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罪者:罪渊无涯》 第1章 汽油桶(1) 接到电话时,陆离正在打游戏,游戏搭子今天没上线,连输七场后,陆离正与临时搭子对骂,那个搭子显然是混迹游戏的老油子,火力凶猛,可惜他面对的是陆离,就连顾澈那位全省闻名不怕医闹的医学博士老妈都甘拜下风,因此,不到三分钟,对方就败下阵去。 正在刷新闻的顾澈只侧视一眼,就确认陆离已经大获全胜,他已经收拾游戏摊子,三折的电脑屏幕已经收拢,高级耳机擦拭干净,放进保养袋中,陆离白洁如玉、修长得如同精雕的手指正在更换鼠标。 电话铃声在空旷的事务所响起,顾澈伸个懒腰,是个陌生号码,随意按下接听,顺手打开扬声器,“请问是顾澈吗?” 陌生的声音,犹豫而又迟缓,显得中气和信心同样不足,顾澈却以他过耳不忘的记性在茫茫人海中立刻搜寻到他的名字,“杨皓,你环球旅行回来了?” 电话里,杨皓呵呵的笑着,尴尬而又虚弱,“那个,顾澈,我找你妈要到你的号码,听说你在做私家侦探,我家出了点儿事,我想报警,但又不知道是不是严重到需要报警的程度,能麻烦你到我家来一趟吗?我会付报酬的。” 在陆离耳听,前面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让他眼睛一亮,看他站起身,顾澈立刻为杨皓的钱包感到遗憾,转念一想,杨皓不差这点儿钱,但这点儿钱很有可能是事务所接下来几个月的运营费用。 开着破旧的皮卡,风驰电掣(其实是慢如蜗牛,顾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承认这辆皮卡已经超过退役的年龄)般的来到西郊别墅。 “先生,”保安一脸的没好气,他实在厌恶这两个长得和模特一样的男人,开着一辆积满灰尘,破旧不堪的皮卡车,在没有任何沟通的前提下想要进入本市最高档的别墅小区,“我已经说过,没有业主……。” “对不起,对不起,”青年发福的杨皓踩着一辆平衡车气喘吁吁的出现,“他们是我的客人,我忘记物业经理的电话。” 因为皮卡只有两个座位,杨皓只有踩着平衡车在前面引路,虽然别墅内居民数量不多,但这辆破车实在过于招摇,因此,从小区大门到杨皓家的一路上,杨皓提前被迫认识许多满面好奇的邻居,或者邻居家的工人。 皮卡停在杨皓家门外,虽然陆离带着墨镜,但顾澈仍然看到他眼中金钱的闪光,想必杨皓要出的钱,远远超过常规报价。 尴尬的带着顾澈和陆离穿过满地的装修材料,杨皓小心翼翼的解释,“对不起,我回国没多久,这房子是我爸给我的,我原来准备装修之后就和小娜结婚。” 小娜是个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的妹子,一双波光粼粼的丹凤眼,微微有些上翘的嘴角,将严肃与俏皮两种截然不同的特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看她走路的时候,下意识做作的踮着脚跟,陆离冷哼一声,“跳舞的!” 简单的打过招呼,小娜和杨皓的母亲继续与装修公司沟通,杨皓引着顾澈和陆离走下地下室,和楼上的杂乱不同,地下室反而很整洁,顾澈一眼就看见那个摆放在屋角的两个汽油桶,微有些锈蚀,从厚厚的灰尘来看,它们摆放在这里已经很久,而且从未被人挪动过。 杨皓站在地下室的入口,伸手指着两个汽油桶,深深的吸口气,“那两个汽油桶,很奇怪,我准备装修的第一天,就让装修的工人把它们移开,可是工人说汽油桶上贴着符,他们坚决不肯触动。” 符?顾澈拿出手套戴上,陆离极有默契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增加照明,顾澈走到汽油桶前,果然在汽油桶上方看见两张已经脆化的黄符,从纸的形状推测,纸内的水份已经完全流失。 顾澈避开符,轻轻的推推汽油桶,两个汽油桶里都有东西,非常重,顾澈几乎用尽全力,汽油桶一动不动,从重量来看,比装满液体重,但又比装固体物质轻。 俯身在油桶盖上轻闻,除锈的味道,似乎还有沥青的味道,这两个汽油桶里都是沥青?顾澈拿出手机,熟练的找到刑警队长程实的号码,只响三声,手机传来程实睡意朦胧的声音,“顾澈,你小子你有事快说,老子才加几个通宵,刚刚到家躺下。” “程实,西郊别墅可能有大案,”顾澈示意陆离退到地下室入口,杨皓听见顾澈的话,一脸的哭丧,“你最好让小伍和铁队过来。” 伍卫国和铁勇是程实的两大金刚,轻易不会使用,但凡有这两人参与的案子,都是大案,程实的声音立刻无比清醒,“可能?大案?” “我们在西郊别墅d区166号别墅,”顾澈言简意赅,“地下室有两个汽油桶,从桶身的锈蚀程度推测汽油桶在别墅建成时就存在,汽油桶是铁桶,但盖子却是不锈钢,和桶身并不匹配,同时,桶盖上有七枚锁扣,已经完全锈死。 两个汽油桶上,各有三张黄符,重叠摆放,从符纸上的印迹来看,符纸上应该用石头或者砖块一类的东西,但被人移开,我从汽油桶边缘闻到锈和干掉的沥青的味道。” “地下室除那两个汽油桶外还有什么?”程实已经完全清醒,声音冷酷,“你去那儿做什么?” “一些破旧的家具和杂物,”顾澈目光扫过,“从灰尘分布的情况来看,应该很久没有移动过,这地下室的密闭性很好,没有发现老鼠,但汽油桶周围脚印杂乱,应该是装修工人留下的,除那两个汽油桶外,现场提取不了有价值的证据,我到这里,是受委托人的委托,目的是为赚钱。” 伍卫国和铁勇先后到达,陆离已经收取日常价三倍的费用,他冷冷的和两个刑警对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律师。 简单的勘察过“现场”,伍卫国和铁勇立刻和杨皓协商,他们要带走那两个汽油桶,杨皓求之不得,为方便他们取走汽油桶,他额外付钱给装修工人让他们砸开墙,以便伍卫国和铁勇能够从下沉式花园把汽油桶运到地面。 第2章 汽油桶(2) 回到事务所,陆离立刻上网查询西郊别墅的建筑日期,又从网签的信息中,查询杨皓的父亲是何时购得的别墅,顾澈则不停的发微信询问伍卫国对铁桶的检测信息。 半个小时后,不堪其扰的伍卫国终于打来电话,“顾澈,别蹬鼻子上脸啊!有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哪儿有那么快,刚刚才回队里,物证科的人才把铁桶滚进大楼。” 这是顾澈要的结果,他嘿嘿几声,约伍卫国明天老地方喝酒,伍卫国心领神会的回顾澈一声回骂就挂断电话,结果顾澈才转头,就看见自己的母上大人,沐安花女士提着精致的小皮包推门而入,她是来收房租的。 沐安花女士戴着防菌手套,以医学博导的专业素养完成房屋的检测,并且满意的用收款码完成下半年的房租收取,由始至终,她没有和自己的儿子以及人模狗养,但毫无教养的陆离有过半句话的沟通。 目送沐安花女士英姿飒爽的骑上她的小电驴,缓慢而稳妥的转过街角,顾澈长出一口气,自从半个月前,自己坚定的拒绝三姑促成的第六次相亲之后,顾澈继成为顾国安教授心中忤逆之臣之后,又成为沐安花女士认定的白眼狼。 “你妈今天停留的时间比上次多十一分钟二十七秒,”陆离坐在电脑屏幕后,声音冷淡的传出,“她在接收房租的时候,有明显的疑问,两个穷光蛋是怎么凑够的房租,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回家检查你所有的收藏。” 是的!自从顾澈从刑警大队辞职,一向花钱如流水的他便陷入无钱的窘境,陆离的加盟也没能改善事务的经济状况,因为陆离的钱都花在电竞装备上,更何况,他在输了最后一场官司,丢了律师执照之后,还不得不给予委托人大笔的赔偿,他在卖掉车之后,剩余的尾款是顾澈把珍藏的手办卖掉一大半支付的,其中有一个限量的典藏版路西法人偶,有价无市,那是至今顾澈不能回想的痛。 顾澈干笑两声以示回应,他与顾国安教授及沐安花女士的人民内部矛盾无法调和,顾国安教授希望顾澈高龄考研,重新回到医学世家光环笼罩的舒适地带,沐安花女士则希望他能早生贵子,为顾家传宗接代,这两个诉求,都是顾澈无法满足的。 “查到什么?”顾澈仰坐在靠椅上,以他对陆离的了解,他一定有所收获,才会有闲心关怀自己,“ “杨皓的父亲杨所成是白手起家,网上关于他的记载,都是他的传奇发家经历,”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顾澈只会认为他废话一堆,但从陆离口中说出,那说明这是有价值的线索,“其中最香艳的记载,是他的父亲与他母亲的相识。” 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优雅的老太太的身影,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妆容淡雅,衣裙得体,就连耳朵上的珍珠耳坠都极为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千金的即视感,而相对应的,杨皓那位年轻貌美的女朋友,在她面前,被衬托得就像一个抠脚大汉。 耐心的等陆离继续讲述香艳的记载,但他却戛然而止,“杨所成死前,是本地十佳企业家之一,集各种荣誉于一生,杨家至今还资助一百多个大学生,简历无敌。” 根据顾澈的经验,简历越完美的人,背后往往隐藏着污秽,陆离突然冷声说,“肺癌?以杨家的财力,竟然没有发现,发现就是晚期。” 顾澈立刻觉察到异样的信息,虽然杨所成工作繁忙,但肺癌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病症,更何况杨家应该有私人医生。 “顾澈,”接到顾澈的电话,杨皓显得非常紧张,“那两个油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问过我妈,她说她从来没下过地下室,凤姐说从搬进来,那油桶一直就在那里,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皓明显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长大,遇事全无主见,稍微一点儿小事就惊慌失措,陆离冷着脸,眼神里却意外的没有嫌弃,顾澈尽量柔和的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突然发生这事儿,你接受不了,想打电话问问你怎样。” “顾澈,”杨皓的声音有些犹豫,又有些感激,“我,我能不能到你哪儿,有些事儿,我想请人调查清楚。” 把地址告诉他,两个小时后,杨皓乘着出租车到了,同行的,还有他的未婚妻小娜。 坐在简陋的会客室,两瓶廉价的矿泉水就是唯一的待客之物,陆离抱着电脑坐在顾澈身边,一副法庭书记员的即视感,顾澈看见小娜鼓励的看看杨皓,杨皓深吸一口气,“我……。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你确认吗?”顾澈看看杨皓,这张白净而惊慌的脸与那位老太太有七成的相似,反而不是很像杨所成,“已经做过亲子鉴定?” “是的,”杨皓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从上面的折痕来看,他一定翻看过无数遍,以致于短短的时间,有些地方已经有些破损,“这是小娜陪我去做的。” 接过亲子鉴定,作为法医,顾澈很清楚这份鉴定书的份量,他飞快的翻看着鉴定书,视线落在最后鉴定结果上,检测显示杨所成的确并非杨皓生物学父亲。 把鉴定书交给陆离,顾澈看着杨皓,小娜又鼓励的看着杨皓,“我怀疑……,我怀疑我父亲是被我妈故意杀死的,准确的说,是我妈知道我父亲真正的病,但她一直告诉我父亲没事,导致我父亲肺癌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 “这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陆离两手握着鉴定书,声音冰冷的从鉴定书后传来,“而且,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无法界定事情的真相,证据的三性无法确认,法庭不予采信。” “杨皓,”小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要一开始就说结论,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皓再次深吸一口气,似乎准确开始讲述,陆离放下鉴定书,眼神冰冷的盯着小娜,“这份鉴定书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第3章 汽油桶(3) 小娜脸色大变,先是咬住嘴唇,然后努力的想做出委屈的表情,但也许刚刚做过医美,努力失败后只能用声音表示愤怒,“你什么意思?这是正规的鉴定机构,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陆离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的直视着小娜的眼睛,一眨不眨,这是他打游戏练出来的特技,根据顾澈的潜心研究,他在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可以坚持一分钟左右,极少有人能逃过陆离不眨眼的对视,小娜也不例外,不到十秒,她立刻毛了。 “你什么意思?”说着,她站起身,对杨皓吼着,“走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奔出事务所的大门,杨皓抱歉的对顾澈和陆离点头弯腰以示歉意,紧紧跟着小娜奔出事务所。 注视着杨皓的身影消失,陆离一动不动,冲顾澈眨眨眼睛,顾澈心领神会,麻溜儿的帮他泡杯茶,“陆律师,您这出空城计唱的真的有点儿过了,万一人家那鉴定书真的没问题呢?” “有什么问题?”陆离漂亮的眼睛盯着顾澈看了几秒,接过保温杯,轻轻吹吹飘在水面上的菊花,又在嘴唇上方停留几秒,似乎在测试水的温度,这才满意的放下杯子,“空口鉴假,法庭不予采信,是她自己心虚。” 这家伙把从前当律师那一套用到查案,十有八九有效,看他咋咋唬唬的,总能搞出一些有的没的信息。 “你猜数到几杨皓会回来?”顾澈滑着椅子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 “来了,”陆离一动不动,以眼神压制顾澈的行为,顾澈立刻假装与陆离讨论着什么。 果然,不到五秒,杨皓的身影出现在事务所门口,看他满面通红,似乎是跑回来的,顾澈站起身,“坐,我去切点儿水果。” 两个小苹果,被顾澈切得稀碎,回来时,他顺手关上事务所的大门,这才把果盘放在摇摇晃晃的茶几上,热情的冲杨皓点着头,“吃!” 杨皓紧张的在裤子上擦着手,好像他手上的汗怎么也擦不干一样,“那个鉴定报告,的确有问题,小娜让我拿生物样本,说只要我父亲和我妈的头发,就能检测,我……,我不敢,我就把凤姐的头发交给小娜……。” 怕?顾澈的嘴角微微上翘,陆离正襟危坐,凌厉的目光扫过,顾澈下意识的坐正身体,“你具体说说,这对我们查案有好处。” 说完,陆离伸手把果盘扫到自己膝盖上,“如果你不想说,顾澈先开个头。” 这是陆离问话的技巧,他知道自己情商低,说话臭, 一般极难的开头,都是交给顾澈,顾澈轻咳一声,“从你对父母的称呼来说,你对你妈的心理依赖度极高,而对你父亲则是相当敬畏,从小到大,你妈扮演的是严父和慈母两个角色,而你的父亲,在你心中,其实是个陌生人。” 说这里,顾澈策略性的停顿下来,杨皓面上不安的神情更加明显,顾澈看时机成熟,继续下去,“你父亲在外面的人设非常光鲜,十佳企业家,资助一百多个大学生,也许在别人眼中越完美的人,在自己家里的角色往往是缺失的。” “不……,不是缺失,”杨皓突然低声打断顾澈,他拿起面前的矿泉水,一气饮尽,“他几乎不回家,偶尔回来,也只是想要我妈帮他,你们知道,我妈有许多的人脉能够帮他,如果没有一些人脉,估计他根本就不会回家。 他对我很冷淡,几乎不怎么理我,但是我考试出色,或者获得什么奖项,学校邀请父母时,他一定会抽时间到场,因为那有助于给他光辉的社会形象增光添彩。” 怎么说呢?虽然说到现在,都对案情没有丝毫帮助,但吃完果盘的陆离并没有感到不耐烦,对于这些家长里短,他的兴趣堪比四乡八里热衷于八卦的老太太,他大方的拿出自己的糖果,鼓励杨皓继续讲述。 “我初一的时候,”讲到这里,杨皓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陆离和顾澈立刻意识到这也许是终于进入案情的关键时间点,“我的班主任是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年轻漂亮,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次测验之后,她拔通我父亲的电话,邀请他讨论我的学习成绩。” 初一?年轻漂亮?测验?讨论学习成绩?迅速的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组之后,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这几乎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冷冷一笑,杨皓的声音很低沉,“初一下半期开学一个月,班主任找到我,她让我告诉我妈,她……,她有我父亲的孩子了,让我妈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 听上去,这位班主任还真是一个妥妥的绿茶,心机和手段都不入流,陆离塞一颗糖进口中,“以我对你妈初见一面的认知,像她那样的大家闺秀,一定不会用吵闹的方式解决问题。” 感激的看一眼陆离,杨皓剥开一粒糖,小心翼翼的放进口中,“我妈去见了她,给了她很大一笔钱,又动用关系把她调到邻市的一家学校,这是我知道的,我高二的时候,凤姐无意中说,其实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我才知道,我的父亲不回家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因为工作。” 这绝对是意料之中的事,陆离几乎立刻丧失兴趣,顾澈却在想,杨皓的母亲为什么要一再忍受丈夫的出轨,几十年如一日的平静,而没有任何反抗。 “但这些女人当中,有两个人很特殊,”杨皓的不经意的转折立刻吸引陆离的高度注意,顾澈看见他的手已经轻轻按下自己手机的录音键,以确保关键证词没有缺失,“那是一对姐妹花,是父亲的生意伙伴,t国最大的经销商送给我父亲的。” 送?顾澈立刻想到人口买卖,杨皓压低声音,“也许你们会想到人口买卖,其实不是,那对姐妹花是那个经销商的下属,就是提供那个方面贿赂的工具,但那个经销商并没有安好心,所以我父亲病了,为顾全脸面,我们对外宣称他是肺癌去世的,但实际是是aids。” 第4章 汽油桶(4) aids?难怪杨皓不肯给毛发给小娜去做亲子鉴定,陆离眨眨眼睛,一双潋滟的双眸闪烁着诡诈的光,“这应该不是你唯一骗小娜的,我奇怪的是,这与地下室的汽油桶有什么关系?难道那双姐妹花在汽油桶里?” 就在这时,顾澈的电话响起,来电的是伍卫国,顾澈立刻接起,伍卫国的语速很快,三言两语就按断电话,顾澈抬头看着紧张的杨皓和面无表情的陆离,“汽油桶内是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女的肚子里还有大约六个月大的胎儿,伍卫国和铁勇已经去请你妈,我们送你去市刑警队。” 陪杨皓来到市刑警队,正遇上伍卫国和铁勇带杨母回来,杨皓立刻飞奔而去,乖巧的站在杨母身侧,看上去,母慈子孝。 陆离把手中的咖啡递给顾澈,斜倚在车上,“根据你的经验,杨家母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说不准,”顾澈把滚烫的咖啡放在杯架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住的闪烁,竟然是顾国安教授的电话,这可是顾澈拒绝考研之后,破天荒的头一次被顾国安教授召唤。 “听说你们在查杨所成,”顾国安教授说话永远慢条斯理,“警察刚刚到我这里调走一些关于他的病理报告。” 皮卡停在顾家楼下,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吃完晚饭正在散步,看见顾澈,都热情的围上来,毕竟顾家的小儿子极少出现,更何况,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相貌异常出众的男子。 男子?看着邻居们神情各异的脸,顾澈的厚脸皮充分发挥功效,他笑容可掬,又礼貌周全的回顾着各种寒暄,同时又落落大方的介绍着陆离,“这位是陆离,是事务所的同事,对,我们正在查案,我爸有事,就顺路一块儿来。” 好容易走进家门,三姑满面的笑在碰到陆离的瞬间石化,她紧张的在围裙上擦擦手,“大姐,顾澈回来了。” 顾家的客厅,打扫得纤尘不染,如果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几乎会让人有不太好的联想,陆离懒散的坐在顾澈的专用座位上,座位显然有些小,约束着陆离想要舒展的四肢。 “这是杨所成的病例,”顾国安教授把一个文件夹推给顾澈,他的视线从未接触过陆离,仿佛他就是一个需要核准病理毒性的毒菌,“警察手里有一份同样的。” 没有伸手去拿病例,以顾澈对顾国安教授的了解,公器绝不会私用,除非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依顾澈的原则,不解释清楚,他绝对不会接手。 楼梯轻响,沐安花女士从二楼仪态万方的走下来,手里捧着一个相册,她坐在顾国安教授身边,轻轻打开相册,再推到顾澈面前。 陆离大方的伸手把相册移到自己面前,准确的在泛黄的毕业照上找到目标,“杨皓的母亲,原来你们是同学,不,应该是教授的初恋情人,即使这么多人,教授也注视着她。” 这是陆离最讨人厌的特质之一,说话从不顾忌场合和面对的人,也不会顾忌自己的话会让对方有多难堪,例如说现在。 可是沐安花女士良好的教养令她白净的面容没有丝毫异样,只是轻轻的叹口气,“国安,你自己解释吧!我上楼了。” 楼梯响过之后,又传来轻轻的关门声,三姑适时的送上三杯茶,迅速的回到自己房中,顾国安看着相册,“徐静益是我的同学,她的祖父是有名的外科专家,父亲曾经是都城医科大学附属医学外科主任,是有名的一把刀,徐母是本市中医世家的传人,从认识开始,我就很仰慕她的家世。” 敏感的注意到他的讲述中用的是仰慕,而非爱慕,陆离不置可否,他伸手摸摸茶杯,那高级瓷器带给他手指愉悦的触感,“这种仰慕随着我们深入的了解逐渐变化,我由衷的钦佩她对学术研究的专注,除此之外,我发现她似乎缺乏感情,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天性凉薄,她喜欢独来独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接纳别人,也不愿付出。” 这番话可与杨母对杨皓的关爱不同,毕竟眼神是不能作伪的,顾澈和陆离都认定自己不可能出错,“大学毕业后,我考上首都的研究生,随后又外派到国外,再参加几年国际医疗救助小组,从此和大学同学都断了联系,直到四年前,徐静益找到我,希望我能接手杨所成,她说杨所成有肺癌,希望我能救他一命,我还在研究他的病例,徐静益打电话给我,说杨所成检查出aids。” 这基本和杨皓说的一致,顾澈弯腰去拿病例,顾国安叹息一声,“杨所成的确是aids,但他只是携带者,他真的死因,还是肺癌,死后我征得徐静益的同意,对他进行过解剖,发现一些异常,都在病理报告中,你自己看。” 告辞下楼,一眼就看见程实坐在皮卡的车头,他壮实的身体把车头深深的下压,看见顾澈,长腿毫不费力的落地,随着他站起,皮卡车猛的向上蹿高一截。 “我早猜到顾教授会找你,”坐在烧烤摊上,程实提起几瓶啤酒,“老陈看了,他说杨所成死因是肺癌没错,但他体内有慢性毒药。” 把干净的文件夹放在烧烤摊满是油污的桌上,顾澈快速浏览完病理报告,“疑似慢性中毒,症状完全被肺癌掩盖,下毒的人是个行家,你们第一怀疑对象是徐静益,这是老头子召唤我的原因。” 话音才落,顾澈的电话响起,杨皓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顾澈,他们说我妈有嫌疑,要暂时扣留她,我……。” 把烧烤摊的地址告诉杨皓,不到一刻钟,他一脸惊慌的出现,看见程实,立刻一脸老鼠见猫的神情,如果不是确认他在国外呆了八年,就凭他目前的神情和举止,他一早被程实归属在嫌疑人的名单里。 第5章 汽油桶(5) 喝完两杯啤酒,杨皓才勉强镇定下来,顾澈一边撸着串,一边对杨皓解释,“根据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病理报告,你父亲有慢性中毒的迹象,但症状被肺癌发作的症状掩盖,而且你父亲从私家医院转院进省医大时,已经相当危险,省医大对他进行的治疗完全没有问题。 在他去世之后,应你母亲的委托,省医大进行解剖才发现,从目前来看,你妈只是有嫌疑,按照流程,需要排除嫌疑,从情理上来说,如果真是你妈下的毒,你妈会傻到让医大解剖你父亲? 按你的说法,你父亲长年不在家,警方还要调查和他接触的人,看谁有下毒的嫌疑,同时,法医也需要进一步做毒性分析,确认毒药的具体成份,找出毒源。” 随着顾澈的讲述,杨皓逐渐安定下来,他拿出手机,“程……,程队,我能不能给我妈送饭,她有胃病,到点必须吃饭。” “去吧!”程实吃完一串肉,眼睛都没抬一下,现在杨皓还不是嫌疑人,但程实仍然显得很避嫌,“我给队里打个电话。” 杨皓急迫的走了,程实这才放松下来,张口就骂,“顾澈,你小子的心肠是豆腐做的?你把他招来?又给他说这么多?” 嘿嘿几声,顾澈喝一口啤酒,“程实,你没看他吓成这个样子,就按你的经历,你能觉得真是徐静益下毒毒死的杨所成?” “我不轻易下判断,”程实快速的吃完一串肉,“对我来说,没有结果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吃完烧烤,顾澈开着皮卡把程实送回刑警大队,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杨皓和凤姐并肩走出,杨皓不太熟练的操纵着大g离开,陆离在副驾驶座上,“看样子,程实还在怀疑徐静益,我好奇的是,他怀疑徐静益和那两个汽油桶里的尸体有关,还是杨所成的死?” “不用好奇,他怀疑徐静益和那两个汽油桶里的尸体有关,”顾澈看着法医试验室的灯关闭,这意味着法医们下班了,根据他的经验,他的师父陈栋一定是最后才走的,他会把试验室检查一遍才会离开,“一会儿我师父上车,你别插嘴。” “师父,”看着陈栋提着老式的皮包走出市局的大门,顾澈一脸幸福的招着手,陈栋犹豫一会儿,仍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上了皮卡。 还没等顾澈开口,陈栋笑骂着,“猴崽子,想来套信息?” “师父,您在原则允许的范围内透几句风儿就行,”顾澈嘻皮笑脸的模样是顾国安教授绝不会看到的,“例如说汽油桶里有没有沥青,那对男女的年龄之类的。” “沥青是有的,根据对沥青的分析,桶里的沥青至少有十年的时间,”陈栋疲惫的揉着眼睛,“看来,桶里的尸体是一男一女,女的有接近六个月的身孕,用市局目前的仪器设备无法保证能完好无缺的将他们和沥青分离开来,已经连夜送往省里法医研究中心,最快也要等十天才能有结果。” 这几乎是陈栋能被允许告诉顾澈的所有消息,顾澈没有再询问,只是尽量稳的把他送回家,又把一袋水果和两包烟交给陈栋,“师父,你肺不好,少抽点儿烟。” 疲惫的摇摇手,陈栋走进单元楼,手机一亮,却是沐安花女士发的视频信息,顾澈点开视频,似乎是一个什么庆祝仪式,参加的人都很陌生,镜头晃动几下后,出现杨所成的脸,那时他的面色不佳,身边站着一个笑盈盈的女士,身材高佻,皮肤白皙,感觉是陪同杨所成出席的女伴。 视频就此完结,沐安花女士文字信息很详细,医大百年校庆,杨所受捐赠一百万,随同他的女士穆晓婷是他资助的医学院学生。 学生?顾澈又看一遍视频,那位女士化着浓妆,衣着也很成熟,完全不像大学生,但沐安花女士绝不会弄错,陆离冷笑着指指副驾驶,自己握好方向盘,“打个电话给你妈,破冰的好时机。” 熟练的拨通沐安花女士的电话,尽管语气冰冷,但沐安花女士总算没有挂断,顾澈小心翼翼的问,“妈,那个视频里被资助的女生,你们有资料吗?” “没有,”沐安花女士仍在生气,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她停顿一会儿,“你爸让吴叔叔查过学生档案,毕竟不是专业的,光凭相貌没找到。” 想到一辈子搞医学的父母,临到老了搞起破案,顾澈忍不住想笑,“妈,你和我爸不用为这点儿小事儿费心,我转给程实,半小时之内她家的祖宗三代都能查得清清楚楚,早点儿睡啊!过几天我回来看你们。” “别回来,”沐安花女士明显言不由衷,“你一回来,三姑就得忙里忙外,今天早上还去买了个猪蹄。” 在电话里约定好第二天中午回家喝汤,顾澈挂完电话,立刻把视频和文字信息转给程实,不到一分钟,程实的电话就转过来,“视频哪儿来的?” “我妈两分钟前发给我的,”顾澈深谙信息交换的原则,立刻就如实将信息来源道出,“这应该是我爸参加百年庆典的时候拍到的。” “半个小时,我会给你想要的信息。”同样深谙信息交换原则的程实说完立刻按断电话,顾澈在医疗系统的人脉能给他查案带来什么样的便利,他心知肚明,他也明白,自己能给顾澈什么,在现阶段,警队和事务所部份信息交换绝对是互惠互利的。 还没到事务所,铁勇已经将查到的信息发到顾澈手机上,顾澈相信他们会立刻找杨皓和徐静益,自己这边暂时不急,毕竟愿不愿意告诉他们,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第二天睡到中午,顾澈沐浴更衣,人模狗样的回了家,三姑开门时,特意确认陆离没有跟随,这才放心的把顾澈放进家中。 “这么说,”顾国安教授亲自用餐刀解剖着猪蹄,“那个女学生是邻省医大的学生?杨所成也捐过款?” 第6章 汽油桶(6) 啃完半个猪蹄,又喝完两碗汤,顾澈终于有机会和顾国安教授交待他想要了解的情况,“穆晓婷,三十一岁,曾经就职于某制药集团采购经理,名下有两套房,市值七百万,一辆价值约四十万左右的车,未婚有女,女儿今年四岁,就读邻市的高端幼儿园。” “这些有什么意义?”顾国安十分不解,“我问的是,她和杨所成有什么关系?” “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顾澈由衷的怀念陆离,只要有他在,这些问题当然由他应付,“从穆晓婷的原生家庭来看,她在三十一岁就积累这么多的财富显然并不正常。” “她是采购经理,”沐安花女士口中充满不屑,“你应该知道有些上不了台面的灰色收入。” 沐安花女士的确比象牙塔中的顾国安教授了解世界,“实际上,她担任采购经理的年限不超过一年,一年实现财富跃迁难度比较大。” 说完,顾澈把水果塞进口中,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程实和陆离应该已经分别见过穆晓婷,程实能够搞到的信息,不一定比陆离搞到的多。” 顾澈预计失误,穆晓婷在十天前带着自己的女儿回了老家,程实和陆离扑了空,当然,他们在穆晓婷的母校相遇,在一番犀利的言辞交锋中,依靠陆离的色相他们见到穆晓婷的同班同学,又靠程实的经济实力,终于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陆离的脸经过facetime的洗礼,终于不再令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那么厌恶,陆离说话的声音不快,一字一句,非常清楚,这是多年上庭养成的习惯,在顾澈听来,他应该判定穆晓婷是案子的相关人。 按照陆离的说法,在穆晓婷的同学眼中,穆晓婷应该属于家境优渥那种人,自她进入大学,穿衣打扮在同学之中属于中上,不算特别突出,花钱有节制,但不铺张浪费,总而言之各方面都不突出,学习成绩也是中等。 偶尔有同学发现有高级的轿车接送她,但她和同学的关系不远不近,也有人探查过她的家世,但她的嘴很严,从没透露过什么,再加上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很快就无人关注。 毕业后,穆晓婷没有进医院,而是直接入职某制药集团,从业务员做起,一步一步升到采购经理,因为未婚有孕辞职,辞职产女后,进入一家小型的公司,是母婴类产品的销售主播,从平台的数据来看,业绩中等,并不算特别优秀。 整体听下来,穆晓婷的个人经历没有任何异常,除了那个不知道父亲的女儿和名下巨额的财产之外。 “陆离,”顾澈稍等片刻,确认陆离不再说话才开口,“程实有没有查过穆晓婷名下的资产,除房车之外,有没有异常。” “穆晓婷名下的三处房产,都是全款购入,出资人分别是三家不同的公司,目前均是停止营业的状态,”陆离嘴角浮出一丝浅笑,“穆晓婷名下的车,是她抽奖所得,流程合法,有完整的完税手续,另外,她在银行有三百万存款,无理财产品。” 说完这些,陆离拿出另一台手机,“以上是程实获得的信息,这是穆晓婷邻居和幼儿园老师的谈话录音,我已经转给程实,到事务所,你自己看。” 抱着保温饭盒,陆离大口的吃着顾澈带给他的汤,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此次没有嫌弃他,他们全神贯注的盯着投影屏幕,不得不说陆离的色相是他最好的伪装,他的每个问题,穆晓婷的邻居和幼儿园的老师都有问必答。 综合邻居和老师的描述,穆晓婷的生活健康正常,人际关系良好,没有不良嗜好,来往的都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如果硬要说什么异常,与穆晓婷来往的都是女性,但考虑到她的情况,尤其是她年幼的女儿,从保护女儿的角度,这算不上异常。 一切都太过于正常,正常到连顾澈都有点儿不相信,毕竟穆晓婷的原生家庭并不算好,江北农村,两个哥哥,因为成绩突出接受杨所成资助,但资助金仅足够她交学费和基本生活费,整个大学生涯,她没有外出打工,也没有额外的收入,偶尔,她还需要补贴家里。 沐安花突然指挥顾澈,“澈,把穆晓婷从医疗公司离职前后的照片调一下。” 把两张照片并列,顾澈立刻看出问题,穆晓婷离职前,青春美丽,离职后,面容疲惫,感觉上瞬间衰老至少五岁,是生小孩导致的吗? “这样的衰老并不正常,”沐安花女士的语气很淡定,“而且并不是由于生育导致的,很大的可能,是摘除子宫。” 沐安花女士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如果她说摘除子宫,那绝对有可能,顾澈立刻联系程实,程实立刻安排人去调查,但全省各家医院都没有穆晓婷的医疗记录,同时,也没有她的生育记录,从户籍登记处调查,为她女儿开具出生证明的,是家私立医院。 在网上,轻易就查到那家不对外营业的私立医院,那是杨家的,针对杨氏集团及其相关附属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私立医院。 “顾澈,”陆离眯着眼睛,“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杨所成是杨氏集团的董事长,他死之后,集团董事长是谁?” 在杨氏集团的官网主页,杨氏集团的法人已经变更为杨皓,董事长也是他,这就是说,在杨皓回国之前,他已经成为本省最大的民营企业名义的掌权人,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他只是一个吉祥物,那实际的操控人是谁呢? “我……,我也不知道,”电话里的杨皓仍然烦燥而心虚,“我妈没告诉过我,要不我问问徐叔?” 徐叔?盯着人员架构上圆头圆脸,即使不笑,也满面笑意的coo徐令则,顾澈微笑着回复,“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妈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回家了,怎么你们公司没人陪她。” “昨天江叔已经带律师去了,”杨皓似乎松了口气,“他们一会儿就把我妈送回家。” 第7章 汽油桶(7) 投影屏上杨氏集团管理层,除杨皓外,再没有一个姓杨,两个姓徐,分别是coo徐令则和cfo徐静刚。这两人一个是徐静益堂哥,一个是徐静益的亲弟弟,法务及外事总监江立材是徐静益姐姐的丈夫,人事总监郭木是徐静益表妹的丈夫。 杨氏集团的最高管理层半数都是徐家人,而这些人已经在杨氏任职多年,难怪杨所成去世之后,杨氏的业务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那是否说明,杨氏真正的掌权人,并不是杨所成,而是徐静益? 手机不停的震动,顾澈转眼看看,来电的是杨皓,看时间,徐静益应该离开刑警大队,按接听键的同时又按下扬声器,正在刷副本的陆离从屏幕的反光看到顾澈的动作,立刻摘下耳机。 “顾澈,”杨皓的声音透着莫明的轻松,“我妈已经回家了,她想请你和陆离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 吃饭?顾澈看看岿然不动的陆离,“行,几点?” 一边开车,一边把杨氏集团的管理层人员和背景,业务结构以及近些年资助的大学生一一告诉陆离,陆离一言不发,顾澈讲完,陆离盯着路边硕大的广告牌,“杨家的案子,比我们想的要复杂,那两个汽油桶,似乎是有人故意扔出来的,真正的目的还不是那两具尸体。” “今天晚上的饭局,和我们提前发现穆晓婷有关,”顾澈缓缓踩下刹车,“也许有人并不想我们那么早就发现穆晓婷,或者没想到我们会发现穆晓婷,也许程实他们围绕穆晓婷的调查已经展开,打草惊蛇了。” 顺利的来到杨家,拆除的墙面已经修补完成,完全看不到两天前这里发生过什么,杨皓喜气洋洋的把顾澈和陆离迎进客厅,徐静益和江立材相对而坐,两人均是笑容满面,看得出正在进行的谈话非常愉快。 分主客坐下,徐静益面上仍是得体的微笑,保姆送上茶和点心之后立刻回到厨房,江立材随手拿起一根香蕉,颇有些熟不拘礼的样子,“皓儿已经告诉我们,他委托你们两位帮忙调查地下室那两个汽油桶,其实啊,没那么复杂。” 说到这里,他把果皮剥开,咬一口香蕉,“杨董在世时,有些迷信,有人引荐他到邻国搞的所谓的巫术,用来镇宅的,里面的尸体,是做过法的,这些情况,静益已经告诉警察,他们已经去调查。” 镇宅的巫术?陆离冷冷说,“从前只听过邻国有将婴儿修炼成古曼童的传说,成人的尸体用来镇宅还是第一次听说。” “谁说不是,”放下蕉皮,江立材感慨莫明,“这别墅以前是杨董自己居住,静益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山上的疗养,杨董去世后,这别墅一直空置,皓儿回来才想着给他装修一下,没想到竟闹出这样的事,虽说这是误会,不过啊,静益还真的有事想拜托你们帮助调查。” 推过来的照片上,杨所成坐在十几个女孩子之中,笑得极为愉悦,江立材指着杨所成左边的少女,“她叫穆晓婷,是受杨氏资助的大学生之一,现在是个网络母婴用品主播。” 说完,江立材又推过来第二张照片,那是穆晓婷和她女儿的照片,“这是穆晓婷的女儿,这个孩子是在杨氏私家医院出生的,是杨董自己安排的,这个穆晓婷在一个月前联系静益,说她的女儿是杨董的,她要求静益认她女儿回杨家。” 一个月前?和杨氏官宣杨皓成为新一任董事长的时间点一致,“奇怪的是,虽然那个孩子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但穆晓婷生孩子的时候,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是杨董外聘的,我们没有任何那孩子的基因样本,而且,穆晓婷手上有一份杨董亲笔写的认亲书和亲子鉴定,笔迹鉴定显示那的确是杨董写的,亲子鉴定也合规合法。” 说到这里,江立材把认亲书和亲子鉴定推到顾澈面前,“我们想请两位帮忙调查穆晓婷女儿真正的生父是谁,皓儿付给你们的,算是50%的调查费,另外50%在调查结果确认后支付。” “30%,”陆离面无表情的盯着江立材,“一周时间给你结果。” 江立材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徐静益,徐静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任何异样,江立材立刻回过头,“好。” 吃完饭离开,陆离用手机照射着江立材提供的几页资料,“明天一早,我们去见穆晓婷。” 刚刚睡醒的穆晓婷脸有些肿,她本想将两人拒之门外,但在看到陆离手中认亲书和亲子鉴定之后她还请两个陌生男人进了家门。 坐在客厅,穆晓婷打发保姆去买菜,她甚至没有给两人茶水,只是颇有些敌意的盯着相对比较和善的顾澈,“徐静益安排你们来的?” “我们是家侦探事务所,”顾澈对她微微一笑,以示没有敌意,“的确是受杨氏集团的委托来确认你女儿是否真的是杨所成亲生的。” 穆晓婷冷笑一声,“老杨真的说得没错,徐静益绝对不会轻易交出来的,你们想怎么确认?” “给我一些你女儿的头发,”陆离的眼睛盯着钢琴上的电子相框,里面滚动放着穆晓婷和她女儿的照片,“还有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穆晓婷的声音很冷,她起身把相框向前放倒,感觉上她非常抗拒别人触碰到她女儿,“你们是杨氏的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帮他们作假?” 陆离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是你只有配合我们,你女儿才是安全的,别墅下面那两个汽油桶的事,是你们告诉杨皓的吧!那也是杨所成留下钳制徐静益的工具吧!” 冷着脸,穆晓婷的神情阴晴不定,仿佛一片乌云笼罩在她的脸上。顾澈干咳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我想警察已经找过你,你们的计划已经开始启动。我不知道杨所成究竟布了什么局,但我们的确是想保护你和孩子。”顾澈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穆晓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法说出口。 “我想你女儿对你应该意义非凡,毕竟你的子宫已被摘除。”顾澈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刺进了穆晓婷的心脏。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眼中的泪水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只有老杨知道。”穆晓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 “你不用管我们怎么知道,你只需要相信我们的目的是保护你们的安全。”顾澈的声音充满平和而安定,轻柔的安抚着穆晓婷。 第8章 汽油桶(8) 点燃一根烟,穆晓婷狠狠的吸一口,脸颊凹陷下去,令她本就有些憔悴的脸更加苍老,“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拿鉴定报告的时候,我必须在场。” “可以,”顾澈点点头,“这个我可以保证。” “做鉴定的,希望是司法系统指定的鉴定机构,”穆晓婷按熄烟头,“这一点,非常重要。” “可以,”顾澈点点头,“医大的鉴定机构是全省司法系统指定的鉴定机构,如果你同意,我们在那里做。” 没有再说话,穆晓婷走进卫生间,顾澈立刻拿出手机,快速的找到沐安花女士,希望能便宜行事,按照惯例被沐安花女士一通教训之后,仍是获得便宜行事的权力。 将穆晓婷和她女儿的头发分别装到不同的密封袋中,顾澈站起身,正准备告辞,陆离却坐着没动,“你家门口的监控,为什么有两个?” 穆晓婷一脸诧异,下意识的转头看看大门,“我不知道啊!” “有一个是新的,”陆离站起身,“有你信任的人吗?你带你女儿先到那里住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找家高级酒店先暂住一段时间。” 坐在车里,看着穆晓婷慌慌张张的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带着孩子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停在距离省公安厅不远的远航酒店,顾澈注视着穆晓婷带女儿走进酒店,微微一笑,“陆离,你猜,她会在这里住多久?” “走吧!”陆离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两个证物袋,“杨皓喝过的那个水瓶你带好了吗?” 到医大鉴定中心办理好手续,约定好七个工作日拿鉴定书,顾澈发微信通知穆晓婷,才抬头,就看见程实看着自己,堆起一脸的笑,正要迎上前,程实心情似乎不佳,张口便想骂,“顾澈……,沐医生,您今日怎么得空?” 回过身,沐安花女士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的盯着程实,顾澈一溜小跑跑到沐安花女士身后,“妈,我正说打电话给你,你吃饭没?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不去,”沐安花看一眼程实,转身就走,“晚上回家,我和你爸有事找你。” “沐医生,慢走!”程实一脸舔狗的笑,直到沐安花女士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这才转身冲顾澈吼着,“你去找穆晓婷怎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们找她多长时间?” “你看看你,看看你,”顾澈走向皮卡,“就冲你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人想见你吗?” “别和我抽,”程实一脸的愤怒,“你去找穆晓婷做什么?” “这涉及到杨氏集团对我们事务所的委托,属于商业秘密,”顾澈走到皮卡前,冲程实飞个媚眼,“你来找我,是因为穆晓婷拒绝配合你们的调查,这可和我没关系。” 气得脸都在抽搐,顾澈一踩油门,又风骚的冲程实招招手,“程队,有时间到事务所喝茶。” 看陆离的脸,顾澈由衷的认为即使自己不出言邀请,程实也会跟到事务所,“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去找穆晓婷?” 程实的神情显示他的确生气了,顾澈推给他一瓶水,“我们真的是受杨氏所托,具体的事务不能告诉你,但绝对合理合法。” 对视一会儿,程实气乎乎的扭开瓶盖,用力太猛,差点儿把水洒自己一身,“你们别告诉我,你们真的相信那老太婆封建迷信的解释,巫术?巫术?tm,我根本不相信,巫术,tm真是笑话。” 打开电脑的陆离冷笑一声,“有钱人比普通人更加迷信,他们用钱能买到你意想不到的东西,更何况就算违法,一切都是杨所成做的,你们能追溯一个死人的法律责任?” 陆离最贱的地方,就是他的嘴从不饶人,而且一针见血到令人厌恶,程实喝完水,把瓶子扭成麻花,“tm所有的手续都是杨所成一个人,你们相信吗?那么大的一个老板,竟然没人帮他?真的让一个死人背锅。” “你能怎么办?”顾澈拿出巧克力和肉干,“人家可是养着一堆法务精英,你再气也没用,程队,你找穆晓婷是不是觉得案子有问题?” “废话,”程实吃完一块巧克力,稍微平静一点,“你们想,刚刚才发现汽油桶,他们就从杨所成的遗物里找到这些东西,就算那幢别墅一直没人住,难道他们家的保姆之类的,打扫卫生也不下地下室?最奇怪的是,竟然是你们报的警,那一家人就完成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很诡异? 最最奇怪的是,我们前脚才找过穆晓婷,后脚去杨氏的私立医院,那家医院里所有关于穆晓婷的资料全没了,说是电脑故障,我们把电脑拿回局里,技术科的人拆开检查过八遍,几乎是拍着胸膛告诉我,那是台新电脑,只不过一直没使用。” 越说越气,程实的火气在升腾,顾澈慢条斯理的点点头,“你觉得案子的切入点在穆晓婷身上?” “对啊!”程实瞪大眼睛,“可是不管我们怎么说,她就不肯配合我们的调查,她说自己是守法公民,和杨家没有任何关系,无法给我们提供任何协助。” “程实,”陆离对着电脑屏幕,却没有打开游戏,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有没有想过,杨家发生这一系列事情的时间点,我们手上有些资料,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可以一块儿整理一下思路。” 用黑色的水性笔在玻璃上写下的第一个时间点,是杨氏资助穆晓婷的年份,第二个时间点,是杨所成带穆晓婷参加医大百年庆典的年份,第三个时间点,是杨所成发病的年份,第四个时间点,穆晓婷女儿出生,第五个时间点,杨所成去世。 “程实,”陆离把手里的笔交给程实,“你补充两个时间点,第一个,杨所成把巫术弄进别墅,第二个,汽油桶里沥青的年份推测。” 犹豫一会儿,程实还是在玻璃上补充上两个时间点,三个人立刻发现,汽油桶内的沥青年份推测和巫术进别墅的时间重叠,而穆晓婷的女儿则是杨所成带穆晓婷参加医大百年庆典的半年前出生的。 程实眯着眼睛,“你们说,穆晓婷的女儿,是不是和杨所成生的?” 第9章 汽油桶(9) 迟迟没有得到答复的程实打量着陆离的后背和顾澈被手机挡住的脸,他冷笑着,“说吧!你们接到的委托是不是查证穆晓婷的女儿和杨所成的关系?” 静静的等一分钟,陆离和顾澈都没有开口,程实一拍手,心情明显好转,“好吧!本周五出铁桶内尸检报告……。” “交换,”陆离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而是冷冷飘来两个字,“干吗?” “行,”程实嘿嘿笑着站起身,伸手把巧克力都扫到自己包里,“我走了,周五通电话。” 听着程实的车远去,顾澈伸长脖子,“你怎么想?” “这件事并不简单,”陆离站起身,顾澈这才看见他没开电脑,“我本来是猜测,但穆晓婷的态度告诉我,这的确是有人在背后计划的,针对杨氏或者徐静益家族的,我不明白他们把我们搞进去做什么。” “很简单,”顾澈眯着眼睛,“做这个计划的人,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杨氏,他需要第三方作为他的刀,或者作为他搅局的工具。” “你猜这个人会是谁?”陆离走到门边,眺望着冷清的街道,“潜伏在杨氏内部的人?” “不知道,”顾澈咧嘴一笑,“我想,这个人很快就会探头,我们总会找到他的。” 接下来的几天,顾澈和陆离分头查找与杨所成及杨氏资助大学生的信息,周五中午,程实来了,没有电话,而是亲自到了事务所。 “我不能把尸检报告给你们,”程实的神情很严肃,看得出他心情很沉重,“我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那两具尸体都是中国人,其中一个是你们认识的。” “杨所成?”陆离眯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条狡猾的狐狸,“如果他很久以前就死了,那么代替他活着的人是谁呢?” “由于案子出现意外,”程实拿出录音笔,“我需要你们两配合警方的调查。” 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陆离咧嘴对顾澈一笑,“你上还是我上?” “陆律师,您先请,”顾澈知道陆离会应付程实,而自己需要沐安花女士为自己提供一些一便利,以便从程实那儿探听更多的消息。 退到事务所外,顾澈迅速打通沐安花女士的电话,沉默的听完顾澈的要求,沐安花女士一言不发的按掉电话,二十分钟后,她传来简短的信息,女女无血缘关系,男女无血缘关系。 看着信息,顾澈不由陷入沉思,他觉得这个案子简直诡异至极,周二穆晓婷看到这个结果,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顾澈,”程实的声音嘹亮得就像高声喇叭,“想什么呢?进来。” 走进事务所,陆离一见他的神情立刻就觉察出不对,“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默默的点点头,顾澈看着程实,似乎在等着什么,程实与他对视几分钟,顾澈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程实咧嘴一笑,“我一个电话就能拿到亲子鉴定报告。” 顾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实拿出手机,快速的拨打电话,顾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静静的等待。 五分钟后,程实放下手机,“我已经知道亲子鉴定的结果,顾澈,我现在开始询问。” “顾澈,”陆离盯着程实的眼睛,“我们只是配合警方调查,你可以拒绝或者保持沉默。” 只从这一句,顾澈就断定陆离刚才什么有价值的话都没告诉过程实,微微一笑,“我拒绝。” “好吧!”程实知道这两个家伙对警察办案和审讯流程实在过于了解,再加上陆离对各种法律条款如数家珍,想要和他们讲道理,简直缘木求鱼,“想知道什么?” 对视一眼,陆离对顾澈努努嘴,顾澈轻咳一声,“那两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顾澈刻意的没提尸检报告,他和程实都明白,现阶段尸检报告是秘密,如果后续案情出现重大转折,现在提尸检报告,就是泄露案情。 “不是什么巫术,就是正常的两具尸体,”程实的回答简单明了,“其中一具是中国籍杨姓男子,另外一具尸体是个女子,基因库中暂时没匹配出结果。” 沉默着对视一眼,陆离点点头,顾澈向后一靠,“我们拿了母女和杨所成的头发三个样本,分别进行匹配,小姑娘不是母亲的孩子,她的父亲也不是杨所成。” 程实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陆离突然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仅仅是假设,用沥青桶里的胎儿和穆晓婷的样本做个鉴定?” 程实盯着陆离,“你在想什么?” “你们想,”陆离犹豫一会儿,“这么做也许很残忍,但我认为很有必要,为什么穆晓婷在拿出认亲书和亲子鉴定报告之后,杨氏仍然有信心认为那个女孩与杨所成没有血缘关系?除非……。” “除非有人早就知道,穆晓婷的孩子早就死了,”程实接口,然后站起身,“我需要做些安排,祝你们好运。” 听着程实的车轰鸣着远去,顾澈和陆离对视半天,顾澈终于开口,“你说穆晓婷知道实情吗?” “不知道,”陆离回想几分钟,这才开口,“她家里的布置,都是围绕她女儿进行的,她的子宫摘除之后,那个孩子应该被她视若珍宝,她的心里,一定坚定的认为那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果……,如果汽油桶里的胎儿确认和她是母子关系,穆晓婷有可能会发疯。” 想到穆晓婷比实际年龄要沧桑的脸,顾澈不知要说什么。 二十分钟后,沐安花女士通知顾澈,刑警队送来一个新的样本,要求与穆晓婷和杨所成的样本做亲子鉴定,他们的手续完备,同时,由于案情紧急,目前实验室已经列为第一优先级。 “我们也许……,”顾澈看着冰山一样的陆离,“找杨皓还是穆晓婷?” “谁都不找,”陆离站起身,“我们去见见徐静益。” 两人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徐静益和杨皓同时被程实请进刑警大队,这一次,江立材带的律师,没能进入审讯室。 第10章 汽油桶(10) 躺在沙发上吹羽毛,顾澈认真的研究着乐高忍者城市的图纸,打开的包装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程实满脸铁青的走进大门,看样子,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沉重的坐下,顾澈和陆离谁都没有理睬程实,程实轻车熟路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刚刚拧开盖子,三姑拖着一应工具出现在事务所门口,好奇而又冷漠的看看程实,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上了二楼。 陆离的房间充分的体现赤贫风,几个铜管焊接而成的架子,挂着陆离不多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旁人看不懂的时尚灾难,唯二的两套西服熨烫得笔挺,套着防尘袋,单独挂在贴在墙上的穿衣镜旁。 低矮的床架上摆放着整间房间最为昂贵的床垫,那个号称两万元一个的高级床垫上所有的床上用品几乎扭成一团,除此之外,就只有窗户旁有一个黄色的矮脚古典沙发,几本书杂乱的堆放在地板上。 三姑面不改色的把床上用品扔到地上,麻利的更换上干净再铺放整齐,效率极高,效果极佳。 推开暗门,隐藏的卫生间收拾得干净整齐,洗漱用品各就各位,洗漱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以捆计的面膜、手膜和足膜。 顾澈的房间家具一应俱全,干净杂乱,打扫的难度却低于陆离,他的卫生间除日常洗漱用品外,只有一瓶擦脸油,还是沐安花女士淘汰的面霜。 三姑收拾完两个房间,将换洗衣服抱到阳台,很快传来洗衣机启动的声音,三姑将带来的菜一一放进冰箱,顾澈立刻捧着一碗被他切得稀碎的水果上前献殷勤,“三姑,吃点儿水果,休息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儿子在外面等我,”看三姑不急不徐的干活,绝不会想到今天是她的休息日,顾澈立刻伸出头,声音响亮的向外呼唤,“小胖,来吃水果。” 进来的清瘦男子,戴着黑框眼镜,礼貌的对顾澈点着头,又冲陆离的背影打个招呼,他是顾国安教授新招的研究生,按沐安花女士的说法,孩子的分数虽然差一点儿,但自己人必须要照顾。 “小胖,”顾澈肆无忌惮而又亲昵的将自己切的那碗水果塞进男子手中,“吃!” 用时不到三十秒,那碗水果已经吃完,小胖在水槽里把碗洗干净,“顾澈,我带我妈去医院了,沐主任还在等她,她今天复查。” “我送你,”顾澈转身想去拿车钥匙,却被程实以目制止,他已经看出,顾澈想借机溜走。 “不用,我们打车去,”发现情况不对的小胖立刻掏出手机,很快呼叫到一辆网约车,帮三姑提着东西逃一样的走出大门,“顾澈、陆离,再见。” 大眼瞪着小眼,程实下意识的对顾澈使用审讯技巧,可惜这家伙心理素质极佳,在程实雷霆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心律显然没有任何异常。 “你就算再生气,那两个家伙拒不承认自己知道汽油桶里的尸体不是巫术你也没办法,”陆离把羽毛吹到一边,懒洋洋的开口,“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与杨所成的死有关,杨皓八年前出国,都是徐静益或者杨氏的高管到国外去见他,从未有过回国记录,徐静益一直住在医院疗养,一年最多见杨所成两到三面,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早猜到这个结果?”程实老狐狸一样的眯起眼睛,“就证明你和我一样怀疑这对母子,就算关系再疏离,也不至于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换了个人,竟然全无觉察。” 陆离冷淡的看程实一眼,“你是警察,见证过的人性比我更多,亲人之间的关系比他们疏离的难道还少吗?更何况,杨所成名义上是杨氏的董事长,实际上杨氏真正的掌权人应该是徐静益,在这样的背景下,是杨所成一号,还是杨所成二号,并不那么重要。” 细细想来,虽然残酷,但的确如此,以顾澈对程实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突然出现的目的,“那个……。” “顾澈,”程实觉察到顾澈的异动,立刻转身盯着他,“杨皓那小子似乎很信任你……。” 果然是这个目的,顾澈苦苦的笑着,“我和他虽然是同学,但现在是雇佣关系,而且你已经找过他和徐静益,蛇已经惊了,我再去找他,别说能不能单独见到他,就算见到他,以他的个性,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其实还有一句话顾澈没说,杨皓一定会被徐静益特别关照,找他不如找穆晓婷,他知道程实会有同样的想法,但现在情况这么复杂,他不想成为警队的编外人员,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和程实各自行动。 开车带着穆晓婷来到医大鉴定中心,让她和陆离在车上等待,顾澈取了报告,快速回到车里,穆晓婷伸手想拿,顾澈却递给陆离,“程实的人也在,我们先回事务所。” “不,去酒店,”陆离把报告收进包里,“程实一定会在事务所等我们。” 眼珠一转,既没有去事务所,也没有去酒店,顾澈把车开到沐安花女士临时休息的小公寓楼下,她到邻省参加学术会议,公寓是空置的。 打开鉴定报告的穆晓婷不住的颤抖,“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情绪极度的激动,突然疯狂的跃起,却被早有准备的顾澈控制起来,陆离在她的后颈处轻轻一敲,穆晓婷立刻陷入昏迷。 将她平放在沙发上,顾澈站在门边,陆离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盯着表,三分钟过后,穆晓婷果然清醒过来,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陆离,“怎么可能?” “你再不相信,它也是事实,”陆离冷静的指着鉴定报告,“另外,你应该还不知道,杨所成早死了,这些年和你打交道的,不是杨所在。” 穆晓婷还未从刚刚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听陆离这么说,她呆滞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下意识的重复陆离的话,“杨所成早死了……。” 第11章 汽油桶(11) 顾澈仍然站在门边,视线却落在陆离身上,陆离对他点点头,顾澈静等几分钟,“穆晓婷,你女儿在哪儿?” 听到顾澈的话,穆晓婷呆滞的脸似乎起了一些变化,她瞪大眼睛,又颤抖着拿起鉴定报告,似乎在再三确认鉴定报告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读得非常艰难。 “不可能,不可能的,”穆晓婷突然又激动起来,“我记得很清楚,她才生下来,护士让我看过她,我把我妈给我的红线缠在她脚上,不可能弄错的。” “你没有弄错,”陆离的声音很冷酷,听上去非常讨打,“她是你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你养她到现在,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看穆晓婷的神情,顾澈都能猜到穆晓婷认为面前的这个男的是个疯子,亲生骨血和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母女? 穆晓婷的电话就在此时响起,电话才接通,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不住口的在找妈妈,穆晓婷死井一样的眼中终于泛起波澜,随着孩子的哭声,她的眼神立刻温柔下来,“宝贝别哭,妈妈马上回来,我……。” “穆晓婷,”说话的,是程实,顾澈立刻一个飞身跑到陆离身边,程实的声音混杂在孩子的哭声里显得有些虚弱,“到省医大来,你女儿出了车祸。” 赶到病房时,穆晓婷几乎虚脱了,顾澈和陆离一左一右架着她,她在看到女儿的瞬间,不知从哪儿涌起的力气,“婷婷,妈妈来了。” 在主治医生冰冷的注视下,顾澈和陆离退到走廊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沉重,但至少可以确认一点,陆离对穆晓婷的情感判断没错,她对那个孩子的爱不会因为血缘而改变。 程实头上裹着纱布,手上还有血,看上去非常狼狈,一见两人立刻开口,“那个保姆有问题……。” 顾澈面色一变,立刻冲进病房,果然看见穆晓婷死命抱着女儿,蜷缩成一团,而那个医生手中拿着一支注射器,看见顾澈,立刻退到旁边的操作室。 “叫人给他们检查身体!” 顾澈一边冲跟随而来的陆离吼叫着,一边冲进操作室,那个假冒的医生已经从窗子翻出去,顾澈爬上窗户,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而楼下有人用喇叭呼叫着,“那位同志,这里是医院,不是拍摄场地,请你退回去。” 悻悻退到病房内,陆离和程实已经带着穆晓婷母女离开,顾澈沉吟片刻,转身走向沐安花女士的办公室,希望她能帮自己调取医院的监控。 刚刚来到沐安花女士负责的楼层,只见一堆医护人员围成一团,顾澈听见一个尖厉的男声在吼叫,“你是什么医生,我老婆没进你们医院,活蹦乱跳,为什么到你们医院就下病危通知?你是不是骗子?” 沐安花女士严肃的站在一队医生前,和从前一样,她勇敢的在医闹者面前保护自己的学生和同事,顾澈迅速的挤过人群,却见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突然抽出一根短铁棒,在一片惊呼声中击向沐安花女士的头。 左手的胳膊传来剧烈的疼痛,顾澈咬着嘴唇用右手在那男人胸前一推,那个男人后退两步,又凶猛的向前冲,顾澈收回手,左腿一扫,那男人应腿而倒,立刻被几个男护工制服。 “澈,”一向平静的沐安花女士面色苍白,看着顾澈鲜血河流的左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挽起衣袖,顾澈胳膊上套着的护具已经被血浸湿,沐安花女士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护具,认真检查过,确认只是皮肉伤才放下心来,“你傻啊!用胳膊去挡?” “当时太急,”顾澈呲牙咧嘴的忍受着酒精的擦洗,“妈,你没事吧!” “没事,”沐安花女士回身看看办公室外叽叽喳喳的护士们,温和的说,“回去上班。” 包扎好伤口,顾澈对沐安花女士咧嘴一笑,“妈,我想你帮我个忙。” 不等沐安花女士回复,程实已经冲进办公室,“顾澈,陆离和穆晓婷遇袭,老铁他们刚刚赶到,你找到那个假医生没?” 说完最后一个字,程实才看见沐安花女士面前那堆带血的棉花和纱布,再接触到沐安花女士的视线,立刻整顿着脸上焦急的表情,“那个,沐医生,我们……。” “澈刚刚帮我挡下一个医闹,”沐安花女士的声音很平静,但有一种奇妙的炫耀,“你把受伤的人带上来,我这里安静些。” 直到现在,沐安花女士都拒绝直呼陆离的名字,转身用视线镇压着想去查看情况的顾澈,“你留在这里,我去找院长。” 陆离右侧的胳膊被人用刀扎伤,穆晓婷头破血流,那个惊魂稍定的孩子心痛的捧着穆晓婷的脸,“妈妈,婷婷帮你吹吹,你不痛。” 穆晓婷强忍着痛,轻声呵护她,“妈妈不痛,婷婷饿了吧!” 看着那孩子蜷缩在穆晓婷怀里,顾澈这才转身去看陆离,几个小护士围成一圈,花痴一样的盯着陆离的脸,而护士长帮陆离清洗伤口的动作轻柔得就像用羽毛在轻拂,想到刚才护士长对待自己的“高效率”,顾澈不由感慨同人不同命。 等所有人包扎完伤口,在沐安花女士强烈的要求下,程实只得在一间空置的医生办公室开展工作。 直到这时,顾澈才知道,幸好程实根据穆晓婷的手机定位找到那家酒店,他们赶到时,正遇上保姆要带走穆婷婷,程实成功的拦截下两人,刚刚把穆婷婷抱到怀里,那保姆突然发疯一样的开着车向他们撞来,程实抱着孩子在地库来回躲避,好容易才逃上地面。 “我带着穆婷婷回到医大,”程实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头,“没想到他们竟能追到这里。” “程实,”顾澈眯着眼睛,“既然穆婷婷和杨所成没有血缘关系,那他们追杀的对象应该是穆晓婷,看来,穆晓婷手里应该有一些让他们惧怕的东西。” 第12章 汽油桶(12) 相对无言,铁勇已经把医院的监控录像调走,程实叫来两个女警,护送穆晓婷母女到警察医院检查,回身看看顾澈和陆离,“你们一个左胳膊受伤,一个右胳膊受伤,你送你们回去。” 还没把车开出车位,程实的手一滑,顾澈的皮卡就结结实实的撞上医大院长的新车,院长一脸淡定,轻描淡写的看一眼程实,“程队,4s店会通知你修车的费用。” 程实转头看着顾澈,“你千万别告诉我这辆破车没买保险。” “车挂在我爸名下,”直到这时,程实和陆离才知道顾澈啃老啃得有多彻底,“保险公司会直接通知我爸。” 对程实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噩耗,他敢赖顾澈的帐,但赖顾国安教授帐的后果是他无法想象的,或者说他用脚趾都能想到栾局在接到顾国安教授电话时的神情和脸色,粗重的大口出气,“毕竟我是送你们回家。” 顾澈和陆离没有说话,这两个表面光鲜亮丽,实际穷入骨髓的家伙绝对不会主动认账,程实立刻知道此路不通,他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稳稳的把车开出医大。 车还没到事务所门口,车上的人就看到滚滚的浓烟和正在救火的物业,程实在路边把车停稳,顾澈和陆离一左一右下了车,混在路人当中目睹自己水深火热的家。 冷静的观察着,除物业的人,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看他们黝黑的脸和衣服上的建筑污渍推断,应该是装修工人,物业经理的脸被烟熏得污黑,浑身如同被水淋过几遍,冲出火场,一眼就看见顾陆两人,“两位,你们终于回来了。” 按物业经理的讲述,大火是今天早上十点被出门买菜的邻居发现的,幸好发现得早,所以物业的人打破厨房的窗子跳进厨房,才及时的控制住火势,但客厅放置的两桶食用油被引燃,所以火势到现在才完全控制住。 食用油?以程实以顾陆二人的了解,这两人谁都不会做饭,如果不是沐安花女士在附近的餐厅帮他们订好餐,这两人连吃饭都有问题。 片区的警察姗姗来迟,看见程实,脸上立刻浮出尊重,“程队,这里……。” “找物业完成手续,”程实没有废话,他已经电话摇来物证科的同事,他们已经进入火场开始采证,“把这片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片警立刻飞跑着去找物业经理,看着一地的狼藉,顾澈苦苦一笑,心中庆幸自己因为懒,那些限量的乐高和手办都没来得及搬到这里。 “这里得重新装修,”程实的犀利目光和他头上的白纱形成鲜明的对比,“你们准备住哪儿?” 得到消息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同时出现,从前顾澈还在警队时,程实就特别害怕老头儿和老太太,其中一个的战斗力已经逆天,更何况两个人同时出现,但今天老头儿和老太太的目标明显不是他,顾国安教授以专业人士的视线仔细的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沐安花女士波澜不惊的巡视完火场,退到屋外,顾国安教授已经帮顾澈重新包扎过伤口,顾国安教授目不斜视,“这里得重新装修,装修的费用由你自己负责,在重新回到这里前,你去爷爷家住。” 顾澈的爷爷在去世前,是享受国家津贴的专家,两层的小楼所在地,是省市高级官员的住所,安保严密,程实立刻明白,顾国安和沐安花已经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火灾,想必这场火灾轮不到分区警局,很快就会交到自己手上。 正这样想着,手机随即响起,果然是栾局,快步走到一边,栾局的声音压得很低,“程实,你现在是不是在顾家?” “是,”程实苦笑着,“就在火灾现场。” “马厅刚刚电话我,”听上去,栾局的压力来自省厅,“顾明是省长的主治医生,巡房的时候接到顾教授的电话,省长也知道,他指示省厅,一定要给百姓安全的生活环境。” 接完电话,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已经离开,顾澈和陆离正盯着自己,程实头皮发麻,“我送你们过去?” 顾老的家打扫得很干净,进门时,三姑已经安置好一切,程实不由怀疑,顾澈这小子躺在家里躺一辈子都能活得很好,不知道他跑出来做私家侦探做什么。 坐在干净整洁的客厅,陆离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不停运转,“顾澈,我现在下单购买新的电脑,我卡上没钱,用你的。” “我也没有,”顾澈眨着无辜的眼睛,“用我妈的。” 这不是无耻是什么?程实问自己,沐安花女士生的好儿子,不仅仅烂泥不能上墙,啃老啃到令人发指,养小白脸也养是理直气壮。 “换一个,”陆离明显对沐安花女士心有余悸,直接了当的发号施令,“找你哥。” 可怜的顾明,想必当年在德国进修也没能避免顾澈的骚扰,程实冷眼看顾澈厚颜无耻的打通顾明的电话,“哥,是我,对,没钱,信用卡给我,嗯,对,三个样本,你有什么建议?” 对话持续几分钟,顾澈迅速把卡号和密码发给陆离,不到十分钟,顾明教授惨遭血洗,顾澈盯着程实,“我哥说,样本如果没有被污染,样本的源头需要追溯。” 没头没尾的一番话,程实一愣,随即一拍大腿,“还得是顾教授,我这就去找穆晓婷,你们两在这儿应该没危险。” 出门不超过五分钟,程实黑着脸又推门回来,“栾局说让我保护你们。” 心中知道程实内心的恨,顾澈微微一笑,“程实,我们把案情盘一下?” 三个人坐成三角,陆离一条一条的整理着案情,完全串接之后,陆离嘴角上扬,“汽油桶里的沥青是十年左右,那意味着被沥青封在里面的杨所成至少死了十年,但穆婷婷今年五岁,那一直作为杨氏董事长的杨所成的身份就值得推敲。 我奇怪的是,他们明明知道警方能查出汽油桶里的才是杨所成,为什么对我们下手?我和顾澈与这件事全无半点儿关系?” 第13章 汽油桶(13)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程实摸着自己潦草的纱布,再看顾澈和陆离的精致包扎,“顾澈,来给哥重新包扎一下,我去煮面。” 找到一应用具,顾澈用法医专业的手法帮程实重新包扎他头上的伤口,相对来说,程实比他们两人受的伤都要严重,额头上至少缝了五针,幸好距离发际线不远,头发放下来,勉强能挡住。 门铃响起,门内的三人谁都没有动,此时距离陆离下单不超过二十分钟,就算是火箭,也不可能这么快送到,知道这里有人的,不超过五个。 程实按着枪,悄悄绕到窗边向外张望,门口没人,地上放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看上去是电脑。 “老铁,”程实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声音略大,就会引起什么异动,“悄悄的派爆破组的两个同事……。” 话没说完,三人都看到箱子里冒出白烟,三人立刻就近找到掩护体扑倒在地,随后传来爆炸的巨响……。 警车在十几分钟后将整幢小楼包围得水泄不通,土制的炸弹虽将小楼的围墙和大门炸为废墟,但并未波及其他房屋,看得出炸药是经过精确计算的,但他们没想到庭院里的包裹着草帘的花木起到一定缓冲作用,爆炸除将一楼的窗户七成震碎,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顾国安教授的电话打来时,顾澈已经被转移到安全屋,安全屋里还有穆晓婷母女。 “澈,”一向波澜不惊的顾国安教授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安全吗?” “安全,”顾澈在程实嫌弃的目光下大口吃着盒饭,“就是这里的伙食不好,爸,你放心,我没事儿,你告诉妈,爷爷的房子可不是我炸的,修缮费用我可不会承担。” 穆婷婷突然起身,把自己饭盒里的鸡腿拈给顾澈,再退到穆晓婷身边坐下,一脸的乖巧。 “这……,”顾澈低头看着鸡腿,一脸的馋涎欲滴,“送给我的?” “是,”穆婷婷点点头,“妈妈说,叔叔和旁边的哥哥救了她,这是感谢你的。” 叔叔?哥哥?顾澈拿起鸡腿咬一口,然后冲穆婷婷做个鬼脸,“谢谢,真好吃。” 穆婷婷欢欢喜喜的靠在穆晓婷身边,穆晓婷怜爱的摸摸她的头,陆离看看程实,程实冲一边的女警点点头,女警立刻蹲下身,“婷婷,阿姨带你先去洗洗。” 穆婷婷听话的跟着女警离开,陆离放下手中的盒饭,整盒的饭,他几乎没动,“穆晓婷,你给我们的样本确认是你女儿和杨所成的吗?” 穆晓婷一愣,她放下盒饭,也几乎没动,“我是从婷婷的梳子上取的头发,我自己的,是直接从头上薅下来的。” “警方赶到酒店时,你家保姆要带走你女儿,”陆离的声音很生硬,“调换梳子上的头发非常容易,如果你愿意,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好,”穆晓婷毫无神彩的眼睛立刻被希望点亮,“要怎么做?婷婷睡后,我去剪她的头发。” “另外,”程实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空的饭盒,“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他们一定要除掉你们?” 一脸的诧异,穆晓婷一脸的迷茫,“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老杨……,不,那个人从来没说过什么。” 穆晓婷并不是一个好的演员,别说程实,就连顾澈都看出她在撒谎,可是她不愿意说,再逼也没用。 程实看一眼顾澈,顾澈却不接招,放下盒饭,除穆婷婷给他的鸡腿,他也没动盒饭。 “妈,”顾澈接起沐安花女士的电话,立刻开始诉苦,“妈啊!这里的东西可真不是人能吃得下去的,你不知道,都是水煮菜和水煮肉片,什么味道都没有,对……。” 陆离坐在窗边,面色严肃的向外张望,程实递一瓶可乐给他,“放心,这里是警方的安全屋,除非警局有他们的内应,否则他们找不到这里。” “他们?”陆离冷笑一声,“到现在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或者说,现在都无法确认对手,程实,这应该是你办过最窝囊的案子之一。” 一口闷下半瓶可乐,程实没有接话,顾澈还在和沐安花女士东拉西扯,看样子,他在竭力阻止沐安花女士对他的关怀。 “程实,明天把穆晓婷和穆婷婷分开,”陆离若有所思的看看二楼,“穆晓婷不肯说,穆婷婷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东西。” 回到房间,陆离立刻合身扑在房门上,似乎在听什么,顾澈苦笑着走进卫生间,环视一眼,他立刻断定陆离绝不会在这里梳洗。 半个小时后,陆离一脸得意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双桃花眼带着诡计得逞的快乐! 被叫醒后,陆离果然没洗脸就坐到餐厅,由始至终,他没踏进房间的卫生间一步,同时,为了不进卫生间,他至今没喝过一口水。 顾澈坐在餐桌前,愁眉苦脸的看着稀饭和包子,陆离明显没有要动手的迹象,程实脸色也不太好看。 女警带着穆晓婷和穆婷婷下楼,穆婷婷礼貌的对三人打招呼,“叔叔好!哥哥们好!” 顾澈立刻满面浮起笑,拿碗给她盛碗粥,又挑两个包子放在她的小碗里,“吃!” “我不喜欢吃,”穆婷婷有些撒娇的靠在穆晓婷身上,“妈妈,我想喝牛奶,吃面包。” 程实干咳一声,“顾澈,顾国安教授在xx酒店订了两个套房,昨天晚上兄弟们已经在那里完成布防,我现在把你们转移过去。” 紧跟在转移穆晓婷母女的车辆后面,程实对陆离咬牙切齿,“昨天我安排女警问穆婷婷话,结果穆晓婷发疯一样,陆离,你在给我建议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想到会有这出?你这是故意挑起穆晓婷和警方的对立,让她更信任你们。” “我和你说过,今天我们会找穆婷婷探听消息,并没有说过不共享给你们,”陆离翻着白眼,“是你自己心急,现在搞成这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想到他昨天整个人贴在房门上的样子,顾澈好容易才忍住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陆离都是警队的眼中钉,哪怕他长得再帅,在各级警花眼中,他都是讨人嫌的人设! 第14章 汽油桶(14) 不得不说顾国安教授是懂顾澈的,他在本市新开的五星级酒店订下两个套房,顾澈和穆家母女各一套,陆离才进房间,立刻要了room service,订好早餐,冲进卫生间认真的洗漱。 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程实一脸吃了柠檬的表情,“警方每年就那么多的办案费用,可养不起你们两个贫穷贵公子。” 知道他心里不高兴,顾澈只是微微一笑,门铃声响起,程实立刻按着腰间,沉声问,“谁?” “老大,”伍卫国的声音有些无奈,“顾明教授。” 这是比沐安花女士更难对付的人,他是顾澈双胞哥哥,比顾澈早一分钟出生,顾澈长得像沐安花女士,而顾明则结合顾国安教授与沐安花女士的所有优点,明眸皓齿,皮肤洁白如玉,按流行的说法是走女人的路,让女人无路可走,身高一米九,智商超群,从德国进修回来之后,事业更是高歌猛进。 顾明的未婚妻是他的同班同学,本要回首都任职,为他留在本省,简直是本省医疗系统的一段佳话,只有警察系统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厉害,当年顾澈出鉴定的事故,若不是他,顾澈现在在监狱,而不是神气活现的流窜在社会上啃老。 打开门,顾明目不斜视的走进房间,顾澈立刻觉得房间的温度迅速的降低两度,伸头向他身后看看,失望的没有看见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只有顾明小巧玲珑、娇美可爱的未婚妻和从前一样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 “哥,”顾澈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你来干什么?” “妈和爸分别电话我,”顾明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放在顾澈前面,正襟危坐的样子就连程实都有些绝望的羡慕,这家伙真的天生有一种压迫感,“说我没人性,你出这么大的事,我竟然还能在省医大安心任教。” 听上去,是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的所为,老头儿和老太太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唯一的心病就是顾澈,在顾澈出事的那半年,老头儿和老太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直到顾澈洗清嫌疑才恢复一点儿元气。 “另外,”顾明从笔挺的西服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你昨天用我的信用卡买了三万块的电脑,以你的智商,这么高配置的电脑只能用来打游戏,我已经让商家暂停发货,你必须解释清楚。” 智商?顾澈立刻浮现出受伤的表情,就在这时,陆离穿着酒店的浴袍,一边擦拭自己早该修剪的头发,一边从卫生间走出,“那是我买的,怎么?不能用?” 顾明与陆离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程实立刻感到房间里出现核弹爆炸之后形成的真空,“xx别墅的装修费用,加上我爷爷家的修理……。” “哥,”顾澈耳听自己身上又要背负巨债,立刻高声抗议,“妈说过,爷爷家被炸,不是我们干的,费用她会承担。” 冰冷的看一眼顾澈,程实突然想,如果自己审问犯人的时候,也有顾明这样雷霆般的视线会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行,有主儿就行,你现在用手机发微信借款说明给我。” 顾澈拿起手机,飞快的打着字,陆离懒洋洋的走进左侧的房间,想必他已经安然睡下,而顾澈则涎着脸,“哥,你看可行?” 不待顾明查看,沐安花女士的名字已经欢快的在顾明手机屏幕上跳跃,不用说,在发给顾明的同时,顾澈肯定把信息抄送给沐安花女士。 顾明冰山一样的听完电话,视线不停扫过顾澈,程实这时发现,顾明的压迫感也有失效的时候,例如说顾澈仍然嘻皮笑脸,全然没有丝毫压力。 挂断沐安花女士的电话,顾明看一眼顾澈,“别以为你搬出妈,钱就不用还,十二期和二十四期,你选!” “三十六期,”在a和b之间,顾澈立刻选了c,“五年后开始计期。” 五年?这明显就是赖帐,但顾明点点头,“行,五年之后,分三十六期归还。” 两兄弟达成口头协议,顾明立刻让顾澈重新修订借款信息,顾澈捧着手机,“陆离,陆离,先别睡,来看看借款协议合不合法。” 坐在桌前,顾明一气呵成的完成甩餐巾、搭餐巾、取餐,行云流水,简直就是西餐礼仪的教科书范例,他优雅的把自己未婚妻爱吃的点心贴心的放到未婚妻的餐碟中,对了陆离和顾澈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 “说吧!”顾明一边优雅的切着培根,一边询问,“你们做亲子鉴定的样本是什么情况?” 吃了一口肉的程实立刻看见顾澈和陆离注视自己的目光,顾明的目光随之而来,程实勉强把食物吞咽下去,“顾澈和陆离取得穆晓婷母女和杨所成,这里不知道是一号还是二号的基因样本,医大的鉴定中心结果显示他们不是母女,也不是父女,我们四天前,把另一个样本送到鉴定中心,预计明天能有结果。” “就这样一个破事儿,那些人去炸爷爷的家?”顾明凌厉的视线在金丝眼镜后冰冷的流动,程实立刻感到这家伙完美的演绎出小说里对斯文败类和衣冠禽兽的描写,“看样子,杨氏背后的水很深,他们想要隐藏的,和那对母女,不,和那母亲有关。” 不得不说顾明这家伙智商的确超群,就这样一点点的信息,竟能推测出关键点,顾明放下刀叉,盯着顾澈和陆离,“订酒店的钱也是我的,这件案子终结,你们必须分两成的费用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们。” “哥,”顾澈喝一口果汁,“我们是穷人,事务所被炸之后,连衣服都没有,说点儿俗人能听懂的,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你忍心帮忙还要收钱?” 这家伙不要脸的程度简直令程实羡慕,顾明不为所动,“别来这套,我的信用卡在你哪儿,要买什么衣服自己动手,亲兄弟明算帐,该收的钱,一分不能少,你也可以选择不要我帮。” 不要?顾明的人脉可广到首都司法圈,除非顾澈发疯才会拒绝。 第15章 汽油桶(15) 相对来说,顾明的压迫感比陆离更加强大,穆晓婷和穆婷婷感觉都很怕他,特别顾明不停的打量穆婷婷时,她有些恐惧的紧紧靠在穆晓婷怀里。 “暮暮,”顾明头也不回的吩咐自己的未婚妻,“你带这个孩子到房间里,用手机录下她心跳的声音,一分钟左右。” 惊恐的看着穆婷婷被带走,穆晓婷的身体轻轻发抖,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立刻温和的笑着,“别担心,这是我哥,他是省医大心外科的教授,婷婷的嘴唇颜色有些异常,我们特别请我哥帮她检查一下。” 暮暮很快把手机拿出来,顾明把手机放在自己耳边,静静的听了三遍,“第一心音分裂,有可能存在主动脉瓣\/二三尖瓣关闭不全产生返流,也有可能是石束支传导阻滞,她需要到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穆晓婷的脸立刻煞白,“严重吗?” 顾明没有理她,只是拨打电话,听他安排完病房和检查的项目,穆晓婷还没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我很忙,不想说太多废话,”顾明冷冰冰的话有一种令人莫明安定的感觉,“你女儿必须要进一步检查,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担任她的主治医生,作为条件,我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这是非常无耻的交换,但穆晓婷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可以,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顾侦探。” “你带上你女儿现在跟我走,”顾明看都没看程实一眼,站起身,“暮暮,你开车。” 一众的人看着穆晓婷小绵羊一般带着穆婷婷跟在顾明身后离开,程实回身看着顾澈,“什么意思?他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顾澈没好气的回怼程实,“你难道第一天认识他?他要干这事儿,你认为谁能阻止他?” 阻止?程实的视线立刻落在处变不惊,还在吃饭的陆离身上,这家伙和顾明的智商绝对在同一水平线上,战斗力绝对不相上下,干咳一声,陆离放下刀叉,“好累,我睡了,顾澈,购物车里的衣服赶快下单。” 接到程实电话的栾局火冒万丈,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这么让顾明把重要的证人带走了?你知不知道穆晓婷是这案子最关键的证人?” “我知道,”程实的声音充满无奈,“但和顾明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 电话中的栾局立刻安静了,十几秒后,他才开口,“我打个电话,你小子给我守住顾澈和陆离,这两个家伙如果再跑了,我灭了你!” 冷眼看着伍卫国和两个轮岗的警察把一堆衣服抱进房间,程实恨不能立刻跑到省会去把顾明抓回来,那家伙竟敢把穆晓婷在自己眼皮底下带走,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反抗。 栾局的电话来时,陆离正在挑选衣服,他总能在一堆正常的衣服里挑出最奇怪的组合,“程实,马厅已经安排去保护穆晓婷母女,你安排两个人保护顾澈和陆离,你和伍卫国撤回来,小区爆炸案影响太坏,必须尽快侦破。” 目送程实离开,顾澈施施然的打开顾明给自己的信息,他在路上已经询问过穆晓婷,穆晓婷给了他一个银行保险柜的号码,顾澈脸上浮出一丝笑。 和三姑通完电话两个小时,小胖推着一个行李箱出现在酒店,“这是我妈给你收拾的换洗衣服,里面有几件是陆离的,没什么事我先回学校了。” “小胖,”顾澈没皮没脸的笑着,“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最后一个字响起时,小胖已经礼貌的关上酒店的房门,顾澈看一眼陆离,“三姑怎么养出这么没礼貌的儿子。” 陆离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他飞速的在衣服里翻找,果然看见一个用顾澈卫衣包裹着的黑色带锁日记本。 顾澈用手机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修长的手指精准的拨弄着密码盘,很快就打开日记本的锁。 那是穆晓婷的日记,准确的说,是她从自己的日记中撕下来的一些记录,最早的记录,是穆晓婷高一上学期,杨氏集团为学校捐助一批桌椅和过冬的衣服,她是最先被选中的,因为在三度的天气里,她穿着一件单衣。 在日记里,穆晓婷写满自己的感激,在她十六岁的生命里,第一次穿那么温暖的衣服和合脚的鞋,杨氏的叔叔和阿姨,贴心的送她两套衣服用做换洗。 这是一篇充满发自真心感激的日记,完全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穆晓婷用红笔在日期上打一个叉,非常用力,力透纸背,有些地方几乎通了。 陆离眯着眼睛,拿起第二篇日记,那是穆晓婷高二下学期的暑假,杨氏提供所有受资助的学生勤工俭学的机会,穆晓婷被分在杨氏的行政组,恰逢杨氏周年庆,杨氏包下一个小岛,并邀请所有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到岛上休闲。 第二篇日记后附着一张合照,照片上都是十六七岁青春洋溢,充满朝气的少女,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希望的光,目光清澈如水。 长久的注视着那张只有少女的照片,顾澈和陆离几乎能猜到在那岛上会发生什么,贫困的少女,从天而降的巨大诱惑,她们的人生在那个夏天被人为的扭曲和改变。 放下日记,陆离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的打出一行字,“这不是他们追杀我们的唯一理由。” 点点头,顾澈拿起第三篇日记,已经是高三下学期,穆晓婷的行文已经完全改变,语气很消沉,日记只有短短几行字:今天,他又来找我,说可以让我上省医大,哪怕考试成绩不到也没关系,只要我答应那个条件,他就能让我进省医大,我能怎么选呢?我能拒绝吗? 对穆晓婷来说,这算是与魔鬼签订下出卖灵魂的契约,他是谁呢?从穆晓婷的年龄推测,那个时候汽油桶里的杨所成还没死,这个他,会是那个汽油桶里的杨所成吗? 第16章 汽油桶(16) 正准备翻看第四篇日记,程实的信息传来,第四份样本与第三份样本的男子有血缘关系,但与两份女子的样本没有血缘关系。 有血缘关系?这世上有两个杨所成,或者说,杨所成也有个双胞兄弟?顾澈看陆离眯起眼睛,这件事真的越来越有趣。 继续看第四篇日记,穆晓婷大二上学期,她的那篇日记非常简短:他又来找我了,说再答应他一次,他给我一套房子,我发现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这应该是穆晓婷真正堕落的开始,顾澈顺手把日记放到一边,却看见这一篇日记后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个徽章,顾澈把日记递给陆离,“扫描一下。” 陆离认真的察看着那个图案,“这像是某种图腾,也许我们应该找个考古学家或民俗学家看看?” “扫描到网上看看有没有同款,”顾澈脚踏实地,“这一时半会儿,到哪儿去找考古学家或民俗学家?” 忙碌二十几分钟,完全没有收获,陆离冷笑一声,把图片发给程实,“让警察去查吧!还有几篇日记,赶快看完。” 剩下的日记只有两篇,分别是穆晓婷大三上学期和下学期,只分别写了两个日期,完全没有内容。 顾澈用法医特有的手触一点一点的触摸着日记本,皮面没问题,确认没有夹层,书脊硬硬的,从上摸到下,中间似乎略有些凹陷。 掂掂果盘里的刀,顾澈小心翼翼的剖开日记本的书脊,一个小指大小的u盘镶嵌在书脊中间,顾澈把u盘抠下来,书脊却无法复原,想来想去,实在不想把u盘交给程实,陆离起身,把封面扔进垃圾桶里,又在里面扔两件小胖送来的旧衣服。 “陆离,”程实的声音很冷静,“你发给我的是什么?” “那只是一部份,”陆离示意顾澈把日记拍成照片发给程实,“顾明搞到穆晓婷的日记,顾澈发给的照片都是她日记的内容。” 挂完电话,陆离和顾澈讨论十几分钟,程实发来一张照片,顾澈认真的查看,从眉目上推测,这照片是穆晓婷合照上站在第一排左侧第三个的女孩子。 刚刚拉开酒店门,一眼看见伍卫国的黑脸,他和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坐在走廊里,顾澈知道出不去,立刻随机应变,“伍队,你们进来坐,我和陆离昨天没睡,想着补个觉。” 伍卫国犹豫片刻,仍是起身带着警察走进房间,顾澈和陆离走进卧室,陆离一个飞扑就上了床,没等顾澈回自己的房间,他已经睡过去。 躺在床上,本以为那么多的信息混杂着来,又经历两场不算大的生死劫会难以入睡,没想到头才沾到枕头就睡过去,睁开眼时,手机上已经满是信息。 叫醒陆离,逐条的查看顾明发来的信息,他的确有用,只是几个小时,他已经从穆晓婷口中得到不少信息,综合来说,穆晓婷和杨所成没有肉体关系,她和杨所成只存在生意往来,什么样的生意她不肯说,但她的确通过和杨所成的生意获得利益,她名下的两套房子、现金和车都是生意的收益。 穆婷婷的生父是谁她也不肯说,但她确认穆婷婷不是杨所成的孩子,那份认亲书和亲子鉴定是杨所成给她的,交待她,杨皓回国之后,就送去杨氏,其他的别管,做完这件事,她和杨所成的生意关系终结,杨所成承诺不会再找她。 “你相信吗?”陆离沉思一会儿,“穆晓婷说的这些,我觉得逻辑上说不通。” 的确说不通,从穆晓婷得知杨所成死讯时的反应来说,她和杨所成绝对不会只有简单的生意往来,她应该和杨所成有一定的感情往来,就算不是很深入,也不会完全只是生意。 至于穆婷婷的身世,顾澈认为她的确不是杨所成的孩子,否则杨氏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和陆离帮他们确认,其实这件事完全和自己与陆离没有关系,徐静益和江立材在委托事务所的时候,一定是因为杨皓相对比较信任自己和陆离。 认真想下来,除在医院里遇险,事务所失火和爷爷家爆炸更像是警告,而不是真的想要自己和陆离的命,顾澈放下手机,和陆离对视一眼,看来那个u盘得尽快查看。 伍卫国和程实沟通过后,一个多小时,值班警员就把陆离买的电脑送到酒店,随着一块儿来的,还是警队的技术人员,礼貌却不失分寸的把电脑从里到外检查一遍,又和陆离一块儿把电脑组装完成,这才告辞而去。 陆离快速的检查过两遍电脑,确认那位警员没有在自己的电脑上动什么手脚,这才接通酒店的网络,开始下载自己经常玩的游戏,和伍卫国在一块儿的警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离的操作,不用说便知道,伍卫国和他分别负责监视顾澈和陆离。 游戏的音乐响起,警员向前坐,似乎在观摩陆离的操作,两局过后,他失去耐心,便退到刚刚的位置,很快就被顾澈和伍卫国讨论的内容所吸引,陆离悄悄把u盘接上电脑,u盘却加了密,陆离没有犹豫,立刻把穆婷婷的生日输入进去,却显示密码错误。 分别用穆晓婷的生日以及母女两生日的混合作为密码,都显示密码错误,陆离关闭界面,一边打游戏,一边分析穆晓婷的心路历程,如果这u盘里的资料都是她不堪的过往,或者是她留下来不能告人的秘密,用穆婷婷的生日是一种亵渎,用自己的生日是另一种凌迟,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日记上的某个日期,最大的可能是高二的夏天和她第一次和杨所成做生意的日子。 认真考量,确认自己的想法没问题,陆离正要再次点击u盘,却听伍卫国一声惊呼,“穆晓婷被袭击受重伤,连顾明教授都受伤了。” 拨通视频通话,顾明右手胳膊正在包扎,脸颊上还有一些血滴,顾澈顾不得方不方便,“哥,是谁袭击的你?穆晓婷还有救吗?” 第17章 汽油桶(17) 冷着脸的顾明完全没有理睬顾澈的雅兴,他身后站着泪眼朦胧的暮暮和两个省厅的警察,看上去,警察似乎也受伤。 “还有其他的事吗?”顾明的声音冷得就像训斥熊孩子的父母,“没事我挂了。” 这家伙还是煮不烂,砸不扁的铜豌豆,顾澈立刻拿出杀手锏,求救一样看看陆离,心有灵犀的陆离坐在电脑后面,脸都没露,“顾明,你说得没错,穆晓婷应该掌握着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那些人才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这是废话,”顾明的声音透着一丝与蠢货聊天的烦躁感,“还有其他废话吗?” “没有,”陆离终于从电脑后探出头,眼睛看着顾澈,“看来你的伤不重,应该不会死。” 电话随之被按断,顾澈看着伍卫国,“伍队,我……。” “别问我,”伍卫国立刻把脸移到一边,“让我们保护你们,是栾局亲自下的命令,不让你们离开酒店房间,也是命令之一。” 顾澈叹口气,拨通沐安花女士的电话,她显然已经得到顾明受伤的消息,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澈,刚刚我接到电话,明受伤了,你知道怎么回事?” “一点儿小伤,”顾澈立刻开始口灿莲花的安抚着沐安花女士,在他口中,顾明的伤就是小时候逗鸡被啄一口的小伤,胡说八道一会儿,沐安花女士的情绪稳定下来,“妈,我看好几个警察陪着哥,他可比我安全。” “你也得小心,”沐安花女士终于完全平静下来,“好几个警察?这会不会太浪费警力?要不你和明都回家,咱们可别浪费警力。” 这是沐安花女士最可爱的地方,顾澈忍不住笑出声,又安抚几句,撒个娇,立刻从沐安花女士处得到经济支援。 “顾澈,”伍卫国一脸嫌弃的看着顾澈,“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伸手冲你妈要钱还这么没皮没脸?你哥受伤,怎么感觉需要安慰的是你?” “伍队,”顾澈把酒店送的水果分别抛给伍卫国和监视陆离的警员,“你不知道我的苦啊!我不像你们,有稳定的收入,我和陆离现在无家可归,不从我哥和我妈那儿要点,我和陆离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 伍卫国横一眼顾澈,笑骂道:“没皮没脸,我让嫂子给你们包饺子,晚点儿送来。” “谢谢伍队!” 伍卫国的妻子没有工作,顾澈入职警队时无意中吃过几次她送给伍卫国的饭,大为赞赏,借助顾国安教授学生的人脉,给她找一间房租极低的店面,鼓动着她开一家四张桌子的小吃店,从此,那家经济实惠,味道极好的小店就成为警队人员第二食堂,顾澈出事的时候,伍卫国的妻子经常让伍卫国给他带好吃的,顾澈感恩至今。 警队交班,伍卫国和警员退到房间外,顾澈立刻坐到陆离身边,这时,陆离已经把所有的日期都试完一遍,仍然无法打开那个u盘,看来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穆晓婷亲口说出密码,但她现在重伤昏迷,明显走不通,另一条是交给警方,他们有足够的技术力量可以解开,但这样一来,事务所就会失去查案的优先权。 翻着手机上的日记,顾澈陷入沉思,穆晓婷在这u盘里究竟记录着什么呢?这u盘里的内容应该是她被追杀的关键,如果真的这么关键,她设复杂的密码也情有可原。 正想着,手机开始震动,顾澈低头一看,顾明发来两条信息,第一条,穆晓婷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死亡,第二条,穆婷婷确认有心脏病,需要手术,但他手臂受伤,无法主刀,他已经邀请自己的老师从首都赶到省医大主刀。 和穆晓婷分别不过几个小时,那鲜活的生命竟然就这么终结了,她甚至还无法确认自己与穆婷婷是否真有血缘关系,但从她对穆婷婷的关爱来看,即使没有血缘,她仍然会将穆婷婷视若己出。 想到穆婷婷,陆离眼光闪动,“你说穆婷婷会不会给我们一些启示?” 视频里,穆婷婷抱着一个洁白的兔子,笑得很可爱,她显然还不知道穆晓婷的死讯,“哥哥,这是暮暮姐姐送我的,她说它能给我好运。” 好运?顾澈面上维持着笑,心却在叹息,“婷婷,你乖乖听话,配合医生和护士姐姐,你的病很快就会好。” “好,”穆婷婷乖巧的点着头,一天的检查似乎令她有些精疲力尽,打个哈欠,“哥哥,我今天还没看见妈妈,明天妈妈会来看我吗?” 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幸好她已经抱着兔子沉沉的睡过去,正觉得一无所获,陆离却站起身,“去旁边的房间,我记得穆婷婷被带来的时候,抱着一个人偶,她走的时候,手是空的。” 冲进对面的套房,陆离记得没错,穆婷婷的人偶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得极好,陆离伸手正要拿起人偶,却被伍卫国伸手挡住,“退,退到房间外面去,小袁,呼叫支援。” 迅速的撤离到安全地带,看不清房间里发生什么,坐在楼梯间一个多小时,才有人将他们叫回房间,这次,房间里不仅仅有程实,还有市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栾平。 “那个人偶时,有一个微缩炸弹,”栾平的语气很平静,“和上次的土制炸弹不一样,这枚微缩炸弹国内没有售卖,专家已经开始溯源,这件案子越扯面越广,但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们向下深挖,你们被卷入,想必自己也没想到,既然你们和程实一直都有合作,我想案情你们也有一定了解,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会意的开口,“栾局,我和顾澈接受到杨氏的委托,确认穆婷婷和杨所成的亲子关系,我们能接到这委托,其实是杨皓刚刚从国外回来,他在本市相对比较信任而与杨氏没有利益往来的,只有顾澈。” 栾平点点头,陆离继续说,“其实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现在想来,事务所起火和顾老家被炸,只是在警告我们,但警告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其实也不清楚。” 第18章 汽油桶(18) 饺子送到的时候,栾平正板着脸教训顾澈,在他这里,这个已经离开警队的家伙仍需他的提点,毕竟他开的侦探事务所正经业务没几个,都是仗着和程实的关系好,蹭着警队信息鬼混。 闻到饺子的香味儿,训得累了的栾平拿起一次性饭盒,“吃饭,都给我老实点儿,别让我削你。” 六盒饺子、两盒凉菜,不到十分钟就被瓜分干净,争食失败,勉强吃得七分饱的陆离拉长脸,没来得发作,出去接电话的程实一头急汗的跑回来,低声对栾平说几句,栾平立刻起身,“顾澈,给我老实待在这里。” 送走栾平和程实,伍卫国嘿嘿笑着又拿出一盒饺子,从前在警队,顾澈抢食能力太差,伍卫国每次都会单独留一份给他,今天轮不到顾澈,陆离伸手就抢到自己面前,“我六你四。” “伍队,”顾澈一边嚼饺子,眼珠不停的转,“程队是拿到什么信息,栾局这么慌慌张张就跑了。” “徐静益和江立材在机场被拦截下来,”伍卫国看看表,“押解他们的车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幸好程队提前和交警那边打过招呼,交警队和警队有三辆隐形车跟在那辆车后面,那辆车才没有掉下高架,现在徐静益和江立材被送到医院……。” 顾澈和陆离同时停下手中的筷子,他们都没想到,徐静益和江立材也会被人追杀,如果真是这样,幕后的操盘手难道不是杨氏?或者还有比杨氏更可怕的操盘手?毕竟敢在省医大对穆晓婷下手绝非一般人。 “这些栾局不让告诉你们,”伍卫国又看看表,“我们查杨氏不是一天,从前没有突破口,刚好你们查到汽油桶,给我们找到一个突破口,但离撬开杨氏的黑幕还早。” 默默的吃完剩下的饺子,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扔掉穆晓婷日记本的垃圾桶,陆离轻咳一声,“顾澈,你怎么把我的衣服扔掉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从垃圾桶里捡起衣服,却惊讶的发现穆晓婷的日记本封面并不在垃圾桶里,陆离不动声色的拿着衣服走进卧室,手轻轻的触摸装着u盘的暗袋,确认它安然无恙,这才放下衣服走出来。 “伍队,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陆离随手拿起一个水果,“徐静益和江立材被捕之后,我和顾澈应该没危险。”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八点后撤离,”伍卫国又看看手表,“现在是七点五十五,五分钟后,我们就撤回警队,你们自己小心。” 目送伍卫国带着警员走进电梯,顾澈又在门口停留一分钟,这才回身关上门,陆离已经把电脑的主机拆开,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清查着什么,顾澈一言不发的在室内寻找,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日记本的封面。 小心翼翼的拆下一个圆形的插件,陆离眯着眼睛,“这不是警用设备,电脑在送过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在主机上,它是替换了原来的配件,警员应该没太留意,我刚刚摸到它的插接口和其他的不同。” “这是什么?”顾澈看看陆离,“信号发射器?或者信号传输装置?” “或者记录电脑的一切活动,”陆离眯着眼睛,他从兜里掏出另外一台手机,快速的拆解和组合,几分钟后,他手里出现一台微型电脑,顾澈把钱包里拆出的数据线递给陆离,陆离接上转换器后接上u盘,“我们也许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这也许是一个大案的开始。” 飞速的在虚拟键盘上操作,电脑快速的运转,十几分钟后,u盘的密码终于破解,那是一个四十八位大小写加特殊字符和数字的密码,对于普通人而言,保密程度已经很高,对于穆晓婷而言,这已经是最高等级的密码。 u盘上有三个文件夹,第一个文件夹名为照片,陆离看看顾澈,“你来操作。” 点开文件夹,很多照片应该是用像素不高的手机照的,翻看几张之后,两人同时得出结论,这是在杨氏包下的那个岛上,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出是女孩子们陪同各种衣冠楚楚男人的照片,基本还算正常。 继续向下拉,照片的画风逐渐变得黑暗,照片上的女孩子应该是已被侵犯,陆离伸手按住顾澈的手,“你看照片的名字。” 照片的名字是由拼音加一串数字组成,前后对比数字,可以轻易推测出那是女孩子被侵犯的日期,穆晓婷是第一批被侵犯的日期,而且,她在那个岛上应该被侵犯过很多次,从第一天过后,每天都有两到三张,其中有一天有四张照片。 可想而知这对这些未经人事的少女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对比才上岛时天真无邪的笑,眼神清澈如水,而照片上每个女孩子,眼神都充满惊恐和屈辱。 陆离冷静而迅速的完成照片的统计,总共十八个女孩子,和穆晓婷合照上女孩子的数量一致,每个女孩子都至少被侵犯过十次以上。 顾澈沉默的看着陆离完成统计,这才点开第二个名为清单的文件夹,那是一个excel文件,里面有十八个文件组,每个文件组对应一个拼音组合,穆晓婷的是第一个,顾澈点开,上面记录着二十二个人名,杨氏的有杨所成、江立材、徐令则,另外十九个,每一个都是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应该是受杨氏所邀上岛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上岛时,是否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 默默的浏览着每个文件上的人名,杨所成和江立材至少出现一半,而徐令则则是每个女孩子的名单上都有,这些衣冠禽兽打着慈善的名义竟然做着这样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些照片和名单都不能成为证据,”陆离沉默很久才开口,“毕竟只是穆晓婷自己的记录,他们的律师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为这份清单辩解。” 是的,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人报警,当然没有证人的口供,而且年代久远,无法查证。 第19章 汽油桶(19) 最后一个文件夹,同样是一个excel文件,里面记录着日期和金额,第一个日期是穆晓婷上岛的日期,后面的记录是1000,久久的注视着那个金额,再想到那22个人名,顾澈由衷的觉得难过。 随着穆晓婷的成长,日期后面的金额越来越大,和日记中记录的一样,她的确在大二得到一套房子,随后在担任采购经理前一年,得到第二套房子,然后是车子,不知道这样的记录,在其他人手里是否也有一份。 “顾澈,”陆离非常的冷静,“这份清单在我们手里没用,靠我们两把这十七个女孩子调查完,幕后的操盘人也许已经逃了,交给程实,警队会迅速的找到这些人,并且进行深入的调查,我们两,去看看顾明,顺路再去看看穆婷婷。” 得到消息的程实立刻派遣来拿走u盘,就在顾澈开着皮卡到高速公路入口时,程实的电话打过来,“md,你们怎么拿到的?这些都是人?都tm是畜生!” “你拿到前一个小时,”陆离的声音很冷,他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回程实,“解密码用了点儿时间,你是除我们之外第三个看到这个东西的。” “你们去哪儿?”程实的声音透着气愤,“不会又给老子惹祸吧!” “去看顾明,”陆离懒洋洋的把看望的目标迅速转换,“顾澈快被他妈逼疯了。” 听到沐安花女士安排顾澈去看顾明,程实深信不疑,毕竟骨肉情深,“去吧!我和省厅的同志打个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皮卡停在顾明教授专用车位上,保安几乎是一路小跑,“喂,喂,喂,这车位是专用的。” “我知道,”顾澈温和的对保安笑着,“我不在的时候,顾明用,我在的时候,只能我用,他不会怪你的。” “你谁啊!”保安扬着眉,“把车开走。” “让他停,”顾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转过身,身穿白大褂的顾明歪头看着顾澈和陆离,“接到程实的电话,我猜你们两个家伙就会到这儿来,走吧!” 跟在顾明身后穿过医院的人群,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总觉得顾明经过的时候,医院嘈杂的声音小了很多。 来到顾明的办公室,顾明把穆婷婷的病历交给顾澈,“你看看,有什么建议?” 打开病历看一眼,立刻合拢交给顾明,“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学的是法医,让亡者诉说冤屈的,和你拯救活人生命这高尚使命虽然殊途同归,但是两条赛道。” 冷冷冲顾澈翻个白眼,“你再不好好钻研专业,迟早亡者的冤屈你也听不到,说吧,你们想从穆婷婷身上得到什么消息。” “哥,”顾澈立刻涎着脸坐下,“陆离,去给我哥买瓶水,咱们穷,买瓶水的钱还是有的。” 陆离立刻离开办公室,他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在外偷听,慢慢走向走廊尽头的自贩机,却一眼看见省长的大秘站在窗前吸烟,立刻绕路到另外一侧的自贩机,却看见暮暮和一个女警站在穆婷婷的病房里,似乎在和穆婷婷说话。 拿着水回到顾明办公室,顾澈和顾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看来刚刚才起完争执,陆离把水交给顾澈,“喝。” 顾澈拧开瓶盖,一气喝下半瓶,“哥,我不就让你去问问穆婷婷她知不知道她爸爸是谁吗?这有什么为难的?” 陆离白眼一翻,“怎么?顾明教授觉得问这个问题会伤害你的形象?省省吧!别人不知道,我和顾澈可太了解你了,你说吧!想要什么代价?” 顾明白皙的嘴角立刻上翘,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澈,“我妈和暮暮她妈在逼我们结婚,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这可是天大的难题,要从沐安花手里要钱容易,要说服沐安花女士让顾明不结婚,这可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澈立刻苦着脸,“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上个月我就没去相亲,妈差点儿就要我和断绝母子关系,我但凡敢开口说让你别结婚,她能杀了我。” “行,”陆离却立刻答应下来,“这件事,我代顾澈答应了。” 顾澈立刻瞪大眼睛,陆离却胸有成竹,“放心,几年不行,一年总归是可以的。” “你准备怎么做?”顾澈瞪大眼睛,他想破头都没能想到自己怎么才能说服沐安花女士,“告诉我妈,我哥不想结婚?” “我认识一个神棍,”陆离脸上浮出一丝坏笑,“你最近不是霉运连连吗?明天我带你去算个命,批个流年……。” 立刻明白他的打算,顾澈犹豫不决,“我妈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你这办法可行?” “如果是太平的年景,你妈铁定不信,”陆离充满自信,“但你和顾明先后受伤,你又莫名其妙被人追杀,由不得你妈不信。” 顾明的房子是典型的单身汉风,装修干净整洁,纤尘不染,没有任何装饰,和被烧了的xx别墅相比,那里简直是猪窝,这里却是毫无人性的冰窟。 打开电视,只有四个免费新闻频道,冰箱空空荡荡,客房的床都没铺,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澈干咳一声,“哥……。” “被褥在柜里,”顾明放下手里的外卖袋,“套上一次性床上用品,明天你们走的时候自己带走,另外,不要在我家洗澡。” 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机器人,顾澈和陆离愤愤不平的吃着清汤寡水的外卖,沐安花女士的名字欢快的在顾明手机上跳跃,他看一眼顾澈,按通接听键,“妈。” “明,澈是不是在你那儿?”沐安花女士的声音很平和,带着一丝安慰,“你的伤好些了吗?” 走到阳台,顾明很快和沐安花女士通完电话,面无表情的坐回餐桌前,“明天真的能解决吗?” “可以吧!”顾澈虽然有些犹豫,但仍然还是勉强应承下来,“哥,我们要的信息,你问到没有。” “她不知道,”顾明头也不抬的喝着汤,“但她告诉我,她妈告诉过她,记她记得一组数字,那是她家保险柜的密码。” 第20章 汽油桶(20) 早上八点,顾明准时推开客卧的门,2米的大床,身高1米76的陆离占据八成的床面,形成霸床的态势,而身高1米87的顾澈小白兔一样的睡在床边,占床面积不到20%。 冷眼看一会儿,熟睡的两人完全没有感到顾明的存在,顾明只得冷咳几声,顾澈终于揉着眼睛坐起,不小心差点儿溜到床下,“哥,这么早?” “你们该回去了,”顾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妈同意之后,发个信息给我,我把密码发给你。” 推醒陆离,两人先后洗漱,在顾明的监视下,两人尽量快的完成洗漱,同时又苦着脸把洗漱台打扫干净。 包子和粥,同样没什么滋味,顾澈不由怀疑暮暮是否知道顾明的生活习惯,她如果知道,还想嫁给他,那这姑娘真是宇宙无敌恋爱脑。 一起下楼,一眼便看见笑颜如花的暮暮,她友好的冲顾澈和陆离招招手,顾澈想到要阻止她和顾明结婚,忍不住有些愧疚,对她点点头,跳上皮卡,却看见顾明冰冷的目光在金丝眼镜后闪烁,顾澈在心里暗骂,如果这家伙不是他哥,他连理都不想理他。 找到陆离说的神棍,陆离滴滴咕咕和他低语几句,神棍立刻心领神会,满面堆笑的看着顾澈,云里雾里的说了几句,又给顾澈两个平安符,然后走进屋里,几分钟后,拿着一张黄纸出来,交给顾澈,“你今年犯七煞灾星,能做和不能做的事都在这上面,施主请小心。” 心惊胆战的坐在副驾驶位,顾澈一条一条的阅读神棍的指示,其中一条就是万不可参加红白喜事,以免招煞。 “不参加?”顾澈皱着眉,“万一我妈说你不参加,那不白搭。” “嘴长在你脸上,你想怎么解释,是你的事,”陆离把车开得像炮弹一样,“你妈最吃你拍马屁那一套,我下了高速就去医大医院,你自己想好怎么说。” 在医院门口与沐安花女士巧遇,顾澈大吐苦水,说从晚上到早上,顾明安排的饮食淡而无味,沐安花女士一边教训他,饮食本就应该清淡,一边带着他和陆离到医院的员工食堂,点了两碗打卤面。 欢欢喜喜的从沐安花女士手里接过餐盘,手里的符和黄纸却“不小心”掉落在地,顾澈正要用脚踩住,却被沐安花女士捡到手里。 “七煞灾星?”沐安花女士以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的语气质疑着手中的封建迷信,“你连续出事,就是犯这个七煞灾星?” “那个大师是这么说的,”顾澈把平安符放进自己空荡荡的钱包里,“他还交待一堆能做和不能做的事,要都遵守,我这一年什么都别干,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不能参加红白喜事?”沐安花女士浏览一遍,果然第一点就是这个,“暮暮妈找我几次,想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你如果不能参加,像什么话?” 立刻听出沐安花女士语气里的将信将疑,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在自己儿子持续受苦受难的事实面前信仰明显发生动摇,“妈,又不是一辈子不结婚,今年不结,还有明年,一年时间总能等的。” 沐安花女士脸上立刻浮起一丝犹豫,陆离趁她不注意,用筷子迅速的在顾澈胳膊上的伤口用力一捅,顾澈立刻痛得捂住胳膊,正好被沐安花女士看到,“伤口裂了?吃完饭,再重新包扎一下。” 得意洋洋的从医大开车出来,顾澈立刻拨通顾明的电话,“哥,任务已经完成了,密码赶快发过来。” “嗯,”顾明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她电话我,说你今年犯七煞灾星,让我明年再结婚,我已经把密码发到你微信上,你自己查收吧!” 蠕动到穆晓婷家时,已经是中午,顾澈和陆离才下电梯,就看见两个警察站在穆晓婷家门口,物证人员进进出出,显然在收集证据,看样子想要无声无息的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根本不可能。 退到楼下,二十分钟后,果然看见几个大汉抬着一个保险柜走出楼道,看样子,手里的密码也没什么用,警方有的是办法把保险柜打开。 等警察收队离开,陆离对顾澈说,“你记不记得穆婷婷的幼儿园,那个老师对我说过,穆晓婷为方便给穆婷婷换衣服,在他们幼儿园旁租过一个置物柜,我们去哪儿碰碰运气。” 顾澈发动车,“刚刚那个保险柜是老式的转盘柜,密码6位,穆晓婷让穆婷婷记忆的密码是16位,置物柜不可能设置这么长的密码,也许这个密码是其他保险柜的。” 这一次,陆离的色相失去效力,穆婷婷的老师坚持不肯告诉他置物柜的位置,顾澈眼见不秒,光速发信息给顾明求救,得到确认后立刻浮出一脸的焦急,飞奔而去,“要到没有?婷婷要做手术了,必须要有授权。” 当着老师的面拨通顾明的手机,顾明穿着白大褂,站在病房外,一脸的不耐烦,“拿到授权了吗?” 顾澈指着顾明对幼儿园老师说,“这是穆婷婷的主治医生,省医大附属医院心外科的主任,你如果不相信,可以上网查证。” 老师犹豫一会儿,“你们等会儿,我去请示园长。” 不到两分钟,老师气喘吁吁的出现,“你们跟我来。” 那是一个很简陋的置物柜,甚至没有锁,里面是穆婷婷的几件衣服和一个玩偶,陆离伸手拿起玩偶,立刻感到里面有东西,拉开之后,里面是部手机,手机背面贴着开机密码。 不得不说穆晓婷心思细腻,这简直是无招胜有招,回到车上充上电,手机开机之后两人发现整部手机什么app都没有,只有一个视频。 “我是穆晓婷,”视频上的穆晓婷面色惨白,极为憔悴,“顾侦探,我已经猜到最后拿到这部手机的会是你们,有些信息,我不能告诉警察,我希望你们能保护婷婷,你们要的东西,在xx银行xxx号保险柜,密码我已经让婷婷背熟,保险柜里也有我留下的信息,你们看完那些东西,就会明白当年发生过什么。” 第21章 汽油桶(21) 没有惊动任何人,顾澈和陆离把皮卡停在市中心的商场停车场,再从另一个门打一辆网约车来到xx银行,大堂经理听说两人要打开xxx号保险柜,立刻通知安保经理,两人到齐后,引着顾陆两人走进保险库。 在电脑显示屏前,大堂经理快速的录入穆晓婷的保险柜号,出现录入密码的界面时,他和安保经理同时后退三步,站在黄线外。 顾澈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跳跃,16位密码录入完毕,顾澈等候几秒,转身看看银行经理,他们同时查看保险库门边的屏幕,一个保险柜缓缓打开。 戴着手套将密闭的保险柜放在桌上,两位银行经理退到门边,玻璃门缓缓关闭,他们礼貌的转过身,背对着客户室。 陆离的手灵活的打开密闭柜,里面是一个移动硬盘、一张光盘、两张银行卡和一个手机,顾澈拉开自己的包,陆离小心翼翼的把所有东西放进包里的内置安全袋中,这才重新关闭密闭柜,轻轻按下按键。 银行经理把密闭柜复原,大堂经理对顾陆二人微笑,“这个保险柜穆女士每个月都会来打开一次,最后一次是半个月前,她把费用交纳到今年年底就没有再续费,她说会有人来取里面的东西,取走之后协议作废,费用会自动返回她的银行帐户。” 半个月前?那是汽油桶被广泛报道的时候,那个时候穆晓婷应该有预感,顾澈对银行经理懒洋洋笑着,似乎天塌下来都不在意一样,“谢谢,能帮我们叫辆车吗?” 回到酒店房间,顾澈拿出探测器,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扫描一遍,房间里竟然有十一个微型摄像头,不知是不是离开的这段时间,警方在这里布置的。 走进卫生间,卫生间竟然也有摄像头,这相当于他们在这房间的每个动静,都处于别人的监视中。 陆离脱下外衣,飞身跃上沙发躺下,“叫午餐,我快饿死了。” “要不我们去嫂子的小吃店?”顾澈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的外卖软件,“这附近就没什么好吃的。” “我不去,”陆离翻个身,面对着沙发,“来来回回的跑,在顾明家我也没睡好。” “那我去,”顾澈抓起包,“你可想好,东西拿回来可凉了。” 不情不愿的跟着顾澈开车到伍卫国妻子的小吃店,已经过了饭口,店内只有一张桌子有人,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立刻明白酒店房间里的摄像头不是警方布置的,否则,在这里会有警察布控。 看见顾澈,伍卫国的妻子赵娟立刻浮出笑,“顾澈,老伍说顾明病了,你去省城了,今天没给你包饺子,嫂子给你炒几个小菜。” 熟不拘礼的坐下来,顾澈涎着脸,“嫂子,随便弄几个就行,你拿手的猪头肉可别忘记。” 在窗边坐下来,两人虽然坐姿不佳,但心有默契的一个看外,一个看内,几分钟之后,顾澈看见三个人从街对面走向小店,看他们的衣着,不太像经常光顾这种小店的人,轻咳一声,陆离漫不经心的转头看看窗户,然后伸手提壶,“没水了。” 把开水灌进茶壶,两人都没给自己倒水,赵娟已经麻利的捧出两盘小菜,“饿坏了吧!先垫垫肚子,其他菜一会儿就来。” 抓起筷子,陆离大口的开始吃饭,刚刚看到的三个人果然走进店里,叫嚷着点了几个菜,赵娟立刻忙碌起来。 二十分钟后,双方的菜都上齐,顾澈和陆离目不斜视,风卷残云,正吃得高兴,只听店门口那桌有人高声叫嚷,“怎么回事?你这是整鸡吗?你这鸡的脖子得有一米长吧!” 回过身,那桌的三个人满脸的愤慨,看样子是有掀桌子的感觉,赵娟一脸焦急,“的确是整鸡,我刚刚才在后厨斩的。” “你说是就是?”一个人拍着桌子,“我看你就是家黑店,退钱!” “干什么?”顾澈伸手挡住想要上前解释的赵娟,“想闹事?还是想吃白食?我姐说是整鸡就是整鸡。” 三个人对视一眼,一个人伸手抄起啤酒瓶,在桌上一击,啤酒瓶立刻断为两截,陆离吃完最后一口菜,心满意足的打量着那三个人,“顾澈,你去把鸡骨头拼出来给他们看看。” 不超过三分钟,一只鸡的完整骨架出现在桌上,那三个人对视一眼,似乎没想到顾澈竟然能如此快的拼出完整的骨架。 “不管,”拿着啤酒瓶的人叫嚣着,“上!” 上字才出口,一个拳头已经打到他脸上,陆离和顾澈很有默契的相互配合,很快把三个人打倒在地,顾澈和陆离看着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的人,“赵姐,报警。” 片警来得很快,似乎有隔壁的店铺发现不对,已经抢先报警,看见顾澈和陆离,又看看地上鼻青脸肿的三个人,似乎不相信他们能打赢,又看看桌子上顾澈拼出的完整鸡骨架,“请问你们也是警察?” “不是,”顾澈一边帮赵娟收拾一地的狼藉,一边回应,“就是老熟客,这三个家伙想闹事,我们就顺手教训他们。” 一起被带回派出所,刚好碰到派出所所长,他一看顾澈,脸上立刻露出苦笑,“顾法医,怎么是你?” “打架?”程实骂骂咧咧的走进派出所的办公室,“和谁打?” 一见顾澈和陆离两人的待遇,程实气得脸都发绿,两个家伙一人一瓶快乐水,面前的桌子上放满糖果和水果,程实瞪着所长,“怎么回事?这两家伙不是打架吗?怎么搞得和英雄归来一样?” “程队,”所长一脸的苦笑,“这可不是我们安排的,是实习的小女生送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实已经感应到四周嫌弃的视线,他立刻调整策略,马上把顾陆二人叫出办公室,“怎么回事?” “我和陆离回来饿了,”顾澈笑眯眯的解释,“就去赵姐店里吃饭,刚好遇到那三个家伙惹事。” 刚好?惹事?程实眯起眼睛,回身看着站在窗边的所长,“白所,那三个家伙先拘着,一会儿铁勇过来办手续。” 第22章 汽油桶(22) 打死程实都没想到顾澈和陆离会拖着行李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两个家伙不管不顾的进门,说顾明交的酒店费用已经用完,他们被酒店赶出来,无处可去,作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最亲密的战友,程实不能拒绝。 和顾明家相比,程实家虽然乱,但总算有一丝人味儿,更重要的是他请隔壁的邻居帮忙打扫卫生,他家里东西虽然凌乱,但很干净,卫生间也没有任何异味。 “程实,”陆离看着洗漱用品,“你的沐浴露、洗面奶和面膜呢?” 程实随手塞来一块没有开封的香皂,“哥皮糙肉厚,不用那你些东西,将就着用。” 顾澈慢条斯理的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巨大的洗漱袋,“这是我从我哥家顺走的,他用的都是高级货。” 放眼看去,顾澈这家伙的确没少拿,洗面奶、须后水、润肤露、面霜、面膜,还有很多程实见都没见过的护肤品。 坐在客厅里,程实把跑腿送来的晚餐打开,赵娟做的菜香气四溢,陆离立刻占据主位,准备大干一场,却被突然到访的铁勇打断,他一进门,看见顾陆二人立刻吃了一惊,“程队,这两家伙怎么在这儿?” 听完解释,铁勇用怜悯的眼神看一眼程实,“顾澈,去给我拿个碗,我也没吃饭。” 一边吃,铁勇一边介绍提审那三个人的情况,那三个人咬死不承认是故意到赵娟的饭店捣乱的,就说上菜慢,心里有气,故意撒气,想吃霸王餐,三个人口供一致,应该是和警察经常打交道的老油子。 吃完饭,铁勇帮顾澈收拾好桌子,程实把饭钱转账给伍卫国的同时,让他到物证科去拿检查报告。 “你们房间被人装那么多的摄像头,所以才跑到我这儿的吧!”程实一边切水果,一边问,“陆律师,别觉得自己智商很高,别人也不是傻瓜。” 陆离并不答话,只是快速的组装着自己的电脑,顾澈嘿嘿一笑,“程实,案子进展到现在,似乎是我们为警队提供的服务多,警队给我们的反馈少,住你家几天,就当报酬。” 和顾澈切的水果相比,程实显然艺术得多,至少能看出完整水果的模样,陆离的脸在电脑屏幕后,只听见他的声音,“程实,那十几个女孩子你们调查完了吗?” “没有,”程实的声音突然有些沮丧,甚至有些悲哀,就连陆离都忍不住伸出头,“那十八个女孩子,穆晓婷和另外三个女孩子已证实死亡,六人出国,无法联系或拒绝联系,三人在外出差,拒绝联系,二人在外旅行,无法联系,三人行踪不明。” 沉默一会儿,陆离开口询问,“出国的那六人,有人回过国吗?” “只有出境记录,”洗完碗的铁勇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你们当时把名单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十八个人里,只有穆晓婷留在本省,其他十七个都考的是省外的大学,无一例外都有杨氏的资助。” “杨氏那边有什么突破?”顾澈眯着眼睛,“徐静益、江立材和徐令则都没突破?” “没有,”程实的脸色很难看,“就连栾局都上阵了,但这三个人的嘴非常紧,我们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更重要的是,杨所成的确很少去杨氏,这三个人异口同声说没发现杨所成有什么异常,口供又能相互证明,我们询问过几次杨皓,这小子更是一问三不知,开口就说出国十几年没回过国,他父亲从没去过国外,最多微信联系,亲情淡薄。” “难道杨氏就是铁板一块?”陆离的语气很生硬,“杨所成毕竟是杨氏的董事长,难道就没人发现异常?” 程实和铁勇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警局早已派人将能接触到杨所成的人都排查一遍,但杨所成的确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他把公司的经营全权授权给执行董事,自己只是杨氏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只在需要露脸的时候现个身,其他时候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对于杨氏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杨所成的行为似乎很难理解,但所有的经营的确合规合法,没有任何异常,至于为什么杨所成会在那汽油桶里,杨氏的人推得干干净净,一问三不知,一时之间,案子竟然进入死巷。 “这案子的线索千头万绪,顺着每一条线索查过去,又发现前路不通,”铁勇苦笑着拉开门,“程队,我先回队里。” “我和你一块儿回去,”程实站起身,盯着顾澈和陆离,“你们两给老子老实点儿,这房子还有二十三年的贷款要还。” “你不用担心,”陆离懒洋洋的伸个懒腰,“顾澈穷,但他爸妈有钱,更何况还有顾明那个大财主,你怕什么?” 铁勇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程队,算了吧!你碰上这两瘟神算你倒霉。” 听程实骂骂咧咧的走进电梯,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立刻又合身扑在门上,仔细听走廊里的动静,确认没有声响,这才冲顾澈点点头。 打开从保险柜里取出的东西,顾澈快速的把穆晓婷的手机拆开,再三检查没有信号发射器,甚至没有电话卡,这才重新组装完整,插上充电器。 几分钟后,电话开机,电话里什么app都没有,有十一个视频,顾澈看看陆离,他冲顾澈点点头,同时按下自己手机的录像键。 点开第一个视频,是穆晓婷有些浮肿的脸,她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我叫穆晓婷,这是我的自白视频,我想揭发杨氏集团的董事长杨所成。” 伸手按下暂停键,顾澈沉默一会儿,“陆离,你觉得这视频是真的还是假的?视频上的人虽然是穆晓婷,但从她过往的表现来看,她对杨所成似乎并没有很大的仇恨。” “也许她要揭发的,是汽油桶里的那个,”在顾澈按暂停键的同时,陆离也停止录像,他仔细端详着穆晓婷,“看她的眼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无论真假,我们先看完再说。” 第23章 汽油桶(23) 坐在车里,看着顾澈和陆离的人影在窗前来来去去,铁勇看看程实,“程队,你真放心把这两家伙留在你家?” “他们不请自到,我也没办法,”想到23年的房贷,程实觉得内心一切疼痛,“那三个家伙真的说有人出钱要他们的命?” “是,”铁勇点点头,“开始那三个家伙死活不说,伍队和白所同时出击,三个家伙就被分别击破了,说有人给他们三十万要他们的命。” “三十万?”程实似乎有些诧异,“这两家伙得罪了谁?” “这两个家伙又懒又馋,做生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得罪谁?”铁勇一边说,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程实家的窗口,顾澈刚刚拉开窗子,给程实窗台上奄奄一息的花草浇了点儿水,“还是除那份清单外,他们还有其他秘密?” “我猜穆晓婷还有东西在他们手上,”程实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澈浇花,“小袁把他们扔到垃圾桶里的日记本封面捡回来,物证的人检查过,上面有他们的指纹,但日记本封面已经剖开检查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放下他们上交的那个u盘,我在想,他们手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别人出三十万买他们的命。” 想了一会儿,程实眯起眼睛,“铁,你想想,被拘那三个家伙就是一般的流氓,只能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出钱给他们的人怎么敢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他们?敢在老伍的店里动手,那三个流氓就是脑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两个家伙,是想牵制我们的警力?” 一边在房间里走动,营造出正常生活的氛围,一边倾听着穆晓婷的视频,的确如他们猜测的一样,杨氏把十八个女孩子骗到岛上,就是为“招待”和他们有重要业务往来的生意伙伴,但和他们猜想的不同,她们是心甘情愿的。 杨氏资助的女孩子都具有相当大的共性,家庭贫寒、学业优异、充满改变自身处境的强烈意愿,同时,身材高挑、长相秀美,但是这些女孩子在接受杨氏资助的同时,杨氏的人会逐渐对这些女孩子进行洗脑,表面上是关怀她们的生活和学习,但在接触过繁华之后,很多的女孩子就会憧憬起幻境,而第一批被成功洗脑的,就是上岛的这十八个人。 这是顾澈和陆离没想到的,也许他们都没有真正的贫穷过,所以并不了解贫穷的可怕,穆晓婷在视频里是这样为自己和其他十七个女孩子辩解的: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们很下贱,但你们没有经历过我们一样的贫穷,你们不懂女孩子来月经时,没有卫生巾,只能不停的换卫生纸的尴尬,你们不懂冬天和夏天穿同样一件衣服,只不过,冬天时衣服里塞上棉花和碎布,夏天再把它们抽出来,而其他女孩子至少有换洗衣服的痛苦。 顾澈和陆离的确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贫穷,但他们能理解十几年前那些女孩子的处境,杨氏资助的大学生有几百人,有穆晓婷这样无法坚守原则的,也一定会有坚守原则的。 穆晓婷她们上岛之后,就开始正式履行她们的任务,穆晓婷招待的第一个生意伙伴,是杨氏最大的客户,那是一个比穆晓婷爸爸年纪还大的人,经历过那个夜晚之后,穆晓婷才知道自己付出的是什么,她开始后悔,可是已经晚了,因为每天,在岛上的每天,杨氏都把她们的行程安排得很满。 穆晓婷招待的最后一个生意伙伴,是杨氏新的生意伙伴,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采购经理,他惊愕的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的穆晓婷,但他没有赶走她,而是让她进屋,并给了她一块浴巾,让她裹好自己的身体。 那个采购经理由始至终没有碰过穆晓婷,也没有正眼看过穆晓婷,很久之后,穆晓婷才知道,在那个采购经理的建议下,他所在的公司和杨氏断绝生意往来,那是唯一一家和杨氏断绝生意往来的公司,那家公司,就是穆晓婷担任采购经理的公司。 下岛之后,穆晓婷得到人生中第一笔工资,得到那10万之后,穆晓婷家的生活条件得到很大的改善,也许穆晓婷的父母隐约猜到她做过什么,可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选择沉默,这令已经后悔的穆晓婷受到巨大的伤害,在无数的夜晚,她在梦中看到岛上那些男人的脸,大汗淋漓的惊醒,然后在黑暗中坐到天明。 大二时,杨氏再一次找到穆晓婷,这一次,他们要穆晓婷陪一个邻国前来做生意的老板,据说,杨氏把她们每个人都建立过一个档案,凡是有重要的客人,都会把她们当成公司的员工推荐给那些客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穆晓婷已经被杨所成包养,成为他固定的情人之一,所以,是杨受成亲自游说的她,在看见房产证时,穆晓婷还是答应下来。 那个客人是个变态,就是这次,穆晓婷的子宫受了伤,在杨氏的医院医治后,仍然留下后遗症,也因为如此,穆晓婷想摆脱杨氏,但她没想到,在她工作之后,杨氏再一次找到她,因为她被另一个客人看中,杨氏承诺,这是最后一次。 那个时候,穆晓婷已经在谈恋爱,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她有太多的把柄在杨氏手上,而且,杨氏承诺给她的,除了那套房子,还有一百万现金,穆晓婷再一次屈服,她虽然得到了房子和一百万现金,但她半年后,正准备婚礼的男朋友无意发现她在杨氏医院的治疗记录,坚定的和她分手,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了穆婷婷。 原来穆婷婷果真不是杨所成的,顾澈浇完花,看一眼停在院子里那辆灰色福特轿车,程实和铁勇不知道在里面是不是睡着了,还是仍在监视屋里的动静? 随手关上窗户,顾澈听见穆晓婷的声音,“那个时候,我有房子,有车,也有一些钱,医生告诉我,我只有一次当母亲的机会,因为我的子宫承受不了再次怀孕,我没有犹豫就选择留下婷婷,就在这时杨所成找到,他说他想和我谈个生意,他要利用我,和杨氏去谈合作条件。” 第24章 汽油桶(24) 从冰箱里拿出面膜,扔一张给陆离,穆晓婷的声音还在继续讲述,就在这时,她发现杨所成和从前不同,之前杨所成找她,十次有九次是为了肉体欢愉,但从这次开始,他没再动过他,眼神也很疏离,偶尔碰到她的身体,他也会立刻弹开。 按穆晓婷的说法,杨所成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仅对她很礼貌,对穆婷婷也很好,偶尔,她甚至会忘记他曾经做过的坏事,直到他提出让穆晓婷陪杨氏一个重要的客人,并且用微型摄像机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穆晓婷才懂,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对杨所成而言,都只是一个工具。 和以往一样,杨所成这样提出的条件也是穆晓婷不能拒绝的,他给穆婷婷成立一个信托基金,里面的钱足够穆婷婷过一辈子,更重要的是,他为穆婷婷规划好教育路径,穆婷婷从小学至大学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接受良好的教育。 穆晓婷去招待了那个客人,并且按杨所成的要求冒险用微型摄像机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但陪同时,穆婷婷子宫出血,不得不摘取子宫才保住性命, 此时已经是第十个视频,陆离没有继续播放最后一个视频,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移动硬盘和光盘,似乎在猜测里面的内容,顾澈没有催促,只是在心里暗暗赞叹沐安花女士的专业眼光。 ”我有一个感觉,”陆离的声音不大,恰到好处的被游戏的音乐掩盖,“杨所成不是杨氏的人杀掉的,而是利用穆晓婷的人干掉的,我们现在也许摸到这个案子真正的边缘。” 说到这里,陆离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顾澈,从你出事开始,我就在想,这里,就是这里,有一面我们看不见的幕布,你和我都是不小心触碰到幕布的人,现在,我们已经走到幕布边缘,你怕吗?” “怕什么?”顾澈移开客厅的茶几,开始给充气床垫充气,“死吗?我死的时候,一定会拉着你一起的,我怕什么?” “你难道不能拉别人吗?”陆离的声音很冷,却隐约透着一丝笑和兴奋,“程实、你爸妈、顾明?” “我就要拉着你,”顾澈把被褥放在充好气的床垫上,“我会死死拉着你的胳膊的。” 嘴角微微上扬,陆离按下最后一个视频的播放键,穆晓婷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到这里,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杨所成让我拍摄的人是谁,绝大多数东西都在移动硬盘和光盘里。 这两个东西都加过密,你们的技术手段虽然可以破解密码,但你们得不到所有的真相,你们打开光盘,有一个没有加密的文件,去找里面那个人,你们能知道密码和一些你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另外,那两张银行卡是我所有的积蓄,是我自己打工挣的干净钱,密码是婷婷的生日,请你们帮我找个好的人家把婷婷养大,别告诉她我做过的脏事,我经历的一切,我不希望再有人经历,不知道婷婷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无论怎样,希望她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视频停止,陆离立刻把手机拆解,分别塞至程实家不同的地方,拿出从旧货市场买的外接光驱,点开光盘,果然有个没加密的txt文件,点开文件,杨瑞的名字后一串数字,看上去,应该是电话号码。 把名字和电话分别记录在手机上,陆离把光盘和移动硬盘分别装在两个袋子里,一个塞到程实的床底,另一个塞到程实衣柜后的缝隙里。 处理好一切,两人各就各位,顾澈看动漫,陆离打游戏,四十分钟后,程实提着一袋夜宵回来,一眼看见自己的客厅,立刻拉长脸,“充气床垫?怎么?两位这是准备一直住在这儿?” “不然呢?”顾澈涎着脸从程实手里接过袋子,“我们两没钱,作为我们最好的朋友,你忍心看我们流落街头?” “你们?”程实的眼睛在家里飞速转动,除气垫床外,没有任何改变,看这两个家伙,铁了心想当钉子户,自己还真不能把他们赶出去,“行吧!认识你们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你们准备谁睡床垫?” 不问还好,一问,顾澈和陆离立刻一起涌进程实的卧室,不出十秒,陆离率先退出,随后是顾澈,“程实啊!我们两是客人,总不好和你抢床,我们睡客厅就行。” “怎么了?”程实翻着白眼,“我的房间……,爬下!” 顾澈和陆离立刻前扑,分别滚到沙发后,程实已经侧身缩在客厅和卧室的门框旁,手里握着枪,他盯着大门,另一手却在手机上迅速的按动,似乎在呼叫支援。 变故来得很突然,一声轻响,程实只来得及抬枪,似乎有六七支枪同时向内发射,密集的子弹交织成网,把客厅里一应用具包括陆离的电脑打得稀烂。 楼下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子弹立刻停止发射,程实小心翼翼的伸出枪,手一阵巨震,虎口立刻迸裂,枪掉在地上。 “程队!” 伍卫国的声音在楼梯间传来,程实伸出头,只见自己家的大门洞开,飞奔出门,只见走廊里空空荡荡,而且楼梯间只有从上到下的脚步声,走廊一侧的通风窗洞开,程实飞奔过去,只看见几根不停晃动的绳子和一辆疾驰而去的黑色suv。 如雨的弹幕,躲在沙发后的顾澈和陆离毫发无伤,程实的右手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都在发抖,赶到现场的栾平怒发冲冠,他几乎是咬着牙齿骂,“铁勇,你就在楼下,就没看见人闯进程实家?” “栾局,”帮程实包扎好伤口顾澈抬起头,“总共四个人,穿着非常专业,应该是用登山绳一类的东西从楼顶下来的,他们逃跑的速度不超过一分钟,车就停在小区的围墙外,勇哥当时应该赶来支援。” 深吸一口气,一向儒雅的栾平终于忍不住,“tmd,到现在,咱们被人当成猴耍,连刑警队长的家都被人家端了,这传出去,警队的脸往哪儿搁?” 第25章 汽油桶(25) 得到消息的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面色惨白的赶到,发现受伤的是程实,而且伤并不重,这才放下心来。 录完口供后,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把顾澈领回家,当然,他们被逼无奈,也只能默许陆离一同前往。 才进家门,三姑一脸焦急的迎上前来,看见陆离情不自禁的一愣,沐安花女士对三姑温和的说,“三姑,麻烦你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顾澈笑眯眯的从三姑手里接过水果盘,顺手拿一个给陆离,“陆离就住在我房里,爷爷家损坏不重,这么几天应该已经修好,我们明天去爷爷家住。” 三姑又是一愣,沐安花女士对她点点头,“三姑,麻烦你给他们煮碗面。” 坐在餐厅,顾国安教授注视顾澈和陆离狼吞虎咽,沐安花女士和三姑无声的上楼去整理顾澈的房间,“澈,你们究竟接的是什么案子?” 顾澈从碗边看一眼陆离,陆离喝完最后一口汤,“顾教授,这次的案子和顾澈在警队最后一件案子有联系。” 顾国安教授立刻瞪大眼睛,陆离轻咳一声,“这件事背后牵扯很大,我和顾澈并不能完全肯定两者之间有绝对的联系,但从目前对方狗急跳墙的安排来看,我们也许摸到黑幕的边缘,遗憾的是,我们手中并没有有效的信息,也就是说,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掌握了对方什么信息。” 顾国安教授缓缓平静下来,“你们就住在这里,不管是什么恶势力,我们不怕。” 说完,他抬头看着站在二楼的沐安花女士和三姑,“三姑,我明天一早送你回家,你休息几天,工资照发。” “教授,”三姑抱着干净的被套,“我不需要休息,而且顾澈我从小照顾大,他的口味我了解,你和沐姐做的饭都不怎么好吃,他的嘴又叼。” 说完,三姑转身走进顾澈的房间,顾澈偷眼看去,沐安花女士已经跟随三姑走进房门,“爸,你也太小心了,这次他们针对的是程实,说什么生生死死的,那些人就算是亡命之徒,今天晚上动静这么大,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消停几天的。” 被儿子教训的顾国安教授立刻怒上心头,“你也知道那是亡命之徒还不小心?家里有吃有穿,你跑程实家做什么?把人家搞得稀烂,我和你妈也是拿工资的,赚钱的速度赶不上你闯祸的速度。” 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我转笔钱给你,你转给……。” 话没说完,顾国安教授看见顾澈亮晶晶的双眼,“我气糊涂了,转给你是肉包子打狗,把程实的微信推送给我,我自己给他。” “爸,好歹也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嫌弃我你礼貌吗?”顾澈一边抱怨,一边把程实的名片推送给顾国安教授,“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穷,生意难做。” 这边顾国安教授把钱转给程实,那边顾明的视频电话已经打进顾澈的手机,顾澈按下接通键,顾明只看一眼就明白他已经被接回家,“省厅刚刚来人要把穆婷婷接走……。” 脸色一变,“哥,案子还在本市,穆晓婷只是证人,还不是嫌疑人,省厅怎么可能会有去接穆婷婷,赶快……。” 话没说完,顾明的手机已经掉落在地,听上去,他正在飞奔,顾澈立刻打通程实的电话,“程实,有人假装省厅的人去接穆婷婷。” 紧张得浑身发抖,十几分钟后,顾明重新拨通电话,“白厅安排有暗桩,穆婷婷没事,那些人跑了,只抄到一个车牌,医院电梯的监控里有一个人的侧脸。” 直到现在才放下心来,顾明看看面色苍白的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这几天家里事多,我已经向医院请假,明天就回来。 另外,白厅已经指示栾局派人到家里保护你们,澈,你们呆在家里别乱跑。” 来的是伍卫国和两个刑警队的老警察,据他们说,院子里也有警方的暗哨,直到此时,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才省过神来,程实家被袭击,目标就是自己的傻儿子,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拿到什么被人追杀。 “说吧!”和顾澈一向没大没小的伍卫国一脸严肃,显然这案子恶化的速度已经超出他们能够承受的程度,“你们手上到底有别人什么东西,否则不可能一直追杀你们。”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两手一摊,“穆晓婷的手机,塞在程实家了,电视柜下面一块,热水器上面一块,阳台的花盆下一块,最后一块在他家的米桶里。” 伍卫国盯着陆离,“手机里是什么?” “我们没来得及看,”陆离一脸的无奈,显得非常无辜,“手机刚刚充满电,程实就回来了,然后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 伍卫国立刻通知程实,不到一分钟,程实的电话打过来,碍于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在场,他才没有破口怒骂,“你们拿到这么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不提供给警方?”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证据,”顾澈知道陆离对于警方而言就是奸诈本奸,只得自己跳出来挡住程实的枪口,“本想看一下再交给你的,毕竟我们一直在冒险。” “两个滚蛋,”程实忍无可忍的怒骂一声,“你们两个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你家,别再给老子惹祸,省里的专案组已经连夜赶来,老子的头都要炸了。” 一脸无辜的看着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老头儿老太太立刻维护自己的儿子,“程实啊!顾澈的性子你也了解,是我们把他宠坏了,刚刚我们审问过他,他的确不知道那是重要的证据。” 程实勉强应酬几句,又交待伍卫国盯住顾澈和陆离才挂了电话,顾国安教授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坐在这里做什么?去睡觉,别再给别人添麻烦。” 灰溜溜的起身,陆离突然看着伍卫国,“还有一个移动硬盘和光盘,位置在……。” 程实在电话里的声音像是核爆,“还有什么?你们两个家伙是牙膏?挤一下出一点?” “没有了,”顾澈无比的诚恳,“这次真的没有了。” 第26章 汽油桶(26) 推开门,一侧堆满小山一样高的没开封乐高、一侧是陈列着各种手办的玻璃柜,另一侧是陈列着各种各样鞋的鞋柜,大床上横七竖八睡着两个人,穿着顾澈睡衣的陆离以斜90度的姿势睡得正香,被子滑落一半,顾澈则老实的睡在床一侧,安详得就像一根躺在被子下的木条。 睁开眼睛就看见顾明的眼睛,顾澈吓得蹦了一下,把陆离也惊醒了,他睡眼朦胧的起身,看一眼顾明,转身胡乱拉着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揉着眼睛,一脸的惊魂未定,“哥,你做什么?你一声不响的坐在床边,想吓死人?” “白厅被你们气得浑身发抖,”顾明看着顾澈,嘴角浮出一丝笑,顾澈立刻觉得自己这位双胞哥哥有一种连环变态杀人犯的即视感,忍不住就缩回被子,“他在办公室痛骂栾局,你们这个事务所可能开不下去了。” 倒回枕头上,顾澈和陆离一样把被子盖着头,“这么点儿破事儿你把我弄醒,等白厅气消了,他就能找回理智,如果没有我们,他们能找到那么多线索吗?” 顾明嗜血一般的笑起来,“这么说的确没错,栾局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也很生气,但认真想想,如果没有你们两个家伙,穆晓婷也不可能交出这证据,尤其第一个手机视频里,她清晰的指出证据是交给你的。” “然后呢?”顾澈的声音模模糊糊,“算了,反正睡醒了再说,晚安!” 顾明退到门外,等在一边的程实盯着他,“这两个家伙手上确认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不可能有,”顾明一边说,一边走向楼下,“如果有,他们两个家伙昨天就不会告诉伍卫国移动硬盘和光盘的位置,你们找到杨瑞,就应该能了解一切。” 程实沉重的叹息一声,顾明立刻转身看着他,“那个人死了?还是失踪?” “失踪,”程实的语气极其低沉,“我们先看的最后一个视频,立刻通过手机号对杨瑞进行定位,那个手机在本市xx小区,杨瑞是穆晓婷任职那家公司的副总,一个月前到邻省出差,半个月前该公司报警杨瑞失踪,市局有人配合调查过,至今这个人还在失踪。” 顾明的视线在眼镜后闪烁,“所以白厅才让你们再来找澈和陆离?就是想知道他们手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嗯,”程实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穆晓婷一死,除杨氏外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如果不是他们交的这些东西, 我们手上的线索更少。” 沉吟片刻,顾明开口,“有没有想过从穆婷婷身上入手?毕竟穆晓婷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的秘密,她有没有可能在无意中对穆婷婷说过什么?穆晓婷是穆婷婷唯一的亲人,也许她无意中说的什么,就是破案的关键。” “没用,”程实苦笑着,“省厅的幼儿心理专家一直在穆婷婷身边,她什么都不肯说。” “让澈去,”顾明毫不犹豫的推荐,“他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尤其是对小孩子,而且他救过穆晓婷和穆婷婷,如果穆晓婷能把证据托付给澈,那说明穆晓婷是信任他的,这种信任穆婷婷是能感应到的。” 不出五分钟,顾澈被程实从床上拎起来,听完程实的要求,顾澈想都没想就拒绝,并且伴随着缩回床上的动作,程实咬牙切齿,“栾局已经向白厅承诺,今天下午两点你们会赶到,说,什么条件?” “我们要了解整个案子,”陆离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也就是,警方的查案的每一步进展,都要通报给我们。” 程实立刻出门汇报,不出一分钟,他返回房间,“可以,但是需要晚一天。” 顾澈和陆离同时从被子里探出头,异口同声,“成交!” 一边开车,程实一边怒斥顾澈和陆离没有武德,不讲江湖道义,他的家差点儿被人爆破,把危险引到自己家的家伙竟然臭不要脸,敢和警方谈条件。 “程实,”陆离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像当头棒喝,他立刻想到这家伙在警队一向是恶名在外,“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和顾澈,你们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那么多线索吗?我明显感到穆晓婷并不十分信任警方,虽然原因不明,但如果她信任警方,你认为那些证据还能在我和顾澈手上吗?” 一言不发的开车,程实没有接话,顾澈和陆离立刻确认警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顾明冷笑一声,璀璨的明眸中闪烁着凛凛的光,“这件案子的背后绝不简单,穆晓婷对澈的信任不会无缘无故,我猜和他曾经出的事有关,他做五年的法医,怎么可能出那么重大的事故?” 不得不说这家伙智商超群,这也是顾澈和陆离一直以来的感觉,顾明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穆晓婷,一定很早就认识澈,而且知道他发生过什么,只有这样,她才会如此快的建立对澈的信任。” 程实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定,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警方一定掌握了不能让他们知道的线索,后视镜中,顾明、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 “程实,”陆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温和很多,“既然我和顾澈都被卷进这案子里,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关于汽油桶,你们究竟掌握了什么?” 半分钟后,程实开口,“汽油桶里的两具尸体,一具确认是杨所成,他死于十年前,他身上有十七道伤口,并不致命,他是流血过多致死的,法医猜测,他被人迷晕之后被人在身上割下十七道伤口,然后流血而死。 另一具女尸,死于五年前,基因库中没有她的dna,法医通一些骨骼的特性进行推测,她没有生育,她怀里的女婴尸体,确认是穆晓婷的孩子,法医在汽油桶的沥青中,同时检测到另一组人体的dna,基因库中没有匹配到dna的主人。” “装杨所成尸体的汽油桶里,有别的dna吗?” 第27章 汽油桶(27) 才进走廊就看见白厅沉着脸与栾局相对而立,两个人的面色都极为沉重,顾澈和陆离立刻停住脚步,似乎想要退出去,结果白厅沉着脸盯着他们,顾澈和陆离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白厅。” “你们两个家伙手上真没什么了吗?”省公安厅厅长白勇心情极差,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板得就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程实应该告诉过你们,这个案子有多复杂。” “真没了,”顾澈早收起嬉皮笑脸,相对严肃的回应白勇,“当然,如果一会儿穆婷婷说出什么,那就是新的线索。” 这几句话如果是陆离说,白勇定是不信的,从顾澈口中说出,可信度便高了许多,白勇看一眼栾平,他立刻后退一步,对站在病房外的两个警察点点头,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并肩而立将病房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警察后退一步,让出一条路。 走进病房,病房里放着好几个兔子玩偶,看样子,警方已经经过严格的检查,所以陆离从衣袋里拿出那个简陋的扫描器时,站在一旁的女警一脸的嫌弃,但碍于陆离的色相,她的嫌弃仍然控制在礼貌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天线缓缓的转动,在对准窗台下方的兔子玩偶时,扫描器前方的绿灯闪烁起来,女警脸色一变,站在门外的栾平后退一步,很快,一个捧着治疗盘的护士走进病房,她站在穆婷婷床前,仰头看看还有半瓶的药水,又调拭过一圈仪器,再走到窗台边,出去时,窗台下方的兔子玩偶已经消失。 并排坐在床边,顾澈和陆离打量着穆婷婷,这是一个精致秀美得就像洋娃娃的孩子,可想而知她的父母基因一定非常优越,天生就有惹人怜爱的外形,和穆晓婷的美艳相得益彰,因此,穆晓婷才从未怀疑过她不是自己的孩子。 “哥哥,”穆婷婷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你们回来了,妈妈呢?” “她刚刚做完手术,”陆离毫不犹豫的说谎,目光坚定,面色冷凝,就算是成人,也不会怀疑他在说谎,他看着穆婷婷似乎想哭,立刻补充,“如果她不做手术,你就看不见她,现在,她只需要休息几天就能来陪你。” 穆婷婷脸上仍然有哭意,她犹豫的看着顾澈,顾澈满面温和的笑,“是啊!我们刚刚才见过她,她让我们来看你。” 如果说和穆晓婷在视频里见面,那么的确算见过,顾澈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算说谎,穆婷婷脸上的哭意消散,“昨天医生哥哥说我明天要做手术,我特别想妈妈。” 陆离突然拿出不知什么时候从穆晓婷家里顺出来的电子相框,轻轻放在床头,“这是你妈让我们带给你的,你如果想她,就看看这个。” 孩子细嫩的脸上立刻浮出一丝笑,“这是杨叔叔送给我的,杨叔叔说,这里面有最珍贵的东西。” 杨叔叔?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又看看那个相框,难道这里面有杨瑞留下来的信息?顾澈伸手拈着穆婷婷幼小的手,“杨叔叔是你妈妈公司的杨瑞叔叔吗?” “是的,”穆婷婷点点头,面上浮出甜甜的笑,看来她极是喜欢这位杨叔叔,“杨叔叔经常到幼儿园来看我,还带我出去玩,妈妈也说杨叔叔是好人。” 好人?顾澈眼睛也笑成一弯新月,“婷婷,那你妈妈和杨叔叔是好朋友吗?” “不是,”穆婷婷摇摇头,“杨叔叔对妈妈很凶,有一次,我看见杨叔叔把妈妈骂哭了,可是妈妈仍然说,杨叔叔是好人。” “那你妈妈有没有说过关于杨叔叔的故事?”顾澈一边帮穆婷婷削苹果,一边随意的问,“你喜欢杨叔叔吗?” “喜欢,”穆婷婷点点头,“妈妈说,以后我上学,杨叔叔会帮我安排好一切,让我听杨叔叔的话。” 把苹果切得稀碎,穆婷婷却吃得很开心,她随意和顾澈和陆离聊着天,不时发出愉快的笑,直到非常疲惫的睡过去。 陆离把电子相框交给栾平,栾平立刻交给身边的技术人员,“同款的买到没有?” 坐在顾明的办公室,顾澈和陆离听顾明介绍明天穆婷婷的手术,顾澈的神情凝重,他知道这手术的难度非常高,如果不小心,穆婷婷的死亡率会非常高。 “明天老师会主刀,我会协助,”顾明最后总结,“如果手术成功,穆婷婷一年之内就能恢复,虽然不能做剧烈的活动,但她能平安长大。” 顾澈看着穆婷婷的病历,不时低声提问,与顾明探讨着,突听门响,三个人一起转过身,程实一脸欣喜的走进办公室,“那个相框里有东西,我要马上回去,你们要一块儿吗?” “不,”顾澈手里还拿着穆婷婷的病历,“我们等明天穆婷婷手术完成后再走。” 点点头,程实告别之后快速离开,顾明示意顾澈把病历交给自己,“先回我家,明天一早……。”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是一个满面惊惶的护士,“顾主任,院长找您,苏教授在来的路上遭遇车祸。” 站在抢救室外,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心里猜测苏强的车祸绝对不是偶然事件,这车祸背后的目的,一定是穆婷婷的命,如果是这样,那顾明也非常危险。 十几分钟后,顾明沉着脸走出抢救室,“胸膛有四根肋骨骨折,左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那个出租车司机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疲劳驾驶。” 回到顾明家,顾明一进门就放下一切,站在阳台上,他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有规律的挥动,顾澈看一会儿,知道他在练习明天早上的手术,立刻拉着陆离回到客房。 “穆婷婷的手术要十几个小时,你哥能坚持下来吗?”陆离面色凝重,“而且苏教授为什么要自己坐出租车?医院竟然没派人去接他?” 顾澈眯着眼睛,“我也觉得奇怪,毕竟以苏教授的身份,哪怕不是做手术,就冲穆婷婷目前的重要程度,也应该有专人去机场接他。” 第28章 汽油桶(28) 一左一右的跟在顾明身后走进医院,铁勇和几个不认识的警察站在大厅里,铁勇对三人点点头,回身对警察说几句,快步迎上前来,“杨瑞找到了。” “活的还是死的?”顾明停下脚步,“他藏在哪儿?” “活的,”听到这两个字,顾澈和陆离立刻松口气,顾明却皱着眉头,似乎不能置信,“他老家,一个偏僻的村子,程队昨天没有惊动任何人,和伍队连夜赶去的,今天早上在他老家找到的他,目前情况不是特别明朗,栾局已经派人去接应他们。” 刚要说话,却见院长陪着沐安花女士走下电梯,顾澈一愣,“你让妈来协助你?” “是,”顾明面无表情,“我只相信她。” 手术室外,仍有警察值守,铁勇站在顾澈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室大门,似乎希望手术立刻结束一样。 “勇哥,”顾澈一边说,一边就地坐下,“昨天我哥说,这场手术至少要十几个小时,现在才进去十分钟,你还是坐下等吧!” 其他警察看着铁勇,铁勇点点头,警察立刻在窗边、通道、电梯口的位置坐下,防护这般严密,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都在心里猜测穆婷婷和杨瑞的关系。 也许是托沐安花女士的福,也许是医院觉得影响医院的形象,几个护工送来几个凳子,顾澈和陆离靠墙而坐,铁勇则坐在手术室大门一侧。 陆离一边打游戏,一边和顾澈发微信沟通,昨天晚上他们就在猜测杨瑞和穆婷婷的关系,虽然程实没有遵守约定把案子的进展告诉他们,但杨瑞躲到自己老家,程实和伍卫国轻装前往,似乎说明警队在提防什么。 手术进行两个小时后,院长带着几个医生出现在手术室外,他说这场手术难度非常高,顾明医术精湛,这些都是医学院的研究生,他带他们会进入观摩室,问顾澈和陆离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坐在观摩室的最后一排,依靠身高的优势,手术室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顾明始终冷静,沐安花女士与他的配合也极有默契,顾澈扫一眼仪器上的数据,目前一切正常,从顾明的动作来看,他的伤暂时未给他带来额外的压力。 “顾教授好帅!” 前面的女研究生压低声音的感叹仍然传进顾澈和陆离耳边,两人不约而同的嗤之以鼻,这些人没见过顾明变态的时候,如果让她们见识过,她们估计死都发不出这种感叹。 “后面那两个男的也不错。” 那俩男的?这些研究生知不知道什么是礼貌?陆离明显想要发作,却听另一个女生说,“长得虽然不错,都是娘炮,还是顾教授帅。” 陆离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娘,虽然顾澈认为他对皮肤保养的重视度远超女性,在这方面的确有些娘,但顾澈轻易不敢开口,他知道这是陆离的逆鳞。 “院长,”陆离突然开口,吓了众人一跳,院长惊愕的回过身,陆离精准的指着刚才说他娘的三个女研究生,“这三个学生,并没有看手术过程,她们关注的重点是顾明教授帅不帅,我觉得作为未来的医生,这样的学习精神对患者极不尊重。” 一顶大帽子从天而降,顾澈有些怜悯的看着面红耳赤的三个女生,如果陆离可以,他能把所有关于诽谤的法律条款生搬硬套在这三个说他娘的女生身上。 “你们先回学校吧!”院长的语气很温和,“把下午的公开课做好准备。” 三个女生逃一般的走了,陆离在一众各异的眼神中安然的坐下,不要说这些只是学生,他们的目光的力量在陆离眼中就是虚无。 经此一役,所有人目不斜视的盯着手术室,顾澈突然看见沐安花女士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动作,她在提醒顾明注意什么,顾明回过身,护目镜后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虽然只是瞬间,但顾澈认为,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迹象。 顾不得其他,顾澈两步走到观摩室的玻璃窗前向下眺望,手术台上穆婷婷的身体显得特别幼小,坐在一旁的麻醉师已经赶到,院长立刻起身,紧张的盯着焦急却不忙乱的顾明。 几分钟后,麻醉师重新坐回,沐安花女士对顾明比个手势,似乎在称赞他,院长感叹着,“顾明,真的是天才……。” 不用说,这句感叹明显踩到顾澈的雷区,从小到大,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他和顾明进行对比,哪怕人家只是无意的,他也不依不饶。 注视着顾澈和陆离被礼貌的请出观摩室,铁勇好奇的打量着若无其事的两人,“二位,怎么?又惹祸了?” 来不及回应,顾国安教授提着几瓶水,笑眯眯的出现,顾澈眼珠一转,趁着观摩室的门没关,提高声音,“爸,你来看手术?” 听到声音的院长立刻闻声而出,靠着顾国安教授在本省医疗系统崇高的江湖地位,顾澈和陆离厚颜无耻的跟在他身后再次进入观摩室,这次的待遇明显好过上次,他们坐在顾国安教授的身边,第一排靠左的位置。 院长轻声描述着刚刚手术中发生的情况,顾国安教授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在手术室内默契的配合,始终一言不发。 手术进行半个小时,顾明的手突然停下,他抬头看一眼沐安花女士,沐安花女士和身边的护士长互换位置,不到一分钟,沐安花女士抬起头,从她的眼中,顾澈看到不祥的预兆。 手术提前一个半小时结束,院长和顾国安教授、顾澈和陆离等候在医生办公室,半个小时后,梳洗后顾明和沐安花女士先后出现,顾国安教授起身看着顾明,“有新的发现?” “我在她的左肺上发现一个肿块,”顾明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冰冷,“是恶性还是良性,需要做病理切片才能确认,心脏的情况比我预期的要好,基本是成功的。” 听他们讨论穆婷婷新的病情,陆离眯眼盯着手机屏幕,然后递给顾澈,是铁勇发的,程实和伍卫国被人袭击,幸好增援的人去得及时,他们和杨瑞仅受轻伤,目前在回来的路上。 第29章 汽油桶(29) 在省刑警队看见程实,他和伍卫国头、胳膊都包裹着纱布,程实头上的纱布仍在渗血,看样子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顾澈,”一边狼吞虎咽着盒饭,一边呼唤,“给哥重新包扎一下,这血都快滴进我饭里了。” 从应急的医疗包中找到必用品,陆离帮顾澈清理出位置,把医疗包中的一应用品安置妥当,顾澈用剪刀迅速剪开纱布,程实额头上有一道半截小指长的伤口,看深度已达到必须要缝合的程度。 戴上手套,陆离已经麻利的帮程实清理好伤口,顾澈快速的为程实缝合,五针,等陆离帮程实贴上纱布,又重新包扎好,程实已经痛得龇牙咧嘴,把手里的一个苹果几乎都捏爆了。 “没有麻醉,”顾澈脱下手套,“总共五针,应该会留疤,还有其他地方要缝合吗?” “没有,”程实放开手,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果汁,“我盯着钟看,从清创到缝合完成总共十二分钟,哥差点儿痛死。” 陆离拉开一罐啤酒递给程实,“喝!” “这饮料没用,”程实摇摇头,伸手又去拿盒饭,却被陆离塞一个饭盒,“吃吧!这是医院的护士孝敬顾明的,我和顾澈觉得他不会吃,就顺手牵羊了。” 不得不说顾明遇到这两位,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强盗,程实和伍卫国一边感慨,一边打开手上的饭盒,饭盒里的饭菜非常精致,看得出做得极为用心,比盒饭美味不知多少倍,程伍二人三分钟结束战斗。 “程实,”陆离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程实,“你不会告诉我们,你头部受伤,把和我们的约定统统忘记了吧!” 程实看一眼四周,“什么约定?我什么时候和你们有约定?” 看他的模样,不用说,他只请示过栾平,而且栾平给他的指示一定是私下交易,陆离冷哼一声不再开口,顾澈笑眯眯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白勇,“白厅。”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跑这儿来做什么?”白勇一脸的严肃,他显然对顾澈和陆离的突然出现万分不满,尽管目前唯一有用的线索是他们提供的,“这里是刑警大队,不是你家。” “我们接到程队受伤的消息赶来的,”顾澈指指桌上的一片狼籍,“刚刚给他缝合完伤口,又把从我哥那儿顺来的饭盒送完温暖,我们这就走。” 在白勇秘书的“护送”下,皮卡车发出痛苦的嘶吼出了省刑警大队,顾澈把车停在两条街外的临时停车场,陆离看着静默的手机,“程实肯定不敢发信息给我们,我们先回医院。” 医院的保安斜眼看着顾澈把车停在顾明的专用车位上,又盯着这两人跳下车,正要行动,院长陪着一对陌生的夫妻走出大厅,听院长和高个儿的说话,保安又缩回自己的位置。 “去哪儿了?”沐安花女士明显不悦,“不知道明的伤口裂开?” “程实的头通了个洞,”顾澈立刻熟练的应用夸张的修辞方法,“我们刚刚赶去省刑警大队帮他缝合伤口,毕竟炸了人家的家。” 顾国安教授一脸的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他的伤势怎样?” “死不了,”顾澈微笑着接过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手里的包,“爸、妈,你们要回去?我们也要回去,一块儿走吧!” 看看破旧的皮卡,沐安花女士伸手夺回自己的包,“不用,你爸开车来的,要不你开你爸的车,让你爸开你的车。” 总算顾澈在众人嫌弃的目光中守住最后一丝脸面,“爸开车来的?我们在这里还有事儿,我还想着送你们回去再回来,现在没必要了。” 笑容可掬的送走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顾澈才回身,就迎来院长愤怒的视线,“顾澈,你小子别以为靠你爸和你哥就能在这里横行无忌,想想你自己的言行,你爸和你哥的脸都快丢尽了。” “嗯,”这是顾澈最烦的爹味说教,尤其还把顾国安教授的脸面当成说教的工具,对顾澈来说,他连自己的脸都懒得要,更何况是别人的,“我也觉得我在这里太丢脸,要不让我哥别在这里干了,省得我连累他。” 院长立刻气得面色发白,“你在威胁我?” “我可没说,”顾澈一脸的委屈,就连眼角下方的朱砂痣都透着委屈,“是您自己刚刚说的,我爸和我哥的脸都快被我丢尽了,幸好还没完全丢掉,趁还有点儿库存的时候,让我哥换个地方,我也好继续丢脸。” 院长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医生见势不好,立刻挤到他和顾澈之间,簇拥着他离开,顾澈面上的委屈一扫而空。 “你次次都用我威胁他,你猜他还能忍多长时间?”直到院长一行人没了踪影,顾明才慢悠悠的出现,“院长可不知道你在家里的话语权几乎是0。” “管他的,”顾澈显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反正你也不想在这里干多长时间,能帮我气气他也是好的。” 回到顾明家,他洗漱完毕立刻躺下,手术耗费他太多的精力,顾澈和陆离待在房中,顾澈看书,陆离打游戏,等到深夜都没等到程实的信息。 天色微明,顾澈被顾明从梦中摇醒,“杨瑞死了。” “什么?”顾澈和陆离从床上惊跳起来,“程实和伍队不是把他安全的带回来了吗?” “跳楼,”顾明冷淡的说,“他说要上卫生间,自己从五楼跳了下来,落在院内的一辆车上,紧急送医的途中死亡。” “你怎么知道?”顾陆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随即省过神来,“是你们医院?” 顾明晃晃手里的手机,并没有说明他的消息来源,“提审他的三个人,估计都要被处分。” “谁?”又是异口同声的追问,“程实和伍队?” “当时程实在向白厅汇报情况,”顾明摇摇头,“伍卫国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是省刑警大队的警员,昨天我就觉得奇怪,杨瑞是这案子唯一的线索,那些人怎么可能让他活下来,而且他躲在自己的老家,就是为保命,他一定是想保全什么人,所以才会跳楼自杀。” 第30章 汽油桶(30) 赶到省刑警队时,顾澈和陆离没敢直接进去,接到电话的程实阴沉着着脸走出,也没带他们进去,站在街边,三人面面相觑一分钟,陆离才率先开口,“伍队没事吧!” “现在写昨夜审讯过程,”程实简短的回应,“我现在回不去,你们如果方便,去看看赵姐,她和小满……。” 说到这里,程实沉重的叹息,“我就不应该叫他来。” “怕什么,”顾澈心情难得沉重,他看着远处,“大不了和我一样,让他和我们一块儿干。” “回去吧!”程实心情沉重,拿出一个烟壳,却发现是个空的,随手想扔,看看四周,塞进陆离手里,“帮我扔了,老伍没事。” 注视着程实有些沮丧的走进刑警队大门,顾澈和陆离转过身,却看见栾平的车停在路边,立刻一溜小跑到车边,栾平的车窗放下一半,他的眼圈一片乌青,看得出并没有休息好。 递出一张卡,“给赵娟,里面钱不多,让她应个急。” 默默的收下,顾澈和陆离都明白,旷日持久的审查期间,伍卫国会被停职,光靠赵娟小吃店的收入难以维系基本的生活,“密码是小满的生日,回去!别在这里添乱。” 一溜小跑回到车上,等栾平的车进入刑警大队,顾澈这才掉转车头开向高速公路,通过收费站后,陆离撕开程实的烟盒,里面只有一张纸条,警队里有人有问题,伍被陷害。 用点烟器点燃纸条,顾澈把车靠边停在避车带,他突然猛的击打方向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事儿没完,开始是我,现在是伍队。” “冷静,”陆离放下车窗,把满把捻碎的纸灰扔到窗外,“既然程实和栾局心里清楚,他们一定会保伍队,最多就是开除公职,只不过这案子这么曲折,杨瑞有没有开口,如果开口,他说过什么,找机会我们要搞清楚。” 回到市里,径直去赵娟的小店,她眼睛红红的坐在窗边发呆,一见顾澈,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了?后厨有些吃的。” 知道她难过,顾澈一脸轻松,“姐,猪头肉来点儿,陆离去接小满,一会儿得到了,煮点儿饺子,我们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透过送餐口,可以清晰的看见赵娟在后厨忙碌,陆离带着小满走进店,陆离顺手挂上闭店的招牌,又关上店门,小满欢欢喜喜,“陆离叔叔,你可不知道,我们班的女生可喜欢你,她们都特别羡慕我。” “叫哥哥,”陆离把可乐放在桌上,“去做作业,一会儿饭得了,一块儿吃。” 小满听话的坐在窗前的桌上,打开书包拿出作业,顾澈站在取餐口,“姐,小满回来了。” 恢复平静的赵娟流水般的把汤、凉拌菜和饺子传给顾澈和陆离,然后擦着手从后厨走出,“满儿,来吃饭。” 放下笔,小满从消毒柜里取出四个碗,四双筷子摆放在桌上,“妈,两位叔叔,吃饭。” “叫哥哥,”顾陆二人异口同声,顾澈冲小满翻个白眼,拿出栾平的卡,“伍队让我带给你的,秘密是小满的生日。” 赵娟一愣,顾澈推到她手边,“案情有转折,伍队还得在省城待一段时间,他的私房钱都在里面。” 勉强笑着把卡收好,小满吃一口凉拌菜,“妈,今天失手了啊!醋放多了,不过我喜欢。” 吃完饭,陆离又把小满送回学校,回到赵娟的小店坐下,铁勇正在吃饺子,顾澈和赵娟坐在他对面,顾澈还是满面的不在乎,赵娟一脸的不安,“程队让我告诉你们,伍队这事儿小不了,反正事儿已经发了,担心也没用,栾局已经赶到总队,伍队最多就是开除公职。” 听到最后一句话,赵娟反而平静下来,“你们吃饱了吗?后面还有饺子,我去煮。” “姐,猪头肉还有吗?”顾澈涎着脸,“刚刚没好意思和小满抢。” “有,”赵娟对他微微一笑,走进后厨,一边下饺子,一边问,“老伍没有私房钱,那卡到底是谁的?” “兄弟们凑的,栾局给的大头,”铁勇也不隐瞒,“姐啊!猪头肉分两盘,我那盘多放点儿辣椒。” 吃完饭,顾澈沉着脸开车回家,陆离知道他又想到当年自己的遭遇,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打着游戏。 听完顾澈的话,顾国安教授叹息一声,“我找找姜明,给赵娟重新找个大点儿的店面,伍卫国有家有室,和你们两混在一块儿不合适。” “老爸,”顾澈立刻翻脸,“什么叫和我们两混在一块儿不合适?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说亲儿子礼貌吗?” “礼貌?”顾国安教授一边发微信,一边斜眼打量着顾澈,“我可真没想过从你嘴里能一再听到这两个字,你从小学开始,你的每一任老师都和我投诉过你不遵守校规和班规,哪怕在大学,你的班主任也三天两头的投诉,你对我礼貌吗?” 听见顾国安教授翻旧帐,顾澈眼珠一转,立刻从赵娟的店里拿来的两盒饺子和凉拌菜从布袋里提出,“老爸,我和我哥各有特色,我哥给您和我妈挣脸,脸挣得太多,总得丢点儿不是,您看,您这老给您丢脸的儿子连吃饭都想着你们的。” 冷眼看去,顾国安教授立刻被顾澈的小恩小惠收卖,“去去去,就知道来这些虚的,三姑,今天晚上吃饺子啊!” 吃完饭回到房间,顾澈才问陆离,“相框里还有什么?” 手指一翻,从自己的衣角拿出一片存储卡,顾澈面露喜色,陆离看一眼顾澈,“当时顺出来,只想着逼问穆晓婷时用,如果不是穆婷婷,我也不知道那个相框那么重要。” 把存储卡放进读卡器,翻出一个老式的迷你本,陆离看一眼顾澈,这存储卡里也许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之后,也许一切会豁然开朗,也许是更恐怖的深渊。 第31章 汽油桶(31) 点开存储卡,里面是三个加密的视频,陆离想都没想,录入一串字符和数字,第一个视频竟然被解开,顾澈大为震撼,陆离淡淡一笑,拿出一副耳机插在迷你本上,递一个给顾澈,这才点开视频。 “如果有人看到这些视频,那证明我和穆晓婷都已经死了,”是杨瑞的声音,但没有画面,或者图像也经过特殊的处理,或者迷你本的显卡配置无法显示,“无论你是谁,我都想提醒你,你现在非常危险,如果你害怕,现在就可以退出去,如果你坚持,那就做好和我们一样的准备。” 按下暂停键,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有一种感觉,杨瑞是在故弄玄虚,毕竟他和穆晓婷就算真的知道什么,也只会是冰山一角,只不过,那个秘密被隐藏得太久,猛的要暴露,令某些人有些不安而已,但冷静下来之后,几乎所有线索都被掐断,就算现在要揭开这些秘密,想必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已被灭口。 再按下播放键,杨瑞的声音继续响起,“穆晓婷是杨氏养的女公关,我和她结识在杨氏的周年庆上,她当时十七岁,是杨氏送给我们的礼物,她虽然漂亮,但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我没动她,我没想到也因为如此,穆晓婷在大学毕业后找到我,希望我能帮她介绍一份干净的工作。 干净?我怎么能告诉她,我自己都在泥潭里,但家族认为穆晓婷可以帮我们打入杨氏,逼我录用她,直到穆晓婷入职一年后,她才发现自己跳进更深的陷阱,但她没有怪我,还向我表白,也许我是她生命中,唯一对她有过不忍的人。 我知道自己做的事儿脏,所以一直没有恋爱结婚,穆晓婷对我说,她不求名分,只想相互取暖,我就和她在一起了,半年之后,我遇到她,感情这东西很奇怪,就像是火,一旦被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穆晓婷虽然知道,但她真的不管不问。 一年多后,她和穆晓婷前后半个月告诉我有了,我给她在邻省她的老家买了一套房子,让她回家养胎,她懂我做的事,没说什么就去了。 穆晓婷和我的孩子,因为先天的缺陷,是个死胎,那个时候,x已经替代杨所成几年,已经有足够的自信调动杨氏的资源,我就把她生的孩儿调换成穆晓婷的孩子,然后安排她出国留学,但是他们没放过她。 我和x把孩子和她封在汽油桶里,让她和孩子的魂魄诅咒他们。” 第一个视频结束,原来汽油桶里的女尸是杨瑞的爱人,听上去,x和杨瑞的关系很好,也是身不由己被人利用的可怜人。 点开第二个视频,仍然没有图像,大概有十几秒的静默,杨瑞的声音才响起,“她的名字,叫刘麦冬,原来是xxxktv的陪酒小姐,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如果可能,请火化后好好埋葬她,这些年来,我不敢让她见天日。” 说到这里,又是十几秒的沉默,再开口时,杨瑞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我们是一家医药公司,主要业务是收集民间药方,然后制成中成药谋利,杨氏也在做同样的事,大概十一年前,杨氏收到一个苗医的药方,如果那个药方能制成中成药,杨氏能赚到的钱,每年将以亿计。 家主知道这件事,他让我们无论如何要把药方弄到手,我找到邻国的朋友,和他签订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商业合作合同,他帮我们说服杨所成。 杨所成是上门女婿,杨氏的前身是一个很小的医药器械公司,徐静益很有商业头脑,徐家所有人靠的都是他,徐静益一步一步的把杨所成塑造成一个成功的商人,杨氏虽然名义上是杨所成的,但实际的控制人是徐静益,杨所成早就心有不满,而且,杨所成受过伤,早已丧失生育能力,杨皓也是野种,不知道是徐静益和谁生的。 和杨所成开始接触,我才明白为什么徐静益会挑选他,性格懦弱的井底之蛙,又贪图安逸,吃不得一点儿苦,也因如此,他极好收买,我们很快就变成密友。 但是我们没想到徐静益压根儿没信任过杨所成,杨氏的业务杨所成还没有我清楚,想让他搞到药方,简直不可能,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氏又搞到第二张秘方,这张秘方是从西藏的一个喇嘛手里得到的,据说这个药方能让人延年益寿,服用之后,能让人体机制年轻五岁。 家主原来不相信,但杨所成对此一无所知,而且,风声传两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他让穆晓婷打听,半个月后,穆晓婷在陪杨氏的一个贵客时才无意中听到,那个药方的确有,是杨氏最高的机密,据说药方由徐静益亲自保管,除杨氏请的藏药专家外,任何人都不能看。 那个贵客想争取代理权,如果那个藏药研发成功,杨氏能赚到的财富简直不能想象,家主决定动用x去杨氏,所以杨所成不出意外的死了,被封在汽油桶里,藏在新买的别墅地下室。 从我们结识杨所成开始,x就在刻意的学习他,一年之后,就连穆晓婷都无法分辨x和杨所成,家主并不完全相信穆晓婷,她根本不知道有x,但和我说过很多次,感觉杨所成变了一个人。 x进入杨氏后,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儿进展,两年后,杨氏对外宣布杨所成病故,只有我们知道,x是被毒杀的,徐静益早就知道他是假冒的,但她不动声色让x留在杨氏,开始的时候,x给我们很多虚假的消息,包括那张假的藏药秘方。 因为那张秘方,家族浪费上千万却一无所获,家主本在怀疑,但徐静益实在太聪明,她让x相信,杨氏也被骗了,所以,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家主没有怀疑过x的身份暴露,家族被徐静益戏耍。 后来家主利用杨所成反制几次杨氏,开始的时候徐静益没有防备,损失巨大,再后来她就不再相信x,然后x就莫名其妙的病了,我本以为家主会让x撤出计划,但他没有,还是听任x病故。” 第32章 汽油桶(32) 第二个视频结束,不得不说这个视频里的信息极大,看样子,杨氏,或者说徐静益由始至终都知道这个家族的存在,而且她聪明的利用x,也就是假杨所成为自己谋利,对于自己丈夫的死活全不在意。 “如果杨瑞说的是真的,那汽油桶里的尸体不是刘麦冬,”顾澈沉着脸,“你还记得尸检报告吗?汽油桶里的女尸骨骼检验显示她没有生育,这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一般情况下,女子如果生育过,骨骼会发生改变,骨盆结构相对较宽,耻骨联合处相较比较突出,如果只满足一个条件,有可能误判,但两个条件同时满足,误判的可能性不高。” 眼看顾澈拿出手机,明显是想要请教陈栋,陆离干咳一声,“如果你想把你师父牵连进来,你就打。” 顾澈立刻放下手机,侧头沉思几分钟,“我肯定,误判的可能性不高。” 沉默一分钟,陆离的手指移动到第三个视频,“顾澈,这三个视频我们看过之后,无论谁问都不能承认,这个卡,我们想办法交给伍队,让他戴罪立功。” 第三个视频打开之后,竟然是一边连串的银行帐号和密码,这应该是杨瑞记下的家庭帐目,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杨瑞和穆晓婷无论对杨氏还是家族来说,都是边缘人,他们得到的消息都只是商战,甚至不能用以界定杨氏和那个所谓的家族有罪,更何况,家族究竟是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取下记忆卡,陆离在手中握了一会儿,“顾澈,你打电话给栾局,隐晦的提一嘴伍队,他知道怎么处理。” 接到顾澈的电话,栾平在二十分钟左右出现在顾家,正就着猪头肉,准备喝点儿小酒的顾国安教授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栾平却来不及和他寒暄,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顾澈房间。 捧着饺子的沐安花女士和三姑好奇的看着市公安局长跑得几乎连鞋都要掉落,沐安花女士放下饺子,“国安,不会是澈又惹什么祸吧!” 来不及回答,栾平已经满面喜气洋洋的冲出房间,风一般的向外疾奔,“小白,小白,去开车。” 直到栾平的车炮弹一样的弹射出去,顾澈和陆离才从房间里走出来,顾国安教授看看顾澈,“发生什么?” “伍队给我们的一个东西里,有一块记忆卡,”顾澈把刚刚和栾平说的话复述出来,眼睛盯着猪头肉,“刚刚陆离发现,我们立刻通知栾局。” 话音才落 ,顾澈已经坐在餐桌旁,顾国安教授看他的神情,目标似乎是猪头肉,给他倒一杯酒,“陆离,你也来喝点儿。” 这几乎是顾国安教授第一次对陆离如此温和,陆离目光闪烁,视线却落在沐安花女士的身上,她冲顾澈身侧的座位抬抬上巴,陆离也不扭捏,坐在顾澈身边,提起筷子,准确的拈起一个饺子。 “顾澈,”程实的声音高亢得就像刚刚打过兴奋剂,“你和陆离行啊!明天,等哥明天回来,请你们喝大酒。” 在一旁被动听完电话的顾国安教授看看手里的啤酒,“今天喝点儿白的?” 第二天下午,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澈和陆离被程实叫起,坐在赵娟的小店,伍卫国和铁勇一脸喜色的坐在两张拼在一块儿桌子旁,桌上已经放满赵娟做好的小菜。 “你们两家伙可真是福将,”程实一边用牙咬开啤酒,一边感叹,“栾局把存储卡交给白厅,白厅没一秒钟犹豫就让技术科解密,天还没亮,老伍就被解除禁闭,然后回家等候处分结果,你两老实交待,那存储卡里的东西你们看过没有?” “没有,”陆离飞快的把自己爱吃的东西拈到自己碟中,他和刑警队的诸位混得太久,深谙抢食之道,“本来想看的,我的电脑在你家被打得稀烂,那电脑还是用顾明的钱买的,现在我们俩穷成这样,哪儿有钱买电脑?” 听陆离提到钱,程实立刻转移话题,这两家伙如果要归类,绝对属于穷凶极恶之辈,看样子没从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手里骗到钱,小盘算噼啪一响,程实觉得算盘珠子都快崩自己脸上。 “赵姐,菜够了啊!留点儿,”程实容光焕发,“其他几个兄弟一会儿就到,他们到了再上其他。” 赵娟笑咪咪的送上一道凉拌老虎菜,“你们喝酒,我去炖鸡。” 喝完两杯,程实才问伍卫国,“老伍,那天晚上究竟什么情况?” “杨瑞一进审讯室,就说饿,想吃猪脚饭,”伍卫国的声音不大,但在座的四个人都能听清,“马队立刻安排人准备,那小子又说想洗洗脸,跑一路,一头一脸的汗,马队气得想打他,但最终还是让人给他找一盆水,给他洗漱。 现在想来,那小子已经存心想死,把脸洗得干干净净,又漱完口,还找女警要护手霜擦脸,折腾快半个小时,那小子才坐定,狼吞虎咽吃完猪脚饭,一脸笑的看着我们,说:‘你们想知道是什么?’ 马队问他几个问题,他都回答得很认真,非常详细,因此,我们都没到他会轻生,审讯大概进行一个多小时,他申请上卫生间,因为他实在太配合,我们完全没想到他接下来会跳楼。 按惯例执行后,我和省队的小黄就押解他去卫生间,我们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能从那么小的窗子钻出去,然后跳下去,在我看来,那个窗子,小满都钻不出去。 我们赶到时,他仰躺在地上,血流一地,身上的衣服都擦烂了,但脸上还带着笑,我看着那笑,立刻明白,他为什么要梳洗,就是想让自己干干净净的走。” 沉默的碰杯,又一饮而尽,顾澈想到杨瑞第一个视频结尾时提到的对杨氏和家族的诅咒,他一定非常绝望吧,其实从自己和陆离先后出事到现在,对于陷害自己和陆离的那股力量仍然一无所知,甚至连续被人追杀,连追杀自己是谁的都不知道。 放下酒杯,栾平带着刑警大队的几个小伙走进店门,四人立刻起身,视线触到栾平的脸,立刻僵在原地,栾平声音干涩,“老伍,省厅的意见,你们三,包括马智在内,开除公职。” 第33章 消失的凶手(1) 秋风吹过,顾澈和陆离裹紧身上的大衣,快步走进赵娟的饭店,借助顾国安教授的人脉,被开除公积的伍卫国在距离市刑警大队两条街的位置以极优惠的价格盘下一个可以摆放七张桌子的店面,不算大,也不在主街的位置,但胜在位置好,客流稳定,收入足够三口之家。 “伍队,”顾澈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扯开嗓子就叫唤,“伍队……。” 才叫唤两声,就看见栾平沉着脸走进店门,顾澈立刻放低声音,“栾局,吃饭?” “废话,”栾平轻车熟路的坐在陆离身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水,“去后厨,告诉伍卫国老子来了,让他麻溜儿的整一盘饺子一碟小菜,我下午要去省厅开会。” 几分钟后,穿着围腰的伍卫国乐呵呵的捧着食盘从后厨出来,看他的模样,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最初的失落转换好心情,看他上菜的手势和速度显然已经形成惯性。 栾平拿起筷子,伸手把顾澈伸向自己盘子里饺子的筷子打开,“卫国,给我拿点儿辣椒油,另外,下午不忙的时候送几盒生饺子到我家,口味你自己看,店里剩下什么就配什么,再拌一盒凉菜,多放点儿粉丝,我儿子爱吃,你姐给你结账,她前几天参加婚礼,人家送她很多烟,她不准我碰,你都拿来,留一半给我,你小子别想着独吞,我心里有数。” 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回,伍卫国始终笑眯眯的,顾澈和陆离都有一种感觉,伍卫国似乎并没有离开警队,而是在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 正说话,赵娟抬着一盘猪头肉出来,栾平立刻两眼放光,“赵娟,赶快,我就等这口,顾澈这小子随时到你这儿吃白食,你还净想着他。” 自从顾国安教授吃过一次赵娟的卤猪头肉,这口卤猪头肉就是维系顾氏父子关系的最大利器,靠着猪头肉,顾澈和陆离平安的在顾家蹭到事务所重新装修完毕,而且顾国安教授还出资给陆离新配一套电脑,作为事务所的股份,但至今一分钱都没收到分红。 碟子才上桌,陆离已经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将猪头肉一分为三,“栾局,您位高权重,年纪又比我们大,可不兴以大欺小,您看看,平均三等份,非常均匀。” 栾平一筷子就把自己那份拈走,“卫国,去找程实把饭钱结了,到二手市场买台冰柜,天天和这两家伙抢东西吃,我都难受。” 这是顾澈和陆离爱干的活儿,反正也没事,为抵消吃白食的负罪感,两个人模狗样的家伙直接到二手市场帮赵娟挑冰柜,不得不说在电器方面,陆离算行家里手,在二手市场才绕半圈,就看中一台白色的卧式冰柜,“就这台,赵娟家后厨不大,放它正合适。” 听说还没卸货就有人要买冰柜,二手电器的老板穿着拖鞋飞奔而出,还没到店门,就判定这两个买冰柜的家伙是可以敲诈的主儿,衣着光鲜,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至于为什么光顾二手市场,那理由可真多了去,老板才懒得想。 笑容可掬的一人递上一根儿华子,老板为抬高价格正准备吹嘘一番,那个高个儿的少爷突然站在刚刚被抬下地的冰柜前,凑在冰柜门边,不住的闻什么,老板心里一阵发毛,“怎么?这冰柜有味道?” “是,”顾澈头也不回的安排陆离,“打电话给程实,这冰柜里有尸体。” 四周围观的人立刻发出一片惊呼声,那电器老板面色铁青,“你可别胡说啊!我这冰柜可是正规渠道收购来的……,喂,你别跑啊!你跑什么?” 一个小时后,程实带着铁勇赶到,先行赶到的警队队员已经将现场的闲杂人清理干净,顾澈、陆离和电器行老板及两个小工被扣在店里,程实一见顾陆二人就骂出声,“你们两是柯南附身?走到哪儿,哪儿就得死人,就不能让我们消停两天?” 本在骂骂咧咧的老板发现这两个家伙竟然认识这个凶神恶煞的警察,立刻转变态度,正要吩咐小工去泡茶,就听店外一声喧哗,铁勇在店外提高声音,“程队,一具高度腐败的女尸。” 此时,腐尸的臭味儿已经飘至店内,店里的人除顾澈和程实外,纷纷找到垃圾桶,抱着狂呕。 幸好冰柜连带腐尸很快被转移,可那股尸臭味儿仍然牢牢的盘旋在电器行外,老板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疲惫的瘫坐在地。 “说吧!”程实连把他带回刑警队的兴趣都没有,严格来说,这家伙也算受害者之一,“冰柜从哪儿弄来的?” “我真不知道,”老板抱着垃圾桶突然哭出声来,“是我妻弟,那小子负责收货,刚刚那小哥才说有尸体,那家伙就跑了,我到现在还没联系上他。” 这家伙看来真的吓得不轻,一边哭,一边发抖,程实看一眼他,冲顾澈抬抬下巴,这样需要亲和力的事,他一般都有自知之明的把顾澈推出去。 “你再哭,就把你带回刑警队去,”陆离一开口,老板立刻吓得连哭都不敢,陆离老狐狸一样眯起眼睛,“你说跑掉的司机是你的妻弟?” “对,”老板擦着眼泪,竟然平静下来,“准确的说是我前妻,她已经走了五年,走前把他弟托付给我,这些年都是我在照顾他。” 正说着,铁勇的声音响起,“程队,有个小子找姐夫。” 眼前一花,老板已经冲出店门,拉着刚刚跑掉的司机进屋,“你赶快说,冰柜是从哪儿弄来的,就算是偷是抢,姐夫给你赔钱,可千万别和那什么尸体沾上边儿。” 没想到这老板看着像个流氓,竟然对自己的亡妻和妻弟着实照顾,司机揉着被他抓痛的胳膊,“我刚刚就是去找买冰柜给我的那个老头儿,他是前村收破烂的,我和他做过几次生意,冰柜是他五十块卖给我的,说是从前村一户人家废弃房里找到的。” 第34章 消失的凶手(2) 陈栋骑着自行车摇晃出刑警大队门口,一眼看见顾澈,连车都懒得停,“刚刚才收拾好,明天才尸检。” “师父,”顾澈把为数不多的零用钱里挤出来买的几包好烟扔进陈栋的车筐,“躲着点儿抽,别让师娘发现。” 陈栋头也不回的骑着走了,顾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当初顾澈出事,陈栋整夜整夜的不着家,就呆在法医室寻找能帮顾澈的证据,过于紧张,差点儿突发心梗过去,顾家上下都对他极为感激。 顾明从德国回来之后,已直升教授,但他是唯一拒绝带研究生的教授,一年前陈杰保送进省医大,顾明立刻找到校长,指定陈杰为他保研的学生,且只收这一个,这是顾家唯一能给陈栋的回馈。 “顾澈,”开会回来的栾平看着顾澈和陆离身后的suv,“几天不见,鸟枪换大炮啊!你爸的车?” 皮卡车在上个月光荣退休之后,沐安花女士便打着安全的旗号,逼着顾国安教授把自己新买不到一年的车“借”给顾澈,重新给他买了一辆轿车代步,程实已经无数次的怒骂顾澈是无耻啃老的家贼。 “栾局,”顾澈和陆离走到栾平的车前,顾澈递给他一颗巧克力,“领您的令去二手市场,结果买冰柜变成买尸体,这不,事务所几个月没开张,想着能不能捡个漏。” 把巧克力扔进嘴里,栾平翻个白眼,“你们两家伙就是瘟神降世,走到哪儿,哪儿就得出事,滚回事务所去,别杵在老子这儿,省得老子倒霉。” 车还没开到事务所,电器老板的电话就打到陆离手机上,“陆律师,那老头儿找到了,他不敢直接去警局,想找个懂法的先问问,你看你方便吗?他可以付费。” 听到付费,陆离连想都没想就接下这桩“生意”,看到老头儿递来的两百块,陆离看一眼老头儿身上破烂的衣服,连手都没伸,“说吧!你想问什么?” 老头儿看看老板,老板点点头,老头儿看看陆离白皙的皮肤,把钱放在柜台上,“那台冰柜,是我们村儿赵寡妇家的,她家男人死得早,带着两个细娃,那两个细娃都有出息,就把她接到城里享福了。 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就爬进她家后院,发现这台冰柜,想着她反正不用,干脆先弄出来,我搬的时候,冰柜还插着电,我把线从中间割断。我敢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从搬冰柜,到卖给他,总共花费多长时间?”顾澈笑眯眯的用卫生纸包裹着手指,把钱推给电器老板,然后把自己手机的微信收款码递到他面前,老板立刻懂事的付给顾澈200块,“中途还见过什么人?” “从我决定偷,我就提前和蛮子打过电话,说我收了一台冰柜,”老头儿毫不犹豫的如实回答,“早上天没亮我去的赵寡妇家,村里鸡叫的时候我已经拉着三轮车出了村,在村外的废井边交给蛮子,具体的时间我记不清,只记得回家刚刚吃午饭。” 转头看着蛮子,蛮子没有犹豫,“早上十一点我到的约定地点,我还在那里打了一局游戏,大概十一点半装上冰柜,我就直接回这儿来,车程两个小时,没有堵车。” “从尸体腐败的程度来看,你们没说谎,”顾澈笑眯眯的看着老头儿,“但是你上门盗窃已经构成犯罪,那台冰柜的型号很高,最多值……。” 电器板板看顾澈的视线移过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最多150。” 话才出口,就有些后悔,以后这生意没法儿再做,陆离却冷着脸,“入室盗窃的最低处罚金额是千元以上,150块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的刑拘,并可处五百元罚款,如果你主动投案,还可以减轻处罚。” “两位,”电器老板堆起一脸的笑,仿佛是割肉一样,“我这里还有一台你们想要的二手冰柜,我原来想买给菜市场那家超市的,如果你们肯帮他,一百,不,五十块送货上门。” 把老头儿带到刑警大队,程实立刻把老头儿带进行审讯室,不到五分钟,程实走出审讯室,“来人,打电话,让他们乡派出所来人把他领走。” “程实,”陆离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放猪头肉的冰柜是人家几乎白送的。” “铁勇,”程实理都没理陆离,“带小黄去一趟乡里,看看案发现场。” 拐到赵娟店里,她已经用一盆热水把本就很干净的冰柜里外擦洗干净,那电器老板带着妻弟蛮子,把赵娟店所有的电器和接口全部检查一遍,还给换了两个新插座。 站在店外,陆离眯着眼睛盯着老板,“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 老板看看蛮子,“两位,如果时间方便,我们一块儿喝个茶?” 坐在茶室的雅间,听着楼下苏州评弹的声音,顾澈和陆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两人自问俗根深种,实在难以欣赏这样的“雅”。 一双手缓缓将一张照片推过来,陆离双手拿起照片,他已经感觉到这照片对老板和蛮子都意义重大。 照片上是个满面病容的女人,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旗袍,但笑容却很灿烂,看得出她很开心,“你前妻?” “是,”老板很郑重的点点头,“我想请两位帮助调查她医生的去向。” 说着,老板又推过来一张照片,“这是那个医生的照片,背后是他的资料,只要找到他,我就付五万块给你们。” 只是找个人,竟然这么高的酬劳?这个活儿一定不好搞,顾澈正要推辞,陆离已经把照片拿起,“莫之谦?” “接了,”陆离用手机把莫之谦和老板前妻的照片扫描进手机,“说说案情。” 老板看一眼蛮子,似乎下定很大决心,“我怀疑我老婆是被这个莫医生害死的,我老婆一直有病,莫医生是她的主治医生,因为病情发展很缓慢,一开始我没有怀疑,我老婆死后,我在收拾她的遗物时无意中打翻她的药瓶,我发现她吃的药片和我记忆中不同。” 第35章 消失的凶手(3) 根据老板提供的信息,顾澈立刻找到顾明,把照片和信息传送给顾明,他和陆离本以为以顾家在医疗系统的人脉,要找到这位莫医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刚刚打开游戏,就接到顾明的电话,“本省医疗系统内没有这位莫医生,或者说,他不是正规医院的医生。” 不是正规医院的医生?照片上那位莫医生,衣着非常正规,根据老板的描述,他老婆做过的检查,以顾澈的专业眼光判断,也是正规医院的医生常规的操作。 立刻拨通老板的电话,他立刻将自己老婆住院记录和一些医治信息让蛮子开车送过来,顾澈让蛮子坐在厅里看陆离打游戏,自己则详细的查看所有的住院记录和医治信息。 从资料来看,老板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在发现自己老婆的死可能有问题时,把能收集到资料都收集到,同时,也不难猜测,他为什么会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和陆离身上,因为除那位莫医生查无此人外,所有的资料都是正规而且无可挑剔的。 把医院的信息传给顾明,半个小时后,顾明的信息传回,这是一家财政拨款的区级医院,由于前几任的院长贪腐,目前医院已经划归为市医院的分院,他已经请那家医院的人帮忙落实莫医生的信息,预计明天中午前回复。 顾澈放下手机,“蛮子,你姐走的这几年,都是你姐夫照顾你?” “六年,”蛮子吃着水果,眼睛盯着电脑,“我爹没的时候,我姐十一岁,我三岁,我爹的葬礼才结束,我娘就不见了,我姥和我姥爷把我姐供到高中毕业,我姐考上大专,就在城里半工半读,她老板就是我姐夫。 你们别看我姐夫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混着呢,他那个时候开火锅店,有个老光棍看上我姐,对我姐动手动脚,我姐夫一锅热汤就泼那老光棍身上,拘留不说,店都赔光了。 我姥说我姐夫值得托付,我姐毕业就和我姐夫结婚,先是废品收购,我姐夫学了家电维修,就开了那家店,他对我姐是真心好,我姐虽然早走,但我姥和姥爷的身后事都是他办的,我姥临终的时候是笑着走的,村里的老人都说我姐遇到好人。 我姐不能生育,她不想拖累我姐夫,想要离婚,我姐夫死不同意,说把我当他儿子养,他说到做到,我姐走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我姐夫全程没掉一滴泪,我姐下葬后那天晚上,我听见他躲在房间里哭了整夜。 三年前我姥临终前做主,我姐夫才二婚,我复读一年才考上大学,学校课少,这几天在他店里帮忙。” 一番话,完全印证那中年发福,看上去和流氓一样的老板的确对自己的前妻情深意重,陆离取下自己的专用鼠标,换一个客用鼠标,示意蛮子打几局,他高高兴兴的坐在电脑前面,“两位哥,这些年来,我姐夫一直坚定的认为我姐是被害死的,你们如果没查出什么,就对他实话实说,让他死了那份心,他那五万块是他全部的私房钱。” 目前虽然可疑,但六年前的医疗水平,也不能排除临时换药的可能性,五万块买个心安,对那个人来说,也算是人生无憾。 傍晚时分,伍卫国骑着二手电驴乐呵呵的上门送饭,沐安花女士怕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儿子会被饿死,也出于照顾赵娟生意的目的,帮他们在赵娟的店里订了半年的晚餐。 蛮子捧着饭盒,拈几筷菜,伍卫国已经听顾澈讲完委托的详情,他皱着眉,“这活儿可不好办,六年时间太长,事是人非,这中间发生的事儿太多,就算查出什么事儿,六年前区医院的医疗水平、医疗条件和现在都不能比,就凭那老板一句话,说药片儿有差异就判定那医生有问题,就算报案,也没人会理。” “蛮子,”陆离放下饭盒,扶扶自己的眼镜,“你姐走的时候你十四岁,你对你姐的病有什么记忆没?” 记忆?看蛮子的神情,似乎在回忆,伍卫国收拾好餐具,也没急着走,坐着点燃一根烟,蛮子缓缓开口,“很多细节我都记不清了,但有两件事儿我记得很清楚,我姐住进医院时,医生说她的病情已经到末期,原来不想收,是我姐夫差点儿跪在地上都没让她住院,是莫医生出面才让她住院的。 我姐住院后,一直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大概十几天,她开始掉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脸色也越来越差,我怕她伤心,就把头发用布包着藏起来,我姐走的时候,头发都掉光了。” “你姐是什么病?”顾澈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保温杯,水里的枸杞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你还记得吗?” “我们也不懂,”蛮子认真想几分钟,这才回答,“我只记得莫医生说过,我姐肝脏受损严重,肝的解毒功能几乎都丧失。” 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肝脏受损?掉头发?脸色越来越差?只是十几天的时间?顾澈看看陆离,陆离立刻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不同寻常,陆离侧头看看蛮子,“你姐的头发也烧了?” “没有,”蛮子摇摇头,“我是我姐和我姐夫带大的,那包头发,我留下来做纪念了。” 老板娘是个慈祥而富态的中年女子,说话慢而温和,听说蛮子忘记带家门钥匙,笑眯眯取出备用钥匙,“先回去,我一会儿送汤过去。” 房子是新装修的,家具和陈设都极符合年轻人的审美,不用问就知道是那位二十四孝的姐夫出的钱。 从书柜的最上层拿出一个古老的铁盒,蛮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一块青色的手绢,他正要打开,顾澈已经戴着手套打开一个物证袋,“放进去。” 站在书房门口的老板看着一屋子的人,一脸的诧异,陆离看看老板,“你的预感也许没错,以目前的检测技术,也许能发现什么。” 放好汤碗的老板娘没有说话,仍然是笑眯眯的用浓重的广式口味招呼众人,“来喝汤,炖十几个小时,很补的。” 第36章 消失的凶手(4) 把样本交到检测机构,付完款,就看见老板和蛮子紧张的站在车旁边,一脸希望的盯着自己,顾澈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回去吧!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顾澈安抚两人,“只是怀疑,还不能肯定。” “顾侦探,”老板又拿出一张卡,“这卡里还有五万,是我媳妇昨天给我的,她说如果真能查出来我老婆是被害死的,这钱值得花。” 哭笑不得,这次就连陆离都没伸手去接卡,顾澈看看蛮子,他立刻推着老板走向自己的车,“姐夫,现在结果还出来,你搞得动静这么大,万一真有事,那家伙躲了十年,好不容易敢冒头,又跑了怎么办?” 回到事务所,顾明的信息才姗姗来迟,那位莫医生,不是该医院的正式编制医生,是外请的,而且,由于时间太久,医院已经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顾明拜托的人,找到一位退休的护士,从那护士口中才知道他的信息,而且那位护士并不清楚他是谁聘用的,只记得老板的前妻死后,就再没见过他。 按顾明给的地址来到退休护士居住地,这是一个新的小区,干净整齐,护士带着自己的孙子在楼下的公共花园玩耍,眯着眼睛看看顾澈手里的照片,“是她啊!我记得,邓铃花,她和她老公感情是真的好啊!病房的病友给她个苹果,她都要留着她丈夫来的时候一块儿吃。” 任何的感情都是相互的,难怪这老板这么多年都没放弃查出实情,顾澈看陆离陪护士的孙子荡秋千,“阿姨,你还记得邓铃花是什么病吗?” “糖尿病,还有多种并发症,”护士取下老花镜,叹息一声,“她们夫妻都是好人,还好她走的时候没受多少的罪就走了,也算是上天怜悯她吧!” 糖尿病?就算是六年前,糖尿病的治疗也很成熟,怎么可能有多种并发症,顾澈微微一笑,“莫之谦医生您还有印象吗?” 护士一愣,“早上有人问过他,我还回忆了一下,这位莫医生似乎是程院长聘请的,他只和程院长往来,从没见过他与其他医生有什么联系,而且他只负责邓玲花,据他自己说,邓玲花一直是他的病人,是他负责的一项医学研究的对象。” 把买的水果硬行塞进护士手里,顾澈和陆离立刻开车到原来的区医院,在大厅的医院介绍里,顾澈和陆离注意到院长已经不姓程,而是姓马。 听说顾澈是顾国安教授的儿子,顾明教授的弟弟,马院长破例接见了顾澈和陆离,虽是一个分院的院长,但架子很大,打着官腔接待顾澈和陆离,感觉上,如果没有顾国安教授和顾明的两层保护层,顾澈都不能接近他。 听说顾陆二人的来历,马院长的笑立刻变得很微妙,从微表情的角度,陆离判定那位程院长处境不太妙。 “你们找他?”马院长捧起茶杯,按他官僚的作派,这是谈话结束的标志,“去监狱吧!” 赶到市第一人民监狱,因为不是探视日,狱警便让两人留下联系信息,看到被探视人的名字,狱警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两人,“你们究竟是他什么人?” “有人委托我们找他要债,”陆离头也不抬的回答,但写字的手却慢下来,“他在区医院担任院长的时候,委托人送他一笔钱,但答应的事儿没做。” 狱警冷笑一声,“讨债公司?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委托人,这个人已经死了,脑溢血,入狱三个月死的,他的骨灰一年多才有人来领,估计债是要不回去了。” 回到事务所,顾澈和陆离商议几分钟,都认为莫之谦再神秘,也不可能只有程院长知道他的来历,肯定还有别人,考虑到那个姓马的态度,现在只能祭出顾明这尊大佛,顾澈立刻联系顾明,顾明火冒万丈,“你开的侦探事务所,不要什么事都找我。” “顾澈,”陆离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你说你的运势是不是有所好转,现在如果准备结婚事宜,以顾家的人脉,年底结婚,时间绰绰有余。” 沉默一分钟,顾澈都能想象评估利弊的顾明眼中闪烁着寒光的样子,他的脸一定和变态杀手一模一样,“明天中午前回复你,最后一次,再用结婚的事儿威胁我,可别怪我翻脸。” 挂完电话,顾澈看着陆离的背影,“看样子我哥真是火了,明天没有消息,让我爸上。”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动用你爸,”陆离无情的拒绝,“你想想你爸的人脉网有多可怕,他只要开口,咱们就别想暗中调查,至于顾明,只要他不想结婚,也不想得罪你妈,他再发火,也只能帮咱们。” 早上还没睁眼,顾明的消息就传回,据那位马院长所说,莫之谦在医院里没有任何记录,他给邓玲花开的药,都是自己配好带给她的,程院长说这是医学研究的需要,而且莫之谦为人孤高,几乎从不理睬除程院长以外的人。 亲自配好?为人孤高?怎么听上去这事儿就有蹊跷,不说别的,光是用药这一项就有问题,如果马院长的说法属实,邓玲花所有的病历和用药记录都有可能是假的。 就在疑惑之时,顾明又补充一条信息,马院长说无意中听程院长提到过,莫之谦还有个病人叫赵文青,住在市医大附属医院,本想转院到区医院,但市医大附属医院的主治医生不同意所以没能转成功。 这边消息还没念完,那边陆离已经拨通老板的电话,陆离再三确认,那些病历和用药记录都是区医院开具的,他还找出当时住院的发票。 “你说你发现你老婆的药片不同,”陆离的语气很严肃,“你能详细说说吗?” 一个小时后,老板出现在事务所,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泡沫密封袋,一层一层的打开,露出里面两个封口的袋子,“左边这个药片,是我老婆在家吃的,右边这个药片,是医院里分配给她的,她说吃了不舒服,那个时候她已经油尽灯枯,我就没逼她,后来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翻她的药盒,发现有明显的差异。” 第37章 消失的凶手(5) 从外观上来看,这两袋药几乎看不出差异,真空的密封状态,表面仍然干燥光亮,老板指着左边的药片,“这个药片颜色白,这个药片颜色微有些发黄,有可能时间太久,已经无法识别。” 用冷光源照射在药片上,左侧的药片的确要比右侧的药片黄一些,顾澈并没有学习过药理学,他无法判断六年时间,真空密封情况下,药片是否会因为质变而产生变化。 “这药能给我们吗?”陆离长久的盯着两袋药,“我们要把这两袋药送去做检验。” 犹豫一会儿,老板似乎下很大的决心,点点头,“行,这个和头发的检测一起出结果?” “这个我们无法肯定,”顾澈在两袋药上分别套上一个物证袋,拿起记号笔,“只要有结果,我们立刻联系你。” “顾侦探,”老板突然叫住顾澈,“你把两袋药弄反了,你套袋子的时候,把左边的放到右边去了。” 顾澈微笑着举起手里的物证袋,老板这才发现顾澈并没有记错,高兴的点点头,“我回去了,有消息你们联系我。” 一边开车,一边讨论,从刚刚顾澈做的试验来看,那个老板的确有很强的观察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分辨两种药的差异,要知道,就算从正常人的角度,在自然光线下,如果不非常仔细,都极难发现药片不同。 “有一种可能,”顾澈看着交通灯的黄灯不停灿烂,平稳的踩下刹车,“那个老板应该是色感敏锐度,对颜色特别敏感。” “如果他是女人,也许是四色人,”交通灯变绿时,顾澈觉得气氛压抑,又忍不住打趣到,“一般而言,有两条x染色体的女性,如果发生变异……。” 顾澈还没滔滔不绝,就从后视镜中看到那辆黑色的suv,似乎从事务所出来,它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车后面,这是陆离始终一言不发的原因。 不着痕迹的变换车道,在第二个红灯路口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向市刑警大队,那辆黑色suv仍然跟在车后,而且一直跟随他们来到市刑警大队门口。 把车停在老位置,黑色suv稳稳停在车前,走下车的,是两个认识的人,他们走到顾澈和陆离面前,亮出证件,“两位,我们是前村派出所的,我们有件盗窃案,需要两位的口供。” 盗窃案?口供?陆离轻咳一声,“什么盗窃案?你们有什么证据判断我们和盗窃案有关?另外,如果是警方传唤,请出示传唤证。” 两人对视一眼,程实和铁勇站在他们身后,“前村派出所到市刑警队门口办案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听见程实的声音,那两人一起转身,程实一愣,“吴所,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找到一间茶室,六个人围在圆桌旁坐下,吴开叹息一声,“这可真不怪我们,那家人不依不饶,说那老头儿破坏他们家的风水……。” 风水?顾澈看一眼程实,程实苦笑着,“那具女尸,是他们家的儿媳,病死的,有医院的死亡证明,但是有个神棍说他家的儿媳旺财兴家,所以一直没有下葬,就放在冰箱里,那老头儿不知道,偷冰箱的时候一块儿偷来的。” “乡里乡亲的,”吴开一脸愁苦,“闹得实在没办法,我们的想法……。” “我认识一个神棍,”陆离慢悠悠的开口,他看着吴开,“让他跟你们去一趟,保证那家人不会再闹。” 的确如陆离猜测的,神棍和吴开到前村不到两个小时,吴开的感谢信息就发到程实手机上,那家伙已经定好火化和落葬的时间,也不再追究老头儿。 “陆离,”陆离坐在车里,眼睛注视着顾澈走进检测中心,耳中是程实兴高采烈的声音,“你小子行啊,那神棍下去,只说三句话,那家人就吓得不再说话,然后他嘀嘀咕咕和那家人就说三分钟,那家伙立刻就去认领尸体。” 和程实通完电话,顾澈长手长脚的从检测中心出来,坐上车,顾澈拉下遮阳板,“陆离,看见那个穿黑t恤的家伙没?一直跟着我。” “是区医院的保安,”陆离眯起眼睛,“我就说区医院一定还有认识莫之谦的人,只不过那人做得很隐蔽,明面上没人注意,就让那家伙跟着我们吧,他有用。” 回到事务所,正遇上提前来送晚饭的伍卫国,原来饭店接了个大单,赵娟怕一会儿太忙,就让伍卫国提前来,三个人坐在事务所里,顾澈和陆离一人一句,把前村的事和伍卫国说一遍,伍卫国轻声叹息,“社会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还有人搞这一套,只可怜那个女人。” 把伍卫国送出事务所,顾澈正要关门,一个瘦小的身影闪电一样蹿进门里,正是那个白天一直跟着顾澈的黑t男。 狼吞虎咽吃完剩下的一份饺子,黑t男喝着纯净水,打着饱嗝,“听说你们在调查莫之谦?” 敏锐的觉察到他对莫之谦没有尊称,而且语气里充满不屑,陆离当律师时,和三教九流的人打过交道,对于他的诉求,自然能猜出七七八八,“多少钱?” “不要钱,”陆离眼角的光一闪而过,黑t男摇摇头,“邓玲花是我初恋,我暗恋她,她不知道。” 一边说,黑t男一边从自己后腰取什么东西,顾澈立刻紧张的抓起放在一边的棒球棒,黑t男轻蔑的一笑,“我年纪比你大,身手不一定比你差,我们混道上的,也有道义。” 说完,他抽出一个干净的塑料文件袋,“这里面,都是这些年……。” “周锁?”老板的声音突兀的在事务所门口响起,他惊愕的看着黑t男,“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找你,想着把钱还你,你都躲着我们。” “行了,”周锁反客为主,冲老板翻个白眼,“金老六,你还真对得起你的姓,张口闭口就说钱,进来吧,把门给人关上。” 第38章 消失的凶手(6) 顾澈把棒球棍放在自己脚边,这位周锁无论从气质还是外形上都对得起他自称混道上的,金老板却很激动,看样子想叙旧,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里面,都是这些年我托道上的兄弟打听到的莫之谦的资料,”周锁把文件袋交给陆离,“兄弟们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记的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他们都用了心,我就是在等着有一天有人能关注到邓玲花死得蹊跷。” 陆离把文件袋拿在手里,并没有立刻打开,“我们是受金老板的委托进行的调查,这么说,你也注意到邓玲花的死亡不同寻常?” 周锁和金老板对视一眼,周锁对他点点头,“你果然也发现了,两位,想不想听听我是怎么发现邓玲花死得蹊跷的?” 三人立刻高度关注,顾澈立刻拿出连程实和伍卫国都喝不到的高档果汁,一人一瓶,周锁没有开盖,似乎整理一下思路,这才开始讲述。 这家伙是邓玲花的初中同学,成绩不算好,为扶助他,老师把他的座位调到邓玲花旁边,据周锁自己说,邓玲花带他两个学期,他勉强考上汽修的职高,从而有一技之长。 职高毕业后,他无意中遇到邓玲花,那个时候,她在金老板的火锅店打工,周锁看一眼金老板,“我当时就看出你那儿小心思,看看唯唯懦懦,你把那锅红汤泼那老家伙身上算条汉子。” 看来当时的情况很危急,也很混乱,否则金老板那锅红汤不可能让一个道上的人,至少是混过道上的人如此感叹。 后来再遇到邓玲花,是他到区医院陪老婆生老孩子,打开水的时候看见金老板跑前跑后,打听一下才知道邓玲花病了,他偷偷去看过几次,发现金老板对她体贴入微,想着自己结婚有娃,唯一的念想就是她过得好,现在人家过得挺好,也没什么遗憾。 有一天傍晚,他在院子里抽烟的时候看见程院长和一个陌生的医生在车旁边讨论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他本不想理,但听护士说邓玲花的医生是外聘的,他滑到车下,小心翼翼的爬到尽量近的地方听他们吵什么。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是混过,否则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侦查能力,陆离手机早就打开录音功能,周锁一口气喝完一瓶果汁,金老板立刻把自己的果汁推到他面前,一脸的紧张。 程院长和莫之谦就是为邓玲花在吵,内容是莫之谦坚持要给邓玲花用药,但程院长不同意,他说再用下去,很有可能就会出事,他清晰的记得当时莫之谦冷笑着回复程院长,那么多年,邓玲花的身体早就有抗药性,但药的检测就在最后阶段,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异常,因为他知道,很多医院都不愿意收治病情严重的病人,他真正怀疑有问题是邓玲花去世后,那个时候他老婆已经出院,他就到医院去应聘夜班保安,结果他才入职一个星期,邓玲花就去世了,有一天晚上,他躲在车库里难过,结果又看见程院长、莫之谦和另一个戴口罩的医生在地库里吵架。 另一个戴口罩的医生?顾澈和陆离立刻高度关注,顾澈眯起眼睛,“你知道那个医生是谁吗?” “不知道,”周锁很肯定,“我只见过他一次,就是那个地库那一次,过后再没见过。” 这说明这个戴口罩的医生也不是区医院的人,周锁等几十秒,见顾澈和陆离没有开问,又继续向下说,他躲在消防箱后面,听了几分钟,这三个人吵的还是关于邓玲花的用药,这个时候,周锁开始觉得不对,如果邓玲花的确是病死的,那么用药的问题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样的争执。 只可惜那三个人只吵了几句,有车进入地库,他们就停止争吵,然后同乘程院长的车离开,为解开疑惑,他在医院上半年的夜班,直到程院长东窗事发,莫之谦和那个戴口罩的医生都再没出现过。 周锁随后离开医院,但他在暗中关注金老板的动向,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金老板,“金老六,我认为,以你对玲花的感情,你不可能对她的死没有一点儿怀疑,所以你找到这两位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医院去找姓马的,我更能肯定他们是你找的调查玲花死亡真相的人。” 说到这里,周锁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他拿出一张卡,“这是十万,调查结束后还要多少,你们开口,我有几家汽修铺,还有一家ktv,经济方面比金老六好,这也算我报答邓玲花对我的恩情,如果没有她,我也不可能去学汽修。” 陆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卡收下,他看着金老板,“老金,你今天跑这儿,是为什么?” “没事,”金老板有些忐忑,看得出他比较怕陆离,相对来说,他更喜欢顾澈,“我只是在家呆不住,想来问问有什么进展?” 既然别人付了钱,而且一次十五万,这可是事务所开业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无论如何,也应该对委托人有点儿交待,所以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清清喉咙,“你们猜得没错,从我们的角度来看,邓玲花的死有很大的疑点。” 说着,顾澈拿出自己的手机,陆离把大厅的灯光调暗,顾澈把头发的检测结果投屏在墙上,周锁和金老板对视一眼,显然完全看不明白这复杂得如同天书的检测结果意味着什么。 顾澈显然知道以这两位的知识储备,是无法看懂检测结果的,“邓玲花的头发检测结果显示,她体内重金属超标,她的死亡存疑。” 金老板立刻一跃而起,陆离却用视线压制着他,他又坐下来,顾澈继续说,“虽然头发的检测结果是重金属超标,但毒源是什么?而且以前受检测技术所限,很多女性的很多化妆品里重金属都超标,在药物检测报告出来前,我们只能说她的死亡存疑。” 第39章 消失的凶手(7) 令顾陆二人没想到的是,金老板突然大哭起来,一位中年男子,哭得满面是泪,“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怀疑,我晚上都睡不好觉,如果当年我更细心一些,也许玲花不会死。” 陆离最讨厌别人哭,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立刻看一眼顾澈,示意他把这家伙弄出去,或者让他停止哭泣,顾澈轻咳一声,示意自己还有话说,周锁立刻阻止金老板,“金老六,闭嘴,话还没说完。” 金老板立刻抽泣着停下,陆离把一整包抽纸推到他面前,金老板一边擦眼泪,一边把擦过眼泪的卫生纸放进自己袋里,他已经觉察到陆离对自己哭泣的不悦和嫌弃。 “邓玲花患有糖尿病是确认的,”顾澈盯着金老板的眼睛,他点点头,以示肯定,“而且她也有多种并发症,这是不能否认的,无论她是否重金属超标,以那么严重的并发症以六年前的医疗条件,她的死亡也是不能避免的。” 听到这里,金老板一愣,顾澈不等他开口,继续解释,“这几天,我已经认真研究过邓玲花的病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她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正规病院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她有糖尿病,严重的并发症有肾病,下肢血管病变和糖尿病足。” 看过去,周金二人一脸疑惑,顾澈只得换个方式,“你想想,邓玲花的十根脚趾是不是发黑?” “是,”金老板的声音不大,而且似乎有些不愿意,“她爱美,总说脚趾脏,后来治疗之后,黑色就没有……,不,变淡,她去的时候,脚趾还是黑的。” “这是糖尿病足,”顾澈关闭投屏,陆离同时把厅里的灯光调亮,“所以说她的糖尿病很严重,死亡是不能避免的,你不用愧疚,只不过,我们现在要了解清楚的,莫之谦究竟给她服了什么药,那种药,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想都没想,周金两人同时点头,陆离眼珠一转,“周老板,我们查案子,有的时候需要道上兄弟帮忙。” “没问题,”周锁立刻同意,“我老婆他爸,以前也是道上的,现在还有点儿威望,这是我的电话,你们有需要,随时和我联系。” 送走周金二人,顾澈把事务所的大门锁紧,陆离已经整理好一切,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顾澈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所有的门窗都已经关闭,又检查过监控,这才上楼。 推开陆离的房门,他坐在沙发上正查看周锁文件袋里的东西,他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每一张纸,他都看得非常认真。 洗完澡,陆离还没看完,顾澈躺在床上,安静的闭上眼睛,这是长久的相处中,他们早已形成的默契。 “顾澈,”陆离放下最后一张资料,终于开口,“我有个想法,也许我们找不到这个莫之谦,因为这个人,也许没有真实存在过。” 梳洗过后的陆离身上散发着橙花的香味儿,顾澈舒适的靠在他身边,黑暗中,陆离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看过周锁给我们的所有资料,那个莫之谦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毫无踪迹,他是不是医生都难以判断。” 第二天一早,顾澈和陆离分工整理案子所有的线索,不得不说这案子表面简单,每一条线索都非常清晰,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但它似乎只是推导的结果,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去验证它。 “顾澈,”陆离突然用镊子夹起一张照片,“你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徐令则?” 照片微微有些发黄,而且拍照目标并不是徐令则,只有半张脸,但这张脸在汽油桶案中,顾澈和陆离看过无数遍,早已牢记在脑海中,虽然像素不高,而且只有半张脸,但顾澈几乎立刻就确认那就是徐令则,更重要的是,他那半张脸正对莫之谦,两人似乎在交谈。 没想到这个案子也能牵涉到杨氏,陆离把照片放进物证袋中,又小心翼翼的把物证袋检查一遍才放进保险柜中,“顾澈,你还记得第二个视频吗?” 第二个视频?那个视频里,杨瑞说的是杨氏搞到两张秘方,虽说杨瑞的讲述重点是杨氏与家族的商战,但可以确认杨氏在研制新药,如果确认徐令则和莫之谦有联系,那这案子就有可能涉及到非法的药物测试。 立刻开车找到金老板,由于那具风水尸体,他已经提前把店面搬迁到自己购买的店铺里,看见顾陆二人,他立刻迎出门来,看他似乎想关门,顾澈立刻笑眯眯的说,“老板,我们想看一台电视。” 金老板马上清醒过来,引着二人走向库房,一边走,一边叮嘱,“蛮子,招呼着街坊啊!我带这两位去挑台电视。” 站在库房里,顾澈告诉他案子有新的线索,但需要周锁和他帮忙,金老板立刻摇来周锁,和昨天一样,周锁还是身穿黑t,只不过,他背了一个电工包,感觉上是和金老板有合作关系的电工。 把各种新闻上收集到的徐令则的正面和侧面照片给周金两人看过,陆离对周锁说:“昨天你给你的那包资料里,我们无意中发现他和莫之谦有联系,这人是杨氏集团的高管,如果能确认他和莫之谦有关系,我们也许能找到莫之谦。” 周金二人立刻答应,两天后给回复,顾澈和陆离空手走出电器铺,金老板一脸的笑,“二位,对不住,我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电视,你们两天后再来。” 离开电器铺,顾澈直接开车到医学院,保安看熟顾国安教授的车,也没细查就放他们进入教学区,顾澈才下车,就看见顾国安教授和医学院的院长站在教学楼前笑容可掬的在聊什么,看见顾澈,院长对顾国安教授点点头。 “什么事?”顾国安教授板着脸,“不是让你别没事跑这儿蹭饭吗?” 把邓玲花的病历拿出来,“爸,这次找你,主要目的可不是为蹭饭,当然,蹭饭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第40章 消失的凶手(8) 看见医学院食堂的饭菜,顾澈和陆离立刻拉长脸,这两人无礼的程度,就连顾国安教授都觉得抱歉,逃一般的带着两个家伙离开食堂,顾澈干咳一声,“爸,要不我们请你吧!” 说是请,不出半个小时,顾澈和陆离笑容满面的带着顾国安教授来到赵娟的小店,可怜的顾国安教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光顾这样一家低档餐饮。 店里打扫得很干净,桌椅没有任何油渍,传菜口的设置非常贴心,可以清楚的看见后厨也非常干净,赵娟并没有注意到除两个吃白食的家伙还有其他人,头也不回的说:“你们来晚了,饺子没了,等一会儿,姐给你们炒蛋炒饭,老伍不在,顾澈,你先来倒几碗米汤。” 还没等顾国安教授喝完米汤,顾澈已经把邓玲花的病历放在他面前,“爸,饭不能白吃,赶快看。” 顾国安教授戴好眼镜,一张一张的病历仔细查看,陆离已经帮赵娟把蛋炒饭、凉鸡、卤牛肉和凉拌菜送上来,顾澈抬着一碗杂菜汤,刚刚回到座位,程实带着两个刑警推门而入。 明显没看到顾国安教授的程实一眼看见顾陆二人饭菜上丰富的饭菜,立刻叫嚷起来,“赵姐,赵姐,这两家伙又跑来吃白食,你……。” 正要大放厥词的程实总算看见坐在顾澈对面的顾国安教授,立刻强行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赵姐,三个人,炒饭。” 看完最后一页病历,不待顾国安教授动手,顾澈已经把病历收好,交给陆离,讨好的递上两块湿纸巾,“爸,擦擦手。” 坐在一旁的程实感到顾国安教授的视线,满面带笑,“顾教授。” 顾国安教授一边认真擦手,一边慢条斯理的教训程实,“程实,你也老大不小,在这小店大呼小叫,你懂不懂礼貌?更何况顾澈吃了多少白食?今天我帮他们把账都结了。” 程实立刻面红耳赤,要说他忌惮的人,除沐安花女士和栾平,便是面前这位棉花般的顾国安教授,程实勉强笑着,却见顾澈已经给顾国安教授盛好饭和汤,“爸,吃饭。” 看得出顾国安教授非常喜欢蛋炒饭,他破例吃了两碗,还有点儿意犹未尽,赵娟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文质彬彬、保养极好的男子便是两次以极低价格让自己租到店面的人。 伍卫国送完餐,回来的时候顾国安教授正准备结账,伍卫国一愣,“结什么账?沐医生已经付过。” 顾国安教授这才作罢,恼怒的横一眼程实,转身看着顾澈,“晚上回家吃饭,买点儿凉鸡和卤牛肉回来,把账结清,可别再让程实说你吃白食。” 笑容可掬的答应,顾澈一溜小跑在前送顾国安教授,陆离难得满面愉快的笑,对程实和两位面露尴尬的刑警点点头,“程实,走了啊!记得结帐。” 回医学院的路上,顾国安教授详细的分析邓玲花的病历,和顾澈的分析一样,邓玲花的确是因为糖尿病并发症去世的,所有的病历无可挑剔,看得出她的主治医生非常专业而且严谨,顾国安教授补充一句,“也许过于严谨,简直是教科书一样。” 将顾国安教授送进办公室,又把赵娟硬塞的两个苹果交给顾国安教授,转身才走出几步,就听有人在身后打趣,“国安教授,今天太阳可真从西边升起来了啊!顾澈竟然请你吃饭,还送这么大两个苹果。” 在医学院所有人眼里,顾家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来报恩,另外一个是来讨债,报恩的不用说就是顾明教授,讨债的当然就是这位偶尔给老父亲一点儿阳光,就能让他灿烂好几天的前法医,现灵活就业的无业游民顾澈。 顾国安教授的专业程度远超顾澈,病历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是顾国安教授补充的那句话:也许过于严谨,简直是教科书一样!要知道,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个性,这样的个性会体现在他们的用药和病历的记录上,完全和教科书一样的病历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病历是刻意美化过的。 听完顾澈的汇报,顾明一言不发的按断电话,按顾澈和陆离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仔细把所有的病历全部再看一遍,然后从自己的角度给出建议。 回到事务所,周锁坐在石阶上喝水,他身边放着一个电工包,看上去是上门服务的电工,不得不说这家伙比金老板要谨慎小心得多。 “我已经找过当时给我照片的那个小弟,”周锁放下电工包,从电工包里拿出几张照片,“这是他找到的所有照片,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用放大镜认真查看模糊不清的照片,陆离皱着眉,“太多模糊,有电子版吗?我们可以通过技巧手段提供清晰度。” 哭笑不得的看着那台老人机,陆离翻箱倒柜都没能找到数据线,最终是顾澈到小区外的杂货铺借到一根数据线才勉强把老人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 虽然没有警方的专业设备,以陆离的电脑水平和高价购买的软件,折腾一个多小时后,绝大多数照片仍然修复到可以辨清人脸的程度,在几十张照片里,有三张照片清晰的显示徐令则的确与莫之谦认识,不仅仅认识,而且关系非常好,他们面对面聊天时,脸上都带着笑。 看完照片,周锁冷静的站起身,背起电工包,拉开房门,却尴尬的站在原地,顾澈和陆离一眼看见一个打扮时髦、保养极好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周锁,最近半个月你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养小三,怎么是两个小白脸?” “你别胡说,”一直表现得冷静沉着的周锁一脸的尴尬,看得出他对这女子是又爱又怕,“这两位是我告诉你的侦探,懂吗?侦探!帮我调查我恩人死因的,你看,老八的手机还在他们这儿。” 看一眼几乎解体的老人机,再看看顾陆二人,女子脸上立刻浮出笑,“对不住,对不住,我家这口子小心思太多,我不得不提防,两位别见怪,要不这样,晚上我请客,两位想吃什么?” 第41章 消失的凶手(9) 打发走周锁两口子,伍卫国骑着小电驴准时而至,除常规的晚餐外,他还带来两包顾国安教授指定要的凉菜和卤牛肉。 “你们俩是不是接到什么案子?”伍卫国坐在小电驴上,上下打量着顾澈,在他看来,陆离过于奸诈,不值得信任,顾澈还能套出实话,“怎么突然把你爸弄我家店去?” “我们俩能接到什么案子?”顾澈一脸的苦大仇深,如果这案子没牵涉杨氏,他还能如实相告,一旦牵涉杨氏,就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伍卫国因为汽油桶案丢了公职,可绝不能因为这桩案子再出什么问题,“还不就是些什么咨询之类的,你是不知道,医学院的食堂简直不能多看,多看一眼都是视觉暴击,本来我是想蹭我爸的饭,最终变成他蹭我的。” “你爸还能蹭你的饭?”伍卫国冲顾澈翻个白眼,乐呵呵的骑着小电驴飞驰而去,声音远远传来,“凉鸡不能放,牛肉可以。” 在顾家吃完晚饭,一直没能等到顾明的信息,两人悻悻回到事务所,没想到一眼看见顾明的车停在事务所外,事务所的大门洞开,那家伙猜中开门密码,竟然不请自入。 一边给顾明煮饺子,一边听他详解邓玲花的病历,除顾国安教授的结论外,顾明还认为,这些病历是以邓玲花真实病历为基础进行为调整,邓玲花的确是糖尿病,并且有多种并发症,但病历修正的目的,也许是掩盖药物的反应。 虽然六年时间,治疗糖尿病的药物早已更新,但基础的治疗手法没有较大的改变,邓玲花的病情发展从病历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就如顾国安教授断言的,是教科书才会出现的病例,这在现实中,几乎难以遇到,因为教科书的修订非常严谨,需要较长时间的审核,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人类的饮食质量在飞速改变。 陆离把饺子递给顾明,顾澈又把凉菜和汤分别送上,两人一起注视着顾明取下眼镜,开始吃饭,“哥,按你的推测,莫之谦是在邓玲花身上测试新的药物?” “有这个可能,”顾明咽下饺子,眼睛飞速扫过顾澈和陆离,“我之所以亲自来找你们,是想提醒你们,未经许可的药物人体试验是非法的,如果你们确认,最好不要自己再追查下去,因为一旦让对方发现,你们会非常危险。” 讨好的把顾明送进自己的房间,在顾澈看来,自己的房间已经非常干净,但顾明仍然挑剔不已,“三姑年纪越来越大,你们两也该自己动动手。” 刚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敲门声,不用说,这冰冷而又没有任何感情,极其规律的敲门声来自顾明,陆离尸体一样躺着一动不动,顾澈只得下床拉开门,顾明毫不客气的走进房门,坐在陆离的“王座”上。 在顾明的注视下,顾澈跨过陆离的身体躺进自己的被子里,睁着眼睛不满的看着顾明,“哥,我们跑了一天,你有什么话,就不能一次说完,非得要等我们都要睡……。” “汽油桶案的后续想知道吗?”顾明一开口,顾澈和陆离立刻不约而同的翻身坐起,两人瞪大眼睛一起看着顾明,他却伸开自己的手,仿佛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陆离,你猜猜这次我想要什么?” “成交,”陆离毫不犹豫的答应,“明天那个神棍就会不小心打电话给顾澈,而他正好在和你妈吃饭。” 顾明满意的放下手,“我准备考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博士研究生。” 博士?那就是四年,看来顾明是铁了心不想和暮暮结婚,顾澈硬着头皮,“哥,你如果不想和暮暮结婚,要不就和她分手……。” “已经分了!” 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这才想起来,那个女孩子之前一直跟随在顾明身后,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顾明要申请去日本读博,分手之后,他一定承担如山的压力。 “哥,”顾澈伸脚踩在地上,他立刻看见顾明眼中的嫌弃,仍然若无其事的走到顾明身边,用力的拥抱他,“咱们不靠别人也能活。” “滚,”顾明用力的挣脱顾澈的拥抱,看他白净的脸憋得通红,想必顾澈的拥抱差一点儿就把他送上西天,“我靠过谁?” “我啊!”顾澈厚颜无耻的回到床上,又在顾明嫌弃的目光中躺下,“从小到大我都把你衬托得无比完美,你不靠我,你怎么可能那么完美?谁能知道你暗中变态杀手的特质?” “滚,”顾明咧嘴一笑,“我的确没想到他们会调动那么多的渠道和那么多的人逼我屈服,越是这样,我越不会屈服。” “顾明,”陆离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觉得你应该直接告诉你爸你妈,你一走了之,压力有可能到你爸你妈身上。” 接到顾明电话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分别请好假,高高兴兴的在家,没想到从小到大没让他们担心过的顾明,此次给他们捅出的篓子比顾澈还要大。 听顾明讲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他遭受的各种压力后已辞职回家之后,顾国安教授一脸严肃,这位性格和善,一辈子专注于学术的老好人终于从象牙塔中走出,第一次发现这世间阴暗面的残酷运转机制。 “你去吧!”和过去家里无数个重大决定都由顾国安教授下决定一样,他深思十几分钟后对顾明点点头,“我和你妈你不用担心,我们自己能应付。” 在得到顾国安教授的许可之后,顾明在当天傍晚踏上飞往日本的航班,想必他在回来之前,已经充分做好各种准备,他走得突然而又决绝。 把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送回家,顾陆正准备告辞,顾国安教授便接到省医大院长的电话,语气亲切,却透着生分,隐隐约约有一种说不出的居高临下,“老顾啊!你劝劝顾明,他是人才,没必要因为小事自毁前途。” 顾国安教授和以前一样,就像一团棉花,“孩子大了,我和他妈管不了,你刚刚说的事儿是真的吗?我和他妈完全不知道,等我找找他。” 第42章 消失的凶手(10) 第二天早上,顾澈睡眠朦胧的坐在餐桌前,三姑刚刚把稀饭和包子捧上桌,两个不速之客到访,那是暮暮和她母亲。 暮暮的母亲是来道歉的,她应该知道顾明突然不告而别,也知道顾明不告而别之后去了国外,万般无奈之下才会上门“道歉”。 坐在客厅,双方的谈话非常礼貌,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喝完一杯茶,暮暮的母亲才温和的开口,“顾明这孩子一向做事极有分寸,我女儿呢,从小被我们捧在掌心里,娇蛮任性,她听说要推后一年结婚,大发脾气,一怒之下就和顾明分了手,又有一些过火的安排,我昨天才知道顾明辞职,而且似乎去了国外。” 冷眼看过去,顾澈第一次发现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具有演员的天赋,他们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诧异和恰到好处的担忧,顾国安教授询问式的看着沐安花女士,沐安花女士愣怔几秒,转头看着顾澈,“澈,你哥去哪儿了?” “日本,”顾澈没有一秒的犹豫,脱口而出,随后立刻流露出后悔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哥辞职,他说他去日本几天,我们就送他去机场,他的行李很小,应该很快回来。” “你昨天怎么不说?”顾国安教授适度的表现着自己的愤怒,“他去日本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对于逆子这个角色,顾澈向来手到拈来,满面委屈的看着沐安花女士,“妈……。” 看着沐安花女士的神情,顾澈立刻不再分辩,缩到沙发一角,不再开口,顾国安教授好容易平息自己的愤怒,“顾澈,去给你哥打电话,给我问清楚,反了他,失个恋,父母都不要了?” 接通电话,顾明听见顾澈的声音就按断电话,再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顾国安教授立时暴怒,暮暮母亲断定他们的确不知顾明私自出国,立刻以不便打扰为由带着暮暮离开,三姑着关上门的瞬间,顾澈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到中午,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的人都知道顾明因为失恋远走日本,未提前得知消息的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气得卧床不起,更奇妙的是,除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几个老同学电话慰问之外,包括医学院的院长在内,竟无人上门探望。 “顾澈,”程实的声音透着疲惫,“我刚刚才从山区出来就听说顾明的事,你爸和你妈没事吧!” 苦着回身看着顾国安教授拿着小网兜,一边听京剧,一边网鱼,沐安花女士和三姑笑容满面的织着毛衣,“唉,气坏了,好不容易好一些,要不是不知道我哥在哪儿,我非得被他们逼着去日本抓人不可。” 按断电话,伍卫国和赵娟准时上门送饭,三姑和沐安花女士立刻拉着赵娟走进厨房,让她指点几个小菜的做法,伍卫国放下手里的水果和奶粉,惊讶的发现顾国安教授红光满面,毫无病态。 连夜把父母和三姑送到爷爷的房子住下,看他们毫无异样才离开,车行一半,陆离突然开口,“你以前闯的那些祸,和顾明这次任性相比的伤害值简直不值一提,但我感觉你爸妈早有预感,所以才处变不惊,你得做好准备,以后有些便利可能享受不到了。” 这样的人情冷暖顾澈早已感受过一次,他出事的时候,除家人、陆离、师父、程实、伍卫国、铁勇和栾平外,所有人在一夜之间变得陌生而有敌意,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被栾平狠狠的骂一顿,告诉他天塌不了,又叹息着告诉他,这世上有的东西得看淡一点。 直到现在,对于有些人顾澈还是完全无法原谅,他也明白,顾明的反抗会给父母的社会关系和人际交往圈子带来多大的冲击,但父母的处变不惊又似乎说明,也许在上次的风浪中,父母也不是完全没有遭受自己的连累。 拿到药物检测,顾澈正准备回事务所,陆离长出一口气,“陪陪你父母吧!这段时间,他们一定非常不容易。” 回到家,却发现省医大院长和医学院院长同时在座,气氛尴尬而紧张,想必双方已经有过不太友善的沟通。 “顾澈,”医大院长堆着满脸的笑,“你联系上顾明了吗?” “没有,”顾澈一向不喜欢这位笑面虎,他已经猜到,顾明的离职流程也许没有走完,毕竟暮暮还没有得偿所愿,“不接电话,微信也拉黑了。” “顾教授,”医大院长的语气生硬而生分,“顾明是省长的主治医生,他必须对省长的身体负责。” “我刚刚已经说过,省长的主治医生不可能只有顾明一个,以他的年龄,他只可能是辅助角色,”顾国安教授针锋相对,“他既然已经辞职,你们就应该做好备用方案,更何况,顾明辞职你也是昨天才告诉我。 按时间推算,他提出辞职已经两个月的时间,根据我国的劳动法,自他通知之日始三十天后,离职自动生效,这三十天,无论是自然日还是工作日都已经到了。” 就这几句话,顾澈立刻对顾国安教授刮目相看,老头儿怎么对劳动法如此了解?难道他在听京剧的同时,也查看过劳动法? 坐在一旁的医学院院长叹息一声,“国安教授,我们也知道顾明离开,没事先和你和沐主任商量,可是他毕竟有病人,要对那些病人负责,要不这样,你们把他叫回来,让他交接完再离职。” 陆离坐在顾澈身边,以一种挑衅的目光与两位院长对视,“两位,按你们的说法,只要顾明还有病人,他就永远不能离开?而且他的病人你们怎么能界定就是他的?而且他必须要负责?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你们的希望与诉求是非法的,天下间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条款指定一个医生,必须一辈子对某个他看过病的病人负责。” “我们谈的不是法律,是医生的职业操守和良心!”医大的院长怒火万丈,“顾明首先是个医生。” “哦,”陆离翻个白眼,“那顾明在提出辞职的两个月时间,你们都没找人与他对接是否违背医生的职业操守和良心?更何况,顾明在提出辞职后, 原则上你们与他在沟通确认是否留任前,是不是不应该再指定病人给他?否则也是违背医生的职业操守和良心?” 第43章 消失的凶手(11) 两位院长铩羽而归,顾国安教授看一眼沐安花女士,“打个电话给顾澈的小舅,否则这事会没完没了。” 顾澈的小舅,是沐安花女士的亲弟弟,目前在首都某个不能提及名字的部门任职,从顾澈出生开始,就知道这位小舅的存在,每逢年节,也有廉价礼物的往来和电话拜访,但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从来没去首都拜访过,也没找他办过任何事。 沐安花女士在书房打电话的半个小时,顾澈已经让顾国安教授看完药物检测报告,顾国安教授心情极差,看完检测报告之后反而平静下来,他戴上眼镜,又重新把两份药物检测报告细细翻看一遍。 “这是你们在查的案子?”顾国安教授的神情怪异,顾澈点点头,“这两种药物的成份非常相近,均可用于糖尿病的治疗,但样本b里,有新添加的两种成份,其中一种是三氧化二砷,也就是常说的砒霜,普通治疗糖尿病的药,为什么会添加砒霜?” “爸,”顾澈看着手机里的药品成份表,“这两种新添加的成份,会不会改变药品的性能?” “没有严谨的实验,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顾国安教授取下眼镜,“样本b,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便把接受金老板委托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告诉顾国安教授的只是简略版,只说接受委托化验两种药物的成份,同时找到那位医生。 顾国安教授一言不发的听完,“如果要查,就认认真真的查,样本b如果是那个医生自己配制的药,一定要让他停止,他这是草菅人命。” 谈话结束,沐安花女士从书房里走出,神情平静,和过往无数的午间岁月一样,“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小舅破例帮忙,顾明的事迅速平息,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在当天下午分别接到领导亲切友好的慰问电话,第二天一早,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分别正常上班,顾澈和陆离把三姑送回顾家,立刻就到电器铺去找金老板,没想到竟然扑个空,只有蛮子在守店。 原来金老板和周锁已经混进杨氏,周锁从道上的兄弟处打听到徐令则的儿子徐正酷爱赛车,就故意到地下赛车场去转悠,果然遇到徐正,当时他正用电脑调车,准备和邻市的一个纨绔比赛,周锁站在旁边听一会儿发动机的声音,告诉徐正赢不了,徐正不相信,结果他真的没能赢。 想都不用细想,周锁肯定在徐正的车上做过手脚,徐正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就是常规套路,周锁以一敌三,把徐正的小弟打得满地找牙,然后和徐正相逢一笑泯恩仇。 “然后周叔就把我姐夫介绍进杨氏去当电工,”蛮子打扫完店铺的卫生,“这几天,都是我们在轮流守店,晚上我让他过去找你们。” 等不到晚上,顾澈电话和金老板约好一个地方,半个小时之后,他骑着电车带着周锁一起出现,看这两人一搭一档,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那位莫之谦医生是什么时候替你老婆看病的?”超市的电视柜前,顾澈压低声音问金老板,“他开始帮你老婆看病时,你老婆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老婆去世前两年,是程院长介绍给我们的,说莫之谦是专家,”金老板认真想想,“对,没错,就是去世前两年,开始的时候,我老婆的病情的确有好转,就连皮肤都好了很多,我和我老婆都觉得有希望。” 程院长介绍的?他是医院的院长,金老板和邓玲花一定非常相信他,难怪他介绍这个来历不明的医生,他们也深信不疑,更何况,所有的治疗还是在医院发生,检测和药都是护士给他们的,如果真是药物非法的人体试验,那这样的流程真的非常可怕。 “两位侦探,”金老板似乎意识到什么,“是不是我老婆的药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对,”陆离知道顾澈心肠软,讲不出绝情的话,但现在要这两人查出杨氏究竟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只能实话实说,“现在人多嘴杂,你们先回杨氏,今天晚上到事务所来。” 提着一杯奶茶,几个水果,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顾澈一出现,立刻引来一阵议论,开完会的沐安花女士看见顾澈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爬在桌上睡得口水都快流一桌。 被推醒的顾澈从怀里拿出奶茶,插好吸管,“妈,还是热的,喝!” 崇尚养生的沐安花女士从来对奶茶之类的东西畏之如虎,办公室门口一群的小护士发出羡慕的感叹声,沐安花女士接过奶茶,吸一口,“说吧!是不是又差钱了?” 沐安花女士灵活的从电脑里找到赵文青的档案,“这位病人一年前在本院去世,死亡原因是脑溢血,她的糖尿病是陆主任负责,一直控制得很好,脑溢血入院时,血糖在正常水平,她是因为在家不小心摔倒导致脑溢血。” 拿到赵文青紧急联系人的方式,顾澈把买的几个水果留给沐安花女士,顺手拿起奶茶,“妈,你不喝奶茶,尝尝味就行,这些水果是新鲜的,你吃。” 到建筑设计院找到赵文青的儿子,他一脸的疑惑,“私家侦探?难道我妈去世存疑吗?” “不是,”陆离转着手中星冰乐的杯子,眼睛却盯着赵文青的儿子,“你妈去世是因为摔倒导致脑溢血,我们找你的原因,是邓玲花,她家的家属在她去世前,给过一笔钱给程院长,但她没能救回来,程院长说钱给了莫之谦医生,他们想要回来。” 一脸的恍然大悟,赵文青的儿子颇为健谈,“程院长是我表弟的朋友,他找到我,说莫之谦是糖尿病的专家,问我们愿不愿意尝试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半年就能痊愈,但是我妈一直在附属医院陆主任那里看病,她更相信陆主任。 我妈不愿意,更何况她的病也没恶化,我们就没坚持,对了,你们说的那个莫之谦,我在杨氏的私立医院见过,当时我们院接过一个项目,我陪领导去过杨氏的私立医院,在院子里看见过他。” 第44章 消失的凶手(12) 杨氏私立医院?就算是私立医院的医生,也必须登记,以顾明的关系,不可能找不到他,除非他不叫莫之谦,陆离喝一口咖啡,“是程院长把莫之谦医生介绍给你的?” “对,”赵文青的儿子抓过一张纸,快速的写上一个名字和电话,“这是我表弟谢得文的联系方式,我现在和他说一声,你们找他就行,程院长是他的朋友,莫之谦是程院长引荐给我们的,我表弟应该认识莫之谦。” 谢过赵文青的儿子,顾澈和陆离和谢得文联系,约定好时间和地点,立刻驱车赶到。 网吧的环境非常嘈杂,谢得文把他们带到二楼的楼梯间,“对不起,生意太好,我暂时不能离开,我知道你们要查的事,我简单说吧,我和老程是同校的校友,他比我大两界,有次校友聚会,我知道他是医院的院长,就多嘴问几句,结果他就把莫之谦推荐给我,说是糖尿病的专家,一开始我没敢介绍给我姑,后来莫之谦给我看了他的几个证书。” 说到这里,谢得文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你们等我一会儿。” 看他跑下楼,几分钟后,他又跑回来,手里拿着几张纸递给顾澈,“就是这些证书,我扫描到网上看过,有些证书能找到同类的,有些找不到,但我还是没敢介绍给我姑,证书可以造假,但莫之谦又找过我一次,给我看一封推荐信,据他说,是他入职杨氏医院时他的老师给他写的推荐信,我看推荐信的落款是顾国安,我特别在网上查过,顾国安是全国着名的医学家,我就相信了。” 万没想到,抓贼竟然抓到自己老爹头上,顾澈哭笑不得的看着推荐信下方顾国安的签名,“这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谢得文好奇的看着顾澈,“你认识他?” “我就是他的学生,”顾澈指着那个签名,“老头子懒,从来不手写签名,都是盖章,他的印章有几个,每个上面都有防伪的机关,而且,他觉得医无止境,就算他认为再杰出的学生,也有进步的空间,他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推荐,更别提其他学生。” 拿着一堆假证书和推荐信回到事务所,顾澈把推荐信扫描好微信传给顾国安教授,不出五分钟,顾国安教授万分激动的回电话,“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顾澈,这是有人在伪造我的推荐信,我从来没有这个叫莫之谦的学生。” “爸,”顾澈立刻制止顾国安教授,“这就是我们在查那个自己制药的医生,先别激动,你那么多学生,怎么能记得住所有人的姓名?赶快查一下,我是相信你的,你那么懒,怎么可能手写这么多字的信。” 深感名誉将要受损的顾国安教授顾不得痛斥顾澈的无礼,没按断电话就在呼唤自己的助教,顾澈知道,一小时之内,自己肯定能得到确切的回复。 五十分钟后,顾国安教授一边吃顾澈给他点的果盘,一边打电话,“没有这个人,我们把所有的学生的清单都看过一遍,包括挂名的,没有。” “看吧,是不是我对您特别了解,我上学的时候所有要家长签字的东西,都是盖章,什么时候看您写过字,”顾澈话锋一转,“爸,你现在吃的果盘儿,可是我这个案子的委托费,果盘儿你吃了,报警的事儿是不是配合一下我?” 放下电话,陆离已经扫描核对过所有的证书,“都是拼接的,其中有三份是澳洲的一个医学专家的获奖证书,通过ps技术把名字替换成莫之谦,一份丹麦、四份德国和两份美国,都是知名的医学专家。” “还要继续查吗?”顾澈看看陆离,“杨氏的人都认识我们,要进入杨氏私立医院并不容易。” ”我们的确不容易,”陆离嘴角浮出一丝笑,“一会儿来的那两个人应该没有难度。” 听说事务所要请客,伍卫国的晚餐多送一倍,现在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他送完饭寒暄两句就匆匆离开。 金老板骑着电动车载着周锁六点准时赶到事务所,金老板把水果和饮料提起事务所,然后一人捧一个饭盒开始吃饭。 “有消息吗?”陆离一边吃饭,一边问,他已经提前把饭菜分为四份,“还是吃完再说?” “吃完再说,”顾澈认为这次谈话对于案情的下一步进展非常关键,需要认真的讨论,更何况今天有卤猪蹄,“吃完好好谈。” 沉默的吃完饭,周锁和金老板收拾好食物残渣,回来一人捧一碗顾澈切得稀碎的水果听陆离讲述他们的调查进展。 “因此,”陆离讲完,视线移到金老板脸上,“我们推测那个莫之谦不是正规医生,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非法进行药物的人体试验。” 金老板面色惨白,“这么说,我老婆是被他害死的?” “不,”顾澈摇摇头,“从药物检测结果来看,你老婆吃的药仍然是可以治疗糖尿病的,他们额外增加的两种成份的目的不详,上次不是告诉你头发检测结果显示重金属超标,那是因为你老婆服用的药物中,有一种新添加的成份导致的,从你老婆临终前的症状来看,并不是那种成份导致她死亡。” 沉默两分钟,金老板郑重的对顾陆二人说,“我相信你们,这些年来,我一直对我老婆的死有怀疑,但没人相信我,只有你们帮我查出这些东西。” 顾陆二人当然明白这句话的份量,陆离微微一笑,“案子查到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路,报警,把手上所有的证据移交给警方,他们会继续查下去,给你老婆最终的公道,第二条路,我们继续查,至少查出莫少谦和杨氏有什么关系。” “第二条,”几乎没有考虑,周金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复,两人对视一眼,“下一步要我们怎么做?你们说。” 陆离对顾澈点点头,顾澈把厅中的灯光调暗,把分工投影到墙壁上,“这是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暂时把行动的时间定为五天,五天之后,无论能不能查到,我们都报警。” 第45章 消失的凶手(13) 接通电话的杨皓语气轻松,听他身周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在夜店之类极热闹的地方,听说顾澈约吃饭,他立刻就答应下来。 虽然赚到钱,但顾澈和陆离都认为杨皓不配享受革命的胜利果实,其实是赚钱不易,而且顾明这座大金矿现在远在日本,说不定还需要顾澈金援,两个抠搜的家伙毫不犹豫的就把请客的地点定在赵娟的小店。 本以为杨皓会嫌弃,没想到他一口吃下两碗饭,如果不是赵娟怕他出事,说后厨已经没有米饭,他估计还能吃两碗,喝完杂菜汤,杨皓一脸的意犹未尽,“顾澈,你真够意思,这样的家常小菜我是多少年没吃过,你可不知道,我才从美国回来那个月,我去学校门口的包子铺,一次能吃四笼,那个老板都吓得不敢卖给我。” 这家伙虽然锦衣玉食,其实除钱外,真没什么幸福可言,顾澈给他倒杯茶,“今天找你。其实是有个事想问你,我们接了一个案子,区医院的前院长收了我们的委托人一笔钱,结果事儿没给人办,人进去了,据姓程的说,他那笔钱交给你们杨氏医院一个姓莫的医生。” “行,我找徐叔,”杨皓说着就拿出手机,却被顾澈以目光阻止,杨皓拿着手机,“怎么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也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想找这个姓莫的私了,”顾澈拿出那封推荐信的照片,“我们查案的时候发现这个人伪装成我爸的学生,我们不想把事搞得太大,免得对我爸的声誉有影响,而且对你们医院也有负面影响,你能不能私下帮我找到这位莫医生,我想和他聊聊。” “行,”杨皓立刻同意,环顾四周,“谢谢你们请我吃这餐饭,我来结吧!” 顾澈和陆离本来就没想过要结帐,现在更不可能,杨皓对坐在柜台后看菜谱的赵娟温和的说,“老板娘,结帐。” 事先得到提示的赵娟立刻拿来菜单,“五个菜加一个汤,七碗米饭,总共77块。” “多少?”杨皓显然没听清价钱,有些诧异,“77块?” “是,”赵娟以为他质疑算的账,立刻认真的解释起来,“你们的菜里猪头肉比较贵……。” 没等她说完,杨皓已经支付500块,“老板娘,这一餐算100块,剩下的你给我记着,我一次来吃的时候你帮我记账。” 有些不安的看着顾澈,顾澈对她点点头,“姐,这是我同学,按他说的吧!” 约好明天中午到店里交换信息,杨皓开着车轰鸣而去,返身回到店里,赵娟已经收好桌子,“澈,收这么多不合适啊!” “姐,下次他再来,多给他上点儿菜,一点儿一点儿还给他,”顾澈知道以赵娟纯朴的价值观是无法接受杨皓这样富二代的消费观,“我们很久没见,让他装。” 赵娟这才释怀的笑着,“澈啊!真得多谢你,我这店才有这么多客人。” 提着事先请赵娟拌好的凉鸡和卤牛肉回到顾家,没想到顾国安教授竟然在家,双方都大吃一惊,“爸,你怎么在家?” 话音才落,沐安花女士带着一个笑容可掬,与她长得极像的中年男子进门,看见顾澈和陆离一愣,“你回来做什么?” 立刻明白自己的出现不合时宜,立刻指指手上提着的菜,“我回来送菜的,没事儿我先走了。” 没有得到任何挽留的顾澈和陆离灰溜溜的下楼,在院子里遇到买菜归来的三姑,顾澈立刻上前询问,“三姑,家里的客人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年至少来两三趟,”三姑从菜篮里拿出两个水果西红柿递给顾澈和陆离,“你妈说,怕你和你哥不努力,不让你们知道。” 车子开出家属院,陆离冷笑一声,“怕你们不努力?你努力过吗?” 笑眯眯的顾澈把最后一口西红柿塞进嘴里,“我很努力啊!不然咱们事务所早倒闭了。” 想想自己和他一样的“努力”,陆离咬两口西红柿,“回去!好几天没打游戏。” 第二天中午,如约来到赵娟的小店,杨皓已经点好菜,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赵娟一脸的不安,在她店中来消费的人从来不会这样浪费,顾澈眼珠一转,“杨皓,这些菜咱们也吃不完,趁咱们还没动,打一半的包送去给我的前同事。” 没什么主见的杨皓立刻同意,顾澈挑几人清淡的单独打包,其他的菜各自打包,请伍卫国送去刑警大队,清淡的则单独送给陈栋。 “有信儿了吗?”顾澈一边盛饭,一边问杨皓,“我说你,别只顾着吃,有信儿了吗?” “有了,”杨皓鼓着腮,“我把你给我的照片扫描进电脑里和医院的医生做过对比,没有这人,而且从医院建院开始,就没有姓莫的医生,你确认是我家医院的医生?” “和你家医院有合作的医生呢?就是外聘那种,”顾澈飞速和杨皓抢菜,“ 外聘的医生你是不是没查?” “我们没有外聘医生,”杨皓回答得很肯定,“哦,只有过一次,我爸……,不,那个人在的时候有个医疗小组借用过医院的设备,大概是半个月,但只是借用场地,不属于我们医院。” 看样子,这位莫之谦医生可真神秘得很,如果金周二人从徐令则那儿搞不到有用的信息,这案子只能半途而废,交给程实,但警方大张旗鼓的调查,很有可能有些暗线会被人提前斩断。 告别杨皓,两人商议几分钟,准备回事务所把证据和相关的资料整理一下,再核算一下账目,以便移交给程实,同时退款给周金两人。 车刚刚开进车位,蛮子的电话就打进来,“陆侦探,我姐夫被人绑了,让我去晴山赎人。” 绑架?他不是在杨氏上班吗?陆离示意顾澈不要熄火,“多少赎金?” “不要赎金,”蛮子带着哭腔回复,“打电话的人说姐夫吹牛认识车神,让我们的车神和他们赛一场车,赢了就把人领走。” 第46章 消失的凶手(14) 按断电话,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有戏!” 来到晴山,一眼看见一脸伤的金老板和周锁,几个二十出头打扮非主流的公子哥儿,带着衣着清凉的美女,看见顾澈和陆离跳下车,立刻有美女抛来媚眼。 “你们谁是车神?”长得和徐令则有七分相似的徐正,一脸的桀骜不驯,“这两个老家伙和我吹牛,说你们开普通的车就能胜过我。” 陆离上前一步,有人狂吹口哨,有人哄堂大笑,还有女生娇滴滴的打趣,“帅哥,你行不行啊!” 顾澈把车钥匙交给陆离,“小心车!” “你们,”徐正随手指两个美女,“一人一辆,大庆,送他们下去,终点线等我们。” 把准备好的药酒递给周金两人,顾澈找块石头随意坐着,周锁一边擦药,一边低声解释,“无论输赢,那小子都答应回答我们问题,输一个,赢三个。” “放心,陆离一定赢,”顾澈看看鼻青脸肿的周锁,“他还能为你们讨回公道,放心。” 十几分钟后,陆离果然率先出现,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辆suv发出可怕的轰鸣声,闪电一般冲过终点,随后减速,再稳稳的停住。 车门打开,坐在副驾驶座的女生连滚带爬的扑到路边的草丛开始大口呕吐,直到这个时候,徐正的车才出现在弯道。 “md,你作弊,”徐正下车就直扑陆离,“你的车……。” 没等他出手,陆离已经挥拳把他打翻在地,在场的嬉闹声立刻停住,有的人已经看清,陆离的出手迅速有力,绝对具有一定的格斗技巧。 顾澈从车上拿出准备好的棒球棍,一人一根,“小子,你们现在玩的,都是哥几个早些年玩剩的。” 听着顾澈笑眯眯,语气温和的解释,“你们现在非法赛车,又聚众斗殴,我刚刚把你们的照片已经拍进手机里,就算一起被抓进局子,你们的尊容明天就会出现在至少十万粉的小博主的帖子里,我想各位的家长一定非常不愿意看到你们出镜。” “正哥,”立刻有人心虚的说,“要不今天算了,那小子的车就算有问题,咱们也认了。” “你,”陆主抬手指着一个抱着电脑的人,“你是负责调车的,你来扫描一下,如果我的车改装过,我立刻在地上爬三圈,学狗叫!” 徐正摸着嘴角的伤,对那人点点头,他立刻熟练的把电脑和车连接好,一个多小时后,那人满头大汗,“正哥,是原装车,没改过。” 本来就鸦雀无声的现场,更是一片死寂,徐正转过身,“散了,滚!” 等所有人都走光,徐正这才敌视的看着众人,“说吧!想要什么?”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顾澈指着和徐令则正面相对的莫之谦,“认识他吗?” 仔细看两眼,徐正冷哼一声,“刚叔,原来是我爸的司机,两年前,还是三年前移民了。” “移民到那个国家?”陆离换好眼镜,又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我不知道,”徐正回答得很干脆,而且奇怪的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似乎奇怪这两个人拿着司机的照片问自己是否有联系是件很蠢的事,“是我爸的司机,在职的时候送过我两次,最多说过三句话。” 点点头,“你走吧!” 徐正却站着没动,“你们找他干什么?” “讨债,”顾澈笑眯眯的收回照片,“我们是讨债公司的,他欠我们当事人的债。” “多少?”徐正似乎有些释然,想必在他心里,也只有讨债公司那些不要命的人才能开一辆普通的suv在晴山胜过他,“你们怎么联系?” “三十一万,”深谙说谎诀窍的陆离平静的递过去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我们可以抽五成,如果你能帮我联系到他,我给你五万。” “五万?”徐正大笑跳上车,似乎不能置信一样,“五万?” 目送着徐正的车远去,陆离转身看看周锁和金老板,“你们别回杨氏了,徐正一定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徐令则,周锁,你得找几个兄弟和我们演一场戏。” 讨债公司的地址设在周锁装修奢华的ktv办公区,如果不对外说周锁是老板,绝对没人相信这人貌不惊人,穿着一件地摊货的中年就是市里数一数二ktv的老板。 不过半天时间,讨债公司就像模像样,徐正带着小弟找上门的时候,顾澈和陆离正在打台球,几个混混模样的小弟正在被周锁训话。 “两位的公司真的别具一格啊!”徐正对于输给陆离仍然耿耿于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怎么?讨债成功之后就点个小姐高歌一曲?” “有事说事,”陆离啪的一声把4号球打到袋口,“没事滚蛋!” “你们不是讨债吗?”顾澈伏下身,似乎在看白球的位置,徐正拿起一根球杆,随手就把4号球打进底袋,“我是来还钱的。” 立刻被热情的请进办公室,小弟麻利的送进几罐啤酒和饮料,傻笑着站在门口,跟着徐正的小弟立刻递上去两百,随后带着他退到门外。 “这是三十五万,”徐正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卡的前三位和后三位,我爸说刚叔的债他帮忙还,多出的四万请二位喝茶。” 顾澈伸手正要拿信封,徐正又拿出第二个信封,“这是五万,我爸说只要你们说出谁让你们找刚叔,这五万归你们。” 对视一眼,两人都流露出贪婪而又惧怕的神情,徐正晃着手里的信封,“怎么?不想要?” 再次对视一眼,顾澈伸手抢过徐正手里的信封,“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让我们找他的人,你们惹不起。” 冷笑一声,“惹不起?找你们的,绝对不是正路子的主儿,还有我爸惹不起的?你说,是谁?” 注视着徐正的眼睛,顾澈低声说,“花爷!” 清晰的看见徐正眼里闪过的光,他似乎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身,“车技不错,下次再约你出来玩儿。” 第47章 消失的凶手(15) 几分钟后,周锁进入办公室,陆离看他一眼,“一到两天之内,他们一定会找花爷。” “放心,”周锁点点头,“已经打点好了。” 花爷在本市道上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是有名的企业家,但很多年前资本原始积累的时候是道上称得上一号的人物,如果说找莫之谦要帐的人是他,使用讨债公司“文明”讨债无可厚非,唯一的漏洞是对于花爷来说,三十多万简直不值一提,是什么样的债要追讨回来。 “爸!” 周锁带着顾澈和陆离走进花爷的办公室,和所有相同出身的企业家一样,花爷办公室里供奉着一个绿檀雕刻的关公,办公室里荡漾着上好檀木的香味儿。 “来了,”花爷坐在茶台后,凛凛的目光扫过顾澈和陆离,“这两位就是帮你恩人的侦探?” 熟练的一边洗茶,一边低声回,“就是他们,爸,徐令则找过您没?” “有,”花爷接过周锁奉给他的一盅茶,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满意的点点头,“有进步。” “爸,求您那件事儿,”周锁用茶夹洗着杯子,“事情成不成,那是关键点。” “你不是让小娜抱着孩子回家来游说过我了吗?”花爷眼角的寒光闪过,却没有恶意,“我这是帮别人养媳妇儿,不是自己的女儿。” “爷,”周锁对陆离不着痕迹的示意,口中却笑着解释,“那可不是我教唆的,我这些时间都在外面,两个孩子闹腾得很,小娜知道您爱孩子……。” 花爷喝完茶,转头看看陆离和顾澈,陆离清清喉咙,“老爷子,周锁不知道有没有把前因和您说清楚,如果您时间方便,我们多占用您十几分钟时间,让您了解清楚。” “说,”花爷虽然满面是笑,但这笑和面对周锁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生意场上的应酬,还有老辈看小辈的戏谑,“查个案子能有那么大的动静?” 陆离已经事先和周锁商量过让花爷知道多少,以此为基础,他与顾澈又事先排练过,所以陆离讲得很顺畅,前后逻辑衔接全无问题,花爷听到莫之谦是徐令则的司机,但冒充医生把一种未经检验的药用在周锁的恩人身上,面色微变。 待陆离讲完,花爷很严肃的看着周锁,“这不是要账那么简单的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老爷子,”顾澈接口,“这事儿没您想的那么复杂,药我们已经检测过,确认是治疗糖尿病的药,而且邓玲花的确是因为糖尿病的并发症去世,从根本来说,我们的委托人也只是想让莫之谦赔笔钱。” 听到这里,花爷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他们不是给你们三十万?这些钱足够了吧!” 敏锐的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看来他虽然愿意帮忙,但是他对徐令则是有顾忌的,或者说,他对徐令则背后的势力是有顾忌的,顾澈笑着点头,“是,这些钱足够了,但是莫之谦没有出面,是徐正给我们的,江湖的事儿,我们做小辈的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危险。” 冷眼看去,花爷已经完全放松,他笑着对周锁点点头,“换药,让他们送点儿茶果。” 事情基本已经谈妥,第二泡茶好时,陆离已经轻言细语的把诉求讲给花爷,花爷喝完茶,“我有个下属认识刚子,刚子好赌,徐令则知道,为让他戒赌,还斩过他一根脚趾。” 坐在贵宾厅旁边的小包,周锁坐在顾澈身边,眼睛盯着陆离手中的袖珍接收器,里面传来花爷的声音,“刚子的性格你也懂,那家老一辈的人虽然不在了,但人家捧着条子上门,你也知道原来那个场子是谁的,我是不得不出面。” “花爷,”徐令则的声音非常沙哑,看来多年的酒色,已经完全破坏他的声带,“您我们是信得过的,那个讨债公司的愣头青是不要命的主儿,我是怕这件事没完,现在他们收下钱,事情了结,就是皆大欢喜。” 随后就是常规应酬,陆离收好接收器,快速吃完饭,在隔壁酒宴结束前,已经退出酒店,“周锁,讨债公司还得存在一段时间,一个星期左右,徐正一定会再上门,他们很谨慎,一定会再三确认。” 这一次,陆离明显失算,第二天中午,他和顾澈到讨债公司上班时,徐正已经坐在办公室里,顾澈和陆离看他一眼,“怎么?还想赛车?” “我爸想见见你们的委托人,”徐正没有起身,他坐在转椅上,眼睛却盯着顾澈,“今天就见。” 面露难色,“花爷可不是那么好见的,要不这样,我打电话给中间人,看中间人愿不愿意见你?” 这是最正常的流程,因为花爷的地位是他们两不可能直接见到的。 “可以,”徐正显然也懂规矩,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下来,“他过来,或者我们过去都行。” 拨通花爷公司保安经理的电话,他以前是帮花爷看场子的,花爷很多不能见光的事儿都是他处理。 “徐令则要见我?”保安经理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他昨天不是见过花爷?怎么?他们要把钱要回去?” 顾澈和陆离立刻盯着徐正,他却没有一丝尴尬,“叔啊!是我,阿正,您可别怪我,我爸给我几十万,钱一直没动,他担心这两位兄弟……。” “卡在我这儿,”保安经理声音里透着笑,“不就是三十万,你爸担心什么?十个三十万他也给得起?怎么?到我这儿来,叔请你喝茶。” 寒暄几句,徐正挂断电话,站起身,“行啊!转眼十万到手,两位这生意做得真溜,走了啊!” 事情发展到这步,顾澈和陆离已经确认莫之谦,也就是刚子应该已经消失,他因为什么原因消失,在什么时候消失不得而知,如果沿着这条线再查下去,不仅仅是自己,金老板、周锁,甚至是花爷都可能会有危险,受惊的蛇,反咬之时,一定会喷射出所有的毒液。 第48章 消失的凶手(16) 接到电话的程实微服来访,他坐在讨债公司的办公室,听顾澈和陆离讲完整件事,然后顾澈把陆离整理好的所有证据和资料交给程实,“我们预计,受惊的徐令则,下一步一定会举报我们,借警察的手把隐患消除。” “我安排一下,”程实把所有的资料收回袋子里,“我会让他们把你们转到市局,你们到队里待几天,到外地躲几天再回来。” 说着,程实准备起身,顾澈叫住他,“程实,汽油桶案件到现在你都没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个案子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侧头想想,“晚上我去事务所,你们现在的伪装继续,保护好自己,我也会让兄弟们关照你们。” 没能等到晚上,下午辖区派出所就有人上门,程实虽然打过招呼,但流程一个没少,顾澈和陆离都被请到辖出派出所喝茶聊天,随后因为案情重大,在傍晚前,被移交到市局。 吃着伍卫国送的晚餐,刑警队的老熟人们纷纷拿两人打趣,他们已经知道,这两个没有什么案子的侦探帮人追债,最后追到派出所,又因为数额巨大被移交到市局处理。 饭还没吃完,徐家的律师就上门拜访,铁勇上下打量着油头粉面的律师,“你是里面谁的代理律师?十几号人,你都代理?” 律师伸头看看,果然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人排队似乎在做笔录,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斜靠在墙上的顾澈。 “只是最前面的那两个,”律师微笑着出示律师函,“他们俩签完字,我就是他们的代理律师。” “这俩家伙是那家讨债公司的负责人,”铁勇寸步不让,“现在我们接到市民举报,这家讨债公司非法采用暴力手段讨债,数额巨大,更何况,那俩家伙咬定是合法经营,从被捕到现在没和外界沟通过,你是哪儿得到的消息?” 律师仍然满面是笑,没等他回应,程实的声音嘹亮的响起,“铁勇,干什么呢?” 一个半小时后,跟着律师车的侦查员发回信息,那个律师去了徐家,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离开,应该是汇报情况,但他没有再回市局,应该徐家确认讨债公司是否被一锅端。 一边开车,程实一边喝水,“栾局已经看过你们提交的资料,这件案子无法并入汽油桶案,会单独立案,另外,关于汽油桶案,我也请示过栾局,现在按他的指示告诉你们案情,你们需要保密。” 杨瑞的视频破解之后,案件的性质暂时定为商战,至于汽油桶里的两具尸体,杨所成的死因是他杀,但除尸体外,没有任何线索,女尸的尸源不明,死因是毒品注射过量,怀疑是瘾君子,除此之外,也没有线索,均被定为悬案。 杨瑞的社会关系已经摸排过无数遍,不得不说那个行事非常小心,至今没有任何破绽,除非杨瑞复生,否则根本无法知晓家族是否真的存在。 杨瑞生前对穆婷婷做过周密的安排,穆婷婷手术后的第二周就被送到美国接受进一步的治疗,杨瑞在死前,留有一封遗书,里面是穆晓婷的遗嘱,将穆婷婷的监护权指定给杨瑞远在美国的表姐,杨瑞的表姐每个月都能从信托基金去取穆婷婷的抚养费。 所有的手续都合法,而且,没有任何外人介入的痕迹,办案刑警来回摸排过无数遍,什么线索都没有,有儿童心理专家在穆婷婷出国前对她进行过问询,她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汽油桶案几乎进入死胡同,用几乎并不准确,应该是,所有线索全断,白厅上报之后,得到的批复是保持关注,这也就意味着,对汽油桶案的大规模侦破工作会暂停,但会有人持续保持关注。 默默的听完,顾澈和陆离不置一词,程实叼起一根烟,“那么大的动静,只是因为商战?别说你们,我都不相信,但是对手实在太谨慎,而且隐藏得太深,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被打得手足无措,但是这个案子会从明转到暗,一定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从程实这里能得到的消息只有这些,这也是程实能够告诉他们的,顾澈和陆离没有强逼程实,他们还有一个消息源,那就是顾明,顾明能告诉他们的,远比程实能说的多。 回家提上准备好的行李,程实直接把他们送到机场的国际出发厅,注视着他们在卫生间洗掉伪装,直到通过安检程实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走出机场就看见顾明,和匆匆离开相比,目前的顾明已经完全恢复到变态杀手般冷酷无情。 走进顾明租住的公寓,顾澈和陆离已经明白,顾明对于此次“学习”早有安排,这家伙为了不结婚,真的煞费苦心,只不过不知道他是否知道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动用了隐藏外挂才搞定他造成的危机。 “哥,”顾澈苦着脸看着高级和食,“我们这次来日本,一方面是爸妈让我们来看看你在日本过得如何?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另外一方面就是你在离开之前对我们说过,你知道汽油桶案的内情,我想国外应该方便一些。” 对和食完全不感兴趣的陆离连筷子都没提,“临走前,程实告诉过我们一些,但我们相信那不是所有。” “在那之前,”顾明捧出两碗面,分别放在顾澈和陆离面前,“我想你们把你们查的那个案子的细节告诉我,这两件案子之间有联系。” 陆离一边吃面,一边快速的把邓玲花案详细的告诉顾明,说到最后,顾澈补充,“他们很慌,至少徐令则非常慌,而且我感觉他是自己做主,否则以徐静益心思之缜密,绝对不会如此慌不择路,接连把我们逼到绝路。” “我只有一个问题,”顾明吃完和食,戴上眼镜,眼角光芒闪动,“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如果要上新药,以杨氏的财力和人脉,他们要取得新药的批准文号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9章 消失的凶手(17) 这个问题顾澈和陆离都没想过,是啊!徐令则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还那么急迫的想要掩盖,如果不出意外,莫之谦应该已经从世上物理消失。 顾明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没想过,这两人入局太深,思维已有局促,示意顾澈把水果端上来,“我知道你们不会细想,所以我无聊的时候,已经替你们想过,这是一盘极大的棋,每一步落子都环环相扣,因此,每一步都不能出错,所以他们才那么紧张。” 对视一眼,陆离习惯性的眯起眼睛,“汽油桶案里,他们一直追杀我和顾澈,就是他们担心我和顾澈知道一些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所以才对我们痛下杀手,随后他们发现我和顾澈一无所知,所有计划中途叫停,然后其他的线索一一被斩断?” “对,”顾明赞赏的看看陆离,“的确如此,既然你们现在已经想通,我就把汽油桶案里程实没有告诉你们的背景告诉你们,但是你们需要知道的是,这个案子无论对你们,还是对程实都非常危险,凡是在局中的,都极为危险。” 说完这几句话,顾明站起身,把桌子收拾干净,顾澈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陆离缓冲一下,再做最终的决定是否真要知道一切。 把泡好的绿茶放在顾明面前,这是一种态度,顾明微微一笑,“程实没有告诉你们的,是这个案子已经上报到公安部,毕竟为追杀你们,对方的动静搞得太大。 另外,程实没有告诉你们,那个女尸名字叫梁雪,是杨氏名下最大的娱乐场所富乐门的妈妈桑,梁雪是富乐门的生招牌,传说面若桃花,长得极美,情商很高,杨氏很多的生意都是在富乐门谈成的。 梁雪大概九年前失踪,时年二十六岁,杨氏对外宣称是梁雪嫁人后移民海外,随后杨氏关闭富乐门,从此,梁雪再无人提起,而且,自她失踪至今,没人报过警,也没人找过她。” 一边说,顾明一边把电脑推给顾澈,网页上出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的容貌的确不输当红的明星,笑容亲切可爱,圆圆的脸上有一种涉世未深的稚气,和她眼睛里的世故和圆滑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篇英文报道,详细的介绍富乐门,从报道上看,富乐门的确是销金窟,可以说谈笑有巨贾,往来无贫民,报道盛赞梁雪,称她是堕天的天使。 快速的看完,顾澈默默把电脑推给顾明,顾澈的手指轻轻相叩,“我有个感觉,汽油桶案发并不是偶然,是有人想要敲打杨氏。” “不仅仅如此,”陆离习惯性的伸手握着顾澈的手,“你的尸检和我天使之翼的伪证那两个案子,一定也和杨氏或者家族有关系,但目前我们不知道,他们下手很快,所有相关的人,除穆婷婷外,都被物理消除了。” “穆婷婷不是相关人,”顾明摇摇头,“穆晓婷对她保护得很好,再加上她年纪太小,就算知道什么,她也不明白意味着什么,对了,她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是良性的,我在德国的同学已经到美国为她做手术。” 谈论到半夜,这才分别睡下,由于课程还没开始,顾明带顾澈和陆离到北海道旅行,飞机刚在札幌落地,顾明就接到他同学的信息,穆婷婷的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 在酒店的房间接通顾明同学的电话,他的情绪非常激动,按他的说法,穆婷婷所有的数据都很正常,而且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异常,但偏偏就在上手术台后不久突然出现异常,就连麻醉师都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异常。 挂上电话,所有人都明白,对方把最后一个隐患都消除了,尽管那个隐患只有五岁,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结局。 “你们有没有觉得,”顾明突然开口,“穆婷婷和梁雪很像。” “你说梁雪九年前失踪,”陆离冷静的分析,“穆婷婷五岁,她出生的时候,梁雪已经失踪四年,除非梁雪只是失踪,而不是物理消失。” 三人相互对视,异口同声说:“难道梁雪是家族的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以家族和杨氏斗得如此激烈,相互派卧底是有可能的,如果富贵门是杨氏结交生意伙伴的场所,而且很多生意是梁雪拉来的,那梁雪知道杨氏多少的秘密连猜都不用猜,对于这样的人,杨氏一定非常畏惧,而对于家族而言,却是一个利器。 兴奋过后,顾澈和顾明同时摇头,“不,不太可能。” 陆离一愣,随即想起,以程实的经验和聪明的程度,只要牵涉到杨氏,他肯定会想到梁雪,如果他没往这个方向提,那有两个可能,其一是警方的数据库里,没有梁雪的dna档案,无法匹配,只是猜测,第二个可能是有梁雪的dna,但没匹配成功。 在札幌游玩一周,离开前一天,特意再次光顾明最喜欢的蟹馆,一边吃,一边回忆读书的时候第一次到札幌旅行的往事,正谈得高兴,却听有人礼貌的说:“顾明教授?” 三人转过头,却见一个日本的老人,脸上带着一丝惊喜,“果然是你,我是田中一郎,四天前,我在瑞士帮您的一个小病人做了一个肺部肿瘤的手术。” 瑞士?小病人?肺部肿瘤?顾明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微笑着站起身,“田中教授,请坐。” 和田中一郎愉快的聊一晚上,交流学术心得,听顾明说他已经通过东医大博士考试,田中一郎极其高兴,“我就在东医大任职,非常高兴您这样的人才能选择东医大读博。” 与田中一郎告别,顾明看似无意的送他上车,“田中教授,那位病人的手术情况……。” “啊!”田中一郎意犹未尽,“她的情况非常好,肿瘤是良性的,我两天前回日本时,她已经离开icu,转入普通病房。” 微笑着站在街边目送田中一郎离去,顾明转身看看顾澈和陆离,三人都明白,穆婷婷应该是一个关键点,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接走穆婷婷的,绝对不会是杨瑞的什么姐姐,那应该是家族的人。 第50章 梦魇案(1) 直到顾明在东医大入学,顾澈和陆离才从日本回国,周锁和金老板到机场接到两人,一脸愧疚的把他们送回事务所。 把行李扔到二楼,陆离坐在厅里,开始和周锁和金老板算帐,“案子的委托费,金老板五万,周锁十万,徐家两张卡,共计四十万,金老板的委托我们完成,这五万我们收下,周锁的十万我们收五万,徐家的两张卡,三十五万周锁带去给花爷,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说,剩下的五万你们两平分。” 面面相觑,金老板小心翼翼的开口,“为什么我们要分?” “你们到杨氏卧底,”按顾澈对陆离的了解,吃到嘴里的肉这么大方的吐出来,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以后要用金老板和周锁,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是,“也算是事务所的人,以后我们有事,还要你们帮忙,这算酬劳。” “行,”周锁毕竟混过道上,非常爽快的接过卡,塞一张给金老板,自己收回自己的卡和给花爷的,“两位,花爷有件案子想请两位帮忙,只不过这案子发生的时间有点儿早,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就连他们都没想过生意会如此之好,毕竟开业一年多,他们经常喝西北风,没想到九死一生之后,运气竟然好转。 “有生意,当然是好事,”虽然有生意上门,陆离却很谨慎,毕竟花爷早年混道上的,他的案子有可能危险性非常高,“是什么案子,总得先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能不能接。” 接到周锁的电话,豪叔很快就出现在事务所,一进门就愣住,伍卫国刚刚送来晚饭,五个人满面笑意看着一桌的菜,似乎正准备吃饭。 “豪叔,”周锁殷勤的把豪叔迎到桌边坐下,“一起吃饭。” 豪叔也不推辞,拉开座位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吃到一半,周锁笑容可掬的帮他倒杯茶,“叔,饭桌上好说话。” 豪叔递一张照片给顾澈,“想请你们找这个人。” 陆离还没伸头去看,只坐在顾澈身边的伍卫国低声说,“梁雪?” 豪叔侧头看看伍卫国,“伍队目光如炬,的确是梁雪,她原来是富乐门的领班,也是花爷的情人之一,花嫂走后,花爷想把她转正,什么都准备好,结果她失踪了。” 说到这里,豪叔看看伍卫国,“伍队,这是九年,不,九年半前的事,当时你应该还没调进市刑警队,你应该记得富乐门扫黄吧!” 伍卫国放下碗,神情严肃,“记得,当时要出动的警力不够,是从邻市,甚至是邻省借调的特警队。” 豪叔淡然一笑,“不是警力不够,而是……。” 说到这里,豪叔微妙的停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询问,金老板突然起身,到自己车上提一箱水果进来,顺手把院子和房门都关上。 赞扬的看看金老板,顾澈打开干扰器,十几秒后,他对豪叔点点头,豪叔似乎想吸烟,可是看看众人,又强行忍住,“当年并不是警力不够,真正的原因是之前十几次扫黄,富乐门都提前得到风声,无功而返,伍队,你应该记得,富乐门最后一次扫黄之后,你和程队才被调进的市队。” 这是一段对警队所有人来说心照不宣的往事,虽然已经过去九年,但有的人、有的事都不约而同的避免提及,这是警队最大的心痛,在很长一段时间,警队都在为挽回自己的声誉努力。 豪叔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梁雪的客人很多,花爷不是唯一想要娶她的,但花爷绝对是最舍得为她花钱的,梁雪在富乐门四年,没有花爷的帮衬,她做不了领班。” 伍卫国微微一笑,提起保温箱,“豪叔,虽然我现在不是警察,但我也知道,查案的第一要素是信息要相对准确,否则会给查案造成难度,不是我无礼,但花爷在道上虽然算一号人物,在富乐门,也只是一个相对比较重要的客人。 如果你有客人的清单,最好还是提供一份给他们,否则,他们会浪费很多时间去排查虚假的信息。 店里忙,我回去了,你们要吃什么,发信息给我,我明天送。” 说完,伍卫国提着保温箱走出事务所,他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然后关上门,十几秒后传来面包车发动的声音。 “伍队是条汉子,”豪叔也不尴尬,反而赞叹的点点头,他看看周锁,一气仰脖喝下半罐啤酒,“锁啊!豪叔今天喝多了酒,说的话,都是醉话。” 立刻明白他现在讲的,才是真正的信息,周锁看看金老板,他立刻站起身,“两位兄弟,豪哥,我也回店上了,再晚一会儿,店里得扎账,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摩托车的声音远去,豪叔脱下外套,“梁雪是花爷的干女儿。” 一开口,屋里的三人同时震惊,顾澈和陆离本以为梁雪是家族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花爷的人,那意味着她的失踪就有无限的可能,而周锁则是单纯的吃惊。 豪叔看一眼三人,呵呵一笑,“你们不用吃惊,也别想太多,她和花爷就是单纯的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花爷是她妈的相好,也对她妈动过心思,但是她妈跟她爸跑了,花爷最后娶花嫂,恩爱着呢,而且他的身子不允许他有什么歪心思。” 这明显是无法深入讨论的问题,而且直到现在,顾澈和陆离也不知道花爷找梁雪的用意是什么,陆离轻咳一声,“豪叔,您请继续。” 在人精里打滚的豪叔立刻明白陆离的意思,他淡然一笑,“梁雪她妈叫梁静,梁雪她爸是唱戏的小生,梁静跟着他离开花爷时,他已经结婚,行内算是名角儿,家规很严,梁静没名没份跟他几年,最终嫁给小学老师。 梁雪进富乐门前,梁静找过花爷,用意很简单,让花爷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安排人保护她女儿,用意就是,别打她的主意,花爷念旧情,开山门,拜关公,是行过礼的,以花爷在道上的威望,的确可以帮梁雪挡住普通的狂蜂浪蝶,真正保住梁雪的,另有其人。” 第51章 梦魇案(2) 最后一句话,才是顾澈和陆离真正想听,豪叔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啤酒,“杨氏那几个禽兽,徐令则、江立材、杨所成,都是色中饿鬼,怎么可能放过梁雪?就算有花爷,也难保,但奇怪的是,梁雪在富乐门那几年,杨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碰她。” “徐静益,”陆离想都没想,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杨氏能保下梁雪的,只有她。” 豪叔点点头,“不错,就是她。” 谈话进行到这里,豪叔实在忍不住烟瘾,周锁就陪他到门口抽烟,顾澈和陆离趁机交换看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和前两起案子相关,目前还没搞清楚徐令则在莫之谦案中扮演的角色,以及莫之谦案究竟意味着什么,谜团越来越大。 从日本回来前,两人和顾明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先把自己的案子查清, 从目前豪叔提供的信息来看,查梁雪的案子对查清自己的案子没有任何加成,几乎没有接的必要。 几分钟后,豪叔先进来,周锁检查四周后才进来,顺手关上门,又手脚麻利的为众人各倒一杯水。 豪叔正准备继续讲述,顾澈温和的一笑,“豪叔,上个案子很多谢你和花爷帮忙,也因为如此,你应该清楚我们惹多大的麻烦,我们到日本躲两个月才敢回来,这个案子,我想我们没能力接。” 豪叔温和的一笑,似乎预料到这个结果一般,“顾法医,您那件案子我们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不了解内情,但是陆律师,您知道天使之翼案子真正的主谋是谁吗?您知道为什么两个关键的证人突然改口吗?您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两个关键证人去了哪儿吧!” 他每问一个问题,陆离的脸就变一次色,第三个问题问完,顾澈似乎想开口,陆离伸手挡住顾澈,“这三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但是花爷想用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做交换,那意味着以你们的力量都无法找到梁雪,我们更难找,你们的案子,我们没有能力接。” 豪叔爽朗的笑着,他低下头,对衣服上的一个钮扣低语几句,很快,就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花爷的衣着很简朴,他坐在顾澈和陆离对面,豪叔和周锁立刻站在他身后,恭敬而又谦卑,花爷拿出一个信封,“陆律师,你想知道的问题答案,都在这个信封里面,我免费给你,但梁雪的案子,我希望两位今天商量一下,明天中午之前给我答复。” 清晰的看见豪叔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显然花爷的话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将三人送到事务所外,顾澈回到房中,陆离仍然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信封一动没动。 默默的坐在陆离身边,“也许这也不是问题的真正答案。” “顾澈,”陆离的声音很平静,与当初天使之翼案时的狂热截然不同,“你还记得那个案子吗?” 怎么可能忘记?这是陆离深入骨髓的痛,那也是顾澈的,案发的时候,顾澈已经不是法医,陆离把相关的案件卷宗带回家,整夜的和顾澈讨论案子的细节,对顾澈而言,这个案子和那件让他差点儿坐牢的案子一样了若指掌。 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证明莫岳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案,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警方始终没有搞清楚被害人的数量,莫岳霖的证词很混乱,有的时候,他会详细的描述自己是如何杀害那些被害人,但警方耗费无数的警力和时间却证明那是他的臆想,有的时候,他随意的几句话,却被警方证实那是两条甚至是三条人命。 还没真正接触案子之前,陆离通过新闻大概了解案情,犯罪嫌疑人莫岳霖被怀疑患有精神病,他在长达七至八年的时间里杀害九名年龄从十四至五十六岁的女性,他杀害这些被害人后,将这些受害人的尸体向左侧摆放,将用她们的血在她们身后画上一对翅膀,媒体曝光时,被他称为天使之翼杀手。 最可怕的是,莫岳霖不是被警方抓住的,他是自首的,他自首时,整个市局都震动了,审讯他时,程实问莫岳霖为什么自首,莫岳霖说自己也不敢确信自己是凶手,但他在梦里看到过自己杀人,而且,他会画那对翅膀,而且画得很像。 这个案子真正引起陆离关注,是全国最知名的刑侦专家和一位催眠大师参与莫岳霖的审讯开始,陆离从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里拼凑出审讯的全貌。 进入催眠状态的莫岳霖交代,他从十七岁开始犯案,第一个受害者,是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陆爱娟,身中十一刀,刀刀致命,她被摆放在大学校园的桃林深处,身下铺满桃花花瓣,她身上的血几乎都被放干,用以描绘那双栩栩如生的翅膀。 至于为什么是她,莫岳霖说他在地铁站口看到她,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地铁站口的桃花被春风吹动,陆爱娟在春日的暖阳下走进开满桃花的春风里,他在瞬间就觉得她是堕入人间的天使,这污秽不堪的世间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近乎诗意的描述中,却隐藏着一颗冷酷嗜杀的心,就在那一瞬间,陆离断定莫岳霖的精神病是伪装的,他的智商远超常人,因此,他带着上帝的视角在审视人类,并且按自己的规则确定他人的生死。 从受害人都是女性判断,莫岳霖又是一个懦夫,他不敢与代表力量的男性为敌,虽然他嘲笑他们满身世间的俗气与腐臭,但陆离认为,其实他在内心惧怕着男性的力量,因为他自己知道无法与之为敌,所以他挑选的受害人,无一例外都是纤细柔弱的女性。 带着这样的心态,陆离作为诉讼代理人之一参与进案子里,涉案越深,陆离越有这样的感受,他第一次与莫岳霖见面时,他更加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但莫岳霖在回答完几个问题之后,陆离却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莫岳霖不是精神病,但他似乎也不是真正上的凶手。 第52章 梦魇案(3) 将信封原封不动的放在花爷的办公桌上,花爷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笑容可掬的收回信封,“看来价格不合适,两位真的不准备接吗?” 陆离微笑着点点头,“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定案,现在再查有什么意义?” “行,”花爷把信封放进办公桌,“两位喝什么茶?” 站在办公室,看着顾澈把车开出院子,院门缓缓关闭,豪叔轻轻敲门而入,“花爷,他们不肯接?” “是,”花爷转过身,面上的笑已经一扫而光,“这两个人很聪明,非常聪明,打电话给徐令则,告诉他结果,把那个信封拿去烧掉。” 半个小时后,豪叔重新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花爷坐在窗前,面色极其难看,豪叔小心翼翼的打开窗子,办公室的烟雾散去,豪叔坐在花爷身边,无声而又迅速的为他把茶盘清理干净。 “阿豪,”花爷转头看看豪叔,“这两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才坚决不肯接?” “我查过,”豪叔把洗干净的茶杯一一归位,“他们都吃过大亏,姓顾那小子家里都是医疗系统的,做事的人手脚不干净,让他们找到破绽,那小子才脱罪,姓陆那小子事情很大,处理的结果是赔钱。” “赔钱?”花爷有些奇怪,“他的那件事处理得那么缜密,竟然只是赔钱?” “对,”豪叔点点头,把茶夹擦干净挂好,“只是赔钱,到现在,律师协会还在考察他,那小子那么谨慎,我猜和律师执照有关系,另外,他们和市刑警队关系非常密切,栾平,就是市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和他们关系非常密切。” 沉默一会儿,花爷把烟头倒进垃圾袋,“我们的事儿,别告诉周锁,也别让小娜知道,徐令则那边,看他下一步怎么动,这两小子不再扯出别的东西,事情就算了结。” 车刚刚开出两条街就接到程实的电话,“顾澈,你和陆离赶快到东门派出所去,有对老头儿和老太太说是陆离的爷爷奶奶,陆离他爷爷打伤一个人,幸好所长听说陆离的名字,立刻联系上我。” 来到东门派出所,果然看见一对衣着整洁的老夫妻,看面相,眉眼似乎和陆离都有些相像,老头儿和老太太坐得笔直,老头儿的眼神凌厉如刀锋,派出所的民警连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爷爷,奶奶,”陆离语气里充满惊喜,“你们怎么来了?有人送你们来的?” “没有,”陆离的奶奶即使笑,也笑得极为克制,但眼神里有压抑不住的欣喜,“我和你爷想你了,自己来的。” 自己?看上去,陆离的爷爷奶奶没有八十,也是七十多,虽然身体健康,精神矍铄,但已算高龄老人,没人陪伴来见孙子,听说老头儿还打一个什么人。 “陆离,”东门派出所熊所长一溜小跑从办公室跑向陆离,看他的神情,似乎是看到救星,“你赶快来办手续,把两位老人家带走,那个被打的小子愿意和解。” “和解?”陆离的爷爷突然起身,吓得熊所长后退半步,“我不愿意和解,那小子摸人家姑娘的屁股,人家姑娘同意吗?” 听上去陆爷爷是在见义勇为,被打的流氓满头的青肿,嘴角还在流血,看上去被打得不轻,他躲在办案民警身后,“就是他,他拿拐棍儿打我,他得赔我医药费。” “医药费?”陆离把爷爷挡在自己身后,“什么医药费?我爷爷没被你气进医院,你应该谢天谢地。” 听陆离这么说,办案的民警又是一愣,熊所长一脸苦笑,“陆离,老爷子就算是见义勇为,但那姑娘已经跑了,找不到当事人,又没有证人。” “我有手机的视频,”陆奶奶拿出手机,找到视频,“离儿,你看看,你教过奶奶,我特意学习过,你看看能不能作为证据。” 视频的开头拍的是风景,随后这个流氓的确是在摸一个穿花裙子的姑娘,只那姑娘惊叫一声,然后就陆老爷子挥舞着拐棍打人。 还没等熊所长表态,一个年轻人已经矫健的从派出所外飞奔进屋,冲陆老爷子啪就是一个军礼,随后又是两个人,不由分说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护送出门,年轻人看一眼不知所措的熊所长,转身看一眼陆离,“你知道地点,晚上见。” 不出一分钟,派出所里只剩愣在原地的熊所长,好容易回过神来,“怎么回事?陆离,这是抢劫吗?” 陆离看一眼熊所长,眼神里满是嫌弃,熊所长怒火中烧,手机却适时的响起,他看一眼名字,立刻接听,不到五秒,脸色大变,斜眼打量一下陆离,然后低声说两句话,转身就让民警把流氓带回挽留室。 “走吧!”熊所长看一眼陆离,“去办手续。” 提着两袋全家桶、一瓶可乐、两杯奶茶和一包凉菜的陆离和顾澈,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走进房间,陆离的父亲陆不识正低头挨训,“怎么?我和你妈出门走走,还得向你请示?我当年打仗的时候,你还穿开档裤,现在翅膀硬了,要当你老子的家?” 直到开始吃奥尔良鸡翅,陆老爷子才悻悻作罢,吸一口奶茶,盯着陆离,“那个流氓怎么处理?” “治安拘留,”陆离示意顾澈把猪头肉和凉鸡拿出来,又从腰后抽出一小瓶红星二锅头,“爷爷,你今天和我奶见义勇为,简直太帅,我和你喝两口。” 老头儿立刻喜上眉梢,转眼看见陆不识,“走吧!这些吃的是陆离孝敬我的,没你的份。” 这绝对是陆离情商最高光的时刻,他口灿莲花,把他爷爷和奶奶哄得喜笑颜开,不时开怀大笑,在他口中,自己事业得意,生活顺心,简直没有一点儿烦恼。 “离啊,”陆奶奶把陆离和顾澈送到门边,小心翼翼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和你爷爷存的一点儿钱,你拿着,娶媳妇儿用。” 伸手接过银行卡,陆奶奶看一眼站在门外的陆不识,“千万别给你爸,我们后天回去,房间给你们开好了,明天再陪我们逛逛。” 第53章 梦魇案(4) 走进房间,陆不识的脸立刻板得就像块冰,看他的神情,显然是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陆离若无其事,顾澈又拿出一包凉菜一瓶红星二锅头,“叔,一块儿喝点儿?” 把茶几清空,摆放上凉菜,陆不识又让人炒几个热菜,喝一杯茶,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儿,“你说你爷爷是不是有点儿过份?一声招呼不打,就自己跑到这儿,还带着你奶奶,老头儿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是不是你教他们买的高铁票?” 顾澈立刻低下头,陆不识瞪大眼睛,“你教的?” “我没教,”顾澈明显心虚,“是我帮他们买的。” 陆不识张大嘴,十几秒之后,他仰头喝完一杯酒,叹口气,“行吧!老头儿现在也学会曲线救国了,幸好没出事儿。” 顾澈又为陆不识斟酒,陆不识一边吃,一边询问两人近期的情况,听完两个案子,还有花爷的委托,陆不识冷笑一声,分别和顾澈、陆离对碰一下,仰颈喝完最后一杯酒,“要我帮忙吗?” “不用,”顾澈笑眯眯的回,把最后一口猪头肉拈起,陆离的碟子已经伸过来,顾澈正要拈给他,却被陆不识中途截胡。 “要查,就去查,”陆不识放下筷子,习惯性的揉揉太阳穴,“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就算有事儿,老子给你担着,反正从你出生,老子就没省过心。” 说完最后一句,陆不识牙痛一样的吸口气,“你不省心就算了,你别带着你爷爷胡闹,老头儿八十多了,他偷偷的点肯德基的外卖,你懂不懂?军区的警卫员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老头儿吃得欢天喜地,我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应该让爷爷骂二伯,”陆离有些幸灾乐祸,“要不明天我和爷爷说一声?” “赶快啊!”陆不识想到自己轮番被几个兄弟姐妹痛骂的惨样立刻同意陆离的建议,“策略点儿啊,就说你二伯电话骂你。” 刚刚交待完毕,陆不识的手机欢快的响起,屏幕上欢快的跳跃着陆不闻的名字,陆不识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悲壮的神情,“哥……。” 说话的,却是陆不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就连顾澈都能感应到她冲天的怒火,“陆不识……。” 那绝对是平地一声响雷,就连顾澈手里的筷子都吓得掉在桌上,陆离轻咳一声,“爷爷,是大姑。” 电话里的怒吼声立刻戛然而止,陆离看着陆不识,“没什么事儿,就是问您睡了吗?” 几十秒后,陆离压低声音,“大姑,爷爷在和我爸说话,您找他什么事儿?” “爷爷在你哪儿?”陆不见的声音平和而慈祥,似乎刚刚的怒吼不是出自她的喉咙,“你给爷爷买的高铁票?” “爷爷自己买的,”陆离眼都不眨的说着谎,他知道陆不见绝对不敢确认,“爷爷想我了,他和我奶自己到的,还在东门桥打了一个流氓,被请进派出所,是我去办的手续。” 在陆离手下吃过亏的陆不见简单叮嘱几句就挂断电话,由始至终陆不闻没有说一句话,但从粗重的呼吸声判断,他绝对在场。 “你明天无论如何得找个机会和你爷爷提一下你大姑和二伯的事儿,”陆不识收好电话,“不,找你奶,你奶知道怎么和你爷爷说。” 陆家三姐弟,陆不识是最小的,在陆家江湖地位最低,幸好陆离牙尖嘴厉,又极得陆老爷子喜欢,陆不识的江湖地位才有所改善。 第二天没能出门闲逛,陆老爷子在本省的几个战友上门拜访,几个老头儿聊起从前的战争岁月,眉飞色舞,又指挥陆离去安排家常小菜,他要和老战友把酒话当年。 一堆老头儿聊得开心,讲完革命往事,又讲起自己的孩子,陆离站在陆博文身后,帮他把温茶换成热茶,一个老头儿把手机递给陆博文,“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全家福。” 陆离一眼就看见照片上的十几个人中,梁雪笑吟吟的抱着一个婴儿站在最左边,他紧盯着手机屏幕,的确,就是梁雪。 陆博文伸手指着梁雪怀里的婴儿,“这是重孙子 ?” “是啊!”老头儿语气里透着欣喜,“这是孙媳妇儿,是个小学老师,温柔大方,这是前年照的,今年啊,重孙子已经满地跑了。” 小学老师?前年照的?陆离帮陆博文换好茶水,陆博文感慨着,“小学老师好啊!以后她自己就能教孩子,她在那个小学?” 得到召唤的周锁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出现在事务所,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听周锁介绍,是第三小学的副校长。 “对,她是我们的老师,叫陈梦,七年,不,八年前邻省师范大学毕业后考入我们学校的,”副校长放下手里的照片,“小陈老师认真负责,情商很高,老师和学生都很喜欢她,她丈夫是铁路公安, 挺好的一个年青人。” 从副校长处打听到陈梦生产的医院,又通过沐安花女士的人脉问到陈梦的血型,梁雪是o型血,而陈梦是ab型血。 不仅仅是血型不同,邻省师范大学的调查资料显示,陈梦比梁雪小三岁,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邻省,她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才来的本市,她的父母婚姻状况良好,每年她都会和丈夫回去探望。 无论从那个角度,陈梦除长相与梁雪一模一样外,年龄、生活轨迹、家庭背景全然不同,也许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要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生活简直难以想象,但梁雪曾经的工作背景,什么样三教九流的人不认识,她要假借别人的身份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顾澈,”陆离付款购买邻省高铁票,“以你的经验,一个人的血型在什么时候会发生改变?” “一般情况下,人的血型是不会改变的,”顾澈眯着眼睛,盯着梁雪和陈梦完全重合的头骨模拟照,“但如果她做过骨髓移植手术,或者接受过放射性治疗,血型有可能发生改变。” 关上事务所的门,转身就看见周锁,“两位,有个事儿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第54章 梦魇案(5) “你是说你想加入事务所?”顾澈一脸震惊,正在吃薯条的陆离认为他的演技仍需精进,夸张有余,而真诚不足,“你自己有事业,我们这个事务所随时喝西北风,养不活你。” “我不要工资,”周锁挠着头,“不瞒两位,我一直想当警察,真的,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当警察,可是我的身高和学历不允许,帮两位查案的时候,我感觉就算不是真的警察,只要能查案子,我就心满意足。” 顾澈看看陆离,陆离放下薯条,“就算我们同意,你自己的生意怎么办呢?而且花爷那儿你怎么交待?” “其实生意一直是我老婆在看,”周锁有些不好意思,“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我来上班的事,我和我老婆商量过,她是同意的,说我有点儿事干,总比游手好闲强,至于花爷那边,说实话,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总而言之,我们不对付。” “行吧!”陆离点点头,“没有试用期,也没有工资,查的案子了结后分红。” 看着周锁欢天喜地的脸,陆离拿出陈梦老公的照片,“我和顾澈要到邻省出差两到三天,这几天你去查一下这个人,他的基本资料我微信给你,无论查到什么,随时保持联系。” 来到陈梦父母居住的小区,顾澈在小区的两家便利店各买一包最贵的烟,随后与守店的柜员聊天,分别确认陈梦的父母的确是住在这个小区,而且父母成婚数十年,一直很恩爱。 “你问他们做什么?”第二个便利店的小姑娘有些花痴的看着顾澈,似乎舍不得和他结束聊天,“他们经常在这里买东西,我和他们很熟。” “帮我兄弟问的,”顾澈拿出陈梦的照片,“这是他们的女儿吧,我兄弟对她神魂颠倒……。” 小姑娘拿着照片,一脸的诧异,“这是谁?” “陈梦,”顾澈一脸的诧异,站在一旁的陆离认为此刻顾澈的演技经过自己在高铁的指点有一定的精进,“他们的女儿啊!” “不,绝对不可能,”小姑娘斩钉截铁的回应,“他们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你一定搞错了。” “你确认吗?”顾澈把手机里陈梦的照片放大,“你再看看,我兄弟暗恋她半年多,好不容易才追到她。” 小姑娘接过手机,不停的放大缩小,最后把手机交还给顾澈,“我很肯定,我在这里上班已经三年,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子,或者你把照片发给我,我问问店长,她在这家店的时间长,也许她见过。” 隔空投递给小姑娘,顾澈又在店里买一百多的零食和饮料,结帐时,小姑娘很认真的把手机递给顾澈,“你看,我说得不错吧,这就是陈家的一家三口,去年中秋节店里做活动,店长帮他们拍过照片。” 那的确是对中年夫妻,而且从肢体的动作来看,他们的确很恩爱,但他们不是陈梦的父母,他们的容貌和陈梦没有一点儿相似。 接到顾澈的电话,陈异武很诧异,“陈梦?什么陈梦?你是谁?” 陈异武的容貌和便利店收银员手机里的照片一样,他眯着眼睛看着陈梦的照片,“我不认识她,我也没有女儿,我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师大附中念高一,你们应该搞错了。” “你见过这个女孩子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顾澈开口询问,“或者你认识的人有认识她的吗?” “真的没有,”陈异武有些遗憾,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借用,反而对顾澈有些怜悯,他猜面前这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一定是被照片上的姑娘欺骗,“这姑娘的容貌很出众,如果有,我一定记得。” 看着顾澈失望的脸,陈异武转念一想,“要不发给我老婆,她在高铁的安检部门工作,也许见过这姑娘。” 几分钟后,陈异武的老婆发回信息,她不认识照片上的女生,也没见过。 打扮得非主流的女生,涂着黑色的口红和指甲油,打着唇钉,眼神涣散,梳着脏辫,但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流淌。 顾澈一边吸奶茶,一边盯着电脑屏幕,几分钟后,一个学生的档案出现在屏幕上,除照片外,其他信息和陈梦一模一样。 “陆离,”女黑客一脸的厌世,“你打听到那个女生在哪儿做的整容,一定告诉我。” 就算是一等座,也无法避免人满为患的尴尬,坐在两人身边的女士抱着不停哭闹的婴儿,更要命的是婴儿挣扎几下之后,一股臭味儿随之而来。 逃到车厢的连接处,陆离靠在车厢上,盯着窗外的景色,“顾澈,能从那么复杂的环境中完美的脱身,把自己的前尘往事洗得干干净净,还能嫁得良人,成功上岸,如果背后没人运作,你相信吗?” “从失踪后无人报警,我就不相信她死了,”顾澈满面笑意,不住的打量着两节车厢的人,“陆离,我们去的时候,第三排b座的胖子和我们同一车厢,回来又是同一车厢,这样的巧合,你相信吗?” 直到抱婴儿的女士下车,顾澈和陆离才回到座位坐下,两人刚准备眯一会儿,就听有人笑着说话,“陆离,还记得我吗?” 睁开眼睛,就是顾澈口中第三排b座的胖子,此刻他坐在抱婴儿女士的座位上,“孟山国,高中同学,毕业后我考进军校,你考进法学院。” 认真打量着胖子,陆离疑惑的摇摇头,“对不起,我没有印象。” 胖子拿出手机,有些得意,“我猜你就认不出我,毕业照,你看,这是你,这是我。” 那时的孟山国纤瘦文弱,和现在的孔武壮硕完全是两个人,陆离认真查看一分钟,仍然没从胖子脸上看出曾经的影子,“对不起,实在没印象。” 孟山国有些失望,“你记不得我,你总能记起他吧!” 那是陆离的二叔陆不闻,陆离眼角的光一闪,点点头,“有印象。” 胖子欢喜的收起手机,“我就知道你一定记得起他,老同学,下车一块儿喝一杯?” 坐上车,胖子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姓蔡,蔡亮,陆不闻是我老丈人,奉老丈人之命来见两位。” 第55章 梦魇案(6) 陆不闻的声音就算隔着手机也听得出是在怒吼,“陆离,小时候老子在军区大院打架从来没输过,怎么?人家欺负到我们头上,你让老子装聋作哑,更何况,我这么做是为谁?为谁?别好心当驴肝肺。” “那是我自己的事,”陆离的声音难得的冒着火,顾澈和蔡亮对视一眼,同时预感到隔壁的谈判将要破裂,“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姓陆,”陆不闻开始咆哮,“要不把你的事儿告诉爷爷?你看他怎么处理?” “二叔,你不告诉爷爷你不姓陆,”陆离明显没有受到威胁,反唇相讥,“我等你告诉爷爷。” 电话在陆不闻的暴怒中挂断,平静十几秒后,陆离的声音再次响起,“奶,你和我爷到家没?有个事儿和您说一声……。” “得,”蔡亮眉开眼笑,“不出五分钟,陆离就能大获全胜,这世上只有他爷他奶能克住我家老丈人。” 陆离回来之后,看看蔡亮,又看看顾澈,“哥,你没事儿回去吧!我那事儿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蔡亮还没开口,陆不闻的名字又欢快的在陆离手机上跳跃,陆离接通,陆不离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陆离,你出息了哈!打电话给你奶,你讲不讲武德?” 蔡亮轻轻一拍大腿,就看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他此刻有多愉悦,“二叔,不讲武德的是你,是你先说要找我爷。” 两分钟之后,陆离和陆不闻的谈判达成一致,陆不闻心平气和的语气里透着压抑的愤怒,“别没事儿打电话给你奶,也别没事儿教他们点什么外卖,那可乐、奶茶和炸鸡是老人能吃的吗?现在老头儿老太太没事儿就点奶茶,还换着花样点。” 挂断电话,蔡亮眉开眼笑,“兄弟,老丈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母打电话,以茶代酒,我敬你,这简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反杀。” 蔡亮乐呵呵的喝完半瓶东方树叶,这才拿出一个u盘,“莫岳霖的事儿我刚刚才开始着手,这里是案子的案情回顾,应该和你们查到的情况差异不大。 只有一点,从莫岳霖进精神病院开始,每个月都固定有三千块汇入他老婆的账户,我们查过钱的来源,是个什么公益基金,明面上,这笔钱是司法援助金,没有任何异常。 另外,他老婆每个月固定都会去精神病院看他两次,带他喜欢的点心和书,七个月前,还给他带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接过u盘,陆离握在手里,蔡亮继续说,“除他老婆外,莫岳霖没有其他探视者,医生和护士我们都查过一遍,他的生命可以保障,行了,其他的你自己查。” “哥,一块儿吃个饭,”顾澈拿起电话,“好容易来一趟。” “我下个月会调到省里,”蔡亮乐呵呵的喝完剩下的东方树叶,“目前单位还没最终确定,以后联系方便。” 在赵娟的小店,蔡亮对菜的口味赞不绝口,但绝口不提任何与陆家和自己来意相关的话题,陆离这位堂姐夫相对其他陆家人而言,得顾澈喜爱度迅速与陆不识并列,在陆爷爷和奶奶之后。 吃完饭,顾澈开车把蔡亮送到机场,分别前,蔡亮站在垃圾桶旁吸烟,眼睛却下意识的四下游走,看得出侦察员出身的他,警惕性非常高,“如果对方主动找你,这背后往往意味着危险,找富乐门的妈妈桑,用案子的信息作酬劳,本身就是一种试探,那个老家伙不能信,你们的行动要更加隐蔽,总而言之,自己小心。” 送走蔡亮,回到事务所,周锁已经坐在会客厅里,看他的神情,似乎查到一些信息,顾澈把网购的办公桌椅拉出,招呼他一块儿安装,这是他和陆离对周锁加入的欢迎方式。 心领神会的周锁欢天喜地,一边安装桌椅,一边告诉两人查到的信息,陈梦的老公叫关笑林,父母都是军人,家里还有个妹妹也是军人,他成绩差,没能考上军校,大学毕业就在铁路公安系统任职。 他和陈梦的相识在铁路上,因为长相出众,陈梦在回老家途中遇到几个混混,正好关笑林在同一节车厢,从此就认识,关笑林追得很紧,大概两年时间,两人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婚后很恩爱,每次吵架,都是关笑林让着陈梦。 邻居说陈梦的父母很少去小两口的家,就连孙子出生都没到,听说是陈梦的母亲摔断腿,父亲忙于照顾,关笑林的母亲和妹妹经常去,和陈梦关系很好,关笑林的母亲退休后想把孩子接走,陈梦没同意,坚持自己照顾。 听上去似乎都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儿,但提炼一下,仍然能发现异常,能和婆婆、小姑子关系同时良好的媳妇儿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少见,自己的女儿生孩子,不露一面的父母也少见,两个少见加一块儿,那就是罕见。 装好桌子,周锁和顾澈一边研究椅的安装图纸,一边继续叨叨,陈梦有个姨妈,倒是经常去看她,对邻居很客气,对孩子也很好,常常维护关笑林,不让陈梦欺负他。 姨妈?陆离立刻退出游戏,调出梁静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女的?” 周锁回身看一眼,就肯定的点点头,”没错,就是她,邻居给我看过她的照片,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可真厉害,把人家拍下来,就是为买同款的衣服。” 在邻省时,已经可以确定陈梦就是梁雪,周锁的信息只是把铁板上的钉子钉得更深,陆离关闭照片,重新打开游戏,“那些邻居有没有说过陈梦有什么异常?” “异常?”周锁喜滋滋的坐在椅子上,“她很少发火算不算?就算再生气,很快就能调节好情绪,另外,邻居有两次看到过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找过她,那男人年纪比陈梦大,看去儒雅英俊,陈梦说是她远房表哥。” 表哥?陆离打开杨瑞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第56章 梦魇案(7) 周锁热情和挂断和陈梦邻居的电话,回身很肯定的对紧盯着自己的两人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看来中计了,杨瑞的那三个视频应该是被人修改过一部分,现在ai的技术要合成声音不是不可能。 梁雪和杨瑞的关系显示她是家族的人,那么花爷就是杨氏的人,花爷让事务所查她的行踪的用意就不言而喻。 把案情透露一点儿给周锁,他听到花爷以天使之翼的线索换梁雪的下落,神情立刻变得严肃,“不能给他,老家伙和小娜不是一路人,老家伙从不让小娜沾集团的事,他虽然坏,但对自己的独女不错,上次你们让我找他帮忙,我和小娜提过,是小娜找的他。” 说到这里,周锁紧锁着眉,“我跟着老家伙这么久,脏事儿老家伙基本不让我沾,我只知道他和杨氏有生意往来,要不我回去问问。” “不,别去,”顾澈和陆离异口同声,“别打草惊蛇,找关笑林的事儿也别和他提,只说帮我们,但没什么案子查。” 不到傍晚,周锁桌子上已经放满东西,他显然仔细琢磨过顾澈和陆离的个性,所以带来的东西也不夸张,一台台式电脑,一台笔记本,十几支各种型号的录音笔,还有各种类型的摄像头,甚至有四台各种型号的无人机。 看着那些东西,一向贫穷的顾澈和陆离两眼放光,虽说上个案子挣了点儿钱,但还完顾明和沐安花女士的外债就所剩无几,两人也没想过要买这些装备,周锁的加盟无疑让事务所正规很多。 晚饭时分,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不宣而至,两人看着办公室陈设的装备,甚至连会客室都收拾得像模像样,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走错门,沐安花女士再三确认,直到看见三人满面笑意的拿着无人机从天台上走下。 听说周锁带资入职,甚至不要工资,就连顾国安教授都觉得意外。顾澈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顾国安教授还在询问,顾澈再三向他保证,这个人没事儿,他才放下心来。 拿着顾国安教授给的生活费回到事务所,“明天我爸我妈要去日本看顾明,怕我们饿死,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 话音才落,立刻感到周锁诡异的视线,这家伙到现在可能有点儿明白自己上的是贼船,这家事务所,不是没有业务那么简单,不靠啃老,很有可能会饿死。 第二天一早,分工到市二小潜伏的周锁准时去上班,顾澈和陆离自行开车前往杨瑞的老家,根据伍卫国的描述,那是一个民风开阔,富裕度很高的村子。 杨瑞的老家是新修的,院门紧锁,周围的邻居说杨瑞出事后,杨家父母就被他二哥接到邻省居住,家里没人,只有帮忙打扫卫生的邻居一周进去一次,检查水电,打扫院落。 用两包烟换得进入杨家院子的权力,陆离陪着邻居一边打扫院子,一边聊天,在他们口中,杨瑞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优秀,小学毕业就被他大姐接到城里念初中,每逢年节回来,对村里人都很有礼貌,对杨氏家族的老人也极孝顺,每次回来,烟酒水果和稀奇的零食就没少过。 “他上次回来,还在祠堂守过夜,”邻居唏嘘不已,“我还带他看过族谱,他说他家的那一脉要添丁,我以为他今年结婚。” 和所有传统的祠堂一样,古老的建筑泛着岁月的光泽,打扫得很干净,供奉着先人的牌位,清晨才上过香,味道没有完全散去,用井水冲洗过的青石地面在阳光下闪着光。 中秋节刚刚过去,太阳仍然有威力,从阳光下走进祠堂,顾澈一阵头晕,要不是陆离眼疾手快持住他,他几乎要扑倒在地。 把顾澈扶到一边坐下,带他们进来的邻居按陆离的建议,飞奔出去为顾澈找糖水,陆离迅速的找到杨瑞的一脉,在密密麻麻的牌位后挑选出一块,轻轻摸索。 邻居回来时,陆离正用打湿的手绢为顾澈擦拭额头,喝下糖水,顾澈明显好转,陆离谢过邻居,扶着他走回车上。 “有东西吗?”车子开出村口,两人异口同声的询问对方,又同时点点头。 顾澈拿出来的是个油纸包,杨瑞藏在他家灶台后面,而陆离找到的,则是个u盘,放在杨瑞爷爷的牌位下面。 “你说会不会是陷阱,”高兴过后,顾澈有些疑惑,“以程实他们的手段,怎么可能没想过要搜查杨瑞家?” “我也觉得奇怪,”陆离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两个东西,“先去你爷爷家,把东西放下。” 车才转过弯,就看见程实坐在车头上吸烟,冷眼注视着顾澈停下车,陆离从车上跳下,头也不回的走向事务所的大门,“唉!唉!唉!怎么回事?没看见我?” “怎么?”陆离一边开电脑,一边头也不回的怼程实,“你来我们还得列队欢迎?你从前来时,不都是这样?”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参观事务新的“装备”,程实一脸嫌弃,“几天没来,鸟枪换大炮,这些东西在二位手里有用吗?” 仍然廉价的矿泉水,程实也不嫌弃,“你们去杨瑞老家有什么收获?” 他果然是为这件事来的,顾澈笑眯眯的打开一盒新的乐高,抽出安装图册,“你和伍队扫荡过的地方,我们还有能收获?” 程实眯起眼睛,“怎么就不能有收获?你们不是在我们眼皮下面拿到很多线索?更何况,上次去杨家,杨瑞还没涉案,就算是现在,他也不算涉案,警方办案得合法合规,不像你们两个家伙游走在法律边缘。” 嘿嘿笑着,顾澈放下安装图册,“程队,我们这事务所能接到什么案子,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我们懂法,所以上个案子才会移交给警方,真有什么线索,我们一定及时上报。” 恨恨看一眼顾澈,“你自从和陆离搞在一块儿,就越来越奸诈!” “你什么意思?”陆离背对着程实,声音冰冷如刀,“什么叫奸诈?” “我懂你们的规则,”程实调整好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不是要交换吗?天使之翼案的新线索,想知道吗?” 第57章 梦魇案(8) 怎么又是天使之翼的案子?陆离不着痕迹利用电脑屏幕给顾澈一个信号,顾澈把安装手册塞回盒中,“程实,莫岳霖现在在精神病院,两个关键证人人间蒸发,凶多吉少,还能有什么新的线索?又有新的凶手到警队自首?” “我记得当时陆离一口交定莫岳霖不是精神病,而且他也不是凶手,”程实抱着头,仰望着别墅垂挂下来那盏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当时我是不相信的,那么多的专家学者都说他人格分裂,而且患有妄想症,案子结束后,无聊的时候我仔细研究过案例,也认真回看过莫岳霖的审讯录像,说实话,我仍然不敢判定他不是凶手,直到我看到第六名被害人。” 说到这里,程实没有开口,他似乎陷入沉思,待他回过神来,却被坐在自己对面的顾澈和陆离吓一跳,“你们做什么?” “讲下去,”陆离的神情很严肃,也很认真,当初他和顾澈都是从第六个被害人开始怀疑莫岳霖不是凶手的,“你发现什么?” 第六名被害人司徒花,遇害时五十六岁,是九名被害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位,她是市越剧团的演员,保养得很好,无论是照片还是本人,都像四十出头的模样,她退休后在一个民营剧团负责培训新演员。 司徒花的尸体被摆放在舞台正中,身体向左,身后是用血和油漆混合颜料描绘的翅膀,和其他的天使之翼不同,司徒花身后的翅膀没有羽毛,而是状似蝙蝠的皮膜,这和其他被害人有两点不同。 第一,其他八名受害人,都是以受害人自己的血作为颜料,只有司徒花含有油漆,根据法医的分析,九名受害人里,司徒花的血液浓稠度并不是最高的,而且肉眼即可分辨,当时精神病专家认为莫岳霖妄想症发作,主观认为司徒花因年纪过大,所以血液流动性差; 第二,其他八名受害人,身后的翅膀都是羽翼,可以明显看出羽毛的形态,而且描绘得栩栩如生,只有司徒花的是蝙蝠翅膀,莫岳霖自己也无法解释,精神病专家推测,由于受害者年龄过大,莫岳霖下意识的对其存有年龄歧视; 就这两个疑问,陆离特意带了一段司徒花素颜拍摄的戏曲指导视频让莫岳霖看,莫岳霖看得很入迷,他告诉陆离,他从小就喜欢看越剧,这是他记忆里最纯粹的越剧表演,演员感情充沛,虽然没穿戏服,也没有上妆,但整体演绎极为精彩。 就是这段谈话让陆离判断莫岳霖有可能不是凶手,他没有用华丽的词藻去形容受害者,例如他形容第一个受害者是堕天的天使,第三个受害者,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儿是华美易碎的烤瓷洋娃娃,第四个受害者,二十六岁的柜员是一幅配色精致,镶金嵌玉的苏绣,他对司徒花的形容是直白的,那就是纯粹的越剧表演艺术家。 能用纯粹的表演艺术家这个词汇,就证明莫岳霖对司徒花是尊重的,带着寻常人对艺术家那种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微妙心理,他绝对不可能用不纯粹的油漆去污染她的血液,用蝙蝠翅膀这样可怕的标识去亵渎他内心对戏曲美的定义。 陆离和顾澈花费两个通宵把莫岳霖所有的审讯记录都翻看一遍,办案警察非常严谨,莫岳霖所有的证词都能看出他个人的风格,可以百分百确认是他自己在作答。 证词最大的问题不是作伪,而是很多对受害人的描述和作案过程就像在背书,对受害人的描述唯美而诗意,而作案的过程则时而详细,时而模糊,但第一次,差异都微乎其微,哪怕是罪犯亲自作案,也不可能每次描述都完全一样。 同时,证明莫岳霖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的两个证人的证词虽然严谨,但并非无懈可击,至少陆离是这样认为的,那个证明莫岳霖有作案动机的证人,是莫岳霖同一个小区的住户,他说他见过莫岳霖和第二个受害人和第七个受害人交谈,而且两人被害后,莫岳霖的衣服上都有血。 警方在莫岳霖家没有找到过血衣,准确的说,所有的受害人身上的血都几乎被放光,警方在现场除那对翅膀外,几乎找不到沾染有受害者血液的东西,凶手对尸体和血液的处理是专业而且缜密的,莫岳霖的衣服上怎么可能会有血,但陆离没有证据证明,他只能质疑证人。 第二个时间证人的证词从逻辑和事实层面上无可挑剔,但陆离和顾澈都认为莫岳霖犯案的时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就算再敬业,也不可能把过去八年每个月的排班和考勤都保存下来。 在顾澈的帮助下,陆离做好一切准备,他费尽心机申请到与莫岳霖单独会面的机会,莫岳霖微笑着看着陆离,眼神温顺如小鹿,他谦卑的听陆离充满信心的讲完自己一切的推理,眼神里没有出现如释重负,反而是当时陆离难以理解的悲悯。 直到现在,陆离还能记得莫岳霖温和的对自己说,“陆律师,你不明白你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你没有机会能看清它的全貌,你现在接触的,只是它的鳞片,相信我,你不值得为那个怪物花费任何心血。” 是的,当时的陆离不明白,也不理解,所以仍然勇敢的提出要为他作无罪辩护,随即就是震动全省司法界的伪证事件,陆离丢失律师资格,差点儿与莫岳霖成为狱友。 “我核对过所有审讯记录,”程实拿出手机,看样子他的确做过功课,“我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事,莫岳霖所有的证词都几乎一致,似乎是背下来的,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也明白,这意味着莫岳霖的所有证词都是背诵下来的。” 他果然发现了,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程实的神情很凝重,“这个案子是由省厅的刑警队长马智负责的,他是刑侦专家,又有十几年的刑侦经验,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我特别打听过当年的办案过程。” 第58章 梦魇案(9) 伍卫国的到来打断几人的交流,看着伍卫国憔悴的脸,程实打趣,“老伍,你的生意越来越好,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年在队里浪费那么多时间?” 一脸苦笑的伍卫国,“钱这东西,怎么挣都不够,我现在天天就是上菜,送餐,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机器人。” 递一瓶果汁给他,拿出几包装好的烟,“伍队,这几包烟你送给我师父,这包烟你自己抽。” 把烟放进送餐盒里,伍卫国正要告辞,却想到什么一般停下来,“顾澈,后天我们要搬店,赵娟已经请人把原来的店面打扫干净,帮我谢谢你爸。” 顾澈点头同意,赵娟的店生意越来越好,刚好她妹妹到城里来找工作,两姐妹一商议,就盘下一家大的店面,那店面是店里一位老客闲置的,店面位置在一处入住率很高的新小区,客源很稳定,要价不高,唯一的弊端就是在近郊,伍卫国为照顾队里的老兄弟,很是犹豫,最终是顾澈建议他买一辆二手的面包车用于买菜和送餐,完美的解决问题。 伍卫国正要离开,程实追出来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他,“老伍,知不知道马智在干什么?” “他?”伍卫国似乎很奇怪程实突然问马智,但疲惫令他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回答,“他到杨氏担任保安经理,和我们一块儿被开除的小白也在,安保主任。” 目送着面包车远去,程实有些感慨,“老伍可惜了。” 和伍卫国有类似经历的顾澈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程实的无心之失,他是真心不愿意失去伍卫国这个得力干将,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当年陈栋拼命想为自己洗清罪责一样。 为报恩,就算顾明被打压,他在出国之前仍然将陈栋的儿子推送给自己的老师,争取到唯一的保研资格,为这件事,不擅社交的陈栋破例拜访顾国安教授,结果他没能说出感激的话,因为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比他更加激动。 回到屋内还没来得及坐下,卧底的周锁一脸的喜色的回来,趁着顾澈和陆离分菜的功夫,程实三句话就套出他的任务,顾澈无奈,只得告诉程实,自己和陆离接受一个委托,在调查一个叫陈梦的女人。 程实才听到陈梦的名字,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顾澈,你从前在刑警队的时候,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不愿意和你一块值班?” “不知道,”这是困扰顾澈多年的问题,为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惜和顾明讨论过,他自己认为是因为自己太帅,抢走别人的风采,而顾明则认为他是过于弱鸡,会影响警队效率,“为什么?” “因为你是瘟神体质,”程实的答案就连陆离都忍俊不禁,“凡是轮到你值班,都会发生命案,栾局不信邪,那一年春节安排你值班,结果就发生碎尸案,整个警队忙完整个春节,从此之后,凡是年节,我们都不敢安排你值班。” 原来是这样,顾澈一边吃饭,一边想,的确从入职的第二年开始,自己从未在年节的时候值过班,原来以为是照顾新人,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这样。 “程队,”社牛属性的周锁丝毫没有为自己出卖事务所秘密而愧疚,“其实你们的说法也不准确,顾法医已经不当法医好多年,命案一点儿都没少,而且这事务所的生意也不好。” “不好?”程实几口吃完饭,“生意再好一点儿,市局都能被炸掉。” 听程实讲完第一个案子他家被歹人持枪扫射,周锁瞪大眼睛,张大嘴,程实总结性发言,“你和他们还不够熟,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不怎么坚定的唯神论者周锁在犹豫一秒之后仍然选择留下,毕竟从小到大的理想不能抛弃,程实冷笑一声,“迟早你得后悔,你们想不想知道当年梁雪为什么会失踪?” 对视一眼,陆离微一示意,顾澈立刻点头,“生意成交。” 程实满意的点点头,周锁反手按一个按键,事务所的大门缓缓关闭,随后墙上的监视器亮起,不得不说随着他的加盟,事务所的安保工作明显有质的飞跃。 “拿什么交换?”爱干净的程实一边收拾自己面前的剩菜,一边头也不转的询问,“我得先知道筹码够不够份量。” “陈梦的家庭背景,”陆离深谙和程实做生意的路数,一开始出王炸,得到的永远只会是鸡毛蒜皮的消息,“还有我们调查的结果。” “顾澈,”程实把卫生纸塞进垃圾袋,“赶快把桌子收拾收拾,我得回队里开会。” 这是筹码不够,或者不理想的谈话节奏,陆离向后一靠,顾澈默契的接上,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干净,把垃圾推给程实,“程队,再见!” 提着垃圾袋,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一条腿迈出大门,陆离轻咳一声,程实立刻收住,回过头,“还想谈谈?” “厨房还有一袋垃圾,”顾澈随着陆离的话音站起身,笑眯眯的进厨房提起那袋垃圾,“顾澈,送送程队。” 走到门外,站在垃圾桶旁,程实眯着眼睛,“说吧!还有什么筹码?我们在杨瑞家的确拿到一些东西。” 程实的黑脸立刻春暖花开,“我们看完之后明天和你交换?” “可以,”程实迈腿上车,“现在案子按流程在查,不急,但是我提醒你们,梁雪什么背景?当年她走之后,富乐门为什么被查?还有,她这几年,藏得这么好,真的只靠她自己?” 看见程实的身影,陆离就知道顾澈谈判失败,不由有些懊悔,顾澈对付程实这样的老油条经验明显不够,刚刚不应该偷懒,应该自己上的。 打开干扰器,程实得意的喝一口果汁,“你们知道富乐门真正的老板是谁吗?” “不是杨氏吗?”周锁一脸的好奇,“富乐门开业那几年,市里所有娱乐场所的高端客户至少流失五成,多少娱乐场所的老板想搞垮富乐门都没有成功,我还记得老家伙和我说过,只要杨氏在一天,就没人能动富乐门。” 第59章 梦魇案(10) 程实看一眼周锁,似乎不高兴被他打断思路,周锁立刻闭上嘴,伸手为程实倒上热水以示歉意,程实转过头,沉默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徐静益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徐静刚,另外一个叫徐静候,这个名字你们不熟,但他的另外一个名字,你们一定如雷贯耳。” 另外一个名字?顾澈和陆离同时看向周锁,毕竟他曾经混过道上,能够如雷贯耳的保护娱乐场所的,只有混道上的人。 周锁犹豫几秒,“豹哥?” 程实面上露出一丝笑,“他的外号叫钻天豹,就是你们说的豹哥。” 室内一片寂静,这对所有人来说的确是如雷贯耳的名字,他在被捕之前,曾经是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十几年前,市里有一个传说,钻天豹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就没有他办不了的事儿。 直到现在,三人才明白钻天豹似乎永远用不完的钱从哪儿来,背靠杨氏,他想要多少钱没有,用杨氏的钱为他在黑暗丛林开路,难怪钻天豹的崛起那么快。 “徐静候在明,徐静益在暗,当初查富乐门的时候,杨氏才没有牵连进去,”程实有些感叹,“而且徐静候的嘴非常严,入狱那么多年,除老婆孩子和小弟外,徐家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直到他病死,他老婆带孩子移民到国外,我们查到杨氏分批转账给他老婆,才查到原来他是徐静益的弟弟,而这,已经是富乐门被查封后六年,也就是三年前。” 电脑上显示钻天豹的名字叫关彦彬,而非徐静候,陆离一脸疑惑的看着程实,程实轻咳一声,“关,是他养父的名字,徐静候和徐静刚是双胞胎,但他出生的时候,徐家算过命,说他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就把他过续给徐父的拜把兄弟。 这件事,徐家和关家所有人都知道,关彦彬自己也知道,但出于某种原因,徐关两家都闭口不提,而且徐静候虽然过继给关家,但徐家从没亏待过他,而关家对他也非常好,他成年之后,就一直沿用关彦彬这个名字,这也成为调查富乐门案最大的障碍。” “程队,”周锁突然开口,立刻吸引三人的注目,“道上所有人都知道富乐门是杨氏的,为什么你刚刚说豹哥在明,杨氏在暗?” 程队好奇的看看周锁,“道上都知道?” 周锁很肯定的点点头,“对,我记得老家伙不止一次的对我提过,只要杨氏不倒,就没人敢查富乐门。” “他还说过什么?”程实没有问老家伙是谁,但他明显对这个新的消息有一些诧异,“关于富乐门或者钻天豹的。” 认真的回想几分钟,周锁很认真的回应,“我确认老家伙对我说过,富乐门背后的靠山是杨氏,他说豹哥是需要回避的人,他背后的势力黑白两道都有,你上一任的刑警队长,就是被抓那个,是豹哥的初中同学,豹哥通过他,认识很多的贵人,杨氏之所以能做这么大,和这些贵人密不可分。” 认真想来,杨皓曾经说过,徐静益有很多的人脉,杨氏之所以实际被徐静益控制,原因也就在这些人脉上,有的东西不能细想,细想下来,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陆离,”程实看着陆离,“你想到什么?” “杨皓曾经对我们说过,”陆离开口的时候,明显权衡过利弊,目前是和程实合作,还是有所保留,顾澈精神高度集中,认真分辨陆离话里话外的意思,“徐静益有很多的人脉,我刚刚在想,这些人脉有多少是来自徐静候。” “我们先不拓展,”程实摇摇头,“我和你们交换的是梁雪为什么失踪,今天我们只说这个,刚刚说到徐静候,我有个猜测,有没有可能,你口中的老家伙是道上的知情人,他之所以再三对你提及,是因为除你之外,这个秘密他不敢告诉别人,而他又知道,你绝对不会告诉第三者,所以才说,但对他来说,就变成道上所有人都知道?” 周锁面露尴尬的神情,顾澈和陆离立刻明白,其实他所有道上的消息都来自于花爷,真实情况很有可能像程实猜测的一样,那只能证明一件事,花爷和杨氏有某种联系,他委托事务所寻找梁雪,有很大的可能是杨氏指使的。 聪明的程实没有再逼周锁,而是继续他的话题,“富乐门开业之后,经人介绍,梁雪成为富乐门的领班,梁雪是徐静候的外省朋友介绍给他的,传说梁雪在境外接受过专门的培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还有一样别人没有的特技,她会唱越剧,尤其是折子戏楼台会。” “你等等,”陆离突然出声打断程实,“你刚刚说梁雪会唱越剧,特别擅长楼台会?” “是啊!”程实一脸诧异,“怎么了?” 陆离一言不发的飞奔上二楼,然后又飞奔而下,他把手里的u盘插上电脑,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墙壁上出现投影,程实立刻坐到顾澈身边。 墙壁是是素颜的司徒花,她耐心的教导着一个化着全妆,身穿戏服的年轻女演员唱楼台会,那女演员颇有灵气,指导几遍之后,唱腔已经颇有些韵味。 “顾澈,”陆离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绝对是陆离少见的情绪失控的时刻,“你盯着那个女演员的眼睛看,你看到什么?” 画面静止不动,陆离把女演员的脸放大,十几秒后,顾澈缓缓开口,“这个人是梁雪。” 顾澈把视频导进自己的电脑,把梁雪的头骨模拟照和女演员进行匹配,几分钟后,电脑显示匹配成功,顾澈看着陆离,一字一顿,“有90%的可能性。” 就连程实都没想到梁雪和天使之翼案的受害人有联系,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顾澈和陆离心有灵犀的同时闭上眼睛,他们有一种感觉,谜底伴随着危险正悄无声息的靠近,程实震惊的看着墙壁上重复的头骨模拟结果,似乎不敢置信一般,“顾澈,这个软件出错的可能性有多高?” 第60章 梦魇案(11) 没有人回应程实,他们都知道,其实程实内心已经基本确认那就是梁雪,因为那双极漂亮的眼睛,万中无一。 沉默几分钟,各自平复心情,程实转头看着顾澈,“愣着做什么,叫烧烤,老子请客,再来一箱啤酒。” 烧烤送得很快,周锁和顾澈把啤酒搬进会客厅,程实和陆离已经铺好一次性桌布,做好一切准备。 “程实,你还没说完梁雪当年为什么会失踪?”陆离拿起一把烤肉,“.我有个感觉,找到她,也许天使之翼的案子会有一些新的突破。” 程实吃完几串烤肉,仰颈喝完半罐啤酒,“你们应该知道,那是警队的污点,具体的,我也不细说,总而言之,无论多缜密的计划,钻天豹都能提前得到知会,为打掉富乐门,有三个外省警队的精英进入富乐门卧底,一个牺牲,一个失踪,估计凶多吉多,另外一个成功的进入富乐门,内幕的消息都是他带出来的。” 又吃几串烧肉,程实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梁雪是徐静候外省的朋友介绍的,富乐门美女如云,真正令她在一众美女脱颖而出的,是她唱的那出楼台会。 那出楼台会折服的是富乐门最大的贵人,靠着他,富乐门才能在一段时间内固若金汤,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所以徐家才没人敢动梁雪。” 说到这里,程实喝一口酒,“那个人出事后,隐藏在富乐门水面下的各种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徐静候无法压下,梁雪身边出现一个人,那个人的背景比贵人的更强大,那个人出现后没多久,梁雪就从富乐门消失了,梁雪消失的第二个月,富乐门就被查抄。” 说到这里程实都没有说梁雪究竟怎么失踪,顾澈张口想问,却见陆离始终低着头,所以伸手抓起一把肉,“梁雪身边那个人是个普通的铁路公安,但他动用的不是社会上的力量,而且,他只捞了梁雪,对查案没有任何影响。 我们彻底调查过那个人,确认那个人与案子无关,就没有再追究,但是,杨瑞案之后,我无意中发现杨瑞是梁雪的客人,以杨瑞的身份地位和财力,他根本不可能进入客人清单,但富乐门的案子很多的卷宗我没有权限调用。 然后,我转而去调查那个铁路公安,他的家世很清白,可以说,除梁雪外,他是一个完全的素人,按照他的成长轨迹,他不可能认识梁雪,但他偏偏认识,而且还帮了她。” “陈梦,”陆离等程实说完,这才开口,“市第三小学小学老师,丈夫名为关笑彬,是铁路公安侦察员,他们三年前结婚,两年后儿子出生,关笑彬出生军人世家,他没那么大的能力,但他的姐夫可以。” “看来你们已经找到梁雪,”程实放下啤酒,吃一串烤肉,“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查不了,既然你们已经开始,就不要半途而废,那个失踪的兄弟是我警校的师兄,别让他的血白流。” 说完,程实拿出一台手机递给顾澈,“没电了,帮我充满,明天还给我。” 看程实喝得太醉,周锁和顾澈把他扶进客卧睡下,出来时,陆离正在查看程实的手机,他的脸色很难看,顾澈和周锁立刻围过去,那是一段视频。 拍视频的警察年轻帅气,眼睛炯炯有神,穿着篮球背心,在球场上矫健的奔跑,投中一个三分球后,他帅气的振臂欢呼。 这个人是顾澈永远不会忘记的,他进入警队的第一天,是他被授予特级英模的那一天,但他本人没能参加表彰大会,过后很久,陈栋才告诉顾澈,他是程实的表哥。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程实会在暗中调查梁雪,他一定要搞清楚他表哥真实的死因,就算程实是刑警队长,他的人脉广泛,但他要查的,是他不能触及的。 “顾澈,你说程实老光棍一条,会有多少存款?”陆离重播一遍视频,这才接通电源,“周锁,你想收多少钱?” “不靠啃老,程实只能喝西北风,”顾澈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回应,他知道陆离这次下定决心要帮程实,不仅仅是帮程实,也是为查清天使之翼案的真相,“我们和他那么熟,收个友情价,一块吧!” 说完,顾澈转头看看周锁,周锁若有所思,“陈雪的邻居和同事,应该知道很多八卦,尤其是那些女的,其实情报的收集,渠道可以更丰富一些。” 接到陆离的电话,陆不闻显然非常诧异,他听完陆离的话,一言不发的按断电话,不出半个小时,陆离收到他的微信。 傍晚时分,周锁提着烤乳猪回来,“今天的消息不多,我认为有价值的,只有一条,来找陈梦的男人,不仅仅是她表哥,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每次他都在小学外面的车里等她,陈梦似乎不太愿意见他。” “是这个人吗?”陆离把手机递到周锁面前,“你的消息源见过他吗?” “我有一张近照,”周锁拿出手机,亮出一张照片,对顾澈灿然一笑,“顾法医,请你看看,这两张照片是不是同一个人?” 接到陆离的电话,梁雪很平静,她的确是见过大场面,独自一人来到事务所,神情平静,没有一丝惊慌。 打扫一新的会客厅,桌上放着水果和饮料,就连陆离都难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梁雪优雅的点燃一支烟,陆离微笑着按下播放键,墙上出现司徒花指点梁雪唱越剧的视频,梁雪看得很认真,眉目间跃跃欲试,显然,这是一段令她很愉快的记忆。 视频放完,出现在墙上的是两张男人的照片,梁雪按熄手中的香烟,陆离熟练的为她续上一支,又为她倒一杯酒,不得不说,周锁教陆离的这两手,的确很讨梁雪的欢心。 “我藏得这么辛苦,”梁雪喝一口酒,“你们还是找来了,说吧!你们是何方神圣?” 顾澈微笑着把程实的手机推到梁雪面前,程实的表哥顽皮而又鲜活的振臂欢呼,“认识他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的。” 第61章 梦魇案(12) 喝完一杯酒,梁雪的脸色很难看,她的视线除最初落在手机上外,她刻意的避免自己的视线再落在手机上,但她的情绪控制很到位,神情平静,始终没有一丝异样。 “还有其他事吗?”梁雪放下酒杯,“如果没有,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想提醒你们,你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可怕的怪物,哪怕只让你们看到它的一个爪子,你们也会恐惧不已。” “几年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陆离坐在顾澈身边,“他对我说,‘你不明白你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你没有机会能看清它的全貌,你现在接触的,只是它的鳞片’。” 梁雪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改变,仍然礼貌,甚至带着一丝娇嗔,这是极讨男人喜爱的神情,这令她精致的容貌有一种说不出的天真无邪,尽管她的年龄和经历早已与天真无邪再无丝毫关系,她伸手拿起第二杯酒,“然后呢” “我当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陆离没有回避,“所以我的结局很糟糕。” “不算很糟糕,”梁雪一口喝完杯里的酒,“至少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这的确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想从她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几乎不太可能,从她进门到现在,她唯一的破绽就是程实的表哥,但想突破她的心理防线,显然不可能。 “的确不算很糟糕,”陆离微笑着,“我们这次请你来,是为司徒花。” “是吗?”梁雪放下酒杯,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是我的越剧老师,她教我唱楼台会,我和她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应该知道她死了,”陆离盯着梁雪,“她的死状,和其他人不同,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是警察,”梁雪冷笑一声,她又抽出一支烟,周锁想为她点燃,她却微妙而不失礼貌的避开,最后是顾澈为她点燃,“我不知道她的死状,也不清楚其他受害人是谁,你们把我叫来,就只是为这个?” 这个答案也在预料之中,顾澈温和的笑着,这是陆离连夜让他练习的,至少要做到形似程实的表哥,但显然顾澈的美男计没能奏效,梁雪看顾澈的眼神虽然没有敌意,但完全是看一个感兴趣的陌生人,“陈老师,司徒花老师曾经指导过你,我们的想法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只跟她学过两天,”梁雪的态度很温和,语气里却很坚决,“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她的事,可以去找越剧团的马笑笑,她是司徒笑一手带出来的。” “你方便给我们马笑笑的联系方式吗?”陆离拿着手机,似乎在做准备,“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一串数字脱口而出,梁雪按熄指间的香烟,“我劝你还是放弃,能保你下来并不容易,那个人说得不错,你和我,只看到怪兽的鳞片,只不过你只看到鳞片的边缘,而我看到整片的鳞片,想要安全、快乐的生活,最好把该忘记的都忘记。”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的却是最可怕的话,梁雪优雅的起身,“时间不早,我该回学校了。” 目前周锁开车载着梁雪远去,陆离看一眼顾澈,“你感觉如何?” “这不是我们两能突破的女人,”顾澈脚踏实地,“而且我们贸然把她请来,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我有个感觉,她其实很怕失去现在的生活,所以才不住的恐吓我们,希望我们停手,表面上是提醒我们注意安全,实际她在确保自己也是安全的。” “和我的感觉一样,”陆离走进事务所,“她把马笑笑推出来,那是因为马笑笑和案情全无关系,我们的调查应该停止,她这么害怕,那是因为她其实知道很多事,那些事足以让她自保,也足以让对方杀人灭口。” 讨论的最终结果仍是从杨瑞入手,陆离正准备上楼去拿杨家找到的两个东西,周锁走进门,“陈梦的老公真的是个醋坛子,他在学校门口看见我送陈梦回去,脸色相当难看,拉着陈梦就要走,我说我是网约车司机,陈梦还没给钱,他随手就扔给我两百,要是我长得帅点儿,我觉得甩过来的不是两张红票,是两把飞刀。” 谈笑几句,陆离转身就要上楼,周锁的手机响起,他看看屏幕,“是三小的保安,我让他注意陈梦的动向。” 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一个惶急的声音,“周哥,陈梦刚刚被他老公刺伤,现在送去医院了。” “别急,”周锁轻喝一声,又刻意停顿十几秒,“慢慢说,发生什么事?” 保安再开口,声音已经平静很多,但语速仍然很快,“陈梦刚刚出去过,她老公来接她,说她身上有烟酒味儿,两人到角落吵了几句,她老公突然抽出一把刀就刺向陈梦,幸好有几个老师在附近,他们一起把陈梦的老公打翻在地,又呼叫120。” 就算收集的信息不多,但关笑林无疑是非常在意陈梦的,他能帮梁雪平安无事的离开富乐门,又帮她以全新的身份生活这么长时间,证明他很爱梁雪,更何况邻居和梁雪的同事都证明无论任何的冲突,关笑林对梁雪都多加忍让,为什么今天会突然爆发? “知不知道他们吵什么?”周锁在顾澈的示意下询问,“陈梦的老公呢?” “不知道,”保安的声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转换成八卦的语气后,可信度反而下降很多,“但陈梦的老公很爱吃醋,陈梦和男老师多说几句,他就会不高兴,这次陈梦请假不知见什么人,他肯定不高兴,他被警察带走了。” 保安还没唠叨完,顾澈已经打完电话,陈梦并不危险,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警局,说只是夫妻吵架,自己并无大碍,希望不要处罚关笑林。 “周锁,”陆离眯着眼睛,“我想你明天应该再去拜访一下陈梦的邻居,把杨瑞和关笑林姐夫的照片给她们看看,顺便听一下她们对这两个人的评价。” 第62章 梦魇案(13) “程实,”陆离看完程杰的全部视频,一脸嫌弃的看看程实,“你说你和你表哥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吗?” “什么意思?”程实一脸愤怒,“老子也是好警察。” “不是指这个,”顾澈微笑着关闭网页,市三小发生的那个袭妻案网上完全没有任何报道,所有的自媒体都找不到任何报道,应该是做过相应的管控,“程杰英俊帅气,穿上警服,就是警校的招生广告,而你粗枝大叶,不修边幅,简直是警队之耻。” “老子当警察,还得像明星一样注意形象?”程实明显不服,要说衣着,陆离比自己更加灾难,没有那张脸,他出门只能被人当成乞丐,“你们要他的视频做什么?” “美男计,”顾澈关闭所有的app和网页,“程实,昨天市第三小学那件案子,你知道吗?” “什么案子 ?”正在剥橙子的程实一脸惊愕,“你们两个家伙不会又闹出什么事吧!难得这几天风平浪静,兄弟们可以休整一下,你们可别作妖!” 听说夫妻吵架,老公用刀刺伤妻子,程实立刻专心剥橙子,这样的小案子一般派出所就能处理,他根本不感兴趣。 顾澈的手机一动,微信收到一条信息,点开之后,竟然是梁雪约他见面,顾澈抬眼看看程实,“陆离,我妈让我回家找三姑拿衣服。” 支走程实,顾澈立刻开车赶到梁雪指定的咖啡店,老板引着两人走上二楼,梁雪一脸憔悴的坐在窗边,手指上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无声的坐在她对面,老板亲自送上三杯咖啡,转身下楼,又贴心的将上二楼的栏杆放下。 “这家店是我的,”梁雪按熄香烟,“在这里,你们可以放心。” “你想要的,我已经转给你,”顾澈拿起咖啡杯,“你看看手机。” 梁雪从包里拿出一台手机,一条一条的查看顾澈发给她的程杰的视频,她面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有眼泪不停的流,看到最后,她放下手,抱着头无声的哭泣。 默默的将一包手绢巾推到梁雪面前,顾澈和陆离都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忍心逼迫她,从昨日初见,他们都觉得这个表面柔弱的女人其实坚不可摧,此刻她显露的软弱,也许今后再不可见。 “我知道他死了,”梁雪突然开口,顾澈和陆离一愣,梁雪抬起脸,那张泪痕斑驳的脸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柔弱美,“虽然我一直骗自己,他没死,他还活在某个地方,可是那个人那么恶毒,绝对不会允许他活着。” 这是程实也很难接受的结果吧!在视频中,那么鲜活的生命,虽然从未真正见过程杰,但连陈栋都叹息着他的失踪是警队最大的损失。 是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失踪,所有人都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有一日能回来。 “你们有他的视频,”梁雪认真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先用湿巾,再用纸巾,那是一种惯性,“你们应该是警察,其实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警察,只有警察,才能有他的一身正气,他是阳光,是我灰暗世界里唯一的阳光。” 听她这么说,顾澈和陆离在怀疑的同时,又涌出一丝怜悯,对于一个混迹欢场的女子而言,就算能够守身如玉,日日浸淫在表面纸醉金迷,实际污秽不堪的环境中,她的心会变成怎样不难猜测。 “他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梁雪点燃一支烟,“我知道你们想问的问题,我还是昨天那句话,你们只看到鳞片的一角,我只看到一整块鳞片,我不能说。” 沉默一会儿,陆离点点头,“如果你不想讲其他的,讲讲程杰,我想有的事你藏在心里很久,也想和别人说说吧!否则,你也不会约我们到这里。” 这是陆离和顾澈定下美男计的最底线,就算从梁雪口中得不到关于杨氏和家族的消息,能找到程杰失踪的真相,也算对多年程实追查的一个交待。 沉默一会儿,梁雪点点头,“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 程杰应该是警队派到富乐门第二批卧底中的一员,和他一块儿进去的,总共十一个人,最终通过富乐门培训及考核的,只有三人,程杰是其中之一。 他是富乐门的调酒师,负责在酒店的大厅调酒,当然,他也是吸引富婆的门面,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他进入富乐门的第二个月才见到梁雪。 其实程杰进富乐门后不久就听人提到过他,毕竟年轻英俊,又朝气勃勃,在女性比男性多的环境中非常容易吸引众人的注目。 那天其实是梁雪自己安排从富乐门的正门进去,目的就是见见这位吸引富乐门众多姐妹注意的帅哥。 梁雪进门时,无数的女性围在吧台前,程杰正在调酒,调酒壶在他手里飞速转动,白净的脸上带着朝阳般灿烂的笑,他把调好的酒倒进杯中,立刻有无数的手伸向他。 只要程杰在,吧台上放小费的玻璃缸永远都是满的,其中有一份就是梁雪的,她总是挑程杰在的时候去吧台喝一杯,不用太长时间,富乐门所有人都知道她对程杰有意思,但没人敢说破,一方面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另一方面是钻天豹严禁所有人讨论此事,因为他不敢让梁雪的那位贵人知道。 说到这里,梁雪摇摇烟盒,顾澈拿出一包周锁交给自己的烟,梁雪微笑着接过,“其实你不用假装他,你和他不同,他温柔而阳光,但有自己的锋利,你却是阴柔的。” 顾澈笑着拿出打火机,梁雪点燃烟,“其实豹哥很早就发现程杰是警方的卧底,但他很讲义气,他对我说过,只要我在富乐门一天,他就不会让人动程杰。” “代价是什么呢?”陆离把冷掉的咖啡倒掉,换上壶里的热咖啡,“钻天豹是生意人,他这么做,你出的是什么价呢?” “聪明,”梁雪赞扬的看看陆离,“豹哥要的价,是我离开富乐门之后跟他。” 第63章 梦魇案(14) 这个代价不难理解,梁雪的确很招人喜爱,就算是现在,顾澈和陆离心里对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怜惜,又似乎是悲哀,却没有一丝厌恶和嫌弃。 “我猜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陆离把新换的咖啡推给顾澈,又重新换梁雪换一杯,“因为你早有脱身之法。” “是,”梁雪喝一口咖啡,“豹哥是个好人,但不是君子,他会趁人之危 ,但在那个时候,只有我知道富乐门将大祸临头,豹哥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会保他,因为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罪都推在他身上,一个注定要背负所有罪责的人,不可能有将来。” 这是梁雪不应该说的,她在说的时候,陆离和顾澈都涌进一种不祥的感觉,顾澈低声说:“也许我们能找到程杰的下落,你难道不想活着知道吗?” 梁雪的手停在咖啡杯上,然后她抬眼,微笑着看看顾澈,就是这个眼神,顾澈突然想到一个人,她也曾经用同样的眼神看过自己,眼前这张洗去铅华的脸,似乎是御下一重伪装,“你认识穆婷婷吗?” 梁雪面色大变,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你……。” 顾澈试探成功,反而沉默下来,梁雪的身体不住的发抖,“她很好,有人把她送到瑞士,她肺上的肿瘤已经摘除,现在在康复中。” 梁雪立刻双手合十,再一次热泪盈眶,两眼满是期待,“真的吗?” “嗯,”顾澈点点头,“她的心脏有杂音,患有先心病,我猜是你在怀她的时候,程杰出事,你终日忧思导致的。” 梁雪放开手,“你猜得不错,我有她没多久,他就失踪了,我发动所有的人脉都没能找到他。” 只是眨眼之间,梁雪已经恢复平静,她起身到卫生间梳洗,再出现时,已经重新化过妆,就像披一层画皮,光彩照人,“谢谢两位的时间。” 本以为她要结束此次的谈话,没想到她又重新坐下,“我和程杰在一起之后,他非常纠结,一方面是他的责任感,另外一方面,他知道我的身份,无论他的身份,还是我的身份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严格来说,程杰触犯卧底的最大禁忌,陆离眯起眼睛,“但他没有后悔过,否则,你也不会生下穆婷婷。” “你真的很聪明,”梁雪微笑着点燃一支烟,“其实他有没有后悔都不重要,因为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后悔,为了帮他,我把富乐门很多内幕告诉他,还有那份vvip清单,我以为他有那份清单,回到警队就能大展宏图。 可是拿到清单的第二天他就不见了,开始的时候我怀疑他不要我了,日夜忧思,半个月后,我无意中得知警队也在找他,我想他一定出事了,我本想动用暗线去找他,没想到那张清单上的人相继出事。” 说到这里,梁雪把香烟按熄,“我们今天没见过,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 识相的起身,陆离和顾澈相续走向楼梯,突听梁雪在身后低声说:“司徒花有个情人,那个人是她的戏迷,我学戏的时候,曾经见他来接过司徒花,那个人是市京剧团的武生。” “我们是开侦探事务所的,”陆离面上露出一丝浅笑,“陈老师如果有生意想要照顾我们,请保留联系方式,也许我们想请陈老师到我们事务所喝杯茶。” 回到车上,陆离看一眼顾澈,“去找程实。” 听完梁雪的讲述,程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程实,我们想知道当年因为富乐门案受到表彰的人员里面,谁和程杰的关系最好?如果程杰要交那份清单,最有可能交给谁?” “栾局,”程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苦涩和不可置信,“栾局是程杰的师父,也是他钦点程杰去富乐门卧底的。” 相对无言,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程实轻咳一声,“但栾局到现在都没有关闭程杰的档案,他还在找程杰。” 整个市队,栾平是顾澈最喜欢的人之一,要说他出卖程杰换得升职的机会,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但梁雪和栾平没有任何利益往来,没有任何理由诬陷他。 “我自己去查,”程实恶狠狠的掐断烟头,“无论如何,我要找到他的下落,另外,你们确认是那份清单交给程杰之后,才有人先后出事?” 开车回到事务所,周锁已经回来,一楼已经打扫干净,不得不说有他的加盟之后,三姑的工作压力减轻很多。 “那个经常来找陈梦的,是关笑林的姐夫,”周锁拿出一支录音笔,“陈梦的邻居和同事都说过,除关笑林外,他也经常找陈梦,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会在车上谈论几句,关笑林的姐夫就会自己离开。” 陆离眯起眼睛,“那些人是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的?” “那些八婆都认为陈梦很讨厌姐夫,”周锁很肯定的回复,“但她似乎又不能不应酬他。” “知不知道关笑林为什么突然会刺伤陈梦?”顾澈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市京剧团的武生,“关笑林还在派出所吗?” “陈梦要和关笑林离婚,”周锁的语气里充满疑惑,“拉架的老师说隐约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陈梦说什么合同期限到了,他们猜关笑林在外面投资,投资失败导致婚姻破裂。” 合同?看来梁雪的婚姻也是一场生意,这个女人还真的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一言难尽,顾澈一个一个看着京剧团的武生,太年轻的首先排除,太老第二轮排除,最后留下的,是两个人,他把照片发给陆离。 五分钟后,事务所成立以来第一次会议在各自的办公桌后召开,这显然是一次团结的大会,陆离快速的向周锁介绍完司徒花,然后把两张武生的照片发进群里,“这是我们调查的对象,他们中的一人,是司徒花的情人,他也许是当年司徒花被杀的知情人。” “还有一种可能,”顾澈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眉目周正,即使年华逝去也仍然英气逼人的脸,“这两人中也许有一人,知道谁是真正杀害司徒花的凶手。” 第64章 梦魇案(15) 第二天一早,顾澈刚刚把车开出车位,就看见关笑林发疯一样的冲向陆离,顾澈大惊,立刻熄火,刚刚跳下车,陆离已经被关笑林打翻在地。 顾澈冲前把正在疯狂踢陆离的关笑林拉开,却被他一拳打到脸上,顾澈立刻眼冒金星,鼻血喷涌而出,来不及反应,关笑林已经几拳把顾澈打翻在地,又冲向陆离,却被顾澈抱住腿。 陆离从地上翻身坐起,飞身扑向关笑林,没想到他从腰间抽出一根棍子,一击击中陆离腰间,陆离立刻痛苦的倒在地上。 几个陌生人飞扑上来,几个擒拿就把关笑林按倒地上,那几个人冷漠的看顾澈和陆离一眼,一言不发的拖着关笑林离开。 程实赶到派出所时,顾澈和陆离已经初步梳洗,顾澈面部挫伤,左眼被打得乌青,陆离右后侧腰上有三掌大小的乌青,痛得只能趴在地上。 “程队,”派出所的所长一脸的笑,“这两个人寻衅滋事,但他们拒不承认,他们说认识你,要见你。” 寻衅滋事?程实看一眼派出所所长,“谁报的警?” 看一眼报警人的号码,程实立刻眯起眼,这两个家伙真没一天消停,现在惹的,又是不能惹的人。 “什么?”陆离一脸的惊讶,“我和顾澈寻衅滋事?” 只说一句,他立刻明白什么,掏出手机,“爷爷,我这里出了点儿事,你电话我二叔,让他找我。” 十分钟后,陆不闻的电话打过来,陆离压低声音说几句,一个多小时后,蔡亮笑眯眯的出现在拘留室门口,“唉哟,二位,看来战力不行啊!这是被暴揍了吧!看看这小脸儿伤得可真重,走吧!” 没办任何手续,陆离和顾澈相互扶持着走向停在派出所门口的黑色轿车,警卫员拉开车门,便装的陆不闻走下车,看一眼陆离和顾澈,转头看看蔡亮,“报警的谁?” “爸,”蔡亮笑眯眯的挥挥手,“这里是派出所,您看陆离伤得这么重,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听完陆离的讲述,陆不闻一言不发,关笑林姐姐辈份比他低,关笑林父亲已经退伍,要解决这件事儿,还得蔡亮出面。 在军区医院检查完伤势,军医写完伤情鉴定,蔡亮笑眯眯的接过,“谢谢啊!” 走出医院,陆不闻正和陆不见低语,陆离知道这事儿闹大了,能让陆不闻把陆不见叫来的,事情一定非常棘手。 安静的小院,花木繁茂,树上挂着七八个鸟笼,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关上卿坐在花园里翻看报纸,陆不闻和陆不见行完礼,在关上卿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坐姿标准,无可挑剔。 “老陆打过电话给我,”关上卿合上报纸,看一眼陆离,又看看站在陆离身边的顾澈,“人就在屋里,你们想问什么,就进去问。” 遍体鳞伤的关笑林躺在床上,看得出被打得极重,他母亲坐在床边,一见关上卿立刻起身,“父亲……。” 关上卿摆摆手,“去泡茶,我们有话说。” 关上卿坐下,看一眼陆离,“去问,当着我的面,他不敢说谎。” 顾澈扶着陆离慢慢坐下,陆离见关笑林在关上卿的镇压下仍然满面的愤怒,眼中燃烧着怨恨,开门见山,“我们是私家侦探,我们受人妥托在调查越剧演员司徒花被杀的事,陈老师,曾经拜师司徒花,所以我们找她聊过,她提供两个信息给我们,我们就只见过两面。” “她不见了,”关笑林咆哮着,“我昨天回家,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是不是你们拐带她的?” 梁雪失踪了?陆离和顾澈大吃一惊,关笑林虽然莽撞,但立刻从两人的神情判断他们的确不知情,声调立刻降低,眼神却仍然愤怒,“她昨天都说过什么?” “她说她只在司徒笑那里学两天的越剧,”陆离腰部的伤令他每说一句话都痛得满大汗,“对司徒花并不是很熟。” “她还告诉我们两个人,”顾澈轻轻拍拍陆离的肩,陆离会意的停住,却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腰,“一个是司徒花的徒弟马笑笑,另外一个是京剧团的人。” “就这几句话?”关笑林的态度进一步缓和,但仍充满疑惑,他显然是了解梁雪的交际圈,也对她的过往很了解,“咖啡店的人说你们在二楼谈了快一个小时。” 连咖啡店都知道,看样子关笑林对梁雪的监控真的到变态的地步,顾澈犹豫一会儿,看一眼陆不闻,他微微的点点头,示意顾澈说实话,“几年前天使之翼案很轰动,你应该有点儿印象,陆离就是天使之翼里被撤销律师执照的律师,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调查。 案子的具体细节你们在网上就能查到,但最近几天,我们发现司徒花的死状和其他受害者有差异,认为司徒花也许是个切入点。 我们搞到司徒花指导人唱越剧的视频,然后知道陈梦,陈老师曾在她那里学习过越剧,她是我们第一个找的人,她对我们的防备心很重,所以我们花费一些时间向她解释案情。 之所以谈那么长时间,是因为开始时,她让我们去找马笑笑,了解案情之后,她犹豫一会儿,才告诉我们,司徒花有个情人在市京剧团,早上你到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去市京剧团。” 沉默十几分钟,关笑林颓然的倒在床上,“对不起,我误会了。” 以关笑林对梁雪的了解,顾澈的解释能够完美的契合时间,毕竟要说服梁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有个问题,我老婆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她凭什么告诉你们第二个消息?”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的确,以梁雪的性格,如果她不愿意,绝对不会说第二个消息,顾澈很诚肯的回答,“我说我们也不清楚,你会不会相信?因为第二个消息,的确是我们要离开前她说的。” 又是一阵沉默,关笑林冷笑两声,“为什么不相信?如果她做任何都有理由,她就不是我老婆,是我错了,你们走吧。” “怎么?”陆不闻突然开口,“打伤人,轻描淡写三个字就了事了?欺负陆家没人了吗?” 第65章 梦魇案(16) 关笑林厌恶而疑惑的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关上卿身后的陆不闻和陆不见,在他的概念里,只要有老爷子在,无论人、什么事都不用害怕,可是这两个恭敬的中年人显然和他常规概念里的人不同。 “老爷子,”陆不见的声音平常总令陆离头皮发麻,可是今天听上去,却无比的顺耳,“陆离年纪小,的确不懂规矩,但是这打也打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吧!” “你们想问什么,随便问,”关上卿盯着关笑林,目光威严,“他知道的,都会老老实实告诉你们,不见,你回去告诉你爹,我已经代他教育过关笑林,等他能走了,我会把他绑过去,让他亲自教育。” 直到这时,关笑林已经明白自己打的是什么人,这是他需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脸上的狂傲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顾澈看一眼陆离,他一动不动,这意味着要问关笑林的,当着关上卿是不能问的,“陆姨、陆叔,我看关笑林伤得很重,我和陆离也浑身都痛,要不今天先把误会解释清楚,过几天大家伤势好一些再深谈?” 陆不见立刻点头,“老爷子,陆离伤在腰上,不能久坐,我们先带他回去,过几天,再让他找笑林。” “关笑林,”关上卿看一眼床上的关笑林,“三天后,你就是爬,也必须爬去给陆离道歉。” 回到车上坐下,始终守在车上的蔡亮笑眯眯的看着陆不见和陆不闻站在门口与关上卿寒暄,“陆离,老爷子可是急如星火的把你大姑和二叔派来了,有资源和人脉不用就是王八蛋。” “现在用不着他们,”陆离靠在顾澈身上,“我叫不动二叔,只能让爷爷叫,他露个面就行,我有些话要问关笑林。” 把陆离送回事务所,陆不见和陆不闻听陆离说暂时没事,气得鼻子都歪了,陆不见眼底燃烧着怒火,眼看就要爆发,陆博文的电话不期而至,陆不见问清楚情况,又再三确认陆离的伤势,这才挂断电话。 “小子,”陆不闻看蔡亮把陆不见送出大门,转身看一眼陆离,神情很平静,“终于聪明一次,你知不知道关老头儿是谁?你要查关笑林,我敢说,除了你爷爷开口,没人敢上,你有事,打电话给我,别没事打电话给你爷爷,老头子打电话给我和你大姑,口气可真不怎么好。” 听顾澈讲完一切,程实冷笑一声,“难怪把老子叫来,我想他们原来是想收拾你们,没想到你们认识我,为怕落人口实,这才通知的我,歪打正着,但是陈梦真的失踪了,案子已经转到队里,我们已经粗查过一遍所有交通点,没发现她的踪影,不知道她躲起来,还是已经离开。” 帮陆离擦好药,顾澈坐在床边看着程实,“程实,我们在调查陈梦的时候,她背后的人已经发现她暴露了,所以安排她离开,以关笑林的社会关系,再加上警方的力量,你认为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把陈梦隐藏起来?” 和顾澈对视一眼,“老子早就说过,你们俩就是柯南附身,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死人,就会出现危险。” “程实,”顾澈剥开一个橙子,递给陆离,“程杰有孩子吗?” 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诧异,程实认真的看一眼顾澈,又认真看看陆离,“你们两个家伙,到底在调查什么?富乐门?” “不完全是,”陆离分一半橙子给顾澈,“我们的目的是搞清楚天使之翼案,我始终认为莫岳霖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程实点点头,双方都心有默契的避开陈梦的真实身份,她给自己找的靠山,的确是真正意义上的靠山。 正说话时,周锁回来,听见他的声音,顾澈和程实扶着陆离下楼,他一见顾陆二人的样子,一脸的诧异,“这……,两位是打架输了?小区的保安说你们早上打人进了局子,我还以为你们打赢了。” 苦苦一笑,周锁手脚麻利的把沙发放倒,让陆离平躺上去,又找出一个暖宝宝让顾澈贴在陆离腰上。 “京剧团那两个人我都调查清楚了,”周锁熟练的把信息投影在墙壁上,“这两个人,都生角儿,一个唱小生,一个唱武生,和司徒花关系好的,是这个唱武生的,叫周长华,他比司徒花小十岁,两人是在戏曲比赛中认识的,可以说是忘年交。” 说到这里,周锁切换页面,是周长华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的照片,“这是周长华和他老婆,他老婆比周长华小十七岁,是他的戏迷,司徒花死前一年结的婚,司徒花的追悼花两人联名送的花圈。” “武生?”顾澈看一眼周锁,“他最擅长的是那出戏?” “挡马,”周锁看看自己的记录,“还有长坂坡,他最近参加巡演,不在本市。” 讲完周长华,周锁带着程实到小区的烧烤点买饭,因为赵娟的店路途实在太远,而且生意越来越火爆,顾澈和伍卫国商量过后,只预订了午餐,晚饭都是外卖或者由周锁安排。 帮陆离倒一杯热水,转过身,顾澈正好看见一个陌生人推开房门,他身后跟着一瘸一拐,双手都提着营养品的关笑林。 来人看一眼墙上周长华的投影,又看看陆离,示意关笑林把营养品放下,“我姓闻,闻铭,关梦林是我妻子,笑林是我妻弟。” 这位短发的英挺男子对陆离和顾澈而言都不怎么陌生,至少他在进门那一瞬间,他们就认出他的身份,他的形貌,已经由陈梦的邻居和同事代为传递。 拿出两瓶纯净水,随着周锁的加盟,事务所待客的水已经从物业赠送的免费水升级为中档纯净水。 “梦林知道笑林又惹祸,让我带他来给陆离道歉,”闻铭坐得很随意,但一眼仍能感应到军人的风范,“另外,我们从陈梦的同事口中得到消息,陈梦总共见过你们两次,现在陈梦失踪,为避免有可能的误会,我希望两位能实话实说,究竟你们找陈梦做什么?” 第66章 梦魇案(17) 这才是闻铭来拜访的真正原因,他是来找陈梦的,从不多的他和陈梦同框的照片来看,他注视陈梦的眼神,明显已经超出礼貌允许的范围。 顾澈叹息一声,“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呢?我们真就是为天使之翼案去找的她,只不过第一次她不相信我们,我们谈得并不算愉快,第二次我们把司徒花指导她唱越剧的视频传给她,她约我们到咖啡店见面。” “不愉快?”闻铭看看顾澈,“既然谈得不愉快,为什么要约你们第二次见面?” “因为第一次我们直接了当告诉他,司徒花的死状和其他受害人不同,我们怀疑司徒花的死另有隐情,”顾澈礼貌的表达着自己的无奈以及不耐烦,“她很反感我们和她谈这些,第一次见面,我们最多谈十几分钟就不欢而散,更何况,她失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她因为和她就见过两次面的人就失踪吧!” 程实和周锁就在这时提着饭盒推门而入,一见会客厅里的两人,双方都一愣,闻铭微笑着起身,“程队,你也在这儿?” “他们是我朋友,”程实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和闻铭相握,“听说他们今天被人袭击,下班就来看看他们,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这是……。” 程实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局面,如果关笑林来的是硬的,那么闻铭则是柔中带刚,他温和而礼貌,但非常坚定的要陆离和顾澈将与陈梦沟通的一切细节复述一遍。 闻铭记下顾澈提到的每一个人名,想必过后会进行核对,他比关笑林心思缜密,而且,他比关笑林更希望找到陈梦,这意味着陈梦的失踪是经常缜密策划的,直到这时,陆离和顾澈才明白,为什么梁雪会告诉他们司徒花的情人,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和她见面。 和关笑林不同,闻铭并没有当场就下结论,他笑着拒绝程实的邀请,带着前来道歉,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关笑林告辞而去,注视着他们的车离开,程实转身看看陆离和顾澈,“他才是你们真正的麻烦。” 麻烦的,不仅仅是顾澈和陆离,刚刚吃完饭,栾平的电话打给程实,他按栾平的要求按下免提,栾平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们两个家伙闲得没事儿?天使之翼案已经结案好几年,非常要折腾? 那个小学女老师现在失踪,人家家属怀疑和你们有关,刚刚亲自找的我,话里话外都是程实包庇嫌疑人,别人说,你们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陆离,你是律师,你说这是什么罪?” 这一招叫敲山震虎,显然闻铭对刚刚顾澈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这是试探,也是警告,但是栾平能打这个电话给程实,显然警队对闻铭的行为也并不是很认可,否则来的不是电话,是到市刑警队报道的通知。 栾平冷眼看着顾澈扶着陆离艰难的坐下,挥手让程实关上办公室的门,“说吧!你们两个家伙干了什么触了别人的逆鳞。” 从花爷委托两人找梁雪开始说起,两人讨论富乐门时突然想到天使之翼的案子,反正没事儿,就把案子研究一番,结果发现司徒花和其他受害人的死状不同,就准备从司徒花入手,看看能不能查清天使之翼案。 随后的经历,基本和告诉闻名的一致,这番说词,经过陆离严密的逻辑推理,经得起推敲,毕竟栾平是老刑侦出身,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破绽。 听完顾澈的讲述,栾平靠坐在坐椅上,“我很奇怪,陈梦失踪,为什么他们不找自己的问题,夫妻矛盾?工作不顺心?婆媳矛盾?为什么他们那么肯定的说陈梦失踪一定和你们有关?” 相互对视一眼,陆离艰难的开口,“栾局,我和顾澈都能被打成这样,如果真有家庭矛盾,陈梦躲起来,也不意外。” “嗯,”栾平点点头,“下午在调查陈梦失踪时,他们查到110的报警电话记录,关笑林前天刺伤陈梦,不过伤势不重,只是破了点儿皮,再加上陈梦自己打电话说不追究,派出所就没有立案。” 说到这里,栾平转身看一眼程实,“你问过派出所吗?陆离和顾澈被殴打,但他们立的案是他们俩寻衅滋事?” “他们说是报案人搞错了,”程实的眼睛和栾平对视,“他们已经找报案人确认,并且撤销立案,铁勇下午找过报案人,那是小区的保安,他一口咬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是顾澈先动的手,顾澈和陆离两个人攻击关笑林,而且那个地方的摄像头今天保养,刚好没拍到。” 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栾平看一眼陆离,“你爷爷身体好吗?” “还不错,”陆离艰难的开口,“早上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喝奶茶。” 栾平脸上浮出一丝笑,他安静的看着窗外深沉的黑暗,沉默几分钟,“既然要查,就别半途而废,陈梦的事,程实会料理清楚,他们针对你们,并不是因为天使之翼案,既然别人做了初一,踩着警队的脸要脸,咱们总得还他们一点儿东西。” “栾局,”陆离示意顾澈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进栾平办公室前接到的陆不闻的信息展示给栾平,“别人上门拜访后,仍然找到你,就证明人家拿到尚方宝剑,我二叔的性格我了解,他既然发这样的信息过来,我们暂时忍几天。” 看一眼陆离,栾平微微一笑,“看来这打没白挨,回去休息几天。” 顾澈伸手扶起陆离,两人告辞走出栾平办公室,却见陈栋站在电梯口,似乎在等他们。 跟着陈栋来到法医办公室,和往常一样,法医办公室只有陈栋,陈栋拿出两支药膏,示意陆离躺在验尸台上,自己在酒精灯上烤热手,在陆离的腰间涂上药膏,开始为他搓揉。 “栾局今天下午寸步不让,”陈栋的声音很平和,“无论对方如何咄咄逼人,他都坚持你们和那个女人失踪无关,我有个感觉,那两个人其实知道那女人为什么失踪,他们想通过逼你们,让那个女人现身。” 第67章 梦魇案(18) 在程实的建议下,顾澈和陆离关闭事务所,本想住到顾澈爷爷家,在周锁极力的邀请下,两人暂时住进周锁郊外空置的别墅。 为调查周长华,周锁在京剧团担任临时的水电工,为怕顾陆两人不方便,又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他们,帮他们跑腿。 孟铁三十出头,瘦小精干,口齿伶俐,手脚麻利,就是那种年青时混迹社会,游离在黑道和白道中间的灰色地带,进入中年之后,厌倦当年的岁月,只想平静度日,把过往的峥嵘岁月当做谈资的混子。 扶着陆离坐在下沉式花园,孟铁把保姆做好的午餐安排好,提出一篮水果,开始挑挑捡捡。 秋风吹过,卷起一地的落叶,叶子劈劈啪啪的轻击着玻璃屋顶,陆离捧着平板电脑浏览关于陈梦失踪的帖子,陈栋的推测没错,就算程实已经说明案情,并且提醒他陈梦的失踪有极大的可能和家庭矛盾有关,但网上的帖子仍然将陈梦的失踪归结于自己和顾澈。 放下手里的平板,孟铁笑着提来一串荔枝,“广东今天空运来的……。” 在低头的瞬间,孟铁的视线落在陈梦的脸上,“这不是梁雪吗?这么多年,她没有一点儿变化,保养得真好。” “你认识她?”陆离扯下一半的荔枝递给孟铁,又把另一半递给抬头注视孟铁的顾澈,“这是一个小学老师,叫陈梦。” “陈梦?”孟铁把荔枝放到一边,伸手拿起平板电脑,把陈梦的照片放大,细看十几秒,肯定的说,“这一定是梁雪,她脸上这颗痣我不可能认错,当时我在富乐门当门童,见过她无数次,我听人说过,她脸上这颗痣叫金银坑,是聚财的。” 他竟然在富乐门工作过?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扯下一颗荔枝,“铁哥,当年富乐门名流云集,你一定知道很多八卦吧!我们听说梁雪是富乐门的领班,看照片,她的年纪也不大,当年年纪更小。” 和顾陆两人混了一周,孟铁觉得这两人虽然表现上看着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自己出身虽然不高,但这两个人对自己都很礼貌,不是那种假装出来的,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尤其是顾澈,无论做什么都很照顾别人的情绪,很招人喜欢,孟铁也愿意和他们聊聊过去。 “你们别看这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当年在富乐门可是谁都不敢惹的角色,”孟铁把水果提到桌边,一边捡水果,一边聊天,“我进富乐门的时候,她已经是里面的领班,我还记得当时经理再三交待我们,最好是不要遇到,如果实在避不开,一定对她要有礼貌。” 不要遇到?顾澈微笑着看着周锁,“是因为她太漂亮,怕你们对她毛手毛脚?” “不是,”孟铁摇摇头,把手里剥下来的荔枝枝放进垃圾袋里,“经理说是怕她的贵人看见,那个人不喜欢别人和她有太多接触。” 贵人?陆离漫不经心的指着平板,“她的贵人是姓关吧!现在是她老公。” “不,”孟铁把整理好的荔枝放进果盘里,又拎起一串,“经理说姓闻,新闻的闻,是个大官,后来被抓了,判的是无期,现在在监狱里。” 姓闻?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得到梁雪靠山的消息,姓闻的大官,又被判无期,在网上很容易就能查到是谁,同样,查出闻铭和他的关系也是易如反掌。 “铁哥,”顾澈眼珠一转,“你认识这个人吗?” 孟铁看一眼平板上陈杰的照片,脸上立刻露出笑来,“他啊!我记得,杰森,是富乐门王牌调酒师,小伙子长得帅,身形挺拔,往人群里一站,用我们经理的话来说,叫鹤立鸡群,他笑起来特别好看,说话也好听,我们一起打过篮球,他投三分球特别准。” “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陆离一边吃顾澈递给他的荔枝,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我们有个委托,是找他的。” “这我可不知道,”孟铁摇摇头,“富乐门被查之前,他就没来上班了,我听经理说,梁雪特别喜欢他,这两人有点儿不清不楚,有一次,一个小子拿枪顶着杰森的头,梁雪直接用敲断的啤酒瓶顶着自己的脖子,说只要他敢开枪,她就捅死自己。” “铁哥,”顾澈把剥好的一颗荔枝递给孟铁,“敢动枪,一定不是小人物吧!” 吃完荔枝的孟铁看一眼顾澈,一脸的神秘,“不懂了吧!当年富乐门最风光的时候,什么人都有,敢动枪的,也只有那小子,还是为争风吃醋,那小子背景硬得很,连豹哥都不敢惹。” 在平板上把关笑林的照片调出来,“铁哥,你看看是不是他?” “这我可不知道,”孟铁摇摇头,“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就冲我这形象,怎么可能让我进内场,不过经理对杰森佩服得不得了,说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脚把那小子踢倒,把梁雪手里的瓶子抢下来,身手漂亮得很。” 说到这里,孟铁突然停下手,“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老六可能知道杰森的下落,当年杰森救过他妹,老六对他感恩戴德的。” 又拎起一串荔枝的孟铁不待顾澈追问,自顾自说下去,“老六是保安,他妈死后,他一个人养他妹,有一次,他妹没带钥匙,就到富乐门来找老六,结果被一个老流氓看上,那老流氓拖着他妹到后巷,就要下手,杰森听到声音追过去,才把他妹救下来,从此,老六就视杰森为救命恩人,他的动静,老六是最关注的。” 得到消息的程实几乎是飞来的,他开车载着三人来到一处近郊的小区,刚刚停稳车,孟铁兴奋的扬着手,对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招着手,“老六,是我,孟铁。” 转过身的男人,左脸上有一条从太阳穴直到耳垂下方的伤痕,从伤痕来看,当年他的伤势应该非常重。 听完孟铁的讲述,老六看一眼程实,又看看顾澈和陆离,“你们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们如果想找他,我带你们去,但你们不一定惹得起害死他的人。” 第68章 梦魇案(19)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老六,栾平走得很吃力,程实和顾澈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老六走到一处相对平整的山坡停住脚步,“还有一段路,你们累的话,休息一下再走。” “不用,”栾平擦着额头上的汗,“我不累。” “是你儿子?”老六冷漠的看看栾平花白头发,“他是好样的。” 直到两点多,一行人才走到那种荒坡,荒坡上都是野梅,下面就是湖,老六走到一株野梅树下,把荒草拨开,露出一块木制的墓碑,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篮球。 “杰森临死前,让我把一包东西寄给一个姓栾的警察,”老六蹲下身,一边拔墓碑后本就不多的野草,一边说,“然后他让我躲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我知道他是警察,也知道有人要害他,悄悄把他的尸体背到这里,给他立个小碑。” 看着那块木碑,程实还没反应,栾平已经向前扑倒,幸好顾澈一把抱住他,把他扶着在一边坐下,老六冷漠的看着满头冷汗的栾平,“节哀吧!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害死杰森的人,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我妹昨天出国,今天我带你们来这里,明天我要去找姓栾的警察。” 审讯室里,老六的语气很平静,“我赶到的时候,杰森浑身都是血,身上有十几处弹孔,他留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有包东西他藏在富乐门梁雪的更衣柜里,密码是lc1030,他让我赶快寄给市局一个姓栾的警察,然后躲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 我想背着他去找医生,才抱起来,他就断气了,我把他背到那种荒坡,埋在梅树下面,想着总有一天,有人会找他。” “谢谢!”铁勇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躲起来?” “不知道,”老六摇摇头,“当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勉强说完就走了,我本想找姓栾的警察问清楚,警官,我要求见那个姓栾的警察,你们安排了吗?” “姓栾的警察,”铁勇停顿一会儿,“就是和你一块儿去荒坟的那位,他是程杰,也就是你说的杰森的师父,现在是市局的副局长,这些年来,他顶着重重的压力没有关闭程杰的卷宗,只把他列为失踪人员,没想到你带来的,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噩耗。” 老六胡乱抹一把脸上的眼泪,“我本来想问他,这么多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现在我不问了,请转告他,杰森,不,程杰是个好警察,是个很好很好的警察。” 陈栋亲自为程杰做的尸检,除身上十一处弹孔外,他应该遭受过很残酷的折磨,他的肋骨有一半都断裂,左腿的腿骨被打断,从头骨上的伤痕来看,头部也遭受过击打,对他下手的人,带着极大的仇恨。 完成尸检后,陈栋小心翼翼的为程杰清洗完遗骸,又认真的拼好,把程杰生前的警帽盖在他的头骨上,又认真的盖上白布,转过身,一言不发站在身后的栾平和程实已经泪流满面,尽管他们哭得浑身不住抽动,但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栾平和程实站在程杰墓前,顾澈和陆离沉默的看着短短一周,迅速衰老五岁的栾平,由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个字,但他原来漆黑,现在花白的头发默默的诉说着他内心极大的悲伤。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那包东西的来源,我甚至希望他是叛变,而不是……,”栾平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哭意,他立刻停住,一分钟后才重新开口,“那张vvip清单是我们破案的关键,我常常想,也许不是他用命换来的。” 说到这里,他回身看看墓碑上英气勃勃的程杰,年轻帅气的脸上带着朝阳般的笑,“那包东西里,还有一条项链,你们拿去吧!我想,对你们查案应该有用。” 铁制的项链,上面是两个卡地亚的黄金戒指,戒指内壁刻着一串带数字的字符,栾平看一眼程实,“回去,这两个家伙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把项链和戒指内壁细节的照片发给梁雪,几分钟后,她立刻打来语音电话,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们哪儿来的?这项链从哪儿来的?” 没有说话,顾澈把程杰的墓碑发给梁雪,在对面按断电话前,顾澈和陆离清晰的听见歇斯底里的哭声。 半夜两点,顾澈被梁雪的语音电话吵醒,简单交谈几句,顾澈和陆离无声的开车来到烈士陵园外,只见梁雪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双目红肿。 用手机照明,带着她来到程杰的墓前,梁雪和那天栾平一样,若不是陆离扶住她,她几乎扑到在地。 让她安静的坐在墓前,顾澈和陆离无声的退到一旁,刚刚站定,只见闻铭带着关笑林已经飞奔而至。 站在墓前的梁雪冷冷说,“站住,你们不配过来。” 闻铭站定脚步,转身看着顾澈和陆离,眼中满是愤怒,关笑林却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梁雪自己回来。 “闻铭,”梁雪没有转身,仍然柱子一样站在墓前,“是你动的手?是不是你?” 冷夜孤月,虽然是烈士陵园,但秋风吹过,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闻铭的语气很平静,“不是,我向你保证过,绝对不会动他。” “是你吗?”梁雪没有回身,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问关笑林,“是不是你?” “不是,”关笑林的语气很轻柔,这是顾澈和陆离与他接触后,他的语气最柔和的时刻,甚至柔和得不像是关笑林说出的,“我虽然恨他,但是我不敢,梦梦,你应该知道的。” 没有回应,梁雪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们都不敢承认,你们以为你们不承认,我就查不出来?你们还是自己说吧。” “梦梦,绝对不是我,”关笑林的声音很惶急,“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那就是你,”梁雪猛的转身盯着闻铭,“只有你,你才有那么毒的心,狠的手。” “不是我,”闻铭上前两步,却在梁雪的注视下停住脚步,“我答应过你,不可能反悔?” “不可能?”梁雪冷笑起来,越笑越大声,那疯狂的笑声突然像被什么猛的切断一样,“怎么不可能?我不是你的小妈吗?如果不可能,我们现在的关系又是什么?” 第69章 梦魇案(20) 就算梁雪清晰的说出自己是闻铭的小妈,关笑林仍然无动于衷,看上去他早就知道内情,顾澈和陆离却觉得自己很危险,他们已经查出,梁雪当年的靠山,就是闻铭的父亲,因为受贿金额特别巨大被判无期的本省副省长。 闻铭始终与梁雪对视,视线没有一刻偏离,“我说过不是我,我要动他,有一千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又是一阵冷笑,梁雪回身看着墓碑,“那是谁?除了你们,谁还会对他下毒手?” 没有回答,关笑林和闻铭的视线始终没有接触,梁雪沉默的站一会儿,“这两个人,是我找的,让他们帮我找他,你们没有必要为难他们。” 陆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飞步上前,“陈梦,不要做……。” 话音没落,一声清脆的枪响,梁雪已经扑倒在程杰的墓前,手里握着一把袖珍手枪,而听到枪响的程实和其他警员快步飞奔而来。 被带到市刑警队,关笑林哭得几乎崩溃,这个骄横的男人,仿佛被人抽走脊柱一样,哭得绝望而又任性,以至于询问都难以进行下去。 做完笔录,顾澈和陆离走出大厅,却见闻铭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关笑林,犹豫一会儿,顾澈和陆离一起向前,闻铭没有回头,“你们怎么找到的程杰?” 听他清楚的说出程杰的名字,顾澈看一眼陆离,“我们无意中找到当年埋葬他的人。” 闻铭回身看一眼顾澈,又看一眼陆离,“如果你们肯早点儿告诉我,她让你们找的人,她就不会死。” 沉默一会儿,陆离盯着闻铭的眼睛,“其实你早就知道程杰死了,你不告诉她,就是怕她自杀,如果你肯早一点告诉她,也许她就不会死。” “没事的话,一块儿喝杯茶,”闻铭走向自己的车,“有些话,这里不方便说。” 幸好上车前通知了程实,上车之后,手机立刻失效,看来他车上装有信号干扰器,车子疾驰来到郊外的空地,看着蔓生的野草,顾澈和陆离不由猜想,如果他在这里把自己杀掉,程实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自己的尸体。 “不用担心,”似乎猜到两人的想法,闻铭冷笑一声,“那么多警察看见你们上了我的车,我不会对你们动手,我也说过,如果我要动你们,有一千种方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没有说话,顾澈和陆离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在他父亲出事之后,他仍然能步步高升,就连陆不闻都认为他是比关家更需要顾忌的人。 “杀程杰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关笑林,”闻铭点燃一支烟,他深吸一口,两颊凹陷下去,在这一瞬间,令三十出头的他有些苍老,他一个一个的吐出烟圈,“你们放心,陈梦最后一句话我懂,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动你们,关笑林也不会,该闭嘴的时候,你们应该懂事。” 当然明白他话里所指,顾澈和陆离默默的点点头,闻铭看一眼陆离,“关笑林打你,老头子相当生气,他和你爷爷的友谊是战火里得来的,我懂,司徒花的情人不是那个姓周的,是京剧团的大青衣尚晓梦,天使之翼案里,除司徒花之外,其他受害人都和富乐门有关系。” “我会打电话给我爷,”陆离沉默一会儿,“两清。” 在市局门口放下顾澈和陆离,闻铭又接上哭得泪人一样的关笑林离开,转身看见程实关切的眼神,顾澈微微一笑,“没事,只是谈两不相干。” 听完顾澈的汇报,栾平的脸色很平静,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让程实带两人离开,程实把两人送上车,“栾局很伤心,他不会放弃追查程杰真正的死因。” 点点头,顾澈发动车,程实关上车门,车子启动前,顾澈看见程实的鬓角有一丝白发,因为程杰的死伤心的,不仅仅是栾平。 回到事务所,顾澈才把手机打开,十几条信息蜂拥而入,全部都是梁雪发的,看样子,她在约两人去烈士陵园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自杀。 一条一条看完梁雪的信息,顾澈和陆离有些唏嘘,梁雪是下定决心赴死的,她拜托顾澈和陆离帮她和程杰合葬,不要碑,只要骨灰在一块儿就行,同时也支付自己的丧葬费用、打点费用及服务费。 同时,她提供以下信息作为回报: 1、她和闻铭的父亲曾经在国外结婚,闻铭的父亲判刑后,她母亲花费很大一笔律师费解除她和闻父的婚姻关系,闻父早年和闻母离婚时,曾经转移过巨额财产,跟随财产转移的,还有一本帐册,正是那本帐册,保护闻母和闻铭的安全; 2、她和关笑林的儿子其实是闻铭的,害怕被关家的人发现,她一直让自己的母亲在国外抚养,闻铭知道,关家不知道; 3、钻天豹并没有死,他一直有两个替身,死的那个,是他的替身,钻天豹整容藏身在国内,钻天豹姓关,真名叫关彦彬,是徐家过继给关家的,徐家和关家的关系非常复杂,她隐约感觉关家背后有一股势力; 4、天使之翼案,她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利用这个案子陷害陆离的,是律师协会的人,因为其中一个受害者,曾经威胁过律师协会; 整体看下来,闻铭之所以安然无恙,很大的可能是闻母手中的账本仍然有效力,因此才能确保闻铭步步高升,结合陆不闻对闻铭的评价,他自己的个人能力不可小觑,所以梁雪才给第二条信息,有他儿子作为把柄,有可能能保证顾澈和陆离的安全。 钻天豹能经营富乐门那么多年,心甘情愿当替死鬼的可能性不高,如果真有替身,让他假死脱身,只能说明他手里一定也有东西,可以保证他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都逍遥法外。 至于最后一条,是陆离从未想过的角度,毕竟当年一切的发生都顺理成章,律师协会也是按照流程办事,在法院裁定下达之后,自己才被吊销的执照,如果要动手脚,只能在一个环节对自己下手。 第70章 梦魇案(21) 走出高铁站,一眼就看见蔡亮笑眯眯的站在站外广场,伸手接过顾澈手里的行李箱,“陆离,你爷爷火冒万丈,你爸、你大姑和我老丈人已经被骂两天,我有个感觉,你今天搞不定你爷爷,他们就能活剐了你。” 陆博文不知从哪儿知道陆离被打后关家没给说法,事情悄无声息的平息,认为陆不见和陆不闻办事不力,再加上陆不识由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示,怒火中烧的程度可想而知。 看着陆离独自走进小院,蔡亮好奇的看看顾澈,“怎么?你不进去?” “不要熄火,等几分钟,”顾澈微笑着递几个荔枝给蔡亮,“很快就出来。” 吃到第三颗荔枝,陆离果然带着陆博文和陆奶奶出来,蔡亮立刻推门而出,殷勤的拉开车门,安排两位老人坐好,又小跑着回到驾驶位。 按陆离的指引来到商圈,陆离一人买一根糖葫芦给老头儿、老太太,带着他们先去看场电影,又买五十块的游戏币,带着老头儿、老太太抓一个多小时娃娃,再到海底捞吃餐火锅,最后两杯奶茶结束行程。 看着陆离提着网红小吃,护送满面笑意的老头儿和老太太走进小院,蔡亮把剩下的荔枝从车门旁拉出,一边剥,一边笑,“明天,我老丈人又要接到警卫室的慰问,之前军区特别派人上门慰问,问老爷子是不是生活不好,所以一直点外卖,我老丈人因此被痛骂一顿。 你猜结果是什么?老爷子教会军区一群老头儿点外卖,现在警卫班专门安排两个警卫员负责送外卖,听说生意很不错。” 吃完荔枝,陆离从院子里离开,“姐夫,麻烦送我们去高铁站。” 来回的路上,蔡亮听完整件事,他把车停进高铁站旁的停车场,转头看看陆离,“闻铭的上位,并不完全靠他的家庭,甚至不完全靠关家,你们通过梁雪,很有可能把人家盖好的大幕拉开一个角,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你们的命。 这个女人算是有情有义,你们解开她的心结,她给你们留下活路,生意很划算,如果别人没再动你们,你们就暂时搁置,不要再查,栾局自己会有安排,天使之翼案既然爆出来,光明正大的向下查。” 午夜时分回到市里,周锁把两人送回事务所,也没回家,就在临时客房将就一晚,第二天一早,顾澈和陆离把发生的一切详细的告诉周锁,周锁一脸严肃,“我虽然在道上混,也听过梁雪的名字,各种传说都有,从她最终的结局来看,这也算有情有义的女人。” 蔡亮和周锁不约而同的都对梁雪使用有情有义四个字,顾澈微微一笑,“锁哥,我们之前的推测是错的,周长华不是司徒花的情人,司徒花的情人是尚筱梦,我们要重新调查,我和陆离查律师协会。” “我反正在京剧团上班,要收集信息很容易,”周锁吃完包子,“我去上班,晚上回来交换信息。” 陆离找出所有伪证案的资料,正准确研究,浏览新闻的顾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陆离,律师协会的副会长昨天自杀了。” 这个消息在陆离的朋友圈几乎刷屏,陆离找几个相熟的律师询问,大家不约而同的对他都显得极为顾忌,毕竟陆离是因为违规被吊销律师执照,是作为清理律师害群之马的典型案例组织过所有人学习的。 白白浪费二个小时,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陆离和顾澈虽然推测他的自杀和陆离被吊销执照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要查出真实情况,会非常困难。 顾澈和陆离认真的研究着自媒体发的信息,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顾澈的手机响起,周锁?难道尚筱梦也出事了? 接通电话,周锁第一句话就让两人的心沉到脚底,“尚筱梦死了,昨天他们巡演的时候,有个疯狂的戏迷冲上戏台……。” 对方的确动手了,只不过一天时间,就把已知的线索斩断,陆离紧紧握着拳头,顾澈却微微一笑,“他们如此惧怕,那证明我们终于摸到案子的关键线索,他们把直接证据消灭了,旁证我们还是能找的。” 陆离知道这是顾澈在安慰他,这两年来,伪证案就像一个梦魇般笼罩在自己心头,没有一时一刻能够忘怀,他经常在梦里重温和莫岳霖的每一次谈话,莫岳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倒背如流,他不相信以自己的智商,找不到案子的破绽,有的时候,他觉得真相似乎触手可及,但自己和它隔着一层怎么也突破不了的纱。 “顾澈,陆离在你旁边吗?”程实的声音令顾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按下免提,程实一字一句的说,“昨天晚上,莫岳霖在精神病院突发脑梗,抢救无效于今天凌晨死亡。” 莫岳霖的妻子神情麻木的捧着骨灰盒走出殡仪馆,周锁迎上前去,和她低语几句,她摇摇头,周锁把手里的卡塞到她手里,顾澈似乎看见他拿回什么东西握在掌心,但他动作太快,顾澈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太阳的反光导致自己出现的幻觉。 将莫岳霖的妻子和孩子送上车,又目送车子远去,周锁回到车上,“卡她收下了,可怜啊!孩子还这么小。” 感叹着,周锁发动车子,陆离盯着倒车镜中的面包车,“锁哥,等一会儿。” 面包车启动后,和莫家母子相反的方向驰去,看着面包车扬起的灰尘,陆离把头上的帽子拉得更低,假发几乎压到他的眼睛,“绕一圈,再回去!” 在事务所门口遇到伍卫国,看地上的烟头,他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去哪儿了?” “前段时间在周锁家养伤,”陆离不等顾澈开口,挥手让顾澈把行李从车上搬回事务所,“东西一直放他家也不方便,今天没事,搬回来。” 直到伍卫国离开,陆离都对发生的事闭口不谈,直到伍卫国离开,陆离关上门,一手竖指在自己嘴边,右一手冲周锁摊开,示意他把东西交出来。 周锁拿出一根烟,无声的放在陆离掌心,陆离掰开,烟里插着一张卷得紧紧的纸,打开后,是两个血字,冤枉! 第1章 草丛里的女尸(1) 昨夜下完第一场雪,南山公园晨练的人少了很多,陆离气喘吁吁的沿湖跑完一圈,一边放松,一边等艰难跑到终点的顾澈。 才锻炼三天的两人,浑身肌肉酸痛,刚刚走到情人坡,陆离一眼看见铁勇站在坡上,似乎在指挥人建立隔离带,“顾澈,有案子。” 程实打完电话,一眼看见站在隔离带外的顾澈和陆离,立刻转身想假装没看到他们,顾澈已经欢天喜地的摇着手,“程队,程队,程实!” 四周的目光立刻聚拢,程实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走到两人身前,压低声音骂着,“怎么哪儿都有你们?你们两条懒龙,这么冷的天,跑这儿来做什么?” “锻炼身体,”顾澈欢欢喜喜的踮起脚尖,“有案子?这么多人,大案?” 正说话,陈栋带着法医组赶到,顾澈一溜小跑,“师父,早!” 看一眼顾澈,又看一眼他身上的运动衣,陈栋难得的露出笑脸,“早起锻炼?可真是活久见。” “师父,”顾澈涎着脸,把手里的保温杯塞给陈栋,“怎么回事?透露一点儿风,一点儿就行。” “女尸,”陈栋接过保温杯,塞到自己外衣的兜里,“湖边。” 得意洋洋的回到程实面前,程实怒火中烧的抢过陆离手里的保温杯,“陈主任这明显过了啊!你小子可真会拍马屁,赶快走吧!这里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 “唉,程队,”顾澈趁程实不注意,伸手抢回陆离的保温杯,“我在警队的时候,旁听过刑侦课,一般水边和草丛里最容易发现尸体。” “程队,”顾澈的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在不远处高声叫程实,“湖边草丛里,还有一具女尸。” 气恼的横一眼顾澈,程实高声回应,转头恼怒的看一眼顾澈,“滚,赶快滚,能滚多快就滚多快,老子就说遇到你准没好事。” 回到事务所,不到中午,网上就出现南山公园女尸的报道,两具女尸,一具在湖边,另外一具在草丛里,目前市局高度重视,已经抽调精锐刑侦人员破案。 本来以为程实会忙得没时间,没想到伍卫国刚刚送到饭,程实就沉着脸上门,一见程实的脸,伍卫国寒暄几句就匆匆告辞。 不待顾澈邀请,程实打开饭盒,自顾自开始吃饭,“早上那两件案子,有一件有问题。” 这是程实罕见的透露案情,虽然关系很好,但凡是涉及案子的内情,没有栾平的指示,程实绝对不会主动相告,陆离咬开装着餐具的袋子,“两件?不是两具尸体吗?” “湖边的女尸是溺亡的,从尸检的结果来看,没有问题,”程实吃两口饭,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滑给顾澈,“这是草丛里的女尸,你们看过之后,必须严格保密。” 那是南山公园最有名的情人坡,种满公园管理处前年从北美购买的粉黛乱子草,每年花季,都会吸引大批的人去拍照留影,公园管理处为吸引游客,又在那里投放一个小木屋,屋外还有一架秋千,更是谈恋爱的小情侣们打卡的胜地。 那具女尸就架在秋千上,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头上戴着树枝制成的荆棘头冠,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惨白的双手被两条红色的丝带捆在秋千上,以秋千为圆心,秋千下面的地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圆形的符咒。 无论是场地,还是女尸,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一眼,只看一眼,陆离就断定,这和天使之翼案异曲同工,也许是同一个凶手,也许不是,而是模仿作案,即使是后者,凶手也一定和天使之翼案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我们能把这个符咒拍下来吗?”陆离盯着程实,“只要这个符咒就行。” “手机在你哪儿,”程实吃一块肉,“整张照片处理好再传,我不希望明天网上出现照片。” 陆离的手飞速的在手机上点动,顾澈拈一个鸡腿给程实,“这么大的案子,吃饱点儿。” “滚,”程实咬一口鸡腿,“老子就说一早看见你们不是好事,栾局听说你们在现场,当场就发火,说这才消停几天,你们两瘟神又在作法,以后凡是命案现场,不许你们出现。” 这是栾平能说出的话,顾澈一脸不忿,“栾局这么说礼貌吗?我们怎么知道南山公园那么多人的地方竟然会出现命案?” 程实连回答都懒得回答,这两个家伙已经成为市局的传说,瘟神体质,无比强大,凡是他们出现的地方,麻烦和危险会接踵而至。 默默的把手机滑给程实,程实快速吃完最后一口饭,把手机装好,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人,“你们俩,没事儿赶快去庙里拜拜,害人害己。” “滚!”顾澈和陆离异口同声,“程实,帮我们去交下物管……。” 话没说完,程实已经飞奔而出,汽车轰鸣着已经远去。 在电脑上把符咒临摹完毕,陆离做完美化,物业经理满面含笑的提着一桶油上门拜访,因为懒,物业费已经拖了半个月没交,情商极高的物业经理只得亲自上门催收。 微信扫码,不出一分钟,物业费上交完毕,物业经理寒暄几句,转身告辞,却扫到陆离电脑屏幕,“两位也搞玄学?我小舅子特别迷,还拜了一个什么大师,天天神神叨叨的。” 对视一眼,顾澈拿起一个水果递给物业经理,“我们俩刚刚才开始研究,要不您把您小舅子介绍给我们,我们一块儿探讨探讨?” 干瘦的大学生,打扮得佛里佛气,戴着玳瑁眼镜,脖颈上挂着佛珠,两手戴着大小不一的手串,他把符咒的图片来回放大,“这个符咒我真没见过,我传给我师兄,他修道,也许知道。” 半个小时之后,师兄传回信息,那个符咒是由三张道教的符拼凑而成的,分别是镇邪、驱鬼及长生,这不是正规的符,是对道教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同时,他还将三张符的原图传过来。 认真的核对,小舅子突然一拍腿,“有没有可能,画这个符的半吊子,其实是想画转生符,就是让使用这个符的人没有任何痛苦的转生?” 第2章 草丛里的女尸(2) 即使陪老婆回老家,周锁也不忘记事务所的运作,打电话听顾澈讲完这个神奇的符,立刻让顾澈把合成符和单符发给他,他要到老家的道观去碰碰运气。 打完游戏,陆离又开始研究天使之翼案和伪证案,相关人员已经死亡三个月,莫岳霖的妻子带着他的儿子回老家,程实说母子两生活已经步上正轨,而且那个三千块的救助金并未停止,表面上看,一切正常。 陆离从那两个血字判定,仍然有人在监控莫岳霖遗孀的动向,他们不相信莫岳霖把秘密带进坟墓,如果草丛里那具女尸证明和天使之翼案有关,就有可能抓到天使之翼案的真凶。 小胖带着三姑来收拾屋子,顺路带了十几盒小胖到牧区出差时买的牛羊肉,新鲜肥美,顾澈立刻挑几盒好的,开车到刑警队送给陈栋。 “师父,”顾澈习惯性的帮陈栋收拾好桌子,又把牛羊肉包裹好放进冰箱,“你记得晚上下班带回去。” “不会,”陈栋把洗干净的保温杯递给顾澈,“你一句话,又多发现一具尸体,栾局气得不得了,昨天又提起你那年春节值班结果发现碎尸案的事,你啊!以后没事少到外面转悠。” “没用,”一边吃陈栋水果的陆离一边冷哼,“他就算坐在家里,也会有事情上门。” 话音才落,一个实习的小法医飞奔而来,“陈主任,陈主任,海西湿地又发现女尸。” 看着顾澈和陆离,刑警队的众人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俩家伙没事儿怎么老在案发现场和队里跑,两天,就两天功夫,相续发现女尸,想都不用想,什么圣诞请假,元旦假期统统玩蛋。 “你们……,”开完会就听说噩耗的栾平在走廊里遇见顾澈和陆离,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就像铜铃,转眼看看法医办公室,透着玻璃门看见冰柜里的饭盒,深吸一口气,“送东西给你师父?” 心虚的顾澈满面堆笑,“栾局,我看过师父正要去找你,小胖到牧区出差,带了些牛羊肉回来,我和陆离准备晚上吃火锅,想着来叫你。” “给我留着,”栾平恨恨的盯两眼两个瘟神,“给老子带来泼天的霉运,不吃对不起我自己,去买两箱啤酒,给老子弄好点儿。” 一溜烟逃出办公楼,正遇上要赶到案发现场的程实,程实盯着顾澈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火锅老子也要吃,老子的喜好你们知道。” 到超市买好配菜和火锅底料,顾澈回家接上三姑,炒火锅底料,又熬一锅骨头汤,准备好一切,来接三姑的小胖又带来十几盒牛羊肉,毫不犹豫的收下顾澈递给他的几百块,这才带着三姑离开。 晚上九点多,程实带着栾平和刑警队的队员赶到,分成两桌,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天,听上去,今天发现的女尸和南山公园的现场布置类似,栾平也没有阻止他们,感觉上,栾平也认为这两个案子和天使之翼有关。 十一点多,栾平让吃饱的刑警队员们各自回家,代驾开着程实的车离开后,他坐在会客厅吸烟,待顾澈三人收拾好一切,把垃圾扔进垃圾箱,栾平看着陆离,“你们看过南山案的照片,有什么感觉?” 知道他单独留下来,就是要问这个,陆离示意顾澈打开投影,“这是我们把秋千下的符咒找修道的人看过,秋千下的符是三重符重叠起来的,分别是镇邪、驱鬼和长生。 我们找到的人也是半吊子,他推测画这个符咒的人是想受害者无痛苦的转生,如果凶手和被害者之间没有感情纠葛,很有可能凶手和天使之翼的凶手类似。” 默默的点点头,示意程实把几张照片收下,又挥挥手,程实把今天的凶案现场照片传给顾澈,投影在墙上。 海西湿地最深处的草丛里,那具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尸头戴树枝的荆棘头冠,双手展开,手腕上系着红色的丝带,身体周围的草被压平,用红色的颜料画着南山公园女尸脚下一模一样的符咒。 “第一具女尸的尸检已经初步完成,”程实看一眼平静的栾平,“女尸是冷藏过的,冷藏的时间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她全身的血液都被放空了,脚下的那个符咒,是用她的血画的。” 陆离只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向左侧倒,顾澈伸手想要扶他,却发现陆离的视线却紧紧的盯着墙壁上的投影,十几秒后,“顾澈,把照片向左旋转。” 把陆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顾澈按他的要求向左慢慢旋转照片,陆离突然大喝一声,“停!” 四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照片上,程实和顾澈立刻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那个符咒从这个角度来看,是一双展开的翅膀,形状和天使之翼案一模一样。 “他回来了,”陆离嘴唇不停的颤抖,所有人都明白他内心的震撼,“这对翅膀就算睡着了,我也能认得出来,每一处细节都一模一样,警方从未公布过天使之翼案的细节,除凶手本人外,他不可能知道。” 栾平沉重的叹息一声,对程实抬抬下巴,程实示意顾澈关闭投影,“昨天看到案发现场的照片,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今天更加证实我的猜想,案情重大,我明天一早到省城去见白厅,你们俩个家伙既然开始查符咒,就沿着这条线自己去查,注意安全。” 送走栾平和程实,顾澈关好门窗,又检查好监控,这才走上二楼,陆离坐在灯下,翻来覆去的看两个案发现场的照片,顾澈没有打扰他,默默的坐在一旁。 “顾澈,你有没有觉得奇怪?”陆离突然转头看着顾澈,“他们已经把天使之翼案所有的线索全部斩断,南山公园女尸死的时间和莫岳霖脑梗死亡的时间很接近,背罪的人死后,为什么他不悄悄处理掉尸体,反而要用这么张扬的方式?” 顾澈微微一笑,“你换个角度想,能精准运作天使之翼这样的大案,至今为止,几乎没有破绽的团队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凶手还在,也许是团队内部出现利益冲突,一方在威胁另一方。” 第3章 草丛里的女尸(3) 网上没有任何关于海西湿地案子的报道,顾澈和陆离也没询问程实,一般情况下,初期就进行严格信息保密的案子,都是案情重大,不希望引起社会过度关注。 午饭后,周锁传回一些信息,他找到老家一个修行的道士帮忙看过几张符,道士的回复基本和物业经理小舅子师兄的说法一致,唯一的不同,他说那张组合的符,是张邪符,他吃虽然不完全明白符的意思,但这三种符叠加在一块儿,也许意思是以无上的道力将冤死的魂魄永久的镇压以及驱除,消除施暴者魂魄的业力,令施暴者达到长生的目的。 通过杀人消除业力?看完第一段消息,顾澈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邪门歪道?来不及和陆离讨论,周锁的第二段消息又传来。 道士提醒,一般被选中的魂魄,也就是受害者的生辰八字都有特殊要求,如果不符合这个条件,那就是无序杀人,只不过以道家为伪装。 生辰八字?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陆离立刻把天使之翼案所有受害人的出生年月日发给周锁,两个小时之后,周锁回复消息,这些受害人的生辰八字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一定要说异常的话,司徒花的命中带有桃花劫。 虽然失望,但仍在可控的范围之内,顾澈看着桃花劫三个字,“陆离,你说桃花劫是什么意思?司徒花有情人,她老公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查一下她老公?”陆离看着司徒花的照片,“一般情况下,受害人的配偶会作为第一嫌疑人被调查,难道她被划归为天使之翼案并案调查,他老公没有被调查过?” 一边说,一边翻看司徒花的档案,不得不说程实他们办案非常严谨,他们对司徒花的老公做过三次问询,每一次问询都非常详细。 把最后一次的问询报告传给顾澈,让他帮忙查阅,陆离自己开始翻看自己手里的两份问询记录。 司徒花的老公是她的高中同学,退休前是市第一高中的体育老师,退休后在青少年宫带羽毛球、篮球和游戏三个班,是邻居口中的老好人,一辈子没和司徒花吵过架,红过脸,司徒花的每次公演他都会去看,司徒花死的那几天,他带领青少年宫在省会比赛,有时间证人。 除此之外,第一份问询记录还详细记载两人的生活细节,感觉上两人非常恩爱,司徒花的老公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讲述中,很多的细节都讲述得非常清楚。 翻看完第二份笔录,陆离一无所获,他关上笔录,抬起头,顾澈正盯着自己,“怎么?有发现?” “没有,”顾澈摇摇头,“程实他们比我们专业,如果连他们都觉得没问题,我们也发现不了问题,但我刚刚在想,一个共同生活几十年,在邻居和同事眼中的恩爱夫妻,如果老婆惨死,老公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陆离面色微变,他立刻明白顾澈的意思,司徒笑的老公实在太过正常,老婆惨死几天,他竟然能事无巨细的向警察倾诉,而且逻辑清晰,没有丝毫失态。 越剧团的宿舍小区如同迷宫,顾澈和陆离好不容易才找到司徒花居住的地方,正是傍晚,小区里人来人往,相互熟悉的打着招呼,站在甩腿的锻炼工具上,在人群中飞速的搜索,司徒花的老公黎志才提着菜快步而来。 黎志才身材高大,虽然年过花甲,但动作快捷有力,看得出保养极好,再加上染黑的头发,目测年纪比实际年纪小十岁以上。 在周围绕一圈,人流逐渐稀少,顾澈和陆离走进便利店,正在上货的大爷立刻热情的招呼两人,“今天好冷啊!你们是访客吧!我看你们一直在那里绕来绕去,是要找的人不在家?喝杯热水。” 捧着两杯姜茶,大爷帮两人热盒饭,顾澈一边吃关东煮,一边和大爷聊天,“我爷爷无意中看到楼台会,特意让我们来帮他找司徒花老师签名,但是我们没见过她卸妆的样子……。” “唉!”大爷把热好的盒饭送给陆离和顾澈,又到货架后上货,“司徒老师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她也算越剧名角儿,难怪你爷爷会那么迷楼台会。” 又和大爷聊几句,陆离吃一口鸡肉饭,“司徒老师的老公真可怜,恩爱几十年,老婆死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大爷发出一声冷笑,顾澈和陆离好奇的看着大爷从货架后面走出,“伤心个屁,我们都以为他会伤心,结果司徒老师死之后,他说自己伤心,就到外地旅行,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每天都去跳广场舞,不到半年,就和青少年宫的一个老师勾搭上。” 帮大爷把咖啡从后库搬到暖柜旁,大爷对顾澈微微一笑,“我们都是老街坊了,以前花姐还在的时候,就说过,看人,不能看表面,她对我们说过,黎志才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对司徒老师好,否则,司徒老师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从大爷处要到司徒花儿子的电话,又帮陈栋买几包烟,这才告辞而去。 到刑警大队门口等到陈栋下班,顾澈拉开车门,伸手把陈栋拉上车,又塞给他一瓶温水,陈栋温和的笑着,“程实不让你们进去?” “不是,”顾澈把买的几包烟拿给陈栋,“我们今天去越剧团查案,这是那些演员出国时带的外烟,我买几包,带给你试试。” 车子开到陈栋住的小区外,陈栋下车前突然对顾澈说,“我知道你们在查天使之翼案,程实又重新调看过司徒花的尸检报告,我就重新检查一遍,我发现一个之前遗漏的点,但是我没确认,明天我想再看看,中午告诉你们。” “师父,”顾澈伸手拉住陈栋的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重新看这个案子,包括队里的人都不行。” 陈栋对顾澈微微一笑,“放心,师父很惜命,一定会小心的。” 第4章 草丛里的女尸(4) 早上一睁眼,顾澈就问程实有没有看见陈栋,程实半个小时才回,陈栋在办公室写尸检报告,顾澈才放下心来。 放下手机,缩回被子,刚刚才躺下,手机突然响起,顾澈条件反射的跃起,差点儿把睡在床边的陆离掀下床去。 电话是顾明打来的,顾澈释然的接通电话,懒洋洋的滑进被窝,“哥,这么早?你不会是要账吧!我没有,你先找爸要点儿。” “不是要钱,”顾明的声音很冷,他在日本入学后,同时还在东医大担任实习医生,非常忙碌,一般情况下,一个月最多和顾澈联系一次,“程实两天前让我帮他看过一份尸检报告,我看完之后感觉和天使之翼案有些相似。” 顾澈和陆离同时睁开眼睛,陆离的声音难得带着一丝急迫,“什么相似?” 电话里的顾明却没有声音,顾澈看一眼陆离,“哥,你爱说不说,你的钱我提前还了,刚刚才交物管费,我们没钱。” 电话里还是静寂无声,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明,你爸妈回国才一个月,我们没钱,去不了日本。” 还是没声,顾澈又看一眼陆离,“你不会又招惹到什么人,要我们出手帮你摆平吧!” “还记得上次在札幌遇到的那个老头儿吗?”显然顾澈猜到顾明的为难之处,“他有一个女儿……。” 顾澈立刻火冒万丈,“哥,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你就不能把你无处安放的魅力收敛一些?从小到大,我就是斩断你各种烂桃花的屠龙刀,我不干,消息我们也不要了,你找别人。” 说着,顾澈就要按断电话,顾明却慢悠悠的说,“你别想从程实那里能要到什么信息,也别打你师父的主意,那份尸检报告是省厅法医出的,你如果想看到,只能等案子完结。” 顾澈在心里把从小到大喜欢过顾明的女孩子在心里拉出来骂十七八遍,眼睛却盯着陆离,让他出来挽回局面,陆离轻咳一声,“说吧!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帮我伪装一个结婚证书,”顾明的声音透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快乐,“每天至少发十条左右夫妻沟通的微信,两到三天打一通慰问电话。” “可以,”陆离滑回被子里,“日语、英语、中文你随便挑,结婚证书传给你,我们要的消息立刻要回传,否则后续的约定作废。” 谈完条件,顾澈气恼的滑进被子,“真不知道这些女人发什么疯,像我哥这样变态的冷血杀手,她们看中他什么?” “别人说你又懒又馋又没用,”陆离裹着被子,“还是瘟神,你说我看中你什么?” 不得不说顾澈化好妆,又换上裙子之后的确颇有些女性魅力,在陆离的指挥下,顾澈扭捏作态的拍完几十张照片,累得满面通红。 把顾澈和顾明的照片拼接在一块儿,不得不说陆离在这方面是有点儿天赋在的,拼接的照片天衣无缝,结婚证就连顾澈以法医最挑剔的角度都看不出破绽。 发给顾明后没多久,就接到陈栋发来的信息,司徒花身后的翅膀,除油漆外,也有微量的抗凝剂,而其他的受害者并没有。 这是相当重要的信息,顾澈发一个笑脸给陈栋,然后撤回,几秒后,陈栋发出的所有信息尽数撤回,这是师徒俩长久合作形成的默契。 对视一眼,微量的抗凝剂?如果这个案子和天使之翼案并案侦查,这一条很容易就会被忽略,但现在认真想想,抗凝剂和油漆很有可能是因为处理司徒花尸体的人并不熟悉流程,他使用抗凝剂减缓血液的凝固,但抗凝剂剂量不够,血液仍然凝结,他不得不使用油漆。 两人来回复盘几遍,最终确认,杀害司徒花的凶手,是模仿作案,但他具有一定的医学常识,因为他知道如何使用抗凝剂,也知道如何将血液放干。 实现重大的突破,陆离反而从激动中平静下来,经历过太多的希望到失望,最终无限接近绝望,他在这方面的情绪管控已经非常强大。 为不给陈栋惹麻烦,两人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顾澈卸妆,换完衣服,陆离收拾残局,一切停当,顾明终于回复消息,没头没尾的三句话,第一句,以鲜血作画;第二句,一号是二号的血,血里有大量的抗凝剂;第三句,推测会有三号; 这是与天使之翼完全不同的地方,天使之翼案中,所有受害者身后的翅膀都是用受害者自己的血画的,而且凶手并没有让受害者立刻死去,至少凶手在用受害者的鲜血作画的时候,受害者还没有完全死亡。 草丛里的这两具女尸,血液里含着大量的抗凝剂,但是根据现有的技术,即使使用抗凝剂,血液最多能保持四十多天不凝固,但根据程实所说,尸检报告证明一号已经死去三个月,那是否说明二号死去的时间在四十天之内,一号之所以要用二号的血,就是因为一号死去的时间过长,所以血液已经凝固了? 正在讨论,只听门响,周锁一身风雪的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特产,“两位,我回来了。” 等顾澈安置好特产,周锁已经在客房更换好衣鞋,并且进行简单的梳洗,他拿出几张黄纸,“那位道士和我昨天研究到深夜,他无意中把重叠符向左转动,发现符上有一对翅膀,他说他恍然大悟。 他说道士修道的终级目标是得到成仙,道士成仙的正统称呼叫羽化成仙,很多修炼精深的道人都被称为羽人或者羽士,这对翅膀,象征的就是羽化成仙。 这三重符,再加这对翅膀,真正的意思是施暴者想要成为长生不老的神仙,他做的,是他自己设定的一种升仙仪式,只不过,他升仙不是用正规的途径。” 羽化成仙?那么天使之翼案的受害者是不是这个梦想成仙的疯子的初期试验品?如果羽化才能成仙,但司徒花的翅膀没有一根羽毛,那更加说明司徒花并不是天使之翼案的受害人,杀她的,另有其人! 第5章 草丛里的女尸(5) 在星巴克刚刚坐下,黎明接踵而至,找到店内一个安静的角落,点好咖啡,雪又开始落,黎明神情冷峻的看着自己母亲尸体的照片,就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默默放下照片,黎明喝一口咖啡,那张极像司徒花的脸就像戴着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罩,但顾澈和陆离仍然觉得他是悲伤的,比他们想像的更悲伤。 “她死的时候,”黎明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突然停住,他双手捂着脸,几分钟后才放下手,拿起顾澈默默送到他面前的纸巾,快速的擦擦眼泪,“对不起,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想她真的不在了,从小到大,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去首都参加秋季服装发布会前,还和她约定回来之后要去邻国旅行,结果……。” 眼泪再次奔涌而出,这位保养极好,看上去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像个孩子一样的捂着脸流泪,陆离默默的挥手示意前来问询的店员离开,顾澈拿出一包水性湿巾送到他面前。 半个小时后,黎明恢复平静,他用湿巾认真的擦拭掉面上的眼泪,“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是私家侦探,”顾澈看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人,“有人委托我们调查的案子涉及到你母亲的死亡,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随便,”黎明喝一口咖啡,脸上浮出一丝苦笑,“那些警察找过我,确认我当时在首都,就没找过我,他们应该找黎志才多一些。” 立刻发现他对黎志才的称呼没有一丝尊重,看样子,他从小和司徒花相依为命并不是形容词,陆离看一眼顾澈,示意他开始,顾澈清清嗓子,“我们从第三方渠道得知,你父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完美。” “完美?”黎明冷笑一声,他拿出烟盒,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又收回衣袋,“黎志才是个伪君子,从小到大,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得很好,在家里,也是模范丈夫和父亲,在我记忆里,我从未见他发过火,他处理矛盾的方法是冷暴力,无论是对我妈还是我。” 看他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顾澈追点一轮咖啡,黎明似乎压抑很久,哭过之后彻底放松,防备心也少了很多,顾澈的几个问题他都回复得极为细致。 黎志才的确很擅长冷暴力,他在外人面前,的确是温和有礼,体贴妻子的好丈夫,同事眼中情绪稳定的好同事,但回到家里,他会将在外面受到的所有委屈发泄出来,通过冷暴力的方式,司徒花和他都是受害者,可是他们无处申诉,因为黎志才的伪装实在太过成功。 在压抑的生活中,司徒花始终乐观阳光,她想尽办法化解黎明内心的抑郁,她鼓励黎明按自己的想法活,并且力排众议,将他送去学服装设计,甚至把自己养老的钱拿出来,供他到意大利进修。 司徒花是个好母亲,顾澈和陆离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年届六十,仍然在带学生,因为她要供养自己,以及在自己儿子需要帮助的时候提供帮助。 尚筱梦是大青衣,他的徒弟在唱霸王别姬时总觉得自己的身段不够柔软,他亲自向司徒花求教,两个戏种虽然不同,但同样敬业,并醉心于戏曲的人相遇,两人之间的感情顺理成章,但使君有妇,罗敷有夫,黎明并不清楚他们是否有真正的肉体关系,但尚筱梦的出现,令司徒花的精神世界春暖花开。 黎明怀疑黎志才其实知道司徒花和尚筱梦的关系,但他没有声张,表面上装得波澜不惊,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冷暴力已经不能令司徒花觉得痛苦,他开始使用精神控制,但以往成功的技能被爱情击溃,早就和他分房而居的司徒花已经彻底不理眯他,他只能隔一段时间就闹一次,从司徒花和尚筱梦手里敲诈一笔钱。 听到这里,陆离突然开口,“有个问题,也许问出来并不礼貌,从你的角度,你认为黎志才是否有可能是凶手?” 这个问题如此的突然,黎明一时之间被问得愣住,十几秒后,他才肯定的摇摇头,“不可能,其实黎志才很怂,外强中干,我在意大利进修期间,他和我妈去看我,他去意大利的红灯区,被黑帮敲诈,我狠揍过他,他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默默的点点头,陆离认为自己提的是一个无效的问题,毕竟若能用武力解决问题,就不会采用冷暴力这种方式。 “尚筱梦有个师兄,”黎明喝完第二杯咖啡,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是个武生,原来是部队文工团的合同演员,有一次到市里演出,遇到黎志才找尚筱梦要钱,如果不是尚筱梦拦着,黎志才要被暴揍,从那时起,他根本不敢去京剧团,他怂得一批,怎么可能有勇气?” 和黎明一同起身,顾澈满面微笑,“谢谢你,最后一个问题,尚筱梦的师兄叫什么名字?” “名字?”黎明眯着眼睛想了想,“艺名叫盖月关,他的本名我不知道。” 送走黎明,顾澈和陆离在商场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这才开车回家。 到家半个小时,周锁下班回到事务所,顾澈把今天和黎明谈话的内容告诉他,周锁点点头,“行,我明天就去打听这个盖月关,两位,小娜今天在家里准备涮羊肉,请两位到家吃饭,我知道你们不想和老家伙那边的人有联系,放心,今天就我和小娜。” 来到周家,花小娜已经准备好一切,还有一瓶从周锁老家带回来的白酒,刚刚坐定,花小娜开口,“两位,老周到你们那儿上班已经几个月,关于你们事务所的发展,我有个想法。” 发展?才拿起筷子的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就没想过要有什么发展,“以前老周游手好闲,我虽然觉得他不务正业,自从他到你们那儿上班后,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同了,因此,我想入股两位的事务所,你们不用担心,我不要分红,也不会干涉你们做什么,我入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不能开除周锁。” 第6章 草丛里的女尸(6) 沐安花女士要接到第二年房租的十分钟后打来电话,万分担忧的询问钱的来源,在她的观念中,自己的儿子和陆离这两个家伙,没有自己和顾国安教授的支援,属于那种能冻饿而死的人,明年的物业费都是顾国安教授信用卡支付的。 “你是说周锁的太太入股事务所,非但没要求你们给周锁发工资,反而注资给你们,唯一的要求是不开除他?”沐安花女士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傻儿子有可能被人卖了,他还乐呵呵的帮人在数钱,“她这么做,图什么?” 认真的讲完花小娜的家庭背景,以及周锁之前从事的“工作”,沐安花女士大概明白花小娜的良苦用心,她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家族生意中陷得太深,她也明白,这所谓的事务所只是让丈夫从事正当工作的一个借口。 交待完顾澈注意事项,沐安花女士话锋一转,“顾明的那个结婚证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陆离搞的?那个女孩子,我和你爸研究一下午,怎么看怎么像你。” “哥说有日本女孩子在追求他,”顾澈也不否认,在提到日本两个字的时候,微妙的加重语气,以示自己做这件事的初衷和目的是正确的,“让我们帮他,我和陆离商量之后,干脆用绝后计,让那些日本女孩子死心。” “胡闹,”沐安花女士虽在责骂,但语气却很温和,她显然也不希望顾明的妻子是邻国的女生,“最近忙吗?” 胡扯一通,沐安花女士评定危险等级不高,又叮嘱几句就挂断电话。 “顾澈,”正在网上查看尚筱梦生平资料的陆离难得抬起头,“我很奇怪,尚筱梦也算是名角儿,为什么网上关于他的资料那么少呢?” 坐在陆离身边,看他查阅的资料,的确,除正常的新闻报道外,只有一些很简短的尚筱梦生平介绍,认真想想,“现在看京剧的人不多,再加上他已经死了,没有流量,关注的人自然不多。” 同时用司徒花和尚筱梦的名字进行搜索,出乎陆离意外的是网上竟然有一个报道,那是一个戏剧大赛,两人的徒弟参加不同组别的比赛,组委会组织所有名角儿聚餐,司徒笑和尚筱梦分别坐在组委会主席的两侧,尚筱梦身边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英武男子,翻遍新闻通稿,都没找到他的介绍,但从他的坐姿来看,他和尚筱梦的关系应该非常亲密。 把照片传给周锁,请他明天在京剧团询问这个人是不是就是盖月关,正准备关机睡觉,程实却冒着大雪来了。 在固定的客卧,程实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时,顾澈和陆离已经看完第三具女尸的现场照片,顾明推测得一点儿没错,短期内的确出现第三具女尸。 这具女尸是两个钓鱼的人在北郊的运粮河边发现,她被吊在一个木架上,和前两具女尸一样,穿着白色的裙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双手的手腕系着鲜血的丝带,又木架为中心,血画的巨大符咒就像一个可怕的诅咒。 “昨天发现的,”程实坐在床边,语气沉重,“截止目的发现的三具尸体,南山公园、海西湿地、北郊运粮河,下一个,也许在东边,现在队里和东边的派出所已经在过筛子。” “没用,”陆离摇摇头,“你们最多能找到尸体。” 程实没有说话,看样子,他的想法和陆离一样,顾澈看看地图,“程实,还有一个地方你们要特别注意,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南西北都有女尸,东边和正中都有可能,东边的范围很大,但本市的正中是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是本市人员流动最频繁的地方,凶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尸体运到那里,并且布置好现场,尤其是画完那个符,根本难以想象。 “程实,”顾澈看着程实疲惫的脸,“你有没有想过,尸体很有可能被悬挂在空中,而符只要在尸体的脚底,哪怕是下水道也行。” 面色一变,程实立刻拨通铁勇的电话,三言两语做完安排,随后电话栾平,细细的把顾澈和陆离的推测汇报。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线索?”栾平似乎仍在办公室,他的电话静音几十秒后声音重新响起,“这个案子性质如此恶劣,给我们的压力非常大。” “那张符,”陆离看一眼顾澈,“有个道士看过,他说那张符真正的用意是让施暴者羽化成仙,符向左侧旋转,就能看见那双翅膀。” 沉默十几秒,栾平的声音平静的传来,“看样子,我们的老对手回来了,白厅已经请道教协会的会长参与此案,明天早上他们会到市局进行案情研讨,我特别向白厅申请让你们参会,他请示过后,没有得到批准,陆离,蔡亮你认识吗?他的调令已经下达,副厅,主要负责刑侦。” 打通蔡亮的电话,他似乎在家里,陆离听见自己堂姐的怒吼的声音,显然在辅导作业这方面,作为精英人士的堂姐也不能免俗。 “姐夫,”陆离等蔡亮走到安静的地方,开门见山,“我们想申请参加明天早上道教协会的案情研讨会。” “不行,”蔡亮的声音透着无奈,“我的调令虽然已经下达,但省里还没终发文任用,我也只能旁听,要不这样,明天开完会,我和白厅商量一下,看能告诉你们多少信息。” 商议达成一致,转过身,疲惫的程实已经合衣而睡,顾澈正准备给他盖上被子,程实的两部手机同时响起,他立刻睁开眼睛,分别接听,几分钟后,他看着顾澈和陆离,“东山凉庭寺外发现一具女尸,市中心……。” 说到这里,程实已经穿好衣服,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市中心明基购物广场的顶楼发现一具女尸,那里本来准备举行一个新年倒计时的演唱会,目前在封闭施工,巡场的保安闻到异味前去查看,发现的那具女尸。” 第7章 草丛里的女尸(7) 异味?陆离立刻追问,“什么异味?血腥味?尸体腐烂的味道?” “不是,”程实摇摇头,“先赶到现场的人怀疑是哥罗芳,他们在现场找到一个打破的瓶子。” 说到这里,程实停顿片刻,“这一次,尸体是新鲜的。” 尸体是新鲜的?从窗边注视着程实冒着大雪远去的车影,顾澈检查完门窗回到卧室,陆离转身严重的看着顾澈,“这次的受害人没有冰冻过,她有可能是这次杀戮的终结,我有个感觉,这是一门生意,很有可能是借命。” 捧着pad把陆离查询的信息全部看一遍,网上关于借命的帖子很多,绝大多数都是为博流量的故弄玄虚,真正有参考价值的不多,只有一个已经关闭名为地角的论坛有一个帖子很有质感。 联系上售卖那个帖子的人,对方要价不高,陆离很快付完款,几分钟后,帖子的截图发到陆离的邮箱,立刻完成资料下载。 点开资料,发帖的人明显对道术非常有研究,将利用道术借别人的运及偷别人的命的区别描述得非常清楚,但从头拉到尾,整篇帖子都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法。 “你这这层楼,”顾澈抬手指着其中的一个留言,“这个人问楼主,是否真的有人用过这样的方法。” 楼主亲自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描述得相对比较清晰,他的回答是肯定的,甚至举例,有人利用过其中一个方法帮人偷过命,让某个本应该要死的人,偷到十三年的命。 正要研究,却接到蔡亮的电话,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一点,奇怪的是伍卫国今天没来送餐,“陆离,你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伍卫国的警察。” “是啊!”陆离看一眼顾澈,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他不是警察,他已经被开除……。” “他是卧底,”蔡亮的声音压得很低,“今天早上,有人报警发现他死在明基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他的手里握着一片衣角……。” 赶到的时候,赵娟已经哭得接近崩溃,伍卫国的尸体已经送往市局,陈栋看见顾澈,轻轻的摇摇头,指指赵娟,示意顾澈照顾好她,这才带着自己的小队上车离开。 刚刚转身,赵娟已经哭得昏倒,顾澈和陆离手忙脚乱的把赵娟扶上车,飞速把她送进医院,得到消息的沐安花女士等在急诊通道口,很快把赵娟送进抢救室。 用赵娟的手机和她妹妹联系,请她去接小满,顾澈和陆离守在抢救室门口,十几分钟后,赵娟的妹夫赶到,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脸和眼睛都肿了,看得出他和伍卫国的关系很好,“顾法医,我姐情况怎样?” 两个小时后,沐安花女士走出抢救室,“她因为过于伤心引发急性心梗,我帮她检查过,她的心脏之前就有问题,现在虽然没有大的问题,但以后需要长期服药控制。” 坐在赵娟病床前,她妹妹带着小满出现在病房门口,无忧无虑的小满并不知道伍卫国已死,一脸忧虑的看着病床上的赵娟,“哥哥,我妈妈什么时候会醒?” “还得十几分钟,”顾澈看一眼赵蕾,现在还不能让小满知道伍卫国的事,“你和姨妈去给你妈买点儿稀饭,记得让卖家少放点儿盐。” 赵蕾立刻带着小满走出病房,几分钟后,赵娟醒来,也许麻醉还没完全过去,她的眼神还很涣散,当她看见顾澈和陆离,立刻想起伍卫国……。 “赵姐,”顾澈及时的叫住正准备痛哭的赵娟,“小满很快就会回来,她还不知道伍队出事。” 赵娟立刻紧张起来,她似乎想看小满在何处,顾澈伸手制止她,“赵姐,伍队去明基购物广场送餐吗?” “不是,”赵娟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显然在竭力压抑自己,“他总是神神秘秘的,前天,他说有个人要告诉他一件事,约他昨天晚上到明基购物广场,他要出去一趟,我当时没多想,就让他去了。” 还要再说,就听小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妈,你醒了。” 等赵娟吃完稀饭,赵娟的妹夫主动留下来陪夜,顾澈和陆离开车送小满的赵蕾回家,小满一脸忧虑,“哥哥,我爸怎么一直没来?” “他到省会出差,”顾澈随口回,随即想到伍卫国没有公职,不可能有出差,“你妈说有事让他到省会去,我习惯他还是警察。”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满一脸的兴奋,“其实我爸还是警察,他无意中对我说的,几天前,我无意中发现他在查一个帖子的帖主,那个帖主是我一个同学的叔叔,那个同学对我吹嘘过,说他是地角社区一个有名的楼主。” “是吗?”陆离把手里的蛋挞递给小满,“那个同学的叔叔的网名是什么?” “行走在黑暗世间的幽魂,”小满咬一口蛋挞,顾澈的手一抖,车几乎撞向路中间的隔离带,“他叔叔是个道士,每次考试,他都会拿他叔叔制的符来卖,五块钱一张,我从来没买过。” 赶到小满同学叔叔居住的小区时,那里已经停满警车,几个警察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出来,不知为什么,顾澈觉得四周注视自己和陆离的视线非常诡异。 “陆离,”蔡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脸的歉意,“抱歉,抱歉,这么晚叫你们来接我,可以走了。” 蔡亮坐到副驾驶位上,笑着冲站在楼道口的程实和栾平招手,顾澈流畅的倒车,然后把车平稳的开出小区。 警灯的灯光消失后,陆离才开口,“姐夫,你们怀疑我们?” “不是我们,是一部份人,”蔡亮叼出一根烟,“有人又要拉你出来挡枪了,我有个怀疑,他们上次不是故意陷害你,而是经过精心布局把你算计在里面,他们知道老爷子要保你,只要他出面保你,案子就会压下来,天使之翼案和现在的这件案子,是同一伙人干的。” 挡枪?陆离眼睛闪动,他拿出手机,“爸,是我,这几天有人找过爷爷吗?你告诉奶奶,就说我说的,不要让爷爷接电话,不管是谁,都不要让爷爷见他。” 第8章 草丛里的女尸(8) 挂完电话,陆离正要说话,顾澈突然开口,“陆离,我们先暂停一下,以静制动,上次的事后,我复盘过我们所有的行动,当时太害怕,我们很多的行动都在对方的计划里,最后不得已你爷爷才出手,这一次,我们什么都不做,看对方怎么动。” 蔡亮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个建议,不让那些人联系老爷子是不可能的,能接触他的人实在太多,别的不说,他每天在院里遛弯得遇到多少人,防不胜防,不如先把手和脚收回来,等对方出现破绽。” 把蔡亮送回酒店,陆离分别电话给陆不识和陆不闻,安排好一切才回到事务所,周锁一脸喜色的安排好火锅。 一边涮羊肉,一边告诉周锁暂停一段时间,让他在京剧团正常上班,但除京剧团的事,什么都不要查。 商议好一切,这才开始吃火锅,刚刚打开一听啤酒,门铃声响,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监视器,来的,却是铁勇。 顾澈和铁勇的关系不远也不近,自从顾澈离开警队后,偶尔见面也是因为公事,或者是一群人在场的时候,他突然独自来拜访,难道是问讯?如果是这样,程实应该提前电话,更何况,蔡亮并没有说过警队会立即采取行动。 把铁勇迎进餐厅,周锁已经添好一副碗筷,铁勇笑眯眯的坐下,“顾澈,几天不见,鸟枪换大炮,你这侦探事务所干得有声有色。” 苦笑一声,“什么侦探事务所?已经关门了,现在我们跟着锁哥一块儿倒腾小生意。” 好奇看看周锁,“是吗?倒腾什么小生意?” “二手家具修复,”周锁随意把花小娜新盘下来的店铺说出来,“你是不知道,这门生意有多赚钱,油管,看过吧,那些博主专门拍视频进行家具修复,我们一合计,咱们也可以干啊!到乡下收一些以前的雕花门窗和柜子进行修复,视频可以赚钱,修复后的家具又能卖。” 一言不发的吃几口菜,铁勇看着陆离,“这么说,你真的不准备查下去?” “不查了,”陆离一脸郁闷,“都查两年了,什么都没查出来,咱们也得吃饭。” 铁勇点点头,只是和顾澈回顾伍卫国生前的趣事,东拉西扯,最后和顾澈约定伍卫国下葬那日一块儿去帮忙。 吃完饭,铁勇告辞,陆离看见他把包留在沙发上,看一眼周锁,周锁立刻拿起包,顺手抓起一把伞,“铁警官,你的包,我送送你,雪实在太大。” 铁勇接包的时候,手一滑,包里的东西掉落一地,周锁立刻手脚麻利的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又再三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交到铁勇手里,“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手滑了,你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顾澈和陆离在餐厅忙碌着收拾桌子和厨余,顾澈打开大灯,一时间,一楼亮若白昼,顾澈一边扯垃圾袋,一边对周锁说,“锁哥,把包的拉链拉好,再看看沙发椅子和桌子下面,还给勇哥装几个柿子。” 周锁站在门边,满面笑意的目送铁勇开车离开,这才转身,眼角的余光扫过,铁勇的包留在垃圾桶边,他假装抖雪,遮挡住视线,“走了,今天小娜带我儿子回家了,我留在这里,咱们看看店面怎么布置。” 天色微明,陆离就以20倍速查看门口监控的录像,铁勇留下的包已经被大雪覆盖,顾澈眯着眼睛,“他是故意的?还是有人指使?” “无论是什么,”陆离看着屋角的信号干扰器,“他的来意绝不简单,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明目张胆的上门试探?” 讨论几句,只觉得完全理解不了铁勇的来意和用意,昨天喝多了酒,两人又睡过去,等周锁把他们叫醒,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一点,程实和省刑警队长杜永才黑着脸站在门边。 “什么事?”陆离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头,顾澈只得抓起晨衣坐起,“楼下坐,我换好衣服马上下来。” 勉强换好衣服下楼,程实一脸铁青,杜永才已经恢复平静,“顾澈,昨天铁勇是不是过来吃过饭?他的包丢了,你们见过没有?” “包丢了?”顾澈一脸诧异,“昨天勇哥出门的时候,包就遗落过一次,锁哥送他出去的,我问问锁哥见过没有?” 抬着几杯热水出来的周锁满面的笑,“没有,绝对没有,我亲眼看着铁警官拿着包……。” “喂,”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周锁的话,“你们垃圾桶旁边有个包,要不要?” 负责清理垃圾的物业工人手中的,就是铁勇昨天遗留的包,杜永才站起身,“你人哪儿捡到的这个包?” “垃圾桶旁边,”物业工人一边说,一边把包递给周锁,“幸好垃圾车勾住它的带子,否则被雪掩埋,难以发现。” 从周锁手里接过包,杜永才来回检查,那是一个密码包,锁没有打开,杜永才伸手拉了拉,密码锁没有任何动静,“密码是多少?” 周锁一愣,“什么?” “我说密码是多少?”杜永才貌似随意的询问,“我打开检查一下。” “我怎么可能知道,”周锁一脸不悦,关上大门,“要问,你也应该问铁警官,这是他的包,而且,你随便开别人的包,就算你是警察,也不是太好。” “你们没打开看过?”杜永才的问询已经极不礼貌,“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打开看过包里的资料,然后再把它扔到屋外?” 脸色铁青的盯着昨天的监控视频,从铁勇遗落包,周锁收拾东西,检查桌椅,送铁勇出门,监视器上,清晰的显示铁勇是抓着包出门,周锁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有一把伞,随后事务所的大门,整夜没有打开过。 杜永才看一眼面色铁青的周锁,懒精无神,呵欠连天的顾澈,手在包上的密码锁上飞速的转动,然后伸手拉了拉,却没有拉开,“怎么回事?” “那个,”程实直到此时才开口,“去年年底队里的保密级别做过一次升级,包打开过一次,再锁上时,密码会自动重置,必须拿回队里用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 第9章 草丛里的女尸(9) 被“礼貌的请回”市局,顾澈、陆离和周锁并排坐在长椅上,一人抱一桶炸鸡,一边吃,一边喝奶茶,忙得脚底冒烟的程实看着这三个家伙,气得咬牙切齿。 “杜队,”省队前来支援的队员拿着几张鉴定报告快步而来,“鉴定结果出来,包和资料上只有周锁和杜勇的指纹,没有其他两个人的指纹,根据鉴定报告,周锁的指纹只出现在资料的两侧,呈闭合状。” 咬着鸡腿的周锁冲杜永才翻个白眼,然后低头专心啃鸡腿,杜永才接过鉴定报告,“密码锁怎么打开的?” 一脸尴尬的小警员,“没打开,鉴定科是用钢剪把包剪开拿出的资料。” “几位,”杜永才的脸立刻春暖花开,“是个误会,麻烦各位,如果没事,各位可以回去。” 抱着炸鸡桶站起身,程实大吼一声,“站住,我们在给老伍捐款,你们也一起。”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旁听顾澈打电话,“妈,我们在市队,他们在给伍队捐款,你也知道我们穷得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 这是顾澈向沐安花女士要钱的标准台词,不出两分钟,顾澈欢欢喜喜的看着程实,“我们捐两千。” 捐完款走出办公楼,迎面碰到白勇、蔡亮和栾平一身的雪走进门来,一见顾澈和陆离,蔡亮一脸的快乐,“陆离,你来接我?” “不是,”陆离看一眼杜永才,“有点儿误会,我们来配合调查。” 又被请回办公室,程实和杜永才被叫进栾平办公室,十几分钟后,程实一脸严肃,“你们跟我来。” 坐在沙发上,白勇、蔡亮和栾平各自拉一张椅子坐在沙发对面,白勇看一眼杜永才,杜永才一脸的笑,“三位,你们知道那个包里是什么资料吗?” “不知道,”回话的是周锁,“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而且你们的什么鉴定不是也说明,我们没有打开过那些东西。” “那些资料是最近女尸案的……,”杜永才盯着周锁开始解释。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顾澈打断杜永才,“怎么?那个包里的东西就算我们没看过,你们也准备把责任赖到我们身上,你们可别忘记,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是懂法的。” 白勇微微一笑,“顾澈,你别这么激动,我们只想搞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铁勇会找到你们?为什么装着办案资料的包会遗落在你们事务所外面?” “你们应该问铁勇,”陆离寸步不让,声音都如同结了冰,“不管是小区监控,还是事务所内部的监视器,你们如果想,可以把铁勇从进小区,到离开小区发生的所有事都看得清清楚楚,盯着我们问做什么?” “小区内部的监控坏了,”杜永才冷哼一声,“铁勇昨天傍晚六点十七分进入小区,晚上十点零九分离开小区,中间发生什么,你们比我们清楚。” “这什么意思?”陆离冷哼一声,“杜队长,你可别告诉我们,你们对铁勇的询问失败。” “铁勇被人下药,现在还在抢救,”杜永才盯着杜离的眼睛,“他昨天是和你们一块儿吃的饭。” 三人对视一眼,周锁突然挠挠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杜永才的声音冰冷,看他的威严的眼神,似乎是在审问罪犯,“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老婆担心我在外面乱搞,”周锁没有理睬杜永才,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的头,“所以她自己在事务所外面装过监控仪,负责监控仪的保安公司每周都会把监控视频发给她,你们可以找保安公司,调看昨天傍晚的监控视频。” 一个小时后,众人坐在会议室查看保安公司提供的监控视频,不得不佩服花小娜,她显然支付高昂的费用,监控的清晰度极高,就算铁勇开着车进入的小区,就算昨天的雪很大,但他开车进出小区时灯光落在他脸上,所以肉眼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就是他。 铁勇是傍晚七点十一分进入的小区,七点二十六分进入事务所,十点十一分走出事务所,他在上车前,脚步稳健,同时,周锁对他挥手再见时,他回身看一眼周锁,眼神犀利,完全没有被下药的迹象。 “等一下,”顾澈突然叫住正在操作的保安公司技术人员,“倒回去二十秒,刚刚那个画面,疑似是包掉落的画面。” 技术人员快速操作着,十几秒后,顾澈说的那个画面被放大重现,所有人都清晰看见那个包从铁勇的手里滑落,掉在垃圾桶旁边。 看完所有的视频,杜永才盯着保安公司的经理,“这些视频,调整过没有?” “杜队,”保安公司的经理面上凝着礼貌而职业的笑,“这些视频都是你们的人盯着我们从系统里下载的,他们检查过电脑的操作痕迹,确认这些视频都是原装的。” “你们什么时候安装的监控仪?”杜永才盯着经理,“手续齐全吗?” “杜队,我们是正规公司,所有的手续都是齐全的,我们安装的时候,物业公司取得过相关住户的授权,”经理仍然很礼貌,但眼神已经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从周锁先生开始和这两位先生做生意开始,大概是七月前。” 警员带走保安公司的人之后,白勇冲所有人微微一笑,“看来真的是一场误会,一切都是为信息保密,更何况现在铁勇还在医院,我看这几天,你们就在市里,随时配合一下调查。” 看样子,就算有如山的铁证放在面前,只要他们想,自己就无法洗清嫌疑。 陆离微微一笑,并不开口,顾澈唉一口气,“白厅,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约好到日本陪我哥滑雪,杜队请我们来的时候,我哥还在问我机票的事,保安公司放完监控视频,我以为误会已经消除,就把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他。” 白勇脸上的笑没有变化,蔡亮打个哈哈,“顾澈,你这是何必呢?这样的事传到境外会引起误会的,既然监控显示是铁勇自己弄丢的密码包,当然和你们没关系,刚刚视频里周锁说要开家具修复店,要不这样,你们先开店,铁勇醒了,你们到队里再对一下口供。” 第10章 草丛里的女尸(10) 约定好暂停一周,顾澈和陆离在家休养,周锁在京剧团正常上班,分手前,周锁说自己儿子的幼儿园有个普法课,幼儿园的园长误以为他在律师事务所上班,特意邀请他到幼儿园上一堂课。 陆离立刻答应下来,周锁的加盟带来事务所不仅仅是经济状况的好转,他在查案中获取到的信息千金难卖。 顾澈帮陆离熨烫好战袍,陆离特意到发型屋修剪好头发,第二天人模狗样的出现在幼儿园时,就连周锁第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顾法医,”周锁揉着自己的眼睛,“那个小帅哥真的是陆离?” 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没能免俗,他们欢天喜地的围着陆离,奶声奶气的问着一些可笑的问题,无数的小女生抱着陆离的腿,“哥哥,哥哥,你好帅。” 热烈的讲完普法课,幼儿园的园长喜上眉梢,“谢谢两位,能深入浅出的讲课,小朋友们都很喜欢,我们为两位准备一份小礼物以示感谢。” 一边说,一边跟着园长走向她的办公室,陆离的目光无意识的掠过走廊两边悬挂的相框,猛的站定,园长和顾澈好奇的转过身,陆离指着一张文艺演出的照片,“这是……。” “啊!”园长走到照片前,“这是京剧团到我们幼儿园开展活动的时候照的,这是尚筱梦老师,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师兄盖月关,他们师兄弟关系真的好。” “园长,”顾澈眯着眼睛,“尚筱梦和盖月关都是艺名吧!” “尚筱梦是本名,他是京剧世家,”园长一边说,一边引着顾澈和陆离继续向前走,“盖月关是艺名,他的本名叫关彦璘。” 关彦璘?关彦彬?看来和关家真的想避都避不开! 拿着两个小蛋糕走到幼儿园的活动室,迎面却遇到市局警察的公共关系科的科长,他一见顾澈和陆离就瞪大眼睛,“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 听说被吊销执照的前律师陆离来幼儿园进行普法公开课,公共关系科的科长立刻翻脸,“你们?你们俩能普法?” 陆离和顾澈还没回应,小朋友们已经不干了,公共关系科的科长立刻遭受众多的小朋友潮水般的攻击,他的小腿挨了几个小朋友十几口物理攻击,痛得眼泪都下来了。 “什么?”栾平一脸诧异,“那两个家伙又干什么?” 听完公共关系科的汇报,再看看科长小腿上十几个小小的牙印,栾平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家伙最近真的闲得发慌,竟然能到幼儿园去抢公共关系科的生意,去把他们叫来,我问问他们。” 一边吃顾澈孝敬的小蛋糕,一边听顾澈讲述去幼儿园普法的前因后果,栾平吃完顾澈的小蛋糕,看一眼陆离,陆离默默的把自己的小蛋糕交给栾平。 一边打开小蛋糕的包装,一边教训两人,“我真真的奇怪,你们两条懒龙,干什么不好,跑幼儿园普法?” 说着,栾平斜眼看看陆离,“真是活久见,我竟然能看见陆大律师收拾打扮的一天。” 还没说话,程实满面涨红的冲进栾平办公室,一见顾陆二人,诧异的站住,“什么事?没规矩!不会敲门?” 平静一下,程实看一眼顾澈,“栾局,杜永才去医大和顾国安教授聊天,顾国安教授勃然大怒,他刚刚打电话给省委书记投诉杜永才,省委书记直接电话白厅,让他明天去省政府向他当面解释。” 栾平吃一口小蛋糕,“和我们有关系?” “没有,”程实皱着眉,“但是白厅让您和他一块儿去汇报。” 栾平转头看一眼顾澈,“你好久没回家了吧!你妈身体好不好?与其到幼儿园去被人投诉,不如回去和你妈聊聊天。” 提着火锅外卖回到家,顾国家教授正在捞鱼,看他的动作,顾澈就明白他还在发火,“爸,吃饭。” 坐在餐桌旁,顾澈拈两只蛙分别放进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的碗里,顾国安教授认真的解剖着蛙,“那个什么省刑警队的队长,把我的同事全部问个遍,追问别人你听不听我的话,今天又再三和我确认,你为什么要去南山公园晨跑,怎么说都不听。” 顾国安教授说完三句话,沐安花女士已经吃完一只蛙,伸筷拈起第二只,“说吧!你又闯什么祸?无事献殷勤,这餐饭的钱不会让我和你爸给你吧!” “周锁今天介绍的活儿,”顾澈拈起一只放进自己碗里,“幼儿园里普法,两百块红包,陆离把不用的键盘卖了两个,刚刚好吃这餐火锅。” 一边说,一边吃,瞬间那只肥大的蛙就变成骨头吐出,“我们没闯什么祸,爸不是老让我们早起锻炼,我们就去南山公园晨跑三天,结果第三天那里就发现女尸,刚好前天铁勇到事务所蹭饭,他的密码包掉在事务所外,我们被叫到市局配合调查。” 沐安花女士冷哼一声,放下筷子,一言不发的走进书房,十几分钟后,她拿着一瓶酒从厨房里走出,“顾澈,你和陆离赶快吃,我和你爸想喝点儿。” 赶快收拾自己面前的垃圾,和陆离麻溜儿的告辞出门,在车里守到半夜,直到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熄灯休息,都没看见任何人出现拜访。 “陆离,”顾澈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说我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栾局老奸巨滑,人精中的人精,他让你把整件事告诉你妈,你告诉她就行,”陆离一边冲自己手上哈气,一边把空调调大,“我想省厅的事儿很快就会结束,关彦璘!顾澈,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咱们怎么转,都离不开杨氏和关家。” 正在讨论,周锁打来电话,“你们怎么不接电话,刚刚保安公司电话我们,有个人一直在事务所外转悠,我带着几个兄弟已经赶过去,你们千万小心点儿。” 停下车,顾澈和陆离不约而同的抓起棒球棍,站在事务所外低头抽烟的人听见车声抬起头,也不等顾澈和陆离下车,迎上前来,“两位,我在我妈遗物里发现一些东西。” 第11章 草丛里的女尸(11) 帮黎明倒杯热水,周锁手脚麻利的捧上三碗面,黎明立刻低头吃面,顾澈和陆离却认真的翻看着司徒花的遗物,那是两本银行存折和一本老式日记本。 日记本上的字很娟秀,一切的文字记录都非常诗意,顾澈和陆离却越看越心惊,陆离翻到其中一篇的日记,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那篇日记这样记载着,三月十七日,晴,今天随剧团到郊县演出,车子等红灯时,左侧地铁站口的桃花被春风吹动,我看见那个女大学生在春日的暖阳下走进开满桃花的春风里,我在瞬间就觉得那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是堕入人间的天使,降生在污秽不堪的世间真是一种罪恶。 这是莫岳霖对陆爱娟的描述,是办案人员在询问莫岳霖为什么选择陆爱娟时,他的原话,只是最后一句不同,莫岳霖的供诉是:这污秽不堪的世间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陆离觉得浑身冰冷,莫岳霖是怎么知道司徒花的日记内容的,他浑身发软,靠在顾澈身上,手指绵软无力,完全无法翻动剩余的日记。 “对不起,”顾澈对满面好奇的黎明点点头,“今天我们奔波一天,陆离着凉了,他现在在发烧,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说一下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 黎明放下碗,用餐巾纸擦着嘴角,“我妈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我自己做独立的服装设计师后,经济逐渐宽裕,我不想她太累,每个月会固定给她一笔钱,就是工商银行那本存折,每个月一万,我一般十号左右会转帐。” 的确是每个月一万,顾澈不由觉得奇怪,如果有这笔钱,司徒花可以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去打工呢? “你们看中国银行那本存折,”黎明冲顾澈抬抬下巴,“在我打款给我妈的第二天,我妈就会转八千块到中国银行的帐户上,大概两到三天,那笔钱就会被人取走,是用绑定存折的银行卡取走的。” 对比两本存折的流水记录,的确和黎明说的一样,“目前工商银行存折上的存款金额是一万,中国银行的存款金额是零,工商银行的最后一笔钱,是我在首都给我妈存的,她应该没来得及转到中国银行上,我让银行查过拿卡的人是谁,但时间太久,监控记录早就失效。” 盯着最后一笔存折的日期,陆离回光返照一样的弹起,吓了黎明和周锁一跳,“八月十九日?你确认是这天存的款?” 不明所以的黎明点点头,“我查过我自己的银行记录,我是八月十七日早上七点零八分发起的转帐申请,早上七点十一分到我妈帐户,因为是同行转帐,所以效率非常高。” “不对,”陆离瞪大眼睛,“不对,我记得司徒花被发现的日期是八月十九日,你什么时候得到通知的?” “八月十九日下午三点,”黎明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出日期和时间点,“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刚刚谢完幕,就接到警察的电话。” 从几百条银行记录来看,司徒花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在长达三十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是雷打不动的在到帐后第二天完成银行转帐,如果黎明是八月十七日存的款,司徒花应该在八月十八日完成转帐,如果她没完成,那只能证明她在八月十七日或者十八日就已经被凶手控制。 深吸一口气,“据你所知,你妈没有网贷,或者欠有什么外债?” “没有,”黎明很肯定的回应,“我妈生活很简朴,她除了会自费买一些特别喜欢的行头外,其他生活方面都非常节俭。” “你妈的那些行头呢?”陆离盯着黎明,“在哪里?” “在我的工作室,”黎明的回应让陆离和顾澈立刻松口气,“我妈的审美品味非常好,她自费购买的行头非常精美,她担心自己存储不当会损坏,我就特别在我的工作室划出一间恒温室,帮她保管。” 顾澈停顿一会儿,陆离没有再说话,顾澈才开口询问,“这本日记本有什么问题?” “你们翻到最后两篇,”黎明指着日记本说,“你们认真看看。” 投影在墙上的最后两篇日记,每一个字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氛围,日记的内容没头没尾,司徒花的笔迹也有些凌乱,我已经按要求给他二十七万,他告诉我,再给他三万,他就能请道长帮忙,可是我总感觉我在问他的时候,他有意识的在回避,一定有问题。 最后一篇日记在三天后,他今天告诉我,道长已经同意帮我施法,很快,我就能像年轻时候一样在戏台上完成高难的唱腔,唯一令我有些忐忑的是筱梦的态度,他明显是不信任他的,他认为我被骗了。 这是无限接近真相的一次,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司徒花每个月都固定在给人转钱,陆离看着黎明,“你妈是不是有很严重的年龄焦虑?” 黎明侧头认真的想很久,“我妈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和黎志才相处那么多年,她的内心非常强大,我从未见过她为年龄或者容貌焦虑过,我可以很骄傲的说,我妈保养得很好,就算她已经五十多岁,看上去,仍然像四十出头的人。” “你应该注意到她日记里的那句话,很快,我就能像年轻时候一样在戏台上完成高难的唱腔,”陆离眯起眼睛,“我想知道,在你母亲离世的那段时间,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工作安排?” “是,”黎明很肯定的回复,“当时她和尚叔在筹备一场义演,为西部地震灾区筹款,尚叔和他师兄唱霸王别姬,我妈唱楼台会,都是他们拿手的曲目。” 顾澈微笑着补充陆离的问题,“你妈的嗓子是不是有问题?” “是,”也许因为司徒花已经离世很久,所以黎明在回应时非常干脆,“她五十三岁时做过一次声带手术,手术后恢复得不太好,声音变得嘶哑……,我明白了,你们怀疑我母亲是被假道士骗了?” “你应该认识尚筱梦的家人,”顾澈没有回应,“我想你时间方便的时候,引见一下。” 第12章 草丛里的女尸(12) 令陆离失望的是,黎明与尚筱梦家人的沟通没有成功,尚筱梦的家人似乎很排斥司徒花,因此,他们并不愿意和黎明见面。 “你们说,像尚筱梦这样的名角儿,家里是不是会有些古董家具?”顾澈一边说,一边查看手里的手机,蔡亮在三人的群里发来几条信息,如果不出意外,白厅和栾局已经见过省委书记。 第一条信息,组织部任命文件已发出,这意味着蔡亮从今天早上开始,已经是本省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以后无论查杨氏或者关家,都会有一层保障。 第二条信息,省里指示,草丛女尸案由省厅和市局共同组成联合刑侦小组,蔡亮任组长,杜永长和程实担任副组长,限期一个月侦破。 第三条信息,针对顾澈和陆离的调查立刻停止,在这里,蔡亮有一条括号内的补充信息,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战斗力爆棚,事务所的正常工作可以即时开展; 第四条信息:由于案情重大,省里已经拨出五万作为破案奖励; 事情虽然过去,但铁勇至今没有清醒,他为什么要来?是受什么人指使?也许一切都要等他清醒过来才能真正搞清楚。 击掌庆祝阶段性的胜利,周锁立刻联系负责收购家具的家属到京剧团寻找机会,顾澈和陆离赶到黎明的工作室,查看司徒花的行头。 就算完全不懂戏曲,顾澈和陆离也明白司徒花花费多少的心血和金钱在这些华美而精致的行头上,整整四盒头面,三盒硬头面,一盒软头面,打开其中一个,每一个头面都用细棉纸认真的包裹着,左上角打开的蝶钗擦得光可鉴人。 “怎么回事?”黎明一脸不高兴,“不是告诉他们,保养好之后,一定要用细棉纸包好。” 说着,黎明伸出手就要去拿蝶钗,却被陆离用手挡住,顾澈从兜里拿出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支蝶钗,放在眼前认真查看,“一般多长时间会有人保养一次?” “按我妈生前的习惯,一个月会查看一次,如果棉纸有变化,就擦洗更换棉纸,没有就不动,只是更换盒子里的干燥剂,”黎明走到门边,检查空调的设置,两分钟后长出一口气,“温度和湿度都没问题,太粗心了。” “不是粗心,”顾澈小心翼翼的把蝶钗捧到一旁的软垫上放下,“这支蝶钗是新放进去的,而且有断裂的痕迹,应该是断裂过。” 黎明立刻把自己的生活助理叫来,生活助理一见那支蝶钗,就露出心虚的神情,顾澈不等黎明开口,指着蝶钗问,“这盒头面是不是才保养过,你发现那支蝶钗有损坏,就叫人来修理过。” 助理一愣,然后看一眼黎明,“是的,按老板的要求,我们每个月都会打开查看一次棉纸,更换干燥剂,三天前我照常查看的时候,这支蝶钗断成两截,钗头把棉纸戳破,我就请以前京剧团的头面师父过来修理。” “那位师父说过什么?”顾澈一脸严肃,“或者他对这支蝶钗有没有什么说法。” 手机拍摄的视频非常清晰,满头白发的头面师父灵活而又专业的检查着蝶钗,“小伙子,这可是一个古董,非常难得,时间太久,钗头和钗杆的连接松了,钗头太重,所以才会滑脱,稍微处理一下就行。” 不到十分钟,发钗修复完毕,头面师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先暂时不要用棉布包裹,让药水挥发一下,这么精致的京剧头面,已经非常罕见了。” “京剧,”生活助理一边付款,一边询问,“这是我老板过世的母亲的,司徒老师是唱越剧的。” “小伙子,”头面师父收完款,一脸的笑,“我做这行已经一辈子了,这支蝶钗至少有一百岁以上的年纪,越剧20年代才诞生,怎么可能是越剧的头面,这蝶钗上的点翠工艺,应该是清末宫廷的技艺,这支蝶钗现在可是有价无市。” 带着四盒头面找到头面师父,屏住呼吸等他一一检视,两个小时后,他挑出一副完整的头面,“这些,都是古董,如果我没认错,这是霸王别姬里,虞姬的头面。” 用精致的木匣装好虞姬的头面,赶到京剧团时是下午两点,尚筱梦的女儿尚茯苓一脸冷漠的将三人让进屋里,连水都没有准备,坐在沙发上,似乎满心的厌恶。 小心翼翼的拿出木匣,缓缓打开,尚茯苓冷淡的看一眼,“这是从我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我父亲生前就告诉我们,他送给了此生的挚友,我们也猜到那位挚友是你妈,从来没过去要回来。” “尚女士,”顾澈的优点是无论对方的态度有多恶劣,他都能笑得出来,“我们是调查司徒花女士死因的侦探,我们最近发现她的死和原来认定的结果不同,我们此次上门来,是想从另一个角度看看是否有机会查到一些什么。” 犹豫一会儿,尚茯苓走进书房,手里是一个铁制的饼干盒,“我父亲和司徒老师所有的东西我都了收拾在这里,我虽然恨司徒老师,但她、我父亲和我母亲都已经去世,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你们要,就给你们。” 陆离听顾澈和尚茯苓寒暄,眼睛却盯着杂物间,那里有一个破旧的柜子,看那柜子的样子,应该有些年头,心头一动,“尚女士,我们有个朋友在做老旧家具修复,你那个柜子看上去是个旧家具,我朋友可以免费帮你修复。” 开着面包车前来的周锁,和黎明一前一后把柜子抬进电梯,约定半个月后送货上门,众人才告辞离开。 回到事务所,陆离迫不及待的打开饼干盒,和黎明翻看盒子里的东西,顾澈却接到程实的电话,他的语气令顾澈有种不好的预感,“顾澈,陆离在吗?” 按下免提,程实又沉默十几秒才开口,“铁勇大概半个小时前苏醒,他说他收了陆离十万块用以购买草丛女尸案的相关资料,我们查到,一周前,的确有十万块的账目流动,你们得到队里一趟。” 第13章 草丛里的女尸(13) 出现在市局的时候,所有人看顾澈和陆离的视线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程实一脸严肃的带着他们来到栾平办公室,正在浇花的栾平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唉哟,两位贫穷贵公子,请坐吧!听说你们出十万块买办案信息,你们找程实啊!他知道你穷,十块钱卖给你们。” 不说别的,就连市局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这俩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家伙穷得身上没有一个硬币,买查案信息?这俩家伙别说十万,就算十块也舍不得拿出来,白嫖还差不多。 坐在沙发上的白勇和蔡亮神情各异,白勇脸色不佳,蔡亮却笑容可掬,“陆离啊!你说你来就来,干嘛破费,这小蛋糕……。” 不等蔡亮起身,陆离已经放在栾平办公桌上,“栾局,二十七块。” 栾平一边微信转账,一边冲顾澈弩弩嘴,“分给大家吧!” 一人一个小蛋糕,栾平两口吃完蛋糕,“审问完铁勇之后,程实立刻去核实他的证词,那十万块通过境外一个帐户想转到陆离的帐户上的,但很不幸,因为你的帐户没钱,三年没有任何交易记录,已经被银行销户,所以那十万块没有到帐。” 原来是这样,难怪市局那些人的眼神如此愉悦,陆离面无表情的拿起最后一个小蛋糕,蔡亮干咳一声,“你们俩的嫌疑虽然暂时洗清,但在彻底调查清楚之前,希望你们能继续配合调查。” 这都是台面上的官话,毕竟省里已经有指示,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可不是吃素的,顾澈和陆离同时点头,以示确认。 “你们俩,”白勇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离,看他的神情,显然心里非常不爽,上次天使之翼案,他迫于压力放过陆离,此次全力出击,又被中途狙击,估计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世上会有人只有一个银行帐户,而且还能三年没有一分钱的交易记录,“不是开侦探事务所吗?这几年都没生意?” 进来加水的民警听见,再也无法忍耐,发出轻微的笑声,眼看所有的视线转移过来,立刻抱着水壶退出,程实看白勇盯着自己,“白厅,这俩家伙懒得连物业费都要让我帮忙交,他们天天坐在家里打游戏,看视频,坐等生意上门,生活全靠啃老,顾明就算在日本也没能逃过这俩家伙的屠龙刀。” 开车离开市局,顾澈和陆离才彻底放松下来,立刻按周锁提供的地址赶到家具修复店。 赶到时,尚茯苓和黎明都在,周锁请的修复师和摄像师已经调试好装备和一应工具,准备一边开箱,一边拍摄视频。 修复师非常专业,他围着古董柜走完一圈,轻声与尚茯苓商议最大程度不损坏古董锁而打开柜子的方法。 尚茯苓挑选的是最保守的方案,修复师立刻开工,十几分钟后,古董锁打开,拍摄助理立刻抬着灯对准柜门,修复师以一种极具仪式感的方式拉开柜门,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古董柜里放着八个密封得极好的玻璃瓶,瓶口用蜡细致的密封,就连顾澈都闻不到一丝异味,琉璃瓶里泡着不同的人体内脏,心、肝……。 呕吐的声音从工作室外不住传来,周锁和陆离立刻将所有人隔离开,顾澈通知程实后,独自蹲在柜前细细的查看玻璃瓶,如果不出意外,这些泛黄的液体是福尔马林,他翻看过天使之翼案的卷宗,除司徒花外,其他八名受害都有内脏丢失……。 蔡亮一言难尽的看着顾澈和陆离,“你们做点儿小生意都能碰到命案?” “蔡厅,”程实从陈栋身边飞奔到蔡亮面前,压低声音低语几句,蔡亮脸色一变,他对程实点点头,两人转身走向陈栋。 “你猜得没错,”陆离借着纸杯挡住自己的嘴,声如蚊蚋的说,“那些内脏就是天使之翼案八名受害者丢失的。” 不出两个小时,顾澈和陆离再次回到市局,栾平和白勇面色铁青,眉头紧皱,神情复杂的看着琉璃瓶流水般的送进法医实验室,回身看着程实,“怎么回事?” 陆离紧盯着程实询问尚茯苓,她呕吐过十几轮后,已经非常憔悴,她闻讯赶来的丈夫坐在她身侧,以身体支撑着尚茯苓。 “那个柜子是我父亲的,他生前非常喜欢,一直放在他的书房,他经常在上面练字或者抄写戏本,”尚茯苓一边说,一边干呕,“他走之后,我们准备重新装修,那个柜子实在太大,而且我们也打不开锁,就想着把它扔掉,结果黎明带来的两个人说可以帮我们修复,我想留个念想……。” 陆离低声把莫岳霖死后,自己和顾澈重新翻看卷宗,结果无意中发现司徒花身后的翅膀后别人不同,就想着调查一下,开始是怀疑黎志才,然后便利店的大爷提供黎明的电话,又和黎明取得联系,拿到司徒花的日记,最后找到尚家的过程完整的讲一遍。 蔡亮听得连手指夹着的烟都忘记,直到被烫到才甩甩手,栾平盯着陆离,“这么说,你们也没想过会在尚家发现这个?” “没有,”顾澈摇摇头,“当时只是想搞好和尚茯苓的关系,看她知不知道是谁介绍的假道士给司徒花,直到打开那个柜子。” “滚去刑侦队,”栾平沉默一会儿,“程实,叫人送饭,可别让顾国安教授再投诉我们。” 捧着盒饭,顾澈、陆离和周锁食不下咽,不是因为恶心,而是急迫的想要知道检查的结果。 裹着程实的大衣躺在长椅上睡到午夜才被摇醒,栾平坐在长椅前,“那些玻璃瓶里的内脏确认是除司徒花外其他受害人丢失的,这意味着天使之翼案错了,你们的坚持是对的,案情已经上报省里,省里指示,重启天使之翼的调查。” 走出办公楼,蔡亮站在白勇车前,弯腰和车里的白勇说话,白勇离开后,蔡亮转身看着顾澈和陆离,“两位,天使之翼案和草丛女尸案将并案调查,公安部明天会有刑侦专家前来进行专业支持,我会待在这里直到案子告破,我不由怀疑,两位究竟是瘟神,还是福将?” 第14章 草丛里的女尸(14) 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顾澈会请他们吃饭,顾国安教授参加完上午院办的研讨会,出门就看见打扮得油头粉面的顾澈笑眯眯的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外,身边站着穿着裙子的沐安花女士,他第一反应是顾澈又闯祸,而且这次的祸绝对不小。 听说顾澈要请自己吃火锅,顾国安教授开门的手停住,疑惑的看看沐安花女士,“我给栾局打过电话,这次他们的确立了个小功,你快点儿吧,三姑和陆离还在车上等你。” 在一众狐疑的目光中,顾国安教授容光焕发的请了半天假,乐呵呵的去吃顾澈出生以来,第一次不用自己补贴的“白食”。 虽然是午市,美蛙馆里仍然人潮如织,正在和程实吹牛的蔡亮一见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立刻起身,同时顺手拉开两把椅子。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顾澈买两份果盘,把顾国安教授、沐安花女士和三姑送回家,一眼就看见小胖站在新买的车旁边,细问之下,才知道下午小胖要带三姑去道观上香,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顾澈提着果盘把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送回家,出来的时候,陆离已经和小胖达成一致,跟他们一块儿到道观“参观”,同时,陆离还摇来到京剧团“辞职”的周锁。 跟着小胖的车,周锁兴奋莫明,这几乎是他加入事务所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一次“成功”,虽然偶然性的成份很高,但不管怎样,也算是无心插柳。 “京剧团的人都不相信尚筱梦是那个杀手,”周锁感叹着,“尚筱梦是大青衣,虽然有一定刀马旦的功夫,但说杀人,没人相信,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唱戏,是个戏痴,他师父说,他为戏生,为戏疯,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那些东西是别人放进他书柜里的。” “我猜,”陆离眨着眼睛,“天使之翼案的凶手不是他,但凶手希望他也是受益人之一,我至今不明白,那人把受害人的内脏摘下来做什么,小胖说他认识一个有修为的道士,我们一会儿问问他。” 那是一个香火不算旺盛的道观,总共只有三个道士,都是俗家打扮,周锁帮小胖把他带来的供养送进厨房,三姑和那位三十岁出头的“老道士”聊完,引着他走到顾澈和陆离面前,“澈儿,陆离,这就是上元道长,我要到厨房去帮工,你们有什么,可以问问他。” 目送三姑的身影消失在厨房,转过身,上元微微一笑,“你们还是找来了。” “什么意思?”陆离立刻觉得紧张,“你认识我们?” “我就是行走在黑暗世界的幽魂,”上元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两人进屋,火炉燃得很旺,屋里温暖如春,“我那天心血来潮,给自己推算一卦,发现是大凶,我就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本来不会有人伤亡,但我的邻居那天回家,被害了,也是他命中的劫数。” 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上元把两个玉米放在火炉,“我那天在楼上看见你们,我在新闻里看到过你,你就是那个认为莫岳霖不是凶手,被人陷害的律师。” “你知道?”陆离失声惊叫,却下意识的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莫岳霖不是凶手?” 上元用火钳拨弄着木柴,“案子才起,我就注意到,当时只是猜想有人做恶,但每天这世间发生的恶事太多,我是修行人,与我何干,直到我无意中看到那些尸体摆放的姿势。” 说到这里,上元停下,捡起一根木枝,在地上画出一对翅膀,又在翅膀旁画一个人形,“你们看,这像什么?” 顾澈和陆离来来回回,绕着圈看半天,都摇头,“看不出。” “这其实是一个八卦,一只翅膀在上,代表阳,一只翅膀在下,代表阴,道家以左为尊,尸体向左而卧,灵气自尸体七窍进入人体,净化体内的一切污秽,洗清他们生命中的罪孽,剩下的寿命,便是纯净无暇,可以借渡给他人的,” 沉默一会儿,陆离拿出手机,调出复合符的照片,“这是新发生的命案,女尸脚下有这个符,有人帮我们看过,这是驱邪、镇鬼和长生三重符的叠加,是令人羽化成仙。” 认真的查看几分钟,上元把手机还给陆离,低头念声道号,“这人造下这等无边的杀业,竟然还梦想着羽化成仙?”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突然僵住,抬头看着陆离,“再把符给我看看。” 顾澈心知有异,立刻从包里抽出pad,把符调出,双手拿给上元,上元仔细的查看,这一次,他看得更慢,几乎看了一个多小时才抬头看着顾澈和陆离,满头的大汗,“这是一张邪符,就连我都看得不太懂,我要找我的师父。” “我们送你去,”顾澈和陆离异口同声,“不用担心,我们能保护你。” 上元擦去额上的汗,拿出一个龟壳,轻摇数下,倒出三枚铜钱,“船已行到水穷处,是到峰回路转的时候,我们现在就出发。” 和小胖和三姑道别,周锁开车,顾澈和陆离一左一右坐在上元身边,听他解析那张复合符,“你们找的那位师兄是个行家,他看得没错,的确是驱邪、镇鬼和长生三重符,把这张符向左转动,这里是一对翅膀,你们认真看这对翅膀,有什么不同?” 不同?顾澈和陆离轮流捧着pad和手机,看得几乎晕车都没看出什么不同,上元神情严肃,“这对翅膀,一翅向天,一翅向地,向天的翅膀上生有羽毛,向地的翅膀则是皮膜,你们看向天的翅膀是否连接着长生符的顶端,而向地的翅膀则是虚挂着,没有着落?” 就算有上元的指引,顾澈和陆离仍是没有看明白那张符,上元拿出一根桃木簪,轻轻的指出翅膀的位置,顾澈和陆离这才看明白,那翅膀的确是顶天,但没有立地。 “上元道长,”顾澈捧着pad,“这么画符是否有什么说法?” 第15章 草丛里的女尸(15) 此时车已经进入收费站,行驶在环城的高速路上,车流如织,一派繁华的景象,上元本想把桃木簪收回自己衣袋,侧首看看周锁,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上,“这个簪子给你,放在你儿子的枕下。” “谢谢道长,”周锁一阵紧张,“是不是我儿子……。” “只是一个辟邪的玩物,”上元抬眼看看前挡风玻璃,“你就当一个好的意头吧!感谢你下午在厨下帮厨。” 这才放下心来,周锁连面上的表情都轻松多了,上元坐回椅中,“一翅向天,象征有人得道,羽化升天,一翅向地,象征有人堕地成为恶鬼,符纸顶天,象征升天的仙顺利进入天庭,而没有立地,则恶鬼不入地府,不进轮回,只能听人调遣。” 听上去,就像在听玄学故事,陆离突然开口,“锁哥,你注意后面那国内jeep,从我们进城开始,它就一直跟着我们,它的车头装的那个东西……。” 陆离话没说完,那辆jeep已经加速冲来,顾澈大吼一声,“锁哥,右转下高速。” 来不及细想,周锁已经挂档右转,车子发出可怕的嘶吼声,在堆满冰雪的路面上强行右转到通往市郊的小路。 车子勉强稳住,周锁来不及加速,jeep车已经直直的撞上车尾,巨大的轰鸣声中,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三人同时向上跃起。 周锁一边飙脏话,一边准备加速,顾澈勉强稳住身子,“锁哥,往坡下开。 周锁下意识的把车开出马路,道旁的绿化带刮蹭着车身,发出密集而刺耳的声音,顾澈打开中控,“锁哥,下一次它再在撞上来,我们就跳车。” 车子嘶吼着冲出绿化带,陆离推开车门,把上元推进一个雪窝里,他沿着坡道立刻向下滚动。 不到一分钟,jeep再一次撞到车尾,车上的三人同时跳车,顾澈和陆离落地之后,抱头滚动,等他们站起,suv倒翻在坡下的公路上,jeep已经不见踪影,周锁仍然在驾驶室里。 顾澈和陆离滑下坡,此时汽油已经从油箱中溢出,顾澈伸手把陆离推到一边,自己跑到车前,用力把周锁从驾驶室里拉出来,背着他只跑两步,就听身后suv燃烧的声音。 陆离飞扑到周锁身上,把顾澈和周锁压进路边堆满雪的排水沟里,不到半分钟,身后就传来汽车爆炸的声音。 还在处理脸上和身上的伤,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同时赶到,他们显然已经查询过检查报告,确认只是皮外伤,两人虽然紧张,神情却相对平静。 “陆离,”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蔡亮的声音已经在走廊里响起,“陆离。” 勉强扶着门框,“在这儿,没死!” “我得到消息,立刻就飞奔过来,你如果出事,你爷爷能活剐了我,”蔡亮一头的急汗,上下打量着陆离,“怎么回事?车祸?” 蔡亮的视线落在上元脸上的瞬间,立刻瞪得溜圆,“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他立刻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个,陆离,你和顾澈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陆离扶着顾澈坐下,“锁哥还在检查,我们在等他。” 蔡亮和程实亲自开车,把几人拉到市局,得到消息的栾平从家里赶回办公室,一眼看见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面露苦笑,“程实,你怎么把两位拉到市局?要不这样,我派人把两位送回家,晚点问询完毕,我亲自把顾澈送回去。” “不用,”沐安花女士面色苍白,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顾澈讲完发生的一切,她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杀事务所的三人和那个道士,他根本放不下心,“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问完话,我就带顾澈回家。” 栾平把空调开大,又让值班警员给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送上茶水,三人坐办公室里闲聊。 不到一个小时,程实已经从交警处调到监控视频,那辆改装的jeep是套牌车,刚刚在郊县的水塘边发现,车上没有任何遗留物。 录完口供,一行人走出市局办公楼,花小娜坐在车里,哭成泪人,一见顾澈和陆离,立刻伸手拉着他们手,“两位弟弟,谢谢你们救了周锁,如果没有你们,他今天估计活不成。” 站在一众人身后,程实悄悄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徒弟说,“她还不知道这俩家伙是瘟神体质,如果周锁不认识他们,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事儿。” “谁说不是呢?”说话的却是蔡亮,程实立刻觉得尴尬,蔡亮却悄声感慨,“我来的时候,陆老爷子把我叫到他书房翻来覆去的教导,要照顾好陆离,就这几天功夫,他已经接连出事,晚点儿我要让上元这个牛鼻子给我两道符,避灾!” 回到家,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分别又检查过顾澈和陆离的伤势,这才让两人回房休息,走到房间门口,陆离手机一动,是上元发来的微信,他已经和他师父微信联系过,他师父看过天使之翼案的两张翅膀的照片和复合符的照片之后,要他明天去见他。 查了三年,终于查到这个地步,哪怕是腿断了,爬也要爬去,约好见面的时间,立刻和周锁联系,他立刻同意明天过来接他们。 勉强梳洗过后躺下,陆离睁着眼睛,“我怎么感觉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 “三姑!”顾澈一跃而起,这位为照顾顾明和顾澈招聘的保姆,在二十多年的相处中,早已成为顾家的一份子,顾澈顾不得浑身都在疼痛,冲到门外,“爸,三姑回来没有?” “没有,”顾国安教授似乎在拨打电话,“我和你妈至少打三十多通电话,她都没接,小胖的手机也关机,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正要下楼,陆离拿着手机,面色煞白的走到屋外,“刚刚程实打电话过来,他们在庆云观发现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三姑。” “小胖呢?”消息来得如此突然,顾澈甚至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追问,“他在哪儿?” “没有他,”陆离的脸色更差,“是两个道士和三姑。” 第16章 无间地狱(1) 陈栋走出解剖室,一眼就看见顾国安教授在安慰哭得双眼红肿的沐安花女士,他知道在顾家人心中,三姑已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师父,”顾澈眼眶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三姑是什么情况?” “山埃,”陈栋抬眼看看,栾平对他点点头,“去得很快,她和两个道士的毒都是接触式,从现场提取的物证来看,是有人把山埃溶在洗碗和洗菜的水里,他们三人都是不知不觉中毒的。” 三姑躺在检尸台上,皮肤呈鲜红色,的确符合山埃中毒的症状,沐安花女士忍不住又哭出声,顾国安教授一边安抚她,一边擦拭眼泪。 把父母送回家,顾澈和陆离坐在客厅里,视频通话里,上元的神情很沮丧,他目前还在市局,按程实的说法,警方会给他提供人身安全的保护。 “三姑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道观中帮忙,是我师父介绍的,开始的时候,她自己来,两年前,她儿子,也就是袁记云送她来,”上元提到小胖,眼神更加黯淡,他们离开道观后,整间道观就只有四个人,目前三人中毒而亡,小胖下落不明,警方已经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 提到小胖,上元停顿十几秒,“他对修道很有兴趣,经常和我探讨修道方面的知识,这样的年轻人很多,山居孤苦,我也乐得有人聊天,警察问过我,他有什么异常,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想要了解道术的年轻人,他问的问题,都很普通。” “他有没有问过长生之类的问题,”陆离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是他和顾澈都不愿意承认的点,“或者有没有和你探讨过天使之翼案的案情?” “没有谈过和凶杀案相关的话题,”上元摇摇头,然后认真的想了想,“两年前,他问过一次,说在地角社区看到一个帖子,是关于借命的,他问我是不是楼主,也问我有人成功的那层楼的回复是不是真的,我当时很肯定的告诉过他,道术中的确有借命的说法,但真正成功的几乎没有,那个借到别人十三年命的,开始以为成功,但是事后发现反噬很强,最多只借到一半。” 关于借命这个说法,顾澈和陆离虽然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但他们始终将信将疑,也许实在太过玄妙,而且超出正常人能够理解并且接受的范围。 “警察说我暂时不能离开,”上元左顾右盼一下,“具体的,我们见面再详谈,他们已经去请我师父,有新的消息,我再联系你们。” 问清楚程实要给上元准备些什么,周锁自告奋勇跑腿,自从陆离在幼儿园给周妙童争个大脸,花小娜被园长当面表扬过两次,再加上顾澈和陆离不顾危险救了周锁,她一直对两人感恩戴德,原来就不怎么干涉周锁,现在更是全力支持。 “澈,”听见顾国安教授的声音,顾澈和陆离抬起头,这才发现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都没休息,站在卧室门口,“三姑是被人借了命?” 对于医学世家的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来说,要接受这个玄学更加困难,顾澈把他们扶到沙发上坐下,犹豫一会儿,看一眼陆离,陆离心领神会,拿出pad调出草丛女尸案的符咒,调整好位置这才递给顾国安教授。 “在道术里,的确有借命的说法,”陆离的神情很严肃,和他从前在法庭辩论时一模一样,“上元道长看过这道符,他说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符上有一对翅膀,你们认真看看。” 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认真看着,先后分别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看到,陆离就把上元关于这对翅膀的解析复述出来,讲完后,他轻轻叹息,“如果我们不去道观,三姑可能不会死,我们可能已经触碰到案子的核心。” 沐安花女士盯着那张符,突然有些激动,“是不是袁记云?是不是他干的?四个人,只有三个人的尸体,而且三姑偶尔也会问我们,你们在干什么,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三姑一向懒得理你和明的事。” 沐安花女士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在身边,三姑到家之后,和她一块儿照顾顾明和顾澈,料理家务,感情甚笃。 “妈,”顾澈低声喝住沐安花女士,“现在还没查清楚究竟谁是凶手,万一小胖是被凶手绑架了呢?” 沐安花女士这才想到还有一种可能性,靠在顾国安教授肩上又开始流泪,陆离轻咳一声,“澈告诉过我,三姑有一种罕见的血液病,这些年来,都是吃药控制,我想知道,袁记云有没有遗传?” “还没有发病,”顾国安教授一开口,顾澈和陆离就明白小胖有被遗传的可能性,“我们已经给他准备好一套治疗方案,那种血液病,初期发病就立刻治疗,虽然不能痊愈,但是可以控制。” 说完这段话,顾国安教授神情一变,“你们的意思不会是……,袁记云是这些凶杀案的凶手?” “不,”陆离摇摇头,“他杀不了那么多人,而且也没那么大的能量一个人完成十三起凶手案,我们推测,天使之翼案和草丛女尸案应该是一个团伙犯案,目的,就是借命。” 沐安花女士忍不住哭出声来,“就算他是团伙的一员,三姑毕竟是他妈,如果真是袁记云下的毒,怎么对得起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三姑?” 好容易才把沐安花女士劝导着睡下,顾国安教授垂头丧气,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扶着顾国安教授在床边的沙发上坐定,“爸,你睡不着,就在这里陪陪妈,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而且三姑的后事要办,后天伍队出殡……。” “顾澈,”陆离从客厅走到卧室门口,面色惨白,“我姐夫刚刚打电话来,他们在道观后的排水沟发现袁记云的尸体,头部中弹,他们在明基购物广场的b0217号监控摄像头看见,伍队死的那天,袁记云去过明基购物广场。” 第17章 无间地狱(2) 到市局确认过尸体,顾澈扶着顾国安教授走出办公楼,正遇上程实一脸憔悴的跳下车,看刑警忙忙碌碌的从车上搬运的东西,应该是从袁记云家里搜到的有价值的证据。 “教授,请节哀,”程实有些难过的看着一向神采飞扬的顾国安教授在一天之内萎靡下去,情况和当年顾澈被陷害一模一样,“我们会尽快查清案子,给三姑一个交代。” 顾国安教授点点头,“辛苦你们。” 回到家,顾澈还没进屋,就闻到糊味儿,看一眼,竟然是陆离在煮稀饭,他失败得很明显,沐安花女士哭得脸都肿成桃子,“我来吧!澈去整理一下三姑的东西,国安,你和莫墓园那边联系,陆离,你去找一个殡葬公司。” 三个男人分别按沐安花女士的安排行动,三姑是个条理分明的人,她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东西也摆放得很有条理。 一边收拾,一边擦眼泪,拉开书桌的抽屉,发现两本存折,和手写的记帐本,顾澈打开存折,一本是她的工资,每个月都有五千块的固定支出,这应该是给袁记云的生活费,还有一些日期不定的支出,在三个月前,三姑一次性取出五十万,这本存折的余额还有七万多。 另一本存折只有一条记录,五十万两年的定期存款,顾澈叹口气,把存折放在一边,打开三姑的记账本,这应该是最近才换的,三姑把每天家里的支出和自己的支出分列在左右两侧,记得很认真,连买葱的五毛钱都记录。 叹息着随意翻看,三姑知道无论顾国安教授还是沐安花女士都不会查看,但她仍然记得很清楚,正准备合拢,无意中看到七天前的一条记录,往生功德五千块。 捧着记账本走到客厅,陆离好奇的看着顾澈,顾澈晃晃手里的账本,“这里有一条记录很诡异。” 拨通上元的电话,他很肯定的回复,自己的道观从来不收功德,更别说什么往生功德。 正准备询问沐安花女士,程实却不期而至,看他的神情,顾澈和陆离就明白,袁记云很有可能是杀害三姑和那两个道士的凶手,他是上门来调查的。 程实手下的两个刑警,分别完成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的询问,感觉上,她们来时都经过特别的嘱咐,说话都极有分寸。 两个刑警离开后,程实坐在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面前,“从目前的物证和对袁记云的尸检结果来看,就是他用山埃下的毒,他在逃离犯罪现场时,被人用狙击枪一枪毙命,这是有预谋的谋杀。 另外,我们从袁记云的手机里发现你们去道观前后,都有通话记录,可能你们去道观非常突然,他们没有准备,所以在道观时才没能动手,就在你们回城的途中截杀。” 他不说,顾澈和陆离也已经猜到,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一脸惨白,顾国安教授突然开口,“这么说,顾澈他们是真的有可能查到那两起借命案的核心?” “的确如此,”程实点点头,“其实省厅已经请道教协会的会长来探讨过案情,当时会长的回复是他不能确认那和借命有关,因为借命的话题在道教内部是属于邪术,我们询问过上元之后,暂时没找到他的师父,他是会长的师弟。” 送走程实,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带着陆离正在收拾三姑的房间,他们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显然,他们是想从三姑的房间找到一些线索,可是他们搜索到深夜,除那条记录外,三姑房间一无所获。 得到消息的顾明立刻给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预订好机票,让顾澈把他们送到日本修养到三姑落葬,根据陆离认识的神棍的推算,三姑要等到三月春暖花开后才能落葬,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提着简单的行李在第二天中午飞往日本。 坐在机场的停车场,顾澈和陆离如同被抽离浑身的力气一般,休息半个小时,顾澈终于发动车,刚刚驰出机场停车场,就接到黎明的电话,“陆律师,尚茯苓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发现一些东西,她不知道要不要交给警察。” 开车来到京剧团,这次的待遇和上次明显不同,尚茯苓在院子里等候,进门之后,不仅仅有热茶,还有点心。 尚茯苓的丈夫也在家,他对黎明三人勉强笑一笑,指指自己身后的一道门,“这是我家老爷子生前自己收集的戏服和头面,之前我们听黎明说,你们就是从司徒老师的头面里发现的线索,昨天我们自己进去看过,也有一些发现。”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会儿,似乎在犹豫,陆离看他一眼,“你们不用担心,警察如果真的怀疑尚筱梦是凶手,这里的东西早就被搬走了。” “不,”尚茯苓低声说,“他们怀疑的,他们搜查过我父亲的书房和卧室,这间房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我说是我孩子的房间,没让他们进。” 对视一眼,顾澈点点头,拿出两双白手套,和两个鞋套,这是他从前当法医的习惯,直到现在他仍然保留着进任何可疑现场都要戴手套和鞋套的习惯。 和黎明工作室的恒温室一样,这间房间的温度和湿度也是固定的,这间房里的戏服不仅仅是精美,简直是奢华,尤其是那套放在玻璃柜里的虞姬的鱼鳞甲。 “就是这套戏服,”尚茯苓站在玻璃柜前,“我父亲都是自己打理戏服,除非他不在本市,就会让我帮忙,这间房我进来过三次,但从来没见过这套鱼鳞甲……。” 在尚茯苓解释的同时,顾澈蹲下身查看玻璃柜下方的一串编码,这似乎是戏服的编码,他拿出手机,想拍摄下来,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玻璃柜下方,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顾澈、陆离、黎明和尚茯苓的丈夫,每人一个角,顾澈喊着口号,四人同时用力把玻璃柜抬起,尚茯苓用力撕下粘在玻璃柜下方的信封。 白色的信封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楷体字,认罪书! 第18章 无间地狱(3) 将恒温室恢复原状,众人退出房间,尚茯苓一边哭,一边拖地,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凶手。 等她关上门,坐在自己丈夫身边,看完信的陆离紧皱着眉,“盖月关和你父亲什么关系?” “是我父亲的师兄,”尚茯苓一边哭,一边回应,“但是两年前,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翻了,盖叔叔来过几次,父亲都拒不见他,父亲去世时,他还到灵堂吊唁过,送过花圈。” “在这封信里,你父亲说是他杀了司徒花,”陆离皱着眉头,“而且他还骗了司徒花三十万,给你父亲做那套鱼鳞甲,你父亲死前一周发现事情的真相,但盖月关要挟他,让他保持缄默,你父亲偷偷写下这封认罪书,另外,他说他的保险箱里有证据。” 尚茯苓立刻跳起来,冲进自己的房间,只听劈劈啪啪的声音过后,她拿着一个被牛皮纸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出来,“父亲死后,我整理保险柜发现这堆东西,上面没有什么备注,我以为是他抄的戏文,有些戏文已经失传,非常珍贵,我就自己收起来了。” 顾澈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牛皮纸包,里面的照片倾泄而下,黎明一眼看见,立刻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那是司徒花被几个蒙面男人侮辱的画面。 难怪八月十七日她失踪,八月十九日才被发现尸体,当时她的案子被并案到天使之翼案中,当时卷宗里的尸检部份是顾澈看的,陆离并不知道法医在尸检时,有没有发现她被人侵犯过。 示意尚茯苓的丈夫把哭得不人样的黎明扶到一旁坐下,顾澈和陆离认真的查看这些证据,是司徒花被杀害的全过程,之前的预想没错,司徒花是死后被运到最终发现她的地方,两个头戴黑布的男人用她的血混合油漆画的翅膀。 “畜生,”黎明哭得滑坐在地上,尚茯苓的丈夫都无法扶住他,“这些畜生。” 接到电话的程实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他和两个刑警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些照片,一个年轻的刑警实在忍受不了,抱着垃圾桶一边呕吐,一边骂,“畜生,都他妈是一群畜生。” 和尚茯苓的丈夫把哭得昏过去的黎明送进医院,尚茯苓的丈夫站在抢救室外来回踱步,他不时回身看着顾澈和陆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陆离看一眼顾澈,“去买瓶水吧,我渴了。” 顾澈带着尚茯苓的丈夫走向自贩机,尚茯苓的丈夫指着医院屋顶的小花园,“我们到上面透口气,我想抽支烟。” 站在屋顶,这里视线开阔,四周无人,尚茯苓的丈夫深吸一口气,“我怀疑爸爸是被盖月关杀的。” 沉默的站在上风处,顾澈的视线不住扫视四周,他必须确保自己和他的安全,尚茯苓的丈夫又吸一口烟,“我看得出你和陆律师的关系,其实我觉得盖月关对爸爸也是同样的感情,但是爸爸不爱他,他是真心爱着司徒老师。 爸爸去世前一周,有一天夜里我听见爸爸在哭,他平时很爱惜自己的嗓子,绝对不会那么歇斯底里的哭泣,我想去安慰他,他连门都没开。 第二天一早,他没有如常去喊嗓,我强行打开门,他昏倒在地上,我把他扶到床上,他突然说,他该死,都是他的错,我当时以为他是哭得昏了,人戏不分。 医生说他悲伤过度,我问过茯苓,她当时也想不通,最后说有可能是他很快要演虞姬,入戏太深,他出院的第二天就去演出,随后发生的事你们知道了。” 这是嫉妒吗?难怪会让司徒花永堕地狱,看过司徒花演唱越剧的视频,也看过她指点梁雪唱楼台会的视频,顾澈拒绝去想她遭受侮辱的画面。 买一瓶果汁回到抢救室,正碰到黎明送出抢救室,他仍在哭,看得出他和母亲关系极其亲密。 进入病房,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把手里的果汁重重的放在床上柜上,空洞的声响立刻吸引黎明的注意力,他暂时停止哭泣,顾澈趁机说,“我们大概知道是谁害的你妈,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个混蛋。” “警察,”黎明说着,眼泪又涌出来,“他们检查过我母亲的遗体,是否发现她受到的屈辱?” “尸检报告我们曾经浏览过,”顾澈实话实说,当初他为帮陆离,天使之翼案所有的卷宗都认真看过,尸检报告也看过,他清晰的记得司徒花的尸检报告里没有她受到到侵犯的部份,“里面并没有相关的内容,有极大的可能是侵犯她的人做过安全措施,检测不出侵犯方的dna,而她的年纪又导致宫颈口松驰,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从严谨的角度,尸检报告不能出现无法确认的结论。” “如果这样,警察是不是抓不到那些畜生?”黎明有些绝望,“照片上,那些畜生都用黑布蒙着头。” “以我对警方办案的了解,那些畜生一个都跑不了,”顾澈的神情显示他并不是安慰黎明,“你安心养病,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看着那些畜生受到法律的制裁。” 有些狐疑,又有些憧憬的盯着顾澈,顾澈很慎重的对黎明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想告诉你,从两年前我们就怀疑你母亲被害,和天使之翼的其他受害人不同,一直追查到今天,就算为我们自己,我们也会坚持下去。” 黎明的生活助理带着护工赶到医院后,顾澈、陆离和尚茯苓的丈夫退出病房,尚茯苓的丈夫轻声叹息,“希望警察能尽快抓到真正的凶手。” “我想问,”陆离看着密集的大雪,“那个古董柜子的钥匙一直在谁手中?” “爸爸,”尚茯苓的丈夫一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想了想,“他生前极喜欢那个柜子,爱惜得很,钥匙就放在他书房的唐代香炉里,我们都知道,但从来没打开过。” “尚老师生前有没有什么疾病?”陆离猛的转头看着尚茯苓的丈夫,“就是非常危险,几乎让他送命的疾病?” 第19章 无间地狱(4) 认真的回想几分钟,尚茯苓的丈夫摇摇头,“没有,爸爸的身体一向很好,为确保状态,他对自己非常严苛,每年定期两次体检,只是一些小毛病。” 说完之后,尚茯苓的丈夫又认真回想几分钟,“不过有段时间,爸爸的年龄焦虑很重,他总觉得自己老了,上了妆,也有些不自信。” “他是怎么克服的这种焦虑?”陆离立刻追问,“看病?” “不,”尚茯苓的丈夫摇摇头,“除体检和嗓子检查外,爸爸没去过医院,他是怎么克服的焦虑,我还真不清楚,只记得大概两、三个月的时间,他高高兴兴的回来,说有人帮他,他会保持好的状态。” 把尚茯苓的丈夫送回家,顾澈和陆离低语几句,他们决定去见上元,很多的疑惑,需要以他的角度进行解释。 程实请示栾平,栾平又向蔡亮请示,见到上元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上元没有睡,他盘膝坐在床上似乎在打坐,屋里有一股沉郁的香味儿,一个简陋的香炉冒着袅袅的青烟。 没有打扰上元,只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两个都觉得思绪有些乱,需要安静的理理。 “你们来了?”静坐十几分钟,上元睁开眼睛,他伸腿下床,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两杯水,“是不是又有发现?” 把在尚家发现柜子里的八个瓶子,以及瓶子里有什么东西告诉他,讲到最后,陆离感觉有些恶心。 上元脸色很难看,一直没有说话,转身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一本破旧的书静静翻看起来,“你们睡会儿吧,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的发现,已经超出我之前的认知。” 躺在旁边的床上,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实在太累,头才粘到枕头,两人就睡过去,但噩梦连连,一身冷汗的惊醒,上元靠坐在床上,还在看那本书。 “没有答案,”上元合上书,“我只能猜。” 转脸看着坐在床边的两人一脸诧异,上元微微一笑,“看来他们没告诉你们,我师父跑了,他看到我的信息之后,用的是缓兵计,警察上门的时候,他家都搬空了。” 明白了,看样子,上元的师父有可能涉案,就算不涉案,他对案子也是了解的,为保护自己的安全,提前避险。 相对无言,几分钟后,上元低下头,“我师父今年七十八岁,他对长生的研究,比我认识的人走得都远。” 不知道要怎么评论,天使之翼案和草丛女尸案的最终目的似乎都和长生有关,上元的师父七十八岁,在延续生命方面,他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急迫。 “这两天我一直很难入定,”上元放下书,看着屋顶的灯,“我把所有的事都捋过一遍,也许一切都有迹可寻,只不过,我当初没有留意。” “捋清楚了吗?”说话的是蔡亮,他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出现在卧室门口,冲顾澈和陆离挥挥手,“快,帮我把沙发拼在一块儿,老子快累死了。” 拼好沙发,蔡亮已经在卫生间简单梳洗过,上元抱出两床被褥,给他在沙发上铺好,他立刻躺下,“睡,明天一早交换信息,这个案子我们三方把信息理清楚,就能有更清晰的脉络,栾局、程实、杜永才都睡在办公室,明天八点半会过来,我们还能睡五个多小时。” 在蔡亮如雷的鼾声中,顾澈和陆离安然入睡,第二天被蔡亮摇醒,才发现已经七点半,洗完脸后,都觉得神清气爽,吃完简单的早点,栾平带着杜永才和程实如约而至。 和蔡亮一样,每个警察都顶着不算小的黑眼圈,按顾澈和陆离对警方办案的了解,今天早上的碰头会主要是己方贡献信息,他们能够提供的,参考保密条例后,几乎没有多少。 陆离早已理清思路,从拜访尚家开始讲述,讲到在尚家发现自白信和其他证据时,陆离看一眼顾澈,示意顾澈补充,顾澈就把尚茯苓丈夫的推测说出,又提出省厅出具的司徒花尸检报告的质疑。 蔡亮和栾平同时看着杜永才,杜永才没有犹豫,“已经找到当时的尸检法医,他说按照惯例,尸检报告里有相关的记录,同时,他调出当时的尸检报告,我进门前收到,已经转给三位。” 蔡亮、栾平和程实立刻低头查看手机,都是千年的狐狸,从他们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任何东西,栾平抬头看一眼顾澈和陆离,蔡亮呵呵一笑,“我手机没电了,陆离,帮我充个电。” 心领神会的接过手机,陆离走进卧室,一分钟后走回客厅坐下,顾澈已经补充完毕,陆离以尚筱梦的年龄焦虑不药而愈结束。 陆离讲完,众人的视线落在上元身上,上元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在我讲之前,我想知道你们找到我师父没有?” “没有,”栾平似乎猜到他会问,显然提前请示过,“我们查到,在顾澈和陆离到达道观后半个小时,你师父把他帐户里所有的钱分散到十几个账户里,一辆套牌的奔驰车接走他,那辆奔驰车在梅花湖里找到,车上没有人。” 简短的几句话,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上元的师父一定涉案,以沉默一会儿,上元才开口,“按我的猜测,天使之翼案其实是两个案子,一个案子是司徒老师,从她受害现场的图案和她尸体摆放的位置来看,犯案人内心极度憎恨她,所以她身后的翅膀是皮膜,翅尖都向下,示意希望她永堕地狱,不能超生。 另一个案子,就是其他的八个受害人,我看过她们的生辰八字,这八个受害人应该是随机挑选的……。” “不,”程实开口打断上元,“她们不是随机挑选的,她们都出现在司徒花的日记里,司徒花对她们的描述,和莫岳霖当时的供诉几乎一致,凶手,或者说天使之翼案的主谋,是利用司徒花的日记选定受害人,我们猜是想陷害司徒花。” 第20章 无间地狱(5) 看到司徒花日记时,陆离和顾澈也是这般猜想的,但此时看上元疑惑的神情,不由觉得也许不仅仅是陷害司徒花那么简单。 看完程实手机里司徒花日记的截图,上元沉默十几分钟,走到窗前,“我们都错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他话中所指,上元回过身,平静的看着众人,“我师父没有涉案,但用这样的方式借命改运是他教授的,司徒花是主阵人,也就是鬼差,他们设定,所有的罪孽都由她承担,永堕地狱,之前我告诉你们,立地的翅膀没有接地,是要让恶鬼游走在世间,她们要追杀的对象,就是身为鬼差的司徒花。” 一众人面面相觑,蔡亮一脸疑惑,“上元……,道长,我们都是俗人,实在理解不了你这高深的道家理论,要不你详细解释一下?” “在我解释之前,有几件事你们得先做,”上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当然,如果你们愿意。” 得到蔡亮和栾平的保证,上元开始交待,第一件事是到邻市的清虚观去接他师父,一般情况下,他会躲在那处道观,如果不在,就没必要再找,他已经躲到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的地方。 第二件事,是到天使之翼案发现八个受害人的地方,在尸体的正下方挖七尺七,无论挖到什么,都不要打开,拿回来。 第三件事,把尚筱梦的鱼鳞甲拿回来,需要征得尚家人的同意,因为鱼鳞甲有可能损坏。 第四件事,把三年前,本省重病要死的名人,列出一个清单,包括病情和恢复的时间。 立刻安排人分头完成,上元对众人咧嘴一笑,“这两件案子今天也许能破,也许破不了,如果今天破不了,这两件案子永远也别想破。” 一个小时后,鱼鳞甲送到,跟随而来的,还有尚茯苓和黎明,看他们的样子,这几天过得都不算好,两人都很憔悴,随他们一块儿来的,还有一直帮尚筱梦打理戏服的师傅,他能按照要求在最小伤害的程度下把戏服拆开。 上元围绕着玻璃柜走一圈,对戏服师傅说,“请把上面这件衣服的内衬拆开,下面衣服前后两片也拆开。” 戏服师傅对上元微笑着,温和的解释,“上面叫云肩,下面叫下甲,请稍等,我需要一个小时。” “师傅,”顾澈叫住打开工具箱的戏服师傅,“请戴手套。” 微笑着接过顾澈递过去的手套,戏服师傅戴上眼镜,开始小心翼翼的拆分云肩的内衬,几分钟后,戏服师傅发出低低的惊呼,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戏服师傅指着刚刚打开的一个口子,“有人拆开过云肩,而且云肩的厚度也不对。” “是的,”上元轻声叹息,“请将整个内衬打开,那个东西,是粘贴在云肩上的。” 按照上元的叮嘱,戏服师傅小心翼翼的将内衬拆开,也许是曾经拆开过的缘故,他比预期更早的拆下内衬,所有人都看见一块绢巾,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看不懂的字,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圆型符号。 戴着手套将拆开的云肩小心翼翼的放在尚茯苓擦洗干净的小几上,上元拿着一柄放大镜,认真的俯视着云肩上的字和两个符号,始终一言不发。 又过四十多分钟,下甲也拆开,和云肩一样,前后的下甲分别镶嵌着写满字和画着圆型符号的绢巾,上元神情凝重的看完下甲,“师傅,劳烦把侧甲也拆开。” 两片侧甲拆开,是两个圆形的符号。 上元指挥顾澈和陆离把拆开的鱼鳞甲按圆型铺放在床上,“各位,我要认真研究这些图案和文字,我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你们有其他事,可以先去完成。” 蔡亮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你们就在这屋休息,上元道长有什么需要,你们还可以帮他,下午一点我们和来支援的刑侦专家有个碰头会,会后再赶过来。” 拿着警察送过来的纸,按上元的要求把鱼鳞甲的符号和字抄写下来,时间过得很快,蔡亮他们再回来时,上元正在用纸拼接着什么。 “你师父没找到,”程实神情不是太好,眉头紧锁,感觉上压力极大,“八个地方挖到的东西在送过来的路上,刑侦专家要求先看,可能要傍晚才能送到,你要的清单暂时还没弄到,牵涉面太广,省政治委书记正在和省委书记请示。” “先把一个叫关彦璘的人控制住,”上元盯着手里的纸,“他是破这个案子的关键点。” 蔡亮和栾平对视一眼,且不说这关彦璘是谁都不知道,现在没凭没据就要去抓人似乎有些说不通。 “他是我父亲的师兄,”尚茯苓开口,“他的艺名叫盖月关,我父亲的认罪书里说是他杀了司徒老师。” “请他回来协助调查,”蔡亮眼珠一转,看一眼杜永才和程实,两人立刻转身退到屋外,上元突然抬起头,“也算一个痴情人。” 轻咳一声,陆离看着蔡亮,“关彦璘姓关,上元要的清单,因为军队自成体系,有可能无法包括军队里的人。” 蔡亮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对栾平点点头走出房门,几十秒后,所有人都看见他独自坐在庭院里打电话。 傍晚时分,从八名受害者尸体下方七尺七深的地方挖上来的八个黑木盒子并排放在临时调来的长桌上,每一个都编过号。 “盒子里的东西刑侦专家都看过,”杜永才和程实还没回来,栾平只得自己担任解说,“他们推测这些都是法器,但是用途不明,照片已经传到道教协会,请他们安排专人协助。” 打开的盒子里,放着黄金和玉制成的算盘,有大有小,每一把算盘珠子都固定在一个位置,陆离和顾澈正按上元的要求认真的把算盘上的数字记下来。 “蔡厅,”蔡亮的秘书一脸的紧张,“市郊的桃源别墅发生爆发案,一死两伤,死的,是京剧名角儿盖月关,伤的,是杜队和程队,现在已经紧急送到医院抢救。” 第21章 无间地狱(6) 听到这个消息,蔡亮和栾平的脸色同时大变,“他们伤势如何?” “爆炸发生时,程队把杜队推倒,杜队的伤势较轻,目前已经清醒,”蔡亮的秘书一边擦汗,一边回,“程队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后摔进绿化带,医生还在做检查。” 对视一眼,正要说话,一个警察飞速的送来一个u盘,“蔡厅,这是您要的资料,里面有一份保密文件,密码已经发到您手机上。” 蔡亮接过u盘,拿出电脑,开始查看资料,几分钟后,他转头看看栾平,栾平立刻走到他身边,蔡亮压低声音和他低语几句,栾平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蔡亮关上电脑,两人走到屋外,似乎在低声讨论什么,上元已经完成手中纸的拼接,看上去像一个球。 顾澈和陆离小心翼翼的把纸球捧在手里,球的八面是各种圆型的符,球的里面是文字,放在桌上,顾澈和陆离分别用手机照亮,上元认真查看,口中不住的念念有词。 “上元道长,”回过身,不知什么时候蔡亮和栾平已经回来,蔡亮手里拿着两张纸,“三年前重病垂死的名人,总计十一人,有八人不治身故,一人一年前身故,目前健在的是这两人。” 上元看一眼陆离,陆离立刻起身接过纸,第一张是关爱国,关彦璘的父亲,他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身体相对较弱,三年前因为在家摔跤导致脑部出血,被送进军区总院抢救,在icu躺了半个月才出来。 第二张是白子文,白副省长的父亲,他初期因为肺部感染入院,半个月后突发心衰,在icu躺了两个月,这几年一直住在康复医院。 这两个人生病的时间先后只相差四天,完全重叠,而且身份都举足轻重,后代子弟也极具社会影响力,感觉上,关家似乎嫌疑更大一些。 拿给上元,上元掐指一算,脸露惊诧之色,“怎么可能?”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上元沉思十几分钟,“所有的一切我都想明白了,既然关彦璘已死,很有可能成为悬案,我现在把我的想法讲出来,条件是这两位要留在这里,你们自己决定是否要继续追查,或者上报请示,。” 蔡亮和栾平对视一眼,栾平起身,把除顾澈和陆离外其他人都请到屋外,并且交代任何人不允许进屋。 喝下半杯热水,上元开始讲述,他一边讲,一边整理思路,所以讲得很慢,看得出他竭力在在融汇贯通一些东西。 上元的师父是道教协会会长的师弟,只不过会长入世修行,而他师父则出世修行,上元特意补充,他师父的出世修行并不是指出家,而是在尘世中,遵循一切的道门规矩修行,但他师父有个弱点,好胜心强。 大概四年前,他师父和人斗法,带着他一块儿去的,斗到最后,那个野道人说自己精通借命之术,可以帮人转移寿数,以达到长生的目的。 他师父自己在这方面有很深的研究,颇有些心得,所以就和那个辩论起来,当时搞得不欢而散,大概四个月后,他师父突然找到他,有些得意的说那个野道人认输,要请他喝酒。 他跟他师父去喝酒,和野道人在一块儿的,还有两个陌生人,似乎对道术也有研究,所以饭桌上谈得很愉快,最后,他们又谈起借命的事,他记得他师父说过,他知道有一种邪阵,相传是唐代李淳风为唐太宗李世民续命创立的,但是阵还未成,李世民就驾崩了,但阵法李淳风还是完成了,他不忍心心血带进自己的坟墓里,就藏在一个地方。 这个故事上元听师父讲过好多次,耳朵都听得起茧子,完全不感兴趣,但其他三个人却不住的追问阵法,但师父避而不谈。 又过三个月,他按惯例到师门家里拜访,当时师父脸色不是很好,他师父说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有可能会遭天谴。 尽管他再三追问,他师父都不肯告诉他究竟是什么事,后来有一次喝醉了酒,他师父说他把那个邪阵告诉了野道人,他一直担心野道人会用来做坏事,随着天使之翼的爆出,他说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有人通过那个邪阵借到十三年的性命。 说到这里,上元停住,顾澈默默的帮他倒杯热水,他喝两口,仰头看着天花板,停顿几分钟才继续讲,“八个受害人,她们尸体下面的算盘就是借走她们寿命的月数,他们推算过那些受害人大概的寿数,借的命只有剩下寿数的一成,这八个人加在一块儿就是十三年零七个月。” 难怪他要统计算盘上的数字,顾澈和陆离回身看看那几张纸,和并列的算盘,上元看一眼蔡亮和栾平,他们听得非常认真,而且神情严肃,没有丝毫不相信的神情,上元又喝口热水,“司徒花,不在借命的邪阵里,她是因为被人嫉妒被害的。” 说着,上元伸手指着那个纸球,“那套鱼鳞甲里,也是一个符阵,用俗世人的话来说,是迷情阵,让穿这套甲的人,对关彦璘死心塌地的爱慕,另外,司徒花死得太惨,又被人诅咒成为鬼差,我要为她做几场法事。” “这个什么迷情阵有用?”蔡亮一开口,立刻感到陆离雪亮的视线,立刻补充,“我是感慨啊!三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儿老太太,还搞这样的生死绝恋。” “如果有用,我干嘛要修道?”上元冲蔡亮翻个白眼,似乎对他的被充颇为不满,“蔡厅,司徒花和尚筱梦都是名角儿,我知道你一身粗鄙,不懂艺术,但别亵渎,但是男人的嫉妒,比女人更加可怕。” 说完,上元低声叹息,念一声道号,“天使之翼案后半年,师父找到我,原来是野道人找到他,说邪阵出了点儿问题,他们推算借到命只有七年,问他有没有其他办法,我师父说以自己的修行,那个邪阵已经是极限,他毫无办法。 当时师父告诉我,邪阵借不到命,有两种可能,被借命的人怨气太重,还有一种就是,借命的人有新的业报,折损寿数。” 第22章 无间地狱(7) 说到这里,上元停顿几分钟,才继续解释,“尚筱梦柜子里的那些瓶子,其实是一种回春的邪阵,人的心、肝、脾、肺、肾,分别对应的是金木水火土,我感觉原来应该有十个受害者,但中途不知发生什么,杀掉八个就停手。” 说完这几句话,上元停顿一会儿,“这其实是骗人的,人都死了,所有能量都会消散,关彦璘犯下这么可怕的罪行,这个邪阵连个心理安慰作用都没有。” 一边说,上元一边走到八个木盒前,咧嘴对蔡亮和栾平一笑,“这些木盒上,原来会刻着受命者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但被抹掉了。” 说完,上元拿起一个木盒,轻轻翻转,在那个木盒的底部,果然有一层划痕,蔡亮和栾平立刻变了神色,栾平的声音低沉,“这些木盒从挖出来到这里,中间只有一个环节……。” “我去打个电话,”蔡亮转身走到屋外,不到两分钟他回到屋内,“有一个刑侦专家失踪了,他说要去挖掘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刚好爆炸发生,他独自去的,至今没回来。” 说到这里,蔡亮目光灼灼的盯着上元,“你为什么不早说?” “从我发现,到讲出来,不超过二十分钟,但是距离你们送到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上元冷笑着,“我甚至怀疑,他在送出这些木盒的同时,就已经在准备逃走。” “我已经安排人去找,”蔡亮打个哈哈,胖脸上仍是和气的笑,似乎刚刚对上元的质疑只是一个误会,“一个多小时,他跑不了多远。” “没用,”陆离脸色惨白的开口,“他很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似乎为了验证陆离的猜想,蔡亮的电话响起,他快速接起,脸上神情阴沉,挂断电话,环视屋内所有人,“陆离猜得没错,找到他的尸体了,在他们住的招待所蓄水的水池里,找到的时候,人已经硬了。” 这和汽油桶案似乎一样,对方永远快自己半步,无论发现什么线索,他们都能提前预知到,并且把线索掐断。 一阵沉默过后,蔡亮看看上元,“上元道长,要不你把剩下的话讲完?” “草丛女尸的案子,其实是天使之翼案的补充,”上元没有和蔡亮计较,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下去,“这一次,对方做得更狠,这些符咒,也许不是借命,而是夺命,就是硬生生把剩下的寿元全部抽走,然后渡给某人。” 说到这里,上元拿出一张用朱砂写的纸,上面都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只有两行数字是用黑笔新增上去的,“要夺命,被夺的人和借渡的人生辰八字需要吻合,而且,这五个人分别应该是五行命,这是那五个人的生辰八字,我分别推算过,证实我的猜想。 第一个是金命、第二个是木命,以此类推,第五个,是土命,你们想想发现她们尸体的地方有什么差异。” 差异?顾澈脑子最快,“第一具女尸是架在金属的秋千上,第二个是架在木架上。” 他只看过这两具尸体的现场照片,能说的也只有这两句,栾平沉着脸补充,“第三个是漂浮在池塘上,第四个放在一片烧焦的玉米杆上,最后一个架在空中,脚下的符是用她的血和泥土混合堆成的。” 上元点点头,“非常缜密,这两行黑字,是你们给我的那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两个人都符合条件。” “等等,”顾澈突然打断上元,转身看着栾平,“栾局,我记得上一次人口普查的时候您安排我去支援过,有很多老人,其实对于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并不是那么确认,这两位虽然身份尊贵,但推年纪推算,也存在这样的可能,有没有可能,这两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是变更过的。” 沉默十几秒,栾平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但他们自己或者家人不说,谁又能真正去质疑?就算出于办案的需要,请人家配合,人家一口咬定那就是自己的生日,你有什么证据去反驳他们?” 讲到这里,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现在几乎每一条路都走进死胡同,蔡亮再也笑不出来,神情严肃的看看众人,沉重的叹息,“上元,你有没有留一手?这五具尸体下面会不会也埋着什么东西?” “刚刚已经告诉你,这是夺命,不是借命,”上元有些沮丧,“把寿命硬生生从别人身体抽离出来。” “蔡厅,栾局,”陆离突然兴奋起来,“这次是借命,那是不是说明对方非常急迫,迫不及待的要获得新的能量补充,我们只要查一下这两个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就能确认是谁。” 蔡亮一拍脑袋,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和栾平立刻分别打电话,两个人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都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上元对陆离和顾澈咧嘴一笑,“找到袁记云了吗?他可能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本省修道的人,真正精通的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能确认是谁引他走上的邪途。” 顾澈看看上元,“找到了,尸体。” 上元的脸色又是一沉,“你三姑心地善良,与人无争,最后竟死在自己儿子手上,希望这样的尸解可以化去她身上小小的罪业。” 说完,上元念一声道号,“去年她在观中申请过一间静室,不知是否有东西留在那里,如果有,她下葬的时候,就让她一块儿带走,也算是一场修行。” 正说话,蔡亮和栾平先后走进房门,看他们的神情显然是一无所获,蔡亮苦笑着,“两个老家伙身体很健康,关老头儿还报名参加军区的门球比赛,和老爷子分在一组,” “名单会有遗漏吗?”顾澈忍不住质疑,“两起案子都发生在本市,如果不是本省的名人,从逻辑上讲不通。” “名单不可能出错,”栾平一脸的困惑,“我也是从这份名单上才知道原来白副省长是白厅的表哥,连这样的关系都能在列,名单的提供是非常严谨的。” 第23章 无间地狱(8) 雪下得很大,伍卫国落葬之后,赵娟本想招待所有人吃饭,都被以有任务推辞,她用粗糙的手抚摸着伍卫国的墓碑,看着四周林立着因公牺牲的警察墓碑感慨万千。 由于伍卫国是以秘密身份进行调查,所以无法确认他是因公还是因私牺牲,为争取他葬在警察墓园的权利,程实带着市队的所有刑警把白勇堵在办公室,而偏偏栾平在那一天在医院检查。 僵持到下午,副厅长蔡亮请示省里,由省里拍板特批伍卫国进入警察墓园,代价是栾平口头警告,程实记一次大过,所有参加堵门的市局刑警一律记小过。 这是赵娟永远不会知道的内情,在上元和神棍的双重加持下,她无怨无悔的把伍卫国落葬的日期后延近一个月。 “这些是老伍生前攒的烟,”赵娟递给顾澈一个铁盒,“他说从前在警队的时候,有好烟,你会留一份给他,留一份给陈主任,我不懂这些烟的好坏,你挑选一下送给陈主任。” 抱着铁盒,把赵娟和小满送上赵娟妹夫的车,回到车上,陆离默默的发动车,伸手打开暖气,“去哪儿?” 天使之翼和草丛女尸案所有线索全部断了,随着袁记云、关彦璘和刑侦专家的死亡,能查到的线索中途折断,关家的人还到省厅闹过几次,要求省厅解释尚彦璘的死因,可惜他们碰到的是蔡亮,连哄带吓的平息下来。 一时之间,似乎无事可做,连陆离都迷茫了,顾澈想想,“先去找上元,他说三姑在他那儿有间静室,去收拾一下。” 梅花开得灿烂,虽然死过人,但上香的信徒络绎不绝,看上元笑容满面的和香客聊天,引导他们向善,同时也捐出一部份修缮道观的钱,这家伙真是天生的骗子。 新来的道士引着顾澈和陆离到一间山坡下的静室,不得不说上元对三姑颇为照顾,这间静室正对后山,推开窗,就是开得如火如荼的野梅,香味如海洋一般。 三姑在静室里的东西并不多,两件衣服,一本手抄的道德经,三姑抄得很认真,顾澈一页一页的翻看,有些感叹。 “顾澈,”陆离突然叫顾澈,顾澈一愣,转身看去,陆离在三姑枕套里发现一封信,“信是写给你爸你妈的,有封口,要不要看?” 连想都没想,顾澈就让陆离撕开,内心对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没有一点儿愧疚,原来是三姑的辞职信,她在信中说袁记云找到一份很有发展的工作,只不过需要到西南的某省,她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和袁记云一块儿去,但她当面说不出口,只能留信告辞。 也许出于愧疚,三姑在信中唠叨很多,主要关于袁记云,她说袁记云从认识一个叫玄清的道士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他说玄清会治好血液病,她和他都能长寿,为以示感谢,她捐了五千的长寿功德,同时也把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的名字提供给对方,希望他们也能长寿。 最后一段的记载令顾澈浑身发凉,三姑请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代她向顾澈道歉,大概三年半前,袁记云让她把一块碎木放在顾澈衣兜里,她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但袁记云说是玄清给他的,祈福用的香木,顾澈的工作很危险,特意为他求的。 那不是祈福用的香木,那是顾澈检测的死尸上沉船的碎片,因为只有这块碎片上沾有沉船所载化学物品的残留,他有重大的故意隐瞒尸检结果的嫌疑。 为帮他,陈栋没日没夜在实验室检测完所有的碎片,才从其他碎片上找出微量的化学物品残留,并且根据化学物品挥发的时间推算,那个碎片不是顾澈故意留下,很有可能是在搬运的途中不小心掉入他的衣袋中的。 那块碎片,是顾澈当年百口莫辩的铁证,陆离和顾明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人脉,最终顾澈才因为证据存疑被开除公职,对外宣称是辞职。 万没想到竟然是三姑做的,当年的真相在万不可得的情况下得到,顾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陆离伸手搂着他的肩,轻轻的安抚,“无论如何,有三姑这封信,你的冤情可以洗清,至于那个玄清是谁,我想我们可以去问上元。” “这封信,暂时扣一下,”顾澈迅速镇定下心神,“对外要一切如常,你想想,截止到目前,我们查到的所有线索全部中断,警队内部有问题不容质疑,他们肯定在自查,但我们不能再让线索中断,我们稍缓一点。” 两人把三姑静室内的东西收好,上元才匆匆赶来,“对不起,来的人实在太多,这间静室交一年的费用,我退半年给你们。” 收完款,两人告别上元回到事务所,顾澈打开伍卫国存烟的铁盒,的确是些散烟,他把烟倒到桌上,开始挑选。 “陆离,”正在开电脑的陆离听见顾澈的声音,立刻意识到伍卫国有信息留在铁盒内,赶到顾澈身边,只见顾澈面前放着二十几根烟,每根烟上,都用红色的笔做着记号,“我们得去伍队一趟,搞清楚这些记号的意思。” 把烟上的记号拍照留好,又用笔记录下来,刚刚把那二十几根烟放进桌中,周锁走进事务所,“真奇怪,我刚刚路过物业办公室,发现物业公司更换了,原来的物业经理告诉我,他们集团被人买下,这里的物业管理和银海天苑别墅区对换,除此之外,其他都没变动。”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知不知道是谁买的?” “杨氏,”周锁放下手中的午饭外卖,“听说他们要成立一个公司,目标是接管本市百分之五十的物业。” 从表面上看,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但只更换这里的物业就难免不让人有所联想,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杨氏是敌非友,此刻出现,不知是受人指使,还是心怀鬼胎以防患于未然。 “锁哥,”顾澈把剩的烟,挑一些好的放进铁盒里,准备送给陈栋,“小满最近长高很多,我们想送一张书桌给她,你的家具店有没有好的。” 第24章 无间地狱(9) 抬着书桌走出电梯,赵娟和小满已经等在门口,顾澈一头的汗,“赵姐,以后不要随便开门。” 赵娟点点头,让开门,顾澈和周锁把那个新式的书桌抬进小满的房间。 短时间内迅速长大的小满捧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三杯热水,“叔叔,哥哥喝水。” “小满,”顾澈看着房间墙贴着的五线谱,“别的女孩子贴的都是明星,你这一屋子都是五线谱,以后想学音乐?” “这是我爸在世的时候抄的,”小满一边收拾书桌,一边自然而然的说出伍卫国来,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从一撂书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我爸说如果他当初在警察和街头艺人之间犹豫过,但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太多音乐细胞,只能当成一个爱好。” 那个册子上记录着乐谱,顾澈随意翻看着,“小满,这个符号是什么?” “这,”小满随意看一眼,继续整理书桌,“你们不懂,就是6。” 伍卫国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房间中,书柜上随意摆放着几本书,最上面是本字贴,边角都翘边了,但一个字都没写,顾澈伸手轻轻抚摸着。 “吃饭,”赵娟的声音很温和,“当警察的时候忙,不当警察的时候也忙,他有空的时候,就会翻翻这本字帖,假装自己临摹过。” “赵姐,给我吧,”顾澈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伍卫国的照片,“我帮伍队把它写完。” 带着字帖回到事务所,一眼就看见一个满面笑意的胖子提着一个巨大的果篮站在门边,看样子似乎想走,看到车来,又特意停下等待。 “小姓佘,发音是菜花蛇的蛇,”胖子和气的介绍着自己,“昨天和蔡经理交接完毕,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这个小区的物业经理,蔡经理说两位生意很忙,需要经常上门服务,我今天就特地前来拜访。” 估计蔡经理已经特地交待过他,物业费很难收,所以提前上门踩点吧! 寒暄几句,周锁和气的把佘经理送走,关门转身,陆离已经把果篮拆开,翻来覆去的看,似乎在检查什么。 果篮确认没问题,陆离回到自己电脑前似乎准备打游戏,周锁一边擦拭无人机,一边和两人聊天,“黎明和尚茯苓把司徒花和尚筱梦合葬了,黎志才也没闹,他们把两人的戏服和头面交给拍卖公司,准备成立一个戏曲基金,扶持新一代的戏曲人才,也算有个相对好的结局。” 低头研究乐谱的顾澈一言不发,陆离冷笑一声,“黎志才不闹,是钱给到位了吧!” “黎明什么都没要,”周锁放下手中的无人机,拿起另外一台,“对了,后天上元帮司徒老师做最后一场法事,听说有很多修道的人会出现,你们去不去?” “去吧!”顾澈终于开口,“我们去看看,要不要帮三姑预订一场法事?” 又闲聊几句,花小娜打电话给周锁,他告辞而去,顾澈锁好门,再次检查好门窗,打开监控,和陆离回到卧室,打开信号干扰器,顾澈把手机递给陆离,他已经把伍卫国留在烟上的信息全部解析出来。 伍卫国得到的命令,似乎是暗中调查杨氏,这些记录,都是徐令则、徐静刚和江立材的动向,顾澈重点勾勒出来的信息有三条。 7月19日,徐令则、江立材至青云观拜访张逊; 8月7日,徐静刚至青云观拜访张逊; 8月9日,徐令则、江立材和徐静刚至青云观共同拜访张逊; 青云观是城西的一个小道观,是民国时期一个云游的道人修建的,由于实在太小,又没什么香火,名气非常小,网上都查不到它的信息。 查不到?陆离打开各种自媒体开始搜索,就连自媒体上都没有,这可是很罕见的事,只要有流量,就会有人去猎奇,完全没有,是不是有人特地做过信息管控? 第二天中午,顾澈约出陈栋,把伍卫国留给他的烟拿给他,陈栋假装擦眼镜,悄悄把眼角的眼泪擦去,“我做过病理测试,袁记云的血液病没有发作,但他的肝脏上有个肿瘤,是恶性的。” 沉默的目送陈栋走进市局的大门,一边走,一边擦拭眼角,顾澈关闭双闪,正要发动,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陆离,梁雪死后,我们从杨瑞家找到的那两包东西一直没打开看过。” 回到事务所,接到周锁的电话,花爷下午要见他,他今天就不进事务所,这是周锁加入事务所几个月以来,花爷第一次见他,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两件案子有关。 戴好手套,把杨瑞家发现的两包东西拿出来,祠堂下面的东西是杨瑞、刘麦冬和杨小麦的名字和生日,看样子,杨瑞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一家进入祠堂,享受香火供奉。 把东西整理好,顾澈和陆离准备找机会再把东西放回去,然后打开在杨瑞家发现的另一包东西。 打开几层油纸包,里面却是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顾澈和陆离万没想到自己找来的,竟是一本经书,陆离拿起经书,只见一根红线夹在书里,小心翼翼的翻开,经书上用荧光笔标注着一句:如是等辈,当坠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 没有动红线,陆离小心翼翼合上经书,重新揭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无数的字。 小麦生下来就是死胎,我明白报应来了,花费十几年研制的药失败,杨氏的秘方也证明是假的,虽然我不清楚玄清给家主的建议是什么,但我看见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们背后的翅膀,我有种感觉,她们都是玄清计划的一部份。 有一天晚上,家主让我找一个人,说他有事要我办,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我没想到竟然是送那样的东西,我强忍着恶心把那八瓶东西摆放在古董柜里,又用钥匙锁好柜子,再把钥匙弄断,并且交待那个人,不要打开柜子。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会有报应,我没想到报应竟应在我女儿身上,而我在街上无意中碰到梁雪,从她口中知道一些东西,我才发现无间地狱,不在铁围山,就在人世间。 第25章 无间地狱(10) 看到这里,顾澈和陆离不由后悔没早一些查看这些东西,如果一早看到,很多线索就会拼命的保护,也许能触摸到遮盖这个神秘家族的幕布。 为以示隆重,顾澈和陆离难得的理过发,穿着全套的黑西装,到法事现场,才发现来的人极多,一方面司徒花是越剧界名人,同事及学生极多,另一方面她被害三年,真凶终于浮出水面,虽然警方对案情进行严格的保密,但不知谁知道她的悲惨遭遇,市井之间流传的故事令很多好事者趋之若鹜。 看见顾澈和陆离,黎明和尚茯苓的丈夫立刻迎上前来,他们都很感激这两个侦探,如果不是他们,无论司徒花还是尚筱梦都不能得到真正的正义。 把他们引进道场的内场,顾澈和陆离环顾一周,除上元和尚茯苓外,其他人完全不认识,悄悄的找个偏僻的地方坐下,眼睛却搜索着内场道士打扮的人,不知道道号为玄清的人是否也在道场。 “兄弟,”有人轻轻拍顾澈的肩,顾澈有些惊愕的转过头,是物业经理的小舅子,他乐呵呵的打量着顾澈和陆离,“两位这一打扮,我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 说着,他坐在顾澈身边,口中感叹着,“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看见那个短衣的老头儿没,道教协会的会长,那是上元道长师父的师兄,能请到他,光有钱可不行。” 不得不说这家伙对在场的人了如指掌,他不时轻声提醒顾澈和陆离注意某人,那人道术修为在业界的排行。 强忍着询问玄清是谁的冲动,尽量的让自己保持镇定,甚至对小舅子说的话不太感兴趣,好容易熬到下午两点,小舅子都没提到玄清这个名字。 “唉哟,他也来了,”混杂在人群中,本想退到场外,听见小舅子的声音,顾澈和陆离一左一右夹着他缩到人潮外,看上去三人是被狼狈的挤出去,小舅子一脸惊喜,“张逊,青云观的观主。” 抬眼看去,那是一个二十出头,脸色苍白,高而瘦的男子,他正恭恭敬敬的听会长说话,视线却在会场扫视。 在瞥一眼后,顾澈和陆离早就转过头,带着小舅子重新挤进人群走到门边。 出门之后,人群迅速散开,顾澈看一眼小舅子,“要不一块儿吃个饭?” “行,”小舅子明显游手好闲,“我知道一家羊肉馆,要不去涮个羊肉?” 若是以前,别说涮羊肉,就是盒饭顾澈也不会请他,但出于感激,黎明和尚茯苓在拍卖完戏服和头面后,最终给了事务所十万的费用,经过事务所员工大会一分钟的讨论,这十万的费用按四四二瓜分,所以两人现在都有点儿钱,财大气粗,一口就答应下来。 小舅子也是一个实在人,带两人去的地方并不高档,是一家开在社区的小店,老板是西北人,店面打扫得很干净,已经过了饭口,店里的人仍然很多,老板把他们引到二楼,单独开一桌。 羊肉切得很薄,在烫汤中涮三下就可入口,再加上老板自己腌的野葱,顾澈和陆离吃得很欢喜,顾澈又要三盘羊肉,一边吃,一边问小舅子,“魏竹,你没工作?” “有,”魏竹用筷子把羊肉裹进酱料里,再塞进口中,咀嚼几下吞咽下去,“我在xx银行的信用卡中心,工作时间灵活,完成任务就行。” “你怎么认识那么多道士?”陆离拿一瓶豆奶递给魏竹,“我们离开的时候,你欢天喜地的提的那个人怎么回事?” “我不仅仅认识道士,我还认识很多和尚,”魏竹把一串佛珠拉出衣服,一股淡淡的香味立刻压过羊肉的味道飘进鼻腔,魏竹又塞回自己衣领里,“我爸小时候出家当过和尚,遇到我妈还俗了,但我妈信道教,所以,佛教和道教我都有研究。” 说完,魏竹吃完最后一筷羊肉,把青菜倒进锅里,“你们是真不懂,张逊是本市,不,本省,不,邻近三省最有名的道士,是神童,三岁就能完整的背诵李淳风的推背图,很多老道士修炼一生,都没他领悟得多。” 听上去很厉害,顾澈和陆离都认为这应该又是市井小民造出的神,魏竹一边捞菜一边说,“你们别看他年轻,他十六岁的时候破解出诸葛亮的北斗七星阵,国家道术协会把他请到首都参与研究,他可是国家保护的人才。” 顾澈和陆离都看过三国演义,也知道北斗七星阵是诸葛亮向天借命的阵,心意相通,陆离冷哼一声,“向天借命?编的吧!三国演义就是一本小说。” “你们不懂道,”魏竹一脸的遗憾,“你们也不信,不瞒你们说,当初天使之翼案出的时候,我就打过电话给警察,告诉他们这是借命,警察以为我是疯子,我差点儿被抓到精神病院去检查,现在怎样,三年后,是不是证明我说的,就是一部份现实。” 说心里话,三年前如果陆离接到魏竹这通电话,也会认为他是疯子,就算在现在,陆离和顾澈仍不能完全相信,怎么可能有人不相信科学,竟然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想要延续自己的生命。 “你下午没事吧!”顾澈看一眼魏竹,认为说不定从他口中能套出一些信息,“反正我们没事,要不回我们事务所给我们讲讲佛教和道教?” “这可不行,”魏竹有些遗憾,“下午四点我要回银行开洗脑会,要不这样,明天早上十点我到事务所去,我们再深聊。” 令顾澈有些意外的是魏竹并没有要他们请客,而是自己结了账,按他的要求把他载到一处停车场,这家伙开的竟然是一辆一百多万的大奔,也许是注意到顾澈和陆离的神情,魏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这是我妈淘汰给我的,我就是代个步。” 听顾澈和陆离讲完参加道场的经历和魏竹,周锁用一种说不出诡异的目光盯着两人,顾澈有些心头发毛,“怎么了?这魏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金氏,”周锁确认这两个人的确不认识魏竹之后,这才开口解释,“知道吗?就是几乎垄断邻近四省疫苗的药物集团,魏竹他妈,就是金氏的董事长。” 第26章 无间地狱(11) 魏竹来的时候,正好是十点,不得不说这家伙很准时,他今天开的,是一辆二十几万,注意到顾澈和陆离的视线,魏竹解释着,“这是我姨开去买菜的车,我怕引起你们的误会。” “坐吧!”周锁送上几碗藕粉调糕,这是他和花小娜到云南旅游时无意中在玉溪吃到的小吃,极为喜爱,回来就复刻出来,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顾澈和陆离都很喜欢,“早点。” 不拘小节的把藕粉调糕吃完,魏竹左顾右盼,“两位,上次来,你们没说要招员工啊!” “不是员工,”陆离心满意足的放下一次性纸碗,“他是带资入职的,算是股东。” “真的?”魏竹立刻两眼放光,“两位,你看我行吗?我也能带资入职,条件和这位哥哥一样,我早不想在银行干了,如果不是家里在银行有存款,我早被开除了。” 顾澈和陆离商议几分钟,又征得周锁的同意,他们把周锁的入职条件说一遍,本想魏竹回家考虑一下,没想到他立刻就答应下来,随即一个电话通知银行他辞职了,从现在开始离职,留在银行的东西可以随意处置,然后再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家人,语气俨然吩咐家里的保姆,“妈,我刚刚辞职了,现在是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的侦探,银行找你,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安排完一切,魏竹立刻把入职费用交清,正准备在网上订全套“办公设备”,却被顾澈阻止,说实话,这家伙给的实在太多,以至于顾澈有些良心不安,“办公设备是我们订,是欢迎你入职的仪式。” 魏竹也没提任何要求,就开始讲述他对道教和佛教的了解,虽然一知半解,但三人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赵娟前来送餐。 为照顾顾澈和刑警队的兄弟,赵娟的店开业之后,其他的外卖全部取消,但事务所和刑警队的餐由她顶替伍卫国送。 “赵姐,”顾澈知道她时间紧,赶快把准备好的餐费和自己写完的字贴拿给赵娟,又递一个保温杯给她,“天冷,路上有冰,慢些开。” 温和的笑着,赵娟接过保温瓶就要走,魏竹却叫住她,“你……,你是不是那个牺牲警察的家属?” 赵娟迟疑的看看顾澈,顾澈以为他要八卦,正要解释,魏竹却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张存储卡,“我爸的车一直停在明基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他那天看到那个警察的新闻报道,想起自己的车开着监控,就让我查看,我在车头和左侧车厢和车尾的监控里都看到一些画面,但太模糊,你看看……。” 不等魏竹说明,顾澈已经抢过存储卡,而陆离已经电话通知了程实。 四十分钟后,程实赶到,他的腿还没完全恢复,走路一瘸一拐,跟他一块儿来的,是警队的技术人员,就是在酒店监控过陆离电脑的那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陆离点头微笑,然后打开随身的设备。 “你没编辑过内容吧!”程实有些紧张,这也许是揭开伍卫国牺牲的机会,他不能放过,“尤其是没剪辑过吧!” “没有,”魏竹站在技术员身后,有些佩服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着,“我就在行车记录仪上粗略的看过,画面太模糊,我觉得不一定有用。” “程队,”技术员忙碌半个小时后抬起头,“设备跟不上,我们得回队里。” 程实看一眼一脸紧张的赵娟和心急如焚的顾澈,“省厅有批示,无关人员不能随意进出市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们,” 不放心激动的赵娟自己回家,周锁自告奋勇开车送她,刚刚走到门口,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事务所门口,“魏竹。” “妈,”正在挑选办公桌位置的魏竹一脸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不仅仅是魏竹的母亲,同时来的,还有魏竹的父亲,他和魏竹一样,打扮得佛里佛气,笑眯眯的环顾一周,“这房子的风水不好,你们想要生意兴隆,要改一下门窗的朝向。” 程实看一眼这两位城中的名人,又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如果你们的儿子活得长久一些,你们最好祈祷这间事务所的生意不好。” 给魏竹的父母泡好普洱,魏竹的母亲喝一杯茶,随意问顾澈和陆离几个问题就起身离去,魏竹的父亲却翻看顾澈新买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魏竹说你们想了解佛教的真义?”魏青松神情很放松,“其实佛本无相,佛又能化身万千,你们心中有佛,那就是佛。” 魏竹把草丛女尸案的复合符递给魏青松,“爸,你看看,这就是最近南山公园那具女尸脚下的邪符,修道的人作的孽。” 魏青松捧着a4纸,初时随意,随后突然全神贯注,“这是……,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符。” 见过?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就连魏竹都觉得奇怪,“爸,你不是学佛的吗?这是道士的符。” “我确认我见过,”魏青松很认真,“我记得大概一年多前,我去听道术讲座,有一个叫玄清的道士展示过这个符,当时他说这个符是驱鬼、避邪和长生三种符组合的,我当时还问过,这符叫什么,他说叫羽化升仙符。” 羽化升仙?和上元说的符的用途一模一样,魏青松又认真看一遍,“没错,就是羽化升仙符。” “爸,这个玄清是谁?”魏竹显然对本市还有他不认识的道士耿耿于怀,“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认识啊!”魏青松一脸好奇的看看魏竹,“玄清就是张逊,张逊是他俗家的名字,他道家的名字就是玄清。” 张逊?如果他的名头如此响亮,为什么上元会口口声声说他是野道士?正疑惑,魏青松继续说,“我当时问他,这符是不是他发明的,他说不是,这符是他的师弟玄净发明的。” 玄净?这是上元口中的野道人?魏竹一拍大腿,“原来是玄净,我知道他,他是上元师父的关门弟子,这也就是,上元、玄清、玄净是同门弟子?” 第27章 无间地狱(12) 就算顾澈和陆离不懂道教的派系,光从名字来看,都觉得上元和另外两位不是同门弟子,魏青松还没开口,魏竹一拍大腿,“我怎么糊涂了,上元的辈份比他们低,玄清和玄净是上元师父的同辈。” 耳中听魏家父子讨论道家派系,顾澈发信息给程实,询问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修复情况,能不能看出是谁杀害的伍卫国? 程实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信息,从修复的一个视频上看,和伍卫国见面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长头发,看身形像一个女人,但那女人的衣着打扮又是道士装扮,目前已经请人特别辨别,其他视频还在修复,同时,刑警队已经要求那天进出地库的所有车都配合提供行车记录仪的视频。 因为无心插柳得到的重大线索,程实一反常态的在微信上表达自己的谢意,如果死的不是伍卫国,要想从程实嘴里听到这些话,简直不能想象。 这个时候,魏家父子已经讨论完玄清,真正讨论玄净,魏青松挠着头,“其实我对这个人也不太了解,我回去问问你妈?” 下午四点,魏家父子告辞,陆离上下打量着魏竹,“你的衣着特性过于鲜明,不适合查案。” 虽然第一个调查对象是自己的母亲,魏竹仍然欢欢喜喜的答应陆离改穿便装,看着魏竹走,顾澈看一眼送午饭回来后,一直旁听讲道的周锁,周锁会意,抓起一把伞,殷勤的把魏氏父子送到车边。 看远去,周锁笑眯眯的回到事务所,顾澈和陆离已经把魏竹要的办公桌位置清理出来,顾澈有些抱歉的对周锁说,“锁哥,这个架子我们要稍微移动一下。” “没事,”周锁立刻上前协助他们把自己摆放无人机和其他装备的架子向左挪动,拍拍手,“放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刚刚听他们聊天,我才想起,我在花爷办公室见过张逊,老家伙对他非常尊重,办公楼的风水局都是由张逊制定,追随他的老臣子,能留下来的,都是请张逊推算过八字,我以前觉得有钱人都是这个德性,无比迷信,所以从没上过心。” 本想到市局去堵程实,但魏竹去而复返,不过一个小时,他已经换成普通年轻人的着装,只不过他和陆离一个风格,衣服看得都是好货,穿在他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再加上陆离好歹还有脸和身材撑着,可以称为时尚灾难,他就只能被称为灾难。 “我已经问过我妈,”魏竹的行动力和执行力堪称一绝,“我妈说玄清是本道道教协会长唯一的弟子,从没听说过玄净,我爸已经去找当时一块儿参加道术讲座的朋友确认,另外,我妈还提供一条重要线索。” 重要线索?陆离面向电脑,看不到神情,周锁强忍着笑,借用水杯挡住自己的脸,只有顾澈平静的看着魏竹,眼神清晰,似乎在鼓励他一样。 “大概两年前,我姨夫病得很重,医生通知家里人准备后事,”魏竹一开口,陆离立刻转过身盯着他,“我妈就找张逊,想要定一场往生的道场,张逊的报价很高,还往往订不到,那一次,他说要和我姨单独谈谈,大概半个月后,我姨夫就从icu送到普通病房了,我妈问我姨做过什么,我姨死都不肯说,说张逊说了,如果说出去,我姨夫马上死。” 这不是重要线索,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不到半个小时,顾澈就带着事务所所有人驶向魏竹姨夫的酒庄,准备在那里举行事务所有所以来第一次团建,当然,费用全免。 魏竹的姨夫是个和气的中年人,衣着简朴,说话低沉却热情,他引着四人走进酒庄,“都是自己人,冬天酒庄没人,我把温泉那个院子让他们收拾给你们住,想住多长时间都可以。” 晚饭是羊肉锅子,比魏竹带顾澈他们吃的那家更正宗,姨夫吃的却很简单,放在他面前的基本都是素菜,早得到陆离点拨的魏竹一边吃肉,一边寒暄,“姨夫,这么些年,您还是只吃素啊!” “那场病后,我基本不动荤腥,”姨夫一边吃新鲜的芦笋,一边笑着回应,在冬季,他吃的芦笋可比羊肉贵很多,“你姨说,换我这条命回来代价太大,有一次,她说漏嘴,说早知道是那个方法,她就不可能答应。” 正在拈糖蒜的陆离和周锁对视一眼,周锁低下头吃口肉,假装不在意的询问,“他姨夫,钱啊,没了能挣,和命比,这世上没什么代价大的。” 姨夫咬一口芦笋,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就连魏竹都没有追问,沉默几分钟,顾澈正准备活跃一下气氛,姨夫放下筷子,“这两年,这件事就像大石头一样压在你姨和我心口,我们晚上都睡不着,你姨答应过别人不告诉任何人,我们每年清明都到东郊的孤儿院原址去。” 虽然什么都没说,感觉上又什么都说了,魏竹看看顾澈,他低头吃肉,这是这个话题终结的暗示,魏竹立刻起身,给姨夫倒杯白水,“姨夫,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 “魏竹,”姨夫突然眼睛直直的盯着魏竹,“你相不相信有报应?你们一家不是学佛就是修道的,你们相信有报应吗?” “姨夫,”魏竹立刻感应到他心里压力巨大,“就算有报应,你是被动的接受方,只要多善事,就能化解恶业,就你说的东郊孤儿院,有没有可能你和我姨做出点儿什么补偿?” 听魏竹这么说,姨夫的脸色立刻好转,高高兴兴的起身,“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你们等等啊,我去打个电话。” 趁姨夫出去打电话的功夫,陆离立刻安排魏竹和周锁明天去东郊去探听孤儿院发生什么事,他和顾澈到市局,找程实确认伍卫国的信息,这两件事目前对事务所来说都是大事。 十几分钟后,姨夫面色铁青的回来,“吃饭,吃饭,无聊的事今天不提。” 第28章 无间地狱(13) 第二天一早,四人分成两队分头行事,顾澈和陆离把车停在离市队两条街的地下停车场,十几分钟后,程实的身影出现,上车之后,发现顾澈和陆离对车窗做了一些调整,外面看不到里面,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在经历无数次线索中断之后,细节处做得越来越好。 “是省里的指示,”程实靠坐在车窗上,这样顾澈挂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完美的遮挡住他,“省里认为线索中断,有偶然的因素,但最主要是内部信息泄密。” 说到这里,三人谁都没有开口,到现在,就连程实自己都无法否认警队的问题,但找到这个问题,或者这些问题的进展非常缓慢,对方无疑非常狡猾,而且知道怎么把自己完美的隐藏在背后。 “找到有价值的视频信息吗?”陆离看一眼车窗外,停车场车来车往,似乎谁都没有留意这辆停在角落里,需要高超车技才能完成停车的车位。 “技术组目前复原的行车记录仪里,有四条有价值的信息,”程实的声音不高,他能说,就证明栾平是知道的,“和老伍见面的,确认是个男人,他在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虽然非常小心,但被一辆车的记录仪拍到他的侧脸,画面非常模糊,修复后只能辨认出他脸上有胡须,而且左脸上疑似有个疤。 另外,袁记云那天也去过明基购物中心,他的车停在地下一层,没有和老伍接触过,我们调用购物中心的视频,发现他是去见他的一个女同学,据那个女同学说,袁记云在追求她,那天是去送生日礼物,但她已经有男朋友,所以就婉言谢绝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袁记云和伍卫国的死没有关系,令顾澈几乎窒息的心有一丝解脱的感觉,“但商场的监控视频上,袁记云离开的时候是空着手的,他和女同学聊天后,和他离开明基购物中心,中间有二十多分钟空余。” “还有吗?”顾澈没有评价,自从他发现袁记云让三姑陷害自己之后,他一直在回避自己是被最信任的人陷害,“伍队被害的视频……。” 就在这时,程实的手机响起,程实一看号码,立刻接听,随即脸色大变,“我马上回来。” 推开车门时,程实顿住,他回身看看顾澈,“按你对袁记云的了解,你推测一下他有可能的行为轨迹,他们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画面,可能和老伍的被害有关。” 车停在明基购物中心b273号车位,这是袁记云当时的停车位,这个车位的对面就是扶梯,监控覆盖的区域,这说明他到这里的目的是正常,不需要掩饰的。 他的女同学在七楼的行政区,这是明基购物中心最高层,顾澈和陆离一边吸奶茶,一边观察女同学指认的谈话点,谈话点右侧七步左右,是一个紧急疏散门,根据疏散图,那个紧急疏散门通向购物中心的顶层。 顶层就是发现第五具女尸的地点,难道袁记云消失的二十分钟就是他发现顶层有人在布局? 顶层的风很大,许是因为曾经的命案,顶层不多的几个建筑上都贴着黄符,地上还有朱砂画符的痕迹,显然明基购物中心也很迷信。 在顶层走一圈,基本没什么地方能藏东西,顾澈沿着边缘向下张望,走完三面,在西北面,他看见二层的雨棚的夹缝间有一处突起,回身看过去,这里装着中央空调的主机,噪音很大,而且与边缘的位置很小,要藏身只能把身体缩起来。 陆离沿着顾澈的视线看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图,蹲下身,伸手在空调主机下细细摸索,却一无所获。 来到紧急通道口外,陆离尝试着想要看清那突起究竟是什么,顾澈左顾右看,他发现这里的紧急通道贴墙放置着两个临时的垃圾桶,这是商场的一层和二层人太多,为方便打扫卫生放置的,但发现尸体后,明基商场的客流降低,这两个垃圾桶没有使用的痕迹。 心中一动,顾澈轻轻一拉垃圾桶,一个白色的纸袋从垃圾桶中间掉落,顾澈捡起,纸袋里还有东西,立刻拿出证物袋把它装好。 “你们,”刚刚放进自己背的包里,一个保安推开门,看他手里拿着烟盒,似乎是想躲在这里吸烟,“这里没有厕所。” 回到车上,顾澈戴好手套,把纸袋里的东西取出,里面只有一台没有电的手机,接上车载的临时充电器,等待二十几分钟,手机终于开机,看着开机画面三姑和袁记云幸福的笑脸,顾澈不由有些心酸,他抚抚三姑的脸,希望他们在那边已经相遇。 用三姑的生日解开手机屏保,这台手机似乎刚刚被格式化过,竟然是出厂设置。 陆离立刻上网找到恢复格式化的攻略,花费四十几分钟,手机的数据恢复,但这似乎是台工作手机,里面的信息非常少,而且几乎都和工作有关,图片和视频也很正常,这不由更令顾澈和陆离奇怪,为什么袁记云要把它格式化扔掉? “他们还没回来,”此时已经回到事务所,负责去东郊的魏竹和周锁还没回来,顾澈准备开空调,他突然觉得有红光扫过自己的眼角,立刻看着陆离,正准备继续研究手机的陆离立刻停住,顾澈拿出周锁新添加的针孔摄像头探测器。 总共在一楼发现十七个针孔摄像头,几乎覆盖事务所的每个角落,二楼楼梯口设置的密码锁暂时阻止了入侵,只在楼梯上发现两个。 “我们回来了,”魏竹一肩的雪,冻得瑟瑟发抖,一边脱衣服同,一边扫视顾澈桌上的十九个针孔摄像头,“怎么回事?” 再三确认事务所没有异常后,顾澈拿来一盆水,把所有摄像头放进水里,又过五分钟,这才看看魏竹和周锁,“有人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在事务所里装了这些。” 抱着水杯取暖的魏竹伸头仔细看着水盆里的摄像头,“都是高端的针孔摄像头,有一半都是进口货,谁这么舍得?” 第29章 无间地狱(14) 顾澈、陆离和周锁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旁听魏竹在电话中怒吼自己的父亲,“你在我工作的地方装这些东西做什么?保障安全?什么安全?你才是我人生中最没保障的不安全因素?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你非得要搅黄了不可是吗?我妈?她让你干的?” 半个小时后,魏竹在与父母的争执中大获全胜,他挂断电话,陆离递一个冰淇淋给他,“我有个想法,你参考一下,你父母不一定是错的,咱们做私家侦探的,虽然不说刀头舔血,但危险一定会有,上次周锁的老婆担心他在外面乱搞装的监控器无形中帮我们一个大忙,但她只装从小区入口到事务所这条路,要不咱们办事处四周的监控也升个级?” 一边蹭饭,魏青松一边得意的吹嘘,“放心,咱家的安保公司的设备是全市最好的,而且是装在自己家,无论如何都会挑最好的,对了,这小凉菜味道不错,再来一份,给你妈带回去,她气得吃不下饭。” 幸好赵娟每次送饭都怕顾澈和陆离饿死,无形当中都会多送一份,刚好那份就给魏青松,让他带回家安抚老婆。 送走魏青松,和周锁入职时一样,顾澈、魏竹和周锁安装办公桌椅,陆离打游戏,四人一边劳作,一边交换一天所得,顾澈讲完当天的发现,魏竹放下手中的工具,“离哥,把手机给我看看。” 一无所得的陆离本想第二天找专业人士再检查一遍手机,看魏竹伸出的手,犹豫一会儿,还是把手机交给他,顾澈和周锁把办公桌安好,魏竹坐在桌子上开始鼓捣手机,就在周锁把座椅推过来时,魏竹把手机交给陆离,“有三个加密的隐藏文件,我明天一早带电脑来,五分钟就能解锁。” 的确是三个加密的隐藏文件,这家伙看上去不务正业,没想到还真有用,陆离把手机锁进密码柜,魏竹已经坐下,周锁给每人倒杯玫瑰花茶,“我们今天到东郊,也有一些收获,魏竹和我分别拍到一些东西,你们看看。” 那是一处荒废的房屋,占地面积中等,半融的积雪虽然掩盖一部份痕迹,但蔓生的枯草间的残垣断壁有明显火烧的痕迹,当初的火灾一定非常严重。 陆离的手在点到一张照片时停住,然后他慢慢的把那张照片放大,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怪兽,手法稚嫩,似乎来自孩子的手笔,但怪兽身后的翅膀栩栩如生,和天使之翼案的翅膀几乎一样。 把照片传递给顾澈,顾澈立刻把两个图案进行叠加,虽然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重合,但这重合率绝对不是巧合,在这张照片做好标识,陆离单独存档后继续向下看,在下张照片时,陆离和顾澈同时深吸一口气。 那是一个头戴荆棘王冠的洋娃娃的图像,穿着布裙,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似乎在乞求,又似乎在祷告。 草丛女尸案的每具尸体上都戴着树枝编织的王冠,但程实并没有提供过照片,顾澈和陆离只能在记忆中将它们和这个图像叠加,但草丛女尸案吸引人注目的要素实在太多,尤其是上元那一通五行的说法,顾澈和陆离都无法肯定这两者是否一致。 “找蔡厅要?”顾澈看着程实,“只要树枝头冠的照片?” “暂时不行,”陆离看着照片沉思一会儿,“他虽然整天笑呵呵的,看去上可靠,但其实滑不留手,省厅已经暂时搁置那两件案子,这样有风险而且敏感的事,他肯定会汇报的。” 又想一会儿,陆离看着顾澈,“我找二叔。” 五分钟后,陆不闻果然把王冠的照片传给陆离,和顾澈预想的一样,只有那个王冠,顾澈正在匹配,蔡亮的电话已经打给陆离,“陆离啊!你要东西怎么不直接和姐夫说,非要惊动我老丈人?” “要什么东西?”陆离的反问没有一丝犹豫,和往常说谎一样,脸不红,心不跳,就连语气都没有一丝异常,“二叔打着我的旗号冲你要东西?什么东西?” 蔡亮在电话里打两个哈哈,又胡扯几句才挂断电话,顾澈已经完成王冠的匹配,一个抽像画,一个实体,匹配的重合度只有百分之三十七,陆离眨着眼睛,“我们明天重新去拍这张照片。” 说完,他把这张照片存档,又继续向下看,其他照片似乎没什么价值,就在他翻过几十张照片时,魏竹看着周锁,“琐哥,那张树林的照片你删了?” “没有,”周锁摇摇头,“那张照片那么诡异,我不可能删,应该还没到。” 听他们这么说,陆离就特别小心的翻看,结果所有照片翻完,都没看到他们说的树林的照片,周锁有些着急,“竹,你看看你的手机,我当时隔空投递过给你。” 魏竹一愣,“你什么时候隔空投递给我?”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转身看着陆离,“从头再看看?” 这一次,陆离翻得很慢,几乎每一张都认真看过,直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找到魏竹说的树林照片,而魏竹的手机也的确没有接到隔空投递照片的记录。 眼看周锁和魏竹就要争执,顾澈低声说,“有人跟着你们,那个人很有可能中途截住锁哥投递的照片,我们现在得马上去东郊,否则,我们想看的东西什么都留不下。” 凌晨一点二十赶到东郊时,那里已经烧成一片火海,附近的村民和消防队正在救火,远远的注视着火场,顾澈好容易才开口,“回去吧!” 回到事务所已经接近四点,魏竹和周锁很沮丧,顾澈和陆离被人截胡已经习以为常,顾澈温和的对魏竹和周锁说,“没关系,也许是巧合,无论如何,我们有两张照片,就有深度追查下去的必要。” 在客卧睡到早上九点,魏竹回家取回电脑和一些必用品,顾澈、陆离和周锁准备重新再看一遍照片,魏竹推着两个大箱子进来,脸色惨白,“我姨夫,半个小时前去了,车祸。” 第30章 无间地狱(15) 一个多小时后,魏竹终于解开其中一个隐藏文件的密码,他正准备说话,却看见陆离和顾澈都示意他噤声,只是让他把文件保留在电脑中,然后继续解锁第二个。 顾澈和周锁收拾着东西,魏竹解开第二个隐藏文件时,他们已经将必用物搬上车,就连魏竹的两个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也搬到车上。 整个事务所无声无息的在当天下午两点搬到顾澈的爷爷家,除电脑外,其他东西都放在车上,直到进入餐厅,在餐桌旁坐下,陆离才开口,“从今天开始,所有重要的事都在这里讨论,一定有人在暗中监控我们,否则你们才去东郊,对方立刻就赶去扑灭证据。” 魏竹打开电脑,似乎准备讲解两个隐藏文件,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晚点说,我们先吃饭。” 无声的把外卖摆放在餐桌上,一人捧一个饭盒,周锁犹豫一会儿,放下饭盒,“有件事,我一直没说,这件事表面上和我们在查的事没关系,但我总觉得有的事不是偶然发生的。” 好奇的看着他,周锁一脸严肃,“上次老家伙找我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吃一口饭的陆离看一眼周锁,“他问你事务所的事?还是案子的事?” “不是,”周锁站起身,解开外衣,露出腰间系着的名牌皮带,“老家伙赞扬我一通,然后送了我这个东西,我在想,我们的行踪暴露,是不是和它有关?” 魏竹只用一分钟就把皮带分解,果然在皮带扣里,有一个很小的追踪器,对视一眼,周锁气得满面涨红,眼看他就要发作,顾澈示意他冷静,然后让魏竹把追踪器装回皮带扣。 陆离已经拆开皮带,皮带的夹层里也有三个微型设备,就连魏竹都不知道是什么,顾澈拿出一个证物盘,把东西装好,又让魏竹在院子里挖个坑,埋进坑里。 “这些东西很先进,我们的仪器扫不出来,”顾澈一边吃饭,一边说,“你也不用生气,花爷和杨氏有或明或暗的关系,他和张逊也有联系,也许和案子也有关系。” “我怀疑花小娜知道他爸干的事,”周锁脸色非常难看,“她经常把皮带拿去保养,说要这是她爸第一次送我礼物,一定要珍惜,是不是给这些东西充电?” 其实刚刚拆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些东西都是微型的,如果不经常充电早就失效,只不知道花小娜是知情,还是被她父亲欺骗。 “锁哥,”顾澈对周锁微微一笑,“现在发现信息是怎么泄露的,我们反而更好防范,我觉得花姐肯定是被骗,你想想,花爷是她爸,对她又特别好,无论花爷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你不用为这些小事伤害夫妻感情,你再不吃,我们要吃完了。” 周锁别别扭扭的吃完饭,魏竹已经解开第三个隐藏文件,收拾完餐桌,魏竹已经把文件投影在墙上,才点开第一个隐藏文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画面出现的,竟然是几个人把第五具尸体吊到半空的视频。 “魏竹,”顾澈连声音都在颤抖,“把画面的清晰度调高一些。” “等一下,”周锁突然起身,他跑到屋外,等他再进屋时,浑身上的衣服,包括鞋子都换成新的,“行了。” 清晰度提升之后,可以看见是五个戴着面具的人,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两个人架尸体,两个人堆土,一个人提着桶,小心翼翼的把桶里血倒进土里。 七秒的视频,看得四人浑身发冷,第二个视频女尸已经架好,只是还没升到半空,五个面具人各拿一根棍子在混着血的土上拨弄,顾澈和陆离能猜到他们是在画羽化升天符。 第三个视频里,现场已经布置完成,一个面具人转身向这边走来,袁记云似乎压低身子,画面则完全黑下去。 三个视频加在一块儿不到一分钟,顾澈和陆离从视频的角度推测,袁记云置身的位置是那五个人的视线死角。 “魏竹,”陆离盯着三个视频几分钟,“你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查出这手机有没有第二个微信或者通讯软件,“我猜,这三个视频袁记云一定外传过,而且对方让他把手机格式化后不要留。” 魏竹在电脑上操作时,顾澈和周锁稍微调整餐厅的格局,让它变成适合办公,下午四点,似乎花爷已经意识到信号丢失,周锁的电话不停响。 强忍着怒气,周锁接起电话,花小娜却很着急,“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摔水里,”这是陆离教周锁的说辞,他和顾澈都认为花小娜是受花爷的欺骗,“刚刚洗完澡,有事?” “没有,”花小娜的声音平静下来,“就是问你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不回,”周锁仍在气头上,却发现顾澈和陆离一起怒视着自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一定会引起花爷的怀疑,“要帮新同事弄好办公桌椅,还要迎新,一块儿喝酒,晚上晚,我就睡在事务所,明天回去。” 听着花小娜叮嘱几句挂断电话,正浏览新闻的陆离一字一句的读出声,“今早七点一刻,本市着名企业家白佳文在晨练时,不慎被一辆货车卷入车底,紧急送医后不治身亡。” “他是我姨夫的朋友,”魏竹没有回头,两台电脑同时开工,屏幕不住向上翻动,显得非常忙碌,“和我姨夫一块儿遇到的车祸,我妈不让我回去,她说我犯冲。” “着名企业家?”陆离加重语气,“也是做疫苗的?” “不是,”周锁摇摇头,“白家是做物流的,生鲜和疫苗的冷链运输,白佳文身体不好,公司是他弟弟白佳武在经营。” 身体不好?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不知道本市有多少“身体不好的”企业家将张逊奉上座上宾。 “魏竹,”顾澈把火锅汤底小心翼翼的倒进锅里,再顺手打开电磁炉的开关,“你姨夫既然已经去世,你姨帮他续命的方法能说吗?” 第31章 无间地狱(16) 忙到凌晨,魏竹终于成功从那台格式化过无数遍的手机恢复出一些数据,除那三个视频外,勉强恢复出十一个历史文件,但都有损坏,打开之后,都一些乱码,完全没有价值。 陆离断定这三个视频袁记云一定外传过,否则他绝对不会丢弃这台手机,他认识玄清,也就是张逊,无论玄净是不是玄清的师弟,玄清知道羽化升仙符,就一定脱不了干系。 而和周锁到明基购物中心的顾澈却空手而归,那个突起是雨棚的一个衔接点,因为质量差,施工方重新做过修复。 手头的线索只剩魏竹的大姨,陆离决定由魏竹当说客,第二天一早就去拜访魏竹的大姨,刚刚才商议定,魏竹就接到魏青松的电话,“魏竹,快到市医院,你大姨自杀了。” 赶到医院时,只看见哭成一团的金家人,看样子没能救回来,顾澈和陆离坐在车上,远远的看着悲伤的人,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认为,那场车祸绝对有猫腻。 电话找到程实,他的声音透着疲惫,“视频已经修复完成,现在确认对老伍下手的不是袁记云,有价值的画面不多,那个人经过消防设施的时候,脸印在玻璃上,但清晰度实在太差,左脸上有一块阴影,无法辨认是胎记还是灰尘。” “程实,我们找到三个很短的视频,”陆离和顾澈商议过后,决定还是把视频交给程实,一方面是视频已经是过去完成式,从视频上,完全看不出那几个蒙面人的身份,另外则是最大程度的保护魏竹的家人,“是从袁记云丢弃的手机上发现的,和草丛女尸案有关。” “来队里吧!”程实似乎非常疲惫,“我去向栾局汇报。” 才进市局大门,就感觉氛围不对,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省厅,所有人都似乎刻意避开他们一样,和几年前顾澈被查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有陈栋没有变,看见顾澈,立刻从办公室里出来,“程实找你们?” 把买的水果和烟递给陈栋,“师父,我们来找程队问问伍队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顾澈,”程实站在走廊尽头栾平办公室门口招手,“陈主任,不好意思,这两个家伙在队待的时间越短越好,先把正事儿办了你们再叙旧。” 和陆离先后走进栾平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栾平办公桌后面的信号干扰器,陆离上前一步,把手机放在办公桌前,“我们昨天到明基购物广场去看过,根据袁记云的行动踪迹,发现了这个,我们自己想办法恢复一些数据,最有价值的就是三个视频。” 站在栾平身后,程实才看几秒脸色就变了,“那段时间,明基购物广场屋顶为方便装修,他们把所有监控都暂时拆除,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查到。 痕迹专家几乎把所有的可能的路线都查过一遍,至今没有分析出这些人是怎么把尸体运输到屋顶的,我们也想过是不是混在装饰材料里,现在看来,其实很简单,这五个人架着身后有支撑的尸体进入电梯,再从应急通道上顶楼。” “让他们重新检查电梯里的监控,”栾平看完三个视频,气得浑身发抖,“妈的,咱们都是老江湖,被人耍猴一样的戏耍。” “栾局,”顾澈心平气和,“昨天早上七点发生一起车祸,本市两位着名的企业家同时葬身车祸。” “什么意思?”栾平把手机交给程实,瞬间平静下来,极度难看的脸色浮出一丝警觉,“谋杀?” “我们是这么怀疑的,”顾澈看一眼陆离,示意他接话,“我们查到一些东西。” 陆离将魏竹姨夫的事和盘托出,也把东郊孤儿园的两张照片发给栾平,听完陆离的讲述,栾平的脸就像冻僵了一样,半分钟后,他才艰难的开口,“你们怀疑他们把孤儿的命渡过这些有钱人?” “栾局,”顾澈很有默契的接过话头,“我是学医的,从我的角度来看,借命这样的事实在太无虚无缥缈,我的猜测是,有人在用孤儿的器官进行非法移植。” 顾澈和陆离清晰的看见栾平和程实的身体瞬间僵住,作为警察,什么样奇怪的事都遇到过,什么极极恶的人都碰到过,在一次又一次被人性的极恶磨砺过后,内心早已坚硬如铁,唯一只有对孩子存有一分柔软,更何况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有多大的把握?”几分钟栾平再开口,反而平静下来,眼神决绝,有一种要撕破什么东西的决绝,“哪怕只有两成,我们也要追查到底。” “给我们三天,”陆离平静的和栾平对视,“他们把所有相关的人都灭了口,但有的证据,他们无论如何也消灭不了。” “你们去,”栾平霍然起身,“这一次,哪怕是万劫不复,也要查出真相,要我做什么?” 敏感的觉察出栾平话里所指,顾澈微微一笑,“陆离在帮蔡厅手机充电的时候看过司徒花的尸检报告,初版的尸检报告里明确写着她的子宫丢失,但终稿的尸检报告里却没这句,草丛女尸案的尸检也是由省厅法医组负责,如果可能,能不能由第三方进行第二轮尸检?” 重启一个被省厅暂时搁置的案子有多大的风险和压力可想而知,栾平只沉默十几秒,“我立刻去省厅见蔡厅,在那之前,能不能说出你们的设想?” “第一个视频里,”顾澈指指程实手里的手机,“那些人在架女尸的时候,我发现她腹部有一道伤口,通过那道伤口,可以取下肾脏。” 栾平的眼睛猛的瞪大,“你的意思是……。” “有人通过迷信隐藏真实犯案的目的,”顾澈慢慢的说着自己和陆离的猜想,“天使之翼案的确是迷信,但被证实没用之后,他们采用更为直接的方法为自己保命,那就是摘取受害人健康的器官。” “有多大把握?”栾平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是否能说服蔡亮至关重要,“你们的猜测有多大把握?” “不到一成,”顾澈很诚实的回复栾平,“视频非常模糊,我和陆离反复的研究都无法确认是不是真的肾脏摘取的伤口。” 第32章 无间地狱(17) 目送着身穿警服的栾平带着程实坐车离开市局,顾澈对站在办公室窗边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陈栋挥挥手,和陆离跳上车,陆离深吸一口气,“走吧!栾局和程实去打仗的同时,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 坐在金氏董事长宽大的办公室里,顾澈和陆离毫不退让的和魏竹的母亲,金氏的实际掌门人金青黛对视。 “你们让魏竹带你们来见我,就是追问我这个问题?”金青黛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如果不是魏竹,想必顾澈和陆离已经被保安架走,“你们凭什么认为……。” 顾澈默默的把手机里魏竹姨夫的病历报告推到金青黛面前,“这是姨夫的病历报告,他的肾脏和肝脏都做过移植,我是医生,我知道就算再有钱,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同时发现匹配的肾源和肝源有多困难,更何况他在两年内做过两次肝脏移植。” 金青黛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顾澈收回手机,“我们不想为难你,但我想告诉你,他的移植源是东郊孤儿院的孤儿。” 金青黛霍然起身,脸色惨白,“不可能。” 陆离把自己手机上那个头戴荆棘王冠的图像推到金青黛面前,“这是魏竹和周锁冒险到东郊孤儿园拍下来的,这是孤儿院的孩子画,他们祈求的是什么?” 尽管竭力的克制,金青黛仍然忍不住浑身发抖,魏竹立刻上前扶住她,让她坐在椅中,一直站在她身边,“妈,你再想想大姨自杀前有什么异常?” “我前天在医院陪她,”金青黛眼神有些呆滞,“她的一个手机放在我这儿忘记拿回去,竹儿,你帮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感觉上,金青黛的精神有些崩溃,陆离立刻示意魏竹叫魏青松来陪她,自己和顾澈退到屋外,几分钟后,魏竹拿着一台手机出现。 走进会客室,魏竹轻易的解开手机密码,手机里都是中年妇女热爱的app,点开相册,里面都是中年妇女热爱的自拍和视频。 快速的浏览,魏竹的手停在一个做道场的视频上,“这就是锁哥说的树林的照片,你们看。” 难怪周锁会觉得奇怪,因为那个树林被人为的修剪成一对羽翼的形状,就像上元说的,左侧的羽翼翅尖向上,右侧的羽翼翅尖向下。 点进去,是在孤儿院的遗迹做的一场盛大的道场,排场绝对不比司徒花的小,甚至超过司徒花,因为张逊,不,玄清道长身穿道袍,似乎在亲自主持,陆离突然伸手指着最左侧的一个人,“这个人,和明基购物广场地下停车场的那个人好像。” 陆离没有看错,顾澈激动起来,陆离伸手按住他,“别急,再看看。” 只有那个镜头,但绝对不会错,就是那个和伍卫国见面的人,顾澈恨不得跳起来马上去青云观把张逊抓起来。 被叫进金青黛的办公室里,她的办公桌上堆着两个牛皮文件袋,极具年代感,两个文件袋都用黄色的符纸封印着,金青黛嘴唇都在发抖,“这是魏竹的大姨放在我这里的,我从来没有打开过,你们看看是什么?” 一生要强的金董事长,不知因为恐惧还是愧疚,此刻看上去无比的虚弱,阅人无数的陆离认为她的确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转头看一眼魏竹,魏竹拿起裁纸刀,“妈,如果你受不了,让我爸送你下去休息。” “我受得了,”金青黛强行振作自己,“我和你爸都是修行的人,如果他们真的犯下这样的恶业,一定会被打进无间地狱的。” 听她这么说,顾澈和陆离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杨瑞标注的那句:如是等辈,当坠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 文件袋里,是移植肾脏和肝脏给魏竹姨夫四个孩子的资料,最大的年龄十六岁,最小的年龄十岁。 “畜生,”魏青松一拳砸在办公桌上,用力太大,拳头立刻飞出血来,“亏得老子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竟然干出这么畜生的事。” 比他更愤怒的是顾澈,作为医生,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失去器官对于孩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浑身就像浸进冰水一样,手机不停的响,陆离掰开他僵硬的手接起电话,程实的声音很兴奋,“蔡厅已经得到省委批示,由第三方尸检机构对草丛女尸案的五具尸体重新尸检。” “程实,”陆离的声音很冰冷,也很缥缈,“我们发现一些东西,我会发给蔡厅,你和栾局提醒他查看。”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被持枪的武警“护送”到省厅,也许是蔡亮的缘故,陆离和顾澈被关押在同一个房间,由蔡亮亲自负责询问。 身穿警服的蔡亮有些陌生,他悄悄给陆离和顾澈一人一杯奶茶,“老爷子带来的,他柱着拐杖坐在外面,谁劝都不理。” 常规的询问完毕,蔡亮开始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发现这案子的?或者说,你们是怎么推测出这是非常的器官移植的?” 顾澈微微的颤抖着,陆离当着所有警察的面伸手紧紧握着顾澈的手,直到他冷静下来,顾澈抬眼看着蔡亮,“开始的时候,我们的确被误导了,认为这就是神棍骗钱的招术,天使之翼案里那八名受害人被借去的命数,还有那八个玻璃瓶子,我们都认为布阵的人就是想用邪法帮人借命。 但上元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我,他说,那个回春阵其实没用,因为人死之后能量就已经消散,既然人死之后能量消散,那么他们的生命也跟随能量一块儿消散,为什么布阵的人还要那么大费周章?” 蔡亮的眼睛一亮,他似乎被点醒一样,情不自禁的重复,“是啊!为什么?” “因为布阵的人要让人相信,他的道术是有效的,”顾澈有些悲悯的看着蔡亮,他那种仿佛看着尸体的眼神令蔡亮毛骨悚然,“他通过装神弄鬼吸引大众的注意,这样才能掩盖他真实的、更大的罪恶。” 第33章 无间地狱(18) “你的意思是?”蔡亮犹豫一会儿,仍然问出口,“他明知杀那八个人是没用的,但他仍然杀了那八个人?” “是,”顾澈斩钉截铁的回,“所谓借到十三年的寿数其实是假的,也许让他帮忙的人真的转危为安,就算那个人死掉,布阵的人也有说辞,例如说上元说他师父说过,被邪阵借不命是因为怨气太重,或者另有业报,折损寿数。” “妈的,”蔡亮不知道在骂谁,胖脸上伪装出庄严的神情立刻破功,如果不是当着下属的面,还不知道他有多少污言秽语喷涌而出,“这些骗子。” “那个什么羽化升仙符,”顾澈说到这里停顿一会儿,“其实也是噱头,他们真实的目的,是那五具尸体里的器官,五具尸体,能够摘除多少主要器官?” “她们的尸体是空的,”蔡亮下意识的回复,突然醒悟自己在问询,不由有些尴尬,可是所有的警察显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全神贯注的聆听顾澈的分析,“现在第三方在检测,她们是为尸体防腐被摘取的器官,还是……。” “生前被摘取的,”顾澈没有犹豫,“只有人还活着的时候摘取器官,器官才能用于移植,人死之后一个小时之内,器官会因为失血陆续死亡。” 这是顾澈的专业,他的回复令所有人面色一变,活着就被摘取器官?而且是所有关键器官? “请第三方检测机构认真检测她们的眼睛,”陆离和顾澈的手紧紧相握,似乎这样才能相互给予对方勇气与温暖,“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蔡亮回身看一眼,立刻有警察出去,很快回来,对蔡亮点点头,蔡亮没有催促顾澈和陆离,沉默着等几分钟,顾澈才继续开口,“我们猜到和器官移植有关,其实是见到魏竹的姨夫,魏竹说两年前医生已经让他准备后事,但他又奇迹的活过来。 我们和他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在吃药,硫唑嘌呤,那是肾脏移植后,最广泛使用的抗排异的药,我让魏竹给我他的病厉,确认他做过移植手术,本身器官移植在正常的途径是可以做的,但他做过一次肾脏、两次肝脏移植,要匹配合适的肾源和肝源本来就非常困难,更何况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然后魏竹的姨夫在吃饭的时候,因为愧疚说起东郊的孤儿院,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所以是魏竹和周锁去做的调查。 我和陆离在明基购物广场发现袁记云丢弃的手机,里面有三个简短的视频,其中一个,凶手在架起女尸的尸体时,我看见女尸的腹部有一条伤口,那条伤口没有缝合,虽然不清晰,但那是专业人士才能切出的伤口,如果是做手术,伤口不可能不缝合,没有缝合的原因,就是没有必要,因为器官被摘取之后,这个女人不可能再活。“ 说到这里,顾澈再次停下,所有警察都听得入神,顾澈深吸一口气,“直到这时,我和陆离才意识到有可能,就算这种可能不是很大,但真正让那些人花代价得到续命的,是受害人的器官。” “我有个疑问,”有个警察突然开口,“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些尸体公之于众呢?他们暗箱操作就行。” “这应该和受害人的身份有关系,”陆离看一眼在场的众人,“那五具尸体中,一定有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会给凶手引起巨大的麻烦,他不得不把尸体公之于众,引起社会的高度关注下,他站在无影灯下,他如果暴露,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会同时暴露,这样,对方就会投鼠忌器。” 没有人再开口,他们都知道五名受害人的身份,听陆离这样分析,已经有人猜到身份特殊的受害人是谁,直到现在,受害人的身份没有公布,也是担心引起社会过于高的关注。 “你们通过魏竹的姨夫说的话,就猜到他的器官源来自东郊孤儿院?”又有警察询问,“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这两个案子有关系呢?” “当时我们并没有肯定,”陆离解释,“周锁和魏竹拍到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是长着翅膀的怪兽,那对翅膀是道家升天的羽翼,另一张照片上,是穿着裙子,头戴荆棘王冠的女孩子跪地祈祷。” 立刻有人接口,“天使之翼案的翅膀和草丛女尸案的女尸造型?” 没人回复他,此刻问询室的沉默震耳欲聋,蔡亮等待十几钟,环视一周,“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此次询问就暂到这里?” 出门就看见陆离的爷爷,还有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老太太,看衣着极为简朴,但她显然和陆老爷子极不对付,隔得那么远,都能感觉到火药味十足。 “外婆,”蔡亮听陆离张嘴,这才意识到这是陆不识前妻的母亲,也就是陆离的亲外婆,“爷爷,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老头儿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回复,一堆人已经涌到他们跟前,蔡亮一眼看见两个便装的军区警卫,一边一个,护着老头儿老太太离开。 “怎么回事?”蔡亮压低声音问陆离,“你外婆也有警卫?” “我婆和我爷以前是战友,”陆离仍然和顾澈手牵着手,“我妈是我婆唯一的女儿,我婆一直认为是我爸害死了我妈。” 战友?蔡亮想到陆老爷子的江湖地位,忍不住八卦,“你婆怎么没住在军区?” “我大舅照顾她,”陆离一边说,一边牵着顾澈的手向前走,“不知道她怎么到……。” “陆离,”蔡亮一见说话的人,立刻下意识的立正敬礼,那人看他一眼,“你婆叫你。” 注视着陆离和顾澈的身影消失,蔡亮转身看看栾平,“我怎么觉得老太太是我家老头儿叫来的,我家老头儿担心什么?” “有人利用陆离再做文章,”栾平眯起眼睛,“看样子三年前,陆老爷子已经发现自己被人利用,这一次,他要借助更多的力量压住那股黑暗势力,让我们的案子能够继续查下去。” 第33章 无间地狱(19) 蔡亮和栾平聊几句,转身正准备回办公室,却看见一个高材高大的男子大步走进大厅,蔡亮一愣,随即浑身上下都涌出一股春风,满面笑容的迎上前去,“爸,你怎么来了?” 陆不闻还没回话,就听见会议室传来陆博文的声音,“你这什么意思?让陆离忍了?” 会议室里沉默一会儿,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没你这样窝囊的儿子。” 陆不闻看一眼蔡亮,“陆离的外婆也来了?” 默默的点点头,陆不闻脸上立刻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但凡我说句陆离的不是,就是男子单打,不知道章季风今天说什么,这男女混合双打可不好受。” 嘴里感叹对方的不易,眼睛却闪烁着孩童般快乐的光,守在办公室外面的两个警卫员已经战略性撤退到安全区域,听见陆不闻的声音,神情复杂的看他一眼。 几分钟之后,章季风垂头丧气的走出会议室,一眼看见陆不闻 ,立刻振作精神,陆不闻正准备嘲讽几句,陆博文的声音已经传出会议室,“老二。” 也许有前车之鉴,陆不闻进去之后,会议室里始终悄然无声,章季风气恼莫明的站在大厅外吸烟,一个军装的青年匆匆赶来,站在他身边,和他低语几句,他气恼的看一眼青年,却看见陆不闻也沮丧的走出办公楼。 看上去这位也没能讨得了好,蔡亮小心翼翼的迎上前,一眼看见陆离和顾澈走出会议室,立刻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大舅,二叔,”陆离分别和章季风和陆不闻打招呼,又看一眼青年军官,“大表哥。” “陆离,”章季风板着脸,看样子是准备教训陆离,蔡亮从敌我局势分析,他能获胜的可能性不高,目前陆不闻的立场不明,自己也不方便明确支持陆离,“你没事多说说你外婆,她血压高,别动不动就发火。”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陆离明显不高兴,“大舅,你应该反思自己为什么把外婆气出高血压。” 这是陆离,蔡亮强压着笑,视线扫过,所有人见势不妙,已经撤退,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雪地上几只鸟,章季风气得要命,“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舅舅。” “正因为你是我舅舅,才不应该随便委过于人,”陆离寸步不让,从他嚣张的态度可以推测,即使是在自己母亲那一系,陆离也是称王称霸成为习惯,“我婆骂你,你现在要怪我?” 来不及回话,陆不闻已经看见警卫员陪着陆博文和老太太走出大门,立刻干咳一声,示意章季风注意,然后换一副亲切友好的神情,“陆离啊,你的事我们知道了,放心,我和你大舅都会帮你的。” “没有拿到结果,就别吹牛,”陆博文横一眼陆不闻,“陆离啊!天气冷,多穿点儿衣服,蔡亮,陆离他们的这桩案子,如果政策允许,你到家里来给我细说说。” 从来没入过陆博文正眼的蔡亮突然得到恩宠,立刻受宠若惊,来不及表衷心,陆博文又补充一句,“可别像有的人,只会吹牛,要干实事,懂吗?干实事。” 这下蔡亮不敢再接话,一脸含蓄的笑,把陆博文送上车,回过身,老太太坐在车里,从车窗里伸出手牵着陆离,不知在叮嘱他什么,看得出陆离在母亲家也极为得宠。 好容易送走老头儿老太太,陆不闻和章季风对视一眼,各自上车,青年军官对陆离微微一笑,“放心,奶奶交待的事,爸爸无论如何也会做到的。” “大表哥,你告诉大舅,阿婆让他做的事,他不用操心,”陆离眯着眼睛,“但我需要他帮我个忙,我晚点会电话他。” 青年军官上车后,车子发动离开,陆不闻看一眼陆离,“我回去等你通知?” 听听这酸溜溜的语气,就知道他对陆离挟天子以令诸侯极度不满,但是敢怒不敢言,蔡亮站在他身后,竭力的管控自己的神情。 “爷爷来之前,我发过信息给你,”陆离习以为常的看一眼陆不闻,“你没来得及看信息?” 看一眼手机,陆不闻脸上立刻浮出笑,转身上车,又不放心的放下车窗,“蔡亮,老爷子交待你的事,你可别忘记。” 乐呵呵的答应,目送陆不闻远去,蔡亮呵口气,转过身,对陆离和顾澈挤出一个笑,“今天问询已经结束,我让他们给你们准备好休息的地方,先休息。” 在高度戒备的酒店,陆离和顾澈看见同样结束问话的周锁和魏竹,两人都莫名兴奋,显然他们觉得自己能参与这样的案子,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有价值的。 来不及说话,周锁和魏竹已经被“礼貌的”送进各自的房间,也许是蔡亮特别交待过,跟着陆离和顾澈的警察一直没有说话,同时默认陆离和顾澈同一个房间。 简单的梳洗过后,顾澈和陆离正准备上床休息,毕竟从商议好要把案子上的幕布全部揭开到现在,他们就没认真合过眼,现在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下,安全是有保障的。 房门轻响,顾澈立刻拉着陆离扑倒在地,一分钟后,就听走廊里杂乱的脚步声,蔡亮一脸紧张的推开房门,看见顾澈和陆离从地上抬起头,这才放下心来,“狙击枪,人已经抓到,这里不能住,马上转移。” 转移的地方,是军区招待所,执勤的都是荷枪的士兵,里面三层岗哨,这应该是最高级的安保,所以令蔡亮火冒万丈,又敢怒不敢言的是,顾澈和陆离拥被高卧,自己则轮番被陆不闻、陆不识、陆不见电话问候,最后一个电话是陆离的奶奶,一向温和有礼的老太太语气极为不满,话里话外都认为蔡亮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孙子。 恨恨的坐在桌边,一边啃陆博文让人送来的鸡腿,一边说最新的尸检报告,“和你们猜的一样,那具女尸,所有的关键器官都被摘除,这些受害人,年龄在十七至二十一岁,身体健康,私生活干净,没有任何家族遗传疾病,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第34章 无间地狱(20) 翻看完所有尸检报告的顾澈看看陆离,“所有女孩子的眼睛角膜都是完好的,她们没有遭受过侵犯,凶手是个行家,麻醉剂的量非常精准,刚刚好让女孩子们失去抵抗力,又不会对她们的器官造成影响。 她们身体上的切口都很标准,双肾、肝和心脏都是活体摘除,其中一个女孩子是熊猫血,她的器官只能用于熊猫血的患者。” 蔡亮一拍大腿,“刑侦专家就是沿着这条线索在追查,全国所有正规医院的熊猫血器官移植患者的清单都在进行匹配。” “这个女孩子,”陆离盯着蔡亮的眼睛,“就是我们猜测,身份比较特殊,凶手不得不把一系列凶杀案公之于众的那位吧!” 沉默一会儿,蔡亮点点头,“她的身份很特殊,是年纪最小的受害者,是飘浮在湖面上的,但尸检报告认为,她是第二个被害的。” “她被害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熊猫血,”陆离从顾澈手里接过尸检报告,“我奇怪的是,熊猫血虽然罕见,但要找到合适的匹配者并非不可能,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她?” 这个问题在找到凶手之前没有答案,就像那个羽化升仙符一样,前面铺垫得如此轰轰烈烈,最终发现只是一个幌子,神棍也有被人利用和欺骗的一天。 “张逊抓到了吗?”顾澈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还有他的师弟,玄净。” 又是一阵沉默,久得顾澈和陆离都认为蔡亮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没有玄净,或者说,玄清和玄净就是一个人。” “精神分裂?”顾澈立刻脱口而出,“他为了保全自己善良的一面,分化出邪恶的人格?” “精神专家还在评估,”蔡亮放下手里的鸡骨头,“这也是今天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他要求见你们。” 停顿一会儿,蔡亮再次开口,“其实玄净的人格一直没有出现,是张逊自己说的,他的师弟就在他身体内,精神专家无法让玄净显现,认为你们见他,也许有机会。” 坐在铁桌后的张逊梳洗得很干净,半长的头发整齐的挽着道士髻,羽绒服整齐的叠放在桌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白净的脸上冷漠而疏离。 “是你们发现的?”张逊的声音带着一丝邻省的口音,但并不明显,“他们告诉我,是你们首先发现的羽化升仙符。” “我们没有看懂你的符,”陆离拿出几张让蔡亮准备好的照片,先把天使之翼案的翅膀照片放在桌上,“我们最先看到的是这对羽翼,三年多前,我还是律师的时候,我认为它是西方天使的翅膀,直到最近,有位道士才告诉我们,道门中人升仙称为羽化。” 张逊面上露出一丝讥笑,他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但陆离放上第二张照片,“这是我们在东郊的孤儿院发现的,是长着翅膀的怪兽。” “那不是怪兽,”张逊再次开口,“它叫白泽。” 与张逊对视一眼,“白泽是瑞兽,它的翅膀出现在凶杀案的受害人的身后,这说不通。” “道家的升仙之术,是你这样的人无法理解的,”张逊冷笑起来,似乎不屑于和陆离讨论,“它是白泽。” “玄净在墙上画下这只瑞兽的时候,”顾澈突然开口,“你在做什么?” “嘘!”张逊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他的身体似乎痉挛了一下,平静下来之后,脸上出现童稚的笑,“别告诉我师哥,他不知道是我画的,你手上另外一张画,也是我画的。” 三个精神专家兴奋的起身,“出现了,第二人格。” 蔡亮却紧张的盯着陆离和顾澈,他感觉陆离和顾澈和自己同样紧张,毕竟出现的是邪恶的人格,一切的恶都是他完成的。 “你为什么画在墙上?”顾澈的声音很温和,仿佛和一个孩子在对话,带着一丝诱导,“你悄悄的画,不想让你哥知道,是因为他知道之后会生气?” “我画下白泽,是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玄净眨着眼睛,显得很委屈,陆离拿出一盒巧克力,默默的递给他,玄净双手拿起,“她好可怜啊!我想,也许我可以让她升仙,我就让白泽来引导他。” 这是大恶似善吗?所有人注视着玄净笨拙的剥开巧克力糖纸却不吃,而是一颗又一颗的剥开,直到所有巧克力全部都剥完,他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哥哥说,我们要引导他们进入仙境,白泽,就是引导他们进入仙境的瑞兽。” “这个符,”陆离小心翼翼的把羽化升仙符展示给玄净看,“是你发明的吗?” “是的,”玄净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头,“哥哥一直很苦恼,他说那些女孩子不应该死,即使死,也不应该死得那么丑陋,她们那么美好,经历兵解升仙,实在太过丑陋,我就画了这道符给他,告诉他,只要把这个符贴在女孩子的脚下,她就能顺利的兵解升仙。” “你和你哥经常聊天吗?”顾澈继续问,“都聊些什么?” “他不让我出来,”玄净有些委屈,“他说这个世间太黑暗,太可怕,他们会伤害我,我看见他们兵解那个女孩子,我怕得睡不着,躲在墙角发抖,哥哥就不让我出来。” 说完这句话,张逊的身体又开始痉挛,恢复平静后,他脸上稚气的表情消失,而是有一丝困惑,随即抚着自己的头,“对不起,我一定是太困,我想睡一会儿。” 走出审讯室,陆离对迎上来的蔡亮说,“我感到,有人知道张逊的病,无论是白泽,还是羽化升仙符,都是有人趁玄净的人格出现时,引诱他说出的升仙方法,玄净,不是张逊恶的人格,而是他在遭受巨大的精神创伤时,创造出保护自己的人格。” 蔡亮一脸迷茫,顾澈解释,“张逊的精神创伤,和一个被害的女孩子有关,找到那个女孩子,就能解开一些秘密,有没有和张逊关系亲密的人。 第35章 无间地狱(21) 冒着大雪走进招待所,蔡亮和栾平一头一身的雪,结果顾澈和陆离正在涮羊肉,看着两张拼在一块的桌子上放满羊肉,还有各种时鲜的蔬菜,自己冒着酷寒和大雪在外奔波,蔡亮就忍不住怒上心头,正要开口,栾平干咳一声,“陆将军。” 这才看见拿着一碟糖蒜的陆博文和陆奶奶,蔡亮脸上愤怒的表情瞬间变幻成春天般温暖,“老爷子,奶奶。” “坐,”陆博文把糖蒜放下,“拿碗吃饭。” 老两口明显是获得过特批,蔡亮和栾平赶快分别拿一套一次性碗筷,蔡亮不着痕迹的坐在陆离身边,就目前和以后来说,这显然是雷区最安全的地方。 “蔡厅,”陆离涮两筷子肉,分别给陆博文和陆奶奶,“我和顾澈想申请再见一次张逊。” 这其实也是蔡亮和栾平来的目的,警方已经调查完所有张逊的弟子和师兄,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和张逊有关系的女孩子,弟子和师兄们的描述,张逊是一个醉心修道的人,非常纯粹,对女色并不感兴趣。 “我和栾局来也是为这件事,”蔡亮吃一筷子羊肉,伸手把两碟羊肉倒进汤里,“上次审讯得到的线索,目前没有进展,只有再从张逊下手。” 吃完涮羊肉,陆博文坚持自己亲自送陆离去看守所,虽然没人告诉他陆离和顾澈被狙击的事,但他显然猜到,没有特殊原因,自己的孙子是不可能被送到军区招待所保护起来的。 把准备好的鸡汤放在张逊面前,顾澈解释,“我知道你们不吃牛羊肉,但鸡汤没问题,这是陆奶奶炖的土鸡汤,你喝了暖暖身子。” 张逊捧起保温饭盒,仰头连喝三口,陆离已经把烙饼推到他面前,张逊拿起一块饼,“你们见过他了?” 看他咬一口,顾澈点点头,“是的,上次,他出来了,说他背着你画了那两张画。” 一边吃饼喝汤,一边看顾澈手里的两张照片,张逊面无表情,喝完最后一口汤,“我知道,他画白泽的时候,是他们杀掉司徒花的那天,玄净跑出来看到……。 我醒过来告诉他,那个女人死得太惨,有人想让她永远留在世间当恶鬼,我们要超度她,他就在墙上画上白泽,他说白泽会引着司徒花的魂魄通过羽化升仙门离开。” 缓缓拿出第三张照片,那是孤儿院背后树林入口的照片,通过人工修剪,形成上下两翅的羽化升仙门。 “你们果然发现了,”张逊看一眼监控,“我要吸烟。” 蔡亮亲自把自己已经吸完一半的烟送进审讯室,又亲手为张逊点燃才退出去。 张逊冷笑一声,指指自己的头,“我得了脑瘤,即使他们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不过这一次,你们比他们快。” 听张逊这么说,顾澈和陆离的脸色微变,张逊抽着烟,袅袅的青烟中,张逊的神情变得有些迷离,很快,他在桌上按熄烟头。 “你们都错了,”张逊一开口,所有人立刻高度紧张,“第一个死的,是司徒花,我劝过关彦璘,他命中与尚筱梦没有缘分,如果强求,只能是两败俱伤,但他不相信,他们把司徒花劫持到青云观,关在地下室。 那个女人的精神非常强大,她在极度恐惧之后,很快镇定下来,她做了一件让我很佩服的事,她用自己的外衣,把地下室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每天定时喊嗓练功, 玄净很喜欢听她唱戏,那几天,我经常会失去意识,醒过来时,就在地下室的门口,我知道是玄净出来听她唱戏。 我没想过要杀她,那天晚上,关彦璘说孤儿院出事,把我骗到孤儿院,我赶回青云观时,他们已经杀了司徒花。” 说到这里,张逊停下来,他低下头,然后抬起头,“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玄净已经杀掉那个带头侮辱司徒花的人,他用那个人的血画出完整的羽化升仙图。 关彦璘和其他人吓得当场就失禁了,我看过他们拍的视频,玄净是一口一口把那个人咬死的,然后他用那个人的血画出羽化升仙图。 玄净比我有勇气,他是我为逃避可怕的现实创造出来的,但他始终在保护我。” 说到这里,张逊又冷笑起来,他抽出一支烟,陆离用蔡亮留下的打火机帮他点燃,“就是那天晚上,玄净第一次和我对话,他说他要那些人留在世间作为恶鬼,永远不能超生。 羽化升仙符,是让那些享受被害女孩子丰盛生命的禽兽永远化为恶鬼的,天使之翼案,他们要救的,是一个大官的家人,那个大官姓白,我师父带我去为他祈过三次福,第一次他躲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第三次他已经醒过来。 我看着他苍老的脸,我想不通,那么多的人命的代价就换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的命?这糟老头子配吗?” 早已有人把张逊的供述传给专案组,原来圈定的名单上只有两人,副省长白敬业的父亲就在上面,蔡亮知道,前期的准备工作早就已经完成,现在已经有人前往白家,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顾澈脸色铁青,身体微微发抖,张逊看他一眼,“八条人命,给那个糟老头子续了三年的命,半年前,我师父找到我,说续命的人又不行了,还要想办法,我想,与其再造无边地狱,不如就让它曝光吧! 反正我要死了,我死之前,如果有人用人间的法律惩治他们,那就是人间还有正义,如果惩治不了,我和玄净就在下面为所有人讨回公道吧!” “后面这五条人命都是为救那个姓白的老头儿?”陆离紧紧拉着愤怒的顾澈,“孤儿院又是怎么回事?” “对,就是为那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儿,”张逊把第二支烟在桌上按熄,“什么孤儿院?你当那些畜生有好心?他们养着那些孩子,其实是养着一群随时可以摘取器官的……。” 张逊咧嘴一笑,身体又是轻微的痉挛,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你别出来,有些罪业,是我该受的。” 第36章 无间地狱(22) “不是哥哥,”虽然竭力压抑,玄净仍然出现,他眨着眼睛,满面的稚气,脸上都是眼泪,“不是哥哥干的。” 看他的神情,顾澈和陆离浑身发冷,难道为避免悲剧,张逊放火烧掉孤儿院?但记忆中,没有孤儿院大火导致人命的新闻,还是有人通过通天的手段把所有新闻都压制下来? “哥哥告诉我,他要放走那些孩子,尤其是已经做过一次手术的孩子,”玄净一边说,一边擦眼泪,“我就偷了师父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我知道他的钱藏在什么地方,我把那些钱分给那些孩子,我告诉他们,哥哥给他们找到新家,让他们过去。 那天晚上,我让村里拉猪的大叔找来一辆车,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让他带着那些孩子去北边那个孤儿院,那个是哥哥联系好的,大叔三天后才回来,他告诉我孩子们已经送到,还给我一张纸,说是给哥哥的,我不识字,就藏在哥哥的道袍里。” 说着,玄净拉起道袍,指着一角,“就在这里。” 顾澈的手不停的颤抖,陆离接过刀,“让我来。” 裹在塑料布里的纸条,简短的写着两行字,孩子们安全到达,勿念! 深吸一口气,顾澈对玄净绽出一个笑,“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你哥哥知道之后,一定非常高兴。” “是吗?”玄净一脸的疑惑,“我放火烧了孤儿院,哥哥会原谅我吗?” “会的,”在场所有人惊愕的看见张逊脸上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左侧的脸平静如冰,那是张逊,右边脸凝着稚气,“玄净,你做得非常非常非常好!你把那个地方烧了,也烧得好。” 玄净立刻露出笑,然后稚气的表情慢慢消失。 “不是肿瘤导致的幻觉,”一个精神专家脱口而出,“是人格分裂,而且两个人格之间已经建立连接,这是相当罕见的病例。” 没人理睬他,所有人都高度关注张逊接下来的供述,“这是我唯一做过的好事,我修道,追求升仙,其实就是虚妄,三花聚顶本是幻,脚踏祥云亦非真。” 不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一直生活在煎熬之中,顾澈本就心软,犹豫一会儿,“你有罪,但救那么多的孤儿……。” “我让袁记云把那个东西放进你衣袋里,”张逊打断顾澈,顾澈脸色一变,“他知道给你带来麻烦后,暴揍过我一顿,要我告诉真正陷害你的人是谁,他要帮你洗清冤屈,我没同意,我告诉要去自首的他,这是你命中的劫数,你过得那关,但是如果他去自首,你爸你妈,还有他妈都要死。” “是谁?”顾澈声音不住颤抖,“是谁指使你们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已经过了那个劫,想要知道真相,你爸你妈,还有你都会死,谁都保不住你们,”张逊很平静,“其实我也不知道背后的主使是谁,让我做这些的,是我师父,另外,杀掉上元道观里四个人的,是我的师兄玄虚,他是退役的武警,杀那个警察的,也是他,那个警察查到白家,不能不死。” 说完这几句,张逊抹去鼻子流下的血,缓缓起身,就地而坐,“我的时间到了,临死前告诉你们这些,也算是我送给这世间正义的一些功德,我是自己服毒死的,和任何人无关。” 被羁押在军区招待所,就连陆博文和陆不闻都不能见,每天隔着窗子和蔡亮闲聊几句,案子的进展一无所知,顾澈反而平静下来,在他心里,袁记云可能陷害自己,但他绝对不会杀三姑,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他加入邪教,也只是想多活几年,而且他骗三姑的那个工作,也是他发现自己要死,不想让她伤。 陆离始终没有评价,他知道张逊决心要死,所以不会说谎,他担心的是,他供出来白家和道教协会的会长,这些人之后盘根错节的关系,警方是否能将他们全部抓捕到案。 四天后,蔡亮先被解除羁押,半天后,顾澈和陆离同时解除羁押,没人告诉他们案子的进展,栾平和程实把他们送到陆家门口就礼貌的告辞。 在陆家又待三天,案子还是没任何消息,陆离和顾澈有些待不住,就在第三天晚上,刚刚吃过晚饭,陆不闻和章季风同时上门。 坐在陆博文的书房里,陆不闻看一眼章季风,“你先还是我先?” 章季风点点头,转身看着陆博文,“陆伯伯,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完结,确认关家只有关彦璘一个人涉案,他的父亲早逝,和关老爷子关系极差,和自己的哥哥和妹妹都不怎么来往,包括他在文工团,也只是一个挂名,文工团连工资都没发过。” 点点头,又看着陆不闻,“白敬业的母亲、妻子和小舅子已经认罪,他们承认和道教协会的会长勾结,为挽回白老头儿的命,三年半前和这三个月先后几次给他移植器官,没有用到的器官,就在东南亚的黑市贩卖谋利,目前案子还在查,看是否还有其他人牵连在案。” 这已经是结案前正规渠道能够得到的最多信息,由于案情敏感,又涉及到高官家庭,很多案子的细节,也许要很久之后才能完全曝光。 “孤儿院那些孩子,”陆离看一眼顾澈,“确认安全吗?” “确认安全,”章季风点点头,“警方已经确认,张逊的确送走三十七名孤儿,目前在邻省的四家孤儿院,其中有七个孩子做过手术,有两个孩子只有一个肾。” 沉默几分钟,顾澈终于开口,“袁记云的案子查了吗?” “没有抓到玄虚,”陆不闻看一眼陆博文,“他逃了,目前通缉中,暂时无法确认张逊供述的真假。” “这桩案子这么大,”陆离犹豫一会儿,“死了那么多人,确认只有这些涉案人?” “还在查,”陆不闻的回复很简短,“蔡亮说,公安部已经行文,一查到底,除恶务净,警方需要一些时间,正义一定会来。” 第37章 死而复生(1) 过年前,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从泰国回国,顾澈把袁记云让三姑陷害自己的事省略,其他一一详述一遍,沐安花女士又哭一场。 魏竹帮忙安排靠谱的钟点工照顾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两人回国第三天就回单位销假,一切似乎都走上正轨。 三月初七,神棍和上元共同操持三姑和袁记云落葬,上元又友情价帮三姑和袁记云各做一场法事,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没有坚持,默默的按照上元的安排送三姑最后一程。 三姑和袁记云没有其他的亲属,根据法律条款,陆离办理完相关的手续,由顾国安教授继承,顾国安教授、沐安花女士和顾明补足一百万的差额,将那笔钱捐给市医大,成立一个额外的奖学金。 一切忙完,已经春暖,栾平和程实已经回到本市,魏竹作为伍卫国案重要线索的提供人,获得五千块的奖金,虽然这笔钱对他来说如同白给,但他仍然慷慨大方的捐献给事务所,作为事务所团建的基金。 周锁回家和花小娜大吵一架之后,自知理亏的花小娜出资帮事务所重新翻新,顾澈爷爷家的小区的安保等级令众人行动不便,魏青松把市中心的一处办公楼以接近于0的价格租给事务所。 事务所挂牌那一天,陆离筹备一个小小的酒会,黎明、尚茯苓、上元和杨皓上门道贺,程实虽然不方便出席,还是出钱买了一个小小的花篮,结果,人气凋落的事务所只有那一个花篮,陆离硬是把那个花篮放在事务所门口一个多月,每次程实上门,都恨不能把自己的名字从那个花篮上扣下来。 “铁勇不肯交待是谁让他陷害的陆离,”程实一边吃饭,一边貌似聊天般的交待案子的未完事宜,“开除公职,已经移交检察院起诉,张逊的弟子把他的遗体领走,葬在青云观后的山坡上,那是他自己指定的地方,虽然违反政策,但是架不住当地的村委会组织村民一再上访,就给特批了,据说落葬那天很多有名的道士都到了,他们给张逊连做三天的水陆道场,声势空前。” “都有谁?”魏竹一边帮程实加肉,一边追问,“那些有名的道士?” “我怎么知道?”程实伸筷拈起一筷肉,“就是听他们说的,张逊落葬后七天,天天都有白色的鸟在他坟上盘旋,网上有视频,你们可以自己看,这家伙不管怎么说,也是罪犯,死后有这么大的哀荣,也算他天良未泯,救那么多的孤儿。” “你不懂,”魏竹一开口,就踩到程实的雷区,“那不是白鸟,那是小白鹭,是得道的道士死后才会有的祥瑞,这说明上天认为张逊功大于罪。” 对于程实来说,人比恶鬼更可怕,鬼神之说更是放屁,几口吃完涮羊肉,没有和魏竹计较已经是最大的礼貌,“栾局已经打了报告,给你们申请五万的破案奖金,听蔡厅说,省厅已经批准,过几天就应该有消息,栾局让我告诉你们,别抠抠馊馊的。” 送走程实,刚刚把会客室收拾干净,尚茯苓带着一个衣着光鲜,但精神萎靡的中年女士上门,眼看生意上门,魏竹立刻殷勤的把两人引起会议室,不等周锁起身,又帮她们准备好茶水,站在顾澈身后,准备旁听案情。 中年女士礼貌的对魏竹点点头,看得出非常有教养,她等待一会儿,魏竹始终没有动静,顾澈转身看看魏竹,他才恋恋不舍的退到会议室外。 半个小时后,中年女士告辞,魏竹和周锁把她们送上电梯,回来顾澈和陆离还在会议室,两人立刻进入会议室,陆离等他们坐定,伸手在电脑上轻轻一按。 出现在墙上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身上的t恤是顾澈最喜欢的品牌克罗心,脖子上挂的是克罗心的火焰十字架和高桥吉朗的羽毛银饰,手腕上三个手镯,一个梵克亚宝的红玛瑙五花手链,一个fred大号满钻马蹄,一个卡地亚满钻手镯,这孩子身上珠光宝气,看一眼就知道是富贵人家。 “海贞吉,”陆离看一眼魏竹,似乎在检视他是否认识这位富二代,但魏竹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照片,没有一丝神情变幻,“今年十七岁,刚刚来的是她母亲,大概一年前,他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然后自己回家,她母亲来找我们的原因是,她认为回来的,不是她的儿子。” 魏竹和周锁脸上同时出现迷茫的神情,陆离解释,“海母认为,他回来之后,很多行为举止都有很大的变化,例如:由于正值叛逆期,他才因为小事离家出走,而且离家出走之前,他对父母视若无物,几乎没有任何沟通,他回来之后,却对父母礼貌有加,甚至有些过于礼貌。“ 说到这里,陆离皱皱眉,“另外,他和顾澈一样,是重度的小众潮牌的爱好者,据海母所言,除高桥吾朗和克罗心的饰品外,他几乎不碰其他饰品,但回来之后,他采购的奢侈品范围广泛,离家出走前,他的衣服和裤子都是不到一百块的某宝货,回来之后,衣服和裤子,就连内衣内裤都是名牌。” “有没有一种可能,”魏竹上下打量海贞吉二十几秒,小心翼翼的开口,他评估过自己和陆离的智商水平,得出的结论令他每次和陆离说话时,都非常小心,“他在出家出走期间有什么不能对别人说的遭遇,导致他回家之后性情大变。”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陆离一开口,魏竹和周锁就知道他和顾澈已经交换过意见,“但是顾澈认为,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我们有必要帮她解开心中的疑惑,同时,也确认那孩子在离家出走期间发生过什么,这笔生意的报酬是两万元,你们两位一同行动。” 对视一眼,魏竹和周锁同时点头,前段时间忙的都是琐事,这两人早就闷得发慌,周锁首先开口,“我去学校卧底。” 魏竹咧嘴一笑,“我去找富二代朋友,这些家伙游手好闲,有很多消息不用钱就能得到。” 第38章 死而复生(2) 周锁和魏竹说干就干,两人立刻先后离开事务所,陆离打开电脑,刚刚登上游戏,只听门铃声响,顾澈转过头,可视屏上出现的却是赵娟的脸。 “赵姐,”顾澈亲自下楼把赵娟和一个老奶奶迎上楼,安排她们在自己和陆离的办公室坐下,一边倒水,一边问,“路过上来玩吗?” “不是,”赵娟接过水杯,双手递给老奶奶,“这是胡奶奶,她有案子想要托你们查。” 正在打游戏的陆离背立刻僵直,这是他不想接的案子,第一,委托人年纪太大,拉不下脸要钱,第二,高龄委托人的案子一定和子女有关,家长里短,非常的麻烦,钱少事多的案子想想就头大。 “这是我孙子,”胡奶奶拿出一张照片,“他在省医大上学,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过我,我想去找他,可是他父亲不愿意。” 单眼皮的大学生,头小眼睛大,一双单凤眼微微上翘,仿佛要把人的魂勾走一样,顾澈放下照片,“奶奶,我们这是侦探事务所,找人你找警察就行。” “不,”胡奶奶摇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这周,一直在做梦,梦见他在一个又黑又小的地方呼救,说奶奶救救我,你救救我,他一定是出事了,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自从草丛女尸案后,顾澈和陆离听到怪力乱神的东西就觉得头大如斗,可是顾澈看着这个眉眼间和三姑有些相似的老奶奶,实在硬不下心肠说出拒绝的话,“除了梦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就是证明他需要我们查找的。” “没有,”胡奶奶眼中升起一丝希望,“我想你们帮我去找到他。” 拿着胡奶奶留下的五百块订金,一张照片和他孙子省医大的地址,顾澈和陆离开车上路,一路走,陆离一路抱怨,五百块扣减来回的油费、高速公路通行费和吃饭的费用只剩点儿渣渣。 顾澈始终笑眯眯的,“你就当出来踏春,你看看两边的花开得多茂盛。” 来到省医大,顾澈只用两根烟就从保安口中得到胡奶奶孙子胡长卿的消息,这家伙原来是省医大的名人,目前是临床医学研二的学生,半个月前两个女孩子为他打大出手,学校刚刚才通报过。 看着学校公告框里的通告,顾澈和陆离哭笑不得,找到留在研究生公寓反思的胡长卿,看上去,他似乎很沮丧,听说胡奶奶因为持续的噩梦委托这两个陌生人找自己,脸上浮出苦笑,“我的手机被她们砸坏了,我马上借个手机和我奶奶联系。” 这样说着,他犹豫一会儿,“如果两位真的是侦探,我有个同学失踪,学校已经报警,我奶奶付的费用能……。” 听说胡奶奶只付了五百块,胡长卿歉意的笑笑,“两位请稍等。” 十几分钟后,胡长卿带着一个两眼红肿的女士回来,看那女士的衣着,明显不是国人,她一开口,竟然是个日本人。 “我可以付钱给你们,”桔川泠期待的看着顾澈,她感应到顾澈的心比陆离柔软,他眼中没有不耐烦,而是有一丝怜悯,“我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太郎。” 来不及说话,顾明的名字欢快的在顾澈手机上跳跃,歉意的起身,走到教室外接起电话,没想到顾明来电,竟然也是让他帮忙找人,而且找的,就是桔川泠要找到黑木太郎。 把顾明的电话发微信给陆离,几分钟后,陆离才回ok,顾明是事务所移动的血包,而且医学界的人脉可以帮助他们,更何况顾澈是无法拒绝顾明的,无论是权衡利弊,还是照顾顾澈的兄弟情,陆离不得不同意。 听说顾澈愿意接这个案子,桔川泠立刻喜出望外,她急迫的拿出一台手机,“这是太郎的手机,我在他租住的公寓发现的,里面有些奇怪的信息,我想和你们进一步沟通。” 就一会儿功夫,教室外面已经有人聚集,陆离指指四周,“这里环境太糟糕,你住在哪儿?我们另外约时间详谈。” 记下桔川泠的联系电话,又确认胡长卿已经和胡奶奶联系过,这才告辞出来,陆离上车就拨通陆不识的电话,“爸,我的房子在哪儿?” 蔡亮在院子门口就听见陆博文的声音,“让你媳妇的弟弟马上滚出陆离的房子,那是我买给他的,不是买给你的,今天下午六点前,我已经通知陆不闻,晚上八点我要去看打扫干净的房子。” 站在院子门口,又等十几分钟,这才敲门而入,看见陆博文燃烧着怒火的眼睛,蔡亮只觉得嗓子发干,“爷爷……。” “你告诉陆不识,”陆博文伸手指着陆不识,“他私自把自己儿子的房子给别人住是什么行为?” 这可是左右为难,据实回答,就是得罪陆不识,说真的,陆不识除了耳根软,还是挺讨蔡亮喜欢的,陆离的小妈就是普通的小市民,爱占小便宜,而且陆离的房子一直空着,租出去……,蔡亮一喜。 “爷爷,都是一家人,”蔡亮话才出口,从陆博文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立刻纠正,“现在不让住也住了,要不让他出笔钱,就当租金?刚好重新装修一下,另外,陆离也可以住在家里陪陪您。” 听到最后一句,陆博文的神情才缓和下来,“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工作,住在这儿不方便。” 工作?蔡亮立刻头大如斗,那两个瘟神又接什么工作?天爷!就不能消停一点?可是当着陆博文的面,蔡亮再苦也不敢表露,“爷爷,我有一套空房子,要不让陆离在那儿委屈几天?” “你看看,”陆博文转身继续教训垂头丧气的陆不识,“还是蔡亮懂事,去,明天一早把房租给我收过来,市价,一分都不准少,房子装修的事你不用管,我让陆不见去安排,从现在开始,陆离的任何东西都不许你碰,回去告诉你老婆,别以为和你结婚就是陆家的人。” 骂完陆不识,陆博文转头看看蔡亮,“今天炖了鸡,一会儿陆离回来,一块儿吃个饭,你房子在什么地方?安全吗?交通方不方便?” 第39章 死而复生(3) 蔡亮的房子是公安厅的集资房,为照顾孩子上学,他暂时空置,没想到竟然便宜陆离和顾澈,但他的态度明显获得陆博文的好感,尤其是破例被留在陆家吃过晚饭后,蔡亮明显感觉自己在陆不闻心中的份量有所提升,益害相较,益大于害,只要陆离这次不再惹事就行。 按和桔川泠约定的时间赶到见面的地点,那是酒店左侧的星巴克,和昨天相比,桔川泠平静一些,她大大的喝下一口冰美式,这才开始讲述。 黑木太郎是她的未婚夫,准确的说,黑木家和桔川家是日本的医学世家,他们在一年前已经订婚,原计划是黑木太郎研学完成后就完婚,可是五天前,她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黑木太郎,立刻从东京赶到这里,黑木太郎的公寓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样。 她找到公寓管理员,公寓管理员查询记录说大概五天前见过黑木太郎,他当时应该精心打扮过,甚至还做过发型,管理员问黑木太郎是不是去约会,他当时回应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对于日本人来说,能用这样的形容词证明对方对黑木太郎的确很重要,陆离眯起眼睛,“黑木太郎的这位朋友你认识吗?” “太郎是个很内向的人,”桔川泠没有直接回答,陆离和顾澈同时明白,黑木太郎不一定看得起他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和他亲近的人不多,胡君是他在这里最好的朋友,我问过胡君,他说从未听太郎说过。” 在心里冷笑一声,陆离看看手机里黑木太郎的照片,清秀俊美,也是丹凤眼,但胡长卿除一双钩子眼外,阳刚气十足,这位黑木太郎看上去阴柔得多,典型的日本宅男。 “你昨天说他机里有些东西,”顾澈暂停录音笔,“东西方便给我们看看吗?” 桔川泠解锁手机,双手递给戴着手套的顾澈,顾澈小心翼翼的翻看着黑木太郎的手机,图片库很正常,基本是风景照,还有同学聚会的照片,感觉上他和同学相处得不错,而且很擅长拍照,风景照的取景和光线都很内行。 视频和照片一样,以风景为主,少量同学聚会的视频,没有人特别突出,视频和照片上都是同一批人,有几次胡长卿也在,正常的社交距离,视频中的互动也自然流畅,不像有任何冲突。 查看视频和照片的日期,在黑木太郎失踪前一天,他参加过一个研讨会,会后与同学有个聚会,看上去气氛很友好。 “我们没看出有什么不同,”顾澈实话实说,他正准备把手机还给桔川泠,却看见她脸上的神情,“是通讯软件吗?” “是,”桔川泠点点头,“太郎到这里后,他使用的通讯软体就是你们说的微信,虽然失礼,但我查看过,他和胡君的沟通让我很不安,” 点开微信,并没有看聊天内容,先查看通讯录,只有二十七个好友,三个公众号都是省医大的,这二十七个好友黑木太郎都有注释,但其中有两个胡君。 点开第一个备注为胡君的人对话记录,却是空的,头像是海贼王里的乔巴,一看就是中二青年,进入第二个胡君的对话记录,只有三条记录,都是黑木太郎发的,第一条记录是三个月前,你留给我很美好的印象,希望我们保持联系,第二条记录是一个月前,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很开心,第三条记录是七天前,我想和你再谈谈。 看着这样的聊天记录,顾澈和陆离不约而同的想到三个字,杀猪盘!难道这位“内向”的日本友人遭遇到杀猪盘和仙人跳? “我想请问黑木太郎近期的经济情况正常吗?”顾澈拿出证物袋,把手机装进证物袋中,“另外,我们需要恢复手机的微信聊天记录,当然,如果你同意。” “我同意恢复,”桔川泠看上去走投无路,只能相信两人,“他的经济很正常,每个月二十五万日元的零用钱,没有超支,他一个月前还送过礼物给我。” 说着,桔川泠摸摸自己脖颈处的项链,看上去是金的,精致秀美,不太像是杀猪盘,顾澈想想,“方便带我们去他的公寓看看吗?” 靠近省医大的高级公寓,管理很严格,桔川泠和管理员沟通后,管理员又特别请示过,这才带着三人到十一楼黑木太郎的公寓,陆离站在公寓门口挡住管理员和桔川泠,顾澈站在玄关认真分辨公寓内的气味,确认没有他能闻到血腥味儿,这才回身对陆离点点头。 管理员一脸不高兴,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个油头粉面、装腔作势的小白脸在做什么,但他们又似乎很专业,两人脚上都套着鞋套,而且没有弄乱公寓内的东西,高个子的站在客厅,认真的查看客厅内的摆设,随时笑眯眯的那人认真的查看着厨房,又拉开冰箱查看。 不知为什么,管理员觉得顾澈在拉开冰箱时,似乎是深深吸过一口气,似乎恐惧冰箱里有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冰箱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没有食物,面膜和护肤品,还有两瓶吃剩的燕窝,顾澈回身看一眼陆离,陆离立刻上前,“有发现?” 站在礼貌的距离,看顾澈和陆离低声讨论几句,顾澈走到桔川泠身前,“我们发现两瓶燕窝。” 管理员当时就想给他脸上一拳,这公寓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别说两瓶,两箱也是有可能的,把自己拉到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 “我们不吃燕窝,”桔川泠一脸疑惑,“太郎认为燕窝不纯净。” 管理员内心的火立刻压下去,因为陆离此刻已经盯着自己,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小子眼睛里有一种诡异而冰冷的东西令人后背发凉,“有女性拜访过黑木太郎吗?” “我得查一下访客记录,”管理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我们是三班,每一位访客都会有记录。” “我和你去,”陆离看一眼桔川泠,“桔川小姐,请你留在这里协助我的同事,如果有可能,请你不要随意翻动公寓里的东西。” 第40章 死而复生(4) 又是一通请示,十分钟后,陆离才拉长了脸查看黑木太郎的访客,他在这里居住的八个月时间,只有十九位访客,无一例外都是男性,而且每次来的,都是两人或以上,名字的重复率很高,推测应该是他的同学。 陆离看完访客名单,抬头看看管理员,“有没有可能他的访客没有登记?” “不可能,”管理员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们这里的管理很规范。”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一下,“不过有一种可能,就是黑木先生亲自带着那位访客回来,出于礼貌,除非黑木先生配合,否则,我们不会强制要求。” “监控视频能看吗?”陆离试探性的询问,心里已经做好找蔡亮的准备,“只看黑木带过什么人回来。” “这涉及到住户的隐私,”管理员看一眼陆离,有些不满,“你只是黑木先生未婚妻的朋友,是不能查看的。” 就算是拒绝,他也尽量的客气,陆离立刻判断这公寓的管理比自己预想的要规范,他点点头,摸出手机发个信息给蔡亮,还没等他走到电梯口,蔡亮的电话已经回过来。 “你们在查那个日本人的失踪案?”蔡亮的语气令陆离有一种求神拜佛不是的感觉,“警方已经立案,已经在找,你们瞎掺合什么?” 这是陆离最不爱听的话,陆离的沉默令蔡亮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打个哈哈,“因为涉及到外籍人士,所以……。” “监控视频你们自己看,”陆离显然不高兴了,蔡亮立刻在心里评估他告状的可能性,“我只要一个信息,就是他有没有带女性回来过。” 就算管理员不知道陆离和谁通电话,但感觉这小子脾气极差,而且能调监控的,想必是警察,能和警察这么说话,难道这家伙比警察还大? 犹豫着按下电梯,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太太,管理员立刻对她微笑起来,“铃木太太,出去买菜吗?” “是的,”铃木太太很礼貌的对管理员回礼,看一眼陆离,“是黑木先生的朋友吗?他朋友的衣服掉在电梯里,我一直想还给他,能拜托你帮忙还给黑木先生吗?” 那是一件克罗心的卫衣,领口有淡淡的口红印,仔细闻,还能闻出高档香水的味道,顾澈小心翼翼的从衣领处拉出一根长长的白金色头发,这衣服是女孩子的。 “怎么又是你们?”杜永才一脸的气急败坏,“谁让你们进来的?” 听完桔川泠的委托,杜永才强忍着怒气,“桔川小姐,我国警方有自己的办案流程和方法,和日本的国情有很大不同,您私自委托这两个人,会对我们办案造成影响。” “什么影响?”陆离怒火中烧,“我们才刚刚开始调查,影响了你什么?” “对不起,”桔川泠看陆离和杜永才马上要爆发冲突,立刻满面惶恐的致歉,“杜桑,是学校报的警,顾桑和陆桑是我请的,如果他们的调查对你们办案有影响,我很抱歉,但是我已经委托他们帮忙调查,我想请他们继续下去。” 把装有衣服、头发的证物袋交给杜永才,杜永才瞪着眼睛,“还有那台手机。” 顾澈拿出装有手机的证物袋,不情不愿的交给杜永才,来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桔川泠有些焦急的问,“所有东西都交了,我们怎么查。” 话音才落,陆离已经把手机和电脑连接,看他手指飞快的跳动,似乎在从手机上存储什么东西到电脑上。 “顾澈,”杜永才的怒吼没有开免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来拿陆离的手机。” 把装着黑木太郎手机的证物袋笑眯眯的交给杜永才,又从他手中拿回装着陆离手机的证物袋,蔡亮的名字还在不停的跳跃,显然,蔡亮不放心杜永才以一敌二,巧妙的在助攻。 回到星巴克,顾澈和陆离快速的查看黑木太郎的微信记录,不出他们意料,乔巴的头像是胡长卿,两人的聊天都和课业有关,偶尔黑木太郎也会询问胡长卿附近哪儿的风景比较好,聊天记录非常正常。 而另外一个只有三条记录的胡君,并没有新的聊天记录,而对方的微信号也不可见,如此神秘? 而黑木太郎的通讯录也很干净,全部都是他的同学和导师,顾澈和陆离低声商议几句,两人抬头看看桔川泠,“我们下午要去见胡长卿,你如果方便,可以和我们一块儿。” “可以,”桔川泠立刻同意,“我和胡桑先约时间。” 下午五点,顾澈和陆离在省医大门口接到胡长卿,他一上车就一脸歉意,“对不起,我接到你们的电话之后,我表妹约我,能不能带她一块儿,哦,她也认识黑木君。” 来到省艺术学院,一眼就看见那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子,她一脸的焦急,不停的在骑车的人中寻找着什么,车在门口稳稳停住,胡长卿打开车门,“小婷,小婷。” “哥,你怎么才来?”胡小婷飞奔而来,看她的动作,显然是学舞蹈的,她一脸的焦急,看见车上的人,又警觉的停下脚步,“这些是……。” 坐在咖啡厅里,胡小婷听桔川泠解释完,脸上的警惕终于减轻,她疑惑的打量着顾澈和陆离,“你们真的是侦探?” 陆离连回都懒得回,顾澈对她微微一笑,“我想问,你有没有黑木太郎的微信?” 胡小婷一愣,下意识的回复,“没有,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别误会,”顾澈对她温和的微笑着,“我们在黑木太郎的手中里发现两个胡君,其中一个是你表哥,他的头像是海贼王的乔巴,另外一个,头像是一半黑一半白,微信号也并隐藏了,我们怀疑,黑木太郎的失踪,和这个微信的主人有关系。” 犹豫一分钟,胡小婷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人,就是顾澈和陆离再熟悉不过的黑白头像,“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沐暮,她已经七天没出现过了,我一直在找她。” 一边说,胡小婷一边哭起来,“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你们能帮我找找她吗?” 第41章 死而复生(5) 视频里的沐暮甜美可爱,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细长的眉也漂成金色,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克罗心的小背心勾勒出她舞蹈生曼妙的身材。 “这是学校附近的贝果店,也是我的最爱,”沐暮的声音清甜美妙,她左手握着一杯冰美式,右手的手腕挂着贝果袋,手里拿着一个贝果,“今天他们上的新口味,好运气的我被选中尝新,味道真的不错。” 翻看完视频,沐暮的生活无疑是忙碌而充满朝气的,上课、练舞、逛街,和朋友聚会构成她生活的全部,全部是女大学生的日常,没有任何异常。 陆离放下手机,“你们认识黑木太郎?” “是,”胡小婷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眼泪把她的眼妆摧毁成废墟,她却毫不在意,“大概半年前,我哥约我吃饭,我就带沐暮一块儿去,黑木太郎也在,我们就认识了。” “你和黑木太郎私下约过吗?”陆离看着女孩子的手机,那么多的视频和照片,黑木太郎从未出现过,“就是只有你们,或者说,只有你和他。” “没有,”胡小婷疑惑的看一眼陆离,又看看胡长卿,“我和他就见过那一面,后来就再没见过,哦,还有一次,他过生日,我哥让我带几个同学去活跃一下气氛,我们,就是我、沐暮和宿舍另外两个姐妹去的,我们给他们跳了一支民族舞,我哥过后还请我们吃过一次饭。” “什么时候?”陆离立刻追问,“你还记得日期吗?” “记得,三个月前,十二月十七日,”胡小婷一边说,一边抽泣,“那天我和沐暮本来想去打脐钉的,可是临时接到我哥的电话,我们约上姐妹就去赴约,然后就没能打成。” 女孩子唠唠叨叨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就见过那两次,我们都不喜欢那个日本人。” 脱口而出之后,她有些不安的看看桔川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沐暮有他的微信吗?”顾澈立刻贴心的打断胡小婷慌乱的解释,“沐暮过后有单独见过他吗?” “有,”胡小婷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沐暮说黑木太郎加了她的微信,过后有没有单独见她我不知道,我也没问过,沐暮一直在学校,作息很正常,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兼职,几乎是形影不离。” “这个案子我们接了,”陆离似乎考虑一会儿,“你现在把沐暮失踪前三天发生的事回忆一下,尽量不要有疏漏,另外,为什么你不报案呢?” “我报了,”胡小婷似乎又想哭,“可是我们在实习,学校说没办法确认沐暮是失踪,还是去上班了。” 站在不远处,胡长卿一脸的紧张,“两位侦探,我想问问,沐暮失踪是不是和黑木有关系?他们是不是私奔?” 看他的神情,陆离用脚趾都能想到他对沐暮有想法,之前提到黑木太郎,一口一个黑木君,说不出的亲切,现在不仅仅称呼变了,就连语气都说不出的生分。 “现在还不能确认,”顾澈立刻感应到陆离的不高兴,微笑着接话,“从你妹的描述来看,至少沐暮是不太愿意和黑木太郎接触的,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再礼貌的女孩子也会保持警惕的,例如说如果你不在场,你妹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流氓。” 胡长卿立刻尴尬起来,“婷婷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也知道,她们的外在条件经常吸引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她们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我们没说什么不好,”陆离盯着坐在胡小婷身边,帮她整理的桔川泠,这个日本女孩子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似乎平静下来,但陆离能感应到她内心有一种悲伤,她显然也感应到黑木的失踪和在国内认识的女孩子有关,“沐暮是不是和你妹一样警惕性很高?” “是,”胡长卿松口气,“她的家教很严,还会跆拳道,你别看她视频里甜美可人,但私下很高冷,对不熟的人,几乎不怎么说话。” 将桔川泠送到酒店,顾澈贴心的把她送到电梯口,桔川泠对顾澈鞠躬致谢,然后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顾澈似乎看到她眼中有眼泪。 回到家,顾澈和陆离认真的一一查看胡小婷拍的沐暮的视频,一切都非常正常,别说黑木太郎,除同学和老师外的男人都没出现过。 再翻看胡小婷和沐暮的社媒,年轻美貌的舞蹈生,全平台的粉丝数也有三五万,发的视频无非是些日常,点赞数很多,评论区都是姐姐好美的彩虹屁。 “顾澈,”陆离突然叫住准备去倒热水的顾澈,“你看这个人的评论。” 那是沐暮发的买贝果的视频,网名为沉香的人评论,好巧,今天我也会去买这个口味的贝果。 从那个视频向后翻,沐暮的每条视频下面都有沉香的评论,语气日渐热烈,点开这个人的主页,却是一片空白,ip的属地是本市。 连夜联系魏竹,让他帮忙查询这个沉香的注册手机号,凌晨一点,魏竹回复一串号码,却不是黑木太郎,顾澈把手机号发给胡小婷,问她认不认识手机的主人,没想到几分钟后,胡小婷回复,这是舞蹈系的老师,他在追求沐暮。 三十岁出头的老师,身材保养得极好,他浏览完自己在沐暮视频下方的留言,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是我,怎么?男未婚,女未嫁,我是正常追求她,犯法了吗?” “当然没有,”这样的人一般都是由陆离出面,今天也不例外,陆离斜眼看着这位嚣张的舞蹈老师,“只不过有违师德而已,更何况,沐暮应该没看上你吧!” 老师勃然大怒,但毕竟在公众场合,四周又都是艺术学院的师生,他强行保持着风度,“那又怎样?她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又装出一副假清高的模样就能实现阶级跃升?那个经常跑来找她的小日本就能娶她?我看,那个小日本就是玩玩她,表面装得清心寡欲,实际在小日本床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放荡的模样。” 第42章 死而复生(6) 接到电话的蔡亮,顾不得堵车,半个小时出现在派出所,所长看见他肩上的警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您是……。” 一头急汗的蔡亮擦着额头的汗,“怎么回事?打了谁?还是谁被打了?” 等他看见鼻青脸肿的老师,还有因为第一拳打到对方牙齿,手打破的顾澈,蔡亮这才平静下来,忍不住压低声音吼,“怎么回事?怎么就能在公众场合打人呢?” 陆离几句话讲完,蔡亮目光扫过,四周的警察立刻同仇敌忾,眼神中都是对顾澈的支持,“伤情鉴定过没有?” “这位前法医已经自己鉴定过伤情,”所长已经安排人去查这位警衔极高的胖子是不是穿着警服行骗的骗子,但语气和神态都很礼貌,“他说连轻微伤都构不上,这位前律师说达不到拘留的程度,最高罚款金额两百元。” 立刻拿出两百块,“行了,别废话,赶快办手续。” 所长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胖子,在派出所指手画脚,似乎在指挥他家的保姆,正要发作,却见下属一脸紧张的站在一旁,所长立刻借口安排手续,从小门退到走廊里。 不到半分钟,他重新出现,立刻安排人按流程安排签字,又收缴罚款,十几分钟后,蔡亮骂骂咧咧的带着顾澈和陆离走出派出所。 “你们就不能消停两天?”蔡亮气得脸都青了,他在办公室接到陆不闻的电话,电话里的语气是天已经塌了一半,“那家伙是该打,你们就不能策略一些?你是律师,就不能想个不进局子的打人方法?” “这是公安厅长应该说的话?”陆离心情恶劣,“我通知的是我二叔,你自己跑来做什么?” “你通知他,他会让谁来处理?”蔡亮瞪着眼睛,四顾一下,幸好派出所的警察识相,远远的避开,“老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公职人员,不能以权谋私。” “谋什么私?”陆离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你不高兴,下次我通知爷爷。” “别啊!”蔡亮的脸立刻春暖花开,“你下次直接找我,行吧!我保证一定随时出现拯救你们于危难之中。” 蔡亮一筷,几乎把火锅里一半的肉拈走,他这是化悲愤为食欲,吃完饭,他打着饱嗝告诉陆离,“视频里没有女的,连母蚊子都没有。” 回到家里,陆离立刻和周锁和魏竹联系,询问他们手上案子的进展,两个家伙说已经查清,那个小子根本不是离家出走,是带着一个小姑娘外出旅行,现在和小姑娘打得火热,衣服和饰品都是为讨那小姑娘的喜欢变更的,相关情况已经告诉委托人,委托人确认过后,案子已经了结。 两个小时后,魏竹独自前来,原来周锁的儿子生病,暂时离不开,魏竹就单独来支援,陆离把手上的案子和魏竹讲完,让魏竹想办法跟踪那个舞蹈老师,看他有什么异常,和沐暮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魏竹立刻出门,晚饭时间,他就传来消息,已经找到方法跟踪那个老师,约定明天傍晚在家里碰头交换信息。 顾澈已经请桔川泠和铃木太太联系好,两人提着两盒在网上订购的高级和果子,到酒店接上桔川泠便上门拜访,管理员一见两人,立刻头大如斗,脸上却笑容可掬,“两位,警察已经交待过,不允许两位再进黑木先生的公寓。” 等铃木太太亲自下来把三人接走,管理员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楼层,拿出电话,立刻把情况汇报给杜永才。 铃木的布局基本和黑木家一致,但布置得很温馨,一看就是典型的日式氛围,铃木太太奉上茶和点心之后,就认真的查看沐暮和胡小婷的照片,“这两个女孩子没来过。” 清晰的感应到桔川泠轻松下来,铃木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照片,“但我在金地广场见过黑木君和这个女孩子。” 说着,她把沐暮的照片放在桌上,有些抱歉的对桔川泠微微鞠躬,“当时他们似乎在争执什么,那个女孩子背着包想走,黑木君跟在她身边,似乎在向她解释什么。” “您记得具体的日期吗?”顾澈看看沐暮的照片,面上仍然是亲切的笑,“如果可以的话。” 铃木太太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里的记事本,“是二月十七日,那天我到金地广场的生鲜超市买上等的和牛,这是我记的账。” 告辞走出铃木家,转身就看见杜永才带着一个刑警站在走廊里。 坐在咖啡厅,杜永才好容易挤出一丝笑,“两位,既然你们要查,我们也要查,要不这样,我们建立合作,信息共享,我问过程实,你们也和他达成过协议,你们需要警方的网络,我们需要你们的一些信息支持。” 程实那是血里打下的交情,面前这家伙一没交情,二没合作关系,再加上蔡亮老奸巨滑,谁知道他是不是蔡亮派来捣乱的。 “没信息,”陆离没好气的开口,“我们还没调查,你就上门了。” 蔡亮的胖脸上都是令人看了心悸的笑,“陆离啊!你应该知道哥哥自从上次那个案子之后就吓出心病来了,再加上我老丈人,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哥哥有英年早逝的可能,你们查和我们查,都是为了尽快找到小……,黑木太郎,对,还有那个女大学生,晚一天找到,就多一天的风险,再加上有老杜,你们以后行动也稍微能方便点儿不是。” 早就权衡过利弊,顾澈立刻答应,挂完蔡亮的电话,陆离就盯着杜永才,“目前警方有什么消息?” 咬咬牙,杜永才开口,“除上湖公寓外,黑木太郎在明湖旁边还租了一间公寓,我们的人昨天已经去过,他近一个月没有去过,不过,你们手里的那个叫沐暮的女孩子去过一次,你们呢?” 把追求沐暮的舞蹈老师和铃木太太刚刚的指认说一遍,从目前的信息汇总来看,黑木太郎和沐暮是有关系的,这关系的深浅,很难判断。 “沐暮的银行账户你们查过没有?”陆离盯着杜永才,“她和黑木太郎之间,有没有经济往来?” 第43章 死而复生(7) “查过,”杜永才没有隐瞒,“每个月沐暮银行帐户都准时有两笔钱汇入,一个在月头,四千块,汇款的备注是爸爸妈妈,第二个是在月中,金额从一千七到二千不等,汇款人是小天使舞蹈培训机构,那是一家在金地广场的舞蹈培训机构。” 第二笔应该是沐暮兼职的工资,从数额来看很正常,五千多一个月对于女大学生来说经济方面应该很宽裕,就算沐暮喜欢克罗心,但资深玩家顾澈已经鉴定过,她的衣服十有八九是仿款,她的支出和收入基本是吻合的。 和杜永才分手,顾澈和陆离把桔川泠送回酒店,坐在酒店的大堂,顾澈综合两天的线索,准备和她深谈,为接下来的调查做铺垫。 “目前查到的信息就是这些,”顾澈总结刚刚的陈述,话风一转,“桔川小姐,接下来的调查有可能会让你很难过,我们推测黑木先生和沐暮很可能关系不简单,但他们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我们还要进一步确认。” 桔川泠沉默十几秒,“顾桑,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三个月来,太郎明显对我冷淡了,无论如何,请你们找到太郎和沐暮,我会付双倍的酬劳给你们,就算是分手,我也希望是太郎亲口对我提出。” 虽然心里很不喜欢日本人,但不能否认桔川泠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好女孩子,走出酒店,却意外的碰到魏竹。 “你是说那个舞蹈老师和人在这里开房?”顾澈摸摸自己包扎着的手,“什么人?知道吗?” “学校的一个女老师,才结婚半年,”魏竹微信发一张照片到群里,“他们上车的时候拍到的。” 在停车场堵住舞蹈老师,他一脸惊恐的看着顾澈和陆离,“你们做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可别乱来。”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舞蹈老师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和那位女老师上车,在车里拥吻的照片,伸手擦擦额上的汗,陆离冷笑着,“听说这位女老师的老公是个体育老师,拳击高手。” “你们想知道什么?”舞蹈老师一口气喝完半杯水,手不住的颤抖,这家伙心理素质真的差,难怪提到沐暮就是吃完一整筐柠檬的感觉,“沐暮?是不是?你们想知道沐暮和那个日本人的关系?” 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舞蹈老师明显有些慌,“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看那个日本人来找过沐暮几次,你们知道,沐暮就是那个死样,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她对那个日本人也是那个样子。 有一次,我无意中在学校后面的梅花林遇到他们,他们似乎在争执,我听见沐暮对那个日本人说,她有喜欢的人,希望他以后不要再骚扰她,那个日本人很不要脸,说没关系,他可以当她的情人,见不得光也可以。” 说到这里,舞蹈老师停下,又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完,“就这些,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我承认我不是人,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沐暮,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是真的喜欢。” 回到家,魏竹听完舞蹈老师的录音,发出呸的声响,“这日本人真他妈不要脸,人家女孩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死皮赖脸的贴着人家。” “我有一个不好的感觉,”顾澈看着陆离和魏竹,“黑木太郎这么疯狂,他不会绑架了沐暮,然后自己逃回日本了吧!” 电话接通时,胡小婷似乎还在剧烈的喘气,“什么事?课间休息,只有五分钟。” “沐暮有男朋友吗?”顾澈直接了当,“就是已经确定关系的。” “没有,”胡小婷回答得很干脆,“沐暮一直在存钱,我们约定好年中报考英皇,除了练舞,就是兼职,她没有时间谈恋爱。” 车开到明湖,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找到杜永才说的公寓,管理员看看黑木太郎的照片,非常肯定的说他的确在这里租过一间公寓,但是从来没在这里居住过。 除此之外,管理员什么都不肯说,顾澈眼珠一转,“这里的租金多少钱一个月?” “一万一到一万三,有两种户型,”管理员听说他们想租房,态度立刻好转,但他看陆离一皱眉,立刻说,“如果你们觉得贵,可以到前面村里租民房,那里便宜,就是设施没有这里好。” 拿着管理员推荐的电话,立刻联系,很快,一个中年妇女就骑着农用车带着一个女孩子赶来,跟在农用车后,沿着湖边的路来到村民的自建房,中年妇女很热情,“这些年为生态保护,除我们村外,其他湖边的房子都拆了,我们的房子在半山,原来就是祖宅,重新修建是允许的。” 房子很宽裕,打扫得也很干净,推开窗就能看见明湖,风景绝佳,陆离和魏竹跟着中年妇女看房子,顾澈拿着黑木太郎和沐暮的照片问女孩子,“小妹妹,你见过他们吗?” 女孩子接过两张照片,先看了黑木太郎的照片,“摇摇头,没见他。” 看到沐暮的照片时,她有明显的停顿,似乎在记忆里搜索什么,顾澈心中一动,把胡小婷的照片在手机上调出来,“你见过她吗?” “见过,”女孩子肯定的点点头,“这两个姐姐来租过房子,我家的房子贵,阿妈就把爷爷家租给她们了。” 偏僻的小院落,打扫得很干净,有魏竹给的五百块,虽然房子没租出去,中年妇女仍然很热情的带着他们前来,打开院门,一股诡异的气息就扑鼻而来,顾澈立刻说,“退出来,陆离,打电话给杜永才。” 两个小时后,杜永才带着新换的省厅法医小组赶到,顾澈、陆离和魏竹已经自发在维持现场秩序,看热闹的村民被他们堵在院外,看来,这三个家伙也不完全没用。 杜永才正和三人简单交流,却见一个年轻的刑警脸色惨白冲出院门,站在门边的排水沟通前不住呕吐,随即,又有两个冲到他身边,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开始呕吐。 第44章 死而复生(8) 最终也没被批准进入现场查看,魏竹颇有些遗憾,“早知道趁警察来前,我们应该先去看看。” “相信我,”正在开车的顾澈皱着眉,“那么重的血腥味儿,你不会想看到现场的。” 才看到第四张照片,魏竹就抱着垃圾桶开始狂吐,没有警察嫌弃他,因为其他的两个警察也抱着垃圾桶不放手。 那一间溅满血的房间,从墙壁和地上的血量来看,远远超过三千毫升,无论对于成年的女子还是男子,都几乎是致命的失血量。 杜永才比程实大方,他让陆离和顾澈看完所有现场的照片,“目前血液还没完成检测,暂时不知道受害者是一人还是二人。” “沐暮,”顾澈脸色有些苍白的开口,“从视频上看,她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之间,体重不超过50公斤,以50公斤算,血液占人体重8%左右,她的血量应该在四千毫升以上,全屋的血量超过三千毫升,她不可能存活。” 随着他的讲述,魏竹和两个警察又开始呕吐,顾澈示意操作电脑的警察回到客厅的照片,“这是应该是案发第一现场,所以有大量的血迹,但是客厅中央有一块干净的地面,这里应该铺着防水布一类的东西,从墙上和家具上飞溅的血渍推测,凶手在这里把受害者分尸。” 说着,顾澈又让警察放出厨房和卫生间的照片,“厨房的血迹非常少,但是有,说明凶手在这里处理过尸体,而卫生间却非常干净,他没有把尸体拖进卫生间过。” 在蔡亮办公室外的候客室坐三个多小时,法医的报告初稿首先送来,全屋采集到的血样已经完成分析,确认是同一受害人,b型血,和沐暮的血型一致,而黑木太郎是ab型血,目前可以暂时排除他,dna的检测至少需要七天,受害者暂时不能确认是沐暮。 法证的初版报告随后送达,在房间中,发现的私人物品以女性的居多,但有少量的男性物品,同时有两个使用过的保险套,分泌物已经送到法医试验室进行检测。 一边看报告,蔡亮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真的流年不利,遇到这两个瘟神,程实说得一点儿没错,这两瘟神就是柯南附体,走哪儿,哪儿就有命案,而且都棘手的命案,无论那个小日本死不死,这件案子都会在社会上引起高度关注。 走出省厅,两个女警陪着胡小婷走出问询室,胡长卿一脸焦急的迎上去,却被女警厉声喝止退到警戒线外,尴尬的退后,差点儿踩在面色惨白如死的桔川泠身上。 顾澈带着哭泣不止的胡小婷和桔川泠,魏竹带着胡长卿来到桔川泠住的酒店,顾澈和陆离本想送桔川泠回房间,她却坚持要了解情况,魏竹只好开一个行政套房,方便沟通。 简单的描述在明湖村的发现,听说有人死,胡小婷和桔川泠同时开始哭泣,陆离最讨厌女人哭,一见这个场景,立刻盯着顾澈,顾澈轻咳一声,“目前只能确认有一名受害人,是谁还不能确认。” 胡小婷和桔川泠对视一眼,两个女人眼神空洞,泪眼朦胧却看不出敌意,胡小婷抽泣着,“沐暮会不会被绑架了?他们会不会被绑架了?” 没人回复她,桔川泠相比来说,冷静很多,她建议胡小婷暂时和她居住,相互有个陪伴,胡小婷却拒绝了,“我要回学校,万一沐暮回来了呢?” 顾澈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胡小婷,就算再悲伤,她也拒绝和胡长卿有什么肢体接触,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手上的红绳系着一个小小的吊坠,随着车的行驶不住跳动。 把车靠边停下,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转身看看胡小婷,她有些恐惧,“怎么了?” “受害人,有可能是沐暮!” 顾澈才一开口,胡小婷立刻呆住,然后她发疯一样的大哭着,胡长卿想抱她,却被陆离阻止,顾澈继续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可能会让杀害她的凶手逃掉。” 就像刀切一样,胡小婷的哭戛然而止,她全神贯注的盯着顾澈,顾澈指着她手腕上的红绳,“我们在现场的证物里,看到过这条红绳,我们需要你帮忙。” 把胡小婷带到魏竹的房子,给她倒杯水,顾澈盯着胡小婷的眼睛,“我现在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认真听,我们要搞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没有惊动任何人,陆离电话把自己的表姐,也就蔡亮的老婆叫来陪胡小婷,她是心理医生,如果胡小婷出现心理状况,她有办法进行紧急处理。 陆盈盈赶到的时候,胡小婷已经相对平静下来,她喝了半碗稀饭,甚至简单的梳洗过,还化了淡妆,整个人有一种不真实的美艳。 顾澈身子前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但与胡小婷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我们这两天做过一些调查,这些是我们调查得来的信息,如果你知道,而且确认无误,你要告诉我们,如果不知道,你就不要说话。” 得到胡小婷的确认,顾澈开始把这两天的调查结果一一告诉胡小婷,胡小婷听得非常认真,顾澈每次停顿下来,她都会给予顾澈相应的反馈。 “沐暮告诉过我,那个日本人经常来找她,”胡小婷紧紧的握着手,“还送她很名贵的礼物,她没有理睬过他,礼物也从来没收过。” 这一点和铃木太太和舞蹈老师提供的信息一致,看样子,沐暮是个很洁身自好的女生,顾澈继续说,听到沐暮有一件外衣落在黑木太郎家,她若有所思,顾澈立刻停住,让她回想。 几分钟后,胡小婷开口,“是不是绿色的卫衣?套头的,那件衣服沐暮很喜欢,所以经常穿,去年猫小叮过生日,她是我和沐暮的闺蜜,在吃饭的地方丢了,饭店还赔了三百块钱。” 从金额来看,那件衣服的确是仿款,有饭店老板做证,从侧面看,沐暮的确和黑木太郎没有什么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关系。 第45章 死而复生(9) 你们在明湖租房子,”当顾澈问到明湖时,胡小婷的神情有明显的变化,陆离立刻示意陆盈盈关注,“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黑木太郎也在那里租了公寓?” “我们在明湖租房子,是因为城里的房子太贵,我们承担不起,”胡小婷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我已经找好工作,就在距离明湖不远的一家培训学校,每个月有七千到八千,加上我们的兼职,再省一点儿,省的钱沐暮就能到香港参加英皇的考试。” 看着她又要哭,所有人都觉得心都要窒息一样,两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充满对未来的憧憬,目前来看,也许是黑木太郎求爱不成,对沐暮痛下杀手,但真相要等dna测试出来,把黑木太郎抓到才能知道。 “黑木太郎有没有在明湖租房子我不知道,”胡小婷竭力的压抑着,“因为明湖很偏僻,每次去,我都是和沐暮一块儿去的。”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有告诉胡小婷,那间溅满血的客厅有过精心的布置,是为庆祝某个人的生日,t很有可能是婷。 深吸一口气,顾澈盯着胡小婷的眼睛,“你和沐暮是什么关系?我是指,真实的关系。” “朋友,”胡小婷犹豫一会儿,她突然抬眼看看众人,“是另外一种朋友关系,就是你和他的这种关系。” 胡小婷伸手指指顾澈和陆离,很认真,“我看得出,你们和我们是同类人。” 顾澈和陆离同时点点头,这几乎是陆离对胡小婷最和善的时刻,胡小婷继续说,“我是p,她是t,我们要到国外结婚的。” 如果沐暮是t,那两个保险套就有可能不是在她自愿的情况下使用的,顾澈没有和胡小婷再说什么,看一眼陆离,陆离的声音和平时一样的冷,“黑木太郎,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沐暮?” “应该没有,”胡小婷皱着眉,“只不过有一次,我们在外面吃烤肉,遇到他和他的同学聚餐。” 一次?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拿出一份根据黑木太郎手机里的视频整理出的聚餐地点和日期,“你看看,在这些时间和地点,你们有没有去吃过饭?” 胡小婷认真看完,一脸的诧异,“你们怎么有这个?这都是我和沐暮经常去吃饭的地方,我或者她拿到兼职的工作,都会到外面庆贺。” “姐,”陆离看着陆盈盈,“这几天,你能不能住在这儿陪她?” 陆盈盈没有丝毫犹豫和为难的答应下来,随即一个电话就通知蔡亮,让他带孩子回爷爷奶奶家住几天,蔡亮没想到自己的老婆都在为陆离办案,气得连话都讲不清楚。 第二天十点,魏竹直奔沐暮丢衣服的饭店,十一点就传回信息,老板已经确认,的确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衣服丢了,他赔了三百块,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就是因为那两个姑娘实在太漂亮,一眼难忘。 而顾澈和陆离找到黑木太郎的同学询问,原来所有的聚餐都是黑木太郎发起,并自愿承担费用,这说明,他在暗中窥视沐暮的一举一动,并且创造一切可以接近她的机会,而那两个姑娘,却毫无觉察。 在胡小婷说的猫咖找到猫小叮,他是一个娘化的0,在见到顾澈和陆离的第一眼就认出是同类,再加上胡小婷已经事先沟通过,他的配合度非常高。 “那天是我陪沐暮去的明湖,”猫小叮完全不知道沐暮已经出事,神情里充满喜悦和兴奋,“我跟你们说,沐暮可真花了心思,光是吹气球,我和她就吹了三个小时,婷婷喜欢紫色,她把从浅到深所有气球都买,还订了一个紫色星球的蛋糕……。” 从猫咖离开,猫小叮还在叮嘱顾澈和陆离,“你们可别告诉婷婷,沐暮前后筹划一个多月,就是为给她一个惊喜。” 让胡长卿陪着胡小婷看舞蹈的视频,魏竹守着阳台和门窗,陆盈盈把陆离和顾澈拉到走廊,“你们知不知道这姑娘心理有很大的问题,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们和是赶快把她送进医院。” “姐,”陆离看一眼胡小婷,“你的意思是精神病院?” “现在还没那么严重,”陆盈盈压低声音,“她应该是遭受很大的精神伤害,但有个信念还在支撑她,让她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比在这里好。” 没有犹豫,立刻把胡小婷送到陆盈盈任职的医院,魏竹出钱,给她请了两名二十四小时护工,当天下午,胡小婷的父母赶到,听说自己女儿有可能得精神病,两个搞艺术的中年人直接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而学校在得到警方通知后,终于通知了沐暮的家里,来的是沐暮的哥哥,是国家管弦乐团的大提琴手,他没有任何精神准备,听说自己的妹妹可能遇害,接近一米九的汉子,直接昏倒在地,四个警察才把他抬上救护车。 两天后,加急dna检测报告的结果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保险套的残留物确认和黑木太郎吻合,警方立刻发出对黑木太郎的通缉令,而黑木家聘请的律师和一个家族代理人同时赶到。 案情不难猜测,目前似乎还有两个未解之谜,一是沐暮的尸体在哪儿,但从厨房的照片推测,顾澈和陆离都认为不太可能找到沐暮的尸体,但警方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在没有实证的前提下进行假设。 第二个谜是黑木太郎去了哪儿,从案发到现在,至少已经半个月,如果黑木家没人赶到,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逃回日本,但黑木家的代理人出现那一刻就说明,他还在国内。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通缉令发出的第二天,南边的省份就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抓到嫌疑人,只不过,嫌疑人根本没想过要隐藏自己,也没想过要逃,他是正大光明的在旅游,是的,据他自己说,他带着他的妻子一块儿在旅游,而他的妻子,是一个放在玻璃瓶里的人头,据蔡亮事后说,包括杜永才在内,在看到玻璃瓶里的人头时,都冲到卫生间狂吐不止。 第46章 死而复生(10) 站在病房外,陆盈盈叹息着看着正在练功的胡小婷,“那天律师来见过她,她一听沐暮死了就崩溃了,又哭又闹一夜就昏过去,醒过来就一直和空气说话,练功也和她想像的人一起。” 那是黑木家聘请的律师,不知道他对胡小婷胡说了什么,陆盈盈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心病还得心药治,我问过她的父母,你们去试试?” 点点头,顾澈和陆离提着猫小叮让他们带来的小白猫,轻轻敲敲门,胡小婷欢快的拉开门,“是你们啊!我和沐暮在练功,你们等等。” 说着,她回身看着空气,神情温柔妩媚,顾澈的声音很柔和,“这是猫小叮让我带来的,它想你们了。” “咪咪,”胡小婷欢喜的伸手接过猫,“咪咪,你想我们了啊!” 正要和她说话,突见杜永才黑着脸站在屋外,陆离看一眼顾澈,无声的走到门外,杜永才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认识猫小叮?” “是,”陆离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今天早上还见过他,提猫。” “大概一个小时前,”杜永才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他带着一把刀,去把胡小婷同寝室的两个女同学的脸刮花了,他说他是故意的,就是她们把沐暮和胡小婷的动向告诉黑木太郎,如果不是她们,沐暮不会死,胡小婷不会疯。” 陆离一愣,事情发生的太多太杂,他和顾澈都忽略了一点,黑木太郎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原来是她们,难怪黑木太郎会对沐暮的行动了若指掌。 悄悄的推开门,顾澈还在陪胡小婷说话,胡小婷把小猫抱在怀里,阳光落在她已经褪色的头发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金,璀璨的明眸被阳光晕染出点点的碎金。 顾澈抬头看见陆离和杜永才,起身走向门边,陆离突然脸色大变,“顾澈,小心……。” 话音才落,顾澈已经转过身,可是已经晚了,胡小婷抱着小猫,已经从打开的窗子跳下,赶到窗边时,胡小婷蜷缩在血泊中,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怀里的小猫抽搐着死去。 “你他妈你对胡小婷说了什么?”亲眼看着胡小婷跳楼的杜永才愤怒得无法自已,两个陪同审讯的警察勉强拉着他,“她跳楼了,你这混蛋。” 盯着黑木的代理律师得意洋洋的从问讯室出来,顾澈和陆离一手抓一根木棒,正准备下车,冷不防看见两根拐杖从天而降,律师立刻倒地,随即抱着在地上不住滚动,躲避拐杖的袭击,但两根拐杖配合得很有默契,待警察回过神,上前劝阻时,代理律师已经被打得血流满面。 “爷爷,”陆离放下木棍,和顾澈飞奔而去,“婆,你们怎么来了?” 站在一边的蔡亮脸上的肥肉都在抽搐,他刚刚在大厅已经看见陆离和顾澈,猜到他们要动手,特意交待警察等他们打两下,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动手,没想到动手的不是这两个瘟神,是两个更大的麻烦。 不到半个小时,陆不闻、陆不见、章季风和章北风同时赶到,光是警卫员就站满半条走廊,白勇和蔡亮并肩而坐,蔡亮看着陆不闻的脸,只觉得小腿都在抽搐。 “怎么回事?”开口的是章北风,四人之中他的军衔最高,年龄最大,“你们的意思是陆叔和我妈莫名其妙跑到公安厅闹事?” 发生的事已经上报到省里,省里的意见是依法处置,但处理要彻底了解老同志们的动机和目的,对他们的处理必须合法合规,看着手里的伤情鉴定,代理律师经过司法鉴定是轻微伤,但是她拒绝调解,若按照治安管理条例,老头儿和老太太得治安拘留,但按照省里的意见,要彻底了解老同志们的动机和目的,现在谁敢去询问老头儿老太太? 白勇看一眼蔡亮,蔡亮硬着头皮正要说话,手机一亮,是杜永才发的信息,陆离和顾澈见过黑木家的代理律师后,代理律师已经签署和解书。 “是个误会,”蔡亮放下心来,“陆离去见过那位代理律师,她已经签署和解书,老爷子和老太太可以回家了。” “和解?”章北风高大的身形岿然不动,“陆叔和我妈不可能无缘无故干这事,他们俩斗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联手对敌?那个律师到底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看见陆离身影的瞬间,蔡亮觉得自己得救了,他期待的看着陆离坐在自己身边,章北风看他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怎么回事?” “那个女的,”陆离一开口,蔡亮就感应到他对那个代理律师的愤怒和厌恶,“告诉我们的委托人她的爱人死了,她要我们的委托人确认受害人和加害人是爱人关系。” 说到这里,陆离停顿下来,他的情绪管控一直非常好,可是此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我姐给我看过她和胡小婷的谈话视频,胡小婷,是被她逼死的。” 对于前法律工作者陆离而言,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现在在说,而且说得心安理得,“爷爷和我婆也看了视频,也知道胡小婷昨天跳楼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章北风起身,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帽子,“老二,我自己去汇报,你送妈回家,陆离,你和顾澈明天回家,我们喝个酒。” 那是猫小叮划伤胡小婷室友的视频,放在网上不过五分钟,已经被网警删除,陆离和顾澈默默的看着猫小叮靠近那两个女孩子,然后将她们扑倒在地,又用美工刀把她们的脸划伤,她们满脸是血的尖叫着哭泣。 从顾澈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女孩子的脸受伤都很重,不留疤根本不可能,不接受调解也是情有可原。 “唉,”蔡亮只觉得自从陆离和顾澈留在省城,自己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尤其是老头儿老太太那一出,如果不是陆离,他们能出现在省公安厅?能相互联手把那个律师打了?“猫小叮的朋友,还把杨娜她妈给打了,十几记耳光,人家也不调解,火气怎么就那么大呢?” 第47章 死而复生(11) 神棍提着一篮水果,轻快的穿过走廊,推开病房的大门,一眼看见坐在病床上的杨娜,脸色立刻一变,从兜里掏出一张符,似乎犹豫一下,看一眼杨娜的父母,又犹豫一下,把符收回衣袋,关上房门,脚步的轻快的继续向前。 “喂,”走出六七步,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叫他,神棍回身看一眼,是杨娜的父亲,“你干什么的?” “对不住,”神棍提着果篮,一脸歉意,“对不住,刚刚走错病房了。” 说完,神棍转过身,特意加快脚步,很快转过走廊,按陆离交待的,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轻轻敲敲门,陆盈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十一床的家属?” 站在走廊的转弯处看着神棍走进医生办公室,杨娜的父亲退回病房,很快又出来,站在走廊里等了十几分钟,神棍才满面笑意的提着果篮从医生办公室退出来,“谢谢!谢谢!我们明白了。” 转过身,杨娜的父亲迎上来,神棍一脸惊讶,“我吓到你家病人了?实在抱歉,我是真的走错楼层了。” 站在窗前,看神棍和杨娜的父亲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谈话,十几分钟后,杨娜的父亲一路小跑离开,神棍仰头看看窗子,做个手势,陆离转身对陆盈盈和顾澈说,“有戏,下一步他们会去见上元,我们先过去。” 坐在门后,认真听上元和胡小婷两个室友的母亲说话,“这件事我已经在网上有大概的了解,我没亲眼见过你们的女儿,是不是有冤魂跟着她们,我不敢肯定,我只是个修道的,你们相不相信我,我都无所谓,你们自己商量好,要不要听,如果将信将疑,我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不得不说上元这个家伙深谙心理学,看这两个女人的穿戴气度,也是受过教育的,要让她们相信鬼神之说,神棍的修为还真的不够。 两个女人似乎在网上查过上元的名号,知道这是个有名的道士,两人对视一眼,“您说。” “你们的女儿都造过恶业,”上元掐着手指,装模做样的算几分钟,脸冷了下来,就连眼神都结了冰,“你们走吧!化解不了。” 杨娜的母亲一跃而起,“什么恶业?是那个日本人自己干的,她们有什么错?” “滚!”上元一声断喝,杨娜的母亲立刻吓得呆在原地,“老子说了,她们造过恶业,她们就是造过恶业,你们不信就马上滚,在这个省,玄清一死,你们还能找到谁接你们的生意。” 吕芳的母亲立刻起身,“道长,你别生气,出这么大的事,我们心里也乱,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说什么?”上元仍然大发雷霆,“她根本不相信,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错,存这样的心,我说什么都是白搭,你们走吧!” 杨娜的母亲脸一阵红,一阵青,“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子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上元紧盯着她的眼睛,冷笑一声,“把他们的出生日期写给我,阴历,不要阳历,只用写到月份。” 分别写好,杨娜的母亲先交给上元,上元一边掐指一边推算,顾澈在监控里看着,沉重的心情似乎有一丝缓解,“希望上元能搞定她们。” “不用担心,”陆离看着上元接过吕芳母亲手里的纸,“他如果不行,我还有其他办法。” 一个多小时后,杨娜和吕芳的母亲付款离开,等出租车走远,顾澈和陆离走出内室,上元看一眼两人,“按你们说的和她们说了,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以后这样的事儿别找老子,这两女的我看着就讨厌。” 让魏竹找吃饭的地方,又叫上神棍,刚刚才坐下,上元的手机发疯一样的响,上元看一眼,“是那两个女的。” 接通电话,上元还没说话,吕芳的母亲已经急迫的说,“上元道长,我们同意,您说的,我们都同意,我们现在到您家……。” 约定第二天一早见面,上元挂完电话,一脸疑惑,“这两个女的下午那么犹豫,为什么现在答应得这么坚决?是不是你们做过什么?” “没有,”顾澈吃一筷菜,“告诉过你,她们不同意,我们有后招。” “那是不是玄清?”神棍站在窗边吸烟,突然一声惊叫,“他不是死了吗?” 立刻飞奔到窗边,街对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半长的头发整齐的挽着道士髻,身上蓝灰色的道袍左下角有一块破损,陆离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从衣角抽出玄净藏的回信拆开的。 道士回身看一眼,黄昏的光线中,他白皙清瘦的面孔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瞳孔似乎发出隐隐的红光,令顾澈和陆离浑身发冷。 飞奔到楼下,街对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道士,顾澈跑到玄清刚刚站立的便利店外,便利店的小哥帮他调出半个小时前的监控,果然看见一个蓝灰色的人影,但他始终背对着监控,除了道士髻,其他根本看不清。 回到饭店坐下,陆离的手机一动,顾澈立刻拿起手机,用自己的脸打开陆离的手机,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地狱不要我,我回来了,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晚上接到陆离的电话,蔡亮头皮发麻,勉强接通,才听几秒,蔡亮立刻瞪大眼睛,“挖坟?挖什么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离还没解释,陆不闻已经拿过手机,一通输出,蔡亮只得答应自己想办法,两个小时后,蔡亮打回电话,已经说服当地的村民挖开玄清的坟。 上元带着几十个道士,其中一多半是便衣,他们明面上是准备水陆法事,其实做好应对村民暴动的准备。 坟挖开后,十几个道士喊着口号把玄净的棺材抬出,村民立刻开始骚动,上元立刻大喝一声,“安静。” 村民们勉强平静下来,棺材盖已经打开,挤在人群中的顾澈和陆离一直盯着程实,他转身看看顾澈,从他的神情推测,棺材是空的。 “怎么回事?”栾平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死人真的能复生?几个法医,几个法医都确认他死了,棺材怎么能是空的?” 第48章 死而复生(12) 按照陆离的安排,猫小叮和他男朋友赔偿巨额的相关费用后,双方签署和解协议,但猫小叮的行为过于恶劣,虽然受害者不予追究,但他仍被判处拘役四个月,这已经是陆离能帮他争取到的最低处罚。 在手机上看完上元帮胡小婷和沐暮结阴婚,又把她们落葬的视频,猫小叮抹一把脸,削瘦的脸上都是泪,“她们那么美好,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谁都无法回应,顾澈收回手机,“不管怎样,她们最终还是在一块儿了。” “那个变态呢?”猫小叮拉着衣领,想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陆离拿出餐巾纸,警察点点头,他才推给猫小叮,“那个变态是死刑?” “精神鉴定显示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病,”顾澈艰难的回复,这是他和陆离早已预想到,却无法接受的事实,“日本方面已经申请让他回国,手续已经完成。“ 沉默几分钟,猫小叮擦干净脸,“我想到了,在这里,我自己学习过一些法律相关的知识,不是精神病人,怎么可能忍心对沐暮下手,她那么美好,那么可爱。” 说完,猫小叮站起身,似乎想走,又坐下来,“有件事,我想再麻烦你们。” “你说,”这是他和陆离都难以接受的案子,至今他都无法接受胡小婷就在她身边跳楼的事实,“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婷婷在我这里存了一笔钱,”顾澈立刻想到为支付高额的赔偿,他男朋友不惜把猫咖低价转让出去,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他们都没想过要用胡小婷的钱,“原来是给沐暮考试的时候用的,那个房子,以后可能租不出去了,那笔钱,麻烦你们还给那个老板。” “留着吧!”顾澈微微一笑,“上元已经在那里做过七天的道场,房子已经推倒重建,你放心,沐暮那么美,怎么可能有人害怕?” 走出拘留所,神棍站在车边,这家伙自从通过陆离结识上元,对陆离简直感恩戴德,无怨无悔的帮陆离跑腿。 “打听过,没人见过玄清,”神棍一边开车,一边说,“但是很多人对于玄清没死都不觉得意外,他们认为玄清是太上真君转世,在这一世,是有大功德的,不可能轻易就死。” 对于怪力乱神之说,顾澈和陆离是不相信的,但那天傍晚,他们都看清玄清的脸,更何况那条短信至今还在陆离的手机里。 来到高铁站,便装的蔡亮已经等在停车场,神棍告辞之后,顾澈和陆离坐进自己的车里,蔡亮喝一口水,“日本警察和黑木家的人都到了,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带黑木太郎回去,那个混帐让律师申请把沐暮的头也一块儿带走,杜永才忍不住推了那个律师一下,被投诉了,现在停职反省。” 说到这里,蔡亮叹口气,把手机拿给陆离,“没电了,充个电。” 那是审讯黑木太郎的两个片段,黑木太郎穿着干净整齐,打扮得油头粉面,看上去春风满面,没有丝毫的愧疚或者负罪感,他不停的用日语说,“她是我的妻子,我和她一块儿旅行。” 日语翻译强忍着恐惧,“黑木先生,请问沐暮小姐的其他身体在哪里?” 听完问题,黑木太郎面上浮现上诡异的神情,“你们找不到她,你们永远找不到她。” 说完之后,黑木太郎的脸突然发生变化,那是经常出现在沐暮视频中她的神情,就连黑木太郎的声音都变得和沐暮有些相似,“我和黑木君永远永远的在一块儿,你们永远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浑身发冷,陆离忍不住握住顾澈的手,顾澈低声说,“他吃了她,他认为这样,就能永远和沐暮合二为一。” 就连蔡亮都打个寒颤,陆离把手机交还给蔡亮,蔡亮立刻把视频处理掉,“看守他的人,经常被他吓得半死,他经常自言自语,一会儿日语,一会儿中文,那些视频交给精神病专家,七名专家,一致判定他患有严重的、复杂的精神疾病,他需要终生关押。” 顾澈和陆离没有问他案情的调查情况,只从这两个片段就能推测出,黑木太郎这样的情况,根本无法获得有用的信息,沐暮遭受的痛苦,永远无法得知。 “玄清的事,”陆离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立案了吗?” “没有,”蔡亮苦笑着,“那些修道的人都疯了,尤其是他的弟子的信徒,不停的上访,投诉,说我们搞宗教迫害,那三十几个孩子,甚至要到省政府静坐,案子只能暂时搁置,但仍然有人在调查。” 冷冷的注视黑木太郎,他仍然衣着光鲜,手腕上搭着一件外套盖住手铐,他和桔川泠说话时,永远微微欠身,显得礼貌而又真诚,白净的脸上,带着得体而温和的笑。 因为黑木家是日本着名的医学世家,顾明发来的日本新闻视频中,关西机场已经挤满采访的记者,各家电视台蜂拥而至,盛况空前。 目送四名日本警察和六名黑木家的保镖把黑木太郎和桔川泠围在当中,通过特殊通道走向黑木家包下的专机,顾澈忍不住问陆离,“他回到日本,会被终身关押吗?” “如果真的确认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而且对社会有危害,是需要终身关押的,”陆离眯起眼睛,“我很担心,以黑木家的财力和势力,他是否能得到公正的审判。” 还没回到家,就收到银行转帐信息,桔川泠按约定转给顾澈一百二十万日元的调查费,还有她的一段留言。 顾桑、陆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向你们告别,我对太郎给你们造成的伤害很抱歉,我在他的公寓发现过他的日记本,我知道发生的一切,很抱歉我在离开前不能把日记本转交给你们,那本日记的一部份,我留在太郎的公寓里,如果你们能看到,也许能原谅他。 原谅?顾澈冷冷的看着那本黑色封面的日记本,沉默十几分钟,这才戴好手套,慢慢翻开封面,第一页,是沐暮视频的截图,她手里拿着贝果,脸上是灿烂的微笑。 第49章 死而复生(13) 把黑色日记本交到专案组,办完手续,陆离和顾澈走出专案组,来省厅开会的栾平站在院子里吸烟,“出来了?吃饭!” 叫上魏竹,找到一家饺子馆,栾平横一眼垂头丧气的两个瘟神,“干什么?看见老子这副模样?老子还没死。” 这就是栾平,永远神采飞扬,永远充满希望,顾澈振作一下,“栾局,你想我们了吧!我们再待两天就回去!” “回去?”栾平拈饺子的手立刻停在半空,“回去干什么?在这里多待几天,陪陪陆离的爷爷和外婆,人家老头儿老太太为保护你们,吵了半辈子,联手对敌,就不能让你们多留几天?” 如果让蔡亮听到栾平说的话,他指不定能一口老血喷满电脑屏幕,省厅上下,都希望这两位瘟神赶快回家,能多快就多快,自从这两位出现,省厅三天两头鸡飞狗跳,别的不说,从前省厅的人,有谁见过警卫员站满半条走廊的“盛况”? “另外,”栾平喝一口汤,看一眼魏竹,“三天后道教协会的新会长上任,听说盛况空前,你们不去看看?” “当然得去看,”魏竹立刻期待的看着顾澈,他知道陆离不会理他,但顾澈心肠软,答应的可能性很高,“反正案子结了,款也到了,不如凑凑热闹?” 送走栾平,魏竹去找朋友放松,顾澈到杏花楼打包三碗西瓜酪和两碟山楂糕回到陆家,陆博文、陆♀?奶奶和陆离的外婆眉开眼笑,不住口的直夸两人孝顺。 下午陆不见亲自上门带三位老人去审查陆离房子的装修进展,不得不说装修公司很靠谱,没有进行大的项目,对房子重新粉刷,并且装饰,整个房子焕然一新,陆不见被三人不住口的表扬,立刻神采飞扬,连陆离都看顺眼了。 在陆家陪三位老人两天,第三天一早,魏竹接上两人直奔上清观,“这位新的会长,不知道什么来路,没有任何人知道,是国家宗教事务局直接指定的,只听说修为很高深。” 对于顾陆二人而言,今天去捧场,纯粹是为照顾魏竹的情绪,毕竟他加入事务所之后,给予事务所很多的方便,例如说猫小叮的猫咖,就是他出钱临时盘下,又雇佣猫小叮的男朋友,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 进入会场,简直人山人海,就算顾澈和陆离依仗身高的优势可以傲视众人,但架不住天气火热,香火鼎盛,魏竹连找十几个地方都没找到观礼的地方,最后只能放弃。 走出上清观,正准备回家,一个中年道士笑眯眯的站在车边,“三位,师父说与三位有缘,请三位进厢房与他一见。” 师父?不会是骗钱吧!若是从前,顾澈和陆离根本不担心,毕竟两人的名言是穷得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但魏竹却是低调的有钱人。 似乎是猜到他们的想法,中年道士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放心,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宗教场所,不劫财,也不劫色。” 坐在后院的石桌旁,送上来的是白水,看样子,没有功德,也只能享受样的待遇,顾澈拿起杯子,还没送到口边,就看见玄清从走廊里走出来。 魏竹和陆离正要起身,却被顾澈伸手按住,玄清已经走到三人面前,含笑坐在石桌旁,“又见面了,三位还认识我吗?” “请问你是谁?”顾澈脸带微笑,语气却充满戒备,“我们之前见过吗?” “人生海海,见没见过,有什么意义?”玄清在石凳上坐下,“我在网上看到那两个女孩子的遭遇,也知道你们利用上元让另外两个女孩子的家人和那个划伤她们脸的人和解。” 上元?这个混蛋,顾澈和陆离神情不变,魏竹的脸已经变色,玄清对他淡然一笑,“你们不用担心,如果我要出卖你们,就不会帮你们说服她们的家人。” 有些不安的看看顾澈,顾澈看一眼魏竹,他的眼神立刻令魏竹安定下来,玄清眯着眼睛,“你们想不知道知道那个女孩子是怎么死的?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别告诉我们,你能召鬼,”陆离的声音充满矛盾,听得出他很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但他又不相信面前这位真能召鬼弄神,“包公审乌盆?” “我是人,”玄清嘲讽的看一眼陆离,“就算是修道的,我也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让死人开口的地步,只不过这世上有一个东西叫监控。” 眼睛立刻亮了,顾澈看着玄清,“需要我们用什么交换?” “如果忘记一些东西、一些人,对大家都好,是不是就没必要太执着?”玄清微笑着,“我晚点会把视频交给两位,坏人已经离开,要不要交给警方,由两位自己决定吧!” 看着他的背影,魏竹看着顾澈和陆离,“他是不是……。” “不是,”陆离看一眼魏竹,“只是长得像。” 魏竹立刻领悟,点点头,不再说话,玄清拿出一张u盘交给顾澈,对顾澈和陆离灿然一笑,“我个人建议两位不要看,亲眼目睹那么美好的生命逝去,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 听说顾澈和陆离又回来,蔡亮的眼睛立刻瞪得比鸡蛋还大,随后听说他们交了一个u盘给杜永才,说是明湖村的村民提供的监控,可能和沐暮案有关。 “他们说视频的内容没有?”蔡亮站在窗边,注视着魏竹那辆大奔开出省厅,“提什么要求没有?” “没有,”蔡亮的秘书一脸的疑惑,他们办完手续之后就走了,“杜队问他们要不要见您,他们说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蔡亮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简直火冒万丈,“老子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也是顶着锅盖在保护他们。” 骂完才想起自己是在办公室,回身看看秘书,他一脸的尴尬,“陆离让我问您,上一桩案子的奖金到现在还没到帐,他说事务所快揭不开锅了。” 蔡亮立刻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怎么?现在自己还得帮他们催账?“去财务室问问,也快两个月了,省里的拨款下来没有?” 第50章 折翼的天使(1) 栾平听说顾澈和陆离回到事务所,接着就接到蔡亮的电话,从他神情变化来看,顾澈和陆离肯定又是惹完祸才回来的,自从那两个瘟神离开本市,程实觉得空气都香甜了,尤其他听说省厅侦破的那桩案子后,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暗自庆幸这案子是省厅处理。 正准备开溜,却被栾平叫住,“去把那两位请过来,省厅要我们协助询问他们几个问题。” 请过来?程实忍不住瞪大眼睛,栾平立刻明白他眼神里的暗示,“你去一趟,除省厅的几个问题外,问清楚陆离的爷爷奶奶和外婆是不是也一块儿来了,假如来了,问清楚安保的问题。” 程实还没出门,两个瘟神不请自到,说是省厅的办案奖金到了,请刑侦队的人吃饭,幸好门卫坚守原则,没让他们出门,两个家伙现在在市局门口。 可惜栾平那口气没来得及出完,他的秘书一脸紧张,“栾局,午饭时间差不多到了,陈主任刚刚带着顾澈和陆离进了法医办公室。” 什么!栾平一跃而起,抓着自己的帽子,“去刑侦,叫他们快点儿,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五分钟之内,不,两分钟之内全员出发。” 一早得到通知的赵娟做好准备,市局的人刚刚坐下,菜已经流水一样的上桌,为了不让瘟神再次光临市局,程实一边拈菜,一边问,“你们俩怎么就不看看那视频的内容?我听说,杜永才看完气得直骂娘。” “不忍心,”陆离冷眼看着程实一筷子下去,三分之一的猪耳朵已经不见,立刻把剩下的猪耳朵拿到自己面前,“那姑娘实在太美好,不忍心看她死。” 问完这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不用问,“这个视频为什么在侦查的时候不给你们?” “我们怎么知道?”顾澈一脸奇怪,“我们也是收到匿名的快递,要不你让省厅的人自己去追查?吃饭的时候问这个,一会儿你自己吃的,自己付钱。” 难怪这两个家伙每次闯祸都是大祸,有这智商,干点儿其他不惹祸的事儿不行吗? 栾平看一眼顾澈,“别和老子胡扯,什么匿名快递,还好你们有良心,没把东西带回来,程实,就按这俩家伙回的回给省厅。” 工作的事谈完,饭吃得更高兴,本来顾澈还让赵娟准备十箱啤酒,栾平担心出事,一人只许喝两瓶,但也宾主尽欢。 吃完饭,程实招呼着兄弟们把垃圾收拾干净,各自回家,顾澈和陆离等赵娟收了店,陪着她往家走,路过便利店,赵娟让两人等等,她进去帮小满买两瓶酸奶。 站在便利店门口聊天,正在说话,就听见便利店里有人高声叫喊,陆离动作快,已经蹿进店内,只见赵娟满头的血,拼命的抱着一个人的一条腿,看见陆离,高声叫,“快,就是他,和老伍见面的就是他。” 那个人看见陆离和顾澈,拼命的一脚蹬在赵娟头上,她立刻昏过去,那人已经从便利店的侧门跑到外面,陆离飞跑着跟出去,顺手抓起便利店撑雨棚的杆子。 顾澈跑到赵娟身边,蹲下身,飞速帮她检查,“快打120。” 没有走完的程实已经飞速赶回,正遇上陆离无功而返,顾澈和陆离抱着赵娟跑到店外,魏竹的车已经漂移到店外,不到十五分钟,已经开到最近的医院。 守到半夜,赵娟醒过来,“程实,我看见了,就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在地库和老伍见面,化成灰我也认识。” 赵娟的确没有认错,便利店的监控和明基购物中心地下停车场的那个人的特征基本吻合,赵娟就看过两次视频,想必她在心里默默的把那个人记在心里,一眼,有可能只是两眼她就认出那个人。 便利店的人都不认识那个人,大规模的走访之后,附近的居民都说没见过,那个人应该是偶然路过,就连他都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赵娟。 陈栋带着两个新入职的法医在实验室没日没夜的干了两天,终于在赵娟的衣服上发现三滴血,勉强足够提取出嫌犯的dna,但令人失望的是,基因库中没找到匹配的嫌疑人。 没想到三天后,有人报案,说在玄清的墓前发现一具形同跪拜的男人尸体,那个男人的五官被水泥封住,经过技术科的奋战,三天后却发现,那个男人的面容已经被硫酸毁掉,但是dna测试显示,他和袭击赵娟是同一个人。 在病床上得到消息的赵娟不顾医生的劝阻,让顾澈和陆离带她去警察墓园,抱着伍卫国的墓碑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把赵娟送回医院,顾澈没有回事务所,直接开上高速,他和陆离要去找玄清,不,现在他叫云峰。 接到消息的上元等候在上清观外,因为香火过于旺盛,交警部门不得不安排两个协警在道观指挥交通。 坐在上次的石凳上,听上元胡扯一个多小时,云峰道人才匆匆赶来,他已经转换为俗家打扮,头发剪短,身上穿着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至少年轻五岁。 “两位这次来,又是什么事?”云峰一口气喝完半瓶水,看样子的确非常忙碌,“如果是那具尸体,我可再没有视频能帮助两位。” 他显然得到消息,顾澈抢在陆离开口前询问,“我们想打听一个人,前一任道教协会会长的弟子,名为玄虚。” 云峰微笑起来,他又喝一口水,“我听说过他,他是退伍军人,身手了得。” 说到这里,云峰暂停下来,他看看上元,上元立刻起身,几步就走到庭院外,云峰这才眯起眼睛,“他和玄清关系很差,听说是为争张三丰留下的经书,他曾经放话出来,就算玄清死了,他也会把玄清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云峰再次停顿,他站起身,在庭院里走几步,顾澈和陆离突然觉得他的仪态和神情和玄净非常相似。 站在走廊边,云峰停住脚步,回身诡异的笑,“听说那个日本人有严重的精神病,我在日本的朋友说在浅草寺见过他,他家的人,帮他在驱鬼。” 第51章 折翼的天使(2) 车才上高速,陆离就拨通顾明的电话,他似乎刚刚才做完手术,衣服还没换,一脸的憔悴,“什么事?又没钱了?” “我们让你去问的事,有回音吗?”自从拿到黑木太郎的笔记本,顾澈和顾离就拍摄下来发给顾明,让他帮忙翻译成中文,因为内容太多,两人一直没有找顾明,“或者有部分回音吗?” “今天晚上还有一部份,弄完就可以给你们,”顾明停顿一会儿,他似乎回身看看四周,确认没人,“关于你们给我的东西,我有点儿问题,这只是一部份,另外一部份呢?” “有人拿走了,”陆离的声音不大,“不过,我们已经拓印下来,今天晚上处理好,就能发给你。” “今天有则消息引爆日本的网络,”顾明取下口罩,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关于黑木家和桔川家的联姻。” “解除了吗?”陆离放下遮阳板,这是最合理的,毕竟黑木太郎患有严重的精神病,而且又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就算黑木家愿意,桔川家也定然不会愿意,“这有什么奇怪的?” “黑木太郎和桔川泠将于今年十月完婚,”顾明的话如同一记惊雷,震得顾澈浑身一抖,陆离的身子猛的一 震,“这个消息,由黑木和桔川两家共同宣布的。” 把车停在避车带,顾澈从陆离手中接过电话,“怎么回事?如果是一个医生误诊还有可能,但七个精神病的专家同时诊断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病,桔川家也愿意?” “我知道,”顾明取下护目镜,秀长的眉高高扬起,“所以今天整个日本的网络都沸腾了,很多人和你们一样,猜测黑木太郎是装病,东京电视台甚至请日本最权威的几个精神病专家对他进行分析,但那几位专家和国内专家的诊断结果一致,他的确有严重的精神病。” 正说话,顾明身后的玻璃门上出现一个人头,顾明按下静音,回身和那个人说几句话,那人鞠躬离开,顾明取消静音,“我有个病人需要马上处理,晚上我们再联系。” 翻墙上外网,日本的论坛果然被黑木家和桔川家联姻的讨论刷爆了,黑木太郎和桔川泠的生平被爆得底裤都不剩,最热的帖子上有关于黑木太郎在国内的简要介绍,因为高度保密,无论国内,还是日本神通广大的网友没能搞到黑木太郎案的详细介绍,令顾澈和陆离欣慰的是,他们不知道受害者的具体姓名,只说是舞蹈学院的学生。 回到市里,本想回事务所,没想到先后接到魏竹和周锁的信息,他们各自家里都有事,、分别请两天和三天的假。 两人商议过后,决定先不回事务所,回顾澈爷爷家把黑木太郎日记搞清楚再说。 前脚踏进顾澈爷爷家,后脚程实的电话就打来,“省现任道教协会会长云峰你们知道吗?” “见过,”陆离简明扼要,他急着搞清楚黑木太郎的真实情况,“和玄清长得很像,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你们不觉得奇怪?”程实似乎对陆离的反应感到诧异,毕竟建议挖坟的是他和顾澈,说实话,挖玄清的坟,省厅和市局承担的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坟挖开之后,发现玄清不在坟里,报告报到省里,省里至今没有批示,“你们不能否认,他和玄清一模一样。” “程队,”陆离眼睛看一眼挂钟,又盯着顾澈打开电脑,做好一切和顾明联系的准备,“挖坟的是你们,要查,也是警方追查,我们可是良好市民,有案子全力配合,没案子遵纪守法,现在你让我们确认你的猜想,我们无法配合。” 程实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到杜永才对自己大骂陆离和顾澈时的神情,想必这两个家伙在省会时,没少给杜永才找麻烦。 “程队,”顾澈递一个苹果给陆离,自己咬一口手里的,“我们的确已经见过云峰,而且他和玄清的确非常相似,但从我和陆离的角度,我们没办法确认他是不是玄清,最好的方法,是请他配合警方,提供一下自己的dna,匹配之后自然真相大白。” “省厅已经有人找他配合工作,”直到这时,程实才肯说实话,顾澈看一眼陆离,他显然也觉得奇怪,既然已经去确认,还打这通电话做什么,“杜永才说,上清观有人提供线索,你们先后两次见过云峰,一次是他主动找的你们,一次是你们主动找的他。” 顾澈看一眼陆离,“对,我们不知道是不是上元引荐的,第一次见他,他给了我们明湖村的监控视频,我们已经转交给省厅,第二次见他,是问玄虚。” 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蔡亮的名字欢快的在陆离手机上跳跃,陆离冷哼一声,“如果dna匹配成功,估计他们也不会找我们,我懒得和这些人废话,你接。” 蔡亮明显是开着免提,顾澈和陆离都猜不出电话那边会有谁,蔡亮的声音很严肃,“云峰不肯说你们去见他的目的,让我们直接问你们。” “玄虚,”顾澈看一眼陆离,他毫无反应,就按惯例如实回复,“修道的人,我们只认识上元和玄清,上元比玄虚低一辈,玄清已死,我们的想法是问问云峰道人,他毕竟是道教协会的会长,也许会有一些信息。” 就算蔡亮的语气和刚刚一模一样,顾澈和陆离都感到他明显放松下来,“云峰怎么回的?” “玄虚是前任道教协会会长的弟子,是玄清的师兄,”顾澈有些奇怪,难道云峰真的拒不配合警方的调查?“据云峰道人说,玄清和玄虚的关系极差,玄虚曾经说过,就算玄清死了,他也要把他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电话那头停顿一分钟,蔡亮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 “没有,”顾澈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你们可以直接问云峰,他也是当事方。” “你们还没吃饭吧!”蔡亮话风一转,“赶快吃饭吧!晚点儿来省城,哥请你们吃饭。” 电话挂断之后,顾澈看一眼陆离,“什么情况?” 第52章 折翼的天使(3) “不知道,”陆离眯着眼睛,他也觉得程实和蔡亮这两通电话有些蹊跷,毕竟云峰是道教协会的会长,就算有嫌疑,也应该循常规途径……,“他们怀疑我们和玄清串通?” “有可能,”顾澈看看手表,把泡面推一桶给陆离,“吃吧!刚刚应该吃完饭再回来。” 一边吃面,一边讨论省厅的操作,陆离最后做结论,“我有个感觉,就算dna匹配,警方短期也不会停止对云峰的调查,他是国家宗教事务局直接指定的,省里的人对他一无所知,再加上玄清的供述,估计得罪的人不少,明里暗里的敌人一堆。” 收拾完垃圾,顾澈躺在沙发上刷视频,陆离打游戏,直到快十点,顾明的电话才打过来。 看一眼视频,顾明淡然一笑,“在爷爷家?好地方。” 顾明所处的位置,却不是他的公寓,看上去是某处的高档酒店,顾澈忍不住问,“哥,你怎么住在酒店里?” “这里比我的公寓安静,”不用顾明解释,顾澈和陆离立刻明白,他又给自己招惹到一些狂蜂滥蝶,“你们的东西我刚刚已经发送给你们,尽快下载。”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离已经做出一个成功的手势,顾澈把手里的三张纸放在调整好的地方,顾明一张一张的拍照,约定一个小时后再联系。 一张一张的查看黑木太郎的日记,他才到省医大时,日记很简单,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老师和同学礼貌的冷淡,和之前的预想一致,黑木太郎在心底深处并不是很看得起他的同学,甚至对导师也不是很尊重。 翻到他认识沐暮的那天,日记的语气仍然很平淡,但顾澈和陆离仍然发现他应该非常兴奋,他日记的最后两句话是,胡君邀请的女孩子甜美可爱,我今天过得非常愉快。 女孩子,而不是女孩子们,显然黑木太郎在这里指的是沐暮,而在这天之前,他的日记里从来没有过得很愉快的记录。 从这天开始,黑木太郎的日记文风有明显的不同,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兴奋、期待、希冀、失望、纠结、自我鼓励中摇摆。 而他生日的日记记得非常详细,这篇日记里,他详细的描述沐暮漂染白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应胡长卿的邀请,四个女孩子为他跳了一曲民族舞,但显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沐暮吸引,他在日记里称赞沐暮是降落人间的天使。 从那天开始,他的每篇日记都有沐暮,他找到各种机会去接近她,可是沐暮对他始终很冷淡,而且沐暮明确的表达过自己对他骚扰的不高兴。 “顾澈,”陆离的手一点一点把一行字标注出来,那应该是舞蹈老师偷听到沐暮拒绝黑木太郎的那天,沐暮明确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我知道那是谁,她们对视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同,我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过后的日记,应该被桔川泠取走,难道从那天开始,黑木太郎就在谋划怎么杀掉沐暮? 顾明的电话打来时,顾澈和陆离正把日记里异常的部份做记录,顾明的语气有压抑不住的兴奋,“狐狸的尾巴终于暴露出来。” 那三页纸,并不是黑木太郎的日记,而是各种精神病的症状描述,难道黑木太郎的精神病真的是他伪装的。 一页一页认真的看完,陆离摇摇头,“这不能作为他装疯的证据。” “这是他对自己的精神诊断,”顾澈很冷静,他翻看着三张图片,“从这些诊断来看,他的确是在为沐暮癫狂,也就是我们说的相思病,也许黑木太郎是想通过病理的方式让自己从对沐暮的疯狂爱恋是拯救出来,但是没能成功。” 顾明沉默一会儿,“你怎么知道?” “因为凡是谈过恋爱的人都懂,”顾澈眨眨眼睛,“你应该没真正喜欢过什么人,所以不明白这些症状。” 顾明疑惑的看着图片,有些颓然,“你们手上所有的资料都已经翻译完毕,还是没办法找到他犯案的关键信息,也没办法确认他是否是伪装成精神病人,我再强调一遍,精神病的诊断是非常严苛的,如果国内七名顶级的精神病专家和日本精神病专家同时做出相同的诊断,我想,黑木太郎患病的可能性是毋庸置疑的。” “哥,”顾澈沉默十几秒,“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演技过于精湛,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被自己欺骗了,认为自己是精神病呢?”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没有,”顾明似乎是被顾澈的愚蠢气笑了,“如果这世上真的这样精湛的演技,那各国应该取消精神病人免责的法律条款。” 又是一阵沉默,顾明开口,“你们看过视频吗?” “看了,”顾澈有些沮丧,“黑木太郎跟随沐暮和猫小叮进入明湖新村,猫小叮离开那个院落后不久,他就翻墙进入,两天半后离开,离开的时候,他衣着干净,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 “就这么简单?”顾明似乎有些诧异,“这个视频能证明什么?” “这是他唯一进入案犯现场的证明,”顾澈耐心的解释,“那个地方很偏僻,而且又在农村,监控很少。” “我今天收到黑木和桔川家订婚酒会的请柬,”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顾明竟然在日本医学界混出一席之地,竟能接到两大医学世家的邀请,“我会认真观察黑木太郎,另外,日本的记者为挖掘新闻,会持续的跟进黑木太郎的案子,我已经和三个记者达成协议,他们有一手的消息,会共享一份给我。” 结束和顾明的沟通,顾澈和陆离心中的疑惑仍然千头万绪,无论是玄清,还是黑木太郎,他们总觉得太过于巧合,一个人格分裂,一个精神分裂,若一个巧合是偶然,那么过多的巧合似乎就不能用巧合解释。 正准备梳洗睡觉,手机轻轻一震,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六个字,黑木太郎没疯! 第53章 折翼的天使(4) 蔡亮接到电话时,家里正鸡飞狗跳,辅导作业导致崩溃的心理学家陆盈盈女士正在怒吼,蔡亮却觉得这样的家长里短才是人过的日子,总比某两个瘟神在的日子,随时提心吊胆担心会行什么不可测的霉运。 “去哪儿?”听说陆离和顾澈要离境,蔡亮觉得自己的脚趾都想跳舞,走吧!赶快走吧!只要不留在省城,不在自己眼皮子周边,都可以,“日本?什么理由?看樱花加探亲?可以,省厅只是邀请他们帮忙,行动不受控制。” 欢欢喜喜的挂断电话,儿子已经哭着从房间飞奔出来扑进蔡亮怀里,扭着头大吼,“我不是你儿子,你是老巫婆。” 一边安抚儿子,一边嘻皮笑脸的给陆盈盈送上炖好的银耳粥,心里却欢天喜地,天爷,那两个瘟神终于去祸害别人了,东京警视厅,祝你好运! 推着行李走出机场,一眼就看见鹤立鸡群的顾明,接近一年的时间,他仍然没被日本人同化,他的衣着仍然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 上下打量着被顾国安教授强制修剪过发型的陆离和顾澈,陆离的衣服显然也是被强制“纠正”过的,能有这么大能量的,只有沐安花女士,老两口自从到过一次日本,对这个国家的负面感情呈几何级数增长,他们不允许顾澈和陆离做出任何有可能丢国人脸的行为。 因为纠偏,顾澈和陆离除在海关被暂扣两分钟的不愉快待遇外,从上飞机到落地,都受到空乘人员无微不至的关照,他把程实的微信号至少给过四个空乘人员,当然,在从成田机场到酒店的路上,他就接到程实的微信电话,程实在电话里,也对顾澈和陆离的贴心行为进行了“无微不至”的反馈。 酒店房间不大,设施也相对较老,但安保到位,顾明就住在隔壁的房间,沟通极为方便。 虽然很忙碌,但顾明仍然收集了黑木太郎自回日本至今的重要信息,从正常渠道的新闻报道外,他雇佣的私家侦探也给他提供新闻里没有的信息。 一边吃晚饭,一边讨论顾明收集到的信息,从黑木太郎回到日本,日本的主流新闻媒体就对他进行长时间不间断的跟踪报道,从主流新闻的报道里可以看到,由于罪犯是名人,而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重罪,日本警方的安排是缜密而且符合探案的惯案。 表面上,黑木家没有介入警方的任何探案中,包括精神病专家的挑选,日本警方分别从关东和关西地区邀请十一位精神病专家对黑木太郎进行评估,这十一位精神病专家分别提供各自的意见给日本警方,据后续警方公布的信息,这十一位精神病专家都确诊黑木太郎患有精神病。 而顾明雇佣的私家侦探提供的信息显示,这十一位精神病专家有一半以上和黑木家没有直接联系,而有三人,与黑木家交恶已久,不得不承认日本警方在这方面是严谨而又细心的。 “我感觉,”陆离一边吃草莓,一边皱着眉头询问,“日本的医学界是不是有些不能对外人道的潜规则。” “迂腐陈旧,”顾明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和日本整体社会一样,论资排辈非常严重,家族之间矛盾重重,我已经研究过那十一个人的名单,我只能说制定这份名单的人,非常了解各医学世家,黑木太郎想要依靠人脉被裁定为精神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以顾明的谨慎程度,他不可能随便做出这样的判定,他用勺子把蛋糕切下一小块,“你们第四份文件夹的第七张图。” 那是顾明对十一位精神病专家与各医学世家的关系图,每个人背后对应的医学世家及与黑木和桔川家的关系都有分析,用一句话总结,就冲这里面重重的矛盾与利益纠葛,想要操纵这十一个人做出有利于黑木太郎的判定几乎不可能。 除那条短信外,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明黑木太郎的确是精神病,如果日本国内的精神鉴定不可信,在国内,那七位精神病专家一致的认定也是不能推翻的,可是顾澈和陆离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阳光很好,落在身上很温暖,桔川泠和四个黑木家的保镖陪着黑木太郎在观赏樱花,顾澈和陆离都不明白,日本警方怎么能允许患有这么严重的精神病的人出现在公众场合。 坐在顾明出钱购买的赏樱位,陆离一层一层打开高级料理的盒子,两层寿司,两层刺身,还有一层烤物,是三人都非常喜欢的烤牛舌和烤鱼,这是违背日本人常规的组合,显然是按顾明的特殊要求准备的。 刚刚开始吃饭,一个球突然滚到黑木太郎的脚边,众人立刻觉得紧张,黑木太郎捡起球,对跑过来捡球的小男孩微微一笑,所有人都在看他下一步的动作,他却把球放在地上,然后用力一推,球越过小男孩,向他身后滚去。 “顾明教授,”说话的人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惊喜,转过身,是一个中年的日本男人,他穿着高级和服,满面谦逊的笑,“果然是您,这两位是……。” 起身回礼,顾明分别介绍顾澈和陆离,“这位是山田君,他是日本国立精神病院的教授,我们在半个月前的一次医学交流会上认识。” 半个月前?这应该是顾明为黑木的案子特意去结交的,按他的性格什么医学交流会,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在山国隼人热情的邀请下,三人被逼和日本国立精神病院的一众教授一同赏樱,顾澈和陆离听不懂日语,日本的诸位教授不会英文,双方客气的打过招呼,就各自安好,山国隼人热情的对自己的父亲,日本国立精神病院的院长山国健次介绍顾明。 宾主尽快,太阳逐渐升高,黑木太郎站起身,山国健次注意到他,“是太郎,还有泠小姐,真可惜,太郎是医学奇才,如果他的精神病不再发作,一定会是日本最杰出的外科医生之一。” 第54章 折翼的天使(5) 在回酒店的路上,顾澈和陆明听顾明说起山国健次对黑木太郎的评价,两人的脸瞬间拉得极长,那个混蛋当然是外科奇才,否则怎么能把沐暮处理得那么干净,据程实透露的消息,沐暮的头处理得非常专业,切口整齐,防腐处理也非常专业,正因为这点,公安厅才对黑木太郎的精神鉴定非常严谨,请的七位专家,都是业内首屈一指的。 “哥,”顾澈把洗好的草莓放在顾明电脑旁,自己和陆离合吃一份,“你参加交流会认识的几个精神病专家都认为黑木太郎的确有精神病?” “你们不懂日本这个国家,”和顾澈陆离一手一个草莓的豪放吃法不同,顾明优雅的应用水果叉,“表面礼仪之邦,其实内心冷淡疏离,除非有深度利益绑定,否则单凭关东和关西的地区矛盾,就不可能达成高度一致,否则,日本的警察是不可能放过黑木太郎的。” 顾明放下手里的水果叉,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在我看来,黑木太郎的确是有病,但他的病是不是真有那么严重,我更相信国内的诊断,从目前来看,黑木太郎这边显然没有突破口,你们何不尝试从桔川泠下手呢?” 一眼就在下电梯的人里看到沐暮的哥哥沐朝,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到日本的目的绝不简单。 “你想到这里做什么?”顾澈开门见山,“你不要告诉我们,你是来杀黑木太郎的。” 沐朝没有说话,他只是转头看着窗外,四月初的东京仍然阴冷,在咖啡厅带着湿气的灯光中,他的眼睛发出淡淡的红光,他的嘴唇抽动着,似乎想否认顾澈的问话,但长久的沉默却确认顾澈的猜测。 “他是精神病,”顾澈看一眼陆离,在亲和力方面,陆离比不上他,但在说服力方面,陆离比他更有力,“国内的专家和日本的专家都做出同样的判断。” “他杀了沐暮,”提到沐暮的名字,沐朝的眼眶立刻红了,嘴唇不住抽动,以他目前的这种心理状态,还没接近黑木太郎,就会被人撂倒,“他怎么能逍遥法外。” “你准备怎么动手?”陆离等咖啡店员送上几杯咖啡,这才语气冰冷的询问,“我提醒你,这是在异国,你认为沐暮希望你用这种方式帮她讨回公道?在她落葬的时候,你的父母那么伤心,难道你希望你的父母再伤心一次?” “我不能让……。” 沐朝低沉的声音令顾澈联想到咆哮,可是陆离适时打断他,“沐暮那么美好,你忍心让她的哥哥手上沾上污秽的血?你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为什么不帮沐暮去完成她的心愿呢?去看看她想去的学校,去走一走她想定居的国家,把她的东西留在她向往的地方。” 这是陆离最聪明的一点,作为律师,他很快能抓到对方最细微的心理活动,沐朝紧绷的脸逐渐缓和下来,“你们怎么知道沐暮有未了的心愿。” “因为她的心愿和胡小婷是一样的,”顾澈拿出手机,调出胡小婷的社媒,“这是今年新年胡小婷发的新年愿望,m&h的新年愿望,你可以看看。” 在沐朝的房间守了整夜,他一边看胡小婷的沐暮的社媒一边流泪,天明的时候,他终于在顾澈和陆离的劝说下放弃来日本的初衷,他把沐暮的手机和日记留给顾澈和陆离,乘坐下午的航班飞往香港,他要代替沐暮去感觉英皇的舞蹈教学。 直到魏竹在香港的朋友发回确认接到沐朝的信息,顾澈和陆离才放下心来,陆离已经把沐暮手机里的信息导进电脑,下班回来的顾明立刻加入,和他们一起分析沐暮的相关信息。 沐暮手机的图片和视频和胡小婷的高度重合,胡小婷曾经说过,沐暮和她形影不离,这些照片和视频就能证明,只不过,沐暮的手机里有猫小叮帮她录的生日视频,为拍摄这个视频,沐暮应该精心打扮过,白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视频里,她无所顾忌的倾诉着她的心声,婷,我们从过去到现在,到更远的未来都要在一起,要一起加油哦! 美丽的女孩子,脸上燃烧着青春的光辉,眼中是对未来的憧憬,亮晶晶的眼眸仿佛燃烧着的晶石,就连顾明都忍不住叹息,“他怎么忍心摧毁这么美好的事物。” “你等等,”陆离突然盯着顾明,“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顾明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陆离眯起眼睛,“有没有一种可能,沐暮被黑木太郎侵犯后,绝望之下是自己自杀的呢?” 立刻想到那两个用过的保险套,顾澈沉思十几分钟,“沐暮是t,你注意看她们的视频,除猫小叮和自己的亲人外,她们对其他的男性都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就算是胡长卿,胡小婷也不允许他过份靠近自己,不排除会有这样的可能。” 说完,顾澈看一眼顾明,顾明立刻明白,他不认同陆离的看法,但他肯定不会自己跳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样的恶人当然就推给他亲爱的哥哥担任。 “沐暮今年二十一,”心里虽然不愿意,但和顾澈和陆离在一块儿开始到今,顾明仍然任劳任怨的担任起“恶人”的重任,“尤其她是艺术生,见识和眼界要更广阔一些,她内心的承受力应该足够强,更何况,她和胡小婷有那么多想要完成的心愿,就算被强行侵犯,想要活的意愿也应该很强烈。” 聪明如陆离,早就明白顾澈玩的这招,他没有生气,甚至有些高兴,嘴角微微上翘,显得有些俏皮,“我们还有一招,去找桔川泠。” “暂时不用,”翻看着沐暮日记的顾澈突然抬头,看看陆离,又看看陆明,“你们看沐暮的日记。”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日记,而是手账,制作的非常精美,只不过在每天的记录下面,会有沐暮当天的心情和感想,顾澈让他们看的,就是沐暮的感想。 第55章 折翼的天使(6) 首先看的是十二月十七日的记录,那天是她们第二次见到黑木太郎,沐暮当天的记录没有黑木太郎,今天和亲爱的去逛街,看中一条裙子,下个月再努努力,加上过年的压岁钱就能帮她拿下。 然后向后翻,十八日的记录,接到日本人的微信,我不喜欢那个人。 二十日,日本人到学校来找我,我觉得很害怕,我不敢告诉婷婷。 二十二日,日本人又来了,送我一条香奈尔的项链,我没要,告诉他以后别来了。 二十四日,圣诞前夜,和亲爱的烛光晚餐,如果没有看见日本人,我会更快乐。 二十五日,学校举行圣诞晚会,亲爱的上台跳舞,整个舞台都是她,谢幕的时候,她对我比个手势,那是我们的约定,明年的今天,我们应该在香港的维港。 三十一日,上完课,我看见日本人在楼下,不敢下楼,等亲爱的下课,我们从另一边离开,我已经告诉过他,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怎么还来? 三日,正常训练,哥哥给我一小笔钱,加上我存的,可以提前半个月买那条裙子。 五日,我向日本人坦白,我爱的是谁,他说他明白了,我终于解脱。 随后的记录停止,直到二月二十四日,如果按时间推算,沐暮在十几天以后就遇难,但从二月二十四日至最后一天,也就是三月十一日,都没有黑木太郎的记录,那说明,一月五日以后,黑木太郎再没找过沐暮,在这段时间,黑木太郎在谋划如何杀害她? 根本不用认真分析,这些记录已经显示沐暮对黑木太郎是又烦又怕,她显然不明白,自己已经一再的拒绝黑木太郎,为什么他还要纠缠自己,迫不得已,她甚至把自己和胡小婷相恋的秘密告诉黑木太郎,就是为避免他的再次纠缠,难怪黑木太郎发的微信,沐暮从来不回。 没有任何意外,想要与桔川泠见面的要求被拒绝了,顾明雇佣的私家侦探推荐一个黑木太郎的中学同学,顾明支付一笔钱后,她同意见面。 那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人,她似乎是某个企业常驻国外的那类员工,所以举止和谈吐和一般的日本女人完全不同。 “黑木?”女人毫无顾忌的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我在法国看过关于他的报道,他涉嫌杀害一名中国少女,我是不信的,黑木这个人,非常骄傲,他从小就是神童,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一点,顾澈和陆离不想否认,毕竟黑木太郎长得不丑,加上家世的加持,又有神童光环,的确对于外人来说很难理解。 女人喝一口咖啡,“那位中国少女有心爱的人吗?” “有,”顾澈点头确认,“那位姑娘的确有自己心爱的人。” 女人又叼起一根烟,熟练的点燃,“黑木太郎是个很自私的人,他爱自己,也爱家族的荣誉,从小到大,黑木家几乎所有人都以他为傲,他是人群中的明星。 我和他是同学,我很喜欢他,他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你们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也对他说过,你们猜他怎么拒绝我的?他说他喜欢同性,当时我相信了。 我刻苦学习两年才考上东医大,结果他和桔川泠订婚,而且提前同居,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骗我,但他伪装得好,清心寡欲,我只奇怪,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疯成这样” 把沐暮的社媒照片调出来放在桌上,女人掐熄烟,拿起手机认真看几分钟,脸上浮出一丝笑,“这么说,桔川泠也输了,什么青梅竹马,还不是比不过见色起意。” 也许是在国外待得太久,她身上完全看不到日本女人的半点儿影子,女人拿出一个信封推给顾澈,“收回吧!谢谢你们让我看清楚黑木太郎。” “我们想请您帮个忙,”顾澈没有去拿信封,“有关黑木太郎,我们想知道得更多一些,您能组个局,最好是与黑木太郎认识,对他有些了解的,语言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有人懂日语。” 女人点点头,“等我的消息。” 回到房间,陆离对顾澈说,“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无论沐暮怎么拒绝,黑木太郎都认为自己是有机会的,他采用过同样的方法拒绝过别人,他认为沐暮在对自己说谎。” “有这个可能,”顾澈点点头,他紧皱着眉,“也许沐暮是他遭遇过唯一拒绝他的女孩子,他的自尊心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才痛下杀手,如果从这个角度看,他对沐暮的感情应该是恨,但他背着沐暮的头到处跑,甚至还去结同心锁,感觉上,他对沐暮是极爱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除黑木太郎外,还有第二个人在案发现场,”陆离立刻猜到顾澈的想法,“如果这样,我们再找一次云峰,不,等我们回国太慢了,我找蔡亮。” 接到陆离的电话,蔡亮愉快的心情立刻降到谷底,“第二个人在案发现场?你的意思是两人作案?” “对,”陆离的回答斩钉截铁,丝毫听不出这只是他和顾澈的猜测,“警方有这方面的假设吗?明湖村虽然监控装得少,但既然有人匿名提供过,那就说明有遗漏的可能。” 蔡亮沉默几秒,“我让杜永才安排人去查,这案子表面已经结束,只能暗访,你们在日本如果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随时和我们联系。” 挂上电话,陆离看一眼顾澈,“蔡亮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让我有些奇怪。” “你问问你爷爷,”顾澈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一边剥水果,一边皱着眉,“陆离,我有个可怕的猜测,你帮我理理思路。” 如果顾澈这么问,一般情况下他已经对自己的猜测至少有三成的把握,陆离坐在他旁边,伸手搭在他肩上,“你是不是认为,黑木太郎是在桔川泠的帮助下犯的案?” “嗯,”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我一直在想,黑木太郎占有沐暮之后,就有可能心满意足,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他对沐暮下手?而且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另外,如果所有的精神病专家都确认黑木太郎已经疯了,桔川泠为什么仍然同意和他结婚?表面上是家族的压力,实际呢?” 第56章 折翼的天使(7) 比顾澈预想的时间短,聚餐约在周六的中午,这并不是日本人习惯的聚餐时间,这么安排,显然是为了能让某个特殊的人一定能参加。 顾明的出现引起小小的骚动,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似乎在日本已经混出点儿名气,七叠的房间坐着十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大家面上都带着浅浅的笑,颇有些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陆离一眼就看见坐在约局的日本女人旁边的女孩子,她的容貌俏丽,身材娇小,但是左边脸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目光转动,顾澈已经接收到陆离的信号,相互介绍,这才发现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东医大毕业,目前在东京及附近的县份医院任职,难怪这些人会知道顾明。 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黑木太郎身上,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子一直没开口,她吃的也不多,但感觉上,只要有人提到黑木太郎,她就会停下筷子,似乎在认真倾听。 聚餐完毕,得到的信息基本可以印证女人说的话,黑木太郎非常骄傲,比一般日本人待人礼貌,但骨子里的冷淡也比普通人更甚。 黑木太郎无疑是吸引女孩子的,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否认,虽然男同学有些酸溜溜的,也有人偷眼看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子,她只是平静的吃着东西,始终一言不发。 在咖啡厅刚刚坐下,日本女人就引着疤脸女孩子进来,她对疤脸女孩子说几句话,就鞠躬告辞,顾澈起身请疤脸女孩子坐下。 “我会一点英语,”疤脸女孩子从手提袋里拿出顾澈他们给那个日本女人的信封,“这个,谢谢你们,我要做整形手术,所以就收下了。” 顾明微微一笑,他拿出纸笔,快速在纸上写下名字和电话,“这是菊川井一郎教授的联系方式,我刚刚已经找过他,他会帮你诊断,并且治疗。” 菊川井一郎是东京有名的整形医生,疤脸女孩子一愣,“我无法支付菊川教授的费用。” “你不用担心,”顾明微微一笑,“菊川教授每年都有医疗救助的名额,我已经帮你申请,菊川教授已经同意,一半的治疗费用。” 疤脸女孩子脸上先是浮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一脸的激动,顾明看一眼陆离,“关于黑木太郎,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离开。” 女孩子点点头,顾澈点的饮料送上后,陆离才开口,“你脸上疤,是不是和黑木太郎有关?” “是,”女孩子没有否认,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她很平静,“和他有关,但不是他弄的。” 女孩子已经猜到,这三个人帮自己申请医疗援助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自己和黑木太郎的过往,她也不隐瞒,把自己过去的经历都讲出来。 有一种说法,黑木太郎是私生子,他的生母其实是黑木家的管家,因为长相秀美,温柔可人,所以明面上是黑木家的管家,但实际是黑木家的主母,黑木太郎名义上的母亲,就是黑木太太,其实是他的养母。 黑木太郎还有个哥哥,之前是东医大内科的副教授,他在医学方面造诣一般,所以在黑木家并不得宠,结婚之后就辞职加入北海道大学医院,目前定居札幌,而医学界公认的黑木家下一任家主就是黑木太郎。 黑木太郎从小就有神童的光环,他和女孩子从国小开始就是同学,女孩子一直默默的喜欢他,但家庭背景的差异过大,她只能把那份喜欢深深的隐藏在心里。 到国中时,黑木太郎过生日,全班同学受邀到黑木家为他庆生,她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黑木太郎非常喜欢,就特别感谢了她。 生日会过后,桔川泠带领两个女孩子把她堵在卫生间,暴打她一通,她反抗的时候,弄碎卫生间的镜子,脸被玻璃划开,缝了七针,因为伤口过深,留下了疤。 因为她有还手,而且很多同学都作证她们是互殴,所以学校对她和桔川泠都进行严厉的处理,她休学一年之后转到另一所中学完成的学业。 根据女孩子的自我介绍,她的父亲应该拥有一个小诊所,无论名气还是财力都无法与黑木和桔川家抗衡,有这样的结果,当然预想之中,而且从她脸上的伤疤来看,当时桔川家并没有给她赔偿,所以她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顾澈贴心的又为女孩子要一杯咖啡,“你不是疤痕体质,在进行一系列的医美治疗之后,通过化妆,可以遮盖这道伤疤。” “谢谢,”女孩子很淡然,“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和它共处,我十一月份要结婚,希望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我的新生。” “恭喜你,”陆离喝一口咖啡,“我还有个问题想要确认,你的脸,是桔川泠划伤的吧!因为当时所有人都作证是你自己弄伤的,所以你才不得不休学一年。” 女孩子看着陆离,眼睛突然涌起一阵水雾,她努力的把水雾压下去,“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她伪装得太好,她温柔可亲、楚楚可怜但又坚强勇敢,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坚定的在太郎身后,就算她做错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想到认识后桔川泠的种种表现,的确和这女孩子形容的一模一样,顾澈的感觉没错,沐暮的死,一定和桔川泠有关。 “桔川泠,一定非常喜欢黑木太郎,”陆离若有所思的看着咖啡厅外的樱花树,“否则,黑木太郎疯了,她仍然愿意与他结婚。” 女孩子打个寒颤,她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几分钟后,她才低声说,“那是一种可怕的疯狂,也是一种可怕的占有欲,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太郎,哪怕是太郎喜欢别人也不行,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太郎在大学里和一个师姐走得近些,那个师姐就出事了,可怕,非常可怕。” 躺在顾澈的腿上,陆离闭着眼睛,“顾明,东医大一定有很多八卦,以你受欢迎的程度,我想很多人都愿意和你分享。” 第57章 折翼的天使(8) 不负陆离的期待,顾明很快就收集到很多关于黑木太郎和桔川泠的八卦,无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之类的,言辞里,十之八九对桔川泠都充满各种赞誉,总结来说,她是一个全心全意为黑木太郎活着的女人。 这是一个无限接近顾澈猜想的结论,但杜永才反馈的信息,他们调用了明湖所有的监控,确认只有黑木太郎一人进入案发现场,而桔川泠的入境记录是预计的案发后两天,她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按顾澈的设想,桔川泠也参与到案子中,她究竟以什么角色参与其中? 认真翻看桔川泠的详细介绍,这是顾明雇佣的侦探和几个记者提供的资料汇总的,桔川泠从小到大成绩都极佳,据说智商测试高达180,是桔川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她的个性温婉,极擅长烹饪,符合日本人对妻子的一切要求。 桔川家虽然没有黑木家在医学界的影响力,但桔川泠的父亲弃医从政,目前是国会议员,在政界具有相当的影响力,桔川泠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和日本传统世家的重男轻女一样,桔川家的女孩子也比男孩子低一等,虽然桔川泠智商超群,但她未来也只能作为黑木太郎的夫人巩固桔川家的社会地位。 如果是在国内,桔川泠有这样的条件估计反抗家庭暴政就能上新闻热搜,但桔川泠非常平静的接受自己的设定,至少侦探和新闻记录都没挖掘出她任何因为不满而反抗的新闻。 桔川泠目前是东医大的讲师,业内的评价不算好,也不算差,她的主要精力并不是事业,而是她与黑木太郎的联姻。 黑木太郎因为太受欢迎,但桔川泠的手段很了得,很少有女生能接近黑木太郎,国中期间只有三人,那位脸颊受伤的吉永凛子是最勇敢的一位,所以她受到的惩罚最重。 “顾澈,”陆离把手里的一份资料拿给顾澈,“你看桔川泠的姑姑。” 桔川泠的姑姑桔川瑶是催眠治疗师,在业界很有名,最着名的案例是通过催眠,治愈了一位日本政客妻子的梦游症。 “你说通过催眠能控制人犯罪吗?”陆离笨拙的削着苹果,他和顾澈在家务方面一向是半斤对八两,“桔川泠有没有可能是通过催眠让黑木太郎亲手杀掉沐暮?” 就算认为顾澈和陆离两个人是脑残,顾明仍然通过自己的人脉获得拜托日本着名催眠大师金木俊彦的接见。 听完顾澈的询问,金木俊彦发出爽朗的笑声,不是嘲讽,而是愉快,“抱歉,你们把催眠想得太神奇了,催眠只是通过一个媒介,让接受催眠的人高度专注于某个事件上,你们可能看太多影视作品,受到误导。” 虽然自尊心略受打击,但和金木俊彦的聊天仍然非常愉快,结束前,金木俊彦对顾明笑着说一大段话,顾明一句一句的翻译出来: 催眠并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的行为,当然,在催眠的过程中,给他一定的心理暗示,也许会对他的某个行为产生影响,也许这么说非常绝对,日本警方也曾邀请我参与过案件的调查,我可以这么说,所以说自己受催眠师的控制而犯罪的罪犯,都是想为自己脱罪找的借口。 回到酒店,三人讨论过后都认为在日本无法进一步查询下去,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又无法真正接触到黑木太郎和桔川泠,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猜测的层面,这个案子进退维谷,顾明的建议是先暂时放一下,回国再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顾明申请两周的假,准备先到京都,再到仙台和长野,赏完樱之后,顾澈和陆离再回国。 如果不是顾明,顾澈和陆离一天都在日本待不下去,语言的问题勉强能用翻译软件解决,但过于清淡的伙食让两人痛不欲生。 在京都停留一周,启程前往仙台,顾明一边翻看医学杂志,一边教训顾澈,毕竟医学方面有一些新的突破,这个家伙懒得连走路都觉得累。 “顾明教授,”听见这个称呼,顾澈立刻觉得自己得救,毕竟陆离为躲避顾明的唠叨,一早就戴着耳机装睡,“很高兴见到你。” 从顾明的神情推测,他并不认识这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他却已经把公文包放在顾澈的脚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我是东京警察厅的小野次郎,三个月前,曾经旁听过您分享的一个法医案例。” 完全听不懂日语的顾澈向陆离靠靠,正准备接过一只耳机和他一块儿睡,没想到小野次郎用蹩脚的中文说,“我学习过一点中文,也看过一些法医案例,最近我在研究黑木太郎的案子,我有些想法想和您交流一下。” 顾澈坐正身子,就连陆离都悄悄取下一只耳机,小野次郎在得到顾明的回复后非常高兴,却转用日语,“我研究过案子,案发后,警方的行动快速有效,但他们忽略一个问题,这件案子,很有可能是两人作案。” 这与顾澈的猜想不谋而合,顾明低声解释,警方调用所有的监控都只看到黑木太郎一个人进入案发现场。 小野次郎微微一笑,“我说的,并不是两人共同作案,而是一人谋划,另一人实施,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激情杀人,那一定是预谋杀人,如果按表面案情的呈现,黑木太郎是因爱生恨,那他杀人只会因为恨,对被害人的尸体处置一定非常随意。” 听到这里,陆离已经坐正身体,顾澈看见他手机上的翻译软件陆陆续续出现文字,要得到完整的信息,只有等下车后问顾明。 “但黑木那家伙对尸体的处理非常另类,除头颅外,其他消失的身体很有可能除骨骼外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小野次郎的神情很严肃,“他背着被害人的头颅四处游荡,说明他内心并不认为被害人已经死去,而是认为被害人以另外一种方式与他共存。” 第58章 折翼的天使(9) 来到仙台,入住酒店之后,顾明把小野次郎的话详细告诉顾澈和陆离,听到小野次郎说黑木太郎对尸体的处理很另类,顾澈露出一丝苦笑,作为前法医,虽说在职时间不长,不像师父陈栋那样什么奇奇怪怪的尸体都见过,但只有头的尸体,的确是第一次见。 “按小野次郎的说法,日本警方也怀疑黑木太郎不可能独立作案?”陆离咬一口杏子,味道似乎不符他意,伸手递给顾澈,“他的思路我们也认可,假设黑木太郎真的那么爱沐暮,非要占有她不可,这件事对谁的损害最大?” 吃完杏子的顾澈把核放在掌心,“我不懂心理学,但是看完那两个审讯视频我觉得很惊悚,尤其是黑木太郎用沐暮的神情和语气说出永远和黑木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那真是沐暮附身在黑木太郎身上。” 停顿一会儿,顾澈又说,“云峰说过,黑木家请人在为黑木太郎驱鬼,会不会他在家也犯过病,黑木家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于鬼神。” 陆离拿起另外一个杏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樱花,“日本应该没有道士,你说云峰和日本的和尚熟不熟?” 第二天下午才接到云峰的回信,他已经拜托他日本的弟子和日本一个着名的和尚联系,那个和尚答应见他们,那个和尚在上野的善光寺,曾经参与黑木太郎的驱鬼仪式。 在仙台停留两天,按约定的时间赶到长野,按空境和尚的要求,约在一个居酒屋见面,因为不了解日本和尚的禁忌,三人还上网查询过,结果令他们极为吃惊的是,日本的和尚竟然百无禁忌,不仅可以饮酒吃肉,甚至可以结婚。 提前到居酒屋,居酒屋的老板听说是空境的客人,立刻把他们引到二楼的静室,五叠大小的房间,布置得非常雅致,推开窗子,正对庭院那株开得正盛的龙樱。 接近约定的时间,只听木屐的声音,三人一起起身,进来的却是一个便装的中年人,“是顾澈先生和他的朋友吗?” 听他说中文,顾澈和陆离立刻觉得无比轻松,得到肯定的回复,空境脱下木屐坐下,老板带上送上食物和清酒,空境对他说两句日语,老板立刻带人下楼。 “我让他们暂时不要打扰我们,我们谈完话再喝酒,”空境自己为自己斟一杯清酒,“云峰的朋友是我的弟子,经他引见,我和云峰见过两面,他是一个修为很高的人,对修行有自己的心得,我很佩服他。” 说完,空境一口喝完酒,“你们想知道的事,云峰对我说了,我参与过黑木家的驱鬼仪式,我可以这么说,黑木太郎有没有被鬼附身我不知道,但我认为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病。” 空境拿出一个手机,“这是当时我拍摄的视频,希望你们看过之后就忘记它。” 驱鬼仪式是在一个空旷的房间进行,黑木太郎坐在当中,无数的日本和尚围着他,还有几个疑似警察的人,黑木太郎面部的表情不停变换,眼看着沐暮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就连顾明都觉得毛骨悚然。 默默把手机还给空境,空境又喝一杯酒,“我研习佛法半辈子,最精通不是佛法,而是心理学,用你们的话来说,他是走火入魔了,黑木太郎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也许对他来说,这个拒绝他的女孩子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特别,但因为得不到,所以才疯狂。” 喝完一轮酒,空境放下酒杯,“那个女孩子,什么样的?” 默默的看完顾澈手机里沐暮的几个视频,空境闭上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样啊!他脸上的神情和那个女孩子,他吃下那个女孩子,便认为自己她已经融为一体,这不是一般的精神病,他是因为过于爱慕,而希望自己能变成她吗?” 没人能回复空境的问题,讨论过几个精神方面的问题,空境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桔川小姐?” 对视一眼,顾明回复空境,“国内的警方查询过她的入境纪录,是案发后两天入的境,她不可能……。” 注意到空境的神情,顾明停下解释,“您有不同的看法?” “我自己不喜欢过于聪明的女人,”空境毫不讳言,“我认为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最初的时候,我认为这位桔川小姐温柔可爱,符合每个日本男人对妻子的设想,但我无意当中发现她很聪明,应该说,过于聪明。” 过于聪明?就连顾明都眯起眼睛,空境看看三人,“你们三位也是非常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通过云峰找到我,我可以这么说,桔川小姐的智慧与三位比,也不逊色,而且我感觉,她对黑木太郎的感情,表现出来的,和实际的,也许全然不同,三位与其相信鬼神之说,不如探究人性。” 见过空境的第二天,三人就回到东京,顾澈和陆离打理顾明老公寓出售、新公寓购买的手续,不懂日语的两人借助翻译软件沟通得非常艰难,但总算勉强完成,而顾明则从东医大入手,收集桔种泠和黑木太郎的信息。 一个星期后,陆离躺在顾明新公寓的沙发上翻看顾明收集到的信息,顾澈帮助顾明布置新公寓。 “我发现几乎所有人对桔川泠的评价都很好,”陆离看着手里的资料,“只要是人,哪怕再完美无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不惹任何人讨厌,例如顾澈,亲和力强,又照顾别人的情绪,但仍然会有恶评,要多高的情商才能做到完全没有恶评。” 打开食盒的顾澈回身看看陆离,“那个脸受伤的女孩子说过,她伪装得太好,我想起我们在调查期间,我们一步一步发现黑木太郎疯狂的迷恋沐暮的时候,她应该早有感觉,但始终表现得很平静,我在猜,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黑木太郎的日记,如果她很早发现这本日记,那么调查期间她的表现,那么她的自制力和控制力真的非常可怕。” 第59章 折翼的天使(10) 在日本接近两个月,什么都没调查出来,顾澈和陆离商议回国,顾明却让他们再留半个月,再到北海道赏完最后的樱花,毕竟他一个人留在日本,非常的孤单。 本不想同意,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一人一个电话,顾澈和陆离不得不留下,没想到才过两天,就接到空境的电话,他受邀再次为黑木太郎驱鬼,如果顾澈和陆离愿意,可以作为他的随从进入黑木府。 这是根本不用想的问题,顾澈和陆离不仅是愿意,而是非常愿意,他们到浅草寺见到空境,空境给他们进行简单的培训,粗糙的检查过后告诉他们第三天早上六点到浅草寺和他汇合。 听上去,此次去黑木府驱鬼的和尚数量是上次的一半,也许黑木家的人认为有些和尚沽名钓誉,或者黑木太郎的病情有好转,他们认为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吧! 告辞之时,空境微微一笑,“两位远道而来,难道不想抽支签看看自己此行的愿望是否能达成吗?浅草寺的签非常准。”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顾澈和陆离从不相信求神问卦,但有求于人,顾澈还是按日本人的习惯花一百日元抽一支签,空境看一眼,“二十八签,意速无船渡,波深必误身。切须回旧路,方可免灾迍。看样子,两位的诉求要回家乡才能得到满足。” 跟随空境进入黑木家,空境一边走,一边向他们介绍黑木家此次邀请的和尚,听上去,全都是日本最有名的和尚,其中一个干枯瘦弱的和尚据说已经十年不问世事,没想到黑木家竟然能请动他。 黑木太郎身穿和服坐在空旷的草地上,头顶的帐篷恰到好处的遮挡了越来越灼热的阳光,顾澈注意到他的头发比审讯视频的长,但绝不凌乱,那是经过精心修剪过的,漂浮成白金色。 死变态,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这三个字,而日本的和尚显然对他这头白金色的头发深感不适,黑木家的管家满面笑容的对他们低声解释着什么。 坐在和尚堆里,耳中都是日语,反正听不懂,干脆眼观鼻,鼻观心,认真的盯着黑木太郎,他始终面带超然的微笑坐在那里,似乎身周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仪式直到傍晚才结束,虽然有降温措施,但所有人身上都大汗淋漓,顾澈和陆离无比的失望,黑木太郎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异常,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相对来说,他比日本的和尚还要超然物外。 在黑木家梳洗完毕,顾澈和陆离提着空境的东西跟在他身后,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迷信,但两人都认为既然浅草寺的签指引自己回国,那么自己就应该坚定的回国,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两位,”黑木的管家突然出现,“少爷请两位一同进餐。” 和空境对视一眼,空境点点头,“司机送我回浅草寺后,会回来接你们。” 飞速发信息给顾明,让他做好防护措施,毕竟自己在异国,而且又在黑木家,万一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必须有一定的自救措施。 坐在和室内,檀木的清香令人宁定,黑木太郎已经换上常服,他安静而无声的坐到顾澈和陆离对面,“你们不是警察,但你们认识沐朝。” 柔和的中文,没有一丝外国人的晦涩,感觉他在说自己的母语,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和黑木太郎对视,视线没有一丝闪避,“我们是侦探,之前受桔川泠小姐的委托调查你失踪的案件,直到我们找到沐暮遇害的现场。” 顾澈注意到陆离特别加害遇害两个字,他显然还在试探黑木太郎,不出意外,黑木太郎淡然一笑,他的视线移到陆离身边的花瓶上,“她没有遇害,她和我在一起,她是我的妻子,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语气平静,神态自然,他似乎在诉说一个事实,而且是被所有人都认可的事实,陆离眯起眼睛,“如果沐暮真的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要和桔川泠成婚?” 黑木太郎的视线从花瓶移到陆离脸上,“沐暮不会怪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怪我。” 这是一个奇怪的回复,他并没有从自己的角度回复,而是以沐暮的角度在回复,陆离与他对视几秒,“沐暮的爱人是胡小婷,并不是你。” “我知道,”黑木太郎面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个笑顾澈和陆离看过无数遍,那是沐暮的笑,妖冶,带着一丝主人完全意识不到的魅惑,“但最终得到沐暮的是我。” 看着他的神情,尤其是眼神,顾澈和陆离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一刻,他们都认为黑木太郎的确是疯了,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正常人认为把对方吃下就算是得到对方,想到那个舞蹈老师说的话,他愿意做沐暮的情人,见不得光也行,那绝对是他的心理话。 “黑木先生,”顾澈终于开口,语气柔和,没有一丝攻击性,“请问沐暮小姐除头颅以外的躯体在哪里?” “与我融为一体了,”黑木太郎脸上再上浮现出诡异的神情,说完中文,他又用日语重复一遍,这句日语,顾澈和陆离不需要用翻译软件,因为他们在审讯他的视频里听到过,这句日语的意思是,你们永远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走出黑木府,空境的车果然停在府外,上车之后才发现,开车的竟然是空境,不知道他是担心出事还是想了解他们与黑木太郎见面的详情。 与顾明在居酒屋会合,顾澈和陆离面对食物,都有些食不下咽,顾明和空境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人,顾澈勉强开口,“黑木太郎真的疯了,他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之外,他是正常的,但在他自己世界里,他已经彻底疯狂了。” 顾明和空境都没有询问他们见黑木太郎的细节,毕竟顾澈是法医,虽然不是精神专家,但陆离并没有否认他的判断,那说明陆离也有相同的判断,既然现在确认黑木太郎是真的疯了,那么让他发疯的人无疑就是所有人都怀疑的桔川泠。 第60章 折翼的天使(11) 综合所有的信息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桔川泠无疑是一个智商极高,极擅伪装而且意志非常坚定的人,这样的人几乎无坚不摧,因为她没有弱点,表面上看,她极爱黑木太郎,连他疯了都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但是她对他不忠的惩罚简直是地狱级的可怕程度。 要找到她的弱点,也许只有从她的女同学入手,毕竟当所有人众口一词的赞扬她的时候,只有那位脸部受伤的女同学说出唯一的真话,所有人都相信,为保护自己的权益,桔川泠惩罚过的,绝对不仅仅只有那位女同学。 接到顾明雇佣的日本侦探的电话,最初见面的日本女人很快提供两个名字和电话,日本侦探初步接触后,两个人都愿意见面。 空境受云峰所托,自告奋勇的陪顾澈和陆离与两人见面,第一个见面的是吉永爱子,是一个不太高,脸圆圆的家庭主妇,她带着孩子和三人约在河堤见面。 “高田先生已经对我说过,你们想子解当初桔川泠与我发生的矛盾,”吉永爱子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在草地上爬行,“当时还是年幼,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很喜欢黑木太郎,就给他写了一封情书,桔川泠拿着情书找到我,让我看清楚自己,配不配黑木太郎。” 以陆离的角度,当年发生的事绝对不会像吉永爱子口中这般简单,空境仰头看看天空,“这几天还真的热,爱子夫人穿这么厚,一定非常热吧!” 吉永爱子下意识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顾澈和陆离立刻觉得不对,刚刚她推着婴儿车过来的时候,顾澈就依稀觉得她右手似乎有些不便。 “爱子夫人的右手受过伤吧!”空境示意顾澈把吉永爱子已经爬到阳光下的孩子抱回婴儿,“孩子也该睡觉了,车站旁有家红豆鲷鱼烧,好久没吃了。” 老旧的店面,窗明几净,老板热情的把空境几人引到店内的庭院里,请他们坐下,又送上热茶和鲷鱼烧,微笑着退下,又贴心的放下竹帘。 “我的丈夫,在桔川家的医药公司上班,”吉永爱子似乎下定非常大的决心,“如果我说出实情,你们能保密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吉永爱子缓缓拉开自己的衣袖,她的手腕上,有几条极深的伤痕,疤痕纠结,推测当初受伤极重,难怪她的右手无法用力。 “桔川泠说,那只手写的情书她就要惩罚那只手,”吉永爱子声音不大,但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恨,“她们用刀把我的手割伤,桔川家免费帮我做的手术,否则,这只手会完全不能用。” 顾澈戴上手套帮她检查,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当时的处理是得当的,如果当时没有及时处理,这只手的确完全不能用。 “当年学校也没处理吗?”空境帮陆离翻译,“还是你和桔川泠都被处理?” “不,当时我的家人非常愤慨,他们一定要追责,”吉永爱子对顾澈感激的鞠躬致谢,“但是我的手术费用非常昂贵,桔川家找到我的父亲,以免费帮我做手术为代价,要求我们放弃追责,我的父母商议过后,同意了桔川家的提议。” 沉默着吃完鲷鱼烧,吉永爱子起身告辞,她要带孩子去接丈夫下班,顾澈和陆离买了一盒鲷鱼烧送给吉永爱子以示酬劳,她本想拒绝,空境笑眯眯的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多可爱的孩子,明年新年我会在浅草寺,你们带上他,我帮你们祈福。” 目送着吉永爱子推着婴儿车走远,空境又看一眼天空,“真奇怪,天气这么好,为什么我觉得冷呢?” 不得不说这个和尚和云峰在某些方面如出一辙,顾澈和陆离本想对他微笑,可是心情沉重,就连笑容都有些僵硬。 坐在居酒屋,顾明匆匆的赶到,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说,“我今天有意外的收获。” 喝一杯酒,顾明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有人投到我办公室的,没有署名,你们看看。” 那是一封日文信,顾明已经翻译成中文,信的内容很简单,桔川泠有个情人,东医大临床医学的学生绯村骏,两人目前半同居,爱巢的位置在东医大附近的高级公寓,桔川泠出钱租的。 “侦探事务所今天下午已经拿到桔川泠的付款记录,”顾明笑眯眯的又喝一杯清酒,“也拿到绯村骏入住的证明。” “这些东西都给我吧!”空境连喝三杯酒,“我突然很想念黑木先生,就让我去拜访他一下。” 把下午和吉永爱子见面细节告诉顾明,顾明丝毫不觉得意外,“藤井瞳约的是明天早上吗?” “下午,”空境又喝一杯清酒,“作为中间人的我必须在场。” 早上十点,空境从黑木家回来,满头的汗,“这个天,可真热啊!” 顾澈和陆离都没有问他具体细节,顾澈帮他打开一瓶冰啤酒,空境一口气喝完半瓶,“唉呀呀,云峰这个家伙把你们介绍给我,是他发现你们很对我的胃口?” 在约定的时间见到藤井瞳,她和吉永爱子一样已经嫁为人妻,看她的衣着,经济状况比吉永爱子优越。 空境东拉西扯几句,都在暗示藤井瞳说出当年的实情,藤井瞳冷冷笑着,从精致的提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那是少女瘦弱的背,上面鲜血淋漓,“我在篮球馆为黑木太郎加油,给他一瓶水,桔川泠带人打的,你们不用问当年为什么没追责,因为我家的医院全靠桔川家才能存活。” 送走藤井瞳,空境伸个懒腰,“唉呀呀,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我毕竟是出家人,不方便处理俗家之事,就让我的内人明天去拜访黑木太太和桔川小百合吧!这两位是黑木家和桔川家的长辈,她们一定很热衷于家长里短。” 推着行李车通过安检,顾澈和陆离坐在登机口,手机震动,顾明发来一段视频,那是黑木家和桔川家联合宣布中止黑木太郎与桔川泠婚事的新闻发布会。 第61章 折翼的天使(12) 飞机才落地,顾明的信息就连续涌入,日本的媒体被黑木家和桔川家的新闻引爆,之前被桔川泠欺凌过的人纷纷发声,只不过四个小时,感觉日本的天都要翻了一样。 顾澈和魏竹推着行李,魏竹一脸喜色,顾澈和陆离不在的这两个月,他和周锁接到的案子不是找猫就是找狗,今天周锁还在为人找猫,事务所急需顾澈和陆离提振士气。 下午三点,一身臭汗的周锁骂骂咧咧回到事务所,把找猫赚到的三百块交给魏竹入帐,“现在的宠物养得比人还娇贵,那个小姑娘,非要我爬上树去抱那只猫,我差点儿就掉下树,这三百块可是拿命赚来的。” “以后这样的生意别接,”陆离抱着电脑走进会议室,“沐暮的案子,有些后续的事我们还得做,先讨论一下。” 刚刚在会议室坐下,陆离刚刚投影完成,一个身穿背带裤的女孩子抱着一只猫上门,“你们怎么回事?我的猫……,你们怎么有我老师的照片?” 投影屏上的沐暮笑容灿烂,这是她手机上一张隐藏的照片,她在金地广场外,手里拿着三个颜色深浅不同的紫气球,“你老师?” “对,”女孩子一边摸猫,一边说,“我在小天使舞蹈培训机构学舞,沐老师教我们形体,我特别特别喜欢她。” 顾澈已经看见猫的两只前腿受伤,示意周锁拿来应急医药箱,“你的猫受伤了吧!我来帮它包扎。” 站在一边看顾澈温柔的为猫治伤,女孩子一边对陆离说,“我见过那个日本人,每次沐暮老师上课,他都在,我还有他的照片。” 说着,女孩子拿出手机,不停的滑动,很快找到几张照片,“你看。” 陆离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上移动,那的确是黑木太郎,他是独自一人,并无人跟随,看样子,他的确是独自做案。 “你见过这个日本人和什么人在一起吗?”陆离眯着眼睛,认真的查看黑木太郎身周的人,“沐暮和他说过话吗?” “没有,每次都是他自己来,”女孩子看着顾澈为猫包扎好一条腿,开始小心翼翼的为第二条腿剃毛,“沐老师特别怕他,让我们看见他,就告诉她,她会换条路走。” “你的猫,”顾澈突然抬起头,“这条腿断过,你不知道吗?” 紧急赶来的男孩子,一脸的急汗,“怎么回事?大福的腿为什么会断?” 顾澈简单的告诉他,那是陈旧性的伤,他不是专业的兽医无法处理,建议他们带这只猫到兽医院处理,男孩子立刻抱起猫,女孩子却拉住他,“陈铎,你还记得沐暮老师吗?她出事了,他们在找伤害沐暮老师的人。” 男孩子转身看着陆离投到屏幕上黑木太郎的照片,“有个女的,每次这个人出现都会跟随出现,男孩子指着一个不起眼的人影,“我每次都能看见她。” 女的?虽然不怎么清晰,但在处理猫小叮故意伤害案时,陆离和顾澈曾经接触过她几次,这女的,就是沐暮和胡小婷的室友,把沐暮的行踪出卖给黑木太郎的杨娜! “你确认吗?”顾澈转头看着陈铎,“确认是这个女孩子吗?” “确认,”陈铎点点头,“安琪每次上完课,我们都会在金地广场吃饭,我每次都能见到这个女的,她有的时候会坐在一楼的星巴克,有的时候,会坐在星巴克对面的喜茶。” 从胡小婷的社媒的关注列表中找到杨娜,看上去,她的家境很优渥,社媒上都是岁月静好,和别人的不同,杨娜的社媒所有帖文只有她自己,她似乎很孤单。 接到顾澈的电话,上元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一个多小时后,还是出现在事务所,刚好遇到赵娟得到顾澈回国的消息,特意来给他和陆离送饭,上元毫不客气的接过一盒饭,坐在顾澈身边,筷子直接伸向陆离最爱的猪头肉,“你们回来就找我,真是阴魂不散。” 嘴上抱怨,上元脸上的神情却是愉悦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上元,”陆离打开赵娟递过来的第二盒猪头肉,看着顾澈帮赵娟倒好水,又帮她盛好饭,坐到自己身边才开口,“你注意过杨娜没有?她对沐暮和胡小婷的死有没有什么愧疚?” 上元一愣,他显然没想到陆离问他的,竟然是这个,他放下筷子,认真的回想,趁他出神的功夫,魏竹和周锁把筷子伸向猪头肉,上元眼睛扫视两人,“做什么?进贫道法眼的东西,你们也敢抢?” 魏竹和周锁收回筷子,上元继续沉思,几分钟后,他凝视顾澈和陆离,“没有,在我帮她施法的时候,她始终关心的是自己的脸,由始至终,她没有提到过沐暮和胡小婷,而且,她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 吃完饭,顾澈和陆离简单的介绍去日本所进行的调查,听到桔川泠的所做所为,周锁和魏竹瞠目结舌,魏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这么多年,她这么做恶,就没人制止?” “我有个想法,”顾澈放下筷子,帮赵娟拧开果汁的盖子,“其实黑木和桔川家的人一直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但她的作为对黑木家没有影响,而且还能帮黑木太郎清除一些隐患,黑木家的人就默认下来。” 说完,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默契的接口,“我们怀疑那封匿名信是黑木家的人故意投给顾明的,黑木太郎认出我和顾澈之后,我们就变成他们可利用的工具,那些被桔川泠伤害的女人,沉默那么多年,为什么会集中爆发?” 的确从逻辑上说不通,黑木家利用顾澈和陆离的可能性很大,之前黑木太郎没病,他可以钳制桔川泠,但黑木太郎生病,过于聪明而又冷酷的桔川泠显然就不适合黑木太郎。 “如果黑木家和桔川家都是医学世家,桔川家又在政界有关系,黑木家这么做,是否会惹怒桔川家,导致两家的关系破裂?”魏竹眨着眼睛,“就算黑木太郎不想被桔川泠钳制,黑木家采用的方法也是两败俱伤,不符合商战的规则,” 第62章 折翼的天使(13) 载着事务所的三人和上元来到明湖村,和上次来一样,明湖村里静谧而又冷清,案发的房子已经推倒,上元做法事留下来的镇宅之物仍然被精心保留,甚至为了防水,还搭了几个简单的雨棚。 沿着空地走一圈,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周锁眼神闪烁,独自走向他 ,站在远处低语几句,回身看看顾澈,顾澈点点头,周锁跟着他消失在一条长满草木的小道,十几分钟后,他一脸激动的出现,拼命冲众人摇手。 飞速的跟在他身后,一个中年人有些不安的的站在少年身边,顾澈够不得平复喘息,“你是不是有关于那幢房子的信息?” 中年人看一眼上元,有些惧怕的低下头,“我有几段视频,上次警察来的时候,我害怕,没交出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做噩梦,我交出来,上元道长能不能帮我驱鬼?” “一千块一段,”陆离不等上元开口,直接开出价钱,“再加上上元……道长的驱鬼法事。” 中年男人犹犹豫豫的拿出一个旧手机,又有些犹豫,“我交给你们,警察会不会追责?” “我以前是律师,”陆离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睛,“我会帮你向警察求情,就算是处罚,也会是最轻的。” 中年男人终于交出手机,众人立刻围在魏竹手边,他颤抖着手点开第一段视频,是沐暮送猫小叮出门,猫小叮指着院门外的一辆踏板车,不知是不是交待沐暮什么,沐暮一直点头。 第二段视频是杨娜,她灵活的爬上围墙向里张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视频终结她还坐在围墙上。 第三段视频杨娜从围墙上跳下,犹豫一会儿,她看看踏板车,用力把踏板车推倒,又拿出踏板车的钥匙。 第四段视频是衣冠不整的沐暮逃出院门,她用尽全身力量把踏板车扶起,却绝望的发现钥匙,然后赤着上身的黑木太郎出现在院门边。 “妈的,”魏竹气得满面涨红,“她看见了,妈的,她看见了,如果不是她,沐暮不会死。” 杜永才一拳打在桌子上,一次性纸杯齐齐跃起,水洒了他一身,“小向,去把那个女人抓回来。” “等等,”闻讯赶来的蔡亮叫停刑警群情激愤的众人,“你们这么去?警容要不要?叫两个女警,注意执法。” 杜永才强压着火带着三个警察绝尘而去,蔡亮才转过身,“离啊!你有消息先通知哥哥,你看看老杜,他脾气这么冲,出事怎么办?” 陆离没有理他,刑警队办公室所有人都没有理睬这位试图说服大家的公安厅长,在见过沐暮遇害的现场,又深入调查过沐暮和胡小婷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个女孩子不该死,她们有什么错,长得漂亮?活泼可爱?坚拒诱惑?如果这都是罪,那天理何在。 一个多小时后,杨娜被带回警局,不到一刻钟,杨娜的母亲带着律师赶到,她们没能见到杨娜,早已做好一切准备的刑警队员,在杨娜被带到的五分钟后,就开始了对她的审问。 事务所四个人坐在刑警队后门的石阶上,所有人都脸色铁青,很快,走廊里传来吵闹的声音,那是杨娜的母亲,“你们什么意思?我女儿是帮凶?你们必须拿出证据,否则我告你们诬陷。” 嘈杂的声音之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儿,一个女警满面通红的探出头,“顾澈,有点儿事麻烦帮忙。” 蔡亮的左脸被抓得鲜血淋漓,出手快准狠,刚好省厅的法医今天集中学习,留守的两个都在做检测,临时上阵的顾澈用酒精棉签小心翼翼的帮蔡亮抹去脸上的血,露出两道鲜红的抓痕,一点一点的上完药,贴上纱布,“蔡厅,伤势不重,不需要缝合,只是伤口愈合后,有可能会留疤。” 蔡亮的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看,听说会留疤,更是铁青,来不及说话,他的秘书进来汇报,“蔡厅,白厅说接到我省着名企业家的电话,说他的妻女被我们莫名其妙的抓来,要求我们解释。” “什么叫莫名其妙?”蔡亮就连语气都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告诉白厅,那位着名企业家的女儿涉及协同谋杀,我们有确凿的证据,他老婆涉嫌袭警,我脸上的伤就是证据,他打电话哪儿来的脸?” 十几分钟后,白勇出现在蔡亮的办公室门口,一看蔡亮左脸上的纱布,还有手上的抓痕,立刻浮出一脸的苦笑,“蔡厅,杨星耀在我办公室,要不请您移步和他谈谈?” 蔡亮起身,“白厅,我先整理一下,马上到您办公室。” 白勇点点头,蔡亮等他的身影消失,抓起电话,“杜永才,你来带陆离和顾澈下去,让陆离和顾澈旁听审讯。” 放下电话,蔡亮看着陆离和顾澈,“去,帮杜永才拿下杨娜,哥给你们记一功,” 审讯杨娜的女警气得满面涨红,却又无可奈何,简单的听杜永才讲完刚刚的审讯过程,杜离看一眼顾澈,顾澈看出手机,“杜队,这是沐暮的哥哥沐朝给我们的,这段视频你审视过后看看是否能用于审讯?” 那是沐暮录给胡小婷的生日祝福视频,猫小叮前后帮她录过七段,陆离和魏竹精心做过剪辑,杜永才看完一遍,立刻传给技术科,技术科处理让女警暂停审讯,让另外的女警进去给杨娜送瓶水。 十五分钟后,审讯重新开始,女警冷冷的对杨娜说几句,然后开始播放沐暮的视频,高清的屏幕上,沐暮鲜活如生,她娓娓的诉说着自己对胡小婷的爱,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令杜永才诧异的是,杨娜始终无动于衷,她冷漠的看着屏幕,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动,一个女警压低声音,“老大,这怎么回事?她完全没反应。” “她没反应才不正常,”杜永才紧皱着眉头,“哪怕是我们这样的陌生人,看见这个视频都会觉得难过,她们朝夕相处四年,又没有深仇大恨,竟然这么冷漠。”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拿出自己的手机,“杜队,我这里还有段视频。” 第63章 折翼的天使(14) 杨娜冰冷的眼神在触到屏幕上的黑木太郎后立刻有变化,按陆离的交待,女警假装设备故障,让黑木太郎在屏幕上停留二十几秒,足够杨娜看清楚黑木太郎的容貌,特别是他漂染得和沐暮一模一样的头发。 就在杨娜眼神开始变化,身子也开始颤抖时,杜永才看一眼顾澈和陆离,“要不两位先回蔡厅办公室等消息?” 气恼的被赶出审讯室,一眼看见白勇和蔡亮陪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下楼,那男人五官长得和杨娜极为相似,不用怎么猜就能断定他就是杨娜的父亲杨星耀。 “白厅,”杨星耀的语气平和,但不管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我相信警方一定会很快查清真相,至于蔡厅的伤,我相信也是误会,杨娜的母亲情绪过于激动,认定为袭警是否有些过重。” 蔡亮眼珠一转,身子微侧,看一眼陆离,陆离慢慢走到蔡亮身后,“我国并没有专项的袭警罪,而是妨碍公务罪,认定妨碍公务罪有四条原则,简述一下: 1、行为对象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蔡厅是省公安厅副厅长,符合条件; 2、行为内容是阻碍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这里是省公安厅刑警大队,蔡厅在此履职,符合条件; 3、必须在工作人员执行职务时实施阻碍行为,这条根本不用解释,百分百符合; 4、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执行职务,蔡厅脸上的伤已经说明被暴力对待; 以上四条全部满足,您说得对,不能认定为袭警,而是妨碍公务罪。” 杨星耀冷冷的看一眼陆离 ,“请问你是……。” 看见审讯室的灯光一闪,顾澈立刻提高声音,“审讯结束了。” 杨星耀立刻不再纠结陆离的身份,而是转头看着等候在一旁的律师,她会意的走向刑警办公室,杨星耀和白勇、蔡亮交谈几句,大步走出办公楼。 “离啊!”蔡亮笑眯眯的把事务所四人送出办公楼,“先回家,哥哥今天晚上请你们吃饭。” “光吃饭?”陆离看一眼蔡亮,“没别的?” “哥懂,”蔡亮伸手为陆离拉开车门,“咱们一家人,有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不是。” 先到杏花楼买杏仁豆腐、牛舌饼、芸豆卷和奶卷送到陆家,正遇上来看望陆离外婆的章北风,他扫一眼那些点心,嘴角就浮出一丝笑,“难怪你外婆那么护你,真会拍马屁。” 得到消息的三个老人,很快出现在餐厅,顾澈和周锁已经安排好一切,陆博文一眼看见杏仁豆腐,“杏花楼的?” 坐在餐桌旁,陆离把去日本的经历,回来之后的发现简要的告诉三位老人,听说沐暮本来有机会逃生,结果杨娜拿走踏板车的钥匙,她又被抓回去才遇害,三位老人不胜唏嘘。 “爷,奶奶,我婆,”陆离吃完杏仁豆腐,“这段时间我们事务所会留在城里,等这个案子的后续,这几天我们带你们出去走走。” “陆离,”章北风放下手里牛舌饼,“外婆年纪大了,身体……。” “大了?”陆离的外婆一脸不高兴,“多大?老得走不动了?陆离,别理你大舅,你安排你的。” 陆离的外婆吃一口杏仁豆腐,仍是生气,“老大,我现在住在陆伯伯家,你还要嫌弃你妈?我拖累你了?” 章北风见势不好,立刻看一眼陆离,陆离倒一杯茶,“婆,大舅是担心天气太热,放心,我们不去远的地方。” 吃过晚饭才离开陆家,章北风看一眼陆离,“照顾好外婆。” 分手又到艺术学院逛一圈,学校为沐暮和胡小婷设的悼念墙已经拆除,但仍然有学生在她们曾经住过的宿舍下面摆放小小的花束,无法判断是不是同学们还在纪念她们。 晚上十点回到家,刚刚分配完房间,蔡亮提着一堆烧烤上门,顾澈、周锁负责餐具,魏竹下楼买两箱啤酒,众人围在餐桌前开始吃宵夜。 “离啊!”魏竹和周锁诧异的看着蔡亮徒手拧开几瓶啤酒,“今天如果不是你,老子就得吃闷亏,那个杨星耀直接找到白勇,说赔偿医药费,妈的,老子差那儿医药费?当众把我的脸挠成这样,这都能和解,以后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先说正事,”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立刻识趣的放下啤酒,拿起一串烤肉,“杨娜招了吗?” “招了,”蔡亮一口气喝完半瓶啤酒,“老杜说你的第二个视频放出来,杨娜要求看了三遍,看完之后哭得气都喘不上,然后就招了。 杨娜和舍友的关系很淡,她妈给她买一套房子就在学校旁边,她只是偶尔会到宿舍午休,就在黑木太郎见过沐暮的第二天,他就到学校去找沐暮了,然后遇到杨娜,据杨娜说,她是一见钟情。 杨娜私下找过几次黑木太郎,黑木太郎对她很礼貌,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但是他追沐暮追得紧,杨娜在专业和人缘都比不过沐暮,本就嫉妒她,现在更是生气。 她一直在偷偷的跟踪沐暮和黑木太郎,她说她是跟着黑木太郎去的明湖新村,她只是想恶作剧,没想到黑木太郎会杀掉沐暮。” 说完一长段,蔡亮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喝完,陆离冷笑一声,“恶作剧?她不仅仅推倒踏板车,还拔掉钥匙,她这么做的动机就只是恶作剧?她就没想过,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黑木太郎会对沐暮做什么?她就没想过,那辆车是沐暮唯一可以逃离的工具? 另外,她坐在围墙上看到什么?她说了吗?她肯定是看到什么,才会推倒平板车,才会拔走钥匙。” “她说什么都看不到,”蔡亮一顿脚,“当时就不该把房子推倒,不然轻易就能知道在她那个位置能看到什么。” “我不相信那个村里没有人爬过围墙,”顾澈很严肃,他的心里始终无法忘记胡小婷越过他跳楼的那道坎儿,“只要有人在她的位置停留过,就能证明她能看到什么。” 第64章 折翼的天使(15) 第二天一早,蔡亮还没起床就被杜永才的电话吵醒,刑警小队已经到达明湖新村,开始进行村民的排查,但杨星耀聘用的律师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一直在妨碍办案,白勇一直联系不上,杜永才只能请示蔡亮。 “我们是警察,”蔡亮喝一口热水,立刻从混沌中清醒,“我们肯定不能做违法的事,但是拥有正义感的普通村民要和平的驱赶讨厌的人,我们是没有权力干涉的。” 心领神会的杜永才挂断电话,蔡亮快速的梳洗,“杨家的律师跑到明湖新村,我猜有戏,今天你们就在城里活动,有好消息随时联系你们。” 到陆家接上三个老人,直接来到金地广场,陆离把要问的问题和印有沐暮、黑木太郎和杨娜头像的纸分给所有人,“魏竹和我婆一组、锁哥和我爷一组,我、顾澈和我奶一组,魏竹组负责一层、锁哥组负责二层,我们负责三层和四层,每家店都要走,尽量多问一些人。” 分别开始行动,小天使培训机构在三层,陆离找到培训负责人,听说他们要收集沐暮被害案的信息,负责人立刻把所有员工叫进会议室,顾澈开始逐一询问,陆奶奶负责录音,而陆离则观察所有人的动静。 “警官,”问到第二个问题,有个女老师举起手,“我见过照片上的这个女生,大概在沐暮遇害前半个月,她和照片上这个男的在楼下超市旁边的冰淇淋店,看他们的样子,谈话不是很愉快,这男的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陆离立刻通知魏竹,让他重点去冰淇淋店收集信息,如果可能,最好能调到沐暮遇害前半个月的监控视频,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超过三个月,陆离也没有把握监控视频还有效。 半个小时后,培训机构已经询问完毕,除有几个老师明确表示曾经见过黑木太郎和杨娜外,再没有新的线索,这本在预料之中,顾澈和陆离准备到四层,没想到才走出培训机构的大门,就被几个片警堵住,“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带着老人在非法调查信息。” 最先赶到的不是蔡亮,而是章季风,他一眼看见老头儿老太太坐在一块儿,满面兴奋的讨论着什么,立刻放下心来,再看一眼陆离,“怎么回事?” 听完陆离交待老头儿老太太干的活儿,章季风气得脸色发青,他当然明白陆离这么做的用意,带着老头儿老太太,简直是三把巨大的保护伞,无论出什么事,都有人为他善后。 “老二,”陆离的外婆白羽看见章季风,脸上带着笑,“你去,到冰淇淋店问问,他们的监控视频找出来没有,我们在这儿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还没等章季风去冰淇淋店,陆不识已经赶到,他匆匆和章季风打过招呼,飞奔到陆博文身后,“爸……。” “你来了,”陆博文心情很好,“你和章家老二一块儿去,问问监控视频的事,我们一会儿要去吃火锅,快到饭口,堵车。” 片警察看完章季风和陆不识的证件,明显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处理,他们已经把事情上报到所里,但所里一直没给回复,犹豫再三,片警们只得带着这两位和气的当事人家属走向冰淇淋店。 按照魏竹给的日期,冰淇淋店长快速的查找着监控视频备份,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视频还有备份,我们最近升级监控,为避免信息缺失,监控视频我们多备份一份,还没来得及删除。” 刚刚拿到监控视频的备份,蔡亮带着钱副队推门而入,“三叔,怎么回事?” 苦笑着转身看看坐在不远处聊天的老头儿老太太,“我儿子,利用他爷他婆到这里调查。” 听说魏竹拿到监控视频的备份,陆博文脸上的笑更灿烂,“行!今天总算没白行动,陆离,爷爷今天请你们吃饭,下午我们要参加军区的党组会,你去杏花楼给爷爷买点儿点心,晚上我要请老战友吃饭。” 说完话,陆博文看一眼陆不识和蔡亮,“你们回去工作,别在这儿耽搁时间。” 这明显是在赶人,陆不识看一眼陆离,陆离却假装没看见,蔡亮气得牙痒痒,心里暗骂陆离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老二,”章季风听见白召唤,立刻上前半步,“你也回去上班,对了,转点儿钱给陆离,他没工作,这段时间一直买点心,用不少的钱。” 相对来说,陆不识和蔡亮只是不能去吃饭,章季风不仅仅不能吃饭,还得倒贴,蔡亮立刻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目送两辆车走远,章季风看一眼陆不识,“陆不识,建议你回去教育教育陆离,别闲着没事儿瞎折腾,他可不是第一次利用老头儿老太太了,下次再出这事,可别怪我翻脸。” “那你翻吧!”难得没被陆博文责骂的陆不识心情很好,冲章季风翻个白眼,“你既然这么硬气,刚刚跑去冰淇淋店做什么?老太太安排你给钱,你干嘛不拒绝?老太太疼陆离,你羡慕嫉妒恨也只能忍着!” 带着蔡亮趾高气扬的走到停车场,陆不识停下脚步,“蔡亮,陆离现在做的事没危险吧!我儿子我了解,他留在省城肯定是有目的,而且他没预感到有危险,肯定不会带老头儿老太太上阵。” “还是艺术学院女大学生被分尸那个案子,”蔡亮谨慎的解释,“第二个遇害的女生当着陆离的面跳的楼,所以他们很坚持想要知道真相,刚好有新的线索,但新的线索的嫌疑人是杨星耀的女儿,这个人的人脉很广。” 陆不识眯起眼睛,“杨星耀?德胜集团的董事长?” “是,”蔡亮点点头,“就是他,陆离不一定是利用……。” “杨星耀!”陆不识打断蔡亮,“这个人不好惹,陆离不一定知道杨星耀的厉害之处,但他一定从什么事推测出这件事很棘手才会推出他爷他婆,不行,我得去找章北风。” 第65章 折翼的天使(16) 刚刚和陆不识分手,蔡亮就接到杜永才的电话,明湖新村的调查受阻,白勇让他们先撤回省厅。 眼珠一转,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陆离,不到两秒,陆离回信,蔡亮知道他们会想办法在暗中调查,直接回省厅。 驱车来到明湖新村,白羽让魏竹把自己在村委会放下,老太太进去不到十分钟,村委会的大喇叭就开始播放,让在家的村民都到村委会来一趟。 二十几分钟后,村委会前面的广场已经站满村民,看他们的样子,刚刚吃完午饭,脸上还带着困意。 不得不说老同志做群众动员的能力不容小视,不到五分钟,村民们排成三队进行分别问询,问题很简单,有没有爬过那幢被推倒房屋的围墙,如果爬过,有没有和杨娜同样的位置,在那个位置能看到什么。 不到一个小时,有五位村民承认曾经在同样的位置爬过围墙,因为那个地方最矮,可以从那个位置爬上墙去摘院子里种的枇杷,而那个位置,就算门没打开,也可以透过窗户清晰的看见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一一表示感谢,魏竹把紧急去采购的矿泉水和冰淇淋分给村民,正准备安排他们回家,两辆卡车飞驰而来,一堆人从车上跳下。 陆离和顾澈立刻叫魏竹和周锁把三位老人扶进村委会,顺手抄起几根木棒冲出门外,却见村民里挤出十几个大汉,赤手空拳,几下就把来人打翻在地。 一个小时后,警察赶到,开着那伙人来时的车,把他们拉到明湖村派出所,带队的警察看着那十几个大汉,“你们不是村里的?” 大汉拿出证件,警察立刻与他握手,两人低语几句,两辆轿车停在村委会外,章季风和陆不闻满头急汗推门而下,对视一眼,章季风看见领头的大汉,一愣,大汉已经飞步而来,原来十几个大汉都是章北风安排到明湖村执行特殊任务的,章季风点点头,和他们低语几句,这才走进村季会。 前脚才进门,就听陆博文在骂陆不闻,“怎么?你老子打半辈子仗,还怕这些流氓?我帮我孙子查案,我乐意,更何况,查这案子对陆离有什么好处?他就是一腔热血,匡扶正义,老二,怎么就没看见你匡扶正义?” 看来无论是陆家还是章家,只要涉及到陆离,无论谁都讨不了好,章季风走到白羽身边,“妈,大哥让我来看看您和陆叔、陆婶,再送你们回家,党组会已经推迟一个小时,现在走还来得及。” 章季风接走三位老人,陆不闻转身看看陆离和村季会的人,“要的东西拿到没有?” 摇摇手里的手机,陆离的用词显然相当谨慎,“取证已经完成,我们先去省厅找杜永才,有这个证据,就有突破口。” “小崽子,”陆不闻脸上浮出一丝笑,“难怪要带你爷你奶出来溜?,存心给老头儿老太太派活儿干,他们愿意,我也懒得管,回去,等案子破了,请老子喝酒。” 赶到省厅,却被杜永才堵在门外,从侧门进入刑警队,杜永才直接把顾澈和陆离带进自己办公室,压低了声音,“白厅和蔡厅吵得很厉害,白厅说已经让我们撤回来,为什么蔡厅要让你们去明湖新村,蔡厅说你们不是警察,他管不了。” “杜队,”陆离眯起眼睛,“那个杨星耀是什么人?” “他哥,杨星汉,听说过吗?就是那个经常上电视的民主党派人士,”杜永才一边看陆离交给他的视频一边解释,“昨天晚上因为杨娜和他老婆的事,听说特地找了政法委书记,投诉我们胡乱执法。” 难怪杨娜的母亲一直那么嚣张,杜永才满脸喜色,“白厅和蔡厅正在请示省里,等消息下来,有这个东西,不怕杨娜不开口。” 杜永才起身,亲自帮顾澈和陆离倒水,“陆离,听说你为收集证据,把你爷你奶,还有你外婆都弄上阵,也亏得你想到这个办法,有的压力,还真得老同志出马才顶得住。” 昨天陆离和顾澈看见杨娜的母亲连蔡亮都敢打,隐约猜到杨家的背景硬,否则绝没有这样的底气,陆离立刻想到动员家里的老人上阵,果然,三位老人连犹豫都没犹豫就一口答应,章北风一出面,省里肯定会收到消息,这案子不想查,也得硬查。 在杜永才办公室坐二十分钟,白勇的电话终于打来,继续侦查,案情随时向省里通报,杜永才一跃而起,“等我的消息。” 识趣的退到省厅外的咖啡厅找到魏竹和周锁,把情况简单的说明,魏竹和陆离组队登上游戏,顾澈打开顾明发给他的最新医学资料开始“刻苦”攻读,周锁和花小娜沟通后,请顾澈打个电话,他开车到省医大找顾明的同学拿特效药。 一个多小时,杜永才一直没来信息,陆离有些奇怪,“顾澈,你来替我,我打个电话。” 顾澈上阵,立刻连输两局,魏竹气得直咬牙,“你知不知道陆离的游戏装备都是顶级的,你再输一局,陆离回来能活剐你。” “不会,”陆离的声音响起,脸色不怎么好看,“先收了,魏竹,通知锁哥回家,家里说。” 回到家里五分钟,周锁提着特效药回来,顾澈一一看过,又标注好服用方法,“锁哥,有一样是新药,你先送回去给嫂子,明天观察她吃药之后的反应,这两天别急着回来。” 周锁告辞而去,陆离这才告诉顾澈和魏竹,审讯早就结束,杨娜心理防线崩溃,所有的一切都说了,但白勇坚持要先报省里,所有消息不允许外泄,目前省里还没给回复。 “今天的座谈会大舅参加吗?”顾澈眼睛盯着资料,“奔波一天,外婆应该累了,老人家没手机,你要不问问大舅外婆的情况?” “我已经发信息了,”陆离坐在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脸色更难看,“这么顶级的装备你竟然连输两局?” 顾澈嘿嘿一笑,并不解释,陆离联上线,和魏竹继续打,一个小时后,顾澈的手机响起,来电的不是章北风,而是蔡亮。 “在哪儿?”蔡亮的声音很平静,但令人觉得他是在假装镇定,“晚上一块儿吃饭。” 外卖和蔡亮一同到达,准备好一切,四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涮火锅,蔡亮一边吃,一边说,“离啊!你再闹腾两天,哥哥就得到基层锻炼,白厅今天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太对了。” “说重点,”陆离把蔬菜放进汤里,“你知道我们想听什么。” “你们看过一个电视剧吗?”蔡亮一边涮肉,一边环顾三人,“我最近看过一部电视剧,和你们聊聊。” 听蔡亮说完,魏竹连饭都吃不下去,“这么说,她亲眼看着沐暮被黑木太郎强暴,她竟然没想过要报警?而且还把沐暮的求生工具推倒,甚至拔走钥匙?她难道没想过黑木太郎会有进一步的恶行?” 蔡亮看一眼魏竹,“兄弟,选择做侦探,要管控好自己的情绪,你要相信,法律会给受害者正义。” “省里的指示是什么?”顾澈放下手里的筷子,透过火锅的蒸汽盯着蔡亮的眼睛,“不会有其他变故吧!” “现在是法治社会,”蔡亮吃一口肉,“省里的指示是依法办案,合法合规。” “吃饭,”陆离看一眼顾澈,“你看看蔡厅脸上的伤,他如果不严谨的依法办案,怎么对得起受的这些伤,我二叔说,从前蔡厅是特种兵王,侦察王牌,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还打的是脸,于公于私,都必须要严谨的办案。” 第66章 折翼的天使(17) 送走事务所的三人,蔡亮只觉得一身轻松,这些家伙简直是瘟神团队,尤其是陆离,简直是瘟神中的瘟神,最可怕的是这瘟神背后三座无比高大的大山,这三座大山后又有几座坚不可摧的小山,蔡亮不由怀疑,当初顾澈和陆离被人陷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山。 别墅早已重新装修完毕,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很喜欢,顾澈趁机和他们商议,让他们搬到别墅,自己和陆离住现在的跃层,毕竟事务所在城里,这两个懒人恨不能出门就能到事务所。 搬家那天,花小娜带着周成业来帮忙,没想到顾国安教授才看一眼周成业,立刻就叫来沐安花女士,两人围着孩子讨论几分钟,顾国安教授叫来顾澈,“你开车,我们带这孩子去市医院,必须要快。” 话没说完,沐安花女士已经给周成业戴上防护口罩,花小娜立刻慌了,沐安花女士用眼神制止她,“我们只是怀疑,但必须去医院检查。” 本来在休假的血液科主任被紧急召回医院,魏竹已经飞车接来省医大血液科的主任,第二天中午,经过两位主任的共同会诊,周成业被确诊为儿童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因为发现得早,有90%的治愈率。 因为这件事,周锁两口子对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感恩戴德,几乎是驻守在医院的花爷听到这个结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离开之前,他让周锁转告顾澈两句话,救命之恩来日再报,杨星耀是杨受成的堂弟。 第一句是个承诺,这意味着在花爷的能力范围之内,事务所会得到某种保护,第二句则是一个秘密,毕竟在公开的媒体上,没有任何报道显示杨星耀和杨氏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停止找猫找狗的活儿后,事务所完全没有委托事务,陆离心安理得的给周锁放长假,让他照顾好这家里,他告诉顾澈和魏竹,沐暮案还没完结,他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是什么诱发黑木太郎发病。 “没有工资和收入,”陆离看看魏竹,“义务。” “可以,”魏竹的加入本就不是为了工资,不过几个月的功夫,魏竹迅速的从佛里佛气的无聊青年蜕变成精明的侦探(他自己认为),“我们做什么?” 陆离还没安排下一步工作就接到杜永才的通知,杨娜已经被提起公诉,一审日期定在4月17日,距离现在还有两周的时间。 放下电话,陆离看着顾澈,“蔡亮为力保杨娜案,签署了和杨娜母亲的和解书,杨家肯定也明白要保杨娜本省的律师不行,他们一定会请国内最好的律师来打这场官司,我师父最擅长打这类案子。” 和师父的助理联系后,陆离看一眼顾澈,“师父接了,不仅仅有师父,还有其他两个有名的律师。” 按蔡亮的说法,检方的准备非常充分,要想为杨娜脱罪基本不可能,杨娜定罪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判刑会按顶格处理,陆离却没有他这么乐观,毕竟他对自己师父的能力与人脉有更深的了解。 挂断蔡亮的电话,紧接着又来一个,陆离一脸的诧异,“是我师父!” 魏竹和顾澈立刻坐到陆离左右,陆离看一眼魏竹,他识趣的起身拉个椅子坐在靠近陆离一边,陆离按下免提,“师父……。” “陆离,”陆离的师父声音很沉稳,“杨娜的案子你了解吗?” 看一眼魏竹,又凝视顾澈,“是啊!师父,各种媒体上都有报道,流量很大。” 说完,陆离立刻按下静音键,“我师父是来讲条件的?” “我有个感觉,”顾澈对陆离严肃的点点头,“杨娜知道的,绝对不简单,如果谈条件,先拖一下,先和蔡亮商量,不,先告诉你大舅和二叔,再找蔡亮。” 陆离的师父果然是来讲条件的,杨家应该做过一些调查,他们也知道最重要的证据是谁提供的,陆离的师父并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就开始提条件,“杨娜知道一些关于案子的内情,你也知道,我国并没有签署认罪协议换取减刑的操作,但凡事有例外,我也并不是想帮她脱罪,但是刑期是否能和检方商议商议?” 和师父谈完,陆离立刻分别和陆不闻、章北风联系,两人的回复都是先听是什么内情,如果真有重大立功表现,执行法律法规。 得到确定的答复,陆离这才打电话给蔡亮,蔡亮满口答应,半个小时后,他回电话给陆离,检察院已经同意发回省厅重新侦查。 陆离和师父联系,他显然也在等消息,听陆离讲完,“嗯,我知道了,你早点儿休息。” 挂完电话,顾澈眯起眼睛,“你师父为什么找你?他完全可以按照正常流程进行申报。” 陆离一愣,立刻拨通蔡亮的电话,“这事儿啊!他们提交申请,检查院没同意,我们一天前提交的申请流程,检察院按规定复核之后发回公安机关侦查,这是正规的法律流程,你不过是刚巧问而已。” 和蔡亮沟通完,顾澈和陆离才放下心来,看魏竹一脸迷茫,顾澈三言两语解释完毕,“我们以后必须要特别小心,否则很容易被人利用。” 三天后,蔡亮到市局视察工作,晚上找陆离和顾澈喝酒,一进门就看见上元在和魏竹讲道,“上元,你不会也加入事务所了吧!” “蔡厅,”上元点点头,“这事务所得带资入职,贫道穷,干不了这高端的活儿。” 说笑几句,上元告辞回道观,顾澈和魏竹帮蔡亮收拾好客房,蔡亮已经梳洗完毕,“长夜漫漫,讲个故事?” 听完蔡亮的故事,顾澈和陆离脸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就连魏竹都讲不出话,蔡亮感慨着,“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你们想想,故事里那个女人是不是非常可怕?” 顾澈沉默几分钟,拿起手机,“哥,你睡了吗?我们有些突破……。” 半个小时后,蔡亮伸长腿,“有用?” “一切看那个和尚的,”陆离沉着脸,“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根据蔡亮的故事推测,桔川泠很早就和杨娜有联系,桔川泠通过杨娜获知沐暮的存在,也知道黑木太郎的疯狂行为,据杨娜的交待,桔川泠在案发前一周频繁的和黑木太郎联系,她的日语很有限,所以曾经录下五段录音,但她完全听不懂。 根据省厅请的日语专家的翻译及相互确认,和黑木太郎说话的,并不是桔川泠本人,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以铃声为媒介,引导黑木太郎专注于犯案的步骤,先占有沐暮,如果她有反抗,就杀掉她,永远和她在一起。 几天后,蔡亮又给陆离讲个故事,录音传给东京警视厅后,经过他们的技术人员的分析,那五段录音中,有三段说话的是桔川泠的姑姑桔川瑶,他们已经根据录音传讯桔川瑶和桔川泠,两人拒不承认,并质疑录音的真实性,即使警方出示桔川泠与杨娜的沟通记录,她们仍然拒不认罪。 不知道空境和尚是怎么运作的,两天后,顾明发来日本本地媒体新闻,桔川泠和桔川瑶在接受警方问讯回家的途中遭受车祸,桔川泠当场死亡,桔川瑶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随即,关于桔川泠曾经的校园霸凌在推特和脸书上大范围传播,还附有桔川家为平息事件的幕后操作,在强大的压力下,桔川泠的父亲不得不辞去国会议员。 “你真的相信黑木太郎是在被催眠的情况下犯的案吗?”顾澈一条一条看着新闻,“你还记得那位催眠大师说的话吗?” “不相信,”陆离打开游戏,“除此之外,你还希望能有其他方法为她们讨回公道?至于黑木太郎,他不可能永远装疯,但他永远在我们的清单上。” 第1章 奇怪的尸体(1) 杨娜公诉之后,被认定犯有过失杀人罪,但鉴于她有重大立功表现,且受害者家属签署和解书,被从轻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沐暮案落下帷幕,顾澈和陆离却始终耿耿于怀。 顾国安教授通过自己的同学,把周成业送到首都治疗,周锁两口子千恩万谢的去了首都,魏竹请假和魏青松、上元到各大道观游历,增长见识,事务所的工作暂时停滞下来。 进入盛夏,顾澈突然迷恋上钓鱼,经常带上工具,带着陆离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钓鱼,顾国安教授给顾澈买一辆皮卡,改装成小型房车,又装上一个升顶,就像一幢移动的房屋,方便顾澈钓鱼,程实又是羡慕,又是愤恨,经常骂顾澈,“你不啃老,就得饿死。” 沿着小路开到东山水库后面的小镜河,找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驻车,顾澈摆好摊子,陆离坐在躺椅上打游戏,顾澈一边钓鱼一边看书,凉风习习,不得不说的确是消暑的好地方。 自从顾澈迷上钓鱼,空军是常有的事,今天也不例外,直到傍晚都一无所获,拿出准备好的食物,随意吃过之后,顾澈本想再接再厉来个夜钓,没想到竟然开始下小雨,只得把车开到高坡上,准备雨停之后明天赶早。 睡到半夜,雨越下越大,伴随雷声轰鸣,直到天色微明,雨才逐渐小下来,陆离把遮光帘拉开,这才发现小镜河的水位已经暴涨接近最高水位线,如果今天再下雨,车停在这里就会有危险。 正要放下遮光帘,躺在床上的顾澈眯着眼睛指着水边那株斜在水里的树,“那上面是不是挂着一个人?” 穿好衣服尽量近的走到水边,一眼看见树枝上的确挂着一个人,那个人被绳子捆着,脸朝下,但身体已经发胀,显然这是一具尸体,而且从形态来看,是被人杀害之后抛尸到这里,因为昨天的暴雨,从抛尸点漂到这里的。 两个小时后,刑警队和法证、法医同时赶到,反正都是熟人,众人看见顾澈和陆离真有一种恨不能痛打他们一顿的感觉,这两个瘟神,真没消停几天又搞出一件案子。 为贯彻省厅不让无关人员进出公安机关的指示,程实对顾澈和陆离的询问就地进行,他坐在野餐椅上,“你们俩到这儿做什么?” “钓鱼,”顾澈指指全套进口工具和空空如也的水桶,“昨天中午到前面那个缓坡下方的,钓到傍晚一无所获,下雨后就移到这处高坡,原想雨停之后夜钓,雨越下越大,我们就准备今天早上继续,没想到拉开遮光帘就看见这具尸体。” 程实气得说不出话,别人钓鱼最多空军,这两个家伙瘟神体质再次显灵,又搞出一具尸体。 “除你们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程实看一眼陆离的神情,“我的意思是指,还有其他钓鱼爱好者吗?” “没注意,”顾澈实话实说,“钓过鱼的都知道,人太多,鱼就不容易上钩。” “我看就你们俩,鱼也不容易上钩,”程实气恼莫明的看一眼崭新的水桶,“这个桶买来你们就没用几次吧!行了,回去等消息,随时接听电话。” 此时,陈栋两口子提前一个月送儿子去首都医学院入学,顺路带他旅游不在队里,是法医副主任方涛带队出现场,顾澈趁程实交待任务时,悄悄溜到方涛身边,“方主任,那具尸体有没有异常?” “有,”方涛笑眯眯的看一眼顾澈,“程队不同意,我不能说。” 说着,方涛转身对出现场的法医说,“小心点儿,这尸体没有一滴血,你们检查清楚,可别遗落什么重要的线索。” 看见顾澈找方涛的程实快步而来,正好听见方涛交待法医的话,立刻气得鼻子都歪了,“方涛,怎么回事?这是重大案情,你怎么能告诉不相干的人?” “程队,”方涛仍然笑眯眯的,“我交待他们认真检查,别遗落线索,所有人都是法医小组的,并没有不相干的人,至于你们没做好现场清理,让别人听见,可和我们没关系。” 方涛是顾澈的师兄,也是陈栋带的徒弟,刚刚才集训回来,他和陈栋感情深厚,虽然和顾澈关系一般,但他知道顾明给陈栋的儿子安排保送,显然是在允许的范围特意照顾顾澈。 来不及说顾澈,他已经一溜烟回到皮卡车上,放下车窗招招手,愉快的绝尘而去,程实气得直跺脚。 还没回到事务所就接到程实的电话,除树枝上挂的那具尸体外,警方在小境河中游又发现一具尸体,而且尸体的形态和第一具类似,也是被绳索捆绑,程实要求他们留在事务所接受警方的上门问讯。 打开赵娟送来的凉面,顾澈把在菜市场买的两条鱼送给赵娟,送她到电梯口,正遇上程实带着新入职的刑警风风火火的上门,“赵姐,你怎么还在给这两家伙送饭?” 不客气的一人一碗凉面,程实一边吃,一边问顾澈昨天到今天早上的详细行程,顾澈一一作答,“你们再想想,到小镜湖的路上遇到过什么人?或者什么车?那两具尸体都是成年男性,体重不轻,没有车,不可能拉到那么偏远的地方。” “我们没注意,”顾澈吃完凉面,“这是你们进门前陆离下载的行车记录仪和车周监控视频,你们可以拿去研究。” 毫不客气的接过u盘,程实指挥小刑警把垃圾收拾干净,下楼时一块儿扔掉,“日本警方已经完结桔川泠的案件,肇事的货车司机过度疲劳导致心源性猝死,货车失控撞上她们的车,黑木太郎经过精神病专家评估,他的精神病虽然严重,但对社会危害性不高,暂时无需入院治疗,目前在家治疗,听说,他在继续攻读东医大的博士。” 程实说的这些,顾明两天前已经告诉两人,顾澈仍然对他微笑以示感谢,程实带着小刑警走出事务所,然后又不放心的回身盯着两人,“栾局让我告诉你们,这几天你们没事就在家,别到处乱跑。” 显然栾平也担心这两个瘟神再弄出几具尸体,顾澈还没回答,几个村民打扮的人涌出电梯,当先一个指着顾澈问其他人,“是不是他?” “怎么回事?”被挤到一边的程实一脸诧异,“你们谁啊?” 来人显然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位身着便装、一脸正气的大汉有着特殊的身份,两个人斜着眼睛打量程实,“滚,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程实当然没有滚,来的人也没能滚,小刑警堵住电梯门,程实拿出证件,“市刑警队队长程实,给我靠墙站好。” 就地审问之后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小镜湖前村的村民,顾澈昨天钓鱼的地方,是前村一户村民的祖坟地,昨天下大雨,村民担心祖坟地进水,一早就出门查看,结果发现两道印子,才知道昨天有人把车停在自己的祖坟上。 看着一脸委屈的村民,程实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以那两家伙的体质,的确是钓鱼都能把车停在坟地的人。 “警官,”受害村民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块地是我们家祖先挑选的风水宝地,只是前些年挖矿导致小境河改道,否则,它也不能变成这样,三天两头被人驻车。” “你等会儿,”陆离完全没有照顾这位村民情绪的意思,开口仍是冷冰冰的,“你说三天两头被人驻车是什么意思?除我们之外,还有人在那儿停过车?” 第2章 奇怪的尸体(2) 接通视频,一看见上元的脸,村民们就像看到救星,那个祖坟被驻车的村民哭丧着脸,“道长,我家的祖坟能早些迁吗?” 一早被陆离另行通知的上元看看顾澈和陆离,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随时被这两个家伙利用,虽然神棍很给力,但也顶不过这两个家伙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雨季过后才能迁坟吗?”上元装模作样的掐指算算,“你们祖先已经到我设置的临时安置点,等新家修好,再迁过去。” 听说祖先已经到临时安置点,那顾澈和陆离压的就是空坟,村民们立刻平静下来,上元又看一眼顾澈和陆离,“这两个家伙就是压你们坟的人?从他们的面相来看,他们和你们村有些宿命纠葛,他们的事,你们不能不帮。” 还没等程实询问自己有没有宿命纠葛,上元已经挂断视频通话,村民们对顾澈和陆离的态度立刻大变,推出一个面皮白净的青年人,“两位,你们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这是我们村王半仙,他和上元道长很熟。” 留下王半仙的电话,顾澈又把所有村民送上电梯,回到事务所,程实正在生气,他显然评估过吵架实力,没有和陆离直接冲突,“顾澈,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宿命纠葛?我就不能和那个村有什么纠葛?” “程队,”当着程实下属的面,陆离不方便口吐恶言,语气虽然冰冷,但基本的礼貌仍然维持,“你是警察,应该基于证据和事实办案,我们走的不是正路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气恼莫明的程实站起身,魏竹的名字在顾澈手机屏幕上跳跃,“老大,又有案子?我已经买好最新的航班,下午到家,对了,我和小镜河前中后三个村的人都很熟,要调查什么,方便。” 听完魏竹的话,程实气得脸色发青,“怎么?你们不掺和这案子不行是吗?” 虽然已经熟得不能再熟,顾澈仍然感念开业时,程实送花篮的恩情把他送到电梯口,还殷勤的按好按键,“程实,我和陆离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小心压了人家祖坟,于情于理都该为改善风水尽一份心力,放心,这次我们绝不捣乱。” “这次?”程实看一眼顾澈,“你和陆离就不能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天天的啃老,你看看你那辆车,你爸为照顾你,从头发丝都能想到脚后跟。” 送走骂骂咧咧的程实回到事务所,陆离早已经熟练的打开各个自媒体,搜索小镜河前村的案子,虽然位置偏僻,但已经有好事的村民发到自媒体上,把村民们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两具成年男性的尸体,一具死亡时间较长,已经呈现巨人观,另外一具死亡的时间较短,尸体上仍然有新鲜的伤痕,另外,两具尸体都被人捆绑,手里都握有一截树枝。 “我们发现的尸体身上没有一滴血,”陆离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澈的总结,“你说是血被人放空,还是尸身上没血?第二具尸体如果呈现巨人观,是不是有些伤痕就无法检测?” 这两个问题如果陈栋在,还有可能探听出来,方涛能有那句提示,已经是极限,陆离眼珠一转,“魏竹回来,我们到小镜河前村和村民们聊聊天。” 下午三点,魏竹提着一堆土特产回到事务所,同来的,还有魏青松,打听之下,才知道魏青松曾经在小镜河后村住过一段时间,和前中后三村的村民关系都很好,重点是他代表金氏给三个村捐款修路。 把发生的事细讲一遍,魏青松听完,转头看着魏竹,“你看吧!我告诉过你,你的这两位同事体质和别人不同,是特别吸灾的,看吧!才消停几天,又出事,你要不还是回银行上班吧!清净,重点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几句话一出,顾澈还不怎样,陆离秀长的眉立刻一挑,魏竹翻个白眼,“我就愿意和他们待一块儿,什么吸灾,那叫替天行道,懂吗?如果没有我们,艺术学院那两个女生能讨回公道?你修道这么久,都没我悟道悟得深。” 魏青松嘿嘿一笑,“行,我们先回家,明天就去小镜河后村,我先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把知情的人捋一遍,节约时间。” 跟在金氏捐给小镜河村小学的物资的卡车后来到小镜河后村,魏青松和两个村干部模样的人低语几句,立刻有人把事务所三人引进一个房间,里面坐在四个人,“关于那两具尸体,你们可以问他们,他们和你们一样,也在小镜河钓鱼。” 问下来,这四个人的确和顾澈一样是钓鱼爱好者,不过和顾澈不一样,每个人在小镜河都满载而归,其中一个人对顾澈说,“你钓鱼选的位置不行,你选的地方水太浅,而且地势太宽阔,我们钓鱼都用自己挖的蚯蚓,你用鱼食,水库和小镜河都是野鱼,谁吃你的鱼食。” 分析得头头是道,顾澈颇有些不好意思,陆离看一眼四人,“你们都看见我们了?” “嗯,”四人点点头,“我们就在河的弯道两边,和你们相隔得不远,但是水草太深,你们看不见我们。” 这的确是实话,顾澈和陆离四只眼睛都没看见这四个人,陆离眨眨眼,“除我们之外,你们还看到其他人吗?” “这到没有,”开口的,还是培训顾澈的那个中年人,“你们没来的时候,来过一辆货车,那个司机在河边撒尿抽烟,大概耽搁五分钟才走。” “什么货车?”陆离紧跟着问,“什么颜色,车牌记得清吗?” “一辆白色的轻型货车,”接口的是另外一个人,“车上有四个大箱子,除司机外,车里和车厢里还有三个人,那三个人没下车,车牌上都是泥,看不清,尾号似乎是31j。” “确认没错吗?”魏竹一边记录,一边确认,“31j?没错吗?” “没错,”说话的人没开口,其他三人很肯定的帮他回复,最瘦的钓鱼佬补充,“老刘是希望小学的数学兼体育老师,他的位置就在斜对角,视线最清楚。” “那两具尸体你们见过吗?”陆离沉默一会儿,“近距离,或者远距离都行。” “其中两人点点头,另外两人摇摇头,老刘犹豫几秒,“昨天你们报案后,我跟着大伙儿去看过,那个挂在树枝上的尸体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顾澈立刻精神大振,“能具体说明一下吗?” 按老刘的描述,挂在树枝上的尸体是男性,虽然尸体被水泡得有些发胀,但面目还是能辨认清楚的,那具男尸大概三十岁出头,短头发,左右的鬓角头发完全刮光,后脑上的头发似乎特意修剪出一个形状。 身穿灰蓝色的对襟外衣,电视剧里民国时期的人爱穿那种,外衣的左侧用红颜料画着一个图案,被水泡开,已经看不清楚形状,尸体从肩头开始捆绑,双手被捆绑在身前,双手的手腕有个花结,手里插着一根树枝。 说到这里,老刘停顿下来,似乎认真的回想着什么,“应该是柳树枝,但是水把叶子都冲掉了,我也不敢确认,对了。” 在惊叫出两个字之后,老刘又停住,在33度的高温下,他浑身打个寒战,“法医把尸体翻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具男尸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灰白色,你们明白吧,就是灰白色,似乎体内完全没有血液一样。” 第3章 奇怪的尸体(3) 结束询问后,魏竹一人送他们几卷进口的渔线,这四个人喜上眉梢,其中一人补充一句,”小镜河的北弯,知道吗?那里的河道相对比较狭窄,我曾经想到那里钓鱼,可是突然跳出几个陌生人,说那里不准钓鱼,你们要不去那儿看看。” 回到事务所,陆离认真研究小镜河各流段,“魏竹,你不是说你有一支仿真枪,明天带上,我们去小镜河北弯去探探虚实。” 魏竹带来的,不是一支,而是三支,每人一支,“这些都是我和我朋友平常玩的,放心,没什么杀伤力,绝对合法。” 陆离在手里握一会儿,“必要的时候能防身吗?” “能,”魏竹点点头,拿出橡胶子弹,“我朋友是枪支发烧友,他自己经营一个野战基地,这些子弹都是备过案的,这橡胶子弹五米之内打在人身上,非常疼痛,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力。” 点点头,陆离把枪收好,指着三根高尔夫球棒,“带好,我们这次行动有一定的危险性,必要的时候,这些东西能救命。” 这几乎是魏竹加入事务所之后最刺激的行动,魏竹欢欢喜喜的拿起一根高尔夫球棒,挥舞一下,破空声颇有一些声势,“两位哥哥放心,我和你们不同,平时还是经常锻炼,必要的时候,我能保护你们。” 开着魏竹那辆动力十足的改装车,一个多小时来到距离小镜河北弯不远处,顾澈飞起无人机在河两岸飞过,通过传回来的视频看,北弯那处废弃的防空洞似乎真有人活动的痕迹。 标定好位置,顾澈这才拨通程实的电话,“什么?你们跑哪儿做什么?有线报?有线报为什么不先报告我?” 不等程实发火,顾澈已经挂断电话,顾澈在前,陆离和魏竹一左一右跟在顾澈身后,慢慢的靠近防空洞。 草很深,虽然才下过暴雨,但烈日已经把水份完全晒干,河岸边的淤泥发出的腥臭味儿随风而来,令人有些作呕,三人不时踩到草丛里的异物,虽然早已做过准备,仍然有些心惊胆战。 防空洞外有一片空地,四周围绕着一人高的水草,从河的对岸来看,和其他河段没有任何异样。 顾澈做个手势,陆离立刻拉着魏竹侧身藏进长草里,顾澈矮身上前,很快,他就蹲了下来,似乎在检查什么,陆离突看见一张人脸出现在防空洞里,随即三个壮汉从防空洞中蹿出,“什么人?” 陆离带着魏竹正要上前,却见顾澈的手放在身后的仿真枪把上,立刻停住,手上已经抓起仿真枪,回过身正要交待魏竹,却发现他不住的发抖。 “钓鱼的,”顾澈站起身,他把高尔夫球杆的一头伸进草里,远远看去,看上去就是金属鱼杆的中段,“你们什么人?” “滚,”那三人一脸的凶神恶煞,“这里不是钓鱼的地方。” 顾澈蹲下身,防空洞内出来的三人立刻做出戒备的姿势,“干什么?你干什么?” “拿我的鱼杆,”顾澈弯着腰,指指地上的高尔夫球杆,“我能先上个厕所吗?” “滚,”三人再次吼叫着,“这里不是拉屎的地方。” 顾澈笑嘻嘻的伸手抓着高尔夫球杆,身子猛的向前冲,那三人毫无准备,瞬间就被顾澈用高尔夫球杆打翻,顾澈立刻向防空洞里冲,没想到洞里又出来两个手拿大棒的人。 顾澈立刻后退,两声闷响,两个冲出防空洞的人分别被陆离和魏竹用仿真枪击中滚落在地,顾澈已经冲进防空洞,随即他又退回来,“跑!” 已经来不及了,防空洞里冲出十几个人,顾澈跑到陆离身边,陆离已经挥舞着高尔夫球杆,“魏竹,开枪。” 拿着两支仿真枪的魏竹对着人胡乱开枪,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顾澈已经调整好,手里的高尔夫球杆一挥,和陆离并肩一起,一轮过后,明显不敌,陆离大叫,“跳河,赶快,跳河。” 三个人先后扑进河里,这里的河道狭窄,水流湍急,魏竹扑腾两下,就没再浮上来,顾澈深吸一口气,钻进水里,一分钟后,拖着魏竹出现在河面,此时距离北弯已经有一定距离,那十几个人原来站在河边,突然一阵骚动,随后程实出现在河岸边,“你们没事吧!” 火冒万丈的看着三个浑身湿透的家伙,程实一人塞一杯热水,“祖宗,就不能消停两天?你们跑哪儿去做什么?” “我们不去,你能找到那个地方?”陆离接过水,眉头一皱,塞进魏竹手里,“那伙人在干什么?” “干什么?”栾平拿着几条毛巾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制毒工厂,也算你们几个家伙运气好,这都能让你们碰上,幸好那伙人刚刚才搬到那里,仓促间来不及拿枪,知不知道我们抄出多少支枪?就凭你们那三根细竹杆,还有仿真枪和毒贩干?” 这可真是超出三人的意料,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在村子附近制毒,既然这伙人挑选那个地方制毒,那两具尸体就绝对不是他们搞出来的,太容易引起警察的注意。 “栾局,”顾澈放下纸杯,“没什么事儿我们先回去了。” “没事,”栾平一脸的喜色,“回去吧!你们那辆车程实让人给你们开回来了,改装车,违反交规,现在交通七大队等候处理,给你们打辆车。” 先送魏竹回金家,又回到家里,刚刚洗完澡,程实万分激动的打来电话,“顾澈,知不知道这次你们无心立多大的功,那些家伙,知道吗?追杀你们那些家伙,都是领省正在通缉的毒贩,邻省的兄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们三个家伙也算命大,遇到毒贩还能活下来。” 得到消息的魏青松喜上眉梢,傍晚亲自上门要请顾澈和陆离吃饭,“我这个儿子,从小就随我,佛系,我也没想过要让他有什么大的成就,没想到遇到两位,竟然是蛟龙遇水。” 几天前,他还在劝魏竹脱离事务所,转眼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看他喜上眉梢的样子,吃着高级素斋的顾澈和陆离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爸,”魏竹一边吃菜,一边打断魏青松的感叹,“我那车还在交警队,警察说那三支仿真枪也要处罚。” “怕什么,”魏青松喜笑颜开,“最多行政处罚,最多就是治安拘留,你要探案,爸替你去!两位,菜够吗?不够再加,对了,那个入股的资金到期没有,我再给魏竹继十年,对了,你们手机都泡了水,这几台手机你们拿去用。” 饭吃到一半,金青黛欢天喜地的来了,不住口的赞扬顾澈和陆离,又表扬魏竹英勇,陆离魏氏夫妻这么激动,平静的放下筷子,“两位,有个事儿我想提醒一下,这批被抓住的毒贩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绝对还有同伙,警方会对我们进行保护,消息会绝对保密。” 毕竟是见过大场面,金青黛和魏青松立刻满口答应严格保密,金青黛听说魏竹那辆改装车被扣押,立刻说,“不用担心,你们去看车,办案需要什么车,我赞助。” 送走金青黛和魏青松,三人回到事务所,顾澈把手机卡装进新手机,刚刚激活,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进来,“是顾侦探吗?我是刘半仙,中村的人,又在小镜河边发现一具尸体,我把尸体的照片拍下来了,现在传给你。” 第4章 奇怪的尸体(4) 十几张照片,能用的只有四张,从照片上看,那也是一个中年男性,短发,两鬓的头发被剃光,脑后的头发被修剪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那具男尸穿着蓝灰色对襟上衣,黑色裤子,鞋上穿着运动鞋,和衣服裤子的风格迥异,身体从肩部开始被捆绑,整个人就像那道名为缠蹄的名菜,他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前,手中插着一根柳枝。 老刘没有说错,这具尸体的形状和他看到的尸体几乎一致,这么短的时间,小境河接连出现尸体,一定不是偶然。 接到顾澈的电话,程实有些烦躁,“什么事?你们不会又要去什么地方吧!” “程实,”顾澈在电话里声音非常诚恳,“那些毒贩和小境河发现的两具尸体有关系吗?” “没有,”程实犹豫几秒钟,仍然还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是两具,今天又发现一具。” 挂断电话,魏竹已经在陆离的指示下把尸体变成简笔画,然后导进电脑开始扫描,十几分钟后,魏竹整理出十几个类似的图案投影到墙上。 “这似乎是某种献祭仪式,”陆离看完十几个图案及解释后推测,“今天发现的这具尸体的皮肤也是灰白,不正常的灰白。” 顾澈示意魏竹放出尸体的照片,“这个人的主动脉都被割破,大量失血之后几分钟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我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没有血渍,一般来说,动脉血管被割破,血会立刻喷溅出来,衣服上没有血渍,就是他死后换的衣服。” “也许这些尸体都是被人丢弃在小境湖的,”陆离看着尸体上的伤口,“你还记得那个钓鱼佬的话吗?三个木箱,正好放三具尸体,如果是献祭,一定和小境河有关系。” 正在筹备法事的上元接到陆离的电话,爽快的答应帮忙,陆离把尸体简化画和十几张匹配图发给上元,半天后,上元回电话,让事务所明天一早到道观一趟。 第二天一早,事务所兵分两路,魏竹和志愿者魏青松直奔小镜湖后村,准备实地了解献祭仪式,顾澈和陆离按上元的要求到道观详谈。 道观门口贴着今日不开山门的告示,停车场孤零零的停着一辆跑车,上元带顾澈和陆离走进静室,云峰正坐在窗边看书。 “你们给上元的图,其中有一张是尸体的简化图吧,”云峰喝一口茶,满面笑意,“两位还真是灾星入命,到哪儿都能遇到奇事。” 陆离看一眼云峰,顾澈满面是笑,似乎并不以为意,云峰收敛笑意,拿出手机,“你们听说过长生道教吗?这是一个清朝时兴起,流毒至东南亚的邪教,他们采用诡异的法门修炼长生之术,这具尸体,就是长生道教献祭给邪魔的祭品。” 才听到邪教,顾澈和陆离都觉得头皮一紧,云峰嘴角露出一丝笑,“我这里有本书,你们拿回去看,关于长生道教,这里面记载得很清楚,另外,抛尸的地点在什么地方?” 陆离拿出手机,把发现三具尸体的地点分别说明,“第一具尸体是在小境河上游,因为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尸体挂在树上,我们没有尸检报告,根据顾澈的肉眼判断,这具尸体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两天。 第二具尸体在小境河上游至中游,在一段缓坡,我们推测是暴雨过后水位暴涨,尸体浮到这里,但河面突然变宽,水流变缓,遇到阻碍后停留在这里,我们没见过尸体,只从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推测,死亡的时间最少两天。 第三具尸体在小境河中游发现,仰面在河堤上,这具尸体最新鲜,从照片推测,死亡的时间在一天左右。” 说到这里,陆离突然眯起眼睛,转头看看顾澈,“我们昨天的推论有个错误,如果抛尸的是那辆货车,这三具尸体的死亡日期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顾澈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陆离立刻明白他早就知道自己推论的bug,和从前一样,他并没有纠正,忍不住白他一眼,随后露出一丝笑。 第三具尸体的照片被云峰翻来覆去看很多遍,云峰放下pad,“我要实地去看看,你们管饭,上元说你们订的饭很好吃。” 电话通知魏竹在小镜湖前村等着,顾澈开车先到赵娟的饭店,取走一保温箱的饭菜,到小镜湖后村时,已经是正午一点,坐在村长家的后院葡萄树下,云峰一边吃,一边听魏竹和魏青松在小镜湖村打听到的奇闻野事。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是有点儿玄学在身上的,他们打听到的,程实的刑警队如果不专项调查,估计永远也想不到。 小镜湖原来是一个村,村子里都是姓唐的,相传明末清初的时候,有三户外姓人逃难到了村里,这几户外姓人一户是药户、一户是私塾先生、一户是渔户,搬来之后,给村子里带来很大的方便,于是村民们就让他们住下。 私塾先生除教书之外,还帮人卜卦算命,他说小镜湖想要富裕发达,必须多吸收外姓人,让村内浓郁的灵气运转起来,所以村民们不再排斥外迁来的外姓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镜湖村就根据地势划分为三中后三村,原来唐姓的村民多聚集于位置较好的中村和后村,跟随那三户人家搬迁来的外姓村民多居于前村。 久而久之,唐姓的人反而很少去前村,但据唐姓的人说,前村的外姓人自成一体,传说村里有个神秘的祭坛,但从来没人见到过,反正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而且小镜湖村的确和那个私塾先生说的一样欣欣向荣。 云峰倒一杯酒给村长,和他碰杯喝一口,“村长,那个祭坛是真的?” “这个我可不敢胡说,”村长对云峰极为尊重,一口就把整杯酒喝光,“我家三小子就在前村的村委会任职,他跟我说什么祭坛都是胡说,不过村民们比较迷信,另外,前村有个祠堂,里面供的是一块黑木头,其他什么都没有,这比较奇怪。” 车停在山头,上元和魏竹帮云峰抬着铜八卦,根据云峰的指示缓缓移步,来到东南面,云峰站住脚步,“好厉害的阵。” “什么阵?”魏青松一脸诧异,“风水大阵?” “先回去,”云峰看一眼魏青松,似乎在怪他多嘴,“我们去祠堂看看。” 听说云峰来了,前村的老村长带着十几个年老的村民等候在村口,喜气洋洋,“云峰仙长,听说您要来,我们已经把祠堂打扫干净……。” 仙长?如果这些村民知道这位仙长一个多小时前刚刚吃过猪头肉,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顾澈从陆离的眼神中看到淡淡的嘲讽,他知道陆离并不十分相信,对他来说,只有玄学对他有用的时候,才是科学。 古色古香的祠堂,的确打扫得很干净,青石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众人在一旁的水渠边冲干净鞋底,这才跟着老村长走进祠堂。 也许是朝向,也许祠堂很高的缘故,才进门,众人就觉得遍体生寒,从祠堂外的33度高温,瞬间体感温度只有17、18度。 和后村的村长说得一样,祠堂里空空荡荡,只有正中立着一个黑色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块和木桌一模一样黑色的木头,木头泛着金属的光泽,顾澈忍不住伸手想摸,却被老村长一把拉住,“年青人,不能摸,不能摸,这木头上是我们先人的精魄。” 顾澈忍不住打个寒颤,只觉得那块木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第5章 奇怪的尸体(5) 走出祠堂,迎面遇见小镜湖村派出所的民警带着程实和一个刑警队员走来,程实看见顾澈和陆离,又看见云峰和上元,只觉得头皮一紧,这些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哪儿都能看见他们。 “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气恼之下,程实连招呼都懒得打,“又来捣乱?” “旅游,”顾澈举重若轻,“听说这祠堂是文物,我们陪云峰道长来参观。” 恨恨的盯着一堆人走远,程实转身看看祠堂,“我们也进去看看。” 话音才落,两个老人已经关闭祠堂的大门,又锁上锁,看一眼程实,头也不回的走远,程实看看民警,“怎么回事?” “这里是村民们供奉先祖的地方,”民警无可奈何的解释,“我去找村长,他安排我们才能进去。” “算了,”程实擦擦汗,“先去村委会。” 把云峰和上元送回道观,云峰说自己有些事要静想,这几天会留在上元的道观,想通之后会叫他们过来。 魏青松自告奋勇留在道观帮云峰跑腿,魏竹又让人送一些云峰和魏青松要的东西,就跟着顾澈和陆离回到事务所。 把云峰的书一分为三,一人三分之一,三人开始闭门苦读,刚刚才看几分钟,程实带着小刑警一头一脸的汗,“顾澈,去给老子开瓶汽水。” 程实和小刑警洗完脸,一人喝完一瓶汽水才喘过气来,程实主动点了晚餐,一边吃,一边打量三人,“说吧!你们今天去干什么?” “不是说了去旅游,”小刑警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澈左边吃鱼,右边吐鱼刺,中途还能回答程实的问话,“程队,我们不是犯人吧!合法旅游也需要上报?” 程实冷哼一声,也不回话,“把空调开大些,别抠,你们立的那个功,栾局说几个省的奖金加一块儿,至少也有六、七万,足够你们交电费。” 魏竹笑着把空调调成大风,陆离一边从鱼肉里剔鱼刺,一边冷笑,“说吧!是不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想来交换情报?” “陆律师,”程实吃完饭,一口喝完第二瓶汽水,又伸长手,把顾澈的拿到自己手里,看着陆离默默把自己的汽水推给顾澈,“以你的智商,不当律师真的是我省司法界一大损失。” 两口喝完汽水,程实有些沉痛,“村民们配合度不高,我们就说要进祠堂看看,结果被电话投诉粗暴执法,我们回去得写报告,为节约侦查时间,把你们调查的结果共享,你们想知道什么,等价交换。” 听说等价交换,陆离立刻放下筷子,把自己剔半天,一根刺都没弄出来的鱼推给顾澈,“第一个问题,那三具尸体是不是全身都没有血?” “嗯!” 程实的回答又像冷哼,又像鼻音,就是不像正常的回应,陆离毫不在意,继续问,“第二个问题,这三个人的死因是什么?” “窒息,”程实仰首看着天花板,“方涛说是机械性窒息。” “第三个问题,尸源确认了吗?”不到两分钟,顾澈已经把鱼肉里的鱼刺剔完,推回到陆离面前,补充问,“尸体的年龄有大概的推断吗?” “没有确认,”三个问题过后,就是自己的主场,程实坐正身体,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第一具尸体年纪约在二十七到三十三岁区间,误差范围上下两岁,第二具尸体目前暂时无法确认,第三具尸体年纪约在三十一岁,误差范围上下两岁。” 陆离低头开始吃饭,程实盯着顾澈和魏竹,“说吧!你们目前调查出什么。” 小刑警按下录音笔,顾澈开始慢条斯理的讲述事务所的调查结果,却隐去云峰说的长生道教,程实听到祠堂里只有一个黑木桌和黑木头,眉头紧皱,“黑木头?” “对,”顾澈看一眼魏竹,魏竹立刻接口,“那个祠堂我们也觉得有问题,祠堂外面就是正常的温度,30多度,热得浑身大汗,一进祠堂的大门,立刻就被一股寒气包围,就像走进冰箱。” “还有什么?”程实思考十几秒,抬眼看看顾澈,“还有其他你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其他就是抛尸的地点没法儿确定,”顾澈喝一口汽水,“根据我看见的第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两天,而第二具尸体呈现巨人观,死亡的时间最少两天,先后抛尸,危险性太高,尸体又是完整抛弃的。” “不!” 程实摇摇头,看一眼小刑警,他立刻起身,“程队,我下去买包烟。” 看着小刑警走出事务所大门,程实才开口,“法医已经检查过,那三具尸体都做过防腐处理,手法非常精湛,而且全身的血液都被放空,内脏全部被掏空,知道埃及的木乃伊吗?这三具尸体的防腐方法和木乃伊有些类似,市里没办法确认他们具体遇害的日期,已经将样本送到省厅,看他们是否有更好的方法推测遇害的日期。” 把魏青松送来的水果和点心给程实和小刑警装一袋,让他们带回市队分给大家,顾澈再三确认陈栋已经回来,又单独给陈栋包一包,看一眼程实,转头交给小刑警,“麻烦帮我交给我师父,陈栋,法医主任。” “怎么?”程实火冒万丈,“你担心我偷吃你师父的?” “是,”顾澈笑眯眯的帮两人按好电梯,“我记得有次让你帮我师父带烟,你说晚上查案没地方买烟,自己抽光。” “那是五年前的事,”程实伸腿走进电梯,“我有个感觉,但凡扯上怪力乱神的案子都很危险,没有委托人,查不查,你们自己判断。” 回到事务所,魏竹已经收拾完垃圾,桌子也擦干净,陆离拿着自己三分之一的书,“今天先回去,明天中午前回事务所,不管这本书看了多少,都把自己的心得记下来。” 魏竹点点头,把书塞进自己包里,看见一个陌生人走进事务所,门上的门铃竟然没响,有些奇怪,“大哥,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经被顾澈合身扑倒,然后滚到会议桌下,刚刚定过神,看见顾澈把陆离护在身下,就听一声巨响,随后一阵剧烈的摇晃,砖块和碎石砸在会议桌上,随后又是一声巨响,魏竹只觉得身上一痛,会议室悬挂的那盏水晶灯的碎片已经飞溅到身上。 程实赶回来时,消防水笼头的喷射已经停止,事务所内一片狼藉,几个保安不知所措的看着满身鲜血的顾澈和魏竹,陆离虽然一身的灰,身上好歹没有大的伤痕。 “看清楚什么人了吗?”程实立刻指挥保安疏散人群,“120马上到。” “是老手,”陆离一边笨拙的帮顾澈清创,一边勉强说,“他先切断事务所的监控和警报系统,大门口有一个隐蔽的监控器,是独立的,我刚刚看过,有损坏,但可以修复。” 得到消息的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再次齐聚市医大附属医院,对于所有人来说,三天两头看到事务所的人光顾已经不足为奇,检查到深夜,顾澈和魏竹都是皮外伤,程实看着检查结果,“你们真的是久经沙场,竟然连惊吓都没……。” 话才出口,他立刻感受到顾国安教授、沐安花女士和魏青松愤怒的目光! 制止程实胡说,魏青松一脸的感激握着顾澈的手,“顾澈,魏竹告诉我是你抱着他滚到会议桌下,你救他的大恩大德……。” 陆离轻咳一声,把魏青松的手从顾澈伤痕累累的手上剥开,“魏叔,别这么说,魏竹是事务所的合伙人,我们应该相互照应的,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帮我再找一个办公场所,现在这个地方没办法办公。” 第6章 奇怪的尸体(6) 第二天中午,被逼休假前来探亲的蔡亮厅长环视着新事务所,“这是事务所?你们确定这是事务所?我怎么感觉是堡垒。” 不得不说作为高级合伙人的家属,魏青松是合格的,他不仅仅在半天之内帮事务所在本市的a级写字楼找到新的办公地点,而且监控和防盗措施都进行过升级,不仅仅如此,周锁之前贡献的装备一样不少,金青黛捐献给事务所办案的悍马车也已经到位。 “我说几位,”蔡亮酸溜溜的吃着自己带来的西瓜酪,“你们只是私人的侦探事务所,装备堪比省厅,你们礼貌吗?” “礼貌,”魏竹快速吃完一碗西瓜酪,又拿一碗,“蔡厅,您不知道,我妈知道我们事务所是被毒贩炸的,气得直发抖,她让我勇敢的干下去,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在蔡亮眼中,这个事务所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家属都不正(当然,他自己和陆盈盈除外),“唉呀,我老丈人听说你们的事务所被毒贩炸了,原来昨天晚上就要让我过来,结果今天早上省里叫我和白厅开会,耽误半天,我的电话几乎被打爆,看见你们没事儿,我也放心了。” 话音才落,陆离的手机响起,蔡亮条件反射的一颤,陆离已经接通电话,顺手按下免提,“婆,他来了,四样点心加西瓜酪,没少!没事,顾澈护着我,他受点儿皮外伤,另外的同事也没事,我们搬到新地方办公了,这里安保更好,对,市局确认是毒贩,我知道,我们会小心。” 随后陆博文和陆奶奶又是一通絮叨,反反复复让陆离务必注意安全,挂完电话,蔡亮眨着眼睛,“栾平已经帮你们请功,我今天早上把报告上报到省里,省里三个工作日会批复,这次破获的制毒窝点案,一举端掉邻近三个省的心头大患,对你们的奖励少不了。” 蔡亮又在事务所走一圈,“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装备先进,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派省厅设备科到贵所考研学习?” 酸溜溜说半天,蔡亮才干咳一声,“推个推车,我后备厢里都是慰问品,我就奇怪了,别人当厅长都是领导,为什么以我当厅长就是跑腿?” 推着推车回到事务所,正遇上魏青松带着云峰、上元上门,看着推车上的慰问品,魏青松欢欢喜喜,“杏花斋的点心?这可是大手笔。” 六个人把点心、水果和饮料放进冰箱,累得一头的汗,赵娟和赵蕾提着保温箱上门,再三确认顾澈没事,这才放下饭菜,魏竹已经装好一袋水果和点心让她们带走。 看着满桌的家常小菜,云峰和上元一脸喜色,魏青松感叹着,“人长得帅就是好,你看看这两位外卖大姐对你们多好。” 等魏青松听说赵娟的丈夫原来是警察,因为查案牺牲,魏青松立刻肃然起敬,“魏竹,我们要不要入股她们的饭店?” “不需要,”顾澈伸手想把魏青松面前的猪头肉抬走,却被魏青松眼疾手快护住,“赵姐经营得很好。” 陆离把昨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讲一遍,听到顾澈不顾危险把魏竹拖到会议桌下,魏青松一脸感激,拈猪头肉的手却没有一点儿放缓。 “这是我连夜做的一个八卦,你们挂在事务所大门上,可以镇邪,”云峰拿出一个精致的铁八卦,轻轻推给魏青松,他立刻通知物业,众人这才知道,这幢办公楼也是金氏名下的。 挂好八卦,晚饭也结束,云峰拿出手机,“我昨天已经有些心意,魏竹,把我画的图投影出来。” 坐在会议室,魏竹很快把云峰传来的图片投影到墙上,那是一幅地图,整条小镜湖,还有四周的山,“你们仔细看看,这个地图像什么。” 像什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顾澈和陆离看来看去都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有靠事务所的玄学大师魏竹,可惜他脸上的也是一片迷茫,显然也没看出什么。 “把照片倒过来,”云峰看一眼魏竹,似乎对他的灵性悟力有些失望,“你们再看。” 照片倒过来后,顾澈和陆离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魏竹盯着看几分钟,有些不确定的问,“好像是个香炉。” 香炉?顾澈和陆离看来看去,就是山和水,哪儿有半点儿香炉的影子,云峰却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就是个香炉,当初那个私塾先生,一定是个风水大家,小镜湖前村,是整个小镜湖风水最好的地方,灵气聚集之地。” 魏竹帮云峰连上画笔,云峰快速在地图上画,很快,一个倒的香炉出现在地图上,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才看懂小镜河的风水,简单的说,小镜河四周的山是香炉,小镜河是香炉口飘出的烟,小镜河前村的位置在香炉的底部。 云峰随即又在小镜河上标注出三具尸体所在的位置,“你们现在看……。” “还有两具尸体,”顾澈认真看一会儿,“那两具尸体应该在小镜河的上游和下游,位置在……。” 云峰不等顾澈说出,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三具尸体的位置都偏移过,尸体移动的位置再加上最后两具尸体的位置,正好形成易经六十四卦中的三十四卦,雷天大壮。” 一边说,云峰一边标注出尸体移动的位置,他一边画,魏竹一边说,“阴阴阳阳阳阳,没错,就是雷天大壮。” “现在还找不出尸体从哪儿飘出来的,”云峰放下手里的笔,“但是你们已经可以通知警察去找那两具尸体,今晚子时风水阵就会重启,只要破掉风水阵,才有可能找到布这个风水局的人。” 立刻把云峰画的图发给程实,程实在电话里一言不发,听完电话,“我立刻安排,如果找不到尸体,你们就是报假警。” 话虽然这么说,程实又补充一句,“不用担心,有什么信息,无论真假,随时交换。” 魏竹拿出茶盘,又下楼买几桶好水,开始给云峰和上元泡茶,等到晚上十一点,程实的电话终于打来,“找到了,两具尸体。” 把云峰和上元带到自己家住下,魏青竹听说云峰和上元也在参与破案,大为后悔,“要不我做为事务所的家属也参与一下?” 明显没人想理他,云峰看他一眼,眼神可以明确解释为:你看我想理你吗? 第二天一早,顾澈和陆离还没起床就收到云峰发来的信息,他和上元受邀要配合警方的调查,他让魏竹带领道教的十几个人要到小镜河去寻找祭坛,这是虽然是道教清理门户,作为道门的挚友,顾澈和陆离可以一起。 混在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道人之中,顾澈和陆离觉得自己是在演影视剧。 沿着山路走到山腰,领头的道人让大家休息,自己拿着罗盘和魏竹滴滴咕咕不知在讨论什么,顾澈拿出一个苹果,正准备递给陆离,却看见旁边的草丛里有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拨开草,却是一个两三岁的男孩。 微笑着伸出手,男孩犹豫一下,冲顾澈伸出手,顾澈把他从草里抱里,只觉得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重量。 陆离笨拙的把苹果削了皮,又切成几瓣拿给男孩,他却别过脸,顾澈把苹果接过,一块一块的喂那个男孩,魏竹走过来,一见男孩,“哪儿来的孩子?” “看衣着,是村里的孩子走丢了,”顾澈喂完苹果,又拿出一个小面包,让孩子抱在手里慢慢啃,“一会儿我们下山,把他带下去。” 大部队又开始行动,陆离突然眯起眼睛,“顾澈,你看这孩子的胸口。” 第7章 奇怪的尸体(7) 敞开的衣领下,孩子娇嫩的皮肤上有个红色的图案,细细看,似乎是八卦,顾澈看一眼道人,立刻把孩子的衣服掩好,压低声音,“先带他下去,不管怎样,要保护他。” 抱着孩子的顾澈走得小心翼翼,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再向前走,就有危险,猛的站住,跟在他身后的陆离几乎撞到他身上,顾澈高声呼唤,“魏竹……。” 队伍立刻停住,魏竹快速走到顾澈身边,“怎么了?” “回去,”顾澈才开口,立刻感到不友好的视线,毕竟这次任务是云峰交待的,对于这些道人来说,是不能违抗的命令,“云峰发信息给我们,让我们立刻下山。” 没有任何犹豫,队伍队形没有变换,只不过顾澈和陆离打头,快速的下山,速度比上山快得多,顾澈总觉得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催促自己,让自己赶快下山,速度越快越好。 半个小时,已经来到山下,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魏竹似乎想提示休息,顾澈给陆离一个眼神,陆离装模作样的看一眼手机,“云峰让我们赶快离开,赶快,别停留!” 抱着孩子飞快的向前跑,几分钟后,所有人跑到停车的地方,身体一震,顾澈一把把陆离拉到自己怀里,向前扑倒,将孩子和陆离护在身下。 轰隆隆的声响过后,大地一阵摇晃,等摇晃停歇,顾澈和陆离从地上爬起,确认孩子没事,这才环视四周,所有道人已经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而远处的小山尘土飞扬,山顶似乎被削去一块,只剩下一半。 不用细猜,就知道有人在山上埋有炸药,如果刚刚不是顾澈坚持带领大家下山,这一行人都得死在山上。 刑警队赶到的时候,十几个道人就地挖坑,正在做饭,陆离把皮卡车上的钓椅和遮阳伞拖出,抱着孩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顾澈和魏竹正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伙人是来郊游,而不是刚刚登山遇险。 更令程实火冒万丈的是,这伙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来游山,下山不久就遇到山崩,遇到空气里有剧烈的炸弹味才报的警。 恼怒的横一眼顾澈,他一脸的无辜,显示自己真的是来游山,对程实来说,这家伙自从和陆离开了这家事务所,瘟神的光环叠加之后无比强大,无风都能起三尺浪,他和陆离无缘无故跑这儿来游山,就算打死程实,程实也绝对不相信。 “这孩子哪儿来的?”程实看着躺在陆离身边睡得正香的孩子,“别跟我说是村里走丢的。” “无量天尊,”来的,是云峰,他今天一身道家打扮,对程实一揖手,“这孩子,是我道门子弟,跟随师兄来游山的。” 孩子抱着顾澈的脖子,坚决不肯跟随云峰仙长,程实眯起眼睛,就像一条修行千年的狐狸,“这是道门子弟?” “当然,”云峰看一眼程实,神态和语气都极为温和,“他和顾澈有缘。” 逐一做完笔录,法证小队已经取证完成下山,云峰微笑着安抚完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又告诉他们,七天之内不能上山,否则就会给村里招来灾祸,说话不到一分钟,看热闹的村民走得干干净净,程实恨得牙痒痒,这神棍几句话,有的时候比警方的训诫更有用。 抱着孩子回到家,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听顾澈讲完,又听说要照顾这孩子几天,立刻欢天喜地,沐安花女士抱着孩子转身就上了二楼,对于顾澈有没有吃饭这样头等的大事全然不想关心,顾国安教授一边上网查攻略,一边对顾澈说,“回去吧!没事儿少来,免得惹我和你妈生气。” 失宠的顾澈带着陆离灰溜溜的出门,却惊讶的看见云峰和上元站在车边并没有离开,“先回你们事务所,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还没来得及上车,两辆房车一左一右停在顾家别墅两边,云峰微笑着对顾澈说,“这孩子关系到我们道教的未来,我们必须保护好他,放心,不会打扰你的父母。” 回到事务所,云峰让陆离把上山之后发现的一切都详细讲出来,陆离说到上山一切正常,直到顾澈在草丛里发现那个孩子,继续向前走一段路,顾澈突然让大家下山,云峰的眼睛猛的眯起,“顾澈,你当时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顾澈的话才出口,魏竹就瞪大眼睛,“我当时拿出一个苹果想给陆离,结果发现草丛里有双眼睛,我拨开草丛就看见那个孩子,从他的衣着推断,我想应该是山下村里走失的孩子,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我们返程的时候不知道会跑哪儿去,就把他带上了。” “你为什么突然让大家下山?”云峰看着顾澈,“道人们告诉我,你们说是我让你们回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澈皱着眉,“就是突然有一种感觉,想要离开那里,越快越好,下山的时候,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们退到驻车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然后呢?”云峰盯着顾澈的眼睛,似乎在评估他是否在说谎一样,“还有其他特别的事吗?” “然后就爆炸,我们清点人数,检查伤势,报警,”顾澈喝口汽水,“那种强烈的,想要离开的感觉再没出现过。” 云峰点点头,魏竹把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道长,你怎么说那孩子是道门的未来?” “他身上有道门宗师的八卦图,”云峰点开手机图片,那是陆离拍下来发给他的,在发之前,顾澈已经检查过,那个八卦是先天形成的,不是后天搞上去的,“传说张三丰真人身上也有类似的图案。” 从网上调出小镜山爆炸后的图片,云峰轻声叹息,“可惜,绝佳的风水之地,竟然忍心破坏,我只奇怪,他们到底想隐藏什么,竟然不惜放弃宗师,毁坏这风水宝地。” 经过云峰和魏竹的指导,顾澈和陆离勉强能认出香炉的形状,小镜山就是香炉的嘴,爆炸令香炉的嘴缺了一块,想想灵气从缺口流失,的确风水宝地已经毁坏。 “道长,”魏竹不耻下问,“你说他们放弃宗师,有没有可能宗师是自己跑出来的?” 云峰一愣,盯着魏竹,“的确,也许让顾澈尽快离开小镜山的,也是宗师,他也许不知道自己身上蕴含的力量,但那力量会自发的保护他。”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顾澈和陆离全然没有参与这场无聊讨论的意愿,他们喝完汽水,拿起云峰之前分的书开始翻看自己的部分,云峰带着上元和魏竹在小镜河村的地图上指指点点,不时拨弄手上的罗盘。 事务所的平静被顾国安教授的电话打断,“顾澈,那孩子洗完澡就睡了,但我和你妈发现,他在浴室的镜子上写了好多个禁字,你看看是不是他的名字?” 的确是禁字,大小不一,写得工工整整,云峰看一眼,脸色一变,“这是奇门遁甲的北斗七星阵,看来宗师预感到自己有危险,他不能再留在你家,我要把他带回道门。” 飞车到顾家,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还没睡,听说孩子有危险,立刻把他抱给云峰,随后抓着顾澈问是什么危险,等顾澈解释完,什么是奇门遁甲的北斗七星阵,那孩子身上的胎记(从医学科学的角度解释)是道门宗师的符号,两人从眼睛到神情都万分精彩。 “你的意思是,那孩子有超能力?”顾国安教授尽量用自己理解后的语言进行总结,“他写那些禁字,是为保护自己?” 第8章 奇怪的尸体(8)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估计顾国安教授就要板起脸教训顾澈,作为医生,怎么能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云峰微微一笑,“我知道两位不相信,但我很肯定的告诉两位,你们现在去看看浴室的玻璃,上面的禁字还在,就算你们擦过玻璃,它们仍然还在。” 顾澈和陆离陪着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走进浴室,果然玻璃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禁字,不仅仅是浴室的玻璃,就连卧室的门后面,也被孩子用沐安花女士的口红写了七个禁字。 面面相觑,顾澈和陆离看一眼云峰,示意他尽快解释清楚,云峰缓步走到门边,指着门后的七个禁字,“不仅仅是这里,你们按北斗七星的方位去看,每个节点,都会有这个字。” 查看完毕,所有人回到客厅坐下,顾国安教授轻咳一声,“这么说,救人的,不是顾澈,是那个孩子?” “的确,”云峰很有礼貌,他看一眼顾澈,“只能说他和宗师有缘,否则宗师也不会挑选他。” 在顾国案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怀疑的视线下走出顾家,云峰回过身,“两位,宗师留下的北斗七星阵无论如何不要破坏,四十九天内,两位请在阵内休息。” 才坐上车,孩子就爬到顾澈腿上,打个哈欠,靠着顾澈闭目而睡,元峰飞快的掐指算着什么,几分钟后,我们先住酒店,你们也别回去。” 靠着云峰的名头,在市内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要到两套行政套房,顾澈、陆离、魏竹带着孩子住一套,云峰、上元和一个陌生的道人住另一套。 安置好孩子,陆离盯着魏竹,“和云峰在一块儿的那个人是谁?” “道教协会派来保护那个孩子的,”魏竹一边走向自己的卧室,一边回答,“我爸说,是平常人难得一见的厉害人物。” 分睡在孩子左右两侧,第二天被手机铃声唤醒,顾澈睡眼朦胧的接通电话,即使没开免提,程实吼叫的声音仍然在室内回响,“小镜山上埋了多少的炸药你们知道吗?你们上山那一路都有,爆破组的人也没搞清楚为什么没炸,你们在哪儿,我要过来录口供。” 孩子从床上爬起,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好奇的看着顾澈和陆离,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早,饿了吧!” 第一次,在顾澈记忆中,那孩子第一次对别人说的话有反应,他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甜甜的笑着。 没叫酒店的room service,顾澈打电话给赵娟,详细说明情况,请她帮忙给孩子准备饭菜,又让程实过来的时候去赵娟店内拿饭菜,程实气得在电话里骂骂咧咧,“老子这里公务,凭什么给你们跑腿。” 等程实和小刑警提着两个保温箱出现在酒店的房间,只见一个熟悉大冰箱已经放在房间内,从冰箱里点心饮料和水果推测,这是原来放在事务所那台。 孩子穿着沐安花女士送来的衣裤,显得神采奕奕,魏竹耐心的喂他吃着西瓜酪,程实一愣,“还没吃完?” “吃完了,这是我爸绝早去省城买的,说是给道门宗师一点儿孝心,”魏竹没有回头,没能观摩到程实和小刑警脸上精彩纷呈的神情,“也给你们准备了。” 细心的赵娟准备十几种小吃,面条就有三种口味,程实和小刑警愤愤不平的吃着孩子和事务所淘汰下来的面条,“赵姐真偏心,平时给我们送饭,店里有什么就送什么,虽然味道好,份量足,但她从来没特地为我们准备过饭菜。” 吃完自己面条的小刑警看看程实,“程队,如果那碗面您不吃……。” “去去去,”程实一边说,一边把最后一碗面一分为二,分一半给小刑警,“老子这两天容易吗?都快长在小镜河村了,昨天晚上到现在才能吃口面。” 翻看着现场照片的顾澈和陆离不时低声讨论什么,顾澈突然觉得腿边一热,低下头,孩子笑眯眯的拿着一块山楂糕,似乎要他抱。 抱起孩子,他伸手在现场照片上画几画,程实大惊失色,“那是现场照片。” 可是陆离和顾澈的眼神却阻止了他,陆离盯着照片,“魏竹,去叫云峰过来。” 借魏竹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去叫云峰,而是恭恭敬敬的把云峰和其他两人请过来,云峰看着照片,小心翼翼的把照片轻轻移动,上元失声惊呼,“困阵。” “不是困阵,”站在云峰身后的陌生道人眯起眼睛,“他们越想掩盖,就越掩盖不了,小镜山下有东西,警察说炸药没炸,是天道要他们灭亡,云峰,我要做些准备,你负责把地宫的位置推算出来。” “是,”云峰立刻点头答应,看看保温箱里的饭菜,“吃完饭,我们分头行动。” 两保温箱的饭菜,不到十分钟一扫而空,那个陌生道人吃得又快又多,吃完,他站起身要走,又停住,从衣兜里拿出一根铁棒,捧在掌心,双手送到孩子身前,整个身子前倾,似乎在行礼一样,“宗师,这是张真人年轻时用过的剑,留给您防身。” 孩子笑眯眯的抓起铁棒,在掌心抚摸两下,那块铁棒就像被磨过一样,雪亮得就像镜子,孩子又递给陌生道人,这一次,陌生道人双膝跪下接过铁棒,“谢宗师。” 就像看电影一样,还没回过神,陌生道人已经离开,孩子靠在顾澈怀里又睡过去,云峰拿出魏青松连夜送来的地图,“几位,我们必须尽快推算出地宫的位置,否则,那些人就要逃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实和小刑警似乎刚刚回过神,程实咳嗽一声提醒众人他们还在,而且还要录口供,顾澈转身看看程实,“可能来不及录口供了,我简单解释一下,这应该是一个隐藏在小镜河村的邪教,不知发展多少代,因为暴雨,那些尸体从邪教的地宫漂浮出来,现在,邪教的人准备逃逸。” 邪教?程实的脸上浮出一丝迷茫,他站起身,“我立刻向栾局汇报。” 程实到走廊里打电话,小刑警在云峰的指派下把地图铺在地毯上,云峰拿出一面八卦镜,缓缓举在空中,地图上立刻出现一个八卦图像。 “云峰,”陆离拿着三分之一的书,“你给我的书里有一部分内容说的是长生道教擅长倒转阴阳,那个风水局也是倒转的香炉,你说八卦的位置会不会也是倒转的。” 云峰一愣,顾澈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沙发上,让他舒服的睡在垫子上,“我的那部份,长生道教供奉的邪神一半阴一半阳,阴阳没有交汇处。” 云峰慢慢收回八卦,他缓缓绕着地图而行,走到东南面,他站定脚步,“太阳东升西落,阴阳必须有交汇之地,长生道教教义说阴阳没有交汇处,而又能分割阴阳,只能是……。” 说着,云峰缓缓伸手,指着小镜河北弯,“你们发现毒贩的地方,一定是地宫的入口之一,那个告诉你们这个位置的人,一定是长生道教的教众,他们显然是想借助警方的力量赶走毒贩。” 刚刚说完,程实已经推门而入,“栾局正在请示省厅,同时已经命令特警大队待命。” “程队,”云峰指着地图对程实严肃的说,“我们已经找到地宫的入口,为保证警方的安全,道教协会的特殊小组也会行动,很快,你们就会接到通知,我们会协助你们完成这次行动。” 第9章 奇怪的尸体(9) 一张大网无声无息的张开,小镜河三村的村民遥遥的注视着警察在小镜河山来来回回,据说他们在山上发现很多炸药,为确保村民的安全,他们正在逐一排查炸药。 因为山上发现炸药,很多村民都被客气的请到三村派出所问话,问题无外是有没有发现陌生人进出过村子,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村子里有没有人能接触到炸药,当然,警察也会问关于那三具尸体的问题。 开始的时候村民们很惶恐,可是被请去问话的人实在太多,大家都习以为常,谁都没有发现有几个人被叫去问话之后没有回到村里。 相关的信息上报到省厅,国家道教协会的沟通也同时而至,涉及到邪教,白勇和蔡亮不敢耽搁,立刻到省里汇报,很快收到回复,坚决捣毁。 特警大队立刻出发,傍晚时分在防空洞外聚集,已经有十几个道士拿着各种奇怪的道具列好队伍,特警队员们拿着热武器,好奇的看着道士们手中的八卦、乾坤伞、铜钱剑、桃木剑,偏偏这些道士还一脸严肃,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现代社会已经脱节。 顾澈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握着桃木剑,陆离站在他身边,一手握着铜铃,一手拿着铜钱剑,这是孩子为他们挑选的武器,在省厅时,特警队长曾经见过这两位闯祸精,此刻看到他们的英姿,真的忍不住想要把牙齿笑飞。 月亮出来后,云峰手里的铜镜发出淡的光,他上前几步,指着一个地方,“挖。” 几个道人上前,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特警队长正要上前,云峰对他摆摆手,“不要过来,我们先下。” 所有道士从布袋里拿出防毒面罩,型号竟然比特警大队的新,不用说,这是魏青松赞助的,眼看着所有道士戴上防毒面罩,就连那个孩子都有一个袖珍型的,特警队长这才注意到挖地的几个道人手上的工兵铲也是德制多功能工兵铲。 特警队员们戴好防毒面具,特警队长感慨道人们部份装备“先进”,转身就看见上元抱着一只公鸡出现,云峰对上元点点头,上元在鸡腿上系上一根黑绳,对云峰点点头,立刻,几个道人齐心协力,把地道口的黄铜盖掀开。 一股粉色的烟雾从地道口扬出,道人们立刻吆喝着退到地道口外,顾澈和陆离跑得比谁都快,他们抱着孩子站在河边,道人们立刻站在他们身边,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处,特警队还是退到河边。 粉色的烟雾从防空洞飘出,风吹不散,到河面上方,似乎湿气加大,烟雾才缓缓掉落,特警队员用狼眼手电向河面照射,只见河面上厚厚的飘浮着一层灰色虫子的尸体。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洞内没有烟雾飘出,一个道人手持狼眼在前,顾澈抱着孩子和陆离并肩跟在他身后,云峰看一眼特警队长,“我们会留一队人断后,你们先。” 虽然不能说特警队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但也算是枪林弹雨中历练过,可是今日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觉得诡异,出发的时候,那个和气的胖子厅长再三交待要听道人们的调遣,不允许和道人们发生冲突,从前虽然没剿灭过邪教,但今天这任务真真透着诡异。 走进通道,初时还能感到燥热,越向前走,一股凉意逐渐包裹着众人,虽然穿着厚厚的装备,特警队员们仍能感到凉意,脚下面也逐渐有水渗出。 “暂停一下,”云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特警队员立刻要靠墙而站,“站在原地,不要动,” 久经训练的特警队员立刻原地不动,站在最前方的特警队长看见顾澈、陆离和云峰站在前面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他们身后的四个道士站成两列,感觉上是高度戒备。 几分钟后,上元走到特警队长身前,“队长,前面有可能就是长生殿,也就是长生道教的圣殿地宫,在里面,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能拍照,同时,告诉你的队员,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们受过特训,什么样的场景都有预设,”队长有些不高兴,碍于蔡胖子的一再交待不好翻脸,“你们可以放心。” 不知为什么,队长觉得上元的动作有些诡异,他回去没多长时间,陆离慢慢走过来,“上元让我给你们解释清楚,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对你们解释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东西,和我们即将看到的,也许会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 面前的特警队员即使一动不动,陆离也感应到他们的不理解和嘲讽,也不多解释,转过身向回走,“不要随便开枪,如果遇到危险,尽量靠近道士。”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对特警队员的侮辱,有几个脾气爆的就想上前理论,队长伸手挡住,“按他说的做。” 正要争辩的队员却看见前面闪烁着淡淡的蓝光,那光和一般的磷火不同,相互对视一眼,后排的队员靠近断后的道士,前排的队员靠近中段的道士,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道士,而队长则上前几步,跟在上元身后。 继续向前,所有人都觉得寒意越来越重,顾澈脱下外衣,裹在孩子身上,他却依偎在顾澈怀里已经睡着,如果不是云峰坚持,顾澈根本不会带他一起来。 又继续走十几分钟,隐约听见水声,云峰手里的罗盘突然飞速转动起来,他伸指按住指针,“我们现在在山腹下方,这里的磁场很乱,罗盘和指南针都没用,用手机上的指南针。” 上元拿出手机,正要点开指南针,突然身后有个惊恐的声音,“队长,你看两边。” 从感到寒意开始,顾澈和陆离就已经看到两侧的墙壁上有无数的洞穴,人工雕琢的,有的洞穴内放着油灯,有的洞穴内则是和在外面发现的尸体一样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衣着各式各样,但头发都是两鬓剔光,身体僵直,用绳索从肩头开始捆绑,双手被绑在身前,只不过手中的柳枝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腐化。 “上元,”特警队长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内向远处传去,却没有回声,“这是什么地方?” “长生道教的祭坛,”云峰慢慢的开口,“两侧的尸体都是祭品,上元已经交待过你们,让你们保持镇静,如果你们害怕,可以停在这里等我们。” 就算是害怕,也没人会承认,特警队员们保持着警戒,继续跟随道人们向前,又走十几分钟,眼前一空,似乎进入一个巨大的空间,四个道士飞快的放起几个类似孔明灯的灯笼,随着灯笼的升空,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巨大的大厅,显然是人为修筑的,空空如也,只有正中有一座高台,高台上镌刻着诡异的花纹,高台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通体漆黑,只有那些花纹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在灯笼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左侧的道人开始拓印石台上的花纹,他们的动作整齐,配合得相当有默契,与此同时,所有特警队员和云峰一起,仰头看着这巨大的空间。 这里和通道一样,被凿出无数的孔洞,五人高的位置密密麻麻都是捆绑着的尸体,而五层尸体向上的孔洞内,摆放着油灯。 情不自禁的收缩成防御阵型,云峰离开众人,不知在什么地方触碰到机关,只听刺耳的巨响,高台从中间分开。 第10章 长生道教(1) 机关转动的声音过后,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石台出现,和黑石台不同,红石台没有花纹,只是有深深的凹槽。 云峰站在红石台前,似乎轻轻叹息,他转身看看众人,“你们过来吧!这里不是祭坛,是坟墓。” 所有道人都围在红石台前,似乎在念什么咒,空旷的山腹中回响着嗡嗡的声音,令人头皮有些发麻,加上这里干冷,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人型,”顾澈抱着孩子,围着红石台走一圈,“是人躺在上面,这些凹槽,都是放血的,难怪那些尸体都是灰白色,把内脏取走,然后抹上防腐,再加上这里冷,但不潮湿,尸体可以保留很长时间。” “这里是处理尸体的工具房,也是停放尸体的坟墓,”云峰仰头环顾那一层一层的尸体,“从年代来看,这里应该被废弃了。” 就在这时,顾澈怀里的孩子醒了,顾澈立刻想蒙住他的眼睛,他却笑眯眯的指着红石台边缘的一个手掌,似乎示意顾澈把手放在上面。 云峰看一眼其中一个道人,他立刻套上一个帆布手套,然后把手按在手掌印上,其他人后退两步,却什么都没发生,孩子笑着看看云峰,云峰立刻上前,竟然徒手把手放在掌印上,几乎是立刻,站在后面警戒的特警队员发出惊呼声。 顾澈和陆离同时转过身,几乎只是瞬间,道人们已经站在特警队员身前,把他们和从地面冒出的石柱隔开。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站在红石台上的云峰则发出低低的惊呼,顾澈和陆离又同时转身,只见云峰挥手对道人示意,他们立刻收回灯笼。 黑暗中,有隐隐的红光闪动,顾澈担心孩子害怕,把他抱紧在怀里,又伸手握着陆离的手,很快,他听见云峰既欣喜,又疑惑的声音,“长生血经,任何人不能动,每两人一组,尽快离开这里。” 离开的,当然是被大张旗鼓邀来的特警队,还有顾澈和陆离,来到洞口外,蔡亮和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并肩而立,不等蔡亮和陆离打招呼,那个中年人已经快步来到顾澈面前,“师父,我来接你回家。” 孩子对他微微一笑,突然咬破自己手指,在顾澈眉心一点,顾澈只觉得一凉,下意识的想去擦,却被中年人拉住,“这是师父赐给你的。” 看着中年人把孩子抱到河边,这才发现还有几个和中年人同样装扮的人,他们齐齐向孩子垂首行礼,恭敬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师父。” 蔡亮站在陆离身边,一边往身上喷驱蚊的花露水,一边解释,这些人是国家道教协会的,身份不详,那孩子是他们的师父,据说到达省会的时候,师父突然失踪。 “这蚊子真要命,”蔡亮喷完半瓶花露水,这才想到顾澈和陆离还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我帮你们……,为什么蚊子追着我?” “你胖,”陆离冷着脸,“刚刚进去的那两队人都是道教协会的?” 没等蔡亮回答,两个人快步而来,“蔡厅,我们在这里发现长生血经,这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麻烦安排人把这里封锁,另外,请警方尽快找到隐藏在村民里的长生道教的人,我们需要他们协助解释长生血经,没其他事,您可以回去休息。” 识趣的带着顾澈和陆离退到正路上,特警小队机动待命,警队负责警戒,还没安排完,几辆大巴飞驰而至,下来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为首的军人冲蔡亮行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我们接到命令,接管这里的封锁任务,请您注意接听指令。” 不到半分钟,蔡亮的工作手机响起,他立刻走到一边,通话进行得很快,蔡亮回身安排警队,一刻钟内与军队完成交接,二十分钟后撤离。 坐在蔡亮的车上,蔡亮一边涂抹脸上和身上的蚊子包,一边感慨,“水边的蚊子真的毒。” 从头到尾,蔡亮没有问过顾澈和陆离在山洞内看到什么,显示出良好的职场素养,“离啊!哥哥今天住你们家吧!” 看着奢华的酒店,蔡亮立刻眉开眼笑,“离啊!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帮哥哥专门开酒店。” “我们暂时住在这里,”顾澈按下楼层,在明亮如镜的电梯壁上,他仔细打量着自己,额间一无所有,但他确认,刚刚那个孩子就是在他额间点过一下,他清晰的看见那孩子指间上的血,“这酒店魏竹有股份。” 梳洗完毕,已经是凌晨三点,魏青松和魏松叫来一堆宵夜,几个人围在桌前,蔡亮一手一瓶,拧下几瓶啤酒的瓶盖,“哥哥可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执行特殊任务,到现场不到半小时,任务结束。” 魏青松和魏竹充满期待的看着顾澈,他们都知道陆离根本不会理他们,魏竹就连语气都充满期盼,“哥,那里面是什么?” “长生血经,”顾澈吐出四个字,魏青松手里的烧烤立刻掉落,“我们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是云峰说的,说完我们就被赶出来了。” “难怪啊!”魏青松一拍大腿,力道大得所有人都听见那声脆响,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道,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听说道教协会的会长已经赶来了,我估计他们都没想到,长生道教的坟墓竟然在这样的地方。” 吃一口烧烤,顾澈看一眼魏青松,“魏叔,那个孩子用血在我额间点了一下,我刚刚仔细看半天,都没看见血印。” 这次不是一声,是两声脆响,魏青松和魏竹同时拍自己的大腿,魏青松一脸的羡慕,“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缘?那孩子的身份极为神秘,听说道教协会的会长都得叫他师叔,他给你赐血印,你知不知道这是修道的人求都求不来的。” 说完,魏青松突然满脸的笑,“顾澈,要不你给我一滴你的血?” “胡说什么?”陆离明显有些不高兴,冲魏青松翻个白眼,“且不说那孩子是不是真的什么人的师叔,他赐给顾澈血印是给他一个人的,如果对所有人都有效,那他身上的血不得被人放空?你和道教的人关系那么好,明天让那个孩子给你一个就行。” “说得容易,”魏青松咬一口烤面筋,“如果都那么容易,就不会是难得的机缘,唉,我们修道半生,一无所有。” 微微一笑,顾澈咬破自己的食指,“如果不嫌弃,一人一滴?” 还没等魏氏父子的酒杯递出,蔡亮的酒杯已经光速伸到顾澈面前,“来,给哥一滴,刚刚蚊子追着我叮,我就觉得那血印一定有用。” 顾澈勉强挤出三滴血,蔡亮和魏氏父子喝完那杯酒,蔡亮眉开眼笑,“不虚此行,就算只有一点点效果,以后不被蚊子追着跑也是好的。” 一起说笑几句,陆离吃两串烤肉,“云峰说长生道教是邪教,我们对道教不了解,网上也没有长生道教的相关资料,这长生道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魏竹用开瓶器帮魏青松打开一瓶啤酒,“爸,你不是学佛的吗?怎么突然对修道感兴趣?” “学佛和修道殊途同归,”魏青松呵呵一笑,“我还俗之后认真研究过,我觉得修道更适合我,学佛的禁忌实在太多,修道反而百无禁忌,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道教,但是道教入门易,真正想要有修为,却不容易,任何修行越向上走,路越窄,道教尤其如此,很多人为了修得长生,才走上邪途,长生道教,就是其中一支。” 第11章 长生道教(2) 等魏青松感慨完,他放下酒杯,“我打听过长生道教,这是明朝末年在江浙一带兴起的……。” 刚刚才开头,突听走廊里一阵喧哗,蔡亮神情一变,立刻起身,手按在腰后,明显是拔枪的手势,魏竹和魏青松一人拿雨伞,一人拿鞋拔,做好攻击的姿态,却听门铃轻响,随即门外传来云峰的声音,“顾澈,陆离,睡了吗?” 打开门,是满面兴奋的云峰和上元,两人都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他们身后,是几个推着木箱走向电梯的道人,“两位,我们要离开这里,上元和神棍都会跟我一起,我的联系方式不变,有事随时给我留言。” 说完,云峰拿出一个东西给顾澈,“这是我道家的法器,你带在身上,可以辟邪。” 云峰和道人离开,蔡亮伸头看看顾澈手上的法器,竟然是一台最新的苹果15p,只不过屏保是一张看不懂的符,“这就是法器?” 魏青松一脸的羡慕,回到桌前坐定,“我认识上元和云峰这么长时间,什么法器都没给过我,顾澈,你有宗师的血印,这个法器不如……。” 顾澈干咳一声,随手拿给陆离,“收好,这可是道家的法器。” 魏青松早就知道顾澈和陆离的关系,只好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盯着陆离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蔡亮打个哈哈,“魏董,你还没讲长生道教是什么。” 似乎注定魏青松讲不了长生道教,他还没开口,门铃又响起,程实的大嗓门在走廊里响起,“顾澈,陆离,快给老子开门。” 开门的不是顾澈或者陆离,甚至不是魏竹,蔡亮亲自打开房门,气势汹汹的程实立刻偃旗息鼓,“蔡厅。” “什么事?”蔡亮过于健壮的身体把门堵得严严实实,顾澈也无法通过眼神给程实必要的支持,“现在几点了?穿着警服在走廊里大呼小叫,吵醒其他客人怎么办?想过警队形象吗?” 被训诫五分钟后,程实终于一头大汗的走进房门,看见顾澈和陆离在吃夜宵,气得眼睛都发绿光。 “程队,”魏竹打开一瓶啤酒递给程实,“来,酒刚刚从冰桶拿出来,赶快凉快凉快。” 坐在魏青竹身边,把帽子脱下放好,程实接过啤酒,“没事,人都移交给道教协会,栾局给我们放几天假,我说找顾澈和陆离去钓鱼,他们不是有那辆改装房车,我说放松一下。” 围着房车走一圈,蔡亮指挥顾澈把顶升起来,又灵活的跳上车,认真的察看车内的设施,再灵活的跳下车,一眼看见魏竹脸上的神情,“你这什么表情?” “蔡厅,您身手真不错,”魏竹“发自肺腑”的赞扬着蔡亮,“您平常一定经常锻炼。” “老子当特种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蔡亮横一眼魏竹,转脸就满面堆笑的看着顾澈,“澈啊!你看我们也是一家人了,哥哥过几天想带嫂子和孩子出去玩一圈,你这车如果暂时不用,借哥哥玩两天?” “好,”顾澈毫不犹豫的答应,又看看陆离,“有什么注意事项。” “签个借车协议,”陆离不假思索的回答,“借车期间发生的一切事宜,与我们无关。” 恨恨的签完借车协议,蔡亮按手印的时候几乎把手指按断,“老子为了你们,鞍前马后,大腿都跑得麻木了,就这待遇?” 所有的怨念在接到钥匙和行车证的瞬间烟消云散,蔡亮立刻发微信给陆盈盈,魏青松伸个懒腰,“我也累,要不这样,魏竹,明天把你二舅家的房车开上,事务所团建,程队,你也一起,我来安排。” 一箱一箱的啤酒从车上搬下,烧烤炉、食物、遮阳伞,鼓捣两个多小时,五个人坐在小镜河边开始钓鱼,经过钓鱼佬的指引,不到半个小时,程实、魏青松和魏竹都有收获,而坐在最好位置的顾澈仍然空军,程实冷笑着,“看来两位对死尸吸引力强大,活物对你们不感冒。” 半躺在钓鱼椅上看书的陆离拉下墨镜,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听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侦探,陆侦探。” 回过身,却是之前教顾澈钓鱼的老刘,顾澈放下鱼杆,“老刘,你也来钓鱼?一起吧!” “不,”老刘拉拉身边站在水草旁的一个人,那个人从水草后走出,却是告诉顾澈防空洞有人的那个钓鱼佬,“我们兄弟有些话想和你们说。” 没等魏青松和魏竹收拾家当,程实一手拿着杆,一手担着桶,快速的淌过浅滩跑到顾澈身边,“什么话?不会你们又发现尸体?” 两个钓鱼佬一脸防备的盯着穿着灰色工字背心和灰色短裤的程实,他身上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和文弱的顾澈和陆离相比,眼前这位和拦道抢劫的匪徒气质相似,他们眼中闪着敌意,嘴巴就象被缝上一样。 顾澈请两个钓鱼佬在野餐椅上坐下又给他们开两瓶啤酒,魏竹麻利的送上冰镇西瓜,顺势坐在顾澈身后,满面期待的盯着两个钓鱼佬。 “两位侦探,”老刘一口气喝完半瓶啤酒,“这是我兄弟,姓吴,吴讷,言内讷,我们都是好人,从小就生活在小镜湖前村。” 礼貌的对吴讷点点头,这个名字并不常见,给他取名字的,一定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老刘看看吴讷,“我们两家从祖上到现在都是邻居,我们好得就像异姓兄弟。” 顾澈看看吴讷,又看看老刘,“你们要说的,是不是和那几具尸体有关?” 老刘和吴讷对视一眼,吴讷点点头,“是的,我找你们,就是为那几具尸体,应该不完全是为那几具尸体,是为你们在葬先洞里所有的尸体。” 直到这时,顾澈才想起来,上次询问,吴讷就只开过一次口,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喉音,说完几句话,就忍不住干咳几声,所以辨识度极高。 “你是不是一直在比较阴寒的地方工作,”职业使然,顾澈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的肺上有寒气。” 吴讷这才认真的看一眼顾澈,然后点点头,“我一会儿要告诉你们的,也和这寒气有关。” 顾澈不知从哪儿拿出纸笔,快速的把沐安花女士的联系电话写下,递给吴讷,“这是我妈,她在市医大附属医院,你找她帮你看病,放心,药不会贵。” 吴讷双手接过纸条,认真的折好放进衣袋,沉默一会儿,“我要说的,希望你们不要告诉警察。” “为……。”程实正要反对,却被陆离一掌打断。 “你说,”陆离拿出一个纸杯,从顾澈的保温杯里倒一杯热水推给吴讷,“我们是私家侦探,只要不违法,你说的,我们绝对不会告诉警察。” 喝一口热水,吴讷眯起眼睛,“我家的祖先,是清初的时候迁到小镜河村的,一起迁来的,还有四户人家,分别姓黄、胡、陈、林,其中姓黄的,就是上次告诉魏先生的那个私塾先生,其实他不是私塾先生,而是长生道教七闽的分支,具体的称呼是什么已经失传,但迁到这里的五户人,都是清庭剿灭长生道教逃到这里的教众。” 这家伙真的是一开口就是王炸,陆离看一眼程实,“顾澈,你先帮吴讷听听肺上有没有杂音,程实,我们到那边谈谈。” 用纸杯简单的做个听诊器,顾澈把纸杯放在吴讷的肺部,根本不理睬陆离和程实在远处的激辩,几分钟后,顾澈放下纸杯,“肺上没有杂音,你自己应该做过一些医治措施,还是找我妈进一步检查。” 吴讷答应下来,若无其事的陆离和满面通红的程实先后走回坐下,陆离看着吴讷,“放心,你今天说的,我们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吴讷看一眼陆离,“不仅仅是说的,还有我一会儿带你们去看的。” 第12章 长生道教(3)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远处程实和陆离的争执声,听上去,陆离在劝说程实离开,而程实坚决要参与下一步行动,最后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达成妥协。 “吃东西,”顾澈根本没问他们达成什么协议,只是从保温箱里拿出食物,“一边吃一边聊,然后才有足够的体力去看我们要看的。” 捧着一次性碗,顾澈注意到吴讷拈的菜会刻意的避开加重痰湿的食物,显然他是有一定医学常识。 吃几口饭菜,程实轻咳一声,“那个吴讷,你刚刚说到五户人是逃难到这里的教众,后继呢?” 喝下半碗汤,吴讷继续吃饭,“黄姓那一支,是教内负责祭祀的,而我们这一支,是负责守护陵墓的,林姓,负责将死去的教众做成祭品。” 他没有介绍其他两支负责的是什么,也没人询问,陆离事先交待过,所以没人采用现代的设备去录下他说的话,吴讷吃完整碗饭,顾澈又递给他一盒,他也不推辞,打开盖子继续吃,“胡姓和陈姓的任务完成之后,就重新迁回七闽,你们看到那辆车,就是他们送必须品过来。” 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恍然大悟,四个钓鱼佬,并不一定是真正的钓鱼,陆离放下筷子,喝一口汤,“方便说一下必须品是不是和坟墓里的尸体有关?” “有关,也没关,”吴讷吃完第二盒饭,放下筷子,然后整理好用过的餐具,顾澈递给他一碗汤,他伸手接过,“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到这里来,那四个木箱里,有三个装的各类药草,另外一个是具棺材,就是你们发现的第二具尸体,他是死去的教众。” 喝一口汤,吴讷继续解释,原来从明末清初逃到小镜河村,祭师发现这里是双龙聚气之地,风水绝佳,决定把坟墓建在这里。 从迁居开始,长生道教的教众就开始挖小镜河山,花费百年的光景,小镜河山北面已经挖空,长生道教的教众在临死前,都会来到这里,死后就由林姓的教众按教义制成祭品放置在葬先洞内。 “我想请教,”顾澈把自己和陆离用过的餐具收拾进垃圾袋,陆离同时把桌面清理干净,“长生道教里,所有的教众都是祭品?我们进葬先洞时发现所有的祭品都没有血液,这是一种防腐的方式?小镜河并没有被污染过,血液排放到哪儿?” 微微一笑,吴讷听出顾澈很体贴的把教众的尸体称为祭品,他细细的解释起来,所有的教众死前,都会被送进葬先洞,躺在红石台上,断气之后,操刀手就会割开他们动脉,血液会通过导流道流到石台下的血池,所有的血液都用于书写经书。 “长生血经?”顾澈想到退出葬先洞时,那些从地下升起的石柱在黑暗中发出的红光,又觉得不对,普通的血液怎么可能会发光? “是,”吴讷很肯定的点点头,“那些血液会经过教内秘制药水的处理变成书写血经的墨水。” 吴讷没有拿水果,而是伸手拿起一杯热茶,“他们之前拿走的那些石柱,并不是真正的长生血经。” 这家伙每次轻描淡写的话,都像一道炸雷,顾澈把切得稀碎的水果递给陆离,自己又拿起一个梨,运刀如飞,陆离波澜不惊的吃着水果,似乎完全没有追问真正长生血经在哪里的兴趣。 魏竹眨着眼睛,从果篮里挑出一串葡萄,“爸,你去切西瓜,我们事务所的人干不了这个事儿?” 还在吃饭的魏青松瞪大眼睛,“你叫我爸?你听听你说的这话是对你爸说的吗?” 程实咳嗽一声,起身用大号果刀把西瓜切开,一人分一块,吴讷摇手谢绝,继续向下说,“真正的长生血经的确是在葬先洞,但不在祭祀台。” “这么说,我们去过的地方就是祭祀台?”顾澈咬一口西瓜,“我们还以为那里只是坟墓。” 吴讷咳嗽几声,咳嗽平息之后,他才继续解释,原来葬先洞分上下两层,上层的确是祭祀用的,根据长生血经记载,每个长生道教的教众死后,把身体奉献给神,神会挑选最虔诚的信徒的魂魄,赐于他们新的皮囊以达到生命的轮转。 “这么说,”程实吃完两片西瓜,又拿起一片,“你们的教义是转生以求长生。” “不,”吴讷奇怪的看一眼程实,似乎好奇他怎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能够按以上方式转生的,只有高级教众,我们这样普通的教众,只能把血液和身体都奉为滋养神灵的养份。” 听上去,的确是邪教的作派,陆离看程实一脸正气的想要说什么,轻咳一声,程实立刻低头咬西瓜。 魏竹有些感慨,“你们愿意吗?用这样的方式奉献自己。” “其实现在,长生道教已经衰落了,”吴讷自己给自己倒一杯热水,“现在生活越来越好,年轻的教众都已经不相信教义了,就像你们,除了他和他可能对玄学感兴趣,其他人都不以为然。” 吴讷精准的指出魏氏父子,又干咳几声,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被炸去山顶的小镜河山,“我们在这里生活几百年,流落海外的教众不计其数,这些年来,愿意回到这里的,越来越少,有一天,我们这一代老去之后,长生道教就将不复存在。” 听他说得悲凉,顾澈有些于心不忍,“其实就像你说的,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以前的精神寄托就变得不再必要,而且现在科学越来越昌明,有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能用科学理论解释,信众减少,也在情理之中,你们守在这里数百年,其实守护是祖先的信念和一种传统,总有一天,年轻人会重新认识到祖宗为他们今天的幸福做出的牺牲的。” 吴讷低头听完,抬头对顾澈感激的一笑,不知为什么,顾澈总觉得这张只见过两次的脸有些熟悉,却怎样也想不出在什么时候见过,“不耽误时间了,我继续说吧!” 顾澈提壶又为吴讷倒杯水,他继续解释,按长生血经的记载,道中有两个人至今还活着,一位是张三丰的一生之敌玄冥道人,也是长生道教的开派祖师,另外一人是民国时期长生道教的教主魏无忌,他的原名并不是这个,只不过他修成大道之后,认为自己百无禁忌,就为自己改名为魏无忌。 感觉上就像在听故事,就连陆离都被吸引住了,在夏日午后的蝉鸣声中,除了小镜河水流的声音,就只有吴讷的声音。 玄冥道长虽然传说在生,但长生道教并没有见过他,而魏无忌则有各种传说,民国从1912年开始算,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更何况他是在民国时期出名,教义上记载他面白如玉,身姿曼妙如女子,任教主时,目测年龄约为二十出头,就算他二十岁担任教主,到现在也接近130岁。 根据最新的消息,他前年曾在东南亚现身,仍然是青年的模样,如果真的是魏无忌本人,他应该是真正意义上获得长生。 魏青松手一松,西瓜皮掉在野餐桌上,“这么说,他真的修炼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又是那种看傻瓜的眼神,想必吴讷自己也不相信会有长生不老这一说,但碍于身份,他尽量礼貌的对魏青松说,“见过他的教众传回来的消息,但他不肯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教众也不敢确认。” 说着,吴讷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精度不算很高的照片,“这就是魏无忌。” 那张脸,就算把顾澈和陆离烧成灰他们也不会忘记,程实已经站起身,声音颤抖,“这……,你确认这是魏无忌?” 第13章 长生道教(4) 显然吴讷不能理解程实为什么这么激动,但他仍然耐心的解释,“我刚刚说过,这是东南亚的教众发回来的,他的确和画像上的教主一模一样。” “不可能,”程实坐回椅中,用力过大,他坐翻在地上,魏竹立刻伸手去扶,程实站起身,眼睛仍然盯着手机屏幕,“不可能。” 其实震惊的不仅仅是顾澈和陆离,他们都很震惊,因为吴讷手机上照片上的人是程杰,或者说,是一个长得和视频中打篮球的程杰一模一样的男人,如果说顾澈和陆离会认错,那么程实绝对不会错,毕竟那是他表哥,牺牲的时期二十四岁,就算活到现在,也已经三十出头,绝对不会再是少年的模样。 “你们教主,一百多年没老?”程实从剧烈的精神冲击中清醒,刑警的思维开始控制他的言行,“这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我们也不相信,”吴讷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手机,“一百多年,不是一百多天,只有按长生血经中的记载,人的修为在达到一定境界后,身体就会返老还童,不老不死。” 这对顾澈和陆离来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坚定的认为所有的一切都能用科学的理论进行解释,包括长生不老,只有一个解释,找一个和魏无忌长得很像的人冒充魏无忌就行,反正长生道教真正见过魏无忌的早已躺在葬先洞里,这不是不可能,而且以现代的医美手段也不是难事。 真正令顾澈和陆郭惊讶的是,为什么照片上的人和程杰那么相似,在前期查案时,他们已经再三确认,程杰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而程杰的父母的所有亲戚都在国内,也没有年龄和这照片相似的孩子。 “请问长生道教有多少人返老还童?”魏青松又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吴讷有些嘲讽的看着他,魏青松颇有些尴尬,“我就是问问,毕竟写进你们的教义里。” “长生血经,”吴讷纠正魏青松的错误,“不是教义。”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长生血经并不是长生道教的教义,顾澈把果皮扔进垃圾箱,“长生血经究竟是什么?方便解释吗?” “根据教义记载,长生血经是玄冥道人用自己的血写的,是长生道教修炼的法门,”吴讷并没有藏私,顾澈和陆离交换一个视线,顾澈又帮陆离拿块西瓜,“相传,魏无忌是唯一领悟长生血经的掌教,所以成为百年来,唯一能够长生不老的人。” 这对所有人来说,就像是都市奇谭的短视频和网文小说一样玄幻,程实看一眼顾澈,顾澈尽力的想隐藏自己眼神中的不相信,明显未遂。 “如果葬先洞这么重要,你们为什么要毁掉?”陆离吃完西瓜,把瓜皮拿给顾澈,让他帮忙扔进垃圾桶,“还是你们一开始并不想毁掉,而且一个失误。” 沉默几分钟,吴讷才开口解释,并不是失误,而是这个葬先洞将要废弃,因为国内的长生道教教众越来越少,而东南亚的长生道教还有一定活力,他们在印尼买了一个小岛,准备以那个小岛为基地,这处坟墓的祭品无法迁走,就干脆毁灭。 听说长生道教要迁到东南亚,程实明显松口气,毕竟这算是邪教,就算人丁稀少,从来没有兴风作浪,但这次祭坛的发现,全省震动,目前还在核查长生道教是否有危害社会的行为,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们也要去东南亚吗?”魏竹收拾完魏青松和自己吃的瓜皮,用湿纸巾擦着野餐桌,“家人也会一起去?” “不去,”吴讷摇摇头,“我们这一系,只有我一个守墓人,现在墓炸了,我儿子在首都上学,我和我老婆准备到首都去,租个小房子,做点儿小生意。” “叔,”魏竹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你说要带我们去看真正的长生血经,这不是你们长生道教的秘密吗?” 又是那种看蠢货的眼神,顾澈目光闪烁,“你希望我们帮你?” “是的,”吴讷放下手中的纸杯,众人这才发现因为紧张,那个纸杯的杯托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变形,“我想请你们帮我把长生血经拓印下来,然后交给去印尼的教众,另外,长生血经是我们几十万教众精血凝聚,我不想落到外人手上,想毁掉它。” “能不能留个副本?”顾澈试探性的问,“交给道教的人。” “这是我长生道宗的心血,”吴讷似乎是想拒绝,但他说完一句,沉默一分钟,“正因为如此,不能让它失传,就给传统道宗一份。” 似乎早就预想到他们会同意,所以吴讷已经准备好一切拓印的工具,陆离检查一遍,发现拓印用的纸和墨都很高级,而且装拓印纸的圆筒都是密封的,防水防火。 靠在房车上注视顾澈和吴讷清点用具,陆离转头看看魏竹,“房车上有潜水用的装备吗?还有备用的衣裤,吴讷应该是长期待在阴冷的地方才会寒气入肺,我们去的地方有可能很冷。” “有潜水镜,”魏竹想想,“只有这个,衣服有,但是你和顾澈太高,程队太壮,不一定合适。” 无论合不合适,陆离还是从那堆连标都没折的名牌衣服里勉强挑选出能穿的,把衣服分进四个背包,又随手塞进去压缩饼干、水和能量棒。 “魏竹,”不知什么时候程实出现在陆离身侧,压低声音,显得有些鬼鬼祟祟,“上次的仿真枪有吗?” 因为出来钓鱼,程实几乎就只有身上的衣裤是自己的,其他什么都没带,没有装备,他显然没有安全感,而且这个什么长生道教又处处透着诡异感,虽然只有吴讷和老刘,程实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有,”魏竹一开口,陆离明显感到程实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想把水果刀带在身上,“有弹弓,就是网上那些灭鼠博主用的增强型的弹弓,有一定杀伤力,我们是用来打鱼和打蛇的。” 在手里掂掂钢弹的重量,看程实的神情,弹弓显然不是只有一定杀伤力,但也因为如此,程实的神情莫明踏实下来,当惯领导,他情不自禁的安排起来,“一人一把,另外,你爸留在外面接应,定个时间,如果我们什么时候不出来,让他立刻报警。” 悄悄把弹弓藏进背包里,陆离眯着眼睛,“魏竹,带两个急救包,有备无患,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命。” 虽然觉得多余,但魏竹已经隐约感到在顾澈和陆离身边,不管出什么事,都有可能危及生命,所以立刻无怨无悔的把房车上准备的急救包塞进背包,转念想想,又随手在密封袋里塞进几块固体酒精和镁棒,就像陆离说的,有备无患。 换好长裤,把外套系在腰间,陆离背着自己和顾澈的背包,魏竹、老刘、顾澈和程实背拓印工具跟在吴讷身后开始走向防空洞,魏青松把一个卫星电话塞进魏竹裤袋里,压低声音交待,“认真的看清楚长生血经,必要的时候背下修炼的法门。” 背着自己背包,又抱着拓印纸的魏竹冲魏青松翻个白眼,快步跟上队伍,等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对岸,魏青松按下追踪器的按钮,注视着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光点不停蠕动,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返身走上房车,刚把门窗关紧,一阵大风吹过,山林呼啸,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开始掉落。 第14章 长生道教(5) 才走进防空洞,大雨就倾盆而下,热气蒸腾过后,凉意渐起,众人在地道口放下东西,把准备好的外套穿好,这才跟着吴讷鱼贯走下地道。 来到祭坛,这里所有的东西,石柱、黑色的祭坛、包括长生道教死去道众的尸体和油灯已经被军队搬走,唯一没有搬走的,只有那个红色的石台。 吴讷走到石台前,五体投地跪在地上,看他的动作,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仪式,众人站在后面,老刘似乎有些惧怕,紧紧挨着程实,看样子,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十几分钟后,吴讷从地上爬起,他走到墙壁边,在墙壁上摸索一下,众人只觉得身体一颤,红色的石台下方的石块无声的滑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吴讷掏出打火机,不知在洞口点燃什么东西,洞内很快亮了起来。 又等几分钟,吴讷转身看看众人,“好了,走吧!” 顾澈跟在吴讷身后第一个走进洞口,随后是陆离、魏竹、老刘和程实,程实已经把弹弓移到自己裤袋里,不知是不是因为职业的缘故,他本能的觉得恐惧,同时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正在接近。 石阶很长,也很陡,越向下走,空气越潮湿,而且凉意已经转成寒意,墙壁里闪烁着隐隐约约的火光,视线范围很有限,只能勉强看清楚台阶和前面人的脑袋,程实因为身形高大,视线轻易的越过魏竹和老刘落在陆离身上,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陆离放在身侧的手打着手势。 前方暂时没有危险,程实仍然认真的记录着台阶数,吴讷和顾澈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再向前走,就是地下河,这里之所以这么冷,就是因为有这条河,整条都在地下,不见阳光,河水的温度特别低,上面那层还好,下面的祭殿真的像寒冰地狱。” 又走十几分钟,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不算大的石台,石台下面就是地下河,不知有多深,只听得见水响,完全看不见河底。 吴讷走到石台边缘,在墙壁上摸索着,用打火机点燃一个什么东西,以那个点为中心,几条火线飞速蔓延,很快整个平台亮若白昼。 众人的眼睛适应眼前的光亮后才发现,那是十八根粗壮的圆柱,圆柱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魏竹凑近之后细看,却发现那些符号自己完全看不懂,圆柱里隐约透着红光,不知是不是吴讷说的用血熬成的墨水。 “这些圆柱上的,才是真正的长生血经,”吴讷把自己背下来的纸和墨放在一根圆柱旁,“只有血气的滋养,才能让这些符号显现,否则就是普通的石柱,我们两人一组,一组一根圆柱,争取墙壁上的油燃尽前完成。” 一边说,吴讷一边把十八根圆柱分成三组,每两人一组,陆离和顾澈本来分在中间,但分在边缘的魏竹即使和程实一组也说自己害怕,顾澈主动和他们调换位置。 为加快进度,吴讷交待完拓印的操作步骤和注意事宜,又让各组测试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人说话,顾澈和陆离配合默契,速度最快,他们完成之后,本想去帮吴讷和老刘,却被吴讷制止,“你们去帮中间的,他们的石柱最大。” 两个小时后,六个密封筒已经按顺序装满拓印件,纸和墨刚好用完,吴讷让其他人休息,自己一一检查密封筒,并做标识。 站在一根石柱前,魏竹看着石柱上的符号,艰难的辨认着,“这些是文字?我怎么觉得是天书,顾澈,你用手机帮我照照,我有些看不清楚。” 顾澈还没说话,只听见老刘战战兢兢的声音,“老吴,老吴,老吴,你在哪儿。” “坏了,”程实一声惊呼,转过身,果然,刚刚蹲在地上检查密封筒的吴讷已经不见踪影,而墙壁上的光正在逐渐暗淡下去,“快去台阶。” 陆离摸出狼眼手电,手电的光把石台照得雪亮,老刘哭丧着脸站在原地,“我刚刚去撒尿,回来老吴就不见了。” “别说了,”程实吼叫着,“赶快回台阶那里。” 跑到连接处,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地下河的水已经上涨,把连接台阶和平台的过渡段完全淹没,而且河水还在不断上涨,目测按这个涨速,不超过十分钟,平台也会被淹。 “退,退到平台上,”程实慌而不乱,指挥众人跑回平台,这个时候,墙壁里的火光已经完全消失,唯一的光源只剩陆离手上的狼眼手电。 十八根石柱上的符号已经完全消失,的确像吴讷说的,就是普通的石柱,程实伸手摸摸石柱,“怎么回事?刚刚那些符号呢?” “程实,”顾澈伸手推推一根石柱,指着石柱上一条灰白的印痕说,“以前这里也被水淹过,但水位最高就到这里,我们爬到石柱上。” 相互帮忙爬上最粗最高的两个石柱,顾澈、陆离在一根,程实带着魏竹和浑身发抖的老刘在另一根,陆离指挥他们从背包里拿出弹弓和备用衣裤。 “魏竹背包里还有个狼眼,”陆离一边说,一边串一根绳子在狼眼手电上,然后牢牢的系在自己头顶,“选用我这个,照明的范围足够。” 穿好衣裤,魏竹和程实把老刘夹在中间坐在圆柱上,顾澈和陆离背靠着背,紧张的盯着逐渐漫上来的河水。 “老刘,”程实挽着弹弓,看着河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被他拉来帮忙的,”老刘哭丧着脸,“我们是邻居,从小就处得特别好,他不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这东西,我只是来帮忙的,谁知道他会抛下我。” 虽然不是心理学家,但分析他的话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否则,他不会说他会抛下我,而是抛下我们,因为在他心里,自己认为在吴讷心里,自己和其他人还是不同的。 “陆离,”程实再开口时,地下河已经淹过平台,看着荡漾的水波,“你做这些准备,是不是已经预想到会有危险?如果你已经预想到,为什么还要跟吴讷进来?” “从一开始,我们就怀疑他的动机,”答话的,却是顾澈,他和陆离已经站起身,挽着弹弓,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河水,“就连你们警方都没查出他的身份,他竟然跑来向我们坦白这一点本来就值得怀疑。” “另外,作为一个普通的守墓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教内的秘密?”陆离继续解释,“我们猜,他把我们骗进来,就是为了拓印这些石柱上的血经。” 老刘哭丧着脸,“他自己进来弄就行,为什么要骗我们?更何况,把我们扔在这里,如果死了,他也跑不了。” “因为他一个人弄不了,”陆离有些不耐烦,“他解释血经的时候说,死去教众的血用药水处理过形成墨水,我们想当然的认为血经是用血写的,但其实不是。” “是圆柱里的那些红光,”魏竹一边说,脸色变成煞白,“那些血从红台上流到这些圆柱里,然后把那些符号染成红色,血经才能显现,血干涸,或者流过之后,符号就会消失。” “我们都被骗了,”此时,河水已经淹到石柱中段,所有人都清晰的看见有黑色的影子在河水里飞速的游动,陆离拉开弹弓,对准靠近自己的一个影子。 顾澈也拉开弹弓,“小镜河里的尸体,并不是长生道教的教众,而是吴讷弄来让血经显现的普通活人,他之所以今天要骗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毒贩先占了防空洞,随后又是警察和军队,在警方的严密的监控下,他不可能再搞活人来放血,血经快要消失,他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找人帮忙。” 第15章 长生道教(6) 河水的增速逐渐放慢,看来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狼眼的照射下,水里的黑影逐渐显现,那是一些通体雪白的鱼,虽然模样怪异,但应该是生活在地底河里不见阳光的导致的,感觉上并不危险。 半个小时后,河水已经退下平台,程实和顾澈分别从石柱上跳下,走到边缘,程实一脸喜色,“台阶露出来了。” 程实戴着魏竹的狼眼走在最前面,随后是魏竹和老刘,顾澈和陆离断后,快速沿着台阶向上,虽然老刘跑得气喘吁吁,但他不敢停留,拼命的跟着众人,一刻钟左右,终于跑出地道,来到祭祀台。 魏竹和老刘几乎是瘫坐在祭祀台边,程实伸手把陆离拉出地洞,顾澈随后跟出,一路跑来,也算有惊无险。 “休息一会儿,”程实无可救药的职业病驱使他挽着弹弓警戒,头也不回的安慰气喘吁吁的四人,“马上撤……。” 脚底一阵摇晃,顾澈立刻扑在陆离身上,头顶不停有碎石掉落,几十秒后才停止,回过身,只见一股烟雾从地洞口弥漫上来,顾澈拉着陆离一跃而起,“坏了,刚刚吴讷是躲在下面,我们走之后,他就把血经炸了,山体承担不住二次爆炸,我们赶快跑。” 沿着地道没命的狂奔,冲到防空洞里也不敢停止,冲出防空洞,魏竹和老刘几乎已经虚脱,顾澈让陆离照顾他们,自己和程实守在防空洞外。 不到五分钟,地面开始摇晃,山体开始坍塌,程实和顾澈同时回过身,“跑!” 魏青松头戴狼眼,左右手各拿一根,正准备从浅滩淌过小镜河,突然听见有人大吼,“魏青松,把狼眼移开,去发动车子,别关车门。” 回身跳上房车,只觉得车体不停震颤,几个人疯了一样冲上房车,程实几乎是把老刘扔进房车里,闪身让开,顾澈和陆离抬着魏竹冲上车。 “开车,”程实大吼一声,伸手把车门推上,“顾澈,打110,让小镜河村派出所的值班民警组织前村的村民疏散到安全地带。” 太阳升起来时,小镜河前村的村民横七竖八的躺在村委会外的广场上,有的人哭丧着脸,看着远处几乎已经消失的小镜河山,“怎么回事?山怎么就崩了?是有灾难?” 在程实的授意下,一夜未眠的派出所所长拿着大喇叭,爬上村委会的围墙,“不要心慌,是违法采石的犯罪份子开山采石,导致山体崩塌,目前省里的专家已经紧急赶来,天亮之后,大家可以回家收拾东西,有亲戚的,先到亲戚家住几天,没亲戚的,我们会安排临时的住处。” 戴着安全帽的栾平听完程实的汇报,勃然大怒,“程实,你混账,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不上报,自己就去了?你这是违反组织纪律。” “栾局,”陆离帮顾澈擦拭手上的伤口,“当时那个局面,如果程实暴露自己警察的身份,我们根本找不到长生血经。” “你们是找到了,”栾平气恼的瞪着程实,“昙花一现。” 陆离诡异的一笑,拿出上元送给顾澈的护身神器,“现代科技和古老工艺的结合就能创造奇迹。” 十八根柱子,按顺序拍摄的全景照片,不用专家,市内技术科最普通的警员都能把长生血经显现出来,栾局一脸喜色,“陆律师,你和顾澈两个家伙是有点儿鬼才,难怪道教协会那些家伙申请要重新查探那个洞。” “栾局,”陆离收回护身神器,“您也知道,我们事务所最近才被炸,也没有什么生意,道教协会有没有什么奖励。” “程实不是说魏竹的命是你和顾澈救的吗?”栾平一脸奇怪的看着准备敲诈勒索国家公职机关的前律师,“怎么?金氏还差钱?” “栾局,”终于缓过气来的程实想到陆离的相救之恩,忍不住仗义执言,“万一金家的人发现如果魏竹还在银行,这样的救命之恩就完全不需要。” “那以市局刑警大队的名义给魏竹做一面锦旗,”栾局铁了心要制止陆离的违法行为,“表彰魏竹的英勇行为,由你代表我送到金氏去,声势浩大一些,做锦旗的钱从你们活动经费里出,送锦旗挑选午饭过后,给想着给我报销误餐费。” “栾局,”预谋犯罪未遂的陆离冷着脸,“你这么做,对一个出生入死协助警方办案的民间侦探事务所不太礼貌吧!” “礼貌?”栾局斜眼看看陆离,“别给老子扯这些,你和顾澈两个家伙没少给我添堵,三天两头出事,你们对老子礼貌吗?市局也不富裕,因地制宜,合理合法。” 心安理得的达成一致,四个人走出村委会办公室,一眼看见魏青松拉着金青黛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述自己的冒险经历,就连魏竹都听得呆住,深度怀疑冒险去拓印血经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两位,”金青黛一脸感激,“老魏告诉我,这次又是你们扛着魏竹回来的,这次老魏和魏竹都受惊不轻,如果事务所没有其他的事,我的想法是让魏竹回家休整几天。” 程实看一眼栾平,眼神似乎在说,看,是不是我猜中了,和儿子的命相比,锦旗没用。 “妈,”魏竹一跃而起,“我没受什么惊,只不过平常锻炼太少,趁这段时间事情少,我多去几趟健身房,事务所的工作不能放下。” “对,”洗完脸的魏青松显得神采奕奕,“让他去,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魏竹,爸支持你,我也找份工作,不能让人生虚度。” 金青黛和魏竹对视一眼,母子俩显然都对魏青松这句话感到陌生和突然,魏青松感慨着,“这两天的经历让我对修行有更深的领悟,想要出世,就必须更加入世,从今天开始,我要更加入世修行。” 才回到事务所,就看见云峰坐在事务所内,事务所的安全措施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物业经理一脸讨好的笑,“道长,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看见顾澈、陆离和魏竹,云峰一脸的笑,“几位与我真是福缘深厚,这么短的时间,我又不是不来拜访几位。” 说着,云峰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会议桌上,“我听栾局说,你们希望道教协会对于你们事务所投入一些资金,会长特批五万元作为你们照顾宗师的奖金,希望你们笑纳。” 光速完成转账,陆离一脸的笑,看一眼顾澈,顾澈拿出护身神器推给云峰,“完整的长生血经就在这里,有几件小事我们想要请教。” 打开护身神器,匆匆浏览,云峰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情,他快速的拆下自己的电话卡装在护身神器上,把长生血经传送给什么人,一切完成之后,他礼貌的把护身神器还给顾澈,“请说。” “上次你带我们到小镜河村,说的那些什么风水局和尸体的卦象是在骗我们?”陆离一边挑选午餐,一边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长生道教的人隐藏在那个村?” “并不全是,”云峰也不隐瞒,“风水局是真的,卦象就是凑巧形成的偶然,宗师感应到长生道教法阵的气,所以他才出现在小镜河山,长生道教有没有余孽在小镜河村我们也不能完全肯定。” 低着头看手机的顾澈抬头和云对视一眼,“你认识长生道教的人吗?你看这个人是不是长生道教的人。” 在顾澈展示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投完篮,欢快的笑着的程杰,云峰眯起眼睛,“你们怎么会有魏无忌的相片?” 第16章 长生道教(7) 顾澈和陆离还没说话,门铃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魏竹一眼看见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魏青松,理了发,穿着正常的t恤和休闲裤,脚上的布鞋换成轻便的休闲鞋,就连胡子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爸,”魏竹一脸诧异,“你来做什么?” “我来应聘,”魏青松欢欢喜喜的奔向午餐,“我不是说过,我要找份正常的工作吗?反正周锁长期休假,你们缺人,我和你妈商量过,她让我来给你们开车。” 捧起午饭的魏青松自动入职,“你们不用担心,工资你妈发,每天给一千块零用钱,干满一个月,再给一万块的零用钱。” …… “魏总,”云峰伸手从魏青松手里夺过自己的饭盒,“待遇这么好,要不你到我的道观去打杂?” “不,不,不,”魏青松厚颜无耻的看着魏竹,“我要做一份有意义的工作,修行这么多年,还没有魏竹在这里混半年领悟得多。” “什么叫混?”魏竹把自己的饭递给魏青松,“我是替天行道,为民请命,我说爸,你入职之后,你的零用钱必须贡献一部份给我,我妈也太偏心了,对我一毛不拔。” 就像魏青松说的,周成业的病虽然在好转,但那是两口子的心尖尖,顾澈又和顾明联系,顾明推荐了自己德国的导师,下个月周锁两口子就要带周成业去德国,短期内回不来,有的潜伏的工作,还真需要人,魏青松虽然是名义上的大老板,但亲和力强,长期混迹于社会,伪装能力和周锁有得一拼,更加上,他也是不要工资的,对于贫困的事务所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说笑完毕,顾澈看看云峰,“你确认那是魏无忌?” “明天协会会询问一个长生道教的高级教众,”云峰吃完剩下的饭,放下饭盒,“你们拿到长生血经,会长一定会同意你们旁听的,明天下午你们过来。” 约定好时间和地点,顾澈请魏氏父子一早到省城去买陆家三老和宗师爱吃的点心,先把点心送到陆家,然后再到云峰指定的地点集合,当然,魏青松的装备就是金青黛捐给事务所的悍马,这家伙因为烧油过于厉害,顾澈和陆离压根儿没想过要动用它,反正魏青松一天一千块的零用钱,加油对他来说只是小问题。 和沐安花女士通过电话,她立刻致电顾国安教授请假两小时去逛街,帮宗师买衣服和玩具,不相信玄学的唯物主义论者只把宗师当成一个可怜的孤儿,更何况他还给自己三天两头出事的瘟神儿子一个护体血印,虽然心理意义大于实际,但希望瘟神儿子能少出一点儿事。 得到消息的程实立刻把魏无忌神似程杰的消息汇报给栾平,市局的人破天荒的得知栾局和程队明天下午同时休假半天,至少一半以上的警员那天下午推开窗子,或者站在市局院子里观察太阳是从那边落下的,这简直是市局有史以来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一手提一包东西走进外表简朴的小道观,几个打扮随意的道士上下打量着进来的这几个人,没等开口询问,宗师蹦蹦跳跳的冲进顾澈怀里,那几个道士立刻后退两步,低头以示尊敬。 坐在静室的一侧,顾澈抱着宗师,陆离笨拙的喂他吃桂花酿,耳朵却竖在半空,认真的聆听云峰和那个长生道教高级教众的对话。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魏宗师,”教众说话的声音不大,隐约透着一丝疑虑,“但他真的能说出魏宗师的生平,很多没有记录的,他都能说得出来,包括长生血经缺少一部份,长生血经教里本来就很少有人看得懂,少那一部份,更是没人知道。” “如果这样,你们怎么认定真假?”云峰皱着眉,“另外,小镜河村里的长生血经是不是真的?” “你们去过小镜河村?那你们一定见过现任的掌教吴讷,”听说吴讷是现任掌教,事务所所有人,包括程实在内都瞪大眼睛,万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家伙竟然是长生道教的掌教,对啊!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物,怎么能知道真正的长生血经在哪里?“是他确认的。” 长生道教的教众停下来喝口水,“东南亚的长生道教已经有些规模,他们想请吴讷到东南亚去,但吴讷一直不肯离开,直到一个月前,他才同意,同意的原因就是东南亚的人把魏无忌手写的长生血经少的那一部份发给他,他确认是真迹。” “小镜河村祭祀洞下面的长生血经是真的还是假的?”云峰的声音有些紧张,显然,找到两次血经,如果都是假的,再要到东南亚去找,更加困难,“吴讷为什么一直在小镜河村?” “那里的血经是真的,”教众的话立刻令云峰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我们入教的时候都去看过,但是看不懂,长生血经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显现,吴讷要研究长生血经,就在小镜河村定居,他是建国后唯一能看懂长生血经的掌教。” “你是说,所有的教众都能看到长生血经?”云峰有些意外,“这不是你们教最大的秘密吗?” “是秘密,也不是,”教众苦笑起来,“建国前,很多教众都迁居到东南亚,国内的教众本来就不多,而且日子越来越好,很多教众都不怎么相信教义,科技越发达,很多人对长生不老就不再感兴趣,国内的教众越来越少,再加上长生血经根本就是天书,如果不知道解读口诀和顺序,根本看不懂,就算交到你手里,你也只能当它是废纸。” 很多的邪教都是通过怪力乱神或者长生不老吸引教众,这个人和吴讷的说法一致,的确因为生活质量的提升和科技的发展,长生道教想要再吸收新的教众很困难,他们转移到东南亚也是被逼无奈。 最重要的是,长生血经表面上不是秘密,谁都可以看,但解读口诀和顺序想必只有极少数人有,例如说吴讷,难怪他可以放心的带事务所的人去拓印……。 “你刚刚说废纸,”陆离忍不住开口询问,“意思是你们还在用纸拓印,为什么不用手机拍照呢?” “我们用的油墨里,掺有用药水处理过的血,有些小的秘文,必须要有这样的药水才能显现,照片拍不下来,”说着,教众拿出一张纸,“这是我悄悄留下来的,你们看中间这三句,旁边就有小的秘文,要透过光才看得见,清晰度再高的相机,也拍不下来。” 这就是吴讷根本不担心长生血经被外人拍下的关键点,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云峰却万分失望,教众若有所思,“我们宗有个教众,是个普通教众,但他领悟过一些长生血经,今年已经九十多岁,还健步如飞,看上去和七十多岁一样,我想,长生血经是有些门道在里面,” 对顾澈来说,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基因就决定老得比一般人慢,也这不算奇怪的事,至于九十多岁和七十多岁一样就是胡扯,毕竟人的生理是有极限的。 云峰调出程杰照片,“你见过他吗?” 这个问题才出口,便装的栾平和程实不约而同的想要站起,却被顾澈拉住,那个教众却站起身,双手在胸前抱环,做出一个奇怪的敬礼手势,“这是魏无忌,魏宗师,他回来了。” 第17章 长生道教(8) 一页一页翻看着长生道教教义的前几页,那都是魏无忌的画像,古代没有相片,但画师的功底的确了得,画像上的魏无忌栩栩如生,就像活生生的人一样。 的确是程杰,或者说和程杰一模一样的古人,长生教众一脸严肃,“这是魏无忌宗师,他不老不死,一直游走在世间,两年前,教众在印尼遇到他,他赐下长生出血经缺失的部份之后,各分支的高级教众都赶往印尼,我也应该去。” 简单的商议过后,快速的商议过后,云峰决定带着两个道门弟子随这位名为宝修的教众前往印尼,陆离当即决定事务所全员前往印尼出差。 坐在事务所的会议室,栾平和程实一张一张的翻看印尼长生道教活动的照片,据wbbwu说,无论从长相还是神情都和程杰极为相似。 “程实,”栾平脱下老花眼镜,“你休假,和事务所一块儿去印尼,一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天下午还没吃晚饭,事务所全体人就火速入职金氏,并被金氏安排到印尼分公司旅游,第二天晚上,事务所四人就出现在雅加达的高级酒店的客房,印尼分公司的负责人一脸得体的微笑,安排着这四位特殊的客人。 “魏总,”负责人指着桌上的一台电脑,“所有你们需要的资料都在电脑里,您什么时候时间方便,我安排分公司的同事向您汇报工作。” “没时间,”魏青松看着陆离已经坐到电脑前面,“我这次来,不是听你们工作汇报的,你们向金总汇报吧,她会安排一个视频会和你们过工作报告。” “那今天晚上的聚餐……。” “你们自己吃,走公账,”魏青松微笑着回应负责人,“你也知道,我在公司就是个吉祥物,对你们没什么用,你们还得应酬我,不如你们自己利用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这位一向没什么架子的吉祥物情商极高,为人又大方仗义,所以负责人也不坚持,寒暄几句,把安排好的司机叫进来和魏青松见面,“魏总,这位是小吴,他家是印尼这里的华侨,去年入职公司,在公关部,他在这里人脉很广,你们在印尼的这段时间,我就拜托他照顾你们。” 负责人告辞离开,魏青松和小吴聊几句,立刻发现这位小吴年纪虽轻,但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吴的电话不停的响,顾澈眼尖,已经发现是同一个号码,“可能是急事,要不你先接。” 电话才接通,所有人就听见一个急迫的声音,“大哥,你在哪儿,幼妹又发病了。” 兵分两路,陆离和魏青松在酒店查资料,顾澈和魏竹跟着小吴回到他家,看样子,是属于一个中档社区,一个穿着校服的十几岁的女孩子焦急的站在门口,看见小吴立刻松口气,看见顾澈和魏竹,脸上浮出一丝惧怕,小吴安慰她,“是同事,不是要债的。” 七八岁的女孩子,很瘦,口中塞着毛巾,身体不住的痉挛,顾澈一眼看出是癫痫,只是无法判断是原发性还是继发性,显然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很有经验,已经防止她咬舌头,并且已经解开她校服的衣领。 立刻把女孩子送往附近的医院,医生对她采取急救措施后,女孩子的病情稳定下来,顾澈听医生用英语的小吴交谈,似乎小吴已经欠医院一笔钱,所以只能给女孩子做最低程度的救治。 一个小时后,小吴抱着发病的女孩子回到家里,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已经做好简单的饭菜,顾澈看看这里几乎是家徒四壁,女孩子有些忐忑的看着小吴,“哥,今天房东说我们再不交房租,就不让我们住下去。” 顾澈虽然穷,但至少有三个血包供他生活,他虽然知道有的人生活有困境,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体会到贫穷,他看一眼魏竹,“你们公司有宿舍吗?” “有,”小吴点点头,“我入职不满两年,还没法申请,经理原来答应我帮我提前申请,但是他知道我父母是长生道教的,怕惹麻烦。” 感觉上长生道教似乎名声不是太好,顾澈看看年纪的孩子,“魏竹,他们有实际困难,你帮他们申请一个宿舍。” 不到十分钟,由印尼分公司的负责人特批,小吴分到一套宿舍,他很感激的看着顾澈和魏竹,“这……,这怎么好意思。” “别说了,”顾澈看看一脸期待的女孩子,还有躺在简陋的床上的病人,“趁今天我们都在,现在搬到宿舍去,别的不说,至少宿舍里有空调,对你妹也有好处。” 帮小吴提着简陋的行李走进分公司的宿舍,不得不说金氏的公司在这里能一开几十年,的确对员工很好,宿舍是个小套房间,家具、家电,甚至床上用品都一应俱全,那个女孩子似乎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么好的地方,忍不住低声欢呼。 顾澈坐在床边帮女孩子检查,小吴和妹妹把简陋的行李安置好,无声的站在顾澈身后,“你们家没人有癫痫,她应该是继发性的癫痫,你妹说她这半个月才发病,我推测是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只要清除病灶,她就不会再发病。” “要治好,需要多少钱?”小吴眼中又是希望,又是挣扎,“我去凑。” “你刚刚说你父母都是长生道教的教众,”顾澈没有直接回答小吴的问题,“我们认识的一个人也在长生道教里,你能简单说一下这个教吗?” “什么教?”小吴呸一声,“就是邪教,我父母就是受他们的骗,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想要长生不老,一年前,抛下我们,到那个荒岛去建教,除了要钱,根本没任何音讯。” 沉默一会儿,顾澈打个电话给顾明,半个小时后,顾明回电话,他已经帮小吴的妹妹在雅加达慈济医院找到一个他在德国时认识的师兄,那位师兄会安排好一切。 “我们没有医保,”听说慈济医院,小吴直接了当,“医院能不能允许我们分期?” “不用担心,”魏竹一边吃水果,一边回,“公司会借给你,你明天先去公司签贷款协议。”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听说顾澈圣母心发作,陆离有些不高兴,但他听说小吴的父母是长生道教的教众,眼中闪闪发光,“普通的教众?去荒岛建教?而且与家人失联?唯一能沟通的是要钱?我怎么感觉是传销。” 第二天先把小吴的妹妹送进医院,顾澈没想到,顾明的这位师兄竟然是个女的,印尼华侨,非常开朗,很快安排小吴的妹妹住院,又安排一名护工照顾她,她把所有人送出医院,“放心,你们是顾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小朋友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对她表示感谢后,众人上车就要离开,师兄却看着顾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你。” 立刻想到陆离给自己和顾明拍的婚纱照,一向不要脸的顾澈戴上墨镜,“我是他弟弟,和他长得很像。” “是吗?”师兄有些疑惑的看看顾澈,“是弟弟吗?如果不说,我还以为是哥哥。” 车子开出医院,顾澈才拨通顾明的电话,“哥,你介绍的这个医生是变性人吗?你不是说是师兄吗?习惯性称呼,有把别人性别都改变了的习惯吗?让你的师兄去检查视网膜,有病变嫌疑!” 魏竹和魏青松对视一眼,看来不管长得多帅的男人,都不允许别人对自己的年龄有任何的误解。 第18章 长生道教(9) 车开到乡下,小吴带着事务所四人来到一处深宅大院,这里曾经是小吴父母的哥哥家,就是他带着小吴的父母入的长生道教,但他中途退出,而小吴的父母则泥足深陷。 听小吴讲完家里发生的一切,小吴的大伯叹息一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进屋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小吴,“这些钱,你拿去给细妹治病。” 人穷志短的小吴犹豫着要不要收,顾澈对他微微一笑,“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就是。” 小吴收下钱,“大伯,这些都是我的同事,他们昨天救了细妹,详聊之后我才知道也有亲人进了长生道教,就带他们来想了解一些教内的情况。” 大伯看看事务所四人,“你们要找什么人?” 拿出程杰的照片,通过小吴递给大伯,大伯才看到程杰的脸,神情大变,“他是你们什么人?” 从外形上看,魏青松和魏竹都是普通人长相,顾澈虽然帅,但过于温和善良,和程杰的阳光开朗截然不同,陆离长得美,虽然阴柔一些,但眉目轮廓勉强可以和程杰拉上点儿关系,陆离迅速的把自己代入程实的角色,“是我表哥,叫程杰。” “程杰?”大伯一脸的疑惑,“怎么叫程杰?” “他是叫程杰,”陆离有些不高兴,“他是我表哥,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五年前失踪,这是失踪前的照片。” “五年前?”大伯若有所思的再看看照片,转身对去拿钱的中年男人说几句印尼话,顾澈悄悄查看翻译软件,发现他交待中年男人去准备午饭。 中年男人骑着摩托车出门,声音远去后,大伯这才开口,“在我们这里,他叫魏无忌,是长生道教的宗师,他大概是三年前来印尼的,那个时候我还在教内,接引师兄带我们去见过他,很和气的年轻人。” 大伯起身,很快拿出一本相册,打开相册翻几页,“就是他。” 的确是程杰,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笑得很灿烂,那张漂亮的脸上和程实提供的视频完全一样,甚至还带着只属于学生时期的朝气,就连眼神都是清澈的,没有一点儿世故。 这是程杰,但又不是程杰,不说别的,他在卧底那段时间的经历,都绝对会让他变一个人,怎么可能还是学生的模样,世界上出现长相极为相似的人有无数的先例。 “他说他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大伯的话令顾澈和陆离心头一震,他们是亲眼见过程杰的遗骸迁移到警察墓园的,每个月程实雷打不动都会去一趟,“他又跟我们说长生道教的历史,好多都是教义里没有的。” 大伯伸手摸摸照片,“他说有家人的教众,先修家人,再修自身,很多教众就回家了,其他的教众就去了那个荒岛,小吴的父母坚定要去,我也拦不住。” 先修家人,再修自身?这是长生道教的教义? “他这么说,似乎是劝诫有家人的教众在照顾好家人,”魏青松适时开口,“这和佛家放下一切,专心修行不一样。” “我以前参加长生道教,其实也是为吃口饭,”大伯也不讳言,“他们会发鸡蛋和米油,我家孩子多,生活困难。” 想到国内教众说的,随着国内生活越来越好,教众越来越少,他们不得不转到东南亚的说词是吻合的,大伯叹息一声,“后来老大和老二有工作,家里条件好些,我不想再那么辛苦,就回来了。” “如果我们想见这位魏无忌,”顾澈试探性的问,“有没有办法?” “有,”大伯拿出一张泛黄的名片,“你们和这个人联系,他是教内的接引师兄,他会告诉你们宗师会什么时候接见教众,到时候你们去就行。” 没有留下吃饭,小吴把从雅加达买的药品和一些必用品留下就带众人离开,回到酒店,他用印尼话和那个接引师兄联系,第三天下午在一个商场会有一场教众见面会。 没想到竟然会是公开的集会,预想到人不会少,顾澈电话程实,让他详细的把程杰明显的生理特征列一个清单,事务所需要全方位观察这位魏宗师是不是程杰,虽然现在连魏青松都认为魏无忌和程杰是两个人,就算程杰没有去富乐门卧底,五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 小吴离开后,陆离叫了room service,一边吃饭,一边介绍分公司安排人收集的关于长生道教的信息。 长生道教在东南亚的总部在马来西亚的马六甲,教内基本都是华人,随着教众在东南亚的游走,印尼也逐渐兴盛起来,开始的时候,他们是在穷苦地区招募信众,用的就是大伯说的方法,提供食物和生活必用品,人数达到一定规模之后,就是一般邪教的套路,让人贡献家财,或者被骗去白做工。 很多的长生道教的教众都在苏门答腊岛的橡胶林做过苦工,但随着印尼政府的打压,还有教内财富的增长,长生道教开始改变运营模式,从单纯的道教转变为经营公司,目前长生道教在印尼的香料业、橡胶业都有大型企业。 魏无忌是三年前出现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出现在印尼前是做什么的,但他一出现,就震惊整个东南亚的长生道教,据说他手里有一份秘密的经文,那份经文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整个东南亚的高级教众都赶到雅加达参拜他,而且,传说有两个身患绝症的高级教众不药而愈,他的威望更是达到顶峰。 不药而愈?魏氏父子齐齐看着顾澈,顾澈微笑着,“不可能,别相信,只是市井传说。” 吃完饭,小吴已经到机场把程实接回酒店,他的手续比事务所办得慢,晚了两天才到,听完陆离简述的当天调查所得,程实立刻建议第二天继续收集信息,然后后天参加那个集会进一步确认。 没想到程实还在吃饭,小吴接到医院的电话,他妹的病情恶化,需要立刻手术,陆离和顾澈陪着小吴来到医院。 主治医生是个印尼人,他指着核磁检查的结果告诉小吴,他们在他妹左脑一侧发现三个疑似出血点,正是这几个出血点导致他妹出现癫痫的状况,由于这些出血点很有可能是外伤所致,他们已经报警,他需要和警察解释清楚这些出血点是什么情况。 在小吴的妹妹送进手术室的同时,顾澈和陆离坐在小吴身后,听印尼警察对他进行询问,小吴为了赚钱,除在金氏外,晚上还会在家下面的便利店打小时工,他不放心大妹和细妹在家,就特别申请让她们在便利店帮忙,同时做作业,也可以节约电费,大概是两周前,细妹在店里被一个客人碰倒,当时看她行动自如,就没太在意。 印尼警方很快调取便利店内的监控视频,确认细妹是个客人碰倒,可是站在小吴后面看视频的顾澈和陆离却惊讶的发现,那个客人是已经死去的玄虚。 把视频的截图发给云峰,五分钟后,他打来电话,“在哪儿发现的?” 简单的讲述完,云峰沉默几分钟,“现在发生的事已经超出我的预期,有些事,连我也无法解释,你们按你们的计划进行,五天后,无论是否有结果,我们要停止调查。” 没有问云峰为什么是五天,小吴的妹妹已经推出手术室,只要发现病源,对于医生来说,处理就是小事,陆离却盯着细妹的手,在她的小臂上,有一条蜈蚣一样的纹身。 第19章 长生道教(10) 按小吴大伯提供的清单,第二天程实和事务所的人走访了长生道教的教众,他们的说法普遍和小吴的大伯一致,都是因为贫困加入的长生道教,有一个人曾经在苏门答腊的橡胶园干过苦工,收入微薄,但勉强可以度日。 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出魏无忌,他似乎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而且有一个人坚称他亲眼看魏无忌发功治愈过一个病人,对于这样的怪力乱神,不要说顾澈、陆离和程实,就连修行人魏青松和魏竹都不相信。 “你们见过这个图案吗?”每个人走访完毕,陆离都会拿出细妹手臂上那个青色的纹身请他们辨认,“在长生道教内,有人纹这个吗?” 最后一个人是个老太太,性格开朗活泼,她的家庭条件比其他教众都好,所以走访的人不仅仅可以坐在她家的庭院里喝汽水,还一人分到一杯冰淇淋。 老太太的说法和其他人几乎一样,但她对那段艰苦的日子却始终抱着乐观的态度,陆离拿出手机,把图片打开,还没询问,老太太变了脸色,“滚,你们赶快滚!” 老太太的小儿子立刻出来,礼貌的请众人离开,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又被小儿子请回庭院里,而那位坚强乐观的老太太似乎刚刚哭过。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老太太用手抹去眼泪,指着自己面前的座位,回身吩咐小儿子去给众人重新换汽水,小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里,她缓缓拉开自己左手的衣袖,上面也是一条和细妹手臂上一模一样的纹身,“这个东西,我也有。” 说完,老太太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小儿子捧出汽水,立刻把托盘放在桌上,揽着自己母亲的肩,柔声安慰,“我母亲,因为有这个纹身,受很大的苦。” 十几分钟后,老太太才忍住眼泪,擦干净眼泪,开始慢慢讲述,这个标识,最初是日据时期一个日本军医标识他做试验的人,他在那些人身上测试疫苗,印尼独立后,那个娶了当地女子的日本军医就留在印尼,继续开展测试,然后他成立印尼最大的医药公司。 老太太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她的父母就带她和姐姐去参加医药公司的试药,换取免费疫苗的机会,她和她姐姐手臂上都有这个,这不是纹身,而是用一种特殊药水调制的,印上之后,永远都洗不掉。 因为参加测试,她和她姐姐都做过一系列身体检查,官方的解释是确保她们的身体能承受药效,她姐姐因为某项指标不合格,没能参加测试,医药公司为补偿她,每年都会给她安排两次体检,同时,每个月都会给她家一些食物,靠着这些食物,她家的生活比其他人要好些。 后来她们的父母相继离世,姐姐和一个男人结婚,先后有了两个孩子,就在小儿子出生后,她姐姐无缘无故在医院失踪,姐夫也不知踪影,更要命的是,就在这个时期,医药公司的补贴到期,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年纪的孩子无法生活,她才加入长生道教。 这才知道这个女人终生未婚,而是操劳一生把自己姐姐的两个孩子拉扯长大,而那个姐夫再没出现过。 魏氏父子还不怎样,顾澈、陆离和程实对视一眼,无缘无故给补偿,那个女人一失踪就到期,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女人的体质特殊,有那家医药公司要的,不让她参加药物测试,就是确保她的健康,至于姐夫,也许是医药公司安排的,目的就是监视女人。 “我们也许可以帮助你找到姐姐和姐夫的下落,”顾澈放下汽水瓶,“当然,如果你们愿意。” “多少钱?”女人脸上浮现出大喜过望的神情,随即她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情,“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我只是希望让我姐姐知道,我把她的孩子拉扯长大,这样我死也能瞑目。” “不要钱,”顾澈摇摇头,指指魏青松,“金氏,听说过吗?他是金氏的员工,金氏也是生产疫苗的,你参加过那家医药公司的药物测试,所以我们想要对你进行生物采样。” 老太太立刻同意,顾澈看看小儿子,“你和你哥哥能一起参加吗?” “我可以,”小儿子的中文非常别扭,“我哥哥已经去世,他的孩子现在马来西亚,他的孩子可以吗?” 立刻通知金氏的负责人,一个小时后,金氏公司的人上门采集老太太和小儿子的血液,陆离和魏竹已经把老太太找出来那些泛黄的相片修复一新,老太太激动的指着电脑屏幕对小儿子说,“你看,这就是你妈,你和她的眉目长得很像。” 正在说话,一个印尼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家门,小女孩一见那么多人就缩在母亲身后,可是她看见顾澈和陆离之后,又悄悄的走到陆离身边,“你们是电影明星吗?” 低下头,陆离一眼看见小女孩手臂上那个蜈蚣样的图案,“这是哪儿来的?” “幼儿园今天印的章,”小女孩拉着陆离的衣角,陆离竭力忍住没有拉出来,“她们都没有,只有我有。” “这孩子,”陆离抬眼看着小儿子,“也能让我们检查她的血吗?” 两个小时后,老太太、小儿子和小儿子的女儿血液检测完成,老太太和小儿子都是普通的abo血型,而小女儿的血液中有一种抗体,算是稀有的deigo血型,但不罕见。 看完血液报告,顾澈眯着眼睛,魏青松放下水果,“你怀疑老太太姐姐的血比较特殊?” “目前只是怀疑,”顾澈睁开眼睛,拿起一个水果,转过身,陆离已经梳洗完毕,“那个医药公司的信息赶快分析一下,尤其是他的创始人。” 真实的商战,永远都是朴实无华的,陆离打开电脑,惊讶的发现金氏发来的各种信息竟然有163g,他回身看看正在啃水果的魏竹,“休息时间结束。” 本来以为魏竹会抱怨,魏青松却惊讶看见自己的傻儿子乐呵呵的洗完手,屁颠屁颠的冲向电脑,“来了,来了,我一直在等你的召唤。” 回过身,顾澈站起身,“老魏,我们和程实去医院问问吴细妹,她的那个图案是怎么来的。” 不到半个小时,魏青松和程实提着两包营养品出现在医院,细妹已经清醒,正在和大妹说话,看见顾澈,大妹立刻感激的让出座位,又飞奔到走廊去拿几个免费的纸杯帮他们倒水。 “这个图案很别致,”顾澈温和的笑,“是谁帮你画的?” “我在学校的医药室看到这个章,”细妹很喜欢帅气的顾澈,从他走进病房眼睛就没移开过,“是我自己盖的,但是它洗不掉,姐姐说很好看,没必要洗。” 发现两姐妹困境的程实圣母心爆发,把自己换的印尼币捐献三分之一给大妹,令他生气的是,两姐妹嘴里说的是感谢他,眼睛却盯着顾澈,似乎捐钱的,不是他,而是顾澈。 回到酒店,顾澈还没来得及说医院的情况,陆离已经一脸严肃的看着顾澈,“刚刚顾明打电话来,他通过个人关系,从一个绝密的通道知道,大概在三十年前,有一个rhunll血型的女人被送到日本本土。” “什么是rhunll血型?”魏青松在程实开口前就询问顾澈,“也是稀有血型?” 第20章 长生道教(11) 听顾澈解释完rhunll血型,就连程实都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这个血是真正的通用血型?包括熊猫血在内,都能使用这种血?” “是,”顾澈似乎已经预想到那个女人的姐姐的下场,“陆离,把照片传给我哥,我对血液的研究不多,让他搞清楚日本人把她弄到日本本土做什么。” 深夜两点,无法入睡的众人一起盯着顾澈接听顾明的电话,十几分钟后,顾澈挂断电话,环视众人,“官方资料上,那个女人还没到日本本土就死了,他们对她的尸体进行了解剖研究,但是没有任何结果,他推测目前那家医药公司做的事有两个可能,其一,他们想再找出一例rhunll血型的人,其二,他们在非法采集人种信息。” 第二天早上还没起床,顾澈就被酒店的前台电话吵醒,有访客,而且指定只见他和陆离。 换好衣服走到贵宾室,一个人低头坐在窗边,看他的身影,陆离忍不住,“程杰?” 低头的人抬起头,的确是程杰,但那是十七八岁的程杰,眼神清澈,面上还带着稚气,“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两位请坐。” 魏无忌起身,礼貌的指着自己身前的座位,顾澈和陆离先后坐下,魏无忌在他们面上扫视一眼,然后看着顾澈,“宗师应该很喜欢你,否则不会赐给你血印。” 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毕竟距离那孩子在额间按下指印已经很长时间,如果顾澈像陆离那么喜欢保养皮肤,脸皮都会被洗破。 “你们在找程杰?”魏无忌看看两人,又转头看着门口,“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进来的是程实,他似乎竭力的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拉一把椅子坐在顾澈身侧,“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你身上有杀气,”魏无忌喝一口茶,“你是警察吧!只有警察,才会有这一身的浩然正气。” 说着,魏无忌拿出三个杯子,分别给顾澈、陆离和程实倒一杯茶,顾澈拿起杯子一口饮完,陆离也随之喝下,程实却坐着不动,“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和程杰长得一模一样?” “这位警官,”魏无忌面上浮出一个童稚的笑,“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犯人,不过你能找来,就证明我们有缘,我是魏无忌,不是你们要找的程杰,看在你们是我故人的有缘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们推算程杰在何处?” 这个人说话文邹邹的,听在耳朵里让人有些不舒服,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程实把程杰的生日告诉魏无忌,魏无忌没有和电视里得道高人一样掐指计算,而是拿出纸笔,飞速的计算着什么。 几分钟后,魏无忌抬头看看程实,又看看顾澈和陆离,“他已经死了,死时年龄23岁,不到24岁,死于枪伤,他应该是公职人员,了不起,他身上有大功德。” 顾澈沉默几分钟,不知为什么,他内心有一个声音逼迫他问这个他不愿意询问的问题,“是谁杀的他?” “一个女人,”魏无忌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天文符号,“他救过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对他爱而不得,出卖了他。” 顾澈、陆离和程实同时面色大变,程实颤声说,“是老八的妹妹。” “这个我不知道,”魏无忌把纸撕成几条,然后拿出打火机焚化,“你们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现在请你们回答我的问题。” “吴讷在哪里?”魏无忌第一个问题就令顾澈和陆离面面相觑,“长生血经的拓印件请给我。” 顾澈看看陆离,陆离起身离开,十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包裹出现,递给魏无忌,魏无忌打开认真看看,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吴讷呢?” “我们不知道,”顾澈对程实惊诧的视线视而不见,随后,他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详细的说一遍,“他炸毁祭殿的下层之后身影全无,警方在所有交通枢纽都布过控,至今没有找到他。” “你们是找不到他的,”魏无忌点点头,“既然宗师送我一个礼物,长生血经就作为回礼,你们手上副本,就交给云峰吧!” 说着,魏无忌伸手在顾澈面上一抓,张开手,他的掌心出现那孩子的指印,“这个血印我就收下了,我知道你们这两天在调查的事,日本人作的恶,也该有报应了,让金氏的人和他联系,他会帮金氏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忙。” 说完,魏无忌站起身,似乎想走,陆离急急的问,“你真的活了两百年?” 回身看看陆离,魏无忌清澈如水的双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嘲讽的神情,“你说呢?” 说完,魏无忌拍拍衣裤,快步走到贵宾厅门口又停住,“告诉姓吴的那个,他父母的血汗钱在他姑姑手上。” 不得不说程实在扮演黑社会方面的确有些天赋,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带着金氏几个膀大腰圆的员工从小吴的姑姑家出来,手里是一张银行卡,“你父母打工赚的钱都在这里面,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妹治病的钱有了。” 小吴感激得涕泪交加,而金氏也有好消息传来,魏无忌给他们的那个人手上掌握着日本人那家医药公司很多的黑料,金氏随即开展“朴实无华”的商战,印尼政府迫于舆论压力,公开宣布成立专项调查组进驻医药公司。 来到印尼不到一周就回国,金青黛率金氏高层亲自到机场迎接魏青松,毕竟这老家伙平时游手好闲,猛的一出手,竟然给金氏在东南亚的发展立下大功。 程实从机场赶回市局,栾平在听完程实的汇报之后勃然大怒,他怒吼的声音从二楼办公室一直传到一楼的会客室,顾澈和陆离见势不好,准备开溜,却被栾平的秘书叫进栾平办公室。 “你们带程实到印尼,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拿一个神棍的话敷衍我?”栾平气得浑身发抖,顾澈心想,幸好这次程实是自费查案,如果是公费,他能当场活剥了程实,“算命?他妈程杰的命你们竟然交给神棍?” “栾局,”陆离脚踏实地,“你有没有想过,老八家的条件那么差,按老八自己的说法,如果不是他妹争气,他八辈子也挣不到他妹出国的钱,那么他妹出国的钱哪儿来的?” 栾平眼神猛的一亮,大吼一声,“程实,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去查,那个女人回来没有,回来之后在那个省,不管她躲在哪儿,老子一定把她抓回来亲自审问。” 转身看看顾澈和陆离,“杵在这儿做什么?滚,老子忙得很,别再给老子招烦,邻省的奖金已经划到省里,蔡厅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已经转到你们事务所的帐上,这次不要你们请客,找出害死程杰的真凶,老子请你们。” 把在印尼买的特产送去给陈栋,还没寒暄,栾平的秘书站在法医办公室门口,“两位,省厅的文件无关人员不能进市局,要不你们先回去,晚些再聊?” 刚刚回到事务所门口,就看见云峰和那个接剑的道人坐在里面,陆离也不废话,直接拿出长生血经的拓本的副本交给云峰。 “怎么搞到的?”云峰盯着陆离,神情有些疲惫,“你不是说吴讷准备的油墨刚刚好吗?” “他准备的纸比较特别,”顾澈拿出几瓶汽水分给众人,“为方便拓印,我们会先喷一层水再拓印,所以我们把纸分成两层,当然墨迹深的那一层,交给了吴讷。” 第21章 长生道教(12) 云峰并没有追问陆离具体的操作方法,虽然接触不多,他还是对面前这两位的智商有充分的了解,转身看看随行的道人,那人一脸喜色的点点头,示意信息完整。 和云峰同行的道人拿着长生血经离开,云峰一边挑选外卖,一边问,“魏无忌和你们说过些什么?” 简要的说完和魏无忌见面的情况,云峰已经点完外卖,“你竟然问魏无忌是不是活了两百岁?” “有问题吗?”陆离面无表情,“他不是领悟了长生血经之后不老不死的吗?” “你可能是魏无忌见过的人当中,唯一当面问他这个愚蠢问题的人,”云峰一边挑选奶茶,一边斜眼看看陆离,嘴角挂着一丝笑,却不是嘲讽,“喝什么?” 晚饭送到的时候,魏氏父子同期到达,身后跟着两个人,却是送羊肉锅子和冰啤酒,两人一看云峰,“道长,我们不知道您在,这羊肉……。” “我修的是道,不是绝食,”云峰满面喜色,拿起手机,“上元,来事务所,吃饭。” 不到十分钟,上元象征性的提着一袋水果出现,坐在云峰身边,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样开始调料,下肉。 云峰吃一口羊肉,“陆离,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收你做关门弟子,来日我的衣钵传给你。” “不干,”陆离冷着眼,接过顾澈帮他调好的蘸料,“我是俗人,修不了道。” 透着火锅的水汽,云峰看一眼顾澈,“我知道你放不下顾澈,要不我把你们都收为弟子,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未来接我的衣钵就行。” “不干,”顾澈好脾气的微笑着,“现在说得好,入门之后翻脸可不好说,更何况,我爸我妈如果知道,我还怎么混?你们发工资?我和陆离可是穷得连换洗的底裤都没有。” 这是顾澈说自己穷的经典台词,但随着魏氏父子的加入,事务所虽然没有盈利,但总不至于缺钱,除了陆离,其他人都嫌弃的看一眼顾澈,他毫不在意的拈一筷羊肉给陆离。 “魏无忌到底是不是活了两百岁?”魏竹盯着云峰,“我就远远的看他一眼,那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云峰拈一筷肉,“魏竹,去把空调开大点儿,咱们道教都给你们五万块,足够交多少年的电费。” 把空调调大,刚刚回到座位上坐下,就见程实的名字在顾澈的手机上跳跃,顾澈立刻接通,两分钟后,他挂上电话,“老八的妹妹抓住了,她承认了,魏无忌说的是对的。” 陆离拈起一粒糖蒜,“云峰,看来你们道教也可以开间侦探事务所,根本不用查案,直接算卦就行。” “哼,”上元吃下一筷肉,“你们真的太小看宗教势力,很多的信息,循正规渠道查非常困难,但借助一些旁观左道的东西,想要什么信息,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真当魏无忌是算出来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事先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刻意的去收集过信息?” “你们知道吗?”顾澈拈起陆离帮他剥好的糖蒜,“同样的问题,如果我问你们,你们能像魏无忌一样告诉我吗?” “不能,”云峰微笑起来,“这件事,我们可真的不知道,警方查出资金的来源,就能查到她把程杰出卖给谁,通过那个人,就能知道长生道教从何得知的消息,如果查不出,我们只能认为是魏无忌卜算出来的。” 这是最合理的结果,始终一言不发的魏青松突然说,“印尼那边今天也有消息,我觉得长生道教很可怕,他们在印尼拥有影响政府的能力,这次是好事,下次也许就是坏事。”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唯一庆幸的是长生道教在国内的衰败,教众纷纷逃出国,他们至少不能在国内作恶。 第二天中午,栾平破例把顾澈和陆离叫进市局,让他们在自己办公室看审讯老八妹妹的视频片段,那是她心理防线崩溃,承认自己爱而不得出卖程杰,导致他被枪杀,和她沟通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富乐门名义上的老板钻天豹,至少银行卡是钻天豹给她的。 这意味着再向下查已经不可能,就算从银行那条线查,也只会止于钻天豹,顾澈和陆离都明白,明面上的路已经走不通,栾平希望他们能从另一个角度查出事情的真相。 “这是五万块,”栾平拿出一张卡,“是……。” “栾局,”顾澈打断栾平,“我们已经收到抓获毒贩的奖金,我和陆离刚刚买好两年穿的内裤,暂时不缺钱。” “交情是交情,”栾平没有收回银行卡,“生意是生意。” “没什么生意,”顾澈眨着眼睛,“我们事务所只是尽公民的义务,协助警察办案。” 点点头,栾平把银行卡放回办公桌,“去吧!不要违法,注意安全。” 走出市局,一眼看见程实站在绿化带的垃圾桶旁吸烟,正准备假装没看见他,程实瞪着眼睛,“干什么?老子是透明人?滚过来。” 走到他身边,陆离看看程实手里的烟,程实把烟掐熄,“栾局告诉你们了吧!” 默默的点点头,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哭泣,程实的眼睛有些肿,脸也有些肿,“就连我都没想到,这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你说那个女的,心怎么就能那么狠呢?难怪程杰选梁雪,没选她,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一个道貌岸然,五毒俱全。” 这几乎是两人认识程实以来,他对女孩子说过最刻毒的评价,程实飞快的抹抹眼角,“查案的时候,如果需要我帮忙发信息给我。” “程实,”顾澈递给他一盒清口糖,“少抽烟,你本来就不帅。” 横顾澈一眼,程实把清口糖装进自己口袋迅速走回市局,顾澈和陆离转身走向自己车,手机突然响起,顾澈拿起,却是个陌生号码,他接通,却是老刘,“顾侦探吗?我知道吴讷在哪儿,你们赶快过来。” 立刻通知魏氏父子,魏竹开着那辆悍马飞速接上顾陆,又飞速开向小镜河后村,老刘鬼鬼祟祟的在村口上车,“去水库,那座废弃的水库。” 一人拿一棒高尔夫球棒,就连老刘都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充当工具,“我今天早上想来这里钓鱼,无意中发现吴讷常用的钓杆,你们看,还在那儿。” 的确,在水库的边缘,一根钓杆孤伶伶的立在水边,顾澈观察一下地形,“他只能躲在水库的泄洪口,那里视野开阔,只要有人接近,他立刻就能发现,而且收集食物和水也方便。” 陆离左右查看,“魏叔,你带魏竹和老刘从左边进,我和顾澈从右边进,泄洪口下面没水,而且太高,他绝对不敢跳。” 分好工,悄悄的来到指定位置,陆离举起手,得到魏青松准备好的示意,立刻放下,两边分别冲进泄洪口。 本来为壮声势,魏竹冲锋的时候还大声的吼叫着,才跑几步,他就吓得把叫声咽回去,老刘惨叫一声,扔掉手里的树枝,扶着墙大口的呕吐。 在正前方,吴讷双目紧闭被人倒吊在空中,他身上所有的大动脉都被人割破,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而他的胸膛被人剖开,五脏全部挂在他胸前。 顾澈掏出电话,不到半小时,在小镜河后村办理长生道教案后续事宜的程实带着一个刑警和两个派出所民警赶到,一见现场,两个民警和老刘一样,扶着墙不住的呕吐。 第22章 长生道教(13) 市刑警大队的审讯室,老刘一边吐一边哭诉,“上次的事完结后,我媳妇不让我再钓鱼,今天她去赶集,我就想着到水库那边钓,那边人少,然后我就看见吴讷常用的钓杆,我就打电话给顾侦探,他们来之后我才敢去,没想到是那个样子。” 他的证词和他老婆的完全能对应上,更何况刑警们真没见过一边吐,一边哭,还吓得浑身发抖的凶手,问讯完,程实让小镜河前村两个同样受惊过度的民警带着他和他老婆回去,老刘一边走,一边哭着向他老婆保证,从今天以后,再也不摸钓鱼杆了。 录完口供,一刻都没多待就被请出市局,不用多说,这具尸体足够刑警队忙上半个月,凡是沾到这个事务所都没好事。 回到事务所,魏青松似乎在反应过来,“那个,吴讷是不是被长生道教清理门户?” 陆离看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奇怪,“他跑到水库那里做什么?你们注意到案发现场没有,除尸体外,什么都没有,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就在那里生活,我怀疑他并没有住在那里,而是和别人约好在那里见面的。” 坐在会议室里,陆离一条一条把自己的疑惑讲出来,“除刚刚说的住宿问题,如果吴讷真的藏身在水库,越隐蔽越好,绝对不会把钓杆留在水边,更何况,他在躲藏,怎么会有闲心钓鱼?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接应他离开祭先洞,他受邀和人见面,同时,他认为风头已经平息。” “有没有可能是小镜河村的人?”魏竹听完陆离的分析,“就是他的同伙,也是长生道教的人。”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陆离看一眼顾澈,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长生血经!” 接到电话的云峰沉默几秒,“不可能是长生道教的人,我在印尼见过魏无忌,他说除吴讷外,长生道教所有人都已经迁往东南亚,我怀疑是道教中觊觎长生血经的人,给我两天时间。” 趁着休整的两天,顾澈和陆离先回去看望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两人听他们在印尼遭遇的一切,还有魏无忌推算出杀害程杰真凶的经历简直就像听天书,顾国安教授认为自从顾澈遇到上元之后,人生偏离原来的轨道。 在顾家住一夜,顾澈和陆离又去陆家,一边吃花生酪,一边把昨天讲的话再讲一遍,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三老竟然很平静的接受一切,陆博文感叹着,“当初在战场,一颗炸弹就在我们身边爆炸,随后敌人冲上阵地,我清晰的记得我的警卫员挡在我面前抬着枪扫射,可是军医一口咬定炸弹爆炸的时候,他就已经牺牲了,我亲眼看见的,那枪一直在突突。” 很多的事都无法解释,也许是战场的残酷令陆博文产生的错觉,也许是那位警卫员一腔热血,英魂不散。 下午带三位老人家去买两身新衣服,又请他们吃晚饭,这才送他们回家,才进门就看见陆不闻和章北风沉着脸,一见三老,两人起身,章北风看一眼陆离才开口,“妈,陆叔、陆姨,下午得到的消息,关老去世了。” 知道三老过后要参加一系列的悼念活动,陆离就带着顾澈告辞,走出大门,陆不闻跟着出来,站在车前,“陆离,你应该知道,之前的事,关家之所以不敢对你们动手,和关老在世有关,他很在意和你爷的友谊,关老去世之后,你们要提防关家找你们的麻烦。” 点点头,把下午给陆不见、陆不闻和陆不识的衣服从后备箱提出来交给陆不闻,他咧嘴一笑,“哟,竟然赚钱了。” 回到家,打开电话,果然新闻正在播报关上卿少将去世的消息,省里已经成立治丧委员会,组长就是陆博文。 一眼看见闻铭,他站在关梦林身边,神情悲伤,而且悲伤得无可挑剔,在他身后是一个顾澈和陆离都有模糊印象的一张脸,那个口鼻被水泥封住,跪在玄清墓前,又在印尼神奇般出现的玄虚,难道人真的会死而复生。 把照片发给云峰,云峰一直没有回复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样和顾澈陆离一样的震撼! 中午被门铃吵醒,可视门禁上,显露着云峰、上元和魏氏父子的脸,四人进屋,嫌弃的看着混乱的房间,到处都是打开的资料和书本,没有关闭的电脑在魏竹放下午饭时受到震动,发出开机的声响,穿着睡衣的顾澈回到卧室拍醒还在呼呼大睡的陆离。 “你们的生活习惯真是一言难尽,”上元和魏竹一块儿放下手里提着的外卖袋,“关于吴讷的死,我们有些消息。” 梳洗过后坐在餐桌旁,魏青松苦着脸看着一桌的素菜和手里的清粥,云峰喝一口粥,看一眼上元,上元微微一笑,“上一次我们进祭先洞的道人里,有两个人失踪,目前还没找到,在他们的住处,我们找到一些长生血经记录碎片,似乎是急着离开,没有销毁干净的。” 说完,上元停顿几分钟,顾澈和陆离都没有开口,他继续说,“你们发给会长的照片,我们已经确认,那是玄虚的双胞弟弟,和他一样,也是特警,两年前退伍,目前是关笑林的同事,也是铁路公安。” 这世上绝对没有太多的巧合,如果太多的巧合加在一块儿,那就不是巧合,陆离的注意力却不是玄虚的弟弟,而是闻铭,他的眼睛盯着在场的另外一人,一个身穿军服的中年人。 把玄虚的弟弟和中年人截图发给陆不识,几分钟后,陆不识回信息,中年人是关上卿弟弟的儿子,目前是某部的大校,是关家第二代举足轻重的人物。 玄虚的弟弟名为章怀北,他还有个哥哥名为章怀南,两兄弟是双胞胎,同年入伍,章怀南在特种兵训练时受伤,在陆军总医院住院半年后退伍,被安排在邻省某企业就职,章怀北在军队表现良好,章怀南退伍后,他提出退伍,谢绝挽留后,就职于本省铁路公安部门,职级是支队长。 即使章怀北是以关笑林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关上卿的葬礼上都说不过去,因为整篇新闻视频,关笑林连脸都没露过。 “吴讷的死,”陆离说出这句话,停顿一会儿,“我们觉得和长生血经有关系,昨天我和顾澈彻底研究过长生道教的一些资料,还有云峰给我们的那本书,我们几乎翻烂了,修习长生血经能不能长生不老无据可考,但长生道教的很多掌门都很长寿。” 正在吃饭的魏青松回身看看混乱得如同战场的客厅,“下次叫我和魏竹,别客气,我们都是事务所的员工。” “事发突然,”顾澈笑眯眯喝口水,“我们只是突然想到长生道教为什么能坚持几百年,除了邪教的运营本质外,一定有大家能看到的实证,所以我们就按自己的想法进行查证,魏叔,印尼那边有新消息吗?” “暂时没有,”魏青松吃完两块烤鸭,“不过我和魏竹也有些发现,魏竹,别顾着吃,说说我们的发现。” 放下筷子,魏竹嘴角还沾着几颗饭,“我们发现印尼的长生道教其实入股过日本人那家医药企业,但在两年前双方闹翻了,长生道教控制的公司就退出了股份,那家公司在印尼申报过一个名为生命科学的项目,那个项目在长生道教退股之后同期终止。” 第23章 向死而生(1) 同期终止?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魏竹,陆离低下头,“我们被利用了,那个小吴还在金氏吗?” “我要说的就是第二个发现,”魏竹有些佩服的看看陆离,“你们离开的当天小吴就辞职了,他的说法是要带妹妹到苏门答腊去和父母汇合,那边的公司本来想把他调整到苏门答腊的分部,结果他连离职手续都没办就带着两个妹妹消失。” “还有吗?”陆离面无表情的看看魏竹,“小吴的大伯,还有那个独自拉扯大姐姐孩子的女人,都是假的?” “不,那个女人是真的,我爸让他们去乡下小吴的大伯,那家住的是另外一户人,人家说有人出高价租他们家七天……。” 不用再确认下去,从事务所踏上印尼开始,就进入长生道教布下的局,目的就是从他们手上拿走长生血经,更可恨的是魏无忌还拿走顾澈额间的血印。 “吃饭,”顾澈笑眯眯的拈一筷青菜给陆离,“反正都受骗了,我们手上还有长生血经,而且魏无忌至少告诉我们程杰真正的死因,你想想他为什么知道?生命科学?记得那个非常的药物测试吗?还有杨氏和家族的制药方面的竞争,这里面肯定都有联系,而且和长生道教脱不了干系,现在我们手上都是一些碎片,总有一天,我们会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云峰放下手里的筷子,“诸位,明天我和上元要去首都,参与协会对长生血经的研究,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关于长生道教和程杰案,只要我们有新消息,会随时共享,你们也一样,另外……。” 说着,他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之后,是四个亮闪闪的护身符,似乎是银制的,“这是宗师亲自为你们打造的,我知道你们是坚定的唯物……。” 没等云峰唠叨完,顾澈已经伸手拿过木盒,拿起一个最大的先递给陆离,然后自己拿一块,再把木盒推给魏竹,笑眯眯的挂在自己脖颈上,“谁说我们坚定?我们其实也不怎么坚定。” 他突然发现包括陆离在内注视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怎么了?不是挂脖颈上吗?” 在手机的镜相中,顾澈发现宗师赐给自己的血印在额间清晰可见,两分钟后,那个血印才慢慢消失。 总结下来,印尼一行完全就是一个局,被长生首教利用打击那个日本企业,换个角度想,也算拯救印尼人民于水火,但按魏青松高屋建瓴的说法,本国的有些人民都有水火之中,还是以拯救本国人民为首要任务。 无论怎样,事情告一段落,魏竹突然迷上跳伞,就邀请顾澈和陆离一块儿,装备由他全资赞助,这项运动得到栾平、程实及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的全力支持,按栾平的说法,这两个瘟神总不能在半空中都能发现尸体,这是健康而安全的运动,比钓鱼这样的夕阳运动更适合年轻而有朝气的人。 跟着魏竹练习半个月,不得不说顾澈和陆离虽然疏于运动,但身体的协调性和领悟力都比其他人要好些,就连教练都说他们很适合这项运动。 晚夏的周末,风和日丽,抱着魏竹新赞助的伞,事务所四人跟着教练做准备工作,这是他们第三次进行高空培训,教练按常规讲解完注意事项就带着他们来到练习的山上,再三检查装备后,一人一个教练,列队进行高空培训。 起跳前,顾澈看看手上的表,早上七点一刻,大概二十分钟后在预定位置集合就算完成今天的训练,他准备和顾澈到程实推荐的虹鳟鱼基地去练习练习垂钓技术,顺便再买几条虹鳟鱼回家,以便蹭饭。 伞打开后,万里无云、微风扑面,山下村庄炊烟袅袅,田地里的稻谷已在陆续成熟,在顾澈贫乏的语言系统进行形容,那就是一面颜色调和的黄绿色地毯。 “注意,有风,”教练提醒顾澈,同时开始调整手腕上的控制器,“身体稍微向前倾,注意动作的幅度不要太大。” 因为顾澈的动作不标准,落地的地方,距离原定的地点至少有两、三公里以上的稻田里,最尴尬的是,落点还在稻田的正中。 帮助顾澈脱下伞,教练抽抽鼻子,“现在都用什么肥料,这么臭。” 这个臭味,对于顾澈来说非常熟悉,这个臭味出现的地方,很快程实也会出现,果然,在拨开稻谷后,人高马大的教练吓得高声惨呼。 在一片倒伏的稻谷上,俯卧着一具女尸,双手被绑,高举在头顶,裙子和内裤被褪到膝盖以下,上衣掀起,在不破坏现场的距离看过去,她身上已经出现尸斑,结合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她至少在这里躺了一天以上。 赶到现场的市队警员目不斜视的越过顾澈和陆离,就连栾平都没想到,这两个瘟神跳伞都能跳出一具尸体,程实和陈栋先后出现,程实脸色不佳的狠狠瞪顾澈一眼,陈栋则微微笑着,顺手接过顾澈递给他的矿泉水,“师父,天气太热,多喝水。” 教练吐得直不起腰,勉强做完笔录,就被扶到一边休息,给顾澈做笔录的小刑警,快速的问完问题,连再见都没说,转身就走。 “没礼貌,”魏青松递一瓶水给顾澈,“看清楚现场情况吗?” 还没回答,程实已经瞪大眼睛出现,“别人跳伞,你跳伞,为什么别人的运气就和你不同?” “你应该庆幸顾澈在稻子收割前发现,”陆离冷笑一声,“不然,现场肯定会被收割设备和村民破坏,你们的破案难度可比现在大得多。” “赶快走吧!”程实左顾右盼,害怕这两位不小心,又弄出一具尸体,“你们车呢?” 一边开车,魏青松一边感叹世风日下,很快来到程实推荐的虹鳟鱼养殖基地,停车交费拿装备,不到二十分钟,流水线作业完成,事务所四人坐在鱼池边,陆离半躺在钓鱼椅上看书,早就忘记钓鱼技巧的顾澈一手捧着手机学习钓鱼技巧,一手握着鱼杆。 两个小时,事务所执竿的三人一无所获,陆离已经睡着,魏青松一边骂鱼狡猾,一边分析早上看到那具尸体破坏了一天的运气,晚上要回家用柚子叶洗个澡,明天再战。 收拾好东西,魏青松看完装备,三人走向远处的卫生间,为避免影响垂钓的乐趣,卫生间修得很远,走了十分钟,终于走到,魏竹抽抽鼻子,“这卫生间的卫生也太差了,这么臭。” 才说完,他立刻看见顾澈和用丝巾捂住口鼻的陆离同时看着自己,“怎么了?我们到其他地方,我开得很快。” 不到四个小时,事务所和市队的诸位再次相见,就连陈栋都觉得生意有些过于兴隆,顾澈却高高兴兴,“师父,我给你留了条鱼,你走的时候记得让他们给你。” 退到鱼池边,程实教训小刑警的声音传来,“你没和他们说再见吧!” “没有,”小刑警明显委屈,“谁敢说?但也不方便说永别吧!” “以后问完,说后会无期,”程实火冒万丈的交待着小刑警,“有什么不方便的,对这两个瘟神,该说就得说。” 刚刚开完会就接到程实电话汇报的栾平倒吸一口冷气,才平静两周,一天之内出现两具尸体,还都疑似奸杀案,还都是顾澈和陆离报的警,“程实,你去告诉那两个活爹,让他们回省城看看陆将军,天儿这么热,他们也该出门走走。” 话音才落,栾平立刻感到两道犀利的目光直射进自己灵魂深处,不用他转身就知道,那是蔡亮和杜永才。 第24章 向死而生(2) 也许是惧怕于程实的唠叨和怨念,第二天事务所的户外活动取消,四人都回事务所上班,网上已经有昨天两具女尸的消息,但仅仅是几句话,陆离翻遍所有的自媒体和新闻网站都没能找到更为详实的报道。 也许是杜绝顾澈探听消息,程实和陈栋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下午接到一个找猫的小活儿,魏青松自告奋勇和魏竹负责,下午三点半两人满头大汗的回到事务所,魏竹连喝两瓶汽水,“今天收到消息,钢厂,知道吗?就是那个三年前迁移到市外的钢厂的旧址,因为资金没到位,一直没进行开发,那里的旧厂房里又发现几具尸体。”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难怪程实和陈栋的手机打不通,他们不是故意不接电话,而是发生这样的大案,实在分身乏术。 “离啊!”五点才过,陆离就接到蔡亮的电话,听他的声音,几乎要哭一样,“哥哥可能要和你们多待几天,暂时住你家行吗?” “家里漏水,在重新装修,”陆离立刻猜到他是因为这两天的大案来的,“我们暂时住在酒店,我给你开间房,金氏有股份,价格不高。” 按出差标准一口气帮蔡亮预订一个月的酒店,开车到市局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蔡亮才擦着汗走出大门,上车接过顾澈递给他的矿泉水猛灌半瓶,“流年不利,真是流年不利,长生道教那个吴讷被杀的案子还没破,又出大案,公安部都震动了。” 带着他来到酒店,魏氏父子早就做好欢迎领导的一应准备,蔡亮快速的洗完澡,穿着短袖短裤坐在餐桌前,环视一下事务所的四张脸,“你们想问案子?” “想听故事,”陆离切下半块牛排,蔡亮以为他要给自己,立刻笑眯眯的拿着盘子要接,结果他却叉给顾澈,顺便给蔡亮一个说不清,道不明,蔡亮自己判断为嫌弃的眼神,“你不是经常讲故事吗?” 喝一口红酒,蔡亮开始讲故事,在那个废弃的钢厂,发现三具高度腐败的女尸,尸体的状况和昨天发现的两具类似,都疑似被奸杀,现场清理得很干净,尸源不明,目前省厅的技术小组正与市局的技术小组合并,准备从dna库尽快找到被害者,更重要的是,省厅的刑侦专家和警察大学的教授同时推测,不排除出现新的尸体的可能。 听完故事,顾澈和陆离都明白,在一段时间内,市局会忙到起飞,先后出现五具尸体,而且还有新尸体出现的可能,如果不尽快告破,这将是震惊全国的连环杀人案。 正在吃饭,顾澈的手机响起,竟然是程实打来的,顾澈好奇的接起电话,“顾澈,哥需要你帮个忙……。” 这明显是太阳从西边升起的节奏,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冷哼一声,“别想,肯定不是破案。” 似乎鼓了一分钟勇气,程实才说,原来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就是顾澈和陆离到日本时,把他的微信给的乘务员中的一人,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一个多月,他本想等关系再稳定一点再公告,但是女孩子今天飞夜班,预计凌晨一点到达,程实想请两人帮忙接送一下。 听说是送到程实家,魏竹和魏青松脸上立刻浮出原来如此的神情,顾澈想到老光棍程实将要脱离,自己和陆离也算是红娘,立刻一口答应。 闲极无聊的魏竹坚决同行,在接机口,连牌都没举,姚娜就认出顾澈和陆离,“是你们啊!程实留言给我,说怕我害怕,请熟人来接机,我猜会不会是你们,话说回来,你们还算我们的红娘。” 一路说笑着把姚娜送到程实家,魏竹把行李推进卧室,顾澈和陆离分别帮她检查好门窗,这才告别离开。 电话里,程实千恩万谢,听得出他对姚娜用了心,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三点,为方便行动,魏青松、金青黛和魏竹也住在酒店,三人走出电梯,正要告别,魏竹的手机响起,他惊讶的看看屏幕,却是刚刚才认识而且告别不久的姚娜。 “你姐妹?”魏竹的声音成功的阻止想要回房间的顾澈和陆离,“你别急,慢慢说。” 不到半个小时,三人重新回到程实家,连衣服都没换的姚娜独自站在楼下,一见车,立刻焦急的迎上来,“你们可来了,你们看看这信息,我姐妹是不是被绑架了。” 微信的头像是个甜美的女生,留言只有一句话,我在金星ktv 502号房,速来!急! 半个小时开到金星ktv,这是本市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整条街都是酒吧,虽然已经是凌晨四点,但金星ktv里仍然人头涌动,找到502号房,还没进去,就听有人在叫嚣,“那个妹子呢?你们给我找到那个妹子。” 走进房间,房间乌烟瘴气,地上四处都是倒伏的酒瓶,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衣冠不整、横七竖八的躺在沙发上,而正中坐着一个干瘦而清秀的青年男人,他明显喝多了,拿着一个空瓶子不停的击打身边的人,“那个妹子呢?” “小魏总,”混乱中,有人认出魏竹,房间内杂乱的声音立刻平息不少,那个青年男人看见魏竹,立刻挣扎着起身,“哥,你怎么来了?” 这是金青黛堂弟的儿子金兴,刚刚大学毕业,看样子,是这帮纨绔的头儿。 听说魏竹的来意,立刻有人把他们带到卫生间,站在门口呼唤两声,一个还穿着空乘制服的甜美女孩子从卫生间里走出,一见姚娜就扑进她怀里,“娜姐,吓死我了。” 为避让那女孩子,顾澈的身体紧贴着右侧的墙壁,他无意中看见左侧女卫生间第二道门下面隐约有血流出,从那个血量判断,不是女孩子生理期导致的。 立刻找来ktv的服务员,男服务员列成一排,微笑着解释卫生间需要打扫,而两个女服务员用特殊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按顾澈的要求,用布包着门把,轻轻的拉开。 两声凄厉的惨叫,顾澈推开男服务员,一眼看见那个坐在马桶上的女孩子,她双目紧闭,娇好的面容惨白如死,身体还在流血,但她胸膛有微弱的起伏,顾澈立刻大喊,“叫救护车,报警。” 救护车先到,把女孩子紧急送往最近的医院,程实带队赶到时,顾澈、陆离和魏竹已经检查过一遍,在女卫生间最里面,堵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 录完口供,先把姚娜和她姐妹送回程实家,事务所三人回到酒店,在大堂迎面遇到蔡亮,他一脸的苦笑,“难怪栾局说你们两位是活爹,你们每次遇到的案子都不小,犯事儿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吗?省公安大学校长的儿子,我还没睁眼,七八个电话已经打进来,我下午还得向政法委书记汇报。” 站在房间门口,陆离看一眼憔悴的魏竹,“一会儿睡起来,把你弟叫过来,有几个问题问他。” “行,”魏竹点点头,伸手刷开门禁,“两位哥哥,今天这案子和那几起奸杀案有关系?” “我们怎么知道?”陆离冲他翻个白眼,“洗洗睡。”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梳洗过后,魏竹果然把金兴叫到酒店,和昨天比,今天的金兴衣着光鲜得体,一脸浩然正气,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他昨天的样子,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人模狗样的家伙的真实德性。 “他啊!看着小,其实和我一样大,那姑娘就是他带去卫生间的。” 第25章 向死而生(3) 金晓霞被叫到事务所的时候,明显还没睡醒,她一身赛博朋克的打扮,衬着一张终日不见阳光惨白的脸,还有剃掉半截的眉毛,真有一种非人类的即视感。 “哥,”她进门先叫一声金兴,突然看见顾澈和陆离,立刻发出一声惨叫,转过身,掩着面跑出事务所,“金兴,你给我滚出来。” 半个小时后,她已经化完妆,再出现的时候,正常许多,金兴一脸尴尬,“这是我妹,金晓霞,那个空姐是她朋友。” “其实也不算朋友,”金晓霞一脸花痴的盯着陆离,眼神灼热而赤裸,就连魏竹都觉得不好意思,走过去拍拍她的头都没能让她收敛,“是我一认识的哥儿们,徐正,你们认识吧,就是杨氏coo的徐令则的儿子,是他的朋友。”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起身,陆离看一眼魏竹,他立刻跟着两人走进顾澈的办公室,金兴看一眼三个人密谈,回身骂金晓霞,“你干吗?非得给我丢脸,魏竹,知道吗?未来金氏是他的,你这么赤裸裸的盯着那个小白脸,你对魏竹和那两个小白脸都不礼貌。” “礼貌?”金晓霞看金兴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帅成这样的两个男人活生生的就在你面前,要礼貌做什么?” 金兴一早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花痴,更何况顾澈和陆离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帅哥,尤其是陆离,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瞟你一眼,就像古书里形容的一样,身子都能酥一半,“你即使花痴,你稍微收敛一点,你难道不觉得那两个帅哥关系不一般吗?” “是吗?”金晓霞迟疑的转头看看办公室里的三人,果然发现陆离斜站着,几乎是靠在顾澈身上,一看就特别暧昧,“没事,姐这魅力,弯的都能把他捋直。” “捋什么?”提着几杯奶茶进门的魏青松看一眼金兴和金晓霞,又转头看看正从办公室出来的三人,“有案子?” 听魏竹简单说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魏青松脸色立刻铁青,转头看着金兴,金兴吓得一抖,“叔,我当时喝醉了,而且我看那小子把那个女孩子带走,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可是那些人按着我,不让我去……。” “等会儿,”陆离开口打断金兴,“话说清楚,从头开始说。” 魏青松恶狠狠的打开一瓶奶茶递给金晓霞,金晓霞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对陆离放电,“叔,我不喝,减肥。” “你已经瘦成骷髅了,”魏竹一边喝奶茶,一边嫌弃的打量着金晓霞,“就那一身排骨,还减什么?” 金晓霞一愣,随即嘴一扁,扑在桌上哭了起来,魏竹无动于衷,“老爸,现在是体现你慈爱的时候。” 魏青松气恼的看一眼魏竹,把金晓霞带进自己办公室安慰,魏竹立刻关上会议室的门,“赶快,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事无巨细,必须事无巨细。” 金兴有些感激的看一眼魏竹,他知道自己讲的内容并不适合金晓霞听才故意把她激走,整理一下思路,就开始讲述。 城里的纨绔分成两类,一类是家里实在受不了,送出国的,一类是在国外混不下去,而且家里也怕在国外出事不好收拾的,这类人自己组织在一块儿,吃喝玩乐,反正只要不出事,家里就万事大吉。 金兴和金晓霞都是徐正带进圈子里的,金晓霞年纪小,喜欢的东西比较另类,和圈子里的人走得不近,只是偶尔会参加一下聚会,昨天的聚会只是露个面就走了。 金兴大一大二的时候和徐正走得近,主要是赛车,大三开始课业加重,而且金青黛又让他到金氏实习,就很少参加圈子的聚会,毕业之后加入过几次,就发现那个圈子有些变味,有人专门给圈里的人带妹子,昨天那个被迷奸的女孩子,就是那个空姐骗来的。 “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子扶着那个女孩子出去,那女孩子已经神智不清了,明显是被下了药,”金兴一脸懊恼,“我想出去,结果他们把我按住了。” 和医院打完电话,顾澈看看陆离和魏竹,“迷奸水,那个女孩子是第一次,处女膜破裂导致大出血,幸好发现得早,命保住了,女孩子才十六岁。” “空姐抓了吗?”金兴一脸气愤,“那个女的,我参加聚会两次,两次都有她。” 顾澈脸色一变,立刻拨打程实的电话,十几分钟后程实才接,听上去,他已经忙得冒烟,听顾澈讲完,程实突然大叫着,“今天姚娜和那个女的去逛街了,我马上和她联系。” 不到五分钟,程实的电话打回来,“联系不上,姚娜的手机关机了,顾澈,我现在走不开,你们帮我去找她。” 魏竹立刻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姚娜的gps,最终的定位却在废弃的钢厂,事务所所有人都觉得不妙,陆离让所有人都带好装备,一人一把弹弓,再加一根轻便的简化高尔夫球棒,就连魏青松都换好轻便的休闲鞋准备上阵。 “叔,”金晓霞被这阵仗吓到了,“我们不报警吗?” 陆离看一眼魏竹,魏竹眼珠一转,“晓霞,我们现在没办法确认是不是真的出事,这样,你临时帮哥一个忙,你守在事务所,无论谁上门,你立刻通知哥,万一那两个女的上来了呢?” 金晓霞立刻同意,她认真的记下魏竹的交待,又目送众人走上电梯,正要转身,魏竹伸出一个头,“妹,守在会客厅,盯着那里监控视频,把门关紧,除我们和那两个女的,谁都不让进门。” 金晓霞一阵心慌,赶快打电话叫来自己的两个姐妹做伴。 来到废钢厂,沿着gps的信号的来源走到西北角,那里原来是钢厂的仓库,为方便运输,这里原来有一道只供物流车辆进出的大门,此刻虽然锈迹斑斑,顾澈仍然发现有新鲜的车辙印。 自动的分成两组,魏竹带着魏青松和金兴从侧门进入仓库,顾澈和陆离则从正门进入,仓库里积灰很重,却空无一人,但姚娜手机的gps信号就定位在仓库的正中。 思索片刻,顾澈和陆离同时盯着地面,众人会意,这仓库下面还有一层,陆离环顾四周,首先来到右侧,果然在角落发现一道暗门。 尽量小心的推推暗门,却发现锁住了,魏青松拿出一根金属丝,顾澈和陆离立刻后退两步,不到十秒,魏青松就用那根金属丝捅开暗门, 忽视魏竹和金兴一言难尽的眼神,顾澈喜出望外,“魏叔,还是你行。” 就连陆离都难得的对魏青松点点头,“进去,相互照应。” 小心翼翼的穿行在通道内,大概走十几分钟,突然听见前面嘈杂的声响,有哄堂大笑,还有男人和女人哭泣求饶的声音,顾澈示意众人停下,立刻发信息给程实,程实几乎是瞬间就发回信息,撤回地面,原地等待。 正要回撤,突然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艰难的爬上楼梯,她冲众人伸长手臂,那条手臂上,有顾澈和陆离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程实在离开印尼时买的一条当地特色的手链。 顾不得是否危险,顾澈和魏竹立刻上前,架起姚娜,这才发现她只穿着内衣,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只呻吟着说出一个跑字,就昏过去。 而这时,几个男人已经拿着刀和枪出现在姚娜刚刚爬上来的地方,顾澈把姚娜推给魏竹和金兴,“我们断后,你们带她立刻后退。” 第26章 向死而生(4) 那几个男人快速的冲到楼梯下方,一个男人身手矫健的爬上楼梯,就在他的头冒出楼梯口的同时,魏青松手里一包白色的东西撒过去,当前的男人大叫一声,立刻向下滑。 趁这个空当,三人立刻转过身,没命一样的向侧门冲去,不到一分钟,身后就传来混乱的脚步声,魏青松一边向前跑,一边把衣袋里白色的粉末向后扔,除了减缓自己的速度,丝毫没有阻止那些男人的脚步。 啪!一声轻响,魏青松扔出一个打火机,狂吼,“跑!” 比从前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只觉得身后一股热流涌动,随即听见几声惨叫,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那道侧门,刚刚冲出去,魏竹已经关上,随即金兴用一根极粗的钢管把门别上。 “跑,”顾澈背起已经套上魏竹衣裤的姚娜,“阻挡不了多久。” 刚刚跑出仓库,就看见一车撞开铁门,车还没停稳,程实已经跳下车,就在同时,顾澈听见身后一声枪响,子弹正中程实的左胸,他立刻向后仰倒,就连陆离都惊叫出声,随即程实从地上翻身爬起,“趴下!” 警车在原地转个圈,挡在事务所众人身前,子弹雨点般打在车身上,金兴吓得浑身发抖,顾澈示意魏竹扶住他,随即警方开始还击。 几分钟密集的枪声过后,几辆特警的车先后出现,随即特警开始追击四散的匪徒,随后救护车也跟着出现,姚娜被火速送往附近的医院。 蔡亮脸色煞白,围着陆离走两圈发现他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如果我老丈人知道在我眼皮底下你遭遇枪战,你猜我的下场是什么?” 陆离明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雅兴,“地下的人抓到了吗?” “还在做最后的清理,”蔡亮恨得牙痒痒,“妈的,就在老子眼皮底下敢开枪,不要命。” 感觉上,全市医院的救护车都被调集到这里,不停有人被送上地面,还有在枪战中受伤的警察和匪徒,蔡亮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请示白勇后,把手机关闭,以确保现场指引得以顺利进行。 和从前一样,对事务所的询问就地进行,在口供上签完字,顾澈立刻和沐安花女士通话,姚娜仍在抢救中,她的伤势非常严重,顾国安教授已被请去参与会诊。 听到姚娜伤势这么严重,顾澈只觉得心情很沉重,沐安花女士却很乐观,“澈,不用担心,这孩子很坚强,她的肋骨断了七根,手和腿都磨烂了,还能爬出来,求生的意志非常坚定,她能健康的活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忙得全身都在冒烟的程实终于抽出时间找到顾澈,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我妈说还在抢救,但是她能健康的活下来。” 紧绷的程实立刻放松下来,“这次我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胡说,”顾澈冲程实翻个白眼,“你不只欠我们一个,等你忙完,我们慢慢算。” 回到事务所,金晓霞和她两个姐妹一人抱一根球棒,满面紧张,看见魏青松,哇一声哭出来,“叔,你们怎么才回来,我们连厕所都不敢去。” 魏青松立刻把在便利店买的小零食、雪糕和在楼下提的奶茶放在桌上,“去厕所,回来给你们讲,你们今天干多伟大的事。” 三个女孩子,一边吃零食,一边听魏青松详细而简要的讲述今天发生的一切,听上去,整件事就像电影,但真正残酷的部份,他只讲了姚娜的遭遇,“我们在楼梯处发现她的时候,她手脚都磨烂了,医生说她肋骨断了七根,这女孩子好样的。” “叔,”金晓霞放下手里的零食,“我们能帮她做点儿什么?” 这件事明显不在魏青松预想的范围内,他立刻回身看看陆离,陆离轻咳一声,“回去在你们的圈子里,尽可能的多劝诫那些年少无知的女孩子,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定要保持高度警觉,一旦发现异常,要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重要的是,及时报警。” 三个女孩子一脸严肃的点点头,魏竹看看金兴,“兴弟,你今天也受惊了,要不先把晓霞送回家,晚点儿我再感谢你。” “哥,”直到这时金兴才开口,声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不停颤抖,“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就是担架上的人有没有事?”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魏竹看一眼顾澈,似乎在求援,“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发现的是什么。” “走!”顾澈突然站起身,“马上离开这里。” 不明白为什么顾澈突然让大家离开,但陆离已经起身,把顾澈最爱的一个手办抱在怀里,顾澈看看电梯,“走楼梯,必须要快。” 三个女孩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到楼下,顾澈从保安室出来,左顾右盼,“魏叔,你开车把他们送回家,我和陆离先去市局。” 虽然不明白顾澈要这么做,魏青松和魏竹仍然开车把三个女孩子和金兴送回家,顾澈则开着蔡亮还回来的皮卡来到市局。 市局已经有一部份警力撤回,装备还没脱,顾澈直接找到栾平,交谈不到五分钟,栾平立刻全集所有回到市局的警察到事务所楼下设伏。 坐在栾平的办公室里,不到半个小时,栾平的两部座机和三部手机同时响起,栾平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伸手接起红色座机,“我是栾平。” 通话不到两分钟,栾平放下听筒,他没有接其他电话,“三辆面包车,连司机在内总共二十七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刀,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们,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么大的阵仗,绝对不会是一些小喽啰,”顾澈微微一笑,“现场那么多警察,只有我们几个便衣,他们很轻易就能锁定我们。” “为什么不是魏竹他们呢?”栾平眯起眼睛,就像一条老狐狸,“你们怀疑金氏有人?” “对,”陆离点点头,他仍然抱着顾澈的手办,“魏青松在我们撤退的时候洒的不知道是什么,但他肯定不会自己做准备,一定是金氏的人帮他,如果他们出事,金氏的人就会暴露。” “有你们俩这智商,干点儿别的不行?”栾平想到面前的人跳个伞都能发现尸体,每次查案都是大案,这次这件案子还没审,想必也是通天的,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两个家伙尽快送到其他地方,“既然这么危险,你们先去省城住几天……。” 话还没说完,蔡亮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栾平看见他脸上的神情,面不改色的继续说,“要不去日本看看顾明?反正你们今年挣到些钱。” “没钱,”陆离把手里手办放在栾平桌上,“这是顾澈才买的手办,幸好是顾明去买,所以加上回国的运费大概是人民币8200,还有他买的一堆的限量版乐高,我们拿到的那些奖金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栾平看看那个怎么看都看不懂的手办,再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看顾澈,“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成长了吧!” “可别,”陆离翻个白眼,“他的成长更烧钱,昨天才买一条17万克罗心镶钻链子,我们再一次穷得没有换洗的内裤。” “多少?”栾平一跃而起,“17万?什么链子?怎么不去抢?” 顾澈呵呵的笑着,陆离把手办塞他怀里,“蔡厅,警方能给报案人一些知情权吗?” 蔡亮庄严的走进栾平办公室,办公室门一关,他立刻浑身放松,总算顾忌栾平在场,没敢太放浪形骸,“知情权?老子暂时都没有知情权,你们能看到我,就说明已经有更高一级出现,你们猜,那个地方都是些什么人。” 第27章 向死而生(5) 当然没人会问蔡亮这个显然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甚至栾平在下班的时间都准时提起包,难得的下个早班,他和蔡亮并肩走出市局,耳边微风吹过,陆离已经带着顾澈迎向一辆黑色的轿车。 陆博文带着陆奶奶和白羽来了,更令蔡亮吃惊的是送他们来的,是章北风,看来他终于迎来久违的假期,和陆家和章家一样,无论级别有多高,社会地位有多高,无一例外都迫于老人的压力,不得不来孝敬自己的二祖宗陆离。 在魏青松的操持下,三位老人和顾家父母愉快的在酒店聚餐,由于孩子的关系,两家人早就见过,而且关系良好,无论年纪多大,三个女人才坐下来,就开始讨论顾澈和陆离在印尼借助金氏的关系几乎以地板价购买的宝石镶嵌成的珠宝。 就算蔡亮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承认顾澈和陆离的审美一流,至少自己和陆盈盈得到的金银打造,又镶嵌着宝石的手镯还戴在自己左手腕上,而陆盈盈自从收到这个礼物之后,衣袖的长度就再也没超过手腕。 除蔡亮外,陆家和章家的男人得到的礼物都是一块军牌,陆博文的最为特别,银制的军牌边缘包裹着金边,据说是陆离自己用木锤一锤一锤完成的,而军牌的正面是陆博文的姓名、出生年月及曾经的军队番号,背面是陆博文战时每一任牺牲的警卫员姓名、出生年月及牺牲的地点。 蔡亮一直自认为自己的情商极高,但和顾澈相比,他却觉得自己只是小学生,这个家伙只听陆博文提过两次自己的命是警务员一命换一命活下来的,他就让陆离把警卫员的名单搞到手,镌刻在陆博文的军牌上,陆盈盈说陆博文收到这枚军牌的时候,自己握着它在书房独自坐到半夜,第二天陆奶奶找到他时,他哭得就像个孩子。 妈的,蔡亮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怪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个拍马屁的大招,等他知道两个瘟神送给别人的礼物,简直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两人马屁的至高境界。 章家兄弟的也是军牌,只不过军牌上还有其他的东西,章北风是用银网包裹着的弹壳,据说那是章北风年少时第一次比武获得全军第一时最后一枪的弹壳,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这是陆离他妈留给陆离的遗产。 难怪小崽子怎么作都有人罩着,送礼都往别人心坎儿里送,自己和陆盈盈为什么是对银镯,直到陆盈盈和自己儿子絮叨的时候才明白,原来高中时,陆离和陆盈盈逛街,陆盈盈看中一个银饰品牌的手镯,等存够钱,那个手镯早被卖了,那么多年!妈的,蔡亮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感叹,陆离竟然能把那银镯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知道三位老人凑钱(这其中还有蔡亮和陆盈盈的“孝心”)要给陆离买别墅,蔡亮是有些吃醋的,凭什么好事儿都让他给占了,可是从陆不见到陆不识,还有章家两兄弟小绵羊一样的凑上份子,蔡亮也只能认栽,心不甘情不愿的奉献,就这不说,陆盈盈还冷笑着,“就这你还觉得偏心?爷爷说了,陆离是没娘的孩子,全家人都得照顾他。” 何止是陆家,蔡亮狠狠的吸口烟,章家也不例外,看看章北风和章季风,那么高的军衔,还不是小锦羊一样的为“活爹”服务。 蔡亮一路胡思乱想,三辆车浩浩荡荡开进西郊的别墅区,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白向阳一早守在售楼部,看见章北风立刻一脸惊喜,满面殷勤的把三个老人迎进售楼部,随后又亲自指挥员工开着电瓶车把这些特殊的客人送到目标别墅外。 “叔,”白向阳满面的笑,指着那幢位置最好的独栋别墅,“这是我们这个小区的楼王,前面是湖,后面是山,左右四百米才有其他……。” “陆离,”蔡亮突然听见章北风高声呼唤,“趴下!” 只是一恍眼,蔡亮隐约看见陆离后脑上有一个红点,随后顾澈已经把他扑倒,抱着他滚进一边的绿化带,两声轻响,尘土扬起,子弹几乎是贴着顾澈打进土里。 一直跟在章北风身后的警卫员拔枪冲一侧山坡的草丛射击,两声枪响过后,章北风和章季风一左一右,已经将三个老人推到电瓶车后。 “三点钟方向,”章季风盯着山坡,“妈的,是狙击枪,蔡亮,叫增援。” 栾平亲自带队,半个小时后,高天流云别墅小区已经布控,特警牵着警犬在山林和湖泊间穿梭,章北风的警卫员从山坡上回到电瓶车旁,默默的放下四个空弹壳,“瑞士ssg3000狙击步枪的子弹,职业杀手。” “交给蔡亮,”章北风看看子弹,“回去。” 警卫员看看章北风,似乎有话要说,章北风盯着他,“还有什么?” “有两个人,”章北风的脸色立刻变了,一般来说,狙击手都是单独行动,尤其是职业杀手,如果一次出动两个人,对方几乎是铁了心要陆离的命,“一左一右,左侧的那个人没开枪 ,从他的站姿来看,是特种大队训练的兵。” “老二,”章北风面色铁青,把章季风叫到身前,“和黎明上去看看。” 一刻钟后,章季风和黎明先后走进售楼中心,顾澈被子弹擦伤的胳膊已经包扎妥当,看样子口供已经录完,三个老人还算平静。 章北风走到一边,章季风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现场的照片,两名狙击手,左边的狙击手没有开枪,从他步距来看,身高在一米九以上,右边的狙击手开四枪,两个人都接受过特种兵的训练,而且是咱们特种大队的训练。” 走到三位老人身前,章北风保持着军人特有的站姿,似乎是下属在向上级汇报情报,“妈,陆叔、陆婶,黎明和老二去查看过,两个狙击手都参加过咱们特种大队的训练,不排除是退伍的特种兵,为确保陆离的安全,我们要尽快……。” “不是针对我,”陆离站在顾澈身边,面色惨白,“目标是爷爷,我当时正向爷爷走过去,刚好挡住枪手的视线,你叫的时候,顾澈把我扑倒,二舅已经拉着爷爷退开,枪手仓促开枪,所以感觉上子弹是追着我和顾澈。” 三位老人毕竟是枪林弹雨中过来的,毫无惧色,白羽看一眼章北风,“没事儿,这点儿小事算什么,如果真是退伍的败类,得尽快通知军警联合地方查案,不能让他们破坏社会安定。” 白向阳面色惨白,一脸的惊惧和歉意,看样子似乎是要哭出来一样,“叔,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情况……。” “行了,”陆博文起身,“白老大,劳烦你带路,我们去看看房子,我孙子现在还住酒店里,得尽快给他安排个家。” 白向阳吃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章北风,章北风对他点点头,“老二,你和黎明陪着三老去,妈,我带陆离去看看现场。” 走上缓坡,陆离小心翼翼的站在脚印后,顾澈吊着一条胳膊,左顾右盼,突然转身向左,顾澈对一旁取证的警察,手里画一个范围,“大概十到十五米,可能会有发现。” 警察小心翼翼的走下缓坡,几分钟后,就听见他吹哨的声音,很快又下去两个人,待他们上来时,物证袋里有几片沾着血的草叶。 “你怎么知道?”章北风看一眼顾澈,“你看见的?” “有血腥味,”顾澈很认真的回答章北风,“陆离没错,他们的目标,就是陆老爷子。” “他们?”章北风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不仅仅两个枪手?” 第28章 向死而生(6) 刚刚下山,陆不识已经风一样冲上前来,拉着陆离转两圈,确认他没事,脸色才变得平和,“怎么回事?枪战?” 干咳一声,陆离挣脱陆不识的手,“我没事,他们的目标是爷爷。” 转眼看看顾澈吊着的手臂,陆不识寒暄几句,转身走进售楼中心,他的身影才消失,沐安花女士已经出现,她脸色不佳,以专业人士的视线认真检查顾澈的伤,确认是皮外伤,她和顾国安教授才放下心来,“我们接到通知,这里发生枪战,家里住得好好儿的,买什么房子?” 三言两语把买别墅的初衷解释一遍,听说是陆章两家的共识,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也不方便再置喙,又安慰几句陆离,这才看见陆家三姐弟都已赶到,售楼部除警察和赶到的军警外,又重现一次省厅警卫员站满半条走廊的盛况。 “离啊!”陆博文在上车前交待陆离,“我去看了那幢别墅,依山傍水,风景很好,你白叔叔说装修和家俱都打包在别墅里,我和你奶和你婆已经付好定金,你和顾澈过几天把装修风格和家俱挑选好。” “好,”陆离帮陆博文拉开车门,“我们刚刚下山时也去看过,三楼的视线好,两间卧室向阳,一间留给你和我奶,一间留给我婆,你们周末就过来住。” 站在人后的蔡亮立刻看见三位老人眉开眼笑,章北风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白羽眼光一扫,他立刻闭嘴。 直到前后两辆车护送三位老人离开,顾澈带着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去看别墅,章北风才走到陆离身边,”我听老二说了,你们判断枪手目标是陆叔,弹道专家会结合实际情况进行分析,你们判断枪手内讧的凭证是什么?” “他们遗漏了一颗子弹,”陆离从兜里掏出一个物证袋,“这是刚刚我们上山的时候,顾澈在树上发现的,根据小舅告诉我们第二个枪手的位置,我们怀疑第一个枪手射击之后,第二个枪手在第四枪响时射出第一枪,但是子弹射偏了,只导致第一个枪手轻伤。” “这意味着,第二个枪手其实是灭口来的?”章北风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你们两个家伙这么快就发现这么多线索,难怪每次兴风作浪都是大案。” 冷冷的看一眼章北风,陆不识轻咳一声,“你爷爷离休这么久,从没和人结过怨,为什么目标是他?” “我有个推测,”陆离皱着眉,“从前和爷爷关系好的战友陆续离世,会不会是有人留下什么遗言让后人误会了?” 章北风和陆不识对视一眼,转身看看陆不见和陆不闻,“老二,收队。” 回到事务所,魏青松和魏竹立刻迎出门来,顾澈详细的解说早上发生的一切,两人听得目瞪口呆,正要发表感慨,顾澈却接到沐安花女士的电话,“澈,晚上回家喝汤,另外,上次你介绍的那个病人,叫什么吴讷的,有个包裹一直留在家里,说今天他不来拿,就让我们转交给你。” 没到晚上,下午就回到别墅,沐安花女士自己在炖汤,顾澈看她忙碌的身影,不由想到从前三姑在的时候,都是两人上阵,心中一酸,正要去厨房,顾国安教授却围着围腰,“老婆,我同学寄给我的那箱菌子呢?” 虽然没有三姑的加持,再加上顾国安教授的含量太高,顾澈和陆离还是硬着头皮把那餐饭吃完,陆离提着那个用胶带随意捆了一圈的小包裹走出别墅,立刻飞蹿到两幢别墅间的过道,把嘴里那口汤呕出去。 回到酒店,立刻把蔡亮叫来,蔡亮上上下下观察几分钟,“我说两位,哥哥有家有室,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我先去穿个装备再来拆?” 等蔡亮拿着酒店的冰桶回来,魏竹已经拆开包裹,两本泛黄的古册的摊开放在桌上,魏竹正全神贯注的从一部老式手机传输数据。 “蔡厅,”魏青松热情的招着手,“来吃西瓜。” 放下冰桶,拿起一块西瓜,“魏总,视死如归啊!” “怕什么,”魏青松吃完一块西瓜,又拿起一块,“吴讷自知自己必死,这是留的遗言给自己报仇,他绝不可能害要给自己报仇的人。” 一边说笑,一边等魏竹转换数据,蔡亮叹息一声,“从前在军队时,除演武,今天这个阵仗还是第一次见,我在回来的路上,认真盘算过,陆离和顾澈的推测有一定道理,老爷子离休那么久,平常深居简出,怎么可能有仇人,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不甘心自己走,想着把以前的老战友一块儿带走,到下面了结恩怨,或者并肩作战。” “还有一种可能,”魏青松放下西瓜皮,抽一张湿纸巾擦着手,“很有可能有人借走的人做戏,老爷子那一辈子都是血里火里走出来,心胸开阔,真有什么恩怨,早就放下了。” “我下班前接到通知,这案子交给军警负责调查,”蔡亮抽出一张湿纸巾,显得心事重重,“两桩案子,钢厂地库和高天流云枪击案都分别移交出去,我这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两件案子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如果交给地方查,也许很难查得彻底,魏青松眼珠一转,“蔡厅,你这手腕上的手镯真漂亮,在哪儿买的?我也买个给我老婆。” “陆离设计的,”蔡亮赶快把捋上去方便吃西瓜的袖子放下,“只有一份啊!只属于我和我老婆,离啊!可千万别复刻给别人。” 坐在电脑后的陆离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蔡亮,从他的神情蔡亮看出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立刻起身,魏青松抓着一瓶啤酒跟在他身后。 魏竹已经完成手机信息的传输和转码,里面是十几段长短不一的视频,陆离看一眼蔡亮,然后点击刚刚暂停的播放键。 那是长生道教的祭先洞,视频拍摄的时间不明,但明显是在进行某种祭祀,不,不是祭祀,是某种仪式,一个人头戴呼吸面罩的人躺在红石台上,不停有人向他身上倾倒红色的液体,那人身上似乎放置有什么东西,所以血色的液体从他胸膛迅速流向全身,最后沿着红石台的凹槽流向下层。 蔡亮只觉得浑身发冷,后背一阵发凉,“这是……,妈的,那个人我见过。” 蔡亮伸手指着一个正对镜头的人,顾澈和陆离也见过,那是章怀北,也许是章怀南,毕竟照片上这两个人长相酷似,也许只有他们的亲人和自己,才能真正分清谁是谁。 点开第二个视频,画面更加恐怖,蔡亮反而平静下来,祭台上的人似乎已经断气,三个人正往他身上抹什么东西,看上去似乎像水泥,而章怀北或者章怀南已经走上祭台,站在祭台的头部,面无表情的看着祭台上的人。 “你们还记不记得玄虚被人发现用水泥封住口鼻放置在玄清坟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澈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纱布,一脸的严肃,“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从这两个视频的内容推测,他的死和道门寻仇无关,而且,这应该是一种诡异的仪式。” “还说明,道教内部有人和长生道教有勾结,”陆离眯着眼睛,把鼠标移到第三个视频上,“而且吴讷的死,不仅仅和长生血经有关,还有长生道教和道教有关。” 刚刚觉得失落的蔡亮此刻只想挖地逃逸,他迅速的盘算着,反正顾澈和陆离没去省城,这件事就让市局处理吧! 第29章 向死而生(7) 按省厅的指示,没有栾平或程实的批准,顾澈和陆离是不允许进入市局大门的,但今天顾澈车上不仅仅有陆离,还有蔡亮,这指示究竟要怎么执行? 没来得及想明白,车已经开进去,蔡亮下车,带着两个瘟神直接冲进栾平办公室,还没打招呼,杜永才已经起身,啪一下给蔡亮行个礼,蔡亮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老杜,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昨天晚上发信息给我,让我今天一早到市局吗?”杜永才放下手,看看跟在蔡亮身后顾澈和陆离,立刻明白那条信息铁定是陆离发的,“我是遵守命令来报到的。” 回身看一眼陆离,这家伙铁定昨天趁自己洗澡的时候找陆盈盈要到的开机密码,他是铁了心要把省厅拉下水。 “是这样的,”蔡亮坐在主位,看顾澈和技术科的警员快速的连接上电脑和投影屏,“我们昨天获得一些长生道教的视频,这对我们侦破玄虚和吴讷死亡的案子有帮助,程实这几天休假,老杜,你暂时到市局挂职……。” 这明显是蔡亮为避免省厅被拉下水,毅然决然的让杜永才一个人牺牲,从杜永才的反应来看,死胖子肯定提前和他做过思想工作,或者是做过什么承诺,所以杜永才很平静的接受这个现实。 “我已经通知云峰,”陆离一开口,蔡亮就觉得自己的计划一定会破产,“他已经把相关的情况汇报给道教协会,今天省厅应该会收到公安部和国安局的相关照会。” 公安部是自己的直属机构,但国安局……,蔡亮立刻眼睛闪闪发亮,陆离又看他一眼,“昨天你回房之后,我们又解锁一个隐藏的视频,发现魏无忌的真正身份。” “什么身份?”问话的不是蔡亮,而是栾平,对于这个极像程杰的魏无忌,栾平是十级关注,“他有什么隐藏身份?” 看一眼技术员,他立刻收拾好东西退出栾平的办公室,顺手把办公室门关好,顾澈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轻轻一点,投影屏静十几秒后,有两个声音由远及近出现。 “掌教,你从印尼回到祭先洞,就是为取长生血经吗?” 顾澈的手指轻轻一点,视频停住,“这是吴讷的声音,他肺部有寒气,每说几句话都会咳嗽,另外一个人是魏无忌,我们在印尼和他交谈过。” 解释完,顾澈在电脑上再一点,视频继续播放,“不,这次我不是来取长生血经的,我约好见一个人,他手上有我真实的身份信息,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搞到手的,你安排几个人和我一块儿去。” “是,”吴讷的声音很恭敬,就从这个对话基本可以确定,魏无忌根本不是什么两百多年的宗师,就是一个冒牌货,“掌教,道教协会那边已经找到张三丰真人的转世,我们要不要确认真假?” “不用,”此时,吴讷和魏无忌的声音已经非常清晰,而且脚步声也停歇,显然他们已经到达这部手机隐藏的地点,“我有感应,他们找到的,就是张真人的转世,否则,我拿不到血经缺失的部份,只有张真人自己知道那部份血经收藏的地方。” 随后就是一些细碎的声响,大概过十几分钟,魏无忌才重新开口,“这次我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们发展,以后总部迁到印尼的那个岛,你也一块儿去,咱们埋在道教协会的钉子必须再埋得深一些。” 十几秒后,吴讷才开口,“我如果走了,这里的生意就会全部停滞,更何况,那些钉子并不那么牢固。” “我知道,”魏无忌似乎犹豫了一下,“借运的仪式利润虽然高,但风险太大,玄虚借他弟弟的运对付玄净,但我没想到玄净的修行这么高,搞出第二人格,而且第二人格的修为更高,如果让玄净知道,我们会非常麻烦。” 说到这里,魏??无忌停顿几分钟,“老吴,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但你想想如果那个买命的人发现被骗,以他的权势,你会有什么下场?” 视频到这里完结,蔡亮眨着眼睛,看来,省厅只出杜永才侦破这案子是不可能的,这段视频透露出的关键信息说明这件案子不仅仅是邪教那么简单,买命?陆离他们豁出命去查的折翼天使,最终确认是个幌子,但前副省长因此调职,仕途毁于一旦,魏无忌的最后一句话,牵扯的,一定也是个极有权势的人,或者组织,就冲最后一句话,省厅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还有其他的吗?”栾平的神情很严肃,他虽然不知道魏无忌的真实身份,但他现在基本可以确认,这个魏无忌是个冒牌货,但他借用程杰的相貌也是他不能忍的,“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其他的视频,都是一些祭祀仪式,”顾澈没有再播放,“我们会把转换的视频交给技术科,和从前一样,我们只要求案件的知情权。” 这是栾平无法确认能够给到的,他看着蔡亮,蔡亮看看顾澈和陆离,“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够透露案情给你们,但是以你们和云峰的关系,该告诉你们的,他一定不会隐瞒。” 车开出市局时,两辆黑色的警车疾驰而入,从车牌推测,应该是省厅载着公安部的专家到了,顾澈没有停留,到金家把魏氏父子带上,飞车开往小镜河村。 老刘正在自家院子里乘凉,看见事务所四人,有些尴尬,又有些惧怕,“各位,我好久没去钓鱼了,真的,我向我老婆保证过,绝对不会去钓鱼。” “吴讷家的钥匙你有吗?”陆离直截了当打断他,“他给我们留了信息,说你有他家的钥匙。” 拿着钥匙,带着四人来到吴家,令四人意外的是吴家很干净,老刘解释着,“我和我老婆,有时间就来打扫一下,他虽然骗过我,但几十年的交情,他没害我,而且他死得那么惨,我也不能做什么,想着给他打扫一下房子,他老婆和孩子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按吴讷留下的信息,顾澈和魏竹移开书柜,果然看见墙后挂着一副铁八卦,这在农村并不常见,老刘一愣,“这辟邪的东西,怎么挂在这里?” 戴着手套,顾澈小心翼翼的取下铁八卦,入手非常重,他不得不双手捧着铁八卦,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上。 在书柜第二层第七本书里找到钥匙的陆离走到书桌前,顾澈拿着一个防毒面罩,犹豫一会儿,“要不到庭院里去?” 戴着防毒面具的顾澈,小心翼翼的打开铁八卦上的暗柜,后退几步,魏竹用早已准备好的多功能杆轻轻一挑,铁八卦应手而开,却毫无异状。 顾澈走上前,铁八卦里是两封信,一本书和两个存折。 取下防毒面具,顾澈看看信封,对老刘说,“有一封信是给你的。” “你帮我看看,”老刘有些惧怕,“我有个感觉,他知道自己会死,这是留给我的遗书,我眼皮浅,我怕自己哭。” 看一眼老刘,顾澈打开那个没有封口的信,一张银行卡掉落下来,信不长,是吴讷向老刘道歉,他说不是故意要骗他,但他相信事务所的人能把他带回地面,有惊无险,这段记忆,就算他们几十年友谊的告别,希望老刘能记住他,同时,卡里有二十万,是吴讷自己赚的干净钱,留给老刘的儿子上大学用。 没等顾澈念完,老刘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确眼皮子浅得没有一点儿褶皱! 第30章 向死而生(8) 另外一封信封了口,写着一个地址,顾澈念一遍,看着老刘,“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知道,”老刘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是他老婆和儿子在首都的地址,以前他在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去一次。” 看着手里的存折和书,顾澈立刻决定把这些东西送去首都,老刘本想跟着去,可是看一眼陆离的脸,立刻放弃,“能不能请两位带点儿东西给他们?” 卸下七个保鲜箱,魏青松、魏竹和顾澈扶着腰,老刘一脸的抱歉,“他们很久没回来,这些都是我老婆给他们准备的,都是家乡的东西,我听说那个地方什么都贵。” “叔,”魏竹揉着腰,“就算是贵,你连大米都给他们带两袋。” 嘿嘿的笑着,老刘摸摸头,“我也送了一份给顾侦探,顾侦探的母亲很客气,还送给我儿子一个篮球,我儿子可喜欢。” 这是在顾澈心里刺了一刀,那个篮球是顾澈的收藏,虽然他早就忘记自己有那个篮球,可是沐安花女士当垃圾送出去的时候顾澈还是发火,顾国安教授也埋怨沐安花女士,沐安花女士只好出钱让顾明给顾澈买一个海贼王的手办,这才平息顾澈的怨气。 金氏接机的几个人把保鲜箱放进后备箱,却惊讶的发现事务所的人没有行李,魏青松笑眯眯的,“我们下午回去。” 来到吴讷家,吴讷的妻子接到老刘的电话站在小区门外等候,在首都六环边上的一个中档小区,更何况附近还有两所中学,价格更是高昂,吴讷的妻子穿戴都很朴素,礼貌而冷淡的引着众人把七个保鲜箱堆放在不大的客厅和厨房。 趁着放东西的时候,顾澈和陆离已经飞速浏览过这套房子,温馨而简朴,家具都有些年代,打扫得很干净,吴讷的遗照挂在角落,供着水果点心,香炉里插着三根已经燃尽的香。 一次性纸杯里的茶水也很普通,吴讷的妻子打开信封,默默的看几眼,放下信纸,起身走进书房,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递给顾澈,又坐回餐桌边继续看信,五页纸的信,她看了二十几分钟,眼眶红红的放下信,“谢谢你们特意送来,那是他让我交给你们的。” 说完,吴讷的妻子打开存折看看数字,面上神情很平静,事务所四人都看过存折,那上面的数字足够这对母子在首都宽裕的生活很久。 看完存折,她拿起书又翻几页,然后起身供在吴讷灵前,“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把教内的教众散了一半,不愿意散的,都跟着魏无忌去了东南亚,老吴是虔诚的教徒,他守着祖宗的东西不肯离开,说他在,祖宗几百年的心血和精华就还在。” “你们还会回去吗?”顾澈环顾四周,似乎在评估小镜河村的院子卖了能不能让他们的生活进一步改善,“这房子有贷款吗?” “我儿子很快就要考大学,”吴讷的妻子仍然很平静,“以他的成绩,考省大不是问题,等他考上,我就回去,那里是我们的根,老吴当初担心我们母子有危险才让我们搬到这里,现在他不在了,祭先洞也炸了,魏无忌又去了东南亚,我们也能安心的回去。” 这的确是所有国人的情怀,事务所众人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等候的金氏员工又把四人送回机场。 不到四个小时,四人回到事务所,陆离小心翼翼的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两本套在真空袋里,不知用什么颜料写的经书,看得出有些年代,纸张微微有些泛黄,但每个字都鲜艳如新。 没有打开真空袋,事务所四人分别在网上查看经书上的字,看来看去全然看不懂,魏青松叹息一声,“这应该是秘文,或者长生道教的自创文字,要不问问云峰?” “不急,”陆离小心翼翼的把真空袋拍张照片,再放进保险柜里,“先看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是一封厚信,不得不说吴讷的行事做派都很老派,陆离从前法考的时候,看书已经看到恶心,转手交给顾澈,等他看完转述。 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魏青松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笑,“还真是专业法医,就冲这手法,打开之后再封上,谁能看得出。” 魏竹站在冰柜旁挑选冰淇淋,“爸,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吃,也不想着给我们。” 拿两个冰淇淋回到会议桌前,分别给陆离和顾澈一个,刚刚坐下,顾澈已经放下信,“你们猜魏无忌的身份是什么?” 立刻觉得有戏,陆离突然轻咳一声,“云峰,你不是说很久不会回来吗?” 众人转过头,果然看见云峰站在宗师身后,和云峰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道士,四十多岁的年纪,两眼精光四射,两只手的手腕上各套着一对金刚圈,整个人一站,就像铁塔一样。 “宗师预感到张真人的血经出世,”云峰看着陆离的眼睛,显然他判断事务所四人中陆离最为奸诈,“他带我过来的。” 年幼的宗师欢快的跑向顾澈,不过月余不见,他似乎长大一点,顾澈欢欢喜喜的把自己的冰淇淋打开,宗师接过冰淇淋,笑意满面的挑一块,开始吃。 云峰恭敬的冲中年道士鞠躬,“师兄,请上坐。” 师兄在会议桌旁坐下,气势惊人,他把手上的金刚圈放在桌上,魏竹已经手脚麻利的送上汽水、点心和冰淇淋,师兄对魏竹举手为礼,他虽然外形凶恶,但礼数极为周会。 “你说的张真人的血经是什么?”陆离显然不想一开始就交出经书,毕竟那是吴讷的,“你怎么知道在我们这儿?” “今天早上我们还不知道,”云峰的神情很严肃,不知是因为宗师和师兄在场,还是旁的原因,“但血经离开结阵后,宗师立刻感应到它的存在,最后他锁定在你们这里,我们立刻赶到此,你说吧,什么代价?” “不用,”顾澈起身走到保险柜前,快速打开,取出真空袋,他转过身,立刻看见宗师、云峰和师兄已经站起身,宗师把手伸向魏竹,他愣一会儿,立刻抽出湿纸巾,半蹲着帮他把手擦得干干净净,又退到一旁,宗师走到顾澈身前,双手向下,似乎示意顾澈把经书交给自己。 小心翼翼的放在那双幼小的手上,云峰和师兄立刻跪下,顾澈看见经书在落在宗师手上时似乎闪烁几下光,宗师捧着经书走向事务所大门,师兄立刻戴好金刚圈,似乎想跟上,宗师回身看他一眼,又看看顾澈和陆离,师兄立刻停下,举手为礼目送云峰护着宗师离开。 再次把金刚圈放在桌上,“请给我一些水。” 拿出两瓶矿泉水,师兄一气连尽两瓶,魏竹又送上两瓶,师兄环顾事务所四人,“你们很好,那两部血经是不传之秘,你们没有贪念,很好,作为交换,我们会帮你们三个忙。” 听上去,用那两部血经换三个忙似乎很吃亏,陆离看一眼顾澈,他笑眯眯的,“云峰的师兄,我们只有一个疑惑,程杰真的死了吗?” “是,”师兄的回应很坚定,他眨着眼睛,“他带着使命出生,使命完结回归,没什么好伤心的。” 沉默一会儿,顾澈看一眼陆离示意自己没问题,陆离看着师兄的眼睛,“方便告诉我们血经是什么吗?毕竟也是我们冒着危险把它带回来的。” 第31章 向死而生(9) “三皇经,”师兄慢慢说出三个字,“这是一本唐朝被禁的道书,它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种传说它是晋代的道士鲍靓在游玩嵩山时,无意在一处山洞发现的,鲍靓在嵩山结庐而居,花费数载的光阴把它抄录下来,就在抄录完成最后一个字,山洞轰然倒塌。 第二种说法,是汉末的道士帛和,他本是个盗墓贼,有次盗墓时,在梦中得到张良的传授,他凭记忆把梦中所得知识记下,便形成三皇经。” 说到这里,师兄拿起第三瓶矿泉水,“唐代销禁它之后,世间再无三皇经,直至张真人无意中发现它,张真人穷毕生修为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成为新的三皇经,为镇压经书的戾气,整部书用张真人的指尖血撰写。” 这又是顾澈和陆离嗤之以鼻的乱力乱神的传说,总算这两人自结识上元之后,对于这些早已脱敏,面上神情不变,师兄喝完矿泉水,“宗师令我传达的口信已完结,我也要回去复命。” 将师兄送到事务所外,师兄拿出两张黄符交给魏竹,“贴在事务所门口,凡认识这符的,包括长生道教的人都不敢再对你们动手。” 手脚伶俐的把符贴好,回到会议室,陆离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问顾澈,“为什么交出来?” “吴讷在信中说我们保护不了,”顾澈看着陆离,“你真以为吴讷被杀是因为长生血经,他被杀的真正原因是三皇经,道教的人找长生血经,也只是因为长生血经里有三皇经的线索。” “你刚刚说魏无忌的真实身份,”陆离把吃剩一半的冰淇淋递给顾澈,自己打开一瓶汽水,“他是什么人?” “据吴讷信中的描述,他是长生道教初代掌教的后裔,真实的名字叫黄仁,今年二十二岁,”顾澈吃着冰淇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陆离,“这是他真实的相貌。” 这是一张和程杰眉目有些相似的脸,经过医美的调整,的确和程杰一样,而且二十二岁,难怪他一脸的稚气,出道五年,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些变化,就算脸不变,眼神也会变。 “你不懂了吧!”魏青松喝完半瓶汽水,“现在什么美瞳片,知道吧!戴上之后就会有神奇的功效。” “信里还有什么?”陆离把剩下的半瓶汽水又递给顾澈,“那么厚的信,应该有很多信息。” “嗯,”顾澈一气喝完半瓶汽水,“云峰就是玄清,道家有一种修行的法门,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龟息大法,而且道教坚持要土葬玄清,所以在法医确认玄清死亡后,道教就把他的身体领回,然后建了一个空坟。” “啊!”魏竹一脸的惊讶,“那我们是不是要找警察?” 就连魏青松的眼神里都是嫌弃,陆离轻咳一声,“你怎么证明吴讷的话是真的?修行的法门?你见过?还是你会?道教坚持不承认,你能怎么办?更何况你觉得玄净做的事完全是错的?这件事,无论从道义还是法律都不成立,咱们只是听个故事。” 闭上嘴,魏竹不再说话,顾澈笑眯眯的看他一眼,“有人一直在寻找长生之法,花费的成本巨大,牵涉面也非常广,那波势力找过吴讷很多次,他不忍心老祖宗的心血被浪费,便把长生道教作为一脉归入道教,让长生道教作为道教的一脉延续下去。” 顾澈说完,魏青松很恭敬的行一个不正规的道教大礼以示对吴讷的尊重,顾澈放下信,“我们还在奇怪,为什么吴讷会交给我们三层的拓印纸,让我们轻易的取得拓印的长生血经,原来他早有安排,一部自己带走,信里没交待他放在哪儿,一部给魏无忌,希望长生血经在东南亚能逐渐走上正轨,另外一部由我们交给道教,以换取道教对我们的保护。” 沉默一会儿,魏青松突然开口,“他应该很感激你,不然,这件事他随便找个人做就可以,也不会特地让你做,而且,他也很相信你,那两本存折上的金额并不小。” 微微一笑,顾澈并不说话,虽然陆离极其厌烦顾澈的圣母心,但不得不说在很多时候,顾澈泛滥的圣母心能换回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看看时间,已经傍晚七点,顾澈订好泰国餐厅,准备第二期事务所团建,虽然魏青松带资入职已经近一个月,但还没迎接他的加入,感觉上长生道教的事已经完结,趁此机会聚聚餐,顺便让大家沉重的心呼吸点新鲜空气。 刚刚走下电梯,杜永才一脸严肃的迎上前来,“顾澈、陆离、魏青松、魏竹,你们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请到警队配合我们的调查。” 事务所的四人还没到市局,蔡亮的手机已经被打得发烫,加密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章北风、章季风、陆不见、陆不闻、陆不识简直疲劳轰炸,最可怕的是白羽的电话,老太太语气温柔,语调平和,“你相信吗?陆离和顾澈是杀人犯?” 如果不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事务所的四个人,打死蔡亮都不相信那几个懒虫会跑去那个废弃的水库杀人,就算魏家父子会去,以蔡亮对陆离和顾澈的了解,这两个家伙能不动就不动,而且,以他们的智商,真想要杀人,怎么可能留下那么多证据? 最后一个电话是陆盈盈打来的,“胖子,我可告诉你,陆离是我一手带大的,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没娘,是我和我奶一手带大的,你如果敢委屈他,你就和你的小三、小四去过。” 别说蔡亮没有小三、小四,就算有,儿子还在陆盈盈手上,更何况视频里,儿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蔡亮,“爸,小舅舅能是杀人犯?他那么帅,能是杀人犯?” 妈的,这什么世界?压力山大的蔡亮愤怒的按断电话,谁说长得帅就不能是杀人犯? 站在大厅门口,注视着杜永才的车停下,事务所的四位鱼贯下车,蔡亮还没来得及迎上前去,旁边几辆车跳下十几个人,不由分说抄起家伙就开打。 杜永才一愣,随即大吼一声,“住手。” 根本没人住手,事务所四人先后抢过几根木棍,攻守形势立刻逆转,蔡亮惊讶的发现,顾澈和陆离这两个家伙平时懒得动都不动,此刻生龙活虎,很快就把魏氏父子保护在身后。 市局的警察已经冲出庭院,那十几个人压根儿没想过要反抗,束手就擒,不用细想就知道这四个家伙铁定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复来了。 “怎么打得这么重?”沐安花女士怒上心头,在她的瞪视下,杜永才有些心虚,“澈在市局被打了?这是在市局!” 比沐安花女士更可怕的是顾国安教授,他检查完顾澈和陆离的伤势,脸气得发紫,“怎么回事?不是说来调查吗?就在警察眼皮底下被打了?” 脸皮紫涨的杜永才来不及解释,站在一边,据说是长生道教教众的家伙一拍桌子,“他们杀了我们掌教。” 跟着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来的帅哥侧头看看拍桌子的家伙,不知怎么,蔡亮心中一惊,看他取下金丝眼镜,那张和顾澈有九分像,但比顾澈帅,也比顾澈高冷的脸凝着一丝杀气。 不到两分钟,刚刚还在嚣张叫嚣的长生道教教众被顾明打翻在地,这家伙出拳出风,招招取人软肋,打完人,从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眼角闪着寒光,不紧不慢的擦着自己的手,“什么掌教?你以为拍电影吗?以我弟和陆离的智商,他们要杀人,你们能找到证据?” 第32章 向死而生(10) 除长生道教的人互证被打之外,所有在场的人集体做证没看见顾明出手,所以他优雅的坐在一张破办公桌前在一堆外卖里挑挑捡捡,市局所有的女警围在唯一的那个窗户前观察顾明,嘴里不停的叽叽喳喳。 “干什么?”杜永才脸上带着青肿,皱着眉看着市局这些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仍然“坚守岗位”的女警们,“该下班下班,该加班加班,围在这里做什么?” 根本不用蔡亮猜,杜永才立刻遭遇无数个白眼,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嫌弃的看着杜永才,“杜队,你不用把羡慕嫉妒恨表现得这么直白,这么活生生的帅哥就在眼前,我们多看两眼怎么了?而且警队的生态环境也太差,难道换换,不行吗?” 杜永才气得本来就受伤的脸更不好看,“警队的生态环境怎么就差了呢?” “干什么?”栾平的大嗓门一响,女警们立刻纷纷离开,“翻天了?还生态环境,明天给你们养几条鱼行不行?” 眼看着顾明把自己爱吃的菜夹走,顾澈立刻翻脸,“哥,你净挑我爱吃的,我还怎么吃?” 毫无半点儿愧疚的拈到自己饭盒里,顾明连说话都没什么兴趣,相识不到半个小时,蔡亮就对瘟神克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顾明顾大教授智商不低,心理素质更好,不仅仅打架是一把好手,在克制顾澈和陆离两个瘟神方面更是花样百出。 “妈,”顾澈放下饭盒,转头看着沐安花女士,“你看我哥,还让不让人吃饭?” 看看鼻青脸肿的顾澈,沐安花女士看一眼顾明,“明,你弟被打得这么惨,照顾照顾他。” 和陆离一样,顾澈依靠家里坚不可摧的黑恶势力靠山立刻扭转局面,顾明分出一半菜给顾澈,顾澈又分一半给陆离,两个瘟神才埋头吃饭。 “蔡厅,”技术科的科长拿着鉴定报告飞步而来,“笔迹专家已经确认是吴讷的亲笔信,原件,没有作伪的痕迹。” “既然有确凿的证据吴讷的死与四位无关,四位吃完饭就可以离开,”如果不是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愤怒的注视,杜永才估计等不到事务所的人吃完饭就要赶人,“当然,案子还没完结,请四位近期不要随便离开本市。” 食不下咽的沐安花女士立刻放下饭盒,“走吧!” 提着垃圾走出大厅,金兴立刻迎上前来,“魏总,竹,伤得怎么样?” “没事,”魏青松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宵夜安排好了吗?” 金氏旗下的中餐厅,只有雅间亮着灯,事务所四人狼吞虎咽,毕竟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基本没什么东西下肚,吃完一轮,一人一碗松茸土鸡汤,顾明才慢条斯理的问,“说吧!究竟是谁杀了那个道士?” 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的左眼乌黑,他正用冰块冰敷,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顾澈又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干咳一声,餐厅经理立刻带着服务员退出包间,很快就传来关门的声音。 “按照吴讷在信里的说法,约他见面的人,就是杀他的人,”顾澈抓起一块冰,敷在自己脸上,“他在信里说,为避免给我们带来危险,他不会告诉我们是谁,但他让我们不要再追查下去。” 这位长生道教的掌教的确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一早就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所以对身后事做了妥善的安排。 回到顾家,顾澈才翻着白眼,“哥,你怎么回来了?” 摆弄着沐安花女士买给顾澈的手办,顾明冷着脸,“放假,而且你这段时间闯那么多祸,爸妈被你气得够呛,我回来陪陪他们。” 以顾澈和陆离对顾明的了解,这绝对是表面理由,实际的原因他不说,谁都问不出,顾澈伸手抱回自己的手办交给陆离,“妈,爸,我们先回去了。” 送顾澈和陆离走出顾家的别墅,顾明环视四周后取下眼镜,他英俊而冷厉的脸立刻柔和很多,“那个印尼女人……。” 本来对顾明万分嫌弃的顾澈和陆离立刻同时转过身,顾明淡然一笑,“我已经从绝密的渠道拿到她的血液检测报告,半个月后,我会去首都医科大继续完成博士学业。” 当初他莫名其妙去日本读博,表面是逃避婚姻,实际上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且顾澈和陆离都觉得,顾明在日本的能量似乎大得超出想象,现在听上去,他应该是负有某种特殊的使命去的日本,这和沐安花女士的弟弟应该有很大关系。 “学业顺利,”顾澈眨着眼睛,亲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顾澈,又看一眼陆离,“你有这么强大的靠山,还有爸妈,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对你说?” “该说还是得说,”顾澈显然觉得靠山不怕多,而且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顾明在保护他,就在他从警队辞职那一天,担心自己瘟神儿子活不下去的沐安花女士含着眼泪交待顾明,有朝一日她和顾国安教授先后老去,他就得照顾不成器的顾澈,如果不答应,她和顾国安教授死不瞑目,这番话沐安花女士是当着顾澈的面说的,并叮嘱他一定牢牢记在心里,“那个女人确认是死了吗?” “嗯,”顾明点点头,“她的血液样本是最高机密,你们的朋友从很特殊的渠道搞到一份,很快,我们就能研究出一些新药。” 朋友当然是指金氏,那个女人被运离印尼前,当然会有血液样本留在印尼,通过“朴实无华”的商战,要获得样本虽然困难,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次你们无心插柳,但会帮你们的朋友获得很大的收益,”顾明戴上眼镜,顾澈立刻觉得面前和善的哥哥瞬间变成冷血杀手,“回去吧!有时间锻炼身体,几个老头子都打不过。” 车开出别墅,从后视镜中清晰的看见一个身穿便装的人对顾明行军礼,然后把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他。 在家躺一天,顾澈和陆离仍然觉得浑身都痛,本想在家休息,白向阳却亲自上门,说要带两人挑选家具,再加上不请自到的顾明,顾澈和陆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挑选家具。 拿着陆离让魏竹做好的房间规划,顾明迅速的挑选着家俱,不得不说有这家伙在,顾澈和陆离基本不用操什么心,就连白向阳都认为顾明审美极佳,至少他挑选的家俱组合的眼光超出顾澈和陆离两人相加的组合。 “顾先生,”家俱公司的销售经理从顾明进门开始,脸上的笑就没收敛过,此时更是灿烂如花,“我们和白总是合作伙伴,也希望是您的朋友,要不这样,您别墅的家电我们全送,您看看您明天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块儿挑选一下。” 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立刻开口,“哥,嫂子刚刚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要订餐厅。” 在销售经理失望的神情中走出家具城,白向阳满面微笑的拿着手里的规划图,“陆离,家具送过去,我们会按这个图给你放好,到时候通知你来验房。” 走下地下停车场,顾澈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刻拉着顾明和陆离缩到电梯口,陆离盯着广角镜,上面清晰的显露两个人,其中一个不知章怀南还是章怀北,另外一个手里提着一个琴盒,戴着墨镜。 刚刚把两个人的照片传给蔡亮,杜永才的电话不期而至,“赶快来医院,程实出事了。” 第33章 向死而生(11) 飞车赶到医院,看着医生拉出蒙着白布的病床,顾澈和陆离同时变了面色,刚刚叫一声程,就看见程实从病房里走出,显然病床上死去的是姚娜。 悄悄的松口气,程实看见两人,本就灰败的脸更加惨淡,顾澈和陆离快步走到他身边,扶他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我去买水,就两分钟时间。” “她的伤本来就很重,”顾澈温和的安慰着程实,“挣扎到现在很辛苦。” 程实惊愕的抬头,他一字一句,“杜永才没告诉你们?” 立刻觉得不对,回过身,这才发现病房内站着法证和法医,“谁都没到,我怀疑和她在地库的经历有关。” 就在这时,顾澈突然看见病房门上玻璃上显现出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那个戴墨镜的人,立刻伸手把程实推倒在地,随即把陆离扑倒,一颗子弹射进刚刚程实坐着的椅背,发出清脆的声响。 “趴下,”顾澈大叫一声,病房里的警察立刻蹲下身,第二颗子弹同时射出,程实被顾澈扑倒的同时已经就地一滚,但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进病房,击中病床边的证物箱。 滚到窗下的程实转头仰首看着病房门上镶嵌的玻璃,却什么都看不见,走廊一边的杜永才提着枪已经飞奔而来,顾澈冲他大喊,“对面楼的顶层。” 不到五分钟,走廊已经完全戒严,程实穿上防弹衣,和杜永才分别指挥赶来的警察搜索医院,沐安花女士跑得比顾明还快,转瞬就来到顾澈身边,上下打量,确认他没有受伤才颓然坐下。 轻声把发生的一切讲完,沐安花女士看看面色惨白,仍然指挥若定的程实,“姚娜的伤情很重,手术虽然成功,但她第二天就出现并发症,程实一直守在她病床边,每次程实和她说话,她都会反应,但一直没有清醒过。” 为配合警方的调查,一直待在沐安花女士的办公室,接到消息的魏竹提着一盒甜点和一篮水果来拍马屁,顺便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做的,结果只有东西送进办公室,人在门口就被灰溜溜的劝返。 连续两台小手术,沐安花女士下午三点才回到办公室,顾澈和陆离蜷缩在沐安花女士午睡的折叠床上睡得正香,跟在沐安花女士身后来问询瘟神的栾平气得头发都竖起来,办公室外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这两个家伙竟能睡得着? “妈,”顾澈揉着眼睛,拿出怀里掏着的一个保温袋,“我一直抱着,应该还没冷。” 一边分享甜点,一边看顾澈从保温袋里拿出四瓶燕窝,他伸手摸摸温度,“温的,还能喝。” 一口喝完,不甜,浓烈的蛋清味,不用问,是魏竹送来拍马屁的甜品,“行了,我喝了。” 沐安花女士口中虽然抱怨,但语气却带着笑,咬一口肉桂卷,“栾局,这甜点不错,你带点回去给孩子。” “行,”栾平没有推辞,挑选一个黄油面包,“你们两怎么来的?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杜队打电话让我来的,”顾澈拿出手机,指指接的最后一个电话,把手机递给栾平,“说程实出事了,让我们赶快来医院。” 接过手机,栾平看一眼,“这是杜永才的手机?” “是啊!”顾澈接过陆离递过来的半个肉桂卷,“就是杜队的声音。” 被紧急叫来的杜永才才进门,栾平开口就问,“你打电话给顾澈,说程实出事?” 手里拿着顾澈递过来的黄油面包,杜永才才咬一口就呆在原地,“什么电话?我是接到程实的电话,姚娜出事才带队过来的,根本没时间打什么电话。” 杜永才把面包塞进自己嘴里,接过栾平递过来的手机,“这不是我的号码,等等,看我的手机。” 的确,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杜永才的手机无论打出还是打进都没有顾澈的手机号,而且杜永才的手机号码和顾澈手机上的完全不同,没等栾平开口,他就把顾澈手机上的号码发给技术科,“你确认是我的声音?” “对,”顾澈肯定的点点头,到现在,他确认是有人通过变声器把自己和陆离骗到医院,目的应该是把自己、陆离和程实一块儿干掉,“有可能是声音软件生成。” 技术科很快确认,打到顾澈手机上的号码是电脑生成的虚拟号,同时,也发来一段用声音模拟软件生成的信息,就是十个字,赶快来医院,程实出事了,就连杜永才自己都听不出区别,按技术科的解释,字越少,破绽越少。 “是谁把你们骗来?”栾平眯着眼睛,钢厂地库的案子已经转交出去,而且姚娜一直没有清醒,程实对案情一无所知,事务所的人只到地库的入口,连楼梯都没下,是什么人一定要杀程实? “会不会和钢厂的案子无关?”陆离看着栾平,“纯粹只是因为报复,我们在地下车库拍的两个人,我已经发给蔡厅,顾澈说他在玻璃上看到的人,就是那个戴墨镜的。” 顾明和顾国安教授把沐安花女士接回家,顾明又送顾澈和陆离来到市局,坐在栾平的办公室,蔡亮指着屏幕上戴墨镜的男人,“苗晓杰,是章怀北在特种大队时的战友,两人共同出过几次相当危险的任务,相互救过对方的命。” 章怀北?那就是玄虚,死掉的那个人是章怀南?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做过现场模拟吗?顾澈在那个角度出现视觉误差的可能性有多高?” 蔡亮看着手里的信息,“顾澈身高一米八五……。” “一米八七,”顾澈有些不高兴,第一次不太礼貌的打断蔡亮,“赤足身高,一米八七。” “没关系,”蔡亮毫不在意,“我们挑选做现场模拟的警员身高一米九,你穿上鞋也差不多这个高度。” “不,不能差不多,”顾明的眼睛在眼镜后冷光闪烁,蔡亮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冷,这家伙比陆离还要阴险,“现场模拟必须非常严谨,需要重新做。” 半个小时后,重新做的模拟结果传回,和之前做的结果一致,站在顾澈的角度,病房门在半掩的情况下,可以清晰的看见站在对面屋顶呈狙击姿态的警员的轮廓,这也意味着,顾澈看到狙击手没错,但他有可能会认错人。 “我有个感觉,”陆离看着模拟结果,“今天在屋顶开枪的人,和那天在高天流云小区的枪手是同一批,这两个案子,应该可以并案调查。” 旁人还没接口,顾澈的电话响起,跳跃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云峰的名字,蔡亮有些不高兴,“顾澈,我和老杜的号码你都没存,你竟然存了这个道士的号码?” “有问题吗?”陆离面无表情的接过手机,“我的号码他也没存。” 当然有问题,蔡亮和栾平站在吸烟区,有些气愤,顾澈不存陆离的号码是因为这两个家伙形影不离,以自己和他们的关系,连电话号码都不存,这像话吗? “栾局,”蔡亮按熄香烟,“你的号码顾澈存了吗?” “没存,”栾平毫不在意的按熄烟头,“市局,顾澈只存了陈栋的号码,他师父,其实我们的号码他倒背如流,杜队是因为打交道少,他才没记住,今天看一眼,他就能记下。” 回到办公室,顾澈已经接完电话,“这个案子,云峰说会有人管,很快就会通知你们,他也向我们保证,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再敢动我们,这是他们主动帮忙,不算在许给我们三个要求里。” 果然,蔡亮和栾平同时接到通知,案子到此为止,栾平和蔡亮不约而同松口气,蔡亮突然开口,“顾澈,老杜的手机号你记下了吗?” 第34章 向死而生(12) 还没回答,陈栋拿着一份尸检报告敲门而入,一见办公室里的人,正要退回去,蔡亮已经伸手接过尸检报告,“陈主任,都是自己人,说说有什么发现。” 姚娜的死因是割喉,凶手相当专业,一刀毙命,根据现场发现的血衣推测,凶手为避免血喷溅到自己身上,用病号服堵住伤口。 “凶手有可能是外科医生吗?”蔡亮皱眉看着屏幕上姚娜脖颈上那处放大的伤口,“其他人一刀毙命的可能性有多高?” 陈栋详细的解释伤口的成因,以及模拟受伤后发生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凶手有三种可能,受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职业杀手、外科医生。” “陈主任,”蔡亮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按你的推断,外科医生的可能性低于其他两种职业?” “对,”陈栋微笑着拧开顾澈递给他的矿泉水瓶盖,小啜一口,“外科医生对人体的了解远高于其他两种可能的职业,他们如果出手,伤口的深度会浅一些,另外……。” 说到最后两个字,陈栋有些犹豫,他下意识的看着栾平,栾平对他点点头,他才继续说,“姚娜没有子宫,她做过子宫切除手术,我们在她手部和肘部发现老茧,尤其是手部,那是长时间握枪才有可能产生的。” 这简直是一记重锤,一个空姐,怎么可能握枪?再加上她没有子宫,如果不是因为疾病,难道是因为职业的需要? “我需要和程实谈谈,”栾平起身看看顾澈和陆离,“你们没事早些回去休息,你们被围殴的事,市局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回到事务所,魏青松和魏竹都在,立刻围上来,“程队情况如何?” 简单的把医院发生的事讲完,听到姚娜可疑的身份,众人一阵叹息,可怜的程实,打光棍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还有可能是别人安排的。 也许是出于愧疚,再加上出差归来零用钱上涨,魏青松主动承担买晚饭的重任,而且大方的在一家高档餐厅订购单份价格二百二十元的蟹黄盖面,据说是开业酬宾的特价。 躺在午睡用的折叠床上,顾澈用千里追风油帮陆离捂着腰,魏青松当着外卖小哥的面打开蟹黄面,“就这?二百二十块一份,面那么少就算了,蟹黄还这么少?抢钱是吗?” “我只负责送餐,”外卖小哥指着魏青松拆开的全胶封条,“您刚刚看到了,封条可是原封不动。” 万没想到蟹黄面竟然是金氏餐饮旗下的福香园出品,接魏青松电话的餐厅经理,在魏青松骂第二句的时候听出他的声音,不到二十分钟,金兴亲自背着一个保温箱出现在事务所门口,“叔,我给你们带面和浇头,咱们用的都是最好的蟹,成本高,你们一吃就能吃出来。” 气恼的把整份蟹黄倒在面上,魏青松正要骂,却发现金兴盯着屏幕上的姚娜,“怎么?你认识这女的?” “叔,这是白荷啊!”金兴给魏青松倒一杯红酒,“waiting吧最红的领舞小姐,我混夜店的时候,周末午夜场领舞指定是她。” “你没认错?”魏青松放下手里的面,顾澈和陆离也围过来,金兴有些紧张,魏青松一翻白眼,“紧张什么?不给你差评,认真看看,确认一下。” “没错,”十分钟后,金兴捧着手机,“我已经问过圈子里的人,群里二十几个人,都确认她是白荷,你们有没有她腰部的照片,她腰上纹着一朵荷花。” 拿过金兴的手机,是姚娜半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的照片,构图香艳,在她左腰到臀部的位置,的确纹着一朵荷花。 顾澈立刻打电话给沐安花女士,告诉她要确认姚娜的身份,让她问问护士,有没有人注意到姚娜左腰至臀部是否有纹身? 满意的吃完面,魏青松一边教训金兴做餐饮要有良心,一边在外卖app上给自家的产业唾沫横飞的吹嘘一通,再配上几个空餐盒的照片。 “爸,”魏竹皱眉看着外卖app上连番的彩虹屁,“你要配图,好歹配个餐前的。” “你懂什么,”魏青松喝着高档的红酒,“金兴送来的加料你能让其他消费者看到?都像你这么做生意,咱们餐厅迟早得倒闭,兴,我回去告诉金董,这波儿营销干得好,给你加鸡腿。” “金兴,”魏竹一边处理金兴手机上的照片,一边骂,“你都和什么禽兽混,你看看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十八禁。” “哥,这都是以前熟的哥儿们提供的资料,”金兴有些担心看看魏青松,“我可没乱来,我怕病。” 顾澈和陆离早就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和程实真是血里打下的交情,从魏竹转换过的照片来看,和姚娜睡过的男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私生活这么混乱,他们竟然介绍给程实?不知道程实和她睡过没有,如果睡过,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什么病会连累程实。 沐安花女士的电话二十分钟后打回,据负责护理姚娜的护士小组的全体成员共同确认,姚娜身体是干净的,没有任何纹身,她们同时确认,姚娜的皮肤并没有洗去纹身的痕迹。 在魏青松的监督下,金兴开始和狐朋狗友联系,不到二十分钟,金兴就搞到白荷的现状,她早已上岸,开了一家美甲纹身店,嫁给一个社区公务员,目前正在备孕。 第二天早上十点,临时被魏青松叫来的金晓霞走进白荷的美甲店,不到五分钟,她就发来一张和白荷的合照,的确和姚娜长得很像。 十二点,金晓霞一脸兴奋的跑进福香园的包间,“哥,我搞到了。” 就在金晓霞看到顾明的瞬间,她好像被雷击中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明,“小哥哥……。” 眼看金晓霞要出丑,金兴和魏竹一左一右把她拉出包间,不到一分钟,魏竹兴奋的捧着手机进来,“这才是白荷,不是姚娜。” 坐在美甲店里,顾明盯着白荷不到十秒,她就毛骨悚然的想要避开顾明的视线,顾明优雅的把顾澈的手机放在她面前,上面是姚娜的照片,“你和这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 白荷看一眼手机,脸上立刻浮现出震惊,然后拿起手机认真的看,“这,这不是我的照片吗?我不认识旁边的这个男人啊!” 站在姚娜旁边的男人是程实,眼前的白荷,无论从神情还是动作都显示她没有说谎,顾明收回手机,“你有姐妹吗?或者,你父母有非婚生子吗?” “你是什么人?”回过神的白荷一脸的警惕,“你从哪儿搞来的照片?要不你走,要不我报警。” “你报吧!”顾明拿出一个证件放在桌上,“我就是警察。” 白荷打开证件看一会儿,又和顾明对照,默默的放下证件,“我应该有个妹妹,我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判给我妈,我妹判给我爸,二十多年,父母没有联系过,我们也没见过。” “你有你父亲的联系方式吗?”顾明盯着白荷,“电话或者地址都可以。” 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爸的手机号,他大概半年前打过电话给我,邀请我去参观他的公司,我妈直到走都在恨他,我不可能去。” 通过电话号码很快查到白荷父亲的身份,东南某医科大学的着名医药学教授姚广,顾澈和陆离看着姚广的信息,“医药学?魏叔,他和你们金氏有没有合作?” 第35章 向死而生(13) 通过金氏的关系联系到姚广,这是一位和顾国安教授气质非常相似的中年人,保养得当,从衣着和穿戴可以看出生活优渥。 “姚娜是我的女儿,”姚广的神情很平静,也很冷淡,语气似乎说的是一个陌生人,“她进入社会后,我们就很少联系,半年前有过一次聚餐,她在航空公司做空姐。” 除此之外,姚广对姚娜一问三不知,感觉上父女情份淡薄,不到十五分钟,姚广就说自己有事,起身离开。 拿起姚广助手留在椅子上的名片,顾明交给顾澈,“你的长项,等你的好消息。” 和黑泽林约在距离学校很远的咖啡店,顾澈和陆离坐在靠江的位置,江对岸夜市的喧嚣随着江风飘来,震天的音乐是当下播得最火的古偶剧的主题歌。 “请问,”黑泽林有些局促的站在门边,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你们真的知道姚娜的下落吗?” 请黑泽林坐下,又让店员送上点好的热牛奶,黑泽林放下背包,“教授和师妹的关系不好,一年前,教授和师妹大吵一架,师妹就很少来试验室找他,请问师妹过得好吗?” 他已经连续询问姚娜的近况,感觉很关心这位师妹,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轻咳一声,“她已经去世。” 牛奶杯咣一声掉在桌上,又在地上滚落向远处,牛奶洒了黑泽林一身,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信息,顾澈拿一包纸巾,抽出所有纸递给他,他浑浑噩噩的接过,却没擦,手足无措,“你刚刚说什么?” “姚娜去世了,”陆离的声音尽量柔和,“我们在和姚教授沟通时,已经告知过他。” 黑泽林不能置信的捂住脸,泪水立刻从指缝中涌出,他哭得像个孩子,陆离立刻看一眼顾澈,顾澈伸手叫来店员,让他到夜市去给黑泽林买一套衣裤。 一个小时后,黑泽林不住抽泣的穿上那套极具当地特色的衣裤,“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他又开始哭,有老刘的珠玉在前,顾澈和陆离安静的坐着,直到黑泽林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十一点前要赶回宿舍,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顾澈平稳的开着车,陆离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黑泽林,“姚娜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 “原来很好,一年前恶化的,”黑泽林擦擦脸上的眼泪,“我记得一年前,师妹每个月都会来实验室看教授,她性格很活泼,和师娘相处得也好,我们,我们师兄妹都很喜欢她。” “一年前发生什么?”陆离皱起眉,“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在调查姚娜真实的死因。” 黑泽林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的神情,“你们是说她是被人杀掉的?” 不等顾陆回话,他突然自言自语,“一定是那个家伙,对,就是那个家伙。” 耐心的等待两分钟,黑泽林抬头看着陆离,神情专注而又认真,“我是姚教授带的研究生,已经研二,我还有两个师兄,原来去年就应该毕业,但教授没让他们毕业,今年可能又要延毕。”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陆离眼光闪动,“我们得到过一个消息,姚教授联系过姚娜的姐姐,邀请她参观他的公司,你的师兄们被延毕,是不是和姚教授的公司有关?” 咬咬嘴唇,黑泽林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和我的两个师兄见见。” 来到烧烤店时,魏竹和魏青松陪着两个年青人坐在包房里,黑泽林低声对那两个年青人说了几句,两个年青人一脸的震惊,随即眼眶有些泛红。 一人分一瓶啤酒,黑泽林轻咳一声,“教授并没有开公司,但他在杨氏医药有股份,是用他十几项专利置换的股份,杨氏的一些项目,我们也会帮忙做数据。” 这是大学的潜规则,姚广出售专利获利属于为学校创收,接企业的项目,一方面可以提升学生的学术水平,一方面可以给他们一些补贴。 “多少项目?”为活跃气氛,顾澈迅速的在三个学生的碟子里放满烧烤,“你们应该收益很多吧!以前我的导师,会拿出一半的收益分给我们。” “每个月有三到四个,”坐在魏竹身边的青年拿起一把烧烤,三个学生里,他似乎更外向一些,“我们的研究课题基本是以杨氏的项目为主,没有收益,我们只有学校发的研究生补贴。” 其他两个学生同时点点头,每个月三到四个项目,想想试验量应该很大,竟然一分钱都不分给自己的学生,这简直是压榨。 “需要法律援助吗?”陆离拿起一串玉米,“或者需要我们帮你们和学校协商转换导师吗?” 三个学生对视一眼,黑泽林眼睛闪闪发光,“可以吗?警察可以介入吗?” “不是警察,”陆离吃一口玉米,“但我们能帮你们调整给其他导师,确保你们能顺利毕业。” 三个学生在不远处商量几分钟, 坐在魏竹身边的学生贾至伟很郑重的说,“无论能不能成功,我们都准备拼了,大不了不要毕业证。” “没那么悲壮,”陆离指指魏青松,“他是金氏医药的高层,我保证你们能毕业,毕业之后,能顺利进入金氏工作。” 这可是天大的诱惑,三个学生对视一眼,魏青松看一眼魏竹,魏竹立刻把金氏的简介调出来,为方便查案,金青黛给魏青松安了一个执行董事的名头,还很正式的给他拍了一张大头照放在企业管理层的介绍中。 “教授一直和杨氏在合作,”贾至伟没有再吃烧烤,他甚至把啤酒推到一边,非常认真的说,“杨氏很多的新药都是在我们试验室做的数据,有些药的数据有问题,我们反馈上去,过几个星期,有些药调整过配方又会送过来,如果数据还有问题,教授就会让我们调整数据。” 头皮一麻,就连魏竹都知道,涉药的数据是非常严谨的,金氏所有的数据都会再三考证,毕竟药品是性命攸关。 “你们不用担心,”贾至伟似乎猜到几个人的想法,“我们知道这些数据关系到人命,我们调整后数据的药,过几周又会重新送过来再次做数据,一直到合格为止。” 稍微放下心来,第二个学生郑时铭说,“我们都特别讨厌杨氏那个领导,徐令则,他来过实验室,有一次师妹也在,他盯师妹的眼神令人很不舒服。” 听到徐令则,顾澈和陆离的精神立刻高度集中,郑时铭看一眼黑泽林,“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一年多前,我给教授送资料,那天他和师妹在办公室吵架,我本来想走的,可是他们吵的内容让我很吃惊。” 郑时铭一直没有开口说姚氏父女吵架的内容,顾澈看看魏青松,魏青松一脸诧异,顾澈只好自己开口,“姚广是不是让姚娜去陪徐令则?” 黑泽林手中的烧烤从手中掉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时铭,郑时铭在他的注视下有些忐忑,视线始终不敢和他对视,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怎么可能?”黑泽林激动的站起身,“他是师妹的父亲?” 顾澈柔和的眼神似乎抚慰着黑泽林的情绪,他有些惊慌的坐下来,“不可能,他是师妹的父亲。” “是真的,”贾至伟压低声音,“你还记不记得那次聚餐,他给我一瓶药水,让我加在师妹喝的水里,那瓶药水,是迷奸水。” 第36章 向死而生(14) 惊恐的看着贾至伟,黑泽林浑身都在发抖,而郑时铭却很平静,看来这两个学生为保护师弟,或者已经发现他对师妹特殊的情愫,所以一直没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他。 “坐,”魏青松把黑泽林拉到座位上,“你的师兄既然发现了,应该不会让姚广得逞的。” “是的,”贾至伟点点头,“我把迷奸水换成普通的矿泉水,师妹一直很清醒,你把她送回家之后,我还发过微信和你确认。” 黑泽林的脸色逐渐平和下来,贾至伟苦笑着,“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今年也不能毕业。” 可能性非常高,陆离却不置可否,“这些事发生在一年多前,那么半年前,姚娜是因为什么事和姚广吵架呢?” 贾至伟和郑时铭对视一眼,贾至伟看着陆离的眼睛,“这件事我们想和警察谈,很有可能师妹是因为这件事丢的性命。” 回到酒店,已经安然入睡的顾明被顾澈从床上拉起,他穿着睡衣坐在三个学生对面,金丝边的眼镜架在他白皙的脸上,令他不像警察,而像衣冠禽兽。 看完顾明的证件,贾至伟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顾明,“这是我们所有参与项目研究十七名学生的联名信,信封里有一个u盘,里面是我们这些年为杨氏检测药物的相关数据,杨氏涉嫌数据造假、人为修改药物成份的问题,以非药品冒充药品等行为。” 顾明认真的看完举报信,上面的十七个名字都按着手印,这些还未进入社会的学生几乎是赌上自己的前途在做这件看似蚍蜉撼树的义举。 “姚娜手上有什么?”顾明把举报信装回信封,“你们说她手上的证据有可能是她被杀的关键,我想,这个证据一定非同小可。” “杨氏一直在进行一项秘密研究,”贾至伟认真的回答,“大概一年半前,教授频繁的到印尼出差,他从印尼带回一种新药,说可以延缓人的衰老,他让师妹服用,我们警告师妹,不要随便服食,但教授把那个药和师妹日常服用的维生素里,导致师妹内出血,最后不得不切除子宫保命。 师妹因为这件事和教授翻脸,出院后就再没来过,直到半年前,教授生日,突然叫她回来聚餐,她回来了,但大师兄说,教授让师妹继续参加新药测试,如果成功,她会成为第一批端粒延长,永保青春的人。 师妹已经不再相信教授,连饭都没吃就走了,然后教授告诉我们,师妹带走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让我们找到她,把研究成果拿回来,其实我们也不相信他了,所以一直拖着没动。” 沉默的听完,顾明起身把举报信放进自己的包里,“姚娜是真的拿走姚广的研究成果吗?” “我们无法确认,”郑时铭很严肃,“最后一次师妹来,是大师兄接送她,她离开后,教授才告诉我们研究成果丢失,怀疑是师妹拿走的。” 第二天一早,顾明和他们分手,独自带着学生们的举报信前往首都,事务所四人则打道回府。 没有将查到的事告诉程实,只是提前透露给栾平,栾平沉默很久,只交待顾澈和陆离在事情完全查清之前,暂时不要告诉程实。 事情似乎一下停顿下来,刚好家俱开始陆续进场,魏氏父子主动帮助,事务所四人每天就在高天流云小区和市区来回奔波,顾澈和陆离对顾明是不耻下问,连纸巾盒都让顾明选,本来魏氏父子认为这两人是为追求最佳效果,不到两天就发现,这哪儿是追求效果,就是让顾明出钱,不得不说这两家伙不要脸的程度令人发指。 家具城的销售经理随车来过两次都没见到顾明,赠送家电的事似乎被她遗忘,事务所四人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进行横向和纵向对比之后,魏青松被“民主”表决由他出马去讨要,魏青松还没上,就惨遭失败,销售经理连电话都不肯接。 无奈之下,顾澈只能放弃四个要买的手办,魏竹又大方的捐赠一台别人送他的洗碗机,金青黛和魏青松联名送一套家庭影院,远在德国的周锁和花小娜承包全套厨房家电,家电才勉强进场。 “澈,”沐安花女士走完一圈,尤其是预留给他和顾国安教授的房间后十分满意,“怎么这别墅没装灯啊!” 转身看见顾国安教授的脸,沐安花女士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的儿子这是可着自己和顾国安教授薅羊毛,看房子是假,求金援是真,顾国安教授半个小时前,才刚刚去物管中心交了一系列费用。 高高兴兴的选好灯,出于“礼貌”,顾澈让魏竹把每个房间的灯做好图,一一发给顾明,顾明重新更新及完善一遍之后,由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共同出资,别墅拼拼凑凑,终于完成软装。 又一个周末,陆家三兄妹受邀来参观,从进门开始陆不识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尽管他只被分配到一个一楼的小房间,但他满口称赞,装修和装饰极其高雅。 “爸,”陆离递给他一瓶水,“你有没有发现,床上用品还没买。” 参观完成,陆不见和陆不闻出资购买窗帘、陆不识负责床上用品,就连魏青松都无比佩服,顾澈和陆离这坑家人的手段,当然,被坑得最厉害的还是顾明,不仅仅要出钱,还得出力。 随后,章北风和章季风受邀而至,锅碗瓢盆和家里的各项摆件的赞助方确定,魏竹又让自己兄弟的家政公司到别墅进行常态化开荒的严苛训练。 夏末的傍晚,事务所四人坐在凉风习习的花园,吃着烧烤,喝着冰啤酒,看着身后100%白嫖来的别墅,都有一种成就感。 为方便办案,金青黛已经出资把隔壁的一套别墅买下,目前正在装修,几个月后,事务所就能实现灵活办公。 打开一瓶啤酒递给魏青松,魏竹还在感叹,“我妹,那个花痴,到现在还在打听你哥在首都什么单位,她要北上去找他。” 顾澈呵呵一笑,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现着顾明的名字,怎么说国人不能提呢?一提准出现。 接通电话,又按下免提,不到一分钟,事务所四人面色同时阴沉下来,姚娜的案子已经侦破,但他们谁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坐在事务所的会议室,程实肉眼可见的憔悴,那种精神上的疲惫,顾澈开一瓶矿泉水,又把顾明寄给沐安花女士拍马屁的巧克力剥一颗,“你知道了?” 程实点点头,“哭了一夜。” 这是程实在除栾平外其他人面前不可能显露的软弱,事务所四人都没说话,程实吃一颗巧克力,“你们说,怎么这世上就有那么狠心的人,姚娜那么坚强的活着,乐观而积极,他怎么就能那么忍心?” 得到消息的云峰安排一个很有名的道士来全程安排姚娜的下葬,姚广的学生不远千里赶来,顾澈却没看到黑泽林。 “黑泽林呢?”顾澈找到郑时铭,“他怎么没来?” 郑时铭看看顾澈,似乎在确认他的确不知道,“警方抓捕教授时,他为阻止教授逃走,刺了教授四刀,已经被捕。” 万没想到竟然这么惨烈,顾澈立刻电话顾明,顾明在电话里沉默几秒,“你们到首都来,他的问题不仅仅是刺伤姚广。” 第二天中午,事务所四人齐齐飞往首都,顾明开车载着他们穿行在首都的繁华里,顾澈有些惊讶,“这么说,姚广怀疑姚娜拿走的东西,其实是黑泽林拿走的?” 第37章 向死而生(15) 没有穿囚服,常服的黑泽林精神萎靡,他显然备受煎熬,一边哭,一边颤抖,“我不知道我拿走的东西会要了师妹的命,我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想帮师妹,我想着,有东西在师妹手上,教授会对她好一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黑泽林还是个孩子,思维逻辑非常幼稚,哪怕和心理专家比,顾澈的亲和力都有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这是他被请到这里协助调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站在顾明身后的心理专家面露诧异,“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连黑泽林的父母都没能让他开口。” 陆离默默的递上一包湿纸巾,顾澈很平静,“姚娜的死不是因为你。” 一边擦脸,一边哭诉,“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顾澈的语调略有些提升,黑泽林惊愕的抬起头,小鹿一般的眼睛里都是悔恨,“姚娜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她是我们的好朋友的女朋友。” 随后,顾澈花费几分钟时间讲述程实,又讲述姚娜和程实相遇的过程,黑泽林不知不觉就停止哭泣,“姚娜带着我们去那家ktv救她的姐妹,其实她的姐妹不是好人。” 就像听故事一样,黑泽林张大口,顾澈平静的讲述发生的一切,听到姚娜被骗到钢厂的地库,黑泽林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似乎连呼吸都停顿了。 “情况如何?”顾明的眼睛注视着单向玻璃的一侧,轻声回电话里的询问,“他开口了。” 身后的门轻轻打开,两个衣着简朴的中年人走进房间,房间内所有人立刻举手行礼,中年男子点点头,走到顾明身边,默默的注视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我们在通道遇到她,当时她受了很重的伤,”顾澈根据黑泽林脸上的表情调整自己讲述的内容,“医院说她应该是爬行过很大一段路,手和腿都是烂的,我们背起她,她应该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我们赶快跑。” 说到这里,黑泽林似乎又要哭,顾澈看看他,“你应该为她感到骄傲,这是一个很有勇气,有很强大求生欲望的女性。” 黑泽林立刻点点头,“我不哭。” “我母亲是她的主治医生,”顾澈讲到这里停顿一下,“我父亲是国内着名的专家,也参与会诊,联合其他专家的建议,根据她的伤情,她能活下来的机率不到百分之十。” 说到这里,顾澈再次停顿,“她坚持那么久,其实就是在等程实,程实陪在她身边之后,她就陷入无意识状态,只有程实和她说话,她才有反应,但始终没有清醒过,我母亲说,那其实是种煎熬。” 顾澈没有再说下去,打开手机,是姚娜下葬的视频,“这是程实。” 姚娜的坟地是那个道士挑选的风水之地,遗照是姚娜发给程实的第一张照片,“她的离世,和你没有关系。” 黑泽林扑在桌上默默的哭了几分钟,然后认真的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又起身对顾澈和陆离鞠躬致谢,他的动作……,顾澈和陆离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 “你们猜得没错,他是日本人,”顾明带着顾澈和陆离走向办公楼,“他的父亲是日本驻我国的大使。” 这才明白为什么黑泽林刺伤姚广之后没有被捕,而是被拘留在这里的原因,“另外,你们别误会,他刺姚广的四刀,只有一刀划伤姚广的胳膊,法医鉴定为轻微伤,对他的处理,都是遵照我国的法律。” “哥,”顾澈左顾右盼,“他拿走的资料是什么?” “生命科学的研究资料,”顾明简短的回应,“里面涉及到你们之前查的长生道教,案子非常复杂,目前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太多,你们先回酒店休息,晚上我去看你们。” 回到酒店,和魏氏父子详细讲述早上的经历,两人听说黑泽林是日本人,魏青松有些不高兴,“上次见面,这小子伪装得真好,我完全没看出来。” 热衷和魏青松抬杠的魏竹难得保持沉默,他也不喜欢日本人,“这小子战斗力也太弱了,四刀都没能把那老家伙刺伤,说实话,那老家伙连亲生女儿都能出卖,怎么不早死?” 用过晚餐,顾明才一脸疲惫的出现,顾澈已经给他点好一份蟹黄面,顾明一边吃,一边低声告诉事务所众人,公安部和国安局一直都在调查杨氏涉入的生命科学研究,道教取得的三皇经还在破译中,如果破译成功,很多长生道教留下的谜团都能破解。 姚广虽然不是长生道教的人,但他长期接受长生道教的资助,魏无忌提供过一部份长生血经的内容给他,供他研究,黑泽林上交的研究资料就是姚广针对长生血经做的研究,相关的资料全部转交给道教协会。 杀死姚娜的凶手推测是苗晓杰,说到这里,顾明抬头看看顾澈,“他也可能是开枪射陆离爷爷的人,目前还在通缉,他在军队时也犯过事,军警同时也在抓捕他。” 吃完最后一口面,顾明修长的手指握着啤酒,优雅的姿态令魏竹有些自惭形秽,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顾明就能做到这么高雅,而自己怎么看都像得志的小人。 “高天流云的枪击案也并案在调查吗?”顾澈从果盘里拿起梨,门铃声响起,魏竹应声而出,“如果其中一个枪手是苗晓杰,另外一个是谁?” “案子并案在查,”顾明喝一口啤酒,“目前暂时没有进展,苗晓杰是否参与那个枪击案目前暂时未确定。” 魏竹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这是酒店送的水果。” 一碟葡萄,一碟荔枝,魏青松一脸喜色,“果然是首都,就连酒店的服务都不一样,竹啊!我们回去得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们的服务质量不如别人。” 清晰的看见魏竹脸上的神情,魏青松转头看一眼顾明,“这是送给顾澈的哥哥的?” 伸手接过荔枝,陆离塞给顾澈,眼睛却盯着顾明,“地库的那件案子,有没有一些眉目?” “那件案子不复杂,却很棘手,”顾明提起一串葡萄,所有人都看见葡萄下面压着一张名片,顾明拿起名片,随手扔进垃圾桶,“简而言之,地库是一些富裕家庭及权贵家庭的子弟玩乐的地方,很多女孩子受害,目前还在整理名单。” “那个骗姚娜的女人抓到没有?”顾澈剥好荔枝递回给陆离,“另外,那个地库肯定是有组织的,幕后的负责人是谁?” “还在通缉,”顾明看一眼荔枝,陆离毫无反应的一颗又一颗的塞进自己嘴里,丝毫没有分给别人的意愿,顾明只好自己起身,用叉子分走一半,“抓的那些人都只是参与者,他们都是被朋友带进圈的,而且介绍人完全不同,目前对运营地库的组织架构还在清理,骗姚娜过去的那个女人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吃完盘子中一半的荔枝,陆离递给顾澈,他起身走到窗前,“顾澈,咱们有段日子没见云峰了吧!” “你找他没用,”顾明坐在顾澈身边,一边和他抢荔枝,一边冷笑着回,“他们的确可以找到那个女人,但你能等多长时间?地库里有一个被抓的,是你大舅手下的儿子,听说你大舅最近会被授衔,你也该请你家的三位老人去看看,他们是否满意。” 坐在首都侯机楼,陆离看看魏氏父子,“魏叔,魏竹,我们回去之后分头行动,无论如何,在那个女人被杀之前找到她。” 第38章 向死而生(16) 回到市里,两拨人没有一刻的耽搁,分头行事,魏氏父子去找金兴,让他用自己的人脉寻找那个女人的下落,而顾澈和陆离直接到陆博文家,带上三老回高天流云小区,得到消息的章北风立刻派警卫员黎明随行。 中午回到别墅小区,没惊动任何人,三老从一楼细细看到三楼,发现为避免三楼太热增加的空中花园,欢喜得不得了,陆离陪着三老乘坐电梯不停上下,评估生活的便宜程度。 “你们有事吧!”黎明跟随章北风多年,对于这两位颇有些了解,就算不是无利不起早,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风哥说过,你们没事绝对不会献殷勤。” 顾澈微笑着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黎明,“听说大舅要去首都授衔?” “你们消息可真灵通,”黎明拧开瓶盖,“前天接到的军委通知,你们怎么知道?现在还没正式公布,你们不会想利用……。” 顾澈回身看一眼黎明,他立刻停住,“想要我们帮忙?” “大舅手下有个军官,听说他的儿子被抓了,”顾澈转头看着曾经发现枪手的山坡,“我们要找一个拉皮条的女人,大舅应该不方便出马。” “你们热衷于绕着圈说话?”黎明看一眼顾澈,眼中都是嫌弃,“男人说话直截了当,不就是让我帮你打电话问吗?等着。” 不到两分钟,黎明递一个电话给顾澈,“苏明毅,我和他说过,明天他演习回来,你们直接找他就行。” 看见章季风,黎明和苏明毅立刻起身行礼,黎明恼怒的看一眼顾澈和陆离,这两家伙显然不相信苏明毅会对他们全盘托出,不敢叫章北风,只能叫章季风助阵。 “看什么?”章季风徒手拧开两瓶啤酒,看一眼陆离,“是我哥让我来的,老太太看顾澈找黎明说话,猜他们要帮忙,打电话给我哥,我哥让我陪他们来。” 这的确是白羽的做派,章季风递一瓶给苏明毅和黎明,“喝,别磨磨唧唧的招人烦,陆离,说,别耽误我们吃饭。” 军区的食堂,早就过了饭口,一人一碗面条,桌子上一碗拍黄瓜,一碗卤猪头肉和一碗花生米。 正准备开口,两个兵架着一个人走进食堂,章季风一看,立刻一拍桌子,“苏大,你怎么能把孩子打成这样。” “他活该,”苏明毅看一眼苏小海,“滚过来,知道什么说什么。” 滚是不可能滚,甚至走都不能,苏小海被架到餐桌前,顾澈起身,指挥苏明毅的兵把餐桌拼在一起,把苏小海放在餐桌上,又细心的为他调整好药水滴落的速度,坐在苏小海头侧,“我们问过警察,你那天是被人带过去,还没真正进地库就被抓了。” 苏小海立刻点点头,他不敢去看苏明毅,“是谁带你去的?” “厉明成,”苏小海艰难的吐出一个名字,“无限传媒的老总,他说带我去看好车。” 陆离立刻把名字传给魏竹,让他问金兴这个人的背景,认识这两女的吗? 拿出手机,顾澈调出姚娜同事的照片,“认识这女的吗?” 苏小海盯着看一会儿,默默的点点头,顾澈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知道她在哪儿吗?” 苏小海又点点头,顾澈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深吸一口气,“她在哪儿?” “军区家属院,王自力家,”听到这个名字,章季风立刻冲自己的警卫员点点头,警卫员快步出去,顾澈收回手机,正准备安慰他,“和她一块儿来的那个女的,她逃出去了吗?” 心头巨震,就连陆离都站起身,从自己手机上调出程实和姚娜的合照,放大姚娜的部份,“你说的,是这个女的吗?” “是,”苏小海盯着姚娜,“我在铁门边的管道里发现,她身上都是血,手和腿都烂了,我打开管道,让她从侧门的楼梯走,我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是她在逃。” 苏小海有些畏惧的看看已经走过来的苏明毅,“她给我一个东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好人,我藏在地库里。” 立刻打通蔡亮的手机,不到十分钟,蔡亮回电话,“是部手机,有些毁坏,技术科正在处理。” “她死了,”顾澈对苏小海说,“她逃出了地库,在医院里,被人杀了,谢谢你冒着危险帮她,她是我们兄弟的女朋友。” 苏小海沉默十几秒,“她很坚强,我的手机里也有些东西,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快速的翻看手机里的照片,苏小海显然有意在收证,很多照片都可以清晰看到人的正脸,陆离立刻打开证物袋,顾澈把手机放进证物袋里,“谢谢你,这些照片很有用。” 把证物袋交给章季风,陆离看看章季风,“小舅,我们想见见那个女的。” 章季风看一眼黎明,“带他们去,苏大,教育孩子,不能简单粗暴,你看把孩子吓的,这么重要的证据和线索,今天才敢说出来。” 相对而坐,李逸珍熟练的抽着烟,脸上仍然画着精致的妆容,“你们是谁?” “姚娜男朋友的兄弟,”听到姚娜的名字,李逸珍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一丝变化,但很快恢复平静,“你做这行,不怕报应吗?” “报应?”李逸珍冷笑起来,她在桌上按熄烟,“如果我不做,我就得死,你们说坏事做得多,就会有报应,有什么报应?” 沉默一会儿,李逸珍点燃第二根烟,“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什么都不会说。” “姚娜死了,”李逸珍手一抖,烟掉在桌上,她捡起来继续吸,“在医院里被人杀了,职业杀手。” 狠狠的吸几口烟,喷出烟雾中,李逸珍精致的脸有些扭曲,“在ktv的时候,我发现你虽然是演戏,但对姚娜的感激是真心的,就当帮她一个忙,只回答一个问题,你带她去做什么?” “给我一瓶酒,”李逸珍没有回答,“威士忌加冰。” 不仅仅有威士忌,还有一碟冰毛豆和炸薯条,李逸珍连喝两杯,“姚娜不是我带去的钢厂,是帮他男朋友找证据,钢厂发现的一具尸体,是我们的同事马园媛,也是她带我入的行,我在监控里发现她,立刻打电话让她赶快走。” 又喝一杯,李逸珍仰起头,眼泪流下来,顾澈推过去一包餐巾纸,她小心翼翼的按掉脸上的眼泪,“她没能逃掉,他们想用完她就杀,我想办法把他们调开,让姚娜从管道爬出去,那是我唯一能帮她的,能不能逃出去,只能看她的命。” 喝完最后一口酒,李逸珍放下杯子,“帮我给她上柱香,也许很快我就会去见她,她如果还记得姐妹情,让她在黄泉路上等等我,我听说黄泉路很冷。” “为帮程实,你们真的要掉一次机会?”云峰似乎有些惊讶,“你们可以……。” “澈,”那是宗师的声音,他还不太会说话,幼稚的童声带着快乐,“澈。” 搭乘晚班机赶来的云峰恶狠狠的看一眼顾澈,“宗师让我们来帮你,不算机会。” 一边吃蟹黄面,一边听顾澈介绍李逸珍,最后讲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云峰这才明白让自己千里迢迢赶来,竟然是帮他们审问犯人。 “你觉得我能行?”云峰喝一口白水,“就因为李逸珍说的那句黄泉路很冷?” “没有什么能动摇信仰的力量,”陆离看看云峰,“就算她罪大恶极,也一定会相信你能给她污秽的灵魂一些救赎,而这救赎的条件,当然由你开。” 第39章 向死而生(17) 听到要安排一个道士要审讯李逸珍,负责地库案件的两个办案人员瞪大眼睛,他们打量着顾澈和陆离,眼神中尽是一言难尽。 由于办案人员的特殊身份,云峰只能和顾澈、陆离在隔壁等候,一等就是两天,第二天傍晚,办案人员负责人走进隔间,陆离躺在行军床上,盖着顾澈的衣服睡得正香,顾澈和云峰正在下飞行棋。 “你们真的有办法让她开口?”负责人的神情很平静,但眼神有压抑不住的失败感,“你们的询问需要在我们的监控下进行。” 走进审讯室,云峰扫一眼李逸珍面前的烟蒂,还有烟雾缭绕的审讯室,疲劳战术已经令李逸珍疲惫不堪,她仍然坚强的和云峰对视,视线没有一点儿退缩。 “我是个道士,”云峰微笑着开口,“有人告诉我,你怕黄泉路冷,我就被叫来,我想告诉你,黄泉路并不冷,甚至是你在凡世没见过的美景。” 李逸珍嘲讽的看着云峰,云峰拿出一块冰,也不知道他动过什么手脚,那块冰在他指尖变成一朵莲花,“别以为你变个魔术我就会受骗。” 拿过李逸珍面前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里的水渐渐结冰,然后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球,李逸珍呵呵的笑起来,“你比我见过的那些神棍要厉害很多,我竟然看不出你是怎么出的手。” 云峰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对门外的人说,“带她回去洗澡,让她吃饱后睡一觉,你们应该把她的东西都拿来了。” 一个小时后,李逸珍安静的躺在从王自力家里调来的床垫上入睡,云峰看着监视器,“她快死了,我也没有把握她死前能不能讲出一切。” “你怎么知道?”负责人大惊失色,案子调查到现在,李逸珍是唯一的突破口,“是谁要杀她?”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她的命数决定的,你一定认为我是疯子,”云峰对负责人微微一笑,“我先睡一会儿,她醒之后,无论她要做什么都让她做,她如果要见我,把我叫醒。” 躺在章季风调给陆离的行军床上,云峰瞬间入睡,陆离只好把几把椅子拼成一块,让顾澈躺在椅子上,自己打开手机开始打游戏。 六个小时后,李逸珍清醒,她梳洗、化妆,吃完早餐,果然如云峰预想的一样,她要求见云峰。 仍然是那个审讯室,但室内已经打扫干净,室内的空气已经通过换气扇得到过滤,还喷洒了顾澈和陆离从顾明处薅到的高级男士香水。 威士忌、冰和水晶酒杯,冰毛豆、薯片,甚至还有一碗酸辣面,李逸珍看看桌上的这些东西,她默默的挑选酸辣面,“你想知道什么?” “这么年轻,又这么美,上天给你的生命却很短暂,”云峰轻轻的喝一口威士忌加冰,“你不用害怕,你死之后,我会亲自帮你做七天的道场。” 一滴眼泪落在铁桌上,李逸珍这次没有再用纸巾压掉眼泪,“你不会骗我吧!” “即使我骗你,你已经死了,还能怎样?”云峰又喝一口酒,“但我有个习惯,我从不骗要死的人。” 抬眼看看云峰,李逸珍卷起一筷子面,一字一字吐出一个名字,“徐令则。” 几乎是瞬间,负责人转身看着守在审讯室外的下属,那人立刻离开,“你不想说说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这三个字,你帮了很多人的忙。” 一口一口的吃完半碗酸辣面,李逸珍优雅的擦着自己的嘴,又给自己倒杯酒,“重要吗?” “不重要,”云峰抬高手,对她举举杯,“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做道场?” “那两个人,”李逸珍一口喝完半杯酒,“是为了姚娜吧,他们不用谢我,我给他们骗了十七个女孩子,我罪大恶极,即使是救姚娜,也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沉默一会儿,云峰看着李逸珍,“你没想到姚娜会让你带她去钢厂吧!你看着那些人把她抓进地库,你把她藏进管道,然后打开姚娜手机,所以警察才能通过gps定位到钢厂。” 伸手擦擦眼角的眼泪,“我从小是我奶带大的,我入行,是徐令则答应我,他们会医治我奶,可是我帮他们骗了七个女孩子后,我奶还是死了,我觉得是我干了坏事,我奶才会死。 那个时候,姚娜调到我的班组,我原来也想骗她,第一次飞,飞机颠簸,我的安全带怎么也系不上,她竟然解开自己的,帮我系上,等她回到自己座位,我才发现,她已经吓得满头冷汗。 第二次,有个男人喝醉了,拉着我发酒疯,姚娜上前把我挡在身后,她被那个男人打了两耳光,左耳间隙性失聪。 从小到大,只有我奶真心的对过我,谁对我好,谁有企图,我分得清楚。” 李逸珍喝完剩下的酒,又点起一根烟,“我检查出肺癌的时候,姚娜比我还急,她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我看病,她说从小她就没有妹妹,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看见我,就像看见她妹妹。 你是道士,应该斩断七情六欲,我说的这些,你一定觉得很可笑。” 所有人才明白为什么云峰说李逸珍快要死了,云峰淡然一笑,“我是道士,同时也是人,有的苦,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愿意听,毕竟说出来,也许就不那么苦。” 李逸珍有些感激的看一眼云峰,“地库只是他们用来结交权贵的场所,有的人,他们接触不到,就通过二代去控制他们想要结交的人。 地库是半年前才开始建的,我记得有一天我和徐令则睡的时候,无意中听他接电话,是一个姓魏的人打的,那个姓魏的人似乎对徐令则很了解,徐令则非常害怕,半个月后,他就带我去看了地库。 地库里到处都是隐藏的摄像头,只要去过一次,就有把柄握在徐令则手里,他靠着这些把柄,生意做得很大。 所有的视频和音频,每天都由徐令则指定的人交给他,地库不存档,你们抓到徐令则,一定要让他交出那些文件。” 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负责人飞速的发出指令,李逸珍放下酒杯,“徐令则失过一次手,他得罪过一个人,不知道谁把那个人的妻弟带到地库,那小子不碰女人,也不碰车,他玩轮盘的时候输了一大笔钱,徐令则让他动用关家的人脉杀那个姓魏的,结果那个人几乎把徐令则搞死,地库停过一段时间,风波过后才重开。 徐令则让我勾引王自力,就是因为那个人是军队的高官,他想着报仇,可是王自力和徐令则谈过之后,宁愿自己的秘密曝光,也不敢得罪那个人,你们可以问王自力。” “苏小海也是你们设局带去地库的?”云峰微笑起来,冰桶里的冰已经融化,他伸手握着威士忌的杯子,杯子上立刻凝出一层薄冰,“他说是厉明成带他去的?这么说,徐令则并没有放弃在军队发展自己势力。” “这个我不知道,”李逸珍喝口酒,“厉明成是另外一条线,我不认识苏小海,我担心那些人发现姚娜,关了监控之后,我跑到管道口,看见一个人打开管道口,把姚娜拖出管道,又把她送上扶梯,他拿着姚娜的手机走进另一个通道,我以为是警察。” “你还有两个月的性命,”云峰沉默几分钟,抬眼看着李逸珍,“你可以跟我回道教协会,我们也许有办法能让你多活几个月,同时,你也能消除一些罪业。” 第40章 向死而生(18) “云峰,”魏竹叫住走向安检口的云峰,“你怎么知道李逸珍还有两个月的寿命?你那个凝冰的技术是什么特异功能?”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医院诊断报告,”云峰嫌弃的看一眼魏竹,那眼神就像看个傻子,“另外,那不是特异功能,是科学,懂吗?没事到网上搜一下怎么让水瞬间结冰的科学常识,别像个傻子一样。” 拖着顾国安教授两口子买给宗师的衣服,陆离和顾澈买的点心,还有魏青松代表金氏送给道教协会心意,云峰抬头挺胸走进安检口,转瞬就被人潮淹没。 回到车上,魏竹一脸懊悔,“科学?一个道士和我讲科学?” “不得不说地库的案子没有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进展,”顾澈笑眯眯的递一瓶水给魏竹,“只可惜徐令则自杀了,所有线索又断了,警方搜遍徐家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那些文件,你们那边有什么线索?” “我爸带着金兴和晓霞在事务所,”魏竹一脚油门,“他说让你们审问。” 还没进事务所的大门就感觉不对,金晓霞穿着正装,脸上的妆容也很清淡,感觉她在瞬间从末世的赛博朋克世界穿越回现世,尤其身上那条茶歇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顾明,”陆离冷哼一声,“他跑来做什么?” 的确是顾明,穿着高档的真丝黑衬衣,再搭配鼻子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简直是小说里衣冠禽兽的完美配置。 “哥,”顾澈笑眯眯的把热腾腾的桂花糕放在桌上,“案子有新进展?” “明面上的证据已经汇集,”顾明拿起一块桂花糕,“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一定埋有暗线,我不回来看望一下你们,怎么能帮你们申请奖金?” 听到奖金,陆离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魏叔,你们问过金兴和金晓霞没有?” 金兴和金晓霞并排而坐,尤其是金晓霞,端庄大方,就连魏青松都没见过,悄拍张照片发给金晓霞的父母,金青堂吓得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金晓霞是不是被绑架了?或者受什么威胁?这中规中矩的模样不正常。 “说吧!”顾明可不知道金青堂的忧虑,一手拿着录音笔,一手翻看金兴收集的资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都有些什么消息?” 金兴有些不安的看看坐在一旁的顾澈,相对来说,顾澈更令他有安全感,“那个,我们对资料进行过编号,你看7号资料。” 翻到7号资料,顾明快速浏览,他们不算是核心圈子里的人,所以得到的消息都只是传说,相对而言,这些资料并没有多少价值,这厚厚的一撂,还及不上李逸珍告诉云峰的几句话有价值。 有些失望的放下资料,顾明看一眼金兴,金兴立刻觉得头皮发麻,有一种拔腿想逃的感觉,“这些人在地库没见过徐正?” “是,”金兴点点头,“其实徐正找我,都只是为赛车,他脾气很怪,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赛车,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他找过我一次,让我帮他从日本进口车子的配件,说要到美国赛车,我帮他搞到那个配件,他已经在美国,让我海运给他。” “什么时间?”顾明低头继续看金氏兄妹整理的人员清单,“你以后再没见过他?” “大概七、八个月前,”金兴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搜索海运配件的记录,“不对,是九个月前,他和我聊过几句,说他爸让他陪杨昊管理分公司,短期内不能回来。” 九个月前,陆离看一眼顾澈,那个时间点,会不会是徐令则得罪那个军队高官的时间?如果是,那么当时徐令则一定非常危险,他怕连累自己的儿子,所以火速把他送到美国避难,从逻辑上能解释得通。 “那段时间徐家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顾明显然已经看过云峰审讯李逸珍的记录,听上去毫不在意,但语气压迫感十足,“徐令则自杀你们有什么看法?” “不知道,”金兴有些愕然,“我……。” “我知道,”金晓霞突然开口,顾明抬眼看她一眼,金晓霞白净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害羞的低下头,就很魏竹都觉得诧异,自己这个妹妹竟然还能害羞,“我听明莉提到过,明莉是徐正的女朋友。” 顾明的手机响起,他看一眼顾澈,起身走进顾澈办公室,顾澈立刻起身给金晓霞倒杯热水,“不用紧张,他不是警察。” “我不是紧张,”一见顾明就迅速移情别恋的金晓霞接过热水,“明莉是徐正的小三,两人大概好了一年多,徐正去美国前才分的手,明莉说徐正让她陪着去美国,但徐正的老婆也要去,那个时候,她刚刚和现在的男朋友好上,正是甜蜜的时候,就和徐正断了。” “说有用的,”魏竹一脸不耐烦,“徐令则得罪的是谁?” “姓关,”听说这个姓,顾澈和陆离立刻对视一眼,“徐正有个保镖姓章,那个人曾经是特种兵,认识很多当兵的,其中一个就是姓关的,是个铁路公安,那个人也喜欢赛车,保镖就介绍他们认识了。” “你说姓章的保镖,名字是章怀北还是章怀南?”陆离隐约觉得这件事会非常棘手,根据章季风的消息,关家也有人和章北风一同北上授衔,“另外,徐令则是怎么得罪姓关的铁路公安。” 金晓霞拨通明莉的电话,她似乎正在挑选婚纱,满面兴奋,听完金晓霞的话,她立刻走到楼梯间,再三确认金晓霞是在帮魏竹的忙,魏竹又勉为其难出镜两秒,她才开口。 开始的时候,徐令则并不知道关笑林的身份,只把他当成普通的资源,后来无意中发现关笑林的家庭背景就动了歪心思,他趁徐正到新疆参加业余组赛车的时候带关笑林去地库,关笑林两个小时赌输五百万。 虽然从小家庭条件优渥,但关笑林拿不出五百万,徐令则就让他签下五百万的欠条,让动用军队的人脉帮他找一部经书,找到这笔欠债就一笔勾销,但徐令则根本没想到关笑林回家就把这事儿告诉家人,关家的确有军队的人脉,而且非常广,但那人脉没有去找经书,反而把徐令则逼得走投无路,听说在碎啤酒瓶上膝行百米道歉,对方才饶了他。 这和李逸珍说的基本吻合,金晓霞按顾明交给她的两个问题问明莉,她知不知道关家出手的人是谁?另外,徐令则找经书做什么? “我不知道,”明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似乎担心被人听到,“为什么找经书也没说,徐正曾经提到过,他爸很怕一个姓魏的人,似乎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 这关系真的错综复杂,简单推理,姓魏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魏无忌,但从种种线索分析,杨氏和长生道教似乎并没有直接联系,如果徐令则和魏无忌认识,而且又听命于魏无忌寻找长生血经或三皇经,那么徐令则是不是魏无忌是单线联系?但以徐静益对徐家的控制,这种可能性又有多少? “我们去找闻铭,”顾澈目送魏青松带着金兴和不情不愿的金晓霞走出事务所的大门,“既然涉及到关笑林,我想他应该愿意见我们。” “他不一定愿意见你们,”顾明取下眼镜,漂亮的桃花眼波光粼粼,“刚刚美国那边传来消息,徐正在美国出车祸,目前还在抢救,徐令则应该只是地库的操盘手,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第41章 向死而生(19) “她在哪儿?”闻铭冷冷的看着顾澈和陆离,坐在车里监控现场的魏竹和魏青松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一下,“你们不要告诉我不知道。” 默默的把手机推到闻铭面前,闻铭低头看一眼,“怎么做的?” “栾局打的报告,省厅特批,”顾澈收回手机,手机屏幕是程杰的墓碑,穿着警服的程杰英气勃发,双目如炬,“他们的骨灰混合在一块儿。” 沉默的注视着顾澈和陆离,魏青松把电脑推给魏竹,“这男人好可怕。” “为什么?”闻铭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白瓷咖啡杯,“浪漫的爱情?你们以为程杰真的那么爱梁雪?” “不知道,”陆离冷冰冰的回复,“我们答应过她,答应人家的事无论如何需要完成。” 嘴角微微上扬,那冰冷的笑带着一丝血腥,“死同穴?她睡过多少男人,她真以为那个男人全心全意爱她?” 当年的事,除了程杰和梁雪自己别人都解释不清楚,现在闻铭的反应可以理解为一个男人的嫉妒,顾澈低头喝一口冰美式,陆离却寸步不让,“你的情绪管控一直很好,但只要牵扯到梁雪,你的一切伪装都会消失,直到现在你还疯狂的爱着她,这样一个女人,理应值得被爱。” 沉默两分钟,闻铭已经恢复平静,他转头看看街边的梧桐树,“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威胁徐令则的是不是你?”陆离立刻开口,他要趁闻铭的精神防线有瞬间崩溃的时间,问出问题,否则,他和顾澈什么都得不到,“地库的主人是谁?” “表面上是关家,实际另有其人,”闻铭拿起咖啡杯,优雅的小啜一口,“地库的主人不是一个人,姓徐的,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说明一枚暴露的棋子,棋子上了台,又变了色,无论那一方都想消灭。” 放下一张钞票,顾澈起身,闻铭看着窗外,“收回去吧!她不习惯收熟人的钱,你们放心,我还没疯,挖坟掘墓的事干不出来。” 收回钞票,顾澈微微一笑,“谢谢!” 回到事务所,金晓霞一身正装,魏青松好奇的打量着她,“干嘛?你这是干嘛?” “叔,我是来应聘的,你们这里还差什么人,我都可以干,”金晓霞醉翁之意明显不在酒,“前台、保洁、抓猫,抓猫我最拿手。” 魏青松立刻求救一样的看着顾澈,顾澈微微一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哥最喜欢哪类女生?” 金晓霞立刻殷勤的拿出自己的手持风扇,“金兴,你上完厕所没?来对着我后背吹,哥,你慢慢说,我一条一条记下来。” 金兴生无可恋的站在金晓霞身后,充当人体风扇,陆离眯着眼睛,“停电?” “对,”金晓霞已经飞快的打开自己的手账本,满眼期待的看着顾澈,“哥,你说。” 几乎一刻没有停歇的从十一楼跑到楼下,事务所众人,加上金兴和金晓霞盯着事务所的办公室,什么都没发生,指引着电力修复车的物业经理一脸好奇的看着气喘吁吁的众人,“怎么了?” 听完原因,物业经理哭笑不得,“前面的水管破了,水务公司修理的时候不小心把电缆挖断,你们看,电力修复车刚刚到,一个多小时就能修好。” “霞啊!”魏青松坐在星巴克正对空调出风口的地方,小口小口的吮吸着芒果西番莲星冰乐,这是他在星巴克唯一能接受的饮料,“你难道想过这样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的日子?而且顾明也不是事务所的人,他在首都。” 盯着顾澈的金晓霞连理都没理魏青松,直到顾澈回到座位上坐下,金晓霞手里的手账本早已就位,“哥,你说说你哥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现在在首都的这个单位,”说着,顾澈把顾明的名片递给金晓霞,“你首先要接近他,通过我们,你是达不成的目的的,他还在首都医科大学在职读博,他有一段失败的校园恋情,你可以弥补他这个遗憾。” 不到三十分钟,金兴在金晓霞的逼迫下给她安排好考研的一切课程,金晓霞两眼放光,拉着金兴去买考研资料。 快乐的拿起金晓霞留下的五百块恋爱咨询费,魏竹喝一口雪顶咖啡,“你哥真的有失败的校园恋情?” “我怎么知道?”顾澈心安理得的把钱交给陆离,“就算他有吧!他就是没有,我也会让他承认他有。” 魏竹还要说话,魏青松干咳一声,魏竹立刻心领神会,这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第一,金晓霞没有一点儿医学基础,想要考研,一定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以后就没时间捣乱;第二,金晓霞能安心学习,对于一心希望她走正途的金青堂两口子不得感激涕零? 看完咖啡店里的录像,陆离郁闷的删掉视频,“估计顾明在美国也一无所获,谜团套着谜团,下这盘棋的那伙人,究竟手里有什么样的资源能把一切捂得密不透风?” 在星巴克坐着闲聊一个多小时,预计电力已经恢复,事务所四人沿着街道回办公楼,因为市政道路管网调整,之前的道路因为施工已经临时关闭,四人只好抄小道,穿过那个有一定规模的绿化带回办公楼。 下午两点到三点的时间段,气温极高,魏青松不住叹气,“刚刚就应该打……。” “别说话,”顾澈突然压低声音制止魏青松,他矮身观察一下,飞身穿过灌木丛,不等魏青松反应过来,陆离和魏竹已经跟着他跑进灌木丛。 艰难的推开灌木丛,只见顾澈正蹲在一个女孩子身前,似乎在为她做急救,陆离和魏竹押着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魏叔,报警。” 坐在市局刑警队的办公室,事务所四人整整齐齐坐在唯一那台风扇前,把出风口堵得严严实实,众人热得受不了,“你们干什么?队长的办公室里还一台风扇,栾局办公室有空调,要不,顾澈,你去看看你师父?” 眼看顾澈就要起身,栾平的秘书及时出现,“栾局说就让你们在这里等审讯结果,来两个人,把程队和杜队的风扇拿出来。” “这地上都是什么?”魏竹好奇的看着一进市局就被指定位置的地面,“这画的好像是符吧!” 市局显然没人想理他,齐齐的转过头,顾澈拍张图发给云峰,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信息:镇魔阵,我画的。 等程实拿着检测报告走进办公室,一眼看见事务所四个人把办公室里的椅子拼两个简易床,顾澈和魏青松各占一床,陆离和魏竹咬牙切齿的打着游戏,“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菜市场?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顾澈的头缩回陆离的外衣里,战况激烈的陆离指挥着魏竹跑毒,魏青松睡得最为安详,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程队,”魏竹一脸委屈的看着手里的葱花蛋炒饭,“我们午饭都没吃,你就让我们吃这个。” “吃吧!”程实吃一口饭,“要不是你们今天抓到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变态,你们还想吃到市局报销的蛋炒饭?话说顾澈,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家伙的?” “血的味道,”顾澈吃一口蛋炒饭,噎得翻个白眼,“他用石头砸破那个女孩子的头,我闻到血的味道。” 来不及表示什么,两个刑警风风火火的跑进办公室,“程队,西山的山坡发现两具尸体……。” 话没说完,办公室所有人都看着程实,程实咬牙切齿,“云峰他妈这个骗子!” 第42章 虔诚信徒(1) 两场雨后,气温下降到体感舒适的程度,根据栾平的指示,每天早上程实都会来一通电话,主要是提醒事务所的两位瘟神,没事儿就好好赚钱,毕竟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接到什么像样的案子,虽然有魏氏父子,但人家已经带资上班,还要出钱维护事务所运转,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请高抬贵手,让市局刑警队喘口气,至少安稳的过个中秋节。 为确保程实的劝说有效,栾平特别致电顾国安教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到三十秒,就说服顾国安教授给顾澈下达一个月的禁足令,如果再敢乱跑,半年之内不会赞助他买任何手办。 在大棒落下的同时,沐安花女士出资给顾澈和陆离办好健身卡,让他们到健身房好好锻炼一下身体,毕竟抓贼他们不行,逃跑时也需要身体素质。 本着集体行动的原则,魏青松也帮自己和魏竹办好健身卡,于是,每周二、周四和周五就是事务所定期的健身时间。 不得不说顾澈和陆离的身高和长相具有无比的优势,虽然他们出现在健身房的一个小时后就被人发现是穷光蛋,什么私教课,什么额外费用项目一律不用考虑他们,但靠着外形的吸引力,健身房对两人也表现出极大的欢迎,每次去都有私教主动上前教他们锻炼。 “叔,”金晓霞背着健身包,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锻炼完,刚刚才洗完澡,“我哥说你们也在健身,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 拿着水坐在休息区,不得不说爱情令人改变,赛博朋克风的金晓霞在决定追求自己的幸福后,从里到外都有巨大的改变,头发染回黑色,刮掉的一半眉毛长回来了,鼻钉、耳骨钉、脐钉全部消失,妆容清淡,衣着甜美,一眼看上去,就是和她年龄完全匹配的甜美小女生。 “学得怎么样?”魏青松很关心的问,“有没有困难?” “有,”金晓霞点点头,“顾澈把他师父的儿子介绍给我,算是我的师哥,他在指导我,他和顾明是同校同学,还能帮我监视顾明的动向。” 在心里暗暗计算金晓霞的热情还能持续多长时间,魏青松一早见过陈澄的照片,对顾澈想要说合陈澄和金晓霞的心思心领神会,金晓霞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和一般的纨绔子女不同,本质上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女生。 “晓霞,”身穿粉色t恤的心形脸女生背着健身包,“我好了,魏叔,竹哥,你们也来健身?” 这是金晓霞闺蜜明莉的妹妹明敏,和明莉的明艳大方不同,明敏和金晓霞一样,甜美可爱,说话温温柔柔,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非常可爱。 寒暄几句,顾澈和陆离终于背着健身包出来,这两家伙在健身房经常被人搭讪,男的女的都有,每次都是拖拖拉拉,魏氏父子早就习惯。 坐在明氏新开的火锅店,陆离不动声色的挑选着食材,明敏的手机不停震动,魏竹伸头看一眼,“敏,你的手机响。” 正和金晓霞讨论新做美甲的明敏抱歉的对魏竹一笑,“可能是我妈,竹哥,你帮我看看是什么。” 伸脸刷开手机,魏竹点开,神情却严肃起来,“顾澈,你看看这是不是杀猪盘,” 接过手机,顾澈才看两眼就对魏竹点点头,明敏一脸愤怒,“什么杀猪盘?这是我朋友。” 这种时候,别人说话都没有魏青松管用,顾澈和魏竹同时看魏青松一眼,他立刻伸手,“给叔看看,叔是过来人,懂行。” “爸,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算成功的杀猪盘,”魏竹一边涮腰片,一边开展和魏青松的日常斗嘴,“你说你一穷二白,长得又不帅,我妈怎么能被你骗了呢?” “我不骗你妈,哪儿有你?”魏青松乐呵呵的笑着,金晓霞和明敏噗呲一声笑出来,紧张的气氛立刻消失,“这哪儿来的小帅哥,晓霞,我可从没见过比顾明本人还帅的,你认识他?” 金晓霞涮着鸭肠,“叔,我见过,的确很帅,是飞行员,才见面,就给敏买了四个包,小二十万。” 长得帅,又有钱,怎么听都是杀猪盘的套路,魏青松叹息,“晓霞,你说你怎么就遇不到条件这么好的帅哥,敏啊!你没告诉对方你是明氏的大小姐吧!” “没有,”感觉上,明敏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那类人,不谙世事,认为这世界都是美好,“他送我的包我没用,等时间合适,我再还他。” 魏青松笑眯眯的把手机还给明敏,“敏啊,叔在民航界有点儿人脉,如果你不介意,叔帮你问问,不管怎么说,我们老一辈的人心里踏实一些。” 魏青松的以老卖老立刻取得成功,明敏把疑似杀猪盘的男主信息发给魏青松,魏青松只用三秒就转到事务所的群里,陆离面无表情的转给蔡亮,不到十分钟,蔡亮发回信息,故事男主角另有其人。 “敏啊!”魏青松看着手机,“以叔的人脉都查不到他的信息,要不让你金姨帮你看看?” 老东西以退为进,立刻引起明敏的关注,在除深知内情的金青黛外的金家人眼中,这位从前不务正业,现在为金氏在东南亚的飞速发展,以及国内的发展进入新领域立下汗马功劳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如果他的人脉都查不到这个人,那说明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不到一分钟,明敏把杀猪盘所有的通讯渠道切断,“叔,你放心,我把他拉黑删除了。” 快准狠的解决完问题,火锅也吃得开心,魏竹正准备加菜,明莉的电话打给金晓霞,“晓霞,你在哪儿?” “吃火锅,”金晓霞欢欢喜喜,“你也来吧!” “晓霞,你来送我去医院,”明莉的声音很虚弱,带着哭腔,“我一直在流血,我不知道怎么办。” 魏竹不由分说,开着那辆新买的七座车飞速来到明家的别墅,打开门,保姆一脸的诧异,顾澈指指二楼,“在楼上。” 穿过装修华丽的卧室,明莉鼻青脸肿的坐在马桶上,她的确在不停的流血,看她的模样,应该是被家暴后出现先兆性流产。 紧急送到医院后,明氏夫妻先后赶到,明学昌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身形高大健壮,就是站在那里都觉得气势惊人,他的目光犀利,和人说话时,眼神极为专注,初时令人感觉得到尊重,但几句话过后就觉得不寒而栗。 而辛若梦是个标准的美女,一派大家闺秀的作派,就算非常焦急,动作仍然保持着优雅,这是一对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都有一种说不出别扭的夫妻。 “她身上有被殴打的伤,肋骨有两根断裂,若不是前期处理得当,断裂的肋骨也许已经插进她的内脏,”主治医生对顾澈而礼貌而冷淡的点点头,“胎儿确定保不住,现在她在大出血,我们会尽量保住她的子宫,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辛若梦的声音和明敏很相似,就算年纪已经不轻,但听上去软糯甜美,此刻,这甜美的声音带着恳求,“我女儿才二十四岁,能不能……。” “你们放开手脚去做,”明学昌打断辛若梦的哀求,“先保住命,其他的,都好说。” “好的,”医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冷漠的看看助理医生,示意他把承诺书拿过来,“她是因为家暴导致的重伤,我们已经报警。” 第43章 虔诚信徒(2) “叔,”明敏的声音有些迟疑,“晓霞说你们是开侦探事务所的,我姐有点儿事想请你们调查。” 单人病房很安静,明莉躺在床上,显得特别虚弱,明敏轻声唤醒她,她看看事务所的四个人,“竹,你带晓霞和明敏去帮我买点儿点心,我想吃。” 知道她要说的话不方便让两个女孩子听,魏竹立刻抓起钥匙,带着两个女孩子离开。 坐在病床边,明莉对顾澈微笑着,“医生告诉我,多亏你对我进行过前置处理,我才能保住子宫。” “我曾经是医生,”顾澈微笑着,他天生心肠软,此刻他预感到明莉要讲的内容有可能非常残酷,“法医,你不会害怕吧!” “不怕,”明莉吃力的指着床头的一个盒子,“我想请你们救我的丈夫,这个盒子里,是他的东西,还有一张卡,里面有十万块,我还有些首饰,如果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很新,但里面的纸已经发黄,似乎是封面破损之后新换的,纸上记着奇奇怪怪的符号,陆离扫描进手机,快速的搜索之后一无所获,只好放弃。 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在封面上摸索,封底有一块的触感和其他地方不同,顾澈拿出蔡亮送他的多功能军刀,小心翼翼的沿着封底的边缘进行切割,很快切出一个口。 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可以看见封底里夹着东西,魏青松在金晓霞的包里找出夹双眼皮贴的小镊子,顾澈小心翼翼的把封底里的纸块取出,然后对有些紧张的明莉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这种程度的破口,很容易就能补好。” 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明莉有些感激的对他笑笑。 同样戴着手套的陆离试图打开那个纸块,却发现已经完全粘在一块儿,如果强行打开,纸块一定会破损。 “我们带回去处理,”顾澈看看陆离,示意他装进证物袋中,“你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丈夫为什么要打你?” 沉默几分钟,明莉似乎经历过很激烈的心理建设才开口,“打我的,是我婆婆,我丈夫阻止了她,我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离开。” 对视一眼,这个解释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能让她受这么重的伤,她的婆婆一定非常恨她,“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我丈夫是单亲,我婆婆吃了很多苦才把他养大,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婆婆不是很高兴。” 从手机拍摄的视频来看,明莉的婆婆是一个打扮得当的老太太,她的衣着整洁素雅,看上去像小学或者中学的退休老师,身材不高,有些瘦弱,看着那双手,顾澈在猜测并评估她是否具有将明莉打伤的力量。 “我婆婆是小学校长,”明莉一边想,一边说,“她的性格非常强硬,为了维护我,我丈夫和她起过冲突,这让她更加愤怒,我本来以为怀孕能让她接纳我,但她没有。” 说到这里,明莉有些哽咽,她镇定几分钟,才继续开口,“那天我们本来很高兴,我和我丈夫挑选好未来宝宝要用的东西,床、推车、衣服,我婆婆说我们不用准备,她已经准备好了,我丈夫小时候的东西她都留着,宝宝出生之后,她会带宝宝回老家去住。 我一听就呆住了,从来没人和我说过她会带走我的孩子,当时我的丈夫在楼下,我当时很激动,我现在记不清自己说过些什么,我只记得她拿一根棍子打我,我丈夫听到声音冲进卧室时,我倒在地上,我婆婆正用脚踢我的肚子。 我想我大概昏过去十几分钟,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浴缸里,手机放在浴缸旁边,我就打电话给晓霞,你们就来了。”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一出妈宝凤凰男典型的婚姻,同为女人,没人相信她婆婆不明白对于一个怀孕的女人来说踢肚子是多可怕的一个行为,更何况在那之前,她还有棍子对儿媳进行过残酷的殴打。 “我爸没让警察立案,”明莉看着顾澈,“他之前就不让我和我丈夫结婚,说他的前妻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家庭条件也和我们不匹配,雪峰说他的前妻是溺水死的,警察调查过,雪峰年轻有为,一定能证明自己。” 看看魏青松的神情,明莉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蠢,可是我还是相信雪峰,或者说,我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雪峰是爱我的,我想你们帮我调查清楚雪峰前妻是怎么死的。” “在那之前,”陆离接过魏青松递过来的银行卡,“我想知道,你名下有多少资产?你有没有买过保险?你有没有立过遗嘱?” “我家所有财产都在我爸名下,包括明氏的股份,”明莉认真的想想,“我名下没有什么资产,包括我们住的房子,也挂在公司名下,我没买过保险,也没立过遗嘱。” “你和你丈夫签过婚前协议吗?”如果不是实在没生意,陆离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接这样家庭狗血伦理剧才会出现的案子,“他在和你结婚前,知道你家的资产配置吗?” “没签过,”几个问题,明莉已经猜到陆离的用意,“他说他不是为了我家的钱,我们一直没讨论过钱的问题,只不过三周前他的公司裁员,想进明氏从基层做起,我爸没同意,而是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 在顾澈记录许雪峰工作的两家公司的信息时,魏青松已经微信召唤魏竹回归,十几分钟后,魏竹带着明敏和金晓霞回来,手里提着点心和水果。 退到病房外,陆离看看明敏,吓得明敏不住往金晓霞身后缩,顾澈笑眯眯的开口,“晓霞,这几天辛苦你在医院陪陪明莉,她的状况不太稳定。” 相对来说,金晓霞的确比胆小懦弱的明敏靠得住,陆离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一拍头,“晓霞,我车上有带给明莉的滋补品,你跟我出去拿。” 几分钟后,金晓霞提着一个袋子回来,路过顾澈时,冲他做个手势,顾澈这才放心的带着陆离和魏竹离开。 回到事务所不到两个小时,金兴提着外卖箱走进事务所,“我已经托朋友打听过,许雪峰骗了明莉姐,他根本不是省大的研究生,他的最高学历是本科,而且是个三本,毕业后进入一家保险公司,就是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他前妻死后,他得到一大笔保险赔偿就辞职了,他没有被裁员,他根本不在那家互联网公司,我把能想到的公司都让人查过一遍,都没有他的入职记录,更可疑的是,他没有交过保险。” 金兴正在滔滔不绝,魏青松已经站起身,“明董。” 随意的坐下,明学昌默默的拿出一张卡,“明敏告诉我,明莉找过你们,我本来已经安排人去查许雪峰,目前没有收获,既然明莉相信你们,那就麻烦你们一块儿调查,但我有个条件,你们调查的结果先告诉我。” “我有个问题,”陆离并没有让魏竹收下卡,“你在婚前应该发现许雪峰有问题,为什么你还要同意他们结婚?” “我的两个女儿你们都见过,”明学昌站起身,“你们应该发现,在她们眼中,这世上没有坏人,许雪峰是她们最好的老师。” “你对你的孩子使用这么残酷的教育手法,”陆离颇感兴趣的看着明学昌的背影,“难道你不担心她们出事吗?” 第44章 虔诚信徒(3) “叔,”金兴大口吃着赵娟送来的饭菜,“这厨师手艺真好,能不能请到福兴园来?”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小满越来越大,赵娟的收入越稳定越好,在福兴园供职,时间固定,最重要的是有社保,两人立刻和赵娟商量,赵娟和赵蕾商量过后答应下来,金兴当即安排人事经理和赵娟联系,和她谈薪资待遇。 “金兴,”魏青松吃一口饭,“还谈什么,按顶薪安排,另外,她一个女人要照顾孩子,上班的时间灵活一些。” 老老实实答应下来,因为这事,陆离破例没和魏青松抢菜。 “金兴,”顾澈盛一碗汤给陆离,眼睛却盯着金兴,“许雪峰到底在什么地方供职?” “潜水公司,”金兴嘴上沾着两粒米饭,“金太阳水上娱乐集团旗下的潜水公司,我让朋友打听过,他是名士潜水员训练官,算是潜水俱乐部的高级教练。” 那辆悍马还没停,栾平就从风骚的车贴和烧包的走位判断那是事务所的车,这些家伙没事跑到海边来做什么?可别又莫名其妙弄出几具尸体来。 “程实,”栾平的声音立刻惊动蔡亮,他才转身,就看见顾澈和陆离在不远处的潜水俱乐部的停车场从那辆装饰得无比风骚的悍马上下来,耳中听栾平交待程实,“去问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今天的活动你不用参加,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为止。” “老杜,”蔡亮光速冲欢欢喜喜站在一边吸烟的杜永才招招手,“你和程队一块儿去,毕竟是熟人,一定陪同到他们离开为止。” 走进潜水俱乐部,一个有些娘化的男人不住冲顾澈抛着媚眼,嘴里介绍着各类的潜水课程,陆离指着许雪峰的照片,“就这个教练吧!” “他?”潜水销售有些惊讶,“他可是我们这里的王牌,收费很高。” 无声把魏竹的黑卡放在桌上,那人眼睛瞟过,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原来一脸风骚,现在一脸谄媚,“可以,可以,只不过他最近休假,要半个月之后才回来上班。” “我们可以等,”陆离就连语气都冒着对这家伙的厌恶,“能不能带我们看一下训练场?” “可以,”销售放下手里的价目表,走得摇曳生姿,“几位请跟我来,我可以说,放眼全省,都没有俱乐部能和我们竞争,我们是贵,但绝对物有所值。” “学潜水?”栾平和蔡亮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算计,这些人在海中发现尸体的可能性有多高,“跟着他们。” 半个小时之后,销售已经带着事务所四人走完训练基地,走到休息区,指着远处停放游艇的码头,“那边,是游艇俱乐部,我们俱乐部也有一艘游艇,而且我们还认养过一片浅海珊瑚,学员可以免费观赏。” “我去过,”魏竹帮魏青松撑着伞,挡着秋日中午灼热的阳光,“最大的游艇是明氏的,他们游艇的底是透明的。” “我们的游艇底也是透明的,”销售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穿得乱七八糟,但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尤其是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脚上那双不起眼的休闲鞋至少两万,“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恼怒的看着销售带着事务所的四个人走上游艇码头,保安把杜永才和程实拦截下来,这两个自称省市刑警队长的家伙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穿着背心短裤,怎么看都像是混社会的流氓。 十分钟后,其他警察终于匆匆送来两人的证件,保安出于歉意,引着这两个威武雄壮的人民警察走上码头,潜水俱乐部的游艇已经驶出码头,保安辨别方向,说他们应该去那片私人承包的珊瑚养殖场。 一路上销售滔滔不绝的介绍着珊瑚养殖场,听上去,他对这片珊瑚养殖场的生态非常骄傲,船停在珊瑚养殖场最深处,也是从浅海向深海过渡的地方,“这里是最美的,船停之后,你们等水的波动停止下来,就能清晰的看见海里的珊瑚丛和鱼类。” 十几分钟后,随着船舱内灯光调暗,海水自然的光线反射上来,众人清晰的看见海中的鱼群悠闲的顺水游动,石斑鱼、隆头鱼、小丑鱼、砗磲随处可见,不得不说,这片海域的确……。 “陆离,”顾澈突然开口,吓得全神贯注盯着一群小丑鱼的魏竹跌坐在船底,“你看那块石头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魏竹整条的趴在船底,眼睛贴在船底看半天都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没什么东西!” 魏青松踢他一脚,“起来,让陆离看。” 陆离蹲在船底,十几秒后,他抬头看着销售,“让他们把船向那边移动一点。” 来回试了几次,船终于停在陆离想要的位置,他取出墨镜戴上,优雅的趴在船底向海下张望,不到十秒,所有人听见他的声音,“顾澈,打电话给程实。” 在码头上接到顾澈的电话,程实气得几乎要把手机捏得粉碎,妈的,又发现尸体,云峰那个混蛋,从自己这里骗走八百块,信誓旦旦的说镇魔阵是有效的,才消停几天,两个瘟神就破阵而出。 栾平和蔡亮分别接到程实和杜永才的电话,不到五秒,提着桶准备海钓的白勇得到消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又发现尸体了?在哪儿?海里?怎么他们到哪儿都能发现尸体?” 现在不用报警了,全省的刑警队长及以上的人员都在海边开会,今天是最后一天的休息,两位瘟神的大名在几次震惊全国的大案后已经冲出本市,走向全省,其他市的刑警队长们齐聚游艇码头“交流经验”,对程实和杜永才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 海警出动得很快,三具被铁链串在一块儿的尸体,两男一女,尸体都很新鲜,才上岸就有人认出那两具男尸都是潜水俱乐部的初级教练,女的是许雪峰的母亲。 顾澈和陆离站在铁链和捆绑尸体的绳索前,“程实,老杜,应该还有一具尸体,你们看,这绳子有一截是空的,另外,铁链的长度也不对。” 刚刚上岸还没脱装备的潜水员再次下水,蔡亮和栾平并肩而立,“栾局,你说顾处一个人在首都是不是有些孤单?要不您打个电话给顾国安教授,让他安排顾澈和我家的二祖宗去首都休息一段时间?” “顾国安教授应该不会同意,”栾平盯着远处第二批潜水员下水,“和顾明相比,他们不放心顾澈,否则,他一早就受聘去首都医科大了,更何况,云峰对我说过,他们俩在这里,才能镇住我们不想现在面对的麻烦。” 半个小时后,潜水员果然在珊瑚养殖场外的外层围栏找到一具尸体,注视着运尸车远去,栾平和蔡亮苦笑着走进酒店,十几分钟后,他们在西餐厅看见坐在阳台上愉快享受下午茶的坏人克星。 “离啊!”蔡亮和栾平坐下,拿起魏竹前面的冰淇淋,揭开盖子,“你们就不能消停几天?你们是知道哥哥在这里开会,特意过来给我们添乱的?” 听顾澈讲完前因后果,蔡亮已经吃完一盒冰淇淋,“这么说,你们要找的人就是那四具尸体中的两具?如果这样,明学昌父女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明莉的可能性不高,”顾澈把栾平爱吃的小饼干从餐盘中捡出来,放在他面前,“她如果知道许雪峰的真实身份,就不会出钱让我们调查他的下落,至于明学昌,我们也不敢肯定。” 第45章 虔诚信徒(4) 由于镇魔阵失效,顾澈和陆离再次被严格禁止进入市局的范围,就连附近的停车场都接到通知,不欢迎几个车牌号的停放。 坐在会议室,四人认真的观察三具尸体的状态,顾澈眯着眼睛,“把那具女尸的面部照片投射出来。” 魏竹在照片库里搜索着,却听门铃响起,转过身,却是明学昌带着明莉,看明莉的样子,显然是勉强挣扎着来的。 把魏竹午休的椅子放倒,让明莉半坐半躺在上面,魏竹贴心的把金晓霞遗落的围巾盖在她身上,她感激的对魏竹点点头。 “警察已经找过我们,”明学昌的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犀利,他看向明莉的眼神里也有一丝隐藏着的痛惜,“已经确认许雪峰和他母亲死亡,我们已经配合警方提供相关的信息,我女儿知道是你们发现的尸体,她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 陆离看一眼顾澈,一般情况而言,这类情商和专业兼具的问题,都是由顾澈回应,顾澈回身让魏竹给明莉准备一杯温水,等她喝下去,顾澈又给她一颗巧克力。 明莉勉强吃下巧克力后,顾澈才开始讲述,他讲得很慢,也很细致,他在讲到事务所调查出许雪峰真实的职业是专业潜水教练时有些惊讶,瞪大眼睛看看明学昌,明学昌始终没有动静,这说明明莉的确不知道,但明学昌对此是有了解的。 然后顾澈讲到他们根据查到的许雪峰的工作地点去到潜水俱乐部,销售人员看到魏竹的黑卡就破例带他们到珊瑚养殖基地,他在海水里隐约看到人形的物体,最终陆离确认那是用铁链串在一块儿的三个人。 “许雪峰的尸体是在养殖场外围的围墙上发现的,”顾澈停顿一会儿,“当时我们距离很远,没看到尸体的具体情况,无法判断他的死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死法和其他三个人不同。” 明学昌对此并不感兴趣,明莉的脸色更难看,她的眼泪又无声的滑落,她显然对许雪峰是有感情的,但碍于父亲在场,她不敢表露出来。 把湿纸巾递给明莉,让她擦掉眼泪,顾澈盯着明莉的眼睛,“但是他在潜水俱乐部不叫许雪峰,而是傅梓涵,另外,我们也查过许雪峰的相关信息,这个名字的主人不是研究生,而是学会计的三本本科生,他从一毕业,就在那家潜水俱乐部工作,从实习生一直升至高级专业教练,我想问你,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的他?” “在明氏四十周年庆的典礼上,”明莉惊讶得几分钟才反应过来顾澈在问他问题,坐在顾澈身边的陆离也从明学昌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愤怒,“是王伯伯带他来的,当时给我们介绍时,说他是金融业冉冉升起的新星。” “你们是怎么确定关系的?”顾澈起身,又示意魏竹给明莉一杯温水,“另外,你决定和他结婚,是不是因为孩子?” “我们认识不久,他就开始追求我,我发现他的兴趣、爱好和我非常相近,例如,我最喜欢毛姆的书,尤其是月亮和六个便士,他也很喜欢,而且很多见解和我类似,我和他很谈得来,明莉喝完水,把纸杯握在手中,似乎给自己找个依靠一般,“我们都喜欢芭蕾舞,尤其是堂吉诃德,另外,我们都喜欢德彪西的月光……。” 越向后说,明莉的声音越小,她脸上的神情突然有了变化,从懦弱、彷徨和无助变得有些坚韧,这一刻,她和明学昌非常相似,“是不是有人安排他接近我,就是别人说的定制男友?” 如果是其他人,顾澈也许会很委婉的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从明莉的眼神看出,她的内心已经确认自己的判断,现在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希望第三方给她肯定的回复,“我们的怀疑的确如此。” 回头看看明学昌,明学昌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动作自然,没有一丝不适,这位明氏的掌门人和他女儿一样,能屈能伸。 “我不知道,”明学昌解读着女儿的眼神,嘴角却有一丝微笑,“我安排人调查出的信息,和他告诉你的一模一样,我们都在局里。” 回过头,明莉看看事务所的四个人,“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安排的这个局?” “不知道,”陆离冷着脸,眼睛却看着明学昌,“还没调查。” “我知道是谁,”明莉低下头,“一定是他。” 几分钟后,她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明学昌看着她,轻声叹息,“是我对不起你。” “我去明氏上班,”明莉咬着牙,“从基层做起,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接你的班。” 送走明氏父女,陆离有些烦燥,他最讨厌这类家庭伦理的狗血剧,出生于军人家庭,陆博文的家教极严,陆离根本无法对明氏父女有丝毫的共情,“魏竹,把尸体的照片投射出来。” 照片上的老太太,表情狰狞,面部及嘴唇呈紫绀色,耳垂部位皮肤呈樱红色,顾澈从陆离手中接过鼠标,他把照片放大,细细的看一遍照片,“这是氰化物中毒。” 其他的两个教练的死因也是氰化物中毒,陆离看顾澈的表情,知道他想到三姑,轻咳一声,“中午出去吃饭吧!蔡亮说有家泰国菜不错。” 快速的点好菜,魏青松起身去卫生间,几分钟后一脸疑惑的回来,“我刚刚看到辛若梦和一个我曾经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的人在一块儿。” 曾经见过,但想不起?顾澈目光闪动,“明敏的那个杀猪盘?” 魏青松一拍大腿,“就是他,他们在旁边的上海菜餐厅,我去……。” “我去,”魏竹自告奋勇,“爸,你面子太大,走哪儿都有熟人,如果真是那个杀猪盘,说不定有什么内幕对查案有帮助。” 看着魏竹的背影,魏青松有些尴尬的对顾澈和陆离解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八卦这个缺点随他妈。” 菜上到一半,魏竹终于回来,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魏青松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 “嘘,”魏竹看看停在包间外的餐车,示意魏青松雅静,等上完剩下的菜,魏竹起身关上门,“我拍到些东西,你们看看方不方便当证据。” 从照片中辛若梦和杀猪盘所在位置来看,魏竹是从上到下俯拍,角度相当刁钻,陆离看一眼魏竹,“怎么拍的?” “包间之间有彩绘玻璃,我把玻璃上贴的纸撕掉一部份,”魏竹洋洋得意,“然后踩在凳子上拍的,清晰吧!” 当然很清晰,辛若梦和杀猪盘抱在一块儿,辛若梦的手伸进杀猪盘的裤子,杀猪盘的手伸进辛若梦的衣服,两人面部表情清晰可见。 来不及赞扬他,只听有人轻轻敲门,四人一齐转头,只见门外站着身穿西装的男人,他身后跟着穿着隔壁餐馆名字的服务员,那个服务员一见魏竹就涨红了脸,“就是他偷偷溜进四季厅。” 总算魏竹要脸,直接拿手机付款,赔偿彩绘玻璃和被魏竹破坏的凳子的费用,那两人没想到竟会这么容易,服务员高高兴兴的离开。 陆离叫住西装男,示意魏竹关上门,“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撕开彩绘,你也应该猜到我们单独请你留下来的用意,如果你愿意,可以开个价。” 西装男满面得体而礼貌的微笑,手里摆弄着手机,“先生,我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本店是家老字号,开业至今六年,我一直在。” 第46章 虔诚信徒(5) 花费魏青松一个月的零用钱买下西装男手里的手机,这家伙应该是惯犯,虽然只是一千多的手机,但拍到的照片无论从角度还是清晰度都远远胜过魏竹,只不过他比魏竹有底线,所以并没有魏竹拍到的香艳照片。 也许是价格超过他的预期,西装男出门前拿出一张名片,“各位先生,秋高气爽,除了及时进补,锻炼身体也很重要,各位如有需要,可以找这位健身教练。” 拿起名片,魏竹按陆离的指挥发给自己的私教,不到十分钟,私教连续发十几条语音过来,都是大骂名片上的人,简单的总结来说,就是这家伙不是纯粹的健身教练,靠着自己长得帅,勾搭富婆,骗富婆的钱。” 每行每业都有潜规则,虽然顾澈和陆离去健身房的次数不多,但对健身房的不健康风气略有了解。 “果真是那个杀猪盘,”魏竹把健身教练发过来的照片点开,展示给其他三人看,“这家伙,真不是东西,骗不了女儿骗母亲,我说爸,这件事不方便和我明叔说吧!” 这的确是一件极难开口的事,陆离眼珠一转,出门和神棍打几分钟电话,回来后看看桌上的菜,“吃吧!魏竹,明天或者后天都别来上班,你和金兴待一块儿,无论有什么八卦,尤其是明家的八卦,一定要让他打听到。” “要不我明天或后天也去收收风?”魏青松显然对明家的八卦比工作更感兴趣,“金晓霞他妈和明家关系最好,金兴打听不到的消息,她能知道。” 原定到许雪峰老家收证的日期立刻后移,第二天顾澈带着陆离回省城去探望三老,蔡亮听说他们的车开进军区没再出来才放下心来。 “顾澈,”第三天凌晨两点接到魏竹的电话,“我和我爸的任务完成了,是现在向你和陆离汇报还是……。” “明天早上十点会议室见,”顾澈看着电脑上陆离通过陆不闻找蔡亮要到的唯一一张许雪峰尸体的照片,“我们这里也有一些东西要一块儿看。” 在会议室坐下,魏竹迫不及待的就开始介绍自己和魏青松的“战果”,不知道陆离安排的那个神棍是怎么把照片给到明学昌的,那天晚上明家就翻了天,明学昌很冷静的向辛若梦提出离婚,并且给辛若梦三千万的现金、七间商铺、两套房子和一幢别墅,辛若梦不同意,她还想要明氏的股份。 一开始的时候,明学昌还留有一丝情面,没有把那些照片拿出来,辛若梦越闹越厉害,明学昌就把照片亮出来,辛若梦立刻就泄了气,答应了明学昌的离婚条件,当天晚上就搬出明家,住在明学昌给她的一套房子里。 而魏青松的消息则更劲爆,明莉和明敏都是明学昌前妻生的,辛若梦和明学昌的儿子在英国,由明学昌的父母照顾。 “我有个感觉,”陆离看着魏竹手绘的明家关系图,“明莉那天说的她知道是谁,估计也是辛若梦,这件事没完。” “魏竹,”顾澈笑眯眯的打开牛奶递给陆离,“你和金晓霞联系一下,让她借着询问病情,把杀猪盘的事和明莉提一下。” 不用说,顾澈的圣母心再次泛滥,陆离一边喝牛奶,一边翻白眼,却始终没有出声阻止魏竹多管闲事。 魏竹打完电话,魏青松打开从杏花楼买来的点心,顾澈才点开电脑,放出那张处理过的许雪峰的尸体照片,魏竹和魏青松看来看去都没看出异样,“这……,是凶杀案死者的照片?那部电影,清晰度这么差。” “这是一个专业的潜水教练,”顾澈才开口,两父子就猜到这里许雪峰的尸体,他们知道顾澈展示出来,一定是许雪峰的死有古怪,立刻全神贯注,“他是淹死的。” 潜水教练被淹死?联系到其他三个人的死因,许雪峰的死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作为潜水教练,游泳是基本素质,如果不是意外,被淹死的可能性很低,另外,其他三个人都是中毒死的,为什么他是溺亡,而且,尸体在珊瑚养殖区内侧围栏之外? “我们联系过那个潜水俱乐部的销售经理,”陆离把剩下的一半樱桃朗姆酒蛋糕推给顾澈,“为避免有人误入,同时,也避免工作人员进入危险海域,珊瑚养殖场有两道围栏。” 顾澈打开那个销售经理发给他的照片,“一般工作人员如果不小心越过内场的围栏,他们一般会拉着内侧围栏外围上的应急绳向上浮出海面,在到达海面时,他们会同时放出求救的烟雾,这个应急处理措施,潜水俱乐部所有人都知道。” 魏青松吃着瑞士卷,“你怀疑那三个人是许雪峰杀的,然后他想逃走,结果因为意外所以淹死在海里?” “不,”陆离喝一口汽泡水,“他有同案犯,一个人要同时抛三具尸体下海,而且要在尸体上缠上铁链非常困难,更何况,许雪峰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氰化物。” “能确认他的确是淹死的吗?”魏竹对于医学一窍不通,“但他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母亲呢?” 魏青松拿起巧克力可颂,“笨蛋,许雪峰一直被他妈控制,就算前妻的死没有异常,但和他妈也有关系,再加上他妈害得明莉流产,说实话,明莉对许雪峰是有感情的,你站在一个从小没爹,生活在一个极端控制欲的母亲身边,好不容易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那女人品味好,家世好,对你又一往情深,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有一丝回暖的。” 这是魏竹再换位也无法同情的,顾澈微微一笑,“许母是不是许雪峰杀的,我们无法判断,但许雪峰的死因的确和其他三人不同,我们吃完点心,就按原计划去许云峰的老家,但是明莉和明敏需要有人……。” “放心,”魏竹一脸的笑,“金兴这小子一早就对明敏有意思,我交待晓霞的同时也告诉了他,这小子动了心思,肯定会帮我们盯着她们两姐妹的。” 出于低调行事,去许雪峰的老家开的是魏竹那辆改装过的suv,一个半小时之后,金氏驻当地的办事处经理在高速公路口接到事务所众人,带着他们直接到许雪峰家的小区,两个金氏的员工正陪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聊天。 不得不佩服这些老同志的战斗力,不到一个小时,许雪峰家的情况事务所众人不说了解十成,至少也了解九成九。 许雪峰的父亲是个海员,在生的时候,许家的生活条件优渥,但他在一次海难中离世,没有找到尸体,虽然航运公司赔付一大笔钱,但许母是一个非常爱面子,又讲求生活品质的人,许雪峰上大学的费用都是贷款。 许雪峰上大学后,许母提前办理退休,跟他一块儿去外地,但有人在那边打工遇到过他们,许雪峰也在那家公司打工,生活似乎很困顿,许雪峰还跟他借过钱,似乎是许母和人争执,把人打伤了,要赔付别人一大笔医药费,否则就要坐牢。 听到这里,陆离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会意,“这许母毕竟是个老师,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老师?”一众的老头儿老太太好奇的看着魏青松,一个老头儿笑着解释,“她不是老师,是镇医院的护士长,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和好多男医生眉来眼去,男人又常年不在家,名声可不怎么好,我还记得她当时犯过什么错,就是丢失过什么危险药品,差点儿被开除,是那个和她一直不清不楚的院长力排众议把她留下来的。” 第47章 虔诚信徒(6) 讨论着许母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就连魏青松都没想到,那个面目狰狞的老太太竟然有万人迷恋的时候。 在魏青松的引导下,老头儿老太太的话题转移到许雪峰的前妻,据所有人的回忆,许雪峰的前妻是他的大学同学,是个性情温顺,而且极招人喜爱的人,她是镇小学的老师,表面上和许雪峰很恩爱,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许雪峰早上骑车把她送到学校,晚上再骑车把她接回家,两人在一块儿,总是说说笑笑,就连买菜都有商有量。 “那姑娘真是可惜了,”一个老太太感叹着,“才刚刚怀孕三个月,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面目凶恶,两眼圆睁,嘴大张着,整张脸都是紫色的。” “您稍等一下,”顾澈冷静而礼貌的打断老太太的讲述,“您刚刚说,许雪峰的前妻从水面打捞上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紫色的?” “是的,”另外一个老太太很肯定的点点头,“她是我儿子的同事打捞出水的,他说过,估计是死得不甘心,脸和嘴都是紫色的,嘴里还有苦杏仁儿的味道。” 接到邻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栾平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海里那几具尸体还在查,这几个家伙跑到邻市去捣乱。 接通顾澈的电话,栾平的气逐渐消散,“这么说,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氰化物中毒,而不是落水?” “是,”顾澈很肯定的回复,“我们已经找当时打捞尸体上来的人确认过,死者面部的口唇呈紫红色,而且耳部,尤其耳垂呈樱红色,嘴里有轻微的杏仁味,这些都是氰化物中毒的症状,而且当时镇上没有法医,家属又急于火化,就给开了溺亡的死亡证明。” “这些都是你根据打捞者的描述做的推测,”栾平的用词很谨慎,这毕竟涉及到一条人命,“如果没有实际的证据,很难证明她死于谋杀而不是意外。” “有证据,”顾澈看看身边的陆离,“当时那个打捞者出于猎奇的目的,偷偷给尸体拍过几张照片,我已经看过,足够作为证据,而且镇医院也确认,当时许母丢失的,就是一瓶氰化钾。” 车子在收费站排队时,陆离接到蔡亮的电话,他苦笑着告诉陆离,许雪峰前妻的死亡调查已经重启,虽然涉案的人均已死亡,真相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无论如何,也应该给死者一个公道。 回到事务所,顾澈点了五公斤蛙肉火锅,有很多线索需要理清,作为专业的潜水教练,许雪峰的收入不低,供他和他母亲生活没有问题,就算是为了钱接近明莉,在钱到手前,许母也不至于会对明莉下毒手,他们要尽快把中间缺失的环节填出来。 “伙食不错,”栾平和程实放下帽子,抽出一张湿纸巾擦着手,“程实,再叫两斤蛙,魏竹,去买箱啤酒,要冰的。” 加入事务所这么久,就连魏青松都知道,一般情况下,栾平带着程实不请自到,是警方需要从事务所获得一些正规渠道难以拿到的消息。 一人一瓶冰啤酒,栾平一边嗦蛙,一边感叹,“穷得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鬼才相信你们,就冲你们这个餐标,够买多少的内裤?” 嘿嘿的笑着,顾澈把新送到的蛙肉补进锅里,魏竹拿出一张名片,“栾局,这是我们新开的蛙馆,您订电话过去订餐,给您打六折。” 乐呵呵的收下名片,栾平喝一口啤酒,“说说吧!你们的故事里都有什么。” 如果只有程实,陆离铁定要求公平交易,可是栾平在场,更何况还是让讲故事,陆离吃着烧椒松花鹌鹑蛋,连眉毛都没扬一下。 顾澈一条一条把事务所查到的信息说出来,包括明莉和明敏的遭遇,当然,魏竹拍到的那张香艳照片也共享给栾平和程实观赏。 听完“故事”,栾平看一眼程实,好不容易从姚娜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程实轻咳一声,“昨天早上,凤凰山别墅区发生一件命案,死者叫章怀南,他的身份证是这个名字。” 章怀南?顾澈和陆离同时震惊得瞪大眼睛,程实恍若未见,“从现场推测,是自杀,而且在别墅里,发现一支瑞士ssg3000狙击步枪和半盒子弹,根据弹道专家的测试,这支枪和高天流云别墅枪击案罪犯使用的枪是一支。” “杀人灭口?”陆离放下筷子,“当时我们在现场发现其中一个枪手受伤,章怀南的尸体有枪伤吗?” “没有,”程实摇摇头,“他身上没有近期的枪伤,另外,我们在别墅的二楼也发现一具男性尸体,名字是南明,职业是市内一家高档健身俱乐部的教练,也就是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杀猪盘。” 吃惊的对视一眼,程实继续说,“根据法医的检测,这两人死前发生过性关系,从现场勘查来看,凶手是一个人,他在二楼勒毙南明后,又到一楼吊死章怀南。” “我有个问题,”陆离等程实说完,一脸严肃,“章怀南是特种兵,而且从他的体型判断,他的体重应该在九十公斤左右,你刚刚说他是被吊死的,这就可以很快锁定凶手。” 程实和陆离对视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的,我们在现场发现的润滑剂,还有一些药物里都发现麻醉剂,目前暂时不能判断是不是这些情趣用品导致章怀南反应变慢。”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陆离有些不高兴,“我们可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程实求救一样的看看栾平,栾平喝一口啤酒,“他们是在一个酒吧认识的,我们的人去过两次都被赶出来,这个南明和你们在查的案子也有关系,就顺手帮帮程实吧!更何况,这个人也是枪击案的嫌犯,你们也想搞清楚背后的主使是谁吧!” “我们有什么好处?”陆离显然没有白做工的打算,“生意归生意,人情是人情。” “珊瑚养殖场的命案,”程实想想,“四具尸体的尸检报告。” 气恼的坐在卡座里,看着坐在吧台上的魏青松不停有人上前搭讪,魏竹恼怒莫明,“我回家就要告诉我妈,老家伙这么受欢迎。” 的确,从进门开始,魏青松至少被搭讪五次,而魏竹则无人问津,顾澈和陆离微微一笑,“你爸身上都是金钱的味道,你以为到这儿来,只为结识恋人?” 一个小时后,魏青松带着一个蓝黑色头发的男人走过来,“走吧!去吃宵夜。” 坐在福香园的包座,陆离拿出一张卡放在手边,男人咧嘴一笑,“谈好的价钱?” 默默的点点头,男人看着顾澈,猥琐的咽着口水,“可惜,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把南明的照片推给他,男人吹声口哨,“威廉啊!他是头牌,客人很多,去那家健身俱乐部有一半的人都是找他,能让他亲自下场接待的人不多。” “见过这个男人吗?”魏竹把手机上的章怀南展示给男人看,“他和威廉是什么关系?” 男人眯着眼睛看十几秒,又侧头想想,“我见过他,这个人出手很大方,在酒吧很受欢迎,他一直在酒吧钓鱼,遇到威廉和艾伦后,他就很少出现。” “艾伦?”魏竹看一眼陆离,“什么人?” 男人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魏竹,“就是他,他和威廉是一对。” 那不是什么艾伦,那是许雪峰,他和南明似乎在一个什么派对上,两人穿着三角内裤似乎在热舞。 第48章 虔诚信徒(7) “你是说,他们两是一对,”陆离不动声色的示意魏竹把手机还给男人,“而他们会同时做生意?” “奇怪吗?”男人点燃一根烟,“人家年轻,有本钱,我听说你们给我看的那个男人,每个月给他们十万块,要求是随叫随到。” 让魏竹留下男人的联系方式,男人收下那张没有密码的卡,冲顾澈飞个媚眼,“帅哥,下次有生意,随时找我。” 坐在车里,栾平和程实一言不发的听完事务所探听到的消息,栾平冲程实点点头,程实把手机交给顾澈,让他翻看尸检报告,十几分钟后,顾澈把手机还给程实,和陆离推门而下。 回到事务所,正遇到金兴前来送餐,他告诉魏青松,赵娟在福香园专职负责凉菜组,凉菜的品质和味道有很大的提升。 “金兴,”陆离打开饭盒,“坐下一块儿聊聊天。” 不知所措的看看魏青松,嘴里塞满猪头肉的魏青松点点头,又挥手让金兴坐下,陆离搅拌着京酱肉丝,“明莉的情人是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金兴一愣,魏青松已经咽下嘴里的猪头肉,“说吧!我们查过了,许雪峰前妻死后,他的性取向就变了,不太可能和明莉有什么实质的夫妻关系,妈的,演技真好,骗她爸的同时,连老子都骗了。” “叔,我如果说了,你可不能告诉晓霞是我告诉你们的,”金兴咬咬牙,“明氏的法务助理胡强,因为明莉和徐正的关系,明叔一直不相信明莉,她要和她妈和她弟抢家产,就按她妈的意思和许雪峰谈恋爱,她给许雪峰一笔钱,买三年的婚姻。” 坐在明莉的病房里,顾澈对她的同情已经荡然无存,负责问话的已经改成陆离,金晓霞缩在一边,明显不安而又畏惧。 “我们侦查出的信息就这些,”陆离的语气冰冷,“当然,你父亲应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我想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明莉脸上懦弱、畏惧和不安的表情早已消失,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也真难为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赶走许雪峰和他妈?”陆离注视魏竹按下录音键,“许家母子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南明,”听她提到这个名字,魏竹立刻上前半步,“他找到我,说他是许雪峰的情人,想卖一个消息给我,开价一百万。” 一百万的消息?陆离立刻眯起眼睛,明莉突然觉得自己和一条毒蛇在对视,有些不安的转头看看正在吃黄桃罐头的魏青松,魏青松注意到明莉的视线,咳嗽一声,“你买了?” “我说我没钱,南明让我找徐正,说那个消息和他爸的死有关,”明莉向坐在床边的金晓霞靠了靠,“我打电话给徐正,徐正沉默几分钟,让我别理,他爸死后,他妈就不让他再参与杨氏的事,就靠信托基金过活。” 这是确保徐正能活下去的手段,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明莉停顿几秒,“他出车祸之后,胆子小了很多。” “然后呢?”陆离盯着明莉,“你刚刚说南明告诉你,他是许雪峰情人的时候情绪很平静,你早就知道?” “我说我只有十万块,他如果愿意,消息就卖给我,”明莉初时有些畏惧,然后又勇敢的和陆离对视,“我知道,我选许雪峰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同。” “卖了吗?”陆离仍然盯着明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卖,”明莉想想,“他让许雪峰给我一把储物柜的钥匙,说给我看个其中一部份,再让我决定买不买,我的伤的确是许雪峰他妈打的,我发现她在我的杯子里放东西,那个杯子里我最喜欢的,我告诉过许雪峰,婚礼后三个月,他和他妈要搬出我家,而且不允许动任何东西,结果我发现那老太婆在我的杯子里放东西,我就和她吵起来,然后他就出手了。” “杯子呢?”顾澈首先开口,“储物柜的钥匙给我们。” 魏竹带着金兴飞速而去,两个小时后,两人带回一个u盘,明莉的杯子已经用证物袋装好送到市局给了程实,顾澈看陆离接过u盘打开电脑,这才告诉明莉,“你有可能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我们怀疑许雪峰的前妻是被他母亲毒杀的,他母亲是不是不知道许雪峰的真实性向?” 根据明莉的描述,许雪峰对他母亲很冷淡,除了给钱,基本没有任何情感互动,许母在外面也玩得挺好,找许雪峰要钱也要得很狠。 至于许母知不知道许雪峰真实的性向,明莉并不清楚,毕竟她和许雪峰只是合同夫妻,基本没有任何互动,但她提供一个八卦,据说许母包养过两个小白脸。 就在顾澈询问明莉时,陆离已经点开u盘,快速的浏览u盘上的文件,那应该是地库存档的一个碎片,南明显然是挑选过的,视频的主角是明学昌。 抬头看一眼明家姐妹,这个视频交给警方,明学昌立刻就会被逮捕,但基于良心,这个视频又必须要交给警方。 “晓霞,”魏青松看一眼视频,不动声色,“你带明敏先回去,这都几点了,金兴,你送两个妹妹回去。” 听着电梯的声音响过,陆离看看魏青松,魏青松拉一把椅子坐在明莉床边,尽量温和的把那个视频内容告诉给明莉,最后感叹,“莉啊,不管怎么说,你也小三十的人……。” “魏叔,”明莉却很平静,“我爸的事,除敏之外,我们都知道,我没事儿。” 这又是一个令顾澈和陆离有些意外的纨绔,明莉有些哀伤,“有的时候,我真的羡慕你们金家,家大业大,却没那么多狗血的事儿。” 视频传给栾平,凌晨两点,明学昌被捕,作为报案人,顾澈和陆离都没能被邀请进市局,而是杜永才和程实相携到事务所录取口供。 “没有其他的吗?”杜永才皱着眉,“就只要那三个片段?” “魏竹再三检查过,储物柜里的确只有那个u盘,”陆离和魏青松早就一人一个午睡椅酣然入睡,顾澈和魏竹勉强打着精神应酬程实和杜永才,“我们猜想,南明手上应该不止这三个碎片,他和章怀南的死,也许和这个有关。” 说着,顾澈大大的打个哈欠,突然停住,转头看看程实,“那张照片,你们可以去找辛若梦,她也许知道一些东西。” 话才说完,顾澈从程实的神情推测出结果,“她也死了?” “今天下午发现的尸体,”程实有些懊恼,“初步推测酒后服用安眠药,还在等最终的尸检结果。” “其实,”不知什么时候陆离醒了,或者他根本没睡着,“卖视频的人应该是章怀南,他包养许雪峰和南明,作为金主,他完全能利用他们混迹在富婆圈里接触到视频上的主人,从明学昌视频的内容来看,无论多少钱,视频的主角都会愿意给钱买下来的。” 想到视频里的明学昌,一脸淫笑的扑向那些未成年的女孩,顾澈不由有些作呕,表面上伪装得道貌岸然,其实上五毒俱全。 “明学昌还会咬出其他人的,”杜永才信心满满,“就算只有三个视频,我们也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和程实的手机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接通电话,就算没开免提,事务所所有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头儿,明学昌跳楼了,救护车还没到,他就死了。” 第49章 虔诚信徒(8) 接下来一周,事务所的所有工作都暂停,魏青松带着魏竹协助明家办理后事,明学昌的父亲,明氏集团的创始人明震带着孙子从国外回来主持明氏的大局。 顾澈和陆离趁着空档,把三老从省城接到高天流云小区,一边陪伴老人,一边认真的梳理着自姚娜案至今的所有案件线索,他们总觉得这些案子背后都有某种联系,在某个节点,一定能把所有案子串连在一块儿。 还没完全整理清楚头绪,章北风亲自来接三老回省城,他们受邀参加国庆庆典,需要尽快到首都。 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章北风眺望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章怀南的事我已经知道,苗晓杰目前还在通缉,我很奇怪,地方和部队的力量都没能找到他,要不他已经潜逃到境外,要不就是躲进深山老林。” “大舅,”陆离眨眨眼睛,“章怀南死亡到现在,社会上没有一点儿风声,我有一个想法,找他的,不仅仅是警方,杀死章怀南那股势力也在找他,无论他在境外还是境内,只要他得到章怀南的死讯,就有可能现身,他就算知道得没有章怀南多,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章北风回省城后,午间新闻里就出现凤凰山别墅命案的报道,新闻播出不到十分钟,自媒体开始出现转载,在晚上成功登上本地的热搜。 拈起一块糖糕,魏竹才吃两口就发现和福香园卖的不一样,“这糕比咱们店里的好吃。” “能吃你就吃,”魏青松面前放着一整盒,据他自己宣称,他要带一半回去给金青黛,“这是赵娟特意给顾澈和陆离做的,你当是咱们店里流水线作业的?” 教训完儿子,魏青松又转看着顾澈和陆离,“凤凰山别墅的那个案子,前两天网上和自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我还觉得奇怪,结果一天之后就全部清理干净了,这是怕泄密?” “怕是的该看的人没看见,”顾澈吃完一块糖糕,又拈起一块,“明学昌的葬礼有什么新鲜事?赶快吃,吃完咱们得去一趟潜水俱乐部,陆离已经约好时间。” 一边吃糖糕,一边听魏青松和魏竹从各自的角度讲述明学昌的葬礼见闻,听上去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刚刚收拾完垃圾,物业经理带着一个保安到访,“魏总,这位兄弟昨天晚上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事务所门口鬼鬼祟祟的,但看见门口贴的符纸,转身就走,他本想追上去问清楚的,但那人动作实在太快,我们查了监控,发现有人破坏了电梯和这一层的监控。” 保安手机只有一张极度模糊的照片,完全分辨不清是什么人,顾澈和陆离看看云峰贴在事务所门口的两张符,想到云峰当初的话,现在虽然不知道昨天上门的是什么人,是否对事务所有恶意,但他无疑是受这两张符约束的。 带着疑问出门,在潜水俱乐部找到销售员,他又是一脸谄媚的笑,带着事务所四人上了俱乐部的游艇,并且自己把游艇开到海中停下,拿出几副钓具,坐在游艇边开始海钓。 不到两分钟,魏青松就和销售员谈妥价钱,他开始回答问题,不得不说这家伙很八卦,虽然他说的信息真假难辨,但总的说来,的确能给事务所查案很多便利。 根据销售员的讲述,和许母一同被杀的那两个教练是许雪峰的徒弟,两个人都认许母做干妈,许母对他们出手很大方,其中一个徒弟过生日的时候,许母送给他一块价值两万块的手表,整个俱乐部都轰动了。 同时,许雪峰和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好,而且许母的风评也不是很好,许雪峰为人温和、低调,有耐心,又能根据学员的特性进行教学,在俱乐部很受欢迎 ,因此,许母要挟着让许雪峰跳槽,在俱乐部空占了一个人头,就是不干活,但拿一份工资,因为这,很多人都讨厌她。 许雪峰结婚的事俱乐部没人知道,但很多和他关系好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向,也知道南明,他和南明好了四五年,很少争吵,南明来找许雪峰,都会给大家带点小点心、水果之类的,加上他人帅,嘴又甜,很受欢迎。 至于杀那四个人的凶手,销售员冷笑一声,“如果我是许雪峰,一早就对他妈下毒手了,五十多岁一个老太太,打扮得那么风骚,幻想着勾搭年轻的小伙子,真当自己是万人迷,奇怪的是,许雪峰从来不管她,警察也问过我,许雪峰杀他妈的可能性,我觉得谁都有可能,就是许雪峰不可能,他妈都作成那样了,许雪峰连理都不理。” 感叹半年,销售员扯东扯西,但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引起顾澈和陆离的高度关注,“养殖场的人告诉我,内侧的围栏有一处破损,因为每天来来往往的船那么多,破损是难免的,但那个破损似乎是被人扔下什么重物坠破的,如果不是那处破损,许雪峰有可能不会死。” 立刻对视一眼,顾澈想到许雪峰的验尸报告,他的死因是左肋中刀,失血过多,但双手都有刀伤,身上有一根绳子,推测是潜水背包的带子。 找到之前的黑客,让她根据许雪峰死的那天的洋流推测物体掉落或者飘游的区域,但缺乏关键的背包重量的数据,黑客只能大概计算出一个区。 支付完费用,两个潜水员开始在水下作业,魏竹把答应给销售员的报酬给他,销售员高高兴兴的请事务所四人喝汽水,半个小时后,潜水员回到船上,两人都空手而归,看来,杀许雪峰那个人的目的就是他身上的潜水背包。 回到俱乐部,魏竹看中一块冲浪板,立刻有人带他去试板,其余三人就坐在俱乐部里聊天,直到魏竹回来。 车上高速,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魏竹突然拿出一个防水袋,“这是清理许雪峰徒弟的储物箱发现的,他们本想扔掉的,又想着等他徒弟的家属认领,我趁他们不注意顺来的。” “老子从小就教育你,不要小偷小摸,”魏青松一脸的大义凛然,“但现在我收回那句话重新说,在有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为事务所节约办案经费,只要不违法,适当的随机应变是有必要的。” 在魏青松的唠叨声中,顾澈戴好手套,小心翼翼的拆开防水袋,里面是两个u盘,和南明放在储物柜的一致。 陆离打开电脑,于是,事务所四人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一起审视本省一位着名的教育家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英姿,还有另一位着名企业家sm性爱视频。 一边开车,一边感叹,“难怪会死这么多人,你们想想,这些视频如果流传出去,多少人的脸要被按在地上摩擦,社会上会有多恶劣的反响。” 顾澈和陆离一言不发,他们都有个感觉,章怀南能拿到的视频碎片,不算是最重量级的,但已经足够让接触到这些视频的人送命。 车子停在市局门口左侧,程实和杜永才同时出现,他们一脸严肃的接过u盘,程实对准备罚款的交警解释,“他们是来报案的,但是院内不允许停车,所以我们让他们在门口等。” 年轻的交警伸头看看空空荡荡的市局停车场,“这不有很多车位吗?这次就算了,但你们也是警察,有空的时候学习一下交通法规,马路是市政设施,不是你们市公安局的私有道路。” 第50章 虔诚信徒(9) 就算有交警的干涉,事务所的车都没能进入市局,魏青松只好开回事务所,才到事务所门口,顾澈就停住脚步,陆离看他一眼,“有奶粉味儿和血腥味儿。” 这是有人在事务所里生孩子?顾澈和陆离挽着弹弓,魏竹和魏青松手持电棒,一步一步走进事务部,却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他身边有个简易摇篮,伸头看一眼,里面是个胖嘟嘟的婴儿睡得正香。 虽然男人瞎了一只眼睛,但顾澈和陆离仍然认出来这是正在被通缉的苗晓杰,他腹部围着一圈纱布,隐隐有血渗透出来,顾澈放下弹弓,“魏竹,把我的急救包拿过来,离,你和魏叔把事务所的遮光帘放下来。” 四个人同时用力,才把昏迷的苗晓杰抬上折叠床,顾澈快速而有条不紊的帮他处理伤口,除腹部的刀伤外,左肩还有一处枪伤,背后也有几处刀伤。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苗晓杰首先看到的是抱着婴儿的魏竹,魏青松手持奶瓶正在喂奶,满面慈祥的笑,“竹啊!你小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是不是摆拍?”魏竹明显不相信,“你连婴儿都不知道怎么抱,行了,爸,我不怪你,如果真的是你照顾我,我可能早就夭折了。” 顾澈的脸在苗晓杰眼前晃动,他熟练的帮苗晓杰换好针水,“你已经昏迷一天了,那个孩子很健康。” “为什么没报警?”苗晓杰艰难的开口,“你们应该知道,两方都在通缉我。” “之前来探路的是你吧!”陆离把一袋营养液的吸管插进苗晓杰嘴里,“你看见道教给我们的两道符就走了,你带这个孩子来找我们,是为他寻找庇护?” 花费三分钟,苗晓杰才吸完那袋营养液,“你很聪明,章怀北一死,我就知道他们要灭口。” 怀北?看来,是章怀北用他弟弟的身份活着,陆离看看顾澈,他检查完苗晓杰的伤,“你的伤很重,需要尽快去医院,你尽快说清楚你找我们的目的,能做的,我们会做。” “那是我儿子,”苗晓杰看看魏竹怀里的婴儿,“给他找个好人家,让他健康平安的长大,不要告诉他,他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你找别人也可以达成这个目的,”陆离眯着眼睛,“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做?” “让道教协会的人放话,”苗晓杰看看陆离,“只有警方和道教协会同时放话,他才能活得下去。”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坐在一边,“你能给我们什么?” “你们想知道的,”婴儿喝完奶,咯咯的笑着,苗晓杰刚硬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就连鹰隼般的眼神都柔和下来,“例如说,是谁杀章北风。” 立刻退到一边,顾澈和陆离讨论几句,随后顾澈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十几分钟后,他拿着手机出来,那是他和云峰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显示,云峰已经代表道教协会确认,道教协会会确保苗晓杰的儿子到二十二岁。 再次为苗晓杰换好药水,苗晓杰开始讲述,根据他的讲述,他是由章怀北带入行的,当时章怀南和章怀北被人骗到澳门,一晚上输了五百万,走投无路之后,答应对方杀人还债,从此走上不归路。 章怀南第三单生意是在印尼做的,结识长生道教的接引人,他发现长生道教在东南亚的势力非常强大,想着洗手不干之后借长生道教容身,就加入长生道教,然后被长生道教派到道教去保护一个早就潜伏进道教的高级教众。 为获得道教的信任,章怀南把自己的弟弟也介绍进道教,但章怀南保护的那个教众暴露,那个教众逃向东南亚的时候,在泰国被长生道教的人灭口,章怀南也被长生道教的人重伤奄奄一息,吴讷找到章怀北,说可以把章怀南剩下的运势转给他,保他两年的大运,但章怀北要帮他杀个人。 不知道那个仪式是不是真的有用,章怀南死后,章怀北的运势越来越好,他依约到印尼帮吴讷杀掉那个人,吴讷告诉他,两年之内捞到足够的钱,到时候无论如何要离开,否则性命难保。 章怀北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存钱,大概三个月前,他接到一单生意,暗杀章北风,毕竟是军方的高官,章怀北存了一个心眼,就找到苗晓杰,许诺事成后给苗晓杰一百万,当时苗晓杰觉得这单生意风险太高,无论成不成,都有被灭口的风险。 章怀北说苗蓝晓杰只需要埋伏在一边,如果事成,但对方没有留后手,苗晓杰可以全身而退,就算对方有后手,苗晓杰不露脸,仍然可以全身而退,所以苗晓杰接了这单生意。 随后就发生高天流云小区的枪击案,对方果然留有后手,但苗晓杰没想到的是,章怀北留给他的位置是承诺给对方的狙击位,所以苗晓杰虽然有准备,但是手臂仍然受伤,同时成为对方追杀的对象。 听到这里,顾澈和陆离终于搞清楚那山坡的站位,同时,也明白为什么会两人同时出现,章怀北其实是把苗晓杰当做诱饵和挡箭牌。 当天就有人开始追杀苗晓杰,而且章怀北并没有把那一百万打给苗晓杰,苗晓杰愤怒之下,就准备对章怀北动手,他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发现章怀北包养了两个小白脸,通过那两个小白脸敲诈勒索大量金钱。 苗晓杰潜伏一段时间后,就准备对章怀北动手,他要章怀北的命,也要钱,所以他准备先杀那两个小白脸,那天晚上,他跟着许雪峰到了潜水俱乐部,许雪峰发现许母和那两个教练正在进行多人运动,他不动声色的在俱乐部外等候一段时间,然后开着小艇带着许母的两个教练去一片寂静的海域。 苗晓杰跟得很远,他悄悄下水游到小艇旁边时,许雪峰已经杀了艇上的三人,在他们身上绑好铁链和绳索,一个一个的推到海里。 然后许雪峰穿好潜水装备下水,他身上背着一个潜水包,苗晓杰想跟着下潜,但他没有装备,几分钟就浮上海面,他准备在小艇上动手,可是许雪峰没有上来,而且远处有船过来,苗晓杰只要放弃杀掉许雪峰的计划。 他赶到凤凰山小区的时候,南阳已经被人杀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正准备把章怀北吊起来,章怀北不住的苦苦哀求,说愿意出钱买条命,但那个黑衣人不为所动,很快章怀北就被吊死,苗晓杰只看见那个黑衣人右手臂上纹着一只蝎子。 章怀北死后,苗晓杰猜测自己必死,走投无路之下,他想找陆离谈判,没想到竟然看见事务所门口的两道符,就带着自己的儿子到事务所。 “你知道是谁要杀章北风吗?”顾澈一言不发的听完,“另外,许雪峰下水的时候,身上的确背着潜水包吗?” “章怀北没说,我也不可能问,”苗晓杰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你们在婴儿包里,有一包尿不湿里面有一个我从小艇上拿到小包,一直被追杀,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医院的枪击案是你干的吗?”顾澈盯着苗晓杰,“想杀程实的人是谁?” 苗晓杰一愣,“什么医院枪击案?程实是谁?” 从他的眼神和面部肌肉的变动来看,他的确不知道医院的枪击案,“你们的枪是谁提供的?” “徐令则,”苗晓杰想了一下,“就叫这个名字,当时章怀北和我检查枪支的时候,他无意中说的,他说徐令则竟然能搞到专业的狙击枪,能量大到他想像不到。” 第51章 虔诚信徒(10) 程实和杜永才亲自带队把苗晓杰送往军区总医院,陆离则电话和章北风联系,听说那天真正暗杀的对象是自己,章北风似乎并不意外,他在电话里淡淡的说知道了,这件事先别告诉白羽。 蔡亮和栾平一脸疲惫的坐在事务所的会议室里,看见陆离进入会议室,蔡亮平静的说,“刚刚银行传来的消息,银行的保险柜里有六个信封,每个信封里有两到三个存储卡,目前已经转交给专案组,我们这里的任务基本完成。” 其实很多的谜团还没解开,例如说为什么一定要杀姚娜、姚娜为什么会握枪、谁要杀程实和事务所的人、徐令则的真实死因是什么、道教协会和长生道教的斗争意味着什么,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对此保持沉默,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个地库的资料是潘多拉的魔盒,无论谁触碰到,都极度危险。 各自回家,顾澈和陆离直接回医大的房子,两人抱着电脑再次梳理各个案件,姚娜案、地库案、别墅枪击案、珊瑚养殖场案以及凤凰山别墅凶杀案,除姚娜案完全没有头绪外,其余案子都有线索,但线索中途中断,也相当于无头案。 以章怀北为线索,他是徐正的保镖,雇佣他的人,很大可能是徐令则,徐令则从地库转移视频存档,章怀北肯定会参与其中,这也是他能取得视频碎片的原因,吴讷告诉他两年之内必须离开,所以他费尽心机搞钱,别墅枪击案的主使开的价码一定非常高,所以章怀北才会接,除钱外,那个主使一定对章怀北的过去有了解才会找到他。 从目前得到的线索推测,无法判断地库案主使和别墅枪击案主使谁才是杀死章怀北的主使,但珊瑚养殖场案许雪峰的死,一定是地库案的主使做的,目的就是拿回所有视频的碎片,但他没想到,许雪峰会把一部份视频放在银行,究竟视频的主角是谁,关注最近的新闻报道就能推测出,地库真正的主人也会知道视频有泄露,为避免更多的碎片泄露,他一定会有行动,只要他动,就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虽然蔡亮和栾平都没有提到凤凰山别墅发现什么,但苗晓杰亲眼看见章怀北被杀,而且他完全没有提到那个黑衣人逼章怀北交东西的环节,甚至章怀北恳求的是用钱换命,那说明所有的视频碎片很有可能是由许雪峰保管。 分析到这里,顾澈和陆离在许雪峰的名字上画个圈,他虽然学历不高,但智商相对章怀北和南阳来说是高出许多的,否则他也不会想到用银行的保险柜存放重要资料。 换个角度考虑,地库的主人一定要追回视频的碎片也许也是要保命,毕竟明学昌、教育学家和本市那位着名的企业家也许只是去过地库的人中的小人物,丢失的视频碎片中,也许有连他都不敢得罪的大人物,说不定,连地库的主人都不知道,徐令则敢保存大人物的视频。 要从什么地方切入呢?许雪峰最频繁的活动场所是潜水俱乐部、明家和同性恋酒吧,他不可能把东西放在明家,他不相信明莉,也不相信自己的母亲,除潜水俱乐部外,那就只有同性恋酒吧。 全身都是品牌服饰的魏竹坐在顾澈身边,懊恼的盯着坐在吧台旁边不断被人搭讪的魏青松,“你们不是说老爸是因为金钱才吸引到那么多人搭讪的吗?” 陆离看一眼魏竹,“你爸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品牌,但裁剪和衣料都很高级,尤其是他脚上那双鞋,一般情况下,有钱人才会穿,而你身上虽然都是名牌,但高仿货早就破坏了他们的市场。” 气得一口气喝下半杯酒,魏青松拿着一杯酒回来,“走吧!去吃宵夜。” 回到事务所,魏青松指挥魏竹把烤串分开,自己则紧盯着手机,可是他的手机直到所有烤串吃完都没有动静,魏青松怒火中烧,“妈的,敢骗老子。” 突然听见电梯声响,陆离立刻示意魏青松噤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顾澈进屋的时候把办公室门外的防盗门关闭,这是连续出事之后事务所保证安全的一项措施。 打开隐藏的监控,事务所外却空无一人,顾澈指着电梯口,众人这才看见那里有一块衣角,但那人始终没有走出电梯。 僵持几分钟,电梯又发出一声轻响,众人注视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变小,那人似乎已经下去,魏竹抓起一根电棒,似乎想出去,顾澈和陆离却用眼神制止他,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举动。 迷迷糊糊的躺在气垫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魏青松翻身坐起,差点儿把躺在自己身边的魏竹推到地上,而另一个气垫床上,即使盖着被子,也能看出来顾澈安静的躺着,陆离则睡得四仰八叉。 手机上有几条新信息,魏青松一边解锁手机,一边生气,魏竹气恼的把被子拉到自己头上,“爸,你就不能安静一点?” “不能,”魏青松推推魏竹,又叫顾澈,“酒吧着火,死了十几个人。” 顾澈和陆离翻身坐起,陆离扑到会议桌前,把电脑打开,果然,各大自媒体几乎都爆了,昨天才去过的那家同性恋酒吧因为电单车违规停放在堆放杂物的后巷,起火后发现得太晚,再加上巷道狭窄,救火车无法进入,导致七人死亡,十一人重伤。 还在浏览新闻,门外传来砸门声,打开防盗门,金兴看见魏竹的脸的瞬间放声大哭,“叔,你们没事啊!” “什么事?”魏竹一脸诧异,“昨天我们加班,太晚,就在事务所睡了。” “今天早班保安发现昨天的晚班保安被人杀了,尸体就在电梯里,”金兴一边哭,一边说,“幸好昨天晚上电路出现故障断电,电梯强行停机,警察检查后发现电梯上装有炸弹,目前他们还在拆弹。” 立刻觉得毛骨悚然,幸好顾澈和陆离懒,说工作太晚就在事务所睡,所以事务所那个空置的房间配置了两个电动气垫床,没想第一次用就救了事务所四人的命。 把监控的视频交给程实,程实认真的看着顾澈和陆离,“案子暂时放一下,你们肯定无意中查到关键的线索,他们现在疯了。” 关键的线索?顾澈和陆离看看魏青松,“昨天是谁答应给你消息?” “酒保,”魏青松看看手机,“他也没发信息给我啊!” “死亡的七个人中,就有那个酒保,”程实紧皱着眉头,“他是第一个确认死亡的,据消防推测,起火时他在后巷抽烟,可能想救火,结果被掉落的重物砸到头,当场死亡。” 这是顾澈和陆离办案以后代价最高的线索,七条人命,不,八条,还有这幢办公楼的夜班保安。 “栾局让我们带你们到安全屋去住一段时间,”程实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我看你们这里的东西很齐全,收拾一下,马上走。” 刚刚才到楼下,事务所四个闯祸精就被两辆军车接走,四人直接被安置在军区招待所,这是顾澈、陆离和魏竹第二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平静的接受了一切,魏青松却激动莫明,据他自己说,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生命很重要。 “陆离,”十天后,顾澈和陆离除魏氏父子的站岗的卫兵外,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章北风,他平静而严肃的注视着四人,“你知道是谁要杀你们吗?” 第52章 虔诚信徒(11) 陆离一言不发,魏青松抬眼看天,魏竹一脸无辜无奈的表情,顾澈干咳一声,“是我们认识,但会令我们意外的人?” “对,”章北风面上的笑容有些诡秘,仿佛是嘲讽,“是你们绝对猜不到的人。” “上元?”顾澈一脸的云淡风轻,或者说是恬不知耻,反正他的表情让人感到,就算他猜的是错的,对他的自尊心来说也没有任何损伤,“云峰?” 章北风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停顿十几秒,章北风才开口,“我们追踪到款是从道教协会的帐户上转出,备注是上元。” 别人还不怎样,魏竹一听就翻脸,“这长生道教是不是有点儿无耻了,明人不干暗事,好歹也是东南亚第一邪教,穿马甲是怎么回事?” 魏青松嫌弃的看一眼魏竹,“你们知道是长生道教叠马甲干的?就不能是咱们无意中发现什么道教的秘密,上元对我们下毒手?” “不可能,”魏竹断然驳斥,“咱们连三皇经都交出来了,他们对我们下毒手的理由是什么?” 众人静听魏氏父子就究竟是长生道教还是道教下的手开展两分钟的辩论,最终没有任何结论,魏竹转身看见云峰,立刻伸脚踢了踢还在大放厥词的魏青松。 不得不说魏青松是老江湖,适才还言之凿凿的把出钱追杀事务所的罪责不容质疑的认定是道教所为,此刻看见云峰,立刻患上间歇性失忆,满面堆笑,“云峰,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你。” “魏总,”云峰转身从上元手中接过熟睡的宗师,“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再晚到一秒钟,我们不被击毙都是有愧于人民。” “话可不能这么说,”魏青松充分的表演着什么叫厚颜无耻,“话不说不明,反正不是你们干的,我这是训练魏竹的逆向思维。” 似笑非笑的看魏青松一眼,云峰走到顾澈身边坐下,宗师揉揉眼睛,小小的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神情,“澈。” 宗师坐在顾澈怀里,抱着一个包子笑眯眯的啃,坐在顾澈对面的魏青松看着宗师额间,“云峰,你们在宗师额间画个火焰做什么?” 火焰?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宗师,白白净净,哪儿有火焰?魏青松受到质疑,怒火中烧,自己在手机上画一个形状,“这就是火焰。” 看来看去,那的确是一朵非常幼稚的火焰,和魏竹的一脸嫌弃不同,云峰和上元满面喜色,“老家伙,你修佛修到一定境界,竟然能看见宗师额间修炼的真元。” 自从加入事务所,魏青松最不能听的就是一个老字,在他看来,自己就算年纪大点儿,也只是顾澈和陆离的大哥哥,和老有什么关系,拍案而起,正准备发火,可是看见宗师憋着嘴,似乎想哭,立刻坐下,“阿弥陀佛,老子可不老,至少比你年轻。” 说笑过后,云峰看看章北风,章北风对他点点头,云峰开口,“长生道教已经知道我们得到三皇经,他们泰国、印尼和缅甸都有信众被派遣回国,目的就是抢走三皇经。” 陆离眨眨眼睛,“他们暗杀大舅,也是因为三皇经?” “不是,”云峰看一眼陆离,“是两件事,但杀你大舅的那股势力,也要抢三皇经。” “为什么?”陆离脱口而出,随即眼珠一转,“为长生不老?” 章北风和云峰都没有开口,章北风似笑非笑的看看陆离,“天天闯祸,难得做件正事,能让你们知道的,你们已经知道,危险已经暂时消除,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去,没事好好陪陪你婆,带他们到海边玩玩。” 没有问云峰突然回来的原因,也没有问云峰是不是会配合军队查安,事务所被一辆黑色的suv送到办公楼下,司机连招呼都没打就扬长而去,走进办公楼,却发现物业所有人全部更换,据魏青松的调查,为确保事务所的安全,金青黛亲自安排,这幢办公楼的物业及保安全部更换为退伍军人。 回来的第二天,上元又带着几个道士在办公楼下做一天的法事,办公楼内的每家续租的公司都免费赠送云峰亲自制作,宗师祈过福的平安符和风水阵,在云峰和宗师名头的加持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公司都在三日内完成续租,唯一没有续租的是事务所,当然,因为事务所某些人的体质问题,平安符和风水阵都是加倍。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转凉,怕冷的顾澈和陆离基本蹲守在事务所,在顾澈停止购买手办和克罗心之后,事务所资金充裕,魏青松和魏竹也不再接抓猫找狗的小案子,天天在办公室研究道教和佛教的真义,这样的工作安排立刻得到栾平的表扬,破例自费给四人点过一轮奶茶,鼓励他们继续在事务所休养生息。 “叔,”金兴一边收餐具,一边打量魏青松正在画的符,“这就是镇鬼符?” “你相信吗?”魏青松吃着水果,随手递一串葡萄给金兴,“就我看来,道教除了宗师和云峰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样。” 说完,魏青松突然停住,“你想干什么?你遇邪了?” “不是,”金兴把嘴里的葡萄咽下,苦笑着,“明敏的小妈不是……,那套房子一直空在哪儿,明老爷子让明敏去收拾出来,你也知道,明敏的小妈的私生活不太检点,老爷子怕有什么家丑,就让明敏自己去,毕竟那里死过人……。” “魏竹,”魏青松转脸叫着魏竹,“你陪明敏和金兴去一趟,带着八卦铜镜和铜钱剑,对了,费用先结清。” 转身看看金兴,“我知道你在追求明敏,但是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告诉明敏,五千块,一分不能少,让她微信转账给我。” 半个小时后,魏青松确认镇魔费到帐,立刻连声催促魏竹出发,魏竹气得脸色发青,“你怎么不去?” “反了天了,”魏青松笑逐颜开的转四千给陆离,“小半个月没开张了,这天上掉的馅饼,还不用你弯腰就能捡到,你就当明敏可怜,去陪陪她。” 骂骂咧咧的魏竹带着金兴直奔辛若梦的高级公寓,口袋里存不住钱的顾澈和陆离立刻决定当晚在事务所聚餐,魏青松立刻电话自己在郊区养殖朋友,要一头活羊,让他们洗干净剥好肉,自己开车带着顾澈和陆离去取,顺便透口气,看看风景。 指着草场,魏青松的朋友一脸的笑,“魏总,两位帅哥,你们看,我们原来是绿色生态养殖,现在养殖场虽然关闭了,这里开发成高尔夫球场,但为满足高端客户的需要,我们特别划定一块草场养羊,虽然是秋天,但小羊羔肥得很,你们自己去挑,我们负责烤好让你们带走。” 沿着草丛里的小路走到草场的高处,放眼望去,小羊在草场上悠闲的吃着草,而更远处,则是大海,秋高气爽,天空一碧如洗,令人心旷神怡。 “曹总,”陆离突然抬手指着远处的海湾,“再过去一点,是不是有个珊瑚养殖场?” “那可不是一点,”曹总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如果开快艇,至少也要半个小时,不过应该没人这么做,这是绕远了。” 半个小时后,几人来到海湾,这里是一片碎石滩,人迹罕至,曹总和魏青松累得直喘粗气,顾澈的头四处转动,魏青松立刻觉得不好,果然,他带着陆离走到一块高耸的礁石上向下张望,不到一分钟,魏青松就看见顾澈拿出电话。 第53章 虔诚信徒(12) 听说是魏青松建议要吃烤小羊,程实眼中的怒火直接就把魏青松变成烧全羊,半个小时后,水警的船终于赶到,他们把那艘破坏不堪的快艇,和快艇上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拉到海岸边,五大三粗的曹总还没看到那具尸体的全貌就昏倒在地。 刚刚回到高尔夫球的接待厅,魏竹的电话打到顾澈手机上,此刻魏青松正在为惊魂未定的曹总念安魂经,“顾澈,你和陆离可能得到这里来一趟,我们发现一些东西,可能是南明留下来的,和明敏的小妈的死也有关系。” 在口供上签完字,不等小刑警开口,陆离眯着眼睛,就像一条狩猎的狐狸,“告诉程实,不可能永别,也不可能再会无期,你们应该随时能见到我们。” 等程实听完小刑警的汇报冲出接待厅,魏青松已经带顾陆扬长而去,程实气得直跺脚,“你怎么就能让他抢了先?下次录口供前就和他们说后会无期。” 走进重庆公寓2101号,金兴和魏竹守着两个黑色的背包,据金兴说,他已经安排金晓霞带明敏到楼下的520咖啡厅等消息。 站在那个隐蔽的阁楼下向上张望,的确,如果不是金兴不小心打碎水晶酒杯,清理时头没撞到书桌的一角,这里绝对很难找到,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藏东西,这黑色背包里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说不定是地库的视频文件存档。 戴好手套,顾澈打开第一个黑色背包,里面全部都珠宝,胡乱的塞在密封袋里,同样戴着手套的金兴和魏竹在餐桌上一样一样摆好,竟然摆满半个餐桌,几个对珠宝没有深度研究的男人围着餐桌转一圈,不约而同的判定,这些珠宝非常值钱。 第二个黑色背包入手很轻,陆离和往常一样,对准顾澈的手和背包录像,顾澈拉开背包,背包却是空的,翻来覆去的找,就连背包带都被顾澈认真的摸过都一无所获。 “明敏说,这些珠宝都是她小妈的,”金兴捧着手机告诉众人,“因为价值太高,都上过保险,可以通过保险公司的清单确认。” “魏竹,”陆离看着第二个空的黑色背包,“你们当时是爬上阁楼去拿的这两个背包?” “不,”魏竹摇摇头,“阁楼的暗门打开后,这两个背包挂在门上,我们用高尔夫球杆捅下来的,阁楼的升降梯卡住了,我们还没上去。” 在衣柜间找到一把简易的梯子,对比体重之后,魏青松和金兴扶着梯子,魏竹踩在梯子上爬上阁楼,顾澈和陆离则在阁楼四周的地面搜索是否有东西在阁楼的门打开时从第二个黑色背包里掉落在地。 “有个日记本,”魏竹的声音从阁楼里传出,“就是它卡在门上,我拿不下来。” 踩着吧台凳,陆离的上半身探进阁楼里,很快就听见什么东西被掰开的声音,一本黑色的笔记本递给顾澈,陆离跳下凳子,金兴按下升降梯的按钮,几声机械的声音之后,阁楼的升降梯终于缓缓降下。 魏青松和魏竹把阁楼扫荡一遍,确认只有那两个黑色的背包,顾澈和金兴重新再检查一遍地面,确认没有东西掉落,而陆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是一无所获的样子。 让金兴把珠宝交给明敏,事务所众人回到办公室,陆离从保险柜里取出当时在明莉家拿走的笔记本,顾澈戴着手套摸摸那个纸块,“我们得想办法打开这个纸块,有可能有什么线索。” 从网上找各种攻略,一一试验过后,终于在午夜前敲定一个靠谱的,第二天一早,魏氏父子采购到必要的材料,顾澈调配好配方,这才把那个笔记本里的纸块小心翼翼的放进分解液里。 两个小时后,顾澈小心翼翼的从分解液里把纸块取出,用镊子轻轻的揭开一角,几乎是同时,其余三个人同时屏住呼吸,就连陆离都觉得有些紧张。 第一层揭开,里面竟然是块塑料封装的记忆芯片,四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狂喜,难道这就是地库的所有存档。 出于安全考虑,魏竹第一时间关闭防盗门,他处理完毕后,顾澈已经剥开塑料封装,把记忆芯片取出,“魏竹,你来。” 快速的处理好记忆芯片,把电脑断开网络,这才把记忆芯片和电脑连接,的确如陆离所料,记忆芯片有保护机制,魏竹看看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给我两个小时。” 坐在魏竹办公室,陆离躺在顾澈腿上打游戏,顾澈翻看顾明寄给他最新的医学杂志,魏青松心不在焉的看法华经。 “好了,”魏竹的声音响起,魏青松立刻一跃而起,顾澈和陆离却坐着没动,魏青松伸头一看,陆离已经睡着,顾澈看着魏竹,“什么内容?” “我看不懂,”魏竹看着顾澈,“都是txt文件,打开之后,我认为全部是乱码。” 拍醒陆离,让魏竹把电脑捧过来,的确,六十几个txt文件,每一个点开都是混乱的字母和字符,顾澈让魏竹打印五份文件出来,初步核对过后,陆离把一些有规律的字符和字母的排列标注出来,“魏竹,用电脑处理,把所有有规律的字符和字母排列出来。” “这需要大量的计算,”魏竹看看六十几个文件,“我要换台电脑,同时,需要更多的时间。” 正准备回魏家拿电脑,顾澈却接到程实气急败坏的电话,“你们又跑出去了?不是让你们别乱跑吗?” 打开防盗门,一眼看见程实和杜永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市局和省厅结成的同盟,两人迈步走进事务所,一脸看见几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神情。 魏竹立刻告辞,溜回家拿电脑,魏青松亲自帮程实和杜永才倒好热水,坐在顾澈身边,静等两人喷涌而出的怒火把顾澈和陆离淹没。 “我们已经确认你们在海边发现的那具尸体的身份,”程实首先开口,他看看陆离,陆离把投影屏打开,又连接上程实的手机,很快,事务所三人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钱志超,是活跃在东南亚,特别是泰国的职业杀手,外号丛林虎,目前雇佣他的人身份不详,但在他身上发现潜水背包的碎片,他是被人用钢索勒死的。” 仔细的看着钱志超尸体的照片,顾澈突然示意程实停下来,“你们看他的左胸。” 钱志超左胸上有朵莲花的纹身,陆离和魏青松同时认出,这莲花的纹身在白荷的左腰至臀部也出现过,难道她也是职业杀手? “程实,姚娜有个姐姐叫白荷,”顾澈开门见山,“她原来是waiting吧的领舞,现在开一家美甲店,我们在她腰间,也见过同样的莲花纹身,我建议警方先把她扣押下来。” 没有细问,程实立刻通知市局,按顾澈提供的地址去扣押白荷,顾澈紧盯着程实的眼睛,“师父有没有告诉你姚娜的尸检结果。” 沉默一会儿,程实点点头,“陈主任说姚娜的手掌和手肘都有茧子,那是长期握枪才有可能生成的。” “也许是枪械射击馆,”顾澈小心翼翼的提出假设,姚娜案后,接连出事,事务所并没有继续追踪这条线索,“你们应该很容易就确认。” “没有她的记录,”程实看看顾澈,神情平静,“根据警方的要求,所有参加枪械体验的人必须进行个人身份信息的登记,技术科没有找到和她身份信息匹配的记录。” 第54章 虔诚信徒(13) 沉默几分钟,顾澈开口询问,“你们确认她的真实身份了吗?” “没有,”程实没有说话,杜永才开口,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基本可以确认杜永才和程实同时出现是因为程实和姚娜的关系,显然姚娜的身份并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这也是我们来找你们的原因。” 陆离立刻咳嗽一声,看一眼魏青松,事务所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在爱钱方面,陆离和魏青松并列第一,因此,魏青松立刻心领神会,“两位队长,咱们这是民间侦探事务所,也是要吃饭的。” “栾局说了,”杜永才立刻把栾平抬出来当挡箭牌,“于私,你们随时给市局找麻烦,你们欠市局人情,于公,你们应该尽良好市民的义务,配合警方的工作。” 这的确是栾平能说的话,魏青松一时之间不好回应,只得沉默着等陆离上阵,陆离冷冰冰的开口,“良好市民也要吃饭,难道我们不发现那些尸体,就没有别人会发现?这是或然率的问题,更何况,我们配合警方的工作,警方是怎么对待良好市民的?永别?再会无期?” 杜永才和陆离打过几次交道,早知道这家伙智商太高,不好对付,果然,几句话下来杜永才就接不上话,而一直坐在一旁的程实默默的把手机放在桌上,上面显示的是栾平的名字。 “干什么?”栾平的声音冒着火,“小算盘打到老子头上了?你们反了天了?吃饭?你们天天什么烤小羊、蟹黄面,吃得比老子好多了,怎么就不能吃饭了?就算说了永别和后会无期,你们永别了吗?你们不是神气活现的到处给老子惹祸?别给老子瞎得得。” 和往常一样,栾平一出马,顾澈和陆离立刻认怂,毕竟这老家伙无比的老奸巨滑,陆离勉强想要挽尊,“那也不能让我们白干。” “当然不能,”栾平语气立刻柔和下来,“程实,把你们的活动经费匀点儿出来,给他们做面锦旗,派几个健康的警员去讲价,价格务必要公道,质量也要好,做好之后,你在人最多的时候亲自送到事务所。” 旁听栾平收拾顾澈和陆离,蔡亮真的想拍大腿叫绝,这两个瘟神也只能栾平出马才能拿下,可是这边电话还没结束,那边陆不闻的电话已经打过来。 接完陆不闻的电话,蔡亮一脸苦笑,“离啊!哥哥知道你们难,可是咱们公安系统也不富裕,要不这样,哥哥自费给你们订一个大花篮,恭喜你们开业一周年。” 谈完价钱,顾澈笑眯眯的看着程实和杜永才,“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和云峰发完信息,两个小时后他才回信息,让顾澈和陆离去军区总医院,李逸珍在总医院的隔离区。 车停在总医院门口,卫兵目不斜视,直接把顾澈和陆离化为虚无,街对面的杜永才对程实说,“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学习一下军队的卫兵?” “我觉得很有必要,”程实看见云峰出现,眼睛都要冒出火来,这家伙要了八百块设什么镇魔阵,结果就两个月的效果,自己找他理论,他翻着白眼说价钱和效果呈正比。程实气愤莫明的下结论,那家伙就是流氓道士。 跟着云峰进入隔离区,李逸珍坐在病床上看书,看气色似乎不错,听见声音,她放下手中的书,顾澈一眼认出她在看的是地藏经,就算不懂佛和道,在常日里魏青松和魏竹的争执中,他也明白,这经书是佛经。 坐在李逸珍对面的沙发上,李逸珍吃完护士送进来的药,没有浓妆艳抹的她,看上去和实际年龄相差不大,“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问什么?” “我们想知道姚娜和她父亲的关系,”顾澈一边剥橙子,一边说,“她父亲最近出了点儿事。” 说完,顾澈把剥好的橙子递给李逸珍,这是顾澈唯一能处理得很好的水果,他可以把果皮和果肉精准的分开,同时确保果肉完整干净。 吃完一瓣橙子,李逸珍看看顾澈,又看看陆离,“姚娜和她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我记得她和我说过,从小到大,她的父亲都醉心于什么生命科学的研究,是她母亲把她和她妹妹带大的。” 妹妹?顾澈和陆离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顾澈没有说话,只是看李逸珍缓慢而又珍惜的吃着橙子,“她妹妹很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她母亲患病时,她妹妹才十二岁,她爸不管她们,姚娜到夜店赚钱,供她妹妹念书……。” 有什么不对,顾澈和陆离再次对视一眼,李逸珍苦笑起来,“其实我很羡慕姚娜的妹妹,我见过她,和我们不同,她就是一朵不经世事的小白花,被保护得很好。” “姚娜身上那朵荷花的纹身很别致,”顾澈等李逸珍感慨完毕,这才开口,“纹身师说那是特殊设计过的,连药水都特殊配制的,你也有吗?” “没有,”李逸珍摇摇头,“我问过姚娜,她告诉我,那是一种特殊的标记,她不愿意说,我就没问,她爸出什么事?” “研究资料丢失,”顾澈迅速的评估目前的局势,准备将事实进行调整以换取更多的信息,“他怀疑是姚娜拿走的,实际是他的学生为保护姚娜拿走的。” 李逸珍一脸惊讶,“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说完三个字,李逸珍沉默几分钟才开口,“她已经走了,我保守秘密也没什么意义,姚娜混夜店的时候,做过援交,她的第一个客人是她父亲介绍的,她跟着那个客人去过印尼,见到了新世界,我记得她说起那段经历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诡异的光辉,她说她的生命是有特殊意义的。” 听到现在,顾澈和陆离已经断定他们被骗了,和程实谈恋爱的是姚娜的妹妹,白荷才是姚娜本人,虽然不清楚两人的身份是怎么交换的,但这么安排,一定有原因。 看李逸珍有些累,顾澈把她抱到病床上躺好,李逸珍对他虚弱的笑,“我有点儿累,想睡一会儿,如果我醒不过来,你能不能帮我去我的公寓把我收好要带走的东西取过来。” “你睡吧!”云峰出现在病房门口,身上穿着干净洁白的道袍,显然他已经感应到李逸珍的大限已到,“我答应你的道场,已经准备好,你也不用担心,你过去的时候,会有人来接应你,他会陪你走完黄泉路。” “谢谢!”李逸珍安祥的闭上眼睛,“我这样的人,能得到这样的结局,我很满意,如果能见到我奶,那就……。” 两行泪从李逸珍眼角流出,还没流到她耳边,监视器上的数字已经变成零,云峰对病床上的李逸珍揖手为礼,“两位答应她的事,现在就去做吧!我已经推算过时间,明天早上八点火化。” 程实一边开车,一边问,“你们问到什么消息?” “现在头绪太多,而且整条线还有信息缺失,”顾澈只希望警方已经把白荷控制起来,“给我们点儿时间,我们梳理通顺之后告诉你们。” 程实似乎还要追问,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言不发接电话的杜永才按断电话,先看看程实,又转身看看顾澈和陆离,“白荷的丈夫在一个月前报警,白荷失踪,匹配所有信息之后,半个月前,有个名为秦歌的女人离境去印尼,她的照片和白荷的匹配度重合度是95%。” 第55章 虔诚信徒(14) 三天后,金氏印尼公司传来消息,他们动用各种关系都没找到秦歌,怀疑她入境之后,就立刻改变身份,或者已经借道去其他国家。 事务所四人讨论后得出的结论白荷和姚娜间隙性互换身份在生活,虽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和程实谈恋爱的那个姚娜对程实是没有恶意的,她也是真心实意对李逸珍,否则,如李逸珍那样自私,绝对不会救她。 许雪峰留下的密码文件由于数据量太大,魏竹动用两台电脑连续的跑,一直都没有结果,案子再次停歇下来。 顾澈坐在魏竹办公室新加的沙发上看最新的医学研究报告,陆离躺在他腿上打游戏,魏青松提着奶茶走进办公室,把椅背上的毯子轻轻盖在魏竹身上,转过身,却见顾澈的手机不停闪烁,正要提醒,顾澈已经接起。 是个陌生的女人,声音温柔而高冷,“请问顾侦探吗?我是施玉华,吴讷的妻子,你能到小镜河村吴家老房来一趟吗?” 两个小时后,魏青松飞车载着顾澈和陆离来到小镜河村,陆离下车的时候看看魏青松,“魏叔,要不以后开车慢点儿,咱们不赶时间。” “行,”魏青松乐呵呵的点点头,“陆离,我年轻的时候也飙过车,宝刀未老吧!” 一边讨论魏青松的车技,一边走向吴家,中途遇到老刘,他欢欢喜喜的跑上前来,“几位,你们又来了,我刚刚给吴讷家送过一些食物,一会儿再送一些必用品给他们,你们别急着车,一块儿吃个饭。” 这家伙虽然胆小,眼皮又浅,但作为朋友真的没话说,走进吴家,施玉华正在洒水,看见三人,放下水盆,勉强笑笑,“请到屋里坐。” 走进客厅,三人一愣,坐在客厅的人竟是印尼的小吴,陆离突然想起,他是长生道教的教众,又姓吴,难道是吴讷的亲戚。 “三位侦探,”小吴起身冲三人点点头,随后坐下继续剥豌豆,“婶,我把这些豌豆剥完,今天晚上我们炖肉吃,你去买点儿肉。” 施玉华放下水盆,转身走进院子,正遇上老刘和老婆拖着一个小推车,车上是锅碗瓢盆还有崭新的被褥。 魏青松和顾澈立刻出门,帮施玉华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施玉华又请老刘两口子带她到附近的超市买些必用品,很快三人就消失在路口,顾澈伸手把院门关闭。 “以三位的智商,想必已经猜到我和吴讷是亲戚,”小吴把豌豆剥完,一边擦手,一边说,“按辈份,他是我舅舅,我父母是跟随长生道教第一批去印尼的,吴讷一直不肯离开,他说要守祖宗的基业,他是求仁得仁,不仅仅保护长生道经那么多年,死后还能把三皇经交给宗师给留在国内的道众一条生路。” 想到在印尼被他骗得团团转,陆离可没顾澈那么好的涵养,尖刻的回,“难道不是你舅舅临死前幡然悔悟,才会弃暗投明?” 小吴似乎猜到陆离的愤怒,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我想以三位对我的看法,你们一定不愿意喝我给你们的水。” 就连顾澈都没说话,说实话,在印尼的经历的确令他心里不舒服,过后吴讷对他们的利用也让他不高兴,虽然吴讷帮他们换到道教的庇护,甚至是三个承诺,但被人骗的滋味并不好受。 小吴喝一口水,伸手把吴讷的遗像扶正坐下,顾澈才开口,“你回来做什么?三皇经已经在道教手中,你又想骗我们去帮你拿回来?” “当然不是,”小吴有些歉意的对顾澈笑笑,他对顾澈明显比陆离友善,“当时在印尼,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你们查杨氏的时候,魏宗师已经注意到你们,我们在杨氏有股份,我们需要有人帮我们研究生命科学。” 听他这么说,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愿意把背后的秘密讲出来,肯定是有求于己,凡是牵涉到长生道教,一定非常麻烦,更何况,如果长生道教是杨氏背后的金主,那和他们斗争的家族究竟是谁? “你们应该猜到,我告诉你们这些,其实是有求你们,”小吴拿出手机,“我知道你们在找这个女人,我们可以随时把她交给你们。” 手机上的,正是姚娜,顾澈和陆离又对视一眼,陆离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会意的掏出烟盒,“我出去吸支烟。” 注视着魏青松坐在院子里点燃香烟,陆离才开口,“我们不想和长生道教扯上关系,也不会帮你们做任何事。” “你们放心,我们让你们做的事绝对不会违反贵国的法律,也绝对不会危害你们的性命,” “你们要什么?”顾澈沉默几分钟,这才开口,“双方的筹码必须对等才能做生意。” “姚广研究资料的副本,”小吴直接了当的说,“他是我们的人,这十几年,他一直在帮我们研究生命科学的一个课题,他的研究资料对我们很重要,我知道现在在贵国政府手里,我想你们应该办法搞到副本。” 低声商议几分钟,陆离点点头,“我们可以尝试去拿副本,但你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有诚意一些?” “可以,”小吴脸上笑更加真诚一些,“吴长生,长生道教的长生,现在是长生道教的左护法,你们在印尼见过的大妹和细妹的确是我妹妹,我的父母生下细妹就死了,除吴讷一家,她们是我唯二的亲人,我很感激你们,那个印尼女人的血液样本也是我给你们的。” 难怪金氏那么容易就搞到血液样本?顾澈想到细妹的病,忍不住问,“细妹的病痊愈了吗?” “谢谢,”小吴脸上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她恢复很好,现在和大妹在泰国上学。” “关于姚广,”顾澈犹豫一会儿,仍然坚持开口,“我想知道他和你们的真实关系。” “我们雇佣他,”小吴回答得很爽快,“提供研究资金给他,他是个非常贪心的人,胃口越来越大,即使贵国的警察不抓他,我们也会想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你手机上的女人,是姚娜还是白荷?”顾澈盯着小吴的眼睛,显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她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姚广虽然卑鄙贪婪,但对他的大女儿的确不错,他的大女儿叫姚荷,当时姚荷出生时吴讷帮他推算过,说这个孩子会非常旺他,”小吴很随意的说着,全然没有说谎的迹象,“所以他对姚荷很好,而小女儿,就是你们说的姚娜,也是我手机上的这个女人,一生下来就被带到印尼,她由她母亲在印尼照顾长大的。” 明白了,虽然长生道教和姚广是合作关系,但长生道教的人并不相信姚广,所以他的老婆和小女儿就被当成人质扣押在印尼。 “你们应该猜到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小吴呵呵的冷笑起来,“但我们都没想到,姚娜竟然有长生道教教义的慧根,魏宗师就把她带在身边,她同时也是魏宗师的女人,大概五年前,魏宗师派她回来监视吴讷,目的就是找到三皇经。” 现在终于明白姚娜和白荷的关系,白荷和姚娜是同一个人,也就是waiting吧的那个领舞,在姚娜出现前,姚荷和姚广的关系不错,姚娜出现后,和姚广的关系急转直下的不是姚荷,而是姚娜,姚广对从小不在身边的姚娜没有感情,所以才会利用姚娜去套牢徐令则。 第56章 虔诚信徒(15) 认真分析下来,和程实谈恋爱的是姚荷,她单纯善良,一定是被姚娜欺骗,所以才会和她间隙性的互换身份,而姚娜利用她的身份一定是完成长生道教给她的任务,目前还未搞清楚的两个疑问就是姚荷为什么会用枪?另一个就是究竟是谁杀了姚荷? “姚荷和你们有关系吗?”顾澈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姚荷是你们杀的?” “姚荷和我们没有关系,她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小吴指着吴讷的遗像,“吴讷帮她算过命,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死的时候,二十五岁的生日还差十天,杀她的是家族的人,他们把姚荷误认为姚娜。”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相当于没有答案,小吴没有主动提及家族,顾澈和陆离都明智的保持缄默,陆离看一眼顾澈,“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姚娜是你们的人,又是魏无忌的女人,你们为什么要出卖她?” “这不是出卖,”小吴很平静,也很淡然,“她的任务失败,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更何况她的死比她活着的价值更大。” 陆离没有再开口,他走到一边联系顾明,顾澈直视小吴的眼睛,“我希望你的两个妹妹都不是长生道教的教众,更不希望很多年后,有人说她们的死比她们活着价值更大。” “我在印尼的时候就隐约猜到吴讷一定会请你帮忙,”小吴友善的笑,直到这刻,顾澈才发现他刚刚的笑都是伪装,现在他不仅仅是脸部的肌肉在笑,他的眼睛也在笑,“我知道你的想法,这就是一个邪教,就算是最虔诚的信徒也能出卖,你如果有机会可以问云峰,如果有一天道教要他死,他会不会心甘情愿的赴死。” 沉默着对视十几分钟,陆离站在不远处,“东西可以交给你们,但姚娜必须活着交到我们手上。” “可以,”小吴早就收回在笑容,只是善意的看看顾澈,“三天后,我通知你们交换的时间和地点。” 走出院门时,老刘夫妻帮施玉华带着超市采购的东西,小吴迎上前去,接过老刘妻子手中的手提袋,“婶,顾侦探他们有事要赶回城,晚上就不留下吃饭了。” 顾明坐在沙发上注视着还在睡觉的顾澈和陆离,顾澈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见顾明的身影,吓得一抖,“哥,人吓人吓死人,你不声不响的坐在这里,我还以为是具被人暗杀的尸体。” 和往常一样,顾明对顾澈毫无杀伤力的的嘲讽听而不闻,“给你和陆离二十分钟,我们需要分析吴长生的意图,还有他撒谎的可能性。” 把魏青松手机里的视频导进电脑,顾明的手指急速的在键盘上飞舞,很快昨天吴长生和顾陆谈话的视频就显现在投影屏上,微表情专家自己操控电脑,以0.5倍速看完一遍视频,随后调快速度,又看几遍。 “顾处,从他的微表情来看,”微表情专家盯着自己的记录,在脑中快速的进行梳理,“吴长生全程没有说谎,他在说三天后通知交换时间和地点时嘴角微微上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他在注视顾澈时,眼神比看别人友善,他注视陆离和魏青松时,相对要严肃,而且每次他和陆离对话,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点点头,顾明回身看看投影屏,“他在提到姚广研究资料时,神情有没有异常?” “有,”微表情专家立刻肯定的回复,“他很紧张,这份研究资料对他们来说应该非常重要,这个表情和他在说要让姚广身败名裂时的厌恶相呼应,侧面验证姚广就是用这份资料和他们谈判。” “顾澈对他说最后一句话,他回复的时候神情有什么异常?”顾明把电脑画面调整到自己说的那个时间段,他认真的盯着吴长生,似乎想从他的表情解读出什么。 “很坦然,”微表情专家再次确认自己的记录后才开口,“他的表情说明他说的是心里话,而且他认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也就是他认为为长生道教献身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是理所应当。” 听完分析,顾明转头看着坐在会议桌尾端的女警,“那份资料的解读还没完成?” “没有,”女警摇摇头,“国内十一位顶尖的医学和药物专家一直在研究,他们说那份研究资料错漏百出,很多地方都违背基础的医学规律,我们也要求姚广的研究生配合调查,但姚广的研究生同时确认那份研究资料他们没见过。” 坐在事务所的会议室,顾明大口的吃着羊肉火锅,顾澈却有些食不下咽,“哥,那份研究资料是不是很重要?” “对长生道教来说很重要,对我们来说是废纸,”顾明把豆尖倒进汤锅,飞快的涮过,抬眼看看事务所四人,“公安部和国安局已经同时批准用研究资料交换姚娜,我们希望以姚娜为突破口撬开姚广的嘴。” 吃完豆尖,顾明拿起第二碟豆尖,“魏竹,你看你的两台电脑一直在计算,你在破解密码?” 差点儿被嘴里的羊肉噎死,魏竹好容易才把肉咽下去,“游戏的外挂,现在收入不高,氪金氪不下去。” 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魏竹,顾明又看一眼陆离,伸筷把豆尖挟起,顾澈的碗直接伸到他面前,“这是最后一碟。” 不情愿的把豆尖放进顾澈碗里,顾澈分一半给陆离,抬头看见魏青松和魏竹看着自己,“刚刚你们怎么不向我哥要?” 吃完饭,顾明潇洒的躺在顾澈办公室里的躺椅上,盖着顾澈的小毯子,“我睡一会儿,魏竹,你的游戏外挂跑完叫我,我观摩你开发的外挂。” 傍晚六点,吴长生终于打来电话,“顾侦探,我现在在泰国素万那普机场,我会在这里等你到明天下午六点,你可以带陆离一块儿,贵国的警察非常厉害,所以如果明天我看见除你们之外的人,我会直接离开。” 挂完电话,顾明对顾澈微微一笑,“旅途愉快,注意安全。” 背着书包按吴长生的要求来到三号航站楼的吸烟区,吴长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把东西放在吸烟区东北角的那个蓝色箱子上。” 顾澈把密封袋放在蓝色箱子上,他和陆离一左一右守在箱子旁边,吴长生却迟迟没有现身,几个泰国空乘推着行李箱进入吸烟区,相互点燃香烟,又对顾澈和陆离微笑示意。 回应对方的好意后,顾澈低下头,蓝色箱子上的密封袋却消失了,他和陆离对视一眼,立刻打开刚刚放在一旁录像的手机,是一个推着婴儿车的泰国女人经过时,密封袋消失的。 就在两人准备联系吴长生时,他的电话打过来,“我们已经确认是研究资料无误,我现在把姚娜的地址发给你们,你们有十二个小时找到她,否则她是一具尸体。” 把吴长生发过来的地址转给顾明,顾澈和陆离生气的坐在麦当劳里,周围来来往往的旅客不时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垂头丧气的家伙。 登上回国航班前一刻,终于接到顾明的信息,已经找到姚娜,生命体征正常。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把姚广研究资料的扫描件发给云峰,陆离关上手机,“又被人耍了。” 走下飞机打开手机那一刻,云峰的电话立刻打进,“那些东西,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那是什么?”顾澈没有回答,“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云峰的声音冒着火,“那是长生血经的研究秘文。” 第57章 虔诚信徒(16) 这绝对是魏青松和魏竹经历过最激烈的争吵,陆离和云峰针锋相对,话说得又快又急,两个高智商的家伙吵起架来,简直引经据典,攻击的同时杀伤力达到峰值,魏氏父子评估自己的智商之后,明智的保持沉默,以免引火烧身。 好不容易看到顾澈抱着宗师的身影出现在事务所门口,沐安花女士满面的笑,一眼看到云峰和陆离面红耳赤立刻猜到两人是在吵架,再加上云峰带着宗师无缘无故的出现,又让顾澈带宗师去买衣服,显然他是带着怨怼来的。 放下手中买的衣服和玩具,沐安花女士立刻电话摇来顾国安教授,爱怜的对宗师说几句话,提着小包连头都没回一下就离开事务所。 聪明如顾澈,从局面就推测出陆离没赢,对陆离来说,这可是很罕见的,他看一眼云峰,“怎么?道教协会准备和我们断交吗?” “谁说的?”云峰早已平静下来,看一眼靠在顾澈怀里认真玩幼儿拼图的宗师,“和陆离争执几句而已,你们不懂这个秘文的重要,更重要的是,你们竟然把它交给吴长生。”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像你一样精通长生血经吗?”顾澈冷笑一声,魏氏父子立刻发现顾澈吵架的功力绝不在陆离之下,只不过他平常隐藏\/伪装得好,“更何况,如果我们不是相信你,怎么会把秘文发给你,请你帮忙?” 一击击中软肋,云峰立刻语塞,顾澈又看一眼宗师,“三皇经在你们手上,难道还不能让你们确保比长生道教领先吗?” “不行,”云峰斩钉截铁的回复,“长生血经和三皇经是两部不同的经书,三皇经讲述的是造化之妙,而长生血经则是研究人体的奥妙。” “澈,”宗师抬头看着顾澈,指指幼儿拼图,又看看云峰,“云峰。” 一起盯着那个拼图,只见拼成乱七八糟,但拼图竟然奇妙的嵌合在一块儿,顾澈、陆离和云峰眼神对视,云峰欣喜若狂的一跃而起,“我明白了,把长生血经嵌合在三皇经里,用长生血经作为秘文去解释三皇经。” 说完,他肃立对宗师行礼,“多谢宗师。” 终于雨过天晴,魏青松打电话给金兴,让他送午饭,转过身,满面喜色,“有云南冷链运到的菌子,我让他们先炖好土鸡汤,送过来再下菌子。” 随即,魏青松发现众人脸色不怎么好看,“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爸,”魏竹把顾澈切得稀碎的水果递给宗师,“姚娜自杀死了。” 按顾明电话所述,找到姚娜时,她的麻醉还没过去,送到医院紧急抢救之后,她苏醒过来,然后,她趁护士不注意,用一支空的针筒给自己注射空气,引起肺栓塞后死亡。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但姚娜非常坚决,的确和吴长生说的一样,长生道教的人根本不畏惧死亡。 白忙一场,似乎从印尼开始,就一直被长生道教算计,不仅仅是顾澈和陆离,就连云峰都怒不可遏。 众人食不下咽的吃着土鸡汤炖菌子,鲜美的菌子吃进嘴里,仿佛都失去味道,顾澈的手机不停的闪烁,他低下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信息。 我是吴长生,姚娜现在应该已经死亡,你们不用生气,她知道得太多,宗师绝不会让她活着给你们提供信息,谢谢你们给我们的资料,出于感谢,宗师允许我告诉你们几个秘密。 第一,家族是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不是由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构建的,而是几个大的集团组成; 第二,在贵国警察的打压下,家族在贵国的势力十年前就在收缩,目前总部在北美,他们在亚洲的主要业务就是完成生命科学的研究,不是为了谋利,而是让某些人永生; 第三,贵国各界均有家族的人,他们隐藏得极深,有的人身份显赫,他们加入家族的目的不纯,有的人是为权,有的人是为钱,有的人则是为永生; 第四,天使之翼案其实是长生道教主导的一次永生试验,只不过被包装成道教的借命而已; 第五,天使之翼案获益者仍然在生,白家只是背锅侠,天使之翼案死去的人大概有七十人左右,而那位在生者在借到七十人左右的气运,至少能活五十年,但吴讷至死没说那个人是谁,目前长生道教也在追查; 第六,玄虚的任务是保护玄清的师父,他是长生道教潜伏进道教以获取三皇经消息的高级教众,但玄虚因为玄清私人恩怨,让吴讷帮他做过换运仪式,同时对玄清施过邪法,但玄清的修为太高,导致出现人格分裂,而且分裂出的人格,也就是玄净,修为更高; 第七,玄净摧毁长生道教除小镜湖村外其他的分支,直接导致长生道教在贵国的瓦解,同时,宗师出世,导致魏宗师无法在国内立足,只能远走东南亚; 第八,杀玄虚的是长生道教的人,杀许雪峰的,是家族的人,长生道教手中的部份地库的视频文件在曼谷的盘谷银行,保险柜号是吴讷的年纪,密码是顾澈的生日,这是长生道教给予事务所的回礼; 看完信息,陆离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觉得长生道教比你们……。” 话说到一半,他看见宗师的眼睛看着自己,面上是甜甜的笑,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伸手把顾澈盛好的鸡汤接过来,“既然有这个天大的利好,我们想想怎么从顾明手中换取更大的利益。” 相对而坐,顾明看着云峰,“这么说,你们知道地库的部分视频所在地?” “当然,”云峰毫无畏惧的和顾明对视,“如果你怀疑,我们可以不做交易。” 坐在顾澈右侧的蔡亮只觉得对面虽然只有云峰一个道士,但自己似乎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这个道士的眼睛里似乎有星辰大海,令人不可逼视。 “说吧!”顾明冷冷一笑,“陆离和澈让你代表他们来谈什么交易?” 没想到顾明竟然能猜到,云峰无懈可击的神情终于有一丝松动,他没有开口,顾明微微一笑,“你们和长生道教是死敌,他们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你们,只有澈的圣母心和吴讷的信任才能令长生道教的人给他回报,毕竟那份长生血经的秘文是他和陆离亲自送到长生道教手中的。”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和他们谈?”云峰微笑着,“你担心他们提出的交易过于无耻令双方都难以下台?” 顾明冷冷一笑,蔡亮却觉得心头一紧,这家伙不笑的时候冷酷,笑的时候更冷酷,难怪顾澈一直说他具有连环杀手的潜质。 “澈和陆离都是没什么野心的人,”顾明和云峰对视,“他们要的,我猜就是给予他们查案便利,同时,给他们一笔数额巨大的奖金。” 这两个条件的确是顾澈和陆离提出的要求,云峰微微一笑,“的确如此,他们想要一百万。” “告诉他们不可能,”顾明直接了当的拒绝,“公安系统每年的办案经费有限,最多五万,他们三天两头给公安系统惹那么多事,公安系统还没给他们算公共安全事务的损失,他们作为公民,有配合公安机关的义务,相对应的公安机关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你就这么回复他们,不要说你,就算把我爸我妈加上,也是这个回答。” 拿到五万的奖金,顾澈火冒万丈,“爸,你说你和妈怎么会生出顾明这样的儿子?我是他弟弟,他不知道我们有多穷吗?冒着生命危险在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几度出生入死,就只值五万?” 正在听京剧的顾国安教授看一眼顾澈,“我还觉得奇怪,我和你妈怎么生出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从小到大你给我们省过一点儿心没?别把自己伪装得那么高尚,我和你妈个人奖励你一万,去买你想要的手办,还有你的那个什么路西法,我买下来已经好几年了,一直躺在我书柜下面,自己去拿出来吧!” 第58章 家族荣誉(1) 围着三代路西法转了十七八圈的魏竹一脸羡慕,“顾澈,这可是绝版,有价无市,你爸买下来竟然舍得扔在书柜下面,如果是我,我得天天供在我的书桌上。” 这是当初陆离出事时顾澈狠心卖出,他没想到竟然是顾国安教授出资买的,而且还瞒了自己那么多年,就算这样,顾澈对于顾国安教授嫌弃自己不争气仍然万分生气。 拿着丝绸的软巾,顾澈笑眯眯的擦拭着路西法,陆离冷着脸打游戏,魏青松把云峰送给自己的书翻来翻去看了几遍,自觉修为低微,实在没有感悟。 顾澈的手机不停的闪烁顾明的名字,顾澈和陆离视而不见,对于这种冷血的家伙,不要说亲人,连陌生人都不如,被他骑脸开大,难道自己不要脸的吗? 连续响过十几遍后,顾国安教授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魏氏父子本以为顾澈看在路西法的面子上会接,没想到他仍然视而不见,奇怪的是,沐安花女士的名字一直没有出现,顾明竟然没搬出沐安花女士? 酸汤的小馄炖是事务所四人的最爱,也是赵娟为福香园研制出新的极受欢迎的小吃,刚刚打开包装,就看见物业经理满面堆笑的引着顾明走进事务所,顾澈和陆离立刻转过身,动作比看见陌生人还要绝情。 “顾处,”魏青松先把自己的馄饨护在手中,这才满面笑意的开口,“您看,您要来也不早说,咱们就点了四份,要不魏竹的那份您先吃?” 已经吃了一口的魏竹看看自己手里的馄饨,“我体检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微微一笑,顾明坐在顾澈对面,“干什么?发小孩子脾气?” 魏青松立刻捧着自己的馄饨,“竹啊!到我办公室,爸有话对你说。” 坐在魏青松办公室里,眼睛却一直盯着会议室,不管顾明怎么说,顾澈和陆离都低头吃饭,完全没有理睬顾明的意思,不用说,这两个家伙已经下定决心和顾明划清界线,说也是,毕竟是兄弟,不行就不行,说那些绝情的话做什么呢? “我已经申请,给你们事务所一个奖励,”顾明面上笑意不改,“全国性的,没有奖金,有这个奖励,你们以后办案在合法范围内不会受到公安系统的阻拦,在一定程度上会给予你们一定的支持。” 顾澈和陆离仍然低头吃饭,恍若未闻,以顾明对他们的了解,这点点儿筹码显然是不够的,“另外,为感谢你们为民除害,本省的几个企业捐资二十万作为事务所的奖励。” “哥,你吃饭没有?”不得不说顾澈变脸的速度远超魏青松的想象,“保温箱内还有两份,我和陆离合吃一份,另一份你吃。” 眼看着顾澈殷勤的帮顾明拿出馄饨,还特意帮他把筷子掰开,魏青松立刻捧起没吃完的馄饨,“赶快过去,咱们还能捡点儿。” 拿着水果和冰淇淋坐进会议室,顾明一边吃馄饨一边说,“地库的视频已经拿到,你们注意到最近的新闻,下个月在首都有表彰大会,你们事务所全员受邀参加,我已经和电视台沟通过,他们会给你们一个特写。” “说重点,”陆离接过顾澈分给他的馄饨,“那几个企业的奖金什么时候到帐?” “明天,”顾明的话才出口,陆离立刻笑容可掬,“只不过章怀北的案子还有个尾巴,你们如果没事,就把这个尾巴扫扫。” 尾巴?魏青松和魏竹立刻发现顾澈和陆离注视自己的视线有些诡异,“我们问过,金氏的高层没人去过地库,更没人和什么长生道教有关。”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陆离看着魏氏父子,“辛若梦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我们在她家的阁楼发现的那本笔记本什么内容都没有,你们想过没有,那本笔记本如果真的什么记录都没有,为什么会被辛若梦珍而重之的放进阁楼?更何况,辛若梦那么喜欢南明,为什么会让南明去勾引明敏?她的目的是什么?” 下午下班时,沐安花女士带着顾国安教授第四次莅临事务所,本来准备下班去找明敏的魏氏父子立刻集体有事,留在事务所。 “是你爸不对,”沐安花女士颇没好气的开口,“他不该说你不争气,虽然你从小到大争气的时候不多,但自己开事务所之后,的确是干过为民除害,保护人民生命安全的好事,是你爸不对。” 万没想到沐安花女士竟然是带着顾国安教授来道歉的,难怪顾澈和陆离一把年纪还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事,魏青松一边开车,一边和魏竹感叹,“竹啊!你得感谢你爸我,你看我多相信你,先娶了你妈,给你创造良好的经济条件,然后再给你宽松的环境,让你想干嘛干嘛,还从来没有质疑过你。” “算了吧!”魏竹实事求是,“你对我最大的贡献就是没有亲自抚育我长大,否则我很有可能没有长大就夭折了。” 找到金晓霞,她和明敏已经点好菜,两人都是学生的装扮,这令魏青松非常安慰,坐下来寒暄几句,就听明敏说她在家里的安排下要去英国留学,而且要带着她弟弟一块儿回英国。 “敏啊!”魏青松给自己盛碗汤,“你别怪叔多嘴,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学做生意呢?你爸的案子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爷爷六十多,也快七十了,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我姐说她要为明氏争气,”家里突变,明敏沉默很多,“她说让我趁着年轻多读些书,要帮家里,有的是时间。” 沉默着吃几口菜,魏竹开口,“敏,警察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小妈是怎么死的?” “酒后服用过量安眠药,”明敏喝一口果汁,“其实我小妈酒精过敏,她平常是不喝酒的。” 听完魏氏父子收集的信息,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酒后服用过量安眠药的确会致死,但奇怪的是辛若梦酒精过敏,她在明知道自己会过敏的情况下还就酒吃安眠药? 已经从福香园总经理升任金氏集团餐饮部总监的金兴赶到事务所已经是下午三点,他一进会议室,魏竹就关闭防盗门,魏青松拉着椅子挡在会议室门口,一副他不说实话就不能离开的架势,金兴有些尴尬,“叔,你们有什么尽管问,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问他的人是陆离,第一个问题就让金兴有些招架不住,“明敏是不是你女朋友?” 沉默十几秒,金兴一咬牙,“是,我们半年前确认的关系,她一直不让我说。” “明敏和明莉是亲姐妹?”听到陆离这个问题,金兴猛的抬头看看陆离,又低下头,“明学昌有几个老婆?” 这毕竟涉及到明家的事,金兴犹豫着是不是要回答,陆离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开口助攻,“你知不知道明莉要让明敏带他弟去英国?你觉得正常吗?” 用力的咬咬嘴唇,金兴终于开口,“明敏和明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明敏的母亲具体是谁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明叔,不,明学昌到一个岛上参加什么活动,大概一年后,他就把明敏带回家。” 一个岛?活动?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立刻想到杨氏组织的那个活动,当时他们记录了所有女孩子的名字,也有对应客人的名字,应该能查到和明学昌发生关系的人都有谁。 第59章 家族荣誉(2) 找出存档资料,把所有客人的名单细细的对比过一遍,都没有发现明学昌的名字,哪怕是姓明的都没有,难道金兴的消息有误? 为帮助魏竹跑出许雪峰的密文,陆离把自己的一台电脑格式化好交给魏竹,三台电脑同时进行解密,仍然没什么有效的进展,顾澈和陆离讨论过后,认为再花费一些等待的时间,所以魏竹仍然坚持进行解密。 经过综合考虑,为不影响金兴和明敏的感情,事务所准备直接问询明敏,魏青松找金晓霞两次都被断然回拒,她坚持要保护自己的闺蜜。 第三次被挂断电话的魏青松一脸无奈的看着顾澈,顾澈立刻拨通顾明的电话,交待他发一条语音给自己,大致的意思是他遇到困难,需要顾澈帮忙在尽量少伤害明敏的前提下调查明敏的身世。 已经有新女朋友的顾明毫不犹豫的在一分二十秒之后按顾澈的要求发来语音,顾澈转成文字发给魏青松,不到一分钟,金晓霞的电话打过来,她现在从自习室赶来,让魏青松和顾澈在事务所等她。 把顾明的话音连续听两遍,金晓霞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上重色轻友的道路,她躲在魏青松的办公室,拨通明敏的电话,大概二十分钟后,金晓霞一脸严肃的走出来,“一会儿金兴会陪明敏过来。” 陆离立刻盘算着要怎么询问明敏,金晓霞一脸诚恳的看着顾澈,“哥,你能把你哥的微信推送给我吗?” 没想到半年过去了,陈澄竟然没有半点儿进展,顾澈毫不犹豫的把顾明的微信名片推送给金晓霞,至于顾明加不加她,那不是顾澈考虑的范围内,对他来说,在需要出卖顾明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有半点儿犹豫,经验丰富的顾明自己就能处理好。 一个小时后,金兴带着明敏到事务所的时候,金晓霞一脸苦恼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她已经连续发出二十几条好友申请,但手机没有一点儿动静。 “叔,”消瘦的明敏礼貌的和魏青松打招呼,魏青松立刻把她带进会议室,给她开瓶汽泡水,“金兴说你们有些问题想问我。” 早就商量好怎么问话,魏青松坐在明敏身侧,“敏啊!有些话叔不太愿意说,但你也知道现在叔的工作是什么,而且你小妈死得不明不白,这世上断没有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用酒送药的道理,更何况,那个追你的人,是你小妈的情人,有些事,咱们得弄明白。” 似乎早就知道南明和辛若梦的关系,明敏一脸想要哭的表情,最终点点头,带着哭腔,“有些事我知道不对,但我不知道怎么办,而且我也没钱,叔,我能先欠你们吗?” “钱不是问题,”魏青松笑逐颜开,看一眼金兴,“你看叔是像那种绝情的人吗?” 聪明伶俐的金兴立刻接口,“叔,你不用担心,我还有点儿积蓄,多少钱,我给。” 一举两得,同时满足事务所创收和金兴讨好明敏,问话的人立刻换成顾澈,除明敏要求金兴留下陪伴,魏竹和金晓霞退到会议室外。 “我们从警方处得到消息,你和明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方便说一下情况吗?”顾澈的语气温和,语调平缓,感觉上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大哥哥,丝毫看不出他刚刚才出卖自己的亲哥哥,“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咬咬嘴唇,明敏看一眼金兴,金兴对她点点头,她立刻开口,“具体的情况我也是听我奶说的,她说当时我爸把我抱回家的时候,我才七个月,我是大妈养大的,大妈是我姐的亲妈。” 听上去有些奇怪,她的身世为什么是她奶奶告诉她,而不是明学昌或者明莉的亲妈,顾澈点点头,“你大妈对你好吗?” “大妈对我还好,”听明敏吐出还好两个字,所有人同时明白,明莉的母亲应该竭尽所能的给她爱,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所以也只能竭尽所能而已,“她能给我的,都给了,相对来说,我爷和我奶对我好一些。” 难怪她这么乖巧,估计和从小在家里的遭遇有关,顾澈微微一笑,“还有一个问题,你在家里有财产保障吗?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找你要钱。” 认真的想想,明敏才开口,感觉上她是一个很严谨的人,“我有明氏百分之二的股份,是我爸给我的,爷爷从他名下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伦敦和巴黎各有一套公寓,还有一笔基金,我二十五岁之后,每年有四十万的生活费。” 以明氏的家底来说,这点儿钱真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她爷爷给她的百分之五的股份,顾澈眨眨眼睛,“你姐有多少的股份?” “我姐有百分之十的明氏股份,其中百分之五是我爸给她的,另外百分之五是大妈给她的,”明敏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名下的股份比明莉高,“大妈名下的珠宝和房产都归她,大妈也有一笔基金,具体的金额是多少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们俩姐妹总共有明氏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我刚刚在网上查到你们股权的配比,”陆离皱着眉头看着电脑,“你家持有明氏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拥有绝对的控股权,你爷爷名下股份百分之四十,你爸名下股份百分之二十三,也就是说,你爸虽然是明氏的ceo,但实际明氏一直在你爷爷手上。” “我不清楚,”明敏一脸糊涂,“家里的事我从来不管,我奶说过,那是大人的事,她让我好好读书。” 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顾澈示意金兴先陪明敏到休息室透口气,他临时和陆离、魏青松开会讨论。 “魏叔,”顾澈看着陆离整理的谈话资料,“我们对家族生意运营并不了解,唯一的疑惑是明氏两姐妹的股份,这样的分配是正常的吗?” “其实我也不懂企业的运营,”魏青松毫无顾忌及任何羞耻感的回答顾澈,“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 半个小时之后,魏青松回到会议室,“我老婆查看之前明氏的股份分配,在明学昌结婚之前,明震拥有明氏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另外百分之十由明震的太太拥有,明学昌结婚后,明震把自己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移给明学昌,而明太太则把自己的百分之十转给明学昌,明震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明学昌百分之四十,明震虽然是董事长,但明氏真正的操控人是明学昌。 目前明氏股份的分配,我老婆说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只是股权分散,毕竟明莉和明敏都是明学昌的孩子,这是为确保明学昌再婚之后,明氏的主要股权不会发生大的变化,毕竟明震可以收回明莉和明敏的股份达到控制明氏的目的。 第二种可能,是明震想保证明莉和明敏的权益,但他更侧重于明敏,因为明敏百分之十的股份是他给的,为什么这么做,我老婆暂时想不出来。” 对视一眼,看来要解决尾巴,需要从明家的内部事务入手,要了解当年的八卦,派魏青松出马是最合适的。 “什么?”魏青松听说要让自己去混太太团收集八卦,一万零八百个不同意,“不行,我最讨厌那群人。” “爸,”魏竹从电脑后伸出头,“你相信我,就凭你徐娘半老的姿色,再加上妇女之友的荣誉称号,你绝对能顺利完成任务,金兴刚刚联系我,他已经把查案的头期费用发给我。” 第60章 家族荣誉(3) 此后一周,魏青松就专心混迹太太团,每天看他的朋友圈,不是出席什么活动,就是高尔夫球场,反正有钱人声色犬马那一套一样没落下。 “妈,你放心吧!”魏竹的声音从电脑后传出,“就凭我爸又老又爱吹牛,那个富太太能看上他?喷香水?对啊!我让他喷的,毕竟他有任务在身,就需要收拾打扮一下。你不用担心,如果我爸被那个富婆钓跑了,我给你养老。” 挂断电话,魏竹冷哼一声,“有什么担心的?我爸这种货色,送给我我都不要。” 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从屏幕的反光,他似乎看见魏青松满面杀气的站在自己身后,立刻补充,“再者说,我爸的优点是那些普通人能看到的?就得要我妈这样通达世事的老江湖,才是他的绝配。” 头上一痛,魏青松还是用手中的经书痛打魏竹两下,“老子为了查案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陪着笑脸出卖色相,你还敢在老子背后叨叨?” 揉着被打痛的头,魏竹冲魏青松翻个白眼,“你有色相可以出卖?你看看我的长相,和你简直一模一样,从小到大,就没人称赞过我的长相。” 打开两瓶汽水,顾澈把打游戏累得睡着的陆离叫醒,四个人齐齐整整的坐在会议室,打扮得油头粉面的魏青松干咳一声,颇有些老干部开会的风范。 “魏叔,”顾澈拿起手机,“这周你辛苦了,我们先点下午茶,你休整一下我们再开会。” 半个小时后,会议桌上堆着小蛋糕、水果、奶茶和小炸物,魏青松开开心心的解下皮带,“终于不用装。” 吃完最爱的樱桃派,肉桂卷和朗姆酒冰淇淋,魏青松才开口,太太团果然八卦很多,魏青松对八卦进行分类整理,把明震和明学昌两父子分开。 “明震?”魏竹手里拿着可乐,坐在电脑后,一脸震惊,“他六十多快七十了,还能有什么八卦?” “人老心不老行不行?”魏青松对他翻个白眼,“更何况,我收集的八卦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你要不要听?不听就……。” “爸,”魏竹立刻殷勤的帮魏青松打开他最爱吃的黄桃罐头,“这是我同学从瑞士邮寄给我的,你试试,和国内的风味不一样。” 翻个白眼,魏青松开始讲述,不得不说他天生具有情报收集的能力,而且口才又好,明家的八卦在他口中被讲述得活色生香,就连魏竹都听得目瞪口呆,“爸,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能骗到我妈。” 不理魏氏父子抬杠,顾澈和陆离一条一条梳理魏青松收集到的八卦,并且对可能有用的部份进行重点标注。 根据魏青松收集到的信息,明震年轻时很花心,现在的太太是他第三任妻子,和其他两任家族联姻的妻子不一样,现在的太太是他的秘书,他和第二任太太离婚后才嫁进的明家,在明家的家族地位不高,社交场合几乎不出现。 明学昌和他爸几乎是一模一样,非常的花心,他的太太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很差,但她的家族非常有钱,所以极得明震的喜爱,鉴于自己的父亲和妻子的家族,明学昌也不敢太乱来,但是生下明莉不久,他太太的家族因为投资失败,再加上财务做假差点破产,家族地位一落千丈,明学昌的行事就开始出格。 为确保明学昌的婚姻延续,明震让明学昌转移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他太太,有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算给他一个保障。 听上去,明震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位儿媳妇,顾澈和陆离点开魏青松发到事务所群里的照片,的确是一个娇弱明艳的大美人儿,集合明莉和明敏的两大优点……,明敏?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 明莉的身世没有任何人质疑,明敏的身世传闻不多,只说她是明学昌和外面的女人生的,但在一段时间内,有一个可怕的传闻,明敏是明震和明学昌太太生的,但这个传闻的覆盖范围极有限,只有两个富太太提起过。 “什么?”金兴听见魏青松的话,吓得手里的冰淇淋都掉落在桌上,“让我拿明老先生的牙刷?干什么?” “测dna,”顾澈耐心的解释,“对于明敏的身世,我们有个猜测。” 金兴还没说话,魏竹的办公室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转过身,魏竹激动得浑身发抖,“出来了,秘文解出来了。” 飞奔到魏竹办公室,的确,三台电脑跑了大半个月,终于把那六十多个文件分析完毕,并且输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魏青松给自己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回身看着金兴,“去想办法,别告诉明敏,你放心,有结果,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绝对不会影响你和明敏的感情。” “能不能不干?”金兴一脸苦涩,“如果让人知道,我和明敏就完了。”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明敏,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微笑着安慰金兴,“没那么可怕,我们只是在查辛若梦死亡的真相。” 在顾澈长达半个小时的心理疏解之后,金兴不情不愿的接下任务,答应两天后交结果。 陆离已经初步完成翻译出来的密文,匆匆浏览过后,事务所四人同时震惊,这是章怀北的杀人日记,准确的说,这应该是许雪峰留给自己保命的东西。 按时间顺序一笔一笔的核对,又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新闻报道,信息完全吻合,但令顾澈和陆离不能理解的是,章怀北杀的人很混乱,几乎什么生意都接,完全有些饥不择食的感觉。 顾明没有骗人,顾澈找到程实,要到一张他们到看守所与苗晓杰会面的许可证,不出意外,程实奉命“保护”他们一同前往,直至会面结束。 姚荷死后,程实消沉过一段时间,经过几个月的沉淀,他基本恢复正常,在自家小区门口坐上事务所的七座车,程实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怎么?这是新增加查案的装备?” “不是,”魏青松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悍马虽然动力强,但在市内开不方便,同时考虑到环保,七座车足够使用了。” 程实气得说不出话,恨恨的瞪两眼顾澈和陆离,来到看守所,看守所所长亲自出来迎接程实,等他从程实手里拿到白勇签署的许可证,不能置信的来回看三遍,“程队,这确认不是伪造的?” 看守所所长花费二十分钟确认这份许可证的真实性和合法性,最后亲自带着三人走到会见室,“程队,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你叫一声。” 从玻璃窗看出去,看守所所长光速调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下属,感觉上顾澈和陆离不是来会谈,而是劫狱。 把手机交给警察查看过去,陆离拿着手机把苗晓杰儿子的视频播放给他看,这是魏青松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境殷实,两口子都是高知,从婴儿室的布置就能看出两口子是打从心里爱着这个收养的孩子。 苗晓杰泪眼朦胧的看完四个视频,默默的伸手抹掉眼泪,“谢谢你们,有什么你问吧!” 顾澈没有立刻开口,“从你犯的案来说,属于协同杀人未遂,情节较轻,你属于投案自首,同时有立功情节,陆离从专业的角度评估你的刑期应该在十年左右,出来还能再见到他。” 苗晓杰死灰一样的脸上立刻浮出一丝希望,这个时候顾澈才开口,“认识明震或明学昌吗?” 第61章 家族荣誉(4) 听到这两个名字,苗晓杰一脸的疑惑,陆离把手机点开,先给警察看过,这才放在桌上,“这两个人。” 那是明震和明学昌的合影,不得不说六十多岁的明震保养得很好,身材健硕,头发茂密,染黑之后感觉他是明学昌的哥哥,而不是他的父亲。 苗晓杰认真的端详几分钟,“我见过左边这个人,道上的人都叫他杰少。” 站在左边的是明学昌,顾澈眯起眼睛,他立刻想到那张清单上杰少这个名字出现过一次,“还有什么?” 苗晓杰收回手,坐正身子,似乎在回想什么,他保留着军队里的习惯,身板笔直,就算身后有靠背,从后脑到屁股崩成一条线。 “我记得那是第一次章怀北找我,他说他接到一个单子,但他不想做,问我想不想干,”苗晓杰的神情很严肃,但语速很快,眼神坚定,“我儿子病得很重,我把能卖的都卖了,还差一大笔钱,所以我答应他。” 说到这里,苗晓杰停下来,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我们检查过,你儿子是先心病,我父亲已经托他的同学建立他的病历档案,每个月都会帮他做检查,我父亲的同学是我国最顶尖的心脏病专家。” 苗晓杰一愣,顾澈语气温和,“不用担心,我们和那对夫妻说过,他们并不介意,你看过视频,他们是真心喜欢孩子。” 苗晓杰的眼泪静静流下眼角,然后他抬手把眼泪擦掉,“我当时不敢说,就是怕没人收养。” 微微一笑,就算面前这个人罪大恶极,他对自己的孩子是真心的爱护,沉默几秒,“警官,我想吸支烟。” 警察看一眼顾澈和陆离,顾澈拿出魏青松提前准备好的香烟,警察接过再三检查,这才撕开封口。 缓缓吸一口,苗晓杰放松下来,“那单生意不是杀人,是教训一个小白脸,杰少,也就是照片上这个人,说他老婆在外面乱搞,他要收拾那个小白脸,不用弄死,打伤五万,打残十万。” 说到这里,苗晓杰若有所思沉思着,顾澈和陆离都没有打扰他,就连程实都下意识的放缓呼吸,“那个小白脸,就是章怀北包养的那个鸭子,原来没想起,只觉得眼熟,我刚刚认真想想,的确就是他,给我看照片时,他头发还是短的,身材很瘦弱,那天看见的尸体,他的头发是长的,而且身材要健壮一些。” 默默的调出南明的照片,在警察的允许下,陆离让苗晓杰确认,苗晓杰很认真的看两分钟,才肯定的点点头,“就是他,他右眼的眼角下面有颗桃花痣,我确认没错。” 收回手机,苗晓杰继续回忆,“我收了两万定金,就开始跟踪那小子,那小子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健身房、waiting吧、潜水俱乐部、章怀北家,每天这么循环,我跟了半个月,准备收拾他,结果接到通知,任务取消,定金不用归还。” “为什么?”陆离脱口而出,随即懊悔,“你们应该不会问对方原因。” “章怀北说,那个女人手上有杰少的什么把柄,”苗晓杰看一眼陆离,“杰少投鼠忌器不敢再下手,这件事过去大概两周,我和章怀北在海边夜市喝酒,章怀北喝醉了,指着一个人跟我说,那就是杰少。 夜市的人很多,但他们那一桌还是很引人注目,除杰少外,还有两个男的,其他全都是女的,很年轻,十几岁,漂亮,身材好,应该是大学生,坐在杰少旁边那个女的,我认识,是个小网红,我看过她直播,网名叫小安安。” 再问其他,苗晓杰表示他不知道,顾澈看他似乎有问题想问,示意陆离按断录音笔,苗晓杰开口,“waiting吧的采购经理叫老威,他知道的,不比酒保比少,如果他没被灭口,你们找到他,他应该能告诉你们更多的东西。” 点点头,顾澈拿出一页许雪峰的密文,“警官,我们有点儿东西想让嫌疑人看看。” 接过a4纸,警察扫一眼,“你们也玩密码?这是凯撒密码和栅栏密码的组合,要解开可不容易。” 难怪绝大部份密文怎么也解不开,原来是两种密码的混合,看陆离的脸色,程实断定他正在心里骂大街,顾澈却注视着警察把秘文拿给苗晓杰,苗晓杰看两眼,“这我不懂,也没见过,我在军队没学过。” 还没走出看守所的大门,蔡亮的电话就打到陆离手机上,“离啊!哥哥听说你手上有密文,还是两种密码嵌套在一起的,哥哥认识有密码专家,可以免费帮忙。” “不需要,”陆离看一眼程实,面无表情的拒绝,“我们是私人侦探社,没钱的事儿我们不干。” 刚刚在车上坐下,顾明的电话打到顾澈手机上,顾澈勉强接起,“干什么?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就算连番示好,顾澈总算对顾国安教授好些,毕竟路西法现在放在一个专用手办盒里供在顾澈的办公室最显眼处,但对顾明,顾澈明显就没那么好的态度。 “我在日本的同学帮我买到限量版七龙珠的手办,”顾明显然很懂得如何拿捏顾澈,出手就是两个王炸,“我托美国的同学在维加斯买到克罗心镶钻的火焰十字架。” “哥,”顾澈的语气亲热得连魏青松都觉得肉麻,“我早说过,你富贵之后,肯定不能忘记我,要我们帮什么,尽管开口。” “我听说你们手上有什么秘文,”从和看守所长再见到现在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分钟,蔡亮和顾明几乎前后就得到消息,看来公安系统的支持不假,公安系统从民间侦探事务所获取情报也不假,“要什么代价?” 顾明明显比蔡亮聪明,老奸巨滑的蔡厅明显还不太懂怎么和陆家的二祖宗和顾家的祖宗做生意,想要白嫖的计划才出口就破产。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毕竟凭借事务所的力量要解开双密码秘文很难,借助警方的力量是加快破案的进度的加速器。 “魏竹家的别墅硬装已经完成,魏竹他妈很喜欢你帮我们挑选的软装,”顾氏两兄弟相互拿捏相当到位,顾澈不紧不慢的先说一个对顾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还有,警方破解秘文之后,要给我们一份。” “成交,”顾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他显然比蔡厅更了解这两位瘟神的破坏力,在核弹没炸之前,把一切控制在手里比让他们默默爆炸很稳妥,“把房子的基本情况发给我,秘文什么时候能给我?” “大概两个小时后,”顾澈评估着回到事务所的时间,他和陆离都明白,他们不用去找老威,现在警方铁定有人已经出发,“先给你秘文,房子的基本情况我让陆离整理之后发给你。” “愉快的”通话后,魏青松先把程实送到市局,为不让瘟神对市局的下一步工作造成影响,程实让魏青松在两条街外的位置把他放下,顾澈笑眯眯的看着程实,“程实,老威审讯完成之后,该给我们什么信息你懂的。” “老子不懂,”程实愤慨的拉上车门,“涮羊肉,肉必须管够。” 回到事务所,陆离立刻召集紧急会议,顾澈把和苗晓杰的谈话内容事无巨细的复述一遍,魏竹把秘文全文发给陆离,陆离转给顾明后盯着魏青松,”魏叔,明家的事比我们预想得更复杂,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明家昌很早就知道辛若梦和南明的关系,我们需要和明敏再谈一次。” 第62章 家族荣誉(5) 怒火中烧的盯着金兴,这一刻魏青松的眼睛明亮程度可以媲美奥特曼的动感光波,金兴吓得求救似的看看魏竹,魏竹放下手里的冰淇淋,“我说爸,就你那绿豆小眼,瞪得再大也变不成黄豆,你让金兴把话说完。” “胡说,”魏青松火冒万丈,“老子这是标准的铜铃大眼。” 看着魏青松的眼睛,就连金兴都忍不住笑了,魏竹冷哼一声,推给金兴一杯冰淇淋,“吃,一边吃一边说,怎么回事?” 接过冰淇淋,金兴垂头丧气,“我去拿明老爷子的牙刷被明敏发现了,她问我,我就……,然后明老爷子就让我来请你们去他家一趟。” 坐在明家古色古香的别墅客厅,顾澈和陆离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他们感觉自己走进一幕不适合自己的电影布景,尤其明震带着那个四五岁的男孩子走进大门后,随着大门的关闭,感觉自己和整个世界都割裂开来。 “明敏,”明震看着站起来的事务所四人,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孩子交给明敏,“你和金兴带你弟弟到花园里去玩,你和你弟弟都阳光过敏,注意防晒。” 金兴立刻带着明敏和明睿离开客厅,明震对魏青松点点头,又伸手分别和其他三人握手,感觉上,他不是商人,而是一个极讲究礼仪的知识分子。 “坐吧!”明震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平静,这是一种和顾国安教授类似的气质,“兰姨,给我热茶,给他们冰镇果汁,没事你就休息,午饭我们出去吃。” 保姆送上热茶和冰镇果汁,立刻出门,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明震抬眼盯着魏竹,“说吧!你们查到什么?” 刚刚喝一口果汁的魏竹一脸震惊,他似乎没有想到明震会问他,忍不住转头看一眼顾澈,顾澈对他点点头,魏竹立刻把果汁咽下去,又把杯子放好,“托马斯,大概半个月前我们接到一桩委托,凤凰山别墅区发生一桩凶杀案,死者是两个男性。” 说到这里,魏竹又下意识的看一眼顾澈,顾澈正要接口,明震看一眼顾澈,“魏竹,你继续。” 立刻感觉到明震的防备心很重,他显然不相信顾澈和陆离这两个陌生人,而魏青松年纪太大,精于世故,他也不相信,而魏竹年纪轻轻,又养尊处优,说谎的可能性很低,但他没想到,他的心思昨天就被陆离猜到,已经交待魏竹今天要说的话,以及注意事项,细心的陆离甚至连魏竹的表情切换都交待过。 “好的,”魏竹伸手拿起果汁杯,又喝一口,“其中一个死者,是xx健身房的私教,是个鸭子,同时做男性和女性的生意,我们在查他们的死因,这个鸭子有个客人是……,是辛姨。” 听完魏竹的讲述,明震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表示,他环视着事务所四人,“我知道你们让金兴来拿我的牙刷,是想验我的dna。” 事务所四人齐齐露出尴尬的神情,魏青松在心里怒骂金兴软骨头,面上却伪装得无比的心虚,明震却很平静,“明敏是学昌的亲生女儿没错,睿睿是试管婴儿,是我的孩子。” 震惊得就像头顶掠过一阵惊雷,就连魏青松都不敢相信明震会轻易的说出事实,明震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陆离面前,然后坐正身体,“这是我们明家的家丑,但是发生那么多事之后,我也不在乎了。” 说完,明震站起身,快步走进书房,拿着一个文件袋出来,顾澈从那个文件袋的颜色的形状一眼判断那是dna检测报告。 “这是dna检测报告,”虽然明震把检测报告放在顾澈身前,但事务所四人谁都没动,他们都认为自己应该顾全这位老人的礼貌,至少当着他的面,不应该去看报告,“当时学昌怀疑明敏的身世,我安排人做的。” 听上去,明家内部也不安定,明震缓缓靠在沙发上,眼睛却注视着顾澈,他显然提前调查过事务所四人的背景,“明莉是我的女儿。” 又是一记惊雷,就连魏青松都忘记伪装,瞪大眼睛,明震却微微一笑,“明莉的母亲不能告诉你们是谁,但明莉出生时,学昌才结婚不久,为顾全我的面子,对外宣称明莉是他的孩子,也因为这样,我对他的荒唐行为一直都很忍让。 霍蜜,也就是学昌的前妻是霍氏的幼女,一直很任性,和学昌一直都有矛盾,我开始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们又吵架,我们赶到时,霍蜜受很重的伤,医生告诉我,霍蜜是在过夫妻生活时受到不礼貌的对待,也就是你们说的婚内强奸。 这是不能容忍的,霍家如果知道,绝对不会饶恕学昌,我当时气急败坏,把学昌狠狠的打一顿,他才告诉我,他和霍蜜一直没有,因为霍蜜是同。 霍家并不知道霍蜜的真实性向,所以学昌的暴行霍蜜忍受下来,但没想到就那一次,她有了明敏,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我担心出事,就安排她出国养胎。 她在国外很顺利的生下明敏,明敏半岁时回国,不久她就和以前的恋人恢复联系,鉴于我们和霍氏合作关系的重要性,我告诫学昌忍耐,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但明家只能有一个媳妇,那就是霍蜜。 具体我不知道发生什么,有一天,霍蜜情绪非常激动的把dna报告扔到学昌脸上,我才知道学昌偷偷去做过明敏的亲子鉴定。 从那天开始,霍蜜的抑郁症复发,只有明敏待在她身边,她的情绪才能恢复正常,有一天,我应酬到半夜回家,明敏独自坐在客厅,我问她,妈妈呢?明敏说,霍蜜告诉她,她想睡一会儿,我回来之后,让明敏去叫醒她。” 说到这里,明震再次停下,他似乎有些悲伤,喝一口热茶才继续,“我让明敏去叫她,然后回房换了衣服,结果明敏告诉我,妈妈睡得太沉,叫不醒,我让管家进去看,她已经死了,医生说她抑郁症发作,用酒服用安眠药。” 又是用酒服用安眠药?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明震立刻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换,“怎么?有什么问题?” “辛若梦似乎也是用酒服用安眠药死的,”顾澈直视明震的眼睛,“我希望这是偶然。” 沉默一会儿,明震指指陆离身前的银行卡,“这是我找你们的原因, 里面有二十万,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查出当年霍蜜死亡的真相,我不希望是学昌,他死的不光彩,但我不希望他再背负别人的罪孽。” 紧张的商议过后,顾澈独自回到客厅,其余三人坐在客厅外,“明老先生,你委托的案子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挑战,因为我们有可能需要去见明先生,所以我想和您确认,为什么明睿是你的孩子?” “学昌在很多年前应杨氏的邀请参加过一个活动,”明震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看得出他非常生气,“因为那个活动,他丧失了生育能力,大概五年前,他对我说,他如果有一天出事,明莉和明敏没人照顾,明家需要一个男丁,因此才会有明睿。” 点点头,顾澈伸手拿起银行卡,“我们接受你的委托,如果有必要,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霍家那边……。” “我和霍都打过招呼,”明震犹豫一会儿,“霍都你应该知道,霍氏的董事长,也是霍蜜的父亲。” 第63章 家族荣誉(6) 愁眉苦脸的走出明家,四人都没想到查凶杀案竟能节外生枝,尤其是陆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家长里短的狗血家庭伦理惨剧,但在完善别墅的部份家具之后,事务所捉襟见肘,幸好魏氏父子不要工资,而且部份杂费都是他们承担。 事务所四人一惯用钱没数,到手的钱没几天就会花得精光,事务所的物业经理已经光顾四次,作为财务总监的魏竹当然知道要交下一年度的物管费和停车费,还有福香园的订餐费用,虽然说是自家的产业,但该交的费用是一毛都不能少的。 “魏竹,”顾澈把明震给的银行卡交给魏竹,“不管能不能查到,先把欠人家的钱交上,另外,事务所那几辆车安排人保养一下,再打两万块给锁哥。” 一一记下来,魏竹算完账,叹息一声,“不说别的,光是车子保险就是一大笔钱,我刚好有个兄弟有间4s店,我和他联系一下,人工费可以全免,配件费用也让他只收成本吧!” 这基本是事务所运作的常态,在能不花钱的地方坚决不多花一分钱,更何况也没有,事务所一人一辆车,浩浩荡荡开进蓝博基尼4s店,魏竹的朋友保卫本来站在迎宾厅门口抽烟,看见魏青松下车,立刻按熄烟头,一边整理衣服和头发,一边飞奔而来。 “魏总,小魏总,两位帅哥,”礼貌而殷勤的交待下属好好保养,又把四人引起自己狭小但装修得就像水晶宫一样的办公室,“早知道我让他们去事务所把车开回来,保养完再送回去。” 耳中听保卫和魏氏父子聊天,顾澈和陆离拿着汽泡水站在照片墙边,顾澈一眼看见南明的照片,看一眼陆离,又看一眼照片,陆离回身看着魏竹。 立刻放下汽泡水走到顾澈身边的魏竹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立刻回身,“我说保卫,你怎么认识这男的?你也健身?” 走到魏竹身边,保卫眯着眼睛看着魏竹手指的南明,“哦,威廉啊!他是马总的外室。” “马总?”魏青松放下汽泡水,一脸诧异,“马南山?” “就是他,”保卫一脸的笑,回到沙发上坐下,“叔,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避讳,马总就好这口,他在我们这里订一辆sian fkp 37,那可是邻近这几个省唯一的一辆,我免费帮他搞提车仪式,还让他们推送到我们的官微号,马总那天就带着威廉来的。” 的确是南明,那张明显医美微调过脸,甚至比顾明还要俊美,虽然是男人,但眼神和举止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态,再加上长期锻炼,肌肉结实,但线条漂亮,不得不说他是极有职业操守那类人。 连看两遍视频,陆离在一个画面按下暂停键,“这个人是谁?” “霍玉,”魏青松吃一口蛋糕,立刻吐出来,“霍都的妹妹,霍氏购物中心的实际负责人,保卫,你们这蛋糕也太难吃,这什么红丝绒蛋糕,入口这么甜腻,我们新开一家高端烘焙店,你先尝尝,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们联手。” “行,”保卫嘿嘿的笑着,“魏叔,我有一支好酒,一会儿你要开车,不敢给你开,你走的时候带上。” 一个半小时后,烘焙店按魏青松的指挥送来十几样点心,保卫亲自试吃,不停和魏青松讨论,魏竹却把保卫电脑里提车当天所有的视频全部捋一遍,然后重复播放一个视频,“你们看看这个,这南明和霍玉关系一定不简单。” 那不是提车仪式的场面,看上去似乎是卫生间,霍玉进去后,南明随之进入,卫生间的门随之关闭,大概十分钟后才重新打开,霍玉先出来,陆离一眼发现她的裙子穿反了。 “这对狗男女,就这么饿不择食?”魏竹不屑一顾。 看他的样子似乎想叫保卫,顾澈立刻阻止,陆离飞速的操作着,把这个视频传到事务所的群里,这么香艳而且价值极高的视频,让魏青松去套情报,一定收获极丰。 迅速的定下四样点心,魏青松皱着眉,“保卫,生意可不能由着你的喜好来,你选的点心过夜味道就会变,叔给你搭配一下,来看车的,配蝴蝶酥和蛋黄酥,便宜,耐放,有购车意愿,并且付了订金的,配这两样蛋糕,提车仪式,加订这四样点心,主打的面子和经济同时兼具。” “行,”不知是保卫性格极好,还是给魏青松面子,立刻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叔,我妈说好久没和你们打麻将,上次你带我姑我婶去打高尔夫球,她有事没去,让你有时间攒个局,她送点儿钱给你们。” 趁着保卫被下属叫走的空档,魏竹光速把发现又告诉魏青松,魏青松看着顾澈和陆离,“这么说,这个局不攒是不行了?” 等保卫笑眯眯的拿着车钥匙进来,“叔,车子保养好了,那辆皮卡的轮子的胎压有点儿问题,咱们已经给校正过了,还有几个小零件,用的时候如果有问题,开回来,我给免费换。” 魏竹拿出卡准备付款,保卫立刻变脸,“干嘛,骂我?” “魏竹,”魏青松等魏竹推辞两分钟,这才开口,“干嘛,干嘛,咱们和保卫不是外人,收了,晚点儿让金兴给他送些鱼肚和鲍鱼,再把我给你妈在印尼买的金丝燕窝带上,保卫,告诉你妈,这周末,先到高天流云小区来,我们家别墅入住,可别告诉别人,除了我们,就只请几家人。” “行,”保卫欢欢喜喜的把四人送上车,直到所有车拐弯离开才回办公室。 看两遍视频,魏青松皱着眉,“霍家可不好下手,他们家主要做矿,虽然现在环保抓得紧,他们家的生意有些下滑,但人脉和经济实力都很强,和我们关系也不怎么好,尤其是霍玉,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 “霍家的人有什么爱好,或者有什么避讳?”顾澈拆开一袋土豆片,“或许我们能从和霍家亲近的人入手。” “除明老爷子外,霍家和谁都不怎么亲近,当年霍蜜能嫁给明学昌,也是因为这层关系,”魏青松若有所思,“不过霍都很迷信,他特别相信风水。” 接到顾澈的电话,云峰足有二十秒没有说话,随即火冒万丈,“怎么?现在我变成贵事务所的下线?三天两头跑来找援助?我不干。” “两万块,”不等顾澈开口,陆离直接了当,“来回路费全包。” “成交,”云峰立刻烟消云散,“这才是正确的求人态度,别每次都想着人情,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 他的话音才落,顾澈就听见宗师的声音由远及近,“澈,云峰!” 云峰一边吃蛙,一边恼怒的打量着顾澈,“你和宗师有心灵感应是吗?老子才开口,宗师就出现,现在老子是你们事务所的专用外援?有需要就随时一个电话,老子就得为你们跑断腿?” “别生气,别生气,”魏青松一边快速的抢着蛙腿,一边安慰云峰,“我老婆说了,为感谢你对我们事务所的大力支持,她准备为重修你的道观捐一笔款。” 云峰冷哼一声,连感谢都没说,顾澈的手机一动,他惊讶的发现竟然是施玉华,立刻接听,施玉华的声音有些哽咽,“顾侦探吗?我儿子出事了,我们没办法,老刘说让我找你,你也许能帮我们。” 走进吴讷家,施玉华奇怪的看着云峰,顾澈也不解释,“怎么了?出什么事?” 第64章 家族荣誉(7) 细问下来,才知道吴明因为吴讷是长生道教的掌教政审没有通过,省大的录取被取消了,因为三皇经的缘故,云峰对吴讷非常感激,他立刻就要为吴家出头,没想到顾澈拨通顾明的电话,简单讲两分钟。 “没事,他们搞错了,”顾澈看看屋里垂头丧气的几个人,“一会儿就会通知吴明准时报到,婶,我们跑来,还没吃午饭。” 施玉华和老刘的媳妇立刻去做饭,老刘忙前忙后的帮忙把木桌搬到院子的葡萄架下,又接通风扇,骑着电车到村里的超市买了一箱冰冻汽水。 接过汽水,云峰看一眼老刘,“你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 “关系?”老刘好奇的看着这个清秀的年轻人,在他的记忆中,这人从未出现过,但感觉上和事务所的几个人很熟,“吴讷是我兄弟,就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点点头,云峰低头抽出两张符纸给老刘,“这是我自己画的,如果要卖,一张大概两万到三万,你如果不想发财,拿回去贴在你家客厅和院子门背后,能保你平安。” 老刘在裤腿上把手擦干净才接过,“这么贵,要不贴在这里?” “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云峰喝口汽水,“有人会照顾他们。” 果然,饭还没上桌,吴明就接到通知,学校搞错了,让他准时到学校报到,四个人立刻喜气洋洋,老刘又跑回家拿来十几条腌熏鱼,据说是近期他钓鱼的运气特别好,鱼就像主动上钩一样。 在吴讷家吃完饭,告辞回城,魏竹看着云峰,“道长,看不出你还挺爱多管闲事,那么贵的符都能送,市局那个镇魔阵你收多少钱?” “八百,”云峰一扁嘴,“程实小气又吝啬,他也不想想,就凭顾澈和陆离身上这气场,普通的镇魔阵能压得住?八百块保三个月,已经是超值。” 还没到事务所,陆离的手机上接到两条信息,陌生的号码,没头没尾,第一条,感谢!第二条,凤凰山别墅杀章怀北的是长生道教雇佣的职业杀手,外号老虎,目前活跃在东南亚一带,六天后会在西南某省入境,另外一人不是长生道教的目标。 这无疑是吴长生的投桃报李,云峰冷笑一声,“你们真的对吴讷家人好一些,吴讷留给你们的,不仅仅是道教这边的资源,长生道教也有。” 迅速的把吴长生提供的信息转给程实,程实听说自己的八百块竟然只有三个月的效果,而且还是超值友情价,立刻火冒万丈,“云峰这个骗子。” “程队,”云峰冷哼着,“你知足吧!我结一次镇魔阵,至少收费十万,你八百块买一个简易版的镇魔阵还不知足?不看在我们有交情的份上,我连结都懒得结。”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云峰就接到霍家的邀请,按云峰自己的说法,从前他连理都不会理这样的邀请,所以当他带着顾澈和陆离出现时,霍都非常的激动。 简单的套路之后,霍都立刻送上一个玉八卦,就算是云峰,在看到八卦的瞬间也变了脸色,初时是震惊,然后大喜过望,“神农玉八卦?” “道长好眼色,”霍都有些吃惊,就算在陆离悦人无数的双眼中,这惊讶也是真实的,没有掺杂一点儿水份,“这个八卦,是我在新加坡的赌场以一百万美金买下来的。” 从顾澈处要一副手套,云峰小心翼翼的把八卦从木盒中捧出来,认真的查看,几分钟后,他脸上狂喜的神情渐渐消退,若有所思的放回木盒中。 霍都立刻万分紧张,“道长,这八卦莫非是假的?” “不是,”云峰脱下手套,站起身,在霍都办公室来回走一圈,自言自语,“奇怪,为什么会有一股怨气?” “什么怨气?”霍都更加紧张,难怪会传说他迷信,“我这里有八卦伏魔阵。” “不是你的办公室,”云峰回身看一眼霍都,“你如果不忙,带我们四处走,如果你忙……。” “我不忙,”霍都立刻开口,然后把秘书叫进办公室,让她把当天所有的预约全部取消。 跟着霍都从顶楼开始,昨天魏竹搞到的霍氏国际矿业集团办公楼平面楼的确没有误差,所以云峰走到二十二楼,也就是霍玉办公室所在楼层时停住脚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妹的办公室,”此时霍都的神情已经恢复很多,“她主管零售业务,除了开董事会,她基本不会来,平时这里只有行政的人会过来。” “我们去看看,”云峰侧背的布袋里拿出一面铜镜,霍都脸色立刻变了,云峰看他一眼,“不用怕,只是看看。” 说完,云峰上前一步,又退回来,从衣袋里拿出三个黄符,分别交给霍都和顾陆,看他的戏演得这么真实,顾澈和陆离都有些佩服,不得不说在装神弄鬼这方面,云峰是专业的。 没有进办公室,云峰在走廊里来回的走,跟在霍都身后的行政总监不住的颤抖,顾澈看他一眼,伸手把自己的黄符给他。 “我……,”行政总监想接,又不敢接,“这么好意思?” “我有宗师给我的血印,”顾澈指指自己的额间,“不用担心。” 感激的接过黄符,霍都却打量着顾澈,“宗师?什么血印?” “张真人分身的转世,”云峰已经捧着铜镜走回来,“那不叫血印,那叫七窍莲花灯,有这盏灯,万魔不侵。” 不等霍都流露出羡慕的表情,云峰的眼睛已经移向行政总监,“这间办公室是不是死过人或者放着死人的东西?” 行政总监吓一跳,手里的黄符几乎掉落在地,“没有死过人,绝对不可能有,这是霍董的办公室,我们每天都会安排人来打扫。” 保洁是个大婶,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健谈的人,看她有些局促,云峰看一眼顾澈,顾澈立刻递给她一瓶水,“大婶,不用担心,我们是来帮霍董看办公室风水的,你知不知道霍董办公室有没有新增过什么东西?就是近两个月。” 保洁大婶一直不说话,只是把那瓶水捏来捏去,云峰看一眼霍都,他立刻带着行政总监退到会议峰外面,云峰等会议室的门关闭才开口,“你不用怕,我是个道士,我在这走廊里感应到一股死气,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对你有影响,把你说的讲出来,我们会帮你调整工作。” 咬咬嘴唇,保洁大婶犹豫着开口,“其实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遇见过几次,霍董带过男人在这里过夜,她的办公室里有个套房,她每个月多给我三千块,让我打扫套房的卫生,但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带什么人在这里过夜。” 把南明和许雪峰的合照调出来,陆离放在保洁大婶面前,“你看看是他们中的那个?” 保洁大婶认真的看几十秒,“他们两都来过。” “都来过?”陆离有些惊讶,他看看顾澈,“他们都在这里过夜?” “对,”保洁大婶点点头,“床单都用过,都有套子,有一次,是他们三同时。” 万没想到案子越查越复杂,而且人物关系混乱到顾澈和陆离都没想到的地步,若按waiting吧里收集到的信息,南明和许雪峰无疑是对情侣,为了钱被章怀北包养,但这两个人似乎同时也和不同的女性保持着肉体交易。 “对了,”保洁大婶拿出一个快递袋,“这是左边这个人交给我保管的,他原来说下次见面的时候让我还给他,他一直没来,我也没打开看过。” 第65章 家族荣誉(8) 跟着云峰离开霍氏,顾澈难得的沉着脸,陆离伸头看一眼他的手机,“你的手办……,怎么回事?那个房间不是一直锁着的吗?” “魏叔,先送我去市医大附属医院。”顾澈眼眶泛红,语气却带着怒火,快速的拨通一个电话,“顾明,你混蛋,那个房间你怎么进去的?什么?二叔让你带回来的女孩子进去的?你死了吗?你知不知道那些手办花费我多少的青春和心血?” 这几乎是认识以来,顾澈第一次发火,车开到市医大附属医院,顾澈推开车门飞奔进医院大楼,陆离看一眼云峰,“顾明的新女朋友是谁?” “我听说,”云峰说得很谨慎,“顾处在首都很受欢迎,能让顾澈说的二叔让顾明带回来的女孩子,至少也是部级的子女。” 回过身,陆离冷笑一声,拿出手机,“魏叔,停空的那个车位,那是顾澈争取到的专用车位。” 立刻把车停在车位上,保安立刻赶过来,还没走到车前,看见陆离,立刻转身走回保卫室,连头都没回一下。 十几分钟后,沐安花女士提着包包,在顾澈的保护下走出大厅,魏青松立刻一脚油门把车停在车道上,看顾澈把沐安花女士护送到车上。 坐在客厅,不到半分钟,就听见沐安花女士的怒吼声,“你准备把我儿子作为你晋升的筹码我不管,但是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那个女孩子休想走进顾家的门。” 顾澈和陆离立刻侧眼看着顾国安教授,正假装捞鱼的顾国安教授叹息一声,“你妈不同意,我也不可能同意。” 不知道二叔说了什么,沐安花女士的语气平和下来,“怎么?顾澈不优秀就不能活?他就算再不成器,也是我儿子,是我拼了命才生下来的。 我和顾国安就愿意养他,顾明是我儿子,是顾澈的哥哥,我和顾国安死了,他就得照顾顾澈一辈子,不愿意的女孩子就别进顾家的门,你别说了,你把天说破也是这个理,要不顾明就滚出顾家,别叫我和顾国安爸妈,要不顾明就马上和那个女孩子分手。” 书房沉默几分钟,沐安花女士的声音重新燃烧,“道歉?道什么歉?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还需要司法系统吗?那不是手办,是顾澈的青春和心血,一言不发就让她毁了,还道歉?咱们家庙小,侍候不了,你别说了,不行我们带顾澈移民,到东南亚的农村去种地,免得顾澈不成器,拖了你上进的后腿。” 这就是沐安花女士的战斗力,也是沐安花女士最可爱的地方,她才不管她的亲生弟弟是什么职务,也不管要和顾明交朋友的女生家庭背景有多么令人向往,在她心里,除了自己和顾国安教授,哪怕是顾明,也不能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气受。 沐安花女士冲天的怒火立刻令顾明从准乘龙快婿重新回到光棍的队伍中,坐在会议室里,魏氏父子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坐在顾澈办公室谈笑风生的顾明有一丝难过,再加上顾明从随身带的五个大袋子里拿出五个木盒,魏竹立刻合身扑到玻璃门上,“全部是三代的限量手办,爸,你看看别人家父慈子孝,你在家里,哪怕是手办的盒子都没给我争取到一点儿。” 两个小时后,顾明微笑着离开事务所,魏氏父子立刻走进顾澈办公室,魏竹羡慕的两眼发绿,“顾澈,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你不想要这些东西了,我可以全部高价买下来,价格随便你开,我爸给钱。” 冷哼一声,顾澈喜笑颜开的把手办珍惜的摆放在路西法旁边,陆离突然开口,“你说我们是不是中计了?顾明故意把那个女孩子带进你的房间,他的目的就是利用你妈对你的爱,破坏他的不愿意缔结的婚约?” “昨天我妈发火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顾澈用软布擦拭着健次郎的脸,脸上笑没有消失过,“二叔是顾明的长辈,他的面子不能拨,但是我妈可以,不然顾明怎么这么大方,出手就是五个限量版的,你看看那个射手座的黄金圣衣,微缩版,有价无市,也只有顾明才能搞到。” 腆着脸看着玻璃柜里的黄金圣衣,魏竹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顾澈看一眼他,“我有个白银的,1:44的,如果你要……。” “我要,”魏竹立刻回头看着魏青松,“爸,现在是体现父慈子孝的时候。” 含泪转五千块给顾澈,魏青松咬牙切齿,来不及骂,顾澈对魏竹说,“解读出的秘文,顾明按约定给我们一部份,就在那个u盘里,密码在u盘盒里。” 刚刚拿起u盘,云峰的电话打来,霍都再次约他见面,他要顾澈和陆离去酒店接他,一起去霍氏。 挂断电话,顾澈站起身,突然转头看着魏竹,“先别看秘文,你们去找明敏,把她带到事务所来,我们回来之后,有事情要问她。” 立刻把u盘锁进保险柜,两批人分头出发,一个小时后顾澈和陆离带着云峰来到霍氏,仍然在霍都的办公室,同时在的,还有霍玉。 根据魏青松提供的资料,霍玉今年四十二岁,离异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在英国,霍玉性格非常强势,又身处商场,朋友不多,她也是独来独往,极少参加社交,从魏青松提供的照片来看,霍玉保养极好,看上去仅三十出头。 如果是一般人,和霍玉正面相对,一定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这是个冷艳而狠戾的女人,一双波光粼粼的杏仁眼无论看什么,都带着说不出的凶恶感。 “道长,”霍都语气和神情都很平静,“这是我妹,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 要让像霍玉这样精明强干的女人言听计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顾澈和陆离第一时间就想到云峰把南明留下的东西交给霍都的用意,这个道士真的把人性琢磨得透透的。 “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云峰毫无畏惧的和霍玉对视,而且顾澈和陆离都感觉到云峰的视线显然在压制霍玉的嚣张气焰,“也觉得所谓的风水学只是放屁,没关系,我只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就没必要开口。” 勉强点点头,这应该来自霍都的压迫,“你十七岁在英国生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明莉?” 这句话才问出口,顾澈和陆离震惊的同时,从霍都和霍玉的神情同时看到震惊,霍玉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谁告诉你的?明学昌?” “死人不可能开口说话,”云峰冷笑着,“你安排人杀南明,目的是什么?” 霍玉浑身发抖,面色惨白,霍都猛的站起身,“你究竟是什么人?警察?你是警察对不对?” “道士,”云峰很平静的看着霍氏兄妹,“去倒杯酒给他们,让他们平静下来。” 顾澈起身,在霍都的酒柜挑出一瓶伏特加,在杯中加满冰块,倒好酒分别递给霍氏兄妹,霍玉一口喝完,颤声问,“你真的是道士?” “云峰道人,”云峰对她微微一笑,“目前道教协会南部协会会长,张真人转世宗师的嫡传弟子。” “你……,”霍玉伸出手,顾澈又帮她倒一杯,霍玉一气喝完,“你刚刚说错一件事,明莉的父亲……。” “就是明学昌,”云峰打断霍玉,“你记住,无论她真实的父亲是谁,在你口中,明学昌就是明莉的父亲。” 看着云峰,霍玉的眼中浮出一道水雾,她感激的抹掉眼角的泪水,“是,明莉的父亲就是明学昌。” 第66章 家族荣誉(9) 办公室安静下来,霍都看着霍玉,“怎么回事?” “东山湖矿山,”霍玉已经冷静下来,她平静的和霍都对视,“我十六岁,爸带我去伦敦看学校,明震也在。” 霍都的脸立刻变得很可怕,他几乎是在颤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说?”霍玉的眼睛里都是痛苦,“你让我怎么开口?我在伦敦那三年,每一天都是煎熬。” “明学昌是怎么回事?”霍都紧紧握着拳头,“他一直暗恋你,我知道。” “他知道,”霍玉从包里抽出几张湿纸巾,认真的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然后开始补妆,“他到伦敦来看我,知道这件事,他告诉我,忘记这件事,哪怕是把心抹得出血,也要忘记这件事,其他的,他来做。” 立刻脑补完所有的剧情,明学昌发现自己的父亲因为商业交易强占自己暗恋的女神,他无法反抗父亲,只能带着女神和自己父亲的孩子回国,并宣称那是自己在外生的野种,这也算是一个情种。 想到视频里他对那些少女的作为,从法律的层面来说他是罪不可赦,从人性的角度来说他在弥补自己内心受到的伤害,但这样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弥补无疑是可怕的,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进行赎罪。 “南明呢?”霍都的声音仍在颤抖,“真是你杀的?” “不是我,”化完妆的霍玉,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女强人,她当着霍都的面点燃一根香烟,“傅梓涵说南明拿了他的东西,他要找人要回来,我给他介绍三哥,他怎么和三哥谈的,我不清楚,昨天你把东西给我,我打电话问过他,他说不要了。” “他在哪儿?”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澈突然开口,立刻引起霍都和霍玉的关注,“你们说的傅梓涵,我们一直在找他,他在哪儿?” 看霍氏兄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理睬顾澈,云峰干咳一声,“他是宗师的朋友,是我们道教的朋友。” 犹豫一会儿,霍都看一眼霍玉,霍玉一边抽烟,一边说,“红湖小区,7幢2单元601。” 飞速的把信息传给程实,程实没有任何回复,但顾澈知道,他一定会立刻带人前往这个地点去抓捕这个本来应该已经死亡的人。 “我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云峰看一眼陆离,“按照约定,我会帮你们布一个阵,你们……。” “我有个问题,”陆离打断云峰,“许雪峰,不,傅梓涵和南明是什么关系?” 霍玉沉默的盯着陆离很久,她似乎在等陆离给她解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陆离始终一言不发,霍玉最终开口,“他们是搭档,一起赚钱。” “只是搭档吗?”陆离很严肃,“你确认他们不是情侣?” “不是,”霍玉摇摇头,“傅梓涵对我说过,他和南明之间有很多矛盾,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多太深的利益纠葛,他们应该很早就会分开。” 这和之前得到的信息完全不同,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相信无论是潜水俱乐部的人,还是霍玉说的信息一定都是他们认为的真实,他们没有必要为南明说谎,最重要的是,一个能漠视自己前妻被自己母亲毒杀,同时又亲手毒杀自己母亲的人,内心一定是扭曲而且变态的。 “南明对他不错,”霍玉突然开口,“我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肉体的买卖关系,南明很保护他,我提醒过南明,傅梓涵不值得他那么做,南明不相信我,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买春的老女人。” 这样的自我伤害对于一个表面上冷漠而骄傲的女人来说是难以想像的,顾澈和陆离立刻断定她少女时期受到的伤害一直没有平复,被自己的父亲像商品一样出卖,和一个几乎与自己父亲一样大的男人生下孩子,这是商场的最丑陋的一面。 “你很好,”云峰泰然处之,他最大的优点是漠视这世间一切的苦难,但他又能对所有的苦难给予适当的共情,“你不虚伪,活得坦荡,相比来说,你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女人,但同时,你也是最幸福的女人。” 奇怪的看着云峰,“你应该没注意到,由始至终,明学昌都在保护你,顾澈,你告诉她明氏的股权分配。” 静静听完,霍都冷笑一声,“老东西,把自己的股权分给明敏,就是为制衡明莉,他始终担心有一天明莉认祖归宗,霍氏会进入明氏。” “明学昌的遗嘱还没有公布,”云峰看一眼霍都,“他名下有百分之二十三的股权,这部分的股权分配才是明震关心的重点。” “你猜他会怎么分配?”霍都下意识的追问,随即自嘲的笑,“无论怎么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一定和你们有关系,”云峰看一眼陆离,“否则,我们不会来找你。” “我们猜,”陆离停顿一会儿,“明学昌名下百分之二十三的股权会全部留给明睿,明睿的监护权会指定给明莉。”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陆离看着霍玉,“你和明莉应该已经相认,也是你安排南明去接近明敏,真正想要明家股权的,不是你哥,而是你。” 直到这时,霍玉才真正的笑出来,连眼睛都在笑,神情接近疯狂,“为什么不可以?他们为了矿山,可以出卖我,我为什么不能得到我应该拥有的东西?” “你能控制明莉?”陆离冷笑起来,“你安排傅梓涵到明莉身边,表面是接应她,实际上是监视她,但是他连南明都能出卖,为什么不能出卖你?” 霍玉高傲的看着陆离,陆离高冷的回视着她,“你以为你能控制他?因为他爱你?还是他爱你的钱?” “也许两者兼有,”霍玉自信的回复陆离,嘴角甚至浮出一丝笑,“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我当然相信女人有第六感,”陆离同样冷笑着,他竭力的克制住自己说出尖酸刻薄的话,因为顾澈交待过他,霍玉是解开整个谜题的关键,一定不能激怒她,“也许你听我们讲完这个故事,你会有改变。” 讲故事的当然是顾澈,和陆离相比,他的情绪更加稳定,而且更有可信度,顾澈讲完许雪峰与前妻青梅竹马,婚后感情甚笃,但她前妻被她母亲毒杀,许雪峰带着母亲求学,生活极为困顿,他打工的时候遇到南明,和南明一起走过最困难的时期。 进入潜水俱乐部后,许雪峰总算挣到了钱,但许母挥霍无度,许雪峰不得不到waiting吧打工,并且和南明一起被章怀北包养。 章怀北拿到一些很有社会地位的人的隐私视频,许雪峰和南明帮他敲诈那些人,获得可观的钱财,随后,南明和章怀北先后被杀。 “在到霍氏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和你的关系,”顾澈的眼神始终清澈而真诚,就算说最污秽之事时,他也保持着一份纯净,“但我相信,就算你对他们完全没有感情,你也能感觉到南明比许雪峰更有人味一些。” “我也不知道南明是不是三哥的人杀的,”霍玉掐熄香烟,“你们抓到傅梓涵就能知道一切。” “你做好准备,”顾澈站起身,“你现在不肯告诉我们,警察审问许雪峰时,他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你,你可以告诉警察。” 霍玉冷笑着,“你不用威胁我。” 霍都办公桌上的座机吸引所有人注意,秘书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董事长,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想见霍董。” 第67章 家族荣誉(10) 在楼下遇到程实,看见顾澈和陆离,程实的脸立刻发青,随后又看见云峰,程实更是咬牙切齿,云峰看程实一眼,“干什么?警察想在公共场合打人?更何况真的动手,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从体量来说,没人相信程实打不过云峰,但不知为什么,顾澈和陆离,包括跟着程实的那小刑警都不约而同的认为程实打不过云峰。 “更何况你生什么气?”云峰冷笑一声,“你没看见老子也被这两个瘟神克制,随叫随到,老子也是受害者。” 闲聊两句,这才知道原来警方查到南明死前,他和霍玉的账户有大额的金钱往来,程实是按惯例来确认,正要分手,程实接到电话,另一队没抓到许雪峰,他根本不在霍玉说的地址,甚至没有出现过,不用说,许雪峰根本不相信霍玉。 回到事务所,魏氏父子已经将明敏带到,陆离在进门之前已经安排魏竹把金兴带走,果然,进门不到两分钟,魏竹叫上金兴到福兴园去挑午餐。 听到事务所大门关闭的声音,顾澈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给明敏倒好一杯温水,无声的坐在她身边,以增加她的安全感。 “有事?”明敏明显感到异常,她好奇的看着顾澈和陆离,“神神秘秘的。” “明敏,”开口的是陆离,魏青松立刻觉得这是逼迫明敏 说实话的安排,“你姐和霍玉认识吗?” “认识,”明敏点点头,下意识的向魏青松靠了靠,“她和我姐的关系很好,她们经常一块儿逛街,她还会送我姐衣服和包,偶尔也会送给我。” 这意味着霍玉很早就和明莉联系过,那也意味着,明莉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爸有遗嘱吗?” “有,”明敏点点头,她又转头看看魏青松,有些紧张,“今天早上已经宣布了。” 今天早上?陆离立刻把问询的工作转让给顾澈,顾澈沉默一会儿,“明天明氏就应该会正式宣布你爸的遗嘱,如果你相信我们,是否方便把遗嘱中相关股权和明睿抚养权的内容告诉我们?” 不知所措的看着魏青松,魏青松有些诧异,他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又看一眼始终坐着没有说话的云峰,轻咳一声,“敏啊,如果你相信魏叔,你就说,他们不是坏人,不会害你。” 犹豫一会儿,明敏才轻声说,“我爸把他名下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全部留给我,他名下所有的财产留给明睿,明睿由我抚养。” 震惊得瞪大眼睛,顾澈站起身,“你爸的遗嘱里,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 默默的点点头,明敏有些害怕的看着顾澈,“不是我要的,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安排?爷爷脸色非常难看,我很害怕,我手上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再加上钱叔莫名其妙的转让百分之二的股权给我,我现在是明氏的主席,可是我什么都不懂。” 这样的遗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明学昌在死前就对明氏的产业做过安排,他绝对不允许霍家的势力进入明氏,事情发生这么大的转折,顾澈和陆离隐约觉得顾明表面是让事务所查辛若梦的死因,其实是查明氏和霍氏两个集团。 “敏,”魏青松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你想想,你爸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你?例如说口信?银行保险柜?或者电子邮件什么的?” “没有,”明敏有些绝望的摇摇头,“他被抓的那天早上,他对我说,让我和钱叔联系,我每次要打电话给钱叔,我姐都不同意。” “钱叔?”魏青松眯起眼睛,“钱德超?” “是,”明敏点点头,眼泪终于流下来,“魏叔,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和钱德超联系,”魏青松拿出自己的手机,“也许你爸有什么口信留给他。” 午饭没来得及吃,魏青松开着七人车把明敏、顾澈和陆离拉到世源酒店,在顶楼的行政套房见到钱德超,这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他体贴的在顶楼餐厅为所有人点好午餐,“我大概三个月前接到你爸的电话,他要我关闭澳洲的公司回来帮你。” 三个月前?正在切牛排的顾澈和陆离同时停顿一下,钱德超把小牛腰肉送进口中,“你今天才找到我,我想你爸的遗嘱已经公布,他预想到你会很害怕,不用担心,我手上有百分之五的明氏股权,转给你百分之二后,你拥有明氏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你就是集团主席。” 明敏对着小牛腰肉食不下咽,“可是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用明白,”钱德超切一块肉,“我手上有一份你爷爷签过的股权转让协议,他名下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属于明睿,在他成年前,将由明睿的监护人代为持有,你是明睿的监护人,你名下有明氏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明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有绝对的控制权。” 明敏张大口,钱德超微微一笑,“吃完饭,我会给你看你爸发给我的视频,你就能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坐在客厅,钱德超一边喝咖啡,一边和魏青松寒暄,顾澈和陆离站在阳台上,低声交流今天获得的这一系列信息。 早上云峰甩的两颗重磅炸弹是顾澈和陆离完全没有想到的,下午钱德超说的消息更是惊人,他们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混乱。 十几分钟后,两人迅速整理出几条线索,霍玉和明莉一定早已相认,南明接近辛若梦和明敏也是她安排的,目的不详,明学昌如果三个月前安排好一切,那意味着他的死就不是偶然,而是处心积虑,目的极难猜测,按魏青松的说法,他是一个表面上极度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但从他暗中干的那些龌蹉事,他的爱惜似乎只是停留在表面上。 正在讨论,只听门响,明敏眼睛红肿的走出书房,钱德超对魏青松微微一笑,“对不起,我有事要单独和明敏谈。” 坐在酒店的大厅,顾澈和陆离带着魏青松一条一条的整理线索,听说明莉竟然是明震和霍玉的女儿,魏青松一脸震惊,“霍玉?十六岁?” 听到肯定的回复,魏青松忍不住啐一口,“真龌龊,一个矿山,多少钱?自己的女儿都能出卖。” 还没开口,云峰的电话打给顾澈,“今天晚上八点,霍都和霍玉要到事务所,另外,刚刚得到消息,姚广在监狱里自杀,黑泽林探望他时,告诉他姚荷死了,昨天晚上,姚广把自己的裤子撕成布条,把自己挂在铁床上,狱友发现时,他已经断气。” 自杀?顾澈看一眼陆离和魏青松,他们三人都不相信姚广这样冷血薄情的人竟然会自杀,“让陆离和吴长生联系,告诉他姚广自杀的消息,同时问他,姚广是不是长生道教的人。” 找到施玉华给的吴长生的号码,陆离按云峰的要求发短信,四五分钟后,吴长生回信息:收到!不是。 将短信截屏发给云峰,正要继续梳理线索,明敏背着包走下电梯,看她神情已经冷静下来,魏青松也不多问,把安排在附近等候的金兴召唤过来,让他送明敏回家,并且和金晓霞一起陪她,直到接到新的通知。 回到事务所,云峰还躺在气垫床上,顾澈和陆离一人拉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云峰,明莉的身世你怎么会知道?你事先调查过?你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你还知道什么?” 第68章 家族荣誉(11) “霍玉的母亲是长生道教宗一堂的堂主,”云峰一开口,站在门口的魏氏父子立刻瞪大眼睛,“霍家祖长只有两个小煤矿,霍玉的母亲在东南亚加入长生道教后获得神秘资金的注入,在短短二十几年时间,霍氏成为省内首屈一指的矿业集团。” “吴讷不是说长生道教的势力已经收缩至东南亚了吗?”顾澈皱着眉,他隐约觉得明家和霍家的事不简单,“难道现在长生道教是霍家的实际持有人?” “想多了,”云峰倒在气垫床上,“我说的是霍玉的母亲,她的确通过长生道教为霍氏引来资金,但长生道教只有分红权,至于明莉的身世,你们两位不是把天捅破了,地库视频上有我们道教协会的人,那些蠢货被人进带地库录下视频,我们被请去警局喝过几次白水。” 和魏青松相处到现在,顾澈和陆离勉强明白道教和佛教的区别,佛教讲求的是六根清净,而道教则是百无禁忌,所以有修道的人被带进地库也不算太过惊讶。 开一瓶汽水递给云峰,“接到你们的电话,我连夜研究过霍家和明家的关系,明莉的身世是我猜的,我看过明学昌的视频,他找的女孩子和霍玉年轻的时候很像,至于南明的死因,玄虚也算我道门叛徒,就算要清理门户,也是道门自己动手,长生道教出手,我们当然要知道为什么要清理他,暗中也调查过一些。” 喝完汽水,云峰才起床,他整理完头发和衣服,又在梳洗用品中挑挑捡捡,“顾处应该没告诉你们曼谷银行中的视频不仅仅限于贵省的地库吧,无论道教协会愿不愿意,我们都被牵连进这桩案子里,宗师要我们全力应战。” 虽然云峰说得云淡风轻,事务所四人都明白自己无意当中的确是把天捅破了,而且破得还不是一点点大,是个巨大的窟窿,盘谷银行的视频存档肯定是长生道教有意为之,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匡扶正义。 梳洗过后的云峰穿着雪白的道袍,也许是相处太久,在事务所四人眼中,这家伙就是一个大俗人,没有半点儿修道之人的出尘之气。 总算魏青松自觉,用自己的私房钱点一桌的菜,魏竹一边吃松鼠桂鱼,一边感叹,“爸,要不咱们提升提升餐标?” 嘴里塞一口肝腰合炒的魏青松瞪着眼睛,似乎想教训魏竹,只听门铃轻响,转过身,霍都带着霍玉提前到了。 一桌的狼藉,顾澈和陆离的办公室放满手办,万般无奈只得请他们坐进魏青松的办公室,这间经过金青黛亲自审阅,集佛道两家精髓的办公室,甚至点着上好的沉香。 霍都看一眼魏青松书桌上那个翻天印,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同为商场中人,他当然知道这位游手好闲的魏总的爱好,但这不伦不类的陈设,的确是一言难尽。 倒好茶,魏青松看一眼魏竹,魏竹立刻会意的退回自己办公室打游戏,云峰看看霍都,又看看霍玉,“节约时间,我们开门见山,霍玉如果不肯讲实话,咱们就没必要浪费口舌。” 兄妹对视一眼,霍玉看着顾澈,“南明是我安排去接近辛若梦,大概半年前,我从一个绝密的渠道拿到明学昌的体检报告,明学昌有脑癌,就算是顶级的医生,也只能保证他活一到两年。” 这就是“朴实无华”的商场,就算是初恋情人,在利益面前,感情也不敌不过利益,“我让南明通过辛若梦了解明学昌遗嘱的内容,我要为明莉争取她应该享受的利益。” “他为什么要接触明敏?”顾澈开口,“也是你安排的?” “不,”霍玉摇摇头,“是辛若梦安排的,南明告诉我,辛若梦说明敏手上有一部经书,是钱家老太太送给她的,那部经书非常珍贵,她让南明想办法搞到手。” “什么经书?”顾澈心向下一沉,怎么来来回回都和这扯不开关系,“钱家老太太为什么要送给明敏?” “什么经书我不知道,”霍玉摇摇头,“明敏的干妈是钱德超的姐姐,她是霍蜜的爱人。” 对视一眼,魏青松立刻发信息给明敏,不到两分钟,他把手机递给顾澈,顾澈看一眼,立刻交给云峰,云峰看一眼,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太上无妄真经?这是长生道教宗师魏无忌亲笔所书,对我们没用,但对长生道教来说是仅次于长生血经的圣经。” 霍氏兄妹一脸疑惑,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对长生道教一无所知,云峰让陆离把图片发给吴长生,这才转过身,“你们想要什么?” 霍都对霍玉点点头,霍玉拿出南明留下的快递袋,顾澈和陆离立刻发现快递袋的封口没有破坏的痕迹,这意味着霍玉根本没有打开看过。 “南明、辛若梦的死都和我没关系,”霍玉说得很认真,“我安排南明接近辛若梦,也只是为套取明学昌遗嘱的内容,如果有可能,我们想拥有明氏一部份的股权,毕竟现在倡导环保,矿业也是不可再生资源,霍氏想要寻求突破口。” 看一眼霍都,他没有说话,眼神也没有变化,这说明霍玉的安排他是知道的,“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恨明震,但对明学昌并没有恶意,我们提过很多次,希望能和明氏合作,明学昌都不愿意,但能化解霍氏危机的,只有明氏。” 这个理由,不要说魏青松,就连对商战全然不懂的顾澈和陆离都不相信,但她不愿意说实话,再逼也没用,顾澈垂下眼睛,却听霍都突然开口,“你不用隐藏,告诉他们,既然有求于人,就实话实说。” 沉默几秒,霍玉再次开口,“我想通过明莉控制明氏,那是明震欠我的,明莉手上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加上明震手上的百分之四十,总计有百分之五十,但明震告诉我,他被明学昌逼迫签署股权转让协议,那百分之四十由明睿持有……。” 陆离轻咳一声,霍玉停下,陆离看一眼云峰,云峰点点头,“你说吧!” “你们并不是想通过明莉控制明氏,而是想吞并明氏,这个阴谋应该在半年前你们知道明学昌患癌就开始,”陆离盯着霍都的眼睛,“你们想吞并明氏的原因也不是商战,而是因为长生道教,你们的矿业生意江河日下,但长生道教要的,一点儿没有减少,你们走投无路之下就想到用明氏来偿还长生道教的债务。” 霍家兄妹对视一眼,霍都看看陆离,“你们怎么知道?” “明学昌知道你们的用心之后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了妥当的安排,”陆离和霍都对视,“他给明莉百分之十的股份,确保她衣食无忧,把剩下所有的股份都给明敏,他知道钱家绝对不会看着明氏在明敏手上败落,他什么都预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去地库的视频会提前曝光,所以他才自杀,一方面他自己活不了多久,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想给你们任何机会。” 说到这里,陆离停顿一下,“你们今天来,是因为已经有人发现地库的视频是你们透露出去的,你们走投无路想要寻找道教的庇护吧!” “你们怎么知道?”霍都艰难的开口,“你们怎么知道视频是我们透露出去的?” “因为章怀北和南明的死,”陆离眯起眼睛,“还有霍玉很肯定的告诉我们许雪峰还活着,但警方去她提供的地址,许雪峰根本没有出现过,那说明许雪峰在骗她,但为什么许雪峰能活着,而他又要骗霍玉?” 第69章 家族荣誉(12) 办公室里剑拔弩张,顾澈和陆离与霍都、霍玉对峙,不得不说两个瘟神一同上阵,气势的确惊人,也许是被他们击中软肋,霍氏兄妹很快败下阵来。 根据霍玉的讲述,最先是南明找到她,说他有个朋友手上有狠货,可以带来巨大而且丰厚的利润,她根本不相信,对于她来说,南明和许雪峰都只是让自己肉体快乐的玩具而已,她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们,但又离不开这两个年轻英俊,可以带给她情绪价值的男人。 在南明第三次和她提的时候,出于维系关系和谐的目的,她答应先看看货,再决定生意能不能做,于是,南明带给她两段视频,其中一段正是明学昌的。 霍玉立刻意识到这些视频的确是南明说的狠货,她问南明还有多少,南明说想要多少就要多少,霍玉毕竟经历过风浪,她知道这些视频具有两面性,巨大的可利用价值以及随之而来的危险性,她先给南明一笔钱,买下明学昌的,又让他说服有货的朋友等待几天。 霍氏兄妹商议过后,不敢接这笔生意,毕竟这笔生意的危险性远远大于可得利润,这个时候,东南亚的投资人,也就是他们刚刚才知道的长生道教逼迫他们提供分红,他们被逼无奈,只能挺而走险,把南明提供的另一份视频发给长生道教。 霍氏兄妹的想法很简单,这危险的事他们在国内不方便做,但对方在东南亚,危险性低很多,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他们的方案,他们愿意买下视频,购买的金额可以抵扣分红。 于是,霍玉找到南明,告诉他视频可以全部买下,但他必须确保没有其他备份,南明很肯定的说货主只想要钱,捞一票就会离开,保证不会有备份,所以,他们先后找南明买下十七份视频。 “请稍等一下,”陆离打断霍玉,“你确认你们只买下十七份视频吗?” “是的,”霍玉很肯定的点点头,“我和哥为了自保,这十七份视频我们只转手,发给对方后由对方开价,我们把价格告诉南明,达成一致后交易。” 这说明霍氏两兄妹都不是笨蛋,陆离低下头,“南明和许雪峰看过视频吗?” “我让他们不要看,”霍玉没有犹豫的就回答,随后她有些不安的看看霍都,“毕竟相识一场,我不忍心看他们死。” 这一点顾澈和陆离是相信的,他们抬眼看看云峰,云峰始终不动声色,他显然也是相信的,陆离继续问,“为什么十七份视频之后你们没有再买呢?” “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金额已经积累到抵扣今年和明年预估的分红,只要我们拿下明氏,就不用再受制于对方,”霍都开口解释,“另外一方面,对方没有再找我们交易,我们怀疑对方是直接找到货源方进行的交易。” “这十七份视频是一次性卖出,还是分次进行?”顾澈开口,他现在已经完全梳理出案子的主脉络,“过后对方有没有再找过你们?” “一次性卖出的,”霍玉很肯定的回应,“货主很急迫的想要出手,对方开价非常高,对了,我记得南明无意中对我说过,货主非常急,这十七份里有两份非常特别,如果对方开价不到位,他不会卖。” 谈话到这里结束,顾澈带着陆离和魏青松回到自己办公室,魏竹随之进入,顾澈关上门,和陆离交谈几分钟,这才慢慢把梳理通畅的线索一一告诉魏青松。 从目的掌握的线索来看,章怀北和南明的死,包括酒吧的火灾和地库的视频脱不了关系,章怀北和酒吧的人应该是被长生道教派来的人杀掉的,目的就是抢夺视频,曼谷的盘谷银行的视频就是从章怀北手中直接拿到。 “他们为什么要杀酒吧的人?”魏竹皱着眉头,“章怀北再蠢,也不可能把视频带到酒吧那种地方交易吧!” “的确不会,”陆离看一眼顾澈手里的线索树,“所以南明才会死,我们推测,南明的死和视频也有关系,他和许雪峰应该也想分一杯羹,捞到一笔钱之后离开这里,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那许雪峰的徒弟和他妈是谁杀的?”魏青松手里拿着一瓶汽水,一脸的疑惑,“也是长生道教?” “不,这是两个案子,只不过重叠在一块儿了,”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我们猜测,南明是章怀北杀的,原因就是章怀北发现南明和许雪峰偷偷复制部份视频,也就是魏竹在潜水俱乐部里顺走的那几个信封,而许雪峰的徒弟和母亲都是许雪峰杀的。” 说到这里,陆离停顿一会儿,“许雪峰对他母亲应该非常厌恶,你们想想,一个只爱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给许雪峰的关爱接近于零,更何况,许雪峰的前妻被他母亲毒杀,导致许雪峰的性向发生改变,他的内心对许母的厌恶程度。” 魏氏父子对视一眼,魏竹深情的凝视着魏青松的眼睛,“爸,你放心,虽然我小的时候你没照顾过我,但我不怪你,毕竟你如果照顾,我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我对你是充满感激的。” “滚,”魏青松万没想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魏竹竟然给他来这样一出“深情告白”,怒斥一声,转应看着陆离,“你继续说。” “他应该和南明商量好,南明到章怀北处偷到最后一批视频,许雪峰杀掉徒弟和母亲就一起逃走,但事情没按他们预想的走,”陆离有些沉重,“章怀北很轻易就杀掉南明,随后自己被长生道教的杀手吊死,而许雪峰毒死三人之后,按照原计划准备潜水离开。 你们记不记得珊瑚养殖场的内墙莫名其妙被破坏的,那其实是许雪峰干的,我估计,当时应该有两个杀手,一个准备在水下干掉许雪峰,但是许雪峰才刚刚杀掉三个人,戾气正盛,再加上他在水里比在岸上更灵活,所以第一个杀手被他在水下干掉。 随后,许雪峰爬上杀手的船,干掉第二个杀手,把船开到岸边抛弃后离开,那个地方人迹罕至,所以直到我们去买羊才发现杀手的尸体。” 沉默几分钟,魏竹拍着头,“推理合理,便有两个问题,第一,许雪峰抛尸的时候一定是有船的,那艘船去了什么地方?第二,两个杀手失踪,长生道教为什么没追究?” “那片海域有很多水上和水下活动的俱乐部,抛尸的船被别人驾驶回去也不奇怪,”顾澈皱着眉,“长生道教不是没追究,只是没在明面上追究,否则,许雪峰应该不会和霍玉联系,霍玉透露出一个很重要信息,许雪峰和她一直有联系,霍玉并不知道他在被追杀,但她基于某种感情,一直在帮助许雪峰。” 直到这时,案子才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魏氏父子轻出一口气,魏竹突然想到南明留下的那个快递袋,正要开口,却听挂在魏青松办公室门口的镇邪铃响,立刻跟随顾澈和陆离起身。 “我和他们已经谈妥价钱,”云峰的神情很平静,“明天我会到霍氏去结聚财阵和伏魔阵,其他的问题他们自行处置,至于明氏,我想几位应该不用再操心,毕竟明学昌已经做过妥善的安排。” 说完,云峰颇有深意的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带着霍都到会议室商谈结阵事项,顾澈看着霍玉,“能告诉我们许雪峰在哪儿吗?他非常危险,也许只有我们才能救他。” 第70章 家族荣誉(13) 还没回到事务所就收到顾明的信息,许雪峰已经在霍玉别墅的地下室被捕,随后霍都和霍玉在律师的陪同下到警局自首,目前相关的工作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如果顾澈和陆离时间方便,明天可以到市局旁观审讯许雪峰。 进入事务所,陆离第一件事就是把南明的快递袋打开,事务所四人看完,就连最多嘴的魏竹都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顾明亲自开车带着顾澈和陆离进入市局,守门的警员绝望的看着两大瘟神跟在衣冠楚楚的顾处身后,快步走进专案组办公区,暗暗猜测这次市局会忙碌多长时间。 站在单向玻璃后,顾澈和陆离注视着苍白的许雪峰,他和许母很像,清秀俊美,尤其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举首垂眸之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感。 “你们手上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用用?”顾明扶扶金丝眼镜,斜眼看着陆离手中的快递袋,“他从昨天被捕到现在,中途睡过六个小时,至今一言不发。” “我们需要云峰一同协助,”顾澈看一眼顾明,“他手上应该有五条人命。” “可以,”顾明的权限似乎很大,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云峰就在栾局办公室,我让他过来。” 不到五分钟,身穿道袍的云峰来到审讯室,他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我要的东西到手了吗?” “明敏已经答应,”云峰冰封的脸立刻春暖花开,顾澈转身看着许雪峰,“无条件捐献。” 有些惊恐的看着陆续进入审讯室的三个人,他们都没有穿警服,其中一个清秀的青年甚至穿着一身道袍。 顾澈坐在中间,左边是陆离,右边是云峰,“不用害怕,我们是来告诉你南明的去向。” 听到南明的名字,许雪峰立刻抬起头,“他离开国内了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许雪峰的声音很嘶哑,带着一种声带受损恢复期的撕裂感,顾澈平静的和他对视十几秒,“他走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很抱歉,我们打开看过,希望你不要介意。” 打开快递袋,许雪峰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三样东西取出来,一本假护照,新西兰一个牧场的购买合同,还有一张南明和许雪峰的合照。 几乎是立刻,低着头的许雪峰眼泪滴落在审讯桌上,他一边抽泣,一边把合照放进自己左边衣服胸前的衣兜里,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停止哭泣,但眼泪仍然不停的涌出。 “是章怀北干的?”这是一种弱者带着刻骨仇恨,泣血般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我告诉过他,让他先走的。” “他的确先走了,”云峰很平静的开口,“但是你放心,他没走得太远,还在等你,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你。” 沉默很久,许雪峰举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你们想知道什么?” “南明是在凤凰山别墅被发现的,”顾澈没有问问题,而是平静的讲述起来,“根据尸检报告,他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就是被人扼住咽喉,大概一分钟左右死亡。” 点点头,许雪峰很平静,“谢谢!” 和陆离猜测的一样,许雪峰是个感情非常内敛的人,但他瞬间爆发的恨意会令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例如说他在说谢谢时,眼中闪烁的凶光令他像野狼一样。 “潜水俱乐部的两个徒弟和你母亲是你杀的?”顾澈很快确认直截了当的问讯应该更有效,“还有那两个杀手,也是你杀的?” 沉默几秒,“杀手不是,我抛下那三具尸体下海后,就穿上潜水装备到水下去拿藏在水下的包,我事先在护栏上开过一个口,穿过那个口就能到养殖场外,大概游两个小时,就能上岸。” 这和当初的预估不一样,顾澈沉默一会儿,“我们去过你的家乡,怀疑你前妻的死因不是溺毙,你杀你母亲,诱因是不是你前妻的死?” “是,”许雪峰回答得很干脆,在得知南明的死讯后,他似乎已经放下一切,“我从懂事开始,就看那条母狗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她通过那些男人获得征服感和利益。 我因为她厌恶女人,她发现后逼我娶赵英,赵英性子硬,不受她控制,经常和母狗吵架,母狗经常说要杀了她,赵英死后,我问她是不是她干的,她不承认。 后来医院的院长到家里,要她给二十万封口费,她把我爸的抚恤金和房子卖了,才凑够二十万,我那时确认就是她干的。” 听到这里,基本可以确认为什么许雪峰在知道许母杀害自己的妻子后仍能与许母一同生活,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也不爱自己的前妻,前妻只是隐藏他性向的工具而已。 想到他被他母亲操纵的生活,顾澈沉默十几秒才继续询问,“为什么等那么久才下手?” “我死之后,”许雪峰没有理睬顾澈,而是看着云峰,“能遇到南明吗?” “我推算过你们的八字,”云峰从衣袋里拿出两张纸,展开后放在审讯桌上,“他现在在黄泉路上等你,走完那条路,你们的情缘就断了。” “谢谢,”许雪峰又说一次谢谢,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摸摸手腕上的手铐,“警察抓到我的时候,我随身的包里有张银行卡,里面有三万块,如果你们可以,能不能把我和他的骨灰扬到海里?” “可以,”云峰点头答应,“你们都是六亲缘浅的人,我想也没人认领你们的尸体,这算是一件功德,我可以做。” “谢谢,”不知为什么,许雪峰每次说谢谢的时候,顾澈和陆离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他说的是再见,“我和南明本来约定要去新西兰,我给了母狗两百万,足够她好好的活下去,她不知足,偷了我的包,那个包里是章怀北的货,我告诉母狗,如果不还给章怀北,他会杀了我和南明,母狗对我说,用五百万去买,否则,她就把包交给警察。” 说到这里,许雪峰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很明媚的笑,“我和南明没那么多钱,所以我告诉南明,要不杀掉她吧!连那两百万都省下了。” 在心里暗暗的感叹,如果许母不那么贪婪,不把自己的儿子逼到绝路,也许她就不会死,魏竹顺走的包,应该是许母从许雪峰处偷走的。 “那两个杀手是怎么回事?”顾澈示意陆离递瓶水给许雪峰,“如果不是你杀的他们,那是谁?” “我到水下时,发现我藏在水下的包不见了,”许雪峰拿着瓶子,却没打开,“随后我发现前面有潜水灯的光,我悄悄的游过去,却发现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上有我藏在水下那个潜水包的碎片。 我本来想向下潜去看看包是不是掉在海底,却听见海面上有船的声音,我想肯定是有人把包拿走了,要从海面上走,我立刻就从海里向上游。 我到海面的时候,只看见一艘快艇离开,另外一艘没有熄火的船停在海面,我爬上船,看见一个男人躺在甲板上,我上前查看,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我担心快艇回来,就把那艘船开到原来的上岸点,熄火之后自己上岸离开。” “你的包里是什么?”明知道那是地库的视频,顾澈仍然忍不住问,“你放到水下的时候,有没有人发现?” “辛若梦交给南明关于明氏的犯罪证据,”许雪峰的这个回答出人意外,“她和明学昌只是合约夫妻,各玩各的,她告诉过南明,她发现明氏后面有人,应该是个什么家族,明氏的很多生意都是帮那个家族洗钱。” 第71章 家族荣誉(14)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顾明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澈,问他有什么证据,另外,辛若梦的死因是什么?” “有证据吗?”顾澈注视着许雪峰微微颤抖的手,微微皱着眉头,“辛若梦的死和你有关吗?” “有,我遗落过一本笔记本在明家,那本笔记本里是明家洗钱的证据,”许雪峰的声音很镇定,但顾澈觉得他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我是密码爱好者,那是我自己创造的密码,解码的方法在我手机里,辛若梦的死我不知道,但她和我们聊过,明学昌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严重的抑郁症用酒服用安眠药导致死亡,明学昌说他前妻的死和他母亲有关。” 这简直是第二记雷击,顾澈正准备询问他们手上是否还有视频的备份,却看见两条血涎从许雪峰嘴角流下,然后他突然拉起衣服,捂在嘴上,以防喷出的血溅开,然后他缓缓放开手,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我是自己服毒,和你们无关,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条路能让我们走得远些。” 一群警花在走廊里穿梭,自从顾明的专案组借用市局的一层办公楼后,市局所有的警花敬业度陡然提升,在该下班的时候主动加班的人数多了,早上提前到办公室的人数多了,重点是,化妆的警花也多了。 “干什么?”刚刚邀请完明震的杜永才一脸奇怪的打量着站在专案组办公室外聊天的警花,“干什么?现在还没休息吧!” “程队,”女警直接无视杜永才,虽然他是省厅的刑警队长,但案子结束就会回省厅,更何况情商不高,天天板着脸,本就不帅的脸看上去黑如锅底,“我们听说要嫁给顾处,就必须要养顾澈?” 这怎么说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夕相对,程实可不敢得罪这些姑奶奶,毕竟很多工作还得要求助她们,所以虽然板着脸,但语气还算平和,“不仅仅要养顾澈,还得养陆离。” 这个答案立刻引起一阵喧嚣,毕竟养顾澈勉强可以接受,陆离那可是警队之敌,牙尖嘴利,脾气又大,只有一张脸能够养养眼,看来,顾明魅力再大,也敌不过顾澈加陆离的毒上加毒,程实和杜永才感叹着,只要沐安花女士不改变心意,顾明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一边感叹,一边走进办公室,却见顾明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看材料,十几把椅子拼成一个简易的床,顾澈搭着顾明的衣服躺在顾明腿上睡得正香,陆离和云峰不知在谈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正要开口,顾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大声说话,就冲程实平常的暴脾气,顾澈一早被他拽到地上,可是现在只能压低声音,“明震在会客室。” 顾明转眼看看云峰,“让人送水和点心过去,请他休息一会儿再开始问讯。” 转身就要走出办公室,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一人提一串饭盒进来,这两位都是程实比较畏惧的,勉强的笑着打过招呼,沐安花女士仍然记恨程实对顾澈的轻视,冷淡的看他一眼,“明,把澈叫醒,洗手吃饭。” 看一眼饭盒里的菜,顾澈勉强拿起筷子,“爸,那个菜是你做的?” “你妈没让我动手,”顾国安教授似乎对自己的厨艺有认知障碍,听上去很有些遗憾,“这些都是周锁家的保姆做的,三姑走后,家里的饭一直都是她做,偶尔你妈下厨。” 放心的挟一筷子菜,顾澈盛一碗汤放在沐安花女士面前,“妈,锁哥是好心,你和我爸平常工作太忙,更何况你们都要做手术,可千万不能伤了手,你没事弹弹琴,别做菜了,古代的什么圣人都说了,君子远庖厨。” 自从在顾家吃过一次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精心烹制的菜肴之后,顾澈和陆离都有很大的心理阴影,沐安花女士当然知道儿子说这番明面上是拍马屁,实际上嫌弃自己和顾国安教授厨艺的话的用意,冲他翻个白眼,仍是把那碗汤喝掉。 “顾处,”一个警察站在办公室门口,“沐部想见你。” 顾明立刻两口吃完饭,起身整理衣服和头发,“澈,你们送爸妈回去,晚上我到事务所去,你们……。” 话没说完,一个短头发的女警走进办公室,“顾明,沐部找你,磨蹭什么?” 不用介绍,顾澈立刻猜出眼前这个不像其他人一样对顾明有礼貌的女警就是把自己手办弄坏的“仇人”,火冒万丈,“什么叫磨蹭?没看见我哥在吃饭?现在是午休时间。” “就算是公务员,也有公务员法和劳动法保障正常的休息权益,”办公室所有人突然听到陆离这番倒反天罡的言论,立刻转过头默默吃饭,假装自己耳朵已聋,“沐部是明白事理的人,你告诉他,顾处的父母来送饭,让他吃完饭再工作。” 女警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两口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总算顾国安教授觉得尴尬,“明啊,去吧!工作重要。” 不到两分钟,沐安花的弟弟快步而来,不等他走进办公室,沐安花女士已经走出办公室,两人在走廊里低语数句,沐安花女士回到办公室,皱眉看看还在吃饭的顾澈、陆离和云峰,“赶快吃,别影响别人工作。” 站在栾平办公室,蔡亮目送着顾澈殷勤的把父母护送上车,小跑着回到驾驶位,黑色的suv丝滑的开出市局,回身对栾平说,“我原来以为我家二祖宗战斗力逆天,现在才知道,顾家的祖宗战斗力更逆天,我家二祖宗还得挟天子以令诸侯,顾家的祖宗自己就是天子。” 栾平取下眼镜,一脸的严肃,“当年这两个家伙先后出事,我怀疑有人就是想利用他们的背景作文章,这几年来,两个家伙的案子真正的主使一直是我心里的刺,表面上案子有进展,实际上主使是谁,谁都不知道。” “谁说不是呢,”蔡亮回身坐下,“栾局,你说明家和霍家的案子顾处让顾澈和陆离去查的原因是什么?” “他啊!千年的狐狸修成人,精得很,”栾平和蔡亮对视,“动用警方的力量去查,那些歪的邪的能查到?更何况,魏家的父子不是也在那个事务所吗?魏青松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他能收集到的信息,别人可不一定,这案子这么棘手,警方一出手,得牵涉多少的人进去,搞不好社会经济就会动荡。” 点点头,蔡亮吸口烟,“我家老爷子听说二祖宗得到表彰,高兴得不得了,那个颁奖的电视新闻,让我岳父找电视台要来,一高兴就看一遍,我都看得要吐了。” “这件案子办完,陆将军会更高兴,”栾平放下手里的案卷,“蔡厅,白厅调职,按正常的流程应该是你升任,可是一直没有公布。” 蔡亮微微一笑,“沐部不是亲自来了吗?他日理万机,竟然在我省一待就是三天,难道您还没想到谁会担任这个厅长?” 转念一想,栾平不由大吃一惊,“顾明?这么年轻,能服众?” “因为不能,所以沐部才会来,”蔡亮吐出一口烟,“您且放心,他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他是来镀金的,说是镀金,其实并不准确,您细细想想,我家二祖宗发现的那个地库,还有盘谷银行那些视频文件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完结的大案。” 第72章 家族荣誉(15) 明震被警方传唤后,案子暂时停滞下来,顾明交待顾澈暂时不要有新的行动,魏竹使用三台电脑,无数时间破解的秘文上交,连顾明提供的秘文解码也一同上交,一时之间,事务所无事可做。 魏氏父子盛情邀请顾澈和陆离参加魏家别墅的入住,更何况原来为收集消息为主要目的组织的麻将局也变得无用,干脆和入住一同合并,以魏青松和金青黛的名义把城中名门贵妇们召集到一块儿玩耍一天。 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烧烤,没想到案子牵涉面如此之广的云峰被迫留下,他戴着墨镜,快速的翻转着手里的烤鸡翅,他的手法不输顾澈的专业手法,烤得又快又好,魏竹干脆放弃,和陆离一边打游戏,一边等吃。 “顾澈,”魏青松抬着一杯鸡尾酒站在面湖的雕塑前,大声招呼顾澈,顾澈立刻把手里的烧烤移交给魏竹,让云峰指导他掌握火侯。 看着魏青松和顾澈低语,魏竹一声冷笑,“我爸不会想让顾澈去应酬那些女人吧!” “不是,”陆离侧目看一眼,“你爸肯定又得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你嘴巴大,他不喜欢我,嫌弃云峰,只能找顾澈。” “嫌弃?”云峰把手里的鸡脚放下,“老家伙老奸巨滑,精明得很,你当他真的是闲得无聊跑到贵所吃苦,老家伙修行到一定境界,他一眼就认出你们两位身负使命,他是为自己积功德,否则跑得这么勤?” “呵呵,”魏竹忍不住嘲讽起来,“我爸?他能有什么修为?” “你看出宗师额间的火焰了?”云峰咬一口牛肉,“连我都没看出宗师的修为更上一层,你爸看到了,你想过他的修为有多高?你也是你爸的修行项目之一,这世上的孩子出生都有两个目的,一是讨债,二是报恩,不用我说,你是属于来讨债的。” 咬一口自己烤的鸡翅,魏竹嘿嘿笑着,“那顾家的兄弟,一个是报恩一个是讨债?那顾处是来报恩,顾澈是来讨债的。” “你说反了,”云峰拿起鸡翅,“顾明是来讨债,顾澈是来报恩的,我问你,你觉得两兄弟,谁人见人爱?” 来不及说话,顾澈已经快步回来,“黑泽林来了,在事务所,我和离先回去,晚上来接你。” “我也去,”云峰放下手中的烤架,“长生血经的研究秘文是他交的,说不定他手上还有其他的东西。” 魏竹一跃而起,“我也去。” 迎面而来的就是陆离的眼神暴击,“你没发现明家没人来?霍蜜的死因有什么传说,霍玉的情人有几个?这么多女人,你能收集到多少的八卦?” 回到事务所,物业经理立刻带着黑泽林和一个中年男人迎上前来,顾澈好奇的看看中年男人,那男人一脸的笑,“我是黑泽先生的代理律师。” 律师?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面无表情,律师立刻觉得气氛不对,马上解释,“几位别误会,我此次来不提供法律支持,是黑泽先林担心小黑泽先生,让我陪伴他来的。” 这个解释相当于一个化着全妆的人告诉你,我今天没化妆,顾澈微微一笑,带着黑泽林和律师走进事务所,拿出果汁和点心,在接待室坐定,顾澈才温和的看着黑泽林,“找我们有事?” 默默的点点头,黑泽林把一直背在自己身侧的书包放在桌上,慢慢推到顾澈面前,“这……,这是我收集的一些师妹的东西,我昨天翻看的时候,发现这些东西有些怪异。” 现在明白这律师陪伴前来的原因了,不得不说某些国家的人的确有这样的上不得台面的嗜好,顾澈戴好手套,微笑着拉过书包,把书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 其实只是一些笔记本、笔、手帕纸、小镜子、发夹之类女生常用的小东小西,并没有特别奇特之处,顾澈翻开笔记本,笔记本的内封页贴着姚荷和程实的合照,看着她脸的笑,顾澈和陆离同时叹息一声。 翻开第一页,写着七个人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第一个是魏无忌,随后是吴讷、吴长生,还有四个陌生的名字,应该是姚娜经常联系的人,姚荷不知道为什么记下来,翻开第二页, 上面认真的记着查案的注意事项,想必是程实和她聊天的时候告诉她的。 随后的记事本上都是一些案子,还有姚荷自己的心得,这姑娘为了和程实这样没情趣的人谈恋爱,真的很认真,也很努力,不知为什么,顾澈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抬头看看天花板,珍而重之的翻到下一页,心却猛的一沉,姚荷娟秀的小字写着一行字,爸爸说长生道教是邪教,让我不要过问,也不要相信贾至伟,他的爸爸是贾跃进,是代表另一方和长生道教作对的,很危险,我没敢告诉程实。 立刻向后翻,却再没有任何内容,陆离震惊的看完,然后看着黑泽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黑泽林低着头,“我不舍得看完,所以……,我觉得这个信息可能很重要,所以我告诉父亲,我要来见你们。” “非常重要,”顾澈几乎要扑过去亲吻黑泽林,斗了那么长时间,这是首次发现家族的人,顾澈立刻拍照发给顾明,顾明的电话没有任何停歇的打过来,“我们在事务所。”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停下不到两分钟,顾明已经带着两个便衣冲进事务所,顾明接过笔记本,平静的脸上浮出大喜过望,“澈,这次给你们记一大功,我给你和陆离一人一份礼物,你们随便挑。” 始终坐着一言不发的云峰恰到好处的咳嗽一声,顾明看他一眼,然后绝情的转过头,“黑泽先生,你现在很危险,我们必须保护你,请你跟我们走。” “等会儿,”云峰站起身,“我们也很危险。” “自己解决,”顾明绝情的跟在便衣身后向事务所门口走,“我弟和陆离拜托你,你们三道场能量强大,什么妖魔鬼怪都难以近身。” 凄厉的警笛由近至远,顾澈看一眼云峰,“又被中途截胡,有没有什么阵能把财留住的?” “留住?”云峰冷笑一声,“这泼天的霉气还是尽快送走吧!以您二位的气场,不管结什么阵,不到24小时就会失效,省省吧!老子为什么要白做工?” 正没好气,魏青松带着魏竹提着保温箱进来,“怎么回事?刚刚楼下一下停了七八辆警车,还有特警戒严,发生什么?” 一边吃他们带来的烧烤,一边把姚荷笔记本的内容详细讲一遍,听完之后,魏青松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烧烤,口中念声佛,“这姑娘真的痴心,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给她念往生经,希望她早登极乐。” 不停翻看手机的魏竹紧皱着眉头,“网上查不到这个贾跃进,是什么人?” 陆离在顾明还没走出办公室就已经查过,在网上的公开信息中,根本查不到这个贾跃进,只能说明这个人要不就是一个无名之辈,要不就是一个身份需要保密的人,要凭借民间的力量查,需要耗费一些精力和人脉,但顾明既然已经接手,就没有必要浪费精力。 “等顾明给我们消息,”顾澈拿起一串黑椒牛肉,“魏叔,你们收到新的消息?” “对,”魏青松看一眼魏竹,“是魏竹八卦出来的,我一早说过,魏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八卦这个缺点随他妈。” 第73章 家族荣誉(16) 魏竹放下烤串,拿出手机,却递给云峰,“云峰,这世上有没有起死回生的人?” 这简直是当着和尚骂秃子,顾澈和陆离却从云峰的神情看出事情不简单,云峰把手机转给顾澈,顾澈和陆离看见手机上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穆晓婷,别人顾澈和陆离有可能认错,但她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子,顾澈和陆离绝对不可能认错,那是穆婷婷,准确的说那是程杰和梁雪的孩子。 “哪儿来的?”顾澈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在什么地方拍到的?” “保卫给我的,”魏竹喝口果汁,“卧龙山公墓。” 陆离飞车赶到保家,一下车,魏竹就吐得昏天黑地,就连魏青松都觉得不舒服,“陆离,咱们没必要这么赶,我交待过保卫在家等我们。” 魏氏父子根本无法理解陆离和顾澈的心情,这是事务所成立后他们接到的第一个案子,这对母女的遭遇又那么奇诡,尤其穆婷婷的身世,不说别的,光程杰这个名字就足够顾澈和陆离如此的急迫。 坐在保卫的书房,保卫快速的在电脑上调出遇到穆晓婷母女那天的所有照片,“那天是我姥的忌日,我才下车就看见她们,真漂亮,尤其是这女孩子,长得就像洋娃娃一样,我媳妇儿正在备孕,我想着多拍几张给她看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陆离的手指停住,那是穆晓婷牵着穆婷婷走进警察陵园的照片,再认真查看,穆婷婷站在第七排十六号的背影,没错,那是程杰的坟墓,这么说穆晓婷其实知道穆婷婷的真实身份。 下一张照片,穆婷婷跪在程杰墓碑前,年幼的她,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很认真的合着掌,那张融合程杰和梁雪优点的脸带着一种肃穆。 收到照片的栾平带着程实风风火火的赶到事务所,“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她长得和程杰简直一模一样,程杰的孩子?” 静静的听陆离讲完一切,栾平脸色微微发白,随即又红光满面,“程实,马上去给老子查,无论如何要把程杰的女儿从那些人手里接回来。” “栾局,”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峰突然开口,吓栾平一跳,这才注意到他在,“这件事交给我们吧!” 这是云峰首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栾平不由有些奇怪,云峰眯着眼睛,“那个孩子身上有大因缘,我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行,”程实一口拒绝,“她是程杰的女儿,我……。” “你知道到哪儿去找她?”云峰看一眼程实,“你知道是谁控制了她?” “交给云峰吧!”栾平看一眼程实,“先找到人再说。” 把云峰送到机场,云峰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孩子,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身上系着某个人的气运,具体也说不好,我要回去找师兄和宗师,他们应该能破。” 说完,云峰就要推门,突然又停住,回身看看顾澈和陆离,“老魏,你盯着住这三个人,那个女人是从地狱回来的,身上的鬼气和凶戾之气连我都压不住,在我们想出办法之前,别让这三个家伙闯祸。” 才下电梯,就看见闻铭站在事所门外,看地上的烟头,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听见电梯铃声抬起头,视线和顾澈、陆离对视,冷俊的一笑,“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坐在会客室,闻铭目不斜视,“两周前,我去过警察墓园。” 听他提到那个地方,顾澈和陆离的心同时向下一沉,魏竹似乎想说话,被魏青松拉住,“我在那里发现这个。” 看着闻铭手机上的兔子玩偶,顾澈和陆离同时保持沉默,“你们不说话,就证明你们已经知道了。” 闻铭收回手机,又点开一张照片,“认识这个女人吗?” 那是穆晓婷,顾澈正要点头,却感觉陆离微不可见的在自己小手指上轻轻一滑,他立刻保持静止,一言不发的看着闻铭。 “这个女人叫单琳琳,长生道教的右护法,和你们认识的吴长生是长生道教魏无忌及四大宗师之下的人物,”闻铭显然对长生道教有了解,而且了解得更加深入,“你们不用奇怪,军警有过汇报,我对你们查的案子有一定了解,地库的案子,因为彦彬,我被请去协助调查。” “我们只知道她叫穆晓婷,官方身份是带货主播,杨所成的情人,那个孩子叫穆婷婷,”陆离沉默几秒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对方已经表露出一定诚意,他侧头想想,“认识梁雪之后,我们才知道她是程杰和梁雪的孩子。” “她没骗你们,”闻铭首先确认梁雪的话,“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可能嫁给彦彬,那个女人骗你们的,真正的穆晓婷和去过岛上的少女一样早就被灭口了,她不过是借用穆晓婷的身份而已,杨瑞也是长生道教的人。” 这是一个布局非常缜密的局,但顾澈和陆离想不到的是,为什么长生道教会设这么大的局来骗他们,闻铭似乎猜到他们的想法,冷笑一声,“你们想得太多,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至少顾大处长对你们保留的信息非常多。 一开始的时候,长生道教根本没把你们看在眼里,你们应该感谢吴讷,他保护了你们,有他和道教的宗师,长生道教才不敢对你们动手,另外,宗师在你身上结的驱魔印破了魏无忌的功,他再也不能以程杰的面目示人。” 说完,闻铭调出一张照片,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这就是魏无忌现在的样子。” 那是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但不再是程杰的脸,顾澈突然非常感激宗师,无论魏无忌是不是程杰,他都不希望魏无忌顶着他的脸招摇撞骗。 “你告诉我们这些,是想交换什么?”陆离和顾澈的手在桌下紧紧相握,一切进展得太快,家族出现突破口,长生道教的阴谋浮出水面,闻铭表示出这么大的诚意,肯定有所求,“我们手上的牌并不多。” “三皇经,”闻铭一开口,顾澈和陆离就变了面色,“以你们的处事风格,手上应该留有副本。” 顾澈看着闻铭,“没有,吴讷留给我们的信里说明,那是一套非常危险的经书,如果我们留在手里,不仅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家人带来灾祸,所以宗师来后,我们就交给宗师带走了,我们甚至连三皇经外面的塑料封装都没打开。” 闻铭看着顾澈,脸上突然浮出诡异的笑,“你刚刚说是什么封装?” “塑料封装,”顾澈认真的想想,“就是我们购买新书之后,上面覆盖的那层塑料保护膜,不过我觉得那个封装很厚,似乎是特殊处理过的塑料。” 闻铭突然大笑起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愉快,他笑了至少两分钟,才缓缓停住,“你说那是塑料膜?” “那是什么?”顾澈有些不高兴,“触感就是塑料封装。” “我想魏总应该能解释那是什么,”闻铭站起身,“就凭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就能断定你们的确没打开过三皇经,顾明很聪明,知道明家和霍家的案子谁查都没有你们查得顺利,想必你们很快会再次受到表彰。” 走到事务所门口,闻铭转身看看顾澈和陆离,“你们为什么不问我长生道教为什么要带走程婷?” “我们是想问的,”陆离的回答很诚恳,“但是你不会说,为什么我们要浪费口舌?” “聪明,”闻铭笑得更愉快,“更何况还有云峰,不管长生道教是为了什么,以云峰的手段,他都能查到。” 第1章 白骨案(1) 入冬后,很快就下第一场雪,令栾平和程实安慰的是事务所四条懒龙立刻减少户外行动,以室内活动为主。 如蔡亮预估的一样,顾明因为明氏和霍氏案的告破被破格提升为本省的公安厅代行厅长,之所以代行厅长职位,这是为方便后续调动。 也因为明氏和霍氏案的告破,事务所受到省公安厅的表彰,不仅有奖状、锦旗还有两万块的现金奖励,顾澈和陆离准备用这两万块过冬,毕竟物业费、停车费、取暖费、水电费等等一系列杂费应该足够支持过完冬天。 这个工作安排得到市局和金青黛的大力支持,为表彰事务所前期的努力工作,并且鼓励他们留在事务所刻苦钻研刑侦技巧,金青黛自己出资在福兴园帮事务所预订两个月的午晚餐,进一步减轻事务所的运作压力(外出捣乱的机率),皆大欢喜。 其实也无事可做,所有的线索再次中断,贾家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只知道贾至伟请假五天之后就再没回过学校,学校报警后,警察上门拜访,才发现贾家至少有一个月没人进出,强行破门后,所有贵重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是有预谋的离开。 穆晓婷带着程婷也不见踪影,远在德国的周锁请花爷帮忙调查,同样一无所获,所有交通枢纽的监控也未发现母女两的踪迹,要在六千多万的人口里查找这样一对母女,无疑是大海捞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长生道教对程婷并没有恶意。 云峰离开之后,也没有任何信息,陆离尝试着和他联系,但电话永远无法接通,仿佛他刻意的拉黑事务所的联系一样。 闲极无聊的时候,陆离带着魏竹用思维导图的方式把明霍两家的关系进行梳理,其实抛开人伦,这两家的关系也不难理解,反正错综复杂,最终落脚点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钱,霍家的上一辈为了钱,把十六岁的女儿卖给明震,换得两座媒矿的所有权,而几年后,另一个女儿嫁给明学昌,一对姐妹,相当于一个要叫另一个小妈。 经过dna比对,明敏是明学昌的孩子,而明睿是明震的孩子,不知道将来明敏知道实情,她应该叫明睿叫弟弟,还是叫叔叔。 综合各种证据分析,霍蜜的确是因为抑郁症,用酒服食安眠药导致死亡的,她一向有这样的习惯,这是魏竹用魏青松两天的零用钱从明家的前保姆处买到的消息,而辛若梦的死亡却仍然是谜,还有在她房间发现的那本空白的黑皮笔记本,顾澈和陆离都坚信,那上面一定有东西。 在云峰的安排下,上元特地回来过一次,按照约定,把许雪峰和南明火化,把他们的骨灰混合之后撒到海里,潜水俱乐部一半的人都来参加洒骨灰仪式,感觉上许雪峰和南明的人缘并不坏。 仪式结束,潜水俱乐部的老板请所有人到俱乐部喝酒,销售员一边对顾澈抛媚眼,一边向魏竹介绍最新的冲浪板。 “我们可以帮你做上想要的装饰,”销售员一边说,一边打开装饰图册,就在他抬头的时候,他突然说,“老威也来了,可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老威?顾澈和陆离立刻想到苗晓杰曾经说过,waiting吧的采购经理叫老威,也知道一些东西,一起转过头,只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健壮,别人都穿着薄羽绒服,他穿的却只是一件摇粒绒的外衣。 销售员在魏竹的授意下把老威请到贵宾室,他站在门口环视四人,“你们想见我?” 这时魏青松从卫生间出来,视线和老威在半空中触碰,老威立刻大喜,“魏老仙儿!” “威霸天?” 魏青松张开双手和老威拥抱,看上去两人不仅仅是认识,相熟程度到达新鲜虾下锅三分钟浑身通红的级别。 好容易激动的两个老熟人坐下,魏青松这才开口介绍,原来他和老威是一起学佛的佛友,两人在修行方面的见解相近,颇有知己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的老爸竟然有知己,还是这样的货,魏竹看着老威脱下外衣,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左青龙,右白虎,和古早港片中的古惑仔不说百分百的类似,相似程度也有百分之九十九。 “老仙儿,”老威喝完半瓶汽水,这才想起请自己来的不是魏青松,“这几位是……?” “这两位帅哥是我老板,”魏青松高高兴兴的指着顾澈和陆离,又指指魏竹,“这是我儿子。” “你不是入赘到金家了吗?”老威熟不拘礼,上来就是一记王炸,“金家也破产啊!至少道上没这样的传说,怎么你还要打工?” “唉,入世修行不行,”魏青松丝毫不觉得自己入赘是件多么丢脸的事,“还必须入世,而且必须深度入世,我们这是一家侦探事务所,前几天新闻里播过的。” 省厅表彰事务所的新闻片段现在是金氏集团每个员工必须学习的时政,据金兴私下抱怨,金青黛走访基层,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询问别人新闻的内容,现在金氏不仅仅是“有上进心”的新员工对新闻内容倒背如流,连集团高层都被逼观摩,务必金董问到时一字不差的复核出新闻内容。 “我看过,”老威一拍头,“我儿子还问我,那个戴着红花的人是不是你,我把新闻片段录下来认真看了八遍都没认出你,老东西,越活越年轻。” 魏青松立刻喜上眉梢,转头看见魏竹一言难尽的眼神,立刻想到自己的任务,“威霸天,你家的产业不是做挺好,怎么又去搞什么酒吧?那家酒吧,就是我们查案的那家。” 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带到酒吧,其他三人立刻觉得心情好些,老威叹息着,“那家酒吧原来是我妻弟的,那小子到欧美和日韩学习一圈,什么没学习到,学会捞偏门,搞了一家特殊人群喜欢的酒吧,虽说很挣钱,但我老婆怕他走错路,让我盯着他,我只好去当采购经理。” “酒吧发生那么大的事,警察没找你?”魏青松剥开一根香蕉递给老威,“死了七个人,听说那个酒保不是被火烧死的。” “秦严,”老威咬一口香蕉,一脸的懊悔,“他是我的拳击教练,早些年打黑拳伤了腰,上不了台,我就让他到酒吧当保安经理,结果他不喜欢,自己学了调酒,当了酒保,他高兴,赚得也多,我就由着他,没想到他会送命。” 不到一分钟,魏竹已经把秦严的生平发到事务所的群里,陆离一边假装看手机,一边竖着耳朵听魏青松和老威的对话,“警察告诉我,他的确不是被火烧死的,说被重物击中后脑,他昏倒在后巷,起火之后,被火烧毁的残骸倒塌砸死的。” 和老威感叹几声,老威突然有些奇怪,“你从哪儿知道死了七个人的?明明死了八个。” “七个?等我数数,”就连陆离都抬起头,老威点着手指一遍一遍的数,“的确是八个,还有一个是客人,死在卫生间,警察最后发现的他,说是被烟呛死的。” waiting吧四个人都去过,因为场所狭小,所以酒吧的卫生间和外面的游戏室是共用的,建在酒吧和游戏室中间的位置,距离大门很近,起火的时候,卫生间的人是最容易逃出去的,为什么那个人没逃走呢? 第2章 白骨案(2) 站在酒吧的废墟前,老威看着被雪掩盖的火场有些唏嘘,“这里是黄金地带,不说日进斗金,但每个月的流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说没就没,本来想重建的,批文一直没下来。” 就在老威和魏青松感叹的同时,顾澈带着陆离和魏竹走进火坑,根据记忆,他们在卫生间的大概位置站定,顾澈在手机上查看酒吧和游戏室的实景地图,卫生间的左侧是游戏室,右侧是酒吧。 根据老威的回忆,死在卫生间的人是左侧第一个隔间发现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从游戏室出来的,顾澈走向左侧,大概走了二十几步,他突然感到脚底的触感和其他地面不同,后退两步,戴上手套,又扔一副给魏竹,蹲下身在地上抚摸。 “这里,”顾澈指着一个地方,“离,把那根木棒给我,魏竹,我们撬开。” 正在叙旧的魏青松,突然看见魏竹和顾澈在撬什么,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先拨110,然后全神贯注的盯着两人,老威看一眼魏青松的手机,“老仙儿,你这是……。” “别说话,”魏青松有些兴奋,“有好戏。” 一块木板撬开后,围着的三人立刻退开,顾澈还下意识的把陆离挡在身后,大概过两三分钟,顾澈戴上口罩蹲在地上,远远看去,他似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不知在查什么。 又过两三分钟,顾澈转身看看魏青松,对他点点头。 接到110中心转来的信息,程实气得把云峰赠送的绿檀摆件抓起一分为二,看着一脸习以为常的小刑警,“发什么呆?去叫人,赶快去现场。” 坐在旁边的咖啡吧,看程实带队赶到,事务所四人才施施然走出,看见顾澈,市局刑警队所有人眼睛都快冒出火来,顾澈恍若不见,微笑着把装满热茶的保温杯递给跟在众人身后的陈栋,“师父,那个地下室很深,又没梯子,一定要小心。” 陈栋微笑着点点头,带着法医和法证越过刑警,程实等陈栋走远,才咬牙切齿的问,“你们不是在事务所学习吗?这才几天,你们又想翻天?” “他们不是翻天,”说话的是顾明,这位才到任公安厅长没几天,不仅仅报考公安厅的人数直线飙升,在任职公告发出后一周,省厅的公众号粉丝人数从三十六万暴涨到七百多万,只要有他的帖子,点击量足以媲美热搜,“是觉得最近你们生意差。” 顾明走到顾澈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咖啡杯,冲对自己举手行礼的刑警摇摇手,“我现在把他们带走,你们安心工作。” 得到消息的栾平正在家里喂鸟,“什么?四具白骨,还疑似?那里是不是市中心?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白骨?” 风风火火赶到事务所,热气升腾,扑面而来羊肉的香味儿,栾平气得脸色发青,总算程实悄悄拉拉他的衣袖,他才看见顾明,“顾厅。” 顾明起身请栾平坐下,“澈,给栾局调个味碟。” 吃一口羊肉,顾明又倒两碟肉下锅,“贾至伟找到了,瑞士,现在的名字强森马,职务是某集团的行政经理,他的父母至今没有踪影。” 瑞士?之前程婷也是在瑞士做的手术,顾澈看一眼顾明,“如果不出意外,家族的总部要不在瑞士,要不瑞士就是一个重要的据点。”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神秘的家族隐藏得极深,包括警方在内,对其都知之甚少,只知道单琳琳从瑞士带走程婷回到国内,而单琳琳还是长生道教的护法。 同时,这个神秘的家族也是顾明留在本省任职的原因,显然,公安部和国安部都认为,要挖出家族,必须从本省入手。 “你们今天去火场做什么?”顾明一边吃肉,一边问,“别告诉我没事溜?到哪儿去的,四具白骨可不是小案子,如果要合作,必须先显现诚意。” 显然,顾明对于自己亲生弟弟和陆离的了解远胜过其他人,知道这两个瘟神是防不住的,与其防,不如疏,例如说和他们建立良好的互动,至少他上任之后,省厅和市局的大门同时向事务所敞开,但这四个家伙一次都没去过。 眼看顾明又要倒肉,顾澈立刻翻脸,“哥,我们可没你这个特异功能,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我到现在才吃半碟肉。” 立刻,在众人的注视下,锅里一半的肉出现在顾澈碗里,随即分出一半到陆离碗里,魏氏父子只得自己倒肉,同时严防死守顾明和栾平。 从洒骨灰仪式,一直讲到潜水俱乐部“偶遇”老威,无意中听说酒吧其实死的是八人,而不七人,其中一人死在卫生间,从而引发怀疑,所以到现场走访,再到在游戏厅随意走动时发现地下室的过程讲一遍。 吃着肉的栾平越听越气,这四个家伙真是体质怪异,那个火场,刑警、消防、市政去过几批人,谁都没发现那个地下室,这四个家伙一去就发现,而且又是四具白骨,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侧头对顾澈微微一笑,“我这几天在市里开会,原来想住在家里,找我的人多,我怕影响爸妈休息,先住你们哪儿?” 医学院的家属区是个跃层,一多半的房间用来放顾澈的东西,什么球鞋、手办、限量版的玩具、包包和首饰,剩下的房间都空置,但顾澈明显不怎么欢迎顾明,“有事在办公室谈,跑到家里做什么?我那几个损坏的手办还没地方修复。” “你的东西都在二楼,爸妈全部给你配置密码锁,你还担心什么?”顾明丝毫不给顾澈任何拒绝的借口,“钥匙,我的东西都在车上。” 车才进市局的大门,栾平立刻觉得一定出大事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就连司机都觉得有问题,“栾局,咱们局也发现尸体了?” “胡说,”推门下车,程实擦着汗,“栾局,起出来了,总共七具白骨,现在都在法医实验室。” “程实,”栾平眯起眼睛,就像一条老狐狸,“这人来人往的,有明星来?” 回头就看见程实的脸,栾平一拍自己的头,“顾厅,那些丫头又疯了吧!她们愿意养顾澈和陆离?” “不知道,”程实听到那两个瘟神的名字,白眼都要翻上天,“就算她们愿意,那也得顾厅愿意娶她们。” “吃醋了?”栾平嘿嘿的笑着,“顾厅要在这里开三天的会,有他在,会克制那两个家伙,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先把这七具白骨的案子查清楚。” 躺在沙发上,一边听新闻,一边打游戏,顾明接完电话走出书房,顾澈竖着躺,陆离横着躺,头枕在顾澈腿上,刚好把沙发占满,“妈和爸一会儿到了,要不你们先打扫一下卫生?” 不说光的速度,至少也超过音速,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进门的时候,家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顾国案教授心痛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鱼缸,他养的那缸鱼,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新主人的戾气不适合它们生存,在顾澈和陆离搬进来的第三天就陆续死得干干净净,一条没剩,现在只剩一个空缸。 “怎么又有案子?”沐安花女士把汤递给顾国安教授,“澈啊,你和陆离也别天天在事务所待着,我和你爸报了一个周末徒步团,你和陆离跟我一块儿去南山走走,再把魏青松和魏竹一块儿叫上,你们换换气场。” 第3章 白骨案(3) 穿着登山服,背着登山包,感觉魏青松和魏竹不是徒步,而是冒险,顾明把卫星定位器交给顾澈,又把轻便羽绒服挂在顾澈背包上,“我要开个紧急电话会议,爸妈交给你了。” 顾澈几乎是翻着白眼走回沐安花女士身边,不过十里的徒步,难道事务所四个人都不能照顾好正值壮年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 两个小时后 “澈,”顾国安教授有些不安的看着四周的密林,“明给你的定位器没错吗?为什么这条路这么偏僻,而且一路走来,只有我们,没看见其他徒步的人?” 把定位器拿给顾国安教授,定位器的屏幕显示他们的确在正确的道路上,魏竹左顾右盼,“顾叔,有可能我们出发得晚,人家都在我们前面,咱们等顾厅可等了半个多小时。” 这的确是实话,顾国安教授不再说话,他其实还好,毕竟一台手术最多他能站七个小时,体能方面绝对没问题,但沐安花女士已经有些疲惫,这条路不好走。 把自己的背包交给陆离,顾澈不由分说背起已经走不动的沐安花女士,顾国安教授又把顾明的轻便羽绒服裹在沐安花女士身上,“你昨天才做两台手术,睡一会儿,说不定你睁眼,我们就上大路了。” 靠在顾澈的背上,沐安花女士很快就睡过去,她的确是累了,魏竹把顾澈背包里的东西分成两份,自己和陆离一人一份,“爸,要我帮你吗?” “不用,”魏青松杵着登山杖,看上去很轻松,“我的体能还能跟上。” 就连栾平都没见过顾明发火,在栾平的记忆里,顾明永远温文儒雅,喜笑不形于色,可是此刻他是真的在发火,就连头发根都在燃烧一样,那个和他一同派到省厅任职的周茉茉吓得呆在原地,“你他妈混帐。” 顾明一开口,栾平就知道事情严重了,“你知不知道我把那个定位器交给我弟,他带着我爸妈,陆离和魏氏父子跟着定位器走,你他妈怎么调整的?两个多小时,一直没有他们的信息,我告诉你,如果他们出事,我直接撕了你。” 这哪儿是医学博士,省公安厅厅长顾明能说出口的话,本想打圆场的蔡亮,一听陆离也失踪了,立刻急得满面通红,总算他知道周茉茉的背景,不敢像顾明一样破口大骂,只能光速把消息传递给陆不闻,不到五秒,陆不闻几乎是怒吼着打来电话,“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后,军警开始联合行动,十几条警犬开始追踪着顾澈和陆离的气味冲进密林,顾明和蔡亮急得不停的原地踱步,顾明每隔几分钟就要抬头看天,希望看到信号,可是湛蓝的晴空,万里无云,只有越来越西沉的太阳,还有和他的心一样不停降温的气温。 “妈,”顾澈把自己的备用羽绒服让沐安花女士穿上,“妈。” “我没事,”沐安花女士明显有事,靠在顾国安教授怀里,说话有气无力,“找到路了吗?” “陆离和魏竹在做简易指南针,”顾澈含着眼泪帮沐安花女士检查身体,“很快就能找到了。” “哭什么?”沐安花女士没好气的训斥着“不争气的”儿子,语气却是温和而无力的,“我就是累了。” “顾澈,”魏青松的语气里充满惊喜,“我老婆塞到我背包里的急救包里有药,都是德文,我看不懂。” 几乎是从魏青松手里抢过来急救包,顾国安教授看顾澈抖得厉害,“过来抱着你妈,让我看。” 把沐安花女士抱在怀里,顾澈孩子一般看着顾国安教授一一检查药和有效日期,顾国安教授脸上显出狂喜的表情,“老婆,有盘尼西林,有盘尼西林。” 就着水喝完一袋盘尼西林,几分钟后,沐安花女士不再颤抖,顾澈把沐安花女士交给顾国安教授,和魏青松一一检查着他背包里的东西,不得不说金青黛很细心,不仅仅有药,还有一个老式指南针、一件抓绒衣、一卷防潮垫、一捆伞兵绳,还有个单人简易帐篷。 “我就说我的背包怎么这么重?”魏青松一边说,一边活动自己的肩膀,“原来是这个帐篷。” “魏叔,”陆离看着那个简易帐篷露出笑,“我们找两根粗点的树枝,给我妈编个担架。” 除顾国安教授守着沐安花女士外,其他四人一起动手,很快编好一个网兜,在上面铺上帐篷布,魏竹又把备用的羽绒服一半铺在网兜上,放好沐安花女士,另一半盖在她身上,顾澈和陆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顾国安教授戴着头灯、拿着指南针在前面引路,魏竹魏青松随时侧应,默默的穿行在黑暗的密林中。 “有建筑,”突然听到顾国安教授的声音,所有人几乎都想哭出来,顾澈回头看看,服了盘尼西林的沐安花女士睡得很沉,“就在前面。” 似乎是个废弃的别墅盘,建筑垃圾到处都是,售楼中心的大门虽然有锁,但魏青松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打开。 把应急灯集中在一起,售楼中心立刻明亮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得救了,顾澈和顾国安教授紧急的为沐安花女士检查,她又开始发烧,顾澈赶快用保温杯里最后一点热水把盘尼西林喂下去。 魏竹和陆离已经把售点中心的沙发拼在一块,顾国安教授铺上防潮垫形成一个简易的床,将沐安花女士安置在床上,大家才松口气。 “爸,我和陆离去找点木头,生个火,”顾澈一边活动酸痛的胳膊,一边四下张望,售楼中心后面是个小花园,预计会有些枯枝,“我们把罐头煮了,好歹对付一餐。” 把登山杖递给顾澈,“去吧。” 魏竹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一一清点,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这是不是信号枪?我们发射这个,他们是不是就能找到我们?” 顾国安教授抬头看看,“似乎是,你到门口去试试。” “有信号,”突然听见这声呼叫,顾明和蔡亮同时转过身,果然,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是那个废弃的别墅盘,直升飞机可以过去。” 半个小时后,直升飞机降落,两个军人护送着顾国安教授和虚弱的沐安花女士走下飞机,顾明飞奔过去,“爸,妈,你怎么了?” “发烧,”顾国安教授虽然狼狈,但很镇定,“她需要立刻去医院,澈还在那个废弃的别墅盘,他和陆离有发现。” 有发现?跟在顾明身后的蔡亮立刻觉得头大如斗,不用说,不用细说,二祖宗唯一的发现就是尸体,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没有尸体也不正常。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冲进售楼中心的竟然是陆不识,他听说陆离失踪,急得几乎都疯了,赶到时,根本不管周茉茉有什么身份背景,直接就是一通脏话输出,如果不是章北风勉强把他拉开,他几乎要对周茉茉动手。 看见陆离,陆离还不怎么样,陆不识却先哭了,蔡亮这才发现,自己之所以喜欢陆不识,那是因为陆不识是陆家唯一心智和正常人一样的人,他有普通人的悲欢和喜乐,也和陆离一样,是陆家被宠爱着长大的人。 “爸,”陆离挣脱陆不识,“你跑来做什么?” “做什么?”集团军少校陆不识擦擦脸,“来找你,我听说你失踪了,急得都快疯了,那个女的,就是把顾明定位器调包的那个,如果不是你大舅拦着我,我真扇她。” 第4章 白骨案(4) 直升飞机降落在临时指挥部,顾明脸色苍白的冲上前来分别拥抱了顾澈和陆离,特别握着陆离的手,“我爸告诉我……。” 话没说完,陆离已经冷着脸挣脱顾明的手,还在顾澈衣服上擦了擦,根本没注意到周围那些羡慕的眼神。 “我爸告诉我,你和澈一路抬着我妈,”顾明毫不在意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他又分别紧握魏青松和魏竹的手,“谢谢!” 这是认识那么长时间,顾明首次表露出感情,蔡亮有个感觉,就算周茉茉他爸的背景再硬,想嫁进顾家的难度只比登月的难度低。 “离啊!”蔡亮悄悄潜到陆离身边,递两块士力架给他,“累了吧!下面发现什么?” “十几具白骨,”听到这个数量,蔡亮几乎要昏厥过去,“有成人,也有儿童,他们被摆放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双手放在胸前,照明不够,我们拍的照片不全。” 得,蔡亮一边帮陆离按摩酸痛的胳膊,一边看章北风和顾明并肩而立,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神情异样严肃,而远处,直升机悬停在半空,那个地方正是废弃别墅的上空。 第二天一早,陆不识被紧急叫回军区,听说被政委一通法术输出,白羽和陆博文事后才知道陆离出事,两个老头儿老太太再次联袂出击,以陆离家属的身份要求追究责任人的责任。 得到消息的蔡亮急得差点儿上吊,幸好气消的顾明一个电话打给顾澈,不到半小时,老头儿老太太的诉求从追究责任变成口头道歉,总算平息了老同志的怒火。 而另一边,顾国安教授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发火,“道歉,道什么歉?我老婆差点儿就死在山里,随随便便道个歉就算了?不行,你告诉她,我们不想见她,六条人命,她都敢这么胡闹,怎么,顾家除顾明外,其他人只能死?还得捎带人家魏家的两条人命?” 这是程实对顾国安教授有所畏惧的原因,平常的时候,顾国安教授温文儒雅,感觉与世无争,一旦发火,那就是天崩地裂。 在这个时候和顾国安教授通话的,当然是沐安花的弟弟沐部长,一直不被沐安花女士承认的隐藏式家属,在接到周茉茉的紧急求救电话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姐夫和侄子的历险史,尤其听说为找到六个人,经过特批,动用了军队资源就知道这件事搞大了。 幸好沐安花女士只是因为劳累导致脱水,休整过后就能恢复,也算有惊无险,真正令人头大的,是那十几具白骨,这个案子已经由省厅和市局联合成立调查小组,蔡亮担任组长,栾平任副组长,限期三个月,务必在新年之前破案。 顾明和周茉茉被紧急召回首都汇报案情,三天后顾明独自回来,周茉茉被调回公安大学进修,这是唯一一次顾澈和陆离发现尸体没招致统一的仇恨,毕竟罪魁祸首是那位传说背景强大周茉茉。 一周后,一切恢复正轨,事务所照常营业,魏青松拿着保温杯,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顾澈办公室里一脸笑意的顾明,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魏竹,你说这顾厅这一脸的笑,为什么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你拿奖的时候才是一脸小人得志的感觉,”魏竹一边魏青松装电脑系统,一边翻白眼,“爸,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以后什么徒步之类的活动,我坚决不参加,我到现在两条腿还酸痛得要命。” “我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子那么损?她想和顾厅单独徒步,就把定位器给破坏了,”魏青松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腿,“不过,咱们得有集体观念,毕竟没有我们,顾澈他妈可真的危险。” “为什么我觉得顾厅出现之前,咱们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出现之后,咱们处处受挫,”魏竹按下键,让电脑自己跑,“顾澈之前什么主意都是自己拿,他一出现,什么主意都是他拿。” “你还没看出来?”魏青松冷笑一声,“这家伙智商太高,算无遗策,别人都怕顾澈和陆离惹祸,他不怕,反而有一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自信,你想想,他让顾澈去查明氏,结果明氏和霍氏几乎一锅端,如果让警察去查,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而且成本低廉,一个表彰会,一面锦旗再加两万块,多划算的生意。” “你可别提那个表彰会,”魏竹冷笑着喝口汽水,“咱们集团的职工都快要恨死那个表彰会了,我妈和人说话,不到三句就要问人家表彰会的事,这都多长时间了。” “魏竹,”魏青松突然一拍大腿,“你说顾厅有没有可能不想和周茉茉谈恋爱,故意设的这个局?” 听魏青松这么问,魏竹一愣,“爸,你也太腹黑了吧!不管怎么说,顾澈也是他弟弟,更何况还有他爸他妈,总不能为了不谈恋爱,连父母都要算计吧!” “说吧!”顾澈盯着顾明,“忙帮完了,妈和爸受惊不轻,我和陆离差点儿累死,你怎么感谢我们?” “条件你们提,”顾明一脸的笑,那天他和顾澈看见周茉茉调换定位器,立刻将计就计,顾明把自己的背包和魏青松调换,顾澈又在魏竹包里塞一把信号枪,果然有惊无险的达成目的,只不过山间别墅的那十几具白骨是意外,“我都可以。” “现在我们还没想好,”顾澈很满意顾明的态度,“想好告诉你,你今天回去?” “长生道教不断的派人回国,目的就是抢三皇经,再加上霍氏被咱们端了,他们失去一大经济来源,更加疯狂,”顾明一边擦眼镜,一边说,语气里的喜悦已经完全消失,“经侦那边还在查明氏这些年的账,想尽快查到他们洗钱的证据,以及钱的流向,我很忙。” 戴上眼镜,顾明看看顾澈,“我已经交待过蔡亮,山间别墅的案子给你们一些有用的信息,你们也别闲着,毕竟当年你们那两件案子背后都有长生道教和家族的影子。” 送走顾明,徒步后,顾澈第一次召集案情讨论会,听说要查山间别墅案,魏竹立刻来了精神,不得不说他是事务所最喜欢查案的人。 顾澈让魏氏父子通过自己的人脉去查山间别墅这个盘由谁开发,为什么停工,停工之后由谁管理,而他和陆离当然是去拜访蔡组长,看看有没有尸检报告及现场照片可以分享。 “对了,”安排完工作,顾澈提出几个纸袋,“这是顾明和我送给金姐和你们的,是wedgwood的餐具,谢谢你们救了我爸妈。” 自从徒步事件之后,魏青松的江湖地位急速提升,从魏叔变成魏哥不说,还接到过陆博文将军的致谢电话,这可是魏青松做梦都没想过会打交道的人,他一边觉得骄傲,一边又感叹于顾澈和陆离两个瘟神的背景强大,难怪闯的都不是一般的祸。 “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睛已经指挥着魏竹把东西接过来,“山间别墅这个盘我们查过,是个联合开发的项目,由花城集团占股百分之四十,杨氏占股百分之四十,城投占股百分之二十,三个集团共同组建的地产公司枫林晚开发。” 听到花城集团占股百分之四十,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这是花爷的公司,只要牵涉到他,那这个案子势必会牵涉到黑道,将会非常的棘手。 第5章 白骨案(5) 听陆离讲完花爷的背景,魏青松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保卫,还记得吗?开4s店那个,他爷爷叫保九,当年黑道的四大龙头之一,你说的什么花爷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不得不说金家的人脉给查案带来很多便利,而且还不用有所顾忌,陆离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承诺把保卫约到事务所详谈合作事宜,务求给后期查案提供便利。 约定下午四点前回事务所交换情报,顾澈和陆离开车到距离市局最近的商圈等蔡亮,约定的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他才出现,一脸的憔悴,“案情分析会,十九具白骨,十二具成人,七具儿童,因为白骨化严重,死亡的时间极难推测。” 得到顾明照会的蔡亮,聪明的将尸检结果三言两语讲清楚,以顾澈的专业经验,他显然知道尸检的难度。 蔡亮一边切牛排,一边说,“那个图案我们已经发给佛教和道教协会,两边都没给回复。” “要不你发给我们,”陆离喝口水,顾澈已经帮他把牛排切成小块,“也许长生道教的人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哥哥真的忙得头晕,”蔡亮一边说,一边把照片隔空投递给陆离,“竟然忘记这件事,顾厅回省城了?” “他接我妈出院后就回去了,”顾澈皱眉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十九具尸体,头内脚外,儿童在内圈,成人在外圈,手脚分开,形成一个嵌套着的圆圈,“你找他?” “不找,”其实蔡亮从内心深处想念调到北方大省的白勇,虽然和白勇政见不同,但总算合作愉快,而且白勇至少还有人味儿,至于顾明,智商超群,甚至可以说异于常人,个性沉稳,思维缜密,任何事都料敌先机,简直没有一点儿人味儿,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的人味儿只对顾家的人有,“嘴闲问问。” “你是不喜欢他吧!”陆离把照片发给吴长生,他和顾澈都有个感觉,这件事就算和长生道教有关,也绝对不是魏无忌指使的,也就是非正统的,“除了瞎眼的女人和受虐狂,没人喜欢他。” “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们的,”蔡亮恨恨看陆离优雅的吃着顾澈切好的牛排,作为前法医,顾澈的手法精湛,手艺高超,至少陆离面前的肉块怎么看都比自己的诱人,“回来就去看你们。”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陆离翻个白眼,“他是买了wedgwood的餐具让我们送给魏家的,没有魏竹父子,顾澈他妈也不能有惊无险。” 这的确是实话,蔡亮想想当天的阵仗,第二天回到省城,章家两兄弟,陆家两姐弟直接被老头儿老太太一通训,只有对周茉茉发火,被军区通报批评的陆不识得到表扬,这可真不能怪老头儿老太太偏心,谁能想到周茉茉竟能干出这么可恶的事,当然,最可恶的是让两个瘟神发现那个白骨阵,害得自己跑断了腿,头都快秃了。 吃完饭,蔡亮提着三杯咖啡和一杯霸王茶姬扬长而去,顾澈特别交待,要第一时间送给陈栋,他师父有胃病,得趁热喝。 一边跑腿,一边在心里暗骂,两个小崽子,真是天生的马屁精。 接过蔡亮递过来的咖啡,栾平一脸平静,“蔡厅,那两个家伙又来套案情了?无事献殷勤,明显不是他们的作风。” “他们献殷勤,可是我出的钱,”蔡亮喝口咖啡,“两个家伙又说没钱买内裤了,等有一天,我非得让陆盈盈一次性给他们买一年的内裤,看他们怎么说。” 栾平呵呵的笑着,这当然是个笑话,那两个家伙装穷的套路一百年不变,两个家伙从来都是能蹭就蹭,主打的就是节约自己,消费别人。 回到事务所没多久,魏青松和魏竹也满载而归,这里指的是物理意义和精神层面的满载而归,保卫送了一整袋4s的纪念品,各种汽车适用的小配件,杂七杂八,特别贴心的配了四套。 “保卫答应帮我们调查,免费的,”魏竹把免费的三个字做了特别强调,这是和顾澈、陆离相处久了形成的习惯,按魏竹的说法叫工伤,“保家虽然转做正行,但从前他爷爷的手下还有道上的,也不完全是,做的是灰色生意,另外,保卫的老婆,就是花小娜的闺蜜,花家的事,门儿清!” 自从魏竹挑选顾明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他从口音入手着实开始研究首都,可是那所谓的首都口音听在所有人耳中都不伦不类,魏青松放下顾澈带的奶茶,“魏竹,好好说话,你不卷你的大舌头,不会说话了?” 魏竹自己也觉得难受,所以顺水推舟,立刻改正,“保卫帮我问了她老婆,她老婆说山间别墅那个盘之所以停工,是他们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一条大蛇,那条蛇有2米粗,白色的,盘成一团,当时工人吓傻了,正好那天花爷,也就是花城在,他亲眼看见那条蛇从睡觉的地上游进山林。” 说到这里,魏竹突然觉得气氛不对,抬眼一看,顾澈和陆离一脸恐惧,魏竹似乎想到什么,也是浑身一抖,“无量天尊,幸好那天我们没遇到这条蛇,不然够不够它塞牙缝?” 正在吃桔子的魏青松一愣,随后默默的把桔子塞进嘴里,“胡说什么,那么粗的白蛇,怎么也得是国家几级保护动物,活那么多年,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吧!” 前言不搭后语,显然也觉得后怕,魏青松一拍大腿,“我说,以后这些什么徒步之类的危险活动,咱们事务所能不能不参加?这也太可怕了。” 为了定惊,魏青松自己出资点泰式海鲜火锅的外卖,一边下鲍鱼,一边念圣号,“你们说这都什么世道,小姑娘为了追求爱情,也不能祸害别人,幸好老子洪福齐天,阿弥陀佛。” 吃完一半的火锅,惊总算是平定,魏竹继续讲述案情,“花爷本来就很迷信,那天说心惊肉跳,立刻就找上元推算,上元推算了四次,都说那个地方邪性,不宜建房,如果强行建房,轻则妨碍自身,重则妨碍家人,花爷就坚决要退股,杨氏也觉得不吉利,项目中途就停了,花城和杨氏赔了城投不少钱。” 咬着虾的魏竹抬眼看见魏青松瞪着自己,“怎么?我说得不对?” 突然又想到,上元说那个地方邪性,那么那条蛇显然就不是什么灵蛇,一口吃完虾,“无量天尊,希望那个小姑娘在公安大学百无禁忌,不要摔断腿。” 云峰的手机仍然无法接通,顾澈只好尝试和上元联系,没想到电话一打就通,听上元的语气,似乎心情愉快,听顾澈讲完山间别墅,上元似乎想了想,“有这么回事,当时花爷找到我,邀我去百虫山看风水。” “你等等,”陆离面色惨白,“百虫山?不是叫百花山吗?你是不是搞错地方?” “现在是叫百花山,以前叫百虫山,”上元明显有些不高兴,“百虫山是官方名称,民间称那座山叫蛇山,原因就是那座山上生活着十几种蛇类……。” 上元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话立刻引爆事务所四人的恐惧,顾澈打电话怒吼顾明,随后又打电话给沐安花女士,语无伦次的控诉周茉茉为了顾明差点儿把所有人送进蛇嘴里,说得声泪俱下,感觉下一秒,那条白蛇就会出现在事务所。 就在吵闹的时候,一身流浪汉装扮的云峰出现在四人面前,“行了,有宗师结的七窍莲花灯,蛇看见你就像看见鬼,躲你还来不及。” 第6章 白骨案(6) 沐浴更衣,再出现的时候,云峰又是清俊的修道高人,新点一份泰式火锅,再加几杯鲜果茶,云峰立刻从流浪汉回归从前的生活。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顾澈把一把虾放进汤里,又顺手把鱼片倒进汤里,“我们打电话给你,一直都正在通话中。” 快速的把鱼片挟走一半,“我去追查白荷的老公的背景,警察调查他和白荷是合约夫妻,也就是姚娜从印尼入境之后就通过中间人和他达成协议,以夫妻的名义出现,她失踪之后,资金随之断裂,那个男的习惯于当寄生虫,就报警,希望能找到她。” 如果真相和警方调查的一样,云峰根本不会去追查那个男人的背景,所以魏竹立刻送上一罐冰冻小麦果汁,又把白灼芦笋放在他面前,“我已经调查过,那个男人的确是普通人,就是混吃等死的懒虫,但我发现单琳琳通过他联系过姚娜,可惜那家伙不信鬼神,我不得不费些手脚才从他口中套出我要的信息。” 顾澈和陆离同时停下筷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云峰,云峰喝一口小麦果汁,看他们俩一眼,“单琳琳还在国内,那个男人不知道她在哪儿,他说单琳琳知道白荷死后就再没出现过。” 低下头,继续吃饭,云峰把虾吃完,“我有个感觉,长生道教内部有裂痕,否则无法解释单琳琳为什么没带程婷回印尼。” 再加一把虾到锅里,顾澈看看云峰,“魏无忌为什么要伪装成程杰,单琳琳带走程婷又是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云峰沉着脸,显得心事重重,“但我觉得,单琳琳是真心爱程婷,她不带程婷回印尼,一定是为保护程婷,那个男人给我看过一张照片,程婷被照顾得很好。” 云峰不会说谎,顾澈和陆离放下心来,陆离一边涮鱼片,一边说,“单琳琳认识程杰和梁雪,看来,当年富乐门的背后也一定有长生道教和家族的影子。” “单琳琳是长生道教的右护法,”云峰眯着眼睛,“又在国内生活十几年,对国内非常熟悉,再加上她手上能够调动的资源,她应该能保护好程婷,这条线我们暂时放放,既然你们查到蛇山的吸灵阵,我们就把精力放到吸灵阵上。” “什么吸灵阵?”想到十几种蛇,魏青松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那个阵和枫林晚地产公司有没有关系?” “传说吸灵阵是长生道教用来吸取灵气的阵法,我也是从长生血经中看到的,”灵峰看一眼青菜,顾澈把陆离不爱吃的青菜放进锅里,把陆离爱吃的留在一边,“顾澈,我们也是人,这些菜我也不爱吃。” 嘿嘿一笑,顾澈只得把所有青菜都倒进汤里,云峰看顾澈一眼,“偏心,你们莫名其妙跑到蛇山做什么?” 魏青松怒火中烧,立刻把周茉茉干得好事加油添醋说一遍,最后又大骂周茉茉脑残,云峰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微微一笑,“你可不能怪她,顾明命中带桃花,他一生桃花不断,而且他很多成就都是建立在各种女人之上的,相当于是那些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奉献。” “什么?”魏竹咬一口虾滑,烫得立刻吐到碗里,“这简直是游戏开外挂,属于作弊,你看看我,有这个命吗?” “没有,”云峰冷淡的看一眼魏竹,“顾明和你们不同,他是带着使命出生的,你们都是普通人,别做白日梦。” “吸灵阵的照片是我哥给你的,还是栾局?”顾澈快速的把陆离爱吃的青菜抢走一半,云峰冷眼看看陆离和顾澈之间的碗,这两个家伙步调一致,一个负责抢,一个负责吃,“你去过……山间别墅了吗?” “我来之前先去的蛇山,”云峰吃着青菜,示意魏竹再给自己一听小麦果汁,“虽然警察已经把白骨移走,但是能量还残留在那里,镇邪的白龙离开后,邪阵的能量开始外溢,幸好你们歪打正着去了,宗师结的七巧莲花灯重新激活封印,那些蛇暂时不会出来。” 咣咣几声,事务所四人手中的餐具同时掉到桌上,云峰冷笑着环视他们一圈,“放心,顾澈才到蛇山,蛇就感应到宗师的能量,吓得躲起来,否则,你们走的都是蛇道,如果换成别人,早就死了。” 一边吃水果,一边听顾澈声泪俱下的和沐安花女士告状,不知道沐安花女士怎么安慰的他,顾澈总算停止唠叨,随后他又拨通顾明的电话,还没怒吼,顾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云峰在你们哪儿吧!告诉他,杜永才已经在接他的路上,上元带着宗师还有半个小时落地。” 把云峰送到楼下,云峰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按你们自己的方法去查吧,我留在事务所的包里有我自己制作的香包,避蛇用的。” 杜永才的车才停,事务所四人已经飞奔进大楼,冲上电梯,云峰微微一笑,弯腰上车,顾明坐在车里,“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澈真相,我已经被我妈连续打四五个电话痛骂。” “即使没有周茉茉,顾澈近期也会去蛇山,这是注定的,”云峰打开从事务所带下来的冰淇凌,“宗师赐给他七窍莲花灯是有用意的,蛇山的邪阵,也只有他们才能查清。” 总共六个香包,事务所四人一人一个,魏青松又飞车带顾澈回家,把剩下的两个分给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两个人本来不相信,可毕竟顾澈特地送来,两人就勉为其难的收下,结果刚刚才接到手上,一条黄金蟒就出现在厨房。 随手拿着顾国安教授买来练太极剑,但一次没用过的剑,顾澈一边发抖,一边安慰远比他镇定得多的父母,“别怕,云峰说了,宗师给我结过七窍莲花灯。” 说完,顾澈勇敢的用剑击打着地上的黄金蟒,等物业的人跑来,黄金蟒已经被顾澈打得蜷缩成一团,跟在物业身后的少年一声怒吼,“巴顿,你干什么?这是巴顿,它不咬人。” 半个小时后,巴顿的爷爷,也就是那个少年的父亲提着一篮水果前来道歉,“对不起,巴顿是宠物蛇,它不伤人,本来现在是冬天,他应该在家冬眠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跑到你家来了。” 寒暄几句,男人起身就要告辞,一眼看见顾国安教授放在茶几上的香包,“这是……,这是云峰道长所制?能不能转让?” 顾国案教授一脸歉意,“抱歉,这是我儿子给我的。” 男人一脸失望,随即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顾澈,“如果再次遇到云峰道长,请和我联系,我有事要求云峰道长。” 男人是城投的总经理,名叫钱朝云,正愁没办法深入了解城投那个项目,但自己怕蛇,无论如何不可能把香包转给他,反正云峰在省厅,要一个香包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想要个香包?” “不,”钱朝云摇摇头,“我们公司的一个项目遇到一点儿小麻烦,想请云峰道长帮忙。” “明天给你消息,”顾澈心里迅速盘算怎么利用云峰套取消息,“你家有几条蛇?” 物业再加顾澈和魏氏父子把顾家的别墅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的蛇,顾澈才带着众人回到事务所。 拨通云峰的电话,把事情简单讲述一遍,云峰火冒万丈,“又要利用老子,不干!” 他才压着嗓子吼完,躺在床上的宗师突然动了一下,云峰立刻觉察到,“只能电话沟通,我没时间回去。” 第7章 白骨案(7) 坐在钱朝云的办公室,看钱朝云满面堆笑,态度极为谦卑的和云峰说话,就连顾澈都觉得于心不忍,毕竟在事务所四人眼中,云峰就是事务所的编外人员,什么符、什么阵都是免费的,从钱朝云的态度推测,那个家伙江湖地位的确崇高。 谈完符的价格,云峰附带的条件是钱朝云必须配合事务所关于山间别墅盘的问讯,钱朝云满口答应,挂上电话,满面的笑,“几位有什么想问?” 一般这样的工作是由陆离承担,这次也不例外,唯一的不同是他胸前挂着云峰的香包,显得有些滑稽,自从巴顿在顾家出现之后,事务所四人不约而同的都把那个香包带在身上。 “山间别墅开工仪式上,是不是出现过白蛇?”陆离开门见山,“你亲眼见过吗?” “是有这么回事?”听见钱朝云这么说,事务所四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我不仅仅亲眼见过,我还有当天的视频,几位稍等。” 视频拍得很专业,想来是为将来拍宣传片做准备,跳过冗长的仪式环节,直接来到挖土机进场,钱朝云指着左上角,也就是蛇山山脚处,“你们注意,当初白蛇就是从那个地方冒出来的。” 立刻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角落,果然,几秒后,一条硕大的白蛇出现在视频上,立刻听到惊叫声,还有因为恐惧发出的喘息声,那条白蛇缓慢的从山脚游到工地上,那是一条直径接近一米的大蛇,通体雪白,头呈三角形,额头有一处突起。 镜头不住的抖动,显然拍摄的人极度恐惧,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逃走,而那条白蛇游到工地上盘成一团,蛇头高高扬起,鲜红的蛇信不停吞吐,大概几十秒后,它缓缓的游向山林,看它的动向,的确是那天徒步时几人下山的那条小径。 云峰说得一点儿没错,那的确是一条蛇道,顾澈和陆离一早忘记之所以遭遇危险,是因为和顾明的交易,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怒骂周茉茉,顾澈下定决心,只要一息尚存,他绝对不允许周茉茉踏进顾家的大门。 “枫林晚解散,就是因为出现这条蛇?”陆离好容易才镇定下来,声音尽管微微有些抖,但总算语气是缓和的,“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 钱朝云贴心的把空调开大,又叫秘书帮四人换上热水,等秘书退出去才开口解释,“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这只是诱因,这条白蛇出现之后,花城坚持要找和尚或者道士来看风水,他当时请的是上元道长,上元道长自己介绍他是道教协会指派过来的。 看风水那天,我也在,上元道长最初站在白蛇出现的地方,然后他山上山下走几遍,说白蛇出现的地方有个阵,阵上有个封印,他并不知道那个封印的用途,需要请其他修为更高的道士辨认。” 听上去枫林晚解散并不是因为白蛇的出现,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不动声色,只是伸手轻轻触碰他的手,示意他耐心。 钱朝云喝一口茶,“第二天,花城告诉我们,云峰道长说项目最好换个地方,否则项目不会顺利进展,我们会面对更大的损失。 说实话,当时我并不相信,那条白蛇的确出现得很诡异,但那里毕竟是蛇山,是令人畏惧的地方,在项目开启之前,从来没有人真正想要去开发它,但很快连续发生的事就逼迫我不得不相信。” 开车回到事务所,顾澈和陆离一条一条的梳理得到信息,魏竹快速的录入电脑,魏青松认真的逐条查看信息。 根据钱朝云的讲述,上元来看过风水后,项目并没有停止,毕竟头期的投入就上亿,而且蛇山一旦开发,后续的项目将会带来洪水一样的利润,再加上蛇山已经十几年没出现过蛇。 十一天后,杨氏找到一个和尚,那个和尚在工地连续做三天的法事,据他说不会再出事,并且推算出三天后是良辰吉日,可以开工。 开工的前一天下了一场暴雨,开工的当天,工地一片泥泞,放过鞭炮之后,工人们正要进入工地,却发现工地上到处都是蛇,它们在泥地上翻涌,所有重型机械上都是。 项目当天没能准时开工,消防和动物研究所在下午赶到,他们没能清理掉那些蛇,因为蛇消失了。 根据钱朝云的讲述,那天出现的蛇非常多,有的蛇甚至纠结成一个球,非常可怕,只不过,那些蛇始终只停留在空地上,没有离开,似乎被什么东西约束在那个地方一样。 动物研究所走访四周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附近的采石场的机器运作导致蛇类的行为出现异常,因为这个原因,本来就要关闭的采石场立刻停业关闭。 随后,消防对工地的所有场所都进行检查,结果在工人宿舍区发现一个大洞,根据那大洞的直径,以及洞里发现的蛇蜕,动物研究所推测是那条白蛇。 建筑公司立刻取消合作协议,而且本地没有建筑公司再接工程,随后杨氏联系外地的建筑公司,准备招标,就在这个时候,花城提出退股,具体原因不详,但是花城非常坚定,一周后,杨氏也提出退股,白蛇出现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本地没有开发商再愿意接盘,城投才接受花城和杨氏的赔偿方案终止这个项目。 整件事听下来,似乎并不是因为白蛇出现才终止项目那么简单,而且城投参与项目的主要目的是赚钱,就像钱朝云说的,虽然项目没有正常推进,但城投并没有任何损失。 梳理完整条线,顾澈和陆离都认为花城退出才是项目终止的关键,就算花城很迷信,但事情发生后,科研和政府部门的介入就足以说明花城一开始,是不愿意终止项目的。 正要让魏竹找保卫进一步探听消息,钱朝云打来电话,“抱歉,刚刚有件事我忘记了,杨氏在退出之后,曾经请过一个高人来工地看过风水,似乎是那个高人也认为不宜开工,才导致杨氏最终的退出。” 钱朝云发来高人的照片,是吴长生,看来,长生道教不仅仅利用杨氏进行生命科学的研究,也许经济方面也有纠葛。 看着吴长生,陆离突然开口,“单琳琳不知和吴讷有没有联系。” 第二天,魏青松和顾澈、陆离到小镜河村探望施玉华,魏竹去找保卫套取消息,车子才开到村口,顾澈就看见施玉华和老刘的老婆满面笑容的从村里走出,看样子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 邀请她们上车,原因她们是要进城买衣服,魏青松立刻顺水推舟,说外地出差路过小镜河村,本来想去看看施玉华,正好顺路,载她们去城里。 施玉华却猜到他们是有事找自己,所以坐上车就问是不是有事,顾澈把单琳琳照片调出来,“姐,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她吗?” 施玉华和老刘的老婆一起盯着单琳琳,施玉华摇摇头,“没见过她,吴讷应该也不认识,每次他那边有什么人来,特别是陌生人,他都会告诉我。” 有些失望的伸手想拿回手机,老刘的老婆去拿着手机看,“这个人我似乎见过,我记得吴哥死后,有个警察带着她到村里来过,他们站在小镜河山下,嘀嘀咕咕说了很久。” 警察?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刘姐,你认识那个警察吗?” “认识,”听她这么说,顾澈和陆离立刻松口气,“那个警察是后村新来的,叫什么福满满,姓很奇怪,所以我记得。” 第8章 白骨案(8) 把施玉华在商圈放下,约定下午两点送她们回村,顾澈和陆离立刻和程实联系,询问小镜河后村派出所是不是有个民警叫福满满。 下午三点四十,程实加事务所三人到达小镜河后村所出村,所长把休假的福满满叫出来,这是一个年轻的警察,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几个奇怪的人。 把单琳琳的照片调出来,程实问,“你看看,你认识这个女的吗?” “见过,”福满满点点头,但听他的回复,三人的心立刻向下一沉,这证明单琳琳只是来过,这个警察应该和她并不熟识,“她来找过她家的祖坟,在小镜河山上,我就带她去了,告诉她小镜河村因为山崩坍塌一半。” “除此之外,她说过什么?”程实盯着他,福满满有些畏惧,“最重要的是,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她问村里是不是有个人叫吴讷,我说有,但是已经去世,”福满满想想,“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她说命中注定,来晚了,奇奇怪怪的,对了,她还给我一个东西,说如果有人找她,让我交给那个人。” 那是一个密封的快递袋,没有任何收件人信息,快递袋完好无损,为避免破损,福满满甚至在外递袋上还套一个防尘袋。 不等福满满交给程实,陆离已经伸手接过,看都没看一眼程实就把包装撕开,顾澈戴着手套,把快递袋里的东西取出,是三份文件。 一份是出生证明,程婷出生于首都妇产医院,母亲梁雪,父亲程杰,另两份是亲子鉴定,鉴定的结果显示梁雪和程杰是程婷生物学上的父母。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梁雪也在保守秘密,她显然不想自己和程杰的女儿卷进家族的争斗中。 顾澈把三份文件分别装进证物袋中,再交给程实,陆离已经将扫描件传给栾平,单琳琳也许已经预感到什么,她在为程婷恢复正常的生活铺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又要带走程婷,而不是把程婷交给警方。 “程实,”栾平的声音透着紧张和喜悦,“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尽快找到她们。”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云峰运用道教的势力都没能找到她们。 走到村口,村长迎面而来,“程队,程队。” 不到两分钟,顾澈和陆离就明白,白白胖胖的福满满是这位村长的儿子,村长想把自己的儿子从派出所调去刑警队,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调动。 程实哭笑不得,这位村长在村里待得太久,根本不懂这里面有多少的考核,也不会明白要从一个才入职不到半年的派出所民警调到刑警大队的困难程度堪比登月,正要一口拒绝,陆离轻咳一声,“程队,有事儿聊聊。” 看着程实和陆离站在一边紧张的交流,福村长有些不知所措,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正要找个话题,福满满提着一塑料袋雪糕跑过来,“吃雪糕,我妈超市里卖的,不要钱。” 一边吃雪糕,一边看程实打电话,神情严肃,不知在说什么,半根雪糕后,程实回来,“村长,你的诉求我知道了,我已经向栾局汇报,栾局会向省厅打个报告,先把小福调到市刑警队锻炼,也就是试岗,如果合适,我们再走流程。” 立刻笑容满面,福村长热情的想要请程实和事务所吃饭,被程实断然回绝,他看看兴奋得满面通红的福满满,“没事跑跑步,在市队身体要好。” 坐在车上,程实眯着眼睛,“你们确认单琳琳还会回来?” “当然,”顾澈一边看dna鉴定报告,一边回答,“这三份资料都是原件,我猜单琳琳一定会出现。” 先把程实送回市队,让他和栾局详细汇报,事务所三人才回到办公室,物业经理守在办公室门口,一看见魏青松,立刻满面焦急的迎上前来,“魏总,你们总算回来了,有人个女的把自己的小孩留在物业办公室,说你们答应她要帮她照顾,我在这里都等你们两个小时了。” 那是程婷,她安静的坐在楼下漫咖啡的雅座,手里拿着几本少儿读物,物业经理的女秘书坐在她身边,看见事务所的人,立刻如释重负,“魏总。” “婷婷,”顾澈微微笑着,手里是程婷最喜欢的兔子玩偶,“还记得我吗?” “顾哥哥,”程婷抬头看见顾澈,立刻一脸的惊喜,显然她对顾澈的记忆非常深刻,“陆哥哥。” 顾澈抱着程婷,只感觉五岁的她轻若无物,她有些疲惫的靠在顾澈肩头,“妈妈说她有事要离开几天,她说你们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会照顾我。” 车子停在顾家别墅的停车位,魏青松才下车就看见钱朝云父子,还有那条名为巴顿的肥硕的黄金蟒,黄金蟒身上还有些伤,那是顾澈用太极剑打的,就算这样,也不妨碍魏青松对它的惧怕。 逃一样的跑进顾家,正在吃饭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一脸诧异的看着事务所三人三脸恐惧的出现在家门口,顾澈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儿。 “这……,”沐安花女士一眼就认出程婷,“这不是穆婷婷吗?” 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认真的帮程婷检查完身体,顾国安教授满意的点点头,“手术很成功,非常成功,她恢复得也很好。” 听顾澈讲完程婷的身世,沐安花女士不住的抹眼泪,“这也太惨了,别说了,我还有一周的假期,老头子,你也请一周假,我们陪陪这孩子。” 顾国安教授还没答应,顾明带着云峰就出现在顾家。 “什么?”听说顾明和云峰要带走程婷,沐安花女士一脸的不愿意,“你们能照顾好她吗?她可是病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妈,你忘记我也是医生,”顾明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程婷,“她留在你们这里不安全,不仅仅是她,你们也会……。” “啊!”一声惨叫,吓得屋内众人一惊,回过身,却是魏青松缩在顾澈身后,顾澈手里拿着顾国安教授已经损坏的太极剑,不用说,巴顿又偷偷跑进顾家。 “抱歉,”钱朝云一脸的歉意,“不知为什么,巴顿特别喜欢你们家。” 两个女警把不放心的沐安花女士和程婷一块儿接走,顾明通知森林公安和动物研究所的专家到家里来寻找巴顿随时出现的原因。 把顾国安教授送到酒店,顾明和云峰听顾澈讲完去小镜河村发生的事,顾明看一眼云峰,“看来长生道教一定出事了,否则单琳琳冒那么大的危险把程婷从瑞士接回国,怎么可能把她托付给澈。” “你们把阵图发给吴长生,他回你们了吗?”云峰看看陆离,又看看顾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没回,”陆离看看自己手机,“已读未回。” 顾明和云峰低声商议几句,顾明看着顾澈,“澈,这两天你们就留在酒店,道教协会会派人保护你们,单琳琳或者吴长生,不管是谁联系你们,立刻和我或者云峰联系。” 顾澈满心不痛快,才当上厅长没几天,对自己说话就开始打官腔,更何况让自己掉进蛇窝的仇还没翻篇,冲顾明翻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你不用不高兴,”顾明看一眼顾澈,“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单琳琳要把程婷托付给你,吴长生为什么不回你们信息,那个阵那么诡异,长生道教又那么反常,如果不出意外,一定是长生道教内部分裂导致内讧,就你们事务所那四个人能处理?” 第9章 白骨案(9) 无论愿不愿意,最终事务所四人还是住在酒店,顾国安教授带着顾澈和陆离住一个行政套房,旁边是魏青松和魏竹,经费当然警方不能解决,顾国安教授本想自己支付,没想到魏竹已经先行支付,虽然是成本价,也令顾国安教授有些不安,害怕这些费用会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再次造成经济压力。 森林公安检查两天之后,给出的建议是顾国安教授养的那些鸟儿是巴顿喜欢的口粮,顾澈看着照片上的鸟儿,“爸,你真会养,这么肥嫩多汁,要不我们……。” “我已经答应送给同事,”顾国安教授及时制止顾澈想要把自己宠物化为食物的设想,“你们今天就和我一块儿去送。” 再次动用事务所的七人车,魏青松开到别墅门口,还没熄火,就听副驾驶位上的魏竹一声惨叫,“爸,赶快走,我看见有条白蛇。” 尽管什么都没看清,魏青松一脚油门已经飞蹿而去,开出小区都不敢停,直到车停到市局停车场,魏青松才颤抖着打开行车记录仪,魏竹的确没看错,就是一条白蛇藏在别墅的灌木里,看那条肥硕的尾巴,就连顾国安教授都觉得毛骨悚然。 等森林公安接到报警赶到顾家别墅,只看到一地的狼藉,顾国安教授挂在暖室的所有的宠物鸟全部阵亡,幸好暖室通往室内的门被顾澈锁死,所以白蛇的破坏仅限于暖室的花草。 “顾厅,”森林公安的动物专家一脸的疑惑,“冬天不是蛇类的活跃期,就算是那些鸟儿,也不会吸引那么多蛇……。” 话没说完,事务所四人手里的茶杯同时掉落在桌上,魏竹一脸紧张,“那么多蛇?你的意思是不仅仅是一条,还有很多?” “对,”动物专家对四人的恐惧视而不见,“我们总共在暖室发现十一条蛇,其中有七条毒蛇,有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蛇,这对研究我省的蛇类非常有帮助。” “爸,”魏竹吓得脸色发青,“你有没有什么辟邪的法术?” 回身看一眼吓得不轻的顾澈和陆离,两个瘟神紧紧贴在一块儿,顾澈又抓着顾国安教授的手,蔡亮立刻推测陆离会不会带顾澈住到军区。 “什么?”蔡亮一声惊呼,“让陆离住咱们家?为什么?” 陆盈盈的声音很轻快,“他们又不是没住过,陆离的房子还在透气,胖子,你不同意的原因是不是那房子里你养了小三?” “我的祖奶奶,”蔡亮想到动物专家万分欣喜的展示着那三条珍贵毒蛇的照片就后背一阵发凉,“你知不知道陆离这次招惹的不是人,是蛇,是蛇,我把照片发给你看看,我们就算了,你想想儿子,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条毒蛇是什么感觉?” 没等蔡亮和陆盈盈达成一致,顾澈和陆离已经搬进顾明家,顾国安教授灰溜溜的休假,到首都和沐安花女士会合,魏氏父子远走印尼,表面的任务是找吴长生,实际是避蛇。 为避免影响顾厅的形象,沐安花女士远程遥控顾澈和陆离恢复正常的个人形象,两人终于剪掉半长不长的头发,穿着也由沐安花女士指派的顾明搭配好,突然的焕然一新就连到省厅开会,破例请两个瘟神吃饭的栾平都没认出来。 一边看菜单,一边看两个受惊不轻的瘟神,“嘿嘿,这一收拾,不挺精神吗?明天是全省公安系统的篮球赛,顾厅也要上阵,我让程实分两件啦啦队的衣服给你们,吃了老子的饭,明天加油的时候务必要精神焕发。” 吃着糖醋排骨,顾澈和陆离不住的点头,陆离扫一眼饭桌,“四菜一汤,没菜了?” 栾平一瞪眼睛,“怎么?不够?老子的工资不高,没闲钱让你们霍霍,给老子老老实实吃完,回去想想怎么加油!” 加油!顾澈和陆离左顾右盼,整个体育馆水泄不通,十之八九都是女的,不用多说,都是来看顾明的,就算自己喊喉咙,估计栾局也听不见自己的加油声。 似乎是预感到两人有偷懒的意图,栾平的视线扫过,顾澈和陆离立刻卖力的摇着市队的牌子,招来四周女性嫌弃的目光。 第一场就是省厅对市队,顾明本就高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皮肤遗传自顾国安教授,白得如同发光,才出场就引爆体育馆。 “顾厅真的帅呆了,”坐在人群中,顾澈和陆离冷着脸听四周对顾明的彩虹屁,“可惜我听市局的人说,要嫁给他就得养顾澈。” “这怕什么,”另外的人反驳,“不要说顾澈,我可以养他全家。” 立刻一堆人附和,顾澈立刻觉得自己低成负值的自尊受到伤害,接着传来另外一个声音,“不仅仅要养顾澈,还得养那个全省司法系统都讨厌的陆离。” 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陆离立刻达到原地爆炸的临界点,“陆离长得还不错,一双桃花眼挺招人的,就是看上去有些不男不女的,再加上说话尖酸刻薄,更让人讨厌。” “对对对,”附和者众,还有人补刀,“顾澈虽然不讨厌,但和顾厅比,简直是个巨婴。” 这简直是在顾澈和陆离的雷区蹦迪,可是看球赛的人实在太多,四周又都是彩带和空气棒,完全看不清说话的人,顾澈和陆离只能自己原地爆炸。 就在这时,顾明三分投中,现场彩声如雷,喇叭声震天,顾澈和陆离才发现省厅17分,市队0分,程实叉着腰满头的汗。 “程实加油,”哨声响起,四周的喝彩声立刻停下,顾澈拿着扩音喇叭,“刚刚顾明那一球踩线犯规,裁判没看见吗?” 顾明回身看看顾澈,脸上浮出浅笑,伸手对他招招手,原地跃起,接过队友传来的球。 被一队人故意挤出人群,顾澈和陆离一脸气愤,却听有人在身后笑着说,“你们身上中了诅咒,就算有宗师的七窍莲花灯又怎样?照样有蛇群追杀。” 第10章 白骨案(10) 回过身,看到的却是吴长生和云峰,这两个人单独出现都不意外,意外的是两人同时出现,顾澈眯着眼睛,吴长生却对他身后微微一笑,“顾厅,好久不见。” 再次转身,果然看见顾明,他看一眼吴长生,眼角微微上挑,“先到我家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走进顾明家的客厅,就连云峰都觉得过分干净,不知道顾明和顾澈和陆离这两个懒散的家伙同住,怎么能把家保持得这么干净。 不到五分钟,云峰就领教了顾厅的威力,顾澈和陆离显然不敢太放肆,至少在爱干净这方面可以得十分,进屋换好鞋,又脱下外衣,洗干净手,这才躺在沙发上,规矩得就像还在读幼儿园的孩子。 “澈,”顾明擦着水走出浴室,“冰箱里有果盘和果汁。” 顾澈起身拿出果盘和果汁,这才在陆离身边坐下,陆离重新把头枕在顾澈腿上,看他一脸不爽的神情,显然刚刚看比赛的时候受了气,现在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坏主意。 “两位一起出现,应该是和蛇山的白骨案有关,”顾明一边优雅的剥着橙子,一边头也不抬的询问,“而且一出现就找澈和陆离,是和蛇类对他们的热爱有关?” 对视一眼,吴长生点点头,虽然云峰认识顾明很久,但在他面前非常拘谨,和与顾澈相处时的随意截然不同,“陆离把夺魄阵发给我之后,我立刻就请示魏宗师,他让我回来找云峰,一定要把尽快把叛徒找到,除夺魄阵外,还有化魂阵,目前我们暂时还没找到化魂阵。” 听到这里,顾澈立刻猜到这两个家伙是想让自己去找,顾明微微一笑,“澈胆子很小,运气又差,胜任不了这项伟大的任务。” “顾厅,”云峰放下手里的香蕉皮,“夺魄阵死了十九人,化魂阵需要三十八人。” “是吗?”顾明小心翼翼的把橙子剥开,分一半给顾澈,自己一瓣一瓣的掰开,“我总不能牺牲澈去救这三十八人吧!更何况,以道教和长生道教联合之力都没能找到,澈就是一个普通人。” 从吴长生脸上的表情,显然他事先已经得到云峰的指点,顾明比顾澈加陆离更难对付,吴长生看一眼顾澈,似乎希望顾澈自己勇敢的承担责任,但此时顾澈和陆离早就被蛇咒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两人只是吃着橙子,一言不发。 “这是宗师画的化解诅咒的符,”云峰拿出两张紫色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图案,“另外两张,我们在机场已经交给魏氏父子,这两张,是给顾澈和陆离的。” 只是瞬间,陆离就坐起身,顾澈拿起符,正要递给陆离,顾明轻咳一声,顾澈又把符放回茶几上,“把话讲清楚,澈和陆离帮不帮你们,和用不用这符没有关系,就算没有这符,我们也能保护他们。” “这是自然,”云峰和顾明说话非常克制,感觉上他对顾明有顾忌,但那顾忌并不是来自于顾明的身份,“宗师已经帮两位的父母解除诅咒。” “怎么用?”顾澈把顾明没吃完的橙子抢走,分一半给陆离,眼睛盯着云峰,“用了蛇就不会再出现?” “等一下,”顾明伸长手臂抽几张湿纸巾,递给顾澈,“把手擦干净再摸家具,为什么他们会中蛇咒?这个蛇咒有什么用途?蛇咒对你们找到那个阵有没有帮助?” 一边擦手,一边听吴长生和云峰分别回答顾明的问题,其实那两个邪阵是长生血经里的禁阵,用途虽然不同,但相辅相成,夺魄阵是把十九个不同生辰的人的气运转移给一个人,但前提是那个人的八字要非常硬,能承接那十九个人的气运,如果不能,就得启用第二个化魂阵,这个阵就是用更大的力量把那十九个人的气运弱化再度送给那个人。 蛇咒是长生血经里最恶毒的阵法之一,它的用途是利用毒蛇保护夺魄阵在一定时间不被破坏。 “这就是夺魄阵下在蛇山的原因,”吴长生看看顾明,“杨氏让我去看过那里的风水,我感觉那里有股邪气,就告诉杨氏,不能在那里建房子,会出人命,陆离把图片传给我的时候,我立刻就意识到,当时感应到的邪气,其实是已经在人在那里起阵。” 沉默十几秒,顾明都没有开口,云峰才开始解答顾明的其他问题,解开蛇咒和找到化魂阵没有关系,主是宗师下在顾澈身上的七窍莲花灯会引导他无意识的去感应化魂阵。 对于顾明来说,什么蛇咒就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从小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甚至比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还要坚定,对他来说,这些玄学的东西只有一个意义,对他有用就是科学,对他没用,就是迷信。 “你们解吧!”顾明拿起电话,“无论如何,你们要保证我父母、澈和陆离的安全。” 看着顾明站在阳台上打电话,云峰把符分别贴在顾澈和陆离的左胸,两人同时觉得一阵剧痛,满头大汗,那道紫符已经化为灰烬,那个灰烬看上去就像一块蛇蜕。 “蔡亮会安排人过来,”顾明打完电话,看一眼地上的灰烬,“这两个脏东西尽快清理掉。” “来的人要先算八字,十二人,非挑灯的人每组人数为单,”吴长生皱着眉,看云峰用吸尘器把符灰清理干净,“否则会被化魂阵反噬。” 选来选去只有十一个人符合吴长生的要求,蔡亮正准备建议向邻省求助,云峰看一眼蔡亮,“蔡厅,你的出生日期。”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符合要求,想到什么化魂阵,蔡亮虽然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唯物主义战士,但和顾澈、陆离混久了,他对玄学也有一定的认知,打从心里不愿意摊上和顾澈、陆离有关的事,可是当着顾明的面,回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更何况自己背后还有陆不闻。 吴长生和云峰可不管蔡亮是怎么想的,带着大部队站在蛇山下,两人各自拿着一盏灯,“拿到红石的人跟着顾澈,黑石的人跟着陆离,无论那盏灯先亮,另外一组立刻退出蛇山。” 第11章 白骨案(11) 跟在穿着防护服的陆离身后,蔡亮只觉得心惊胆战,在顾澈和陆离之间,蔡亮毫不犹豫的选择陆离,他经过比较,认为顾澈的体质比较特别,所有的灾难都是他吸引来的,自己家的二祖宗只是因为经常和他在一块儿,才承受瘟神之名。 “前面有人,”听见吴长生的声音,蔡亮一惊,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真正的瘟神其实是陆离,“是单琳琳。” 黑暗中,蔡亮透过夜视仪看见那个人影跑进树林,吴长生并没有打算追击,而是带着队伍继续向前,黎明紧紧跟在陆离身后,这是章北风得到消息之后,紧急申请,派遣一只特种兵参与行动,黎明从前就是特种兵王,一直跟着章北风,章北风显然不放心把陆离交给别人保护。 上上下下不停的走,所有人都累得直喘粗气,就连黎明的呼吸节奏都有些乱,吴长生突然停下脚步,“那队有发现,退回去。” 下山比上山快,沿着小道,队伍迅速的撤回售楼中心,左顾右盼,一眼看见站在顾明身边的顾澈,蔡亮不由佩服自己的明智,那家伙果然才是真瘟神体质。 看见陆离,顾澈迎上前来,两人并肩向前,陆离首次开口,“发现什么?” “小心,”顾澈突然大喝一声,蔡亮只来得及看见顾澈用力把陆离向后一拉,黎明手中的枪已经开火,特种兵们训练有素,已经列为两排,手中的枪交织成火网,蔡亮这才看见,两条白蛇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售楼中心的空地上。 跟随而来的动物专家立刻指挥特警喷洒驱蛇的药物,场面一度极为混乱,顾明保持着完美的平静,他让顾澈和陆离坐在自己脚边的石阶上,眼镜后的眼睛冷静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蔡亮不由万分佩服,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台运转精密的机器,不知道害怕,也体会不到恐惧。 “顾厅,”枪声停止后,黎明看着亮若白昼的蛇山,“那两条蛇跑了。” 那么多人,还有重火力支持,那两条白蛇竟然能逃走,难道蛇真的成了精,蔡亮情不自禁打个寒战。 “我知道它们在哪儿,”听见顾澈的声音,蔡亮一阵慌乱,这意味着行动不会终止,而是会继续进行,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白天开展,毕竟夜晚视线受限,就算有夜视仪,也不能立刻发现隐藏着的蛇,“它们在售楼中心地下。” “你怎么知道?”黎明有些奇怪,他站在陆离身侧,这显然是章北风的交待,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陆离,“你看见白蛇逃走的方向?” “蛇蜕,”顾明看一眼黎明,“澈的触觉和嗅觉很灵敏。” 黎明没有争执,甚至没有开口,因为顾明已经转过身,对动物专家低语几句,动物专家点点头,很快就看见他快步走到特警队长身边,特警的队形立刻发生变动,静静停在一旁的警车门打开,特警开始转换装备。 “你们发现什么?”陆离继续询问顾澈,“吴长生看见单琳琳,但是她跑进树林里。” “我的脚踩在一块地上,”顾澈细心的帮陆离揉着胳膊,“那块地陷下去,那是个空洞,下面是冬眠的蛇。” 蔡亮在心里下定无数次决心,这次行动之后,他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岛,“在蛇群下,我看见两具白骨,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已经晚了,夺魄阵和化魂阵同时启动。” “是的,”吴长生脸色极度难看,蔡亮却奇怪的发现云峰并不在,“这里的能量场已经完全改变,气运转换已经完成,是我大意了,我来看风水的时候,其实两个邪阵已经启动。” “不仅仅如此,”云峰突然现身,身上都是泥土,“我怀疑还有新的阵,否则,单琳琳不可能出现,她要不就在保护阵,要不就在引导我们去发现那个新阵。” “她已经背叛魏宗师,”吴长生冷冷看一眼云峰,“不可能引导我们,有新的阵法你确认?” “顾澈如果认为两条白蛇进入售楼中心下方,那就说明售楼中心下方有人,或者说尸体,”云峰大口的喝两口水,“我已经看过,顾澈没错,那两条白蛇的确是通过两条暗道进入售楼中心下方,警察和士兵解决不了下面的问题,我们下去。” 震惊的看着道士们背着的竹筒,动物专家看着吴长生和云峰,“你们说,你们要带这些东西下去?” 穿着轻便服装的道士们没人理睬他,云峰打开售楼中心地下室的门,污浊的空气立刻上涌,所有人纷纷后退。 “有血的味道,”顾澈眯着眼睛,“是新鲜的血液,还有人活着。” 话音才落,云峰和吴长生同时大喝一声,站在他们身边的四个道士同时出手,一股怪异的味道四散,顾澈却大步上前,陆离跟在他身后,蔡亮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持枪护住两人。 顾澈伸手从地下室里拉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在白蛇的头出现时,道士们手里的竹筒同时喷出刺鼻的液体把它们逼回去。 “那些人还没死,”单琳琳在昏过去之前,挣扎着说出一句话,“阵还没启动。” 特警和特种兵联合行动时,顾澈和陆离坐在救护车上护送单琳琳前往医院,这是所有人同时做出的决定,既然已经找到目标,他们留在现场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婷婷安排好了吗?”奄奄一息的单琳琳看着顾澈,“我把她的出生文件都留在小镜河村,那个警察应该交给你们了。” “她和我的父母在一块儿,”顾澈盯着单琳琳的眼睛,他感到她的生命在走向终点,“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你们要的东西,我放在老地方了,”单琳琳放心的转过头,似乎了却什么心愿一样,“我死之后,给我一个休息的地方,这么多年,我实在太累了。” 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单琳琳就因为伤势过重死去,她死亡的原因是被蛇缠绕后,内脏大出血导致,而救护车刚刚停下,魏竹就发来信息,他和魏青松已经按照陆离的指示,拿到单琳琳留下的东西。 第12章 白骨案(12) 天色微明,行动队的人齐聚市局的会议室,顾明坐在专案组办公室,认真的察看着行动队在售楼中心地库里行动的视频,顾澈躺在他坐的椅子上,头枕着顾明的大腿,睡得很沉。 等陆离接完章北风的电话,蔡亮递一杯热巧克力给陆离,“离啊!哥哥当兵那么多年,昨天晚上是最恐惧的一夜,你说那些蛇怎么就能那么听话的守护着那个邪阵呢?” 已经看过行动视频的陆离不着痕迹的一抖,他和顾澈从医院被送回市局时,已经从云峰的手机上看到整个行动的视频,偌大的地库里被火把照得亮若白昼,十九具尸体按规则摆放在地库正中,地面用血液画着巨大的符,那些蛇在符阵外游动……。 “那里有东西,”云峰简单的梳洗过后,精神大振,“硫磺。” 有的东西看着玄妙,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蔡亮伸长腿坐在陆离身边,“吴长生呢?” “走了,”云峰喝口蔡亮的咖啡,“难道等你们抓捕吗?” “他在我国并没有犯法,”蔡亮忍不住冲云峰翻个白眼,“我也当过兵,血里掺合点儿硫磺就能让那么多蛇局限在一个范围内活动?” “当然不能,”云峰看蔡亮的眼神和平常看魏竹的一样,那绝对是看傻子的眼神,“有人提前在那块地上烧过硫磺,血里掺硫磺,血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能画符?” 气得说不出话,蔡亮由衷的认为顾澈和陆离平常和这个道长的口舌之争并非师出无名,这家伙一个出家人,常常逞口舌之利,简直是对佛主……,不,道士信仰的是什么? “不仅仅如此,”顾明放下手中的平板,顺手拉拉盖在顾澈身上的毯子,声音也压得很低,“那个阵的正中,有个东西,我怀疑蛇类之所以逆季活跃,原因就是那个东西发出的声波以一类的东西,目前暂时无法确认,动物专家很快会给我结果。” 就算再小声,顾澈还是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陆离伸手在他头上一摸,“发热?” “我对硫磺的气味过敏,”顾澈把毯子搭在就势躺在他大腿上陆离身上,“现在好多了,你先睡会儿。” 没等陆离合眼,陆续有警察进来找顾明,动物专家已经研究成功,那个东西是个声纳发声仪,通过发出特定频率的声纳引起地面震动,从而导致蛇类的躁动。 19具尸体已经全部转运到市局的停尸房,因为数量太多,邻市的法医正在赶来的路上,森林公安和动物专家正在驱离售楼中心的蛇群,让它们回归山林再次冬眠。 “先回去休息,”顾明看看精神不振的顾澈和陆离,“今天暂时不开会,单琳琳留给你们的东西,我希望知道内容是什么?” “你偷看我的手机?”顾澈显然有些不高兴,连翻两个白眼,“你礼貌吗?” “你自己睡着没有关闭手机屏幕,”顾明对蔡亮点点头,示意他安排人送顾澈和陆离离开,“我无意中看到怎么能算偷看?” 目送魏青松开车接走顾澈和陆离,蔡亮回身看见顾明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事务所的七座车离开。 合作时间不长,如果让蔡亮选择,他宁愿和顾澈、陆离两个瘟神为伍,这两个家伙虽然体质异常,但无论如何还有一丝人味儿,而面前这位顾厅,在不面对自己父亲和顾澈的时候,简直没有一丝人味儿,就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人,例如说现在,那眼神里人性的光辉随着七座车的离开迅速的消失。 洗漱过后,顾澈和陆离注视着魏青松小心翼翼的用回形针把在穆晓婷在客厅里找到的金属盒捅开,里面却空空如也,魏竹有些失望,“我们找过,除了这个东西之外,屋子里其他东西上都有一层薄灰。” 别的不说,在细心这方面魏竹绝对是令顾澈和陆离满意的,如果这个金属盒里没东西,只能说明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把盒里的东西拿走了,唯一知道穆晓婷家,并且有时间去拿的,只有吴长生。 费这么大的劲,冒那么大的险,最后得到的竟然只是个空盒子,就连脾气一向很好的顾澈都忍不住发火,他一拍桌子,随即看着魏竹,“查一下,去印尼离港的航班最早是什么时间?” “早上5:07分,”魏竹看看自己的手腕,现在是11:52,不出意外的话,吴长生已经在泰国降落,甚至有可能已经离开泰国,“能确认他是最高的航班?” 没有回应,陆离的手指飞速的在屏幕上跳跃,他应该在发信息给吴长生,看他的脸色,不知道信息的内容是不是激烈的指责对方的背信弃义。 “这么大的阵仗,什么都没得到,”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感叹,魏青松指挥魏竹把他朋友送给他的啤酒打开,“我有种两手空空的感觉。” “这个案子很重要,”陆离沉着脸,“你们认真想想发生的事,那十九具尸体,我们发现时已经白骨化,但昨天晚上在地库里的,都是新鲜的尸体,一般情况下,尸体白骨化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发现时,尸体在售楼中心后面的庭院里,澈推算过,在那样的环境下,白骨化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山间别墅的停工的时间是一年半,这两者之间一定有关联。 另外,这么大的阵仗,城投、杨氏和花城都脱不了关系,只要抓住这条线向下查,一定有鱼冒出水面,就算他们事先做过准备,但只要在三个公司任过职,摸排社会关系,也会有收获,这几乎是我们查家族案以来,最大的收获。” 吃一口涮羊肉,魏青松侧头想想,“感觉上,长生道教的叛徒投靠……。” 突听窗外一声响,四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只见吴长生浑身鲜血淋漓的从窗外爬进事务所,跌落在地便人事不知,顾澈立刻飞步到窗前仰出身向外张望,外墙上从屋顶到事务所的一道血痕,但屋顶却空无一人。 第13章 白骨案(13) 直到午夜吴长生才清醒过来,他躺在事务所的临时房间,为方便加班,金青黛出资帮事务所搞了一间临时客房,充气床垫已经升级成木床,木床上铺着医用中单,吴长生身上的伤已经包裹好,魏竹坐在床边打游戏,另外一张床上,躺着魏青松。 听见声响,魏竹放下手机,伸头大叫一声,“醒了。” 不到一分钟,事务所四人齐聚在吴长生床边,顾澈检查完针水,这才坐下,“你被人暗杀?” “我的包呢?”吴长生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顾澈伸手按住,“我的包。” “你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包,”陆离冷着脸,“魏竹和我分别在屋顶和楼下仔细找过,都没发现什么,另外,你的衣服上有条被割断的包带。” 看一眼包带,吴长生颓然的闭上眼睛,“他们把东西抢走了。” 不问也知道单琳琳留下的东西没了,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澈突然想起什么,“晚饭是不是没送?” 魏青松这才想起,午饭也没送,自己想吃粤式茶点,中午是派魏竹去蝶派茶餐厅买的,一打电话才知道,金青黛交的订餐费已经到期,没有续交,所以送餐服务停止了。 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想到自己没钱竟然连饭都没得吃,魏青松勃然大怒,当即打通金兴的电话,一通怒骂,“这世上还有天理吗?晚交一天的餐费就不让人吃饭了?我今天中午就没吃,现在怎样?不交钱不让吃饭是吗?” 半个小时后,满头大汗的金兴带着福兴园的经理亲自上门道歉,顾澈却盯着送餐小弟背着的那个包,上面系着一根红布带,隐隐约约看见红布袋上面写着字。 “这个包从哪儿来的?”正在大发脾气的魏青松听见顾澈的话,立刻转眼去看小弟,小弟不安的把包放在桌上,顾澈上前一步,认真检查,“是不是在楼下捡的?” “在楼下花台旁的垃圾桶下面,被雪盖住了,金总倒车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垃圾桶,露出一个角,”小弟认真的解释,“我是想交给警察的,没想独吞。” “交给什么警察?”魏青松立刻喜气洋洋,“魏竹,给他五百块,奖励他拾金不昧。” 顾澈对魏青松点点头,魏青松立刻回身继续教育金兴和经理,“穷人也是要吃饭的,知道吗?金董忘记缴费,是她不对,你们完全可以打电话给她,让她继续交,怎么能把我们的饭停了呢?” 关上房门,吴长生看见包,已经坐起身,顾澈把手套递给他,来不及说话,陆离已经一声惊呼,顾澈这才看见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虽然打的是110,来的却是程实和福满满还有两个森林公安,看见吴长生,程实回身对福满满低语两句,他立刻退到走廊外,似乎在向栾平请示。 放在楼下的空地上,全副武装的森林公安小心翼翼的打开包,一条眼镜蛇慢慢的滑出,因为天气太冷,它已经失去活性,森林公安立刻用叉子把它叉起袋子里,又用钢叉把包倒转过来,一个瓶子掉落在雪地上。 瓶子立刻被送往法证,森林公安提着装蛇的袋子,“这条蛇已经冻僵,你们办公室的气温让它苏醒,我们已经检查过,你们办公室没有其他蛇,放心。” 放心?怎么能放心?经历过上次的争吵,陆离和云峰的对话从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不到二十分钟,云峰就带着大师兄出现在事务所,他们显然就在市局。 “符是有效的,”大师兄在事务所走一圈,很肯定的告诉云峰,“但是吴长生身上被人下过蛊,我要帮他除蛊,这里不行,我要带他回道观。” 金氏捐资的道观暂时未完工,云峰和大师兄暂时在上元的道观落脚,事务所四人跟随而去,顾澈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想到三姑和袁记云都死在这里,不由有些难过,陆离知道他的心意,伸手与他相握。 在道观的庭院里放一个木台,吴长生躺在木台上,大师兄看一眼众人,对云峰低语几句,云峰看看顾澈,“大师兄说你们没有修为,蛊虫被逼出来后,很有可能蹿到你们身上,建议你们先到道观外等候。” 自从经历过蛇咒事件上之后,事务所四人对于东南亚这些邪术避之不及,立刻飞奔到道观外,魏竹坐在车里,心有余悸的查看窗户和车门已经紧闭。 “我有个感觉,”陆离突然开口,“对吴长生下手的,一定是长生道教的叛徒,他们应该是家族埋伏进长生道教的人,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蛇咒已经被拔除,否则不会设这个局。” 顾澈的手机轻柔的响起,没想到来电的竟然是陈栋,顾澈看一眼陆离,“是我师父,如果不出意外,那瓶子里的东西有古怪。” 接通电话,陈栋的电话一贯的文雅而沉稳,原来那个包里掉出来的瓶子的盖子是用蜡封的,放大镜下看上去是个符,法证没敢打开,只是用仪器扫描过,瓶子里的液体有黑色的不明物,而且那些东西有可能还是活的,推测是东南亚的邪物,警方联系不上云峰,栾平就安排陈栋的顾澈联系。 承诺立刻和云峰联系,陈栋挂电话之前再三交待顾澈一定小心,毕竟东南亚有很多诡异的传说,虽然可信度不高,但瓶子里如果是不明病毒,也非常的危险。 两个小时后,云峰走出道观,顾澈推开车门迎上前去,云峰脸色不太好看,“吴长生被人下过两种蛊,大师兄已经帮他驱出体外,目前虫母密封在玻璃瓶中,我们的修为不够,无法消除,魏无忌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没想到竟然这么棘手,顾澈低声告诉云峰包里的玻璃瓶的事,云峰看看陈栋发给顾澈的图片,“有可能是人血养的蛊虫,我安排人去取,等魏无忌处置。” 为看守虫母和人血蛊,云峰和大师兄留在上元的道观,事务所的车刚刚开上高速公路,金兴的电话就打到魏竹手机上,“竹哥,明敏那边有发现,可能和辛若梦的死有关。” 第14章 白骨案(14) 明家和魏家的案子经侦还在查,因为和在查的案子无关,事务所一直没有关注,只是偶尔听金兴提起,明震已经安排明太太带着明睿去英国,他和明莉留下配合警方调查,明敏则在国内准备课业,等案子完结后,明震会带她和明莉一块儿生活。 车开到明敏的小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下午被怒斥之后的金兴聪明的帮事务所四人准备好晚饭,事务所四人坐在明敏小公寓的小餐桌上,局促的吃着耗儿鱼。 明敏拿出一个快递袋,“我今天回学校去收东西,老师转给我的,我看了一下,寄件人是小妈,我不敢打开,就让金兴联系你们。” 戴好手套,顾澈接过快递袋认真的摸一遍,“里面应该是文件,软的,大概8k大小。” “那本黑笔记本,”陆离优雅的嗦完整条耗儿鱼,漂亮的桃花眼看看明敏,“你和你小妈的关系好吗?” “小妈对我很好,”明敏的回答大出顾澈和陆离的意想之外,“我姐不喜欢小妈,我爸经常不在家,她在家里很孤单,我们会经常聊聊天什么的,小妈经常会给我买东西,我们的关系一直还不错。” 顾澈和陆离快速吃完饭,坐到客厅,顾澈拿起一把水果刀准备拆快递,突然想到什么,把刀放下,“那个机长是谁介绍给你的?” “没人介绍,”明敏似乎有些奇怪,又有顾忌的看一眼坐在餐厅和魏青松聊天的金兴,“我姐带我去参加睡衣派对,我不知道他是谁带来的,互加微信之后,他主动找的我。” 顾澈点头想想,“你家出事后,你和你姐的关系还好吗?” “不太好,”明敏神情立刻暗淡下来,“她很忙,经常看不见人影,她和霍姨的关系好一些,有什么都愿意和霍姨说。” 听上去,南明是霍玉安排的,想到明霍两家混乱的关系,顾澈也不便再询问什么,用水果刀小心翼翼的拆开快递袋,把袋里的密封袋取出,果然是笔记本的内页,第一页是辛若梦写给明敏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叮嘱明敏不要打开密封袋看里面的内容,而是直接把密封袋交给警察。 简单的交换过意见,为确保明敏的安全,四人准备带明敏去市局,按辛若梦的叮嘱直接把密封袋交给警察。 车开到市局,接待他们的却是栾平,因为蛇山的案子,市局所有的警察能出动的都出动了,包括邻近四个市的警察,实在没人接待牵扯出这件案子的事务所。 听陆离代表明敏讲完,栾平接过密封袋,他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显然他预感到这密封袋的内容不简单,“没看过?” 顾澈和陆离同时点点头,顾澈补充,“可以检验指纹,我们没打开过。” “这不太符合你们两个家伙的一贯性格 ,”栾平有些憔悴的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经侦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按前期查案获得的消息,辛若梦手里掌握着明学昌的什么把柄,所以明学昌明知道她出轨,还是忍下来,再联想到明氏有可能帮家族洗钱,这会不会是明氏洗钱的证据?” 其实这也是顾澈和陆离的猜想,他们之所以选择不看而是直接交给警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确保事务所的安全。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栾平站起身,“我去找顾厅,你们两个家伙每次闯祸都是捅破天的大案。” 一个小时后,栾平带着顾明回到自己办公室,顾澈和陆离已经把他办公室里的沙发拼成一个简易的小床,两人一人一边睡得正香。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的心理素质是过硬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能睡得着,栾平踢踢沙发脚,“起床,起床。” 顾澈坐起来,看一眼顾明,又躺回去,“我们已经尽完良好市民的义务了,能回去了吗?” 突然感到顾明俯身凝视自己的目光,顾澈睁开眼睛,“哥,我早告诉过你,你不声不响的盯着别人很没礼貌。” 在经历过连续的毒蛇恐吓之后,顾澈已经把嘲讽顾明的话术中关于毒蛇的部份永久删除,顾明伸手拍拍顾澈的脸,“起来吧!密封袋里的内容我们已经看过,是关于山间别墅的,那个项目,明家也有关系。” 被请进会议室的明敏穿着金兴的外衣,一脸的惊恐,顾澈对她微微一笑,“只是简单的几个问题,不用害怕。” 直到坐在金兴和魏青松中间,明敏才平衡下来,栾平戴着眼镜,就像一个和蔼的大叔,“丫头,你家的事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明敏有些惊慌,“我奶说让我安心念书,大人的事不要管。” 从眼镜上方看一眼明敏,作为刑警出身的栾平立刻断定她没有说谎,明敏的惊慌和恐惧是绝对装不出来的,“你爸认不认识道士什么的?” 迟疑一会儿,明敏点点头,“霍叔介绍过一个道士给我爸,我爸有天很高兴,在饭桌上提起过,说那个叫佑圣的道士很灵,还给过我一个符,让我带在身上。” 一边说,明敏一边打开自己的钱包取出一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就是这个。” 接过黄符,栾平看两眼,放在自己面前,“丫头,这个符先放我这儿行吗?” “好,”明敏放松下来,顾澈却从她打开的钱包里看见一张照片,那是她和金晓霞的合影,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个年轻女人的眼睛盯着她们,那是苗晓杰说过的小安安。 再问几个问题,明敏基本什么都不知道,明家对她保护得很好,栾平看一眼顾澈,“天色太晚了,先把丫头送回去吧!” 安排金兴把明敏送回家,走进会议室,顾明坐在栾平身边,拿着那个符翻来翻去的看,“栾局,看样子蛇山的白骨案牵扯的人不少,咱们警力有限,这位佑圣真人,就交给澈去调查吧!” “我不干,”顾澈愤然回绝,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云峰的心情,“我们是民间侦探事务所。” 第15章 白骨案(15) 如果是蔡亮,肯定会把说服顾澈和陆离的任务推给栾平,可是顾明只是微微一笑,“澈,这件事不查清楚,永远会有人用毒蛇威胁你们,就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保护你们,蛇也是无孔不入的,就算蛇咒拔除了,人家还可以再下。” “我们……,”顾澈本想坚强的说自己不怕,可是和陆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恐惧,“我们有什么好处?” “两万块,”顾明微笑着,“公安系统能够给予的最高奖励,你和陆离欠我的钱一笔勾销。” 顾澈从来没想过自己要还欠他的钱,听顾明这么说,立刻怒上心头,顾明猜到他会向沐安花女士告状,又对他微微一笑,“天平座的黄金圣衣已经开始发售,我已经帮你预订一个。” 栾平立刻看见顾澈的脸在十分之一的秒时间春暖花开,欢欢喜喜的和陆离手牵着手离开会议室,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栾局,”回过头,顾明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我已经让人预订一早的飞机回首都,这件案子牵扯面越来越广,必须要提前报备。” 对于魏氏父子而言,就算没有两万块的奖励也能免费查案,但吃饭是比天还大的事,魏青松严查魏竹的账之后发现事务所还有储备金,是金青黛连续两个月支付福兴园的餐费,所以魏竹理所当然的认为金青黛承担此项费用。 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魏青松立刻致电金青黛,准备让她继续支付餐费到春暖花开,结果连续拨打两次金青黛都未接听,魏青松眼珠一转,电话打给金青黛的秘书,秘书说金青黛正会见一个道士,会见完毕立刻请她回电。 “道士?”魏青松皱着眉,“什么道士?” 没想到还没找,那个叫圣佑的道士就送上门,魏青松开车畅通无阻的进入金氏,这位不经常出现的魏总的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和无数的猜测。 圣佑是个三十多岁的道士,高而且瘦,脸部轮廓如同刀削一样锋利,目光凌厉如刀,他看看照片,“是我画的平安符,我一年卖那么多的符,记不清楚是谁买的。” 把血蛊瓶的照片调出来,顾澈轻轻推到他面前,“这个符是你画的吗?” 在视线触到血蛊瓶的瞬间,圣佑的神情有一丝诡异的变化,恐怖和厌恶交织出现,“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个东西?” “有人刻意留给我们事务所的,”顾澈微妙的加重刻意两个字的发音,但又不显得突兀,“有人告诉我们,这是血蛊瓶。” “那个人应该是云峰,”圣佑想都没想就吐出云峰的名字,他拿出烟盒,看一眼四人,魏竹下意识的看看禁烟的标识,魏青松站起身,一把拉下标识,圣佑微微一笑,“谢谢!” 最终圣佑并没有点燃香烟,而是放在自己鼻子下方深吸一口气,“我和云峰修道的方向不同,目的也不同,他要为民请愿,我则简单很多,钱。” 对视一眼,顾澈正准备开口询问价钱,圣佑却眯起眼睛,“这单生意,我不收钱。” 让一个爱钱的人不收钱,只有两个可能,他要的代价比钱更高,然后就是这单生意的目标人物和他有仇,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从圣佑的神情推测,应该是第二种。 “这的确是血蛊瓶,也就是用人血养的蛊,”圣佑认真的看着照片,“具体是什么蛊,云峰应该能告诉你们,我认识的人中,能做这种血蛊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我的师父,他在泰国学会这种蛊术,和师娘结婚后定居在马来西亚,一个是我的师兄,他也在马来西亚,负责照顾师父和师娘的起居,最后一个,叫郑三通,也是我的宿敌。” “他的名字就叫郑三通,还是只是绰号,”魏青松皱着眉,“国内有名的和尚和道士我差不多都认识,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当然是绰号,”圣佑又把香烟放在鼻下,“他是广西人,道上传说他的祖上是苗人,他本姓罗,对道、佛、释三教都有研究,早年到东南亚和日本讲学,对东南亚和日本的邪术都有研究,我师父和他聊过,血蛊瓶也是我师父教他的,但据师说,他自己把日本的邪术融合进血蛊瓶里,自创出新的血蛊。” 按圣佑提供的信息来到广西,就连魏青松都没到圣佑无比厌恶,又不得不佩服的人竟然只是钢厂的普通工人,郑三通,不,应该是罗良笑眯眯的带着事务所的四人回到自己家,他老婆正辅导孩子做作业,罗良摸出一百块给老婆,“我有朋友,带仔出去吃饭,找个安静的地方做完作业再回来。” 罗妻和孩子离开后,罗良和魏竹收拾好餐桌,又放上买回来的卤菜,再加上魏青松点的外卖,罗良打开几瓶啤酒,“我和圣佑是敌人,也是朋友,他把照片传给我了,那是我做着玩儿的,里面的蛊叫蛇蛊。” 又是蛇?事务所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恐惧,罗良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改过封印的符,瓶子一打开,蛊虫就会死。” 陆离把售楼中心地库的视频调出来,“这是我们查案的时候发现的一个诡异的阵法,地上的这些人已经全部死亡,案发现场有两条白蛇,四周也全部都是蛇。” 罗良看完一遍视频,又重新播放一遍,神情严肃,“这不是长生血经里记载的夺魄化魂阵,而是一种日本的邪术,用人的生命献祭,用来复活某个人,在日本的某个邪教的传说中,蛇是阴间的使者,能够沟通阴阳,这背后肯定有日本的和尚参与,我安排一下家里,明天和你们一块儿去现场。” 才出机场,就看见身材高大的空境,这个日本和尚穿着袈裟,在旅客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对罗良行礼,“三通大师,我收到您的信息立刻就从日本赶到,您要的法器,我也一块儿带来了。” 第16章 白骨案(16) 坐在快艇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蛇岛,蔡亮真的想把那个搞邪术的日本人拉出来碎尸万段,虽然章北风出于保护陆离的目的,又让黎明带着三名特种兵支援警方的这次行动,但想到那个岛上密密麻麻的蛇,蔡亮仍然忍不住毛骨悚然。 说也奇怪,自从日本和尚上岛之后,一条蛇都没出现,空境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铃铛,一边走,一边摇晃,铃铛发出沉郁的声响,却能传出去很远,似乎隐隐还有回声。 走到地下室,根据云峰的要求,除尸体被搬离,蛇群被驱散,一切都保持原状,顾澈和陆离紧紧的挨在一块儿,手握着手,显得非常紧张,蔡亮寸步不离的站在陆离身边,有特种兵的保护,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罗良和空境走进符阵,罗良手里拿着一个黑沉沉的木盘,他观察四周后,从木盘里牵出一根赤红的线交给空境,空境立刻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四处走动,并且把红线按在地上。 不到五分钟,地上全部都是红线,最后一点红线按在地上后,罗良和空境已经退出符阵,两人对视一眼,罗良转身对面色苍白的蔡亮微笑的点头,蔡亮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蔡厅,这叫?天招魂阵,是日本的一种邪术,献祭常人的性命复活某人,你们按这个方位安排人进行挖掘,在地下一丈的地方,会有一个通体漆黑的木盒,不要打开封印,把它送到这里来。” 四十分钟后,在罗良说的地方果然挖到一个漆黑的木盒,非常的沉重,四个特警、四个特种兵才抬进地库。 在罗良的指挥下,木盒被放在符阵中央,罗良环顾一圈,“我和空境要在这里念经超渡死去的阴魂,诸位如果没事,请先到船上等我们,另外,阴魂释放后,会有大量的蛇出现,你们留条船给我和空境,其他的人,撤退到海里。” 直到船开到距离码头至少一百五十米的位置停下,蔡亮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转身一看,顾澈和陆离仍然紧紧靠在一起,这两个瘟神的确是很怕蛇。 章北风的电话很简短,似乎在叮嘱陆离,随后又打给黎明,黎明神情复杂的看看蛇岛,“将军,您的意思是……。” 四个小时后,特警把乘坐快艇来到大船边的罗良和空境拉上船,罗良指指售楼中心的位置,“火光消失后,我们再离开,这个岛一年之内不能再上人,要严格封禁。” 听说一年之内不能上人,蔡亮立刻觉得自己窒息的心终于能喘息了,他给罗良和空境递上两瓶热水,罗良突然看着顾澈,“你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沐暮的女孩?” 刚刚放松下来的顾澈和陆离一愣,陆离突然想起什么,看一眼空境,“那个阵,难道是为了复活沐暮?” 空境拿出手机,顾澈和陆离一眼看见,那是正在燃烧的黑色的木盒,木盒里可以看见沐暮的照片,那是从社媒上下载下来的,而且照片经过修复,清晰度极高。 “沐暮是我们一件案子的被害人,”陆离的声音有些低沉,“她被一个日本人杀害了。” “这个阵,就是为了复活她,”罗良用望远镜看着售楼中心,“不过没能成功。” 背后的主使人是谁,顾澈和陆离根本不用猜就能想到是黑木太郎,想到那个变态的家伙,两个人恨不能冲到日本给他头上一拳。 坐在船舱里,一人一盒方便面,顾澈和陆离想到沐暮有些食不下咽,船才靠岸,罗良和空境就被送去市局,黎明带着特种兵回去复命,不到五分钟,码头上就只剩顾澈、陆离和来接他们的魏氏父子。 “这怎么回事?”魏青松一脸气愤的看着空荡荡的码头,“这是经念完了不要和尚了?” “走吧!”顾澈坐上车,“就两万块,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们想知道的,迟早都能知道。” 回到事务所,魏青松打电话订了涮羊肉,顾澈和陆离洗完澡,羊肉刚好送到,正准备动筷,云峰、大师兄和吴长生不请自到,魏青松立刻指挥魏竹加订肉和菜,这才围坐下来开始吃饭。 听陆离讲完蛇岛上发生的一切,魏竹一边涮肉,一边问云峰,“大师,那个蛇蛊真有那么厉害?” “那种蛊的全名叫飞蛇蛊,”回答的是吴长生,他吃得很快,好像很长时间没吃饭一样,“蛊虫进入身体后,你的全身都会起水泡,水泡里就是飞蛇,它们会吸收你身体里的养份成长,破体而出时,宿主就会死亡。” “来来回回的折腾,”魏青松吃口肉,“没想到那日本人变态的多情,十几个人的命换那小姑娘复生,人都化成灰了,还复什么?” 吴长生看一眼魏青松,嘴角浮出一丝笑,“不是十几个人,是几十个人?” 正在涮肉的顾澈和陆离同时停住手,陆离盯着吴长生,“几十个人?” “如果不出意外,蛇岛上的两个阵都是那个邪阵,”云峰吃一口肉,又把一瓣糖蒜塞进嘴里,你们算一下,蛇岛上发现多少具尸体?” 想到那些白骨,众人心中均有不忍,魏青松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我们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有日本的和尚掺杂在内,事情越来越复杂。” “这同时也是好事,”吴长生把豆腐倒进汤锅里,“魏宗师已经去你们的首都面见宗师,不管长生道教和道教有多少的矛盾,同时面对的都是家族的入侵。” “单琳琳留给我们的是什么?”顾澈突然开口,“以你们控制人的邪术,我不相信她会背叛魏无忌,而且你为什么受伤,是谁追杀你?” “她在一件事上的确背叛了宗师,”吴长生很坦然的承认,“是魏宗师派她去瑞士接程婷回总部,但魏宗师没想到她抚养程婷的过程中,对那个孩子产生了感情,这本来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但它发生了,因此,单琳琳带着程婷先回了你们这里,而且还把程婷交给了你们。” 沉默一会儿,陆离隔着蒸汽盯着吴长生的眼睛,“程婷,为什么那么重要?” 第17章 白骨案(17) 放下筷子,吴长生拿出手机递给顾澈,“梁雪,你们认识吗?” 接过手机,是一张非常陈旧的照片,梁雪的母亲站在一个身穿道袍的俊美年轻男人身侧,两个人都笑容满面,那个男人的眉目和梁雪非常像,只不过梁雪比他柔美,“这是……。” “梁雪的父亲,长生道教的前任教主,也是魏无忌宗师的父亲,”就算心里已经有准备,但仍然忍不住为此吃惊,“前教主修的是欢喜道,但他的孩子不多,除魏宗师外,就只有梁雪。” “为什么?”魏青松吃口蒜,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他老婆……。” 默默的点点头,吴长生把豆腐拈到自己碗里晾着,“梁雪一直在国内生活,前教主很疼爱她,那个时候国内还有长生道教的势力,吴讷也很保护她,你们应该不知道,富乐门其实是长生道教在运作。” 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才敢确认杨氏只是长生道教的一枚棋子,一直和家族火并的棋子,吴长生吃一块豆腐,又挟起一筷子菜,“当时我们和家族斗得很厉害,梁雪进富乐门也是前教主的安排,她帮我收集到很多家族的内幕消息。 另外,你们别把梁雪想得太脏,她真正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个军人,她跟那个男人是没办法,那个男人是前教主选中的,他帮那个男人算过命,说只有他才配得上梁雪,第二个是梁雪自己选的,当时前教主大发雷霆,梁雪说他不同意,她就死,前教主实在没办法,只好让她去了。” 难怪在富乐门那样的地方混迹那么多年,梁雪仍然保持着一份天真,陆离拈起顾澈涮好的肉,“程杰的死因是什么?” “程杰的确是那个女孩子出卖的,”吴长生喝口啤酒,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和鄙夷,“吴讷很喜欢程杰,老八的妹妹就是个贱货,程杰死在这种人手上真的可惜。” “钻天豹不是你们的人?”陆离的手停在嘴边几秒,然后才低声问,对于程杰,他和顾澈始终有一份说不清的感情,“他为什么要杀程杰?” “钻天豹是我们的人,杀程杰的是前教主的太太,”吴长生又喝一口酒,“当时情况很复杂,前教主被人暗杀,魏宗师刚刚才主持大局,程杰又是警察,如果他活着,对很多人是个威胁,同时,她根本不允许除魏宗师外前教主的子女存活,因为长生血经里明确写过,所有的血脉传承都是单线的。” 多年的秘密一朝揭开,顾澈和陆离却不觉得轻松,反而更觉得沉重,梁雪、沐暮、胡小婷都是可爱而鲜活的生命,却都因为现实的残酷在如花一般的年纪凋落。 “家族抓走程婷又是为什么?”陆离放下筷子,真相令他有些食不下咽,“祭祀?” “她是长生道教的圣女,”吴长生的语气很严肃,神情庄严得不容亵渎,“随着长生血经研究的深入,魏宗师断定她是圣女,再加上总部各项设施已经完备,宗师认为可以将她带回总部,让她履行圣女的职务。” “这是表面的理由,”顾澈也放下筷子,“如果是这个理由,单琳琳不可能把程婷交给我们。” “未来,圣女要嫁给宗师,”吴长生的语气仍然庄严,“为长生道教延续最纯净的血脉。” 魏竹手里的筷子啪的掉在桌上,“程婷今年六岁,魏无忌多少岁?等程婷长大,魏无忌已经是个老头儿,更何况,魏无忌是教主的儿子,程婷的母亲是他妹妹,你们难道不知道近亲不能通婚吗?在我国,这叫乱伦。” “我知道,”吴长生神情仍然庄严,“当时吴讷让家族带走程婷也是这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病,另外他研究长生血经比任何人都深入,他预估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肯定是告诉过单琳琳,所以她才甘冒大险把程婷交给你们。” 不知为什么,顾澈和陆离同时想到吴讷的脸,现在想来,这位长生道教的掌教暗中做过不少的好事,以后吴家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务所义不容辞。 “站在我们的立场,吴讷算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魏青松很早就从顾澈和陆离处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也知道梁雪为了程杰自杀,他因此感慨很久,“只可惜杀身成仁,我来日要为他上柱香,为他念一本往生经。” “他是兵解成仙,”云峰喝口啤酒,“在不修道的人看来,他死得极惨,但对我们来说,那是兵解成仙,虽然惨烈,但是凡人升仙之途。” 对道教虽有研究,但极为粗浅的魏青松眨眨眼睛,看看魏竹,魏竹点点头,“我早告诉过你,你不相信,还训斥我不要胡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总算有一件好事,顾澈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富乐门的事我们终于搞清楚,蛇岛的白骨案也算结束。” 他突然看见吴长生和云峰脸上的神情,下意识的停住,“怎么?怎么了?” “没有结束,”云峰看一眼顾澈,“准确的说,蛇岛的白骨案只是刚刚显露出端倪,你们是被蛇吓破了胆,所以才希望它终结,你们再好好想想那个案子的疑点。”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立刻想到的确没有终结,单琳琳为什么跑上蛇岛?她去做什么?飞蛇蛊是谁送到事务所的?又是谁想帮黑木太郎复活沐暮,而且蛇岛上那么多的尸体,是不是只是为了复活沐暮?还有没有其他人启动过邪阵,最重要的是,是谁在和日本的和尚勾结?家族牵涉进去多少?长生道教牵涉进去多少?是谁要杀吴长生?道教又牵涉进去多少? 拈起筷子,顾澈盯着吴长生的眼睛,“你和吴讷都告诉过我们,长生道教已经撤出我国,为什么又要控制霍氏,从霍氏吸血?” 吴长生一愣,“什么霍氏?贵国的警察非常厉害,我们从未涉入过贵国的经济领域,我们所有的资金都来自东南亚开设的集团企业。” 第18章 神隐的夫妻(1) 把吴长生送到机场,却看见魏无忌站在机场外吸烟,两个教众站在他身后保护,看见吴长生,魏无忌对他微微一笑,“长生,伤势好了吗?” “谢谢宗师,”吴长生非常恭敬,尽管现在的魏无忌和普通的旅客没有任何差异,“已经好很多。” “又见面了,”魏无忌把烟头在垃圾桶边缘按熄,微笑着看着顾澈和陆离,“张真人从我这儿收回七窍莲花灯,重新又给你种上了,他还真的偏心。” 微微一笑,顾澈和陆离对他点点头,魏无忌眯着眼睛,“吴讷死了,琳琳死了,贵国还真是长生道教的坟墓,我和张真人已经达成一致,长生道教的活动范围在贵国的国境线之外,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协助道教,当然,道教也会协助我们。” 这是一个休战的信号,不出意外,蛇岛的白骨案同时损害了长生道教和道教的共同利益,否则宗师也不可能和魏无忌达成暂时休战协议,魏无忌看一眼顾澈,“程婷是我侄女,我接她回总部,也是希望她不再颠沛流离,长生血经里的教义可以这么解释,也可以那么解释。” 对于这句话,顾澈和陆离一个字都不相信,程婷还是在国内安全,魏无忌似乎猜到两人的想法,微微一笑,“放心,程杰的父母已经把她接走,她们照顾程婷,再加上你们的挚友程实,我想应该会快乐成长吧!” 目送长生道教一行人走进安检,顾澈和陆离才转过身,蔡亮神出鬼没一般现身,“离啊!你们和魏无忌关系这么好,真的让哥哥嫉妒,这家伙拒绝和警方见面,只是去见了程婷。” “有视频吗?”陆离转的转头看着蔡亮,“他看程婷的视频。” 坐在车里,顾澈和陆离紧紧盯着视频,魏无忌和程婷距离很远,准确的说,他站在远处看正和宗师玩球的程婷,程婷和宗师明显很开心,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他没直接接触过程婷?”陆离盯着蔡亮,“确认吗?” “确认,”蔡亮一口喝完纸杯里剩余的咖啡,“因为宗师也在,道教协会的几个高级会员就像防贼一样的防他。” 这才放下心来,蔡亮一脸的好奇,“怎么了?发生什么?” “那家伙是东南亚的,懂邪术,”陆离显然不想把魏无忌和程婷的真实关系告诉警方,毕竟他和顾澈真心希望程婷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罗良告诉你们飞蛇蛊怎么消灭没有?” 蔡亮立刻滔滔不绝的开始抱怨,原来罗良详细的解释过飞蛇蛊的来历以及用途,顾明听说国内竟然有这么危险的病毒,是的,就是病毒,立刻向公安部汇报,罗良立刻成为公安部特邀的病毒专家,被邀请到首都参加病毒的研究,而蛇岛的封禁,仍然要由省厅完成。 “离啊!”蔡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哥哥这命可真是苦,也不知道那个周茉茉怎么那么可恶,最可恶的是,她学习完毕回来了,还在省厅实习。” 立刻敏锐的觉察到蔡胖子的这番哭诉有文章,顾澈和陆离一个专心开车,一个认真打游戏,丝毫没有体恤蔡厅的意愿,蔡亮却自顾自的演着独角戏,“我这次来,盈盈让我给你带几件衣服,都是她电商大促凑单买的,还有一件是给顾澈的,一会儿你们试试。” 这是一记杀招,因为陆离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去世,陆离从小就是陆奶奶和陆盈盈带大的,直到初中遇到顾澈,他从幼儿园开始都是在陆盈盈的保护下,尤其当年在军区大院,陆盈盈为保护陆离,是连司令的孙子都打过的。 “放心,”顾澈一边开车,一边安慰蔡亮,“只要有我妈在,除非顾明不想姓顾,否则周茉茉一个月之内就得回首都。” “你们不知道,”蔡亮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周茉茉的爷爷是德高望重的革命家,他爸爸是沐部的上级,在首都的时候,周茉茉三天两头去照顾你爸你妈……。” 话没说完,你就发现顾澈转头看自己一眼,“怎么了?” “如果我妈那么容易就原谅她,那她就不是我妈,”顾澈看着路,一脸的无所谓,“我那十几个手办的尸体还在家里躺着,就算我妈同意,我也不同意。” 看着那一排的手办,就连顾澈都不能否认周茉茉道歉的诚意,视频中,沐部长看着顾澈的眼神有些冷淡,毕竟顾澈惹的麻烦不小,但语气却温和,“小澈,你看看这些手办是不是茉茉不小心碰坏的那些,她可是花费一些心思才找到的。” “一模一样,”顾澈实事求是的回答,沐部长嘴角浮出一丝笑,“但不是我自己用心收集的,我的每个手办都有我独特的记号。” 看着手办上顾澈做的记号,沐部长脸色不怎么好看,沐安花女士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澈,你舅舅工作忙,没事儿少说几句。” 按断视频,沐安花女士招呼顾澈、陆离和不请自到的蔡亮吃饭,因为蛇类的入侵,顾家的别墅按动物专家的建议暂时空置,做一些必要的检查,所以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回来之后,重新回到医大宿舍居住,顾澈和陆离则搬到事务所暂住。 吃一口顾国安教授炖的汤,蔡亮立刻万分客气的放下碗,“叔叔、阿姨,我已经把顾澈和陆离送回家,还得向顾厅汇报工作,我……。” 转过身,就看见顾明跟在顾国安教授身后走进餐厅,聪明的顾明一眼看见餐桌上的汤,“妈,我刚刚在楼下遇到周婆婆,她说到这里好几次,周阿姨和邹叔叔都不在家,我大概问过,觉得有些奇怪,要不让蔡厅带澈和陆离去看看,可别出事。” 周淑是沐安花女士的同事,是内科主任,虽说和沐安花女士关系不是特别好,但共事那么多年,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所以蔡亮立刻带着顾澈和陆离安全的离开顾国安教授炖的汤,电梯门才打开,顾明又拿着顾澈的手机追出门来,直接实现全员胜利大逃亡。 第19章 神隐的夫妻(2) 汤不喝,活儿却得干,蔡亮站七楼的天井下,两只手举着手机为顾澈照明,不等顾明打开从物业办公室找到临时应急灯,顾澈终于用魏青松传授的方法打开防盗门,里面的木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冷风不停从门缝处吹出,令蔡亮觉得格外的冷。 顾澈阻止正要推门的陆离,“屋子里有奇怪的味道,烟熏肉的味道。” 作为滨海城市,空气潮湿,就算爱吃烟熏肉,也绝对不可能挂在屋里,否则那味道可以想象,蔡亮立刻意识到不好,顾明已经打电话给栾平,让他安排刑警立刻上门排查。 坐在楼梯上的周婆婆一脸的焦急,“怎么了?出事儿了?” 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立刻上前,“没事儿,锁撬坏了,我们让人来修,婆婆,这里还得一会儿,你先到我家去等。” 把周婆婆送回顾家,程实已经带着福满满率先赶到,和他们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白白胖胖,和福满满有八分相似的年轻女警,据程实介绍,那叫福多多,是福满满的双胞胎姐姐,大概三个月前进入市局法证实习。 和程实一样,福多多随身准备着鞋套和手套,程实和福满满戴好鞋套和手套,福满满举着临时应急灯,程实推开木门,房间内的情景逐渐显现。 普通的四室两厅,和顾家的格式几乎一致,装修有些老旧,但保持得很好,除感觉有些过时外,墙壁干净洁白,地板也洗刷得锃亮。 所有房间里都没有家具,只有厨房外的阳台上挂着一排钩子,其中一个钩子上有一节没有吃完的香肠,另一个钩子上有半截熏肉。 “满满,”福多多撑开一个证物袋,“连钩子带肉和肠一块儿取下来给我,小心点。” 初步的现场勘察完结,物业的人也已经赶到,他们紧急恢复因为欠费而停止的供电,物业主任看见那么多人围在周家,又看看空荡荡的房间,不由有些奇怪,“各位,周老师家失窃了吗?” 顾澈看他一眼,又看看围在楼梯下方的邻居,对付这些好奇心极重的人,他显然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立刻看一眼蔡亮,蔡亮上前一步,亮出自己的证件,“抱歉,周婆婆报案说周家失窃,我们是来勘察现场的,没事儿的话请先散散,另外,请你安排人把近一个月这幢的监控整理一下,一会儿我们带走。” 听说是失窃,邻居三三俩俩的散开,物业主任也返回物管处准备监控,顾明看一眼顾澈,“你觉得什么情况?” “墙壁是新近粉刷过的,因为这几天大雪,气温低,有些地方还没完全干透,”顾澈从福满满手里接过应急灯,照着屋角,“地板用大量的水清洗过,不,不是清水,还有粉衣粉和洗洁精的味道,阳台上的挂钩数量太多,这些都不正常,最好是安排法证和法医再来一遍,另外,那截肠子和肉都要化验。” 帮福多多提着证物袋的福满满突然软倒在程实身上,这毫无征兆的昏厥搞得程实有些狼狈,总算顾澈及时出手相助,一手拉着福满满,一手把证物袋交给福多多,“还没出过现场?” 看着楼下的四五辆闪着灯的警车,周婆婆哭得就像个泪人,闻讯赶来的周喆搂着母亲的肩膀,垂头丧气,“不会出事吧!不会出事的,也许出去旅游了呢?” “顾厅,”程实尽量压低声音,“喷洒鲁米诺试剂后,发现那套房间有大量的血液痕迹,每个房间都有,浴室里最多。” 白骨案还在收尾,又出案子,而且就在公安厅正副厅长眼皮底下,更恶劣的是,案发的现场在公安厅长家的隔壁楼,这简直是挑战全省公安战士的底线。 苦着脸的蔡亮恨不能打自己两耳光,没事儿跑到顾家抱怨什么?现在简直自投罗网,顾澈的体质早就经过无数次的验证,自己家的二祖宗就是放大器,无限放大顾澈霉气的放大器,这两人凑一块儿,就连顾明和自己强大的正气都不能压制。 “蔡厅,”紧急被召唤来的杜永才苦着脸,“兄弟们可是一个多月没休息了,就说那日本和尚的案子,到现在还没完结,好多兄弟还在海上守着呢。” “我也没办法,”蔡亮不着痕迹的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顾氏兄弟和自己家的二祖宗,“你应该知道顾澈和我家陆离在一块儿,无论如何都能出事。” “云峰还没回首都,”杜永才压低声音,“蔡厅,我听说他的符特别灵,要不我去找找他,今年,就今年,咱们真的是一口气都没喘,从艺术学院那两姑娘出事开始,您算算到今天,咱们消停过几天?不瞒您说,我这辈子没想过在同一天,能同时见到三位将军,还有蛇岛,那两条白蛇运走的时候,我光是看一眼尾巴,我都能吓得做恶梦。” 不仅仅杜永才,那也是蔡亮的噩梦,他正准备答应杜永才去找云峰,云峰却不请自到,在魏氏父子的陪同下,他站在顾明面前,和他低语几句,然后转身对魏青松身后的几个道士点点头,那些道士立刻走进楼道。 “顾……,顾厅,”得到消息赶来的物业经理面色发青,“这……,这……,这几位道长是做什么?咱们这里是医学院,死的人多了,能有什么邪祟?” 顾明看一眼云峰,云峰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把物业经理引到一边,不到一分钟,物业经理面色惨白的离开,连头都没回一下。 “爸,你对他说了什么?”魏竹双手插在羽绒服里,现在已经入夜,室外的气温低得吓人,“我看他吓得要死。” 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再次有家不能归,将他们安置在金氏酒店的行政套房,顾澈、陆离和魏氏父子回到事务所。 “我刚刚问了福满满,”顾澈已经迅速的和程实的新徒弟搭上关系,“他说法医的血液分析已经有个初步结果,那屋里死的不仅仅几个人,目前数量不详,但我们发现挂在阳台上的肠和熏肉都是人肉。” 第20章 神隐的夫妻(3) 听完杜永才的话,云峰冷笑一声,吓了杜永才一跳,云峰打量着杜永才手里的五百块,“杜队,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小道修为浅薄,镇压不住顾澈和陆离强大的气场,再加上宗师深爱顾澈,小道现在是那间事务所的编外人员,随时等候召唤的,您找别人。” 得到程实指点的杜永才咬咬牙,又拿出五百,“一千,你知道,警察的工资不高,我还得养家。” “告诉蔡亮,”云峰看都没看杜永才手里的一千,“让他死了这份心,这世上能镇压那两位的,只有宗师亲自出手,只不过宗师亲自为顾澈结下七窍莲花灯,他出手镇压那两个家伙的可能性有多高让他自己算?再者说,陆家和章家的两位将军如果知道……。” “误会,误会,”蔡亮光速现身,“老杜求的只是平安符,毕竟最近兄弟们生意过于兴隆,刀头舔血的日子,咱们是习惯了,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得求个心安不是。” “你们警察阳气足,煞气重,不需要符保平安,”云峰翻个白眼,带着大师兄直接走向专案组办公室,今天是白骨案的后续案情通报,他是代表道教参加的,这家伙从来软硬不吃,在道教地位很高,也不方便得罪,“我给你的建议是堵不如疏,好好配合,顺其自然要舒服得多。” 坐在顾明身边,蔡亮看看作为社会特邀人员的事务所四人,难得的衣冠整齐,魏青松甚至穿着西装外套,而顾澈和陆离本来就长得帅,稍微收拾一下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只不过和顾明比,还有有些逊色,在场的女警不多,但几乎所有的女警的视线都以顾明为核心。 听完动物专家的汇报,主持会议的蔡亮看一眼杜永才,他立刻开始汇报,“除那两条被移到动物研究所的白蛇外,岛上其他的蛇都已经恢复到自然生存的常态,也就是在冬眠,省厅已经会同水警在蛇岛四周设置警示标识,同时也通过公众号推文,社会新闻以及自媒体推送等方式警示百姓禁止上岛,同时,民间组织都都完成照会,他们会协助警方一块儿完成工作。” “道教协会这边的进展有阻力,”云峰皱着眉,“空境在日本的调查并不顺利,他通过日本的佛教协会以及一些高僧大德在日本国内寻找精通结邪阵的人,暂时没有收获。 罗良建议我们从东南亚的地下组织入手,长生道教已经在开展工作,目前也没有进展。 另外,派进黑木家的卧底传来消息,黑木太郎一切正常,同时,下个月初,他会和井上参议员的独女成婚,根本无法确认想要通过邪阵让沐暮复活的人是他。” 用魏竹的话来说,就是坐得臀部剧痛,结果发现案子毫无有用的进展,顾澈和陆离早已预想到日本的调查会受阻,毕竟当初两人亲自到日本去调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得到一个有效的结果。 警方其他通报的信息也很官方,明氏和蛇岛的关系,霍氏是否与长生道教有关,经侦的进展只字不提,更重要的是因为案子停滞,顾明答应的两万块奖励也变得遥遥无期,会议还没结束,顾澈和陆离的脸几乎拉到脚背。 看着顾澈和陆离走进顾明的临时办公室,从关门的声音推测两人心里有气,蔡亮立刻火速撤到庭院中抽烟,程实和杜永才并肩走向法医办公室,不用说,昨天晚上医学院那件案子又是通天的大案。 “霍都在看守所企图自杀,”顾明削着水果,眼睛却看着顾澈和陆离,“云峰已经确认过,霍氏与长生道教的相关关系是假的,吴长生没对你们说谎,目前霍都和霍玉都拒不交待,我们推测,他们两人的子女都在英国,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人质。” 接过苹果,顾澈分一半给陆离,顾明又开始削第二个,“以你们和长生道教的关系,要让他们查霍氏更容易,另外,经侦发现明学昌死前半年,把明氏的资产大量的转移给钱氏控股,我们怀疑他在保全明家的财产,辛若梦的完整尸检报告我一会儿会发给你们,另外,我们发现一件可疑的事,辛若梦和一个名为小安安的网红关系很好。” 又是小安安!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明已经削好第二个苹果,优雅的切成四块,刚刚用叉子插进果肉,顾澈已经伸手拿起碟子,“你还有好几个,吃其他的,我们事务所快揭不开锅了,答应我们那两万块的奖励什么时候有戏?” “明震给你们的探案经费还有八万的结余,就算你们花钱如流水,有爸妈的支持,还有魏氏父子的带资加盟,你们也能坚持两三个月,那个时间案子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顾明抽出湿纸巾把自己的手擦得干干净净,“另外,家那边的案子不小,目前法医检验出至少十七个不同的血液样本,他们估计还会更多,你们若没事……。” “我们有事,”顾澈和陆离同时起身,“亲兄弟明算账,别老想着白嫖,民间事务所也要吃饭,另外,你没事就回省会待着,天天跑回来给亲兄弟添麻烦,你礼貌吗?” 注视着气呼呼的顾澈和陆离带着魏氏父子上车,然后绝尘而去,蔡亮不由有些奇怪,转眼看见云峰带着大师兄走向停车场,立刻快步跟上,“云峰,你昨天去医学院宿舍区是结阵?” “不,”云峰皱着眉,显得心事重重,“住在那间凶屋的两口子,男的是道教协会的会员,级别很高,他主要负责相邻四省的社会关系,他的失踪对于协会影响很大,我和大师兄要留下来协助事务所查清他们的失踪案。” “什么?”事务所四人瞪大眼睛看着云峰,魏青松显然最为吃惊,“你们要雇佣我们去查医学院的凶杀案?” “是,”云峰平静的神情令人觉得魏青松有些大惊小怪,“你们没听错。” “多少钱?”陆离面无表情的打开红烧牛肉面的盖子。 “我们不准备给钱,”云峰的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入不受欢迎的行列,“或者说,我们不准备支付任何的报酬。” 第21章 神隐的夫妻(4) 事务所里立刻安静得连魏竹都不得不放轻呼吸,陆离和魏青松作为事务所爱钱二人组,看云峰的视线简直充分说明什么叫嫌弃,特别是云峰一点儿没有自知之明的拿起两盒红烧牛肉面。 “长生血经我们已经翻译过半,你们不说魏无忌和程婷的关系,我们也知道,”云峰把筷子递给大师兄,自己埋头大吃一口,“程杰的父母虽然都是退休警察,但有的东西是警方想不到,也难以阻止的,例如说蛇咒,但道教不同,为确保道教的正宗,我们能做的,远比警方多。” 气氛立刻逆转,顾澈看一眼碗,“魏竹,咱们的伙食费交了吗?这牛肉怎么这么少?” “交了,”魏竹一边说,一边拿手机,“爸,你赶快打个电话过去,你发火比我发火有用,咱们吃饱了才能查案。” 四十分钟后,一锅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送到,还有一箱魏青松额外要的冰啤酒,福兴园的经理一脸的笑,“魏总,金董说福兴园从本月开始关闭外卖通道……。” “魏竹,”魏青松一皱眉,“打个电话给你妈,什么意思?饭不让我们吃了?” 魏竹和金青黛通电话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领导在布置工作,通话两分钟后结束,魏竹一边舀红烧牛肉,一边宣布,“我妈刚刚看过全国公安部对我们的表彰通告,已经决定从明天开始,我们的餐食由金源酒店的碧海阁供应,那里有两个米其林厨师。” “不需要,”陆离对什么米其林餐厅从来不迷信,“福兴园就行,接地气,我们爱吃。” “对,”魏青松嗦一口面,“搞那些虚的,邹经理……。” 转过身,福兴园的邹经理却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玻璃门看着投影屏上的周淑两口子,“老邹,你认识这两个人?” “这是我表哥,”邹经理指着站在周淑旁边的中年男人,“我上个月还见过他,当时我刚刚从泰国学习回来,在机场遇到他,还聊过几句。” 对视一眼,魏青松立刻舀几勺牛肉到自己碗里,这才起身,“我们接到委托,说他和他老婆失踪了,正愁没地方找,这个表哥有几处房产?” “三处,”邹经理脱口而出后又认真想了想,“的确三处,他老婆在医学院宿舍有一套,云锦苑一套,城郊还有一幢别墅。” 一边吃饭,一边和邹经理闲聊,立刻得到关于周淑两口子的一手情报,周淑是市医大附属医院的内科主任医师,工作稳定,受人尊重,在家里地位也高,她丈夫邹滨海原来也是医生,听说有一次值夜班的时候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信仰变更,就加入道教协会。 两口子夫妻感情很好,唯一的儿子目前在德国在职读博,以后大概率会留在德国生活,毕竟老婆和孩子都在德国,因为邹滨海的缘故,周淑也比较相信道教,两口子没事就开车出去旅行,主要是以道教的圣地为主,光贵州的梵净山就去过七次。 据皱经理所知,这两口子一直住在云锦苑,一方面是交通方便,二是那是新小区,物业管控好和配套设施也齐全,再加上周淑已经到退休的年纪,和医院的其他同事关系一般般,不愿牵涉太多的人事纠纷。 “那医学院的宿舍是谁在住?”顾澈想到整套房子空空荡荡,除了阳台上的挂钩,简直是空无一物,“租出去了?” “这到没有,”邹经理摇摇头,“我姑父和姑母都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滨海继承的遗产比较丰厚,就算他们两口子都不上班,也能过优渥的生活,我听滨洋说,哦,滨洋是滨海的妹妹,那套房子滨海借给他的一个道友居住,水电物业费用自理。” “道友?”陆离看一眼云峰,这难道是道教内部自相残杀?“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邹经理摇摇头,“要不我问问滨洋?” 晚饭吃饭,相关的信息已经收集到位,约好明天早上十点在云锦苑小区和邹滨洋会面,一起看看周淑两口子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拿着朱砂,云峰在事务所的门口画符,立刻有几个人探头探脑,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符结完,已经有人上前,“道长,你结个阵多少钱?” “十万,”云峰头也不回,“最简单的,这个地方结的这个阵,一百万,谢绝还价。” 吸着奶茶,云峰飞速的和各地的道友联系,询问和邹滨海关系要好,而且曾经借过他房子的人是谁,大师兄和魏青松、魏竹讨论长生血经,陆离躺在顾澈腿上打游戏,整间事务所,只有顾澈在研究案情。 “小安安也住在云锦苑,”顾澈突然开口,“明天我们一块儿去拜访她,无论如何,得尽快把辛若梦的案子了结。” 车刚刚停下,就看见一个妖娆的男人从对面的七人座的车上下来,魏竹一眼认出,“小安安?他……,他是男的?” 看一眼陆离手中的手机,小安安喝一口汽泡水,又看一眼顾澈,“你很像……。” 自从顾明担任公安厅长以后,在自媒体上的风头远超网红,各种偷拍的照片铺天盖地,网警每天有项固定的工作就是删除他在网上的照片,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却不是顾明,而是顾澈,很多热衷于自媒体的人看到顾澈的第一眼,都是同样的话,你是不是……,你很像……。 因为这件事,顾澈怒吼顾明,然后顾明再在公众场合出现时,帽子和眼镜都必不可少,因此,车祸的频率虽然下降,但并没能完全消失。 总算小安安机灵,看见顾澈的神情不善,立刻转换话题,“明学昌?杰少?我知道啊,他是我的金主,请我帮明氏集团的胶原蛋白做过广告,我陪过他,别误会,我不喜欢大叔,至于明太太,你们懂的。” 看着小安安做过美甲的手灵活的在空中做出数钱的动作,魏竹毫不犹豫的看着魏青松,“爸,看你的。” 第22章 神隐的夫妻(5) 扫码付款一气呵成,魏竹的卧底工作相当到位,自从公安部的表彰通报发出后,金青黛给魏青松一大笔奖励,在魏竹看来,这其中的一部份当然应该是办案经费。 小安安收到钱,喝着咖啡开始介绍他知道的明学昌夫妻,明学昌和辛若梦的关系并不好,两人各玩各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基本互不相关,只不过明学昌无意中发现辛若梦包养了一个健身教练,还把那个健身教练带到他买的房子里,这才准备出手教训辛若梦。 “你们也知道,”小安安看看自己的美甲,一脸的满意,“做网红有很多的好处,其中一项就是人脉资源,我有很多姐妹都是小模特之类的,所以,我偶尔也会帮杰少牵线搭桥之类的。” 这就是所谓的外围生意,想到围绕在明学昌周围那些年轻的美女,不知有多少是小安安介绍的,“其中有一个叫安兰的小模特,杰少最喜欢,找过她很多次,她和我聊过一次八卦,杰少带她到湾区谈生意,结果那个阿伯看中她,提出要她陪一晚,她当时吓坏了,害怕杰少同意,结果杰少大发雷霆,说什么自己的女人绝对不会给别人。” 这还是明学昌年少时的受的伤害,小安安喝口咖啡,“结果第二天,他们就被堵在一家酒楼,为首的人说是阿伯的儿子,要杰少下跪给阿伯道歉,结果杰少打了一个电话,那伙人吓得当场就给他斟茶道歉。 当天晚上,有个人来找杰少,安兰才知道,早上杰少打电话找的人,竟然是钱德超,超爷,钱家在湾区很有些势力,回归之后,钱家的生意就转移到国外,但人脉还在,安兰听他们聊天,似乎超爷劝杰少加入家族,并且承诺他加入家族之后,帮他把霍氏吞掉。” 一言不发的听到这里,对于小安安这些话,顾澈和陆离认为他说谎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他并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受邀到小安安家,不得不说众人大开眼界,品牌送的各类护肤品和彩妆堆放成山,甚至有专用的货架陈列,小安安也很大方,从护肤到彩妆挑最好的品牌送了事务所一堆。 一个半小时后,安兰推着婴儿车出现,看她的装扮,似乎已经不再做网红,那个1岁多的男孩儿长得白白胖胖,睡得正香。 坐在客厅里,魏青松按小安安和安兰在电话里谈妥的价钱转账给安兰,安兰有些歉意的对魏青松点点头,“谢谢,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和杰少出去过多少次?”顾澈的语气温和,没有丝毫攻击性,“见过几次钱德超?” “有一年多,我都和杰少在一块儿,我现在住的山海居就是他送我的,”不知道是不是收了钱,还是明学昌已死的缘故,安兰回答得很干脆,“见过超爷十几次,还有超爷的妹妹。” 安兰手机里的钱德媛英气十足,打扮得就像个花花公子,陆离注意到她手上的结婚戒指,“她结婚了?” “没有,”安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看婴儿车里睡觉的孩子,“我听杰少说过,媛董的爱人很早就去世了,媛董一直没有结婚。” 事务所几人都知道钱德媛的爱人是霍蜜,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有明敏是钱德媛女儿的传说,想来,是因为钱德媛一直暗中照顾明敏的关系。 低下头,陆离忍不住问,“杰少和钱德媛的关系好吗?” “不算好,”安兰认真想想,“媛董非常讨厌他,但媛董更讨厌明太太,我记得有次在香港,不知道明太太说了什么,媛董把她按在沙发上打,打得鼻青脸肿,媛董还说什么,她的爱人的位置,不是谁都配坐,她要明太太和她的爱人一个下场,闹得非常凶,如果不是超爷压下来,酒店差点儿报警。” 立刻对视一眼,这时,婴儿车的孩子醒来,安兰把他从车里抱出来,魏青松眯着眼睛看着孩子,“我说,这孩子的眉目有些像明学昌。” 安兰的脸色大变,顾澈认真看看,的确,虽然年纪很小,但那双眼睛的确很像明学昌,陆离看一眼安兰,“你不用害怕,警察现在在查明家,明学昌如果转过钱给你,迟早警方也会查到你身上,我们和明敏认识,现在她是明氏的实际控制人,如果你想给你儿子争取一个保障,也许我们能帮你。” 安兰咬着嘴唇,似乎在挣扎,顾澈和陆离却猜到她一定会同意,从她愿意出卖和明学昌的关系来看,她的生活并不是很宽裕。 “杰少死后,就没人再管我们母子,”安兰的嘴唇有些发白,“这个孩子,是我和杰少的,当时我有了,我想偷偷打掉,我才二十二岁,不想那么早就被孩子绑住手脚,杰少发现后让我生下来,他说他会想办法安排好我们母子,然后他就把山海居转给我,又给我一辆车,还有一个基金,每年都会打一笔钱给我。” 这和从明震处得到的消息不同,他说是因为明学昌没有生育能力后才做的试管婴儿,那为什么明学昌能和安兰生下这个孩子? “做过亲子鉴宝吗?”顾澈看着魏竹把孩子抱到一边吃奶,这才开口询问,“确认是明学昌的?” “当然,”安兰有些不高兴,“我出来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杰少,他包的我,我知道你们可能看不起我,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怎样,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喜欢杰少的,他不像其他人,他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睡觉的时候,经常紧皱着眉头,就连超爷都说过,让他不要自己背负那么多,霍家利用家族的势力想吞明家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他暗中保护,明家留不下来。” 顾澈温柔的看着安兰,她的愤怒逐渐消退,“反正我觉得杰少是好人,我愿意给他生这个孩子。” “我们相信你和明学昌是有感情的,”听顾澈的语气,就连魏青松都佩服他的亲和力,“你现在才二十四岁,没有这个孩子应该能过得更好。” 第23章 神隐的夫妻(6) 沉默一会儿,顾澈又开口,“你想想把这个孩子交回给明家……。” “不,不,不,”安兰立刻摇头,“我舍不得,我要自己带他,我有工作,我还在上夜校,我能自己养大他。” “你不用担心,”小安安见怪不怪的逗弄着孩子,“她的男朋友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大家都很开放。” 顾澈点点头,他和陆离已经发现,虽然安兰穿着很朴素,但孩子的衣着的一应用品都很高档,“那你介不介意我们告诉明敏?” 又犹豫一会儿,安兰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抢走孩子?他是我的命,我不能没有他。” 对视一眼,顾澈忍不住笑了,虽然有些案子能让他们见识到人性的极恶,但很多时候,他们也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相互羁绊的美好,至少通过安兰,他们发现明学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个负重前行的男人,有责任心,对自己的初恋始终有一份愧疚和爱怜。 “杰少,”顾澈想想,“有没有说过,他的第一任太太是怎么死的?” “说过,”安兰认真的点点头,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和顾澈建立起一种微妙的信任感,“杰少很爱他的太太,他提起她都很亲昵的称呼她是蜜,但是她太太并不爱他,纯粹是因为家族的关系才有的联姻。 有一次杰少喝醉了,那天是第一任明太太的祭日,他哭着说他对不起明太太,他实在太喜欢她,所以才做了伤害她的事,害她身子那么虚弱,不得不生下孩子,最后抑郁症死了。” 看着安兰熟练的帮孩子换尿布,从她脸上的神情和眼神就能看出她是真心的爱这个孩子,顾澈和陆离迅速的梳理着今天得到的消息。 今天得到所有关于霍氏的消息,都和之前得到的不同,明学昌爱的是霍蜜而不是霍玉,霍氏并没有受长生道教胁迫,反而和明氏的争斗中,一直利用家族的势力占据上风,如果这样,那么霍玉和霍都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魏氏父子和小安安逗弄着孩子,孩子发出愉快的笑声,安兰收拾好一切,有些歉意的坐下,顾澈温和的说,“你知道霍都和霍玉吗?” 安兰脸上立刻浮现出厌恶的神情,她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认识这对兄妹,霍都在野模圈名声很差,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她姐妹也陪过霍都,据她说,霍都有恋妹癖,手机里全是霍玉的照片,另外,她姐妹说怀疑霍都和霍玉有一腿,但没证据。 送走安兰,魏青松和魏竹分别把几根头发和擦过婴儿口水的卫生纸塞进顾澈给他们证物袋中,几个提着小安安送的礼品走出小安安家,小安安对顾澈飞个媚眼,“帅哥,下次带你哥一块儿来,你想见什么人,我不收钱帮你约。” 在楼下的停车场等了二十多分钟,邹滨洋才匆匆赶到,“抱歉,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备用钥匙,请跟我来。” 站在邹家门口,魏竹把早就准备好的脚套和手套分给众人,邹滨洋一愣,“没关系,直接进去就行。” 她显然还不知道发生的事,顾澈微微一笑,“突然闯进别人家,不是很礼貌,尤其我们还是外人,万一你哥和嫂子回来,有可能不高兴。” “也行,”邹滨洋穿好脚套,戴上手套,这才把钥匙插进锁里,却怎么都打不开,她拔出钥匙,仔细的确认几遍,“没错,就是这套钥匙。” “锁被人破坏过,”魏青松就着魏竹手机发出的光,认真研究过门锁,“你用钥匙打不开,得找锁匠。” 半个小时后,物业陪着锁匠一块儿出现,门锁似乎损坏得厉害,就算锁匠利用工具,也花费近一个小时才把门打开,锁匠把锁拆下来,检查一下,“锁芯里灌了东西……。” 在门打开的瞬间,顾澈的脸色已经变了,魏青松立刻拨打110,不到半个小时,警车停满云锦苑小区楼下,程实带着福满满出现时,脸色极度难看,顾澈和他对视一眼,“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顾明,他说我们没事可以帮你们查查案。” 这简直是拉虎皮做大旗,程实气愤的走进邹家,不到十秒,福满满捂着鼻子冲出房门,然后在匆匆赶到法医组面前成功的昏倒。 哭笑不得的把福满满扶到楼梯间坐下,福满满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卫生间里都是肉块,全部都是肉块。” 站在一旁等候警方问询的锁匠和物业,吓得浑身发抖,锁匠不得不紧紧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定,而邹滨洋已经贴墙坐在地上,双唇不住的颤抖,一个字没说出口,两眼一翻,已经昏厥过去。 福满满一边颤抖,一边问询,受惊过度的他,还需要顾澈不时出声提醒他流程的遗漏,好容易签完口供,福满满哭丧着脸,“再见。” 这两个字才出口,所有现场的刑警立刻瞪大眼睛,福满满这才想起来程实的交待,“要不近期还是别再见了,我们已经忙得睡觉都没时间了,我昨天晚上才做一晚上的恶梦,今天估计连觉都不能睡。” 看着他一脸的痛苦,陆离难得的没有启动嘲讽技能,“放心,他家就三套房子,我想你们自己就会去那套别墅查看,近期暂时不会再见。” 回到事务所,顾澈和陆离立刻把当天收到的消息一条一条的整理出来,魏青松盯着霍都是恋妹癖那条信息,“还记得霍氏那个保洁大婶吗?霍氏出事后,我就安排她在酒店工作,你们说从她哪儿能不能搞到霍家兄妹的dna?” 下午四点,事务所在鉴定中心提供四五样本,分别是明敏和安兰的孩子,霍都、霍玉和明莉,这些都是魏氏父子分别搞到手的,不得不说魏青松为查案子,钱包失血严重。 回到事务所,云峰和大师兄已经从道观赶到,并且订好晚餐,不得不说,虽然是在威胁和利诱的前提下云峰胁迫事务所查询邹氏夫妻的案子,但该有的人情一点儿不少。 第24章 神隐的夫妻(7) “云峰,”魏青松吃口红烧狮子头,“你们住在道观不方便,我在酒店帮你们订了一个房间,成本价,从今天开始,我们也会住在那家酒店,也方便我们沟通案情。” 云峰满口都是肉,只是点点头,顾澈一边吃饭,一边介绍今天的所得,听说霍氏利用家族势力想要吞并明氏,云峰放下筷子,一脸的若有所思,“难怪吴长生否认和霍氏有关系,我有个感觉,家族的势力在长生道教内部的渗透比我想的严重。” 抬头看见顾澈和陆离的神情,云峰拿起筷子,“当然,也许在道教内部的渗透比我想象的也严重。” “在邹家两处房产都发现尸体,”自从加入事务所后,魏氏父子对各种奇奇怪怪出场的尸体早已脱敏,听顾澈这么说,镇定自如的争抢着最后一个狮子头,“现在暂时不知道有没有邹氏夫妻,既然要我们帮忙查案,能不能说一下邹滨海究竟在贵教是个什么角色?” 云峰看一眼大师兄,大师兄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云峰告诉事务所实情,云峰拿起筷子,“邹滨海不仅仅负责外联,他手上还有所有道教协会会员的名册以及这几个省道教的财务。”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这么重要,顾澈看一眼云峰,“为什么把这么多工作的都交给他?” “他是我的师弟,”大师兄难得的开口,“已经加入道教二十多年,他参与道教协会在这几个省的搭建以及运营,他的家族条件很好,而且非常虔诚,我们相互很了解,最重要的是,他聪明稳重,这么多年很少出错,大家都很喜欢他。” 一个人伪装一时容易,要伪装二十几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从各方面收集的信息都显示邹滨海两口子为人低调谦和,沐安花女士形容周淑专业能力强,从不参与医院的什么纷争,下班后极少和医院的人往来,那只有社会层面的信息才能完成案子。 转头看看云峰,“找到借他们房子住的人了吗?” “没有,”云峰摇摇头,“和邹滨海相关的人我们都已经排除,看样子,必须从他的亲属里筛选有没有可疑人员。” 邹滨洋受到惊吓就住在附属医院,顾澈很容易就得到沐安花女士帮忙的反馈,医大的宿舍的确是借给周淑家的一个亲戚居住,那是周淑姑姑的儿子,在本市的一家烟草公司打工,邹滨海就将房子借给他居住。 根据邹滨洋提供周淑姑姑儿子孟宇的信息,魏竹迅速的通过人脉确认孟宇的确曾经在烟草公司打过工,但是八个月前他因为旷工已经被开除。 把相关的信息通知程实,让警方从正规渠道追查下去,而魏竹则把保卫请到事务所,有的事,从另外一个渠道搞消息更快。 才进事务所的大门,保卫就发现云峰在事务所门口结的阵,那个阵已经被金青黛派人用玻璃砖保护起来,以事务所为中心的上下两层的房租翻了一倍。 “这,这是云峰道长的手笔,”保卫一脸的羡慕,围着符阵来回走三圈,“我去道观求见过几次云峰道长,他都不见我。” 轻咳一声,保卫转过身,却看见两个身穿白衣的道士坐在会客室,那个年轻清俊的,正是自己求而不得见的云峰。 一脸尴尬的坐在会客室,保卫有些局促,“道长,我也不知道您在这儿,我……。” 云峰一脸的不耐烦,保卫立刻识趣的闭上嘴,顾澈对他微微一笑,“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有点儿事想麻烦你帮忙。” “不麻烦,”问都没问是什么事,保卫立刻就回答,相处得不多,但顾澈和陆离已经从魏竹那里知道这位保卫是魏竹以前玩的圈子里情商巨高的那种,而且因为爷爷的发家史,他们全家都有非常虔诚的信仰,“您开口,能帮就帮,不能帮咱们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把邹滨海和周淑两口子的照片调出来,陆离简明扼要的介绍这两口子的情况,并且隐晦的提到云锦苑和医大宿舍的命案,保卫听得很认真,不时在手机上做记录。 陆离讲完,魏青松笑咪咪的把一碟蜜瓜推到保卫面前,“吃,我刚刚切的,保卫啊!你知道叔也不容易,除了给你吃点儿,喝点儿,就没其他的报酬,这次呢,主要是想你帮忙找找这两口子的踪迹,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一边吃蜜瓜,一边发消息,嘴里还回魏青松,“魏总,您这就客气了,咱们是什么,一家人,上次你家搬别墅,我妈看见你家的装修,回来就把我爸大骂一顿,说什么高雅,有品味,哪儿像我们家,请的设计师,结果设计出来都是暴发户的感觉。” 吃完蜜瓜,保卫的消息也发完,魏青松颇有些得意,“我们那别墅,是顾厅,就是顾澈的哥哥,现在公安厅的厅长帮忙挑的软装,不得不说,顾厅的审美真是绝。” 老家伙不着痕迹的显露着自己的人脉,道教和公安系统都有人,保卫可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又是一通马屁,两人正在肉麻的相互吹捧,保卫的手机开始不停的接受信息,顾澈和陆离立刻高度关注,就连和魏青松都住嘴,等消息。 总的来说,保卫收到的消息分为两类,一类是垃圾消息,就是疑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对夫妻,大多集中在交通枢纽和景区,而且都是陈旧的消息,很有可能这些人在看到警方的通告之后就有一些准备,而另一类消息则比较有用。 邹滨海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只有一个爱好,喜欢投资,他用道教协会的资金进行过广泛的投资,但很不幸,他的眼光不是很好,投资的结果是十投九不中,唯一盈利的还是小利,这就造成道教协会大面积的亏空。 听到这个消息,大师兄的脸色微微有些变色,云峰却若无其事,“所以说这对夫妻是投资失败后逃逸了?” “不,”保卫看着最后一条收到的消息,“他们应该出事了。” 第25章 神隐的夫妻(8) 那是三张照片,显示邹滨海和周淑大概两周前的周四下午16:07分走进医大宿舍楼,但并没有他们出来的记录。 这是一张奇怪的照片,因为警方已经将医大宿舍区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过,据顾澈向程实询问的结果,没有邹滨海夫妻出入的记录。 “你看他们进入小区的方向,”陆离的鼠标停在第一张照片上,“我记得这里是个拐角,旁边就是垃圾投放区,那里原来应该有个围墙,我们去的那天,我注意到有警察在那个地方出入,这就说明,那个围墙有破损。” 顾澈立刻在业主群里发出询问,很快就有十几个回复,都是抱怨的,原来大概三周前,垃圾车在清运垃圾时不小心把墙撞出一个洞,但物业以天气原因,一直没有修理,只是简单用铁丝拉了一下,陆离的判断没错,这也说明为什么邹氏夫妻没有被监控拍到的原因。 保卫坐在魏青松办公室的客座上打电话,顾澈把保家别墅客厅的照片发给顾明,让他指点一下如何调整,二十分钟后,顾明发过来十几张照片,几乎所有的软装全部都要替换,云峰从风水学的角度勉强给了几条指引,事务所立刻完成白嫖信息的闭环管理。 四十分钟后,保卫推门而出,名贵檀香的味道立刻跟随他飘散出来,“有个消息,这个孟宇有问题。” 按照保卫得到的消息,孟宇在被烟草公司开除前,就混迹劳务市场,大概一个月会去两到三次,每次去都说他家要装修,会带走两到三个务工的人,大概半年前,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劳务市场,而他的女朋友柳红红则经常出现在不同的ktv和酒吧,离开的时候,会带外地到本市出差的人一起离开。 立刻觉察到有问题,孟宇从劳务市场带走的都是底层打工人,而柳红红带走的都是外地到本市出差的人,两者之间最大的同共点就是本市没有亲人,如果失踪,没人报警,就算外地的亲人来到本市,人生地不熟,短期内,也很难让警方联系在一块儿。 立刻把信息发给程实,不到五分钟,栾平的电话打过来,声音非常低沉,“这些消息确认吗?” “确认,”顾澈看看正和魏青松讨论顾明软装设计以及风水学的保卫,“这些消息都是从很可靠的渠道搞到的,另外,邹滨海夫妇失踪前回过医大宿舍楼,照片魏竹在修复清晰度,很快会发给程实。” 一言不发的挂断电话,不用细说,光这个两个线索,市局就会非常忙碌,云峰脸色铁青的看着保卫发给他的邹滨海投资清单,“这些公司,全都是霍氏控股,或者开设的子公司,妈的,搞钱搞到老子头上,霍氏不想活了。” “这条线索先暂时放一下,”陆离侧头想想,“警方也在查霍氏,咱们没必要现在出手,鉴定中心那边还有几天才出结果,不妨再等等,钱德超在香港,你出国不方便,我们明天去趟香港。” “钱德超?”一脸兴奋的保卫突然转过头,“超爷?他爸是我爷的门生,我陪你们一块儿去,叔,到香港住我家,别跟我客气,这几个图发给我妈,她得高兴得昏过去。” 第二天一早,保卫陪同事务所四人乘机前往香港,同行的,还有保卫的三叔,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衣着简朴,和任何人说话都极客气。 登机之后,事务所四人坐在一块儿,魏青松才告诉顾澈和陆离,保卫的三叔叫保国,道上的人都害怕的,应该是保家害怕保卫镇不住场子,请保国保驾护航的。 才出机场,保家就有人来接,直接住进半山的别墅,为节约时间,魏青松自告奋勇去了解什么时候能见到钱德超,没想到保卫说下午钱德超会带钱德媛过来。 用完午餐,顾澈和陆离带着魏青松和魏竹已经排演过两次如何配合获得必要的信息,毕竟之前和钱德超谈话,全程对方都占据上风。 “你们不用担心,”保国的声音暗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脖子后发出的声音,“无论你们想知道什么,钱德超绝对不敢撒谎,除非钱家不想要在北美和澳洲的生意。” 听上去保国的能量很大,顾澈和陆离不由怀疑保家和家族有关系,保国似乎猜到他们的想法,冷笑一声,“放心,保卫四代才走上正轨,绝不干违法的事。” 下午两点,钱德超和钱德媛准时到保家,和安兰照片上一样,身穿男装的钱德媛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结婚戒指。 保国和保卫都不在,这是为了尊重事务所的工作,当时,如果需要,他们随时会出现,但就算这样,钱德超仍然一脸的严肃和庄重,“没想到几位竟然是保爷的朋友,上次是我唐突。” 这是一个令人不太舒服的开场,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轻轻的敲敲椅子的扶手,魏青松放下手里的瓷杯,“我们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明学昌和霍家。” 听到霍家两个字,钱德媛的眼神立刻凝聚,钱德超却有些紧张,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恐惧,魏青松拿出手机,调出明敏的视频。 在来之前,魏青松和魏竹去见过明敏,隐晦的告诉她明学昌的死亡可能另有玄机,同时,他们要查当年明敏母亲和辛若梦死亡的真相,所以明敏很听话的按他们的要求录了这个视频。 视频并不长,明敏恳求钱家把当年的真相告诉魏氏父子,同时,也希望帮自己的父亲做一些澄清。 钱德超看一眼钱德媛,“阿媛,你先下去休息……。” “我来说,”钱德媛的眼神坚定的回视钱德超,“这么多年,明敏也长大了,当年发生的一切,该让她知道,明学昌死了,再保留那些秘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钱德超轻叹一声,“我在阳台抽烟,如果有必要,你随时叫我。” 注视着钱德超的背影,魏青松轻咳一声,钱德媛点燃一支烟,“辛若梦,是我杀的。” 第26章 神隐的夫妻(9) 虽然早有推测,但她亲口承诺,却是事务所四人没想到的,钱德媛眯着眼睛,“她发现当年的秘密,一直要挟明学昌,要一亿,明学昌下不了手,我不同,我可以,我安排人送走她。” 魏青松本想开口,却被陆离以眼神制止,他立刻拿起瓷杯,小小的喝下一口,静心听钱德媛的讲述。 当年明震想要的是霍蜜,霍家的父母答应了,要求是作为明震正式的太太,这对明震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当时的明太太家族势力极大,甚至明氏有七成的生意是来自明太太家族的支持。 听到这里,顾澈和陆离不由怀疑明太太的家族指的是那个家族,但他们并没有打断钱德媛,而是认真的听完整个故事。 明震并没有放弃他的奢想,那个时候霍氏还不足以和明氏对抗,他设下一个局,想要迷奸霍蜜,但他不知道,他的儿子,也就明学昌一直暗恋霍蜜,他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挣扎,最后选择了爱情,就在明震要对霍蜜下手时,他带着钱德媛救走了霍蜜。 ”你们不会懂那件事对霍蜜的伤害,”钱德媛狠狠的深吸一口烟,咬牙切齿,仿佛要把明震撕碎一样,“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恐惧男人,也恐惧男人的触摸。” 恶狠狠的讲完,钱德媛点燃第二支香烟,因为霍蜜的缘故,在很长一段时间明震都非常憎恶明学昌,但明太太一直保护着明学昌直到她去世,明震以为他再没有顾忌,却没想到,明太太单独成立一个信托基金,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放进那个信托基金,而信托基金只有明学昌可以动用。 就在那个时候,霍氏做假账的事被揭发,霍氏陷入破产的境地,明学昌就以注资霍氏为前提,要求和霍蜜成婚,这是霍氏夫妻不能拒绝的,更何况当时霍蜜精神已经出现问题,就算霍蜜长得极美,除明学昌外,也没人敢娶她。 明学昌和霍蜜结婚后,明学昌按约定注资霍氏,盘活霍氏部份的生意,令霍氏起死回生,明敏的确是明学昌婚内强暴霍蜜的结果,事后,霍蜜被送到英国疗养,钱德媛一直陪在霍蜜身边,但霍蜜一个字都没提起过那天发生的一切。 生下明敏后,明学昌来看过霍蜜,可是霍蜜听见他的声音,就吓得瑟瑟发抖,惊叫要跳楼,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夫妻就再没见过。 明敏三岁前,都是霍蜜和钱德媛在照顾,直到霍老太太去世,她们带明敏回家奔丧,霍蜜劳累,加上悲伤,她用酒服下过量的安眠药,虽然紧急送往医院,但她还是死了。 钱德媛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在事务所四人看来,她没有哭,就连声音和神情都没任何谈变化,但是眼泪却奔涌而出,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 霍蜜死后,明学昌就带明敏回了明家,他发现自己得脑瘤之后,就想方设法把明氏所有股份转到明敏名下,当然,他也知道明敏不可能,也没有能力管理明氏,所以他拜托钱德超帮忙成立职业经理人团队管理明氏。 “我们有几个问题,”顾澈的声音很柔和,他已经觉察到钱德媛的情绪有微妙的变化,考虑到她的病情,顾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引导,“如果你愿意回答,你就答,不愿意就算了。” 钱德媛接过陆离递给她的纸巾,粗鲁的擦掉脸上的眼泪,顾澈想了想,“明学昌骗明震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就是为了让他生下明睿,并且让明震把自己的股份转给明睿?” “是,”钱德媛没有犹豫,“这是他和我哥定的。” “明震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也是关于明家的三个孩子,”顾澈尽量放缓自己的语速,“他说明莉和明睿是他的孩子,明敏是明学昌和霍蜜的孩子,我想确认,明莉的父母究竟是谁?” “明莉不是明家的种,”钱德媛点燃第三支烟,却没有抽,而是拿着手中,手指不住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明学昌说过,他做过明莉的亲子鉴定,明莉不是老家伙的种,但到死他都没有说明莉是谁的种,所以我哥不知道。” “霍玉和霍都的关系你知道吗?”顾澈看着她的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看一眼陆离,陆离拿出一个真丝首饰袋交给顾澈,“抱歉,这是明敏托我们交给你的,刚刚我们忘记了。” 那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玉同心结的项链,据说是霍蜜亲自设计的,钱德媛把它据在掌心,情绪立刻平静下来,她像一条紧绷的弦,一点一点放松下来,“霍玉是霍家的养女,当年霍家发家史不太光彩,霍玉是霍家老爷子伙伴的孩子,那个伙伴替霍家老爷子顶了罪,霍家收养了霍玉。” “你刚刚说的家族,就是明太太背后的家族,和霍氏有关系吗?”这个问题,顾澈本不想问,这个问题非常危险,“现在家族还操纵明氏吗?” “霍氏背后的确有一股势力,”钱德媛把项链戴好,又按熄香烟,“那股势力非常可怕,我哥说霍氏依赖那股势力,又不得不被那股势力操控,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至于明家,明太太死后,明太太背后的势力就隐身了,明学昌说他掌控明氏之后,并没有发现那股势力,我哥怀疑那股势力并不是传承的。” 听到呼唤声,钱德超从阳台走进客厅,他看见钱德媛情绪没有崩溃,似乎有些意外,但他礼貌的对众人点点头,“请转告保爷,我们先告辞,他有任何事,我们会立刻赶来。” 送走钱氏兄妹,顾澈和陆离梳理完手上所有的信息,其实真相不难猜测,明震和霍氏兄妹都在说谎,只有钱德媛说的是事实,基于钱德媛所说的事实,那就只有一个谜团需要揭开,明莉有很大的可能是霍都和霍玉这对名义上的兄妹的孩子,如果是这样,明学昌为什么要留明莉在身边,而且还给了明莉明氏的股份。 第27章 神隐的夫妻(10) 结束谈话后,事务所四人立刻改签机票,保卫和保国也一同回市,魏青松有些愧疚,本想请保卫和保国去福兴园吃涮羊肉,但保国却说想见见云峰,四人只得把他们带回事务所。 回到事务所已经晚上七点,邹经理按魏青松的要求已经把涮羊肉送到,事务所黑沉沉的,云峰和大师兄还在回来的路上,打开灯和空调,魏竹和顾澈协助邹经理和送餐小弟布置餐桌,魏青松带着保国和保卫查看云峰结下的符阵。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复杂而且精致的符阵,”保国的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羡慕和赞叹,“老仙儿,难怪你游手好闲,突然听说你上班了,我还奇怪,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谁说不是呢?”魏青松颇有些得意,“只不过我修佛,云峰修道,虽然都是修行人,有的时候,他说的话我还真听不懂,在这方面的领悟力,还不及魏竹。” 又是一阵寒暄,啤酒刚刚摆好,云峰带着大师兄进屋,保国立刻向云峰行礼,顾澈看云峰的神情,颇有些不开心,立刻发信息把保国的身份告诉他,同时交待,要找到邹滨海,查清楚道教财产的动向,这个人有用。 一边吃饭,一边讲述从钱德媛处得到的消息,听说她安排人干掉辛若梦,云峰的眼睛透过重重的水蒸汽,“辛若梦用什么威胁明学昌?” “明家洗钱的证据,”陆离从顾澈碗里拈起一筷子肉,“其实明学昌为保下明家的家业,从他发现自己得了脑瘤开始就在布局,明氏目前在钱家的控制下,这是一步险棋,我怀疑明家是帮钱家在洗钱,钱家的生意并不是那么正当。” “聪明,”保国看一眼陆离,眼中带着一丝赞赏,毕竟钱德媛给的消息并不全面,目前的结论是陆离和顾澈的推测,“钱家之所以撤离国内,就是因为他们家一直捞的是偏门,国内的经济环境越来越好,他们也跃跃欲试想要回来,自己放弃的市场,哪儿那么容易能回来。” “我觉得明学昌不算好人,但算男人,”魏竹把涮好的肉拈给魏青松,这可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魏青松咬牙帮他买下几个顾澈淘汰的手办,“这么多年,负重前行,对自己的女人也算厚道,辛若梦在外包鸭子了,他也真没把辛若梦怎么样。” “你们去趟香港,除了搞清楚明家的烂事,我们的事是一点儿都没查?”云峰显然有些不高兴,他拧开一瓶啤酒,自己喝一口,“邹滨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要知道,他管理的,可是一大笔香火钱。” “如果是魏氏吞的,”顾澈看一眼云峰,“案子查清之后就会退还给你们,但目前我们得到的是消息,而不是确凿的证据,相关的消息我们已经告诉栾局和程实,警方正在行动,你应该知道,在台面上的事,警方的效率比我们高,我们会尽快找到邹滨海的。” “放心,”保国微微一笑,“保卫,这几天你也别去4s店了,就到这里来帮忙,直到找到邹滨海为止,两方面的势力一块儿,效率应该提升不少。” 为确保保家能尽快找到邹滨海,在保国和保卫离开之前,云峰把两个宗师画的符送给他们,保国特意洗干净手才接过,又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保家一定会努力为搭上道教的船努力。 收拾完垃圾,六人坐在会议室,一条一条梳理能告诉明震的信息,魏竹若有所思的看着投影屏,“陆离,你确定要把明莉的身世告诉明震?” “这是没办法的事,”陆离看一眼魏竹,“霍氏把她放在明家的目的不纯,我们又无法插手明氏的事,让明震自己清理门户是最快捷的方法。” 第二天早上,魏青松带着魏竹没有进事务,直接去明家,虽然在配合警方调查,明家还是一切如常,明震听完事务所的调查结果,只说知道了,也没留魏氏父子吃饭就安排管家送客。 回到事务所,陆离把辛若梦的案子关闭,再过两天就是元旦,估计年前要找到邹滨海的可能性不高。 过了几天,顾澈和陆离到鉴定中心取了鉴定结果,结果基本和预期一致,安兰的孩子是明学昌的,明敏也是,明莉是霍都和霍玉的孩子,而霍都和霍玉则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魏竹若有所思的看着鉴定报告,“我们拿这两份鉴定报告去找霍氏兄妹,能不能得到些什么?” “不太可能,”陆离打开电脑,他刚刚才买了一个国产的新游戏,还没试机,“从一开始,这两人对我们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我和顾澈预估,只有关于南明和许雪峰的部份是真的,因为地库视频的曝光对他们有利,其他的,全是假的,甚至霍氏都有可能不是他们实际在操控,就是两枚棋子,他们什么都不会说,说了,就是死,不仅仅他们死,他们的孩子和明莉都得死,我们何必搞得太清楚,反正以后都能查清楚。” 细细想来,的确如此,从到蛇岛徒步开始,事务所连轴的转,几乎没有喘息过,反正马上就要过新年,邹滨海又有人在找,干脆休息两天。 四条懒龙立刻达成默契,魏氏父子自己在办公室谈经讲道,顾澈看书,陆离打游戏,各得其所。 懒洋洋的过了两天,新年的第一天,魏竹的朋友邀请事务所参观城郊新开的蝴蝶园,刚好章北风邀请陆博文参观海岛项目,陆博文和白羽分别打电话给陆离,要带他去见识一下海防,所以顾澈和陆离难得的分开。 看着走在顾澈身边的顾明,魏竹揉揉眼睛,“爸,你说我朋友如果知道这两个小白脸的身份,会不会吓得昏过去?” “你朋友昏不昏我不知道,”魏青松左顾右盼,显得极为担心,“晓霞今天没来吧!” 但魏青松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顾明全程帽子口罩全副装备,连话都极少说,但不知为什么,魏青松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出事。 第28章 神隐的夫妻(11) 穹顶的玻璃房,温暖如春,名贵的花卉四处可见,蝴蝶翩飞,的确美不胜收,毕竟现在是隆冬,暖房外大雪纷飞,感觉隔着两层玻璃,竟然有一种异世界的感觉。 “这是我们的兰室,”魏竹的朋友极为得意,“也是最后一个对外展出的园区,这里是员工通道,走过两条走廊,就能到我们培育蝴蝶的培育室,我们参观完后,请大家到餐厅用餐,再帮我们写一些建议。” 建议?顾澈立刻看着魏竹,魏竹压低声音,“放心,这种活儿一般是我爸干。” “放屁,”魏青松火冒万丈,“你告诉我一人一瓶红酒,还有鹅肝我才来的。” 一边斗嘴,一边跟在队伍后面走进员工通道,似乎是没有形影不离的陆离,就算有顾明在身边,顾澈也显得有些孤单,“卫生间在哪儿?” 笑眯眯站在通道内的员工伸出手,礼貌的指着前方,“前行大概二百米,左转,有道小门就是卫生间,您去的时候注意,我们有道外通的小门,您千万别打开。” 按员工说的走到岔路口,四人一同左转,步行大概一百多米,果然有一扇灰色的门,顾澈抢先推开,站在最后的魏竹只觉得寒风刺骨,抬起头,只看见顾明趴在门边,似乎在伸手拉什么。 一身泥土和冰雪的顾澈被顾明和魏青松合力拉回走廊,他回身看看走廊下的那滩冰雪,“下面有尸体。” 蔡亮带队赶到的时,蝶园的人已经按顾明的要求被控制在一个区域,差点儿掉进培育池的顾澈躺在长椅上,头枕在顾明腿上,身上披着顾明的大衣,而按蔡亮形容,没洗手进他办公室会被赶出门的顾大厅长,面不改色的让浑身肮脏不堪的弟弟当枕头,似乎完全闻不到蔡亮在暖房门口就能闻到的恶臭。 杜永才悄悄的压低声音,“蔡厅,你说顾厅是不是感冒鼻塞?” “想多了。”蔡亮斜眼看去,不少被邀请来参观的女生拿着手机对顾明疯拍,他穿着深蓝色的羊绒毛衣,头发微卷,白净的脸在夕阳下映衬下仿佛镀着一层薄薄的金光,身后是一株巨大的绿植,一只凤尾蝶恰到好处的停在顾明头顶上方,此情此景,除了顾澈破坏构图的美感,就连蔡亮都挑不出毛病,想想网警今天晚上得忙到吐血,蔡亮心里就舒服很多,“你试试不脱手套,现在过去和他说句话?” 想到顾明嫌弃的眼神,打死杜永才都不会去尝试,蝶园的员工配合着警察把培育池彻底翻完一遍,在肮脏及恶臭的泥里发现两男一女三具尸体,魏竹的朋友吓得瑟瑟发抖,“竹哥,这里怎么会有尸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放心,没事儿,”和顾澈相处久了,早就习惯成自然的魏竹宽慰着朋友,“这蝶园是你的,但能进蝶园的又不是只有你,查清楚是谁就行。” 杜永才亲自问完顾澈的口供,得到消息的沐完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带着顾澈的换洗衣服匆匆赶到,两口子守着顾澈和顾明洗完澡,分别检查过顾澈身上的伤势,确认只是自高处掉落导致瘀伤外别无其他伤势,这才放下心来。 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前脚离开,得到消息赶回来的陆离后脚进门,顾澈立刻靠在他身上,幸好魏氏父子和顾明早就习惯,顾明面不改色的坐在的沙发上,认真听蔡亮的工作汇报。 “那三具尸体死了大概两天,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尸体没有腐烂,一些关键的证据都有留存,”顾明接完电话,看着躺在陆离怀里的顾澈,“其中两具,分别是孟宇和柳红红,他们死的时间和你们让保家查他们的时间吻合,我猜,是有人要灭他们的口。” 鼻青脸肿的顾澈立刻翻身坐起,他和陆离对视一眼,保家的确能够很快的收集到信息,但有一个弊端无法否认,那就是关系网过杂,很容易就泄露风声。 这时,送餐的小弟已经把锅放在燃气炉上,一应的菜品摆放整齐,拿着魏青松给他的跑腿费准备退出门外,才拉开门,就看见正准备按门铃的蔡亮。 坐在圆桌旁,魏氏父子按指引的顺序把肉放进锅里,鼻青脸肿的顾澈战斗力仍然强劲,他和陆离配合默契,一个负责抢,一个负责吃,魏竹一边嗦耗儿鱼,一边问,“要不要让保家暂时停一下?” “不,”顾明、顾澈和陆离同时开口,随即顾澈和陆离低头吃鱼和蛙,显然把解释的任务推给顾明,“让他们继续,水太清,鱼都躲起来了,只有水混起来,鱼才肯出来。” 顾明挑好泥鳅,看一眼蔡亮,“蔡厅,有新发现?” “法医和法证还在加班,”蔡亮吃一口鱼,“我老丈人让我过来看看陆离,顺带看看顾澈的伤。” 以蔡亮的级别,的确没有必要守在一线,顾明低下头,挟起一片牛肉,“网警呢?” “已经开始删帖子,同时也和自媒体打过招呼,不允许通过蝶园的相关信息的审核,”蔡亮一边吃,一边汇报,“陈主任建议顾澈去打防病毒的疫苗。” “他不用,”顾明微微一笑,斜眼看看顾澈,“他没掉进那个培育池,掉在培育池旁,脸磕在木台上。” 这的确是顾澈的“运气”,蔡亮默默的嗦着耗儿鱼,心中庆幸今天陆离不在,否则找到的可能是三具尸体,而是更多,但是新年的第一天就发现尸体,是不是意味着今年也不会平静? “澈,你们明天跟我到市局,”顾明示意蔡亮注意,“邹滨海的案子,有些信息我们需要相互沟通。” “我们不去,”顾澈火冒万丈,“我们不需要你们的信息,这桩案子我们按自己的方法查。” 每次顾澈的挣扎几乎都会失败,蔡亮把冻豆腐倒进锅里,竖起的耳朵听顾明怎么再次制服两大瘟神,“根据法医的检测,医大宿舍死去的人约在二十二人左右,这是震惊全国的大案,所以公安部已经把查案的奖金提升到十万。” 第29章 神隐的夫妻(12) 在停车场,陈栋快速检查过顾澈的伤,确认没有表皮破损这才放心,“幸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以后开门之前一定要检查清楚。” 老老实实答应下来,陈栋提着自己包走进办公楼,魏氏父子从自贩机处提着几杯咖啡过来,“喝点儿热的,我刚刚看见保国也被请来了。” 以顾澈对顾明的了解,他为尽快达成目标,是不惜出卖任何人的,这也是他不愿意和顾明合作的原因,十万的奖金事小,程婷的安全却很重要,这是云峰带着大师兄回首都时再次和顾澈、陆离强调的。 坐在会议室里,投影屏上是二十二人的资料,和之前预估的一样,这些人都是外来务工人员,而柳红红挑选的,则是孤身本市出差的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没有家人,也就是失踪之后,单位最多认为是他们擅自离岗,而不会报警的那类。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外来务工人员,他是做木工的,收入一直比较丰厚,那天是被同乡邀请一同到孟家帮忙失踪的,这个人的妻子先后三次来找过他,并且报了警,警方有相关的档案可以查询。 第二个是个满族人,姓金,他到本市一方面是出差,另一方面是见网友,去酒吧之前一直住在网友家,失踪之后,网友报过警。 “另外,”杜永才下翻,露出三张人脸,前面两个分别是孟宇和柳红红,第三个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和蔼可亲,极有亲和力,气质和蔡亮有些相似,就是那种人畜无害,随时乐呵呵的胖子,“我们已经查清楚,这个人名叫郑远山,是我市钢厂的下岗工长,目前已经下达对他的通缉令。” 听上去,孟宇的案子并没有什么新的突破,至少警方目前并没有找到邹滨海夫妇的下落,陆离神情复杂的看着手里二十二个人的名单,“没有检验出邹滨海夫妇的dna?” “有,”杜永才看看程实,示意剩下的部份由他解释。 “法医和法证已经对房子进行过非常细致的取证,”已经升为市局局长的栾平此刻在首都开会,顾澈感觉程实的回答非常小心,不由视线在场中扫过一遍,果然看见两个陌生的老者坐在角落,看他们衣服普通,但能被邀请参会,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虽然发现邹滨海夫妇的dna,但考虑到他们是那套房子的主人,很多血液样本是几个人混合在一块儿,无法确认他们是否也已经被害,所以暂时还是列为失踪人员。” 得到顾澈提醒的陆离看一眼那两个老者,没有再开口,程实讲完,顾明等待两分钟,这才看看蔡亮,蔡亮立刻开口,“这是1127案子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顾澈,你们事务所有什么进展?” “我们发现邹滨海是道教协会四省的财务总管,”陆离有点儿没好气,“他把道教协会大约三千万的活动经费进行投资,有四家霍氏控股的矿业公司,及十一家霍氏的子公司,从账面上看目前全部亏损,目前情况不明,另外……。” 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坐在一旁的两个老者立刻高度关注,他们似乎对顾明示意,顾明立刻起身打断陆离,“出现意外的情况,今天的会暂时开到这里,按既定的计划继续侦查。” 连蔡亮都退到会议外,两个老者一左一右坐在顾明身侧,没有自我介绍,甚至没有寒暄,坐在左边的老者先开口,“具体金额是云峰确认的?” 听他的口气,似乎认识云峰,陆离眨一下眼睛,勉强把内心的不悦压抑下去,“是云峰的大师兄统计的,道教协会所有的账都在邹滨海手上,他每个月都会把往来的账目发给协会,大师兄根据账目推算的。” 其实陆离还帮道教协会的财务管理做过美化,毕竟是民间组织,管理相对松散,他看过邹滨海的账目,简单而且粗糙。 “这么大笔的金额由邹滨海一个人管理?”右边的老者似乎有些吃惊,“三千万是几个省的活动资金?” “的确是他一个人在管理,据大师兄说,他从来没出过错,”陆离猜这两个老头儿和自己最初的猜想一样,邹滨海是因为投资失败潜逃,“四个省,一年的。” 两个老者立刻交换眼神,然后左边的老者压低声音和顾明耳语几句,顾明点点头,“澈,你们在这里先休息,我们离开一会儿。” 送热巧克力来的的是福满满,这位仁兄看来在市局已经站稳脚跟,走路带风,满头的大汗,“哥,喝点儿热的,这是我妈烤的黄油吐司,我放在保温袋里,还是热的。” 拿起一片吐司,却发现福满满没走,顾澈有些奇怪,“找我们有事?” “哥,施婶说你们这段时间有空回村子里找下她,她想请你们帮个忙,”福满满一边说,一边大口的吃吐司,“我实在太饿了,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 “为蝶园那三具尸体?”顾澈把没开过的水递给他,“要不你申请回村派出所,在市局,永远都这么忙。” 喝下半瓶水,把吐司顺下去,“我不想回去,村里没事儿干,不是东家少了鸡,就是西家跑了狗,而且我爸在对面小区给我买了房子,其实也不算太累。” 刚刚说完,就听程实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福满满赶快跑出会议室,魏青松看看顾澈和陆离,“小镜河村的村长可真有钱,对面小区的房子就算是二手也得要七百万,随随便便就能买?” 陆离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觉得自己刀枪不入的心遭受一万点物理暴击,幸好陆离只看他一眼,就冷冰冰的解释,“长生道教之所以选那个村子,应该和那个村子的风水有关系,小镜河风景区,还有好个被强行关停的采石场都是金矿,更何况,之前我和顾澈钓鱼的那块地已经卖给一家房地产公司搞养老地产,躺着就能拿钱,我只奇怪,吴明昨天才和顾澈打过电话,施玉华找我们难道又是因为长生道教的事?” 第30章 神隐的夫妻(13) 直到吃完午饭顾明才重新出现,看他的神情似乎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顾澈打开保温箱,又提出保温袋,把留给他的蟹黄炒饭和汤拿出来,刚好到适口的温度。 取下眼镜,顾明俊美的脸立刻少了一丝冷冽,线条柔美,他一边优雅的吃饭,一边淡然说,“刚刚那两位是经侦的专家,他们在查明家和霍家时发现一些问题,明家的确在帮赌场洗钱,金额巨大,已经传唤过明震,但他一直在国外,明家一直都是明学昌掌权,他的死反而对明家是种保护。” 以明学昌的性格推测,他的确干得出这样的事,一方面他得了脑瘤,时日无多,另一方面,他的死又能最大程度的保住明家的秘密,相当于一举两得。 “对霍家的调查目前有些困难,能查到的违法操作不多,账目很清晰,这和从前霍家做假账几乎破产有关,”顾明吃完一半的蟹黄炒饭,看一眼橙子,顾澈伸手拿起水果刀,开始细致的橙子解剖,“不要伤到果肉,但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霍氏所有的决定都不是由霍都做出,而是由一个国外的咨询公司做出,他自己解释是职业经理人负责,但霍氏是家族企业。” “我们在香港也得到同样的消息,”顾澈小心翼翼的把橙子一分为二,一半留给顾明,另外一半自己和陆离一人一半,“根据钱德媛的描述,我们觉得霍氏兄妹只是台上的棋子,只是霍氏的招牌。” “兄妹?”顾明侧眼看看顾澈,嘴角上扬,魏竹觉得这个笑很魅惑,心生羡慕,决定回家一定要好好练习,“你们交到鉴定中心的鉴定报告你还没说。” “你礼貌吗?”顾澈明显觉得事务所的运作被冒犯了,“我们要保持查案的独立性。” “独立性?”顾明看一眼顾澈,“在你们把样本交到鉴定中心的五分钟后,警方接到报警,你们未经当事人同意私自做鉴定,侵犯公民的隐私权。” 事务所四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顾澈轻咳一声,“哥,还有个橙子,你吃不吃?” “你说呢?”顾明优雅的喝口汤,“猜猜报警的人是谁?” “明震?明莉?还是明敏?”顾澈开始解剖第二个橙子,“知道我们取样本的是明敏,她的可能性最高。” “你还不算太笨,”顾明把空餐盒收拾整齐,塞进垃圾袋,又抽出湿纸巾把桌面擦得干干净净,这才从衣袋里掏出独立包装的湿纸巾擦嘴,又换一张擦手,“金兴陪着明敏报的警。” 咣!魏青松怒火中烧的一跃而起,就连魏竹都吓一跳,“爸,你干嘛。” “小崽子,”魏青松怒发冲冠,“反了天了,为了一个女人,竟敢出卖我们。” 顾明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魏青松,“你们很长时间没见到金兴了吧!他陪明敏去英国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明学昌转移了明氏百分之七十的资产,目前那些资产都在明敏名下。” 颓然的坐下,魏青松万没想到竟然是金兴在自己背后插了一刀,认真的想,的确是很久没见到金兴,每次来送饭,都是邹经理带着送餐小弟,妈的,魏青松在心里怒骂,就算是在英国,自己也有机会收拾他。 总算顾澈看魏青松气得厉害,第二个橙子分了一半给他和魏竹,“明敏没什么主见,估计一切都是听钱德超的,钱德超没想到我们会动用保家去查案,他让明敏去报警,明显是想保下霍氏,正好我们也在猜明学昌为什么要给明莉股份,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你们慢慢查吧!”顾明戴上眼镜,魏竹立刻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想不通,同样一个人,为什么戴上眼镜和取下眼镜会有如此不同的气场,“保国今天到市局报案,说他们有邱滨海的行踪,他指定要见我和栾局,我们都没见他,这个人是否要往来,你们自己想清楚。” 说完,顾明拿出手机,快速的截了两张图发给顾澈,“买给你的手办已经到了,没事儿的时候回家整理一下房间,把不要的清理掉一部分,我要回家住。” 对于整理手办这样的活儿,魏竹相当乐于提供帮助,而且是出资帮助,不到一个小时,事务所四人就出现在顾家别墅外,这才发现别墅边缘洒着硫磺,地面铺着细密的网,显然是动物研究中心和森林公安做的一些简易的防蛇措施。 虽然顾明再三确认过,森林公安、消防和动物研究中心已经检查过别墅,并没有蛇类的残余,四人进屋的时候,仍然觉得心惊胆战,每人手里都提一根棍子作为防身的武器。 打开顾澈的储藏室,魏竹几乎惊掉下巴,这哪儿是房间,是人间的乐园,大大小小的手办密密麻麻的放满整个房间,入口处是海贼王里的艾斯,如果不是有亚克力的保护柜,魏竹真的想扑上去,把艾斯上上下下摸个遍。 老的漫画手办有龙珠、北斗神拳、圣斗士、幽游白书……,近期的死神、海贼王、火影忍者,甚至还有进击的巨人。 一边看,一边咽口水,“顾澈,你不要的,我全部都要,你等等,我先找我妈要点儿钱。” 刚刚拿起电话,保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在车上,事务所四人已经达成一致,目前暂时不要再和保家有进一步的接触,无论保国亲自去市局的动机是什么,对事务所来说,都是一个奇怪的举动。 “竹哥,”保卫的声音仍然带着喜气,“我叔说早上在市局看见你们,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晚上想请你们吃个饭算赔罪。” “叔早上也在?”在事务所混得太久,魏竹的演技已经炉火纯菁,“我们急着去开会,没注意,早上我们被告诫,有公安部的介入,省厅不建议再查霍氏和邹滨海的案子,我正在帮顾澈整理房间,我爸有事儿,回家了,要不改天再吃?顾澈这儿要处理的手办太多,我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扩音器里,众人清晰的听见保国特殊的呼吸声,他在保卫身边。 第31章 神隐的夫妻(14) 令魏竹失望的是,几乎所有的手办顾澈都舍不得放弃,毕竟那是他的青春,但为感谢魏竹,顾澈把两个一模一样的日番谷冬狮郎的手办送一个给他,魏竹立刻欢天喜地,这个1:1的手办制作极为精美,就连身后冰翼上的纹路都极为精致。 放在泡沫箱中,魏青松开车载着四人回到金家,难得没有应酬的金青黛正准备吃饭,看见魏氏父子同时回来还有些奇怪,又看见顾澈和陆离,立刻万分欢喜。 帮魏竹小心翼翼的拼好日番谷冬狮郎,魏竹又量好尺寸,光速交待朋友紧急赶工做一个亚克力的保护罩。 正忙乱,保卫和他母亲不期而至,保卫看一眼那个和人一样的手办,“这不就是一个塑料娃娃吗?就是你说的什么手办?” 趁魏竹和保卫闲聊,顾澈和陆离立刻和魏青松进行短暂的交流,然后双双告辞,毕竟保家对事务所的事如此上心明显在意料之外,让魏青松查清楚他们的动机再说。 回到酒店,先去看了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两人吃完饭,正在看书,沐安花女士一边给两人削水果,一边听陆离讲述查到邹滨海夫妻的情况,只是隐藏医大宿舍有可能有二十几个人被分尸的情节。 “提到旅行,我想起一件事,”沐安花女士皱起眉,似乎在谴责自己的记忆一样,“这几天科室的人讨论周家的事,外科有人提过,周主任说她和邹滨海去云南大理的鸡足山朝拜的时候,特别喜欢那里的气候和风土人情,他们似乎在那里买过一套房子。” 陆离立刻把消息传给云峰,让他安排当地的教众确认邹滨海夫妇的房子在哪儿,他们有没有可能躲藏在大理。 晚上十点,云峰打来电话,道教协会的教众查到邹滨海在大理的下关市高档小区全款买过一套房,房子正对洱海,房价非常高,为不打草惊蛇,云峰没让他们上门查看。 正准备把消息转给顾明,他却提着夜宵进门,看样子 ,他准备住在这里,顾澈和陆离虽然不愿意,但旁边就是沐安花女士,连门都不用出,顾明就能完成告状,更何况顾明买的手办还在驿站。 趁顾明洗澡的功夫,顾澈一溜烟跑去献殷勤,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当然拒绝了宵夜的邀请,崇尚养生的两口子已经上床休息,虽然明明知道顾澈是借花献佛,而且算准了自己会拒绝,但仍然高高兴兴的拒绝。 一边吃烤串,一边喝啤酒,顾明快速的和云南方面取得联系,由于案情重大,云南警方立刻安排人按地址上门拜访,不到四十分钟,就有消息传来,邹滨海夫妇在云南大理,目前在警方的管控下。 就连顾澈都没想到找到邹滨海夫妇竟然如此简单,沐安花女士的八卦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顾明已经致电栾平,请他安排程实明天乘最早的航班到云南去把邹滨海夫妇“请”回市局。 连日的奔波,总算有个小小的成果,顾澈和陆离梳洗之后就安然睡下,顾澈突然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哥,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人睡害怕,想和我们挤一块儿。” “霍都霍玉自杀了,”顾明伸手按亮床头灯,顾澈和陆离已经同时翻身坐起,“刚刚传给我的消息,他们先后差距五分钟,在看守所自杀,都是用磨尖的牙刷刺穿动脉,幸好同监室的人及时发现,两人现在都还在抢救。” “不是自杀,”陆离抱膝坐在床上,“是谋杀,怎么可能那么巧,前后相差这么短的时间,又用的是同样的方式,霍氏背后的势力想要灭口。” 顾明坐在正对床的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感觉这次你们真的触摸到家族势力的边缘了,你们很危险,事务所的一切行动暂停,先把长生道教的事理清楚。” 顾澈最烦顾明安排工作,立刻和陆离一声不吭的滑进被窝,顾明虽然没看他们,但对他们的行动似乎了然于胸,“你们要查也可以,闹出事,我可不管,更何况,如果你们打草惊蛇,我可不会惯着你们。” 十点半在酒店会合,魏青松开车载着三人直奔小镜河村,陆离把霍都和霍玉自杀的事告诉魏氏父子,根据早上得到的消息,霍都抢救无效已经死亡,目前霍玉还在icu。 “昨天保卫旁敲侧击的问我们事务所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魏青松一边开车一边说,因为金兴的背叛,他的心情不是很好,“魏竹已经按照你们的叮嘱告诉他,被训诫后,邹滨海和霍氏的案子我们都不会再查。” “警方已经找到邹滨海,”陆离靠着顾澈昏昏欲睡,昨天受的冲击太大,而且顾明一直坐在沙发上和顾澈讨论案情,一整晚基本都没怎么睡,“那对夫妻还活着,云峰已经赶回来参与警方办案,这个案子我们的确暂时不用再跟。” 到小镜河村时,魏竹一眼看见老刘守在村口,魏青松稳稳把车停在老刘身边,老刘上了车,“施嫂病了,这两天在我家养病。” 本以为施玉华找自己,是为了吴明或者吴长生的事,没想到老刘两口子出门张罗午饭后,施玉华拿出一个没有打开封口的快递袋,快递袋上贴着流氓贴,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着吴讷的名字和电话。 “这是三天前有人扔进我家院子的,当时刘嫂和我在一块儿,我们吓了一跳,刘嫂追出去,没看见是谁扔进来的,这笔迹我也不认识,”施玉华显然吓得不轻,就算云峰把吴讷的死美化成兵解成仙,但谁都不能否认吴讷死得极惨,“长生让我别打开,把它交给你们,我就让福满满带话给你们。” 这番话至少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施玉华不敢用电话联系事务所,她一定在怕什么,或者说,小镜河村里有她害怕的人,第二,她是相信福家的,否则,她不会拜托福满满带话。 第32章 神隐的夫妻(15) 戴好手套,顾澈把快递袋打开,里面是防水袋裹着的一摞厚厚的a4纸,顾澈抽出来看一眼,面不改色的交给陆离,魏竹正要凑上去看,却被魏青松拉着去修窗子。 修完窗子再回来,顾澈已经把快递袋装进包里,正和施玉华聊天,听上去,吴明在大学里过得不错,性格也开朗了很多,村里的分红,再加上北京那套房子的房租足够娘俩优渥的生活。 在刘家吃完饭,又把施玉华送回家,事务所启程回城,一路上顾澈和陆离绝口不提快递袋里是什么,魏竹数次想问,都被魏青松以眼神压制,显然东西非常棘手。 才到事务所停车场入口,就看见程实的车停在楼下,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都觉得有异,他应该带队去云南大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除非那对夫妻出事了。 回到事务所,程实正在物业经理的陪同下观赏云峰结的那个符阵,看他复杂的神情,顾澈大概猜到他内心的不满,果然,还没开口,程实就火冒万丈的盯着顾澈,“云峰这个混蛋,收了老子八百才画了十几笔,你看看你们这里的阵有多少笔?我估计他想收钱,你们也没有。” “猜得不错,”随着云峰声音的响起,众人一起抬头,却是云峰抱着笑眯眯的宗师,云峰身后站着大师兄和上元,“这个阵,是我收费最高的法阵,这次宗师过来,除了加固符阵外,还会用金血另起一个阵,两重阵相互嵌套,有这两重阵,这幢办公楼会成为这里风水最好的地方。” 魏青松和陆离立刻笑容满面,自从云峰结下符阵,这幢办公楼的租金已经悄然上涨,排队要租楼层的公司络绎不绝,加上宗师的加持,这幢楼的租金那不得飞起? “只不过,这里的风水将和你们的气场冲突,”云峰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因此,你们只能另外择地办公,宗师已经帮你们选好地方,你们和程队谈完,就跟我们一块儿走。” “哥,”陆离在顾澈引着程实和福满满去会客室后,盯着魏青松,“你应该知道咱们事务所运营艰难,既然我们要搬,这层楼的租金是不是和金总谈谈,分一半给我们做日常的运营费用。” 这应该是所有人都觉得无耻的提议,毕竟办公场所原来就是这伙人白嫖的,而且搬过来后,连续出事,人家没多收一分钱物管费,反而安保措施数次升级,办公楼的运营成本不知道提升了多少,现在还要分租金? “这是当然的,”魏青松笑眯眯的回应,“咱们不到这里办公,云峰和宗师也不可能在这里设符阵,什么一半,上下一层的租金都归我们,魏竹,通知你妈,就这么定了。” 云峰冷笑一声,“这一层办公楼不能租,有谁的命格能够承受宗师加持的气运?这一层全部封闭,我们每隔一个月会有人来维护和做必要的清洁。” “行,”魏青松立刻眉开眼笑的答应,“魏竹,通知你妈了吗?” “通知了,”魏竹拿着手机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朱经理,我妈请你和钏总通个电话,宗师结下符阵后,这幢办公楼的租金要重新核算,不愿意租的,按合同给他们赔偿,我们重新招租。” 朱经理还没说话,云峰看一眼魏竹,“上元,你陪朱经理去办这件事,每一层办公楼的租金算清楚,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这里上班,凡是在这里办公的公司,公司名字必须按我们的要求改,装修和员工人数也必须按我们的要求,不愿意的就让他们滚。” 在朱经理看来,这是泼天的福气和霉运同时而来,毕竟租金上涨意味工资和福利的提升,但大规模的更换租客,对物业来说也会加重工作负担。 云峰毕恭毕敬的放下宗师,顾澈已经拿着宗师最爱的点心和热巧克力出来,宗师就着顾澈的手喝完半杯热巧克力,大师兄已经打开随身带来的金漆,云峰拿出一支玉做笔标的笔,恭恭敬敬的递到宗师面前。 魏青松和魏竹陪着云峰观赏宗师在大师兄的协助下加固符阵,顾澈和陆离在会员室里与程实、福满满对面而坐,程实一脸的严肃,“云南警方发现的,不是邹滨海夫妇,是邹滨洋,他们看见是一男一女,就以为是邹滨海,今天早上通过视频才明白搞错了。” 搞错了?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看一眼正在吃冰淇淋的福满满,这家伙还真是心大,“是邹滨洋夫妇自己供称的?还是大理警方上门问询的?” “邹滨洋夫妇拉着行李想离开,警方上前阻止,”程实语气里有疑惑,也有不满,“双方争执之后才发现那不是邹滨海夫妇,根据邹滨洋夫妇称,因为邹滨洋受惊过度,他们休假到云南……。” “他们是去通风报信的,”陆离打断程实,“那三千万,不是投资失误,是转移资金。” 陆离的话音才落,就看见云峰铁青着脸站在门外,“猜到了?” “嗯,”陆离点点头,“霍氏兄妹不是自杀,是谋杀,目的就是掩盖这三千万的真实去向,很有可能不仅仅这三千万,这几个省的账目一直在邹滨海手上,过去年份的账目也需要细查。” 默默的放下一个u盘,云峰看一眼顾澈和陆离,“都在这里,我们自己估计被转移的资金超过两亿,为追讨回这笔钱,宗师特意在这里结聚财聚气阵,还将我道家的圣地借给你们做为新的事务所。” 接到通知的顾明在下午四点才带着那两个经侦专家出现在事务所,此时,事务所几乎已经搬空了,包括朱经理在内,十几个物业正在顾澈的指挥下打包他的手办,并且装箱。 听完陆离的简短通报,经侦专家看着陆离,“道教协会的账目……。” 陆离转身看着顾澈和魏竹指挥物业把手办编号,“宗师授权我们查找邹滨海夫妻,暂时没有请警方介入的意思,另外……。” 陆离把从施玉华处得到的快递袋拿在手上,看一眼顾明,“这份资料,是我们今天早上取得的,对于侦破家族案很有帮助,但是,警方需要为我们事务所提供必要的保护。” 第33章 神隐的夫妻(16) 顾明把快递袋里的东西抽出来匆匆看两眼,然后默默的塞回快递袋,坐在他身边的两个经侦专家目不斜视,显然已经猜到快递袋里的东西自己不便查看。 “你们搬到哪儿?”顾明把快递袋装成自己的包里,“让福满满帮你们吧!他下班了,帮着你们保护澈的玩具。” 本来以为是被委以重任,没想到竟然是帮忙搬家,短暂的失望之后,福满满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参与到事务所如火如荼的搬家任务中。 万没想到道教协会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小区竟然会有一处小院子,而且装修极为高档,整面玻璃的外墙的,庭院里花木扶苏,两株蜡梅开得极繁盛,花香四溢。 道教协会选中这个地方显然有自己的考量,小楼的一层有三间办公室,一间会客厅,还有一间茶水厅,二楼有三个房间,卫生间和洗漱间一应俱全,完全满足事务所的需要。 把顾澈的手办搬进办公室,福满满坐在沙发上,一边看顾澈和魏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限量版的手办拆出来,陆离按顾澈的习惯把它们一一放在架子上。 “有快递,”两个快递员吃力的抬下一个木箱放在庭院门口,“顾澈,这里有人叫顾澈吗?” 奇怪的对视一眼,陆离拿起一根特制的棍子扔给顾澈,福满满也随手抄起一根棍子跟在顾澈身后,快递员却没注意到两人的作战准备,一边把快递单递给顾澈,一边抱怨,“这么重的东西,快递费就是两千,找物流公司更划算。” 签完快递,快递员跳上快递车,小心翼翼的离开,盯着那个半人高的木箱,陆离认真的看着快递单,“发货地址是本地,没留电话号码,发货的日期是今天早上,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木箱不是云峰订的,那就是对我们所有行动了若指掌的人。” 拨通云峰的电话,沉默的听顾澈的话,云峰的声音非常低沉,“你到木箱的左侧,看看上面有没有一个红色的图案,如果有,发给我。” 走到左侧,果然木箱上用漆喷着一个诡异的图案,感觉上是刚刚喷上去不久,所以油漆还没干,有部份向下流,令整个图案显得有些凌乱。 发给云峰不到半分钟,云峰的电话打进,“箱子别动,就放在原地,你们退到事务所里,把门关上。” 退进小院,把金属院门关好,这才发现院门后用金漆画着一个符,福满满一脸的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道人画的符。” “进去,”魏青松压低声音,“云峰这么紧张,一定有古怪。” 半个小时后,顾明和云峰同时出现,和他们一块儿的,还有三个身穿黑衣的道士和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站在二楼的玻璃墙后,众人看着道人手持法器,脸上却戴着防毒面罩,不由觉得紧张,陆离低声说,“罗良。” 这才发现罗良穿着警服站在顾明身边,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道人围着木箱走一圈后,走到顾明和云峰身前,他们简短的交流过后,罗良拿着一副透明的手套戴在手上,云峰帮他戴好防毒面罩,随后,特警护着顾明退到几米外。 罗良站在木箱旁,对云峰点点头,云峰立刻和那三个道士在地上洒上一圈黑色的粉末,洒完后,迅速的撤离。 罗良缓慢而有节奏的慢慢的打开木箱的封闭,随着他的动作,玻璃墙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十几分钟后,罗良已经完全打开木箱盖,站在二楼的所有人都看见那木箱里放着两具干枯的尸体,尸体上长着红色的蘑菇,而正对着事务所的那具尸体的面容,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邹滨海。 和往常一样,福满满无声无息的滑倒在地上,旁边是魏竹,陆离手中的手机一震,他慢慢的抬起手,是一条电脑发过来的短信:你们找的人,我送给你们,不用谢我。 不到一分钟时间,罗良已经用淡蓝色的塑料布把两具尸体和木箱全部覆盖起来,随后穿着防护服的特警把木箱抬上车离开。 拿出一盒火柴,罗良点燃地上的黑色粉末,虽然有积雪,但黑色粉末仍然剧烈的燃烧着,顾澈似乎看见黑色粉末围成的火圈中,有细小的红色蠕虫在挣扎。 一个小时后,黑色粉末的燃烧熄灭,罗良立刻和包括云峰在内的四个道人把地上燃烧的灰烬装进蛇皮袋里,严密的捆绑后交给穿着防护服的特警带走处理。 顾明走进事务所,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在场所有人都经过严格的消毒,罗良一口气喝下半瓶白酒,“那是一种罕见的蛊,叫桃花鱼,名字虽然好听,但中蛊之后必死。” 云峰看一眼罗良,“蛊虫已经成熟,那对夫妻死了多长时间?” “准确的说他们没死,”罗良看看面色惨白的魏竹和福满满,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自己口中,“他们应该是被人控制住,在他们身上中上蛊虫,用比较简单的说法,让他们感染病毒,他们作为病毒的培养皿存在,根据他们的状态,在他们失踪的当天就已经感染病毒。” 越听越恐惧,就连顾澈都忍不住颤抖,罗良对他们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这里设有结阵,邪祟无法进入,你们近期最好住在这里。” 罗良在庭院里走一圈,然后和云峰、三个道人一同离开,相互看一眼,陆离突然开口,“你们还记不记得和孟宇、柳红红组队的那个郑远山,简单的梳理整个事件,从发现他开始直到现在,他只出现过一次,一般隐藏得最深的人,嫌疑越大。” 不敢再动用保家的势力,顾澈和陆离商议过后,准备字斟句酌的发一条信息给周锁,福满满一边煮方便面,一边看投影屏,“等等,你们等等。” 陆离的手停在鼠标上,福满满指着一张照片,“这是不是刘叔?” 那是一张像素极低的照片,经过事务所四人的鉴定,那个站在郑远山旁边笑得很傻的男人的确就是老刘。 第34章 他是谁?(1) 不到中午,福村长就亲自开车带着老刘来到事务所,老刘还带来自己老婆熏的鱼和几块肉,事务所不开伙,所以魏青松安排福兴园来送餐的小弟把鱼和肉分成两份,一份送到顾家,另外一份送回金家。 坐在会客室里,老刘认真的看着投影屏上的照片,福满满一脸期待的盯着老刘,指着郑远山,“叔,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不认识,”听老刘这么说,所有的人心都向下一沉,“但我知道他。” 这是一个前后逻辑自相矛盾的说法,陆离看一眼顾澈,顾澈示意魏竹把热巧克力端给福村长和老刘,先缓冲气氛,这才开口,“叔,不认识他,但知道他,是不是你认识的人里面有认识他的?” “这是郑老三,”老刘喝口热巧克力,脸上立刻浮出诡异的神情,那是一种混和的嫌弃,还有受到惊吓的表情,“这是什么?怎么难喝?” 魏竹立刻为他和村长换上热茶,老刘赶快喝一口清清口腔里的异味,“这才对,村长,你记不记得当年搬走的孙二龙家?孙二龙的老婆,就姓郑,郑老三是她的弟弟。” 福村长一脸疑惑,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就是那个闹着要多分一块地的孙二龙?” “就是他,”老刘吃一口焦糖面包,脸上立刻闪现出孩子般的快乐,“他要的那块地,就是要给郑老三的,我老婆和孙二龙的老婆关系不错,孙二龙的老婆说过,她从小把郑老三拉扯大,但郑老三实在不成器,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帮他要块地,拿着村里的分红,也算给他一条生路。” 福村长立刻找村里的会计要到郑老三的账户,魏竹又拜托银行的朋友帮忙确认,郑老三账户上的钱有流水,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天前本市一个将要拆迁的城中村外围的银行。 小镜河村的指定银行是本市的城市银行,对城市银行来说,每年流水几千万的小镜河村绝对是vvip,福村长一个电话,半天后,经过层层审批,郑老三近一年的银行流水明细就发到他手机上。 魏竹快速的进行分析,郑远山的活动范围很广,他几乎在整个城市活动,难怪警方发出通缉令之后,一直没抓到他。 “爸,”福满满盛一碗汤给福村长,“孙二龙家搬到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福村长看着老刘,“老刘,你知道吗?” “不知道,”老刘吃完面,又喝完汤,“搬家的时候,我老婆问过孙二龙的老婆,她不肯说,说要搬到郑老三找不到的地方,免得他又祸害人。” 这是情理之中的预估,郑老三能和孟宇、柳红红混在一块儿,就充分说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能躲到现在,的确令顾澈和陆离觉得诡异,毕竟警方的通缉令已经发出十几天,他还能在城中村活动,只可惜是三天前,不知道他是否还留在那个地方。 “魏竹,把他活动频率最高的地方圈出来,再看一下时间,”陆离吃一口面,“叔,天气太冷,再晚一些回村不安全。” 立刻识趣的起身告辞,福村长拉着福满满追问半天,是不是被警队开除,才和这些人混在一块儿,福满满没好气的解释,这是公安厅厅长直接指定的任务,保护事务所的人福村长才放心的离开。 关好院门,福满满和魏青松又再三检查过门户,确认安全这才放心的回到屋里,魏竹已经把郑远山近一年活动最频繁的地方找出来,并且在地图上生成热力图。 “我有一个疑问,”顾澈看着热力圈,“这郑远山的活动几乎遍布全市,重复出现的地方几乎没有,医大宿舍区甚至没有进入最终的清单,要不,就是他的银行卡是由不同的人持有在使用,要不就是他刻意的在隐藏自己的行踪。” 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顾澈让魏竹把热力图和银行网点发给福满满,让他电话和程实沟通,要求银行调出账户变动那天相关时段的监控视频。 看着一桌子的肉和菜,福满满一脸惊讶,“这……,这是员工餐?难怪栾局说你们生活腐败。” “吃,”魏青松嫌弃的看一眼福满满,“废话那么多?咱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吃好点儿怎么了?而且没有我们,能收到那么多租金?” 这是事实,上元已经核算出事务所上下一层楼的租金,如果有人愿意租,事务所每个月的伙食费用是不用愁的。 刚刚才坐下,程实的电话就打过来,技术科已经分析过银行提供的监控视频,每次郑远山都是在atm上取钱,而且这家伙反侦察意识很强,无论白天还是傍晚,他都戴着墨镜,很多视频上都粘着胡子,身材忽高忽低,身高也有变化。 一边吃火锅,一边看程实发来的十几个监控视频片段,看到第八个,顾澈突然开口,“停一下,这个视频里的人和其他视频不同。” 画面定格后,所有人瞪圆了眼睛都没看出差异,顾澈对魏竹说,“重新放一遍,你们注意观察他的手。” 四十几秒的视频,众人目不转睛的看完,魏青松和魏竹相互对视,显然都没看出异常,陆离却冷冷的说,“第二十三秒的时间,取钱的人抬手看了一下手,那个动作,根据网上的吐槽视频,是女性做完美甲后经常出现的。” 立刻重新播放视频,魏竹经过数次尝试,终于在二十三秒的时候把画面定格,的确像陆离说的一样,取钱的人,右手手背对准自己,尽管戴着黑镜,但从他头部的微动作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在看自己的手。 “只要找到这个女的,就能找到郑远山,”顾澈把毛肚放进滚汤中,十几秒后立刻捞出,分一半给陆离,“从她的动作推测,她有膝反屈症状,只要去过医院,就能找到她,当然,如果她没去过医院,以她的情况,询问银行附近的商家,应该会有些线索。” 第35章 他是谁?(2) 根据福满满发的信息,警方开始调查全市有膝反屈疾病的女性,陆离则找到认识的黑客,很快从全市医院的病例档案中调一以膝反屈的女性清单,进行年龄排查后,又根据地址的优先级进行排序。 “陆离,”魏竹看着第一批优先级的清单,“这名单上总共有十一个人,你确认我们要打印出照片到银行周围进行调查?我们可不是警察,人家会不会配合?” “你和你爸一组,”陆离看一眼魏竹,“澈和满满一组,我在事务所等你们。” 顶着雪来到城市银行,魏竹才打开车门,就觉得寒气刺骨,忍不住抱怨,“为什么陆离自己不出来?” “如果没人在事务所守着监控,就会有第二批快递上门的可能,”魏青松熄火之后推开驾驶室的门,“以陆离的智商和观察力,他可以记下上门的人,更何况,顾澈也来了,这就说明,走访非常重要。” 第一间走访的是烟酒店,魏青松开口就要一包金中华,老板笑容满面,魏青松立刻说明是私人侦探所,在帮忙找人,说着拿出十一张照片让老板辨认,那老板是个老头儿,感觉有些无聊,戴上老花镜就开始和魏青松闲聊,一张一张的看照片,进展缓慢,魏竹坐在取暖炉边,无聊得几乎睡过去。 “这一张,”听到老板的声音,昏昏欲睡的魏竹立刻抬起头,“我见过她,她走路很奇怪,那天雨很大,银行的大堂经理特意把她送出来,还给她叫车,刚好那天我家二小子过来看我,是我家二小子送的她。” 把女人的照片发给老板的二儿子,几分钟后,二儿子发回一个地址,竟然是市局对面的福兴苑小区。 立刻把信息发在事务所群里,顾澈回信息约好在福兴苑小区见面,一个小时后,在老板二儿子提供的地下车库位置会面,借助福满满业主的身份,很快从物业处搞到那个女人家的地址。 提着水果按响女人家的门铃,来开门的是女人本人,她好奇的看着福满满和魏青松,“你们是……。” “大姐,”福满满满面带笑,“我是你家楼上的,前段时间一直装修,下周我就要搬过来,想着认识认识邻居,就来了。” 坐在车里的顾澈和魏竹静静的听着魏青松手机里传来的聊天,不得不说自幼在村子里长大,魏青松见多识广,很快就取得女人的信任,相谈甚欢。 “这个人我认识,”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很愉快,“她是我的病友,今年才三十一岁,是钢厂的职工,叫栾秀菊,我有她的电话,对了,这是她男朋友的地址……。” 回到事务所,陆离已经标定出栾秀菊男朋友的地址,那是小镜河村孙二龙家的地址,陆离皱着眉,“满满,我记得你说过你妈是开超市的。” 不到半分钟,福满满打通福妈的电话,“满满,你怎么有栾秀菊照片?她一直住在村里,她男朋友,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男人经常来看她,就是照片上这个,早上还在我这里买了一块羊肉,说是要煮羊肉锅子。” 据福满满从前的同事说,当天下午这场行动是小镜河派出所成立至今最大的行动,由所长带队,福村长又带四个民兵协助,只花费二十分钟就把栾秀菊和郑远山抓获。 因为桃花蛊的缘故,事务所四人加福满满几乎是住在事务所,福兴园的分店正好在小区附近,送餐快,菜品丰富,就连福满满都觉得事务所的生活很幸福。 刚刚把火锅放好,顾明和云峰同时出现,看他们神情如常,似乎案子进展顺利,顾明把手打牛丸放进汤锅,“满满,从明天开始,你回市局上班,栾局和程实有任务交给你。” 听说可以离开事务所,福满满立刻喜上眉梢,在事务所的日子,他十分担心自己会被市局开除,尤其挂心程实没有自己“帮助”查案会不方便,当即表示要立刻回市局,顾明点点头,“去吧!他们在排查,正需要人手。” 拿着一盒蛋炒饭的福满满飞奔回市局报到,顾明看一眼云峰,“说吧!” “邹滨海死了,”云峰把匙柄放进漏勺,用筷子不停的搅动,所有肉变色之后立刻抬起漏勺,“周淑抢救过来,是植物人,他们身上被注射过四种病毒,根据经侦人员的核对,邹滨海这十几年,总共转走四省道教协会1.4亿。” 总的金额非常惊人,但核算下来,每年的金额并不高,更何况是四省平均,难怪这么长时间道教协会都没有发现。 “我们需要你们帮个忙,”云峰把漏勺交给顾澈,让他自己涮肉,“你们去印尼,见魏无忌,我相信长生道教也有钱被转走。” “不去,”陆离看一眼云峰,“我们有魏无忌的微信,直接告诉他就行。” 冷眼看去,顾明丝毫没有为云峰解围的意思,就连魏竹都猜到云峰让事务所去印尼并不是单纯因为钱,而陆离的断然回绝想必是不愿意干警方和道教协会想让事务所做的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云峰把豆腐和玉米段放进锅里,“郑远山交待,他真实对接的上家是邹滨海,而不是孟宇,而且孟宇是向邹滨海汇报的,能在邹滨海夫妻身上注射四种病毒的,除长生道教外,就只能是长生道教的敌人,也就是说,这股势力有可能是家族,也有可能是第三股势力,魏无忌不会见我们,但单琳琳留下一件东西,如果你们送过去,无论如何他会见你。” “不去,”顾澈一脸愤怒,“我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去印尼,无论官方渠道还是私下渠道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 “如果我们去,他们就会要求三皇经,”云峰一脸无奈,然后把自己的手机交给顾澈,“这就是单琳琳留下来的,有这个东西,魏无忌再忙也会飞奔来见你。” 第36章 他是谁?(3) 那是顾澈和陆离在霍都办公室见过的玉八卦,云峰看一眼不感兴趣的陆离,“向左滑。” 向左滑动,第二张照片上,那面玉八卦上方浮现出一个鲜红八卦,陆离把手机翻过来,倒过去看几遍,都没看到玉八卦有什么不同,“这是什么?” “血玉,”魏青松和魏竹异口同声,魏青松看一眼魏竹,魏竹继续开口,“传说这种玉极为难得,是用人血温养过百年才能成形,这应该是长生道教四大天王的法器之一,大概在三十年前,曾经在新加坡出现过,造成十七人死亡,那次之后,就再没现过世。” “这上面都是冤魂,”云峰嘴角浮出一丝笑,“再向左滑。” 第三张照片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感觉上保养很好,皮肤很美,狭长的凤目带着说不出的狡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感。 “这个人姓保,”云峰看一眼魏青松,“是你们老相识的实际掌权人,想不到吧,保家真正的掌权人竟然这么年轻。” “保夏,”魏青松眯着眼睛,“他在保家印尼的分公司任董事长,这么说,保家也是家族的人?” “这一点我们无法证实,”顾明终于开口,这也意味着,让事务所去印尼,是警方和道教协会的决定,“这次你们去印尼,警方会知会大使馆给予你们一定的协助,而你们在印尼产生所有的费用,都有道教协会支付,为确保你们的安全,警方会派两个人一同去。” 不到两个小时,福满满重新回到事务所,看见他和程实,顾澈知道问都不用问,和事务所一块儿去印尼的,就是程实和福满满。 还是以金氏员工的身份前往印尼,想必很多事已经提前决定,所以程实和福满满的手续已经准备妥当,第二天一早,六人浩浩荡荡乘机到达印尼,金氏印尼分公司派出两辆车前来迎接,总算在金青黛特意的交待下,印尼分公司只是按项目经理的规格把六人接到酒店。 “魏总,”负责人一脸歉意的等候在酒店房间,“金董特意交待过,不允许我们到机场接机。” “没事,没事,”魏青松大大咧咧的摆着手,“我们要的车和驾照准备好就行,另外,老规矩,给我们安排的接风酒或者送行酒,你们员工聚餐就行,不用特别照顾我们,有事我随时电话你。” 负责人告辞而去,按照魏青松的要求准备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两个黑色的包里,程实和福满满一一查过,魏竹看见他们拿出两把枪,立刻双眼放光,“爸,竟然要了两把枪,我……。” “我和满满一人一把,”程实抬头看着顾澈,“我和你、陆离一辆车,满满跟着魏总,顾厅的行动计划书我现在发给你们,你们先看。” 看完行动计划,顾澈一言不发,只是拨通沐安花女士的电话,沐安花女士正在整理病历,听顾澈讲完,立刻致电顾国安教授,老两口火速回家,不到四十分钟,顾明带着云峰出现在顾家。 和往常不同,这次负责谈话的不是沐安花女士,而是顾国安教授,说实话,云峰对顾家的几口人,唯一觉得亲切的只有顾澈,哪怕是温文儒雅的顾国安教授,他也觉得缺乏亲和力。 “明,”顾国安教授明显是压着火的,“你弟弟搞的那个侦探事务所,我和你妈的意思是让他消遣的,不是为你们卖命的,你不声不响把他弄到印尼,还是这么危险的任务,我和你妈虽然没指望过他为我们养老,也没想过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是你弟,三年前就已经不是警察了,就算他是警察,也只是法医,不负责危险的行动。” “爸,”顾明有些无奈,“我也不想让澈去,但是宗师测算出此行非常危险,只有澈和魏青松两人能顺利获得我们想要的结果,公安部直接下的命令,我和云峰都是被告知的,除程实和福满满在明面上保护他们,另外还有两队特警已经提前进入印尼,道教协会也有人在暗中保护,务求不会出事。” “究竟是什么东西,”魏国安教授漂亮的眼睛里冒着火,盯着云峰的视线仿佛在燃烧,“你们一定要让我儿子去拿?你们自己不能去?” 沉默一会儿,云峰似乎在斟酌自己要说的内容,最终他抬头与顾国安教授对视,“这件事,要从三十年前讲起,我简单的描述一下背景,两位应该还记得医大宿舍发生的那些命案。” “那些?”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对视一眼,“不是邹滨海两口子卷款潜逃吗?怎么又是什么命案?” 云峰看一眼顾明,顾明接口,“不是卷款潜逃,我们已经找到他们,准确的说,不是我们找到他们,是有人把他们送到澈的事务所门口,他们身上被注射四种病毒,而且其中一种具有强传染性,这也是让澈他们去印尼的原因之一,研究这四种病毒的人就在印尼。” 四种强传染的病毒?医学世家的顾国安教授立刻倒吸一口凉气,他回头看看沐安花女士,沐安花女士才脸色苍白的开口,“如果涉及到国家机密,我们就不问原因,在印尼,警方能够给予澈和陆离的保护力度毕竟有限。” “还有我们和长生道教,”云峰开口,“这次事务所到印尼,是为查清楚邹滨海转走的1.4亿道教资金的流向,同时,还有长生道教四大天王的三种法器所在地,为追回那些法器,长生道教一定会派人保护他们,更何况,顾澈和陆离还是吴讷的恩人。” 恢复本来面目的魏无忌仍然坐在阳光下,但他眼角已经有细微的皱纹,感觉上他很憔悴,“云峰已经把血玉八卦的照片传给我们,他说你们会把血玉八卦带给我,同时,你们会帮我们找到其他三个法器。” 把装着玉八卦的木盒放在茶几上,顾澈没有按顾明的计划引诱魏无忌,而是直接了当说,“我们不知道那三个法器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东西我们交给你了,云峰有什么条件,你自己和他谈。” 魏无忌伸手在木盒上轻轻抚摸,嘴角浮出一丝笑,“有趣,昨天保夏找过我,代价也是那三个法器,他可是非常肯定的告诉我,他能帮我们找到。” 第37章 他是谁?(4) 对视一眼,顾澈起身,“既然如此,你和保家合作就行。” “一起吃个饭,”魏无忌微微一笑,“长生的飞机应该已经落地,就算你们不想做生意,见见老朋友也是好的。” 吃饭的地方是长生道教的分部,一家中餐馆的雅座,前面面内的装修和印尼普通的餐馆一致,而后面不对外营业的雅座却和国内餐馆的装修一模一样,只是悬挂着魏无忌新的画像以示尊敬。 上完菜,餐厅的人毕恭毕敬的退到庭院中,所有人都能看到,但他们听不到雅室里的声音,魏无忌微微一笑,“这里你们可以放心,我知道教内有保家的人,但这里都是我亲自带的人。” “站在中间的那个胖子,”顾澈一边看菜,一边开口,“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魏无忌似乎有些吃惊,顾澈抬头看看魏无忌,“你第一次来见我们的时候,身上也有那种香味,是你们教内高级教众才能使用的香料吧!” “那是金边雅兰的花粉,”魏无忌拈起一筷菜,“教内只有四大天王和我才能使用,长生和琳琳都不够格,血玉八卦是持国的法器,我带他亲自迎接。” 基本可以确认吴长生不会出现,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为自己盛碗汤,“其实我们连法器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在霍氏查案时看到这个八卦,还以为只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玉器。” “霍都是怎么告诉你们的?”魏无忌一边喝汤,一边问,“我先听听他的说法。” 感觉上,这个玉八卦的来历不简单,陆离轻咳一声,“他说他是在新加坡的赌场花一百万美金买的。” 魏无忌微笑起来,他站起身,对外面招招人,持国走进室内,“宗师。” “持国,让他们下去吧,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你去把法器放好,来一块儿吃饭。” 持国坐下之后,并没有举筷,“血玉八卦是教内的圣物,传说是创派祖师在终南山修行时,机缘巧合获得的宝贝。” 按持国的说法,血玉八卦可以吸收持有人的血及气运,用以温养自己,不说顾澈和陆离,就连魏氏父子也不是很相信,幸好程实和福满满怕打草惊蛇,留在酒店,否则真不知道那两个唯物主义战士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大概三十年前,长生道教内乱,上一代的四大天王拼死保护魏无忌,三大天王分别死在泰国、缅甸和柬埔寨,只剩下上一代的持国带着魏无忌逃回国内。 说到这里,魏青松眯起眼睛,“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四大天王是佛教的说法,你们是道教,而且你刚刚说的是回,三十年前,长生道教的教主是不是吴讷?” 持国看一眼魏无忌,魏无忌点点头,持国才继续开始介绍,原来长生道教初始是由佛道两家的子弟构成,跟随创派祖师的最初四个弟子就是佛门子弟,为纪念他们的功德,长生道教教主以下就是四大天王,而且称呼一直延续佛门的四大天王。 总的来说,道门的包容性远远大于佛教,三十年前,国内长生道教的教主是吴讷的父亲,那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吴讷五岁时,他就发现吴讷有极高的天赋,他带着吴讷接应持国时,吴讷建议持国回到曼谷,再乘机到国内。 直到下机,被接回祭坛教主才告诉持国那是吴讷的建议,当时持国惊诧莫明,因为按吴讷的建议,的确他们很顺利的回到国内,没有遭遇任何劫杀。 随后,吴讷建议持国把四个法器到马来西亚的云顶赌场抵押出去,按吴讷的说法,在未来,这四样法器会因为各种因缘际会会回到长生道教手中。 因为情况非常危急,所以教主太太做主按吴讷的建议执行,事实证明,的确如吴讷预言的,四样法器抵押换来大笔的金钱,用这笔钱,长生道教购买一个大岛,大部份教众从苏门答腊迁往大岛,从此教众不再颠沛流离,长生道教才开始快速发展。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陆离看一眼持国,“其他三样法器也会顺其自然的回归长生道教,为什么保夏又会威胁你们?” “不知道他从哪儿搞到所有的法器,”魏无忌的声音很低沉,显得心情不是太好,从他憔悴的神情来看,保夏应该给他极大的压力,“血玉八卦也是他放给霍家的,目的是想钓出我们在国内的潜藏教众,但他没想过,你们误打误撞得到血玉八卦,云峰又把它归还给我们。” “这么说,”魏青松看着顾澈,神情已有些不妙,“操纵霍家的,其实是保家?” “我们不敢十分肯定,”持国回答得很谨慎,“但是保家在东南亚的势力非常大,听说在贵国的势力也很大。” 早知道保家有这样的背景,打死魏青松也绝对不会动用保家的势力,分析下来,保国陪同事务所的人去香港,其实只是想借事务所接触顾明,顾明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并没有给保家任何机会,想必他已经感应到什么。 “我不想和保夏为敌,”魏无忌很坦然,“但我也不想和他成为朋友,没人想和毒蛇成为朋友,哪怕是暂时的合作伙伴都不行,我总觉得保夏是潭深水,而且水面还结着厚冰,就算我再想要那三样法器,我也绝对不会和他结盟。” 这应该是魏无忌的心里话,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又看看魏青松,魏青松按商量好的,一字一句的回复,“魏宗师,我们此次来印尼的目的,其实是因为一对名为邹滨海的夫妇,他们被人注射四种病毒,也就是你们说的蛊虫,其中一只叫桃花蛊。” “你说得不对,”持国摇摇头,“桃花蛊不是一种蛊,而是由四种蛊混合而成的蛊,也就是你们说的四种病毒。” 听他只是解释桃花蛊,显然对邹滨海夫妇没有兴趣,魏无忌也毫无异样,顾澈点点头,魏青松继续说,“既然双方的话都说开了,不妨谈谈双方合作的条件。” 第38章 他是谁?(5) 众人对视一眼,魏无忌咧嘴cxz一笑,“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那三件法器,你们的要求我也能猜到,是不是被邹滨海转移的1.4亿流向?” 魏青松听到生意有戏,立刻不再说话,低头吃饭,陆离则放下筷子,“邹滨海夫妇是不是你们的人?他们转走的那1.4亿是不是给你们?” 持国看一眼魏无忌,正在吃菜的魏无忌点点头,持国放下筷子,“我们的确有人潜伏在道教,玄清的师父就是我们安插进去的,但吴讷操作失误,把玄净引出来后,我们埋伏在道教的人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我们虽然知道邹滨海,但这个人在道教音量极低,我们并不知道他竟然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他出事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么号人物。” 持国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一会儿,“不过道教暴雷后,我们也关注过那1.4亿的资金的流向,负责洗钱的是高手,我们有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显示霍氏兄妹只是明面上的棋子,霍氏真正操控人叫保夏。” 听到这个名字,陆离看一眼魏无忌,他的神情虽然如常,但眼神有些不自然,长生道教显然吃过保夏的亏,陆离沉默一会儿,“我们也知道这个人,在我们不了解保家真正背景的时候,保家帮我们找过钱德超,了解明学昌的太太是怎么死的。” 魏无忌抬眼看看陆离,“霍蜜?” 没想到魏无忌也知道明学昌,陆离低下头开始吃东西,顾澈微微一笑,“就是她,你们也知道?” “如果没有霍蜜,霍家早完了,”魏无忌冷笑一声,“明学昌算是个人才,他帮钱德超在保家争得一丝地位,保家容不了他,把明家搞得鸡犬不宁,幸好霍蜜早死,明学昌和霍氏划清关系,不然,保家早就控制明氏了。” 抬头看见顾澈和陆离的神情,魏无忌冷冷一笑,“三十年前,我教在贵国还是有些势力的。” “按你的说法,保家其实暗中操纵着霍氏和明氏斗法?”顾澈仔细的回想着魏青松搞到的关于保家的介绍,斟酌一会儿,还是按事务所出国前商议好的第二个计划沟通,“我们其实也注意到,保家在印尼集团的负责人保夏,但我们在国内没有搞到他的资料,金氏在印尼的公司,给我们的资料很少。” 为表现合作的诚意,无论魏无忌知不知道,顾澈都一条一条的把关于保夏的信息说出来,保夏三十三岁,是保国大哥的儿子,三岁跟随父母到印尼生活,毕业于美国的沃顿商学院,随后又到剑桥留学,传说智商高达二百一,大学期间参观fbi总部时,被判定有反社会人格。 保夏在剑桥期间,保父病逝,他紧急被召回接手保氏印尼,第二年收购印尼最大的纸业,随后几年间,他跨行业涉足多个领域,包括矿业和木材业,对金氏以及长生道教的相关产业造成极大的冲击。 说到这里,顾澈停顿片刻,“但金氏印尼发现,保家虽然明面上没有涉足医药行业,但他们在日本的分公司,和一个名为生命科技的高科技医药公司关系极为亲密,同时,他们和东医大的关系也非常紧密。” 顾澈说完,陆离把刚刚拈给他的菜放在他面前,魏青松扫一眼,全部是顾澈爱吃的,最可恶的是那些菜几乎是菜量的一半,这两个家伙,在国外也在抢食。 ”这些信息我们也有一部份,”魏无忌的神情很严肃,他抬眼看一眼持国,“我们刚刚才在日本发展教众,并没有足够的信息,你们之前来印尼,长生也大致调查过你们的行踪,那个女人的血液样本我们也留有一份,我们在德国的教众已经有一定研究成果。” 说到这里,魏无忌似乎想到什么一样,他看一眼持国,持国立刻起身退到室外,很快就穿过庭院不见踪影。 魏无忌摸出香烟,坐在他身边的魏竹熟练的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从现在开始,魏无忌讲的,才是事务所真正想听的。 “虽然长生征得我同意告诉过你们一些往事,你们一定想知道当初琳琳为什么要假冒穆晓婷,”魏无忌吐出一团烟雾,陆离难得没有表现出厌恶,“地库的实际持有人是谁?” 这两个问题都是事务所花费无穷心血都想知道的,尤其是第二个问题,顾澈已经吃完一半陆离给他留的菜,抬眼看看魏无忌,恰到好处的表现着云淡风清,“这些都是我们特别想知道的。” “双方的底牌既然已经放上台面,”魏无忌又吐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掐熄,“就谈谈各自的条件吧!” “那三样法器,”陆离看着魏无忌,“我们负责帮你们搞到手,一样法器一个问题的答案。” “邹滨海真正的后台以1.4亿的流向,”魏无忌笑眯眯的看着陆离,“杨氏曾经属于长生道教,现在真正的操控人是保夏,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你们应该能猜到,地库的实际持有人在拿到第三样法器后我告诉你们。” 迅速的达成一致,吃完饭,魏无忌和事务所四人走出饭店,连再见都没说就各自上车,在陆离的示意下魏青松迟迟没有发动车子,直到长生道教的七辆车先后驶离,陆离看一眼顾澈,“几辆?” “四辆,”顾澈脸色不是太好看,“都是印尼本地的车牌,四辆都是日系车,其中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下放着一张乌金医药集团的停车证。” “长生道教和保家已经开始火拼,”魏青松发动车子,魏竹看看手机,“他们两家的木材公司,在苏门答腊岛发生冲突,双方都有伤亡。” “我们来得不是时候,”魏竹感叹着,“兵荒马乱,我们怎么去找那三件法器。” “不,”顾澈笑眯眯的看一眼魏竹,“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趁着双方火拼,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才能混水摸鱼。” 魏竹一脸好奇,他下意识的避开陆离的视线,毕竟陆离眼神里经常流露出不经意的嫌弃,“你知道那三件法器在哪儿?” 第39章 他是谁?(6) 回到酒店,程实和福满满刚刚吃完午饭,听陆离讲完和长生道教的谈判过程,程实皱着眉,显得有些紧张,顾澈削着水果,魏竹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联系上罗良了,”魏青松拿着手机从阳台下走进房间,“联系人的姓名、电话他已经发给我,这是那个人的照片,陆离,要不要让黑客调查这个联系人的背景?” 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显然违背程实和福满满的职业操守,所以程实带着福满满站在阳台上抽烟,陆离把照片和基本资料发给黑客。 “顾澈,”五分钟后,程实探头进室内,“你来一下。” 站在程实身后,程实一边抽烟,眼睛盯着下面,“下面有辆车,跟着你们回酒店,一直停在院子里,我看保安过去好几次,一直没有挪车。” 那里一辆白色的日系车,看样子,对方还是发现自己和长生道教的联络,顾澈退回室内,“那是跟着我们的车,这间酒店不是金氏的,为避免麻烦,我们需要尽快换间酒店。” 通知金氏之后,一个半小时左右,众人入住金氏印尼医药公司的高级员工宿舍,没有任何特殊的待遇,就像普通员工一样,唯一的不同,饮食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专人负责的。 黑客在四个小时之后才发回消息,而且收费极高,据她说,这个人的信息保密等级非常高,她不得不采用一些特殊措施才得到一些有限的信息。 把转账记录发给黑客,她把相关的信息发给陆离,陆离光速转给魏竹放在国内的手机一个备份,随后点击文件,手机立刻黑屏,这是魏竹提前装在手机里防黑客的程序,这证明黑客转给陆离的文件是设置过的,至少也能追踪到地址。 通知银行截停转账,再联系黑客却已经被她拉黑,虽然没有经济损失,但合作那么多年,结束合作黑客还要搞这一手却令陆离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顾澈拉着他,按他的性子,他能立刻把黑客的信息发给网警。 “如果她被人胁迫了呢?”顾澈看看陆离几乎已经报废的手机,“幸好魏竹预先埋的防护程序有用,感觉上是主板烧了。” “不是我的程序,”魏竹检查一遍陆离的手机,“应该是对方在病毒里设了保护我们的模块。” 对视一眼,看来黑客被人胁迫了,顾澈立刻用卫星电话打给顾明,他一言不发听完就按断电话,没想到此行到印尼,竟然比预想的危机还要大。 “魏总,”印尼负责人单独上门,满面的笑,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平凡的中年男人,顾澈却发现他的长相和罗良有些相似,“这是我们公司的总工程师,是您指定要见的。” 从踏上雅加达开始,魏青松就没说他要见金氏什么人,没想到这家伙不请自到,还说是自己指定要见的,正要开口,顾澈轻咳一声,魏青松立刻满面堆笑,“对对对,请进来。” 负责人当然明白请的不是他,所以含笑目送总工程师走进房门,就悄悄的退上电梯,福满满看着电梯下到一楼,就上前用特殊钥匙把电梯锁定。 这是安全措施之一,能够开启电梯的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总负责人手上,另一把在福满满手上,这幢楼没有楼梯,上下只有电梯,电梯锁定之后,除非从室内启动那个隐藏的装置,否则无人能够进出。 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道袍,“总工程师”冷淡的自我介绍,“我叫罗林,罗良是我哥,他告诉我找金氏集团的总负责人,他会带我来见你们。” “罗工,请坐,”顾澈按国内的称呼请罗林坐下,魏竹麻利的送上两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罗林拿起水察看两眼,这才打开瓶盖,“罗良发了一个联系人给我们……。” 话没说完,顾澈就看见罗林一脸的诧异,立刻心知有异,“难道是假的?” “没有联系人,”罗林一开口,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那辆日系车会跟踪到酒店,“我哥让我照顾你们,印尼这边不太平。” 快速把相关的经历发给顾明,顾明只简单的回了三个字,知道了!顾澈忍不住怒火中烧,如果不是他安排,自己怎么可能和事务所的人来这里冒险,结果就是这三个字? 一边说,罗林一边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所有人立刻看见瓶子的水里有一朵一朵粉色的柳絮,魏竹立刻万分紧张,“这是有人下毒?” “没有,”罗林小心翼翼的指指碗柜里沙拉碗,示意顾澈递给他,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矿泉水瓶里连粉色的絮加水倒进沙拉碗里,再双手捧起,慢慢走到门后放下,这才环顾众人,“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直到你们离开印尼。” 就连最多嘴的魏竹和福满满都没有问那碗水是什么,顾澈正准备分配卧室,罗林看一眼几人,“把床垫拖到厅里,这里足够大,安全。” 立刻明白如果分开,很容易出事,立刻进卧室把床垫拖到客厅,按罗林的说法靠墙排列,刚刚忙完,才转身,就发现罗林已经用黑色的绳子把所有房门都捆紧。 “你们要找的法器,都在新罗银行的地库,”罗林最后捆上阳台的门,魏竹惊恐的发现玻璃上出现一朵又一朵粉色的柳絮,显然罗林对玻璃也做过防护措施,“里面的守护很森严,想要进去偷基本不可能,你们只能去赌,把它们赢过来。” 赌?魏竹立刻看着魏青松,“爸,这是你的长项,你可以重出江湖了。” 魏青松还没自我吹嘘,罗林已经很冷淡的看魏氏父子一眼,“你们不行,尤其是你和你。” 他的手指指的是顾澈和陆离,“你们几个人当中,他和他可以去。” 罗林指的他和他是程实和福满满,他认真的观察福满满和程实几分钟,“正气逼人,可以压制赌场的邪气,这几天,我先帮你们聚气,再去赌场散财。” 第40章 他是谁?(7) 接下来几天,罗林分别训练程实和福满满,事务所四人则各自按计划开始进行相应的准备,本来魏青松想从金氏调一笔钱作为赌资,陆离考虑到可能的损失,和魏无忌沟通,魏无忌承诺获取法器的费用由长生道教承担,当天下午,一亿的资金就调拨到位。 训练几天之后,终于达到罗林满意的程度,他拿出一张图,那是一艘大型的游轮,“这叫逞罗号,不属于任何政府以及组织,它一直航行在公海上,今天晚上的赌注就是其中的一件法器锍金琵琶,上船的,每人交一万美金的食宿费用,参与赌博的,每人最低五十万美金的筹码,游轮大概四小时离开公海,离开公海前半小时结算筹码。” 分别乘两辆直升飞机离开员工宿舍,直升飞机直接在游轮的甲板上降落,立刻有人把几人引到预订好的房间,并且礼貌的对所有人携带的行李进行检查,最后再收赌资,看上去,这条赌船一直在公海运行。 “另外两件货也到了,”顾澈看看手机,“有大鱼上船。” 换好晚礼服,三两成群走进多功能大厅,大厅里已经摆放好七张赌桌,的确如罗林预计的,全部都是轮盘,按原来的分组各自挑一个轮盘,顾澈刚刚才坐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拉开椅子坐下,“还有三个半小时,三个半小时后,这船上会有人是亿万富翁。” 他坐的是陆离的座位,顾澈的脸早就沉下,起身让陆离坐下,自己坐在陆离身边,那个男人不以为意的看一眼陆离和顾澈,“两位是不是有些眼熟?” “熟吗?”刻意打扮过的陆离冷着脸,戴着棕色变色瞳片的眼睛泛着寒光,“我们觉得你眼生得很。” “经常上船的人我基本都认识,”男人转过头,陆离和顾澈才发现这人是保夏,“这船上至少有七个人我从没见过,其中一个是罗林大师,四号桌那两个人我可以判断是警察,你们的目标是那三件法器吧!” “这位先生,”陆离冷着脸,“我们初次见面,还没熟到可以和你交心的地步,更何况我们上船是为财,你说的法器如果很值钱,我们不介意投注,至于你说的其他,这里是公海,警察没有执法权,别人上船说不定也是为财,我劝你少管闲事,专心赌钱。” “好厉的嘴,”保夏微微一笑,“既然这里是公海,那么陆博文将军和章北风将军应该不能再保护陆律师。” 没想到他竟然一口说出己方的行藏,陆离冷哼一声,拿出手机,“你这番充满恐吓意味的话我已经录下,同时已经转发给应该知道的人,就算我们无声无息的消息,我想你的麻烦也不会小。” “不用担心,”保夏弹个响指,立刻有侍者送上酒水,他伸指夹起香槟杯,“我和顾明厅长是老熟人,一定不会对你们不利的,只不过提醒你们,那三件法器,我也志在必得。” “你希望我们感谢你的通知吗?”陆离冷笑一声,“赌博靠的是实力和运气,你怎么知道你的运气一定比我们好?” “说得对,”保夏对荷官点点头,“可惜这条船是我的,东西上了船,不管它的主人曾经是谁,现在都是我。” “是吗?”陆离看一眼顾澈,“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玩得愉快,”保夏起身,看一眼荷官,“他们两位无论输赢都算我的。” 来不及说话,他已经离开,荷官举手示意众人下注,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澈拿起一把筹码,随意下注。 刚赌两把,三号桌就有人被引导走出多功能厅,不用说,应该是筹码全部输光的,顾澈微微后仰,看看魏氏父子,他们两人面前的筹码没少多少,还在轻松愉快的聊天,程实和福满满虽然后背对着顾澈,但从赌桌旁的水晶装饰柱上能够清晰的看见他们的表情很轻松。 第四轮后,被请出多功能厅的人越来越多,顾澈和陆离面前的筹码也在不停减少,陆离的心态很稳,每次下注都会在放在旁边的白纸上进行计算,第五轮,他和顾澈下的大注帮他们赢回不少筹码。 第七轮过后,多功能厅只剩一半的人,只听钟响,荷官立刻封住轮盘,“各位,现在中场休息,请到旁边用点儿酒水点心,二十分钟后继续。” 一边吃点心,一边喝饮料,交流前七轮的心得,程实和福满满的筹码还剩三分之一,魏氏父子还剩一半,竟然顾澈和陆离剩下的筹码最多。 二十分钟后,赌局继续,仍然是轮盘,不过从原来的七张台子变成四张,三组人仍然分在不同的组,十分钟后,程实和福满满筹码全部输光,被请出多功能厅,十分钟后,魏氏父子也被请离,而陆离和顾澈身前的筹码只有上船时的三分之一。 “看来几位的手气不佳,”保夏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顾澈和陆离身边,“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陆离面无表情的看看自己在纸上记录的数,然后把剩下的筹码全部押上赌桌,“素不相识,以后也未必有什么往来,各自安好最好。” 保夏冷冷一笑,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嫣红的酒液在杯中不停的晃荡,陆离注意到他小手指轻轻一招,荷官虽然面无表情,但操控轮盘的手却有微妙的变化。 一把输光所有的筹码,陆离和顾澈站起身,保夏对他们微微一笑,“我刚刚说过,你们的输赢都算我的,要继续玩吗?” “不需要,”陆离擦擦自己的手,“刚刚我们也说过,从前素不相识,以后也没有什么往来,就此告别,各自安好吧!” 走出多功能厅,直升飞机已经停在甲板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魏竹伸手把顾澈和陆离拉进机腹,直升飞机缓慢而稳定的升空,随后向印尼方向飞去。 陆离和顾澈取下变色瞳片,陆离帮顾澈滴好眼药水,又仰头给自己滴好,“得手了吗?”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魏竹一脸的笑,“刚刚收到消息,法器已经上岸,魏无忌亲自接的船。” 第41章 他是谁?(8) 飞机刚刚落地,机长就通知因为特殊原因,请所有旅客暂时停在原位,对接成功后十分钟左右,两个便衣上机,礼貌的把事务所四人接下飞机,再带上一辆特殊牌照的车,飞快的驶向省厅。 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被带进会议室,正在和两个中年人说话顾明看看顾澈,脸上露出一丝笑,点头示意。 坐在会议桌前,立刻有人送上点心和茶水,刚吃一口,先期回国的程实和福满满也被带进会议室,两人坐在指定的位置,对事务所四人一同点头示意。 吃完点心,顾明和那两个中年人一块儿坐下,坐在顾明左侧的中年人对四人和善的笑,“这次去印尼辛苦了,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道教协会特别请我们向你们致谢,我想到现在,你们都不明白此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因为后续还需要你们帮忙,现在顾厅长会和你们解释清楚。” 在顾澈的注视下,顾明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犹豫一会儿,顾明先从不认识的人开始介绍,“澈,各位,这两位老师都是我省国安局的专家,经过请示,我们特别将此次任务对你们进行详细说明。” “稍等,”顾澈突然开口,“我们都知道,国安的任务都是高度保密的,我想没必要对我们介绍或者释疑,我们都能理解,要不就到这儿吧!我们先回去休整一下。” 话音才落,事务所其他三人已经起身,陆离动作最快,转眼已经到会议室门口,手扶着行李箱,魏竹不由怀疑他瞬移的能力已经满级。 紧跟着陆离的魏青松拖着自己的行李,伸手推开门,却看见门外站着四个警察,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又缓缓放开手,看样子顾澈不想接后续的任务是不可能的。 又被“请”回座位,福满满一脸好奇的盯着不想承接后续任务的四个人,顾明满面微笑的看着顾澈,“就在这儿休息吧,一边休息,一边听我介绍。” “妈知道吗?”顾澈显然想借沐安花女士推掉这项工作,“我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已经电话报备过,她中午让我们回家吃饭。” 在场所有人,除了陆离,只有程实对顾家的生态最为了解,所以顾澈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人脸上都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妈不知道,”顾明微笑着,“她和爸受邀到德国访问,昨天的晚班机,午饭我请你们吃,你们随意挑。” 顾家的靠山竟然离境,顾澈转头看一眼陆离,陆离拿出手机,却发现信号被屏蔽了,顾明又对陆离微微一笑,“蔡厅已经赶到军区向章将军汇报,我相信章将军会支持你们的工作。” “他不会,”陆离冷着脸,“我爷爷也不会,我爸也不会,那条赌船上所有船员,包括荷官都有武器,船舷旁边放的木箱里是烈性炸药,我们还数过救生艇的数量,明显数量是不够的,这个任务这么危险,事先没人通知我们,我们有权拒绝。” 顾明对程实点点头,程实开口,“在距离赌船不到五海里的地方,有一条私人游艇,挂的是马来西亚的牌照,如果赌船出事,不到五分钟就会有我们的人上船。” “这个任务我们……。” “道教协会为表示对你们的感谢,已经从头期追回的五千万中拨出一百万作为你们的奖励,”深知陆离和魏青松禀性的顾明出手就是王炸,“公安系统的表彰需要整个任务完成后安排。” “钱什么时候到账?”果然,陆离立刻改变态度,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魏竹,做好查账的准备。” 省国安的专家对这位曾经在司法系统,现在游离在司法系统边缘,声名狼藉的前律师陆离虽然没有了解,但他们对人性是有了解的,所以虽然眼中闪烁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厌恶,面上仍然维持着礼貌的笑。 “银行是今天早上九点转账,应该已经到你们的账户,”顾明微笑着看陆离和魏青松一脸喜悦的回到座位,“魏竹,你可以到走廊查实确认。” 两分钟后,魏竹回到会议室,对顾澈和陆离点点头,顾澈轻咳一声,“哥,你说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午饭,你说好的,你请。” 国安局的两位专家又是一脸不可置信,估计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见过顾澈这样的巨婴,程实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悄悄冲顾澈和陆离翻个白眼。 谈完价码,顾明才开始从头开始介绍整个案子,其实国安从地库案开始介入,因为警方从盘谷银行拿到大约七百份视频备份,总的来说,这七百份视频按黄赌毒分为三类,其中有九份视频的内容引起警方的高度注意。 说到这里,顾明看看国安的专家,他们点头示意,顾明才继续,那九份视频涉及到七个人,其中两人是制船公司的工程师,一人是测绘公司的高级数据分析师,其余四人就职于军工单位,从视频中的对话,明显可以听出陪伴他们的人带有某种目的性。 本来以为视频只涉及到金钱往来,没想到竟然会牵涉到国安层面,那整个案子的性质就有可能发生变化。 顾明看一眼顾澈,“这些案情,由国案局主要侦办,你们后期的主要工作,还是保家和长生道教相关的内容。” “这就是说,你们已经确认和保家有关系?”陆离皱起眉,虽然只在赌船上见过一面,他已经预感到保夏并不好对付,“地库真正的主人是保家?” “只能说保家只是其中一方,根据目前警方手上的线索,地库的所有人总共有七方,”顾明的声音略微有些沉重,顾澈和陆离立刻猜到,这七方中,一定有警方和国安没有预想到的,“我们能确认的有三方,保家、霍家和长生道教。” “霍家?”魏青松有些吃惊,“不是说霍家两兄妹都是被人操控的吗?是钱家说了谎?” 顾明看看魏青松,尽管他眼神里一片空白,魏青松仍然觉得自己遭受一百万点法术暴击,“根据霍玉死前的招供,霍家并不是我们想像的简单。” 第42章 他是谁?(9) 没想到霍玉也死了,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又看看魏青松,魏青松侧头想想,“霍都的父亲霍锦之十年前去世,二叔霍孟之一直在西南一带活动,我只在前年霍氏的周年庆上见过他一次,我当时还和他有一张合照。” 根据警方的信息,霍孟之的年纪和霍都只相差四岁,从魏青松调出的照片来看,霍孟之很年轻,他的外表比他的生理年龄至少年轻十岁。 “爸,你下次照相的时候,就不能表现得潇洒一点儿吗?”魏竹一脸嫌弃的看着魏青松,“你看看,别人比你年龄大吧!怎么看,都是三十出头的青年才俊,而你,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 “你要不要去门口的警容镜那儿看看自己的尊容?”魏青松冲自己的儿子翻个白眼,“你和老子长得八分相似,说老子猥琐,你看看你自己。” 别人一早就知道这是这对父子的日常,国安的专家还是觉得有些尴尬,顾明恰到好处的开口,“根据霍玉的交待,霍孟之是霍都的爷爷晚年和家里的管家生的私生子,一直养在国外,当年霍家分家,霍锦之分到40%,霍孟之分到40%,另外20%是家族信托,为避免兄弟相争,霍孟之一直在东南亚发展,十年前,他把公司总部迁移到马来西亚。” 沉默一会儿,陆离开口,“感觉上,他是避免和保家的竞争,或者说,他和保家达成一致各自发展,同时,霍锦之去世之后,霍孟之应该在境外操控霍氏的业务,所以才会有大量的资金外流,这是否说明霍氏其实是想撤出去?” 国安的专家看看陆离,眼神略微有些变化,顾明看一眼顾澈,“根据我们的信息,目前霍氏和保氏在东南亚斗得非常厉害,霍氏在印尼和泰国拥有绝对优势,保家在大马和新加坡拥有绝对优势,而长生道教还能在两家的夹缝间存活。” 又是一阵沉默,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心领神会,“按照你刚才说的,地库是七家在运作,霍家、保家和长生道教是已知的三方,既然他们三者斗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能合作?” “这是我们也无法理解的地方,”顾明沉默一会儿,“魏总,我们第二阶段的任务需要金氏帮助。” 火冒万丈看着保温箱,顾澈正要翻脸,顾明轻咳一声,顾澈悻悻的看看国安部的专家,勉强压抑下来。 吃饭的时候,国安部的专家和顾明在顾明办公室用餐,想必他们会交换一些信息,全程没有说话的程实和福满满吃完炒饭,程实起身,看一眼顾澈和陆离,陆离放下炒饭,跟着程实走出会议室。 “满满,”顾澈终于艰难的吃完蛋炒饭,“你车上有水果吗?” “有,”福满满站起身,“我姐早上给过我一些,我去拿。” 一个小时后,顾明独自回来,“程队,你和满满先回市局,后续的任务随时沟通。” 程实和福满满立刻起身离开,顾明看一眼事务所四人,“请到我办公室详谈。” 坐在顾明异常干净的办公室,就连魏竹都情不自禁的把脚缩了又缩,顾明看看顾澈,“晚上我会到事务所,你们自己选要吃什么,账单发给我,安排人把事务所打扫干净。” “你要和我们一块儿住?”顾澈明显是拒绝的,“爸妈又不在家,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你以为我想和你们一块儿住?”顾明的眼神就算没落在魏氏父子身上,两人不约而同的也感到被嫌弃,“你们的处境很危险,保家没有明面上那么守法,这次我们和国安联合执法,保家在国内的业务一定会收缩,他们原来就对你们有敌意,再加上那三件法器丢失,他们会更恨你们。” “你把爸妈送去德国,是不是因为国内有危险?”顾澈立刻联想到这个关键点,“我们在印尼的时候,你们安排的那些戏,到底是不是有必要的?明明魏无忌非常配合你们。” “你们在印尼,是不是只见到四大天王中的持国天王?”顾明的神情有些冷,“而且你们没见到吴长生。” 立刻猜到长生道教内部一定出事了,顾明皱着眉,“长生道教内部内讧,三大天王联手想把魏无忌赶下教主的位置,单琳琳也是三大天王的人,但为了程婷,她最终叛变三大天王,在死前,她把消息传递给吴长生。” 沉默一会儿,顾明才从头开始讲述,单琳琳之所以能在瑞士轻而易举的接到程婷,原因就是三大天王和家族联手,他们要用程婷威逼魏无忌让位,但三大天王没想到,程婷从生下来开始就由单琳琳抚养,感情深厚,单琳琳根本没想过要把程婷交给除程杰父母外的任何人。 单琳琳带着程婷从瑞士直接就回国,她原来想寻求吴讷的庇护,没想到吴讷已死,单琳琳知道自己保护不了程婷,就把程婷托付给事务所,她判定顾澈和陆离一定会把程婷交给程杰的父母。 单琳琳给吴长生留下信息后就被长生道教的叛众抓获,被送上蛇岛,准备献祭,但叛众没想到事务所误打误撞发现邪阵,单琳琳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逃出地库,知道程婷安然无恙就放心的离世。 吴长生接到单琳琳留下的信息之后立刻告知魏无忌,魏无忌仓促之间应对,在持国的支持下和三大天王斗成平手,目前长生道教仍然分裂为两支,但魏无忌手中有长生血经,有四大天王的法器,要统一长生道教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完顾明的解释,顾澈沉默的看看陆离,陆离垂下眼睛,“魏无忌用什么换取道教和你们的支持?” “那七百多份的地库视频,”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长生道教和道教、警方就有合作,“盘谷银行里只有三十份,他们在盘谷银行留下信息,要求和我们谈判,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地库案会牵涉那么大?你们无意当中打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第43章 他是谁?(10) 回到事务所,魏青松发现竟然是金青黛亲自在监工打扫卫生,本来以为她是为了迎接自己回来,没想到金青黛张口就问顾厅是不是一会儿过来,魏青松立刻翻脸,“怎么?这世上除了顾厅,就没有值得你亲自监工的男人?” 金青黛看一眼魏青松,“怎么?结婚三十几年,我还得为你跑来监督打扫卫生?你和竹两人都不是爱干净的人,省省吧!” 魏青松还没开口,魏竹立刻抗议,“我说妈,你说我爸就行了,没事你把我拉出来说什么?我再不爱干净,也是你生的,怎么?养了二十多年,现在才发现我这个缺点?” 斗完嘴,金青黛这才告诉魏青松,她是受金青堂的拜托来请顾明到家里吃饭的,这可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魏青松嫁祸江东之前,魏竹已经飞溜回二楼的房间。 顾明到时已是傍晚七点,他在顾澈和陆离的房间放下行李,简单的梳洗过后就到餐厅和事务所四人会合。 云南冷链运到的冰冻菌子,虽然味道不及当季时鲜美,但在这个时候能吃到,全靠魏青松的零用钱支撑,虽然顾明说他请客,但魏青松实在不好意思找他收钱,更何况,金青黛还交待了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顾明加金晓霞的微信。 喝下一碗土鸡汤,顾明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没有戴眼镜,令他冷冽的脸和善很多,顾澈吃半碗菌子,“哥,如果长生道教分裂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趁机把他们在国内的势力全部连根拔起?” “真实的情况更复杂,”顾明吃一口菌子,眼中闪烁出一丝满意,“国安那边的情况我不能说,但从魏无忌把从叛众那里找到的七百份视频全部交给我们,魏无忌是下定决心要离开国内,但我有个感觉,长生道教的内乱除了那三大天王外,外部势力一定和保家或者霍家有关。” “我们在赌船上见过保夏,”顾澈才开口,顾明就停下伸向汤锅的手,“他说他和你是老熟人。” 第一次在顾明脸上看见厌恶和嫌弃混合的表情,这证明他的确认识保夏,但他内心对保夏是极度厌恶的,毕竟他的情绪管控能力已经达到连魏青松都佩服的地步。 从汤锅里挟出一筷子菌子,准确的绕开顾澈拦截的碗,顾明一边吃一边说,“我在日本见过他,保家是日本的大和生命科技公司的董事之一,这家公司是黑木家的。” 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兜兜转转,熟悉的陌生人再次出现,对魏氏父子来说,黑木太郎也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熟人,这个在顾澈和陆离口中每次出现都和变态链接在一块儿的名字代表着顾澈和陆离对人最深刻的厌恶。 “黑木太郎博士毕业之后,就供职于这家公司,”顾明吃饭的速度极快,所有人立刻感到巨大的压力,立刻闭嘴开始埋头苦吃,“我是去这家公司参观时遇到保夏的,当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盛情邀请我加入保氏。” 盛情?顾澈看看顾明碗里的菌子,立刻怀疑顾明通过讲故事吸引别人注意,主要目的是抢食,正要抗议,门铃声响起,伸头一看,竟然是云峰。 吃完三碗菌子,把面片扔进锅里,云峰疲惫的轻吁一口气,“吴长生救过来了,刚刚送到时,他的腿几乎被蛊虫吸食光了,罗良、上元和我忙了三天两夜才把他身上的蛊虫取光,广目下手很重。” “有后遗症吗?”毕竟相识一场,而且顾澈和顾离都认为吴长生并不坏,“这是病毒战?” “有罗良在,问题不大,”云峰大口吃完一碗面,又盛一碗,“顾厅,你告诉他们了吧,让他们到印尼的事。” 又要回印尼?顾澈看一眼顾明,顾明很冷静的挑着面,“暂时还没有,国安局还在评估,他们的线人在雅加答,我感到国安局另有行动,让我们的行动暂时停,另外,李局觉得顾澈和陆离过于聪明,担心弄巧成拙,打草惊蛇,原定的计划暂停了。” 魏氏父子不约而同的松口气,他们没想过查个案竟然能和国家安全扯上关系,当初发现那个地库也是歪打正着,真没想到会扯出那么多的事。 “那三件法器,”云峰又盛一碗面,感觉上他又累又饿,“还在总部,魏无忌让我们代管,我有个感觉,他要干票大的。” 听到这里,顾澈看一眼顾明,按得到的消息,长生道教是从叛众手上得到那七百个视频,那说明叛众手里还会有其他的视频,虽然顾明说只有七个人的视频,但那七个人都是敏感岗位,国安不可能放过这条线索,一定会连根拔起的,长生道教也可以趁机清除叛众,一举两得,双方都可获利。 “道教这边你们清理得差不多了吧!”顾明看一眼云峰,“转走的1.4亿最终能追讨回多少?” “目前已经追回1.1亿,剩下的应该追不回来了,”云峰放下筷子,“我一直在想,吴讷在三皇经里留下的那个信息,是不是他真的在死前计算到会有这么一天,要给长生道教留条活路,所以才提醒大师兄注意,可惜一开始我们没看懂他的信息,发现之后已经于事无补,现在吴讷留下的每个信息我们都在认真研究。” 这是一个死了很久,但仍然在造福在生者的人,顾澈剥着桔子,陆离躺在他腿上打游戏,魏氏父子专心听顾明和云峰的谈话,很有可能,后续事务所的工作就和这些谈话内容相关。 “顾澈,你们收了我教一百万,”云峰突然转过身,“而我教损失这般重大,是不是应该帮我们查清楚邹滨海夫妻是受谁的指使?毕竟我们和长生道教至今没有查到邹滨海夫妻这么做的原因,而他们转出去的资金,除了扣留下来的1.1亿,其他经过重重清洗,转到了全世界四千多个用户名下,根本无法查证主使人。” “你们怎么扣下来的?”陆离眼睛不离手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44章 他是谁?(11)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云峰注视着手机,“我们有的借记卡过期,有的借记卡挂过失,邹滨海慌忙转账,很多都没有成功。”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陆离面无表情,“看来成功那3千万,就是因为账户是正常的?” “当然,”云峰放下手机,“所以你应该明白,那一百万我们本可以不给你们的,但如果没有你们冒险在印尼吸引所有的火力,我们也不可能轻易的从新罗银行拿到那三个法器,更何况我们一直合作愉快,宗师又是如此喜爱顾澈,几方面的原因叠加。” “我有个怀疑,”魏青松拿着茶杯,尽量舒适的向沙发里靠了靠,“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一百万不是给我们的,而是暂时放在我们这里,未来还是要用出去的,否则你们怎么可能那么大方?” 云峰侧头看一眼魏青松,又低下头,丝毫没有想要接话的感觉,就这个举止,顾澈和陆离立刻明白魏青松说得没错,陆离立刻翻脸,“天色不早,你早些回道观吧!” “不用担心,”云峰微微一笑,“我可以保证,那一百万里,至少有十万是你们的。” 云峰从不说谎,事务所四人的心立刻落定,顾澈伸个懒腰,“忙了几天,睡吧,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帮你们查案,对了,哥,孟宇的案子能透露一些吗?” “蛇岛,”顾明放下手中的平板,漂亮的眼睛在眼镜后闪烁着寒光,“其实除招魂阵外,的确有人在那里结过压魄阵和化魂阵,孟宇他们负责把人骗上蛇岛,每个人十万,不分年龄。” 听顾明这么说,顾澈和陆离一愣,魏竹忍不住追问,“郑远山说孟宇的上线是邹滨海,而邹滨海花费了十几年转移道教协会的1.4亿,最后只成功了3千万,感觉上说不太通。” 云峰和顾明都没理魏竹,顾澈眨眨眼睛,“邹滨海应该试过很多次,但道教协会的人很懒,所以银行卡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这些钱看上去是十几年间陆续转移的,但估计最多是在银行帐户上走过一遍流程,失败之后他也不敢说,毕竟如果有人追问转账做什么,他无法解释,认真分析一下,搞清楚邹滨海转帐给谁也许是个突破口。” 拿到道教协会的银行清单,魏竹用手比了比长度,又数了数,“共计二百七十一家银行及网点,四大行、信用社都有,六千多个账户,我们真的要从银行着手吗?” “马上过年了,”陆离明显对道教协会那十万块不感兴趣,同时从蛇岛白骨案开始,事务所一直“高”强度运作,按他和顾澈以往一年接不到一个案子的频率,这简直是累死人的节奏,“过完年再查,反正钱已经回来了,云峰他们……。” 话没说完,顾澈的手机响个不停,手机屏幕上显现的却是福满满他爸,福村长慈祥的脸,接通电话,福村长万分客气,说村里杀了年猪,分年货,为感谢事务所在过去一年对村里的贡献,特意分了一份,今天晚上村里吃杀猪饭,如果事务所愿意去,就一块儿,如果不愿意,他安排人送来。 想想好久没去村里,而且虽然吴讷已死,但死后的神圣光辉一直照耀着事务所,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施玉华,更何况顾澈准备春暖之后重拾钓鱼的爱好,和老刘讨教一下钓技也是有必要的,所以答应村长去吃杀猪饭。 魏青松打电话给金青黛,原意是要点儿东西去小镜河村充充面子,没想到金青黛开口就问他顾明答没答应加金晓霞的微信,魏青松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开口,顾明的视线每次扫过,他都有一种自己是贼的感觉。 “一定要加吗?”魏青松万分无奈,“我都没有他的微信,你觉得我能叫得动他?要不这样,你把魏竹下个月的零用钱扣了……。” “爸,”魏竹一声怒吼,“你礼貌吗?我一个月才多少的零用钱,更何况金晓霞要加微信,为什么是我们的事?” 魏青松立刻觉得委屈,对啊!加微信关他什么事,语气立刻发生变化,“加不了,我和魏竹都没有他的微信,我和魏竹的零用钱不能少,还得再加点儿,你可不知道,我们现在办的案子有多重要。” 下午三点来到小镜河村,吴明在村口等候,高高兴兴的上车,“魏叔,哥哥们好。” 魏青松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吴明叫自己哥哥,只好忍着物理暴击,把车开到吴讷家门外。 和往常一样,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贴好了春联,又挂着一对红灯笼,感觉上喜气洋洋,刚刚进客厅,就看见老刘两口子和施玉华一脸喜气的拖着小车,把村里分的年货拖回家。 顾澈带着吴明和魏竹出门,帮着把年货搬进厨房,老刘的老婆走进客厅,魏青松递给她一瓶水,她一气喝下半瓶,“我还寻思过几天和施姐进城找你们,可巧你们就来了,前天栾秀菊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帮她查收村里的分红,扫扫院子,她啊,就在邻省她二姨家。” 跟在老刘身后来到孙二虎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院门,这是一个和吴讷家布局一致的农家小院,看得出房子是修缮过的,但院子里枯死的树总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更何况墙角还有一口井,上面盖着大石板。 眼看着顾澈走到井边,魏青松的心立刻高高悬起,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不会又在这里发现什么尸体吧! “魏竹,来搭把手,”顾澈试着抬抬大石板,招呼着魏竹。 魏竹和跟来的吴明走到他对面,三人合力把大石板抬起来,再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陆离已经默契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递给顾澈,顾澈俯下身看两眼,“亮度不够,魏竹,把车上的狼眼拿来,顺便把车开过来堵在门口。” 听见这两个安排,魏青松已经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10,顾澈却摇摇头,“还不确定,我们先看看。” 第45章 他是谁?(12) 狼眼拿来之后,陆离和吴明拉着系在顾澈腰间的绳子,让他尽可能多的探身到井里查看,魏竹按顾澈的要求小心翼翼的调整着狼眼的位置。 几分钟后,顾澈直起身子,转身看看魏青松,“哥,直接通知程实,让他带几个人来,要低调。” 程实带着刑警队的四个人赶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同行的,还有福满满的姐姐福多多,她显然是代表法医,看见顾澈的第一句话就是,“陈主任他们还在市局准备。” “没有尸体,”听见顾澈这句话,所有人的心同时落回肚子里,“我在井里发现一道门,有可能是个通道,郑远山是长生道教的叛众,这个通道可能有问题。” “我下去看看,”到市局几个月,瘦是瘦了,但瘦得不明显的福满满自告奋勇,“姐,你让开,别挡道。” “你看你能行?”魏竹冷哼一声,“你们到的时候,我已经试过了,我这体型都不行,这事儿,可能得你姐上。” 本来以为要做思想工作,没想到福多多一口答应下来,刑警们来得匆忙,什么装备都没带,魏竹冷哼一声,指着事务所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的装备(防毒面罩,撬棍、防护服、登山绳),“我们准备好了,用我们的。” 福多多很快穿戴好装备,站在井边,程实和男刑警有些不好意思,“小福,你小心些。” “没事,”没等福多多开口,福满满已经把登山绳系在自己腰间,准备当秤砣,“我姐小的时候可野着呢,从来都是她打人,不用担心。” 福多多气得白一眼福满满,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一眼程实,这才开始下井,在顾澈的指挥下,她很快找到那道门,顾澈看她准备用撬棍,“等一下,把多多拉上来一点儿,多多,你从门上面开始撬,只要一个缝,撬开你叫一声,听见声音马上把她拉上来。” 魏青松和魏竹对视一眼,同时感觉不好,回过身,陆离已经戴上了防毒面罩,两人立刻把剩下的防毒面罩分给所有人,只剩他们时,就听井里一声呼哨,两人立刻把面罩盖在自己脸上。 站在井边等了一会儿,魏青松立刻从程实脸上看到不太好的神情,围在他身边的刑警看一眼,立刻不住后退。 程实退到一边打电话,应该是向栾平汇报,福满满帮福多多穿上衣服,又递给她一个保温水杯,“姐,下面是什么?” “蛇,”福多多喝两口水,“幸好顾澈让我只撬开一条缝,我就只撬开了一条缝,然后我就看见有蛇在扭,它们是不是在这里冬眠?” 有蛇岛的经历在前,顾澈和陆离当然不会认为这里只是一个简单的蛇的冬眠地,这些蛇都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那个郑远山一定有问题。 半夜时分,顾明亲自带队赶到小镜河村,福村长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他悄悄的靠近福多多,“多多,那个漂亮的年轻人是谁?” “是我们厅长,”福多多穿着她妈送来的花棉袄,立刻从精明干练的实习法医变身为村花,“爸,不是不让你们过来嘛,你怎么来的?” “我说我是你和满满他爸,给你们送饭的,他们让我站在这里,不准进警戒线,”福多多立刻涨红了脸,“放心,他们没让我进,是顾澈和陆离说我能提供必要的信息,让我进来的。” 站在井边,侧头看着已经打开并且拓宽的“门”,顾明看一眼顾澈,“怎么发现的?” “恐惧,”顾澈对蛇仍然心有余悸,他站在顾明身侧靠后的地方,站姿属于拔腿就能逃跑的那种,“我的视线每次落在那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把自己的围巾解下递给他,“回房车上休息吧,动物专家正在处理,晚点儿还要帮你们录口供。” 退到房车上,柴暖令车厅内温暖如春,魏竹心有余悸的来回检查,“爸,这房车密封应该不错吧!” “坐下吧!”魏青松明显也有些恐惧,“老子眼睛都被你晃花了,蛇咒已经解除了,而且罗良告诉我,那个什么蛇咒,其实就是我们被人在身上下了蛇比较喜欢的药粉而已,早就消除了。” 就在魏青松教育魏竹的时候,顾澈突然打开门,魏青松一跃而起,上来的是顾明和蔡亮,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工程专家已经研究过,房子下面是空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小型的祭坛,和蛇岛上的一样,”蔡亮一边吃方便面,一边说,“动物专家的人数不够,消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会先撤回去,一部人回去提审郑远山,另外一部份去邻省抓栾秀菊。” “我有个建议,”一直没有开口的陆离放下手机,“你们把郑远山的照片发给魏无忌和云峰,看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表面是低级教众,但我总有个感觉,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绝对不是一个小人物。” “顾厅已经把照片发给他们了,”蔡亮看一眼在车下的顾明和顾澈,打从心里佩服那家伙的智商不群,“魏无忌暂时没有回复,云峰说他不认识郑远山,但已经在和上元赶来的路上。” 几分钟后,顾澈上车,蔡亮立刻戴上帽子准备下山,却听顾澈对陆离和魏氏父子说,“魏无忌回消息,郑远山是长生道教上一代的广目天王,我们送顾明和蔡厅回省厅,他们要连夜提审郑远山。” 和程实打过招呼,事务所载着顾明和蔡亮赶往省厅,众人心潮起伏,都没有想到那个不起眼的郑远山竟然是长生道教如此重要的人物。 接听完魏无忌的电话,顾明神情平静,“魏无忌说,广目应该是吴讷死后到的这里,吴讷如果没死,他绝对不敢出现,这里是长生道教的老祖宗亲自挑选的风水绝佳之地,他把两个邪阵设在这里也是情有可原。” “云峰说蛇岛也启用过邪阵,”陆离皱着眉,“他们又搞一个出来,难道是蛇岛的邪阵失败了,他们不得不启用这里的?什么人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险?” 第46章 他是谁?(13) 房车开进省厅,顾明和蔡亮直奔审讯室,魏青松把车停在停车位,回过身,顾澈和陆离已经在车位床上躺下,总算魏竹有良心,给他铺好床,“爸,你睡这儿,我睡额头。” 刚刚躺下,就有人敲车门,打开车帘,却是云峰,本来不想开门,可是他怀里抱着宗师,魏竹只得拉开车门,一股寒气立刻被他们裹挟着上车。 顾澈把宗师抱在怀里,魏竹开火煮好牛奶鸡蛋,宗师却摇摇头不肯吃,只是缩在顾澈怀里,云峰看一眼牛奶鸡蛋,“宗师喜欢吃肉。” 抱着宗师走进办公楼,立刻有女警引着众人到一个房间,里面放着几个饭盒,显然是紧急安排人给宗师买的外卖。 打开饭盒,就是简单的一些小炒菜,但天寒地冻,又是春节,就这点儿菜已经非常难得,可是宗师只是看一眼,转身靠在顾澈肩上,云峰看一眼顾澈,“宗师是来看广目的。” 信息发给顾明后,不到五分钟,顾明出现在房门外,看一眼顾澈,顾澈抱着宗师起身,顾明伸出手,宗师却抱着顾澈的脖子,顾明看一眼云峰,“没办法,宗师只喜欢他。” 连陆离都不能去审讯室,只好坐下来和其他人一块儿吃饭,没有顾澈帮他抢菜,感觉陆离有些不知所措,魏氏父子下意识的都让着他,云峰也食不下咽。 “云峰,如果郑远山是广目,其他两个天王会不会在国内?”魏青松放下筷子,“如果他们真的在国内,是不是说明魏无忌已经在印尼获得完全胜利?” “郑远山不是真的郑远山,”陆离早就放下筷子,“真正的郑远山应该就是一个混子,最低等级的长生道教教众,就是混钱那类人,广目应该是借壳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临时的祭坛。” “陆离的分析和我们的一样,”云峰有些疲惫,“宗师带着我们赶到这里,原因就是那个祭坛,如果不出意外,两个邪阵已经启动过,我不知道他要看什么,但你们打开转运门的那一瞬间,宗师就感应到了。” 除陆离外,其他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椅子上,魏竹总有种感觉,没有顾澈,陆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手足无措。 两个小时后,顾澈抱着宗师回来,宗师冲云峰伸出手,云峰立刻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手,恭恭敬敬的把宗师抱进怀里。 坐在陆离身边,顾澈伸手握着陆离的手,陆离身上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立刻消失,又变成那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冰山,顾澈对陆离耳语几句,陆离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走吧!”云峰把自己的外衣盖在宗师身上,“宗师很累,先回你们事务所,明天应该会有消息。” 房车开出省厅,不断有警车闪烁着警灯开进省厅,看样子除小镜河村外,其他地方也不平静。 回到事务所,顾澈照顾宗师洗漱,魏氏父子飞快的帮宗师整理好云峰的房间,拿出一套新的羽绒被褥,当宗师躺在床上,他眨了眨幼圆的棕色眼睛,像小鹿一样温良可爱,“收回,气运。” 说完没头没脑的四个字,宗师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睡,而云峰已经在屋里点燃熏香,梅花的香味儿立刻飘散出来。 没有关门,坐在卧室外的小厅里,云峰看着顾澈,“发生什么?” 沉默一会儿,顾澈才开口,原来他抱着宗师还没走进审讯室,广目就觉察到,他恐惧的缩在审讯室的一个角落,不停的颤抖,顾澈本想抱着宗师走进审讯室,没想到宗师竟然从他怀里走到单向玻璃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角落里的广目。 “你是说,”魏竹手里的苹果一下掉在他腿上,他立刻拿起,“宗师是在空中走路?” “嗯,”顾澈很肯定的点点头,“我突然想到当时在小镜河山遇到他时,他虽然站在草丛里,但他鞋上没有一点儿泥土。” “宗师额间的火焰已经形成莲花形状,”魏青松看着云峰,“但他的身形一点儿没变化,是他刻意抑制自己的灵气?” 默默的点点头,“宗师在结界里就是正常的身形,他离开结界之后就是孩童的模样,这两个邪术害死的人实在太多,宗师很愤怒,顾澈,你继续。” 按顾澈的手法,宗师盯着广目最多一分钟,广目突然五体投地,双目流出血泪,嘴里不停的叫着他错了,宗师转身走回顾澈身前,伸手让他抱进怀里,闭目休息二十多分钟,这才让顾澈抱着他走进审讯室。 广目仍然匍匐在地上,他不敢起身,顾澈走到哪儿,他就在地上匍匐跟随,直到顾澈坐下来。 “宗师让我问了他三个问题,”也许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顾澈的认知,他的手一直紧紧拉着陆离,仿佛陆离能给他无穷的勇气证明所发生的一切科学都能解释一样,“第一个问题,邪阵启用过几次,广目说总共启用过三次,前两次在蛇岛都失败了,小镜河村的这次成功了。” 成功了?魏青松和魏竹大吃一惊,云峰却不动声色,顾澈继续说,“第二个问题,死了多少人,广目说228人。” 魏竹猛的起身,吓了魏青松一跳,“启用三次,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一次不是19人和38人吗?” “为确保成功,他们增加了人数,”云峰沉着脸,“这些混蛋。” “第三个问题呢?”魏青松皱起眉,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很可怕?” “第三个问题,”顾澈在这里稍微停顿一下,“受益人是谁?” 问题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猜到,所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顾澈开口,他却紧闭着嘴,魏青松看一眼陆离,他显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愿,又看一眼云峰,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魏竹紧张的盯着顾澈,还在等待,魏青松只得自己开口,“广目回答了吗?他说的那个人,我们认识?” “回答了,”顾澈的神情有些古怪,“不仅仅认识,还非常熟。” 第47章 他是谁?(14) 非常熟?魏青松脱口而出,“保夏?保国?还是保卫?” 说完这三个名字,他才想起来,保夏不熟,保国相对比较熟,保卫最熟,评估一下,“是不是保卫?” “不是,”顾澈回头看一眼宗师,“如果是他,宗师不会放过广目。” “难道是警方的人?”魏竹有些不确认,“或者是道教的人?” “是警方的人,”顾澈看一眼魏竹,似乎奇怪他竟然能猜到,“顾明。” 就连云峰都大吃一惊,手中已经喝空的汽水瓶咣一声掉在地上,滚到魏青松脚下,“怎么回事?长生道教的人陷害他?” “用两百多条人命陷害他,这个代价会不会有些过于巨大?”魏青松若有所思,“如果真的是顾厅,我怎么感觉对方并没有恶意,而是想讨好他呢?” “宗师也是这么说的,”顾澈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广目根本不认识顾明,他说这个指令是家族直接发出的,宗师给了他十七张照片,他没认出顾明。” 难怪会折腾那么多时间,但是顾明和那个神秘的家族有什么关系?云峰看一眼顾澈,“顾厅呢?” “国安局,”顾澈仍然心烦意乱,“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他应该暂时不能回来。” 难怪从顾澈和宗师回来,顾澈就难得的有些不安,毕竟是骨肉兄弟,一夜无话,第二天所有人都醒得很早,顾澈和陆离坐在客厅,似乎一夜没睡,两人不知在谈什么,都感觉有些憔悴。 “澈,”云峰怀里的宗师伸手摸摸顾澈的脸,又拍拍他的头,似乎示意他不用担心一样,“顾明,气运。” 以常人的修为,是无法理解宗师的,云峰看一眼有些沮丧和不安的顾澈,“宗师的意思是顾明的气运本就强,他是可以完全吸收转移给他的气运的,那二百多条性命,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话说得容易,魏竹和魏青松对视一眼,毕竟是两百多条人命,而且邹滨海家里那些被制成熏肉和香肠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孟宇和柳红红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事不理清楚,顾明轻则丢官,重则……。 门铃响过之后,顾明轻快的走进事务所,魏氏父子又是一个对视,没事了?这不可能吧! “我们先回高天流云小区吧!”顾明没有解释,只是带着顾澈和陆离走进房间,很快推出自己的行李,“回家再说。” 注视着顾明和云峰在车头前低语五分钟,云峰这才转身上车,随后消失在密集的大雪中,顾明坐上七座车,看样子心情很愉快,“回家吧!这里不用担心,道教协会会有人照看” 回到高天流云别墅,顾明把行李放回房间,沐浴更衣,再出现的时候,已是一身的休闲装,魏家的厨子已经做好一桌的粤菜,香味儿扑鼻。 盛一碗佛跳墙的汤,顾明喝一口,“火候掌握得不错。” “哥,”顾澈明显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先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暂时停职,等候调查,”顾明看一眼顾澈,似乎在怪他大惊小怪一样,“我什么都没做,怕什么?” “二百多条人命,”顾澈显然有些愤怒,“你就不奇怪,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和你同时知道这件事,”顾明的神情仍然轻松,眼神却很严厉,似乎是对顾澈惊慌失措的谴责,又似乎是对顾澈圣母心的不屑,不得不说,这位顾大厅长,的确心理素质远远优于常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如果和我有关,我怎么可能会让宗师去审问广目?” 在顾明强大气场的压制下,顾澈终于安静下来,陆离吃一口菜,“只是停职等候调查吗?” “佩枪已经上交,”顾明挟一筷清蒸石斑,“在得到通知前,不建议离境,最好在家里等候调查。” 如果是别人,在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六神无主的猜测是谁干的这件事,毕竟没有人真正相信什么气运转移。 “你准备怎么办?”顾澈一边和顾明抢清蒸石斑,一边关怀亲哥,“坐以待毙?” “休整一段时间,”听顾明这么说,魏竹手一松,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立刻抓到手中,顾明的眼神瞟过,“你们没事也待在这儿,我相信调查会围绕我身边的所有人进行。” 顾明不说,众人也能猜到,所以事务所的各项工作同时停止,准备过完年再说,不到三天,魏氏父子就对顾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生活就像时钟一样精确,早上八点,他会准时叫上顾澈和陆离在小区内跑步锻炼,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那两条懒虫竟然没有推辞。 跑步结束后梳洗早餐,随后看书学习,顾澈是最新的医学知识,陆离是最新的法律常识,中午的午餐要不是顾明做,要不是魏家的厨师提供,午饭后休息一个半小时,下午是刑侦知识学习,直到晚上六点,全天学习结束,晚餐后放松。 “爸,”魏竹伸长腿躺在自家的沙发上,“我怎么感觉自己不适合目前这种有规律的生活,以前在事务所过得自由自在,现在规行矩步,闷都闷死。” “你懂什么,”魏青松为跟上顾家兄弟和陆离的学习脚步,把从前的佛经统统找出来翻阅,“你想想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能像顾明一样举重若轻,生活节奏完全不受影响?而且,你能节制得了顾澈和陆离?” 魏青松不像魏竹一样对顾明盲目的崇拜,但他知道,顾明无论从智商、心态以及心理素质等各方面,的确是远胜常人。 “哥,”顾澈把解剖好的橙子分给陆离和顾明,“按你的猜测,孟宇和柳红红负责骗人,他们不一定和邹滨海是一条线,邹滨海夫妻偷转道教协会的钱是个人行为?” 把顾澈处理干净的橙子塞一瓣进口中,顾明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你还记不记得邹滨海为什么从医院离职?” 第48章 他是谁?(15) 如果没记错,邹滨海辞职的原因是因为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遇到不可思议的事,难道那个不可思议的事和家族有关? “我们在审问邹滨洋时,据她供称,邹滨海在医院值夜班时,亲眼看见一个已经临床被判定死亡的人奇迹般的复生,”顾明吃完一半的橙子,看一眼顾澈,“你应该明白,临床已经被判定死亡的人复生的机率有多大。” 可以说机率接近于0,除非是误诊,否则根本不可能出现,但以目前的医学发展程度,误诊死亡医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有可能职业前景和生活都会被摧毁,所以一般是由几个医生确认,这几个医生同时出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陆离飞快的吃完自己的橙子,又注视着顾澈解剖下一个,“那个人因为特殊的原因需要假死,所以串通那几个医生一起做的虚假鉴定。” “不排除这个可能,”顾明拿起一个梨,开始优雅的削皮,“但其中一个医生是我妈,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帮忙’。” 的确,对于沐安花女士来说,正直就是她的原则,陆离不再开口,静心听顾明继续,医院的护工在家属办理完手续后,将死亡的病人送往停尸间,结果在停尸间门口那个病人竟然自己坐了起来,那个护工吓得当时就昏厥过去,跟随一起的家属立刻报警。 经过警方的多方求证,证明医院的抢救以及确认死亡的流程完全合规,而且所有仪器数据和医生的诊断完全吻合,无法确认那是误诊,只能以病人的生命力顽强结案。 “这份结案报告,还在我办公桌上,”顾明把梨切在小块,分成三份,其中两份递给顾澈和陆离,“我看到这份报告时,觉得很奇怪,我就电话和妈联系,妈告诉我,当时那个病人所有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心跳停止超过半个小时,脑部缺氧已经死亡,她们的诊断绝对没错。” 看样子的确是医学奇迹,顾澈处理完橙子,一半给顾明,一半给陆离,顺手把陆离那碟动都没动过的梨倒进自己碟子里,“这件事和邹滨海偷转钱有关系?” “邹滨海加入道教协会追求的是长生,”顾明一边吃橙子,一边眯起眼睛看着别墅的大门的监控,围墙和大门是他让顾澈经过特别审批后单独加上的,而此刻监控中,两辆黑色的轿车正快速接近,“但他加入道教后,发现长生根本不可得,你们猜,他的钱会转给谁?” “魏无忌也无法长生,”想到魏无忌的脸,陆离吃完最后一块橙子,“不太可能是长生道教,难道是进行生命研究的机构?” “猜得不错,”顾明抽出湿纸巾,认真的擦着手,“澈,告诉保安,以后不管是谁要到我们家,保安在放他们进来之前,必须征得我们同意。” 顾明的话音才落,别墅的门铃声响起,监控中,是提着礼物的保国和保卫,顾澈眼珠一转,立刻和魏竹联系,不到三分钟,魏竹踩着平衡车出现,随即带着保国和保卫离开。 “保夏说他认识你,”顾澈放下手机,“难道你们在日本发生过什么冲突?” “我让我的同学帮忙搜索,”顾明没有回答顾澈,而是拿起还没看完的书,“查到邹滨海在六年前,曾经去过菲律宾,而菲律宾有一个医学研究机构最大的股东是黑木家。” 所有的信息开始闭环,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另外,孟宇和柳红红的死被法医证明是意外,这两个人都死于煤气中毒,现在杜永才他们在排查蝶园附近烧煤的农户,确认他们是否是因为意外才导致的煤气中毒。 另外,我让云峰推算过所有蛇岛确认过身份的死者,其中只有三分之一是孟宇和柳红红找到的,云峰说这些人的生辰八字都有同一个规律,其他生辰八字不符合的,都被孟宇和柳红红处理掉了,处理的方式你们应该猜到了,所以实际死亡的人数,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这么多的人在医大宿舍被处理,我们竟然完全没有发觉,”顾澈想想空空荡荡的四室两厅,不由觉得后背发毛,忍不住向陆离靠了靠,“就靠孟宇和柳红红两个人?” “还有真正的郑远山,”顾明已经拿起书,“陈主任分析过,他们处理尸体的方式非常迅速和快捷,我怀疑郑远山把农村杀猪那套流程用在处理人身上,只要动作足够快,分解一个人只需要半夜,更何况,两三个月处理一个人,以医大宿舍小区的人员流动量,很难引起怀疑。” 看顾明的样子,顾澈和陆离都猜到他不愿意讨论保夏,顾明是个情绪管控极佳的人,他的情绪极难外露,凡是令他避而不谈的,证明那个人已经令他极度厌恶。 午后,雪逐渐停了,顾澈邀请魏氏父子一块儿到湖边赏梅,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欣然应邀。 在湖边的观景小道会合,沿着小道才走不到五分钟,立刻发现因为寒冷而无比冷清的观景小道热闹了,无数拿着手机或者相机的人出现在湖边,目测以女性居多,这些人的目标是谁,不用说,根本不用细说。 站在湖边,顾明眯着眼睛眺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什么,顾澈看人逐渐聚拢,心中厌烦,“哥,这么冷,你要看什么?回去吧!” “嗯,回去!”顾明点点头,回身带着众人走进梅林,伸手折下一 枝递给顾澈,“晚上吃海鲜火锅吧,魏叔,你们若没事,一块儿?” 本来以为他要询问今天保家来访的目的,没想到就是在湖边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似乎真的在赏花,魏青松和魏竹早就冻得两颊发僵,听说可以蹭饭,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家里还有一瓶花雕,魏竹,你回去拿,再把龙虾让他们处理好。” 从魏家拿来的火锅底汤,,餐桌上放满海鲜,除顾明外,其他人喜气洋洋,顾明挟起一块龙虾肉,“魏叔,今天保家来做什么?” 第49章 他是谁?(16) 咬一口龙虾,魏青松看一眼魏竹,但魏竹显然没有接口的意愿,魏青松只得开口,“他们受人之托来见你,魏竹说你们不在家,他们就把慰问品放在我家,说明天还要来。” 若有所思看一眼窗外,顾明微微一笑,“你们先吃,我打个电话。” 电话持续十几分钟,顾明出来时顾澈已经把他喜欢吃的海鲜单独分到一个碟子里,顾明坐下,把海鲜在汤里涮热,“刚刚接到通知,我明天要去首都,到国安局报道,澈,你和陆离和我一块儿去首都。” “要不我一块儿去吧!”魏竹看一眼魏青松,“我在首都上大学的时候,我妈给我买过一套房子,收拾收拾,足够我们住。” 第二天一早,几人启程前往首都,刚刚走出机场,国安局和公安部的人同时来接顾明,顾明最终在公安部专人陪同下前往国安局,而金氏首都的负责人则亲自将事务所四人送到金氏有股份的酒店。 “魏总,”负责人似乎得到过金青黛的特别交待,所以对魏青松虽然礼貌,但非常克制,“这是咱们酒店安保最严密的楼层,总共三个套房,套房内可以互通,如果没有特殊的门禁卡,电梯不会停。” 默默的点点头,不知为什么,这次来首都,所有人都感觉有些沉重,魏青松感觉,没有沐安花女士镇场,顾明出事,顾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放下行李,顾澈和陆离迅速的把手上的信息进行汇总,顾澈和云峰联系,陆离则联系魏无忌,分别在晚饭前获得相应的回复。 云峰回复的消息,从蛇岛和小镜河村获得的信息来看,邪阵转移气运的目标的确是顾明,顾澈和陆离在售楼中心发现的阵,应该是第二次启用邪阵留下的尸体,按道教协会修为有成的道士的分析,第二次邪阵其实已经成功七成,否则那些尸体不会呈现白骨化。 听到这里,魏青松大吃一惊,“也就是一年半以前,已经有人利用邪阵给顾明完成过气运转换?” 顾澈和陆离同时看他一眼,顾澈默默的点点头,继续念云峰传来的信息,根据道教协会的人对现场照片的分析,第二次结的夺魄阵和化魂阵已经非常完备,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结第三次阵。 “第二次阵和第三次阵有什么不同?” 魏竹认真的回想着一切,他和魏青松只是徒步的时候去过一次蛇岛,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听顾澈和陆离的讲述,但在小镜河村,他和魏青松是见过那些蛇的,他总觉得那些蛇和常规的蛇不同。 “人,”顾澈发出一个字之后,突然全身一抖,显得有些恐惧,陆离伸手握着他的手,似乎在鼓励他一样,顾澈就势靠在陆离肩上,“云峰说,第三次阵的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可以说,每个人八字都经过精准的推算,就像为顾明度身量做的衣服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就连魏青松都觉得有些害怕,他早年修佛,奇奇怪怪的事也经历过一些,但像这次一样诡异的却是闻所未闻,细想下来,那么多的人命,整件事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云峰说国安局已经找他们谈过话,”顾澈虽然靠在陆离肩上,但仍然忍不住抖了一下,“他们向国安局解释过转移气运不需要受益人知晓。” 沉默一会儿,顾澈又开口,“第一次和第二次结阵我哥都在日本,他应该不知情,麻烦的是第三次,广目交待第三次结阵是我哥担任省公安厅代理厅长的那段时间,很有可能会被认为他是为了转为正职才求助于邪教。” 其实不用解释,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实情,虽然顾明活动自由,但被限制出境说明他是被怀疑的,至少有人认为他是有嫌疑的。 “不用担心,”至少五分钟魏青松才想到怎么安慰顾澈,“身正不怕影斜,更何况,如果顾明真的被加持那么多的气运,为什么还会被怀疑?” 可是他的安慰并没有起效,陆离看他一眼,“魏无忌给我的信息解释了你的疑问,因为气运是逐步影响顾明的运势的,你们分析一下,顾明从在日本开始到现在,是不是一切都非常顺利,甚至莫名其妙的就进入公安系统,莫名其妙的就成为公安厅厅长。” ”莫名其妙被那么多人喜爱,”魏青松补充一句,“别误会,顾明虽然很帅,非常帅,但这么多人喜欢似乎有些奇怪。” 想到顾明那些疯狂的粉丝,的确有些难以理解,魏竹眨着眼睛,“顾澈,你哥小时候招人喜欢吗?” “很招人喜欢,”顾澈点点头,“从初中开始,就有人给他传递情书,都是由我转交,每封情书五块钱,最高记录,我一天能收五十块。” “一天五十?听上去,魏竹有些羡慕,“那你不是发财了?” “没有,”回答的是陆离,“我和他仿照顾明的笔迹回那些情书,被老师发现,我们同时被请家长,我爸和校长吵了一架,他说我和顾澈是做好事,收钱给予那些女生情绪价值,随后顾澈他妈说学校风纪有问题,校长和老师应该管理好学生早恋的问题,而不是怪顾澈收钱回情书。” 虽然和陆不闻中校和沐安花女士接触不多,但这的确是这两位能干出来的事,用脚趾都能想到校长和老师内心崩溃的程度,“所以我大舅出面让我们转学,都是军区的子弟,家里相互都认识,所以管得很严,我大舅又特别交待过,就算有人喜欢顾明,也没人再敢给我们钱让我们转交情书。” 这段往事至少说明两件事,第一,顾澈和陆离从初中开始就在一起,第二,顾明招蜂引蝶的体质并不是那个什么邪阵造就的。 “魏无忌除了说气运会逐步改善,还有其他什么?”魏青松看看倒在陆离怀里的顾澈,“就是还有什么能帮顾明开解的?” “有,”陆离轻轻抚抚顾澈的头发,“他们已经找到增长天王,他是蛇岛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主阵人,也是第三次让广目结阵的主使。” 第50章 他是谁?(17) 看着陆离手机上增长天王的照片,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邹滨洋,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想像,也无法预知的,这人原来在棋盘之外,没想到突然出现在棋盘上,竟然是相当重要的一个角色。 “她被释放了吗?”想到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在邹滨海家在看见尸体时昏过去的样子,演技浑然天成,无可挑剔,就连陆离和魏青松都没发现她的破绽,“还是仍然在押?” “还在羁押中,”顾澈和程实联系后获得的消息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公安部已经派专人把她转运到首都。”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但谁都不能保证她会交待的蛇岛和小镜河村的邪阵,魏青松叹息一声,“传得邪乎,但凡有智商就能想到,如果那个邪阵真的有用,顾明怎么可能被调查?” 没人接话,门铃响起,魏竹接通后是酒店的安保经理,“魏总,有几位警官想要见你们。” 并肩坐在套房的餐厅,对面是三位便装的警察,根据曾经的经验,顾澈和陆离判断其中有一位是国安部的,看样子,针对顾明的调查级别很高。 “两位不用担心,”坐在中间的警官面带微笑,“今天只是了解你们和警队的合作关系,你们先说说蛇岛的情况。” 对视一眼,陆离首先开口,他从应沐安花女士邀请到蛇岛徒步,然后周茉茉调换顾明的定位器导致他们出发晚于大部队,又偏离正常的徒步路径开始,当陆离讲到他们沿着蛇道下山时,左边的警官轻咳一声,陆离立刻停止。 “你刚刚说周茉茉调换顾明的定位器,这一点确认吗?”警官皱着眉,“根据我们收集的线索,蛇岛成熟的徒步路线总共七条,当时开发的时候,确认那岛上十几年没有蛇类活动。” 对于事务所的四人来说,那是可怕的记忆,尤其是中蛇咒之后,蛇类对众人的追踪,对于蛇的恐惧,不说达到杯弓蛇影的程度,至少也是谈蛇色变,想到那两条鬼魅一般的白蛇,顾澈和陆离不约而同的打个寒战。 “我们确认不了,”陆离的语气里带着怒气,“毕竟我们没有亲自问过她,我只知道我爸说周茉茉拿的定位器上有一根黑线,是沐安花女士亲手系上作记号的,我们的装备都放在一块儿,当时顾明有一个紧急的会议,把他的装备亲手交给顾澈,定位器也在其中。” “你们当时按定位器行进的时候,知道那是蛇道吗?”右侧的警察语气并不和善,带着令陆离和顾澈不太舒服的攻击性,“你们完全是按照定位器走的?” “你什么意思?”陆离立刻火冒万丈,“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跑去喂蛇?你看过那个破岛上有多少蛇吗?就是我现在没见过那个什么周茉茉,如果我见过,我直接抽她。” “你们不是安然无事吗?”右侧的警官寸步不让,“既然你说到处都是蛇,为什么你们又能安全的走到那个售楼中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非得被蛇咬才算我们不是故意去走那条蛇道?”顾澈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丝嘲讽,“要不您去问问那些蛇,为什么不追着咬我们?” 眼见得双方剑拔弩张,坐在中间的警官立刻打圆场,“两位,唐警官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好奇,毕竟你们在蛇岛上的经历有些匪夷所思,既然你们不愿意谈,我们也能感到你们很害怕蛇岛的蛇,要不讲讲你们在小镜河村是怎么发现的那个地窖?” 顾澈和陆离同时对唐警官翻个白眼,陆离平复一下心情,开始讲述福村长邀请到村里取年货,聊天的时候得知栾秀菊请老刘的媳妇帮忙打扫卫生,那个时候郑远山已经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所以想看看郑远山家是不是有些线索。 “你们怎么判定那口井一定有问题?”坐在中间的警官盯着陆离和顾澈,眼中闪闪发光,“是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还是有别的什么东西触发的?” “我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那口井有问题,”顾澈回答得很肯定,“小镜河村我们去过很多次,那个村里收入很丰厚,也很稳定,所以家家户户都是自来水,即使有井,也早就填平了,但那个井边的石头很光滑,也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但在院角就有自来水管和水龙头。” 三位警官再次对视一眼,唐警官的语气不知不觉缓和下来,“那你们是怎么发现那道暗门?又是怎么知道里面有蛇的?” “当时我俯身到井里去看的时候,隐约闻到井里有股奇怪的味道,”顾澈回答得很认真,“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用狼眼照明,狼眼的光落在那道暗门上和别的地方不同。” 说到这里,顾澈停顿一会儿,又补充,“自从我们被人下过蛇咒,只要有蛇,我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当时我就有那种感觉,特别怕,所以多多下井的时候,我特别叮嘱过她,只能撬开一点门。” 三个警官对视一眼,顾澈和陆离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表演是无法表演出来的,坐在左侧的警察轻咳一声,“什么是蛇咒?” “罗良告诉我们,那是一种病毒,就是让蛇特别喜欢我们,”顾澈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的抓着陆离的手,“那段时间,我家一直出现蛇。” 随后的问题基本围绕事务所的查案流程开展,而且没有再问打断,听到顾澈抱着宗师参加对广目的审讯,随后顾明被调查,事务所所有工作都即时停止。 听顾澈和陆离分段讲述完毕,坐在中间的警官微微一笑,“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两位对顾明同志有什么看法?” “看法?”顾澈皱着眉,“他没事还是别当警察,自从他当了警察,我们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天天把我们当省厅的外挂,随时随地不付钱,就让我们去查案,我们是民间侦探事务所,也是要吃饭的,亲兄弟,明算帐,最可恶的是想尽办法让我们去查案,报酬低也就算了,还能拖能拖,他就不能讲讲信用?” 第51章 他是谁?(18) 当然,顾澈最后那一段上不了台面,没有任何格局的发言直接被三位警官忽略,礼貌的告辞,打开房门,客厅里的谈话刚刚结束,感觉上,气氛和谐,相谈甚欢。 五位警官离开后,双方核对信息,魏青松和魏竹没有遭遇任何刁难,只是被简单的询问对顾明的看法以及在印尼的遭遇,按魏氏父子共同的看法,只是简单走个流程,旁敲侧击的确认顾明和长生道教的叛众没有关系。 听完顾澈和陆离的问话结果,魏青松一皱眉,“看来蛇岛和小镜河村的邪阵是他们查案的主攻方向,他们还在怀疑顾明。” “我觉得不是怀疑,”陆离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顾澈的腿,已经打开手游,“按照我的经验,他们应该是在审查顾明,说不定顾明在审查完毕之后会高升。” “为什么?”自封为顾明头号粉丝的魏竹,自认为对顾明的担心远超顾澈,“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我从小在军区长大,见得太多,具体也说不好,反正我觉得顾明不会有事,”陆离调整一下自己的躺姿,“如果他们怀疑顾明,不会围绕我们是怎么发现邪阵的,而是我们知不知道邪阵的用途,以及和邪阵相关的内容。” 魏竹认真的思考几分钟,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顾澈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陆离躺在顾澈腿上打游戏,谈话之前的紧张气氛已经完全消失,看来顾澈和陆离都认为顾明不会有事。 第二天全天都在酒店,没有任何人拜访,也没有任何信息,顾澈和魏青松看书,魏竹和陆离打游戏,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从前事务所无所事事的时候。 傍晚时分,云峰突然到访,安保经理亲自把他送进套房,本以为宗师会和他一块儿,没想到云峰只是孤身一人。 打开红酒,云峰已经切下一块牛排,“看来你们能吃能喝,一点儿没为顾明担心,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过来了。” 吃下一个土豆,顾澈看一眼云峰,“你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过,分开那天,我哥和你聊了些什么?” “这可不能说,”云峰又吃一块牛排,喝一口红酒,“我只能说,宗师让我们全力配合顾明的工作。” 宗师?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喝口红酒,“你们也想借用那二百多条人命的气运?” “当然不是,”云峰又喝一口红酒,“我告诉过你们,顾明是带着使命出生的,发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连宗师都没想到会有人额外给他加成,宗师重新推演过顾明的命盘后,就让我们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云峰没有说宗师推演出什么,但从结果来看,顾明的确背负着连道教都需要配合的使命,那二百多条人命显然是意外,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已经成为顾明完成使命的一部份。 “云峰,”顾澈快速的帮陆离切割好牛排,挟起酒杯,优雅而有节奏的轻轻摇晃,“你一直说我哥背负着使命,他究竟背负着什么使命?”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云峰吃完一半牛排,叉起一块西兰花,“我知道你们不相信玄学,认为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但我很肯定的告诉你们,顾明的使命,是科学不能百分百解决的,所以我们才会认识你们,对吗?魏大师?” 刚刚把一块肉塞进嘴里的魏青松看一眼云峰,刚刚把随意咀嚼好的肉勉强咽下去,就听云峰嘲讽的笑,“老东西,是不是一早就看出这两个家伙有门道,所以才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跑来跟这些家伙吃苦。” “阿弥陀佛,”魏青松翻个白眼,“你是没有儿子,你如果有儿子,尤其是生下来讨债的儿子,你就懂老子的苦。” 一番说笑之后,之前的紧张氛围烟消云散,云峰喝完一杯红酒,看一眼顾澈,“明莉办完霍都和霍玉的婚事之后昨天去自首,程实告诉你没有?” 自首?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为什么明学昌给她股份这一直是个谜,其实整件事中,最受伤害的就是她和明敏。 “她自首什么?”魏青松至今对金兴的背叛耿耿于怀,金兴打过无数个电话给他,他统统不接,换号码打就拉黑,而且放话,金家谁敢为金兴讲情,一律拉黑,就连魏竹都不准和金兴联系,就连金青黛都觉得他不可理喻,“霍氏还是明氏?” “明氏,”云峰看一眼魏青松,“你们记不记得辛若梦留了一袋子证据给明敏,让她不要看,直接交给警察的,明莉也有,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程实告诉她明敏也交过一份,她拿出第二份,是明学昌留给她的遗书。” 听到遗书,所有人立刻高度关注,云峰若有所思的沉吟十几秒,“霍蜜死前见过明学昌,她要明学昌照顾明莉,所以明学昌给她留了股份,明震去英国的时候把她的身世告诉明莉,让她自己决定姓明还是姓霍。” “我们想知道遗书的内容,”陆离不满的看一眼云峰,“如果不出意外,明莉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姓明。” “这一点很关键,”云峰看一眼陆离,“如果明莉的内心对明学昌没有感激和爱,她不可能交出明学昌的遗书,因为遗书里明学昌明确了是谁在操纵明氏,又是谁在操纵霍氏。” 万没想到明学昌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留给明莉,顾澈忍不住追问,“还有其他什么?” “明学昌让明莉帮忙照顾他的私生子,你们见过的,安兰生的那个,”云峰看一眼事务所四人,“你们去后不久,明莉就找过安兰,安兰打死不肯承认,明敏报警说你们非法检验dna,安兰说是她授权你们的,否则你们一早进局子了。” “爸,”魏竹猛的转过身,“是不是安兰找过你?你给过她钱?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否则你不会一直不肯原谅金兴。” 第52章 他是谁?(19)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魏青松身上,他叹息一声,“安兰是找过我,不是为了要钱,我把明学昌的事和你妈说过,你妈说孤儿寡母太可怜,我们有能力,就照顾照顾他们,所以你妈请安兰为集团的母婴用品当主播。 明敏先找的她,安兰以为她要抢孩子,走投无路就找了你妈,你妈让我处理的,明敏是个傻子,根本没有那种心机,她背后一定是钱德超。” 难怪魏青松打死不认金兴,老奸巨滑的他显然已经预想到钱德超,以及钱德超身后的那股势力想要入侵金氏的可能。 沉默一会儿,陆离看着云峰,“是谁?” “我不知道,”云峰很坦然的环视众人一眼,“就连程实都没看过那封遗书,栾平让他直接密封之后交给公安部办案的专家。” 这件案子牵涉那么大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到今天,明氏和霍氏的案子才算彻底了结,魏竹看一眼云峰,“那明莉以后怎么办?” “她用明学昌留给她的钱自己开了家公司,”云峰拿起一个梨,“明学昌说到做到,霍氏和明氏的脏事儿都没让她沾手,她虽然来自首,但经侦那边一早就确认过没她什么事,霍家兄妹死了,明氏远迁海外,她应该能安静的生活下去。” 认真想想,霍家和明家的悲剧从上一代揭幕,到这一代,唯一得到好下场的,只有明莉,众人还是认为,虽然明学昌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但的确算个男人。 “我一直在想,家族究竟布下多大的局,牵涉面如此之广,我们一点一点儿的掘进,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看见核心,”顾澈有些郁闷,“栾局说,有可能从他们设局陷害我和陆离之前有人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担心什么?”云峰冷眼着看一眼众人,“狐狸再狡猾,尾巴也露出来了,明学昌的遗书的内容虽然我们不知道,但公安部和国安部肯定会追查下去的。” 第二天一早,顾明在两个警察的陪同下回到酒店,简单的梳洗之后,他立刻躺下一睡不醒,顾澈每隔两个小时就进卧室查看一下他的情况,他一直都在深度沉睡。 电话里,云峰的语气极度不耐烦,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怎样?老子现在是你们的外援?顾明是太累了在睡觉,老子怎么知道那个邪阵搬运的气运对他有什么影响?老子也研究了半部长生血经,而且还是一知半解。” 云峰发完火的两个小时后,一个高佻清瘦的俊美少年出现在酒店客房,他一见顾澈,雪脸上立刻浮一丝愉悦的笑,“澈……。” 这语气、这神态,顾澈有些惊讶,“宗师?” 点点头,宗师推门走进卧室,事务所四人震惊的转身看着跟在宗师身后的云峰,“这……,宗师为什么突然长大了?” “他没有长大,”云峰一脸的无奈,显然他对宗师对顾澈的偏爱有些无可奈何,“宗师在结阵内,就是儿童的模样,这才是他的本体。” “这怎么可能?”陆离脱口而出,“这不科学,也不符合逻辑。” “你们就当做了一个梦吧!”云峰万分无奈,“很多东西用科学可以解释,但宗师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你们就当他在两个平行宇宙来回穿梭吧!” 几分钟之后少年宗师走出卧室,他对顾澈甜甜的笑着,无论他多大,他对顾澈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顾明没事,他只是精神力消耗太大,你们很快就要回去,云峰会陪你们一块儿,过后要处理的事很多。” 送宗师走到酒店门口,顾澈和陆离亲眼看见宗师的脚距离地面始终有个距离,这对顾澈和陆离来说是巨大的认知冲击,顾澈把宗师送上车,突然问,“宗师,那个气运转移是真的吗?” 宗师侧头看看顾澈,银色的头发流水般洒落,“当然是假的。” 后退一步,车门缓缓关闭,宗师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即使他们不指定给顾明,气运也会进入他体内,这是注定的,这些珍贵的东西,自己会认主的。” 这个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两人注视着车子远去,慢慢转身走进酒店大堂,顾澈一眼看见沐部带着周茉茉和另外两个陌生人走上电梯,不用说,他们是来看顾明的。 在咖啡吧坐了大概半小时,魏竹发来信息,沐部已经离开,顾澈和陆离这才起身准备回客房,没想到在咖啡吧门口遇到沐部一行人,顾澈硬着头皮,“小舅。” 重新回到咖啡吧,里面的客人已经被很礼貌的请走,沐部面带微笑,眼神却很冷淡,“小澈,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茉茉不小心弄坏你的手办,这次特别带她来向你道歉。” 当着面,顾澈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言不由衷的原谅了周茉茉,沐部看一眼周茉茉,她立刻退到咖啡吧外,和另外两个警察站在一块儿。 “顾明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也许没有外人在场,沐部立刻放松下来,甚至点燃一支烟,“对他的审查昨天已经结束,虽然结论还没完全出来,但基本可以证明他是被人陷害的,根据他的个人意愿,审查结束,他会重新回到你们省,成为正式的公安厅厅长。” 顾澈和陆离立刻拉下脸来,沐部看他们一脸,“我看过你们的询问报告,小澈,作为你的长辈,我想提醒你,顾明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容易,他是行走在刀锋上的人,作为他的弟弟,你应该鼎力支持他。” 这是顾澈和陆离最讨厌的爹味说教,不说别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不会说,陆家和章家的人都不会说,在所有人认知里,顾明发展成什么样子,对顾澈和陆离没有一毛钱关系。 沐部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招致两人的厌恶,“根据明学昌的遗书,我们已经确认保家和钱家都有人需要调查,另外,你们省原来的公安厅厅长,还有一个姓关的军官都有问题,但他们都不是案子的主犯,他们身后,还有更大的案犯。” 第53章 初露端倪(1) 按沐部的意思,是想留顾明在首都过年,他的用意不言而喻,但他没想到他的说教触发顾澈和陆离的反骨,他教育完顾澈的当天,顾澈和陆离闹着乘坐最晚的航班回家,同行的除了魏氏父子,当然还有顺水推舟的顾明。 走出机场,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推着行李走向升降梯,魏青松把车停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预计在天亮之前,就能回到高天流云小区。 “要不先买个汉堡?”魏竹揉着肚子,一脸期待的看着金拱门的灯牌,“折腾一天,我是真的饿了。” 魏青松带着魏竹进店买汉堡,顾澈和陆离靠在栏杆上,听顾明和沐部通电话,顾明才说两句,顾澈突然看见一个穿着长羽绒服,戴着墨镜的人从步梯上下来,那个人的手……。 “小心!” 顾澈大叫一声,同时伸手把顾明推到广告牌后,随即一个转身,把陆离护在怀里,脚下一滑,拉着陆离向下扑倒,就在这时,顾澈只觉得肩头剧烈的痛,随即听见陆离的声音,低下头,陆离捂着的左侧的胳膊的指缝间已经涌出血来。 还没回过神来,顾明已经从广告牌后开始向那个黑衣男人射击,那男人飞身跃到上行的电梯上,沿着电梯飞速奔跑,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蔡亮赶到市医大附属医院时,天已经大亮,栾平、程实和杜永才站在走廊里,脸色沉重,鼻青脸肿的顾明站在手术室外,他身边是章北风和陆不闻,视线微转,陆博文和白羽并肩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黎明和另外一个没见过的警卫员一左一右站在手术室外。 这简直是震动全国的大案,公安厅厅长竟然在机场遭遇枪击,蔡亮整理好心情,正要大步上前,陆不识和章季风并肩走下电梯,不用说,章家和陆家又是集体出动,只希望二祖宗的伤没想象中严重。 顾澈最先出来,他是贯穿性的枪伤,子弹从他左前肩进入,又直直的穿过后肩,子弹已经送到法证检验。 “澈,”顾明上前把顾澈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拍他的后背,这是顾明难得的有人情味的举动,而且无论从神情还是动作都充满着感情,和别人那种应酬式的“表演”有着天壤之别,“坐一会儿,我检查过陆离的伤口,子弹还在里面,取出来需要一点儿时间。” 坐在陆博文身边,两位老人对顾澈表达了感谢和慰问,他们显然已经看到枪击现场的视频。 二十分钟后,做完手术的陆离吊着一个胳膊走出手术室,一见陆博文和白羽一愣,“爷爷,婆,这么冷,你们跑来做什么?一点儿小伤。” 两个刀枪火海下来的老人看一眼陆离的胳膊,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上过战场,什么场面没见过,陆博文立刻简洁的打电话给感冒在家的陆奶奶,又让陆不见守着陆奶奶,这才转身看一眼陆不识,“你和章家老二回去,没什么大事,他们自己处理。” 陆不识看一眼陆离,确认的确不是大伤,这才和章季风带着警卫员离开,陆博文和白羽低语几句,看一眼陆不闻和章北风,“我们回去了,这里事你们处理干净。” 黎明立刻护送二老回军区,目送着车走远,章北风转身看看顾家兄弟和陆离,“在机场三楼的卫生间发现枪手的尸体,他是在换装的时候被人枪杀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不用他说,顾澈和陆离都能猜到这又是一起无头案,章北风看看陆离,“自己有线索吗?” 默默的摇摇头,“目标定位清晰,对方一定是跟着我们从出机口走到地下负一层的,我们猜,他原来是想在地下停车场动手,但没想到我们中途去买快餐,顾澈发现他之后,他立刻随机应变改变计划,这个人应该是受过训练的。” “警方已经调取机场的监控,很快那个人的行动轨迹就能出来,”章北风脸上浮出一丝笑,“顾明和顾澈都是医生,他们能照顾好你,自己小心。” 没有再多说一句,章北风和陆不闻和顾明点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医院,直到章家和陆家的人走光,蔡亮才带着栾平和程实走到顾明身前,“顾厅……。” “先回去吧!”顾明神情平静,他脸上的青肿非常明显,嘴角仍在渗血,“澈和陆离刚刚做完手术,让他们先休息。” 鱼贯走出医院,被挡在外面的魏氏父子立刻迎上前来,顾澈对他们微微一笑,“没事,小伤。” 坐在七座车上,看顾明和蔡亮、栾平低语几句,两人神情严肃,敬礼之后立刻带着杜永才和程实分别跳上自己的车离开。 舒适的躺坐在车上,顾明拿着镜子小心翼翼的为自己上药,看他精细的手势,似乎不是在涂药,而是在画画,“魏叔,我们暂时住你家行吗?” “可以,”没等魏青松回答,魏竹立刻回应,“三楼的客房没人住,管家天天都在打扫,非常干净。” 顾澈看一眼魏竹,魏竹有些奇怪,“怎么了?” 顾澈指指魏竹身前的空调出风口,魏竹俯下身,看见一个钮扣状的窃听器,直起身,却看见魏青松已经把车开进市局。 用椅子临时拼成的床,顾澈和陆离一人一边,盖着车上准备的小暖被睡得很香,顾明站在窗边沉着脸听蔡亮的汇报,“车上总共发现四个窃听器,车的底盘有一个微型炸弹,还没启动,根据爆炸组的分析,那个微型炸弹需要物理启动,也就是车子在发生撞击时,炸弹会发生爆炸。” “停车场的监控看了吗?”顾明回身看看睡得正香的顾澈和陆离,枪击和爆炸显然都是针对顾澈和陆离的,这两个家伙肯定又知道什么别人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但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公安厅有多少的安全屋?” “监控已经查过,魏青松停车的位置正对监控,老杜和程实正在排查所有接近过那辆车的人,”蔡亮的回答很简洁,“公安厅一共设有三处安全屋。” 第54章 初露端倪(2) 还未启程去安全屋,高天流云小区就传来消息,魏家的别墅三楼被人入侵,在屋内发现三十几条毒蛇,魏氏父子在警方的建议下跟随金青黛到外地过年,而陆不闻则亲自到省厅把顾明、顾澈和陆离接到自己家中。 陆不闻家里还有放寒假的蔡安邦,这位芳龄11岁,被陆盈盈和蔡亮宠得无法无天,精致而懒散的男孩从见到顾明的第一眼就深深的被这位省厅厅长的风采折服,在十分钟之内成为顾明的忠实粉丝,在当天晚上和父母的视频中,严正的要求要在爷爷家过完整个寒假,而在当天早上,他还哭闹着要求回家。 对于蔡安邦的转变,蔡亮在内心下定无数次决心,接回家之后暴揍一顿,毕竟作为老爹的他十分的不喜欢没有人情味的顾明,没想到作为血脉传承的儿子,竟然如此喜爱,简直是把自己胖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枪击案随着侦察面的扩大,把零碎的信息汇总起来,仍然无法得出枪击案的主使是谁,而投蛇案后,一切归于平静,直到寒假结束,都再没有异样发生,所以顾明和陆不闻沟通后,在寒假结束前,带着顾澈和陆离搬出陆不闻家。 令蔡亮同样没想到的是陆不闻对顾明的不喜欢,陆不闻显然没想到顾明会给他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例如说各种上门说媒的人,真的令陆不闻烦不胜烦,他私下问前来接蔡安邦的蔡亮,是不是顾明对任何人是冷淡的礼貌,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人味儿。 冷冷清清的过完年,一切恢复正常,正月初五,魏竹放过鞭炮,事务所重新开张,才在办公室坐下,就被警察找上门来,原来这里是居民区,禁止燃放鞭炮,被罚款500,简直开局不利。 把蛇岛案的相关信息整理一遍,这才想起宗师承诺云峰前来协助办案,至今不见踪影,想必不在省厅就在市局,分别和蔡亮和程实联系,果然云峰一直在省厅,这家伙真不要脸,宗师明明安排他协助事务所的。 陆离和魏竹把机场的监控来回看了十七、八遍,顾澈绘出枪手的行动轨迹,虽然没有警方那么专业,但对于事务所来说,已经勉强够用。 “按我们的分析,”陆离看着投影屏,手中的鼠标轻轻移动,红色的光点停在屏幕上,“枪手最先出现的位置是在二楼的卫生间,我们的航班到达之后,他从扶梯下到一楼,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升降梯直接到达停车场的,为什么要走扶梯?” “他没有完全掌握我们的行动轨迹,”魏竹想了想,“怕错过,顾澈模拟过路线,我们选择的是最快到达停车场的路线,只不过他没有预想到我们中途会去金拱门。” “还有一个可能,”陆离眯起眼睛,“枪手不只他一个,而且枪手之间是相互监视的,a负责一个区域、b负责一个区域,而c负责另一个区域,那辆车上的微型炸弹烈性不高,最多会让车子失去动力,这也是方便他们中途狙杀我们,我想不明白,案子的核心信息我们并没有掌握,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布这么精密的局。” 他都想不明白,魏青松和魏竹更不可能想透,所以两人转头看着顾澈,顾澈眨眨眼睛,“其实我有个猜测,只是一个猜测,他们的目标是我和陆离,和事务所本身的业务无关,他们杀我和陆离的目的是为了顾明,至于原因是什么,我还想不明白。” 这是一个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猜测,杀他和陆离是为了顾明?魏青松眼珠一转,“要不我帮你们推算一下命数,看看你们是不是妨碍顾明什么?我觉得对方总不能无缘无故杀你们。” 花费两个小时,魏青松排完三个命数,一脸的惊讶,“不说陆离,只说你的,你和顾明出生前后差异一个小时,但你们两个相辅相成,是互相成就的命数,顾明是你命中的紫薇星,顾明要成就大事也缺你不可,从这点来说,就没理由要追杀你。” 正在讨论,只听门铃响起,转过头,来的是云峰,正好请他确认魏青松的推算,云峰一手吃枣泥蛋糕,一手快速的在纸上书写,十分钟后,他抬头看看众人,“算得没错,顾明和顾澈的命数是相辅相成的,加上陆离,会令你们兄弟旺上加旺。” 旺上加旺?蔡亮想到二祖宗和顾澈到处,尸骨遍野,难道这就是旺上加旺?顾明看着云峰的脸,似乎在等他做进一步的解释,“顾澈的猜测有一定道理,毕竟气运转移给你之后,一定会有人利用你做些什么,他们的存在,也许会妨碍他们的计划。” “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就算见识过无数科学难以解释的事件,顾明仍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想要杀掉澈和陆离的主要目的,应该是他们手上有什么令他们惧怕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很可能澈和陆离并不知道。” 这算是基于科学作出的最合理的解释,“按你的看法,对方还会对澈和陆离动手吗?” “这要看顾澈和陆离手上有什么,”云峰皱着眉,“宗师让我来保护他们,这几天,我听把他们手上所有案子相关的线索全部捋过一遍,基本没有任何特别的线索,他们手上的线索甚至不到警方的十分之一。” “但他们发现的都是关键线索,”顾明眯起眼睛,在这一刻,蔡亮的心莫名其妙的颤抖了一下,这家伙何止没有一丝人味儿,冷酷的样子简直和恶魔没有区别,“如果没有危险,就让他们自由行动,从小到大,澈永远都会给我带来惊喜。” 回身看一眼,顾明厅长的惊喜正在摆弄两个新的手办,当然这是顾明送他的,直到顾明被叫到首都审查,所有人才知道顾明从初三开始囤积比特币,目前以他手上的比特币数量足够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的过完一生。 “你们就准备坐在办公室等案子上门吗?”云峰眨眨眼睛,“不准备主动出击?” 第55章 初露端倪(3) 主动出击当然是不可能的,尤其虽然已经过完年,天气仍然寒冷,对事务所的四人来说,留在办公室是对全省公安战士最大的礼貌,当然,也是对自己最大的礼貌,尤其魏竹把云峰画的符挂到网上之后,生意好得不得了,吃穿不愁,何必出去受冻。 不到一周,受不了事务所懒散的云峰请示后回到首都,继续参与长生血经的研究,但为了表示自己对顾澈的支持,他还是咬牙切齿的画了十几张符让事务所售卖,以免这些懒虫饿死。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春暖花开,顾澈经过事务所的表决,准备组织第一次团建,团建的地点在小镜河村,团建的项目是钓鱼。 一个冬天没休息的栾平听说事务所要团建,立刻高度紧张,听程实汇报是去小镜河村钓鱼,这才勉强放下心来,毕竟那个村子该出的事已经出完,想必也没什么奇怪的事会发生。 虽然如此,栾平仍然让程实安排福满满休假,“陪同”事务所一块儿团建,搞好警民关系。 除了福满满,另外一个受邀的人士就是老刘,他的钓技飞速提升,几乎没有空军,这对于想一雪前耻的顾澈来说,是最好的教练。 坐在小镜河边,顾澈在春阳下开始春钓,陆离坐在他身边打游戏,魏竹和福满满在架设营地,魏青松和老刘在河的对面,草长莺飞,一片祥和。 架设完营地,魏竹和福满满手里一人握一瓶啤酒,快乐的转过身,魏竹立刻捂住福满满的嘴,一只小熊战战兢兢的靠近顾澈,然后把头伸进空空的桶里。 顾澈回身看见小熊,小熊呆呆的看着他,一人一熊对视十几秒,顾澈轻咳一声,“老刘,把你们的鱼送一些过来。” 半桶的鱼送到顾澈身边,顾澈把桶提到小熊躲藏的草丛旁,然后把桶放倒,退到一边,挡在陆离身前。 几分钟后,小熊从草丛里探出头,开始吃鱼,它应该是饿了很久,一口气吃完一半的鱼,然后对顾澈叫一声,叼起一条大鱼,又看着顾澈,缓缓后退几步。 “我们跟去看看,”顾澈从魏竹手里接过麻醉枪,“你们在这里等我们。” 我们,当然指的是顾澈自己和陆离,你们指的是其他人,福满满立刻不同意,“我是警察,要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我也去。” 顾澈和福满满一人一把麻醉枪,陆离提着鱼桶,魏竹手里是强化的高尔夫球杆,老刘和魏青松一人一根大木棒,浩浩荡荡的跟在小熊身后,走了十几分钟,顾澈示意所有人停下,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一头巨大的熊躺在草丛里,它的左前腿和右后腿都被巨大的捕兽夹夹住。 小熊叼着鱼来到大熊身前,把鱼吐到大熊嘴边,大熊有气无力的看看小熊,勉强把那条鱼吃下去。 “满满,”顾澈认真观察半天,“马上通知森林公安和附近的派出所,大熊身后的那个山洞里有人。” 两个小时后,森林公安赶到,这个时候,顾澈和福满满已经用麻醉枪把吃完半桶鱼的大熊放倒,小熊躲在大熊身后,惊恐的看着涌上山的人。 一个小时后,森林公安撬开捕兽夹,随行的兽医检查之后发现大熊受的伤极重,需要紧急救治,福满满立刻通知福村长,把村里的挖掘机开到山上,小心翼翼的把大熊用挖掘机运送到山下。 森林公安离开后,接到消息赶到程实才带队进入山洞,果然在里面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看他的装扮,似乎不是村里的,甚至不是国内的装扮,简单的检查,他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证件。 熊和人送走之后,程实看一眼顾澈和陆离,“这次还好,发现的都是活的。” “程实,”陆离扬扬手上的手机,“我们刚刚把那个男人拍照发给吴长生,他回复我们,他是长生道教叛教的多闻天王,吴长生已经乘坐最快的航班赶回国内,云峰也会赶去市局,小镜河村的邪阵,应该能有所突破。” 站在特殊icu的近视窗前,多闻的主治医生正顾明交待多闻的病情,因为顾明转行之前是省内有名的医生,所以主治医生的用词非常谨慎,“他全身的炎症非常严重,我们已经对血液进行病毒培养,另外,他因为多日未正常进食,身体非常虚弱,但他胃内有容物,我们推测应该有人在喂养他。” “不是人,”陆离看看多闻,“是那头小熊。” 顾明转身看看云峰,云峰点点头,“那对母子熊是多闻驯养的,所以很亲人,我已经紧急联系罗良,让他过来一趟,同时,吴长生已经赶往森林公安那边,母熊醒来之后没有约束,会非常危险。” “他大概多长时间会醒?”顾明看着主治医生,“或者说,他什么时候能够进行转移?他在这里会非常危险,我们要把他转到高度警戒的医院。” 主治医生露出为难的神情,“病人的身体非常虚弱,而且他……。” “现在就可以转移,”说话的是罗良,他对主治医生点点头,“我能用药暂时抑制住他 身上的病毒,可以争取两个小时。” 罗良在多闻的点滴瓶里注射进绿色的液体,转运车到时,绿色液体刚刚输完,四个护工身穿防护服,病床四周用遮挡帘密封,才推出icu门口,走廊里瞬间就看不见人影。 穿着警服,顾明站在医大附属医院门诊楼门口,听栾平汇报小镜河村搜山的情况,除多闻之外,山上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有村民反映丢失过鸡鸭,猜测是那只小熊叼到山上喂母熊和多闻。 “栾局,”顾明听完汇报,微微皱皱眉,“既然几个叛教的天王都出现在小镜河村,我想那个村里一定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吸引他们,让程实安排人去村里蹲守,福满满借调到市局已经有一段时间,既然小镜河村这么重要,走个流程让他正式调到市局,让福村长配合市局的行动。” 第56章 初露端倪(4) 还没到下午,各种自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出现顾明和栾平在医院门诊楼谈话的照片,不出意外的没有意外,顾明英俊挺拔,而角度不太友好的蔡亮和栾平,一个显得无比硕大,另外一个则苍老而憔悴。 网警在蔡亮秘书的监视下,飞速的删除着这些照片,蔡亮坐在事务所的会客室,一边咬牙切齿的怒骂上传照片的人,一边火冒万丈的告诉陆离,“吴长生赶到森林公安时,那只母熊刚刚清醒,和他预估的一样,母熊非常狂暴,直到看见吴长生带着小熊出现,这些混蛋,把老子拍得这么雄壮。” 魏竹伸头看一眼蔡亮手机上的照片,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角度够刁钻的啊!这是趴地上照的?” “妈的,老子是公职人员,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把老子丑化成这样,”蔡亮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他的手突然停住,“顾澈,这是不是你和陆离?” 那是一张侧拍的照片,顾澈挡在陆离身前,正把手里的鱼扔给草丛里的小熊,小熊的脸露出在草丛中露半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恐惧和期待的光。 “这是在现场照的,而且角度就在我们房车的旁边,”顾澈把照片来回放大几遍,“当时我们高度关注那头小熊,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这个人显然对这头小熊很熟悉,找到这个人,应该能得到一些关于多闻的消息。” 蔡亮立刻电话和栾平沟通,请他安排人在小镜河村排查拍摄这张照片的人,他电话还没打完,老刘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就找上门来。 “这是我侄子,他爸让他到村里体验生活,顺便减肥,”老刘的侄子身高1米8以上,体重70公斤,目测至少上高一,没想到认真一问,竟然才是小学五年级,魏竹不由有种后生可畏的感觉,“我回到家才知道他拍了几张照片,你们看看,这些照片。” 照片上都是那只小熊,不得不说这位小学五年级的摄影爱好者的照片拍摄技巧远超成人,顾澈发现照片的日期并不一样,推算下来,至少有两周的时间。 “小弟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头小熊?”顾澈拿出一盒巧克力饼干,再加两瓶巧克力奶,“你在悄悄喂它?” “我到大伯家的第一天,”五年级的壮汉一边吃巧克力饼干,一边礼貌的回答,“那天晚上我看见小熊去叼鸡,我想它应该是饿了,就把鸡圈的门打开一些,第二天我沿着脚印在河边找到它,它在喝水,我把准备好的食物留在河岸边就躲起来,那只小熊通人性,它叼走了那包食物。” “你上过山没?”顾澈示意魏竹增加更多的零食,这孩子一定知道一些东西,“你见过那只母熊没有?” 犹豫了一会儿,“壮汉”点点头,“我跟着小熊上去过,那只母熊一直守着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人,还会传来奇怪的音乐。” 在“壮汉”的电话手表里听见口琴的声音,不算很清晰,但顾澈很肯定,这声音是在传讯,不知道是给那头母熊,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到山上去过几次?”顾澈把电话手表里的录音发给陆离,让他和吴长生联系,“除了那只母熊,你还见过其他什么?” “去过三次,”听见“壮汉”这么说,老刘立刻瞪大眼睛,“前两次只有我,我不敢靠得太近,就只看见那头母熊,今天跟在你们身后上的山,走到半道我就下来了,对了,我还看到这个,老师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捡,所以我只拍了张照片。” 那是一个古怪的雕像,感觉是一只老鹰落在一头大象身上,顾澈微微一笑,把照片发给陆离,“这是对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捡,谢谢你,帮我们很大的忙,但下次如果你再遇到熊这类的猛兽,记得马上告诉大人。” 把事务所的零食挑一些壮汉爱吃的打包,又叫一辆车把老刘和壮汉送回小镜河村,回到事务所时,云峰和吴长生已经坐在会议室里,认真的查看魏竹从壮汉的儿童手表里导出的照片。 “这个雕像我没见过,”吴长生在认真查看过三张照片后很肯定的回复,“不是我们长生道教的东西,另外,杀吴讷的人,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但吴讷留下的信息里,也有和这个雕像类似的东西。” 把口琴的声音放大,吴长生才听几句就变了脸色,“这是多闻在求救,他已经叛教,但求救的信号是发给教众的。”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有种感觉,吴讷一定留下什么东西在小镜河村,否则施玉华不会带着吴明千里迢迢回到小镜河村,而且施玉华感觉对小镜河村里的什么人也有顾忌,但她不愿意说。 “吴讷是不是留下过什么东西?”陆离盯着吴长生的眼睛,“或者小镜河村有什么人,否则吴讷死后,广目和多闻去小镜河村做什么?” “我一直在印尼,”吴长生显得有些沉重,看上去,他似乎也对发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议,“吴讷留给我们的信息非常有限,小镜河村里有什么,可能得问吴婶才行。” 在蔡亮请示顾明的同时,事务所已经启程前往小镜河村,傍晚时分赶到村里,正看见施玉华和老刘的媳妇从超市里出来,两个女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显然小镜河村外发现熊的事并没有在村里传开。 看见吴长生,施玉华明显是欢迎的,但她对事务所四人的感情和从前一样,有些排斥,又有些感激。 在客厅坐下,施玉华给每人倒杯水,吴长生看着魏竹关上大门,陆离和顾澈在客厅里装好信息屏蔽和干扰装置,“婶,你带着吴明回来,是不是村里有什么东西是必须你们守护的?” 注意到陆离和顾澈放置的装置,又听吴长生这么问,施玉华的面色微微一变,她似乎认真想了想,才点点头,“当时吴讷让我们回小镜河村,的确是有安排。” 第57章 初露端倪(5) “什么安排?”吴长生有些紧张,毕竟吴讷是长生道教的掌教,他能做的、会做的,可比一般的教众,“有危险吗?” “他说祭坛里有几个阵,很邪恶,”施玉华显然并不懂这些,她说邪恶的时候,平铺直叙,完全不带什么感情,更别提感到恐惧,“他让我封闭祭坛,钥匙除了什么宗师和魏无忌谁都不能给。” “你进去过吗?”吴长生更加紧张,“有其他人进去过吗?” “没有,”施玉华摇摇头,“你应该知道,我就不相信这些,吴讷也知道我不相信,所以他才把钥匙交给我。” 没让施玉华交出钥匙,事务所的房车停在吴讷家的院子里,一夜无眠,魏无忌中午在持国的陪同下赶到小镜河村,和在印尼时见面不同,魏无忌颜值和精神状态都在回春,他现在看上去,又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看过魏无忌的护国和吴讷的合照,施玉华从院子里的鸡窝下面拿出一个用塑料布包裹着的木盒,回房换了一件衣鞋,连头发都特意梳理过,看上去非常的庄重,“走吧!老吴生前说过,那是老祖宗的地方,必须要庄重。” 跟着施玉华走到小镜河山,明明是很熟悉的地方,结果绕过几根石柱之后顾澈和陆离同时丧失方向感,就连吴长生的额头都冒出冷汗,持国放慢脚步,“七柱迷魂阵?” “是的,”施玉华抱着木匣停下脚步,“老吴是这么说的,你们认出这个阵,就能走出去。”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这个阵是考验进阵的人的,如果进阵的人认出阵,自然知道破阵的方法,还有就是,因为认出阵,所以她才能把进阵的人带出阵。 “这个阵的解法只有长生道教的掌教才知道,”魏无忌礼貌的笑着,他抬头看看太阳,“吴讷在生时,我几乎每年都要回来一两次,祭先洞那边去过很多次,吴讷从来没带我到过这里。” “老吴说这里不是好地方,”施玉华辨别一下方向,又继续向前走,“我也只来回三次。” 三次?魏氏父子对视一眼,万一她忘记出阵的方法,这个什么破阵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个疑虑明显是多余的,不到五分钟,他们走出七柱迷魂阵,站在小镜河村的半山腰,眼前一片开阔,山下的小镜河村里人来车往,非常热闹。 又向前走十几分钟,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外,施玉华把手里的木盒慎重的交向魏无忌,魏无忌立刻在衣角上把双手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恭恭敬敬的接过木盒。 施玉华指指山洞,正要说话,顾澈猛的转身,手里的麻醉枪已经发射,他的动作突然又没有丝毫征兆,就连魏竹都吓了一跳。 沉重的声音响起,魏青松和魏竹拿着防身的强化高尔夫球杆走上前,却是一个仰面朝天的中年汉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却不知道姓名。 “这是柴强,”施玉华一脸厌恶的看一眼地上的中年汉子,“老吴交待过我,要小心这个人。” 吴长生从魏竹上山的背包里找出伞兵绳,把柴强捆绑结实,“宗师,我们守在外面。” “长生,”魏无忌对吴长生微微一笑,“持国已经推荐你升任广目天王,我们来前,教内长老已经通过,你和持国一块儿和我进去,相互有个照应。” 吴长生一愣,回身看看持国,老成持重的持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吴长生正要说什么,魏无忌看着顾澈,“你有宗师种下的七窍莲花灯,也可以陪我进去,但是里面是我教的禁地加圣地,你们几位只能留在这里接应。” 这意味着顾澈和陆离要分开,顾澈还没开口,陆离把自己那柄麻醉枪交到顾澈手中,又把卫星电话递给顾澈,“一切小心,我们在外面接应。” 魏青松在附近找了一些大的树叶编成帽子,一人一顶,又用树枝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请施玉华坐下,不得不说魏青松当年为什么能骗到金青黛,在照顾女士这方面,的确有一套。 魏竹和陆离一人一根高尔夫球杆守着柴强,经历过上次的母熊,麻醉枪的功效有所增强,计算时间,他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才能清醒,陆离不时看自己手中的卫星电话,顾澈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一个小时后,魏无忌带着顾澈和两大天王走出山洞,看他的神情非常凝重,顾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众人均知山洞中有异样。 “离,”顾澈站在施玉华身边,对陆离点点头,“打电话给顾明,让他安排特警过来,同时通知云峰,这里的情形宗师也必须到场。” 没有细问山洞内的情形,魏青松和魏竹陪同施玉华先下山,半个小时后,魏竹带着福满满和两个驻村的刑警上山把柴强押下山,天黑前,蔡亮亲自带队,一队武警带着魏无忌指定的装备出现在山洞外。 注视着魏无忌和特警队长交谈,蔡亮一边擦汗,一边对顾澈和陆离哀怨的笑笑,从蛇岛开始,蔡亮已经明白自己跳进了火坑,顾澈和陆离这两个家伙他保护不了,这两位简直是人间冥灯,漫天神佛都要退让那种。 “山洞里有个血池,”顾澈突然开口,吓了蔡亮一跳,“血池旁边用血画满了符咒,还有一本古体的书,我看不懂,山洞里还用铁索吊着棺材和尸体,数量不多,我猜,这里应该是长生道教一个隐藏秘密的场所。” 得,蔡亮已经连哀怨都发不出了,如果可以选择,打死蔡亮也不会跑来担任公安厅副厅长,明明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天天和神神鬼鬼打交道,再折腾下去,自己也快要精神也衰弱了。 “魏无忌说山洞里面还有个小山洞,”顾澈和陆离手牵着手,在他们紧张和害怕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蔡亮立刻觉得危险,可惜没人和他牵手,他只能硬着头皮听顾澈说,“小山洞里有长生道教很多的禁忌法阵和咒术,都是数百年来前人智慧的结晶,那两个邪阵,只是皮毛。” 第58章 初露端倪(6) 被“礼貌的”请下山,同时,“礼貌的”送回城,一进事务所的大门就看见顾明和宗师在会客厅相对而坐,宗师仍加孩童的模样,他似乎不是很喜欢顾明,神情很平淡,还有些昏昏欲睡,而站在他身后的云峰的大师兄却一脸紧张。 听到门开的声音,四人同时转头,顾明和宗师脸上浮出笑,宗师微笑着点点头,“澈。” 立刻开始安排晚餐加宵夜,顾澈和陆离一边询问宗师,一边在手机上点外卖,顾明不时低头查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信息。 魏竹上下打量着宗师,悄悄靠近身边的魏青松,“爸,宗师真的为那个山洞来的?” 看一眼魏竹,魏青松压低声音,“我有个感觉,那个山洞里不简单,说不定真的要宗师进去才能解决。” “澈,”顾明突然开口,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山洞那边有情况。” 立刻转过头,顾明已经把山洞内传来的视频投放在墙壁上。 视频是特警拍摄的,从进入山洞开始,不得不说特警的装备非常完全,所以整个山洞的通道亮若白昼,山洞两旁都用青石砌成,青石上还有一些奇特的突起。 宗师看一眼顾明,顾明立刻停住,把青石的图像放大,宗师盯着看了一分钟,回身看一眼大师兄,又看看顾明,“回来。” 顾明脸色一变,立刻拿起电话和留在现场指挥的蔡亮说了几句,很快,特警开始外撤,宗师看一眼云峰,云峰上前一步,“顾厅,宗师想和魏无忌谈谈。” “在这里?”顾明看着宗师,“需要特别安排吗?” 宗师伸指点点桌子,示意会谈就在这里,又摇摇头,示意不用做什么特殊安排。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会客室里单独面谈的宗师和顾明,不知为什么,魏竹总觉得宗师和顾明相互都在提防对方。 “爸,”魏竹握着热水杯,“你看宗师是不是一直在提防顾厅?” “你才看出来?”魏青松又摇了一卦,正在解卦,“老子一早就感应到宗师不喜欢顾明,但又不得不和他合作,相对来说,宗师更喜欢顾澈,但是道教协会的其他人都喜欢顾明,你看云峰,看见顾明就像看见亲人一样。” 魏竹还没说话,就看顾澈在办公室里召唤自己和魏青松,立刻起身走进顾澈办公室,顾澈把陆离做的分析图发给魏竹和魏青松,陆离眯着眼睛,“今天的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魏竹看一眼魏青松,他虽然道教的修为比魏青松厉害,但经验方面魏青松明显更胜一筹,更何况,那山洞那么诡异。 “我还是觉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待着舒服,”魏青松皱着眉,“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没头没尾的话,魏竹立刻觉得不满,但顾澈和陆离脸上却同时浮出笑,陆离敛了脸上的笑,“我们也是同样的看法,我的房子已经装修完,稍微做一点儿改动就能办公,在找到新的办公地点前,我们先到那儿凑合几天。” 直到这时,魏竹才明白过来,顾澈、陆离和自己的老爹想撂挑子不干了,“咱们真的搬走?” “当然,”顾澈看看魏竹,“我妈住的那套别墅已经清理干净,明天一早就把我的手办先搬到那边的储藏室,咱们就到省城办公,找点儿轻松的活儿干,道教和长生道教的水太深,咱们没必要牵涉进去。” 商量确定,魏竹跟着魏青松回到办公室,伸头看一眼魏青松摇的卦相,“下下,爸,你问的是什么?” “这件案子能不能善了,”魏青松把六个铜钱收到手里,“老子虽然修佛不行,但占卜颇有些心得,这卦相这么凶险,咱们最好还是少掺合。” 魏无忌赶到的时候,事务所下定决心要撂挑子的四人早已梳洗过后安详的躺下,睡到后半夜,顾澈突然觉得有人进了房间,立刻睁开眼睛,伸手就去抓床头的高尔夫球杆,台灯打开,衣着完备的顾明优雅的伸长腿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哥,你懂不懂礼貌?”顾澈把被子拉起盖在自己头上,“进别人房间要敲门,不知道吗?” “起来吧!”顾明的声音里带着笑,“宗师和魏无忌认为你们进山洞去取秘室里的东西最好。” “不去,”顾澈愤怒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出,“那些东西,为什么要我们去取?” “不是你们自己去找的施玉华吗?”顾明一击击中要害,“云峰已经把他们叫起来,明天中午,你们必须取回秘室里的东西。” “就算我们去找的施玉华,也不意味着我们要对什么人负责,”顾澈打定主意这次坚决不屈从,“我们已经决定,这件案子我们事务所不管了,一毛钱收入没有,被你们使唤来,使唤去,危险的事儿全部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去?你可别跟我说为民请命,我也是民。” 就魏青松看来,顾明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理由能叫起顾澈,还有至今一动不动的陆离,不由暗恨自己意志不坚定,云峰一叫就起床。 “你当然是民,”顾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还有一丝哄骗的意味,“可是宗师和魏无忌同时推算出,如果你不去把秘室里的东西取出来,陆离就会死。” 顾明提到陆离名字的瞬间,顾澈已经拉开被子,听完整句话,顾澈已经站在地上,“为什么?他们要联手杀死陆离?” “不是,”顾明靠坐在沙发上,就像看孩子一样看着顾澈,“宗师和魏无忌推算,吴讷当时关闭秘室的时候,用的是你和陆离的命盘,那是一个诅咒,除非你和陆离一块儿出现,否则你们之中有一个会死,宗师给你种下莲花灯,你当然不会死,所以死的只能是陆离。” 无论相不相信,顾澈和陆离最终还是带着装备上了小镜河山,站在山洞外,蔡亮看一眼泛白的天际,“离啊!哥哥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放心,在你出来之前,哥哥一定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话没说完,他突然看见身穿作战服的顾明,“顾厅,你这是……。” “里面太危险,”顾明调整着胸前枪套的位置,“我护送他们进去。” 第59章 初露端倪(7) 跟在顾明身后,事务所四人鱼贯而入,魏无忌站在人群边缘,颇有兴致的看着蔡亮和栾平有些紧张的目送众人进山洞,持国压低声音,“宗师,我们要不要也一块儿进去?” “进不去,”魏无忌摇摇头,“没有张真人的七窍莲花灯,谁都打不开那道门,我现在才明白,张真人给顾澈结七窍莲花灯的用意,可惜了,吴讷一直不肯回总坛,他是一个人才,自己修炼,兵解成仙,算是我教中几十年来第一人。” “宗师,”吴长生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山洞里究竟是什么?顾澈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山洞里是所有邪阵的阵图,”魏无忌神情严肃,“我猜吴讷是故意放在这里的,他想引什么人出来,这山上警察虽然不多,但暗桩一定很多,道教的人一直没出现,咱们看戏就行。” 走进山洞,进来过一次的顾澈在前面引路,他走得不快,但是非常稳,不时顾明让他停下,把墙壁上的浮雕发给视频另外一边的宗师。 走走停停,四十多分钟终于看见前面的石门,顾澈正要上前,顾明看他一眼,“在这里稍等一下,宗师还没看完。” 站在石门边,魏青松正准备仔细研究一下那两扇门,顾澈突然开口,“哥,你一定要跟我们进来,是不是石室里的东西不能交给别人?是不是和你有关?” 站在门边的顾明回身对顾澈微微一笑,架在门上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眉目如画,秀眉星目,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石室里的东西的确不能交给别人,是不是和我有关,要看那东西是不是真是宗师猜测的。” 顾澈沉着脸,有些不高兴的和陆离肩并肩站在一块儿,十几秒后,他又开口,“你在首都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另外一个宗师?” 另外一个宗师?没去过首都的魏氏父子对视一眼,顾明这次没有回头,而是踮起脚尖看了看石门上的一个突起,“见过,两个宗师我都见过,我告诉过云峰,他们骗不了你们。” 这是什么情况?魏青松抓住魏竹,不让他开口询问,陆离已经拉下脸,“道教搞两个宗师出来忽悠我们?” “并不是忽悠你们,”顾明当然知道,陆离的愤怒就是顾澈的愤怒,“其实张真人有好几个分身,只有道教的人自己分得清,这是为了宗师的安全,也是为了增加神秘感,你们在首都的时候,小宗师不在,他们没办法,有的信息又必须让你们知道。” 气恼的对视一眼,顾澈和陆离不再开口,顾明已经转过身,“不用生气,水比你们想的深,风浪也比你们预想得汹涌,先让别人挡在你们面前,等风浪平息一些,再看看水里的东西。” 这是顾明最聪明的地方,什么话不明说,但他知道听他说话的人一点就透,顾澈和陆离虽然不高兴,但脸色总算好看了。 又等几分钟,宗师的声音突然响起,“进去先放干血池。” 走进石门,才发现只是一间石室,石室正中是一个正方形的水池,水池里全部是血色的水,魏竹抽抽鼻子,只觉得有一股铁锈味儿,并不是血腥味儿,立刻放下心来。 就在这里,顾澈、陆离和魏青松已经走到正方形的三角,魏竹立刻站到最后一角的位置,四人一起把手放在四条边交界处的黑色拉环上。 顾明看一眼四人,“这四个拉环要一起拉,但是你们四人的力量不均匀,先按我说的做,我数一,魏竹先拉,二陆离拉,三澈拉,四魏叔拉,顺序不要搞错。” 立刻分别做好准备,顾明后退两步,“一。” 魏竹立刻用力,但那个拉环一动不动,就在有些微松的时刻,顾明吐出二字,随着陆离的加入,魏竹觉得拉环松动不少,又过几秒,顾澈开始用力,但顾明迟迟不说四,魏竹也不敢抬头看,只是用力拉着拉环。 就在魏竹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顾明终于说出四,随着魏青松的加入,魏竹只觉得拉环猛的一松,若不是拉环是镶嵌在地上的,他几乎就要因为反冲力摔倒在地。 站在水池边,只见红水翻涌,隐约听见水的声音,大概一分钟后,水池边缘露出一个狭窄的石阶。 顾明站在顾澈身边,眼睛盯着水池中间,他的手机又响起宗师的声音,“后退到石室边缘。” 所有人立刻退到石室边缘贴墙而立,刚刚站好,红水突然冲天而起,落在地上,沿着水池边缘的孔隙流走,魏竹这才注意到地面那圈红色的印渍。 几分钟后,红水不再喷涌,顾明示意众人稍等,又等几分钟,池中红水已经见底,顾明这才示意众人上前。 池底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个石匣,看上去密封得很好,奇怪的是,池子大约一人多高,五人之中,顾明最高,其次是顾澈,目测下来,顾澈下去还能露出头顶。 “澈,”顾明从背包里取出第一次上山时施玉华抱在怀里的木匣,“那个石匣的钥匙就是在这木匣里,看见那个石阶没,二进制原理3的倍数。” 接过木匣,顾澈开始小心翼翼的沿着石阶向下,魏氏父子这才发现,那个石阶只有最初的二级是真的,顾澈落下第二步的同时,又有一些石阶无声的出现,而顾澈的下一步落的是新出现的石阶。 走了二十多分钟,顾澈才落到水池底,紧张的魏青松这才发现就连顾明都松了口气,显然他和自己一样紧张,只不过掩饰得比自己好。 顾澈从木匣里取出一把石制的钥匙,他认真的观察半天,弯腰把钥匙插进石台,抬头看看顾明,“左二右三。” 扭完钥匙,什么都没发生,顾明看一眼顾澈,“从左向右推。” 注视着顾澈的手缓缓移动,石盒移开之后,露出一个洞,顾澈戴着手套拿出一些塑料袋包裹着书,顾明大喝一声,“放绳子。” 四人同时用力,飞速把顾澈从池底拉到地面,顾明大吼一声,“跑,不要回头。” 第60章 初露端倪(8) 跑出石门,顾明和顾澈分别站在石门边,等最后的魏竹跑出,两人一起用力把石门关闭,随后飞速后退。 石门底部闪烁着火光,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那是矿物油燃烧的味道,顾明站在通道内站立几分钟,这才挥手,“出去。” 直到看到陆离的身影,蔡亮才放下心来,随后他注意到顾澈怀里的那个塑料袋,那显然是他们在山洞里发现的。 很快有特警接过塑料袋,并且放进密封箱,四个特警护着那个密封箱开始下山,顾明带着事务所四人站在山洞边,虽然顾明背对着众人,但蔡亮可以清晰的看见魏竹脸上惊恐的神情,而那种惊恐,在顾明走回警队后,仍然盘踞在魏竹脸上。 忙碌两天,刚刚回到省厅的办公室就得到噩耗,事务所搬到省城了,办公室地点就在陆离装修好的家里,蔡亮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秘书,足有二十几秒没回过神来,好容易挣扎出一口气,“消息确实吗?” “是,”秘书也有些沉痛,他也深刻的感受到这两个瘟神巨大的破坏力,“我已经电话和栾局的秘书确认过,消息属实。” “顾厅知道吗?”蔡亮立刻想到还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悲剧的扩散,“这个消息这么重要,应该告诉顾厅。” “顾厅昨天的晚班飞机去首都,”秘书看着蔡亮,“听说顾厅也住在那套房子里,早上两位将军已经去看过他们,片警说栾局特意给他们送了开业花篮。” 这可真不能怪栾平,如果是自己,知道瘟神终于远离,自己自费也会送上十七八个花篮以示庆贺。 秘书离开之后,蔡亮只觉得心烦意乱,两个家伙在邻市都麻烦不断,跑到省城后,辖地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想想去年忙得脚不沾地,今年还不得忙得飞上天,想来想去,想到元旦在蝶园发现的尸体,果然开局就极端不利。 顾澈和陆离却不知道自己给省厅的诸位带来多大的烦恼,他们已经完成事务所的简单布置,装备已经就位。 因为一直没人住,物业把陆离的车位出租出去,一早上还有人上门吵架,没想到正遇上章北风和章季风来参观办公室,黎明开的门,来的五六个人看见一屋子军人立刻吓怂,不到两分钟,物业经理上门道歉,并且把过去一年多的车位出租费当场转账给魏竹,还承诺物业一定会恪尽职守,确保不会有人再强占车位。 直到下午才消停下来,栾平和程实送的两个花篮孤伶伶的摆放在事务所门口,魏青松越想越生气,一个电话打个金青黛,一个小时后,花篮的数量增加到四个,虽然还是不多,但总算有一点儿排面。 傍晚,陆盈盈带着蔡亮和蔡安邦同时到访,蔡安邦反骨病发作,对顾澈和陆离的房间大加赞叹,顾澈送他一盒纪念版哆啦a梦的手办,蔡安邦欢天喜地的和陆盈盈一边参观装备室,一边讨论手办,终于给蔡亮留出一点儿空间。 “离啊!”蔡亮一边查看栾平和程实那两个和金青黛送的花篮相比明显简陋的花篮,“你们把事务所搬到省城是为什么?” “降低和警队合作的机率,”陆离看一眼蔡亮,随即认真的挑选着晚餐,“我们准备接一些简单的案子,抓抓猫,找找狗。” 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想,蔡亮抬头看看二楼跃层的四间卧室,显然其中有一间是顾明的,想想他的个性,想必顾澈和陆离也被他坑得不轻,这两瘟神之前都是给别人制造麻烦,现在是顾明给他们制造麻烦,想要撤退也很合理。 吃完晚饭,顾澈和陆离送蔡亮一家下楼,来不及说再见,顾澈眯着眼睛,“蔡厅,我们事务所的那辆皮卡被偷了,还有我哥的那辆suv。” 蔡亮怒火中烧,他没想到事务所的瘟神想要金盆洗手,全省的警员来不及松口气,省城的偷车贼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们对瘟神们退休的不满。 得到消息杜永才立刻亲自带人赶到小区,物业经理连夜被叫回办公室,不到一个小时就锁定偷车贼,竟然是两个保安。 “离啊!你们安心睡,”蔡亮在电话里信心满满,“明天早上,你们一睁眼,那两辆车就会洗刷得干干净净,加满油停在停车位上,不用担心。” 等不到第二天早上,清晨五点三十八分,蔡亮被杜永才的电话吵醒,“蔡厅,车找到了,准确的说,找到的是车的残骸。” 残骸?蔡亮带着瘟神事务所的四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高速路,艰难的走到案发现场,两辆车只剩车架,碎石滩上四散着车子自悬崖上翻滚下来洒落的碎片。 几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整齐的列在一旁,从两具尸体上的鞋判断,就是那两个偷车的保安。 “怎么回事?”蔡亮看着满头大汗走过来的杜永才,“飙车导致的车祸?” “谋杀,”杜永才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法证在车轴上发现一些可疑的东西,推测有可能是土制炸弹的残留物,交警调取了昨天这一路段的监控视频,这两辆车都是突然失控摔下的悬崖,并且车子在掉下悬崖后迅速解体起火。” 得,蔡亮一边在心里庆幸二祖宗没事,一边又在心里悲叹,这两个保安也许是想玩玩车,没想到成了替死鬼,只不过二祖宗和顾澈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对他们的追杀一直就没停过。 得到消息的顾明立刻发出指示,加强警力调查该案,同时请事务所到省厅配合调查。 说是配合,其实就是找个体面的借口把这四个人保护在省厅,蔡亮和杜永才愁眉苦脸,这一次瘟神没有发功,却是别人对瘟神发功,对于这个改变,两人仍然觉得无比头大。 “各位,”杜永才紧皱着眉头,“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把事务所搬迁到省城?知道你们动向的都有谁?” “大概一周前吧!”陆离喝口蔡亮孝敬的冰咖啡,“知道我们搬迁的人,市局的栾局、程实和刑警队的队员,他们帮忙我们收拾的办公室,省厅厅长顾明,就这些人。” 第61章 初露端倪(9) 第二天早上,包括栾平在内,市局刑警队所有队员乘坐大巴到省厅报到,蔡亮负责和栾平、程实谈话,杜永才则问询其他队员。 刚刚才调到刑警队的福满满高高兴兴的带着一袋他妈烤好的面包,还有两保温瓶热巧克力奶,“快吃,我妈一早起来烤的,你们闻闻,香得很。” 狼吞虎咽的事务所四人根本没人答话,为保障他们的安全,根据顾明的指示,他们吃的是省厅的食堂,不说别人,就连最不挑食的魏竹都食不下咽。 “福满满,”杜永才看一眼杯盘狼藉的会议室,皱皱眉,“你什么时候知道事务所要搬迁?” “上周三,”福满满欢欢喜喜给杜永才倒杯热巧克力奶,被杜永才拒绝后自己一饮而尽,“栾局说市局作为事务所曾经的合作伙伴,应该对事务所做出的贡献表示感谢,所以安排程队带领兄弟们下班后帮事务所整理办公室,魏总还请我们吃了夜宵。” 即使只听福满满的描述,杜永才也能感受到栾平和程实的快乐,曾经的合作伙伴?这显然是指以后市局再也不会遭受这两个瘟神的连累,被连累的是自己! “这个消息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杜永才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和愤怒,不动声色的继续追问,“就是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他们要搬家?” “没有,”福满满摇摇头,“但是我们帮完忙回市局,程队帮顾澈带了一包东西给陈主任,告诉陈主任事务所要搬迁。” 杜永才知道福满满说的陈主任是市法医主任陈栋,那是顾澈的师父,就算程实不说,顾澈也会告诉他,但还是按照惯例对陈栋进行问询。 “对,顾澈打电话告诉过我,”被紧急召唤来的陈栋给顾澈带了一堆他老婆准备好的餐食,一袋一袋注明烹制方法以及最佳的食用时间,杜永才觉得这比照顾自己儿子还要细心,“我们还一块儿吃了个饭,我老婆也在,就在我家。” 问询结束,栾平沉着脸教训顾澈和陆离,“你们毕竟也混过司法系统,现在也算司法系统的编外人员,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自己的车什么时候被偷了都不知道,丢脸!给老子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案子不破别到处乱跑。” 这番话听进耳里,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这明显是栾局禁止两个瘟神跑回去的警告,可是来不及反击,栾平已经带着程实、陈栋和所有刑警绝尘而去,车开出省厅大门时,欢声笑语,这哪儿是来配合调查,简直是集体郊游。 “蔡厅,”杜永才苦着脸,“我已经看完所有的问询记录,没有一点儿可疑,市局的兄弟们都是发自真心的在送行,我估计在事务所搬到省城的前一周,市局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栾局说他们回去之后,今天连夜加班,排查一周内接触过那两辆车的人,明天下班前给我们结果。” 蔡亮还没说话,他的秘书又苦着脸敲开办公室的门,“蔡厅,有个姓黎的军官说事务所在省厅该配合的调查如果已经完成,他要接他们去军区招待所,陆将军还招待所等着。” 蔡亮立刻请示顾明,没想到顾明说已经在从机场回办公室的路上,让事务所四人等他回来。 挂上电话,蔡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顾明带回来的消息,一定非常震撼,那个消息不仅仅和事务所有关,和顾明自己也有关。 “老杜,”蔡亮看一眼杜永才,“你先去传达顾厅的指示。” 杜永才走后,蔡亮立刻拨通自己在首都人脉的电话,寒暄几句,蔡亮拐弯抹角的想探听顾明的消息,没想到对方立刻就猜到他的意图,“关于你们顾厅?他这次回来,是汇报那个邪教的进度,听说他提出辞职,已经被安抚下来,这次你们省领导班子改革,他应该会兼任副省长。” 在蔡亮的认知里,顾明应该会是史上最年轻的公安厅厅长兼副省长,他不由怀疑那两个邪阵真的有用,否则顾明怎么可能一路官运亨通? 吃着顾明出钱点的潮汕鲜牛肉火锅,事务所一向注重饮食“结构”的四人神情终于缓和下来,顾明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教训顾澈,“谁让你那么张扬的?两辆车不够你们用?” “我怎么知道在顾大厅长出没的地方,还能出治安问题?”顾澈翻着白眼,总算考虑到吃人嘴短,反击也是点到为止,“更何况,原来魏哥是要回去的,我们的设想是留下房车和七座车办案用,其他车都开回去,没来得及就被偷了。” 顾明看一眼顾澈,“想到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另外,你们查案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 “最近我们办的案子,都是你指派的,”顾澈把一整盘匙柄倒进漏勺里,“要说得罪什么人,明家、保家应该都被得罪过。” 听到顾澈把锅推到顾明头上,蔡亮忍不住暗笑一下,顾明的神情却很严肃,“还记得那个小学生拍的雕像照片吗?” “你是说大象背上停着一只鹰的那个?”顾澈把烫熟的匙柄分一半给陆离,“记得,魏无忌和云峰都说没见过那个雕像。” “邹滨洋供称,那个雕像是多闻的护身法器,”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不情不愿的把自己那份匙柄和半碗鲜虾炒饭传给顾明,顾明取下眼镜,拈起筷子,“我自己排过时间线,对你们的暗杀是从你们开始调查邹滨海夫妻失踪案开始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和长生道教叛逃的三个天王有关。” 给顾明盛一碗清汤,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又看看魏青松和魏松,“可是我们直到从印尼回来才知道三大天王叛变,假冒郑远山的是广目天王,我们没见过,邹滨洋是增长天王,我们勉强算接触过两次,我们找到多闻天王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这些人究竟害怕我们什么?” “我自己猜,”顾明喝一口清汤,“一定有什么你们忽略掉的重要东西,你们从认识吴讷开始认真的想想,有什么东西是你们忽略掉的?” 第62章 初露端倪(10) 和杜永才一块儿抽烟的蔡亮寻思着等顾明出来,自己就去慰问一下二祖宗,毕竟陆盈盈连打几个电话,又是要送汤,又是要送甜品,想想被偷的那两辆车,如果不是被偷,很有可能死在悬崖下边的就是二祖宗,也算受惊不轻。 突觉手背一痛,蔡亮低下头,却是杜永才的烟头烙在自己手背上,立刻收回手,杜永才这才发现,立刻抱歉的对蔡亮笑笑,又转头看看不远处。 蔡亮循着杜永才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觉得眼前一亮,除了沐暮和胡晓婷外,蔡亮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性,她和沐暮、胡晓婷独属于少女那种娴静的美不同,她的美是热烈而奔放的,甚至说是带有侵犯性质的。 “这谁?”蔡亮回头看看顾明的秘书,“和顾厅一块儿回来的?” “百里流兮,是公安大学刑侦高级教授的徒弟,研究生毕业,派到我们省辅助我们侦破长生道教和地库案的,”顾明的秘书果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是和顾厅一块儿到的。” “看来咱们省厅的小姑娘们要失望了,”不知为什么,杜永才的声音里有些幸灾乐祸,蔡亮看一眼顾明的秘书,他的表情管理很到位,没有一丝异样,“这姑娘有什么背景?” “她家是外交世家,爷爷奶奶都是外交家,父亲在外交部工作,母亲在国安部,”听上去,这姑娘的家世也非常无敌,蔡亮默默的吸口烟,“她哥哥是顾厅在日本读博时的同学。” 看着顾明从会议室离开,蔡亮对众人点点头,提着陆盈盈让人送来的汤走进会议室,刚好看见魏竹和顾澈把会议室收拾干净,陆离站在窗边透气。 “离啊!”蔡亮把保温筒放在桌上,“你姐让我给你带来点儿汤。” 心理学家陆盈盈女士因为自幼照顾陆离,煲得一手好汤,不到五分钟,那筒汤分得干干净净,蔡亮心满意足的分了一碗,来不及说话,百里流兮满面微笑的站在会议室门口,举手轻轻叩门。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魏竹的高度关注,蔡亮注意到顾澈和陆离只是看她一眼,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魏青松眼中闪过惊艳的神情,而魏竹最初目瞪口呆,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我是百里流兮,”百里流兮的自我介绍很直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你们。” “刚刚顾明已经问过了,”陆离拿出手机,一惯的冷淡而无情,“我们的配合时间已到,你有什么问题下次请早。” 眼见得百里流兮的视线转向自己,蔡亮来不及起身回避,“蔡厅……。” 硬着头皮对顾澈挤出一丝笑,“澈,要不抽出点儿时间配合一下?” 顾澈极少拨回别人,这次也不例外,他勉强坐正身子,懒洋洋的看着百里流兮,百里流兮微笑着坐在顾澈对面,“请问你们当时去地库的原因是什么?” 这是一个极度敏感的问题,之前省厅的报告里已经清楚的交待过前因后果,如果不出意外,这明显是顾澈和陆离的雷区,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是被怀疑的。 立刻,几乎是立刻,陆离放下手机,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这是陆离作战时的神情,“你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根据你们省厅提交的报告,”百里流兮以一敌四,丝毫不怯场,“你们是受程实所托寻找他的女朋友,根据手机的定位找到的废钢厂。” “这是事实,”越是重要的对峙,陆离越加冷静,现在不仅仅是眼睛,连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桃花脸都带着敌意,“你有什么要质疑吗?” “那个钢厂四周都装有信号屏蔽装置,根据警方的报告,警方的通讯设备在钢厂都受到干扰,为什么你们能接收到手机信号?”蔡亮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查案,而是对顾明的背景调查,“而且你们为什么能轻易发现那个地库?” “第一,”一瞬间,陆离似乎回到法庭,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从前被陷害的经历令他格外敏感,“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把手机放在信号屏蔽系统死角的人是去过地库无数次的人,这个人目前已经死亡,你无法再求证,第二,这世上没有任何轻而易举的事,那个厂房空空如也,只有一道门,无论是谁,都会想办法打开那道门查看门背后究竟是什么?” “听上去,你似乎很庆幸那个证人已经死亡,”百里流兮漂亮的杏仁眼闪烁着嘲讽和寒意,“在未知的地域轻易开门,这样是安全的吗?” 顾澈伸手按在陆离的手上,“第一,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已经被市局和省厅的刑侦专家确认过合法合规,我们不需要再向你交待什么,如果你认为我们有任何的嫌疑,请你出示相关的证件,第二,我们保留对你问询行为合法以性的质疑,有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发起对你的投诉。” 平时顾澈都是温和的,人畜无害的,但他毕竟智商超群,和陆离比,他更懂得棉里藏针。 就在双方势同水火,一个笑眯眯的便装老人走进会议室,“流兮,遇到对手了吧!这两位都曾经在司法系统供职,协助警方破获这么多的大案,的确是智力超群。” 虽然不知道这老者是谁,但他进来的同时,百里流兮起身肃立,蔡亮立刻推测出这老者应该是颇有些身份。 “说这些对我们没用,”陆离冷着脸拿起手机,“怎么?顾明又要升官了?安排你们来做背景调查?顾家最大的bug是顾澈?” 二祖宗这张嘴从来没饶过谁,谁让人家背景硬呢?要是自己,无论如何是不敢这么说话的,蔡亮有些感慨。 “小同志观察力很敏锐,”老者微笑着坐下,对蔡亮点点头,“虽然是对顾明同志的背景调查,但地库案的确有些细节需要完善,我们看过对云峰道长的问询,侧面确认过那个死去的证人的确去过地库很多次,这个地库由七方的势力共同经营,你们是否想过,为什么在那么重要的地点,又遍布信号干扰器,竟然会有死角让那位证人的手机能发出信号?” 第63章 初露端倪(11) 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普通人为了自证,一定会想出各种理由来解释,可是顾澈和陆离只是冷笑一声,陆离已经打开手游的界面,顾澈出于家教森严培训出的礼貌勉强回复,“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警察,又是高级刑侦专家,应该能找出答案,我们找问题的答案是要收钱的。” 正要说话,顾明提着两个蛋糕盒走进会议室,看他的眼神,明显不知道这老者和百里流兮前来问询的事,但他涵养极好,面上甚至带着一丝浅笑。 “顾厅,”老者礼貌的起身,“原来计划是明天进行问询,刚刚流兮在会议室外看见这里还有人,临时起意把问询时间提前,抱歉,没来得及和您沟通?” “没关系,”顾明把蛋糕盒放到顾澈身前,“他们在这里等了几天,已经很累了,章将军的副官一直在等我们这边走完流程,如果您没其他安排,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吧!” 顾明虽然礼貌,但语气已经显示他内心的不悦,老者的笑更和煦,“当然可以,我送他们出去。” 得到消息的黎明已经开车等在外面,老者看一眼车牌,并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目送那辆军区特别指派给陆博文的专车远去。 坐在顾明的办公室,蔡亮明显感到冷,虽然顾明一切正常,但蔡亮还是能感到他内心的愤怒,“车子的案子查得怎样?” “目前已经锁定嫌疑人,”蔡亮一方面担心二祖宗到家告状,一方面又觉得顾明心情怪异,不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老杜正在排查,初步判断是有人收买的职业杀手。” 刚刚开始谈话,老者带着百里流兮来见顾明,蔡亮立刻识趣的起身,“我先去看看陆离。” “嗯,”顾明点点头,“告诉澈,让他别留在军区,我在家等他。” 到军区的时候,魏氏父子已经回魏竹的房子,蔡亮接上顾澈和陆离直奔顾明家,他家在省城最高档的小区,顾澈熟门熟路的通过门禁,才进家门,蔡亮立刻吓了一跳,顾明家基本没有什么繁杂的装饰,全部靠软装撑起门面,但入门的左手边,整面墙都是一个玻璃柜,里面放满各种限量的手办,其中不乏贵金属和镶嵌有宝石的珍稀版,一看就是顾澈的最爱。 坐在羽绒沙发上,蔡亮第一次感觉到人类审美的参差,边几上有一张顾家加陆离的全家福。 “我是第一次来,”蔡亮有些拘束,“顾厅家真的很干净。” “他有洁癖,我妈小时候经常带我们到医院做作业,她经常做手术,对我和我哥在消毒方面的要求非常严格,我不喜欢,就转学法医,我哥是处女座,习惯加星座的影响,他的洁癖非常严重,”顾澈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轻轻的摸着陆离的头发,“哥,你说那个老头儿和那女的是怎么回事?” “我问了我兄弟,”蔡亮看看手机上的信息,“那老头儿叫百里逸,听说过吗?公安系统的传奇,那女的叫百里流兮,是他侄女,百里逸一早就退休了,这次是为了帮百里流兮破地库案才重新出山的。 你哥的任命已经到省委,不出意外明天就要公示,省公安厅厅长兼主管政法的副省,基本不会变。” 正说话,电梯轻响,随后顾明提包进门,看他的神情也不是很高兴,蔡亮起身,正要告辞,顾明对他点点头,“坐吧!忙一晚上,都饿了吧!我去煮面。” 坐在餐厅,蔡亮看着薄得透明的瓷碗里盛着的面,突然觉得自己和顾明其实从来没有生活在一个世界过。 “澈,”顾明盛完面,抬头看看顾澈,“明天百里逸还要找你和陆离问话,还是关于地库案的。” “这个老头儿是认定我们和地库案有关?”顾澈把鸡枞混合着油倒进碗里,分别推给其他三人,“去就去吧!什么场面咱们没见过?” 顾明把鸡枞混合着油倒进面里,“这老头儿和别人不一样,棉里藏针,心机深沉,和别人不同,他在军政两界都有人脉,不到五分钟,就把陆离的背景摸得清清楚楚,下班前找我谈话,含沙射影。” 听来听去,百里逸都在怀疑顾澈和陆离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发现那个地库,作为当事人,蔡亮是亲身经历过当时发生的一切,他不明白百里逸一直针对这件事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他侄女在警界打响名号吗? “我无所谓,”顾澈吃完面,眼巴巴的看着冰箱,“哥,去切水果。” 顾明似笑非笑看一眼顾澈,不知为什么,蔡亮觉得那眼神包藏着祸心,不由怀疑顾澈和陆离第二天一早的问询会作妖。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顾明到省委和省委书记谈话,顾澈、陆离和魏氏父子按时间点到达省厅,顾澈和陆离都穿着正装。 和昨天不同,蔡亮坐在百里逸和百里流兮身后,高度戒备顾澈和陆离作妖。 “各位,我们的问题和昨天一样,”百里流兮甚至没有惯常的开头,而是直接开始问询,“请你们详细讲述一遍当时是怎么发现的地库?” 陆离从帮忙程实接女朋友开始讲,前后的顺序和逻辑丝毫不乱,间隔这么长时间,中途发生那么多事,关键的事项他讲得非常清晰。 十几分钟后,陆离讲到魏青松打开暗门,事务所进入暗门后正遇到逃出来的姚娜,姚娜挣扎着说出一个逃字,事务所就带着她离开,以警方最后介入结束。 百里逸神情很严肃,陆离讲完,他看看顾澈和魏氏父子,“你们还有补充吗?”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百里逸转头和百里流兮低语几句,百里流兮看看陆离,突然盯着魏竹,“你把发现地库前的行动轨迹讲述一遍。” 老家伙果然一眼看出事务所的四个人,魏竹的心理防线最薄弱,魏竹一愣,下意识的看看魏青松,魏青松对他点点头,魏竹想了想,“我记得发现地库那天,我们把金兴叫到事务所,追问他头一天在酒吧迷奸那个女孩子的小子是什么背景……。” 第64章 初露端倪(12) 蔡亮突然看见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心中一动,在酒吧迷奸那个女孩子的小子似乎是省公安大学校长的儿子……。 魏竹虽然讲得不像陆离那么流利,但事情的轮廓和走向和陆离的基本吻合,“我们沿着gps信号到了钢厂……。” “等一会儿,”百里流兮打断魏竹,“我再确认一遍,你确认那是gps信号?” “确认,”魏竹点点头,“当时我确认过,那部手机的频率和一般手机不同,它的发射频率是人为增强过的,频率已经超出信号屏蔽器能够覆盖的范围。” 问询立刻停止,显然法证会检验那部手机,蔡亮苦笑着把陆盈盈准备好的早餐提给陆离,还没开口说话,杜永才匆匆走进会议室,“蔡厅,物业经理带了一个保安过来,说是偷车保安的弟弟。” 蔡亮看一眼顾澈和陆离,“离啊!哥先过去,别作妖啊!” 最后四个字,蔡亮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挤出来的,两个瘟神看他一眼,都是面无表情,再不放心,也只能忐忑的离开。 吃完早餐,刚刚倒出热巧克力奶,百里逸和百里流兮前后进来,随后蔡亮匆匆赶到,百里流兮看一眼魏竹 ,“那个手机的确调整过,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以前我在银行的时候太无聊了,整天就研究电子设备,就你们警队这些装备,有七成都不是最新的型号。”魏竹眉飞色舞的讲了一分钟,这才注意到对面几人的神情,他立刻停下来,“警民一家亲,我们事务所有些装备其实可以租给警队的。” 百里逸和百里流兮对于魏竹的说法不置可否,百里流兮继续问询,“根据你们省厅的报告,他们从盘谷银行保险柜里取得的七百多份视频是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获取的,你们为什么自己不去拿?” 陆离看百里流兮的眼神就像看傻子,无论百里流兮的智商和情商有多高,在这样视线的注视下,百里流兮还是生气了,可是陆离对她的法术攻击显然没有结束,随后陆离说的话简直是法术暴击,“你傻了吗?你应该知道那些视频的内容,也知道我们交给警方视频上的人的身份,我们就一个民间事务所,不管怎么说,查案归查案,命还是得要的。” 蔡亮自问意志坚定,心如磐石,可是看见百里流兮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还是忍不住怜香惜玉,心中暗暗觉得二祖宗有亿点过份,还没等他讨伐自己,顾澈已经开口,“离,别说了,别人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怎么知道咱们要资源没资源、要支持没支持,又没有强大靠山,随时行走在刀锋上,用命探案的民间事务所的难处。” 陆离冷哼一声,冷着脸看一脸百里流兮,“学历高没用的,经验丰富也没用,世界在变,罪犯也在进化,别没事儿找事儿,随便怀疑别人,我们四个智商不高,背景也浅薄,就算被怀疑了,也不敢把你们怎样,最多就是转行,帮人家抓猫找狗也能活。” 智商不高?背景浅薄?蔡亮低下头,这两家伙是在妄自菲薄,别的不说,就说二祖宗家的背景……。 “另外,”陆离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愤怒,“我现在是成年人,研究生毕业后,家里就很少给我支持,我爷爷和我婆已经离休那么多年,因为我工作的原因,你们找人和他们谈话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蔡亮没想到的,连陆博文和白羽都被约谈了,可想而知章家两兄弟和陆家三姐弟也在约谈的范围之内,难怪二祖宗这么生气。 百里逸始终笑眯眯,那神情说不出的戏谑,“刚才你们不是说没有靠山和资源吗?就我们所知,你们在蛇山走失,是动用了军队的资源去找你们。” “哦,按你这么说,我国的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运用军队资源去拯救公民的生命安全?每次救灾,我国的军队都是冲在第一线,”陆离冷笑一声,“程序上有违法的地方吗?更何况,我们在蛇岛走失,是谁导致的?你们为什么不找她问责呢?” “你这是回避问题,”百里逸笑得仍然很可恶,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他显然非常精通审讯技巧,“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们随便可以动用军队资源的问题。” “你的问题本来就是个伪命题,”陆离冷笑一声,“蛇岛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是谁调换了我们的定位器?如果追根溯源,真正的问题在哪里? 同时,请你注意你的表述,什么叫随便可以动用军队的资源,当时走失的人总共有六人,我父母以及在坐的四人,那个岛上被称为蛇岛,就说明是蛇类栖息的地方,我们当时面临生命危险,警方要求军队配合营救有问题?如果按你的说法,我们六个人当中谁不配活?” “离,”顾澈看一眼百里逸,“冷静,别人也没说咱们不配活,最多是认为像我们这样的市井小民,不值得动用那么多人力物力营救而已,另外,顾明就应该无父无母无兄弟,孑然一身,谁让我爸我妈,还有我们是人家追求美好爱情的障碍。” 听到这里,蔡亮在心里下定一百次决心,以后再不会和二祖宗、顾澈吵架,两个瘟神配合默契,只要提到蛇岛,一律错都是周茉茉的,就算动用了军队的资源,也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更何况以章北风和自己老丈人的经验,无论如何在程序上不会有任何瑕疵。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百里逸迅速的调整策略,转头看看魏氏父子,“两位身价亿万又为什么上蛇岛呢?” “第一,身价亿万的是我老婆,不是我,”魏青松早气得脸色发青,想到自己风里来雨里去,自己出资办案还得被调查,这口气简直不能忍,“第二,我和我儿子是事务所的员工,那次徒步是我们事务所的团建,另外,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训诫那姑娘的?可别我们在鬼门关走一遭,罪魁祸首什么事都没有,这我可不能接受。” 第65章 初露端倪(13) 老家伙这一记绝对是绝杀,百里逸明显不能回答魏青松的问题,不说别的,就蔡亮的认知,周茉茉只是被紧急调回公安大学继续深造,对她的处理的方式是保密的,至少她“深造”回来之后,就蔡亮的角度是没有丝毫变化的。 “对啊!”陆离冷眼看着百里逸和百里流兮,“请问周茉茉是怎么处理的?你们在问询我爷我婆之前,问询过她家人没有?” 问询“顺利”结束,事务所四人被礼貌的留在会议室里“休息”,蔡亮当然没被邀请参加复盘,他也乐得自在,自费买了几杯奶茶“安慰”二祖宗、二祖宗的爱人以及同事受伤的心灵,顺路也向陆盈盈表明自己永远支持二祖宗的决心。 “澈,”一个小时后顾明从省委回来,才进会议室就看见会议室里的椅子被拼成四张简易的床,事务所四人一人一个,盖着自己的外衣睡得正香,陆明伸手拍拍顾澈的脸,“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叫的是顾澈,去的是顾澈和陆离,蔡亮早就见怪不怪,有一天这两人能分开,说不定地球就会爆炸,他已经从陆不闻处得知消息,陆博文和白羽的确是被邀请去谈话,但全程谈的是身体健康以及生活感悟,而章家兄弟和陆家姐弟直接没得到通知。 坐在顾明办公室,顾明一人给他们一个桔子,“我已经看过你们的问询视频,你们俩作什么?” “作了吗?”顾澈瞪着眼睛,“我是你弟弟,不是你下属,凭什么我们要受这些委屈?说到那次徒步我就火冒万丈,我和爸妈就不配活?别人救了我们,别人错了?” 在顾明看来,顾澈这就是发小孩子脾气,丝毫不以为意,“没事儿你扯别人做什么?” “什么叫我扯别人做什么?”顾澈更加生气,“如果不是她,我们能那么危险吗?你全程没有面对那些蛇,你当然不怕,你知不知道我们走的是蛇道,蛇道?懂吗?一不小心,我们就会死。” 陆离面无表情的吃完桔子,伸手把放在顾明手边的桔子拿到手里,“说完了吗?说完我们要回家睡觉了。” “还有件事,”顾明从纸巾盒抽出一张湿纸巾,“你们在石室里拿到的那些东西……。” “停,”顾澈的声音冒着火,“别想着再让我们冒着危险白干,你别以为把爸妈送到德国,我就不能找他们,从现在开始,你的破事儿别找我们,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转行,抓抓猫,找找狗就够活下去了。” 站在窗边,目送着事务所的七座车绝尘而去,杜永才一脸诧异,“蔡厅,顾澈和陆离真的要撂挑子?” 从事务所搬迁开始,蔡亮总觉得顾明暗中在安排什么,顾家这两兄弟的智商和情商都不是常人能够推测的,据陆盈盈回忆,自己家的二祖宗在初中入学的第一天认识顾澈就迅速的成为顾家的一份子,要想从他嘴里知道顾明有什么安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我对顾澈和离的认知,凡是涉及到他们切身利益、欺骗了他们的、利用了他们的都不可能放弃,”蔡亮眯着眼睛,“我仔细盘算过,从蛇岛到现在,这两家伙经历太多危险的事,再加上长生道教层出不穷的事,他们想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但绝不到放弃的地步,你把保安弟弟说的话透露给他们没有?” “讲了,”杜永才很肯定的点点头,“我告诉了魏青松,魏竹也在。” 没有回事务所,在省厅大门口解散,约定先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早事务所会合,再讨论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回到顾明家,顾澈和陆离复盘当天的问询过程,确认没有大的问题,这才上床睡到下午顾明回家才清醒。 梳洗坐在餐桌边,一边吃顾明带回家的晚餐,一边看新闻,却没有顾明兼任副省的公示,顾澈不由有些奇怪,“没升职吗?” “我拒绝了,”顾明放下吃完的饭盒,“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说小舅安排的问询,他的目的是什么?”顾澈喝一口汤,有些嫌弃的推到一边,“每个问题都很尖锐。” “地库的案子比我们预想得要复杂,”顾明看看顾澈,又看看陆离,“你们打开的不是潘多拉的魔盒,是地狱的大门。” 说到这里,顾明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三盒已经切好的水果,“小舅要的是绝对忠诚的下属,你是我最大的可变因素,小舅这一招,是敲打我,看上去武力值很高,实际伤害很小,另外,我现在不能判断那两辆车是谁搞的鬼,但绝对恶意满满。” 快速的吃着水果,顾澈眨着眼睛,“长生道教那间石室里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那不是塑料袋,”顾明看一眼顾澈,“那是用人皮做的,和装三皇经的那个袋子一样。” 幸好水果已经吃完,顾澈不能置信的看看自己手,他竟然抱过用人皮做的袋子,顾明看他一眼,“当初检验过那么多尸体,怕什么?” “那里面是什么?”顾澈勉强开口,“又是什么经书?” “长生道教所有的邪门阵法,”顾明吃完水果,用湿纸巾擦着手,“魏无忌直接没要,带着持国和吴长生下山就回了印尼。” 不得不说魏无忌是个聪明人,这些阵法如此邪恶,不说到底有没有效果,光是要要那么多人的性命为引,也不是一般情况下能够启用的。 “广目有没有交待是谁让她帮你结的阵?”陆离吃完水果,顾澈起身收拾垃圾,“尤其是小镜河村成功的那次。” “邹滨洋自杀了,”顾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顾澈把垃圾收拾好,又到水池边洗手,“但我猜到是谁干的。” 忍不住回身看看顾明,顾明脸上凝着极度的厌恶,“保夏。” “我一直奇怪,”顾澈回到餐桌旁,“每次提到这个人,你都极度厌恶,难道他挫伤过你的自尊心?” 顾明抬眼看看顾澈,“我厌恶的不是他,而是保夏身后的那个人,我在日本遇到他,这个人向我展示了什么是人间极恶,什么是真正的地狱,澈,那是我永远不想让你看到的。” 第66章 初露端倪(14) 令蔡亮没想到的是,事务所搬到省城竟然消停了,的确如顾澈和陆离所说,他们的主要委托工作就是找猫抓狗,每天一到两件,生意着实不错,再加上事务所的物业费以及生活杂费都是陆不识支付,顾澈和陆离的爱好由顾明支付,靠着找猫抓狗的收入,事务所的日子竟然过得不算太差。 平静的过了半个月,省医大校庆,顾明得到盛情的邀请,顾国安教授虽然不在国内,但基于他在本省医疗系统崇高的地位,顾澈还是获得邀请。 左右无事,顾澈就带着事务所到医大参加校庆,同时踏青赏花,毕竟医大的樱花也算是本地春季的盛景之一。 才进校门,就看见一堆女生向礼堂涌去,根本不用猜就知道顾明到了,趁着人少,顾澈立刻带着三人走向观景的花道 走上花道,人流熙熙攘攘,都是观花的,照相的人也很多,不时有漂亮的大学生上来找顾澈和陆离要微信。 “顾澈,顾澈,”听见这个声音,陆离的脸立刻板成一块,顾澈有些尴尬的转过身,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靠近,却是一个英挺的青年,“我远远看见你,你爸没来?” “他在德国,”顾澈简单的回复,脸上的笑有些尴尬,结合陆离的神情,魏青松立刻猜测这个青年有问题,“你妈呢?” “在前面,”青年看见陆离,友好的微笑着,“陆离,好久不见。” 陆离勉强点点头,青年转身站在顾澈身边,“我妈让我来找你和你哥,他呢?” “在礼堂,”顾澈伸手牵着陆离,立刻引起四周的小骚动,“你姐也回来了?” “她去礼堂了,”青年微笑起来,“她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到顾明在的地方。” 远远看见一个衣着高雅的女士,魏青松觉得她很面熟,魏竹立刻用人脸识别调出她的简历,竟然是着名的生物医学专家,目前就职于瑞士的某医学机构。 站在远处看顾澈和那对母子寒暄,魏竹一边喝奶茶,一边问陆离,“那对母子有情况?” “他姐,”陆离看一眼远处的礼堂,“疯狂的追过顾明,还想利用顾澈,当时闹得很不愉快,顾澈在法学院躲了快半个学期。” 又看一眼那个眉清目朗的青年,气质不凡,想来他姐姐也是个明艳的大美女,和省厅的百里流兮基本一个段位,想想真是不公平,顾明靠着男色就轻轻松松持有那么优质的资源。 “澈,”随着这声呼唤,不仅仅三人,四周的人一起抬头,一个明艳的大美女飞奔向顾澈,满头的卷发随风跳跃,衣品极佳,眉目鲜妍,魏竹立刻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动。 “澈,”美女跑到顾澈身前,小女孩一样拉起顾澈的手,“好久不见。” 立刻挣扎着把手挣脱出来,又在自己外衣上擦了擦,“莉莉,你见过顾明了吗?” “没有,”莉莉立刻左顾右盼,“我去了礼堂,他不在……。” 话音中途停止,事务所四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见顾明和百里流兮顺着花道向这边走来,莉莉立刻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裙。 “陶阿姨,”顾明面上凝着淡淡的笑,“威廉、莉莉,好久不见。” 趁着顾明出现,顾澈立刻撤退到陆离身边,“哥,我带他们去图书馆看看。” “你们在图书馆等我,”顾明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警示意味,“我们一块儿走。 走到图书馆,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陆离看一眼顾澈,“洗手去。” 等顾澈洗完手回来,陆离的脸色才稍微好些,顾澈有些尴尬,“早知道他们会来,打死我也不来。” “哼,”陆离冷哼一声,“当年你和威廉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立刻觉得眼前出现一片瓜田,魏氏父子一起向前探身,顾澈讨好的笑着,“威廉那是为了他姐追顾明,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翻个白眼,陆离不再说话,顾澈看一眼魏氏父子,两人立刻把手里的奶茶推过去,“喝,还是热的。” 不到半小时,顾明独自来到图书馆,看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走吧!下午我要到省委开会,你要的电脑显示器已经到驿站,你们自己去取。” 一块儿吃完午饭,四人到驿站取了显示器,回到事务所魏青松在办公室午睡,魏竹帮陆离装好显示器,开始调校电脑,顾澈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陆离躺在顾澈腿上午睡。 大门轻响,魏竹扫视一眼,其他三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愿,只得起身开了门,不到一分钟,引着威廉走进顾澈办公室。 看见他,顾澈一愣,低下头,陆离睡得正香,微笑着指指对面的沙发,压低声音,“请稍坐,陆离大概要睡半个小时才会醒。” 威廉有些尴尬的坐下,魏竹送上一瓶矿泉水,坐下准备继续调校电脑,陆离闭着眼睛,“你找顾澈什么事?” “我不是来找顾澈的,”威廉有些尴尬,“莉莉这些年一直在等顾明,我妈没办法,才带我们回国……。” “这次我帮不了你,”顾澈立刻把平板举高,挡住自己的脸,“顾明在省公安厅上班,你自己去找他。” “澈,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看样子,这个威廉很了解顾澈的性格,语气异样的诚恳,“你知道莉莉的病……。” “这和我没关系,”顾澈的语气很坚决,“上次帮你们是迫不得已,最终的结果你也知道,我不希望再重蹈覆辙,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威廉快速的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放在小几上,“澈,我们从前是好兄弟,以后也应该是好兄弟,你可以随时找我。” 站在窗边注视着威廉的车走远,顾澈已经把他留下的纸条烧成灰烬,陆离看他一眼,“怎么?你终于识破了这个男绿茶?” “吃过一次亏,现在无论怎样都醒悟了,”顾澈点点头,“魏竹,今天没事,要不晚上吃个好的?” 第67章 初露端倪(15) 立刻开始欢欢喜喜的安排涮羊肉,这是事务所四人共同喜爱的伙食之一,按惯例预订三份,分别送到事务所,顾明家和陆博文家。 刚刚开始吃,蔡亮不请自到,看他的神情,似乎心情并不愉快,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杜永才。 “你们认识郭睿吗?”杜永才神情严肃,显然不是来吃饭的,说着,他把手机放在会客桌上,“这个人。” “认识,”顾澈点点头,“我和陆离的高中同学,我哥的大学同学,我们两家算是世家,另外,早上我们在医大的庆典见过,他下午来办公室找过我。” “他在离开你们办公室大概二十分钟后遭遇车祸,”杜永才调出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看上去有点儿严重,“他现在在省医大附属医院。” “这和我们有关系?”魏竹捧着碗,一脸的好奇,“我们整个下午都在办公室,监控可以证明。” “他在救护车上说是陆离开车撞的他,”杜永才神情更严肃,“他报的车牌,是你们报警,顾厅那辆被偷的suv。” 这可真的震惊众人,陆离毫不在意的涮着肉,“是吗?他说是我就是我?调监控了吗?” “调了,”杜永才看着陆离,“物业的监控显示,你跟着郭睿的车出的小区。” 听杜永才这么说,陆离立刻笑了,这还是第一次魏氏父子看陆离笑得那么愉快,蔡亮神情严肃,“离啊!不仅仅是你们小区的监控,还有郭睿乘坐的网约车的行车记录仪,可以清晰的看见你的正脸。” “魏竹,”陆离看一眼蔡亮和杜永才,“咱们的隐藏视频调动一下?” 在魏竹的电脑上看完隐藏监控拍摄的视频,蔡亮紧绷的脸立刻春暖花开,“离啊!还是你们装备齐全,哥哥今天下午接到报案,可是担心了一下午,吃饭,吃饭,老杜,拿筷子,可饿死我了。” 没人追究为什么郭睿要陷害陆离,魏青松觉得这已经超出简单的三角恋,愉快的吃完涮羊肉,蔡亮和杜永才带着监控视频愉快的离开。 听到电梯的声音,顾澈转头看着魏竹,“把二号监控系统启用,一号监控系统关闭。” 自从连续遇险之后,事务所对自己的安保等级进行升级,表面上陆离的房子只是普通的民居,但在装修的时候,魏竹私下来过几次,指挥金氏自己的安保公司装了四套不同的外挂监控系统,每一次启用两套,以防出现不可预知的危险。 切换完监控系统,陆离眨着眼睛看着顾澈,“说吧!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喜欢你哥的,不仅仅是郭若吧!” “不,的确只有郭若,”顾澈叹息一声,“其实整件事我也不完全了解,是我妈告诉我的。” 根据顾澈转述沐安花女士的陈述,顾郭两家算是世交,顾国安教授和郭元安教授是很好了的朋友,只是郭元安很早就移民到瑞士,直到顾澈高一下学期,郭元安去世,他的妻子马俪带着两个孩子回国定居,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出于旧情,颇为照顾。 照顾的结果就是郭若疯狂的爱上了顾明,说到这里,顾澈笑眯眯的点点头,“我们高中的时候是在省医大的附属中学,那些女生更疯狂,虽然没人让我们转情书,但我和陆离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 回忆完从顾明身上得到的福利,顾澈继续讲述和郭家的恩怨,郭若对顾明的追求非常疯狂,甚至主动上门找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求婚,但那个时候,郭若已经和郭元安教授的弟子有婚约。 “等一会儿,”魏竹飞快把嘴里的蜜瓜咽下去,“高中就有婚约了?” “对,他们从小在国外长大的,”顾澈很肯定,“所以每次我妈都请马阿姨把郭若带回家,然后和顾明谈话,让他注意不要随便招蜂引蝶。” 魏青松喝口热茶,有些嫌弃的看一眼魏竹,魏竹立刻火冒万丈,“怎么?给你丢脸了?” “你从小到大,都是靠钱才交到女朋友的,”魏青松又喝一口茶,“老子长得也不帅,为什么能骗到你妈,你好好反思一下。” 没等魏竹反思,顾澈已经开口,魏竹只得悻悻的怒视魏青松一眼。 后来郭家觉得郭若闹得有些过份,就把她送回瑞士,直到高考完,那个时候,顾澈不顾父母的反对,坚决报考法医专业,顾明几乎是被省医大抢着录取的,听说当时省医大提档的老师为了抢顾明的档案,几乎要物理输出。 大学开学没两天,郭睿就找到顾澈,说郭若在瑞士已经自杀了两次,一定要嫁给顾明,顾澈本就是滥好心,就去找了顾明,结果顾明立刻发现郭睿在利用顾澈,而且顾澈同时发现郭睿在离间自己和陆离,就没再管。 郭睿等了几天,发现顾澈没动,竟然去找了顾国安教授,声泪俱下的阐述顾澈的绝情。 “为什么找你爸?”魏竹一脸惊讶,“这应该是你妈爱管的事吧!” “无论顾澈干什么,他妈都觉得顾澈有理,”陆离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顾澈,显然他也没想到当初顾澈因为圣母心被整得这么惨,“郭睿很聪明,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但他没想到,顾国安教授也是无条件维护自己两个儿子的,尤其是涉及到顾明,听说是请顾澈帮忙说服顾明,顾国安教授绝对一个字不会说。” “是的,”顾澈笑眯眯的拿起一牙蜜瓜递给陆离,“如果不是我爸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郭睿去找过他。” 正在说笑,门铃声响起,魏竹一手拿瓜,一手开门,站在门外的还是杜永才,“杜队,还有事?” “陆离,”杜永才神情严肃,眼神却很尴尬,“你因为车祸逃逸需要跟我们回刑警大队配合调查,魏青松,你因为私自安装监控系统,涉嫌侵犯公民隐私权需要跟我们回刑警大队配合调查,因为案情比较严重,建议你们邀请各自的律师到场。” 第68章 初露端倪(16) 去省厅的路上,陆离和顾澈一言不发,没有问杜永才发生什么事,只是请魏青松打电话联系请律师在场,一般情况下,如果警方的审问不允许律师在场,但杜永才提出要律师在场,这说明也许需要律师现场提供法律援助。 才下车就看见头包着绷带的郭睿,在看见顾澈和陆离的同时,他甚至艰难的对两人露出一个微笑,“又见面了。” 不得不说这男的是顶级绿茶,魏竹火冒万丈,这次明显是精准打击,目标锁定的就是陆离和魏青松,否则在拿出隐藏监控之后不久,为什么连老爸都被弄到这里来问询。 在金氏律师出现之前出现的是陆盈盈,她原来带着蔡安邦在参加同学聚会,得到消息立刻飞车赶到省厅,这还是省厅的人第一次见到蔡亮的妻子,之前从陆离的长相推测她长得应该很漂亮,出现之后发现她和预想的一样,但她不能用漂亮来形容,而是帅气的美。 陆盈盈超短发,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真丝的长裙外套着藏蓝色的羊绒大衣,手腕上套着陆离送她的手镯,整个人看上去又美又飒。 “怎么回事?”陆盈盈把蔡安邦交给蔡亮,左手拎着手袋,右手提着冰淇淋蛋糕的袋子,“陆离那么懒,平时都是顾澈开车,他能开车?还能出车祸?” 没等蔡亮回应,陆盈盈已经走进问询室,陆离坐在顾澈手边打游戏,听见声音已经抬起头,咧嘴一笑,“姐。” “先吃东西,”陆盈盈把冰淇淋蛋糕放在桌上,快速的拿出餐具开始分切蛋糕,“谁那么不长眼敢诬陷你,让我发现我抽死他。” 冷眼看去,围在问询室外的女警们一脸的崇拜,蔡亮心里暗爽,面上却一脸严肃,“盈盈,严肃点儿,这是省厅。” 凌厉的凤目扫过,蔡亮的心立刻发虚,从前他就是被陆盈盈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吸引的,时至今日他仍然认为这是陆盈盈公主病中最吸引他的特质。 “姐,”顾澈笑眯眯的切一大块蛋糕,“你也别怪我哥,这是他的工作,安邦,来吃蛋糕。” “就是,”蔡安邦冲蔡亮翻个白眼,走到陆离身边坐下,“小舅舅这么帅气,怎么可能车祸逃逸?陷害他的就是大坏人,我爸会查出来的。” 表面上云淡风清,顾澈和陆离却在事务所群里飞速和魏氏父子沟通,确认监控的审批是否合理合法,又让魏竹找朋友黑进杜永才的手机,搞到那两个视频,对视频中的人脸进行识别,是否进行过ai换脸。 蛋糕还没吃完,金氏的代理律师已经匆匆赶到,问询立即开始,顾澈不能进入问询室,看在蔡亮的面子上,允许顾澈旁观。 问询陆离的是百里流兮,显然之前的问询并没有结束,这次的“车祸”给他们提供绝好的机会。 “根据你的供认,你今天一下午都在办公室,能够为你提供证明的,只有你的同事,”百里流兮身穿警服,看上去专业而又严肃,“但是小区的监控和车祸现场的十几个监控都拍到是你危险驾驶,从而导致两车相撞,而且郭睿坐的副驾驶受伤尤其严重。” 陆离看看百里流兮,“我首先纠正你,你对我使用的是犯罪嫌疑人的用词,据我所知,警方手上仅有车祸受害人未经证实的供词,以及两个来源无法确认三性的视频,那就意味着,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是犯罪嫌疑人,因此,我现在要求你立刻向我道歉,否则我拒绝配合你的问询,并且将向警监部门投诉你。” “好,”百里流兮立刻调整,“请你复述一遍你今天下午的行程,并且提供与你利益不相关的人员名单以供我们确认。” “下午一点我们回到小区,大概一点十一分钟左右在驿站提取显示器包裹,在一点二十三分回到事务所,魏竹帮我调试新电脑,我在沙发上午睡,大概二点四十左右,郭睿,也就是车祸受害者来到事务所,要求顾澈提供帮助,”陆离平静的陈述着下午的行动轨迹,他猜测不出意外,一定会有警方的微表情专家在分析自己的神情,“大概三点十分左右,郭睿离开事务所,下午六点,事务所晚餐,同时蔡厅和杜队上门问询,七点五十一分,我们被杜队邀请到省厅配合调查。” “车祸受害者要求顾澈提供什么帮助?”百里流兮面无表情,“顾澈同意了吗?你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这段对话太长,”陆离似乎在冷笑,他仿佛猜到什么一样,“我无法准确复述,但是我们事务所有个规矩,凡是上门的委托人,我们都会对他的委托事项进行录音,你运气很好,一般情况下没有接受的委托在第二天我们都会销毁,所以现在你还能听到我们当时的对话。” 听完整段的录音,百里流兮回头看看单面玻璃,很快就接到问询结束的指令,陆离走出问询室,顾澈立刻走到他身边,来不及说话,2号问询室的大门打开,魏青松一脸轻松的走出。 走回大的问询室,陆盈盈带着蔡安邦还在等,抬眼看见陆离,立刻起身,“离,怎么样?事情搞清楚没有?” “先等等,”陆离看一眼陆盈盈,先脱下外衣,又脱下里面的开衫毛衣,“穿上,晚上这么冷,臭显摆什么?” 把陆离的毛衣套在身上,重新坐回蔡安邦身边,“要不要通知我爸?” “不用,”陆离坐在蔡安邦前面,看他睡眼朦胧的看着英文单词表,“姐,你带安邦先回去,你看孩子都困成什么样。” 看一眼蔡安邦,的确是昏昏欲睡,陆盈盈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顾澈和陆离一左一右带着牵着蔡安邦的陆盈盈走出省厅办公楼的大门,顾澈突然大叫一声,“陆离,柱子。” 条件反射一样缩到柱子后面,随手还把陆盈盈拉到柱子后,不等蔡安邦反应过来,顾澈已经把他扑倒,护在自己身下。 蔡亮已经看见那个对准顾澈后背的红点,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枪已经连续发射,“大门边三点钟方向,黑色的吉普。” 第69章 初露端倪(17) 陆盈盈吓得浑身发抖,蔡安邦若无其事,崇拜的看着蔡亮,“爸,你的枪法这么准,那么远你能打中?” 如果是平常,蔡亮能吹嘘两个小时,可是现在明显时机不对,尤其护着陆盈盈的陆离左脸撞在柱子上,高高肿起,而护着蔡安邦的顾澈左手鲜血淋漓。 值班的警察已经追击出去,蔡亮猜测注定无功而返,这是一场布局极为精妙的杀局,目标还是顾澈和陆离,这是蔡亮不明白的,二祖宗和顾澈究竟知道了什么秘密,那伙人竟然敢到省公安厅追杀他们。 郭睿知道发生枪击案,而且警方已确认自己报假警,毫不心慌,一脸的厚颜无耻,“诸位警官,我的头部受过伤,受伤之后记忆出现错乱是不能避免的,更何况,我只说开车的人疑似是陆离,请你确认是不是他,你们自己把他传唤过来,我也没想到。” 这家伙极度无耻,因为是外籍华人,报案的时候又一口咬定是陆离想谋杀他,就算出示事务所的监控视频,他也坚称视频作假,并且威胁要找大使馆,蔡亮才不得不让杜永才去请事务所回省厅配合调查,现在他翻脸不认,以为他拿瑞士的护照就能独善其身? “郭先生,”百里流兮盯着郭睿,“根据我国的法律,你已构成报假警,根据我国的《治安管理处罚法》,你将被处以三日挽留及五百元罚款。” “我抗议,”郭睿猛的起身,“你们这是政治迫害。” “你可以申请行政复议,”百里流兮看一眼身后的警察,“先把他带下去,看他有什么需求,合法的需求必须满足。” 郭睿被“礼貌的”带走,百里流兮站在蔡亮身后,皱眉看着法医快速帮顾澈和陆离处理好伤势,“只是皮外伤。” 虽然还留在省厅,但“待遇”明显不同,坐在蔡亮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宵夜和咖啡,事务所四人明显没有食欲,顾澈和陆离躺在沙发上,魏竹靠着魏青松昏昏欲睡。 凌晨两点,顾明从邻省赶回,他先到蔡亮办公室查看顾澈和陆离的伤势,推开门,所有人看见顾澈和陆离躺在沙发上,魏青松躺在椅子上,魏竹更绝,直接躺在茶几上,充分的体现什么叫兵荒马乱。 顾明面不改色的绕过魏竹,轻轻把顾澈拍醒,细致的检查顾澈手上的伤势,又从胳膊向下轻捏,确认只是皮外伤,检查完陆离脸上的伤,他退到蔡亮办公室外,“起来收拾一下,警方已经确认郭睿报假警,你们先回事务所,等待后续的通知。” 挣扎着起身,顾澈把外衣脱下披在陆离身上,顾明看他一眼,返身把自己的大衣取来给他穿上,安排自己的司机把四人先送回事务所。 回到事务所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在蔡亮办公室睡过一觉的四人基本清醒过来,魏竹煮一壶咖啡,四人坐在会议室里讨论案情。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那些人一直追杀你们?”魏青松皱着眉,“想来想去,咱们手上所有案子的线索都已经交给了警察,难道有什么我们遗漏的东西?还是你们在赌船上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我和陆离也复盘过好多遍,”顾澈斜靠在沙发上一脸的疲倦,“我确认我们手上所有的线索都移交给了警方,在赌船上我们全神贯注的在赌钱,按顾明的要求一直在拖时间,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别的。” “我突然有个想法,”陆离一边照镜子,一边开口,“吴讷死前接触的外人只有我们,有没有可能,那些人认为吴讷留了一些东西给我们。” 其他人还没接话,顾明提着包走进事务所,“是不是在想谁要杀你们?” 顾澈立刻盯着他,顾明淡然一笑,“我不知道,但是敢在省厅门口开枪的,怎么可能没有深厚的背景?只要抓住郭睿这条线,顺藤摸瓜就能查出一些端倪,我自己分析过你们这几次案子,对方显然是在警告你们,而不是真的想要你们的命。” 顾澈和陆离靠在一起,顾澈看一眼顾明,“今天你躲哪儿了?郭睿闹这么厉害你都不出面?” “我去邻省了,”顾明把包放进顾澈的办公室,“一方面避开郭睿,另外一方面请人帮忙调查郭家,猜猜我得到什么消息?” “他家在瑞士,不会和强森马有什么关系吧!”陆离一边抚着自己青肿的左脸,一边恨恨的说,“他供职的也是那家医药公司?” “全中,”顾明优雅的坐下,对魏青松点点头,无事献殷勤,不出意外肯定要让自己动用金氏的人脉去帮他查案,“他供职的公司名为永恒生命科技有限公司,他是高级药品分析师,强森马,也就是贾至伟,是那家公司的行政经理,同时,程婷的手术也是在这家公司的资助下进行的。” 惊讶的瞪大眼睛,顾澈和陆离都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毕竟长生道教出的问题实在太多,他们几乎都快忘记还有家族这个大患。 “另外,多闻已经清醒,对他下手的,是广目,也是邹滨洋,”顾明微微一笑,“澈,调查那么久,我可以断定,我们已经接近家族的核心人物。” “邹滨洋至今没有开口吗?”顾澈有些兴奋的看着顾明,“如果邹滨洋开口,我想我们的进展会更快。” “没有,”顾明走到酒柜旁挑选红酒,“邹滨洋的审讯是由公安部的专家进行,但她毕竟是长生道教的三号人物,意志非常坚定,一直不肯开口,她潜伏在我国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对我国的国情和审讯技巧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只要时间足够,她开口只是时间的问题。” “哥,邹滨海是不是真的是她哥?”顾澈皱着眉,“我是说,她是真的邹滨洋还是……,邹滨海也是她下的手?” “我们作过dna比对,证明邹滨海和邹滨洋的确是亲兄妹,至于邹滨洋为什么会是长生道教的天王,就连魏无忌都无法解释清楚,”顾明选好红酒转过身,“因为四大天王是前任教主指定的。” 正要找开瓶器,顾明的手机响起,电话非常短暂,顾明放下手机的同时看着事务所四人,“邹滨洋死了。” 第1章 光明女神之蝶(1) 邹滨洋的死很突然,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毕竟她在公安部等级最高的看守所羁押,看守她的人,都经过严格的政审,并且拥有丰富的经验,从表面症状来看,她死于突发性心梗,而尸体解剖后,医学专家发现她血管内有一种罕见的毒素,正是那种毒素引起她的心梗。 在罗良的建议下,病理专家再次对邹滨洋的尸体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在她的左心室的血管内发现虫蜕,罗良说那应该是一种蛊虫,一直隐藏在邹滨洋的身体内,一旦不服食抑制剂,它就会孵化,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进入她的心脏之后死去,它的毒素会导致她心梗。 对于学医的顾明和顾澈来说,这样的说法实在很难相信,但事实是邹滨洋的确是死了,和她同时死去的,还有她的丈夫,他对自己的妻子的第二身份全然无知,在被警方扣押的期间,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邹滨海的事。 本来手上还有郭睿,结果郭睿在离开省厅的路上真的遭遇车祸,至今还在icu里昏迷,他的母亲和姐姐在他到事务所的那天上午已经离境不知去向。 这是一个完美的布局,死无对证那种,公安部给顾明的建议是暂时搁置,全力侦破长生道教叛众的案件,细细想来,线索已经完全中断,再想调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到省城两个月后,事务所重新返回原地,得到消息的栾局盯着秘书足足十秒,“确认了吗?” “确认,”秘书有些沉痛的点点头,“因为顾家的父母都在德国,目前事务所又搬回别墅办公。” 对于顾澈和陆离来说,这是绕了一个大圈,重新回到原点,他们的“事业”从别墅开始,现在又回到别墅重新启航。 为方便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居住,别墅进行重新的装修,在蛇岛一案中,被破坏的暖室已经修葺一新,金家的园艺公司每周都会派人来打理那些名贵的花木,魏竹又找开蝴蝶园的朋友要了一些蝴蝶,一时之间,顾家的暖室成为别墅区最佳景观。 说来奇怪,回来之后,生意一落千丈,事务所门可罗雀,魏青松本想安慰自己一心想成为神探的儿子,没想到金青黛给魏竹介绍了个女朋友,魏竹对那女生一见钟情,没有生意正好,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摸鱼谈恋爱,反正顾澈和陆离根本不介意。 坐在暖室外,目光随着光明女神蝶移动,这是魏竹的朋友送来的,是极其罕见的品种,虽然是人工培育的,但价值极高,按魏竹的说法,如果不是他去要,他朋友连看都不会给看。 对于这种说法,魏青松是嗤之以鼻的,但不得不承认这蝴蝶的确是美丽,就连顾明都很喜欢,拍摄了很多照片。 正看得出神,门铃声响起,魏竹不在,顾澈只好自己查看,来人是保安,引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 道士的口音很重,顾澈和陆离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魏青松连比带画才搞清楚,这道士是云南的白族人,自幼在鸡足山修道,只会讲白族方言,他这次来,是受人所托转交一个东西。 受人所托?转交东西?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同时想到吴讷,顾澈把吴讷的照片调出来,“哥,你问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拜托的他。” 道士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才摇摇头,他看见纸和笔,抓过来,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大概五分钟后,他把写完的纸推给魏青松。 道士的字写得很清秀,陆离看一眼,脸上立刻有惊讶的神情,顾澈立刻起身走到魏青松后,没想到纸上写的是邹滨海。 顾澈指指电脑,询问道士是否能打字,他立刻点点头,顾澈立刻拿出备用电脑,和道士通过电脑沟通。 按道士的说法,邹滨海曾经去过三次鸡足山,第一次是在鸡足山下无意中遇到他,当时他正步行上山,邹滨海看他是本地的道人,就主动和他攀谈,但是他不会说普通话,他和邹滨海的交流全靠手势和猜。 邹滨海借住在他的道观,两人深谈过几次,邹滨海问过他关于长生的事,道人很感慨,他在这里打了很长一段话。 原来邹滨海身患绝症,他和周淑都是医生,都明白依靠当下的医学他痊愈的可能性是零,他自幼家境富裕,前半生顺风顺水,子女都在国外求学,工作也相对体面,他与周淑生活健康,工作中处处与人为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患绝症。 从这段对话可以看出,邹滨海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他转信道教的原因也和他生病有关,只不过给自己找了一个别人能够理解的理由而已。 道人告诉邹滨海,修道的确可以长生,但过程很艰辛,也讲求仙缘,两人谈得投机,邹滨海教会道人电脑打字,两人就经常聊天,主要交流邹滨海修道的感悟。 道人虽然说的很隐晦,但众人很快发现道人认为邹滨海与修道无缘,他也很直白的告诉过邹滨海,同时希望他能通过正规的医疗途径去治病。 大概一年多前,邹滨海突然和他中断联系,大概四个多月后才重新出现,当时邹滨海欣喜若狂,他告诉道人,有人给他指出一条新的修道之路,过去的几个月,他按照那人的方法进行修炼,身体恢复了很多。 道人觉得奇怪,所以多问了几句,邹滨海却不肯告诉他究竟是谁,只说那个人很神秘,不愿意过多和外人接触,修道讲究的机缘,所以道人也没有多问,结果半年多前,邹滨海突然到鸡足山拜访他,当时他的身体极度消瘦,而且精神也很萎靡,道人追问之下,这才知道邹滨海的病复发,而且比之前更加严重。 听到这里,顾澈皱起眉,从医学角度来说,之前的好转应该只是假象,他没有打断道人,认真看下去。 邹滨海告诉道人,他会尝试一种新的修炼方法,非常危险,如果成功,他会成仙,如果失败,有可能就会提前离世,他和道士一见如故,几年相交,也算是知心的挚友,所以他拜托道人,如果自己出事,就把东西交给云峰。 第2章 光明女神之蝶(2) 听到这里才明白他是来见云峰的,顾澈和陆离立刻和云峰联系,没想到才把道人的照片发给云峰,他立刻就打来电话,这可是顾澈和陆离认识云峰以来回电话最迅速、最主动的一次。 没想到这个道人竟然是国内有名的道士,修为是其他道士不能望其项背的,几次宗师去大理想见他,都缘悭一面,没想到他竟然和邹滨海有缘,而且为了邹滨海的委托竟然来到本省。 电话里,云峰再三拜托事务所把道人留下,让他和宗师能够赶来,作为报酬,他会给事务所画十张最贵的符。 在利益的驱动下,魏青松立刻主动承担起照顾道人的“重任”,他首先在自家的酒店白嫖了一间高级行政套房,又找白族的厨师给道人安排日常三餐,都不是很昂贵的菜,但在千里之外的邻海省份能吃到不能不说用心。 看着那塑料桶里泡得橙中带红的液体,顾澈和陆离一脸诧异,“这是……。” “雕梅酒,”魏青松很得意,“我特别让金氏驻大理的分公司安排人带了两桶今天飞过来。” 不得不说魏青松的安排令道人很满意,他和魏青松坐在暖室外,一边喝酒,一边吃顾陆两人碰都不敢碰的生皮,还有工序极为复杂的大理酸辣鲫鱼。 天色逐渐暗下去,道人看着暖室里的蝴蝶,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神情,他伸手指着停在树上的光明女神之蝶说了几句什么。 转眼看看事务所三人疑惑的神情,道人在电脑上慢慢打出几行字,这是鬼眼蝶,非常邪恶的一种蝴蝶,它出现的地方代表着死亡,我师父当年在印尼就是被这蝴蝶的主人害死的。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魏青松盯着那只漂亮得有些诡异的蝴蝶,“陆离,问一下,这只蝴蝶留在这里会不会有问题?” 立刻在电脑上问询道人,道人已经站起身,站在暖房外,他一边走,一边掐指在算什么,走了几步,他转身看看三人,然后默默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随着他手指在键盘上跳动,屏幕上一字一字的出现一段话。 这种蝴蝶的生存环境很奇特,从还是卵开始,就用新鲜的人血浇灌,直到破茧成蝶,这种蝴蝶有种特性,它会追随有气运的人。 如果只是追随有气运的人,认真想想也没什么,三人放下心来,没想到道人又继续开始打字:从古至今,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气运的人,都是带着使命出生的,古时候很多人都是踏着尸山血海创造辉煌的,到现代,成功之路不再那么血腥。 看着这段字,三人立刻面色微变,想必想到给顾明转运的两个邪阵,顾澈立刻让陆离把顾明的事告诉道人。 道人很认真的看完陆离打的字,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鬼眼蝶,看了很久,看得三人内心毛骨悚然,直到魏竹提着一堆夜宵推门而入,“爸,我和姬伶看完电影……。” 魏竹一眼看见道人,“金光上人!您竟然出山了。” 万没想到魏竹竟然认识这道人,而且还会说白族话,但这还不是让魏青松最诧异的点,他看一眼落落大方的姬伶,那张和保卫长得有六分相似的脸,不说她是保家的人,打死魏青松他都不能相信。 眼看着魏竹放下夜宵,魏青松也不管什么礼貌,“魏竹,我们这儿有事,你先把保伶送回家。” 魏竹一愣,姬伶却灿烂的笑着,“魏叔叔,我姓姬。” 叔叔?这简直是在魏青松的雷区蹦迪,魏竹立刻觉察到自己的老爹将要爆炸,立刻放下夜宵,“伶,我爸这里有事,我先送你回家。” 聪明的陆离一早从魏青松的称呼上得到暗示,立刻冷着脸看一眼魏竹,“魏竹,咱们这里是办公室,以后带陌生人上来,先打声招呼,没看见咱们这里办案,而且委托人的身份,你胡咧咧什么?” 连番遭遇攻击的魏竹立刻带着姬伶离开,魏青松请顾澈和陆离陪伴金光上人,自己回办公室打电话,就算关着门,也能听见他的怒吼声,“什么姓姬?你眼睛瞎的吗?那个女人长得和保卫有六七分相似,不是保家的人,老子把眼睛控出来给你,你马上安排人查清楚那女人的身份,老子把傻儿子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别让人坑了都不知道。” 这边魏青松发完火,那边顾明提着几盒果切推门而入,金光上人看见顾明,突然起身对他揖手行礼,艰难的,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普通话,“小师父,我们又见面了。” 小师父?又?顾澈看着顾明,这家伙不是自诩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怎么会认识这道人?而且感觉这道人还很尊重他? 顾明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果切,抽出湿纸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热情和道人握手,又叽叽咕咕开始和他寒暄起来,不用说,他显然精通白族话,说的话三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懂,但道人却很高兴,热络的和顾明聊天,看他脸上的神情,显然极为愉悦。 半个小时后,本省的道教协会会长带着几个道士上门,态度极为恭敬,显然是受宗师的委托来看望金光上人,随后,顾明接到省委的电话,省委安排人要来看望金光上人。 金光上人当然不能再留在事务所,和来时不一样,走的时候是蔡亮按顾明的要求,亲自开车来接他,随行的,还有道教协会的会长和那几个道士。 按金光上人的要求,魏青松把没有吃完的大理菜放进保鲜箱,连同那两桶雕梅酒一块放在车上,金光上人看看事务所几人,指指电脑,示意他们留了信息,又指指蝴蝶,又指指夜空,似乎示意他们放生。 所有人走光,陆离才打开电脑,金光上人果然留下一条信息:巨鲸出海,鲲鹏展翅。 面面相觑,均不知这是什么意思,魏竹探头探脑的进来,“爸,金光上人还在吗?” 第3章 光明女神之蝶(3) 板着脸,把魏竹一通教训,中心思想就是魏竹眼睛瞎,那个女人长得那么像保卫竟然没看出来,还把那女人带进办事处,简直是引狼入室。 魏竹一边吃自己买的宵夜,一边听魏青松的训斥,等魏青松训完,魏竹翻个白眼,“爸,你懂什么,这叫诱敌深入,我才见姬伶就知道她和保家有关系,就我和你那么相似的外形,你觉得能有漂亮女人一见钟情?” “你这叫什么话?”魏青松板着脸,“咱们虽然没有貌,但是有才,也有钱,怕什么?” 这就是魏青松和魏竹的好处,作为清醒的修行人,这对父子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顾澈把顾明带来的果切打开,“哥,魏竹,吃点儿水果,折腾半天,咱们什么东西都还没吃,魏竹,那位金光上人是不是修为很高?” 一口气吃完半盒果切,魏竹才开口,原来在国内,有几位久负盛名,但一直不愿出山的得道高人,金光上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出生在云南大理,听说三十岁以前就是大理渔村的渔民,有一次到鸡足山去上香,遇到他的师父,他师父说他和道有缘,他就举家迁到鸡足山下的鸡足镇,他在山上和师父修道,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山下开店。 金光上人在五十岁的时候他师父去世,他就独自在道观修道,同年他妻子去世,孩子搬到昆明生活,他就再没出过鸡足山。 正要聊金光上人,魏竹收到一条微信,看一眼,“爸,你又和我妈吵架了?我妈发信息给我,说要和你离婚。” 一边吃水果,一边眨眼睛,“离婚?你妈舍得?等会儿,老子把水果吃完,你发信息给你妈,说我气得昏倒。” “然后呢?”魏竹一边敲手机,一边问,“让她来看你?” “看什么?”魏青松翻个白眼,拿出让陆离和顾澈帮忙设计,又让顾明调整过,特地为庆祝结婚二十五周年的纪念珠宝,第二次去印尼的时候,他安排印尼分公司的人特地挑选了最好的原石,又出大价钱让一家珠宝公司帮他镶嵌完成,就连魏竹都是第一次看见成品,“你拍张照片给她,就说我昏倒之后,你悄悄发现的,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相处太久,不仅仅魏竹,顾澈和陆离一早发现,魏青松虽然嘴硬,但他很关注金青黛的感受,不分时间和地点,他永远都在维护金青黛,每次出差,他都会在当地买点儿金青黛喜欢的东西,就算时间不允许,他在机场也一定会买。 “行,”魏竹把手机递给顾澈,“顾澈,你的审美最好,把这件珠宝最美好的一面拍给我妈,我爸平时特别小气,这件珠宝应该是我妈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出手这么大方,而且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你们分给我爸的奖金。” 短信和照片发过去不到五分钟,金青黛果然打回电话,当然,魏竹恰好不在,魏青松拿着魏竹的电话在自己办公室讲了半个小时才出来,看他的神情,显然已经安抚好金青黛。 “那个蝶园,”魏青松看一眼暖室里的蝴蝶,“你妈找人去查过,保家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股份非常隐蔽,是通过四个隐藏持股人持有的。” 立刻皱起眉头,魏青松坐回座位,“还有个消息,沐部在首都不是告诉你们,有个姓关的军官被查了吗?” 顾澈和陆离立刻高度关注,魏青松看一眼顾陆二人,“是关笑林的表哥,审查之后,关家核心的人都没受到影响,闻铭刚刚晋升为大校。” 顾澈和陆离虽然很提防闻铭,但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算差,毕竟他也算对陈梦一往情深,一般情况下而言,心中有爱的人,再狠也狠不到哪儿去,心里会有柔软的地方。 “消息可靠吗?”陆离没有追问消息的来源,只是问消息的可靠性,“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消息是从首都一个可靠的渠道传出的,”魏青松显得心事重重,“我有种感觉,有的东西正在逐渐浮上水面,水下面那个庞然大物,有可能超过我们的想象。” 立刻明白魏青松的忧虑根源,他担心显现到水面的东西是事务所不能控制的,而且会把金氏卷进怪物出水造成的漩涡中,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顾澈和陆离完全没想到的,涉及面越来越广,涉及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令人难以预料。 “从顾明把我爸妈送到德国我就有感觉,”顾澈转头看着暖室里的蝴蝶,“有的东西在改变,而且超出顾明能够控制的程度,但我了解顾明,如果他预感到危险已经超出他控制的程度,他会带我们跑路。” 魏青松叹息一声,回头看看金光上天留的那两个信息,“巨鲸出海,鲲鹏展翅,我看见这两句,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新的秩序将要建立。” “我们明天要不要去趟蝶园?”魏竹眨着眼睛,“深入虎穴!” “明天你们去,”魏青松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我先回家一趟,保家的事得提前做些安排,另外,金兴要带明敏回来,已经通知你妈,想见我们,说要解释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魏竹一摊手,“得,现在人家能打的牌全部打出来了,金兴、姬伶,保家看来已经全力出击。” “不,不是全力出击,”顾澈摇摇头,“现在还是围追堵截的阶段,之前我和陆离一直在猜,要把我们干掉的人是保家,但从目前的各种迹象推测,并不是保家,反而保安是想接近我们,或者说是想接近顾明。” “那谁想干掉你们?”魏竹眯起眼睛,“连你们自己都猜不出?” “不知道,”顾澈和陆离同时摇摇头,两人对视一眼,顾澈伸手握着陆离的手,“从我们两分别出事开始,我就有种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挣扎着现身了,但没想到快四年了,它还隐藏在阴影里。” 第4章 光明女神之蝶(4) 由于上次顾澈差点儿掉进培育池闹得太大,蝶园的人对他都记忆犹新,当然,更加记忆犹新的是那位俊美无比的警察,他的照片虽然在网上只短短的存在过几分钟,但也给蝶园拉了一波儿原始流量,他坐过的椅子,已经成为蝶园的网红打卡点。 “小魏总,”匆匆赶来的蝶园运营经理满头的汗,“我们暂时还没联系上白总,要不我陪您四处逛逛。” “不用,”魏竹笑眯眯的把手里的玻璃匣子提给运营经理,“这个蝴蝶,我有个云南的朋友说叫鬼眼蝶,不是你们说的光明女神之蝶,我就是来确认一下。” 运营经理脸色一变,四顾一下,确认员工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小魏总,请到后面喝茶。” 跟着运营经理走进他的办公室,运营经理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小魏总,不瞒您说,这蝴蝶我们也发现不对,当时引进这批蝴蝶,白总是亲自到秘鲁去看过,的确是从秘鲁引进的,但是那个专家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说这蝴蝶在孵化前,必须要用新鲜的人血浇灌。” 相互对视一眼,这运营经理的神情并不像演出来的,“开始的时候,白总让我们按照专家的要求孵化,后来白总觉得有问题,就查证过几次,专家咬死了说蝴蝶就得那么孵化。” 坐在窗边的顾澈指着一间玻璃房,“那是什么地方?” “兰花培育室,”运营经理伸头看了看,“我们有些珍稀的兰花都在那间培育室,一会儿我陪你们……。” “那里面有个人,”顾澈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或者说是个稻草人。” “怎么可能?”运营经理一脸的笑,“那间培育室和蝴蝶培育室是我们蝶园的核心,钥匙只有我和白总有,反正白总也联系不上,要不我陪你们去……。” 站在玻璃窗边的顾澈回身看一眼运营经理,“离,打电话给程实。” 也许是很久没有接到事务所的报案电话,市局刑警来的时间明显比以往多了几分钟,程实带着福满满一脸悲伤的出现,他显然已经预感到,以往的噩梦再次开启。 颤抖着打开兰花培育室的门,一股诡异的香味儿随即飘出,顾澈立刻伸手重新关上密封门,“这香味儿里含有麻醉剂,赶快把人疏散,穿戴好防护装置再来开门。” 四十分钟后,兰花培育园的密封门才再次打开,穿着防护装置的福满满飞奔跑回安全区域,“师父,我是不是跑得快些了?” 除了事务所三人外,其他所有人都心情沉重,程实沉着脸看福满满一眼,回过身,陈栋满面笑意的听顾澈在讲述什么,手里还拿着顾澈孝敬他的水。 不到十分钟,栾平就将蝶园发生尸体的案件上报给省厅,这是顾明的要求,凡是事务所发现的案子,先上报,再侦破。 蔡亮接完电话,盯着手机半天没开口,杜永才苦着脸,“上次是蛇,这次是蝴蝶,蔡厅,您看我们要不要去支援?” 支援?蔡亮戴好警帽,“我先请示顾厅,我刚刚看见他的车,他应该从省委回来了。” 听完蔡亮的汇报,顾明微微一笑,“让市局处理吧,栾局德高望重,他能节制澈和陆离。” 立刻松口气,顾明随即又讲出一个让蔡亮五雷轰顶的任务,“金光上人昨天从酒店里悄悄跑了,省长本来今天要见他,已经安排好时间,而且宗师和全国道教协会会长的飞机已经落地,让老杜去找他,找到之后通知你,你通知省长的秘书,省长亲自去见他。” 含着热泪回到自己办公室,把找金光上人的任务一说,杜永才本来就是苦瓜的脸都加苦涩,“就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他在五星级酒店都能悄无声息的跑掉,我到哪儿去找?” 这也是蔡亮不想接这个任务的原因,昨天他去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自己好歹也算有点儿地位,竟然让自己亲自开车,而且在车上,那个老道士始终一言不发,总令人有一种他随时会跳车逃跑的感觉。 “我记得昨天顾澈和魏青松给老头儿提了两桶酒,”蔡亮一拍手,“说不定他们能猜到老头儿跑去哪儿了,现在我家二祖宗在蝶园的命案现场,你先安排一下布控,下午再去找他们。” 录完口供,程实绝情的把事务所的瘟神赶走,并且要求他们随时配合调查,虽然省厅和市局已经默认瘟神可以随意进入,但程实仍然下意识的告诉顾澈,如果需要,他会上门问询。 魏竹开车离开蝶园,陆离看一眼顾澈,“看见了吗?” “嗯,”顾澈点点头,“尸体上都是蝴蝶的卵,有的已经孵化,根据那间培育室的温度,那个人至少死了一周以上,他颈部大动脉处的卵,就是鬼眼蝶。” 没想到就两眼,顾澈竟然能看到这么多东西,魏竹不由有些佩服,“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蝶园利用死尸养蝶?” “不仅仅养蝶,”顾澈很肯定,“我刚刚已经告诉师父,兰花的培育池也要检查,不出意外,还会有尸体,我怀疑蝶园的人和孟宇、柳红红有勾结,很多被他们骗,但是不符合邪阵要求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这里就是处理多余尸体的地方。” 听得毛骨悚然,魏竹情不自禁抖了一下,顾澈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两桶酒走在路上,立刻让魏竹靠边停车,果然是金光上人。 “上人,”魏竹出于对道教排行前十道人的尊重,自学过白族话,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简单的沟通不成问题,“您是准备走回云南?” “对,”金光上人点点头,“我出来太久,山上的花都要枯死了,我要回去。” 还好金氏来送酒的人还没回去,临时增加一张机票,魏竹开车,三人把金光送到机场,目送飞机远去,魏竹感叹,“金光上人一心修道,不贪恋世间繁华。” 回到事务所,就看见云峰带着几个不认识的老道人站在门口,三人这才想起,云峰让他们无论如何要留下金光上人。 第5章 光明女神之蝶(5) 听说金光上人已经回云南,云峰气得脸色发青,“不是让你们留下他吗?” “留得住?”陆离一早从蔡亮处得知金光上人自己偷溜出酒店,几个小时就从省会走到本市郊区公路的壮举,猜测道教协会的人之所以找不到金光上人,就是人家不想见,忍不住反唇相讥,“金光上人自己长了腿,省厅那么多警察都留不住他,你指望我们?” 顾澈一边切水果,一边建议,“现在只有请金氏陪同金光上人的人下机后先把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们再赶过去见面。” 魏竹立刻行动起来,结果三个小时后传来的消息却令道教协会的人无比沮丧,金光上人下了飞机就不见踪影,随他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背着的那两桶雕梅酒,不得不说,金光上人非常珍惜食物。 就在云峰在事务所抱怨的同时,蔡亮也得到金光上人回到云南,并且在昆明机场失去踪影的消息,他汇报给顾明之后才通知杜永才停止寻找。 一边看市局发给自己的案情通报,一边打量着顾澈和陆离,“你们应该已经猜到蝶园的人利用尸体孵化蝴蝶和培育兰花的事,否则陈主任不会让他们挖开兰花培育池,说说想法?” 什么信息都没提供,还想要想法?顾澈低头看视频,陆离低头打游戏,对于顾明的话充耳不闻,顾明当然明白这两个家伙想要什么,“想不想知道多闻醒后说了些什么?” “和我们有关系?”顾澈翻个白眼,他和陆离商量过,决定摆脱顾明,毕竟从前自由自在,就算没收入,干的都是自己想干的事,自从他高升之后,事务所就陷入无穷无尽的市民义务,“我们决定下周去德国,机票那些你不用管,妈会买。” 这几乎是顾澈最直接了当告诉顾明以后各自安好,顾明放下手机,“想撤了?” “早就想了,”顾澈回视顾明,“从百里家的人来之后,我和陆离就有种感觉,你升迁越高,给我们带来的麻烦越多,我们都是普通人,懒得理人情世故,你爱怎么升是你的事,我们要过自己的生活。” 顾明点点头,“你们担心百里家的人对陆家和章家有影响?” “我们担心的不是他,”顾澈深切的看一眼顾明,“别把我们想得太笨,百里家的人后面是谁,你清楚,我们也清楚。” 沉默一会儿,顾明面露微笑,“给我点儿时间。” “没有那个人,还会有其他人,”顾澈低头看着手机,“你说你当初去日本,就是他安排的,到了日本才知道他是要你走仕途,我当时就觉得他想利用你,更何况那个邪阵转移两百多个人的气运给你,他更不可能放过你。” 说到这里,顾澈放下手机,“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你上次回首都说要辞职,但你回来还是公安厅厅长,我的想法是我们两不能都在国内,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顾明看一眼顾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想走,根本不可能,不说别的,你们在首都机场连安检都过不了,百里家的人不仅仅是来盯你们,也是盯我的,地库案你们只知道有七方势力,其中一方我隐约猜到是谁。” 顾明的话,顾澈和陆离是相信的,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放下手机,“关于百里家,我爷和我婆都打过电话给我,我并不担心,但他们背后的势力不能不提防,你应该知道,机场枪击、偷车都只是敲打,如果你不听话,人家有可能会真的对我们动手。” “云峰向我保证过,你们不会出事,”顾明侧头看看放在一边的信号干扰器,确认它在正常工作后对顾澈和陆离眨眨眼,“现在走并不是好时机,还会把危险带给我爸我妈。” 说完,顾明关闭信号干扰器,“你们既然发现蝶园出事,长生道教的叛众案还没完结,就先沿着这两条线查下去,金光上人的事我已经向省长解释清楚,的确是他执意要离开。” “不干,”顾澈直接了当的回拒,“我们事务所几个月没接到正经的案子,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没报酬的活儿不干。” 自从蔡亮让陆盈盈给顾澈和陆离买了几千块的内衣裤之后,顾澈装穷的口头禅已经进化到伙食的高度,“我们是市民,不是公安厅的外挂。” “公安厅是没有费用的,”顾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要不我包你们两个月的餐费+饭后水果……。” “我和陆离的衣服都旧了,”顾澈毫不留情的打断顾明,“还有高天流云的物管费也要交。” “成交,”顾明微笑着把手里的手机递给顾澈,“蝶园的案子有什么想法?” 把自己和陆离的推测说一遍,顾澈最后补充,“蝶园的案子和孟宇、柳红红的案子应该能并案调查,你记不记得当时我差点儿掉进培育池,那个培育池里就有三具尸体,当初咱们大意了,应该彻底搜查蝶园的,说不定当时就能破案。” 一边说,一边看顾明的手机上的字,有人监听,说鬼眼蝶。 “另外,”顾澈把手机交给陆离,陆离瞄一眼,继续打着游戏,“金光上人来的时候说过,白总送给魏竹的蝴蝶叫鬼眼蝶,说是从成卵开始就得浇灌新鲜的人血,蝶园一定有专人负责这些蝴蝶,那些人血从哪儿来?和发现的尸体有没有关系,最后,虽然营销经理说鬼眼蝶是白总从秘鲁引起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找到那个白总就能查清楚。” “找到了,”顾明微蹙着眉,“在兰花培育池的第三个池子里,尸体已经半融。” 陆离猛的转头,视线和顾澈的相碰,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询问,“是不是去秘鲁的时候,白总已经被调包了?那个地下室藏尸案,我们还记得,杨所成就是被人调了包。” “不是调包,”顾明嘴角浮出一丝笑,“是亲兄弟,正在检测dna。” 正说话,顾明的手机响起,他点开扬声器,是栾平沉稳的声音,“顾厅吗?我们在蝶园的标本储藏室发现第二具白晓峰的尸体。” 第6章 光明女神之蝶(6) 从照片上看,第二具白总的尸体是被人捆绑在木桩上,双手被捆在胸前,头颅垂在胸前,他的胸口有一片陈旧性的伤,似乎很久之前被人以利器切割过,除此外,他的双脚赤裸,脚下是一地的碎玻璃。 他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他的颈部大动脉被人割开,鲜血喷溅得四处都是,但他身上那件衣服却很干净,显然是死后有人帮他换过衣服。 “这是新白族语,”魏竹指着白总胸口的陈旧性伤,“这种白族话我研究过,这似乎是蝴蝶两个字。” 蝴蝶?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看来金光上人出山并不是单纯的因为邹滨海的托付,一定和鬼眼蝶也有关系。 “魏竹,”陆离猛的想起一件事,皱着眉,“我们当时在路上遇到金光上人时,他是面向蝶园还是背向蝶园?” “面向,”魏竹说得很肯定,“行车记录仪里应该有。” 的确,根据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遇到金光上人时,他背着那两桶雕梅酒沿着公路行走,他走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感觉上,他一直以同样的速度在行走,而且他背着的那两桶雕梅酒明明看上去很重,但对于他来说,似乎没什么重量。 “停,”顾澈突然指出一个画面,“把它放大。” 一点一点的把图像放大,顾澈指着雕梅酒的瓶子,“看见了吗?” 那两个和5l纯净水一样大小的瓶子里有半瓶酒液,但那一些一颗一颗黑红相间的圆形物质绝对不是梅子,因为那上面布满了各色的卵。 “回事务所,”顾澈站起身,因为与顾明同住的缘故,他们住在医大宿舍,“我猜金光上人有事没处理完,绝对不会回云南。” 车子刚刚停下,就看见魏青松满面堆笑的陪着金光上人从车库走出,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回到事务所,顾澈抬头看一眼监控,魏竹比个ok,表示别墅四周的物业监控在刚刚出门的时候就关闭,只有事务所自己的监控还有效。 走进办公室,金光上人把两个瓶子放在暖室门口,魏竹立刻站到他身边,用白族话告诉他,自己懂白族话,可以翻译。 和上次一样,魏青松订了一桌云南菜,等金光上人在客卧梳洗后一块儿用餐。 虽然语言不通,但金光上人很善谈,魏竹几乎一口饭菜没吃,一直在翻译,顾澈和陆离很快就发现,金光上人的目的地就是蝶园,不知为什么,两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金光上人说完,顾澈拿出陆离从蔡亮处要来的白总尸体的照片,“魏竹,你问上人,他认识这个人吗?” 魏竹把手机递给金光上人,金光上人的眼神就黯淡下来,他把视线短暂的移开,重新又看一眼,伸手指指电脑,他要直接沟通。 金光上人打得不快,每段话都令人觉得难过,顾澈和陆离猜得没错,他的目的地的确就是那家蝶园,开蝶园的兄弟俩是他的儿子,大概三个月前,这两兄弟就没和他联系过,这是非常异常的。 三个月前?那应该是顾澈差点儿掉进培育池的时间点,顾澈不由心生愧疚,如果自己不掉下去,有可能白氏兄弟就不会出事。 看陆离打出顾澈的遭遇,金光上人看一眼顾澈,他低下头,右手飞快的算着什么,随后他呆呆的想着什么,过了几分钟,他才拉过电脑,慢慢开始打出一行字:找到我的孙儿。 那是一张具有云南人显着特征的男孩照片,而且是男孩七岁的时候照的,按金光上人的说法,这孩子现在小学四年级,失踪前和蔡安邦一个小学。 陆离立刻拨通陆盈盈的手机,从传来的声音推测,心理学家陆盈盈女士正和蔡安邦大战,蔡安邦怒吼着,“你就是老巫婆,你照照镜子,你这么凶恶,我爸当初怎么看上你的?” 听说陆离找蔡安邦,陆盈盈一边哭,一边吼,“让陆离把他带走,别告诉别人他是我儿子。” “安邦,”顾澈的声音一向柔和,难得带着一丝严肃,“我妈从小对我和我哥都很严厉,但我和我哥从来没和她这么说过话,我哥也很讨厌对自己父母不尊重的孩子。” 不得不说顾澈是懂偶像的力量的,蔡安邦立刻安静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妈逼我做作业,我说马上做,她非要立刻。” “那你现在有什么非得要处理的事吗?”顾澈示意陆离赶快和陆盈盈沟通,让她一会儿给孩子一个台阶,“如果有,我们和你妈沟通,看能不能让你先干完。” “其实也没什么,”蔡安邦明显心虚,“那我现在去学习?” “和你妈道个歉,”顾澈看一眼,陆离已经对他比一个ok的手势,“然后帮我和你小舅舅一个忙。” 母慈子孝后,陆离把白钦的照片发给陆盈盈,没想到蔡安邦立刻就认出他,“这是我同学,叫白钦,是个云南人。”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顾澈和陆离万没想到这么容易,“我们有急事找他。” “小舅舅,”蔡安邦没有立刻回答,“他跟我说他很危险,让我不要把他藏在哪儿告诉别人,但是你不是别人,要不你和我顾哥来我家,我带你们去,刚好我能把作业做完。” 不敢让陆离开车,魏青松立刻带着事务所和金光上人直奔省会,一个小时后车停在蔡亮家楼下时,陆盈盈带着蔡安邦已经在等。 “去我姥爷家,”听见蔡安邦这么说,顾澈和陆离立刻放下心来,“这件事只有我妈知道。” 车子刚刚开出小区,魏竹突然看见一辆渣土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直冲而来,大吼着,“爸,小心那辆车。” 十万火急之中,魏青松一个后退,撞断小区的车档,把车倒进小区,随后倒进一条小道,那辆渣土车已经冲到小区门口,但卡在小区门楼处,随后渣土车发出可怕的轰鸣声,几声之后,渣土车挣出门楼,转眼消失在街尾。 “哥,魏竹,”陆离冷着脸看一眼破损的门楼,“带上麻醉枪,你们陪我姐和安邦上楼,我们带上人去我二伯家。” 第7章 光明女神之蝶(7) 正准备开陆盈盈的车就接到陆不闻的电话,他说陆盈盈已经电话告诉他,那个云南的小男孩一直在军区,他已经安排人保护起来,现在先保护陆盈盈和蔡安邦,其他的明天早上再说。 走进蔡亮家门,陆盈盈吓得面无人色,蔡安邦却快乐得像小鸟一样,顾澈推开房门准备检查窗户,突然看见微波炉在闪烁。 “快跑!” 陆盈盈下意识的扑在蔡安邦身上,陆离拉起沙发上的羽绒靠垫护住陆盈盈母子,其他人滚到遮挡物后,只听一声巨响,冲击波已经击碎顾澈拉上的厨房门,玻璃四溅,火光冲天。 魏氏父子从卫生间提水把厨房的火浇灭,整个厨房已经炸成废墟,回过身,顾澈正在翻陆盈盈的眼皮,“要立刻送她去医院。” 顾澈准备背起陆盈盈,金光上人摇摇手,示意他把陆盈盈平放在茶几上,然后金光上人双手悬空,在陆盈盈头顶的位置来回旋转。 刚刚才开始,蔡亮冲进家门,一见陆盈盈躺在茶几上,立刻猜她受了伤,发疯一样的大吼起来,“顾澈,你们疯了,我老婆有事,我杀了你们。” “哥,”陆离转头看一眼蔡亮,“别说话。” 赤红着眼睛的蔡亮才看见金光上人站在陆盈盈头顶,似乎一丝一丝从她头顶拉着什么,立刻大怒,他根本不相信这些,正要冲上前,却看见一丝血从陆盈盈鼻腔中涌出。 在金光上人的指挥下,陆离将陆盈盈抱在怀里,让血流得更加顺畅,几分钟后,金光上人退后一步,对蔡亮点点头,又对魏竹说几句,魏竹翻译起来,“蔡厅,刚刚陆姐的头受到冲击,有淤血,上人用气功已经帮她把血块打散,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让她平躺一会儿,再送去医院。” 蔡亮激动的冲上前握住金光上人的手,“谢谢,谢谢!对不起,我刚刚……。” 金光上人轻易就挣脱蔡亮的手,陆离立刻闪身挡在金光上人身前,“哥,我们知道有人在找上人,但是我们现在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我和顾澈先把我姐送去医院,再把安邦送到他姥爷家。” “行,”蔡亮点点头,“开我的车,老杜他们在楼下,你们走楼梯,我老婆我去送,我不放心。” 点点头,顾澈背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蔡安邦,“爸,你照顾好我妈,我还要和她吵架,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拍拍蔡安邦的头,“在姥爷家听话,你也大了,别给我分心,我要找出害你妈的人。” 背着蔡安邦无声的走进地下停车库,开着蔡亮的车直奔军区而去,开进军区的大门,金光上人突然开口说了几句话,魏竹一愣,随后一字一句的说,“上人说,找到白钦后,让我们跟他回云南,解除鬼眼蝶对我们的诅咒。” 金光上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以这个为借口带事务所到云南避难,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本省一段时间。 来到陆不闻家,他坐在客厅里正和蔡亮视频,陆盈盈已经送进医院,并且已经清醒过来,看见金光上人,蔡亮激动得几乎要磕头,“医生说幸好处理及时,否则我老婆就没救了,上人,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看着一向坚强的蔡胖子红了双眼,却没人想笑话他,蔡安邦看一眼蔡亮,“爸,肉麻了啊!” “混小子,”蔡亮立刻恢复冷静,“爸,这几天就拜托你照顾安邦。” 就在这时,陆家的保姆已经带出一个和蔡安邦个头儿差不多的小男孩,他一看见金光上人,立刻扑进上人怀里,眼泪飙出来,上人拍拍他的脸,对他说几句白族话,小男孩拿出一台已经没电的手机,含着眼泪指了指手机,显然上人想知道的信息,就在手机里。 听陆离讲完一切,陆不闻进书房给章北风打电话,几分钟后,陆不闻走出书房,“不用收拾东西,再过一个半小时有夜训,你们搭乘夜训的飞机去昆明,到昆明会有人送你们去鸡足山。” 魏竹把信息转告给金光上人,金光上人点点头,他从随身的布袋子拿出一块只有半个手臂大小的铜镜递给陆不闻,然后指指他的胸口。 “二伯,”陆离立刻觉得不妙,“从今天晚上开始,这块铜镜你一定要贴着上人指的地方放,一定不能离身,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带在身上。” 一言不发的放进左胸的衣袋里,陆不闻把蔡安邦交给保姆,又让卫兵在卧室守着他,这才亲自开车把一行人送到夜训场。 第二天下午,两辆普牌的车把一行人送到鸡足山下,金光上人牵着白钦走下车,立刻有鸡足山镇的镇民上前打招呼,看他们愉快的神情就知道,金光上人很得他们的尊重。 带着事务所和白钦回到自己道观,一个白族打扮的妇女迎出门来,金光上人把白钦交给她,低语几句,她立刻带着白钦走出道观。 “请到里面说话,”突然听见金光上人说普通话,众人一愣,“我儿子离开云南之后,我学会了普通话,但我不想和太多人沟通,所以一直假装自己不会。” 魏青松忍不住要在心里骂娘,可是金光上人已经转过身对陆离说,“你打电话问问昨天的那个军人,如果铜镜碎了,他的灾就过去了。” 立刻拨通陆不闻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陆不识,原来陆不闻早上下连队时,正遇新兵射击,一个新兵枪走火,幸好有那块铜镜挡住子弹,否则陆不闻可能已经因公殉职。 听说枪走火,金光上人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的走进内间。 坐在天井里,金光上人手里拿着一个八角形的算盘,不住的拨弄,其他人一言不发的坐着喝茶吃果干,这个果干虽然看着粗糙,入口却很美味。 算完之后,金光上人举起算盘在空中轻轻一挥,放下后,算盘上所有的珠子已经归位,他环顾四人,“来日大难,你们还有一个大劫。” 第8章 光明女神之蝶(8) 对于身经百战的事务所来说,大劫不仅仅一个,是无数个,金光上人看一眼顾澈,“那个漂亮的年轻人是不是你的家人?” 漂亮的年轻人?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顾澈早就甩脸色,可是面对金光上人,顾澈只是默默的点点头,“他有极大的气运在身上,他能保护你们,所以你们一直逢凶化吉,但是很快他也会有一场劫难,你们必须相互依靠才能渡过。” 想到来之前和顾明谈的那次话,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虽然知道沐部一直在逼迫顾明,虽然顾明一直表现得非常松驰,但毕竟是兄弟,顾澈已经感应到沐部对顾明的步步紧逼已经让他非常不舒服,如果不出意外,顾明到了临界点就会反击,就算以顾澈和陆离的智商都无法推测顾明会做出什么,毕竟从初中开始,他们就明白,顾明的智商远超他们。 “我要帮你们制个符,”金光上人看一眼事务所四人,“这几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吧!魏竹,我要给我儿设个道场超渡他,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和我一块儿。” 这可是难得的邀请,魏竹没有一秒犹豫就答应下来,金光上人点点头,他想了想,“有些事,邹滨海最后两次来的时候和我聊过,对我没什么用,我想对你们有用,我去炒几个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最终金光上人没能得到炒菜的机会,魏青松难得出手,十菜一汤,就地取材,有鸡有鱼,竟然色香味俱全,加上魏竹到镇上的民宿去买的酒,难得的丰盛。 山居简陋,入夜之后气温下降,金光上人升起两个火盆,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邹滨海告诉金光上人的信息。 邹滨海是地库的筹建人之一,他背后的势力是保家,据邹滨海自己说,是邹滨洋引荐的,当时他刚刚从医院辞职,如果从时间线推测,邹滨海之后加入道教协会显然是保家安排的。 据邹滨海和金光上人说,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地库是做什么的,当时拿下废钢厂那块地一直不开发,他还觉得奇怪,毕竟那块地的商业价值难以估量。 “你们等一会儿,”金光上人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站起身,走进里屋拿出一个上锁的木盒子,“除了他让我交给云峰的东西外,他还留下这盒东西,我没打开过。” 魏青松用两分钟就捅开那个木盒,顾澈戴好手套,抱木盒抱到天井的木桌上打开,静等一会儿,没有异样才重新抱进屋里。 明亮的灯光下,木盒里躺着几张照片和两个信封,顾澈和陆离拿起照片一张一张查看。 照片很模糊,从角度看是偷拍的,但人脸还是能看得很清楚,魏竹用手机的人脸识别功能搜索人名,很快就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四张照片,七张人脸,保国、白勇是老熟人,还有一个长得和关笑林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应该是关家的人,另外四人在网上只搜出一人,本省已退休的省长,也是白勇的老丈人梁暮春。 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消息,梁暮春是本土干部,从一个县的秘书做起,耕耘三十年,最后成为本省的省长,在本省门生故吏不可计数,传说白勇能担任公安厅厅长也是他的缘故。 如果他和地库有关系,那的确如顾明说的,打开的不是潘多拉的魔盒,而是地狱的大门。 没有和顾明联系,而是打开那两个信封,每个信封里只有一张白纸,第一张白纸只写了一个名字:司墨雨,这是一个全新的名字,也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人。 魏竹翻墙到外网搜索,这人是瑞士籍华裔,今年二十五岁,父亲是瑞士人,母亲是华裔,网上的人设是医学天才,看他的社媒,生活干净健康,看上去过着很有品质的生活。 “你看他的头像,”顾澈伸手指着司墨雨的头像,“是两个头像重叠的。” 魏竹不知道顾澈是怎么看出的,至少他自己裸眼什么都没看出,但把头像经过技术处理后,的确是两个头像的重叠,另外一个经过半小时的技术处理后,那个隐藏的头像和顾明百分百重叠。 “这个人就是顾明说的保夏身后的人,”顾澈严肃的看一眼陆离,“这个司墨雨读的是医学,现在是瑞士一家画廊的老板,他的母亲是家庭主妇,网上没有信息,父亲是一家生物医学公司的高级合伙人,那家公司,也是我们的老朋友。” 第9章 光明女神之蝶(9) 第二个信封里是邹滨海的自白书,写给道教协会的,顾澈看看开头,抬眼看看陆离和魏青松,两人摇摇头,顾澈放下信,陆离用手机扫描发给云峰,然后请示金光上人后把信烧毁。 当晚喝到深夜,虽然对道教只有皮毛的了解,但从魏氏父子和金光上人的对话中顾澈和陆离明显感觉到,这位国内排名前十的道人的确修为了得,他似乎早就预估到自己儿子的死,从头至尾没有表露出过份的悲哀,只是交待事务所,回家之后,把他留在事务所的那两桶蝴蝶找个好的地方让它们在异地生存下去。 第二天一早,金光上人带魏竹去布置水陆道场,顾澈、陆离和魏青松步行攀爬鸡足山,因为是高原,天气仍然寒冷,作为道教名山,鸡足山仍然人流如织,顾澈和陆离是首次来到高原,身体虽未出现明显的高原反应,但稍微运动量过大喘息就会困难,所以一路走得很慢。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到了猴子出没的地方,一早得到提示的三人没有带任何东西,而且尽量不靠近山边,一个旅行团的游客涌向木屋购买东西,陆离被裹挟着走到护栏边,顾澈和魏青松立刻跟随而去。 来不及转身,顾澈已经看见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从背包里正抽什么东西,立刻把陆离护在自己身后,手里的折叠登山杖已经准备好,一大一小两只猴子突然从顾澈头顶蹿出,在一片惊呼声中把两个人手中的背包抢走,得意的蹿回木制护栏上。 拉开的背包里露出枪柄,那两人在背包被抢的瞬间已经转身向人群外挤去,却被一直跟在三人身后的当地人挡住去路。 很快被护送下山,全部送进鸡足山镇派出所,没想到才进派出所就看见程实,他黑着脸,上下打量三人,“没事吧!” “没事,”顾澈咧嘴一笑,表面上似乎没有受到惊吓,但他的手和陆离握得紧紧的,这是两人紧张时的表现,“你怎么来了?” “还有我,”福满满对于顾澈的视而不见有些生气,“栾局让我们来接你们回去,省厅下的命令,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 在派出所录完口供,因为案子涉枪,三人暂时不能离开,所以程实和福满满也腆着脸住进金光上人小小的道观。 直到下午一点多,金光上人才带着魏竹回来,听魏青松讲完早上发生的事,金光上人点点头,看一眼程实和福满满,“房间住满了,你们在柴房住几天。” 吃过简单的午饭,金光上人带着魏竹又去打点道场的事,五人坐在天井里聊天,程实这才开口,确认郭睿报假警的处罚走完程序后,郭睿还没被“请”进看守所,但当天下午他所供职的公司,也就是永恒生命科技有限公司的律师就通过使馆要求对郭睿进行行政复议。 在律师带郭睿回酒店时,真的遭遇车祸,由于伤势严重,郭睿已经被紧急转移至首都的涉外医院治疗,截止程实启程前都没有脱离危险。 说到这里,程实看一眼顾澈,“顾厅被召回首都了,听说要问责。” 问责?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又看看魏青松,不得不说老家伙的确社会经验丰富,他在来云南的飞机上就预估到顾明会因为省厅枪击案,蔡亮家遇袭被问责,也是因为这样,为避免节外生枝,他们一直没和顾明联系。 “栾局让我告诉你们想想当初那两个案子,”栾平的安慰与劝诫一直很委婉,对于顾澈和陆离来说,那两个案子绝对是人生中灰暗的时刻,无疑,现在那种灰暗的时刻再次来临,“该吃吃,该喝喝,陈主任怕你们住在这里,太麻烦别人,背了一些家乡的特产。” “对,”福满满指着放在屋角的两个28寸行李箱,“还有我妈和刘叔也让我带了一些过来,主打的就是量大管饱。” 看着那一堆真空包装好的熏鱼、熏肉、菜干、水果干,甚至还有两袋面包,同时配上黄油,也不管人家金光上人会不会做,主打的是心意到,量大管饱。 “我爸说了,”福满满左顾右盼,“如果顾厅不干了,到村里来,给他分地,就是我姐不喜欢顾厅,不然,他一分彩礼不要,嫁妆管够。” 幸好福满满是在这里说,如果这话在市局或者省厅说,得被女警就地打成熊猫,顾澈和陆离微微一笑,显然这是福村长投桃报李,毕竟当初顾澈和陆离考虑到吴讷一直生活在小镜河村,那个村里一定还有隐藏的秘密才和栾平、顾明商量确认,破例把福满满调到的市局。 “你姐喜欢谁?”魏青松看着三瓶茅台两瓶五粮液,心里估计着怎么帮金光上人把这些酒高价卖掉,“顾厅不是全市局适婚女警的目标吗?” “我师父,”福满满丝毫没有顾忌程实脸面的想法,“可惜我师父扭扭捏捏,死活不答应,我爸在家骂了好几回街了。” 程实不答应的原因显然是姚荷,想到那姑娘写在笔记本上清秀的字,顾澈和陆离有些唏嘘,魏青松看一眼程实,“珍惜该珍惜的,把有的美好永远记在心里就行了,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陆离看一眼程实,“人家不嫌你又老又邋遢,赶快珍惜吧!” “老子只比你大三岁,”程实立刻怒火中烧,“老子是铁血……。” “战士?”要论斗嘴,一百个程实都不是陆离的对手,“你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正确,都长成这样了,还有姑娘明恋你,你扭捏什么?人家姑娘白白胖胖,长得多有福气,满满,你告诉你姐,我和顾澈誓死把程实帮她送进洞房。” 正开玩笑,陆离和顾澈同时看见一只鬼眼蝶悄无声息的停在入口处的两根木柱上,翅膀不住轻轻的煽动。 第10章 光明女神之蝶(10) 傍晚金光上人带着魏竹回来,魏青松和福满满已经做好晚饭,魏青松和金光上人闲聊几句,就让魏竹把那五瓶酒收好,同时把钱转给金光上人。 举着玻璃瓶查看几分钟,金光上人平静的把鬼眼蝶放下,“吃饭。” 吃完饭,关上观门,金光上人和魏氏父子讲道,其他四人旁听,就连福满满都听得入了迷,感觉自己是打开异世界的大门。 晚上十点,有人敲门,除顾澈和陆离外,其他四人抄起登山杖,金光上人却平静的打开观门,来的是派出所的所长,原来云南省公安厅已经来人把那两个人押回昆明,根据两个省厅沟通的意见,事务所的三人由程实和福满满送回本省调查。 这番话说得极为微妙,不是配合调查,而是调查,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才完全明白栾平为什么让他们想当年的那两个案子,显然这次的布局比当年更精密。 金光上人关上观门,拿出铜钱,摇了一卦,他拨弄着铜钱,沉吟一会儿,抬眼看看顾澈和陆离,“留个手机给我。” 第二天一早就被礼貌的送到大理机场,在机场等着他们的,还有两个首都调到省厅的专案组组员,两人很礼貌,也很冷淡,一直坐在顾澈左右,显然是避免顾澈中途开溜,程实和福满满意识不对,本想和栾平沟通,却直接连手机都被收走。 下午一点多到达,没能通过正常方式下飞机,而是被等候在机场的专案组人员上机“保护”下飞机,并且乘坐专车到郊区的专案调查组。 问询几乎是立刻开始,问询的仍然是百里逸和百里流兮,这次显然没有前两次礼貌,而且经过前两次的询问,对方也积累了不少经验,顾澈和陆离是分开问询。 平静的和百里逸对视,显然对方认为顾澈更加难以对付。 百里逸平凡的脸上没有笑,很平静,眼睛中射出的光带着慑人的光华,“顾澈,我们又见面了,你应该知道这次和之前不同,你是作为嫌疑人被问询。” “是吗?”顾澈脸上仍然带着笑,经历过几年前连番的审查,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他的心理强大得连自己都有些吃惊,“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我们是什么案子的犯罪嫌疑人?” “第一,你们说你们发现地库是因为偶然,而你们发现地库是因为gps信号,我们已经检索过你们认为发出高频信号的手机,证明手机的确经过改装,但是,它发出的gps信号不足以穿透那里的信息干扰幕,”百里逸显然做过充分的准备,语气严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压,“第二,你们提供郭睿单独离开你们事务所及小区的监控视频,经过技术部分析,监控视频有明显剪辑的痕迹,同时,在你们离开本省的同时,郭睿就发生严重的车祸。”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局,地库的案子牵涉到蔡亮、栾平和程实,而郭睿的车祸和蔡亮家被袭有关,只要确认自己和陆离有问题,顾明以及蔡亮,甚至是章家和陆家都同时会受到牵连。 “第三,你们在蝶园第一次发现三具尸体,按照省厅的记录,你们只是接受简单的问询,随后这个案子就被搁置,你们再没有接受过相应的问询,”百里逸看着桌子上的平板,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后,你们莫名其妙再次去蝶园,又再次发现尸体,这次总计发现十九具尸体,其中包括蝶园实际控制人白氏两兄弟的尸体。” 之前两次的问询看来是练兵,为的就是现在的真正的问询,顾澈面上仍然笑眯眯的,看不出一丝的紧张。 “第四,你们带金光上人去省厅的副厅长蔡亮家干什么?”百里逸眯起眼睛,眼角凶光闪过,“你们去蔡亮家被人追杀,随即你们没有参与任何调查就连夜离开本省。” 顾澈表面不在乎,内心很紧张,听到这个问题他立刻放松下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顾滨海的自白书。 “这四个问题,请你配合回答,”百里逸的身体绷紧,完全没有任何放松,在经过两轮的问询之后,他已经发现,对付顾澈和陆离必须不能有丝毫的放松,而且需要随时寻找问询中的漏洞。 “第一,你们没有展示任何的技术数据,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检测是不是有误差?能不能穿透信息干扰幕,我无法判断,关于这点,我想请教一点,你们一直纠结我们是如何发现地库这个问题目的是什么?怪我们不该发现地库?”顾澈举重若轻,把球踢回给百里逸,“第二,我们提供给警方的是原版视频,对了,我们提供视频给警方时也有视频,当时警方现场在监控器上看过完整的视频,如果你有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 从百里逸丝毫没有改变的神情推测,他的目的的确是第四个,“第三个问题的第一个小问题,我们一直认为警方在该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很顺利,不需要我们再配合,更何况我只是偶然推开一道门,然后掉到门下,现场也很多人都看到了,根据我之前在警界的经验,本省警方的问询完全符合流程的规定,至于第二个小问题,我们是去买蝴蝶的,同样也有证人。” 回答完前三个问题,顾澈停下喘口气,“我渴了,要喝水。” 百里逸指着堆放在屋角的几件水,“你随便挑一瓶。” 这明显是预想到顾澈有可能拖延时间,顾澈微微一笑,起身随便挑一件水,抠出一瓶,回到桌旁却不喝,而是举在空中转来转去查看。 百里逸始终不说话,就静静的查看顾澈的动作,顾澈看了快两分钟,这才不慌不忙的拧开瓶盖,喝一口,“我饿了。” 隔壁的陆离冷淡的看一眼百里流兮,“你是理解力有问题吗?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懂?我说的是纯正的母语,同样的话我已经说过两遍,我渴了,也饿了,我要吃饭。” 第11章 光明女神之蝶(11) 四个人都在食堂,但分别坐在不同的地方,相互可以看见,但不能交流,魏青松看一眼魏竹,他显然没什么异样,对于魏竹,他并不是很担心,从问询自己的情况来看,这些人主要针对的对象是顾澈和陆离。 冷眼看去,顾澈和陆离完全正常,情绪稳定,两人虽然不时相互对视,眼神也很平常,但魏青松总认为他们两人在用自己的方法交流早上的问询,并且确认下一步的应对计划。 吃完饭,休息半小时之后,问询再次开始,直到下午五点问询才结束,随后四人被请到各自的房间休息,顾澈和魏竹在三楼,陆离和魏青松在二楼,房间基本呈平行四边形,中间和两侧都有人住。 最初的几天还算正常,只是事无巨细的就地库的发现、省厅枪击、蝶园陈尸以及蔡亮家爆炸案询问,但从第四天开始,问询的人和节奏都变了。 微笑着和百里逸以及国安局的两位审讯员对视,顾澈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从看见三个人共同问讯开始,他已经明白,对自己已经从问讯进入到审问环节,既然这样,那对付他们的方式也要进行调整。 常规的流程走完,百里逸看看左侧的审问员,他点点头,“顾澈,我们有三个问题问你,你按照时间、地点以及涉及的人物进行回答。” “请等一下,”顾澈很平静,甚至连语调和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动,“根据我国审问犯罪嫌疑人的程序,三位在进行正式审问环节之前,必须宣告我的权利以及义务,同时你们必须出具证明文件,目前这两个环节都没有,我拒绝配合你们的审问。” 三人对视一眼,百里逸微笑起来,“你是不是有误会,这只是问讯,并不是审问?” “问讯什么?问讯的目的是什么?”顾澈立刻反唇相讥,“我基于公民的责任感配合警方的调查,按照法律规定,在没有证据的前提条件下,你们只能问讯我24小时,否则你们必须请示检察院批准拘留,你们一没有足够的证据,二没有检查院的批示,我为什么配合你们的问讯?” “你涉及恐袭,”坐在左侧的国安人员厉声呵斥顾澈,“省厅的枪击以及省公安厅副厅长家炸弹袭击还不够?” “第一,省厅被枪击的目标是我,你现在说我是枪击的主使,我指使职业杀手枪击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顾澈寸步不让,“第二,你们连省公安厅副厅长家是被微波炉里的啤酒爆破的都不知道,还自称是自己是国安局的办案人员?” “早知道你不会承认,”左侧的国安人员冷笑起来,他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你们和职业杀手交易的录音。” 按顾澈自己的计时,这是一段只有二十几秒的声音文件,的确是自己的声音,交待对方时间、地点以及枪击人物特性,最后还有交易金额以及支付方式,真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进行过声音模拟及分析,已经证明这就是你,”国安人员冷笑着,“你不会告诉我们这是ai生成的吧!” “这段录音怎么来的,我肯定不会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这是ai生成的,”顾澈懒洋洋的看看自己的手,一周没有修剪,指甲已经有些长了,“只不过制作这段录音的人对我们还不够了解,知道漏洞在哪里吗?” 国安人员立刻沉下脸,沉默几秒后,右侧的国安人员开口,“什么漏洞?” “支付方式,”顾澈微笑起来,“大概一年多前,也有一个被坏人收买的坏警察想诬陷我们,当时因为我们没有银行帐户,所以转帐失败,所以这次,想要诬陷我们的人对我们的银行帐户进行过调查,录音里说的银行帐户名的确是我们事务所,而且平常现金流也非常大,但是,这个银行帐户其实是金氏建筑的,实际的控制人是金氏建筑的财务,每一笔帐和银行流水他们都能提供给你们,我们没疯,怎么可能用别人帐户上的钱支付杀人的费用?” 审问立刻停止,国安人员并没有和百里逸打招呼,而是退到审讯室外,百里逸随后跟出,十几分钟后,有便装警察将顾澈带出审讯室。 在侯审室等待半小时后,顾澈被送回房间,他并没有询问下一轮审问什么时候开始,只是在心里计算,自己和陆离分别抛出王炸后,顾明那边埋伏的隐雷也应该爆了,最晚不会超过明天。 两天后的清晨,四人又按例被叫醒到食堂吃早餐,一进食堂就看见顾明坐在桌前,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来接自己的。 “哥,”顾澈对顾明点点头,然后走向指定自己那张桌子,“你也被请来配合调查?” “到这里吧!”顾明指指自己对面的座位,“我来接你们,吃完早餐就回去。” 顾澈看看陪同人员,他们已经退到一边,这才坐到顾明面前坐下。 在坐下的瞬间,顾澈看见顾明的右手小指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顾明帮顾澈盛碗稀饭,“你们去大理情况如何?” “就是送金光上人回去,”顾澈喝一口稀饭,伸手拿一个包子,“他要给儿子做水陆首场,带魏竹修行,我们就在鸡足山玩了两天。” “没有别的吗?”顾明的嘴角微微上翘,“金光上人修行很高,你又会哄,他没给你们什么?” “有啊!”顾澈咬一口包子,立刻感到身后有微妙的变动,“两桶蝴蝶卵,他放在事务所了,让我们帮忙孵化出来,我还想着如果那些蝴蝶卵很值钱,让魏哥找个地方卖掉。” 至少有两个人无声无息的离开食堂,顾明看着顾澈,“就没聊什么?” “他不会讲普通话,”顾澈好奇看一眼顾明,“我们不会白族话,只能写字,这么累,聊什么?” 顾明微微一笑,“吃完就回房间休息吧,如果顺利,下午跟我一块儿回去。” 第12章 光明女神之蝶(12) 当然不顺利,所以下午以及第二天都还留在那里,只不过顾明来了之后,顾澈、陆离搬到一个房间,魏氏父子搬到一个房间,顾明虽然自己有间房,但不出意外他还是和顾澈挤在一屋,这次是唯一一次顾澈和陆离没有抱怨的,他们需要顾明提供的精神支持。 和往常一样,不管发生什么,顾明都非常平静,他只字不提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往常一样,他按自己的时间表带认真而又有规律的过完每个小时。 “哥,”顾澈看着关于微型机器人的医学研究论文,“你说医学继续发展下去,未来的心内科的手术就会完全转由机器人完成。” 顾明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盯着窗外,他突然低头在桌上快速写下一行字,金氏应该动用一些力量,魏氏父子今天就会释放,如果云峰进行的顺利,我们也很快能离开。 写完之后,他用卫生纸先把水渍擦去,一边用湿纸巾清洁自己手,一边平静的回复顾澈,“不仅仅是心内科,未来微型机器人在医学领域的应用会越来越广,以脑梗病人为例……。” 正聊得高兴,只听有人轻轻敲门,顾明看一眼顾澈,他放下手里没有联网的pad上前拉开房门。 站在外面的是百里流兮,她冷淡的看看顾澈,“顾厅,我们接到国安的通知,你们的嫌疑已经基本查清,我带你们去办手续。” “我们能收拾一下东西吗?”顾明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大概十分钟左右。” “可以,你们现在收吧!”百里流兮站着没动,“我在这里等你们。” 屋里的三人立刻明白,所谓的办手续,应该还有一重考验,顾明合上书,微微一笑,“行,澈,陆离,我们开始收拾吧!” 十分钟左右收拾完个人用品,这些都是从大理带回来的行李,很快收拾整齐,顾明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东西,最后走出房门。 坐在大厅,并没有看见魏氏父子,两个陌生的便衣站在大厅门口,不知为什么,顾澈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动手,不着痕迹的把行李挡在陆离身前,身体挡在陆离前面。 长久的相处,陆离感应到什么,拿出润唇膏,一边涂,一边靠在柱子上,给自己找一个天然的屏障。 “喂,”其中一个便衣指着陆离,“你干什么?” “涂润唇膏,”陆离把润唇膏展示给便衣看,“要检查吗?” 便衣上前一步,伸手要接润唇膏,突然抓住陆离的手腕,用力一拉,若不是顾澈及时伸手拉住陆离,陆离已经被他拉倒。 “你干什么?”顾澈挡在陆离身前,手抓住便衣的手腕,“为什么突然动手?” “我怀疑他手上的东西有问题?”便衣冷冷的看着顾澈,“放手,否则别怪我。” 一手伸过陆离手上的润唇膏,慢慢伸到便衣身前,另一手缓缓放开便衣的手,“给你,放手。” 便衣接过润唇膏,放开陆离的手腕,就在顾澈收手的瞬间,便衣猛的出手,一拳打向陆离的脸。 顾澈伸手把陆离推倒在地,顺手抄起行李箱上放着的水杯就砸到便衣手上,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走下电梯的魏氏父子只看见水杯磺在便衣手上的同时,另外一个便衣已经飞步上前,手肘已经向顾澈的后脑袭去。 魏竹大吼一声,“小心!” 顾澈的头后仰,避开第二个便衣的手肘,但刚刚袭击陆离的便衣已经一拳打在顾澈的肚子上。 魏竹扔下行李就要冲上去,眼前一花,顾明已经越过他,一脚就把用手肘袭击顾澈的便衣踢翻在地,返身又是一击,把顾澈前面的便衣打翻在地。 魏氏父子从来没有见过顾明打架,惊愕的看着顾明把眼镜取下交给挣扎着爬起扶着顾澈的陆离,“退到一边。”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打死魏竹都不敢相信看上去瘦弱的顾明打架会如此凶猛,他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而且每一击都打在便衣攻击的漏洞,他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那张俊美的脸一反常态的带着一丝狠戾,又有一种嗜血的美感,令魏竹想到自媒体上一个老派的形容词,疯批美人! “住手,”两个审问过顾澈的国安人员姗姗来迟,他们惊愕看着被顾明打得遍体鳞伤,在地上弯曲着身子的便衣,顾明掏出衣袋里的湿纸巾,认真的擦拭着手上的血,“顾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然不可能是误会,顾澈和陆离相互依靠着,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两个人是被人安排来替百里流兮出气的,她在问讯陆离过程中,被陆离气得近乎失态。 “我相信是误会,”顾明擦完手,又掏出便携式酒精,把自己的手擦洗干净,“这两位身手不凡,精英中的精英,我想澈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们每一击都直取他的要害。” “我们会搞清楚的,”两人神情复杂的看一眼被扶下去的两个便衣,“顾厅,车已经安排好,你们……。” “谢谢,”顾明礼貌而冷淡的微笑着,“我们自己安排。” 神情复杂的注视着顾明背着顾澈走出大门,等在外面的蔡亮立刻飞奔而来,“顾厅,离,顾澈怎么了?” “先回去,”顾明看他一眼,“谁通知你来的?” “我老丈人!” 蔡亮拉开车门,伸手想接过顾澈,顾明压低声音,“我们坐金氏的车走,你拉行李。” 把顾澈送进市医大,脾脏轻微撕裂,医生和顾明商议保守治疗,顾明看过片子之后没有任何问题,又乘坐金氏的车回到高天流云小区。 把顾澈安放在床上,顾明坐在床边,脸色阴沉,他看一眼沮丧的陆离,又看看魏氏父子,“魏叔,以你的社会经验应该已经猜到,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我已经亮出第一张底牌,这场仗不打也得打,现在你们想退出,还来得及。” 第13章 光明女神之蝶(13) “没有机会,”魏青松摇摇头,他坐在床的另一边,看一眼吃完药陷入沉睡的顾澈,“早上在大厅,我看那两个便衣出手就猜到,对方要的是命,你打到人家的七寸,人家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点点头,顾明深吸一口气,“你们先去休息,澈醒过来我们再谈。” 魏氏父子还没去休息,蔡亮已经送行李上来,顾明看一眼蔡亮,对他微微一笑,“放心,他们针对陆离,只是想为百里流兮出口气,也是做做样子,他不会有危险的。” 蔡亮看一眼顾明,他有一种感觉,顾明和从前不同,他的眼神中有一丝狠,那是他从前在内蒙古的草原参加军队特训时,曾经见过狼受伤之后的眼神,伴随着这种眼神的,往往是狼群凶狠的报复。 “回去吧!”顾明对蔡亮微微一笑,他的语气并不像说明天还会再见,蔡亮不由猜测他是否会离职,“告诉家里,没什么事。” 看一眼顾澈,蔡亮有些迟疑,“我老丈人问要不要回军区去住?” 摇摇头,顾明起身抓起小几上的酒瓶,优雅的倒半杯,一饮而尽,“这是我们的战争,已经没有退路。” 开车离开高天流云时,蔡亮接到首都的电话,对顾明的免职处分已经签署,明天一早就会宣布,顾明不再担任任何职务。 把车停在路边,蔡亮点燃一根烟,他觉得自己本应该觉得轻松,和顾明共同工作的时间不算长,蔡亮由衷的不喜欢他,但他不能不承认顾明是自己遇到过最聪明,掌控力最强的人,他几乎是算无遗策的把所有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二祖宗和顾澈搞出来的那堆破事,搁谁手上都是头大如斗,只有他能举重若轻的解决。 从一开始,蔡亮就觉得顾明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自己的老丈人也提醒过蔡亮,不要和顾明走得太近,这也是很多案子蔡亮不想介入太多的原因,但因为二祖宗的缘故,有的事也只能说身不由己,但连他都没想到,顾明的职业生涯会这么快就终止。 回到军区把差事交待完,又特别说明早上大厅发生的一切,听说顾明以一敌二,竟然把两个特种兵打成重伤,陆不闻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如果不是金光上人送他的那块铜镜,他已经因为“走火”离世,这是谁这么急迫的想要报复? “回去吧!”因为陆家买的房子爆炸后还没装修,陆盈盈出院后,就搬进蔡亮自己买的那套房子里,除非是特殊原因,晚上蔡亮一定要赶回家,陆不闻看他一眼,“顾明是聪明人,他的路,早就规划好,你用不着担心,你自己小心。” 回到家,陆盈盈已经做好饭,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脸色很苍白,事后蔡亮才从陆盈盈的主治医生那里听说,陆盈盈脑部受到重震,颅内大出血,按照她的伤势和常规的医学常识,她应该在十五分钟内死亡,但她创造出一个医学奇迹,出血点被血块塞住,而且又被人以专业手法导出淤积的血块,为过后的抢救争取了时间。 这件事蔡亮只和陆不闻详细说过,当时陆不闻面前放着那块被子弹几乎击穿的铜镜,他们都是军人,根本不相信玄学,但金光上人创造的“奇迹”却令他们震慑。 “胖子,”陆盈盈对他虚弱的一笑,“去洗手,再去叫儿子。” 蔡亮立刻把所有的烦恼放到一旁,欢快的洗完手,打开房门,蔡安邦正在认真的做作业,这在陆盈盈受伤之前是难以想像的。 西沉的太阳落在蔡安邦身上,那张综合了蔡亮和陆盈盈优点的脸上凝结着苦恼,“爸,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数学?” 睁开眼睛正是午夜,顾明闭目坐在床边,陆离躺在自己身侧,更远的沙发上躺着魏氏父子,听见声音,顾明睁开眼睛,对顾澈微微笑着,“一觉睡了两天。” 一边艰难的吃着顾明配制的餐食,一边听他说这两天发生的,顾明因为在省厅枪击案以及蝶园案中失职,给予开除处分,永不录用。 国安那边的案子已经完结,顾明和魏青松已经办理完相关的手续,目前棋盘上,己方暂时落于下风。 “之前你让我们把邹滨海的自白书发给云峰,”顾澈勉强吃完,陆离帮他做完清洁让他躺下,“是不是和道教协会达成过某种协议?” “和他们达成协议的不是我,”顾明拍拍顾澈的头,“是金光上人,安心养伤,有些事需要完结,我们再从长计议。” 半个月后,顾澈已经完全恢复,陆离带他回军区去见过陆博文,陆博文显然已经从自己的渠道得到一些消息,他安静的听完顾澈讲完发生的一切,尽管他早已从自己的渠道知道发生所有的事,最后他看一眼章北风。 章北风轻咳一声,“老二已经去查过,那两个便衣不属于国安,背景不详,应该是刻意安排的,能够调动他们的人级别应该很高,另外,百里家那两个人没什么特殊的背景,履历很干净。” “敢对陆离下手的,怎么可能没有特殊的背景?”陆博文又看一眼章北风,“重点查那个女孩子,如果你的人脉不行,就用我和你妈的。” “爷,”陆离突然开口,“这些事你们不要管,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我们要自己处理。” 陆博文立刻生气了,“怎么?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章家老大的人说,如果不是顾澈,那两个家伙就能要你半条命,有什么计划?” 陆离看一眼陆不识,陆不识转头看着陆博文,“爸,你先别生气……。” “我不生气?”陆博文更生气,“我能不生气?我和你妈是从尸骨堆里打滚出来的,就想着你们不要过那样的日子,你看看你儿子被人家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让我不要生气?” 眼看陆不识不行,陆离立刻看一眼一直不开口的白羽,白羽等陆博文发完火才开口,“我觉得孩子长大了,有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更何况你就没闻出点儿什么?顾家老大原来风光无限,转眼就跌落神坛,背后就没点儿什么?而且那两个坏东西不是国安口的,国安的人就没怀疑?先确保孩子没事,其他的事的确要从长计议。” 第14章 光明女神之蝶(14) 顾明被开除的公告才发,据蔡亮说,省厅有一半的女警提出辞职或者转岗申请,省厅各类自媒体以及公众号粉丝数一夜之间蒸发七成,而且还在不停下跌,为挽救粉丝数量,省厅一天之内发了七条信息,结果被网友们“友好的”问候到不得不关闭评论区。 栾平闭着眼睛坐在车里,听程实汇报从杜永才那里得到关于顾明的消息,始终一言不发,“市长热线也被打爆,不得不临时增加人手接听热线电话,省里也很为难,毕竟他们得到关于顾厅被开除公职的消息也就是那些字。” “那两个家伙怎么样?”栾平睁开眼睛,“顾澈的伤好了吗?” “满满去看过了,顾澈没事,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高天流云小区,市里的两套房子都在挂牌出售,”程实有些犹豫,“栾局,我其实挺不放心这两个家伙的,要不我去看看他们?” “他们不会见你的,”栾平想到顾明被传唤那天通的电话,顾明显然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也预料到自己和程实会被怎样的针对,就连陈栋都被要求暂时停职,直到昨天才重新上岗,一切的一切都说明顾明对局势的预判是准确的,就连栾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和事务所四个瘟神救出来的,能够在那么凶险的环境下全身而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等他们找你吧,现在别给他们添乱,你看章家和陆家有动静吗?” 这次和上次的确不同,章家和陆家的确没有任何动静,除陈栋被停职的当天,陆不识特地上门看望过陈栋,其他都没有任何异动。 程实沉重的叹息,他和顾澈、陆离从高中就认识,这两个家伙虽然讨人嫌,但总体来说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这次的事简直来得猝不及防,就连栾平都是他们被请去配合调查的三天后才得到消息,而后面的消息也是官方公告之后才知道,这简直是前所未有。 “是不是陈栋?”栾平突然看见陈栋骑着自行车停在慢车道上等红灯,“今天这么……,程实,冲上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油门踩死,程实的车猛的把那辆撞向陈栋的车撞翻,栾平推开车门冲向滚进绿化带的陈栋,“程实,把那个家伙控制住。” 赶过来的交警和程实一块儿把小车的司机控制住,栾平在绿化带大吼,“程实,叫救护车。” 得到消息的顾澈连夜赶到医大附属医院,陈栋的妻子坐在手术室外,福多多陪着她,其他的人站在走廊拐角。 看见顾澈和陆离,栾平扯扯嘴角,“还在抢救。” 到车上拿来急救包,顾澈小心翼翼的帮栾平处理着手臂和脸颊上的擦伤,刚刚处理完,手术室的灯关闭,所有人立刻站起身,顾澈看见走出手术室的人,立刻放下心来,那是顾明的老师,顾国安教授的挚友,国内着名的外科专家,而辅助他手术,正是顾明。 “没什么大的问题,”顾明对陈栋的妻子微笑着,“陈老师滚进绿化带的时候肋骨断了两根,已经做过核磁和ct,没有脑震荡,休息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安置好一切走出医院已经是午夜,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先回去,陈老师这边我会安排好,自己小心。” “满满,”栾平转身叫来福满满,“把顾澈和陆离送回去,务必送回家。” 没有任何沟通,点头告别,顾澈把药水和纱布交给栾平,“栾局,自己换药吧!不行的,法医室的同事也行,平时处理尸体虽然多,但给活人治伤没什么问题。” “滚,”栾平虽然心情沉重,听顾澈这番没轻没重的话仍然忍不住开口怒斥,“滚回家去,门窗锁好。” 一边开车,一边和顾澈、陆离聊天,“顾哥、离哥,我爸看到公告了,他让我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我们村,我爸给你们分块地,顾厅,不,顾帅也去,我爸说你们都是人才,我们村就缺你们这样的人才。” 在这样的时候能伸出温暖的手的都是朋友,顾澈微微一笑,握着陆离的手,“等这边的事完结,我们可能要到国外看看我父母,回来再找你。” “行,”福满满开开心心,“你们放心,师父和我说过,我们会轮流到医院照顾陈主任的,他不会有事。” 正在闲聊,陆离的手机突然响起,竟然是蔡亮打来的,如常按下免提,来不及寒暄,“离,你们在哪儿?赶快回医院,程实出事了。” 飞车赶回医院,顾明和他的老师第二次走进手术室,顾澈和陆离赶到时,杜永才一身的血,福多多哭得浑身发抖,看见福满满就倒进他怀里,“满满,程队一身都是血,肠子都滚出来了。” “别哭了,”顾澈难得发火,吓得福多多立刻停止哭泣,“满满,带你姐去洗个脸,程实不会有事的。” 福满满立刻拉着福多多去洗脸,顾澈走到杜永才身前,“杜队,你怎样?” “我没事,”杜永才神情有些呆滞,眼神也有些木讷,“那个交警也在抢救,他受的伤没有程实重。” 坐在杜永才身边,杜永才摸出一包烟,护士看一眼,似乎想上前阻止,又看看他一身的血,转过头,假装没看见。 没有再问什么,这不符合规定,顾澈和陆离不想连累杜永才,就在一片沉默中,栾平再次赶回医院,顾澈和陆离迎上前去,栾平正要开口说话,顾澈和陆离已经飞奔着越过他,栾平立刻转过身,顾澈和陆离已经拉住一个男人,把他按在地上。 从男人身上搜出一柄土制枪,他的目标显然是栾平。 这次来的不是省厅的刑警,而是曾经问讯过顾澈的国安人员,他们看一眼顾澈,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又见面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不等顾澈回复,他们已经走向栾平,“栾局,情况如何?程实有生命危险吗?” “还在手术,”栾平很平静,他看一眼福满满,“满满,带顾澈和陆离去买几瓶水。” 第15章 光明女神之蝶(15) 站在自动贩卖机旁等了十几分钟,这才买好面包和几杯热饮回到手术室,把面包和热饮分给在场的几人,国安的警察微笑着看看顾澈和陆离,“观察力挺强,和顾明多学学怎么打架,我们观摩过他以一敌二那场自由搏击,后生可畏。” “他从小打架就厉害,”顾澈咬一口面包,“更何况他学医,人体的弱点在哪儿,他一眼就能看穿,我打不过。” 国安的警察发出愉快的笑声,“听说你们开了间侦探事务所?” “对,”顾澈喝口热巧克力,“帮人找找猫,抓抓狗,活儿不多,有钱就行。” “魏青松和魏竹都身价亿万,”国安警察两口吃完面包,喝一口咖啡,“能让他们找猫抓狗也不容易,我们看过你们和市局、省厅合作的档案,的确很能闯祸,捅的篓子都有人收拾,我们还得感谢你们,不是你们发现那个地库,我们还抓不到那些间谍。” 国安的案子都是高度机密,这应该是在保密条例允许的前提下,他能透露的最多信息,顾澈微微一笑,“其实也是歪打正着,我们只是帮忙找人,也没想到那个地方有那么大的猫腻。” 果然他没有再说什么,“灯熄了。” 走出手术室的顾明神情严肃,顾澈觉得不妙,栾平和两个国安的警察已经迎上前去,四个低语几句,栾平立刻回头,“满满,打电话给队里,让他们报血型。” 不到两分钟,市队的刑警和杜永才已经验完血,护士看一眼血型,“只有一个b型血……。” “我也是,”福多多突然举起手,“我也是b型血。” 验完血,福多多和福满满被护士带领着去抽血,顾澈站在手术室外,顾明看他一眼,“没什么大事,胸腔被剖开,要截掉一段肠子,脾脏破裂,出血量不大,尽量不切除,去陪栾局,他年纪大,受不了。” 把顾明的话转告栾平,栾平的脸色立刻好看一些,听到顾明说自己年纪,栾平立刻翻脸,“放屁,老子才五十出头,年纪怎么就大了?” 献完血的福满满脱下外衣搭在栾平肩上,“栾局,你可别硬撑了,你就比我爸小一岁,你睡会儿吧,师父出来,我叫醒你。” 打开沐安花女士的办公室,顾澈轻车熟路的把沐安花女士的午睡床拉开,让栾平躺在床上,陆离把车上准备的小薄被给他盖上,两人坐在床尾,也就是办公室入口的位置。 “放心,”栾平闭着眼睛,“国安只要介入,问题就不大。” “睡吧!”顾澈把自己的外衣搭在陆离身上,示意陆离不要太担心,他知道以陆离对顾明的了解,刚刚顾明的神情已经说明程实的情况不容乐观,但这是不能告诉栾平的,“手术还得进行一段时间。” 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顾澈轻轻抚着陆离的胳膊,安慰着他不安的心。 一个多小时后,有人轻敲办公室的门,“顾哥,顾哥,手术做完了。” 是福满满,顾澈立刻开灯,栾平已经翻身坐起,“情况如何?” 连续的两场手术,顾明的老师洗澡后已经被杜永才安排人送回酒店休息,顾明和市医院的院长神情沉重,栾平镇定心神,“冷院长,顾明,有什么你直接说,程实的父母都不在本市,我就是他的家人。” 冷院长对顾明点点头,顾明轻咳一声,“栾局,凶手用的是三棱刀,根据程实的伤势,我们判定刀捅进程实肚子后凶手搅动过两次,程实有三分之一的肠子都被切除,脾脏破裂,出血量很大,我们不得不摘除,目前程实还没完全渡过危险期,根据老师的判断,如果明天下午前程实苏醒,命就算保住,如果醒不过来……。” 程实实际的伤情比顾明说的要严重,就以他说的这两项伤情来看,根本不足以致命,对方下的重手是要程实的命。 栾平显然也猜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活下来的机率多大?” “我自己预估六成,”顾明说完,又想了想,“也许更高一些。” “我先回去,”栾平站起身,却一个趔趄,若不是顾澈和陆离手疾眼快扶住他,他几乎摔倒,“我没事。” “栾局,”顾明起身,“我送您回去,让澈和陆离守在医院,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看着顾明开车带着栾平离开,顾澈拍拍陆离的脸,“不用担心……。” 话没说完,就看见福满满扶着福多多站在一旁,顾澈轻叹一声,“没事,程实的麻醉还没过,而且这么长时间的手术,他必须要icu……。” “澈,”一晚上没说话的陆离突然开口,顾澈立刻停住,“你去和院长说,让多多进去陪程实,程实醒过来身边必须有人。” 福多多穿着无菌服被带进icu,福满满眨着眼睛,“离哥,谢谢你,我姐可要担心死了。” “满满,”陆离脸色有些苍白,“程实康复之后,如果调他到小镜河村派出所担任所长,你爸还愿意让你姐嫁给他吗?” 完全没有想到陆离会提出这个问题的福满满一愣,随即认真的点点头,“我姐是真的喜欢我师父,从小她的事就自己拿主意,无论我师父干什么工作,只要我师父愿意,我家是没问题的。” 在沐安花女士的办公室将就一夜,第二天早上十点,程实提前苏醒,顾明检查过后脸上终于有一丝笑容。 “回去休息!”顾明对福家兄妹淡然一笑,“你师父穷,请不起护工,还得你们来照顾。” 坐在沐安花女士的办公室,顾明疲惫的长出一口气,“我们也回去。” 回到高天流云,洗完澡,魏竹送来一锅生滚牛肉粥,顾明喝一口粥,“国安的同志找过我,打你们的那两个人背景已经查清楚,他们已经在处理,老师最近在省医大开讲座,他让我去协助他,程实脱离危险之后,你们不要再去医院,继续休整。” 喝一口粥,顾澈看一眼顾明,“有的事,你是不是抽时间和我们交待一下?” 第16章 光明女神之蝶(16) “当然,”顾明微微一笑,“很多事,咱们都需要细细的理一下,但不是现在,我还在等最重要的两个消息,有这两个消息,整件事才能说得通畅。” 当天下午,陆离从蔡亮处知道那个刺伤程实的职业杀手抓捕失败,他在被包围后,自己用刀割开喉咙当场死亡,这个杀手没有指纹,没有任何生物样本记录,这意味着查无此人。 官方途径查不到他,不意味着民间就没办法查到,陆离把凶手的照片发给吴长生和云峰,这个凶手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以长生道教和道教的民间势力都存在有找到的可能性。 “咱们事务所真的不开业了?”魏竹一边帮顾澈整理手办一边问,作为事务所最热爱工作的人,魏竹无疑对目前的闲暇极不适应,“要不抓抓猫之类的也行?” 他是唯一不知道程实出事的人,魏青松干咳一声,正要教训魏竹,陆离抬眼看看魏青松,“程实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你算算咱们从大理回来,不算澈和我,我们身边的人先后出了多少事?我二伯、我姐、程实,那天如果不是我和澈,栾局也会出事,先消停几天。” “程队出事了?”魏竹一惊,“网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随即魏竹意识到问题在哪儿,这么大的事,网上竟然没有一点儿消息,他沉默一会儿,“顾厅,不,顾哥准备回医院?” “你妈已经盛情邀请他入职金氏,”魏青松板着脸,“热情得比三伏天的气温还要高。” 魏竹立刻联想到昨天下午去金氏办事时办公室的女孩子们的兴奋,显然兴奋和自己没关系,原来是因为顾明,如果他真的入职金氏,事务所会不会去帮忙? “他没同意,”魏青松似乎猜到魏竹的想法,板着脸继续说,“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抬头看看顾澈和陆离,陆离正小心翼翼的整理克罗心和高桥吾朗限量版的首饰,魏竹以顾澈的收藏为模版,高价收了十几样自己特别喜欢的,当然用的还是魏青松的零用钱,魏青松心如刀割,觉得自己的私房钱都快要被魏竹这突然出现的爱好吸干。 顾澈一条一条的查看着什么,似乎感觉到魏氏父子气氛不对,抬头看一眼两人,“我哥可能要带我们去一趟印尼,是我们四个一起。” 魏青松和魏竹惊讶的对视一眼,“去干什么?” “金光上人昨天发信息给我们,说他已经和云峰联系过,我哥的事暂告段落,一块儿去印尼见见魏无忌,”顾澈一边说,一边看看魏氏父子,两人在看到顾澈眼神的同时明白,这里也有监听,“然后在印尼玩几天,就算事务所团建,魏竹,看看咱们事务所的经费还有多少,留一半给程实养伤,另外一半我们去印尼。” “爸,”魏竹一边开电脑,一边呼唤魏青松,显然又在打魏青松零用钱的主意,“咱们一堆人去印尼,花费巨大,你要不再找我妈要点儿?” “不用,”陆离拿出一个手臂大小的天平座黄金圣衣,“魏无忌承诺除购物的费用外,食宿费用他全包。” 接下来的沟通都围绕印尼之行,整完部份手办和首饰,四人把高值的锁进保险柜,临走前,魏竹开启金氏安保公司免费提供最新的防盗措施,四人乘坐电梯回到地面。 初夏的天气还很凉爽,四人坐在没有注水的泳池边喝着冰啤酒,就着魏家的管家送来两盘烧烤,顾澈看看魏青松和魏竹,“程实和我师父出事后,接下来就是栾局,这段时间,我哥一直在想办法保护栾局,我问过云峰,这一连串的暗杀是不是和邹滨海的自白书有关,云峰没有正面回答,但我们猜,那四张照片,已经足够让他们疯狂了。” “他们发疯一样的找金光上人,”自从程实出事,话少了很多的陆离开口,“也是因为邹滨海,另外,司墨雨前天从首都入境,他回来之后,局面会更加复杂,顾明搞到的未经证实的消息,司墨雨的母亲,有可能是梁暮春的大女儿。” 说到这里,陆离停顿一下,“我爸的老战友帮忙查证过,梁暮春的原配和他离婚之后,带着孩子去了国外,但全网查不到司墨雨的母亲是谁。” “有个事,”魏竹干咳一声,“司墨雨的头像隐藏着顾哥的头像,他们认识?” 自从认识顾澈和陆离之后,魏青松自认为自己不再保守,毕竟顾澈和陆离就是正常的恋人,平时也没什么过份的,令人不悦的举止,反而甜甜蜜蜜,虽然带着魏竹在购买奢侈品这条不归路上狂奔,害自己的钱包大幅缩水,但总体来说两人是讨人喜欢的。 从一开始魏青松就不是特别喜欢顾明,不,是基本不喜欢,这家伙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如果硬说有,那就是面对自己的父母和顾澈的时候才能算人。 就算是这样,魏青松在看见那两个嵌套的头像时还是认为自己天真了,他由衷的不喜欢那个叫司墨雨的家伙,一个男人,搞这套暧昧,恶心! “他们在日本认识的,”顾澈看一眼魏竹,“据说司墨雨在东医大进修,他家的公司,和东医大有一个联合医学研究项目,当时我哥的导师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我哥会七国语言,当时让他帮忙翻译,两人认识的。” “顾哥……,”魏竹有些欲言又止,“一直没提起过这个人。” “他应该很讨厌这个人,”顾澈看一眼魏竹,“我哥和我不同,一般情况下,他的情绪控制力很强,如果不是特别讨厌一个人,他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情绪,他曾经告诉过我和陆离,有人向他展示过什么是人间极恶,如果不出意外,那个人就是司墨雨。” 一时之间四人沉默下来,魏竹喝一口啤酒,手机突然发出警报声,魏竹低头一看,立刻笑了,“有人进了地下室,我们下去看看?” “不,”顾澈和陆离同时开口,“通知物业,安排保安过来。” 第17章 光明女神之蝶(17) 二十分钟后,物业经理带着四个保安赶到,魏氏父子带着四个保安乘电梯进入地下室,顾澈递一瓶啤酒给物业经理,正要寒暄,突然听见地下室传来两声凄厉的惊呼。 三人立刻变了面色,转过身,一个保安已经踉踉跄跄的跑出电梯,“哥,我不干了,我现在辞职,我不干了。” 看他神情疯狂,显然是受惊不轻,顾澈上前一步,一记手刀把他击晕,又轻轻平放在地上,电梯轻响,魏竹带着三个保安冲出电梯,三个保安抱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魏竹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地下室有两个人和一具尸体,那两个人应该是被电墙击昏了,尸体在裹尸袋里,我爸怕再出意外,他守在下面,让我们报警。” 警察赶到时,物业经理和顾澈已经把魏青松替换上来,法医组是方涛带队,看他神情憔悴,显然陈栋出事对他冲击很大。 “顾澈,”方涛对顾澈点点头,“主任已经清醒了,师母让我转告你,主任恢复很好,另外,你们送过去的钱和东西她都收到了。” 显然方涛是从医院赶来的,顾澈对他微微一笑,他每天固定三个电话和陈栋的太太沟通,具体的细节都知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方涛能够不避嫌当众和他沟通,显然在心里很感激他对陈栋做的一切。 “我哥的导师离开之前说过,师父的伤势不算轻,再加上他有些年纪了,得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顾澈从地下室的台阶上站起身,友好的对从前的同事点头示意,“那两个晕过去的人已经送去医院,尸体我们没动过。” 看一眼裹尸袋,文涛正要上前,顾澈看见裹尸袋的一角似乎在动,立刻联想到从前的遭遇,马上拉住方涛,“别动,你看脚部。” 的确是在蠕动,方涛立刻带着法医后退,“杜队,杜队……。” 留在本市调查程实袭击案的杜永才带着警员拿着长警棍冲进地下室,眼前一花,裹尸袋里挣扎出一只蝴蝶,众人一脸愕然,只有顾澈一眼认出,那蝴蝶正是鬼眼蝶。 蝴蝶专家赶到的时候,从裹尸袋里飞出的蝴蝶已经死亡,他们痛心的把蝴蝶放进带来的器皿里,“这些都是很珍贵的蝴蝶啊,这么多,怎么全都死了。” 认真检查后,确认再无异常,方涛才带人打开裹尸袋,裹尸袋里的人已经变成干尸,身上到处都是蝴蝶的卵,顾澈看一眼卵上的花纹,这似乎是金光上人带来的那两桶蝴蝶卵。 一言不发的看法医组把尸体带走,方涛接过顾澈递过来的水,“老师已经提出退休申请。” 按年龄计算,陈栋应该还有两年才到退休年纪,应该是他考虑到这次受伤严重,自己康复加养伤的时间需要一年多,不想占着这个位置,所以提出提前退休吧! 点点头,方涛眼神复杂的看一眼顾澈,“你们折腾什么呢?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行吗?” 苦笑着送方涛上车离去,杜永才已经和蔡亮沟通完毕,走到四人面前,“金氏安保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被传唤到市局,蔡厅让你们就地接受问讯。” 说完,杜永才挥手安排市局的刑警分为三组,分别问讯,那个哭着要辞职的保安也请叫了回来,坐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就看见那两个人躺在地上,他们中间还有个大包,通风扇有个大洞,我第一次看见死人……。” 一问,这家伙才十八岁,入职不到十天,哭得浑身发抖,根本没办法回答任何问题,看着他,顾澈和陆离不约而同的想到发现吴讷尸体的老刘。 拿一瓶果汁递给他,又递给他一包湿纸巾,顾澈安慰他,“不是死人,那两个人只是被防盗网电晕过去,送到医院就会醒过来,他们是来偷东西的。” “真的?”保安立刻停止哭泣,瞪大眼睛看着顾澈,用湿纸巾擦干眼泪,“那……,那我也不干了,我告诉我妈我要复读,我一定努力。” 拿出自己的手机,保安却谢绝了,“不用,我自己有。” 保安拿出的手机是刚刚上市十天的最新款,上面还吊着一个金八卦,保安打电话的语气和魏竹与金青黛通话的一模一样,“妈,是我,我想好了,回学校上课,你通知一下学校,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 听去这家伙也是活祖宗级的,顾澈正准备转身离开,保安拧开果汁,“哥,你家的果汁过期了啊!这个品牌的我经常喝,你看见没有,凡是瓶壁有沉淀的,都……。” “别动,”顾澈看他盖上瓶盖,似乎想摇晃,立刻厉声制止,“给我,手不要碰果汁。” 接过果汁之后,顾澈立刻放进证物袋中,拿着保安的手认真检查,杜永才觉得异样,已经转过头来,顾澈确认保安的手没有皮损,这才放心,“杜队,果汁有问题,可能要麻烦你们带回去检查。” 小保安的脸立刻又变得煞白,“哥,你怎么发现果汁有问题的?” “瓶壁上的沉淀是什么颜色?”顾澈看他一眼,“这果汁我们经常喝,从来没出现过沉淀,以后熟悉的东西出现异样,多留个心眼。” “行,”小保安点点头,“哥,那辆七座车是不是你们家的?” 如果是别人,估计一翻白眼就过去了,顾澈对他温和的一笑,“你们以前是不是有辆皮卡?” 听到这句话,顾澈立刻转过身,“你见过?” “我们经理给我看过照片,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小保安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前两天我表哥带我去看车,我看见一辆车和经理给我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包括改装过的那对车灯。” 小保安没错,那就是顾国安教授买给顾澈的皮卡,为方便钓鱼,顾澈对皮卡进行过改装,从小保安的照片上来看,升顶虽然已经拆除,但车灯和那处被顾澈撞歪的保险杠说明那就是那辆被认定已经只剩车架的皮卡。 第18章 关键线索(1) 没有惊动任何人,顾澈加了小保安的微信,然后看两个保安陪着他走下山,杜永才做完魏竹和陆离的口供,“顾澈,你和魏青松一块儿。”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过蔡亮的指点,口供录完之后,从杜永才到其他刑警,没有一个人说再见,大家默默的收拾好东西,微笑点头示意离开,行动整齐划一。 最先录完口供的物业经理带着维修人员上门,把那两个人打开的换气扇重新装好,又在外面加了一个铁架,确保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辛经理,”魏青松递三盒烟给物业经理,“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孩没事吧!” “没事,”辛经理双手接过烟,举到脸前以示感谢,然后转身给两个维修员一人一盒,“出去抽烟吧,我一会儿出来。” 两个维修员走出院门,辛经理把烟放进衣袋里,“那个孩子,是白总的孙子,学习不好,白总让他来锻炼的,他特别喜欢车,我把你们家那几辆车的照片给他看过,今天是他自己吵着要来的,没想到就遇到这事。” 送走辛经理,魏竹启动全屋安保措施,几人走回魏家的别墅,还是坐在庭院里,喝着冰啤酒和果汁,顾澈才把小白说的告诉三人,陆离看一眼魏竹,“这件事咱们不能出面,咱们几个人,只要一动,别人就会发现,安排几个不相干的人去查。” 魏竹认识的猪朋狗友极多,他立刻在朋友圈里搜索和保家没关系的人,把小白发现皮卡的二手车市发给那个人,安排他去看车。 刚刚安排妥当,顾明的电话打到顾澈手机上,顾澈却没接,他静静的数着电话的铃声,四声之后挂断,顾澈脸上浮出一丝淡笑,“事情妥了,进城。” 仍然住在金氏旗下的酒店,为确保安全,整层行政楼都被清空了,晚上七点多,顾明独自出现,洗漱过后,福兴园的餐食刚刚送到。 顾澈迫不及待的看着顾明,“哥,事情顺利吗?” 顾明点点头,指指信号干扰器,魏竹立刻起身检查,陆离和顾澈又把顾明带来的信号干扰器安放在各个角落。 顾明站在椅子上,仔细的检查空调出风口,确认房间没人动过手脚才回到座位上坐定,“整件事基本上已经搞清楚,包括四年前你们的案子。” 顾澈和陆离有些激动,那两件案子被认为是他们人生的污点,顾明给自己倒杯红酒,轻轻的摇晃,并且闻闻酒香,“先从你们的案子讲起。” 顾澈入职市局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市里发生一桩刑事案,表面上看案子并不复杂,就是民用的运输船只倾覆,导致船老大加船工三死六伤。 当时陈明因为急性肺炎住院,方涛又在省厅进修,顾澈就和法医组的另外两个法医进行尸检,尸检的项目并不复杂,而且流程也一切如常,直到顾澈的尸检报告提交之后,船老大的妻子对尸检报告提出质疑,并要求重新检测。 当时包括栾平在内都认为船老大的妻子是不满意保险公司的赔偿金额,所以根本没人想到省厅法医组在顾澈的衣服口袋里会发现那块沉船的碎片,现在想想,省厅法医组发现那块碎片的人,一定是整个阴谋中的一环,可是当时慌了手脚,而且也没有怀疑过省厅的人。 说到这里,顾明看一眼顾澈,“当时咱们都以为这是独立的个案,我在省厅时,调看过这桩案子前后两年所有的案件,在这件案子的前半个月,陈主任带你做过的尸检,还记得吗?” 前半个月?顾澈一愣,他认真的回想几分钟,“有两桩案子同时发生,一桩是夫妻吵架,老婆想不开跳楼,另外一桩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车祸遇难。” 顾明没有说话,顾澈立刻断定自己被陷害和其中一件案子有关,他转头看一眼陆离,陆离的语气有些迟疑,显然他也不能完全确认自己的判断,“第一桩案子事实清晰,现场的环境证据也证明那位女士是跳楼自杀的。” 顾明摇摇头,“你们再想想那位女士的尸检报告。” 相隔四年,而且这两件案子当时毫无半点儿异常,顾澈和陆离认真的回想,顾澈突然看着顾明,“我记得当时尸检的时候,跳楼死亡的女士已经完全损毁,内脏更是摔成碎片,师父带着我们三个人,花了三天都没拼凑出来,请示栾局后又和当事人亲属沟通,以跳楼自杀结的案,当时省厅有活动,我留守写的报告。” 讲到这里,顾澈转头看着陆离,陆离点点头,“我记得当时你和我提到过,那位女士从七楼跳下,当场死亡,而且身体完全损毁,我记得你说过,这位女士求死的意志非常坚定,所以在跳楼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在最后没有做出常规跳楼者在落地时伸臂想要支撑自己身体的动作,因为她的虽然双臂粉碎型骨折,但肩胛骨并没有被穿破。” “问题就在这里,”顾澈脸色变得惨白,“如果这位女士真是因为家庭纠纷导致跳楼,就算她求死的意志再坚定,在落地的瞬间,人的本能还是会驱使她伸出手,除非是她在跳楼前已经失去意识。” 说到这里,顾澈停顿下来,“另外,她的内脏完全碎裂,但她家住在七楼,那是旧式的家属楼,就从顶楼跳下,这个高度的冲击力只会让她的内脏流出胸膛,而不是变成碎片。” 听到这里,魏氏父子大概明白顾澈当年被冤枉是因为这件表面上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跳楼案,现在听下来,感觉上是丈夫杀掉妻子后抛下楼,那和后续顾澈被冤枉有什么关系? “我开始看档案的时候,也不觉得这件案子有什么异常,”顾明看一眼顾澈,“直到我第三次看档案,除了她明显不符合在生跳楼的特性和内脏异常外,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个细节说明,那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其实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第19章 关键线索(2) 这才是真正的王炸,顾明却没有说那个细节具体是什么,只是含笑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想到没有?” 陆离看看顾澈,顾澈微微点头,这两个家伙心有默契,陆离知道顾澈并不想提当年令他心痛的往事,“根据记录,那对夫妻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女儿,一直由岳母在带,但是案子发生时,岳母和小女孩儿都不在,包括最后的问询都没有出现她们。” 顾明微微一笑,用叉子叉起一根芦笋,“还有一个细节,那个男人表现得非常悲哀,就是一个愧疚而且自责的丈夫,但他的问讯记录里,他有一个口头禅,那是北方省份的人的语言习惯,而记录里,那个男人是本省人。”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顾澈突然开口,“那岳母和小女孩儿还在吗?” 这就是顾澈,魏青松虽然听得万分紧张,但不得不承认顾澈是所有人中心最软的,至少自己不会为那个老太太和小女孩担心。 “我让人查过,在女人死后,她们就被人送回老家,有人照顾她们,”顾明优雅的吃完芦笋,“我让人私下去问过那老太太,在女人跳楼之前,就把她们送回了老家,还给了老太太一大笔钱。” 顾澈凝重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魏竹这才看见他的手紧紧和陆离相握,顾澈的善良是骨子里就带着的,他显然不希望有的事发生。 “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如果不出意外,那笔钱是她用自己的命换的,”陆离冷笑一声,“按照时间和她尸体的状况推测,那个女人应该是卖了自己的器官吧,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是卖掉自己的器官,她也不定要死。” 在座的五人,尤其魏氏父子,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贫穷带来的绝望,但在查案过程中,也曾体会过社会底层穷人的挣扎与无助,他们能理解那个女人卖掉自己器官换钱,给自己孩子换取相对优越的生活条件。 “离,”顾澈突然开口,“如果丈夫是假的,那么她自己的丈夫去哪儿呢?” 不仅仅是陆离,包括魏氏父子同时明白过来,卖命的,不仅仅是女人,还有她的丈夫,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勇气开口询问顾明那笔钱的金额,他们担心得到的金额过于可怕。 沉默很久,陆离才开口,“那些人陷害顾澈,是担心顾澈发现女人器官缺失的秘密?” “我的猜测和你们不同,”顾明优雅的晃动着红酒,“那个女人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死,她的想法是和自己的母亲、女儿在老家重新开始,但别人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她的命,我看过你的尸检报告,你写得很详细,他们真正恐惧的是你检测过那个女人的内脏碎片。” 顾澈明显又是一愣,他握着陆离的手又忍不住开始用力,“我记得只是常规的检测,而且那些内脏破损得很严重,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你在报告上有一句备注,”顾明优雅的切着牛肉,“就是那句话。” 间隔四年,顾澈在得到顾明提示后的两分钟内想到那句话,“建议后续进行内脏修复及匹配。” 顾明赞许的看一眼顾澈,就连魏氏父子都觉得佩服,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是顾澈最彻骨的痛,他一定对那桩案子记忆犹新,这毕竟是之前的案子。 “就是这句,”顾明垂下眼,他看着已经切好的牛肉,迟迟没有开动,“他们很怕你已经检测过器官,这才设局陷害的你,我查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做过一个小手术,是在私人医院做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女人应该是和他配型成功的人。” 沉默一会儿,顾澈突然吐出一口气,“我大概猜到这件案子背后的隐情,要听吗?” “讲吧!”顾明微笑着把酒杯推到顾澈面前,“喝吧,喝完说。”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顾澈开始讲述自己的猜测,根据顾澈的推测,那个女人应该曾经做过器官的配型,所以医院才会有她的记录,照片上那个人身体出问题后,不敢让人知道,所以就暗中进行配型,最终找到女人。 代价非常诱人,女人正好需要那笔钱改善生活质量,她有可能有过犹豫,但是被人说服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个说服她的人,就是她真正的丈夫。 女人要求先支付一半的钱,对方缺的不是钱,所以她得到了那笔钱,这也是她把自己母亲和女儿送到老家的根本,之所以她的丈夫没有出现,是为了怕女人反悔被扣下来了,其实从一开始,这对夫妻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顾澈停顿了一会儿,他看一眼陆离,显然有些残忍的话他讲不出口,陆离轻咳一声,“那个女人是被他丈夫卖掉的,从后续天使之翼案和邪阵案来看,那个人的命很重,从一开始,他们要的就是那个女人的两个肾。” 听到这里,魏氏父子豁然开朗,的确,那个男人之所以全程隐身,原因就是他出卖了自己的妻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钱到了女人手里,或许是要女人肾的人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所以钱还是给了女人? “那个女人应该做过肾移植手术,”陆离的声音很冷,他的情绪控制力和顾明一样强,除了顾澈受伤时魏氏父子见过他惊慌失措外,他几乎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能让她做出这样牺牲的人,只有她的丈夫。” 即使现在已经过去四年,即使只是听别人在讲述,魏氏父子仍然忍不住为女人感到难过。 “澈受得了,”顾明嘴角微微上翘,“实话实说吧!” 陆离沉默一会儿,他没有看顾澈,只是用力握握顾澈的手,“这桩案子应该是全员恶人,女人移植了一个肾给男人,因为器官捐赠者的信息是严格保密的,那个人能够查到的,只有男人的信息,一开始的时候,被卖掉的是男人,所以女人才能把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安排好,但是人家要的不是男人的肾,要的是她的。” 第20章 关键线索(3) 从顾澈的神情来看,他显然已经猜到,但他不愿意直视,陆离微妙的停顿两、三分钟,似乎在让顾澈释放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男人的身体再次出问题,”陆离再次开口时,又说出另外一个猜测,“这对夫妻想骗钱。” “这个可能性更大,”顾明微微一笑,魏青松突然觉得他瞳仁中有一道光闪过,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为了安慰顾澈,还是事实果真如此,“那个男人虽然没有审讯录像,但我仍然找到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我让人帮我进行过匹配,那个男人曾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医生,目前就职于永恒生命公司。” 如果把时间回溯,想必就连顾澈和陆离自己都没想到,四年的时间发生那么多的事,最初的起因竟然就是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几分钟后,顾澈突然高兴起来,“是好事,如果当初没有写这句话,他们就一直隐藏在暗处,我们至今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病毒,他们还能祸害更多的人。” 所有人微微一笑,顾明看顾澈一眼,“吃饭吧!吃完再聊。” 吃完饭,又吃完果切,坐在酒店的阳台上,月光如水,市嚣已经逐渐减退,顾明快速的回完两个信息,“很可惜,当初没人发现那件案子的疑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你的案子上,我在回查的时候,也查过那个男人的动向,没有相关的记录,估计他已经借别人的身份回到瑞士了吧!” 直到这时,魏竹才开口,“如果把所有的事都串联在一块儿,我有个猜想,其实从一开始,瑞士那家什么公司就是个幌子,或者说明面上的幌子。” 所有人同时看一眼魏竹,魏竹立刻觉得不安,“我说得不对?” “不,”顾明摇摇头,“就是个幌子,我查过时间线,梁的大女儿高中离境,直到目前都没有入境的纪录,根据司墨雨的年龄,以及我们在日本时他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她大概在三十年前和现在的丈夫结婚,司墨雨十岁左右那家公司成立,那个时候,梁的事业如日中天。 梁十一年前退休,开始的时候一直住在本省,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回到老家,他的老家就在邻省与本省交界的地方,根据当地的人反应,这些年来,去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这是人情,也是世故。 我让爸帮我从另外一个渠道查到梁的身体检查报告,确认他患有尿毒症,检查出来的时候,他还不需要换肾,只需要进行透析,但是,梁家人调动资源,为他寻找匹配的肾源,因此,他做了第一次换肾手术。 那个手术是国外的专家在私立医院完成的,据对外宣称,手术非常成功,那个专家甚至写了一篇质量极高的论文,我在日本的时候,全网搜索过都没能发现那篇论文。 所以我怀疑他的手术并没有成功,器官移植最可怕的就是排异反应,一般情况下,器官移植的次数受限于受体的身体状况,从梁的身体状况推测,他具有接受二次移植的可能行。 根据这个推断,我查看了全省医院的记录,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个男人在六年前曾经接受过一次左肾的移植,肾源就是他的妻子,也就是跳楼死亡的那位女性。” 顾明说到这儿,他对顾澈妖魅的一笑,“他们当时申请了特殊救助,我从特殊救助记录里查到他们的第二次申请在一年半后,男人的右肾也出现问题,但这次申请提出后的第三天,申请人主动撤除了申请。” 其他的部份已经不用顾明再解释,如果不出意外,妻子已经捐献过一个肾,不可能进行二次捐献,他们答应对方,要不就是存有必死的决心,要不就是想骗钱。 从后续案情中男人再没有出现过,而假冒丈夫的人是个医生来看,极大的可能是他们拙劣的计划被人识破,男人因病死亡,而且女人则被活体取肾后伪装成跳楼。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当初发一直以为莫名其妙陷害顾澈是为了转移视线,现在看来,并不是,而是一开始顾澈在无意中揭开地狱的封印。 “后面的案情我不说,你们也应该能猜到,”顾明看看夜空,“随后就是陆离的案子,你们应该猜到,陆离被陷害其实也是因为你,当时陆离和陈主任为了帮你,动静非常大,陈主任为了你,翻看了所有的尸检报告,还没日没夜的检测了所有沉船的碎片,他们的目标本来应该是陈主任,但是陆离为了帮你,所有的报告以及碎片检测报告都是他整理的。” 一切都串起来了,顾澈和陆离相视一笑,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感情深厚,患难与共又不离不弃令人感动。 “但是他们对陈主任也非常忌惮,”顾明又看一眼夜空,“陈主任至少有四次机会可以调到省厅,但一直都被白勇以各种理由阻止,就算陈主任和你们在过后没有任何异样,他们仍然很担心。” 顾明再看一眼夜空,突然起身,“回房间吧。” 回到房间,顾明环视一眼四人,“对我们的监控已经撤离,这说明国安那边案子的进展很顺利。” 这算是这个月来第一个好消息,魏氏父子忍不住相互击掌,顾明微笑着坐下,“还记得你们事务所开张的第一个案子吗?” “地下室那个汽油桶,”似乎卸下心头巨石的顾澈和陆离都很放松,陆离躺在顾澈大腿上,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我记得是杨昊找的我们,当时如果不是妈逼我们交房租逼得紧,我们还不想接。” 听到二十四孝老妈的沐安花女士竟然要收顾澈房租,魏青松立刻觉得自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转头看着魏竹,正要开口,“爸,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给的,别想着从我这里薅,这不符合你亿万富翁的人设。” 魏青松气得脸都发青,顾明微微一笑,“其实这个案子你们也有忽略的地方,现在你们知道穆晓婷是单琳琳,穆婷婷是程婷,但是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你们从来没有注意过。” 第21章 关键线索(4) 很关键的人?顾澈和陆离同时诧异的看着顾明,陆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个死在汽油桶里的x,当时我们查到的结果是杨氏和家族斗得很厉害,并不知道杨氏背后是长生道教,对了,我们至今没问过吴长生,长生道教和杨氏有什么关系?难道也是长生道教的叛众在操控杨氏?” 问完问题,陆离脸色一沉,“不,不对,吴讷和吴长生都说过,长生道教撤出国内,而且叛众的活动大多被吴讷吸引,怎么可能操纵杨氏?再加上徐令则在地库里扮演的角色,不对,杨氏有猫腻。” “杨氏的确有猫腻,”顾明垂着眼眸,感觉上似乎很累一样,“以当时你们能够获得的信息,你们就算认为杨氏有问题,也绝对不会怀疑杨氏有什么背景。”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如此,当时主要的注意力在徐静益为代表的徐氏一干人身上,顾澈轻轻抚抚陆离的头,“哥,你说那个很关键的人,是不是杨昊?” 顾明立刻笑了,显然顾澈的推测正是他心中的答案,陆离的视线重新移回手机上,“的确就是他,现在想,他叫我们去查那个汽油桶就有问题,家里出现异物,不第一时间报警,反而想到澈和我,如果不是有高人指点,怎么可能便宜我们? 另外,从头到尾这小子都装成局外人,刚刚从国外回来,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暗中引导我们查x,其实是想借我们的查家族,而且这家伙似乎不是杨家的,他老爸不会是什么神秘人士吧!” 不得不说两个家伙的确具有闯大祸的瘟神的潜质,那就是智商特别高,别人可能就说一句话,他们俩能发散思维到无穷大。 魏青松和魏竹听得入迷,陆离揉揉肚子,魏竹立刻心领神会,“爸,点个外卖?” 无怨无悔的血包属性立刻上线,魏青松拿出手机,“点什么外卖,我让他们腌了生腌,白粥也准备好了,去我房里把茅台拿过来。” 那是从鸡足山带回来的,因为金光上人不喝酒,所以魏青松以三万的价格买下那五瓶酒,原来是想退到金氏的,但今天晚上这么精彩,不喝一口,魏青松觉得有些亏本。 抱两瓶茅台回到房间,生腌和白粥已经准备好,魏竹正准备开酒,顾明突然起身,“别动!” 站在一边,看着顾明小心翼翼的把茅台的酒标撕下来,酒标正中都是黑色的芝麻,魏竹头皮一阵发麻,“这……,这是什么?” “蝴蝶卵,”陆离看一眼魏竹,“金光上人送我们的,把其他酒都拿过来。” 只有两瓶酒标有蝴蝶卵,顾明看着绿色的蝶卵沉思一分钟,“澈,妥善的保管好,有机会再问问金光上人。” “哥,”顾澈伸手就提起最肥的两半蟹放在陆离的碟子里,厚颜无耻的直接忽略其他人视线中的愤怒,“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认识金光上人的?” “云峰带我去云南找过他,”顾明手疾眼快把次肥的蟹抢走,“魏竹,把你藏在冰箱里的那盒蟹拿出来。” 分完蟹,顾明满意的先嗦一块,小酌一口,“他们想见金光上人,他不肯见云峰,安排人单独把我叫到山中腰的一个亭子里,我们在那里谈了几个小时,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有人在转移气运给我。” 但凡有吃的,顾澈和陆离的原则一律是先吃完再谈事,此次也不例外,魏氏父子被抢食太多,经验告诉他,只要开口,剩下的就没多少。 半个小时后,魏竹和顾澈开始收拾餐盘,顾明进入卫生间梳洗,刚刚把垃圾打包就听见电话响,魏青松打着饱嗝拿起听筒,神情微微一变。 “陆离,蔡厅带着杜队在大堂,”魏青松显然有些疑惑,以他的社会经验,顾明被开除之后,作为副厅长的蔡亮会递补升职厅长,奇怪的是已经半个多月了,蔡亮至今还是副厅长,省公安厅厅长的人选也没有公布,“他们想见你们。” 顾澈和陆离到大堂和蔡亮聊过之后就把他们带到魏氏父子住的行政套房,顾明和魏竹已经把信号干扰器安放在房间不着眼的角落。 “哥、杜队,”顾明主动对蔡亮和杜永才点点头,免除他们的尴尬,“坐吧!你们来晚了,我们刚刚吃完饭,还有些点心,我们没动过,你们不嫌弃,就吃点儿。” 当然不会嫌弃,看蔡亮和杜永才的吃相,明显是饿得发慌,很快那些广式点心就被扫完一半,蔡亮一气喝完半壶茶水,“你们听说没有?” 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出,事务所四人同时转头看着顾明,顾明神情如常,眼睛却看着蔡亮,显然他并不知道蔡亮说的是什么。 又塞两个虾饺进自己嘴里,蔡亮看一眼几人,发现他们的确不知道,立刻把虾饺咽下,“百里逸和百里流兮被召回公安部,国安已经接手和你们有关的所有案子,今天省政法委书记找我谈话,让我们配合国安的同志完成后续案子的侦查。”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蔡亮说的,顾明已经提前猜到,显然对事务所和顾明的监控已经撤除,蔡亮看一眼杜永才,杜永才咳嗽一声,“两周前那个交警已经清醒,他认出袭击程实和他的,还有第二个人,那个人是偷你们车的保安之一,省厅的法医组紧急做了dna匹配,确认死的那两个不是保安。” 从小白告诉顾澈发现皮卡开始,车市传来的消息源源不断,那辆皮卡在魏竹的人问讯的第二天就从车市失踪,不到三天就在垃圾处理场发现,发现后不到一分钟就被压成废铁。 按顾澈和陆离的分析,死的一定不是那两个保安,当时查出车架号的是顾明的那辆suv,如果不出意外,两辆车都应该被处理的,只不过那辆改装过的进口皮卡在市场上极为罕见,玩车的人都懂它的价值,所以它被留下,但没想到引起陌生人的注意,所以立刻就被处理了。 陆离看一眼蔡亮,“你说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第22章 关键线索(5) 听陆离这么问,蔡亮厚颜无耻的打个哈哈,“离啊,哥哥知道你们有些渠道比我们来得快,现在上面逼这个案子逼得紧,帮哥哥一把,毕竟那个保安和程队的案子也有关。” 如果只有顾澈和陆离,这两个人立刻就会答应,但是现在事务所四人都看着顾明,蔡亮立刻后背一凉,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顾明也在,明明他的眼线说国安的人找顾明谈话。 “陆离他爷不许他和顾澈在案子全部搞清楚之前再查案子,”顾明神情如常,语气如常,毕竟和他共事过,蔡亮和杜永才就知道只要他开口,无论如何事务所不会介入案子,“不过有人认出我们那辆皮卡,澈,你把车市收集到的信息发给蔡厅和杜队,希望能帮到他们。” 在地库坐上车,杜永才侧头看看蔡亮,“蔡厅,他们如果真的不愿意接,我们是不是暂时搁置一下这条线?” 蔡亮看一眼手机,陆盈盈发信息给他,蔡安邦已经入睡,医生刚刚帮她打完针,她准备先睡,冰箱里留了给蔡亮的饭茶。 按熄手机,蔡亮叹口气,“老杜,现在想要利用他们基本上会很困难,顾明实在太多聪明,这段时间我查过他的电脑,还有他在任时查阅过的资料,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咱们布了那么多的局,顾明只是免职,程实和陈栋都没死,更别提老狐狸栾平,草已经打了,蛇也惊了,咱们再想引他们入局,几乎不可能。” “哥,”杜永才没有熄火,而是警觉的四处查看,“以你对陆家和章家的了解,老不死的是不是真的不许陆离查卷进案子里?” “老家伙特别喜欢陆离,”蔡亮冷哼一声,半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按我的预计,只要动了陆离,陆家和章家一准得动,我到现在都没猜到,顾明是怎么把国安拖下水的,你应该知道,只要国安涉入,咱们就得小心点儿,而且梁家那边给的钱也没到位,先停一下。” 正准备发动车,蔡亮睁开眼睛,“百里家那两个人有什么消息?” “没有,”杜永才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出车位,“这两个人回到首都之后就没有任何音信,我找了几批人都没能找到他们。” “这两个人一定要找到,”蔡亮眯着眼睛,神情凶恶,“敢对老子下手,无论如何我得出了这口恶气。” 注视着监控上杜永才的车开出停车场,顾澈转头看着顾明,“哥,你不让我们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蔡亮的人脉网比你想象得广得多,”顾明优雅的擦着护手霜,“从前三不五时让你们去查案,他一方面是想隐藏实力,另外一方面也是让陆家的人看,他对陆离是百分百支持的,现在公安厅厅长的位置还空着,陆离的二伯一定已经告诉过他陆家的态度,这个时候他跑来让你们去查保安,目的是什么?”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眨眨眼睛,“他对我姐和安邦是好的,虽然老奸巨滑,任何事都不冒头,但从来没有威胁过我们,我二伯说,他的背景也很干净。” “我没说他有什么问题,”顾明平静的看着顾澈和陆离,“只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的一举一动别人似乎很轻易就能知道,远的不说,就说你们在蔡亮家被袭击那件事,你们去他家,是计划外吧!杀手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那么精密的布局?” 再次对视一眼,魏青松面色微微发白,“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蔡厅特别提醒我们走楼梯,那个时候陆盈盈伤得那么重,明明乘电梯要更快一些,而且他来到那么快,显然是坐电梯上来的,那就证明电梯是安全的。” 从感情的角度,顾澈和陆离从来没有怀疑过蔡亮,魏青松提起这个细节,两人立刻意识到问题,陆离沉默十几秒才开口,“他让我们走楼梯,是因为电梯的确危险,他当时急着要送我姐去医院,电梯绝对不会损坏。” 只有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顾澈伸手握着陆离的手,“但我有个感觉,蔡亮就算和我们不是一伙,他也不属于家族、长生道教或者道教任何一派,他的目的是什么?省厅厅长的位置?钱?” “我现在还不知道,”顾明对众人微微一笑,“目前看来,他对我们暂时无害,陆离刚刚说了很关键的一点,他心里很关心陆盈盈和蔡安邦,就冲这点,就算他和我们不是一伙的,短期内不会做伤害我们的事。” 沉默一会儿,顾明微微一笑,“今天太晚,先休息吧,有的线索我再梳理一下,明天早上我们继续。” 回到房间,魏竹伸个懒腰,“爸,你先去洗澡。” “魏竹,”魏青松皱着眉,“我没想到这些案子这么复杂,牵涉面这么广,如果一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卷进这间事务所,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那你呢?”魏竹一愣,下意识的追问,“你也退出?” “我们都退出,说不过去,”魏青松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焦虑,“反正我要入世修行,你退出去,我不退。” “我不退,”魏竹翻个白眼,“这件事这么好玩,爸,你自己说,你不退,是要修行,还是不舍得退?而且我退了,有危险谁保护你?” “我想了想,”魏青松看一眼魏竹,“金光上人修行这么高,尚且要入世,说不定这件事搞完,会是一件大功德,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就一块儿走下去,另外,悄悄安排人查一下蔡亮的底细,这家伙隐藏得太好了,我阅人无数,如果不是顾明,差点儿在他这里翻了船。” “哥,”顾澈舒服的伸长腿,顺手帮陆离盖好被子,看着另一张床上平静得似乎不存在的顾明,“你今天才提醒魏氏父子蔡亮有问题,你说以他们的人脉,能查到蔡亮真实的底细吗?” “不一定,”顾明闭着眼睛,“魏青松也是千年的狐狸成精,金光上人说他的修为不低,过了这一劫,魏青松也算功德圆满,无论如何,他会帮我们。” 第23章 关键线索(6) 早上十点,酒店将早餐送进套房,众人围坐在一起分享早餐,魏青松明显感觉早餐比顾明没来的时候精致,至少果盘里的水果比之前几天漂亮。 其他人显然和他没有同感,大家吃得很开心,顾明优雅的抹好果酱,顾澈快速的拿走两份,一份递给陆离,一份留给自己,然后不慌不忙的倒两杯果汁,一杯给陆离,一杯给顾明,自己却喝牛奶。 “我朋友昨天看了我发的照片,”魏竹快速把培根卷进自己嘴里,“他说那是特别珍贵的蝴蝶卵,每一颗价值200到300美金。” 顾明微微一笑,“那是金光上人给我们的护身符。” 魏青松立刻觉得自己浅薄了,以金光上人的名望,他怎么可能差钱,自己给他那几万块,本以为能让他在鸡足山过得轻松一些,人家一出手就是两张王炸,算下来,那些蝴蝶卵得多少钱? “昨天讲到x,”顾澈及时的将魏青松从愧疚中拯救出来,“杨昊的生父究竟是谁?” “你们现在还能查到梁暮春的照片,”顾明喝一口果汁,优雅的切着煎蛋,“我知道你有匹配的软件,看看结果?” 心急的魏竹立刻打开电脑,搜出从前梁暮春主持会议的照片,和杨昊的进行匹配,不到五分钟就出结果,两个人的相似度接近95%。 “杨昊是梁暮春的儿子?”顾澈皱着眉,“杨昊应该二十七岁,那应该是二十八年前的事。” “不用查那么长时间,”顾明冷笑着,“杨氏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 “我很奇怪,”陆离突然开口,“如果杨昊是梁暮春的儿子,杨受成难道不知道?杨家的人怎么可能认这个野种,另外……。” 陆离突然中途顿住,他看一眼顾澈,“我明白了,围绕梁暮春其实有两股势力,一股在国外,一股在国内,两股势力的核心就是梁暮春,他们相互牵制。” 第一次在顾明眼中看到欣赏,但他看的并不只有陆离,还有顾澈,显然这两个家伙都已经猜到真相。 “嗯,”顾明挑一块蛋糕,魏青松立刻发现那是自家高端烘培工作室的新品,不由在心里暗骂马屁精,可是下一秒顾明就推到自己面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朗姆酒蛋糕,“杨氏的内幕得拜托?” 就算再不喜欢顾明,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让食给自己,魏青松勉强点点头,“行,下午就可以提供消息。”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顾明淡然一笑,“根据我从官方信息库查到的,杨氏真正高速发展大概是在二十五年前,在那之前,杨氏只是一家很小的爆破公司,而二十五年前,我省开始旧城改造项目,杨氏承接了几个重要的工程,从而在短短的五年前,成为我市最大的民营建筑公司,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十余年前,就成为中等规模的集团企业。” 顾明能查到的,也是别人能在网上查到公共信息,众人默默的记下时间点,重新坐在阳台上,初夏的风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远处传来市嚣声,城市又进入最繁忙的时段。 喝一口红茶,顾明看着天边的云,“你们在查汽油桶案的时候,应该查到过真正的穆晓婷曾经上过那个岛,其实那个岛的客人名单你们再重新看一遍,你们会发现第一轮上岛的,全部都是医学界的名人和泰斗,邀请的名单里有我的导师和我爸。” 按照时间算,杨氏搞那个岛的时间是梁暮春在任的最后两年,难道在那个时间点,杨氏已经想和另一股势力分庭抗礼? “我问过老师,老师说他和我爸当时在德国参加一个重要的医学会议,并没有参加,而他的师弟上过岛,据他师弟说,那个岛的经历让他很不愉快,因为杨氏设了一个局想要要挟他们,”顾明看一眼顾澈,“他们想要下岛,却被告知没船,他们不得不在码头上静坐了一夜。” 沉默一会儿,顾澈点点头,“他没说谎,那些女孩子留下的清单上,没有他们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魏青松明显感觉顾明松了口气,显然顾澈的这个确认对他接下来要讲的内容非常重要。 “老师的师弟说,杨氏研究出一种新药,那种新药能够延长人的端粒,也就是可以延长人的青春和寿命,”顾明环视一眼众人,“以当时的医学水平,nmn还没有研发成功,显然是医学科学的一项重大的突破,但是杨氏拒绝分享医物的成份,同时,杨氏许以重金,让他们在自己的病人身上试验。” 魏氏父子看见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显然他们又想到什么,顾澈看着顾明,“第二个案子,锁哥的初恋就是非法药物测试的受害者,但她测试的是治疗糖尿病的药,当时我们推测他们是想缩短新药上市的周期。” “目前这些,是我自己根据手上的线索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顾明神情平静,“也许并不是事实以及全部,按照我的推测,就是一种药,上岛的人里面,一定有人经不起诱惑,我看过你们的报告,那个女人一度好转,证明那种药的确有一定效果,但短期内恶化,证明药的效果是暂时的,而且不持久,并且会加速健康状况的恶化。” 就算顾明不解释,顾澈和陆离已经猜到结果,两人对视一眼,陆离看一眼顾明,“药物失效之后,杨氏那股势力失势,家族开始使用邪术开始为梁继命?” “从时间推测,梁没有给杨氏太长的时间和耐心,”顾明杵着脸颊,显得有些俏皮,“非法的医药检测和邪术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在这里,不得不提到吴讷,他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的人之一。” 这几乎是顾明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包括顾澈和陆离都没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我猜,在那个时候,吴讷已经发现长生道教内部出现叛徒,但是他不知道是那些人,所以他利用家族的势力对道教动手,把道教拉下了水。” 第24章 关键线索(7) 听到这里,顾澈和陆离忍不住微笑起来,从这里开始,魏竹开始加入事务所,过后发生的事,魏氏父子基本都了然于胸。 “我问过云峰,玄清和玄净,”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他们都知道其实云峰就是玄清,玄净是长生道教逼迫出的第二人格,“云峰说,玄清的第二人格,也就是玄净的修为极高,可以说是现实世界中玄清想要达到,却无法达到的高度,玄净在玩那个游戏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他们的用意,因此,他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传递给了宗师。” 讲到这里,顾澈眨着眼睛,“所以宗师才会去小镜河山,他应该是去见吴讷的,但是吴讷不敢见他?” “不是不敢见他,”顾明摇摇头,“云峰说其实吴讷在死前见过宗师,宗师已经提醒过他,他非常危险,吴讷说他注定要兵解成仙,不可避免,你们应该懂,同为修行人,宗师并不会阻止他。” “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吴讷,”顾澈看着顾明,“长生道教的叛众?还是道教?还是家族?” “我不知道,”顾明的回答很直接,以顾澈对他的了解,他说不知道的,就是真的不知道,不由有些失望,“我就是从吴讷这个案子开始猜测,也许有三股势力,而不是两股,因为那么多年,两股势力早斗出了结果,但是直到今天,那两股势力还是不分上下。” “你是不是怀疑蔡亮是第三股势力?”魏青松看着顾明,“因为有第三股势力,以梁为核心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所以平衡一直没有被打破。” 顾明微微一笑,“你查到蔡亮的背景了?” “是,”魏青松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毕竟从顾明开始剖析整个案子开始,他就有一种感觉,顾明手上应该有足够多的信息和证据,所以至少他已经完成八成以上的拼图,“蔡亮在军队里的经历非常清楚,重点是他加入军队之前,他无父无母,是地方保送他进的军队,而且,保送他进军队的所有人在先后几年的时间以各种非常合理的原因离世。” 死无对证!那就是,如果有人冒名顶替,这世上根本没人能确认蔡亮就是蔡亮。 “我们过来前,”魏青松有些沉重,“我让魏竹匹配过蔡亮和梁的长相,匹配度只有11%,我不知道他是不一直这么胖,但我认为,以他对你们的了解,要对吴讷动手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他根本不相信鬼神。” 沉默十几分钟,陆离终于开口,“我问过二伯,他说当年我姐和蔡亮谈恋爱的时候,他派人去调查去蔡亮的背景,根据地方上反馈的信息,蔡亮是孤儿,一直由地方企业捐资赞助的福利机构抚养长大,履历很干净,当时他并没有确认过蔡亮的长相,而且,蔡亮生活的那个福利院已经倒闭,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如果现在的蔡亮真的是冒名顶替的,那么布这个局的人心思相当的缜密,查无实证,你没办法证明他不是蔡亮,他却有一百个证据证明自己是蔡亮。 又是一阵沉默,顾澈握着陆离的手,“没关系,至少现在他对我们没有危害,而且对你姐和安邦都不错,再加上你姐和安邦现在都在军区住,他们是安全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蔡亮的?”直到这个时候,魏竹才问出第一个问题,“不会是吴讷死的那个时候吧!” “和你爸一样,”顾澈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知道这个答案能安慰到魏氏父子,“当时魏哥开车出小区,那辆渣土车开过来时,我们第一反应是,知道我们要出门的,只有陆姐,但那辆渣土车应该是早就在某个地方等待着。 另外,那辆渣土车在冲过来的时候,我和陆离都看见渣土车司机有枪,他的车卡在门楼里的时候,他已经拿起枪准备射击,但他的嘴当时动了,他应该是在向某个人请示,但因为陆姐和安邦在车上,所以渣土车司机最终放下枪,开车离开。 第二轮袭击是把啤酒放进微波炉里,这又是在最短的时间布的杀局,以蔡亮对陆姐的了解,她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进厨房的,会进厨房的只有我。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退回蔡亮家的时候,门锁没有损坏,房间内和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啤酒放进了已经启动的微波炉里,是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布这个局,那么就是在我们出事后,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他应该是很早就躲在某个地方,但他没想到受伤的是陆姐。” 说到这里,顾澈停顿一下,“我和陆离在一开始还不敢确认,毕竟蔡亮一直伪装得很好,直到程实受伤,我们在手术室门口和国安的人聊天,他们说,让我们学习我哥,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我和陆离回忆过,我哥出手前,蔡亮就在门外,以他侦查兵的经验和身手,不等我哥出手,他就能把那两个家伙制服,他很聪明,如果他坐着不动,当时我们就会怀疑他,但他当时动了,动得很巧妙,就是推门下车,然后抢步想冲进大门。 因为有这个动作,所以我们一直没怀疑他,但是我们复盘过当时的站位,他的位置比我哥距离我们近,我哥却能后发先至,当时大门两边并没有任何阻挡物,他却没能及时赶到。” “如果这么推测,”魏竹犹豫一会儿,“其实想教训陆离的不是百里家,而是蔡亮?” “是,”顾澈伸手揽着陆离,轻轻抚抚他的肩头,似乎在安慰他,“包括微波炉里的啤酒,也是教训我们。” “我不明白,”魏竹眨眨眼睛,“他为什么忍了那么久,近期才突然对你们下手?” “恐怕不是近期,”顾明微笑起来,他把蝴蝶酥浸进红茶里,再放进嘴里,“想想你们事务所先后出过多少的事,你们能不能保证每件事都和他无关?” 第25章 关键线索(8) 在真正怀疑蔡亮之前,包括魏青松在内,没人怀疑过蔡亮,毕竟他出现的频率不多也不少,在该他出现时出现,不该出现时绝不出现,同时,他提供的支持与帮助也是恰到好处的,更重要的是,在事务所需要的时候,他从来没掉过链子。 “目前他属于哪一方, 我们都不知道,也很难猜测,从我的角度,我猜不到他的背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专项针对我们,但我感觉,从他带杜永才上门来看,他仍想把我们拉下水,也许事情还没到将要结束的时候。” 事务所的四人也有同感,相互对视一眼,魏竹眨眨眼睛,“如果吴讷不是死在长生道教的叛众或者道教的人手里,他的死会不会和蔡亮有关系?” 顾澈看一眼陆离,其实陆离也是这么猜测的,毕竟吴讷的死过于诡异,杀吴讷的人,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益处,但偏偏就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把他干掉了。 “有这个可能,”顾明没有否认魏竹的猜测,只是微微一笑,“吴讷很聪明,他一死,很多的秘密都被带走了,他留给你们的,都是他想让你们知道,并且能保你们命的东西,包括你们第一次去印尼,敌友不明的时期,你们在印尼没出任何的事故,我不敢说是魏无忌为了长生血经出手保护的你们,但应该和吴讷有关。” 提到印尼之行,顾澈和陆离立刻想到沐暮和胡小婷,忍了忍,顾澈还是开口,“哥,黑木太郎是不是真的精神分裂?” 看一眼顾澈,顾明眨眨眼睛,“我其中的一名导师曾经去帮他做过精神鉴定,他很委婉的告诉过我,黑木太郎智商太高,而且非常了解医学,这样的人如果伪装有病,一般人是难以判断的,因此,他无法鉴定黑木太郎真正的精神状态。” 说到这里,顾明停顿一会儿,“但司墨雨曾经和我说过,黑木太郎患有相当严重的心理疾病,以他和黑木家的关系,黑木太郎的确应该患有精神病。” 想到那件案子,顾澈和陆离都有些难过,毕竟那么美好的生命以那么残酷的方式离开世间,顾明眯起眼睛,“提到这个,我想到一件事,地库案发前一天,你们是不是抓到一个迷奸女孩子的人?” “是,”顾澈点点头,“蔡亮说,那个人是省公安大学校长的儿子,那个人怎么处理的,我和陆离隐晦的问过蔡亮,他说他并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顾明点点头,“我在首都审问过他,他是地库的常客,那天晚上被抓之后,有人想要他的命,在他吃的汉堡里下了毒,是蔡亮及时发现救了他,当时蔡亮并不知道地库,从这个角度来说,蔡亮有很大的可能不属于核心圈。” “地库案出来之后,徐令则很快就自杀了,我们都认为他是背锅的,”陆离靠在顾澈肩上,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对讨论的案子毫不在意,“但是徐令则的儿子徐正在国外出事,随后杨昊也紧跟着出国,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测,杨昊是梁的儿子,杨氏是围绕着梁的一股势力,蔡亮有可能是第三股势力,那么徐令则无疑属于杨氏一方,但从地库案后期的发展来看,杨氏并没有牵涉其中,那么是否说明徐令则其实属于另一方势力?” 其实整体来看,要剖析完整个案子还是非常困难,毕竟案子牵涉到的人实在太多,先不说梁家的三股势力,光是长生道教就分裂为两支,而道教内部又有卧底,只是想想,就觉得头大如斗。 “我们先看杨氏,从杨昊的年龄推测,他应该在梁家属于没有什么话语权和存在感的,”顾明看一眼顾澈,立刻发现他的心情低落,“澈,你有其他想法?” “我在想,”顾澈吐出三个字又顿住,“当初我们发现那个地库,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去的?” “你在怀疑程实?”顾明微笑起来,“为什么?” “我的确是在怀疑程实,”顾澈没有否认,“几个点,第一、我们在回国的飞机上遇到的究竟是姚荷还是姚娜?我们至少给过七、八个空姐程实的微信号,但只有姚荷和他建立了联系; 第二、让我们帮忙找姚荷的也是程实,如果没有程实的那通电话,我们绝对不可能去钢厂,也不可能找到地库; 第三、程实在医院守了很长时间都没出事,为什么我和陆离赶到医院没多长时间就发生枪击案,感觉实在过于凑巧。” 说到这里,顾澈猛的停住,似乎失去力气一样靠着陆离,魏氏父子知道这对顾澈和陆离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心里障碍,在他们心里,程实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友谊,要怀疑他,无疑是要推翻自己生命的一部份。 沉默一会儿,顾明抬眼看看顾澈,显然他是认同顾澈的,而且他对程实的怀疑包含,但并不限于以上三条,他显然在评估顾澈的心理承受度。 “另外,”顾澈咬咬牙,“我的案子出时,程实很隐晦的建议我认下来,然后争取从轻发落,当时我认为他是真心为我好。” 这应该是埋藏在顾澈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 如果是别人,顾明肯定毫无顾忌的就会直言相告,但他只是微笑着看看顾澈,又看一眼陆离,显然陆离也很紧张,无论他们再聪明,也有人的七情六欲,这令他们讨人喜欢,但又他们始终占据上风的弱势。 “我一直不怎么喜欢程实的原因,就是当初他劝你认罪,”顾明一开口,无疑是肯定了顾澈对程实的怀疑,陆离放下手中的手机,依偎在顾澈怀里,似乎是相互给予对方力量一样,“程实是警察,而且一直干的是刑警,他的内心很坚硬,也比你们想象得世故得多,对他而言,找到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的方法是天经地义的,他也许不是纯粹的好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明看一眼顾澈,“但他也许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坏人。” 第26章 关键线索(9) 顾澈和陆离都没有接话,魏氏父子当然不会开口,魏青松早就明白,对顾明来说,其他所有人的情绪都可以不照顾,但顾澈的情绪是必须要照顾的。 “你直接说吧!”顾澈闷闷的开口,“我们有心理准备。” 顾明微笑着看看顾澈和陆离,“其实在程实心里,并不像你们认为的那么喜欢你们,他的身份和社会地位不允许他像你们一样无拘无束,你们可以无所顾忌,他要考虑的却很多,但是,他还是把你们当朋友看待的,否则,程实根本不用理睬你们。” 听到这些,顾澈稍微开心一点,他看着顾明,“这么说,程实并不是坏人?” “澈,”顾明喝一口茶,有些嫌弃的看一眼顾澈,“爸妈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成年人只讲利益。” 教训完顾澈,顾明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纱帘向外张望,“你们对程实的怀疑我也有过,但是我私下调查过,他没问题。” 顾澈和陆离同时长出一口气,顾澈的脸色立刻好看了很多,“我只能说,你们的遭遇的确是偶然,地库的发现是偶然,地库的暴露让很多人乱了手脚,包括程实和蔡亮在内,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 事务所四人又同时松口气,毕竟后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案子和地库都有关系,程实和蔡亮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能是敌人,否则连番的遭遇那真的过于可怕。 顾明环视一眼众人,神色却不怎么好看,“我现在能告诉你们的,也只有这些,另外,国安下午,或者明天早上就会找我们,他们展开的网,也是时候收紧了。” 对视一眼,顾澈看一眼顾明,“你别告诉我,你被免职是苦肉计。” “最初的时候的确是,”顾明皱皱眉,“但执行过程中,金光上人的出现打乱了整体的计划,尤其是蝶园的事件,有可能,整件事比我们预想得更复杂。” 魏青松立刻恍然大悟,难怪顾明被开除公职后,省厅的厅长一直没有任命,难道国安的案子结束后,他又会官复原职? 似乎是猜到魏青松的想法,顾明回头看看他,眼神似乎在告诉魏青松他的想法并不正确,顾明推开窗子深吸一口气,“郭睿死了,国安在郭睿的酒店房间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不知道发现的是什么,但小舅很隐晦的提醒过我,和我有关。” 对视一眼,没想到郭睿竟然会死,这是杀人灭口吗? 陆离扬起眉,“郭睿的死因是什么?” “谋杀,”顾明仍然注视着窗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有人在他的针水里混合了氰化物,国安排查过医院以及警方所有人,没有发现线索,但他们肯定,能对郭睿下手的,只有医院和警方的人,相对来说,医院的人比警方的嫌疑更大。” 这是一个突发的状况,顾澈和陆离皱起眉,郭睿的突然出现,除了给陆离和魏青松造成一点儿麻烦之外,似乎并没有带来其他的影响。 “另外,”顾明回身盯着顾澈和陆离,“省厅的枪击案,目标的确是你们,基本可以确认和蔡亮无关。” 一时之间,眼前又是迷雾重重,走出一重迷雾,结果眼前还是数不清的谜团,魏竹兴奋得双眼放光,兴奋的盯着顾明,似乎希望他能讲出更多的秘密一样。 “你是不是交待一下苦肉计?”顾澈有些不满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毕竟我的脾脏撕裂,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这是小舅和国安部领导定下来的,他们的用意是引出潜藏在队伍内部的内奸,百里家的两个人都是派来配合执行任务的,”顾明坐回沙发上,从点心盒里挑选两块巧克力蛋糕分别推给顾澈和陆离,“百里家的人任务就是激怒你们,把水搅浑,让对方猜不透我们下一步的棋下在哪里。” 顾明停顿下来,他似乎在评估那些能说,那些不能说,几分钟后,他看一眼陆离,“省厅的枪击案,是国安安排的,目的是查清楚蔡亮的底细,很遗憾,那次的行动失败了,但激怒了蔡亮,所以他把多闻送给了我们。” 听到这里,事务所四人立刻大吃一惊,魏竹瞪大眼睛,“那只小熊是受他的驱使来找顾澈的?” “不,”顾明看一眼魏竹,眼神虽然平和,但魏竹仍然感到一丝不太友好的嫌弃,“应该是他逼得多闻走投无路,你们记不记得吴长生说过,多闻发出的求救信号是向长生道教教众的,那就是其他的叛众在追杀他,他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寄希望原来的教众能救他。” 张大的口立刻闭上,魏青松看一眼顾澈和陆离,“截止目前,蔡亮似乎并没有干过什么特别针对我们的事,如果他真是梁家的第三股势力,他潜伏在我们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蔡亮不是主动潜伏在你们身边的,”顾明微微一笑,“他进入军队的目的不详,但他和陆盈盈是自由恋爱,陆家对他的职业升迁没有进行过任何干涉,包括他转业到省厅,从流程上来说,他当时有两个选择,其中一个就是省厅的副厅长,他礼貌性的征求了陆大校的意见,陆大校希望他选择来省厅,目的就是照应一下陆离和顾澈,以陆大校的看法,你们就算能闯祸,也在法律约束的范围之内,最多就是惹些小麻烦。” 虽然接触得不多,但魏青松认为陆家和章家对陆离的爱和包容的确如顾明所说,而且顾家和陆家的家教也不会让顾澈和陆离惹出不可收拾的大祸。 “所以到现在,”陆离终于开口,“你们对蔡亮的身份背景以及他的目的仍然一无所知?” “是的,”顾明没有否认,“但我很肯定,蔡亮和梁家另外两股势力的利益是相关联的,而且是深度绑定在一起的,否则,以他的人脉和能力,他绝对不会屈居于一个小小的省厅副厅长,特别是我被开除之后,他竟然没有为自己的前途作过一丝努力。” 第27章 关键线索(10) 午饭仍然是福兴园送来的外卖,魏青松特别要了一份广式的早茶,刚刚送到,魏青松就接到一个电话,他在自己的房间接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 在餐桌旁坐下,魏青松抬眼看看众人,“杨氏的内幕没有查到,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认真查看蒸虾饺的顾明没有抬头,“我想这些小道消息一定非常有趣。” 一边吃饭,一边听魏青松打听的消息,的确如他所言是小道消息,甚至是八卦传闻,徐静益和杨所成算是半路夫妻,她原来是幼儿园的老师,是杨所成和前妻所生的大儿子幼儿园的老师,长相甜美,性格温柔。 那时杨所成虽然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但经济条件相对较好,而且性格很豪爽,反正两人勾搭在一块儿,杨所成的前妻是公务员,性格很刚烈,知道杨所成出轨之后,立刻就和他离婚,大儿子判给了前妻。 说到这里,魏青松喝一口皮蛋瘦肉粥,“杨所成对他的大儿子还算不错,杨氏发展起来之后,他给了大儿子一大笔钱,他大儿子学的是地质,在最南边的省份有一家水晶公司,据说过得不错。” 听下来,前妻和大儿子应该和整件事无关,和往常一样,所有人专注于自己的食物,但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魏青松继续讲述小道消息,徐静益和杨所成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据说在一次招待酒会上,这对夫妻认识了一位贵人,那位贵人很欣赏这对夫妻的勤奋,所以批了一个项目给他们。 “东华菜市场的改建,”顾明微笑着卷起干炒牛河,“这个项目当时应该是块肥肉,不说别的,拆迁安置的补贴就相当可观。” 魏青松点点头,“我老婆说当时我岳父也想承接这个项目,而且志在必得,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公司规模杨氏都没有竞争力,但偏偏中标的杨氏。” “当时金氏准备了多少的红包?”顾澈盛一碗粥推给陆离,“是不是红包准备得不够大?” 才说完,顾澈突然笑了,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也许并不是因为钱。” “嗯,”魏青松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顾澈,“当然不是因为钱,这是我老婆找到的,当年徐静益的照片。” 二十多年前,智能手机和数码相机还没有普及,所以是张微微有些泛黄的纸质照片,那个时候金青黛还非常年轻,满脸的青涩,而几乎所有人都一眼认出站在人群左侧的女子就是徐静益。 以顾澈和陆离的标准,这是仅次于梁雪的美女,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烫着当时极为时髦的大波浪,身材凹凸有致,衣着得体,就算只是站在人群的边缘,但还是能第一时间吸引看照片人的目光。 观赏完照片,顾明微微一笑,“还有其他吗?” “有,”魏青松收回手机的同时把蛋黄流沙包顺到自己面前,“徐家是个大家族,杨氏开始发展之后,徐家的人就开始陆续进入杨氏,开始的时候,徐家的人在杨氏还算老实,杨昊出生之后,杨氏连续发生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杨氏中标中兴国际商贸城,这个标是杨氏高速发展的起点,由于公司高速发展,徐静益家所有的亲戚都进入了杨氏,担任不同的职务,徐静益的姐姐徐静梅负责采购,而她采购的一批窗户是伪劣产品,才装上去就掉下来,砸死了两名安装工人。 这件事发生之后,又紧接着发生第二件事,就是徐静梅在接受事故调查组的问讯后出车祸,当场死亡。 听到这里,众人对视一眼,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车祸来得过于恰到好处,出问题的,也许不仅仅是窗户,采购的费用如果经得起审讯,显然徐静梅是不需要出车祸的。 总而言之徐静梅出车祸之后,窗户的事以杨氏赔偿给工人一大笔钱,以及重新更换供应商终结,事故调查组给出的调查报告也只是说明是供应商的问题,总而言之,因为徐静梅的死,杨氏在这场风波中洗得干干净净。 随后杨氏的生意越做越大,在一段时间之后,已经跻身本省的龙头企业行列,就在这个时候,又出了一件事。 杨昊这个时候大概上小学五年级,学校组织春游,杨昊被绑架了,绑匪要求的赎金不多,三十万,但指定徐正去交赎金。 三十万对当时的杨氏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指定徐正去交赎金的原因是他年纪小,对绑匪没有威胁,而徐令则在黑道很有些势力,徐家认为绑匪绝对不敢对徐正下手,所以他们派了两个人保护徐正去交赎金,结果杨昊回来了,徐正被绑了,这次要的赎金是一千万,徐令则去交。 “绑匪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徐令则,”陆离冷冷的说,他侧首看看顾澈,“徐令则和杨氏,不,和徐静益的利益切割,应该从徐静梅的死开始,以徐正被绑架为终结。” “为什么?”魏竹好奇的追问,“为什么和徐静梅的死有关?” “你认真想想,徐静益带动徐家整个家族的飞升,为保证家族的既得利益,徐静梅肯定是被牺牲的,徐静梅是徐静益的亲姐姐,为了家族利益,亲姐姐的性命都可以牺牲,更何况徐令则这个外人,”陆离一边拆荷叶鸡,一边回复,“另外,对徐家来说,杨昊的命显然比徐正更值钱,为什么杨昊只要三十万,而徐正要一千万?” “他们发现徐令则已经有外心?”魏竹脱口而出,“这是在敲打徐令则?” 陆离的嘴角浮起一丝笑,魏竹有些忐忑,“绑架徐正,索要一千万的赎金并不仅仅是敲打这么简单,如果不出意外,徐令则一定干过损害徐家利益的事,这是警告,更是威胁,只要别人愿意,他们可以轻易的要徐正的命,也可以让徐令则身败名裂。” “也许徐令则并没有损害过徐家的利益,”顾明优雅的将嗦得干干净净的鸡爪放进碟子中,“只不过他知道了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 第28章 关键线索(11) 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顾明身上,他微微一笑,“对杨氏来说,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顾澈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的想了想,“在那个时间段,杨昊的身世、杨氏和家族的竞争、x的真实身份,基本上是这三个。” “还有那个岛,”陆离看一眼顾明,“能让徐令则害怕的,我猜x的真实身份的机率大一些。” 顾明嘴角微微上翘,相处两天,魏青松对顾明的不喜欢呈几何级数增长,此刻更是到达顶峰,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睥睨众生的优越感。 “聪明,就是x的身份,”顾明眨眨眼睛,抬头看一眼顾澈和陆离,“猜猜x是谁?” 虽然对顾明充满恶感,魏青松仍然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是保家的人。” 开口的是魏竹,他似乎对于自己能想到这个答案有些激动,不等别人问就解释起来,“应该是家族向杨氏渗透的一步棋,保家是家族放在棋盘上的棋子。” “是的,”顾明微笑对魏竹点点头,魏青松亲眼看见自己的傻儿子立刻容光焕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看来顾明对魏竹的洗脑相当成功,“就是保家的人,徐令则的老婆叫保樱,她的哥哥叫保国。” 眼前始终蒙着的那层纱轰然倒塌,顾澈和陆离苦笑起来,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从未将保家和杨氏放在同一个池子里,惯性思绪过于严重。 “这条线索,是无意当中查到的,”顾明面上的笑收敛了,显得过于严肃,“徐正出事之后,我担心有人出手,就请美国的同学帮忙,结果发现保家有人在保护他,不是暗中,是明面上,另外,钱氏,还记得吗?钱德超那一家,在海外有很大的势力,一直想动徐正,但是保家的势力更大,徐正出车祸之后,保家和钱家发生火并,我赶到美国之后,从唐人街的黑帮那里搞到消息,徐正的母亲是保家的人,而且地位很高。” 说到这里,顾明用餐巾纸擦擦嘴,“在我知道内情前,我和你们一样,根本没把徐令则和保家联系在一起,但是,当时我得到的消息不够全面,我只知道保家有人在保徐正,我还不知道他母亲是保樱,直到你们在印尼遇到保夏,国安开始调查保家,我们才知道徐正的母亲就是保樱。” 说到这里,顾明皱起眉,“这也是为什么保家愿意让徐令则负责地库的原因,比起其他人,他们更相信徐令则,他们也没想到你们撞破地库后,徐令则不得不像徐静梅一样出来背黑锅,因此,保家的人发疯一样的确保徐正的安全。” 递给顾明一瓶果汁,顾澈伸长腿,正准备问什么,魏青松手边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声音,吓了众人一跳,魏青松按下键,是酒店安保经理的声音,“魏总,有两位自称是顾厅同事的人想见顾厅。” 顾厅?魏青松看一眼顾明,顾明点点头,魏青松看一眼魏竹,“魏竹一会儿下去接他们。” 看着魏竹出门,顾明看一眼剩下的三人,“应该是国安的人,我们的谈话暂停,我先看看国安给我带来什么消息。” 两个陌生的国安警察进屋之后,事务所四人退到屋外,魏青松让人送上茶点,四人坐在距离房间不远的穿透式客厅一边喝茶,一边等消息。 半个多小时后,顾明将两人送到屋外,魏竹又拿着房卡把他们送到酒店楼下。 顾明回身看看众人,“我明天要去首都,在我回来之前,你们暂时住在这里。” “哥,”顾澈看一眼顾明,“程实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能信任他吗?” “当然可以,”顾明看一眼顾澈,“他虽然不喜欢你们频繁的惹祸,但一直在保护你们是不争的事实,在你们最倒霉的时候,也就是被扣留的那段程实,程实是找过国安的人去反应他对你们的看法,在我的角度,他是信任你们的。 另外,别用你们单薄的价值观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程实不算是纯粹的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他的身份逼迫他必须做一些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例如说他劝你认罪,争取宽大处理,在那么绝望的情况下,那是符合你利益的最优解。 程实、陈栋和栾局,是市局真心对你好的三个人,尤其是陈栋,这也是我动用自己的关系帮陈明铺好路的原因。” 直到这时,顾澈和陆离才真正的松口气,魏青松看着他们脸上放松的笑,立刻明白在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不在的时间,顾明就是这两个家伙的保护神,否则以这两个家伙处理问题的方法和片面对人好坏的判断,这两人不知要吃多少的亏。 “我告诉你们的这些线索的脉络,你们自己把处理过的案子填充进去,”顾明一边安排顾澈和陆离,一边拿起手机,“我从首都回来之前,你们就安静的留在酒店里,别再给别人带来麻烦。” “哥,”顾澈眨着眼睛,“我师父退休,是不是你建议的?” “是栾局建议的,”顾明看一眼顾澈,“我找他谈过,目前他们的刀同时对准的几个人中,陈栋是最容易出事的,他退休之后,会到首都休养,以后会在首都暂居,施玉华的房子已经以很便宜的价格租给他。”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针对陈栋的追杀并没有停止,住在吴讷家,那是得到长生道教的庇护,没人再敢轻易动陈栋。 “另外,”顾明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万分不高兴,这明白又是在派任务给自己,“你们没事去看看程实,让他安心到小镜河村派出所当所长,福家能保护他,福多多是难得的好姑娘,让他别辜负别人。” 第二天一早,把顾明送到机场,四人开着悍马直奔医院,魏竹一边吹口哨,一边吹牛,“不用担心,就凭我爸这张嘴,程队不愿意也不行,保证程队出院不到三天,他就得到福家去报到。” 第29章 长生幻境(1) 才进病房,就看见福多多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四人,立刻放下东西迎上来,一个多星期不见,原来白白胖胖的姑娘似乎瘦了一圈。 “哥,你们怎么来了?”福多多笑眯眯的侧身让众人进病房,又警惕的看看病房两侧,“满满,拿些水果出来。” 福满满抱着一筐水果出现,两个黑眼圈又重又深,显然这段时间这两姐弟都没睡好,躺在床上的程实虚弱的对顾澈和陆离笑了笑。 “别笑了,”顾澈让陆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接过福满满手里已经洗干净的水果,一边挑挑捡捡,一边冲程实翻白眼,“我们刚刚见过你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说过几天就有拆除尿袋,你就可以翻身了。” 程实的脸立刻变得通红,顾澈和陆离立刻明白这几天都是福多多和福满满轮流照顾他,陆离从顾澈手里接过一个杏子,“程实,你都被多多看光了,你不娶她,别人也不能要她,你病好之后,敢始乱终弃,不说多多,我们就不能原谅你。” 魏青松吃两个杏子,“这什么杏子?这么甜?” “我姐特地去我大伯家挑的,”福满满瘫坐在折叠床上,显得精疲力竭,“一个一个严选,连我妈都有些不好意思。” “唉,”魏青松转头看一眼魏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人家的女朋友,再看看你,老子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一屋子人欺负程实不能说话,左一句右一句,不到半小时,程实和福多多就差去办结婚证的感觉,福多多笑眯眯的听众人讲完,“叔,各位哥哥,多多谢谢你们,感情的事讲求的是双向奔赴,我做这些,我愿意,程队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顾澈和陆离立刻瞪着程实,“程实,你可别始乱终弃,如果你答应,就眨眨眼睛,不同意,你就向上看。” 屋里所有人都瞪着程实的脸,程实真是哭笑不得,勉强忍着痛眨了眨眼,所有人立刻放下心来,正要起哄,程实的主治医生带着实习医生来查房,看见病房内一堆的人,立刻板着脸,“顾澈,怎么回事?不知道病人需要静养,你们一群老爷们儿待在这里干吗?滚,回去煲点儿汤送来。” 非探视时间,是不允许进病房的,这是顾澈依仗着沐安花女士的光环争取到的睁一眼闭一眼的福利,事务所几人立刻退到病房外,魏青松打电话给福兴园,安排福兴园熬汤,一次三份,程实、事务所和金青黛各一份,特别交待福兴园找金青黛的助理要他的炖汤秘方。 刚刚走出住院部,就看见福村长夫妇,两人面上堆满笑,显然病房内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福村长笑眯眯的,“几位,好久没到村里了,要不到村里玩玩,透透气,钓钓鱼。” 听到钓鱼,顾澈立刻同意,想想不踏实,又发信息给顾明,得到确认之后,立刻驾车飞奔向小镜河村。 一早得到消息的老刘在村口等候,看见事务所的车,立刻提着准备好的钓具迎上前来,一众人拉着野营箱,高高兴兴的来到老刘经常垂钓的地方。 “我已经检查过了,”老刘一边和魏竹、顾澈把准备好的东西从野营箱里拿出来,一边宣称,“四周都是安全的,没有熊,也没有蛇。” 半个小时之后,老刘和魏青松一组在河对岸,顾澈和陆离一组在老地方,魏竹和福村长躺在躺椅上,一边啃西瓜、喝啤酒,一边听昆曲,阳光明媚,河水潺潺,河岸边的草丛里蜂蝶飞舞,和几天前的郁闷相比,现在简直是天堂。 和往常一样,老刘和魏青松收获颇丰,顾澈和陆离只钓到两条小白条,实在不忍心下嘴,全部扔回河里。 傍晚时分,收拾好东西回村,施玉华和老刘的老婆到城里看吴明没回来,事务所就住在老刘家。 福村长送过来晚饭,老刘把下午钓的鱼烹制成两道菜,又捧出一缸自己酿的酒,坐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喝酒,气氛很热烈。 “老刘,”魏青松嗦一口油炸小白条,又喝一口酒,“你和吴讷关系这么好,他有没有和你说过长生之类的话题?” “没有,”老刘上脸很快,不过半杯白洒,脸已经红得如同要滴血,“他对我说过,人这一辈子,什么功名利禄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要过得开心。 当时我和我老婆一直没有孩子,急得要命,老吴说我们命中无子,如果不在意,收养一个女孩子,我和我老婆一合计,就到孤儿院去挑,刚好那天妞妞被人遗弃在孤儿院,兔唇,又有严重的肾病,我和我老婆说,我们不收养,这孩子可能活不了。 我和我老婆就把妞妞抱回村里,别人都笑我们傻,只有老吴说我们做得对,妞妞两岁的时候,她弟就来了。 村子里的人又说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妞妞送回孤儿院,我们可舍不得,直到妞妞出嫁,她和她丈夫把她弟接到首都上学,又送出国深造,老吴才说,如果当初我们不收养妞妞,不把妞妞视若己出,别说儿女双全,我们一辈子都无子无女。” 顾澈和陆离是不相信福报的,但魏青松却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老刘又轻呷一口酒,“老吴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说的很多话,我不懂,现在想想,里面是有些道理,他对我说,人啊,最看不透的就是生死,有的人,费尽心机想要长生,但作孽太多,生不如死,这样的人,死是他最大的福报。” 不知为什么,感觉吴讷似乎意有所指,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两人一块儿看一眼魏竹,魏竹会意的放下筷子,“叔,吴叔说的是谁?” “一个大官,”老刘涨红着脸,放下酒杯,“那天我和老吴在河边钓鱼,两个男人来找他,其中一个突然跪在地上,我吓了一跳,老吴说可以去看看,约好了时间,那两个人才走,老吴对我说,他要离开村子几天,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我问他有没有危险,他说没有。” 第30章 长生幻境(2) 说到这里,顾澈和陆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位大神,他和吴讷朝夕相对,关系极好,从吴讷死后,刘家对施玉华的照顾就能看出,在这对夫妻心里,施玉华和吴明就是他们的亲人,显然,吴讷就算再严格的保守长生道教的秘密,老刘一定会知道些东西。 顾澈提起茶壶给老刘倒杯茶,顺手把酒杯放到一边,“你喝酒上脸,肝的解酒功能不好,少喝一点儿,咱们车上还有啤酒,我去拎点儿进来,冰到冰桶里。” 顾澈带着魏竹还没走到车旁,就听院门震天的响,拉开院门,是福满满穿着休闲装,撒着拖鞋,左手提着一捆啤酒,右手提着几个凉菜,“我还没吃饭。” 把冰桶从车上拖下来,老刘从屋里抱出所有的冰盒,忙乱半天,才把啤酒放到冰桶里,重新坐下开始吃菜。 “众位哥哥,我爸让我来感谢你们,”福满满连续三杯白酒,面不改色,“另外,今天栾局去看过我师父,说了省厅的建议,暂时把他调到小镜湖村派出所任所长,等他身体好些,再回市局,我也跟着我师父调回来。” 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事务所四人对视一眼,显然顾明在首都的汇报进展很顺利,事务所四人拿酒,老刘拿茶和福满满喝了两杯,陆离用眼神指挥顾澈把酸木鱼糊辣鱼拈到自己碗里,“你师父情绪怎么样?” “他不是很高兴,”福满满叹息一声,“栾局和他聊过之后,他心情好多了,反正我也回来了,正好照顾我师父。” “满满,”顾澈用公筷挟一筷子菜给福满满,“别顾着喝酒,先吃菜,栾局有没有给你单独的任务?” “有,”福满满两口把碗里的菜吃完,感觉上胸口堵着一团气,“照顾好我师父。” 微微一笑,顾澈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立刻接话,“满满,你师父是不是也很生气?” “开始的时候是,”福满满没心没肺的回,“后来他说,先苟下来,再看看情况。” 听到这句话,顾澈和陆离一愣,魏青松立刻明白,当年程实也是这么劝顾澈的,果然,过了一会儿,顾澈和福满满碰了碰杯,“还有其他的吗?” “师父说,苟下来,再想办法,”福满满明显没有注意到顾澈和陆离的神情,两个瘟神欢天喜地,魏青松暗中松口气,打从心里他是喜欢顾澈的,他也不希望程实真有问题,现在听下来,程实的想法的确一般打工人的心态,先稳下来,再找机会,当年他劝顾澈,也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反而劝我想开点儿。” 心情大好的顾澈和陆离立刻连声附和,“满满,你师父说得对,而且你师父受那么重的伤,市局的工作压力太大,让他先在小镜河村把身体养好,顺便和你们家的人处好关系。” 福满满眼睛一亮,他显然没想到打好关系这一层,“是啊!我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村里,不行,我就去交待我爸我妈,让他们不能欺负我师父,饭我不吃了,明天给你们带点心。” 看着福满满穿着拖鞋飞奔而去,魏竹关上院门,刚刚坐下,就听顾澈问老刘,“吴讷回来有没有说过那次发生什么?” 老刘喝一口啤酒,“那是老吴第一次单独离开村子,回来后一切如常,半个月后,我约他喝酒,他对我说,他看见了人间的极恶。” 听到这句话,事务所四人同时一愣,顾明也说过这样的话,陆离看一眼老刘,“什么是人间的极恶?” “老吴没说,但是他说的时候,心情很差,”老刘心无城府的神情显示他在说这句的时候没什么机心,只是单纯的讲述当时的情形,“我当时还劝过他,我说人间的极恶就是人心,有坏人就有好人,在看到极恶的时候,想想这世间还有极善。” 魏青松一愣,“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看到极恶的时候,想想这世间还有极善?”老刘有些不安,“怎么了?说得不对。” 对于顾澈和陆离而言,这只是普通的劝慰,只有魏竹明白魏青松的心思,对老刘竖起大拇指,“这是有极高的智慧,一般情况下,很多人都认为人荡平人间的极恶,还寰宇清净,但在佛家的修为里,这世间有极恶,就有极善,别人做了极恶,那我就做极善……。” 还没等魏竹解释完,不胜酒力的老刘已经伏在桌上睡过去,顾澈和陆离看看魏竹,“先把他搬回去,明天再问他。”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吴讷和他的关系那么,”魏青松看着顾澈和魏松吃力的抬着老刘把他放到床上,“这家伙心底善良,而且是纯粹的善良,他不用悟道,对他来说,道就是自然。” “爸,”魏竹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翻白眼,“能不能别在这里扯什么道,我快累死了。” 对顾澈和陆离来说,能不能悟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搞清楚吴讷到底对他说过什么,毕竟这能揭开部分的秘密。 把和老刘的聊天发给顾明,他几乎是立刻就打回电话,“吴讷真的说过他见过人间的极恶?” “是,”顾澈很肯定,“刚刚魏哥还说他就是道。” 顾明沉默一会儿,“你们就留在小镜河村,先别和他聊什么,这线索过于重要,需要先保护起来,我有个感觉,吴讷一定留了一些东西在他那儿,我会和金光上人和云峰联系,让道教的人送金光上人过来。” 论道顾澈和陆郭是不会的,魏青松和魏竹自认为修为不够,所以按顾明的建议,他们没有再和老刘聊吴讷,每天就是和他一块儿到村外钓鱼,或者到山上捉野兔和野鸡,日子倒也不无聊。 过了三天,这天傍晚刚刚在院子里摆好桌子和晚饭,只听大门震天响,打开门,却是穿着警服的福满满陪着金光上人和一脸严肃的云峰。 金光上人看一眼庭院,又看看众人,回身对事务所四人、福满满和云峰说,“你们回去吧!我们要聊的,你们听不懂。” 第31章 长生幻境(3) 坐在福满满家的院子里,云峰火冒万丈的盯着顾澈和陆离,“老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修道人,凭什么说老子听不懂?” 顾澈和陆离同时失去听觉,两人低头吃着新鲜的水果,没有理睬云峰的意思,云峰转头看着魏竹,魏竹立刻一跃而起,“满满,带我去你家后院看看。” 恨恨的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翻个白眼,“别问我,我是修佛的,听不懂。” 心思各异的在福满满家待到中午,顾澈电话福满满,让他到刘家看看谈话结束了没有,结果福满满去过之后说老刘带金光上人出门了。 出门了?众人对视一眼,顾澈干咳一声,“我和陆离不会做饭,要不点个外卖?” 小镜河村虽然有钱,但地处偏远,没有外卖,魏竹和顾澈立刻看着魏青松和云峰,云峰却盯着魏青松,“老魏,现在是发挥你钞能力的时候。” 气恼的打开手机,正准备和福兴园联系,福满满和他妈拖着一个小拖车回来,小拖车上是超市的员工餐。 勉强吃完午饭,顾澈和陆离准备回车上躺一会儿,才拉开门,就看见老刘满面笑的带着金光上人过来,几个人如见救星,立刻飞奔迎出门去。 “回去,”金光上人看一眼云峰,“我要见宗师。” 云峰带着金光上人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走了,事务所四人一边骂云峰没有礼貌,一边和老刘走回他家。 “刘叔,”魏竹把福满满送来的雪糕拿一支给老刘,一边问,“金光上人和你聊了些什么?” “他让我带他去看了吴讷经常钓鱼的地方,还到山上去转了一圈,”老刘咬着雪糕,满面的笑,“这个老道士很有趣,他跟我说,吴讷不是死,是兵解成仙,这是道家最惨烈的成仙方法,但不管怎么说,吴讷是成仙了。” 这个说法,四人早就听说过,顾澈和陆离是不相信的,毕竟在两维世界之外的世界谁都没有见过,而且科学也没有证明。 “然后他说,吴讷本应是魔,但他见过真正的人间地狱,他从人间地狱走出,得获大道,”老刘显然并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但他仍然说得兴高采烈,以顾澈和陆离对他的了解,他是为吴讷成仙感到高兴,“他还说,吴讷布下的诛魔阵已经成形,他要帮吴讷完成剩下的部份。” 四人再次对视一眼,魏青松轻咳一声,“上人有没有说过人间地狱是什么?他准备怎么帮他完成剩下的部份?” “他说长生是虚妄,”老刘努力的复述着那些他不怎么懂,也不怎么理解的词汇,“是幻境,是魔怔,世间万般的恶业都是求不得所致。” 回到老刘家坐下,他手脚的麻利的给众人煮面,放了野菜和熏鱼的面,比超市的员工餐美味很多,一人一碗,老刘突然想起什么,他看看顾澈,“你是不是叫顾澈?” “是,”顾澈把面条咽下去,“金光上人提到我了吗?” “是,”老刘摇摇头,“金光上人说魔就是道,道就是魔,让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你。” 顾澈明显不懂,他转头看看魏青松和魏竹,两人也是一脸的疑惑,顾澈小心翼翼的追问,“金光上人有没有什么提示?” “没有,”老刘童稚的笑着,“他说的话我不大听得懂,不过很有趣。” 接到顾澈电话的顾明沉默几分钟,“云峰没和我联系,应该是金光上人单独和宗师谈,如果这是道教内部的事,我想他们不愿意让我们介入,我现在机场,晚上见面再聊。” 吃完午饭,魏青松让福兴园和老刘联系,预订一部分他家的熏鱼,专用于事务所的餐饮。 开车回到市区,魏青松先把三人送回酒店,自己开车去金氏,据他自己说,有事和金青黛商议。 在酒店梳洗过后,顾澈和陆离复盘一遍在小镜河村得到的消息,两人都觉得道教应该有大事要发生,核心应该和那两个见吴讷的人有关,但是道教显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内情,两人决定等顾明回来再做决定。 一觉睡到晚上七点,睁开眼睛,顾明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的神情,似乎事情进行得不顺利,顾明看一眼两人,指指对面的沙发,“坐吧!” 先后坐下,陆离半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顾澈的大腿,“你有事要和我们谈?” 顾明没有回答,只是喝口水,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晚霞,似乎在等待什么,顾澈和陆离不再开口,十几分钟后,顾明放下水瓶,“梁昨天晚上死了。” 陆离翻身坐起,一脸的错愕,“全身器官衰竭,他死亡后,身体迅速的腐坏,现场腥臭不堪,病房内流满黑色的脓液,他的骨骼全黑,而且上面布满孔洞,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钻透过一样。” 不说其他,只听顾明这样的描述,顾澈和陆离都觉得不寒而栗,“罗良告诉我,他是被咒术反噬了,梁家应该意识到危险,不得不放弃他。” “危险是指道教和金光上人要对他们动手?”陆离扬起眉,“我们到小镜河村被他们发现了?” “不,”顾明摇摇头,“和你们去小镜河村没关系,应该是国安开始接触梁,他们感到了恐惧,为了确保核心利益不受损,他们不得不放弃梁,同时也说明,那个组织已经形成体外循环,这也意味着,就算没有梁,他们也能正常循环。” 沉默一会儿,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国安让我以特殊身份入职,明天新的公安厅厅长就会到任,他会配合我的工作,为确保你们的安全,你们的事务所暂时不要开业,你们去金氏打工,我和魏青松已经谈过,陆离去担任集团法务总监,澈担任行政总监,只是虚职,工资和福利由我发给你们。” “哥,”顾澈沉默一会儿,“我想知道,转移那两百多人的气运给你的人是谁?你和道教,甚至和吴讷是不是暗中有什么交易?” 第32章 长生幻境(4) “周宗明,”从顾明的神情来看,他并不喜欢这个人,“周茉茉的哥哥,比她大十岁,原来是公安部的处长,小舅提醒过我,和他合作需要万分小心。” “哥,”顾澈眨着眼睛,“你入职国安的原因是什么?” “这件事死了那么多人,无论如何需要查清,”顾明没有丝毫犹豫,“我想你们走到现在,也绝对不想放弃,另外,这件事很多细节都和我从前的认识有不可调和的冲突,我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没有再询问,魏氏父子来敲门,看见顾明也不觉得惊讶,魏青松安排的是海鲜生腌,顾明简单的告诉他们,他会入职国安,两人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似乎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在听到顾明希望顾澈和陆离能入职金氏,甚至连职位都指定了之后,魏青松只是点点头,似乎他已经猜到了一样。 一周后 坐在顾澈的办公室,陆离把手里的平板交给顾澈,“这是魏竹的朋友传给他的信息。” 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魏竹搞到手的情报,梁的确是已经往生,虽然没有顾明讲述的那么详细,但有些信息是顾明没有提到的,一个是梁在被国安调查前,已经在医院休养了半年,算下来,地库案发生一个多月后他就已经被控制起来。 第二个需要注意的点是梁在突然发病前,身体一直很健康,负责照顾他的工作人员的工作记录上,梁每天的生活作息很规律,每天早上10点以及下午4点都要在花园散1个小时的步。 久久的注视着这个记录,顾澈看看陆离和魏氏父子,“以他的年龄,散2个小时的步需要很大的体能支撑,而且他还做过手术。” 皱眉看着记录,“不需要人搀扶,行动自如,发病前一天,胃口正常,晚上9点半正常上床睡觉,第二天凌晨5点发病,高热不退,随后呼吸停止。” “是,”魏竹认真的点点头,“我哥儿们还说,他的尸体非常可怕,就像被虫子啃咬过一样,当时医务人员都吓傻了,是特警穿着防护服进病房处理的,那间病房里所有的设备和仪器都被焚烧成灰烬,房间消毒过四五次,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投入使用。” “哥,”顾澈抬眼看着魏青松,“以你的经验,为什么会这样?” “从我的角度来看,他应该是被邪术反噬,”魏青松皱着眉,“但我不敢肯定,毕竟没有亲眼看过他的尸体。” 四人对视一眼,顾澈轻咳一声,“如果从科学的角度,他应该是中毒,那种毒的毒性非常剧烈……。” 讲到这里,顾澈突然停住,他看一眼陆离,陆离立刻心领神会,“也许罗良能够解释,我们和他联系一下。” 信息发过去没多久,顾澈手机屏幕上跳跃着顾明的名字,显然罗良和他在一块儿,想到顾明的交待,顾澈只觉得头皮一紧,勉强按通接听键,其他三人看他的神情,立刻猜到顾明在骂他。 几分钟后,顾澈放下电话,“我哥说这些都是高度机密,让我们少管闲事。” “那我们什么都不干吧!”事务所四人当中,魏竹是最听顾明话的人,他几乎是立刻就放弃自己的立场,“我朋友的酒庄周末开业,要不我们去玩玩?” 反正没事,金氏的工作只是个伪装,闲极无聊的四人如约驱车到魏竹朋友的酒庄参加开业典礼。 才下车就看见保卫,四人来不及躲避,保卫已经越过众人快乐的冲四人招手,四人硬着头皮走到保卫面前,保卫仍然和从前一样礼貌,“魏总,小魏总,两位帅哥,我还猜你们今天会不会来,没想到才进场就看见你们。” 和保卫一块儿走进会场,酒庄的主人是个小胖子,皮肤白得透明,看上去性格很好,感觉上,他特别喜欢魏竹,和其他人礼貌的打过招呼之后,就拉着魏竹聊个不停,魏青松带着顾澈和陆离到品酒区,一一的给他们介绍酒庄的酒。 正聊得高兴,顾澈轻咳一声,“保夏。” 魏青松回过身,果然是保夏,他挽着姬伶,穿着非常正式,和游轮上的松驰不同,他的神情显得非常严肃。 “离开这里,”顾澈看保夏的视线在场中移动,立刻转头走进人群中,混进人群向外场走去,“他在游轮上见过我们。” 走到外场,人更多,三人挤进人最多的一群参观人群中,魏青松快速的发信息提醒魏竹,不到五分钟,魏竹贼兮兮的出现,“我刚刚得到一个……。” “魏总,”保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欢天喜地,“我哥从国外回来,他听说你们也在这儿,想见见你们。” “保卫,”魏青松勉强挤出一丝笑,“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必须要尽快赶回去处理件事,魏竹正向我汇报。” 魏竹还没确认,就听一个略带外国口音的声音在魏青松身后响起,“如果今天不方便,我们明天亲自到金氏拜访。” 回过身,保夏满面浅笑的看着众人,姬伶落落大方的和众人打招呼,没有一丝尴尬,“魏竹,魏叔叔。” 听见魏叔叔,魏青松的脸板得连魏竹都感到不妙,“保卫,我会让我的助理和你确认时间,我们走吧!” 上了车,魏青松一脚油门,车子立刻发动,三人立刻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魏竹忍不住抱怨,“爸,你要怪就怪我妈,又不是我要主动认识这个人的。” 冷哼一声,车速还是降了下来,“说吧!刚刚你得到什么消息?” “有可能和梁的死有关,”魏竹打开包里的信号屏蔽器,“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哥儿们搞到的关于他尸体异常的消息,现在道上有传说,他是被人下蛊弄死的,我朋友说,老家伙作孽太多,大概半年前道上就有人出价一千万美金要他的命。” 又是半年前,感觉一切都过于凑巧了,顾澈正要询问细节,魏竹突然转过身,“还有袭击程队的那个人,道上也有传言。” 第33章 长生幻境(5) 没有回金氏,直接回到高天流云,坐在顾家重新装修过的花园里,头顶的遮阳幕展开,魏家的管家送来午餐和鸡尾酒,众人面对丰富的餐食,却食不下咽。 “袭击程队的杀手是东南亚的职业杀手集团,听说是五十万美金,”魏竹眨着眼睛,“栾平的悬赏金额是一百万美金。” “这应该是烟雾弹,”顾澈拨弄着手里的酒渍樱桃,“保夏突然回国,一定和我哥调到国安有关系,因为他的工作现在是绝密的,除非他联系我,我根本联系不到他。” 说到这里,顾澈突然抬头看一眼魏竹,陆离心领神会,“近期我们暂时不要再和外界有过多的接触,你那个朋友是主动向你提起的,还是你问之后他告诉你的?” “他主动提的,”魏竹立刻明白顾澈和陆离话里所指,“如果这样,我们暂时就窝在金氏,等局面明朗一些再说。” 商议完,众人转身看着远处打电话的魏青松,只从背影上看,保夏的出现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十几分钟后,魏青松终于回来,“我和印尼那边联系过,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保夏会突然回国,但是在国外,保夏的公司和金氏完全没有业务往来,也就是说,他提出的拜访,和正规的业务没有关系。” “走一步算一步,”顾澈想了想,“梁死之后,整个生态会重置,虽然我哥说新的体外循环已经形成,但在最终定型之前,各方一定想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陆离眯起眼睛,“我在想,如果保夏不得不回国,那就意味着家族内部发生巨变,不知道长生道教是否会从中获利?” 把保夏回国,并且提出拜访魏青松的消息发给顾明,众人心不在焉的开始吃饭,但顾明迟迟没有回消息,直到三个小时后,顾明才打电话过来。 接完顾明的电话,顾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陆离放下手中的果汁,“出事了?” “有人打电话到国安报警,说我们与境外敌对势力有接触,”顾澈看一眼魏竹,“国安按照流程已经立案。” 不用细说,报案的人一定是魏竹朋友酒庄的人,魏竹有些沮丧,突然又高兴起来,拿出一个录音笔,“我有准备,这是他和我聊天时的录音,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说。” 不得不说,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危机之后,哪怕是魏竹也有防范意识,众人放下心来,顾澈轻吁一口气,,“我哥说罗良已经检测过梁的尸体,在他体内检测出七种病菌,这七种病菌单独使用都是无毒的,目前连罗良都不知道那种病菌是致死的关键。” 虽然一开始就有感应,就算是罗良,也不一定能够马上查出梁的死因,但从顾明口中说出来,再加上保夏的突然出现,程实和栾平的杀手集团悬赏,众人只觉得的心上上下下,极为忐忑。 “也许并不是近期才下的毒,”陆离若有所思,顾澈伸手与他相握,“那些人为了让梁多活几年,就我们知道的,就有器官移植、非法人体医药测试、转移寿命,说不定,我们不知道的他们也用过,多重效果叠加,最终导致这个结果。” 谁都不能完全肯定梁为什么突然会死,陆离垂下眼睛,“我还有个猜测,也许梁的死对于利益相关方而言也是猝不及防,所以很多人慌了手脚,也许也因为这个原因,保夏才会回国。” “我一直在想,保家在家族的利益链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顾澈仰起头,“我有个感觉,有的东西,我哥并没有完全告诉我们。” 魏青松的心头一沉,他立刻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不怎么喜欢顾明的原因,他始终认为顾明隐瞒了一些事,显然顾明对自己是不真诚的,虽然他对顾澈和陆离同样不真诚,但这不是肝胆相照的相处的方式。 “我也有同感,”陆离看看顾澈,“我总觉得他刻意的隐瞒了很多事,他知道的比我们预想得多得多,但他有顾忌,所以他被逼,或者主动不想告诉我们。” 原来陆离也有同样的感觉,魏青松立刻觉得自己郁结的心轻松了很多,顾澈却很轻松,“他从小就这样,我妈说他心事重,他不想说,打死也不会开口,到时候,他觉得时机到了,就会告诉我们。” 不得不说,在经历这么多事,顾澈还能这么乐观,要不就是他天性乐观,要不就是成长的环境过于优渥,所有的东西都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即使捅了娄子,也有人善后,到现在,他仍然愿意全盘相信别人。 认真想想,这是父母和顾明给他的底气,魏青松却没有他这么乐观,而且他认为陆离的内心也是有忧虑的,以陆离的智商,他显然也看出一些东西,但他不愿意伤害顾澈,所以他选择陪伴,而不是打破顾澈的幻想。 “时机什么时候到?”听魏竹开口,就连魏青松都觉得诧异,毕竟自己的傻儿子作为顾明的脑残粉之一,在自己心里,顾明的所有选择他都是无条件支持的,“其实顾哥应该说出来的,咱们都能帮他?” 听到后面这句,魏青松忍不住在心里狂翻白眼,不用说,自己的儿子还是傻得无可救药,人家在心里提防着他,他还腆着脸想要帮忙。 “他不需要我们帮,”陆离冷着脸,以顾澈对他的了解,立刻明白他心里对顾明刻意隐瞒的不痛快,“从小的时候开始,顾明对我,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这几乎是认识以来,陆离第一次对顾澈发飙,魏竹立刻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正准备找补,陆离已经转头看着顾澈,“我就不相信,蔡亮现在的身份背景顾明完全不知道,陆盈盈是我姐,从小把我一手带大的人,在我心里,她是我姐,也是我妈,现在让她和一个那么危险,来历不明的人生活在一块儿,我还什么都不能问,顾明他是人吗?” 第34章 长生幻境(6) 顾澈立刻打电话给顾明抗议,那边电话还没结束,这边陆不闻的电话就打给陆离,等顾澈小狗一样回到陆离身边,陆不闻的电话还没结束。 等陆离接完电话,顾澈眨着眼睛,一脸的讨好,陆离看他一眼,“二伯打电话给我,顾明发现蔡亮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和他联系过,是他决定暂时不告诉我姐,后来连续出事,二伯就告诉我姐,我姐说她相信蔡亮,这么多年的夫妻,她感觉得出来蔡亮是真心还是假意。” 魏青松第一时间在心里感慨,恋爱脑这件事,无论性别都是一个灾难,陆离靠在顾澈肩上,“我相信我姐,她从小就独立,对人的判断有自己的角度,我们才进幼儿园,司令的孙子和我们一班,我姐说那小子一肚子坏水,他带人欺负我,我姐拿着一块砖头,追着他满园的跑,硬是把他的头打破,无论如何,我得保护我姐。” 一番话说得全无逻辑,的确是关心则乱,陆离由陆盈盈和陆奶奶一手带大的,陆不识到是想伸手,才伸到中途就被陆家一众老小骂得缩回手,在陆博文看来,陆离落在陆不识手上只能落一个无人照顾的结果,陆盈盈对陆离的爱是全方位的,在很多年后,她把那种爱又原封不动的投影到蔡安邦身上。 “放心,”顾澈拍拍陆离,“不说别的,就凭咱们的战斗力,一定能保护好盈盈姐的。” 这边才伤春悲秋完,那边陆盈盈的电话打过来,她同事送了一块蓝鳍金枪鱼的鱼腹给她,她知道是好东西,让陆离带事务所回家吃饭。 魏青松当然明白,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处理这样高端的食材,他立刻打电话给金氏的餐饮总监,让他安排人到陆盈盈家处理食材,自己又让魏竹把自己珍藏的两瓶清酒带上,再顺路到烘焙工厂视察工作,走的时候把烘焙工厂的高端新品一样取一种,再加两篮别人送给金青黛的水果,欢欢喜喜的带着白嫖来的东西动身去吃白食。 “姐,”陆离在家里转一圈,“沙发上这套垫子和茶具哪儿来的?” “不是你们托顾厅送来的吗?”陆盈盈戴着手套,把水果放进果蔬清洗机,“他还送了我们两幅画,胖子喜欢得不得了,门厅那儿一幅,另外一幅就是客厅的那幅。” 难怪客厅的装饰感觉高大上,和书房的“质朴”全然不同,陆离皱眉看看蔡亮自己布置的书房,只觉得严重的视觉污染。 顾澈和魏氏父子抱着上门礼第三次进门,刚刚放下,蔡亮带着蔡安邦走进房门,一见一屋子的礼物,胖脸上堆满笑,“离啊!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安邦,去告诉你妈,把我战友送的那两瓶酒拿出来。” 坐在餐桌旁,气氛融洽,虽然有心结,但无论怎么看,面前这个乐呵呵,被陆盈盈使唤得团团转的胖子都不太像坏人。 吃饭前,蔡亮熟练而又迅速的帮陆盈盈配好药,又倒好水,盯着她吃完药才开始和事务所喝酒。 吃一块鱼肉,蔡亮脸上浮出诡异而又排斥的神情,“这什么东西?我吃不惯生肉。” 大厨微笑着给蔡亮面前放上炙烤好的鱼肉和汤,再加一碗乌冬面,蔡亮这才感叹着,“还是热的对胃口。” 就算心里对他有怀疑,但蔡亮的一举一动都自然而又正常,和以往一样,圆滑而又世故,的确不管怎么看,他都难以引起旁人的怀疑。 “澈,”蔡亮喝一口酒,“哥哥听说你哥调到国安了,他还真是人才,国安的背景调查那么严格,他竟然能通过。”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这绝对是实话,所以顾澈的回复全无心理压力,“我哥心思重,很多事他都不告诉我们,对我们来说,只要他继续养我们,在哪儿上班都行。” 这也是实话,自从沐安花女士两口子去了德国,顾明就自动成为顾澈和陆离的血包,最令蔡亮高兴的是陆盈盈三不五时想补贴陆离,都被陆离强硬的拒绝,蔡亮厚颜无耻的认为,自己的弟弟自己养,自己的老婆自己养是王道。 “唉,可惜哥能力有限,”蔡亮假模假样的感叹着,“照顾不了你们多少,离啊!我昨天还遇到你爸,你爸带你弟去买玩具,他因为周茉茉背的那个处分取消了,直到现在,他还在生气,周茉茉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可是周茉茉他哥周宗明却来了,接了顾明的位置。” 听上去蔡亮是在感慨自己的仕途不顺,陆离冷哼一声,“这个位置还真吃香,你们省厅的小姑娘们迎来送往,都有目标。” “周宗明已经结婚了,”蔡亮看一眼陆离,“他老婆就是百里流兮。” 正在喝水的魏竹立刻呛一口水,“就是那个恶婆娘?” 接下来的谈话就围绕着百里家两个人展开,虽然百里流兮是大美女,但丝毫没有妨碍她成为事务所除顾澈外三人的攻击目标,尤其是陆离,讲到问讯时对他和攻击,简直言语尖刻得就像一把尖刀,显然百里流兮曾经伤害过陆离的自尊,但其他几人听上去,明显陆离是占上风的,如果自己是百里流兮,估计早就被他气得背过气去好多回。 晚上十点尽欢而散,蔡亮微笑着把事务所四人送下楼,又看着他们开车远去,收敛了笑容,接通电话,“老杜,基本确认顾明什么都没告诉顾澈和陆离,事情有些棘手,咱们的暗桩都被拔了,老头子死后他们的动向和计划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去找老三,让他安排另一条暗线。” “是,”杜永才的声音很坚定,犹豫了一下,“如果三少爷问起嫂子……。” “告诉他,”蔡亮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戾,“他再敢对我老婆和儿子动手,老子活劈了他。” 车开出很远,陆离和顾澈对视一眼,陆离看看陆盈盈买给自己的衣服,“梁的死应该在他们预料之外,他们也很慌,否则蔡亮不会明知道我们在怀疑他,还会试探我们知不知道顾明和周宗明的关系。” 第35章 长生幻境(7) 才进酒店的房门,一眼看见顾明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回来一段时间,顾澈立刻献上从烘焙工厂顺的糕点,又让顾明去泡好茶。 坐在阳台上,顾明吃一口点心,一脸嫌弃的吐到卫生纸上,“去蔡家了?” “是,”陆离显然还在生气,语气也不怎么和善,“不能去?” 顾明看他一眼,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保夏明天去金氏,目的有可能和今天蔡亮请你们吃饭一样,看来,梁的死是意外,那边也乱了手脚。” 对视一眼,顾澈抬起茶杯,“要不要把魏哥叫过来?” “不用,”顾明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这样保夏才知道你们并不知情,否则,你们会被他们牢牢的盯住。” “他们安排的人是不是清理得差不多了?”顾澈握着陆离的手,“他们才这么慌?” “嗯,”进入国安的顾明,显然在保密纪律方面比在公安时更严谨,“我这次回来是告诉你们,案子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你们最不要再涉入,道教那边这几天应该会找你们,吴讷留给金光上人的信息他们已经推进得差不多,应付完保夏,你们把道教那边的事理顺。” 顾澈和陆离的脸同时下沉,顾明淡然一笑,“整件案子现在已经进展到最后阶段,你们一直要追寻的答案就在前面,现在还要斤斤计较?” 生气归生气,最终还是按顾明的安排,魏青松应付保夏,陆离正准备打电话给云峰,他却抢先一步联系陆离,让事务所明天到小镜河村汇合,金光上人需要他们帮忙。 在办公室等到下午,魏青松才脱身,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骂保夏,保夏的目的的确如顾明所料,在他发现魏青松一问三不知时,立刻对顾明阴阳怪气,说顾明根本不信任魏氏父子,也不信任自己的亲弟弟。 “老子现在才懂,”魏青松愤愤不平的喝口调酒,满面涨红,“为什么顾明不告诉我们太多,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 又帮他倒一杯调酒,这才告诉他,云峰打电话的内容,听说金光上人要帮忙,魏青松一愣,“难道小镜河村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秘密?” 晚上和福满满联系,程实虽然被调到小镜河村派出所,但他的伤势还没痊愈,所以还在医院养伤,顾澈请福满满和福村长联系,如果有需要,请村里联防人员帮忙。 “需要我帮忙吗?”福满满万分热情,“我回来之后,所里也没啥大事,我可以请假。” 对视一眼,陆离点点头,顾澈就让他第二天一早到老刘家汇合。 一早出门,才开过收费站上高速,魏青松就发现后面有两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立刻告诉顾澈和陆离,陆离靠在车厢上,从后视镜里认真观察十几分钟,“是两批不同的人,让他们跟着吧,到小镜河村再处理。” 把两辆车的车牌发给福满满,车子进村后,那两辆车立刻被扣下,放心的把车开到老刘家外,福满满已经在等,叩开院门,金光上人和少年宗师并肩走出院门,看他们的穿戴,四人立刻意识到他们要上山。 “澈,”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形态,宗师对顾澈的喜爱都溢于言表,他伸手拍拍顾澈的后背,“走吧!” 随后走出的大师兄和云峰对顾澈微微一笑,大师兄指指自己衣服上的一个符,显然宗师在顾澈后背已经结下同样的符咒。 “爸,”魏竹一边走一边抱怨,“好歹我们也和道教的人出生入死过,宗师也太偏心了,七窍莲花灯给了顾澈,现在符也不肯给我们。” “你气什么,云峰和上元都没有,”魏青松拿着改装过的高尔夫球杆,“而且陆离也没有。” 一边聊天,一边走,很快走上小镜河山,福满满后退两步,和顾澈、陆离并肩而行,“哥,金光上人和那个年轻人的脚你们看到没有?”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金光上人和宗师脚不沾地,行走速度不快也不慢,和之前金光上人独自走向蝶园时一模一样。 “别废话,”对于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陆离只是看一眼福满满,“麻醉枪带了吗?” “带了,”福满满摸了摸后腰,“我还带了两把弹弓。” 走到迷阵外,金光上人和宗师同时停住,云峰和大师兄立刻快步上前,宗师对他们低语几句,两人立刻走向迷阵的边缘,宗师回身对顾澈笑眯眯的招招手,“澈,你去帮云峰。” 和往常一样,陆离想跟着顾澈过去,却被顾澈伸手按住,压低声音,“别去,宗师不会无缘无故在我后背结符印,你和魏哥他们在一块儿,无论发生什么,他们能保护你。” 说完,顾澈看一眼福满满,他立刻拿出麻醉枪,“放心,我能保护离哥。” 顾澈跟在云峰身后向左侧的迷阵走去,很快云峰站在迷阵的一角,拿出两面小旗子,递一面给顾澈,让他站在自己对面。 陆离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澈,他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分钟后,魏竹和福满满等得不耐烦,“怎么回事?怎么……。” “别说话,”魏青松紧皱着眉头,“从刚刚到现在,他们三人没有丝毫变化,就连眼神都没动,如果不是被催眠,他们就是进入了幻境。” 太阳越升越高,三人始终没有一点儿动静,陆离有些心急,他不时转头去看金光上人和宗师的动静,但两人始终平静的迎着太阳站立,只有眼睛不时轻轻转动,查看三人的动静。 又等十几分钟,顾澈的身体突然直挺挺的向前倒去,陆离大惊失色,立刻就要上前去搀扶,却听大师兄发出一声怒喝,随即一声巨响传来,众人转过头,只见大师兄手里那根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身前的那根石柱击断。 随即又是一声巨响,魏竹和福满满回过身,陆离和魏青松已经把顾澈抬起,而云峰手里的棍子刚刚把他和顾澈面前的那根石柱击断。 第36章 长生幻境(8) 飞奔到魏青松身后,陆离把顾澈平放在地上,魏青松正轻轻的揉着顾澈的太阳穴,云峰大口的喘着气,好容易顺过气,“行了,他没事,立刻就能醒。” 十几秒后,顾澈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看见陆离,勉强挤出一丝笑,陆离轻轻抚着他的额头,“别说话。” 几分钟后,金光上人和宗师从迷阵里走出来,两人神情如常,金光上人走到顾澈身前,伸指在他额间一点,顾澈又深吸一口气,觉得僵硬的四肢逐渐柔软起来,十几分钟后,他已能在陆离的搀扶下站立。 看一眼顾澈,金光上人点点头,“回去。” 福满满和魏竹用简易的担架抬着顾澈,半个小时才走到山下,一眼看见顾明和两个便衣站在道边,看见顾澈躺在担架上,顾明立刻变了面色,飞步上前,低头看看顾澈,又快速的检查过他的各项生命体征才放下心来,“怎么回事?” “他刚刚在幻境里精神力耗费过大,暂时昏厥过去,没有大碍,”云峰低声解释,“山上的迷阵已经破了,吴讷留的东西在宗师和金光上人手里。” 点点头,顾明退到便衣身边,低语几句,两个便衣看一眼宗师和金光上人,冲远处挥挥手,立刻有几个便衣飞奔过来,护着宗师和金光上人走向停在一边的车。 宗师突然转过身,在顾澈肩头轻轻拍了拍,对他微微一笑,这才转身和金光上人并肩而行,大师兄走到顾澈身边,从衣兜里拿出一柄小小的桃木剑,“带在身上。” 眼看大师兄要走,顾澈立刻开口,“那个,能不能多给几柄?” 云峰冷哼一声,拿出几张符分给事务所和福满满,“行了,我大师兄的这柄桃木剑是他亲手做的,有价无市,你进过幻境,精神力受损,需要桃木剑镇邪,加上宗师在你两肩点燃的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都无法接近你。” 陆离小心翼翼的把桃木剑串进克罗心的链子上,让顾澈戴在脖子上,顾明认真的检查顾澈的身体,确认无碍才放下心来,不过二十多分钟,老刘家门口已经围满了村民,魏青松粗扫一眼,发现十之八九都是小姑娘,不用说,人家是来看顾明的。 老刘客气的打发走围观的人群,关上院门,从屋里拿出一个土罐,“这是金光上人给我的,说你从山上下来后,让你喝一碗。” 盯着顾澈喝完,陆离关心的问,“觉得怎样?” “一股热气从胸口散开,”顾澈摸摸自己的胸口,又摸摸自己的腿,“现在身体的酸痛好多了。” 直到这时,顾明的脸色才恢复正常,“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走进一座古庙,”顾澈一边回忆,一边说,“也许不是庙,就是一幢古建筑,四面的墙壁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我隐约觉得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拉着一个大铁链,铁链上是一串垂头丧气的人。” 听到这里,所有的视线都落在魏青松和魏竹身上,魏青松看一眼魏竹,“你觉得那是什么?” “听上去是地府的鬼差到阳间捉拿鬼魂,”魏竹眨着眼睛,“但是道家不信这些。” “我知道,”老刘开口,惊得众人一起瞪大眼睛,老刘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上次金光上人带我上山的时候和我解释过,说吴讷在那个迷阵里布了一个长生幻境……。” 上看下看都没看出这家伙这么讨人喜欢,吴讷和金光上人都这么信任他,顾明看一眼老刘,“魏叔,安排几个好菜,咱们今天在这里好好吃个饭。” 在魏青松安排午餐的时候,顾明迅速的打了七个电话,看他的模样,显然在国安的级别也不低。 吃完老刘煮的红糖鸡蛋,顾澈的脸色进一步好转,陆离这才放下心来,魏竹和福满满从村口把福兴园送来的午饭拖回老刘家,才进院门,福满满就不好意思的汇报,“那两辆车没扣住,才堵下来两辆车调头就跑,没追上。” 顾明微微一笑,“没事,吃饭吧!” 坐在桌边,顾明看一眼老刘,“金光上人和你说过些什么?” 老刘立刻紧张起来,面部的肌肉都在扭曲,顾明立刻看一眼顾澈,顾澈倒一杯果汁放在老刘面前,“别怕,我们就是好奇,刚刚在山上,我莫名其妙的就进了那幢古建筑,就像做梦一样。” 老刘逐渐放松下来,面部的肌肉也不再痉挛,但他始终不敢和顾明的视线接触,“金光上人说吴讷的修为很高,他设的那个阵叫长生幻境,大概的意思就是打破阴间的轮回链,你应该看到的是第一重幻境。” 就算完全不相信,顾明也听得非常认真,老刘讲解的很详细,长生幻境总共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地府的鬼差到阳间抓人,也就是顾澈看到的场景,那应该是阴阳之间的交汇点,也就是传说中的鬼城酆都。 第二层幻境叫破阴,进入这层幻境已经进入阴间,需要有修为的人才能进去,在这重幻境里,本应进入鬼门的鬼魂会被扣留,他身上象征地府索人的链条会被打碎。 第三层幻境叫还阳,这层幻境最为凶险,因为无数的鬼差会涌出鬼门捉拿想要还阳的鬼魂,并且捉拿修道者,但是如果鬼魂逃出酆都,他的名字就会在地府的生死簿上暂时隐去,鬼差就再也不能找到他。 说到这里,老刘一口喝完果汁,“金光上人说,那两个来找吴讷的人,就是为了让他布这个阵,救一个人。” “谁?”顾明沉声问,“是不是姓梁?” 老刘一愣,“金光上人说,吴讷布的阵里有两个人,一个真,一个假,吴讷的修为太高,他暂时无法分辨他真正要救的是谁。” 如果是平常,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顾明是不会相信的,可是今天他的神情却很严肃,仿佛他真的相信吴讷布下的这个阵有效一样,“金光上人还说过什么?” “他说如果主阵里的人死了,那么果报就会反噬,”老刘说得有些艰辛,“一阵的迷雾就会散开。” 第37章 长生幻境(9) 顾明没有再开口,他低头吃两口饭,抬头看看顾澈,“你进入的是第一层幻境?” “是,”顾澈点点头,他没有吃饭,陆离帮他盛一碗汤,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背,“我最后的记忆是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画面扭曲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明侧头看看老刘,刚刚才放松下来的老刘立刻万分紧张,“金光上人还说过什么?” “他说宗师和他把吴讷的幻阵破解之后,吴讷留下来的秘密就会完全破解,”老刘一边说一边想,对他来说,和吴讷无关的内容显然没怎么认真记,“另外,他说死的人不仅仅一个,其他没了。” 顾明没有再开口,低头默默的吃饭,顾澈休息一会儿,慢慢的把陆离给他盛的汤喝完。 “我下午还有些时间,”顾明看一眼院门,“去钓鱼吧!”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以顾明紧凑的日程推测,他肯定又有什么事要交待,两人在心里暗中提防顾明派活,但还是跟着他,由老刘带领走到小镜河边。 分成两组,老刘带着魏青松和魏竹坐在河对岸,看他们轻松的神情,似乎认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顾明坐在钓鱼凳上,笨拙的把鱼钩扔进河里,“你们应该知道我有话要说。” 坐在他旁边的顾澈和陆离立刻转过脸,似乎并不想接话,顾明微笑着看看两人,“自从你们发现程实和蔡亮有嫌疑之后,似乎对案子不太感兴趣了。” “三番四次被利用,热情已经消耗光了,”陆离冷着脸,“还有什么事要安排我们做?你找我们,只会有这个目的。” 这几乎是陆离最直接的向顾明表示不满,蔡亮的事他还能忍受,但顾澈受伤却是他不能忍的,越想越气,“宗师是不是和你串通过?今天那个什么幻境为什么一定要让澈去?你自己有200多人的气运,你为什么不上?” 顾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拉开自己的衬衣,顾澈和陆离立刻看见他洁白如玉的左胸上贴着一块纱布,纱布上隐隐约约还有血渍。 “你受伤了?”顾澈立刻觉得不妙,“是谁动的手?” “我上次去首都在机场被人扎伤,”顾明整理好衬衣,“腹部也有伤,幸好当时国安的特勤在,否则你们已经见不到我了。” 心中虽然生气,脸色已经缓和下来,“是因为梁?” “我猜是保家动的手,”顾明把墨镜从顾澈脸上拉下,自己戴上,“我这次找你们是我发现一个秘密,你们在印尼见过的保夏也许不是真的保夏。” 又是移花接木?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澈突然觉得一阵头晕,陆离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怎么发现的?” “保家对警方和你们的行动实在太多了解,”顾明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显得非常艰难,“你们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们说你们对程实的怀疑是你们多疑了。” 顾澈立刻坐起,“难道他真的有问题?” 顾明白玉兰般的脸颊上浮出一丝苦笑,随即如同结了冰一样,“我这次去首都前,曾经去看过他,我当时的想法只是试探一下,你们把我送到机场后,我改了机票,先去医院看了他,然后才动身去首都,然后我在机场就被袭击了。” “除了程实,还有谁知道你的行程改了?”顾澈脸色煞白,“国安的人知道吗?” “只有我自己,”顾明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没告诉任何人,国安的特勤是没有接到我,用特殊渠道查询到我的航班信息,也因为这样,他们救了我。” 说完,顾明拿出手机递给顾澈,“这是刺伤我的刀具。” 那是一把三棱刀,刀上的血槽很深,只看照片就能感觉这把刀非常锋利。 “我看看你的伤口,”虽然医术比不上顾明,但顾澈仍然万分担心,“刀刺进身体之后,有没有……。” “两处都是插入性伤口,”顾明对顾澈微微一笑,“第一刀插进我胸口前,我用包挡了一下,所以伤口不深,那家伙是职业杀手,立刻收手,第二刀插的是腹部,金光上人给过我一块铜镜,让我捆在腹部,第二刀扎在铜镜上,但是杀手用力太猛,刀刺在铜镜上后向左偏,还是刺进身体,伤口不深,不到一厘米,杀手就被特勤按住,但他立刻自杀了,氰化物。” 顾明讲得很平淡,一点儿都不惊险,但顾澈和陆离都觉得惊心动魄,毕竟顾明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输过。 顾澈伸手摸摸顾明的腹部,“伤口处理得怎样?” “没什么大碍,”顾明突然用力一拉,一条鱼从水面跃起,掉在陆离旁边的草地上,竟然是条大红翘,“可惜的是,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让他们去抓程实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说完,顾明微笑着看着老刘连蹦带跳的冲过来,“红翘,竟然是红翘,吴讷说过,能在小镜河里钓到红翘的人,都是有大福德的人。” 气得直跺脚,顾澈恼怒的看着老刘小心翼翼的把红翘放进自己极少开张的鱼桶里,“为什么我从来钓不到?” “吴讷说过,”老刘欢欢喜喜又小心翼翼的把鱼钩从红翘嘴里取出,“上天不忍心让你杀生,你不是钓不上鱼,十次能钓上半次吧!” 老刘带着魏竹提着红翘先回村,魏青松过来和三人汇合,听陆离转述顾明遇袭和程实失踪,魏青松神情沉静,“我安排印尼那边的人把保家翻个底朝天,我不相信查不出程实的真正身份。” “哥,”顾澈突然想到什么,“栾局知道吗?他有危险吗?还有多多,她是不是还在医院?” “我和栾局一早联系过,”顾明有些疲惫的坐在椅中,手里轻轻旋转着顾澈的保温杯,“栾局虽然不相信,但还是做了一些应对,你们离开医院的那天下午,福多多被叫到首都参加培训,现在还在首都,她应该还不知道。” “哥,”杜永才帮蔡亮点燃嘴上叼的烟,“国安一直布控在找程实,他会不会来找你?” 第38章 长生幻境(10) 看一眼杜永才,蔡亮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他让老三对顾明下手就是一着蠢棋,他以为干掉顾明,公安和国安就会放松对老头子的监控?打草惊蛇,蠢货。” “可是他受那么重的伤,能藏在哪儿?”杜永才一脸的疑惑,“回保家?” “他太了解顾明,他知道以顾明的智商,立刻就能猜到他会躲到哪儿,”蔡亮冷笑一声,“只有司墨雨能帮他。” 车才开上高速就接到陆盈盈的电话,她帮蔡亮买衣服的时候给陆离和顾澈也带了两套,让陆离过去拿,顺便帮她买些上次送过去的点心,蔡亮和蔡安邦都喜欢。 顾明看一眼陆离,“你姐的伤好了吗?”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陆离放好电话,伸手与顾澈相握,自从他们知道程实确实有问题之后,除了接电话,手就没放开过,“但她受惊过度,所以经常打电话给我,确认我们是安全的。” 沉默一会儿,顾明看一眼陆离,“事情的发展超出我的预期,你要不要和你姐聊聊蔡亮的事?” 陆离点点头,“我和澈讨论过,我们认为蔡亮应该不会对我姐动手,我从我们第一次在程实家遇袭到现在,认真想想,我和澈遭遇那么多次追杀,真正能威胁到我们性命的并不多,真正让我和澈觉得害怕的,只有印尼的赌船。” 如果顾明解决问题靠的是智商,那么顾澈和陆离解决问题靠的是智商和感觉,他们俩智商相加虽然不及顾明,处理问题也不及顾明老道,但对问题的感应力却是无人能及的。 顾明微微一笑,“我先回酒店换药,等你们回来吃饭。” 在蔡亮家小区门口和烘焙工厂的人汇合,魏竹和顾澈一人提一堆点心走向小区的中心花园,他们已经看见陆盈盈带着蔡安邦在花园里逗猫。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猫,浑身上下的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走到近处,左右两只眼睛是不同的颜色,左眼蓝,右眼绿,叫声软糯,就算陆离这样不喜欢宠物的人,也不觉得这只猫有多讨厌。 距离陆盈盈还有五步,顾澈突然看见左手的小道上出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顾澈大叫一声,和陆离飞跃上前,顾澈把陆盈盈护在怀里,滚到一旁的草坪上,陆离已经抱着蔡安邦摔进花坛,魏竹把手里的点心迎面摔向男人,魏青松来不及反应,一条人影已经闪电般的擦身而过。 “离,”陆盈盈似乎在哭,“如果我死了,你告诉蔡胖子,让他娶个好女人,千万别亏待安邦,否则我做鬼也不原谅他。” 陆离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花坛里传出蔡亮的声音,“老婆,你不会死,但是我可能得先去了。” 站在一旁的魏青松观察一下环境,先把被穿风衣的男人推倒在草地上的魏竹扶起,他左侧身子着地,勉强靠着魏青松站立,顾澈已经扶起陆盈盈,陆离抱着蔡安邦,蔡亮艰难的从灌木里爬出,屁股上插着一把刀。 顾明和陆不闻同时赶到医院,医生已经把刀取出,那是一把和袭击顾明一模一样三棱刀,血槽很深,医生很严肃,“刀插进人体之后向左旋转了一下,幸好脂肪层过厚,阻力太大,所以伤口被撕裂的幅度不大,伤口缝合之后,一周之内就能愈合。” 侧躺着的蔡亮对陆盈盈艰难的笑着,“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杜永才带着几个省厅的刑警分别给事务所四人做完口供,敲门进入病房,“顾……,顾厅,蔡厅,刚刚医生说那家伙死了,氰化物中毒。” 又是氰化物!蔡亮气得满面涨红,“那家伙身上什么身份特征?小区的监控调了没有?从哪儿出来的?行动轨迹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查,”杜永才有些尴尬,“法证还在现场搜证。” 陆不闻看一眼病房里的人,“盈盈,你带安邦先回军区,你们先在家里住几天。” 陆不闻的警卫员立刻带着陆盈盈和蔡安邦离开病房,顾明对蔡亮微微一笑,“蔡厅,受惊了,我们先回去,有事儿你安排杜队到酒店找我们。” “行,”蔡亮点点头,看一眼陆离,“离啊!哥哥住院这几天,你姐和安邦你多照应着点儿,给他们的点心,也想着点儿哥哥。” 趁魏青松给蔡亮挑选糕点的时间,陆不闻带着几人走向停车场,“顾明,你的伤怎么样?” 听上去,陆不闻对顾明的遭遇很了解,顾明点点头,“今天早上出任务时用力过度,伤口有撕裂,其他没大的问题。” 陆不闻回身看一眼住院部的大门,“袭击你的,和袭击盈盈的是一伙人。” “嗯,”顾明的声音很平静,“基本可以确认不是蔡亮干的,是不是团伙内讧暂时无法查明。” “我得到的消息,闻铭和关家切割了,”陆不闻站在距离自己的车不远的地方,声音不大,“他的消息比我快,关家很快就会有人被查,如果他们已经病急乱投医到对盈盈下手,陆离和顾澈的安全也必须高度重视。” “我知道,”顾明点点头,“我们这边已经有些安排,完整的案情暂时还不能公布,但是已经进入中后段,澈和陆离,还有魏氏父子我会让他们先出国,一方面先躲躲,另外一方面我妈我爸实在想澈,正好团聚。” “行程注意保密,”陆不闻点点头,看一眼陆离,“万分小心,国外我保护不了你,有顾澈,我并不是很担心,但自己也要小心。” 目送陆不闻的车远去,顾明转过身,魏氏父子刚好从住院楼出来,“先回酒店,我已经请示过上级,上级指示有的案情可以告诉你们,同时,你们需要尽快出国,等国内的抓捕完成之后再回来。” “这么快就收网了吗?”坐在车上,顾澈一脸的诧异,“蔡亮不抓吗?” “我们现在暂时不知道他的真实背景,而且他伪装得太好,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拿下他,”顾明目视前方,目光坚定,“但今天的刺杀过后,他的狐狸尾巴一定会暴露出来。” 第39章 长生幻境(11) 回到酒店,顾澈立刻帮顾明检查伤势,情况比顾明描述得严重得多,那不仅仅是三棱刀,刀上还有毒,顾明的伤口虽然经过妥善的处理,但肌肉仍然发青,显然毒性还没完全清除。 小心翼翼的帮顾明清洗完伤口,又涂上祛毒的药膏,再包扎好,顾澈靠在顾明肩头,似乎想安慰他,可是在别人看来,不管从那个角度,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是顾明抱着他在安慰他。 处理完顾明的伤口,魏青松已经安排粤式风味的晚餐,清淡,恰到好处的照顾顾明的伤情。 “梁死得很突然,”顾明喝口白粥,“国安和公安两部联手,对接触过梁的人已经排查过七轮,没有发现人为投毒的迹象,罗良私下告诉我,梁的死,是中了蛊毒,用我们的话来说,是病毒感染。” 说到这里,顾明抬眼看看四人,“罗良说,在武侠小说里,有一种毒叫七虫七花,这种毒基本是无药可解的,但是梁身上的病,不是要让他死,而是维系他的生命,罗良说下蛊的人是个高手,每种毒的份量都恰到好处,相互制约,激发人体的潜能,又不损伤人体。” 听到这里,顾澈咽下粥,“这不符合医学科学。” “无论是否符合,”顾明的神情很严肃,“它真的发生了,罗良说,这世上很多事都不能用科学完全解释,就像梁身上的病毒一样,这就像一座运转高度精密的机械,只要一个配件出问题,整个机器就会崩坏。” “如果这样,梁的死应该在家族的预期之外,”陆离吃一口牛腩,“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程实会遇袭,也能解释那个假保夏为什么要回国,程实遇袭应该是另一方趁机想要扩大地盘,可惜他没死,而且身份暂时没有暴露,为确保程实的安全,假保夏回国,一方面是探听消息,另一方面是替换程实。” “基本情况是这样,”顾明用刀把刀蹄糕切成小块,“现在虽然不能确认程实就是真的保夏,但他和保家一定有关系,我查过程实的身份背景,向上查三代,找不到一丝和保家的关联,也找不到他被人替换的可能,唯一值得怀疑的是,他和程杰长得不像。” 认真回想起来,从初中认识程实,一直到警队,程实的确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仗义又市侩,和普通的刑警一样,热血而又精于世故,究竟他是怎么潜伏得这么好,直到最后一刻才暴露。 “梁的死状,”顾澈停顿一下,看看满桌的菜,“他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已经焚化,”顾明很简短的回答,又抬眼看看顾澈,“医院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处理了,病房也经过重重的消毒。” 这个说明印证了魏竹得到的小道消息,众人低头吃饭,顾明继续讲述国安允许解密的内容。 根据国安和公安的调查,地库解密的视频中涉及到的人员都已经到案,投入大量的警力审问之后,从基本确认的信息来看,瑞士那家永恒生命公司就是家族势力的一支,基本是整个组织的科技支持,杨氏,不,应该是以徐静益为代表的利益集团,包括杨氏和杨氏控股的上百个小集团公司,负责组织的经济支持,而另外一支隐线,目前看来作用不大,但确实存在,从目前的线索可以判断蔡亮归属这一支,但他充当什么角色还不知道。 梁离任之前五年,家族就开始外移,很多的支线在那个时间就开始断裂,很多的人物关系查证起来很困难,利益输送也很隐蔽,目前查到的两条线,一条线是永恒生命公司通过科技合作渗透进科研界,窃取医学成果,案值目前暂时无法估算。 另外一条线是杨氏通过控股的方式渗透医疗公司,其中有七成在国内上市,通过非法的金融杠杆扰乱市场经济从而谋利,这条线是在查明氏和霍氏时经侦无意中发现的,目前还在深挖。 “有一个点我不明白,”魏竹一脸的疑惑,“听上去这两条线完全可以独立运营,即使没有梁,感觉上都已经成了气候,他们为什么围绕梁搞出那么多的事。” “从远古时期开始,人类都会为自己寻找一个精神寄托,”顾澈挟一块烤乳鸽给陆离,“那个时期那个东西被称为图腾,有可能在梁的利益集团,一开始的时候,是围绕梁的权力构建,梁逐渐过渡成集团的精神核心。”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顾明吃一口蚝油菜心,微皱着眉,“梁最初是集团的绝对权力者,他需要不断的巩固自己的权力,因此,集团才会分裂出两支,但集团庞大到梁无法控制的时候,第三条隐线出现,根据目前集团的运作情况来看,在梁背后,一定有一个继承人,但那个继承人还不具备完全控制住这个集团,为了争夺利益,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清除异已立刻启动,这才是程实遇袭的真正原因。” “如果这样,长生道教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顾澈眨着眼睛,语气和神情里都是困惑,“咱们经历那么多事,现在听下来,这些事和我们经历的种种关系都不大,如果这样,他们一直针对我们仅仅是因为尸检报告上那句话?” “长生道教原来和家族没有关系,”顾明皱着眉,放下筷子,“梁身体出问题后,保家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吴讷的神通,派人去找他,吴讷醉心于长生血经,最初答应帮梁续命,应该只是想测试长生血经的威力,但一发不可收拾,他在与梁和家族的接触中,发现什么才是世间真正的恶,从那时开始,他就开始布局要把这个集团曝光出来。” 说到这里,顾明喝口白水,“你们卷进整个事,只是偶然和巧合,估计杨昊和徐静益都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第40章 巨鲸出海(上) 停顿几分钟,顾明开始喝粥,“他们拉道教和长生道教当幌子,都没能阻止你们一步一步的接近真相,另外……,我们最新查的线索显示,程实利用姚荷引诱你们去地库,其实是想干掉你们的,但是对地库毫不知情的蔡亮无意中救了你们,从那个时候,家族内讧就不可避免。” 吃完饭,顾澈主动承担起顾明的角色,帮他切好水果,顾明皱眉看着切得稀碎的水果,一点一点的挑进自己嘴里,“从某个角度来说,从你检验跳楼那位女士的尸体开始,我们所有人都被你拉进这个案子里。” “哥,”陆离从房间拿来枕头和线毯,顾澈把顾明舒适的安置在沙发上,“那个长生幻境有什么解释?” “你在站定之前看过什么?”顾明似笑非笑的看看顾澈,“是不是那些石柱上有些花纹?” “是,”顾澈一愣,“可是那些就是一些五颜六色的花纹,我觉得没什么……,难道是心理暗示?” “是的,”顾明有些疲惫的点点头,“那些花纹表面上很普通,但实际上带有某种心理暗示,而且你们站立的地方,种着的植物也有讲究,一般情况下,那种植物的花粉带着麻醉人神经的作用,但它不是四季都会开花,所以吴讷人为的在你们站立的地方人为的涂了花粉的提取物,见效虽然慢,但仍然有用。” 说完,顾明闭上眼睛,此刻月亮已经升起,月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的皮肤如同透明的一般,“金光上人和宗师要拿的,是吴讷留在阵中心的东西,你们不击碎那两根石柱,他们打不开机关,所谓的长生幻境,就是那么简单。” 沉默一会儿,顾明又睁开眼睛,“只不过金光上人和宗师都不肯告诉任何人他们在阵中心拿到的东西是什么,这是最奇怪的一点。” “哥,”顾澈突然开口,“我记得我们第一次上山的时候,施玉华说过,如果没人带领,别人走不出那个迷阵,是不是和你说的花粉有关?” “这个无法判断,”顾明摇摇头,“我们在多闻的鼻腔和耳腔里发现一种黑色的霉菌,根据细菌培养,那种霉菌有一定的致幻性,呼吸进入人体后,人的神情会受影响,从来产生幻觉,罗良在审问多闻时,多闻就阐述过他进入的幻境,这应该是吴讷为保护长生道教的秘密,自己布的阵。” 看顾明不停的眨眼睛,显然非常累,顾澈和陆离把他抬到床上,刚刚给他盖上被子,顾明立刻陷入沉睡。 回身走到客厅,魏竹递给顾澈一杯牛奶,“顾哥情况怎样?” “在一段时间内,他会很虚弱,”顾澈皱着眉,“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虚弱过,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毒源,他就能恢复。” 就算魏青松再不喜欢顾明,现在看他受伤的模样,仍然忍不住难过,沉默一会儿,“顾明说让我们到国外去,我们是不是安排起来?” “明天再和他确认一下,”对于魏氏父子,顾澈和陆离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歉意,毕竟他们都是无意中被拉下水的,“魏哥,魏竹,我们……。” “行了,”魏青松立刻预估到顾澈想说什么,“魏竹和我都是自投罗网,和你们没关,其实和你们混那么久,我们还是挺高兴的,至少过去的人生没经历过,现在全部经历了一遍,魏竹也成长了不少,而且查案过程中,我个人的修为也有提升,我们需要双向奔赴。” 就顾澈对魏青松的了解,这番话有客气的成份,也有真心的成份,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把卧室的门掩上,事务所四人坐在客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我是真没想到,那么多的事,最终汇聚起来,才发现只是巨鲸身上一个又一个的生态链,”魏青松感慨莫明,“为了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 听着从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坐在黑暗中的人轻轻的敲击着桌子,立刻有人无声的站在他身后,黑暗中的人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按在桌子上,“按原计划推动。” 当天晚上,顾明的伤势恶化,事务所四人,紧急把他送到市医大,结果市医大无法处理,国安部紧急调动资源,把顾明送到首都医科大学,在把顾明送进病房时,顾澈看见顶级的毒理专家和罗良都等候在病房内。 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天一夜,顾明中的毒都没有分析出来,随后少年宗师带着金光上人出现,两人留下罗良,把其他人请出病房,两个小时后,云峰和大师兄在罗良的召唤下进了病房,把面色惨白,浑身大汗淋漓的宗师和金光上人扶出病房。 看一眼心急如焚的顾澈和陆离,还有焦虑的魏氏父子,罗良咧嘴一笑,“放心,这世上没有宗师和金光上人解不了的毒。”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气功能够排毒,凌晨一点,顾明从昏迷中清醒,听他呼唤自己的名字,顾澈一边哭一边回应,召来一众便衣的侧目。 “蔡亮的三棱刀上也有毒,”十几天后,顾澈坐在病床旁和顾明聊天,“他运气比较好,三棱刀找到了,化验出刀上的毒后,医生已经及时给他注入了解毒剂,中刀的部位剐了一块肉,目前不能平躺,只是侧卧和趴着。” 点点头,顾明喝口白粥,消瘦的脸上浮出一丝厌恶,“天天喝这个,给我换换,” “宗师特别交待过,”陆离一边查看水果消毒的进程,一边回复,“你身上的余毒还没完全清除,还得喝三天,你手指上那些青紫消除之后,才能吃别的。” 缓缓的抬起手,顾明修长的手指在半空缓缓张开,就像一朵虚弱待开的白玉兰,但那些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却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 “顾明,”曾经问讯过顾澈的国安人员一脸严肃的站在病房门口,“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你的父母的飞机十小时前在德国的汉堡起飞,大概一个小时后会落地,我们确认没人告诉过他们你的伤情……。” 第41章 巨鲸出海(下) 国安和公安两部紧急协调机场,将从德国降落的航班安排在角落的位置,并且紧急布控,以避免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 顾明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他在顾澈和陆离的帮助下梳洗完毕,换好衣服,挣扎着来到机场。 没有人见过顾明和顾澈如此紧张,尤其是顾明,就连陆离都没见过他如此慌张。 在首都开会的章北风得到消息,立刻赶到机场,黎明带领特种兵和警方的防爆部队配合,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排查。 “飞机开始下降了,”章北风把手中的小型望远镜递给顾明,“放心,都安排好了。” 顾明的手微微颤抖,甚至握不住望远镜,顾澈的手也是不住颤抖,陆离接过望远镜,对着半空,“高度开始下降,目前看,一切正常。” 飞机平稳的落地,滑行后停在航站楼指定位置,直到这时,顾明和顾澈才冷静下来,站在登机口外,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在两个便衣的指引下走下飞机,一眼看见顾明,两人立刻飞步上前,“明,你怎么样?” 微笑着拉着两人的行李,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边,顾明简单的讲述自己受伤的经历,章北风拉住想要跟上去的陆离,“别去,你看顾澈的手。” 顾澈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的摇晃,显然在阻止陆离靠近,陆离这才注意到,以他们为中心,前后左右都有便衣,他们高度戒备,显然危险并没有完全消除。 “大舅,”陆离有些紧张,“怎么回事?” “飞机没有问题,”章北风没有放下望远镜,“那么危险就会在机场,现在警力和兵力都在收缩,无论如何,要安全的把他们带出机场。” 眼看着顾家的四口人走进航站楼,章北风把望远镜塞回自己衣袋,“走!跟着我,别给人添乱。” 跟在章北风身边,大步向前走,陆离一边走,一边不住左顾右盼,似乎是想从那些被隔离得很远的人之中分辨出谁最有危险。 直到上车都平安无事,章北风带着陆离坐上自己的车,“跟着前面的车。” 十几辆伪装成民用车的警车和军车不紧不慢的把顾家四口的车子保护在内,快速驶离机场,直到来到警戒区,陆离高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走进酒店房间,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坐在沙发上,看他们的神情已经了解完顾明受伤的全过程,而且也知道目前形势紧张。 坐下寒暄着,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便衣把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的行李推进房间,“两位,行李我们已经检查过了,确认是安全的。” 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同时起身,一边和章北风说笑,一边走向行李,顾澈转头对陆离微微一笑,似乎想说什么,只听顾明一声大喝,“别开箱盖!” 冲击波袭来时,陆离只觉得顾澈把自己死死的压在身下,等眼前的烟雾散开,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躺在血泊中,那两个便衣腰部以下已经炸成碎片。 顾澈呢?陆离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他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拉顾澈的手,却徒劳的昏厥过去。 “妈!爸!”顾澈歇斯底里的哭叫声把陆离唤醒,他意图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上,顾澈拼命的想要冲到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身边,却被浑身鲜血淋漓的顾明死死抱住。 陆离从来没在顾明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在记忆中,顾明总是面无表情,但那双汇集着妩媚、刚强、狡黠、明快的眼眸总能透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活动,可是现在,顾明整个人,包括他的眼睛都是空洞而僵硬的。 顾明死死的抱着顾澈,不让他冲上去查看父母的惨状,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悲伤,也没有一丝颤抖,坚硬得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冰,他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顾澈,“澈,别哭,爸妈只是睡着了,别打扰他们,无论是谁,他一定会为今天做的一切后悔,我保证,别哭!” 站在房间外的金光上人深深的叹息,他转过身,看一眼宗师,“来晚了,一切都不可挽回,我要回云南,安排后续事宜,我们一个月后再见。” 宗师沉默的转过身,和金光上人并肩而行,“上人,如你预估,这件事要如何才能完结?” “血流成河,”金光上人没有回头,声音也很平静,“我们以为能阻止一切,但实际上人力很有限,吴讷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要停止,就算是你我,也无力阻止,只能看着在局中的人被绞成碎片。” “什么?”趴在病床上的蔡亮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哥,”杜永才一脸惊恐的压低声音,“刚刚得到的消息,半个月前顾家两口子在警戒区被炸死,顾明辞职获批,昨天章北风已经带着他们回了本市。” “谁干的?”蔡亮呲牙咧嘴的从床上挣扎着爬起,“他妈谁干的?他不知道顾明不能惹吗?他惹的不是人,是魔神,那个家伙如果发起疯来,谁能阻止得了?” “不知道,”杜永才一脸擦汗,一边伸手去扶蔡亮,“现在怎么办?” 坐在阳光下,漂亮的青年仔细察看着顾明抱着顾澈的照片,从面部的特写来看来,顾明心中恨意滔天,他心中的地狱大门终于打开。 “大少爷,”随着几声惊呼,青年刚刚抬起头,就被一拳打翻在地,保镖们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只敢不住的呼唤,“大少爷。” 蔡亮,不,司墨轩掐着青年的脖子,“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老婆、陆离和顾家的人不能动?那两口子的事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司墨雨艰难的喘息着,“大哥,我比你更怕顾明,我在日本见过他发疯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违背过你的意愿。” 放开司墨雨,司墨轩站起身,他臀部的伤再次撕裂,鲜血立刻浸透裤子,“是保家那个混蛋?妈的,他疯了,他知不知道,金光上人对顾澈说过,道就是魔,魔就是道,这句话指的就是顾明!去给我找,把那个混蛋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来,老子要撕了他。” 第1章 道即是魔(1) 9月的曼谷,热得令人窒息,临近中午,本应门可罗雀的发型设计室却人潮涌动,纳瓦坐在景观玻璃墙后,冷眼看着发型室里的三个男人,尤其是那个穿黑色真丝衫衣的男人。 那个男人很高,目测身高应该1米9以上,皮肤很白,一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鼻子高挺,花瓣一般樱红的嘴唇,嘴角略微有些上翘,左边脸颊上有一颗极小的朱砂痣,画龙点睛一般的令他本就俊美非凡脸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力。 男人刚刚才修剪完头发,洁白如玉的手上握着一本最新的商业杂志,他看得很慢,似乎要把杂志上每个字都牢记在心里,只是他每隔几分钟,就会侧头去看两个正在修剪头发的同行者,同时会出声指点发型师,让他对发型设计进行优化。 “警长,”颂帕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小跑到纳瓦身后,“查到了,这三个人都是金氏集团的高管,黑衬衣的男人叫顾明,是金氏驻我国分公司的负责人,蓝色t恤的叫顾澈,是顾明的弟弟,金氏驻我国分公司的行政总监,灰色t恤的叫陆离,是金氏的法务总监。” “查到这三个人为什么中午来修剪发型?”纳瓦看一眼顾明,他已经放下手里的杂志,“金氏集团的总部距离这里相当远,更何况这里刚刚收到炸弹威胁。” “他们住在对面的酒店,”颂帕指着对面金氏投资的五星级酒店,“楼顶一层的行政套房,金氏员工说金青黛董事长的老公和儿子也在泰国,和这三个人关系极为亲密,另外……。” 颂帕拿出手机,认真看一会儿,“顾明原来是国安的高级官员,大概半年前,他的父母被暗杀,传说是爆炸,当场死亡,一同被炸死的,还有两个特警,顾明辞职,一直在家养伤,大概半个月前才接任金氏的职务,另外,有黑道的消息显示保家在买他的命。” 保家?纳瓦又看一眼发型设计室,顾澈和陆离已经修前完发型,一个多小时前,三人半长不短的头发已经修剪整齐,外形上似乎精神焕发,但顾澈和陆离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势,似乎两人都很沮丧,只有顾明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狠戾,那种睥睨一切众生,可以与诸神为敌的狠戾,如果黑道传言是真的,在泰国与黑道帝王保家为敌,显然是地狱开端。 “去金氏联系,我要见见顾明,”纳瓦看一眼颂帕,“坤爷那边有消息吗?” 走出发型设计室,正遇到魏青松和魏竹提着采购好的食物和饮料,到泰国一周,除顾明外,其他四人还在逐渐习惯此地的生活。 魏青松和魏竹还好,顾澈和陆离在国内就极为懒散,从前一切都有人安排妥当,他们只需享受人生,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死后,顾澈遭受极大的打击,先是大病一场,随后又背井离乡,无论从精神还是肉体上都暂时没有跟上目前的节奏。 陆离的情况比顾澈略好,他来泰国,陆家和章家本不愿意,但知道阻拦不住,两家人凑了一笔钱,本想帮他和顾澈在泰国安身,没想到顾明坚拒,不留一点儿余地,说父母虽然不在了,自己幼弟自己能够照顾,陆章两家便不再坚持,只是以陆离和顾澈的名字投了一笔信托基金,也算给游手好闲的两人一笔零用钱。 回到酒店,顾明看一眼顾澈,大病之后,顾澈瘦了一圈,顾明知道他心里还没过父母双亡的坎,毕竟亲眼看见……。 “澈,你和陆离先去休息,我处理一会儿邮件,”顾明随手打开电脑,邮箱里静静的躺着自己期待的那封邮件,“半小时后吃饭。” 盯着顾澈和陆离沉默的走进卧室,顾明坐下点开邮件,事情的进展比他预期的快,永恒生命科技公司的背景调查得这么顺利是顾明没有想到的。 点开照片,司家两兄弟可以看出明显的年龄差距,司墨轩的五官仍然能看出蔡亮的影子,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比较年轻,五官非常锋利,眼神也没有蔡亮柔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司墨雨的五官比司墨轩柔和,那双小狗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但顾明知道,这只是表象,这两兄弟真实的性格和他们的外形刚好相反,司墨轩外强中干,心底里始终有一块温柔留给家人,而司墨轩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抛弃所有。 认真的研究着司家两兄弟的外貌,从他们完全亚洲人的长相顾明就可以轻易得出结论,永恒生命公司那位首席科学家,司家两兄弟的父亲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幕后老板,一定是亚洲人。 从国内派遣到泰国的厨师准备好中餐,甚至还有一瓶冰镇的白葡萄酒,半年时间,顾明的品味令事务所四人从生活习惯到穿衣风格都发生巨变,就连金青黛都称赞魏竹的衣品有长足的进步,更别提事务所四人都很重视的餐食。 喝一口冰镇白葡萄酒,顾明微微皱眉,厨师立刻明白这酒不合他的胃口,轻轻挥手,立刻有人把酒拿走,无声的换成顾明喜爱的果汁。 看一眼厨师和服务人员,他们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到外间,并且贴心的关上屋门。 “瑞士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顾明喝口果汁,看一眼顾澈,“那件事,应该不是司家的人干的,司墨轩,就是蔡亮,目前已经辞职离开体制内,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当然,那家公司也只是一个伪装。” “我姐和安邦危险吗?”陆离吃一口菜,在半年前爆炸中受伤的声带虽然在恢复,但仍然有些嘶哑,“二伯一直没提起过蔡亮。” “很安全,”顾明的声音很平静,手里快速的切着炙烤得恰到好处的嫩牛肉,“以我对司墨轩的分析,他就算坏,也坏得不彻底,狠不下心,下不去死手,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他的弟弟,司墨雨!” 第2章 道即是魔(2) 关上电脑,司墨雨对罗娜微微一笑,“辛苦了,这么短的时间能把顾明的行踪调查得这么详细。” 罗娜冲司墨雨飞个白眼,正要转身,司墨雨皱着眉,“大哥最近在干什么?” “大少爷的公司接了几单生意,”罗娜提到司墨轩,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是他老丈人给他介绍的,倒腾的都是日用百货。” 日用百货?司墨雨拉着清单看完一遍,杜永才的记录很详细,的确就是一些日用百货,但司墨雨完全不相信,别人不了解他那位大哥,他是了解的,从小到大他都特别擅长伪装,表面上人畜无害,其实心比谁都毒,否则……。 伸手按下杜永才的电话,杜永才似乎在搬货,四周声音嘈杂,听上去气喘吁吁,“三少爷,您说,我这儿搬着货,不太方便,您要安排什么直接说就行。” “我哥晚上有空吗?”司墨雨看着窗外的双子塔,马来西亚旱季的最后一个月,空气仍然潮湿,如果不是为了顾明,司墨雨根本不会到这样的地方,他喜欢瑞士清冷的气候,而不是阳光都不纯粹的东南亚,“我想约他吃饭。” “大嫂出差,安邦没人带,”杜永才一边说话,一边看看蔡亮办公室里的一老一少两个人,“他得带安邦,我先和他说说您找他,您和他再约时间。” 语气温和的和杜永才告别,脸已经凝结成冰,司墨轩一定暗中进行着什么,正规的手段是调查不出来的,顾明的明面上的行踪没有任何问题,但以司墨雨对顾明的了解,他父母的死绝对不会容易就这么完结,哪怕天涯海角,他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干掉。 正想得出神,颂帕的电话如约而至,司墨雨听完汇报,嘴角咧出一丝笑,泰国警方要查顾明?这可是令人没想到。 看着助理的预约清单,顾明好奇的看着纳瓦的名字,“曼谷皇家警局中央调查局纳瓦少将?” “是,他主要负责调查跨国的电信诈骗,”助理对顾明有些畏惧,虽然这个职位受到很多人的瞩目,但她对顾明更多的感觉是畏惧,而不是喜爱,如果能选,她宁愿当顾澈的助理,“他希望能尽快与您见面。” “约明天早上九点,”顾明快速的做着记录,“其他人的时间你按常规安排,把明天下午的会议取消,以后这样的例会,请魏总参加。” 助理退出顾明的办公室,她匆匆的找到魏青松的助理,把顾明的工作安排告诉她,两个人都认为以魏青松的身份根本不用理睬顾明各种无理的要求,但她们还是按顾明的要求完成相应的工作安排。 坐在魏青松的办公室里,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魏竹一脸的苦闷,“爸,你让我们到泰国来帮顾明,咱们天天就是上班、上班、上班,还有开不完的会,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查案?” “顾明信任你的时候,”魏青松快速的回复着邮件,他对自己的认知极为清楚,论智商他不如顾明、论狡猾他不如顾明、论远见他不如顾明、论商业头脑他不如顾明,反正作为吉祥物,他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说些无伤大雅的话,代表管理层激励下员工,“你以为他那么轻易就认为我们能帮他干成大事?他连陆离都不完全相信。” 魏竹虽然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不算特别敏锐,但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在顾明心里,唯一能全盘信任的,只有顾澈,自从父母死后,他对顾澈的照顾和保护肉眼可见。 “从我的信息网,过去六个月,顾明花了很大的价钱在收集信息,”魏青松看一眼魏竹,“他和我们之前的操作方式不同,他喜欢打有准备的仗,从前我们都是随心所欲,现在要打大仗,以前的操作方法已经不适用了。” 正在教训魏竹,助理敲门进来把顾明的安排告诉魏青松,魏青松看一眼会议,发现是日常的例会,自己能够应付,“备注在工作日历上,把魏竹的行程也预约上,他和我一块儿参加。” 看一眼,助理站着没动,魏青松有些好奇,“还有什么?” “皇家警局的纳瓦少将要求见顾总,”助理看着魏青松,“顾总没有通知陆总参加,我们公司从前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如果是正常的预约,那应该只是例行拜访,”魏青松微皱着眉,他不是觉得纳瓦见顾明有什么不妥,而是觉得这个助理话实在太多,“没什么大的问题。” “可是,”助理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情,“可是纳瓦不是普通警察。” 魏青松抬眼看着助理,“我表哥也是中央调查局的警察,他告诉过我,纳瓦负责的是跨国犯罪,他的汇报级别很高,如果不是特别的案件,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关注。” 这番话至少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这位助理的政府背景很强大,二是顾明才到泰国一个月就已经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或者招来了预想之外的麻烦。 感谢完助理,魏青松带着魏竹直接找到顾澈,才进办公室就看见顾明和陆离分别坐在沙发上,魏青松顺势把刚刚助理的话告诉他们。 听完纳瓦的背景,顾明淡然一笑,“他是负责调查跨国电诈的警察,我从前在国安的时候看过他的资料,他的父亲是警察将军,级别很高,纳瓦两年前在处理一件案子里,失手打死嫌疑人,被他父亲的政敌抓住把柄,是下放到中央调查局的,他找我,应该是想和我们合作,说穿了,就是利用他在泰国的资源和我们置换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听顾明说完,所有人都明白他应该调查过纳瓦,并且对纳瓦想要的东西已经有预期,以四人对他的了解,他就算有预期,也不会提前告诉任何人,毕竟他要评估对方提供的筹码是否达到他的预期。 “哥,”顾澈突然开口,这是半年以来的第一次,立刻吸引所有人的关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第3章 道即是魔(3) 以顾澈对顾明的了解,这不是不可能的,所有人立刻盯着顾明,尤其是陆离,神情中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一丝防备。 “是,”顾明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我花了很大的价钱去调查永恒生命公司、保家以及徐令则。” 顾澈没有再说话,以他对顾明的了解,他在行动之前一定会有缜密的布局,要知道,在国安的安全区,行李又是特警便衣送到的,竟然会发生爆炸,更可怕的是特警便衣也被炸为两截,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行李里有炸弹,而在机场,行李经过三重检查,这样的布局和动用的资源不用细想都知道非常可怕。 “明天和我一块儿见那个泰国警察?”顾明看一眼顾澈,这样的邀请显然是为了打消顾澈的疑惑,确证自己并没有安排什么违法的事,“我非常好奇,他见我是为了什么?” 看一眼顾澈,魏青松从那双极像顾明的小狗眼里看到温和的厌恶,无论顾澈再怎么圣母心,他也是不能原谅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 “我不想去,”顾澈眨眨眼睛,“离,你和我哥去。” 陆离去,和顾澈去没有两样,而且陆离和顾澈不同,他如果对顾明有怀疑,直接了当就会揭发顾明,这说明顾澈对顾明仍有怀疑,他显然不相信父母的死和顾明完全没有关系,其实认真想想,之前的经历,顾澈百分百信任顾明,认真想想,顾明隐瞒的信息很多,没人敢确认,那些被他隐瞒的信息和父母的死没有关系。 “行,”顾明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明天早上9点,我的办公室。” 走进景观电梯,一眼看见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向顾明办公室,这是朱拉隆功医院的一个医生,是顾明在日本留学时认识的同学,根据魏竹的八卦,她家是政治世家,父亲和大伯都是政局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想到顾明才到泰国一个月,人脉资源如此……。 “离,”景观电梯均速下降,顾澈消瘦的脸积着重重的忧思,“明天早上小心,一般情况下,我哥处理任何事都有无数的预案,这个泰国警察如果找他是公事,咱们不需要理睬,他自己能处理好,如果是私事,无论如何不要让我哥利用他。” 走到地下停车库,换好休闲装的魏竹递给两人一人一杯咖啡,“栾局来曼谷,真的不告诉顾哥?” 顾澈点点头,“栾局说不方便。” 栾平是带着妻儿来曼谷旅游的,一切费用自理,他坚决拒绝金氏豪华酒店,而是选择金氏快捷酒店,魏青松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只是悄悄的把一些优惠打包在房费里,例如说地陪、在地餐饮以及用车,不了解行情的栾平开开心心的接受,而今天的晚餐,他特别交待顾澈挑一间有当地特色的餐厅,由他付费。 这是一间私房菜馆,魏竹告诉栾平,这里是他朋友新开的,他们作为试菜和酒的朋友享受两折的优惠,栾平虽然有疑虑,但人生地不熟,就算是魏竹忽悠,他也只能相信,更何况按他的日常消费,即使是两折的价钱,他也觉得非常昂贵。 坐在雅间,服务员流水一样的送上优化过的泰式美食,栾平的太太是大学老师,对美食颇有见解,栾平的儿子刚刚考上天体物理的博士, 不知道是不是有保密原则,所以话很少,一餐饭只吃了一个小时,魏竹就送栾太太母子先回酒店。 妻儿走后,栾平看一眼顾澈,“心情好些了吗?” 默默的点点头,栾平扔给陆离一张黑卡,“你爸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他存的私房钱,让你在国外别委屈自己。” 陆离把卡收好,皱着眉,“他的工资都上交了,小妈每个月就给他三千的零花钱,他哪儿来的私房钱?” “还不是你爷爷补贴的,”栾平横一眼陆离,“你爸说你终归是要结婚的,他钱少,这点儿钱让你去买结婚戒指,也算他的心意。” 这是陆不识干得出来的事,陆家的人中,也只有他会关心这些浪漫而又不切实际的小事,这也是他能当众斥责周茉茉的原因。 “你哥告诉你们没有,”栾平看一眼顾澈,“他当初被开除的真相?” 顾澈点点头,“他说是公安部和国安联合的一次行动,目的是为了调查家族案的真相。” 沉默一会儿,栾平看着顾澈,“你父母的死呢?” “他一直在调查,”顾澈停顿一会儿,“我们猜是程实干的。” 又是一阵沉默,栾平拿出一根烟,看看禁烟的标识又塞回烟盒,“你小舅要让顾明站队你们知道吗?” 点点头,顾澈隐约觉得栾平应该知道一些顾明隐藏的真相,栾平沉默了一会儿,“你小舅不是你妈的亲弟弟,你知道吗?” 惊愕的抬起头,栾平看顾澈的神情就猜到他不知道,轻声叹息,“你小舅是你外公外婆收养的孩子,我只听你妈提到过一次,你外公在上班的路上捡到他,当时他身患重病,只有单薄的襁褓包裹着他,浑身都冻得发青,他们就把他认养下来。 你小舅性子高傲,除了你外公,和谁都不亲,后来你外公调任首都,和你外婆离婚,那个时候你妈六岁,你小舅五岁,你妈和你小舅就断了联系,直到顾明在医学界崭露头角,你小舅通过顾明才重新和你妈联系上。” 沐安花女士在生时,只字不提这些往事,在顾澈的记忆里,这个小舅也是突然出现的,从前一直觉得沐安花女士和他关系不亲,现在听下来,小舅后来接近沐家,也纯粹是因为顾明对他有利用价值而已。 “你小舅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努力的经营自己的人生,可以说是非常成功,”栾平摆弄着手里的烟,“他很善于利用各类资源,而顾明也是一个聪明人,而且,聪明得难以想象,有的时候,连你妈和你爸都不知道顾明真正要的是什么,例如说他为什么要接受你小舅的条件去日本留学。” 第4章 道即是魔(4) 回到酒店,顾明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在处理邮件,看见顾澈和陆离微微一笑,喝一口白水,“给你们留了甜品。” 坐在餐桌前,顾明从冰箱里取出椰奶制成的甜品,“我尝过,风味很很独特。” 吃一口椰奶冻,顾澈觉得自己对这样的口味接受无能,推到一旁,而陆离一口没吃,显然一早预想到这东西不会好吃。 “栾局应该告诉你们了,”顾明按下邮件发送键,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关上电脑,走到储物柜前,取出三张面膜放进小型冰箱里,“我去调酒,你们去梳洗,有的事,你们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 梳洗完换上宽松的衣服,坐在餐桌旁,顾明已经把椰奶冻换成顾澈和陆离喜欢的蛋糕,调好酒,还有一盘摆得很漂亮的果切。 吃一口蛋糕,顾澈看一眼顾明,“栾局应该告诉你们程实的尸体被发现。” 抬眼看着顾明,顾澈放下手里的叉子,他一直无法接受父母的死,也无法接受程实有可能和父母的死有关,陆离知道他心里的恐惧,放下叉子,伸手握着他的手。 “目前暂时不知道是谁干的,”顾明看一眼顾澈,又看看陆离。“有可能是司墨轩,也就是蔡亮,也有可能是保家,丢卒保帅,还有可能是我,我确认他应该和爸、妈的死有关。” 陆离立刻感到顾澈的手变得冰冷,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顾明敏锐的觉察到顾澈的紧张和痛苦,他严厉的看着顾澈,“痛苦吗?那就尽情的痛苦吧!但要快,你要知道,以程实的力量,他不可能是真正杀害爸妈的凶手,最多只是一枚棋子。” 靠在陆离肩头几分钟,顾澈抬起头,脸上的眼泪已经被陆离的衣服吸收干净,“我好了,你说吧!” “程实的尸体是在印尼发现的,”顾明的声音不大,平静得连声线都没有一丝波澜,“一枪毙命,正中额心,他应该死得非常突然,按吴长生的描述,那是保家的地盘,谁都没想过会有人对他动手。” 说到这里,顾明挑一块水果送进口中,“另外,程实不姓保,他就是程实,之前所有的信息都是误导,都是烟雾弹,目前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被保家收买的,但他和保家的关系的确非常亲密。 我查到在爸妈离开德国前十天,保家就派人把他从医院转移,然后途经新加坡,最后到印尼保家庄园,根据我得到的信息,他在保家的地位很高,目前保家内部的情况我还不知道,无法判断他是不是被保家干掉的。” 沉默几分钟,顾澈看着顾明,“蔡亮和爸妈的死有关系吗?” “没有,”顾明看一眼陆离,他立刻放松下来,显然陆盈盈对蔡亮的不离不弃对他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他从感情上无法接受陆盈盈的老公和顾澈父母的死有关,“在这件事坦克,他应该完全不知情,在爸妈死后,他立刻提出辞职,理由是为了照顾陆盈盈,然后开了一家小型的外贸公司,根据我的线报,他在暗中调查爸妈的死。” “为什么?”陆离有些奇怪,“他的目的是什么?” “有可能是为了家族内部的利益,”顾明叉起一块水果,陆离已经放开顾澈的手,显然顾澈已经恢复稳定的情绪,那下一步讲的内容就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些尺度,“他和司墨雨应该是同父异母。 从他的年龄和行事风格来看,他是由他母亲带大的,虽然心狠,但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丝温情,这也是永恒生命公司不敢对陆盈盈下手原因。 我得到的消息,他警告过司墨雨,不允许动陆盈盈的蔡安邦,也不许动陆离和你,永恒生命公司的人对他有顾忌,我怀疑他的母亲在永恒生命公司很有话语权,这也是司墨雨对他有所顾忌的原因。” 无论怎样,得到这样的消息总算是个安慰,虽然顾澈和陆离对蔡亮的感情没有程实深,但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好,更何况,只要蔡亮对陆盈盈和蔡安邦好,那就意味着己方少一重顾忌。 “小舅那边的情况栾局和我们提到过一些,”顾澈吃一口蛋糕,用叉子切一半分给陆离,这是他们吃到好吃的东西的习惯,“但是他说他并不了解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去日本,也因为你去了日本,才真正走上小舅的棋盘。” “沐定国是一个很理性的人,”顾明放下叉子,看一眼果盘,挑起一粒红莓,“在他心里,只有利弊,没有太多的亲情,他第一次接触我,是高二的时候,我的老师让我观摩他做一例非常罕见的癌症手术。” 顾澈有些吃惊,他快速从果盘中挑出红莓,把原味酸奶倒在红莓上推给顾明,“你从来没提到过,爸妈知道吗?” “妈知道,她不让我告诉爸,”顾明优雅的把红莓和酸奶拌匀,“当时我并不知道做手术的,是前任省委书记,也是沐定国的岳父,是沐定国仕途最大的助力。” 吃完红莓酸奶,顾明冷笑着,“当时他并不是特别能看得起我,只是简单的询问妈和爸的近况就匆匆离开了,后来,我老师从首都医科大学到省医大任教,沐定国突然找到我,这次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他问我愿不愿意去首都,他能帮我。” 从顾明的称呼顾澈和陆离就知道,在顾明心里,其实并不喜欢沐定国,听到这里,两人不由更加好奇为什么顾明要去日本。 “你们应该知道,我一直没理他,直到我拿到一份医学研究报告,”顾明看看顾澈,顾澈又帮他挑一碗红莓,又倒好酸奶,顾明满意的吃一口,“在那份报告里,我看到人的端粒在服用药物三个月后,真的延长了,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份报告是永恒生命有限公司首席医学科学家撰写的,我当时想去瑞士,沐定国找到我,他告诉我,永恒生命有限公司虽然是家瑞士的公司,但真正的公司研究机构在日本,从二战后,就一直在进行非法的人体研究。” 第5章 道即是魔(5) “你去日本的原因就是为了查永恒生命公司?”脸上贴着顾明冰好的面膜,看顾明认真的查看护肤品的成份,“我记得你在日本是肩负着公安部的任务去的。” 抬眼看看顾澈,顾明的神情很平静,“我去日本的原因不是为了调查永恒生命公司,我是为了那份报告,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逆天的人力,随着人类躯体的成长,端粒变短是不可逆的自然规律,无论么药,都不可能让端粒再生。” 这才是真正的实话,毕竟同为医生,顾澈也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深处也想知道端粒是不是真的能再生,作为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眼中的学渣,顾澈对医学没有丝毫喜爱,他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应该从事医学,而作为学渣的顾澈竟然也有这样的欲望,可想而知这事对顾明的吸引力有多大。 “哥,你到日本之后发生什么?”顾澈贴心的帮陆离整理着面膜,让它和陆离的脸更加贴合,“你确认那个医学报告的真实性了吗?” 顾澈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魏竹的名字,诧异的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按顾明的规定,再过半小时就是必须入睡的时间。 接通电话,魏竹的声音透着一些尴尬,“顾澈,酒店下面有位女士说和顾哥约……。” “没有,”顾明板着脸,眼里闪烁着怒火,连问都没问对方是谁,直接就告诉魏竹,“让她马上滚,顾澈,明天调查清楚,是谁把我们住的地方暴露出去的?” 楼下那个女生并没有滚,而是一直在酒店的大堂哭闹,报了警之后,泰国的警方到达现场,却对那个女生束手无策,因为那女生的父亲是政府的高官,他们甚至建议顾明下去见那女生一面,而顾明根本不予理睬,直接按自己的作息入睡。 第二天一早,还在用早餐,魏青松带着酒店的总经理上门,据酒店的总经理说,是酒店的销售部为吸引客流把集团高管入住酒店行政楼层的消息散播出去,他想代表酒店的销售部来向顾明道歉。 “道歉?”顾明神情冷厉,眼神严肃,“道歉有用吗?” 总经理求救一样的看着魏青松,魏青松心里也极为恼火,毕竟那女生的身份不一般,在酒店大堂一闹,泰国的自媒体几乎刷屏,带来的安全隐患难以预料。 “早上工作忙,”魏青松温和的对总经理说,“你先去安排今天的工作,其他的事过后再说。” 总经理告辞之后,魏竹才鬼鬼祟祟的走进餐厅,“我在twitter上搜索过,那个女生今年才十六岁,父亲是警察将军,还有个姐姐是医生。” 看一眼顾明,显然这位十六岁的迷妹是昨天到公司找顾明的女同学的妹妹,也不知道那女孩子是怎么认识的顾明,竟然这么疯狂。 早上九点,纳瓦准时到达,他衣着得体,身上甚至喷着男士的淡香,显然已经有人提醒过他和顾明会面的礼仪。 相对而坐,顾明身侧坐着正装的陆离,纳瓦好奇打量着陆离,眼睛落在陆离右手无名指克罗金的戒指上,眼睛微眯,“这位是……。” “集团的法务总监陆离,”顾明起身,冲纳瓦伸出手,与纳瓦简单的握手之后,顾明坐下,借着办公桌的遮挡用含酒精湿纸巾擦拭自己手,“纳瓦将军到访不会是怀疑我和贵国的什么案子相关吧!” “我知道你们才到泰国没多长时间,”出乎顾明的意料之外,纳瓦的普通话很好,甚至发音都很准确,只是口音和金光上人有些相似,“你们不太可能和什么案子相关,我这次来拜访,是受查隆拉将军所托对你进行背景调查。” 顾明脸上的淡笑立刻一扫而空,“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纳瓦神情很平静,“莫妲小姐很喜爱你,查隆拉将军知道你曾经是中国的警察,因为父母的缘故才到我国,一方面是你曾经的身份,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莫妲小姐。” “对不起,”顾明立刻翻脸,没有一丝犹豫,“我想你们有误会,我和莫妲只是曾经的同学,几乎没有什么交情,很感谢她在我到泰国的初期给予我一些礼节上的帮助,让我能很顺利的适应泰国的生活。 我在贵国是奉公守法的合法商人,在公共媒体上你们能获取我的相关信息,我在没有违反贵国法律的前提下,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配合你做什么背景调查。 最后,非常感谢你今天的拜访,如果没有其他的公事,我想我们的见面可以结束了。” 助理诧异的看着陆离陪纳瓦在进入办公室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走出办公室,陆离和从前一样面无表情,她有些尴尬的捧着托盘,看陆离用纸巾垫在电梯按钮上,然后礼貌而冷淡的把纳瓦送进电梯。 就连魏青松都没想到泰国警方竟能公器私用到这个地步,他一时有些诧异,“要不要找人问问?” 顾明沉默一会儿,点点头,他突然眯起眼睛,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狠,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魏青松精确的捕捉到眼里,“金氏和泰国政府的关系如何?” “不算太好,”魏青松如实回答,“没有和印尼政府的关系好,虽然两国的政局都比较动荡,但我们能在印尼调动的资源远远大于泰国。” 当初挑选泰国作为发展基地,原因是交通方便,而且顾明自己有些人脉在泰国,没想到才到泰国就遇到这样的麻烦。 “我们是否调到到印尼分公司?”魏青松快速的和泰国的负责人联系,让他去查询查隆拉的底细,一边询问顾明,“强龙难压地头蛇。” “不,”顾明摇摇头,“水可载舟,可也覆舟,先暂时不动,也许查隆拉是朋友,不是敌人。” 有些诧异的看着顾明,顾明双目注视着窗外鼎盛的阳光,“一个在政界混到如此高位置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儿女私事动用公器,这会落人口实,他安排纳瓦来,应该有两个用意。” 第6章 道即是魔(6) 说到这里,顾明从窗外收回视线,环视着沙发上的四人,“一方面他想摸清楚我们的底线,另一方面看我们的合作意愿,如果他足够聪明,下一步的接触会隐秘得多,先查清楚他的底细,再看他打什么牌。” 说到这里,顾明看着魏竹,“我记得才到泰国的时候,我看过一遍报道,主题是关于泰国贩卖人口,写报道的人曾经是曼谷日报的记者,被开除后在油管上有个帐户,想办法和他接触一下,问清楚那篇报道的背景。” 魏氏父子立刻离开办公室,顾明看着顾澈和陆离,“你们和我的关系太亲密,暂时不要有大的动作,经历昨天的事之后,我们不太方便再住在酒店,你们尽快找房子,我们搬出去。” 一个星期后,包括魏氏父子四人搬进通罗八巷,金氏从国内雇佣的服务人员到位后众人觉得秘密性和安全性提升很多。 而魏青松和魏竹分别从各自的渠道得到顾明要的信息,从收集的信息来,查隆拉是军人出身,军政两界人脉都很强,他和泰王的关系很亲密,是泰王还没登基前的军中密友,稳坐泰国皇家警察局第一的位置十几年,从没人能动摇他的位置,他总共两儿两女,两个儿子是前妻所生,目前都是泰国警队的高官,而两个女儿则是二婚的太太所生,大女儿是朱拉隆功医院的医生,而小女儿还在上学。 查隆拉是靠前妻发迹的,他的前岳父是军中高官,他自己则是平民出身,和前妻结婚后,靠着前岳父的提携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巅峰,但他的前妻在一次旅游中因为空难去世,他大概有五年时间保持独身,后来在岳母的引荐下和第二任太太结婚。 第二任太太是岳母闺蜜的女儿,出身泰国的中产,婚前是中学的音乐老师,能歌善舞,坊间的消息称情商极高,和前夫的两个儿子关系很好,大女儿的教育很成功,小女儿可能因为大龄得女,所以极为得宠的小女儿很叛逆,除小女儿外,她几乎能说得上是人生赢家。 听完拉隆功的家世,顾明不置可否,他看看魏竹,魏竹轻咳一声,“我已经和那家伙搭上线,他是泰籍华人,但是那家伙不相信我,什么都不肯说,只说他知道的,就是网上的那些报道,但是我发现他的左手似乎受过很严重的伤,所以动作有些不自然。” “澈,”顾明看着顾澈和陆离,“你和陆离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该活动活动。” 沉默一会儿,顾澈才开口,“哥,我们去调查这件事做什么?” “我们要在泰国稳下来,必须有些东西握在手里,”顾明的神情很平静,“印尼是长生道教的主场,保家则是在大马和新加坡资源最强,泰国原来是霍家的主场,霍家倒台之后,泰国就是真空市场,我们没有选择。” “我们为什么要和保家斗?”顾澈看着顾明,“曲线救国?你不是说只要查出是谁杀了爸妈就行。” “然后呢?”顾明的语气很温和,就魏氏父子听来,顾明只要查出是谁杀了父母,他绝对不会走正常的途径完成报复,而顾澈的想法显然就是找出那个人,然后把他送上法庭,“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审判?如果他们是外国人呢?送上外国的法庭,我们雇佣律师,循规蹈矩的进行旷日持久的法律流程?” 顾澈不再开口,顾明深吸一口气,“澈,这世上我能接受一切,唯独不能接受别人伤害爸妈,更何况还是以那么残忍的方式……。” 说到最后一句,顾明的语气有微妙的变化,他及时的顿住,然后转身眺望着窗外被阳光笼罩着的曼谷,“澈,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爸和妈微笑着走向行李的样子,他们以为自己是安全的,他们也庆幸我们是安全的,那些人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做了我绝对不能饶恕他们的事。” 顾明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切割着顾澈的圣母心,他一言不发,站起身,似乎想离开,却又断然坐下,“你想怎么做?” “先把保家覆灭,”顾明毫不犹豫的说出计划,“然后再把家族连根拔起。” 坐在星巴克里,顾澈和陆离都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他们甚至能捕捉到用普通话在交谈。 “这是顾澈和陆离,”魏竹带来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邋遢男子,头发很凌乱,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海军衫,胡子没有刮干净,露出一小截胡渣,“这是胡一鸣。” 胡一鸣坐下,一口气喝完半杯冰美式,“你们要见我?” 默默的推过去一张银行卡,胡一鸣眼中光芒闪动,“干嘛?想收买我?” “不,”顾澈摇摇头,“这是我们购买你那篇关于泰国人口贩卖报道独家版权的报酬。” 胡一鸣眼中的戏谑立刻消失,神情也严肃起来,他骂了一句脏话,毫不犹豫的站起身,似乎想转头离开,却被陆离伸脚挡住,陆离缓缓收回脚,凝视着胡一鸣的眼睛,“如果想把整条产业链挖出来,你就坐下,如果你觉得那篇报道扔出来就足够了,那你走吧!我们不留你。” 盯着顾澈和陆离看了几分钟,胡一鸣重新坐下,冷笑着把剩下的冰美式一饮而尽,“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上帝?还是天神?你们能做什么?” “我们也许什么都不能做,”顾澈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温和,虽然受过极大的精神伤害,但他天生的暖男气质还是让胡一鸣的剑拔弩张有些可笑,“但是有的事,总要有人做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沉默十几分钟,胡一鸣的视线一直在顾澈和陆离脸上游曳,他似乎在评估面前这两个人的可信度,似乎在挣扎自己是否要进一步的冒险。 “你们想知道什么?”在魏竹把第二杯冰美式放在胡一鸣面前时,胡一鸣终于开口,“关于那篇报道的背景还是后续?” 第7章 道即是魔(7) 带着胡一鸣回到住处,顾明坐在书房里看书, 因为没打算长住,书房的陈设是典型的泰式风格,深浅不同的绿色墙纸,顾明身穿白色的t恤,微长的头发落在他额前,小鹿一般澄澈的双眸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柔。 听到声音,顾明抬头转身的瞬间,他已经戴好眼镜,眼中那抹温柔经过镜片的过滤,带着一丝彻骨的冷。 坐在落地窗的位置,顾明修长的手指握着描金边的瓷器,浅绿色的茶液带着一丝新茶的清香,“我刚刚认真看完你写的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在顾明强大的气压下,胡一鸣有些手足无措,他竭力的调整好自己,但下意识的靠向顾澈所坐的位置,“请说。” “你的报道里有很多细节的描写,如果没有内线,你拿不到这些线索,”顾明放下茶杯,眼睛盯着胡一鸣的双目,“内线还活着吗?” 胡一鸣脸上立刻显现出震惊的神情,他显然没想到顾明问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没有内线。” “是吗?”顾明伸手做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胡一鸣喝口茶再开口,“看样子给你消息的人是个警察,而且保护自己保护得很好。” 僵直的坐在沙发上的胡一鸣脸上又显露出诧异的神情,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主观意识上他想控制自己情绪,不让他表露出来,但身体的反应比他的意识要快,这几乎是确证了顾明的猜想。 “你们是什么人?”胡一鸣有些恐惧,他再一次的靠向顾澈,甚至有些惊慌的看了看顾澈,“你们想干什么?” “你不用紧张,”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转身看着胡一鸣,声音平缓的安慰他,“我们只是对你的报道感兴趣的人,我们虽然才到泰国没多久,但也知道泰国的红灯区是合法的存在,在这样的前提下,人口贩卖的意义是什么?” 胡一鸣沉默一会儿,“给我瓶水,我不喜欢喝茶。” 递给他一瓶水,胡一鸣一口气喝完一半,“你们对泰国这个国家了解多少?” 顾澈看一眼顾明,顾明对他点点头,顾澈放松的靠在沙发中,“说实话,了解得不多,我们在被派遣来之前,公司内部做过一些培训,当然,我们得到的信息大多是网上能查到的。” 胡一鸣点点头,“你们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要回去想想。” 管家把胡一鸣送到门外,又按泰国的行规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记者采访的车马费,胡一鸣一言不发的收下。 “把那把椅子拿去扔掉,”顾明看一眼管家,“瓶子也拿走,安排人把这里做消毒。” 安排完管家,顾明看一眼顾澈,“澈,不要再跟他这条线,这人有严重的药物依赖。” 就连陆离都没看出胡一鸣吸毒,从外表上看,胡一鸣不修边幅到邋遢的程度,他穿着短袖,双臂皮肤光滑,看不到针眼,精神正常,对答如流,不知道顾明从什么角度看出他有严重的药物依赖。 “他走的时候,双臂不住抖动,而且行走时,无法控制走一条直线,”顾明看一眼顾澈,“一个瘾君子,不值得信任。” “他和我们交流的时候,一切正常,”顾澈有些不高兴,“你应该反应自己是不是过于严厉让人家觉得恐惧。” 自从父母死后,顾澈对顾明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有微妙的变化,从前他们也会相互攻讦,但可以明显感到那只是点到为止,而父母死后,顾澈似乎始终对顾明有一种说不出的敌意。 顾明显然也感应到这种敌意,当着魏氏父子和管家的面,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一笑,“下次我再认真观察。” 感觉到不对的魏氏父子和管家立刻礼貌的告辞,回楼下自己家里,魏竹看一眼魏青松,“爸,顾澈怎么回事?他病好之后,始终对顾哥有一丝敌意。” 坐在沙发上,魏青松眨眨眼睛,“你要相信,这世上最了解顾明的,绝对是顾澈,他一直认为自己父母的死和顾明有关系,但是顾明坚决不承认,以顾明以前的背景,顾澈是查不出来的,他再生气,也没办法解决。” “那你怎么认为?”魏竹坐在魏青松对面,“你觉得顾哥是不是真的和顾家夫妇的死有关系?” “不能判断,”魏青松沉默几分钟,欠身伸手拿一个水果,“无论从感情还是理智上,我都认为顾澈没错,事后细想,整件事非常蹊跷,你认真想想,似乎突然顾明就和他小舅的关系降到冰点,他被开除,然后进入国安,中间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没有向我们交待过。” 说到这里,魏青松神情复杂的看看魏竹,“不告诉你我,是因为我们是外人,他不像顾澈一样完全的相信我们,但是他连顾澈都不告诉,要不就是他做的事危险性太高,要不就是他做的事和顾澈的处事原则相悖,他心里有鬼。” 在顾明出现前,魏竹认为这世上没那么复杂,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顾澈和陆离行事不拘小节,懒得恰到好处,非常契合自己的心意,顾明出现后,魏竹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是多元的,世事诡谲,似乎所有事都蒙着一层触不到,摸不清的细纱,你知道纱背后有东西,但是看不清,摸不到。 低声叹息,“如果顾哥和他父母的死真的有关系,顾澈还不知会怎样的伤心。” “澈,”顾明看着顾澈,神情似笑非笑,“你在怀疑什么?” “没有,”顾澈转过头,不和顾明的视线接触,“我说的……。” “澈,从小到大你只要说谎,都会下意识的避开我的视线,”顾明微笑着喝口柠檬水,他伸手拿起胡一鸣进门时正在看的资料,“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直怀疑爸妈的死和我有关,你怕我不说实话,所以一直不问,等我自己告诉你。” 回头盯着顾明,几分钟后,顾澈深吸一口气,“所以呢?你和爸妈的死有关系吗?” 顾明收敛了面上的笑,双目直视顾澈,清晰而又有力的吐出一个字,“有。” 第8章 道即是魔(8) 和陆离预想的不同,顾澈没有发怒,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顾明,几分钟后,他才讷讷的开口,“爸妈的死和你有关系?” “和我,和你都有关系,”顾明放下手里的资料,取下眼镜,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痛苦的表情,陆离伸手揽住顾澈的肩,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和顾澈没有提到过一次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他们不约而同的避开这个话题,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恐惧,他们都恐惧从此这世上没有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好奇去日本,你没有发现地库,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明突然伸手捂住脸,顾澈麻木看见他指缝间溢出的眼泪,顾明的声音微微的颤抖,整个人似乎要破裂一般,“我能怎么办?怨天怨地?金光上人对我说,上天要我肩负的责任过于重大,命运一步一步的推着我要走向我要承担的那个责任,如果承担这个责任是要失去父母,我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顾澈执着陆离的手走到顾明身前,在父母死后半年,他第一次主动靠近顾明,他像从前顾国安教授安慰自己时一样,笨拙而又温柔的把顾明和陆离抱进自己怀里。 顾明恢复平静后,从表面上,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兄长,虽然他只比顾澈大一个小时,但在所有人心里,他处事的老道程度是顾澈远远比不上的。 洗完脸的顾明,双目微微红肿,他戴上眼镜,指着自己在看的资料,“这就是那份医学报告,这几年,我一直带在身边,只要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就把它拿出来看看,最近,我终于发现这份报告的秘密。” 顾澈和陆离的注意力立刻高度集中,顾明对他们微微一笑,“这份医学报告的数据是假的。” 说完,顾明把一份pdf文件转给顾澈和陆离,“这是这份报告的原件,这是我花了十万欧元买到的文件原版。” 顾澈和陆离立刻开始核对,的确,所有核心的数据都有优化,两份报告输出的信息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纸质的报告显示人的端粒在半年之后开始生长,在两年内,端粒会恢复到原来的一半,然后再次衰减,”顾澈看完报告,抬头看着已经完全恢复平静的顾明,“但电子版的报告则显示实验完全是失败的,而且新的药物会改变人的基因。” “如果我当年看到的是电子版的pdf文件原件,我绝对不会去日本,这就是正常药物研究,”顾明苦笑起来,这令那张俊美的脸再次浮现出破碎感,随即,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俊美的脸上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我现在不敢判断当初沐定国给我的文件是不是他手上的原版,以我对医学常识的了解,这么多年,我都没能看出那份报告的真假,直到我花费重金买到这份电子版。” “电子版从哪儿来的?”陆离虽然看不懂医学报告,但他从顾明和顾澈的反应推测出这份报告对于顾家人的命运至关重要,“你怎么买到的?” “我告诉过你们,我持有比特币,”顾明喝一口茶,“金氏泰国的组成成份过于复杂,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我准备自己开设一家公司,所以最近我在陆续出售,为不引起注意,我采用了很多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购买高价值的资料,再转手卖,这份资料,就是打包在高价值资料中的。” 从来没想过顾明会离开金氏,毕竟才到泰国不到两个月,只觉得他对金氏的业务并不怎么上心,除非是核心业务他会关注,其他的事务基本都是安排给别人。 “你和魏哥提过没有?”顾澈从冰箱里拿出几份冰淇淋,递一份给顾明,又打开一份递给陆离,“当初如果不是他和金姐,我们没那么容易脱身。” “暂时还没有,”顾明吃一口冰淇淋,“我准备我在查的事情有些眉目再告诉他。” “什么事?”顾澈刚刚吃一口冰淇淋,听见顾明的话立刻抬头看着顾明,“和我们有关?” “没有,”顾明摇摇头,“我才来就发现金氏泰国的财务报表有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倒查了过去几年的财务报告,我怀疑这边公司有人通过和供应商联手非法获利,有几个人我已经确认,下周我基本可以把整条线全部摸完,那个时候,我再和魏青松谈。” 顾明并不是很喜欢魏青松,但他掩饰得好,除了顾澈和陆离外,基本人没人能发现这个秘密,顾澈认为顾明不喜欢魏青松的原因是对方过于老道,社会气息浓郁,而且洞察人心方面远超常人,而顾明则是最讨厌被人看穿。 “哥,”顾澈注视着手里的纸质报告,“有没有一种可能,沐定国也被欺骗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顾明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澈手里的报告,“我也希望他是被骗了,否则……。” 顾明没有再向下说,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如果沐定国没被骗,那么被骗的就是顾明,毕竟以他的医学知识,如果不是真正医学界的专家,这份这么专业的医学报告,哪怕随便改动一个数字,试验结果都存疑,以顾明的智商很容易被发现造假。 魏氏父子如常过来一些用餐,管家刚刚上完菜,顾澈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泰国电话号码,顾明眯着眼睛,“如果是胡一鸣,约他明天到公司见面,魏竹,让你朋友给我一份胡一鸣的背景信息。” 来电的的确是胡一鸣,但他约众人到曼谷的一处民居见面,说有人想见见他们。 “去不去?”魏竹神情里都是跃跃欲试,“会不会和我们要查的那篇报道有关系?” “不去,”顾明看一眼顾澈,“马上报警,胡一鸣走的时候,把我放在门口的小摆件顺走了,那个摆件里有我放的信号定位器,警方可以追踪那个定位器发出的信号找到他。” “报警……,”顾澈快速拨打报警号码,“有人绑架了胡一鸣?” 第9章 道即是魔(9) 泰国警方在三个小时后,终于根据定位器发出的信号找到差点儿被沉到水底的胡一鸣,根据魏竹的描述,他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皮箱里,身上用胶带捆绑着,皮箱上还缠绕着铁链,按警方的效率,胡一鸣应该早就窒息而亡,幸好这家伙用嘴在胶带上咬出一条缝,才得以坚持到警方出现。 按警方的调查,胡一鸣是因为欠下高额债务被高利贷公司追杀,一般情况下,极难找到凶手。 “那个警察还告诉我,这次他得救,是他运气好,”魏竹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胡一鸣还没清醒,他们甚至没想过要录口供就走了。” 顾明微微一笑,“魏竹,你这几天没事,就在医院里守着胡一鸣吧,找两个保镖,确保胡一鸣的生命没有危险,我们要搞清楚他离开我们这里之后,和谁接触过,是谁要他的命,如果我们不找他,他也许没有这次的危机。” “行,”魏竹点点头,然后他突然看一眼顾澈,“顾澈,那个胡一鸣的医生说,胡一鸣有麻醉剂依赖。” 顾澈一愣,他看着魏竹,“口服麻醉剂?” “对,”魏竹拿出手机,“这是那个医生介绍情况的时候我悄悄录下来的。” 静静的听完那两分钟的病情介绍,一年多前,胡一鸣被人袭击,身受重伤,他双手双脚的手筋和脚筋都被差点儿被挑断,做过七轮手术之后,仍然有后遗症,他的麻醉剂依赖是因为后遗症导致的疼痛。 默默的看着胡一鸣遇袭的报道,当时胡一鸣已经离开曼谷日报,自己在油管上运作一个账户,粉丝数大概三十多万,也算是个小网红,当时他的工作室总共有三个人,三人同时遇袭,胡一鸣伤势最重,在医院躺了半年才出院。 这次袭击事件被警方定性为黑帮寻仇,而且凶手不详,这也意味着警方已经单方面停止调查,胡一鸣出院之后,就解散了工作室,自己依靠救济金生活。 慢慢的查看胡一鸣油管上的新闻报道,看得出胡一鸣是一个很有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的人,而这样的人,恰恰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澈,你和陆离明天去找胡一鸣的这个同事,”顾明快速的写下人名和地址,“他目前在曼谷中央日报担任记者,去之前先电话联系一下。” 安排完顾澈和陆离,顾明又把另一张便签交给魏青松,“魏叔,你亲和力强些,这位女记者麻烦你和魏竹去联系,如果有可能,请他们两位后天和我见一面。” 接过便签,魏青松还没说话,顾明又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我这一个多月的工作总结。” 顾澈和陆离都明白他的工作总结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他的进展这么快,魏青松一脸疑惑的打开文件夹,几分钟时间就浏览完毕,随即满面涨红,似乎想发火,又强行忍住,“我和金总沟通一下,魏竹,你先去安排保镖和医院的事。” 看魏青松的模样,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带着魏竹离开之后,顾澈才看着顾明,“你怎么看出胡一鸣麻醉剂成瘾的?” “你是医生,”顾明显然对顾澈有些无奈,“他不喝茶,是因为茶水太热,他无法入口,他一口气喝完半瓶水,那瓶水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里面还有冰碴,你们刚刚从室外进屋,温差非常大,普通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喝那么冷的水 另外,室内的温度不高,但他仍然热得满头大汗,而且肌肉不断颤抖,他离开的时候,瞳孔也在放大,这些都是吸毒的人在毒瘾上来时的反应,不过我没想到他是因为手术导致的麻醉剂成瘾,从新闻报道来看,他当时受的伤很重,但是凶手显然没想过要他的命,否则,他活不下来。 你之所以忽略这么明显的线索,是因为你心不在焉,而且你依靠直觉认为这里的气候是导致他出现体表异常的直接因素。” “你找他的那两个同事,就是想知道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顾澈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会不会和那篇人口贩卖的报道有关系?” “那篇报道是他们离开曼谷日报前发出的,是他们遇袭前四个月,如果要报复,这个时间太长,”顾明打开电脑的同时把电脑转向顾澈和陆离,“你们看他们遇袭前后的报道。” 快速看完,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陆离眯着眼睛,“在遇袭前,他们每天固定在早上9点和下午4点会发贴子,但是遇袭前五天,有一整天都没有报道,而这个帐号从创立开始,从来没有断更过。” “对,”顾明点点头,“我找那两个人,是想问那天的报道是什么,我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比人口贩卖更值得我们追查。” “哥,”顾澈抬眼看着顾明,“你到底想掌控什么?” “填补霍家留下的在东南亚势力的空白区,”顾明和顾澈对视,“我要成为能和保家、家族以及长生道教分庭抗礼的一股势力,然后把所有伤害过我们,或者将要伤害我们的势力绞碎。” 如果顾明站在民族的大义上彰显自己的伟大光正,顾澈是不会相信的,陆离更不会相信,但他显然没有这么“伟大”,他的目的和出发点仍然是为了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这个说法显然更令顾澈和陆离易于接受。 “你交给魏哥的是你提到过的那件事?”在办公室的时候,顾澈早已学会不直接了当谈论与金氏人事相关的话题,这是顾明对他和陆离的教导,永远不要把自己当成金氏的一份子,“我看他的样子,显然调查的结果令他震怒。” 沉默一会儿,顾明吐出一口气,“我在给他们之前一直很犹豫,我知道你很信任他们,在内心深处,把他们当成患难与共的伙伴,我虽然不像你们一样喜欢他们,但我也不愿意伤害他们,但是没办法,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接受,那都是事实。” 第10章 道即是魔(10) 坐在宫城指定的咖啡厅里,舒缓的轻音乐令顾澈和陆离很放松,根据手上的资料,宫城也是泰籍华人,他爷爷那辈到泰国定居,他爷爷和爸爸都是回国结的婚,来往的都是华裔,感觉上,并没有完全融入泰国的生活。 匆匆赶来的宫城一脸的歉意,这是一个年轻而且很漂亮的青年,有一种蓬勃的生气,清澈的双眼显示他良好的生活环境,坐下来不到一分钟,他已经把相机以及个人物品装进随身的包里,并且用湿纸巾清理完自己的脸和手。 “我没想到会堵车,在曼谷,这个时间点堵车很罕见,”宫城喝一口橙汁,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虎牙,“我昨天晚上去过医院,知道是你们救了胡哥,还想着感谢你们,没想到你们主动找我。” 和他随意寒暄几句,和往常一样,陆离不着痕迹的把谈话的重点调整到见他的目的,“我们看过你们发布的贴子,发现一年多前,准确的说是4月9日那天,你们没有任何的贴子,除那天外,你们的帐号每天早上9点和下午4点都会有新闻发布。” 宫城的手操鼠标快速的操作着,顾澈注意到他的小指有六指手术的痕迹,“奇怪,我们开通帐号后每天都会发贴,胡哥说无论大的还是小的新闻,先把帐号做起来,我记忆中,在办公室被砸之前,我们都是稳定更新的。” “你还记得4月9日那天发布的是什么新闻吗?”陆离在顾澈的暗示下扫一眼宫城的手,然后不着痕迹的把视线移到电脑上,“我们猜,那天的新闻和你们办公室被砸,以及胡一鸣持续被人追杀有关系。” “你等等,”宫城一边说,一边拿出两台手机,“卿姐担心我们发的帖子出错,所以每次都会备份,她和胡哥分别确认后才会正式发布。” 几分钟后,宫城推过一部手机,“这是4月9日那天两个帖子的备份。” 从顾澈和陆离的角度来看,这两篇曼谷本地新闻是只有曼谷年轻人关心的话题,根本不足以成为他们持续被追杀的理由。 调出前一天和后一天的备份和电脑上核对,确认时间无误,顾澈用手机拍下当天的两篇稿子发给顾明,陆离已经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胡一鸣的私事。 宫城很健谈,而且没有什么防备心,他对于从前做的帐号有人关注非常开心,但闲聊下来,他和胡一鸣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他之所以加入胡一鸣的工作室,仅仅因为他在曼谷日报时,是胡一鸣带的他,也就是胡一鸣因为人口贩卖的新闻报道被曼谷日报开除后,他出于义气才跟随胡一鸣去的工作室,因此,他对胡一鸣的了解并不多。 “这么说,胡一鸣做人口贩卖新闻的时候,你还没入职吗?”陆离把巧克力松饼一分为二,留一半给出去打电话的顾澈,“你才跟他半个月,就愿意去他的工作室?” “胡哥和其他人不一样,”宫城咽下口里的金枪鱼三明志,有些抱歉的对陆离点点头,“对不起,我没吃午饭,胡哥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说做新闻,一定要凭良心,我妈说在泰国,这样的人很少,让我多学学。” 这家伙一听就和从前的顾澈一样,妈宝男,陆离咽下松饼,顾澈已经走回咖啡厅,一口气吃完一半的松饼,才抬头看看宫城,“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有些事,我们想了解得更清楚一些。” 约好时间和地点,宫城接到报社的电话就匆匆离开,顾澈一边开车,一边告诉陆离,顾明也认为那两篇新闻报道没问题,为什么只删除那天的报道,可能要等魏青松那一组的结果。 “徐云卿也是华裔,”陆离看看手机上的资料,“也是爷爷那一辈到的东南亚,原来在印尼,是她爸爸因为工作的需要才到泰国,她的年纪比胡一鸣和宫城都大,而且看上去,她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从油管运作的机制来看,胡一鸣的工作室收入很少,她愿意帮胡一鸣,不一定是为了钱。” “看看宫城的家族背景,”顾澈眨眨眼睛,“我从他身上闻到非常淡的檀香味儿,不是香水的味道,应该是长年累月在寺庙里浸染才会有的味道。” 调出宫城的背景资料,陆离咧嘴一笑,“宫家是曼谷旅游业的龙头,垄断一半旅游业市场,在珠宝业也鼎鼎大名,宫城的父亲有四个老婆,宫城是四老婆生的,他是宫家这一代最小的男丁,根据记载,他出生在鬼年鬼月鬼日,白龙王建议宫家建庙保平安,因此,宫城几乎是在庙里长大的。” 才到泰国没多久,顾澈和陆离就见识过泰国人对鬼神之说的执着,没想到泰籍华裔竟然也有这个爱好。 回到办公室半个小时后,魏青松独自回来,简单来说已经和徐云卿约好,明天下午和宫城一块儿详谈,徐云卿的嘴比宫城紧,除约定第二次见面,魏青松几乎是无功而返。 “魏竹已经到医院,”顾澈看着手机群里魏竹发的信息,“胡一鸣还没清醒,他的医生询问是否要给他做麻醉剂的戒断治疗。” “我昨天晚上看过胡一鸣的报告,”顾明把泡好的咖啡推给魏青松,又随手给顾澈和陆离一人一碟水果,“他的手术并不是很成功,无论他被砍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他对我们开展下阶段的工作至关重要,告诉魏竹,在这里先保守治疗,我已经联系我的同学,把胡一鸣转回国内医治。” 三人一愣,他们显然没想到顾明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治胡一鸣,陆离吃一块苹果,“至关重要?” 顾明在三人面前放下电脑,电脑上并列着两张照片,那是顾澈和陆离从宫城手机上拍摄下来,“你们看看这张照片。” 把照片放大,陆离几乎立刻就认出照片背景上那张熟悉的人脸,“程实?他到泰国做什么?” “你再看他对面的人,”顾明神情严肃,“我猜,帖子的内容不重要,他们真正要删除的,是这两张照片。” 第11章 道即是魔(11) 那是一张经过处理的照片,清晰度大幅度提高,虽然如此,顾澈和陆离也只是凭借着对程实熟悉一眼认出的他,对面的那个人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五官,两人只好寄希望于魏青松,可是他也是一脸的疑惑,“这是谁?” 三人同时转头看着顾明,顾明微微一笑,“徐正。” 经过顾明提醒,顾澈和陆离才勉强认出那张模糊的脸是徐正,而没有见过徐正的魏青松则对比着自己手机里徐正的照片,“的确有些相似。” 徐令则是家族的人,程实是保家的人,这两方势力在泰国见面,显然并不寻常,顾明收回电脑,“我在美国和徐正接触过,这个人基本上是一个骄养的富二代,没什么心机,父亲出事,只是害怕,他到泰国和程实见面,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在和宫城、徐云卿见面前,我暂时不能确认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两张照片遇袭。” 就连魏青松都不能否认,顾明的加入对于事务所的查案效率有质的提升,他严谨、缜密,而且讲求证据与事实,和从前探案全靠感觉不同。 “魏叔,”喝一口咖啡,只觉得入口很香,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弱点?听到他叫自己,魏青松放下咖啡杯,“我的工作总结你和金总看过没有?” “看完了,”魏青松想到工作总结的内容,有些恼怒,勉强才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她会安排人处理,另一个要求她已经同意,另外,我和魏竹按22%至27%的比例入股新公司,只分红,不干涉公司的运营。” 顾明点点头,“我已经联系魏无忌,他后天会安排人来帮我看新办公楼的风水,澈和陆离对泰国不熟悉,我们人脉也很有限,我已经把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分工,一会儿发到工作群里。” 说到这里,顾明对魏青松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和金总一直很保护魏竹,但以他的能力和人脉,他其实可以发挥出更大的能力,当然,如果我的工作安排你和金总不同意,我会立刻进行调整。” 此时顾澈和陆离已经点开工作安排,不得不说顾明的工作安排符合每个人的特质,而且可以把所有人的特长发挥到极致。 看一眼工作安排,魏青松咧嘴一笑,“你让魏竹负责外联?我没问题,我想他能干下来。” 得到消息的魏竹喜上眉梢,从医院出来就飞奔到发型会所给自己捯饬了一个精神焕发的发型,又紧急联系金青黛,让她安排人把自己留在国内的杰尼亚的那几套西装和配套的品牌皮鞋送到泰国。 看一眼魏竹的行头,顾明微微一笑,“澈,我记得你有两个银制的胸针,造型非常别致,送给魏竹,别用宽领带,太老气,我送你几条。” 打扮后的魏竹连金青黛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那么帅,就算在事务所,因为顾澈、陆离都不太讲究衣着,衣着配饰都极为随便,全靠身高和脸撑着,魏竹本就不注重衣着,从前的打扮老气横秋,佛里佛气,在事务所更是只求干净舒适,有的时候连魏青松都看不下眼。 顾明挑选的是间私人会所,才踏进会所的大门,顾澈立刻就判定这是长生道教的资产,顾明对他微微一笑,肯定他的判断,“我们需要擅于利用资源,我和魏无忌相互利用,没什么不好。” 虽然不知道他能给魏无忌什么好处,但在长生道教的地盘,的确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至少在顾明和魏无忌达成合作协议的期间是安全的。 走进内室,宫城和徐云卿正在闲聊,看他们的神情,显然关系非常融洽,听见声音,两人一块儿起身,魏青松清晰的从宫城眼里看到惊艳,从顾明出现开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顾明,这家伙和顾澈、陆离是同一国的。 徐云卿三十岁出头,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润,满头的黑发盘着古典的发髻,衣着朴素,但顾明一眼就看出她手指上那枚价值不菲的名牌结婚戒指,她的家族背景显然和调查不相符。 微笑着寒暄几句,顾明轻描淡写的把会面的目的说出来,他微笑着看着宫城和徐云卿,“你们可能会奇怪,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你们遇袭的事,澈,给他们看看。” 顾澈把那两张照片的打印件递给宫城和徐云卿,“这上面有我们的一个朋友,上个月,他在印尼被杀了。” 随着顾明的讲述,顾澈指指程实,“我们无意当中发现他出现在你们的报道中,所以猜想是不是你们遇袭和他有关。” 宫城和徐云卿认真的看完照片,宫城若有所思的看着照片,“你们的朋友我没有印象,但是和你朋友一块儿的这个人我认识。” 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徐正,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调出徐正的正面照,宫城看两眼,“就是他,我爸认识他,他和我哥都喜欢赛车,我爸就把他介绍给我哥,他们一块儿参加过几次赛车,我哥说这个人很骄傲,不熟的时候不太好打交道,但很讲义气。” 这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顾明微微一笑,“他叫徐正,我在国内还是警察的时候,他父亲出事,他在美国出车祸,我奉命去保护过他。” 听说顾明曾经是警察,众人立刻感到徐云卿的戒备程度有所降低,顾明看一眼宫城和徐云卿,“如果可以,我想请两位回想你们那两篇报道发布之后,以及工作室被砸之前是否有什么异样?” 宫城和徐云卿对视一眼,宫城认真的沉思几分钟,“我负责摄影和剪辑,我记得那段时间没什么特别的,工作室被砸的时候,只有胡哥在,我和云卿姐都不在。” “我认识你们的朋友,”徐云卿突然开口,就连顾明都有些吃惊,徐云卿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上面是十几个人的合照,其中两个就是徐令则和徐正,“徐正是我的远房侄子,你去美国保护他的时候,我也在,只不过我们只在医院见过一面,当时我戴着口罩,你没注意到我。” 第12章 道即是魔(12) 这是完全没想到的,顾明认真的看一眼徐云卿,看他的神情,显然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徐云卿的库存,所以顾明歉意而自嘲的微微一笑,“抱歉,当时在执行任务,我的确不记得见过你。” 徐云卿在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那是顾明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正和一个外国医生谈话的照片,“和你谈话的是徐正的主治医生,他告诉我们你是警察,有非常丰富的医学知识,给他的医学建议很有用。” 展示完第一张照片,徐云卿又调出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在这张照片上,可以清晰的看见程实和徐令则的脸,“你们这位朋友,叫李元宵,他是我三伯,也就是你们说的徐令则的朋友。” 她三伯?顾澈看一眼顾明,“你认识徐静益吗?” “不认识,”徐云卿没有收回手机,只是微微坐正身子,“我三伯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回国内,他是在国内长大的,和其他亲戚的关系都很疏远,但我爸和他关系很好,我爸每年都会回去看他,我们在印尼的时候,我爸每年生日他都会回来。” 顾明垂下眼帘,似乎在整理徐令则家的关系,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下,在他白净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徐令则是你三伯,你不认识徐静益,根据国内的公开资料,徐令则是徐静益的堂弟,那只有一个可能,你三伯被送回国,是带有某种目的的。” 犹豫一会儿,徐云卿点点头,“我爸说,我三伯是为了报恩被送回国的,但具体的内情,他在生时没和我们提到过。” 说到这里,徐云卿伸手指着程实,“徐正的母亲叫保樱,有一年我爸生日,三伯带他来为我爸庆生,说是保樱的远房亲戚,想在印尼做生意,去考察市场的,但是我爸说,这个人不像是生意人,像是吃公家饭的。”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没人能想到程实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李元宵?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通过公安系统层层的背景调查。 “胡一鸣受袭击,”徐云卿停顿一会儿,“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并不是寻仇,我和他有婚外情,找人打他的,是我的前夫。” 又是一记惊雷,就连陆离都有些震惊,“4月9日的报道,是我删除的,我爸出殡,他是来奔丧的,我担心有人针对他。” 结果很简单,但牵出的线索又是一团乱麻,顾明微微一笑,丝毫看不出为难,“胡一鸣昨天被打,也是你前夫干的?” “不是,”徐云卿回答得很肯定,“我前夫带着我女儿已经移居新加坡,他下个月结婚,我和胡一鸣已经领了证,只是没办婚礼,胡一鸣这次被打,和我前夫没有关系。” 沉默一会儿,徐云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有顾虑,强行咽了回去。 顾明没有继续追问,“胡一鸣有麻醉剂依赖你知道吗?” “我知道,”徐云卿点点头,“上次他受的伤很重,为了镇痛,医生给他用了大剂量的麻醉剂,出院之后,他就出现相应的症状,近半年,他一直在挣扎。”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他送回国内去医治,”顾明微笑着递给徐云卿一张名片,“这是我爸的朋友,他是国内的医学专家,昨天晚上我已经把胡一鸣的病例传给他,他中午回消息给我,答应收治胡一鸣,你可以放心,所有的费用我们可以承担。” 徐云卿拿起名片,似乎在手机上查询什么,几分钟后,她的脸上浮出一丝感激,“我们存了一笔钱,也可以贷款,只要能治好他,费用我们自理。” “你们在国内没有医保,我爸的朋友是医学权威,他的收费不低,我们承担费用,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顾明此刻完全像一个生意人,至少他现在说的这些话,顾澈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就连魏青松也觉得自己和陆离绝对不会像顾明一样无所顾忌的开口,“我们希望胡一鸣能够提供一些人口贩卖那篇报道的内幕信息,另外,我们也希望你能帮我们查出李元宵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顾明脸上的笑已经消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这两项都有危险,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答应。” “我没问题,”徐云卿并没有考虑,而是直接了当的答应下来,“胡一鸣也可以配合你们。” “我也可以帮忙查查李元宵,”宫城热心的向顾明承担,“我哥认识的人多,我回去问问他。” 看来无论国内国外,富二代的生态圈子都是一样的,顾明礼貌的表示感谢,顾澈已经和徐云卿交换了联系方式。 “医院里的护工是不是你们请的?”徐云卿提着自己的包,“费用我核算给你们。” “不用,”顾澈对她温和的笑着,“那不完全是护工,他们有一点格斗技巧,也懂药理知识,能够保证胡一鸣是安全的。” 徐云卿一愣,十几秒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胡一鸣不是警察说的误伤?” 看来,泰国的警方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骗了报警人,又骗了受害者的家属,顾澈看一眼陆离,陆离上前半步,“我们怀疑胡一鸣是被绑架,具体是谁,目前不知道,他出事前,曾经打过电话给我们,我们发现有问题,才报的警。” 徐云卿沉默一会儿,她低声说:“谢谢。” 注视着宫城载着徐云卿离开,顾明看一眼顾澈,“你怎么看?” “她其实知道胡一鸣为什么被绑架,”顾澈拧开果汁的瓶盖递给陆离,“但她不敢说,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会拒绝我们把胡一鸣送回国内医治。” 顾明面上展露出愉快的笑容,他似乎对顾澈判断力回归非常欣慰,“没关系,宫城会提供我们想要的所有信息,而且,他会促成我们和胡一鸣夫妇的合作。” 顾澈和陆离都没有问顾明为什么,魏青松虽然看出宫城对顾明有好感,但他不认为宫城为了一面之缘就倾力相助。 第13章 道即是魔(13) 第二天中午前,顾澈分别接到两个电话,这两通电话的内容确认了顾澈的猜测,徐云卿直接了当的拒绝将胡一鸣送回国内医治,原因是经济窘迫,无法承受,第二通电话是宫城打来的,他说自己有人口贩卖以及李元宵的信息。 按照约定来到宫城指定的地点,那是宫家修建的寺庙,庙里养着很多流浪狗,顾明带着顾澈和陆离到的时候,两个泰装的女人正在庙门口喂狗。 看见三人,两个泰装的女人笑眯眯的拍拍手,休闲装的宫城欢快的迎出来,带着三人走进庙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静室里烹茶,看他手势,显然这是他日常消遣的方式。 “爸,”宫城才进门就高声打破静室里的静谧,老者抬起头,笑眯眯的看一眼宫城,视线移到三人身上时,脸上的笑明显淡了很多,“我朋友来了。” 不过见过两面,远远称不上朋友,宫城显然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给三人更多的重视,宫鲁并没有过多理睬宫城,只是放下茶勺,伸手指着茶台前的三个位置,“请坐。” 顾澈和陆离坐在顾明身边,他们都是不喜欢喝茶的人,更不懂茶道,但三人都静心等宫鲁完成一应的步骤,用茶夹各夹一杯茶到他们面前。 “宫城说你们想知道李元宵是谁?”宫鲁一口喝完主人杯里的茶,目光如火炬一般扫过三人的面颊,顾澈和陆离微微觉得不自在,顾明好整以暇的捧起茶杯,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再一口饮尽,“你们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如果不危险,我们也不会来,”顾明放下茶杯,视线和宫鲁直接对视,他面上仍然带着一丝浅笑,“宫老先生如果是善心提醒,我们非常感谢,也不会强求。” 两人对视十几秒,顾明主动移开视线,宫鲁为顾明倒茶,“宫城,告诉你妈,拿些茶招待客人,叫宫塘送过来,然后你自己去上班。” 按顾澈和陆离的估算,宫鲁的年纪大概在六十至六十五之间,宫城应该是老年得子,因此,捧着茶果出现的宫塘出现时,两人才没有觉得诧异。 “这是我老婆亲手做的茶果,”宫鲁拿起一个碟子,“江浙一带的风味,你们在国内应该不稀罕,但在泰国却很难得。” 把各色茶点都吃了一块,入口清甜绵软,的确非常美味,宫鲁看着三人,“你们就不怕下毒?” 顾澈和陆离这才注意到他和宫塘都没有动面前的茶果,顾明放下叉子,“从我们停车到走进庙里至少有十几个看到过,就算这十几个人都是宫老爷子安排的人,那么我们停车时那个差点儿被我们蹭到车主也不会忘记我们。” 顾澈和陆离这才明白,一向小心谨慎的顾明为什么刚刚在停车的时候差点儿碰到那辆白色奔驰,还特别下车查看,他是为了让停车场的监控以及开白色奔驰车以及被堵住要离开停车场的两辆车的车主记住他。 “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高位,急流勇退的智慧不是谁都有,”宫鲁微微一笑,“停车场的那几个人也是我安排的。” “没关系,”顾明笑了,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台手机,“我们车里不仅仅装了定位器,还有另外一台手机,那台手机把我们从下车到进庙,以及我们目前谈话的内容都录得清清楚楚。” 几分钟后,有人确认顾明的描述,宫鲁眯着眼睛,“你既然敢讲,估计你为了确保安全,还做过其他的安排吧!” “是的,”顾明微微的笑着,“我想宫老爷子一定不会怪责我们,当然你也明白我们合作的诚意,否则我绝对不会带我的家人一块儿上门。” 宫鲁摇摇手,宫塘站在静室门口拍拍手,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但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宫鲁叉起一块儿茶果放进口中,“果然英雄出少年,我们老了,刀山血流里打拼出来的,在我们那个时代,可没那么多科技的手段。” 沉默一会儿,顾明始终没有开口,宫鲁看一眼顾明,“宫塘说吧,把你知道的告诉你弟弟的朋友。” 一直站在宫鲁身后的宫塘才开口,“那个男人叫李元宵,大概七年前第一次露面,第一次现身,干掉霍氏的小当家,当时霍氏在泰国黑白两道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没人敢认。 他第二次现身,带人抢走我们宫家二十公斤的黄金,我爸大怒,放话出来,谁找到抢的黄金,只要把人交出来,黄金归找到的人,他才暴露。 第三次现身,他想干掉我爸。” 说到这里,宫塘拉开自己的唐装,露出左肋下的一道半臂长的伤,“用的是日本的怀刃,下手又快又狠,小弟当时站在我爸身边,看见有人冲过来,立刻把我爸扑倒,我用烛刀挡了两下,最终被他刺伤,他用怀刃几乎割开我的身体,幸好保镖已经冲过来,他才离开。” “你的伤非常重,”顾明看一眼疤痕,“怀刃虽然是匕首,但能从你的左肋下刺入,造成这么长的伤,他的匕首是经常改装的,你的左心和左肺都有可能受伤。” 放下唐装,宫塘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伤势很重,我在泰国情况稳定下来之后,用直升飞机把我送到新加坡的医院,我在新加坡的医院半个月后,又送到德国才保住这条命。” 顾明低下头,“抢黄金只是幌子,真实的目的是要干掉宫家,他背后的势力想要泰国市场,霍家一定和他们达成过秘密协议,所以才会对你们下手。” 宫塘看一眼宫鲁,看样子有些震惊于顾明的判断,宫鲁点点头,“你推测得不错,但当时,我们是花费很多的人力和物力才查到这件事和保家有关。” 根据时间推测,七年前程实二十五岁,按顾澈对他的了解,他当时是片警,级别低,只要办理合法的手续,出国并不困难,只不过程家是警察世家,程实的父母、姐姐都是警察,家世良好,成长环境健康,他干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第14章 道即是魔(14) 看一眼跃跃欲试的顾澈,顾明点点头,顾澈立刻开口,“你们查到李元宵和保家的关系了吗?” 宫塘看一眼顾澈,“一个女人。” 震惊得手里的叉子掉下,和碟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就三人对程实的理解,这人是典型的工作狂,除了工作,对其他无欲无求,认识那么多年,他对任何女性以及男性都心如止水,就连栾平都觉得他过于关注工作以至于忽略自己的个人需求。 就顾澈和陆离而言,他们的共识是沐暮是他们见过最漂亮、可爱的女生,有小点儿小做作,但不多,恰到好处的彰显独属于少女的娇俏,又有男生的飒爽的帅气,而宫塘手机里的那个女生,看上去二十出头,整个人都显现出一个丧字,长着一张用曾经流行的话形容的厌世脸,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就连嘴唇都是黑的,唯一不同的颜色是银色的鼻钉和脖颈上那条红宝石项链。 “这女的叫保姝,今年二十六岁,是保家年纪最小的孩子,”宫塘看看三人,视线最后落在陆离脸上,陆离此刻的神情是厌恶的,他似乎从照片上看出什么,“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陆离有些嫌弃的移开视线,“我只是想,以保家的地位,不至于要靠一个弱女子抢地盘吧!” “是的,”宫塘并没有否认,而且神情严肃,“保姝的母亲是保家家主的第六个老婆,也是印尼华人黑帮龙头的女儿。” 虽然想过情况会很复杂,但一开始就这么复杂是顾澈和陆离没想到的,顾明沉默一会儿,“这些消息对我们来说过于震憾,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们可以如实相告,我们调查李元宵,是因为他曾经是我们的朋友,而且和我们父母遇害有关,但我们收到消息,他的尸体几个月前在印尼被发现。” 宫塘后退半步,又站到宫鲁身后,“我们知道你们的背景,这也是我愿意见你们的原因,但我想告诉你们,别想利用宫城,在现阶段,我不想和保家为敌,另外,人口贩卖有巨大的利益链,泰国的人口贩卖有进口,也有出口,我不想知道你们想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但是,这是一条非常危险的路,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你们。”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至少得到几个有用的信息,顾明没有再强求,告辞走出寺庙,宫城坐在庙门口的台阶上,一见三人,就跳起来,“怎么样?我爸答应我提供信息给你们的。” “谢谢你,”顾明戴上墨镜,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嘴角上翘,显露出愉快的神情,“你爸爸很好,也谢谢你,我们的公司预计三个月后开业,如果你感兴趣,我们邀请你来参加开业礼。” 没有回金氏,而是直接去了长生道教的那家私人会所,还是之前那间静室,魏青松独自坐在里面,面前是十几份楼书,他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魏叔,”顾明的声音立刻惊醒深思的魏青松,“这些楼盘怎样?” “我已经大致测算过,只有两个楼盘比较合适,”魏青松指着自己旁边座位上的两份楼书,“但风水怎样,需要实地去看过才能确认,另外。” 魏青松把自己正在看的楼书递给顾明,“我在这楼书里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打开楼书,里面写着一行字:想知道程实真实的死因打这个电话。 那是一个泰国本地的电话号码,顾明没有说话,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你们的意思呢?” “不打,”陆离冷着脸,“我们在泰国才刚刚开始运作,立刻就有人主动送信息,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今天宫鲁的威胁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你是不是想利用宫城?” “不是我想利用他,是他想被我们利用,”顾明露出一丝笑,显然他对于陆离的后知后觉觉得很有趣,“对他来说,宫家的氛围实在太陈旧迂腐,他需要更广阔的世界和舞台,而不是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寺庙里。” 这是实话,以宫城的年纪,的确是一腔雄心壮志急待燃烧,从宫塘的讲述中也能看出,他敢在那么近的距离救宫鲁,本身就非常勇敢。 “我们现在势单力薄,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顾明说完这句话,突然咧嘴一笑,“陆离,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们,你是不是认识保姝了吧!” 看一眼顾明,陆离沉默几秒,“我见过这个女的,澈生病那段时间,我姑说有些补品让我过去拿,我就自己去了,我在操场上见过这个女的。” 在操场上?顾明看一眼顾澈,他很平静,就说明陆离一定和他提到过,这两个家伙一向是无话不谈的,“当时是什么身份?” “章向南的预备役女朋友夏未至,”陆离眨着眼睛,“海归留学生,即将入职保氏财务部。” 说完,陆离看着顾澈,“那台备用手机上有她的照片。” 以顾明的记忆力,一眼就认出的确是保姝,但和宫塘的照片不同,化名夏未至的保姝是积极而阳光的,梳着高马尾,脚蹬板鞋,一身的小众潮牌,显得青春洋溢,生机蓬勃,完全看不出一丝丧的气息。 “如果我没记错,章向南刚刚才从军校研究生毕业两年,以军校和你大舅的家教,他似乎很难认识社会上的女性,”顾明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而且时间会不会过于巧合,程实刚刚离境,她就出现在国内。” “要塑造一个无敌的家世接近章向南并不是难事,”陆离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澈比你了解我这位大表哥,他和程实的个性非常相似,会被同一类女人吸引也不意外,这件事交给我二舅吧,无论这个女人是谁,他都能查得清清楚楚,这下得来可真不费功夫,她如果留在东南亚,我们可能不方便查,她主动送上门,可怪不得我们。” 正在看楼书的魏青松侧眼看看顾澈和陆离,两个家伙一脸兴奋的讨论着什么,自从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去世后,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两个家伙那么开心了。 第15章 道即是魔(15) 章季风的脸黑得就像锅底,他是军队文职,级别虽然高,但舞文弄墨可以,实战经验等于零,每次和陆离发生龌蹉,铁定吃亏。 “你发现夏未至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章季风心情明显恶劣,总算他涵养极好,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让你二舅转告我?” “现在二舅把夏未至的家底摸得清清楚楚,大舅只用做选择,难道不好吗?”陆离看着章季风发给自己夏未至的调查信息,头都没抬一下,“更何况我身在国外,突然听说大表哥交了女朋友,顺嘴问二舅一句,我怎么知道这个人会有问题?” 章季风更加不高兴,感觉上,他对陆离的态度极为不满,可是陆离头都不抬的就塞他一句,“我还特别告诉二舅不要告诉我婆。” 这恰到好处的提醒立刻让章季风语塞,虽然陆离身在国外,但只要陆离想,随时就能把这件事告诉白羽,包括夏未至的家世。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要告诉你婆了,”章季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毕竟陆离从小的性格就是到翻天罡型,他和顾澈在一块儿,白羽眼睛不眨的就接受了,换成别人,结果简直不敢想,“向南和我说,只和夏未至吃过两次饭,并没有什么深入的接触,而且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金司令的孙女,他哥就是被盈盈打过的那胖小子。” “大舅,”陆离突然抬头,吓了章季风一跳,“我姐现在还住在二伯家吗?” “没有,蔡亮开了一家小公司,她怕蔡亮在外面乱来,就带着安邦回去了,”章季风不知道为什么陆离会突然提到陆盈盈,“怎么?你找盈盈?” 这件事当然得找陆盈盈,从而间接让蔡亮知道,水已经这么浑了,不如让水更浑一些,那么看不清局势的人,就会想办法让水不要那么浑。 “哥,”杜永才盯着最后一批货装上车,浩浩荡荡的开出物流园,回到蔡亮的办公室,把陆盈盈安排跑腿送来的包子放到蔡亮桌上,“嫂子送来的,我去买个汤。” “冰箱里有,”蔡亮指指身后的冰箱,“微波炉热热,一块儿吃。” 分好包子和汤,杜永才在桌边坐下,蔡亮一口半个包子,“保家动了啊!想把保姝送给章向南,结果陆离不知道从哪儿截获这个消息,不到半个月,就把保姝送回印尼了。” 喝一口汤,杜永才冷笑一声,“保家为了打开国内和泰国的市场,也算机关算尽,哥,你和三少爷都说顾明不好对付,我看他爹妈都死了,那家伙这半年什么都没干,你说他是不是准备搞个大的?” “你猜对了,”蔡亮又吃一个包子,“他等着顾澈和陆离回血,二祖宗不回血,章家和陆家的资源就用不上,他人在泰国,在公安系统和国安系统虽然都工作过,但人脉资源基本等没有,不靠二祖宗,他寸步难行。 另外,你猜错一点,过去半年他不是什么都没干,这家伙把该挖的坑都挖好了,不然你和我身份又没暴露,就算有点儿小马脚,要查证,至少也得一年半载,为什么我让你马上辞职?还不是那家伙挖的坑。” 嘴里塞着包子的杜永才瞪大眼睛,好容易咽下去,又赶快喝两口汤顺下去,“哥,是不是顾明给你挖了坑?” “对,”蔡亮点点头,想想顾明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tm就没说一句人话,“连威胁带利诱,老三都得甘拜下风,我是没好意思告诉你,咱们干的那点儿事儿,他调查得清清楚楚,他告诉我,要不就辞职,要不就坐牢,二者选一。” 想想以前共事的时候,杜永才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哥,从前我就怕他,你还骂我,你说咱们干得那么隐蔽,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蔡亮摇摇头,两口吃完剩下的包子,“也得谢谢他,没把我的老底透给陆家,咱们才能勉强苟一阵,老头子一死,天下大乱,瑞士和欧洲都已经炸锅了,让老三去处理,东南亚这边,保家早就想反,让他们和长生道教先厮杀一阵。 另外,魏无忌和顾明已经达成战略合作协议,顾明选中泰国,对长生道教没有威胁,还可以牵制保家,借助金氏的财务,不出一年,他就能在泰国打出天地,如果不出意外,道教是支持顾明的,宗师对顾澈的喜爱不是无缘无故的,到时候,他要干保家和老三,易如反掌,咱们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蔡亮虽然心没有司墨雨狠,手段没有司墨雨毒辣,但战略眼光是杜永才极为佩服的,再加上蔡亮对权力没有欲望,老爷子在的时候就是边缘人,老爷子死后更是置身事外,这也是司墨雨目前没有针对他的原因,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大的靠山,要动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杜,”蔡亮放下空碗,“你说现在咱们要选盟友,选谁最合适?” “顾明,”杜永才在心里评估再三,“看在顾澈和陆离的面子上,他就算要对咱们下手,也不会下死手。” 这的确是实话,蔡亮微微一笑,“既然这样,咱们就先纳个投名状,咱们手上关于保家的那些信息也该派上用场了,二祖宗那么聪明,肯定会帮我们安排好的。” 接到杜永才的电话,陆离看一眼顾澈和顾明,蔡亮明显比他们预想的聪明,“陆离,你哥和我开了一家物流公司,你哥的意思是想看看你们在泰国能不能赏口饭吃?” 顾明微笑着点点头,“把我们去斯米兰群岛订的酒店发给他们,好久不见,有些想念,让他把你姐和安邦带上,顺便度个周末。” 走出机场,一眼就看见一身热带装扮的顾澈和陆离,陆盈盈飞奔向陆离,小姑娘一样的抱着他的脖子,差点儿把陆离勒得咽气才放开,“到泰国这么长时间,怎么也没变黑?” 笑嘻嘻的推着行李走向两人,杜永才压低声音,“哥,是三少爷的人。” 第16章 道即是魔(16) 冷眼看去,的确是司墨雨的人,他们鬼鬼祟祟的站在远处,显然司墨雨一直在监控自己的行动。 令蔡亮没想到的是,金青黛和金家人都在,金氏的中高层在岛上开会并且度假,这样的安排不难猜测,也因为这样,那几幢别墅的安保都是由金氏在负责,蔡亮不知道司墨雨的人能不能渗透进金氏,但至少保家的人是无法渗透的。 才下车就看见顾明,他独自坐在面向大海的晒台上,巨大的遮阳伞下,他穿着白t和短裤,白皙修长的脚上套上一双沙滩拖鞋,这是蔡亮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形象,就算是这么简单的穿着,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气息,也就是蔡亮小时候,自己母亲教育过他,但被他认为迂腐不堪的老钱贵气。 “顾……总,”蔡亮胖脸上的笑是真挚的,因为他看见同样巨富却衣着朴素的魏青松,这老小子和顾明撞衫的结果简直是地狱级别,相比来说,自己虽然没有姿色,但依仗身高的优势,仍然比魏青松出彩,“魏总,好久不见。” “蔡总,请坐,”顾明起身以示友好,又微笑着对杜永才点点头,“杜总。” 杜永才对顾明的畏惧从来没有消散过,他勉强对顾明的礼貌表示出最大的热情,“哥,我先把行李送进房间。” 坐在魏青松和顾明之间,蔡亮喝一口冰美式,海风将海面上灼热的空气带上岛,蔡亮瞬间觉得自己几乎将要窒息,一边擦着顺着脖子不住流淌的汗,一边感叹,“泰国真的很不适合胖人。” “我们进屋吧!”顾明体贴而礼貌的起身,“你们转机到这里,应该很累了,而且我让想澈帮陆姐检查一下身体的恢复状况。” 立刻顺水推舟的起身,却看见司墨雨的人的车停在另一幢别墅门口,“这两个人我在机场见过。” 心领神会的顾明和魏青松对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的和蔡亮一前一后的走进别墅。 说是顾澈帮忙检查,出于礼貌,顾明当然也在,他冷静的注视着顾澈一一确认陆盈盈的恢复情况,当他看见陆盈盈的手需要很用力才能握紧笔后,顾明转身看一眼陆离,似乎对陆盈盈的恢复情况并不十分满意。 金氏的行政总监带着陆盈盈和蔡安邦到海边玩耍,杜永才随行以确保安全,坐在客厅,蔡亮一脸紧张的看着顾明,“我老婆恢复的情况是不是不好?” 顾明看一眼顾澈,顾澈握着陆离的手,“按照我们检查的结果,陆姐的恢复基本符合预期,但最后一项检测有一点问题,她的手指出现抓握无力的情况,有可能是局部脑组织缺血性软化,泰国的医疗水平太差,我哥刚刚已经和他德国的老师联系,最好让陆姐尽快到德国进行系统性的检查。” 蔡亮立刻觉得惊慌,顾明看他一眼,“不用太担心,联系到她曾经受过的伤,出现后遗症的可能性也有,我的导师的太太是这方面的权威,之前澈他们事务所的员工,周锁夫妇目前也在德国,陆离已经和他们联系,他们已经在打点陆姐过去的一切。” 蔡亮暂时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魏青松并不在座,这意味着顾明并不想浪费太多的谈判时间,为尽快把陆盈盈送出国,蔡亮立刻放弃谈判的意图,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们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事到如今,我不说,你们也能很快查出来,我原名叫司墨轩,是司墨雨的哥哥。” 这是三人早已知道的消息,所以没人有任何的异常反应,蔡亮眨眨眼睛,“你们还是叫我蔡亮,毕竟我在国内一直以这个身份过下去,我老婆对这个身份也熟。” 陆离滑一瓶汽泡水给蔡亮以示友好,蔡亮一口气喝下半瓶,“我和司墨雨是同父异母,我爸是个混血,中德混血,他是医学世家,二战的时候移民到瑞士,一直就在瑞士生活,然后遇到我奶奶,我妈是我奶奶的远房亲戚,两人认识结婚。 司墨雨的母亲你们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但她不是我爸的正式妻子,但是她很有心机,也很有手段,我妈从小娇生惯养,只懂风花雪月,其他什么都不懂,我七岁的时候,司墨雨他妈带着他登堂入室。” 说到这里,蔡亮又喝一口汽泡水,“我妈只会生气,但我有三个厉害的舅舅,所以司墨雨他妈虽然厉害,但没有完全掌握家族的生意,有一半掌握在我们这边。 我是我妈一手带大的,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搞斗争是不行的,而且我十四岁回国,接受的都是正规的教育,其实我就一个身份而已,我在家族唯一能动用的就是钱,我妈就别指望了,她和她现在的老公环球旅行,可能把我这个儿子都忘记了。” 蔡亮这番话,没人能确认真假,即使他说的是假的,三人也只能当真的听,毕竟这是真真切切关于家族上层管理的消息。 “杨家是给予司墨雨那一系权力三角结构中的一角,徐静益是司墨雨他妈的小妈,杨昊是他妈的弟弟,老家伙在六十岁出头的时候生的杨昊,当时司墨雨他妈还闹过,老家伙把他的一部份权力给了司墨雨,”蔡亮眨眨眼睛,“另外,老家伙的死很突然,我们完全没有准备,我敢肯定,司墨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家伙会死。” 这两个消息虽然也知道,但在蔡亮的角度,已经属于家族的内幕,这也能显示他的合作的诚意。 “另外,程实很早就被保家招安了,”一边说,蔡亮一边拿出手机,他调出两个视频,“这是程实死后,有人高价卖给我的,我原来想用这两个视频和你们交换一些东西,但现在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顾澈和陆离坐着没动,对于程实,他们始终有一种于心不忍,顾明拿起手机,点开视频,视频里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蔡亮注意到顾澈和陆离都看着自己,耸耸肩,“我可不知道视频的来源,我只知道视频里那个女的叫保姝。” 第17章 道即是魔(17) 看完两段视频,顾明把手机交给顾澈,“看看吧!主角的确是程实。” 顾澈和陆离飞速看完,然后嫌脏一样的还给蔡亮,蔡亮看一眼顾明,“转给你?” “不用,”顾明微微一笑,“你自己珍藏吧,还有什么要聊吗?” “关于保家,”蔡亮正准备开口,却发现顾明看自己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看顾澈,下意识的停住,不到一分钟,魏青松带着魏竹出现,无声的坐下,蔡亮这才明白,魏氏父子刚刚应该就在隔壁,只不过给自己保留一点儿面子,所以自我介绍的那一段他们刻意回避,“我有些消息,我想你们应该很感兴趣。” 刚刚讲的那些消息都是前菜,现在才是正餐,顾明微微一笑,“澈,给蔡总两瓶水,我想他的故事一定很长。” 顾明猜得没错,蔡亮手上关于保家的资料的确比预想的多,总的来说,保家是黑道发家,发家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前,保家就是城里黑道势力的一支,建国之后,保国一分为三,一支去了美国,目前是普通人,一支到东南亚,另外一支留在国内。 美国的和其他两支甚至没有联系,东南亚的一脉,上一任家主是保夏的爷爷,叫保定,保定是商业奇才,他把公司迁到马六甲,吃到了航运的红利,霍家在马六甲崛起后,他把公司迁往印尼,在糖业和橡胶业方面获利极丰。 保夏的父亲叫保家乐,这个人是个二世祖,不学无术,长生道教利用他,几乎把保家送出印尼,保定本想把家族势力撤回国内,但是国内的形势比东南亚更加严峻,准确的说,当时国内保家那一脉生存也非常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保樱认识了徐静益,当时司墨雨他妈闹得非常凶,徐静益原来是想把保樱送给梁巩固自己位置的,但是梁当时身体已经出状况,有心无力,所以并没有成功,而且徐静益也没想到,保樱是个性格非常刚烈的女人,知道她的计划之后,竟然投靠了司墨雨他妈,保家成为司墨雨他妈最强的助力之一。 说到这里,蔡亮停下喝水,陆离靠着顾澈,“姐夫,你一口一个司墨雨他妈,一直没说她的名字,你是怕她?” 喝完水正要放下瓶子的蔡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我妈不让我提她的名字,司墨雨他妈姓董,叫董羽童。” 听到这个名字,就连魏竹都震动了,不是因为别的,是没有人能把这个名字的主人和情妇联系在一块儿,这是省艺术学院的名誉教授,有名的舞蹈家,顾澈甚至记得小的时候,顾国安教授在沐安花女士的指派下,动用自己的人脉搞到四张她国内巡回演出舞,去看那天,沐安花女士破天荒的让自己理发沐浴,搞得就像去朝圣一样。 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雅骨的顾澈在中场就缩在顾明身边安然睡至终场,但他仍然记得那场演出后的半个月,父母在餐桌上的话题都是那场演出有多么精彩。 “她为什么不姓梁?”魏竹奇怪的看着蔡亮,“她不是梁的女儿吗?” “她是,”蔡亮点点头,“她跟她妈姓。” 还要开口询问,顾明看一眼魏竹,“她母亲姓董,梁原来是他岳父的秘书,和她母亲结婚后,借助岳父的资源升起来的。” 立刻明白为什么董羽童那么嚣张,毕竟母家的资源无故,魏青松上下打量蔡亮,似乎想开口询问他的背景,但最终没有开口。 吃完一块点心,蔡亮继续讲,保家投靠董羽童后,立刻得到梁的支持,家族注资保家,又利用和印尼政府的关系对长生道教进行打压,很快攻守形势就逆转,保家在印尼不仅仅站稳脚跟,势力范围还迅速扩张。 说到这里,蔡亮突然抬头看看顾明,“在魏无忌担任教主之前,长生道教几乎覆灭,他哥,知道吗?魏无恙担任教主的时候,被保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魏无忌他妈算是巾帼英雄,力挽狂澜,先给魏无忌立人设,随后又选定苏门答腊岛作为根据地,这才稳住形势。” 看蔡亮的神情,事务所四人都已经猜到这些内情顾明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他和魏无忌达成了合作协议,魏无忌不太可能毫无半点诚意。 “魏无忌的确和我提到过,”顾明微微一笑,他转头看看顾澈和陆离,“你们见过魏无恙,他们两兄弟差异四岁,魏无恙医美之后和魏无忌相貌差异不大,但你们应该能区分。” “魏无恙是眼神比较憔悴那个,”陆离冷着脸,他显然还没完全习惯顾明隐瞒信息,毕竟他和顾澈是没什么秘密的,“魏无忌是眼神比较清澈的那个。” “是,”顾明微微一笑,“这个秘密,我上个月底才知道,本来魏无忌答应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会到曼谷和我们见面,我想到时候再让他亲口告诉你们。” 蔡亮立刻发现顾明的态度软化,这态度的软化显然是在顾澈和陆离的抗议下发生的,毕竟从前同事时,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改变他。 陆离还是冷着脸,靠着顾澈,一言不发,顾澈看一眼顾明,“你和魏无忌是战略合作,还是相互利用?” “当然是相互利用,”顾明微微一笑,“保夏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没有金氏和印尼政府的斡旋,长生道教的那个岛都要保不住,但是长生道教的群众基础是保家远远比不上的,前人的智慧结晶是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咱们可不能忘。” 顾明的计划,就算是顾澈和陆离都是不知道的,但听他这么说,想必和长生道教和谐共生的计划已经成形,以蔡亮对他的了解,在实施之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是特地避开自己,所以并不在意。 说笑几句,顾明看一眼手机,突然起身走出大门,几分钟回来时,脸上都是笑,“蔡总,我们合作的信息交换暂时停止,我的硕导和他太太明天到曼谷,他答应我下周二帮陆姐会诊,我需要联系我的老师,请他下周二和硕导一块儿会诊,预计需要一周的时间才会有结果。” 第18章 道即是魔(18) 安排杜永才把蔡安邦送回国,陆不闻边续打了几个电话给陆离询问陆盈盈的情况,顾澈看他实在担心,干脆叫上顾明,一块儿和陆不闻开视频会,接通之后才看见章北风也在,白羽让他无论如何要确保陆离的安全。 听顾澈讲完对陆盈盈的初步诊断,顾明再解释出现陆盈盈症状的可能性,陆不闻脸色极差,毕竟是唯一的女儿。 “不用过份担心,”顾明的语气很冷淡,仿佛完全看不到陆不闻的神情,这是顾澈永远也做不到的,但顾明告诫过他,作为医生,对病人家属实话实说是必要的,因为病人家属必须提前做好心理建设,陆不闻虽然和顾明不是特别熟悉,但过份两个字他还是能听懂,脸上的神情立刻有些放松,“最差的情况是有永远无法痊愈的后遗症。” 蔡亮立刻做好拍胸膛的准备,可是陆不闻并没有理他,而是认真的看着顾明,“还有更差的情况吗?” “如果和她受过的伤没有关系,”顾明停顿一会儿,“就是脑梗死,这是无法治愈的疾病,只能服用药物控制。” 沉默一会儿,陆不闻看一眼脸色惨白的蔡亮,“如果确认是脑梗死,你可以和盈盈离婚,安邦……。” “我不同意,”蔡亮断然回绝,“真心的,爸,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从认识陆盈盈开始就没想过我会离开她,她就算变成植物人,也是我老婆。” 陆不闻沉默一会儿,“无论你什么时候做出离婚的决定,我都可以。” 不等蔡亮再说话,陆不闻已经挂断电话,顾明看一眼蔡亮,“陆大校比你理智,任何事都需要提前做心理准备,明天就要开始检查,我要配合我的两位导师,你如果实在担心,澈和陆离会陪你,无论你需要什么,随时开口。” 对于所有人而言,那一周都是煎熬,只有不知情的陆盈盈每天都很快乐,毕竟可以同时看见陆离和蔡亮,而且这两个人相处得着实不错。 “这东西真的难吃,”陆盈盈嫌弃的把顾澈炖的鸡推到一边,“泰国没有好的中餐馆吗?” “喝吧!”陆离把洗好的水果放在餐桌上,“昨天我和澈联手弄到深夜,早上我们一人喝了一碗才敢送过来。” 一边说,陆离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走廊,顾澈去旁听会诊结果,一直没有回来。 半个小时后,顾澈和蔡亮一前一后走进病房,陆离已经帮陆盈盈洗完脸,让她躺下,看着顾澈和蔡亮的脸,陆离紧张得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没什么,”顾澈才开口,陆离立刻放下心来,“盈盈姐的身体状况符合手术条件,手术定在后天早上……。” 坐在手术室外,陆离紧张得浑身发抖,顾澈带着他和蔡亮离开医院,坐在咖啡吧里,蔡亮看看陆离,咧嘴一笑,“别怕,没事,我有信心,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你姐怎么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加入侦察连没多久。 有一天我们在操场跑圈,你姐刚刚参加完培训,你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从操场边经过,当时是夏末,你姐穿着一条白色波点的真丝长裙,她头发上戴着草帽,两只手拉着裙摆,仰头和你说话,我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就在我看见她那一瞬间,我就对自己说,蔡亮,就是她了。” 蔡亮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两个小时他和陆盈盈相识、相恋、结婚、婚后生活,再到蔡安邦出世,他把每个时间点都记得非常准确,那天发生的每件事,包括陆盈盈穿的衣服,说话的神态,似乎这些场景铭刻在他脑中一般。 “今年她过生日,我给她买了个金镯子,”蔡亮笑着拿出手机,向顾澈和陆离展示着自己买给陆盈盈的那个生日礼物,“她说……。” 顾澈的手机突然响起,吓得蔡亮一哆嗦,他紧张的盯着顾澈接起电话,紧张的盯着顾澈的眼睛,似乎害怕他说出什么不祥的话,短短十几秒的通话时间,似乎是一年那么久。 “手术很成功,”顾澈才开口,蔡亮已经潸然泪下,“md,吓死老子了,怎么这么吓人?” “你先别哭,我哥说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蔡亮才落下的眼泪立刻凝固在脸上,那张胖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动,“盈盈姐可能要恢复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你得要养她。” 蔡亮立刻容光焕发,“这算个屁,别说一年,一辈子都行,还有什么?” “要在泰国恢复半个月才能回国,”顾澈对蔡亮微微一笑,“医院的帐单会先从我们的帐户上支付。” 认真的研究着手上的琴谱,司墨雨听手下汇报完一切,冷笑一声,“是吗?顾明找的那两个人确认是医生而不是演员?” “我们已经多方确认,”说话的人语气有些僵硬,随着他的讲述,脸颊上的刀疤不住的抖动,“那个女医生的确是心脑血管的专家,在全世界都很有名,而男医生是顾明在国内的老师,是他父亲的挚友,也是他大学时期的导师。” “他的命真的好,”司墨雨又冷笑一声,“偏偏这个时候我哥的老婆生病了,这么大的面子,我哥还不得对他死心塌地?” 沉默一会儿,刀疤男压低了声音,“大少爷的人也确认过这两个人的身份,大少爷对他也不是完全相信。” “废话,”司墨雨看一眼刀疤男,把手里的琴谱扔在茶几上,“谁敢相信一条毒蛇?自然界里,花纹越美、颜色越鲜艳的东西毒性越大,我哥不是笨蛋!” 独自站在阳台上,注视着顾澈、陆离带着魏氏父子走向花房,顾明喝一口酒,手机一震,他面无表情的看一眼收到的信息,司墨雨和蔡亮果然心中存疑,他们能查到,只会是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信息。 闭上眼睛,顾明认真的盘算着这步棋,陆盈盈的病情虽然重,但没严重到自己恐吓蔡亮的那个程度,提前做手术也是有益无害,但她的命在自己手上,就能确保蔡亮在一段时间内必须和自己同一战线,而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段短暂的和平。 第19章 道即是魔(19) “哥,”安置好蔡安邦的杜永才赶回泰国,把手里的手机交给蔡亮,“这是你要的,我把带来的东西送去给嫂子。” 坐在车里,眯着眼睛看着杜永才推着两个行李箱走进住院部,蔡亮这才点开手机里的视频,里面是自己安排的记者,对顾明导师的采访。 记者很聪明,一步一步的引导导师讲到陆盈盈的病例,导师显然对这个病例非常感兴趣,所以介绍得很详细。 陆盈盈的病很罕见,准确的说是她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导致脑部的血管受损,她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就是血块堵住了血管受损的部位,为她赢得抢救的时间,当时的手术很成功,所以她才能快速恢复。 她之所以出现后遗症,导师推测是手术恢复导致的,她出现轻微的脑血管软化,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现,就要及时治疗,一般情况下有两种治疗方式,一种是用药物进行控制,另外一种是动手术。 相对来说,动手术的风险比药物控制高,但术后恢复好,更重要的是,病人没有后遗症,陆盈盈年轻,身体素质好,而且这次的手术是和国外最有名的心脑心血专家一块儿进行,所以手术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是蔡亮特别要求的,她问导师,以他在业内的威望,和那位专家一块儿合作手术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导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说在医学领域,以自己的成就和威望完全可以不接这个手术,如果不是有自己学生的要求,以及和那位专家配合,这样难度很高,而且有一定失败机率的手术,自己是不会接的。 这个回答蔡亮是相信的,他虽然还是怀疑顾明故意利用陆盈盈的病以达到牵制自己的目的,但无论如何,能救陆盈盈的命,让她恢复成正常人,什么代价自己都可以接受,这也是顾明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原因。 销毁掉手机,提着陆盈盈要用的东西走进病房,陆离正在喂陆盈盈喝汤,这当然不是他和顾澈炖的那个难以下咽的汤水,是魏青松从国内高价请的厨师。 “胖子,”因为手术,陆盈盈的头发剃掉一部分,看上去有些滑稽,“爸说安邦在他那儿,让我们不要担心,你晚点儿去给我买顶假发。” 取下帽子,露出剃得光溜溜的脑袋,蔡亮满意的摸摸自己的光头,“不用,我已经把头发剃了,咱们都光着,凉快。” 坐在书房里,顾明认真的查看魏无忌发过来关于保家在印尼商业版图的资料,蔡亮敲敲门,不等顾明开口,已经坐在顾明对面。 “找我有事?”顾明对于蔡亮的不请自到有些不高兴,但和从前一样,他掩饰得很好,脸上仍然浮着淡淡的笑,“关于陆姐的术后恢复?” “我找人去查过你的两位导师,”蔡亮开门见山,这也是他没有惊动顾澈和陆离的原因,“你的两位导师都说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病情,你为什么一定要他们帮盈盈动手术?” 微笑着放下手里的资料,拿出一张ct,“这是陆姐的脑部ct,你看不懂,我就算详细和你解释,你也只能找人确认我的话,但我可以告诉你,在那个部位出现血管软化,一旦恶化,速度会非常快,就算她是植物人你也愿意养她,但我想,你还是希望她能健康的活。 另外,能请到我的两位导师合作并不容易,你们运气不错,因为我的硕导患有罕见病,她下个月就会宣布退休,我怀疑是她的罕见病发作了,一旦她休,再想请她帮陆姐做手术将不再可能,更何况,陆姐的身体符合手术条件。 同时,虽然你把自己伪装得只能调动钱,但从司墨雨对你的忌惮来说,你显然比你自己认为能量要大得多,在我们起步的这个阶段,你有顾忌,显然更利于我们合作的开展。” 这就是顾明最聪明的地方,他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真话,什么时候带上面具,蔡亮点点头,拉过一张白纸,又拿出一个戒指,打开戒指在白纸上盖一个蓝色的印,“这是我的私人印章,这张纸上,无论你写什么,除了动摇家族根本和我家人的性命,都会有人为你完成。” 把那张盖了印的纸锁进保险柜,顾明在酒柜前挑选一瓶酒,“既然合作已经达成,喝杯酒庆祝一下?” “不了,”蔡亮站起身,光头在灯光下闪着青色的光,“既然咱们对对方心知肚明,也不妨打开天窗说说心里话,我虽然特别讨厌我弟,但他对你的评价我认为是对的,自然界里越漂亮、颜色越鲜艳的生物往往都有剧毒,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漂亮、颜色最艳丽的生物,如果没有必要,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听着蔡亮在走廊里大声叫着陆离,又拖着顾澈和陆离上街去帮陆盈盈买假发,顾明微微一笑,他知道蔡亮不会揭露自己,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带着伪装生活。 手机上显示魏无忌的视频请求,顾明按断,快速的发了两条信息给他,在蔡亮在泰国的这段时间,为控制影响面,他和长生道教的计划暂时押后。 站在病床前,顾明穿着无菌服认真的查看陆盈盈的脑部ct,顾澈握着陆离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顾明看一眼陆盈盈的主治医生,“我认同您的观点,病人恢复得很好,不过,鉴于她手术的复杂程度,我建议她下周再出院。” 主治医生没有异议,带着护士离开,陆离一脸的紧张,“顾明,我姐的情况到底怎样?” “她恢复得很好,”顾明看一眼陆离,把手里的ct交给顾澈,“我这几天查看她脑部ct的时候发现,她的血管恢复能力超过我的预期,也超过正常人,我一直在想,金光上人的气功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效。” 说这话的时候,顾明的眼睛一直盯着蔡亮,“你没让她服用什么不明药物吧!” 第20章 道即是魔(20) 立刻感到所有的目光都盯着自己,蔡亮立刻辩解,“没有,都是医院的医生开的药,我这里还有清单,我老婆包里也有药,你们可以看。” 从陆盈盈的随身包里拿出药盒,顾澈对照着医生写的药名一一核对,顾明一一查过药名,最终确认蔡亮的确没有变更过。 刚刚收拾好药盒,护士推着陆盈盈进了病房,陆离不等蔡亮开口,直接就问,“姐,你除了医生开的药,还吃过其他的药吗?” “没有啊!”陆盈盈一脸奇怪,“澈不是说不能吃保健品吗?我爸安排了蔡安邦监视我,我可是一次都没落下。” 走出病房,顾明看一眼蔡亮,“我去打个电话。” 看着顾明的背影,蔡亮火冒万丈,“这什么意思?陆盈盈是我老婆,难道我会害她?” 才叫完,旁边病房的门突然拉开,一个护士对蔡亮怒目而视,“先生,请你小点儿声,这里是医院,你大声喧哗会影响病人休息。” 等蔡亮道完歉,顾澈和陆离早就跑到一边假装陌生人,蔡亮这才发现很多人对自己怒目而视,胖脸一红,一路小跑跟着顾澈和陆离走出大楼,站在人少的通道口这才站住。 “我是真的没给我老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就算到了现在,蔡亮心里对陆离还有一些畏惧,毕竟这家伙告状功力无敌,而且一告一个准,“我比你们更怕她有事。” “我相信你,”陆离看一眼蔡亮,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随手递给他一瓶水,“顾明应该是打电话和云峰沟通,毕竟金光上人创造的医学奇迹又不是只有这一次。” 一口气灌完半瓶水,蔡亮涨红的脸才恢复正常,“澈啊!你哥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可怕,刚刚那个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要杀害我老婆。” “你觉得他可怕?”顾澈咧嘴一笑,“其实这很正常,他才当医生的时候,冷着脸和人家患者的家属描述病情,患者的家属被吓得哇哇大哭,最后发现只是小问题,气得跑到院长办公室投诉他,结果院长安慰家属,说顾明医生帮我体检的时候,我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你说我要向谁投诉。” 蔡亮在心里暗骂一声,顾明这种人就不适合当医生,md,严肃起来吓死人! 四天后,蔡亮安排好陆盈盈医疗包机回国的所有事务,顾澈和陆离陪同他们回国,在陆博文家住了两天才乘机回泰国。 又过两天,蔡亮独自到泰国,根据他和顾明的协议,双方的合作要在这次沟通中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顾明有意安排,魏氏父子没有参加沟通,也许是注意到蔡亮的神情,顾明对他微微一笑,那绚丽如花的笑令蔡亮心底一寒,“魏总和小魏总代表我去参加泰国王室的一个活动。” 对于泰国的政商环境,蔡亮了解得不多,但他明白,想要在泰国立足,不和王室和政府搞好关系寸步难行。 询问完陆盈盈的近况,话题巧妙的转到保家,蔡亮当然明白,顾明要的保家信息不仅仅是历史,还要近期。 保家在印尼和长生道教基本陷入相持的阶段,但他们的势力在东南亚其他国家渗透得很快,保夏是保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人才,他老婆是大马拿督的女儿,借助岳父的势力,保家在马来西亚政商两界人脉极广。 保姝是保夏的堂妹,准确的说,并不是族谱上的,但她长得非常漂亮,从小就被保夏的母亲带在身边培养,她的男朋友很多,程实只是其中一个。 说到这里,蔡亮看一眼顾澈和陆离,“程实和保姝的关系,我也是程实死后才知道的,在伪装这方面,程实比我专业,我虽然是侦察兵出身,但是这一方面的确不如他。” 提到程实,顾澈和陆离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蔡亮看一眼顾澈,相对来说,他更喜欢顾澈,他对顾明是敬而远之,对二祖宗是有些畏惧。 唯独顾澈是只温顺的小奶狗,脾气好,情商高,最大的优点是从不让别人难堪,所以他犹豫一会儿,挑选了一种他认为最友善、最温和的方式开口,“另外,我收集到消息显示,程实和你们父母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时间线上的巧合。” 相隔七个多月,提到父母的死,顾澈已经相对平静,但他的脸色仍然变得苍白,蔡亮犹豫一会儿,看一眼平静的顾明,他的眼睛里也有一种伤痛,那是狼受伤之后的表情,蔡亮再一次想到在荒原上那头受伤的孤狼。 “我安排人调查过,”蔡亮看一眼顾明,又看看顾澈和陆离,语气很诚恳,“没有任何的恶意,从我手上汇总的信息显示,这件事和家族以及与家族利益相关方、长生道教都没有关系,地库背后的人你应该知道都有,那个一直隐藏在阴影后的人,应该是真正的凶手。” 蔡亮注意到顾澈和陆离都没有去看顾明,立刻猜到顾明已经和他们交待过,沉默一会儿,“保姝只是保家其中一枚棋子,目前我查到和她有关系的人只有程实,她和程实大概是七年前勾搭上的。” 说到这里,蔡亮喝口水,突然老狐狸一样眯起眼睛,“澈,你记不记得你的那桩案子?” 那件案子顾明已经分析过,此时听蔡亮提起,顾澈仍然认真的注视着蔡亮,“沉船那件?” “不完全是,”蔡亮看看顾澈,“在那件案子前面,还有个案子,一个女人跳楼的。” 果然自己被陷害和那件案子有关,顾澈看着蔡亮,蔡亮叹口气,“上次我已经提过,老家伙六十多岁的时候身体已经出问题,他的左肾坏死。 当时他的医生说一个肾也没问题,但是老家伙可能作恶太多,他的右肾也检查出问题,所以他们挑选肾源要给老家伙换肾,结果那个女人和老家伙配形成功。 他们答应给那个女人二十万,结果做手术前两天,才发现被那个女人骗了,她只有一个肾,另一个肾已经给了她丈夫。” 第21章 道即是魔(21) 截止目前,蔡亮讲的一切都在顾明的推测中,顾澈盯着蔡亮,“然后呢?如果失去两个肾,那个女人是不能活的。” “以老家伙的重要程度,他们是不可能不做预案的,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他们还找到一个男人和老家伙匹配,所以他们放弃了那个女人,”讲到这里,蔡亮看一眼顾明,“但他们没想到那个女人悄悄的记录下一切,要讹诈他们。” “她要的不多,十五万和一个和他丈夫同样匹配的肾,”蔡亮冷笑一声,似乎在嘲讽那个女人的天真,“其实给她也没什么,但是老家伙当时还没退,他担心对自己有影响,就让人做了点安排,男人因为自然原因死在医院,女人被人从楼上扔下灭口,本来他们还想把两个人的孩子一块儿灭口,结果跟在老家伙身边的那个和尚说留那个孩子一命,能给老家伙带来福报,所以那个孩子才侥幸留了条命。” 所有人都沉默了,蔡亮吃两口蛋糕,“其实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你,是程实看了你写的法医报告,要求对女人的内脏进行修复并且进行重检,之所以要损坏那个女人的内脏,就是他们已经把女人的肾和肺都取走,程实说你是医学世家,很有可能已经发现内脏有缺失,在你告诉更多的人之前,要先消除隐患。”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蔡亮看一眼众人的神情,尤其是顾明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惊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自己把程实干的坏事告诉他们,估计程实就是再死一次,他们只会觉得大快人心,而不是一脸诧异。 “那个时候,程实还不是刑警队长,”顾明突然开口,“我记得是澈辞职之后,他才升的。”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记忆力,蔡亮微笑起来,“如果不出卖顾澈和陈栋,他怎么能升职呢?一开始,他只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保姝看上他,只不过是一个年轻英俊,而且体力过人的床伴,如果不是他建议对你下手,保家都没意识到他还有别的用处。” 顾澈没有说话,神情却有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悲伤,似乎是抗拒,顾明站起身,摸摸他的头,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就那么静静的站了十几秒才放开顾澈,“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嗯,”顾澈难过的靠在陆离肩头,陆离伸手揽住他,把头靠在他头上,顾澈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可是我不能原谅他。”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顾澈的言行一再的证明他的心智还在成熟的过程中,相对来说,这是蔡亮喜欢他的一点,也是蔡亮不敢信任他的点。 “离,你的那件案子,”说到这里,蔡亮看一眼陆离,“你应该猜到和程实也有关系,尤其是律师协会的人怎么能那么肯定的说你伪造了证据,尤其是那个替死鬼。” 在蔡亮停顿的间隙,陆离眼神有些悲伤的看着蔡亮,“其实案子的细节都是程实告诉保家,然后保家安排人给莫岳霖让他背下来的。” “是的,”蔡亮点点头,“七十万,再加两套房,买莫岳霖的命,还有你的,这几乎是个死局,他们遗漏的只有两点,第一点是你的家世背景,你爷爷和你婆以侵害军人利益的名义获得军警参与地方办案的特别批示,他们带着你爸和章北风坐在省政法委书记的办公室里,要求军警参与侦办你的案子。 老家伙得到消息之后害怕了,他没想到你的家族背景这么强硬,他们担心事情败露,就想把你干掉,连替死鬼都找好了。” “谁?”陆离看着蔡亮,“程实?” “他那个时候已经进了保家的核心圈,”蔡亮鄙夷的撇撇嘴,“伍卫国。” 听到这个名字,顾澈和陆离忍不住握紧拳头,“那个时候,我已经和我老婆在谈恋爱,我知道如果你死,我老婆得疯,她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我就恐吓他们,说你爷和你奶已经隐约怀疑到老家伙头上,最好就是收卖律师协会,让你当不成律师,再在司法系统全面封杀你,你手上没证据,就算背景再强大,对地方事务也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蔡亮一咧嘴,“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 勉强对蔡亮笑笑,这么多年,顾澈和陆离都认为是律师协会的人陷害了陆离,没想到真正陷害陆离的,一直都是身边最信任的人。 “我师父,”顾澈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就是陈栋,受伤是你安排的,还是保家?” “老子一直被追杀,你怎么还怀疑是老子要杀你们?”蔡亮忍不住出口抱怨,又翻个白眼,“老子就让老杜安排过省厅的枪击案,还有那辆货车,用意也只是恐吓你们,提醒你们有人要杀你们,让你们小心。” “谁要杀我们?”顾澈一脸的好奇,“那段时间,我们手上的案子几乎已经移交出去,而且很多案子只知道表,并不知道里。” “司墨雨,”蔡亮斜一眼顾明,“他疯狂的迷恋你哥,妄图取代你在你哥心里的位置。” 想到那个重叠的头像,顾澈和陆离都有一种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的感觉,一直奇怪为什么被追杀,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争风吃醋。 顾澈和陆离一块儿怒视一眼顾明,然后就仅仅一眼,又一同看着蔡亮,“那是谁要杀我师父?” “实话是我不知道,”蔡亮显然也有些疑惑,“你师父不是局里的人,按理来说,没人会对他动手,这也是我特别疑惑的一点。” 这也是顾明无法想通的一点,陈栋是法医,而且已经接近退休年龄,他只负责日常的管理工作,几乎所有的检验工作都已经交给下属完成,和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 顾明和顾澈、陆离对视一眼,顾澈看着蔡亮,“那程实受伤又是因为什么?又是谁在印尼杀了他?” 第22章 道即是魔(22) “程实受伤那件事和我有关,”蔡亮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司墨雨来找我,结果被程实发现,他拍下我和司墨雨见面的照片分别威胁我和司墨雨,他要省厅刑警队长的位置,否则他就把照片发给我老婆。” 这无疑是踩中蔡亮的雷区,对蔡亮来说,用陆盈盈威胁他,可比用其他的有效多了,陆离看一眼顾澈,“袭击顾明的那个杀手是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蔡亮摇摇头,他皱着眉,看一眼顾明,“而且我肯定袭击你的那个杀手不是我们这边安排的,至少我和司墨雨都没安排。” “不是你们,”顾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什么,眼神有些阴鸷,蔡亮却认为目前的神情令顾明有一丝从前没有的人味,至少现在能让人感到他是有情绪的,“我大概猜到是谁,让我确认一下。” 感觉蔡亮有些累,顾明让管家送些茶点和饮料进来,蔡亮一口气吃完半碟点心,一抬头,顾明心事重重的拨弄着水果叉,看他眼中风云变幻,蔡亮突然觉得他应该已经确认是谁袭击的他和自己,而且那个人的背景一定不简单,而且那个人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人。 吃完水果,蔡亮继续讲述,他安排人袭击程实,但刺伤程实的却不是他安排的人,有人比他抢先动的手,说到这里,蔡亮拍着大腿,“老杜这个家伙就是吝啬,如果他肯多出一点儿钱,我们的杀手就能先干翻程实。” 看着这家伙的脸,顾澈和陆离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提醒他,他曾经是公安系统的公职人员,蔡亮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澈和陆离的情绪,骂骂咧咧,“敢威胁老子,还敢用我老婆威胁老子,他就是不想活了。” 顾明轻咳一声,蔡亮这才停住,顾明喝口水,“有没有一种可能,程实威胁的人不仅仅有你们,毕竟以他的职位,他能得到的东西你和我都明白。” “我也想到了,”蔡亮没有否认,“我开始的时候怀疑是司墨雨干的,但是他雇佣的杀手正好是老杜雇佣的那个,他可能认为程实不配,所以钱给得也很少,杀手的想法是一单生意两笔收入,不吃亏,所以他接了,后来程实受伤,他按规矩把钱退回来,我们才知道。” 看一眼顾明,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又是那种礼貌克制,但拒人千里的模样,蔡亮放心的向下讲述,“程实死后,我们也调查过是谁干的,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杀他的人有可能是我们曾经的同事。” 谈到这里,顾明没有任何异样,显然这和他的猜想不谋而合,“说完这个话题,我再说说保家,保家在国内的势力你们接触过,其实保家在国内的势力,因为保家的历史背景受过多次打压,表面上风光,其实主要负责造血,就是给保夏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毕竟保夏一直和长生道教恶斗,而且司墨雨那一系为提防保家反,抽血非常厉害。” “这么说,真正和长生道教为敌的只有保家,包括你们,还有以前的霍氏都没有和长生道教正面较量过?”顾明的语气虽然平铺直叙,但曾经同事的经验告诉蔡亮他根本不相信,“另外,明氏和郭氏在家族中又是什么角色?” “先别急,”蔡亮一口气喝完茶,顾澈又帮他续上,“先说保家,再说家族的构成。” 顾明沉默下来,蔡亮继续,“保家在国内,最有话事权的人是保国,保国手里有保家的情报体系,你们通过保卫应该感受过一次,保家通过以前在道上的人脉关系以及金钱,几乎是拥有最庞大的地下情报系统,这是司墨雨,甚至我们都非常忌惮的一点。” 顾明微微一笑,“是保樱举荐徐令则管理地库的吧!徐令则的死,是不是因为被你们发现保家隐瞒了信息?” “这个我不知道,”蔡亮摇摇头,“地库暴露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搞出这个东西,我问过司墨雨,他说地库是董羽童直接管理的,股份的构成以及人员都是董羽童在控制,司墨雨和我关系极差,他能对我说这句话,只是告诉我,他和地库没有关系。” 沉默一会儿,蔡亮才开口,“董羽童搞地库并不纯粹是为了家族,她不让司墨雨参与,是保护司墨雨,我隐约有种感觉,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逼迫董羽童不得不把重点调整回国内。 在我看来,家族搞的那堆破事,其实是两个目的,我们这派的目的是尽量多的利用老家伙的人脉多赚钱,司墨雨那派的目的是让老家伙活得久一些方便他们争取更多的权力。 我们两边都明白,迟早有一天,我们是要被逼离开国内的,但人的贪欲是无限的,趁着老家伙的余威还在,能多捞一点是一点。” 就顾澈和陆离而言,蔡亮这番话的确是心里话,但顾明却沉默不语,他并不是完全相信蔡亮,家族虽然内部矛盾不可调和,但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一致对外才能让家族存续,而且顾明有个感觉,无论是蔡亮,还是司墨雨,背后的势力之后,一定有新的势力出现,那也许是权力和资本的又一次寄生。 四人沉默十几分钟,顾明才开口,“徐令则的真正死因知道吗?” “从我手上的信息来看,他是自杀的,”蔡亮说出的信息基本符合顾澈和陆离的猜测,就连顾明都没提出质疑,“他是为保护徐正死的,他虽然姓徐,但真正的靠山是保家,保家不可能让杨氏通过徐令则知道保家的秘密,而杨氏也绝对不会让徐令则继续活下去,两边都要他死,他就不能不死。” 又是一阵沉默,蔡亮看一眼三人,“徐静益一直想把杨昊推到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上,我奇怪的是,无论是我妈,还是董羽童,对她都有顾忌,我回国的原因,也是想查清楚,杨氏究竟掌握了什么,能让我们这么顾忌。” 第23章 道即是魔(23) 晚餐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泰式火锅,蔡亮吃完一把虾,这才心满意足的喝口白酒,“保家是霍羽童那一系,你们从她的姓氏就能推测出霍氏和她的关系,准确的说,霍氏是霍羽童母家控制的一股势力。 奇怪的是,霍羽童似乎并不是特别看中霍家,所以霍家在家族里的地位并不是太高,但是老家伙还是给了霍氏一些项目,让他们发展得很快,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霍羽童似乎抛弃了霍氏,霍氏越来越差,如果不是明学昌,差点儿就被灭了。” 把第二把虾放进自己的锅里,蔡亮挑选着鲍鱼,“明氏和郭氏都只是家族的边缘的一些杂鱼,也就是只是血包,在地库案发生之前,我还真没关注过。 这两家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就是普通的有钱人,相对来说,就是小角色,不过最近有个消息你们应该知道,钱德超知道吗?和明敏订婚了,我记得金氏那个金兴,一直是明敏的舔狗,显然没舔成功。” 对于顾澈和陆离而言,其他的消息都不如蔡亮认为是花边新闻的消息重要,明敏和金兴都算是熟人,尤其是金兴,不知道魏青松知道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吃完晚饭,蔡亮回房间休息,顾明让顾澈把钱德超和明敏订婚的消息发给魏青松,然后三人坐在书房复盘蔡亮说的一切。 “我觉得在现阶段,蔡亮已经表现出最大的合作诚意,”说话的是顾澈,他当然明白,以陆离和蔡亮的关系,这些话由陆离说显然不合适,同时,他也懂,蔡亮说的,并不是他知道的所有,至少家族内部事务和保家他是有保留的,“至少帮我们解开了很多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 顾明看看顾澈,又看看陆离,咧嘴一笑,那张和顾澈有八分像的脸上透着一股邪魅,“还有呢?” 显然顾明和自己有不同的看法,顾澈沉默一会儿,“至少我们知道程实是什么人。” “蔡亮真正说的最重要的两个信息你们认为是什么?”顾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最喜欢的骨瓷茶杯,“他是聪明人,而且过于聪明了,他真正要告诉我们的信息其实隐藏在一堆废话里,他是在看我们能不能听懂,如果听懂了,这两个信息对我们后续和家族对抗非常重要,如果没听懂,他和我们的合作仅限本次,陆姐的病好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对视一眼,陆离才开口,“家族除他和司墨雨之外,还有第三股势力,他说过,霍羽童对徐静益有所顾忌,就算杨昊是梁的亲生儿子,一个没有任何名份的私生子,对家族内部的权力分配也没有任何影响。” “这是第一个,”顾明点点头,“还有呢?” “保家有反心,”顾澈握着陆离的手,“他和司墨羽都知道,甚至也知道支持保家的背后势力是谁,但他不能说,因为他和司墨羽的力量都不能和那个人相抗衡,而且他也不是完全的信任我们。” 点点头,顾明对顾澈和陆离微微一笑,月光落在他白得透明的脸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不知道为什么,顾澈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他很陌生,似乎自己注视的这个人来自另外一个维度,“他也猜到对陈栋下手的人是谁,但他不想说,因为说出那个人,我们也许能猜出更多他不愿意让我们现在就知道的事。” “谁?”顾澈下意识的追问,“你应该猜到了。” “方涛,”顾明盯着顾澈,“陈栋,应该是方涛的投名状,一方面他良心未泯,所以留了陈栋一命,否则,他绝对不会挑那个时间和那个地点出手。” 这是顾澈和陆离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凶手,方涛是陈栋一手带出来的,顾澈入职的时候,方涛在升副主任的关键时期,是陈栋手把手带着他把相关的考核流程走了一遍又一遍,有很多陈栋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也是第一个教方涛,方涛掌握之后,才轮到别人。 沉默一会儿,顾澈平静的开口,“他们想杀师父,目的就是要推方涛上位?然后掌握市法医组?” “不仅仅是市法医组,”顾明微微一笑,脸上有一种诡异的表情,“有的人想要梁留下来的地下关系网,如果我预料得不错,那个人在梁在生的时候,已经通过杨氏接管了一部份权力网,这才是蔡亮先回国,然后司墨雨冒险回国的真相。” 认真的把所有信息串连在一块儿,顾澈和陆离基本可以确认顾明的推测没错,“我现在可以确认,他们炸死爸妈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踢我出局。” 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顾明一脸的苦笑,“从一开始,我就是被挑选好的人,如果梁不死,继承那个庞大利益网络的人就是我,当然,只是一面旗子,魔鬼的代言人,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们的预料。 一方面是我知道得太多,而且比他们预想得聪明,另一方面是有其他更可靠,更容易掌控的人出现,要确保利益最大化,必须要让我出局,但他们没想到我会进入第二个系统。 所以他们定了一个双杀局,要不就是除掉我,要不就是除掉爸妈,我为了保护你,一定会选择离开。 截止目前,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实现了,二百多个人的气运加持,青云直上,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 顾明冷笑几声,然后猛的收敛了笑容,“梁的成功有特地的历史因素,现在想要复制梁的成功没那么容易,就说方涛,也不是真心归顺,除了良心未泯之外,他也有自保的心,毕竟没人愿意走绝路。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蔡亮那么轻易的就向我们投降,他不投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和他们一样无路可走,那个人,或者说那股势力迟早要逼得我们走投无路。” 顾澈和陆离没有开口,以他们对顾明的了解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这么算了,如果一开始,他只是想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那么现在,则是为了活着能把那个人找出来。 第24章 道即是魔(24) 交待完可以交待的,蔡亮又在曼谷停留两天等待顾明的导师指定的特效药才回国,顾澈和陆离有些奇怪,毕竟在那次长谈之后顾明和蔡亮并没有单独沟通如何合作,但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 把明敏和钱德超订婚的消息告诉魏青松,他表面上没任何反应,但魏竹悄悄告诉顾澈和陆离,魏青松气得要命,立刻打电话给金青黛,果然得到消息金兴已经回国,还在住院,显然受到的打击很大。 “我爸,一点儿人性都没有,”魏竹一边吃芒果,一边评价魏青松,“他告诉我妈,给金兴在金氏以外找份工作,金氏的任何业务都不能让金兴参与,我妈就把从前我在银行的工作安排给金兴了,让他病好就去上班。” “我觉得那份工作不太适合金兴,”陆离放下平板电脑,拉过顾澈帮自己切好的芒果,“最好的安排,是让金兴到一个和金氏利益不相关的公司,例如说搞搞教育或者体育行业。” 咬着芒果,魏竹眨眨眼睛,“我懂了,你们是担心金兴回来也有目的?” “虽然很可恶,”顾澈洗完手,一边擦手一边坐回陆离身边,拈起果叉开始吃芒果,“但无论是保护金氏,还是金兴自己,这都是有必要的。” 说干就干,魏竹立刻打电话给金青黛,不到十分钟,魏竹告诉顾澈和陆离,金兴被安排到一家魏青松朋友开的连锁健身俱乐部担任总经理, “你爸的朋友?”陆离有些疑惑,“靠谱吗?” “我爸的朋友能靠谱吗?”魏竹一向对魏青松都持怀疑的态度,“但他说他的这个朋友是退役军人,嫉恶如仇,金兴交给他,比交给我们靠谱。” 相处这么久,顾澈和陆离都发现魏青松行事风格虽然比较奇特小众,但他的确有一套自己的社会生存经验,至少比自己和魏竹的有效。 虽然不感兴趣,但陆离还是询问魏竹相关手续办理的速度,魏竹立刻容光焕发,说通过自己的运作,手续办理得很顺利,至少比预期中的顺利,更重要的是他和魏青松搭上泰国华人首富这条线,这个人是做灰产起家,打拼几十年,产业全部洗白,现在由女儿和女婿在打理生意。 华人首富?陆离看一眼魏竹,他和顾澈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和商业无关,即使后来开侦探事务所,主要负责脑力推理的部份,社会资源基本都是前期来自周锁,后期来自魏氏父子,他们虽然明白做生意需要人脉和资源,但听上去,这个什么华人首富起家显然不是很光彩。 “咱们的生意还没开展,有什么利益能和人家交换?”陆离转头看看坐在远处密谈的顾明和魏青松,一般情况下,有关商业的重要决策都是顾明和魏青松决定,“送人头?” “人家还没答应和我们的合作,”魏竹在商业运营方面也是小白,“只是看在金氏的面子上帮咱们疏通了一点儿政府关系,就一点儿,并不多。” 快速的查阅着关于泰国华人首富王全的消息,这个人发家的确不是很光彩,传说他家祖上是渔民,靠着胆大心毒,以三条渔船起家,原来在港澳地区以抢劫海上货物为生,后来逃到马六甲。 根据小道消息,他家真正发迹是在爷爷王大正那一辈,他原来做的也是无本生意,有次劫掠商船时遇到贵人,那个贵人和王大正促膝长谈,然后为王大正和印尼政府谈妥上岸的条件,王大正就带着十几条船上岸,成立大正船运公司。 因为熟悉水路和海盗的运作,大正船运的货物运输安全又快捷,大正船运很快就站稳脚跟,而在几国政府的围剿下,很多海盗上岸加入唯一愿意接纳他们的大正船运,大正船运的人和船迅速扩张,很快就成为印尼前三的航运公司。 而王大正的儿子王天合也是商业奇才,接手之后,把大正的业务从船运拓展到种植、餐饮、旅游、建筑以及食品加工业,在航运竞争日渐激烈,大正航运衰落之后,把公司的主营业务转移到旅游业和建筑,并将迁移到泰国,经过三代的努力,最终大正集团成为泰国最大的华人企业。 王全有一儿一女,儿子叫王健,对商业不感兴趣,目前定居德国,是个乐团的大提琴家,女儿王婵,是泰国商界有名的铁娘子,杀伐果断,巾帼不让须眉,而她的丈夫素差,则是曼谷最大百货公司的老板,算是强强联合。 “这是王婵的闺蜜,姓岑,姓很少见,”魏竹隔空指着平板上两个女人的合影,“我爸就是认识她老公才认识的王婵,听说我爸是我妈的老公,人家请我爸吃了个午饭,那天,我爸收拾打扮得两个小时,还喷了香水。” 两个女人虽然保养得当,但顾澈以医生的角度一眼就看出这两位的年龄并不年轻,“你爸请她帮助了吗?” “没有,”魏竹摇摇头,“只是纯聊天,全程没提过,后来我去办手续的时候听说人家打过招呼,所以我们的手续优先办理。” 相视一笑,顾澈和陆离当然明白这个招呼的份量,“因为这个招呼,我们的手续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月办完。” 对于那个招呼的份量,魏竹显然没有预估准确,不是一个月,而是一个半月,办公楼的装修还没完全结束。 “王婵的女儿下周六订婚,”魏青松把一份精致的请柬放在顾明办公桌上,“听说泰国的总理也会出席,这份请柬城中的富豪梦寐以求。” 顾明抬眼看看魏青松,“不是好时机,我会准备一份得体的礼物送过去。” 在顾澈和陆离的角度,魏青松有些惊讶,显然他和自己一样不明白为什么顾明不抓住这个时间点去构建人脉。 “公司还没开业,在别人眼中,咱们几乎不存在,”顾明淡然一笑,“送礼是为了感谢别人的赏识,从订婚到结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做几件让商界震惊的业务,结婚的时候,无论对方会不会主动邀请,我们都要想办法参加。” 第25章 道即是魔(25) 忙碌一个多月,公司开业终于筹备完毕,不用说,绝大多数员工都是从金氏协调过来的,人数不多,重点都是魏青松认定的心腹,这些人当然对于自己的调职也是心知肚明,公司还没开业,业务就已经做成好几笔。 开业典礼并不大,挂靠在明澈集团下的礼仪公司很得力,fb、twitter和油管上视频点击率都不算低。 随后,金氏与明澈集团战略合作签约仪式又登上泰国本地主流媒体的头版,不到三个月,明澈集团在曼谷也算小有名气,只不过没人真正见过这位短期内打开泰国市场的顾总,在悬念这块,顾明也拿捏得很到位。 选好酒,顾明浏览着餐厅经理推荐的菜品,陆离的生日,顾明选在le normandie的原因之一是为陆离庆生,其二是顾澈准备向陆离求婚,虽然陆离早就知道,两人还自己去挑选了婚戒,但仪式不能没有,毕竟顾澈说要向陆家和章家有个交待。 其实那么多年,两家早就已经接受顾澈和陆离的关系,最初知道的时候,陆博文和白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接纳了顾澈,同时对陆家和章家的人称,谁不愿意接纳顾澈,四面八方都是家门,走出去就不要再回来。 而陆不识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出国,一天八个电话打给顾澈,唠唠叨叨,简直比他自己结婚还要着急。 “先生,”餐厅的经理满面的笑,手里拿着一支红酒,“有位客人在我们这里存了一支酒,他想请您品尝品尝。” 顾明转头看看红酒,竟然是一支柏图斯2003,在毫无人脉的曼谷,是谁出手就是如此昂贵的红酒? “是谁?”顾明看一眼餐厅经理,神情冷冰冰的,完全没有“笑纳”的意思,“麻烦帮我谢谢他,我们不需要。” “是岑小姐,”面对顾明的漠视,餐厅经理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脸上仍然是职业化的微笑,“如果可以,她想和您交换联系方式。” “我不认识什么岑小姐,”顾明面无表情的把视线转移到菜单上,“另外,今天是私人聚会,我希望没有其他的打扰,菜单没问题,谢谢!” 把菜单放在餐盘上,顾明转过身,完全不给餐厅经理任何再开口的机会,餐厅经理立刻示意人拿走餐盘,然后礼貌的对众人躬身,“打扰了。” 小小的不愉快之后,晚餐非常愉快,顾澈打开那对陆离自己挑选好的戒指给陆离戴上,然后陆离难得的笑着给顾澈戴上,就算求婚仪式完成,魏竹拍好的视频发给陆不识,陆不识哭得惊天动地,陆博文不得不阻止他。 用完餐,魏青松代表自己和金青黛送给顾澈和陆离订婚礼物,用完甜点,皆大欢喜的结束。 刚刚走出酒店,一辆跑车停在众人身前,露出一张漂亮的脸,那是和王婵关系极好的岑崧蓝。 “顾总,”岑崧蓝的中文非常流利,甚至带着一点儿潮汕人特有的口音,在曼谷显得非常亲切,保养极佳的脸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就算是出现得突兀,但也不令人觉得厌恶,“很抱歉我的唐突让您觉得不悦,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上门来向您道歉。” 如果是其他时候,顾明也许会微笑着把联系方式给她,再寒暄几句,但今天顾明心情似乎极差,看一眼魏青松,竟然让魏青松出面处理。 魏青松立刻微笑着上前一步,恰到好处的挡在顾明和岑崧蓝之间,“岑总,抱歉,顾总今天喝得有点儿多,要不这样,您的联系方式我有,我改天和您的助理联系?” 礼貌的分别,顾明坐在车上,脸色极差,认识那么久,魏竹从来没见过顾明如此明显的把情绪表露出来,不由有些畏惧。 回到家,顾明只是冲众人简单的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听着二楼房门的声响,魏竹看一眼顾澈,“怎么回事?顾哥发这么大的火。” “那个女的,”魏青松拉拉魏竹,“是来拉皮条的。” 魏竹一愣,立刻明白魏青松话里的意思,不由怒上心头,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他们显然也有些生气,顾澈看一眼魏竹,“先忍着吧!咱们现在拿什么和别人争?别人把你当小白脸,你也只能忍着。” 两天后,魏无忌终于出现在曼谷,看他的样子,似乎最近过得不错,春风满面,打扮得也很时尚,至少从外形上,完全看不出他是长生道教的教主,就是一个三十出头,悠游度日的纨绔。 在公司内部溜达一圈,魏无忌满面的笑,“几位总,这公司不错啊!至少品味这方面在曼谷一骑绝尘,就连最高端的艺术品公司也不过如此。” 这当然是在委婉的奉承顾明,众人心知肚明,请他到会议室坐下,吴长生才带人匆匆赶到,还有魏无忌送给明澈集团的礼物,一株半人高的发财树,树干用黄金打造,树叶是翡翠,果实是红黄宝石,不说别的,这株发财树的直接价值就难以估量。 “这是我请一个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魏无忌满面的歉意,“当时光想着怎么才能体现诚意,忽略了品味,实在抱歉。” 不用说顾澈和陆离,就连魏竹都觉得这株赤裸裸的写着有钱两个字的发财树实在是俗不可耐。 顾明绕着发财树走了一圈,伸手简单的进行调整,十几分钟后,那株发财树感觉似乎有点顺眼,顾明看一眼顾澈,“澈,放在你和陆离的办公室里吧,稍晚我再调整。” 顾澈和陆离的联合办公室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放着顾澈珍藏的手办和首饰,魏无忌笑眯眯的看着玻璃展柜里价值不菲的玩物,“小顾总,若你有时间,和我说说你们喜欢的这些东西,也让我了解了解现在年轻人的喜好。” 这当然是说笑,不得不说魏无忌是懂怎么讨顾澈和陆离欢心的,回到会议室刚刚坐下,魏无忌微笑的看着顾明,“我知道东方文华发生的那件事,别挂在心上,要报复那两个女人,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26章 道即是魔(26) 以顾明的骄傲,肯定不会借魏无忌的手报复,因此,他微笑着直接拒绝了魏无忌的“好意”,随后,他和魏青松单独和魏无忌谈了一早上。 坐在顾澈办公室,魏竹一边喝茶,一边抱怨,“每次有事就把我们赶出来。” 一边开游戏,一边冲魏竹翻个白眼,“你觉得他们能谈什么?” “合作?”魏竹立刻拿出装备,准备和陆离联机,“顾哥不是说他要和长生道教合作吗?人家吴长生都跟着去谈了,咱们就在这里打游戏?” “不然呢?”顾澈冲魏竹翻个白眼,一边老老实实帮顾明回复邮件,“咱们就是游戏里的npc,剧情推进到我们的环节,我们才能动,我哥说现在还在布局的阶段,尽量别给他惹事。” 魏竹立刻闭嘴不再说话,和陆离联上机,准备开打,顾澈的助理却通知他,有人要见顾明。 “什么人?”顾澈有些不高兴,他已经交待过,顾明有重要的客户要见,今天和明天都不接任何预约,“不是说过他在开会吗?” “来的女士姓王,”助理显然知道这位女士,语气非常恭敬,甚至有些惧怕,“她说和顾总有预约。” “没有,”顾澈看一眼魏竹,“顾总告诉我,他没和任何人有预约,你请王女士等等,我们下来看看。” “王女士已经上来了!” 听见助理的声音,顾澈看一眼陆离和魏竹,陆离已经走向办公室大门,门已经推开,王婵带着岑菘蓝站在办公室门口,和陆离大眼瞪小眼,顾澈的助理一脸的焦急,显然是没能阻拦下来。 “两位阿姨找谁?”陆离一张口,立刻把两位女士激怒,助理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我们似乎和两位没什么交集。” “我们不是找你,”王婵眼神冰冷,“顾总呢?” 陆离对两人微微一笑,转身看一眼坐在顾明座位上的顾澈,“顾总,找你的。” 又是大眼瞪小眼,王婵侧头看看顾澈,“我们找的也不是你。” “那就没办法了,”顾澈看一眼助理,又看看魏竹,魏竹立刻上前,对她低语几句,她立刻快步走向电梯,“现在这个公司姓顾的总只有我,如果两位想找我,就请到会客室喝口水稍等,如果不是找我,我们这就送你们下去。” 既然来了,王婵显然不会立刻走,她微笑着走到沙发旁,款款坐下,“你先忙,我等你,不急。” 顾澈和陆离各行其事,王婵和岑菘蓝坐在沙发上补妆聊天,自然得就像在自己家里,十几分钟后,魏无忌和魏青松同时出现,看见魏无忌,王婵的脸色微变,“你怎么会在这儿?” “谈生意,”魏无忌笑得很愉快,“这里的顾总,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王婵微笑着起身,提着包,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魏青松,“魏总,请帮我转告顾总,我爸希望邀请他到我家吃个饭。” 礼貌的把王婵和岑菘蓝送上车,又目送她们的车子远去,魏青松这才收敛了脸上笑,带着魏竹走上电梯,电梯启动后,魏青松才沉着脸教育魏竹,“怎么让那两个女人冲进办公室的?没人阻拦吗?” “就那两个人的气势,估计泰国当地人是不敢的,”魏竹想到顾澈的助理吓得脸色发白,那两个女人看来在曼谷属于那种横行无忌的贵妇,“要不从国内调保安经理?” 魏青松没有接口,魏竹看他脸色不好,不知道是因为那两个女人还是和魏无忌的谈判不顺利,识趣的闭上嘴,回到楼上,顾明已经回到自己办公室,看他的神情却很正常。 魏无忌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顾澈和陆离并肩坐在靠近顾明的谈话椅上,顾明微笑着对魏青松点点头,“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继续。” 带着魏竹回到自己办公室,魏青松火冒万丈,平常魏青松心态极好,情绪也很少外露,魏竹 立刻觉得不妙,帮他倒杯茶,“爸,怎么了?谈得不顺利?” “魏无忌,”魏青松看一眼魏竹,“想和顾明联手。” “这不是正常的吗?”魏竹有些奇怪,随即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让顾明只和他合作?” “对,”魏青松一口喝完整杯茶,“而且当着我的面直接了当提出来的。” “顾哥怎么说?”魏竹下意识的回身看看顾明的办公室,顾澈和陆离还在他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讲这件事,“以我对顾澈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做不了主,”魏青松靠在办公椅上,“顾明和他不同,顾澈重感情,顾明重利弊,你还没发现,顾澈和陆离聪明,但这两个人都是巨婴,尤其是父母双亡后,顾澈几乎是完全依赖顾明的,顾明让他们向东,他们绝对不会向西,“我很奇怪,顾明目前还没成气候,王家和魏无忌显然都想和他合作,难道他背后,有我们不了解的力量?” 这是魏竹不能回答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说,他和顾澈、陆离是同类人,魏青松立刻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二世祖,自己的问题显然在他这儿是得不到答案的。 “长生道教要单独和我们合作?”顾澈皱着眉,虽然前期和长生道教有所接触,但他并不十分喜欢长生道教的人,尤其是吴讷,这个人虽然才接触就已经死亡,但认真想想,很多的事都是他安排的,虽死犹生,这样的人最为可怕,“可是我们和金氏一直都是联盟。” 顾明看一眼顾澈,显然对他这番话很不高兴,“咱们现在置身险境,能信任的人不多,谁都不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程实,什么时候你轻易相信人的毛病才能改? 魏竹和你们一样,但魏青松老奸巨滑,论到算计,你们都不是对手,目前他和我们合作,是因为我们没成气候,他借助我们,可以迅速的提升金氏的影响力,否则,谁会做亏本的买卖?” 顾澈和陆离没有反驳顾明,自从程实的真面目暴露,对他们的冲击极大,几分钟后,顾澈才开口,“那你准备怎么办?抛下金氏吗?” 第27章 道即是魔(27) “如果我要抛下金氏,你会同意吗?”顾明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顾澈,“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了解?就算我不和金氏合作,魏青松和魏竹还是你们事务所的员工,也是明澈的高级合伙人,所以无论我怎么选,他们父子都会是伙伴以及朋友。” 看着顾澈高高兴兴走进魏青松办公室的背影,顾明微微一笑,他打开电脑,开始看魏无忌发给他的加密资料,不得不说魏无忌的条件非常诱人,而且和长生道教合作,明澈可以迅速的在医药领域打开局面。 “顾总,”魏无忌心情很愉快,他酒店的房间看上去非常奢华,还有几个衣着清凉的美女随时候命,“考虑好了吗?” “嗯,”顾明微微一笑,“金氏是我最大的投资方,我如果踢他们出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我会另外注册一个公司,这间公司会挂在我弟名下,魏青松和魏竹会有一定比例的股份,只能参与分红,没有话语权。” “你为什么一定要拉着这两个人?”魏无忌显然有些不高兴,“我并不希望和金氏有生意上的往来。” “因为我需要魏青松的人脉和背景,”顾明看一眼魏无忌,“魏青松修佛,他能带给我的资源,是你想象不到的。” “行,”魏无忌没有再纠结,“为体现我的诚意,我同意,王家需要我帮你摆平吗?” “他们和泰国总理有关系,现在不能得罪,”顾明冷笑着,眼神却冰冷,“他们要什么,我心里很清楚,先晾着他们,他们急,我们才有机会。” “你要的消息,我已经查到一些,”魏无忌挥手让屋里的人离开,“我哥在苏门答腊,如果你想,我们随时可以动手。” “明天一块儿吃个晚饭,”顾明沉吟片刻,“那个消息你直接在饭桌上讲,一方面试探魏青松的反应,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他和程实的死没有关系,另外一方面,我要动用陆家的人脉,需要陆离帮忙。” 为表示合作的诚意,晚餐安排在魏家,这意味着顾明不会停止合作,魏青松心情好转,甚至还让魏竹把自己珍藏的酒拿一瓶出来待客。 魏家的格局和顾家几乎一样,装修的风格完全匹配魏青松和魏竹的审美喜好,只是魏竹向顾澈学习,在自己房间摆放一排陈列柜,里面是他收集的手办和球鞋,在佛里佛气的软装风格中,十分的不协调。 坐在木桌前,魏无忌笑眯眯的看着满桌的菜,“魏总真客气,这些菜在贵国准备起来也很麻烦,更何况这是在泰国。” “吃吧!”魏青松对这个家伙明显没有太多的好感,“我们吃不惯泰国菜,这些都是我们惯常吃的。” 的确是惯常吃的,金青黛把金氏旗下的高档餐馆的高级厨师做了一个排班,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厨师到泰国出差,主要负责顾魏两家的伙食。 觥觥交错,气氛很热烈,魏无忌突然看见顾澈和陆离手上的订婚戒指,又看见顾明手上也套着一个,眼睛立刻眯起来,“顾总,你手上的这枚戒指有说法吗?” “这是金光上人送我的,”顾明拈一筷鱼片,“上人建议我一直戴着它,它能给我能量加持。” 听到金光上人的名号,魏无忌神情微变,沉默一会儿,“我数次到云南想要未见上人,他都避而不见,没想到竟然与你投缘。” 想见又见不到的,何止是他,道教协会的宗师和云峰脖子都等长了,不管怎样,自己也算在鸡足山和上人共居一室,也算比这些人有心理优势。 “说到上人,我还有个你们故人的消息,”魏无忌的神情由阴转阳,吃两口菜,抬眼看看顾澈和陆离,“你们应该知道程实死在印尼吧!” 所有人立刻精神高度集中,就连魏竹都放下筷子,魏无忌举重若轻,“对他下手的,是台湾的职业杀手叫暴龙,出钱的,是个香港人,姓黄,名字叫黄一伦,是个掮客,也就是你们说的中间商,在程实死的第二天,他被人发现死在香港的公寓,香港警方的定论是黑社会寻仇,由于这个人仇人太多,目前暂时不能确定是谁买的凶。” 吃完饭,魏无忌带着魏青松送给他的两瓶酒愉快的离开,顾明沉着脸,看看顾澈和陆离,又看看魏青松和魏竹,“死无对证。” “我有个猜测,”魏青松皱着眉,“有人想把顾教授和沐医生的死让程实背锅,这个时间点实在过于巧合了。” 顾明的脸色变了,无论他的情绪管控力有多强,在提到父母的死时,他始终不能释怀,魏青松关上电脑,魏竹一边敷面膜,一边问,“爸,你说顾哥是特意让魏无忌在饭桌上说程实的死是为了试探你,你那句话是不是故意说的?” “当然不是,”魏青松叹口气,“因为他早就知道程实和他父母的死无关,而且,他应该猜到他父母的死和谁有关,但在确认和有足够能力之前,他不会告诉顾澈,但我猜,他让魏无忌在餐桌上说这个消息,一是为了试探我们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二是为了利用陆离的资源。” “他为什么一直不相信我们?”魏竹一脸的疑惑,“我们和顾澈、陆离出生入死,简直是肝胆相照。” “和我们肝胆相照的是顾澈和陆离,不是他,”魏青松冷笑一声,“他不是不相信我们,是除顾澈之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陆离在内,不然,他直接开口就行,为什么还要玩这些小花招?” “为什么?”魏竹拉下面膜贴,“爸,你这么委屈求全,不会是因为我吧!” “只有真正见过地狱的人,才明白世间的极恶,”魏青松看一眼魏竹,然后没好气的骂,“你把自己搞得这么女里女气的,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和你妈?我和你妈就你一个,不为你为谁?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发大水的时候,咱们必须挑一艘不会沉的船,而顾明,就是那艘不会沉的船。” 第28章 道即是魔(28) 和长生道教的合作在初步达成协议的第二天就紧锣密鼓的展开,为示意自己的信任,这项合作由顾澈和魏青松共同负责,当然,顾澈对商业运作一无所知,主要是由魏青松负责,顾澈从旁协助,对于这个安排,无论是魏青松还是顾澈都很满意。 道源医药生物公司在半年后成立,此时明澈集团已经借助金氏和长生道教的势力在泰国的房地产以及旅游市场占据足以生存下去的份额,随即顾明将商业版图拓展到物流运输,对大的合作商,当然是蔡亮那间蔡氏国际物流公司,所谓的国际,当然只针对和明澈集团的“国际”业务。 痊愈的陆盈盈欢欢喜喜的带来大批礼物,陆家和章家的,都是给陆离和顾澈新婚的礼物,陆离和顾澈在一个月前已经领证成为正式的夫妻,为不影响陆章两家,婚礼在意大利举行,只有蔡亮作为陆家的代表参加。 “陆盈盈欢欢喜喜的牵着陆离的手一一介绍着礼物,看上去就像一个终于把女儿送出嫁的老母亲,蔡亮只觉得万分扎眼,他自知比不上陆离在陆盈盈心里的位置,所以陆离结婚他万分高兴,觉得终于把陆离推给顾澈,结果在陆盈盈心里,陆离从来没离开过。 “黄一伦查到了吗?”顾明递一杯鸡尾酒给蔡亮,神情轻易自在,手指上金光上人送的戒指再一次扎伤了蔡亮的眼睛,“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还是借壳?” 喝一口酒,蔡亮笑眯眯的靠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窗,有些幸福的看着痊愈的陆盈盈,“已经查证,黄一伦就是职业杀手的掮客,他的生意覆盖东南亚和台湾,他本身是台湾人,和他老婆结婚后,就定居在香港。” 一边说,一边把酒杯放在阳台上,蔡亮转身伏在阳台上,似乎在眺望城市风景,其实不想让屋里的人看到他的口型,“他老婆是个泰国人,黄一伦被杀后失踪,香港的出入境都没有记录,有两个可能,一是被灭口,一是自主消失保命,目前道上完全没有风声,我怀疑是消失保命。” 喝一口酒,顾明笑着对兴奋的顾澈摆摆手,借着酒杯挡住自己的嘴,“暴龙呢?” “程实死之前,这家伙确诊肺癌晚期,程实死后,他的账户上收到七千万台币的转帐,”蔡亮眯着眼睛,“除程实之外,怀疑想要袭击栾局的也是他,程实死后,道上对栾局的追杀令已经取消。” 从蔡亮的称呼来看,他从内心对栾平非常尊重,顾明微微一笑,当初顾澈出事,如果不是陈栋在明,栾平在暗,顾澈早就被干掉了,这也是他任公安厅长时,特殊申请把年龄超纲的栾平由副转正的关键,虽然栾平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七千万?”顾明转过身,低头看看楼下,“这么大一笔钱,对于肺癌晚期的患者意义不大,他是为自己的家庭要的吧!” “暴龙的父母是花莲乡下的农民,”蔡亮行事果然缜密,“他老婆也是普通的村民,一儿一女,暴龙对外是航运公司的海员,一年有十个月不在家,他对家人保护得很好,死之后通过钱的流向才查到,父母和老婆对他的所做所为完全不知情,那笔钱是以航运公司抚恤金和奖金的名义支付的,那个航运公司的主体在大溪地,是个空壳公司,钱是洗过的,查不到来源。” “谢谢,”顾明拿起酒杯,“短期内能查到这么多的消息辛苦了,为庆祝陆姐痊愈,我和澈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陆离也有参与,我想你和陆姐应该会喜欢。” 为隐藏真实身份,蔡亮对外的身份一直是下海经商,并且并不怎么成功的商人,所以当顾澈和陆离联名送上丽贝岛别墅的钥匙时,陆盈盈先是一愣,然后靠在蔡亮怀里感动得哭了,对于蔡亮来说,要买这样的别墅简直易如反掌,但对陆盈盈来说,却是巨大的惊喜。 从别墅的装修和陈设来看,每一个细节都是陆盈盈的喜好,蔡亮一早见识过顾澈和陆离拍马屁的段位,但别墅和珠宝不同,能把陆盈盈的喜好掌握得如此精确,的确是花费过一番功夫,蔡亮在感动之余也明白,顾明在用这些不起眼的小项目分散顾澈和陆离的精力,他在干的事,并不想让顾澈和陆离知道。 “胖子,”陆盈盈开心的指着沙发明黄色真丝羽绒抱枕,“我小的时候,奶奶带我和陆离去参观苏绣博物馆,我一眼就看中那个图案,可惜绣的那个奶奶已经去世,已经是绝唱,没想到……。” md,蔡亮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一句,陆盈盈小的时候,陆离更小,竟然能记那么多年来拍马屁? “图案有细微的不同,”陆离拿出平板,里面是他和陆盈盈的照片,照片放大后,就是抱枕的图案,“我们请那位奶奶的儿媳帮忙复刻了一份,虽然不算太完美,但是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 陆盈盈又扑进陆离的怀里,搂着他的脖颈,“离啊!你真的让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等蔡安邦大点,你和顾澈帮我教教他怎么勾女友,别像胖子一样,又傻又土。” 陆盈盈带着顾澈和陆离准备晚餐时,顾明和蔡亮坐在书房,蔡亮看着顾明书桌上的全家福,顾明坐在正中,顾澈和陆离坐在他身侧,三个人都笑得很幸福。 “喝什么?”顾明的视线在酒盘里搜寻,“我这里有茶。” “酒吧!”蔡亮舒展一下身子,“你应该猜到你父母的死和谁有关了吧!” 回身对蔡亮微微一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他,只不过他扔了太多烟雾弹,搞得连我自己都在怀疑自己,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烟雾散掉,你知道他最大的破绽是什么?他最大的破绽是不应该把程实扔出来背锅,你认为以我们对程实的了解,我会相信这个安排?” 蔡亮惬意的呷口酒,“我猜你就是因为程实才确认的。” 第29章 道即是魔(29) 晚餐很丰盛,基本是蔡亮当天从国内扛过来的食材做的,陆盈盈、顾澈和陆离的厨艺不用细想也知道,魏青松和魏竹吃一口,万分客气的想放下筷子,结果在顾澈和陆离“友好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 吃完饭,蔡亮让兴奋过后的陆盈盈先去休息,以便第二天和顾澈、陆离到曼谷游玩,安顿好陆盈盈,蔡亮换了一件宽松的衣服下楼,和顾明、顾澈、陆离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你们的那个药,”蔡亮喝口汽泡水,“在东南亚这么畅销,你们真不准备在国内销售?” 那是根据长生道教根据长生血经研究出四个新药,顾明特别飞回国内和金光上人讨论过成份,经过金光上人的优化,新药效果极佳,再加上新媒体的助力,新药迅速的打开市场,再加上顾明以前同学和导师的人脉助力,很快就进入医院渠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顾明微笑着剥好水果,优雅的切好,顾澈拿走一半,再分给陆离一半,“真正的王炸要留在最后。” 蔡亮虽然不是很相信长生道教,也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但金光上人的神力他是相信的,尤其无数的医生告诉他陆盈盈创造了医学奇迹之后,他认为就算云峰和宗师是骗子,但金光上人绝对不是,如果是金光上人给的药方,想必不火很难。 “进入药院的采购流程并不容易,”顾澈一边吃水果,一边叹息,“虽然有我哥的人脉,但我和魏哥还是花费了很大的心血,这四种新药,我们原想有两个能进就行,没想到全都进去了,因为药价不高,所以销量很好。” “这只是暂时的,”顾明侧眼看看顾澈,似乎提醒他不要被眼前暂时的成功蒙蔽,“别人还没开始进攻。” 这的确是实话,保家在东南亚的产业中,医药业并没有插足,现在家族的内乱还没完全平定,司墨雨的重心还没偏移,顾明就是趁这个空档迅速的拓展着自己的商业版图。 “哥,”顾澈吃完水果,突然盯着蔡亮,“我爸妈的死,你查出点儿消息没有。” 借着拿水果的动作,看一眼顾明,他的小指不着痕迹的在茶杯上轻轻点了点,蔡亮缩回沙发中,手里握着苹果,先看一眼陆离,他也盯着自己,再看一眼顾澈,清清嗓子,“如果我说没消息,你们一定不相信,但那个消息我还不能完全肯定,如果你们想知道……,那个顾总……。” “你说吧!”顾明放下茶杯,“我也想知道。” md,什么叫滑不留手,这家伙绝对就是王者,蔡亮只得硬着头皮,“你父母回国非常突然,就连你们都是飞机起飞之后才知道,而提前知道这个行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你们的小舅。” 顾澈的脸色立刻变了,蔡亮看一眼顾明,他神情如常,这家伙果然早有预期,蔡亮气恼的咬一口苹果,“你们还记得周茉茉吗?就是那个换了你们定位器的小姑娘。” 想到那个清秀怀恋的小姑娘,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隐约猜到了什么,陆离伸手握住顾澈冰冷的手,“姐夫,你直接说,我们受得了。” “周茉茉他爸,不是传说中的那个级别,但是级别也很高,他爸是梁一手提拔起来的,目前已经退居二线,而且因为一些小问题,在接受审查,根据我的人脉得到的消息,过关的可能性很大,最多就是光荣退休,”蔡亮又咬一口苹果,“有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说,沐定国的岳父,是周茉茉他爸提携的,所以沐定国和周家关系一直很好。” 难怪当初沐定国为撮合顾明和周茉茉使尽浑身解数,甚至屈尊教育顾澈和陆离,顾澈哑着声音,“是沐定国还是周家下的手?” “沐定国虽然醉心权术,和沐医生关系不亲,但是还有一丝天良,”蔡亮看一眼顾明,“我猜是周家。” “哥,”顾澈看上去又想哭,蔡亮由衷的佩服顾明,心里也在猜,这家伙平常是怎么和二祖宗以及他老公这两个巨婴相处的,“这些事你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沐定国和周家的关系,”顾明情绪稳定,他伸手握着顾澈的另一只手,轻轻晃动着,“先别急,听完。” 听完?一栋别墅就想套这么多的消息,可是陆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陆盈盈还在二楼安睡,陆离甚至不用打电话,只要叫一声,自己就完了。 “周茉茉他哥,不是周宗明,是她大哥,叫周宗义,没有从政,自己有一家小外贸公司,虽然体量不大,但流水非常高,有小道消息,这家外贸公司做的都是无本生意,”蔡亮眨着眼睛,“你哥当时应该已经触及到周家的利益了,所以周家才会对你们下手。” 这对顾澈和陆离来说,很多的谜团才真正揭开,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顾明一定要辞职,为什么顾明坚定的要带他们出国,梁的残余势力要逐步清除,更何况,那条利益链上的有些人爬到高位,要对他们动手,需要更缜密的布局。 “哥,”顾澈的声音还在颤抖,但没有哭,显得有些幼稚的坚强,“你怎么看?” “我偏向于沐定国和周家联手赶我出局,”顾明旋转着无名指上金光上人送他,让魏无忌和蔡亮都垂涎三尺的戒指,“我入职国安之后,我才隐约感到那股威胁,我想国安没他们的人,而他们不知道我了解多少,所以很慌,他们的原意是想把我们全家都炸死,但是……。” 说到这里,顾明猛的停下,他的两眼发出可怕的光,带着难以描述的仇恨,“在炸弹爆炸的瞬间,爸和妈一定感应到什么,他们扑向行李箱……。” 这惨痛的画面一定深深的隐藏在顾明心里,也许在无数个深夜令他痛苦得难以入眠,顾澈一边哭,一边把顾明抱在自己怀里。 顾明伸手抱着顾澈的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静静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几分钟后,他放开顾澈,“我已经让魏无忌动用关系去查黄一伦,只要查到是谁雇佣的他,就能确认是谁杀害的爸妈。” 第30章 道即是魔(30) 第二天一早,顾澈和陆离带着蔡亮和陆盈盈去丽贝岛的别墅,蔡亮本想表现得更矜持一点,但不得不说那栋别墅准备得非常用心,很多小的东西都令陆盈盈喜出望外,和陆盈盈结婚那么多年,蔡亮第一次看见陆盈盈快乐得像个小女孩,最绝的是,别墅的车库还有一辆自行车。 “胖子,”陆盈盈幸福的抚摸着那辆白色的自行车,“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穿着军装站在操场边,手和腿上还捆着沙袋,脸晒得漆黑,傻瓜一样的冲我和陆离笑,当时,陆离还不会开车,他都是骑自行车送我去学校……。” 当然记得,蔡亮也记得这个细节是陆盈盈做手术的时候,自己对顾澈和陆离讲述过,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两个家伙的确是把自己当成家人,所以才会准备这么体贴的礼物,就冲这点,他们待人的真诚程度也远超顾明一万倍。 “哥,”杜永才的声音即使在电话里也显得很诧异,“你真的要查周家的人?这会给咱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眼珠一转,“老三那边情况怎样?” “三少爷几乎已经把那些老家伙打趴下,”杜永才的声音充满警惕,毕竟司墨雨也是一条毒蛇,“太太让我告诉你,只要永恒生命公司在三少爷手里,他就没精力对付我们。” “让中间人告诉老三,周家可能是杀顾明父母的人,老三资源比咱们强大多了,”蔡亮对海滩上提着桶挖沙白的陆盈盈挥挥手,“更何况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接近顾明,咱们给他一个机会。” 挂断电话,蔡亮想了想,又拨通一个号码,“妈,是我,你环球旅行结束了吗?我在泰国,有事儿想和你商量,你抽时间来泰国一趟。” 心满意足的回到曼谷,蔡亮找个借口说要考察泰国本地的物流公司,就委托每周都要回国的魏青松帮忙把陆盈盈送回国。 开车从机场出来,顾明看一眼蔡亮,“说吧!你留在泰国想干什么?” “等我妈过来,”蔡亮放下前遮光板,“就冲那个栋别墅,我额外送点儿礼物给你们。” “我代澈和陆离谢谢你,”顾明微笑着,“在那之前,我们先去见魏无忌,他有点儿消息想先卖给我们。” “和我有关?”蔡亮眼珠一转,“还是和司墨雨有关?” “和你们都有关,”顾明灵巧的打着方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好打交道,要价也高。” “你带我一块儿去,显然这个消息对你也有用,”蔡亮呵呵的笑着,咬一口陆离做的牛肉三明治,嫌弃的看一眼,犹豫一会儿,还是继续开吃,“我出不起价,但是你和我一块儿应该可以。” “是吗?”顾明的嘴角微微上翘,蔡亮突然觉得这男人妖魅得有些可怕,即使他深爱陆盈盈,是坚信是自己直男,但在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嘴角上翘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仍然忍不住急跳了两下,“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出价?” “魏无忌是什么人?”蔡亮吃完三明志,大口的喝完半瓶水,“他的胃口一定越来越大,你愿意把资源和我分享,就说明单凭你的力量已经难以应付魏无忌,你需要第三方势力的加入,金氏做的是正经生意,魏青松只想苟安,绝对不会轻易入局,你能联合的,只有不太正经的我们,相对来说,我比司墨雨更令你安心,毕竟我老婆的命捏在你手里。” 顾明第一次愉快的微笑起来,蔡亮的心忍不住又跳了两下,他在心里暗骂自己,顾明踩下油门,“你推测得基本没错,但有两个细节需要修正,第一,陆姐已经痊愈,无论是为陆离,还是医生的职业操守,我都不会利用她威胁你,第二,我要应付的不是魏无忌,是长生道教的长老会。” 尽管家族的医学专家再三向蔡亮保证,陆盈盈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他也不敢相信,毕竟顾明阴险的程度丝毫不低于司墨雨,但现在听顾明这么说,蔡亮竟然完全放下心来,他确认,就算顾明对别人再心狠,他心里始终有丝温柔是留给顾澈的,为了顾澈,他也会对陆离始终留一丝情面。 “需要我做什么?”蔡亮喝完水,把瓶子拧成麻花扔进车载垃圾桶,“刚好我妈要来,我没什么话语权,但靠着我妈,我还是能做成些事。” 缓缓的停下车,顾明转头看着蔡亮,他的神情平静而认真,“邀请你一块儿参与新世界的建立,成为黑暗世界的王。” 看顾明的神情,完全不像说笑,蔡亮喉头一紧,竟然说不出话来,顾明凝视着交通灯,“自从我爸妈死后,我一直在想,那些人为什么能掌握我们的生死?就因为他们自己建立了一套秩序,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秩序的建立者?金光上人对我说过,道即是魔,魔即是道,道和魔本就只有一线之隔,从某个角度来看,没有绝对的区别。” 不知为什么,蔡亮觉得自己很认真的在听顾明说,而且在内心深处也在认同他的观点,“就像吴讷,我始终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修道者,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明白自己是魔是道,正因为如此,他才在死后,仍能搅动风云,我要为父母报仇,但敌人过于强大,因此,我需要建立一套新的秩序去对抗旧有的秩序,用黑暗去吞噬黑暗。” 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吴长生和另外一个蔡亮没见过的教众站在别墅门口,似乎在等候他和顾明,顾明停下车,转过身,他挺拔的身形挡住阳光,在蔡亮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你和我,和魏无忌一样,我们都是旧有秩序的叛逆者,只有我们才配建立新的秩序,就像你一直利用你妈帮你扫清登上家族最高位障碍一样,你的内心充满黑暗,而且,你一直为那片黑暗的海洋而兴奋。” 第31章 黑暗深渊(1) 轻轻移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顾明无声的起身披上睡袍,他赤足走上阳台,远处的海面一片血红,太阳正酝酿着从海面升起。 他静静的坐下,默默的注视着远处太阳跃出海面,瞬间天地焕然一新。 隔壁的房间传来声响,那是魏竹已经起床,开始准备婚礼事宜,魏青松的声音隐约传来,“今天你结婚,老子算过,穿那件白色的西装。” 魏竹的老婆,是大马拿督的女儿,这是两年前和长生道教联合之后带来的人脉,那个女孩子的母亲是国人,自幼在香港长大,时髦、漂亮,符合魏竹的审美,而金氏依靠这桩婚姻,成功的拿到一张在大马开设赌场的赌牌,这是打开金氏商业版图的新篇章。 换好衣服,蔡亮带着陆盈盈走进餐厅,他们在顾明的邀请下,提前两周来到印尼,并且由专人陪同,在印尼游玩得非常尽兴,在陆盈盈眼中,蔡亮依靠着和明澈集团的合作,小小的物流公司飞速发展,现在已经是最大的跨国物流集团之一,但她并不知道,真正让蔡亮的事业腾飞的是什么。 将酸奶加在水果上,这是在火热的夏天,顾明唯一愿意在面包之外吃的东西,顾澈眨着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表情,没有陆离,他显得有些孤单。 两年前,顾澈和陆离新婚后没多久,在顾明的安排下,他们分别获得两儿一女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送回国内,放在陆博文家,由陆章两家共同请的保姆照顾,没有工作的陆盈盈负责指导保姆的工作,此次为让陆盈盈能够参加婚礼,陆离特地提前两周回国,一方面照顾孩子,另外两家的老人也实在想他。 只有蔡亮和魏青松知道顾明为什么这么安排,从两年前三方达成协议开始,顾明这条船上所有人都在刀锋上行走,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幸好两年时间,一切的付出都有回报,魏无忌掌握了长生道教的主导权,他的母亲退居幕后,魏无恙作为魏无忌的影子存在,明澈集团已经成为以泰国为基础,业务横跨印尼、大马以及新加坡的巨型企业,而蔡亮,已经不需要他母亲,在家族内部就能和司墨雨分庭抗礼。 基础已经搭建完成,下一步就是顾明预想的复仇计划,这两年,他在心里把那个计划推演过无数遍,务求实行的时候,短期内就收到奇效。 一边喝柠檬水,一边擦汗,瘦了一圈的蔡亮仍然怕热,他注视着陆盈盈小鹿一般的和金氏的女人们混在一块儿,讨论着女人才会感兴趣的话题。 “你真的准备启动了吗?”蔡亮换一包手帕纸,调整着手里风扇的方向,以求获得最大的风力,“准备从哪儿入手?” “暴龙,”听见顾明吐的这两个字,蔡亮立刻瞪大眼睛,“从最不起眼的人入手。” 女人抱着两个孩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两个光头的男人在屋里翻翻找找,手里的西瓜刀闪烁着雪亮的光,“暴龙没给你们留下什么?” 女人惊恐的摇着头,俏丽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其中一个男人咽咽口水,伸手想去抓女人的脸,被另外一个用刀架住,“老大说,只要东西,不准动人。” 男人骂骂咧咧的后退一步,一个年老的妇女打开房门,来不及惊叫出声,西瓜刀已经架在脖颈上,“别出声,否则没命。” 老妇人惊恐的瞪着眼睛,手里买的菜散落一地,西瓜刀的主人把她拉起屋里,她立刻飞扑到女人和孩子身上,“你们要什么,随便拿,不要伤害我们。” “你儿子,”想动女人的光头男打量着屋子里简陋的陈设,“死的时候留下过什么东西?” 老妇人指指神龛,“有一个铁盒,我们没有打开看过。” 一西瓜刀把生锈的铁盒砍为两段,铁盒内掉出两张照片,光头男捡起照片,挥舞着手里的西瓜刀,凶神恶煞的说,“你们,今天什么都没看到过。” 等在巷口的黑色轿车里递出两个信封,接过照片后,轿车很快融入台北的车流中,男人查看手里的照片,头也不抬的对司机说,“刚刚那两个人,送去嘉义,一年之内不准他们回来,谁回来谁死。” 为保证双方的亲眷能玩得开心,魏青松和金青黛包下一个月的酒店,让亲眷们任意玩耍,为显示与金氏坚不可摧的合作关系,婚礼过后,顾明和顾澈都没有离开。 随着陆离一同来的,还有杜永才,他代表自己给新人送上一个巨大的红包,魏青松知道以他的品味,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当然,他也猜到杜永才的到来,并不是为魏竹庆祝。 把两张照片放在书桌上,杜永才看看顾明和蔡亮,“顾总、哥,这是从暴龙家里搜到的。” 第一张照片是黄一伦带着一个女人进门场景,第二张照片是那个女人单独而坐的照片,蔡亮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真正的掮客,是黄一伦的老婆,”顾明看一眼照片,转眼看着杜永才,“黄一伦的老婆找到了吗?” “没有,”杜永才有些畏惧,情不自禁的看一眼蔡亮,“我们在香港、台湾和泰国都找遍了,都没有这个女人的踪迹,对了,所有整形医院都查过,没有那个女人的记录。” 看一眼杜永才,顾明拿起照片,他认真的对比着照片上的人,“蔡总,你也是警察出身,你看看这两张照片。” 蔡亮看照片的时间更久,等得杜永才心都要跳出胸膛,他才放下照片,“不是女人,是男人。” 男人?杜永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哥,你的意思黄一伦的老婆不是女人,是男人?” “准确的说是做过变性手术的男人,”蔡亮眯起眼睛,“你认真看那个女人的坐姿,第一张照片,虽然她的坐姿很妩媚,但她坐下时,双腿是分开的,而且有轻微的含胸,那个时候,她的女性特征还不突出,而第二张照片,她的坐姿同样很妩媚,但她的双腿是合拢的,就是那种女网红做作的妩媚。” 第32章 黑暗深渊(2) 茉莉提着包走出夜店,喝得太多,她的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晰,熟悉的车停在老地方,茉莉拉开车门几乎是爬进后座,“回家。”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停下时,茉莉才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片荒地,司机已经不见踪影,茉莉摸摸包里的枪,并不惊慌,从包里拿出烟和火机,放下车窗,优雅的点燃,“出来吧!把老娘绑到这里干什么?” 出来的是老熟人,脸上伤痕累累,看样子是被打得不轻,“茉莉……。” 酒醒的茉莉没有化妆,她粗鲁的吃着早餐,现榨的橙汁微微有些发苦,坤叔脸上的伤没有处理,看上去狼狈又可怜,“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问的,是三年前的旧案。” 他们?茉莉在心里迅速的盘算着活下来的可能性,三年前只接过一个案子,报酬很高,黄一伦说有那笔钱,就可以洗手不干,到新西兰买个小型农场,也算退出江湖。 “只有你和我,”坤叔苦口婆心,“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你可以写下来,我绝对不看。” 说着,坤叔拿出一张银行卡,“没有密码,里面有三千万,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飞机在曼谷落地,顾明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里的加密信息,蔡亮笑呵呵的推着婴儿车,看着顾澈、陆离带着陆盈盈走向卫生间。 “收到了吧!”蔡亮低头看着三个冰雪可爱的婴儿,似乎看到幼时的蔡安邦,“当年的交易记录。” 回到家,陆盈盈指挥着顾澈和陆离手忙脚乱的安置婴儿,顾明和蔡亮坐在书房,信息已经解密,茉莉为保命,当年所有的交易记录都有存档,这一单也不例外。 看着栾平两个字,顾明没有笑,只是看看蔡亮,“你怎么看?” “假的,”蔡亮喝口咖啡,他揉着酸涩的双腿,“如果是老头儿,怎么可能留自己的真实姓名,就老头儿那抠样,怎么可能有五千万?五千块他可以考虑。” 的确,栾平是不可能的,但那些人假借他的名义买凶,就证明当初他们已经预计到会有今天,进行双保险。 “人还活着吗?”顾明喝口茶,手轻轻移动着鼠标,查看那两张证据,“除这些外,还有其他什么?” “死了,”蔡亮放下咖啡杯,“黑社会寻仇。” 在香港警察的通告上,茉莉死得很惨,身中十七刀,流血过多而亡,从他家搜出的激素显示,他至死还没完全最终的变性。 “能搞到案发现场的照片吗?”顾明认真的查看着尸体的照片,茉莉的眼睛睁得很大,而且从眼珠的角度,她当时应该是看向某个方向的,“也许会有线索。” 傍晚时分,照片传给蔡亮,蔡亮一边吃甜点,一边骂,“一百万,就这几张照片,一百万,真黑。” 十几张照片,只有一张能用,茉莉仰面倒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屋角,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沙发,看上去死得非常痛苦。 “派人去他家搜,”顾明看一眼蔡亮,“马上就去,二批人,第一批砸墙,把他眼睛看的地方砸开,另外一批把他躺的那条沙发抬走。” 凌晨三点,顾明的电话把蔡亮从睡梦中唤醒,他揉着眼睛走进庭院,顾明衣着完整,看上去完全没睡,“东西找到了,让老杜亲自去香港,亲自到东西拿回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动手了。” “哥,”顾澈一边喝粥,一边打量着顾明和蔡亮,“昨天你和姐夫在院子里说什么?凌晨三点多,你们两鬼鬼祟祟的。” 陆盈盈看一眼蔡亮,蔡亮立刻紧张万分,顾明拈起一个包子,“发现杀程实的线索,对方在灭口,我让蔡哥安排人去抢救线索。” 陆盈盈立刻收回视线,她从陆离口中早已知道顾家兄弟在查杀害父母的凶手,而他父母的死,很有可能和程实有关,对陆盈盈来说,就是一家人的事,蔡亮就得无条件帮忙。 “安全起见,你和陆离尽快把陆姐和孩子送回去,”顾明吃完包子,看一眼顾澈,“顺便回去看看老朋友。” “栾局昨天打电话给我,”顾澈看一眼顾明,“他接到通知,调职到省公安大学担任校长,我没来得及和你说。” 栾平也被投闲了,虽然队伍年轻化是大势所趋,但按栾平的年龄,这么早投闲显然不正常。 “栾局的旧伤好了吗?”顾明看一眼顾澈,“回去的时候带上特效药,另外,陈主任的药已经配好,一块给他带回去。” 陈栋退休之后搬到首都陪陈明,在顾明的帮助下在一家医药公司担任顾问,而栾平则留在本省,一来一去,至少要一个月时间,顾澈看一眼顾明,“你把我和陆离支回国,是和姐夫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活儿要干?” 蔡亮立刻感到陆盈盈的目光中充满凶气,在心里大骂顾澈小兔崽子,顾明面不改变,云淡风轻的看一眼顾澈,“是见不得光,从凶犯手里抢证据,你觉得明面上行得通?老杜得豁出命去干。” 和往常一样,陆盈盈立刻收回视线,吃完早餐立刻去安排回国事宜,顾澈和陆离跟着顾明走进书房,顾明把手上的证据交给两人,“这是目前收到的,你们自己看。” 蔡亮冷眼看去,证据里血腥的成份已经被顾明人为优化,所以顾澈只看那两张交易的照片,还有茉莉上交的证据。 “这个人的变性没有完成,”顾澈一眼就看出蔡亮至少花费十几分钟看出的“真相”,“他还在使用激素,从这个角度来看,当初钱一定没完全支付,他是道上的人,知道杀警察的后果,代价一定很高,不可能不支付尾款,他一定还有其他的证据。” 顾明嘴角浮出一丝笑,他当然知道顾澈和陆离的智商水平,这也是他竭力的要把这两个家伙支走的原因,一不小心,他们就会发现全盘计划。 “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陆离一开口,蔡亮几乎被嘴里的那口水噎死,“你刚才说老杜豁出命去抢救证据,是不是你们对对方动手?” 第33章 黑暗深渊(3) 要骗这俩祖宗蔡亮自问不够格,至少还得加个魏青松,顾明当然也不会指望蔡亮,他只会添乱,“这人的确已经死了,不是我们动的手,甚至不是对方动的手,他才是真正的职业杀手掮客,手上命案太多,连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我们就买了澈手上的证据,一百万。” 听到价格,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肯定没想到证据会这么贵,陆离盯着蔡亮的眼睛,“姐夫,你确认真的没动手?” “没有,”这句话蔡亮说得毫无心理负担,第一、的确不是己方动的手,第二、证据的价格的确是一百万,想到钱,蔡亮心里的算盘快速的拨动,这一百万是自己那间物流公司多长时间的流水,想得心痛,脸上的肌肉也有些紧绷,“我们要的是证据,不要人头。” 顾澈和陆离从他的表情判断出他没有说谎,两人对视一眼,顾澈看一眼顾明,“离带陆姐回国,我……。” “你也一块儿回去,”顾明不留任何的余地,“孩子不能出事,另外,你和陆离去程实家找找,按你们对程实的了解,看看他家有没有什么线索。” “为什么现在才去?”顾澈一愣,“程实死了三年,现在才去会不会有些晚。” “现在才能去,”顾明看一眼顾澈,“你们放心,他家什么东西都没动过,蔡总离职前,做过安排。” “你是担心他们对陈主任和栾局下手?”陆离立刻猜到顾明话里所指,顾明点点头,“你怎么能确认我们现在去,他们还是不会动手?” “三年了,陈主任和栾局如果有证据,他们一早就会动手,”顾明眨着眼睛,“除程实这条线,我同时还启用两条线,他们猜不出我们的主线任务是什么,你们俩应该懂怎么才能保护他们。” 还有两条线?蔡亮一愣,他本想伪装一下,但还是晚了,顾澈和陆离已经看见他的神情,蔡亮只好苦笑一下,表示和自己无关。 “一条线由长生道教启动,”顾明的手旋转着地球仪,“查的是吴讷,另一条线由魏氏父子启动,查的是保家。” 在座的几个对顾明的性格了解得很清楚,这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顾明和蔡亮把顾澈、陆离、陆盈盈和三个孩子送上回国的飞机,蔡亮甚至还没转身,顾明就把夹着机票的护照递给蔡亮,“走吧!去看看魏无忌。” 这是蔡亮第一次来长生道教的总部,船才靠到码头,立刻觉得头皮发麻,这哪儿是邪教的总部,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山路飞瀑,简直是人间天堂。 “顾总,”魏无忌穿戴普通,甚至戴着一顶草帽,脚上踏着一双草鞋,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农夫,就是浑身的皮肤白得发光,就算穿得再“朴素”,也是装的,“越来越帅,我这岛上美女如云,我带你们绕岛一周,你看中谁,立刻给你安排。” 合作两年,蔡亮和魏无忌互有心结,彼此之间的矛盾早就心照不宣,顾明看一眼魏无忌,“我和蔡总来,是正事。” 这令蔡亮心里很舒服,不管怎样,自己也算顾明的亲戚。 魏无忌嘿嘿一笑,升成长生道教护法的吴长生开着电瓶车停在三步外,恭敬的等在车边,以往在国内把顾澈和陆离气得半死的青年变得成熟稳重,身上的衣服和魏无忌一样简朴。 电瓶车沿着车道行驶,一边走,魏无忌一边介绍,“上岛的教众很多,这个岛很适合种植,我们开始的时候没有经验,后来从贵国请了两位农业专家,种的稻米、大豆和玉米才陆续成活,那些专家还帮我们建立蔬菜和水果基地,昨天第一批果蔬才卖上主岛。” “我说,”蔡亮看了一路的农田,最终忍不住,“你们这是修道?” 此时几人已经走进魏无忌“朴实无华”的农庄,顾明看一眼蔡亮,蔡亮立刻闭上嘴,魏无忌却微笑着,“当然修,修的是心道。” 走进会客室,蔡亮立刻被眼前的奢华震惊住了,整间房简直是用黄金堆砌而成,就连最不起眼的纸镇,也是黄金包裹的玉石。 “心道?”蔡亮坐在顾明身边,忍不住嗤之以鼻,“这就是你说的心道?” “我们都是普通人,”魏无忌拍拍手,两个衣着清凉的美女捧着酒盘走进房间,熟练的帮众人倒好酒,显然经过训练,她们在倒酒的同时,恰到好处的展露着曼妙的身体,“既然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享受一点儿也不能少。” 少女离开后,魏无忌看看顾明,一脸的猥琐,“看中谁?” “安排船,”顾明站起身,“我们现在就走。” “别在意,别在意,”魏无忌立刻打哈哈,蔡亮看一眼酒,猜测酒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知道您守身如玉,蔡哥,要不您挑一个?” “不行,”蔡亮以为自己不管怎样心里也会挣扎一下,可是在顾明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但凡有一秒的犹豫,不到一分钟,陆离在遥远的陆家就能知道,“我老婆凶,管得严。” “你如果喜欢,可以自便,你一会儿自己和他要,”顾明看一眼蔡亮,然后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开,“吴讷那条线有结果了吗?” “有,”魏无忌点点头,他轻轻拍拍手,身后无声的滑出一人宽的通道,“长生,把人带过来。” 那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蔡亮在脑海中迅速的寻找这个人的影子,顾明看一眼,“多闻?你们怎么把他弄出来的?” “他在贵国没犯什么事,审问完成,又把那两头熊上交给动物园,他一直在贵国的医院治病,费用是我们出的,”魏无忌看着吴长生,“但是他有严重的后遗症,很多事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唯一只记得一件事。” 说到这里,魏无忌起身,神情非常严肃,“明天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到了,就明白吴讷隐藏的线是什么,为挖出这条线,我们这两年,真的倾尽全力。” 第34章 黑暗深渊(4) 午夜,顾明听见隔壁房门开闭的声音,急促而轻盈的脚步渐渐远去,他闭上眼睛,这次上岛,无论对魏无忌还是蔡亮都是忠诚度的测试,魏无忌无疑是过关的,蔡亮!这家伙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外表忠厚,内心奸诈,任何事都做得恰到好处,越是恰到好处,越是令人生疑。 “哥,”顾澈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他坐在婴儿床边,一手匀速拉着扇子,一手握着伏在婴儿床边酣睡的陆离的手,“怎么了?” “干什么呢?”顾明语气里已经带着笑,为照顾这三个孩子,陆家和章家筛选十几轮保姆,陆奶奶和白羽还三不五时轮番打电话给军区后勤处,最后不得不安排一个育婴专家给她们做指导,这也是顾明把三个孩子放在陆博文家的原因,他需要孩子在一个充满纪律又安全的地方成长,“停电?” “花花不太舒服,”顾澈的声音压得很低,“我陪陪她。” “她才一岁,什么都不懂,”看着那张小小的脸,顾明的声音很温柔,“你又不是儿医。” “花花已经睡了,”顾澈竭力的眨着眼睛,“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事?” “没什么,”顾明看一眼陆离,“就是提醒你,明天去看栾局的时候,说话谨慎一些,别给他惹麻烦,福满满已经调回市局,他后天休息,会陪你们去程实家,现在轻易敢动你们的人不多,但是不能避免完全没有危险,孩子没事,就早点儿睡。” 挂上电话,顾明看看墙,微笑着闭上眼睛。 伏在墙上的蔡亮无声的后退几步,直到缩回床上,他才放下心来,顾明这家伙比司墨雨难对付多了,至少自己那个傻弟弟会相信自己的伪装,这家伙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相信过自己一秒钟。 “蔡胖子没动那两女的,”魏无忌递给顾明一瓶水,琉璃瓶,盖子完全密封,他比蔡亮聪明,知道自己不会相信他,顾明只微微一笑,接过之后拎在手里,“和人家聊天,天南地北的吹嘘自己,听得那两女的都困了。” 正说话,蔡亮笑呵呵的走上阳台,“两位这么早?” 顾明顺手把水递给蔡亮,“魏教主给的,喝吧!昨天聊天聊累了吧!” 拧开瓶盖,毫不在意的喝下半瓶,蔡亮乐呵呵的,“那两个妹子傻得很,重点是肯听。” 开车的仍然是吴长生,速度仍然不快不慢,很快车开到岛的另一端,两道高高的铁丝网把唯一的上山的路挡住,虽然铁丝网看上去很单薄,有一种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即视感,但以蔡亮对人性的了解,99%的人不会越过这道铁丝网。 山顶有几栋房子,车还没停下,已经有人迎出来,点头哈腰的把三个引进房门,门后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电梯。 电梯里只有升降两个按钮,蔡亮有些心虚,紧挨着顾明站,紧张得满头大汗,魏无忌看他一眼,脸上浮出嘲笑,“长生,把空调开大点儿,没看见蔡总热得满头大汗?” 顾明随手拿出一个电动风扇,“澈买给我的,我昨天充过电。” 一边吹风扇,一边擦汗,两分钟后,电梯终于停下,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排玻璃房,无数的人在玻璃房里忙碌,看上去井然有序,魏无忌笑眯眯的介绍,“这里是长生道教的医药研究中心。” 会议室里堆放着包装水,那是顾明带到岛上的,每一瓶上都有暗号,蔡亮不得不佩服魏无忌,真的花费地心思研究顾明。 放心的喝一口水,转眼看看,放在顾明面前的水还是一口没动,蔡亮立刻觉得不妙,就连魏无忌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顾明却伸手拿起一根香蕉,快速的剥开,一边查看手里的平板,一边吃,魏无忌的脸色立刻春暖花开。 “研究的进度很快,”顾明显然很满意,“这是吴讷留下的那些秘方?” “对,”魏无忌连声音都变得轻快,“那家伙是个奇才,长生血经真的被他研究透了,他应该是故意暴露的自己,多闻对他有一点儿恩情,他留了一条活路给多闻,所有的秘方解码密文都是他让多闻背下来的,那家伙脑子虽然坏了,但密文没忘。” 抬眼看看魏无忌,“吴讷要留的人,就算他背完密文也让他好好的活下去,他的家人也不许动。” “放心,”魏无忌看着顾明拿起一个梨,看一眼吴长生,吴长生立刻拿起一张纸,快速的折成一柄匕首,双手递给顾明,“多闻的家人都在枫叶国,有专人照顾,还有两张秘方,破解之后就把他送到枫叶国,让他养老。” 顾明削完梨,随手递给蔡亮,自己又拿起一个,一边快速的削皮,一边问,“杀吴讷的人是谁?” “我们的老朋友,”魏无忌注视顾明咬一口梨,“黑木家。” “如果澈和陆离知道,一定很高兴,”顾明吃完梨,认真而细致的清洁着自己,转头看见蔡亮,拿出随身的湿纸巾,“请!派人去日本,把杀吴讷的人找出来。” 注视着快艇远去,吴长生这才护着魏无忌回到电瓶车上,刚刚发动车子,魏无忌突然开口,“长生,你觉得顾明带蔡亮上岛的目的是什么?” “计划要进入下个阶段,”吴长生没有犹豫,几年的相处,他早习惯魏无忌的处事风格,“他需要您和蔡亮更高的服从度。” “你觉得我们过关了?”魏无忌放浪形骸的坐在电瓶车上,“或者说,蔡亮过关了?” 这一次,吴长生沉默了一会儿,“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是基本信任我们和蔡总的。” “你没说实话,”魏无忌眯起眼睛,手无意识的在刚刚顾明坐过的地方抚摸,眼中闪烁着凶光,“他在试探我和蔡亮有没有私下联系,他把我给他的水递给蔡亮的时候说,这是魏教主给他的,蔡亮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开盖喝了,也得亏他没有一丝犹豫,否则,我们过不了关。” 吴长生一愣,“以他对我们的掌控程度,他怕什么?” 第35章 黑暗深渊(5) “他不是怕,”魏无忌终于还是笑了,这世上还是没人能真正懂顾明,“他是演给我们看,他担心我们暗中串联,我和蔡胖子都明白,他根本无所顾忌,一个人,能得到道教的金光上人和长生道教的吴讷两重加持,你认为他会怕什么?” “我一直很奇怪,”吴长生字斟句酌,毕竟他现在讨论的这个人对魏无忌来说很特别,“如果他真的得到特别的气运加持,他的父母为什么会死?” “吴讷的修为是五十年内长生道教最高的,甚至在未来五十年,也不会有人能超过他,”魏无忌点燃一支烟,“但是他仍然死了,金光上人告诉过顾明,吴讷真的兵解成仙,你我修道这么多年,从小就在长生道教中长大,内心深处真的没有怀疑过教义?但金光上人在说吴讷兵解成仙时,我没有任何质疑,你知道为什么?” 认真的想了想,吴长生摇摇头,“不知道。” “金光上人说,天门已关,凡人成仙之途已经关闭,要想成仙,只能兵行险着,”魏无忌微笑收敛了脸上的微笑,“吴讷干太多的坏事,又违悖天道,理应成魔,但吴讷杀百人,度一人成佛,却是极大的功德,他舍弃自己的气运,又是极大的功德,两重功德相加,又兵解化劫,所以成仙。” 虽然自幼在长生道教内成长,吴讷又是亲戚,但吴长生从来不懂吴讷,在内心深处,对他始终充满畏惧,而魏无忌此刻说的这番话,他也不懂,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长生,”注视着庄园越来越近,魏无忌按熄一口未吸的香烟,“你只需记得一点,吴讷设局把长生道教所有的秘方交给顾明而不是别人就有他的用意,其他的,不懂,也无需懂。” 直到飞机落地,蔡亮才醒过来,他接过顾明给他的水,一饮而尽,正准备讲什么,顾明看他一眼,“问问老杜到哪儿了。” 直到回到家,才接到杜永才回复的消息,他还在香港,东西被抢了。 “要不要再派人去?”蔡亮皱着眉,“我看老杜应该是应付不了。” “让他留在香港吧!”顾明毫不在意,蔡亮突然有种自己又上当的感觉,“澈和陆离应该已经拿到东西回来了。” 这才明白顾澈和陆离回国的真正目的,顾明起身倒两杯酒,递一杯给蔡亮,“游戏结束,这次上岛,你和魏无忌心里都清楚,我的主要目的是看你们之间相互之间有没有联系,毕竟你们之间相互提防对我有利,但有一点我想提前告诉你,我想把孩子和陆姐送到那个岛上去。” 喝到嘴里的酒立刻喷出来,蔡亮一时之间有些愕然,不太懂顾明的安排,这不是把他和自己最大的把柄送给魏无忌。 “别怕,”顾明看着蔡亮,脸上又浮出笑,“我向你保证,孩子和陆姐在那个岛上比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不是,”蔡亮放下酒杯,“我凭什么相信魏无忌会对我老婆好?我老婆在那个岛上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为什么要上那个岛?” “上岛之后,长生道教的总部会迁移到曼谷,”顾明似乎早就盘算过,“我的设想是把那个岛变成医药集团的核心研究中心,澈和陆离会管理那里,魏竹在马来西亚,你在国内,魏无忌会在泰国,我和魏青松会去印尼。” 心中一动,顾明这么布局,似乎是从防守变成攻击,他带魏青松去印尼?这是不是意味着首先会对保家动手? “这是我的计划,我带你上岛,一方面是考验你和”顾明看一眼蔡亮,“目前只有澈、陆离和你知道。” 这无疑是明示,蔡亮有些高兴,又有些悲哀,暗中运作两年,最终还是得听他调度,难怪老娘说自己就算拿下家族那一半的主导权,也会拱手让给顾明,现在看来,这家伙两年前安排自己去争权目的是通过自己获得一半的家族主导权。 三天后,顾澈和陆离回到曼谷,的确带回茉莉隐藏的证据,一张加密的u盘。 “不在墙缝里,这张u盘在天花板吊顶上,”顾澈靠着陆离,不过短短几天,这两个瘟神就显得有些憔悴,他们都不习惯照顾孩子,“我躺在茉莉尸体躺的地方,按他的角度看过去,他看的就是那个地方。” “安排过他的后事?”顾明接过u盘,看一眼顾澈,嘴角微微上翘,这是只属于顾澈的温柔,“你们比预计晚回来一天。” “他没有亲人,”顾澈还没开口,蔡亮和魏青松就已经猜到以顾明对他的了解,顾澈一定会帮茉莉安排好后事,“尸体没人认领,我们请一个牧师办好手续,把他火化之后放在黄一伦的骨灰旁边,也因为这样,我们拿到这个。” 陆离拿出一个袖珍的解码器,蔡亮看一眼魏青松,他们同时明白顾明让顾澈去的原因,只有顾澈才会为茉莉安排后事,也只有这样,才能拿到这个解码器。 “去休息吧!”顾明看看u盘和解码器,“晚上一块儿再看。” 听着二楼传来轻微的门响,顾明慢慢关上书房的门,他走到书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u盘和解码器,“你们说,这u盘里的东西该怎么用?” 黄一伦是港台以及东南亚最有名的杀手掮客之一,他的客户清单本就是秘密,这个u盘和解码器是柄双刃剑,用得好,是披荆斩棘的利器,用得不好,就是锋利的回旋镖。 “交给长生道教吧!”魏青松斟酌再三,才建议,“我想在魏无忌手里,比我们手里用处更大。” 不得不说老东西虽然修佛,但需要移祸江东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蔡亮想到魏无忌猥琐的神情,实在说不出让他主导的话,只好闷声发大财。 “蔡总,你的意思呢?”顾明微笑着看看蔡亮,“交给魏无忌吗?” 就算和魏无忌有再大的矛盾,蔡亮也知道让他干这些活儿,利益能够最大化,他彻夜和老娘盘算过顾明的计划,他的安排,能确保核心的利益集团每一方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第36章 黑暗深渊(6) 吃完晚饭,所有人坐在顾明的书房,魏青松已经安排人完成u盘的解码,陆离斜靠在陆澈身上,仍然显得有些疲惫,蔡亮不由佩服顾明,一招致敌,三个孩子就能捆住这两个家伙的手脚。 伸手轻轻揉揉顾澈的头发,“陆姐下午打过电话来,花花已经痊愈,今天和太爷太奶去逛商场,给她买了一条小裙子,照片发在群里。” 三个孩子都继承顾氏兄弟和陆离美貌,虽然不知道母亲,但以顾明的性格,想必是经过严格的筛选。 就算如此,蔡亮仍然认为蔡安邦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毕竟蔡安邦是自己和陆盈盈爱的结晶,用科技手段获得的后代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完照片,顾澈放下手机,“密码解了吗?” 魏青松拿出一台电脑,“资料都在里面,我还没看过,解码的人是魏竹。” 就算还在度蜜月,仍然还是会被魏青松抓壮丁,这从侧面说明密码盘里的资料非常重要。 陆离突然很诡异的看一眼魏青松,又看一眼顾明,魏青松满心不高兴,他当然明白陆离的暗示,他也看出自己的儿媳对顾明过于热情,以魏青松对顾明的了解,他不会碰那个女孩子,和大巴拿督相比,金氏和自己对他的可利用价值更大。 顾明显然也注意到陆离诡异的视线,他并不在意,而是看着顾澈,顾澈转过头,“我看魏竹发的社媒,他和他太太玩得很开心,两人的互动很恩爱。” 这是顾澈代表顾明做出的承诺,尽管有些多此一举,但仍然令魏青松心里的不舒服消解很多,陆离眨眨眼睛,依偎在顾澈怀里缓缓闭上眼睛,显然照顾那些孩子耗费他很多的精力,但蔡亮有个感觉,顾澈和陆离一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尴尬的沉默着,顾明全神贯注的查看电脑上的资料,看他的神情蔡亮隐约觉得不妙,他在顾明的眼睛里连一丝喜悦都没看到,难道拿到的资料是假的。 蔡亮有些不安的转头看着魏青松,魏青松也在看他,两人交换完眼神,同时转头去看顾澈,他却看着顾明,神情很专注,似乎在等顾明看完。 “这份客户清单很令我震惊,”顾明合上电脑,神情平静,但语气却在微微颤抖,这个异常立刻引起所有人的高度关注,陆离睁开眼睛,漂亮的眼睛盯着顾明,“计划有变,这份清单暂时不能交给长生道教。” 不能?魏青松和蔡亮同时眯起眼睛,顾澈却放松下来,“你准备交给国安?” 顾明微笑起来,他看着魏青松,“魏总,我想你和蔡总一块儿帮我们带点东西回国给孩子,上次澈和陆离没来得及去探望栾局,不,栾校长,这一次,我想麻烦你,我妈下周二生日。” 说到这里,顾明停顿一会儿,“我们给她准备几套衣服,帮我们带给她。” 自从搬到泰国,顾明的活动范围一直只在东南亚,从来没有回过国,而且也严格的限制顾澈和陆离回国的次数,所有人都在猜他这个安排背后是不是和谁达成过协议,只有这样,才能保障他的安全,这个猜想是否准确,蔡亮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都没能探听出来。 “老魏,”蔡亮坐上车,熟练的挂档,“我先送你回家?” “如果你不累,我想先去公墓,”魏青松皱着眉,“你也一块儿。” 心里一动,魏青松明显有话要和自己说,反正陆盈盈正在挑个人工作室的地点,自己即使去,也只能等她,不如看看魏青松有什么盘算,毕竟公墓人少,说话方便。 金氏安排的人很得力,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的坟打扫得很干净,鲜果和鲜花看上去都是新换的,蔡亮和魏青松上完香,又到指定地点把顾澈写的信,还有顾明买的那几套真丝的衣裙烧化。 坐在休息区的角落,蔡亮一口气喝完半瓶水,“好久没回来,还真有些想念。” “蔡胖,”魏青松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蔡亮,“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 “啊?”蔡亮一愣,“哪儿不对?” “顾明带你上过长生道教的总岛了吧!”魏青松眯着眼睛,“吴讷留给顾明的东西,把魏无忌拿捏得死死的,这家伙这两年暗中布局,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 看来老家伙和自己一样困惑,蔡亮叹口气,“老魏,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我也是临时被带上岛,考验重重啊!老子和你不一样,你有金钟罩铁布衫,顾澈和我家二祖宗都特别相信你们。” 魏青松冷哼一声,“有用?” 这当然没用,陆盈盈还是自己老婆,不比魏青松和顾明亲近?叹息一声,“说到底,咱们都是工具。” “蔡胖,”魏青松转头看着蔡亮,“你知不知道吴讷和金光上人给顾明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这也是蔡亮一直想知道的,他试过陆离的口风,陆离显然也不知道,“我问过我家二祖宗,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的,顾澈一定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是,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压根儿没什么东西给他。” 这是蔡亮最真实的想法,他在说的同时,也存了试探魏青松的意思,所以一边说,一边查看魏青松的神情。 “以我对魏无忌的了解,吴讷一定留了克制他的东西给顾明,不然他怎么会对顾明那么顾忌?”魏青松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说,手里的瓶子始终挡在嘴前,“顾明很多的脏活儿借的都是魏无忌的手,你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蔡亮在心里冷笑,这两年死那么多人,不说别的,开始的时候王家气焰那么嚣张,半年时间王家就怂成那样,顾明没在背后动手脚怎么可能?只不过这家伙防备心太重,所有的事都是拆开干的,目的就是不让别人猜中他的真实用途。 “放心吧!”蔡亮把瓶子拧成麻花,“他不让咱们知道,是不相信我们,他不让顾澈知道,是他不想影响他的光辉形象,再者说,你愿意干脏活?” 第37章 黑暗深渊(7) 山风阵阵,魏青松回身看看寂静的公墓,空气中弥漫着香的味道,他又看看蔡亮,“蔡胖,你难道没想过,也许在顾明身后的,还有一股势力?” 蔡亮眯起眼睛,不远处放着几块擦洗得很干净的墓碑,看样子是准备雕刻后投入使用,这也是老娘提醒过蔡亮的,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顾明,她始终认为顾明的每一步棋都有其他的用意,无论是长生道教、金氏还是自己,都是他下另一盘棋的工具。 “即使是真的,”蔡亮停顿一下,“你还能怎样?在我们意识到之前,已经被深度捆绑了,现在想退出去,你觉得可能吗?” 认真想想,事实的确如此,三年的时间,顾明的势力早就渗透到三方势力中,现在就算确认他真的另有所图也有些晚了。 “你的想法是什么?”蔡亮看着魏青松,“找出那股势力?” “蔡胖,”魏青松有些沉重,“我怀疑有人给我们布了一个局,然后一招请君入瓮,让我们自己心甘情愿的走上棋盘,走到这一步,我们再想回头已经不可能,唯一能做的,是保全自己,顾明在你们上岛时找过我,他要我和他去印尼,魏竹在大马,你留在国内。” “他已经告诉我,”蔡亮现在才明白魏青松是在找盟友,“顾澈和陆离他会安排在长生道教的总部,魏无忌在泰国。” “你琢磨出什么没有?”魏青松看一眼蔡亮,“这个安排的用意。” “他要对保家动手,”蔡亮脱口而出,随即将视线移向魏青松,“你的意思是他有别的安排?” “你们家在亚洲的权力分配你比我了解,”魏青松冷哼一声,“你就没琢磨出点儿什么?” 看一眼魏青松,看来这老家伙比自己猜的知道得很多,蔡亮苦笑一下,“你怀疑他是要接手我家的势力?” “对,”魏青松眯着眼睛,“我一直在怀疑,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确认他父母是谁害的,而且我怀疑布局的那个人……。” 等了半天,魏青松都没有说怀疑的人是谁,蔡亮拿出一盒口香糖,“蜜桃味儿的,要吗?蔡安邦和我老婆都很喜欢。” 魏青松一次倒出半盒,扔一半进嘴里,蔡亮当即翻脸,“老魏,你这不要脸了啊!那么大的一个老板,你好意思占我这点儿便宜?” “我刚好没有了,”魏青松拿出自己的糖盒,把剩下的口香糖倒进去,“我怀疑顾明早就知道他父母是谁杀的,故意留着这条线,一方面吊着顾澈和陆离,另一方面到他认为可以获取最大利益的时候再放出来。” “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澈和我家二祖宗动一下?”蔡亮气恼的喂两颗口香糖到嘴里,“老魏,你必须还一盒给我,这是我老婆帮我准备的,真不要脸,这么大老板占这种小便宜。” “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别咬自己了,”魏青松看一眼蔡亮,“你和我,管好自己,别想着互咬了,另外,你家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反正怎么都能活。” “谁说不是呢?”蔡亮收好口香糖,揉揉坐得冰冷的屁股,“这石凳也太硬了,容易开裂,你看看这地,软软的,裂开还能合上。” 说完,蔡亮和魏青松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走吧!” “等一会儿,”蔡亮突然伸手挡住魏青松,“看见那家伙没有,我怎么觉得是程实?” 魏青松立刻拉着蔡亮躲到墓碑后面,果然看见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警察墓园里走出,虽然戴着墨镜,但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令魏青松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顾澈一声惊呼,吓得陆离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随便传来联线玩家的怒骂,顾澈一脚踩碎陆离的手机,拉着陆离飞奔进顾明的书房,正在和高管开会的顾明看他一眼,“我们休息一会儿。” 高管们陆续退出,书房门关闭,顾澈盯着顾明,“程实到底死了没有?” “你们和我一块儿看到照片,你说呢?”顾明脸上的神情有微妙的变化,“他没死?” “姐夫和魏哥去给爸妈上坟,”顾澈举着手机,竭力的压低声音,“看见他去给程杰上坟。” 虽然距离很远,但从身形来看,那的确是程实,他正从警察墓园里向外走,可惜是照片,看不到他走路的姿势,而第二张照片是程杰的墓,因为有专人照顾,所以看不出是否有人特意去过。 “赶快通知栾局,”顾明脸色一变,“让他注意安全,告诉蔡亮,马上把陆姐送回军区,这两天让她别出来。” 顾澈和陆离一愣,随即意识到,如果程实真的没死,栾平和蔡亮的家人都会有危险。 赶回陆家,刚刚演习回到家的陆不闻一脸的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爸,”蔡亮心急如焚,“盈盈回来了吗?我去过她的工作室,说她早上没去过。” “没有啊!”陆不闻看蔡亮的神情,立刻意识到不妙,“回我爸家了吗?” 还没回答,陆不闻的警卫员骑车带着蔡安邦转过弯道,蔡亮的心暂时落下一半,“我去爷爷家看看?” 赶到陆博文家,三个老人正看着育婴师在草坪上教孩子们走路,其乐融融,蔡亮问陆博文的警卫员,从昨天晚上开始陆盈盈就没出现过。 消息传回曼谷,顾明脸色阴沉,“让蔡亮先别报警,他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小镜河村,派人去把小镜河山守住,我们回去。” 魏青松的车开得飞快,顾明冷着脸坐在副驾驶位上,蔡亮明显有些慌,“上山的路都已经封了,福满满安排人在村里做过排查,没发现他的踪迹,他们发现一只鞋,那是澈在意大利给她订制的。” 照片上那只明显有拖行痕迹的高跟鞋上的确有陆盈盈的名字,几乎可以确认陆盈盈已经落在程实手上。 三年未见,福村长没什么变化,福满满瘦了一圈,唯一不同的是他一脸的惶急,“哥,我姐不见了,我在山口发现她的丝巾。” 第38章 黑暗深渊(8) “别急,”不等福村长开口,顾明已经开口喝止,他看一眼惶急的蔡亮和福满满,“她们暂时不会出事,现在只能确认陆姐在程实手上,多多有可能是发现什么追进山。” “对对对,”福村长惨白的脸这才稍微有点儿血色,“这山她熟。” “满满,”顾明看一眼福村长,“你和我,还有澈进山去找你姐,蔡总,你和魏叔看着村子,千万别让人上山,澈,打电话给陆离,让他拖住栾局,不要让他出门。” 打着手电,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小道上,顾明扶着顾澈,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福满满身后,顾澈突然拉住顾明,“我闻到福尔马林和血的味道。” 顾明仍然扶着顾澈,福满满跟在他们身后,顾澈小心翼翼的走过一条草径,草上的血渍越来越明显,从呼吸声都能感到福满满的紧张,顾明回身看他一眼,“深呼吸。” “前面,”顾澈压低声音,“多多,多多,你在哪儿?” 一只手在一块石头后面轻轻晃晃,福满满看一眼顾明,他没有任何表示,这才快步上前,“姐,你怎么了?” “程实绑了陆姐在前面的山洞,”福多多和三年前相比沉稳了很多,顾澈快速的帮她处理膝盖上的伤,“我在山下发现他们,把丝巾系在我们上山的那棵树上。” “树上?”顾明一愣,“你系上去的?” “是,”福多多很肯定的点点头,“系的是水手结,很结实,满满看得懂。” “我发现的时候是扔在地上的,”福满满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煞白,“村里有人接应他。” 看一眼福氏姐弟,顾明拿出一把枪交给福满满,“程实是故意引我们来的,我和澈过去,你们留在这儿,满满,守住洞口,另外,通知山下准备一辆救护车。” 走到洞外,顾明打开狼眼,雪亮的光立刻刺破黑暗,顾澈一眼看见鲜血淋漓的陆盈盈,然后才看见坐在一边的程实。 即使是在深夜,程实仍然戴着墨镜,脸上横七纵八都是抓伤,顾明提着狼眼,“程实,我们来了,你应该知道,当年我和别人达成过协议,三年内不许回国,否则杀无赦,你特意挑最后一天把我们弄回国,目的已经达到,先把陆姐放了,我们再聊。” 抓下脸上的墨镜,顾澈忍不住惊呼一声,面前的人并不是程实! 看见福满满背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出现,身后跟着脚步踉跄的福多多,蔡亮立刻从那件浅蓝色的上衣认出陆盈盈,他飞奔着冲上前,陆盈盈被打得鼻青脸肿,“胖子,你来了。” 把陆盈盈和福多多送上救护车,蔡亮气势汹汹的想要上山,却被福满满挡住,“不是我师父。” “什么意思?”蔡亮一愣,“不是程实?” 狼眼的照射下,男人扔出一件带血的衣服,“你们要找的人跑了。” “暴龙,”顾明看一眼男人,“是你救下的陆姐?” “你的人没动我家的人,”暴龙带着明显的台湾腔,“他们扣下的那笔钱也是你们转给我家人的,这算报恩。” 顾明微微一笑,“今天太晚了,这里也不方便,先下山,有的事,我们慢慢聊。” 看着顾明和顾澈带着一个男人下山,那个男人看一眼魏青松和蔡亮,“那女人是你老婆?那家伙想动她,她发疯一样的反抗,我才有机会出手。” 虽然三年没回来,但高天流云的别墅打理得很妥当,梳洗过后,顾明看一眼顾澈,“放心,蔡亮已经去接陆离过来,不会有危险。” 暴龙被安排在魏青松家,顾明带着顾澈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看见顾明,他缓缓站起身,“顾先生。” “坐吧!”顾明微笑着坐下,管家立刻给他和顾澈捧上两碗馄饨,顾明一边加料,一边问,“你的家人安排好了吗?” “谢顾先生,”暴龙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她们很安全。” “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国内,”顾明看暴龙一眼,“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搬到海对岸的省份,一方面语言方便,另一方面很安全。” 犹豫一会儿,暴龙没有开口,顾明看一眼魏青松,“魏总家在国内的生意很大,你们好好聊聊,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国内,如果你不介意,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暴龙还没开口,管家慌慌张张进来,把手机递给魏青松,魏青松才放在耳边,脸色就变了,“公安大学发生枪击,目前情况……。” 话才说一半,蔡亮带着栾平和陆离走进大门,顾澈立刻一跃而起,跑到陆离身边,栾平看一眼顾澈,紧绷的脸露出一丝笑,魏青松趁顾澈挡住栾平的视线示意管家把暴龙带走。 一边吃馄饨,栾平一边打量顾明,“好久不见,越来越帅。” 顾明的嘴角轻轻一牵,似乎想笑,却始终没能笑出来,栾平低下头,“周宗明知道你回国,想见见你。” “栾局,你应该知道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向国安保证过,三年内不回国,”听顾明这么说,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是顾明对国安做的承诺,“明天才是最后一天。” “付局已经知道你回国了,”栾平抬头看一眼顾明,“他也想见见你,就今天晚上。” 栾平吃完馄饨,顾明开车载着他去见国安局的局长,陆离这才告诉顾澈和魏青松,栾平已经知道程实没死,而且在本市活动。 “顾澈,”魏青松皱着眉,“为什么顾明要答应国安三年内不回国?” “他没告诉过我,”顾澈也有些疑惑,“但是他每次不肯回国,也不让我和陆离回国的时候都说会有危险。” “危险?”魏青松的眉头紧紧的纠结成一个疙瘩,以他对顾明的了解,他从不对顾澈说谎,“什么危险?生命危险?” “我哥说不是生命危险,”顾澈若有所思,“他说他答应过别人,不把承诺的内容告诉第三个人。” 付路接过顾明手里的信封,“三年前,你答应我在我们完成调查之前不轻举妄动,这三年,你信守承诺,但我却对你很抱歉。” 第39章 黑暗深渊(9) 栾平放在鼻子下面的烟不再移动,他看看面无表情的顾明,他似乎预想到这个结局,只是静静的听付路说话,“我们过筛子一样排查过所有相关人员好几遍,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包括沐部在内,所有证据全部捋过一遍,无迹可寻。” 顾明和栾平都知道这样高级别的调查耗费的资源和时间成本,调查人员面临的挑战可想而知。 “另外,”付路拿出一个密封袋,“这是你爸和你妈的遗嘱,你一直不肯看,是不是请栾平交给顾澈。” 默默的伸手接过,看一眼密封袋上的日期,是他们回国前两天,顾明突然红了眼眶,伸手摸摸信封,声音有些哽咽,“澈和我已经逐渐走出来,明天我和他一块儿看看。” 付路叹口气,“从今天开始,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我知道你的生意越来越大,人脉也广,如果你能查到,就自己查,只有一条底线,不能犯法。” 仰起头,强行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几分钟后,顾明取下眼镜,接过栾平递过来的手帕纸,默默的擦干眼角的泪,“我知道。” 回到高天流云,已经是午夜,顾澈坐在沙发上假寐,陆离睡在他腿上,看见顾明,顾澈揉着眼睛想要起身,顾明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先去睡,明天再说。” 躺在床上,枕头下的遗嘱就像一块燃烧着的石头令顾明无法入睡,他突然闻到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儿,转过头,顾澈站在床边,“哥,是不是爸和妈的事有消息?” 拉开台灯,陆离不在,显然顾澈是自己来的,“哥,你说,我能受得了。” 从枕头下面拿出没有开封的遗嘱,“付局给我的,爸和妈的遗嘱,他们回国前两天到律师行立的。” 接过遗嘱,顾澈有些手足无措,他退到沙发旁坐下,“哥,爸和妈的事有信吗?” “付局说所有证据和线索都排查过,”顾明看一眼顾澈,“目前已经有一些进展。” “我去睡了,”顾澈拿着遗嘱站起身,然后又怕烫一样的把遗嘱放在沙发上,“我去……。” “打开看看,”顾明戴上眼镜,看一眼顾澈,“该面对的,总得要面对。” 遗嘱很简短,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的遗产一分为二,一部份顾明和顾澈各占一半,另一部份成立一个信托基金,由顾明管理,盈利顾明六成,顾澈四成,信托基金有任何的变动都需要顾澈签字认可。 靠在顾明怀里,顾澈失声痛哭,他当然明白父母这么安排的主要目的是为保障自己的生活,即使在死前,他们也担心在失去他们之后,自己无法活下去。 抱着哭得像个孩子的顾澈,顾明看着遗嘱的最后一条,顾国安教授把自己所有的研究专利都指定自己继承。 陆离找过来的时候,顾澈已经哭着睡着了,顾明坐在沙发上,神情阴鸷,他面前摊着一堆文件。 “澈哭着睡了,”顾明看一眼陆离,“付局把我爸妈的遗嘱给我们,我们得在国内留段时间,你和澈住你爷家,好好陪陪他们和孩子。” 无声的坐在床上,伸手握着顾澈的手,“顾明,能动你爸妈的人不多,我二舅说三年都没查到不正常。” 陆离显然也得到一些消息,顾明看一眼陆离,“付局让我们自己查。” 陆离立刻闭上嘴,顾明严肃的看一眼陆离,“你应该知道澈从小到大都是我妈护着的,什么消息他能知道,什么消息不能,你心里得有数。” 点点头,陆离伸手拍拍顾澈,顾澈清醒过来,靠进陆离怀里,陆离拍拍他的背,“我饿了,煮了点儿汤圆,去洗个脸,一块儿吃。” 和往常一样,顾澈和陆离出品的食物都是无法入口的,顾明穿着睡衣,在厨房鼓捣十几分钟,捧出四碗汤圆。 一边吃汤圆,魏青松一边汇报和暴龙沟通的结果,总体来说,当年他接到杀程实的案子时的确去了印尼,根据暴龙自己说,对方给的程实的行踪很模糊,而且程实警觉性非常高,他跟踪程实差不多半个月才找到机会下手。 半个多月的时间,暴龙已经发现程实不好对付,所以他特别设了三个套,结果程实比他预想的还难杀,差点儿暴龙自己折进去,最后一次险中又险,他才把程实套进去。 他认为程实死后,他到香港找黄一伦收尾款,结果黄一伦告诉他,程实没死,所以不能给尾款,同时告诉他,道上已经有人出钱买他的命,他才买了一个肺癌晚期病人的病例伪装成自己的假死。 “他答应把家迁回国,我会给他安排好,”魏青松喝完汤圆水,不得不说,顾明做什么都很厉害,至少这碗荔枝汤圆就比金氏所有的甜点师父做得好吃,“他的工作安排……。” “先让他跟着澈,”顾明看一眼顾澈,伸手揉揉他的头,“程实对他和陆离知根知底,要对他们下手,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他和程实斗三年,把澈和陆离的安全交给他。” 魏青松这才发现顾澈双目红肿,脸颊也微肿,显然是哭过,立刻明白顾明去见国安的人,一定有关于他父母的消息,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那么多,正准备找个理由离开,顾明眨眨眼睛,“魏叔,我爸妈的遗嘱里,我爸把他十九项专利给我了,其中有七项授权给他同学生产专利药,两年前已经到期,我查过,专利费一直没支付,我已经通知律师和对方沟通,停止授权,金氏目前还没进入生物制药领域,你和金姨商量商量,有没有兴趣?” 魏青松一愣,正准备答应下来,顾明对魏青松微微一笑,“制药公司属于金氏,独立在明澈集团之外,专利费需要按市场价支付,澈比我爱用钱,我会让会计师给他和陆离设个帐户,他们的账目单独管理。” 心中一动,这是顾明在给顾澈和陆离留一条国内发展的路?还是……。 顾澈看一眼顾明,“我和陆离不差钱。” 第40章 黑暗深渊(10) “你准备一辈子让我和陆离养你?”顾明对顾澈微微一笑,“遗嘱你看过,爸妈为什么那么安排你心里清楚,这是爸一辈子的心血,用来养你,不亏。” 再没有疑问,魏青松回自己房间和金青黛打电话,金青黛这几年靠着和明澈集团的生意往来,平稳的渡过两次危机,对顾明非常信任,和魏青松简单聊几句,就确认把餐饮业务砍掉,那部份的资金进行生物制药的投资。 第二天中午,顾明和律师、会计师分别谈过,很快把遗嘱的相关事项安排妥当,陆离带着顾澈回陆博文家,正遇上章北风来看白羽,看一眼顾澈,“付局见过顾明了吧!你哥算个狠人,说三年不回国,就不回。” 顾澈礼貌的点点头,他还没从悲哀中挣扎出来,章北风拍拍他的肩头,“别伤心,总会搞清楚的,天网恢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陆离随时能找到我。” “谢谢二舅,”顾澈终于挣扎出声,“我们这几年不在国内,给你们添麻烦了。” 章北风微微一笑,并不回话,说实话,他宁愿照顾三个婴儿,也不希望顾澈和陆离留在国内,这俩家伙实在太能惹祸,他们出国之前,自己睡觉都得提着心吊着胆,尤其深夜接到电话,除公事,百分百都是他们惹出的麻烦。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章北风站起身,“我妈最喜欢花花……。” 来的不是老人和孩子,是黎明,看他的神情,章北风立刻猜到出事了,松弛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哥,小镜河山搜山队发现程实的衣物,但没找到他。” 这是最大的隐患,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章北风回身看看两人,“你们和程实很熟,想想他会去哪儿?” “公安大学,”顾澈和陆离异口同声的回答,“栾局!” “栾局昨天说周宗明要见他,”顾澈有些紧张的起身,“我不了解周宗明,但我猜我哥之前在省厅那么出风头,他一定不愿意我哥回去,他们一定在公安大学。” 没想到顾明的电话竟然能接通,顾澈才说两句,就听顾明低声喝斥,“澈,平静下来,守在陆家,你和陆离不在,我才能放心对付程实,栾局也知道程实会出现,你和陆离给我稳住。” 章北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三年,你们俩家伙一点儿没长进,还得靠顾明。” 这边还在骂顾澈和陆离,那边本来满脸笑进门的三位老人立刻拉下脸,白羽一边换鞋,一边打量章北风,吓得章北风慢慢挺直身子,“老二,趁着我们不在,教训陆离呢?” “妈,”章北风伸手接过白羽手里的三个风车,“陆离他们现在在国外,咱们想保护也没法子,这俩家伙从前那么爱惹祸,我不是多说几句,让他们在国外安全一些。” “我看你才爱惹祸,”白羽冲章北风翻个白眼,但她心里明白章北风说的是实话,回头看看陆离和顾澈,“别理他,孩子们都睡了,顾澈,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去睡一会儿,老二,去公安大学问问栾局什么时候有时间,让他过来吃饭。” 看一眼黎明,他立刻会意的离开,白羽把手里的风车交给章北风,“陆离,过两天孩子该打疫苗了……。” 会见的地点在公安大学的小型阶梯教室,不得不说栾平的考虑非常周到,这间教室在教学楼顶楼的拐角处,视野开阔,位置比其他教学楼矮,狙击手隐藏的地方多,但相对应的,程实能够隐藏的地方也很多。 黎明在楼顶布控完毕,电话向章北风汇报,“哥,我们这边已经配合警方完成布控,从我们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阶梯教室的情况,现在周厅已经到了。” 这是一张和周茉茉极为相似的脸,不同的是周茉茉的脸带着稚气和傲气,而这张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倨傲以及睥睨众生的傲气。 “顾明,”周宗明主动伸出手,“好久不见。” 伸手和他相握,双方都感受不到对方的诚意,周宗明放开顾明的手,微笑着坐下,看一眼站在窗边的栾平,“栾校,您忙一早上,累了吧!去休息吧!喝点儿水,我和顾明聊聊。” 看一眼顾明,栾平无声的走出教室,看看站在走廊里省厅布防的警察,全部都是生面孔,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 “栾校,”随栾平调到公安大学的教务主任快步迎过来,“您电话一直响。” “明澈集团很成功,”周宗明的坐姿很标准,顾明却坐得很松驰,“你是条汉子,答应付局的事你做到了,付局答应你的事却没做到。” 听他开门见山,显然已经和付路提前沟通过,这也说明,在完成对周家和沐定国的调查后,国安已经和公安系统完成通报。 “你想知道你父母死的真相,”周宗明脸上浮出一丝嘲讽,身子前探,压低声音,“其实你应该问我,说不定我手上有你想知道的。” 冷静的和周宗明对视,顾明一直没开口,周宗明恢复正常的坐姿,“我一早就提醒过沐部不要相信你,他惜才,我妹又对你犯花痴,你说就凭你那张脸,你想要什么没有?” “周厅,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那我们可以说再见了,”顾明整理着衣服,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你在这里很危险,你应该知道,程实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周宗明冷笑起来,“昨天晚上,我们在小镜河村已经发现他,他因为拒捕已经被击毙,只不过和他一块儿来的杀手没找到。” “那恭喜你,”顾明悠闲的站起身,优雅的冲对面教学楼上隐藏着的黎明摆摆手,“现在有军方的人在,你应该不方便对我动手,回去告诉沐定国,你们隐藏得再好,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你们的证据。” 周宗明愉快的笑了,但他起身时,脸上的笑已经完全收敛干净,“顾明,这三年我们一直盯着你,同样的话,我们也还给你,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找到你的证据。” 第41章 黑暗深渊(11) 送走周宗明,栾平回身看看顾明,“去食堂吃饭,我的饭卡有优惠。”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顾明吃得很香,不时有学生冲这边指指点点,栾平挟一块粉蒸排骨给顾明,“什么时候回去?” “暂时不回,”顾明咬一口粉?排骨,下意识的用餐巾纸擦擦嘴角的蒸肉粉,“遗嘱的事还得处理一段时间,澈和陆离很讨厌明澈的工作,让他们回国松口气,我三年没回来,有些事也得处理。” 点点头,“也是,去看看你爸妈吧,我上周刚刚去过,金氏的人靠得住,打扫得很干净,鲜果和鲜花没断过。” 正在吃饭的顾明听见后,手停住,然后又大口的吃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用餐巾纸把桌面擦干净,又拿出湿纸巾认真的清理着手,“我们全家都是学医的,从来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可是我爸妈死后,我真的希望这世上有鬼,这样,至少我和澈还能看到他们。” 喝着汤的栾平一愣,随即叹口气,勉强微笑一下,顾明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这三年,我一直不回来,一方面是答应过任局不添乱,另一方面我也不敢回来,我一直想,如果不回来,不看见他们的墓,我可以骗自己,他们还在德国。” 远远看去,顾明和顾澈站在墓碑前,穿着正式的黑西装的魏竹靠近魏青松,“爸,陆离呢?” “他去医院守陆盈盈,”魏青松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使隔得这么远,他似乎也担心打扰顾氏兄弟的默哀,“蔡亮听说程实被击毙,打死不相信,动用人脉去查证。” 墓碑上的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笑得很开心,在顾澈的记忆中,父母回来那天也是这样的笑,可是下一刻就是深渊,这三年来,他经常梦见那一天,顾国安教授扑向沐安花女士,似乎想保护她,可是沐安花女士的身体向前,扑向箱子。 忍不住又抽泣起来,顾明把他搂在怀里,顾澈终于哭出声,他搂着顾明的脖颈,眼泪汹涌的灌进顾明的脖子,“我经常做梦,梦见妈扑向箱子,爸扑向妈,他们一定发现有危险,哥,他们知道。” 紧紧的搂着顾澈,顾明觉得自己的心被顾澈的眼泪淋得千疮百孔,他没有说话,只是让顾澈尽情的哭,山风吹过,大雨倾盆,顾明抱着顾澈,借着秋雨,眼泪滂沱而下,他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爸,”魏竹看着顾明抱着顾澈站在雨里,“我们要不要去送伞?” “让他们哭吧,”魏青松看一眼魏竹,“哭出来就好了,他们过去三年都假装自己的父母没死,有一天老子归天,我看你最多伤心一天。” “一天?”魏竹冷笑一声,“爸,你可说多了,以你的身体,我指不定走在你前面,来不及为你伤心。” “呸,”魏青松看一眼魏竹,“看这样子,父母的死一天查不出来结果,顾明一天就会留在国内,也好,我实在是不喜欢东南亚。” 雨停之后,顾明才搂着哭得已经脱力的顾澈走下山,等在休息区的魏青松和魏竹迎上前去,本想伸手扶顾澈,顾明摇摇头,“回去吧,魏竹,麻烦你去接陆离。” 为方便行动,金青黛把新开业酒店的顶层留给顾明居住,洗完澡,陆离带着陆奶奶和白羽包的饺子回来。 “我回来前,姐夫去医院了,”陆离吃一个饺子,伸手摸摸顾澈的手,一口没动的顾澈对他微笑着,示意自己没事,“姐夫说见着程实的尸体了,确认是他,dna的检测报告后天才能出来。” 顾明看一眼陆离,“二舅说他想办法。” 吃完饺子,顾明让顾澈和陆离回房睡觉,自己坐在阳台上,魏青松敲敲门,推门而出,把手里的汽泡水放在顾明身边,“顾澈睡了。” 看一眼魏青松,顾明微微一笑,“我妈从小就护着澈,在澈心里,我妈就是天,他哭完,明天就会好。” 沉默着坐下,魏青松默默的把一张u盘放在桌上,“这是赌场的账,另外,拿督和郭氏的合作资料也在里面。” 顾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把u盘收走,拧开汽泡水的瓶盖喝一口,“三年没回来,总觉得很想念,大局将定,你说我们回国多住一段日子怎样?” 魏青松当然明白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微微一笑,“金氏最后一个楼盘,小区内部留着一个小独栋,简装,本想送给澈和陆离结婚三年的礼物,挑好家具直接入住就行。” 顾明对魏青松微微一笑,“这几年大家都很辛苦,咱们回国之后,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闲聊一个多小时,大堂经理带着蔡亮按响门铃,被惊醒的顾澈一脸萎靡,陆离快速的从酸菜鱼里挑鱼片,蔡亮捧着碗,瞪大眼睛,突然明白为什么过去都是顾澈负责抢菜,至少他还能留点给别人,陆离出手简直寸草不留,“离啊!给哥哥留点,哥哥一天都没吃饭。” 看一眼蔡亮,陆离总算停下手,把鱼片放在顾澈面前,“澈也没怎么吃,不行就再来一盆。” “我去煮点儿甜品,”顾明站起身,伸手摸摸顾澈的头,“多吃点儿。” 顾明端过来几碗红豆沙,看一眼顾澈面前的碗,鱼片基本已经吃完,米饭也只剩一半,面上浮出一抹笑,把红豆沙递给顾澈,“我加了陈皮。” 第二盆鱼片送到,顾明和魏青松才开始吃饭,蔡亮厚着脸皮又蹭一碗,“我看过照片,就是程实,右眼是瞎的,但肌肉结实、皮肤光滑,看上去过去三年过得不错,线人说已经对比过牙齿,基本确认就是他,dna报告出不出都无所谓。” 一边说,蔡亮一边发照片,“照片发群里,你们看看。” 点开照片,以顾澈和陆离对程实的了解,一眼就认出那的确是程实,他腰间那道伤疤是他警校毕业那年抓毒贩时被毒贩砍伤的。 “的确是程实,”顾澈开口的时候很平静,他看着顾明,“眉心正中一枪,这说明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毙的。” 第42章 黑暗深渊(12) 顾明放下手机,神情很平静,低头吃一口红豆沙,顾澈轻咳一声,“哥,你去煮荔枝汤圆,国内的食材煮得更正宗。” 注视着顾明起身走向临时厨房,魏青松和蔡亮对视一眼,目前能让顾明干活的,也只有顾澈。 顾明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还有人要吗?” 吃完汤圆,顾澈和陆离回房睡觉,顾明看看蔡亮,“周宗明和我都亮了底牌,我准备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我爸的专利我准备授权给金氏的生物制药,这段时间魏总要留在国内帮忙打理,如果你没事,带陆姐到泰国住段时间。” 说完,顾明吃一口汤圆,“我有个同学在新加坡,如果陆大校没意见,让蔡安邦到新加坡上学,你们也方便就近照顾。” 这几乎是给蔡亮一个天大的利好,他一直想带陆盈盈和蔡安邦出国,逐渐的让他们融入另外一种生活,但蔡亮不得不考虑陆盈盈的家庭背景,不说别的,陆不闻虽然把陆盈盈当男孩子养,但他的行为逻辑和行事风格 带着军人特有的风格,蔡亮纠结几年,都没能想到光明正大把陆盈盈和蔡安邦带走的借口。 半个月后,顾明带着顾澈和陆离搬进那个独栋的小楼,魏青松本以为他们会把孩子接过去,结果三位老人集体反对,在三位老人眼中,顾澈和陆离自己还是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好孩子? 在陆离的斡旋下,蔡亮如愿带着陆盈盈和蔡安邦出国,作为顾明的代理人负责明澈集团的运营。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东南亚的业务已经稳定,有长生道教暗中的势力,蔡亮维稳就行,而且还能让蔡亮背后的势力感到安心,一举两得。 三个月后,金氏购买的药厂完成审批,生产线改造已经启动,预计半年后投入使用,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顾澈和陆离原来想重操旧业,但受的阻力过大,在顾明的建议下开设一间咖啡吧,一方面打发时间,另一方面收集信息。 坐在二楼面海的办公室,顾明皱眉看着批文,魏青松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新的生产线在海关,批文已经下来,预计半个月左右可以审查完,安装和调试大概一个半月,预计明年开春可以正式投入生产。” “太乐观,”顾明看一眼魏青松,“昨天我和栾局碰过头,以前的人脉已经替换完毕,生物制药公司投入生产一定会困难重重,下个月我会带澈到首都去拜会我的老师,你和金姨没事,就跟我们一块儿去走走。” 走走当然是客气话,魏青松相信顾明的直觉,因为在过去的三年,顾明的直觉一次又一次的被验证极少出错,这次显然也不会意外。 “暴龙也有消息传回来,”魏青松坐在顾明对面,喝一口热水,“根据他从道上了解到的消息,程实在印尼和保姝已经结婚,负责保家的安保,他这次回国的原因不详,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循正规渠道回来的。” 顾明扬扬眉,“什么身份?” “保氏国际安保总经理,”魏青松拿出一张名片,“宋成。” 以保家在印尼的势力,能帮程实获得合法身份并不难,但程实能以这个身份,经过重重关卡回到国内才令人生疑,找出他回国的原因,很多的谜题就能解决。 “和蔡亮联系,”顾明看一眼名片,“让他安排人去印尼调查这位宋成,越详细越好。” 下楼时,顾澈和陆离正在研究新的咖啡机,两人全神贯注到魏青松走到他们面前才注意到他的到来,顾澈对魏青松温和的笑着,“哥,我和离研究出一种新的咖啡泡法,你试试?” 魏青松并不喜欢喝咖啡,如果是别人,他会坚定的拒绝,但和顾明相处得越久,他就越喜欢顾澈的简单纯粹,“行啊!最好再给我一块松饼。” 咖啡很香,松饼外酥内软,薄涂的巧克力酱令松饼非常可口,魏青松吃一口饼,想到当初一块儿探案的日子,感觉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当年宗师结过结阵的大厦,现在还保护得很好,现在每年的租金收益都很可观。” 提到宗师,三人突然想到回国之后,道教的人从未出现过,似乎他们已经从生命中消失一样,陆离发过几次信息给云峰,从未收到过回复。 “哥,你和云峰还有联系吗?”顾澈知道魏青松不喜欢咖啡,第二杯给他的是果汁,“我和离发过几次信息给他,他从来没回复过。” “没有,”魏青松摇摇头,“我原来是修佛的,本就和他联系不多,上周和吴长生聊药方的时候他无意中提起,道教这几年一直封闭研究长生血经,进展比他们还快,我想云峰不是故意不回复你们,应该是在研究长生血经。” 这并不是真话,魏青松和云峰联系过,而且不只一次,每次都是在顾明的授意下进行,虽然每次沟通的内容都不一样,但魏青松可以肯定,顾明和道教的联系并不简单,他们似乎私下有某种交易,而且顾明很直接的提醒过魏青松,所有的沟通内容不要告诉顾澈和陆离,显然道教也得到过同样的告诫。 蔡亮的消息回得很快,他动用的,显然不仅仅是长生道教的资源,还有自己家族的,程实在保家那个安保总经理的职位只是一个虚职,这几年,保家所有见不得光的活儿都是程实,因此,程实在保家的实际权力和能调动的资源很大。 顾明眯起眼睛,视频里的蔡亮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立刻停住,一分钟后,顾明开口,“如果他实际权力那么大,就说明他已经进入保家的权力核心,而之前所有的信息都证明保姝只是一个工具,程实和她的联姻只是他进入保家的敲门砖,究竟是什么才能让程实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在保家获得信任,并且进入权力核心?” “还有一个消息,”蔡亮低头发信息,“这是花五万美金买到的。” 第43章 黑暗深渊(13) 那是一张照片,保夏和保姝的,从两人水乳交融的画面来看,他们的关系显然超出一般的亲密,但就算保夏和保姝有特殊的肉体关系,也不能让程实那么快就进入保家的核心权力圈,顾明正准备询问,蔡亮抬起头,“保夏老婆的爸爸,是印尼军方的高官。” “这张照片一文不值,”顾明看一眼蔡亮,“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以这个角度拍摄,一般不是偷拍。” 认真的看半天,蔡亮抬头看着顾明,“不是偷拍?” “你看床头那个装饰,放大看,”顾明显然对蔡亮的观察力很败服,不得不出言提醒,“右边。” 放大那个金属的装饰,蔡亮这才看见有人拿着手机拍摄的影子,“是个女的,难道是保夏的老婆?” 挂断视频,蔡亮抬眼看看暴龙,“听见了吧!那家伙用一张情趣照片骗老子五万美金。” 暴龙看一眼蔡亮,“老板是警察,你也是,为什么老板看得出来,你看不出来?” 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蔡亮好容易才顺过气,“你不也没看出吗?” 一顿胖揍,蔡亮拿出一个指套,卖照片的混混立刻求饶,“老板,老板,我有关于照片上那女人老公的黑料,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免费告诉你。” 视频接通后,被蒙着眼睛的混混沉身发抖,顾明看一眼蔡亮,挥挥手,把自己这边的摄像头关闭,蔡亮又等两分钟,这才取下混混蒙眼的布。 看看桌上的面包和水,鼻青脸肿的混混有些不能置信的左顾右盼,顾明的声音通过变声器显得非常机械,“吃吧!没毒,如果你的黑料对我们有用,再给你五万美金。” 混混有些懵,他伸手拿起塑料袋,翻来覆去的看,顾明一直没有再说话,几分钟后,混混终于撕开塑料袋的封口,他开口时,口音带着印尼华裔特有的口音,“那家伙叫宋成,今年三十三岁,两年前入职保氏国际,是保安总经理,护照……,护照编号我背得很熟。” 说到这里,混混抬头看看摄像头,“他顶替的是我哥,我哥就叫宋成,三十三岁,三年前,死在x省。” 从照片上看,宋成的体型和程实一模一样,根据混混的交待,宋成在印尼当过兵,接受过正规的训练。 把关闭照片,混混正在吃东西,现在的伙食已经是东南亚在短期内能凑出最好的饭菜,看混混狼吞虎咽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准备好一切,暴龙跳下船,看着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公海,蔡亮眯着眼睛,“我在想,这个警察费这么大劲儿接近顾明的目的是什么?” “警察?”暴龙惊讶的放下手里的枪,拿起对讲机,蔡亮看他一眼,“他早看出来了,否则也不能让我们把那家伙送过去。” “警察盯上老大了?”暴龙放下对讲机,咧嘴一笑,“你们国家的警察很厉害,我见识过。” “什么你们国家?”蔡亮骂一句,“一家亲没听过?那家伙不是我国的,很有可能是国际刑警,哼,能动用国际刑警,有好戏看。” 喝一口顾澈新泡的咖啡,顾明立刻厌恶的吐到纸杯里,“咖啡豆不对,完全没有香味儿,味道发酸,另外,水温控制得不好。” 顾澈认真的记录顾明的喝后感,然后把烤好的松饼推给顾明,“先吃口松饼,我重新去弄咖啡。” 含笑注视着顾澈走进柜台,和陆离低声交流着什么,两人开始挑选咖啡豆,顾明微笑着看看自己的手机,魏无忌连续发十几条信息给自己。 点开信息,看上去那个国际刑警在岛上过得很开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所有女性都温和有礼,魏无忌送他的礼物全部笑纳。 冷笑着发条信息给魏无忌,然后清空聊天记录,顾明吃几口松饼,“澈,松饼的外皮有些厚,巧克力酱裹得不太均匀,松饼本身的甜度有些高,衬得蓝莓酱过酸,黄桃酱的口感更好一些。” 顾澈拿出一碟抹茶瑞士卷,“哥,你再尝尝这个。” 看一眼自己面前十几碟甜点,顾明叹口气,“要不请个甜点师?你和陆离做的东西……。” 接触到顾澈的视线,顾明立刻微笑起来,“行,我再尝尝。” 周宗明走进咖啡吧时,顾澈正冲顾明发火,“你嘴怎么长的,这就是抹茶味儿的瑞士卷,你说吃不出抹茶味儿是什么意思?” 何止是没有抹茶味儿,周宗明觉得自己嘴里是抹布味儿,这甜点的口味如此垃圾,咖啡吧竟然能神奇的存在半年。 “顾澈,”周宗明把装瑞士卷的碟子推到一边,“真不怪你哥的嘴刁,这真不好吃,你自己尝尝。” 气恼的把碟子收到柜台后,顾澈和陆离气呼呼的出门去挑选新的咖啡豆,周宗明看看顾明,“顾澈一直都活得像个孩子,你爸妈和你一直都很疼爱他。” “澈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顾明从暖柜里拿出一瓶即饮茶给周宗明,“今天怎么有空来喝咖啡?” “我们有个人在印尼失踪,”周宗明拧开瓶盖,喝一口,“这可比顾澈泡的咖啡好喝多了。” “警察在印尼失踪和我们有关系?”顾明和周宗明对视,“周厅有证据?” “当然没有,”周宗明盯着顾明的眼睛,“如果有证据,来的人就不会是我,只不过,他是去印尼查程实的,在印尼,和我们一样对程实感兴趣的,只有你……们。” 放在桌上的水晶玻璃盒,是蓝色的永生花,做标本的光明女神之蝶保持着生前的美,在冬日稀薄的阳光照耀下,翅膀上如同流淌着一层淡淡的阳光。 顾明微笑着,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的抚着玻璃盒,“所以即使没有证据,你也准备以我对程实的死感兴趣抓捕我吗?” “程实当年干的坏事,你和我一样清楚,”周宗明盯着顾明美丽的脸,这张在古代文人笔下以难描难画形容的脸,此刻凝着恶意的笑,即使如此,也丝毫不会令人厌恶,反而有一种说不出魅惑,“是谁做的局,你也同样清楚。” 第44章 黑暗深渊(14) “我不清楚,”顾明一字一顿,视线落在光明女神之蝶翅膀上,“金光上人告诉我,这世上最难懂的就人心,最容易懂的,也是人心,你只要知道对方的目的,就能猜到他所思所想。” 说到这里,顾明将视线投射到周宗明脸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他背对着阳光,脸被阴影笼罩,“我猜你身上至少带着两个窃听器,还有录音装备,只要我说错一句话,就得到警局配合警方的调查,你猜,我会给你们机会吗?” 说着,顾明把一个遥控器放在桌上,“相对应的,刚刚你说的话我也有录音,也有视频,我踏进警局的同时,我的律师会以钓鱼执法为由提起申诉。” 回到车上,周宗明拨通沐定国的电话,“他的警惕性很高,对话滴水不漏,保家的暗线还没激活,73号暂时没有危险。” 电话里,沐定国没有说话,就在周宗明准备挂断电话时,沐定国开口,“不是没有危险,是非常危险,以顾明的个性,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定会以最合理的方式处理掉,程实就是前车之鉴,激活保家的暗线,利用保家去找,哪怕是尸体,也一定要找到。” 挂断电话,周宗明沉默一会儿,伸手拍拍百里逸的肩,他无声的递给他一个卫星电话,周宗明快速按一串号码,接通后,正准备说话,对方却抢先开口,听完电话的周宗明脸色煞白,百里逸从后视镜看过去,周宗明似乎在微微颤抖。 “沐部吗?”电话接通时,经过十几分钟的情绪沉淀,周宗明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刚刚接到印尼的电话,73号在马六甲的医院,他身体没问题,但是因为不明原因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预计三天后可以回国。” 坐在黑暗中,魏无忌发来的视频中,用尽各种方法那个国际刑警都一言不发,按魏无忌的说法,长生道教的审讯方式得出这样的结论,要不他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真是一条硬汉,在极度的痛苦中,他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删除视频,顾明靠在椅中看着窗外飞扬的大雪,来不及整理思绪,魏青松的电话突然打进,“顾总,周宗明刚刚见过顾澈,我看他给顾澈看过什么。” 顾明的神情立刻变得很可怕,他在黑暗中静坐几分钟,然后起身开灯,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十几分钟后顾澈和陆离抱着烘焙的食材回来,顾澈的脸色不太好看,陆离摸摸他的脸,无声的放下食材,自己回二楼,顾明从厨柜上看到陆离的身影,这意味着顾澈要证实周宗明对他说的话。 “哥,”顾澈坐在餐桌后,“刚刚周宗明找过我,他给我看了两段视频。” “是吗?”顾明把准备好的食材放进炖好的汤头里,“等我一下,我把面条摊开。” 快速的把面条挑散,放进烧开的水里,顾明回身看看顾澈,“什么视频?” “他上次找你,你们对话的视频,”顾明脸上立刻流露出诧异,“你为什么威胁他?” “他威胁我,”顾明看一眼顾澈,“他说有个警察在印尼失踪,那个警察在调查程实,他认为我对程实也很感兴趣,那个警察的失踪和我有关,故意钓鱼执法。” 顾澈沉默一会儿,“我也怀疑他在钓鱼执法,但是那个在马六甲医院的警察说你问询过他。” 顾明对顾澈灿然一笑,“澈,来尝尝汤的味道。” “有点淡,”顾澈就着顾明的手喝一口汤,“我有点怀疑,因为大马的医生判定那个警察有记忆障碍。” 以顾澈的智商,这绝对是种试探,顾明拧开纯净水,加进面锅里,“如果按周宗明的说法,那个警察在印尼失踪,却在马六甲出现,这中间他经历过什么才是关键,如果他在调查程实,以我们之前的信息,程实是以正规的身份入境的,他是保氏国际的安保总经理,建议他们从保氏着手,比怀疑我更高效。” “姐夫在泰国,”听顾澈提到蔡亮,顾明的手不着痕迹的停顿片刻,“他会不会知道一些情况?” 视频中,蔡亮苦着脸在核对账目,“离啊!哥哥这个活儿不好干啊!你也知道哥哥一向懒散,你看看这是人干的活吗?看完邮件,还要看财务报表。” “姐夫,”陆离有些嫌弃的看着蔡亮的苦瓜脸,“别装,你的演技不过关,说吧!见没见过那个警察?” “什么警察?”蔡亮拿出一盒炸鸡,“你姐一直逼我减肥,我半个月没闻到荤腥,我就吃几口,可别告状。” “调查程实的国际刑警,”才喂进嘴里的炸鸡立刻不香了,蔡亮叼着鸡块儿看着视频里顾澈和陆离的脸,“找过你没?” 好容易把炸鸡胡乱咀嚼几下咽下去,蔡亮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问,“还有国际刑警调查程实?我动用各种关系才查到他在保氏国际担任安保总经理,这个消息昨天才告诉顾明,怎么今天就有国际刑警在查他?” 蔡胖子的演技真的一言难尽,但他的确了解顾澈和陆离,越是演得假,他们越不会怀疑,顾明合上电脑,看看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又盯着电视,周宗明既然不讲武德,就给他一个教训,有的道理,是该让他明白。 盛好面,顾澈吸一口,“哥,警察为什么要调查程实?” 吃一口配菜,顾明皱着眉,“我让蔡亮去调查过,司墨雨并不认识程实,保家和家族的关系非常复杂,以我对程实的了解,一个女人是不可能让他发生改变的,他的防备心太重,就算栾局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他,从表面上看,程实的职业道路走得很顺畅,为什么他会黑化,连我都想不通。” 接完电话,沐定国回身看看周宗明,“73号死了,死亡原因不明,潜伏在保氏国际的暗线也死了,一起车祸,三个暗线同时死亡,这是警告,我已经提醒过你,轻易不要接触顾澈,那是顾明唯一在意的。” 第45章 黑暗深渊(15) 新闻播出时,顾澈正在做舒芙蕾,陆离正在打新游戏,顾明颇有兴致的查看新闻里的两张脸,“澈,陆离,来看新闻,这两个警察应该是周宗明说失踪的。” 顾澈走到客厅,看完新闻,正准备回厨房,蔡亮提着两瓶酒和两箱水果上门蹭饭,进门第一眼看见顾澈在厨房,“澈,快过年了,你也别累着,哥点个外卖。” 话才说完,就看见陆离的视线越过电脑屏幕,心一慌,正准备解释,“一份椰子鸡,一份美蛙千层肚,再加一瓶冰可乐,要最大瓶的。” 把水果扔进机器,蔡亮拍拍手,转身看见顾澈拿着新做好的舒芙蕾,蔡亮立刻觉得自己来得有点早,对于烘焙来说,顾澈真的没有天赋。 含着热泪吃两口舒芙蕾,蔡亮眼泪汪汪的看着顾澈,“澈啊,真不能怪哥,哥最近感冒,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眼泪汪汪并不是因为感冒,而是舒芙蕾腥得蔡亮想吐,而且甜度明显不够,可是顾明和陆离都面无表情的吃完自己那份,蔡亮一早观摩过顾澈发火的视频,显然这两位默契的选择忍受。 “一会儿你带回去给陆姐和蔡安邦,”顾澈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张嘴就直击蔡亮的软肋,“让他们给建议。” “澈啊!”蔡亮硬着头皮,“你这手艺咱们自己人就实话实说,要不哥哥给你介绍一个甜品师父,魏青松家那个高端烘焙工厂一直想请他,老头儿不愿意,他家就在这附近,再加上过年人少,我和他说说,让他到店里来教你。” 顾澈答应的时候,蔡亮明显感到就连顾明都松口气,陆离难得的给蔡亮一个顽皮的眼神,显然他们都被顾澈的“厨艺”折磨得不轻。 说是外卖,其实是金氏准备的小厨房,不同地域的厨师随时待命,椰子鸡和美蛙千层肚同时送到,蔡亮和顾澈摆好桌,欢天喜地的刚坐下,电视新闻又在滚动播出那两名警察的通告。 “唉,”蔡亮叹口气,“哥哥当年还是警察的时候,也是这么没日没夜的干,你们还记得蛇岛的事吗?我真的吓得两条小腿都在抖,老杜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打死不肯靠近那个岛,你们不知道,我回家,我小腿的肌肉不停痉挛,我老婆说是太冷导致的肌肉收缩,那哪儿是冷,明明是怕啊!” 顾明含笑听蔡亮胡扯,他知道蔡亮、魏青松和魏无忌都在猜这两名警察死于何人之手,吃一口千层肚,陆离看一眼蔡亮,“姐夫,你在泰国就没听说这俩警察的事?” “怎么可能没听说,”蔡亮一口气嗦完两只牛蛙,“左边那个,保家出五万美金悬赏找过他,泰国的新闻也播过,金额不算大,但足够让东南亚道上的人关注,后来听说他出现在马六甲的仁爱医院,然后不明不白的死了,因为他是印尼华裔,马来西亚的警察还特别开过新闻发布会介绍他的情况,说是被跨国人口贩卖,双肾缺失,没等到匹配的肾源。” 跨国人口贩卖?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澈看着顾明,“印尼华裔?” 顾明优雅的分解着牛蛙,看一眼蔡亮,“确认是印尼华裔?” “确认,”蔡亮点点头,“我当时参加泰国的华商会,刚好印尼的商会会长也在,他在饭桌上聊过这件事,说这警察家两兄弟,老大原来是印尼的海军陆战队,接受的是美国教官的训练,退役后在保氏国际担任安保总监,后来不明不白死在国内。 他弟,也就是失踪这警察,不,不是失踪,牺牲这警察,一直在查这件事,印尼华商会怀疑是保氏国际干的,但是保氏在印尼势力太大,谁都不敢把这层纸挑破。 不过国内的警方介入这件事……,有可能是牺牲的警察是他们派去的,国际刑警。” 说着,蔡亮快速的拈两个牛蛙到自己碗里,幸好现在又是顾澈负责挟菜,而且送来的数量很多,蔡亮立刻觉得有些尴尬。 “周宗明两周前找过我,”顾明喝一口白水,把丝瓜倒进汤锅里,“他说这位警官是在调查程实的死失踪的,整个东南亚,除警方外,最想知道程实死因的是我。” 拈一筷子千层肚,蔡亮又给自己倒杯可乐,“还用他怀疑?这不放在台面上的事吗?就连我都没看出程实的真面目,但是程实伪装得真成功,我至今都不相信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背叛自己的信仰。” “你知道他的信仰是什么?”没从蔡亮这儿套出任何有用信息的陆离翻个白眼,他和顾澈都想重操旧业,但不管陆家还是章家都全力阻止,包括栾平都不同意,两人只得放弃,现在两人差不多明白只要周宗明在一天,他们就只能开咖啡吧,“现在这警察死了,保氏现在还没动静?” “我可不知道,”蔡亮眼看毛肚快速减少,立刻伸出筷子,没想到陆离眼疾手快,把最后一筷挟到自己和顾澈共用的碗里,蔡亮只好遗憾的给自己补两只蛙,“这些事和咱们没关系,我跟你们说啊,做生意,最怕就是这些事,只求没事发生。” 吃完晚饭,顾澈和陆离下楼扔垃圾,顺便去附近的咖啡店考察生意,顾明坐在沙发上帮蔡亮剥橙子,“周宗明查得怎样?” “总共有四个国际刑警埋在保氏国际,”这些消息是蔡亮动用自己在首都和国际刑警内部的人脉打听到的,消息的准确性非常高,“他们原来调查的是保氏跨国人口贩卖的内幕,有三个人在保氏国际已经工作三年以上,隐藏得非常好。 程实潜回国内被击毙后,周宗明通过公安部批准,向国际刑警提出协查申请,国际刑警批准后,宋业,代号73,宋成的弟弟,保氏国际物流部的员工最先接到命令,他告诉我们的,是实情,他从欧洲调回印尼才一个多月,推测他也在调查自己哥哥的死,但没有进展。” 把剥好的橙子递给蔡亮,顾明用湿纸巾清理手,“知道宋业的死因吗?” 第46章 黑暗深渊(16) 对蔡亮来说,这个问题在预料之中,几年的合作,他虽然猜不透顾明的心思,但他明白,很多事,顾明并不想知道,但他一但开口,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根据官方的消息,宋业的确死于双肾缺失,”蔡亮喝口水,“但他入院的时候,他的身体是没问题的,目前大马的警察正在排查医院的人,能进入医院做这个手术,没有医院的人配合是不可能的。” “通知魏无忌去查,”顾明眯起眼睛,那张美丽的脸立刻有一种说不出的嗜血感,蔡亮立刻假装喝水,“其他警察呢?” “国际刑警派进保氏国际的前期有三个人,通告里的那个警察是泰国华裔,担任保氏国际物流部高级经理,主要负责印尼和泰国的物流,他很得保夏的信任。” 信任?顾明看看蔡亮,“保夏是不是很喜欢美女?” 冷眼看过去,教甜点的老头儿已经被顾澈和陆离气得七窍生烟,“你们懂吗?就算只是烘焙,也需要想象力,明白吗?想象力!你们要知道,这些甜点是有生命的,它们进入人们的口腔,是带给人愉悦的口腔感受的,再精密的计量,也无法唤醒甜点的生命力!” 这绝对是顾澈和陆离的智商被打击得最惨烈的一次,说实话,从认识这两个家伙,这两个家伙要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智商也从未被质疑过,想必就连他们都没想到过,学习做甜点竟然还需要想象力,还得带着爱和温暖去做。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澈和陆离的脸黑得就像锅底,虽然心情不佳,但蔡亮仍然在抢菜大战中落败,顾澈吃一块炸排骨,看一眼魏青松,“哥,你们烘焙工厂的货能不能成本价供给我们?” 所有人都松口气,魏青松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我把甜点的清单和成本价发给你,你和陆离商量一下。” “发给我哥,”顾澈郁闷的又吃一口炸排骨,“哥,你挑一些甜点,我和陆离准备做个促销,你泡的咖啡比我们弄的好喝,我们学会之前,你先顶几天。” 不用说,就算父母不在,顾澈和陆离在该甩手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丝犹豫,顾明微微一笑,“我的工资……。” “没有,”顾澈板着脸,“开业到现在,还没盈利过,赚到钱我们再算给你,最多我的手办和球鞋,你挑两件喜欢的。” 吃口饭,顾澈瞪着顾明,“你不会真的要吧!我是穷人,只剩那些宝贝了。” 穷人?蔡亮在心里冷笑一声,从某个角度来说,的确是最有钱的穷人。 “先抵押给我,”顾明微笑着,“发工资的时候还你。” 吃完饭,魏青松叫魏竹陪顾澈和陆离到烘焙工厂看顾明挑选的甜点,等他们走远,蔡亮起身关上店门,三人坐在大堂内,魏青松拿出一台电脑,“人已经选好了,要不要看看?” 七个女孩子,基本都是从泰国和印尼的大学生里挑选的,年轻漂亮,有一个就连魏青松都觉得一眼心动。 顾明冷淡的查看她们的自我介绍视频,看完之后,他看一眼魏青松和蔡亮,“喜欢谁?” 魏青松和蔡亮选择的都是2号,顾明却微微一笑,“让她和7号分别试试。” 7号是魏青松和蔡亮都认为不行的,那个女孩子很瘦小,大学三年级,身材没有发育完全的女童,一张娃娃脸,完全没有一点儿风情。 定好人选,魏青松收拾电脑时,蔡亮轻咳一声,“保家的线人有消息,那三个警察可能都是保家干掉的,73号送进马六甲医院时,保夏似乎得到一个消息,里面是那三个警察的资料。” “谁卖的?”顾明看着蔡亮,“卧底的国际刑警只有他们各自的上司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何况这三个人在保氏国际已经隐藏三年,基本上已经取得保家的信任,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这三个人是不由部门的人派遣过去,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目前国际刑警也在进行内部排查,”蔡亮点点头,“只要有消息,我就能收到风。” “宋成的调查有结果了吗?”顾明的手灵巧的调整着陶罐内的干花,说实话,过去半年,就以顾澈和陆离那可怕的咖啡和甜点,这家咖啡吧还能存活唯一的原因就是顾明的审美和这家咖啡吧的风景让这间店成为网红打卡点,“暴龙有消息吗?” “有,”蔡亮点点头,“宋成离开印尼的海军陆战队后无缝衔接加入保氏,和他一同加入的,还有他的战友,宋成和宋业的关系很疏远,基本没有联系,宋成有一个女人,现在住在新加坡,那女人嫁了一个医生,但女人买房子的钱是宋成给的。” 海军陆战队应该是印尼待遇最好的军人,即使这样,宋成的收入也非常有限,新加坡的房价是整个东南亚最高的,宋成买房子的钱一定不干净。 顾明整理好几个花罐,指挥魏青松和蔡亮放好,顾明拿着薄棉纸,认真的擦拭雕花的玻璃杯,“暴龙的消息呢?” “他已经到新加坡,今天晚上应该能见到那个女人,”蔡亮和魏青松戴着手套,把顾明擦好的玻璃杯放进木盒里,“明天会有消息。” 身后的监控器发出轻柔的蜂鸣声,三人对视一眼,话题立刻转到咖啡吧的运营,周宗明和百里逸进门时,蔡亮正绘声绘色的学甜点师父教训顾澈和陆离,“你们懂吗?就算只是烘焙,也需要想象力,明白吗?想象力!你们要知道,这些甜点是有生命的……。” 说笑着转过身,看见周宗明,蔡亮愉快的伸手打着招呼,“周厅,百里主任,来喝咖啡?” “当然不是,”周宗明满面春风,语气和缓,“我是俗人,没有多少爱和温暖,喝不了顾澈泡的咖啡。” 说笑着给周宗明和百里逸各倒一杯开水,周宗明注视着顾明,“就准备在这家咖啡厅里浪费生命?想不想回省厅工作?沐部可以打报告特批。” 第47章 黑暗深渊(17) 蔡亮和魏青松同时一愣,就连百里逸都觉得有些诧异,但他情绪管控力极强,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这当然是试探,蔡亮的人脉在三年前顾明去泰国发展时就提醒过他,国安和公安都有顾明的档案,履历有污点的人,怎么可能重新进入公安系统? “我有工作,”顾明微笑着,“大概两个小时前,澈雇佣我担任这间咖啡吧的咖啡师。” 周宗明很认真的盯着顾明的眼睛,“咖啡师?” “对,”顾明放下手里的瓷杯,“周厅想不到吧,我在德国和日本留学的时候,学会煮咖啡,我的手艺练习练习,应付应付足够。” “程实的死不查了吗?”周宗明拉拉衣服,靠在椅中,身子仍然坐得挺拔,目光炯炯的盯着顾明,“明澈集团已经派出几波人去查国际刑警的死,还在调查宋氏兄弟的背景。” 图穷匕现,这才是周宗明到这里的真正用意,顾明仍然在微笑,魏青松看一眼蔡亮,看来警方的通报的确是放长线钓大鱼。 顾明侧头与周宗明对视,“程实的死,我们当然要查,毕竟他和我父母的死有脱不了的干系,如果警方的信息足够,就应该发现,我们的活动范围在东南亚,从未在我国境内开展过,即使在东南亚活动,我们也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活动。 至于周厅说的国际刑警,是那两个警方通报的失踪人员吧,据我们所知,那两位警员已经牺牲,泰国和大马的新闻都有报道,警号尾号为73的警员死在马六甲的医院,死因是人口贩卖导致的双肾缺失,另外一位是保氏国际的员工,大马的华文媒体报道他死于车祸,三辆车相撞,司机同时殒命。 我相信我知道的这些信息,周厅应该早就知道,”顾明突然坐正身子,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真诚,“澈,去泡咖啡,周厅和百里主任一直在等你。” 一早感受过顾澈“手艺”的周宗明立刻起身,“下次吧!刚刚的邀请你考虑一下,沐部的号码没变过,他随时等你的电话。” 提着保鲜袋的顾澈微笑着冲周宗明点点头,陆离冷冷的看一眼周宗明和百里逸,面无表情的提着保鲜袋走进柜台,即使过去几年,他心里仍然对百里流兮充满厌恶与憎恨。 把保鲜袋里的甜点放进瓷碟,这些都是顾明挑选的,当然又是蹭魏青松的人脉,以成本价订购的。 试吃进行得很快,在蔡亮看来,只要不是顾澈做的,都能吃,魏青松显然也有同感,和两人敷衍的态度不同,顾明很认真的和陆离一一试吃,然后让顾澈记录每种甜点搭配的咖啡或者饮料。 也许这就是顾明能成功的关键,蔡亮一边吃剩下的酥皮雪媚娘,一边感慨,“老魏,你说说,顾澈那做的是点心吗?这才是。” “行了,”魏青松看一眼蔡亮,“你介绍那老头儿不是说点心就是爱和温暖吗?你现在吃的就是爱和温暖。” “那是胡扯,”蔡亮翻个白眼,“我亲眼看见那老头儿花十几个小时做蛋糕,有那个时间,做什么点心,滚床单不更直接?” 魏青松翻个白眼,又咧嘴一笑,蔡亮用纸巾擦干净手,“老魏,你说周宗明今天这是干什么?捆住我们的手脚?还是故布迷阵?” “这件事背后的主使是沐定国,”魏青松一边开车一边回,“他的智商和顾明不相向上,周宗明最多是他的枪,两个高智商的博弈,咱们看看戏。” “你说谁能赢?”蔡亮一口气喝完半瓶果汁,“沐定国和他突然翻脸,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更可疑的是,他突然又加入国安,而且级别非常高,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即使他在国安档上有名,国安那老大,是真喜欢他。” “除了咱们,你觉得不喜欢他的人多吗?”魏青松看一眼蔡亮,“普通人看中的都是妖冶的皮囊,高级别的人看中的是智商,只有身在地狱的人,才能看到恶魔的真身,例如说你和我。” “别,别,别,”蔡亮一连声的回复,“看不到,老子身在天堂,所以看到的都是天使。” 拿着暴龙传回来的视频,蔡亮踏着雪走进咖啡吧,和往常一样,咖啡吧内人不多,高级的音响播放着蔡琴的歌,这是陆盈盈最喜欢的古早歌手,蔡亮虽然不喜欢,但歌曲早听得熟了。 顾明站在吧台内,认真的冲泡着咖啡,顾澈和陆离坐在吧台外,似乎在品尝顾明冲泡的咖啡,蔡亮上前一步,一男一女两个人越过蔡亮,对着顾明一通猛拍。 立刻有伪装成服务员的保镖上前阻拦,那两个人却执意不走,手机都快怼到陆离脸上,两个保镖一人一个把两人轰到咖啡厅外。 “现在的人真没礼貌?”蔡亮坐在吧台旁,把手机放在顾明手边,“澈,有吃的吗?” “按餐牌点,”陆离看一眼蔡亮,“生意不好,按餐牌付款。” 吐司和煎蛋很香,培根的品质也很上乘,顾明泡的咖啡的确又香又浓,蔡亮一口气吃两份,拿手机付款的时候看见陆离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心虚,难道陆离发现自己有两台手机。 “不增加小费吗?”听见陆离开口,蔡亮才放下心来,“培根是我煎的。” 含着热泪按三倍的价格付完两份早餐的费用,顾明微笑着转身去拿浓缩咖啡液,蔡亮的手机仍在原处。 刚刚把手机收好,两个警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刚刚被轰走的一男一女,那对男女指着服务员,“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的我们。” 看完店内的监控,警察看一眼顾明,又看一眼蔡亮,显然他们似乎对这两位有印象,“谁是这家店的负责人,跟我们回派出所去做笔录。” 顾明微微一笑,顾澈和陆离已经走出吧台,陆离手里举着手机,正对两个警察的脸,“两位警官,我们刚刚已经播放过店内的监控视频,证明这两个人是主动上门滋事,请问我们需要到派出所做什么笔录?请向我们解释清楚,否则,我们有理由质疑你们过度执法。” 第48章 黑暗深渊(18) 不到五分钟,派出所的民警离开咖啡吧,陆离看一眼顾澈,“我去打个电话。” 根本不用陆离打电话,蔡亮已经猜到,那对男女应该是有人派来闹事的,派出所的民警出警,随后请负责人到派出所“录口供”也是流程中的一环,但他们没想到二祖宗虽然三年不在国内,但是民法典以及各种法律条款仍然了如指掌,他显然也意识到不对,这个电话不是打给陆不闻,就是打给章北风,以章陆两家的背景,就算是周宗明也得有所顾忌。 陆离的电话打完不到半个小时,派出所的所长上门致歉,从他的态度推测,派出所上门显然是任务。 送走派出所所长,顾明放下咖啡杯,“今天休息一天,陆离,你和澈回去看看你爷爷。” 支走顾澈和陆离,蔡亮跟着顾明走进他办公室,蔡亮反手关上门,“需要我……。” “那女人死了吗?”顾明对早上发生的事并不在意,两眼盯着蔡亮,“暴龙还在新加坡吗?” “从暴龙给我的信息来看,那女人应该没死,”蔡亮并不敢确认,毕竟暴龙出手他见识过,几乎很少有活口,“我马上和他联系。” “确认清楚,那女人如果没死,你马上去新加坡,”顾明眯起眼睛,就像一条皮毛艳丽,但老谋深算的狐狸,“那女人一定知道很多保氏国际违法的事,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在樟宜机场和暴龙会合,蔡亮一头的汗,“幸好你没下重手,人呢?” 女人缩在屋角瑟瑟发抖,看她的样子,暴龙打得不轻,但都不在要害处,蔡亮看一眼暴龙,“安排人给她送点儿水和吃的,这个女人很重要,老板要留着她的命。” 梳洗后的女人仍然像惊弓之鸟,她神经质的蜷缩在屋角,不住的发抖,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把情况汇报给顾明,顾明沉默一会儿,“她知道的东西对我们很重要,演场戏,把她救出来,送进医院,正规医院,其他的,你们自己随机应变,让暴龙去印尼,调查宋业的人失踪了,无论死活,都要给我个结果。” 三天后 提着一篮水果走进病房,女人惊恐的蜷缩在病床上,看见蔡亮身后丈夫和孩子才放松下来。 寒暄几句,蔡亮退到病房外,迅速回到自己的车上,坐在后座上的魏竹已经调试好监听设备。 车子拐出医院,监听设备里传出男人的声音,“警察已经确认,绑架你的匪徒认错了人,幸好蔡先生发现情况不对报警,只可惜警察赶到时,那两个匪徒已经逃了。” “喝点儿鱼汤,我一早带着福儿去买的鱼,”男人一边喂女人喝汤,一边唠叨,“他们把家翻得乱七八糟,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已经整理整齐,你的首饰不见了。” “神像还好吗?”女人的声音很虚弱,却很急迫,“他们没打烂神像吧!” 看一眼魏竹,他已经在发信息,估计还没回到酒店,一直等在女人家里的人就能把神像送到酒店。 才推开咖啡吧的门,一眼就看见周宗明坐在吧台前,蔡亮一愣,这家伙还真闲,三天两头来一趟,他是亲自躬身入局,来监视顾明的一举一动? 坐在陆离对面,看陆离调试水温,整理花茶的瓶子,“离啊!怎么哥哥出差这几天,这里变成周厅的第二办公室了?” 冷哼一声,陆离送出一个碟子,上面一块枣泥糕,一块酥皮雪媚娘,又推给蔡亮一杯蜂蜜柚子茶,“基本两天来一趟,每次都是喝白水,主打的是一毛不拔,就是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否则,我还真要怀疑他暗恋顾明。” 看样子那四个国际刑警的死引起的震动至今没有平息,否则周宗明也不会如此紧张,他天天来盯顾明,讲的是擒贼先擒王? 喝一口蜂蜜柚子茶,蔡亮眉开眼笑,“哥哥出差这几天,手艺见长啊!” “这些都是金光上人送来的,”陆离看一眼蔡亮,又看一眼蔡亮左手边的餐牌,蔡亮在心里一边骂,一边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店里的茶叶和花茶都由金光上人指定的人供应,绿色生态,没有污染。” 吃完甜点,周宗明终于告辞,顾明看一眼蔡亮,“回来了?澈,今天累了,早点儿关门休息。” 把从神像里取出的信封放在顾明面前,信封的口都没拆开,“没打开看过,替换一个一模一样的神像,里面有张卡,密码是宋成孩子的生日。” 顾明点点头,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两张记忆卡,“魏竹和你一块儿回来的吗?” “他先回家,晚点儿过来,”看着那两张记忆卡,蔡亮有种感觉,保氏国际很快就要完蛋了,“他的离婚官司进展得不是很顺利,金总很担心,他得先回去说一声。” “把记忆卡给魏竹,让他联系信得过的人破解密码,”顾明把记忆卡推给蔡亮,“告诉魏竹,记忆卡里的内容谁都不许看。” “我送过去给他,”蔡亮把记忆卡重新装回信封,“周宗明一直来,要不要找人了解一下内情?” “不用,”顾明打开电脑,“沐定国让他来扰乱军心的,国际刑警有大动作,他们怕我捣乱,另外,杨氏有两家公司被黑木家控股的日资公司收购,他们怀疑我有份参与,近期对我的监控会升级。 陆离特地给你和魏青松做了一份餐牌,没事让你公司的人,多来光顾,澈为了店内的生意,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先到金家把记忆卡交给魏竹,蔡亮回到自己的物流公司,蔡亮让杜永才安排,公司行政人员轮流到咖啡吧消费,消费金额可报公帐。 “哥,”杜永才一脸的不可置信,“那家咖啡吧可是在城郊,就算打车,也得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么折腾,就为支持顾澈?” “要不你去和顾总抱怨?”蔡亮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安排,“告诉他们,坚持两、三个月,那家咖啡吧迟早会倒……,要不安排人每天中午开车去买甜点和咖啡,毕竟那家咖啡吧我家二祖宗也有股份,支持他们的生意,总比到蛇岛帮他们探案强!” 第49章 黑暗深渊(19) 蔡亮心里骂娘,脸上不动声色带着陆盈盈走进咖啡吧,才进门就看见咖啡吧里都是人,还有几个熟面孔,一看就是金氏安排的,真孝顺,蔡亮在心里暗骂! 刚刚才坐下,蔡亮一眼看见魏竹提着电脑包走进大门,他径直走向顾明,站在吧台外对他低语几句,然后递给他一台手机,顾明收下手机,看一眼顾澈和陆离,对魏竹说一句什么,魏竹立刻迎向顾澈和陆离。 陆盈盈一口气点五个最贵的套餐,蔡亮当然明白自己的老婆在支持陆离,以她对陆离的爱,就算知道自己的公司每个月在要这家咖啡吧孝敬的金额,估计也不会觉得丝毫心痛。 “今天这么大方?”顾明站在吧台后,眼镜和口罩封印了他的美貌,蔡亮有的时候觉得活该顾澈生意差,就以顾明的美貌,随便就能吸引一堆好色的男女前来消费,咖啡吧的生意何需自己和魏青松的孝敬?“魏竹没开车,劳烦你送他。” 心中一动,立刻明白顾明要让魏竹告诉自己一些事,点点头,顾明整理着浓缩咖啡液,“你们公司新来的那个财务,警方严选,咱们用不了,想个办法开除,教训一顿,给周厅送回去。” 那个财务昨天第一次被派过来买下午茶,不知道怎么被顾明看出来是警方的卧底,蔡亮喝一口水,快速发条暗语信息给杜永才。 “周厅,”站在病房里,周宗明注视着病床上的卧底,医生一边看胶片,一边介绍病情,“全身十七处骨折,脾脏破裂,我们已经紧急摘除,比较严重的是断裂的肋骨刺穿他的肺叶,另外,他的左腿腿骨骨折,以他的伤势,至少需要恢复半年。” 汇报完卧底的伤情,沐定国长久没有说话,周宗明万分气恼,“我们队伍里还是有内奸,才派过去不到半个月,甚至没开展工作,他们就发现了。” “不是内奸,”沐定国转动手里的铅笔,“他一定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以顾明的观察力,只要一个失误就足够致命,目前最致命的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和顾明有关。” 沉默一会儿,周宗明一拍大腿,“继续派人吗?” “不用,国际刑警的行动已经开始,”沐定国皱眉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周宗明,“两天内会有消息传回来,如果顾明和保氏国际真的有合作,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春风吹过,冰雪消融得很快,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咖啡吧的生意逐渐好转,自然的客流逐步提升,顾澈和陆离脸上的笑日渐增加。 坐在落地窗边,顾明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电脑上的新闻播报,国际刑警破获一起有组织的跨国人口贩卖,人口集团的主犯目前在逃,该组织依托保氏国际的国际物流业务,将被贩卖的人口以货运及海运的方式运输到东南亚各地。 “听说明澈集团主动报的案,”听见周宗明的声音,顾明微笑着放下手中的冰淇淋,抬头与他对视,“蔡总在核查物流账目时发现异常,立刻报警,泰国的警方立刻上报给国际刑警。” “如果周厅是问这件事,那我真的很抱歉,”顾明微笑着冲吧台内的顾澈招招手,“蔡亮还没来得及向我汇报,澈,给周厅一杯白水,再加一个香草冰淇淋,记我账上。” 骨瓷的杯子,盛着浅黄色的冰淇淋,点缀着一颗酒渍的樱桃,隐隐约约散发着上好白兰地的酒香。 周宗明用镀金的小勺吃一口冰淇淋,顾明颇感兴趣的看着他,“周厅不怕中毒?” “当然怕,”周宗明一口气吃完冰淇淋,“只不过我到这里,省厅上上下下十几个人都知道,我如果死在这里,顾总想必会很麻烦,以你的智商,干不出这样的蠢事,顾总再不高兴,也只会敲山震虎,你说是吗?” “我只是普通的商人,”顾明合上电脑,“今天的松饼很香,周厅要来一份吗?但这份你得自己出钱,我们这是小本生意,请不了你多少次。” “行,”周宗明难得的大方,“来一份,再来两杯咖啡,今天我请回你。” 注视着服务员送上松饼和咖啡,魏竹悄悄坐到顾澈和陆离身前的吧台旁,“怎么回事?这气氛不太对。” “周宗明气疯了,”陆离收拾着咖啡杯,“他大概有半个多月没来店里,今天突然出现,很有可能是他的计划失败。” 得到魏竹的传讯,魏青松和蔡亮对视一眼,那两张记忆卡里详细的记录着保氏国际物流人口贩卖的信息,顾明得到消息后,立刻安排蔡亮和魏青松分别回到泰国和印尼。 顾明按照之前人口贩卖的规律推测出新一轮人口贩卖的路径,正好保氏国际与明澈集团下辖的外贸公司有大米的生意往来。 顾明让蔡亮增加运输量,并且计算错误的耗损率,每辆运输车都有多余的空间,对方果然上当,运输车队在从清迈出发后,蔡亮立刻以货车载重量差异过大为由报警,又动用钞能力,警方在中途截停车队,从而很巧合的发现运输车上被贩卖的人口。 相同的时间,印尼的海运公司也上演相同的戏码,只不过这次报警的是金氏国际控股下辖的子公司,由于国际刑警一直在查跨国人口贩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介入。 本来应该大获全胜的布局,只不过保氏还是提前得到消息,保氏虽然遭受重创,但保夏全身而退。 现在讨论下来虽然简单,但蔡亮和魏青松都明白,就算是利用数据模型都没办法推测出人口贩卖路径,但顾明只用一夜就能推测出来,不能不说他是天才,更何况后期的布局,表面上完全是巧合,一切的发生都自然而然,就算国际刑警和国内警方再怀疑,也找不出任何的理由证明。 “老魏,”蔡亮喝口茶,眯着眼睛盯着魏青松,“你说顾明布局这么缜密,保夏还是跑了,过后咱们会不会有麻烦?” 第50章 黑暗深渊(20) 沉默几分钟,魏青松摇摇头,“如果顾明至今没有下一步安排,我想问题不大,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利用记忆卡里的信息为自己谋利,反而布这个局。” “我知道,”蔡亮看一眼魏青松,“他要打压保家,但并不希望保家倒台,如果保家对司墨羽再没有威胁,他会坐大。” 认真想来,的确如此,魏青松站在窗前,俯视着繁华的曼谷,“蔡胖,我越来越看不懂顾明,我总感觉他在下一局很大的棋,并不简单的想查出自己父母的死。” 蔡亮一直没有说话,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顾明搞这么大的盘子是为查询自己父母的死因,而且他也一直怀疑,顾明知道他父母的死因,不说全部知道,至少也应该知道七成,但他不说,谁都猜不到,过去三年,他的心思越来越重,藏得越来越深。 “我只希望他回国发展,”蔡亮终于开口,“我实在不喜欢东南亚。” 正在讨论,蔡亮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脸色风云变幻,按断电话,沉默十几秒,“杀宋业的医生已经找到。” “死的还是活的?”魏青松下意识的开口询问,随即皱眉,“暴龙去大马已经一个多月,现在才找到,活着的可能性不高。” “医生还活着,”蔡亮看一眼魏青松,“他藏得很好,甚至没人注意到他,暴龙找到他时,他是新加坡的环球影城的工作人员。” 车子停在咖啡吧旁的专有车位,魏青松和蔡亮吸一口略带腥味儿的春风,从曼谷回来,春寒并没有令他们觉得不适,反而令两人精神一振。 顾明穿着深蓝色的羊绒开衫,头发剪得很短,他坐在面海的长沙发一端,顾明躺在他腿上躺得正香,为迎合蝴蝶季的促销,店内装修成花园,无数珍贵的蝴蝶标本点缀在纸制的花卉以及植物上。 咖啡吧还没开门,但它没有按蔡亮的预估倒闭,虽然客流不算特别多,但顾明巧妙的提升点心以及咖啡的品质,摒弃低端消费群体,吸引周围别墅区的高端消费者,并且稳定住一批消费者后,咖啡吧已经开始盈利。 听见脚步声,顾明转头对两人微笑,他的手轻轻抚着顾澈的额头,压低声音,“坐,澈重感冒,刚刚吃完药,让他再睡一会儿。” 无声的坐下,蔡亮左顾右盼,顾明猜到他的心思,“陆离去参加章向南的婚礼,他们没邀请澈,澈气得好几天晚上没睡好。” 这是可以理解的,和章向南联姻的是军区副司令的孙女,以目前顾明的身份,人家的确需要避嫌。 沉默着坐了半个小时,顾澈揉着眼睛醒过来,每次看见他,蔡亮总觉得心情很好,此次也不例外,他递一个在泰国买的情趣玩具给顾澈,“澈啊!哥哥在地铁站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澈火冒万丈的看一眼蔡亮,擤鼻涕擤得鼻尖通红,令他漂亮的脸有些说不出的俏皮,就连魏青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澈,店里的装饰还没完成吧!我看北面还有一些地方堆放着装饰材料。” “今天会完成,”顾明手里捧着餐盘,里面是早餐和感冒药,“澈,你吃完药去睡会儿,下午如果感冒没好转就继续休息,别传染给客人。” 吃完药,三人送顾澈回房睡下,这才回到顾明的办公室,顾明打开信号干扰器,又给魏青松和蔡亮各倒一杯酒,坐定之后,蔡亮才开口,“医生说他接手73号第二天,就发现他的双肾坏死,恰好有匹配的肾源,他请示,并完成所有流程之后,摘除73号的肾,并且换上匹配的肾源,但当天晚上,他就接到73号双肾缺失,并且死亡的通知。” 看顾明脸上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什么,蔡亮正准备停下,却看见他盯着自己,只得继续下去,“医生立刻觉得有问题,他冒险回到医院,查看病历,发现所有的病历全部已经更换,就连存档的病历都不是他写的,他立刻离开马六甲,在新加坡隐藏起来。” “医生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顾明一开口就直击要害,“他在新加坡能隐藏这么久,没人保护做不到。” “国际刑警,”蔡亮一字一顿,“东南亚人口贩卖中链条上的一环,国际刑警怀疑马六甲那家医院有人做非法的器官移植,他大概两年前进入那家医院。” “还有其他的吗?”顾明低头沉吟几分钟,抬头看着蔡亮,“国际刑警内部有什么动静?” “医生已经回到国际刑警总部,目前正在羁押,”蔡亮神情有些严肃,他隐约感到这件案子背后没那么简单,“国际刑警内部的人员排查已经完成一轮,目前锁定六个嫌疑人,正在走内部调查流程。” 六个?魏青松都没想到会有那么多,虽然其中是只有嫌疑的人,但这数量……。 “知道嫌疑人的最高级别吗?”顾明眯着眼睛,呷一口酒,他仰首靠在椅背上,“六个?” “是个警司,”蔡亮回想一下,“按照我国公安系统,大概是我之前那个级别。” 顾明坐正身体,脸上没有一丝的笑,“能让保夏安全逃跑,还能帮他洗白的,怎么可能只是警司,他上面或者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人,国际刑警布的网下水已经三年,一直没有收网的迹象,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我开始怀疑,他们当初把宋业扔出来,就是想借我们的手干掉他。” 其实蔡亮也在怀疑,毕竟实在太过巧合,“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我们并没有对宋业下狠手,而且发现三个国际刑警在查我们之后,我们的初衷是让他们失去行动力,但他们三人驾车自杀这件事应该另有隐情。 前期我们牵涉进案子并不多,而且我们伪装成受害者,以我的推断,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下一步,他们一定会启动针对我们的计划。” 说到这里,顾明眨眨眼睛,他转头看着魏青松,“魏总,你预估他们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第51章 黑暗深渊(21) “国际刑警和保氏都会以金氏目标派人进来,”魏青松看着顾明,从顾明通知他回国,他就猜到下一阶段金氏一定会受到冲击,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国内的公安系统应该已经在金氏医药公司埋了人。” 顾明秀长的眉毛微微扬起,樱红的嘴角在白净的面庞上微微上翘,蔡亮忍不住又是一阵心跳,这死男人,不魅惑别人会死吗?不住在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 “保氏国际生意的盘子比我预想的大,”顾明眼睛里的快乐一闪而过,“我们要一点一点的吞掉不容易,既然警方想要帮忙,咱们必须得给警方必要的帮助,另外国际刑警内部的内奸让我很感兴趣。” 蔡亮点点头,以示自己会跟进,魏青松突然想到什么,“保夏现在在美国,7号和他在一块儿,要7号做什么吗?” 不得不承认,顾明的确观察入微,谁都没想到保夏会喜欢7号,而且大难临头也不离不弃,竟能带她逃到美国。 “暂时不动,”顾明看一眼魏青松,眼中带着一丝笑和嘲讽,“不到时候,让保夏愉快的过段时间,替罪羊现在被国际刑警控制,保夏手里的秘密还没完全放出来,对我们来说,他还有价值。” “保夏可是一条毒蛇,”蔡亮有些犹豫,“现在只是冬眠,如果不按死,后患无穷。” “我知道,”顾明看一眼魏青松,“7号的家人还在印尼吗?” “她的母亲在美国,”魏青松突然觉得有些不好,“哥哥在台湾读书。” 顾明看一眼魏青松,魏青松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魏青松面若死灰的回来,“7号的哥哥也去了美国,昨天才到的。” “通知美国,”顾明眨眨眼睛,“让他们做干净点。” 站在楼梯上就看见消防的人来检查,顾明处变不惊,微笑着走下楼梯,正好看见周宗明提着包走进大门,消防的带队似乎认识他,立刻上前几步,与他低语几句,周宗明回他两句,消防立刻离开。 “沐定国来了,”顾明对站在楼上的魏青松和蔡亮说,“魏总,你去看看澈,陪他说说放,别让他下来,蔡总,你一块儿吧!” 来的的确是沐定国,他穿得很低调,看上去就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人,“明,好久不见。” 将沐定国和周宗明请进办公室,顾明亲自泡几杯茶,“这是金光上人送给澈的花茶,是他亲手晒的花茶,平常我们不舍得喝。” 沐定国转身看看落地窗外的景色,“我还记得你妈带你到首都见金老,我到机场接你们,我老婆说你的审美一定非常好,对我来说,大老爷们儿讲什么审美,这么多年,我始终认为我老婆对你的看法没错。” 微微一笑,顾明并不说话,沐定国此次来,显然并不是叙旧,蔡亮喝口花茶,入口甘香,的确和平常喝到的不同。 “宗明和你聊过了吧!”沐定国看一眼蔡亮,完全没有和他谈话的意愿,甚至有些厌恶,“想回来吗?” “我已经回过周厅,”顾明看着玻璃杯里飘浮着的玫瑰花,“我现在是普通商人,我爸妈都不在,我得照顾澈,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普普通通做点儿生意。” “根据泰国官方对明澈集团的估值,明澈集团是泰国仅次于王氏的第二大华人集团公司,”沐定国似笑非笑的盯着顾明的眼睛,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穿他灵魂深处一样,“不过三年的时间,发展得这么迅速,简直是商业奇才。” “只不过时间比较凑巧,朋友们又很给面子,”顾明起身走到办公桌旁,从传送箱里取出几碟小点心,“重点是金氏肯共享资源和人脉给我,站在别人肩上,自然省力。” 这当然不是实话,蔡亮一边吃点心,一边回想这三年的血腥搏杀,就算只是回忆,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们可是连续接到泰国、大马和新加坡警方的质询,关于你、魏青松和蔡亮,”沐定国微笑的吃一块点心,又喝一口花茶,仍然满面笑容的看着顾明,“我想三地的警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质询吧!” “商业竞争一直很残酷,”顾明看一眼蔡亮,“以蔡总的物流公司为例,我想为获得竞争的优势,蔡总和泰国的物流公司竞争时,一定也会行走在灰色地带。” 蔡亮一口吃完迷你三明治,“沐部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沐定国丝毫没有给蔡亮面子的想法,他看一眼蔡亮,“你的出身也算根红苗正,干出这样的事,陆大校知道吗?” “他应该不知道,”蔡亮明显是一副不以为耻的态度,“但我想他应该知道我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才去做的生意,我有妻有儿,总不能让他们跟着我要饭吧!更何况我又没犯法,做生意的手法要拘泥古制,那我只能要饭。” 这就是蔡亮,对于他来说,只要陆盈盈和蔡安邦过得幸福,他可以做这世上最无耻的人,更何况还是面对沐定国。 “是吗?”沐定国深刻的看一眼蔡亮,“我想陆大校知道你在泰国干的那些事,应该不会很开心吧!” 开心?蔡亮在心里冷笑一声,陆不闻当然不会开心,但只要陆盈盈过得幸福,他再不开心也只能忍着。 “明,你应该明白,以你爸你妈在医学界的声望,他们应该不会希望你和顾澈过这样的日子,”以蔡亮对顾明的了解,这样的道德绑架对他没有一毛钱的作用,只会让他厌恶,“我和白部都很希望你能回来。” “也许目前我和澈过的日子,才是我爸我妈希望我们过的,”顾明取下眼镜,拿出一张湿镜纸认真擦拭,“您不是很了解我爸我妈,他们之所以默许澈开侦探事务所,就是他们从心底里不希望我们再受约束,我离开公安系统时您对我说过,体制内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所,我一直牢记您说过的这句话,我也相信,以您的经验,这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的。” 第52章 黑暗深渊(22) 从沐定国的神情蔡亮就能推测出他没想到当初自己对顾明说的那句话,顾明会一直记在心里,虽然不知道当初沐定国在说这句话时的场景,但顾明这么多年还记在心里,想必沐定国当初在说这句话时,存着把顾明逼得走投无路的心思。 微笑着送沐定国和周宗明下楼,顾澈戴着口罩指挥装饰广告公司的人组装剩下的花卉,魏青松和魏竹坐在吧台旁,魏竹认真的清点着那些蝶园送过来的珍贵蝴蝶标本。 “澈,”顾明走到顾澈身边,伸手抚抚他的额头,“你还在发烧,剩下的事我和蔡亮来做,你回去休息。” “小澈,”沐定国看一眼顾澈,神情严肃,“你也快三十岁了,你父母在的时候,是父母养你,你父母……。” “沐部,”顾明的声音大得可怕,脸色也极难看,“您日理万机,我们不便再打扰您,魏竹,请代我送沐部出去。” 牵着顾澈滚烫的手,顾明让他躺好,用棉花沾着酒精擦拭他的后背和腋下,顾澈伏在床上,“哥,你不用生气,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妈在的时候也说过,只要自己过得开心,没必要管别人的看法。” 伸手摸摸顾澈的头,“你还在发烧,陆离也不在,这几天我们休店,魏叔请了专业人员对员工进行培训,魏竹离婚之后没有工作,我想让他做店面经理,我也轻松一些。” 坐在床边,直到顾澈入睡顾明才退到屋外,蔡亮递给他一瓶水,“澈睡了?刚刚陆离打过电话回来,他明天到家。” “魏竹,”顾明握着水,握得很紧,以至于指关节都在发白,“你陪着澈,如果他又发烧,你电话通知我。” 注视着魏竹走进卧室,顾明带着魏青松和蔡明走上平台,海风吹过,仍然有些冷。 在平台上站立十几分钟,蔡亮几乎冻僵,顾明才走进玻璃房。 “沐定国在激怒我,”顾明看一眼魏青松和蔡亮,显然过去的十几分钟,他迅速的管控住自己的愤怒,并且对沐定国的来意进行分析,“他这么做有两个可能,一方面他想继续约束我,另一方面,我在东南亚的一些行动他已经掌握。” 沉默一会儿,魏青松开口,“也许不是约束,而是掌握,他想像从前一样掌控你,然后掌控你在东南亚的一切。”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目前顾明掌控的力量就算沐定国并不完全了解,但那也足够令他觊觎。 “你不了解他,”顾明摇摇头,“他虽然醉心权术,但我掌控的那点儿力量他是不屑一顾的,他生气的点,是我竟然拒绝他,他已经习惯于别人的臣服。” 认真想想,以沐定国的手上的权力,的确对顾明掌握的不屑一顾,但他并不了解顾明手中力量的属性,有的时候,它的破坏力远远大过沐定国能理解的范围。 “按原计划推进,”顾明突然咧嘴一笑,如果那可怕的神情能被称之为笑的话,“魏总,美国的事尽快给我个结果,蔡总,保家留在印尼的市场空白,我想你再不动手,你弟就会迅速的鲸吞下去。” 主题活动无疑是成功的,专业的咖啡师和点心师,再加上造价不菲的店内装饰,在半个月内,咖啡吧客流如织,就连陆博文专门驱车前来捧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章向南结婚没请顾澈,白羽来的时候,只带了章北风,同样没被邀请的蔡亮只觉得这个惩罚过轻,自己就算已经不在体制内发展,但毕竟是陆盈盈的老公,七绕八绕也算是旁系亲属。 “澈,”白羽指挥黎明把花篮放在咖啡吧门口,“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这个花篮是我让老二去订的,算老二和我联名送给你们的贺礼。” 不得不说老太太比章季风懂事,蔡亮打量着花篮,在心里暗骂章季风和章向南,黎明看蔡亮一眼,“蔡总,心里也不痛快吧!” “谁说不是呢?”蔡亮吃口蛋糕,“毕竟是亲戚,就算现在是商人,难道去喝杯喜酒都不配?” “老太太也是这么骂的,”黎明回身看一眼陆离,“因为没请顾澈,陆离可没给章大校好脸色看,陆不识也是阴阳怪气,搞得大家都不太高兴,章大校几次来看老太太,连屋门都没让进,今天章大校和章向南本来想来的,太太没让。” 看一眼黎明,蔡亮咧嘴一笑,“兄弟,哥哥也在部队混过,章大校想来我相信,章向南攀上高枝,来干吗?” “你不知道?”黎明看一眼蔡亮,“我哥明天去首都,一周后回来就是中将,军区副司令。” 立刻明白沐定国来见顾明的原因,二祖宗的背景越来越硬,在顾明的能量越来越大之前,把那股能量掌控在自己手里,他也算聪明人。 走进店内,顾明正忙着给三个老人泡花茶,蔡亮坐在吧台凳上,“离啊!你二舅又要升职,这是喜事,你怎么不告诉哥哥?”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陆离冲蔡亮翻个白眼,从认识开始,他就是这副死样子,嘴上不在意,在利用章季风的时候,从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人家不请我们,还不是照样不请。” 白羽沉着脸,陆离细心的把汉堡分开,把里面的生菜挑出来,再把汉堡合拢,推到白羽面前,“婆,你记得医生交待过你不能吃生冷。” 白羽用牙签挑起一个汉堡,陆博文叹口气,“离啊!你也别怪章家老大,你婆已经骂过他,今天早上他本来想一块儿来的,被你婆临时赶回去的。” “哼,”陆离冷哼一声,把顾明泡好的花茶送到陆博文和陆奶奶面前,“他来干嘛,我也没请他。” 帮顾明把浓缩咖啡液搬到仓库,顾明看一眼蔡亮,“要不明天去首都一趟?有的东西,帮我带给导师和陈主任?” “行,”蔡亮乐呵呵的搬着货,他已经看见陆不闻带着陆盈盈走进咖啡吧的大门,“暴龙回来了,你要见他吗?” 第53章 黑暗深渊(23) “让他先到你的物流公司上班,”顾明微笑着在最后一行记录上画上记号,“如果美国那边不行,让他去趟美国。” 搬完货,顾明转过身,顾澈小心翼翼的拿过来一个碗,“哥,你尝尝,我包的粽子,是不是和妈、三姑的味道一样。” 顾明接过碗和筷子,刚刚拈起来,突然被顾澈扑倒,随后就听见几声枪响,他翻身把顾澈扑在身下,黎明和两个警卫员已经追到店外。 子弹擦着顾澈的脸射进柜台,方涛带着法医组小心翼翼的把柜台内的子弹取出,顾明已经帮顾澈处理好脸上的伤。 福满满拿出几个苹果给顾澈,“我家自己种的,丑是丑点,没有打过药,特别甜。” “福满满,”新任的刑警队长看一眼顾澈,“现在是工作时间,问完口供再送苹果。” “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人进门,个头很高,穿棕色的上色,头发很短,左侧的鬓角有一道闪电的图案,右眉有一个眉环,挂着很小的十字架,”顾澈一边咬苹果,一边回忆,陆离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脸的心有余悸,“他坐在光明女神之蝶那个角落,那里灯光比较暗。” 已经录完口供的顾明走到顾澈身后坐下,“我把碗给我哥,满满,你一会儿工作完吃一个我包的粽子。” “什么口味?”福满满立刻追问,“甜的还是咸的?” 才问完,刑警队长的视线又移回来,福满满立刻轻咳一声,“然后呢?” “我哥刚刚拈起粽子,我就看见那个人站起身,他的衣服下面有一支枪,有我的小臂那么长,”一边说,顾澈一边伸出手,在自己的小臂上比划着枪支的长短,“我看他的视线是在我哥身上,我在扑倒我哥的时候感觉脸一热。” “一热?”方涛已经取完子弹,他看一眼顾澈,“我们虽然还没有确认,但对方用的应该是步枪……。” “德制g36c突击步枪,”黎明推门而入,一脸严肃的看看章北风,“有人接应他,牧马人,功率非常大,特征过于明显,短期逃逸之后,应该会换车,车牌已经给警方。” “从店内监控视频来看,对方应该有三次射击,”刑警队长站在吧台旁,看着顾明,“从顾明的身高推测,一颗子弹射击额头,两颗子弹射击心脏,如果不是顾澈,你现在应该是死人。” 正在整理证物袋的方涛确认,“潘队说得没错,我们发现三颗子弹,两颗在吧台里的柱子上,一颗掉在吧台上,应该是擦过顾澈脸颊那一枪。” 警方收队后,章北风让黎明和警卫员把三个老人先送回家,自己又看一遍监控。 “黎明看得没错,的确是德制g36c突击步枪,枪托没有打开,手法非常娴熟,”章北风盯着电脑,“当时顾明和顾澈都在,从长相上枪手分不清目标是谁,你们看这个红点。” 电脑屏幕上,顾明左胸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店里有人在帮他。” 把章北风的发现告诉福满满,顾明脸色不太好看,章北风吃着魏竹煮的面,“生意做得太大,难免会有仇人,敢在国内动手的人不多,枪和车都不便宜,出得起这个钱的人更少。” 吃完面,黎明已经赶回来,“哥,警方那边已经请枪械专家协助。” 虽然是便装,章北风起身的时候还是整理好衣服,拍拍顾明,“照顾好自己,我们把陆离交给顾澈,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目送着黎明开车远去,顾明转过身,看一眼蔡亮,“美国失手了,通知魏青松,立刻安排人保护他们夫妻,把行动组交给暴龙,三天内必须找到杀手。” 站在店门口,顾澈和陆离正指挥员工收拾残局,顾明心中一动,“大家都受惊了,我们到海边走走,定定神。” 所有员工走到店外,顾明站在顾澈和陆离身侧,“赶快,如果店里有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店内会有炸弹,他们不敢对章北风动手,但他走了,就不一定。” 快速走到环海公路,沿着公路向市区走十几分钟,陆离累了,“我……。” 身后一声巨响,所有人转过身,咖啡吧方向火光冲天,顾明看一眼蔡亮,微笑着看着顾澈,“澈,市区那个地址,你和陆离再去看看,如果合适,让蔡亮尽快买下来。” “以上是现场的勘察情况,”方涛介绍完现场的环境和发现的物证,“枪械专家已经证实凶手使用的是德制g36c突击步枪,射击的时候,枪柄没有打开,但枪手对枪械非常了解,基本没有瞄准。” 刑警队长放出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我们已经仔细查看过监控视频,大家注意顾明的左胸。” 沐定国合上电脑,周宗明低声说,“接应凶手的车已经找到,车上浇了汽油,烧得很干净,基本没有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顾明那边有动静吗?”沐定国看着周宗明,“从目前得到的消息,章北风升为中将之后留在首都学习,他因为这件事,特别拜访过我,陆家和章家因为陆离的关系,对顾家非常关注,目前我们手上没有顾明犯罪的确凿证据,以后针对顾明的任何调查行动都要特别小心。” “蔡亮的物流公司在七彩城买下一幢三层的小楼,目前在装修,”周宗明有些不服气,“从装修公司拿到装修图册,还是卖咖啡。” “你不用不服气,”沐定国看一眼周宗明,“你想想,是什么人会对他动手?” “什么人?”周宗明仍然不服气,他感到在沐定国心里,似乎对顾明还有一丝期待,“保氏的人?” “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保夏在夏威夷的豪宅被人持械抢劫,两死一伤,”沐定国把电脑转给周宗明,让他查看现场的照片,“死的都是女人,一个58岁,另外一个24岁,24岁那个女的已经怀孕,一尸两命。” “这和顾明有关系?”周宗明看一眼照片,“是顾明安排人干的?” 第54章 黑暗深渊(24) “没有证据,”沐定国收回电脑,“根据未经证实的消息,这是两个月内,保夏第三次受到袭击,前两次更像是恐吓,而咖啡吧出事之后的两周,发生第三起袭击,这一次下手很重,根据fbi的分析,是雇佣军干的。” 听到雇佣兵,周宗明大吃一惊,“雇佣军?” “保夏的豪宅安保,雇佣的是墨西哥毒贩的安保公司,”沐定国合上电脑,“如果不是雇佣军,很难成功。” “死的女人是谁?”周宗明眼神闪烁,“从女人着手,是不是能查出端倪?” “保夏的情人,”周宗明调出两张照片,“左边是死的女人,右边是保夏的妹妹,叫保姝。” 认真看一分钟,周宗明觉得自己无法分辨出这两个女人,“沐部,您确认是两个人?” “我猜,这个女人是顾明送到保夏身边的,”沐定国没有惊动秘书,自己倒两杯水,拿一杯给周宗明,“前两次的袭击,可以认为顾明在警示左侧的女人,从咖啡吧的枪击以及爆炸案来看,左侧的女人应该出卖了顾明,然后就有了第三轮的袭击。” “沐部,如果这样,我们是不是能抓捕顾明?”周宗明激动得几乎把茶杯撞到地上,“之前我们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沐定国喝一口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更何况案子发生在美国,你想长臂管辖?就算我们把我的推测提供给fbi,他们也绝对不会采信,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顾明和那三起袭击有关。” 气恼的靠坐在椅中,沐定国拍拍周宗明的肩,“不用心急,我猜顾明会在国内待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他在国内,就算布局再缜密,也迟早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更何况,保夏吃这么大的亏,你猜他报复的可能性有多高?” “我立刻安排人盯住顾澈的咖啡厅,”周宗明立刻兴奋起来,“只要保夏的人出现,我们就有机会。” 装修进行得很顺利,按照顾明的预想,四周都是写字楼以及商圈,一楼装修成工业loft风,卖平价咖啡、早餐以及西式快餐,二楼装修极尽奢华,以高端咖啡及甜点为主,只接待会员制客户。 看完装修的预算,顾澈和陆离忧心忡忡,顾明小心翼翼的涂抹好疤痕膏,后退一步,“现在疤痕很浅,再过一周,应该看不出来。” “哥,这费用这么高,”顾澈孩子般的看着顾明,顾明不由有些后悔,不应该让他和陆离看费用计划书,“如果开业之后生意不好怎么办?” “我已经估算过客流,”顾明打开电脑,调出市场调研报告,以及生意推演模型,“即使是最差的情况,十二个月可以回本,而且这里是我们买下的,如果生意太差,我们可以把这里卖出去,以目前的地价,不仅仅可以回本,还能赚一笔。” 抱着电脑坐在三楼的阳台,顾澈和陆离一边看一边商议,蔡亮无声的走到顾明身后,“美国的媒体报道,印尼富豪保夏在夏威夷的豪宅遇袭,两死一伤,死的,是保夏的情人以及情人的母亲。” 顾明看一眼蔡亮,“伤的呢?” “情人的哥哥,伤势很重,截止新闻发稿,他仍然在icu,”蔡亮看着顾澈和陆离,“保夏的情人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一尸两命,惨啊!” 坐在顾澈身边,蔡亮喝一口咖啡,“离啊!别担心,哥哥这些年赚了点儿钱,咱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我和你姐商量过,她完全同意这笔投资。” “我和澈已经算过,”陆离难得的欢喜,“这笔生意值得投资,如果不够,我爷说,他和我奶,还有我婆都可以投资。” md,蔡亮在心里暗骂,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偏心,不说别的,陆家三姐弟,陆老爷子是一毛不拔,自己结婚以后,也从来没被照顾过,想必章家两兄弟也是一样,尤其章季风,因为倒霉儿子结婚没请顾澈,这两个多月简直是炼狱,就连章北风都不敢帮他说话。 “姐夫,”突然听见陆离叫自己,刚刚咬一口黄油面包的蔡亮转过头,陆离送过来一个盒子,“这是我和澈送给我姐的,你带回去给她。” “只有你姐的?”蔡亮接过盒子,看一眼品牌,立刻笑得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堆,“就没想着情侣款?” “没有,”陆离毫不留情,“你自己留着带也可以。”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蔡亮喜笑颜开的又拿起一个黄油面包,腰间一动,摸出来一看,脸色微变,看一眼顾明,顾明起身,“再来壶茶?” 几分钟后,顾明提着热水回来,顾澈转头对他微笑着,正要开口说话,脸色一变,只听两声轻响,蔡亮下意识的伸手想按住陆离,却发现风平浪静,只有外墙的玻璃上有两个白色的印子。 防弹玻璃!好大的手笔,难怪顾明敢毫无顾忌的坐在这里喝茶,顾澈和陆离站在玻璃墙边向外张望,顾明看一眼蔡亮,不着痕迹的晃晃头,蔡亮立刻起身,“我出去看看。” 一个多小时后,蔡亮满头大汗的回来,一边擦汗,一边骂,“就两个熊孩子,玩弹弓,我找到他们的家长,分别吵两架,最后以报警相威胁,才赔三千块。” 看着蔡亮放在桌上皱巴巴的钱,陆离看一眼蔡亮,“熊孩子?这四周都是写字楼,哪儿来的熊孩子?” “对面那幢楼,”蔡亮大口的喝着水,“物管的孩子,还想赖账,也不想想哥是侦察兵出身。” 装修公司来时,顾澈和陆离高高兴兴的和他们对接装修的安排,蔡亮等顾澈的声音从一楼传上来,这才微笑着关上静音门。 “暴龙已经抓到枪手,”蔡亮语气里透着一丝诧异,“雇佣他的人,是王氏。” “他们也想要保家在印尼的生意,”顾明冷笑一声,“保夏老婆那边有消息吗?” “有,”蔡亮对顾明的算无遗策再一次感到佩服,“保夏的老婆知道夏威夷的事,已经赶到美国,随行的,还有他老婆的两个哥哥,一段时间内,保夏应该无暇他顾。” 第55章 黑暗深渊(25) 走到办公室的窗前,顾明俯视着咖啡厅的一楼,顾澈和陆离并肩而坐,全神贯注的看着装修公司的设计效果投屏,两人脸上都被兴奋渲染得光彩压目。 “既然保夏没时间,咱们就陪周宗明玩玩吧!”顾明回身看看蔡亮,“王氏不是想要保氏在印尼的生意份额吗?给他们,另外,保夏埋在我们身边那个家伙,咱们虽然没养他千日,也该用他了。” 刚刚才躺下,周宗明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百里流兮留在首都养胎,周宗明独自住在省城,他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才听一句就从半梦半醒中清醒。 “周厅吗?”说话的是接任栾局的刘松柏,“我市发生特大的火灾,消防在火场发现三具尸体,还有十几支型号不同的枪支,以及若干发子弹。” 凡是涉枪的案子都是大案,周宗明翻身坐起,“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全都烧成焦尸,暂时无法辨别身份,”刘松柏的声音虽然很沉稳,但仍然让周宗明觉得心烦,“现场发现一间秘室,里面发现奄奄一息的幸存者,目前已经确认他是顾澈那家咖啡吧的服务员。” 最后一句话立刻令周宗明精神振奋,“人在哪儿?” “市医大附院,”刘松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正在抢救。” “情况稳定下来立刻转院,”周宗明跳下床,脚在地毯上崴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派人保护他,务必在他开口之前,确保他的安全。” 自从三个孩子住进陆博文家,这个平静的小院就再也不平静,包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陆博文的战友送给他的那些花草,自从三个孩子会走路开始,就被祸害得七七八八,每天鸡飞狗跳,三个老人乐呵呵的看着三个战五渣互殴,随后在失败的孩子震天的哭声中结束一天。 坐在庭院里,顾明竭力的压抑着对孩子的厌烦,章北风坐在白羽身边,一边笨拙的削苹果,一边说,“妈,三个孩子都三岁了,我和军区幼儿院打过招呼,把他们送幼儿园,您和陆叔、陆婶也省省心。” “怎么?”白羽吃着苹果,冲章北风翻个白眼,“嫌你妈老了?我们就愿意看着这三个孩子,送什么幼儿园?幼儿园能像在家里照顾得这么精细?” “大伯,”花花胖胖的手里抓着一朵花,这是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子,是顾澈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喜欢花花?” 三岁的孩子,无忧无虑,却敏锐的觉察到顾明对她的不喜欢,“所有人都喜欢花花?你为什么不喜欢?” 是啊!为什么不喜欢?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呢?顾明浮出一丝笑,随手摘下身边的花,“因为花花没洗脸,脏脏的,大伯不喜欢不爱干净的孩子。” “我洗完脸大伯就喜欢吗?”花花接过顾明手中的花,满眼期待的看着顾明,“那我去洗干净。” 还没说话,突然听见章北风惊慌的呼唤,“顾明,顾明……。” 伸手抱起花花,快步走进后院,白羽躺在地上,章北风手足无措,闻声而来的陆博文和陆奶奶大惊失色。 “各位,请散开,章将军,呼叫救护车,”顾明把花花塞给陆离,“澈,你帮我。” 把白羽抬到床上,顾澈快速解开白羽的衣服,顾明已经接好呼吸机,迅速的调试好,给白羽戴好呼吸面罩,“初步推测是心梗,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做心脏支架,考虑到患者的年龄,风险极大,我和我的老师联系。” 半个小时后,顾明已经换好手术服,陆离一边哭,一边看章北风快速在手术通知书和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哥,”顾澈看着换好手术服的顾明,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个小手术,”顾明看一眼顾澈,“陪陆离,等我出来。” 坐在手术观摩室里,章北风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台旁的各项仪器,虽然他看不懂,但他看得很认真。 “妈……,”章季风喘着粗气冲进观摩室,脚上只有一只鞋,“怎么样?妈怎么样?” 还没回答,章向南已经赶到,他同样气喘吁吁,手里拿着章季风的鞋,“爸,你的鞋掉了。” “怎么是顾明?”章向南看一眼手术室,转身看着市医大的院长,“他不是医生,而且五年没有做过手术,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闭嘴,”章北风突然暴怒,“别逼老子对你动手,滚出去。” 章向南一愣,随即悄无声息的坐下,坐在章季风身边,章北风转过头,再次认真的盯着仪器。 一个小时后,顾明完成胸腔的缝合,对护士点点头。 站在icu外,看穿着无菌服的顾明一边看病例,一边交待icu的护士注意事项,顾澈搂着陆离,“不用担心,我哥的紧急处置很到位,以他的技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何止没有问题,”医大的院长笑着补充,“简直是一堂生动的现场教学,从开腔到放支架,再到缝合,每一步都堪称完美,就算是高龄老人,顾明的缝合都非常精细,五年,我真不敢相信,顾明已经离开医学岗位五年。” 章向南气恼的看一眼院长,“你们医院没人了吗?为什么让顾明上?” 院长看一眼章向南,“什么叫没人?病人是三支病变,高龄,而且有其他慢性病,这样高风险的手术一般情况下都是金教授主刀,你应该庆幸顾明在,而且愿意主刀,知不知道以前顾明主刀的手术都得排队?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骂完章向南,院长转身看见章季风,“干什么?没见过医生发火吗?” 顾澈从前特别不喜欢这个院长,今天却觉得他简直帅呆了,章季风有些尴尬,“医生,我们想转到军区医院……。” “干什么?”院长立刻暴怒,“为什么要转院?我们医院的条件哪儿比不上军区总院?我们医院的心外科是全省最好的,在全国也能排进前三,你还嫌弃?你哪个部队的?像话吗?” 第56章 黑暗深渊(26) “什么叫传唤不到?”周宗明怒火中烧,“找不到?还是程序不合法?” “顾明一直在省军区,”刘松柏的声音透着尴尬,“我们的人进不去,章将军说,只是配合调查,而且又没有证据,让我们等几天。” “他在军区?”周宗明立刻觉得问题有些棘手,“他为什么会在军区?” “章将军的母亲上周心梗,情况非常危急,刚好金教授在首都会诊,由金教授推荐,顾明帮章将军的母亲做的手术。” 听着刘松柏的介绍,周宗明的心立刻向下沉,他知道章北风的父母都是老革命,他父亲牺牲在战场,章家两兄弟都是由母亲白羽一手带大的,感情极其深厚,现在顾明救下白羽,章家一定对他非常感激,现在手上的证据都是旁证,章家根本不会理睬。 “另外,还有个小道消息,”刘松柏的声音明显有些紧急,“x省陈书记的岳父要做a型主动脉夹层手术,据说手术难度非常高,金教授也推荐顾明主刀,目前陈书记已经同意,同时,应顾明的要求,陈书记的岳父已经乘医疗包机送到军区总医院,手术定在三天后进行。” 独自坐在黑暗中不知多久,周宗明拨通沐定国的手机,“沐部,我这边有新情况。” 听完周宗明的汇报,沐定国沉默十几秒,“今天白部打过电话给我,他很委婉,说国安那边调查三年多,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人力和物力投入巨大,经过请求,他们已经暂时搁置对顾明的调查。” 这又是一个噩耗,周宗明深吸一口气,沐定国又沉默十几秒,“国安一停,我们就没理由再继续下去,明天我也会请示暂停对他的调查,国安的请示已经被批复,我预计三天内,我们的请示也会被批准。” 周宗明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在黑暗中看见顾明对自己灿然的笑,忍不住就握紧拳头,沐定国似乎感应到周宗明的愤怒,“你也别生气,我们和顾明的战争是持续的,不要争在一时之间。” “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周宗明终于喘过气,“fbi那边的资料明天应该发过来了。” “收到资料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沐定国沉默几秒,“顾明实在太狡猾,他利用火场的那个人给咱们布那么大个局,把侦察方向引到泰国的王氏头上,逼得咱们不得不上报,请国际刑警配合调查,只一招,水浑成这样,他已经反守为攻,我们需要更加小心。” 站在门外,顾明站在窗前,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穿着蓝白条纹的衫衣,头发很短,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他的手如同舞蹈一般在空中挥动,总队医院的院长举手就要敲门,却被金教授伸手挡住,“他在预演手术步骤,别打扰他。” 退到病房外,两人注视着病房内的病人,金教授看着仪器上的数据,“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推荐顾明接这个病人,他的年纪很大,又身患多种慢性病,a型主动脉夹层手术是心外科最复杂的手术之一,虽然病人符合手术条件,而且家属也对手术的风险表示理解,但顾明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实在不希望他冒这个险。” 站在走廊边,静静听完金教授的感慨,顾澈和陆离绕路走到顾明的临时办公室,他还在进行手术预演,顾澈和陆离无声的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顾明,半个小时后,顾明的双手优雅的打个结,完成整个手术的预演。 “哥,”顾澈看着顾明的背影,“这个手术你为什么要接?风险这么高。” 回过身,顾明对顾澈微微一笑,“金教授老了,他越来越珍惜羽毛,我不一样,我要带你们回来发展,就需要一定的社会资源,更何况,这个手术能不能成功,我心里有数。” 拿出保鲜袋,顾澈拿出保温饭盒,“吃饭吧!赵姐包的饺子,我煮的,陆离炖的汤。” 饺子很香,但汤就一言难尽,勉强吃完,顾澈收好餐具,“哥,我们在这里陪你。” “嗯,”顾明看看顾澈和陆离,“这里是军区医院,军人比较多,你们一向自由散漫,没事就留在办公室,如果闷了,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散步,我下午还要再看看病人的病例。” 不到两个小时,顾澈和陆离一人蜷缩在行军床,一人蜷缩在会客沙发上安然入睡,顾明早习惯这俩家伙的作息,抬眼看见顾澈把自己的外衣搭在陆离身上,小心翼翼的起身,把自己的外套搭在顾澈身上,顺手抚抚他的头发。 “顾明,”金教授一脸喜色的推门而入,看见顾澈和陆离两人,立刻浮出一丝苦笑,后退几步,站在走廊里。 走到走廊里,顺手关上门,金教授微笑着,“刚刚接到通知,国安和公安都已经停止对你的调查,这意味着你可以随时回医院或者医学院。” 这个消息蔡亮早上已经通知顾明,顾明适时的做出喜悦的神情,然后把手里的病例交给金教授,“老师,关于手术,我有几个细节想和您再确认一遍。” 军区总医院并没有手术观摩室,但考虑到病人身份的特殊性,手术室内临时安排视频拍摄设备,所有人坐在会议室,盯着穿着手术服的顾澈走进手术室。 十个多小时的手术做完,顾明洗完澡,只有顾澈和陆离在等他,顾明微微一笑,“回去,我累。” 顾明躺在床上立刻入睡,顾澈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陆离躺在他腿上,直到第二天下午,金教授才打来电话,“顾明吗?病人的病情有变化,你尽快到医院来。” “哥,”顾澈担心的看着顾明,“手术如果失败……。” “放心,”顾明拍拍顾澈的头,“你和陆离留在家里,我去医院一趟,很快回来。” 蔡亮开着车缓缓驶出小区的大门,“病人的家属在医院里闹得很凶,我看医院的意思是想把责任全部推到你身上,你那位老师昨天享尽吹捧,今天看情况不对,也不想承担责任。” 第57章 黑暗深渊(27) icu病房外,病人的家属情绪仍然很激动,看见顾明,病人的儿子直冲过来,却被蔡亮挡住,医院的院长和金教授这才过来,低声讲述病人的情况。 在临时办公室,顾明认真的查看胶片,病人的儿子还想吵闹,顾明转身看他一眼,“你如果情绪这么失控,先出去冷静一下,我需要时间分析你爸的病情,病情反复的原因并不是心脏手术失败,而是引发肺动脉栓塞,我需要立刻安排他的溶栓治疗方案。” 站在无菌室外,icu的护士低声告诉顾明病人的救治进展,“溶栓初期初期,吸出大量暗血性黏痰,经抗感染、化痰、镇静、鼓肺、维持血压稳定等积极处理后,痰液颜色逐渐变淡,痰量减少,氧合也逐渐好转。” 走出医院大楼,靠在车上吸烟的蔡亮立刻转身帮顾明拉开车门,再回到驾驶位,车子驶出医院,蔡亮笑眯眯的问,“我家二祖宗的老公担心得不得了,一直逼我来接你,情况怎样?” “明天可以拔管,”顾明用酒精细致的擦拭自己的手,“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不用再来。” “怎么?深藏功与名?”不到一个月,蔡亮对顾明在军区总医院的遭遇了解得清清楚楚,“老头儿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可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那儿子,可是恨死你。”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顾明说得很自然,就连蔡亮都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说的是实话,顾明把擦过手的酒精纸放进密封垃圾袋,“这个手术,就算所有功劳都是别人的,我也要做,王氏现在被国际刑警搞得焦头烂额,魏氏父子把印尼和泰国保家的生意份额按计划接手,东南亚现在安定,我准备带澈和陆离回国内发展。” 这家伙真是放长线钓大鱼的行家,当时他没处理保家那个卧底,蔡亮就怀疑他另有安排,没想到等到第二次刺杀,他果然给周宗明布个大局,一举两得,洗清自己的嫌疑,又把王氏拉下水,证据确凿,国际刑警不查王氏都不可能。 “我现在才明白我爸为什么当初让我出国留学,我不听话选择在国内读一年硕才去的德国,”顾明把密封垃圾袋放进车载垃圾桶,“有些人情世故不还也得还。” 不知道为什么,蔡亮觉得最后一句话说的并不是他还金教授的人情。 回到咖啡厅,顾澈一脸担忧的迎上前来,顾明拍拍他的肩,“放心,老头儿恢复的情况很好,明天可以拔管,剩下的都是常规治疗手段,我下午和你一块儿回军区,章将军让我评估用药情况。” 坐在床边,白羽的医生快速的介绍白羽的术后恢复以及身体监控数据,顾明认真听完,再一一确认白羽服用的药,“这种药,份量调减三分之一,其他的配药你酌情调整。” 医生点点头,立刻拿着处方走出白羽的卧室,顾明回身看着恢复良好的白羽,“身体恢复得很好,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下床行走。” 和白羽聊几句,顾明起身退出卧室外,冲陆离和顾澈点点头,让他们进去照顾老人,自己走下一楼,章家兄弟坐在客厅,听见楼梯声,一起站起身。 “老太太恢复得很好,”听见这句话,章家兄弟脸色立刻和缓下来,章北风指指沙发,顾明坐下,“如果快,最快下周,慢的话二周后老太太可以下地行走,但她年纪上来,身边不能少人,考虑到老太太的情况,建议这个人必须很细心,而且有医疗护理的基本常识,如果挑好,我要对他进行培训。 三个孩子太闹腾,但老太太每次见我都说不放心孩子去幼儿园,我和蔡总商量过,陆姐在泰国过得不习惯,蔡总也想回国发展,陆姐周末会回国住在这里。” “要不把妈接到我家?”章季风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我那里安静。” 章北风看着章季风,从章向南结婚到现在,章季风一家都全力的想和顾家划清界限,他们对顾明的顾忌章北风能理解,在国安和公安解除对顾明的调查之前,他也被约谈过,即使现在,他也知道沐定国针对顾明的调查并没有完全停止。 不到三分钟,章季风垂头丧气的下楼,“妈不愿意搬,她不放心三个孩子。” 独自回到咖啡厅,装修已经完成,蔡亮陪着顾明从一楼看到三楼,顾明点点头,“付尾款,让我们的人进场,魏竹明天回国,三楼让他重点盯。” 和顾明走完一遍,两人坐在一楼的吧台旁,各拿一瓶汽泡水,蔡亮看着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沐定国对你的调查从明面转到地下,大家心知肚明,但他没影响任何人,都没有阻止。” 拧开瓶盖,顾明的手机在吧台上不住震动,看一眼,又是金教授,蔡亮看一眼顾明,“那老头儿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章北风告诉我,东南军区副总司令的丈母娘两年前做过心脏支架手术,”顾明拿起手机,对蔡亮微微一笑,“老师……。” 接完电话,顾明收好手机,“这里没什么事,我去接澈和陆离,你去曼谷把陆姐接回来。” “行,”蔡亮一气喝完剩下的汽泡水,“上个手术,金老头儿把你的功劳吃干抹净,这次你为什么还要接?有我家二祖宗,军中的人脉你不缺。”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顾明把汽泡水瓶拧成麻花,看一眼蔡亮,“这算第二次帮他,人情还完,第三次他再好意思开口,就该付代价。” 第二次?蔡亮发动车子,直到现在他才敢确认在顾明心里真正接纳陆离,也才接纳陆离的家人,这也说明,自己终于为自己和陆盈盈争得一席之地。 陪顾明走进医生办公室,顾澈脸上终于浮出厌恶和担忧,“哥,你确认真要做这手术?这是a型主动脉夹层手术的后遗症,主动脉弓部巨大动脉瘤,最大直径已经56mm,风险很大。” “不用担心,”顾明对顾澈微微一笑,“目前动脉腔内修复结合分支动脉平行支架技术已经成熟,而且可以体外预开窗,我心里有数。” 第58章 黑暗深渊(28) 开车驶出机场,顾澈终于发作,“哥,你那个导师是不是有点儿过份?手术做完就让你回来,手术的介绍以及术后恢复由那个帮你担任副手的女学生负责,他什么意思?利用你推他的学生?” “最后帮他一次,”顾明微微一笑,洁白如玉的左手放在腿上,平静而舒展,而顾澈看不到的右手紧紧握着拳头,青筋突出,“先去接陆离。” “我先送你回家休息,”顾澈执拗的看一眼顾明,“以后真别再理这老头儿,爸的专利官司还没了结,这伙人没完没了的吸血,要脸吗?” 正在发火,金教授的电话又打进来,非常客气的对顾明表示感谢,随后话锋一转,竟然是让顾明帮忙指导那个女研究生撰写关于顾明主刀两个手术的医学论文,顾明始终满面微笑,语气温和,“金老师,我的公司下周开业,如果您有时间,我邀请您参加开业典礼。” “顾明,”金教授的声音很严肃,“这是科研,造福病人的,我想你不会推辞的。” “您说得没错,”顾明的语气开始冷淡,“造福病人是医生的事,但我不是,手术我已经帮您做完,其他我没答应过的,实在能力不及,您另请高明。” “顾……。” 顾明按断手机,然后把金教授的号码拉黑,“爸以前总教育我,任何事都要给别人留一线,专利官司和金教授这两件事教育我,有的时候给别人留一线,就是逼自己。” 开着车的顾澈没有再说话,他知道顾国安教授的三项官司授权给他的朋友使用,但顾国安教授离世后,专利费用再没有支付过,顾明在发出专利侵权的律师函后,对方竟然以专利共同持有人的身份提出诉讼,而且这三年,对专利的侵权并没有停止。 注视着顾明躺下,顾澈这才退到卧室边,“哥,你先睡,我接回陆离就回来。” 听着关门的声音,顾明又静静的躺几分钟,然后拿出手机,快速的发个信息给蔡亮,再把信息消除,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顾澈、陆离和蔡亮坐在客厅看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一家制药厂因为管理不善,导致原材料仓库起火,经过消防官兵四个小时的奋力扑救,大火终于得到控制。 “哥,”顾澈看见顾明走下楼,立刻起身,“饿吗?” 一边喝粥,一边听蔡亮唠叨,“我老婆推着四个行李箱在机场等我,我连机场大门都没看到就跟她回国,她和蔡安邦不同,蔡安邦这小兔崽子,连电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真是白养。” 陆离等蔡亮唠叨完,才抬头看着顾明,“我婆让我跟你道歉,大舅小心谨慎一辈子,章向南事业心又重。” 顾明微微一笑,“澈都不在意,我何必在意?” “我很在意,”顾澈怒火中烧,“不是说非要喝他的喜酒,我和陆离结婚的时候他也没送祝福,我在家的时候,还看他凶过默默和小宇。” “你不是揍他了吗?”顾明突然愉快的笑了,“你带着两个三岁的孩子打章向南的光辉事迹,成功的唤醒当年陆姐在幼儿园痛殴陈可乐的光辉往事,军区对这件事的定性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所有人都知道顾澈打章向南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章向南对顾明出言不逊,这才是白羽让陆离道歉的关键。 顾澈心知肚明,但知道章向南看不起自己,从小到大,他在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营造的天地里愉快的成长,认识陆离之后,章陆两家的背景也一直给他天下大安的假象,直到父母去世,他才逐渐感受到世间的恶意,“把我惹火了,我也是能打的。” “你战斗力只适用于小学五年级及以下的孩子,”顾明喝完粥,顾澈推给他一碟切好的蜜瓜,从蜜瓜的大小顾明推测出是顾澈切的,和其他的水果一样,都切得稀碎,如果有一天顾澈去碎尸,最好的法医专家也无法拼出形状,“云峰已经算出开业的日期,明天下午我们进店盘点。” 吃完宵夜,顾澈和陆离回房休息,蔡亮跟着顾明进入书房,蔡亮看着顾明打开信号干扰器,然后给自己和他分别倒一杯酒,又加上冰块。 沉默几十秒,信号干扰器闪动的灯光逐渐平息,蔡亮放下酒杯,“所有原材料都损失干净,这批原材料还没付款,其中有两个主要原材料供货商合同到期,我已经安排人去和供货源谈,原合同价格压得很低,按原计划,金氏和对方谈过在当地建厂,进行原材料精加工,并且提供技巧支持,目前合作协议已经提报审批,从目前获得的消息来看被批准的可能性很高。” 顾明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蔡亮继续汇报,“老魏东南亚推进得很顺利,选好的人已经安排好,目前有三成的业务已经开始运转。” “那边业务稳定之后,让他回来,我已经决定在国内发展,”听顾明亲口这么说,蔡亮立刻开心起来,顾明却皱着眉,“离开三年,什么都没变,有些规则也该动动,你说是吗?” 拿着酒杯正准备喝的蔡亮一愣,不明白他话里所指,顾明对他笑笑,“从小到大,我爸我妈都把我和澈保护得很好,认识沐定国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有鄙视链,我本以为澈永远都不会感受到,但是章向南却代替我教育了澈,明明我是不希望澈知道的。” 心中一动,难道他要教训章向南?这个难度可不小,毕竟章向南现在是军队重点培养对象,再加上章家和他老婆家的双重背景,也不是轻易能动的,顾澈带着孩子在陆家打他,还能说是家庭内部矛盾,如果扩大化,影响一定很大。 “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动他,”顾明摇晃着酒杯里的冰块,“这三场手术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当局者迷,明明资源握在自己手里,却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 “市医大附院的院长邀请我在必要的时候参与会诊,”顾明看着蔡亮,“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自己成立一家医院?” 第59章 黑暗深渊(29) 咖啡厅开业时,金氏以及蔡亮的蔡氏集团公司送的花篮几乎绕咖啡厅正大门两周,顾澈和陆离看着人头涌动的店面兴奋得在店内游走,顾明坐在办公室里,魏青松把两张加密存储卡从钱包里取出,放在顾明的办公桌上。 “在马尼拉找到保姝,给了她一百万美金,同时承诺她和孩子的安全,这是她交出的关于程实的所有资料,我没打开看过,”魏青松拧开汽泡水,“我们的人还在马尼拉,如果东西不对,会再去找她。” 顾明看看存储卡,抓起手机,“澈,我们请的私人侦探已经找到保姝,她交待所有关于程实的信息……。” 顾明的话还没说完,顾澈和陆离已经气喘吁吁的推开顾明办公室的门,只有他们俩敢不敲门就直接冲进顾明的办公室。 放下遮光帘,魏青松看见对面的楼顶,暴龙身穿保安经理的制服,带着一队保安正在巡视,如果不出意外,以这咖啡厅为中心,四周所有的物业都已经被买下来。 连接好投影,顾明打开信号干扰器,这才按下播放键。 三十出头的保姝有些发福,衣着打扮也不再非主流,而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她很平静的注视着摄像头,“我叫保姝,是保夏的远房表妹,十八岁的时候,保夏安排我……。” 根据保姝的陈述,她是十八岁时被保夏安排回国,目的是查看保家在国内的运作有没有机会切入,她的目标是引诱保国,但是保国并不喜欢女色,所以她没能成功,但她发现国内的保家掌控着港澳台的黑帮势力,明面上的掌权人就是保国。 保夏让她查清楚保国后面的人是谁,她就在国内留下来,结果在夜店玩的时候,遇到程实,那个时候程实还在上警校,但据保姝的交待,她在夜店买的摇头丸就是程实卖给她的。 后来保姝在夜店差点儿被人下药,是程实救了她,两人一来二去就勾搭在一块儿,保姝才发现程实卖摇头丸的原因是赌球输了一大笔钱,他必须在毕业之前把这笔钱还完,否则他无法进入公安系统。 保姝请示保夏之后,保夏认为程实可以做为一枚暗棋,就让人假装保姝的家人,借钱给程实,程实分二十四期归还。 因此,除肉体关系外,程实和保姝还有金钱的关系,程实如愿进入警队,而且被老刑警队长看中,直接在市刑警队实习。 随后,程实利用保姝提供的黑道信息,帮助警队接连破获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从此就在市队站稳脚跟。 其后就是顾澈的案子,保姝并不认识顾澈,只说当时程实对顾澈的尸检报告并没有起疑,而是保夏觉得可以利用这件事让程实上位,程实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然后就发生后续的事。 “当时我们没想到那个法医的背景那么硬,”保姝的语气很平静,神情也正常,可以推测出她的确不知道程实和顾澈的关系,甚至至今她都不知道被程实陷害的人是他的朋友,“程实说那个法医的师父和律师朋友介入得太深,最好是除掉。 保夏决定先从律师朋友下手,他安排人买通律师协会的会长,设局陷害那个律师,没想到律师的背景比法医更硬,军方才动,保国立刻就警告我们,那两个人不能动,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虽然早知道程实不是什么好货色,但顾澈和陆离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布局要杀掉自己,保夏的陈述还在继续。 虽然没能动顾澈和陆离,但两人都离开司法系统,程实如愿的担任刑警队长,他本想把陈栋也干掉,但陈栋为保顾澈,和省厅的法医主任以及白勇吵得很厉害,基本仕途已经无望,而且陈栋似乎并没有怀疑程实,所以才放过陈栋。 “我们都没想到长生道教那个教主会突然背叛,”保姝提到吴讷时,突然有些激动,她要了一支烟,几乎完全抽完才继续开口,“那个人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保姝突然捂住脸,眼泪很快从指缝里流出,有人推过一包抽纸,又在保姝面前放下一瓶水,保姝用抽纸擦干净眼泪,“保夏带我见他的时候我才十九岁,那个时候程实对我还好,所以我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程实,一个是保夏。 那个教主告诉保夏,我很旺他,但是如果保夏让别人糟蹋我,会损保夏的福德,保夏很信他,所以这些年,我才一直跟着程实,就算后续他厌烦我,有无数的女人,保夏也没把我安排给其他男人。” 说完一大段,保姝喝口水,又迟疑一下,“我其实还回过一次国,遇到一个人叫章向南,那人很喜欢我,有次请我吃饭,当时我在协助教主,就主动问他能不能去,他听说那个人的背景就跟着我去了,结果吃完饭后,教主让我找机会去和一个叫顾明的人搭讪,他想认识那个人,但是吃完饭之后,章向南再没理过我,这是那个教主唯一让我勾搭过的男人。” 听到这里,顾澈看着顾明,顾明轻击暂停,“我没印象,而且我肯定我没和章向南单独吃过……,应该是我和爸去见熊伯伯的时候,大概五年前,我记得在餐厅门口遇到章向南,和他打过招呼。” 虽然不知道吴讷为什么要认识顾明,但总感觉吴讷和顾明是认识的,但只要顾明不愿意承认,就连顾澈都无法让他开口。 “你到底认不认识吴讷?”顾澈明显不满意,“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不认识,”顾明对顾澈永远都是好脾气,就像安慰一个顽皮的孩子,“我和他唯一打过的交道是他死后,在那个有血池的洞里,你也在。” “怎么打的?”顾澈一愣,“他都死了。” “你不是拿了很多长生道教的秘方给我吗?”顾明愉快的一笑,起身给自己和魏青松一人倒杯酒,又从冰柜里给顾澈和陆离各拿一瓶果汁,“那些秘方根据专家分析,是吴讷自己手写的。” “真的只有秘方?”顾澈明显怀疑,“就没有其他的?” 第60章 黑暗深渊(30) “还能有什么?”顾明呷口酒,“留给我的秘信?即使有,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分辨,而且秘方出洞我就交给特警,你认为可能吗?”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立刻在各自的记忆里确认当时的场景,的确顾明不可能有时间去查看那些秘方,顾澈这才气愤的拧开果汁,“吴讷这家伙,死都死了,还留一堆谜题。” 正要继续看保姝的视频,只听有人轻轻敲门,“顾总,楼下有人闹事。” 顾澈和陆离起身,顾明站在楼梯口,是几个小混混,顾明看一眼魏青松,“让暴龙别过来,通知律师……。” 才说完,顾澈和陆离已经被两个小混混打倒,顾明箭一般的冲到一楼,一拳一个,把小混混打翻在地,“报警。” 律师赶到的时候,派出所所有人都被陆离气得七窍生烟,他对每项法律条款都倒背如流,对发生冲突时的场景还原得堪比现场监控,律师只来得及听见陆离的结案陈词,“我要说的已经说完,刚才所有和你们的沟通我已经录音,如果你们的处理结果违反法律法规,我会先投诉,随后起诉你们。” 黎明赶到时,只看见顾明带着被打成熊猫的陆离和顾澈走出派出所,“怎么回事?” “小混混闹事,”顾明虽然在笑,但他清楚这绝对不是偶然,“澈和陆离一向是战五渣,又怂又爱打架。” 接完电话,周宗明气得浑身发抖,转身看着刘松柏,“就这么点儿破事,陆离连续打、、,投诉你们,现在省里把这个投诉升级到我处理,你们怎么搞的?” 垂头丧气的刘松柏,“警监也找过我,陆离把当时的录音发给他们,我们在执法的流程和用词方面的确有疏漏。” “疏漏?”周宗明几乎要暴跳,“那几个小流氓涉嫌敲诈,又先动手打人,你们给顾澈和陆离定性为互殴,给顾明定性为寻衅滋事,你的下属知不知道这三个人都是司法口的老人,陆离之前担任律师的时候,为什么人憎鬼厌?才几年,忘记了?” 刘松柏垂头丧气,“我安排他们去道歉。” 道歉?周宗明立刻冷静下来,他迅速的评估着这件事的利弊,来不及做决定,沐定国的电话打到加密电话上,他看一眼刘松柏,刘松柏立刻退出他的办公室。 门关上后,周宗明抓起电话,沐定国的语气里也透着不满,“怎么回事?白部打电话给我,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公安系统在针对顾明,这么一件小事,你怎么处理的?” 万没想到这么小的事竟然会惊动到沐定国和白部,周宗明一时说不出话来,十几秒才缓过来,“这事儿昨天才发生,我刚刚接到政法委书记的电话,责成我亲自处理,您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的爷爷和外婆你不知道是什么人吗?”沐定国的声音虽然平和,但仍然听得出压抑不住的怒火,“他们找了军委,两个老人哭得泣不成声,说失业的孙子做点儿小生意,被公安系统针对,被敲诈不说,都快被人打死了。” 好容易接完沐定国的电话,自己的父亲难得打电话过来,周宗明一言不发的接听完电话,脸气得铁青,把刘松柏叫进办公室,一通责骂。 注视着周宗明带着刘松柏走进咖啡厅,顾明对蔡亮和魏青松咧嘴一笑,“澈和陆离这两拳挨得不冤,你们看,周厅和刘局亲自上门道歉了。” 微笑着站在咖啡厅门口,谈笑风生几分钟,想必很快自媒体上就会出现铺天盖地的报道。 坐在顾明的办公室,蔡亮万分感慨,就连他都没想到,只是一个流氓敲诈的案子,能被顾明利用到这个地步,这件事过后,至少半年的时间,沐定国和周宗明不会再对顾明有所行动,如果不是巧之又巧,他和魏青松真要以为人是顾明安排的。 放下听筒,周宗明看一眼刘松柏,“省委很认可我们的处理,政法委书记已经代表省里去看望两位将军,那几个小流氓找到没有?” “找到了,”刘松柏终于松口气,“那几个小流氓是花城物业雇的,原来花城物业一直负责那个片区的物业管理,但是顾澈和陆离为省钱,换成金氏旗下的物业公司,他们气不过,就安排人去闹事。” “闹事?”就算看不见沐定国的脸,周宗明似乎看见他眼里的怒火,“就为这点儿小事让别人抓住我们的把柄,好好的一局棋,被搅得天翻地覆,至少半年时间,我们不能再针对顾明做任何安排,你知道半年时间意味着什么吗?以顾明的能力,半年时间他就能完成布局。” 陆不识一边剥橙子,一边骂顾澈,“你们那么多店员,都是死的?就看着你们俩被打?看看,再重点儿,眼睛会不会瞎?那些流氓哪儿的?” 陆奶奶一边喂默默吃橙子,一边瞪着陆不识,“声音小点儿,吓到默默了,你骂澈干嘛?你应该骂警察,你找那些流氓干嘛?去打回来?你可别被人打了,丢你爸和我的脸。” 陆不识把剥好的橙子一分为二,递给顾澈和陆离,“妈,我这不是心痛吗?你看看,都打成这样了,还得四处投诉才能解决问题。” 顾澈吃一片橙子,突然觉得腿上一热,顾默站在自己腿边,小小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你痛吗?” “痛,”顾澈把手里的橙子喂到顾默嘴边,顾默侧过脸,“我的手洗过。” “我不吃,”顾默靠着顾澈,把陆奶奶给他的橙子递给陆离,“你们打不过别人,让我爸保护你们,太爷爷说他打架厉害,你们俩不行。” 陆离一边吃橙子,一边发火,“奶奶,你听听我爷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别怪他,”陆奶奶喜笑颜开的冲顾默招招手,“老头子说得没错,你和澈和你爸一样,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揍,打架从来没赢过,默默,来太奶奶这儿,太奶奶教你,打架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得用脑子,有的时候,用脑子的结果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可别学那些用拳头简单粗暴解决问题的莽夫。” 第61章 黑暗深渊(31) 车才拐弯,章季风就看见顾明和顾澈坐在后院,看三个孩子玩球,忍不住抱怨,“真不明白,妈为什么一定要住这儿,军区分给她的小院都给退了。” 看一眼章季风,章北风停下车,“大哥,我知道你有顾忌,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妈上次做手术的时候,顾明发现她有癌症。” 章季风立刻吓得呆住,章北风转过头,“我知道的时候,和你的反应一样,你要知道,妈一手把我们拉扯大不容易,顾明说他发现妈肺上有占位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 “现在怎么办?”章季风好容易喘过气,“要安排手术吗?” “顾明说妈是中期,年龄太大,他评估后建议采用靶向药治疗,”章北风盯着一手搂着顾澈的肩,一手指着三个孩子在说什么的顾明,“我把妈的病历发给专家,几乎所有专家给的建议都和顾明一样。” “看妈的情况应该恢复得不错,”章季风沉默两、三分钟才开口,“难怪他要经常来看妈。” “不仅仅是这样,”章北风回头看着章季风,“妈吃的靶向药医保没有包含,每个月光靶向药就14万,目前是顾澈和陆离在支付,我们家的小祖宗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在他心里,有钱的概念吗?从前当律师的时候,想上班就去,不想上班能睡一天,他能赚到钱? 澈也是二世祖,当法医那一年多还好,离职之后都是他爸他妈养,他能有什么钱? 现在他和小祖宗都是谁在养?这14万谁在给?” 沉默半天,章季风才开口,“14万我们也不是给不起。” “当然给得起,”章北风放下车窗,点燃一支烟,“这就不是靶向药的事,还有那个专家可以像顾明这样尽心尽力,随叫随到?说到底,人家是在帮陆离尽孝,你当妈不知道?妈是老了,但不糊涂,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想尽孝,妈同意?妈所有的养老金都给陆离,为什么?” 章季风一时说不出话,章北风吐口烟,“大哥,我知道向南的岳父和沐定国的关系,我也知道沐定国容不了顾明,向南不来,妈不会怪他,你对顾明,要怀有感激,毕竟人家不仅仅在养小祖宗,还在救妈的命,如果不是顾澈,就以你家和沐定国的关系,你以为就凭我们,人家能这么用心?” 沉默很久,章季风才开口,“我不喜欢顾明,和沐定国没关系,顾澈我没什么问题,和离一样,就是被宠坏的孩子,可是顾明满身的邪气,我总觉得他在算计什么。” “我也不喜欢他,”章北风掐熄烟,扔两粒口香糖到嘴里,“他实在太聪明,而且精于算计,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和沐定国抗衡,他是唯一一个,而且我听说沐定国被他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章季风不再说话,章北风把车停好,两人整理衣帽,正准备进门,大门却打开,顾明带着顾澈和陆离站在门口。 寒暄两句,陆离坐在副驾驶位上,“大舅、二舅再见。” 嘴里说着再见,却看着章季风翻个白眼。 回到咖啡厅,客流很稳定,蔡亮和魏青松坐在二楼聊天,看见三人一起站起身,蔡亮拿出两盒药递给顾澈,“我老婆买的,让你和陆离擦,散瘀很有效。” “金光上人也有药膏,”顾澈接过,“他自己制的,我们昨天夜上擦过,今天已经好很多。” 的确,顾澈和陆离的熊猫眼已经好很多,蔡亮跟在陆离身后,“澈啊!你和离用完,如果还有剩的,也分点儿给哥。” 在办公室坐定,顾明打开电脑,“继续看保姝的视频,也不能怪你们俩人笨,就连我都没想到程实演技这么好。” 顾澈和陆离同时黑了脸,顾明正要点播放,顾澈拿出手机,“是栾局。” 才听两句,顾澈站起身,“栾局急性心梗,栾太太要求送到我们医院医治。” 虽然买下那家医院才一周,但顾明查看过设备和医护人员的检测报告,要应对急性心梗是绰绰有余的,顾明关闭电脑,“陆离,你开车送我过去。” 顾明赶到时,栾平还没到医院,医护人员已经做好手术前准备,顾明立刻消毒,换好衣服,栾平送进手术室后,手术立刻开始。 栾太太很平静,是那种绝望的平静,顾澈在暖柜买一瓶绿茶递给她,和陆离一左一右无声的坐在她身边,两人没有开口安慰,相识太久,他们对她的个性非常了解,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一个小时后,手术终于完结,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栾平走出手术室,栾太太立刻放松下来,声音暗哑,“顾澈,你帮我问问你哥,老栾的病情。” 这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陆离伸手握着她的手,顾澈走向走出手术室的顾明,“哥……。” “没什么大的问题,”顾明取下口罩,“冠状动脉造影显示两处血管狭窄闭塞病变,已经完成梗塞血管开通,同时已经检查过,其他血管没有病变,下周,我们会对栾局做全身检查,确认没有其他问题。” 所有人才放下心来,看着栾太太起身,跟车而来的公安大学领导上前几步,和她低语几句,栾太太点点头,顾澈回到她身边,“栾局还得在icu里待三天,我们送您先回去,麻醉师预估晚上栾局才能醒,我再接您过来。” 接到电话,周宗明脸色阴晴不定,正在看文件的沐定国看他一眼,“怎么?又出事了?” “栾平急性心梗,”周宗明放下电话,“送的是顾明那家私人医院。” “你生气也没用,”沐定国放下文件,“我姐说过,顾明是医学天才,她和我姐夫在医学方面的造诣远远达不到顾明的高度,那三场手术让顾明意识到他的专业就是他的资源,以后求他做手术的人会越来越多。” “我们不做点儿什么?”周宗明试探性的询问,“就让他继续壮大?” “别人犯法了吗?”沐定国冷笑起来,“你还想做什么?我和你父亲已经告诫过你,所有人都在关注我们,半年之内监视他的行动,他就算再狡猾,也一定会有破绽。” 第62章 黑暗深渊(32) 认真的查看栾平的各项检查报告,栾松一脸的紧张,他是临时得到通知,从西北赶回来的,两眼通红,显然没有休息。 顾明放下检查报告,“栾局的检查结果不错,除高血压外,他的身体很健康,这次手术过后,他休养就能恢复健康,我会开一些药,他出院后日常服用,另外,澈建议他住半个月院,一边恢复,一边治疗高血压,我已经安排好一个套房,你母亲也可以住在这里,方便照顾。” “好,”栾松紧张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随后迟疑一下,“我妈说医院的收费单还没给她。” “学校的人已经来过,医保报销的,由学校统一处理,自费的部份,澈已经先支付,”顾明看一眼栾松,“不用担心,我们虽然是私人医院,但是接受市场和政府监督的,就算栾局是老熟人,该收的费,总得收。” 看一眼账单,栾松一脸的不可思议,“六千?” “有问题吗?”顾澈一边吃栾太太包的包子,一边好奇的看着栾松,“是不是贵了?你爸住的还是普通套房,从他入院开始总共会住三周,每天的收费都有明细,另外,你们没请护工,这笔钱没算,医院的营养餐每餐的价格也是物价局核准过的,你如果有问题,我再算一遍。” 认真的核对一遍账单,栾松才放下心来,“如果是按市价我就没问题,我现在转给你。” 回到顾明的办公室,他正在看病例,看一眼顾澈,“账单和栾松核对清楚了吗?” “清楚,”顾澈坐在顾明对面,“哥,医院才开门,这么多的病人,你还去咖啡厅吗?” “我已经考核过,这里的医生专业水准很高,我们付的工资很高,我不用专职在这里,而且医院的院长蔡亮已经帮我选好,我今天会和他们谈谈,”顾明拿出酒精扔给顾澈,“擦手,别乱摸,我还没完全消毒,以后还是在咖啡厅,你和陆离我不放心。” 看顾澈认真的擦手,顾明低下头,“你和陆离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陪栾太太,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要去帮老太太检查身体,中午进咖啡厅。” 坐在二楼,蔡亮一边喝果汁,一边和魏青松聊天,从陆离脸上的笑他就能推测出咖啡厅的生意不错,他和顾澈对钱完全没有一点儿概念,对他们来说,钱就是数字,顾澈那些能放满两套房的手办、首饰、限量版的鞋和玩具那一样不是烧钱的玩意儿,幸好有顾明养他们,如果让自己养这两货,虽然能养,但相对来说,还是陆盈盈可爱。 看完账,陆离难得大方,请蔡亮和魏青松一人一个蓝莓芝士蛋糕,这可是破天荒的事,蔡亮特别拍照发给陆盈盈。 高高兴兴的走完店,顾明回到店里,坐在三楼的会议室,魏青松安排的云南菜已经送到,坐在阳台的玻璃房里,顾明一边喝松茸鸡汤,一边告诉顾澈和陆离检查的结果,白羽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到和手术前一个水平,靶向药很有效,白羽的肺占位得到有效的控制。 吃完饭,众人坐在顾明办公室,这才开始看保姝的陈述。 保姝并不知道吴讷和保夏在干什么,但她感觉保夏很信任他,也很怕他,而且保姝并没有去过小镜河村,她每次和吴讷见面都是在市里的各大菜市场,吴讷和刘先勇来卖鱼的时候,短暂的聊几句。 后来出现连环杀人案,吴讷很兴奋,他说什么东西开始运转了,就让保姝回印尼,吴讷还交给保姝两包的东西,让她先带回印尼,并且指定一个时间,让她送到小镜河山的一个山洞里。 “我没打开看过,”录视频的人似乎问保姝知不知道是什么,保姝很认真的摇着头,“吴讷交待过我,不能打开,他对我有恩,他交待我的事,我一定要做的。” 然后保姝在吴讷指定的时间把那两包东西放进那个山洞的盒子里,同时她拿到一封信,那封信让她在指定的时间交给一个叫顾明的人。 “信呢?”顾明按下暂停键,看着魏青松,“还有三天就是吴讷指定的时间。” 魏青松立刻打电话,负责看守保姝的女保安说保姝不肯交,她说吴讷说要亲手交给顾明。 沉默几分钟,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陪我去趟马尼拉?” 确定好行程,顾澈疑惑的看着顾明,“吴讷是长生道教的人,为什么和保家有联系?他和地库也有联系。” “你们发现地库时,那个地库才运作半年,”顾明看一眼蔡亮,示意他随时准备,“如果不出意外,地库也是吴讷计划上的一环。” “那个时候连我都不知道有地库的存在,”蔡亮适时的补充说明,“就在你们发现地库的那天晚上,司墨雨和我联系,我才知道家族在那个地库有份额,那个时候,徐令则是台面上的棋子,真正的管理人是保家,但不是保夏,究竟是谁,司墨雨至今没告诉我。” 陆离侧眼看看蔡亮,“不是保夏?保家在海外还有其他人?” “应该没有,”蔡亮摇摇头,“保家人丁稀少,虽然分为两支,海外就只有保夏,国内保国没结婚,也没后代,只有保卫。” “保姝呢?”顾澈奇怪的指指视频上的保姝,“我记得她是保夏老爸小老婆生的。” 说到这里,魏青松和蔡亮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着顾明,他们都想到保夏和保姝那张照片,顾明皱着眉,“让他们想办法把保姝送去泰国,我们尽快赶过去。” 停顿一会儿,顾明看着魏青松,“保姝的孩子是谁的?” “保姝的丈夫就是宋成,”魏青松翻看手里的平板,“他们是五年前结婚的,两个儿子。” “蔡亮,赶快和魏无忌联系,”顾明站起身,“让他安排人控制住保姝的两个儿子,另外,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保姝。” 蔡亮和魏青松一愣,陆离扬扬眉,“这女的是假的,保家海外真正的话事人,是保姝,不是保夏。” 第63章 黑暗深渊(33) 顾明不停的在窗前踱步,感觉上他心情极为烦躁,陆离躺在顾澈大腿上已经睡着,顾澈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保姝的视频。 顾明猛的停住脚步,“澈,回放十秒左右。” 假保姝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陈述着,“后来出现连环杀人案,吴讷很兴奋,他说什么东西开始运转。” “停,”顾明转身看着顾澈,“你想到什么?” “按她自己的说法,是连环杀人案后才回的印尼,”顾澈沉着脸,“但我记得,她的出入境记录,每年两次,5月和7月,但连环凶杀案是冬天爆出的。” “施玉华,”顾明和顾澈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个名字,顾明猛的回头,“蔡总,小镜河村的人还在吗?” 那是程实上次出现之后顾明埋在小镜河村的暗线,原来的想法只是配合长生道教未来的行动,没想到还有大鱼在那里。 半个小时后,蔡亮接到第一个电话,施玉华不在村里,似乎两天前,她去看吴明没有回村。 “老刘在吗?”陆离看着蔡亮,“让他们去老刘家。” 十几分钟后,蔡亮接到第二通电话,老刘家没人,但是村里没人听说他们两口子出门。 “出事了,”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两人一块儿起身,蔡亮猜都不用猜,这两家伙的正义感爆棚,准备去救老刘,“我们去看看。” “让他们分成两批,一批去发现蛇的地窖,”顾明看看顾澈和陆离,“另外一批去那个山洞,让他们带上武器,如果发现施玉华,控制住就行。” 一个多小时后,地窖组传来消息,老刘两口子被关在那个地窖里,饿得奄奄一息,村卫生所的医生检查,老刘两口子只是轻度脱水,身体并没有大碍。 赶到小镜河村时,老刘两口子正在家里输液,看见顾澈和陆离,老刘一脸的委屈,“顾侦探,你们找到吴婶没有,她让我们去那个地窖里拿东西,我们进去之后,有可能不小心把门带上了,如果不是这几个孩子顽皮,我们就得饿死在那里。” 想到上次他被吴讷留在地洞里,他也丝毫没有怀疑过是吴讷故意的,这次显然也是一样,丝毫没有怀疑施玉华是故意的。 顾澈对他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点心和饮料递给他,“赶快吃,我们放保温箱里,吃点儿甜的,你们会舒服很多。” 老刘两口子吃完东西,精神大振,顾澈这才开口询问,“施玉华让你们去拿什么?” “她说这地窖里有她腌的肉,”老刘的老婆也是没心没肺,“老刘和你们聊,我去煮点儿汤圆,就那么点儿东西,没吃饱,你们也吃点儿。” “什么肉?”顾澈看着老刘的眼睛,“就是拿肉?” “说是别人送她的兔子,她腌好之后放在那个地窖里,她要到城里去看吴明,想做了给他带过去,”老刘拿出一盒瓜子一盒糖,倒一半到顾澈和陆离面前的桌子上,他的确没吃饱,“她还说地窖里冷,让我和我老婆穿上衣服。” 回身看看那两件普普通通的衣服,里面有薄棉,显然施玉华是做过准备的,“衣服里有什么?” “有一瓶水,一些糖,”老刘扔一颗糖进嘴里,“还有几块饼干,幸好有这些东西,不然我和我老婆早饿死在那个地窖里。” 站在窗边的顾明戴着顾澈的法医手套,拿起从地窖里拿出来的瓶子闻了闻,“葡萄糖水。” 汤圆端上来,一人一碗,里面还有鸡蛋,顾明把自己的放到顾澈面前,笑眯眯的看着老刘,“你们认识施玉华多久?” “多久?”老刘一愣,放下勺,点着自己的手指算了算,“大概二十年,我记得老吴出过一次远门,没多久玉华就来村里和他结婚了,他们一直住在村里,直到吴明上高中,老吴说他成绩差,得到城里上高中,玉华就陪吴明去首都。” 顾明看着老刘,老刘不由有些紧张,他本来就怕顾明,在他的注视下,更加紧张,顾明立刻觉察到,看一眼顾澈,顾澈一边吃汤圆,一边问,“这些年她回来过没有?” 老刘立刻放松下来,“回来过,两个假期都带吴明回来。” “你觉得她的长相有变化吗?”顾澈拿起顾明那碗汤圆,熟练的一分为二,分一半给陆离,“你们有没有以前的老照片?” 老式的相册,看得出经常翻看的痕迹,顾明戴着手套,一面一面的翻看,看得非常认真,老刘帮老婆收洗完,就让她先洗澡睡觉,自己在一旁陪着。 顾明看得很慢,厚厚的相册,看了一个多小时,“还有其他吗?” “还有就是手机里的,”老刘拿出自己的手机,却是递给顾澈,“这手机是老吴送给我的,他说里面有符,能保佑我,我保养得很好。” 苹果10 pro max 512g,套着老式的真皮手机套,的确如老刘所说,他保养得很好,屏幕保护膜只有轻微的磨损。 看着顾澈小心翼翼的把手机套拆下来,老刘脸部的肌肉有些僵硬,顾澈用酒精湿巾把手机擦得干干净净,这才递给顾明。 “把手机套也拆开,”陆离戴着手套,细细的摸一遍手机套,“里面有东西。” 顾澈看见老刘的神情,立刻安慰,“放心,我们会复原的。” 用手术刀轻轻割开手机套,里面果然有张符,陆离用相机拍下来发给云峰,几分钟后,云峰破天荒的回复一条信息,安土地神咒,用得道者的血画的,应出自吴讷之手。 一直没有吭声的蔡亮立刻眼睛发亮,“那个,老刘,你这符卖吗?” 陆离看一眼蔡亮,“这是吴讷用自己的血写给老刘的,你忍心要?” “就是用他的血写的才有效,”蔡亮才说完,回头看见老刘满眼的泪,似乎又想哭,立刻笑着,“我开玩笑的,这是吴讷特地留给你的,我就开个玩笑。” “我就说我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他不可能害我,”老刘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心翼翼的后退,似乎怕自己的眼泪把符沾湿,“他还送过一本书给我,让我放在书柜上,说可以保我的平安。” 正在检查手机的顾明立刻抬起头,“书在哪儿?” 第64章 黑暗深渊(34) 谁都没想到那个布满灰尘,堆放在屋角的破烂柜子就是书柜,顾澈和蔡亮帮着老刘把柜子从屋角拖出,差点儿被扬起的灰尘呛死,老刘一脸的抱歉,“我拿到之后就放在这个柜子里,想着没什么用,就一直没动。” 戴着口罩,顾澈打开柜子的盖子,随即僵立在原地,陆离上前一步,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十几秒后,陆离回身看着老刘,“这是一本书?” “是的,”老刘抓着自己的头,“当时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吴讷让我放在这个柜子里,又拿着一个盘子走来走动,最后决定放在这里,然后让我不要动。” 这家伙真的很听话,顾澈蹲下来,随即一脸的诧异,“哥,这本书是送给你的。” 上前两步,戴着口罩和手套的顾明仍然因为洁癖的缘故不敢靠那个箱子太近,他的目光掠过,后退两步,“老刘,叫醒你老婆,跟我们进城一趟。” 住进金氏的五星级酒店,老刘和老婆洗完澡立刻就睡了,顾澈、蔡亮和临时叫来的魏竹把那个书柜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魏青松站在一边,“书柜盖子里侧不要擦。” 顾澈早就看见盖子里面有字,魏竹用工具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拆解下来,放在茶几上,又给顾明抬来一个落地灯。 从书柜里拿出的书放在沙发上,顾明并没有动,陆离两手举着手机为顾明照明,他认真的查看书柜盖子里侧的文字。 看完盖子里的文字,顾明对陆离点点头,“拍照,然后找东西把这个柜子盖碎了,然后当着我面烧掉。” 很快就有酒店的员工带着锤子和火盆上来,把柜盖砸成碎片,再放进火盆搬到阳台上,用喷枪烧成灰烬。 直到顾澈认真检查,柜盖已经完全烧成灰烬,顾明这才让酒店的员工把火盆搬走,一众的人累得气喘吁吁。 坐在餐桌旁,顾明神情严肃,“那一包东西,才是真正的长生血经。” 除魏竹外,其他人已经隐约猜到,顾澈喝完粥,眼巴巴的看着顾明,顾明把自己面前那碗没动过的弱推给顾澈,顾澈按惯例一分为二,自己和陆离一人一半,“哥,吴讷搞这些东西就是为揭露家族?姐夫的弟弟不是已经败了。” “那包东西,是历代长生道教的教主对长生血经的研究,是长生道教真正最珍贵的东西,我们在血池洞里拿到的秘文,是吴讷自己的一部份研究结果,”说到这里,顾明停下来,回身看看沙发上的东西,“研究的真正精华在那里。” “那个柜盖上写的什么?”顾澈喝完粥,伸手拿起一根香蕉,“也是长生血经?” “不是,”接过顾澈递过来的香蕉,陆离咬一口,“是吴讷通令长生道教教众的教主令,他把教主之位传给你哥了。” 三声,魏氏父子和蔡亮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这个消息简直匪夷所思,顾澈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又怒上心头,“哥,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吴讷?” “他的确不认识,”陆离吃完半根香蕉,把剩下的半根递给顾澈,“吴讷的教主令前面有段话是写给顾明的,说虽然没见过,但是顾明是最好继承长生道教教主的人选,他暗中更改什么设置,把几百人的气运转移给顾明,他将能带领长生道教走向新纪元。”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能确认把那几百人的气运转移给顾明的人是吴讷,如果不是几经曲折才找到这些东西,就连魏青松都不敢相信这真不是顾明自己干的。 嘟着嘴,顾澈帮顾明剥开一根香蕉,“吃吧,水果是干净的。” 接过香蕉,顾明默默的咬一口,缓缓咀嚼之后咽下,“这几年,我一直在猜是谁把气运转移给我的,连我都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我高中的时候,有人给过我一些图册,我上大学之后才发现,那些图册里的内容和医学知识完全匹配,有些研究远远领先当下的医学水平,我依靠研究图册,学业突飞猛进,大三的时候,又收到第二批图册,我怀疑给我图册的人,也是吴讷。” “图册呢?”顾澈一边清洗水果,一边问,“你竟然没告诉我。” “我问过妈,妈说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拿出去,解释不清楚,让我交给爸,”顾明接过顾澈递给自己的水果,和往常一样,还是切得稀碎,“爸带着我一块儿研究,爸最厉害的几项专利,就是研究那两个图册研究出来的。” 说到这里,顾明抬眼看看顾澈,“你记不记得爸让你和我一块儿去实验室做实验,你死活不肯去,说你学的是法医,只对钻研死人感兴趣。” 看来,吴讷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选中顾明,顾澈想到自己年少轻狂的时期,的确生有反骨,心下难过,陆离伸手握着他的手,顾明吃完一半的水果,“另外,施玉华是保家的人,但不是保姝,保家重男轻女,施玉华是保家送给吴讷的,但两人一见钟情,顺理成章的结婚。” 正说话,顾澈接到福满满的电话,他接到吴明的电话,施玉华失踪了。 顾明看一眼蔡亮,“你派去的人,是不是没进那个山洞?” “中途在地窖里发现那两口子,我让他们撤回来了,”蔡亮一愣,随即明白顾明的意思,“我现在让他们上山去找。” 伏在病床边的吴明睡得很香,阳光落在施玉华苍白憔悴的脸上,老刘的媳妇把毛巾拧得半干,轻轻的帮施玉华擦干净脸,又灌好热水袋,垫在施玉华打针的手两侧,正整理她的病号服,耳边传来施玉华的声音,“大姐……。” 顾明坐在病床边,把柜盖的照片展示给施玉华,“我是顾明。” “我知道你,”施玉华看着顾明,他的色相对施玉华没有半点儿作用,“老吴让我送过两次东西给你,你记不记得,一中门口那个卖花生的女人。” “我手里有本画册,家里缺钱,两百块卖给你,”顾明看着施玉华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第二次,你是在省医大门口推着木车卖花的花农。” 第65章 黑暗深渊(35) “吴明,”施玉华艰难的呼唤着自己的儿子,吴明立刻站到病床边,“去把我们从首都带回来的那个木盒子拿给他。” 蔡亮立刻陪着吴明走出病房,施玉华看一眼老刘夫妻,“刘大哥,我有些话要单独和这个人说。” 陆离微微一笑,带着老刘夫妻走出病房,顾明没有回头,“他是我弟弟,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我和保樱是亲姐妹,”施玉华才开口,顾澈就站起身,站在病房门边向外张望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就靠站在病房门边,“我们出生在印尼,妈妈都是嫁过去的国人,我父亲有三个老婆,我们姐妹六人,没有儿子,我嫁给老吴后,老吴说我们保家作恶多端,上天罚我们三代之后香火必断。” 想到保家把亲生骨肉当做联姻对象,有这样的惩罚也不意外,顾明伸手帮施玉华换好药,重新坐下,“我和老吴结婚后,我爸从印尼回国,他和大伯跪在吴讷面前,求吴讷给保家续一脉香火,吴讷说可以,但是从此以后,我和吴明不再是保家的人。 我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他把他名下的两处椰子园、还有巴厘岛的一处旅游别墅给吴明,我爸没想到,就是因为他这个无心的举动,吴讷才决定帮他们。 按吴讷的建议,大伯没有再担任家主,而是把家主让给二伯娘肚子的孩子,说无论生男生女,都是保家的家主。 二伯娘生的是对双胞,都是男孩,先生的叫保业,后生的叫保家,名字都是吴讷定的,保业就是保家的家主,保业还没满月,就被送到日本,被一户姓黑木的人家收养,计算年龄,比我大四岁,不,五岁,和吴讷说的一样,他生了一个儿子,叫黑木太郎,黑木太郎就是我们保家这一代的家主。” 听到这里,顾澈心头巨震,他不可置信的回身看着施玉华,“吴讷认识黑木太郎?” “认识,”施玉华点点头,“保业把他送回国时,特地到小镜河村来过,吴讷很不喜欢黑木太郎,但是他说吴明以后要受黑木太郎的庇护,传授过一套心法给他,说能让他避过一次大难。” 心法?顾澈眯起眼睛,他想到黑木太郎装精神病,装得连业内最专业的专家都无法分辨他是装的,想到沐暮惨死,胡小婷在自己面前跳楼,忍不住又难过,又愤怒。 注意到顾澈的情绪,顾明看着施玉华,“你说太多的话,休息一下,我们晚点儿再继续,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让老刘他们去地窖?你自己为什么要去那个山洞?” “有人要杀我,”施玉华已经疲惫得连眼睛都快闭上,“他们想抢老吴留下来的东西,我答应过老吴,要守好那些东西,” “什么人?”顾明盯着施玉华,“在小镜河村?” “保国,”施玉华吐出这个名字,似乎松了口气,“他们的人一直在村里,老吴死后,他们不知道东西在哪儿,一直不敢动手,那个姓程的人回来后,他们似乎猜到东西在哪儿,一直在村里,那天我看见保国带人来过,就想着先避避。” “睡吧!”顾明站起身,“澈,去叫老刘夫妻进来。” 老刘夫妻回到病房时,施玉华已经睡着,顾澈把施玉华说的告诉他们,这两口子深信不疑。 把施玉华说的一一转述给陆离,听到黑木太郎竟然是保家的血脉,陆离一脸的震惊,这是谁都无法想到的,再听到吴讷传授给黑木太郎一套心法,陆离忍不住啐骂,“他说的大难,是不是黑木太郎奸杀沐暮?” 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这么多年,你们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是当年的真相重要,还是找出吴讷的目的重要?” 对视一眼,顾澈和陆离不再说话,的确,这么多年,终于一步一步的接近真相,如果不是保国要对施玉华动手,估计施玉华也不会说出真相。 直到中午蔡亮才和抱着一个木盒的吴明回到医院,施玉华已经睡醒,她只是重度脱水,补液之后已经没什么问题。 “这个木盒,”施玉华看着顾明,“是长生道教的金库,也是保国他们一直想找的东西,既然你已经看到老吴的教主令,我就把它交给你,你要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让顾澈抱着木盒,顾明和顾澈并肩坐在病床边,施玉华靠坐在床上,“婚我不怎么管老吴的事,黑木太郎来过之后,他说他要布几个阵,要出门一段时间,给我一封信,让我回印尼去见魏无忌的老娘。 我到印尼之后,把信给魏无忌的老娘,放心不下吴明,我准备马上回国,结果在机场遇见保国,我被他挟持到保氏,”施玉华讲到这里,停下喝几口水,“老吴连夜从蛇岛赶到保氏,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第二天一早老吴带我回村,刚好长生道教的人到村里,他就叫那些人去挖那个地窖。” 这段听下来,基本可以确认蛇岛和地窖的两个阵都是吴讷主导的,难怪他可以做手脚,把气运转给顾明。 休息一会儿,施玉华才继续讲述,“地窖挖好后,有一个带着熊的人到村里,吴明特别喜欢那只通人性的熊,就整天带着熊在山上玩,那年秋汛,小镜河村发大水,他被水冲进弯道,那人拼死下河把吴明救上来,老吴说,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饶那个人和他家人一条命。” 顾明点点头,拿出手机飞速发条信息,顾澈猜是保多闻的命,“知不知道那两个阵是谁让吴讷结的?” “他的事我一般不管,”听施玉华这么说,顾澈觉得真相也许随着吴讷已经入土,“他做的事,也一般不会告诉我,只不过蛇岛那个阵,他对我提到过,他说有人把花木埋在雪里,花木发芽之后,那人才发现原来是栋梁之才。” 这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待老刘夫妻和吴明进病房,顾明带着顾澈回到自己办公室,蔡亮昏昏欲睡的守着睡在沙发上的陆离,还没开口,顾明看着蔡亮,“沐定国的生父是谁?” 第66章 黑暗深渊(36) 蔡亮一愣,陆离起身握着顾澈的手,好奇的看着顾明,顾明神情很严肃,“安排人去查。” 蔡亮立刻退到办公室外,顾明看着顾澈和陆离,“我们先回去,长生道教的东西放在这里不安全,澈,打电话给满满,如果他晚上没事,让他找个理由来咖啡厅。” 蔡亮驾车回到高天流云,又帮忙把小镜河村和那个木盒送进地下室的保险库,站在保险库外,蔡亮目瞪口呆的看着保险库里都是顾澈的东西,他突然觉得,就以顾澈这些库存,就算有一天顾明不想养他们,他和陆离也能活得很好。 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陆离靠在顾澈身侧,一边打游戏,一边等顾明,顾澈靠在沙发,眼神变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蔡亮等得几乎要睡过去,顾明才走出保险库,等他关上门,蔡亮这才走过去,“回城吗?” “今天先不回去,”顾明摇摇头,“打电话给魏总,让他接上福满满到这里来,医院那边让人守好。” 魏氏父子带着福满满傍晚才到,魏竹和福满满提着保温箱走进厨房时,顾明正在煮甜品,顾澈正在打下手,蔡亮陪着陆离打游戏。 “顾总,”魏青松把水果和食材放在餐桌上,拉开冰柜门,开始分类把水果和食材放进冰柜,“咖啡厅那边已经安排好。” “谢谢,”顾明没有回头,认真的看着锅里的汤圆,然后伸手调试火候,“菲律宾那边有消息吗?” “那个女人一切正常,”魏青松放好东西,回过身,魏竹和福满满把饮料和酒水已经抬起来,一边用湿纸巾擦干净,一边递给魏青松,“满满已经在市局对面租两套房子,施玉华和老刘两口子可以住在那里。” “吃饭,”顾明关上火,看一眼顾澈,“魏竹特意去买的你喜欢的千层肚和美蛙,这段时间,我们要住在这里。” 坐在餐桌旁,蔡亮已经做好抢食的准备,顾澈和魏竹却捧出三盆,魏青松笑眯眯的看着蔡亮,“吃吧,今天管够,我把厨子叫到这里,先留在我家,这几天想吃什么川菜,随便点。” 和顾明一组,顾澈和陆离终于没有再抢菜,顾明沉默着吃半碗蛙,这才抬眼看看福满满,“满满,这段时间村里有没有人去找过施玉华?” “我妈说没有,”福满满挟起一筷千层肚,“她的生活很规律,每天和刘姨早上去超市买菜,下午到河边溜弯,不过村里有一户新搬来的人家,一直在装修,还没入住,刘姨每次都绕路走。”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顾澈看着福满满,“你认识吗?” “不认识,”福满满准确的挟一筷千层肚,“我妈去看过,装修工人说是外地人,口音有点儿像东南沿海那一带的人。” 顾澈把保姝年轻时的照片调出来,“满满,你对这个女的有印象吗?” 福满满看一眼,“有,这是施婶的亲戚,来过村里,我妈说这女的天生的狐媚子,还去八卦过吴叔和她的关系,吴叔和她就正常的亲戚关系。” “吴讷和施玉华的关系好吗?”顾明把冻豆腐倒进锅里,“照片上的女生什么时候没再来的?” “好,”福满满和顾明一样,把冻豆腐倒进锅里,“我妈经常骂我爸,说要像吴叔对施婶那么好,她得烧高香,照片上的这个女生在施婶还在村里的时候,每年都会来,后来施婶带着吴明去外地上学,她就没来过,好多年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她。” “满满,”顾明突然放下筷子。“程实这次回来,联没联系过你?另外,关于吴讷的死,警队是不是已经停止调查?” 正在找豆腐的福满满筷子停在锅边,几秒后,他有些惆怅,“师父没有再联系过我,去年整理档案,我看见师父最后一次给我打的考评是丙,评语是意志力差,建议到基层再历练几年。” 说到这里,福满满挟起两块冻豆腐,“我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挺好的,吴叔的死已经封档,省厅的意见是没有新的证据出现之前,先当悬案处理。” 这个回复基本在顾明和蔡亮的预料之中,当年省厅和市局对吴讷的人梳理过无数遍,都没能找到确切的线索,过后虽然推测是黑木家下的手,但那时不知道黑木家的真实身份,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黑木家对吴讷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吃完饭,魏竹、福满满和顾澈收拾完餐厅,三人把垃圾扔到屋外,这才坐回餐桌旁吃酒酿汤圆,顾明突然开口,“满满,想不想从公安系统离职?” 福满满一愣,“离职?” “到我们公司来,”顾明吃完汤圆,认真的看着福满满,“你爸是长生道教的长老,他应该告诉过你吴讷的真实身份,吴讷让我接任长生道教的教主,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难怪他专门要见福满满,只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福村长是长生道教的长老? “传给你了?”福满满一脸的诧异,随即他严肃的起身,对顾明行一个非常怪异的礼,“虽然没有证明,但我相信吴叔干得出这样的事,我也相信你,我明天就去辞职,然后我会把长生道教的名册交接给你。” 只一句话,所有人都明白,福村长已经把长老的位置传给福满满,顾明微微一笑,“先吃东西,其他的我们过后具体谈。” 吃完饭,魏竹按顾明的要求把福满满送回小镜河村,直到这时,魏青松和蔡亮识趣的告辞回魏家,让顾澈和顾明深谈。 把洗好的两碗葡萄拿给顾澈和陆离,顾明坐在沙发上,打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顾澈吃一口葡萄,“那是什么?” “长生道教的教主手册,”顾明对顾澈微微一笑,“要看吗?” “我很奇怪,”顾澈一边吃葡萄,一边翻白眼,“为什么吴讷要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顾明明显没有说谎,他的神情里难得有一丝困惑,“也许我们搞清楚吴讷是谁杀的,这些秘密才能解开。” 第67章 黑暗深渊(37) 第二天一早,福满满果然到市局辞职,找的理由是要回家继承他妈那间超市,市局的人知道他家有钱,但他平常嘴甜,又肯帮忙,除了查案不太给力,没有其他毛病,是属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角色,所以打趣几句,福满满就开始离职流程。 顾明没有再去医院,他让魏竹把三个孩子接到高天流云,让顾澈和陆离带他们按自己的作息时间表和孩子们培养感情,就魏竹来看,这三个孩子被那三个老人教育得很好,完全没有感情壁垒。 坐在书房认真翻看着木盒里的东西,顾明这才发现长生道教隐藏的财富有多么可观,的确如吴讷曾经对顾澈和陆离说过的,长生道教的教众随着国内生活日渐富裕而流失,但绝大多数的教众都迁移去了东南亚,也就是说,只要吴讷的教主令发出,他们立刻就能回归。 而长生道教的资产也是顾明没有想到的,他初步估计,长生道教积累的财富足以匹敌东南亚的小国,而且还有关于长生血经的研究结果,如果制成药投放到市场,带来的经济效益已经不能简单用金钱来衡量。 顾明一直没有看吴讷留给自己的信,他知道吴讷不会劝说自己接受或者拒绝这个邀请,这个局,吴讷默默的布了十几年,从自己中学时期他就在布局,这么多年,足够他把每个细节都想得非常成熟。 除了顾国安教授,顾明很少佩服一个人,但他此刻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对吴讷的佩服,这个人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精通人性,却尊重人性,他所有的成功只源于四个字,道法自然,一切的布局都顺其自然,在关键时刻轻推一把。 留下那封信,顾明把所有的东西锁成保险室,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把吴讷留给自己那丰富的遗产吸收,在融会贯通之前,他不准备打开那封信,他把信放在自己书桌的柜子里,让自己兴奋的心情平息下来。 洗完澡,顾明带着栀子花的清香坐在后院的长椅上,浑身肮脏不堪的顾默拿着水枪,兴奋的在草地上奔跑,看见顾明,他放下水枪,默默的走到他面前,“爸爸。” “这么脏,我带你去洗个澡,”顾明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继承了自己的基因,未来自己庞大的帝国也将是他的,“去叫花花和小宇,让他们一块儿洗干净。” 抱着洗干净的顾默看着天边的落霞,顾明微笑着看着顾澈,花花蜷缩在他怀里睡得很香,顾明不喜欢孩子,尤其不喜欢花花,在他心里,自己和顾澈始终留在刚刚小学毕业,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一手一个牵着他们去上初中的情景。 陆宇睁着澄净的眼眸站在顾明身前,小小的手上落着一只蝴蝶,他沉默的看着顾明,顾明对他微微一笑,“默默睡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抱着你一块儿睡一会儿。” 陆离拿着三个奶瓶走到后院,惊讶的看见从不亲近自己或者顾澈的陆宇竟然躺在顾明膝上睡得正香。 “走吧!”蔡亮检查好儿童座椅,“你可不知道,三个老人轮流发火有多可怕。” 认真的查看白羽的身体数据,靶向药的效果很好,老人的肺占位已经缩小一半,顾明转身准备走进房间,白羽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老二,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老大靠不住,有一天我不在了,陆离就交给你照顾,你得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娘,盈盈把他拉扯大的,幸好遇到顾家兄弟,才过上好日子,你应该知道,我革命一辈子,除了陆离,我没其他的牵挂。” “妈,你好好儿的说这些干嘛,”军区副司令章北风坐在床边削苹果,灯光落在他刚毅的脸上,眼里有驱之不散的悲哀,他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重新坚毅,“顾明是国内最好的专家,有他在,我们放心。” 默默的站几分钟,直到白羽开始吃苹果,这才推开阳台门走进卧室,脸上神情带着淡淡的笑,“药的效果很好,我要重新调整配比,减少药物对身体的影响。” 就连章季风都一脸紧张的看着顾明,“我妈的情况……。” “占位在收缩,”顾明微笑着,看看顾澈,“我去看看默默,澈,你来解释。” 坐在童床边,顾默睁着眼睛看着顾明,“爸爸,你要接我走吗?太爷爷和太奶奶会想我的。” “当然不是,”顾明把手里的雪龙玩偶放到顾默枕边,“爸爸和小叔得赚钱,照顾太爷和太奶的任务就得由你带着小宇和花花完成。” 站在门边的陆奶奶转过身,冲陆博文摇摇手,陆博文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卧室,陆奶奶拿着牛奶和晚间要吃的药走进白羽房间。 坐在车里,章季风喜气洋洋,“老二,妈的身体越来越好,我想请顾明吃个饭,你觉得怎样?” “别自讨没趣,”章北风一边开车,一边看一眼章季风,“你当别人顾明不知道你避嫌?介绍妈的病情都让顾澈做,人家不傻,妈为什么不见向南?还不是因为陆离,在妈心里,陆离是顶格重要的,向南闯的祸自己平,让他带上老婆向顾澈道歉,妈说不定能原谅他。” “行,可以,”心情大好的章季风一口答应下来,“小兔崽子,回家我就收拾他,上次可把妈气坏了。” 坐在客厅,吴明手脚麻利的把水和水果准备好,然后背起书包,愉快的和众人打个招呼,和老刘夫妻出门,听着防盗门关闭的声音,施玉华微微一笑,“老吴留的东西,你看完了吧!” 顾明点点头,“除了那封信,其他资料我已经看完,今天来,有个问题想问清楚,吴讷究竟是谁杀的?” 施玉华淡然一笑,看样子并不怎么悲哀,“他搞的那些事,我不懂,他死前,打过一个电话给我,说他要去了,如果有一天有人问我,他是被谁杀的,让那个人问云峰。” 第68章 全罪书(1) 接到消息的云峰在第三天早上赶到,咖啡厅还没开门,他和大师兄出现时,咖啡厅的员工正在做晨间训话,咖啡厅经理魏竹带着他们从密门走上三楼。 中式的早餐,桂花米糕非常香甜,稀饭很浓稠,配蟹粉汤包的米醋是老刘夫妻自己酿的,带着果香。 云峰沉默的听完顾澈讲完一切,抬眼看看顾明,“这么说,你现在是长道教新的教主。” “还不是,”顾明咬一口桂花米糕,“吴讷的教主令还没发出,有的事我要先搞清楚。” “宗师让我们给你带个礼物,”听到云峰这么说,大师兄把脚边的包裹提起来,顾澈起身,没想到那个包裹极重,如果不是魏竹及时出手,包裹几乎要掉落在餐桌上,大师兄坐下,云峰看着顾明,“打开看看吧!” 那是一把镶金的青铜匕首,泛着慑人的寒光,血槽里隐约带血,吞口处有个飞龙的装饰。 “这叫羽化登仙刃,”云峰喝完半碗粥,“能用这东西的,百年内只有吴讷一人,我知道你们一直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其实很简单,以他的修为,没人杀得了他,他是自杀的。” 想到吴讷的死状,顾澈和陆离打死不相信吴讷会用那么残忍的方法自杀,陆离冷笑一声,“不要告诉我,他自己剖开自己的胸膛,让内脏全部滚落。” “你说得不对,”云峰平静的把沾了醋的蟹黄汤包送到嘴边吮吸汤汁,然后一口送进口中,咀嚼咽下才继续说,“吴讷是自己用这把匕首切断自己两侧颈动脉,大概几秒中就失血性休克,在休克期间,有人用匕首割开他的胸膛。” “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离一脸诧异,“活着不好吗?” “顾澈,”云峰看看陆离,转头看着顾澈,“你是医生,你认为吴讷的身体状况如何?” 认真回想,顾澈才开口,“他应该在阴湿的地方待得太久,所以寒气入肺,除此之外,他的身体没有大的问题。” 云峰又冷笑一声,“你注意过他的眼睛没有?” 眼睛?顾澈认真的回想,“他总是低着头,很少与人对视,但我确认他的眼睛没有大的问题。” “不是有问题,是他的瞳仁外围有一圈金色,”云峰喝一口粥,“那叫兵解成仙的征兆,如果金光消失,他还要再等六十年,他五十多,再等六十年你们觉得他还能兵解成仙?而且老家伙挑好继承人,可以了无牵挂的走。” 这些话,顾澈和陆离一个字都不相信,过去查案,就算再诡异的案子,都能用科学常识解释,这什么兵解成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云峰看看两人,“我知道你们不信,你们用那柄匕首割一下自己的手指?” 匕首入手很重,而且寒气逼人,感觉非常锋利,顾澈伸出食指,用匕首在自己食指上轻轻一割,食指竟然没有受伤,陆离一愣,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割我的。” 眼看顾澈不舍得动手,魏竹只得放下筷子,把自己的手指伸过去,“知道你不忍心,割我的,你轻点儿,可别割断。” 连续三刀,魏竹的食指连皮都没破,顾澈大吃一惊,看着云峰,“你试试?” 云峰接过匕首,直接在自己手腕上连续割十几下,他的手腕完好无损,云峰转手递给顾明,“你试试?” 顾明微微一笑,并不伸手,云峰把匕首还给顾澈,“你哥是聪明人,我们这一屋的人,这匕首只会噬他的血。” 顾澈拿起一根针,刺破自己的食指,挤出几滴血,血落在匕首上,很快滚落在匕首下方的餐巾纸上。 陆离和魏竹分别试过,无一例外,就连陆离特意把血滴进血槽里,那几滴血沿着血槽快速流走,甚至没有挂壁。 “哥,”顾澈用酒精擦干净针,“你试试。” 看顾明的神情,魏竹不由猜想,如果这个提议是别人,顾明会不会一拳把对方的鼻子打歪,可是顾澈一直瞪着他,顾明只得接过针,刺破自己的食指,在众人的注视下把血滴在匕首上。 血滴在匕首停顿几秒,然后缓缓的流进血槽,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血槽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顾澈和陆离死都不会相信。 “为什么?”顾澈抬头看着云峰,“这匕首认主?” “对,”云峰放下空碗,又给自己盛一碗粥,“只有你哥和吴讷才能用,也才配用,不,还有一个人,金光上人,只有他们才配用。” 顾澈默默的把匕首收进木盒里,有点不放心,又打开看看,“云峰,给吴讷开膛破肚的人是谁?” “宗师,”这又是一记惊雷,顾澈手里的筷子先后落下,云峰看一眼顾澈,“你不用吃惊,除了宗师,没人配送吴讷去仙界,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天门已经关闭,吴讷就算成仙,也是陆地散仙,直到天门打开,他才能登天门。” 这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就算见识过匕首的玄妙,顾澈和陆离仍不相信,云峰冷笑一声,“对于你们认知以外的东西,你们是很难接受的,我换个说法吧,你就当吴讷进入另外一个平行世界,要进入那个平行世界,是有条件的,他恰好是满足那个条件的人。” 这是顾澈和陆离能接受的解释,直到这时,他们基本接受吴讷是自杀的事实,沉默一会儿,魏竹突然开口,“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说?” “时机未到,”听见这四个字,顾澈、陆离和魏竹都有一种想要打他的感觉,可是云峰的神情很严肃,也很庄重,“这世间的一切都讲求机缘,机缘未见,你求是求不到的,就像吴讷一直想认识你哥,但一直未能如愿,他和你哥没有机缘。 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吴讷会把长生血经交给你哥,为什么他要转那几百个人的气运给你哥,宗师经常感慨,吴讷真的是百年来道教最大的惊喜。” 这是顾澈和陆离想不通,也不愿意想的,所以顾澈看着云峰,“按你的说法,吴讷已经成仙,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带自己的老婆儿子一块儿成仙?” 第69章 全罪书(2) “吴讷死得那么惨,你觉得他老婆悲伤吗?”云峰冲顾澈翻个白眼,语气凶恶,“吴讷的老婆并不悲伤,因为吴讷早就告诉过她,时机到的时候,会过来带她一块儿走,吴讷的老婆是他最忠实的信徒,不然,吴讷的秘密早就曝光,他把他儿子托付给我们,这些年来,宗师一直在照顾他,工作都给他安排好了。” “既然他能带走老婆,为什么不能带他儿子一块儿?”陆离明显不相信,语气也不太好,他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心情极度的恶劣,“是让他老婆陪葬?” “这个机会给你要不要?”云峰更加没好气,“他儿子没有仙缘,懂吧!吴讷看中施玉华,原因是施玉华有仙缘,你肉眼凡胎,当然看不穿,你当道士都是没有感情的出家人?道士和和尚不同,和尚才要人断绝七情六欲,魏竹他爸为什么打死不肯剃度,原因就是贪恋红尘,现在有家有业,而且事业红红火火,你现在问他还要不要修仙?” 不等魏竹出声声援陆离,顾澈冷笑一声,“你这么冷嘲热讽,的确不是修行人,你这么生气,难道不是因为你修为不够,所以对吴讷羡慕嫉妒恨?” “我的确就是羡慕嫉妒恨,”云峰万分坦然,“宗师说他是百年不出的奇才,这百年来,道教唯一知道成仙的人,我不能嫉妒?我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心魔,你们俩为什么不能正视自己的无知?” 顾澈立刻发火,这绝对是他和陆离共同的雷区,虽然顾澈知道自己懒,也不爱学习,但是除沐安花女士外,连顾国安教授都不能说,顾明放下筷子,“干什么?云峰,我请你过来是为了教训我弟?” 双方立刻偃旗息鼓,顾明这才开口,“按你的说法,吴讷会来接施玉华,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点?” “我可不知道,”云峰摇摇头,又拿起一块桂花糕,“连羽化升仙刃都让我们交给你,我猜吴讷是真的了无牵挂的走了,他走之前,和宗师联系过,宗师至今没告诉我们联系的内容,不出意外的话,魏无忌和黑木家都能收到信息。” 看样子,云峰也知道黑木家是保家后裔。 “为什么当年保家要把保业送到日本?”顾明看着云峰,“为规避家族风险?” “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我只听吴讷提到过一次,保业的老爸聚了一个混血,我想保业的母亲应该有一部分日本的血脉,但是黑木太郎应该有慧根,否则吴讷不会传授他那套心法。” “装疯那套?”提到黑木太郎,顾澈立刻放下对云峰的愤怒,但语气和神情都不好看,“程实是不是也是黑木家出手干掉的?” “那套心法是提升黑木太郎灵性和智慧的,他是不是用来装疯我不清楚,但是审问广目和多闻的时候,我问过蛇岛那个阵,”云峰若有所思,手里拿着桂花糕一直没放下来,看样子蛇岛的阵也是他的心结,“广目说蛇岛上总共有七个阵,我们目前破解六个,最后一个一直无法破解。” “那个复活沐暮的阵?”顾澈紧追不舍,“是不是那个?” “不是,”云峰一口吃完剩下的桂花糕,“人死了,怎么可能复活?那个阵是安慰黑木太郎的,空境说过,那小子是个疯子,每年他都要到黑木府去帮他驱魔。” 气恼莫明,顾澈放下筷子,魏竹眨眨眼睛,“那个岛一直被封闭,至今没有解封,我听说好几个集团想要开发,都没得到许可。” “那个岛上的秘密太多,”云峰脸色不太好看,他看看大师兄,“师兄,要不你说?” “那个岛上的能量场和其他地方不同,”大师兄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带着一丝恐惧,“其他地方的能量流动是正向的,那个岛的能量流动是混沌,无法掌握规律,岛被封闭后,我们申请上过一次岛,在岛上发现这个。” 大师兄破旧的手机上是张照片,一截枯木上绽放着一朵艳丽的花。 陆离接过手机,翻来覆去的看,然后伸手指着花下面的枯叶,“这些叶子的形状是不是一个阵?” 大师兄接过手机,脸上浮出一丝愧疚的笑,“是下一张照片。” 的确是一个阵,诡异的图案,就像孩子的涂鸦,顾澈把手机转来转去,然后停在一个角度,“这个图案我见过,在那个血池的底部,我去拿心法和符咒的时候,看到过。” “什么?”云峰的声音都在颤抖,“在小镜河村的那个血池洞里?” “是的,”顾澈把手机放在顾明面前,“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顾明只看一眼,就点点头,“除这个图案,池壁还有另外三个。” 在等待批准的一个多小时里,云峰坐立难安,不停的踱步,顾澈和陆离嫌他干扰店内客人,让魏竹陪他到店后的蝴蝶屋去看金光上人送的蝴蝶。 “为什么上人对你们这么好?”云峰有些羡慕的看着金光上人送给顾明的珍稀蝴蝶,“老子至今还没见过他。” “上人救过陆姐的命,”顾澈想到金光上人,仍然充满感激,“还送给我们一些珍稀的蝴蝶卵保命,这些蝴蝶只是其中的一部份。” 听顾澈讲完金光上人施法救治陆盈盈,云峰一脸的艳羡,“我刚刚就注意到,你哥手上的那枚戒指,是不是也是上人送他的?那上面的灵气和紫气,除了上人,没人能加持。” 正在闲聊,云峰终于得到批准,可以在刑警的保护下进入血池洞,但来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刑警,而是刘松柏和省刑警队长马光耀。 也许是来得人和车太多,车道已经修到小镜河山山脚,顾澈背着登山绳和手套,跟在顾明身后,沿着山道一路向上,接近山腰的迷阵时,突然看见老刘满面笑意的站在空地上,不住的手舞足蹈,似乎在和什么人聊天,但他面前却空无一人。 难道那些致幻菌还没清理干净?顾澈正要上前,却被云峰一把拉住,“别去,他在和吴讷聊天。” 第70章 全罪书(3) 一行人站在一边,看老刘手舞足蹈十几分钟,然后猛的向前,面朝下扑倒在地,顾澈立刻飞步上前,把老刘小心翼翼的翻过来,老刘紧闭着双目,脸上仍然带着笑。 “中暑,”顾明检查之后对众人宣布,“这里没有遮蔽处,澈已经通知陆离和魏竹让他们带担架上来,我和澈在这里等他们上来,你们先上去,我们安置好他,立刻上来会合。” 云峰在上山前已经把图案所在位置问清楚,心急如焚,立刻答应,看着他们走远,顾明脱下衬衣,帮老刘遮挡阳光,顾澈摘下一片叶子,不住帮老刘扇风。 魏竹和福满满提着简易的担架上来,顾澈和顾明刚刚把老刘安置在担架上,大师兄飞快的从山上跑下来,“洞里全部是蛇,赶快下去。” 一早被蛇吓破胆的顾澈和魏竹立刻抬着担架飞快的下山,村卫生所的医生正好赶到,来不及说话,几人已经一溜烟飞奔上车,福满满大喊,“有蛇,回村里再说。” 虽然只是卫生所,但村里有钱,所以规模和诊所一样,药品和设备甚至比诊所还要齐全,老刘开始输液后,众人才松口气。 检查之后,医生一脸奇怪,“刘先勇一切症状和中暑没有区别,但普通的中暑他早应该醒过来,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醒?” 正在听大师兄讲述上山经历的顾明猛的转过身,他让顾澈给自己一副手套,认真的为老刘检查,两分钟后,他直起腰,“给我瓶酒精。” 用酒精认真的擦拭着手,顾明神情凝重,“让他先睡,我们在这里等。” 谁都没想到老刘一直没醒,午夜时分,医院救护车来到村里,把老刘接回私人医院,而云峰和大师兄垂头丧气的下山,原来动物专家赶来之后,说血池洞里都是蛇,推测是个蛇巢,而且里面有十几种珍稀的蛇,极具科研价值,不建议强行进入。 离开小镜河村的时候,小镜河山上灯火通明,工兵们正在蛇类专家的建议下修筑隔离蛇巢的措施。 老刘在医院躺了三天都没清醒过来,做过所有的检查,都确认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听顾澈说发现他的时候,他在和吴讷聊天,刘婶吓得呆住,“你是说,老吴回来找他?” 顾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清楚,毕竟这件事他也不相信,但云峰言之凿凿,顾明看一眼一言不发的施玉华,发现她的神情很平静,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愿意说。 “他当时的口型的确像是在聊天,”顾明戴着口罩,一边检查仪器数据,一边说,“他的确是在叫老吴,我看过去,他似乎在讲最近的遭遇,还提到我们。” 刘婶回过身,有些绝望看着施玉华,似乎在想什么,施玉华平静的说,“不用担心,吴讷过来看他,我也见过吴讷,再过一天,老刘就能醒过来。” 坐在顾明办公室,顾澈和陆离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就连顾明都觉得匪夷所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顾明的手机一直很安静,顾澈眨着眼睛,“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 轻微的敲门声后,施玉华推开门,神情仍然如常,“顾医生,老刘醒了。” 走进病房,老刘果然醒了,正大口喝鱼汤,一见三人,脸上立刻浮出笑,“你们来了,那天我和老吴在聊天,他说你们来了,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那个山洞最好不要进去,蛇岛的阵,不要破。” “你真的看见他了?”陆离一脸的诧异,顾不得施玉华在场,“真的是他?” “是,”老刘很肯定的点点头,“我到村里取东西,在村口遇到老吴,他说想上山看看,我就陪他上小镜河山。” “还有其他吗?”顾明把吴讷的话发给云峰,抬眼看着老刘,“他没说其他的?” “他说谢谢我们照顾玉华和吴明,他安顿好了,这两天就来见玉华,”老刘欢欢喜喜的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又挠挠头,“来见,还是来接,我没听得太清楚。” 顾明猛的回身,却发现施玉华不在身后,立刻飞奔到走廊,医院里人来人往,根本没有施玉华的身影, 火速调出监控,施玉华从顾明的办公室出来,就直接穿过走廊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打了辆出租车。 通过出租车牌联系上司机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司机很愉快,“是啊!一个女人打我的车到小镜河村,给了我一千块,说放回空车回城的补偿。” 从正对吴家的监控可以看到施玉华的确是进了家门,但是十几个人,几乎把吴家翻遍都没能找到施玉华,得到消息的老刘夫妻赶回村里,带着众人把施玉华有可能去的地方,包括地窖全部翻了一遍,全无施玉华的踪迹,似乎她从进家门开始,就人间蒸发一样。 “停,”陆离指着暂停的画面,“你们看施玉华的手势。” 那是施玉华准备进门的画面,她前一刻推开房门,手已经放下,但陆离让暂停的这个画面,她两手前伸,似乎有人在迎接她,要与她双手相握一样。 虽然一个多月没住人,但吴家仍然很干净,只有桌面有一层极薄的灰,从这层薄灰,可以推测出施玉华进屋后没有动过任何东西,包括通往其他房间的门,门把手上的薄灰并没有被破坏,这也就是说,施玉华是在进屋之后消失的。 被紧急叫回村的吴明和云峰一块儿出现,他神情很平静,“我妈打过电话给我,说我爸来见刘叔,要接她走,我妈这辈子只听我爸的。” 如果不是有铁证以及几十个证人证明吴明当时在学校,警方一定会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毕竟吴讷死了几年,他怎么回来?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不相信鬼神。 “你怎么看?”云峰看着顾明,“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顾明看一眼云峰,“我怎么看不重要,你最好别让人知道你在研究蛇岛的阵,否则,估计你很快也会人间消失。” 第71章 全罪书(4) 云峰正要还嘴,福满满飞跑着过来,“找到施嫂了。” 注视着施玉华独自走出医院大楼,然后走进中心花园,她坐在连廊的角落,靠在柱子上,似乎非常疲惫,那个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仍然有人经过,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她,可是在晚上,值班的护士第三次经过她时,似乎觉得不对,这才上前检查她的状况, 重新回到市局,和以前一样,顾明在的地方,永远围着女警,桌上放着饭菜、饮料和点心,不用认真分辨,就知道那不是出自省厅食堂,而是从外面买来的。 把奶茶放在桌上,福满满给几人分发饭盒,“我爸送来的,是刘婶做的。” 饭盒里,是按送亲人的习俗准备的饭菜,吴明一边吃,一边擦眼泪,穿着顾澈外衣的顾明碰都没碰,他并不是嫌脏,而是食不下咽。 方涛走进会议室,看一眼众人,“顾澈,你不喝奶茶给我,我们可是加班验的尸。” 把几袋奶茶都递给方涛,刘松柏沉着脸走进会议室,方涛立刻汇报,“刘局,已经验完,是自然死亡。” 如果是自然死亡,那么顾明、顾澈的嫌疑就能排除,顾澈正准备放下饭盒,却听刘松柏沉声说,“省厅的专家马上到,让大家辛苦一下,配合他们再验一遍。” 顾澈立刻重新捧起饭盒,来不及吃,顾明看一眼云峰,云峰立刻起身,“刘局,我们在这儿已经坐了几个小时,要不这样,你安排几个人跟我们回酒店,让他们坐在酒店的房间盯着我们休息行吗?” 这是刘松柏不能立刻做决定的,毕竟是周宗明让他把顾明扣在市局的,可是云峰虽然只是群众,但他在宗教界的影响力是刘松柏,哪怕是周宗明都不能轻视的。 接到刘松柏的电话,周宗明沉默十几秒,“派人送他们回酒店,要有礼貌,在新的验尸结果出来前,让他们寸步不离的守在酒店。” 回到酒店,陆离立刻迎上前来,一眼看见警察,立刻明白事情还没了结,正要和顾澈说话,警察已经客气而又礼貌的把他和顾澈隔开。 洗完澡,警察仍然守在房间,他们显然已经得到训诫,因此非常的客气及礼貌,但有两个原则一直谨守,一是不允许众人和其他人沟通,二是不允许众人离开酒店房间。 吃完宵夜,顾明坐在沙发上看书,顾澈躺在他腿上,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云峰在顾明旁边的沙发上打坐冥想,而吴明躺在另一条沙发上已经入睡,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顾明翻书的声音。 直到凌晨三点,第二轮验尸结果才出来,施玉华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反应,器官没有异常,她属于自然死亡。 警察离开后,等得心急如焚的陆离和魏竹立刻涌进房间,顾明竖起手指,“让澈和吴明睡吧,明天早上再说。” 天还没亮,福满满就带着老刘夫妻赶到酒店,看老刘夫妻的样子,似乎是彻夜未眠,而吴明相对他们来说,的确冷静得令警察生疑。 一边吃早餐,吴明一边安慰老刘夫妻,“我妈很早就告诉过我,我爸要来接她,我虽然不懂我爸,但我知道,他迟早要来接我妈的,你们也别伤心了,我妈这几年,天天盼着我爸来接她。” 虽是如此,吴明还是流下泪来,云峰拍拍他的肩,“反正你在实习,学校不用去了,我会给你安排好的,这边事情了结,你和我们回首都,我们答应过你爸,要照顾好你。” 吃完早餐,顾明看一眼吴明和老刘夫妻,“魏竹,再开两间房,让他们休息好再带他们去省局安排后事。” 换到行政套房,顾澈脸色不太好看,他看着云峰,“我亲眼看见施玉华在监控里走出医院,然后村里的监控也拍到她走进她家院子,然后她进她家正房,她怎么能在医院出现?” 看一眼顾澈和陆离,云峰走到自己房门边,“如果是警察问我,我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们,我的回答是,人的魂魄离体之后,物理意义上的人就会死亡,而她的魂魄明显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在能量完全没有消散之前,你们才能看到她,而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察再查看视频时,已经看不到你刚刚说的那段视频。” 睡到中午,吴明谢绝众人陪同的好意,只由魏竹开车带他和老刘夫妻到市局办理手续,上元已经回来,将在市局与吴明汇合,协助处理后续事宜。 坐在咖啡厅三楼,顾澈和陆离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云峰和大师兄画完符,云峰放下朱砂笔,正要说话,那支笔却滚动着掉下桌。 看着桌上的朱砂印,云峰掐手而算,十几秒后,“很快会有人到访,这个人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我和大师兄先回道观安排施玉华的水陆道场,三天后再回来。” 送走云峰不到五分钟,蔡亮果然带着周宗明和刘松柏到访。 坐在蝴蝶屋里,周宗明看着玻璃房里翩跹飞舞的蝴蝶,还有那些珍稀的兰花,“听说蝴蝶屋是金光上人帮你们修建的。” 正在泡茶的顾明微微一笑,“周厅到访,不是为了和我们讨论金光上人的修为吧!” 叉起一块乞七糕,周宗明盯着正在洗茶具的顾明,“我们今天再次查看视频时,医院的视频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动。” 小小的变动?顾明侧头看一眼周宗明,“警方调医院监控视频时,我们还在小镜河村,周厅不会认为我们有通天彻地的能力,能把警方手里的视频调包吧!” 周宗明盯着顾明,丝毫没有理睬顾明的打趣,“我记得很清楚,医院的视频上那个女人走出医院,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到小镜河村,而且小镜河村的监控视频也显示那个女人走进她家,但今天我们再看视频时,已经看不到那个女人,而且出租车司机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去过小镜河村。” 第72章 全罪书(5) 听到这里,顾明一直很稳定的手立刻停住,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周宗明,顾澈和陆离也是一脸震惊,顾明秀长的眉扬起,“你说什么?监控视频里的施玉华消失了?” 目前的这种情况和云峰的预测完全一样,顾澈和陆离不由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能量体这种说法。 周宗明冷笑着,其实不用他开口,顾澈和陆离已经猜到他怀疑是顾明在视频上动过手脚,但从前天开始,包括魏竹在内,所有人都在小镜河村和市局,即使回到金氏的酒店,也有人警方的人“陪伴”,要动手脚,没有时间,也没有动机。 倒好茶,顾明坐在顾澈身边,他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抚着玻璃杯,“既然法医确认施玉华是自然死亡,你怀疑我们对监控视频动手脚就存在不合理的怀疑,除非施玉华是非正常死亡,我们为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周宗明看一眼刘松柏,刘松柏起身,“诸位,让周厅和你们顾总单独聊聊。” “我拒绝,”陆离冷着脸,“有什么不能让我们听到的?” 刘松柏一愣,他看见顾明也没有让其他人回避的意思,看一眼周宗明,周宗明知道顾澈和陆离都不好对付,转身看看顾明,“单独谈谈?” “没有必要,”顾明看着周宗明,“你如果要问我,知不知道发生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一样疑惑,因为那份监控视频,我也是亲眼看过,我可以确认在监控视频中,施玉华穿过走廊走到医院门口,并且打车去了小镜河村,另外,出租车司机亲口说因为要放空车回城,施玉华支付了他一千块,为什么发生你们说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你们和道教的人关系很好,”周宗明对刘松柏做个手势,刘松柏只得坐下,“难道道教的人没告诉过你们什么?” “有,”顾明看着周宗明,“他们说吴讷是自杀,同时,吴讷是近百年来,道教最厉害的修道人。” “其他呢?”周宗明立刻追问,看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魏竹不由怀疑周宗明知道些什么,“关于吴讷的修炼。” “没有,”顾明回答得很快,语气也很坚定,“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和道教信奉的东西有冲突,云峰和我们的关系很好,他很明白我们信什么,不信什么,即使金光上人和我们关系这么好,也从来没向我们布过道。” 顾明显然很懂周宗明的心理,他一开口,几乎把所有周宗明能进攻的口径堵住,周宗明一时说不出话,“你担任省厅厅长的时候和宗师打过交道,你应该知道宗师有三个分身吧!” “知道,”顾明的回应没有丝毫犹豫,“但应道教协会的要求,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你知道宗师的真身是谁吗?”周宗明眯着眼睛,一脸怀疑的盯着顾明,似乎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以你和道教协会的关系,你应该知道。” “不知道,”顾明很坦然,“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可以和云峰联系确认我话的真假,我和道教协会一直有联系不假,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所有的秘密都会告诉我。” “老刘,”周宗明转身看着刘松柏,“你带魏竹和陆离下去,顾澈可以留在这里。” 气恼的跟在陆离身后走到一楼,刘松柏径直走向警车,陆离转身走到咖啡厅后的小花园坐下,魏竹进店里拿两杯鸡尾酒,给陆离一杯,自己喝一口,“周宗明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知道什么秘密?” 看一眼魏竹,陆离拿出手机,“周宗明讲的,一定是道教的秘密,他要用这个秘密和顾明交换秘密,顾明不相信他,所以他才把澈留下来以示自己的诚意,除澈外,顾明不相信任何人。” 相处几年,魏竹也逐步摸清顾明的个性,“什么秘密?” “还能有什么?”陆离点开手游,“咱们不相信吴讷成仙,不意味着别人不相信,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想想有多少人会为之疯狂。” 下意识的喝一口鸡尾酒,虽然是修道的人,魏竹其实也不是很相信真的得道成仙,他修道的初衷是为认识多维的世界,而且过往的经历中,修道的人十之八九带有各自的目的,而且那些目的往往并不纯粹,了解得越多,他就越不相信修道能成仙这件事。 “从我的角度来看,”魏竹沉默几分钟才开口,“我其实并不是很相信能成仙这件事,这事实在过于玄妙,至于吴讷,我更相信他是去了平行世界。” 陆离没有说话,顾澈一直没发信息给他,证明谈判并不顺利,而且他想到云峰的话,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认为会给顾明带来麻烦的,并不是周宗明,甚至不是沐定国。 一个多小时后,陆离和魏竹终于看见周宗明的身影出现,他快步的走向警车,随后警车疾驰而去。 回到三楼,顾明和顾澈的神情很严肃,他们似乎刚刚才激烈的讨论过,并且讨论得并不愉快。 陆离并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什么,只是默默的坐下,“咖啡还是酒?” 朗姆酒冰淇淋,带着浓郁的酒香,顾澈吃得很慢,显得心事重重,而顾明则一口未动,直到顾澈吃完半杯,顾明才看着魏竹,“发信息给云峰,请他尽快过来,不,不要到这里,去高天流云,去接你爸,再通知蔡亮,我们在高天流云汇合。” 顾澈平静的开着车,顾明坐在后座,神情变幻莫测,陆离一言不发,气氛极度诡异,直到车开出城,顾明突然打开信号屏蔽装置,“你们走之后,周宗明告诉我们,宗师的真身其实二十年前已经死亡,但他的三个分身都有他不同的修为。” 陆离没有回话,他实在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亲眼见过宗师的两个分身,而且两个宗师都可以离地飘行,因为西藏也有喇嘛可以离地飘行的修为,陆离和顾澈把这样的技能归类为气功一类。 “而且,”顾澈目不斜视,“周宗明说,血池洞里的蛇一夜之间消失,科研人员再进入时,那个洞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就好像之前我们进去看到的一切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73章 全罪书(6) 回到高天流云,魏家的管家已经打开门,正打开窗子透气,桌上放着水果、饮料和水,按惯例,很快就有甜品送到,顾明看一眼顾澈,自己走下地下室,应该是去保险室查看长生道教留下的东西。 “周宗明说长生道教和道教对生命的研究已经进入下一个纬度,如果破解,是人类医学研究的重大突破,”顾澈坐在花园里,讲述他与顾明的争执,“我觉得这一次可以相信周宗明,但是我哥不同意,他说周宗明并不是好人。” 以陆离对顾澈的了解,他认为科学研究的终极就是用于提升人类的生活质量,正如顾国安教授那十几项专利研究一样,他并不认为专利研究没有付费,就不允许别人生产,毕竟很多人都在等待药救命。 这是陆离最烦顾澈的一点,就是过于圣母心,在陆离看来,生意是生意,没有这种药,可以用其他的药替代,而且他也不觉得周宗明可以相信,毕竟周宗明背后的势力并不值得信任,但和往常一样,陆离选择沉默,他知道顾明会用更好的方法解决顾澈的圣母心。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到齐,云峰怒火中烧的看着占据花园一半的鸟笼,鸟笼里珍稀的鸟类翩翩飞舞,不用说,这些鸟类,也是金光上人送给顾明的。 一边吃甜品,一边发火,“老子也是修道的,至今没见过金光上人,凭什么他送这么多东西给你们?” “我们帮他把两个儿子的尸骨找到,又千里迢迢把他孙子送回鸡足山,”魏青松看一眼云峰,在路上,他已经听魏竹讲过周宗明拜访顾明,心中猜测周宗明的目的肯定和吴讷有关,但看云峰的样子,他显然并不知道内情,“同时,我们建立鸡足山特产的销售通道,上人不想欠人情而已。” 云峰不再说话,他第一次来高天流云,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正看见顾明从地下室的电梯里走出。 “顾明,”云峰吃一口杨枝甘露,“你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坐在主位,顾明看着云峰,似乎在评估他是否知道周宗明告诉他的一切,云峰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你盯着我看干什么?道教虽然不禁止结婚,但老子不好男色。” 顾明微微一笑,“彼此彼此,周宗明找过我们,他告诉我们宗师的真身已经去世二十年。” 云峰如同被冰封一样,他手里的瓷勺掉进碗里,立刻把碗砸为两半,杨枝甘露迅速的在高档桌布上四溢,云峰从最初的冰封状态中清醒过来后,浑身不住颤抖,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可以确认宗师的三个分身修为极高,而且当世能达到他的修为水平的不可能有别人。” 顾明没有开口,只是看看魏竹,魏竹立刻飞速把桌布撤下去,云峰呆坐在原地,脸上和眼中的神情风云变幻,不用细想就明白此事对他的冲击。 “周宗明还说了什么?”一刻钟后,云峰终于开口,声音抖得就像三九时节没穿羽绒服,“宗师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周宗明并没有告诉我们宗师的本体在什么地方,”顾明的声音很平静,神情也恢复正常,“因为他要的东西,我们无法给他。” “他要什么?”云峰终于抖得不那么厉害,“长生血经?还是吴讷得道的秘密?” “他要吴讷在蛇岛结的七个阵的阵图,”顾明看着云峰,“另外,他要把我身上的气运转移给他们指定的人。” 啪!一声轻响,魏竹和魏青松手里的勺掉在桌上断成几截,周宗明的这个要求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一直在针对顾明,转移给指定的人,转移给谁? 云峰立刻冷静下来,他看一眼魏青松,“老家伙,以你的修为,你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心很乱,”魏青松的确显得心烦意乱,“猜不到,难道他们知道吴讷在什么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云峰轻咳一声,他也显得心烦意乱,“周宗明让你转移气运给什么人?” “他没说,”顾明微微一笑,“但我猜不是沐定国,他已经是顶级气运,不需要我这三瓜两枣。”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沐定国和蛇岛上那七个阵一定有关,但这毕竟只是猜测,而且沐定国的身份特殊,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胡乱猜测对解决问题并没有帮助。 又是一阵沉默,云峰突然大声叹息,“我从出生就在道教,今天你们说的,我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任何感觉,在我心里,宗师就是我的精神导师,他说的话,我从来没有一刻的怀疑,没想到他的本体竟然已经死了二十年,他的那三个分身的修为不是假的,我能感应出来。” 没人接话,毕竟周宗明带来的消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震慑而且难以想象的,这和施玉华那个诡异的视频一样,无法用自己的知识储备解释清楚。 众人再次沉默,顾明突然开口,吓了众人一跳,“我刚刚到保险室里看了吴讷留给我的信,你们猜,信上写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魏竹摇摇头,“猜不到。” 顾明看着顾澈,面露微笑,“澈,你呢?” “什么都没写,”顾澈的语气很肯定,“他既然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不出意外,所有的问题都要你自己解决,给你留张白纸,就是尽在不言中。” “是的,”顾明面上的笑有些顽皮,他眨着眼睛看着云峰,“你是不是觉得以往所有的信仰都在瞬间坍塌?同时觉得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不全是,”云峰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就算周宗明这一生都在说谎,这一次,他绝对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要蛇岛的七个阵和你的气运, 我想周宗明提出来的代价,并不是宗师的本体,因为这和你们利益不相关,而且以周宗明他们对吴讷的研究以及过往的合作经历,他们应该猜到吴讷身后的一些安排,所以我想知道,周宗明用什么东西来换?” 第74章 全罪书(7) 最后一句话,云峰盯着顾澈说,他知道自己智商无法与顾明匹敌,顾澈不会说谎,而且他也能判断出顾澈是否说谎。 “让我们安全的留在国内做生意,”顾澈说的,似乎并不是什么条件,而是某种潜在的威胁,“如果我们愿意,后代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云峰冷笑一声,“就这些?他知不知道几百个人的气运意味着什么?” “他说我哥即使有这些气运,也无法有效的运用,不如给更适合的人,”顾澈的神情很严肃,“他还保证,我们手上的专利会得到法律的保护。” 听上去,这是周宗明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可以做出最大程度的保证,云峰看着顾明,“你同意了?” “你认为可能吗?”顾明微微一笑,“第一,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气运转移,如果真有气运,我爸我妈现在还在保护我们。第二,我们是守法公民,我国是法治国家,不存在安不安全。第三,我们的后代有自己的活法,我们为什么要提前为他们做决定?第四,我们手上的专利是我爸一生的心血,我国有专利法保障那些专利的合法权益,无论多少年,我们都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我爸的心血。” 这是周宗明的劣势,他不可能,也没有办法说服顾明,因为他给的条件,顾明根本不稀罕,云峰沉默了,他看着顾澈,似乎在问他的意见。 “我认为我哥没错,”顾澈握着陆离的手,语气里突然带着一丝厌恶,“那些人想不劳而获,而且那些专利,是我爸带着我哥分析那两份图册,做了无数次试验研究出来的,他们有什么脸共同持有专利。” “什么图册?”云峰一脸好奇,“吴讷给你们的?” 相隔那么多年,图册仍然保护得很好,每一页都真空封装,装订得也很精致,云峰别扭的戴着手套,一页一页的翻看,“我们和长生道教的路虽然不同,但在最终目的上殊途同归,我以为他们追求的是虚无的长生,但看着这些研究成果,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也在造福人类。” 把图册放回保险室,魏青松已经让管家安排好午饭,坐在花园里的帐篷下,看着一桌的云南菜,云峰一脸羡慕嫉妒恨,“这些东西都是金光上人送来的?” “当然不是,”魏青松盛一碗松茸炖鸡,“蔡总的物流公司花高价钱建立冷链物流,云南的生鲜很受欢迎,这些松茸都是香格里拉的藏民采摘的,你吃不吃?” 云峰喝两碗鸡汤,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宗师从前对我说过,沐定国有个儿子,但他保护得很好,知道的人不多,我怀疑,周宗明要顾明转移气运的目的是沐定国的儿子。” 虽然沐定国是小舅,但顾澈对沐定国并不很了解,一方面是他极度不喜欢沐定国,另一方面是沐定国看不起他,所以两人之间的沟通接近于0,所以顾澈看着顾明,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我不能肯定,”顾明摇摇头,“他儿子我没见过,他对私事瞒得很紧,我到他家只吃过两次饭,两次只有我和他,连他妻子都没见过。” “你不觉得奇怪吗?”陆离突然看着顾明,“你应该知道政策。” “他妻子一直在老家工作,”顾明似乎不以为意,又似乎很在意,“我在他手下工作时是外勤,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一般情况下都是电话联系,不过我觉得云峰的信息并不完整,他不仅仅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女儿。” “你们名义上虽然是亲戚,但并没有血缘关系,”云峰挟起一块火腿,“他介绍你认识他女儿,是让你娶他?以我对沐定国的了解,他不一定看得上你。” “不是不一定,是一定,”顾明淡然一笑,“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从日本回国,去向他报道,看见他的生活秘书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出来,那个女孩子对他说爸爸再见。” 这就说明为什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顾明入不了沐定国法眼的一部份原因,但是,沐定国的年龄虽然比沐安花女士小,但从公布的信息上推测,这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应该是沐定国四十岁以后才出生的。 说到这里,顾明突然抬起头,“沐定国的儿子是谁?” “不知道,”云峰摇摇头,“宗师也没见过,或者说,和我聊这件事的宗师分身没见过。” “云峰,”顾明放下筷子,“我们明白你们道教有很多秘密,例如说宗师的三个分身,以及周宗明告诉我们的宗师本体已死,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宗师这三个分身的一些相关信息。” 云峰没有说话,一直不停的挟菜,看他的样子,内心非常挣扎,顾明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的吃菜。 “我师父,”说出这三个字,云峰再次沉默,两、三分钟后才再次开口,“他在逃走之前留过一个口信玄净,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一切,要相信自己的心眼。” 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个无效的信息,唯一有效的是云峰亲口承认玄净的存在,他突然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他的脸发生奇妙的变化,顾澈和陆离从他清澈的眼神立刻认出,那是玄净。 “又见面了,”不仅仅是他的眼神,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这些年,我哥会告诉我你们的情况。” “你……,”顾澈似乎在斟酌怎么和他沟通,毕竟云峰一直不承认自己是玄清,也从未让他们见过玄净,“这些年你好吗?” 等半天,没想到顾澈说的竟是这句,玄净对顾澈温和的笑着,却转身看着顾明,“上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要小心沐定国,你说你一直很小心,但看起来,你并没有你想像中的小心。” “是的,”顾明的神情很严肃,也很庄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在哪些地方露出过破绽。” “你最大的破绽是你没有破绽,”玄净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丝笑,“他怕你。” 第75章 全罪书(8) 即使到现在,魏青松和蔡亮都很害怕顾明,和顾明接触得不多的人要不就非常喜欢他,例如说迷恋顾明颜值和气质的人,要不就很不喜欢他,例如说章家兄弟,但和顾明接触多了,对他的更多的就是恐惧,算无遗策,似乎看一眼,你的心思他就清清楚楚。 顾明和玄净对视几分钟,玄净咧嘴一笑,“放弃吧!我不怕你。” 顾明微笑起来,“你对我有误解。” “没有,”玄净摇摇头,他转头看着顾澈,“你怕你哥吗?” 顾澈一愣,这显然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从小到大,顾明都是他的保护神和血包,兄弟吵过,闹过,却从来没翻过脸,父母死后,顾明更是顾澈唯二的精神依靠。 “你什么意思?”顾澈有些不高兴,“挑拨兄弟关系吗?” “当然不是,”玄净摇摇头,“你不怕你哥,是因为你和你哥的距离足够亲近,你了解他,知道他的底线在什么地方,而怕他的人,看不清他,不理解他,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人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天然有一种恐惧。” 顾澈看一眼顾明,“那是沐定国自己的问题。” 微微一笑,玄净笨拙的拿起筷子,看着魏竹,“你,帮我盛碗汤。” 魏竹放下筷子,帮玄净盛好汤,玄净喝一口,“我知道宗师在哪儿,我也知道吴讷在哪儿。” 所有人大吃一惊,顾明一脸的好奇,“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哥?” “宗师不让我说,”玄净眨眨眼睛,“宗师和吴讷在一块儿,宗师的三个分身,三个都是假的,宗师已经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这个秘密,他只告诉了我。” “怎么告诉你的?”顾澈瞪大眼睛,他几乎是立刻认可玄净说的,“留个口信吗?” 玄净看一眼顾澈,“我们回道教协会那天晚上,我在庭院里挖蚂蚁窝,我听见一个老头儿在叫我,回过头,就是一个老头儿,他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挖蚂蚁窝,老头儿说别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你知道的秘密。” 说到这里,玄净的脸突然轻微有些扭曲,就连魏竹都看出现在是玄清,也就是云峰,“你真的要说吗?” “嗯,”玄净点点头,然后他看着顾明,“宗师说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是道教的宗师,你别相信,因为我啊,已经羽化好多年了,他们不敢对向宣布,因为他们要找我让吴讷隐藏的阵,没有那个阵,他们的计划就完成不了,你会告诉他们吗?” “不会,”顾明很严肃,他似乎是在做某种承诺,“我拿到吴讷的遗留下来的东西时还不知道这个秘密这么可怕,我查看完成后,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阵在哪儿。” 玄净满意的点点头,他转头看着顾澈,“你要保护好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完,玄净又喝一口鸡汤,“宗师羽化这么久,吴讷终于过去陪他,新的宗师将要诞生,道教又会有新的气象。” 说完,他垂下头,几十秒后,再抬起头,已经是云峰,他环视众人,“这些年来,玄净一直不怎么理我,他高兴的时候就会自己出来玩耍,不高兴的时候就躲起来,今天他一定感应到危险,所以才会出来。 宗师羽化二十年,道教协会仍在正常运转,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恶意,那七个阵,是相互嵌套的,你们一定还记得玄净画的那两个相互嵌套的符吧,我的修为不够,是画不出来的,那七个阵也是一样,修为不够,根本不懂那个七个阵的用途。” 越搞越复杂,就连魏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陆离有些食不下咽,“大师兄说蛇岛上的能量场和其他地方不同是什么意思?” “你们可以认为那是一个平行空间,”云峰沉默一会儿,“和血池洞里突然出现蛇类的道理是一样的,空间扭曲之后暂时出现的视觉幻景,我的修为不够,无法准确的解释,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机缘到时,一切自然豁然开朗。” “那七个阵和气运转移有关系吗?”陆离皱着眉,“我突然感觉自己进入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所有东西都和我原来的认知不同。” “那是因为能进入这个世界的,都是被筛选过的,”云峰挟起几片嫩笋,“其实你们只需要知道有另外一个世界就好,除了顾明,你们都不是被邀请的人,至于为什么他会被邀请进入,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没被邀请进入那个世界。” 听上去,云峰的语气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你虽然拒绝了周宗明,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毕竟无论是哪七个阵,还是你身上的气运他们都是一定要搞到手的,你准备怎么应对?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顾明放下筷子,让顾澈给自己盛碗汤,“他们还不知道吴讷的安排,但只是时间的事,在那之前,我有些事要紧急安排,宗师去世的消息,你还是严格保密吧,既然人家对道教协会没有恶意,你们就照常维持协会运转就行。” 屏幕上,沐定国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神变幻莫测,“顾明拒绝了?” “是,”周宗明的声音不大,“非常坚定的拒绝,他说他不知道什么阵,而转移气运更是无稽之谈,否则他的父母不会死。” 听到这个,沐定国的神情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沉默几秒,“那个女人的视频他怎么解释?” “他很惊讶,”周宗明认真想了想,“顾澈和陆离也很吃惊,他们应该不知道,而且我让刘松柏确认过,他们的确一直在小镜河山,在半山腰遇到姓刘的那个村民,顾明和顾澈没有上山,而在紧急救治那个村民,直到把他送到村卫生所。” “那个山洞确认顾明没有再进去过?”沐定国脸上显露出一丝凶戾之气,“动物专家怎么解释蛇类突然消失?” “确认没有再进去过,”周宗明很肯定的点点头,“动物专家在山洞底部发现一个大洞,那个洞和山腰处的一处山洞相连,他们推测蛇类从那个大洞进入山洞。” 第76章 全罪书(9) 送走最后一辆物流车,顾澈和陆离回到别墅,顾明在厨房煮宵夜,听见声音,转过身,“去洗澡。” 梳洗完毕,顾澈和陆离一脸疲惫的坐在餐桌旁,四碗酸辣馄饨已经放在餐桌上,顾明在厨房里切水果,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刚刚坐下,云峰从客房走出,径直坐在顾澈对面。 “老家伙真能藏私,”云峰看着顾明的背影,又看看酸辣馄饨,“晚上吃这个?能吃下去吗?” 眼睁睁看着云峰吃完自己的,又把顾澈的吃完,最后消灭完一半水果,这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你紧急把东西转移,是担心沐定国上门拜访?” “以他们的信息获取能力,很快就会知道谁继承了吴讷的遗物,魏无忌是一个嘴很快的人,”顾明把自己的酸辣饺分三分之一给顾澈,起身走进厨房,捧出四碗酸奶红莓,“我预估两天之内,我们就会在省厅见到沐定国。” 云峰观赏着蝴蝶,不时回身看和魏青松对帐的顾明,“五天了啊!你说两天之内沐定国会来,我把四周的道观都走完一遍,他还是没出现。” “他来得越晚,准备得越充分,”顾明核对完最后一笔账,“安排人去查这个做账的人,随便他开价,让他去曼谷的明澈做财务总监。” 魏青松收好电脑,正准备起身,顾明已经送过来一杯酒,显然是有事商议,魏青松放下包,拿起酒杯,顾明已经坐下,“我和魏无忌商议过,之前和你们谈过的计划取消,未来我们还是留在国内发展,金氏继续负责医药,蔡总负责物流,让魏竹整体负责东南亚的业务。” 魏青松一愣,“整个东南亚都交给他?” “不用担心,魏无忌会辅助他,”顾明喝口酒,“我去德国留学的时候,我妈很担心,我爸说,孩子长大了,总得要让他自己飞,不然你怎么知道他能飞多高。” 魏竹是什么资质魏青松心里清楚,他也明白为什么顾明要让魏竹去东南亚,自己的傻儿子是他最忠实的信徒,绝对不会背叛他,他需要这样的人为他镇守大后方,也就是说,未来即使在国内业务开展得不顺利,他还能退回东南亚,这也是他花费三年时间在东南亚筑基的目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吴讷留给他的滔天财富。 “你准备答应沐定国的条件吗?”云峰喝口酒,这道士酒色财气除色之外,真的来者不拒,“留在国内,你必须面对沐定国和周宗明。” “有你们在,我怕什么,”顾明微微一笑,“宗师不是告诉玄净,新的宗师将要诞生,如果不出意外,沐定国已经找到诞生的新宗师。” 云峰眼神一动,“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猜沐定国要把气运转移给他的后代,其实是我们格局和眼光都过于狭窄,”顾明喝口酒,“以他的野心和魄力,这是下下策,道教的新宗师是他最好的选择,尤其是他看过施玉华的视频之后。” 云峰一口喝完酒,自己到酒柜旁给自己倒酒,加上几块冰,轻轻的摇晃着,然后对着窗外,阳光透过水晶酒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他应该很早就知道道教研究长生的玄妙之处,也知道宗师羽化,你和他的关系破局,应该和他知道你被转移几百人的气运有一定关系。” 顾明没有说话,他喝口酒,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霾,“他擅于操纵人,之前给我的资源也很丰厚,我的职业之路走得那么顺利,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的格局和野心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我们?云峰不着痕迹的冷笑一下,他之前觉得自己能理解吴讷为什么挑选顾明作为继承人,从回来到现在,云峰觉得自己深刻的领悟吴讷下这步棋有多少聪明,顾明简直是吴讷的翻版,他不相信任何人,不,也许除顾澈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但顾澈眼中的他,永远是从前保护自己的哥哥,自己在世上唯二的亲人,这就是这个人的可怕之处,你知道他很可怕,但是你说不出他真正可怕之处,这样的人是五彩斑斓的毒蛇,即使知道浑身上下都是毒液,但你仍然忍不住会被他的皮相和智慧所吸引,除了和他同等智慧的人。 对讲机传来沙沙的声响,顾澈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哥,周厅来了,他说有人想见你,让你跟他去趟省厅。” 按断通话,顾明对云峰微微一笑,对魏青松点点头,“我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澈和咖啡厅麻烦照顾一下。” 注视着顾明和云峰坐上周宗明的车,顾澈回身看看陆离,“要不要通知……。” “不用,”魏青松把手里新烤好的面包塞到顾澈手里,“你哥心里有数,这一局,你哥应该有把握,更何况云峰和他一块儿,你以为宗师羽化二十年的事对他没影响?” 坐在没人的角落,魏青松看顾澈和陆离把面包浸进热巧克力里,“有什么想法?” “反正不能再查案,”顾澈的语气很轻松,“我们现在也习惯咖啡厅的运营,我哥说以后就在这里,去看爸和妈方便,老人和孩子也在这里,就近照顾。” 果然是提前和顾澈和陆离商议过,魏青松吃口面包,“哥,我哥说让魏竹去东南亚,你会不会不高兴?” “让他去吧!”魏青松微笑起来,顾澈永远都是贴心而且招人喜欢的,这样的纯真是无数人为他遮风挡雨才保有下来的,“这几年他成长得很快,从前我和他妈总是担心这家伙没点儿正形,现在终于走上正路,我和他妈很高兴。” 看着顾澈快乐的露出笑容,他给陆离和自己分别倒半杯热巧克力,然后被咖啡厅的楼层经理叫到吧台旁,魏青松忍不住高兴起来,转过身,却看见陆离盯着自己,“你们为什么那么听顾明的话?” 第77章 全罪书(10) 心中一动,陆离眨眨眼睛,“我和澈都明白,自己身处地狱,顾明是我们的亲人,我们无法不可能离开,但你们不同,你们可以走。” 魏青松心头巨震,他觉得这几年来自己忙忙碌碌,一直忽略顾澈和陆离,这两人智商超群,他们应该一早就发现顾明的变化,同时,他们也知道顾明做的究竟是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魏青松镇定了心神,“为什么一直假装不知道?” “澈对顾明和父母的感情你是不会明白的,”陆离喝口热巧克力,“他妈是用命把他生下来的,他妈麻醉剂过敏,顾明顺利出生之后,澈难产,脐带绕颈,按医生的建议,是放弃澈,但是他爸不同意,而且澈的呼吸微弱下去时,顾明的呼吸也在衰竭,他爸自己做的手术,你不懂医学,亲人是不允许做手术的,因为他会心软,但是他爸如果不上手术台,他妈、顾明和澈都会死。” 难怪虽然是双胞,但顾澈会比顾明晚一个小时出生,魏青松想到当年,隐约能够理解为什么顾澈对自己的父母和顾明那么依赖,从他出生开始,就是这三个人在守护他。 “顾澈出生后,因为缺氧,一直躺在保温箱里,按医生的说法,他在逐渐死去,他爸把顾明放在顾澈身边,几分钟后,顾澈的情况好转,”陆离眯着眼睛,透着巨大的玻璃窗看着蝴蝶翩跹而舞,“从他们刚刚出生,就是顾明在保护顾澈,这也是他妈坚定的认为顾明能护顾澈一生周全的原因。” 沉默着不知要说什么,“我和澈在东南亚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顾明的秘密,他操纵着你们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采用不正当的手段竞争,澈没办法阻止他,因为从父母死后,顾明就陷入精神的疯狂状态,他要权力,要操纵别人命运的权力,澈是他内心唯一的柔软。” 又喝一口热巧克力,“开始的时候,澈很痛苦,我告诉他,只要有我们在,顾明就会有顾忌,他怕我们知道他内心的恶,所以在干坏事的时候,总有尺度,这几年来,也的确如此,而且顾明只是用雷霆手段对付坏人,虽然我们认为用法律惩治那些更为合适。” 趁着陆离休息的时间,魏青松站起身走上二楼,拿出最贵的白兰地,回到陆离身边,在他的巧克力和自己的巧克力里各加一些,“长生道教的研究,顾明会交给你们制药是吗?” 一气喝完半杯掺酒的巧克力,魏青松微微一笑,“是的,顾教授的所有专利以及顾明自己的十几项专利,我们投入巨额的资金建立起试验室,首批的新药已经进入试药阶段,你和顾澈可以放心,所有的流程都是合法合规,而且保障相关环节上的人的权益。” 喝完杯里的巧克力,陆离看着魏青松,“第二个问题呢?” “我从前修佛的时候并不明白一句话:我佛如来难免做狮子吼,”魏青松微笑着又为陆离倒一杯巧克力,再加上白兰地,“世尊修行得道,世间的种种已经成为浮云,为什么世尊仍有怒。” 喝一口热巧克力,魏青松眯起眼睛,“在东南亚的时候,我无聊,就重新看了一遍西游记,还记得八百里狮驼岭吗 ?那三个妖怪都是佛菩萨的坐骑,金翅大鹏是世尊的舅舅,甚至西牛贺洲的狮驼岭就在灵山脚下,为什么佛和菩萨要对这人间的尸山血海视而不见?难道真的是佛不渡无缘之人?” 对视一眼,陆离微微一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两人心领神会的一笑,顾澈处理完事回到陆离身边,拿起巧克力杯,“有酒?” “你别喝,”陆离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一丝威胁,“你喝醉了,我可不照顾你。” 喝完饮料,魏青松告辞去找魏竹,顾澈和陆离坐在玻璃房里,“这是魏哥说的,你是对的,只要我们守着顾明,他干不出特别出格的事。” 顾澈心事重重的点点头,“我担心沐定国又干出什么其他的事惹怒我哥。” “放心,”陆离靠在顾澈怀里,“只要云峰在,尤其有玄净,他们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并肩坐在周宗明的办公室里,沐定国正装而坐,在顾明记忆里,这是第一次看见沐定国穿正装见自己。 “快四年不见,”沐定国的声音很温和,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物是人非,我听宗明说,你和澈已经去看过父母,澈每个月都会和陆离去一次。” “澈是妈宝,”顾明脸上带着淡笑,“以前我妈在的时候,除陆离外,澈的所有事都是我妈说了算。” 沉默一会儿,沐定国拿出一个卷宗,“这是国安调查的卷宗,我特别找过白部,白部同意我给你们查阅。” 令云峰意外的是,顾明并没有伸手去拿卷宗,甚至脸上的笑都没有消失,“谢谢!” “你知道?”沐定国有些意外,“还是你猜到了?” “我猜到的,”顾明深吸一口气,“澈对我说,他看见我妈扑向箱子,我爸扑向我妈,我做过无数遍的模拟,这样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爸知道箱子里有炸弹。” 云峰大为震惊,他转身看着顾明,顾明脸上仍然在笑,眼神却是冰冷的,“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爸仍然希望我妈能活下来,但是他没想到,我妈本能的想要保护家人。” 沐定国沉默着,脸上逐渐浮出一丝悲伤,然后快速的淡去,“我从来没想过姐夫会做这样的选择,他其实不用这么做。” “从小到大,都是我爸在帮我善后,”顾明脸上的笑也逐渐淡下去,“他知道我的研究成果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我脱不了身,所以他用自己的方法帮我把这个死结剪开,只不过,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方法。” “澈知道吗?”沐定国注视着顾明,“以他的智慧,他应该猜到了吧!” “他知道,”顾明的眼神如万年冰山一样坚毅,“开始的时候,他一直催我找凶手,突然有一天,他绝口不提,我想,他已经猜到真相,过后的日子,他都在求证自己的猜想。” 第78章 全罪书(11) 回到三楼,魏竹已经把晚餐放在餐桌上,给两人留一张纸条,说要到尽快熟悉工作,已经去泰国,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顾澈打开全屋安全装置,透向单向玻璃,他看见对面的大楼里仍然人头汹涌,显然还在加班。 梳洗过后,坐在餐桌边开始用餐,陆离看看胃口不佳的顾澈,“在想什么?沐定国和你哥聊什么?” “我在想,沐定国一定把爸妈的死作为筹码和我哥谈条件,”顾澈放下筷子,“我看过我哥的推算,我爸应该是把液体炸药藏在机场的某个地方,他回国之后才放进自己的行李箱里,那种炸药只能通过普通的安检,国安的安检是无法通过的。” 伸手摸摸顾澈的手,和往常讨论这件事不同,此刻顾澈的手是温暖的,他最终还是接受自己父亲布局的结果,陆离轻轻叹口气,“顾教授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他也没想到顾明竟然能解开基因的密码,而且还被人发现,他只能伪装成研究成功的是自己。” 反手握着陆离的手,顾澈仍然觉得难过,“我一直以为我哥是自己研究出来的,直到他说吴讷送给他两本图册,我爸的研究是从我们上高中开始有突破的,我想就是那两本图册带给他的灵感,我爸的性格我很清楚,他虽然醉心学术,但知道节制和底线,沐定国给我哥的研究报告虽然数据是假的,但以他的专业程度,他应该能猜到研究过程是真的,所以他才答应沐定国去日本,他申请回国时,研究应该已经突破瓶颈,他和以往一样,要和我爸分享研究成功。” 过后的情节不难猜测,顾国安教授立刻猜到这研究会带来什么,所以他叫停顾明的研究,并且让顾明停止一切医学研究转而丛政,这应该是当时顾国安教授能够想到最好的保全顾明的方法。 “你有没有想过你哥竟然真的把长生血经研究得那么透彻?”陆离盛一碗汤给顾澈,“长生道教那么多年,那么多的精英,他们都没研究出来,竟然让你哥破解了。” “这也许就是云峰说的机缘吧!”顾澈喝一口汤,“我哥说吴讷把教主的位置留给我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在我哥高中时,他就已经选择好我哥,其后所有的布局都是围绕我哥在进行。” “谁知道呢?”陆离挟两筷菜给顾澈,“吴讷死了,所有的秘密都带走了,现在我们盯着你哥,别让他再干出格的事就行。” “嗯,”沉默一会儿,顾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他的研究的确救了你婆的命,新药上市之后,会有更多的人受益,这也是我爸所有专利授权给他的意义,希望我哥能继承我爸的遗志。” 陆离微笑着捧起汤碗,他想起章北风对自己说的话,他看着顾澈,“小舅告诉我,顾明让他签新药试药协议时他很犹豫,我婆说,‘老二,你怕什么?不吃这药,很快就死,就算吃了这药没效,也能用生命最后的时刻为后人做次尝试,我不亏’。你爸和我婆都有一样的觉悟。” 看着顾明的车离开省厅,周宗明恼怒的关上窗户,沐定国摘下眼镜,显得很累,周宗明给他倒一杯参茶,安静的坐在沐定国对面。 “流兮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吧!”沐定国靠在椅背上,“你爸说你好久没回家,下个月休假回去陪陪他。” 周宗明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看着疲惫的沐定国,他第一次觉得沐定国有些老了,曾经无限的精力似乎正在衰减。 “当时我和你爸商量把你和流兮做调换时你才三天,”沐定国仍然闭着眼睛,“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后悔做过这个决定,他是真的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在培养,我看着你一步一步的成长,在我离开省里时,梁说送个礼物给我,我看见吴讷的第一眼就判定他是江湖骗子。” 说到这里,沐定国睁开眼睛,“直到吴讷对我说,你亲生父母把你抛弃在雪堆时一定没想到,未来你官至封侯。” 这段往事周宗明听他讲过无数遍,但这次沐定国在讲的时候,周宗明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秘密只有我的养父母和我姐知道,当时我吓坏了。” 说到这里,沐定国再次停住,他喝一口参茶,“吴讷对我说,你不用怕,你命中注定是干大事的人,你有三十年的气运,会助你青云直上。 我当时根本不信,但是三年后,我自己回到省里去小镜河村见吴讷,因为这三年间,我每走的一步都和吴讷说的一模一样。” “爸。”周宗明看着沐定国的眼睛,“你说的每一步,是不是包括把我和流兮互换身份这件事?” “没有,”沐定国摇摇头,“我和你爸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他和我先后去首都,他的家庭背景你清楚,你姐、流兮和茉茉都是女孩子,你和流兮同时出生,你爸和我商量,能不能把你交换一下,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换完你之后,你妈想不通,坚决和我离婚,带着流兮嫁进百里家,那年年底,我去见吴讷,吴讷对我说,我干一件蠢事的同时也干一件聪明事,我用我自己的职业前途为你铺一条坦途,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周宗明沉默一会儿,“爸,这件事我爸对我说过,说如果你和我妈不离婚,你应该能走得很远。” “这些年来,你一直觉得我在培养顾明,”沐定国微微一笑,“就算看在我姐的面上,我怎么可能不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儿子,而是给别人的孩子。 顾明高中的时候,吴讷告诉我,顾明是他选中的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想怎么把顾明的气运转给你,可是吴讷实在太奸滑,直到他死,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骗梁,又怎么在阵上动的手脚,等我发现时,气运转移已经完成。” 沉默很久,周宗明才开口,“爸,顾国安和沐安花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第79章 终章 新纪元 “没有,”沐定国摇摇头,“顾明破解长生血经最关键的一节,他研究出的药能极大的延长人类的寿命,从顾国安不惜自杀也要摧毁那个药方来看,那个药是不能投放到市场上的,他知道这会给顾明带来多大的危机,所以他原意是见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后就带着药方去死,但那两个战士无意中启动炸药,炸药提前爆炸了。” “极大?”周宗明一脸的好奇,“多大?” “根据科学研究,人类的正常寿命应该在200岁左右,”沐定国看一眼周宗明,“因为种种的原因,人类的寿命被缩短了,如果不出意外,顾明研究出的药,至少能让人类活到正常寿命那个程度。” 周宗明无比的震惊,如果能把人类的寿命提升一倍,可想而知这样的药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他开口时,连声音都在颤抖,“爸,你敢肯定吗?” “无法确认,”沐定国看一眼周宗明,“这就是顾国安最厉害的一点,他用死,把这个秘密带走了,这么大的伤痛,顾明也会带着这个秘密走进坟墓。”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省厅的办公室开始亮灯,周宗明心潮起伏,他和沐定国相对而坐,沐定国疲惫的吐出一口气,“吴讷啊吴讷,他是个人才,他死之后,很多的秘密都带走了,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选了顾明作为他的继承人。” 惊愕的瞪大眼睛,“爸,顾明心高气傲,他怎么可能接这个邪教?” “云峰是什么人?”沐定国冷笑一声,“他是宗师亲口指定的道教协会会长,下个月就会宣布,他和顾明的关系一向不近不远,两个人互有心结,又相互提防,什么时候那么亲密需要一块儿出现?这是顾明在告诉我,就算没有我们的保护,他也能在国内立足。” 这的确是实情,以道教协会的影响力,在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前提下,谁都动不了顾明,周宗明有些沮丧,“爸,你要的那七个阵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七个阵是什么?”沐定国戴上眼镜站起身,“但是吴讷生前无意中提过一次,说有那七个阵,就能翻江倒海,我问过云峰,他并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很快新的宗师就会诞生,新的纪元开启,秘密会逐步解开的。” 跟在沐定国身后走出办公楼,刚刚下车的刘松柏立刻迎上来,“沐部,周厅,小镜河山已经清理完毕,没有发现蛇类的踪迹,山上的那个石洞已经搜索过,确认没有异样。” “辛苦了,”沐定国温和的笑笑,周宗明帮他拉开车门,沐定国坐进车里,“我先回去了,工作结束之后早些回家,你爸已经说我几次,让你回家看看。” “是,”周宗明立正敬礼,注视着车辆远去。 “顾明呢?”周宗明回身看着刘松柏,“他在哪儿?” “他回咖啡厅了,”刘松柏拿出一张纸巾,擦着头上的汗和灰,“福村长问我,山上的蛇会不会跑进村里,他们想把小镜河拓宽。” “捣什么乱?”周宗明心情不佳,“那天你们在山洞里,确认看见了蛇?我就不相信,一洞的蛇就能消失。” 吃一口顾澈煮的汤圆,云峰立刻露出原地去世的表情,“顾澈,要不你以后专职负责投毒吧,我保证没人能被你毒死。” 不等顾澈反击,蔡亮和魏青松提着宵夜进门,云峰立刻起身,手脚麻利的帮着把宵夜放在餐桌上,看着一桌子的烧烤,还有蔡亮大出血送的燕窝,云峰喜笑颜开。 喝一口燕窝,蔡高吃一串烤腰片,“菲律宾有消息,和咱们猜的不一样,那女的就是保家的远房亲戚,和保夏大概三代以外的血缘关系吧,这一代的家主不是保夏,那个女人说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个男人。” “黑木太郎,”顾澈吃着烤腰片,“他是保业的儿子。” “原来是他,”蔡亮用力的把竹签掰断,“难怪印尼政府不管怎么打击,都抓不到保氏的主脑,那女人说她老公就是宋成,她的确见过吴讷,另外,程实去印尼时,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保夏准备干掉他的,程实把国际刑警隐藏在保氏的人员清单提供给保夏,其中就包含她老公。 就连那女人都不知道宋成是怎么死的,以及死后尸体在哪儿,反正一夜之间,程实就替代宋成,不仅仅是宋成的身份,还有她,以及她和宋成的孩子。 她和程实有感情,但不深,保夏让程实回国找吴讷留下的东西,说是什么阵图,原来的计划是拿到阵图就回去,结果程实实在咽下不心中的恶气,刚好遇到盈盈,就想抓了盈盈给自己出口气,结果遇到暴龙才制止他的恶行。 他们快逃到边境时,程实和手下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讷,三个手下联手把他干掉,那三个人准备逃往菲律宾,中途被保夏派出的人干掉。” 顾澈和陆离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程实最终还是死于贪欲,想到他种种恶行,双手也算沾满鲜血。 吃完一半,云峰的手机响起,他按下接听键,大师兄的声音有些激动,“师弟,宗师的魂灯亮起来了。” 接完电话,云峰按掉手机,抓起一把烤牛肉,“明天我要离开这里,新的宗师诞生,也就是说,新的纪元将要开启,如果不出意外,你在离开省厅的那一刻,已经通知魏无忌,你将继任长生道教新的教主。” 所有人都盯着顾明,顾明微笑着喝完手里的燕窝,“没错,我和沐定国谈完之后决定面对自己的命运。”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云峰对顾明邪魅的一笑,“显然这个新纪元里,你将是主要的玩家之一。” “另一个呢?”蔡亮毫不在意的又抓起一把烧烤,“司墨雨?” “他已经出局了,”云峰抬眼看看顾明,“在他控制你的同时,司墨雨也被控制了,另一个人,应该是周宗明,沐定国和他爸,会全力的把周宗明推到最高峰的位置,未来的二十年,是顾明、周宗明和新宗师争霸的二十年。” (全文完) 番外 高中篇(1) 顾明、顾澈和陆离百无聊赖的站在走廊,老师正和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谈话,她显然有些崩溃,她从来没有遇到如沐安花女士一般胡搅蛮缠的家长,无论怎么说,她都坚定的不相信顾明、顾澈和陆离在作弊。 “顾明和顾澈、陆离都不在一个教室,你说他们抄答案,请问怎么操作?”沐安花女士火冒万丈,“我们把顾澈养到十几岁,从来不知道顾澈有透视眼的特异功能。”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互通的消息,但是顾澈和陆离的试卷内容和顾明的一模一样,”老师一边,一边把试卷放在沐安花女士面前,“最后的大题,连格式都一样,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戴上眼镜,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核对几分钟,沐安花女士放下试卷,“这位老师,我就不明白,学校用的是ab两套试卷,题目的顺序不同,最后大题的数据不同,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顾澈抄了答案?” 正在争执,陆不识带着陆博文的警卫员走上楼梯,看一眼靠墙站着的陆离,立刻翻脸,“怎么?现在学校还流行体罚?” 不到五分钟,三把椅子从老师办公室扛出,顾明、顾澈和陆离手上一人捧一碗西瓜酪,陆不识这才满意的走进办公室。 五分钟后,陆不识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老师,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抄答案,我们家陆离打小就聪明,他需要抄谁的答案?你不能因为孩子优秀,就认为孩子作弊,而且沐医生也说了,陆离和顾澈一个坐教室最前面,一个坐教室最后面,顾明在另外一个教室,你告诉我陆离怎么就能抄到顾澈的答案?” 愁眉苦脸的教导主任带着章北风和陆不闻走向教学楼,“两位中校,我们很能理解陆上尉的心情,但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 说法?陆不闻从接到陆博文的电话开始就明白,这件事不可能有什么说法,如果有,那就是陆离永远是对的。 走到教学楼的拐角处,章北风站定脚步,“要不这样,他们只要不违反其他的校纪,你们就不用管他们,他们爱抄答案就让他们抄,最后高考的结果不需要学校负责。” 不到二十分钟,学校方面同意章北风的提议,教导主任微笑着注视四辆车远去,回身安慰气得都快哭出来的老师,“我知道你是好意,现在人家家长都说不需要我们对他们的高考结果负责,你就睁一眼闭一眼,他们只要不违反其他校规,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章北风回到家,章季风正向白羽汇报学校发生的事,显然这是章向南告诉他的,“妈,陆离也太不像话,学校的第一个期中考就作弊,陆不识还带着陆伯伯的警卫员给他送甜点,还把人家老师的椅子搬到走廊里……。” “怎么不像话?”白羽取下老花眼镜,一脸的不满,“陆离哪儿做错了?事情没查清楚,老师体罚学生就是不对,陆不识才是对的,老二,事情处理好没?我要打个电话给他们校长,太不像话,怎么能体罚学生呢?” 接完陆博文电话的校长,又接到白羽的电话,这位比陆博文更不讲道理,虽然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从校长的脸色推测,绝对没有什么好话。 放下电话,校长看一眼教导主任,一脸的苦笑,“当时就不该接收顾澈和陆离,这哪儿是学生,简直俩祖宗。” 被称为祖宗的顾澈和陆离完全没有感应到校长以及一众老师的痛苦,他们此刻正坐在军区篮球场边看顾明和警卫班打球。 虽然年纪不大,但顾明身高已经一米八五,动作灵活,锻炼得当的身体肌肉坚实,奔跑极为迅速,控球和投篮都很出色。 听着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看一眼,场边已经围了不少女兵,不得不说顾明就是臭鸡蛋体质,不管出现在哪儿,都能招蜂引蝶。 “陆离!” 听见陆博文警卫员的声音,陆离转过身,看见陆博文和陆奶奶站在球场边。 坐在餐厅,陆博文笑眯眯的打量着顾明和顾澈,“陆离这孩子从小就内向,初一认识的?” “是的,”顾澈一边吃桂花汤圆,一边点头,“我们报名那天,几个学生恶作剧,往陆离身上扔石块,我们揍了他们,然后就认识了。” 真相是顾澈为保护陆离被四个学生群殴,顾明天降神兵以一敌四,把那四个高年级学生打得头破血流,陆博文一早就从陆不识口里知道,此刻听顾澈不邀功,更是喜上眉梢,“揍得好,揍得好,那些坏小子,该揍就得使劲儿揍。” 和沐安花女士对陆离的敌视不同,陆博文和陆奶奶瞬间就接纳了顾家兄弟,嘘寒问暖,吃完晚饭,又安排警卫员送他们回家。 才走出陆家小院,章北风站在门外,带着陆离和顾家兄弟走几十步到白羽家,一进门,就是杏花斋的各色小点心,还有应季的水果,白羽显然刚刚教训过章季风,脸上的怒意在看到陆离的瞬间立刻春风化雨。 提着点心和水果回到家,沐安花女士双眼冒火,顾国安教授见势不好,立刻冲顾明使个眼色,顾明把点心和水果放在餐桌上,“妈,澈刚刚打球的时候被球砸到头,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怎么可能不检查?沐安花女士立刻拉上顾国安教授,把顾澈翻来覆去检查一遍,最后确认只是轻微的擦伤才作罢,顾国安教授一边吃白羽送的点心,一边教训顾澈,“你抄明的答案,也不会稍微变动几个,不让老师揪到小辫子,看看你妈气成什么样。” “你这话怎么说的?”沐安花女士吃完杏仁豆腐,白一眼顾国安教授,“你应该教训明,他把卷子给澈的时候,应该适时变更几个答案。” 嘿嘿一笑,顾国安教授拿起桂花栗子糕,“我拿到试卷的第一眼就认出那是明的笔迹,老师真的小看这两家伙的作弊能力,从小学到现在,每次被抓都花样翻新,唯一不同的明现在一场考试得做三份试卷。” 番外 高中篇(2) 自从期中考后,老师们基本对顾澈和陆离敬而远之,如果不是有顾明,他们几乎会忘记自己班上还会有顾澈和陆离这两个麻烦,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陈峰恨恨的盯着顾澈护着陆离,从幼儿园开始,他就看不惯陆离,觉得一个男孩子,娘里娘气,随着年纪增长,牙尖嘴厉,如果不是陆老头儿和白老太婆护着他,他能在军区横着走? 本来初中他去了社会中学,没想到高中又杀回来,不仅如此,随他一块儿来的,还有顾家兄弟,顾澈也就算了,那个顾明从出现开始就令陈峰无比的厌恶,所有老师就像发疯一样的喜欢,说什么天才,他就不明白,这家伙不声不响,老师是怎么看出他就是天才? 期中考试,顾明、顾澈和陆离每一科的成绩都排名前一,三个人并列第一,这简直是天下奇闻,更令陈峰不爽的是,不过几个月时间,顾明身高已经冲到一米九,正好比陈峰高1公分,这简直又是灼烧了陈峰的眼睛。 带着五个人埋伏在学校外,陈峰的命令很简单,打!只要不残不死,就拼命的打! 背着书包走过小巷,一眼看见满地的人,为首的就是陈峰,他被人打得很惨,靠坐在垃圾桶旁,口鼻都在流血。 报警后,警察来得很快,六个人很快被送进附近的军区总医院,陆不识飞车而来,却发现被打的不是陆离,陆离是发现陈峰被人打伤报警的人之一,立刻放下心来,顾不得陈峰的父母在场,欢天喜地,“怎么又是陈峰?这小子从小打架就不行,幼儿园时被盈盈追着打,还没打到,他自己一头撞到幼儿园门上,呼天呛地,亏他还是小子,连盈盈都不如。” 他这里说得高兴,陈峰的父亲陈战心情本就差,立刻翻脸,“陆不识,你瞎得得什么?” “什么是瞎得得?”陆不识一瞪眼,“我说得是事实,全军区都知道。” 负责办案的民警手足无措的看着一位少尉,一位少校当众对吵,直到医生推门而出,“吵什么?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病人都被你们烦死。” 两人才悻悻住嘴,躲在楼道口的章北风和陆不闻这才转进楼道,陆不闻看一眼陆不识,“老三,爸让你先回家,这里交给我。” “回什么家?”陆不识一脸不情愿,“陆离录完口供已经半小时,这天都黑了,还不让走,说要配合调查,配合调查什么?” “我儿子被谁打的?”陈战瞪着眼睛,“他们仨就那么巧路过那里?” “按照你的说法,以后我家陆离看见陈峰被人打死也不用报警是吗?”陆不识立刻反唇相讥,“你这什么态度?这和扶跌倒的老太太被讹上有什么区别?得亏我家家教好,陆离不计前嫌报警救你家陈峰,否则他还不知道在垃圾桶边躺多久。” “家教?”陈战翻个白眼,“老婆刚死就娶小三进门还能有家教?” 这下天下大乱,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章北风和陆不识联手殴打陈战,直到军警赶到才勉强把三人拉开,章北风火冒万丈,“姓陈的,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你再敢提我妹一个字,老子打死你。” 陆博文和陆奶奶沉着脸,被关一夜禁闭还是神采飞扬的陆不识狼吞虎咽,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错,陆博文沉着脸,“让你去医院接陆离,你不仅把自己接到禁闭室,顺便把章家老二也送进去。” 一边吃早餐,一边解释,“爸,你是不知道陈战有多可恶,我家陆离报警是救陈峰,他还讹上陆离,我也是心急想着天冷,陆离还没吃晚饭,而且他嘴又欠,敢提我老婆,我一怒之下就和章北风动了手,反正没事,我们都挑不重要的地方打的,屁股、腿。” “军区的处罚结果还得几天下来,”陆奶奶给陆不识削着苹果,“你爸和白姐已经去找政治部,人家也很为难,陈司令让他们禀公处理,不许容私,你爸说按规定处罚你和章家老二,但陈战必须向陆离道歉。” “爸,”陆不识放下筷子,本想抱怨几句,一见陆博文的脸,立刻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我再喝碗粥。” 白羽亲手撕下一只鸡腿给章北风,“老二,打得好,妈没白教你,下次陈战嘴再欠,你给妈朝死里打,救他家陈峰不知感恩,嘴还那么欠。” 这件事直到陈峰转学,警察也没调查出是谁打的。 顾明走到卖鱼的鱼贩子摊前,“这几条鱼我全要了。” “对不起,”吴讷抬头看看顾明,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今天的鱼全部卖完了,让你白跑一趟,后天我还会进城,送你几条。” 在顾澈和陆离的掩护下,顾明轻松的翻过学校的围墙,沿着积雪的小径快步走到和吴讷约定的地点。 “陈峰他们是你打伤的?”顾明递一瓶热饮给吴讷,“那天我看见你翻过围墙,你和他们有仇?” “如果我不打他们,他们就要打你,”吴讷喝一口热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你看见我?” “你帮我,我当然要帮你,”顾明双手插进衣袋里,“我奇怪的是,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记住,我们不仅仅过去不认识,现在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吴讷又喝一口热饮,“你是带着使命出生的,你相信修仙吗?” 顾明冷漠的看着吴讷,浑身上下都透着疑惑,“我父母都是医生,我和我弟未来也会是医生,我们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你现在不用相信,以后也不用相信,”吴讷愉快的笑着,“但是未来有一天,无论你相不相信,你都会承接我的事业,成为我的接班人。” 顾明没有说话,精致的脸上浮出一丝好奇,他突然觉得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有种奇怪的气质,一种连他都无法准确形容的气质。 “过几天,我会送些东西给你,”吴讷把热饮放进衣袋,转过身,“你看过之后,我们再聊。” 番外 高中篇(3) 抱着那个女人给的图册,顾明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顾国安教授正在上课,他很专注,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顾明的到来,直到看见很多女学生不住的回身后看,这才看见顾明,他挥挥手,示意顾明先到自己办公室。 提着电脑走向自己办公室,几个女生围在办公室门口,顾国安教授对顾明招蜂引蝶的体质早已处变不惊,只是轻咳几声,那几个女生立刻作鸟兽散。 听顾明讲完图册的来历,顾国安教授一脸诧异,他的手指灵巧的解开图册上的麻绳,打开塑料袋。 图册的纸张微微泛黄,顾国安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张纸,然后一张一张的查看,他看得很认真,时间也很长,“明,是谁给你的?” 想到吴讷的交待,顾明犹豫一会儿,生平第一次对顾国安教授说谎,“我也不知道,给我的那个人收钱替人办事。” “这是古代的医术研究成果,”顾国安教授皱着眉,“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些研究成果很多都是通过非常残忍的方法从活人身上得到的,这包东西,能够极大的提升现代医疗研究水平,我要交上去。” 说完,顾国安教授认真的整理好图册,随后他停住,他想到一个问题,顾明无法交待这些图册的来历,它会给顾明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另外,这包东西会引起医学界怎样的震撼,这图册上的理论,很多和现代医学相冲突,无数的人将会为验证自己的理论陷入长久的斗争与内耗之中。 “爸,”顾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阳光中,“您有没有想过,别人把这些图册给我们,并不是想通过我的手,让它流传到世上,毕竟按您的推测,它是古代人智慧的结晶,既然存在于世这么久,但从未流传于世,那把它交给我们的人是否是希望我们能利用它,取其精华以造福人类?” 看着顾明和顾澈提回家的过塑机,和三姑学做豆腐鱼的沐安花女士只是抬抬眼,“什么东西这么大?” 放进顾国安教授书房的顾澈立刻弹回客厅,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我爸的玩具,三姑,给我碗汤,我饿了。” 小心翼翼的把每张图纸都过完塑,再编上号,顾国安教授看看顾明,“从明天开始,你和澈放学就到学校来找我,我们一块儿研究。” 把自行车停在教授科研楼下,顾明拎起书包,省医大的校长满面堆笑,“顾明,再过一个月高考,你想好报那所大学了吗?” “没有,”顾明一边说,一边走向科研楼,“还在考虑。” “你爸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校长微笑着和顾明一块走进科研楼,“你报我们学校,我们直接给你保研,不,保博。” “澈呢?”顾明在电梯前停下,“我妈要我照顾澈。” “顾澈可以免试入学,”校长咬着牙,他已经知道,想要顾明,就必须同时要顾澈,那家伙虽然不怎么成器,但有顾国安兜底,应该没太大的问题,“他如果愿意,也可以保研。” “行,”顾明对校长点点头,“我和我妈商量一下。” “你一定要告诉沐医生,顾澈免试入学保研,”校长清晰的知道沐安花女士在顾家的家庭地位,他更加清晰的知道,只有先要下顾澈,才有可能要到顾明,“如果你不想参加高考,免试保博。” 走进实验室,顾国安教授正在记笔记本,看他的神情,顾明推测研究有进展,这几年,根据图册,顾国安教授已经申请五项专利,发表十一篇医学论文,其中一篇发表在nejm。 把研究的数据拿给顾明,顾国安一边解释,一边引导顾明,直到顾明完全理解为止,这三年来,几乎每个周末,父子俩都是这么渡过,最初顾澈也来过两次,他实在不愿意面对枯燥的试验,沐安花女士发过一次火后,顾国安教授只得放弃培养顾澈成为顶级医学人才的想法,他乐观的安慰自己,两个儿子中有一个成才也算人生赢家。 回到家,和陆离玩耍回来的顾澈正在喂鱼,这些顾国安教授精挑细选的鱼十条有九条半是死在顾澈手上,另外半条可能受不了顾澈的凶煞之气,觉得鱼生艰险,自我了断的。 “澈,”顾国安教授确认沐安花女士不在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沉着脸,“你没事去玩你收集的手办和球鞋,这几条鱼才买没两天,可别又给我玩死了。” “你数数,”沐安花女士端着三姑蒸好的鱼走出厨房,“已经死了两条,不是让你换个地方买吗?” 心如刀割的查看着鱼缸,果然少了两条,顾国安教授来不及教训顾澈,沐安花女士和三姑一前一后的端上菜和汤,“去洗手,吃饭。” 在饭桌上说完医大校长的邀请,沐安花女士看一眼顾国安教授,“首都医大那边怎么说?” “明可以免试入学,”顾国安教授吃口菜,看着蒸鱼实在不忍心下筷,“澈需要参加考试,择优录取。” “明,优秀的人在哪儿都优秀,你爸当初上的也是省医大,”沐安花女士听说首都医大竟然不要顾澈,忍不住怒上心头,“这几年你爸一直在指导你,你上大学正好继续。” 首都医大负责招生的负责人几乎要怒吼,“为什么不能网开一面?你们知道这个学生有多优秀吗?各个医科大学为抢他,打得头破血流,人家只提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弟也免试入学,难吗?难吗?什么叫占一个正常招生的名额,顾国安教授这几年一直带顾明在做医学研究,顾国安是国内极少数在nejm上发表过论文的教授,顾明有多优秀你懂吗?我不管,十分钟,你必须给我把特招的名额批下来。” 二十分钟后,首都医大负责人满头大汗的拿着特招名额准备提档,却看见对方歉意的眼神,“对不起,大概一分钟前,省医大已经把顾明和顾澈的档案提走……。” 番外 警局篇(1) 转眼就要过年,市局所有人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下半年也不知道撞什么邪,忙得一塌糊涂,几乎没有喘过气,好不容易盼到过年,只希望能平静的过完年。 开完最后一个案情总结会,栾平满面的笑意,“案子终于完结,下周就要过年,咱们局来的几个新人辛苦一点,过年的时候值值班,过完年再休息。” 这一向是市局的惯例,所以也没人抗议,刑警队长郑长寿站起身,突然想到什么,“陈主任,那个新来的顾澈别安排。” “为什么?”没等陈栋开口,栾平一脸好奇,“他是你亲戚?” “自从他入职之后,我们忙得脚不沾地,”郑长寿愤愤不平,“这小子体质异常。” “胡扯!” 提到顾澈,栾局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至今还记得他入职的那天,顾国安教授开着他那辆黑色的suv就像搬家一样拿来几大纸箱东西,法医办公室所有人都得到水果加点心套餐,自己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就像开了水果点心铺。 冲进法医办公室想发火,转身看见省内最有名的两个医生都在法医办公室,沐安花女士和三姑几乎帮顾澈把办公桌擦得比镜子还要干净,顾国安教授和陈栋站在窗边聊天,看陈栋的眼神都能知道他有多佩服顾国安教授。 好容易送走两位大神,还没走回办公室,报案的电话连续来了三个,都是恶性凶杀案,至今栾平都没有捞到教训顾澈的机会。 “咱们是什么人?”栾平板着脸,“还搞这些?让他值班。” 除夕一早,栾平换上便装和妻子到超市买年货,人山人海中,好容易抢到饮料,才退出人群,手机就响个不停,把饮料放进购物车,看见郑长寿的名字栾平就有不详的预感,“栾局,纺织厂后面的废料仓库发现两包碎尸块。” 还没走出超市,栾平已经接到三个电话,三个都是发现碎尸包的报警电话,栾平气得满面通红,抓出警报器,带着太太和儿子直奔市局。 得到消息的人已经回到市局,整个市局车水马龙,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众人脸上万分紧张,迎面看见陈栋带着法医小组奔向警车,顾澈提着工具包跟在最后。 “陈栋,”栾平停下车,大吼着把陈栋叫到车门边,“让顾澈守办公室,别让他出现场。” 一脸不解的看着栾平,栾平压低声音,“郑长寿说的话有些道理,这才多长时间,就发现七包碎尸块,他去现场,会不会发现的碎尸块更多?” 心领神会的陈栋转过身,“顾澈,你负责在办公室接听电话,收集刑警在现场收集的相关信息,每个电话都不能漏接。” 把工具箱交给方涛,顾澈站在原地目送法医小组兵分三路奔向不同发现碎尸的现场,栾平停好车,前脚才踏上地面,突然看见几个女警飞奔而过,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又出事了?这次还在市局门口? 直到看见女警们在围观顾明,栾平这才放下心来,顾澈入职已经半年,他大概知道顾家是双胞胎,顾澈还有个哥哥,在省医大读研,只听说极受欢迎,省里领导们都有意和顾家的老大联姻。 第一次看见顾明,老刑警出身的栾平立刻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领导都愿意当顾明的岳父,和顾澈一副懒散公子哥儿完全不同,帅气逼人的顾明从头发根到脚趾尖都显露出高质量人类的特性。 “栾局,”顾澈礼貌的冲栾平点点头,“三姑做的包子,您要吃吗?” 这还用说?栾平毫不客气的接过饭盒,那位被顾家视为亲人的三姑厨艺极为了得,栾平吃过几次之后念念不忘,这也是他对顾澈偶尔带来麻烦睁一眼闭一眼的原因。 “还不去接电话,”眼看女警们站在窗口对顾明指指点点,简直大失体统,栾平立刻指挥顾澈回办公室,“这位是你哥吧!” “顾明,”顾明伸出手,那是一只像玉兰花一样的手,洁白、精致,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栾平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轻轻一握,只觉得自己握的,是一块冰凉的玉块,“谢谢您平时对澈的照顾。” 忙到半夜,各组陆续回到市局,一进法医办公室,所有人气得鼻子都歪了,顾澈显然已经吃过饭,他的办公桌旁摆放着折叠床,顾明坐在床头,正在看书,顾澈躺在顾明的大腿上,裹着顾明的大衣睡得正香。 碍于顾明在场,没人喝斥顾澈,再加上无数的女警在走廊外来来回回,这可是法医办公室迎来女警最多的时刻,平常的时候,这一层楼极少有女警踏足。 看一眼众人,顾明伸手轻轻在顾澈脸上拍拍,“澈,起床干活。” 总算顾澈有良心,众人吃着三姑做的年夜饭,翻看电话记录,结果两个记录之后,笔迹明显出现异常,那就说明过后的电话都是顾明帮顾澈接的。 忙完整个正月,碎尸案才算结案,开完案情总结会,栾平痛定思痛,把顾澈入职之后市局发生的案子统一进行梳理,果然发现只要他在,案子就特别多,而陈栋带他到省厅出差的那两周,市局难得的清净,而省厅则连发两场恶性案件。 “陈主任,”栾平签完字,把报告交给陈栋,“以后省厅所有要求法医组参加的会,你都带顾澈去,小伙子,要多学习,多和省厅的专家交流,另外,这次过年,他哥出现后,你看看那些丫头,差点儿把市局都给掀了,以后过年过节,值班别安排他。” 安排完陈栋,栾平走出办公楼,准备到吸烟区放松,却看见顾澈笑容满面的带着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走进市局大门,栾平不由有些奇怪,顾澈认识的人外形都这么出众? 不到半个小时,负责和陆离对接的女警坐在栾平办公室哭得泣不成声,“栾局,您以后安排其他人和陆离对接,我对接不了,这人实在太讨厌。” 栾平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市局讨厌陆离的开端,不到半年的时间,陆离名列市局最讨人嫌的律师榜首,按市局女警们的共识,此后轮空十位才到其他人。 番外 警局篇(2) 桃花开的时候,栾平带着顾澈到省厅开会,这个时候,市局所有人都总结出规律,只要顾澈在,什么样奇奇怪怪的案子都会出现,而只要他不在,市局就能相对安静些,所以无论栾平还是陈栋,只要到省厅开会,都会带上他,让大家喘口气。 但这次车上还有人见人厌的陆离,他坐在顾澈身边,修长的手指飞速的在手机上移动,他在打游戏,这个时候栾平已经知道顾澈上班那点儿工资都用来买手办和他喜欢的那些奢侈品,从来没交回家一毛钱,沐安花女士和顾国安教授还得倒贴,他也猜到陆离和顾澈的关系,但他不明白,陆离显然也是二世祖,他接案子全凭兴趣。 作为市局的公敌,陆离出现的频率很高,1%的原因是因为案子,99%的原因是顾澈,最令郑长寿咬牙切齿的是他吵不过陆离,每次出现奇怪的案子,他想吐槽顾澈,都会被陆离无情的反击,气得他晚上睡觉都能抽筋的程度。 因为接触得多,栾平从心里喜欢顾澈,这家伙虽然体质特殊,但性格极好,总是笑眯眯的,温和、善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能为他人着想,人畜无害,为人仗义大方,相比来说,即使他带来那么多的麻烦,栾平也不讨厌顾澈。 “栾局,”陆离斜靠在顾澈身上,“我爷说请你到我家吃饭。” 栾平还没同意,车子被引导到收费站的检查点,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一脸开心的小跑过来,看他的长相,立刻推测出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是陆离的父亲。 “陆离,”陆不识高高兴兴递进来几份花生酪,伸手拉开车门,不请自入,把顾澈挤到中间,“栾局,我是陆离的爸爸,陆不识,我爸让我来接你们。” 看一眼陆不识的肩章,又看着陆不识帮陆离打开花生酪,“老大出差回来,带的熟醉蟹,你爷爷说你爱吃,特意让老大留给你。” 一边吃花生酪,一边打游戏,陆离眨眨眼睛,“爷爷让我奶给我的钱,是你的还是爷爷的?” “肯定是你爷的,”陆不识擦完汗,接过顾澈递过来的花生酪,“你爷和你奶一直偏心,从来对我们是一毛不拔的。” 车子开进军区,随后停在陆家专用停车位,顾澈帮栾平拉开车门,这是栾平第一次进军区,他环顾四周,心中对陆离的家庭背景已经有大概的认知,走进陆家,一眼看见陆博文,这才大吃一惊。 “栾局,”陆博文指挥陆不识给栾平上蟹,“我听陆离说过,你对顾澈和他都很好,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你不用担心,就是家常便饭,一方面是凑巧,另一方面是感谢你对顾澈和陆离的照顾。” 才开始吃饭,就听见门铃响,章北风提着一笼螃蟹进来,“陆叔,陆婶,我妈听说陆离回来了,让我把螃蟹送过来。” 扫一眼章北风的肩章,栾平有些说不出话,他这才明白,陆离为什么牙尖嘴厉,谁都不怕,有他的家庭背景,但他还能循规蹈矩,不靠背景谋利,也令人佩服。 吃完饭,章北风又带着栾平、顾澈和陆离回白羽喝茶,喝完茶出军区,栾平高悬着的心才落回胸腔,陆离靠着顾澈,还在打游戏,“栾局,您不用管我爷和我婆。” “栾局,”助理把律师协会的通知函放在栾平办公桌上,“陆离的处分结果出来了,开除出律师协会,取消律师资格。” “还有其他的吗?”栾平盯着电脑,并没有去看处分结果,从陆离的案子出来,他就不相信陆离会伪造证据,接近两年的相处,他发现陆离除了嘴毒一点,心地纯良,并不是坏人,更何况,以一个老刑警的直觉,他认为案子另有隐情,“现在陆离在哪儿?” “没有,”助理也有些疑惑,“业内对陆离案子的分析,他们认为处理会很严重,至少也该进去几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处理结果,听说他和顾澈开了一间侦探事务所,这俩家伙上班的时候就吊儿郎当,他们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微微一笑,栾平知道,助理的感慨只针对顾澈,市局上下都很喜欢顾澈,至于陆离……,就算现在,和他对接过的女警仍然把他列在最讨厌的人榜首。 “事务所开在哪儿?”栾平关上电脑,“我去看看他们。” 走进别墅,栾平看一眼乐呵呵的顾澈,“你们就在这儿开业?” “是,”顾澈点点头,“我妈说这别墅反正一直空在这儿,让我们自己交水电物业,以后有收入后再交房租。” “你确认会有收入?”程实抱着栾平送给事务所的门牌走进大门,“你们不如找间破屋子开业更好一些,在这个地方,人家会以为你们收费很高,谁找你们查案?” 欢欢喜喜的把那块简陋的门牌挂在别墅门口,顾澈对程实回身一笑,“我们是想租个房子开业的,可是手上没钱,我妈不让我爸给我钱,说消停几天。” 不得不说沐安花女士对于自己的儿子是有明确认知的,栾平的车从小区开出,程实突然长出口气,“顾澈不在市局也好,这家伙太能惹事,只要有他在,各种奇怪的案子都能发生,如果再加上陆离,更是天下大乱。” “谁说不是呢?”栾平的助理吃着沐安花女士送给顾澈的包子,“栾局,您说顾澈的侦探事务所能坚持多长时间?” “不用操心,”看到顾澈和陆离没事,栾平高悬的心终于落定,整个市局只有他知道陆离为什么能从案子全身而退,“我只知道就算这俩家伙不干活,也绝对饿不死,你不是在吃顾澈他妈送给他的口粮吗?有父母兜底,轮不到我们担心。” 一年后 “栾局,”助理哭丧着脸把报告放在栾平桌上,“您说当时顾澈和陆离开那家侦探事务所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应该劝阻一下?您看看,这才多长时间,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就没有一点儿空闲的时候,” 番外 日本篇(1) 把手里那份标注着绝秘的报告递给顾明,沐定国脸上浮出一丝浅笑,“这是一份不能说来源的医学研究报告,能告诉你的是这份报告的研究是东医大的研究课题,你看完如果感兴趣,再和我联系,我的联系方式在报告的中间。” 微笑着接过报告,顾明放进包里,礼貌的和车里的沐定国告辞,看他跳上自己的车,副驾驶位上的秘书回过身,“沐部,顾明会答应吗?” “他会的,”沐定国看着顾明的车开远,“那份报告只要学医的,就不可能拒绝诱惑。” “您帮他解决那么大的麻烦,”秘书看沐定国坐正身体,立刻会意的系好安全带,示意司机开车,“他也不能拒绝。” “那是我姐让我做的,”沐定国闭上眼睛,“我姐只要开口,不管多难我都会帮的,顾明和别人不同,就算我不出手,他自己也能解决,要让他加入计划,必须找到他感兴趣的点。” 打开报告,顾明一眼就认出那是长生血经的一部份研究,但数据不对,相关的项目顾国安教授带他做过无数轮推演,每次推演和试验的结果都不同。 看完报告,顾明独自坐在沙发上,他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吴讷,吴讷带他上蛇岛,站在地下室那个巨大的阵前,顾明第一次在吴讷脸上看到发自真心的笑,“依靠这些阵,我就能暗中把气运转移给你,你就算不稀罕,但这些气运对你未来的事业和发展都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那个时候,顾明还不知道吴讷口中的气运转移竟然要用那么多人命,要用那么残酷的方法,而那两条白蛇,只有胳膊粗细,它们很畏惧吴讷,吴讷出现时,它们蜷缩成一团,蛇身不停的颤抖。 帮吴讷检查完身体,写好药方,吴讷认真收好,“命中注定我们只能见三次,这是第二次,我已经带你见过长生道教七大绝阵中的一个,最后一次我们见面时,我会带你看其他六个,你记得,这七个绝阵,只有长生道教的教主才有资格掌握,启动的方法我会留给你,你用不用,由你自己决定。” 始终没有答应过吴讷要接那个邪教,几年的相处,顾明已经明白这个土气的道士身上有他无法理解,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在他每次重大选择时,这个人都会出现,然后给他建议和预言,而每一次,这个道士都能精准的给出和他预想完全一致的建议。 顾明有一个秘密,他死都不会承认的秘密,他是一个极度缺乏同情心的人,他不喜欢生物,这里的生物,是广泛意义上的生物,其中包含自己的父母,基于本能,他认为自己应该爱他们,他也的确做到了他认为的“爱”,那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发现,但这个道士却发现了。 顾明至今还记得吴讷对他说的话,你天性凉薄,六亲缘浅,你的天姿过人,又带着天命出生,你的龙凤之姿,只是你完成天命的助力,不管有多少人爱你,你都感受不到,因为你不懂,包括你的父母在内,你的兄弟本应在胎里成为你的养份,但你却让他生下来,与他同生共死,他是你在世上唯一的爱,这是上天留给你的唯一弱点,也是上天制衡你的关键点。 第一次听到这番话时,顾明非常震惊,他以为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毕竟他隐藏得很好,就算父母也没发现,他们认为他和这世上一切的小孩一模一样。 顾明自己不爱旁人,也不在意旁人爱不爱他,他能感受到顾国安教授对自己的偏爱,也能感受到沐安花女士对顾澈深切的爱,他根本无所谓,但他知道自己是“爱”顾澈的,他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宠物,让他感受这世上的柔软与温暖。 但在吴讷口中,解释这一切的理由那么可笑,但又异常的精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明开始认同吴讷,他对吴讷说,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因为从不同的角度,善与恶是可以互换的,而吴讷告诉他,这应和长生血经真正的要义,光即是影,影即是光。 把报告交给顾国安教授,他快速的翻阅着,沐安花女士把苹果切得稀碎,这是小的时候顾澈差点儿被水果呛死后,沐安花女士和三姑形成的习惯,时至今日,顾澈在三姑长久的教导下,都会把水果切得稀碎。 “老婆,”顾国安教授一脸的严肃,把报告递给沐安花女士,他和顾明一样,从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定这是长生血经的研究成果之一,但数据不对,“你看看这份报告。” 把水果递给顾明,沐安花女士抽出湿纸巾把手擦拭干净,认真的翻看着报告,她没接触过长生血经的图册,看得很慢,但她丰富的医学常识和经验在瞬间就让她明白这份报告的份量,“这是你小舅给你的?” “是,”顾明点点头,他吃完一半的水果,“小舅让我加入一个工作组,以留学生的身份到日本去读博,协助前期去的人调查这份报告。” 顾国安教授和沐安花女士商议得很快,无论从医学研究,还是临床实践的角度,这份报告都具有非凡的意义,如果能拿到研究的原始数据,那无疑会极大的推动现代医学研究的发展。 接过沐定国递过来的信封和机票,“这是你的入学证明,还有一张卡,是活动经费,你到日本后,会有人帮你安排好一切,我姐打过电话给我,我向他保证过你不会有危险。” 没想到这么快,顾明本想离境前见一次顾澈,但工作组的人员礼貌而坚决的拒绝顾明的要求,并且通过特殊通道,将他送进国际出发厅。 刚刚坐下,沐定国的电话已经如影随行,“明,你的入职审批已经通过,你现在已经是工作组的正式成员,希望你在日本的学业顺利,我和我姐打过电话,澈可以到日本看你,只有一个条件,你的工作内容不能和澈透露。” 番外 日本篇(2) 接完沐安花女士的电话,沐定国叫进秘书,“和日本联系,让顾明住在自己挑选的公寓里,费用他自行承担,这部分费用转成补贴。” 秘书出门时,正遇到周宗明带着百里流兮前来拜访,他礼节性的对两人点头示意,走到门外才一愣,只觉得百里流兮有些眼熟,直到把沐定国交待的事情安排妥当他才反应过来,百里流兮的眼睛长得和沐定国一模一样。 “沐部,这是流兮,”虽然早知道百里流兮是沐定国的女儿,但周宗明仍然按照事先约定的相互介绍,“流兮,沐部是父亲的战友,几十年的好友。” 起身和百里流兮握手,沐定国微笑着寒暄几句,他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响起,周宗明立刻带着百里流兮退到走廊中段,几分钟后,沐定国打开门,“宗明,安排人送流兮先回去。” 独自坐在沐定国对面,周宗明满面的诧异,“这么快顾明就发现线索了?” “从初中开始,姐夫就一直在培养他,很多医学界的大牛都赞扬过他,”沐定国快速翻看电脑,“我挑选他去日本就是这个原因,你安排人过去和他对接,必须是男性。” “为什么?”周宗明一脸诧异,“这项任务有危险?” “你没见过顾明,”沐定国看一眼周宗明,把自己桌上的一个相框旋转180度对着周宗明,“后排左边第一个。” 这是顾澈入职市局,顾明研一时照的全家福,除顾家人外,陆离突兀的出现在照片上,沐安花女士虽然万分不高兴,但敌不过顾澈的死皮赖脸,最终默认了陆离的存在。 周宗明第一眼就不喜欢顾明,他觉得这个集清冷和妖艳这两种水火不融的特质于一身的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感觉,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气和冷。 “我不喜欢这个人,”周宗明一开口,立刻明白沐定国安排的用意,“我明白您的意思,立刻挑选人选,您确认后和他对接。” 顾明不喜欢日本,尤其不喜欢日本人,虽然才来第二个月,他就发现那个报告在东医大并不是秘密,而是作为医学悖论用于研究。 记录着实验的数据,这些数据顾明会同步给顾国安教授,虽然父子俩一个在国内,一个在日本,仍然在医学科研方面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对长生血经第二本图册的研究完全没有中断。 电话不停的响,在这个时候毫无顾忌打扰顾明的,只有顾澈,果然,顾澈说在印尼发现一个拥有世上最稀有血型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被转移到日本……。 面无表情的完成实验,顾明把顾澈提供的信息发给周宗明派来的对接人,这个人会很快把信息传回国内,相关的工作会即时开展。 “顾桑,”博导满面的假笑,顾明立刻猜到他又要让自己动手术,“大和田议员……。” 在日本的日子真的很无聊,由于持续对长生血经图册的研究,研究结果和现代医学部份内容相冲突,顾明不得不在两种模式中切换,但博士课业对顾明来说仍然是简单到无聊的程度。 托顾澈的福,虽然报告是假的,但印尼女人的血液样本取得之后,顾明在某些研究方面飞速突破,为避免研究成果被日本人发现,他小心翼翼的掩饰着研究的进程,并且将关键的环节转给顾国安教授,由顾国安教授在国内完成。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顾明一眼看见顾澈和陆离,几个月不见,这两个家伙显得有些憔悴,从顾澈口中,顾明对他们调查黑木太郎的遭遇了若指掌,因为无聊,他已经邀请过顾澈好多次到日本旅游,但顾澈和陆离都不喜欢日本,就算自己承诺费用全包,这俩个家伙都坚持不肯过来。 坐上车,顾澈打个喷嚏,“哥,你在日本过得怎样?” 开车回到自己买下的公寓,顾澈和陆离立刻就投入对黑木太郎的调查中,借助自己在日本积累的人脉,顾澈的查案相对顺利,但的确和顾明预想的一样,这调查注定是无用功,他研究过黑木太郎的视频,如果那家伙没疯,那他的演技一定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简直天衣无缝。 送走顾澈和陆离,空境请顾明到自己家里唱茶,这个酒肉和尚坐在豪华的日式庭院的鱼池边,将手里的鱼食扔进清澈见底的池塘里,几条肥壮的锦鲤缓慢的在水中摇摆着尾巴。 “顾明,吴讷是我很尊重的一个道士,”直到这时,顾明才明白空境的鼎力协助并不是因为云峰,而是吴讷,“他说你对他来说非常特别,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明白他说的特别是什么,我十几年前去过贵国,我在贵国长住一年,这一年,我和吴讷就长生血经进行过深入的探讨,吴讷向我展示过长生道教七大绝阵之一的气运转移阵,你显然是那个阵的受益者。” 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顾明微笑着喝口茶,最好的银针雪毫,这个日本和尚显然很懂得享受,空境打量着顾明,“你不相信气运转移?” 顾明微微一笑,并不接话,空境提起茶壶,给顾明再斟一杯茶,“我一直很讨厌日式的茶道,我很认同吴讷的一句话,这世上最蠢的,便是化简为繁,最聪明的,是化繁为简,日式的茶道就是化简为繁。” 心中一动,空境抬眼看着顾明,“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能看出你是受益者?” “能和吴讷说得上话,而且能让吴讷委托事务的人,一定是有修为的,”顾明放下茶杯,他看看豪华的日式庭院,“相比于我,我更关心黑木太郎。” “他也是气运转移的受益人,”空境把茶壶放在碳炉上,用扇子轻柔的扇着火,“但是他和你不同,转移给你的气运你完全吸收,而他只吸收一半。” 碳炉里的橄榄核发出暗色的红光,空境看一眼顾明,“气运转移只是长生道教七大绝阵中最弱的一个,你想不想知道其他六大绝阵是什么?” 番外 日本篇(3) “不想,”顾明直截了当的拒绝,他看一眼空境惊讶的脸,“现在还不是时候。” 空境微微一笑,“择机而动是很多人都欠缺的智慧,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做什么?顾明坐在公寓看着春雪,他对日本的厌恶与日俱增,学业和工作同样的无聊,他准备先回国,也许作为顾国安教授的助理全身心的投入长生血经图册的研究中,目前第一部还没研究完成,也许穷其一生,第二部能略窥门径。 接到顾明的电话,沐定国一直没有说话,等他挂断电话,周宗明看他神情不佳,“沐部,日本出事了?” “顾明要辞职,”沐定国明显气得不轻,就连眼睛都闪烁着怒火,“他在日本,除搞到那印尼女人的资料以及日本医学界几个研究结果,工作结果完全没达到我的期望。” 周宗明没有说话,以他对沐定国的了解,把自己的不满宣之于口,这几乎已经是沐定国的极限,可想而知他内心对顾明的愤怒达到那种程度。 “沐部,”司机突然开口,“前面那个钓鱼的,是不是您要见的人?” 那是一个极土气的中年人,他高挽着裤腿,一手提着鱼杆和一个破旧的桶,另一手提着一个马扎和鞋正走过河的浅滩,而河的另一侧,是一个同样土里土气的中年人,“老吴,晚上到我家吃饭。” 站在浅滩边,沐定国连想都没想就脱下鞋袜,“小陈,你在岸边等我们,不要让这边的人过去。” 即使内心极不愿意,周宗明仍然脱下鞋袜跟着沐定国淌过浅滩,找到那个中年人时,他刚刚上了一条鱼,伸手下鱼时,鱼却一下子挣脱,跃进水里。 “又是你,”吴讷没有回头,只是看看河里急速逃蹿的鱼,“又发生什么事?” “上次见面,我提过想请你见一个人,”周宗明从没听沐定国用这样商量的语气和人谈话,他立刻觉察到面前这个土气的男人一定有玄妙,“宗明,来见见吴讷。” 走到沐定国身边,周宗明立刻感到吴讷投射过来的视线,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惊,这土里土气的家伙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人中龙凤,”一分钟后,周宗明转过头,“如果没其他的事,我专心钓鱼了。” “我记得当时你提到过你有一个阵,”沐定国走到吴讷身边,“可以转移人的气运。” “你儿子不需要,”周宗明立刻大吃一惊,这个秘密除自己的养父母和亲生父母外根本无人知道,这个家伙……,“他有你和另外一个人的气运加持,运气已经万里无一,另外,我告诉过你,你如果没把他交给别人养,你会走得更远,但你这么做,会保证他走得比你远。” 沉默一会儿,沐定国再次开口,“我还想请你看看这个人。” 沐定国手机上是顾明的照片,吴讷回身看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笑,“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找到他帮你,我告诉过你,那个阵至今运转过三次,前两次的人只吸收了部份转移的气运,他是唯一一个吸收全部气运的人,他能帮你三年,不,准确的说,他能帮你儿子三年,他的气运,能给你们带来极大的加成。” 在沐定国的注视下,周宗明把吴讷给他的那个破旧的黄符夹到自己钱包的最里层,直到他做完,沐定国才移开视线,“姐,是我,我接到顾明的电话,他想辞职,关于这件事,我想和您面谈。” 这是周宗明第一次见顾明的父母,他不得不承认顾家一家子的长相都很出众,顾澈很像母亲,而顾明则是结合父母两人的优点。 “姐、姐夫,”沐定国微笑着指着周宗明,“这是宗明,是顾明的同事……。” 在成田机场接到顾澈和陆离,两个家伙都不怎么高兴,顾澈还好,陆离的白眼几乎都要翻到天上。 先带两个家伙去南青山,看见克罗心的专卖店,顾澈立刻春风满面,宛若回到家乡,陆离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帮顾澈挑选,半个小时出来后,两个家伙立刻忘记被逼留在日本的仇恨,欢天喜地。 按时间来到半个月前预约的烤牛舌店,店面很小,只有两张桌子,顾澈和陆离别扭的坐在狭小的位置上,第一轮菜上完,两人终于安定下来,毕竟食物的确美味。 “顾桑,”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顾明和顾澈同时回过头,却看见黑木太郎坐在一直空着的那张桌边,他身边是个身穿定制香奈尔的年轻日本女人,那个女人妆容非常精致,带着日本家世良好的女人特有的气质,“好久不见。” 黑木太郎的中文很好,吐字清晰,没有口音,不,细听上去,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顾澈突然一抖,陆离立刻想到,沐暮的短视频里,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的语气……,这家伙在学沐暮。 心中立刻一阵恶寒,顾明看一眼顾澈和陆离,用眼神镇压着两人,“黑木先生,好久不见。” 黑木府的管家送上一瓶冰好的酒,“顾先生,这是黑木先生送您品尝的,他在中国的时候非常喜欢,特意进口的,希望各位能在异国感受家乡的味道,另外,他想请各位周末到黑木府上一聚,有些误会,他想厘清。” “我们不去,”顾澈火冒万丈,他指着手机,“你自己看,那家伙是不是在学沐暮说话,不,不仅仅是说话,还有神情,那家伙不是疯子,他是变态。” 陆离躺在顾澈腿上,双眼盯着手机,“反正他请的是你,我们不去也行,另外,走之前先帮我们订好餐,我们不懂日文,也没钱。” “你们真的不想和他面对面聊聊?”顾明稳如泰山的和顾澈对视,“例如说他在犯案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在侵犯沐暮之后,为什么要杀掉她?他背着沐暮的头去旅行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顾澈立刻打个寒战,“停!我们不想了解变态,尤其是黑木这样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