊燃烧,成为激起她求生欲的希望之火。 至今,韩冰仍有种莫名的信念,她坚信,秦天必定会将她从这虎狼环伺的绝地救出去。 可惜韩冰却不知,某个她心心念念的家伙,正藏匿在她识海中,旁观着她受苦受难,还看得正欢愉呢! “肃静!” 魏枭终于发话了,他缓缓睁眼,眼珠子上竟是一片银白闪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了美瞳呢! 他声音沉若擂鼓,在众人耳边嗡嗡作响:“都消停点!这女人是我的诱饵,现在谁都不能动她!” “再之后,还要将她完完整整交到汤玉明手中,虽然我很不喜欢与这废物打交道,但他终究有汤家子弟的一层身份,城内的买卖,都要仰仗他打点关系。” 对此,众人都不敢吱一声,心里的邪火顿时灭了大半。 覆海帮中,这位帮主从来都是一言堂,说一不二,即使两位副帮主磨破了嘴皮子,也一样不顶用。 他的手段更是残暴至极,若帮众稍露半点拂逆之意,他从不分缘由,动辄就是一掌打杀,拍成血雾,连全尸都不留。 魏枭屈指轻弹,将一道流光打入了韩冰体内,彻底封禁住她的灵力流转。 他又道:“先将她带到一边,顺便喊人去通知汤二少。待我们这边得手了,他就随时可以把人领走。” ... 韩冰识海的某个角落。 一条细小龙影正自言自语,他不但能透过韩冰的眼睛观察外界发生的一切,甚至能清晰窥探到她所思所想。 “咦,事情比预料中还要错综复杂...” “汤二少?应该是空间之门前遇着的二傻子吧...” “我靠!这份莫名的信赖是怎么回事?韩冰这小傻妞,难不成喜欢上我了?” “啧啧,不过她这预感倒是挺准的。若等下小爷再来场英雄救美,她还不对我死心塌地?” “可惜我是个专情的人...” “唉...要不我还是开个后宫吧...” ...... 而此时,秦天本人身前,出现了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壮实身影。 他满脸络腮胡,衣服半敞,坦露出大片黝黑的胸毛,气息炽盛,有先天巅峰的修为,左臂肌肉隆起如岩石,右臂却无力下垂,出现了明显的萎缩。 又来了一个熟人,不是大狗熊林全,还能是谁。 大狗熊视线阴冷,像是条歹毒的响尾蛇一般,随时会扑咬向猎物的咽喉,他朝秦天扯了扯嘴角,露出满口大黄牙,笑得比哭丧还难看,主动道:“李公子,记得我吗?” 秦天一怔,随即才记得当初临时起意,用了个“李跌”的化名。 他含笑朝大狗熊抱了抱拳,煞有其事道:“阁下兄弟俩的相貌如此清奇出众,叫人一见难忘,即使化成了灰,也能一眼认出来!” “斗胆问一句,不知两位的长相,是随令尊翁抑或令寿堂?” “唉,不能一见其真容,实乃人生一憾事!” 大狗熊的嘴皮子抽动不止,脸色像被人喂了十斤大粪一般难看。 这话骂人不带脏字,乍一听还挺文绉绉的,却不单止把他们兄弟的长相奚落了一遍,火势还殃及到他们父母身上。 他自问不是孝义之辈,但听得父母被这般羞辱,一时间是怒火中烧。 不过大狗熊也万不敢当场发难,毕竟秦天的手段如何,他可是切身领教过一遍,还为此付出了一条手臂半废的代价。 只得先往账簿上再添一笔,待往后一次过清算。 大狗熊皮笑肉不笑,道:“李公子可是再找人?不妨直说便是,我们覆海帮三百弟兄,可是很乐意帮这个忙。” 秦天瞥了眼他无力下垂的右臂,哪壶不开提哪壶,讥笑道:“拜托,又想给我下套?是上次的学费交得不够?抑或你们天生就是记吃不记打的贱骨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等我买杯奶茶 闻言,大狗熊被气得全身发颤,连连喘着粗气,像个破风箱似的,良久过后,才压抑住这份怒意:“月余不见,李公子倒一如往日般能说会道。” 秦天摆摆手道:“直接入正题好了,想叙旧的话,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想报仇的话,就放马过来,我也不欺负你,大不了这回让你一只手。” 大狗熊面无表情道:“李公子快人快语,我也不多绕圈子。我们帮主他老人家,想请你一叙。” 秦天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不去!这么明显的鸿门宴,你当我傻啊?” 大狗熊的声音寒了下来,道:“那可就不好办了。我们一众兄弟,可都是大老粗,也不知你那位娇滴滴的女伴,与他们相处得惯不惯?” “哈哈,不怕你笑话,我们大半人,可是独身了数十年的老鳏夫了。” 秦天眯缝起双眼,隐隐有寒光迸溅,猛地往前跨出一步,沉道:“是你们掳走了我同伴?” 表面上,冲冠一怒为红颜。 实则他正暗自感慨,“我这演技不去出道拍电影,真是暴殄天物了。” 大狗熊微微变了脸色,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还真怕秦天盛怒之下,会当众把他给宰了。 不过,一想到有人质在手,他的底气顿时又足了,阴阳怪气道:“李公子可莫要冲动,否则你那位女伴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秦天的眼睛微微发红,深呼了口气,沉声道:“口说无凭!我要先了解她的安危。” 大狗熊自以为拿捏住了秦天的命脉,笑得好不嘚瑟,眼神就像在看待一块案板上的生肉,道:“有何不可?” 说罢,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打开免提,睇到秦天面前。 秦天对着话筒,喊了句:“韩冰?” 电话那头,迎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一阵海啸般的哭声爆发。 另一头的韩冰,再顾不得装高冷了,心间的防线就此绝堤,哭声悲恸,如杜鹃啼血:“呜呜,秦天,你快救救我,他们的眼神都好可怕...” 秦天没好气道:“疯丫头,现在知道怕了?” 韩冰呜呜咽咽,道:“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来救我...” 秦天的恶趣味犯了,故意恐吓道:“趁这段时间,你就好生反省一下!放心好了,一时半会间,他们是不会碰你的。” “当然,再过段时间可就不敢保证了。不过你也别慌,等我排完队买杯奶茶后,就立即赶过来救你。对了,你喜欢什么味道?要不要给你带一杯?” 韩冰被吓得不清,嗓子都哑了,道:“我反省够了,你别买奶茶,快来救我...呜呜...” 秦天正要开口,大狗熊却以为两人在打什么暗号,忙挂断了通话,戏谑之意溢于言表:“李公子,可莫要当着我的面耍小把戏了?” 秦天一脸古怪,心想你真是想得太多了。 大狗熊则像吃定了秦天一般,步步相逼,道:“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说不定我的几位兄弟就要提枪上阵了...” 听得此话,秦天双眸紫光流溢,空气陡然间变得粘稠,仿佛要凝固了一般,杀气腾腾道:“你是在威胁我?” 大狗熊脸色剧变,只觉得心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色厉内荏道:“你可别乱来!我出事了,你的女伴一样活不成!” 却不曾想,秦天蓦然收回了气机,嬉皮笑脸道:“其实那女人我早玩腻了,正愁没机会把她给甩掉。你们哥几要是看上了她,就尽管拿去好了。” 说到这,秦天压低了嗓音,贱笑道:“偷偷跟你说个秘密!她可是五行天韩家的五小姐,玩起来,老带劲了!尤其是那双腿,能夹死人。” 大狗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五行天韩家?” 显然,大狗熊并不了解韩家在五行天中的超然地位。 这倒也不出奇,别说是他这种混迹在中下层的小头目,恐怕连他们的帮主魏枭,都不一定听过韩家的威名。 秦天含笑点头,解释道:“没错,就是五行天第一世家韩家。她是族长的幺女,还挺得宠的。” “哦,对了,她父亲跟爷爷都是元婴巅峰。曾祖父人品不咋的,却是个实打实的渡劫境。此外,还有一位飞升境的老太君,不过她不怎么管事。” 起初,大狗熊听到元婴巅峰的时候,心里还真打了个突,生怕绑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世家千金。 而当秦天提及渡劫境乃至飞升境之时,他的心反而大定下来,全当秦天是在鬼扯。 若是这等豪伐世家的千金出行,身边怎么着也得配备一两个金丹境的随从,负责护佑她的安危,又怎会让他们这般轻易得手。 大狗熊有这样的想法,倒也合情合理。 实际上,充当护卫角色的正正就是秦天本人,若非韩冰自己作死,即使覆海帮倾巢而出,也休想在他手上抢到人。 而在大狗熊心目中,秦天就像得了臆想症一般,心想你吹牛归吹牛,可别把牛逼都吹破了啊... 他以一种自以为看穿秦天的眼神,道:“到了这关头,莫非李公子还要把我们当傻子糊弄不成?当真以为几句大话便能唬退我等?” “我倒没把你当傻子,是你自己头铁,非要往枪口上撞...” 秦天暗笑,表面上却耸了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道:“那你要我如何?真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跑你们地盘上送死?” “拜托,我又不傻!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小命丢了,我跟谁哭去?!” 大狗熊心里也没底了,连他也开始怀疑,是否错估了韩冰在秦天心中的分量。 按理说,秦天当日轻易就把他们哥俩收拾得没脾气,一身战力应该不下于金丹境。而且看他的行事风格,多半是个天地不怕的主,总不至于惜命得连半点风险都不敢冒才对。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个劲地放狠话,希望能激起秦天的一点血性:“你当真一点旧情也不念,甘愿自己的女人受辱?” “我帮中有三百弟兄,我敢肯定,她的下场,不会太好...” 秦天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其实,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做男人嘛,总不能拔吊无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赌 秦天含笑道:“既然如此,与你们帮主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大狗熊暗喜,还以为秦天的态度软化了,他忙道:“李公子大可放心,此次帮主相邀,只为坐而论道,把酒言欢,绝无其他的心思。” 虽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但有些门面话,哪怕睁着眼都得瞎说。 他又补充了一句:“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可别让帮主与你的女伴等久了!” 然而秦天却摇了摇头,道:“谁说我要随你过去了?你们帮主若想见我,大可让他自己过来便是,我在这侯着他。” 大狗熊的脸又沉了下去,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心想你特么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帮主身为金丹中期的大修,只要稍微有异动,都会引来八大家族的猜度。 要不然,又哪里需要搞这些弯弯绕绕,召齐人马,直接进城来抢你丫的就得了。 大狗熊耐心尽耗,不愿再与秦天假意周旋,干脆撕破了脸皮,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莫要再拐弯抹角了。” “现在放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随我们离去,保你的女伴平安无事;二,你大可置之不理,我们三百号兄弟会日夜连番招待她,就是不知她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啧啧...” 秦天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笑得十分玩味,道:“这话说得硬气!我欣赏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真不怕我先宰了你?” 这番话说得直白平淡,并无点滴杀机外溢,大狗熊却是浑身毛管直立,好像有人往他后脑勺吹了股凉风一般。 他的声音不自觉轻颤了起来,却仍虚张声势威胁道:“你敢?!我死了,她一样活不成!” 秦天眼神晦暗不明,摇着头道:“其实这话,你大可反过来说。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说着,森然杀机几乎凝为了实质,如一把剃刀,在大狗熊的皮肤上来回摩擦,使得他通体生寒。 秦天继续道:“或许我没有送死的胆量,但有将你留下的实力。倘若明知她是必死的结局,你觉得我会轻易饶过你吗?” 大狗熊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家伙可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而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雄狮。 这一次,大狗熊自然不是孤身前来,附近仍有十数人潜伏于暗处,与他照应。 且不说这批人加一块,能否挡得住秦天。 就他们双方不足三尺的间距,以秦天的实力,若铁了心要将他打杀,兴许只要一个照面的功夫而已,来再多人都是白搭。 大狗熊脸色微白,几乎生出了夺路而逃的冲动。 秦天叹了口气,道:“想通了么?你现在充当的,可是一个死侍的角色。”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一场赌博,至于赌注嘛,自然就是你与那傻妞的命了。” “不得不说,你还挺可怜的,都被人放赌桌上了,还傻愣愣地帮人数钱。” 经秦天这么一说,大狗熊的脸已再无半点血色,浑身肌肉僵直,就像石化了一般。 因为,给他们安排这次任务的,正是帮主他老人家。 自从他们兄弟俩各被废掉一臂后,战力折损严重,在覆海帮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要看小头目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 原以为帮主委以重任,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亲自复仇的机会,顺便让他们攥点功绩,好巩固在帮内的位置。 回过头来看,他不过是想要废物利用罢了。 秦天又道:“你们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真以为我是那种会为了女人,舍得连命都不要的愣头青么?” “当然了,我可以先帮她拉几个人垫背,这样就不算拔吊无情了...” 大狗熊满脸死灰之色,他深知在秦天面前,自己可能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然而,秦天突然间却笑了起来,笑容跟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他拍着大狗熊的肩膀,感慨道:“但不得不说一句,你们帮主的赌运很好,这回全是他赌赢了。” “我与那小妞的关系,虽然不像你们想的那般,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我还欠了他们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别傻愣着了,赶紧带路,让我好好会一会你们的帮主。” 大狗熊眼神空洞,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显然至今都尚未能从恐惧中走出。 ... 另一边,韩冰抱着膝盖,畏畏缩缩地靠在墙角边上,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一般。 她脸上犹挂着两行泪痕,小琼鼻还是一抽一抽的,甚是惹人怜爱。 之前在电话中听见秦天的声音,韩冰以为自己的世界终于要迎来黎明了,而到了通话被无故中断的时候,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迅速坍塌。 而且,自己明明在受苦,秦天竟还有排队买奶茶的闲情逸致。 难不成他是怕了? 又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在意过自己的死活? 想着想着,韩冰不禁有些患得患失了。 这时,一个身披银甲的青年男子,大大咧咧闯入了正厅。 他的相貌与英俊还算沾点边,然而他眼袋浮肿,嘴唇乌青,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来者,正是始作俑者之一的汤玉明,闻得韩冰被擒的消息,甚至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卸,就匆忙赶了过来。 汤玉明环伺堂内,目光灼灼:“我的美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不愧是出了名的色鬼投胎,瞧他这猴急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几百年没碰过女人呢! 魏枭依旧在闭目养神当中,对汤玉明的话置若罔闻,明显没怎么将这汤家纨绔放在心上。 一名白胖中年人笑着起身,歉意道:“望汤二少见谅,此女尚有大用,暂时无法随你离开。若汤二少不介意,不妨再稍等上片刻。” 此人满脸肥肉横生,将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隙,身穿华服,笑容和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寻常的富家翁。 实际上,此人绰号玉面狐,是覆海帮的第二把手,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更兼任智囊的身份,是个满肚子阴损主意的家伙。 第一百三十章 我都没摸过呢 汤玉明毫不赏脸,不耐烦道:“咱们有言在先,只要我助你们拿到天青街的控制权,你们就得把那冰山美人交给我!” 说着,他怒气冲冲,从怀中取出一张烫有金印的文书,一把就拍在了桌案上,盛气凌人道:“现在长老会的手令都给你们拿来了!还敢跟我推三阻四?!” “你们难不成是见色起意,想要撕毁盟约吧?” 不愧是纨绔中的纨绔,在别人的地盘上都敢如此嚣张跋扈,甚至连几位金丹境的面子都不卖。 然而,场间无一人动怒,反而皆喜形于色,玉面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始终古井不波的魏枭,也在不经意间扬了扬嘴角。 临北城由长老会所统治,可容不得他们这些帮派如世俗的一般,随意收取保护费。 除了往来小玄界走私点黑货之外,他们很大一部分的营生,便是依附在长老会之下,负责维和维稳的工作,有些类似世俗的物业管理与保安队。 八大家族的主战力,多数都投放在空间之门的守备上,毕竟对他们而言,那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况且让家族子弟巡逻大街,也实在不像话。 所以长老会也乐得与这些帮派合作,赏他们些红利分润,省心也省力。 而天青街更是一块大肥肉,商铺以兜售贩卖灵草丹药一类为主,论起油水丰厚,在主城中都算排得进前五。 现在白白得了这桩好处,覆海帮今年的营收,保守估计,也要上涨两成。 众人都巴不得把汤玉明搂在怀中,亲上一口呢! 不得不说,汤玉明为了女人,办事效率实在高得离谱,前后不过三个小时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无他,汤玉明虽出身汤家旁系,身份说不上多高,但他的爷爷汤显,却在长老会辖下的外务处担任要职,专门负责统筹诸多帮派的分工事宜。 哪条街道归哪个帮派管,几乎由他一人说了算。 因此,有很大一部分江湖人士,都乐得捧他汤玉明的大脚,否则以区区旁系弟子的出身,又岂能担得起汤二少这个称呼。 汤玉明威胁道:“识趣的话,就赶紧把人交出来!要不然,此次交易就此作罢!” 众人坐不住了,纷纷好言相劝,甚至连贵为副帮主的玉面狐也连声告罪。 汤玉明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视线一直在场间扫荡,终于发现了蜷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韩冰,他眼珠一转,道:“既然你们不让我把人带走,那就借我一间厢房,先让我泄泄火吧!” 说罢,他舔了舔嘴唇,像苍蝇似地互搓着双手,往缩在墙角跟的韩冰走去。 众人一时间也不知是允是阻,皆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魏枭。 魏枭并无睁眼,却对当下的一切了然于怀,他不咸不淡道:“随他去吧。林全传回了消息,他与那小子已在来路之上了。” 既然帮主发话了,众人自然不敢质疑,只是暗自可惜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马上要被汤二少摧残了。 唉,希望他吃过了肉,还会给他们流口热汤吧! “嘎嘎...” 汤玉明的荡笑是越发肆无忌惮了,眼中的邪火几乎能喷薄而出,他不容分说便一把拽过了韩冰的小手,将她往后堂拉了过去。 可怜的韩冰,早被魏枭封禁住了几个大穴,此时不单止使不出一星半点的灵力,更是浑身**,提不起力气。 现在的她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汤玉明这头衣冠禽兽,把她拉往后堂。 韩冰很清楚迎接她的会是什么结局,她心神涣散,双目微微失焦,下意识地重复呢喃道:“秦天,你怎么还不来...” ... 汤玉明熟门熟路,将韩冰拽到了一间空房,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床塌上。 他并未急于下手,反而揉捏着下巴,**腾腾的双眼,上下扫视着自己的猎物,越看是越满意。 肤若凝脂,螓首峨眉,琼鼻翘挺,樱桃小嘴让人看着就想品尝,身材高挑不输寻常男子,那双大长腿仿佛能夹死人一般。 就是不知衣襟之下的风光,究竟是深藏不露的雄山峻岭,抑或是平平无奇的辽阔草原了。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在他面前。 这极俱侵略性的眼神,使得韩冰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浑身乏力之下,只能艰难的扭动着身躯,往远离汤玉明的一侧挪动。 目睹这诱人的一幕,汤玉明的邪火彻底爆发开来。 他利落地卸掉银甲,只余内衣内裤,满脸淫邪之意,伸出一双爪子,就往韩冰的胸口探了过去。 韩冰已是心若死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懊恨的泪珠扑漱漱滑落。 “唉,终于轮到我出场了...” 却在此时,秦天的声音蓦然在韩冰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秦天终于坐不住了,反正戏看够了,韩冰也吃够苦头,再拖下去的话,他可能就要在韩冰脑海中体验一把“男上加男”的滋味了。 何况,他更不想便宜了汤玉明,自己都没摸过的东西,哪容你捷足先登。 韩冰满是苦涩地呢喃道:“是幻觉么?” 秦天的声音一如往常般贱兮兮的,应道:“不是幻觉,是你的代打服务上线了。” 下一刻,是一阵清亮的龙吟声响起,韩冰亦随之而彻底失去了意识,神魂陷入了深度的沉眠之中。 在韩冰双眸之中是青光大作,与此同时,磅礴的灵力如山洪爆发,尽数冲垮了体内的禁制。 外界,汤玉明的魔爪徐徐探来,与那两座山峰之间,已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突然间,一只纤纤玉手陡然握住了汤玉明的手腕,他下意识就想挣脱,却惊觉这力道远远超乎想象,他使出了吃奶的力,也不能让对方的虎口松动分毫。 汤玉明深知不妙,就要鼓荡灵力,将“韩冰”震退。 而就在这一刻,只见“韩冰”缓缓坐起了身,对他展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意,可使百花失色,星月无晖。 见状,汤玉明魂都飘飞到九霄外,连爹妈姓啥怕也忘了,哪还会挣扎反抗,痴痴呆呆望着韩冰,一副猪哥样。 “想摸吗?” “韩冰”嗓音清脆若流水叮咚,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汤玉明的心房之上。 汤玉明不住地重复点头,好像被灌了一大碗迷汤一般。 然而,“韩冰”却骤然收起了笑意,冷声道:“我都还没摸过呢!又哪轮到你这鳖孙!”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给你补补身子 这番流里流气的话一出,“韩冰”身上的飘飘仙气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宛若一个九天仙女坠落凡尘,成了一个女流氓。 汤玉明亦在此刻幡然清醒,暗道一声不妙,同时竭力催动一身灵力,激荡起一阵狂暴乱流,以他为圆心,猛地向外扩张,借此将“韩冰”逼退。 再怎么身体亏空,再怎么根基松垮,汤玉明终归是筑基圆满的修真者,气机激荡,堪比十二级台风。 屋内一片狼藉,罗帐撕裂,桌椅翻飞,窗户玻璃炸碎,大门“啪”一声,向外敞开。 反观“韩冰”则是一动未动,在她身上骤然亮起了一层朦胧青光,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在内。 隐约间,是一条青色龙影,将一切的气机乱流,能量波动,尽数隔绝在体外。 至于“韩冰”的纤纤玉手,则依旧紧扣在汤玉明的腕上,非但纹丝不动,力道反而又重了一分,使得汤玉明生出了微微的痛感。 “韩冰”撇了撇红润小嘴,戏谑道:“就这?强度不行,持久力也不行,你还是不是男人?” 汤玉明的表情阴晴不定,实在想不通,一个伸手就可随意采撷的弱女子,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了如此深不可测的高手。 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覆海帮整出来的一场仙人跳了。 汤玉明强行镇定下来,沉声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可知我乃汤家子弟?速速撤手,莫要自误!否则临北城中,绝无你立锥之地。” “韩冰”翻了个白眼,既娇且媚,看起来像是一枚由青涩转成熟的蜜桃,勾人至极:“你是在威胁人家吗?” 见状,汤玉明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色心再起,火辣辣的眼神,又开始在韩冰的娇躯扫荡。 精致的脸庞,粉嫩的脖颈,盈盈一握的腰肢,笔直的大长腿,一样都没落下。 他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心间的邪火烧到了喉咙,声音嘶哑道:“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不过,今日你若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韩冰”快被这眼神给膈应死了,差点把午饭都吐了出来,她凤目半眯,闪烁起诡谲的青光,道:“行,看我把你伺候爽了,先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她手掌之上绽放出一抹青气,如青莲盛开,骤化万缕千丝,从汤玉明的毛孔钻了进去。 汤玉明大惊失色,生怕“韩冰”在自己的身上动手脚,只是都赶不及催动灵力抵抗,就感到一股温热暖流,自他手腕上扩散,如重返了母体一般,通体舒泰。 他精神为之一振,像喝了十罐红牛一般,身体的倦态一扫而空,连肾精亏虚而引起的腰膝酸软感,都舒缓了许多。 这是乙木之气,蕴藏磅礴的生机元能,对汤玉明这种肾亏男而言,简直是一剂十全大补汤,不但能消弭暗伤,更可填补身体亏空。 “韩冰”笑得十分诡异,像是一头蛊惑人心的小恶魔一般,道:“舒服吗?” 汤玉明彻底沉沦在欲仙欲醉的享受之中,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韩冰”又道:“那我要加大力度了。” 下一刻,青气渐浓,几乎有凝为液态的趋势,源源不断地注入汤玉明的体内。 “啊!!!” 毫无征兆间,汤玉明发出了一声痛苦凄厉的哀嚎,仿佛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酷刑,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他脸色惨白,好像刷上了一层石灰粉一般,眸子瞪得滚圆如铃,眼角都微微开裂。 被“韩冰”握持的手臂上,青筋暴突,一跳一跳的,就像一条条蚯蚓蠕蠕而动,狰狞可怖。 接下来,竟有嫩芽在汤玉明的皮肤之下“破土而出”,伤口处鲜血淋漓。 嫩芽得了鲜血滋养,如柳支生发抽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杂草滋长,藤蔓攀爬,甚至有木质的小树苗,开花结果,汤玉明的一条手臂,仿佛成了一座植物园一般。 世间万物,切记过犹不及,一旦超出了某个度,生命元能亦可以成为一剂毒药。 “贱人!” 汤玉明的面容扭曲得不似人形,一字一词都是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我是汤家的子弟!我爷爷是大修士汤显!你必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余生都要在暗无天日的绝望中度过。” “我会把你关在地牢,日夜蹂躏摧残,等我哪天玩腻了,就会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城头上,让人观摩欣赏。嘿嘿...还会叫你体会夜御百夫是什么滋味。” 闻言,“韩冰”挑了挑眉毛,道:“你是不是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现在哪怕你爷爷是飞升境的大能都不顶用,我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小鸡仔差不多。” 汤玉明的脸色变了又变,说他不忌惮“韩冰”是不可能的。 但他从未踏足过临北城之外的世界,故而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当中,世上绝无人敢拂逆长老会与八大家族的威严。 一想到这些,汤玉明的气焰又高涨了起来,装腔作势道:“速速放了我,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单是伤我的罪状,你就难逃一死!” “韩冰”面露微嘲之色,道:“谁说我要伤你了?” 汤玉明勃然色变,他是纨绔不假,但又不是弱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再无半点侥幸心理,灵力滚滚如沸汤,在虚空中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同时提起了另一臂,横扫向“韩冰”的太阳穴。 然而,甫一接触碰青色龙影,他的拳头便如陷入泥沼当中,携带的力道被尽数卸去,再难寸进分毫。 龙影护佑之下,“韩冰”岿然不动,连满头的青丝都未见一丝飘摇,分明保持坐姿,却依旧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看来,你多多少少还是剩点脑子的...” “韩冰”语气淡漠,道:“你猜对了,我不单要伤你,还要杀了你...” 在汤玉明恐慌的眼神中,一只宛若玉质的纤细手掌,轻描淡写地拍在他脑门之上。 “咯喇喇”的骨碎声响起。 汤玉明都没来得及感受这份额骨碎裂的痛楚,便已彻底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暗。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还挺有料 尸身倒飞出去,彻底嵌入了墙身之中,砸出了大片如蛛网般的裂痕。 眸子睁得老大,惊恐之色已彻底凝固,前额凹陷,不住有血液夹杂着**,从七窍中淌出,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边,死状惨不忍睹。 “韩冰”都不看汤玉明的惨状一眼,在她看来,这种人渣即便是一死,也难洗清他身上深重的罪孽。 一看就知道他是老手了,这些年祸害过的娘家少女,估计连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死了倒好,临北城从此少了一大祸端。 韩冰缓缓站起身,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在自己的胸口捏了一把。 她神情一荡,低声呢喃道:“卧槽!还挺有料的...”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识海中的秦天虽然还是个雏儿,但以他阅片无数的经验,不难得出一个“c”的判断。 虽然算不得胸怀沟壑,但也不是乍眼看的那般一马平川,最起码在秦天看来,这种盈盈一握,完全贴服手掌轮廓的,才更对他胃口。 果然,女人的胸围就像是一个福袋,要么你拆开包装,要么你用双手摸索,否则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旺仔小馒头,还是大肉包子。 “深藏不露啊...” 秦天不由得暗自感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是韩冰的胸前风光不够壮阔,而是她高挑修长的身材,实在太过抢戏了。 两者相较之下,自然就显得不那么蔚为壮观。 “嘿嘿...” “韩冰”又朝自己胸口摸了一把,天仙般的容颜之上,竟挂着猥琐的笑意。 不过,这份笑意没能维持多久,就被她彻底敛去。 在神识感应之中,有近百道深浅不一的气息,正以飞速靠近。 这回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当然,“韩冰”就没想过保持低调,此行的目的,可是为了将覆海帮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说屠个满门,最起码帮主长老之流,是一个都别想跑。 “韩冰”神情淡漠,眼波深沉,透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她抬手往虚空一招,汤玉明的尸身便被摄入掌中。 她也不嫌膈应,一把拽住其头发,将它缓步拖出了房间,像扔垃圾一般,随手丢在了脚边。 再之后,“韩冰”再无任何多余动作,凤目直视向前,双手负后,裙摆飘荡,如一尊遗世独立的广寒仙子,静候对方到来。 很快,覆海帮的人马先后赶到场,皆是杀气腾腾,将“韩冰”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冰”的气质实在太过出众,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从而忽视了像死猪一般倒地不起的汤玉明。 足足过了七八息的功夫,才渐渐有人察觉到他的惨状,场间顿时就炸开了锅。 “妈呀,我是喝高了不成?怎么会出现幻觉?” “老方,你快扇我一巴掌,我肯定是在做噩梦!” “好惨,脑袋都被打变形了,怕是彻底没救了...” “他妈的,汤二少死了,我们通通都得遭殃!” ... 汤玉明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不假,但他的爷爷汤显,可是外务处的实权执事,位不高,权却重,负责与诸帮派对接,几乎扼住了他们的命脉咽喉。 现在他的嫡孙,无故毙命于覆海帮的地盘,他们就是裤裆里掉了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何况,韩冰是由他们擒获,汤玉明更是经他们相邀而至,这样一来,就更难撇清关系了。 别说是那群底层的混子,就连执事长老,甚至连一直板着张死人脸的魏枭,都不由得神色剧变。 汤显的手虽插不进这方寨子中,但若他一心要报复,就能在一夜之内,切断覆海帮在主城中的所有营生活计,封锁他们大半的收入来源。 要知道,现在混帮派的,可没人会傻愣愣地跟你讲义气,全都看一个钱字。 一旦资金链断裂,覆海帮就会迎来分崩离析的下场。 因此,不惜任何代价,必须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留下,最起码也要在明面上,给汤显一个交代。 魏枭陡然睁开了眸子,两道实质性的银光划过虚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轨迹,视线凌厉如两把飞剑,仿佛要将“韩冰”洞穿,他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由不得魏枭不慎重处之。 金丹境之下,绝无可能冲破经他亲自布下的禁制,而且汤玉明虽然草包,但筑基圆满的修为却做不得假,看他的死状,显然是一个照面下就被打杀。 那么眼前之人的修为可想而知。 “韩冰”目露讥讽之色,道:“绑人之前,都不先查下肉票的身份么?有些人,可不是你们这些泥塘中的臭鱼烂虾能招惹得起!” “放肆!” 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虎目瞪圆,暴喝着出列,他的肌肉如斧凿刀削一般,线条分明,皮肤如烧红的烙铁一般,散发滚汤热力。 他是另外的一名副帮主,下山虎严弘,金身初期的武者,他把拳头捏得噼啪响,瓮声瓮气道:“帮主,容我先探探这小娘皮的底细。” “留活口。” 魏枭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金身境的武者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确实更适合打头阵冲锋。 得了应允,严弘舔了舔嘴角,笑容狰狞而残忍:“小娘们,不知道你的身子骨,经得住我几下折腾?” 说罢,他大步流星,欺身上前,顿时激荡起一阵气浪轰鸣,与此同时,他摘下挎在腰间的一把鬼头大刀,斜切向”韩冰”的胸膛。 “老子都没摸够呢!让你伤了还得了?!” “韩冰”红唇微启,低骂了一句,她的瞳孔陡然凝成了针眼大,青光暴涨,化作一件碧青色纱衣披挂在身。 她玉掌自左向右一抹而过,便有一杆龙头缨枪落在手中,斜刺里挑向严弘持刀的手腕。 一寸长,一寸强! 若严弘不止住攻势,先于鬼头刀命中“韩冰”的胸膛之前,他的手腕就会被枪刃所洞穿,即使金身境的武者恢复力惊人,也会在短时间内折损小半的战力。 见状,他右腿猛地跺地,强行止住了身形,同时拧转手腕,改切为劈,立时间,一道三丈刀罡激射而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覆水难收 “韩冰”面若寒霜,持枪的玉腕一拧,在一个呼吸之间,挽出了九道优雅炫目的枪花,声声龙吟之下,是九道青龙虚影渐次鱼贯而出。 龙影凝实且凶猛,一个照面下,刀罡就被撕扯得粉碎,余势不减,以九龙夺珠之势,将严弘合抱其中。 下一刻,九道龙影齐齐扬起狰狞龙首,血口大张,啃咬向严弘的头颅,将其当作是龙珠一般抢夺。 “给我破!” 严弘怒喝一声,滚烫如岩浆的真气,从毛孔之中喷薄而出,身体随即如**极速拧转,大片的刀罡如雨挥洒,将龙影尽数绞得支离破碎。 而此时,虚空之中的“韩冰”脚踏罡步而去,她来势极快,身形几乎隐匿于虚空之中,只能在依稀间看出长枪的轮廓,拖曳出一道青色的弧光。 这一枪,刺向严弘的心脏,直取要害,哪怕生命力顽强如金身境武者,一旦心脏受创,不说必死无疑,也必然会彻底丧失战斗力。 严弘微惊,这娘们的战斗经验十分老辣,与其年轻的外表截然是两码事。 不过,他同样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实战派,自然不会轻易乱了放寸。 严弘眼中精光一闪,在瞬息间捕捉到长枪的轨迹,在他抬刀的一瞬间,磅礴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入鬼头大刀之中。 刀身因此而嗡嗡震颤不止,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刀口的刃线之上,亮起了一丝红光。 枪尖与刀刃相抵,就如针尖对麦芒。 “当”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响声震彻九霄,嗡嗡回荡在众人耳畔。 除了金丹境的魏枭与玉面狐之外,其余人等皆脸色微白,有几个根基不稳的筑基小成境,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韩冰”与严弘都半步未退。 一人持枪直刺,一人横刀格挡,两者的动作就像是定格了一般,甚至连刀刃与枪尖,都依旧交接在一块。 他们两人气机敛尽,无半点灵力或真气流溢,交锋的战场,仅仅是枪尖与刀刃相触的那一个点。 此举完完全全摒弃了武法神通,是最粗暴直接的较量,比拼的仅仅是彼此的底蕴孰深孰浅。 饶是如此,两人身上积蓄的“势”渐次加重,使得立身处的方圆十丈地面不堪重负,在“隆隆”声下,开始缓缓沉降,蛛网般的裂纹遍布整座后院,甚至往厢房的墙体上蔓延。 当这股“势”积蓄到了顶点之时,两人间的虚空,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扭曲,就像是被揉捏得起皱的纸张,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而凝滞,生出一种黑云压城之感。 而下一刻,就像是好几吨的烈性**,在同一时间被点燃,毁灭性的波动,以两者为圆心,瞬间倾泻而出。 若放任这股能量肆虐,别说后院与这几间厢房了,恐怕覆海帮的整座大本营,都会在瞬间毁于一旦。 甚至绝大多数筑基圆满之下的修者,都难以在这暴虐的能量力场中幸存。 魏枭与玉面狐两人脸色阴沉,对视一眼后齐齐跨步而出,灵力交织成一片银青相间的弧形光幕,宛若一只直径百米的巨碗倒扣而下,将“韩冰”与严弘二人笼罩在其中。 光幕之中,已是一片白炽,让人无法看清里头的战况。 而随时间推移,光幕竟然开始出现了扭曲形变,隐现崩溃瓦解的趋势。 见状,众人皆面若死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竟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虽然被光幕隔绝在外,但透过地面如十级大地震般的颤动,他们也能隐隐感受到那股能量波动的可怖。 一旦光幕瓦解,在场过半的人,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魏枭与玉面狐皆是一脸铁青之色,暗恨严弘那个疯子出手不知轻重。 覆水容易收水难,要将这股能量压制下去,可比肆意激荡出同等量级的能量,要难上三倍不止。 你他丫的倒是打得爽了,可就难为我们俩要替你擦屁股。 不过既然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两人也再无瞻前顾后的闲工夫,否则这座大本营毁了不说,还会有过半的帮众陨落于此,等同断了覆海帮的根。 怨气再大,也只能先捏着鼻子,吃了这闷亏。 这次,两人出手再无丝毫保留,金丹急转,丹光荡漾,灵力像不要钱一般,灌注入光幕之中,使其重新恢复了稳固。 前后足足有十息的功夫,地面终于停止了震动。 此时,魏枭与玉面狐才敢撤去了光幕。 魏枭倒还好,毕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家底深厚耗得起。 而玉面狐的底子,在金丹初期之中,差不多就是垫底的存在,经过这番消耗,已是气喘吁吁,肥胖的圆脸上,都挂了一层黄豆般的汗珠。 场间,仍是一片黄沙弥漫,众人下意识间就伸长了脖子,希望在第一时间,得悉这场巅峰对决的胜负。 终于,清风拂来,彻底吹散了漫天烟尘飞灰,场中的景况,才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已经不能算是夷为平地这么简单了,首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坑,足足有半米之深。 一切的建筑物,都被碾压成了齑粉,地面像被彻底犁过了一遍,土质松散。 “韩冰”与严弘的半只脚,都陷入了地面之中。 而此时,两人已是遥遥相立。 严弘的衣物出现了显眼的破损,尤其是上衣,碎成了布条状,仅能勉强遮盖住身躯。他的脚后跟,距离巨坑的边沿已不足一个拳头,几乎要被逼退在外 “韩冰”的一身白衣白裙,则依旧是纤尘不染,光亮如新,她与巨坑边沿的距离,却仍有十步之遥。 孰胜熟负,显而易见。 不过也就在此时,“韩冰”手上的龙头缨枪,开始寸寸崩碎。 “没有趁手的兵器,果然还是要吃点亏的...” 识海中的秦天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长枪终归是以灵力凝聚而成,与严弘手中的鬼头刀相比,自然要逊色一筹。 若方才是锈剑在手,这一击,就不单单是占上风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会是一剑将严弘重创。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影狂刀 “唉,可惜了这空间手环已被韩冰彻底炼化,只认她的神魂气息,我是连一根毛都取不出来了...” “以她这小富婆的家底,别说是胜过那鬼头刀的神兵利器了,甚至拿出一两把灵兵来,都不是不可能。” 识海中的秦天暗自感到可惜,他也想像韩冰那般,好好过一把拿法宝砸人的瘾,可惜看来无法随他愿了。 外界。 “韩冰”缓缓将双腿从地里拔了出来,灵力护持之下,甚至连鞋底板都没沾染上一丝泥土。 她伸手捋过一撮遮挡住视线的青丝,遥望向严弘,漫不经心道:“你这底子打得还凑合,最起码,比那个白胖大番薯强多了。” 场外,玉面狐白得像石灰粉刷的圆脸,顿时变得比烧得焦糊的锅底都要黑,心中怨念丛生。 什么叫白胖大番薯? 有你这样胡乱给人起绰号的吗? 更关键是,对你出手的又不是老子,你把火烧我身上干嘛? “韩冰”又补充道:“可惜你站错队了,不然以你的底蕴,确实是有一丝冲击涅盘境的机会。” 严弘置若罔闻,一把将破烂不堪的上衣撕掉,露出一身如铜水浇灌的腱子肉,虽然吃了点闷亏,眼中的战意却极为高昂,妥妥的又是一个战斗狂人。 他眼神灼灼,看待“韩冰”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头猎物一般,恨不得将其生撕活剥。 这回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生撕活剥,而非汤玉明想要做的那种。 在严弘这战斗狂眼中,女人根本就没有美丑之分,只要经得住折腾就好... 他舔了舔嘴唇,语气暴虐而残忍,道:“呵呵,你很不错,值得我以全力应付,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将你头颅拧下来的一幕了。” “韩冰”撇撇嘴,不屑道:“可惜,你连我四分之一的本领都逼不出来。” “嘎嘎...待我将你舌头拔掉之后,看你还能不能这般伶牙俐齿。” 严弘怪笑着,一拳锤在了自己的心窝,将一大口血雾喷洒在了鬼头大刀之上。 血珠子像是附着在了刀身之上,并无半滴滚落掉地,随即自行汇聚成线状,勾勒出一方狰狞的鬼首图案。 严弘身上的气息开始疯涨,尚未刻意运劲,真气便从几个大穴溢满而出,隐隐间凝成了鬼首状,与刀身之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 另一边,白面狐忙与魏枭传音道:“严弘是失心疯了不成?连血影狂刀都用上了,又哪还能留下活口?” 魏枭目光深邃,应道:“静观其变便是,这女人来历神秘,连我都有些看不透她的跟脚。让严弘逼出她的真本事也好...” ... “最近遇着的家伙,好像都挺爱玩自残这一套,抖m值max...” “韩冰”耸了耸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随即,她又微微蹙起了一个娇憨可爱的眉头,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看起来倒有些魔族功法的影子。” “与血遁大法颇有共通之处,同样是以燃烧精血为引。不过我的是用来逃命,他们这种是用来提升战斗力的...” “这么说来,我又算不算是抖m们的老祖宗呢...” 严弘可不清楚“韩冰”的心理活动,趁此间隙,他已经将气势提升到了顶点。 他大步奔袭而去,每跨出一步,步伐的幅度便会提升一倍,沿途留下一串显眼的坑洼。 人未至,气机先临。 严弘的身躯宛若是一座高峰,一路横推向前,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真空,激荡起的气鸣空爆声,沉若闷雷。 仅在三个呼吸间,严弘便已跨越了与“韩冰”间的百米距离,鬼头刀上,绽放出一抹妖异红光,当头立斩向“韩冰”,仿佛要将她对半剖开一般。 “特么的,既然你都玩跳大神这一套了,老子也懒得跟你肉搏...” “毕竟这副身躯可是娇贵得很....” “我平时虽然习惯近身战,但我是根正苗红的修真者啊...” “韩冰”背负身后的双手悄然结出三道印法,下一刻,她身体一晃,以遁地术横移出去十多米。 “砰”一声。 一击落空,刀罡坠地,直留下一道巴掌宽的沟壑,深不见底,一路向前延伸。 “我靠!这可比吃了那啥‘西班牙’苍蝇粉,都要生猛啊!” “韩冰”看得眼皮子直跳,暗道自己有先见之明,以这副身躯的强度,还真没信心硬扛下这一记。 不过她也没愣着,双腿猛一跺地,感受地脉的轨迹流向,亦在同一时间,八极拳桩已成。 然而,这次的拳桩摆得实在别扭了一些,毕竟男女间的身体构造,多多少少还是有所差异的。 还好定乾坤一式,重于意而不重于形,“韩冰”一拳递出,还是勉强发挥出了八成真意。 “锵锵”的锁链交击碰撞声,此起彼伏。 足足八十一道灰雾蒙蒙的石质链条,从地里破土而出,交织出一方隔绝天地的牢笼,将严弘封锁于其中。 八成的真意,借助地脉能量,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这是秦天在结丹之后的新体悟,将定乾坤的品阶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严弘被困,在定乾坤道蕴的压制下,行动受阻,然而却不足以彻底限制他的行动。 只见数道鬼首虚影破体而出,大张血口,噬咬着石链,他本人更是凶威滔天,抡起刀就是一顿乱舞,每一刀挥下,都会使成片的锁链断裂崩碎。 如此往复,不出三息的功夫,他便能彻底脱困而出。 然而,这对“韩冰”来说已经够了。 她纤纤玉指如灵蝶扇翅,眨眼之间,八道手印结成,体内的五脏之气沸腾,融汇成一尊左手持钉,又手持锤的八丈雷部天将,显化于身后。 头顶之上,滚滚劫云压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使得场间众人,皆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窒息感。 秦天虽未能借五行大真意凝结出五行之丹,但触类旁通之下,他对五雷天罡的体悟,仍是跃升了几个台阶。 “韩冰”缓缓抬手,遥遥指向严弘,红唇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敕!” ... 九霄之外,某位端坐于高位的神人陡然睁眼,他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明亮如电光,他瓮声瓮气道:“允!” ... 下一刻,一道绚烂的五色雷光凝练如浆,从天而降。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敢横刀向天 “轰隆” 雷光如瀑从劫云的缺口,源源不断,倾倒而出,仿佛与天庭的雷池勾连。 严弘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嗅出了致命的危险气息。 然而,他尚未能彻底破出定乾坤的道蕴镇压,根本就无从闪躲,生死牵于一线,他反而恶从胆边生,横刀向天,直面天威雷霆。 精血化为了激发真气的燃料,滚滚燃烧,暴涨的真气撑得经脉鼓胀,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撕裂。 在严弘身侧,真气凝为朵朵红云飘荡,两道血痕自眼角滑落。 就在此时,他大笑着仰头向天,透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息,一刀既出,是一道近百丈的赤红刀罡,自刀刃之上喷薄。 刀罡划破了雷瀑,使其如河流分岔,绕开了严弘立身的位置,余势不减,斜切入了劫云之中。 刀势亦在此时爆发,绞得整片劫云支离破碎,天地从此恢复了清明。 两道分岔的雷瀑,则落在了严弘左右十米处,顿时无数电弧乍现,交织出一片绚烂的火树银花。 ... 魏枭与玉面狐齐齐变了脸色,扪心自问,若将他们放在严弘的位置,他们绝无像他一般生生破开雷瀑的本事。 这与实力无关,并非所有人在天威之前,都能生出与之抗争的心思,以人力对抗天地意志,在他们的认知中,仅有魏枭的那一式刀法能做得到。 面对雷瀑,他们只能选择正面相迎,仅此而已。 魏枭倒好,不说全身而退,若是肯付出一些代价,保住性命起码不难。 至于玉面狐,就他那点稀松寻常的底子,或许只能在雷瀑的冲刷之下,沦为劫灰了。 魏枭神情凝重,传音道:“此女凶狂,你我二人随时准备出手!” 玉面狐点了点头,心间没来由生出了一股恐慌感,总觉得自己等人,似乎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对手。 ... 雷光肆虐,足足持续了三息之久,才彻底消散。 严弘无法彻底躲过雷瀑的攻势,却避开了首当其冲的下场,散逸的电弧完全无法对他构成威胁,甚至未曾将他身侧的红云彻底磨灭,就先行消散。 远处的“韩冰”看得目瞪口呆,樱桃小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下自己的小粉拳。 有没搞错? 五雷天罡被破了? 这家伙还是人吗?! 要知道,五雷天罡这道术法的威力,其实不怎么看重修为,而是着重对五行之意的明悟,并以此为根基,借助五脏之气,沟动天威。 简单来说,五雷天罡更像是一根引雷针,而真正降下雷霆的,则是天地的意志。 严弘此举,等同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威,关键还让他成了... 秦天自忖,若是他本体亲临,同样也能做得到,甚至会比严弘要轻松些。 但问题就在于,他是万年来首个双修的特例,有本事跨越二境对敌,仍能占尽上风。 而严弘,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副帮主。 之前又不是没掂量过他的斤两,底子尚可,却绝无这般离谱的战力。 所以关键,必定在于他的那一式刀法,是那股不屈的刀意,那种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跪伏于我脚下的刀势,反将天威克制住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人定胜天?” “韩冰”以食指把玩着一撮发丝,心间各种念头纷呈。 此时,严弘身上已经再无那份一往无前的威势,不过他的气息依旧高涨,那道燃血秘法的效果仍在持续。 不得不说,这家伙身上的秘法是真的多,每一道放在外头,都是能让人抢个头破血流的玩意。 也亏得魏枭与玉面狐皆为修真者,用不着这种武者的秘法,不然他们之间,铁定早就起内讧了。 然而,修真者与武者间的体系壁垒,对秦天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若能将这一式刀法搞到了手,说不定,他在面对半步元婴时,都能过上两招了。 严弘看向“韩冰”的眼神,再不复方才的暴戾疯狂,转为了忌惮与凝重。 显然,方才的雷瀑还是起到点作用的,最起码,也把他给浇了个清醒。 “韩冰”大大咧咧道:“喂,兀那大傻个,给你谈件事,把你的那一式刀法交出来,我放你一条活路,如何?” “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严弘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要求,心想你明明是个细皮嫩肉的修真者,要我们武者的秘法有何用? 他随即扯了扯嘴角,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我这式刀法,对修真者来说,不过是一块鸡肋罢了。就你们的小身板,怕不是没出刀就被抽成人干了...呵呵...” 他的笑容渐趋森然:“至于你说要杀我?我承认单打独斗的话,我确实奈何不得你。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覆海帮的地盘。” 在严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魏枭与玉面狐,已踏入了这方战场,三人以互成犄角之势,将秦天围困在内。 “韩冰”似乎全然没有察觉,朝严弘挑了挑柳叶眉,没好气道:“我拿来送我男人不行啊?他可壮了!” 严弘对此置若罔闻,眼眸之中有湛湛然的凶光跳动,虽然惋惜无法独力拿下韩冰,但若能在最后亲自将她的头颅拧断,也总算是弥补了一桩遗憾。 而魏枭的脸庞上都泛起了银光,就像戴上了一副贴合性极佳的面具,是灵力催动到了极致的显像,显然,这回一上来就准备要动真格了。 他冷声道:“不知这位道友因何无故谋害汤二少?可知此举,等若陷我覆海帮于不义!若不交待个明白,就别怪我等仗势欺人了!” “韩冰”摇着头,道:“说不上是无故,既然他都要剥我衣服了,我不得反抗?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经打,像只苍蝇一样被拍死了。” “话说回来,你们覆海帮的所作所为,何曾与一个义字沾边!又哪来陷你们于不义一说?!” 魏枭的双眸直射出两道洞穿虚空的银光,他的嗓音变得如金铁交击一般,锵锵作响:“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只能请教道友高招了!” 话音一落,三道身影皆身形一晃,齐齐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咒杀术 三人气机与杀意交织,早早锁定住“韩冰”,扰乱了周遭的法则流转,使得她无从以遁术逃出重围,彻底形成困兽斗的局面。 来势最快的竟然是玉面狐,他修习了风影步,是一门颇为不俗的身法,分明是海狗一样的矮胖体型,动作却极为迅疾,来去如风,连魏枭都要略逊一筹。 只见他大袖一荡,从其中滑落下一杆铁笔,被他握持在手,直刺“韩冰”的眉心。 “韩冰”的发丝被劲风拂得乱舞,神情蓦然转冷,她握掌成拳,即有一柄绿光幽幽的长剑落在手中。 与此同时,无数牛毛般的剑气锋芒激荡而起,刺得人肌肤生疼。 她眸若电光,眼前的画面开始放慢,她陡然抬剑,拨挡在铁笔的笔尖上,使其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彻底落空。 下一刻,“韩冰”又猛一抬脚,正中玉面狐滚圆的肚皮,将他踢得倒飞而回。 此时,身后又是一阵恶风袭来,一柄巴掌大小的银光飞剑,破空而至,沿途留下一道银色轨迹,久久不散,直刺“韩冰后脑勺。 然而,秦天虽然暂时不能像神族一般,彻底与天地大道相合,但得到了神族传承,他的神魂,已经可以初步与周围的环境交汇相融。 虽然仅有四分之一的神魂在场,但身周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甚至是一只蚊蝇虫蚁,皆在他感知当中。 一切的偷袭,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韩冰”的脸上波澜不惊,踩着小碎步往右横移了一尺,同时稍稍偏移了脑袋。 就在她完成这些动作的一瞬间,飞剑从她耳畔呼啸而过,虽然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裹挟的一缕劲风,却割断了她的一缕秀发。 没给她一丝喘息的功夫,又是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一跃至三丈高,居高临下,一刀立斩向“韩冰”的脑门。 “哼!” “韩冰”冷哼了一声,随即是无数水桶般粗细的藤蔓,根根绷直,末端尖锐,宛若是一根根的巨形长矛,挡住在了严弘的去路之前。 “滚开!” 严弘暴喝一声,双目瞪得浑圆,身侧红云如潮汐般时涨时退,将他映衬得宛若一尊屹立于尸山血海的怒目金刚。 半空中,他的身形像风车一般旋转,手起刀落,便有无数藤蔓被切割为无数截,甚至连残骸都被刀罡所震得粉碎,化成木屑纷飞。 可惜,藤蔓的长势仿佛用无休止,一时半会间,严弘实在难以突破重围。 却在此时,魏枭手上的剑诀一变,那把一击落空的银光飞剑,在空中绕了一圈,便如游鱼般再度折返。 飞剑的来势,比之前又提高了三分,破空声呼呼作响,仿佛要将虚空割裂,在银光大盛之间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 到最后,一共化为了十二道剑影,风驰电掣而至,分别刺向“韩冰”的眉心,咽喉,心脏以及身体上的各处关节,狠辣至极。 而在远处,玉面狐神情阴冷,抬笔在空中虚画,笔尖所过之处,会勾勒出一道青色光线轨迹,凝而不散,最终化作一连串的青色符文,透着一股子诡谲瘆人的气息。 这并非堂皇正道的符术,而是经南洋传来的咒杀术,可杀敌于千里外,半点不留痕。 当然,以玉面狐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咒杀同境修者于无声无息间,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给“韩冰”带来一些负面状态,让她无从躲开飞剑的袭杀罢了。 不求尽数命中,“韩冰”只要挨上一剑,战斗力必然会大打折扣,沦为一块案板上的肥猪肉,任他们宰割。 果然,“韩冰”的身体没来由一僵,眼皮子重得像灌了铅,几乎要睁不开来,连意识都变得昏昏沉沉,眼看要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 识海之内的秦天大惊,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再无瑕顾及其他,从韩冰的眉心飞掠而出。 在魏枭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之下,一道筷子粗细的龙影迎风渐长,最后足足化作了七八丈,才终于停了下来,龙吟阵阵,盘踞于韩冰头顶。 其身躯凝练,宛若活物,每一片龙鳞勾勒得十分细致,连脖子上的鬃毛,都纤毫毕现,龙目之中蕴含怒意滔天。 青龙仰天咆哮,猛地一甩尾,十二道剑影被尽数打飞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龙影再度恢复筷子般粗细,又重新掠入了韩冰眉心处。 好险!差点就着了道! 亏得咒杀术的目标是韩冰本身,秦天神魂所受的影响并不大,所以才来得及在最后关头,出窍而去,将那些飞剑击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金丹境之中,就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软柿子,尤其是玉面狐这种在江湖上厮混了多年的老油子。 即使他本身的底子不如何,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箱底的手段。 同时直面两名金丹修真者与一名金身境武者,仅以一道青龙分身,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韩冰作为一个纯粹的修真者,身躯的坚韧程度,远不及秦天本体,若再用上一次五雷天罡,恐防会伤及她的肉身根本。 他这道青龙分身又仅能动用木法,而他更没专修过高深的木法神通,至多也就能玩些种树栽花的小把戏而已... 莫非自己这回玩脱成? 此时,“韩冰”表情波澜不起,暗地里已是心念百转。 另一边,魏枭三人已重新聚首,并肩而立,看向“韩冰”的眼神,皆充满了忌惮之意。 他们不瞎,也不傻,眼见得手在即,却突然间来了一道龙影横插了一脚,以他们的境界,不难看出那是一道真真切切的龙魂,而非什么神通术法的虚影。 连魏枭都隐隐有些悔恨,不该与汤玉明达成那桩交易了,为了一条狗屁天清街,现在他们不仅开罪了汤显,还招惹了这么一个来历神秘的对手。 真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将这女子擒获,给汤显一个交代,否则临北城中,就再无他们覆海帮的立身之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掀翻赌桌 另一边厢,大狗熊正领着秦天,仍在赶赴覆海帮大本营的路上。 在他们身后,尚有二十多号人远远尾随。 当然,大狗熊也深知,这群人的威吓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毕竟秦天极有可能是已结成金丹的大修士。 量变不足以引起质变。 在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之下,人海战术这一套,几乎起不到作用。 这群人至多也就给了大狗熊一点心里安慰罢了。 突然间,秦天没头没脑地站定了脚,眼神微凝,远眺覆海帮大本营的方向。 大狗熊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不知秦天又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李公子?” 闻言,秦天默默收回了视线,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道:“情况有变,我就不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大狗熊被他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忙道:“你可莫要乱来,你那女伴...” 秦天摆摆手,打断了他,道:“我又没说我要反口了,不过是觉得你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些。” 大狗熊怔住了,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秦天叹了口气,道:“之前我说,这是一场赌博,其实是在骗你的...” “因为赌博的基础,是博弈双方的实力在一个层面上,而我,却有掀翻这张赌桌的本事。”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现在我就准备这样做了!” 大狗熊听出了不对劲,更嗅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在一瞬间遍布他全身,下意识就要夺路而逃。 然而此时,他意识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却仿佛被切断了一般,明明起了逃遁的念头,身体却仍然直愣愣地伫在原地。 秦天不疾不徐向他走去,边走着边感叹道:“之前我明明都放你一马了,结果你却不好好珍惜,非要往我枪口上撞!” “所以这回,我是不打算再给你机会了。虽然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杀与不杀都无碍大局。” “但很不凑巧,我最见不得小虫子在我眼前蹦跶...” 说着,在大狗熊绝望与不甘的眼神之下,秦天伸出一掌摁在他小腹,硬生生灌入了一道灵力,将他的丹田绞了个稀巴烂。 大狗熊的脸,因剧痛而变得扭曲,眼珠子都瞪得要掉地上了,他大口咳血不止,恨声诅咒道:“你不得好死!” 秦天缓缓收回了手,不以为意道:“可惜,你是永远看不到这一天了。放心,用不了多久,那独眼龙就会来陪你了...” 大狗熊怨毒的表情彻底凝固,身躯直挺挺倒了下去。 状况来得太过突然。 当那群小喽啰回过神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大狗熊倒地的一幕。 他们立时神色剧变,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杀气腾腾,纷纷疾言暴喝。 “大胆狂徒!敢伤我覆海帮的香主?!” “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 显然,大狗熊之前没给这群人透过底,他们对秦天的实力,压根就没有概念。 秦天稍稍转过头,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随即,众人的叫嚣声顿时戛然而止,像是被齐齐握紧了喉咙一般,连半个屁都蹦不出来。 在他们眼前,仿佛有一条恶蛟,从寒潭中探出了头颅,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们这群蝼蚁。 这股压迫感,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威慑,是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使得他们根本无从抗衡。 二十多号人马,无一不是脸色煞白,身体抖若筛糠,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咣当”一声丢下了兵器,伏倒在地,连声求饶。 秦天也懒得与他们计较,这群小喽啰的屁股虽说没几个是干净的,但只要不招惹到自己头上,他也懒得去管。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腾空,冷声道:“从今日起,临北城中再无覆海帮。给你们一句忠告,想要活命的话,等下就莫要回去了。” “当然,你们的头若是足够铁,可以当没听过这话...” 说罢,秦天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抹紫金流光,如流星划开天幕,瞬息间没了影。 当下,只余下一群小喽啰,面面相觑。 ... 覆海帮大本营。 “韩冰”与魏枭三人,遥相对立。 双方都没急着出手,但彼此气机碰撞间,“韩冰”已尽显颓势。 “看来不能跟他们硬拼了,我得想个法子,拖延下时间。等本体来了,再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识海中,一条筷子粗细的碧青龙影,喃喃自语,时不时还会用小爪子挠挠龙首。 外界,“韩冰”察觉对方的气机已升到了顶点,眼看有按捺不住,再度蜂拥而上的趋势。 尤其是严弘,握刀之手青筋毕露,仿佛随时要上前砍她一刀似的。 “韩冰”反而彻底收敛了气机,朝魏枭三人抛了个生硬的媚眼,故作娇滴滴道:“先别急着动手嘛,你们不是想知道人家的来历么?” 虽然动作别扭,但配合韩冰沉鱼落雁的容貌,乍一看还别有一番韵味,世间鲜有男子能抵挡住这份风情。 然而,魏枭与严弘皆不近女色,自然对此视若无睹,眼中的杀意分毫不减。 倒是玉面狐下意识就咽了咽喉咙,绿豆小眼中闪烁着隐晦的淫光,心想着在将她交与汤显之前,一定要好生享用一番。 “韩冰”又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自顾自道:“其实,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魏枭依旧板着一张死人脸,仿佛是投胎的时候没带上表情包一般,冷声道:“在你杀了汤二少的一刻起,我们之间,已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韩冰”用一种天经地义的口吻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在足够的利益之前,亲爹都能卖了!何况是区区一个汤玉明?!” 魏枭道:“汤玉明自然不足挂齿,但他的爷爷汤显,掌控了我们帮派近七成的收入来源,你确定你出得起这个价?” “韩冰”满脸鄙夷之色,嗤笑道:“相信我,我所给你带来的好处,别说是一个汤显,即使将汤家上下几百口人给卖了,都换不回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正救兵也到了 魏枭的眼神古井不波,显然是没将韩冰的话放在心上。 而严弘与玉面狐,则齐齐露出了轻蔑之色,看待“韩冰”的眼神,就像见着了几天没时服药的精神病人一般。 八大家族的底子有多厚,旁人根本无从揣度,单单是那四道空间之门,每日就能为他们带来成千上万枚灵晶的收入。 几千年以来,积累下来的财富,或许连他们家管账的,都说不出一个确切数目。 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娃儿,就敢大放厥词? “韩冰”自然看穿了魏枭等人的心思,决定再给他们下一剂猛药,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玉臂,朝他们晃了晃,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魏枭三人的视线,随即定格在她手上的一枚造型古拙的铜质手环上,再也挪不开眼了。 包括魏枭在内,三人皆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灼热的目光,仿佛能将虚空烫出一个窟窿来。 魏枭深呼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彻底稳下了心神,道心坚定如他,声音也出现了微微颤抖:“这是空间手镯?” “韩冰”含笑点点头,道:“还算你有些见识...” 说着,她便将空间手镯摘了下来,随意往魏枭那边丢了过去:“若你不信,尽管拿去检验一番好了。” 魏枭也顾不得有诈,忙将其稳稳当当接了过来,生怕任由其掉在地上的话,会磕出一个缺口来。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空间手环,其价值至少十倍于同等容量的储物袋。 即便是最次的一档,也能卖个万八百的灵晶,足以抵得过他们覆海帮好几年的营收。 关键这玩意还有市无价,是元婴境大修才有资格用得起的稀罕货。 魏枭遂以神识,将手中的铜质手镯,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透过一层禁制,确实能感受到一丝空间能量流溢。 是真货无疑! 随即,他又向翘首以盼,静待结果的两位副帮主点了点头。 三人看向韩冰的眼神顿时就变了,狂热之余,更夹杂了一丝忌惮。 先不说其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实力,单看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枚空间手镯,其家势比起八大家族,怕也不遑多让。 魏枭似乎并无将空间手镯交还的打算,他眼神晦暗不明,道:“单凭一枚空间手镯的分量,恐怕还远不足以与汤家相提并论吧?” “韩冰”也并未在意这侵占之举,就当先寄存在他那好了,反正等下通通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她故作深以为然,继续道:“自然,别说一只破手镯,就算再加上里头杂七杂八的灵兵法宝,灵符丹药,还远远比不过汤家的底蕴。” “不过,这些都属于我的私人物品,对我们家族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听见什么灵兵,法宝之类的词,魏枭等人的嘴皮子都不禁微微抽搐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会将韩冰擒来,一,是为了与汤玉明交换天清街的控制;二,是为了胁迫秦天交出他手上的灵剑。 后者才是主要目的,前者只是顺手为之。 灵兵万金难求,怎么放在你口中,就成了路边摊上的便宜货似的? 然而,“韩冰”越是这样,三人就越是摸不透她的底细,对她也越是忌惮。 到底是何等的豪阀世家,才能培养出这么任性的女纨绔? 汤玉明与之相比,简直是孙子见着祖宗了。 玉面狐似乎颇有意动,笑着朝韩冰拱了拱手,看起来像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一般,道:“敢问这位小姐来自何方?” “韩冰”傲然道:“我姓韩,来自五行天!” 此话一出,魏枭与严弘的表情都未见半点起伏,倒是玉面狐的一双绿豆小眼,顿时瞪成了花生米大,他一脸煞白,颤抖着手指向韩冰,疾言厉色道:“快杀了她!” 魏枭一心问道,严弘是个战斗狂,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 而玉面狐自知大道无望,则将全副心思投放在了交际经营之上,与诸多帮派的头目都能聊上两句,消息十分灵通。 五行天韩家的大名,他是听过的,传闻那是有飞升境老祖坐镇的庞然大物。 对韩家而言,别说是他们覆海帮了,即便八大家族绑在一块,都只能算作一只个头稍大的蟑螂,随便一脚踩下去,就是个稀巴烂。 若韩冰的出身与八大家族相仿,大家还真不妨化干戈为玉帛,收了好处,一笑泯恩仇。 但若来头大得跟韩家一般,他可就不敢这么干了。 万一人家回过头就不认账,随便喊上两名元婴境前来找场子,到时候,要他们找谁哭去! 现在,他甚至连活口都不敢留了,与汤显翻脸,总好过受到走漏风声,受到韩家的追杀。 听了玉面狐的话,魏枭的神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却突然,竟没头没脑地朝“韩冰”笑了起来。 或许,他早忘了该如何去笑,所以笑容既生硬,又别扭,比哭还难看,他的语调四平八稳,却透着股凛冽的森然杀机:“我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在魏枭看来,“韩冰”在取出空间手镯的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再无将她生擒,交由汤显发落的打算。 而在玉面狐道出韩家的底细后,这份杀心更是愈演愈烈了。 反正韩冰的来历越大,他所能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空间手镯,灵兵,仙丹...... 得到这些东西后,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又何需留在临北城中,仰人鼻息,做这个狗屁倒灶的帮主? 玉面狐和严弘与他公事多年,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皆是杀意暴涨,气机牢牢锁定住“韩冰”,不给她一点突破重围的空间。 “韩冰”视这股杀意于无物,耸了耸肩,无奈道:“怎么?现在又想杀人越货了不成?我倒也不奇怪,反正你们覆海帮的人都是这德行,又不是第一次让我碰着了。” “不过,空间手镯之上,可留有我布下的禁制,你们把我杀了,这玩意就是个废品,至于里面的好东西,你们更是想都别想了!” 魏枭一脸运筹帷幄的从容淡定,道:“若我没看错的话,这道禁制应该是你在结丹之前所留,远谈不上固若金汤。” “很不凑巧,我对破禁之道颇有涉猎,只要耗些时日,将其破除应该是不难的。” “韩冰”叹了口气,一脸认栽的表情,道:“既然如此,你尽管动手便是,我是不打算反抗了。” 说到这,她挂上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嘚瑟道:“反正我的救兵也到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男人的嘴 此时,一个紫色光点出现在天际线上,以极速开始放大,在魏枭三人反应过来之前,如流星坠地,降临场间。 他与“韩冰”相对而立,只给魏枭等人留了一个背影,极为托大。 自己与自己对视,确实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体验,思维相通,视线相连,明明只有一个人格,却偏偏分为了两个个体。 “韩冰”朝对方招了招手,道:“我来了?” 秦天咧咧嘴,道:“嗯,我来了!” 魏枭三人自然听不懂这没头没脑的对话,但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只是拿下“韩冰”一人,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的问题,哪怕她再长出一双翅膀来,也一样逃不出重围。 而现在,却有一个深浅不知的神秘人横插一脚,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三打二的局面,表面上依旧是他们占了上风,但击败与击杀,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 尤其若对方铁了心要逃离战场的话,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只要对方有一人逃出了生天,之后降临他们头上的,就是韩家无穷无尽的疯狂报复。 现在的场面异常尴尬,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就连魏枭这个主心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双方皆无言,到最后还是魏枭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了句很没营养的开场白:“你到底是谁?” 秦天这才缓缓转过了身,眼神戏谑道:“不是你叫大狗熊找我来把酒言欢的吗?” 虽然早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听到对方的确切回答后,魏枭的一颗心,还是掉到了谷底。 他隐隐有些想通“韩冰”故意露财的原因了,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此人赶到场,以解危局。 魏枭不由得暗恼,既恼自己不该财迷心窍,着了道,更恼方才不该把话说得太死,让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到最后竟然主动放下了身段,拱了拱手,道:“这位道友,今日的种种,皆源于林全兄弟从中挑拨,实属一场误会。不若我们就此别过,你看可好?”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魏枭不服软,他实在没胆气与秦天两人再纠缠下去了,为撇清责任,只能将一切都推到了林家兄弟的头上。 当然,对方愿不愿意相信,就是两说了。 反正这梁子已经结下,是他磨破嘴皮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韩冰终归没吃到什么大亏,就算她事后要寻衅报复,顶了天也就喊上一两个元婴境的长辈,前来找场子罢了,绝不至于动用家族关系,大张旗鼓地搜捕他们。 魏枭已经暗下了决定,等今日过后,他便会离开临北城,找个地方躲上一段日子,避避风头。 所以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他一定要从中抽身而出。 若再纠缠不休,伤着或打杀了对方一人,恐怕他到时候藏地里了,韩家也会将他刨出来。 秦天不置可否,淡然道:“求和之前,是不是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回来?” 魏枭神色一僵,但他还是咬了咬牙,一脸不舍之意,将空间手镯丢还过去。 见状,“韩冰”伸手一招,空间手镯便自行套在了她的玉腕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秦天淡然道:“先等我片刻。之后,我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说罢,他都不等魏枭三人给出反应,又缓缓转过了身,与“韩冰”四目相对。 心念一动,一道青色龙影从韩冰眉心掠出,空中盘旋了一个圈后,又没入了秦天的眉心。 韩冰的眼神由清明转空洞,再转迷糊,她声音柔得跟羽毛一样,试探性问道:“秦天,是你吗?”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不是我,难不成会是汤玉明啊?” 闻言,韩冰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诚惶诚恐,忙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秦天宽慰道:“放心,汤玉明那鳖孙没能得逞呢,你的膜还在...” 被秦天控制了身体之后,韩冰的意识就陷入了沉睡,对于后来发生的种种,自然一概不知。 她发现自己衣着整齐,更没感受到传说中的破瓜之痛,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是各种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恐惧,委屈,懊恼... 不仅是记忆,就连情绪,都仍停留在汤玉明向她伸出魔爪的一刻。 韩冰的泪珠随之而扑漱漱滚落,她竟一把抱住了秦天,像只树懒一般挂在了他身上,死活不肯松手。 “呜呜...我怕...” “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该不是真买奶茶去了...” 她把脑袋埋在了秦天的肩膀上,抽噎着哭诉自己的委屈。 秦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软玉在怀,身体不由得一僵,毕竟长这么大了,他还未曾与异性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少女的幽香如兰似麝,萦绕在口鼻之间,秦天的心不由得为之一软,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哭了,知道了状况,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哪还有空买奶茶,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明明由始至终都躲在了识海中,像看戏一般,不嫌事大,非等到最后关头了,才肯出手。 “坏人!” 韩冰举起小粉拳,轻轻锤了锤秦天的心口,撒娇的味道比埋怨多,但若她得悉了真相,此时用的恐怕就会是剑了... 秦天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可奈何道:“哭够了没?不够的话,今晚睡觉的时候,让你抱着哭一晚都成。现在就赶紧一边去,没看三位帮主都要等不及了吗?” “啊!” 韩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逃出秦天怀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尤其见着秦天肩头被打湿了一片,她的心就直跳得砰砰响,俏脸上升腾起了两抹红晕,娇艳如晚霞。 秦天又转过了身,似笑非笑地望向魏枭三人,道:“我们现在可以好好算账了。” 第一百四十章 活该长得又矮又胖 魏枭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像是被人喂过了屎一般。 覆海帮哪怕算不上一条潜龙,但怎么说也是一条地头蛇了,在临北城中,除了八大家族,再无人有资格当着他们面提“算账”一词。 今日他们三位帮主,竟在一个小辈面前这般卑躬屈膝,真传了出去,恐怕整个覆海帮都要名声扫地。 当然,闹出了这么一桩幺蛾子,他们也再无心继续将覆海帮经营下去了。 等将这两个瘟神打发走,他们就会立即收拾家当,连夜逃出临北城。 惹不起你们韩家,躲还不成吗? 玉面狐强笑道:“帮主都说过了,林全林统两兄弟才是罪魁祸首,忘道友明鉴!” 秦天笑着摇头,讥讽道:“刚才是谁说,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来着?” 魏枭三人的表情皆一凝,心中惊疑不定,想不通秦天是怎么获悉他们的话。 莫非他一直潜伏在暗处旁观不成? 秦天又道:“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归根结底,所有事情的确是因他们而起。” 话音刚落,他徐徐撇过了头,一眼就发现了恨不得将脑袋低垂到地上,畏缩在人群之中的独眼龙。 秦天随手一摄,独眼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喉咙,将他从人群中生硬粗暴地拽了出来,悬停在秦天身侧三丈开外。 他似笑非笑地望向独眼龙,道:“三位帮主都说,你们兄弟俩才是始作俑者呢!你有话要说么?” 独眼龙仅余的一只眼睛,因呼吸不畅而微微暴突,脸庞憋成了酱紫色,命悬一线,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咬牙切齿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秦天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倒是比那头大狗熊要硬气一些。” 独眼龙愣了愣,随即死命挣扎了起来,身体扭得跟条蛇似的,却依旧无法逃过秦天的气机束缚。 他满脸怨毒之色,恨不得吃秦天的肉,喝秦天的血:“你杀了我大哥?你不得好死!” 秦天满脸不屑,撇了撇嘴,道:“不愧是亲兄弟,连骂人的话都一个样。既然如此,我就发发善心,赏你们一个相同的死法好了。” “希望你们能在黄泉路上碰到头,下辈子再做一对好兄弟。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别再来招惹我了!” 说罢,秦天屈指弹出了一道灵力,直没入独眼龙的小腹丹田,将其绞得粉碎。 独眼龙全身气血逆流,立时气绝,七窍中仍有鲜血不住淌出,死状与大狗熊同出一辙。 韩冰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视线,不敢直视这一幕,虽然她认出了独眼龙是之前挟持她之人,但见其惨状,仍有些于心不忍。 秦天则是一脸风轻云淡,就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魏枭的眼角不禁跳了跳,没想过秦天年纪轻轻,就如此杀伐果断,更是不敢触他霉头,道:“既然恶首已经伏诛,我等不若就此别过。道友觉得如何?” 秦天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头向韩冰笑问道:“喂,疯丫头,你觉得如何?” “你才是疯丫头!” 韩冰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至今她仍是云里雾里,半点搞不清状况。 既不知秦天在何时到来,更不知自己何故身处于这片焦灼的废土。 她将迷迷糊糊的视线,投到魏枭三人身上,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认不出他们的身份,疑惑道:“他们是谁?” 秦天解释道:“覆海帮的三位帮主,就是他们指使独眼龙绑了你,好像是要拿你跟汤玉明做交易来着。” 经他这么一说,韩冰倒有些印象了,自己与这三人此前就在主厅中碰过了面,只是她当时被吓得魂都不齐了,又哪有心思去逐个认清这些人的面孔。 她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不怎么友善了,恨不得在地上画几个圈圈诅咒他们。 不过,一想到三人极有可能是金丹境的高手,她的底气就不怎么足了,忙向秦天靠了两步,几乎要将自己的娇躯贴到他身上。 她语气温顺得像个小媳妇似的,问道:“打得过吗?” 秦天并没有正面回答,哂然一笑,道:“一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初期,一个可以算半个金身中期。你觉得呢?” 韩冰的心立即定了几分,试探性问道:“将他们教训一顿?” 不难看出,韩冰这妞平日的性子虽然冷了些,但心地还是挺善良的,人家都打算把她给卖了,结果到头来,也只不过要教训对方一顿而已。 秦天含笑点点头:“那就听你的,将他们教训一顿好了。” 他随即转过头,叉着腰,趾高气昂地向魏枭三人道:“听见没?我的同伴要我教训你们一顿!当然了,她所说的教训,可能与我做的,会有些出入。” 表情从容,语气平淡,却透出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意,周遭的空气,仿佛为之而凝滞,连魏枭三人的心头,都不由得一紧。 魏枭与玉面狐皆是一脸阴晴不定,看似在权衡利弊,并没有急着表态。 严弘的性子最为火爆刚烈,窝了一肚子的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真气鼓鼓荡荡,数道鬼首虚影,围绕在他身侧游走不定。 他一步上前,狠声道:“我们所忌惮的,是你们家族的威名,可不是你们两个黄口小儿!劝你们莫要不知进退,若我们拼死一战,将你们其中一人留下,绝对不难!” 魏枭眼神微凝,沉声道:“我们之间远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何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想要秦天知难而退。 玉面狐也插话道:“没错,这名小姐又没吃到什么亏。相反,她不但杀了汤二少,还将我们半座大本营都拆了。” “这些我们通通认栽了!” 韩冰一脸不忿,心想这家伙够不要脸,敢当着她面睁眼说瞎话,活该长得又矮又胖!” “哈哈...” 秦天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不止,眼泪水都要呛得流出来了:“留下我们一人?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的嗓音骤然凛冽如寒风:“你们大可试试。我敢保证,试试就逝世!” 第一百四十一章 肉身扛刀罡 此话一出。 魏枭的神色也顿时冷了下来,双目之中银光湛湛,瞳孔化成了十字状,如两柄飞剑交叠,锋芒逼人:“当真要至死方休?” 秦天笑得像戏耍老鼠的家猫,玩味道:“我也不欺负你们,只要你们能在我手底下撑过一刻钟,此前的种种,不但能就此揭过,我还会让这妞把空间手镯送你们,如何?” 韩冰并无异议,作为一个合格的小财迷,她自然不会舍得将自己的空间手镯拿出来作赌注,实际上她对秦天的实力有百分百信任。 这根本不是一场赌斗,分明是在钓鱼。 魏枭等人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屡次遭秦天步步相逼,哪怕泥人都会激起三分火性,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魏枭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往前跨出一步,气机勃发,宛若海啸,铺天盖地往秦天压了过去,齐声喝了一句:“请道友指教!” 秦天横移了一步,挡在韩冰身前,猛一跺地,将这股气机浪潮撕开了一个缺口。 他自然可视之若无物,但筑基圆满的韩冰若直面这股压迫,怕就不会好受了。 秦天神色从容,直视着魏枭三人,头也不回道:“你父亲他们有给过你护身的法器么?” 韩冰轻啄了一下脑袋,晃了晃玉腕上的空间手镯,手中就多出了一枚龟甲状的玉佩。 她往其中灌注入了一缕灵力,随即是一道直径三尺的龟壳虚影显化,将她护佑在其中。 秦天咋舌不已,他虽然未回头,但也能感受到身后的道意流转,就连他本人也没能破开这道禁制的底气。 由此可见,除非金丹大圆满的高手亲至,否则足以保韩冰无虞。 之前,独眼龙不过是趁她心神不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才将她给制住了。 只要韩冰的反应快上一个呼吸,成功将这法器取出,恐怕再来一百个独眼龙,都奈何不了她。 秦天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借我把剑行么?我看你之前在新生大比上用的那把,就挺不错的。” 韩冰也没问缘由,又取出了一把长剑交到他手中。 剑身宽两指,长三尺,薄如蝉翼,纂刻有无数如虫豸一般的符文,隐隐有湛蓝宝光流淌其中。 此剑入手,竟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传入秦天掌中,与此同时,剑身还嗡嗡轻颤了起来,隐隐有种抗拒的意味。 显然,这是一把实打实的灵剑,虽未曾被韩冰彻底炼化,却已习惯了她的气息,天然有些抗拒秦天。 对面的魏枭三人眼都直了,终于得见他们梦寐以求的灵兵。 看来这丫头没说谎,她确实来自五行天韩家无疑,不论是那片龟甲玉佩,抑或是这把灵剑,都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摸上一把或许都是种奢望。 而现在,触手可得。 三人心头火热,只要能胜过这小子,不单是这两样宝贝,就连空间手镯以及里头的灵晶,法宝,丹药,一切种种,尽归他们所有。 想必以他韩家子弟的身份,应该不屑说这种空话才对,否则一旦传了出去,韩家的名声都会因此而蒙羞。 他们看向秦天的眼神又变了,此前的忌惮,猜忌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裸的贪欲,就像见着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秦天对他们的丑态视若无睹,微笑着屈指轻弹了一下剑身,同时体内的金丹由紫金转为湛蓝,玄武烙印更是跃跃欲出。 而随着水意缓缓注入,长剑的躁动之意开始徐徐消停,最后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秦天手中,那股凛冽的寒意却是越发浓重。 秦天对韩冰打趣道:“这把剑放你那,真算是明珠蒙尘了!” 韩冰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只能郁闷地撇了撇小嘴,然后自顾自跑开,很识趣将战场都留给了秦天。 秦天平视前方,眼神锐利,仿佛能直抵人心的最深处,道:“你们倒是聪明,看着我磨蹭了五分钟,都不吱一声。” “不过这也是合理利用规则,谁让我自己顾着絮絮叨叨呢...” “但其实,一刻钟还是十分钟,对我而言,也没差多少。” “尽管动手便是了,若换成我先出手,可能你们在一个照面下,就要少一个同伴了。” 魏枭三人心间皆怒意升腾,既然双方定了赌约,他们就不用顾及秦天的家势背景,就算真伤着了他,他也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鼻子,能吃了这闷亏。 三人一言未发,很有默契地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首先莅临秦天身前的是魏恒,他再度使出了燃血秘法,身侧的鬼影越发的凝实狰狞,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音浪,摄人心神,一刀横扫,就是一面呈扇形的十丈刀罡击射而出。 秦天挑了挑眉毛,血雾从毛孔中喷薄,骤然凝为了一件厚实的重甲,隐隐有金绿蓝三色流光拉扯成线状,构建出道道玄奥天成的符文。 他不退不避,猛地往前跨出一步,甚至都没有举剑相迎,而是探出了左手,一把握住了刀罡,眼中精光一闪,将其节节粉碎。 这一下捏碎的不单止是刀罡,也在同一时间,将三人的世界观捏得粉碎。 特么的!这还是人吗?! 敢以肉身硬扛刀罡就罢了,关键还让他成了?! 甚至就连皮肉都不曾割破! 一个金丹境的修真者,怎么可能会拥有一副这么不讲道理的肉身? 与之相比,恐怕连严弘多有不如。 不过,他们虽然看得心惊肉跳,但动作却反而加快了一分。 魏枭双瞳之中银光大作,就像是两轮银色的小太阳腾空,下一刻,两道巴掌大小的银色飞剑激射而出,只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他年少时曾偶得过一门上古飞剑术,可将身体的某一部分炼化为无坚不摧的飞剑,而他选择的则是双眼。 所以他平日才会习惯性的闭起眼睛,既是防止剑光因心情起伏而失控,亦是在温养剑意。 飞剑来去如光,沿途之上,留下一道虚空裂隙,久久不能合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们爸爸没死 “有趣!” 秦天轻笑一声,都不见他有丝毫动作,身上便有磅礴的剑意升腾,宛若化身成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 剑意扭曲了方圆百丈的力场,使得两把飞剑的速度皆慢了下来。 下一刻,秦天正欲出剑,将两把飞剑崩飞,却突然间有一股压迫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另一边,玉面狐已在悄然间发动了咒杀术,这回,他更是再无半点保留,以自身精血为墨,在虚空之中足足画下了十三道诡谲符文,而且这数目还在不断递增。 秦天的动作一僵,眼皮子都开始发沉,不过,这状态也仅仅是维持了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气海之内金丹急转,丹光荡漾,四象虚影齐现。 青龙长吟; 白虎咆哮; 朱雀啼鸣; 玄武低吼。 四道神兽怒嗥声乍响于秦天耳畔,彻底唤醒了他的心神,与此同时,体内的血液流速顿时加快了三倍不止,滚烫粘稠如岩浆,连皮肤都泛起了赤红色,足可焚尽入侵体内的一切异物。 接下来,一缕稀薄的灰烟,顺着秦天呼吸的气流排出体外,透着一股破败阴晦的气息,仿佛能腐蚀一切的生机。 那十多道诡谲符文同时炸碎,玉面狐被震得踉跄后退了数步,大口咳血,面若金纸,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快意。 却原来,仅在这半个呼吸的时间,魏枭的两把银色飞剑,已莅临秦天身前一尺的距离,分别刺向了他的咽喉与心脏。 在这一刻,秦天根本就无从闪躲。 “嗤” “嗤” 两把飞剑,一前一后将他的身体洞穿,血流如注。 “不!” 韩冰失声大呼,双眼中已擒满了泪水,总觉得心脏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魏枭等人心里也同时打了个突,没想到秦天会这么不经打。 方才明明还自信满满,声称要他们撑不过十分钟。 结果到头来,几个照面下就被打死的,却反而是他自己! 这些大族子弟,都是这么缺心眼的么? 不过,事情虽没往预期发展,但也没变得更坏,他们反而隐隐有些乐见其成。 就算秦天身死,对他们而言,同样没半点坏处。 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是杀。 秦天一死,只剩韩冰一人独力难支,哪怕她有异宝护体,撑得了一时,也撑不了一世。 蚂蚁多了都能把大象咬死,场外还有近两百余帮众在场,就不信蜂拥而上,还会打不烂你的乌龟壳! 当然,除了秦天两人外,今日在场的一干人等,通通都得灭口,一个不能留。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能够守得住秘密,万一走露了半点风声,他们怕是会拿了好处,也没时间去享福。 韩家的怒火,绝不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修士所能承受得住。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原点,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三人望向韩冰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隐隐有凶光酝酿,静待一个合适出手的时机。 “哭哭啼啼,老子没死呢!” 然而,一道流里流气的嗓音,将他们神游天外的魂魄拉回了现实。 就连韩冰的哭声,也随之而戛然而止,表情由悲伤转喜。 魏枭三人皆是一副白日见着了鬼的表情,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此时,秦天胸前与咽喉处的伤口,不但已止住了血,更有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滋长,仅仅在三息之间,伤口便愈合如初,连半点痕迹都没能找着。 结丹以后,秦天为一体,神魂开始向神族靠拢,渐渐与大道相合,而身体则开始向魔族靠拢,生命力强得不可思议。 虽然暂且与不死不灭,滴血重生相距远矣,但对他而言,只要脑袋不出问题,无论伤势多重,想要恢复如初,都不过是一个念头就能解决的事。 秦天摸着脖子之前的受创处,戏谑道:“我看你们方才可笑得比捡着了钱还兴奋呢!怎么现在又成了一脸丧气样?” “是见着你们爸爸没死,所以失望了么?” 魏枭三人皆一脸悻悻然,不知该如何接过话。 秦天平静道:“时间不多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出过了招,那我也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骤化一道红光,裹挟嗡嗡虚空颤鸣,转瞬来到严弘身前。 “当” “当” “当” ... 秦天出剑不断,剑影密密麻麻,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严弘彻底笼罩其中。 严弘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连连后退,想要拉开与秦天之间的距离。 然而,秦天就像是块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严弘退一步,他便会逼近一步,完全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严弘失了先机,始终只能被动接剑,手中鬼头大刀每每与对方的长剑交接,都会传过来一道巨力,仅在几个呼吸间,他的手臂就生出了发麻酸痛之感,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又听得“当”一声,严弘手中的鬼头刀被崩飞了出去,插在了十丈开外的地面。 秦天瞳孔微凝,趁此间隙,一剑递出,直刺严弘的眉心处。 而就在此时,身后是呼呼的虚空爆破声传来,是魏枭的两把银色飞剑,击射向秦天的后脑勺,欲行围魏救赵之举。 秦天猛一拧转身形,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同时间浑身剑意暴涨,以一记“天门中断楚江开”横扫而去,造就出一道九丈宽的剑气洪流,一路倾泻。 魏枭走的是剑走偏锋的路数,但若论起剑意之高与剑气之盛,他与秦天之间,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剑气洪流的冲刷下,两把飞剑实在难以寸金分毫,而此时,秦天已然踩踏着浪头而至。 秦天手腕一抖,一道磅礴水意灌注入长剑之内。 立时间,剑身之上蓝光大盛,无数符文不断游曳,仿佛同时活了过来一般,方圆十丈内的温度即刻掉到冰点之下,空气中都有白霜飘浮。 “看我不打瞎你的钛合金狗眼!” 秦天嚷嚷着,双手持剑横扫,像打棒球一般,将魏枭的两把飞剑击飞了出去,瞬间就没了影。 “啊!!!” 魏枭捂着眼睛痛呼不止,恨不得以头抢地,指缝之中,隐隐有血丝渗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不接受 秦天正欲提剑而上,痛打落水狗。 却在此时,一杆铁笔从左侧斜刺向他的太阳穴,是玉面狐脚踏风影步而来,身形极快,宛若一道流光。 “哼!” 秦天冷哼一声,蓦然收剑,化刺为扫,激荡出一道状若残月的森寒剑气,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到最后,是漫天剑气如雪花飘飞。 “唰唰” 玉面狐身前,尽是若雪花状的剑气,铺天盖地,让他根本无从躲避,只能竭力催动灵力,挥笔不断,接连在身前造就出一片片青影光幕,试图截断无数剑气的去路。 然而,即便这只是秦天随手挥就的一剑,却依旧不是玉面狐所能抗衡。 这些青影光幕,在森寒剑气之前,好比是一张张白纸,数量再多,也抵不过利刃的穿刺。 仅在一个照面下,光幕便已是千疮百孔,处处漏风,而剑气的磨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玉面狐被吓得魂不附体,竟丝毫不顾及身为金丹境的风范,抱成了一团,护住要害,以减少与剑气的接触面积。 同时鼓荡灵力,卷起一阵风暴,打算使莅临身侧的剑气稍稍偏移轨迹。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很不优雅,却很凑效,剑气过境之后,他除了衣衫破损,皮肤上被划开了几道口以外,并未见其他的致命伤。 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享受到劫后余生的滋味,秦天如鬼魅般的身影,已到达他身前的三尺处,几乎是举剑就能砍掉他的脑袋。 幸亏,此时严弘已经取回了长刀,体内真气汩汩沸腾,扫出一道刀罡,拦在了秦天与玉面狐之间。 玉面狐亦趁此良机,脚踩风影步,远遁到三十丈开外。 秦天实在郁闷,这三个家伙不愧是混了多年江湖的老油条,实在滑溜得很,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之类的伎俩,更是玩得出神入化。 算了算,应该也过了近一半的时间,看来得使出点真本事才行了,万一真让他们撑过去十分钟,可是会丢大面子的。 秦天心念一动,金丹之上的四象烙印,渐次鱼贯而出,萦绕着金丹,旋转个不停。 秦天的气息开始节节暴涨,直逼金丹后期,身处的那片空间,开始微微扭曲,以至他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 灵力溢满而出,手中长剑成为灵力的宣泄口,嗡嗡震颤,荡漾起一圈圈如涟漪般的波纹,他身形一晃,留下片片残影,直掠向与他距离最近的严弘,一剑当头立劈。 见状,严弘大惊,忙以双手举刀,横于头顶。 “当” 刀剑交击,响声清亮。 严弘狠咬着牙,额角青筋毕露,顾不得会伤及根本,彻底点燃体内的真气与气血,以星火燎原之势,蔓延至全身。 然而,见效甚微。 巨力来袭,严弘的脊柱顿时弯躬如虾米,大半截的小腿都陷入了地面之中,甚至连刀刃上都被崩出了一个豁口。 这把鬼头大刀的材质虽不俗,但仍只能算凡兵的范畴,与内蕴灵性的灵兵相比,简直就是乞丐遇着了帝王。 “当” 还未等严弘喘上一口气,第二剑便已莅临,任他的脸憋得通红,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一分,刀刃上的缺口更有了扩张的趋势。 “当” “当” “当” 刀剑交击声此起彼伏,震荡得人耳鼓生疼。 最终,鬼头大刀彻底断成了两截,严弘的半截身躯更已深陷地面,半点动弹不得。 而此时,秦天身后又是恶风呼啸,魏枭已经暂且压制住了伤势,再次催动飞剑来袭,不为伤敌,只为替严弘争取一丝喘息的时间,让他逃出死局。 “又想来这一招?!” 秦天瞳孔微凝,这次是头也没回,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虚影显化身后。 白虎仰头咆哮,喷吐出一股极为纯粹的庚金之意,凝为了两把金光灿灿的飞剑,迎上了魏枭眸子所化之剑。 “叮,叮” 两把银剑,一前一后被崩飞了出去。 白虎虚影亦在此时骤然发力,追上了其中一把银剑,大口猛张,“嘎嘣”一声,硬生生将其咬碎成了几截,再“咕隆”一声,吞咽进肚子里。 “啊...” 魏枭惨叫连连,比之前还要凄厉了数倍,仿佛遭受了人间极刑一般。 银剑为他的眼眸所化,与他血肉相连,飞剑崩断对他而言等同是眼熟粉碎,那滋味可想而知。 另一边厢,秦天神色骤冷,一步跨出,拉近了他与严弘间的最后一点距离,猛一握掌成拳,击起一阵气浪鼓荡,随即直击向他的前额。 突然间,秦天似乎想起了什么,稍稍收了五成的力道,拳头往下一压,将目标由前额改为胸膛。 饶是如此,严弘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退了十丈远,下半身在地面犁出了一道沟壑。 他大口咳血,脑袋耷拉到一边,眼中光彩暗淡,气若游丝,却仍残留有一丝生机,一时半会间,应该还死不了。 秦天对严弘那一式敢与天威抗争的刀法动了心思,在最后关头,决定先留他一命,打算过后再慢慢撬开他的嘴巴,将其逼问出来。 心脉被震碎,以金身境武者的体魄,并不足以致命,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怕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秦天将半死不活的严弘从地里拔了出来,远远抛到韩冰脚下,道:“先帮我看好他,等下我还有话要问呢!” 韩冰点点头,并未多问什么。 随即,秦天转过了身,提着剑直向魏枭飞掠而去。 白虎虚影完全克制住魏枭的飞剑术,他不敢冒险,忙将飞剑召回。 飞剑被毁其一,他的左边眼眶只余黑洞洞一片,不断往外渗血,极为瘆人可怖。 压箱底的飞剑术反而成了累赘,魏枭的实力等若被砍了一半,在白虎虚影的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只得疲于奔命,抱头鼠窜。 此时,见秦天杀气腾腾而至,魏枭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忙高声喊道:“我认输!” 秦天的速度并未因此而减缓半分,他咧了咧嘴角,道:“我不接受!” 出剑与收剑,仅在秦天与魏枭擦肩的一瞬之间,动作快得令人看得不真切。 下一刻,魏枭的脖子上,骤然出现了一条纤细的血线,随着一阵血雾喷溅,头首分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断双臂 “嘿,现在轮到你了...” 秦天舔了舔嘴角,提着剑,不急不缓地朝玉面狐走去。 很奇怪,目睹同伴一死一重伤,修为最低,战力最弱的玉面狐,虽脸色微白,却并未表露一丝慌乱之色,眼波极为深沉,像是一方触不到底的寒潭。 在他身前,足足有十八道诡谲符文悬空,红光流溢,仿佛能滴出鲜血一般。 秦天戏谑一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凭这些玩意能奈何得了我吧?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吃第二次!” 玉面狐宛若智珠在握,淡定从容道:“那你的同伴呢?” 秦天的瞳孔顿时凝成了针眼细,他猛一回过头,只见龟甲禁制中的韩冰已痛苦倒地,俏脸之上蒙上了一层灰气,正不断侵蚀她的生机。 没想到,龟甲禁制挡得住神通术法,却防不住杀人于无形的咒杀术。 玉面狐与魏枭等人不一样,他自知实力不济,在同境修士当中,毫无疑问是垫底的那一撮。 因此他更愿意去动脑子,擅长谋划算计,后来才得了玉面狐这个外号。 他处事心细如尘,发现自秦天到来之后,韩冰的气息便骤降到金丹境之下,因而推断她此前极有可能是动用了某种秘法,才暂时将修为提了上去,真实的境界,不过是筑基圆满罢了。 咒杀术对金丹境而言,并不足以致命,顶了天,就是给他们施加一些晕眩,迟钝之类的负面影响,好为自己能在战斗中夺得一线先机。 然而,这对筑基境的韩冰来说,简直就像一把死神的镰刀,随时能将她的生命收割。 秦天顿时有些慌了神,一步横跨,就到了韩冰身前,刚要伸手查探她的情况,龟甲禁制却骤然荡漾起一阵青光,将他的手弹开。 无论再怎么神异,龟甲禁制终归是死物,可认不得人,分辨不了敌我,一经激发,就唯有韩冰本人能将其撤回。 而此时,韩冰虽未失去意识,却已连半点灵力也调动不得,自然做不到这一点。 保命的法宝,在这一刻却成了催命符一般。 韩冰听见了动静,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子,竭力朝秦天扯了扯嘴角,声音细若蚊蚋,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没事个屁!” 秦天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跳着脚教训道:“都什么时候了,净是要逞强!” 随即,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住玉面狐,道:“你到底要怎样!” “呵呵...” 玉面狐无视这道能杀人般的视线,笑得双眼都眯成了缝,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老谋深算的狐狸,他清楚,自己已彻底拿捏住了秦天的命脉。 若放在平日,恐怕再来十个他,到了秦天面前,也只有挨个被宰的份,而此时,这位来自韩家的大族子弟,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可由他随意拿捏。 这是他修行八十载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快意。 玉面狐对秦天狠戾的目光视若无睹,娓娓道:“我无意与韩家为敌,只想保住一条小命,当然,若是能顺便赢下这场赌斗,就更好不过了...” 秦天看穿他的心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这场赌斗算你赢了,空间手镯你拿走便是,赶紧给我解咒放人!” 虽早料到了这结果,但玉面狐心间仍不禁一热,魏枭身死,严弘半废,那么这份泼天的好处,自然要全落到他一人头上了。 谁又会想到,修为最低的他,反而会成了今日的大赢家呢? 玉面狐笑着摇头道:“此事先不急。道友的实力深不可测,真叫我诚惶诚恐。连我等三人合力,亦远不足以匹敌。遑论仅剩我一人?若要置我于死地,恐怕也就是抬抬手指的事罢了。” “恕我斗胆,在解咒之前,我想要买个保险。” 秦天面无表情道:“那你要如何?” 玉面狐的笑意骤然变得极为残忍:“不若公子自断双臂?” 秦天尚未表态,身后的韩冰抢先道:“不要!” 嗓音微弱,却透着股毋庸置疑的坚决。 玉面狐继续道:“以韩家的底蕴,续接断肢,想必不会是什么难事。而且即便这位道友少了一双手臂,凭我这点稀松寻常的本事,亦留不下你!” “请道友谅解,我也是为了保住小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秦天沉吟不语,仿佛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玉面狐也不催促,一脸吃定了他的表情。 良久后,秦天才涩声开口道:“希望你说话算话,她是韩家族长的千金,十分受宠。曾祖父还是一名渡劫境的大能,你若胆敢反口,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渡劫大能的推衍。届时,就算拿了好处,你也一样没命享!” 听见了“渡劫境”,玉面狐的心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突,不过世到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只得强笑道:“若道友不信,我可以立下道誓。” 秦天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玉面狐潜力耗尽,几乎再无破境的可能,道誓对他的约束力,基本为零。 不过秦天也没懒得拆穿他,冷声道:“谅你也不敢漠视韩家的威名!” 说罢,秦天将手中的短剑丢掷了出去,旋即自行返回,萦绕在他身侧转了一周,只听得“嗤嗤”两声,两条手臂先后坠地,鲜血如泉喷涌。 此时,身后的韩冰,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低声重复呢喃着:“不要...不要...” 秦天一脸煞白,身形一个踉跄,忙运气止住了血流,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玉面狐似笑非笑道:“这位道友果然重情重义,真叫我等自惭形秽。” 秦天道:“废话少说,赶紧解咒!” 玉面狐也不敢耍花样,手上印诀一变,虚空中的符文同时炸碎,而韩冰脸上的灰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三息后,韩冰恢复如常,忙将龟甲禁制撤去,将秦天扶住,道:“你没事吧?” 秦天沉声道:“将空间手镯给他!” 韩冰也拎得清状况,一言不发,将空间手镯摘下,撤掉了禁制,一把抛给了玉面狐。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交换定情信物? 玉面狐心头火热,忙将一缕神识灌注入空间手镯之内。 下一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足有一丈见方的空间,更有无数的灵晶,丹药,法宝罗列于其中。 别的先不说,一丈见方的空间,在诸多空间法宝当中,无疑算是顶级的一类,恐怕元婴境的大修,也不是人人能用得起。 保守估计,最起码值五十万的灵晶。 当然,财不露白,以玉面狐的修为,是绝对保不住这样一笔巨款的,他才不会傻愣愣地拿去换钱。 更何况,灵晶这玩意,在这空间手镯内,是一抓一大把,初步估计,有不下十万之数,已经足够他挥霍上一段时间了。 此外,还有数不尽的丹药,法宝... 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潜心修行一两个甲子,再将这些资源通通消化掉,即便是他这等潜力尽耗的底子,也未尝没有破境的希望。 ... 韩冰搀扶着秦天,眼泪哗哗地流,冷声道:“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玉面狐并未搭话,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显然仍在权衡利弊当中。 秦天两人的来头实在太大,若他们对外抖搂了身份,恐怕连八大家族的元婴老祖,都会争相巴结他们。 或许,都没来得及离开临北城,就会有一大波高手找上门来。 玉面狐更没有食言而肥的胆量,且不说他有无把握留得住秦天,万一真惹得渡劫境的大能推衍天机,纵使他逃到了天涯海角,同样无济于事。 这时候,秦天却冷不丁地开口:“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就此放我们离开的话,怕我们事后会报复,杀了我们的话,又怕触怒渡劫境的大能,对吗?” 被秦天一语道破了心思,玉面狐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秦天淡淡然道:“所以,我给你提供第三个选择好了!” 玉面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忍不住退了两步,满脸警惕道:“你们自行离开便是了!难不成,就你现在的状态,还敢与我动手?” 秦天目光幽冷,鄙夷道:“你方才似乎说过,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置你于死地?其实这并不正确,因为,我连一根手中都不用动!” 话音刚落,秦天一跺脚,身后四象虚影齐齐显化,咆哮着蜂拥向玉面狐。 在玉面狐敢对韩冰动手脚的一刻,秦天就已经把他当成是死人了,既然是你先不讲规矩,那就别怪我出尔反尔! ...... 十息之后,场内再无玉面狐的身影,只余满地的断肢残骸,触目惊心。 韩冰怔住了,大眼睛瞪得溜圆,没想过局面会变化得如此之快,玉面狐再怎么根基松垮,也是实打实的金丹境啊! 真是手指头也没动,就将对方给打杀了? 秦天轻踹了一下她脚跟,将她的魂唤了回来,不满道:“喂,死丫头,赶紧把我的手臂捡回来。” 韩冰这才如梦初醒,眼泪又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忙捡起了秦天的两条手臂,抽噎着道:“对不起...都怪我之前任性...你别怕,我们这就返回五行天,请老祖宗他们帮你把手臂接上。” 闻言,秦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所谓道:“犯不着这么麻烦!你帮我将手臂的创口与我肩上的伤口靠在一块,就行了!” 韩冰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哭得更凶了:“不行的,你才金丹境,是做不到续接断臂的...” 秦天不耐烦地催促道:“让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不过可别接反了,要不然,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放在以前,若秦天敢用这样的语气跟韩冰说话,她绝对会撂挑子不管,由得他自生自灭。 但现在,秦天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毕竟秦天今日不但救她于虎口,甚至为了她甘愿自断双臂。 心间那粒感情的种子,不但生了根发了芽,甚至都已经有了开花结果的趋势。 不过,既然秦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韩冰虽将信将疑,但也不再多劝,小心翼翼,将右臂的创口与他右肩上的伤口,对接在一块。 下一刻,秦天的伤口上亮起了一道青光,随即是肉芽滋生,骨骼相接,甚至连断裂的毛细血管,也重新续接在一起。 右臂就这样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韩冰看得眼都直了,难以置信道:“这就成了?” 秦天没好气道:“成个屁!你以为我是杨过啊!麻溜帮我把左臂也接了!” “哦。” 韩冰啄了啄脑袋,也不敢耽搁,如法炮制,帮他将左臂也给接上了。 秦天甩了甩手,又握了握拳,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唉,修习了魔族功法,真是想死都难了。 他随即自顾自走到玉面狐那堆残肢之前,随手一挥,将那枚空间手镯摄入了手中,以灵力震散了污秽,再凝出了一道水流,反复冲洗了几遍。 做完了这一切,秦天将空间手环递还给韩冰,道:“喏!还嫌脏么?嫌的话,送我也成!” 看韩冰的一身白衣白裙,就知道她有严重的洁癖,显然有些抗拒这从碎肉中取回的空间手镯,她纠结了老半天,才道:“送你好了,不过里面的东西,可都得还我!” 她顿了顿,脸色有些微微发红:“特别是那些贴身的衣物...” 秦天伸手摸了摸韩冰的额头,惊道:“你也忒大方了些!我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韩冰并没有闪躲,由得秦天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双颊却是越发红润,就像两片火烧云一般。 她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视线,声音柔得跟水一样:“就当作是你救我的谢礼好了...” 闻言,秦天一把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先取出属于自己的几样东西,随后将韩冰的物品一股脑地装了进去。 他将储物袋塞到韩冰手中,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冰傻愣愣地接过秦天的储物袋,心间却突然乍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是在跟我交换定情信物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不出来 秦天可不清楚韩冰这些少女心事,他觉得自己占着了天大的便宜,嘿嘿傻笑个不停,嘴角怕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直至笑得脸都有些发酸了,他这才收敛笑意,用双手揉了揉脸颊。 “对了!还有一个活口呢!” 秦天突然记起了什么,忙走到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严弘身前,往他体内打入了一缕灵力,用以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至于其余人,早在魏枭被砍掉脑袋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秦天实在懒得去管他们。 今日,在临北城作威作福多年的覆海帮,算是彻底倒台了。 “喂,快醒醒...” 秦天伸手拍了拍严弘的脸颊,力道可一点都不轻,留下了一个高高隆起的掌印。 “呃...” 严弘痛苦地**一声,缓缓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而非笑的脸庞。 他的心脏陡然一缩,差点没再度晕厥过去,可想而知这张脸的主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恐惧。 在严弘看来,秦天就像是一个不该存活于世的恶魔,分明是一名修真者,体魄却比他这位金身境的武者更不讲理,与之近身肉搏,只能处处挨打。 他下意识就要远离秦天,离得越远越好,可惜他受伤实在太重,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死命地往后挪动身体。 秦天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妙,一旦触动到心脉的伤势,就很有可能成为彻底压垮你生机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严弘明白对方所言不虚,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秦天留了他一命,就必定有所图谋。 最起码,在秦天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伤及他性命。 严弘很快想通了症结所在,冷静了下来,涩声道:“你想怎样?” 秦天笑道:“我看中了你身上的某样东西,你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严弘的目光有些涣散,道:“以我现在的伤势,就算你不亲自动手,我也活不过三日。即便侥幸苟活了下来,一个伤了心脉的武者,等同于废人!这笔交易对我而言,根本无半点意义。” 秦天向他竖了跟大拇指,道:“够硬气!都这个样子了,还敢跟我谈条件?!” 垂死之间,严弘的神色却是越发平静了:“我只想体面地活下去!” 秦天点点头,道:“行!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他又转头对韩冰问道:“喂,傻妞!你那有没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伤药?” “我才不是傻妞!” 韩冰气得腮帮子鼓鼓,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打开了储物袋,挑挑捡捡。 里头的物品还未经过分门别类,足足过了五分钟,她才取出了一个白玉瓶,递到了秦天手中,道:“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没有,因为那是骗人的!” “喏,这枚是小还阳丹,足以治愈他心脉的伤势,不敢说百分百恢复到巅峰,起码八九成是绝对没有问题。” 秦天接过了玉瓶,拔掉了软木塞,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阵沁人心脾的丹香迎面而来。 丹香入体,骤化一道暖流,游走于四肢百骸,使得他有种浑身舒泰之感,差点就舒服得哼出声来。 “我靠!闻一口就有这样的效果了,整颗吃下去还了得?唉,韩冰这小妞还是太过实诚了些,随便拿点便宜货糊弄下人就得了!” “唉,话说回来,我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去,方才我就该截下几样宝贝,反正空间手镯里头有多少好东西,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这妞现在看我的眼神,就算我叫她今晚给我暖床,恐怕她都会答应,骗过来几件宝贝,还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秦天并没在自己的意淫世界呆多久,就重新返回了现实。 他蹲下了身,将瓶口在严弘鼻前晃了晃,道:“好东西哦,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严弘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希冀之色,随即化作强烈的渴望,方才不过是匆匆嗅了一口而已,他却切切实实感到生机壮大了一分,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抢先道:“只要你将这枚丹药交与我,作为交换,我愿意带你到我们的宝库,这几十年积累下来,也有近三万枚的灵晶了!” 闻言,秦天挑了挑眉,道:“我要你们的灵晶作甚?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算在交易里头好了!” 严弘的脸顿时一僵,就像是活活吞了一只死苍蝇那般难看,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沉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秦天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道:“没什么,我看上了你破开天雷的那一式刀法,嗯,现在还得加上你们的宝库。” 严弘一脸难色,陷入了沉默之中,功法与神通,皆是修士的安身立命之本,叫他怎么甘心交与他人。 然而,现在他的生与死,不过在秦天的一念之间,他根本就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资本和余地... 秦天也不催促,静静等候他的答复,严弘虽然属于好战派,但混江湖的可没几个是傻子,相信到最后,他定然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严弘突然间想到了一事,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为何知道我破开过天雷?” 秦天随口敷衍道:“是那妞跟我说的!” 严弘点点头,自以为看穿了一切,恍然道:“我记得她说过她的男人很壮,看来确实如此!” 韩冰听得一脸迷糊样,这两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自己又何时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秦天也觉得有些汗颜,道:“别扯远了,就一句话,换还是不换?” 严弘苦笑道:“你觉得我有选择吗?” 秦天露出一脸算你识趣的表情,道:“一手交刀诀,一手交丹药!” 却不料,严弘竟摇了摇头,苦涩道:“但我现在交不出来...” 秦天一怔,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踹上他两脚解气,又生怕一不小心会真把他给弄死了。 他磨着牙威胁道:“你大爷的!带我绕了半天的圈子,把我当猴耍了不成?信不信老子一脚送你去见阎王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拦我 秦天一脸气汹汹,作势要踩。 见状,严弘顿时慌了神,事情好不容易才出现了转机,他才不要死得这么窝囊,忙解释道:“那一式刀诀,是我在一处山洞的石刻上发现的,仅有一幅招式图,并无口诀。我将招式图记下来后,就将石刻毁掉了,现在唯有等我稍稍恢复伤势,才能将其临摹出来!” 谁知秦天听了这话,怒意就更甚了:“我靠!你这人也忒不地道,自己摘了果子,还把人树根给掘了?” “韩冰,你别拦我!看我不踩死这鳖孙!” 韩冰不由得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谁要拦你,要踩就踩呗,这样我还能省一枚小还阳丹呢! 严弘是真被吓坏了,自然再没心思去分辨这份怒意的真伪,讨饶道:“下次我不敢了...” “这种奇遇能碰上了一次,都算你运气爆棚了!还食髓知味?真以为自己是主角啊!” 秦天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也没再吓唬严弘,省得将他吓出心脏病来,转而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道:“连口诀都没?就一幅招式图?按理说,这招式重于意而不重于形,你确定能将那份神蕴临摹出来?” 严弘并未立即接话,知道秦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敢再抖搂小聪明,沉吟了片刻,才坦诚布公道:“不敢说十成的把握,但我会尽力而为!” 秦天一口回绝:“你当我傻啊?!万一临摹出来的是一张废图,难不成你还能将丹药吐出来还我?就算到时候我再将你杀上一次,我不照样要亏死了!” 韩冰凑了过来,嘀嘀咕咕道:“明明是我亏死了好伐..” 秦天将她的脑袋往一边推,道:“一边去,办正事呢!” “哼!” 韩冰不满地轻哼一声,像个受气包一般跑到了一边。 秦天懒得管她,朝严弘耸了耸肩,无奈道:“大家公平交易,总不能好处由你占尽了,然后把风险都转嫁我头上吧?” “劝你来点实际性的建议,要不然这刀诀我也不要了,你就慢慢等死吧...” 严弘默然,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涩声道:“如果临摹的图谱失了那份真意,我可以给你卖命五十年!” 秦天撒手摇头道:“我祖上八代都是良民,才不要跟你们这种捞偏门的扯上关系!” “何况就你这点修为,我还真有点看不上眼,别说五十年了,说不定十年后老子都结成元婴了!” 严弘惨笑一声,道:“但我已经再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秦天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答应了...” 到了这节骨眼上,哪怕秦天逼着他去卖菊花,严弘都得答应。 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严弘能清晰感知得到,体内的生机正如沙漏般流逝,再拖延下去,不出半个小时之内,怕他就要撒手人寰了。 他都等不及秦天把话说明白,忙道:“我答应!” 秦天朝他摆摆手,道:“先听我把话说完也不迟!” 这回严弘没有抢着插话,静待下文。 秦天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就想要搜你的魂而已,这样我就能看得到原版的招式图了。” 严弘陷入了天人交战中,显然“搜魂”一词的分量,绝对没秦天口中的那么轻。 不但神魂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更等若将自己**裸地呈现在别人眼前,无论藏得多深的私密,也一样逃不出别人的感应。 如果搜魂者足够恶趣味的话,甚至连他几岁学会自渎的糗事,都能轻松挖出来。 秦天继续阐明利害:“反正你是武者,神魂受创并不会过多影响你的战力。当然了,冲击涅盘境的话,是想都别想了...” “不过你考虑清楚,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别说涅盘境了,你甚至都没机会看到金身中后期的风光。” 严弘一脸挣扎之色,或是将秘密带入棺材,或是将秘密暴露人前,实在难以取舍,至于涅盘境,他是不会去奢望了。 良久后,他终于作出了决定,一脸要豁出去的神情,道:“我答应!” 秦天抚掌而笑,道:“很好!将来你回过头看,是绝对不会后悔今日这决定的!” 说罢,他从玉瓶中倒出了一枚碧青色丹丸,表面上有明显的赤红纹路,异常神异,丹香扑鼻,引得严弘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秦天道:“张嘴!” 严弘老老实实的张开嘴巴,明明有一个甲子的高龄,却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秦天屈指一弹,将丹丸精确无误地弹入他口中。 严弘才刚将小还阳丹吞了下去,便有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在他腹中爆发,直涌入周身经脉,体内沉寂多时的气血顿时被激发,自毛孔喷薄,化作一方血茧将他包裹于其中。 严弘的气息逐渐稳定,生机开始慢慢壮大,如风雨飘摇的烛光转为熊熊燃烧的篝火。 恢复了些许活动能力后,他忙爬了起身,跏趺而坐,竭力炼化药力,以免其外溢于体外。 药力每少浪费一分,伤势复原的把握亦会随之而提上一分。 在这过程中,严弘几乎不能动弹,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对秦天而言,就像是一个木偶人一般,可以随意摆布。 当然,伤势恢复过后,还会不会这么老实,可就两说了。 秦天对严弘绝非彻底信任了,并未就此放下戒心,所以打算趁他恢复伤势的空档,就先把他的魂搜了,省得之后会出幺蛾子。 秦天淡淡然道:“我要动手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严弘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更不敢反抗,甚至都不能吱一句声,免得药力散逸。 秦天也没闲工夫顾及他的想法,不容分说,伸手就往严弘的脑门探去,以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心念一动间,一道青影顺着他指尖,没入了严弘的眉心。 下一刻,一道青色龙影出现在了严弘识海之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一刀的风情 严弘的身躯不由得颤了颤,并非出于痛楚,单纯是因外物入侵,身体本能发出的应激反应。 在他的识海之中,一条青色龙影游曳,激荡起阵阵的浪潮翻涌。 青龙仰头望去,只见识海穹顶上镶嵌有一轮光团,如大日悬空。 “嗯,这应该就是严弘的硬盘了,也不知里头装了几个g的老师呢...啊呸...我在想啥呢...下流!” 青龙的龙目中流露出贱兮兮的笑意,极赋人性化,伸出小爪子挠了挠脑袋,徐徐腾空而起。 “做好心理准备,来了!” 秦天的声音回荡在严弘的识海,立时使得他心头一紧。 接下来,青龙直接一头扎进了光团之中,而外界的严弘,则感到了一股灵魂被对半撕扯开来般的剧痛,差点没叫他晕厥过去,只得狠狠一咬舌尖,才得以保得住清醒。 一般来说,施展搜魂术之前,术者都会先让目标的神魂陷入沉睡之中,既能减少对方的痛楚,又能减少反弹。 严弘也可以选择自行封闭感官,以减少痛楚,可一旦他这么做,小还阳丹的药力便会散逸而出,至少会浪费七成的药力。 这对他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现在的状况,有点类似做手术没打麻醉药,还得分心去写作业... 那酸爽,可想而知... 而此时,严弘的记忆有如幻灯片一般纷呈于秦天眼前。 从他呱呱坠地,成长为人,走上习武之路,再到加入了覆海帮,最后得了魏枭赏识,被提拔为副帮主... 画面的暂停,快进,倒退,都在秦天的一念之间,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当然,秦天操作得越频繁,严弘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多,大量的信息被人硬生生掏出来,又硬生生塞回去。 如此往复,进进出出...没有爽,只有痛... 外界,严弘的牙齿都要咬碎了,脖子上青筋暴起如树根盘踞,仅凭着一股狠劲与犟意,将这份无法承受之重,硬扛了下来。 ... “有了” 青龙脸上闪过了一丝喜意,终于让他给找着了严弘得到奇遇的时间点... 故事发生在四十年前,那时严弘才刚踏上习武之路,受仇敌追杀,一路被逼至一方断崖,不愿屈服,选择纵身跳了下去... 命不该绝,被一股怪风吸入了崖壁的某处石洞,在里头得到了那一式刀诀,从此修为一路高歌... 若放在武侠世界中,他是妥妥的主角命... 可惜,这是一方古有,现有圣人的仙侠世界,单凭这点气运,也只能令他成为露几章脸的龙套罢了... 而秦天,亦在此时得见了那一式刀诀的石刻图。 那是一幅仅以简单线条勾勒的画面,画功粗劣,甚至连线条的深浅,粗细都不一,就像是一名稚童捡了枚石子,随手在山壁刻下的涂鸦一般。 只能依稀辨别出,那是一名高大男子,横刀向天的一幕。 然而,这一幕,却深深烙印在了青龙的龙目之中,直接传递到秦天本体上,使得他神魂都出现了震颤。 这幅石刻的来头,远比想象中大得多,其道蕴之重,竟然使秦天的神魂,都出现了不堪重负的感觉。 由此可见,严弘所领略的,只不过是一丝皮毛罢了,否则当初他的一刀,就不单止是破开雷瀑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湮灭了雷瀑。 秦天对严弘其余的秘密,并不抱太大的兴趣,现在首要的任务,还是要抓紧时间,趁着这份神魂与道蕴的共鸣消散前,明悟这一式刀法的要义。 时间越短,他得到的精髓就会越多。 秦天心念一起,青龙分身遂退出了严弘识海,回归他本体。 严弘的气息随之而渐趋平稳,狰狞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秦天也没闲工夫去管他,转头对韩冰吩咐了一句:“把禁制打开,好好护住自己,这家伙很快就要醒了。” “嗯。” 韩冰轻啄脑袋,再度激活了龟甲禁制,将自己护在了里面。 秦天则一步横移百米远,找了个平整的位置盘膝而坐,双目甫一合拢,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有种类似此前穿越空间通道时的晕眩之意。 下一刻,眼前之景又是一变,此时“他”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是一片由百万同道残躯所筑的尸山血海。 “他”手持一杆大刀,一身鳞甲破损不堪,身躯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的肉身极强,近乎于不死不灭,伤痕愈合,甚至断肢重生,都仅在一瞬之间。 “他”此时身陷于重围,诸敌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空间,使得伤口的新增速度,还要高出伤口愈合的速度。 长时间下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肉模糊,几乎快要不成人形。 此时,“他”依旧出刀不断,每挥出去一刀便会砍下一名强敌的头颅,然而,这群敌人仿佛是打不死的一般,即便身体被崩得粉碎,亦会转瞬间重新凝聚,其战力更不会损失分毫。 随着伤势加重,“他”挥刀的频率也越来越慢。 在这一刻,“他”仰天怒吼,两行血泪汩汩而流,心中的不甘,不屈,不忿之意,化作熊熊烈焰燃烧。 凭什么我们天生要遭到奴役? 若你们是天,我便要反了这天! 若你们是道,我也要斩灭这道! “他”横刀向天,随着一身的精气神尽数灌注入大刀之内,“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透着股一往无前的萧瑟与惨烈。 在“他”挥出这一刀的瞬间,“他”的身形已彻底消失不见,换来的,是一片天地清明。 ... 秦天亦在这一刻睁开了眼,他陡然握掌为拳,手中便出现了一道似虚似实的刀影,并非是以灵力化物的手段,而是以最纯粹的道意神蕴所凝。 他迈步向前,每跨出一步,身形则会拔高一分,宛若脚踩无形的石阶,步步登天,直至身形化为了一粒芝麻大。 秦天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刀影直指向天幕。 下一刻,他一刀挥出,一道近百丈的绚烂刀光,如一条悬空的山脉,横亘于虚空。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猛不猛? 随着这一刀挥出,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出现在了秦天脑海之中。 这名出刀的男子是一名人族先贤,是人族修行路上的开拓者之一,更是层在逐神之战的漫长抗争历史中,留下了一笔浓墨的传奇。 而秦天所看到的,则是他人生落幕的场景,是他在最后一战中,以一身的精气神为引,挥出毕生最为巅峰的一刀。 他以半圣的境界,逆斩了一头上位神灵。 斩杀与击败,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何况对方更是一名上位神灵,是众所周知,近乎于不死不灭的存在。 神族与大道相合。 大道不灭,神族则不死。 面对神族,连圣人们都会感到束手无策,有效可行之法,亦不外乎是封印或是驱逐。 然而,这位先贤则以身陨为代价,仅凭半圣的修为,逆斩了一名上位神灵,等同将世间的某种大道彻底磨灭。 上古逐神之战,人族与神族双方,足足拉锯了八千年之久,其中陨落的上位神灵,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这一刀,对后世人族的影响,可见一斑。 然而这名先贤虽已身陨,却仍有一丝不灭的刀意流连于人间,后来在机缘巧合下,被严弘所得。 可惜,以他的悟性,实在难以领略个中风光的万一,而现在,则辗转落到了秦天手上。 ... 秦天挥洒出的百丈刀光,宛若一条小形山脉,一路横推向前,沿途留下一道久久无法合拢的虚空裂隙,直往苍穹而去。 “轰隆” 刀光与“天幕”碰撞,激荡起一阵如涟漪般的波纹荡漾。 “咯咔咔” 接下来,“天幕”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大片如瓷器般的裂纹,随即“砰”一声炸碎,露出了一片极光映衬下的绚烂星空,呼呼的寒风,从缺口中鱼贯而入。 以秦天现在的修为,哪怕这一式刀法再逆天,也不足以令他做得到破开天幕的壮举。 此时,他所打碎的,只不过是临北城的守城禁制罢了。 而与此同时,叶,吴,汤,郭,宋,何,傅,梁八大姓的族地内,各有一人睁开了眼。 有男有女,容貌有老有少,在睁开眼眸的一瞬,皆使得周遭虚空出现了折叠状的扭曲,仿佛举手投足间,就能将真空动穿。 八人皆是元婴境的大修,无一例外。 “大胆!” “来者何人,敢坏我临北城大阵禁制!” “藐视八大家族威严者,必诸之!” ... 八道光柱同时冲霄而起,宛若一枚彗星倒掠而腾空。 ... 这一刀,绝非秦天所愿。 实则是他明悟了刀法真意后,所生出的天人感应,等若是这道沉寂了数万年之久的刀意,借助了他的身体,对这方天地打了一声“招呼”。 而在他出刀的一瞬,他便已恢复了清明,明白事情要闹大条了。 现在没了赵老哥替他撑腰,秦天行事可再不敢肆无忌惮,八大家族的元婴老怪随便来一人,都能轻松摁死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所以秦天果断选择跑路,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他屏住呼吸,浑身的毛孔骤然缩紧,不让一丝一毫的气息外溢,同时死命地往自己身上叠加隐形术与敛息术,身形同时往下猛坠,落入了一处偏僻的阴暗巷弄。 瞧见左右无人,秦天这才不疾不徐,从巷子里走出了主干道,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故作一张吃瓜群众的面孔,对着那片破碎的天幕,指指点点。 实际上,他此时已被冷汗打湿了后背,稍有一阵微风吹来,都会使得他一阵发冷。 还好他跑得快! 只要再拖上一息的功夫,秦天就会与八名元婴大修撞个正着,一旦让他们捕捉到自己的一缕气息,哪怕再给他插上一根翅膀,也绝对逃不出重围。 山高皇帝远,赵老哥与韩家的威名,可未必压得住这几名老怪。 ... 而此时,禁制的缺口之下。 八名元婴大修凌空而立,衣袂飘飘,不过他们脸色可都不怎么好看。 “到底是何人所为?!” “一击将禁制打破,最起码是金丹大圆满,甚至元婴境的高手!” “查!一定要将此人揪出来,否则长老会的威信都会因此而受到动摇!” “唉,依我看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应该先行将禁制修复,否则才是让人看笑话!” “梁兄说得在理,天上被开了个窟窿,实在太难看了些!” ... 经八位元婴境大修合力,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将禁制修复如初,再看不见半点损坏的痕迹。 然而,躁动的人心,却并非简单能安抚下来的,禁制被破一事,瞬间就成了城中的热话。 尤其是八大家族已在暗地里调配人手,明察暗访,誓要将那名肆无忌惮的“入侵者”揪出来。 而始作俑者的秦天,则已偷偷溜回了覆海帮的大本营,也绝无人会将此事与他联想在一块。 毕竟他的修为只不过是金丹初期,在临北成中算不得遍地走,但也说不上多稀奇。 哪怕在大街上喊一句“禁制是我破的”,别人也只会将他当傻子看,若区区一个金丹初期,就能破开八名元婴大修布下的禁制,那他们还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得了。 ... 而一到步,秦天差点就要笑得躺下来。 只见韩冰正顶着个乌龟壳,像没了屁股一般,来回踱步,十分滑稽。 韩冰一看见秦天的身影,连禁制都没来得及撤去,便大步迎了上来,道:“你跑哪去了?可担心死我了!” 秦天没有搭话,死死抿住了嘴唇,生怕自己会笑出猪声。 韩冰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不满道:“问你话呢!” 秦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先把你的乌龟壳收了,不然咱们可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韩冰不明所以,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秦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这下可顺眼多了。” 韩冰习惯了跟不上他的节奏,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道:“方才的动静,该不会是你闹出来的吧?” 她虽然有点呆,但可一点都不傻,秦天前脚才离开,结果天幕后脚就被开了个窟窿,要说与他没关系,谁会信啊! 秦天的耳根子被热气吹得直发痒,心头都为之一颤,他也没想隐瞒韩冰,朝她挤眉弄眼道:“猛不猛?!” 第一百五十章 以为他是周润发啊? 韩冰立时赏了他两颗大白眼,实在想不通,就秦天这种爱作死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秦天也不打算在这话题上深究,环顾四周,并没能发现严弘的身影,问道:“那家伙的人呢?” 韩冰解释道:“方才他将小还阳丹炼化完后,就跑得没影了。” 秦天眯缝起了双眼,道:“他没对你做过什么吧?” 韩冰摇摇头,旋即又想到了一事,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指了指魏枭的无头尸身,神情有些厌恶:“不过,他将那俱尸体剖腹取丹了,好像还带走一个看似储物袋的锦帛袋囊。” 说到这,她稍稍低下了脑袋,显得有些腼腆,道:“当时我有点怕,没敢过去看清楚...” 秦天没好气道:“还韩家千金呢!我看你就是个小怂包!之前是谁说有敌人上门了,就让她收拾来着?!” 韩冰扁着小嘴,满脸委屈,都不敢反驳一句,看来以后在秦天面前,她是很难再挺直腰杆子做人了。 秦天任得她在原地反省,他自己则跑到了魏枭的残躯之前,发现他的丹田处,果然被破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里头并未看到金丹的踪影。 甚至连头颅上仅余的右眼,都被硬生生挖走了,看来严弘这家伙还挺有环保意识的,半点资源都不舍得浪费。 金丹是修士的一身道行根本所在,尤其像魏枭这等金丹中期的修士,金丹里头蕴藏的精纯能量,简直难以想象。 当然,一般的修士可没有生吞金丹或是以之入药的习惯,毕竟再怎么说,这都是从人体中取出来了玩意,只要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会嫌膈应。 然而,金丹的用处还有很多,比方说炼兵,布阵之类的。 再简单粗暴点,甚至可以拿去砸人。 用法也很简单,只需注入一丝灵力,打破金丹之内的能量平衡,再一把丢出去,威力等同于引爆好几吨的烈性**,足以夷平一座小山包。 这一招,正是赵老哥传授给秦天的,看来他当年应该没少做这种缺德事。 而魏枭的右眼经他多年温养,更熔炼过为数不少的天才地宝,品质极高,或许距离通灵也相距不远了,只是恰好被秦天的庚金之意所克制,才会像猫见着了老鼠一样,被打得没脾气了。 这两样玩意,拿到临北城中的任何一间商号,都能换个好价钱,更别提尚有一个价值未名的储物袋了。 “我靠!你大爷的!敢截老子的胡?!” 秦天骂骂咧咧,暗想自己的江湖经验实在忒少了些。 杀人夺宝,怎么他光顾着杀人,就忘记夺宝了? “对了!还有个宝库呢!” 秦天眼睛一亮,以拳击掌。 不过他很快又焉了下去,就严弘这雁过拔毛的家伙,估计早该把宝库搬空了吧! “去瞅一眼也好,说不定还能与他碰上面呢!” 秦天拿定了主意,扯着嗓子对韩冰喊了句:“小妞,走喽,带你寻宝去!” 听见了“寻宝”一词,韩冰的大眼睛顿时就变得亮晶晶的,活脱脱一副小财迷样,她像阵风似地掠到秦天身边,道:“打算分我多少?” 秦天一本正经道:“三枚灵晶,我欠你的那三枚!” 韩冰不乐意了,鼓着腮道:“三枚是你欠我的,还要额外再加上三枚!”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将灵晶的量提到了六枚,她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乏味,他们并不在意钱多钱少,所享受的纯粹是占着了便宜的滋味。 而韩冰,就是这一类人中的典范。 ... 秦天领着韩冰走出了覆海帮的大本营。 狡兔三窟,他们的宝库,正是藏在了城南的某处居民楼内,具体地点,更是唯有身为帮主的魏枭三人才知晓。 这是秦天对严弘搜魂之时,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他按照记忆,领着韩冰找着了一坐三层高的小平房。 此时,大门已处于半开半掩的状态,多半又被严弘捷足先登了。 秦天犹不死心,推门进屋。 入目是一片狼藉,几排货架上空空如也,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一边,地上满是各种不知名的碎片。 韩冰的小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低呼了一声:“遭贼了?!” 秦天有种被当猴耍的感觉,脸沉得要滴出水来:“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必是严弘的储物袋空间有限,远不足以将这座宝库彻底搬空。 然而,这回他是做得更绝了,能搬的就搬,不能搬的...就砸,连根毛都不打算给秦天留下! 这种泼皮无赖般的行事作风,何其熟悉,与他当初得了刀意传承后,便将其毁去的行径,简直如出一辙。 韩冰看出了秦天心情不怎么好,怯生生道:“别生气了,那六枚灵晶我不要了...” 秦天眼神不善,磨着牙道:“这不是灵晶的问题,是他把我当猴耍的问题!” “妈的,这家伙净会做些缺德事,看来留着也是个祸祸!” 韩冰打击道:“现在人都跑了,就算你再生气,还不是一样得干瞪眼?” 秦天立时就恶狠狠地瞪了韩冰一眼,道:“不干瞪眼,难不成还要学你一样,含着两泡眼泪瞪眼?” 韩冰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在秦天面前,她是彻底没脾气了。 秦天又嘚瑟道:“何况,你真以为我拿他没辙?敢在我面前抖搂小聪明?这回我要他吃进去了多少,就加倍吐出来多少!” 韩冰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准备要怎么找他?” 秦天撇撇嘴道:“谁说我要去找他了?你以为他是周润发啊!我敢保证,十分钟之内,他就会哭爹喊娘地跑到我面前认错!” 韩冰没接过话,一脸“你继续说,我全都信了”的敷衍表情。 秦天淡淡然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韩冰一脸戒备,总觉得秦天是要挖个坑给自己踩,一口回绝道:“不赌!” 秦天不咸不淡应了一句:“怂包!” 脑瓜子不怎么聪明的韩冰,瞬间被激起了好胜心,道:“赌什么?!” 秦天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赢了,你就让我再摸你的胸一把!你赢了,我让你摸我的胸一把!咋样?” 韩冰一怔,随即勃然大怒,抬起小粉拳,像敲木鱼一般,敲得他脑袋“当当”地响,娇斥道:“让你胡说!我哪有被你摸过?!” 秦天只得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嘀咕道:“一不小心,都说漏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身相许吗? 韩冰追着秦天打了好一会儿,才肯消停下来,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脸上犹挂着两抹晚霞般的红晕。 这回,她有种农奴翻身做地主的快意,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向秦天投去了一个狐疑的眼神:“为何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之前明明...” 说到这,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掰着纤细的手指,轻轻低下了头。 秦天把话接了下去:“为何明明被汤玉明丢床上了,结果却完璧无瑕地出现在战场中?” 韩冰没听懂啥是“完璧无瑕”,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秦天生怕会露出马脚,沉吟了片刻,才道:“因为你这人脾气大,胆子小,汤玉明都没能把爪子探你身上,就吓得晕厥过去了...” 韩冰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白,支支吾吾道:“那他有没...” 哪怕没被占了身子,但若被汤玉明摸过了某些敏感部位,对她而言,都已经不能算冰清玉洁了。 秦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摆摆手道:“放心,在他得逞之前,就被我给一掌拍死了!” 韩冰这才拍着胸脯,深深地呼了口长气,随即她定睛望着秦天,美眸中熠熠生辉,轻声道:“谢谢你!” 秦天若有所思道:“你说,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呢?” 韩冰没有接话,脸颊微红,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随时能看出朵花来似的。 秦天又道:“我们这古代的时候,英雄救美过后,可是要以身相许的,你们那有这习俗么?” 韩冰的脸越发娇艳,鼓起了勇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意思是,没有,但我可以答应你。 秦天可猜不出这些哑谜,眼神闪烁道:“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你让我摸两把胸就得了!” 闻言,韩冰立即收起了娇羞状,跟一头炸毛的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作势就要向秦天咬来:“你再敢占我便宜,我跟你没完!” 秦天一把摁住了她的脑袋,让她的小爪子够不到自己身上,只能凌空挥舞的,道:“看看你,没半点熟女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韩冰一听,怒意更甚,直接抓起了秦天的一臂,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 秦天半点感觉也没,韩冰却反而痛呼了一声,觉得像是咬在了一块钢板上,牙齿又酸又痛,好像要碎掉了一般。 她捂着小嘴,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看见她这可怜样,秦天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下次想咬的时候,先跟我提一嘴,我好把皮肉放松了,方才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的门牙都要崩断两颗...” 韩冰没躲过去,由得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扁着小嘴道:“你怎么老是欺负我?” 因为你好欺负呗... 秦天暗想,嘴上却鬼扯道:“打是亲,骂是爱!我欺负你,是因为我关心你!” 韩冰可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完全不知道秦天是在忽悠她,一听得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所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心里头还甜滋滋的... 秦天深深看了她一眼,嗯,果然很傻很天真。 而就在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像拉屎时被火燎了屁股一般,大步飞奔而来,身后荡起一阵烟尘滚滚。 他面若金纸,脖子上青筋暴突,就像一大群蠕动的蚯蚓一般,牙关咬得死死,眼珠子鼓鼓,仿佛在承受什么惨无人道的痛楚一般。 见状,韩冰有些怯意,忙躲到了秦天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观察动静。 秦天瞄了眼手机,才过了不到七分钟的时间,这家伙的效率实在够高的... 他稍稍偏过了头,搓着双手,道:“我赢了,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韩冰白了他一眼,伸手想要拧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却发现自己根本拧不动这皮糙肉厚的混蛋,没好气道:“我可没说要跟你赌!” 秦天哼哼着威胁道:“小心我用强的...” 韩冰倒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觉得秦天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若真要对她图谋不轨,趁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有的是机会。 殊不知,秦天早就付诸过行动,只不过是借了她双手罢了... 适时,严弘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直接“啪”地跪了下去,磕头不断,脑门敲得地面“咚咚”直响,颤声讨饶道:“求这位公子高抬贵手...” 秦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之前让你莫要做摘了果子还要刨根的缺德事,但很遗憾,你的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啊...” 严弘仍在磕头不断,喘着粗气道:“严弘知错,望公子再给我一个机会!” 秦天眼波深沉,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你取走了魏枭的金丹与储物袋,可以!毕竟这是我自己的疏忽,我认栽!” “但这宝库可是交易的一部分,你不问自取,岂不等于毁约?!关键是,你特么还敢把拿不走的都砸了?感情你把老子当猴耍不成?!” 严弘不敢接过话,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韩冰实在压抑不住心间的好奇,扯了扯秦天的衣角,压低声问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天没有回答这问题,朝韩冰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防人之心不可无。 秦天生怕严弘伤势恢复后会反咬自己一口,他虽然不惧怕,但也省得麻烦。 所以在搜魂的时候,趁他全无防备下,悄悄动了点手脚,将一缕神魂留在了他的识海中。 若严弘老实本分些,这缕神魂会在三五年内彻底消散,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而一旦他稍有异动,秦天只要提起一个念头,这缕神魂便会在他的识海内大肆破坏,叫他再度体会一番神魂割裂之痛,生不如死。 除非严弘能就地突破到涅盘境,否则即便他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一样飞不出秦天的五指山。 严弘的身体抖得跟触电一般,身上的气息跌宕如潮起潮落,他所承受的痛苦,已隐隐到达了极限,再拖下去,恐怕心神都会彻底崩溃,沦为一个失智的疯子。 他眼神开始涣散,重复呢喃着:“求你放我一马...” 秦天淡然道:“谈条件之前,先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工还债 严弘如梦初醒,忙将一个储物袋从怀中取出,双手给秦天递了过去。 秦天拿在手里掂了掂,是储物袋无疑,他心念微动,那缕藏在严弘识海的神魂,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此时,严弘已经彻底瘫软在地,跟个破风箱似地呼呼喘着粗气,衣衫被冷汗彻底浸湿,仿佛随时能拧出水来。 秦天懒得看他一眼,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储物袋之上。 巴掌大小,以金线绣有云纹,看着卖相确实不错,可惜品质还不如他之前的那个,无法布禁,属于即拿即用的那一类。 里头的空间有近一个立方的样子,灵晶,金银珠宝,一些杂七杂八的法宝兵器,塞得满满当当,连根手指头都插不进去。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一架,没白打。 若以华夏币换算,这批货怎么着也值个大几十亿了。 秦天笑得合不拢嘴,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连带心间的那份火气也打消了三分。 韩冰把脑袋凑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萌态毕露,道:“让我也瞅瞅呗!” 秦天可不吃她这一套,讨价还价道:“你先让我摸摸!” “哼!不可理喻!” 韩冰又羞又恼,气哼哼地背过了身,只留给秦天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 秦天也没闲工夫哄她,蹲下了身,朝严弘戏谑道:“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直到现在,严弘都没能彻底缓过来,他艰难地抬起脑袋,涩声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秦天耸了耸肩,无奈道:“你是武者,说出来你也未必能理解得了,你姑且当作是一类禁制好了。” 严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早猜出了个大概,但听得秦天的答复,仍是让他的心掉到了谷底。 小命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秦天又朝他咧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补充道:放心好了,这玩意并不足以致命,就算彻底爆发,顶了天就是在你的识海炸出几个窟窿来。” “运气好的话,就变成个傻子,运气差点的话,也就是成了植物人而已。” 严弘浑身冰凉,嘴皮子都在发颤,在他眼中,秦天宛若一头长了双角的恶魔,他嗓音沙哑道:“你之前答应过,会放我一条生路的!” 秦天斜眼看着他,道:“是你自己非要作死,我也唯有成全你了!” 严弘嗅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将姿态放到最低,道:“我承认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也没损失,毕竟所有的东西,我已经原封不动交还到你手上了。” “你敢说我没损失?!” 一听这话,秦天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往严弘的屁股上踹了两脚,指着满地的碎片,骂骂咧咧道:“这些玩意是你打烂的吧?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严弘顿时被噎住了,秦天不提,他还真忘了这茬,这口锅他是怎么甩也甩不掉了,只得连声告罪:“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等蠢事,望公子网开一面。” 最后,他咬了咬牙,一脸肉疼道:“储物袋中有一部分是我的私藏,我愿意给公子尽数奉上,作为赔偿。” 秦天佯装怒意更甚,拳头像雨打芭蕉一般,砸在严弘的脸上,直至把这名金身境的武者打了个鼻青脸肿,才肯罢休。 他气呼呼道:“放你娘的狗屁!储物袋是从魏枭身上取下来的,里面的自然全是我的战利品,又哪会有你的私藏?!” “怎么?想空手套白狼?拿着我的东西给我作赔偿?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严弘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现在的状况,他压根就不敢忤逆秦天半句,哪怕秦天说太阳是绿色的,他也得连声称是。 他只得苦苦哀求道:“公子,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你随便开个数,这笔账就算我先欠着好了,我将来一定会慢慢偿还!” 这回,秦天倒没再对他动辄打骂,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也不欺负你,你自己给我报个价好了!” 一见秦天态度软化,严弘立时大喜过望,不过他是彻底被整怕了,不敢再妄动歪心思,试探性问道:“两千灵晶,不知公子可否满意?” 实际上,这堆破烂货的吧加起来的价值,可能都不用一千灵晶,但严弘生怕秦天觉得自己是在诳他,于是把心一横,将这笔买命钱翻了一倍。 秦天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些玩意价值几何,根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然而,无论严弘开价是高是低,他都有办法让他一辈子都还不清这笔账。 严弘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急着要敲定这桩买卖,道:“从今往后,每年我都会为公子奉上至少百枚的灵晶,争取在二十年内,将这笔账还清。” 岂料,秦天却朝严弘摆了摆手,道:“犯不着这么麻烦,以后你替我打工,欠账就在工资里头慢慢扣好了。” 在严弘错愕的目光中,秦天又继续道:“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们那一个月的平均工资在7000华夏币左右,你既然是金身境的武者,就给你翻一翻好了。” “一年下来,差不多就是一块半灵晶的样子。算了,我再吃点亏,就当两枚灵晶好了,你只要干上一千年就能把账还清了。” “我想,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没意见?意见大着了! 且不说严弘有没这么长的命,好歹也是一个金身境的武者,怎么可能甘愿为人卖一辈子的命! 关键这价格,还是特么的每年两枚灵晶! 你是在打发叫花子不成? 即便是在命悬一线之际,严弘也不过提出了卖命五十年的价码罢了。 严弘的脸色阴晴不定,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看来你是不乐意了...” 秦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语气却是冷嗖嗖:“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些时间考虑。” 说罢,秦天打了个指响,严弘顿时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用脑袋撞得地面“砰砰”直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封城 “我...答...应!!!”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严弘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 秦天含笑道:“先不急,我有的是时间,你就静下心慢慢考虑清楚好了,省得以后这事传了出去,会有人说我强人所难。” “啊!!!” 严弘依旧惨叫连声,他表情扭曲,眼角都开裂了,连指甲盖都陷入了地面中。 一旁的韩冰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摇了摇秦天的手臂,不忍道:“你就别折磨他了,我看他怪可怜的...” 秦天嗤笑一声,道:“他可怜?你以为他副帮主的位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可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爬上去的!” “我在搜他魂的时候,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别的先不说,单是他祸害过的凡人,就有过百的数目!” 韩冰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帮腔了。 秦天又道:“不过既然你都帮他求情了,我就姑且先饶过他吧!” 韩冰心中又是一喜,看来自己在秦天心里头,还是有些分量的。 一见她这像吃了蜜般的模样,秦天又不禁感慨了一句“很傻很天真”,心想我是在借你的坡下驴呢! 秦天又打了个指响,惨叫声便戛然而止,严弘全身的骨头像化掉了一般,跟摊烂泥似地瘫软在地,连呼吸也变得无力。 足足过了一刻钟,严弘才稍稍缓了过来,并未等秦天发话,便很识趣地半跪下来,低着头,恭声道:“严弘拜见主人,主母!” 韩冰一愣,随即笑靥如花,美眸都弯成了月牙状,觉得严弘变得顺眼多了,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多出了一份主母该有的“慈祥”。 秦天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套老掉牙的称谓?以后你就喊我话事人...算了...太招摇了...就喊我老板吧!” “还有,你莫要误会了,这妞不是主母!” 严弘连声称是,哪怕现在秦天要他喊爷爷,他都得老老实实地喊上一声。 韩冰冷哼了一声,轻轻跺了跺脚,故作不屑地把头撇到一边,美眸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秦天打趣道:“怎么?想做祖母了?” 韩冰并没搭理他。 秦天把嘴凑到了她耳边,压低嗓音道:“要是你让我摸两把,先验验货的话,我可以给你添一把主母的交椅,如何?” 韩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脚狠狠地踩在秦天的脚尖上,磨着一口小银牙道:“不如何!” 秦天耸了耸肩,像个没事人一样,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韩冰继续碾着秦天的脚尖,道:“谁稀罕!” ... 严弘始终深深低垂着头,对两人间的打情骂俏视若无睹,省得白给秦天整治自己的由头。 秦天由得韩冰碾着自己的脚尖,转头对严弘道:“我们俩正准备返回华夏,你有什么好法子?” 临北城地处极点,距离广元足足有一万多公里。 若是选择御空或是遁法返程,即便以秦天现在的修为,怕也会累成狗。 更何况,再加上韩冰这小累赘,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公公交通工具为妙。 严弘不敢隐瞒,道:“临北城每日都会有一趟往返华夏首都的飞梭,要价十枚灵晶,行程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秦天点点头,价格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这速度已数倍于音速,可比飞机都快得多了。 看来应该是某种大形的飞行法宝,不得不说,八大家族的敛财手段,还真有一套。 秦天遂从储物袋中掏出三十枚灵晶,一股脑地塞进了严弘手中,吩咐道:“拿去买票吧,就选最近的一趟航班好了,反正这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呆。” 严弘捧着一大把灵晶,摇着头苦笑。 秦天一脸不善,道:“怎么?头一回找你干活,你就想额外跟我要跑腿费了?” 严弘心头顿时打了个突,忙解释道:“老板可别误会了。是长老会传令封城三日,许进不许出。飞梭服务,甚至连空间之门都已经停摆了。” 秦天有种干了坏事,马上要被抓现行的预感,追问道:“难不成,是因为天上的窟窿?” 严弘点了点头,道:“老板神机妙算!长老会为此已发出了天价的悬赏。若能将始作俑者擒拿,就能获取三万灵晶作为报酬,甚至仅需提供与此人相关的线索,一经核实,也可获取五百到五千不等的灵晶。” 秦天完全忽略了严弘这生硬的马屁,立时觉得有些牙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临北城如今是怎样一片暗流涌动,可想而知。 而韩冰则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见状,秦天气得牙痒痒,一巴掌就拍在了她屁股上,道:“没良心的死丫头!真白救你了!看我倒霉,你很开心吗?!” 韩冰浑身一哆嗦,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她长这么大了,可是连她父母没舍得打过她屁股。 没想到这“第一次”,竟莫名其妙被秦天夺走了,还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 她委屈得扁起了小嘴,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好像个受了家暴的小媳妇似的。 秦天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忙举起了双手投降,道:“这回算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好不容易扳回一城,韩冰觉得自己应该趁机多争取点利益,含泪道:“你得保证以后都不欺负我!” 秦天一脸不耐烦道:“没门!最多一天!” “一年!” “三天!” “一个月!” “七天!” “成交!” 严弘直听得头皮发麻,并非是因为后面这番没营养的对话,而是秦天变相承认了,天上的那个窟窿与他有关! 难怪他当时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特么的! 谁会想到这位新老板,竟有破开临北城大阵的能力?! 回过头来看,自己三人栽在了他手上,实属不冤! 最起码,他严弘还是最幸运的一个,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总算保住了小命。 而且大树底下好乘凉。 既然奉了秦天为主,那他好歹也算搭上韩家这根高枝了。 如此一想,严弘的心情,顿时就舒坦多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疏通关系 秦天也没打算隐瞒严弘,实际上,这也是对他的试探,由始至终,都在留意他的表情变化。 秦天的眼神晦暗不明,淡淡然道:“你猜得没错,天上的那个窟窿确实是我开的。怎么?心动了?大可以把我供出去换灵晶!” 严弘的心头顿时一紧,忙撒手摇头,直呼不敢,还不忘拍马屁道:“公子一刀破阵,神功盖世,技惊临北城,即便八大家族的老祖齐聚,亦绝不是您一合之敌...” 连秦天这种脸皮贼厚的人,也听得极为腻歪,忙打住了他:“就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省省吧!” 严弘满脸尴尬之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秦天不咸不淡道:“我也懒得去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从现在开始,你求神拜佛也得希望我平平安安,万一走漏了风声,我就把账全算到你头上去!” “有韩家这一层关系在,八大家族未必敢动我,但你...呵呵...” 严弘听得毛骨悚然,双腿都开始打摆子,值得连声称是。 韩冰腮帮子鼓鼓,满脸不忿地盯住秦天,暗中对他传音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着韩家的名头招摇撞骗?!” 秦天一脸“有本事你打我啊”的嘚瑟样,传音道:“嘿嘿,怎么着我也算半个韩家人,毕竟咱们可差点就成两夫妻了!” 韩冰一脸铁青,道:“老祖宗说,那桩婚事已经作罢了!” 秦天撇撇嘴,道:“你信不信,只要回头我与那青衣老王八提上一嘴,他当晚就会把你捆好了再送我床上?” 韩冰被噎得不行,无言以对,她很清楚在自己曾祖父的眼中,亲情已经极为淡泊,他所在意的,仅有修为,地位和利益。 到了必要时,即便是她这名玄孙女,也能摆上谈判桌,成为交换利益的筹码。 想到这些,韩冰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哀意。 秦天也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转头对严弘吩咐道:“封城三日是吧?那你就去买四日后的票好了!” 严弘还是摇了摇头,不过这回他可算是学精了,忙解释道:“覆海帮被毁的消息差不多该传出去了,若是汤显发现汤玉明失了踪,多半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块。毕竟我们邀约汤玉明一事,可是被很多人看在了眼中。” “又或许汤玉明被杀一事,现在已经被那群四散帮众传开了。” “万一我公然露面,汤显必然会前来找我麻烦,甚至会牵连到老板的身上。” “以老板的修为,自然不会怕了区区一个汤显。怕就怕他会寻出什么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把公子破了大阵禁制一事牵扯了出来。” “届时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极有可能是八大家族的联盟了。” 秦天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脑子的!” 严弘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都分不清秦天这话到底是褒是贬。 秦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还我!” 严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秦天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天白了他一眼,天经地义道:“票买不成了,你总得把灵晶还我吧?莫非你还想据为己有?” 严弘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把灵晶还了回去。 秦天收起了灵晶,摸着鼻子,来回踱步,道:“这样说来,连我们俩都不能轻易露面了。毕竟有几百双眼睛见着了我们的样子,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供出去换好处...” 严弘一脸谄笑,应和道:“老板英明。” 秦天站定了步伐,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他是有点小聪明不假,但仅凭这一点,还远不足以与八大家族对抗。 而严弘在临北城厮混了多年,是妥妥的一条地头蛇,应该会有些隐秘门道。 严弘神秘兮兮道:“明路走不得,我们可以走暗路...” 秦天挑了挑眉,道:“哦,姑且说来听听。” 严弘娓娓道:“万罗商会的二掌柜与我有旧,我可以让他试着将我们混在货物之中,待封城令一解除,便把我们送出城外。之后,我们再御空离开北地。” “只是这样一来,或许就要辛苦老板了。” 秦天沉吟了片刻,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总比困死在城中要强得多了。” 闻言,严弘却是一脸难色,欲言又止。 秦天道:“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有话直说便是。” 严弘这才支支吾吾道:“亲兄弟,尚要明算账,在临北城中更是如此。纵使我与二掌柜有几分交情,亦还远不足以让他白白帮这个忙,而且商队的其他人员,也得疏通疏通...” 秦天点了点头,道:“大概需要多少?” 严弘竖起了一只手掌,底气有些不怎么足,道:“五百灵晶,应该差不多了...” 我靠!这什么狗屁二掌柜的心是黑的么?! 还好,反正灵晶都是覆海帮的,秦天花起来是半点也不心疼。 他将魏枭储物袋中的物品,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空间手镯,只余下了一千灵晶。 随即,秦天将储物袋抛给了严弘,道:“里头有一千灵晶,替我把事情办妥当了!千万别动歪心思,我有韩家做靠山,八大家族未必敢对我如何。但你这种毫无跟脚的散修,死了,就是死了。” 严弘听得战战兢兢,只得连声称是。 秦天又提醒了一句:“还有,别想着亏空公款,老子在你识海中盯着呢!” 这话则纯粹是在唬人,单凭一缕神魂,还远不足以做到这地步。 严弘可不清楚这些,他还哪敢质疑秦天的话,心中对秦天的敬畏,又拔高了一个台阶,估计仅在老天爷之下了... 他低头哈腰退了出去,屋内仅余下秦天与韩冰两人。 秦天实在不习惯韩冰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整得自己跟个大反派似的,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地道,前脚才答应过七天不欺负她,结果后脚就差点把她给整哭了。 他难得主动放低了姿态,道:“喂,这回是我坏了规矩,不欺负你的时间,自动延长到一个月!” 第一百五十五章 身不由己 韩冰背向秦天,并未接过话来,像是一尊泥塑木雕。 秦天有些头痛,最见不得她这样子,道:“这回我保证说话算话,要不然,我就是头小狗!” 此言一出,韩冰的双肩竟开始微微震颤。 秦天这下更是心虚,正欲上前安慰,韩冰却突然间转过了身,几乎与他脸贴着脸,又吓得他猛地退了回去几步。 韩冰的俏脸挂上了两行清泪,凄苦道:“你知道为何我身为韩家嫡系,却要舍近求远,跨界到天神学院修行么?” 秦天被问住了,不由得挠了挠头,更搞不懂她为何突然间会扯得这么远。 韩冰伸手抹了把泪,深呼了口气,语气平静却有种莫名的悲凉,道:“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逼我嫁人了。” 秦天恍然,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话来:“你就是因为不想嫁人,才跑到天神学院中的?” 韩冰凄然道:“那年,我才十二岁。幸亏我父亲力排众议,才将那桩婚事压了下去。后来他还找了个由头,将我送出了五行天,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 秦天愕然,随即勃然大怒,跳着脚骂道:“我靠!才十二岁就想把你卖了?这种缺德事,肯定只有你那王八蛋曾祖才能干得出来!” 不知为何,看见秦天替自己鸣不平,韩冰的心即刻就安稳了许多,就像是一只风雨飘摇中的小舟,驶入了一处避风的港湾。 她的心情依旧沉重,却已舒缓了几分,解释道:“韩家还没你想得那么黑暗。当时也只是打算让我与某位大宗道子,先定下一桩婚约罢了。” 秦天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道:“不对啊,你大姐不是都六十多岁了吗?论资排辈,也该先将她婚事安排了吧?” 韩冰目露艳羡,道:“因为大姐的天资,是我们兄弟姐当中最好的,在我这岁数的时候,她已经是金丹中期了。” 饶是秦天听了都有些微微心惊,二十岁不到的金丹中期,确实了不得。 最起码在明面上,她比自己还要妖孽,至于打起来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韩冰轻轻叹息了一声,补充道:“现在她已着手冲击元婴中期了,甚至有望在百年之内渡劫。多半是因为这样,所以就连曾祖也不愿逼她成婚。” 秦天捻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即摇了摇头,感慨道:“或许,你大姐所受的苦,不见得会比你少。她的天赋越高,则越是如此...” 韩冰没想到秦天会有这么一说,不解道:“此话何解?” 秦天嘲弄道:“你只看到了表面上的一层,若往深里想,你认为那头青衣老王八,舍得将一个渡劫境白白送出去么?” 韩冰很快就回过味来,捂着嘴,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纵使大姐早有了心上人,曾祖也很有可能不会答应她的婚事?” 秦天耸了耸肩,道:“除非她的对象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还得愿意入赘韩家,否则的话,悬咯!” 在这一刻,秦天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赵老哥与韩霜。 出身在大门大户中,纵使是韩霜这等飞升境的大能,亦要身处处不由己。 韩冰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许久后,她鼓起了勇气,直视着秦天的眼眸,道:“若以后他们再逼我嫁人的话,你会帮我吗?” 秦天瞧着韩冰那双犹带泪光的美眸,心头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放心,你现在是我罩的了。若以后那老王八再欺负你,我保管将接天峰反过来,也会帮你教训他一顿,让你出口恶气。” 闻言,韩冰重重地啄了啄脑袋,只觉得心间的郁气一扫而空,随即涌现极为强烈的幸福感,甚至生出了一把抱住秦天的冲动。 她不认为秦天会有与渡劫境叫板的资本,最起码,在百年内,几乎无望做得到。 但正因为这份自不量力,反而使得她心间的那份幸福感越发的炽烈,甚至渐往爱意转化。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为了自己,甚至敢拂逆一位渡劫境的面子。 韩冰的俏脸挂上了两抹红霞,比涂抹了胭脂都要娇艳,她下意识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眼波如春水荡漾,期期艾艾道:“秦天,我...我...我...” 她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但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都说不出来。 秦天眼睛一亮,朝韩冰挤眉弄眼道:“咋了?是想通了要给我摸摸不成?” 韩冰的脸皮子本来就薄,还哪好意思把话说下去,狠狠一跺脚,扬起了一双小粉拳,追着秦天就是一顿猛锤。 然而,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她的心态已在潜移默化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此前,韩冰每每听见秦天的轻薄之言,都是又羞又恼,而现在,则是只羞不恼,甚至觉得真让秦天摸两把,也没啥大不了的。 年轻人,这种思想很危险的... ... 严弘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便返回了这座民宅。 没法子,小命被秦天拿捏在手中,可容不得他出工不出力。 秦天道:“事情都办妥了?” 严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惴惴之色:“暂定四日后出发,不过开销,比预算中的高出了不少。” 秦天挑了挑眉,问道:“多少?” 严弘有些诚惶诚恐,道:“七百五十灵晶。” 那位二掌柜绝非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见得最近风声紧,又见严弘行色匆匆,便狮子大开口,将这笔“偷渡”费,一下子提了五成。 一个蹦子的价都不能讲。 秦天沉吟了片刻,道:“钱倒是其次。这种人见钱开眼,你确定他不会把我们给卖了?” 严弘如实相告道:“这一点,老板大可放心。汤玉明遇害的消息,已经开了,我也有意无意地给二掌柜透了口风,我是因为担心汤显的打击报复,才会选择低调出城。” “而二掌柜与汤玉明互有宿愿,自然很乐得见他吃瘪,绝无可能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本事你摸个够 商队在四日后出发。 既然汤玉明的死讯已经传开,那么汤显也该会有所动作了。 秦天不愿节外生枝,就没敢带韩冰到旅店投宿,毕竟见过他们俩真容的人,少说都有一两百号。 于是,他们唯有先在这座破败的平房,先屈就几日了。 此处坐落于城南的一片危楼,人烟甚少,确实算得上一处藏身的好地方,否则也不会被魏枭相中,选为覆海帮的宝库了。 二楼三楼各有几个腾空的房间,足够容纳他们住下。 秦天与韩冰住在三楼,而严弘则独自一人住在了二楼。 一推开房门,便有一股霉味迎面扑来,秦天不由得微微皱眉,随手挥出了一道劲风,将房内的灰尘与浊气扫荡一空。 今日大战连连,甚至还动用了神魂出窍的手段,秦天消耗极大,以他的底蕴,都隐隐生出了灵力匮乏之感。 秦天背靠墙边,盘膝而坐,双眼合拢,缓缓调息。 “笃笃”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与此同时,还有韩冰怯怯懦懦的嗓音传来:“秦天...我能进来吗?” 秦天从入定中转醒,道:“自己进来好了,房门又没锁。” 过了近半分钟,房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房内光线昏黄,但筑基圆满的韩冰已不是肉眼凡胎,自然一眼就发现了秦天的身影。 韩冰转身关上了房门,便一言不发地走到秦天身边,挨着他坐了下去,彼此的肩膀,仅有一拳不到的距离。 见她不说话,秦天率先打破了沉默,调笑道:“怎么?是要给我暖床来了?” 韩冰双臂抱腿,下巴撑在了膝盖上,嗓音细若蚊蚋:“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她虽是修者,却是一朵从温室中栽培出来的白兰花,近二十年来,只负责漂漂亮亮地绽放,压根没遭受过风雨的洗礼。 今日的种种险况,远比她前半生所经历的加起来,都要多,已经超出了她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 现在韩冰只要一闭上眼,汤玉明向她伸出爪子的一幕,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叫她又如何安然入睡? 秦天嘿嘿一笑,故意威胁道:“嘿嘿,难道你就不怕送羊入虎口?” 韩冰置若罔闻,反而主动将脑袋挨到了秦天的肩膀上,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道:“能让我靠着你睡吗?” 秦天身体一僵,心头却一软,故作勉为其难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记住,这回你又再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得一次过还清,让我摸个够。” 韩冰非但没有羞恼,反而咯咯地轻笑起来,就如风铃一般清脆悦耳,她竟挑衅似地道:“有本事,你就趁我睡着的时候摸个够吧!” 秦天立时就败下阵来,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无可奈何道:“大姑娘家家的,成天想些啥呢!赶紧睡去!” 韩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就再没有松开,俏皮道:“睡着了!” 秦天嘀嘀咕咕道:“说得比做的好听,都把我手攥得死死了,还摸个屁啊...” 韩冰全当啥都没听见,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 一晃四日后。 这几日来,秦天与韩冰间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 而韩冰的行为,更是处处透着古怪。 白天,她会与秦天拌嘴吵架,屡屡被气得大哭,却依旧屡败屡战。 入夜,她则死活都要赖在秦天身边。 从第一晚挨着他肩膀睡,到昨晚硬是要枕着他的大腿睡,说不定再过几日都要他陪着一起睡了。 ... 近来几日,临北城中出了两件热闹事。 一,是长老会许以重赏,下令缉拿破阵元凶。 二,是外务处高级执事汤显,对谋害其嫡孙性命的一男一女,下了格杀令。 前者自然不用多说,有三万灵晶作为悬赏,几乎整座临北城都动员了起来。 而后者,亦在诸大小湖帮派之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想着拿秦天两人的小命,换取汤显的一个人情! 秦天,韩冰乃至严弘,可谓是众矢之的。 风头火势之下,秦天三人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经过一番乔庄打扮,才敢出门。 秦天贴上了一脸的络腮胡,在脸颊上画上了一条刀疤,打扮成了一名常年走江湖的豪客。 严弘把脸抹得跟炭一样黑,垫厚了嘴唇,把头发剃了个精光,配合他壮健的身板,看起来跟个倪哥似的。 韩冰则换上了一身男装,贴上了喉结,甚至用绷带将两座小山包束成了大平原,伪装成了一个偏偏公子。 ... 三人没敢走在一块,彼此保持了十米左右的距离,前后脚地走入了万罗商会。 “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 一个青年店伙计抱着礼节性的笑容,迎上前来。 严弘开门见山,压低嗓音,报上暗号:“山不转路转。” 店伙计深深看了严弘一眼,面无表情道:“随我来。” 他领着秦天三人七拐八弯,到了后堂的天井。 天井内摆着两口极大的木箱,一旁还有一堆银光闪闪矿石,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店伙计吩咐道:“木箱内有暗格,待你们藏身其中后,我们则会在木箱中堆满陨星石。晌午一到,便会将你们送出城外。” “至于你们该如何离开北地,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了。” 陨星石是出自太清天的特产,矿藏量极大,在精炼之前,算不得多珍稀的天材,但若大量堆叠,却有隔绝生人气息的奇效。 以运送陨星石做幌子,确实能有效掩人耳目,看来万罗商会在“偷渡”的领域上,绝对是专业组织。 秦天皱着眉道:“怎么才两口箱子?” 店伙计板着一张扑克脸,不耐烦道:“又不是装不下了。那个壮的躺一口,你们两个瘦的躺一口不就得了。” 我靠! 敢用这种态度对老子?! 不知道你们二掌柜足足收了我七百五十灵晶么?! 秦天一脸不善之色,暗地里,早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一遍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纯洁的友谊 韩冰忙拽住了秦天的衣角,暗地里对他使了个眼色,生怕他这小暴脾气又会惹事。 秦天捏了捏她的小手,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知道轻重。 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秦天还真不介意给他上一堂思想品德课,但在这节骨眼上,不值得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家伙,令自己身陷险境。 韩冰的脸微微发红,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见状,那名店伙计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好像再多看秦天两人一眼,都会弄脏自己的眼睛似的,他不耐地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吧,我喊人来装箱。” 秦天没管他的话,直围着其中一个木箱转圈圈,一脸郑重的沉思状。 这木箱长两米宽一米,以他与韩冰的身形,只要靠得近一些,勉强还是能挤得进暗格里头的。 但究竟要怎么挤,就还需要斟酌斟酌了。 头贴头,太暧昧;头贴脚,太有味。 一时三刻间,就连秦天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店伙计催促道:“动作爽利些,万一误了点,我们可是半块灵晶都不会退的!” 秦天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要赶着去拉屎啊?! 他也没再继续踌躇,一个翻身跃近了箱子中,往一侧挪了挪。 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把皮球踢给韩冰好了。 “嘿,我真是个小机灵鬼!”秦天暗暗自得。 韩冰像跟木头似地伫在边上,都不敢看秦天的脸,耳根子都红得要渗出血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又是那催命鬼的声音响起。 秦天轻笑着对韩冰道:“进来好了,有人急得要把屎拉裤裆里头了!” “哼!” 那店伙计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韩冰的紧张感这才稍稍缓和,她点了点头,动作轻盈地翻进了箱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秦天右手边。 她选择的是暧昧。 “吱呀” 韩冰才刚躺了下来,那店伙计便急着命人将暗门关得严严实实,同时传来一阵阵稀里哗啦的吵杂声,想必是在堆放陨星石的动静。 而随着箱盖合拢的“嘭”一声巨响,周围便迎来了漫长的死寂。 此时,两人几乎紧贴着彼此,韩冰的呼吸声,心跳声,皆无比清晰地传入秦天的耳中。 即使隔着一片黑暗,秦天仅是稍稍偏过了头,依然能看清韩冰脸上的红晕,微微震颤的睫毛,甚至是莹白皮肤下的毛细血管。 几乎在同时间,韩冰也将脑袋转了过来。 黑暗中,两人四目交接,就像是两块磁石相互吸引,之后就再也挪不开了,他们的呼吸声越发急促,心跳就像擂鼓一般,砰砰直响。 韩冰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她的两片红唇,在黑暗中慢慢向着秦天靠近。 突然听得身下“轰隆”一声响。 这些搬运工的工作态度,就跟那催命鬼一样消极,毛手毛脚的,压根不管箱子中有没人在。 两人则如梦惊醒,韩冰忙将脑袋缩了回去,而秦天亦同时转过了脸。 秦天觉得自己脑袋里简直是一团浆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韩冰了。 以前,他之所以乐于调戏韩冰,更多是出于一种好玩的心态。 但经过了连日来的相处,这份感觉或许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转变。 “妈的!我真是头牲口!我可不能迷失了,青竹还在学院等我回去呢!” 秦天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把脑海中那些胆大包天的想法,通通打消掉。 安静的氛围没能维持多久,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身下亦传出了一股震颤之感,商队在此时正式启程。 秦天强行压下心间的躁动之意,同时施加了三道敛息屏障,将自己与韩冰一并笼罩在其中,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秦天也不敢以神识查探动静,生怕会露出端倪。 但仅仅通过外面传来的只言片语,秦天就可以推断,这万罗商号一点都不简单。 一路上,无风又无浪,经过重重关卡,卫兵仅会象征性地询问上两句,根本无人会开箱验货。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秦天觉得有一股冷意,从木箱的内壁上传来,他知道商队已成功穿过了护城的禁制,算是离开了临北城的地界了。 当然,若前脚才出了城,后脚就从箱子里爬出去的话,实在太蠢了些,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接下来,他们还需要与商队再走出一段路,方能与他们脱离。 “咯咯” 突然,身侧传出一声极为细微的牙关打颤声。 秦天不由得哑然失笑,韩冰是纯粹的修真者,体质与自己相差得实在太远了,哪怕她修炼的是水行功法,在没有刻意运气的情况下,实在难以抵挡零下几十度的超低温。 偏偏这丫头的脑袋又不够灵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临北城的范围,连一丝半点的灵力都不敢用,独自一声不吭忍受着寒冷。 秦天觉得有些心疼,不容分说便抓起了她的小手。 毫无心理准备下,韩冰下意识就要缩回手,随即却感到了一丝温热的气息,从对方手上传来,彻底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韩冰只觉得通体温暖,心间更是一片火热,反而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 ... 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商队终于停下了前进。 下一刻,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搬运声响起。 最后,暗格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与此同时,是一阵强光与一阵寒风同时灌入了木箱之中。 一个身穿貂袍的中年人,瞥见了十指紧扣的秦天与韩冰,他不禁愣了愣两秒,随后才道:“两位可以离开了。” 在他双眼中,分明透着股难以掩盖的毛骨悚然之意,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虚。 “龌龊,真是龌龊!男与男之间,就不能有纯净的友谊吗?” 秦天暗地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他也懒得去解释什么,动作利落地翻出了木箱,再将韩冰扶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飞行法器 万罗商号的服务收费贵到爆炸,服务态度更是恶劣到没谱,但在服务质量面前,这些则通通可以忽略不计。 最起码,不仅没把他们卖了换好处,还将他们平平安安送出了临北城,别说七百五十灵晶了,就是再翻上一番,秦天也觉得值了。 “三位道友,就此别过!” 貂袍中年的眼神虽是怪怪的,但依旧不失礼节,朝秦天三人拱了拱手,光是这份气度,就比之前那催命鬼要强得多了。 秦天也抱拳回了一礼,道:“后会有期!” 嘴上说的是后会有期,心里想的却是后会无期! 这种冤大头当一次都嫌多! 待将陨星石收拾完毕,商队则继续驱车上路,前往两百公里之外的破冰船码头,沿途留下一堆杂乱无章的车轱辘印。 而秦天三人脱离了商队,留在了原地。 ... 秦天伸了个懒腰,有种天高任鸟飞的快意油然而生。 快了,待重返世俗之后,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足够当大爷的了! 正当他准备腾空而起的时候,却没头没脑问了句:“哎,我地理学得不怎么好,你们谁能告诉我,这里距离华夏最北端的城市,到底有多远的路。” 严弘低着头没有接话,他生于华夏最动荡的年代,当时遍地都是文盲,能把字认齐就已经算不错了,又哪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而韩冰则皱起了可爱的眉头,掰了掰手指头,一本正经道:“应该有将近五千公里的样子。” “啥?!” 秦天愣了愣,顿时觉得眼前的世界暗然无光,哀嚎道:“我靠!五千公里?!即使是我,怕也要不眠不休地飞个一天一夜吧...” 他有点想念赵老哥了,以他那接近变态的遁速,就算是一个来回,也仅需十来分钟的而已。 严弘举了举手,神情有些尴尬,道:“那个,老板,我们武者都不太擅长御空,即便我是金身境,连续御空五十公里左右,就差不多会力竭了。” 我靠!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到步? 秦天都生出些把严弘落下的冲动了,他就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对韩冰道:“那你呢?小拖油瓶?” “我才不是拖油瓶呢!” 韩冰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跟头高傲的小孔雀一般。 她朝秦天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脸,一拍腰间的储物袋,手中便多出了一方银制饰品,比手掌略大一圈,为四头天马展翅拉车的造型。 秦天不解道:“这是啥玩意?” 韩冰颇有点小嘚瑟,道:“这是爷爷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是一件中品的飞行法器,可日行万里,直接飞到广元城,也只要几个小时的功夫而已。” 秦天的眼睛越来越亮,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差点没忍住要抱过韩冰,在她娇嫩脸上亲一口,他兴冲冲道:“赶紧让我瞅瞅真容。” 韩冰啄了啄脑袋,她往手上的银雕轻轻呵了口气,银雕便缓缓腾空而起,体积亦在同时慢慢放大,待其落地之时,已经暴增了百倍。 马车的主体部分足足有一间小房子大,分为了上下两层,布满了精致的镂空雕花。 由四匹银光湛湛的高大骏马牵引,虽然是死物,却雕刻得极为栩栩如生,连马背之上的根根鬃毛,都是纤毫毕现。 秦天双眼放光,啧啧称奇,道:“好东西啊!回头借我玩两天行不?这可比什么劳斯莱斯都要威风多了!” 韩冰一口回绝道:“想得美!连我自己平时都没舍得怎么用呢!”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守财奴!” 闻言,韩冰立时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噘着嘴道:“灵晶拿来!” 秦天愕然,随即磨着牙道:“死丫头!敢跟我收车费?!要造反了不成?!” 韩冰半步不退让,气汹汹道:“飞行法器都需以灵晶作为动力来源。本来呢,我是打算用我自己的,既然你说我是守财奴,那就由你来出好了!” 秦天翻脸比翻书快,陪笑道:“你不是守财奴,我才是守财奴!” 韩冰哼哼唧唧道:“这还差不多!” 秦天撮着手道:“外面怪冷的,我看咱们还是进里头再说好了!” 韩冰“嗯”了一声,手上印诀一变,马车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向外敞开。 秦天早已急不可耐,在门才打开到一半的时候,就像阵风似的溜进了车厢。 一旁的严弘虽始终没有发话,但一双眼就没从马车上挪开过,在临北城的烂泥塘里打滚了数十年,今天可终于有幸见识到真真正正的仙家风范了! 他看来自己这回是找着 怎知韩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蓦然站定了脚,歉意道:“车内空间有限,就有劳你在外头驾车好了。” 说罢,韩冰也不等他作出反应,便登上了车舱,只余严弘像石化了一般愣在当场。 都有小房子一般大了,还会空间不够? 这等法器分明就被你彻底炼化了,心意相通,又何需人力驾车? 拜托,找借口也找点靠谱的好吧! 你要嫌我妨碍你们的二人世界,就直说好了! 严弘深受打击,都忍不住要在地上画圈圈了。 适时,秦天的脑袋从车厢中探了出来,骂骂咧咧道:“还不赶紧给老子过来!想自个儿留下来做冰棍不成?!” 严弘这才如梦初醒,暗叹了一声世道不公,爬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之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下一刻,四匹天马同时前蹄悬空,“希律律”地鸣叫一声,双翅展动间,拖曳着马车拔地而起,直入云层。 猝不及防下,严弘被灌了一大口风,忙竭力运气,抵挡高空中的罡风吹拂。 而车厢内,秦天则安逸地半躺在一张兽皮长椅之上,与严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扯着嗓子喊道:“有飞机餐吃么?” 韩冰置若罔闻,往一个银色小鼎中添上一大把灵晶,随即才向秦天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道:“你是把我当空姐了?” 秦天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道:“胡说!你比那些空姐可要好看多了!” 果然,韩冰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枚桃子,递到了他面前:“可别饿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归元丹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落在一座郊野荒山。 光芒渐敛,一架通体银白的巨型马车露出了真容。 听得“吱呀”一声,马车的大门自行敞开,从中走出了一男一女。 秦天一把扯掉脸上的络腮胡,手上红光一闪,便彻底化为了灰烬,从他指缝间洒落,他仰天吼了一句:“老子回来了!” 声音洪亮,回荡在山林间,惊起飞鸟一片,扑棱着翅膀,逃向远处。 韩冰已重新换上了女装,胸前的风光也得到了释放,依旧是一身白衣白裙,宛若一头雪中的精灵。 她满是嫌弃地瞅了秦天一眼,道:“吵死了!” 秦天也懒得跟她犟嘴,当初自己离去之时,他是个受魔意侵蚀,命不久矣的小小筑基境。 而一晃月余,重临旧地,他不但成功结丹,还做到了旷古绝今的一体,个中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秦天道:“把东西收起来,咱们回学院吧。” 天神学院禁止御空,若是范了禁,这辆中品飞行法器,可未必挡得住元婴大修的几击神通。 何况这马车通体银白,造型实在高调,若是招摇过市,恐怕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新闻的头条,他们也唯有选了一座城郊的荒山作为落脚点。 韩冰却皱着眉道:“你先让严弘下来,否则我施不了法。” 秦天转过了视线,只见严弘的屁股就像粘在了车辕上一般,明明落下来有好一段时间了,他却依旧一动未动。 秦天哂然一笑:“受了几个小时的罡风吹拂,怕他是力竭了。” 韩冰吓得缩了缩脖子,毕竟之前正是她把严弘拒于车厢之外,万一他出了什么状况,自己岂不就成害死他的凶手了? 她不由得有些结巴道:“他不会有事吧?” 秦天道:“还有心跳呢!这家伙鬼精的很,应该是用了某种龟息秘法,以减少自身的消耗。” 韩冰还是有些担心,忙道:“你还是快些把他唤醒吧。” 秦天点了点头,屈指弹出一道流光,笔直没入了严弘的前额。 严弘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像是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一般,他的脸色微白,呼吸也有些紊乱,显然,即使用上了龟息术,连续几个小时下来的消耗,一样不容小觑。 秦天全无体恤之意,无情得就像是剥削工薪阶层的资本家,催促道:“回魂了就赶紧下车,我们赶时间呢!” 严弘不敢有微词,忙从马车上翻下身。 韩冰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碧玉瓶,递给了严弘,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有十颗归元丹,就算是我的一点赔礼好了。” 归元丹有归元补气之效,只要在灵力或真气枯竭时服用一枚,就能立时恢复如初,是当之无愧的上品丹药。 若在鏖战之中,多一颗归元丹,几乎等于多出一条性命。 然而高效用意味着高价值,在临北城,一粒的要价就得三百灵晶以上。 归元丹的大名严弘是听得多了,但实物却还是第一次见,以覆海帮那点家底,他们可用不起这样天价的灵丹。 严弘差点要泪流满面,心间的怨气立时一扫而空,只觉这几个小时的风不但没白吹,还赚大发了! 他忙以双手将玉瓶接过,点头哈腰道:“谢过主母赏赐!严弘定当誓死尽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如有违誓,必受五雷诛灭!” 韩冰的嘴角不经意地扬了扬,自然不是为了那些空泛的效忠之言,而是因为他的一声“主母”。 她嗯了一声,摆出一副主母的姿态,淡然道:“好好做事,以后亏待不了你!” 秦天把韩冰拉到身边,压低嗓音道:“这家伙看你的眼神,怎么比见着了亲妈还亲?你给他的丹药,很值钱把?” 韩冰漫不经心道:“归元丹,一枚大概三百灵晶左右。” 秦天的眼珠子都瞪得要掉地上了,低呼道:“我靠!之前我给人打赏五枚灵晶,你都像被割了块肉似的!今天怎就眼皮子都没眨,就送出去三千灵晶的丹药了?” 韩冰捻动着一缕左鬓垂落的青丝,天经地义道:“之前那店小厮与你只是萍水相逢,打赏一枚灵晶我都嫌多。但严弘再怎么说,现在也算半个自己人了,赏他点好处也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换上一副说教的口吻,道:“也不是我说你,对待部下就该恩威并施,像你这样只打棒槌,不给甜头,很难服众!” 秦天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斜眼瞅着严弘,道:“她说你不服我呢!有没这回事?” 严弘浑身汗毛倒竖,好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般,双腿都在打摆子,差点没忍住要跪地磕头,颤声道:“天地良心,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对老板生出异心!” 这话并非言不由衷,而是严弘的确已经认命了,此前那番宛若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仍是历历在目,他是再也不愿遭受那份折磨了! 秦天不咸不淡道:“还算你识趣!” 随即秦天又挑衅似对韩冰道:“看见没!他就是被我的棒槌打服了!你想试试么?” “嘿嘿,对付你的话,我可以换上一个小号的!” 韩冰没听出他另有所指,气哼哼道:“不识好人心!” 说罢,她随手往空中一招,马车便以可观的速度开始缩小,同时化作一抹银光向她掠来,待落入手中的时候,已恢复成手掌般大小。 韩冰将其收回储物袋中,道:“咱们先回学院吧,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黏糊糊的。” 秦天点点头,又对严弘交待了一声,道:“你自己随便找家旅店住下好了,等过几日,我再考虑该如何安置你。” 严弘老脸一红,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支支吾吾道:“老板...那个...我的钱...之前都放储物袋里头了。” 秦天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再说一遍,储物袋里头的东西,全是我的!与你可没半毛钱关系!” 严弘只得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连声称是。 秦天摆够谱了,才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道:“总不能让你睡大街上,这钱算我先借给你好了。” 严弘心中腻歪,但也只能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恭维道:“老板大义!” 秦天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向韩冰使了个眼色。 两人的身形同时拔地而起。 第一百六十章 被反撩了 距离正式开学的日子,已不足三日。 各年级的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就连摆渡的码头前,都排起了长龙,足足轮候了三趟,秦天与韩冰才顺利登上了渡船。 学院内,更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笑语欢声,与开学时也没差多少。 秦天站定在学院的大门前,看着往来的青年男女,他张开了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青春的气息,嗯,还有弱鸡们的气息。 以他现在的修为,别说在学生中横着走了,只要那些元婴境的老不死不出,就连那些金丹境的教授,也没几个会是他一合之敌。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秦天差点就要哼唱出来了。 不少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宛若是瞅着了一个弱智。 韩冰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忙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丢死人了!”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年轻人就该率性而为,哪用得着管别人的目光?你要是嫌丢人的话,就别跟着我好了。反正把你送到了学院,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韩冰轻哼了一声,小手还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噘着嘴道:“我偏不!” 秦天耸了耸肩,道:“随你好了!” ... 直到两人走到了宿舍楼前,韩冰的小手依旧没舍得松开秦天的衣角,像头跟在老母鸡后头的小鸡崽似的。 秦天无奈道:“赶紧把手松开!我可要上楼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跟上去,替我暖床不成?” 韩冰无动于衷,直勾勾望着秦天的眼睛,道:“先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秦天不肯就范,道:“咱们都是一个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有事的话,直接来找我就得了!” 韩冰倔强地摇摇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撤手!” 秦天实在拿这犟妞没辙,只好给她报了一串号码。 韩冰心眼还挺多的,立即就掏出手机,拨下了秦天报出的那串号码,待听见他口袋中响起了铃声,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乖乖将他衣角松开。 秦天整了整衣服上的皱褶,不满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即,他朝韩冰摆了摆手,道:“等过几日再见吧!” “秦天!” 秦天都没走出两步远,就听见韩冰在身后喊了他一句,他下意识地站定了脚,稍稍回过了头。 还没来得及应答一句,只见一道高挑的白衣身影飞掠到他面前,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而待他回过神来之际,始作俑者的韩冰已经像阵风似地逃得没影了。 秦天伫在了原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似乎还在回味那种温热与触感,呢喃道:“撩了她一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才被她反撩了。” 突然间,他反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清醒点!脚踏两条船,小心把裤裆都给崩裂了!” 秦天微微叹了口气,怀揣着心事,进了宿舍楼。 ... 离开已有月余,宿舍中的桌椅床榻,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更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秦天将窗户与房门一并打开,灵力激荡间,灰尘与浊气顿时被吹散,房内的空气焕然一新。 他手腕一转,凝聚出一个西瓜大小的水球,自行在屋内滚动,所过之处,无论是地板还是家具,皆光洁如新,全然不会留下半点水渍。 秦天摩挲着下巴,嘴角含笑,暗赞自己的一手水法,可谓精妙绝伦。 若这一幕落在学院中的某些老学究眼中,恐怕会立时气得他们吐血三升。 这群人研习了了大半辈子的术法神通,在他们看来,术法神通就是精致的艺术品,就算以之对战杀敌,都是一种辱没,又岂能用来做清洁抹地这等低贱的活计。 见房间清理得差不多,秦天手掌轻轻一抬,水球便受到了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滚入了浴室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秦天取出了手机,呼了口气,拨通了曹青竹的号码。 “嘟嘟嘟...” “喂...是秦天吗?!” 电话中,传来了曹青竹如叮咚泉鸣般的悦耳嗓音,透着欣喜与激动。 听见这道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秦天的心间也有些难以按捺的激动:“嗯,我回到学院了...” 另一头的曹青竹,已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哭腔,患得患失道:“你该不会又要离开了吧?上次你也是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后,就再没消息了...” 秦天愧疚难当,但有些事情牵扯得太深,实在不好如实相告,省得她又白担心一场,只得柔声宽慰道:“放心,我这回再也不会离开了!” 曹青竹顿时释然,语气也轻松了许多,道:“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可经常都会想起你呢...啊...” 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曹青竹顿时发出一声娇羞的低呼,忙止住了话头。 秦天觉得心头一阵火热,迫不及待道:“你回学院了吗?” 曹青竹也有些小兴奋,道:“我现在还在火车上,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站,很快就能看见你了!” 秦天试探性道:“不如我过来接你好了?” 曹青竹似乎有些意动,又不愿他来回奔波:“会不会太麻烦了?” 秦天大大咧咧道:“哪会麻烦,你忘了我们都是修真者了吗?飞天遁地,可是不会堵车的!” 曹青竹欢快道:“那成,我在火车站等你。” ... 挂断了电话后,秦天看尚有时间空余,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还很臭美地把头发吹了个造型。 他对镜子摆了两个pose,觉得很满意自己的形象,这才出了门。 这回,他也懒得去等渡轮了,各施了一道敛息术与隐形术,便脚踩碧波,渡江而去。 到了对岸,他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找到了火车站的位置,认准方向,身形骤化一道流光,没入地面。 对结丹后的秦天而言,使用遁地术再不会像以前那般,轻易迷失方向与距离。 仅用了五分钟,他便轻松到达了火车站。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狗男女? 正值高校开学的时间点,火车站中的人流熙熙攘攘。 秦天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隐蔽角落,从地里钻了出来。 他走进了到达区,抬头扫了眼时刻表,发现曹青竹乘坐的那趟列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站。 于是,秦天便找了个最靠近出闸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明明仅有半个小时而已,对秦天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每过上一两分钟,他就会忍不住将手机掏出来,看一眼时间。 待列车到站的广播一响,他就像一溜烟似地跑到出闸口,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 不断有旅客陆陆续续出站,而秦天却始终没能看见曹青竹的身影。 秦天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还是我把列车的班次记错了。” 他取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向曹青竹问清况,而就在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摇了一下。 同时,是一道极为熟悉的悦耳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秦天,我在这呢!” 秦天猛地回过头,发现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怔了怔,失声惊呼道:“青竹?!” 眼前的曹青竹,与四个月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将惯常穿着的卡通t恤,换成了剪裁合身的青色连衣裙,将身姿映衬得更为曼妙优雅。 长发捆成了长马尾,使得天仙似的容颜再无半点遮掩,皮肤光洁如玉,琼鼻樱唇,黛眉如柳叶,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像会说话一般。 见对方像头呆头鹅似地望着自己,曹青竹脑袋微颔,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是我...” 良久后,秦天才回了魂,伸手掐了掐曹青竹的脸蛋,又抓起了她的小手捏了两把,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狐疑道:“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若曹青竹改变的只是形象,秦天没理由会认不出她来。 修者的气息,取决于自身的功法,又因各有不同的体质与感悟,往往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曹青竹此时流露的气息,与数月前却是大相径庭,她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迷雾,甚至连秦天都没能看出她的深浅。 曹青竹没有接过话,微微摇了摇头,眼珠子转到了一边。 直到此时,秦天才发现她身后还跟了一个高大青年。 他浓眉大眼,鼻梁直挺,能归为阳刚帅气的一类,体格壮健,一身的腱子肉就像是岩石堆砌的一般,棱角分明,将衣物撑得高高隆起,胳膊顶得上秦天大腿粗。 看见了曹青竹与秦天的亲密举动后,他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不善之意。 秦天稍稍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道:“他谁啊?” 曹青竹颇为无奈,道:“这位是劳翰,他和我一样,都是学生会的干事,方才敢巧在动车上碰着了。” 劳翰轻哼了一声,十分自负地高昂起脑袋,直把两个鼻孔朝向秦天。 秦天觉得有些好笑,暗中向曹青竹传音道:“学生会还有人会不认得我?” 当初在学生会的招新会上时,他就曾以一己之力,压得会长杨承都抬不起头。 自那时起,除了曹青竹,简梦真与胖子之外,学生会的人遇着了他,都跟老鼠见着了猫似的,远远就会绕路而行,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哪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曹青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同样以心声应道:“他与我们是同届,是后来补选时才加入的。” 秦天恍然:“原来又是一个没挨过社会毒打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与这人计较,彼此的层次差得实在太远了,区区一个高阶斗者而已,呼口气,都说不定能将他的骨头吹得散架。 秦天拉过曹青竹的行李箱,道:“走,去把胖子找上,今天我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曹青竹乖巧地啄了啄脑袋,她稍作犹豫,脸颊微微发红,主动挽起了秦天的一条胳膊。 秦天心头一荡,差点没激动得打上两个后空翻,嘴角怕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劳翰眼中妒火升腾,他苦苦纠缠了曹青竹数月,对方却一直对他不假辞色,态度极为冷淡。 此刻眼见心心念念的女神,就要在自己面前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还哪按捺得住。 劳翰横移了一步,拦在秦天两人面前,道:“想必这位也是天神学院的同学吧?既然同路,不如我们三人就结伴同行好了,这样彼此还能分摊点车费。” 秦天摇摇头,道:“不顺路,我们要进城找朋友!你自个儿玩泥巴去吧!” 劳翰强笑着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劳翰,是学生会的干事。不知道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秦天全无与他握手的打算,不咸不淡道:“想知道我是谁的话,就自己问杨承去好了!” 劳翰的嘴皮子抽了抽,尴尬地收回被晾在半空的右手,只觉得这小子好不识趣,明知道他是学生会的干事,却半点不赏脸。 更可笑的是你一个修真系的学生,还胆敢借杨会长的名头唬人? 杨会长与修真系不对付,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 劳翰并不愿就此退开,阴阳怪气道:“这位同学,也太不识礼数了!莫非修真系的导师,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秦天撇撇嘴道:“关你屁事!斗气系的导师就没有教过你们好狗不挡道么?!” “你!” 劳翰的脸涨得通红,却不知如何反驳。 曹青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不悦道:“劳干事,请你让开!” 劳翰的脸色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般难看,既然曹青竹都发话了,他也实在没脸面继续死缠烂打,唯有冷着脸,侧过了身,给两人让出路来。 见秦天两人渐行渐远,劳翰又觉得一腔郁气无处抒发,低骂了一声:“呸!狗男女!” 秦天何等耳尖,蓦然站定了脚,转过身去,似笑非笑道:“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劳翰没来由觉得心里发毛,不过他并不认为对方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手,更不愿被一句话给吓退了,于是又骂了一句:“狗男女!”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忘情天功,九窍仙丹 曹青竹的脸色一变,她可深知秦天的脾气与实力,解决劳翰这样的绣花枕头,或许就是一招的事罢了。 若在学院中,任你们打得头破血流,只要不闹出人命,没人会插手。 然而,在世俗中,修者绝不能贸然动武,尤其是在火车站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 且不说会不会伤及无辜,当代资讯发达,万一各种神通术法对轰的一幕被抓拍,第二日就能传遍全国,引起社会动荡。 法制社会,最忌讳侠以武犯禁,一旦触碰到雷区,就要受到制裁,即便是元婴境的大修,亦不足以与国家机器对抗。 曹青竹猛地握紧了秦天的手臂,示意他莫要意气用事。 秦天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就这种小角色,都不配我动一根手指头。” 还没等曹青竹松一口气,他又补充道:“一个眼神就行了。” 只听得“啪”一声,劳翰的双膝突然重重跪地,若非他是高级斗者,此时怕连膝盖骨都要粉碎了。 他的瞳孔凝成了一个针眼大,仿佛目睹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抖若筛糠。 往来众人,无不对劳翰指指点点,然而他的状态实在太过怪异,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该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依我看,更像是瘾君子犯毒瘾了!” “咱们还是别乱掺和了,天知道这病会不会传染?!” ... 曹青竹知道是秦天在使坏,气呼呼地轻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嗔道:“稍微教训一下他就好了,可别把他弄出什么病根子来!” 秦天挠着脑袋,嘿嘿一笑,道:“被你看出来了?这回看在你份上,就先放他一马好吧。” 话音一落,劳翰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彻底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之后,两人也没再看劳翰一眼,把臂离去。 秦天突然转头凝望着曹青竹,有感而发,道:“青竹,这段时间,你改变得实在太多了!” 曹青竹的脸蛋微红,像是涂抹上了一层胭脂一般,有些难为情道:“是梦真学姐要我这样打扮的,她总说我以前太土包子了,我也没能拗过她。” 她顿了顿,一脸期许之色,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秦天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能再好看了!” 闻言,曹青竹朝他展颜一笑,美得不可方物,使百花为之失色,星月为之无光。 秦天觉得自己心跳都停顿了一下,他忙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间的躁动之意。 他又半开玩笑道:“小透明人变成了女神,近段时间,像劳翰那样的狂风浪蝶,应该不会太少吧?!” 曹青竹甚是苦恼地扁了扁嘴,十分娇憨可爱,道:“是啊,我宁愿做回小透明人!那群人应付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秦天扬了扬拳头,故作恶狠狠道:“放心,以后他们来一个,我就替你打跑一个!” “嗯!” 曹青竹重重啄了啄脑袋,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秦天突然间又想到了一事,略显迟疑道:“我怎么总觉得你的气息跟以前不一样了?” 曹青竹也没打算隐瞒秦天,实诚道:“我被宫婆婆收为了亲传弟子,现在的功法就是她传授给我的。” 天神学院唯有长老级以上的人物,才有收取亲传弟子的资格。 然而有资格收,和愿不愿意收,完全是两码事。 这群长老最起码有元婴境的修为,眼光可毒辣得很,并不是随便来几个阿猫阿狗,就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能被他们相中的苗子,天赋,悟性,根骨,心性,一样不可或缺,更关键的一点,是得让对方看得顺眼。 天地君亲师,师徒关系一旦确立,便是一道相伴终身的烙印,彼此就是问道登天路上的同路人。 若大家三观不合,迟早会有师徒反目的一天。 比方说秦天与赵老哥,就很对彼此的胃口,双方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若能被长老收为亲传的话,自然是好处多多,不但能得到对方免费的一对一辅导,遇上个阔绰的师傅,从此就更不必再为修行的资源发愁了。 不过这宫婆婆的名号,秦天就没什么印象了。 秦天好奇道:“你师傅是什么修为?” 曹青竹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我看几位院长对她的态度,都十分恭敬。” 秦天恍然,这样看来,宫婆婆就极有可能会是渡劫境的大能了,若能得到她悉心栽培,曹青竹今后的成就,绝对不会太低。 他还有一事想不通,问道:“那你现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怎么连我都看不透你的修为了?” 曹青竹朝秦天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颇有点小得意,道:“我修炼的是忘情天功,而且我现在已经结丹了哦!” “哦,原来结丹了...” 秦天点点头,却突然间站定了脚,差点没闪到自己的舌头,随即失声道:“你竟然结丹了?!” “嘘...你声音小点,别让人听见了!” 曹青竹将一根青葱玉指放在了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天“咕隆”一声咽了咽喉咙,脸上犹挂着难以置信之色,道:“你的进境为何会这么快?” 就连曹青竹本人都有些迷糊,道:“我也没搞懂,转修了忘情天功之后,我的境界就嗖嗖嗖地升上去了。” 秦天眉头微蹙,有些担忧道:“真搞不懂你师傅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她就不压制下你的境界呢?” “光是境界涨得快,也没有太大意义,若底子打得不够扎实,修为就如空中楼阁,将来是会出大问题的...” 曹青竹宽慰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师傅说我的根基已经不能够再扎实了。” 一听这话,秦天顿时就生出了股无名火,道:“道无止尽,什么叫不能再扎实了?!莫非你还丹成九窍了不成?!” 曹青竹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可我结成的就是九窍仙丹呐...” “九窍仙丹...” 秦天一直在重复呢喃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坍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莫非他很缺钱? 在四个月内,修为从筑基到金丹,就已足够另人咋舌,而结成九窍仙丹的话,简直就夸张得不合常理。 相传,丹成九窍者,皆有圣人年少之姿,若曹青竹能顺利成长,将来就有成圣的希望。 以往,从来是旁人为秦天的进境而心惊,不曾想今日倒是反过来了。 但即便是秦天,好歹也是接连历经无数场恶战,才将根基一点点夯实,甚至可以说,他的境界就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而曹青竹依靠的,则是最纯粹的感悟与修炼。 一个拼命赚钱,一个躺着享福,个中的差别,不言而喻。 秦天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大道书,于是又问道:“该不会是你得到过什么奇遇了吧?比方说脑海里多了本书,又或者说身体里住了其他灵魂之类...” 曹青竹迷糊地摇了摇头,腼腆道:“都没有,有可能是我师傅教得好吧...” 秦天不敢苟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名师指点,确实可以少走些弯路,但一路上的风光如何,却仍需自行领略。 曹青竹的破境神速,更多得归功自身的资质,悟性,乃至与功法的契合程度。 秦天突然皱起了眉,道:“你修炼的是忘情天功?我怎么总觉得这名字怪怪的...” 曹青竹明白他的顾虑,悄然挽紧了他的手臂,道:“师傅说,忘情天功只是斩除诸多杂念,以求道心剔透无垢,并非太上忘情,绝情弃爱。” 说到这,曹青竹微微颔首,压低了嗓音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秦天顿时觉得心里大定,道:“嘿嘿,以后我得让你天天对着我,这样你想把我忘了都难!” 曹青竹轻轻啄了啄脑袋,俏脸上的两抹红晕,比晚霞都要娇艳。 秦天取下腰间的储物袋,递给了曹青竹,道:“之前在外地,无意中看见了一把短剑,就觉得挺适合你的...” 曹青竹眼波微荡,都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忙不迭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短剑,仅比成人手掌略长,剑身如蝉翼般轻薄,剑刃闪烁着幽幽冷芒。 她一脸爱不释手,把玩着短剑,使其在指缝之间灵活游曳,欣喜道:“这把剑有名字吗?” 秦天点了点头,道:“没记错的话,叫柳叶眉。” 曹青竹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道:“好名字!我很喜欢!秦天,谢谢你!” 秦天反而有些懊恼道:“只是没想过你的修为会提升得那么快,这把剑对你来说,倒有些鸡肋了。” 曹青竹摇摇头,道:“反正我又不喜与人动武,就算神兵利器到了我手上,也只会明珠蒙尘。” 她朝秦天甜甜一笑,道:“何况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秦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柔声道:“那就等以后,我找个开名的炼器师,再请他帮忙把短剑的品阶提上去好了。” 曹青竹“嗯”了一声,手腕一晃,短剑就像是变魔术一般,消失在手中,她将储物袋递还,道:“储物法宝我有了,这储物袋你就自己留着吧。” 秦天也没勉强她,将储物袋收了回去,心想曹青竹倒是认了个好师傅,连储物法宝都替她准备好了。 之后,秦天给胖子打了个电话,与他约好在上次的大排档碰头。 两人打了辆车,离开了火车站。 ... 月余不见,胖子的体型已恢复如常,甚至比起以往都要再增了一圈,看来解决了飞鸟集团的内忧外患后,他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老大,可想死我了!” 一看到秦天,胖子便张开了双臂,打算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秦天眼神不善,道:“你敢过来,我就一脚把你踹马路对面去!” 胖子顿时像被浇了盆冷水,一个急刹止住了身形,悻悻然收回了手,干咳一声,道:“一时情不自禁,失态了...” 他又转头对曹青竹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曹青竹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道:“好久不见...” 秦天向他投去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吩咐道:“赶紧点菜去,今天我请客,随便叫!” “好嘞!” 胖子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的作派。 ... 胖子给自己斟了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道:“老大,你这段日子到底跑哪去了?我爸可一直想当面酬谢你一番呢!” 一旁的曹青竹也偷偷支楞起了耳朵,显然她也有些好奇。 秦天夹了块鸡肉,丢入口中,边咀嚼边含糊不清道:“说来话长,反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有机会的话,就带你们过去转悠两圈好了。” 他将鸡肉咽了下去,继续道:“你爸真想见我的话,就下个周末好了。刚好我这边有个人不知该怎么安置,就先放在他那边做保镖好了。” 胖子眼睛一亮,道:“我爸最近正为这事发愁呢!经过了蚀日会那档子事,筑基大成以下的他看不上,筑基圆满的话又实在不好找...” “对了,这人是什么修为?” 秦天漫不经心道:“是个金身初阶的武者,不过他的根基打得很扎实,说到实际战力,不见得会比那山本真一差了。” 胖子差点没把口中的饭喷出来,惊呼道:“金身境的武者?!你确定没开玩笑?!这个级别的高手,怎会甘愿屈尊当起保镖了?莫非他很缺钱花不成?” 秦天摆摆手,道:“你甭管,反正他一分钱也不收,你们管吃住就可以了。” 胖子狐疑道:“该不会是骗子吧?”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爱信不信,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试试,你能在他手上撑过一招,我都算你牛!” 胖子忙撒手摇头,他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金身境了,随便来个先天大成的武者,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秦天抹了把嘴,将储物袋丢给了胖子,道:“喏,这个是储物袋,青竹她用不上,就只能便宜你了。” 胖子一怔,旋即“嗷”地怪叫一声,扯着嗓子喊道:“老大,我爱死你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嫐 三天后,到了正式开学的日子。 秦天重新过上了久违的校园生活,莫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此时,他的境界已追赶上绝大部分导师,论真实战力,就更是如此,故而难以在课堂上有所收获。 对秦天而言,上课更像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消遣,打打杀杀的日子过腻了,也是时候该好好调剂一下生活。 时而与曹青竹撒波狗粮,时而与胖子唠嗑闲聊,浑浑噩噩就过去一天,实在安逸得没边。 胖子献宝似地从储物袋取出一份份早餐,摆到秦天面前,直至堆成了一座小山,谄笑道:“老大,嫂子,尽管吃,不够的话,我储物袋里头还有呢!” 秦天不由得赏了他两个白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给他带早餐只是其次,更多则是想在人前炫耀储物袋来着。 看着别人投来羡慕,惊疑的视线,胖子顿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从来没有财不露白的道理。 秦天实在懒得对他说教,抓起一个肉包子就大口啃了起来,而曹青竹则很贴心地给他剥了两个鸡蛋,乖巧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就在此时,一道高挑的白衣倩影进入了教室,顿时吸引到无数牲口热切的目光。 秦天心里打了个突,蓦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忙低下了脑袋,埋头啃着包子,仿佛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教室里总共就十来号人,除非钻地缝里了,否则哪会有藏身之处。 韩冰环视教室一眼,立即就发现了秦天的身影,她柳眉一挑,冷着脸径直往他的方向走去。 最后,她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秦天身后,身上散发着凛然的寒意,宛若是一尊冰雕一般。 胖子显然是想得太多了,他站起身,作状地向后捋了把头发,道:“韩冰,你是来找我么?难道是听说我得了个储物袋,所以想...” 韩冰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冷声打断了他:“我要坐这位置,你给我让开!” 胖子的话全都堵嗓子眼上了,把他噎得不行,一双绿豆小眼瞪得老大,咽了咽喉咙道:“为啥?之前我们仨,可一直是坐在一块的。” 韩冰的表情像是冻结了一般,完全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我的了!” 胖子被她的气势给慑住了,下意识就往秦天看去,发现他仍在专心致志地啃着肉包,压根没有替他解围的打算。 此时此刻,秦天自顾不暇,哪会有心思管他,决定装傻充愣到底。 韩冰的声音越来越冷,几乎不带一丝温度,道:“让不让?” 胖子清楚自己的靠山这回是靠不住了,他果断服软,道:“让!” 说罢,他就跟火烧屁股一般,一把搂过自己的物品,坐到秦天面前的空位。 韩冰则面无表情,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 两女一男,就是一个嫐字。(生气) 秦天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承认对韩冰有点好感,但绝不至于见异思迁,反将曹青竹晾在一边。 他更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虎躯一震,两女就会默许他左拥右抱。 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此情此景,他想尽快从这尴尬的漩涡抽身而出,甚至隐隐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韩冰拍了拍储物袋,取出两枚灵桃,摆在了秦天面前,以命令般的语气,道:“吃!” 胖子猛一回过头,绿豆小眼瞪成了黄豆大,视线在秦天与韩冰之间来回扫荡,眼中熊熊的八卦之火,几乎要凝为了实质。 真不愧是我老大! 竟然连韩冰这座出了名的万年冰山,都给烤化了,不过他又实在想不通,他们两人,又是在何时勾搭上的。 韩冰不咸不淡地瞥了胖子一眼,道:“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胖子立时打了个激灵,忙将脑袋转正,暗地里,却悄悄支楞起耳朵,细心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韩冰轻皱着眉,瞅着无动于衷的秦天,有些不悦地重复了一遍:“吃!” 秦天像是被打了传说中的“肌肉硬化针”,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三五口就将两个桃子啃了个干净。 曹青竹这才微微侧过脑袋,狐疑道:“你们之前不是不对付的么?” 秦天没能听出话中的异样情绪,心头还是不由得一紧,半真半假道:“之前赵老哥,哦,是赵老头才对,曾带我造访过她家。而且她的某位长辈,也曾指点过我修行。” 曹青竹先取出了一条干净手帕,递给满手油腻的秦天,才啄了啄脑袋,道:“原来是这样。” 韩冰则是冷哼了一声,正欲说点什么。 适时,裴雨大步走入了教室,总算是暂且替秦天解了围。 这一刻,在秦天眼里,她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打救他的仙女。 秦天正襟危坐,大义凛然道:“有话等下课再说,咱们得学会尊师重道!” ... 数月不见,裴雨的修为终归是有了些长进,目前已成功结丹,不过她的气息却远谈不上浑圆内敛,显然是刚破境不久。 以她二十七八的年龄来看,已算殊为难得了。 然而,境界归境界,若说到战力,别说是秦天了,即便是严弘出手,也能轻松将她治得贴贴服服。 此时,裴雨颇有种意气风发的味道,她负手站在讲台上,以锐利的眼神渐次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当视线落到了秦天身上时,却明显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随后,她不疾不徐道:“这学期继续由我担任你们的导师。我的要求不多,仅希望你们能勤勉修行,戒骄戒躁。切莫依仗自身天赋,肆意妄为,怠惰因循,甚至做出逃课缺勤数月之举。”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天身上,显而易见,这番话的后一段,正是针对他而讲。 不过,秦天倒像个局外人一般,毕竟他来上课,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裴雨对他的态度如何,更是半点不会放在心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节课下来,整整的两个小时。 秦天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上,始终就没能放下来,甚至觉得屁股下的椅子板,都是发烫的。 下课铃一响,非但没能使他放松下来,反而是越发的警惕了。 秦天心念百转,却始终想不出一个脱身之法。 曹青竹倒还好,性子软,对他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而韩冰这妞则不然,完全就是一根筋的执拗性子,想要将她糊弄过去,可半点都不简单。 哎,真是种幸福的烦恼... 这时候,胖子把他的那张大脸转了过来,道:“老大,咱们吃午饭去?” 秦天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现在哪怕是满汉全席摆在眼前,他也没胃口,首要的任务,还是得先将韩冰给支开,再向曹青竹坦白从宽。 若让两女继续接触下去,极有可能就会起了冲突,初则口角,继而动武。 却不料,胖子竟好死不死地向韩冰问了句:“韩冰你要一起吗?” 秦天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暗地里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大爷的!会不会察言观色?! 是想把老子害死不成?! 闻言,韩冰得眉头骤然舒展,身上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也随之而收敛了几分,觉得胖子从来就没这么顺眼过,螓首微颔,道:“好啊!” 秦天都认命了,甚至做好与韩冰摊牌的准备了。 而就在此时,裴雨走到了秦天身后,不咸不淡道:“秦天,先跟我到教务处走一趟,你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至今仍是一片空白呢...” 秦天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嗖”一下蹿了起来,满脸郑重道:“那可就是件大事了!走,裴导师咱们边走边说!” 裴雨有些愕然,本以为秦天不会轻易配合,没想过他会对此事这般上心,但她很快就掩去了异样情绪,点点头,道:“随我来!” “好嘞!” 秦天像个乖宝宝似地应了一声,随后对三人道:“既然裴导师有事找我,今日就不陪你们吃饭了。胖子,回头帮我打两份饭,直接放我宿舍门口得了!” 说罢,他就一溜烟似地跟上了裴雨,逃出了教室。 韩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冷声对曹青竹道:“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曹青竹侧过了脑袋,朝她展颜一笑,笑意柔得如春水一般,道:“好啊!” 见状,韩冰心间却有股莫名的黯然之意,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若单论美貌而言,曹青竹确实要胜过她一筹,简直就像是一位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 这等明目张胆的举动,哪能逃得过裴雨法眼,她眉毛一挑,眸中含煞,以凝音化线的术法,在秦天耳畔爆起一声惊雷。 “这位同学回答我,何谓炼精化气?!” 秦天吓了一跳,嗖一声就蹿起身来,先在心底骂了句你大爷,脸上却没有露出马脚,天经地义地回答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闻言,裴雨面露愠色,悄然用上了一丝灵力,声音里透着股威压:“回答问题,不要抖搂小聪明!” “叮” “怒气值增加十五点。” 连真灵宝鉴都起了反应,看来是动真火了。 秦天也是一肚子委屈,你是猪脑子吗?炼精化气就是炼精化气啊,特么的你是要我在众目睽睽下,跟你探讨炼的是什么精?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曹青竹也顾不得害羞,赶紧伸出小手扯了扯秦天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 秦天是真无可奈何,摊上这么个爱较劲的导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那我做给你看总行了吧。” 还不等裴雨授意,秦天就伸出了手掌,掌心中凭空出现一团紫金雾气,凝而不散,最后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紫金小蛇,在他的指缝间蠕蠕而行,有如活物。 其余人无不被他这一手给唬住了,他们虽连炼精化气的门槛都没摸着,但眼力劲还是有的,其中几个男生差点没拍手叫好。 那名生得娇柔妩媚的女生还转过了头,上下打量着秦天,对他嫣然一笑,美目中异彩连连。 “还是个有来历的家伙。” 裴雨不由得看高了秦天一眼,只是对他的观感是越发不佳。 在她看来,秦天应该是个有些底蕴的世家子弟,仗着家学渊源,早年就接触到修行之事,于是在她面前抖搂威风来了。 “不对!是紫金灵力!” 裴雨如被一道天雷当头砸下,体内灵力都有些不受控的势头,颤声问道:“你修炼的是八九玄功?” 秦天也有些搞不清状况,反问道:“你不是?” “我是才怪呢!”裴雨是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对修真的认知,一下被这小子给颠覆了。 世间修真典籍,抛去不入流品的不说,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三个品级。 真经,天功,道书。 其中以道书最为玄之又玄,变化莫测,这也是秦天能看穿裴雨境界的原因所在。 而紫金灵力,则是修炼道书者最为明显的特征。 正因如此,裴雨才会一下子推翻了秦天是提前得到过家族传承的猜测。 公认存世的八部道书早被几所学院瓜分完了,即便是那些首屈一指的豪阀世家,能够拥有一部天功传承,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幸事。 至于有人外泄功法,更是无稽之谈。 学院之内,功法流通十分宽松,但得到功法之人,亦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布下一道禁制。 传闻是由元婴境的院长炼制,一旦向外人泄密,则会是天打五雷轰的凄惨下场。 天神学院藏有三本道书,分别是八九玄功,天子望气术,以及太上忘情录。 当代,天子望气术属于禁忌之法,天神学院也不敢冒天下之不韪,只能将其封存起来,而太上忘情录,则是女子专属的功法。 秦天修习的是何种法门,自然不言而喻。 秉承道法自然的理念,天神学院一直是随机将功法发放给新生,一切真经,天功,道书都在其中。 当然,最终的选择权还是落在学生的手上,真觉得功法不适合自己,也可以向学院申请更换。 秦天当然不是首个拿到八九玄功的学生,但他却是近十年来成功以之筑基首例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考核 昨晚洛云几乎是彻夜未眠,辗转至天明,双眼一闭,就会有无数金光灿灿,虫豸般的晦涩文字浮现于脑海,如有生命,遵循着某种规律,游曳不定。 足足一个晚上,洛云才勉强从中提取出一段入门的纲要口诀。 老村长没有诳他,大衍九变当真是一门玄奇的炼体功法,与烂大街的锤骨诀相比,无疑是于云泥之别,洛云所得不过是功法上部的内容罢了,就向他展示出一片无比波澜壮阔的风光。 举鼎,截江,推山,镇海,擎天,一重修为一重天。 一入举鼎境,力逾三万斤,足以与魂修的凝元境相媲美,体魄之坚,堪比铁石,此后每破一境,就会是十倍百倍的增长,直至肉身成圣,有擎天之威能,哪怕苍穹崩塌,亦可以一己之力扛起,近若神人。 更无法想象后续的境界又会是怎样一片浩渺无穷的天地。 不过,修习这门功法的门槛同样是高得离谱,倒不是说需要多出众的天赋或是稀罕的血脉体质,相反,在这方面的要求极低,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缺之躯足矣。 所谓的门槛,是指功法进境对天材地宝依赖极大,甚至可以说大衍九变的境界,就是以资源生生堆砌出来的。 特别是其中所提及的孽龙筋,天凰心头血,玄武遗蜕等,让洛云看着就心底发毛,别提这等瑞兽早就绝迹于这片天地,就是偶有存世,他也弄不到手,恐怕真人境的强者遇上了,也只能玩命似地逃窜。 可若缺了外物辅助,按部就班地修炼,进境则会跟乌龟爬爬似的,起码要一个甲子的光阴才有望跻身举鼎境,届时,洛云已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了,哪怕身子骨再硬朗也蹦跶不了几年。 话虽如此,大衍久变已是洛云最后的希望所在。 并非洛云病急乱投医,只是引灵境的关碍久攻不下,再苦修下去实则与枯坐无异,最起码大衍九变给他指出了方向,即便看着不像是康庄大路,也总好过原地踏步,白白耗费光阴。 反正炼体与炼魂两者间并无冲突,日后就以大衍九变取代锤骨诀,同时驾驭两架马车齐头并进。 洛云也是果敢的性子,找了个树墩子坐了下来,双眼一闭,就有一段玄奇口诀浮现于心间。 只是尚未来得及运转功法,就有一只黝黑小手拍落在他肩上,力道很重,差点没让洛云从树墩上掉了下来,摔个狗屎吃。 其实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也唯有阿牛出手才会是这样没轻没重,洛云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干啥?” 阿牛是一脸无所谓,一把就将洛云从树墩上拽了起来,嬉皮笑脸道:“阿云,陪我们到山谷外耍耍?” 同行的小莲也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晃着洛云的胳膊撒娇道:“洛云哥哥一起去嘛,连吴叔都说修炼要松弛有道。” 侯子更是不等洛云反驳就搂过他的脖子,拉着他往外走,边说道:“余下的好日子可不多了,等吴叔回来你再慢慢享福也不迟,” 洛云本是想拒绝的,大衍九变就如同小猫爪子一般,挠得他心肝痒痒,恨不得立马闭关苦修几天,一窥其奥妙玄奇,但看见同伴满是希冀的眼神,到了嘴边的“不”字就再说不口来了。 说起来,修行需要心静,却不是心死,想来自己身上还真少了股与年纪相符的蓬勃朝气,难怪医仙老说自己是个小老人。 于是洛云 即便身处南荒大山之中,可供几个孩童的消遣可还真不少,捕虫,摸鱼,掏鸟窝,斗蟋蟀,放纸鸢,随便一样,都能让几人撒欢上老半天。 大阵守护下的数里地界,都是属于四人的天地,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还真不敢离得村子太远,身处之地终归是群妖横行的南荒,是血腥与暴力的天堂。 此前,他们曾有过数次跟随长辈外出狩猎的经历,亲身见证过妖兽的凶残可怖,那些霸主级别的妖兽一爪能击碎一座山丘,一声怒吼便能夷平大片林木,妖兽更以肉身强大着称,生命力强得不可思议,真要拼杀起来,同阶的人族往往都要被这些皮糙肉厚的畜生压过一头。 斩妖除魔的梦想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遥远,或许最为普通的一品妖兽尚在他们能应付的范围之内,但这个品级的妖兽在南荒不过是最为低等的血食罢了。 对于蛮荒,他们一直怀揣着一份敬畏。 四人一路打闹,往平日练功的河边走去,阿牛与侯子肩上还分别挑着自制的鱼竿,其实就是一根细长竹杖,一头套上坚韧的冰蚕丝,再以掰弯的缝衣针为鱼钩。 入秋后的河鱼尤其肥美,只需撒上点盐巴火烤,那滋味还真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上饵,抛竿,阿牛两人的动作相当娴熟,只是不知是否今日水流湍急的缘故,小半天了也没等到鱼儿咬钩。 两人却一改平日的跳脱不定,攥紧鱼竿,盯着水面的动静是目不转睛,若这份耐心能分一半在修行之上,想来吴魁定会欣慰得老泪纵横。 小莲率先坐不住了,扯了扯洛云的衣角,脆生生道:“洛云哥哥,我要玩跳格子。” 于是洛云就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河边松软的泥地上画出了几个方格,任小莲一个人在其中来回蹦蹦跳跳,不亦乐乎。 “咦!犀角兔?”小莲忽然间站定了身,指向河对岸一片芳草如茵处,惊呼一声。 洛云三人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乍看跟普通白兔差不多,双耳之间却长有一只碧青色独角,隐隐有电芒闪烁。 犀角兔在妖族中能算是珍兽一类,分明没有犀利的攻击手段,速度却堪比闪电,等闲的三阶妖兽都望尘莫及,嗅觉更是灵的玄乎,深埋于地底数丈深的天材地宝也瞒不过它的鼻子,加以驯养,可就是一实打实的寻宝能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客气了 这些导师没一个是蠢人,自然能看出裴雨与秦天间互生间隙,接下来要上演的,绝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考核。 一人是新生大比魁首,一人是新晋的金丹导师,所以他们也乐得凑这热闹。 学生间有不可调停的纠纷,往往会选择用拳头讲道理,谁的拳头大,道理就在谁那边,打个头破血流都是常有的事。 至于师生间的矛盾,似乎还未曾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过。 一行人,风风火火到了演武场。 “咦,那几个可不是修真系的导师么?” “他们来演武场干嘛?莫非他们间有人要打起来了?” “我靠!这些导师也不是啥热血小年轻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迫使他们要把问题摊擂台上讲了?!” 数位导师联袂而至,想不吸引注意都难。 眼看要有好戏上演,众人自然不愿错过这场热闹,皆一脸兴奋地跟了过去,打算抢占一个观战的好位置。 不少人还取出了手机,呼朋唤友,将这档子事大肆宣扬开来。 有几个好事之徒,甚至已经悄悄打开了直播,想要赚笔小外快... 演武场中的人,几乎全都聚了过来。 外头还有一群消息灵通的,闻讯后正飞快赶往,把吃瓜群众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 擂台之上,秦天与裴雨分立左右,遥遥相对,彼此无言。 而台下围观的众人,也渐渐发现事情不太对味。 “那女的脸我没认得,但我认得她的胸!她是异能系的裴雨导师!”有人盯住裴雨的胸前风光,直咽口水,愣是挪不开眼。 “那男的又是谁?瞧着有点眼熟,却喊不上他的名字!”有人挠着头,苦思冥想。 “学院何时多了个这么年轻的导师,看着还挺帅气的!”有女生双眼放光,一脸花痴样。 “狗日的!那是修真系的秦天,新生大比的魁首!”这人是学生会的成员,对秦天的印象尤为深刻! “我靠!原来是导师要跟学生打起来了?!”有人失声惊呼。 ... 台下议论纷纷。 秦天则半点无大战在即的紧张感,掏着耳朵道:“怎么还不动手?嫌人不够多?你就这么希望当众将我踩在脚底下?” 被道破心思的裴雨脸色一僵,寒声道:“希望你等下还能这般牙尖嘴利!” 秦天耸了耸肩,道:“我只是给你个忠告罢了,小心被自己搬的石头砸了脚。要不然,你可就得找条缝钻进去了。” 裴雨扬了扬嘴角,笑意却透着隆冬般的森冷,道:“我承认你的天资卓绝,甚至是我修行以来,见过资质最好的坯子,别说金丹境,甚至连结婴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秦天反而有点理解不了她的心态了,皱着眉道:“既然你拎得清,那还来惹我作甚?” 闻言,裴雨身上的寒意渐盛,擂台上气温骤降,连地板都蒙了一层白霜。 她的语气却是越来越平缓,仿佛是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宁静:“你自恃天赋拔萃,目中无人,何曾有将我这位导师放在眼中?!” “当真以为修习了八九玄功,就足以横行无忌,无人奈何得了你?!筑基与金丹相距天堑,倚仗资质与功法,亦远不足以填补这道鸿沟!” “今日我便要振师威,好教你一个尊师重道的道理!” 秦天越听就觉得越好笑,筑基与金丹相距天堑是真的,但靠功法与资质,却未必不能将这道鸿沟填平。 最起码,在他尚处于筑基大成时,就曾与戒痴宰过一条不输金丹境的孽龙。 后来筑基圆满时,也能与月级忍者的山本真一,打得有来有回。 秦天摇着头轻笑,夹杂着一种巨龙俯视蝼蚁的不屑,道:“夏虫不可语冰。既然你未窥得过道书的玄妙,就没资格与我说这些空话!” “不过我算摸透你的心思了,你对我应该有种又妒又怕的复杂情绪。” “既妒忌我的天赋比你高,又怕你导师这一层身份压不住我,所以就想趁我结丹之前,当众将我踩在脚下,以满足自己那近乎变态的扭曲欲望...” “其实你自己也清楚,这次会是你人生唯一的机会了。” “不得不说,你这人真是可悲又可怜...” 每一句话,都仿佛化成了一柄利剑,直插在裴雨的心窝子上。 她凤目蕴怒,气机攀升,荡起了一圈圈如水波般的涟漪。 “金丹境的波动!” “这秦天莫非是吃错药了?还真敢挑衅金丹境的强者?!” “我倒是想不通,这裴导师何故执意要与他动手,明明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就算真赢了也不光彩啊...” 裴雨侧过头,望向擂台边上的几名导师,道:“麻烦袁导师帮忙张开结界。”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出列,在场的导师中以他的资历最老,境界最高,已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即将获得教授的职称。 只见他神色漠然,连连结出五道印法,一片半透明的赤红光幕,随之而展开,宛若一只巨碗倒扣于擂台,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裴雨的气机威压,几乎弥漫在擂台上的每一寸空间,她脸色阴沉如水,道:“出手吧,我可以先让你三招!” 秦天不由得哑然失笑,有资格让我三招的金丹初期,现在还怕是个胚胎呢! 你是想笑死老子不成? 老子真要出手的话,一招就能把你胸前的两个西瓜给打爆了! 不过,秦天并没打算这么做! 一来,现在有几百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他实在不愿在人前暴露太离谱的战力。 二来,像猫捉耗子一般,慢慢遛光她的精力,再一点点摧毁她的心理防线,可比一个浪头冲过去,在她享受到痛苦前淹死她,要有趣得太多了。 “既然如此,就压境陪你玩一下好了...” 秦天心念一动,四肢百骸中的灵力,随即倒灌而回,气海中的金丹亦停下了旋转,此时体内的灵力流量,仅与筑基圆满时相当。 他搓着手,一脸贱笑道:“既然裴导师迫不及待要我上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熟悉的阴人伎俩 裴雨又不是未经人事的无知少女,自然听出秦天话语中的调笑之意,她玉面含煞,咬着牙道:“无耻的小鬼,若你再磨蹭下去,这三招之约便就此作罢!” 秦天舔了舔嘴唇,一脸我懂你的表情,道:“原来真是性急,既然你不喜欢磨蹭,那我可要直接‘进’来了!” 裴雨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疯了,胸膛一阵起伏,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打乱了,几乎忍不住要先扇他两个耳光解气。 只是没等她付诸行动,秦天的身形便已经开始涣散。 所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道残象罢了! “好快!” 裴雨瞳孔一凝,暗自惊疑不定,自问若同处筑基圆满之时,绝对无法使出这样的极速。 然而今非昔比,结丹后她的信心空前膨胀,已不再将世上的一切筑基境放在眼里,包括修习道书的秦天。 她身形一晃,同样消失在了原地,飞速挪移间,她十指掐动如灵蝶,瞬息间结成了九印。 擂台之上的空气变得湿润,下一刻,竟是乌云骤凝,笼罩于十丈之上的半空,降下了一阵淅沥沥的蒙蒙细雨。 雨幕覆盖下,裴雨视线中便出现了一道人形轮廓,她方向急转,随即双腿猛一跺地,直欺上前,身姿矫健,宛若一头捕猎的母豹。 “哦,这娘们的脑袋倒是灵光,并不像表面那般胸大无脑...” 秦天挑了挑眉毛,右掌往前虚按,脚下以坚固石板铺设的地面,竟以他为圆心,如波浪一般开始翻滚了起来。 他金丹虽五行缺一,但好歹是悟透了五行大真意,一些简单的土行术法,一样是信手拈来。 主要还是其他的术法实在太过bug,就算刻意压了境,也实在太欺负人了... 地面翻滚,裴雨无从发力,身形顿时一滞,她眸绽精光,双腿踏空而起,脚尖每每在虚空踮下,便会如踏于碧波之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身形愈来愈快,宛若一撇惊鸿,几乎要隐匿于虚空,以极速拉近与秦天间的距离。 “这娘们竟然想与我玩近身战?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她就是胸大无脑...” “算了,我还是别欺负她了,省得等下气血护体,将她崩个半死...” 秦天默默吐槽不已,仅以二指,轻轻扣在大腿之上,地面随之轰隆隆震颤不止,两条近十米长的土龙拔地而起,咆哮连连,以二龙夺珠之势,合击向裴雨。 裴雨灵力激荡,陡然定住了身形,一身宽松的衣袍为之而鼓胀,衣摆猎猎作响。 她双腕齐齐一拧,地面上的积水顿时倒卷而起,凝为两条足足有碗口粗细的水鞭,分别往两条土龙抽打过去。 “啪” “啪” “啪” 每一鞭抽下,土龙身上则会有无数的泥石碎土炸碎,崩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然而土龙之尾与大地相接,只要秦天的灵力一日未枯竭,土龙所受的创伤便会源源不断地修复,就算将它们的脑袋砍了下来,也会在一个呼吸间恢复如常。 “难怪敢惹上金丹境的导师,这秦天果然有两把刷子!” “观他气机之深沉雄浑,怎么也该有筑基圆满的修为了,而且根基打得比绝大多数的同境修者,都要深得多!” “不愧是新生大比的魁首,面对金丹境的步步紧逼,他却仍游刃有余,不失进退!” “听闻数个月前,他就曾逼得学生会的杨承会长不得不低头,现在看来,此言不虚啊!” ... 半空中,裴雨挥鞭不断,仿佛在跳着彩带舞一般,而秦天则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舞姿”。 裴雨心间渐渐涌现出一股烦躁之意,众目睽睽下,她身为一个金丹境的导师,却久久无法破开一道出自筑基境的神通,这叫她以后如何自处?! 若再拖下去,别说会在别的导师面前抬不起头了,甚至想在学生面前挺直腰杆都难! 这一场,她要的不仅是取胜,而是要赢得漂亮,赢得毫无悬念! 唯有如此,她才能挽回金丹境的面子与尊严。 裴雨彻底催发灵力,宛若水坝泄洪了一般,滚滚如潮的灵力,在经脉中肆意奔腾,仅在一个呼吸间,就完成了一次周天运转。 此时,她的俏脸上都泛起了一抹湛蓝之色,气机迸发间,就震荡得结界光幕微漾,她猛地握掌成拳,同时娇喝一声:“雪地风霜!” 一言既出,异象相随! 擂台之上的温度急坠到冰点之下,秦天宛若重回极地的冰天雪国,轻呵一口气,都会瞬间凝为一层白雾。 两条土龙的动作越来越迟滞,其身躯之上已覆盖了一层冰衣,随时间推移,层层叠加,直至彻底动弹不得为止,化为两座龙形的冰雕。 最终,裴雨长袖一挥,平整如镜的冰面上,陡然布满了无数如蛛网般的裂纹,随即砰然炸碎,化作漫天的冰碴子纷飞。 下一刻,裴雨毫不拖泥带水,猛地往虚空一步蹬踏,身形立时如箭矢一般,俯冲而下,一掌按向秦天的胸口。 双方相距尚有百米远,这一掌所带起的劲风,却吹拂得秦天头发乱武,连衣服都紧绷在了身上。 然而,他依旧面无惧色,气定神闲地朝她做了个口型:“太慢了...” 见状,裴雨柳眉倒竖,速度又加快了一分,使得虚空中蓦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气浪爆破声。 在那只纤细手掌临近自己已不足三米之时,秦天这才往右侧迈出了一步,身形却横移出去了五十米远,连气都没喘一口。 一击落空,裴雨脸上的愠色更甚,但这次都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身形便瞬息间消失在了原地,再度现身之时,却是从秦天身后的地面钻了出来。 却原来,早在飞掠而下之际,她已做好两手准备,提前结成了遁地术的印诀。 待一击落空,秦天警戒放松之时,她就即时发动此术,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一招,秦天极为熟悉,是他以前惯常用来阴人的一门伎俩。 只可惜,他后来所遇见的敌人,层次越来越,这点小把戏,实在很难逃得过金丹境的神识感应。 该章 已被锁定 正因为如此,裴雨的任何小动作,都尽在秦天的感应之中,连这拙劣的计划,也早已被他所洞悉。 此时,秦天的嘴角泛起了戏谑的笑意。 然而,在他身后的裴雨,是注定无法看见这一幕了。 她同样也在笑,却是胜券在握的笑意,她的手掌之上,已荡漾起一抹蓝色的光晕,只要能稍稍触及秦天,彻底封禁住他的灵力运转。 为这场荒唐的比斗,话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且,这一掌内,还蕴藏了她的一道暗劲,虽然不会伤及秦天,却会在他体内潜伏下来,极难被发现炼化。 胖子屁股都没坐暖,就有个年轻女子进了教室,一路走上讲台。 估摸着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了头利落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容不过是中人之姿,身材却当得起“横看成岭侧成峰”,相当吸睛。 比如秦天身边的胖子,就死命盯着那两座巍峨高山,狂咽口水。 她扫视了众人一眼,开门见山道:“我是你们的导师,裴雨。” 裴雨是个省话的,没有与众人客套寒暄,在黑板上写下“修真”二字,直接切入主题。 “修真者,学道修行,以求真我,元神不灭,可追溯至远古三皇五帝时期。”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以证得真仙果位。” 一说起修真起源以及相关的知识理论,裴雨瞬间如换了个人,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然而这些大而无当的纸上理论,对秦天却裨益甚少,他可是能御空飞行的神仙中人了。 秦天不着痕迹打量了裴雨一眼,很奇怪,对方修为分明比自己高,他却能以俯视的角度,看出对方的境界。 观她一身灵力磅礴,却隐隐有种收放不自如之感,如即将溢出江河的洪水,应该处于炼精化气的圆满之境,还是随时能更上一层楼的那种。 “境界真不咋地。” 秦天觉得无趣,将心思重新放在了曹青竹身上,都是他没话找话,只要他问一句,曹青竹就会答一句,既没有不搭理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这等明目张胆的举动,哪能逃得过裴雨法眼,她眉毛一挑,眸中含煞,以凝音化线的术法,在秦天耳畔爆起一声惊雷。 “这位同学回答我,何谓炼精化气?!” 秦天吓了一跳,嗖一声就蹿起身来,先在心底骂了句你大爷,脸上却没有露出马脚,天经地义地回答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闻言,裴雨面露愠色,悄然用上了一丝灵力,声音里透着股威压:“回答问题,不要抖搂小聪明!” “叮” “怒气值增加十五点。” 连真灵宝鉴都起了反应,看来是动真火了。 秦天也是一肚子委屈,你是猪脑子吗?炼精化气就是炼精化气啊,特么的你是要我在众目睽睽下,跟你探讨炼的是什么精?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曹青竹也顾不得害羞,赶紧伸出小手扯了扯秦天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 秦天是真无可奈何,摊上这么个爱较劲的导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那我做给你看总行了吧。” 还不等裴雨授意,秦天就伸出了手掌,掌心中凭空出现一团紫金雾气,凝而不散,最后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紫金小蛇,在他的指缝间蠕蠕而行,有如活物。 其余人无不被他这一手给唬住了,他们虽连炼精化气的门槛都没摸着,但眼力劲还是有的,其中几个男生差点没拍手叫好。 那名生得娇柔妩媚的女生还转过了头,上下打量着秦天,对他嫣然一笑,美目中异彩连连。 “还是个有来历的家伙。” 裴雨不由得看高了秦天一眼,只是对他的观感是越发不佳。 在她看来,秦天应该是个有些底蕴的世家子弟,仗着家学渊源,早年就接触到修行之事,于是在她面前抖搂威风来了。 “不对!是紫金灵力!” 裴雨如被一道天雷当头砸下,体内灵力都有些不受控的势头,颤声问道:“你修炼的是八九玄功?” 秦天也有些搞不清状况,反问道:“你不是?” “我是才怪呢!”裴雨是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对修真的认知,一下被这小子给颠覆了。 世间修真典籍,抛去不入流品的不说,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三个品级。 真经,天功,道书。 其中以道书最为玄之又玄,变化莫测,这也是秦天能看穿裴雨境界的原因所在。 而紫金灵力,则是修炼道书者最为明显的特征。 正因如此,裴雨才会一下子推翻了秦天是提前得到过家族传承的猜测。 公认存世的八部道书早被几所学院瓜分完了,即便是那些首屈一指的豪阀世家,能够拥有一部天功传承,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幸事。 至于有人外泄功法,更是无稽之谈。 学院之内,功法流通十分宽松,但得到功法之人,亦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布下一道禁制。 传闻是由元婴境的院长炼制,一旦向外人泄密,则会是天打五雷轰的凄惨下场。 天神学院藏有三本道书,分别是八九玄功,天子望气术,以及太上忘情录。 当代,天子望气术属于禁忌之法,天神学院也不敢冒天下之不韪,只能将其封存起来,而太上忘情录,则是女子专属的功法。 秦天修习的是何种法门,自然不言而喻。 秉承道法自然的理念,天神学院一直是随机将功法发放给新生,一切真经,天功,道书都在其中。 当然,最终的选择权还是落在学生的手上,真觉得功法不适合自己,也可以向学院申请更换。 秦天当然不是首个拿到八九玄功的学生,但他却是近十年来成功以之筑基首例子。 要知道,修真的天赋本就是万中取一,而在这群修真者当中,天赋足以支撑一部道书之人,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之前就有过不少心高气傲的学生,一根筋执着于此,结果白白蹉跎了数年光景,也未能窥得门径。 而秦天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做到了这一切。 秦天可不清楚裴雨的心路历程,一把将手中的小蛇捏个粉碎,重新将灵力收归体内:“这下满意了吧?” 事已至此,裴雨也无话可说,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秦天才一坐下,胖子那张大脸就凑了过来,压低嗓音说:“我靠!兄弟你这么猛,以后得罩着我才行。” 秦天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没好气道:“滚你大爷的。” 该章 已被锁定 “你不早就淬体圆满了吗,要这些玩意又有何用?” 医仙不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洛云的意图,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该不会想走炼体之路吧?” 洛云目光清澈,坚定地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 医仙一听,有些焦躁地在房中踱步,劝慰道:“收了这点心思吧,破境一事,我会给你想到办法的。” 这些年来,她为了洛云绝脉一事可是煞费苦心,要洛云试药可不是存心为了捉弄他,这可都是她劳心劳力可惜见效甚微。 绝脉樊笼,似乎只能以高绝的修为为其洗经伐髓,才有可能打破,也不知洛云家的老怪为何作壁上观。 见医仙为自己一脸焦灼,洛云很受触动,遂不再隐瞒,将今日的发现说了出来。 医仙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上前捏了捏洛云的胳膊,又用食指敲了敲洛云的脑袋,道:“以灵炼体?闻所未闻啊!” 洛云赶忙躲到一旁,免得再遭受医仙的毒手,道:“吴叔说炼体是断头路,但对我来说炼魂才是死胡同,其实我感受得到,以我的身体状况是真” 医仙沉默了许久,深深看了洛云一眼,才道:“其实吴魁没有跟你说实话,如今大陆上有类人谈得上是半个体修者,不过,跟你想象中的有些出去...” 洛云听出医仙话中别有深意,诚恳请教道:“愿闻其详。” 医仙一时间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黛眉轻皱,沉思片刻,才道:“这群人气血盛若汪洋,体魄坚如铁石,力气大得无边,开碑裂石不在话下,他们修的非炼体之道,却与体修者无异,在大陆之上被唤作鬼奴。” “鬼奴?”洛云茫然不解,他看的书也有不少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服生灵丹者即为鬼奴。”医仙又谈及一样对洛云完全陌生的事物。 “西域有千鬼窟,偏居一隅,却位列九大上宗,其掌座为大劫前的冤魂得道,侥幸褪去阴身,与活人无异,其传承之法诡谲阴邪,门人惯与阴物打交道,自身战力说不得出众,却擅长驱使修罗恶鬼为其所用。” “恶鬼嗜血,喜寄居于生人体内,食其精元,啖其血肉,至形销骨立,气血枯败方休。” “起初千鬼窟门人对恶鬼并无加以约束,任其四处肆虐,残害平民,每每请动恶鬼征战,更会主动搜掠凡人,以供其享用。” “这群被恶鬼寄生的可怜虫则被称为鬼奴。” 医仙语调平缓,洛云却听得毛骨悚然,原来世上还有人如此不将人命当一回事,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非路边的野草,竟如牲口般被当作恶鬼的口粮,这些摒弃伦常道德,作风乖张凶戾的魔门道统实在让人心寒。 医仙喝了口茶,润润嗓,继续道:“千鬼窟将世俗凡人视为猪狗,然而凡人并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就能再长一茬,正道门派的口伐笔诛可以不管,但恶鬼逞凶,人口锐减是铁一般的事实,不足百年,下辖之境的百姓数目足足少了三分之一,余者更是没命似地往外逃窜,没办法,谁也不想像家猪一般,等长了秋膘就任人宰割。” “那群宗门长老也意识到不妙,再让那群恶鬼如此折腾下去,早晚会动摇到宗门统治的根基,毕竟门人弟子也得从世俗中挑选,而且同样需要庞大的劳动力为他们服务,万一那些凡人死的死,跑得跑,总不能让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修士亲自去修葺屋社,甚至下田干农活吧。” “可惜那群恶鬼灵智不开,对血肉仅存最原始的渴望,根本不知节制,双方逐渐对立了起来,这群与鬼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家伙,差点就没亲自出手斩妖除魔了。” “也亏得那头怨鬼是从大劫前苟延残喘至今的大人物,不知怎么弄到了一种邪性十足的秘药,以强行焚烧寿元为代价,将其转化为无比旺盛生命精元,普通凡人一旦服药,气血可旺盛百倍,体魄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在恶鬼的吞噬下多撑上许多时日。” “传说如今千鬼窟中便豢养有十万鬼奴,每年皆有近万人或因气血枯竭,或因寿元耗尽而亡,只是比起当年动辄有百万人惨死的状况,已经算好了许多。” “其实生灵丹究竟是秘药本身,还是这群服药的鬼奴,真的不好说。” “到后来也不知哪个心思活络的,想出了外销生灵丹这条财路,连鬼奴这个称呼也被沿用了。” 不用医仙说下去,洛云也料到结果会如何了,生灵丹一旦外传,修炼界势必会激荡起一阵轩然大波。 别看村中长辈人人都是修为大成的高手,实际上魂修的门槛是很高的,十有八九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望引灵境,能否在淬体境上走到圆满都不好说,更有好一部分人天生根骨羸弱,甚至不足以支撑淬体的修行。 然而,实力代表所有,地位,名誉,财富... 自然有人不肯甘于平淡,生灵丹便给了他们这份向上爬希望。 朝闻道,夕可死矣。 生灵丹的副作用固然极为可怕,依旧有大批无望引灵之人对其趋之若鹜,与其庸碌无为,身处最底层苟活一生,倒不如破罐子破摔,风风光光地走完半辈子。 奈何生灵丹价格不菲,又哪是这群出身寒微之人所负担得起,他们最终也只能选择为某些势力卖命,甚至不惜委身为奴,以换取生灵丹。 宁为豪门恶犬,不做市井良人,更要搭上半生的岁月光阴。 一服生灵丹,永世不回头。 服食的生灵丹越多,体魄越是坚固,气力越是强劲,所消耗的寿元也是以几何级数增长,这些鬼奴能活到不惑之年已经算高寿了。 医仙瞧见洛云一脸深沉的模样,急着补充道:“你就不要把主意打到生灵丹上了,鬼奴之中的佼佼者,至多也就能有个万斤之力,仅与引灵巅峰相当罢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张院长 光芒敛去,来者露出身形。 此人一袭粗布灰衣,满头鹤发,蓄有三缕及胸的白须,皮肤光滑而红润,不见一丝皱褶,眸子清亮,却透着股堪破世事的沧桑之意。 他身上的气机不显山不露水,全无半点外溢,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却使得立身的方圆十丈虚空,都生出一种微微的扭曲感。 秦天的眼神稍凝,体内被压制多时的灵力,下意识急转如电,浑身的汗毛微微直立。 毫无疑问,老者是一名元婴境的大修,也唯有如此,才能使秦天生出老鼠见着了猫似的感觉。 他满脸审慎之意,道:“你是谁?!” 未等老者应答,袁导师等人便已上前,躬身行礼,几乎将腰肢鞠成了九十度,毕恭毕敬道:“见过张院长...” 张院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对秦天吩咐道:“小子,还不将人放了...” 语调平和,却透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 怎料秦天却摇摇头,据理力争道:“她不亲自开口认输,这场考核就没有一个定性的结果,我的成绩岂还不是随她怎么写都行?” “虽然我也不在意这事,但就怕她会以此为由,隔三差五来找我麻烦!” 裴雨没有吭半句声,依旧满脸倔意,死死盯着秦天,似乎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才肯作罢。 张院长并未生出任何不悦之色,他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之前,直视着秦天,道:“我才是院长,学生的成绩高低,评价好坏,最后都得由我把关。你的表现如何,我自然心中有数。” 秦天忙错开了视线,莫敢与之对视,方才不过是匆匆与对方的眼神交接,就使他生出了一种魂不附体之感。 对方的双眸,宛若是两方蕴藏无尽吸力的黑洞,仿佛随时能将他的灵魂从体内拉扯出去一般。 这份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张院长已在元婴境浸淫了一段很不短的时间。 既然对方发话了,秦天总归不能不卖他点面子,随手往空中一招,将定乾坤的道蕴撤去。 裴雨亦随之而得以解脱,不过此时她早已力竭,只能瘫软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但她的视线,却由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秦天。 秦天翻了个白眼,伸出一双爪子,朝她虚握了一下,故作凶神恶煞状,道:“瞅啥瞅?!要不是看在院长的面子上,老子将你当场扒光了信不信!” 裴雨顿时被吓了一跳,像只娇弱的小白兔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她灵力尽耗,就算秦天真要对她做点什么,她也无从反抗。 连张院长都看得满头黑线,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适可而止吧...” 秦天这才耸了耸肩,吹着口哨,撇过了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张院长对袁导师等人吩咐道:“裴雨并无大碍,只需静养数日即可。你等且先将她带下去好了。” “是!” 袁导师等人恭声领命。 其中那名中年女导师,则体贴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裴雨身上,免得她春光乍泄,随后才与袁导师合力,将她架了下去。 张院长环顾台下众人,淡然道:“热闹也看过了,尔等速速散去!” 声浪不大,并无振聋发聩之感,每一个字节,却极为清晰地回响在众人耳畔,使他们生不出丝毫违背的念头。 在纷纷议论声中,众人一哄而散。 秦天朝张院长拱了拱手,道:“要是院长没别的事,小子也退下了。” 张院长的神色古井不波,让人无法洞悉他所思所想,他捻动着一缕长须,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秦天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还望老院长明鉴,这档子事完全是裴雨折腾出来的。她以导师的身份压我,美其名曰是考核,非逼我跟她斗上一场。” “何况她处处是杀着,我总不能束手就擒,让她往我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吧?” 他倒不怎么惧怕对方的威名,毕竟与自己打过交道的元婴大修,连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甚至不乏渡劫、飞升境的大能。 张院长嗤笑了一声,鄙夷道:“在我面前,就收起你那些弯弯肠子好了!以你的实力,击败裴雨也就三两招的功夫罢了,犯得着将她逼得这么狼狈么?我看你就是存心把她当狗溜!” 秦天直挠头,一脸尴尬之色,只得陪笑着拍马屁道:“院长目光如炬,真叫小子我心生敬仰!” 张院长朝他摆摆手,道:“少给我来这套!放心好了,我并非要跟你算账。就这点狗屁倒灶的事,还不值得我特意跑一趟!” 秦天狐疑道:“敢问院长所为何事?” 张院长用手捶着腰眼,满脸抱怨之色,道:“哎,不服老都不行了,一站久了腰杆子都发酸。咱们换个地方再详聊好了...” 说罢,他不容分说,一把按住秦天的肩头,往前跨出了一步。 秦天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所处之地,已摇身一变,换成了一片树影婆娑的郁葱密林。 日光穿过树叶,在地面映照出金箔般的光斑,各种鸟啼,虫鸣之声,不绝于耳。 天神学院中,唯有后山密林,才会有这般清幽宁静之景。 张院长一步横跨,足有十里之遥。 秦天暗自咋舌,多半是缩地成寸的大神通,天涯亦近在咫尺,此等近乎通玄之法,绝非一般的元婴大修可轻易使出。 观张院长御之如臂使指,想必已在元婴境上走得极远,距离巅峰,或许仅是一步之遥。 “小子,随我来!” 张院长对秦天喊了一句。 “哦!”秦天应了一声,忙跟了过去。 沿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前行不足百米,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树影掩映下,竟出现了一座青砖绿瓦的小屋。 门前开辟出一块平整空地,栽种了形形**的奇异药草,在微风轻拂下,摇曳着散发出阵阵药香。 “这老家伙倒是会享受,都把后山当自己后花园了...” “不知这算不算公地私用...” 秦天在心中吐槽不已。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甭想当学生 身前的张院长甫一推开房门,便有一股各种丹药混杂的异香,迎面扑来,使得秦天浑身毛孔舒张,像吞服了人参果一般,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屋内,有两列黄花梨木架鳞次栉比。 左边的一列,整齐摆放了许多不知名的古籍,封面皆发黄起褶皱,有的甚至缺失了封面,看来都是有些年头的货色了。 右边的一列,则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容器的材质不一,有玉质,琉璃质,石质...丹香正是从其中飘溢而出。 厅堂的正中央,还有一个磨盘大的三足铜鼎,遍布如鱼鳞般的纹路,鼎足则各有一条虬龙缠绕,神异非常。 铜鼎之下,有一束白中泛青的火焰摇曳,分明将铜鼎灼烧得通红,却无半点热力散溢。 房内始终是一片宁心定神的清凉之意。 “看来张院长不仅修为高绝,更精于炼丹之道,绝逼是个富户!不行,我得想个法子,从他手中讨点好处才行!” 秦天眼珠子咕噜一转,暗自丝量了以来。 “少打歪主意!即便你是我亲孙儿,我也不会将这些珍藏便宜你!...” 张院长不咸不淡地提醒道,他的目光似乎能洞彻人心,瞥了秦天一眼,就轻松获悉了他的想法。 “我靠!这老家伙还会读心术不成?!” 秦天神色一僵,随即悻悻然道:“院长哪里的话,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将注意打到院长身上来!” 张院长淡然道:“如此甚好,先坐下吧...” 说罢,他自顾自地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 秦天稍作犹豫,便坐在了张院长对面。 张院长没有急于发话,而是先取过了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开始洗壶,煮水,问杯。 他并未在茶壶中放入半片茶叶,而是从瓷瓶中倒出了三粒指甲盖大小的墨绿丹药,放在壶中,再砌入八分满的热水。 三息之后,茶香弥漫,甚至盖过了屋内的丹香。 张院长斟了一杯茶推到秦天面前,道:“你之前误入小玄界一事,赵老已经与我打过招呼了。所以评核一事,你亦无需费心。” 秦天点点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赵老哥比自己都要拎得清。 他也不嫌烫,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顿时只觉得满口生津,茶香味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问道。 他咂了砸嘴,道:“那不知张院长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张院长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轻嘬了一口,悠哉悠哉道:“为了你将来的前路...” 秦天愕然,半晌后才道:“我现在才大一,犯不着这么着急吧?” 张院长一脸古怪,道:“赵老跟我透过底了。在他的指点下,你已经结成了八品的仙丹,战力直追金丹中期。若你继续留在学院中,也难再有获益了!” 一体之事,赵老哥终究还是瞒了下来。 只不过在他指点下结丹,又算是怎么回事? 还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秦天心念百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有没得益是一回事,我愿不愿意留又是一回事。我怎么觉得您老有种想把我踢出校的赶脚呢?” 张院长朝他摆摆手,解释道:“不是要把你赶出校,而是允许你提前毕业。之后我会以院长的名义,将你举荐到护道盟中任职,但以你的修为,担任一个组长的位置,是绰绰有余了。” 赵老头连连摇头,否定道:“这只是高低之分,并非本质区别。” “大多数功法修的是心,炼的是气,讲求一个‘悟’字,修者悟透了功法,心境打磨得通透,境界攀登便是水到渠成,故此才有静修一说。” “而八九玄功则不然,侧重在‘动’的一面,就像锻钢炼铁一般,境界是捶打出来的,唯有以战养神,以战破境。” 秦天这下是彻底迷糊了,问道:“那我能咋办?随便找几个人砍去?” 赵老头再度摇头:“所谓的‘战’,可不是新生大比那种小打小闹,而是命悬一线间的生死搏杀。” 秦天仔细斟酌,知道赵老头所言不虚,当初与飞僵的一场厮杀,的确就是他后来破境的契机所在。 只是个中的风险,唯有他这个当事人才一清二楚,完全等同于把自己的人头栓在裤腰带上。 秦天又试探性问道:“没别的办法了?” 赵老头眼神促狭:“当然有了!其实以你的天资,只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突破筑基圆满应该不难,问题是你愿意等吗?” 看来这老家伙是吃定自己了,秦天没给他好脸色,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入正题!” 赵老头可半点不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去白云观,找一个叫戒痴的和尚,他自然会给你打点好一切。” 秦天一脸古怪,狐疑道:“和尚?你确定不是白云寺或白云庙?” 赵老头回答道:“没错,就是白云观。” 然而秦天却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泄气道:“不成,之前我在外头招惹了龙虎山的外门弟子,若他独自来寻我麻烦,倒也好办,就怕他会喊上身后的靠山。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拗不过这道门巨擘。” 赵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跳起来敲了秦天的脑壳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怕个卵!这不正是送上门来的磨刀石吗?砍他丫的便是!有麻烦我给你兜着!” 秦天眼神闪烁,不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仍是拒绝道:“不成,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小命还是比修为值钱多了,我年轻着呢,耗得起时间!” 活成了人精的赵老头,自然一眼便洞悉了他的口是心非,不耐烦道:“将手伸过来!” “干啥子?” 秦天满腹疑惑,但也没怎么犹豫,将手递到了他面前。 赵老头随即提起毛笔,蘸上朱砂,在秦天手心画下一道极其复杂的符文。 符成之时,有金光转瞬即逝,最终符文彻底隐没,看不出半点痕迹。 赵老头将笔搁在一边,淡然道:“这下你想死也难了。” 秦天收回了手掌,在眼前翻来覆去,端详了小半天,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用一种看待江湖骗子的眼神打量着赵老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老人家怕不是在诓我吧?有这么神?” 赵老头一听可就来气了,鄙夷道:“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行行行,算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过你老人家好歹给我透个底呗!” 秦天对这老家伙是彻底无语了,都是活了不知几个百年的老怪物了,跟自己这么一个俊俏的后辈较劲,像话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四院交流会 “你不早就淬体圆满了吗,要这些玩意又有何用?” 医仙不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洛云的意图,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该不会想走炼体之路吧?” 洛云目光清澈,坚定地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 医仙一听,有些焦躁地在房中踱步,劝慰道:“收了这点心思吧,破境一事,我会给你想到办法的。” 这些年来,她为了洛云绝脉一事可是煞费苦心,要洛云试药可不是存心为了捉弄他,这可都是她劳心劳力可惜见效甚微。 绝脉樊笼,似乎只能以高绝的修为为其洗经伐髓,才有可能打破,也不知洛云家的老怪为何作壁上观。 见医仙为自己一脸焦灼,洛云很受触动,遂不再隐瞒,将今日的发现说了出来。 医仙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上前捏了捏洛云的胳膊,又用食指敲了敲洛云的脑袋,道:“以灵炼体?闻所未闻啊!” 洛云赶忙躲到一旁,免得再遭受医仙的毒手,道:“吴叔说炼体是断头路,但对我来说炼魂才是死胡同,其实我感受得到,以我的身体状况是真” 医仙沉默了许久,深深看了洛云一眼,才道:“其实吴魁没有跟你说实话,如今大陆上有类人谈得上是半个体修者,不过,跟你想象中的有些出去...” 洛云听出医仙话中别有深意,诚恳请教道:“愿闻其详。” 医仙一时间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黛眉轻皱,沉思片刻,才道:“这群人气血盛若汪洋,体魄坚如铁石,力气大得无边,开碑裂石不在话下,他们修的非炼体之道,却与体修者无异,在大陆之上被唤作鬼奴。” “鬼奴?”洛云茫然不解,他看的书也有不少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服生灵丹者即为鬼奴。”医仙又谈及一样对洛云完全陌生的事物。 “西域有千鬼窟,偏居一隅,却位列九大上宗,其掌座为大劫前的冤魂得道,侥幸褪去阴身,与活人无异,其传承之法诡谲阴邪,门人惯与阴物打交道,自身战力说不得出众,却擅长驱使修罗恶鬼为其所用。” “恶鬼嗜血,喜寄居于生人体内,食其精元,啖其血肉,至形销骨立,气血枯败方休。” “起初千鬼窟门人对恶鬼并无加以约束,任其四处肆虐,残害平民,每每请动恶鬼征战,更会主动搜掠凡人,以供其享用。” “这群被恶鬼寄生的可怜虫则被称为鬼奴。” 医仙语调平缓,洛云却听得毛骨悚然,原来世上还有人如此不将人命当一回事,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非路边的野草,竟如牲口般被当作恶鬼的口粮,这些摒弃伦常道德,作风乖张凶戾的魔门道统实在让人心寒。 医仙喝了口茶,润润嗓,继续道:“千鬼窟将世俗凡人视为猪狗,然而凡人并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就能再长一茬,正道门派的口伐笔诛可以不管,但恶鬼逞凶,人口锐减是铁一般的事实,不足百年,下辖之境的百姓数目足足少了三分之一,余者更是没命似地往外逃窜,没办法,谁也不想像家猪一般,等长了秋膘就任人宰割。” “那群宗门长老也意识到不妙,再让那群恶鬼如此折腾下去,早晚会动摇到宗门统治的根基,毕竟门人弟子也得从世俗中挑选,而且同样需要庞大的劳动力为他们服务,万一那些凡人死的死,跑得跑,总不能让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修士亲自去修葺屋社,甚至下田干农活吧。” “可惜那群恶鬼灵智不开,对血肉仅存最原始的渴望,根本不知节制,双方逐渐对立了起来,这群与鬼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家伙,差点就没亲自出手斩妖除魔了。” “也亏得那头怨鬼是从大劫前苟延残喘至今的大人物,不知怎么弄到了一种邪性十足的秘药,以强行焚烧寿元为代价,将其转化为无比旺盛生命精元,普通凡人一旦服药,气血可旺盛百倍,体魄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在恶鬼的吞噬下多撑上许多时日。” “传说如今千鬼窟中便豢养有十万鬼奴,每年皆有近万人或因气血枯竭,或因寿元耗尽而亡,只是比起当年动辄有百万人惨死的状况,已经算好了许多。” “其实生灵丹究竟是秘药本身,还是这群服药的鬼奴,真的不好说。” “到后来也不知哪个心思活络的,想出了外销生灵丹这条财路,连鬼奴这个称呼也被沿用了。” 不用医仙说下去,洛云也料到结果会如何了,生灵丹一旦外传,修炼界势必会激荡起一阵轩然大波。 别看村中长辈人人都是修为大成的高手,实际上魂修的门槛是很高的,十有八九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望引灵境,能否在淬体境上走到圆满都不好说,更有好一部分人天生根骨羸弱,甚至不足以支撑淬体的修行。 然而,实力代表所有,地位,名誉,财富... 自然有人不肯甘于平淡,生灵丹便给了他们这份向上爬希望。 朝闻道,夕可死矣。 生灵丹的副作用固然极为可怕,依旧有大批无望引灵之人对其趋之若鹜,与其庸碌无为,身处最底层苟活一生,倒不如破罐子破摔,风风光光地走完半辈子。 奈何生灵丹价格不菲,又哪是这群出身寒微之人所负担得起,他们最终也只能选择为某些势力卖命,甚至不惜委身为奴,以换取生灵丹。 宁为豪门恶犬,不做市井良人,更要搭上半生的岁月光阴。 一服生灵丹,永世不回头。 服食的生灵丹越多,体魄越是坚固,气力越是强劲,所消耗的寿元也是以几何级数增长,这些鬼奴能活到不惑之年已经算高寿了。 医仙瞧见洛云一脸深沉的模样,急着补充道:“你就不要把主意打到生灵丹上了,鬼奴之中的佼佼者,至多也就能有个万斤之力,仅与引灵巅峰相当罢了。” 洛云忙撒手摇头,对于生灵丹他是真一点想法也没有,在吴魁口中就连化生境都是蝼蚁,这些凝元境都不如的鬼奴岂不是如尘埃般渺小? 他所追求的,是如天山之主一般,凌驾于这片天地的大自在,大逍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平与平等 夜已深,有皓月当空,与繁星辉映,南荒群妖伏蛰,万籁俱寂,连虫鸣亦不可闻。 神隐村中已是乌灯黑火一片,唯有洛云一人仍是全无睡意,干脆独自出了屋,靠坐在一棵叶子稀疏的老槐树下,抬头仰望漫天星光,思绪飘然。 “炼体当真是断头路不成?”洛云怔怔出神,低声呢喃。 修行以功法为基石,他所摸索出的以灵炼体之法,终究是脱胎于锤骨诀,实在谈不上高明,能否支持他走到与引灵境相当的地步,都是未知之数。 炼体之路注定是充满崎岖。 “你以为炼魂就就是登天大道了吗?” 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不知是何时,洛云身边多了一个满头银发凌乱的老者,一身满是补丁破旧的道袍,脚上的草鞋同样破了几个洞,连趾头也露了出来,所谓的衣衫褴褛,大概就是这样的光景了。 “村长,有礼了。” 眼前老者的卖相实在不佳,洛云却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正了正衣衫,恭敬地向老者施以一礼,在此人面前,可是连姜伯伯都要以晚辈自称。 老者正是神隐村的村长,是个云遮雾绕般的神秘存在,从无人说得出他的跟脚来历,亦无人得知他师从何方,有传是大劫过后不久,他便只身入南荒,在群妖环伺的深山老林中建立了神隐村,以接收那些不容于世的修士,不问缘由,不分正邪,只要能通过问心关,皆能得到他的庇护。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修者的修为境界往往是与其年岁挂钩的,而老村长极有可能是自大劫前存活至今的古老存在,那么他的修为境界,可想而知。 慈眉善目的老者并无一丝隐世高人的风范,笑呵呵朝洛云摆了摆手,就自个儿坐在了地上,随手拔起一根杂草,放在口中咀嚼,转过头向洛云问道:“小家伙,可愿与我唠嗑两句?” “自无不可。”洛云有些受宠若惊,却赶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若有这等长生久视的高人指点,还真说不定能助他拨开眼前的迷障,认清该走之路。 不过这些年他与老村长的碰面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虽说身居村长一职,他却是个撒手掌柜,常年在外游历,难得回村,也多半会闭门不出,甚少与其余人打交道。 双方之间并无什么香火情可言,但瞧他这架势,找上自己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老村伸手拍了拍身侧的空地,示意洛云在他身旁坐下,含笑道:“犯不着这么生分,我与你的长辈也算是忘年交了。” 洛云并无多想,以为老村长所指之人是姜伯伯,就不客气地与他并排而坐,率先打开话匣子,诚恳请教道:“前辈,当今体修之路” 老村长取下悬在腰间的酒葫芦,闷头大灌了一口,反问了一句:“都说道法三千,何故人族独选炼魂一途?” 洛云思考半晌,遂将所知晓的道出:“相传,炼气才是玄门正统。炼气士以六气为食,通晓四时之变,明悟天地至理,凝聚大道法则,可于体内修成无上大丹,寿元悠长,是一群可与鬼神相媲的存在。” “只是八万年前天下共主身陨,这方天地乾坤倒转,大道有缺,法则崩坏,人族再无法与残碎大道相合,炼气之路自此断绝,先辈大能只能另辟蹊径,开创炼魂之法,才使后人在妖魔横行的黑暗岁月里,有了一份自保之力...” “你说得不错,不过却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罢了...”老村长悠然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莫非其中有另有隐情?”洛云的好奇心被撩拨了起来。 老村长捋了把下巴的山羊胡须,眯缝着眼,道:“道不分对错,却有高低,炼气之法始于纪元之初,在天外无数大世界中盛行,这是一个辉煌的修炼体系,直指道之根本。” “后世修魂之法固有可取之处,终究不过是一群未曾得道的凡人推演所得,哪怕经过数万载的完善,其中亦不乏疏漏之处,与完美相距远矣。” “人之于天地大道,尚不及沧海中之一粟,即便是破碎有缺之道,一般人穷极终生也难以参悟透其一角,也足以支撑炼气士晋升到神鬼莫测的境界了。” 老村长继续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改变的可不仅有这方天地,活在这片苍穹下的人同样如此,大道法则不全,人又何尝是完整的呢?” “人非完人?这作何解?”洛云眉头紧皱,老村长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有些惊人,一时半会间他实在难以参悟透彻。 仰望着繁星璀璨的天穹,老村长浑浊得发黄的眸子一下变得清亮,将掩盖在历史下的真相徐徐道来:“这方天地的轮回被打破了...” “可是佛家所谓的六道轮回?”洛云疑惑道。 老村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佛家的六道轮回讲因果报应,而这方天地的轮回只讲公平。你只需知道上古百族生灵身陨,皆可魂归黄泉,过了奈何桥,洗尽生前旧忆,忘却前尘往事,以天魂入轮回,重活一世。轮回破碎,死者便没了归宿之地,普通人的魂魄经不住烈日罡风,很快会烟消云散,而修者若负执念而亡,则会化作怨鬼,祸乱一方。” 听了这些,洛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觉得一股寒意蔓延上后脑,任他心智如何早熟,终究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大晚上听到这些神神怪怪之事,也难免有些畏惧。 “轮回破碎,后世所降生的生灵只余下二魂七魄,独缺天魂,而天魂除了承载前世烙印,更是一道与天地大道沟通的桥梁,少了天魂,则等同于与大道断绝,又何以炼气?” 老村长又问道:“可知为何魂修第七重为何称作真人?” 洛云茫然摇头,引灵境对他而言都是一道越不过的高墙,又哪能瞧得见到真人境的风光。 老村长沉声道:“因为到了真人境,方能重塑天魂,而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才算得上是一个真实完整之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炼丹房 楚国南陲,一片延绵万里的大山,与南荒妖域毗邻。 山势峻陡,峭壁嶙峋,数不尽的险峰高耸,逾越千丈,似把把矗立于大地上的巨剑,直入云海间,要将天幕都捅出窟窿来。 地表林木葱郁繁茂,数人才能合抱的古木长势极好,拔地参天,以百万计,共筑一片无边林海,不时有矫健身影穿梭于其中,来去如风,伴随着阵阵猛兽嘶吼,凶禽厉啸,不绝于耳。 还算不上南荒地界,形形**的洪荒异种却并不罕见。 长有螺旋状独角的恶蟒,逾百丈长,一身细密的鳞甲泛起金属光泽,寒芒闪烁,扭动庞大躯体蜿蜒而行,犁出一道深沟,一路延绵。 腹生三爪的怪鸟浑身燃着青焰,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翅扇动,抖落如雨点般密集的火星子,将大片林木点燃,所过之处,火海一片。 碧眼金睛的巨狮,足足有山岳般大小,一身如雪般的白色长毛不染一丝杂色,一张嘴便将某条河道支流彻底吸个干净,胸腹也不见丝毫鼓胀...... 本该是人迹罕至之地,却有几缕炊烟突兀升起,远在数里开外也能见得真切。 一处三面环山的峡谷内,竟有村落依水而筑,以灌木扎栏,圈起数亩地,其中有稀稀落落十多户人家。 山谷口,竖着一块等人高的石碑,受了不知几年的风吹雨打,被岁月风霜磨平了棱角,早已圆滑蹭亮,青黑色苔藓覆盖了大半的碑身,依稀可见有“神隐”二字篆刻于其上。 山村名为神隐。 落日余晖下,有一小男孩盘膝坐于树墩上,双目闭合,手结莲花印置于腹前,小脸透着股与年纪不符的肃穆,呼吸绵长而有序,不多时,虚空中可见氤氲雾霭浮现,顺着呼吸气流进入他体内。 男孩有感,忙收敛心神,口中念念有词,将要散逸于体内的灵气,旋即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在胸中聚拢成团,其后不断压缩凝实,直至仅有绣花针粗细,在他引导之下,猛地扎进某处经络相交的节点。 这密度极大的灵气利针,本该可在经脉中畅行无阻才对,即便有污浊淤堵,定亦能一举冲破,不比刺穿一张白纸要困难多少,而实际上,任男孩憋得脸色涨红,额前青筋暴起,却始终无法驱使这道灵气前进丝毫,经脉之中,似乎暗藏有一堵堵无形的铁壁,不单封堵住灵气去路,更将他的修为抵在了引灵境之前。 男孩依旧死死咬住牙关,竭力控制着灵气,对这道无形的关隘一次次发起进攻,可惜皆以失败收场。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男孩始终处于紧绷状的心弦蓦然一松,来之不易的灵气旋即消散于无,一阵酸痛感从经脉蔓延至全身。 如老僧入定的男孩终于睁开了双眼,虽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冲关失败所带来的虚弱与痛楚,额头上仍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脸血色尽褪,眸光暗哑。 “算起来也近两年了,我这修为怎仍不见有起色,月前小莲与阿牛可都先后突破到引灵境,将我反超了...” 男孩有满腔苦闷无从发泄,只好揉搓起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发,自言自语道:“再这样耗下去,怕是连小侯子都要在我这边耀武扬威了...” 就在男孩暗自苦恼之际,一道极富磁性,却冷冽如北地寒风的嗓音飘然从他身后传来。 “云儿,晚饭准备好了。” 喊话之人是个身形伟岸的英俊男子,他面如冠玉,鼻梁直挺,嘴唇似剑锋般单薄,非但不显阴柔,反而多了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双眸深邃悠远如夜空,仿佛能容下漫天星斗,若有涉世未深的少女与他对视,一颗芳心多半就会不自觉地深陷于其中,再无法自拔。 这世俗罕有的美男子,面容年轻,尚不及而立,却是华发早生,有过半头发呈黯哑的灰白,与容貌格格不入,表情木然,寻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蛛丝马迹,气质淡漠而清冷,简直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好嘞!姜伯伯!” 男孩应答一声,动作利落,一跃而起,拍掉屁股上的灰尘,就随着中年男子离去。 男孩名为洛云,还有不到半旬的光景就八岁了,有关于双亲的记忆是彻底的一片空白,打从记事起,就与被他唤作姜伯伯的男子,一同生活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世隔绝。 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日子,他脑中连“父母”这个概念都没有。 只是年岁渐长,眼见同龄玩伴身边各有一男一女相随,调皮顽劣时会被呵斥责罚,顺从乖巧时会有赞赏鼓励,天气起了变化会嘘寒问暖,暮色临近会一同挽手返家,洛云也就意识到自己的“家”与其他人的并不一样,模糊间形成了“父母”这个概念。 要是一直不知晓也就算了,得知世上其实有“双亲”的存在,洛云自然就向姜伯伯追问起自己的身世,奈何对方由始至终抱以沉默,并没有回答。 此后小半年里,多则一天数次,少则数天一次,洛云隔三差五的就会向姜伯伯问上一句。 “我长得随爹还是随娘?” “我娘是像牛大娘一般泼辣,还是像侯婶一般温柔贤惠?” 只是这些问题洛云一概没有得到过答案,到最后姜伯伯估计是被烦得不行了,才摆了摆手,对他说了句“时候未到”。 心中不免有郁气,却不敢有怨怼。 近八年来,二人可谓朝夕与共,不是血亲,更胜于血亲,别看姜伯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实则对洛云的照料说得上是无微不至,上至读书认字,下至起居饮食,甚至连幼年时换尿布,喂食这等琐事,无不是由姜伯伯一手包办。 洛云也不再自讨没趣,唯有将这份对血肉至亲的念想寄情于修炼之上。 在几个同龄的伙伴中,他开窍最早,亦最先踏上修行之路,自五岁起,不论风雪晴雨,无一日不是起早贪黑,苦修不辍,有苦与泪就自个吞进肚子里,再痛再苦也不没抱怨过半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炼丹 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一身足以自保的本事,走出这片妖魔横行的大荒老林,寻访父母的下落。 才一年出头,他已然是淬体境的巅峰,有千斤之力,就连村中那群眼高于顶的长辈也不吝称赞。 可往后的两年,洛云的修为进境却急转直下,再不见有一星半点的寸进,分明站在引灵境的门槛,却迟迟不能踏入其中,一身气力虽是与日俱增,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淬体巅峰。 洛云为之绞尽脑汁,始终束手无策。 山村委实不算大,也就百十步的路程,二人来到一处低矮的石屋前,推门而入。 以石块泥土砌成的矮屋,自然远远比不得富贵豪门的碧瓦朱甍,甚至不及寻常百姓家的梁木青砖房,只是身处深山,有能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已是难得,哪容挑挑拣拣。 进门便是大厅,无多余摆设,除了一套有些年头的木制家具以及两盏照明用的油灯,再无他物。 一切倒收拾得整洁干净,连墙角根处也不见有灰尘蛛网。 老旧得开裂的餐桌上早早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有八道之多,以肉类为主,皆是村中壮年当日从南荒大山中猎取的新鲜兽肉,每一道皆有很高的食补价值。 按照姜伯伯的话,修者可以无瓦遮顶,可以衣不蔽体,可以足不出户,但在吃这方面却不能马虎,对正处淬体境的洛云而言更是重中之重。 淬体境并无捷径可走,唯有一步一个脚印,如炼铁锻钢,以外力日复日地锤炼体魄,使血肉,筋膜,骨骼,在无数次撕裂与愈合中越发强韧,这过程中更要点燃一身的精气,焚尽体内的污浊杂质,使肉身趋于无垢。 若精气得不到及时补充,不仅会耽误修行进度,根基亦会出现纰漏处,甚至会伤及本源,终生与大道无缘。 现如今,妖兽的血,骨,肉,则修士补充精气的最主要来源。 相传,某段极为遥远岁月之前,大陆之主在位面战争中身陨,这片与他休戚与共的天地自此法则不全,大道有缺,曾浩渺如汪洋的灵气成了无根之水,随着岁月推移不断流逝,时至今日,已不复当年的百一,说是末法时期也不为过。 天材灵药适应不了这恶劣的环境,大多消亡绝种,自古流传的丹方成了无用之物,再加上当世魂修无法与上古炼气士一般凝聚丹火,如此一来,丹道一脉同样断了传承。 少了天生地养的灵物与丹药相辅,同样蕴含着庞大精元之气的妖兽血肉,自然成了修士补中益气的主要来源,若能配上些草药烹制成灵膳,则更是受修士们的青睐。 餐桌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早已入座,以手托腮,盯着满桌的美味,墨玉般的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连嘴角溢出了晶莹都不知,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美食在前的诱惑。 一身碎花长裙的小女孩,长得如同瓷娃娃一般,大眼睛扑闪,琼鼻翘挺,皮肤吹弹可破,双颊透着天然的粉红,甚是惹人喜爱,额前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莲印记,为她平添一股别样的神圣。 女孩小莲,是洛云三个玩伴之一。 与小莲一比,洛云不免要失色许多。 月前,恰逢她六岁生辰,她竟一举叩关成功,晋升到洛云两年来心心念念的引灵境。 要知道,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在八岁后才正式接触修行之事,之后若能在四年之内破开引灵境的门槛,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了。 淬体境讲究吃苦一事,淬炼体魄,拓展经脉,皆无捷径可走,唯有一步一脚印,方能步步登高,但若有名师指点,有食补之物相辅,同样能少走上许多弯路,洛云能在六岁前走到淬体境的尽头,村中哪个长辈不说是自己教导有方。 而要破入引灵境就绝非只是吃苦这么简单了,悟性,天赋,根骨,甚至是天时地利皆一样不可缺。 小莲六岁引灵,修炼至今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以钟天地之灵毓,造化之英秀形容也受之无愧,就连那群脸皮比城墙厚实的长辈都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唯有一个劲地夸赞她天赋异禀。 放在别处,单论这份近乎若妖的天资,势必会引得全天下轰动,怕是连高高在上的九大宗门也不能免俗,无论她是何出身,也要争抢着收入门中,列为继任大统的第一人选,倾尽宗门的底蕴栽培,甚至连那群沉寂许久的活化石都会被惊动,为了争抢爱徒而打个头破血流。 撇开他们几个孩童不说,神隐村众人谁不是大陆上凶名赫赫之辈,若无一身过人的本事修为,又何德何能成为那些顶级势力的肉中刺,眼中钉? 连这群修为卓卓之辈,目睹小莲这惊世骇俗的修为进境,波澜不惊的心湖上,都不免掀起滔天巨浪。 说起小莲的来历,同样是迷雾重重,让人看不透彻,她并非村中夫妇所生,而是一个从河道上游飘落下来的弃婴。 当时还不满两岁的洛云,与年纪相仿,却同样早慧的阿牛和侯子,趁值守长辈换班之际,一同偷溜出了村子,跑到山谷外的河边戏耍。 三人一如既往就要进行一场比拼,看看是谁掷出的碎石片能率先擦过河面,落到对岸。 战况正值难解难分之际,忽闻一阵婴儿的哭闹声,由远及近声传来。 放眼河道中,一朵足足脸盆大小的青色莲花顺流漂落,其中蜷缩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她衣不着缕,正嗷嗷哭啼不止,也不知是受凉还是受了惊吓。 三人一看,顿时就焦急了起来,却还不至于乱了方寸,并没有脑门一热,就胡乱下水救人,反而一路朝村子飞奔,同时不忘高声呼喊,试图引得村中长辈的注意。 实际上,洛云三人的一举一动又哪能瞒得过众人,他们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三人的顽劣行径报以一笑罢了,而一缕神觉由始至终都牵连在洛云三人身上,对于河中的动静,甚至比洛云他们要察觉得更早。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果然,还没等洛云三人跑出去几步,就有数人联袂而至,其中一人更是直接纵身而起,掠空至河流上空,将女婴连人带着青莲,一同从河中捞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妙,那青莲甫一离水,便化作一道青光没入婴儿的眉心,形成一枚青莲印记。 这一幕,众人至今仍记忆犹新。 须知莲花这种图腾在这方天地可是大有讲究,其中更以青色为尊,大劫之前,位面之主的族徽就是一朵青莲,地位极其崇高,甚至有传言这方天地本就是被一株圣莲支撑住,漂浮在混沌之中。 当然,这种说法太过玄乎,也无从考究,只是单从那惊鸿一瞥中,众人分明清晰察觉到青莲外泄的一缕精纯至极,先于天地而生的至圣气息。 能有此等圣物相伴,这女婴的来头能小? 有部分人认为她是某位大能转生,重活一世以证更高境界,亦有人认为推测她是上苍派遣下界的神人,负责修补这方破碎的天地... 村民们猜想不一,各说纷纭,却都同意将女婴带回村中抚养,无论是出于敬畏,好奇,抑或是恻隐之心,他们都无法置这女婴于不顾。 这六年来,小莲俨然就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无不将她视如己出,她性格纯真烂漫,又乖巧懂事,再加上是村中唯一的女娃,自然很讨人欢心,无论老少对她宠溺得不行,捧在掌心都生怕会化掉。 看来今日,小莲是跑到洛云家蹭饭来了。 或许因为同样无父无母的关系,小莲一向与洛云最为亲近,一见他进屋,立马起身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可怜巴巴道:“洛云哥哥真是个修炼狂,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洛云轻捏了把小莲肉嘟嘟的脸蛋,苦笑道:“若我有你这小妖孽一半的天资,倒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嘻嘻,没准洛云哥哥明日就能赶上我呢!大不了以后就由小莲保护你好了。”小莲不察洛云的苦闷,反因得到称赞而展颜。 “也不知道这算是安慰还是打击...” 洛云的心情越发郁结,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久久没有接话。 “洛云哥哥,饭菜都要凉了。” 这下,小莲也发觉洛云神色有异,乖巧地将他拉到桌前坐下,又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肉食。 正合洛云心意,于是将心中负面情绪发泄到饭菜之上,向小莲二人招呼一声,就起筷如飞,也顾不上细嚼慢嚼,大口吞咽起来。 妖兽肉的滋补效果果真显着,才刚入腹中,一股暖流就从胃部化开,流淌向四肢百骸,体内的细胞都一阵欢腾雀跃,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精气,弥补消耗,洛云只觉得周身舒泰,冲关失败而引起的不适感也缓和了不少。 小莲也没有客气,同样是狼吞虎咽,一嘴油腻浑然不知,食相并不比洛云好到哪去,反观姜伯伯则是浅尝即止,仅吃了两片白煮的兽肉后就停了筷,倒是取出了一壶自酿烧酒,自斟自饮。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洛云如风卷残云般消灭了近半的食物,肚子鼓胀鼓胀的。 “你们慢慢吃,我继续修炼去了。” 才填饱了肚子,洛云就放下碗筷,擦擦嘴,向两人交代一句,甚至都不打算作片刻休息。 姜伯伯没说什么,小莲不掩担忧,道:“洛云哥哥你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小心身体吃不消...” 洛云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只是向小莲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出了门。 执着于修炼绝非他天生好斗,更不是眼见同伴修为高于自己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一切皆是对双亲的惦记使然。 洛云迫切想了解外面的世界,修炼再忙也会挤出时间翻阅各种书籍,道藏经义,大陆通史,圣贤教诲,野史杂记皆有,虽未亲身走过江湖,接触到的人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个,但透过字里行间也能推敲出何谓尔虞我诈,人心鬼蜮。 非不得已,爹娘又怎能忍骨肉分离之痛,将他托付于人? 若非有因,姜伯伯又何须与他隐居在这四野无人的深山,与世隔绝? 洛云并不知晓那背后的谋划算计,波谲云诡,却很明白话语权是建基于实力之上。 若他能像长辈们口口相传的那位天山之主一般,修为通身,自可以武力平推一路上的阴谋算计,又有谁能妨碍他与父母相聚? 想到这一切,洛云的步伐更为坚定。 而始终凝望着洛云背影的姜伯伯,终于轻叹了一声,古井无波的脸上罕有地出现了变化,既有怅然,亦有欣慰。 为自己的爱莫能助而怅然,为洛云的道心坚韧而欣慰。 绝脉,便是洛云修为无法再进一步的症结所在。 修行路上所谓的天资,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经脉宽广与否。 少有天脉者生而经脉贯通,如那康庄官道,可容车马畅行,灵气自然能与那怒江之水般奔腾而过,川流不止,可谓先天就赢在起跑线上。 然而绝大多数人的经脉非生而无垢,却亦能通过后天的苦修,一步步将淤塞杂质炼化,开辟出一条羊肠小径,灵气亦能如涓涓细水,流淌不息,若悟性超绝,机缘深厚,未尝没有后来居上的可能,在问道长生路上走得更远。 绝脉之人则不然,他们先天经脉闭合,如浇筑了金铁一般,固若磐石,以寻常手段是绝无使其贯通的可能。 正如江河淤堵,水流便会截断,道路不通,车马便难以通行,经脉闭塞,灵力入体自然无路可走,如洛云一般控制一道细微灵气前进分毫都尚且办不到,更别提运转周天,破入引灵了。 世上空有悟性,却因绝脉而困顿一生的人,比比皆是。 不过对姜伯伯而言,根除绝脉的隐患虽算不得易事,但绝对谈不上艰难。 非不能,亦非不愿,实则不敢。 登高望远,以姜伯伯立身之高,抬手能触碰天幕,纵览这片广袤大陆的山河不在话下,目力穷尽处,便是那天涯海角,奈何看得越远,则越是谨小慎微,对于那冥冥中的俯视一切的存在,越是忌惮。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太阳初升,大日之精重临大地,星月之精尚有弥留,太阴太阳共济,气化混元,对修者有不可估量的裨益,可以说是修炼的黄金时分。” 说教之人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颧骨高耸,面容蜡黄,一副病殃殃的模样,眸光却异常锐利,有逼人锋芒闪烁,身上透着股让人胆寒的森然,一缕不经意外露的气机,足以压垮一般凡夫俗子的心神。 在他身前,有四个孩童席地而坐,竖着耳聆听教诲,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洛云与小莲正在其中,此外还有两个小男孩,皆是与洛云年龄相仿的伙伴。 先说洛云更惯于唤他作侯子的男孩,实则名为侯沐言,留着个寸头却是男生女相,皮肤白皙,眉似柳叶,眼角狭长,那灵动眼珠有龙眼核一般大,一双尖细的耳朵尤为显眼,五官精致得连女子都要为之艳羡。 剩下一人则是牛兆男,小名阿牛,身材高大壮实,比洛云要足足高出一个头,棕发微卷,眼窝深陷,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鼻子,异常直挺,如刀削斧凿一般,十分很有英气,与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很搭配。 至于精瘦中年吴魁,平日多半由他指点四人修行,为他们传道解惑,算得上是他们修行的引路人,为人古板,不苟言笑,膝下无儿无女,俨然将洛云四人当成是衣钵传人,故而在修行一事上甚是严苛,从不给他们打马虎眼的机会。 四人皆是天地不怕的主,却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淬体境顾名思义,重于锤炼体魄,强筋健骨,提高血肉活性的同时,还需强化一身经脉窍穴,为接下来的修行铺路搭桥,这是水磨的功夫,无捷径可走,洛云与侯子二人需多下点苦工,也要耐住性子,切忌贪功冒进。!” 洛云颔首,表示意会,暗地里却叹息了一声,他很明白那句“下苦工”的对象是侯子,至于“耐住性子”自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歹也在淬体圆满浸淫了两年之久,真有棱角毛刺,也该被磨平了,奈何引灵境的瓶颈始终不曾松动分毫,这叫他还如何能叫按耐得住? 吴魁又再补充道:“待根基稳筑,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可引灵气入体,贯通十二正经,运转大周天,于体内开辟气穴,如此则是引灵境修炼的方向。” 闻言,阿牛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四人中以他最为年长,不过好歹是后辈中率先引灵之人,他可是相当自得意满。 “吴叔,既然我们走的是魂修之路,为何首要的一步却是炼体?”洛云开口道出了疑惑。 吴魁有意无意地撇了洛云一眼,眼中有隐晦的遗憾浮现,很快又被他隐去,道:“灵气游离于自然,有质无形,想要感应到其存在非是易事,人类的感官既不似妖兽般敏锐,对灵气的亲和度亦相距远矣,再加上如今灵气的浓度可不比从前了,唯有通过后天锻炼五感,才使引灵有了可能。而最为有效的方法自然是淬炼体魄,肉身强大自然耳聪目明,六识敏锐,故而,炼魂之前,淬体这一步必不可少。” 他又再补充道:“再者,偶有天生五感强大之人,生而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亦无可避免要在淬体境上走上一遭,需知灵气乃万物之精所聚,沉寂时温和似水,狂暴时却有如雷火迸发,好比木桶中的**被点燃,一旦灵气在人体内失控暴走,绝非没有经过淬炼的孱弱肉身所能承受,经脉寸断都是小事,更有根骨不佳者爆体而亡,一命呜呼的先例。” 四人互视一眼,或多或少都有些后怕。 平日对修炼一事最为懒散懈怠的侯子,更是被冷汗打湿了后背,也幸亏吴魁监管得力,不让他在淬体功课上得过且过,不然以他的性子,兴许就要栽个大跟头了。 说到这,吴魁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道:“除却修为臻至化境的绝顶大能不说,于常人而言,肉身才是其根本所在。强大的肉身方能经得住外在灵气与内在魂元的冲击,也唯有灵魂与肉身相合,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出魂修的全部实力。” “既然如此,为何淬体境过后却再无炼体一说?”洛云沉思了半晌,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吴魁神情不变,心底却暗赞洛云的聪慧,往往能一语中的,道破关键,四个小辈中,他最看好的就是洛云,由始至终,皆是如此。 修行路上,有人只讲天资,有人注重机缘,他则最在意心性,年仅八岁的洛云,可谓早早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曾经如璀璨似日的明珠,如今却黯淡蒙尘,也有过迷茫,有过失落,唯独未生出过放弃的念头,前路不见曙光,也不曾自怨自艾,对待修行之事一如既往,如那巨石压迫下的小草,不屈不挠,心性之坚,许多修道有成之人怕都要自愧不如。 若非姜老怪有言在先,他早就忍不住要出手了,纵使耗去半身修为,也要助洛云挣开绝脉的枷锁,眼看洛云一天天在淬体境蹉跎岁月,也太他娘的不是滋味了。 一切念头皆在转瞬之间,吴愧神色不变,随手从地上捡了块鸭蛋大小的石块,置于掌中,五指合拢,稍一发力,咔一声,干脆利落,几缕细沙应声从他指缝间流出。 “方才我并无运转魂元,靠纯粹的肉身之力一样可将石块碾成黄沙,这是魂元反哺肉身的奇妙,无需刻意炼体,魂元亦会无时无刻改善体质,强化身躯,故此魂元深厚之人,肉身同样强得不可思议。” “待你们到了凝元境,自然能体会其中奥妙。” 洛云眼帘微垂,若有所思,一个荒诞的想法乍现于脑中,试探性问道:“那么淬体境是否有极限所在?仅靠炼体又能否获得不逊于魂修的实力?” 吴魁并无正面回答,喟然一叹,道:“都说道法三千,殊途同归,上古炼气与当今炼魂之法,亦不过是其中一二罢了。据古籍所述,遥远岁月前曾有体修者,习无上横练功法,臻至大成可证得万丈金身,拘星摘月不在话下,以纯粹肉身之力亦能打破虚空,遨游星海,生命力更是无比强大,断肢可重生,滴血可涅盘,称之为肉身成圣也不为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也不瞧大牛那神气样,真能膈应死人,等小爷我引灵了,非打得他哭爹喊娘不可!”侯子一路小跑,追上了洛云,一手搭过他的肩膀,撇嘴抱怨道。 洛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心眼倒不坏,就是个爱嘴上占便宜的主。 眼看同伴没有接话,侯子似要发泄一般,一脚踹飞了路上某块碎石子,自顾自嘀咕道:“小爷我今天就非得突破给你们看...” 洛云这才没好气道:“你可别为了赌气胡来,是方才没听清根基不稳而强行冲关的后果?我说你若能少惦记捕鱼逮鸟斗蟋蟀之类的玩意,至于三个月前才淬体圆满吗?” 被同龄人无情教训了一顿,侯子也不恼怒,只是反驳道:“我傻啊?还是瞧着像只要修为不要命的疯子?留着小命跟你们斗蟋蟀不好?” 洛云无奈道:“这话要不你在吴叔面前说说看?” 侯子干笑一声,悻悻然收回了搭在洛云肩上的爪子,独自走开,在河边一大堆焦黑怪石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了块形似秤砣,西瓜大小的,抱入怀中掂了掂,觉得重量合适,缓步走入河道中,看似脚步轻盈,却在浅滩处留下一连串足足有一指深浅的脚印。 神色不比霜打茄子好的洛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任由侯子再懒散懈怠,引灵一事,也是板上钉钉的,少则月余,多则半年,自己便是神隐村中独一份的淬体境了吧。 至于独力走出大荒的野望更是遥不可及。 不过,负面情绪稍纵即逝,洛云甩了甩头,双手狠狠捂了把脸,压下诸多杂念,眼神再次坚定了起来,他也上前抱起了一块怪石,尺寸比之侯子挑选的还要大上一圈,步伐沉稳,蹚水进入河中,待水没过小腹,才停了下来,双膝微曲,稳稳当当扎起了马步。 这样的怪石有数十之多,形状大小不一,零零散散分布在河边,是吴魁为了四人的淬体修行,专程从南荒大山中开采而来,貌不惊人,密度却远超寻常矿石。 洛云怀中这块就有将近有一千三百斤重,远要超出淬体圆满的千斤极限,对一个不曾修炼过的健壮成人而言,都是一个不可企及的重量,再有身下湍急河水冲击,单单是站稳都不算易事,而他则对这份重量与重复了数年之久的动作相当熟稔,隐隐有举重若轻之感。 阖起双眼,洛云默念起锤骨诀。 口诀并不复杂,仅有百余字,浅白易懂,与引灵境的纳气诀,统称为筑基篇。 凝元境之前,各门各派皆无独享的功法传承,上至皇室贵胄,道统嫡传,下至出身低微的寒门子弟,踏足修行,皆以筑基篇为起点,也正因如此,若境界相当,凝元境之下的战力往往很难拉开差距。 当然,某些家学渊源深厚的世家子不在此列,仗有祖辈余荫,打小就泡在药缸子中长大,又不缺少师长指点喂招,基础打得扎实牢靠,真要较量起来,力压常人一头,也不算稀奇事。 而在潺潺流水声下,洛云的全副心神很快就沉浸在修炼当中,任由流水肆意拍打身躯,依旧纹丝不动,稳如老树盘根,似乎化作一块自河道初通便矗立于此的礁石。 盏茶时间后,河面上有微风迎面拂来,夹杂如蚕丝般纤细的洁白雾霭,从洛云的鼻孔中钻了进去。 洛云有感,停下了锤骨诀的运转,接下来,纳气诀的经文了于心间。 如往常一般,入体的灵气轻而易举就在洛云胸腹之间凝成一口细针,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势头。 既然以巧破关不成,那便以力破之! 洛云要走上一步险棋! 纳气诀运行不息,八方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又被不断凝练压缩,没过多长时间,那根“绣花针”就长成了香笄般大小,闪烁着异样的光晕。 “还不够!” 洛云眉头紧皱,小脸上都升起了一抹病态的嫣红,这般无止境地压缩灵气,对他而言委实不算轻松,可他仍不肯罢休,纳气诀的运行速度甚至再快了一分。 接下来的一分一秒对洛云而言都是煎熬,此等做法不仅极为耗费心神,几近凝为实质的灵气,更散发出一股神兵利刃般的锋芒之气,他则无时无刻都要承受如刀绞般的疼痛,随着时间推移还在慢慢加重,而他只凭一股韧劲坚持下来。 “到极限了...” 至此,那道被凝练到极致的灵气,已有筷子头粗细了。 “这次一定要成功!” 洛云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狠劲上头就不管不顾,引导那道灵气一股脑地朝太阴肺经冲击而去,劲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足,灵气的凝练程度更不可同日而语。 须知破境一事,唯有如滴水穿石,春风化雨般缓缓图之才是正道,以蛮力冲锋非但不可一蹴而就,往往还会酿成不可逆转的祸事。 方才对侯子的告诫还言犹在耳,哪料剑走偏锋的却是他自己。 显而易见,洛云就是对方口中要修为不要命的疯子! “咚” 一阵闷雷般的声响自体内响起,洛云只觉得胸口生疼,肺叶像被一双大手撕裂,差点没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金纸,身体都不禁微微摇晃。 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淬体境。 洛云不免有些意气阑珊,哪怕采取这等偏激手段行事,仍无法打通那道固若金汤的关隘,这险可算冒亏了,万幸的是反噬尚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总算不用在病榻上卧床数月。 只是当洛云稍稍缓过气后,他却分明察觉到心跳比之前有力了一分,血液在体内的循环速度都快了一筹,甚至连怀中的怪石也轻了不少。 “体魄经受暴烈灵气冲击后,反而变强了!”洛云是既惊且喜。 正如吴魁所言,如今灵气近于枯竭,法则残缺,传承缺失,其余的修炼法门对人族而言皆为断头路,唯一可行的只有引灵入体,冲刷神魂,以达到炼魂养魄之效,最终超脱于生死,得以不朽长存,窥得大道根本。 第一百八十章 而以灵气洗练肉身之说纯属是无稽之谈。 因此,炼体之路是越走越窄,单以锤骨诀相辅,于常人而言,千斤往往就是淬体境的上限,能如洛云一般超出数十数百斤的人都少之又少,更遑论甚者。 “也唯有妖兽才有以灵炼体的本领,莫不成我是妖兽化身?” 洛云的脸色有些古怪,旋即否定了这荒诞至极的想法,化形大妖修为可通天,不说吞天食日,必然也有翻江倒海,断山裂地的威能,一击可摧城拔山,灭杀百万生灵,一道神通可造万里赤地焦土,又哪是他所能比拟。 即便妖类中的至高皇族,能生而为人形,同样会在月圆之夜现出真形本相,而半旬前的中秋夜,自己分明被小莲三人威逼利诱,提着灯笼在月光下晃荡了一晚,也不见有异样。 “莫非我能开辟出一条与别不同的路来?” 终归是孩童心性,洛云不免有些兴冲冲,于是他直接无视冲关失败的不适,锤骨诀与纳气诀交替运行,聚集于体外的雾气渐浓,几乎可以凝成水状,头顶之上竟然卷起了一个有尺长的气流漩涡。 “咚咚咚” 一道接一道闷雷声音自洛云体内此起彼伏,他一副心思全然放在凝练灵气之上,待到极限时便放任其在血肉之间狂窜,肆虐,横冲直撞。 起初,洛云还不时发出几声痛哼,后来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痛楚,感官变得麻木,只觉得心境一片澄空,机缘巧合下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奇妙境界。 河岸上一片树丛中,有个头发如鸡窝般凌乱的邋遢老者,穿有一身破旧不堪的道袍,手持紫皮葫芦,侧躺于树冠的粗壮枝丫上。 本该喝着葫芦中的劣酒,哼着小调,好不惬意,此刻双目瞪圆如铜铃,视线落在洛云身上就再也挪不开,脸上松垮垮的肌肉抽动不止,连酒水洒了一身也全不在意。 “单凭一段粗陋至极的炼体残篇,就摸索出一点以灵炼体的门道,这份悟性果真了得,对灵气的亲和度更是高得让人发指,那一家子果然净出些怪物!” “本以为六岁引灵的小莲就是我苦等之人,今日看来,那份传承分明是为洛云打造一般,也不枉我老人家特意回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趟...” “终究不负圣皇所托,一段因果也该了却了...” 突兀地,老道人重重一拍大腿,自怨自艾道:“苦寻大半辈子的人都主动送上门了,还懵然不知,真是老糊涂了啊,若能早个四五十年找到他,老子也能留在外头享福喽,果然是小觑了应劫之子的名头...” “也不对啊,洛云这小子满打满算,好像也就八岁吧...”兴许老道人是被莫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关于这一切,洛云也并不知晓,直至烈日当头照,他依旧保持抱圆半蹲的姿势,如定格了一般。 而与他一同到来的侯子,则一如既往,早早开溜了。 “六月池中莲花开,今年我再赏花来...” 是一阵童谣声传来,空灵悦耳,婉转如空谷黄鹂啼鸣,越来越清晰。 悠扬童谣声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蹦跳着走向河边。 来者正是小莲,提着一个竹编篮子,盛满了大块烤得焦香的肉食以及山珍果蔬。 “洛云哥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 终于,心神被这甜腻稚嫩的呼唤声从九霄外拉了回来,洛云徐徐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一阵虚弱感袭来,洛云只觉得双臂麻木,怀中的怪石直接就脱手了,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直接就摔座于水中,又被河床上坚硬的石块磕得屁股生疼,龇牙咧嘴。 这误打误撞摸索出的炼体法门实在是刚猛霸道,几乎将他的体力与精气压榨得干干净净,如非他机缘巧合地进入了全然忘我的意境,怕也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哎,洛云哥哥,你没事吧?”小莲慌忙将手上的竹篮放了下来,踮着脚尖,担忧地朝洛云那边望去,关切询问道。 发现洛云并无大碍,她便叉着腰,鼓着腮帮教训道:“若我不给你送吃食,就连午饭也不打算吃了?!瞧你这德行,都饿得腿软了吧!” 洛云自知理亏,踉踉跄跄爬了起来,甩掉头发上的水滴,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闻到了四溢的肉香,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一脸馋相。 小莲这才转怒为喜,向他招招手,嗔道:“还不赶紧过来!” “咕噜...” 凑巧,肚子不争气地传出一阵擂鼓般低沉的鸣叫,洛云好不尴尬,本不带血色的脸上都出现了红晕。 即刻,小莲转怒为喜,从竹篮中抓出了一只外皮烤得金黄酥脆羊腿,朝他晃了晃。 洛云见状,双眼都要冒出绿光来,三两步就跑到岸上,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烤羊腿,一屁股坐下,大口啃咬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莲也坐在了他身侧,下巴撑在膝盖上,瞧着洛云猴急的吃相,一双明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我觉得我都能吃下整整一头剑齿猪猡。”洛云口中都被塞满了,说话含糊不清。 剑齿猪猡是这一带的群居妖兽,不过一阶,在南荒中处于食物链最底层,个头却异常惊人,成年就抵得上一间房屋大,都足够全村人吃上好几个月了。 可惜剑齿猪猡肉质粗糙坚韧,口感还不如树皮,更有无法祛除的强烈腥气,在物产丰富的南荒实在谈不上是好猎物,那些外出狩猎的长辈碰上了也会选择无视。 小莲嬉笑着拆台,道:“剑齿猪猡都要被吹飞呐。” 洛云自然是跟她开玩笑而已,不过他确实是饿得够呛的,一顿狼吞虎咽下来,肉食也好,瓜果也罢,全被他祭五脏庙了。 打了个饱嗝,洛云就呈大字型地躺在河边草地上,一动不动。 南荒常年气候炎热,哪怕入秋了,正午日头仍是火辣辣的,阳光落在被河水浸湿的身上,倒让轻眯着眼的洛云十分舒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莲朝他咧了咧嘴,就乖巧地收拾起餐具来。 烈日炙烤下,洛云身上的衣衫很快就干透了,他一跃起身,胡乱挥动着拳头,带起呼呼风声。 非是错觉,拳风声比之昨日确实大了不少,劲力的确有了实打实的长进,方才那些苦头总算没有白吃。 具体成效如何,则要试试才知道了,于是他满怀兴奋,朝小莲勾勾食指,道:“陪我练练手?” “你也突破了?”小莲惊喜道。 洛云摇头,如实回到道:“没有呢。” “这...不好吧?” 小莲眉头轻蹙,以往两人间对练切磋都是家常便饭,甚至更多会是由她来提出,可引灵之后,双方实力就彻底拉开了,她没有瞧不起洛云的意思,只是她境界未稳,对力量的把控也未能细致入微,生怕一不留神就错手伤了他。 洛云冲她咧嘴一笑,揉揉她的小脑袋,道:“今天偶有收获,又长了些气力,算百尺竿头吧,就想着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看下与引灵境间的差距如何。” 小莲是真不认为破境前的实力还会有质的提升,而她自己则亲身体会过引灵后实力的飞跃,想拒绝又担心会伤了洛云自尊,温顺纯良的小女孩只好微垂着眼帘,不敢与洛云对视,久久不接话。 这点心思哪能瞒得住洛云,于是他耍无赖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可就要去找阿牛了,反正我是不太情愿的,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家伙下起手来可不知轻重。” 小莲一听,都急得要哭了。 洛云随即打蛇随棍上,拍着胸膛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会这么轻易受伤,势头不对我自然也会喊停。” “好吧...” 最终,小莲还是拗不过洛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 洛云可不给小莲反悔的机会,心头火热,战意高昂,大步流星,跑到了十丈开外,与小莲相对而立,还不忘吩咐道:“你可别放水啊!” 小莲知道没有回旋余地了,将衣袖挽起,摘下缠在手腕上的一根彩带,束紧长发,也不见她有热身动作,就向洛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准备就绪。 洛云没有像她一般漫不经心,原地舒展筋骨,直到身体微微发烫,随后全身肌肉骤然紧绷,呼吸绵长而有力,调整到最佳状态,他上身微微前倾,摆出猎豹扑食状,高声道:“小心!” 下一刻,洛云双腿猛然踏地,像箭矢一般,破风疾驰,几乎在眨眼就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左右开弓,一个呼吸便打出了数拳,分别朝小莲的前额,双肩以及腹部攻去。 洛云也不怕伤着对方,小莲可绝不似她表面一般柔弱,即便同为淬体境之时,双方胜负也仅在五五之间,遑论如今相差了一个大境界,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想过想过能赢过小莲。 他真的只打算感受一下与引灵境的差距而已。 果然,面对呼呼拳风来袭,小莲瞬间如换了个人,宝石般的眸子精光灼灼,毅然往前踏出一步,不给洛云拳势有爆发的空间,抬起如白玉雕琢般的手掌,迎上前来。 “啪” “啪” 连续的拳掌交击声响起,小莲仅以单手,从容而精准,尽数接下了洛云的出拳,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来势汹汹的攻势。 一击不成,洛云也不纠缠,果断纵身后退,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再来!” 这次,洛云狂奔而出数步,借势跃起足足有丈高,半空之中,他右腿蹬直如一杆银枪,全身的劲力爆发,以横千军之势扫向小莲。 而小莲依旧泰然自若,在发丝被劲风吹拂得乱舞之际,她全无避其锋芒的打算,后发先至,一把扣住洛云的脚踝,手臂一颤,便将劲力卸掉,然后狠狠将他甩了出去。 狼狈异常的洛云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他也不觉得羞赧,才一稳住身形,双手与双腿骤然一并发力,整个人像出膛的炮弹一般,带着轰鸣的气爆声,侧肩撞向小莲。 小莲脚尖点地,轻盈起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洛云身后,让他一击落空,此后,她更双掌齐出,掌风极为凌厉,如猛禽嘶鸣般刺耳尖锐,毫不留情地印在了洛云的后背。 “砰” 饶是小莲在最后关头收了几分力道,洛云仍不免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树干上,尚有绿意的树叶被震得漱漱下落,掉满了一地,足可见冲击力之大。 受此重击,以洛云的身体素质也差点吃不消,五脏六腑震荡不已,浑身骨头**,后背火辣辣的疼。 仅有数个回合交锋,洛云使尽了浑身解数,小莲则依然攻守有序,游刃有余。 胜负自然不用多说,可洛云仍心有不甘,踉跄起身,涩声开口道:“先前是我攻你守,这次我们换过来,记得使出点真本领才好。” 深知洛云脾性,小莲并没拒绝,强行压下关切之意,深吸一口气,肉眼可见的一道白色气流被她吞入腹中,双瞳中更有妖异青光一闪而逝,无形的压迫迎面向洛云袭来。 引灵境,可短暂将一道灵气拘入体内,并非如上古炼气士一般化为己用,而是借此刺激经脉穴道,将力量与身体素质拔高数个台阶,等闲四五个淬体圆满合力,亦不会是其一合之敌。 倏忽,小莲动了,快得只在洛云眼中留下残影,完全无法捕捉她的身形,才迈出了一步,就已经临近他身前,五指握拳,直取他的胸膛。 来得太过突然,尚未反应过来的洛云哪有应对之策,本能地交错双臂,护于胸前,先硬着头皮吃下这一记再说。 “啪” 洛云吃痛,差点大叫出来,结结实实挨了引灵境一拳,简直有如与高山上滚落的千斤巨石撞个正着,若非身体强度要超过一般的淬体圆满,恐怕连臂骨都要开裂,即便如此,他也被震退了三尺,双脚都在地面上犁出了两条沟壑。 不给洛云喘息的机会,小莲再次上前紧逼,掌风呼啸,密集如雨,一浪接一浪的攻势逼得他节节败退,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能左闪右避,疲于防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数个呼吸间,洛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掌,吃了多少拳,全身上下怕也找不出几块好肉了。 “可怕!” 洛云大骇,小莲不但在绝对的力量上碾压他,在招式上同样如此,一招一式衔接无缝,无比老练,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不见一丝滞涩。 与之相比,他使的招式更像是热血上头的横冲直撞,实在低劣不堪,上不了台面。 暂且撇开修为不讲,明明个把月前,双方的武法水平也就半斤八两而已。 人生而拥有一口先天胎气,自呱呱坠地的一刻起,会无时无刻遭受后天秽气污浊所侵蚀,大抵一纪的光景,便会消磨殆尽。 而拥有先天胎气在身,等同搭建了一道连接天地与人身的桥梁,更易于合道,自然能让修行事半功倍。 因此吴魁讲过,在他们十二岁之前并没有教授武法的打算,要他们趁着大好光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精进修为之上,反正神隐村这些年一直安稳得很,真有外敌来犯也自有个高的顶住,哪轮得到他们上阵。 武法战技之类的,回头再慢慢修习好了。 事实上,吴魁也说到做到,这些年来压根就没有传授过他们一招半式,洛云那一套粗浅的拳脚功夫,不过是按照一些武人游记,江湖杂书所述,依葫芦画瓢,胡乱捣鼓出来的玩意。 纵使有长辈私底下给小莲开过小灶,也不足以让她的武法如此不讲道理,这等对招式信手拈来的造诣,非经过岁月沉淀不可,哪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这问题洛云实在想不通,却明白已经没有比试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没来得及开口认输,意料之外的状况出现了。 小莲竟突兀收了拳,十指如钩,将洛云的双肩锁住,以之借力起跳,双膝同时一提,恰好撞在了洛云的小腹之上。 毫无防备下受此重击,洛云五脏六腑都要被捣烂了一般,连痛呼一声都做不到,就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嘴角已有血丝渗出。 一切还没完,小莲纤细的手掌高举,同一时间就有一股白雾将之缠绕,如戴上一只白绸手套,狠狠朝洛云面门拍下。 这一掌不说全力,也该有八九分之多,单单是这凌厉的掌风就刺得洛云脸庞生疼,恐怕洞穿一块尺厚的花岗岩矿石都不在话下。 洛云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只可惜目前的身体状况已容不得他做出任何躲闪动作,最后只能将迷茫不解的视线落在小莲脸上,而双方目光交接的一刹那,洛云如瞬间坠入了冰窟,刺骨寒意遍布周身,一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此时此刻,小莲双眸中有妖异的青色光华闪烁,若有若无,再不见平日那份春日般的温润平和,而是如深潭般幽冷不见底,不带一丝世俗情感。 “不好!” “小莲快停下来!” 也不知几时到来的阿牛与侯子,慌忙高声喝止。 他们是早早就来到这边来了,发现洛云与小莲间马上有一场“对决”上演,就干脆先躲到一边看热闹,起初还不时对洛云二人的出招评头论足,看得那叫一个兴奋乐呵,眼见这惊险一幕,差点没把他们吓得离魂。 小莲脸上这才出现了一丝挣扎,眸中青光迅速黯淡了下去,那只白皙且带着婴儿肥的手掌,最终是距洛云鼻尖还不到一指时停了下来,洛云甚至都能看清那些隐藏在皮肤之下的毛细血管。 不知不觉,一滴冷汗从洛云的额头流了下来,他敢肯定,这一掌要真落下,不说将他的小脑袋打爆,起码在他脸上留些伴随终生的印记是不难的。 “洛云哥哥,你没事吧?” 小莲恢复如常,发现倒地不起的洛云,忙不迭扶起了他,之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眶一下就红了,颤声道:“都怪我下手没轻没重,伤着你了。” 洛云身体一僵,尤有余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看见泪水吧嗒吧嗒从小莲眼睛流出,又上前揉着她脑袋,苦笑道:“不怪你,是我高估自己了。” 一旁的阿牛快步上来,先瞪了洛云一眼,才对小莲安抚道:“是这个缺心眼的臭小子欠收拾,才跟你没关系!” “小莲你可太生猛了,啧啧,可怜洛云是差点没脸见人喽!”侯子依旧口没遮拦,嬉皮笑脸,拿洛云寻开心。 一听这话,小莲的泪水顿时如缺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了,抽噎着解释道:“呜呜,洛云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一边凉快去!” 洛云真不想搭理这幸灾乐祸的家伙,可惜实在没有力气赏他一脚了。 小莲紧抱住洛云的手臂,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任三人怎么劝安慰都不凑效。 洛云轻拍小莲后背,温声道:“我是真没怪你呢。”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拉钩?” “好好好...” “对了,小莲你快跟我说,到底是哪个偏心的王八蛋偷偷教你的武法!”阿牛不合时宜插话道。 洛云与侯子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也对此很在意。 小莲抹了把眼泪,茫然道:“什么武法?” 侯子顿时就不满了:“都到这地步就别藏掖了,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的,你刚才都把洛云虐得怀疑人生了,以前你可没这能耐。” 小莲眉头拧成了川字,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沉思了许久,才不确定地说道:“方才我的神智似醒非醒,身体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支配着,我自己都成了看客一样,根本轮不到我掌控,又或者说,是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 这说法也太过玄乎了,三人听得一头雾水,连小莲本人亦是如此。 洛云不由得忧心忡忡:“也不知是福是祸,回头得与姜伯伯说一声。” “老爹他们不老是神神叨叨,说小莲是什么神灵转世吗?莫非方才是觉醒了战斗本能?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侯子向来是个乐天派,从来只会看到事情好的一面。 接着他又转过头,对阿牛说道:“大傻个,我决定在突破引灵境前都不惹你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莲三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离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连碧眼金蝉的影都没见着,就已经为猎物的分配打起商量来。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于视线后,洛云终于坚持不住,捂住肚子一下就摔坐在地上,小脸煞白一片,呼呼地喘着大气。 最后那一记膝撞不可谓不重,脏腑不说受创,至少也有不同程度的震荡移位,再加上他本就因炼体过度而精气匮乏,只是不愿小莲会因此担心愧疚,才勉强提上一口气,在他们面前死撑罢了。 喘息了许久,洛云总算恢复了些力气,晃晃悠悠起了身,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回到村中,没有直接返家,而是往村子的另一侧走去,在一座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或许称之为树屋更恰如其分,这本是一棵直径有近十丈的万年古木,树冠被整齐砍伐掉,树干则被掏空,修成二层楼房,门前建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庭院,地面土壤竟分红黑黄三色,彼此间泾渭分明,各占一域。 其中种植的皆是奇花异卉,妙木珍果,饶是在物产丰富的南荒,都算是难得的奇珍。 最显眼要数一株半人高,二指粗细的翠竹,竹身笔挺,光泽如玉,有水波般的光华荡漾,几片疏疏落落的叶子呈剑形,有风吹拂,便会响起铮铮剑鸣,飘荡出凌厉的剑气。 剑竹属上古异种,有剑气天成,据闻仅有三株存世,三百年长一寸,一千五百年长一节,眼前这一株,恐怕有不下万年的年岁。 这是一把天地孕育而成的灵剑,无须后天加工炼制,就足以与神兵相媲,更有无限的成长空间。 明明与其尚有丈余的距离,洛云仍觉得有逼人的剑意锋芒朝他袭来,皮肤有针扎般的刺痛,浑身不自在,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沿着庭院石径一路深入,最后驻足于树屋门前,轻轻扣响了门扉,毕恭毕敬道:“医仙前辈,是我。” “自己进来吧...” 门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如叮咚泉鸣,比琴音还要动听,比黄莺都要婉转。 洛云也不再客套,推门进屋,繁多药草混合的异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使精神为之一振。 入门后最显眼的是一张大得不寻常的红木几案,占了厅中足足小半的位置,摆满了各类工具器皿,有的形似鼎炉,有的乍看像漏斗,有的则如同一口大锅,还有更多是奇形怪状,不知如何形容的。 某个巴掌大小的青铜炉子中,还有略带紫意的火焰在燃烧,加热着一汪微微沸腾的蓝色液体,有如兰似麝的奇香蒸腾开来。 而案台后,一道俏丽身影慵懒地躺坐在藤编的摇椅之上,左手摇着葵扇扇着风,右手捧着一本金线装订的书籍,挡住了容颜。 不等洛云开口,医仙就淡淡道:“没空招呼你,需要什么药就自己去找,老规矩,先记在账上。” 她由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洛云,甚至没把头抬起来,视线始终落在手中的书籍上。 洛云身体不由得一僵,医仙的账可不是以普通黄白之物计算的,对他而言实在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奈何医仙是村中最为精通医理之人,也只有她这有最适合自己的伤药。 既来之,则安之,洛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不忘道了声谢,就绕过案台,自个儿进了偏厅。 洛云驾轻就熟地来到一排紫檀架子之前,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也无明确标注,琳琅满目,少说都有百十样之多,而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从中取下一个黑皮葫芦,将瓶塞拔掉,凑在鼻子前轻嗅了一下。 “是化瘀露不错。” 洛云很干脆地脱掉了上衣,将葫芦中透明澄清却粘稠如胶的液体倒出,先在手上抹开,以掌心热度催发药力,再均匀涂在身上的伤患处,几乎将全身上下都抹了一遍。 药效立竿见影,化瘀露所触及之处,火辣辣的刺痛顿时舒缓了不少,取而代之是一阵清凉舒适,皮肤上的红肿也以可观的速度消退。 外伤算是解决了,脏腑间却依然气血翻涌,再加上精气亏空得厉害,至今他仍有昏昏沉沉之感。 于是洛云又取出了一个白玉瓶,倒出一颗米粒般大,呈赤红色的药丸。 药丸入口既腥且辣,他不加咀嚼就吞下腹中,很快,他的小腹就升起了一阵热流,暖意传至四肢百骸,使得他浑身舒泰,待药效被彻底吸收,脸色已经再次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当然,此后还需好好调养上几天,免得落下病根。 洛云也重新穿好了衣衫,走出了偏厅。 “怎么会伤得这般严重?该不会是疏于修行,被吴魁毒打了一顿吧?”见洛云用药完毕,医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侧过头向洛云询问道。 难以想象,洛云口中的医仙前辈,会是这样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肌肤胜雪,螓首蛾眉,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洋溢着青春活力,又透着知性美,如瀑黑发及至腰间,与一身素白长裙辉映,好比从画中走出来的璧人。 单凭容貌,绝无可能准确判断修者的年岁,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寿元悠长,衰老速度自然就比常人慢上许多,起码洛云就知道村中的许多长辈包括姜伯伯,并不像他们外表一样年轻。 但医仙前辈确实如她外表一般,充其量也就十六七岁罢了。 初见医仙前辈之时,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还带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只是近年却如那抽条的柳枝,五官逐渐长开,落得越发标致动人。 据医仙前辈自己所说,她是北方的齐国人,跨越大半个中土而来,一是为了躲避仇家,二是想到南荒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几样绝迹于世的天地奇珍。 偶然发现此地风水不错,村里的家伙也对眼缘,通过问心关后,就干脆在神隐村定居了下来。 至于问心关之事,洛云就知之甚少了,似乎是村外大阵的某种变化,专门针对那些心怀歹意之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洛云也不敢隐瞒,将之前那场风波了出来。 医仙闻言嗤笑一声,凤目中透着不加掩饰的鄙夷,道:“你这家伙平时就爱故作老成,整天像个小老人似的,这回脸面都丢光了,以后能挺直腰板做人?” 洛云也不由得脸色一红,嗫嗫嚅嚅,说不出半个字。 还好医仙也没打算在这事上纠缠,她捻动着鬓角的一缕发丝,淡然问道:“新配方的化瘀露效果还算凑合?” 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柳眉却微微扬起,看得出她对洛云的答案很期待。 洛云当然不会找不自在,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故作感慨道:“总感觉化瘀露的药效强了三分,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原来是医仙前辈又将药方调整过了,想必您对药理的掌控又上了一层楼,假以时日,丹道必然能在您手上再现辉煌。” 这番话三分是事实,七分是恭维,医仙对药理的把控真谈得上登峰造极,远超许多白发苍苍的老学究,确实无愧医仙二字,但要再续丹道传承又岂是这般简单。 上古丹师夺天地造化,同一份的灵药,以不同手法炼制,最终成丹的变化便有万万之多,其药性与药效是迥然各异,丹道大成者可炼制有灵之丹,甚至有过许多灵丹化生灵的记录。 而当世的医药之道则不然,药师医师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药理之上作文章,讲究药性与药性间的调和搭配,环环相扣,以求将药效催发到极致罢了,药性也无法脱离根本,始终停留在“药”的层次上。 不甚高明的恭维话却使医仙相当满意,脸上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嘴上却说道:“马屁精!” “是医仙前辈自谦了。” 洛云深知对方最吃这一套,又说出了一堆拍马溜须之话,企图将那“记账”之事就此糊弄过去。 岂料医仙眸子突然咕噜一转,从摇椅上站起了身,袅袅婷婷走到洛云面前,指着案台上那一碗尚在沸腾的水蓝色液体,不怀好意道:“小洛云啊,可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把我整迷糊了,赊账不还可不行,这碗洗髓汤还等着你呢!” 活脱脱就是一只俏美的小恶魔! 洛云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打了个寒颤,险些没夺门而逃,哭丧着脸,哀求道:“医仙前辈,看在我今日伤势不轻的份上,就别折腾我了...” 在神隐村近三十口人中,唯有一人让洛云打从心底畏惧,并非严厉苛刻的吴魁,亦非冷面如霜的姜伯伯,而是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医仙。 嘴上称医仙作前辈,在心中却将她视作亲昵的大姐姐。 医仙性格古灵精怪,向来喜欢跟他们几个小屁孩厮混在一块,也不嫌他们是没见过世面的拖油瓶,闲来无事,就会拉上洛云几人,说些外头的奇闻轶事,光怪陆离的江湖传说,若将她哄高兴了,更会将大把大把的灵药塞给他们当糖豆吃。 不过,这依旧改变不了洛云惧怕她的事实。 医仙修习医药之道,对上古丹道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总嚷嚷着要光复丹道,终日对着一堆上古丹方瞎琢磨,做着各种研究试验,捣鼓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两年多来,洛云赫然成了她试药的白老鼠。 有一次她就炼制出了一枚固体丸,说是能补元益血,强韧骨骼筋络,一粒可抵得上数十日的淬体苦修,而洛云服下后非但不见起效,浑身皮肤还被染成了紫色,像个茄子一般,足足有小半个月才自行消散。 又有一次,她配制了一碗什么安神养念汤,本来说可以滋养神魂,提神醒脑,甚至能短暂提高悟性,结果却愣是让他失眠了三天。 类似的情况枚不胜举。 不过,洛云虽然没少吃苦头,但同样也在医仙这得了数不尽的好处。 不说那一大堆成品药物,几乎是任供他使用,单单在医仙身上学到的医道药理,就足以让他受用终生。 洛云很聪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无论是翻看过的医经药典,或是医仙口口相传的制药经验与心得,皆被他牢牢铭记在脑中,若有朝一日能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他或许也能称得上是一名医药大家了。 医仙则对洛云的反应很不满,一脸不悦,随即以袖捂脸,抽噎着说:“我自问平时待你不薄,而你好歹也算是我半个学生,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你叫我如何自处...” 洛云一个头两个大,明知医仙是装出来的,但也架不住对方的眼泪攻势,只好无奈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果然,医仙立马就一挥长袖,那碗药汤随即半分不洒,落在洛云身前,脸上哪有一丝泪痕。 奸计得逞的呈的医仙故作好商量道:“放凉再喝也不迟。” “对了,医仙前辈可有辅助炼体修行的药方?”洛云也不能让医仙把便宜都占了,趁机提出了自己所需之物。 “你不早就淬体圆满了吗,要这些玩意又有何用?” 医仙不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洛云的意图,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该不会想走炼体之路吧?” 洛云目光清澈,坚定地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 医仙一听,有些焦躁地在房中踱步,劝慰道:“收了这点心思吧,破境一事,我会给你想到办法的。” 这些年来,她为了洛云绝脉一事可是煞费苦心,要洛云试药可不是存心为了捉弄他,这可都是她劳心劳力可惜见效甚微。 绝脉樊笼,似乎只能以高绝的修为为其洗经伐髓,才有可能打破,也不知洛云家的老怪为何作壁上观。 见医仙为自己一脸焦灼,洛云很受触动,遂不再隐瞒,将今日的发现说了出来。 医仙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上前捏了捏洛云的胳膊,又用食指敲了敲洛云的脑袋,道:“以灵炼体?闻所未闻啊!” 洛云赶忙躲到一旁,免得再遭受医仙的毒手,道:“吴叔说炼体是断头路,但对我来说炼魂才是死胡同,其实我感受得到,以我的身体状况是真”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医仙沉默了许久,深深看了洛云一眼,才道:“其实吴魁没有跟你说实话,如今大陆上有类人谈得上是半个体修者,不过,跟你想象中的有些出去...” 洛云听出医仙话中别有深意,诚恳请教道:“愿闻其详。” 医仙一时间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黛眉轻皱,沉思片刻,才道:“这群人气血盛若汪洋,体魄坚如铁石,力气大得无边,开碑裂石不在话下,他们修的非炼体之道,却与体修者无异,在大陆之上被唤作鬼奴。” “鬼奴?”洛云茫然不解,他看的书也有不少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服生灵丹者即为鬼奴。”医仙又谈及一样对洛云完全陌生的事物。 “西域有千鬼窟,偏居一隅,却位列九大上宗,其掌座为大劫前的冤魂得道,侥幸褪去阴身,与活人无异,其传承之法诡谲阴邪,门人惯与阴物打交道,自身战力说不得出众,却擅长驱使修罗恶鬼为其所用。” “恶鬼嗜血,喜寄居于生人体内,食其精元,啖其血肉,至形销骨立,气血枯败方休。” “起初千鬼窟门人对恶鬼并无加以约束,任其四处肆虐,残害平民,每每请动恶鬼征战,更会主动搜掠凡人,以供其享用。” “这群被恶鬼寄生的可怜虫则被称为鬼奴。” 医仙语调平缓,洛云却听得毛骨悚然,原来世上还有人如此不将人命当一回事,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非路边的野草,竟如牲口般被当作恶鬼的口粮,这些摒弃伦常道德,作风乖张凶戾的魔门道统实在让人心寒。 医仙喝了口茶,润润嗓,继续道:“千鬼窟将世俗凡人视为猪狗,然而凡人并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就能再长一茬,正道门派的口伐笔诛可以不管,但恶鬼逞凶,人口锐减是铁一般的事实,不足百年,下辖之境的百姓数目足足少了三分之一,余者更是没命似地往外逃窜,没办法,谁也不想像家猪一般,等长了秋膘就任人宰割。” “那群宗门长老也意识到不妙,再让那群恶鬼如此折腾下去,早晚会动摇到宗门统治的根基,毕竟门人弟子也得从世俗中挑选,而且同样需要庞大的劳动力为他们服务,万一那些凡人死的死,跑得跑,总不能让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修士亲自去修葺屋社,甚至下田干农活吧。” “可惜那群恶鬼灵智不开,对血肉仅存最原始的渴望,根本不知节制,双方逐渐对立了起来,这群与鬼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家伙,差点就没亲自出手斩妖除魔了。” “也亏得那头怨鬼是从大劫前苟延残喘至今的大人物,不知怎么弄到了一种邪性十足的秘药,以强行焚烧寿元为代价,将其转化为无比旺盛生命精元,普通凡人一旦服药,气血可旺盛百倍,体魄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在恶鬼的吞噬下多撑上许多时日。” “传说如今千鬼窟中便豢养有十万鬼奴,每年皆有近万人或因气血枯竭,或因寿元耗尽而亡,只是比起当年动辄有百万人惨死的状况,已经算好了许多。” “其实生灵丹究竟是秘药本身,还是这群服药的鬼奴,真的不好说。” “到后来也不知哪个心思活络的,想出了外销生灵丹这条财路,连鬼奴这个称呼也被沿用了。” 不用医仙说下去,洛云也料到结果会如何了,生灵丹一旦外传,修炼界势必会激荡起一阵轩然大波。 别看村中长辈人人都是修为大成的高手,实际上魂修的门槛是很高的,十有八九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望引灵境,能否在淬体境上走到圆满都不好说,更有好一部分人天生根骨羸弱,甚至不足以支撑淬体的修行。 然而,实力代表所有,地位,名誉,财富... 自然有人不肯甘于平淡,生灵丹便给了他们这份向上爬希望。 朝闻道,夕可死矣。 生灵丹的副作用固然极为可怕,依旧有大批无望引灵之人对其趋之若鹜,与其庸碌无为,身处最底层苟活一生,倒不如破罐子破摔,风风光光地走完半辈子。 奈何生灵丹价格不菲,又哪是这群出身寒微之人所负担得起,他们最终也只能选择为某些势力卖命,甚至不惜委身为奴,以换取生灵丹。 宁为豪门恶犬,不做市井良人,更要搭上半生的岁月光阴。 一服生灵丹,永世不回头。 服食的生灵丹越多,体魄越是坚固,气力越是强劲,所消耗的寿元也是以几何级数增长,这些鬼奴能活到不惑之年已经算高寿了。 医仙瞧见洛云一脸深沉的模样,急着补充道:“你就不要把主意打到生灵丹上了,鬼奴之中的佼佼者,至多也就能有个万斤之力,仅与引灵巅峰相当罢了。” 洛云忙撒手摇头,对于生灵丹他是真一点想法也没有,在吴魁口中就连化生境都是蝼蚁,这些凝元境都不如的鬼奴岂不是如尘埃般渺小? 他所追求的,是如天山之主一般,凌驾于这片天地的大自在,大逍遥。 不过这些却不改他的好奇心,洛云问道:“这生灵丹果真有这么神奇?按理说,气血旺盛者自然生命力充沛,生命力越强则寿元越长久,生灵丹剥夺寿元,将其转化为气血之力,似乎是个悖论吧?” 医仙摇摇头,否定道:“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生命力与寿元并不完全挂钩,至于为何,我就弄不清楚了。” “其实我之前也曾搞到过几枚生灵丹,里面的成分我也大致清楚了...” 洛云也来了兴致,问道:“能说说?” 医仙轻呼一口气,涩声开口道:“是黑狗血,雄鸡冠,朱砂,香炉灰,以及某种莫名的物质,还是不加炼制就随便糅合在一块,连分量都不尽相同。” 这都是啥跟啥啊? 洛云是真惊得合不拢嘴,眼珠子都瞪得老大,怎么这生灵丹看着像是乡野间的游方道人,用来糊弄愚昧百姓的玩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的?” 实际上,这结果连医仙本人都难以置信,可经过反复勘验,绝对是错不了的,她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还能骗你不成?” “服用生灵丹更像是某种仪式,沟通了某个冥冥中的存在,做了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那炼体药物一事?”洛云还没能死心,眨眨眼追问道。 医仙被气笑了,伸出如葱白般的修长手指,戳着洛云的额头,狠狠教训道:“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死了炼体这条心,或许你的体质确实与众不同,但一切修炼法门,皆以功法为根本。除非你有炼体功法,否则就算我给你找全了大陆的灵药,你也休想走得多远!” “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医药之道上,你也算有点慧根,再加上我这个名师的指点,假以时日,成为受无数人敬仰的宗师也不难,到时候一样能有魂修抢着在你手下卖命...”医仙实在不忍洛云走上一条不归路,语气柔和,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洛云自然明白医仙的好意,但他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成为一名强者,研习药道也不是出于兴趣,只好婉言相拒道:“多医仙前辈抬爱,但我志不在此啊...” 医仙仍不死心,拉着他滔滔不绝,阐述利害,可是洛云仍不为所动。 缕缕劝说无果,医仙轻哼一声,凤目瞪圆,香腮微鼓,狠狠瞅了洛云一眼,别过了头,不再搭理他。 夜已深,有皓月当空,与繁星辉映,南荒群妖伏蛰,万籁俱寂,连虫鸣亦不可闻。 神隐村中已是乌灯黑火一片,唯有洛云一人仍是全无睡意,干脆独自出了屋,靠坐在一棵叶子稀疏的老槐树下,抬头仰望漫天星光,思绪飘然。 “炼体当真是断头路不成?”洛云怔怔出神,低声呢喃。 修行以功法为基石,他所摸索出的以灵炼体之法,终究是脱胎于锤骨诀,实在谈不上高明,能否支持他走到与引灵境相当的地步,都是未知之数。 炼体之路注定是充满崎岖。 “你以为炼魂就就是登天大道了吗?” 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不知是何时,洛云身边多了一个满头银发凌乱的老者,一身满是补丁破旧的道袍,脚上的草鞋同样破了几个洞,连趾头也露了出来,所谓的衣衫褴褛,大概就是这样的光景了。 “村长,有礼了。” 眼前老者的卖相实在不佳,洛云却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正了正衣衫,恭敬地向老者施以一礼,在此人面前,可是连姜伯伯都要以晚辈自称。 老者正是神隐村的村长,是个云遮雾绕般的神秘存在,从无人说得出他的跟脚来历,亦无人得知他师从何方,有传是大劫过后不久,他便只身入南荒,在群妖环伺的深山老林中建立了神隐村,以接收那些不容于世的修士,不问缘由,不分正邪,只要能通过问心关,皆能得到他的庇护。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修者的修为境界往往是与其年岁挂钩的,而老村长极有可能是自大劫前存活至今的古老存在,那么他的修为境界,可想而知。 慈眉善目的老者并无一丝隐世高人的风范,笑呵呵朝洛云摆了摆手,就自个儿坐在了地上,随手拔起一根杂草,放在口中咀嚼,转过头向洛云问道:“小家伙,可愿与我唠嗑两句?” “自无不可。”洛云有些受宠若惊,却赶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若有这等长生久视的高人指点,还真说不定能助他拨开眼前的迷障,认清该走之路。 不过这些年他与老村长的碰面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虽说身居村长一职,他却是个撒手掌柜,常年在外游历,难得回村,也多半会闭门不出,甚少与其余人打交道。 双方之间并无什么香火情可言,但瞧他这架势,找上自己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老村伸手拍了拍身侧的空地,示意洛云在他身旁坐下,含笑道:“犯不着这么生分,我与你的长辈也算是忘年交了。” 洛云并无多想,以为老村长所指之人是姜伯伯,就不客气地与他并排而坐,率先打开话匣子,诚恳请教道:“前辈,当今体修之路” 老村长取下悬在腰间的酒葫芦,闷头大灌了一口,反问了一句:“都说道法三千,何故人族独选炼魂一途?” 洛云思考半晌,遂将所知晓的道出:“相传,炼气才是玄门正统。炼气士以六气为食,通晓四时之变,明悟天地至理,凝聚大道法则,可于体内修成无上大丹,寿元悠长,是一群可与鬼神相媲的存在。” “只是八万年前天下共主身陨,这方天地乾坤倒转,大道有缺,法则崩坏,人族再无法与残碎大道相合,炼气之路自此断绝,先辈大能只能另辟蹊径,开创炼魂之法,才使后人在妖魔横行的黑暗岁月里,有了一份自保之力...” “你说得不错,不过却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罢了...”老村长悠然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莫非其中有另有隐情?”洛云的好奇心被撩拨了起来。 老村长捋了把下巴的山羊胡须,眯缝着眼,道:“道不分对错,却有高低,炼气之法始于纪元之初,在天外无数大世界中盛行,这是一个辉煌的修炼体系,直指道之根本。” “后世修魂之法固有可取之处,终究不过是一群未曾得道的凡人推演所得,哪怕经过数万载的完善,其中亦不乏疏漏之处,与完美相距远矣。” “人之于天地大道,尚不及沧海中之一粟,即便是破碎有缺之道,一般人穷极终生也难以参悟透其一角,也足以支撑炼气士晋升到神鬼莫测的境界了。” 老村长继续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改变的可不仅有这方天地,活在这片苍穹下的人同样如此,大道法则不全,人又何尝是完整的呢?” “人非完人?这作何解?”洛云眉头紧皱,老村长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有些惊人,一时半会间他实在难以参悟透彻。 仰望着繁星璀璨的天穹,老村长浑浊得发黄的眸子一下变得清亮,将掩盖在历史下的真相徐徐道来:“这方天地的轮回被打破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楚国南陲,一片延绵万里的大山,与南荒妖域毗邻。 山势峻陡,峭壁嶙峋,数不尽的险峰高耸,逾越千丈,似把把矗立于大地上的巨剑,直入云海间,要将天幕都捅出窟窿来。 地表林木葱郁繁茂,数人才能合抱的古木长势极好,拔地参天,以百万计,共筑一片无边林海,不时有矫健身影穿梭于其中,来去如风,伴随着阵阵猛兽嘶吼,凶禽厉啸,不绝于耳。 还算不上南荒地界,形形**的洪荒异种却并不罕见。 长有螺旋状独角的恶蟒,逾百丈长,一身细密的鳞甲泛起金属光泽,寒芒闪烁,扭动庞大躯体蜿蜒而行,犁出一道深沟,一路延绵。 腹生三爪的怪鸟浑身燃着青焰,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翅扇动,抖落如雨点般密集的火星子,将大片林木点燃,所过之处,火海一片。 碧眼金睛的巨狮,足足有山岳般大小,一身如雪般的白色长毛不染一丝杂色,一张嘴便将某条河道支流彻底吸个干净,胸腹也不见丝毫鼓胀...... 本该是人迹罕至之地,却有几缕炊烟突兀升起,远在数里开外也能见得真切。 一处三面环山的峡谷内,竟有村落依水而筑,以灌木扎栏,圈起数亩地,其中有稀稀落落十多户人家。 山谷口,竖着一块等人高的石碑,受了不知几年的风吹雨打,被岁月风霜磨平了棱角,早已圆滑蹭亮,青黑色苔藓覆盖了大半的碑身,依稀可见有“神隐”二字篆刻于其上。 山村名为神隐。 落日余晖下,有一小男孩盘膝坐于树墩上,双目闭合,手结莲花印置于腹前,小脸透着股与年纪不符的肃穆,呼吸绵长而有序,不多时,虚空中可见氤氲雾霭浮现,顺着呼吸气流进入他体内。 男孩有感,忙收敛心神,口中念念有词,将要散逸于体内的灵气,旋即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在胸中聚拢成团,其后不断压缩凝实,直至仅有绣花针粗细,在他引导之下,猛地扎进某处经络相交的节点。 这密度极大的灵气利针,本该可在经脉中畅行无阻才对,即便有污浊淤堵,定亦能一举冲破,不比刺穿一张白纸要困难多少,而实际上,任男孩憋得脸色涨红,额前青筋暴起,却始终无法驱使这道灵气前进丝毫,经脉之中,似乎暗藏有一堵堵无形的铁壁,不单封堵住灵气去路,更将他的修为抵在了引灵境之前。 男孩依旧死死咬住牙关,竭力控制着灵气,对这道无形的关隘一次次发起进攻,可惜皆以失败收场。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男孩始终处于紧绷状的心弦蓦然一松,来之不易的灵气旋即消散于无,一阵酸痛感从经脉蔓延至全身。 如老僧入定的男孩终于睁开了双眼,虽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冲关失败所带来的虚弱与痛楚,额头上仍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脸血色尽褪,眸光暗哑。 “算起来也近两年了,我这修为怎仍不见有起色,月前小莲与阿牛可都先后突破到引灵境,将我反超了...” 男孩有满腔苦闷无从发泄,只好揉搓起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发,自言自语道:“再这样耗下去,怕是连小侯子都要在我这边耀武扬威了...” 就在男孩暗自苦恼之际,一道极富磁性,却冷冽如北地寒风的嗓音飘然从他身后传来。 “云儿,晚饭准备好了。” 喊话之人是个身形伟岸的英俊男子,他面如冠玉,鼻梁直挺,嘴唇似剑锋般单薄,非但不显阴柔,反而多了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双眸深邃悠远如夜空,仿佛能容下漫天星斗,若有涉世未深的少女与他对视,一颗芳心多半就会不自觉地深陷于其中,再无法自拔。 这世俗罕有的美男子,面容年轻,尚不及而立,却是华发早生,有过半头发呈黯哑的灰白,与容貌格格不入,表情木然,寻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蛛丝马迹,气质淡漠而清冷,简直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好嘞!姜伯伯!” 男孩应答一声,动作利落,一跃而起,拍掉屁股上的灰尘,就随着中年男子离去。 男孩名为洛云,还有不到半旬的光景就八岁了,有关于双亲的记忆是彻底的一片空白,打从记事起,就与被他唤作姜伯伯的男子,一同生活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世隔绝。 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日子,他脑中连“父母”这个概念都没有。 只是年岁渐长,眼见同龄玩伴身边各有一男一女相随,调皮顽劣时会被呵斥责罚,顺从乖巧时会有赞赏鼓励,天气起了变化会嘘寒问暖,暮色临近会一同挽手返家,洛云也就意识到自己的“家”与其他人的并不一样,模糊间形成了“父母”这个概念。 要是一直不知晓也就算了,得知世上其实有“双亲”的存在,洛云自然就向姜伯伯追问起自己的身世,奈何对方由始至终抱以沉默,并没有回答。 此后小半年里,多则一天数次,少则数天一次,洛云隔三差五的就会向姜伯伯问上一句。 “我长得随爹还是随娘?” “我娘是像牛大娘一般泼辣,还是像侯婶一般温柔贤惠?” 只是这些问题洛云一概没有得到过答案,到最后姜伯伯估计是被烦得不行了,才摆了摆手,对他说了句“时候未到”。 心中不免有郁气,却不敢有怨怼。 近八年来,二人可谓朝夕与共,不是血亲,更胜于血亲,别看姜伯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实则对洛云的照料说得上是无微不至,上至读书认字,下至起居饮食,甚至连幼年时换尿布,喂食这等琐事,无不是由姜伯伯一手包办。 洛云也不再自讨没趣,唯有将这份对血肉至亲的念想寄情于修炼之上。 在几个同龄的伙伴中,他开窍最早,亦最先踏上修行之路,自五岁起,不论风雪晴雨,无一日不是起早贪黑,苦修不辍,有苦与泪就自个吞进肚子里,再痛再苦也不没抱怨过半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一身足以自保的本事,走出这片妖魔横行的大荒老林,寻访父母的下落。 才一年出头,他已然是淬体境的巅峰,有千斤之力,就连村中那群眼高于顶的长辈也不吝称赞。 可往后的两年,洛云的修为进境却急转直下,再不见有一星半点的寸进,分明站在引灵境的门槛,却迟迟不能踏入其中,一身气力虽是与日俱增,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淬体巅峰。 洛云为之绞尽脑汁,始终束手无策。 山村委实不算大,也就百十步的路程,二人来到一处低矮的石屋前,推门而入。 以石块泥土砌成的矮屋,自然远远比不得富贵豪门的碧瓦朱甍,甚至不及寻常百姓家的梁木青砖房,只是身处深山,有能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已是难得,哪容挑挑拣拣。 进门便是大厅,无多余摆设,除了一套有些年头的木制家具以及两盏照明用的油灯,再无他物。 一切倒收拾得整洁干净,连墙角根处也不见有灰尘蛛网。 老旧得开裂的餐桌上早早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有八道之多,以肉类为主,皆是村中壮年当日从南荒大山中猎取的新鲜兽肉,每一道皆有很高的食补价值。 按照姜伯伯的话,修者可以无瓦遮顶,可以衣不蔽体,可以足不出户,但在吃这方面却不能马虎,对正处淬体境的洛云而言更是重中之重。 淬体境并无捷径可走,唯有一步一个脚印,如炼铁锻钢,以外力日复日地锤炼体魄,使血肉,筋膜,骨骼,在无数次撕裂与愈合中越发强韧,这过程中更要点燃一身的精气,焚尽体内的污浊杂质,使肉身趋于无垢。 若精气得不到及时补充,不仅会耽误修行进度,根基亦会出现纰漏处,甚至会伤及本源,终生与大道无缘。 现如今,妖兽的血,骨,肉,则修士补充精气的最主要来源。 相传,某段极为遥远岁月之前,大陆之主在位面战争中身陨,这片与他休戚与共的天地自此法则不全,大道有缺,曾浩渺如汪洋的灵气成了无根之水,随着岁月推移不断流逝,时至今日,已不复当年的百一,说是末法时期也不为过。 天材灵药适应不了这恶劣的环境,大多消亡绝种,自古流传的丹方成了无用之物,再加上当世魂修无法与上古炼气士一般凝聚丹火,如此一来,丹道一脉同样断了传承。 少了天生地养的灵物与丹药相辅,同样蕴含着庞大精元之气的妖兽血肉,自然成了修士补中益气的主要来源,若能配上些草药烹制成灵膳,则更是受修士们的青睐。 餐桌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早已入座,以手托腮,盯着满桌的美味,墨玉般的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连嘴角溢出了晶莹都不知,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美食在前的诱惑。 一身碎花长裙的小女孩,长得如同瓷娃娃一般,大眼睛扑闪,琼鼻翘挺,皮肤吹弹可破,双颊透着天然的粉红,甚是惹人喜爱,额前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莲印记,为她平添一股别样的神圣。 女孩小莲,是洛云三个玩伴之一。 与小莲一比,洛云不免要失色许多。 月前,恰逢她六岁生辰,她竟一举叩关成功,晋升到洛云两年来心心念念的引灵境。 要知道,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在八岁后才正式接触修行之事,之后若能在四年之内破开引灵境的门槛,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了。 淬体境讲究吃苦一事,淬炼体魄,拓展经脉,皆无捷径可走,唯有一步一脚印,方能步步登高,但若有名师指点,有食补之物相辅,同样能少走上许多弯路,洛云能在六岁前走到淬体境的尽头,村中哪个长辈不说是自己教导有方。 而要破入引灵境就绝非只是吃苦这么简单了,悟性,天赋,根骨,甚至是天时地利皆一样不可缺。 小莲六岁引灵,修炼至今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以钟天地之灵毓,造化之英秀形容也受之无愧,就连那群脸皮比城墙厚实的长辈都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唯有一个劲地夸赞她天赋异禀。 放在别处,单论这份近乎若妖的天资,势必会引得全天下轰动,怕是连高高在上的九大宗门也不能免俗,无论她是何出身,也要争抢着收入门中,列为继任大统的第一人选,倾尽宗门的底蕴栽培,甚至连那群沉寂许久的活化石都会被惊动,为了争抢爱徒而打个头破血流。 撇开他们几个孩童不说,神隐村众人谁不是大陆上凶名赫赫之辈,若无一身过人的本事修为,又何德何能成为那些顶级势力的肉中刺,眼中钉? 连这群修为卓卓之辈,目睹小莲这惊世骇俗的修为进境,波澜不惊的心湖上,都不免掀起滔天巨浪。 说起小莲的来历,同样是迷雾重重,让人看不透彻,她并非村中夫妇所生,而是一个从河道上游飘落下来的弃婴。 当时还不满两岁的洛云,与年纪相仿,却同样早慧的阿牛和侯子,趁值守长辈换班之际,一同偷溜出了村子,跑到山谷外的河边戏耍。 三人一如既往就要进行一场比拼,看看是谁掷出的碎石片能率先擦过河面,落到对岸。 战况正值难解难分之际,忽闻一阵婴儿的哭闹声,由远及近声传来。 放眼河道中,一朵足足脸盆大小的青色莲花顺流漂落,其中蜷缩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她衣不着缕,正嗷嗷哭啼不止,也不知是受凉还是受了惊吓。 三人一看,顿时就焦急了起来,却还不至于乱了方寸,并没有脑门一热,就胡乱下水救人,反而一路朝村子飞奔,同时不忘高声呼喊,试图引得村中长辈的注意。 实际上,洛云三人的一举一动又哪能瞒得过众人,他们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三人的顽劣行径报以一笑罢了,而一缕神觉由始至终都牵连在洛云三人身上,对于河中的动静,甚至比洛云他们要察觉得更早。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村长却微微侧身,没有接受这一礼,扶起洛云,摇着头解释道:“老夫并非要收你为徒,也无法给你任何指点,功法可以给你,前路却要你自己摸索,成与不成,全看你个人造化。” “何况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你不欠我,只希望将来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洛云一愣,事情与想象中有些出入,看来老村长并非相中了自己,打算让自己成为他的衣钵传人,随后神情坚定,郑重保证道: “村长放心,若是洛云侥幸修行有成,他日必报赠功之恩。” “好!” 老村长竟如释重负般笑了笑,从宽大袖口中掏出一块羊脂玉简,塞到洛云手中:“功法烙印在其中,贴在眉心便可读取。” “此事牵连甚广,传功之事务必不要泄露出去,对至亲之人亦要守口如瓶,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伸了个懒腰,老村长打着哈欠道:“言尽于此,我这老骨头也该回去休息了。” 目送老村长渐行渐远,洛云终究按耐不住好奇,高声问道:“村长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我非魂修,我的境界,你不懂,或许,将来你会懂...” 老村长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连那步履蹒跚的身影,也莫名地显得高大起来。 “莫非老村长同样是体修不成?!” 洛云对玉简中的功法越发期待,就将其贴在前额处。 玉简骤然间光芒大盛,如大日升空一般璀璨,照耀得四周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一道磅礴的信息洪流瞬间倒灌入洛云脑海之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洛云的太阳穴起伏不断,更有一股晕眩欲呕之感。 ... 已经走远的老村长突然站定了脚步,扭头对着某处虚空叫唤道:“我说我又不是娘们,你老瞅着我干啥?你不累,老头子我也瘆得慌!”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修长的俊逸男子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面若寒霜,双眸之中有七色光华涌动,视线如剑锋一般锐利:“你到底给了他什么?” 老村长缩了缩脑袋,看起来很心虚的样子,伸出干瘦的手掌使劲互搓着,方才的高人风采是点滴不剩,嘿嘿一笑,试图掩盖住心虚,道:“就是一道传承,不带任何算计的那种。” 姜伯伯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上前逼近了一步,周身有莫名的道韵流转不息,空气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丈范围,仿佛从这片天地中割裂开来,杀意如若凝成实质:“我虽不修命术,但也看得出那枚玉简的因果极重!” “呃...” 身处杀意中老村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不合时宜打了个酒嗝,只是随着这声酒嗝响起,所有异样气机竟如烈日炙烤下的积雪,消融溃散,直至化作虚无,他白了姜伯伯一眼,道:“大晚上的唬谁呢?” 姜伯伯蹬蹬退了两步,脸色铁青,最后只是冷冰冰地憋出几个字来昨晚洛云几乎是彻夜未眠,辗转至天明,双眼一闭,就会有无数金光灿灿,虫豸般的晦涩文字浮现于脑海,如有生命,遵循着某种规律,游曳不定。 足足一个晚上,洛云才勉强从中提取出一段入门的纲要口诀。 老村长没有诳他,大衍九变当真是一门玄奇的炼体功法,与烂大街的锤骨诀相比,无疑是于云泥之别,洛云所得不过是功法上部的内容罢了,就向他展示出一片无比波澜壮阔的风光。 举鼎,截江,推山,镇海,擎天,一重修为一重天。 一入举鼎境,力逾三万斤,足以与魂修的凝元境相媲美,体魄之坚,堪比铁石,此后每破一境,就会是十倍百倍的增长,直至肉身成圣,有擎天之威能,哪怕苍穹崩塌,亦可以一己之力扛起,近若神人。 更无法想象后续的境界又会是怎样一片浩渺无穷的天地。 不过,修习这门功法的门槛同样是高得离谱,倒不是说需要多出众的天赋或是稀罕的血脉体质,相反,在这方面的要求极低,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缺之躯足矣。 所谓的门槛,是指功法进境对天材地宝依赖极大,甚至可以说大衍九变的境界,就是以资源生生堆砌出来的。 特别是其中所提及的孽龙筋,天凰心头血,玄武遗蜕等,让洛云看着就心底发毛,别提这等瑞兽早就绝迹于这片天地,就是偶有存世,他也弄不到手,恐怕真人境的强者遇上了,也只能玩命似地逃窜。 可若缺了外物辅助,按部就班地修炼,进境则会跟乌龟爬爬似的,起码要一个甲子的光阴才有望跻身举鼎境,届时,洛云已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了,哪怕身子骨再硬朗也蹦跶不了几年。 话虽如此,大衍久变已是洛云最后的希望所在。 并非洛云病急乱投医,只是引灵境的关碍久攻不下,再苦修下去实则与枯坐无异,最起码大衍九变给他指出了方向,即便看着不像是康庄大路,也总好过原地踏步,白白耗费光阴。 反正炼体与炼魂两者间并无冲突,日后就以大衍九变取代锤骨诀,同时驾驭两架马车齐头并进。 洛云也是果敢的性子,找了个树墩子坐了下来,双眼一闭,就有一段玄奇口诀浮现于心间。 只是尚未来得及运转功法,就有一只黝黑小手拍落在他肩上,力道很重,差点没让洛云从树墩上掉了下来,摔个狗屎吃。 其实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也唯有阿牛出手才会是这样没轻没重,洛云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干啥?” 阿牛是一脸无所谓,一把就将洛云从树墩上拽了起来,嬉皮笑脸道:“阿云,陪我们到山谷外耍耍?” 同行的小莲也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晃着洛云的胳膊撒娇道:“洛云哥哥一起去嘛,连吴叔都说修炼要松弛有道。” 侯子更是不等洛云反驳就搂过他的脖子,拉着他往外走,边说道:“余下的好日子可不多了,等吴叔回来你再慢慢享福也不迟,” 洛云本是想拒绝的,大衍九变就如同小猫爪子一般,挠得他心肝痒痒,恨不得立马闭关苦修几天,一窥其奥妙玄奇,但看见同伴满是希冀的眼神,到了嘴边的“不”字就再说不口来了。:“下不为例。” 第一百九十章 说起来,修行需要心静,却不是心死,想来自己身上还真少了股与年纪相符的蓬勃朝气,难怪医仙老说自己是个小老人。 于是洛云 即便身处南荒大山之中,可供几个孩童的消遣可还真不少,捕虫,摸鱼,掏鸟窝,斗蟋蟀,放纸鸢,随便一样,都能让几人撒欢上老半天。 大阵守护下的数里地界,都是属于四人的天地,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还真不敢离得村子太远,身处之地终归是群妖横行的南荒,是血腥与暴力的天堂。 此前,他们曾有过数次跟随长辈外出狩猎的经历,亲身见证过妖兽的凶残可怖,那些霸主级别的妖兽一爪能击碎一座山丘,一声怒吼便能夷平大片林木,妖兽更以肉身强大着称,生命力强得不可思议,真要拼杀起来,同阶的人族往往都要被这些皮糙肉厚的畜生压过一头。 斩妖除魔的梦想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遥远,或许最为普通的一品妖兽尚在他们能应付的范围之内,但这个品级的妖兽在南荒不过是最为低等的血食罢了。 对于蛮荒,他们一直怀揣着一份敬畏。 四人一路打闹,往平日练功的河边走去,阿牛与侯子肩上还分别挑着自制的鱼竿,其实就是一根细长竹杖,一头套上坚韧的冰蚕丝,再以掰弯的缝衣针为鱼钩。 入秋后的河鱼尤其肥美,只需撒上点盐巴火烤,那滋味还真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上饵,抛竿,阿牛两人的动作相当娴熟,只是不知是否今日水流湍急的缘故,小半天了也没等到鱼儿咬钩。 两人却一改平日的跳脱不定,攥紧鱼竿,盯着水面的动静是目不转睛,若这份耐心能分一半在修行之上,想来吴魁定会欣慰得老泪纵横。 小莲率先坐不住了,扯了扯洛云的衣角,脆生生道:“洛云哥哥,我要玩跳格子。” 于是洛云就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河边松软的泥地上画出了几个方格,任小莲一个人在其中来回蹦蹦跳跳,不亦乐乎。 “咦!犀角兔?”小莲忽然间站定了身,指向河对岸一片芳草如茵处,惊呼一声。 洛云三人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乍看跟普通白兔差不多,双耳之间却长有一只碧青色独角,隐隐有电芒闪烁。 犀角兔在妖族中能算是珍兽一类,分明没有犀利的攻击手段,速度却堪比闪电,等闲的三阶妖兽都望尘莫及,嗅觉更是灵的玄乎,深埋于地底数丈深的天材地宝也瞒不过它的鼻子,加以驯养,可就是一实打实的寻宝能手。 犀角兔长耳一动,回头颇为不屑地撇了撇洛云四人,就继续啃面前的青草,显然是将四人归边到没有威胁的一类。 毕竟双方可算是老对手了,此前洛云四人就对犀角兔展开过数次追捕围堵,皆无功而返。 “哎呀,这眼神是瞧不起我们吗?”阿牛是气得直跺脚,堂堂引灵境的“高手”竟然被一只白兔鄙视,想着定要扒了它的皮做成围巾才算解气。 小莲也不乐意了,双腮鼓鼓,想着要给这兔子来点教训。 侯子则是眼珠子直转,天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三人的注意力都被犀角兔吸引住了,唯有洛云一人如遭雷击,视线落在前肢攥住的一根枝桠上,再挪不开。 那是一根通体碧绿,宛如翡翠般晶莹剔透的枝桠,末节处长有九粒仅有小指指甲大小的金黄果子,皆有丝丝缕缕的赤红色纹路缠绕,恍如人体的血管经络。 “金菩果!?”洛云满脸不可置信。 小莲三人似乎是头一回听说此物,皆向洛云投去疑惑的眼神。 洛云竭力平复心情,向他们解释金菩果的妙用。 金菩果对修者的魂元增长并无裨益,却是一味稀罕难求的炼体大药,别说灵气稀少的今日,就是上古年代也并不多见。 别看它个头小,单一粒果子所蕴藏的气血精元可抵得上一头二阶妖兽,而且这股气血之力精纯至极,可供人体全数吸收,不会有丝毫浪费,足以使得一个普通人瞬间达到淬体大圆满之境,甚至犹有过之。 “要不我们去抢吧?”侯子舔了舔嘴唇,怂恿道,若金菩果真有洛云说的奇效,那他就有把握在半个月之内成功引灵。 阿牛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表情故作狰狞,实则滑稽,道:“那什么金菩果我可没兴趣,就是单纯看这臭兔子不顺眼。” “这果子我一定要弄到手!”洛云目光灼灼,盯住金菩果,斩钉截铁地说道。 比起小莲三人,他对金菩果无疑更为渴望,也许不足以让他迈入举鼎,也足够让他的修为大进,省去无数修炼岁月。 四人互相点了点头,悄然往上游,若在此处直接渡河,势必会惊动犀角兔,那家伙可是滑溜得很。 宽不过三丈的河面对四人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轻松就越过对岸,蹑手蹑脚地朝犀角兔那边摸过去,以互成犄角之势将犀角兔包围在其中。 “上!”阿牛一声令下,四人瞬间如箭离弦,分别朝着犀角兔一冲而去。 犀角兔脸上露出拟人的讥讽神色,只见它头顶独角有流光一闪,脚底之下便迸发出一阵青紫电光,身影一阵模糊,如同一道闪电般冲破了包围,让四人扑了一个空。 洛云四人毫不迟疑,默契地往犀角兔逃跑的方向追去。 四人如同灵巧的小猴子一般,或是跃起,或是低腰阻挡着他们前路的树木岩石 但比起面前的犀角兔来说就差得太远了 “兔子你给我站住!”阿牛大喝了一声,这本来算是给自己打气的话,没想到犀角兔听了还真的停了下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把四人气得七窍生烟。那兔子竟然回过了头,撅起了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向着四人摇摆了起来,脸上尽是得意。 四个小家伙脸颊通红,眼里尽是怒火。本打算没想到被一只兔子耍的团团转。越是这样他们,卯足了劲向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神通术法的比拼尚未开始,秦天与戒痴之间就先行开展了一场速度上的较量。 一人化身一道流光,一下划开了虚空,拖拽出一条延伸极长且璀璨的紫金色轨迹。 一人毫不逊色,单手竖在胸前,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跨出一步身形就会挪移出数百米远,脚下更接连绽放出一朵朵白色莲花。 “咦,这秃驴还真有点门道,只要不开那张破嘴,瞧着确实有几分高僧的意思。” 两人齐头并进,各不相让,一时间实在难以分出胜负来。 最后,两人在一处树木相对稀疏的山头上,同时停下了身形。 “秃驴,我的脚比你先触地,你输了,赶紧叫爸爸。” “狗屁,你怎么不说我落点比你远了一米?” 两人针锋相对,争得面红耳赤也没能让对方服气。 第一场比试,遂以平局告终。 “这样看,只能手下见真章,彻彻底底把你打服了。”秦天扭动着脖子,关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如爆竹炸裂。 戒痴卷起僧袍袖管,不愿在言语上吃半点亏:“我等下就先出三成力好了,省得一招就将你打个半死,到时候报酬没拿着,还得先亏进去一笔医药费。” 秦天立马就还以颜色,啐了一口:“能一招打死我的人,现在还是个胚胎呢!” ... 接下来,两人间又上演了一场舌尖上的刀光剑影,从彼此身上的重要器官,再到入土为安的先人,通通都提上了一遍。 直到双方口干舌燥,几乎将肚子里的骂人话说尽了,这才肯停下来,依旧难分高低。 而在这时,两人眼中都有贼兮兮的精光闪过,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向着彼此大步奔袭而去。 两人的身影尚未接触,彼此带动起的气浪就先行碰撞起来,使得虚空发出阵阵“呜呜”的哀嚎声。 彼此速度都极快,眨眼间就如两颗炮弹碰撞在一块,各自向对方打出了一拳。 “砰” “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两道沉重厚实的撞击声响起,双方拳头都落在彼此的胸膛之上。 两人一并倒飞出去十多米远,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异口同声道:“他娘的,你不是修真者吗?” 众所周知,修真者炼气,手段多以各类变化多端的术法神通为主,更擅长远距离及大范围的攻伐。 当然,他们自然也会修习技击之法,比如剑术,刀法之类的,但也不会像武者一样刻意淬炼过体魄,故而近身厮杀,往往就会落入下风。 秦天之所以得天独厚,各类武法运用得心应手,甚至与飞僵贴身肉搏都不落下风,却是出于八九玄功的玄奥莫测,赋予他一副不逊色于同级武者的坚韧体魄。 而这类既修神魂,又炼体魄的修真功法,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门槛更是高得离谱。 戒痴身上古怪颇多,就连秦天也看不穿他的境界如何,好比之前他说自己是筑基大成的修为,秦天未必就真信了。 但有一点作不得假,既然他会御空术法,必然就是个与修真者无异的讲经僧。 原本秦天便是打算一下拉近与戒痴的距离,好凭借自身武法出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定胜负,好彻底打压他的嚣张气焰。 显然,秦天错估了戒痴,而戒痴同样如此。 他们是同一类人,皆法力精纯,且精通武法。 当然,双方脸上的惊愕表情也并没维持多久。 秦天言不由衷,嗤笑道:“饭也吃过了,这拳头怎么还轻得跟娘们似的,给我挠痒痒?” 戒痴同样丝毫不露怯:“就你这力道,去打撒尿牛丸还算凑合!” 针尖对麦芒,分明就极为忌惮彼此,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其实这简简单单的一拳,就已探清了彼此的虚实,这场切磋已经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双方却依旧对峙,没有一点罢手的迹象。 一人,修行以来未逢败迹,面对与自己修为相当甚至高于自己的对手,往往以神通武法,一路横推,隐隐展现无敌之姿。 另一人,明明身为佛门中人,却六根不净,好利更好名,对自身战力极为自负,从不愿矮人半头。 表面上两人皆是筑基大成的修为,而他们一身气机,比起筑基圆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天周身有紫金色气流萦绕,状若一道道匹练,其中有无数光点辉映,如同天上星河披挂在身。 戒痴右手成拈花状,置于胸前,身后有一轮乳白色的光圈缓缓升起,悬挂在他脑后,映衬得他就像一尊神圣无比的佛陀塑像。 秦天双手负在身后,动作隐秘,行云流水般结出三道印法,化为一道紫光钻入地面,使出最常用以坑人的遁地术法。 霎时间,他便从戒痴身后破土而出,借着上冲的势头,以一招八极迎风朝阳掌,印向戒痴后背心。 “砰” 戒痴的身形竟一下子炸裂开来,化为莹莹光点飘散,与此同时,竟有三道戒痴的身影凭空而现,以互成掎角之势围困住秦天。 三个戒痴的动作如出一辙,同时结出狮子印,嗓音威严:“伏魔!” 周围的灵气似被一下子抽空,同时有一只房屋般大小的手掌从天而降,是以洁白灵力所化,极为凝实逼真,连掌纹脉络都被勾勒了出来。 秦天眸光冷冽,伸手往身前的虚空一握,手中就多出一把以灵力聚成的长剑,既然说好公平切磋,他自然就没把锈剑带上,只以灵力化物的手段对敌。 一剑在手,秦天的气势再度暴涨,剑意锋芒直冲霄汉,举剑于身前画出一个圆弧。 拔剑四顾心茫然! 一下子,无数道剑气以秦天为圆心,开始向外扩散,构成一道剑气龙卷,头顶上的灵力大手一下就被戳得千疮百孔,再难以维持稳固,消散于天地间。 围困住秦天的三道身影亦是如此,竟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当剑气消散,视野重归清明,秦天目光如电,扫视四野,却依旧未能寻到戒痴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对方共计八人。 当中的七人就身处高台之下,围成一个圆,以秘法交融彼此气机,远观过去,就像是一方七彩琉璃罩,严丝合缝,将整座高台笼罩于其中。 原本属于墓穴主人长眠地的顶层石阶之上,却多出一个驼背枯槁的身影。 他面容狰狞,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表情每每发生变化,就像是无数毒虫蠕动,头发几乎掉了个精光,只有几根独苗顽强留守家园。 驼背男子绿豆大小的眼睛,喷薄着狂烈炽热的光芒,像是个独身数十年的鳏夫,遇见了没穿衣服的美人。 他不断以手中毛笔蘸上鲜血,接连勾勒出一道道复杂的神秘纹路,为他脚下的阵法雏形添砖加瓦。 一件人形甲胄则位居于中央。 金缕玉衣的大名,秦天自然素有耳闻,但说起实物来,还是他首次亲眼所见。 大量拇指大小的玉片,以金线串连,组合成人形,经过两千年的岁月洗礼,玉质依旧光亮如新,荧光湛湛。 一股莫名的威压从中蔓延开来,仿佛有一道绝世凶魂即将从沉眠中醒来,要向这片天地展露它锋利的爪牙。 戒痴已经有些慌了神:“他姥姥的,之前这金缕玉衣,可不是这鬼样!” 实际上,初次与蚀日会交手时,戒痴就曾远远见过金缕玉衣一眼。 当时它玉质暗哑无光,上面的金线都已经氧化发黑,更不会吐露出这份令人窒息的威压。 短短几日,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非大小样式与资料记载的毫无出入,戒痴都不相信是同一件物品。 戒痴恍然,长呼出一口浊气:“原来那两个娘们收集的神魂之力,竟是这般用的。” 秦天就是个半路出家的,自然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没好气道:“还卖关子?有屁快放!” 戒痴觉得还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为妙,娓娓道来:“金缕玉衣之内,本就沉眠着一道因龙气与怨气结合而生的灵体。” “奈何受制于天道压胜,这类灵体的成长速度极为缓慢,所以哪怕两千多年过去了,依旧无法脱离金缕玉衣这座牢笼。” “取自生人的神魂之力,就是最好的催生养料。以地脉蕴养,结合炼金术,在极短时间内,让这道灵体历经数次蜕变,距离破壳而出,恐怕已经不远了。” “这灵体身具龙气却因怨而生,更因蚀日会的揠苗助长而灵智迷蒙,一旦出世,也只会被暴虐杀性所支配,对人间而言,绝对是一场泼天大祸。” 秦天遂将目光落在了石台最高层的驼背身影上:“那头地精就是暗黑炼金术士?” 戒痴点点头道:“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炼金术士,是所有修行者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知识便是他们力量的源泉,对世界的认知理解越深,实力亦会随之而增长。 表面上看,他们甚至与凡人无异。 没有像武者那般金刚不坏的体魄,没有异能者那般出众的精神力,更不会像修真者一样拥有千变万化的神通。 但他们却是一个不可轻易招惹的强大群体,一旦看过所谓的“真理”,便可自由操纵能量与物质的转换。 最为顶尖的一小撮,甚至可以无视质能守恒的定则。 而暗黑炼金术士,则是其中的禁忌存在,他们以玩弄生命为乐,将生灵的灵魂,血肉视为原料,炼成各种可怕的生物兵器。 秦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取下背后锈剑,紧握于手中:“那还等什么?动手!”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一掠上前,陡然间在半空中现出身形,还不等下方日蚀会众从惊愕中转醒,他高举双剑,立斩向那片七色光幕! 青莲剑诀第二式,天门中断楚江开! 第一式,以攻击范围见长,能在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第二式,则是以攻击力见长,最适合此刻蛮横破阵。 霎时间,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绚烂剑光从天而降,与光幕碰撞在一起。 “呲喇” 光幕一下就凹陷进去,裂帛般的声响此起彼伏,光芒如风暴中的烛火,飘摇不定,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蚀日会众此刻终于反应过来,都来不及思考眼前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何方神圣,唯有极尽全力调动一切力量,灌注于光幕之中。 七色光幕一下强光大盛,虽然无法收复失地,但隐隐有了与剑气分庭抗礼的势头。 蚀日会众尚没来得及擦掉一头冷汗,半空之中的秦天忽然间低喝一声:“戒痴!” “好嘞!” 一把贱兮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花绿衣裳的绿发小丑出现在秦天身侧。 戒痴双手结印不断,体内灵力浩荡,汹涌而出,在身前凝结出一方足足有磨盘大小的方正印章。 一手持印,一手立掌于胸前,戒痴怪叫一声:“看佛爷的不动明王印!” 佛光普照的大印被戒痴当作榔头甩了出去,一下砸在剑气之上,僵持的局势随即被打破,七色光幕瞬间被剑气所洞穿,彻底崩碎开来。 作为施术者的七人也因此而遭到反噬,眼耳口鼻间,皆有血污渗出,惨不忍睹。 守护阵法一破,这些家伙对秦天两人而言,简直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他们虽一脸煞白,身形摇摇欲坠,却义无反顾挡在秦天两人身前,一脸平静,连一丝惧意都没流露出来,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秦天目睹这一幕,不由得感慨道:“邪教害人不浅啊!” “阿弥陀佛...” 戒痴双手合十,佛唱一声,一脸慈悲却说着杀意腾腾的话语:“把他们都送到佛祖那返厂维修好了!” 蚀日会众置若罔闻,不约而同取出一颗猩红丹丸,在秦天两人出手制止之前,便一把丢入嘴中。 药力来得极快,他们的皮肤一下变得通红,像只煮熟的螃蟹似的,隐隐有血珠从毛孔中渗出,脖子上的血管暴起,神情扭曲却有种享受的意味。 他们的气息不但一下恢复到巅峰,甚至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样也好,最起码下起狠手来,是更不必有心理负担了。”秦天自我安慰道,语气却一点都不轻松。 蚀日会的御人手段果真令人心寒。 他们服下去的明明是寅吃卯粮,通过透支生命,而换取短暂巅峰战力的阴损丹药,一旦药力耗尽,等待他们的也唯有死亡一条路。 明知必死,却能如此从容赴死,死亡对他们而言仿佛不是终结,而是人生的一场升华。 戒痴叹了口气,眼中则是杀机腾腾:“出手利落点,算是对他们最后的仁慈了。” 这七人当中,有五人本就是不亚于筑基大成的高阶异能者,如今经药力催发,已经无限接近了超阶水平。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暗合五行之属,修习过一门罕有的合击秘法,可把各自分散的力量拧作一股,纵使面对半步金丹的修真者,恐怕都有一战之力。 至于剩余的一男一女,则分别是一名武者与修真者,两人目前的气息,更已经彻底稳固在圆满之境。 一人负责近身攻伐,一人负责远距离以神通掠阵,同样不可小觑。 “那五个耍杂技的交给我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天不容分说就提剑掠向了五名异能者。 戒痴撇撇嘴,显然有点不爽他的颐指气使,但也没多说什么,拳头捏得噼啪作响,估计是打算将怨气撒在那对男女身上了。 见秦天单枪匹马前来,五名异能者的反应极快,摆出一个古怪阵势应敌,金绿蓝红褐五色光芒,分别从他们头顶上喷薄而出,汇聚成一朵五色彩云,悬浮于空中。 “装神弄鬼!” 秦天轻喝一声,再度使出一记“天门中断楚江开”,磅礴剑气,如泛滥洪水,倾泻而下,直接将他们淹没其中。 五人的阵势并无被一下子冲垮,彼此气机交织,仿佛拧成一条坚韧的麻绳,硬生生抵住了剑气洪流的冲击,半步不退。 “这么猛?”秦天眉毛一挑,如今自己的倾力一剑,就连当初媲美半步金丹的飞僵都未必接得下来。 却不曾想,竟全然奈何不了五个其貌不扬的高阶异能者。 而那五人也并无龟缩死守的念头,阵势一变,呈v字行排开,一股奇异波动,以他们为圆心开始扩散出去。 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如水波般翻滚了起来,无数手臂粗细的藤蔓破土而出,纷纷抽打向秦天。 “雕虫小技!” 秦天周身有多如牛毛的剑气挥洒,游鱼般萦绕着他旋转不停,心念微动,护身剑气一下向外扩张数米,如绞肉机一般,将近身的藤蔓通通切割粉碎。 以异能催生而出的藤蔓却是不知恐惧,前赴后继,似要将秦天的剑气磨灭殆尽为止。 就在此时,满眼绿意中却多出一点红光,随即以星火燎原之势向外扩张。 眨眼间,无论是尚在挥舞的藤蔓也好,还是掉落一地的碎屑也罢,通通被一下点燃。 木借水土而生,火借木势而旺。 他们以五行真意,催发出一片不亚于半步星阶异能者一击的炼狱火海,一下将秦天的身影吞没。 温度高得骇人,空气为之扭曲,地面甚至都出现了结晶化的迹象。 “呵呵。” 被烧成了“火人”的秦天反而笑了,笑声极为轻蔑,就连戒痴的佛门孔雀真焰都伤不了他,遑论这几个异能者催发的普通火焰。 温度再高,都不过是自然界的凡俗之物罢了。 秦天浑身毛孔舒张,逞凶在身侧的火焰,顿时化成了丝丝缕缕,如燕归巢,钻进他的身体之中,最后点滴不剩。 火势尽散,到头来,却连秦天的衣服都没被烧破一个洞。 “你这个怪物!” 眼睁睁看着自己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巅峰一击,仅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吞了个一干二净,哪怕早已心静如死的五人,都难免生出恐慌来。 “你们好意思说我?”一听这话秦天就来气了,以一记凌厉剑气作为回礼,一下将头顶上那道五色彩云一分为二。 可惜,收效颇微,五色彩云再度合拢,恢复如常。 不过与最初相比,五色彩云所笼罩的范围却显然收缩了一些。 这就如一潭无根之水,只需秦天耐住性子,以神通慢慢将其消磨,阵势便会不攻而破。 然而时间已不允许秦天再磨蹭下去了,他不经意瞥了眼石台顶层,那边酝酿的气息让他越发不安,仿佛有一头绝世凶兽降临在即。 长呼出一口浊气,秦天体内的五脏之气陡然间沸腾起来,汇聚成一尊左手持钉,右手持锤的威严雷神投影,悬停身后。 “落雷!” 言出法随,下一刻就是一道逾越百丈的紫色雷霆破空而至,击打在了五色云彩之上。 “轰隆” 煌煌天威不可逆,雷霆便是天威降临人间的象征,摧枯拉朽般,一下将五色彩云撕扯得粉碎。 异象消散。 地面上,有五道身影横倒竖歪,动静全无,不知是生是死。 而就在此时,秦天手中的锈剑毫无征兆地颤鸣不止,既是畏惧,又透着股不屈战意,仿佛是遇见了宿命之敌一般。 “哎,终究是慢了一步!”戒痴上前,与秦天并肩而立。 他气息平稳如初,连僧袍上都没有半分皱褶,显然他的对手并未能给他造成多大压力。 秦天没有一点大战在即的紧张感,打趣道:“怕了?尽管逃命去,下次见着我,别忘了喊声老大就行。” “呸” 戒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不忘用脚尖抹了抹:“佛爷天不怕地不怕,以后也只会怕家里的婆娘!” 而石台顶层,已被煞气所化的黑烟彻底覆盖,完全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毫无征兆间,有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黑烟先是沸腾了起来,然后在下一刻聚拢,一股更甚以往数倍的威压猛然四散开来,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秦天两人倒还好,双腿如扎根于地面,狂风吹及身侧,便有灵力主动护体,迫使其绕道而行,就连衣衫也没半点摆动。 这样一来,却可怜了那几个失去意识的蚀日会喽啰,不知被劲风弹飞到何处,就算本来没死透,这下估计也要彻底嗝屁了。 黑烟彻底收敛,多出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蛇蟒,盘踞于金缕玉衣之上。 头生独角,双眼猩红,通体缠绕着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气,身形时而虚幻,时而凝实,十分神异。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是秦天不想反抗,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道吸力不但来得突然,其力之强,更远超筑基境可以抵御的范畴。 别说他的灵力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就连犹有灵力残余的戒痴,同样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此时,秦天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像天地颠倒过来了一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甚至与体内的灵力都失去了联系。 眼前唯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失去一切参照物,时间似乎同样没了意义,以至于秦天都不知到底是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过去了一年。 突然间,一道强光刺入他的眼眸,使得习惯了这份黑暗的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当秦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光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那方昏暗,阴森的古墓,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滩。 黄沙漫天,地表几乎没有植被覆盖,只有少量枯黄的矮小灌木,稀疏分布,形状各异的裸露岩石如雨后春笋,矗立而起,被风沙磨平了棱角。 空气极其干燥,好像不带一丝水分,吸上一口都会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身上并无其他异样,锈剑依然在手,而戒痴就在他不远处,像跟木头一样伫着不动。 秦天走到他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怎一副被绿了似的傻楞样?知道这是哪么?” 换作以往,戒痴即便不会还以颜色,也肯定会叨叨上两句,而这次他只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能不知道,不就是小玄界么...” “小玄界?”秦天不禁皱起了眉头,并不清楚这三个字的份量。 戒痴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伸手指了指天空。 “你大爷的,成天给老子装高深!” 秦天没好气骂了一句,然后才抬头望天。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就吓得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一片晴空,万里无云,看起来与平常并无区别。 关键在于那轮太阳,或许用“轮”来形容都不太恰当,那就像是个被啃食了小半的西瓜,残缺破损,周边还围绕着一些从主体上崩落的碎片。 “这...这...这啥情况啊?!”秦天浑身一个激灵,像被曹青竹附体似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戒痴没有接话,头摇个不停,陷入魔怔一般,低声呢喃自语:“完咯,没机会娶媳妇咯...” 秦天一听就来气,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先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戒痴双眼总算恢复了清明,找了块低矮平整的岩石,一屁股坐了上去:“所谓的小玄界,便是原来主世界的残片。” 曾经的主世界天圆地方,面积比现在的地球要大上许多倍。 上古时期,对立,彼此之间攻伐不断。 他们是一群后世修行者完全无法企及的存在,一击可让山脉断裂,一道神通可蒸发江海湖泽,甚至连呼吸的气流都能破碎虚空,其战力可谓绝地通天。 连场大战下来,魔最终被镇压于九幽之下,而当时的大世界亦是满目疮痍,接近分崩离析的地步。 众圣人不愿见生灵涂炭,于是取出地核,炼制出一枚浑天球,也就是后世的地球。 可惜,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未等将所有凡人收容于浑天珠之中,便迎来了一场真正的天崩地裂。 苍穹崩坏,大地碎裂,世界彻底解体,剥落的碎片又被肆虐的虚空乱流所绞成齑粉,灭绝一切生机。 仅有少量的世界残骸,得以在灾祸中幸存,被后世人称作小玄界。 这段秘闻几乎将秦天原有的世界观冲垮,他嘴巴张得老大:“你没胡扯吧?” 戒痴懒得跟他争论,有气无力说了句:“你自己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闻言,秦天迫不及待取出了手机,发现果然连半格信号也无,他仍不死心,接连拨打了胖子与曹青竹的号码,皆以呼叫失败告终。 戒痴又补充道:“其实小玄界未必就是渺无人迹的绝地,幸存的生灵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甚至发展出了不逊色于地球的文明来。” “我们亦早已与几处小玄界取得了联系,开辟出可供往来的位面通道。” 秦天有点懂了戒痴的意思,接过他的话来:“问题是这座小玄界实在太过凋零荒芜,别说返回地球的通道了,就连有无生灵存活都成问题。” 戒痴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秦天是真慌了神,原地踱步不停,在柔软细密的沙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他奶奶的,有进无出,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戒痴双眸没来由绽放出一阵精光,嗖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夺过秦天手中的锈剑,兴奋得有些神经质:“没错,路都是可逆的,能进来就肯定能出去,这把剑就是开门的钥匙!” 还没等秦天表态,他就举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可惜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激发不出一丝剑气来。 戒痴脸皮贼厚,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将剑塞回秦天手中:“还是你来吧!” 秦天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先等我恢复些灵力再说。” 说罢,秦天就盘腿坐了下来,运转起八九玄功。 表面上看,这方小玄界荒芜破败,虚空中蕴藏的灵气比起地球来,却要浓郁数倍,更夹杂着一股独有的炙热阳气,尤其契合八九玄功。 秦天干涸的气海上,骤然间紫云密布,随即下起了一场灵力的暴雨,雨点瓢泼,“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升。 赵老头说得不错,八九玄功的破镜契机全在一个“战”字之上。 接连两场大战过后,筑基圆满的瓶颈对秦天而言,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捅破。 然而,在状况未明的小玄界中破境,实属不智,秦天不得不压下躁动的灵力,重新睁开了眼。 握剑的瞬间,他的气势陡然攀升到了顶点,不经意激荡而出的气流,在身侧卷起一道黄沙龙卷,他一剑劈落,顿时有一道剑气宛若瀑布坠落,延伸至百米开外。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色身影拧转脑袋,将视线偏移向秦天二人,一道血河从池中倒灌而起,化作一只巨手,将几头祭品的残躯拽入了血池之中。 “咕噜噜” 血池表面有气泡翻涌,异兽的躯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最终彻底消失。 “吾乃火神祝融!” 血色身影嘴巴一动不动,却有一道男女莫辨的声音在他们心间响起:“青阳部落的活祭,可有心愿未了?” 与传音术不同,血色身影传来的是一道极为纯粹的心念,使得戒痴都能清楚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活祭”一词,仍是令他们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天一脸陪笑,硬着头皮开口道:“祝融大神稍安勿躁,我们自地球而来,前些天在误打误撞下闯入这方小玄界。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开辟空间通道,将我们俩送返?” “事后定会奉上百倍的血肉祭品,作为对您老人家的酬谢。” 血色身影置若罔闻,喃喃自语道:“是熟悉且陌生的味道...” 他的语气渐渐起了波澜:“太久了,久得连死敌的味道都变得陌生!” “是魔的味道!” “你们是魔!” 秦天与戒痴郁闷不已,心想你这么一尊邪神,还好意思说我们是魔? 脑袋秀逗了吧? 秦天腹诽,却赶忙解释道:“祝融大神误会了,我们可都是百分百的纯血人族!” “魔,都该死!” 血色身影怒不可遏,脚下那方血池霎时间就被他所抽干,躯体已不亚于一座小山包般大。 他不容分说便抬起一臂,下一刻,一道血色长河显化,当头就朝秦天两人劈下。 两人可不愿被污血浇上一脸,忙御风而起,暂避其锋,戒痴更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魔魔魔,魔你大爷的魔,老子是佛!” “魔,该死!” 血色身影仍机械般重复道,未见他有任何动作,粘稠的血水在身前凝聚出成千上万的血箭,激射而去。 事态发展远超预期,秦天清楚自己的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了,恶狠狠道:“弄他!” 别看这家伙一副凶焰滔天的架势,实际上,他的气息都没比当初的孽龙强上多少,两人联手,赢面极大。 秦天手持锈剑,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身影如鬼魅,在密集箭雨中穿梭,出手毫不含糊,一上来便是一记“拔剑四顾心茫然”。 一时间,无数森寒剑气纵横交错,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血色身影绞成漫天血雨,撒了一地。 “呃,这么不经打?” 戒痴紧随而至,却忽然间失去了目标,下意识止住即将离体而去的拳罡,让他十分别扭,连体内的灵力运转都为之一顿。 “小心!” 秦天大喝一声,伸手一把将戒痴摄回身边来,原先他所处的那片虚空,已被无数倒飞而回的血珠所洞穿。 血珠交汇,又再度化作人形。 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 戒痴擦了把冷汗,不由得啐了一嘴:“怎么又是这种杀不死的玩意!” 秦天捏得拳头噼啪作响,阴侧侧道:“这不正好?一回生两回熟,将他炼了便是!” 戒痴会意,一股炽热火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身后已有一头硕大的孔雀虚影,开始喷吐白炽火光。 火焰浪潮转瞬而至,而那血色身影竟不躲不避,任由火光将他淹没。 孔雀真焰仍在不断喷发,身处火海之中的血色身影,都没有丝毫挣扎反抗的迹象,火势却有了逐渐衰弱的势头。 “快停下来!” 秦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们都被对方的邪异表象所误导,忽略了他是祝融,是玩火的老祖宗。 戒痴也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将火海散去,却不曾想,那一片孔雀真焰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火海由白转红,温度比之以往似乎还要再高了数个档次,血色身影脚踏火海,面无表情,又再重复那句:“魔,都该死!” 他缓缓抬手,遥遥指向秦天两人,那片火海如士兵得了号令,竟反过来汹涌向他们。 接连吃瘪的戒痴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佛爷手段还多着呢!” 他右脚往虚空一跺,脚下顿时生出了一朵水缸大的莲台,莲台急速旋转,绽放出一阵七色光幕,挡在身前,陡然间将火势压制了下去。 秦天也没闲着,持剑开道,以磅礴剑气将火海撕裂出一个硕大口子,使得血色身影再次暴露在视野之中。 “敕!” 此时他眸中有紫光湛然,与某位至高存在气机牵连,如化身执掌天罚的神人,一声敕令下,便有一阵雷光如雨倾覆。 血色身影有感天雷的霸道,将火海收回身侧,化作一顶硕大华盖,护在头上。 “滋滋” 雷火交接,就像往滚油之中浇上一晚冷水,滋滋作响,雷光在湮灭火光,同时也被火光所湮灭。 双方最终皆化为虚无,失去了火光庇护,血色身影已是中门大开。 “看爷爷的降龙伏虎拳!” 戒痴怪叫一声,一路奔袭前去,每跨出一步,虚空中都会爆发一阵闷响,双拳同时隔空挥出,滚滚拳罡喷薄,化作一龙一虎两道兽影,张牙舞爪。 血色身影在空中挪腾不断,龙虎兽影则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眸中凶光大盛,咆哮连连。 “给我咬死这王八蛋!”戒痴在一旁拍手叫好,有点无良狗主指挥两头恶犬,肆意欺凌弱小的赶脚。 然而血色身影与弱小一说,实在不沾边。在他即将被追上的一瞬间,主动散去了人形,化成一张血色巨网,将如飞蛾扑火般的龙虎兽影笼罩于内。 “等你很久了!” 戒痴露出奸计得呈的笑意,那蕴藏了他半数灵力的龙虎兽影,在毫无征兆绽放出一抹炽烈强光,而后自行解体。 “轰隆” 血色身影首当其冲,被炸成了漫天血雾,充斥在洞窟中的每一处空间。 “定乾坤!” 就在这一刻,秦天双脚落地,八极拳桩已成,一股莫名的道蕴在他脚下蔓延开来,天地法则都为他所牵引。 时间流速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血雾慑于天地伟力,一时间竟难以汇聚成形。 “我佛慈悲!” 戒痴佛唱一声,他双手合十,一脸慈悲之相,脑后升起的一轮洁白光圈,将他映衬得如高僧般宝相**。 “喃呒阿弥...” 诵经声不断,一圈圈无比祥和的佛光,以戒痴为原点,如水面泛起的涟漪,荡漾开来。 而触及佛光的血雾,就像是烈日下的春雪,先是消融,再是蒸发,直至全部化作虚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地恢复清明,无论是祝融真灵,抑或是那片遮天蔽日的火云,已彻底消失在秦天两人的视野之中。 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赵老头将双手背负于身后,下巴微微扬起,装模作样轻咳了一声,好像在跟秦天两人说,快来夸我啊。 秦天与戒痴不约而同,咕隆一声咽了口唾沫,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清晰得见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 好一个飞升境! 屠戮一尊上古大神,就跟捏死一只小鸡崽似的,即便不是他本尊亲临,也实在够惊世骇俗的了。 亲眼目睹这一幕巅峰对决,如何不叫他们心神往之。 赵老头也不嫌掉身份,半点没有宗师风范,朝秦天两人挤眉弄眼,道:“老头子这一手符法灭真神,如何?” “猛不猛?” 刚生出的一点崇敬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秦天跳着脚,破口大骂道:“你大爷的!躲一旁看戏多久了?怎么不等我们吓尿了再出来?!” 赵老头翻了个白眼,倒没怎么生气。 他深知秦天打从修炼以来,始终是一路顺风顺水,又何曾面对过这般命悬一线的局面。 而此次直面火神祝融,险些往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后,估计是真被吓得不清,憋了一肚子窝火无从发泄。 不过他又不是骂不还口的泥人,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头顶,气呼呼道:“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头的蛔虫。若非纵地金光符被触发,鬼才知道你们跑到了这方小玄界来!” “可怜老头子我,饭才吃到一半,就不得不丢下筷子,赶过来搭救你这王八蛋。” “要是我得了胃病,你得负责医药费!” 前半段话秦天还将信将疑,至于后面什么得胃病之类的,纯粹在鬼扯。 要是区区病魔能击倒你这飞升境,那火神祝融还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秦天原本打算还上两句嘴,赵老头的脸色却没来由一变:“祝融的真身马上就要降临了!” 他并拢干瘦得像枯枝的双指,轻描淡写,从上往下一划,指尖划过的轨迹,便会留下一条黑线,随即自行往两边扩张开来,形成一个如幽深古井般的通道口。 “你们俩先走。我倒是要好好陪这位祝融大神活络下筋骨!” 赵老头不容分说,就先后将秦天两人丢入通道之内,而后转过身来,静静望向那片已彻底被熊熊火光点燃的天幕,双眸之中,各有两条紫金龙影缓缓抬头。 ... 天地颠倒的晕眩感又再度降临。 虚无空间之中,秦天丧失了身体的一切感官,唯有思想极度清晰,身体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飘荡,历经百年孤寂。 突然间,挡在眼前的那片厚重幕帘,终于被掀了开来,身处之地,已换成了天神学院的教学楼之前。 秦天深深吸了口气,人生首回觉得地球浑浊不堪的空气,是那么的香甜迷人。 总算是离开了那方惹人厌的小玄界,彻底逃出火神祝融的魔爪。 “叮叮叮...”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连串的响铃与震动,屏幕上显示出一大堆未接通话与未读消息。 大多来自曹青竹与胖子,简梦真的也不少,还有闵局那几通电话,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天忍不住直挠头,前后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罢了,犯得着对自己这般狂轰乱炸吗? “我靠!这咋回事?” 无意间瞥了日历一眼,秦天吓得差点把手机都丢了出去。 由于手机开启了时间校准的功能,联网之后,日期竟从11月25号,一下跳到了1月15号。 对此,戒痴是一脸促狭笑意,幸灾乐祸道:“怎的?被妞甩了?” 秦天是真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了:“赶紧把手机拿出来!” 戒痴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不过还是依照秦天吩咐,取出手机看了眼,眼睛立即就瞪得浑圆:“见鬼了!” 显然,他的反应没能比秦天好到哪去。 这样说来,小玄界中的时间流速,岂不是地球的十倍有多? 换而言之,如今正值寒假期间,难怪大白天的教学楼,会安静得如此不寻常。 秦天似梦出觉,赶紧拨通了一个号码,没等多久,通话就被接通了。 秦天心里也没底,颤声道:“青竹,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如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好像要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曹青竹抽噎不停:“你...你到哪去了?我以为...呜呜...再也看不到你了...” 秦天一时间有些犯难,道出实情怕会引得她再白忧心一场,于是随口编了个由头:“都怪赵老头,蒙骗我去跟他的师弟学武法,结果那家伙隐居在某个没通电没通网的小山坳,没学成还不让我离开...” 曹青竹哭哭啼啼道:“你以后都不许这样了,不然我就...我就...” 到最后都没能说清楚她会如何,反而将秦天逗得乐不可支:“行行行,以后由你说了算。” 二十分钟后,秦天才恋恋不舍挂了手机,主要是因为快没电了,不然再聊上半天都不算事。 戒痴啧啧笑道:“原来你还打算跟我学武法来着?做好遁入空门的准备了?放心,不占你便宜,我可以先行代师收徒。” 秦天都不正眼看他,不咸不淡道:“话说回来,你似乎还欠我一声老大吧?” 按照两人原本的约定,谁在金缕玉衣一案上出力更多,谁就能坐上老大的交椅。 而给与孽龙致命一击的正是秦天,理应算他功劳最大。 戒痴却装傻充愣,扯皮道:“钱一日没拿到手,这案子都不算完!” “对了,说起来闵局还没给我们结账呢!” “不行,欠债不过年嘛!我得先跟他把账要回来才行!” “对了,回头把你的银行卡号发我,我把钱转你账上。” 戒痴的嘴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压根不给秦天插嘴的余地。 最后他跟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秦天这次就由着他了,反正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这一声老大,戒痴早晚都得喊出口。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下来的三日,秦天又躲在了宿舍中闭门不出,直至修为重回巅峰为止。 想到还有不到一周便是春节了,他也就打消了继续闭关的念头。 今年的春节秦天并不打算回老家。 一来,是临近年关,火车票飞机票可谓一票难求。 二来,父母与爷爷相继离世后,他就甚少与那群势利眼亲戚联络,回到家中一样是一人对着四面墙壁,跟留在宿舍一个样。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留在广元,好歹还能与胖子跟戒痴两个把兄弟走动走动,偶尔出来吃顿饭喝顿酒,还不是美滋滋的。 想起胖子来,秦天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回来都几天了,可都还没给他打过电话报平安。 于是乎,秦天就一手将书桌上的手机摄入掌中,拨通了胖子的号码。 “嘟嘟” “喂...” 等了足足一分钟,电话那头才响起胖子有气无力的声音,跟没睡醒似的。 “还记得我不?”秦天打趣道。 胖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颤声问道:“老大?” 秦天没好气道:“不会看来电显示啊?!你大爷的,该不会把我的号码都删了吧?!” 胖子竟没头没脑地开始呜咽起来,好像受了啥天大委屈似的,可怜兮兮道:“老大,你得替我作主啊...” 秦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骂道:“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好好说,也不是我说你,都成修真者了,还能让人欺负成这样?” 胖子理所当然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秦天不耐烦道:“给我长话短说!” ... “什么?你爸是飞鸟集团的董事长?” “还进局子了?” 一听到飞鸟集团,秦天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当初他跟戒痴就怀疑过,蚀日会与飞鸟集团两者间,必然存在某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挖掘古墓一事暴露于公众视野,蚀日会大可拍拍屁股走人,但植根于广元城的飞鸟集团却无法这样做,罪名就自然而然算到他们头上了。 秦天连忙打断了胖子的絮叨:“电话里头也说不清,你遣个人来接我,当面再聊。” 须知蚀日会的势力遍布全国,甚至连闵局都坦白承认,他们的爪牙,可能已经伸进了某些zf机关之中。 一旦卷进这个漩涡,或许连秦天都很难抽身。 若非牵扯到身边的人,秦天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在暗处蝇营狗苟。 但既然胖子认了他做老大,一直以来还用好吃好喝的供着,袖手旁观的话,实在太不够仗义。 何况,以秦天目前的修为,纵使面对金丹境的修者,他也自信有一战之力。 连神都宰过了,还会怕蚀日会这群臭虫烂蛆? 秦天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宿舍,自然没忘记把锈剑带上,毕竟有些道理,用嘴巴是说不清的。 时值寒假,渡轮已经停摆,但御空禁令却没有解除。 秦天省得惹麻烦,随手施了道隐身术,便脚踏碧波,渡湖而行。 对岸,早有人恭候多时,正是与秦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管家老周。 老周脸上有明显的急色,却仍不忘强笑着与秦天问好:“见过秦少爷。” 秦天朝他摆了摆手,没有客套寒暄:“车上再说。” 老周点点头,主动替秦天打开后座车门:“请。” 待老周坐上了主驾位,秦天就出声询问道:“老周,先跟我说下飞鸟集团的情况吧。” 此前胖子已提前知会过老周,所以他亦不作隐瞒。 原来飞鸟集团的创办人正是胖子的爷爷黄大富。 在八十年代,以贩卖建材起家,赚得第一桶金,趁着九十年代末房价腾飞的势头,正式进军房地产行业,使得集团营收以爆发式增长。 随后集团向多元化发展,旅游,餐饮,文娱,样样都有涉猎,正式成为广元市的龙头企业,总资产超过500亿。 黄大富过世后,便由独子黄荣亨,也就是胖子的父亲,全面接管飞鸟集团一切资产。 按老周的说法,黄荣亨是个目光长远,举贤任能的好老板,名义上他是董事长,实际上却将集团权柄交到了他堂弟黄宝亨的手上。 秦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周是真会说漂亮话,什么目光长远,举贤任能的,说难听点,就是个当惯了甩手掌柜的草包而已。 老周的介绍很简洁,不过秦天还是听出了苗头来,他沉吟了半晌,问道:“所以说,黄宝亨与蚀日会私通的嫌疑很大,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既然胖子老爸在集团中只是充当工具人,吉祥物的角色,那么下令将古墓隐藏起来的,就几乎不可能是他了。 而一旦他成了替罪羔羊锒铛入狱,飞鸟集团就要顺理成章地落入黄宝亨的手里。 老周只是保持沉默,有些话少爷黄贵可以说,秦天可以说,但他这个做下人的却不适合说。 在此期间,老周已驾车使入了一片别墅区。 这里是广元市首屈一指的富人区,独占一座江心小岛,临近中央商务区,是真正意义上的旺中带静。 老周最终将车停在一座欧式别墅之前,纵观整座江心岛,都是当之无愧的气派第一。 光是占地面积都不止三千平,泳池,花圃,甚至喷泉假山,皆一样不缺,楼高三层半,就连外墙铺设的,都是成片的天然大理石。 秦天看得咋舌不已,的确需要这样的门面,才对得住广元首富的身份。 以胖子的这份家势,他在学校中的所作所为,其实都算是低调的了。 “秦少爷好。” 一个穿着仆人装束的女佣帮秦天打开了车门,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姣好,身材丰腴,跟个熟透的水蜜桃似的。 首富家到底是不一样,连佣人的气质都跟千金小姐似的。 秦天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突然间笑得跟朵花似的,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柔荑,歉意道:“让这位姐姐久等了。” 女佣身体不由得一僵,牵强一笑:“秦先生太过客气了,少爷已在屋中恭候多时。” 秦天也不多作纠缠,将她松开,笑着点头:“我晓得,姐姐先将我领进去便是,回头我们再好好交流。” “秦先生这边请。” 女佣在前方带路,秦天则尾随身后,用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自语道:“先天大成的武者?有意思!”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个名为刘宇的蚀日会教众,目前仍被扣留在羁押病房之中。 侥幸保住了小命,下场却比死都不如。 明明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身体机能却跟八九十岁的没差,全身上下更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因而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注射营养液吊命。 批文到手,闵局便亲自驾车,与秦天一同赶赴市第八医院。 由于刘宇是与多起罪行关联的重犯,就算有闵局出面担保,秦天进入羁押病房前,还是免不了接受一番询问排查。 为避免横生枝节,秦天将锈剑留在了车上,即便他的障眼法能瞒得过人的肉眼,也未必能瞒过那冷冰冰的金属探测仪。 羁押病房的监控非常严密,秦天足足过了三关,才终于得见正主。 秦天转过头对闵局商量道:“能否容我与他单独聊一会儿?” 这事闵局可作不了主,虽然他职级比负责盯梢的警员要高出不少,却不是对方的顶头上司,又岂能对人家指手画脚,只能拉下一张老脸,陪笑道:“这位同志,你看...” 那位年轻警员也不是个死脑筋,堂堂局长的面子还是要卖的,稍稍斟酌,便点头答应此时。 他郑重其事地与秦天交待了两句,便与闵局退出病房。 由始至终,刘宇一直安静躺在病床上,双目像是不起波澜的死水一般,了无生气,仿佛是这片尘世的旁观者。 没有喜怒哀乐,不惧生老病死。 秦天静静打量起这家伙,瞧着还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当初与他交手的异能者之一。 因为服食禁药的缘故,他几乎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头发灰白,皮肤上满是树皮似的皱褶,瞧着跟行将就木的老人没啥区别。 后来还很可能被孽龙出世的冲击波所殃及,落得个全身骨折的下场,能保得残命,已经算是奇迹了。 秦天走到床前,笑咪咪俯视着他,像在跟老朋友叙旧一般:“刘宇,认得我不?” 刘宇依然保持沉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天花板。 “脖子转不动了?没关系,我凑过来让你瞧清楚好了。” 说完这话,秦天还真就将脑袋凑到了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像活死人般的刘宇瞳孔顿时一缩,他今日的下场正是由秦天一手促成,对方的强大,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显然,面对秦天,即使他早已心如死灰,亦要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下,秦天对自己的谋划又多了分把握,既然还会怕,就证明他的七情六欲未曾彻底泯灭,自然有空子可钻。 秦天似乎在跟他拉家常一般,问道:“我说刘宇,有想过家么?” 刘宇像根木头一样,没有哼声。 秦天又自顾自说道:“刘宇,湘南林州人,家中独子,父母经营了家小餐馆,家境还算殷实,高中时是出了名的才子,成绩是这个!” 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秦天继续道:“可惜,高考后却突然不知所终,算起来,你该有十多年没见过父母了吧。” “加入了蚀日会,觉醒了异能,当上了普通人眼中的神仙,小日子还过得挺滋润吧。” “可惜难为你父母了,他们先是将营生的店面盘了出去,后来连栖身的房子都给卖了,散尽家财,就是为了寻你这个不孝子!” “人老了,钱没了,能怎么办,拾荒,吃垃圾,睡天桥底下!” “我就问你一句,后悔吗?!” 这番话,上半部分是真的,下半部分则完全是秦天胡诌,为的就是借此打开刘宇的心理缺口。 见刘宇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迷茫,秦天打铁趁热,舔了舔嘴角,对他露出一丝狞笑:“我说,既然他们活在世上如此受累,干脆就由我送他们上路好了。” “当然,摊上你这么个儿子,他们就别奢望能有下辈子了。” “你是见识过我手段的,我大可将他们的魂魄抽出,以密法炼制成灯芯,浸上他们的尸油再点燃,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魂飞魄散。” “那滋味,我保证比什么上刀山,下油锅都要强!” “不要...不要...” 刘宇重复呢喃着,表情由茫然转为惊惧,瞳孔都变得涣散。 而就在此刻,秦天双眸陡然间有紫金光芒大盛,一道神念没有受到半点阻力,闯入了刘宇心湖之间。 他后来这番话纯粹是吓唬人而已,且不说他有无这份歹毒心肠,实际上他又哪会什么炼制魂魄的邪道法术。 秦天的目的,仅仅是唤醒刘宇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再以之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当然,刘宇对蚀日会的狂热崇拜,很快就会战胜这丝一触即溃的愧疚感,重新筑起心理防线来。 所以秦天的这一道神念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虽然他不像曹青竹一般专修幻术,但技巧不够,就用数量来凑,目前他距离金丹境只有一步之遥,已经可以初步动用神魂之力。 秦天此行的最终目标,是要在刘宇的记忆上稍稍动些手脚,将黄荣亨与黄宝亨两者的身份对调过来,便算是大功告成。 纵使刘宇曾是以精神力称雄的异能者,但他耗尽了本源,识海千疮百孔,比起普通人来都大有不如。 一个跟刘宇面容相似,却要年轻许多的小人,此时只能抱着腿,缩在识海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在他面前,是一道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几乎要将他的识海撑破,低头俯视而下,就像是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秦天神识所化的巨人,笑意吟吟,在刘宇惊惧的目光中,搓着手向他靠近。 ... 对刘宇而言,神魂被反复割裂与缝补的煎熬,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而在现实中,前后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罢了。 秦天缓缓收回视线,揉了揉额角,似乎有些疲惫,就他目前的境界而言,动用神魂之力确实是为时过早。 不过结果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秦天瞥了眼眼神呆滞的刘宇,又往他体内弹入一道灵力,以确保他生机不散,这才走出了病房。 闵局连忙迎了上来,问道:“他肯交待实情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盆脏水,是注定要倒浇回黄宝亨身上的,至于刘宇所说的是不是实话,就见仁见智了。 秦天不置可否:“先让他缓口气,等明天再给他做份新笔录吧。” 就在秦天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口袋里却没来由传出一阵滚烫感。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秦天面沉如水,手中的子母感应符已缺了一角。 他取出手机,拨下了胖子的号码,电话中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忙音提示。 看来他的出现,已令蚀日会嗅到了苗头。为了扼杀一切变数,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动露丝这颗暗棋,在胖子返回学院前便将他控制起来,作为要挟黄荣亨的筹码。 如果不能将胖子解救出来,那么秦天的所有布置,都将付之一炬。 闵局也察觉到秦天有异,惴惴道:“秦先生,有意外?” 秦天狠狠捂了捂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这件事,只能由我了断。” 他取回了锈剑,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医院。 再三衡量,秦天决定先给戒痴打通电话。 说到打架他很有自信,即便是金丹境来了,一样照砍不误。 但在砍人的同时,又要分心顾及胖子的人身安全,单靠他一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说句难听的,就胖子这种半吊子修真者,或许连战斗的余波都能蹦死他。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秦天开门见山,道:“敢不敢跟老大我去干票大的?” “什么?出国了?在东瀛泡温泉度假?” “我说你好端端到鬼子的地盘作甚?!” “听闻那边的和尚能娶妻生子,所以要去视察环境?!” “你大爷!没你的事了!” 秦天愤愤然挂断电话,看来戒痴是指望不上了。 能怎么办?剩他一人,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秦天取出子母感应符,循着母符与子符冥冥中牵连的气机,一路摸索探察,最终寻到了一处废弃多时的烂尾楼工地。 此地为于广元市北郊,方圆数公里都是荒废的耕地山林,人迹罕至,实在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尚有一段距离时,秦天就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隐形术与敛息术。 他身形轻盈,脚不着地,甚至都不会带起一丝空气流动,像头幽灵一般,悄无声息,飘荡在这破败工地之中。 子符与母符见的感应越来越强烈,距离已不足二十米了。 而此时,秦天面前的是一间三层别墅楼的毛胚主体,墙身是斑驳外露的水泥,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维护,门前是一片杂草丛生。 在他的感应之中,房内共有五道修者气息,胖子赫然是其中之一,余下之人,则是修真者,武者皆有。 大敌当前,秦天反而稍稍放宽了心,对方气息最盛之人,亦不过是一个先天巅峰的武者罢了。 即便尚有三人在一旁掠阵,秦天也有几分把握,将胖子毫发无损捞出来。 秦天悄然入内,那些长得有半人高的杂草,竟然直接从他身体穿了过去,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带起来。 屋内,胖子被麻绳捆成了一个肉球,倒在水泥地面,嘴中被塞入了自己的臭袜子,因此只能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背心上,还被贴上了一张红纸黑字的散气符,以扰乱他的气机运转,使得他无法凝聚半分灵力。 “没有缺胳膊少腿了就成...” 秦天随即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前的三男一女上。 为首是一个光头壮汉,气息最为雄浑,不经意泄露的一缕真气,就使得身侧空气微微扭曲,让人看不清面容。 先天巅峰的武者,一看就是走大开大合的刚猛路数。 一个身形伛偻的老者,身上套了件宽大黑袍,手拄一根龙头拐杖,是筑基大成的修为。 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男子,脸颊凹陷,双眼像死鱼一样鼓出,他的气息与异能者类似,又不完全相同,大概处于高级的水平。 最后一个女子容颜俏丽,身姿傲人,一身女仆装束,有种不一样的韵味,自然便是在黄家潜伏多年的露丝了。 与光头壮汉不同,她极擅长收敛气息,想来是精通暗杀之道的高手。 这时候,秦天其实已经到了四人十步之内,一双眼在他们身上轮流扫视,打算挑出个软柿子来,出其不意将他废了再说。 以武者的身体素质,即便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未必会失去全部反抗力,而那消瘦青年的底细未明,秦天也不好拿他开刀。 最终,他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伛偻老者身上。 光线暗淡的破败别墅中,霎时间亮起了一道亮眼的紫金色光芒,拖拽出一条纤细光影,如一根出弦利箭,直刺伛偻老人而去。 “叮” 结果却没有如秦天所料那般,直接刺穿老者的脖颈,断绝其生机,只见他身前毫无征兆地升起了一片赤红光幕。 剑尖就那么定在上面,难以推进分毫。 “果然来了!” 老者声音如夜枭,刺耳且瘆人,在他脚下,有无数道红光蔓延开来,绘出一幅无比复杂的玄奥阵纹,范围覆盖了整座别墅。 秦天意识到有诈,刚想抽剑后退,那名光头壮汉已在无声无息间欺身而上。 双方间距近在咫尺,光头壮汉磅礴真气一下如山洪暴发,裹挟阵阵劲风,抡拳砸向秦天。 到目前为止,秦天其实都没怎么将他放在心上,就要运转玄功,以灵力护身,将他震退。 怎料体内灵力却陡然间失去了控制,开始在经脉之中四处乱蹿,根本不由得他调遣,错愕之下,连动作都为之一僵。 到头来,光头壮汉那砂锅大的拳头,就径直落在了秦天前额之上,打得他倒飞出去十多米远,整个人嵌入了水泥墙身之中,一动不动。 “呜呜...” 看见这一幕后,躺在地上纳凉的胖子目眦欲裂,死命挣扎起来,不断发出呜呜声。 “呸,原来只是个不禁打的绣花枕头!”光头壮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道。 “啧啧,若非老朽提前布下了乱地欺天大阵,怕你也没这么轻易得手吧!”伛偻老者话里有话,似乎不满意光头壮汉一人把功劳全揽了。 “切!” 光头壮汉嗤笑一声,与老者针锋相对:“是你们太过小题大做了,就这种空有修为却无半点对敌经验的雏儿,老子一只手能打上十个!” 想来是光头壮汉相当不得人心,就连那消瘦青年也出言讥讽道:“戴衡,你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情报显示,这小子极有可能是当初斩杀孽龙的两人之一,若少了褚老儿的法阵,我们四人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对手。” “啪啪啪...” 本来戴衡还想出言辩驳两句,屋内却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响亮掌声。 “消息挺灵通嘛!” “不过事实上,就算有了这幺蛾子阵法,在小爷面前,你们一样只有被宰的份。” 第二百章 在四道惊惧以及一道兴奋的目光下,秦天将自己的身体缓缓从墙体中拔了出来,再慢条斯理地拍掉身上的灰尘。 挨了戴衡倾力一击的额头,甚至连一点红肿的痕迹都没有。 戴衡目光闪烁,色厉内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屡次干犯我蚀日会行事!” 秦天还不忘捋了捋头发,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你野爹!” “你...” 戴衡顿时词穷,憋红了脸却蹦不出个屁来。 “你什么你,喊爹!” 秦天记仇着呢,虽然那一拳压根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但整个人被砸入了墙身之中,依然使他觉得面目无光。 随即他就彻底无视了戴衡,撇过头望向女佣露丝,故作讶异道:“哟,露丝姐,怎么连你也被捉来了?没被这几头禽兽占着便宜吧?” “咋不说话呢?该不会真吃亏了吧?你放心,回头我就把他们的作案工具通通没收,给你炖汤补身子!” 这下别说露丝被恶心得不行,其余三人更是觉得胯下有一阵凉风吹过。 露丝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柔声道:“秦少爷何苦总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如果你肯就此退去,之前的种种纠葛,我们大可像粉笔字一样擦掉。” “倘若秦少爷有意加入蚀日会,更不妨直接提出要求,金钱,地位,美人...” 说到这,她媚眼如丝,脸上洋溢着春光,诱惑道:“甚至是我。” 对露丝的话,其余人并无异议,只是戴衡与消瘦青年的眼神,还是免不了流露出些许妒意,显然觊觎她的美色多时。 秦天撒手摇头,一脸你杀了我也不就范的表情:“加入蚀日会的事能谈谈,一堆人穿过的破鞋我可不要穿,我怕有**脚...” 在场立时间鸦雀无声,似乎没人料到秦天的回答会是这般语出惊人。 “你找死!” 露丝俏脸先是一僵,媚态随即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憎恨与怨毒。 那褚老儿阴侧侧开口道:“年轻人,性情乖张乃早夭之兆。” “在老夫的乱地欺天大阵中,任你有万般本事,也休想使出一二来。” 他对自己的阵法造诣可谓自信满满,即便修为只有筑基大成,但他在蚀日会中的地位,却不亚于几位金丹境的长老。 而乱地欺天大阵更是他的立身之本,可扰乱天机,抽空一地灵气,造就一片修真者的无法之地。 除了布阵者之外,哪怕金丹境初期的高手身陷其中,也绝无可能调动得了半分灵力。 经褚老儿这么一说,其他人立即就多了几分底气来。 没错,一个不能动用灵力的修真者,无异于一头被拔光了爪牙的老虎。 他们当中,有两人便是最擅长近身搏杀的武者,对付一个半废的修真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即便他有异宝护身,能承受得住戴衡的一拳,那么十拳百拳呢? 秦天一把将锈剑钉入地面,含笑看向神色越发不善的四人,一点紧张感也没有:“真以为吃定我了?”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炒豆子般的声响,脸上的笑意变得邪魅且狂狷:“本来是打算一剑一个砍死你们的,再不济也能走得舒服些。” “谁知道,你们非得逼我一拳拳锤死你们!” “轰隆” 秦天身形霎时间拔高了一尺,体内的血液流速一下子快上三倍都不止,全身毛孔喷薄出一阵血雾来,凝聚于身侧不散,像是一尊从蛮荒跨越而来的远古神祗。 “砰” 秦天双腿同时间蹬踏在地面,瞬间踩出了一个坑洼,身形就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径直撞上了戴衡。 与他之前的举动如出一辙,秦天一拳砸向他的额头。 拳未至,拳风先至,强劲的风压吹拂得戴衡几乎睁不开眼,仓促之下,只能交叉双臂,护住脸门。 “啪” 戴衡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当场折断了臂骨一般。 不过他何等老辣,虽有惊惧,却没乱了阵脚,反而有意要借着秦天的拳势向后退去,打算先拉开双方距离再说。 然而秦天得势不饶人,身形再度前掠,顷刻间就追上了他,密集的拳影像是雨打芭蕉一般。 秦天周身的古怪血雾,似乎天生是武者的克星,洞穿戴衡的护体真气,比捅破一层纸还简单。 使得他由始至终只能被动招架,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露丝三人一开始确实有些懵了,一个修真者竟以纯粹的肉身之力,压得一个同阶武者全无还手的余地。 要知道戴衡可不是绣花枕头,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就没一个是花花架子。 当然,三人也只是愣了一瞬间,深知再拖下去的话,戴衡说不定还真有被砸成肉泥的可能。 露丝反应最快,掀起裙摆,将绑缚在大腿上的匕首拔出,身形一闪,直刺秦天后背。 秦天眉毛一挑,竟是头也不回,周身血雾翻滚,凝成一面巴掌大小的护心镜,挡在了那道寒光的去路之上。 “叮” 护心镜上霎时间出现了无数裂纹,却没有就此碎裂开来。 秦天反手就往身后抡了一拳,令露丝被迫横移出去数步,与此同时,一脚狠狠踹在戴衡的胸腹间,差点没让他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秦天兀自不愿放他一马,打算一股作气,先行将他废掉再说。 然而,秦天的行动却莫名地迟缓了下来。 趁此间隙,褚老儿已在悄无声息间发动了阵势变化。 虚空之中,浮现出无数肉眼难辨的青色丝线,彼此间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张蛛网,使得身处其中的秦天寸步难行。 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将秦天笼罩在其中。 在他面前,矗立着一个近三米高的人偶,是披甲武将的造型,通体以青铜铸造,高举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蒲扇大掌,当头拍落。 “呵呵。” 危急关头,秦天反而笑了,周遭的空气亦随之而变得燥热起来。 “噼啪噼啪” 空气中先是有一连串的火星子炸裂,然后大量火苗汇聚成了一片火海,将秦天护在其中,映衬得他像一尊沐浴火焰的神灵。 虚空中的细密蛛网,也在这一刻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一切说来漫长,实际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脱困之后,秦天非旦没选择避其锋芒,反而一步跨前,主动迎向那只青铜手掌,一拳砸了回去。 第两百零一章 “咯喇喇” 拳掌交接间,一阵令人无比牙酸的金属压缩声响起,近乎金刚不坏的青铜人偶臂膀,竟如麻花般扭曲起来,从手掌一路蔓延至其肩膀。 此时,秦天的半截小腿则已陷入地面,瞳孔中闪过一丝血色,那萦绕周身的血雾越发浓稠。 体内如有一座火山喷发,一股巨力自脊柱大龙而起,沿周身骨肉筋膜,悉数涌入右臂,将本已是强弩之末的青铜人偶掀得翻飞出去。 “砰砰砰” 青铜人偶宛若倒飞而去的流星,接连将一堵堵墙身砸穿数个坑洞来,最终落在外围的阵光之上,荡起一圈圈波纹,这才彻底止住了身形。 众人无不神色骤变,而作为操纵者的消瘦青年,心间更是翻江倒海。 这青铜人偶乃上古傀儡术的传承秘宝,并无灵智,且行动迟缓,但其躯体之坚韧,可直追金身境的武者,一击之力又何止万斤。 此等可怕凶兵,竟全然奈何不得秦天这般的血肉之躯,不单在力气较量上尽显颓势,甚至还为此搭上了一条胳膊。 莫非他也是金锻铁打的不成? 秦天缓缓将双脚拔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目光扫向消瘦青年,饶有兴致道:“御灵师?” 御灵师可细分为御兽,御魂,御尸等几个分支,算是当今的主流修行体系之一,就连天神学院中也设有御灵系,谈不上是稀罕货。 然则,御使傀儡这等毫无灵智的死物,却殊为不易。 若要其行动自如,术者需将精神力化为上千道牛毛细丝,附着于傀儡四肢躯干,对精神力的细微控制,要求不可谓不高。 想必消瘦青年在蚀日会中,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一类。 而只是稍稍接触到秦天的目光,他顿时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凉意,像是被一头凶神恶煞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消瘦青年哪敢再与之对视,眼帘微垂,急忙将倒地的断臂人偶唤回,守在身前,满脸警惕之色。 “这玩意可护不住你...” 秦天缓缓摇头,语气毋庸置疑。 还未等这句话说完,他的身形便开始模糊起来,化为一片赤色血影,直掠前去。 瞬息之间,他便脚踩血云,一跃至青铜人偶头顶。 “当当当” 拳影漫天,每落下一拳,必然会在青铜人偶的头颅之上留下一道清晰拳印,同一时间,牵连在消瘦青年与青铜人偶间的道道无形细线,亦随之而接连崩断。 秦天出拳愈来愈快,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如僧人擂钟,振聋发聩,只是对其余四人而言,无异于摄魂魔音,令他们胆寒。 那消瘦青年的口鼻间,已有鲜血如喷泉涌出,再放任自流,怕会有性命之虞。 戴衡与露丝见状,也只能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硬着头皮,联袂攻向秦天,以解消瘦青年的困局。 “给我死开!” 秦天暴喝一声,如脑后长眼一般,虽未回头,却早已感应到身后的两道凛冽杀机。 道道火光激荡而出,将身周三米之内的空间笼罩于内,硬生生逼退了露丝二人。 祝融舞火诀,只凭气血催动,这方大阵虽屏蔽了天机,却无法扰乱人体气血运转,自然无法制衡此法。 “怎会如此...” 褚老儿双目无神,喃喃低语,误以为是秦天找出了阵法的纰漏,堪破了这助他逞凶一个甲子的手段,气息起伏不稳,是道心失守的征兆。 秦天哪会在意他们的心路历程,虚空中脚踏八极拳桩,双拳火意缭绕,一记“猛虎硬爬山”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噗” 消瘦青年大口咳血,瞳孔涣散,身形晃晃悠悠倒地,呼吸逐渐衰弱。 却原来,秦天出拳的同时,亦同时驱动了神识之力,施展道道枷锁封禁,将其精神力困于青铜人偶之中,一切攻击,便与直接落在消瘦青年的灵魂之上无异。 “轰隆” 消瘦青年失去了意识,青铜人偶亦直挺挺后仰倒去,原本雕琢得极为逼真的脸庞,已经成了一块坑洼不平的铁疙瘩。 “小辈,胆敢如此欺辱我等!” 就在此间,一声暴喝骤然响起。 虽与消瘦青年互有间隙,但目睹其死得如此之憋屈,戴衡一时间亦是恶从胆边生,一身磅礴真气似烈火烹油,护着他横渡火海而至。 双拳之上,拳罡极为凝实,状若狰狞狼首,要将目标撕咬个粉碎为止。 秦天眸绽冷电,陡然拧转身形,拳势猛然爆发,后发而先至,以双拳迎向双拳。 突然间,戴衡却是化拳为掌,咬碎了牙也要接住秦天的拳头,随即五指如勾爪,死命攥紧了不放。 显而易见,硬接下这两拳对戴衡而言,绝对不会轻松,指骨已爆发出“咯吱吱”的碎裂声,五指呈异样的扭曲。 但他的笑意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下一刻,一抹幽冷寒光,自戴衡身后亮起,画出一道优雅弧线,直掠向秦天脖颈。 来者自然是露丝,她由始至终都猫腰躲匿于戴衡身后,借其狂暴真气,敛藏气机,便是秦天也被她算计了一把。 然而,这并不意味他们的计划就能得逞了。 秦天心念一动,便有两条火蛇从火海之中蹿了出来,活灵活现,蛇信狂吐,分别刺向两人的后脑勺。 他自忖肉身坚似铁石,哪怕真让淬毒的匕首划上一刀,也绝无立时毙命的可能。 而一旦被火蛇洞穿后枕,露丝两人即便再多上两条命,也注定是活不成了。 秦天眼神狠厉,笃定两人并没以命换伤的觉悟,放手一搏。 果不其然,听闻耳后呼呼风声来袭,两人陡然间变了脸色,露丝出招少了一往无前的决断,戴衡更是毫不讲江湖道义,直接撤了手,连滚带爬,躲闪到一边,弃同伴于不顾。 秦天眼神鄙夷,淡淡瞥了戴衡一眼,两条火蛇随即调转了方向,与他缠斗在了一块。 与此同时,秦天并拢双指,将那把距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的匕首,牢牢夹在了指缝之间,使之进退不得。 露丝见势不妙,就要撤手远遁,而那片火海却已在无声无息间聚拢围合,火势之旺盛更胜从前,唯有秦天所处的方圆一丈空间,才有容她立身之地。 很遗憾,她走的是灵巧诡变的武学路数,自认做不到如戴衡那般以力破火海的壮举,一时间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两百零二章 火海包围之中,四目相对,双方间距尚不足两米,甚至都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天把玩起那把寒芒闪烁的匕首,眼神戏谑。 而露丝的俏脸则已是煞白一片,加入蚀日会的近十个年头,一双纤纤素手,不知收割过多少生命,却是首度与死亡如此之贴近。 她清楚,只要秦天愿意,就能在顷刻间摘下她的漂亮头颅,又或是催动火海,将她淹没其中。 生与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于是乎,露丝稍稍躬身,双肩微夹,露出一道雪白沟壑,眼神迷离,樱唇轻启,道:“放我一马,我愿意...” 嗓音酥骨,媚态若春水四溢,竟使出了颇为罕见的武学媚术,可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兽**望。 换成一般的筑基圆满,出其不意,或许真就要着了道,在愣神的一瞬间,不难让她寻到逆转胜负的契机。 奈何秦天神魂之强,道心之坚,已然不亚于金丹境,媚术临身,亦如清风拂大岗。 未等她把话说完,秦天缓缓摇头,一言不发,将手匕首掷于她脚边,刀身没入地面一半有余。 “你...” 露丝惊愕,旋即神色大变,那双丹凤眼中的柔柔媚意,尽数被怨毒阴狠所吞没,再顾不得烈火灼身,死命催动阴冷如寒霜的真气,层层堆叠,护于身周,直向秦天袭去,大有孤注一掷的惨烈气势。 秦天无喜无悲,从容倒后退去,火光甫一近身,便若荷叶上的水珠般滚落,又在下一刻,彻底消失在露丝视线之中。 “你不得好死...” 火海之中,隐隐有声嘶力竭,哀若杜鹃啼血的诅咒声传出,随着火势渐旺,渐趋于无。 秦天对其置若罔闻,缓步走出火海,扫了眼呆若木鸡,犹在喃喃低吟的褚老儿,随即,便斜眼望向窘迫不堪的戴衡。 单凭两条火蛇,自然无法治得住他这样一个先天圆满的武者,只是缠斗期间,一身衣物免不了被烧得千疮百孔,脸上除了此前被秦天虐打出来的淤青外,更多了几道焦灼的印痕。 与初见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杂种,你好狠辣的心肠!” 戴衡对秦天是恨之入骨,眼珠子瞪得跟个大铜铃似的,一把将身上的褴褛衣服扯掉,露出一头覆盖半边身体的苍狼刺青。 “嗷呜...” 体内竟传出一阵狼嚎声,那苍狼刺青亦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皮肤之下游走不定,闪烁起蒙蒙白光。 前后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戴衡原本黝黑蹭亮的皮肤之上,已覆盖了一层细密狼毫,五指若兽爪锋锐,原本的阔口也变得尖细,一双竖瞳,充斥着如野兽般的凶戾。 秦天眉头都要拧成了疙瘩,蚀日会这群蛀虫的手段,真可谓层出不穷,不知他究竟使了何种妖法,一身的气机,怕是迫近金身境的武者了。 “褚老儿,还愣着作甚,难道真要等这小鬼将我们逐一击破不成?!”戴衡身形已是半兽化,思维却没被兽性吞没,高声大吼了一句。 道心失守的褚老儿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清明,他一掌狠狠拍在自己胸口,接连喷出了三大口郁血,虽面若金纸,气息却反而平稳了下来。 “我说你们蚀日会,怎么好死不死,就非得惹到我头上来。” 对此,秦天满不在乎,还挖了挖鼻孔,向戴衡那边弹了过去,讨打至极。 戴衡差点没咽下这口恶气,真就想豁出去半条命,从秦天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而褚老儿环视四周,见戴衡已强行焚烧妖魄之力,以一半的生命力为代价,现出半兽之体,露丝与消瘦青年古宁更是接连身陨,使得他的心气一时间坠落到谷底。 他强自压下心中波澜,双手拢袖,强笑开口道:“小友,不若我们就此揭过,以表诚意,我们蚀日会愿从即日起,便退离广元成这一亩三分地,你看...” 秦天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呛声道:“揭揭揭,回去揭你娘的被窝去,想跟老子讲和?怎么不先把你手中的玩意秀出来看看?” 褚老儿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憋得通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竟全然瞒不过秦天耳目。 演了老半天独角戏,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他恼羞成怒,干脆撕破脸皮,遂将藏于袖中的一方石质罗盘取出,面容阴鸷高喝道:“戴衡!” 合作多年,两人间的默契算得上是山鸣谷应,戴衡竖瞳之中凶光大盛,四肢着地,状若野狼奔袭而去。 褚老儿亦随之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洒落于石盘之上,瞬息间一道道玄奥纹路宛若天成,红光荡漾,法意流转。 一身灵力,就像是不要钱似地灌注入阵盘之中,以至于原本就极为枯槁的身躯,显得越发干瘪。 到了他这种行将入木的年岁,修为等若于寿元,像他这般玩命似的燃烧修为,无异于自寻死路,足可见他杀心之强盛。 果然,蚀日会中就没一个正常人。 秦天只觉得双肩蓦然一沉,如各有两座巍峨高山天降,镇压于肩膀上,一整座阵法的阵势压身,几乎压得他下半截身体都陷入了水泥地面中。 亏得他修成了神灵传下的无名功法,肉身强横,才不至于被压成肉酱。 同一时间,已跃身而起的戴衡却在空中猛地止住前冲的势头,拧转身形,往左侧一偏,与秦天擦身而过。 目标赫然是在不知不觉间挪到了墙角的胖子。 眼见这么一头怪物正咧着大嘴,向自己扑来,胖子吓得浑身汗毛倒竖,若非口中被臭袜子堵住了,怕是连小心肝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 戴衡的脸上,渐露胜券在握的狂喜,他虽不惧怕与秦天拼个鱼死网破,但显然,便是与褚老儿联手,在秦天这尊杀神面前,胜算依旧极低。 他表面上是个神经大条的莽汉,实则小心思极多,既然胖子与秦天关系匪浅,那么只需将其制住,就势必会使得对方投鼠忌器。 不说彻底扭转局面,好歹能搏个全身而退的可能。 由始至终,秦天并未流露半点惊慌之意,甚至都不急于破开阵势,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对眼前的局面似乎早有所料。 就在戴衡自以为得手之际,胖子身前,却没来由亮起了无数道金光,光线交织,就像一**日冉冉升起。 第两百零三章 “啊呸!” 秦天摸爬着起身,将糊在嘴上的泥土吐了出来,脑袋仍有些晕乎乎的。 人老精,鬼老灵,古人诚不欺我。 一阵自爆之威,何其恐怖,方圆五公里,地面像被犁过一遍,山头被削去了半截,大量树木为之倾倒,露出粗壮繁茂的根系。 位于爆炸核心的百米范围,更形成了一个足有十多米深的坑洞,其边缘处,甚至出现了晶化的迹象。 亏得这片区域是人迹罕至的荒郊,应该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亡。 受累于大阵自爆的余波,秦天身上的气血铠甲受损严重,有大块的残缺,余下的部分亦满布裂纹,近乎于触之即溃的地步,若非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无名功法,怕也够他喝一壶的。 心念一动间,气血铠甲便如冰雪消融,重化精纯至极的气血之力,顺着呼吸气流,涓滴不盛回归体内。 “天杀的蚀日会阴阳人,杠你们烂屁股的祖宗十八代...” 秦天狠狠咒骂起来,委实是心疼到肝儿颤,气血之力耗损极大,等若跌境,他目前的肉身修为,甚至比接触无名功法前都要弱上一筹,没有小半个月的静养,怕是难以恢复巅峰。 “呜呜” 一道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响起,打破了周糟的死寂,秦天亦随之而想起了胖子来。 不过既然他还有力气瞎嚷嚷,一时半会间,怕也死不成,至于有无缺胳膊少腿的,秦天可就不管了。 秦天循声音找过去,于百步开外,发现了正主,手脚被缚,像个大号肉包子般在地面滚来滚去,硬是起不了身。 仅剩的七张金身符,神光暗淡,却仍各守其职,以北斗七星之阵列,将他护佑其中。 胖子表面看着狼狈,实则他气息平稳,状态比秦天都要好,连衣服也没沾染上半点尘土。 秦天走到他身前,右脚轻一垛地,稀松的泥土便开始缓缓朝两侧翻滚,将他的身躯托了起来。 先行撤去符阵,随即弹出一道灵力,彻底震碎捆在他身上的散气符与绳索。 胖子如获大赦,一把扯出堵在口中的臭袜子,弯下腰干呕了起来,个中滋味如何,唯有他这当事人才一清二楚,老半天才缓了过来。 “老大...” 胖子的口水鼻涕混杂着眼泪,糊了满脸,不知是被呛出来的还是被感动的,干嚎着跑向秦天,甚至张开了双臂,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你大爷的!又来!” 秦天一脸嫌弃,下手毫不含糊,挥手就打出一道水柱来,将他撞退了数步远。 被浇成落汤鸡的胖子也不恼,胡乱抹了把脸,随即灼热灵力鼓荡,身上便立时蒸腾起一阵雾蒙蒙的水气,委屈巴巴道:“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老是毛手毛脚的...” 秦天心中霎时间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谁特么对你毛手毛脚了? 你是没读过书吗? 那明明叫动手动脚好吧! 强忍住削他一顿的冲动,秦天没好气道:“他奶奶的,为了搭救你这扫把星,耗费了老子上百张金身符不说,还搭进去半个月的修为,别说区区一道水柱,老子打你一顿都是天经地义!” “娘希匹的,老子上辈子是睡了你老婆不成?就知道成天给我惹麻烦!” “我不干了,以后换我喊你老大得了...” 胖子一脸陪笑,搓着手谄媚道:“哪成,您本事大,能者多劳嘛,以后还要您多担待..” 秦天眉毛一挑,不善道:“所以等你本事上去了,咱俩的位置就得换过来?” 胖子忙不迭撒手摇头,对天发誓,以表忠心:“我对老大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日月可鉴...” 秦天懒得听他背电影台词,踹了他一脚,打断了他的话,见得四野光景惨淡,就不禁头痛了起来。 动静闹得这么大,怕连闵局都未必能兜得住。 “老大...” 胖子似乎记起了什么,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秦天,他宽慰道:“放心好了,警方那边没你想得那么无能,何况该做的布置我也做好了,你等着看戏就成。” 胖子正欲追问详情,秦天却朝他摆了摆手:“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省得惹麻烦...” 他重新将锈剑背负身后,问道:“遁地术会么?” 胖子难得面露窘态,支支吾吾道:“会是会,但距离嘛...” 秦天又问:“多远?” 胖子腼腆道:“五十米以内,应该不成问题...” “啥?!” 秦天一拍额头,彻底无语了。 实际上,一遁远去十里,才算得上初窥遁法门径,真想不通裴雨平时是如何教导他们的。 别无选择下,秦天唯有陪他御风而行。 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天知道他这块香饽饽,会不会又要落入蚀日会的魔掌中,秦天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掺和这些糟心事,狠踹了他屁股一脚,不耐烦道:“赶紧跟上..” 说罢,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胖子憨憨傻笑,脚下生出一道火云,托着他贴地疾驰,数个呼吸后,赶上了秦天,与他齐头并进。 “好歹是有些长进的...” 秦天心中暗想,以胖子这一个顶三的身形,能有这般速度,已甚是难得,在御空术的修行上,定然下了不少苦工。 “老大,我们这是要到哪去?”胖子好奇打听道。 秦天气定神闲,眼中却尽是冷冽之意,道:“先去会一会你的好叔叔。” “唉...” 胖子轻叹一声,心情极为复杂,不管如何,他与黄宝亨间的血亲关系,始终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甚至在他小时候,曾十分亲近这位幺叔。 不知几时,两房人便渐行渐远,闹得势成水火,乃至要分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秦天淡淡道:“若你不想同行,我可以先将你送回学院...” 胖子没有立即接话,良久后才下定了决心,摇摇头:“没关系,我随你一起去好了,有些话,我得当面问过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秦天也不打算劝上他一句。 一紫一红两道光芒,瞬息远去。 第两百零四章 一人是筑基小成,一人已然是半步金丹,御空挪移,速度堪比高铁,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便从城郊返回了市中心。 秦天领着胖子去了城南警局,故技重施,使出一道隔绝视线与声音的隐形屏障,将他一并覆盖其中,悄无声息间溜进了警局。 一贯气定神闲的闵局,破天荒显露出焦头烂额的忙碌感,再无品茶抽烟的闲工夫,手机与座机都“铃铃铃”地直响,忙于接听来电的同时,双手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咳咳” 现身前,秦天特意轻咳了一声,省得真将他吓出心脏病来。 “哎,秦先生,你可算来了...” 这回闵局只是稍一错愕,并没有像上次一般失态,一见秦天,如蒙大赦,直接挂断了通话,像阵风似的来到他身边。 秦天不明所以,打趣道:“怎么比见着了亲爹还激动?” 闵局全然不在意他的混账话,迫不及待道:“成郊的动静,该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坏了...” 秦天心中咯噔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揣着明白装糊涂:“城郊的动静?是发大水了还是火山喷发了?” 闵局一脸狐疑,多年办案的直觉告诉他,这事绝对与秦天脱不了干系,但严刑逼供那一套,用在对方身上又显然是行不通的。 他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半个小时前,北郊发生了一场剧烈爆炸,波及范围极广,连我们这边都感受道明显的震动。” “虽无造成大规模伤亡,但事关重大,方才中央已勒令彻查此事...” “打住!” 秦天连忙打断他的絮叨,哼哼唧唧道:“你是把我当***了不成?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去搞**袭击?” 说到这,秦天眼神变得不善,装模作样地撸了撸袖子,摆出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该不会是某人想破案高升,就要我背了这黑锅吧。” 闵局一个头三个大,知晓秦天向来油盐不进,花花肠子比他这混官场的老油条还多,唯有苦口婆心道:“秦先生,秦老哥,你就别给我绕圈子了。” 秦天不为所动,指了指身后的胖子:“喏,我刚才就一直跟这胖子在一块,商量怎么对付黄宝亨来着。” 论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胖子也不是盖的,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对,我家那几十号佣人,上百只眼睛都能作证!” 闵局的眉头皱得厉害,并未从秦天的话中发现破绽,但偌大的广元市中,能闹出这般动静的人,想来想去明明就只有他。 秦天打蛇随棍上,装作神情凝重,道:“我可以立下道誓,若我秦天为此事之始作俑者,愿受五雷轰顶,业火焚身之苦!” 闵局自然不知何谓道誓一说,不过在影视作品中,像秦天这种修道之人,是万万不能随便起誓的。 莫非真是自己想岔了不成? 一时间,就连他也有些拿捏不准,歉意道:“秦先生莫怪,是闵正唐突了。” 秦天暗喜,知道闵局上套了,他在誓言里钻了空子,只是表明他非始作俑者,但可没否认这事与他有关。 戏瘾一犯,他还伸手拍了拍闵局的肩膀,以体恤的口吻道:“闵局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我国有你这种不畏权,不徇私的官员,才是百姓之福啊!” 闵局心间没来由一热,虎目通红,似乎没想过秦天会如此通情达理,甚至这般高看自己,一时间只觉得满腔热血上涌。 事实上,闵局绝非感性之人,就算秦天的话再好听百倍,亦休想动摇他的立场。 然而秦天在拍他肩头的同时,还悄然渡入了一缕细微的灵力,影响了他的心神,当然,这对人体无害,反而会使他未来几年里无病无厄。 秦天亦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费口舌,省得露出马脚,与闵局说道:“把我们带到黄宝亨那边去吧,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要画上句号了。” 闵局有些始料不及,迟疑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等明儿刘宇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自然会立即开展抓捕行动。” 按秦天原来的计划本该如此,但现在闹出一场人尽皆知的大爆炸来,就未必能安然实行了。 连全然不知内情的闵局,都能将一切联系到他身上,何况是一手设局的蚀日会? 眼见事败在即,以蚀日会的行事作风,未必不会将黄宝亨这号关键人物斩草除根。 他的死活秦天并不放在心上,但有些隐情内幕,唯有亲自问过他本人,方能落得水落石出。 秦天懒得多作解释,随口道:“就怕这厮听到风声会连夜潜逃,虽无关最终定案,但你们警方岂不是会脸面无光?” 闵局再三衡量,还是答应了此事,亲自给专案组那边打了通电话,随后对秦天说道:“黄宝亨尚在办公,按他平日的习惯,七点钟之前是不会离开公司的。” “谢了...” 秦天道谢一声,对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的身形旋即消失当场。 “特么的,成天自出自入,是将我的办公室当成了公厕不成?”闵局满心怨念,低声嘀咕了一句。 ... 果然不愧为广元市的龙头企业,飞鸟集团的总部大楼,高逾四百米,共有八十八层,坐落于市中心寸金尺土的地段。 见天色已暗,秦天更不愿耽搁,就要再度使出隐形术,潜入其中,欲打黄宝亨一个措手不及。 胖子却摇摇头,解释道:“行不通,大门装上了三重红外线侦测仪,隐形术能扭曲肉眼的视线,却避不过红外线的探测。” 秦天微怔,不曾想飞鸟集团的安保工作,做得比警局都要缜密周全。 果然,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对策,道:“咱总不能大眼瞪小眼,等着他主动冒头吧?” 胖子神秘兮兮,笑容十分讨打,从裤兜里取出一张卡片来。 赫然印着“飞鸟集团,副总经理,黄贵”一列小字,右上角,还附带了他的一张大头照。 第两百零五章 “就你这熊样,还能当副总?”秦天收回视线,仍有些难以置信。 一想到飞鸟集团,堂堂百亿的庞大商业帝国,注定要落入这混不吝的三世祖手中,秦天也稍微能体味到黄宝亨的感受,搁在谁身上,谁都得造反。 胖子煞有其事正了正衣襟,也不嫌恶心,吐了口唾沫,捋顺头发,在前头领路,打算正大光明从正门入内。 “先生,私人物业,请留步!” 两名身穿齐整制服的保安,挡住了去路。 胖子疏淡的眉毛立时一挑,用拇指指向自己那张板凳宽的阔脸,不满道:“你们是怎么混的,连本少爷都不认得?” 我认识你大爷! 两名保安心中腹诽,全然把胖子当成了胡搅蛮缠的二流子,声音低沉,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敢招摇撞骗到飞鸟集团头上?!” “你这副总的头衔,似乎不怎么好使啊...”秦天笑意渐浓,饶有兴致观赏起这幕恶少斗家奴的戏码。 “要反了天不成?!” 胖子气不打一处来,将工作证甩到一人脸上,叫嚣道:“再不给我让开,回头我就让人把你们调到保洁部,天天刷马桶去。” 一人是个暴脾气,得见同伴受辱,就要出手拾掇这疯小子一顿。 相反,被甩了一脸的家伙,却唰一下被冷汗浸湿后背,忙拽住了他,忙将那**作证递到他面前。 那人亦是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挂出一脸诚挚的笑容,低头哈腰道:“职责所在,望黄总见谅!” 两人叫苦不迭,胖子这空架子副总,压根就不曾在集团露过面,更兼得高层返岗,向来都是乘坐车库的专属电梯,直达办公楼层,又何曾需要与他们这些基层安保人员打交道。 胖子斜眼望向他们,一把将工作证夺回,趾高气昂道:“让开!” 两名保安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退居两侧,给他让出路来。 “哼!” 胖子轻哼一声,一双绿豆小眼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认清了他们的长相后,这才领着秦天,大摇大摆走入了大堂。 “这胖子是什么身份,嚣张得都没边了...” “可不是!这两尊门神平日可都凶得很,怎的今日比绵羊还温顺了...” 一出闹剧,引来了不少人驻足旁观。 胖子突然间停下脚步,朝看热闹的人群比了个中指,磨着牙威胁道:“本少爷都记住你们了。” 自然没人拿他当回事,也没人打算与这样一个脑子看着并不好使的家伙计较,随即一哄而散。 ... 电梯间中,秦天笑道:“一开始亮明身份不就好了,犯得着这样显摆?” 胖子叹了口气,身上那份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熄灭,神态反而显得有些疲惫,道:“我要他们知晓,飞鸟集团姓黄,却并非黄宝亨的黄。” 秦天对这答案略感诧异,有点不相信这等有内涵的话,会出自胖子口中。 ... 总部大楼50层往上是星级酒店,而黄宝亨的办公室则坐落于49层。 出了电梯之后,虽仍有一道安全门阻隔,但胖子的工卡,是拥有最高授权等级的一类,往读卡器上面一拍,玻璃幕门便自行开启。 直至到了总经理房门前,才有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知性女子含笑上前,轻声向胖子问道:“请问先生是?” 这回胖子没废话半句,直接将工卡在她面前晃了晃,便一脚将房门踹开。 “总经理...” 知性秘书一下子慌了神,生怕自己的失职会引得顶头上司不满。 “小黄,没你的事了,先下班吧。” 一个温醇嗓音响起,带着股异样的平静,似乎早料到胖子的到来。 “是...” 秘书小黄亦不敢多问,混迹职场多年,明白这种事自己知得越少越好,忙退了出去,顺带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室中,胖子与黄宝亨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秦天的目光则在两人身上徘徊不定,脸上多了分八卦与好奇。 想象中,黄宝亨应该是个四五十岁,顶着个地中海发型,大腹便便,成天借机偷摸秘书小手的油腻中年。 而端坐于大班椅上的男子,瞧着只是三十岁出头,五官周正,风韵儒雅,透着股久居高位的气质,大概也只有他这种人,才对得住钻石黄老五的称谓了。 单看外表,没谁觉得他与胖子间,会有叔侄关系。 胖子眼眶有些发红,双拳紧握,指甲都半陷入了肉中,涩声道:“为什么?!” 黄宝亨缓缓抬头,眼神沉寂如一汪死水,语气淡然,反问道:“凭什么?” 胖子一时间也为之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由始至终,他只在自身的立场看待此事,觉得黄宝亨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无法被谅解的背叛。 实际上,他也清楚,飞鸟集团虽由他爷爷所创办不假,却是在黄宝亨手下做大,他本人,乃至是他的父亲黄荣亨,都没作出过半分贡献。 到头来,飞鸟集团超过九成的股权,就凭白落在了他们父子手上,而将半生奉献给集团的黄宝亨,就只能与十多名骨干元老,平分剩余的一成。 公平吗?答案是否定的。 以至于他连黄宝亨简简单单的一句“凭什么”,都无从回答。 黄宝亨并无咄咄逼人,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秦天身上,问道:“你就是秦天?” 秦天眉毛一挑,似乎捕捉到某条细微脉络,心思霎时间活络起来:“你认得我?不曾想我这种升斗小民,还能入黄总的法眼。怪哉,怪哉!” 黄荣亨全当没听出话中的讽刺意味,感叹了一句:“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多年苦心孤诣的布置,皆被你一人推翻,记得有位长者曾与我言,‘智慧不敌神通’,起初不以为意,如今看来,确实是金玉良言。” 秦天摸着后脑勺,一脸纠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怎么老觉得你将我说成不太聪明的亚子。” “哈哈...” 黄荣亨放声大笑,笑得眼泪花都飙出来了,颇有种英雄迟暮的萧瑟,半晌后才平复下来,收敛笑意道:“若非我们立场对立,黄某还真想与秦小哥这样的妙人结交一番!” 秦天不为所动,定睛望着他,不耐烦道:“行了,少给我来这一套,想来你必定是聪明人,将那家伙的底细抖搂出来,我答应保你一命。” 第两百零六章 “好手段!” 秦天面沉如水,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之前与蚀日会的数次交锋,他处处占尽上风,以至于他都不禁有些洋洋自得,隐隐有些蔑视这国内有数的邪教组织。 但显而易见,这回秦天被对方夺得了先手,从开局时,便已处于被动而不自知。 他的谋划与黄宝亨的叛变,皆在对方的盘算之中。 实际上,黄宝亨已遇难多时,被施以某种秘法,将一缕残魂封禁在尸身之内,使得他在一段时间内行动自如,灵性不泯,乍一看去,与活人别无二致。 施术者还以此为基础,布置了一道隐秘禁制。 一旦黄宝亨触碰到某个禁忌,封魂之术便会立时间失效,那一缕孱弱的残魂,自然抵受不住阳气罡风的吹拂,在瞬间烟消云散,形成突然暴毙的假象。 别说是秦天,即便有元婴境的高手在场,亦无力回天。 “老大,二叔他?”胖子磕磕巴巴询问道,眼中有泪花打转。 秦天摇摇头,脸色难看至极,眸子中隐隐有幽火升腾。 以此人的本事,大可当场将黄宝亨料理干净,剥皮抽筋也好,打散神魂也罢,秦天都不会这般上心。 极其量,只会为失去一条线索而遗憾。 这般大费周章,除了向他示威之外,别无实际意义,单纯就是为了恶心他一番。 再三衡量,秦天还是将黄荣亨暴毙的消息,先行知会了闵局。 有专案组在附近布防监控,消息传出去后五分钟,就有一队便衣民警赶至,将现场封锁了起来。 由于事发当时只有秦天两人在场,更兼得黄家的豪门内斗风波,人尽皆知,表面上胖子具备充足的犯案动机,嫌疑极大,被勒令不得离开现场。 或许,这同样在神秘人的算计之中,此举未必有足够证据将他们入罪,却能令他们陷入泥沼之中,一时间难以脱身。 胖子急得团团转,一步不停,在原地打圈,秦天则是安静坐在一旁,托着腮帮,陷入深思,久久未曾言语。 良久后,他才叫停了胖子,问道:“你之前有在露丝或你二叔面前,喊过我全名么?” 以胖子这点城府,自然跟不上秦天的思路,但他还是站定了脚步,摇头否认道:“没呢,我们吩咐下人迎客的时候,通常只会告知他们客人的姓氏。至于我二叔,我跟他已有小半年没碰过面了。” 闻言,秦天的眼睛越发明亮,隐隐抓住了某条伏线的一端,没来得及与胖子细说,闵局便已风风火火赶到。 随他同行的,还有一位穿着合身制服的女警,长了一张秀气的娃娃脸,身材娇小,却透着股不逊于闵局的气场,英姿飒爽。 闵局一脸急色,由于正是他将黄宝亨的位置告知秦天的,甚至还特意向专案组那边打过了招呼,若秦天两人行凶的罪名坐实,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别的先不提,起码局长这位置是悬了。 闵局心急则乱,一来便将秦天拉到了一边,像连珠炮般,噼里啪啦丢下了一堆问题:“好端端的怎会闹出人命来?黄宝亨是怎么死的?蚀日会出手了?我说该不会是你...” “停!” 秦天忙止住他的话头,无奈道:“我脑子有坑么?若真存心要对付他,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不等闵局给出反应,那名娇滴滴的女警官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不咸不淡道:“闵局长,你私下与嫌疑人接触,似乎不合规矩吧。” 闵局老脸不由得一红,事实上,女警官才是专案组的组长,自己的职阶虽比她高,但此举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秦天眉毛一挑,这妞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他似乎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咧咧问道:“大姐你谁啊?” 闵局暗中叫苦不迭,不知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与这小混蛋扯上关系,忙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苏芙,苏警官,是专案组的负责人。” 在“负责人”三个字上,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秦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舒服?” 闵局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有你这样得罪人的么? 把柄都落在别人手里了,要如何拿捏处置,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苏芙倒也不动怒,淡然道:“秦先生,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之前与我们警方亦有过不少往来。但一码归一码,案发经过,还望你原原本本交待清楚,否则,我们是无法替你洗脱嫌疑的。” 秦天却笑着摇头,道:“好意心领,这点就不需要你们劳心了。”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翻出一段影片,笑吟吟递给了苏芙,其中清晰记录了事发时的经过,显示黄荣亨的暴毙,并非因外在因素所引致。 却原来,在黄宝亨招供之前,秦天便偷偷将当时的状况录制了下来。 本想用以充当替黄荣亨洗刷冤情的证据,没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成了助他本人摆脱嫌疑的铁证。 闵局心间大定,在这件事上他与秦天的利害关系一致,只要秦天能顺利脱身,那他便不至于临老才落得个声名狼藉的收场。 苏芙脸色古怪,提前腹稿的一系列说词,已无用武之地,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不适感。 秦天耸了耸肩,又道:“你们若是怀疑影片的真实性,手机可以先放你们这边,找专家鉴定后,再还我好了。” 一见秦天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苏芙就觉得莫名窝火,即便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是他暗下毒手,纯粹就是看不惯这种自认高人一等的修士,想要敲打他一番而已。 闵局这老狐狸忙出来打圆场,将手机递还给秦天:“秦先生莫怪,苏警官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苏芙撇过了头,眼不见心不烦。 秦天突然一改嬉皮笑脸,神情凝重道:“这案子再追查下去,并无意义,就当黄宝亨是死于急病好了。至于蚀日会与东瀛间的关系,我劝你们还是尽快上报为妙,近段日子,他们肯定会有大动作。” 闵局与苏芙对视一眼,明白秦天所言非虚,若有别国的修行势力掺杂其中,蚀日会的威胁程度就会再上几个台阶。以两人的职权范围,怕也力有未逮。 闵局道:“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此事。不论如何,以后还望秦先生多多照拂。” 秦天对此不置一词,伸了个懒腰,道:“那我就先撤了,折腾了一整天,有够累的。” 第两百零七章 飞鸟总部大楼门前,行人如织,秦天与胖子并肩而立,两两无言。 一人双手插兜,仰头向天,目光极为悠远,凝视星光暗淡的夜幕;一人低眉颔首,神情萎靡,久久不愿抬头,好像地上有大把金子似的。 人来人往,唯有两人伫在人海中,像石化了一般。 秦天率先打破沉默,拍了拍胖子的肩头,宽慰道:“生死有命,你无需自责。何况路是他自己选的,落得这般下场,亦与人无尤。” 胖子咧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道理我明白,就是心里不得劲。” 他虽为修者,却有别于秦天,并未经历过生死险境,血战搏杀,在心态上还是一个纯粹的现代都市人,目睹亲人命丧于眼前,一时间自然难以接受。 秦天深知这一点,轻轻叹息一声,有感而发:“踏上了修行路,你就该学会从容面对生离死别。” “起先我同样打定主意,学成一身本事后,便要学那潜龙在渊,隐于俗世,闷声发大财,安心做个富家翁还不是美滋滋的。什么正邪对立,国仇家恨,谁爱管谁去管。” “现在看来,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躲不过的,冥冥中已有定数。” 胖子错愕,不明白秦天无缘无故怎会扯得那么远,忧心忡忡道:“老大,你没事吧?” 秦天邪魅一笑,眼中有莫名的凶光涌动,道:“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既然躲不过,就干他娘的!” “虽然我挺瞧不起你二叔这种人,但我更看不惯那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的龟孙,这仇我替你报了!” “特么的,跟老子耍心机是吧,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把我这头猛虎当凯蒂猫了!” “你有线索了?” 胖子瞪圆了一双绿豆小眼,随即又忧心忡忡道:“不过他身为蚀日会的第三把交椅,怕有不下金丹中期的实力吧。” “金丹中期又咋了?” 秦天一脸不屑,底气十足道:“现在我没准还真打不过他,但有无数种方法将他阴死!你二叔说智慧不敌神通?我看未必!” 胖子正想追问,秦天却已沉默,暗自在心间编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定要将这藏头露尾的阴险货逮住,不给他半点脱身的可能。 正值下班高峰期,两人足足等了有近半个小时,老周才驱车赶到。 依旧是那辆引人注目的加长版“卖爸爸”房车。 半路上,胖子询问道:“老大,要我陪你一同返回学院么?”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忧蚀日会会杀个回马枪,再度对他下手。 秦天躺靠在后座上,一副慵懒的姿态,摇摇头:“免了,黄宝亨这颗棋子已毁,各种罪名则顺理成章安在了他头上。蚀日会更没有再对你出手的理由了,你就安心回家享福吧。” 闻言,胖子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眉目也舒展了开来,提议道:“那你就在我那边住下好了,反正我家别的不多,就客房多。” 秦天笑着婉拒道:“还是免了。等明儿你爹平安返家,若有我这外人在场,岂不是妨碍你们享天伦乐?” “何况我打算先回去静养几日,等过段时间,我再出来找你好了。” “当然了,今晚得先去吃顿好的才行!” 于是乎,胖子吩咐老周驶去了附近一间大排档,按他的话说,这家店的小炒才是广元城第一美味,什么星级酒店都得统统靠边站。 秦天亦不是矫情的人,他自己便是出身自市井巷弄,反而更习惯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环境。 做东的胖子是半点不心疼自己的钱包,点了满满三大桌的菜,还特意让老周买了一整箱x.o过来。 修者对酒精的抗性确实比常人要高出不少,但也架不住胖子这般牛饮,三五瓶下肚,便已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又是哭又是笑的,似乎要将这段日子的忧虑,恐惧,悲伤,一次过宣泄出来。 负面情绪郁结于心,日积月累下甚至会化为心魔,使修者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像他这般发泄一场,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天则是细嚼慢咽,细饮慢酌,难得吃了个十分饱,这才喊来老周,与他合力将胖子架到车上。 老周先将胖子送回了黄家大宅,又含笑问道:“秦少爷,需要我送你返校么?” 秦天也没打算跟他客气:“那就却之不恭了。” ... 临近深夜,过往车辆极少,道路畅顺,不出四十分钟,便驶近了天神学院周边。 沉默了一路的秦天却突然开口道:“我说老周啊,这都快过年了,怎么就没回老家呢?” 老周愣神,似乎没料到秦天会有如此一问,他坦诚道:“父母都不在了,孤家寡人的,在哪过都一样。” “那咱们可真算是天涯沦落人了!”秦天感慨道。 接下来,他又没头没脑来了句:“听闻改换历法前,东瀛人亦会像咱们华夏一般喜迎新春,不知是真是假呢?” 不知是否错觉使然,老周的呼吸竟为之一窒,但眨眼间便恢复如常,摇头歉意道:“我一介武夫,孤陋寡闻,哪会晓得别国的风土人情。” 秦天不置可否,将车窗玻璃降了下来,聆听风声呼啸,眼神也随之而变得冷冽,淡淡说出四个字来:“山本真一。” 一言既出,车厢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秦天目不斜视,直面正前方。 而“老周”则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良久后,“老周”看似无奈一笑,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天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道:“若非你画蛇添足,说不定我至今还被耍得团团转呢!” “老周”依旧手握方向盘,控制着车辆不急不缓地前行,似乎是被秦天的话勾起了兴致,道:“哦?愿闻其详。” 秦天坦然道:“胖子从来就没跟人透过口风,就连露丝他们都叫不上我的名字。而黄宝亨却在第一时间喊出了我的全名,这极不合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与你初次见面时,顺口提过这一茬了。” 闻言,“老周”不由得一怔,旋即苦笑道:“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第两百零八章 秦天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评价。就连他本人,都不觉得这是环环相扣的缜密推敲,至多算是福至心灵的臆测罢了。 他非广元本地人,向来深居简出,此间甚至还销声匿迹两个月之久,更有天神学院的无形威慑,想要探清他的底细,绝对不是件易事。 然则凡事并无绝对,蚀日会手眼通天,说不定连警方中,都有其按插的内应,查出一个名字来,并不能代表什么。 之所以如此笃定“老周”的身份,秦天所依仗的,实际上是大道书日前新增的鉴定功能。 提及“鉴定”这一概念,一般人下意识便会将其与物品挂钩。 鉴定死物固然没问题,那么换作是人呢? 抱着一试无妨的心态,秦天就以神念勾动了大道书,将“老周”列为鉴定的目标。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出的寥寥十数字信息,依旧让他心里打了个突,甚至暗生惶恐之意。 “人类,男,月级忍者。” 月级忍者,足以媲美金丹中期的存在,那幕后主使者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东瀛忍者不仅擅长敛藏自身的气息,更能模拟武者的真气流转波动,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若非有大道书相助,秦天怕是万难看破他的真实身份。 秦天冷冷道:“真正的老周,怕已暗遭毒手了吧?” 此前胖子曾提及过,老周在十余年前离开学院后,便为黄家效劳至今。 而黄家虽贵为广元首富,亦不足以令堂堂月级忍者,蛰伏这样一段漫长的时间。 在秦天看来,半路将老周抹杀,然后顺势取而代之的可能性最大。 “老周”或者说是山本真一,不置可否道:“秦先生,你这般急于点破我身份,就不怕会引来杀身之祸么?” 语气玩味,却是暗藏杀机。 秦天大大咧咧道:“怕,怎么不怕?不过你这小鬼子该不会真以为,区区月级的修为,就足以在我们华夏撒野了吧?” 闻言,山本真一脸上有怒意隐而不发,故作淡然道:“对华夏这片藏龙卧虎的圣地,我向来怀有崇敬之心。不过在下虽不成器,收拾区区一个半步金丹,亦自忖不在话下。” “所以说嘛,你们岛国人,就是一群夜郎自大的井底蛙!”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凝练如精铁的灵光,从秦天指尖激射而出,径直洞穿了山本真一的头颅。 然而,山本真一脸上笑意不减,还特意回头朝秦天投来一个戏谑的眼神,下一刻,身躯像被利针戳破的气球一般,嘭然炸碎,只余一阵青烟在车厢中扩散开来。 秦天冷哼一声,灵力有直冲霄汉之势,直接在车顶上洞开一个窟窿,身形化为一道紫金光带拔地而起,悬停空中,衣服鼓荡。 “跟我玩这套?” 一剑在手,秦天的眸子中有紫意流转,将一切无形的气流轨迹,能量的波动涟漪,尽收眼中,认准了某一处,剑尖画弧,一道扇形剑气横扫而去。 本无一物的虚空处,如被春风吹皱的池水,一道高大身影显现出来,抬手间便接连有三道水幕凭空而起,护于身前。 剑气锋锐莫匹,接连将三道水幕粉碎,不过来势骤缓,被山本真一从容躲过。 趁此间隙,秦天脚踏罡步,提剑欺身上前,直刺山本真一的咽喉,出手狠辣,毫不容情。 山本真一亦是目露森然杀机,两杆漆黑如墨的锋利短刀自袖口滑落,交叠于身前形成一个十字,剪向秦天的剑影。 “叮” 锈剑遇阻,难以寸进分毫,与此同时,自山本真一身后,有四道与他容貌穿着皆一致的身影掠出,朝不同的角度攻向秦天。 东瀛忍者,手段果然诡异多变,这四道身影,在秦天的神念扫视下,赫然全为实体,而非障眼术一类的把戏。 不过说起手段,秦天自恃不比他少,已不亚于金丹境的灵力急转,一道道细若牛毛的剑气自毛孔中喷薄而出,如绞肉机一般,不断向外扩散。 山本真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选择纵身后退而去,并不愿与秦天以伤换命。 他由衷感慨道:“你们华夏有句古话说得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 秦天脚踏虚空,衣袂飘飘,沐浴在剑气海潮之中,淡然道:“其实还有后半句呢,前浪死在沙滩上,听过没?” 说罢,他一手持剑,一手掐印,一时间雷云滚滚,闷雷阵阵,陡然间,漫天五色雷光倾泻而下,目标却非山本真一,赫然是朝他手中的锈剑劈落。 雷云来得快,去得也快,苍穹之上异象消停,只余电弧萦绕于锈剑之上,噼啪作响。 秦天横剑于胸前,与山本真一隔空相望,彼此气机碰撞,使得这片虚空嗡嗡震颤,面临崩塌。 “啪啪” 山本真一抚掌大笑,眼中却是杀机毕露:“以不到金丹的境界,便可引得天雷为己所用,果真是好手段。若再给你几年时间成长起来,别说是我,怕是整合组织的所有战力,也未能治得住你。” “可惜没有这一天了!” 对此,秦天默然不语,只以行动作答,第一步跨出一米,第二步跨出一丈,第三步则直接横跨百米,抬剑引动周身剑气,汇成江河,一路长驱直进。 面对这样剑势滂沱的一击,五道不知孰真孰假的身影,夷然不惧,排成一列,各结成一道繁复印法。 一人喷吐火光,汇成火海翻涌,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一人长袖狂舞,大片风刃如镰刀挥旋,透着刺肌刮骨的锋芒。 一人手中显化道道雷龙,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一人身后腾起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如陨星天降,甚是骇人。 一人脚踏碧波,一条条水柱渐次倒卷而起,径直向前抽打而去。 风火雷土水,五种能量道意磅礴。 单论其一都足以灭杀等闲半步金丹,勿论五合为一,演化成一股足以湮灭万物的可怖浪潮,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势必将拦途一切辗轧成齑粉为止。 第两百零九章 以八九玄功催生的剑气,不说无坚不摧,开山破城是不在话下,但在这毁灭浪潮之前,亦显得力不从心,甫一触之,便如泥牛入海,连半点浪花都未能扑腾起来。 黑潮来袭,铺天盖地,以黑云压城之势,将十之八九的剑气磨灭殆尽,眼看要将秦天淹没其中。 秦天见状毫无惧色,目光深邃,深吐一口浊气,以手掌轻抚剑身,激荡起道道雷弧,宛若小蛇一般,在剑身之上游走不定。 他毅然往前跨出一步,手中锈剑高举,却始终没有落下。 陡然间,一座高峰虚影如受感召而现,横亘虚空之中,山根接大地,顶峰连苍穹,山意古朴而厚重,更有无数雷光闪耀,透着煌煌天威。 “连峰去天不盈尺”,赫然是青莲剑诀第三式。 这一式,乃是守剑式,观想巍峨山势,以之镇压诸天万法,守护己身,更兼得秦天往其中融入了一丝雷意,其玄妙精深,又拔高了一个台阶。 “轰隆隆” 惊涛拍岸,在毁灭黑潮之前,就连这巍峨接天的高峰虚影亦被推得一路横移而去,在地表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来,不过相较此前剑气的触之即溃,已是云泥之别。 两者僵持不下,随时间推移,山体还是免不了剧烈摇晃起来,更有无数清晰的裂痕浮现,隐隐有崩塌瓦解的征兆。 而毁灭黑朝的汹涌势头,亦在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后,尽显疲态,逐渐变得稀淡。 足足过了三十息的功夫,二者在同一时间溃散,只有些许不成气候的余波扩散开来,吹拂得两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东瀛忍术,不外如是。” 秦天缓缓收剑,神色无悲无喜,气机收敛,如入鞘长剑,隐而不发,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此时已耗去了近五成的灵力,却依旧没能探清对方的底细。 山本真一眼神锋锐,像是两把剔骨刀,令望者通体生寒:“你若一心求死,我大可成全于你!” 秦天却不吃这套,抬剑摇摇指向山本真一:“少特么的废话,手下见真章!” “好,好,好!” 山本真一连声说了三个好字,随即他竟主动散去了四道分身,然后一把扯断了衣袖,露出贴在右臂上的一张黑底金漆的符箓,想也不想,就揭了下来。 这下,简直如堤坝泄洪一般,山本真一的气机再度高涨了三分,举手投足间,自有罡风咆哮:“今日我定要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领教我东瀛忍宗的手段!” 饶是秦天,在此刻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沉重的压迫感,心间战意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他高声狂笑,音浪席卷四下,狂态毕露:“还怕你不成?” 八九玄功与无名功诀在同一时间运转起来,一红一紫两道龙影在体内肆意游荡。 浑厚的气血之力,凝聚为贴身鳞甲,将全身上下覆盖得严严实实;而精纯的紫金灵力,则化作一件云纹披风,随风飘荡,手持雷光凝绕的锈剑,活像是一尊威风凛凛的上古战将。 “哼!装神弄鬼!” 山本真一身形一晃,沿途留下成片的残影,如一头夜枭扑食,反手握持一对幽光闪烁的短刀,径直绞向秦天的脖子。 秦天一手持剑,一手五指紧握成拳,拳架已成,原本泾渭分明的灵力与气血之力,受拳势牵引,竟拧作一股。 脊柱大龙一颤,一拳轰击而去。 “锵锵锵” 一道道有蒙蒙灰气缠绕的铁链,自秦天身后横空而起,纵横交错,将方圆近百米的虚空网罗于内。 “定乾坤”一式,首次有异像显化而成,威能比之以往,不知强上了几何,隐约有隔绝天地,自成一界之势。 奈何对敌之人,乃是月级忍者山本真一。 他视若无睹,来势不减半分,“唰唰”两声,只见他背后蓦然有一双长有丈余的黑羽巨翅伸展开来,状若两把破天大刀,摧枯拉朽般,将拦途的铁链尽数割裂。 秦天看得心惊肉跳,纵使他的神通精妙,但远不足以弥补双方境界的差距,不过他还不至于失了分寸,旋即使出一记“拔剑四顾心茫然”,道道剑气如暴雨瓢泼,欲先将山本真一逼退再说。 “不过尔尔!” 山本真一语气不屑,眉宇间却是杀机凛然,背后双翅一扇,有道道黑羽激射而出,黑羽纤薄且坚韧,像是以百炼精铁捶打而成的刀片,动辄能割裂金石,数目更是以万计方可衡量,不可谓不壮观。 紫金剑气与黑色羽剑漫天纷飞,各占一边天幕,每每短兵相接,便会绽放出一抹绚烂的华光,霎时间交织出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热闹得跟春节前的烟火庆典似的。 果然,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乃是一道天堑,并非倚仗神通精妙便可逾越,黑色羽剑在数量上明显要胜出不止一筹。 甚至有不少黑色羽剑突破了重围,“叮叮咚咚”击打在秦天的气血铠甲之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划痕。 “能将我逼到这份上,你也足以自傲了...”山本真一的声音幽幽然响起,时而似远在天涯,时而似近在耳畔,使人全然摸不清他位置所在。 “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我滚出来!” 秦天暴喝声若雷鸣,炙热火意随之而起,席卷四方,映照得亮如白昼。 全力催发之下,祝融火意崭露熔金烁石之威,几乎将近百米的虚空扭曲,山本真一亦被逼得现出了身形,他却半步不退,竟以那双黑色羽翼开道,硬生生将火海撕裂出一道缺口来。 人未至,攻势已临。 山本真一手腕一抖,两柄短刀一前一后,呼啸而出,宛若两条毒蛟腾海,直将真空斩开两道笔直的漆黑裂隙,久久未能合拢。 秦天心下暗惊,不敢直撄其锋,脚踏罡步,闪转腾挪,刹那间横移出去数十米。 然而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山本真一料敌机先,一番交战下来,已摸透了秦天的挪移距离,另一把飞刀,赫然瞄准了秦天再度现身处,裹挟破碎真空之势,要教他身首分离。 看起来,倒像是秦天主动凑上去似的。 与此同时,山本真一身形来去如鬼魅,突如其来就从秦天身后的虚空跨出,那把落空的短刀不知何时已重回他手中,出手毫不容情,直刺向秦天后背心。 第两百一十章 命悬一线间。 秦天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似乎太过托大,将这位蚀日会三把手的分量看得太低了。 不过事已至此,已不容他多虑,眼中散发出一股近于自毁的癫狂之意,一身气血竟顿时逆转了起来。 此举对寻常修士而言,就跟拿把菜刀抹自己的脖子没两样,逆转气血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经脉的寸寸崩碎,爆体而亡。 这是修士落入敌手后的自绝之法。 而山本真一的攻势来得更快。 “嗤” “嗤” 飞刀破空而至,在秦天的脖颈上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前后透亮,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山本真一亦持刀捅入了秦天的后心,直没至刀柄为止。 不知是否出于修者生命力顽强的缘故,秦天表情并未就此凝固,张了张嘴,却因声带已毁,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但身为谍子的一等行家,山本真一自然通晓唇语,能通过其口型,判断出内容来。 “小鬼子,你完了...” “嘭!” 秦天的躯体像是一个被撑破的皮球,炸碎得极为彻底,甚至不见有残肢断骸,骨肉脏腑之类,唯有一阵猩红血雾散溢开来。 山本真一隐约间意识到不对劲,神色一凛,张嘴便喷吐出一连串硕大如磨盘的火球,欲将这诡异的血雾焚烧殆尽为止。 只可惜血雾早已充斥了方圆数里的地界,纵使是山本真一这等月级忍者,亦无法在一击之下,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血雾像是受了某种隐秘能量的吸引,如海纳百川,往某一处汇聚而去,最后渐渐凝聚成了人形,其容貌,身材,甚至衣着,都与秦天别无二致。 血遁秘法,得自小玄界,是秦天这辈子都不希望用得上的一门神通。 “咳咳” 好歹逃过了一劫,秦天的脸色灰败,嘴唇乌青,还大声咳嗽了起来,倒像是个时日无多的肺痨鬼一般。 血遁秘法,确实是一道远超寻常的保命神通,将其说成逆天改命都不为过。 只是秦天为之而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夸张,燃烧了体内足足七成的气血,才勉强发动。 山本真一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诧,饶是他也是首次见识到这等诡异的法门。 不过他很快便洞悉了秦天的外强中干,像是家猫在打量着一头被逼到了墙角的老鼠,充满了戏谑之意:“这下,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呸!” 秦天啐了一嘴,脸上不见半分血色,眼睛却布满了红筋,像头兔子似的:“老子说,你死定了!” 只听得“唰”一声,一道百米剑光骤然亮起,绚烂夺目,如一张星河画卷一路延展。 若在剑光笼罩之下,不至金丹,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然则在一个月级忍者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山本真一的神态却由起初的不屑,转为不解,最后竟变得无比恐慌,双目瞪得溜圆,差点没把舌头都给咬断了。 秦天这一剑的目标,从头到尾都不是山本真一,而是东南方向的一片虚空。 “轰隆隆” 剑光所斩处,分明空无一物,却在霎时间激荡起一道刺目的金光,如海朝一般翻涌了起来。 “来者何人,敢干犯天神学院?!” “损我结界者,杀无赦!” ... 与此同时,一声声沉如闷雷的苍老嗓音,赫然响彻这片虚空,若口含天宪,彼此交织成一片骇人的雷暴。 “哈哈...” 秦天顿时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舒泰,双手叉腰,肆无忌惮仰头大笑,只是身体空乏得实在不像话,没能笑几声,便已是气喘吁吁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虽然秦天确实有拿山本真一充当磨刀石的打算,但也没自负得以为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将他拿下。 适才的一番鏖战,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向天神学院的范围,好让他在变故之中无从脱逃。 对修行中人而言,厉害的不一定是老的,但老的一定是不简单的,尤其是隐居在天神学院中的老不死,简直就是一方深不可测的幽潭。 这群学院护道者,经历了不知多少个百年的岁月,亲友估计早死得七七八八了,无异于彻底断了红尘。 以秦天的身份,别说请动他们出手收拾山本真一,甚至见上一面都是奢望。 但若有人主动打上门来,他就不信这群老不死能忍气吞声! 山本真一双腿都在打摆子,他在华夏潜伏多年,负责统筹搜集情报的工作,自然清楚天神学院是怎样一处藏龙卧虎之地。 他甚至顾不得近在咫尺,且反抗力几乎为零的秦天,后背羽翅猛地扩张了三倍有余,竟不惜以焚烧本源之力为代价,玩命似地逃遁离去。 一片漆黑之中,蓦然亮起三道璀璨光点,如倒掠而回的流星,仅在转瞬之间,便已降临在场。 一人缓缓悬停在秦天身前,而另外两人则速度不减,继续往山本真一逃遁的方向飞掠而去。 眼前的麻衣老者,头发如霜,目光极为沧桑,皮肤却不见有一丝皱褶,满面红光,阳气沛然,跟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似的,他逼视着秦天,冷声道:“何故袭击我天神学院?” 秦天心间微凛,眼前老者脚踏虚空,身上却无半点灵力运转的痕迹,分明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最起码,也是半步元婴的修为,捏死自己,估计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他立即将锈剑收起,朝灰衣老者一揖到底,朗声道:“晚辈是学院学生,返校途中受奸人暗算,迫于无奈之下,才做出此举,望前辈明鉴。” 一听秦天是学院学生,麻衣老者的杀意似乎收敛了几分,不过神识仍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问道:“半步金丹的学生,在学院中不过一手之数,似乎并没你这号人物吧?” 秦天实诚道:“晚辈是这届的新生,之前还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前辈不认得我也实属正常。” “新生?” 麻衣老者眼神陡然一凝,本已偃旗息鼓的杀机一下又水涨船高,凝若实质,压得人透不过气。 绝对是在鬼扯!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为学院护到的三百年,还未曾听过有谁能在不足半年内,便晋升至半步金丹。 “看来太过优秀,也是种罪过啊...” 秦天洞悉了麻衣老者的想法,忙补充道:“晚辈说得话千真万确,对了,前辈可认得赵老头?他算是我半个授业嗯师!” 第两百一十一章 闻言,麻衣老者便不再怀疑秦天的身份,亦未过多诘难于他,板着脸教训了一句“下不为例”,身形便化成一缕青烟,随着微风吹拂而消散,无痕无迹。 “原来仅是一俱分身而已...” 秦天感慨不已,看来这群老家伙还真不是吃素的,仅是一缕分身,也能给他一种如渊似海般,深不可测的感觉。 原本凶焰滔天的山本真一,在他们面前,还不是被撵得跟龟孙儿一样! “想那么多作甚,还是先抓紧疗伤要紧...” 秦天暗自苦笑一声,不是不想亲眼目睹山本真一遭罪,实在是他自己也自顾不暇了,强自运转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缓缓往天神学院的方向飞去,身形踉踉跄跄,比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都不如。 硬撑着回到宿舍门前,秦天已是强弩之末,灵力尽耗,气血亏空,脸上隐隐间蒙上了一层灰气,连呼吸都几乎弱不可闻,仅靠着一缕细微却无比坚韧的顽强生机,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前拽回来。 秦天盘膝坐了下去,狠狠抽了自己脸颊两巴掌,才勉强提起了点精神,将无名功法炼气还精的法门运转起来,试图弥补体内亏虚的气血与生命力。 如今他气海干涸,若强行使用此法,来之不易的筑基圆满境,怕是要保不住了。 然而当下,秦天也别无选择的余地,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再持续下去,天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只得在心中暗将山本真一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骂上了一遍。 “轰隆隆” 体内传出如地动山摇般的闷响,干涸的气海震荡不已,先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随即形成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如此放任下去,势必会迎来分崩离析的局面。 身为当事人的秦天,没有显现出半点惊惶之态,气海这般动荡,他的滋味自然不可能会好受,但他却并未遏制,反而将功诀的运行速度再度提上了一分,大有推波助澜的意味。 “咯喇喇” 一条触目惊心的裂隙贯穿气海,将其一分为二,伴随有大量从主体剥落的碎片,如流星般激射向四周。 秦天精神陡然一凛,体内瞬息间便出现了一座以纯粹火意凝聚而成的鼎炉,将这些碎片尽数收入其中。 下一刻,火意暴涨,熔金烁石。 一股极为精纯的生命元力,从鼎炉之上蒸腾起来,交织成无数条发丝粗细的小蛇,沿周身经脉进入四肢百骸当中。 所过之处,暗哑无光的细胞重归晶莹,干瘪的血管再度鼓胀起来,其中枯败的血液重新变得充盈,虽不复以往那种如玛瑙般的光泽,但也总算是恢复了常量。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秦天的呼吸亦逐渐变得有力起来,如长鲸吸水,吞吐四方灵气,同一时间,以八九玄功代替无名功诀,以弥补自身灵力的亏空。 碎裂作两半的气海,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终于止住了崩碎的势头,开始缓缓靠拢,重新归于一体。 只是面积比起以往,足足要缩减了一倍有余,可差点没把秦天给心疼死了。 “这是不打算让我过个好年的节奏啊!” 秦天缓缓睁开了眼,愤愤然咒骂了一声,此时他脸色已渐趋红润,呼吸也稳定了下来,然而观他此时外露的气机,却分明只有筑基大成。 无缘无故掉了一个小境界,可真是遭了大罪。 秦天咬牙切齿,自语道:“蚀日会的小鬼子,等着我把你们祖宗十八代的坟给刨了!” 在三名元婴境联袂追击下,山本真一这区区的月级忍者,焉有生还的可能,秦天是注定无法在他身上将场子找回来了,唯有将气撒在整个蚀日会头上。 当然,该怎么找蚀日会的麻烦,都是后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修为重新提上去再说。 境界跌落,但秦天的感悟与见识犹在,故而并不存在瓶颈一说,保守估计,不出两个月内,他就能恢复至巅峰状态。 而且他的根基,甚至会比之前打得更为牢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结丹一事,怕是又要再延后一段时日了。 反正秦天今日是再无修炼下去的兴致,历经接连数场恶战,体力损耗不在话下,一根心弦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可谓是身心皆疲。 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时间,他进浴室冲了下身,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秦天再度醒来之时,已是翌日清晨。 “咕噜” 也就在他清醒的一瞬,肚子中传出一阵像擂鼓一般的轰鸣声,一股极为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与当初以“威哥”强行催发精元的后遗症极为相似。 看来单靠吞吐灵气,远远不足以将匮乏的生命元气弥补回来,最起码几顿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 然而时值寒假,学院中的食堂已大门紧闭。 秦天不得不忍着饿,找了个僻静角落,踏波离开了天神学院。 他在附近的城中村,随便找了家早餐店,一人点了十人的分量,白粥,油条,大肉包子,馄饨,饺子,堆了满满一大桌。 秦天仍是觉得不太够,又吩咐道:“老板,将你们这的茶叶蛋都给我拿过来!” 店老板怔了怔,犯难道:“这茶叶蛋的价格嘛...” 秦天一眼就洞悉了他的顾虑,有条件以茶叶蛋做早饭的人可不常见,毕竟不是全部人都能像他一般穷奢极侈,他从兜里掏出了十张百元大钞,一把拍在桌子上,豪情万丈,道:“这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店老板眉开眼笑,哈腰点头道。 需知这茶叶蛋,可是能让他谋取暴利的奢侈品,每卖上一个就能抵得过小半天的利润了。 还生怕秦天会反悔似的,都顾不得一个一个捞起来,直接将整锅的茶叶蛋都端到了他面前。 秦天随意瞄了一眼,觉得这量应该够他填饱肚子了,便自顾自狼吞虎咽起来。 在店老板见了鬼似的目光下,不出十分钟,秦天就风卷残云般,将一切吃了个干干净净,连半点碎碴子都没留下。 当事人秦天,身处漩涡而不自知。 离开仰剑阁后,他进了一间名为“缘聚”的茶居,在二楼选上一个临街的位置。 一见他坐下,便有个伶俐小厮凑了过来,一把扯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先将桌子擦了一遍,这才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秦天都有种穿越回古代的错觉,随口道:“一壶龙井,再要三样店里的招牌点心。” “好嘞!” 小厮应答了一声,动作利索,一路小跑而去。 估计还没到饭点,店内的顾客并不多,没让秦天久等,东西就上齐了。 一笼烧麦,一屉灌汤包,还有一份桂花糕。 分量不多,价格却令人咋舌,足足要价三千元华夏币。 放在外头,即便在五星级酒店,都能点上满满一桌的佳肴了。 不过物以稀为贵,身处北极圈中,各类资源匮乏,物资从外界搬运过来,想必极费人力物力。 物价高,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厨子的手艺倒是不错,味道起码比学院饭堂的要强多了。” 秦天夹了个烧麦,丢进嘴中咀嚼起来。 “不知赵老头还要多久?” 秦天托着腮帮子,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影,怔怔出神。 小半天过去了,他连屁股都没挪过,吃完了一茬,便又再点上一茬,以他的食量,都觉得有些撑着了。 “这位少爷,是从外头来的么?” 就在秦天神游天外之际,却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甚至还没征得他同意,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秦天扫视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回街道那边,不咸不淡道:“我们认识么?” 这两个家伙,绝非是易与之辈。 一人身高近两米,贱肉横生,跟头大狗熊似的,连衣服上的扣子都没系好,坦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一脸络腮胡,那张血盆大嘴,都咧到耳根上了。 另一人体格亦不遑多让,剃了个光头,是头独眼龙,一道狰狞的疤痕起于左前额,贯穿左眼,延伸至脖颈,每当有表情变化,便似蜈蚣蠕动,令人胆寒。 两人身上,皆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一看就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亡命之徒。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那独眼龙故作豪迈道。 “在下林全。” “在下林统。” 秦天置若罔闻,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那大狗熊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不知小兄弟名讳?” 秦天回过了头,手捧茶盅呷了口温热的茶水,煞有其事道:“李跌,姓李,名跌,跌跌撞撞的跌。” 两人眼底皆有愠怒渐升,混迹江湖多年,便是一头猪也能活成人精,又岂会听不出秦天话语间的嘲讽之意。 不过两人表面上粗犷奔放,实则也颇有城府,硬是压下了怒火,对秦天露出自以为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独眼龙又道:“临北城鱼龙混杂,有渡劫大修订立下规矩,台面上自然是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几乎每一日都有人被弃尸于街角。” “我们兄弟俩自忖在道上也有些 第两百一十二章 吃饱喝足,秦天直接甩下十张百元大钞,在店老板孙子看爷爷般的眼神下,自顾自离去。 他紧皱着眉头,寻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玄功运转,便有一道紫金色气旋出现在他手中,缓缓旋转起来。 乍眼望去,这道灵力与过往别无二致,细看之下,却分明布满了无数细若蚕丝的血红脉络,宛若人体的毛细血管一般。 “特么的,该不会是真走火入魔了吧?” 秦天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颗心几乎要悬道嗓子眼上。 早在他御风离校之时,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当时他实在是饿得慌,才暂且没往细里想。 现在祭好了五脏庙,他就不得不正视这个与他修行大道息息相关的问题。 以往秦天的灵力可谓精纯至极,如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一般,不掺杂半点杂质,更兼得修习八九玄功的缘故,他的气息正大堂皇,隐隐有睥睨天地众生的威势。 哪会像现在这般,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里邪气的感觉。 “难不成,是无名功法的缘故?” 挠着头,苦思冥想了半天,秦天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无名功法得自青阳部落的祭祀灵窟,起初他也没想这么多,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全然将其视为一道纯粹的炼体法门。 可越是修炼下去,他便越发肯定,这无名功法,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完全可以看成是一条迥异于修真与武学的修行大道。 至于是否真像石碑上所述那样,是由神灵传下的法门,秦天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当初所遇见的祝融火神,也分明不是个善茬,气机之暴戾阴邪,更甚于九幽魔物。 “妈的,这玩意该不会是拿来坑人的吧?!” 秦天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确实不该以身试法,起码要等赵老头返回,与他商量过再作打算。 不过,换个角度想,若非他冒然修习了无名功法,甚至都不会有与山本真一间的一场恶战,因为在更早之前,他便已折戟于那方乱地欺天大阵了。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有一得便有一失,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搞清这玩意对我影响有多大!” 秦天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眼睛遂一眨不眨,注视着在手中渐渐加速的灵力漩涡。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之久,也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灵力运转,未感受到半点阻滞,抛开精纯度不谈,威力亦不逊色于从前。 “赵老头未返,那几个老怪与我又无甚交情可言,这事我该找谁商量去?!” 突然灵光一闪,秦天暗道一声糊涂,自己又哪需找人解惑,脑海之中,不就有一本现成的“百科全书”吗? 于是乎,他心念微动,唤醒了脑海中的大道书,将手上的那一缕灵力,视作鉴定的目标。 “哗啦啦” 悬停于秦天“眼前”的大道书自行翻开一页,洋洋洒洒数十个金色文字,渐次浮现于书页之上。 “筑基灵力,源起八九玄功,纯度十分有九,为先天魔气所蚀,评级甲下。” “魔气?” 秦天低声呢喃,眉头都快要皱成一团了,沉寂了许久,他才恍然大悟,狠狠吐了口唾沫,愤愤不平咒骂道:“他娘的,当初一口一个魔头的喊我们,原来祝融你个王八羔子才是魔族,装你个蛋的大头蒜啊!” 他骂得虽欢,却不是出于对魔族的抵触,相反,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只在乎功法好用与否,至于是神是魔,对他而言压根就是一个样。 不在意正邪,却不意味着秦天已放下了戒备,尤其大道书提及的那个“蚀”字,让他极为不适。 他有种感觉,待魔气将他的灵力侵蚀干净,下一步便会轮到他的神念,甚至是他的灵魂本身。 无名功法炼到了最后,极有可能会把他自己都给练没了。 然而大道书指出了问题所在,却没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秦天急得不停在原地打转,口中碎碎念道:“妈的,这下好像真是玩脱了!” 秦天对所谓“神”与“魔”的概念,实在太过模糊,就连那场将一方世界都打碎的大战,也仅从戒痴口中听闻了只言片语。 以他的见识,又岂能想出什么门道来。 眼下,也唯有先理清神族与魔族之间的纠葛,希望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这种事关天地起源的大隐秘,也不是随便在路边拉个人就能问来的,不过秦天就知道有一个地方,一个让他视之若蛇蝎的“禁地”,或许就有他想要的答案。 秦天的表情十分古怪,喟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连我也有不得不泡图书馆的一天啊..” 至于他口中所指的图书馆,正是天神学院的藏书楼。 ... 不同于物华宝阁,藏书楼并无权限一说,一应藏书皆可供学生翻阅,仅有为数不多的孤本,需事先向管理员报备,且禁止带离藏书楼的范围。 虽临近年关,但仍有一个鹤发老妪值守于藏书楼中,对秦天的到来,她似乎十分感兴趣,神色慈祥,含笑问道:“小家伙,怎就没回家过节呢?” 又是一个瞧不出深浅的老怪物! 秦天更是不敢怠慢,低眉颔首,像个乖宝宝似的,恭声道:“家中长辈已故,省得独居一室,徒惹伤感。” “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 看来不论修为高低,女人永远都是感性的,连这修为分明已不下元婴的老妪,亦不能免俗。 她看待秦天的眼神,已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同情:“你是打算寻哪一类的书籍?且说来听听便是。老身别的不说,说到了对楼中藏书的了解,我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秦天虽意动,却是留了个心眼,这老妪终究不是那个对他知根知底的赵老头,因此并未直接提及一事,而是换了种说法,道:“我想了解这方世界以及我们修行之路的起源,当然了,并非是科学家们提出的宇宙大爆炸论与进化论,而是真相!” “哦?” 老妪对这答复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秦天两眼,默然斟酌了片刻,这才道:“修行史类,乙二十号书架,左上角第一本书,便有你要的答案。不过那是孤本,只能在藏书楼内查阅。” 秦天内心大喜,表面却未流露出太大情绪波动,躬身还以一礼:“小子谢过前辈指点!” 老妪朝他摆摆手:“去吧,老身还有事要忙呢!” 说罢,她便取出了针线,像普通的居家老妇一般,织起了毛衣来。 第两百一十三章 吃饱喝足,秦天直接甩下十张百元大钞,在店老板孙子看爷爷般的眼神下,自顾自离去。 他紧皱着眉头,寻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玄功运转,便有一道紫金色气旋出现在他手中,缓缓旋转起来。 乍眼望去,这道灵力与过往别无二致,细看之下,却分明布满了无数细若蚕丝的血红脉络,宛若人体的毛细血管一般。 “特么的,该不会是真走火入魔了吧?” 秦天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颗心几乎要悬道嗓子眼上。 早在他御风离校之时,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当时他实在是饿得慌,才暂且没往细里想。 现在祭好了五脏庙,他就不得不正视这个与他修行大道息息相关的问题。 以往秦天的灵力可谓精纯至极,如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一般,不掺杂半点杂质,更兼得修习八九玄功的缘故,他的气息正大堂皇,隐隐有睥睨天地众生的威势。 哪会像现在这般,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里邪气的感觉。 “难不成,是无名功法的缘故?” 挠着头,苦思冥想了半天,秦天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无名功法得自青阳部落的祭祀灵窟,起初他也没想这么多,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全然将其视为一道纯粹的炼体法门。 可越是修炼下去,他便越发肯定,这无名功法,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完全可以看成是一条迥异于修真与武学的修行大道。 至于是否真像石碑上所述那样,是由神灵传下的法门,秦天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当初所遇见的祝融火神,也分明不是个善茬,气机之暴戾阴邪,更甚于九幽魔物。 “妈的,这玩意该不会是拿来坑人的吧?!” 秦天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确实不该以身试法,起码要等赵老头返回,与他商量过再作打算。 不过,换个角度想,若非他冒然修习了无名功法,甚至都不会有与山本真一间的一场恶战,因为在更早之前,他便已折戟于那方乱地欺天大阵了。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有一得便有一失,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搞清这玩意对我影响有多大!” 秦天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眼睛遂一眨不眨,注视着在手中渐渐加速的灵力漩涡。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之久,也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灵力运转,未感受到半点阻滞,抛开精纯度不谈,威力亦不逊色于从前。 “赵老头未返,那几个老怪与我又无甚交情可言,这事我该找谁商量去?!” 突然灵光一闪,秦天暗道一声糊涂,自己又哪需找人解惑,脑海之中,不就有一本现成的“百科全书”吗? 于是乎,他心念微动,唤醒了脑海中的大道书,将手上的那一缕灵力,视作鉴定的目标。 “哗啦啦” 悬停于秦天“眼前”的大道书自行翻开一页,洋洋洒洒数十个金色文字,渐次浮现于书页之上。 “筑基灵力,源起八九玄功,纯度十分有九,为先天魔气所蚀,评级甲下。” “魔气?” 秦天低声呢喃,眉头都快要皱成一团了,沉寂了许久,他才恍然大悟,狠狠吐了口唾沫,愤愤不平咒骂道:“他娘的,当初一口一个魔头的喊我们,原来祝融你个王八羔子才是魔族,装你个蛋的大头蒜啊!” 他骂得虽欢,却不是出于对魔族的抵触,相反,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只在乎功法好用与否,至于是神是魔,对他而言压根就是一个样。 不在意正邪,却不意味着秦天已放下了戒备,尤其大道书提及的那个“蚀”字,让他极为不适。 他有种感觉,待魔气将他的灵力侵蚀干净,下一步便会轮到他的神念,甚至是他的灵魂本身。 无名功法炼到了最后,极有可能会把他自己都给练没了。 然而大道书指出了问题所在,却没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秦天急得不停在原地打转,口中碎碎念道:“妈的,这下好像真是玩脱了!” 秦天对所谓“神”与“魔”的概念,实在太过模糊,就连那场将一方世界都打碎的大战,也仅从戒痴口中听闻了只言片语。 以他的见识,又岂能想出什么门道来。 眼下,也唯有先理清神族与魔族之间的纠葛,希望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这种事关天地起源的大隐秘,也不是随便在路边拉个人就能问来的,不过秦天就知道有一个地方,一个让他视之若蛇蝎的“禁地”,或许就有他想要的答案。 秦天的表情十分古怪,喟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连我也有不得不泡图书馆的一天啊..” 至于他口中所指的图书馆,正是天神学院的藏书楼。 ... 不同于物华宝阁,藏书楼并无权限一说,一应藏书皆可供学生翻阅,仅有为数不多的孤本,需事先向管理员报备,且禁止带离藏书楼的范围。 虽临近年关,但仍有一个鹤发老妪值守于藏书楼中,对秦天的到来,她似乎十分感兴趣,神色慈祥,含笑问道:“小家伙,怎就没回家过节呢?” 又是一个瞧不出深浅的老怪物! 秦天更是不敢怠慢,低眉颔首,像个乖宝宝似的,恭声道:“家中长辈已故,省得独居一室,徒惹伤感。” “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 看来不论修为高低,女人永远都是感性的,连这修为分明已不下元婴的老妪,亦不能免俗。 她看待秦天的眼神,已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同情:“你是打算寻哪一类的书籍?且说来听听便是。老身别的不说,说到了对楼中藏书的了解,我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秦天虽意动,却是留了个心眼,这老妪终究不是那个对他知根知底的赵老头,因此并未直接提及一事,而是换了种说法,道:“我想了解这方世界以及我们修行之路的起源,当然了,并非是科学家们提出的宇宙大爆炸论与进化论,而是真相!” “哦?” 老妪对这答复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秦天两眼,默然斟酌了片刻,这才道:“修行史类,乙二十号书架,左上角第一本书,便有你要的答案。不过那是孤本,只能在藏书楼内查阅。” 秦天内心大喜,表面却未流露出太大情绪波动,躬身还以一礼:“小子谢过前辈指点!” 老妪朝他摆摆手:“去吧,老身还有事要忙呢!” 说罢,她便取出了针线,像普通的居家老妇一般,织起了毛衣来。秦天靠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足足过了小半天,绞尽了脑汁仍是一筹莫展,待他再度睁眼之时,眼珠子已布满了血丝。 心头如系上了铅坠一般,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蓦然叹了口气,秦天起身将《道起》放回原处,与值守的鹤发老妪打了声招呼,便自行离去。 此时,天神学院喧嚣不复,唯有秦天一人低垂着头,像是头负伤的孤狼,在其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从藏书楼逛到了教学楼,又从教学楼逛到了宿舍楼,如此往复。 “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秦天的意志可谓消沉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般。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世上的牵挂其实并不多。 父母早在他年幼时便不知所踪,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在两年前病逝了。 纵使自己撒手人寰,会为之而介怀的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最伤心的怕且是曹青竹了,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彼此间亦未曾说过什么山盟海誓的话,可那份感情却是实打实的。 不知她这般似水做的娇弱人儿,会哭成什么样。 胖子与戒痴两个把兄弟,想来也该会为他而哀悼,毕竟一人曾被他解救于水深火热,另一人更是与他出生入死,说是患难之交都不为过。 除此之外,还有赵老头,简梦真... 往日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呈现在秦天眼前。 哀莫大于心死。 魔气的侵蚀实际上不过是开端罢了,留给秦天的时间还很多。 然而这份明知死亡临近,却只能坐以待毙的无奈,却使得他心境上的裂纹在无限扩大,身上的灵力波幅极不稳定,大起大落如江海潮汐,隐隐有了溃堤的征兆。 “嗡...” 就在此时,一道绚烂剑光由远及近而来,伴随透亮的剑鸣声响彻四野,不但打破了周围的死寂,更将笼罩于秦天心间的重重迷障划破,使其得以重见天日。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就那么安安静静悬停于秦天身前,一人一剑,互相“对视”,无言无语,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了一般。 锈剑剑灵复苏,与秦天心意相通的它,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多亏你了...” 蓦然间,秦天洒然一笑,眸子已恢复了清明,一把将长剑握持手中,以手指肚轻轻摩挲剑身,身上翻涌如沸汤的气机,亦渐趋于平缓。 虽是一路跌跌撞撞,秦天终归还是战胜了受魔气侵蚀的恐惧。 福祸相依,这亦是一场道心的砥砺,幡然醒悟后,他的气息比起过往,反而多出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圆润感。 “本大爷可是连祝融真灵都斩灭过的,区区魔气就想要我屈服?没门!” 秦天眼神刚毅,对手中的锈剑低声道:“你愿意助我吗?” “嗡...” 锈剑颤鸣不已,未等秦天激发灵力,便有道道剑气萦绕剑身,流转不息。 地球是上古圣人所布置的禁绝之地,自然无望能寻得传承。 但小玄界则不然,至今仍有为数不少的真灵沉眠其中。 无名功诀便是误打误撞间,取自青阳部落的祭祀灵窟,换而言之,在别的小玄界当中,也极可能会有神族遗留下来的传承。 秦天有种大胆的猜测,锈剑极有可能是一条通往各方小玄界的****。 锈剑亦似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剑身之上有乌光升腾,有如夜幕般深邃。 秦天福至心灵,只要他愿意,便能随时重现当初斩杀孽龙的一剑,构建出一条通往未知小玄界的空间通道来。 但机遇亦与风险并存,小玄界充斥着太多的不明朗因素,可能会是断绝生机的万里赤地,亦可能会是妖兽横行的险域。 上次好歹有戒痴与他照应,这次孤身上路,风险自然会大增。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情况再坏,总好过眼睁睁看着自己魔意渐深,最终被彻底吞没了意识,沦为祝融恢复实力的养分。 秦天神情凝重,单手持剑,浑身剑意流转,平地激荡起一阵罡风,席卷四下。 只是还未等他挥出这一剑,距他身前五步之遥处,却蓦然间现出了一道黑洞洞的裂隙,从中走出一个筚路蓝缕的老者。 老者满脸焦黑,像是摸了一层炭粉似的,一头白发似乎因高温而蜷曲,连衣衫也被灼烧出一个个孔洞来,只能勉强遮盖住身体。 两人都以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我靠!你这混小子是要反天了不成?敢跟我老人家亮家伙?”还是老者率先回过了神,当下就是一阵吐沫四溅,跳着脚骂骂咧咧。 而早在老者现身的一瞬,秦天的心神又是一阵失守,浑身剑意随之而消散于无形,连手上的锈剑都“咣当”一声就掉地上了。 他长吁一口气,感慨道:“若你再晚上一步,怕是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赵老头有些愕然,心想这小子莫非吃错药了不成,明明是个不肯在嘴上吃半点亏的主,怎就一改常态,像头没脾气的小绵羊似的,他试探性问道:“秦小子,你幻绝症了?” 他娘的,果然不愧是口含天宪的飞升境老神仙,随口的一句玩笑话都能成真。 秦天有气无力道:“你老人家,牛逼!” 旋即,他摊开了手掌,心念一动间便有一道紫金色的灵力升腾,如火苗一般在空中摇曳,细看之下,分明有毛细血管似的脉络,遍布于其中。 “我入魔了,你老人家替我瞧瞧,还剩多少的时间好了。” 秦天耸了耸肩,以故作洒脱的语气说道,却难掩盖心间的那份患得患失。 赵老头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他默不坑声,一把拽过了秦天的手臂,以二指抵住其手腕根部,悄然渡入了一缕灵力。 良久后,他才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天叹了口气,道:“就是学了些不该学的玩意...” 第两百一十四章 秦天靠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足足过了小半天,绞尽了脑汁仍是一筹莫展,待他再度睁眼之时,眼珠子已布满了血丝。 心头如系上了铅坠一般,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蓦然叹了口气,秦天起身将《道起》放回原处,与值守的鹤发老妪打了声招呼,便自行离去。 此时,天神学院喧嚣不复,唯有秦天一人低垂着头,像是头负伤的孤狼,在其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从藏书楼逛到了教学楼,又从教学楼逛到了宿舍楼,如此往复。 “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秦天的意志可谓消沉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般。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世上的牵挂其实并不多。 父母早在他年幼时便不知所踪,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在两年前病逝了。 纵使自己撒手人寰,会为之而介怀的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最伤心的怕且是曹青竹了,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彼此间亦未曾说过什么山盟海誓的话,可那份感情却是实打实的。 不知她这般似水做的娇弱人儿,会哭成什么样。 胖子与戒痴两个把兄弟,想来也该会为他而哀悼,毕竟一人曾被他解救于水深火热,另一人更是与他出生入死,说是患难之交都不为过。 除此之外,还有赵老头,简梦真... 往日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呈现在秦天眼前。 哀莫大于心死。 魔气的侵蚀实际上不过是开端罢了,留给秦天的时间还很多。 然而这份明知死亡临近,却只能坐以待毙的无奈,却使得他心境上的裂纹在无限扩大,身上的灵力波幅极不稳定,大起大落如江海潮汐,隐隐有了溃堤的征兆。 “嗡...” 就在此时,一道绚烂剑光由远及近而来,伴随透亮的剑鸣声响彻四野,不但打破了周围的死寂,更将笼罩于秦天心间的重重迷障划破,使其得以重见天日。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就那么安安静静悬停于秦天身前,一人一剑,互相“对视”,无言无语,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了一般。 锈剑剑灵复苏,与秦天心意相通的它,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多亏你了...” 蓦然间,秦天洒然一笑,眸子已恢复了清明,一把将长剑握持手中,以手指肚轻轻摩挲剑身,身上翻涌如沸汤的气机,亦渐趋于平缓。 虽是一路跌跌撞撞,秦天终归还是战胜了受魔气侵蚀的恐惧。 福祸相依,这亦是一场道心的砥砺,幡然醒悟后,他的气息比起过往,反而多出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圆润感。 “本大爷可是连祝融真灵都斩灭过的,区区魔气就想要我屈服?没门!” 秦天眼神刚毅,对手中的锈剑低声道:“你愿意助我吗?” “嗡...” 锈剑颤鸣不已,未等秦天激发灵力,便有道道剑气萦绕剑身,流转不息。 地球是上古圣人所布置的禁绝之地,自然无望能寻得传承。 但小玄界则不然,至今仍有为数不少的真灵沉眠其中。 无名功诀便是误打误撞间,取自青阳部落的祭祀灵窟,换而言之,在别的小玄界当中,也极可能会有神族遗留下来的传承。 秦天有种大胆的猜测,锈剑极有可能是一条通往各方小玄界的****。 锈剑亦似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剑身之上有乌光升腾,有如夜幕般深邃。 秦天福至心灵,只要他愿意,便能随时重现当初斩杀孽龙的一剑,构建出一条通往未知小玄界的空间通道来。 但机遇亦与风险并存,小玄界充斥着太多的不明朗因素,可能会是断绝生机的万里赤地,亦可能会是妖兽横行的险域。 上次好歹有戒痴与他照应,这次孤身上路,风险自然会大增。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情况再坏,总好过眼睁睁看着自己魔意渐深,最终被彻底吞没了意识,沦为祝融恢复实力的养分。 秦天神情凝重,单手持剑,浑身剑意流转,平地激荡起一阵罡风,席卷四下。 只是还未等他挥出这一剑,距他身前五步之遥处,却蓦然间现出了一道黑洞洞的裂隙,从中走出一个筚路蓝缕的老者。 老者满脸焦黑,像是摸了一层炭粉似的,一头白发似乎因高温而蜷曲,连衣衫也被灼烧出一个个孔洞来,只能勉强遮盖住身体。 两人都以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我靠!你这混小子是要反天了不成?敢跟我老人家亮家伙?”还是老者率先回过了神,当下就是一阵吐沫四溅,跳着脚骂骂咧咧。 而早在老者现身的一瞬,秦天的心神又是一阵失守,浑身剑意随之而消散于无形,连手上的锈剑都“咣当”一声就掉地上了。 他长吁一口气,感慨道:“若你再晚上一步,怕是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赵老头有些愕然,心想这小子莫非吃错药了不成,明明是个不肯在嘴上吃半点亏的主,怎就一改常态,像头没脾气的小绵羊似的,他试探性问道:“秦小子,你幻绝症了?” 他娘的,果然不愧是口含天宪的飞升境老神仙,随口的一句玩笑话都能成真。 秦天有气无力道:“你老人家,牛逼!” 旋即,他摊开了手掌,心念一动间便有一道紫金色的灵力升腾,如火苗一般在空中摇曳,细看之下,分明有毛细血管似的脉络,遍布于其中。 “我入魔了,你老人家替我瞧瞧,还剩多少的时间好了。” 秦天耸了耸肩,以故作洒脱的语气说道,却难掩盖心间的那份患得患失。 赵老头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他默不坑声,一把拽过了秦天的手臂,以二指抵住其手腕根部,悄然渡入了一缕灵力。 良久后,他才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天叹了口气,道:“就是学了些不该学的玩意...” 当事人秦天,身处漩涡而不自知。 离开仰剑阁后,他进了一间名为“缘聚”的茶居,在二楼选上一个临街的位置。 一见他坐下,便有个伶俐小厮凑了过来,一把扯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先将桌子擦了一遍,这才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秦天都有种穿越回古代的错觉,随口道:“一壶龙井,再要三样店里的招牌点心。” “好嘞!” 小厮应答了一声,动作利索,一路小跑而去。 估计还没到饭点,店内的顾客并不多,没让秦天久等,东西就上齐了。 一笼烧麦,一屉灌汤包,还有一份桂花糕。 分量不多,价格却令人咋舌,足足要价三千元华夏币。 放在外头,即便在五星级酒店,都能点上满满一桌的佳肴了。 不过物以稀为贵,身处北极圈中,各类资源匮乏,物资从外界搬运过来,想必极费人力物力。 物价高,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厨子的手艺倒是不错,味道起码比学院饭堂的要强多了。” 秦天夹了个烧麦,丢进嘴中咀嚼起来。 “不知赵老头还要多久?” 秦天托着腮帮子,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影,怔怔出神。 小半天过去了,他连屁股都没挪过,吃完了一茬,便又再点上一茬,以他的食量,都觉得有些撑着了。 “这位少爷,是从外头来的么?” 就在秦天神游天外之际,却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甚至还没征得他同意,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秦天扫视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回街道那边,不咸不淡道:“我们认识么?” 这两个家伙,绝非是易与之辈。 一人身高近两米,贱肉横生,跟头大狗熊似的,连衣服上的扣子都没系好,坦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一脸络腮胡,那张血盆大嘴,都咧到耳根上了。 另一人体格亦不遑多让,剃了个光头,是头独眼龙,一道狰狞的疤痕起于左前额,贯穿左眼,延伸至脖颈,每当有表情变化,便似蜈蚣蠕动,令人胆寒。 两人身上,皆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一看就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亡命之徒。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那独眼龙故作豪迈道。 “在下林全。” “在下林统。” 秦天置若罔闻,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那大狗熊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不知小兄弟名讳?” 秦天回过了头,手捧茶盅呷了口温热的茶水,煞有其事道:“李跌,姓李,名跌,跌跌撞撞的跌。” 两人眼底皆有愠怒渐升,混迹江湖多年,便是一头猪也能活成人精,又岂会听不出秦天话语间的嘲讽之意。 不过两人表面上粗犷奔放,实则也颇有城府,硬是压下了怒火,对秦天露出自以为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独眼龙又道:“临北城鱼龙混杂,有渡劫大修订立下规矩,台面上自然是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几乎每一日都有人被弃尸于街角。” “我们兄弟俩自忖在道上也有些名气,若李兄将来遇到麻烦了,大可报上我们的名号。” 秦天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两个先天圆满的武者,还能混出名堂来?” 两人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娘的,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你的长辈就没教过你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吗? 只是他们也没能想通,区区筑基大成的修真者,又是如何看破他们修为的? 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心生警惕之意。 权衡利弊了半晌,大狗熊还是没舍得收手,这才说道:“我们两兄弟的修为自然不值一提,不过我们身后的覆海帮,可是临北城有数的大势力之一。帮主他老人家功参造化,乃金丹中期的大修士。” “你说巧不巧,今日恰好是老帮主的寿辰。他老人家平素极为好客,更乐意结交各路年青俊彦。” “李公子若有雅兴,不妨喊上你的长辈,前去凑一番热闹。” “想套我话?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好了...” 秦天暗暗鄙夷,心想这两个家伙的营养怕都被一身贱肉吸收干净了,脑子真不怎么好使。 他不动声色,摇摇头,渐露伤感之色,道:“我的长辈?早死光了。” 闻言,两人皆窃喜不已,自以为套着了话,认定秦天是那种可以任他们揉捏,全无半点跟脚的散修。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般诅咒自己的长辈的。 独眼龙摸起了自己的大光头,显然是有些按捺不住“宰肥羊”的冲动了,忐忑道:“赴宴一事,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秦天兴冲冲道:“成啊!长这么大,我还没跟金丹修士说过话呢!我们何时动身?” 听得此话,两人对秦天的戒心又减少了一分。 三人各怀鬼胎,自然就没了品茶赏点的兴致。 心想着羊毛出在羊身上,故此大狗熊很是豪爽道:“这一顿,便由我兄弟二人作东好了!” 秦天半点没推辞的打算,含笑道:“那就谢过两位林兄了。下一次,定要让小弟做东,请二位好好吃上一顿...断头饭...”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已弱不可闻,唯有他本人听得见。 ... “八万华国币?!真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冤大头?!” 账单出来之后,独眼龙脸都绿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以吃人般的凶狠目光瞪着掌柜。 掌柜想必是个见惯风浪的,未露半点惧色,手上依旧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淡然道:“缘聚居的饭菜向来明码标价,这位客官一共要了八十多份点心,外加十多壶茶水,抹了零头,自然是八万了。” 秦天笑意更浓,朝独眼龙点了点头,顿时令他的表情比活吞了苍蝇都难看。 缘来居身后的靠山,可半点不比他们覆海帮逊色分毫,再多给他们十个狗胆,也没吃霸王餐的胆量,只能捏着鼻子,乖乖把钱给付了。 那负责招呼秦天的小厮欲言又止,他可深知这二人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见得秦天真有与他们一并离去的打算,立时便急红了脸。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畏畏缩缩道:“客官,你小心...” 话才说到一半,便再说不下去了,被三道能杀人的目光,给吓得噤若寒蝉。 “还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 秦天心生感慨,想着自己除了两把剑外,也没啥值钱东西了,于是向独眼龙道:“林兄,再借我三块灵石如何?” 独眼龙固然不会乐意,但更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虽一脸不情愿,却还是磨磨蹭蹭地掏出三块灵石递了过去。 “喏,赏你了!” 之后,秦天走到那小厮身前,一把将灵石塞进了他手中。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临北城西。 大狗熊与独眼龙领着秦天,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商业街。 七拐八弯下,脚下路面,已由铺设平整的青石板变成了黄土泥泞,人烟是越发稀少。 走在两人中间的秦天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反而好奇打听道:“能给我说说这临北城吗?” 大狗熊与独眼狼皆是一愣,难以置信道:“你竟然不知道?” 秦天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心思百转,随口编了个由头:“有个叫山本真一的鳖孙,从华夏一路追杀我至北极圈,最后是误打误撞下,才进入了临北城。” 两人疑心尽散,更觉得这桩买卖是手到擒来,不过现在还远没到亮刀子的时刻,其中的大狗熊解释道:“算是一处商贸中枢吧?” “商贸中枢?” 显而易见,答案有些出乎秦天的预料,起初他还以为这是修者的一处地下据点来着。 然而地处北极,又何来商贸中枢一说,难不成是要跟企鹅做生意么? 此时,大狗熊已在暗地里给秦天贴上了草包的标签,没等他再出言发问,便说道:“与我们往来通商的,可是小玄界中人。想来你也不了解,南北极点,各有四扇通往小玄界的空间之门。” “空间之门?” 一听此话,秦天总算摸清赵老头的心思了。 他又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犯得着这么麻烦么?洞开虚空,对你老人家而言,还不是比吃饭睡觉还简单的事?!” 大狗熊自然不知秦天所思所想,抱着分散他注意力的目的,又道:“四座空间大门皆归临北城管辖,分别通往自在天,忘情天,五行天,与太清天。” 说到这,他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希冀神往之色:“听闻小玄界占地广袤,其灵气充裕远胜地球百倍,盛产各类天材灵药,乃吾等修者的福地。” 秦天则有些不以为然,小玄界是个什么熊样,他是切身体会过的。 他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碎石子,道:“那边空气这般香甜,你怎么不移民啊?” 大狗熊苦涩一笑,倒是实诚:“我们没钱呐...” “渡劫境的城主已避世不出多年。目前临北城由九大家族组成的长老会所执掌,把持了城内近九成的商业,房产,乃至空间之门的所有权。他们背后有元婴境老祖撑腰,所制定的规矩,在此地便是无人敢触之的铁律。” “若要借道空间之门,唯有耗费天价,向他们购买一块通行令符。” 秦天眼珠子一转,追问道:“多少?” 大狗熊深呼了口气,引得黑毛丛生的胸膛一阵起伏,涩声道:“三千灵晶!” “额...” 三千灵晶,整整三亿的华夏币! 闻言,连秦天都差点闪到了舌头,这让以为自己身怀巨款的他,又再度意识到,他实际上还是一个穷光蛋。 而不知不觉间,三人已走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逼侧巷弄。 迥异于繁华昌盛的商业街一带,此处房屋残破,墙身开裂,甚至有生锈的钢筋外露,地面上有污水流淌,散发出阵阵异味。 路上,全然不见有往来行人的踪影。 秦天突然间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说,你们覆海帮究竟是想潜龙在渊,还是要混不下去了?都窝到贫民窟来了?” 此言一出,换来的是死寂般的沉默,空气中弥漫起肃杀之意。 大狗熊与独眼龙一前一后停下脚步,将秦天堵在了中间。 “覆海帮的总舵,自然是不在此地的...” 沉默许久的独眼龙,终于阴侧侧开口道:“只是请恕我们兄弟二人斗胆,想在饮宴之前,先向李公子讨要一笔前往小玄界的路费。” “把打劫说得这般清丽脱俗,倒是第一次见...” 秦天笑容玩味,并不见半点慌乱:“这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二人皆意识到了不对劲,独眼龙脸上的疤痕一颤一颤的,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厉声道:“你是何时看出来的?” 秦天掏着耳朵,没好气道:“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都能看出猫腻吧?!我又不是你们失散多年的野爹,犯得着一见面就又是请客又是送钱吗?” 二人皆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挫败感,大黑熊恼羞成怒道:“那你还不乖乖将财物都交出来?!别给老子装穷,你像大爷一般被恭送出仰剑楼的一幕,可都落在了我们眼中。哼!恐怕花销不小吧?!” “若你识相,说不得还能保得住小命!” 秦天鄙夷道:“我说你们两个,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成?合着小爷我像故意伸长脖子等你们宰的肥羊么?” “大言不惭!区区一个筑基大成的小辈,到了我们手底下,还能翻出浪花不成?”大狗熊疾言厉色道。 独眼龙亦不愿放走即将逮到手的肥羊,即便羊皮之下,极有可能会是一头猛虎。 他一身真气鼓荡,衣袍猎猎作响,眼中凶光渐露:“既然你不愿就范,那就由我们自取好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未必能安然走出这巷子了。” 凛冽的杀机与可怕的威压交织,牢牢将秦天锁定,他却视若无睹,连呼吸都不见半分紊乱,语气淡漠道:“先天圆满了不起啊?不妨跟你说,之前有个比你更凶的,老子照样打得他跟死狗一样!” “嗤”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劝你莫要这般不识抬举。” 两人皆嗤笑一声,又怎会被他一面之词吓退,以筑基大成的修为逆斩先天圆满的武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唬人伎俩。 他们身形微微前倾,摆出猛虎扑食之状,下一刻,浑身真气暴涨,几乎在同一时间,双双奔袭而去。 “既然你们主动寻死,那就别怪我了。” 秦天低声呢喃了一句,此时此刻,他的眸子之中,赫然弥漫有一层血雾,使得他所视之景,皆是腥红一片。 在他体内,传出声声凄厉的嘶吼之音,如一头镇于九幽之下的魔物,挣开了牢笼枷锁,重临人间。 不见他身上有半点灵力运转的痕迹,却是一跃至十米高,对着身下的二人就是一拳砸下。 一拳之力,造就出一场笼罩方圆十米的罡风,压得两人都直不起腰来。 第两百一十六章 秦天目前的状态,确实不宜动用灵力,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而彻底失去战力。 入魔的过程不可逆,此间秦天的气息,血脉,乃至生理特征,都会逐渐向魔族靠拢,直至他压制不住魔意之时,彻底魔化。 其中最显着的变化,是秦天的生命力,变得只能以惊世骇俗来形容。 按照他原本的估计,使用血遁秘法所造成的暗伤,最起码得耗费小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如初。 而实际上,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秦天的伤势便恢复如初,纵使他近日停下了无名功法的修炼,但肉身之力,仍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 体魄之强横,绝不会逊色于半步金身境的武者。 “不好,这小子有古怪!” 大狗熊与独眼龙二人齐齐变了脸色,体内真气疯狂运转,才堪堪抵住了这一阵风压。 “嗡” 蓦然间,有清脆的剑鸣传出。 包裹住锈剑的棉布条应声炸碎,碎片如一群洁白的蝴蝶般漫天纷飞,锈剑亦在同一时间主动落入秦天之手。 秦天猛然一抖手腕,根本不用他灌注灵力,锈剑便自行激荡起阵阵凌厉的剑气锋芒。 “灵剑!传说中的灵剑!” 大狗熊二人失声叫了出来,眼珠子瞪得浑圆,几乎就要掉地上了,他们修为不高,但在临北城摸爬滚打多年,这点见识还是不缺的。 这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分明与其主人心意相通,更兼得有剑气自成,不是灵剑,还能是什么? 很快,他们的眼神由惊诧转变为贪婪,干成了这一票,莫说是换取一面小玄界的通行玉符,甚至能换来大量的资源,将已潜力尽耗的他们,硬推到金身境之上。 秦天缓缓以掌抹剑,声音中透着莫名的邪魅之意:“你们想要?那便接好了!” 下一刻,他如鹰隼捕食,从半空之中一掠而下,身形极快,留下成片的残影,出剑狠辣,直抹向独眼龙的咽喉。 剑未至,锋锐的剑气先临,刺得独眼龙浑身皮肤生疼,如被无数细针扎过一般。 “好胆!” 他大喝一声,虽暗暗心惊,却未乱了分寸,五指虚握成爪,以真气幻化出一只磨盘大的虎掌,迎上咄咄逼人的剑光。 另一边厢,大狗熊自然不会作壁上观。 他体内的真气几乎都要沸腾起来,在黑烟滚滚缠绕下,他悍然大步上前,趁秦天无暇顾及身后的间隙,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向秦天后脑勺。 秦天神色冰冷,却毫无转攻为首的打算,他伸手一拍裤兜,便有三张事先准备好的金身符飞掠而出,随即自行燃烧起来。 “砰砰砰” 大狗熊倾尽全力的一拳势头虽猛,但仅能打破金身符所化的三道屏障罢了,秦天本人是毫发无损,反而借了劲力这份,使速度又再快了一分。 “嘶喇喇” 秦天几乎与锈剑融为一体,拖拽出一道光影,摧枯拉朽般,剖开了独眼龙真气所化的兽爪虚影,几乎在一个呼吸间,便莅临他身前一米的距离。 太快了,独眼龙在秦天挥剑的一刻,才彻底反应过来,一身汗毛倒立,仓促之下,亦只能勉强侧过身来。 “噗” 侥幸躲过了枭首一击,却仍未能在这一剑下全身而退。 他左臂被齐根切断,抛飞到十多米远,鲜血如泉涌,瞬间洒了一地。 “二弟!” 大狗熊见状失声高呼,忙上前替他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望向秦天的目光中,似有怨毒之火熊熊燃烧。 那独眼龙倒是条硬汉,臂膀被断,却依旧半声不吭,咬破了下唇,死死忍住这份剧痛。 秦天表情戏谑,锈剑之上亦无沾染一丝血迹:“独眼独臂,这下你的男子气概是更足了!” “小子我要你的狗命!” 大狗熊怒不可遏,一步跨出了二十米,几乎在眨眼之间拉近了与秦天的距离,一拳递出,便是拳影漫天,裹挟骇人的气浪。 秦天一步未挪,他甚至都不曾出剑,只是握剑的手腕一拧,就有一股剑气所化的浪潮,从他身后升腾。 拳影与剑气碰撞,震颤虚空。 “轰隆隆” 路两旁,那些本就岌岌可危的破败楼房,亦开始晃动了起来,随后纷纷倒塌,掀起一阵烟尘弥漫,遮蔽了双方的视野。 突然间,斜刺里出现了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通红如烙铁一般,裹挟一阵可怕热浪,直按向秦天面门。 秦天一脸淡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猛地往前跨出一步,脊柱紧绷如一张弓弦,五指紧握成拳,直迎上那只手掌。 八极拳,猛虎硬爬山! 在完全不动用灵力与气血之力下,秦天对这一式苦练了近十年的拳招,却没来由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悟,涌上心头。 “哗啦啦” 拳掌交接,瞬间激荡起一阵狂风,将漫天烟尘吹散。 巨大的反作用力下,秦天不禁“噔噔后退数米,才勉强卸去力道,稳住身形。 大狗熊更为不堪,像个破布袋似的倒飞出去,砸穿了摇摇欲坠的墙身,形成一个人形坑洞。 “大哥!” 才稳住了伤势的独眼龙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我没事...” 大狗熊挣扎着爬了出来,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脸色灰败,右臂无力下垂,更有骨茬子从皮肉中穿透出来,鲜血淋漓。 这一臂,怕是要保不住了。 秦天笑容玩味,以拇指轻抚锈剑,奚落道:“灵剑在此,还不过来取?” “你欺人太甚!” 独眼龙眼神怨毒,强提了一口真气,就要上前与秦天拼命。 一旁的大狗熊忙制住他,苦涩道:“李公子,此番是我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便是丢了两条臂膀,也认栽了,不若就此罢手,如何?” 他可不傻,形势比人强,丢了胳膊总比丢了命好,暂且退去,将来未必没找回场子的可能。 秦天却嗤笑一声,单手提剑,缓缓向二人靠近,咄咄逼人道:“这回你们不抢还真不行!不然我又哪来好意思宰掉你们?!” “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成?!” 大狗熊脸色又是一变,目光凶戾,却分明有种外强中干的味道。 “你们配么?”秦天冰冷的杀气腾腾,几乎冻结了这片虚空。 大狗熊与独眼龙皆心生戚然,已有了拼死一搏的决断,今日真要命丧此地,也要从秦天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却在此时,有一道沙哑嗓音在巷子中回荡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两百一十七章 一个白衣白裤的青年男子,缓步从巷陌尽头走过来,鞋履与浊水横流的地面,始终保持一寸的距离,故而不沾染一丝污秽。 他面容约摸二十岁上下,昂藏七尺,面如冠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有种睥睨众生的自负。 气机内敛,刻意将显露的修为压制在半步金丹,但在秦天感知中,其内劲之雄浑,分明比山本真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这才是正主...” 秦天瞳孔顿时缩得如针尖一般细,暗自心惊。 离开仰剑阁后,他总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始终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后来待大狗熊二人现身,他便没再往深处去想,放下了戒心。 不曾想,尚有黄雀在后。 “你是谁?” 秦天不自觉加重了握剑的力道,眼神微凝,却不见有丝毫慌乱。 来者不善,甚至谈得上是他此生仅见的强敌,不过他亦不会任人宰割,真被逼急了,大不了就彻底放开手脚,以全力应敌。 最起码,保住小命是不成问题的。 纵使这样一来,必定会缩短他的大限之期。 白衣青年表情木讷,声音亦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临北城中禁绝私斗,你出手伤人,便是犯禁在先,难不成还要害人性命不成?” 秦天一愣,没料到此人会有这样一番话来,随即没好气道:“喂喂喂,咱们先把先后顺序理一理。明明是他们心怀不轨在先,不但想夺我的剑,还欲伤我性命。那么我出手还击自然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挑起事端的元凶似的?” “出来混江湖,不就是讲一个生死自负么?” 白衣青年不为所动,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道:“理应如此,不过如今他们已各断一臂,算是得了应有的惩罚,你总不好赶尽杀绝吧?最后提醒你一句,临北城中,杀人者唯以命抵之!” “哟,好大的威风!” 秦天嗤笑一声,不屑道:“这一手双标倒玩得挺溜的。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鳖孙可都跟我一路了!方才他们要抢我的时候,怎没见你出手制止?我看你就没差要剥花生看戏了!” 对秦天的谩骂,白衣青年似乎并未上心,语气依旧平缓,道:“你的理再大,也大不过长老会立下的规矩。” “我呸!老子过惯不要脸的,但不要脸成你这般倒真是第一次见!” 秦天愤愤不平,道:“鬼扯了老半天,到头来还不是要比谁的拳头大?!” 白衣青年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精光,旋即将视线偏向尚处于云里雾里的大狗熊二人,厌恶道:“你们二人还不滚?!” 闻言,大狗熊与独眼龙如蒙大赦,虽然没能搞清状况,但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踉踉跄跄,朝白衣青年来时的方向,落荒而逃。 独眼龙甚至都不敢捡回自己的断臂。 出乎意料,秦天此前的态度极为强硬,明摆着不会轻易饶过二人,而此时却半点没出手制止的意图,静看他们狼狈的背影,笑意玩味。 白衣青年的眉头反而微皱了起来,以他一路尾随的观察,秦天是那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改变立场。 何况他自恃隐藏极深,显露出的分明仅有半步金丹的气机,应该远不足以令秦天为之忌惮才对。 按照此前的打算,只要秦天胆敢抗命,届时他便可堂而皇之出手干预,顺势展开接下来的谋划。 奈何秦天未动,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切入口。 秦天扯了扯嘴角,揶揄道:“怎么?很失望?你似乎很想我出手啊...” 白衣青年沉默不语,一番算计落空,使得他有种莫名的烦躁之意。 秦天撇撇嘴,继续道:“真以为说些大义凛然的门面话,我就会把你当作临北城的卫道者?” “好歹是一个金丹中期的大修士,假装半步金丹真不嫌害臊?”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收起那拙劣的门面功夫,直接道出来意便是!” 白衣青年讶然,再难维持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难以置信道:“你能看出我的修为?!” 果然,跟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说话,就是累人。 临北城的人均修为虽高,但这群家伙的脑子却都不怎么好使。 大狗熊两兄弟是这般,这个白衣青年亦同样如此。 凭你那点小九九,还想瞒得住秦大爷? 秦天叹了一声:“你是仰剑阁的人吧?” 白衣青年又是一惊,感觉自己在秦天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点了点头。 秦天感慨道:“你们仰剑楼也忒不地道了吧!不都说顾客是上帝么?光顾你们还不够,合着还得被你们当肥羊宰?这算盘真打得噼啪响!” 被秦天揭了老底,白衣青年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沉吟了许久,才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罢了。” 秦天清楚自家事,就他那点微薄的家底,还远不足以令仰剑阁这般不讲规矩。 能让他们相中的,也唯有手上这把来历未名的锈剑了,于是他想都不想,便道:“若我不愿意呢?” 白衣青年彻底沉默了。 秦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感慨道:“你这是要强买强卖的节奏啊!” 白衣青年依旧不言不语,坐实了秦天的说法。 秦天啐了一嘴,态度突然间强横了起来,道:“想抢我的东西?问过了我的靠山没?” 白衣青年毋庸置疑道:“临北城中,任何人都无法违抗林家的意志。” 听他的口气,这狗屁林家,铁定就是长老会的八大家族之一。 那么仰剑阁多半就是林家的产业了。 秦天没来由将视线望向白衣青年身后,道:“老家伙,人家看不起你呢!” 白衣青年不为所动,全当是秦天分散他注意力,好趁机逃脱的把戏。 他距离金丹后期都仅差了临门一脚,神识覆盖之下,方圆数里的一切风吹草动,皆在他的感知当中。 除非是精通潜行之法的半步元婴修士亲临,否则谁也无法在无声无息间,靠近他身侧十丈内。 只是下一刻,白衣青年神魂剧震,一颗道心几乎就要失守了。 一只干瘦似枯枝的手掌,蓦然从他身后探出,按在了他头顶上。 流淌于周身经脉的灵力,竟瞬间被尽数逼退回金丹,使他彻底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皮子都不能眨一下。 第两百一十八章 “有本事等我死了,再来替我收尸啊!”秦天翻了个白眼,发牢骚道。 来者,除了赵老头,又能是谁? 此时,他一手按住白衣青年的头,另一只手指着秦天,吹胡子瞪眼道:“哎哟喂,你这小兔崽子的良心被狗叼去了?!千叮万嘱让你安分点,结果回过头就给我惹乱子,还要嫌我没及时替你擦屁股?!” “行了行了,知道又承你情了!谁让我修为低,是个人见着了都想欺负我呢?” 秦天忙打断赵老头的喋喋不休,随即上前,不怀好意地在白衣青年眼前晃了晃锈剑,阴侧侧道:“敢抢老子的东西?” 赵老头提醒道:“你要是不爽就打他一顿出气得了,可别真一剑戳死他。”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我杀他干嘛?” 说罢,他将锈剑拄在地上,伸手在白衣青年身上一阵摸索。 赵老头目瞪口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没吓得撤手,惊道:“我靠!你小子好这口?!” “特么的,你把小爷当什么人了?要不你今晚试试把你孙女丢我床上去,看我不睡了她!” 秦天反唇相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从白衣青年腰间扯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绣有如意纹的织锦布囊,向赵老头投去狐疑的眼神,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 赵老头不以为意,道:“嗯,品相不俗,里头大概有一丈见方的空间。” 秦天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也未查探储物袋中盛放的物品,很不客气地将其系在了裤腰带上。 “让你抢我的剑!” 秦天犹不解气,又没忍住踹了白衣青年数脚,使他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上,多出了几个乌漆抹黑的脚印,十分显眼。 见秦天撒够了气,赵老头这才收回了手。 白衣青年重获自由,凝固许久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惊怒交加,忙退出十米开外,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你到底是何人?!这般插手我林家行事,莫不怕触怒了元婴老祖,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元婴老祖?” 赵老头很不讲高人风范,以小拇指抠着耳朵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林孤山那个小崽子吧?” “大胆,老祖的名讳岂是尔等有资格提起!?”白衣青年一脸怒容高声喝道,说他不怕赵老头那肯定是假的,但也不愿在外人前露怯,坠了林家的赫赫威名。 “你们这群故步自封的家伙,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 赵老头有感而发,旋即他眸子中有紫光一闪而逝,在有意无意间释放出一缕飞升境的可怖气机,别说是金丹境,便是元婴境的心神也要被压垮。 “啪嗒” 白衣青年不禁跪伏在地,身体抖若筛糠。 在他眼中,身形消瘦的赵老头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逾万丈,抬手便可摘星揽月的庞大法相。 随即,一道如神灵般威严的嗓音,在他脑海之中嗡嗡回荡,久久不散。 “回去告诉林孤山,做生意得守规矩,想守住家业就安生些,不要总想着将好处占尽了! “否则,他也不必费尽心思,考虑如何渡过第一重雷劫了。我,赵佶就是他绕不过去的人劫!” 白衣青年被吓得不轻,再无半点刚现身时的不可一世,甚至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在地上砰砰磕头。 赵老头亦没兴趣多瞧他一眼,对秦天道:“走吧。” “哦。” ... 一路上,秦天时不时就偷瞄赵老头一眼,欲言又止。 赵老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道:“干嘛?有屁快放!” 秦天这才以拇指与食指,比划出一条空隙,道:“这回你倒是挺威风的,总算有了那么一丁点高人风范了。” 闻言,赵老头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连步子都迈得大了些,故作霸气侧漏的姿势。 可惜凭他这一副小身板,实在与威武二字沾不上边,反而尽显滑稽。 秦天又问道:“我这把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头的语气没来由有些感慨,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极有可能是上古某位圣人的佩剑。” 秦天眼睛瞪得溜圆,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这么猛?” 他随即又兴奋道:“他娘的,好歹是圣人的佩剑,以后遇着了不长眼的金丹元婴,还不是跟砍瓜切菜一般!” 赵老头毫不留情往他头上浇了盆冷水,打击道:“你想多了!实际上,这柄剑本身的材质算不得出众,所以才会被放到那堆废剑之中,最后让你在机缘巧合下弄到了手。” “难得的还是剑灵本身。但剑灵显然受过了重创,历经数万载的沉眠,才总算恢复了些意识,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呢!” “落难凤凰不如鸡,现在单论起杀力而言,充其量与最低层次的灵兵相仿罢了。” “相反,这是个极为烫手的山芋,譬如遇到林家这种识货的,多半会横生枝节。” 秦天的心情一下掉到了谷底,但要他弃了锈剑不要又万万舍不得,追问道:“有办法么?” 对此,赵老头只是轻咳了一声,便沉吟不语。 “我靠!又开始摆谱了!” 对自己这半个师傅,秦天是彻底无语了,他也只能满脸堆笑,跟个孙子似的,道:“您老修为彻地通天,就大发慈悲,帮我一把可好?” 赵老头故作勉为其难,道:“回头我老人家帮你下道禁制遮掩天机便是了,保管渡劫境之下,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林家那边,想来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泄露半点口风!” 秦天狐疑道:“那渡劫境之上呢?” 赵老头解释道:“渡九劫之人,最为忌惮冥冥中的因果循环,业力缠身,稍有不慎,便会提前引动雷劫天降,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对这种因果极深的玩意,自然是躲都躲不及。” 说到这,他又换了种趾高气昂的语气:“至于飞升境的话,谁稀罕你这破玩意!” “哼,不识货!” 秦天相当不满,就连手中的锈剑也轻颤了一声,以表抗议。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临北城正中央。 一片占地足有万亩的开阔广场,有四面高有九丈九的巨大牌坊楼伫立于此,令人止仰。 四座牌坊分别名唤“自在”,“太上”,“忘情”,“五行”,规格样式统一,皆以黄铜浇铸而成。 两脚有衔珠螭龙缠绕,铭刻有密密麻麻的玄奥纹路,某些符文节点处,还镶嵌着拳头大小的晶石,放在世俗里,便是一等一的瑰丽艺术品。 牌坊楼之下,悬有一片极为深邃的黑幕,是那种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但凡普通人看上一眼,便会有种魂不附体之感,似乎灵魂都要被拉扯进去一般。 越是临近牌坊楼所在的位置,守卫越是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不下百人的卫兵队伍,修为从筑基圆满至金丹中期不等,穿着统一整齐的甲胄,以八人为小分队,巡守于此。 有了他们的存在,几乎断绝了一切霄小之辈强行闯关的念头。 “我说你到底图啥呢?直接破开虚空进入小玄界,岂不是更快捷省事?” 秦天打量着不远处的牌楼,不解道:“干嘛非得走这空间之门,还得凭白给人送上一笔过路费。钱要是真多得没地方放的话,干脆分我点好了。” 赵老头语气有种莫名的唏嘘之意,道:“这几方小玄界的水深得很。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他们的文明进程并不比地球逊色分毫,甚至存在几个连我都不得不谨慎应对的家伙,贸然破空闯入可是会犯了大忌。” “咱们这次毕竟有求于人,还是守些规矩为妙。” 说到这,赵老头突然朝秦天挤眉弄眼,跟个老泼皮似的,道:“更何况,谁敢跟老子要钱?真不怕我回过头就把他们库房都搬空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 秦天顿时被噎得不行,心想堂堂一个飞升境,不知是怎样活成了这么一个老不羞。 “请出示通行玉符。” 一个身披银甲的中年守将冷声道,以长矛横在秦天两人身前,那趾高气昂的表情,像欠了他几百万灵石没还似的。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赵老头懒得跟他计较,遂从怀中掏出了两枚烙有云纹的白玉碟,递了过去。 “哼,走吧!” 中年守将反复验明无误后,便一把将玉碟抛了过来,朝他们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赶人。 秦天在心底早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了。 之后,类似的关卡足足有八道之多,布防之严密,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空间之门的通行费要价三千灵晶,但在场内静候的人数,却有不下二十人。 这样看来,长老会一日的进账,就超过六十亿华夏币,钱来得比去抢都要轻松。 “嗡” 突然间,四座牌坊楼开始震颤起来,那些形若虫豸的符文游移不定,似乎同时活了过来一般,伴随着一阵七色强光大盛,刺得秦天都不得不合拢起双眼来。 这异象足足持续了十息之久。 当牌坊楼恢复如初后,分别有十余名服饰打扮各异的修士,从其中走了出来。 秦天瞳孔一凝,压低嗓音道:“小玄界的人,也可以到我们这边来?” 赵老头理所当然道:“自然,小玄界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会净让咱们把好处占尽了。” 秦天皱着眉头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据他从大狗熊口中套出的信息,小玄界占地极为广袤,至少是地球的数倍以上,其灵力充沛亦远胜地球,各类修行资源几乎采之不尽,用之不绝,是引得众多修士趋之若鹜的圣地。 占尽了天时地利,小玄界中人的修行门槛,自然要比地球低上许多。 修真者也好,武者也罢,在小玄界中实在算不上是稀罕的货色。 可以说,空间之门背后,便是一方筑基先天多如狗,金丹金身遍地走的世界,与地球的普遍战力,压根不在一个次元上。 赵老头点点头道:“人处于不同的立场,就自然免不了冲突纷争。民族与民族,国与国之间尚且如此,更别提这群与我们割裂了数万年之久的远房亲戚了。” 秦天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放进来?” 赵老头表情淡然,语气却是杀气腾腾,道:“事实上,你所忧虑的情况,早已出现过无数次了。只要他们敢把爪子伸过来,我们就敢把他们的爪子剁掉!” 秦天听得心惊,随即又狐疑道:“打得过?” 赵老头神秘兮兮道:“修者登顶,除了资质与资源外,还有一样东西,最不可或缺。” 秦天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道:“啥啊?” 赵老头道:“气运!地球曾经是主世界的地核所在,再经十二位大圣的共同炼制,不但是承载了人类希望的方舟,更是主世界气运的根源所在。” “单论筑基金丹,他们的数量是我们的十倍百倍之多。说到元婴,渡劫的数量,我们同样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至于再往上一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地球上共计有十名飞升境的修真者与两名无疆境的武者,论起顶级战力来,我们要足足多了一半。他们要拿头来跟我们打吗?” 秦天难以置信道:“飞升境有这么稀罕?才十人?” 赵老头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一巴掌狠狠扇在秦天脑门上,没好气道:“什么叫才?” 对此,秦天也只能狠狠盯着他,敢怒而不敢言。 ... 另一边厢,待那群异域来客离开了广场,便有几名精于阵器之道的修士上前,仔细勘验空间之门的状况,不时还会将能量尽耗的晶石替换成新。 秦天也看不懂个中的门道,又忍不住向赵老头问道:“我们这回要去的,到底是哪方小玄界啊?” 不料,赵老头的老脸却没来由一红,支支吾吾道:“五行天,我与五行天的域主,呃,勉强算有几分交情吧...” 秦天不禁起疑,这老家伙怎么就给他一种即将要与老情人碰面的赶脚? 第两百二十章 一刻钟后,四座空间之门完成了维护。 赵老头将其中一枚云纹白玉碟塞给了秦天,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往那道名为“五行”的牌坊楼走去。 秦天忙紧随他身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跨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对于虚空穿梭的感觉,秦天并不会感到陌生。 那是一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思维却极其清晰敏锐,仿佛陷入百年孤寂的状态,极其折磨人的心神。 而这一次,类似的状况却没有出现。 秦天手中的白玉碟,竟荡漾起了一阵柔和且温暖的光芒,像水幕一般,将他包裹在其中,使得他一切感官始终保持清晰。 “这玉碟竟有这等奇效?看来八大家族的良心,还没被狗啃光!” 在他身侧,同样有数道白光在黑暗之中穿行,就像是划开了夜幕的流星一般。 足足过去了近百息的时间,突然之间有一道强光刺入秦天的眸子,随后他又再度恢复了脚踏实地之感觉。 与此同时,是一阵极为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精纯灵气,使人通体舒泰,仿佛莅临仙境一般。 也难怪地球的修者,会对小玄界这般推崇备至,在此处修炼上一天,足以抵过地球的十天,效率足足是十倍之多。 真可谓是一片专属于修者的宝地。 “发什么呆呢?乡巴佬进城了?” 赵老头笑容戏谑,推了把愣愣出神中的秦天,差点没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他娘的,别仗着我敬老就成天动手动脚的,小心哪天我控制不住暴脾气,看你这老胳膊老腿能挡我几拳?” 秦天怨念横生,一个劲地放狠话。 赵老头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净会说大话,也不怕闪到了舌头!” 秦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好奇地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此处与临北城的中央广场有几分相似,不同之处,则是共计伫立了八座牌坊楼,想来是用以通往地球与另外七方小玄界。 不远处的建筑物也显得更为古色古香,颇有种南宋时期江南小镇的味道,恰巧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更营造出了一种烟雨江南的韵味。 此时,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宫装妇人,身姿轻盈,飘落在秦天两人面前。 一身大红宫装之上,绣满了大小各异的牡丹花,相互竞艳,将她映衬得越发娇艳,发髻上插着一根镀金碧玉凤钗,眉心一点朱砂痣,尽显雍容华贵,她红唇轻启,含笑道:“两位交过了玉碟,便可自行离去。” 别的不说,单是这份和善的态度,就要甩临北城那边的大老粗九条街。 果然是地灵人杰,随便遇着个妞,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啧啧,这身段,这风韵,跟个熟透的水蜜桃似的。 秦天笑意真诚,将玉碟递了过去,道:“辛苦这位姐姐了。” 宫装美妇亦抱以一笑,道:“公子客气了。” 赵老头将这一幕尽收眼中,鄙夷道:“哼,穷心未尽,色心又起!” 秦天报以冷笑一声,道:“有色心,没色胆!你看你,眼睛明明都要看直了!” 赵老头一下便破功了,尴尬道:“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宫装妇人也不羞赧,反而觉得有趣,朝秦天眨巴了一下眼睛,掩嘴娇笑着离去。 这次,赵老头也不打算在城中多作逗留,拽着秦天的衣领,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紫金流光,掠入云彩之间。 ... 万丈高空,秦天抱腿坐在一片祥云之上,以膝盖撑住下巴,百无聊赖道:“五行天,当真有神族的功法传承?” 赵老头随口敷衍道:“想什么呢?功法对人族而言,尽是害人的玩意,早被各方势力所禁绝,也没有人会无聊到私藏这种玩意。” 秦天一听这话便炸毛了,就要伸手去掐赵老头的脖子:“我靠!你是存心害我不成?特么的,老子要是真入魔了,第一个就先找你拼命!” 赵老头横了他一眼,道:“没有神族功法,但有神族存在!” 闻言,秦天的双手僵在了半空,随后失声道:“这还有神族?他们当年可是被上古圣人狠狠坑了一把,若有余孽在此,怎会容忍人族安然繁衍生息?” 赵老头抱以一声冷笑,道:“知道此界为什么叫五行天么?” 秦天只得茫然摇头。 赵老头眼神冷酷,道:“因为此界建有神狱,镇压着五个中位元素神灵。狱中建有困神大阵,日以继夜地抽取他们的神源,以维持天地法则的运转,才使得五行天有今时今日的仙家气派” 秦天先是一愣,随即打了个寒颤,道:“我靠!都把神灵当充电宝用了,也亏得你们这群黑心的老家伙想得出来!” 赵老头淡然道:“种族之争比你想象中来得还要残酷无情。上古之时,我们人族亦不过是二族圈养的血食,是夹在他们两族冲突间的炮灰。”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这番局面,自然不可能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皆秉承天地法则而生,极难被彻底磨灭。将他们的神源抽出,一来可以将他们压制在极为虚弱的状态,二来,还能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何乐而不为?” “反正从我的角度看,他们与牲口家禽,也无甚区别。” 秦天沉默了许久,才勉强将这些错综复杂的内幕消化干净,又不禁狐疑道:“被镇压了万年之久,还天天被你们抽取神源,怕要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了吧,会愿意乖乖将功法交出来?” 赵老头解释道:“神族以念合道,他们的本体便是大道的显化,亦是他们的传承所在。说起来倒有些复杂,反正你亲自见着了,自然会明白个中的玄妙。” 此间,赵老头缓缓降下了身形,与秦天立身在一座万仞高峰之前。 而要破入引灵境就绝非只是吃苦这么简单了,悟性,天赋,根骨,甚至是天时地利皆一样不可缺。 第两百二十一章 眼前是一座高且险峻的奇峰,如一把伫立于大地之上的巨剑,直插云间。 依稀可见有成片的亭台楼阁,屋宇殿舍,造工皆极为奢华考究,星罗棋布。 山间灵泉汩汩而流,紫竹林长势极佳,青松倒挂于石壁之上,不时有灵禽展翅穿梭于山林,宛若画中仙境。 一缕缕白色雾气,状若飘带,萦绕在山侧,久久不散,这是凝练到了极致的灵气显化,吸上一口都会使人通体毛孔舒张,有羽化飞仙之感。 秦天收回视线,好奇道:“怎么不直接落山上去。” 赵老头煞有其事地抹平道袍上的皱褶,教训道:“不请自入是恶客。咱有求于人,自然要与人为善,这点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秦天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道:“你干嘛扭扭捏捏,跟个小媳妇要见情郎似的?”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瘦猴干似的模样,再怎么收拾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赵老头破天荒没有动怒,反而赞同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下一刻,让秦天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赵老头挺直了佝偻的腰杆子,身材渐渐拔高,直至有一米九左右的高度,原本那松垮垮的道袍随之而变得极其合身。 一头霜发如沾染上了墨汁,乌黑顺滑,脸上的皱褶亦被抚平,就连下巴那撮山羊胡须亦开始缓缓脱落。 在眨眼间,由耄耋老者,成了而立年岁的壮年。 他眉直似剑,眸若星辰,鼻梁挺直如刀削斧凿一般,稳妥妥是一个美男子。 秦天失神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下意识道:“你谁啊?!” “赵老头”的嗓音同样发生了变化,极赋磁性,但语气依旧是贱兮兮的,没好气道:“是你爹!” 秦天像被雷劈了一般,顿时回过神来:“我靠!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啊!” “赵老头”都不正眼看他,不屑道:“装嫩?用得着么?以老子尚不足千岁的年纪,放在飞升境之中,只能算是后生了!” “咋样,老子的真容,帅气不?是不是很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闻言,秦天围着他打转,眼睛不时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道:“真容?难道不是你施展的障眼法?” “赵老头”道:“平时的是障眼法,是拿来糊弄人。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容...” 秦天好奇道:“我说你这癖好也太奇葩了吧!装老也就算了,还要非得装个猥琐老头,你怕是不知道那些女同学私底下是怎么说你...” “赵老头”甩了甩衣袖,故作高深莫测道:“没法子,外表看着年轻,话语的分量就不够重了。毕竟我总不能将‘飞升境’三个大字写在额头上吧!” 秦天恍然,却没来由有些犯难了,道:“那我总不好再喊你赵老头了吧,感觉怪怪的。” “赵老头”沉吟片刻,这才拍着他的肩膀,快意笑道:“那你就喊我赵老哥好了。” 这家伙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差点没把秦天的骨头都拍散架。 秦天揉着肩,怨念道:“你还真不嫌老套!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就得了!” 赵老哥嗤笑一声,道:“老子的大名,真要说出来了,怕是会吓破你的狗胆!” 说罢,他也没管秦天,独自走开,来到山路旁的一座青铜大钟之前,抬手便一掌按了上去。 “咚” 低沉的钟声随之而响彻九霄,震荡方圆百里的地界,与此同时,是一阵音浪滚滚而去,在山上一众人的耳畔回荡不止,如魔音摄魂:“赵某欲拜见韩家太君,有要事相商,望能得见故人一面...” 饶是捂上了耳朵,一旁的秦天还是被震得七晕八素。 说好的与人为善呢? 你大爷的,分明是在施下马威吧! 半晌后,便有数十道身影从山上飞掠而去。 一行人多半是护卫之流,身穿白袍,腰挎长剑,气息皆在筑基圆满之上,为首的长须中年男子,赫然有金丹后期的修为。 最后他们停在了十米开外,满脸慎重戒备,一手持剑,一手按住剑柄,将神念锁定在秦天两人身上。 此前赵老哥所展现的手段,分明超过了元婴境的极限,但这群护卫却是畏而不惧,并无半点退缩之意。 毕竟在五行天之中,任你修为再高,难不成能高得过韩家的飞升境老祖? 领队的长须中年男子出列,主动朝赵老哥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这位前辈有礼了,不知造访韩家,所为何事?” 赵老哥遂从怀中取出一枚衔尾蛟龙造型的墨玉佩,抛给了长须中年,道:“认得此物不?” 长须中年心弦一绷,最后还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发现并非有诈,才稍稍定下心来,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仔细端详起此物。 赵老头也不催促他,静待结果。 “这是,墨玉苍龙佩?” 长须中年试探性问道,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此时,他看待赵老头的眼神已变得尤为恭敬。 苍龙佩是韩家发放给同盟的身份凭证,分为碧玉,白玉,墨玉三个等级,其中又以墨玉最为尊崇。 传闻韩家创立至今,才共计向外发放过三枚墨玉苍龙佩,而得此礼待之人,无一不是当世有数的绝顶大能,是能与韩家老太君平起平坐的存在。 按韩家族例,持墨玉苍龙佩者,权限等同于族中的守席供奉,甚至可直接对他们这群护卫发号施令。 长须中年神色肃穆,双手将玉佩递还,随即长揖到底,恭敬道:“韩百山拜见前辈,职责所在,若有冒犯,望前辈恕罪。” 其余人等见状,一时间虽未能搞清状况,但依然有样学样,纷纷朝赵老哥躬身行礼,出声请罪。 “犯不着这么一板一眼的,我老...呃...我不习惯这套。” 赵老哥朝他们摆摆手,旋即以一道无形之力,将他们尽数托了起来,道:“这下我们应该可以登山了吧?我可是站得腿都酸了!” 韩百山依旧低眉顺首,歉意道:“是晚辈考虑不周了,前辈这边有请...” 第两百一十二章 眼前令人止仰的高山,名为接天峰,既是韩家族地所在,亦被喻为五行天第一圣山。 故老相传,此山乃是韩家那位不出世的飞升境老祖,推动地壳,以聚土为山的大神通所造,高逾万丈,直通天幕苍穹。 依照惯例,外客造访,须得拾阶登山而上,以示对这五行天第一世家的敬意。 而持有墨玉苍龙佩者,身份地位与韩家族内首席供奉相当,本应不在此列,但赵老哥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走这段在五行天中极俱盛名的“登天路”。 韩家财大气粗,用作铺设山路的是一种在五行天极为罕有的石材,乍眼看与普通岩石无异,每每有人踏足于其上,则会绽放出莹莹青光,照亮前路。 石阶宽九丈九,所谓的“登天路”,则是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这样的石阶所组成,为数之极。 一行人中,赵老哥与秦天并肩而行。 韩百山不敢有僭越之举,主动落后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其余人则远远尾随在后。 赵老哥眼帘微垂,表情复杂,似是心事重重。 韩百山等人,则是从未曾与过这般身居高位的人打交道,故而免不了有些惴惴不安。 修为最低的秦天,反而成了最轻松的一人,一路上也没忍住好奇,不时东张西望。 果然不愧为五行天首屈一指的大族,颇有一番仙家气派。 栽种于路两旁的花草树木,虽算不得灵草仙药,但得益于常年受灵气滋养,已诞生出一种极为纯粹的生机之力。 甚至连花叶上的露珠,都沾染上了一丝药力,放在地球中,甚至可以充当延年益寿的宝药。 一路上不时有灵禽异兽出没,双瞳之中不见丝毫嗜血残暴的凶光,只有清澈平和的灵动之意,极通人性。 见着秦天一行人路过,非但不怕生,反而会主动驻足,扑闪着大大的眼睛观望。 其中一头通体毛色雪白,头长枝丫般水晶杈角的小麋鹿,还主动凑过了脑袋,在秦天的裤管上蹭了蹭。 秦天笑着躬身,本想伸手揉揉它的小脑袋,却惊得它嗖一声就钻入了树丛之中。 见了这一幕,韩远山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却并未多说什么。 ... 韩家族内等级森严,故而接天峰自下往上,被划分为了三层。 外门弟子,仆人杂役之流,皆只能在接天峰三千丈以下的范围内活动。 往上走一层,则是族内旁系子弟以及外姓客卿的聚居之地。 至于再往上走,便是直系子弟,长老以及大供奉们的住所。 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家太君,则独居于九千丈之上的顶峰。 以赵老哥的身份,自然可以入住上层,乃至其中规格最高的殿舍。 仙泉居便是其一。 这是一座九进的宫殿,坐落于一口灵泉的泉眼之上,使得其灵气之充沛盎然,比起其余地方,又要强出三倍有余,连肉眼都可见有灵气聚成蒙蒙氤氲的雾气,飘荡于空中。 装饰极尽奢华,富丽堂皇。 房屋梁柱皆雕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惟妙惟肖;房顶铺设的是七彩琉璃瓦片,日光映照之下,绽放出绚烂光彩... 甚至连不起眼如门铰之类的玩意,都是以纯金打造。 秦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都吞掉。 主殿内,韩百山招呼秦天两人落座于首席,又命侍女们奉上茶水,随后才拱手道:“有劳前辈稍后,百山这便去向族长通传。” “去吧...” 赵老哥轻轻颔首,旋即自顾自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水,感慨道:“云顶毛尖的滋味,真是叫人怀念啊...” “这么神?” 闻言,秦天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也细抿了一口。 茶香味嗅起来算不得浓郁,甫一入口,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于舌尖之上绽放,令人满口生津。 与此同时,是一道清凉之意自腹中蔓延向四肢百骸,使秦天有一种飘飘欲仙,置身于无边云海之中的错觉。 一口茶,就让秦天的修为增长了一丝。 秦天咋舌不已,有感而发:“怪不得,都说小玄界才是修者的福地,在这些资源的堆砌下,怕是一头猪都能成就金丹吧。” “你想多了。” 赵老哥又饮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云顶毛尖,说是五行天第一灵茶都不为过。这是上古遗种,仅有三棵植株存世,栽种于接天峰九千丈高的云海处,一年的产量不过十斤。” “若非占了我的光,你小子还真不够格尝到这等灵珍。” “切!说得跟谁稀罕似的!” 秦天不屑道,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连带茶叶都被他一口吞进了肚子,咂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赵老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秦天翘着二郎腿,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方白玉麒麟雕像,边把玩边说道:“我看这韩家挺财大气粗的样子。” 赵老头打趣道:“咋的?莫非想做上门女婿了不成?” 秦天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打死我也不走赘婿流...” 少顷,他眼神又闪烁了起来,道:“他们的大小姐好看不?” 赵老哥抚掌大笑道:“漂亮是漂亮,可惜若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年岁可足足要比你大上了一个甲子。反正修道之人驻颜有术,若你有意的话,我也不介意当回月老,牵红线撮合你俩。” 秦天顿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撒手摇头,道:“免了免了,心上人我是有的,就省得你老人家费心了...” 赵老头挤眉弄眼道:“所以说你这种雏儿是真不解风情,所谓女大三,抱金砖,懂不?” “真接受不了姐弟恋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他们的五小姐。她是被族长视若掌上明珠的幺女,年龄与你相仿,说起来,你们俩还是...” “恭迎族长!” 未等赵老哥把话说完,门外传来了一阵毕恭毕敬的呼声。 接下来,便有一位高冠博带,身披星纹法袍的中年男子,在一众随从的陪伴下,以龙行虎步之姿,入了殿内。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凭赵老哥的身份,当得起韩家以最高的礼节接待。 仙泉居的一应仆役,婢女,膳食皆以韩家嫡系同等的规格安排。 好比当日的晚餐,就丰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共计十八道精致菜肴,半荤半素,以时令山珍为主,经膳房精心料理,色香味俱全,连摆盘造型都极为别出心裁。 食材搭配亦十分考究,以药入膳,具有不俗的食补功效,在潜移默化下,改善修者的体质,可以说吃着吃着,就能将修为提上去。 而到了赵老哥这等几近于餐风饮露的境界,口欲渐寡,即使佳肴当前,亦是浅尝即止,余下的自然就便宜了秦天这个名副其实的“饭桶”。 “我能到外头走走吗?” 饭后,秦天放下了碗筷,向赵老哥问道。 为了减缓魔意的侵蚀,近日来他不得不暂且停下修行,而五行天又不通网络,以至于靠看视频、玩游戏来打发时间,都成了种奢望。 此前,他已独自一人绕着仙泉居转悠了好几圈,除了赵老哥之外,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出来。 总不能为了排遣寂寞,就去调戏那几个俏丽可人的丫鬟吧? 赵老哥对美食兴致不高,唯独对那一坛子百年陈酿的女儿红情有独钟,抱着酒坛子海饮了一口,满脸红光,摇着手赶人,道:“谁管你!还是那句老话,别净给我惹事!” “我是这样的人么?” 秦天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次可不敢顶嘴,生怕这老家伙会借着酒劲打他一顿。 “走了...” 他旋即起了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仙泉居。 仙泉居地处接天峰的半山腰,海拔足有五千丈之高,长年有祥云萦绕,空气不显稀薄,反而充斥着浓郁的灵气。 此般钟灵毓秀之地,催生出了许许多多秦天前所未见的奇异植株。 仙泉居外,便是一片茂密的紫竹林。 秦天刚跨入林中,有一阵竹香迎面扑来,香味算不上浓郁,却沁人心脾,使得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种紫竹只有等人的高度,通体紫中带青,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泛起如玛瑙般的润泽荧光。 微风拂来,紫竹摇曳,飒飒作响,透着股宁静祥和之意。 秦天漫无目的游走于竹林间,受环境所感染,心若止水,入魔一事给他带来的那份焦躁,亦随之而抛诸脑后。 “唰唰” 一阵细微的刨土声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秦天来了兴致,循声而去,只见有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麋鹿,以前肢刨地,如墨玉般的眼珠子里,透着人性化的馋意,仿佛被埋藏于地底的美味给勾了魂。 “原来是你!” 秦天恍然,眼前的小家伙,正是于登山路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麋鹿。 听得动静,小麋鹿随即停下了动作,仰起小脑袋,上下打量秦天,似乎同样认出了他,灵光湛然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喜色,嘀嘀哒哒走到他身边,轻轻咬住了他一片衣角,往原先所处的位置拉过去。 “怎么?要我帮忙不成?”秦天也没反抗,笑问道。 小麋鹿极通人性,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竟朝他点了点头。 这下连秦天都有些难以置信,小麋鹿的灵智之高,远超预期,想来即使底蕴深厚如韩家,怕且亦不常见。 之后,秦天被拉扯到一个尺余深的坑洼之前,其中露出了一截拇指粗细的笋尖。 秦天摸了摸小麋鹿的脑袋,轻声道:“嘴馋了?” 小麋鹿亲昵地在秦天掌心蹭了蹭,又朝他眨了眨灵动异常的大眼睛,一脸讨好的表情。 “哟,还会卖萌!” 秦天对这头小兽是越看越喜欢,心想回头就让赵老哥向韩家将它讨要过来。 这等萌物若带回学院中,势必会引得无数母性泛滥的女生注意,届时说不定连他都能沾点光。 别人遛狗,他则遛鹿,想不吸睛都难。 于是秦天便蹲下了身,握住外露的一截笋尖,就要将其彻底从地里拔出,结果却是手一滑,笋没拔成,他本人反而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小麋鹿满脸狐疑,秦天则是一脸窘态,双双无言,大眼瞪小眼。 秦天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接天峰果然处处有玄机,连最为稀松寻常的土壤亦有独特之处,其分量之重,远超想象。 在秦天不刻意运劲的情况下,都难以将紫竹笋从土里拽出,难怪小麋鹿亦只能勉强挖出一个小坑来。 “呦呦” 小麋鹿低鸣了一声,将小脑袋凑过来,拱了拱秦天,似乎在催促他手脚麻利些。 “瞧你急得...” 秦天无可奈何,推开了它的小脑袋,这回稍稍使上了点力气,才终于将一整截紫竹笋连根拔起。 他拍掉粘附于其上的泥土,再剥开老皮,露出如玉质般晶莹的嫩肉,顿时散发出一股如蜂蜜般的甜腻气息。 气味诱人至极,就连刚饱餐一顿的秦天,也忍不住“咕隆”一声咽了咽口水。 在小麋鹿委屈巴巴的眼神下,秦天将紫竹笋一分为二,一半放在了它跟前,另一半则不客气地留给自己享用。 “哼哼” 小麋鹿不满地打了个鼻响,随即将半截紫竹笋叼了起来,走到一旁,将高高撅起的小屁股朝向秦天,这才小口小口地啃食起来。 “小东西还挺记仇的。” 秦天抱以一笑,像啃甘蔗一般咬了口紫竹笋,下一刻,清甜的汁液在他口中绽放,刺激着他舌尖的味蕾,一股清凉之意在腹中散溢开来,白天赶路登山的疲态一扫而空,跟喝了三大罐红牛似的。 “韩家的好东西是真不少。赵老哥说得不错,若真不想努力了,只需将他们的小姐弄上手,修炼资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天边啃着紫竹笋,边暗自意淫了起来。 “灵儿,你在吗?” 此时,一道空灵悦耳的嗓音响起,回荡于竹林间。 一个身穿素白广袖流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她身材高挑,如瀑的青丝披散,容颜秀美,意态清冷,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天与高挑女子皆愣在了当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是你?!” 良久后,双方才异口同声惊呼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双方又在同一时间惊呼道,随后再度陷入了沉默,彼此的眼神皆极为复杂。 小麋鹿不明所以,视线在秦天与高挑女子间扫来扫去,大眼睛里充斥着迷糊之色。 高挑女子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间的波澜起伏,再度恢复平日遗世独立般的清冷孤傲,居高临下俯视着秦天,淡然道:“这是我家。” 眼前的高挑女子,正是秦天的同班同学韩冰,那个在新生大比中与他有过一番亲密接触的冰美人。 秦天也回过味来,怪不得韩家主与赵老哥间会有那番古怪的对话,怪不得她会有层出不穷的法宝,原来她竟然出身于五行天韩家,还是家主的幺女。 韩冰微微扬起光洁的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道:“你来韩家作甚?” 秦天站起身来,很不讲仪态地拍掉屁股上的泥土,与韩冰平视,笑得没个正行,道:“我是来提亲的。” 不知这番话是否戳中了韩冰某个痛处,她霎时间面若寒霜,娇叱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咋说得跟韩家只有你一个是母的似的?” 秦天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肯嫁我还不敢娶呢!” 闻言,韩冰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周遭气温受她情绪起伏所影响,立时间掉到了冰点之下,紫竹林间弥漫起了一阵白雾。 “我滴乖乖...” 秦天心间不由得一凛,观其气机之强盛,分明是筑基大成的巅峰,距离破境怕也不远矣,再仗着层出不穷的灵器法宝,就连秦天也没拿下她的信心。 秦天忙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道:“开个玩笑而已,韩仙子真想嫁,我肯定得找一队劳斯莱斯婚车迎你过门...” “秦天!” 韩冰咬牙切齿道,花容已再难保持淡漠,露出了羞愤的小女儿姿态,气机又暴涨了一个台阶,几乎要凝为实质。 秦天内心叫苦不迭,哭丧着脸道:“不娶不行,娶了又不行,你到底要我怎样?” 韩冰就跟头愤怒的小母猫似的,一头长发无风飘扬,处于暴走的边缘,狠声道:“谁说要嫁你了!” 秦天嘀咕道:“不嫁就不嫁嘛!真不知急个什么劲...” “你这个混蛋!” 韩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缓步走向秦天,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拾掇他一顿的势头。 秦天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警惕提防,道:“你可别想用强的...” 韩冰柳眉倒竖,俏脸生出了一抹娇艳的红晕,杀气却是越发的浓郁,失声道:“我要杀了你这混蛋!” “真是头母老虎...”秦天腹诽不已,做好了随时夺路而逃的准备。 “冰儿,是你吗?” 适时,又是一道男子声音传来。 韩冰动作亦随之而一僵,蓦然收回外放的气机,神情再度恢复淡然,眸子深处,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厌恶之感。 她经过一番思虑,默然走到了秦天身后,一言不发。 秦天眉头微皱,总感觉韩冰在无形间坑了自己一把。 没来得及深思,便有一个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出现在秦天眼前。 此人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生了一双三角眼,看起来有种阴险奸诈之感,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不佳。 他“唰”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在身前晃动,故作潇洒,道:“冰儿,可让我找得好苦啊!今日元恺兄设宴款客,不若我们一同赴会,如何?” 韩冰并无接过话,神色始终淡漠疏冷,视之若无物。 这使得五短男子十分尴尬,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他随即将阴冷如毒蛇般的视线落在秦天身上,喝斥道:“哪来的野小子?!冰儿乃金枝玉叶,又岂是尔等卑劣之人可以靠近?还不速速退去!” 秦天置若罔闻,向韩冰道:“这家伙的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 韩冰沉思片刻,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确是没好使过。” 五短男子脸色铁青,又自恃身份,不好在韩冰面前对秦天发难,于是向其中一名随从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往前跨出一步,怒喝道:“放肆!胆敢在桓彦公子面前造次?!” 秦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这家伙不是韩家的人?怎么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韩冰解释道:“他爷爷桓阳,是我们族内八名大供奉之一,有元婴高阶的修为。” “哦?原来还是个三世祖...”秦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桓彦双目中几乎有妒火喷涌而出,道:“还不赶紧从冰儿身边滚开?!” 秦天挠挠头,试探性问道:“他似乎吃醋了。我说你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韩冰俏脸上满是寒霜,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天这才斜眼看向桓彦,趾高气昂道:“听见没?人家看不上你呢!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妨碍我俩叙旧!” “找死!” 桓彦暴喝一声,表情扭曲,随即身上有一股古拙而厚重的土意升腾,如一座高峰拔地而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秦天忙躲到了韩冰身后,叫嚣道:“我说那曾志伟,你可别乱来,我可是有人罩的!” 韩冰黛眉紧蹙,不解道:“你怕他?”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当初学生会那场招新风波,可在学院之中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学生会的一众成员都统一口径否认了此事,但无风不起浪,秦天与学生会长杨承间,必然有过一场不愉快的冲突。 由此可见,秦天早在小半年前,就有了与超阶异能者叫板的实力。 以韩冰对他的了解,纵使他修为毫无长进,亦不见得会怕了桓彦才对。 秦天一脸诚挚,压低嗓音道:“放在半个月以前,这种小角色我一个能打十个。现在嘛,我身体出了点状况,不到万不得已,最好都不要动用灵力...” “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你得护着我才行...” “哦?” 不料,韩冰却一改平日的冷漠,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是个空架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想干嘛?” 秦天一脸警惕,防贼似地连连后退了数步。 “你说呢?” 韩冰俏脸之上,破天荒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拒人于千里外的冷傲一扫而空,如春日般温暖和煦,使得桓彦与他的两名随从,一时间都看痴了。 秦天却不吃她这一套,浑身一激灵,像大雪天里啃了根冰棍似的,道:“你可别想用强,我可是会大喊的!” 韩冰是又好气又好笑,道:“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狗嘴!” 这一幕落在桓彦眼中,无异于打情骂俏一般。 他与韩冰相识近二十载,从未见过她笑得这般灿烂,更没想过她会与一名男子如此亲近。 可惜,这一抹笑容却并非因他而绽放。 桓彦一时间只觉得妒火中烧,灵力不自觉运转了起来,一座神山虚影隐隐浮现于身后,使得地面都出现了微微摇晃之感。 “桓彦,你放肆!” 见状,韩冰怒斥一声,音浪中夹杂冷冽彻骨的寒意,席卷四下,将一切异象通通镇压了下来。 桓彦神情扭曲,妒火几乎要从那双三角眼中喷薄而出,狠戾道:“他胆敢对你出言不逊,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韩冰一脸厌烦之色,道:“此事与你何干?别说是你,即使是桓供奉在场,亦没资格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 桓彦语塞,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这番话可谓相当粗暴直接,表明即使他身为大供奉的嫡孙,亦不足以攀上她韩家五小姐这根高枝。 韩冰这一系在韩家中地位超然,她父亲韩浩轩是家族的掌舵人,她的玄祖,更是一位有渡劫期修为的太上长老。 而桓彦乃至于他的祖父桓阳,说到底,不过是韩家的家奴罢了。 桓彦双眼布满了血丝,涩声道:“冰儿,难道你会不清楚我的心意么?” 韩冰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神情淡漠至极,仿佛置身于事外的局外人一般。 秦天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所谓千金难买痴情种。虽然你们的相貌,身高都不怎么般配,但我瞧这曾志伟也怪痴情的,要不然,你就从了他好了。” 韩冰横了他一眼,道:“住嘴!等下我再收拾你!” 秦天耸了耸肩,很识趣地闭口不语,形势比人强,谁叫自己现在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受气包呢? 桓彦何曾见过韩冰流露出这般的女儿家姿态,只觉得心窝子被接连捅出一个个血洞,双目中布满了红筋,像是头负伤的豺狼,死死瞅住秦天,道:“是因为他么?” 韩冰不置可否,而在桓彦看来,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这些年来,桓彦一直将韩冰视为自己的禁脔,在接天峰的诸小辈之中,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 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抢在他之前摘了果子,叫他如何能甘心。 他咬着牙道:“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值得你百般维护?” 韩冰未曾发话,秦天倒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嚷嚷道:“喂喂喂,把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来历不明?小爷我可是仙泉居的贵客!而且我也是有靠山的好不!” “仙泉居?” 桓彦神色骤变,狂怒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他亦不是个只会争风吃醋的二愣子,相反他的心思极为细腻,城府深沉,算得上是长袖善舞的一类人。 若非眼见倾慕多年的女神,有被野男人拐跑的迹象,他绝不至于会如此失态。 桓彦深知,有资格入住仙泉居的客人,身份皆尊贵无比,别说是他,恐怕连他的祖父在这等人物面前,都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不过,单凭一个仙泉居贵客的名头,还不足以压得桓彦就此退去,他随即生了一计,咄咄逼人道:“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是个带把的就与我堂堂正正分出胜负!败者自今日起,便要与冰儿彻底划清界线!如何?” 秦天不屑道:“躲女人身后怎么了?你要是长得有我三分俊俏,怕且都要躲裙底下了!” “你...” 论起耍嘴皮子的功夫,恐怕十个桓彦加起来都不是秦天的对手,任一张阔脸憋得通红,亦久久未能反驳一言半语。 秦天打蛇随棍上,又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道:“何况,韩冰又不是一件物品,又岂能成为你我之间的赌注?!” 闻言,韩冰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神采,对秦天的感官一下子改善了不少。 “不过,你若真想要的话,就直接拿走好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然而接下来的话,又粉碎了韩冰那点刚生出来的好感。 她心间没来由生出一股烦躁之意,更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失落感,不得不稍稍运转祖传的冰心诀,才令思绪恢复平静。 韩冰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以后请你别再喊我冰儿!大可直呼我的名字,或唤我为五小姐。” “更莫要再怂恿桓供奉,到我父亲面前对我的婚事旁敲侧击。还是那一句,我的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桓彦一脸煞白,踉跄后退了数步,道心已处于失守的边缘,惨笑道:“你当真就不念半点情谊?” 韩冰背对着桓彦,不欲再多看他一眼,道:“言尽于此,你好自为知。” “好!好!好!” 桓彦神色戚然,不敢对韩冰流露出半分怨怼之意,临行前,反而将阴狠的目光落在了秦天身上。 要是目光有杀伤力的话,怕且秦天早已落得个千疮百孔的下场。 “关我屁事!有本事你用强啊!再不行就下药啊...” 秦天暗自嘀嘀咕咕,红颜果然是祸水。 他与韩冰间分明无半点纠葛可言,到头来却无缘无故被记恨上了,要他找谁说理去? 见韩冰久久无言,秦天终于憋不下去了,试探性问道:“我能走了吗?” 韩冰缓缓转过身,一双凤目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反问道:“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秦天随口道:“真说出来了,怕会吓着你。反正一时半会间,还是死不了的。” 韩冰轻哼了一声,像头高傲的小孔雀,道:“你的死活,跟我又没半毛钱关系!” “那你问个屁啊!” 秦天腹诽不已,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意,道:“您高兴就好!” 韩冰不搭理他,向小麋鹿招了招手,柔声道:“灵儿,我们走!”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日,秦天蹲坐于门槛,下巴靠在膝盖上,望着地上两伙打得热火朝天的蚂蚁,双目空洞,怔怔出神。 一个词可以最完美地诠释他的状态,无聊。 日前,不过是在紫竹林走上一趟,就无缘无故惹来了桓彦的敌视,使得秦天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惹祸的本领。 所以他决定,近段日子还是少些出门为妙,尤其是在韩家这等藏龙卧虎之地,万一真惹恼了某位元婴渡劫的大修,分分钟会被人一巴掌给拍死。 纵然事后有赵老哥出手替他报了仇,一样无济于事。 此时,有嘀嗒嘀嗒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随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身后凑了过来,蹭了蹭秦天的脸,把他的魂从九天外拉回了现实。 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麋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他面前,四只小蹄子在空中不断晃荡,十分讨喜。 秦天咧咧嘴,伸手在小家伙的肚子上一阵揉搓,惹得它一脸陶醉的表情,不时还发出享受的哼声。 别人撸猫撸狗,秦天则是在撸鹿。 自从那日被秦天以半截紫竹笋收买了之后,小麋鹿灵儿隔三差五便会找上门来,粘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直到主人韩冰亲临,才舍得与他依依作别。 倒不是秦天的魅力真大到了跨越种族的地步,实际上,他与小麋鹿,可谓是**裸的“酒肉之交”。 韩家那边每日都会送来堆积成山的灵果臻萃,即使秦天敞开了肚皮吃,也吃不完。余下的一部分,就成了他与小麋鹿间增进情感的催化剂。 秦天右手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变戏法似地取出了两枚灵果,丢到一旁,拍了拍小麋鹿的小翘臀,轻笑道:“去吧。” “呦呦” 小麋鹿清亮啼鸣一声,优雅地迈着小碎步,嘀嗒嘀嗒地走开,小口啃食起地上的灵果。 储物袋得自林家的白衣青年,禁制已被赵老哥随手抹去,成了无主之物。 可惜那家伙看起来衣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 秦天将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也就找到了几十枚灵石,两本剑谱以及一柄长剑。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储物袋本身。 以秦天目前的身体状况,暂时未能将其炼化,但从中取放物件是不成问题的。 “想啥呢!” 突然间,秦天屁股挨了一脚,差点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秦天猛地回过头,含恨瞪了来者一眼:“要打架?” 赵老哥依旧是一身玄色道袍,他负手而立,满不在乎道:“我让你一双手,敢么?” 秦天深吸了口气,决定大人有大量,先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赵老哥则一脸不耐烦,催促道:“还打不打了?不打就给我麻溜起身,干正事去!” 一听这话,秦天顿时就起劲了,咻一声蹿了起来,满脸堆笑,道:“老太君出关了?” 赵老哥卖了个关子:“等下你便知晓了。” 秦天心情大好,又取出了一大把灵果,堆放在小麋鹿跟前,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慢慢吃。” 小麋鹿朝他眨巴了一下灵动的大眼睛,表示会意。 ... 接天峰上殿宇攒簇,在外人看来,有如迷宫一般,要是将秦天丢到了某个角落,怕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休想找得到返回仙泉居的路。 而赵老哥却对此地布局极为熟悉,领着秦天七弯八绕,来到一座布防森严的洞窟之前。 洞口,有神光交织,道意流转,构建出一片七彩光幕。 寒髓玉窟,乃韩家三大秘地之一,常年有一名元婴大修统御十八金丹,驻守于此,以确保闭关于内的修士不受外力干扰。 “前辈,有礼了。” 一个青衣少年郎上前,向赵老哥拱手寒暄道。 他相貌极为俊美,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光洁,眉心烙有一点朱砂痣,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目中却透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之感。 青衣少年郎道号辰元子,是韩家有数的几位大供奉之一,元婴中期的修为。 赵老哥点了点头,将墨玉苍龙佩以及一面烙印有家主口令的玉牌递了过去。 辰元子接过,确认无误之后,神色是越发恭敬,仿佛是平民面对巡守国土的帝王,甚至于不敢直视赵老哥一眼,低眉颔首道:“前辈,请稍等。” 随即,他转过身,双手接连结出八道印法,低喝一声:“开!” 如油尽灯枯的烛火一般,七彩光幕骤然暗淡,直至彻底熄灭,紧接而至的,是一道森寒刺骨的冷冽气息,迎面扑来。 这道寒意颇有古怪之处,不单纯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使得秦天通体冰冷,牙关都在微微打颤。 更会作用于神魂之上,令人六识迟滞,连思考速度都会因此而降下来,有种灵魂遭受冻结的错觉。 赵老哥朝秦天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并进入了洞窟,身影渐渐消失在辰元子等人的视线中。 良久后,如同石化了一般的辰元子才长呼出一口浊气,却始终没有收回视线,双目中既有崇敬,亦有神往之色。 一名金丹圆满的黑袍修士不明所以,压低嗓音问道:“辰供奉,这位前辈到底是何等身份?竟能让家主亲自下令,腾空了寒髓玉窟,为其所用?” 辰元子目光幽幽,感慨道:“这位前辈与老太君是旧识,八百年前,曾在接天峰上,大闹过一场...” 黑袍修士神色骤变,骇然道:“原来是他!” ... 寒髓玉窟最深处。 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内,秦天与赵老哥二人相对而坐。 此处的温度,已经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秦天却不敢运转丝毫灵力抵抗,只能竭力压制身躯颤抖的幅度,但眉毛与发丝之上,还是无可避免地挂上了一层白霜。 对他的惨状,赵老哥视若无睹,不急不缓道:“公济,一体双生,从理论上看来,的确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入魔的问题,甚至可助你超越上古诸圣,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的登天大道。” “但从我的角度看来,这依旧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纵然历经不下百余次推衍,亦未能寻出冥冥中的一线生机所在...”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秦天默然,心头之上有如系挂上一枚万斤重的铅坠,几乎要将他的心神压垮。 他自然清楚赵老哥说的都是实话。 毕竟一体,可是连诸位上古圣人,都未能完成的壮举。 惊才艳艳如他们,亦只能退而求其次,各取神道与魔道所长,才开辟出了修真与武学两条修行之路。 对尚处于筑基境的秦天而言,完全是一个不可企及的壮举。 赵老哥沉声道:“此前我曾接连访寻了数位老友,即使他们皆是当代排得上号的大能巨擘,亦得不出有效可行之法。” “不过,某个号称算尽天机的老不死,曾亲自为你卜算了一卦,观你的命星虽黯淡,却仍蕴藏一丝难以磨灭的生机。” “这几日,经我反复考量,总算得出了一个不算方法的方法,成与不成,全看你个人造化...” “什么...方法?” 秦天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不知是出于身体发寒抑或是激动难平的缘故。 赵老哥神色凝重道:“结丹!若你能在结丹的过程中,同时领略二法的真意,或许尚有一丝融会贯通的可能。” 结丹,顾名思义,是将自身的本源,灵力,乃至神魂糅合,凝结出一枚性命交修的金丹。 这对于修者而言,犹如凤凰浴火涅盘,是一场逆天改命的新生。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修行问道,最终所求便是遁去的一。 这个所谓的一亘古不动,却可演化世间诸般变幻。 而结丹的过程,则是界乎于破与立之间,是与冥冥之中遁去的一最为接近的时刻,届时。 或许便会是那一线捉摸不定的生机,最接近秦天的时刻。 秦天怔怔出神,心间各种繁杂纷扰的思绪,最终化作了一声苦笑,无奈道:“但我现在的修为,只有筑基大成啊...” 实际上,对秦天而言,提升修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在他跌境之前,可是实打实的半步金丹,根本不会存在瓶颈一说。 可一旦他运转灵力,魔意的侵蚀速度,亦会随之而递增。 在修为恢复筑基巅峰之前,他就极有可能被魔意彻底吞噬了神魂,一命呜呼了。 赵老哥点点头,道:“所以我才特意叫韩浩轩将寒髓玉窟腾空,供你闭关所用。” 秦天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这地方有讲究?” 赵老哥解释道:“自然,此地为接天峰三大秘地之一,乃是以上古通幽寒玉以及部分神灵尸骸,经圣人亲自炼制。灵气沛然,更甚外界百倍,更可趋避修者破境时招惹来的邪祟。至为关键的一点,那一缕不灭的神性精粹,对你体内的魔意,有先天压胜之效。” “再加上有我于一旁护法,即使你不间断运转灵力,亦能保你在十日内性命无虞。” “但在这段时间,你须将修为提升至半步金丹,否则之后的一切谋划,皆是空谈。” 秦天长呼出一口浊气,水汽瞬息间凝成朦胧白霜弥漫,他眼神无比坚毅,道:“开始吧!” 赵老哥并未多说什么,一张张黄纸符箓接连从他袖口滑落,自行于虚空之中游曳,各自遵循某种独特的轨迹,互不干扰,如构建出一方庞杂星系。 秦天亦在同一时间,敞开了心神,不再刻意压制体内灵力流转。 沉寂多时的灵力,早已跃跃欲试,自气海中倒灌而出,在四肢百骸中肆意流淌,每每运转一次周天,便会壮大一分。 此间,石室的一面玉璧之上,渐次析出无数肉眼可见的湛蓝光点,如一幅星图于空中展开,顺着呼吸气流,进入秦天体内。 秦天的呼吸,越发绵长有力,身上的气息,亦以可观的速度开始增长。 “轰隆隆” 秦天体内传出一阵如开天辟地般的轰鸣,气海不断像外扩张,轻而易举地冲破关隘,再度重返筑基境圆满,且仍在稳步推进之中。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嗷!” 秦天耳边,却蓦然响起了一声暴戾的嘶吼声,似乎有一只狰狞的魔爪,自九幽之中探来,握住了他的脖颈,使得他呼吸凝滞,连灵魂都为之颤栗。 本该纯净至极的紫金色气海中,升腾起了一点红光,像是一滴洒落在清水之中的浓墨,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开始蔓延,眨眼间,便染红了半片气海。 秦天体内的血液,竟出现了逆行运转的势头,毛孔之中,亦有血气蒸腾而出,聚而不散,于身侧凝结成了赤红恶蛟状。 “哼!” 见状,赵老哥轻哼了一声,悬停于虚空的无数符箓,在同一时间金光大作,映照得石室之内的每一寸空间亮堂如白昼。 与此同时,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靡靡梵音响起。 “吼” 那条盘踞于秦天身上的赤红恶蛟,最终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在金光与梵音的双重夹击下,彻底瓦解,重化纯净的气血之力,回归秦天体内。 而秦天的呼吸亦随之而缓和了下来,气海之中的红芒如春雪消融,节节败退,直至被压缩成一个戒子大小的红点,灵力的运转速度,又再次跃升了一个台阶。 一呼一吸,可引得虚空嗡嗡颤鸣不止,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扭曲之感。 修为步步登高。 赵老哥看得咋舌不已,嘀咕道:“这小子的根基,比我当年都要强上了一筹,真不知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若真让他做到一体双生,那还得了?” ... 时间推移,晃眼便是三日之后。 秦天始终保持跏趺而坐的姿态,连眼皮子都没动过一下,宛若一尊石刻的神像。 他的气海已然恢复如初,一望无垠,其中的灵力精纯凝练程度,更胜于往昔,粘稠厚重若水银。 秦天缓缓睁开了双眼,身体关节有如炒豆子般,噼里啪啦作响,举手抬足间,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 修为稳稳停在半步金丹,而论起其气机之强横深沉,甚至不逊色于一般的金丹初期。 “很好!” 赵老哥无比欣慰,抚掌大笑道。 秦天伸了个懒腰,问道:“多久了?” 修者一旦入关,便再无时间观念可言,所以才会有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的说法。 赵老哥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应道:“三日。” “这么久?” 秦天一脸错愕,回想首度破境之时,前后也就耗费了小半天的功夫罢了。 “久?” 赵老哥嘴皮子一阵抽搐,强行忍住削他一顿的冲动。 有魔气于体内作祟,秦天凝聚的灵力,十有八九会沾染上魔意,为确保灵力精纯如初,须得经过反复洗炼净化。 如此一来,修行的速度,自然而然要大打折扣。 以赵老哥原先的推测,秦天最起码要八天,才能堪堪走到这一步。 到头来却只用了一小半的时间,已经足够出人意表了,连他亦为之侧目。 “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天也不打算在这问题上多作纠结,虚心请教道。 赵老哥一改往日老不正经的作派,神情极为凝重,道:“接下来,你需要先参悟透这段法诀。” 说罢,他突然间伸出一根手指,在秦天反应过来之前,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下一刻,秦天只觉得有大量信息,硬生生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使得他头痛欲裂,几乎生出了以头抢地的冲动。 足足半刻钟之后,秦天才缓过了气,一脸煞白,道:“这是啥玩意?” 赵老哥漫不经心道:“韩家的凝丹秘法,五行大真意,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只能以这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手段,传授于你。” 按赵老哥的说法,韩家的传承道书,有两道分支,皆是直指大道根本的玄奇妙法。 其一,是将某一道五行之属炼到极致,以求一法破万法。 其二,是五法同修,以求五行圆满,生生不息。 而秦天所得的,正是后者。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八九玄功的凝丹之法不成么?” 赵老哥娓娓道:“祝融乃是高位元素魔神,而五行天中所镇压的数头神灵余孽,神位皆不过是中位罢了。” “单取一法,绝对无法钳制祝融所传的魔功。” “依我之见,唯有五法同修,方能使得神性魔意相互制衡,你才有机会从中寻觅出一线渺茫的生机。” “纵观世上一切凝丹之法,五行大真意与这路子最为契合...” 秦天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又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起赵老哥,道:“这五行大真意,你又是从哪弄来的?” 赵老哥老脸一红,忙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口胡诌道:“路边捡来的...” 秦天自然不可能信以为真,不过既然赵老哥能交到他手上,且不说来路正不正,起码内容是绝对没问题的。 即便如此,秦天还是没能压抑住心间的熊熊八卦之火,时不时就往赵老哥那边瞄一眼,脑海中浮想联翩。 之前听赵老哥的语气,他与韩家老太君之间,必然有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爱恨纠葛。 究竟是青梅竹马的才子佳人,抑或是半途勾搭在一块的奸夫**,那秦天可就不得而知了。 脸皮厚如赵老哥,亦觉得如芒在背,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站了起身,道:“你留下来好好参详此诀,我可就不奉陪了...” 都不等秦天作出反应,他便大步走出了石室,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秦天伸了个懒腰,问道:“多久了?” 修者一旦入关,便再无时间观念可言,所以才会有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的说法。 赵老哥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应道:“三日。” “这么久?” 秦天一脸错愕,回想首度破境之时,前后也就耗费了小半天的功夫罢了。 “久?” 赵老哥嘴皮子一阵抽搐,强行忍住削他一顿的冲动。 有魔气于体内作祟,秦天凝聚的灵力,十有八九会沾染上魔意,为确保灵力精纯如初,须得经过反复洗炼净化。 如此一来,修行的速度,自然而然要大打折扣。 以赵老哥原先的推测,秦天最起码要八天,才能堪堪走到这一步。 到头来却只用了一小半的时间,已经足够出人意表了,连他亦为之侧目。 “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天亦没在这问题上多作纠结,虚心请教道。 赵老哥一改往日老不正经的作派,神情极为凝重,道:“接下来,你需要先参悟透这段法诀。” 说罢,他突然间伸出一根手指,在秦天反应过来之前,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下一刻,秦天只觉得有大量信息,硬生生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使得他头痛欲裂,几乎生出了以头抢地的冲动。 足足半刻钟之后,秦天才总算缓过了气,一脸煞白,道:“这是啥玩意?” 赵老哥漫不经心道:“韩家的凝丹秘法,五行大真意,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只能以这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手段,传授于你。” 按赵老哥的说法,韩家的传承道书,有两道分支,皆是直指大道根本的玄奇妙法。 其一,是将某一道五行之属炼到极致,以求一法破万法。 其二,是五法同修,以求五行圆满,生生不息。 而秦天所得的,正是后者。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八九玄功的凝丹之法不成么?” 赵老哥娓娓道:“祝融乃是高位元素魔神,而五行天中所镇压的数头神灵余孽,神位皆不过是中位罢了。” “单取一法,绝对无法钳制祝融所传的魔功。” “依我之见,唯有五法同修,方能使得神性魔意相互制衡,你才有机会从中寻觅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纵观世上一切凝丹之法,唯有五行大真意,与这路子最为契合...” 秦天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又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起赵老哥,道:“这五行大真意,你又是从哪弄来的?” 赵老哥老脸一红,忙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口胡诌道:“路边捡来的...” 秦天自然不可能信以为真,不过既然赵老哥能交到他手上,且不说来路正不正,起码内容是绝对没问题的。 即便如此,秦天还是没能压抑住心间的熊熊八卦之火,时不时就往赵老哥那边瞄一眼,脑海中浮想联翩。 之前听赵老哥的语气,他与韩家老太君之间,必然有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爱恨纠葛。 究竟是青梅竹马的才子佳人,抑或是半途勾搭在一块的奸夫**,秦天可就不得而知了。 脸皮厚如赵老哥,亦觉得如芒在背,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站起身来:“你留下来好好参详此诀,我可就不奉陪了...” 都不等秦天作出反应,他便大步走出了石室,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 “靠!那小子看我的眼神,真是膈应死人,怕都拿我当西门庆看了吧!” 赵老哥神色不善,一路骂骂咧咧离开了寒髓玉窟。 辰元子等人见状,皆感到战战兢兢,连招呼都不敢打。 然而走出没多远,赵老哥蓦然停下脚步,满脸苦涩之意,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躲不过的...” 他仰头往云海望去,久久未曾收回视线,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往前跨出一步,身形便瞬息间消失在了原地。 其遁术之高明,堪称神乎其技,不但从容避开了山上一切禁制,甚至连那几位渡劫境的太上长老,亦未能发现半点不妥。 当赵老哥再度现身之时,已身处云海之中。 在他脚下的接天峰顶,似被人以无上剑术,削去了一截,开辟出一片方圆百丈的平整空间,常年被皑皑积雪所覆盖。 放眼四下空无一物,唯有一座极为不起眼的草庐。 当然了,位于五行天的最高处,再不起眼的东西,亦会变得极为瞩目。 赵老哥缓步往草庐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脚印,最后驻足于门前。 他一脸纠结,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右手悬在了半空,却始终没敢敲响门扉。 若是秦天在场,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一句:“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怀春的小女生似的?” 最终,赵老哥还是扣响了门扉,颤声道:“我来了!” 半晌,门后才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嗓音:“怎么现在才来?” 既有责怪之意,亦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激动。 赵老哥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轻轻将门扉推开。 再度得见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赵老哥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甚至连砰砰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草庐之中灯火昏黄,依稀可见有一个白衣女子,盘膝坐于玉床之上。 八百年过去了,她的容貌与记忆中并无半点出入,依旧是肌若凝脂,美目狭长,蕴藏一股睥睨众生的威势。 不知何故,她一头如瀑般的青丝,已变得霜白。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皆极为复杂,肚子中分明有千言万语,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赵老哥嘴唇微翳,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盘坐于玉床之上的韩家老太君,没有选择回答这毫无营养的问题,重复道:“为何现在才来见我?” 赵老哥自嘲道:“心中有愧。” 闻言,韩家老太君缓缓起身,赤足而行,白发拖地,临近赵老哥一尺处才停步,红唇轻启:“是心中有鬼吧!” 赵老哥涨红了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第二百一十九章 “靠!那小子看我的眼神,真是膈应死人!” 赵老哥神色不善,一路骂骂咧咧离开了寒髓玉窟。 辰元子等人见状,皆感到战战兢兢,连声招呼都不敢打。 然而走出没多远,赵老哥蓦然停下脚步,满脸苦涩之意,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躲不过的...” 他仰头往云海深处望去,久久未曾收回视线,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往前跨出一步,身形便瞬息间消失在了原地。 其遁术之高明,堪称神乎其技,不但从容避开了山上一切禁制,甚至连那几位渡劫境的太上长老,亦未能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当赵老哥再度现身之际,已身处云海之中。 在他脚下的接天峰顶,似被人以无上剑术,削去了一截,开辟出一片方圆百丈的平整空间,常年被皑皑积雪所覆盖。 放眼四下空无一物,唯有一座极为不起眼的草庐。 当然了,位于五行天的最高处,再不起眼的东西,亦会变得极为瞩目。 赵老哥缓步往草庐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脚印,最后驻足于门前。 他一脸纠结,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右手悬在了半空,却始终没敢敲响门扉。 若是秦天在场,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一句:“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怀春的小女生似的?” 最终,赵老哥还是壮着胆敲了门,颤声道:“我来了!” 半晌,门后才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怎么现在才来?” 既有责怪之意,亦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激动。 赵老哥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轻轻将门扉推开。 再度得见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赵老哥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甚至连砰砰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草庐之中灯火昏黄,依稀可见有一个白衣女子,盘膝坐于玉床之上。 八百年过去了,她的容貌与记忆中并无半点出入,依旧是肌若凝脂,美目狭长,蕴藏一股睥睨众生的威势。 不知何故,她一头如瀑般的青丝,已变得霜白。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皆极为复杂,肚子中分明有千言万语,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赵老哥嘴唇微翳,欲言又止,最后结结巴巴道:“你...还好吗?” 盘坐于玉床之上的韩家太君,没有选择回答这毫无营养的问题,重复道:“为何现在才来见我?” 赵老哥自嘲道:“心中有愧。” 闻言,韩家老太君缓缓起身,赤足而行,白发拖地,临近赵老哥一尺处才停步,红唇轻启:“是心中有鬼吧!” 赵老哥涨红了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韩家老太君道:“进来吧,虽然没外人在场,但一直伫在门前太不像话了!” 赵老哥自然是求之不得,摸着后脑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憨憨傻笑不停,忙快步跟上。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 韩家老太君长袖一挥,桌面上便多出了一套茶具,她娴熟地煎茶,烧水,温杯,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最后,她将一盏清茶推到赵老哥面前。 赵老哥也不客气,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嗯,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感情与茶一般,是越陈越香,哪怕双方已有三百年不曾相见,但往日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 在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将眼前的佳人一揽入怀的冲动。 老太君亦喝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道:“那孩子,是你什么人?” 赵老哥仍处于恍惚之中,习惯性地随口道:“是我孙子!” 如果秦天在场,听见自己的辈分一降再降,不知会作何感想。 实际上,甚至连赵老哥本人,在开口之后,就后悔了,懊恨自己口没遮拦。 “哦?” 韩家老太君柳眉一挑,戏谑道:“那孩子身上不见有半分龙气流溢,不该是你们赵家的种才对吧。是你的女人给你戴绿帽了?抑或是你儿媳妇勾野汉子了?” 赵老哥一脸尴尬之色,忙撒手摇头道:“都不是,是我随口胡诌的。你姑且将那小子看成我的半个传人好了。” 韩老太君深知他的性子,亦不打算执着于此,道:“直说吧,这次你究竟为何事而来?总不至于单纯想见故人一面吧。” 赵老哥诚然道:“我欲往神狱走一趟。毕竟你是五行天名义上的主人,于情于理,我都该知会你一声。” 韩老太君凤目一凝,沉声道:“为何?” “先给我添一杯...” 赵老哥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盏推到了韩老太君面前,继续道:“此事,说来话长...” 接下来,他便将秦天的处境原原本本地交待了一遍。 韩老太君眉头轻皱,不置可否:“圣人那边?” 她虽然贵为五行天之主,却不是独断专横的一言堂,仍会受到数位监察者的制衡。 监察者的修为虽不如她,但却是由上古圣人直接任命,即便是她,也无法忽视他们的声音。 神狱之行,必定困阻重重。 赵老哥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冷笑道:“我好歹有些功德在身,此事圣人不会多作干预。至于那群记打不记好的老王八,就交给我应付好了!” 韩家老太君叹息了一声,道:“我随你走一趟好了。” 赵老哥道:“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行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但你不同,在你身后,尚有韩家八万名子弟...” “这包袱我已背负千年之久,足够了...” 萧瑟之意转瞬即逝,韩家老太君冷笑道:“何况,他们终究不过是一群仰仗圣人之名,狐假虎威的腌臜货罢了,还不被我放在眼中!” “霜儿...” 赵老哥声音颤颤巍巍,双眼有些发红。 在韩霜眼眸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忙扯开话题,道:“不过一体又谈何容易,别说是你我,纵然圣人出世,亦是徒劳。你会不会太过高估那孩子了?” 赵老头道:“起初我也是与你一般的想法,但后来我请天机老人给那小子算了一卦,而卦象显示,他命星黯淡,却未显陨落之兆,仍牵系有一线生机。” “至于这缕生机于何处寻觅,就连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外,我已私下将五行大真意传授给他,望你见谅。” 韩霜微微颔首,并未怪罪于他,思量片刻后,道:“虽然我不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规矩终究是规矩。按祖训,五行大真意是唯有我韩家嫡系,才有资格接触的传承。” “你放心,他既然身为你半个传人,我亦不会过多诘难他。回头,我会吩咐浩轩,替他安排上一门亲事,至于人选方面...” “那小子,多半不肯就范吧...” 赵老哥目瞪口呆,这结果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却不敢拂对方意,只能使出拖字诀,道:“不急,不急,等这小子逃过这一劫,再另作打算好了!” 韩霜亦觉得在理,附议道:“不错,此事容后再议...” 第二百二十章 寒髓玉窟内。 秦天身为当事人,却全然不知自己的人生大事,已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全副心神,皆投入在五行大真意之中。 果然不愧为世间有数的凝丹法门,其晦涩艰深,令秦天都为之咋舌。 若要将其彻底吃透,得先从最基本的五行学说开始,认清五行之间的流转循环,动态变化,相生相克。 实际上,五行术法对秦天而言,并算不上陌生,他所修炼的五雷天罡,很大程度上,便是依靠了脏腑间的五行之气,引动天雷。 而五行大真意,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借助五行相生并济之玄妙,于体内凝结出无上大丹。 木干暖生火; 火焚木生土; 土藏矿生金; 金凝结生水; 水润泽生木。 秦天眼前,如播放幻灯片一般,有一幕幕奇异之景纷呈。 开天辟地,分清浊,化阴阳,定五行,之后便有了纵横,有了人族降生,才有了万物造化。 突然间,他福至心灵,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地球既为上古圣人共同炼制的浑天珠,可孕育天地万物,五行之意生生不息,自成一格。 又能否将其看成是一枚最完美的五行之丹呢? 所谓的凝结五行之丹,是否就等同于炼制一方缩小版的世界呢? 连秦天都被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到了,观想一方世界,以作为结丹的根基,手笔实在大了一些。 某些旁枝末节,尚需要细细推敲琢磨,但大致的方向是绝对错不了的。 不得不说,秦天的悟性与运气皆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五行大真意,实际上便脱胎于炼制浑天珠之法,之后经某位大圣加以完善,而传下的法门。 秦天压下心间的纷扰杂念,又再度沉浸在五行大真意之中。 ...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十日之后。 秦天始终保持盘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连衣服之上,都在不知不觉间,挂了一层白霜。 他的气机无增无减,境界依然处于半步金丹,只是比起之前的锋芒毕露,多出了一种浑然天成之感。 这意味着,秦天已经走到了筑基境的极尽所在,是返璞归真的出兆。 五行大真意对他的裨益,可见一斑。 毫无征兆间,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秦天身前。 一人身穿玄色道袍,丰神俊朗;一人白衣白发,倾国倾城。 两人宛若从画卷中走出的神仙眷侣,正是赵老哥与老太君韩霜。 韩霜打量了一眼如老僧入定的秦天,旋即轻屈纤纤玉指,弹出一道荧白流光,直没入他的眉心。 此举看似随手为之,实则暗藏玄机,既能立时唤醒他的心神,亦不会扰乱其气机运转,引得神魂受创。 下一刻,秦天浑身一哆嗦,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倏的一下睁开了眼。 他先是颇为嫌弃地看了赵老哥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韩霜,一脸惊艳之色。 赵老哥眼光闪烁,神态有些别扭,介绍道:“这位是韩家太君。” 他很识趣地将那个“老”字吞进了肚子里。 当然,韩霜的外貌实在与“老”字不沾边,除了那一头白发之外,无论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是一个芳华正茂的大美人。 单论颜值而言,在“阅女无数”的秦天眼中,也就唯有曹青竹能与之媲美。 秦天平日虽口没遮拦,是那种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的性子,然而实际上,他很懂得讨女人的欢心,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他朝韩冰咧咧嘴,露出一个伪装性极强的笑容,道:“韩姐姐好!” 赵老哥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心想这小子难道是鬼上身了不成,竟然会说人话了? 韩冰先是愣了愣,脸上的冷意尽散,微笑着赞赏道:“不错,果然是个好孩子!” 秦天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韩姐姐的眼光,实在比某人高多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攀谈起来,赵老哥吃味,拦在了两人中间,插话道:“五行大真意,你参悟了几成?” 秦天默不吭声,单手负后,摆出一副高人作派,先是竖起了一根手指,随**紧了拳头。 韩霜不明所以,向赵老哥投去疑惑的眼神。 赵老哥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摔在秦天脑门上:“十成就十成,装什么大头蒜呢!” 对此,韩霜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她走的虽是单法极致之路,但同样清楚五行大真意的艰深高远。 即便是族内近百年来最为出众的三名后辈,亦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勉强悟透了五行大真意的要领。 韩霜推开了赵老哥,跨出一步,逼视着秦天,问道:“五行因何而生?” 秦天下意识脱口而出:“阴阳交泰,演金木水火土。” “五行在何方?” “无处不在。” ...... 每有韩冰疾言提问,便有秦天从容作答。 一连十八问之后。 韩霜颔首,眉眼彻底舒展开来,露出甚为满意的笑容,道“:果然是棵好苗子。” 赵老哥挺直了腰板,邀功道:“这小子品行不堪一提,但能被我相中,天赋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靠!当初要你收我为徒的时候,你还不是推三阻四?!” “算了,在你老情人面前,就不拆你台了...” 秦天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深藏功与名。 韩霜是雷厉风行的性子,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马上起行。早去早回,到时候好快些把婚事定下来。” “几日不见,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秦天显然误会了韩霜的话,暗中朝赵老哥挤眉弄眼。 “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赵老哥暗爽,并不打算出言解释,反而忙将话题岔开,对秦天道:“抓稳了!” 话音刚落,一道玄奇晦涩的金光符文自他脚下浮现,将三人一并笼罩在内。 秦天不敢掉以轻心,忙将右手搭在了他肩头之上。 接下来,在金光大盛之中,三人的身形同时消失当场。 ... 秦天只觉得眼前之景一晃,立身之地,已变成了一片延绵无尽的荒山。 植被稀疏,入目皆是裸露的岩石,了无生机,与接天峰可谓是天壤之别。 三人所朝向的,是一座极为开阔的山谷口,两侧山壁峻陡,合抱呈圆拱状,如一座天门耸峙于大地之上。 “韩霜欲往神狱一行,还望应允。” 韩霜一身白衣飘飘,如仙子临凡尘,嘴唇微翳间形成音浪滚滚,回荡于空谷之中,引得无数细沙碎石扑漱漱滑落。 “轰隆隆” 下一刻,大地震颤不止。 两侧的山壁之上,各走出一个高逾百丈的巨人,通体以泥石构建而成,唯有空洞的眼窝之内,是两道幽幽魂火摇曳。 一人持枪,一人持锏,气机之浩渺博大远超秦天所想,仿佛举手抬足之间,便能将这片天地撑破。 若非有赵韩二人护在身前,恐怕其不经意间流露的一缕气机,就能将秦天碾得魂飞魄散。 持枪者嗡声嗡气,低喝道:“神狱重地,唯有持圣人手令者,方可入内。尔等速速退去!” 韩霜轻哼一声,俏脸之上寒意升腾,道:“吾承圣人之命,统御一界,五行天中,何处去不得?” 持锏者不为所动,冷声道:“汝虽为界主,亦受吾等督察,不可肆意妄为!退去,莫要执迷不悟!” 韩霜一头白发无风飘扬,双目迸溅出两道实质性的寒芒,将虚空洞穿了两个窟窿,看来是打算用拳头与这两块顽石讲道理。 赵老哥抢先将她拦了下来,笑容诚挚且灿烂,像见着了多年未见的至交故友似的,朝两尊石人扬了扬手,道:“岐山二老,不认得我了么?难道是沉眠太久,连脑袋也石化了?” 两尊石人这才生硬地转过了头,将注意力转移到赵老哥身上,随即眼眶中的魂光陡然一凝,仿佛是在面对一头洪荒猛兽一般,蹬蹬退后了两步,失声道:“赵佶?!”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竟然破了圣人所留之法?!” 岐山二老皆慌了神,赵老哥的生猛远超他们所料,修为比起三百年前与他初见之时,又精尽了不少。 终究非圣人亲临,凭他们所留之法,在赵老哥面前完全不够看。 难怪他敢大放厥词,自称再走半步便能与圣人比肩。 饶是如此,岐山二老亦不打算就此退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两人是有苦自知,纵然是要以半条老命为代价,他们亦必须掩盖住神狱中的某个真相,否则迎接他们的,就会是一场十死无生的泼天大祸。 若赵老哥等人仅打算在神狱外围远观也就罢了,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万一他真脑子抽风,铁了心要往神狱内走一趟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赵佶折损自身大道修为不说,届时自己两人也要陪他一起玩完。 他们不敢赌! 对修者而言,这所谓的万一就是一万。 “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好了!” 临到绝路,岐山二老亦被逼起了凶性,再度动用圣人所留下来的布置。 这一下子,足足动用了五道圣人所留之法,倾尽了所有底蕴。 大吞灵术,抽空了方圆百里的灵气,造就出一片无法之地。 大困神术,虚空中有道道玄奥法则显化,化为无数灰雾蒙蒙的锁链,绝地封天。 大焚天术,一头由熊熊业火所化的朱雀,轻啼而去,欲将目标焚成劫灰为止。 ...... 见到这等阵仗,别说是秦天,就连韩霜亦不禁变了脸色,粉拳紧握,乌青色的血管毕露,差点没忍住出手的冲动。 而此时,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蓦然在她心湖间响起:“莫急,这点小把戏,还奈何不了我。” 敢称圣人之法为小把戏,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一如与他年少初遇时的桀骜轻狂,一时间,寒霜不由得有些痴了。 “哈哈...” 赵老哥的百丈法相肆意狂笑,道:“你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老子是玩符的,最不怕就是这种狂轰乱炸的强攻。” 话音刚落,便是数不尽的符箓从他的双袖之中滑落,黄,红,黑,紫皆有,多若恒河沙数,横亘于虚空之中。 接下来,四色符箓各列一阵,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各自迎敌,对上了一道大术。 心念一动,匍匐于他脚下,有如绵羊般温顺的九条龙影,又再度抬起狰狞的龙首,咆哮着与那头朱雀厮杀在了一块。 “小子,借剑一用!” 嗓音响彻虚空,还未等秦天反应过来,他的储物袋便已自行敞开,锈剑从中飞掠而出,落在了赵老哥之手。 锈剑于他手中嗡嗡颤鸣不止,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像是在谴责他霸王硬取剑的行径。 “别闹,请你吃补品呢!” 赵老哥笑骂着轻弹了一下剑身,似在教训顽劣的孩童一般,随即他将剑尖指向岐山二老,一脸杀气腾腾。 出乎意料,锈剑却因他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而停止了挣扎,似乎真被所谓的“补品”给吸引了注意力。 赵老哥撤去了法相,锈剑已认秦天为主,与他心意不通,故而不会有剑影显现于法相之上。 既然决定了使剑,庞大的法相反而会成为累赘。 他凌空蹬踏,身形陡然间化作一道紫金流光,如彗星横空。 岐山二老几乎吓得道心失守,事态发展远超他们预期。 即使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认为单凭圣人所留之法,就能够将赵老哥镇压。 按照这两个老阴比原本的谋算,是待赵老哥应接不暇之际,再以雷霆手段出击,不为杀敌,只为能重创于他,将他逼退。 然而你这般从容脱身,又算怎么一回事? 岐山二老的心气虽已磨灭殆尽,但好歹也曾在逐神之战拼杀过,骨子里多多少少还剩了点战斗的本能,定然不可能引颈受戮。 一人挥舞长枪,驭使担山之法,接连挑起了一座座山头,像是在打棒球一般,往赵老哥砸了过去。 一人将手中双锏丢掷出去,陡然间生出两股奇异的吸力,引得地表崩碎,无数飞沙走石凝聚为两条土龙,龙吟震天响。 岐山二老皆精通土法,曾在逐神之战中大放异彩,留下过合力重创一尊中位神灵的传说。 纵使他们的战力已每况愈下,但联手一击亦不可小觑,等闲飞升境,绝无法直撄其锋。 “不过尔尔!” 赵老哥的身形,在岐山二老面前,渺小若蝼蚁一般,但论起气机之浩渺滂沱,却远远凌驾在他们之上。 他眸绽冷电,一剑劈砍而下,激射出一道绚烂至极的剑光,如天河决堤,直坠人间。 这一剑,连天幕都能划开一个窟窿来,遑论是岐山二老的土行神通! 无论是飞掠而来的一座座高峰也好,两条凶威滔天的土龙也罢,在剑光之前皆成了土鸡瓦狗,轻而易举,被扫荡了一空。 赵老哥紧随剑光而至,在岐山二老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他又是一剑劈下。 这一次,并无剑气四溢,亦不见神光荡漾,看上去似乎就只是寻常不过的劈剑式。 然而,岐山二老的神情却随之而凝固,下一刻,躯体骤然如破碎的瓷娃娃一般,布满了裂痕,最终重新化作黄土沙石,回归天地间。 赵老哥缓缓转过身,将锈剑抛还给秦天。 秦天怔怔发愣,直到锈剑“咣当”一声坠地,他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喉咙道:“这就完了?” 飞升境间的战斗画面,就已可怕如斯,那么圣人呢?上古呢? 难怪能将一整座大世界给打残打碎,这群家伙的破坏力,简直大到没边了! 赵老哥无奈道:“揍他们一顿倒是简单,而要彻底将他们灭杀,却甚是棘手。” “赵佶你这个疯子!竟敢毁掉我们的法身?!” “你无故挑起事端,难不成真不怕我们到圣人面前参你一本?” 果不其然,天地间又再度响起岐山二老气急败坏的声音,时而似远在天边,时而似近在耳畔。 赵老哥全当耳旁风,不咸不淡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我说的是棘手,而非不可...” 此言一出,天地寂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岐山二老不得不认怂。 赵老哥的实力远超所想,若此时再多言半句,天知道会不会真有灭杀他们本体的手段。 他们赌不起。 面子哪有小命值钱。 事到如今,岐山二老已无力回天,只祈求赵老哥等人没有深入神狱的打算,否则那桩谋划一旦东窗事发,即使他们有监察者这一层身份,也铁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圣人之怒,堪比天威,岐山二老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呵,若是靠贪生怕死能证道成圣,你们怕且都走到连圣人都无法企及的境界了吧...” 赵老哥嗤笑一声,向秦天两人道:“拦路狗被赶跑了,我们走!” 三人这回顺利进入了山谷之中,再没受到阻拦。 韩霜稍稍加快了脚步,与赵老哥并肩而行,黛眉微蹙,凤目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之意,道:“岐山二老的态度,有古怪。” 她身为五行天之主,深知这些所谓监察者的脾性,绝不会因恪守圣人之令,而选择折损自身的大道。 赵老哥点点头,道:“两个老家伙怕是私下在神狱中动了什么手脚,不过这样对我们反而更有利。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自然就没有与圣人们告状的底气。” “我也省得与他们扯嘴皮子。” 韩霜道:“你就不担心神狱会出现纰漏?” 赵老哥不以为意,哂笑道:“你太高看他们的能耐了,一群将死不死之人,还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依我看,他们多半是窃取了些许神源,用以续命罢了...” 韩霜亦觉得在理,再无多虑。 ... 赵老哥给了秦天一张缩地成寸符,在他不动用分毫灵力的情况下,亦能跟得上两位飞升境的速度,每迈出一步,便能横跨十里之遥。 不多时,已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大名鼎鼎的神狱,与秦天所想大相径庭。 此地无重兵驻守,亦无壁垒森严,而是一座哪怕放在世俗之中,都毫不起眼的七层塔楼。 赵老哥停下了脚步,道:“修真者的境界越高,便越是容易受到神性的影响,大道消磨不可估量。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你一个人走了。” 秦天心情十分复杂,既有迫切,亦有不安,连呼吸都在不经意间急促了许多,问道:“那些神灵真会就范,乖乖将功法交出来么?” 赵老哥解释道:“你大可放心。他们已处于封禁之中,意识模糊,只余真身显化大道,自身便是功法传承。” 秦天郑重其事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赵老哥神色亦十分凝重,道:“塔内共镇压有中位神灵五尊,各为五行之属。你需取得金木水土四法,再加上你自身的祝融火法,结成五行之丹。” “成了,便会是一体,踏上一条前无古人的登天大道;不成,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说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一张材质极为特殊,似金而非金的符箓交到秦天手上,道:“这是兵解符,若你此行失利,会尽量护佑你的一缕真灵不灭,再入轮回。当然了,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预计,至多只有三成的机会。” 秦天默默收起了兵解符,随后想起了一事,将系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取下,递给了赵老哥,故作洒脱道:“若我真回不来了,里头的那把短剑,就替我转交给曹青竹。至于那几十块灵石,就当作是份子钱吧。可别嫌少,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赵老哥闷不吭声,拍了拍秦天的肩膀,修道千年,见惯了生离死别,此情此景,依旧令他心生伤感。 交待完了一切,秦天各朝赵韩二人躬身作揖,随即转过身来,面朝神狱。 这一刻,许多人与事,如走马观花一般浮现于秦天脑海。 那个吃了一辈子苦,却没来得及享福的爷爷。 那个性子内向,动不动就会闹个大红脸的女孩。 那个遇事只会躲在他身后摇旗呐喊的胖子。 那个不守清规戒律,却老是将佛祖挂在嘴边的酒肉和尚。 ... 秦天深深吐了口浊气,头也不回,扬了扬手,推开了神狱之门,一步跨入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之景骤然一变。 塔楼从外面看上去,占地不过百余平方。 而秦天所在之地,赫然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星空。 无尽的幽暗之中,镶嵌有数不尽的璀璨宝石,大的若拳头,小的若芝麻,而实际上,这都是一颗颗星辰,只是相隔了光年之遥,才因此而显得渺小。 星光与星云交相辉映,构建出一幅举世难觅的壮阔画卷。 此景对秦天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以至他一时间失了神,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突然,秦天身形一个踉跄,体内的灵力与气血之力竟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将他的魂拉回了现实。 前者欢愉,如离乡多年的游子,得见至亲。 后者狂怒,似是面临天敌的野兽,龇牙咧嘴。 秦天循感应抬头望去,只见有五轮硕大的光团高悬,分别呈黄,绿,蓝,红,褐五色,如太阳一般,绽放着华光。 数以亿万仙光湛湛的符文交织,形成八十一道神链,将其束缚于内。 散溢而出的一缕神圣气息,便是引得他体内异动的根源。 “原来,这就是神灵的本体...” 秦天的脸色有些苍白,仍不禁感慨了一句。 《道起》中曾经提及过,神族修魂不修身,追求以魂合道,他们并无所谓的躯体,又或者说,大道便是他们的真身所在。 大道不灭,神性不陨。 故而神族几乎是杀不死,杀不绝的存在,就连圣人亦只能选择将他们封禁。 秦天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间的纷扰杂念,盘膝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急于窥探神灵的大道流转,而是静下心来,从头梳理此生的所学所悟,打算先找出一个最合适的切入点。 从八九玄功,到无名功法,再到五行大真意。 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毕竟小命只有一条,机会也只有一次,稍有差池,就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秦天终于理清了一切,这才抬起了头,将视线面向了五轮光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八九玄功运转,在秦天刻意引导之下,散溢于四肢百骸的灵力,尽数返回气海之内。 气海溢满,秦天所取之法不再是扩张气海,而是永无止境地压缩灵力,直至凝聚出金丹雏形为止。 这一过程,耗时极为漫长,根基越是夯实,则越是如此。 尤其像秦天这般,灵力储备量几乎是同境修者的三倍,所要耗费的时间自然要数倍于人。 当然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筑基境顾名思义,是一个为修行大道铺设地基的境界,根基深厚稳固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丹品的好坏,更决定了将来的路能走得多远。 而随时间推移,秦天气海的“水位”开始缓缓下降,渐渐呈现出如蜜蜡般的粘稠厚重。 不知是过去了一天,还是一年,整整一座气海的灵力,已被压缩得仅有拳头大小,其质量却抵得过一座大山,像是一块历经千锤百炼的玄铁,紫金之色深邃内敛。 “吼” 就在此刻,秦天体内传出了一阵魔啸之音,暴虐且凄厉,差点让他心神失守。 接下来,一点红光在金丹雏形之上乍现,随即以烈火燎原之势,扩散开来,散发着滚滚灼热的气息。 金丹将成之际,魔意一如所料般现身作祟。 秦天的心弦始终处于紧绷状,自然不会因此而乱了分寸,他屏气凝神,缓缓抬头,将视线落在了蔚蓝光团之上。 众敌寡,故水胜火。 第一步,秦天打算先以神族的水法,遏制魔意蔓延的趋势。 蓝色光团,或者称之为水系中位神,其本身就是世间最为繁杂高深的水法大道。 仅看了一眼,秦天的心神便在不知不觉间,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冰山融雪,汇成江河奔腾入海;海潮翻涌,水汽蒸腾,化为云雾;云雾渐厚,降下甘霖,滋润万物生长。 水至柔,却能凝为坚冰;水沉寂时可载舟,水狂暴之时亦能覆舟。 种种明悟涌上秦天心头,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淅沥沥的细雨,出现在气海内,浇在了滚烫如焦金烁石的金丹雏形之上,滋滋作响,升腾起了阵阵青烟。 果然,虽仗着五行相克之利,单取一道神性却远不足以抗衡魔意。 更何况,无论是神性或是魔意,皆源于秦天本身,两者相互磨灭,同样是在消耗秦天的底蕴。 如此长时间拖延下去,修为就不可避免会出现折损,他就难以维持现在这种将结丹,却未结丹的玄妙状态。 届时,神性与魔意失衡,暴走的能量便会将他的躯体撕扯得粉碎。 秦天不敢耽搁一分一秒,随即又将视线转向了黄色光团。 金凝结生水,借此进一步压制火意。 五行之金,主杀伐,刀,枪,剑,戟,斧,钺等十八般兵器,皆为金属所铸,兵者,杀器也。 秦天如置身一片古战场,百万士兵冲杀于眼前,锵锵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气海之中,有金云凝聚,雨势因而变得滂沱,火意再一步得到了制衡。 “嗤嗤” 身体成了神性与魔意交锋的战场,秦天又焉能好受,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在体内肆虐,找不到宣泄口,自内向外,割裂出一道道的伤痕,皮开肉绽,鲜血将衣服染得通红,让人看得揪心。 此时此刻,秦天已面如金纸,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即便如此,他仍将坚毅的目光投向了绿色光团。 木法,亦为生命之法,可暂且激发秦天的生命力,使得他在这场漫长的“相争”之中,支撑更长的时间。 接下来,秦天如化身成了参天古木,树冠沐浴着阳光,发达的根系深种于地里,汲取着土壤中的养分。 秋来,便凋零落叶,积蓄养分,抵御严寒;春至,便抽枝萌芽,焕发生机。 与此同时,是一阵磅礴的生机涌现,破损不堪的身躯如枯木逢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给了秦天一丝喘息的空间。 遗憾的是,木法虽可修复肉身的创伤,却无法消弭精神上的疲惫,接连参悟三道神法,秦天的精神力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近乎心力交瘁。 秦天狠咬了一下舌尖,一股腥甜之意在口中蔓延,以剧痛之感强提了一口气,最终将视线投注在褐色光团之上。 土居中央,为五行之承载。 秦天只要领悟了最后的一道土法,体内便有五行齐聚,可试着借五行凝丹法,结出大道金丹。 一旦丹成,五行循环,生生不息,同时也意味着他做到了一体的壮举。 秦天静观其道蕴流转,却始终未能进入到先前那般的奇妙状态之中。 这褐色光团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空壳子,空有其形,而无半点神意。 “这神灵,该不会翘辫子了吧?” 秦天有些难以置信,旋即是一阵恐慌的灰雾,彻底笼罩心头。 体内的神性与魔意,看似暂且形成了胶着的平衡,实际上,魔意仍要压过神性一头,只是暂时选择隐而不发,静待一个反扑的机会罢了。 一日不结丹,他的修为则是在无止境地流逝,一旦超过了某个临界点,平衡便会被打破,使得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五行缺一,又何以结出五行之丹。 摆在秦天眼前的,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心急如焚,却始终得不到有效可行之法。 一刻钟后,灾厄降临。 秦天身上陡然间燃起炽热火光,衣物“唰”一下被烧的连渣都不剩,头发与眉毛亦是如此,脑门光溜溜,跟枚卤蛋似的。 身侧,是锋锐如刀片的金光肆虐,又一次划破了皮肉,狰狞可怖的血痕纵横交错,鲜血喷溅。 伤口之中,有藤蔓扎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 身躯则像被灌满了水的气球,以不合常理的幅度鼓胀起来,随时有被撑爆的可能。 秦天万念俱灰,身躯已处于崩坏的边沿,连神魂都被折腾得千疮百孔。 “不!我不能死!” 秦天心间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将嘴唇都咬破了,指甲深陷于掌中,仅以一缕执念,维系着魂光不灭。 “嗡” 最后关头,一道金光从识海横跨而至,悬停于金丹雏形之上,隐约间可看出是一本书籍的轮廓。 大道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终日蛰伏于识海深处的大道书,在秦天生死攸关之际,终究是挪了窝,出现在了气海之中。 “天地未合,大道不止...” 熟悉的机械声音,瓮声瓮气,轰鸣不止。 紧接着,大道书之上有金光普照,柔和且温暖,如春日的太阳。 在这一刻,无论神性也好,抑或是魔性也罢,在金光的映照下,皆为之而凝滞了下来。 书页自行一页一页翻动,从为他修行启蒙的八九玄功,到传承自魔神祝融的无名功法,又到韩家的五行大真意,再之后是金,木,水三道神灵传承,最后则是诸如五雷天罡,青莲剑典等神通术法,皆呈现在书页上。 当翻至最后一页时,原本空白一片的书页,渐次有金光流溢的文字浮现,洋洋洒洒,共计千余字。 “四象凝丹法?” 秦天喃喃道,满布血丝的双眸,骤然迸发出了希冀之色。 大道书的神奇玄妙,简直不可估量,竟综合秦天所学,自行推衍出了一篇为他量身打造的凝丹之法。 事已至此,容不得秦天多虑,这篇品阶未明的四象凝丹法,就是他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大道书的压胜之下,本该无形的金,木,水,火,四种真意显化,凝聚为四颗花生米大小的晶珠,围绕着金丹雏形旋转不停。 秦天随即按四象凝丹法所述,各分出一缕神魂,打入了四粒晶珠之内。 “咯吱吱” 下一刻,晶珠开裂,四道兽影破壳而出。 木意凝聚为青龙虚影,镇守东方。 金意凝聚为白虎虚影,镇守西方。 火意凝聚为朱雀虚影,镇守南方。 水意凝聚为玄武虚影,镇守北方。 而大道书的本体,则代替了土意,位居中央,好比一位元帅,统御座下将领。 金丹雏形开始以极速旋转,在此过程中,体积不断被压缩,原本不规则的形状逐渐化为球体,坑洼不平的表面也变得光滑。 最后凝成了鸽蛋般大小,呈极为纯净的紫金色,圆润饱满,浑然天成。 金丹已成,秦天的气机陡然间暴增了数倍不止。 青龙长吟; 白虎咆哮; 朱雀啼鸣; 玄武低吼。 四象虚影在这一刻齐齐睁眼,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眸子中闪烁着灵光,与秦天生出了血肉相连之感。 在他心念一动之间,四象虚影渐次入驻金丹,仅在金丹之上留下四道图腾。 而秦天的气机,又迎来了一次暴涨,若说此前是流水潺潺的溪流,那么现在就是一泻千里的江河。 虽仅是金丹初期的境界,但论起底蕴之深厚,怕是连金丹中期的修者亦要相形见绌。 随着丹光荡漾,反哺肉身,澎湃生机的滋润下,身上的伤痕肉芽滋长,结痂脱落,转眼间愈合如初,不留分毫疤痕。 身躯之强横,又上了一个台阶,血肉变得晶莹剔透,不沾染一丝后天污浊,皮肤泛着玉质般的荧光。 即便是与金身初阶的武者比拼肉身之力,他也能占尽上风。 共济,一体双生。 虽然更多是仰仗了大道书的玄妙,但秦天确确实实踏上了一条旷古烁今的登天大道。 此时的秦天,灵力充盈,气血磅礴,无论是神魂或是肉身,都是同境修者无法企及的存在。 “不对!” 沉浸在喜悦中的秦天却幡然醒悟,发现事情没他想的那般简单。 实际上,唯有借五行流转之势,方能使神性与魔意交融,不分彼此,而目前,两者仅是在大道书的压胜之下,暂且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四象之丹固然有其可取之处,不见得比五行之丹逊色分毫,然而前者是堵,后者则是疏。 对秦天而言,四象之丹无法从根源上杜绝一切隐患。 而这个隐患,极有可能会在他结婴之时,彻底爆发。 但不管怎么说,秦天现在总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何况结婴一事尚遥遥无期,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寻找出应对之策。 秦天也没去想那么多,静静体悟结丹后带来的种种奇妙变化。 直到境界稳固,他才伸了个懒腰,身体关节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 他缓缓抬头,重新将视线投向了那褐色光团。 按道理来说,神族近乎于不死不灭,连圣人都拿他们没辙,哪会无缘无故只剩下个空壳子。 “是越狱了?抑或是...” 回想之前岐山二老不合常理的态度,秦天心中渐渐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妈的!两个老不死,王八蛋,可把小爷给坑惨了!给我等着,以后我修为大成,回头非宰了你们不可!” 秦天默默把账记在心里头。 ... 神狱之外,黄沙飞扬。 韩霜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凤目微凝,忧心忡忡道:“半个月了,那孩子能撑过去吗?” 赵老哥面无表情,让旁人无法洞悉他所思所想,道:“兵解符犹在,他便无恙。” 神狱虽隔绝天机,但兵解符乃是他以自身一滴心头血所画,与他冥冥之间有所牵连,一旦其被触发,他亦会心生感应。 然而他此时的心情却不见得有多轻松,每拖延上一段时间,秦天的底蕴便会消耗一分,成功的机会越是渺茫。 韩霜轻叹一声,她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宽慰道:“天机老人,算尽天机,号称通晓前后三百年,既然他说过有一线生机,那就绝不会无矢放的。” 赵老哥道:“但愿如此。” 就在此时,神狱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在赵韩两人既惊且喜的目光中,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中探了出来,窘迫道:“那个,能先把储物袋还我么?” “真成了?” 赵老哥的眼神亮得跟个灯泡似的,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喜色,骂骂咧咧上前,就要将他从里头拽出来:“妈的,赶紧出来让我瞅瞅!” 秦天自然不肯就范,他衣物被焚毁,连块破布都没能留下,此时是光脱脱,赤条条的。 他当然可以运转灵力遮蔽身体,但这点小伎俩,在飞升境的法眼之前等同于无物。 赵老哥倒还好,毕竟大家都是大老爷们,但一旁尚有韩霜在场,秦天可不敢这般胆大妄为。 秦天气不打一处来,道:“衣服烧没了,少废话,赶紧把储物袋拿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就你屁事多...” 赵老哥不满地撇撇嘴,将储物袋抛了过去。 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秦天穿戴整齐后,这才神清气爽地走出了神狱,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自由空气。 “对了,还有头发...” 秦天觉得头皮一阵清凉,忽然记起自己的头发也被烧光了。 顶着个大光头,实在不符合他一贯自认的翩翩公子形象,于是他心念一动,体内水意神性流转。 肾主水,其华在发,秦天的头发与眉毛如春雨后的嫩芽抽条,长势迅猛,眨眼就恢复如常。 压在心间多时的巨石终于被挪走,秦天忍不住张开双臂,高呼道:“老子成功了!” 闻言,赵老哥忙迎上前,二话不说就抓过秦天的一条胳膊,捏了一把,叨叨个不停:“嗯,境界是金丹了没错,体内确实隐隐有二气流转。看来真让你歪打正着,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修行之路。” “不过你这一体,瞧着真没啥亮点,还以为你会变成三头六臂或是人首蛇身之类的玩意呢!” 秦天抽回手,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哪吒还是女娲啊?” 赵老哥感慨道:“不过你小子的狗屎运可真是强得没边。若圣人得知一个不足二十岁的瓜娃子,竟先行走到了他们梦寐以求一步,怕且都要捶胸顿足。” 秦天一脸正经,纠正道:“我是个实力派。” 赵老哥轻咳了一声,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秦天反驳道:“你才是马!” 韩霜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这一老一少的插科打诨,道:“神狱终究不是善地,有话等离开了再说!” 赵老哥点点头,一跺脚便有一朵祥云聚拢,承载着三人一路远去。 由始至终,岐山二老都没有再现身,始终蛰伏于暗中,冷冷旁观这一切。 待三人彻底消失在感知中,他们才得以稍稍松了口气,以心念交流了起来。 “为了那小辈能在神狱中破境,赵佶甚至不惜与我等大打出手,到底在图啥?” 此前,赵老哥施展了隔绝天地的神通,就连岐山二老也无法窥探到他们得对话,不过,观秦天身上的气机,还是能看出他的境界变化。 “他该不会与我们一般...” “绝无可能!说到底只是一个金丹境的小辈,焉有这等能耐。” “这样倒好,凭那小辈的修为应该发现不了什么端倪。看来神狱内的状况,可以再多瞒上一段时间。” “不过你我二人,也得加快步伐了...” ... 高空之中,赵老哥记起了一事,好奇道:“对了,你丹成几窍?” 金丹境的战力,除了以修为境界衡量,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金丹的品阶。 根据修者在筑基境时的底蕴深浅,从一窍到九窍不等,数量越多,丹品越高,也意味着潜力越大。 一到三窍为凡品,四到六窍为玄品,七到九窍则为仙品。 只要丹成七窍以上,就有了晋升飞升境的潜力。 以秦天原本的底蕴,是有望结成七窍仙丹的,而他如今兼修二法,是史无前例的一体,即便他丹成八窍乃至九窍,亦不足为奇。 经赵老哥一说,秦天才想起了这茬,遂分出一道神念进入气海之中,观察起自己的金丹,随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道:“好像一窍也没有...” “不可能!” 韩霜下意识失声道,哪怕秦天说的是丹成十窍,亦不足以另她这般动容。 需知那些根基松散,借助外力强行结丹的修士,再不济,也能结出一窍的凡品金丹。 说到无窍金丹,在修行界中是闻所未闻。 赵老哥眉头微凝,以二指搭在了秦天的手腕上,道:“你以全力运气。” 秦天并未多虑,玄功运转,只听得“轰”一声,灵力如开闸的洪流,四道兽影浮现于身后,咆哮连连,使得十丈之内的虚空一阵扭曲,隐隐有了坍塌的迹象。 “这...” 衣摆被劲风拂得猎猎作响,赵老哥与韩霜下意识间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涛骇浪。 纵使身为飞升境大能,他们也为之侧目。 秦天灵力之深厚,已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地步,即使相较于金丹后期,亦不遑多让了。 尤其以赵老哥的感触最深,当年他在金丹境之时丹成八窍,亦自忖要逊于秦天一筹。 他缓缓将手收回,啧啧称奇道:“一体,果然不凡,恐怕九窍金丹在你面前都不够看了...” 秦天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都是您老教得好...” 韩霜则有些拿捏不定,道:“观你的气息,所结的似乎非五行之丹。” 秦天唏嘘道:“出了点变故,差点就栽在神狱中了。” 他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我倒忘了给你们交待,神狱中的那头土系神灵,就只剩个空壳子了。” “空壳子?” 两人皆同时怔了怔,脸色随即陡然间阴沉了下来。 赵老哥更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道:“好好好!身为监察者监守自盗,难怪两个老不死的态度会这么古怪!他娘的,我这就回去削死他们!” 从某种层面上看,神性未尝不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故而除非大道崩坏,否则神族极难被磨灭。 岐山二老为了苟活下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这般肆无忌惮地窃取神性之举,等同于引火烧身,一旦他们选择接纳神性,神族便会于他们体内转生。 不过届时孰为主,孰为次,就不得而知了。 韩霜脸色沉得都要滴出水来,不过她比赵老哥想得深远,将他拦了下来,道:“你真以为单凭岐山二老,会有胆魄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赵老哥迟疑道:“难不成还有同谋?兹事体大,要不要知会圣人一声?” 韩霜捋了捋耳边的白发,淡淡道:“不必!待到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你我再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迟!” 这是要钓鱼的节奏啊! 赵老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女人一旦发起狠来,比男人是要可怕多了。 他深知韩霜的脾性,此举既是要肃清奸佞,亦是在向圣人传达一个信息,她韩霜,要做五行天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不愿再有所谓的监察者在她身后指手画脚。 赵老哥对此亦无可奈何,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秦天一直在竖着耳朵细听,却没有插半句嘴。 这等事关整座小玄界走向的大事,可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金丹境修士所能掺和的。 秦天决定要低调做人,猥琐发育。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返回接天峰后,秦天被独留在了仙泉居。 而赵老哥则是一句没交代,就随韩霜一起离去,已经有好几日没现身了。 秦天成功破境,虽未如计划那般结成五行之丹,彻底消弭后患,一劳永逸。 但也好歹以四象之丹,暂且解决了燃眉之急,此次五行天之行,可谓功得圆满。 对秦天而言,继续留在接天峰,意义其实不大,他甚至都生出了些即刻返回地球的冲动。 然而赵老哥却一直没提过返程之事,秦天也实在不好意思催促他早日动身。 小别胜新婚,何况赵老哥与韩霜一别就是数百年,两人确实该温存缠绵一番。 何不成人之美? 想到这些,秦天不由自主暗笑,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深藏功与名。 ... 接天峰顶,草庐之内,并没有上演秦天想象中卿卿我我的一幕。 赵老哥与韩霜相对而坐,品茶论道。 两人间的话题,大多围绕神狱变故一事而展开。 此事牵连甚广,以他们俩的身份亦须审慎处置,谋而后动。 除了岐山二老之外,他们心中各有怀疑猜忌的对象,甚至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将五行天中的全部监察者列为假想敌。 为此,他们商讨出一系列缜密周祥的计策,设下环环相扣的杀局,以及应对各种变故的后手。 待一切有了共识,韩霜突然道:“关于那孩子的婚事,你有何看法?” 赵老哥以食指敲击着桌面,哂笑道:“别看那小子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实际上犟得跟头牛似的,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盲婚哑嫁这一套。” 韩霜蹙眉,道:“你先斩后奏,传法于他,本就坏了规矩在先。既然他习了五行大真意,便与我韩家结了因果,若不愿为韩家婿,且不说我态度如何,恐怕那几名太上长老都不会轻饶于他。” 赵老哥沉吟片刻,道:“我心中倒是有个人选,就看你们舍不舍得了...” 韩霜来了兴致:“且说来听听。” 赵老哥喝了口茶润嗓,道:“韩冰。” 韩霜点了点头,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浩轩的幺女,对她宝贝得紧。” 赵老哥道:“你说巧不巧,韩浩轩将那女娃送到了我们学院求学,恰好与秦天分在了同一个班。嘿嘿,那丫头其实对秦天颇有好感,只是性子太傲,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她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又哪能瞒得过我的法眼...” 闻言,韩霜挑了挑眉毛,言不由衷道:“嗯,好歹曾经后宫三千,有这眼力劲也不足为奇。” 赵老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很识趣地修起了闭口禅。 ... 这日晌午,秦天百无聊赖,一如既往,蹲坐在门槛上撸着小麋鹿,时不时就拿出一枚灵果逗弄它。 嘴馋的小麋鹿仰倒在地,踢着小蹄子卖萌,以求讨得更多的灵果。 一个清丽的小丫鬟,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吹乱了鬓角的发丝,她停在秦天身前,乖巧施了一礼,然后双手奉上一张烫金请帖,脆生生道:“秦公子,敖进少爷遣人邀你赴会呢!” “哟,是小翠啊...说了多少次别喊我秦公子了,显得多生分!” 秦天笑兮兮调笑起这个像邻家少女般的小丫鬟。 “小翠不敢...” 小翠脸颊泛起了红晕,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 秦天接过了请帖,看也没看就随手丢到一边,又往小翠手中塞了两枚灵果,还不忘摸了她小手一把,好奇打听道:“这敖进是什么来头?” 他又不是这家伙失散多年的野爹,怎么还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了? 绝对有猫腻! 小翠皱了皱鼻子,憨态可掬,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敖进公子,可是大供奉敖煊的次子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小圈子,连修者亦不可免俗。 而类似敖进等大供奉的血裔,在接天峰上,可以说是一群相当尴尬的存在。 论地位,他们不逊色于韩家的嫡系子弟,毕竟每一位大供奉,可都是元婴中期之上的大修士。 按例,大供奉的后人能享有与嫡系子弟相当的待遇,除了韩家代代口耳相传的道书传承外,修炼的法诀资源则是一样不差,有资格居住在接天峰的上层。 问题是这座接天峰姓韩,大供奉们的地位再超然,终归改变不了他们家奴的一层身份。 正因如此,这群大供奉的后人,始终都走不进韩家嫡系的圈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与旁系子弟厮混在一块,相互报团取暖。 后来这群人还真就玩上瘾了,自封为十二小强,时不时就会设筵摆宴,拉拢人心。 嫡系子弟自然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收拢了一群不得志的旁系子弟,捧他们的大脚,视他们马首是瞻。 “十二小强?” 听得这恶俗的封号,秦天差点就笑出了猪声,又想起了一事,问道:“那桓彦也是其中一员?” 小翠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是真没料到秦天在接天峰上会有旧识。 果然! 秦天嗅出了满满的阴谋味道,敖进与桓彦显然是两个人穿一条裤子的,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场所谓的酒会绝对是一场针对他的鸿门宴。 “有趣,有趣!” 秦天抚掌而笑,近段时间可闷得他都要发霉了,头顶上几乎能长出蘑菇来,现在倒好,竟有一群傻子送上门,供他消遣! 若他尚是那受制于魔意,半点灵力都用不得的秦天,自然是不会瞎凑这个热闹。 可是现在,他已再无这些顾虑。 尤其是结丹之后,他兼修二法,底蕴之深,几乎是同境修士的十倍,就连赵老哥也曾断言,他目前足以与金丹后期的修士掰掰手腕。 他们最好不要存了什么歪心思,否则秦天还真不介意用拳头给他们上一场思想品德课。 几个连二世祖都谈不上的奴二代罢了,怕还真不够他塞牙缝! 至于到时候打了小的,会不会来老的,秦天对此是半点不在乎,毕竟他也是有人罩的,还是韩家拳头最大的那位。 秦天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小麋鹿的翘臀,道:“走喽,带你吃顿好的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暮色未临,水云居之中已是一派觥筹交错之景。 此地是大供奉敖煊的住处,与仙泉居一般,是九进的格局,其中殿宇林立,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层台累榭,雕梁画栋,连门窗都以琉璃,镀金装饰,气派比得上人间的皇宫。 敖煊终日闭关于三大秘地之一的摘星阙,而长子则被派遣在外,负责镇守一城。 因此这座水云居几乎由次子敖进说了算。 主殿之中,人声鼎沸。 位于首席之上,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衣男子,面容阴柔,眼睛狭长,嘴唇单薄,蓄有三缕长须,一看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阴损货。 此人正是大供奉敖煊的次子,敖进。 他意态闲散,半卧半坐,左右各怀抱一名袒胸露乳的娇艳女子,不时将不安分的爪子从领口或裙摆中伸进去,寻幽探秘,不是带起一阵波涛汹涌,就是引得一道溪水潺潺,放荡到了极点。 在场众人对此等行径是见怪不怪了,选择视若无睹,始终大声说笑,大口喝酒。 而一个五短身材,阔脸大口的青年看起来则有些郁郁寡欢,一直保持默然,自斟自饮,与其余人格格不入。 敖进收回了手,也不嫌沾染在指尖的腥咸海水,举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宽慰道:“放心,请柬已遣人送往仙泉居了。这口恶气,由我来帮你出!” 桓彦兴致缺缺,心不在焉道:“我不认为会有人蠢到主动送上门来。” 敖进露出阴侧侧的笑容,像头深山老狐般狡诈,道:“若他不收下这枚请帖,下次送到他手上的就是拜帖了。我倒是希望今日他不会到场,正好给了我们一个造访仙泉居,拜会贵客的由头...” 桓彦点了点头,脸上仍有几分驱之不散的忌惮之意:“他好歹是仙泉居的贵客,我们这般针对他,怕不怕会惹得长老们的不满,甚至引来他身后的老怪插手?” 敖进狠狠在女伴的高峰之上捏了一把,不以为意道:“我们接天峰十二小强,同气连枝,家中皆有元婴境的老祖坐镇。十二位大供奉一旦统一战线,纵然渡劫境的大能,都得卖几分面子。” “当然,我们也不能真伤着了他,要他知难而退便是了。” 闻言,桓彦皱成一团的眉头才得以舒展开来,遥遥向敖进敬了一杯,道:“先行谢过敖兄!” 敖进心中暗笑,不动声色地举杯回敬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桓兄实在太过客气了!” 事实上,他可从不是这般义薄云天的热心肠,由始至终,不过是在利用桓彦罢了。 抛开国色天香的姿容不说,韩冰贵为族长最偏爱宠溺的幺女,在接天峰之上,对她有意者,可不仅桓彦一人。 他敖进,亦是其中一份子。 只不过他也清楚自家事,他形骸放浪,爱妾宠姬无数,是出了名的色胚浪荡子,在小辈中的风评极差。 别说是韩冰了,换作任何一名嫡系女子,都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敖进心眼向来比针还小,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亦看不惯落入别人之手,所以才有了邀秦天赴会之举。 虽然他说得轻巧,但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无故对仙泉居的贵客出手,至多就一番言语上的羞辱罢了。 当然了,若出手之人是桓彦,那他也乐见其成,甚至不介意在关键时刻拱一把火。 成了,他能卖桓彦一个天大的人情,而万一秦天的后台比想象中要硬,他也能将桓彦推出去当替死鬼,置身事外。 这绝对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适时,一个容貌清隽的少年郎,大摇大摆地走入殿内,他嘴角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第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比起相貌,他的一身衣着打扮更能引人注意,漆黑的兽皮大衣(皮夹克),深蓝色的长裤(牛仔裤),与五行天男子所偏好的长褂,道袍,大相径庭。 他身后还有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麋鹿亦步亦趋,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四处张望。 来者除了秦天,又能是谁? “这是何人,装束如此古怪...” “多半是某个偏远部落的蛮子...” “呵,竟带着坐骑入殿,好生不懂规矩!” 秦天并无在意众人的议论纷纷,径直上前,朝首座的那名男子拱了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敖兄了。在下秦天,承蒙敖兄相邀,今天要多叨扰了!” 敖进与桓彦对视一眼,神情皆有些不自然,尤其是桓彦,神情扭曲,双目中几欲有妒火喷薄。 不同于那些没眼力劲的韩家旁系,他们自然认得小麋鹿正是韩冰豢养的珍兽。 在他们看来,小麋鹿之所以会与秦天这般亲近,必然是韩冰授意的缘故,那么两人间的关系是不言而喻了。 敖进牵强笑道:“秦兄折煞在下了,能与秦兄这等俊彦结交,实属人生一大幸事。” “彼此彼此...” 秦天爽朗笑道,随后又向桓彦招了招手:“好巧,原来桓兄也在!” “哼!” 桓彦撇过了头,一言不发。 秦天全然不在意,都不打算问一句,找了个相对靠前的位置,与小麋鹿一同落座。 场间的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不少人选择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 处于风口浪尖上的秦天没有半点自觉,大口吃肉喝酒,将瓜果都推到了小麋鹿面前。 一人一兽胡吃海喝。 “好不识规矩的野小子,竟让畜生上座,你是在羞辱我等不成?” 终于有一声怒喝声打破了沉寂。 喊话之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满脸麻子,修为亦是众人中垫底的存在,仅是筑基小成。 他见得敖进神色不对劲,于是便自以为是地开口训斥起了秦天,企图在敖进这边混个熟脸,好搏得多些关照。 没法子,他虽然姓韩,却是旁系子弟中最不成器的那撮。 秦天喝了口酒,都没正眼看他,不疾不徐道:“畜生上座我是没看见,不过畜生开口说话,我倒是听见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放肆!” 麻子脸拍案而起,面色涨红,成了一颗草莓。 “你放屁!”秦天冷冷回了一句,还以颜色。 “这位兄台,有些过了吧!” 麻子脸正欲驳斥,身侧的一名黑脸男子却将他拦了下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向秦天教训道:“韩昊兄说得不错,殿内皆为接天峰上英才之辈,蒙敖兄相邀赴会,把酒言欢。” “而阁下让灵宠上座,实属不妥!” 秦天白了他一眼,捋着小麋鹿背脊的绒毛,毫不客气道:“你才是灵宠呢!这是你爹我的兄弟!还不喊声叔来听听?” “哼” 小麋鹿打了个鼻响,毛茸茸的小脑袋往秦天怀里拱了拱,以表达不满。 人家明明是母的好不好! “你?!” 黑脸男子的脸色又再黑了几分,都快赶得上一块焦炭了,心想这家伙与一头灵宠称兄道弟也就罢了,竟还要占他的便宜,将他拖下水。 作为主人家的敖进实在看不下去,他虽然乐得见矛盾激化,但也不愿好好的一场酒宴演变为泼妇骂街。 他伸手虚按了一下,道:“无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兴许与兽同台,是秦兄家乡的习俗。我等又何不主虽客便,成人之美?” 这话看似在劝和,实则在嘲讽秦天出身蛮夷,不识礼数,更未点明小麋鹿乃韩冰所豢养的珍兽,省得这群见风使舵的旁系子弟心生忌惮。 “哟,老阴阳师了...”秦天暗自腹诽。 既然正主都发话了,麻子脸与黑脸男子也再无死缠烂打的理由,轻哼了一声后,各自返回原座。 敖进让姬妾斟了满满一杯酒,故作歉意道:“说起来,秦兄莅临接天峰已有多时。可惜此前敖某忙于款待北冥宗的道子,实在抽不开身拜访,还望秦兄莫要介怀才是。我这就自罚一杯!” 言外之意,是你秦天与北冥宗道子相比,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 秦天笑呵呵回敬了一杯,道:“哪里哪里,若早知道接天峰上有敖兄这号人杰,我先前舔着脸也会主动前来拜候一番。” 言外之意,是你敖进在接天峰上,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两个阴阳师之间的交锋,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尽是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桓彦暗地里向敖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打机锋,赶紧入正题。 敖进会意,笑问道:“恕在下唐突,不知秦兄师承何方,造访接天峰又所为何事?” 秦天下箸如飞,腮帮子鼓鼓,含糊不清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怕敖兄见笑,我本是个没有跟脚的散修,有幸结识了一位境界还算凑合的忘年交,沾了他的光,才得以在仙泉居住下。” 桓彦与敖进自然不可能轻信这番话。 倒是其余人听见了“仙泉居”后,看向秦天的眼神,难免多出了几分忌惮。 而麻子脸与黑面神两人,更是后怕不已,庆幸方才没与他闹得太僵。 秦天喝了口百年珍酿润嗓,又继续道:“至于此行,则是为了提亲而来。” 此言一出,其余人不明所以,自然不会有过激的反应,但桓彦与敖进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知情人”,则是齐齐变了脸色。 桓彦脸庞扭曲,狰狞得像头择人而噬的猛兽,气机跌宕起伏,如潮汐涨退,使得殿内陡然卷起了一阵狂风乱拂,道:“一派胡言!” “不愧是发情的哺乳类动物,理智都被荷尔蒙吞噬得七七八八了。” 秦天洞悉了他的想法,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玩味道:“又没说提亲的是我,瞧把你急得...” “你...” 闻言,桓彦的气机流转又是一窒,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众人云里雾里,但也被桓彦的过激反应勾起了兴致,皆投来好奇的目光。 见自己成为了全场焦点,桓彦难免有些不自在,只得一声不吭,悻悻然坐了回去,独自喝闷酒。 无论是城府,或是脸皮,敖进明显要更胜一筹,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拱手向秦天道:“愿闻其详。” 秦天漫不经心道:“长辈间的事,我等实在不宜碎嘴,总之接天峰上,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嗯,一件大喜事。” 众人心念百转,能说得上是“大喜事”,想来男女双方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难不成外嫁的会是族长某位女儿? 敖进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后,道:“不知那位前辈,到底是何方高人?” “说出来,怕吓破你们的胆子...” 秦天暗想,却不动声色道:“反正又不是渡劫境的老神仙,你们多半不曾听过他的名号,哎,不提也罢...” 当然不是渡劫境了,而是飞升境! 可惜,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敖进与桓彦的眼睛一亮,只要秦天身后不是渡劫境的老怪就好办了。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搓圆按扁,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纵使他有元婴境的大修撑腰,也一样不管用。 秦天将他们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想着鱼儿应该快要上钩了,嗯,再撒把鱼饵好了... 敖进一口吞掉姬妾用红唇送过来的葡萄,漫不经心道:“听桓兄说,秦兄似乎与五小姐的关系匪浅...” 秦天连连摆手,脸上却分明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否认道:“都是绯闻,我们间的友谊,可比白开水都要纯净呢!” 说到这,他又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小嘴都没能亲上呢...” 雷!雷得外焦里嫩! 在场众人皆有修为在身,即使最不济的麻子脸,也是筑基小成的境界,又焉能听不见他的话。 要知道,韩冰可是小辈中公认的女神,姿容出彩,倾国倾城,更兼得那份拒人于千里外得高傲清冷,最能勾起男性的征服欲。 接天峰上,不知多少雄性动物,都为她辗转悱恻,彻夜难眠。 现在倒好,被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家伙,给勾搭上手了,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快要亲上嘴的地步。 一时间众人直想捶胸顿足,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坍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场间众人内心百味杂陈,有艳羡,有嫉妒,有不屑一顾。 “你胡说!” 唯有桓彦一人激动难平,他眼珠子充血,灵力激荡,愤然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吱呀”一声。 以整块沉香木雕琢的桌案,顿时炸碎为漫天的木屑纷飞。 秦天随手挥散了迎面而来的碎屑,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慢条斯理道:“那我就说亲上好了,你满意了?” “你找死!” 桓彦的五官都因愤怒而扭成一团,一呼一吸间就引得虚空震颤不止,外泄的灵力如一圈圈水波般荡漾,显然有随时暴起伤人的势头。 “桓兄果然不愧是十二小杰之一,观这厚重如山的气机,怕随时都能结丹了吧!” “何止,底蕴之深,结成四窍的玄品金丹,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呵,谁不知五小姐是桓兄的逆鳞,这野小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众人议论纷纷,饶有兴致观赏起这场因争风吃醋而起的闹剧。 威压之下,秦天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有滋有味地喝着小酒,道:“亲了不行,没亲也不行,你到底要如何?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咯喇喇...” 桓彦眼中杀机毕露,盛怒之下,已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身后是一座高山虚影显化,脚下的地板因不堪重负,呈蛛网状碎裂。 “桓兄,稍安勿躁...” 敖进实在是坐不住了,赶在桓彦出手前将他拦了下来。 事态虽往他所料的方向发展,他亦乐见其成,但总归不能让两人当场大打出手。 水云居并无阵法护持,可经不起桓彦这半步金丹的折腾,别的不说,最起码此方大殿是休想保得住了。 他又转头对秦天沉声道:“还望秦兄慎言,五小姐的名声可容不得半点玷污!” 秦天满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是我污了,还是你们聋了?没听见我说的是没亲上么?” 敖进顿时无言以对,自以为也是能言善辩之辈,可惜这身本领到了秦天这个口嗨祖师爷面前,就愣是使不出三成来。 特么的,你说的是没亲上不假,可你不就是在引导大家,将你与韩冰的关系往暧昧的方向想么?! “小杂种,你再敢多言一句,我定要你走不出这门!”桓彦咬着牙威胁道。 若非有敖进挡在身前,他定不会多言半句,而是毫不含糊地出手,将秦天拿下。 敖进亦挂不住脸了,脸色由晴转阴,心想给你个好坡下驴,你偏要作死般蹦跶不停,他阴侧侧道:“秦兄,当心祸从口出!” 秦天赏了他两个大白眼,道:“敖兄,当心祸从天降!” “好!秦兄好胆魄!” 闻言,敖进捋着下巴的三缕长须,不怒反笑,唯有与他熟知的人才清楚,这个动作是他大发雷霆前的初兆。 尤其是他的两名姬妾,俏脸已是一片煞白,若敖进的怒火得不到释放,多半会在夜阑时宣泄在她们身上。 皮鞭,蜡烛,棒槌,三角木马。 想想就不寒而栗。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天满不在乎,嗤笑道:“我与韩冰之间的关系,用得着与你们交待吗?” 他眼神陡然一凝:“借韩冰的话说,便是‘与尔等奴二代何干?!’” 此言一出,场间随即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就连另外几名纯粹抱着看热闹打算的大供奉后人,亦是脸色铁青。 这话可不仅单纯针对敖,桓二人,而是在场中所有非韩姓之人的脸上,都狠狠甩了一耳光。 妥妥是犯了众怒!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岂敢这般羞辱我等!” “我们祖辈与韩家一俱荣,一俱损,你竟胆敢称他们为奴?” “自行掌嘴三十,否则接天峰上,无你容身之地!” 仅有桓彦一人满脸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清楚秦天并非无矢放的,韩冰那日虽不曾明言,但话中确实有这么一层意思。 而对一切的诘难,斥责,辱骂,秦天一概是左耳进右耳出,讥笑道:“呦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是群什么玩意?当下人还能当出优越感来了?!” 敖进呼吸都不自觉急促了起来,任他养气功夫再好,亦听不得这种诛心之言。 又或者说,秦天是当众揭开了他的遮羞布,将某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摆上了桌面,使得他一身的自傲,碎了一地。 他瞳孔凝成针眼大,气机激荡间将衣服撑得鼓胀,隐隐传出惊涛拍岸之声,威压几乎凝为了实质,仿佛是一个千斤坠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赫然已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外表看着年轻,实则敖进已年近半百,有这样的修为亦不足为奇。 事到如今,便是毁了整座水云居,桓彦亦只能选择出手将秦天拿下。 一旦他选择息事宁人,就会陷入离心离德的难堪处境,毕竟秦天所开罪的,是大供奉以及其后人的一整个群体。 何况,他观秦天的气息,不过是个羸弱的筑基大成而已,在他这丹成四窍的金丹初期手下,又岂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 桓彦却沉声道:“敖兄,可否容我出手将此子拿下?” 敖进一番权衡利弊后,点了点头。 他作为这场酒宴的主人家,秦天亦是他邀请而来,现在由他出手收拾残局,自然合情合理。 任秦天来头比天大,韩家那边定然不会有半点责难之意,否则就等同坐实秦天所谓大供奉们皆为韩家奴仆的言论了。 不过,既然桓彦甘愿担任马前卒,他也能省些磨嘴皮子的功夫,又何乐而不为? 至于这座大殿,毁了就毁了吧... 敖进点点头,默然转身,在与桓彦擦肩而过时,才低声道:“动静闹得小一些。” 而桓彦则缓步走向了秦天,每跨出一步,身上的气机便会沉实一分,临近秦天一丈距离时,他宛若化身成一座万刃的孤峰。他冷言道:“千不该万不该,你就不应与韩冰有所牵连,更不应口出狂言,羞辱我等祖辈的名声。” “放心,我会留你一命,让韩家好与你身后之人交待。至于你的这一身修为,就当作是买命钱好了!” 第二百三十章 秦天仍是有恃无恐,半点不露怯,道:“你们敢动我?我可是有人罩的!” 桓彦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看白痴一般看着秦天,道:“你难道以为韩家会为了区区一个外族元婴修士,而选择与十二位大供奉决裂不成?” “他们加在一起,可都要抵得过一个渡劫大能的分量了...” 秦天故作恍然道:“原来是奴大欺主,韩家豢养的忠犬,都在不知不觉间成白眼狼了!” “你放肆!” 桓彦的三角眼瞪成了铜铃大,秦天三句有两句不离就往一个“奴”字上靠,甚至还用上了“忠犬”一词,这叫他还如何按捺得住。 他一步跨出,像是一座高峰在大地上横推向前,瞬间拉近了与秦天之间的最后一丈距离,蒲扇大的手掌陡然握拳,裹挟万钧巨力,径直就往秦天的下脐三寸砸了过去。 好狠辣的手段,第一时间就直取丹田气海,果然抱着将秦天修为废去的念头而来。 可怖的气浪扑面,吹拂得秦天的衣服猎猎作响,而他仍是不为所动,像是石化了一般。 倒是他身侧的小麋鹿,浑身绒毛炸竖,撅着屁股,朝桓彦龇牙咧嘴。 “哪有你的事...” 在最后关头,秦天才哂笑着以左手按住了小麋鹿的脑袋,右手则伸出了两指,轻描淡写地敲响了桌面。 陡然间,是三条筷子粗细的水柱从杯盏中倒卷而起,又在下一刻凝结成冰锥,击射而出。 距离太近,又太过突然,以至桓彦都没能采取任何应对之法,只能眼睁睁瞧着三枚寒意森然的冰锥来袭。 “嗤” “嗤” “嗤” 第一根冰锥,洞穿了桓彦的拳头,外露森白的骨茬,血流如注。 第二根冰锥,击中了他身后的神山虚影,将其绞得支离破碎。 第三根冰锥,则扎向了他的小腹丹田处,礼尚往来。 蓦然间,却有一阵金光自桓彦丹田处乍现,一面巴掌大小的龟甲挡住了冰锥的去路,最后又听得“咯喇”一声,两者同时崩碎湮灭。 桓彦这才算逃过了一劫,免于沦为废人的下场。 饶是如此,他仍被掀得翻飞出去,像个破布袋似的,在半空中大口咳血,落在了十丈开外。 在五行受克的前提下,以水法破土法,秦天对水行之意的把控,可谓妙到毫巅。 场间,除了桓彦的痛苦哀嚎声与其余人吞咽口水的咕隆声外,再无半点动静。 仅用了一招,从严格意义上讲,甚至都不能算是一招,单以手指轻扣桌面,便使得半步金丹的桓彦重伤倒地。 修为之深,道法之精,简直难以想象。 “大胆狂徒!竟敢逞凶伤人!” “好歹毒的心肠,好狠辣的招式,若非桓兄有异宝护体,这身修为怕要保不住了!” ... 半晌后,殿内顿时炸了锅,有人对秦天怒目斥责,有人忙去查探桓彦的状况,却再无一人敢贸然出手,毕竟前车之鉴就半死不活地躺在眼皮子下。 “秦兄,过了吧...”敖进沉声道。 他的表情相当复杂,震撼与忌惮之色皆有,自忖倾力出手,也无法随手将一个半步金丹重伤。 之前明明只是个底子松散的筑基大成,怎就摇身一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金丹境了? 有你这么扮猪吃老虎的么? 老实说,敖进隐隐有些为招惹这个煞星而后悔了。 “过了?” 秦天似笑非笑,伸了个懒腰后才站起了身,盛气凌人道:“礼尚往来罢了。怎么?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你...” 敖进双拳紧握得噼啪作响,盛怒之下,气机节节登高,哗哗的流水声响彻众人耳畔,仿佛置身于一条奔流大江之侧。 秦天评头论足道:“水法尚可,可惜人不咋地...” “任航兄,文烨兄,请助我一臂之力,共同拿下此獠。” 敖进怒火中烧,却未失了理智,他清楚单凭一己之力,绝非秦天的敌手,现在可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 稍有差池,就会落得与桓彦一般的下场。 闻言,两名男子默然出列,站在了敖进身后。 一人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手腕一抖便有一把鬼头大刀落于手中,凶威滔滔。 一人身穿一袭儒生长袍,身材修长,他拔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遥指秦天。 皆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同为大供奉们的后人,纵使敖进不发话,他们亦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而且一上来就亮了兵器,显然这回是不打算给秦天留活路了。 至于其余人等,则都很识相地主动退到了墙边,省得被几位金丹级强者的战斗余波波及。 秦天笑意玩味,道:“想人多欺负人少?” 敖进戴上了一双绣满了神秘符文的蚕丝手套,狠戾道:“诸位,莫要与他废话。” 一言既出,他脚下升腾起一条水蛟,驮着他一掠而去,五指虚张,直按向秦天的面门。 任航与文烨二人亦紧随其后,大步流星,欺身上前。 一人大刀狂舞间,挥洒出成片炽热火光,以天火焚城之势,一路横推。 一人灵力汹涌,手中的软剑陡然绷直,身行极快,如隐匿虚空,仅在原地留下残影,再度现身之时,剑尖与秦天咽喉已不足三尺。 秦天神态冷淡,手掌在虚空自左向右抹过,灵力骤化长剑落于他手,凭这三人的本事,还不足以逼得他动用锈剑。 他一步未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尚未见他出剑,便有浩渺凌厉的剑意充斥在殿内每一寸空间,使众人皮肤皆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由始至终,秦天只出了一剑,一道剑气洪流倾泻而出,冲跨了三人的攻势。 敖进凝聚的水蛟,如泥牛入海,消融于剑气之中,他本人的一身华美衣袍,亦被割裂出无数道口子,狼狈不堪。 任航的炽热刀意,就像是风暴之中的烛火,在一个照面就被扑灭,手上鬼头大刀被崩飞出去,倒插在了房顶上。 距离最近的文烨更是不堪,他独自一人承受了大半的剑气冲击,价值万金的软剑开始寸寸崩碎,沛然剑意入侵他体内,在五脏六腑间肆虐。 “轰” 剑气余势不减,冲跨了大殿的一整面墙体。 第两百三十一章 一招,又是一招。 三名金丹初期的强者,两败走,一重伤。 秦天持剑孑然而立,身周是紫云飘荡,映衬得他宛若一尊天降剑仙。 敖进衣衫碎成了布条,衣不蔽体;任航气机紊乱,胸膛起伏得厉害;文烨更是凄惨,分明无半点外伤,却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苍天在上...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略懂面相之术,观其骨龄绝不超过二十!” “可怕!莫非他是吃仙丹,喝灵泉长大的不成?!” 场下众人既惊且惧,看向秦天的目光中满是敬畏。 这份惊世骇俗的天资,足以傲视整座接天峰,恐怕唯有老太君年少时,方能与之媲美。 当看见一个天才走在身前,他们难免会生出嫉妒与不忿之意。 但若此人已到了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那么目睹这颗新星崛起的他们,心间仅剩的,便只有崇敬与感慨了。 与这样的人同处一个时代,既是悲哀,亦是种荣光。 秦天对他们的心理变化并不感兴趣,将戏谑的目光投到了敖进身上,道:“还要继续么?” 此时,敖进再不复方才的翩翩倜傥,唯有鼓荡灵力,遮蔽住某些重要部位,省得某条毛毛虫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若非方才见势不妙便纵身而退,恐怕他的下场不会比文烨好上多少。 他狭长的双目之中是毒火摇曳,愤恨道:“水云居乃吾父敖煊的道场,容不得你大放厥词!” 秦天没好气道:“吵不赢,就要打,打不赢,还敢拿你爹的名头来压我?!” 说罢,他挥了挥剑,威胁道:“信不信我削死你这龟儿子?!” 敖进神情阴郁,捏碎了腰间一枚三足金蟾玉符,杀意腾腾道:“今日我要你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水云居的某处隐蔽偏殿,有一道黑光冲霄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此地,落在了敖进身后。 来者是一个身形伛偻的耄耋老者,脸上皱纹深如沟壑,交错纵横,眼珠子昏黄浑浊,透着一股子暮气,乍眼看就像一截了无生机的朽木。 一身金丹后期的修为却是作不得假,并未催动一丝一毫的灵力,就引得身处十丈的空间呈异样的扭曲。 老者嗓音干涩沙哑,像是铁片相互摩擦一般,道:“不知二少爷唤醒老奴,所为何事?” 敖进杀意森然,语气却极为平静,仿佛在宣读对秦天的审判:“此子凶狂,辱我父亲,伤我宾客,毁我大殿,罪无可赦!影奴,替我出手斩了他!” “影奴”仅是一个代号而已,至于老者的真名,就连敖进都不知晓。 有传他曾是百年前祸乱一方的邪道修士,后来被韩家外派的缉魔司所擒,最后是大供奉敖煊出面,才保下了他一命。 后来不知双方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影奴选择奉敖煊为主,甘愿成为家奴的家奴。 “领命。” 影奴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就像是一台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 他缓缓抬起枯痩的手掌,陡然间是一片黑云鼓荡,凝为一只磨盘大的巨掌,鬼气森然,往秦天头顶拍落。 秦天夷然不惧,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意,自己结丹后到底有多强,连他本人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或许只有眼前这名金丹后期的老者,才有资格充当他的试金石。 秦天眸光若电,一把将灵力所化之剑丢掷了出去,在空中拖拽出一条紫金色的绚烂弧光,与鬼手撞在了一块。 “嗤” 两者的力量平分秋色,在同一时间湮灭于无形,仅余一股气浪席卷四下,使得场间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下一刻,秦天轻拍腰间储物袋,锈剑便落在了手中,他脚踏罡步,沿途留下一片模糊的残象,举剑贴地飞掠。 影奴面无表情,身侧黑气翻滚,细看之下竟有无数虚实不定的面孔束缚其中,扭曲狰狞,发出一阵阵摄人心神的凄厉哀嚎,赫然是成千上万的冤魂鬼影。 他宽大袖袍一挥,黑气骤凝,若化为一片澹澹魔海,以浊浪排空之势,往秦天的来向汹涌而出。 “哼” 秦天轻哼一声,心念微动间,气海之内的金丹极速旋转,由紫转红,紧接而来的,是一头庞大的朱雀虚影显化于身后。 赤红朱雀啼鸣清亮,双翅伸展,随即是一方火海荡漾,温度骇人,几乎要将虚空灼烧出一个窟窿。 火海与魔海,泾渭分明,分立左右,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交汇,散溢出丝丝缕缕的毁灭性余波,引得场内众人须竭力运气抵挡。 “轰隆隆” 整座大殿都为之剧烈晃荡起来,砖石脱落,穹顶开裂,梁柱崩碎。 “不好!要塌了!” 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夺路而逃。 十息之后,大殿轰然倒塌,只余满地的残垣断壁,在水云居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疮疤。 敖进一脸铁青,恨不得食秦天的肉,喝秦天的血,怨恨之余,更夹杂着一股不愿承认的无力感。 原以为有影奴出手,定能轻而易举将秦天制服,不曾想他隐藏得如此之深,即使与金丹后期的强者交锋,亦不显颓势。 双方仍在僵持,鼓荡的气机卷起道道劲风,吹散了烟尘飞灰。 老者邪威滔滔,仿佛一名九幽鬼使。 秦天沐浴火光,宛若一尊火部神祗。 影奴从袖中取出一个水晶头骨,涩声道:“小辈,你很不错,不过要到此为止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水晶骷髅亦同时幽光大盛。 “嗷” 下一刻,黑雾沸腾间,一头头怨灵从中挣扎而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皆被磨灭了灵智,仅余对生人血肉的原始渴望。 秦天一脸厌恶之色,道:“腌臜小道尔!” 说罢,他左手五指掐动如飞,瞬息间结成九道印法。 旋即,高空之上乌云压顶,云海滚涌间,电光时隐时现,低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敕!” 一声令下,雷光如浆倾覆,宛若黄河之水天上来,将所有冤魂淹没其中。 此等阴秽邪法最受雷法克制,数百冤魂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在天威的洗礼下,化为一阵黑烟消散。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目睹数百冤魂被雷霆所吞没,影奴再难保持淡然,神情由错愕转为肉痛,随即是无尽的怒意横生。 他修习鬼道邪功,这些冤魂便是他一身道行的根本。 百年前,他与大供奉敖煊签订了一道奴仆血契,以换取一个苟活的机会,如今与被囚于接天峰无异,可容不得他再做出杀生取魂的勾当,修为也为此而停滞不前。 可以说每少了一头冤魂,都等同于在他身上割肉,遑论一个照面就被秦天打杀了数百的量。 影奴声若夜枭,阴侧侧道:“我要抽你的魂,以阴火焚烧三天三夜!” 只见他手中的骷髅头骨在幽光大作下,缓缓腾空而起,无数如藤蔓般的触手,自那片翻涌不止的黑雾中探出,往头骨之上攀爬,最后化为了一尊生有六只臂膀的鬼影巨人。 “吼!” 鬼影巨人足足有三丈高,空洞的眼窝中有两点鬼火摇曳,诡异阴森,它仰头发出阵阵咆哮声,裹挟一阵凶风恶浪,排山倒海一般席卷四下。 “我的天!接天峰上怎会有邪修存在?!” “光是这尊鬼影巨人,怕且都足以与金丹后期匹敌了吧!” “这小子危矣!” 在场众人纷纷色变,无不为之而侧目。 秦天的发丝亦被劲风吹拂得乱舞,脸上却不见丝毫怯意流露,反而有战意灼灼燃烧。 体内的血液流速陡然间快了三倍不止,浓稠的血雾自周身毛孔喷薄,凝结成一件猩红的铠甲。 不同于往常的邪气凛然,铠甲之上多出金蓝绿三色流光游走不停,交织成无数玄奥天成的纹路,显得极为正道堂皇。 秦天猛一跺地,身形骤化一道红光,一掠而去,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锈剑嗡嗡颤鸣不止,手腕拧转,便有一道足有丈余长的剑罡凝聚在剑身之上。 以一式“天门中断楚江开”,一路向前横推。 鬼影巨人亦不退不避,仅抬起了一双有树干般粗壮的臂膀,格挡于面门之前。 “当” 一阵震破耳鼓的音浪,响彻方圆十里。 引得在场某些修为不精者满脸煞白,身体不由得一阵摇晃,甚至有血丝从双耳中淌出。 秦天眉毛一挑,暗自心惊。 鬼影巨人分明是以无形的黑雾所化,身躯却坚若金石,锈剑仅能陷入其中一指的距离,便无力寸进分毫。 “嗷” 鬼影巨人并无痛感,却被这一剑彻底激起了凶性,怒吼声中,抡起另外一双车**的手掌,像拍蚊子一样,合击向秦天。 秦天眸光一凝,撤去持剑之手,却未就此退去,反而以双臂往两侧横推。 “砰”的一声。 几乎要合拢在一起的双掌,却被秦天定格在了一米不到的间距。 “开!” 秦天低喝一声,体内气血的流转速度,又再跃升了一个台阶,双臂的血管如虬龙暴起,将鬼影巨人的双掌缓缓撑开。 影奴的神情不由得为之一变,鬼影巨人乃是他的一道压箱底手段,以足足三万冤魂辅以一丝九幽邪煞所炼制,身躯之强横,足以与金身后期的武者媲美。 眼看秦天竟能以单纯的肉身之力,压过了鬼影巨人,使得他心头不由得一颤。 不过作为一名层祸乱一方的邪修,绝不可能因此而乱了分寸。 他双手法诀一变,鬼影巨人眼窝中的鬼火瞬息间暴涨,张嘴往秦天吐出了一道如墨汁般的黑炎。 黑炎非但不显丝毫的灼热之感,反而夹杂着一股子阴冷气息,令人的神魂都有种被冻结的错觉。 这是地狱冥火,被影奴自九幽黄泉召唤而来,不带焚金烁石的热力,却可消融世间万物。 “哼!敢在我面前玩火?!” 对此,秦天并未运转半点灵力,只是简简单单地轻哼了一声,冥火便自行倒卷而回,笼罩了鬼影巨人的白骨头颅。 “嗷!” 显然,冥火可对鬼影巨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忙收回了按住秦天的双手,同时以六只大手,胡乱拍打起自己的面门。 可惜冥火号称永不熄灭之炎,此举非但没能将火势扑灭,反而使得手掌皆沾染上了冥火,受其灼烧,升腾起了一缕缕的黑气。 影奴都懵逼了,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得下一个拳头,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 听得鬼影巨人嗷嗷怪叫不停,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冥火散去。 不过他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 此时,鬼影巨人的白骨头颅之上,已被冥火腐蚀出了显眼的坑洼,越发的狰狞可怖。 影奴心头在滴血,颤声道:“小子,你用的是何等邪法?!” 论起玩火,祝融才是个中的老祖宗。 管你是冥火也好,阳火也罢,在得了祝融传承的秦天面前,通通都得乖乖听话。 秦天挑了挑眉,没好气道:“就你这鬼样,好意思说我修邪法?” 说罢,他身后的朱雀虚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银牙白虎,虎啸声震天。 随着他的灵力不断灌注入锈剑之内,剑身之上有金光亮起,转眼间由莹莹的星辉,渐次转为耀目的白炽日光,映照得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以庚金之意加持,使得锈剑之上的剑意锋芒,何止暴涨了数倍。 秦天尚未递出这一剑,就引得众人的佩剑哀鸣不止,仿佛平民遇见巡守国土的帝王。 他神情漠然,一手横剑在身前,抬起另一只手,朝鬼影巨人勾了勾手指。 “吼!” 鬼影巨人受了挑衅,暴怒难平,径直往秦天大步奔袭而去,地面为之而发出隆隆的震动。 它的六条胳膊狂乱挥舞,造就拳影漫天,如雨点般密集攒簇,将秦天连带他脚下的方圆十米的地面,皆笼罩在内,最终一并轰得粉碎。 然而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秦天本人早已莅临鬼影巨人的上空。 他一剑挥下,一道月牙状的剑气激荡而出,在空中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六,各自绞向鬼影巨人的六条臂膀。 “嗤嗤...” 得庚金之意加持,剑气锋芒割裂了虚空,沿途留下一道道漆黑的裂隙。 这回,再无受到半点阻力,就像是刀切豆腐一样简单,在同一时间,将鬼影巨人的六条胳膊齐根切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六条像灯柱一般粗壮的胳膊坠地,在无数凄厉绝伦的惨叫声中,化为了滚滚阴气四溢,使得场间众人不得不竭力运气抵挡,避免邪煞入体。 “嗷呜” 鬼影巨人气得直嗷嗷怪叫,胳膊断裂处黑雾涌动,眨眼的功夫,便又有了六条臂膀重新长了出来。 秦天撇撇嘴,又是一剑挥下,六条尚未彻底成型的胳膊,再度被剑气锋芒所切断。 ... 如此往复,鬼影巨人的胳膊倒像是成了韭菜一般,被秦天割了一茬又一茬。 鬼影巨人乃是无数怨念的集合体,神智迷蒙混沌,没有痛感,更不会有人类一般的七情六欲。 屡屡遭创仍不知畏惧,盛怒之下,六条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带起道道劲风龙卷肆虐,只想着将眼前这惹人厌的小虫子,拍成肉酱。 然而,秦天身影如鬼魅,飘忽不定,相较之下,鬼影巨人显得极为笨拙,拳影次次落空,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天并未将战局限制在主殿的废墟之内,让鬼影巨人在水云居中肆意破坏,将成片的殿宇亭台,给折腾得倒塌倾覆。 “秦天!” 敖进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噼啪响,敢怒而不敢言,悔恨当初怎就脑门发热,招惹上这么一个煞星。 就算秦天今日真被斩杀于此,整座水云居也怕要保不住了,如此一来,别说是他敖进,即使是他的父亲大供奉敖煊,都会因此而颜面扫地。 更何况,目前的战况,完全是秦天在吊打鬼影巨人,轻松得就像老子打儿子一般。 而随着一条接一条的胳膊被秦天肆意收割,鬼影巨人原本极为凝实的躯体,渐渐虚淡涣散,显而易见,它的再生能力绝非永无止尽。 在场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这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实在太生猛了些。 一尊足以与金身后期武者匹敌的鬼影巨人,落在他手上,竟成了毫无招架之力的破布偶一般。 影奴是又惊又怒,表情扭曲,比恶鬼都要狰狞吓人。 前后不过几息的功夫,已经有足足三分之一的冤魂被磨灭在剑光之中,再这般下去,恐怕没能拿下秦天,他自己便先要亏得底朝天。 影奴身躯腐朽,自然不敢上前与秦天肉搏,就他这身板子,说不定挨上一拳,就要踏上黄泉路了。 他历经一番天人交战,最后选择划破了掌心,鲜血撒了一地,死命催动一身的灵力,狠声低吼道:“酆都鬼国!” 一言既出,地上的鲜血自行汇聚,绘制成了一个诡谲的符文,红芒大作。 身侧的那片黑雾如烈火烹油一般,彻底沸腾了起来,将整座水云居都笼罩在其中。 阴风肆虐,鬼气森然,阵阵鬼哭狼嚎之音此起彼伏,宛若身坠九幽冥地。 “这又是什么神通?”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不会想连我们也一同坑杀了吧?”有胆小之人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妈的!这老家伙失心疯了不成?!”有人骂骂咧咧。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盖过了所有吵杂之音,随即接连有数百幢幢鬼影,从黑雾之中走出。 有的身披重甲,舞动旌旗;有的胯下御马,手持长枪;有的搭箭在弦,遥指秦天。 皆是青面獠牙,鬼气缭绕,身形时而凝实,时而虚幻。 这是影奴以自身精血为引,从冥府召唤而来的阴兵。 气息从筑基大成到筑基圆满不等,数百人的战力拧成一股,纵然是金丹圆满的强者在场,亦当审慎处之。 “给我死!” 影奴目光阴鸷,宛若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 一声令下,数百阴兵如站场冲锋,扬起了一阵沙尘滚滚,向着秦天奔袭而去。 秦天满脸不屑之意,在鬼影巨人重新长出六臂之前,便一脚踹在了其白骨头颅之上,使得它翻飞出去百丈远。 庞大的身形砸在了冲锋而来的阴兵队伍之中,顿时压得数头阴兵炸碎为阴气。 与此同时,他双腿扎根在虚空之中,摆出久违的八极拳架,体内的灵力与气血之力交融,演化为一种灰蒙蒙的神秘能量。 “定乾坤!” 一拳递出,是“锵锵”的铁链交击声乍响在众人耳畔,随之而来的,是成千上万道铁链破空而至,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数百阴兵尽数网罗其中。 阴兵嘶吼挣扎不停,却始终未能挣脱束缚。 “怎么可能?!” 影奴一脸白日遇着了鬼似的表情。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仅凭一个初入金丹境的小辈,竟能以一己之力,困住了数百阴兵。 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秦天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中,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没完呢...” 只见他指尖之上,蓦然升腾起了一簇艳红的火苗,仅有一丝温热散溢,就像是一缕最为普通不过的烛火,在空中摇曳不停。 影奴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头皮发麻,不禁趔趔趄趄退了数步,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他,这缕不起眼的火苗之中,蕴藏了足以焚天灭世的磅礴火意。 为此,他不得不放下身段,硬着头皮朝秦天拱了拱手,涩声道:“这位小友,不若我们就此别过,可好?” 堂堂金丹后期的大修,竟被逼得向一个年岁不足二十的小辈低头服软,可谓是修行史上的头一遭了。 秦天点了点头,笑容和煦道:“可以!不过您老先容我放道烟花庆祝!” 说罢,他将指尖的那一缕火苗,轻描淡写地弹了出去。 在众人恐慌的眼神之下,火苗迎风渐长,眨眼间便化为了一片炼狱火海,横亘于虚空,一个浪头下去,就将数百的阴兵尽数吞没。 远在数百丈开外,众人仍觉得是一阵可怖的热浪迎面而来,引得他们口干舌燥,甚至连头发都为之而枯黄蜷曲。 影奴怔在当场,面对这滂沱火海,就连他也全无有效可行的手段,只能直愣愣看着阴兵在火海之中挣扎哀嚎,最后化作虚无。 “完了...” 影奴身上透出一股绝望的暮气,低语呢喃。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群阴兵虽经影奴召唤而来,却并非为他所有,而是属于九幽之下某位领主的麾下。 有借就有还。 如今阴兵全军覆没,这笔账自然而然就要算在了他的头上。 影奴与鬼物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清楚一旦与那位阴间领主结了因果,就终生都无法摆脱冥冥之中的业力束缚。 即日起,在他的头顶之上,便会悬上一柄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使得他余生都要在惶恐不安之中度过。 有朝一日,那位阴间领主会亲临人间,将他的魂魄拘走,用以抵偿今日的这笔欠债。 恐怕唯有渡劫境的大能巨擘亲临,方能与其掣肘。 然而他尚是戴罪之身,又何德何能请动这个量级的修士,保下他一命。 在绝望的阴影笼罩下,影奴心存死意,反而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双目中凶光毕露,恨不得要将秦天生吞活剥一般。 秦天视若无睹,哂笑道:“有意见?那就继续打好了!” 影奴怒极反笑,颇有种枭雄迟暮的萧瑟,道:“好,既然你这小辈铁了心要不死不休,那么老夫奉陪到底便是!” 他抬手一招,倒地的鬼影巨人踉跄着起身,以半跪之姿,守在他跟前,像是一名忠心耿耿的仆役。 此前,它侥幸落在了火海的边缘地带,故而免于被焚为劫灰的下场。 饶是如此,躯体之上已遍布触目惊心的坑洼,呈半透明状,几乎再难以维持实体。 “就算我将永坠九幽,亦要拉上你这小娃儿垫背!” 影奴翻起了白眼,嘴上念念有词,以灵力化刃,割破了双腕,两道血流如注,浇灌在白骨骷髅之上。 而白骨骷髅就像是一块吸水力极好的海绵,将鲜血尽数吞纳,涓滴不剩。 鬼影巨人的身形再度变得凝实,甚至出现了逐渐拔高的趋势。 与之相反,影奴原本就极为枯槁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几乎就剩一层老皮包裹在骨架上。 他仰天大笑,笑声却是前所未有的瘆人,如疯魔了一般。 下一刻,影奴张嘴吐出了一粒鸽蛋大小的乌黑丹丸,自行镶嵌在了白骨骷髅的前额处。 而此时,影奴的残躯就仅剩下了一张干枯开裂的老皮,软趴趴伏倒在地,一身的血液,肌肉甚至于骨骼都消融一空。 鬼影巨人的身形,亦随之而迎来了一次暴增,前后数个呼吸间,便从三丈拔高至九丈,成了名副其实的巨人。 白骨骷髅之上,一层乌青的血肉滋长,如蚯蚓般的血管暴露在空气之中,极为可怖骇人。 依旧空洞的眼眶之内,骤然亮起了两道红芒,紧随而至的是一阵凶煞之气迸发,飞沙走石,罡风气浪如刮骨刀,令场间众人通体生疼,几乎要站不稳脚。 风口之上的秦天泰然自若,灵力自行护体,划破了罡风,连衣袂都不见半分摆动,他啐了一口,道:“装神弄鬼,看老子把你打得娘亲都不认得!” 他脚踏罡步,灵力与气血之力同时急转,如一道紫红流光划破虚空,一下拉近了与鬼影巨人间的百丈距离。 他一拳径直递出,拳罡瞬息如洪流倾泻。 然而此时的鬼影巨人,就好比是一座巍峨高峰耸峙,半步未退,仅以身躯截断了拳罡洪流。 突然间,鬼影巨人的身形一阵模糊,陡然间消失当场,再度现出身形之际,已处在了秦天的上空,它居高临下,以双手合抱成拳,毫不容情,猛地砸了下去。 此前的鬼影巨人,分明笨拙得跟头大狗熊似的,怎料身形暴增,速度却反而不合常理地加快了十倍不止。 猝不及防下,秦天被当头砸了个正着,身体宛如一枚流星坠地,砸出了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近百米。 “那家伙,怕是死了吧...” “死定了,怕且留个全尸都难...” 围观的众人心思各异,却不一而足地屏住了呼吸。 有人满脸讥讽,暗笑秦天的自不量力。 有人因目睹天才陨落,幸灾乐祸。 有人惴惴惊惶,生怕鬼影巨人会伤及无辜。 ... “咳咳,还真小瞧了你...” 深坑之中,一道嗓音毫无征兆间响起,又有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站起身,一边拍掉身上的泥土,一边絮絮叨叨。 场间的气氛骤然凝固,随即是一阵交头接耳的声浪爆发。 “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我靠,这小子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即使是金身境后期的武者,怕也没这般逆天的体魄!” 秦天对众人的评头论足置若罔闻,他缓缓腾空,直至与鬼影巨人的视线齐平,大大咧咧道:“速度还凑合,只是这力道,就真差了点火候!” 鬼影巨人眼眶内幽光闪烁,竟瓮声瓮气开口道:“小辈,你逼得我以身饲魔,今日命丧于我之手,亦算虽死犹荣。” “哦?我还以为你是嗝屁了,不曾想是附身在了这鬼玩意之上!” 秦天一脸恍然大悟之色,随即竖起了一根手指,朝鬼影巨人晃了晃,鄙夷道:“在我面前,你还真不配提一个魔字!” 说到这,他双目绽放出两道凝若实质的紫光,气海之内,金丹滴溜溜旋转不停,滂沱的灵力顿时如大坝决堤,充斥于四肢百骸,到最后甚至从身上的几处窍穴溢满而出。 在他身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道虚影渐次显化,眸蕴神光,活灵活现。 秦天的气机随即节节攀升,就像永远触碰不到极限,直逼金丹后期,隐隐间有了压过影奴的势头。 “小辈,拿命来!” 影奴明明是在放狠话,却透着股外强中干的味道。 原本自信满满的他,此刻看得肝儿都发颤,搞不懂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金丹初期。 他可不敢再让秦天蓄势,率先发难,手腕一抖,以阴风煞气凝为了一把巨形镰刀,如一尊收割生命的死神,直向秦天的脖子抹了过去。 秦天一手负后,一手持剑,有若剑仙临尘,傲然立于虚空,他往前跨出一步,身形隐匿,拖拽出一道绚烂虹影,如彗星横空。 人剑合一,直刺向影奴。 第二百三十五章 锈剑与巨镰短兵相接,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震彻九霄。 与此同时,是一阵狂暴乱流迸发,以两者为中心,席卷四下。 “咯喇喇” 气浪冲击之下,整座水云居已是千疮百孔,入目皆是断壁残垣。 地面轰隆隆震颤不止,仿佛有地牛翻身,甚至出现了下陷的趋势。 就连头顶之上的云海,都被洞穿了一个窟窿。 这回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声势波及了小半座接天峰,引来众人驻足侧目,议论纷纷,甚至有好事之徒循着气机流向,找了过去。 “两名金丹后期,怎会无缘无故打起来了?” “魔光冲天,莫非有邪修潜入了接天峰不成?!” “没记错的话,那处似乎是桓供奉的水云居吧。” “走,赶紧看热闹去...” ... 接天峰顶,草庐之内。 赵老哥揉了揉额角,哭笑不得道:“这小子真是个惹祸精,连一时半刻都不愿消停。” 韩霜手捧茶盏,放在嘴边呵着热气,轻笑道:“你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不过他能将一名金丹后期的邪修逼到这份上,这份战绩,足以傲视年轻一辈了。一体,果然不凡。” 赵老哥摇着头道:“不过是一名气血衰败的老修,一身本领都使不出五成,勉强比金丹中期强上一线罢了。” “不行,回头我得敲打那小子一番,否则真遇上了正值巅峰的金丹后期,他铁定要栽个大跟头。” ... 双方依旧在僵持之中,皆不愿退让半步。 秦天目光一凝,朱雀虚影的脑袋从身后探出,以尖锐的鸟喙,猛啄向影奴额前的乌黑丹丸。 影奴一凛神,忙抽身往后倒掠而去,同时扬起了一片鬼气阴森的黑幕,封堵住朱雀虚影的去路。 秦天并没打蛇随棍上的念头,含笑道:“看来这枚金丹,果然是你的命门所在。” 影奴不置可否,脸色阴沉至极,额头上的血肉蠕动,将金丹彻底包裹在其中,算是变相坐实了秦天的说法。 秦天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犯不着防贼似的防我,说句实话,我对你这命门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语气骤然间变得森然:“在我看来,你这种邪修,就该被我一剑剑活活削死,才叫解气!” 影奴杀意凛冽,几近凝为了实质,令一众旁观者通体生寒。 他身侧的黑云浓稠如墨汁,六只粗壮的臂膀各持一执巨镰,面目狰狞,化身成一头凶悍的地狱恶修罗。 随即,影奴的身形急转如陀螺,瞬间卷起一阵阴风怒吼,断壁残垣被抛到了半空,就像是一条黑龙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阴风煞气凝结成数以万计的利刃,呼啸而出,铺天盖地,密不透风。 秦天瞳孔凝成了针眼大,他高举锈剑,澎湃的剑意受其所牵引,遵循某种玄奥轨迹,于体内肆意游曳,如化身成了一柄人形利剑。 第一剑挥下,造就一片密集火雨。 第二剑挥下,激射出漫天冰刃。 第三剑挥下,是数不尽绿叶飘摇。 第四剑挥下,多如牛毛的金针挥洒而去。 ...... 数个呼吸之间,秦天已挥出了上百剑。 四象真意,被他融汇入剑招之内,剑光挥洒,造就出一片天地奇景。 剑光与阴风气浪各占据半边天幕,两者每每碰撞,便有一抹抹绚烂华光接连绽放,如天雷滚滚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其余人等早已没了观战的心思,抱头鼠窜,彻底离开了水云居的范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卷入两人的战局之中,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再拖下去,我必败无疑...” 影奴惊及交加,两者间的术法交锋,率先生出无力为继之感的,竟会是他这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 秦天的底蕴简直深不见底,若战况继续胶着,恐怕秦天能将他给生生耗死。 “灵力,体魄,我皆不如他,既然如此,就比拼神魂之力好了!” 影奴有了计较,眼眶之中的魂火暴涨,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无形触手,从他身后探出。 秦天浑身汗毛倒竖,一阵寒意没来由从脊柱蔓延至后脑勺,总觉得像被一头毒蟒盯上了一般。 他福至心灵,眉心处赫然有一只紫金色的竖瞳睁开,虚空的灵气流转,无形的能量波动,细小如戒子尘埃,亦尽收于眼中。 “敢跟我玩阴的?!” 秦天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与他心意相通的四象虚影,随即争相一拥而上。 青龙长吟; 白虎咆哮; 朱雀啼鸣; 玄武低吼。 四象虚影眸中凶光毕露,宛若捕食的猛兽。 见状,影奴心底没来由打了个突,意识到不妙,就要将那道神魂触手召回。 然而他终究慢上了一步,四象虚影转瞬即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魂触手被分食殆尽。 “噗”的一声。 眼眶内的魂火骤然暗淡,是油尽灯枯的初兆,若影奴仍是血肉之躯,此刻恐怕要大口咳血不止。 足足三成的神魂之力,被吞食一空,若非受血契所限制,影奴此时的唯一选择便是不顾一切,先逃出接天峰再说。 秦天伸了个懒腰,戏谑道:“我猜你是没招了,那么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他屈指轻弹锈剑,四象虚影如受感召,渐次没入了其中。 下一刻,锈剑神光大作,斑驳锈迹之下,是无数玄奥符文显化,依稀交织出一幅四象图腾。 秦天缓缓抬手,以剑尖遥遥指向影奴。 这一剑精气神合一,会是他迄今为止最为巅峰的一剑,便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当前,亦只能饮恨于剑下。 影奴清楚秦天对他起了必杀之心,服软,求饶,甚至是逃遁,都无济于事。 留给他的唯一选择,是殊死一搏。 影奴强自燃烧一身的灵力,气血,成千上万的冤魂,凝聚为一根鬼气森然的染血长矛。 双方皆在蓄势,彼此气机碰撞,引得虚空呈现一层层的折叠扭曲,是即将崩裂的迹象。 生死较量,一触即发。 在双方的气势攀升到顶点之际,却有一道青光陡然间如闸刀天降,毫不拖泥带水,割裂了两人缠绕碰撞的气机。 秦天只觉得体内的灵力运转顿时一窒,差点就憋出了内伤来,气机有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彻底焉了下去。 下一刻,一道娇喝声由远及近传来:“秦天,你这个王八蛋!快给我住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道高挑的白衣身影,衣袂飘飘,飞掠而至,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临尘。 在她身侧,有一名矍铄的灰袍老者亦步亦趋,身形消瘦,气机不显,分明没有半点灵力流溢,却稳步脚踏虚空。 对灵力的把控,可谓到了妙到毫巅的境界。 绝对是个狠角色,即使有元婴巅峰的修为,亦不足为奇,想来在韩家族内都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韩冰一个急刹停在了秦天面前,或许是来势太快的缘故,她脸上挂了一抹娇艳的红霞,微喘着气,道:“拆了水云居还不够,你还想拆了接天峰不成?” 秦天知道这场架是打不成了,隔空向愣在当场的影奴比了个中指,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将锈剑收了回去。 他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我才是受害者好不。总不能任由那几头阿猫阿狗,跑到我头顶拉屎撒尿吧...” “我这是合法的自卫还击!” 韩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伸出纤纤玉指,指向脚下那片满目疮痍的水云居“遗址”,气呼呼道:“你好意思说是自卫反击?这分明叫恃势行凶!” 秦天狡辩道:“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拿我当挡箭牌,害我被桓彦那鳖孙给记恨上了!” 韩冰都生出了狠狠咬秦天一口的冲动,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每逢到了秦天面前,她就再难以维持平日孤傲清冷的形象。 想到这些,她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之意,道:“你现在要如何收场?!” 秦天摆出一副赖皮的表情,道:“还能咋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 韩冰沉声提醒道:“水云居是敖供奉的寓所,等同于韩家给他划分的一片领地。你这番行径无异于在他脸上糊了一巴掌,按他一贯的作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显然,秦天没怎么把这位威名赫赫的大供奉敖煊放在眼中,漫不经心道:“你忘了?我可是有人罩的!他若要与我过不去,就得先跟一位飞升境的大能掰掰手腕...” 说到这,他又压低了嗓音,朝韩冰挤眉弄眼道:“偷偷告诉你,就连你们家的老太君,也是站我这边的。” “鬼扯!” 韩冰毫不留情,赏了秦天两颗白眼,全当他在吹牛皮! 老太君常年闭关于接天峰顶,不问世事,即便是她,与老太君的碰面次数,连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他秦天,前后在接天峰上逗留的时间都尚不足一个月,又怎么可能跟老太君扯上关系。 秦天也不打算多作解释,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韩冰解释道:“是灵儿让我来救你的。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是白跑一趟了。” “嘿!小家伙还挺讲义气,那些灵果真没白喂!” 秦天恍然,随即挠了挠头,一脸腼腆的神色,道:“有件事,想跟你打个商量...” 韩冰轻哼一声,下巴微扬,像是头高傲的小孔雀,道:“姑且说来听听。” 秦天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道:“你看,我跟灵儿的感情这么好,你能把它送我不?要不然,卖我也成!” 韩冰先是一愣,随后就彻底炸毛了:“你这个混蛋!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灵儿身上!” 秦天被吓了一大跳,噔噔后退了数步。 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个看似高冷的冰山美人,实则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敢提剑砍人的暴力狂。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婆娘! 秦天赶紧撒手摇头,道:“开个玩笑,不敢要了...” 韩冰稍稍收敛了剑拔弩张的架势,仍不忘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因为你平日像喂猪一样喂它,所以它才会这么粘你!” “别再动歪心思,小心我跟你没完!” 秦天死命地啄着脑袋,不敢反驳。 “呵呵,冰儿,想来这位小友不过是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适时,韩冰身侧的灰袍老者终于发话了,他嗓音温醇,不带一丝盛气凌人之感。 韩冰这才记起尚有长辈在场,俏脸没来由一红,显得越发娇艳动人,默然退回了他身后,一言不发。 秦天也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痞态,正八经地朝灰袍老者拱了拱手,恭声道:“敢问前辈是?” 灰袍老者捋着胡须,含笑打量着秦天,道:“老朽正是冰儿的爷爷。” 闻言,秦天更不敢轻怠,长揖到底,道:“晚辈秦天,见过韩老前辈。” 他又不是傻子,韩冰的父亲韩浩轩身居韩家族长的高位。 灰那么袍老者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他凌空抬了抬手,以一股无形之力托起了秦天,感慨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回想老夫当年,不如你远矣。” 秦天一脸尴尬,也分不清老者这话是褒还是贬。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人家的地盘上大肆破坏,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了,先把这屎盆子扣别人头上再说。 秦天面带委屈之意,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道:“今日晚辈应邀赴会,不曾想桓彦等人竟包藏祸心,欲废我修为。迫于无奈下,我才出手还击,望老前辈明鉴。” 随后,他又挺直了腰杆子,大义凛然道:“何况吾辈修者,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路遇这等邪魔奸佞,理应拔剑向之!” 不曾想灰袍老者亦是个妙人,满是鄙夷地看了秦天一眼,道:“得了,少给我打马虎眼。不妨与你直说,早在你跟影奴动手之前,我们爷孙俩便到场了,你是个什么德行,我可都看在眼里...” “至于这水云居,拆了就拆了吧,反正又不是我的窝。” 秦天一脸尴尬之色,然后很快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了。 你老人家既然早来了,大可在事态恶化前出手制止。 干嘛非得要事后才跑出来捣浆糊? 灰袍老者修行数百年,早就活成了人精,自然对秦天的神情变化洞若观火,他不咸不淡道:“我看敖煊那老家伙,挺不顺眼的...” 秦天不由得苦笑一声。 得了,原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了一辈子的鹰,最终还是被啄瞎了眼。 这个闷亏,秦天再不情愿,也只能生生吞进肚子里。 万幸的是,他最敬爱的赵老哥,才是最终的背锅侠,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可就畅快多了。 秦天指了指影奴,询问道:“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灰袍老者都不正眼看影奴一眼,淡然道:“由着他自生自灭好了。他气血衰败,大限将至,此次更妄动禁法,以身饲魔,沦为了半人半鬼的玩意。待明早日出,他自然会抵受不住烈日罡风,彻底神灭形销。” “你的那一剑递出与否,区别不大。” “当然了,那一剑对你而言,还是不出为妙,好歹能省些与敖煊扯嘴皮子的功夫。” 秦天目光闪烁,道:“前辈对敖煊和影奴,似乎有很大成见。” 灰袍老者直言不讳,娓娓道:“在接天峰上,算是心照不宣的事了。我与他理念相悖,互不对付。” “虽然你方才是在鬼扯,但有一句话说得很中听。吾辈修者,自当匡扶正道,肃清邪魔。” “这邪修手底下沾染过不下十万凡人的鲜血,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换我遇上了,亦会与你一般,一剑斩之。” 秦天迟疑道:“那他为何...” 灰袍老者接过话:“为何能活蹦乱跳?” 秦天点了点头。 灰袍老者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鄙夷,道:“因为某些人,打着教化劝导的旗号保下了他一命。至于他真正的打算,呵呵,天知晓!” 秦天不解道:“接天峰,不该由你们姓韩的说了算吗?你真瞧影奴不顺眼,大可一剑剁死他好了。” 灰袍老者叹了口气,萧瑟道:“个中利害,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我们双方差不多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他们替韩家处理俗务,我们则为他们提供修行的资源。只要不是闹得太出格,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以敖煊与桓阳为首的几名激进派,倒有些不甘现状了。这个邪修,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而且他们最近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都敢把主意打到韩家的道书传...” 说到这,灰袍老者自知失言,忙止住了话头。 秦天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似笑非笑道:“所以前辈是想借我这外人之手,好生敲打他们一番?” 灰袍老者并没有正面回答这问题,不动声色瞥了韩冰一眼,道:“放心好了,韩家赏罚分明,回头,我们自有厚礼酬谢。” 秦天一愣,万万没想过打了一架之后,还能有好处送上门。 他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像只苍蝇一般搓着手掌,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灰袍老者没搭话,他屈指弹出一道灵力,在空中拉扯成了绳索状,像是捆粽子一般,将影奴紧紧束缚于内,慎防他自知必死,而暴起伤及无辜。 做完了这一切,他又对秦天道:“言尽于此,你自行返回仙泉居好了。” 说罢,灰袍老者向韩冰使了个眼色,自顾自转身离去。 临行前,韩冰亦未多说什么,瞪了秦天一眼,又扬了扬粉拳,才快步跟上了灰袍老者。 接下来,秦天便桀桀怪笑着,走向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看得带劲不?” 众人皆一阵心慌意乱,既不敢动弹,又不敢应话,甚至不敢迎上秦天的视线,生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惹得他不快,将自己暴打一顿。 此前秦天将影奴当孙子揍的一幕,仍是历历在目。 他哪里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分明就是一个绝世凶人,而且是后台贼硬的那种。 “切...” 秦天觉得无趣,也不打算与这群家伙多作纠缠,在影奴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目光之下,大摇大摆地飞掠而去,无一人敢阻拦。 待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场间顿时就炸了锅。 “天啊!那小子还真与五小姐有旧!” “唉,怪不得桓彦会这般针对他。” “我擦!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还能跟大长老有说有笑?” 唯有桓彦与敖进二人,只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一人目光呆滞,望着满地断壁残垣,久久无言。 一人失魂落魄,清楚朝思暮想的女神,怕是与自己彻底无缘了。 ... “唉,不愧是五行天第一世家,这都要抢着给我送好处,真叫一个大气!” 秦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林间小路之上:“到底是法宝神兵,还是灵晶仙丹呢?搞得我心痒痒的,早知道刚才就先打听清楚了...” 突然间,秦天的屁股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差点让他摔个脸朝地。 “敖煊来敲我闷棍了?” 这是秦天下意识间的想法,灵力自行急转如电,四象虚影在下一刻就要离体护主。 然而,又是一巴掌甩在了他后脑勺之上,将刚要冒头的四象虚影按了回去。 在同一时间,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是老子!” 秦天这才放下了戒心,随即回过头,跳着脚骂道:“大晚上的,老子心理承受能力要是差一点,都要被你吓破胆了!” 赵老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那狗胆怕且都有瓮缸大了吧!他娘的,都敢把一个元婴修士的家给拆了!” 秦天底气不怎么足,却是死鸭子嘴硬道:“怎能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被欺负的虽然是我,坠的可是你老人家的威名。” 赵老哥面无表情道:“我谢谢你啊!” 秦天搭过了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大不了给你分一半好处就是了!” 赵老哥道:“我可要不起!顺带提醒你一句,东西可以乱吃,好处可不能乱拿!” 秦天满脸警惕道:“他们要算计我?!” 赵老哥笑得十分诡异,道:“确实是天大的好处,接天峰上不知多少后辈求之不得,现在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秦天拍着胸膛,豪气干云道:“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便是他们给我送闺女,我都敢照单全收!” 赵老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相中的后生!” 第二百三十八章 风波过后,秦天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有了韩家大长老替他和稀泥,甚至都不用赵老哥出面,毁坏水云居一事,便就此揭过。 影奴身死,宫殿被毁,名声扫地,接连一个个闷亏,敖煊亦只能选择打掉牙齿和血吞。 作为罪魁祸首的秦天“逍遥法外”,可怜的敖进,就自然而然成了他老子的出气包。 传闻中,他被敖煊吊起来抽了一天一夜,屁股差点就裂开成八瓣,这段日子来,连睡觉都只能趴着。 接天峰表面上水波不兴,实则暗流涌动,毕竟敖煊此人出了名睚眦必报,未必真就放弃了对秦天的报复。 而秦天由始至终都没怎么将敖煊放在心上,且不说他有两位飞升境撑腰,反正再过几日,他便会启程返回地球。 届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任你敖煊手眼通天,难不成还敢将爪子伸到天神学院中去? 趁这段空闲时间,秦天打算先行将修为稳固下来再说。 金丹境的修行,由炼精化气,转为了炼气化神,以求灵力与神魂融汇,直至两者彻底合一。 神族以魂合道。 秦天得了神族传承,甚至无需刻意修炼,灵力与神魂无时无刻都在缓步相融。 保守估计,只需十年,他的灵力与神魂便会完全交融,届时,他则会臻至金丹境的巅峰。 若能以此为基础,再结合自身苦修磨砺,秦天有信心在不出三年内,走到这一步。 ... 厢房内,秦天盘膝而坐,一呼一吸间,从外界吞吐海量的纯净灵气,凝如匹练,悬于身侧。 一枚无窍金丹滴溜溜旋转于他的气海之中。 八九玄功运行不息,秦天如抽丝剥茧一般,将神魂之力一缕一缕从主体剥离,打入金丹之内,他的气息亦随之而越发内敛深邃。 与此同时,是一圈圈的丹光荡漾,反哺肉身。 最终,秦天长呼一口浊气,倏地睁眼,眸子中有紫蕴一闪而逝。 他猛一握拳,引得气浪一阵轰鸣,仿佛举手抬足间就能打穿虚空。 “可惜依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就只能修炼到金丹巅峰了。若想结成元婴,须得先补全五行。” 秦天难免有些遗憾,旋即他又洒脱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到了金丹巅峰,就有数百年的寿元让我慢慢挥霍。大不了,就让赵老哥带我一起,打劫一头土系神灵好了。” “更何况,凭我的底蕴,以金丹巅峰斗元婴,怕也不难...” 适时,房门被敲响。 “秦公子,大长老有请...”门外,传来婢女小翠如羽毛般轻柔的嗓音。 “大长老?” “难不成是韩冰的爷爷?” “嘿!应该是给我送好处来了...” 秦天窃喜不已,麻溜爬了起身,穿戴整齐后,“吱呀”一下推开了房门,道:“领路,可别让大长老久等了..” 实际上,小翠至今仍有些云里雾里。 大长老韩诚,不单是族长的父亲,更是一位半步渡劫境的绝顶大修。 以小翠的身份,连与这等大人物打声招呼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这位来历神秘的秦公子,到底是如何跟他搭上关系的。 不过她涵养极佳,并未流露出异样的情绪,朝秦天盈盈一笑,道:“秦公子随我来...” ... 小翠领着秦天走出了仙泉居,去往韩家嫡系的聚居地。 接天峰上,有韩家子弟八万,然而名副其实的嫡系血裔,亦仅有数百人罢了。 鱼龙宫,韩家嫡系族地,占地万余亩,是一片依山势走向而建的庞大建筑群。 广厦林立,殿堂错落,遵循某种星罗阵势排布,衍生出一股秘力,扭曲了空间,远观过去,只能得见一片模糊的轮廓。 此处共计有八条灵脉交汇,纯净的灵气凝结为雪白雾霭,弥漫于空气间,越是接近鱼龙宫,越是浓郁。 尚未正式踏足其中,秦天都要生出衣摆被灵雾打湿的错觉。 小翠未经宣召,不得入鱼龙宫。 她将秦天领到了宫门前,与为首的一名矮胖守门人施了个万福礼,道:“师兄有礼了。” “这位是秦天,秦公子,应大长老所邀而来。” 小翠可不是最低层次的仆人杂役,她名义上虽是仙泉居的婢女,实则可算作接天峰的外门弟子。 这群守门人与她地位相仿,彼此以同门相称,亦不为过。 然而此人却是守门人的头头,出身于韩家旁系,更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哪能对一个小婢假以辞色。 所以矮胖守门人选择无视了小翠,一言不发从她身边绕过,快步走到秦天跟前,朝他拱了拱手,一脸儿子见着了爹的笑容,道:“见过秦公子!” 显然,他早早接到了迎客的命令,敢在小翠面前摆谱,却不敢轻慢了大长老相邀的贵客。 偌大的修行世家,亦不缺势力眼。 看来人类的劣根性,并非通过修行问道,便能彻底拔除。 秦天暗暗鄙夷,都不正眼瞧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随即对委屈巴巴的小翠和煦一笑,道:“你不用等我了,我认得回去的路。” 小翠很是乖巧地啄了啄脑袋。 ... 矮胖守门人贵为一众守门人的头头,平日里自视甚高,而今日,却放下了身段,亲自将秦天领入了鱼龙宫。 在他看来,能得大长老相邀之人,绝不可能是凡俗之辈,不是大世家的传人,就是一方道统的天骄。 说不定从手指缝漏点好处,就够他终生受用了。 只不过,这回他是真想得太多了。 “秦公子果真是人中龙凤,初见便叫我生出自惭形秽之意...” “在下韩永宁,若秦公子不弃,唤我全名即可...” “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大长老召见公子,所为何事?” ... 一路上,这矮胖守门人的嘴就没停过,舔着脸与秦天攀谈,像只苍蝇一般嗡嗡吵杂。 秦天虽被他烦得不行,亦只能装聋作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一巴掌拍飞他的冲动,却连欣赏鱼龙宫风景的兴致也没了。 不过区区两三里的路,秦天总感觉是走了一辈子那般漫长。 第二百三十八章 鱼龙宫中。 一座雄奇宝殿兀立于中央,碧瓦朱瞢,螭龙绕梁。 殿门前,二人驻足。 矮胖守门人依旧满脸谄媚,张了张嘴,又有絮叨一通的势头。 秦天顿时打了个激灵,忙止住他的话头,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守大门!” 说罢,秦天压根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溜烟小跑入殿内。 只留下一脸幽怨的矮胖守门人。 ... 殿内,要比秦天预想热闹得多。 赵老哥,老太君韩霜,大长老韩诚,族长韩浩轩皆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男女老少,少说都有二三十人。 “该不会进错门了吧?这阵仗怎么弄得跟颁奖仪式似的...” 秦天暗自腹诽,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亦只能硬着头皮,壮起胆,遥向众人拱了拱手,道:“秦天见过各位前辈。” 众人置若罔闻。 除了赵老哥之外,皆以打量货物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秦天。 有人抚须而笑;有人微微颔首,有人面沉如水... 气氛极为不对劲,使得秦天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秦天心里实在没底,偷偷朝位于首座的赵老哥,使了个求助的眼色。 不曾想这老王八蛋,竟朝他咧了咧嘴,便“唰”一下撇过了头,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我靠!什么状况?!” 秦天生出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有夺路而逃的冲动。 “呵呵,小友无需紧张...” 终于,大长老韩诚笑吟吟道:“小友可曾记得老夫此前的话?” 秦天沉吟半晌,试探性道:“厚礼酬谢?” 韩诚点了点头,道:“没错,两份厚礼,你已得其一。” 秦天这下是真懵了,下意识道:“您老怕不是在逗我吧?” 韩诚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五行大真意,乃是我韩家嫡系的道书秘传,自然当得起厚礼二字!” “我靠!这老家伙绝逼是在赖账!五行大真意,明明是赵老哥硬塞进我脑海的...” 在秦天心目中,韩诚的形象一下子掉到了谷底,甚至毫不犹豫给他贴上了一个“老骗子”的标签。 不过秦天决定大人有大量,就先不跟他计较了,追问道:“第二样呢?” 这回,是族长韩浩轩接的话,他强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小友觉得冰儿如何?” “韩冰?” 秦天没能搞清楚状况,随口道:“长得还算凑合,就是性子冷了点。” 然后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一看就是个闷骚货...” “这小子恁不识货!” 听得秦天这般埋汰自己的闺女,韩浩轩藏于大袖之下的拳头紧握,轻筋毕露。 实际上,他对秦天倒没抱什么恶感,只是每每想到自己闺女要便宜这牲口了,他就觉得心头在滴血。 因此,他自然就看秦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大概就是所谓的“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碍眼。” 韩浩轩又板着脸道:“小友可曾婚配?” 秦天嗅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满脸警惕道:“我才十九岁,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呢!” 韩诚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 “好个屁!赶紧把好处拿来得了,小爷赶着回去吃午饭呢!” 秦天实在搞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心只想着拿了好处就赶紧扯呼。 “不知小友高堂何在?” 这次,又轮到一个儒衫青年人发问。 他的年岁与秦天相仿,眸子中却透着与其年纪不符的沧桑之意,其座席还要排在韩诚父子前面,仅在赵老哥与老太君之下。 韩霁月,韩冰的曾祖,渡劫境大能。 “关你屁事!又不是要跟你对亲家...” 秦天可不清楚他的身份,在心间暗骂不已,只是骂着骂着,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随即浑身一哆嗦,“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唾沫。 犹记得临去神狱前,韩霜曾提过一句“早些把婚事定下”。 起初,秦天还以为是她与赵老哥好事近来着呢。 看来是他想岔了。 怪不得赵老哥会说好处不能乱拿! 特么的,原来自己的身子被馋上了! 秦天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哭丧着脸道:“好处我不要了...” “不行!” 韩浩轩的反应最为激烈,猛地起身,虎目瞪圆,瞧这架势,仿佛是要生撕了秦天一般。 虽然他才是最不舍韩冰出嫁之人,但一听得秦天此言,就忍不住火冒三丈高了。 他娘的! 我不愿闺女嫁你是一回事,但又哪轮得到你小子说一个不字! 秦天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怂得跟头小鹌鹑似的。 “瞧这孩子都要被你吓着了!”韩浩轩身侧的一名宫装美妇嗔怪道。 她风姿绰约,美貌可与端坐于首席的韩霜争艳,眉眼间透着似水的柔意,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 细看之下,她面容赫然与韩冰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是截然相反的极端。 妇人朝秦天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反正我就是瞧他不顺眼!” “我觉得这孩子就挺不错的,长得也俊!” ... 秦天只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韩诚满脸无奈,伸手往空中虚按了一下,制止了儿子儿媳间的喋喋争论。 他目光深邃,迎上了秦天的视线,道:“想必小已经猜出我等的用意了。” 秦天苦笑道:“大长老,你就跟我开门见山好了。” 大长老郑重其事道:“我们打算将冰儿许配给你,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韩冰那妞虽长得好看,但一看那身材,就多半是喂不饱孩子的!” “韩家势大,而我只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这岂不是在逼我走赘婿流么?!” “更何况我是早有心上人了,你们硬把韩冰塞给我,她也只能做小的...” 当然,这些话只能通通烂在肚子里,真要是说出来了,等待秦天的,就是一顿术法神通的狂轰滥炸,连赵老哥都保不住他。 秦天绞尽脑汁,刚酝酿出一番委婉的说辞,却有一声娇喝响起。 “我反对!” 下一刻,一道高挑的白衣倩影闯入了殿内。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还好,救星终于来了!” 秦天蓦然松了口气,看韩冰的眼神比亲妈还亲。 你不肯嫁就最好了,省得老子开罪人。 大长老眉头紧蹙,额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沉声道:“不得胡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耍小性子!” “我靠!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这一套?没听过勉强没幸福么?!” 秦天暗自嘀咕了一句。 韩冰倔强地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不要嫁给他!” 果然,不愧是接触过现代社会的新女性,又怎么可能轻易向封建守旧的恶势力低头? “放肆!看来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 韩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孙女的性子虽然冷了些,但平日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件千依百顺的贴心小棉袄。 如今,却当着诸多族老面前,与他对着干,要他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韩浩轩有些心疼自己的闺女,轻声道:“冰儿,莫非你是有心上人了?” 韩冰不着痕迹地瞥了秦天一眼,道:“没有!我就是单纯不想嫁给他而已!” 韩浩轩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只能化作一声轻叹,心想自己这闺女还是太过死心眼了些。 若她承认心有所属,韩浩轩大可借题发挥,推了这桩婚事。 毕竟几个老家伙再固执,还是要点脸面的,棒打鸳鸯这种事,真传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韩诚板着脸教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既无意中人,就更应该听从我等长辈的安排!” 韩冰一脸不情愿,赌气道:“四个姐姐尚待字闺中,凭什么非要选我嫁他?” “我看大姐就比我适合。反正她都是六十岁的老姑娘了,确实该嫁人!” “我丢!没你这么坑人的,合着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秦天的表情跟活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如果真只有“老奶奶”与韩冰两个选项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关键你是老太君钦定的人选啊...” 韩诚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得苦口婆心劝道:“你与秦小友年纪相仿,又有同窗之谊。实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韩冰不为所动,道:“但这些都不是我要嫁给他的理由!” “妈的,这群老家伙是铁了心要乱点鸳鸯谱不成?!” “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否则火势迟早要烧到我身上来...” 秦天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地帮腔道:“既然韩冰不愿意,大长老也不必强人所难。更何况晚辈出身寒微,又何德何能攀上韩家高枝呢?” 对此,韩冰只是不咸不淡地瞅了瞅秦天,旋即冷傲地轻哼了一声。 由始至终,赵老哥与韩霜皆一言未发,就像是两个无关的局外人一般。 实际上,两人一直在以心念交流。 “你不是说冰儿对秦天有意么?我看着也不像啊...” “呵呵,没发现她时不时就会偷瞄秦天一眼么?” “咦,好像确有其事!” “年轻人嘛,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不过看情况,似乎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你之前就没跟秦天提过这事?” “唉,提与不提,结果都一样。他既得了五行大真意,就只能成为韩家的人。依我看,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起码他与韩冰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基础可言...” “你也说得再理。” ... 韩诚实在拿两个年轻人没辙了,只能求助似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儒衫青年韩霁月,单看外表仅有弱冠之年,实则他的辈分比韩霜还高,已有两千岁的高龄。 他有渡劫境的修为,是韩家五位太上长老之一,亦是韩诚的父亲。 “笃笃笃” 韩霁月以食指轻轻敲击椅把,每一下都好像扣在了秦天与韩冰的心弦之上,使他们生出种呼吸不畅之感。 他的眼神深沉如一方幽潭,令旁人无从洞悉其所思所想,他缓缓道:“冰儿,不得无礼!” 闻言,韩冰的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噤若寒蝉,甚至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她敢与韩诚据理力争,却万万不敢在这位曾祖父面前造次。 随即,韩霁月又将视线落在了秦天身上,道:“小友,可是疑惑我等为何执意招你为婿?” 秦天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韩家乃五行天的第一世家,掌控百万里疆土,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而他秦天,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金丹初阶罢了。 两者可谓云泥之别,压根就不在一个次元。 犯得着这般掉身价,将韩冰这位五小姐硬塞给自己么? 韩霁月双手拢袖,解释道:“五行大真意,为我韩家的不传之秘。依祖训,唯嫡系血裔有资格参研,如有外传,偷学者一律需废去修为,永世镇于接天峰下!” “吾等惜才,不愿妄动干戈,唯有出此折衷之策。”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韩霁月并没有坦言。 他十分看好秦天的潜力,毕竟他跨二境胜敌一事,可是传遍了整座接天峰。 连他这位渡劫境的大能,亦为之而侧目。若能将秦天收归于韩家,相信不出百年,便很有可能会再多出一位渡劫境的战力。 届时,他韩霁月这一脉,在族内的地位亦会越发超然。 “他娘的!原来是五行大真意给我送来的锅...” 秦天总算捋清了来龙去脉,按韩霁月的说法,他似乎还真是不娶不行了。 他心念急转,随即一道灵光乍现,反问道:“有无例外?” 韩霁月古井无波,摇了摇头,道:“无一例外。” 听了这话,秦天心中反而有底了,他指向位于首座的赵老哥,戏谑道:“那你给我说说,这老王八蛋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老哥脸色骤然一僵,暗骂秦天这小王八蛋不讲道义,竟为了脱身,把祸水往他这边引了。 好在他自忖脸皮比修为都要深厚,选择装聋作哑,像个没事人一样。 闻言,韩霁月彻底怔住了,显然没料到秦天会有此一问。 他一言不发,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就像吃了一斤大粪一般。 第二百四十章 这个问题,打死也不能回答,要不然,就无异于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韩霁月选择与赵老哥一般,全当作啥也没听见。 “靠!说的比做的好听!说到底还不是欺软怕硬?!” “拳头没老王八蛋硬,就想挑我这颗软柿子捏是吧?!” 秦天暗自冷笑,心中有了计较:“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翻脸不认账了!” “说到耍无赖,老子能当你们的祖宗!” 见气氛僵了下来,韩诚适时站出来替自己的父亲解围,道:“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秦天故作一番深思,朝韩霁月拱手道:“您老说得在理,小子实在无言以对...” 韩霁月父子俩对视一眼,皆稍稍放宽了心。 既然秦天肯服软,那么事情可就算成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需给韩冰做好思想工作,就能彻底定下这桩婚事了。 然而,秦天却突然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但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五行大真意啊...” “唰”地一下,场间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在了秦天身上。 这群人中,修为最低者都有金丹圆满的修为,更不乏元婴乃至渡劫境的大能。 即便他们刻意收敛了气机,但彼此的视线聚焦,依然能给秦天造成很强烈的精神冲击。 秦天脸色微白,不得不竭力运气,以抵消这份压迫感。 韩霁月的脸阴沉得要低出水来,冷声道:“莫非小友是在戏耍我等不成?” 渡劫大能,一字一句都能引动天地异象。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使得秦天生出了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 秦天狠狠一咬舌尖,强行以剧痛驱散无形的精神压迫,几乎是逐个字从口中挤出:“晚辈句句属实,望前辈莫要误信谗言!” “哼!” 韩霁月自然不会听秦天一面之词,眸光幽寒,语气的温度掉到了冰点,道:“劝你莫要呈口舌之利,否则是会吃到苦头的!” 这一次,秦天觉得是一座万刃高山压在他的肩头,重负之下,他脊柱弯曲,双膝都呈现微屈状。 若非他仗着肉身强横之利,恐怕此时早已跪服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秦天额角青筋暴起,双拳握得“咯吱吱”作响,却由始至终一声未吭。 “咳咳...” 一声轻咳蓦然响起,秦天身上的重担亦随之而消逝。 赵老哥以手掌拍打着膝盖,不温不火道:“适可而止吧...” 见状,韩霁月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不得不聚敛气机,沉声对秦天道:“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秦天这才得以喘息的空间,衣衫早被冷汗打湿,紧贴在后背上。 他暗地里早将韩霁月骂了个底朝天,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呼着粗气道:“晚辈斗胆,欲先向前辈请教一个问题。” 韩霁月也想弄清秦天在玩什么把戏,道:“可以。” 秦天不急不缓道:“设身处地,倘若前辈站在我的立场,偶得五行大真意,究竟会冒着大不讳修炼此法,抑或将其抛诸脑后?” 韩霁色沉吟片刻,道:“吾辈修者与天地相争。道书在前,纵使仅有一线生机,亦会选择修习,焉有搁置一旁的道理。” 秦天附和道:“没错,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进了妓院,开好厢房,难不成还能因捕快巡查严密,而选择与花姑娘促膝长谈到天明?” “这比喻用得真妙!” 闻言,赵老哥眼神微亮,若非韩霜在场,说不定他都要拍手起哄叫好了。 而余者的眼神,已隐隐间流露不善之色,将他们引以为傲的道书传承,拿来与妓女相提并论,实属气人! 而秦天亦无心思顾全他们的颜面,双瞳陡然间一凝,猛地往前跨出一步,灵力宛若泄洪,于经脉之中奔涌翻腾,四象虚影齐齐显化,游曳于身侧。 他威势睥睨,盛气凌人道:“请各位前辈睁大眼看清楚!敢问我的功法气息,与你们韩家的五行大真意,有无半毛钱的关系?!” “我靠!原来打的是这主意,难怪这小子敢有恃无恐!” 唯有赵老哥一人,猜出了秦天的心思,通俗点来说,就是吃干抹净不认账! “好狂妄的小子!” “不过,他的底蕴果然深厚得不合常理,难怪能跨越两境胜敌。” “咦,金木水火齐聚,为何独缺土意?!” ... 众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纷纷以神念交流了起来。 而韩霁月的表情,则变得跟翻书一样快,从愕然转震怒,再到难以置信。 观秦天气息,丹光,以至运气路径,都与五行大真意截然不同,南辕北辙,全无半点重合的影子。 秦天笑容玩味,催促道:“还望前辈替我解惑!” 韩霁月无言以对,这回是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众所周知,五行大真意仅有一法丹与五法丹两条路。 而秦天既已结成四法之丹,那他就彻底丧失了转修五行大真意的机会。 除非他舍得散去修为,摒弃一身所学,否则他的修行之路,只会与五行大真意愈行愈远。 但显而易见,只要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干出这等蠢事。 韩霁月下意识间,将目光投向了韩霜,毕竟秦天得了五行大真意的消息,正是从她口中传出,连这桩婚事,都是由她所授意。 可惜,韩霜始终保持云淡风轻,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秦天步步相逼,道:“请前辈解惑!” 他的底气很足,四象凝丹法乃大道书自行推衍而成,虽脱胎于五行大真意,却糅合了八九玄功,四道传承,以及诸多神通奥义。 就不信你韩霁月能看出个一二三四来! 韩霁月脸色阴晴不定,道:“不管如何,你得了五行大真意,是不争的事实。” 秦天嗤笑一声,得势不饶人,半点不顾及一位渡劫大能的颜面,道:“不知前辈是健忘,还是惯于反口复舌。你方才的话,不仅是我,殿内这几十号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得法而不用,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放肆!” 韩霁月再难保持风轻云淡,低喝声中蕴藏天威,他如一头潜龙抬首,可怖的威压浪潮,充斥着殿内的每一寸空间。 首当其冲的秦天不禁蹬蹬退了几步,最后发起狠来,双腿先后发力,猛一踏穿了地面,将半截小腿都“钉”在地里,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如风口浪尖上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覆之危,却依旧不露一丝退缩之意,出言相讥道:“怎么?恼羞成怒?是要屈打成招不成?” 韩霁色心间怒意横生,作为渡劫境的太上长老,他习惯于高高在上,接受众生的仰望。 平日族内的小辈遇着了他,无不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在他面前,甚至连身为族长的韩浩轩,亦需低眉颔首,躬身听训。 今日却三番四次,被一个不识好歹的小辈当众折损颜面,韩霁月心间已生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 他目露森然,阴侧侧道:“既然你声称从未有人私传你五行大真意。那我不妨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大可敞开心神,让我等一观。是非曲直,自然水落石出!” “我靠!老阴比想搜我的魂!” 秦天暗地里将韩霁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脑袋又没被门夹过,怎么可能会答应此事。 搜魂之术极为霸道阴损,对神魂造成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就算静养上三五七年,亦休想恢复如初。 运气差点的话,甚至会因此而落下病根,使得修为终身止步不前。 何况他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更不愿诸如大道书,一体之类的秘密,暴露于韩霁月的眼皮子底下。 首座上,赵韩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皆微微蹙眉。 “你说得不错,秦天的性子实在太犟了点。” “事情再闹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唉,是我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不必自责,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不过是想保护他罢了。” ... 事已至此,秦天干脆也豁出去了,跳着脚骂道:“想搜我的魂?可以!先把你婆娘喊过来,让我给她搜搜身!” 殿内,一个鹤发朱颜的老妪顿时黑了脸。 韩霁月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口没遮拦的浑小子,愤愤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你多半是做贼心虚!”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你婆娘还把我内裤偷了呢!怎么不叫她给我搜搜看?!” “岂有此理!好生没教养的小子!” “你一个狗养的,好意思跟我提教养?!” ... 画风渐渐被秦天带歪了,好好的招婿集会,沦为了一场泼妇骂街。 “够了!” 沉默多时的韩霜终于发话了,声调平稳,语气淡然,却蕴含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仪。 秦天顿时觉得自己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上,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瞅住韩霁月,好像随时会扑上去咬他一口似的。 韩霁月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虽然他的辈分比韩霜要高,但在修行界中,仅以实力为尊。 辈分,年龄,地位,通通都得靠边。 韩霜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天一眼,转头与韩霁月道:“既然两个后辈情不投,意不合,我等亦不必枉作小人。” “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秦天悄然松了口气,暗地里朝韩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韩家老太君的一句话,抵得过他的千言万语。 对此,韩霜视若无睹,究竟秦天有无得到过五行大真意,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她并不像韩霁月等人一般,有近乎于偏执的门户之见,要不然,五行大真意也不会流落到赵老哥手上。 她之所以想促成这桩婚事,更多是出于对秦天的保护,以免日后他露了跟脚,而受到韩家的追责。 但现在看来,大可不必如此。 若非早早得悉真相,即使是韩霜这位飞升境,都没能从秦天的功法运转轨迹上,找出五行大真意的影子。 哪怕那几个老家伙仍抱以猜疑的态度,但在缺乏实质性证据的前提下,亦不敢贸然对秦天出手。 毕竟替他充当后盾的,可是一位实打实的飞升境大能,而且还是其中最不要脸的一位。 韩霁月的脸色很不好看,并不愿就此放过将秦天绑在自己战车上的机会,道:“但你之前明明说过...” “都怪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赵老哥就开口打断了他,故作自责,道:“之前是我喝高了,在神志不清下,才会对韩太君说了一通疯言疯语。不过你们也不想想看,五行大真意明明是韩家的秘传,又岂是我这外人能弄到手的?” 说着,赵老哥朝众人遥遥拱手,歉意道:“一时醉话可当不得真,望诸位莫要介怀才好!” 难怪能跟秦天走到一路上,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可谓是一脉相承。 闻言,韩霁月的脸不由得涨成了猪肝色,敢怒而不敢言,心想你是在把我们当傻子糊弄不成? 堂堂一个飞升境会喝醉酒? 说出来谁会信啊! 这个说法荒唐到了极点,却偏偏使得众人无从反驳。 赵老哥通晓五行大真意,在韩家一众掌权人中,是心照不宣的事。 但此事绝不能摆到台面上,否则五行大真意不得外传的祖训,岂不是就成摆设了? 韩家嫡系的威望,亦会一坠千丈。 韩霁月知道自己的谋划要落空了。 毕竟他既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又不能当着两位飞升境的面,强行搜秦天的魂,只能板起一张臭脸,僵硬地点点头,赌气似说道:“紧遵太君吩咐。” 韩霜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对秦天与韩冰道:“接下来,就没你们的事了,先行退下便是。” 秦天一脸郑重之意,朝韩霜抱拳道:“秦天谢过太君,恩同再造,铭感五内!” 韩霜明白秦天所指之事,摆了摆手,轻声道:“去吧。” 秦天又朝她长揖到底,随后毫不客气地向韩霁月比了个中指,在他能杀人的目光下,潇洒转身,往殿外走去。 被晾在一旁多时的韩冰亦反应了过来,朝众人施了一礼,跟在秦天身后离开。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鱼龙宫。 韩冰始终一声不吭地尾随在秦天身后,跟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靠,你都跟我一路了!有完没完?!” 秦天突然间站定了身,抱怨道:“想要劫财还是劫色?给个说法!” 实际上,韩冰一路走来,都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一时没防备下,与秦天撞了个满怀。 秦天只觉得后背传来了一阵柔软,让他心湖一荡。 嗯,这妞似乎还是有点料的... 秦天很有远见,头也没回,而是选择以双手紧捂住了耳朵。 “啊!!!” 果然,紧接着是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声,响彻林间,惊得飞鸟四散。 好在秦天早有准备,否则耳膜都有被刺破的可能。 韩冰的俏脸红到了耳根子上,连连后退了十步。 为了不给她发难的机会,秦天果断选择先发制人,回过身来,没好气道:“没长眼睛吗?可把我后背搁得老疼了!” “你...” 韩冰被气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抬起青葱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秦天。 她美目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娇叱道:“你无耻!”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无耻!像痴汉一样跟在我屁股后头的才无耻!” 说起耍嘴皮子的功夫,再来十个韩冰也不是秦天的对手。 “连你也欺负我!” 说着说着,韩冰的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压抑多时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秦天一个脑袋两个大,耸了耸肩,不耐烦道:“行了,我承认是我故意开倒车,用后背撞你胸口。这下你满意了?” “呜呜,你还说...” 韩冰顿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委屈感,干脆蹲下身,将整张脸埋在了膝盖上,哭得是更凶了。 “唉,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秦天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弃韩冰不顾,走到她身侧,学着她一般蹲下身去,用手肘撞了撞她肩头,道:“别哭了!整得我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似的!” 韩冰没搭理他,呜呜咽咽,往另一侧挪了两步,将脑袋埋得更深了,继续嚎啕大哭。 秦天多多少少能猜出她的心思,出言安慰道:“唉,你也别想太多了,我觉得你父亲跟爷爷,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韩冰哭得声音都哑了,断断续续道:“可...可是...他们刚才都在逼我!” 秦天轻咳了一声,道:“其实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好男人,可不好找!” 韩冰抽噎着反驳道:“你才不是好男人!” 秦天撇撇嘴道:“别被表象迷惑了,‘日’久见人心,你要试试么?” 韩冰没听出秦天话里有话,否则多半要拔剑跟他拼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还是个色胚!” 秦天一听就不乐意了,义正言辞道:“先不说我色不色,反正我可从来没占过你便宜!” 韩冰委屈巴巴道:“上次新生大比,还有方才,你都占着我便宜了!” 秦天一副耍无赖的口吻,道:“咋的?难道还要我负责任不成?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头,让那几个老家伙把婚期给定了?” 韩冰一口回绝,道:“长得丑,想得美!” 秦天打趣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牙尖嘴利的!活该是个平胸!” “......” 这下,韩冰终于舍得抬起头,擒满泪水的眸子狠狠盯着秦天,咬着银牙道:“我不是!” 秦天挑了挑眉毛,贱兮兮道:“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瞅瞅!” “你无耻!” 韩冰羞恼交加,俏脸上升上了一抹娇羞的红霞,美目瞪得溜圆,磨着小银牙,恨不得咬他一口解气。 秦天咧咧嘴,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道:“果然,现在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可比哭哭啼啼的时候要顺眼多了!” 韩冰愣在了当场,心间泛起了一丝莫名的甜蜜,她慌忙避开了秦天的视线,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喂,你觉得我好看么?” 秦天随口道:“好看啊!最起码桓彦那牲口的魂,可都被你给勾走了...” “话虽如此,比起我的青竹,还是差了一点点。” 当然,后面这一句秦天可没敢说出口,省得自找不痛快。 韩冰目光闪烁,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道:“那你为什么会反抗他们的安排?” 秦天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流里流气地哼唱道:“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韩冰捂上了耳朵,满满的嫌弃,道:“住嘴!难听死了!” 秦天一脸你还年轻,你不懂的表情,继续道:“老子的人生,凭什么要按他们定下的剧本来演?难道你还会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么?” 韩冰眼波微荡,这话是说到她心坎上了,连带秦天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都蓦然高大了几分。 秦天适时扯开了话题,问道:“喂,给我说说,那头穿青衣的老王八是什么来头?怎么总感觉连你爷爷都有些虚他?” “青衣?老王八?” 韩冰的脑容量显然不怎么够,老半天都没能跟上秦天的节奏。 秦天气哼哼道:“就是那头叽叽歪歪,话最多的老王八!等以后老子渡劫飞升了,铁定要回来敲他闷棍!” 闻言,韩冰瞪了秦天一眼,板起脸教训道:“不许你说我曾祖父的坏话!” 秦天眼珠子陡然瞪得铜铃大,失声道:“我靠!看着像孙子,结果是老子!会玩!” 韩冰理所当然道:“修行中人,驻颜有术,又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秦天满脸恶俗地贱笑了起来,道:“嘿嘿,等那头青衣老王八嗝屁的时候,不知你爷爷算不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还说!” 韩冰像是头炸毛的小母猫,伸手就要掐秦天的脖子。 秦天身手矫健地躲到一边,环抱着胸口,跟防女色狼似的,道:“我靠!光天化日下,你还敢用强的?!” “我要掐死你这混蛋!” 少男少女,打闹追逐着,渐渐远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天后。 终于迎来了返程的日子。 五行天的时间流速,与地球几乎对等,算算时间,也应该快要开学了。 秦天早早醒来,将行装一股脑装进了储物袋,守在门外,静候赵老哥的到来。 五行天虽好,灵气充沛,甚于地球十倍,可谓是修者梦寐以求的圣地,但作为现代人的秦天,还是更习惯于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 没法子,他就是这么一个俗人。 而且一想到银行卡里有四千万的存款,秦天一个晚上都能笑醒好几次。 敞篷跑车,镶钻名表,海景洋房,夜店女模...以秦天现在的家底,通通触手可得。 穷了近二十年的秦天,即将要迎来一波报复性消费。 有钱人的生活,或许就是这么枯燥乏味。 “想啥呢?看你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突然间,是一巴掌甩在秦天后脑勺上,粗暴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秦天头也没回,没好气道:“靠!你就不能换种出场方式么?真以为我头铁啊?!” 赵老哥满不在乎道:“反正你皮糙肉厚,经得住折腾!” “倒是我,前几天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差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 经他这么一说,秦天就更来气了,骂骂咧咧道:“你还好意思提这茬?说!你到底收了韩家什么好处,这就把我给卖了?”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有你这么不讲道义吗?” 赵老哥斜着眼看秦天,鄙夷道:“之前是谁说给他送闺女也敢照收来着?到最后关头,咋又不乐意了?” 秦天气势骤降,仍是死鸭子嘴硬道:“敢不敢是一回事,收不收又是一回事!我是反封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最看不惯盲婚哑嫁这一套!” 赵老哥毫不留情道:“孬!” 秦天也懒得跟他掰扯,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动身。我现在可是有钱人,等回地球了,今晚带你吃饭按摩一条龙,大头小头给一块洗了...” 赵老哥道:“可别想着用这些不良娱乐来引诱我!人还未到齐呢!” 秦天愕然,道:“咋了?你还想把媳妇带回去不成?” 赵老哥没好气道:“是你的媳妇!” 话音刚落,一道高挑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由远及近,依旧是一身白衣白裙,宛若雪中精灵。 韩冰都不愿正眼看秦天,生怕会弄脏眼睛似的,朝赵老哥盈盈施了一礼:“见过赵前辈。” 赵老哥微微颔首,含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秦天凑到韩冰面前,狐疑道:“你怎么也在?莫非是舍不得我,给我送行来了?” 韩冰娇哼一声,道:“痴心妄想!我也是天神学院的学生!” 秦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不提,我还真就忘了我们是同班同学来着...” 韩冰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甚是惹人怜爱,一言不发转过身去,只留给秦天一个后脑勺。 难怪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赵老哥有些哭笑不得,轻踹了一下秦天的脚跟,道:“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成天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 “可不是嘛!”韩冰挥着粉拳,低声附和,完全看不出昔日高冷的影子。 “得,全都怪我!” 秦天腹背受敌,只得举双手投降,他又道:“这下总该人齐了吧?” 赵老哥点点头,道:“嗯,现在可以出发了。” 说罢,他轻轻一跺脚,有祥云骤凝,驮着三人缓缓腾空。 ... 虚空中。 赵老哥道:“这一趟,我就先不随你们回去了。我尚要留在五行天中,替韩霜解决一点小麻烦。” 韩冰不明所以,秦天却是知根知底的。 此事多半与神源被盗有关,赵韩两人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整个监察者的团体,绝对不是他口中的“小麻烦”。 秦天言不由衷道:“你都一把年纪了,记得凡事量力而行,千万别逞能。” 赵老哥哂然一笑,也未叫韩冰回避,随手往空中虚招一下,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竹制剑鞘。 剑鞘似乎新造不久,尚带有盎然绿意,除此之外,既无符文铭刻,亦无神光流转,相当不起眼。 赵老哥将剑鞘抛给秦天,道:“储物袋虽自成天地,但不能完全屏蔽天机,遇上了高人,一样能窥视到那把锈剑的气息。之前答应过会给你想个法子,喏,这剑鞘你拿去吧。” 秦天忙将剑鞘收起,罕见的满脸郑重,道:“谢了!” 既是因这剑鞘,更多是出于这一趟五行天之行。 全赖有赵老哥出工又出力,秦天才得以解除入魔之危,若不然,怕且他现在就要找块风水好地,安心等入葬了。 赵老哥一脸嫌弃,朝他摆摆手:“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爽利,跟个娘们似的!” 他似乎又记起了一事,提醒道:“之前我以你的剑,斩掉岐山二老的法身,吸收了他们大半的真灵。如此一来,剑灵会加快复苏,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就会彻底苏醒过来。” “不过,我还是劝你少些动用那把剑为妙,因果太大,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天道:“明白了。其实以我现在的修为,在地球值得我出剑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 五行天分东,南,西,北,中五域。 韩家占据了地域最为广袤的中域,版图比其余四域加起来都要辽阔。 空间之门,正位于中域的一座偏远小城,由韩家的下属势力所管辖。 赵老哥遁速极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横跨了数十万里之遥,缓缓降落于城中。 苍月城是韩家的地盘,空间之门亦归韩家所有。 秦天两人不但可免除一笔天价过路费,还得到城守夹道相迎,亲自开路,将他们送到空间之门前。 城守是韩家的一位旁系元婴大修,本想设宴为三人接风,借此机会,与韩冰这位嫡系千金搭上关系。 然而韩冰没来得及表态,就被归心似箭的秦天给拒绝了。 韩冰也不介意秦天的越俎代庖之举,反正她本就对这种应酬交际不感冒。 秦天拍了拍赵老哥的肩膀,道:“我们走了。记得别玩命,我还等着喝你那顿喜酒呢!” 赵老哥一脸不耐烦,挥手赶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眼前之景豁然一变,浑浊的气息迎面而来。 韩冰微微蹙起了眉。 而秦天则不然,张开了双臂,大口大口呼吸着这久违的污浊空气。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管你五行天是什么修行圣地,来来去去,秦天还是觉得地球更适合他。 以他的修为,放在五行天只配当孙子,而现在回到地球,总算能当上大爷了。 韩冰像在看傻子一样,眼神透着满满的嫌弃,皱了皱鼻子,道:“丢死人了!” 秦天朝她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头,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韩冰被气得七窍生烟,顿时撇过了头,闷不吭声。 这时,一个身披银甲的巡守卫兵,快步走来,低喝道:“别磨磨蹭蹭,交还通行玉符后,就赶紧滚蛋。” 态度是一贯的恶劣,像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秦天暗自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上一遍,区区一个筑基圆满而已,换个地方,一拳就能把他打得大小便失禁。 然而临北城是八大家族的地盘,秦天再不忿,都得老老实实,夹紧了尾巴做人。 八大家族的蛮横霸道,秦天可是切身领教过的,现在没了赵老哥替他撑腰,该认怂的时候,还是乖乖认怂为妙。 秦天摆出了一张敷衍至极的笑脸,将玉符递交过去。 “哼!” 银甲卫兵也未过多诘难于他,一把夺过了玉符,寻找下一个目标。 “赶紧把...” 银甲卫兵下意识又要重复惯用的开场白,然而一经目睹韩冰真容,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一双狗眼更没能从她的脸上挪开。 他发誓,这辈子就没能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银甲卫兵的态度,立即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弯,轻声道:“这位小姐,有礼了,麻烦交出通行玉符。” 韩冰神情淡漠,似乎又恢复了冰山女神的风范,她早有准备,以灵力将玉符送了过去。 此举,完全出乎银甲卫兵所料,他先是一愣,随即默然接过了玉符,暗自遗憾,本想趁此良机,一亲芳泽,摸一摸这位大美人的玉手。 他犹不愿死心,朝韩冰拱了拱手,故作倜傥道:“小生汤玉明,乃汤家子弟,敢问姑娘芳名?” 临北城中,只有一个汤家,那便是支配长老会的八大世家之一。 汤玉明虽出身旁系,修为在小辈之中亦算不得出众,但仗着汤家的名声,威逼利诱下,不知祸害过多少良家少女。 穿梭于花丛多年的他,亦从未见过韩冰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更兼得她身上那份冷清孤傲,最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然而,韩冰的俏脸之上,却不见丝毫波澜起伏,甚至连眼皮子都未曾眨一下。 管你汤家,范家还是周家,与五行天韩家相比,尽是土鸡瓦狗。 别说一个汤家旁系子弟,纵然是他的元婴老祖亲至,在韩冰面前,也一样不够看。 区区元婴境,在地球上,或许有资格称宗作祖,但在韩家之中,那可是一抓就一大把的货色。 久久未能得到答复,汤玉明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不由得稍稍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敢问小姐芳名?” 韩冰依旧置若罔闻,将他晾在一旁,转过头对秦天道:“我饿了,带我去吃午饭。” 此时的韩冰,可爱值爆表! 秦天差点就笑出了猪声,此举无疑间接给他出了口恶气,道:“行,这顿我请客!” 说罢,两人并肩而去,完全将汤玉明当成了透明人一般。 汤玉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实在找不出发难的理由。 一旦损了汤家声誉,连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识好歹的小贱人!” 汤玉明死死盯住秦天两人的背影,眼中有怨毒之色升腾,拳头握得咯吱响。 二十多年来,还没女人敢这般拂他意。 得知他身份后,再清高的女神,最终还不是会像母狗一样伏在他胯下,战战兢兢伺候着他! 半晌后,汤玉明取出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 “喂,林全...” “我是汤二少...” “有件事要找你们兄弟帮忙...” “放心,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 另一边厢,秦天与韩冰离开了中央广场,走在热闹繁华的商业街上。 一路行来,韩冰就像是一块磁铁,吸住了不知多少牲口的炽热视线。 说句实话,她绝对当得起绝代佳人一词,身材高挑,姿容绝美,长裙飘荡之下,一双大长腿的轮廓若隐若现,看得不少人口干舌燥,邪火暗生,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秦天不得不提议道:“喂,你能找块纱巾,将脸蒙起来么?” 再这般招摇过市,绝逼会出状况。 尤其在临北城这种修者大本营,很大一部分人,是习惯于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道德律法对他们而言,通通都是狗屁。 若只是言语上调戏一番也就罢了,但秦天毫不怀疑他们敢做出强行掳人,甚至先奸后杀的勾当。 韩冰撩了撩耳畔的青丝,投去狐疑的目光,道:“为什么?” 秦天无奈道:“你这张脸,迟早会惹麻烦的。我可不想刚走了一个汤玉明,又要来一个范玉明,周玉明啥的...” 韩冰仍是不解:“关我的脸什么事?” “也不知你是真纯情,还是假天真啊...” 秦天暗自腹诽不已,嘴上却说道:“你天生丽质难自弃,很容易会引来一群狂蜂浪蝶的觊觎。毕竟这又不是咱们的地盘,低调些,总是错不了的。” 听得秦天不吝赞美,韩冰只觉得心情大好,破天荒没跟他对着干,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说着,韩冰皓腕上的一枚古拙铜环,有微光一闪而逝,随即,一张蚕丝面巾便落在了她手中。 “我靠!空间手环!这妞果然富得流油!” 秦天看得咋舌,要知道,若空间大小相仿,储物手环的价格,可是在储物袋的十倍以上。 在秦天眼中,已将她与移动的金库,画上了等号。 韩冰将面巾的两角系挂在耳廓上,遮盖住眼睛以下的部位,她眼波微荡,问道:“好看吗?” “我还巴不得你难看些呢!” 秦天可没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嘴上赞道:“美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面纱遮住了韩冰的俏脸,却挡不住她的身材。 尤其是那群腿控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 不过总体来说,被面纱封印了颜值的韩冰,杀伤力骤降,明里暗里投来的视线,已不复方才那般富有侵略性。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面纱之下,不会是一脸的毒疮,麻子,甚至是络腮胡... 故地重游,秦天驾轻就熟,领着韩冰去往那间名为缘聚的茶楼。 一进门,熟人相迎。 秦天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上次负责招呼他的小厮。 这小厮是个热心肠,眼见秦天要随林家兄弟离去,冒着被记恨上的风险,也硬着头皮给他提醒了一句。 而这小厮对秦天的印象更是深刻,对方出手阔绰,足足给他打赏了三块灵晶,几乎抵得过他一年半的薪水了。 “谢天谢地,客官你没事就好了...”小厮喜形于色,快步迎上前来。 随即他又幡然记起了什么,笑容顿时一僵,忙将秦天拉到一旁,低声道:“你怎就敢大摇大摆地露面?!” 秦天轻笑反问:“咋的?我又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难不成还要东躲西藏?” 小厮面露急色,快语解释道:“之前你与林家兄弟离开不久后,覆海帮就彻底动员了起来,在城中大肆搜查你的踪迹。” “按他们所述,你包藏祸心,借祝寿为名,翦径劫掠为实。不但洗劫了林家兄弟的一切财物,还各废了他们一条臂膀,是个穷凶极恶的歹毒之徒。” 秦天没有一丝紧张感,反而打趣道:“这覆海帮的人果然够不要脸,都把话反过来说了,关键还说得跟真一样。” 小厮又继续道:“闹了七八天,他们也没能发现你的行踪。后来则干脆出了个天价悬红,只要能将你生擒,就可换取五十块灵晶,作为报酬。” “直到现在为止,悬红都还挂在榜上呢!” “这覆海帮倒是阔绰,随随便便就拿出五十块灵晶来...” “不对劲,大狗熊与独眼龙的命加在一块,都值不了这个价,何况是两条手臂?又不是镶金嵌玉的...” “嗯,应该是他们俩将我拥有灵剑的消息,给透出去了...” “这样看来,我只算是个添头,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锈剑...” 秦天心念电转,低头沉思。 小厮见秦天久久无言,还以为他是忌惮覆海帮的威名,急道:“客官,你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覆海帮的眼线遍布全城,拖得越久,走漏风声的可能就越大。甚至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不走的话,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秦天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意心领了!不过你大可不必多虑,就凭这群腌臜货,还远奈何不了我。” 在现在的秦天看来,覆海帮纯粹就是个笑话。 即便是他们的帮主,也不过拥有金丹中期的修为而已,要知道,秦天可是差点把金丹后期的影奴都给砍死了。 最好他们就识趣点,千万别来招惹自己,否则秦天还真不介意为民除害,将整个覆海帮连根拔起。 小厮将信将疑,反正他已经将所知的尽数道出,以他的身份,也不能做得更多,但求于心无愧就好了。 秦天不经意瞄了韩冰一眼,道:“老伫在门外也不像样,替我们找个僻静的位置,有厢房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小厮不再多劝,将秦天两人领入二楼的一间厢房。 厢房不大,却布置得十分典雅,餐桌临近窗户,可居高临下,俯视过往的人流。 入座后,秦天都懒得看菜谱一眼,直接道:“先上一壶五十年的陈年大红袍。招牌的点心小菜,每样各给我来一份。就这样,菜不够的话,我再后加。” “好嘞!” 小厮应了一句,匆匆跑开。 韩冰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秦天的机会,鄙夷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你管得可真宽!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我媳妇呢!” 韩冰俏脸一红,叱道:“痴心妄想!” 秦天自顾自倒了杯热茶,放在嘴边吹着热气,道:“那你脸红个什么劲?难道被我说破心事了?” 韩冰又羞又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 待到饭菜都上齐了,二人才默契地停下了喋喋争吵。 别看韩冰嘴上嫌秦天饭量大,下起筷来一样毫不含糊,吃得可欢。 她尚未突破筑基,仍处在炼精化气的阶段,饭量又能小到哪去。 而此时,距缘聚楼不足百步之遥,巷陌与主干道交汇的昏暗拐角处。 一个独臂人影气息内敛,似乎与黑暗交融为一体。 他仅余的一只独眼,喷薄着透彻骨髓的恨意,透过窗户死死盯住秦天,仿佛是一头阴毒的恶蟒,藏身于暗处,打量自己可口的猎物。 “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你就是汤二少要找的人。正好,旧仇新账,就算在一起了!” ... 秦天福至心灵,猛地转过了头,循着恶意的来向望去。 然而,目光所及,就仅余一片昏暗。 秦天低声自语道:“跑得倒是快...” 韩冰不明所以,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怎么了?” 秦天随口道:“有苍蝇来了,不知是瞧上了我这个香饽饽,还是你这坨...呵呵...” 虽未把话讲明白,但能以一坨来形容的,又岂会是什么好东西。 “让你香饽饽!” 韩冰柳眉倒竖,一手抓起了一个热馒头,往秦天的脸上砸了过去。 “谢谢。” 秦天老神在在,从容抬手,将馒头稳稳当当接住,递到嘴边,大咬一口,挑衅似斜眼看向韩冰。 韩冰这下更是来气了,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只得将满腔的憋屈怒火,通通发泄在美食之上。 秦天气死人不偿命,道:“吃了那么多,还瘦得跟条竹竿似的,真是浪费粮食,可耻!” “秦天!” 韩冰被气得俏脸通红,大口喘着粗气,引得胸口一阵起伏。 秦天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莫名道:“恕我看漏眼了,你的饭可没白吃...”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两人的胃口都相当骇人。 空盘子撤了下去,便又再满上一盘。 以临北城高昂的物价,这一顿饭下来,没个十大几万,怕是跑不了的。 韩冰觉得有些吃撑着了,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小肚皮,一脸享受。 秦天打了个闷雷似的饱嗝,嘴上还叼着一根牙签,满满的糙汉子画风,道:“喂,先借我五块灵晶。” 一听这话,韩冰立时坐直了身,溜圆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之意,像防贼一样看着秦天,道:“干嘛?说好是你请客的!” 秦天耸了耸肩,解释道:“饭钱能刷卡,难不成小费也要刷卡么?” 韩冰的樱桃小嘴张得有鸡蛋大,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失声道:“五块灵晶做小费?你是被下药了不成?” “你至于吗?” 秦天都无语了,区区五块灵晶而已,对堂堂韩家五小姐来说,能算是钱吗? 估计掉在地上了,也懒得弯腰去捡才对吧。 怎么你韩冰看起来,就跟个扣扣搜搜的守财奴似的,半点无出身世家豪伐的风范。 秦天催促道:“别磨磨唧唧,赶紧拿来,等过几天还你!” 韩冰将信将疑,道:“真不骗人?” 秦天点点头,朝她伸出了一根小尾指,道:“不信的话,咱们就拉钩好了。” 韩冰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过了半晌,她还真就伸出了一根洁白如象牙的纤细尾指,与秦天勾了勾。 “这妞,蠢得够可以...” 秦天暗自觉得好笑,与韩冰相处得越久,感触就越深,她表面上那层高冷的外衣,只不过是用以包装自己的拙劣伪装。 而在伪装之下,是小气,记仇,贪吃,还有那么一点蠢萌。 不过说句实话,秦天并不讨厌这样的韩冰,甚至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得了对方再三保证,韩冰这才不情不愿地取出灵晶,递给了秦天。 她又煞有其事地强调了一遍:“记得准时还我!” “得了,得了!” 秦天仰头喝了口茶漱口,站起身道:“走吧,差不多该动身了。” 韩冰点点头,重新戴好了面纱,一言不发,默默跟了上去。 秦天在前台结过了账,顺带将五枚灵石塞给了那小厮,在他感激涕零的目光下,与韩冰离开了缘聚楼。 ... 熙攘的商业街上。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如画卷中走出的一双璧人。 男的丰神俊朗,身材修长。 女的身姿婀娜,虽佩戴面纱,依旧难掩其出尘脱俗。 此时的韩冰,像是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跟个好奇宝宝一般,左顾右盼,每走出两三步就得停一下,在临街的摊位上挑挑选选。 一路行来,韩冰宛若化身成一只出笼的小黄雀,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喂,这支鎏金碧玉簪如何?” “你说这条流仙裙,是卷云文款的好看,还是如意纹款的好看?” “咦,是岩犀皮缝制的短靴,水火不侵,可惜瞧着黑不溜秋,不怎么适合我。” ... 看来购物果然是所有女人的天性,不论出身,年纪,性情。 纵然是韩冰这种性子清冷的,亦不能免俗。 之前分明还为了五枚灵晶而纠结,现在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时候,反而是半点也不见她心疼了。 花出去的灵晶,少说都有四五十枚了,净是买些不怎么实用的小玩意。 韩冰虽然蠢了点,但也不是个白痴,没敢当众动用空间手镯。 她把众多战利品,都交给了秦天这个工具人,商业街还没走完一半,他的双手上,已挎满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整得跟棵圣诞树似的。 秦天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眼神空洞,每每韩冰征求意见,他也只会机械性地点头或摇头。 若非有一道来历未明的恶念潜伏,他还真不愿陪韩冰这傻妞瞎逛荡。 秦天终于憋不住了,提议道:“要不然,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韩冰扁着嘴,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道:“这商业街才走到一半呢!” 秦天提了提手上的购物袋,一脸倦容,道:“这都没买够么?你不累,但我累啊!” 韩冰眼睛一亮,道:“那就先在这住上一晚好了!大不了,你的房费由我包办!” 秦天实在搞不懂,为何女人唯独对逛街购物,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他头疼道:“之前不是给你提过醒了吗!我感应到了一丝若即若离的恶意,隐藏得很深,连我一时间也难以将他揪出来。” “还是早些离开,莫要节外生枝了。” 韩冰微怔,随即舔了舔红唇,看上去竟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意:“当真?那就更不能走了!” “跟你打个商量,若来者是金丹境之下的小毛贼,就交给我练手好了。反正我前些天臻至筑基圆满后,还没经历过实战呢!” 秦天苦笑道:“返回学院后,自然有大把的对手让你随便挑。要不然,我给你推荐几个好了,比方说学生会的杨承之类...” 韩冰气呼呼道:“我说,怎么你修为上去了,胆子反而就变小了?金丹后期的影奴不照样被你打得没脾气?除非八大世家的老祖亲临,不然临北城中,谁会是你对手!” “哟,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挺高大的...” 秦天难免有些嘚瑟,不过也没被虚荣冲昏了头脑,只得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要是你这小拖油瓶不在,我才不用顾虑那么多呢!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一对,我砍一双!” 闻言,韩冰眸子里有波光流转,轻声道:“你难道...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不成?” 秦天没留意到她的异样情绪,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废话吗?” 韩冰的俏脸上升腾起一丝娇羞的红晕,微微侧过了头,不敢与秦天对视,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个毫无营养的问题:“为什么?” 秦天用天经地义的口吻,道:“赵老哥与韩太君都有恩于我。既然你是由他们交到我手上的,我总不好让你缺胳膊少腿地回到学院吧?!” 韩冰的眼睛没来由红了,心间充斥着失落,委屈与伤感,她狠狠一跺脚,话都没说一句,便独自跑开了。 “我靠!这小娘皮又是在闹哪样?!” 秦天懵逼了,一时间都没能搞清状况,像跟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当秦天反应过来之时,他与韩冰,已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散。 视线之中,已再寻不到韩冰的身影。 “妈的,死丫头!” “给我等着!等下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秦天嘴上骂骂咧咧,神识陡然间向外扩散。 实际上,临北城有明文规定,禁绝所有人动用神识之力。 城中人口密集,且大多数人都有修为在身,若不对此作出限制,很容易会乱套。 现代文明社会,人人都讲隐私,毕竟谁也不愿自己在换衣沐浴,甚至行周公之礼的时候,受到别人的窥视。 对修士而言,神识感知甚至比亲眼所见,都更为巨细无遗。 然而事态紧急,那一道潜藏的恶意,让秦天无法不慎而处之。 若冲着他来倒好办,可万一是冲韩冰而去,事情可就复杂了。 韩家大小姐的一层身份,未必足以令对方投鼠忌器。 临北城终归不是五行天,山高皇帝远,遑论相隔的,可是一整座世界。 秦天也顾不上各种条条框框,何况得到神族传承后,他对神识之力的把控,已到了不失毫厘的地步。 只要他尽量做得干净利落些,金丹后期之下,也很难察觉出端倪。 而此刻,秦天的神识已拉扯成无数触手状,穿过人群间的空隙,徐徐往四面八方探去。 每每感应到金丹境的气息,神识触手便会在他刻意引导之下,于三尺之外绕行而过。 神识化为成千上万道,是一项细致且庞大的工程,对神识的质与量,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恐怕元婴境之下,唯有秦天一人有本事做出这等壮举。 亏得附近并无了不得的高人在场,过程有惊无险,秦天可算在百米之外,发现了韩冰的身影。 “靠!走得这么快,你丫的是长了四条腿不成?!” 秦天嘴上骂着,脚下的动作可不慢,立时就往韩冰的去向挤过去。 不过他挎着大包小包,实在不便在拥挤的人流中活动,行动受阻下,与韩冰的距离,反倒是越来越远了。 见状,秦天也管不上财不露白,忙一拍腰间储物袋,将手上的一切尽数收入其中。 人群摩肩接踵,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此举未引得太多人的注意,不过仍有几个家伙的眼中,霎时间闪烁起诡异光芒。 秦天自然察觉到他们的神情变化,但已无瑕顾及。 倘若几人不识好歹,硬是要撞在他枪口上,秦天也不介意送他们去回炉重造。 “靠!你倒是走慢点啊!” 秦天奋力朝韩冰的位置靠过去,而在他身后,则有三四人尾随。 ... “死秦天!臭秦天!” 韩冰低声骂着,眼中已擒满了泪水,随时会滚落而下。 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每逢与秦天独处之际,她就会不经意地卸下高冷的伪装,将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他眼前。 她更搞不清楚,心间那份复杂的情感,到底又是从何而生,明明对秦天讨厌得紧,却很介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会因他的关心而窃喜,会因他的不在乎而失落。 情绪甚至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大起大伏。 越想,韩冰就觉得越委屈,尤其过了老久,都不见秦天那王八蛋追上来,给她赔礼道歉,眼泪不禁啪嗒啪嗒往下掉,打湿了面纱。 “死秦天!没良心的家伙!” 韩冰以袖子抹去眼角的泪痕,回过头的时候,只见身后是一片人流攒簇,唯独不见了秦天的身影。 韩冰这才惊觉一个事实,她与秦天走散了。 她顿时就慌了神,一想到秦天说过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就越发手足无措,暗恼自己不该耍小性子。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下一刻,韩冰只感到一股锋锐的气息,紧紧抵住了她后背心。 刀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一层衣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使她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是一道阴侧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活命的话,我奉劝你不要乱动为妙。” “只要我的手腕一抖,这把淬有蝎王剧毒的匕首,就会瞬间刺穿你的心脏,神仙难救...” “你...到底是谁?” 韩冰瞳孔紧缩,说话都不利索,她虽然有筑基巅峰的修为,但她所谓的“实战经验”,充其量就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演练罢了。 从小到大,她与人厮杀搏命的次数是零,甚至连一只鸡都没宰过,心理素质,无异于十八九岁的普通小女生。 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身体开始出现微微颤抖。 此人语气戏谑,就像家猫在戏耍耗子一般:“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要乖乖配合我就好了。” 韩冰不愿露怯,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中仍透着股色厉内荏之意:“我的同伴就在附近,识趣的话,就赶紧把我放了。要不然,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桀桀...” 此人笑声如夜枭,语气中蕴含滔天的恨意:“就怕你的同伴不来!” 他收敛了笑声,阴声道:“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乖乖随我离开。否则你这娇滴滴的美人,或许还未尝过破瓜之痛,便要香消玉殒了...” 韩冰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就范。 对方并未掩饰气机流转,分明是个先天巅峰的武者。 在这个距离内,修真者绝难在武者手上讨到便宜,遑论对方有兵器在手。 生与死,仅在对方一念之间。 现在韩冰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秦天身上。 ... 于五十步外的秦天,已是一脸铁青。 他的一缕神识,始终牵系在韩冰身上,自然早已得悉状况,在他感知中,挟持韩冰之人,正是此前被他砍断了一条手臂的独眼龙。 奈何混迹在拥挤的人潮中,他实在难以于第一时间搭救。 “覆海帮,你们是在玩火!” 秦天双拳握得死死,眼中杀机毕露。 他陡然转身,冷眼望向那几个见财起意的家伙,在声音中附上一丝灵力威压,道:“你们若是嫌命长,大可继续跟着我。” 这几人的修为参差不齐,从筑基大成到半步金丹不等,在秦天的气机压迫下,双腿都开始打摆子,哪敢多言半句,慌忙四散而逃。 钱再多,也得有命享。 一个深不可测的金丹大修,可不是他们这种处在最底层的二流子,所能招惹的。 秦天懒得搭理这些财迷心窍的家伙,心念急转如电光,为求最稳妥的营救之法。 对方将韩冰控制在了手中,秦天已尽失先机,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两个选择。 一,不管不顾,暴起发难; 二,远远尾随,谋而后动。 前者并不现实,毕竟刀子紧贴在韩冰的后背心,万一逼得独眼龙狗急跳墙,就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后者亦非上策,独眼龙只身前来的可能性极低,想必还有同伙,隐藏在暗处,监视着秦天的一举一动。 无论他有任何异动,独眼龙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得悉。 秦天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如何取舍。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没法子,看情况只能用那招了...” 秦天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合拢双眼,摒弃各种纷杂思绪,耳边的鼎沸人声,随之而渐渐隐去,心湖之中一片澄净,波澜不惊。 无窍金丹徐徐旋转,丹光荡漾之间,一道青龙虚影跃跃欲飞,双眸之中灵性十足,宛若活物。 下一刻,秦天心念一动,一条筷子粗细的无形龙影,便从他眉心掠出,在头顶盘旋了两圈后,循着神念引导,往独眼龙的去向追赶。 做完这一切,秦天的脸色已是微微发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呼吸的节奏,都变得有些散乱。 四象虚影融入了他的神魂,等同于他的分身,平日斗法时所显化的,不过是一道投影。 而现在,则是本体出窍。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四象虚影与元婴有着许许多多的共通之处,只不过在强度与凝练程度上,是天壤之别。 秦天的战力再高,修为终究是金丹前期,御使这等神魂出窍的手段,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要知道,即使是元婴境的大修,也唯有在生死攸关之际,才会动用这等手段。 神魂在渡过雷劫之前,实际上,将其称作阴魂的话,会更为恰当。 烈日的炙烤,罡风的吹袭,甚至生人的阳气,都会对神魂造成损伤。 轻则,磨灭道行修为;重则,甚至有跌境的可能。 然而事从权急,秦天还哪有瞻前顾后的闲功夫。 亏得现在尚处于极夜时分,秦天只需要催动修为,抵挡住罡风侵袭即可,修为的折损,应该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特么的!这回可算亏到姥姥家了!” “死丫头,等下若不让我摸两下胸作补偿,我铁定跟你没完!” 秦天像个怨妇似的暗骂不已,表面上仍不动声色,装模作样,继续寻找韩冰的踪影。 “韩冰,死哪去了?” “韩冰,你男人来找你了?” “韩冰,你这婆娘是勾野汉子去了吗?” “韩冰,孩子饿了,等着你喂他吃奶呢...” 秦天边走边高声呼喊,既有演戏的成分,更多是在发泄对韩冰的不满。 此举难免会引来许多异样目光,好像能看到他头顶长了一大片草原一般。 当然,秦天也不介意,反正全是在口胡而已... 另一边厢。 秦天的青龙分身,现已赶上了独眼龙与韩冰,悬浮于十丈半空,居高俯视,发现韩冰并未缺胳膊少腿的,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青龙分身与秦天意识相通,视觉相连,一切信息,都会直接传递到他的大脑,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分身之中,蕴含了秦天四分之一的修为,足以与等闲的金丹初期相争,在出其不意下,解决掉独眼龙这个半残的先天圆满武者,或许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罢了。 然而,秦天并不满足于此。 他决定顺藤摸瓜,将覆海帮这伙人连根拔起,顺带让韩冰受一顿社会毒打,好叫她以后老实安分点,别成天跟自己过不去。 秦天心生一计,青龙分身亦随之而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坏笑,随即飞速俯冲而下,直没入了韩冰头顶。 韩冰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只觉得头皮上没来由传出一阵凉意,随后竟彻底失了神,又在三息的时间后,再度恢复清明。 “小妞,我劝你别耍花样。”独眼龙颇为不满地发声警告。 幸亏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否则韩冰的突然止步,就会使得紧贴在她后背的匕首,因惯性而刺伤她的身躯。 虽然不会伤及脏器,但刀刃之上毕竟是淬过剧毒的,即使他有解药在身,亦是件棘手的麻烦事。 韩冰也有些迷糊了,搞不懂方才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见自己的身体并未出现其他异样或不适,也就不去多想了。 而此时,她的头脑早已冷静了下来,又再恢复了高傲冷艳的女神之姿,她冷声道:“若你现在放了我,此事就此揭过。若不然,说不定都无需等我家族来人,单是我同伴的怒火,就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嘿嘿...希望你等下还能这般嘴硬!” 独眼龙笑得极度猥琐,淫邪的目光在韩冰修长的身段之上,肆意扫荡,小腹之内邪火升腾。 瞧这双大长腿,瞧这小翘臀... 啧啧,多勾魂! 虽说韩冰是汤二少相中的猎物,他是注定无法尝鲜了,不过,私底下偷偷过把手瘾还是可以的。 可惜他就仅剩了一条手臂,更可惜这手臂要用来持刀。 一想到这些,他对秦天的恨意就更深了。 ... 而秦天的青龙分身,此时正蛰伏于韩冰的识海。 既然抱着让韩冰吃些苦头的打算,他自然没有声张,由始至终,都未与她传音一句,静观事态发展。 最起码,在抵达覆海帮大本营,或韩冰遇上迫切危机之前,他是不会现身的。 ... 外界,独眼龙已挟持着韩冰,彻底离开了热闹的商业区,一路往城南而去。 最终,到达了一方规模不比主城逊色多少的庞大寨子。 建筑群虽显得破败残旧,但往来之人亦不在少数,相比主城中人,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凶煞气,更要强烈上许多。 此处,曾是主城的旧址,后来主城北迁,被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所占据,是三不管地带。 其中大大小小的帮派加在一起,足有半百之数。 对内,他们争地盘,争资源,争小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乱斗,就没消停过哪怕一天的时间。 对外,则是空前的团结,一旦有外人想横插一脚,分一杯羹,他们铁定会联合在一块,把你**打出来为止。 即便是八大家族的势力,都很难将手伸入其中。 而覆海帮,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方霸主。 除了绰号翻海蛟的帮主魏枭之外,还有两名金丹初期的副帮主,整体实力,足以排进前五。 直到踏足自己地盘,独眼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每当回想与秦天交手的画面,他至今仍犹有余悸。 当然了,在覆海帮的地盘,再加上有人质在手,哪怕他真是一条蛟龙,都得盘着。 独眼龙熟门熟路,将韩冰押往一方大宅。 正是覆海帮大本营所在。 第二百四十八章 独眼龙将韩冰押到了主厅。 此时,主厅中少说都有二三十号人,济济一堂。 一名老者双目闭阖,端坐于首位,他一头霜发梳理得平顺贴服,脸上透着与年纪不符的红光。 他正是大名鼎鼎的覆海帮帮主魏枭,绰号翻海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 独眼龙微微垂头,单手握拳横于胸前,恭声道:“帮主,人带回来了。” “嗯” 魏枭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从头到尾,甚至都不曾睁开过眼。 他一心求道长生,已不近女色二十载,在他看来,韩冰不过是一枚诱引秦天上钩的鱼饵,以及与汤玉明交易的添头罢了。 而他真正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秦天手中的锈剑。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如魏枭一般清心寡欲,韩冰的出现,还是无可避免引起了一阵骚动。 十多道淫邪的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扫荡,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啧啧,不愧是被汤二少相中的极品,就这双腿,我能玩一年!” “就是不知她面纱之下的真容到底如何。” “你看这腿,可夹得老紧了,多半是个未破瓜的雏儿,汤二少是有福咯!” “哈哈,等汤二少喝过了头汤,说不定咱们也有机会尝尝腥呢!” 肆无忌惮的淫邪目光,再加上各种不堪入耳的粗言秽语,使得韩冰像浑身爬满了毛毛虫一般恶心反胃。 此刻,韩冰面若寒霜,仿佛又变回了孤傲高冷的冰山女神,实则只是在强装淡定,心肝儿都在发颤呢。 恐慌的阴霾彻底笼罩了她,为此,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了,因为她自知,只要一开口,必然会是磕磕巴巴,口齿不清。 届时,这副高冷的伪装,可能就再都绷不住了。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反而更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是越发火热了。 不少人已是跃跃欲试,想要将美人拥入怀中,好生蹂躏一番。 就算不能破门而入,在外头敲敲门,沾上点雨露,也是一件美事。 见状,韩冰已心存死志,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让这群禽兽碰到她一根汗毛。 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渐次浮现在脑海,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最后是一张总是挂着痞笑的面孔。 随即,心间的某种情愫熊熊燃烧,成为激起她求生欲的希望之火。 至今,韩冰仍有种莫名的信念,她坚信,秦天必定会将她从这虎狼环伺的绝地救出去。 可惜韩冰却不知,某个她心心念念的家伙,正藏匿在她识海中,旁观着她受苦受难,还看得正欢愉呢! “肃静!” 魏枭终于发话了,他缓缓睁眼,眼珠子上竟是一片银白闪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了美瞳呢! 他声音沉若擂鼓,在众人耳边嗡嗡作响:“都消停点!这女人是我的诱饵,现在谁都不能动她!” “再之后,还要将她完完整整交到汤玉明手中,虽然我很不喜欢与这废物打交道,但他终究有汤家子弟的一层身份,城内的买卖,都要仰仗他打点关系。” 对此,众人都不敢吱一声,心里的邪火顿时灭了大半。 覆海帮中,这位帮主从来都是一言堂,说一不二,即使两位副帮主磨破了嘴皮子,也一样不顶用。 他的手段更是残暴至极,若帮众稍露半点拂逆之意,他从不分缘由,动辄就是一掌打杀,拍成血雾,连全尸都不留。 魏枭屈指轻弹,将一道流光打入了韩冰体内,彻底封禁住她的灵力流转。 他又道:“先将她带到一边,顺便喊人去通知汤二少。待我们这边得手了,他就随时可以把人领走。” ... 韩冰识海的某个角落。 一条细小龙影正自言自语,他不但能透过韩冰的眼睛观察外界发生的一切,甚至能清晰窥探到她所思所想。 “咦,事情比预料中还要错综复杂...” “汤二少?应该是空间之门前遇着的二傻子吧...” “我靠!这份莫名的信赖是怎么回事?韩冰这小傻妞,难不成喜欢上我了?” “啧啧,不过她这预感倒是挺准的。若等下小爷再来场英雄救美,她还不对我死心塌地?” “可惜我是个专情的人...” “唉...要不我还是开个后宫吧...” ...... 而此时,秦天本人身前,出现了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壮实身影。 他满脸络腮胡,衣服半敞,坦露出大片黝黑的胸毛,气息炽盛,有先天巅峰的修为,左臂肌肉隆起如岩石,右臂却无力下垂,出现了明显的萎缩。 又来了一个熟人,不是大狗熊林全,还能是谁。 大狗熊视线阴冷,像是条歹毒的响尾蛇一般,随时会扑咬向猎物的咽喉,他朝秦天扯了扯嘴角,露出满口大黄牙,笑得比哭丧还难看,主动道:“李公子,记得我吗?” 秦天一怔,随即才记得当初临时起意,用了个“李跌”的化名。 他含笑朝大狗熊抱了抱拳,煞有其事道:“阁下兄弟俩的相貌如此清奇出众,叫人一见难忘,即使化成了灰,也能一眼认出来!” “斗胆问一句,不知两位的长相,是随令尊翁抑或令寿堂?” “唉,不能一见其真容,实乃人生一憾事!” 大狗熊的嘴皮子抽动不止,脸色像被人喂了十斤大粪一般难看。 这话骂人不带脏字,乍一听还挺文绉绉的,却不单止把他们兄弟的长相奚落了一遍,火势还殃及到他们父母身上。 他自问不是孝义之辈,但听得父母被这般羞辱,一时间是怒火中烧。 不过大狗熊也万不敢当场发难,毕竟秦天的手段如何,他可是切身领教过一遍,还为此付出了一条手臂半废的代价。 只得先往账簿上再添一笔,待往后一次过清算。 大狗熊皮笑肉不笑,道:“李公子可是再找人?不妨直说便是,我们覆海帮三百弟兄,可是很乐意帮这个忙。” 秦天瞥了眼他无力下垂的右臂,哪壶不开提哪壶,讥笑道:“拜托,又想给我下套?是上次的学费交得不够?抑或你们天生就是记吃不记打的贱骨头?!” 第二百四十九章 闻言,大狗熊被气得全身发颤,连连喘着粗气,像个破风箱似的,良久过后,才压抑住这份怒意:“月余不见,李公子倒一如往日般能说会道。” 秦天摆摆手道:“直接入正题好了,想叙旧的话,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想报仇的话,就放马过来,我也不欺负你,大不了这回让你一只手。” 大狗熊面无表情道:“李公子快人快语,我也不多绕圈子。我们帮主他老人家,想请你一叙。” 秦天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不去!这么明显的鸿门宴,你当我傻啊?” 大狗熊的声音寒了下来,道:“那可就不好办了。我们一众兄弟,可都是大老粗,也不知你那位娇滴滴的女伴,与他们相处得惯不惯?” “哈哈,不怕你笑话,我们大半人,可是独身了数十年的老鳏夫了。” 秦天眯缝起双眼,隐隐有寒光迸溅,猛地往前跨出一步,沉道:“是你们掳走了我同伴?” 表面上,冲冠一怒为红颜。 实则他正暗自感慨,“我这演技不去出道拍电影,真是暴殄天物了。” 大狗熊微微变了脸色,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还真怕秦天盛怒之下,会当众把他给宰了。 不过,一想到有人质在手,他的底气顿时又足了,阴阳怪气道:“李公子可莫要冲动,否则你那位女伴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秦天的眼睛微微发红,深呼了口气,沉声道:“口说无凭!我要先了解她的安危。” 大狗熊自以为拿捏住了秦天的命脉,笑得好不嘚瑟,眼神就像在看待一块案板上的生肉,道:“有何不可?” 说罢,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打开免提,睇到秦天面前。 秦天对着话筒,喊了句:“韩冰?” 电话那头,迎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一阵海啸般的哭声爆发。 另一头的韩冰,再顾不得装高冷了,心间的防线就此绝堤,哭声悲恸,如杜鹃啼血:“呜呜,秦天,你快救救我,他们的眼神都好可怕...” 秦天没好气道:“疯丫头,现在知道怕了?” 韩冰呜呜咽咽,道:“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来救我...” 秦天的恶趣味犯了,故意恐吓道:“趁这段时间,你就好生反省一下!放心好了,一时半会间,他们是不会碰你的。” “当然,再过段时间可就不敢保证了。不过你也别慌,等我排完队买杯奶茶后,就立即赶过来救你。对了,你喜欢什么味道?要不要给你带一杯?” 韩冰被吓得不清,嗓子都哑了,道:“我反省够了,你别买奶茶,快来救我...呜呜...” 秦天正要开口,大狗熊却以为两人在打什么暗号,忙挂断了通话,戏谑之意溢于言表:“李公子,可莫要当着我的面耍小把戏了?” 秦天一脸古怪,心想你真是想得太多了。 大狗熊则像吃定了秦天一般,步步相逼,道:“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说不定我的几位兄弟就要提枪上阵了...” 听得此话,秦天双眸紫光流溢,空气陡然间变得粘稠,仿佛要凝固了一般,杀气腾腾道:“你是在威胁我?” 大狗熊脸色剧变,只觉得心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色厉内荏道:“你可别乱来!我出事了,你的女伴一样活不成!” 却不曾想,秦天蓦然收回了气机,嬉皮笑脸道:“其实那女人我早玩腻了,正愁没机会把她给甩掉。你们哥几要是看上了她,就尽管拿去好了。” 说到这,秦天压低了嗓音,贱笑道:“偷偷跟你说个秘密!她可是五行天韩家的五小姐,玩起来,老带劲了!尤其是那双腿,能夹死人。” 大狗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五行天韩家?” 显然,大狗熊并不了解韩家在五行天中的超然地位。 这倒也不出奇,别说是他这种混迹在中下层的小头目,恐怕连他们的帮主魏枭,都不一定听过韩家的威名。 秦天含笑点头,解释道:“没错,就是五行天第一世家韩家。她是族长的幺女,还挺得宠的。” “哦,对了,她父亲跟爷爷都是元婴巅峰。曾祖父人品不咋的,却是个实打实的渡劫境。此外,还有一位飞升境的老太君,不过她不怎么管事。” 起初,大狗熊听到元婴巅峰的时候,心里还真打了个突,生怕绑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世家千金。 而当秦天提及渡劫境乃至飞升境之时,他的心反而大定下来,全当秦天是在鬼扯。 若是这等豪伐世家的千金出行,身边怎么着也得配备一两个金丹境的随从,负责护佑她的安危,又怎会让他们这般轻易得手。 大狗熊有这样的想法,倒也合情合理。 实际上,充当护卫角色的正正就是秦天本人,若非韩冰自己作死,即使覆海帮倾巢而出,也休想在他手上抢到人。 而在大狗熊心目中,秦天就像得了臆想症一般,心想你吹牛归吹牛,可别把牛逼都吹破了啊... 他以一种自以为看穿秦天的眼神,道:“到了这关头,莫非李公子还要把我们当傻子糊弄不成?当真以为几句大话便能唬退我等?” “我倒没把你当傻子,是你自己头铁,非要往枪口上撞...” 秦天暗笑,表面上却耸了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道:“那你要我如何?真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跑你们地盘上送死?” “拜托,我又不傻!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小命丢了,我跟谁哭去?!” 大狗熊心里也没底了,连他也开始怀疑,是否错估了韩冰在秦天心中的分量。 按理说,秦天当日轻易就把他们哥俩收拾得没脾气,一身战力应该不下于金丹境。而且看他的行事风格,多半是个天地不怕的主,总不至于惜命得连半点风险都不敢冒才对。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个劲地放狠话,希望能激起秦天的一点血性:“你当真一点旧情也不念,甘愿自己的女人受辱?” “我帮中有三百弟兄,我敢肯定,她的下场,不会太好...” 秦天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其实,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做男人嘛,总不能拔吊无情...” 第二百五十章 秦天含笑道:“既然如此,与你们帮主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大狗熊暗喜,还以为秦天的态度软化了,他忙道:“李公子大可放心,此次帮主相邀,只为坐而论道,把酒言欢,绝无其他的心思。” 虽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但有些门面话,哪怕睁着眼都得瞎说。 他又补充了一句:“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可别让帮主与你的女伴等久了!” 然而秦天却摇了摇头,道:“谁说我要随你过去了?你们帮主若想见我,大可让他自己过来便是,我在这侯着他。” 大狗熊的脸又沉了下去,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心想你特么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帮主身为金丹中期的大修,只要稍微有异动,都会引来八大家族的猜度。 要不然,又哪里需要搞这些弯弯绕绕,召齐人马,直接进城来抢你丫的就得了。 大狗熊耐心尽耗,不愿再与秦天假意周旋,干脆撕破了脸皮,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莫要再拐弯抹角了。” “现在放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随我们离去,保你的女伴平安无事;二,你大可置之不理,我们三百号兄弟会日夜连番招待她,就是不知她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啧啧...” 秦天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笑得十分玩味,道:“这话说得硬气!我欣赏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真不怕我先宰了你?” 这番话说得直白平淡,并无点滴杀机外溢,大狗熊却是浑身毛管直立,好像有人往他后脑勺吹了股凉风一般。 他的声音不自觉轻颤了起来,却仍虚张声势威胁道:“你敢?!我死了,她一样活不成!” 秦天眼神晦暗不明,摇着头道:“其实这话,你大可反过来说。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说着,森然杀机几乎凝为了实质,如一把剃刀,在大狗熊的皮肤上来回摩擦,使得他通体生寒。 秦天继续道:“或许我没有送死的胆量,但有将你留下的实力。倘若明知她是必死的结局,你觉得我会轻易饶过你吗?” 大狗熊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家伙可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而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雄狮。 这一次,大狗熊自然不是孤身前来,附近仍有十数人潜伏于暗处,与他照应。 且不说这批人加一块,能否挡得住秦天。 就他们双方不足三尺的间距,以秦天的实力,若铁了心要将他打杀,兴许只要一个照面的功夫而已,来再多人都是白搭。 大狗熊脸色微白,几乎生出了夺路而逃的冲动。 秦天叹了口气,道:“想通了么?你现在充当的,可是一个死侍的角色。”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一场赌博,至于赌注嘛,自然就是你与那傻妞的命了。” “不得不说,你还挺可怜的,都被人放赌桌上了,还傻愣愣地帮人数钱。” 经秦天这么一说,大狗熊的脸已再无半点血色,浑身肌肉僵直,就像石化了一般。 因为,给他们安排这次任务的,正是帮主他老人家。 自从他们兄弟俩各被废掉一臂后,战力折损严重,在覆海帮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要看小头目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 原以为帮主委以重任,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亲自复仇的机会,顺便让他们攥点功绩,好巩固在帮内的位置。 回过头来看,他不过是想要废物利用罢了。 秦天又道:“你们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真以为我是那种会为了女人,舍得连命都不要的愣头青么?” “当然了,我可以先帮她拉几个人垫背,这样就不算拔吊无情了...” 大狗熊满脸死灰之色,他深知在秦天面前,自己可能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然而,秦天突然间却笑了起来,笑容跟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他拍着大狗熊的肩膀,感慨道:“但不得不说一句,你们帮主的赌运很好,这回全是他赌赢了。” “我与那小妞的关系,虽然不像你们想的那般,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我还欠了他们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别傻愣着了,赶紧带路,让我好好会一会你们的帮主。” 大狗熊眼神空洞,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显然至今都尚未能从恐惧中走出。 ... 另一边,韩冰抱着膝盖,畏畏缩缩地靠在墙角边上,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一般。 她脸上犹挂着两行泪痕,小琼鼻还是一抽一抽的,甚是惹人怜爱。 之前在电话中听见秦天的声音,韩冰以为自己的世界终于要迎来黎明了,而到了通话被无故中断的时候,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迅速坍塌。 而且,自己明明在受苦,秦天竟还有排队买奶茶的闲情逸致。 难不成他是怕了? 又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在意过自己的死活? 想着想着,韩冰不禁有些患得患失了。 这时,一个身披银甲的青年男子,大大咧咧闯入了正厅。 他的相貌与英俊还算沾点边,然而他眼袋浮肿,嘴唇乌青,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来者,正是始作俑者之一的汤玉明,闻得韩冰被擒的消息,甚至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卸,就匆忙赶了过来。 汤玉明环伺堂内,目光灼灼:“我的美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不愧是出了名的色鬼投胎,瞧他这猴急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几百年没碰过女人呢! 魏枭依旧在闭目养神当中,对汤玉明的话置若罔闻,明显没怎么将这汤家纨绔放在心上。 一名白胖中年人笑着起身,歉意道:“望汤二少见谅,此女尚有大用,暂时无法随你离开。若汤二少不介意,不妨再稍等上片刻。” 此人满脸肥肉横生,将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隙,身穿华服,笑容和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寻常的富家翁。 实际上,此人绰号玉面狐,是覆海帮的第二把手,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更兼任智囊的身份,是个满肚子阴损主意的家伙。 第二百五十一章 汤玉明毫不赏脸,不耐烦道:“咱们有言在先,只要我助你们拿到天青街的控制权,你们就得把那冰山美人交给我!” 说着,他怒气冲冲,从怀中取出一张烫有金印的文书,一把就拍在了桌案上,盛气凌人道:“现在长老会的手令都给你们拿来了!还敢跟我推三阻四?!” “你们难不成是见色起意,想要撕毁盟约吧?” 不愧是纨绔中的纨绔,在别人的地盘上都敢如此嚣张跋扈,甚至连几位金丹境的面子都不卖。 然而,场间无一人动怒,反而皆喜形于色,玉面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始终古井不波的魏枭,也在不经意间扬了扬嘴角。 临北城由长老会所统治,可容不得他们这些帮派如世俗的一般,随意收取保护费。 除了往来小玄界走私点黑货之外,他们很大一部分的营生,便是依附在长老会之下,负责维和维稳的工作,有些类似世俗的物业管理与保安队。 八大家族的主战力,多数都投放在空间之门的守备上,毕竟对他们而言,那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况且让家族子弟巡逻大街,也实在不像话。 所以长老会也乐得与这些帮派合作,赏他们些红利分润,省心也省力。 而天青街更是一块大肥肉,商铺以兜售贩卖灵草丹药一类为主,论起油水丰厚,在主城中都算排得进前五。 现在白白得了这桩好处,覆海帮今年的营收,保守估计,也要上涨两成。 众人都巴不得把汤玉明搂在怀中,亲上一口呢! 不得不说,汤玉明为了女人,办事效率实在高得离谱,前后不过三个小时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无他,汤玉明虽出身汤家旁系,身份说不上多高,但他的爷爷汤显,却在长老会辖下的外务处担任要职,专门负责统筹诸多帮派的分工事宜。 哪条街道归哪个帮派管,几乎由他一人说了算。 因此,有很大一部分江湖人士,都乐得捧他汤玉明的大脚,否则以区区旁系弟子的出身,又岂能担得起汤二少这个称呼。 汤玉明威胁道:“识趣的话,就赶紧把人交出来!要不然,此次交易就此作罢!” 众人坐不住了,纷纷好言相劝,甚至连贵为副帮主的玉面狐也连声告罪。 汤玉明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视线一直在场间扫荡,终于发现了蜷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韩冰,他眼珠一转,道:“既然你们不让我把人带走,那就借我一间厢房,先让我泄泄火吧!” 说罢,他舔了舔嘴唇,像苍蝇似地互搓着双手,往缩在墙角跟的韩冰走去。 众人一时间也不知是允是阻,皆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魏枭。 魏枭并无睁眼,却对当下的一切了然于怀,他不咸不淡道:“随他去吧。林全传回了消息,他与那小子已在来路之上了。” 既然帮主发话了,众人自然不敢质疑,只是暗自可惜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马上要被汤二少摧残了。 唉,希望他吃过了肉,还会给他们流口热汤吧! “嘎嘎...” 汤玉明的荡笑是越发肆无忌惮了,眼中的邪火几乎能喷薄而出,他不容分说便一把拽过了韩冰的小手,将她往后堂拉了过去。 可怜的韩冰,早被魏枭封禁住了几个大穴,此时不单止使不出一星半点的灵力,更是浑身**,提不起力气。 现在的她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汤玉明这头衣冠禽兽,把她拉往后堂。 韩冰很清楚迎接她的会是什么结局,她心神涣散,双目微微失焦,下意识地重复呢喃道:“秦天,你怎么还不来...” ... 汤玉明熟门熟路,将韩冰拽到了一间空房,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床塌上。 他并未急于下手,反而揉捏着下巴,**腾腾的双眼,上下扫视着自己的猎物,越看是越满意。 肤若凝脂,螓首峨眉,琼鼻翘挺,樱桃小嘴让人看着就想品尝,身材高挑不输寻常男子,那双大长腿仿佛能夹死人一般。 就是不知衣襟之下的风光,究竟是深藏不露的雄山峻岭,抑或是平平无奇的辽阔草原了。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在他面前。 这极俱侵略性的眼神,使得韩冰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浑身乏力之下,只能艰难的扭动着身躯,往远离汤玉明的一侧挪动。 目睹这诱人的一幕,汤玉明的邪火彻底爆发开来。 他利落地卸掉银甲,只余内衣内裤,满脸淫邪之意,伸出一双爪子,就往韩冰的胸口探了过去。 韩冰已是心若死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懊恨的泪珠扑漱漱滑落。 “唉,终于轮到我出场了...” 却在此时,秦天的声音蓦然在韩冰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韩冰满是苦涩地呢喃道:“是幻觉么?” 秦天的声音一如往常般贱兮兮的,应道:“不是幻觉,是你的代打服务上线了。” 下一刻,是一阵清亮的龙吟声响起,韩冰亦随之而彻底失去了意识,神魂陷入了深度的沉眠之中。 在韩冰双眸之中是青光大作,与此同时,磅礴的灵力如山洪爆发,尽数冲垮了体内的禁制。 外界,汤玉明的魔爪徐徐探来,与那两座山峰之间,已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突然间,一只纤纤玉手陡然握住了汤玉明的手腕,他下意识就想挣脱,却惊觉这力道远远超乎想象,他使出了吃奶的力,也不能让对方的虎口松动分毫。 汤玉明深知不妙,就要鼓荡灵力,将“韩冰”震退。 而就在这一刻,只见“韩冰”缓缓坐起了身,对他展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意,可使百花失色,星月无晖。 见状,汤玉明魂都飘飞到九霄外,连爹妈姓啥怕也忘了,哪还会挣扎反抗,痴痴呆呆望着韩冰,一副猪哥样。 “想摸吗?” “韩冰”嗓音清脆若流水叮咚,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汤玉明的心房之上。 汤玉明不住地重复点头,好像被灌了一大碗迷汤一般。 然而,“韩冰”却骤然收起了笑意,冷声道:“我都还没摸过呢!又哪轮到你这鳖孙!”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这番流里流气的话一出,“韩冰”身上的飘飘仙气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宛若一个九天仙女坠落凡尘,成了一个女流氓。 汤玉明亦在此刻幡然清醒,暗道一声不妙,同时竭力催动一身灵力,激荡起一阵狂暴乱流,以他为圆心,猛地向外扩张,借此将“韩冰”逼退。 再怎么身体亏空,再怎么根基松垮,汤玉明终归是筑基圆满的修真者,气机激荡,堪比十二级台风。 屋内一片狼藉,罗帐撕裂,桌椅翻飞,窗户玻璃炸碎,大门“啪”一声,向外敞开。 反观“韩冰”则是一动未动,在她身上骤然亮起了一层朦胧青光,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在内。 隐约间,是一条青色龙影,将一切的气机乱流,能量波动,尽数隔绝在体外。 至于“韩冰”的纤纤玉手,则依旧紧扣在汤玉明的腕上,非但纹丝不动,力道反而又重了一分,使得汤玉明生出了微微的痛感。 “韩冰”撇了撇红润小嘴,戏谑道:“就这?强度不行,持久力也不行,你还是不是男人?” 汤玉明的表情阴晴不定,实在想不通,一个伸手就可随意采撷的弱女子,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了如此深不可测的高手。 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覆海帮整出来的一场仙人跳了。 汤玉明强行镇定下来,沉声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可知我乃汤家子弟?速速撤手,莫要自误!否则临北城中,绝无你立锥之地。” “韩冰”翻了个白眼,既娇且媚,看起来像是一枚由青涩转成熟的蜜桃,勾人至极:“你是在威胁人家吗?” 见状,汤玉明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色心再起,火辣辣的眼神,又开始在韩冰的娇躯扫荡。 精致的脸庞,粉嫩的脖颈,盈盈一握的腰肢,笔直的大长腿,一样都没落下。 他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心间的邪火烧到了喉咙,声音嘶哑道:“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不过,今日你若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韩冰”快被这眼神给膈应死了,差点把午饭都吐了出来,她凤目半眯,闪烁起诡谲的青光,道:“行,看我把你伺候爽了,先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她手掌之上绽放出一抹青气,如青莲盛开,骤化万缕千丝,从汤玉明的毛孔钻了进去。 汤玉明大惊失色,生怕“韩冰”在自己的身上动手脚,只是都赶不及催动灵力抵抗,就感到一股温热暖流,自他手腕上扩散,如重返了母体一般,通体舒泰。 他精神为之一振,像喝了十罐红牛一般,身体的倦态一扫而空,连肾精亏虚而引起的腰膝酸软感,都舒缓了许多。 这是乙木之气,蕴藏磅礴的生机元能,对汤玉明这种肾亏男而言,简直是一剂十全大补汤,不但能消弭暗伤,更可填补身体亏空。 “韩冰”笑得十分诡异,像是一头蛊惑人心的小恶魔一般,道:“舒服吗?” 汤玉明彻底沉沦在欲仙欲醉的享受之中,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韩冰”又道:“那我要加大力度了。” 下一刻,青气渐浓,几乎有凝为液态的趋势,源源不断地注入汤玉明的体内。 “啊!!!” 毫无征兆间,汤玉明发出了一声痛苦凄厉的哀嚎,仿佛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酷刑,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他脸色惨白,好像刷上了一层石灰粉一般,眸子瞪得滚圆如铃,眼角都微微开裂。 被“韩冰”握持的手臂上,青筋暴突,一跳一跳的,就像一条条蚯蚓蠕蠕而动,狰狞可怖。 接下来,竟有嫩芽在汤玉明的皮肤之下“破土而出”,伤口处鲜血淋漓。 嫩芽得了鲜血滋养,如柳支生发抽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杂草滋长,藤蔓攀爬,甚至有木质的小树苗,开花结果,汤玉明的一条手臂,仿佛成了一座植物园一般。 世间万物,切记过犹不及,一旦超出了某个度,生命元能亦可以成为一剂毒药。 “贱人!” 汤玉明的面容扭曲得不似人形,一字一词都是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我是汤家的子弟!我爷爷是大修士汤显!你必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余生都要在暗无天日的绝望中度过。” “我会把你关在地牢,日夜蹂躏摧残,等我哪天玩腻了,就会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城头上,让人观摩欣赏。嘿嘿...还会叫你体会夜御百夫是什么滋味。” 闻言,“韩冰”挑了挑眉毛,道:“你是不是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现在哪怕你爷爷是飞升境的大能都不顶用,我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小鸡仔差不多。” 汤玉明的脸色变了又变,说他不忌惮“韩冰”是不可能的。 但他从未踏足过临北城之外的世界,故而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当中,世上绝无人敢拂逆长老会与八大家族的威严。 一想到这些,汤玉明的气焰又高涨了起来,装腔作势道:“速速放了我,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单是伤我的罪状,你就难逃一死!” “韩冰”面露微嘲之色,道:“谁说我要伤你了?” 汤玉明勃然色变,他是纨绔不假,但又不是弱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再无半点侥幸心理,灵力滚滚如沸汤,在虚空中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同时提起了另一臂,横扫向“韩冰”的太阳穴。 然而,甫一接触碰青色龙影,他的拳头便如陷入泥沼当中,携带的力道被尽数卸去,再难寸进分毫。 龙影护佑之下,“韩冰”岿然不动,连满头的青丝都未见一丝飘摇,分明保持坐姿,却依旧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看来,你多多少少还是剩点脑子的...” “韩冰”语气淡漠,道:“你猜对了,我不单要伤你,还要杀了你...” 在汤玉明恐慌的眼神中,一只宛若玉质的纤细手掌,轻描淡写地拍在他脑门之上。 “咯喇喇”的骨碎声响起。 汤玉明都没来得及感受这份额骨碎裂的痛楚,便已彻底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尸身倒飞出去,彻底嵌入了墙身之中,砸出了大片如蛛网般的裂痕。 眸子睁得老大,惊恐之色已彻底凝固,前额凹陷,不住有血液夹杂着**,从七窍中淌出,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边,死状惨不忍睹。 “韩冰”都不看汤玉明的惨状一眼,在她看来,这种人渣即便是一死,也难洗清他身上深重的罪孽。 一看就知道他是老手了,这些年祸害过的娘家少女,估计连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死了倒好,临北城从此少了一大祸端。 韩冰缓缓站起身,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在自己的胸口捏了一把。 她神情一荡,低声呢喃道:“卧槽!还挺有料的...”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识海中的秦天虽然还是个雏儿,但以他阅片无数的经验,不难得出一个“c”的判断。 虽然算不得胸怀沟壑,但也不是乍眼看的那般一马平川,最起码在秦天看来,这种盈盈一握,完全贴服手掌轮廓的,才更对他胃口。 果然,女人的胸围就像是一个福袋,要么你拆开包装,要么你用双手摸索,否则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旺仔小馒头,还是大肉包子。 “深藏不露啊...” 秦天不由得暗自感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是韩冰的胸前风光不够壮阔,而是她高挑修长的身材,实在太过抢戏了。 两者相较之下,自然就显得不那么蔚为壮观。 “嘿嘿...” “韩冰”又朝自己胸口摸了一把,天仙般的容颜之上,竟挂着猥琐的笑意。 不过,这份笑意没能维持多久,就被她彻底敛去。 在神识感应之中,有近百道深浅不一的气息,正以飞速靠近。 这回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当然,“韩冰”就没想过保持低调,此行的目的,可是为了将覆海帮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说屠个满门,最起码帮主长老之流,是一个都别想跑。 “韩冰”神情淡漠,眼波深沉,透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她抬手往虚空一招,汤玉明的尸身便被摄入掌中。 她也不嫌膈应,一把拽住其头发,将它缓步拖出了房间,像扔垃圾一般,随手丢在了脚边。 再之后,“韩冰”再无任何多余动作,凤目直视向前,双手负后,裙摆飘荡,如一尊遗世独立的广寒仙子,静候对方到来。 很快,覆海帮的人马先后赶到场,皆是杀气腾腾,将“韩冰”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冰”的气质实在太过出众,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从而忽视了像死猪一般倒地不起的汤玉明。 足足过了七八息的功夫,才渐渐有人察觉到他的惨状,场间顿时就炸开了锅。 “妈呀,我是喝高了不成?怎么会出现幻觉?” “老方,你快扇我一巴掌,我肯定是在做噩梦!” “好惨,脑袋都被打变形了,怕是彻底没救了...” “他妈的,汤二少死了,我们通通都得遭殃!” ... 汤玉明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不假,但他的爷爷汤显,可是外务处的实权执事,位不高,权却重,负责与诸帮派对接,几乎扼住了他们的命脉咽喉。 现在他的嫡孙,无故毙命于覆海帮的地盘,他们就是裤裆里掉了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何况,韩冰是由他们擒获,汤玉明更是经他们相邀而至,这样一来,就更难撇清关系了。 别说是那群底层的混子,就连执事长老,甚至连一直板着张死人脸的魏枭,都不由得神色剧变。 汤显的手虽插不进这方寨子中,但若他一心要报复,就能在一夜之内,切断覆海帮在主城中的所有营生活计,封锁他们大半的收入来源。 要知道,现在混帮派的,可没人会傻愣愣地跟你讲义气,全都看一个钱字。 一旦资金链断裂,覆海帮就会迎来分崩离析的下场。 因此,不惜任何代价,必须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留下,最起码也要在明面上,给汤显一个交代。 魏枭陡然睁开了眸子,两道实质性的银光划过虚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轨迹,视线凌厉如两把飞剑,仿佛要将“韩冰”洞穿,他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由不得魏枭不慎重处之。 金丹境之下,绝无可能冲破经他亲自布下的禁制,而且汤玉明虽然草包,但筑基圆满的修为却做不得假,看他的死状,显然是一个照面下就被打杀。 那么眼前之人的修为可想而知。 “韩冰”目露讥讽之色,道:“绑人之前,都不先查下肉票的身份么?有些人,可不是你们这些泥塘中的臭鱼烂虾能招惹得起!” “放肆!” 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虎目瞪圆,暴喝着出列,他的肌肉如斧凿刀削一般,线条分明,皮肤如烧红的烙铁一般,散发滚汤热力。 他是另外的一名副帮主,下山虎严弘,金身初期的武者,他把拳头捏得噼啪响,瓮声瓮气道:“帮主,容我先探探这小娘皮的底细。” “留活口。” 魏枭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金身境的武者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确实更适合打头阵冲锋。 得了应允,严弘舔了舔嘴角,笑容狰狞而残忍:“小娘们,不知道你的身子骨,经得住我几下折腾?” 说罢,他大步流星,欺身上前,顿时激荡起一阵气浪轰鸣,与此同时,他摘下挎在腰间的一把鬼头大刀,斜切向”韩冰”的胸膛。 “老子都没摸够呢!让你伤了还得了?!” “韩冰”红唇微启,低骂了一句,她的瞳孔陡然凝成了针眼大,青光暴涨,化作一件碧青色纱衣披挂在身。 她玉掌自左向右一抹而过,便有一杆龙头缨枪落在手中,斜刺里挑向严弘持刀的手腕。 一寸长,一寸强! 若严弘不止住攻势,先于鬼头刀命中“韩冰”的胸膛之前,他的手腕就会被枪刃所洞穿,即使金身境的武者恢复力惊人,也会在短时间内折损小半的战力。 见状,他右腿猛地跺地,强行止住了身形,同时拧转手腕,改切为劈,立时间,一道三丈刀罡激射而出。 第二百五十四章 “韩冰”面若寒霜,持枪的玉腕一拧,在一个呼吸之间,挽出了九道优雅炫目的枪花,声声龙吟之下,是九道青龙虚影渐次鱼贯而出。 龙影凝实且凶猛,一个照面下,刀罡就被撕扯得粉碎,余势不减,以九龙夺珠之势,将严弘合抱其中。 下一刻,九道龙影齐齐扬起狰狞龙首,血口大张,啃咬向严弘的头颅,将其当作是龙珠一般抢夺。 “给我破!” 严弘怒喝一声,滚烫如岩浆的真气,从毛孔之中喷薄而出,身体随即如陀螺极速拧转,大片的刀罡如雨挥洒,将龙影尽数绞得支离破碎。 而此时,虚空之中的“韩冰”脚踏罡步而去,她来势极快,身形几乎隐匿于虚空之中,只能在依稀间看出长枪的轮廓,拖曳出一道青色的弧光。 这一枪,刺向严弘的心脏,直取要害,哪怕生命力顽强如金身境武者,一旦心脏受创,不说必死无疑,也必然会彻底丧失战斗力。 严弘微惊,这娘们的战斗经验十分老辣,与其年轻的外表截然是两码事。 不过,他同样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实战派,自然不会轻易乱了放寸。 严弘眼中精光一闪,在瞬息间捕捉到长枪的轨迹,在他抬刀的一瞬间,磅礴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入鬼头大刀之中。 刀身因此而嗡嗡震颤不止,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刀口的刃线之上,亮起了一丝红光。 枪尖与刀刃相抵,就如针尖对麦芒。 “当”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响声震彻九霄,嗡嗡回荡在众人耳畔。 除了金丹境的魏枭与玉面狐之外,其余人等皆脸色微白,有几个根基不稳的筑基小成境,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韩冰”与严弘都半步未退。 一人持枪直刺,一人横刀格挡,两者的动作就像是定格了一般,甚至连刀刃与枪尖,都依旧交接在一块。 他们两人气机敛尽,无半点灵力或真气流溢,交锋的战场,仅仅是枪尖与刀刃相触的那一个点。 此举完完全全摒弃了武法神通,是最粗暴直接的较量,比拼的仅仅是彼此的底蕴孰深孰浅。 饶是如此,两人身上积蓄的“势”渐次加重,使得立身处的方圆十丈地面不堪重负,在“隆隆”声下,开始缓缓沉降,蛛网般的裂纹遍布整座后院,甚至往厢房的墙体上蔓延。 当这股“势”积蓄到了顶点之时,两人间的虚空,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扭曲,就像是被揉捏得起皱的纸张,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而凝滞,生出一种黑云压城之感。 而下一刻,就像是好几吨的烈性**,在同一时间被点燃,毁灭性的波动,以两者为圆心,瞬间倾泻而出。 若放任这股能量肆虐,别说后院与这几间厢房了,恐怕覆海帮的整座大本营,都会在瞬间毁于一旦。 甚至绝大多数筑基圆满之下的修者,都难以在这暴虐的能量力场中幸存。 魏枭与玉面狐两人脸色阴沉,对视一眼后齐齐跨步而出,灵力交织成一片银青相间的弧形光幕,宛若一只直径百米的巨碗倒扣而下,将“韩冰”与严弘二人笼罩在其中。 光幕之中,已是一片白炽,让人无法看清里头的战况。 而随时间推移,光幕竟然开始出现了扭曲形变,隐现崩溃瓦解的趋势。 见状,众人皆面若死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竟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虽然被光幕隔绝在外,但透过地面如十级大地震般的颤动,他们也能隐隐感受到那股能量波动的可怖。 一旦光幕瓦解,在场过半的人,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魏枭与玉面狐皆是一脸铁青之色,暗恨严弘那个疯子出手不知轻重。 覆水容易收水难,要将这股能量压制下去,可比肆意激荡出同等量级的能量,要难上三倍不止。 你他丫的倒是打得爽了,可就难为我们俩要替你擦屁股。 不过既然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两人也再无瞻前顾后的闲工夫,否则这座大本营毁了不说,还会有过半的帮众陨落于此,等同断了覆海帮的根。 怨气再大,也只能先捏着鼻子,吃了这闷亏。 这次,两人出手再无丝毫保留,金丹急转,丹光荡漾,灵力像不要钱一般,灌注入光幕之中,使其重新恢复了稳固。 前后足足有十息的功夫,地面终于停止了震动。 此时,魏枭与玉面狐才敢撤去了光幕。 魏枭倒还好,毕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家底深厚耗得起。 而玉面狐的底子,在金丹初期之中,差不多就是垫底的存在,经过这番消耗,已是气喘吁吁,肥胖的圆脸上,都挂了一层黄豆般的汗珠。 场间,仍是一片黄沙弥漫,众人下意识间就伸长了脖子,希望在第一时间,得悉这场巅峰对决的胜负。 终于,清风拂来,彻底吹散了漫天烟尘飞灰,场中的景况,才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已经不能算是夷为平地这么简单了,首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坑,足足有半米之深。 一切的建筑物,都被碾压成了齑粉,地面像被彻底犁过了一遍,土质松散。 “韩冰”与严弘的半只脚,都陷入了地面之中。 而此时,两人已是遥遥相立。 严弘的衣物出现了显眼的破损,尤其是上衣,碎成了布条状,仅能勉强遮盖住身躯。他的脚后跟,距离巨坑的边沿已不足一个拳头,几乎要被逼退在外 “韩冰”的一身白衣白裙,则依旧是纤尘不染,光亮如新,她与巨坑边沿的距离,却仍有十步之遥。 孰胜熟负,显而易见。 不过也就在此时,“韩冰”手上的龙头缨枪,开始寸寸崩碎。 “没有趁手的兵器,果然还是要吃点亏的...” 识海中的秦天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长枪终归是以灵力凝聚而成,与严弘手中的鬼头刀相比,自然要逊色一筹。 若方才是锈剑在手,这一击,就不单单是占上风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会是一剑将严弘重创。 第二百五十五章 “唉,可惜了这空间手环已被韩冰彻底炼化,只认她的神魂气息,我是连一根毛都取不出来了...” “以她这小富婆的家底,别说是胜过那鬼头刀的神兵利器了,甚至拿出一两把灵兵来,都不是不可能。” 识海中的秦天暗自感到可惜,他也想像韩冰那般,好好过一把拿法宝砸人的瘾,可惜看来无法随他愿了。 外界。 “韩冰”缓缓将双腿从地里拔了出来,灵力护持之下,甚至连鞋底板都没沾染上一丝泥土。 她伸手捋过一撮遮挡住视线的青丝,遥望向严弘,漫不经心道:“你这底子打得还凑合,最起码,比那个白胖大番薯强多了。” 场外,玉面狐白得像石灰粉刷的圆脸,顿时变得比烧得焦糊的锅底都要黑,心中怨念丛生。 什么叫白胖大番薯? 有你这样胡乱给人起绰号的吗? 更关键是,对你出手的又不是老子,你把火烧我身上干嘛? “韩冰”又补充道:“可惜你站错队了,不然以你的底蕴,确实是有一丝冲击涅盘境的机会。” 严弘置若罔闻,一把将破烂不堪的上衣撕掉,露出一身如铜水浇灌的腱子肉,虽然吃了点闷亏,眼中的战意却极为高昂,妥妥的又是一个战斗狂人。 他眼神灼灼,看待“韩冰”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头猎物一般,恨不得将其生撕活剥。 这回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生撕活剥,而非汤玉明想要做的那种。 在严弘这战斗狂眼中,女人根本就没有美丑之分,只要经得住折腾就好... 他舔了舔嘴唇,语气暴虐而残忍,道:“呵呵,你很不错,值得我以全力应付,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将你头颅拧下来的一幕了。” “韩冰”撇撇嘴,不屑道:“可惜,你连我四分之一的本领都逼不出来。” “嘎嘎...待我将你舌头拔掉之后,看你还能不能这般伶牙俐齿。” 严弘怪笑着,一拳锤在了自己的心窝,将一大口血雾喷洒在了鬼头大刀之上。 血珠子像是附着在了刀身之上,并无半滴滚落掉地,随即自行汇聚成线状,勾勒出一方狰狞的鬼首图案。 严弘身上的气息开始疯涨,尚未刻意运劲,真气便从几个大穴溢满而出,隐隐间凝成了鬼首状,与刀身之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 另一边,白面狐忙与魏枭传音道:“严弘是失心疯了不成?连血影狂刀都用上了,又哪还能留下活口?” 魏枭目光深邃,应道:“静观其变便是,这女人来历神秘,连我都有些看不透她的跟脚。让严弘逼出她的真本事也好...” ... “最近遇着的家伙,好像都挺爱玩自残这一套,抖m值max...” “韩冰”耸了耸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随即,她又微微蹙起了一个娇憨可爱的眉头,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看起来倒有些魔族功法的影子。” “与血遁大法颇有共通之处,同样是以燃烧精血为引。不过我的是用来逃命,他们这种是用来提升战斗力的...” “这么说来,我又算不算是抖m们的老祖宗呢...” 严弘可不清楚“韩冰”的心理活动,趁此间隙,他已经将气势提升到了顶点。 他大步奔袭而去,每跨出一步,步伐的幅度便会提升一倍,沿途留下一串显眼的坑洼。 人未至,气机先临。 严弘的身躯宛若是一座高峰,一路横推向前,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真空,激荡起的气鸣空爆声,沉若闷雷。 仅在三个呼吸间,严弘便已跨越了与“韩冰”间的百米距离,鬼头刀上,绽放出一抹妖异红光,当头立斩向“韩冰”,仿佛要将她对半剖开一般。 “特么的,既然你都玩跳大神这一套了,老子也懒得跟你肉搏...” “毕竟这副身躯可是娇贵得很....” “我平时虽然习惯近身战,但我是根正苗红的修真者啊...” “韩冰”背负身后的双手悄然结出三道印法,下一刻,她身体一晃,以遁地术横移出去十多米。 “砰”一声。 一击落空,刀罡坠地,直留下一道巴掌宽的沟壑,深不见底,一路向前延伸。 “我靠!这可比吃了那啥‘西班牙’苍蝇粉,都要生猛啊!” “韩冰”看得眼皮子直跳,暗道自己有先见之明,以这副身躯的强度,还真没信心硬扛下这一记。 不过她也没愣着,双腿猛一跺地,感受地脉的轨迹流向,亦在同一时间,八极拳桩已成。 然而,这次的拳桩摆得实在别扭了一些,毕竟男女间的身体构造,多多少少还是有所差异的。 还好定乾坤一式,重于意而不重于形,“韩冰”一拳递出,还是勉强发挥出了八成真意。 “锵锵”的锁链交击碰撞声,此起彼伏。 足足八十一道灰雾蒙蒙的石质链条,从地里破土而出,交织出一方隔绝天地的牢笼,将严弘封锁于其中。 八成的真意,借助地脉能量,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这是秦天在结丹之后的新体悟,将定乾坤的品阶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严弘被困,在定乾坤道蕴的压制下,行动受阻,然而却不足以彻底限制他的行动。 只见数道鬼首虚影破体而出,大张血口,噬咬着石链,他本人更是凶威滔天,抡起刀就是一顿乱舞,每一刀挥下,都会使成片的锁链断裂崩碎。 如此往复,不出三息的功夫,他便能彻底脱困而出。 然而,这对“韩冰”来说已经够了。 她纤纤玉指如灵蝶扇翅,眨眼之间,八道手印结成,体内的五脏之气沸腾,融汇成一尊左手持钉,又手持锤的八丈雷部天将,显化于身后。 头顶之上,滚滚劫云压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使得场间众人,皆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窒息感。 秦天虽未能借五行大真意凝结出五行之丹,但触类旁通之下,他对五雷天罡的体悟,仍是跃升了几个台阶。 “韩冰”缓缓抬手,遥遥指向严弘,红唇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敕!” ... 九霄之外,某位端坐于高位的神人陡然睁眼,他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明亮如电光,他瓮声瓮气道:“允!” ... 下一刻,一道绚烂的五色雷光凝练如浆,从天而降。 第二百五十六章 “轰隆” 雷光如瀑从劫云的缺口,源源不断,倾倒而出,仿佛与天庭的雷池勾连。 严弘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嗅出了致命的危险气息。 然而,他尚未能彻底破出定乾坤的道蕴镇压,根本就无从闪躲,生死牵于一线,他反而恶从胆边生,横刀向天,直面天威雷霆。 精血化为了激发真气的燃料,滚滚燃烧,暴涨的真气撑得经脉鼓胀,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撕裂。 在严弘身侧,真气凝为朵朵红云飘荡,两道血痕自眼角滑落。 就在此时,他大笑着仰头向天,透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息,一刀既出,是一道近百丈的赤红刀罡,自刀刃之上喷薄。 刀罡划破了雷瀑,使其如河流分岔,绕开了严弘立身的位置,余势不减,斜切入了劫云之中。 刀势亦在此时爆发,绞得整片劫云支离破碎,天地从此恢复了清明。 两道分岔的雷瀑,则落在了严弘左右十米处,顿时无数电弧乍现,交织出一片绚烂的火树银花。 ... 魏枭与玉面狐齐齐变了脸色,扪心自问,若将他们放在严弘的位置,他们绝无像他一般生生破开雷瀑的本事。 这与实力无关,并非所有人在天威之前,都能生出与之抗争的心思,以人力对抗天地意志,在他们的认知中,仅有魏枭的那一式刀法能做得到。 面对雷瀑,他们只能选择正面相迎,仅此而已。 魏枭倒好,不说全身而退,若是肯付出一些代价,保住性命起码不难。 至于玉面狐,就他那点稀松寻常的底子,或许只能在雷瀑的冲刷之下,沦为劫灰了。 魏枭神情凝重,传音道:“此女凶狂,你我二人随时准备出手!” 玉面狐点了点头,心间没来由生出了一股恐慌感,总觉得自己等人,似乎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对手。 ... 雷光肆虐,足足持续了三息之久,才彻底消散。 严弘无法彻底躲过雷瀑的攻势,却避开了首当其冲的下场,散逸的电弧完全无法对他构成威胁,甚至未曾将他身侧的红云彻底磨灭,就先行消散。 远处的“韩冰”看得目瞪口呆,樱桃小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下自己的小粉拳。 有没搞错? 五雷天罡被破了? 这家伙还是人吗?! 要知道,五雷天罡这道术法的威力,其实不怎么看重修为,而是着重对五行之意的明悟,并以此为根基,借助五脏之气,沟动天威。 简单来说,五雷天罡更像是一根引雷针,而真正降下雷霆的,则是天地的意志。 严弘此举,等同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威,关键还让他成了... 秦天自忖,若是他本体亲临,同样也能做得到,甚至会比严弘要轻松些。 但问题就在于,他是万年来首个双修的特例,有本事跨越二境对敌,仍能占尽上风。 而严弘,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副帮主。 之前又不是没掂量过他的斤两,底子尚可,却绝无这般离谱的战力。 所以关键,必定在于他的那一式刀法,是那股不屈的刀意,那种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跪伏于我脚下的刀势,反将天威克制住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人定胜天?” “韩冰”以食指把玩着一撮发丝,心间各种念头纷呈。 此时,严弘身上已经再无那份一往无前的威势,不过他的气息依旧高涨,那道燃血秘法的效果仍在持续。 不得不说,这家伙身上的秘法是真的多,每一道放在外头,都是能让人抢个头破血流的玩意。 也亏得魏枭与玉面狐皆为修真者,用不着这种武者的秘法,不然他们之间,铁定早就起内讧了。 然而,修真者与武者间的体系壁垒,对秦天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若能将这一式刀法搞到了手,说不定,他在面对半步元婴时,都能过上两招了。 严弘看向“韩冰”的眼神,再不复方才的暴戾疯狂,转为了忌惮与凝重。 显然,方才的雷瀑还是起到点作用的,最起码,也把他给浇了个清醒。 “韩冰”大大咧咧道:“喂,兀那大傻个,给你谈件事,把你的那一式刀法交出来,我放你一条活路,如何?” “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严弘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要求,心想你明明是个细皮嫩肉的修真者,要我们武者的秘法有何用? 他随即扯了扯嘴角,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我这式刀法,对修真者来说,不过是一块鸡肋罢了。就你们的小身板,怕不是没出刀就被抽成人干了...呵呵...” 他的笑容渐趋森然:“至于你说要杀我?我承认单打独斗的话,我确实奈何不得你。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覆海帮的地盘。” 在严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魏枭与玉面狐,已踏入了这方战场,三人以互成犄角之势,将秦天围困在内。 “韩冰”似乎全然没有察觉,朝严弘挑了挑柳叶眉,没好气道:“我拿来送我男人不行啊?他可壮了!” 严弘对此置若罔闻,眼眸之中有湛湛然的凶光跳动,虽然惋惜无法独力拿下韩冰,但若能在最后亲自将她的头颅拧断,也总算是弥补了一桩遗憾。 而魏枭的脸庞上都泛起了银光,就像戴上了一副贴合性极佳的面具,是灵力催动到了极致的显像,显然,这回一上来就准备要动真格了。 他冷声道:“不知这位道友因何无故谋害汤二少?可知此举,等若陷我覆海帮于不义!若不交待个明白,就别怪我等仗势欺人了!” “韩冰”摇着头,道:“说不上是无故,既然他都要剥我衣服了,我不得反抗?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经打,像只苍蝇一样被拍死了。” “话说回来,你们覆海帮的所作所为,何曾与一个义字沾边!又哪来陷你们于不义一说?!” 魏枭的双眸直射出两道洞穿虚空的银光,他的嗓音变得如金铁交击一般,锵锵作响:“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只能请教道友高招了!” 话音一落,三道身影皆身形一晃,齐齐消失在原地。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三人气机与杀意交织,早早锁定住“韩冰”,扰乱了周遭的法则流转,使得她无从以遁术逃出重围,彻底形成困兽斗的局面。 来势最快的竟然是玉面狐,他修习了风影步,是一门颇为不俗的身法,分明是海狗一样的矮胖体型,动作却极为迅疾,来去如风,连魏枭都要略逊一筹。 只见他大袖一荡,从其中滑落下一杆铁笔,被他握持在手,直刺“韩冰”的眉心。 “韩冰”的发丝被劲风拂得乱舞,神情蓦然转冷,她握掌成拳,即有一柄绿光幽幽的长剑落在手中。 与此同时,无数牛毛般的剑气锋芒激荡而起,刺得人肌肤生疼。 她眸若电光,眼前的画面开始放慢,她陡然抬剑,拨挡在铁笔的笔尖上,使其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彻底落空。 下一刻,“韩冰”又猛一抬脚,正中玉面狐滚圆的肚皮,将他踢得倒飞而回。 此时,身后又是一阵恶风袭来,一柄巴掌大小的银光飞剑,破空而至,沿途留下一道银色轨迹,久久不散,直刺“韩冰后脑勺。 然而,秦天虽然暂时不能像神族一般,彻底与天地大道相合,但得到了神族传承,他的神魂,已经可以初步与周围的环境交汇相融。 虽然仅有四分之一的神魂在场,但身周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甚至是一只蚊蝇虫蚁,皆在他感知当中。 一切的偷袭,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韩冰”的脸上波澜不惊,踩着小碎步往右横移了一尺,同时稍稍偏移了脑袋。 就在她完成这些动作的一瞬间,飞剑从她耳畔呼啸而过,虽然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裹挟的一缕劲风,却割断了她的一缕秀发。 没给她一丝喘息的功夫,又是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一跃至三丈高,居高临下,一刀立斩向“韩冰”的脑门。 “哼!” “韩冰”冷哼了一声,随即是无数水桶般粗细的藤蔓,根根绷直,末端尖锐,宛若是一根根的巨形长矛,挡住在了严弘的去路之前。 “滚开!” 严弘暴喝一声,双目瞪得浑圆,身侧红云如潮汐般时涨时退,将他映衬得宛若一尊屹立于尸山血海的怒目金刚。 半空中,他的身形像风车一般旋转,手起刀落,便有无数藤蔓被切割为无数截,甚至连残骸都被刀罡所震得粉碎,化成木屑纷飞。 可惜,藤蔓的长势仿佛用无休止,一时半会间,严弘实在难以突破重围。 却在此时,魏枭手上的剑诀一变,那把一击落空的银光飞剑,在空中绕了一圈,便如游鱼般再度折返。 飞剑的来势,比之前又提高了三分,破空声呼呼作响,仿佛要将虚空割裂,在银光大盛之间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 到最后,一共化为了十二道剑影,风驰电掣而至,分别刺向“韩冰”的眉心,咽喉,心脏以及身体上的各处关节,狠辣至极。 而在远处,玉面狐神情阴冷,抬笔在空中虚画,笔尖所过之处,会勾勒出一道青色光线轨迹,凝而不散,最终化作一连串的青色符文,透着一股子诡谲瘆人的气息。 这并非堂皇正道的符术,而是经南洋传来的咒杀术,可杀敌于千里外,半点不留痕。 当然,以玉面狐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咒杀同境修者于无声无息间,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给“韩冰”带来一些负面状态,让她无从躲开飞剑的袭杀罢了。 不求尽数命中,“韩冰”只要挨上一剑,战斗力必然会大打折扣,沦为一块案板上的肥猪肉,任他们宰割。 果然,“韩冰”的身体没来由一僵,眼皮子重得像灌了铅,几乎要睁不开来,连意识都变得昏昏沉沉,眼看要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 识海之内的秦天大惊,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再无瑕顾及其他,从韩冰的眉心飞掠而出。 在魏枭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之下,一道筷子粗细的龙影迎风渐长,最后足足化作了七八丈,才终于停了下来,龙吟阵阵,盘踞于韩冰头顶。 其身躯凝练,宛若活物,每一片龙鳞勾勒得十分细致,连脖子上的鬃毛,都纤毫毕现,龙目之中蕴含怒意滔天。 青龙仰天咆哮,猛地一甩尾,十二道剑影被尽数打飞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龙影再度恢复筷子般粗细,又重新掠入了韩冰眉心处。 好险!差点就着了道! 亏得咒杀术的目标是韩冰本身,秦天神魂所受的影响并不大,所以才来得及在最后关头,出窍而去,将那些飞剑击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金丹境之中,就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软柿子,尤其是玉面狐这种在江湖上厮混了多年的老油子。 即使他本身的底子不如何,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箱底的手段。 同时直面两名金丹修真者与一名金身境武者,仅以一道青龙分身,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韩冰作为一个纯粹的修真者,身躯的坚韧程度,远不及秦天本体,若再用上一次五雷天罡,恐防会伤及她的肉身根本。 他这道青龙分身又仅能动用木法,而他更没专修过高深的木法神通,至多也就能玩些种树栽花的小把戏而已... 莫非自己这回玩脱成? 此时,“韩冰”表情波澜不起,暗地里已是心念百转。 另一边,魏枭三人已重新聚首,并肩而立,看向“韩冰”的眼神,皆充满了忌惮之意。 他们不瞎,也不傻,眼见得手在即,却突然间来了一道龙影横插了一脚,以他们的境界,不难看出那是一道真真切切的龙魂,而非什么神通术法的虚影。 连魏枭都隐隐有些悔恨,不该与汤玉明达成那桩交易了,为了一条狗屁天清街,现在他们不仅开罪了汤显,还招惹了这么一个来历神秘的对手。 真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将这女子擒获,给汤显一个交代,否则临北城中,就再无他们覆海帮的立身之地。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另一边厢,大狗熊正领着秦天,仍在赶赴覆海帮大本营的路上。 在他们身后,尚有二十多号人远远尾随。 当然,大狗熊也深知,这群人的威吓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毕竟秦天极有可能是已结成金丹的大修士。 量变不足以引起质变。 在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之下,人海战术这一套,几乎起不到作用。 这群人至多也就给了大狗熊一点心里安慰罢了。 突然间,秦天没头没脑地站定了脚,眼神微凝,远眺覆海帮大本营的方向。 大狗熊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不知秦天又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李公子?” 闻言,秦天默默收回了视线,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道:“情况有变,我就不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大狗熊被他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忙道:“你可莫要乱来,你那女伴...” 秦天摆摆手,打断了他,道:“我又没说我要反口了,不过是觉得你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些。” 大狗熊怔住了,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秦天叹了口气,道:“之前我说,这是一场赌博,其实是在骗你的...” “因为赌博的基础,是博弈双方的实力在一个层面上,而我,却有掀翻这张赌桌的本事。”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现在我就准备这样做了!” 大狗熊听出了不对劲,更嗅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在一瞬间遍布他全身,下意识就要夺路而逃。 然而此时,他意识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却仿佛被切断了一般,明明起了逃遁的念头,身体却仍然直愣愣地伫在原地。 秦天不疾不徐向他走去,边走着边感叹道:“之前我明明都放你一马了,结果你却不好好珍惜,非要往我枪口上撞!” “所以这回,我是不打算再给你机会了。虽然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杀与不杀都无碍大局。” “但很不凑巧,我最见不得小虫子在我眼前蹦跶...” 说着,在大狗熊绝望与不甘的眼神之下,秦天伸出一掌摁在他小腹,硬生生灌入了一道灵力,将他的丹田绞了个稀巴烂。 大狗熊的脸,因剧痛而变得扭曲,眼珠子都瞪得要掉地上了,他大口咳血不止,恨声诅咒道:“你不得好死!” 秦天缓缓收回了手,不以为意道:“可惜,你是永远看不到这一天了。放心,用不了多久,那独眼龙就会来陪你了...” 大狗熊怨毒的表情彻底凝固,身躯直挺挺倒了下去。 状况来得太过突然。 当那群小喽啰回过神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大狗熊倒地的一幕。 他们立时神色剧变,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杀气腾腾,纷纷疾言暴喝。 “大胆狂徒!敢伤我覆海帮的香主?!” “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 显然,大狗熊之前没给这群人透过底,他们对秦天的实力,压根就没有概念。 秦天稍稍转过头,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随即,众人的叫嚣声顿时戛然而止,像是被齐齐握紧了喉咙一般,连半个屁都蹦不出来。 在他们眼前,仿佛有一条恶蛟,从寒潭中探出了头颅,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们这群蝼蚁。 这股压迫感,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威慑,是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使得他们根本无从抗衡。 二十多号人马,无一不是脸色煞白,身体抖若筛糠,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咣当”一声丢下了兵器,伏倒在地,连声求饶。 秦天也懒得与他们计较,这群小喽啰的屁股虽说没几个是干净的,但只要不招惹到自己头上,他也懒得去管。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腾空,冷声道:“从今日起,临北城中再无覆海帮。给你们一句忠告,想要活命的话,等下就莫要回去了。” “当然,你们的头若是足够铁,可以当没听过这话...” 说罢,秦天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抹紫金流光,如流星划开天幕,瞬息间没了影。 当下,只余下一群小喽啰,面面相觑。 ... 覆海帮大本营。 “韩冰”与魏枭三人,遥相对立。 双方都没急着出手,但彼此气机碰撞间,“韩冰”已尽显颓势。 “看来不能跟他们硬拼了,我得想个法子,拖延下时间。等本体来了,再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识海中,一条筷子粗细的碧青龙影,喃喃自语,时不时还会用小爪子挠挠龙首。 外界,“韩冰”察觉对方的气机已升到了顶点,眼看有按捺不住,再度蜂拥而上的趋势。 尤其是严弘,握刀之手青筋毕露,仿佛随时要上前砍她一刀似的。 “韩冰”反而彻底收敛了气机,朝魏枭三人抛了个生硬的媚眼,故作娇滴滴道:“先别急着动手嘛,你们不是想知道人家的来历么?” 虽然动作别扭,但配合韩冰沉鱼落雁的容貌,乍一看还别有一番韵味,世间鲜有男子能抵挡住这份风情。 然而,魏枭与严弘皆不近女色,自然对此视若无睹,眼中的杀意分毫不减。 倒是玉面狐下意识就咽了咽喉咙,绿豆小眼中闪烁着隐晦的淫光,心想着在将她交与汤显之前,一定要好生享用一番。 “韩冰”又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自顾自道:“其实,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魏枭依旧板着一张死人脸,仿佛是投胎的时候没带上表情包一般,冷声道:“在你杀了汤二少的一刻起,我们之间,已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韩冰”用一种天经地义的口吻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在足够的利益之前,亲爹都能卖了!何况是区区一个汤玉明?!” 魏枭道:“汤玉明自然不足挂齿,但他的爷爷汤显,掌控了我们帮派近七成的收入来源,你确定你出得起这个价?” “韩冰”满脸鄙夷之色,嗤笑道:“相信我,我所给你带来的好处,别说是一个汤显,即使将汤家上下几百口人给卖了,都换不回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魏枭的眼神古井不波,显然是没将韩冰的话放在心上。 而严弘与玉面狐,则齐齐露出了轻蔑之色,看待“韩冰”的眼神,就像见着了几天没时服药的精神病人一般。 八大家族的底子有多厚,旁人根本无从揣度,单单是那四道空间之门,每日就能为他们带来成千上万枚灵晶的收入。 几千年以来,积累下来的财富,或许连他们家管账的,都说不出一个确切数目。 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娃儿,就敢大放厥词? “韩冰”自然看穿了魏枭等人的心思,决定再给他们下一剂猛药,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玉臂,朝他们晃了晃,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魏枭三人的视线,随即定格在她手上的一枚造型古拙的铜质手环上,再也挪不开眼了。 包括魏枭在内,三人皆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灼热的目光,仿佛能将虚空烫出一个窟窿来。 魏枭深呼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彻底稳下了心神,道心坚定如他,声音也出现了微微颤抖:“这是空间手镯?” “韩冰”含笑点点头,道:“还算你有些见识...” 说着,她便将空间手镯摘了下来,随意往魏枭那边丢了过去:“若你不信,尽管拿去检验一番好了。” 魏枭也顾不得有诈,忙将其稳稳当当接了过来,生怕任由其掉在地上的话,会磕出一个缺口来。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空间手环,其价值至少十倍于同等容量的储物袋。 即便是最次的一档,也能卖个万八百的灵晶,足以抵得过他们覆海帮好几年的营收。 关键这玩意还有市无价,是元婴境大修才有资格用得起的稀罕货。 魏枭遂以神识,将手中的铜质手镯,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透过一层禁制,确实能感受到一丝空间能量流溢。 是真货无疑! 随即,他又向翘首以盼,静待结果的两位副帮主点了点头。 三人看向韩冰的眼神顿时就变了,狂热之余,更夹杂了一丝忌惮。 先不说其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实力,单看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枚空间手镯,其家势比起八大家族,怕也不遑多让。 魏枭似乎并无将空间手镯交还的打算,他眼神晦暗不明,道:“单凭一枚空间手镯的分量,恐怕还远不足以与汤家相提并论吧?” “韩冰”也并未在意这侵占之举,就当先寄存在他那好了,反正等下通通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她故作深以为然,继续道:“自然,别说一只破手镯,就算再加上里头杂七杂八的灵兵法宝,灵符丹药,还远远比不过汤家的底蕴。” “不过,这些都属于我的私人物品,对我们家族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听见什么灵兵,法宝之类的词,魏枭等人的嘴皮子都不禁微微抽搐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会将韩冰擒来,一,是为了与汤玉明交换天清街的控制;二,是为了胁迫秦天交出他手上的灵剑。 后者才是主要目的,前者只是顺手为之。 灵兵万金难求,怎么放在你口中,就成了路边摊上的便宜货似的? 然而,“韩冰”越是这样,三人就越是摸不透她的底细,对她也越是忌惮。 到底是何等的豪阀世家,才能培养出这么任性的女纨绔? 汤玉明与之相比,简直是孙子见着祖宗了。 玉面狐似乎颇有意动,笑着朝韩冰拱了拱手,看起来像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一般,道:“敢问这位小姐来自何方?” “韩冰”傲然道:“我姓韩,来自五行天!” 此话一出,魏枭与严弘的表情都未见半点起伏,倒是玉面狐的一双绿豆小眼,顿时瞪成了花生米大,他一脸煞白,颤抖着手指向韩冰,疾言厉色道:“快杀了她!” 魏枭一心问道,严弘是个战斗狂,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 而玉面狐自知大道无望,则将全副心思投放在了交际经营之上,与诸多帮派的头目都能聊上两句,消息十分灵通。 五行天韩家的大名,他是听过的,传闻那是有飞升境老祖坐镇的庞然大物。 对韩家而言,别说是他们覆海帮了,即便八大家族绑在一块,都只能算作一只个头稍大的蟑螂,随便一脚踩下去,就是个稀巴烂。 若韩冰的出身与八大家族相仿,大家还真不妨化干戈为玉帛,收了好处,一笑泯恩仇。 但若来头大得跟韩家一般,他可就不敢这么干了。 万一人家回过头就不认账,随便喊上两名元婴境前来找场子,到时候,要他们找谁哭去! 现在,他甚至连活口都不敢留了,与汤显翻脸,总好过受到走漏风声,受到韩家的追杀。 听了玉面狐的话,魏枭的神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却突然,竟没头没脑地朝“韩冰”笑了起来。 或许,他早忘了该如何去笑,所以笑容既生硬,又别扭,比哭还难看,他的语调四平八稳,却透着股凛冽的森然杀机:“我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在魏枭看来,“韩冰”在取出空间手镯的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再无将她生擒,交由汤显发落的打算。 而在玉面狐道出韩家的底细后,这份杀心更是愈演愈烈了。 反正韩冰的来历越大,他所能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空间手镯,灵兵,仙丹...... 得到这些东西后,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又何需留在临北城中,仰人鼻息,做这个狗屁倒灶的帮主? 玉面狐和严弘与他公事多年,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皆是杀意暴涨,气机牢牢锁定住“韩冰”,不给她一点突破重围的空间。 “韩冰”视这股杀意于无物,耸了耸肩,无奈道:“怎么?现在又想杀人越货了不成?我倒也不奇怪,反正你们覆海帮的人都是这德行,又不是第一次让我碰着了。” “不过,空间手镯之上,可留有我布下的禁制,你们把我杀了,这玩意就是个废品,至于里面的好东西,你们更是想都别想了!” 魏枭一脸运筹帷幄的从容淡定,道:“若我没看错的话,这道禁制应该是你在结丹之前所留,远谈不上固若金汤。” “很不凑巧,我对破禁之道颇有涉猎,只要耗些时日,将其破除应该是不难的。” “韩冰”叹了口气,一脸认栽的表情,道:“既然如此,你尽管动手便是,我是不打算反抗了。” 说到这,她挂上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嘚瑟道:“反正我的救兵也到了!” 第二百六十章 此时,一个紫色光点出现在天际线上,以极速开始放大,在魏枭三人反应过来之前,如流星坠地,降临场间。 他与“韩冰”相对而立,只给魏枭等人留了一个背影,极为托大。 自己与自己对视,确实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体验,思维相通,视线相连,明明只有一个人格,却偏偏分为了两个个体。 “韩冰”朝对方招了招手,道:“我来了?” 秦天咧咧嘴,道:“嗯,我来了!” 魏枭三人自然听不懂这没头没脑的对话,但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只是拿下“韩冰”一人,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的问题,哪怕她再长出一双翅膀来,也一样逃不出重围。 而现在,却有一个深浅不知的神秘人横插一脚,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三打二的局面,表面上依旧是他们占了上风,但击败与击杀,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 尤其若对方铁了心要逃离战场的话,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只要对方有一人逃出了生天,之后降临他们头上的,就是韩家无穷无尽的疯狂报复。 现在的场面异常尴尬,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就连魏枭这个主心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双方皆无言,到最后还是魏枭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了句很没营养的开场白:“你到底是谁?” 秦天这才缓缓转过了身,眼神戏谑道:“不是你叫大狗熊找我来把酒言欢的吗?” 虽然早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听到对方的确切回答后,魏枭的一颗心,还是掉到了谷底。 他隐隐有些想通“韩冰”故意露财的原因了,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此人赶到场,以解危局。 魏枭不由得暗恼,既恼自己不该财迷心窍,着了道,更恼方才不该把话说得太死,让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到最后竟然主动放下了身段,拱了拱手,道:“这位道友,今日的种种,皆源于林全兄弟从中挑拨,实属一场误会。不若我们就此别过,你看可好?”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魏枭不服软,他实在没胆气与秦天两人再纠缠下去了,为撇清责任,只能将一切都推到了林家兄弟的头上。 当然,对方愿不愿意相信,就是两说了。 反正这梁子已经结下,是他磨破嘴皮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韩冰终归没吃到什么大亏,就算她事后要寻衅报复,顶了天也就喊上一两个元婴境的长辈,前来找场子罢了,绝不至于动用家族关系,大张旗鼓地搜捕他们。 魏枭已经暗下了决定,等今日过后,他便会离开临北城,找个地方躲上一段日子,避避风头。 所以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他一定要从中抽身而出。 若再纠缠不休,伤着或打杀了对方一人,恐怕他到时候藏地里了,韩家也会将他刨出来。 秦天不置可否,淡然道:“求和之前,是不是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回来?” 魏枭神色一僵,但他还是咬了咬牙,一脸不舍之意,将空间手镯丢还过去。 见状,“韩冰”伸手一招,空间手镯便自行套在了她的玉腕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秦天淡然道:“先等我片刻。之后,我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说罢,他都不等魏枭三人给出反应,又缓缓转过了身,与“韩冰”四目相对。 心念一动,一道青色龙影从韩冰眉心掠出,空中盘旋了一个圈后,又没入了秦天的眉心。 韩冰的眼神由清明转空洞,再转迷糊,她声音柔得跟羽毛一样,试探性问道:“秦天,是你吗?”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不是我,难不成会是汤玉明啊?” 闻言,韩冰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诚惶诚恐,忙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秦天宽慰道:“放心,汤玉明那鳖孙没能得逞呢,你的膜还在...” 被秦天控制了身体之后,韩冰的意识就陷入了沉睡,对于后来发生的种种,自然一概不知。 她发现自己衣着整齐,更没感受到传说中的破瓜之痛,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是各种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恐惧,委屈,懊恼... 不仅是记忆,就连情绪,都仍停留在汤玉明向她伸出魔爪的一刻。 韩冰的泪珠随之而扑漱漱滚落,她竟一把抱住了秦天,像只树懒一般挂在了他身上,死活不肯松手。 “呜呜...我怕...” “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该不是真买奶茶去了...” 她把脑袋埋在了秦天的肩膀上,抽噎着哭诉自己的委屈。 秦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软玉在怀,身体不由得一僵,毕竟长这么大了,他还未曾与异性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少女的幽香如兰似麝,萦绕在口鼻之间,秦天的心不由得为之一软,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哭了,知道了状况,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哪还有空买奶茶,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明明由始至终都躲在了识海中,像看戏一般,不嫌事大,非等到最后关头了,才肯出手。 “坏人!” 韩冰举起小粉拳,轻轻锤了锤秦天的心口,撒娇的味道比埋怨多,但若她得悉了真相,此时用的恐怕就会是剑了... 秦天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可奈何道:“哭够了没?不够的话,今晚睡觉的时候,让你抱着哭一晚都成。现在就赶紧一边去,没看三位帮主都要等不及了吗?” “啊!” 韩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逃出秦天怀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尤其见着秦天肩头被打湿了一片,她的心就直跳得砰砰响,俏脸上升腾起了两抹红晕,娇艳如晚霞。 秦天又转过了身,似笑非笑地望向魏枭三人,道:“我们现在可以好好算账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此话一出。 魏枭的神色也顿时冷了下来,双目之中银光湛湛,瞳孔化成了十字状,如两柄飞剑交叠,锋芒逼人:“当真要至死方休?” 秦天笑得像戏耍老鼠的家猫,玩味道:“我也不欺负你们,只要你们能在我手底下撑过一刻钟,此前的种种,不但能就此揭过,我还会让这妞把空间手镯送你们,如何?” 韩冰并无异议,作为一个合格的小财迷,她自然不会舍得将自己的空间手镯拿出来作赌注,实际上她对秦天的实力有百分百信任。 这根本不是一场赌斗,分明是在钓鱼。 魏枭等人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屡次遭秦天步步相逼,哪怕泥人都会激起三分火性,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魏枭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往前跨出一步,气机勃发,宛若海啸,铺天盖地往秦天压了过去,齐声喝了一句:“请道友指教!” 秦天横移了一步,挡在韩冰身前,猛一跺地,将这股气机浪潮撕开了一个缺口。 他自然可视之若无物,但筑基圆满的韩冰若直面这股压迫,怕就不会好受了。 秦天神色从容,直视着魏枭三人,头也不回道:“你父亲他们有给过你护身的法器么?” 韩冰轻啄了一下脑袋,晃了晃玉腕上的空间手镯,手中就多出了一枚龟甲状的玉佩。 她往其中灌注入了一缕灵力,随即是一道直径三尺的龟壳虚影显化,将她护佑在其中。 秦天咋舌不已,他虽然未回头,但也能感受到身后的道意流转,就连他本人也没能破开这道禁制的底气。 由此可见,除非金丹大圆满的高手亲至,否则足以保韩冰无虞。 之前,独眼龙不过是趁她心神不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才将她给制住了。 只要韩冰的反应快上一个呼吸,成功将这法器取出,恐怕再来一百个独眼龙,都奈何不了她。 秦天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借我把剑行么?我看你之前在新生大比上用的那把,就挺不错的。” 韩冰也没问缘由,又取出了一把长剑交到他手中。 剑身宽两指,长三尺,薄如蝉翼,纂刻有无数如虫豸一般的符文,隐隐有湛蓝宝光流淌其中。 此剑入手,竟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传入秦天掌中,与此同时,剑身还嗡嗡轻颤了起来,隐隐有种抗拒的意味。 显然,这是一把实打实的灵剑,虽未曾被韩冰彻底炼化,却已习惯了她的气息,天然有些抗拒秦天。 对面的魏枭三人眼都直了,终于得见他们梦寐以求的灵兵。 看来这丫头没说谎,她确实来自五行天韩家无疑,不论是那片龟甲玉佩,抑或是这把灵剑,都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摸上一把或许都是种奢望。 而现在,触手可得。 三人心头火热,只要能胜过这小子,不单是这两样宝贝,就连空间手镯以及里头的灵晶,法宝,丹药,一切种种,尽归他们所有。 想必以他韩家子弟的身份,应该不屑说这种空话才对,否则一旦传了出去,韩家的名声都会因此而蒙羞。 他们看向秦天的眼神又变了,此前的忌惮,猜忌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裸的贪欲,就像见着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秦天对他们的丑态视若无睹,微笑着屈指轻弹了一下剑身,同时体内的金丹由紫金转为湛蓝,玄武烙印更是跃跃欲出。 而随着水意缓缓注入,长剑的躁动之意开始徐徐消停,最后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秦天手中,那股凛冽的寒意却是越发浓重。 秦天对韩冰打趣道:“这把剑放你那,真算是明珠蒙尘了!” 韩冰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只能郁闷地撇了撇小嘴,然后自顾自跑开,很识趣将战场都留给了秦天。 秦天平视前方,眼神锐利,仿佛能直抵人心的最深处,道:“你们倒是聪明,看着我磨蹭了五分钟,都不吱一声。” “不过这也是合理利用规则,谁让我自己顾着絮絮叨叨呢...” “但其实,一刻钟还是十分钟,对我而言,也没差多少。” “尽管动手便是了,若换成我先出手,可能你们在一个照面下,就要少一个同伴了。” 魏枭三人心间皆怒意升腾,既然双方定了赌约,他们就不用顾及秦天的家势背景,就算真伤着了他,他也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鼻子,能吃了这闷亏。 三人一言未发,很有默契地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首先莅临秦天身前的是魏恒,他再度使出了燃血秘法,身侧的鬼影越发的凝实狰狞,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音浪,摄人心神,一刀横扫,就是一面呈扇形的十丈刀罡击射而出。 秦天挑了挑眉毛,血雾从毛孔中喷薄,骤然凝为了一件厚实的重甲,隐隐有金绿蓝三色流光拉扯成线状,构建出道道玄奥天成的符文。 他不退不避,猛地往前跨出一步,甚至都没有举剑相迎,而是探出了左手,一把握住了刀罡,眼中精光一闪,将其节节粉碎。 这一下捏碎的不单止是刀罡,也在同一时间,将三人的世界观捏得粉碎。 特么的!这还是人吗?! 敢以肉身硬扛刀罡就罢了,关键还让他成了?! 甚至就连皮肉都不曾割破! 一个金丹境的修真者,怎么可能会拥有一副这么不讲道理的肉身? 与之相比,恐怕连严弘多有不如。 不过,他们虽然看得心惊肉跳,但动作却反而加快了一分。 魏枭双瞳之中银光大作,就像是两轮银色的小太阳腾空,下一刻,两道巴掌大小的银色飞剑激射而出,只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他年少时曾偶得过一门上古飞剑术,可将身体的某一部分炼化为无坚不摧的飞剑,而他选择的则是双眼。 所以他平日才会习惯性的闭起眼睛,既是防止剑光因心情起伏而失控,亦是在温养剑意。 飞剑来去如光,沿途之上,留下一道虚空裂隙,久久不能合拢。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趣!” 秦天轻笑一声,都不见他有丝毫动作,身上便有磅礴的剑意升腾,宛若化身成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 剑意扭曲了方圆百丈的力场,使得两把飞剑的速度皆慢了下来。 下一刻,秦天正欲出剑,将两把飞剑崩飞,却突然间有一股压迫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另一边,玉面狐已在悄然间发动了咒杀术,这回,他更是再无半点保留,以自身精血为墨,在虚空之中足足画下了十三道诡谲符文,而且这数目还在不断递增。 秦天的动作一僵,眼皮子都开始发沉,不过,这状态也仅仅是维持了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气海之内金丹急转,丹光荡漾,四象虚影齐现。 青龙长吟; 白虎咆哮; 朱雀啼鸣; 玄武低吼。 四道神兽怒嗥声乍响于秦天耳畔,彻底唤醒了他的心神,与此同时,体内的血液流速顿时加快了三倍不止,滚烫粘稠如岩浆,连皮肤都泛起了赤红色,足可焚尽入侵体内的一切异物。 接下来,一缕稀薄的灰烟,顺着秦天呼吸的气流排出体外,透着一股破败阴晦的气息,仿佛能腐蚀一切的生机。 那十多道诡谲符文同时炸碎,玉面狐被震得踉跄后退了数步,大口咳血,面若金纸,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快意。 却原来,仅在这半个呼吸的时间,魏枭的两把银色飞剑,已莅临秦天身前一尺的距离,分别刺向了他的咽喉与心脏。 在这一刻,秦天根本就无从闪躲。 “嗤” “嗤” 两把飞剑,一前一后将他的身体洞穿,血流如注。 “不!” 韩冰失声大呼,双眼中已擒满了泪水,总觉得心脏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魏枭等人心里也同时打了个突,没想到秦天会这么不经打。 方才明明还自信满满,声称要他们撑不过十分钟。 结果到头来,几个照面下就被打死的,却反而是他自己! 这些大族子弟,都是这么缺心眼的么? 不过,事情虽没往预期发展,但也没变得更坏,他们反而隐隐有些乐见其成。 就算秦天身死,对他们而言,同样没半点坏处。 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是杀。 秦天一死,只剩韩冰一人独力难支,哪怕她有异宝护体,撑得了一时,也撑不了一世。 蚂蚁多了都能把大象咬死,场外还有近两百余帮众在场,就不信蜂拥而上,还会打不烂你的乌龟壳! 当然,除了秦天两人外,今日在场的一干人等,通通都得灭口,一个不能留。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能够守得住秘密,万一走露了半点风声,他们怕是会拿了好处,也没时间去享福。 韩家的怒火,绝不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修士所能承受得住。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原点,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三人望向韩冰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隐隐有凶光酝酿,静待一个合适出手的时机。 “哭哭啼啼,老子没死呢!” 然而,一道流里流气的嗓音,将他们神游天外的魂魄拉回了现实。 就连韩冰的哭声,也随之而戛然而止,表情由悲伤转喜。 魏枭三人皆是一副白日见着了鬼的表情,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此时,秦天胸前与咽喉处的伤口,不但已止住了血,更有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滋长,仅仅在三息之间,伤口便愈合如初,连半点痕迹都没能找着。 结丹以后,秦天为一体,神魂开始向神族靠拢,渐渐与大道相合,而身体则开始向魔族靠拢,生命力强得不可思议。 虽然暂且与不死不灭,滴血重生相距远矣,但对他而言,只要脑袋不出问题,无论伤势多重,想要恢复如初,都不过是一个念头就能解决的事。 秦天摸着脖子之前的受创处,戏谑道:“我看你们方才可笑得比捡着了钱还兴奋呢!怎么现在又成了一脸丧气样?” “是见着你们爸爸没死,所以失望了么?” 魏枭三人皆一脸悻悻然,不知该如何接过话。 秦天平静道:“时间不多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出过了招,那我也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骤化一道红光,裹挟嗡嗡虚空颤鸣,转瞬来到严弘身前。 “当” “当” “当” ... 秦天出剑不断,剑影密密麻麻,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严弘彻底笼罩其中。 严弘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连连后退,想要拉开与秦天之间的距离。 然而,秦天就像是块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严弘退一步,他便会逼近一步,完全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严弘失了先机,始终只能被动接剑,手中鬼头大刀每每与对方的长剑交接,都会传过来一道巨力,仅在几个呼吸间,他的手臂就生出了发麻酸痛之感,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又听得“当”一声,严弘手中的鬼头刀被崩飞了出去,插在了十丈开外的地面。 秦天瞳孔微凝,趁此间隙,一剑递出,直刺严弘的眉心处。 而就在此时,身后是呼呼的虚空爆破声传来,是魏枭的两把银色飞剑,击射向秦天的后脑勺,欲行围魏救赵之举。 秦天猛一拧转身形,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同时间浑身剑意暴涨,以一记“天门中断楚江开”横扫而去,造就出一道九丈宽的剑气洪流,一路倾泻。 魏枭走的是剑走偏锋的路数,但若论起剑意之高与剑气之盛,他与秦天之间,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剑气洪流的冲刷下,两把飞剑实在难以寸金分毫,而此时,秦天已然踩踏着浪头而至。 秦天手腕一抖,一道磅礴水意灌注入长剑之内。 立时间,剑身之上蓝光大盛,无数符文不断游曳,仿佛同时活了过来一般,方圆十丈内的温度即刻掉到冰点之下,空气中都有白霜飘浮。 “看我不打瞎你的钛合金狗眼!” 秦天嚷嚷着,双手持剑横扫,像打棒球一般,将魏枭的两把飞剑击飞了出去,瞬间就没了影。 “啊!!!” 魏枭捂着眼睛痛呼不止,恨不得以头抢地,指缝之中,隐隐有血丝渗出。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秦天正欲提剑而上,痛打落水狗。 却在此时,一杆铁笔从左侧斜刺向他的太阳穴,是玉面狐脚踏风影步而来,身形极快,宛若一道流光。 “哼!” 秦天冷哼一声,蓦然收剑,化刺为扫,激荡出一道状若残月的森寒剑气,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到最后,是漫天剑气如雪花飘飞。 “唰唰” 玉面狐身前,尽是若雪花状的剑气,铺天盖地,让他根本无从躲避,只能竭力催动灵力,挥笔不断,接连在身前造就出一片片青影光幕,试图截断无数剑气的去路。 然而,即便这只是秦天随手挥就的一剑,却依旧不是玉面狐所能抗衡。 这些青影光幕,在森寒剑气之前,好比是一张张白纸,数量再多,也抵不过利刃的穿刺。 仅在一个照面下,光幕便已是千疮百孔,处处漏风,而剑气的磨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玉面狐被吓得魂不附体,竟丝毫不顾及身为金丹境的风范,抱成了一团,护住要害,以减少与剑气的接触面积。 同时鼓荡灵力,卷起一阵风暴,打算使莅临身侧的剑气稍稍偏移轨迹。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很不优雅,却很凑效,剑气过境之后,他除了衣衫破损,皮肤上被划开了几道口以外,并未见其他的致命伤。 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享受到劫后余生的滋味,秦天如鬼魅般的身影,已到达他身前的三尺处,几乎是举剑就能砍掉他的脑袋。 幸亏,此时严弘已经取回了长刀,体内真气汩汩沸腾,扫出一道刀罡,拦在了秦天与玉面狐之间。 玉面狐亦趁此良机,脚踩风影步,远遁到三十丈开外。 秦天实在郁闷,这三个家伙不愧是混了多年江湖的老油条,实在滑溜得很,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之类的伎俩,更是玩得出神入化。 算了算,应该也过了近一半的时间,看来得使出点真本事才行了,万一真让他们撑过去十分钟,可是会丢大面子的。 秦天心念一动,金丹之上的四象烙印,渐次鱼贯而出,萦绕着金丹,旋转个不停。 秦天的气息开始节节暴涨,直逼金丹后期,身处的那片空间,开始微微扭曲,以至他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 灵力溢满而出,手中长剑成为灵力的宣泄口,嗡嗡震颤,荡漾起一圈圈如涟漪般的波纹,他身形一晃,留下片片残影,直掠向与他距离最近的严弘,一剑当头立劈。 见状,严弘大惊,忙以双手举刀,横于头顶。 “当” 刀剑交击,响声清亮。 严弘狠咬着牙,额角青筋毕露,顾不得会伤及根本,彻底点燃体内的真气与气血,以星火燎原之势,蔓延至全身。 然而,见效甚微。 巨力来袭,严弘的脊柱顿时弯躬如虾米,大半截的小腿都陷入了地面之中,甚至连刀刃上都被崩出了一个豁口。 这把鬼头大刀的材质虽不俗,但仍只能算凡兵的范畴,与内蕴灵性的灵兵相比,简直就是乞丐遇着了帝王。 “当” 还未等严弘喘上一口气,第二剑便已莅临,任他的脸憋得通红,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一分,刀刃上的缺口更有了扩张的趋势。 “当” “当” “当” 刀剑交击声此起彼伏,震荡得人耳鼓生疼。 最终,鬼头大刀彻底断成了两截,严弘的半截身躯更已深陷地面,半点动弹不得。 而此时,秦天身后又是恶风呼啸,魏枭已经暂且压制住了伤势,再次催动飞剑来袭,不为伤敌,只为替严弘争取一丝喘息的时间,让他逃出死局。 “又想来这一招?!” 秦天瞳孔微凝,这次是头也没回,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虚影显化身后。 白虎仰头咆哮,喷吐出一股极为纯粹的庚金之意,凝为了两把金光灿灿的飞剑,迎上了魏枭眸子所化之剑。 “叮,叮” 两把银剑,一前一后被崩飞了出去。 白虎虚影亦在此时骤然发力,追上了其中一把银剑,大口猛张,“嘎嘣”一声,硬生生将其咬碎成了几截,再“咕隆”一声,吞咽进肚子里。 “啊...” 魏枭惨叫连连,比之前还要凄厉了数倍,仿佛遭受了人间极刑一般。 银剑为他的眼眸所化,与他血肉相连,飞剑崩断对他而言等同是眼熟粉碎,那滋味可想而知。 另一边厢,秦天神色骤冷,一步跨出,拉近了他与严弘间的最后一点距离,猛一握掌成拳,击起一阵气浪鼓荡,随即直击向他的前额。 突然间,秦天似乎想起了什么,稍稍收了五成的力道,拳头往下一压,将目标由前额改为胸膛。 饶是如此,严弘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退了十丈远,下半身在地面犁出了一道沟壑。 他大口咳血,脑袋耷拉到一边,眼中光彩暗淡,气若游丝,却仍残留有一丝生机,一时半会间,应该还死不了。 秦天对严弘那一式敢与天威抗争的刀法动了心思,在最后关头,决定先留他一命,打算过后再慢慢撬开他的嘴巴,将其逼问出来。 心脉被震碎,以金身境武者的体魄,并不足以致命,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怕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秦天将半死不活的严弘从地里拔了出来,远远抛到韩冰脚下,道:“先帮我看好他,等下我还有话要问呢!” 韩冰点点头,并未多问什么。 随即,秦天转过了身,提着剑直向魏枭飞掠而去。 白虎虚影完全克制住魏枭的飞剑术,他不敢冒险,忙将飞剑召回。 飞剑被毁其一,他的左边眼眶只余黑洞洞一片,不断往外渗血,极为瘆人可怖。 压箱底的飞剑术反而成了累赘,魏枭的实力等若被砍了一半,在白虎虚影的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只得疲于奔命,抱头鼠窜。 此时,见秦天杀气腾腾而至,魏枭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忙高声喊道:“我认输!” 秦天的速度并未因此而减缓半分,他咧了咧嘴角,道:“我不接受!” 出剑与收剑,仅在秦天与魏枭擦肩的一瞬之间,动作快得令人看得不真切。 下一刻,魏枭的脖子上,骤然出现了一条纤细的血线,随着一阵血雾喷溅,头首分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嘿,现在轮到你了...” 秦天舔了舔嘴角,提着剑,不急不缓地朝玉面狐走去。 很奇怪,目睹同伴一死一重伤,修为最低,战力最弱的玉面狐,虽脸色微白,却并未表露一丝慌乱之色,眼波极为深沉,像是一方触不到底的寒潭。 在他身前,足足有十八道诡谲符文悬空,红光流溢,仿佛能滴出鲜血一般。 秦天戏谑一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凭这些玩意能奈何得了我吧?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吃第二次!” 玉面狐宛若智珠在握,淡定从容道:“那你的同伴呢?” 秦天的瞳孔顿时凝成了针眼细,他猛一回过头,只见龟甲禁制中的韩冰已痛苦倒地,俏脸之上蒙上了一层灰气,正不断侵蚀她的生机。 没想到,龟甲禁制挡得住神通术法,却防不住杀人于无形的咒杀术。 玉面狐与魏枭等人不一样,他自知实力不济,在同境修士当中,毫无疑问是垫底的那一撮。 因此他更愿意去动脑子,擅长谋划算计,后来才得了玉面狐这个外号。 他处事心细如尘,发现自秦天到来之后,韩冰的气息便骤降到金丹境之下,因而推断她此前极有可能是动用了某种秘法,才暂时将修为提了上去,真实的境界,不过是筑基圆满罢了。 咒杀术对金丹境而言,并不足以致命,顶了天,就是给他们施加一些晕眩,迟钝之类的负面影响,好为自己能在战斗中夺得一线先机。 然而,这对筑基境的韩冰来说,简直就像一把死神的镰刀,随时能将她的生命收割。 秦天顿时有些慌了神,一步横跨,就到了韩冰身前,刚要伸手查探她的情况,龟甲禁制却骤然荡漾起一阵青光,将他的手弹开。 无论再怎么神异,龟甲禁制终归是死物,可认不得人,分辨不了敌我,一经激发,就唯有韩冰本人能将其撤回。 而此时,韩冰虽未失去意识,却已连半点灵力也调动不得,自然做不到这一点。 保命的法宝,在这一刻却成了催命符一般。 韩冰听见了动静,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子,竭力朝秦天扯了扯嘴角,声音细若蚊蚋,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没事个屁!” 秦天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跳着脚教训道:“都什么时候了,净是要逞强!” 随即,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住玉面狐,道:“你到底要怎样!” “呵呵...” 玉面狐无视这道能杀人般的视线,笑得双眼都眯成了缝,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老谋深算的狐狸,他清楚,自己已彻底拿捏住了秦天的命脉。 若放在平日,恐怕再来十个他,到了秦天面前,也只有挨个被宰的份,而此时,这位来自韩家的大族子弟,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可由他随意拿捏。 这是他修行八十载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快意。 玉面狐对秦天狠戾的目光视若无睹,娓娓道:“我无意与韩家为敌,只想保住一条小命,当然,若是能顺便赢下这场赌斗,就更好不过了...” 秦天看穿他的心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这场赌斗算你赢了,空间手镯你拿走便是,赶紧给我解咒放人!” 虽早料到了这结果,但玉面狐心间仍不禁一热,魏枭身死,严弘半废,那么这份泼天的好处,自然要全落到他一人头上了。 谁又会想到,修为最低的他,反而会成了今日的大赢家呢? 玉面狐笑着摇头道:“此事先不急。道友的实力深不可测,真叫我诚惶诚恐。连我等三人合力,亦远不足以匹敌。遑论仅剩我一人?若要置我于死地,恐怕也就是抬抬手指的事罢了。” “恕我斗胆,在解咒之前,我想要买个保险。” 秦天面无表情道:“那你要如何?” 玉面狐的笑意骤然变得极为残忍:“不若公子自断双臂?” 秦天尚未表态,身后的韩冰抢先道:“不要!” 嗓音微弱,却透着股毋庸置疑的坚决。 玉面狐继续道:“以韩家的底蕴,续接断肢,想必不会是什么难事。而且即便这位道友少了一双手臂,凭我这点稀松寻常的本事,亦留不下你!” “请道友谅解,我也是为了保住小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秦天沉吟不语,仿佛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玉面狐也不催促,一脸吃定了他的表情。 良久后,秦天才涩声开口道:“希望你说话算话,她是韩家族长的千金,十分受宠。曾祖父还是一名渡劫境的大能,你若胆敢反口,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渡劫大能的推衍。届时,就算拿了好处,你也一样没命享!” 听见了“渡劫境”,玉面狐的心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突,不过世到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只得强笑道:“若道友不信,我可以立下道誓。” 秦天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玉面狐潜力耗尽,几乎再无破境的可能,道誓对他的约束力,基本为零。 不过秦天也没懒得拆穿他,冷声道:“谅你也不敢漠视韩家的威名!” 说罢,秦天将手中的短剑丢掷了出去,旋即自行返回,萦绕在他身侧转了一周,只听得“嗤嗤”两声,两条手臂先后坠地,鲜血如泉喷涌。 此时,身后的韩冰,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低声重复呢喃着:“不要...不要...” 秦天一脸煞白,身形一个踉跄,忙运气止住了血流,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玉面狐似笑非笑道:“这位道友果然重情重义,真叫我等自惭形秽。” 秦天道:“废话少说,赶紧解咒!” 玉面狐也不敢耍花样,手上印诀一变,虚空中的符文同时炸碎,而韩冰脸上的灰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三息后,韩冰恢复如常,忙将龟甲禁制撤去,将秦天扶住,道:“你没事吧?” 秦天沉声道:“将空间手镯给他!” 韩冰也拎得清状况,一言不发,将空间手镯摘下,撤掉了禁制,一把抛给了玉面狐。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玉面狐心头火热,忙将一缕神识灌注入空间手镯之内。 下一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足有一丈见方的空间,更有无数的灵晶,丹药,法宝罗列于其中。 别的先不说,一丈见方的空间,在诸多空间法宝当中,无疑算是顶级的一类,恐怕元婴境的大修,也不是人人能用得起。 保守估计,最起码值五十万的灵晶。 当然,财不露白,以玉面狐的修为,是绝对保不住这样一笔巨款的,他才不会傻愣愣地拿去换钱。 更何况,灵晶这玩意,在这空间手镯内,是一抓一大把,初步估计,有不下十万之数,已经足够他挥霍上一段时间了。 此外,还有数不尽的丹药,法宝... 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潜心修行一两个甲子,再将这些资源通通消化掉,即便是他这等潜力尽耗的底子,也未尝没有破境的希望。 ... 韩冰搀扶着秦天,眼泪哗哗地流,冷声道:“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玉面狐并未搭话,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显然仍在权衡利弊当中。 秦天两人的来头实在太大,若他们对外抖搂了身份,恐怕连八大家族的元婴老祖,都会争相巴结他们。 或许,都没来得及离开临北城,就会有一大波高手找上门来。 玉面狐更没有食言而肥的胆量,且不说他有无把握留得住秦天,万一真惹得渡劫境的大能推衍天机,纵使他逃到了天涯海角,同样无济于事。 这时候,秦天却冷不丁地开口:“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就此放我们离开的话,怕我们事后会报复,杀了我们的话,又怕触怒渡劫境的大能,对吗?” 被秦天一语道破了心思,玉面狐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秦天淡淡然道:“所以,我给你提供第三个选择好了!” 玉面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忍不住退了两步,满脸警惕道:“你们自行离开便是了!难不成,就你现在的状态,还敢与我动手?” 秦天目光幽冷,鄙夷道:“你方才似乎说过,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置你于死地?其实这并不正确,因为,我连一根手中都不用动!” 话音刚落,秦天一跺脚,身后四象虚影齐齐显化,咆哮着蜂拥向玉面狐。 在玉面狐敢对韩冰动手脚的一刻,秦天就已经把他当成是死人了,既然是你先不讲规矩,那就别怪我出尔反尔! ...... 十息之后,场内再无玉面狐的身影,只余满地的断肢残骸,触目惊心。 韩冰怔住了,大眼睛瞪得溜圆,没想过局面会变化得如此之快,玉面狐再怎么根基松垮,也是实打实的金丹境啊! 真是手指头也没动,就将对方给打杀了? 秦天轻踹了一下她脚跟,将她的魂唤了回来,不满道:“喂,死丫头,赶紧把我的手臂捡回来。” 韩冰这才如梦初醒,眼泪又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忙捡起了秦天的两条手臂,抽噎着道:“对不起...都怪我之前任性...你别怕,我们这就返回五行天,请老祖宗他们帮你把手臂接上。” 闻言,秦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所谓道:“犯不着这么麻烦!你帮我将手臂的创口与我肩上的伤口靠在一块,就行了!” 韩冰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哭得更凶了:“不行的,你才金丹境,是做不到续接断臂的...” 秦天不耐烦地催促道:“让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不过可别接反了,要不然,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放在以前,若秦天敢用这样的语气跟韩冰说话,她绝对会撂挑子不管,由得他自生自灭。 但现在,秦天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毕竟秦天今日不但救她于虎口,甚至为了她甘愿自断双臂。 心间那粒感情的种子,不但生了根发了芽,甚至都已经有了开花结果的趋势。 不过,既然秦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韩冰虽将信将疑,但也不再多劝,小心翼翼,将右臂的创口与他右肩上的伤口,对接在一块。 下一刻,秦天的伤口上亮起了一道青光,随即是肉芽滋生,骨骼相接,甚至连断裂的毛细血管,也重新续接在一起。 右臂就这样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韩冰看得眼都直了,难以置信道:“这就成了?” 秦天没好气道:“成个屁!你以为我是杨过啊!麻溜帮我把左臂也接了!” “哦。” 韩冰啄了啄脑袋,也不敢耽搁,如法炮制,帮他将左臂也给接上了。 秦天甩了甩手,又握了握拳,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唉,修习了魔族功法,真是想死都难了。 他随即自顾自走到玉面狐那堆残肢之前,随手一挥,将那枚空间手镯摄入了手中,以灵力震散了污秽,再凝出了一道水流,反复冲洗了几遍。 做完了这一切,秦天将空间手环递还给韩冰,道:“喏!还嫌脏么?嫌的话,送我也成!” 看韩冰的一身白衣白裙,就知道她有严重的洁癖,显然有些抗拒这从碎肉中取回的空间手镯,她纠结了老半天,才道:“送你好了,不过里面的东西,可都得还我!” 她顿了顿,脸色有些微微发红:“特别是那些贴身的衣物...” 秦天伸手摸了摸韩冰的额头,惊道:“你也忒大方了些!我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韩冰并没有闪躲,由得秦天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双颊却是越发红润,就像两片火烧云一般。 她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视线,声音柔得跟水一样:“就当作是你救我的谢礼好了...” 闻言,秦天一把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先取出属于自己的几样东西,随后将韩冰的物品一股脑地装了进去。 他将储物袋塞到韩冰手中,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冰傻愣愣地接过秦天的储物袋,心间却突然乍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是在跟我交换定情信物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秦天可不清楚韩冰这些少女心事,他觉得自己占着了天大的便宜,嘿嘿傻笑个不停,嘴角怕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直至笑得脸都有些发酸了,他这才收敛笑意,用双手揉了揉脸颊。 “对了!还有一个活口呢!” 秦天突然记起了什么,忙走到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严弘身前,往他体内打入了一缕灵力,用以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至于其余人,早在魏枭被砍掉脑袋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秦天实在懒得去管他们。 今日,在临北城作威作福多年的覆海帮,算是彻底倒台了。 “喂,快醒醒...” 秦天伸手拍了拍严弘的脸颊,力道可一点都不轻,留下了一个高高隆起的掌印。 “呃...” 严弘痛苦地**一声,缓缓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而非笑的脸庞。 他的心脏陡然一缩,差点没再度晕厥过去,可想而知这张脸的主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恐惧。 在严弘看来,秦天就像是一个不该存活于世的恶魔,分明是一名修真者,体魄却比他这位金身境的武者更不讲理,与之近身肉搏,只能处处挨打。 他下意识就要远离秦天,离得越远越好,可惜他受伤实在太重,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死命地往后挪动身体。 秦天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妙,一旦触动到心脉的伤势,就很有可能成为彻底压垮你生机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严弘明白对方所言不虚,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秦天留了他一命,就必定有所图谋。 最起码,在秦天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伤及他性命。 严弘很快想通了症结所在,冷静了下来,涩声道:“你想怎样?” 秦天笑道:“我看中了你身上的某样东西,你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严弘的目光有些涣散,道:“以我现在的伤势,就算你不亲自动手,我也活不过三日。即便侥幸苟活了下来,一个伤了心脉的武者,等同于废人!这笔交易对我而言,根本无半点意义。” 秦天向他竖了跟大拇指,道:“够硬气!都这个样子了,还敢跟我谈条件?!” 垂死之间,严弘的神色却是越发平静了:“我只想体面地活下去!” 秦天点点头,道:“行!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他又转头对韩冰问道:“喂,傻妞!你那有没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伤药?” “我才不是傻妞!” 韩冰气得腮帮子鼓鼓,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打开了储物袋,挑挑捡捡。 里头的物品还未经过分门别类,足足过了五分钟,她才取出了一个白玉瓶,递到了秦天手中,道:“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没有,因为那是骗人的!” “喏,这枚是小还阳丹,足以治愈他心脉的伤势,不敢说百分百恢复到巅峰,起码八九成是绝对没有问题。” 秦天接过了玉瓶,拔掉了软木塞,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阵沁人心脾的丹香迎面而来。 丹香入体,骤化一道暖流,游走于四肢百骸,使得他有种浑身舒泰之感,差点就舒服得哼出声来。 “我靠!闻一口就有这样的效果了,整颗吃下去还了得?唉,韩冰这小妞还是太过实诚了些,随便拿点便宜货糊弄下人就得了!” “唉,话说回来,我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去,方才我就该截下几样宝贝,反正空间手镯里头有多少好东西,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这妞现在看我的眼神,就算我叫她今晚给我暖床,恐怕她都会答应,骗过来几件宝贝,还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秦天并没在自己的意淫世界呆多久,就重新返回了现实。 他蹲下了身,将瓶口在严弘鼻前晃了晃,道:“好东西哦,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严弘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希冀之色,随即化作强烈的渴望,方才不过是匆匆嗅了一口而已,他却切切实实感到生机壮大了一分,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抢先道:“只要你将这枚丹药交与我,作为交换,我愿意带你到我们的宝库,这几十年积累下来,也有近三万枚的灵晶了!” 闻言,秦天挑了挑眉,道:“我要你们的灵晶作甚?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算在交易里头好了!” 严弘的脸顿时一僵,就像是活活吞了一只死苍蝇那般难看,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沉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秦天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道:“没什么,我看上了你破开天雷的那一式刀法,嗯,现在还得加上你们的宝库。” 严弘一脸难色,陷入了沉默之中,功法与神通,皆是修士的安身立命之本,叫他怎么甘心交与他人。 然而,现在他的生与死,不过在秦天的一念之间,他根本就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资本和余地... 秦天也不催促,静静等候他的答复,严弘虽然属于好战派,但混江湖的可没几个是傻子,相信到最后,他定然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严弘突然间想到了一事,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为何知道我破开过天雷?” 秦天随口敷衍道:“是那妞跟我说的!” 严弘点点头,自以为看穿了一切,恍然道:“我记得她说过她的男人很壮,看来确实如此!” 韩冰听得一脸迷糊样,这两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自己又何时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秦天也觉得有些汗颜,道:“别扯远了,就一句话,换还是不换?” 严弘苦笑道:“你觉得我有选择吗?” 秦天露出一脸算你识趣的表情,道:“一手交刀诀,一手交丹药!” 却不料,严弘竟摇了摇头,苦涩道:“但我现在交不出来...” 秦天一怔,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踹上他两脚解气,又生怕一不小心会真把他给弄死了。 他磨着牙威胁道:“你大爷的!带我绕了半天的圈子,把我当猴耍了不成?信不信老子一脚送你去见阎王爷?!” 第二百六十七章 秦天一脸气汹汹,作势要踩。 见状,严弘顿时慌了神,事情好不容易才出现了转机,他才不要死得这么窝囊,忙解释道:“那一式刀诀,是我在一处山洞的石刻上发现的,仅有一幅招式图,并无口诀。我将招式图记下来后,就将石刻毁掉了,现在唯有等我稍稍恢复伤势,才能将其临摹出来!” 谁知秦天听了这话,怒意就更甚了:“我靠!你这人也忒不地道,自己摘了果子,还把人树根给掘了?” “韩冰,你别拦我!看我不踩死这鳖孙!” 韩冰不由得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谁要拦你,要踩就踩呗,这样我还能省一枚小还阳丹呢! 严弘是真被吓坏了,自然再没心思去分辨这份怒意的真伪,讨饶道:“下次我不敢了...” “这种奇遇能碰上了一次,都算你运气爆棚了!还食髓知味?真以为自己是主角啊!” 秦天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也没再吓唬严弘,省得将他吓出心脏病来,转而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道:“连口诀都没?就一幅招式图?按理说,这招式重于意而不重于形,你确定能将那份神蕴临摹出来?” 严弘并未立即接话,知道秦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敢再抖搂小聪明,沉吟了片刻,才坦诚布公道:“不敢说十成的把握,但我会尽力而为!” 秦天一口回绝:“你当我傻啊?!万一临摹出来的是一张废图,难不成你还能将丹药吐出来还我?就算到时候我再将你杀上一次,我不照样要亏死了!” 韩冰凑了过来,嘀嘀咕咕道:“明明是我亏死了好伐..” 秦天将她的脑袋往一边推,道:“一边去,办正事呢!” “哼!” 韩冰不满地轻哼一声,像个受气包一般跑到了一边。 秦天懒得管她,朝严弘耸了耸肩,无奈道:“大家公平交易,总不能好处由你占尽了,然后把风险都转嫁我头上吧?” “劝你来点实际性的建议,要不然这刀诀我也不要了,你就慢慢等死吧...” 严弘默然,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涩声道:“如果临摹的图谱失了那份真意,我可以给你卖命五十年!” 秦天撒手摇头道:“我祖上八代都是良民,才不要跟你们这种捞偏门的扯上关系!” “何况就你这点修为,我还真有点看不上眼,别说五十年了,说不定十年后老子都结成元婴了!” 严弘惨笑一声,道:“但我已经再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秦天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答应了...” 到了这节骨眼上,哪怕秦天逼着他去卖菊花,严弘都得答应。 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严弘能清晰感知得到,体内的生机正如沙漏般流逝,再拖延下去,不出半个小时之内,怕他就要撒手人寰了。 他都等不及秦天把话说明白,忙道:“我答应!” 秦天朝他摆摆手,道:“先听我把话说完也不迟!” 这回严弘没有抢着插话,静待下文。 秦天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就想要搜你的魂而已,这样我就能看得到原版的招式图了。” 严弘陷入了天人交战中,显然“搜魂”一词的分量,绝对没秦天口中的那么轻。 不但神魂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更等若将自己**裸地呈现在别人眼前,无论藏得多深的私密,也一样逃不出别人的感应。 如果搜魂者足够恶趣味的话,甚至连他几岁学会自渎的糗事,都能轻松挖出来。 秦天继续阐明利害:“反正你是武者,神魂受创并不会过多影响你的战力。当然了,冲击涅盘境的话,是想都别想了...” “不过你考虑清楚,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别说涅盘境了,你甚至都没机会看到金身中后期的风光。” 严弘一脸挣扎之色,或是将秘密带入棺材,或是将秘密暴露人前,实在难以取舍,至于涅盘境,他是不会去奢望了。 良久后,他终于作出了决定,一脸要豁出去的神情,道:“我答应!” 秦天抚掌而笑,道:“很好!将来你回过头看,是绝对不会后悔今日这决定的!” 说罢,他从玉瓶中倒出了一枚碧青色丹丸,表面上有明显的赤红纹路,异常神异,丹香扑鼻,引得严弘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秦天道:“张嘴!” 严弘老老实实的张开嘴巴,明明有一个甲子的高龄,却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秦天屈指一弹,将丹丸精确无误地弹入他口中。 严弘才刚将小还阳丹吞了下去,便有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在他腹中爆发,直涌入周身经脉,体内沉寂多时的气血顿时被激发,自毛孔喷薄,化作一方血茧将他包裹于其中。 严弘的气息逐渐稳定,生机开始慢慢壮大,如风雨飘摇的烛光转为熊熊燃烧的篝火。 恢复了些许活动能力后,他忙爬了起身,跏趺而坐,竭力炼化药力,以免其外溢于体外。 药力每少浪费一分,伤势复原的把握亦会随之而提上一分。 在这过程中,严弘几乎不能动弹,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对秦天而言,就像是一个木偶人一般,可以随意摆布。 当然,伤势恢复过后,还会不会这么老实,可就两说了。 秦天对严弘绝非彻底信任了,并未就此放下戒心,所以打算趁他恢复伤势的空档,就先把他的魂搜了,省得之后会出幺蛾子。 秦天淡淡然道:“我要动手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严弘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更不敢反抗,甚至都不能吱一句声,免得药力散逸。 秦天也没闲工夫顾及他的想法,不容分说,伸手就往严弘的脑门探去,以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心念一动间,一道青影顺着他指尖,没入了严弘的眉心。 下一刻,一道青色龙影出现在了严弘识海之中。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严弘的身躯不由得颤了颤,并非出于痛楚,单纯是因外物入侵,身体本能发出的应激反应。 在他的识海之中,一条青色龙影游曳,激荡起阵阵的浪潮翻涌。 青龙仰头望去,只见识海穹顶上镶嵌有一轮光团,如大日悬空。 “嗯,这应该就是严弘的硬盘了,也不知里头装了几个g的老师呢...啊呸...我在想啥呢...下流!” 青龙的龙目中流露出贱兮兮的笑意,极赋人性化,伸出小爪子挠了挠脑袋,徐徐腾空而起。 “做好心理准备,来了!” 秦天的声音回荡在严弘的识海,立时使得他心头一紧。 接下来,青龙直接一头扎进了光团之中,而外界的严弘,则感到了一股灵魂被对半撕扯开来般的剧痛,差点没叫他晕厥过去,只得狠狠一咬舌尖,才得以保得住清醒。 一般来说,施展搜魂术之前,术者都会先让目标的神魂陷入沉睡之中,既能减少对方的痛楚,又能减少反弹。 严弘也可以选择自行封闭感官,以减少痛楚,可一旦他这么做,小还阳丹的药力便会散逸而出,至少会浪费七成的药力。 这对他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现在的状况,有点类似做手术没打麻醉药,还得分心去写作业... 那酸爽,可想而知... 而此时,严弘的记忆有如幻灯片一般纷呈于秦天眼前。 从他呱呱坠地,成长为人,走上习武之路,再到加入了覆海帮,最后得了魏枭赏识,被提拔为副帮主... 画面的暂停,快进,倒退,都在秦天的一念之间,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当然,秦天操作得越频繁,严弘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多,大量的信息被人硬生生掏出来,又硬生生塞回去。 如此往复,进进出出...没有爽,只有痛... 外界,严弘的牙齿都要咬碎了,脖子上青筋暴起如树根盘踞,仅凭着一股狠劲与犟意,将这份无法承受之重,硬扛了下来。 ... “有了” 青龙脸上闪过了一丝喜意,终于让他给找着了严弘得到奇遇的时间点... 故事发生在四十年前,那时严弘才刚踏上习武之路,受仇敌追杀,一路被逼至一方断崖,不愿屈服,选择纵身跳了下去... 命不该绝,被一股怪风吸入了崖壁的某处石洞,在里头得到了那一式刀诀,从此修为一路高歌... 若放在武侠世界中,他是妥妥的主角命... 可惜,这是一方古有,现有圣人的仙侠世界,单凭这点气运,也只能令他成为露几章脸的龙套罢了... 而秦天,亦在此时得见了那一式刀诀的石刻图。 那是一幅仅以简单线条勾勒的画面,画功粗劣,甚至连线条的深浅,粗细都不一,就像是一名稚童捡了枚石子,随手在山壁刻下的涂鸦一般。 只能依稀辨别出,那是一名高大男子,横刀向天的一幕。 然而,这一幕,却深深烙印在了青龙的龙目之中,直接传递到秦天本体上,使得他神魂都出现了震颤。 这幅石刻的来头,远比想象中大得多,其道蕴之重,竟然使秦天的神魂,都出现了不堪重负的感觉。 由此可见,严弘所领略的,只不过是一丝皮毛罢了,否则当初他的一刀,就不单止是破开雷瀑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湮灭了雷瀑。 秦天对严弘其余的秘密,并不抱太大的兴趣,现在首要的任务,还是要抓紧时间,趁着这份神魂与道蕴的共鸣消散前,明悟这一式刀法的要义。 时间越短,他得到的精髓就会越多。 秦天心念一起,青龙分身遂退出了严弘识海,回归他本体。 严弘的气息随之而渐趋平稳,狰狞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秦天也没闲工夫去管他,转头对韩冰吩咐了一句:“把禁制打开,好好护住自己,这家伙很快就要醒了。” “嗯。” 韩冰轻啄脑袋,再度激活了龟甲禁制,将自己护在了里面。 秦天则一步横移百米远,找了个平整的位置盘膝而坐,双目甫一合拢,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有种类似此前穿越空间通道时的晕眩之意。 下一刻,眼前之景又是一变,此时“他”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是一片由百万同道残躯所筑的尸山血海。 “他”手持一杆大刀,一身鳞甲破损不堪,身躯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的肉身极强,近乎于不死不灭,伤痕愈合,甚至断肢重生,都仅在一瞬之间。 “他”此时身陷于重围,诸敌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空间,使得伤口的新增速度,还要高出伤口愈合的速度。 长时间下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肉模糊,几乎快要不成人形。 此时,“他”依旧出刀不断,每挥出去一刀便会砍下一名强敌的头颅,然而,这群敌人仿佛是打不死的一般,即便身体被崩得粉碎,亦会转瞬间重新凝聚,其战力更不会损失分毫。 随着伤势加重,“他”挥刀的频率也越来越慢。 在这一刻,“他”仰天怒吼,两行血泪汩汩而流,心中的不甘,不屈,不忿之意,化作熊熊烈焰燃烧。 凭什么我们天生要遭到奴役? 若你们是天,我便要反了这天! 若你们是道,我也要斩灭这道! “他”横刀向天,随着一身的精气神尽数灌注入大刀之内,“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透着股一往无前的萧瑟与惨烈。 在“他”挥出这一刀的瞬间,“他”的身形已彻底消失不见,换来的,是一片天地清明。 ... 秦天亦在这一刻睁开了眼,他陡然握掌为拳,手中便出现了一道似虚似实的刀影,并非是以灵力化物的手段,而是以最纯粹的道意神蕴所凝。 他迈步向前,每跨出一步,身形则会拔高一分,宛若脚踩无形的石阶,步步登天,直至身形化为了一粒芝麻大。 秦天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刀影直指向天幕。 下一刻,他一刀挥出,一道近百丈的绚烂刀光,如一条悬空的山脉,横亘于虚空。 第二百六十九章 随着这一刀挥出,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出现在了秦天脑海之中。 这名出刀的男子是一名人族先贤,是人族修行路上的开拓者之一,更是层在逐神之战的漫长抗争历史中,留下了一笔浓墨的传奇。 而秦天所看到的,则是他人生落幕的场景,是他在最后一战中,以一身的精气神为引,挥出毕生最为巅峰的一刀。 他以半圣的境界,逆斩了一头上位神灵。 斩杀与击败,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何况对方更是一名上位神灵,是众所周知,近乎于不死不灭的存在。 神族与大道相合。 大道不灭,神族则不死。 面对神族,连圣人们都会感到束手无策,有效可行之法,亦不外乎是封印或是驱逐。 然而,这位先贤则以身陨为代价,仅凭半圣的修为,逆斩了一名上位神灵,等同将世间的某种大道彻底磨灭。 上古逐神之战,人族与神族双方,足足拉锯了八千年之久,其中陨落的上位神灵,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这一刀,对后世人族的影响,可见一斑。 然而这名先贤虽已身陨,却仍有一丝不灭的刀意流连于人间,后来在机缘巧合下,被严弘所得。 可惜,以他的悟性,实在难以领略个中风光的万一,而现在,则辗转落到了秦天手上。 ... 秦天挥洒出的百丈刀光,宛若一条小形山脉,一路横推向前,沿途留下一道久久无法合拢的虚空裂隙,直往苍穹而去。 “轰隆” 刀光与“天幕”碰撞,激荡起一阵如涟漪般的波纹荡漾。 “咯咔咔” 接下来,“天幕”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大片如瓷器般的裂纹,随即“砰”一声炸碎,露出了一片极光映衬下的绚烂星空,呼呼的寒风,从缺口中鱼贯而入。 以秦天现在的修为,哪怕这一式刀法再逆天,也不足以令他做得到破开天幕的壮举。 此时,他所打碎的,只不过是临北城的守城禁制罢了。 而与此同时,叶,吴,汤,郭,宋,何,傅,梁八大姓的族地内,各有一人睁开了眼。 有男有女,容貌有老有少,在睁开眼眸的一瞬,皆使得周遭虚空出现了折叠状的扭曲,仿佛举手投足间,就能将真空动穿。 八人皆是元婴境的大修,无一例外。 “大胆!” “来者何人,敢坏我临北城大阵禁制!” “藐视八大家族威严者,必诸之!” ... 八道光柱同时冲霄而起,宛若一枚彗星倒掠而腾空。 ... 这一刀,绝非秦天所愿。 实则是他明悟了刀法真意后,所生出的天人感应,等若是这道沉寂了数万年之久的刀意,借助了他的身体,对这方天地打了一声“招呼”。 而在他出刀的一瞬,他便已恢复了清明,明白事情要闹大条了。 现在没了赵老哥替他撑腰,秦天行事可再不敢肆无忌惮,八大家族的元婴老怪随便来一人,都能轻松摁死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所以秦天果断选择跑路,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他屏住呼吸,浑身的毛孔骤然缩紧,不让一丝一毫的气息外溢,同时死命地往自己身上叠加隐形术与敛息术,身形同时往下猛坠,落入了一处偏僻的阴暗巷弄。 瞧见左右无人,秦天这才不疾不徐,从巷子里走出了主干道,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故作一张吃瓜群众的面孔,对着那片破碎的天幕,指指点点。 实际上,他此时已被冷汗打湿了后背,稍有一阵微风吹来,都会使得他一阵发冷。 还好他跑得快! 只要再拖上一息的功夫,秦天就会与八名元婴大修撞个正着,一旦让他们捕捉到自己的一缕气息,哪怕再给他插上一根翅膀,也绝对逃不出重围。 山高皇帝远,赵老哥与韩家的威名,可未必压得住这几名老怪。 ... 而此时,禁制的缺口之下。 八名元婴大修凌空而立,衣袂飘飘,不过他们脸色可都不怎么好看。 “到底是何人所为?!” “一击将禁制打破,最起码是金丹大圆满,甚至元婴境的高手!” “查!一定要将此人揪出来,否则长老会的威信都会因此而受到动摇!” “唉,依我看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应该先行将禁制修复,否则才是让人看笑话!” “梁兄说得在理,天上被开了个窟窿,实在太难看了些!” ... 经八位元婴境大修合力,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将禁制修复如初,再看不见半点损坏的痕迹。 然而,躁动的人心,却并非简单能安抚下来的,禁制被破一事,瞬间就成了城中的热话。 尤其是八大家族已在暗地里调配人手,明察暗访,誓要将那名肆无忌惮的“入侵者”揪出来。 而始作俑者的秦天,则已偷偷溜回了覆海帮的大本营,也绝无人会将此事与他联想在一块。 毕竟他的修为只不过是金丹初期,在临北成中算不得遍地走,但也说不上多稀奇。 哪怕在大街上喊一句“禁制是我破的”,别人也只会将他当傻子看,若区区一个金丹初期,就能破开八名元婴大修布下的禁制,那他们还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得了。 ... 而一到步,秦天差点就要笑得躺下来。 只见韩冰正顶着个乌龟壳,像没了屁股一般,来回踱步,十分滑稽。 韩冰一看见秦天的身影,连禁制都没来得及撤去,便大步迎了上来,道:“你跑哪去了?可担心死我了!” 秦天没有搭话,死死抿住了嘴唇,生怕自己会笑出猪声。 韩冰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不满道:“问你话呢!” 秦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先把你的乌龟壳收了,不然咱们可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韩冰不明所以,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秦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这下可顺眼多了。” 韩冰习惯了跟不上他的节奏,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道:“方才的动静,该不会是你闹出来的吧?” 她虽然有点呆,但可一点都不傻,秦天前脚才离开,结果天幕后脚就被开了个窟窿,要说与他没关系,谁会信啊! 秦天的耳根子被热气吹得直发痒,心头都为之一颤,他也没想隐瞒韩冰,朝她挤眉弄眼道:“猛不猛?!” 第二百七十章 韩冰立时赏了他两颗大白眼,实在想不通,就秦天这种爱作死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秦天也不打算在这话题上深究,环顾四周,并没能发现严弘的身影,问道:“那家伙的人呢?” 韩冰解释道:“方才他将小还阳丹炼化完后,就跑得没影了。” 秦天眯缝起了双眼,道:“他没对你做过什么吧?” 韩冰摇摇头,旋即又想到了一事,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指了指魏枭的无头尸身,神情有些厌恶:“不过,他将那俱尸体剖腹取丹了,好像还带走一个看似储物袋的锦帛袋囊。” 说到这,她稍稍低下了脑袋,显得有些腼腆,道:“当时我有点怕,没敢过去看清楚...” 秦天没好气道:“还韩家千金呢!我看你就是个小怂包!之前是谁说有敌人上门了,就让她收拾来着?!” 韩冰扁着小嘴,满脸委屈,都不敢反驳一句,看来以后在秦天面前,她是很难再挺直腰杆子做人了。 秦天任得她在原地反省,他自己则跑到了魏枭的残躯之前,发现他的丹田处,果然被破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里头并未看到金丹的踪影。 甚至连头颅上仅余的右眼,都被硬生生挖走了,看来严弘这家伙还挺有环保意识的,半点资源都不舍得浪费。 金丹是修士的一身道行根本所在,尤其像魏枭这等金丹中期的修士,金丹里头蕴藏的精纯能量,简直难以想象。 当然,一般的修士可没有生吞金丹或是以之入药的习惯,毕竟再怎么说,这都是从人体中取出来了玩意,只要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会嫌膈应。 然而,金丹的用处还有很多,比方说炼兵,布阵之类的。 再简单粗暴点,甚至可以拿去砸人。 用法也很简单,只需注入一丝灵力,打破金丹之内的能量平衡,再一把丢出去,威力等同于引爆好几吨的烈性**,足以夷平一座小山包。 这一招,正是赵老哥传授给秦天的,看来他当年应该没少做这种缺德事。 而魏枭的右眼经他多年温养,更熔炼过为数不少的天才地宝,品质极高,或许距离通灵也相距不远了,只是恰好被秦天的庚金之意所克制,才会像猫见着了老鼠一样,被打得没脾气了。 这两样玩意,拿到临北城中的任何一间商号,都能换个好价钱,更别提尚有一个价值未名的储物袋了。 “我靠!你大爷的!敢截老子的胡?!” 秦天骂骂咧咧,暗想自己的江湖经验实在忒少了些。 杀人夺宝,怎么他光顾着杀人,就忘记夺宝了? “对了!还有个宝库呢!” 秦天眼睛一亮,以拳击掌。 不过他很快又焉了下去,就严弘这雁过拔毛的家伙,估计早该把宝库搬空了吧! “去瞅一眼也好,说不定还能与他碰上面呢!” 秦天拿定了主意,扯着嗓子对韩冰喊了句:“小妞,走喽,带你寻宝去!” 听见了“寻宝”一词,韩冰的大眼睛顿时就变得亮晶晶的,活脱脱一副小财迷样,她像阵风似地掠到秦天身边,道:“打算分我多少?” 秦天一本正经道:“三枚灵晶,我欠你的那三枚!” 韩冰不乐意了,鼓着腮道:“三枚是你欠我的,还要额外再加上三枚!”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将灵晶的量提到了六枚,她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乏味,他们并不在意钱多钱少,所享受的纯粹是占着了便宜的滋味。 而韩冰,就是这一类人中的典范。 ... 秦天领着韩冰走出了覆海帮的大本营。 狡兔三窟,他们的宝库,正是藏在了城南的某处居民楼内,具体地点,更是唯有身为帮主的魏枭三人才知晓。 这是秦天对严弘搜魂之时,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他按照记忆,领着韩冰找着了一坐三层高的小平房。 此时,大门已处于半开半掩的状态,多半又被严弘捷足先登了。 秦天犹不死心,推门进屋。 入目是一片狼藉,几排货架上空空如也,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一边,地上满是各种不知名的碎片。 韩冰的小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低呼了一声:“遭贼了?!” 秦天有种被当猴耍的感觉,脸沉得要滴出水来:“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必是严弘的储物袋空间有限,远不足以将这座宝库彻底搬空。 然而,这回他是做得更绝了,能搬的就搬,不能搬的...就砸,连根毛都不打算给秦天留下! 这种泼皮无赖般的行事作风,何其熟悉,与他当初得了刀意传承后,便将其毁去的行径,简直如出一辙。 韩冰看出了秦天心情不怎么好,怯生生道:“别生气了,那六枚灵晶我不要了...” 秦天眼神不善,磨着牙道:“这不是灵晶的问题,是他把我当猴耍的问题!” “妈的,这家伙净会做些缺德事,看来留着也是个祸祸!” 韩冰打击道:“现在人都跑了,就算你再生气,还不是一样得干瞪眼?” 秦天立时就恶狠狠地瞪了韩冰一眼,道:“不干瞪眼,难不成还要学你一样,含着两泡眼泪瞪眼?” 韩冰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在秦天面前,她是彻底没脾气了。 秦天又嘚瑟道:“何况,你真以为我拿他没辙?敢在我面前抖搂小聪明?这回我要他吃进去了多少,就加倍吐出来多少!” 韩冰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准备要怎么找他?” 秦天撇撇嘴道:“谁说我要去找他了?你以为他是周润发啊!我敢保证,十分钟之内,他就会哭爹喊娘地跑到我面前认错!” 韩冰没接过话,一脸“你继续说,我全都信了”的敷衍表情。 秦天淡淡然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韩冰一脸戒备,总觉得秦天是要挖个坑给自己踩,一口回绝道:“不赌!” 秦天不咸不淡应了一句:“怂包!” 脑瓜子不怎么聪明的韩冰,瞬间被激起了好胜心,道:“赌什么?!” 秦天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赢了,你就让我再摸你的胸一把!你赢了,我让你摸我的胸一把!咋样?” 韩冰一怔,随即勃然大怒,抬起小粉拳,像敲木鱼一般,敲得他脑袋“当当”地响,娇斥道:“让你胡说!我哪有被你摸过?!” 秦天只得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嘀咕道:“一不小心,都说漏嘴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韩冰追着秦天打了好一会儿,才肯消停下来,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脸上犹挂着两抹晚霞般的红晕。 这回,她有种农奴翻身做地主的快意,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向秦天投去了一个狐疑的眼神:“为何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之前明明...” 说到这,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掰着纤细的手指,轻轻低下了头。 秦天把话接了下去:“为何明明被汤玉明丢床上了,结果却完璧无瑕地出现在战场中?” 韩冰没听懂啥是“完璧无瑕”,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秦天生怕会露出马脚,沉吟了片刻,才道:“因为你这人脾气大,胆子小,汤玉明都没能把爪子探你身上,就吓得晕厥过去了...” 韩冰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白,支支吾吾道:“那他有没...” 哪怕没被占了身子,但若被汤玉明摸过了某些敏感部位,对她而言,都已经不能算冰清玉洁了。 秦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摆摆手道:“放心,在他得逞之前,就被我给一掌拍死了!” 韩冰这才拍着胸脯,深深地呼了口长气,随即她定睛望着秦天,美眸中熠熠生辉,轻声道:“谢谢你!” 秦天若有所思道:“你说,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呢?” 韩冰没有接话,脸颊微红,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随时能看出朵花来似的。 秦天又道:“我们这古代的时候,英雄救美过后,可是要以身相许的,你们那有这习俗么?” 韩冰的脸越发娇艳,鼓起了勇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意思是,没有,但我可以答应你。 秦天可猜不出这些哑谜,眼神闪烁道:“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你让我摸两把胸就得了!” 闻言,韩冰立即收起了娇羞状,跟一头炸毛的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作势就要向秦天咬来:“你再敢占我便宜,我跟你没完!” 秦天一把摁住了她的脑袋,让她的小爪子够不到自己身上,只能凌空挥舞的,道:“看看你,没半点熟女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韩冰一听,怒意更甚,直接抓起了秦天的一臂,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 秦天半点感觉也没,韩冰却反而痛呼了一声,觉得像是咬在了一块钢板上,牙齿又酸又痛,好像要碎掉了一般。 她捂着小嘴,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看见她这可怜样,秦天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下次想咬的时候,先跟我提一嘴,我好把皮肉放松了,方才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的门牙都要崩断两颗...” 韩冰没躲过去,由得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扁着小嘴道:“你怎么老是欺负我?” 因为你好欺负呗... 秦天暗想,嘴上却鬼扯道:“打是亲,骂是爱!我欺负你,是因为我关心你!” 韩冰可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完全不知道秦天是在忽悠她,一听得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所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心里头还甜滋滋的... 秦天深深看了她一眼,嗯,果然很傻很天真。 而就在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像拉屎时被火燎了屁股一般,大步飞奔而来,身后荡起一阵烟尘滚滚。 他面若金纸,脖子上青筋暴突,就像一大群蠕动的蚯蚓一般,牙关咬得死死,眼珠子鼓鼓,仿佛在承受什么惨无人道的痛楚一般。 见状,韩冰有些怯意,忙躲到了秦天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观察动静。 秦天瞄了眼手机,才过了不到七分钟的时间,这家伙的效率实在够高的... 他稍稍偏过了头,搓着双手,道:“我赢了,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韩冰白了他一眼,伸手想要拧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却发现自己根本拧不动这皮糙肉厚的混蛋,没好气道:“我可没说要跟你赌!” 秦天哼哼着威胁道:“小心我用强的...” 韩冰倒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觉得秦天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若真要对她图谋不轨,趁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有的是机会。 殊不知,秦天早就付诸过行动,只不过是借了她双手罢了... 适时,严弘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直接“啪”地跪了下去,磕头不断,脑门敲得地面“咚咚”直响,颤声讨饶道:“求这位公子高抬贵手...” 秦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之前让你莫要做摘了果子还要刨根的缺德事,但很遗憾,你的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啊...” 严弘仍在磕头不断,喘着粗气道:“严弘知错,望公子再给我一个机会!” 秦天眼波深沉,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你取走了魏枭的金丹与储物袋,可以!毕竟这是我自己的疏忽,我认栽!” “但这宝库可是交易的一部分,你不问自取,岂不等于毁约?!关键是,你特么还敢把拿不走的都砸了?感情你把老子当猴耍不成?!” 严弘不敢接过话,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韩冰实在压抑不住心间的好奇,扯了扯秦天的衣角,压低声问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天没有回答这问题,朝韩冰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防人之心不可无。 秦天生怕严弘伤势恢复后会反咬自己一口,他虽然不惧怕,但也省得麻烦。 所以在搜魂的时候,趁他全无防备下,悄悄动了点手脚,将一缕神魂留在了他的识海中。 若严弘老实本分些,这缕神魂会在三五年内彻底消散,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而一旦他稍有异动,秦天只要提起一个念头,这缕神魂便会在他的识海内大肆破坏,叫他再度体会一番神魂割裂之痛,生不如死。 除非严弘能就地突破到涅盘境,否则即便他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一样飞不出秦天的五指山。 严弘的身体抖得跟触电一般,身上的气息跌宕如潮起潮落,他所承受的痛苦,已隐隐到达了极限,再拖下去,恐怕心神都会彻底崩溃,沦为一个失智的疯子。 他眼神开始涣散,重复呢喃着:“求你放我一马...” 秦天淡然道:“谈条件之前,先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严弘如梦初醒,忙将一个储物袋从怀中取出,双手给秦天递了过去。 秦天拿在手里掂了掂,是储物袋无疑,他心念微动,那缕藏在严弘识海的神魂,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此时,严弘已经彻底瘫软在地,跟个破风箱似地呼呼喘着粗气,衣衫被冷汗彻底浸湿,仿佛随时能拧出水来。 秦天懒得看他一眼,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储物袋之上。 巴掌大小,以金线绣有云纹,看着卖相确实不错,可惜品质还不如他之前的那个,无法布禁,属于即拿即用的那一类。 里头的空间有近一个立方的样子,灵晶,金银珠宝,一些杂七杂八的法宝兵器,塞得满满当当,连根手指头都插不进去。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一架,没白打。 若以华夏币换算,这批货怎么着也值个大几十亿了。 秦天笑得合不拢嘴,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连带心间的那份火气也打消了三分。 韩冰把脑袋凑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萌态毕露,道:“让我也瞅瞅呗!” 秦天可不吃她这一套,讨价还价道:“你先让我摸摸!” “哼!不可理喻!” 韩冰又羞又恼,气哼哼地背过了身,只留给秦天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 秦天也没闲工夫哄她,蹲下了身,朝严弘戏谑道:“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直到现在,严弘都没能彻底缓过来,他艰难地抬起脑袋,涩声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秦天耸了耸肩,无奈道:“你是武者,说出来你也未必能理解得了,你姑且当作是一类禁制好了。” 严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早猜出了个大概,但听得秦天的答复,仍是让他的心掉到了谷底。 小命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秦天又朝他咧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补充道:放心好了,这玩意并不足以致命,就算彻底爆发,顶了天就是在你的识海炸出几个窟窿来。” “运气好的话,就变成个傻子,运气差点的话,也就是成了植物人而已。” 严弘浑身冰凉,嘴皮子都在发颤,在他眼中,秦天宛若一头长了双角的恶魔,他嗓音沙哑道:“你之前答应过,会放我一条生路的!” 秦天斜眼看着他,道:“是你自己非要作死,我也唯有成全你了!” 严弘嗅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将姿态放到最低,道:“我承认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也没损失,毕竟所有的东西,我已经原封不动交还到你手上了。” “你敢说我没损失?!” 一听这话,秦天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往严弘的屁股上踹了两脚,指着满地的碎片,骂骂咧咧道:“这些玩意是你打烂的吧?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严弘顿时被噎住了,秦天不提,他还真忘了这茬,这口锅他是怎么甩也甩不掉了,只得连声告罪:“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等蠢事,望公子网开一面。” 最后,他咬了咬牙,一脸肉疼道:“储物袋中有一部分是我的私藏,我愿意给公子尽数奉上,作为赔偿。” 秦天佯装怒意更甚,拳头像雨打芭蕉一般,砸在严弘的脸上,直至把这名金身境的武者打了个鼻青脸肿,才肯罢休。 他气呼呼道:“放你娘的狗屁!储物袋是从魏枭身上取下来的,里面的自然全是我的战利品,又哪会有你的私藏?!” “怎么?想空手套白狼?拿着我的东西给我作赔偿?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严弘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现在的状况,他压根就不敢忤逆秦天半句,哪怕秦天说太阳是绿色的,他也得连声称是。 他只得苦苦哀求道:“公子,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你随便开个数,这笔账就算我先欠着好了,我将来一定会慢慢偿还!” 这回,秦天倒没再对他动辄打骂,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也不欺负你,你自己给我报个价好了!” 一见秦天态度软化,严弘立时大喜过望,不过他是彻底被整怕了,不敢再妄动歪心思,试探性问道:“两千灵晶,不知公子可否满意?” 实际上,这堆破烂货的吧加起来的价值,可能都不用一千灵晶,但严弘生怕秦天觉得自己是在诳他,于是把心一横,将这笔买命钱翻了一倍。 秦天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些玩意价值几何,根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然而,无论严弘开价是高是低,他都有办法让他一辈子都还不清这笔账。 严弘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急着要敲定这桩买卖,道:“从今往后,每年我都会为公子奉上至少百枚的灵晶,争取在二十年内,将这笔账还清。” 岂料,秦天却朝严弘摆了摆手,道:“犯不着这么麻烦,以后你替我打工,欠账就在工资里头慢慢扣好了。” 在严弘错愕的目光中,秦天又继续道:“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们那一个月的平均工资在7000华夏币左右,你既然是金身境的武者,就给你翻一翻好了。” “一年下来,差不多就是一块半灵晶的样子。算了,我再吃点亏,就当两枚灵晶好了,你只要干上一千年就能把账还清了。” “我想,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没意见?意见大着了! 且不说严弘有没这么长的命,好歹也是一个金身境的武者,怎么可能甘愿为人卖一辈子的命! 关键这价格,还是特么的每年两枚灵晶! 你是在打发叫花子不成? 即便是在命悬一线之际,严弘也不过提出了卖命五十年的价码罢了。 严弘的脸色阴晴不定,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看来你是不乐意了...” 秦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语气却是冷嗖嗖:“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些时间考虑。” 说罢,秦天打了个指响,严弘顿时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用脑袋撞得地面“砰砰”直响。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答...应!!!”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严弘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 秦天含笑道:“先不急,我有的是时间,你就静下心慢慢考虑清楚好了,省得以后这事传了出去,会有人说我强人所难。” “啊!!!” 严弘依旧惨叫连声,他表情扭曲,眼角都开裂了,连指甲盖都陷入了地面中。 一旁的韩冰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摇了摇秦天的手臂,不忍道:“你就别折磨他了,我看他怪可怜的...” 秦天嗤笑一声,道:“他可怜?你以为他副帮主的位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可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爬上去的!” “我在搜他魂的时候,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别的先不说,单是他祸害过的凡人,就有过百的数目!” 韩冰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帮腔了。 秦天又道:“不过既然你都帮他求情了,我就姑且先饶过他吧!” 韩冰心中又是一喜,看来自己在秦天心里头,还是有些分量的。 一见她这像吃了蜜般的模样,秦天又不禁感慨了一句“很傻很天真”,心想我是在借你的坡下驴呢! 秦天又打了个指响,惨叫声便戛然而止,严弘全身的骨头像化掉了一般,跟摊烂泥似地瘫软在地,连呼吸也变得无力。 足足过了一刻钟,严弘才稍稍缓了过来,并未等秦天发话,便很识趣地半跪下来,低着头,恭声道:“严弘拜见主人,主母!” 韩冰一愣,随即笑靥如花,美眸都弯成了月牙状,觉得严弘变得顺眼多了,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多出了一份主母该有的“慈祥”。 秦天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套老掉牙的称谓?以后你就喊我话事人...算了...太招摇了...就喊我老板吧!” “还有,你莫要误会了,这妞不是主母!” 严弘连声称是,哪怕现在秦天要他喊爷爷,他都得老老实实地喊上一声。 韩冰冷哼了一声,轻轻跺了跺脚,故作不屑地把头撇到一边,美眸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秦天打趣道:“怎么?想做主母了?” 韩冰并没搭理他。 秦天把嘴凑到了她耳边,压低嗓音道:“要是你让我摸两把,先验验货的话,我可以给你添一把主母的交椅,如何?” 韩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脚狠狠地踩在秦天的脚尖上,磨着一口小银牙道:“不如何!” 秦天耸了耸肩,像个没事人一样,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韩冰继续碾着秦天的脚尖,道:“谁稀罕!” ... 严弘始终深深低垂着头,对两人间的打情骂俏视若无睹,省得白给秦天整治自己的由头。 秦天由得韩冰碾着自己的脚尖,转头对严弘道:“我们俩正准备返回华夏,你有什么好法子?” 临北城地处极点,距离广元足足有一万多公里。 若是选择御空或是遁法返程,即便以秦天现在的修为,怕也会累成狗。 更何况,再加上韩冰这小累赘,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公公交通工具为妙。 严弘不敢隐瞒,道:“临北城每日都会有一趟往返华夏首都的飞梭,要价十枚灵晶,行程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秦天点点头,价格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这速度已数倍于音速,可比飞机都快得多了。 看来应该是某种大形的飞行法宝,不得不说,八大家族的敛财手段,还真有一套。 秦天遂从储物袋中掏出三十枚灵晶,一股脑地塞进了严弘手中,吩咐道:“拿去买票吧,就选最近的一趟航班好了,反正这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呆。” 严弘捧着一大把灵晶,摇着头苦笑。 秦天一脸不善,道:“怎么?头一回找你干活,你就想额外跟我要跑腿费了?” 严弘心头顿时打了个突,忙解释道:“老板可别误会了。是长老会传令封城三日,许进不许出。飞梭服务,甚至连空间之门都已经停摆了。” 秦天有种干了坏事,马上要被抓现行的预感,追问道:“难不成,是因为天上的窟窿?” 严弘点了点头,道:“老板神机妙算!长老会为此已发出了天价的悬赏。若能将始作俑者擒拿,就能获取三万灵晶作为报酬,甚至仅需提供与此人相关的线索,一经核实,也可获取五百到五千不等的灵晶。” 秦天完全忽略了严弘这生硬的马屁,立时觉得有些牙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临北城如今是怎样一片暗流涌动,可想而知。 而韩冰则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见状,秦天气得牙痒痒,一巴掌就拍在了她屁股上,道:“没良心的死丫头!真白救你了!看我倒霉,你很开心吗?!” 韩冰浑身一哆嗦,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她长这么大了,可是连她父母没舍得打过她屁股。 没想到这“第一次”,竟莫名其妙被秦天夺走了,还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 她委屈得扁起了小嘴,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好像个受了家暴的小媳妇似的。 秦天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忙举起了双手投降,道:“这回算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好不容易扳回一城,韩冰觉得自己应该趁机多争取点利益,含泪道:“你得保证以后都不欺负我!” 秦天一脸不耐烦道:“没门!最多一天!” “一年!” “三天!” “一个月!” “七天!” “成交!” 严弘直听得头皮发麻,并非是因为后面这番没营养的对话,而是秦天变相承认了,天上的那个窟窿与他有关! 难怪他当时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特么的! 谁会想到这位新老板,竟有破开临北城大阵的能力?! 回过头来看,自己三人栽在了他手上,实属不冤! 最起码,他严弘还是最幸运的一个,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总算保住了小命。 而且大树底下好乘凉。 既然奉了秦天为主,那他好歹也算搭上韩家这根高枝了。 如此一想,严弘的心情,顿时就舒坦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秦天也没打算隐瞒严弘,实际上,这也是对他的试探,由始至终,都在留意他的表情变化。 秦天的眼神晦暗不明,淡淡然道:“你猜得没错,天上的那个窟窿确实是我开的。怎么?心动了?大可以把我供出去换灵晶!” 严弘的心头顿时一紧,忙撒手摇头,直呼不敢,还不忘拍马屁道:“公子一刀破阵,神功盖世,技惊临北城,即便八大家族的老祖齐聚,亦绝不是您一合之敌...” 连秦天这种脸皮贼厚的人,也听得极为腻歪,忙打住了他:“就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省省吧!” 严弘满脸尴尬之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秦天不咸不淡道:“我也懒得去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从现在开始,你求神拜佛也得希望我平平安安,万一走漏了风声,我就把账全算到你头上去!” “有韩家这一层关系在,八大家族未必敢动我,但你...呵呵...” 严弘听得毛骨悚然,双腿都开始打摆子,值得连声称是。 韩冰腮帮子鼓鼓,满脸不忿地盯住秦天,暗中对他传音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着韩家的名头招摇撞骗?!” 秦天一脸“有本事你打我啊”的嘚瑟样,传音道:“嘿嘿,怎么着我也算半个韩家人,毕竟咱们可差点就成两夫妻了!” 韩冰一脸铁青,道:“老祖宗说,那桩婚事已经作罢了!” 秦天撇撇嘴,道:“你信不信,只要回头我与那青衣老王八提上一嘴,他当晚就会把你捆好了再送我床上?” 韩冰被噎得不行,无言以对,她很清楚在自己曾祖父的眼中,亲情已经极为淡泊,他所在意的,仅有修为,地位和利益。 到了必要时,即便是她这名玄孙女,也能摆上谈判桌,成为交换利益的筹码。 想到这些,韩冰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哀意。 秦天也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转头对严弘吩咐道:“封城三日是吧?那你就去买四日后的票好了!” 严弘还是摇了摇头,不过这回他可算是学精了,忙解释道:“覆海帮被毁的消息差不多该传出去了,若是汤显发现汤玉明失了踪,多半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块。毕竟我们邀约汤玉明一事,可是被很多人看在了眼中。” “又或许汤玉明被杀一事,现在已经被那群四散帮众传开了。” “万一我公然露面,汤显必然会前来找我麻烦,甚至会牵连到老板的身上。” “以老板的修为,自然不会怕了区区一个汤显。怕就怕他会寻出什么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把公子破了大阵禁制一事牵扯了出来。” “届时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极有可能是八大家族的联盟了。” 秦天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脑子的!” 严弘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都分不清秦天这话到底是褒是贬。 秦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还我!” 严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秦天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天白了他一眼,天经地义道:“票买不成了,你总得把灵晶还我吧?莫非你还想据为己有?” 严弘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把灵晶还了回去。 秦天收起了灵晶,摸着鼻子,来回踱步,道:“这样说来,连我们俩都不能轻易露面了。毕竟有几百双眼睛见着了我们的样子,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供出去换好处...” 严弘一脸谄笑,应和道:“老板英明。” 秦天站定了步伐,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他是有点小聪明不假,但仅凭这一点,还远不足以与八大家族对抗。 而严弘在临北城厮混了多年,是妥妥的一条地头蛇,应该会有些隐秘门道。 严弘神秘兮兮道:“明路走不得,我们可以走暗路...” 秦天挑了挑眉,道:“哦,姑且说来听听。” 严弘娓娓道:“万罗商会的二掌柜与我有旧,我可以让他试着将我们混在货物之中,待封城令一解除,便把我们送出城外。再之后,我们便可御空离开北地。” “只是这样一来,或许就要辛苦老板了。” 秦天沉吟了片刻,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总比困死在城中要强得多了。” 闻言,严弘却是一脸难色,欲言又止。 秦天道:“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有话直说便是。” 严弘这才支支吾吾道:“亲兄弟,尚要明算账,在临北城中更是如此。纵使我与二掌柜有几分交情,亦还远不足以让他白白帮这个忙,而且商队的其他人员,也得疏通疏通...” 秦天点了点头,道:“大概需要多少?” 严弘竖起了一只手掌,底气有些不怎么足,道:“五百灵晶,应该差不多了...” 我靠!这什么狗屁二掌柜的心是黑的么?! 还好,反正灵晶都是覆海帮的,秦天花起来是半点也不心疼。 他将魏枭储物袋中的物品,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空间手镯,只余下了一千灵晶。 随即,秦天将储物袋抛给了严弘,道:“里头有一千灵晶,替我把事情办妥当了!千万别动歪心思,我有韩家做靠山,八大家族未必敢对我如何。但你这种毫无跟脚的散修,死了,就是死了。” 严弘听得战战兢兢,只得连声称是。 秦天又提醒了一句:“还有,别想着亏空公款,老子在你识海中盯着呢!” 这话则纯粹是在唬人,单凭一缕神魂,还远不足以做到这地步。 严弘可不清楚这些,他还哪敢质疑秦天的话,心中对秦天的敬畏,又拔高了一个台阶,估计仅在老天爷之下了... 他低头哈腰退了出去,屋内仅余下秦天与韩冰两人。 一看韩冰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秦天就感到一阵头痛,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地道,前脚才答应过七天不欺负她,结果后脚就差点把她给整哭了。 他难得主动放低了姿态,道:“喂,这回是我坏了规矩,不欺负你的时间,自动延长到一个月!” 第二百七十五章 韩冰背向秦天,并未接过话来,像是一尊泥塑木雕。 秦天有些头痛,最见不得她这样子,道:“这回我保证说话算话,要不然,我就是头小狗!” 此言一出,韩冰的双肩竟开始微微震颤。 秦天这下更是心虚,正欲上前安慰,韩冰却突然间转过了身,几乎与他脸贴着脸,又吓得他猛地退了回去几步。 韩冰的俏脸挂上了两行清泪,凄苦道:“你知道为何我身为韩家嫡系,却要舍近求远,跨界到天神学院修行么?” 秦天被问住了,不由得挠了挠头,更搞不懂她为何突然间会扯得这么远。 韩冰伸手抹了把泪,深呼了口气,语气平静却有种莫名的悲凉,道:“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逼我嫁人了。” 秦天恍然,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话来:“你就是因为不想嫁人,才跑到天神学院中的?” 韩冰凄然道:“那年,我才十二岁。幸亏我父亲力排众议,才将那桩婚事压了下去。后来他还找了个由头,将我送出了五行天,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 秦天愕然,随即勃然大怒,跳着脚骂道:“我靠!才十二岁就想把你卖了?这种缺德事,肯定只有你那王八蛋曾祖才能干得出来!” 不知为何,看见秦天替自己鸣不平,韩冰的心即刻就安稳了许多,就像是一只风雨飘摇中的小舟,驶入了一处避风的港湾。 她的心情依旧沉重,却已舒缓了几分,解释道:“韩家还没你想得那么黑暗。当时也只是打算让我与某位大宗道子,先定下一桩婚约罢了。” 秦天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道:“不对啊,你大姐不是都六十多岁了吗?论资排辈,也该先将她婚事安排了吧?” 韩冰目露艳羡,道:“因为大姐的天资,是我们兄弟姐当中最好的,在我这岁数的时候,她已经是金丹中期了。” 饶是秦天听了都有些微微心惊,二十岁不到的金丹中期,确实了不得。 最起码在明面上,她比自己还要妖孽,至于打起来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韩冰轻轻叹息了一声,补充道:“现在她已着手冲击元婴中期了,甚至有望在百年之内渡劫。多半是因为这样,所以就连曾祖也不愿逼她成婚。” 秦天捻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即摇了摇头,感慨道:“或许,你大姐所受的苦,不见得会比你少。她的天赋越高,则越是如此...” 韩冰没想到秦天会有这么一说,不解道:“此话何解?” 秦天嘲弄道:“你只看到了表面上的一层,若往深里想,你认为那头青衣老王八,舍得将一个渡劫境白白送出去么?” 韩冰很快就回过味来,捂着嘴,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纵使大姐早有了心上人,曾祖也很有可能不会答应她的婚事?” 秦天耸了耸肩,道:“除非她的对象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还得愿意入赘韩家,否则的话,悬咯!” 在这一刻,秦天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赵老哥与韩霜。 出身在大门大户中,纵使是韩霜这等飞升境的大能,亦要身处处不由己。 韩冰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许久后,她鼓起了勇气,直视着秦天的眼眸,道:“若以后他们再逼我嫁人的话,你会帮我吗?” 秦天瞧着韩冰那双犹带泪光的美眸,心头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放心,你现在是我罩的了。若以后那老王八再欺负你,我保管将接天峰反过来,也会帮你教训他一顿,让你出口恶气。” 闻言,韩冰重重地啄了啄脑袋,只觉得心间的郁气一扫而空,随即涌现极为强烈的幸福感,甚至生出了一把抱住秦天的冲动。 她不认为秦天会有与渡劫境叫板的资本,最起码,在百年内,几乎无望做得到。 但正因为这份自不量力,反而使得她心间的那份幸福感越发的炽烈,甚至渐往爱意转化。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为了自己,甚至敢拂逆一位渡劫境的面子。 韩冰的俏脸挂上了两抹红霞,比涂抹了胭脂都要娇艳,她下意识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眼波如春水荡漾,期期艾艾道:“秦天,我...我...我...” 她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但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都说不出来。 秦天眼睛一亮,朝韩冰挤眉弄眼道:“咋了?是想通了要给我摸摸不成?” 韩冰的脸皮子本来就薄,还哪好意思把话说下去,狠狠一跺脚,扬起了一双小粉拳,追着秦天就是一顿猛锤。 然而,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她的心态已在潜移默化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此前,韩冰每每听见秦天的轻薄之言,都是又羞又恼,而现在,则是只羞不恼,甚至觉得真让秦天摸两把,也没啥大不了的。 年轻人,这种思想很危险的... ... 严弘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便返回了这座民宅。 没法子,小命被秦天拿捏在手中,可容不得他出工不出力。 秦天道:“事情都办妥了?” 严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惴惴之色:“暂定四日后出发,不过开销,比预算中的高出了不少。” 秦天挑了挑眉,问道:“多少?” 严弘有些诚惶诚恐,道:“七百五十灵晶。” 那位二掌柜绝非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见得最近风声紧,又见严弘行色匆匆,便狮子大开口,将这笔“偷渡”费,一下子提了五成。 一个蹦子的价都不能讲。 秦天沉吟了片刻,道:“钱倒是其次。这种人见钱开眼,你确定他不会把我们给卖了?” 严弘如实相告道:“这一点,老板大可放心。汤玉明遇害的消息,已经开了,我也有意无意地给二掌柜透了口风,我是因为担心汤显的打击报复,才会选择低调出城。” “而二掌柜与汤玉明互有宿愿,自然很乐得见他吃瘪,绝无可能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商队在四日后出发。 既然汤玉明的死讯已经传开,那么汤显也该会有所动作了。 秦天不愿节外生枝,就没敢带韩冰到旅店投宿,毕竟见过他们俩真容的人,少说都有一两百号。 于是,他们唯有先在这座破败的平房,先屈就几日了。 此处坐落于城南的一片危楼,人烟甚少,确实算得上一处藏身的好地方,否则也不会被魏枭相中,选为覆海帮的宝库了。 二楼三楼各有几个腾空的房间,足够容纳他们住下。 秦天与韩冰住在三楼,而严弘则独自一人住在了二楼。 一推开房门,便有一股霉味迎面扑来,秦天不由得微微皱眉,随手挥出了一道劲风,将房内的灰尘与浊气扫荡一空。 今日大战连连,甚至还动用了神魂出窍的手段,秦天消耗极大,以他的底蕴,都隐隐生出了灵力匮乏之感。 秦天背靠墙边,盘膝而坐,双眼合拢,缓缓调息。 “笃笃”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与此同时,还有韩冰怯怯懦懦的嗓音传来:“秦天...我能进来吗?” 秦天从入定中转醒,道:“自己进来好了,房门又没锁。” 过了近半分钟,房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房内光线昏黄,但筑基圆满的韩冰已不是肉眼凡胎,自然一眼就发现了秦天的身影。 韩冰转身关上了房门,便一言不发地走到秦天身边,挨着他坐了下去,彼此的肩膀,仅有一拳不到的距离。 见她不说话,秦天率先打破了沉默,调笑道:“怎么?是要给我暖床来了?” 韩冰双臂抱腿,下巴撑在了膝盖上,嗓音细若蚊蚋:“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她虽是修者,却是一朵从温室中栽培出来的白兰花,近二十年来,只负责漂漂亮亮地绽放,压根没遭受过风雨的洗礼。 今日的种种险况,远比她前半生所经历的加起来,都要多,已经超出了她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 现在韩冰只要一闭上眼,汤玉明向她伸出爪子的一幕,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叫她又如何安然入睡? 秦天嘿嘿一笑,故意威胁道:“嘿嘿,难道你就不怕送羊入虎口?” 韩冰置若罔闻,反而主动将脑袋挨到了秦天的肩膀上,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道:“能让我靠着你睡吗?” 秦天身体一僵,心头却一软,故作勉为其难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记住,这回你又再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得一次过还清,让我摸个够。” 韩冰非但没有羞恼,反而咯咯地轻笑起来,就如风铃一般清脆悦耳,她竟挑衅似地道:“有本事,你就趁我睡着的时候摸个够吧!” 秦天立时就败下阵来,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无可奈何道:“大姑娘家家的,成天想些啥呢!赶紧睡去!” 韩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就再没有松开,俏皮道:“睡着了!” 秦天嘀嘀咕咕道:“说得比做的好听,都把我手攥得死死了,还摸个屁啊...” 韩冰全当啥都没听见,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 一晃四日后。 这几日来,秦天与韩冰间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 而韩冰的行为,更是处处透着古怪。 白天,她会与秦天拌嘴吵架,屡屡被气得大哭,却依旧屡败屡战。 入夜,她则死活都要赖在秦天身边。 从第一晚挨着他肩膀睡,到昨晚硬是要枕着他的大腿睡,说不定再过几日都要他陪着一起睡了。 ... 近来几日,临北城中出了两件热闹事。 一,是长老会许以重赏,下令缉拿破阵元凶。 二,是外务处高级执事汤显,对谋害其嫡孙性命的一男一女,下了格杀令。 前者自然不用多说,有三万灵晶作为悬赏,几乎整座临北城都动员了起来。 而后者,亦在诸大小湖帮派之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想着拿秦天两人的小命,换取汤显的一个人情! 秦天,韩冰乃至严弘,可谓是众矢之的。 风头火势之下,秦天三人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经过一番乔庄打扮,才敢出门。 秦天贴上了一脸的络腮胡,在脸颊上画上了一条刀疤,打扮成了一名常年走江湖的豪客。 严弘把脸抹得跟炭一样黑,垫厚了嘴唇,把头发剃了个精光,配合他壮健的身板,看起来跟个倪哥似的。 韩冰则换上了一身男装,贴上了喉结,甚至用绷带将两座小山包束成了大平原,伪装成了一个偏偏公子。 ... 三人没敢走在一块,彼此保持了十米左右的距离,前后脚地走入了万罗商会。 “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 一个青年店伙计抱着礼节性的笑容,迎上前来。 严弘开门见山,压低嗓音,报上暗号:“山不转路转。” 店伙计深深看了严弘一眼,面无表情道:“随我来。” 他领着秦天三人七拐八弯,到了后堂的天井。 天井内摆着两口极大的木箱,一旁还有一堆银光闪闪矿石,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店伙计吩咐道:“木箱内有暗格,待你们藏身其中后,我们则会在木箱中堆满陨星石。晌午一到,便会将你们送出城外。” “至于你们该如何离开北地,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了。” 陨星石是出自太清天的特产,矿藏量极大,在精炼之前,算不得多珍稀的天材,但若大量堆叠,却有隔绝生人气息的奇效。 以运送陨星石做幌子,确实能有效掩人耳目,看来万罗商会在“偷渡”的领域上,绝对是专业组织。 秦天皱着眉道:“怎么才两口箱子?” 店伙计板着一张扑克脸,不耐烦道:“又不是装不下了。那个壮的躺一口,你们两个瘦的躺一口不就得了。” 我靠! 敢用这种态度对老子?! 不知道你们二掌柜足足收了我七百五十灵晶么?! 秦天一脸不善之色,暗地里,早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一遍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韩冰忙拽住了秦天的衣角,暗地里对他使了个眼色,生怕他这小暴脾气又会惹事。 秦天捏了捏她的小手,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知道轻重。 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秦天还真不介意给他上一堂思想品德课,但在这节骨眼上,不值得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家伙,令自己身陷险境。 韩冰的脸微微发红,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见状,那名店伙计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好像再多看秦天两人一眼,都会弄脏自己的眼睛似的,他不耐地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吧,我喊人来装箱。” 秦天没管他的话,直围着其中一个木箱转圈圈,一脸郑重的沉思状。 这木箱长两米宽一米,以他与韩冰的身形,只要靠得近一些,勉强还是能挤得进暗格里头的。 但究竟要怎么挤,就还需要斟酌斟酌了。 头贴头,太暧昧;头贴脚,太有味。 一时三刻间,就连秦天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店伙计催促道:“动作爽利些,万一误了点,我们可是半块灵晶都不会退的!” 秦天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要赶着去拉屎啊?! 他也没再继续踌躇,一个翻身跃近了箱子中,往一侧挪了挪。 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把皮球踢给韩冰好了。 “嘿,我真是个小机灵鬼!”秦天暗暗自得。 韩冰像跟木头似地伫在边上,都不敢看秦天的脸,耳根子都红得要渗出血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又是那催命鬼的声音响起。 秦天轻笑着对韩冰道:“进来好了,有人急得要把屎拉裤裆里头了!” “哼!” 那店伙计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韩冰的紧张感这才稍稍缓和,她点了点头,动作轻盈地翻进了箱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秦天右手边。 她选择的是暧昧。 “吱呀” 韩冰才刚躺了下来,那店伙计便急着命人将暗门关得严严实实,同时传来一阵阵稀里哗啦的吵杂声,想必是在堆放陨星石的动静。 而随着箱盖合拢的“嘭”一声巨响,周围便迎来了漫长的死寂。 此时,两人几乎紧贴着彼此,韩冰的呼吸声,心跳声,皆无比清晰地传入秦天的耳中。 即使隔着一片黑暗,秦天仅是稍稍偏过了头,依然能看清韩冰脸上的红晕,微微震颤的睫毛,甚至是莹白皮肤下的毛细血管。 几乎在同时间,韩冰也将脑袋转了过来。 黑暗中,两人四目交接,就像是两块磁石相互吸引,之后就再也挪不开了,他们的呼吸声越发急促,心跳就像擂鼓一般,砰砰直响。 韩冰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她的两片红唇,在黑暗中慢慢向着秦天靠近。 突然听得身下“轰隆”一声响。 这些搬运工的工作态度,就跟那催命鬼一样消极,毛手毛脚的,压根不管箱子中有没人在。 两人则如梦惊醒,韩冰忙将脑袋缩了回去,而秦天亦同时转过了脸。 秦天觉得自己脑袋里简直是一团浆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韩冰了。 以前,他之所以乐于调戏韩冰,更多是出于一种好玩的心态。 但经过了连日来的相处,这份感觉或许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转变。 “妈的!我真是头牲口!我可不能迷失了,青竹还在学院等我回去呢!” 秦天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把脑海中那些胆大包天的想法,通通打消掉。 安静的氛围没能维持多久,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身下亦传出了一股震颤之感,商队在此时正式启程。 秦天强行压下心间的躁动之意,同时施加了三道敛息屏障,将自己与韩冰一并笼罩在其中,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秦天也不敢以神识查探动静,生怕会露出端倪。 但仅仅通过外面传来的只言片语,秦天就可以推断,这万罗商号一点都不简单。 一路上,无风又无浪,经过重重关卡,卫兵仅会象征性地询问上两句,根本无人会开箱验货。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秦天觉得有一股冷意,从木箱的内壁上传来,他知道商队已成功穿过了护城的禁制,算是离开了临北城的地界了。 当然,若前脚才出了城,后脚就从箱子里爬出去的话,实在太蠢了些,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接下来,他们还需要与商队再走出一段路,方能与他们脱离。 “咯咯” 突然,身侧传出一声极为细微的牙关打颤声。 秦天不由得哑然失笑,韩冰是纯粹的修真者,体质与自己相差得实在太远了,哪怕她修炼的是水行功法,在没有刻意运气的情况下,实在难以抵挡零下几十度的超低温。 偏偏这丫头的脑袋又不够灵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临北城的范围,连一丝半点的灵力都不敢用,独自一声不吭忍受着寒冷。 秦天觉得有些心疼,不容分说便抓起了她的小手。 毫无心理准备下,韩冰下意识就要缩回手,随即却感到了一丝温热的气息,从对方手上传来,彻底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韩冰只觉得通体温暖,心间更是一片火热,反而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 ... 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商队终于停下了前进。 下一刻,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搬运声响起。 最后,暗格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与此同时,是一阵强光与一阵寒风同时灌入了木箱之中。 一个身穿貂袍的中年人,瞥见了十指紧扣的秦天与韩冰,他不禁愣了愣两秒,随后才道:“两位可以离开了。” 在他双眼中,分明透着股难以掩盖的毛骨悚然之意,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虚。 “龌龊,真是龌龊!男与男之间,就不能有纯净的友谊吗?” 秦天暗地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他也懒得去解释什么,动作利落地翻出了木箱,再将韩冰扶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万罗商号的服务收费贵到爆炸,服务态度更是恶劣到没谱,但在服务质量面前,这些则通通可以忽略不计。 最起码,不仅没把他们卖了换好处,还将他们平平安安送出了临北城,别说七百五十灵晶了,就是再翻上一番,秦天也觉得值了。 “三位道友,就此别过!” 貂袍中年的眼神虽是怪怪的,但依旧不失礼节,朝秦天三人拱了拱手,光是这份气度,就比之前那催命鬼要强得多了。 秦天也抱拳回了一礼,道:“后会有期!” 嘴上说的是后会有期,心里想的却是后会无期! 这种冤大头当一次都嫌多! 待将陨星石收拾完毕,商队则继续驱车上路,前往两百公里之外的破冰船码头,沿途留下一堆杂乱无章的车轱辘印。 而秦天三人脱离了商队,留在了原地。 ... 秦天伸了个懒腰,有种天高任鸟飞的快意油然而生。 快了,待重返世俗之后,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足够当大爷的了! 正当他准备腾空而起的时候,却没头没脑问了句:“哎,我地理学得不怎么好,你们谁能告诉我,这里距离华夏最北端的城市,到底有多远的路。” 严弘低着头没有接话,他生于华夏最动荡的年代,当时遍地都是文盲,能把字认齐就已经算不错了,又哪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而韩冰则皱起了可爱的眉头,掰了掰手指头,一本正经道:“应该有将近五千公里的样子。” “啥?!” 秦天愣了愣,顿时觉得眼前的世界暗然无光,哀嚎道:“我靠!五千公里?!即使是我,怕也要不眠不休地飞个一天一夜吧...” 他有点想念赵老哥了,以他那接近变态的遁速,就算是一个来回,也仅需十来分钟的而已。 严弘举了举手,神情有些尴尬,道:“那个,老板,我们武者都不太擅长御空,即便我是金身境,连续御空五十公里左右,就差不多会力竭了。” 我靠!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到步? 秦天都生出些把严弘落下的冲动了,他就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对韩冰道:“那你呢?小拖油瓶?” “我才不是拖油瓶呢!” 韩冰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跟头高傲的小孔雀一般。 她朝秦天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脸,一拍腰间的储物袋,手中便多出了一方银制饰品,比手掌略大一圈,为四头天马展翅拉车的造型。 秦天不解道:“这是啥玩意?” 韩冰颇有点小嘚瑟,道:“这是爷爷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是一件中品的飞行法器,可日行万里,直接飞到广元城,也只要几个小时的功夫而已。” 秦天的眼睛越来越亮,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差点没忍住要抱过韩冰,在她娇嫩脸上亲一口,他兴冲冲道:“赶紧让我瞅瞅真容。” 韩冰啄了啄脑袋,她往手上的银雕轻轻呵了口气,银雕便缓缓腾空而起,体积亦在同时慢慢放大,待其落地之时,已经暴增了百倍。 马车的主体部分足足有一间小房子大,分为了上下两层,布满了精致的镂空雕花。 由四匹银光湛湛的高大骏马牵引,虽然是死物,却雕刻得极为栩栩如生,连马背之上的根根鬃毛,都是纤毫毕现。 秦天双眼放光,啧啧称奇,道:“好东西啊!回头借我玩两天行不?这可比什么劳斯莱斯都要威风多了!” 韩冰一口回绝道:“想得美!连我自己平时都没舍得怎么用呢!”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守财奴!” 闻言,韩冰立时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噘着嘴道:“灵晶拿来!” 秦天愕然,随即磨着牙道:“死丫头!敢跟我收车费?!要造反了不成?!” 韩冰半步不退让,气汹汹道:“飞行法器都需以灵晶作为动力来源。本来呢,我是打算用我自己的,既然你说我是守财奴,那就由你来出好了!” 秦天翻脸比翻书快,陪笑道:“你不是守财奴,我才是守财奴!” 韩冰哼哼唧唧道:“这还差不多!” 秦天撮着手道:“外面怪冷的,我看咱们还是进里头再说好了!” 韩冰“嗯”了一声,手上印诀一变,马车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向外敞开。 秦天早已急不可耐,在门才打开到一半的时候,就像阵风似的溜进了车厢。 一旁的严弘虽始终没有发话,但一双眼就没从马车上挪开过,在临北城的烂泥塘里打滚了数十年,今天可终于有幸见识到真真正正的仙家风范了! 他看来自己这回是找着 怎知韩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蓦然站定了脚,歉意道:“车内空间有限,就有劳你在外头驾车好了。” 说罢,韩冰也不等他作出反应,便登上了车舱,只余严弘像石化了一般愣在当场。 都有小房子一般大了,还会空间不够? 这等法器分明就被你彻底炼化了,心意相通,又何需人力驾车? 拜托,找借口也找点靠谱的好吧! 你要嫌我妨碍你们的二人世界,就直说好了! 严弘深受打击,都忍不住要在地上画圈圈了。 适时,秦天的脑袋从车厢中探了出来,骂骂咧咧道:“还不赶紧给老子过来!想自个儿留下来做冰棍不成?!” 严弘这才如梦初醒,暗叹了一声世道不公,爬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之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下一刻,四匹天马同时前蹄悬空,“希律律”地鸣叫一声,双翅展动间,拖曳着马车拔地而起,直入云层。 猝不及防下,严弘被灌了一大口风,忙竭力运气,抵挡高空中的罡风吹拂。 而车厢内,秦天则安逸地半躺在一张兽皮长椅之上,与严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扯着嗓子喊道:“有飞机餐吃么?” 韩冰置若罔闻,往一个银色小鼎中添上一大把灵晶,随即才向秦天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道:“你是把我当空姐了?” 秦天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道:“胡说!你比那些空姐可要好看多了!” 果然,韩冰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枚桃子,递到了他面前:“可别饿着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落在一座郊野荒山。 光芒渐敛,一架通体银白的巨型马车露出了真容。 听得“吱呀”一声,马车的大门自行敞开,从中走出了一男一女。 秦天一把扯掉脸上的络腮胡,手上红光一闪,便彻底化为了灰烬,从他指缝间洒落,他仰天吼了一句:“老子回来了!” 声音洪亮,回荡在山林间,惊起飞鸟一片,扑棱着翅膀,逃向远处。 韩冰已重新换上了女装,胸前的风光也得到了释放,依旧是一身白衣白裙,宛若一头雪中的精灵。 她满是嫌弃地瞅了秦天一眼,道:“吵死了!” 秦天也懒得跟她犟嘴,当初自己离去之时,他是个受魔意侵蚀,命不久矣的小小筑基境。 而一晃月余,重临旧地,他不但成功结丹,还做到了旷古绝今的一体,个中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秦天道:“把东西收起来,咱们回学院吧。” 天神学院禁止御空,若是范了禁,这辆中品飞行法器,可未必挡得住元婴大修的几击神通。 何况这马车通体银白,造型实在高调,若是招摇过市,恐怕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新闻的头条,他们也唯有选了一座城郊的荒山作为落脚点。 韩冰却皱着眉道:“你先让严弘下来,否则我施不了法。” 秦天转过了视线,只见严弘的屁股就像粘在了车辕上一般,明明落下来有好一段时间了,他却依旧一动未动。 秦天哂然一笑:“受了几个小时的罡风吹拂,怕他是力竭了。” 韩冰吓得缩了缩脖子,毕竟之前正是她把严弘拒于车厢之外,万一他出了什么状况,自己岂不就成害死他的凶手了? 她不由得有些结巴道:“他不会有事吧?” 秦天道:“还有心跳呢!这家伙鬼精的很,应该是用了某种龟息秘法,以减少自身的消耗。” 韩冰还是有些担心,忙道:“你还是快些把他唤醒吧。” 秦天点了点头,屈指弹出一道流光,笔直没入了严弘的前额。 严弘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像是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一般,他的脸色微白,呼吸也有些紊乱,显然,即使用上了龟息术,连续几个小时下来的消耗,一样不容小觑。 秦天全无体恤之意,无情得就像是剥削工薪阶层的资本家,催促道:“回魂了就赶紧下车,我们赶时间呢!” 严弘不敢有微词,忙从马车上翻下身。 韩冰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碧玉瓶,递给了严弘,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有十颗归元丹,就算是我的一点赔礼好了。” 归元丹有归元补气之效,只要在灵力或真气枯竭时服用一枚,就能立时恢复如初,是当之无愧的上品丹药。 若在鏖战之中,多一颗归元丹,几乎等于多出一条性命。 然而高效用意味着高价值,在临北城,一粒的要价就得三百灵晶以上。 归元丹的大名严弘是听得多了,但实物却还是第一次见,以覆海帮那点家底,他们可用不起这样天价的灵丹。 严弘差点要泪流满面,心间的怨气立时一扫而空,只觉这几个小时的风不但没白吹,还赚大发了! 他忙以双手将玉瓶接过,点头哈腰道:“谢过主母赏赐!严弘定当誓死尽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如有违誓,必受五雷诛灭!” 韩冰的嘴角不经意地扬了扬,自然不是为了那些空泛的效忠之言,而是因为他的一声“主母”。 她嗯了一声,摆出一副主母的姿态,淡然道:“好好做事,以后亏待不了你!” 秦天把韩冰拉到身边,压低嗓音道:“这家伙看你的眼神,怎么比见着了亲妈还亲?你给他的丹药,很值钱把?” 韩冰漫不经心道:“归元丹,一枚大概三百灵晶左右。” 秦天的眼珠子都瞪得要掉地上了,低呼道:“我靠!之前我给人打赏五枚灵晶,你都像被割了块肉似的!今天怎就眼皮子都没眨,就送出去三千灵晶的丹药了?” 韩冰捻动着一缕左鬓垂落的青丝,天经地义道:“之前那店小厮与你只是萍水相逢,打赏一枚灵晶我都嫌多。但严弘再怎么说,现在也算半个自己人了,赏他点好处也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换上一副说教的口吻,道:“也不是我说你,对待部下就该恩威并施,像你这样只打棒槌,不给甜头,很难服众!” 秦天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斜眼瞅着严弘,道:“她说你不服我呢!有没这回事?” 严弘浑身汗毛倒竖,好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般,双腿都在打摆子,差点没忍住要跪地磕头,颤声道:“天地良心,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对老板生出异心!” 这话并非言不由衷,而是严弘的确已经认命了,此前那番宛若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仍是历历在目,他是再也不愿遭受那份折磨了! 秦天不咸不淡道:“还算你识趣!” 随即秦天又挑衅似对韩冰道:“看见没!他就是被我的棒槌打服了!你想试试么?” “嘿嘿,对付你的话,我可以换上一个小号的!” 韩冰没听出他另有所指,气哼哼道:“不识好人心!” 说罢,她随手往空中一招,马车便以可观的速度开始缩小,同时化作一抹银光向她掠来,待落入手中的时候,已恢复成手掌般大小。 韩冰将其收回储物袋中,道:“咱们先回学院吧,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黏糊糊的。” 秦天点点头,又对严弘交待了一声,道:“你自己随便找家旅店住下好了,等过几日,我再考虑该如何安置你。” 严弘老脸一红,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支支吾吾道:“老板...那个...我的钱...之前都放储物袋里头了。” 秦天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再说一遍,储物袋里头的东西,全是我的!与你可没半毛钱关系!” 严弘只得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连声称是。 秦天摆够谱了,才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道:“总不能让你睡大街上,这钱算我先借给你好了。” 严弘心中腻歪,但也只能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恭维道:“老板大义!” 秦天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向韩冰使了个眼色。 两人的身形同时拔地而起。 第二百八十章 距离正式开学的日子,已不足三日。 各年级的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就连摆渡的码头前,都排起了长龙,足足轮候了三趟,秦天与韩冰才顺利登上了渡船。 学院内,更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笑语欢声,与开学时也没差多少。 秦天站定在学院的大门前,看着往来的青年男女,他张开了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青春的气息,嗯,还有弱鸡们的气息。 以他现在的修为,别说在学生中横着走了,只要那些元婴境的老不死不出,就连那些金丹境的教授,也没几个会是他一合之敌。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秦天差点就要哼唱出来了。 不少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宛若是瞅着了一个弱智。 韩冰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忙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丢死人了!” 秦天翻了个白眼,道:“年轻人就该率性而为,哪用得着管别人的目光?你要是嫌丢人的话,就别跟着我好了。反正把你送到了学院,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韩冰轻哼了一声,小手还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噘着嘴道:“我偏不!” 秦天耸了耸肩,道:“随你好了!” ... 直到两人走到了宿舍楼前,韩冰的小手依旧没舍得松开秦天的衣角,像头跟在老母鸡后头的小鸡崽似的。 秦天无奈道:“赶紧把手松开!我可要上楼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跟上去,替我暖床不成?” 韩冰无动于衷,直勾勾望着秦天的眼睛,道:“先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秦天不肯就范,道:“咱们都是一个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有事的话,直接来找我就得了!” 韩冰倔强地摇摇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撤手!” 秦天实在拿这犟妞没辙,只好给她报了一串号码。 韩冰心眼还挺多的,立即就掏出手机,拨下了秦天报出的那串号码,待听见他口袋中响起了铃声,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乖乖将他衣角松开。 秦天整了整衣服上的皱褶,不满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即,他朝韩冰摆了摆手,道:“等过几日再见吧!” “秦天!” 秦天都没走出两步远,就听见韩冰在身后喊了他一句,他下意识地站定了脚,稍稍回过了头。 还没来得及应答一句,只见一道高挑的白衣身影飞掠到他面前,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而待他回过神来之际,始作俑者的韩冰已经像阵风似地逃得没影了。 秦天伫在了原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似乎还在回味那种温热与触感,呢喃道:“撩了她一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才被她反撩了。” 突然间,他反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清醒点!脚踏两条船,小心把裤裆都给崩裂了!” 秦天微微叹了口气,怀揣着心事,进了宿舍楼。 ... 离开已有月余,宿舍中的桌椅床榻,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更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秦天将窗户与房门一并打开,灵力激荡间,灰尘与浊气顿时被吹散,房内的空气焕然一新。 他手腕一转,凝聚出一个西瓜大小的水球,自行在屋内滚动,所过之处,无论是地板还是家具,皆光洁如新,全然不会留下半点水渍。 秦天摩挲着下巴,嘴角含笑,暗赞自己的一手水法,可谓精妙绝伦。 若这一幕落在学院中的某些老学究眼中,恐怕会立时气得他们吐血三升。 这群人研习了了大半辈子的术法神通,在他们看来,术法神通就是精致的艺术品,就算以之对战杀敌,都是一种辱没,又岂能用来做清洁抹地这等低贱的活计。 见房间清理得差不多,秦天手掌轻轻一抬,水球便受到了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滚入了浴室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秦天取出了手机,呼了口气,拨通了曹青竹的号码。 “嘟嘟嘟...” “喂...是秦天吗?!” 电话中,传来了曹青竹如叮咚泉鸣般的悦耳嗓音,透着欣喜与激动。 听见这道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秦天的心间也有些难以按捺的激动:“嗯,我回到学院了...” 另一头的曹青竹,已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哭腔,患得患失道:“你该不会又要离开了吧?上次你也是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后,就再没消息了...” 秦天愧疚难当,但有些事情牵扯得太深,实在不好如实相告,省得她又白担心一场,只得柔声宽慰道:“放心,我这回再也不会离开了!” 曹青竹顿时释然,语气也轻松了许多,道:“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可经常都会想起你呢...啊...” 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曹青竹顿时发出一声娇羞的低呼,忙止住了话头。 秦天觉得心头一阵火热,迫不及待道:“你回学院了吗?” 曹青竹也有些小兴奋,道:“我现在还在火车上,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站,很快就能看见你了!” 秦天试探性道:“不如我过来接你好了?” 曹青竹似乎有些意动,又不愿他来回奔波:“会不会太麻烦了?” 秦天大大咧咧道:“哪会麻烦,你忘了我们都是修真者了吗?飞天遁地,可是不会堵车的!” 曹青竹欢快道:“那成,我在火车站等你。” ... 挂断了电话后,秦天看尚有时间空余,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还很臭美地把头发吹了个造型。 他对镜子摆了两个pose,觉得很满意自己的形象,这才出了门。 这回,他也懒得去等渡轮了,各施了一道敛息术与隐形术,便脚踩碧波,渡江而去。 到了对岸,他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找到了火车站的位置,认准方向,身形骤化一道流光,没入地面。 对结丹后的秦天而言,使用遁地术再不会像以前那般,轻易迷失方向与距离。 仅用了五分钟,他便轻松到达了火车站。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正值高校开学的时间点,火车站中的人流熙熙攘攘。 秦天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隐蔽角落,从地里钻了出来。 他走进了到达区,抬头扫了眼时刻表,发现曹青竹乘坐的那趟列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站。 于是,秦天便找了个最靠近出闸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明明仅有半个小时而已,对秦天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每过上一两分钟,他就会忍不住将手机掏出来,看一眼时间。 待列车到站的广播一响,他就像一溜烟似地跑到出闸口,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 不断有旅客陆陆续续出站,而秦天却始终没能看见曹青竹的身影。 秦天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还是我把列车的班次记错了。” 他取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向曹青竹问清况,而就在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摇了一下。 同时,是一道极为熟悉的悦耳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秦天,我在这呢!” 秦天猛地回过头,发现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怔了怔,失声惊呼道:“青竹?!” 眼前的曹青竹,与四个月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将惯常穿着的卡通t恤,换成了剪裁合身的青色连衣裙,将身姿映衬得更为曼妙优雅。 长发捆成了长马尾,使得天仙似的容颜再无半点遮掩,皮肤光洁如玉,琼鼻樱唇,黛眉如柳叶,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像会说话一般。 见对方像头呆头鹅似地望着自己,曹青竹脑袋微颔,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是我...” 良久后,秦天才回了魂,伸手掐了掐曹青竹的脸蛋,又抓起了她的小手捏了两把,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狐疑道:“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若曹青竹改变的只是形象,秦天没理由会认不出她来。 修者的气息,取决于自身的功法,又因各有不同的体质与感悟,往往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曹青竹此时流露的气息,与数月前却是大相径庭,她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迷雾,甚至连秦天都没能看出她的深浅。 曹青竹没有接过话,微微摇了摇头,眼珠子转到了一边。 直到此时,秦天才发现她身后还跟了一个高大青年。 他浓眉大眼,鼻梁直挺,能归为阳刚帅气的一类,体格壮健,一身的腱子肉就像是岩石堆砌的一般,棱角分明,将衣物撑得高高隆起,胳膊顶得上秦天大腿粗。 看见了曹青竹与秦天的亲密举动后,他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不善之意。 秦天稍稍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道:“他谁啊?” 曹青竹颇为无奈,道:“这位是劳翰,他和我一样,都是学生会的干事,方才敢巧在动车上碰着了。” 劳翰轻哼了一声,十分自负地高昂起脑袋,直把两个鼻孔朝向秦天。 秦天觉得有些好笑,暗中向曹青竹传音道:“学生会还有人会不认得我?” 当初在学生会的招新会上时,他就曾以一己之力,压得会长杨承都抬不起头。 自那时起,除了曹青竹,简梦真与胖子之外,学生会的人遇着了他,都跟老鼠见着了猫似的,远远就会绕路而行,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哪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曹青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同样以心声应道:“他与我们是同届,是后来补选时才加入的。” 秦天恍然:“原来又是一个没挨过社会毒打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与这人计较,彼此的层次差得实在太远了,区区一个高阶斗者而已,呼口气,都说不定能将他的骨头吹得散架。 秦天拉过曹青竹的行李箱,道:“走,去把胖子找上,今天我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曹青竹乖巧地啄了啄脑袋,她稍作犹豫,脸颊微微发红,主动挽起了秦天的一条胳膊。 秦天心头一荡,差点没激动得打上两个后空翻,嘴角怕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劳翰眼中妒火升腾,他苦苦纠缠了曹青竹数月,对方却一直对他不假辞色,态度极为冷淡。 此刻眼见心心念念的女神,就要在自己面前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还哪按捺得住。 劳翰横移了一步,拦在秦天两人面前,道:“想必这位也是天神学院的同学吧?既然同路,不如我们三人就结伴同行好了,这样彼此还能分摊点车费。” 秦天摇摇头,道:“不顺路,我们要进城找朋友!你自个儿玩泥巴去吧!” 劳翰强笑着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劳翰,是学生会的干事。不知道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秦天全无与他握手的打算,不咸不淡道:“想知道我是谁的话,就自己问杨承去好了!” 劳翰的嘴皮子抽了抽,尴尬地收回被晾在半空的右手,只觉得这小子好不识趣,明知道他是学生会的干事,却半点不赏脸。 更可笑的是你一个修真系的学生,还胆敢借杨会长的名头唬人? 杨会长与修真系不对付,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 劳翰并不愿就此退开,阴阳怪气道:“这位同学,也太不识礼数了!莫非修真系的导师,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秦天撇撇嘴道:“关你屁事!斗气系的导师就没有教过你们好狗不挡道么?!” “你!” 劳翰的脸涨得通红,却不知如何反驳。 曹青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不悦道:“劳干事,请你让开!” 劳翰的脸色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般难看,既然曹青竹都发话了,他也实在没脸面继续死缠烂打,唯有冷着脸,侧过了身,给两人让出路来。 见秦天两人渐行渐远,劳翰又觉得一腔郁气无处抒发,低骂了一声:“呸!狗男女!” 秦天何等耳尖,蓦然站定了脚,转过身去,似笑非笑道:“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劳翰没来由觉得心里发毛,不过他并不认为对方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手,更不愿被一句话给吓退了,于是又骂了一句:“狗男女!” 第二百八十二章 曹青竹的脸色一变,她可深知秦天的脾气与实力,解决劳翰这样的绣花枕头,或许就是一招的事罢了。 若在学院中,任你们打得头破血流,只要不闹出人命,没人会插手。 然而,在世俗中,修者绝不能贸然动武,尤其是在火车站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 且不说会不会伤及无辜,当代资讯发达,万一各种神通术法对轰的一幕被抓拍,第二日就能传遍全国,引起社会动荡。 法制社会,最忌讳侠以武犯禁,一旦触碰到雷区,就要受到制裁,即便是元婴境的大修,亦不足以与国家机器对抗。 曹青竹猛地握紧了秦天的手臂,示意他莫要意气用事。 秦天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就这种小角色,都不配我动一根手指头。” 还没等曹青竹松一口气,他又补充道:“一个眼神就行了。” 只听得“啪”一声,劳翰的双膝突然重重跪地,若非他是高级斗者,此时怕连膝盖骨都要粉碎了。 他的瞳孔凝成了一个针眼大,仿佛目睹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抖若筛糠。 往来众人,无不对劳翰指指点点,然而他的状态实在太过怪异,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该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依我看,更像是瘾君子犯毒瘾了!” “咱们还是别乱掺和了,天知道这病会不会传染?!” ... 曹青竹知道是秦天在使坏,气呼呼地轻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嗔道:“稍微教训一下他就好了,可别把他弄出什么病根子来!” 秦天挠着脑袋,嘿嘿一笑,道:“被你看出来了?这回看在你份上,就先放他一马好吧。” 话音一落,劳翰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彻底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之后,两人也没再看劳翰一眼,把臂离去。 秦天突然转头凝望着曹青竹,有感而发,道:“青竹,这段时间,你改变得实在太多了!” 曹青竹的脸蛋微红,像是涂抹上了一层胭脂一般,有些难为情道:“是梦真学姐要我这样打扮的,她总说我以前太土包子了,我也没能拗过她。” 她顿了顿,一脸期许之色,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秦天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能再好看了!” 闻言,曹青竹朝他展颜一笑,美得不可方物,使百花为之失色,星月为之无光。 秦天觉得自己心跳都停顿了一下,他忙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间的躁动之意。 他又半开玩笑道:“小透明人变成了女神,近段时间,像劳翰那样的狂风浪蝶,应该不会太少吧?!” 曹青竹甚是苦恼地扁了扁嘴,十分娇憨可爱,道:“是啊,我宁愿做回小透明人!那群人应付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秦天扬了扬拳头,故作恶狠狠道:“放心,以后他们来一个,我就替你打跑一个!” “嗯!” 曹青竹重重啄了啄脑袋,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秦天突然间又想到了一事,略显迟疑道:“我怎么总觉得你的气息跟以前不一样了?” 曹青竹也没打算隐瞒秦天,实诚道:“我被宫婆婆收为了亲传弟子,现在的功法就是她传授给我的。” 天神学院唯有长老级以上的人物,才有收取亲传弟子的资格。 然而有资格收,和愿不愿意收,完全是两码事。 这群长老最起码有元婴境的修为,眼光可毒辣得很,并不是随便来几个阿猫阿狗,就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能被他们相中的苗子,天赋,悟性,根骨,心性,一样不可或缺,更关键的一点,是得让对方看得顺眼。 天地君亲师,师徒关系一旦确立,便是一道相伴终身的烙印,彼此就是问道登天路上的同路人。 若大家三观不合,迟早会有师徒反目的一天。 比方说秦天与赵老哥,就很对彼此的胃口,双方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若能被长老收为亲传的话,自然是好处多多,不但能得到对方免费的一对一辅导,遇上个阔绰的师傅,从此就更不必再为修行的资源发愁了。 不过这宫婆婆的名号,秦天就没什么印象了。 秦天好奇道:“你师傅是什么修为?” 曹青竹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我看几位院长对她的态度,都十分恭敬。” 秦天恍然,这样看来,宫婆婆就极有可能会是渡劫境的大能了,若能得到她悉心栽培,曹青竹今后的成就,绝对不会太低。 他还有一事想不通,问道:“那你现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怎么连我都看不透你的修为了?” 曹青竹朝秦天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颇有点小得意,道:“我修炼的是忘情天功,而且我现在已经结丹了哦!” “哦,原来结丹了...” 秦天点点头,却突然间站定了脚,差点没闪到自己的舌头,随即失声道:“你竟然结丹了?!” “嘘...你声音小点,别让人听见了!” 曹青竹将一根青葱玉指放在了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天“咕隆”一声咽了咽喉咙,脸上犹挂着难以置信之色,道:“你的进境为何会这么快?” 就连曹青竹本人都有些迷糊,道:“我也没搞懂,转修了忘情天功之后,我的境界就嗖嗖嗖地升上去了。” 秦天眉头微蹙,有些担忧道:“真搞不懂你师傅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她就不压制下你的境界呢?” “光是境界涨得快,也没有太大意义,若底子打得不够扎实,修为就如空中楼阁,将来是会出大问题的...” 曹青竹宽慰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师傅说我的根基已经不能够再扎实了。” 一听这话,秦天顿时就生出了股无名火,道:“道无止尽,什么叫不能再扎实了?!莫非你还丹成九窍了不成?!” 曹青竹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可我结成的就是九窍仙丹呐...” “九窍仙丹...” 秦天一直在重复呢喃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