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泣梨花白如玉》 楔子 大炎王朝,成宗三十三年 墨国由九世子百里晟,统领三十万大军向炎国边境大举来犯,炎国边境的朝阳城已被墨军占领,城里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苦不堪言。 此刻的朝阳城 护城墙上,站着一名年轻女子身穿孝衣,倾城之姿,倔强的身影像一束洁白的梨花一般迎风站立,悲愤的望着远处一个个陆续倒下的身影。 战场上黄沙弥漫,战况惨烈悲壮。遍地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把这块土地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人间地狱。 “青若,这里风大,我陪你去歇着吧。” 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百里晟,正站在她的背后,眉宇间充满了笑意,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与城墙下悲惨的画面格格不入的神情,温柔的看着她的背影。 “是吗?这里的风很大吗?” 被唤做青若的女子没有理会他,只是悲凉的望着那一地的尸体,留给他一个冷冷淡淡的背影。 一袭一尘不染的月白色锦绣缎袍,外披滚边貂领斗篷,一派温润如玉贵公子模样的百里晟不禁失笑。 “青若,打仗原本便是这样的。你若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我陪你下去便是。” 女子闻言猛然回首,怒视着身后正说着话的百里晟。百里晟被她瞪的有些局促,神情转瞬讪讪的,略带几分讨好。 “好好好,你不想下去,我不勉强你就是,你,你莫要生气。” 女子收回了不屑的眼神,又对着战场上焦急的观望着。 只见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人影浮动,两军的人马混杂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杀得血迹斑斑,再分不清谁是谁。 这里有她心爱的人在那里领着炎国最英勇的将士奋力抗敌。她急切的在人群中用寻找着她日夜思念,熟悉的身影。 百里晟的神色终于被求而不得的恨意,和狠毒扭曲的嫉妒所取代。望着女子婀娜的背影半晌,咬着牙阴恻恻的说道: “楚青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今日是断没有活路的了。” 楚青若身形一震,缓缓的回过头,讽刺的一笑。 “呵,晟先生,你终于不再扮做谦谦君子了吗?” 晟先生,百里晟在炎国的伪装身份。如今的楚青若虽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却从不叫他的真名,依旧唤他做晟先生。 这句话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百里晟英俊的脸上。他的脸色一阵青红变换,甚是难看,忍了又忍,还是抑制不住额头的青筋暴跳,。 快步上前,狠狠地拉起她的手臂,他强拖着她走到城楼的最高处,气急败坏的按着她的脑袋往城墙下看。 “楚青若,你看清楚,你看看清楚!我给过你们机会,只要他投降,我,我便放了你,成全你们,今生今世再不纠缠于你! 可是你死心塌地爱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管你的死活,他若是真的那么爱你,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救你?” 楚青若奋力挣脱开他的钳制,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迎上他吃人一般的目光。 “因为他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们一个家。他要守护的是大炎国千千万万百姓的家,千千万万百姓的妻儿老小! 实话告诉你,即便是用我的性命要挟于他,他也绝不会投降与你!我也决不允许他投降于你! 那么多人保家卫国、血撒边疆,他们可以死,他可以死,我又何惧舍了这条无足轻重的性命!? 你口口声声给过我们机会,成全我们?这话说来真真可笑!我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两个又何须你来成全!” “楚青若,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我如何对你,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晓吗?我一个世子能给你的生活,不比一个终日要上战场厮杀,随时可能送命,随时会让你变成寡妇的将军要强的多吗!” 百里晟闻言越发的暴跳如雷。 楚青若也被他激怒,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凌厉了起来:“你给我的生活?” 手指着城墙下翻滚的黄沙,“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活?你若不是为了吞并我大炎,我现在也一样可以过着安稳的日子,他也不用浴血沙场! 你侵犯了我的国家,毁了我们的家园,屠杀了我无数的同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难道你还要我感激你不成?” “你!”百里晟盛怒中的脸扭曲的有些吓人,赤红的双目像要喷火一样看着楚青若,一步步向她逼近。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楚青若的心底:“你,你要做什么?” 百里晟狠狠地盯着她,慢慢地拉开了绑在领口的斗篷丝带,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青若,你说……他若是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猜他还会不会有心思继续打这场仗?” 步步后退的楚青若脸色大变:“你,你,你无耻!”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一脸决然,迎上他那已经被嫉妒扭曲的有些变形的脸,纵身便要往城墙外跳下去。 “楚青若,即便是你变成了一具尸体,我也一样要得到你!” 眼明手快的百里晟,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从城墙上拖了下来。附在她耳边轻笑着发话。可话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带着几分恨意。 楚青若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不停地挣扎:“你放开我!你,你这个禽兽!” 百里晟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反手将已经解下来的斗篷信手往旁边地上一扔,又腾了一只手出来解了自己长袍的腰带,也随手扔在了地上。“你骂吧,随你怎么骂!” 楚青若惊慌的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他脚下轻轻地一勾,扑倒在了地上,滚做了一堆。 楚青若拼命尖叫挣扎,此时的百里晟再也不是她平日里看到的潇洒风流的君子模样,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红着一双眼睛疯狂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嘶啦一声,挣扎中的她衣衫被撕开,露出里面一抹的锭蓝色。这诱人的颜色晃的百里晟的眼中分外的灼热,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手里的的动作越发的凶猛。 楚青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的方式吗?呜呜呜……”说完便不再挣扎,绝望的闭上眼睛大哭起来。 百里晟闻言如遭雷击,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望着身下泪流满面的女子,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反抗了不代表她顺从,相反自己此刻就算占有了她,只怕事后她定是铁了心的要去寻死的。 说要占有她的尸体,那是气话。他心悦于她,他想要她像深爱“他”那般爱上自己,而不是逼死她! 该死的!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走进她心里,到底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她爱上自己! 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百里晟顾不得自己的手上鲜血直流,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狼狈的落荒而逃,一直跑到听不见她凄厉哭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大口的喘气。 楚青若独自一个人躺在在城墙最高处,冰冷的地上哭的伤心欲绝。哭了许久,哭累了的她慢慢撑坐了起来。 拢上了自己的前襟,抱着双手低泣着,城墙下的厮杀声不禁使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所有一切相遇的开始…… 第一章 霸王抢亲 大炎朝,成宗二十三年 山明水秀的来凤镇一年一度的上元花灯会又开始了。这里是大炎的花灯之乡,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聚集了十里八乡的能工巧匠,精心制作花灯。 每年的花灯都能让四面八方来看灯的人咂舌称奇。今年的花灯依旧是五花八门,吸引了来自****的观灯客,把这个小小的镇子挤得是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小镇的屋檐下挂着绘着传奇人物的宫灯,走马灯;街道的两边商铺的门口放着意吉祥的灯;牌坊的石柱子上盘着二龙戏珠灯。 河里还放上了栩栩如生的荷花灯,龙舟灯;祠堂前的空地上,放着最吸引人的百鸟朝凤灯。 今年来凤镇更是别出心裁的在树旁都放上了桃花灯,牡丹灯等等百花灯。更有趣的是,就连树上都挂上了小小的元宝灯,铜钱灯,把小镇点缀的如梦如幻,让人流连忘返。 观灯的人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突然人群出现了异常的骚动,只见远处的人群中跑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借过,借过,麻烦让一让,谢谢。” 一个中年女子手里拉着一个小姑娘,慌不择路的往前奔跑。小姑娘瘦小纤细的身体被她拽着不停地往前冲,几欲跌倒。 路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这人是怎么了?跑的那么急?” 两人身后又传来一声响亮的大喝:“快,把她们给小爷围起来,别让她们跑了!” 众人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位锦衣华服,神态嚣张的清秀少年,正指挥着一群家丁匆匆往这里跑来。 看灯的人中有不少是本地人,都认识此人,不由得都像小鸡一样拼命地开始往后退,缩在一起让出一条宽敞的路来。 此人名叫高博,是这里十里八乡有名的小霸王,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从小不爱读书就爱舞刀弄枪。他们家有万贯家财,千倾良田。 他爹的膝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他像眼珠子一样的疼爱着,更是为他重金请来了名师教授他武艺。 高博倒也争气,小小的年纪已经是武艺超群,身手不凡。却因为他生性跋扈好斗,三句话不到就要动手打人,大家背地里偷偷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小霸王”! 小霸王平时动手打人的事情,十里八乡的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可当街强抢民女却还是第一回见,围观的人群不由得好奇的看向那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子。 年长的大约三十来岁,身穿文青色粗布衣裙,身材略有发福的中年女人,紧紧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 众人一看小姑娘,不禁咋舌,难怪小霸王要当街抢人了,这个小姑娘长得甚是好看! 只见她十岁上下,鹅蛋脸,樱桃嘴,两道眉毛像两弯浅浅的新月一样挂在脸上,肌肤赛雪,素净的小脸上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中透露着惊慌的眼神。 未长开的身子像杨柳穗一样,已隐约的有了婀娜多姿风流之态,穿着一身粉蓝素色绸裙,头上梳着两个小花鬏。 真真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静若空谷幽兰,动若水中花月。 众人皆惊叹,这姑娘长大以后那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小霸王带着一群家丁把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给围住,小姑娘拉着中年女子的手抬起头紧张的问道:“周妈妈,我有点怕!” 中年女子拍了拍她的小手颤着声的说:“小姐,别怕,周妈妈在。” 拨开人群,高博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仰着下巴对两人:“你们跑什么跑?小爷看上你家小姐,是你家小姐的福气! 你放心,我高博不是好色之徒,你家小姐我先领回去养着,等她及笄了,小爷定明媒正娶绝不会委屈了她!” 周妈妈一脸愤怒:“多谢公子抬爱,既然你真心喜欢我家小姐,那就该等小姐及笄后,请公子带了媒人,准备好三书六礼,正正经经的来求亲也未尝不可。 何故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此有辱斯文之举!” “我……”高博辞穷。 论打架他是天下无敌,可论起咬文嚼字他就有心无力了。说不过她的高博恼羞成怒,一挥手:“小爷懒得和你废话,给我带走!” 家丁闻言而上拉着周妈妈,去抢她手里牵着不放的小姑娘。周妈妈拼命地厮打拉着她家小姐的家丁,又抓又挠。小姑娘也是哭着推打着拉她的人。围观的人群哗然,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有几个青年看不过去上前制止,皆小霸王高博三拳两脚被打倒在地,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劝阻。 小姑娘终于被拉到了高博的面前,他得意地笑了一下:“媳妇儿,我带你回家咯”,一弯腰把小姑娘扛在了自己的肩头,不顾肩上的小人儿拼命的踢打,转身就走。 小姑娘涨红着脸,拼命挣扎哭叫着:“周妈妈,救我,我不要跟他回家,你放开我,坏蛋,我讨厌你!我不要做你媳妇儿!” 被家丁按住动弹不得的周妈妈凄厉的哭叫:“小姐,小姐,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家小姐!” 高博扛着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周妈妈,笑着说:“你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小爷是真喜欢你家小姐,不会亏待她的,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说完转头又往前走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清脆而稚气未脱的怒喝:“站住!”围观的人群往说话声处看去。 只见一位大约十三四岁、玉面红唇,俊俏不凡的锦衣小公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这位小郎君身穿烟水色绣竹金丝华缎锦袍,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银线编织的发带绑的一丝不乱,发带上嵌着一颗上好的南海明珠,在夜里熠熠生辉。 围观的人群皆惊叹,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这长得好看的人都扎堆的来了来凤镇,一个个赏心悦目,比花灯还好看。 锦衣小公子冷冷的看着高博,浑身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冷傲之气,像一座冰山一般,一动不动的双手抱胸站在那里。 身后跟着一个差不多年岁,身材高挑而结实,眉清目秀的青衣少年。六七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个个神情严肃,举止稳重,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锦衣小公子沉默不语却一脸肃杀,身后的青衣少年反倒跳出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哪家的混蛋,竟敢目无王法,当街强抢民女?把人放下!饶你不死!” 高博在十里八乡称王称霸惯了,从来也没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自然暴跳如雷。 不过他还是轻手轻脚的先放下了肩上的小姑娘,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媳妇儿,等我一下,我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小姑娘抽泣着拍开他的手,怒道:“哪个是你媳妇!” 高博也不恼,对着小姑娘笑了一下。转头对上锦衣小公子的眼神,把脸一沉:“你又是哪家的混蛋,,敢在你爷爷面前叫嚣!” 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卷着衣袖,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往锦衣小公子的方向踱了过去。 锦衣小公子依旧面无表情,毫不理会高博的叫骂,反倒是青衣少年却按奈不住,扯着嘴角笑骂道:“好孙儿,听话,把人放了,饶你不死!” 被讨了便宜的高博脸色变了变,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围观的群众纷纷的往后退了几步。小霸王又动手打人了,他的武功可是真材实料的不错,十里八乡鲜少有人能打得过他。 今天看来这位小公子要倒霉了,希望别打出人命来! 唉……自己还是退远点吧,免得殃及池鱼。 只可惜大家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那锦衣小公子看着高博拉开的架势,却是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 高博沉着脸上前对准小公子的面门挥手就是一拳,小公子身形晃了晃,人就在原地不见了。吃瓜的群众正在惊讶,人呢? 就听人群中一阵惊呼,大家抬头,就见一道白色身影快如闪电,自上而下带着虎虎的风声往小霸王的头上砸了下来。 高博的反应也是快,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险险的躲了过去。 好小子,看不出来,还是个练家子!难怪那么嚣张!想到这里,他不禁勃然大怒,抡起拳头快如流星,不停地攻向锦衣小公子。 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的锦衣小公子,此刻终于开口说话了。嫌弃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太慢。”同时抬手四两拨千斤,轻易地化解了高博的攻击。 高博心里暗暗的吃惊,手里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之后,锦衣小公子一记神龙摆尾,一脚把高博踢翻在地,高博不服,还想起来再打,却被锦衣公子一脚踩在后背心,压的起不来身。 高博的家丁见状不妙,齐齐放开那个小姑娘,冲上前来。围观的人群纷纷退避三尺,小公子镇定的往后一挥手,他带来的大汉也一拥而上,三两下便把这些家丁打翻在地。 用力踩了踩脚下的高博,原本站在小公子身后的青衣少年走上前,蹲下身来,拎起高博的一撮发梢,逗着他的鼻子,看着他怒目圆瞪的歪头躲过:“怎么样,服不服?” 高博动弹不得,只得瞪眼怒骂:“我服你奶奶个腿儿!有本事放开小爷,我们再打三百回合!” 青衣少年失笑:“手下败将,放开你几回你都是个输字。我们家少爷今日还有事,可没那个闲工夫和你纠缠不休。” 锦衣小公子的脸越发的冷,抬起脚,看似轻轻的,踢了高博一下,高博却闷哼了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旁边,一手捂着手臂,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小姑娘没有了高博家丁的钳制,像投林的乳燕一般扑进了周妈妈的怀里。周妈妈搂着她感激的对锦衣小公子连声道谢。 高博的家丁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扶起地上的高博。高博忍着手臂上的痛意,转头咬牙切齿的对锦衣小公子问道: “今日我技不如人,认栽,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改日有缘再向阁下讨教一番。” 锦衣小公子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做理会。青衣少年则狡猾的一笑:“我们家少爷,复姓呼延,家中排行老八,先生授名为“道”。家住茶舞岛慈楚街,随时恭候阁下大驾!” 说完,转过头亲切的对小姑娘和周妈妈拱手失礼:“两位若是不介意,请容咱们送你们一程?” 小姑娘和周妈妈互看一眼,点头称谢,锦衣小公子点了下头,一挥手,一众人护着主仆她们二人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后,高博回味着锦衣小公子说的话。 茶舞岛?那是哪里?复姓呼延,排行老八,先生授名为道,住茶舞岛慈楚街? 呼延八道? 胡说八道!查无此处! 奶奶个腿儿!小爷被骗了!!! 连忙叫上了家丁去追,他们却早已走的不见踪影,哪里还找得到? 第二章 一见倾心 主仆二人坐上了锦衣小公子的马车出了来凤镇。 马车上,如入定老僧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公子,同车厢里时不时向他看来的那两道略带警惕,和紧张的眼神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是自己太严肃吓到她们了? “咳咳。”略带稚气的声音干咳了两声,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一些。生性寡言的他,憋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傅凌云,失礼!” 周妈妈赶紧还礼道:“公,公子说的哪里话,今日若、若非公、公子仗义相助,我们主仆二人,还、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现下又要劳烦公、公子相送,奴婢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是。” 公公子是什么鬼?微囧的傅凌云越发的不会说话了,只得继续冷着一张俊脸:“客……客气!”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姑娘,依偎在周妈妈怀里,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端详着这位小哥哥。他长得真好看,就像年画里的神仙一样。刚才他白衣飘飘,打败坏蛋的样子真帅气! 而难得在陌生人面前手足无措的傅凌云也暗暗打量周妈妈怀里的小姑娘。 小小的身子,怯生生的依偎在那妈妈的怀里,那一袭蓝衣像一朵弱不禁风的蝴蝶兰般美丽动人,娇俏可爱。 两只会说话的眼睛,此刻也是满带好奇的看着自己,目光流转,似有一汪秋水浮动。 傅凌云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亮,一瞬间仿佛天地间万物皆成黑白之色,印入自己的眼中唯一有色彩的便是这一抹鲜亮的蓝色,让他不能自拔,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少爷?少爷!”耳边传来马车外青衣少年的呼唤声。傅凌云缓过神来,为自己刚刚的失神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忍不住耳尖微微发烫,清了清嗓子问道:“连枫,何事?” 车厢外,青衣少年连枫问道:“刘伯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不等傅凌云开口,心急的周妈妈抢先开口:“麻烦小哥送我们去平安镇往南的梧桐村。” “哎,好嘞!”车夫刘伯一扬马鞭,马车飞快的奔驰起来。 很快马车便到了梧桐村,连枫为他们放下了小杌子,让主仆二人下了马车。周妈妈再次向傅凌云道过了谢,牵着小姑娘的手往村里走去。 站在马车边,傅凌云有些失魂落魄的目送着她们离开,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青衣少年连枫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傅凌云不禁暗暗责怪自己唐突,心中竟生出几分羞愧来,一记眼刀向连枫飞去,周身的冷冽之气却是越发的森盛。 不料,小姑娘却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小哥哥,我叫楚青若,楚楚动人的楚,青若碧莲的青若。” 那一刻,刚刚及冠的傅凌云,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声大作,再无往日平静…… 三年后 平安镇的一家客栈的天字房里,已经是翩翩少年的傅凌云背对着连枫和徐勇说道:“连枫,徐叔,明日去梧桐村,将楚姑娘隔壁院子给租下来。” “楚姑娘?哪个楚姑娘?” 连枫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徐勇,少爷有相好的了?他怎么不知道?徐勇也是一脸茫然的对他摇摇头。 这些年他们三人一直在一起,也没看见少爷对哪家姑娘有好脸色啊? 都怪少爷整日里板着他那张脸,搞得那些不用少爷开口拒绝,便被他冰冷的眼神,冻得心碎神伤的姑娘们都在背后偷偷编排。 说自己与少爷有一腿,他们俩是断袖,所以少爷才对姑娘没兴趣的。 这,这,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连枫可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喜欢姑娘的纯爷们,可不是什么龙阳、断袖!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如此破坏自己的名节。 叫他知道是谁编排出这样的话,他第一个便饶不了他\她,哼! “来凤镇!花灯会!”傅凌云有些咬牙切齿,非要他说得那么明白吗? 憨厚耿直的徐勇惊讶的发现,背对着他们的傅凌云两只耳朵竟然呈现出不寻常的红色:“少将军,是否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徐叔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说着便上前,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是否烫,有没有发热。 被他强行掰过身体的傅凌云一阵恼怒:“无事,你们快去!” 连枫却是明白了,原来自家这个闷葫芦少爷早就开窍了呀,三年前,便看上了在来凤镇花灯会上救下的那个楚姑娘了呀? 嘿嘿!怪不得这几年,对别的姑娘都不假辞色,原来是心有所属了呀! 这下可好了。回去他就不用再被人怀疑是断袖了,更不用担心跟着少爷这个万年不开花的小铁树一起变成徐叔那样的万年铁树王了。“哎,我这就去叫小二找牙子去!” 连枫欢喜的出了房间下楼找店小二。房间里只剩下依旧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徐勇和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的傅凌云大眼瞪小眼! “少将军,这是为什么呀?”徐勇不怕死的继续的追问。不是说来执行机密任务的吗? “身有旧疾,需静养。”傅凌云恨不得用眼神瞪穿他。 “..........”徐勇无语。 我的爷,天下属你最矜贵好吧?几年前的伤,几年后说要租个院子静养!以前怎么没见你这般爱惜身体的!你这究竟是闹哪样? “那徐叔去清水县给你订一间最好的上房。” 又一记眼刀飞过来,“不用,梧桐村便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徐勇此刻已经被傅凌云凌迟了好几遍了。 “......为啥一定要选梧桐村,县里不是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客栈?” 去而复返的连枫一脚踏进房门,插嘴道:“徐叔,你不懂。梧桐村山明水秀,景色宜人,最适合养伤了。”少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懂吗? 徐勇无语,我的小爷,你怎么不说梧桐村仙气缭绕,灵气充沛可以羽化成仙呢?一阵狂汗,实在搞不懂这位整日里不苟言笑的小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吧!你是爷,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真搞不懂,放着好好的客栈不睡,非要睡那破地方! 隔了一日,楚青若隔壁的姚家来了一个牙子,说是京城有位贵人要来此处静心养病,想要买下他们家的院子和田地,可以出三倍的价格。 姚家上下一合计,划算啊!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赶紧的收拾了一下,收了银子,交了房契地契,颠颠儿的就走了。 傅凌云带着徐勇和连枫,趁着半夜无人偷偷的搬进了新买的院子住下。徐勇依然没有搞明白,这可是他们买下来的院子呢! 为啥不能白天光明正大的搬进去,非要在半夜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搬来住! 傅凌云一本正经的扯着谎:“执行任务,此处不可暴露!” 徐勇这才了然,原来还是为了执行任务,可他们的目标在青浥县,少爷为啥要在清水县安置落脚点呢?不是每次执行任务都要跑很多路,浪费时间吗? 连枫一脸无奈的看着徐勇,摇摇头,唉……徐叔这榆木脑袋真是没药救了,少爷这是私事公事两不误,一箭双雕的高招啊! 你这样的万年铁树王是不会懂的。“徐叔,你就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徐勇愣愣的挠挠头,也是,他们家少爷虽然是大炎首富家的三公子,可是他从小熟读兵法,又超群的武艺。如今年纪轻轻便已是大炎最厉害的一支队伍,炎虎军的少将军了。 他盘算的事情,自然是无人能洞悉的。自己也就不要再费那个脑子琢磨了。(少将军是大炎国的一个军衔,相当于现在的少将。) 想到这里,徐勇决定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接下去几日里,连枫和徐勇发现,他们家少爷一大早练完功之后,便会换上一套干净体面的衣服,然后用轻功跃上楚家小院附近的树上,静静的一蹲便是大半个时辰。 直到隔壁的楚姑娘和另一个姑娘两人手拉手去了学堂,才从树上跳了下来,偷偷的跟在人家后面,默默地把人家送到了学堂,才一个人慢悠悠的回来。 到了傍晚又一声不响的蹲在人家的学堂门口,等着楚姑娘和李姑娘放了课一起走出学堂,再一路悄悄尾随,跟着人家姑娘后面。 直到人家进了家门,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偶尔楚姑娘休沐不用去学堂,他那个痴情的傻少爷就在树上傻傻的白等一个上午。直到吃过午饭之后,确定了楚姑娘今日是不会去学堂了,才失落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回到院子之后,又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痴痴地望着自家和隔壁院子相隔的那堵墙发呆,一坐便是一下午。 “扑棱~扑棱~”一只信鸽飞进他们院子,连枫顺手抓过鸽子,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交给了又在看着墙发呆的傅凌云。 徐勇和连枫心想,少爷(爷),别人都是望穿秋水, 你莫不是要望穿秋“墙”不成? “何事?”有气无力的傅凌云边发呆边问道。 望穿秋“墙”比望穿秋水难多了,至少秋水还能望得穿,而这堵墙……还是一堵墙,纹丝不动,连楚姑娘的影子也看不到!唉…… “少爷,又有任务来了。”连枫正色道。 傅凌云闻言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刻收回目光,接过小竹筒打开,神情严肃的取出里面的字条细细阅读过之后,交给徐勇拿去烧掉。“马上动身,速战速决!” 徐勇、连枫:“是!” 几个月后 一袭青衣白裙,已经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的楚青若,无奈的看着自家毫不起眼的小院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背上了周妈妈用碎布为她缝制的书袋走出了家门。 她的本家在京城,她的父亲是京城最大书院的山长。生母早逝,几年前脾气暴躁的爹爹又娶了新夫人,越发的看她不顺眼了。 家中唯有年迈却又慈祥祖母还护着她,疼着她。 虽说爹爹和新夫人对祖母还有几分敬畏,可架不住那诡计多端的新夫人竟串通了算命先生谎称她的八字与她相冲,若是不送到别处养着,怕是不久便要克死新夫人。 新夫人带来的拖油瓶儿子也整日里用奇奇怪怪、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着她,使她每日都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遭了爹爹和新夫人的责罚。 爹爹本就不喜自己,说见了自己便时常让他想起自己那死去生母,整里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脸,看着就让他觉得心烦。 于是便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更是不顾祖母的哭闹阻拦,铁了心的把她远远地打发了。 然后她便被送来了梧桐村,一待便是许多年。 这所小院是祖母用自己的私房钱为她置下的,简单的一进小院,正面是她的卧房,左侧是周妈妈的卧房,右侧则是一个小小厨房兼柴房。中间是个还算宽敞的四方形院子。 楚青若按着自己的心意,在院子一侧搭了一个紫藤花架,花架下面放了一张圆形的石桌和几张椅子。夏天的时候,花架上开满了一串串如葡萄般的紫藤花,甚是赏心悦目。 她最喜欢和周妈妈坐在紫藤花花架下喝茶聊天,做着女红,非常的惬意。 家中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就只有年事已高的老祖母了。 她那狠心的父亲决定把她远远地送来这里生活的时候,祖母不放心,怕派来伺候她的人欺她年幼,还特意把她最贴心的丫头周妈妈给调了过来照顾她。 而善良的周妈妈这么些年也是不负祖母所托,尽心尽职,含辛茹苦的照顾着她。楚青若也为她感到可惜,早些年她本是可以出府嫁人去的,却生生为了她从周姑娘熬成了周妈妈。 想到这里,楚青若忍不住有些埋怨自家的老爹,娶了新人忘旧人不算,还任由着新夫人苛扣她和周妈妈的月钱。 几次她提起笔来都想要写封信跟祖母诉苦,都被周妈妈劝下。 周妈妈说老夫人一大把年纪,经常病痛缠身,如今老爷娶了新夫人之后又与祖母的关系日渐疏远,就不要再给她老人家频添无谓的烦恼。 自己还年轻力壮,做一些活计养活她们两个还是没有问题的,让楚青若又生生的忍下。 第三章 有才无德 梧桐村的清晨,薄雾袅绕,青山绿水,山水间是大片的青绿色还未成熟的稻田,几只愉快鸣叫着的飞鸟,在田间一闪而过。 远处高高低低的山上错落着一层层的梯田,种满了碧绿茂盛的茶树。薄雾未消的茶树间,不时地有几个女性的身影正在忙碌着,其中就有周妈妈圆润微胖的身影。 农忙的时候,她都会去茶园帮忙采茶,赚取一些银钱补贴家用。 楚青若走出门,远远眺望了一下茶园那处,朝那里挥了挥手。然后站在自家门口,等着隔壁的小姑娘阿毛一起去镇上的学堂念书。 比她小三岁的阿毛大名叫李娇,长得俏皮可爱,如同竹竿似的小身板干瘦却结实,整日里叽叽喳喳,就像一只欢快的小云雀。 她的父亲是在衙门里当差的捕头,颇有见识。认为再穷都要让自己的孩子念书,即使是个女儿,最少也要会识文断字,将来才能找个好人家,不受人欺负。 所以便把阿毛也送来学堂,和楚青若一同念书,因为都是女孩子,将来不必考功名,只做个旁听,懂与不懂也无甚关系。 于是,好心的夫子便算她们两人一份学钱,这才使手头并不宽裕的楚、李两家姑娘有机会进学堂学习。 不一会儿楚青若等来了阿毛,两人一起肩并肩走在路上。一脸八卦的阿毛问她:“若姐姐,听说咱们村来了户新人家?” “哦?” “哎呦,就在你家隔壁,你别说你不知道哦!” “我家的隔壁?不是你家吗?” “不是啦,是另一边的隔壁!” “没留意!” “……,不过你不知道也不出奇。那家人也不知道是做啥的,白天大门紧闭,也不见他们家的田里有人做活,晚上到时候听村里人说,反倒经常有人进出。” 说到这里,阿毛紧张兮兮的问她,“若姐姐,你说这家人不会是什么梁上君子,江洋大盗的吧?” 楚青若好笑的揉了揉这个整天奇思怪想的小脑袋:“你呀,尽会胡思乱想,李叔就是捕头,你要真担心那家是什么江洋大盗,梁上君子,干嘛不让你爹去查查?” 阿毛一吐舌头:“我问过爹了,爹说人家买屋子的契约听说是镇长亲自做的保,大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据说是主人家是城里的大户,住在这里的是那家人排行最小的公子。” 楚青若听她说的如此详细,不禁失笑:“敢情你这是早打听过了啊?那你还怀疑人家是什么梁上君子,江洋大盗的?” 说着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个毛栗子。(类似脑奔儿,梧桐村的叫法。) 阿毛捂着脑袋:“哎呀,生活需要刺激呀,你懂不懂?想象一下有什么罪过?” 楚青若丢给她一个白眼不再理会她,大步往前走:“是是是,李大小姐,那么请你再想象一下,如果照我们现在这个速度走到学堂,我们会怎么样?” 阿毛在身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哎,大不了就是罚站嘛,哎哎,你跑什么呀,等等我!” 楚青若和阿毛上学的学堂,在平安镇一处僻静的街上,高门深院,一派**,漆黑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牌匾,写着“桃李书院”四个规规矩矩的大字。 老夫子虽然年事略高,可雄心壮志仍盛,心心念念的希望自己能得个“桃李满天下”的好名声。 奈何学堂之上,皆是些顽劣之徒。时常把敬业的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留着大家翻来覆去的讲课,直到日落西山方能下堂,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今日也是一样,转眼日落西山,老夫子在吐了三升血之后,看到日头西垂,实在不能再讲了,才勉勉强强的喊了声“放课!” 在一群不求上进的学生们的欢呼声中,心中忍不住又叹上几句“朽木不可雕也”,摇着头无奈的走出了课室。 心情愉悦的楚青若开始整理东西,准备与一旁早已归心似箭的阿毛一起回家。 突然一只胖的像猪蹄似的脚,粗鲁的一脚踢翻了她的桌子,桌上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笔墨纸砚一下子散落了一地。 楚青若有些恼怒,顺着那只脚看上去,原来是她那又黑又胖,老看她不顺眼,自己做文章却又狗屁不通的同窗,黄有才。 黄有才平日里素来看不起女子,总认为女子除了生孩子以外皆是一无用处的,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男子,天生就该仰仗男人的鼻息过活,就应该视男子为天,可偏偏自己的功课又不灵光。 楚青若的学问经常得到夫子的夸奖,每次夸奖完她,夫子都忍不住要惋叹如此优秀的她,竟不是个男儿身,要不然,她必定是他教书生涯中将来成就最高的弟子。 再加上夫子经常拿她的文章在课堂上念,时不时还借此敲打他们这些念书不灵光又不肯用功的学生。 说他们,如此下去别说考科举,只怕连楚青若这样一个女子,都要比不上了。 自那以后,那群不求上进的,或是愚钝不灵光的,便开始视楚青若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日里都想尽办法找她的麻烦,最好能把她赶出了学堂才痛快,黄有才便是其中之最! 楚青若瞟了一眼黄有才心下明了,今天老夫子又夸了她的文章,怕是他心中不服,又来找她晦气的吧。 一旁的阿毛怒不可遏的呵斥:“黄有才,你干什么!” 黄有才蔑视的对阿毛挥挥手:“去去去,有你什么事,你给我闪一边去。”转头又嚣张的对楚青若喝道:“楚青若,你什么意思?” 楚青若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什么我什么意思,你好端端的踢翻了我的桌子,你是什么意思?” 黄有才黑胖的脸上满是愤怒:“你一个女子,不在家学学女戒,绣绣花,学男人来学堂写什么文章出什么风头!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做那么多学问,是要做个无德的女子吗?” 楚青若和阿毛这下都被他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彻底激怒了,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敢情女人合该了做个傻子,任由别人摆布才叫是贤良淑德?这是什么混账话! 阿毛愤愤的想要上前去与他理论,却被楚青若拦阻。楚青若决定无视这样无知又无礼的人,道理是讲给懂道理的人听的,对不讲理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和他浪费口水! 拉着阿毛扶起地上被踢翻的书桌,楚青若弯腰一一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不甘被无视的黄有才,愤愤的走上前又是狠狠的一脚把楚青若正要捡起的书,从她的手中踢得老远。 楚青若弯腰的动作顿了顿,嘲笑似的撇了撇嘴,耐着性子走过去又把书捡了回来。 阿毛忍无可忍,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一样冲了上去,对准黄有才那黑胖油腻的脸上狠狠的挠了他一爪子。 黄有才“嗷”一声,一手捂着脸就要和阿毛厮打了起来,楚青若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黄有才就要挥向阿毛的手,“你干什么,还要动手打女孩子不成!” “你没看见是她先打我的吗?你们两个无德的女子,小人!今日看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黄有才怪叫着。 阿毛在一旁叫骂:“你不也是小人生的吗?” 楚青若一把按住阿毛,故作惊讶的问道:“文章做得比你好便是无德?若我是男子你就服气了?” 黄有才一脸牛气:“那是自然!” 楚青若怒笑:“你的文章连个无德的女子、小人都比不上,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叫嚣?有这个时间,还是请黄同窗赶快回家用功去吧!” “放屁!”黄有才跳脚。 阿毛反讥:“真臭!” 黄有才暴跳如雷,上前扯住楚青若的衣袖,挥拳便要打。阿毛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拿着手里刚刚捡起来的书,对准了黄有才肥胖的脑袋就是一通狂抡。 黄有才被厚厚的书本拍的眼冒金星,不得不放开楚青若的衣袖,转身和阿毛扭打起来。 夫子和其他未走的同窗闻声赶来劝架,拉拉扯扯间,把楚青若的笔墨纸砚都弄了个稀烂。 黄有才骂骂咧咧的被人拖走以后,楚青若心疼的看着一地破碎的笔墨纸砚,阿毛内疚的蹲下身子和她一起收拾:“若姐姐,对不住了,都怪我太冲动了。” 楚青若白了她一眼:“你这说的哪里话,你也是为了我才和他吵起来的,哪里是你对不住我,分明是我连累了你才是。” 阿毛破涕为笑:“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他欺负你就是欺负我,看我不挠死他!” 楚青若被她逗笑了:“那是,我们阿毛的小爪子可是挠遍天下无敌手的,叫他个不长眼的敢惹我!”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收拾完东西,楚青若勾起阿毛的手臂:“怎么样,好姐妹,陪我去书斋走一遭吧?” 阿毛诧异:“已经快傍晚了,还去书斋做什么?那么用功,你莫不是想做大炎第一任的女状元不成?” 楚青若恨恨的戳了她一记脑袋:“我的笔墨纸砚都不能用了,不用去买新的吗?明日怎么上学堂?” 阿毛恍然大悟:“哦,对对。”突然想起什么,低着头搅弄着衣角:“哎呀!今日我娘回娘家了,老爹嘱咐我,要早些回去给哥哥们和老爹做饭。 若姐姐,实在不好意思啊,今日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楚青若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傻瓜,两姐妹还说什么不好意思。你有事那便回去呗。书斋没多远我自己去也行。你不陪我去也好,我还能多看一会儿书呢!” 阿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当心点。”说完风风火火的跑出了课堂,扔下她一个人在那里慢慢的收拾着。 第四章 故人重逢 楚青若望着她毛毛躁躁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走出学堂,天边已是彩霞纷飞,红日西垂。再等她从书斋意犹未尽出来的时候,不曾想已是天色漆黑,玉兔东升,漫天繁星了。 夜晚的平安镇一片宁静,一户户透出窗外的灯光下构成了一副万家灯火的繁荣之色。她心下暗自懊恼,都怪自己看书太入迷,竟忘了时间,周妈妈在家该着急了,当下加快了脚步。 为了节省点时间,她挑了一条去马车驿站最近,但稍有些偏僻的巷子走着。走在巷子里,楚青若踏着青石板铺成的路经过一条支巷。 忽然听见巷子里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不由得好奇心大盛,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怎么样,找到了没?”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 另一个声音:“四周围看了一圈,没见那小子。” “不可能,我们明明跟着这小子进了这里,怎么会没有人?会不会你眼瞎看漏了?” “放屁!你小子才瞎呢!” “..........”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激动啊!” “哼!” 第三个声音:“好了,你们别吵了,不如我们分头再找找?要让这小子跑了我们回去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间,支巷里走出来鬼鬼祟祟的三个人,庄稼汉打扮,看起来强壮健硕,眼里却透着一股子不属于庄稼人的精光。 太阳穴微微鼓起,走路步伐稳健却无声,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一向谨慎的楚青若本能的躲到暗处,赫然发现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男子正捂着腰腹,低着头正在发出呼哧呼哧沉重的喘息。 该死的,竟看到要命的事情!连忙转身想要走出巷子,却被背后突然冒出来的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一个年轻而又有些虚弱在她耳边威胁道:“勿叫!” 楚青若闻到捂着她嘴的那只手上浓重的血腥气,心也颤,肝也抖,丝毫不敢发声也不敢挣扎,被那人轻轻松松的拖进了巷子里。 正惊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感到她的肩头一沉,身后的人像山一样压了下来,楚青若一个没撑住,被他一起压在了地上。 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楚青若试着动了一动身体,背上的人没反应。 莫不是死了?她心里越发的惊慌,用力顶开背上的人坐了起来。此刻那人,脸朝上,成大字型躺在地上。 借着月光,楚青若伸过手在那人手臂上轻轻推了一把,感觉自己的手上怎么湿哒哒的?对着月光一看,竟然是一手的鲜血!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只见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这才松了口气,还有气,活着。楚青若站起身,正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料身后的蒙面人却发出一声**。 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人,心生恻隐。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轻轻用指头戳了戳他:“这位大哥,你的伤要不要紧啊?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蒙面人微微撑起自己的身子抬头看向她,却是一愣。虽然背着光,看的不真切,可是他总觉得这位姑娘看来好生面熟! 突然腰眼上一阵剧痛,“嘶~”一声,蒙面人轻呼。 原来是楚青若见他半天不开口,不耐烦地又用手指戳了戳他,刚好戳到了他的一处伤口,不由惊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这儿也有伤了。” 那人惜字如金:“无事。” 楚青若正要张口说话,就听巷子外面又有说话声传来:“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 “我就不信他还能长了翅膀飞走!再给我细细的搜!找不到人,你们都提头来见!” “是!” 楚青若闭上嘴,幽幽的往蒙面男子方向看过去,两人目光相撞,后知后觉的她这才想到,这厮到底是做了什么?莫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吧? 一边在心里暗暗的嘀咕,一边慢慢地将身子往外挪动。 刚挪了两步,便被蒙面人一把拉住衣袖,她惊恐的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颤着声:“你,你要做什么!” 月光下,蒙面人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不禁欣喜万分,是她,居是她!面罩下,素来冷傲的脸上微有激动。“是你?” 楚青若越发的吃惊了,他,他竟然认识她?莫不是采花大盗?翻身而起,准备拔腿就跑! 蒙面人见她越发躲的厉害,心中暗急,情不自禁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却惹来她一声尖叫。自知失礼,他连忙松开她的手,急切的拉下面罩说道:“姑娘勿叫,我非歹人!” 楚青若心惊胆战,今日里怕是自己要倒大霉了,好端端的走路遇到个被人追杀的采花大盗!你非歹人,歹人脸上又没有写字,哄孩子呢? 等等! 为什么他看上去有些面熟? 那么像……那么像……当年花灯会上救了她的那个好看的不像话,却又感觉让人无法亲近的小哥哥! 想到这里,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从依稀的轮廓里,楚青若越看越觉得他像当年的那个小哥哥。 她没有猜错,这个受伤的黑衣人,真是当年花灯会救下她的锦衣少年,傅凌云! 小巷的附近便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楚青若刚才的那声尖叫,似乎被外面搜寻的人听到了。 只听巷子外有人压低了声音说:“刚才好像就是那条巷子里传来的声音!” “给我进去搜!” 楚青若顿时慌乱起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怕他被人发现呢?还是怕自己遭他连累,反正莫名的,她就是慌乱了起来。?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巷子里干净得连一个放垃圾的箩筐都没有!老天爷啊,要不要打扫得那么干净啊,留一两个麻袋也好啊!她的心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巷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傅凌云咬着牙扶着墙,悠悠的站起来,握紧了之前顶着她腰的那把小匕首,沉声地说道:“躲好,勿怕!”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要保护她吗?楚青若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逞强的男人,心底再三纠结,到底要不要救他。 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你长得跟我的救命跟有几分相似的份上!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终于咬了咬牙,扑了上去。 傅凌云不解的看她像头慌乱的小兽一样扑上来,三两下便扒下了他的衣衫,不由大惊:“你,你……这是作甚!”原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爬上了一层红晕。 又见她将他带血的衣裳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迅速扯掉了他的发髻,让他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了下来遮住了一大半的脸,好叫他们认不出他的脸来。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匆匆的进了巷子,楚青若心中惊慌,却顾不得许多。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扔在了地上,拉过他躲进巷子的阴影笼罩之处。 她那只白的发亮的手拉着自己,漂亮而又柔软的触感使得傅凌云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快烧了起来,赶紧甩开她的手:“胡闹!” 楚青若却没想到,他竟会甩开自己的手,一个不留神,竟被他甩了个仰天倒。 傅凌云本能的伸手去扶她,刚触及她柔软的腰肢时,又觉得自己此举甚是唐突,不由得又缩回了手。 巷子外的人已经快要走到他们跟前,楚青若更是顾不得许多,借着自己摔倒的力气,顺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也拉倒在地。 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傅凌云只觉得一只冰凉的小手用力按着他的脑袋,埋在了她充满香气的肩上,而她的另一只手臂则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顺便遮住了他腰上的伤口。 傅凌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跳紊乱异常,扑通扑通的像打鼓一样的激烈,仿佛要跳出他的胸膛。 惊慌失措之余,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她闭着眼睛死死的按住,不能动弹,只能滚烫着一张脸任由她按着自己的头,贴着她肩,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傅凌云发现他们的身后大约两三步的距离传来两个声音:“哎?这里有件衣裳!是女人的!那里好像有两个人。” “走!进去看看!是不是那小子!” 两人往里探了探头,看见巷子里一个看着挺隐蔽的角落地上,有两个半卧半躺的身体覆在一起的人。 上面的男人披着头发,光着精壮的上身,身下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 “嗬,这两人倒是好兴致,巷子里也能天雷勾地火,有点意思。”说话的两人里有一人咂着嘴说道。 另一个猥琐的笑着说道:“这样的娘们才够味儿,妈的,老子怎么遇不到那么够味儿的小娘们?” 楚青若闻声,故作惊慌的尖叫了一声,然后把头埋在傅凌云的肩膀上嗲声嗲气的说道:“哎呀,刘少爷,有人怎么办啊,万一被我家老爷发现了可怎么了得!” 付凌云无奈,只得粗着喉咙说了句:“管他呢!”不是他话少,实在是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楚青若故意娇羞道:“讨厌~” 搜捕的两人听的骨头都酥了一半,(其实傅凌云也在一瞬间心里也有些恍惚。)心下暗暗想道: 奶奶的,准是哪家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勾搭了哪家的丫鬟小妾,偷偷在这儿会相好呢。 两人银笑着对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正要走上前把那个女人看个仔细,就听巷子口有人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这里啥动静?” 两人贱笑着回那人的话:“嘿嘿,没事,抓到一对野鸳鸯,咱们正想去看看那小娘们长什么样子呢!” 巷子口的人怒喝道:“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思想这种事,找不到人,我们一个都别想活!快给老子滚出去找人!” 两人挨了一顿臭骂,顿时也没了兴致,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楚青若和傅凌云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傅凌云像火烧屁股一样从楚青若身上翻了下来,楚青若更是红着脸快速的把衣衫整理整齐,又去巷子另一头,把他的衣衫捡了回来。 白色的亵衣满是血迹,湿哒哒的自是不能再穿了,傅凌云只能涨红着个脸,低着头穿上了自己的中衣。两人都没有说话,心头都如小鹿乱撞,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对方。 等两人都穿戴整齐了,傅凌云忍不住结结巴巴的说道:“多,多谢。” 楚青若也垂着头红着脸。 傅凌云心里有些失落,她,还是没认出自己吗? 虽然自己每日都在暗处,看着她上学,看着她回村,却无奈,一是有任务在身不能相认,二是心有情怯。只敢远远地、默默地关注她,却没有勇气向她表达自己这三年来对她那数不尽的相思。 而且大炎十多岁及笄的姑娘,一般都已经定下了亲事,也不知如今的她许人家了没有。 不知为何,傅凌云只要一想到她也许已经许了人家了,突然便觉得如刺在哽,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那你现在怎么办?”他这样又不能去客栈,医馆肯定也有人在那里候着,等着他自投罗网。 傅凌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失落不语,想不到自己三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儿,早已竟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如此面对面,她都没有认出自己来。 暗暗苦笑,按下心中的苦闷,回头对楚青若说道:“姑娘且自行离去,在下……自有打算。” 她没来由的有些担心:“你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傅凌云:“姑娘有何高见?” 她细想了一下,附近能藏人的地方,怕是只有学院了。学院里有一个藏书阁,藏书阁里有一个小阁楼,是王老夫子用来珍藏他的一些孤本。 平时没有夫子的同意,谁也不许上那个阁楼。自己不如就把他藏在那里,相信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公子,你还走得动吗?小女带你去附近的学堂暂避一下吧,离这里不远,没几步就到了。”楚青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现在的状况。 傅凌云扶着墙:“好。” 其实这条路,这段时间他已经悄悄跟着她不知走了多少遍,自是知道学堂离这里离这里,其实也并不是很近。只是她一片好意,傅凌云不忍心拂了她的意罢了。 楚青若:“那,你小心点跟着我走,” 傅凌云感激的点点头。 两人挑了巷子里的小路来走,一路走走停停几次险险的躲过了搜捕之人搜索,来到了楚青若的学堂门口。只见她弯下腰,沿着学堂的围墙细细地寻找着什么。 傅凌云看着她可爱的如同小仓鼠一般的身影,心中好奇她究竟在寻找什么? 第五章 课堂理论 “狗洞,我记得这里有个狗洞,怎么不见了?难道被封掉了?”楚青挠着头奇怪的说道。 什么?!狗洞? “莫要胡闹!”傅凌云脸一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去钻狗洞! 楚青若看着浑身冷冽之气环绕的他,心中越发确认,他便是在来凤镇救了她和周妈妈的那位锦衣小哥哥。 只是看样子他已经将自己忘了,楚青若的心中不免有些伤心,亏得她还惦记了他好久呢! 压下心中不适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对傅凌云说道:“是啊,公子,不钻狗洞,你想怎么进去呢?” 傅凌云一愣,看向门房。 楚青若轻笑,用手指上下比了比他的全身:“你是想吓死看门的阿伯吗?” 傅凌云尴尬不语,自己披头散发,一身白色亵衣裤,浑身的血迹,大半夜去敲门,往看门的老头面前一站,是挺吓人的。搞不好得把老头吓得背过气去,确实不妥。 用手一指墙角:“喏,找到了,在这儿。”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堆半人高的荒草堆里,隐约有个及膝的洞,想必就是她说的狗洞了。 在她紧锣密鼓的催促下,傅凌云心不甘情不愿的挪着步子过去,呆呆的立在狗洞前,十分纠结的看着这个狗洞,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钻。 忽听得远处传来搜捕他的那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声:“都找过了吗?有没有?你们几个再往那里去找找看!” 楚青若大惊失色上前一阵推搡:“公子,快啊,快!” 傅凌云无奈,只得弯下腰被她推着从狗洞爬了进去,心中暗叹: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随后,楚青若也跟了进来。两人刚爬进去,便听到狗洞外一串凌乱的脚步。 “这里没有!” “走!上那里瞧瞧去!” 楚青若拍拍胸口,好险,晚进来半步便被发现了。 缓过了气,楚青若带着傅凌云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学堂的藏书阁。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子里竖立着一排排柏木的书架,显得有些拥挤,屋子的尽头处有一把同样是柏木做的木梯,通往上面的小阁楼。 两人一前一后的爬上了黑暗的小阁楼,楼上伸手不见五指。走在后面的楚青若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跤,顺便的扑倒了前面的傅凌云。 凭着多年练武的灵敏反应,本能的转过身接住了她,两人又一次摔倒在了一起。 尴尬的楚青若感觉他的胸膛像一块铁板,硬邦邦又带点温热,自己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就像在水中浮沉一般。 傅凌云则随着伤口被压到,疼的发出一声闷哼后,又闻到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之气,随着自己的呼吸忽远忽近。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感觉得对方炙热的呼吸,一时在自己的耳边,一时在自己的鼻间,粗重而炙热。 楚七手八脚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楚青若红着脸:“我,我不是故意的。”幸亏这里没有光亮,不然他一定会发现,此刻的自己,脸已经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无妨。” 傅凌云叹了口气,若不是刚才在巷子里她扒了自己的衣衫随手乱扔,衣衫里的火折子不见了,他们现在也不需要如此狼狈了。 好不容易摸着黑各自坐好之后,两人一阵沉默。 “多,多谢。”傅凌云开口打破了尴尬。 他的这声多谢,使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巷子里的那一幕,不禁各自脸上都隐约发烫,一时又是相对无语。 从未和一个姑娘如此亲近的单独相处,尤其是这个姑娘还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沮丧的傅凌云感到自己从未如此笨拙。 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心想,这种时候他,他该怎么做?该说些什么? 该死的!他,他词穷了…… 黑暗中,楚青若的声音幽幽传来:“既然公子现在已经安全了,那小女也不便久留。明日我会带伤药和吃食过来,公子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小女就先告辞了。” 傅凌云闻言心里隐隐失落和担心:“如何回去?” 楚青若调皮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只觉一阵暗香浮动,转而他又听见藏书阁的门轻轻被打开,随即又关上,心知她已经离去。忽觉自己心中一角如冰山塌落,轰然缺失了一块,微有遗憾。 也罢,反正今日也已经体力透支,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联系了连枫和徐叔在一同回村吧。只是不知道,楚姑娘一人如何回村? 楚青若出了藏书阁,仍然从狗洞里爬出,又回到书院门口,敲开了书院的门。 看更的阿伯听她说看书看晚了,误了回村的马车,二话不说回屋里点上了一只灯笼持在手里,一边絮叨的数落着她,一边把她送回了家。 藏书阁上的傅凌云竖起了耳朵,听到了楚青若拜托了门房阿伯护送她回去,才稍稍放心,于是放松了自己浑身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肌肉,躺倒在阁楼的木板上沉沉睡去。 楚青若和看更的阿伯刚走到村口,便遇上周妈妈由阿毛的爹,阿毛的大哥、二哥陪着,手里提着灯笼准备出来寻她。 见到了书院看更阿伯把楚青若一路平安的送了回来,周妈妈感激的对阿伯千恩万谢。阿毛的爹,李叔更是让阿毛大哥飞奔回家拿来了一壶好酒送给了看更阿伯。 送走了看更的阿伯,周妈妈一路碎碎念的领着楚青若回到了家。累极了的楚青若回到家中,没等周妈妈念完,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无奈的周妈妈,只好把她扶进了房间,替她换过了衣裳,让她睡下。 一夜无梦的楚青若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梳洗完毕后,走进了厨房拿起了食盒,往里面多塞了几个馒头,又添了点周妈妈上工前为她留好菜。 提着食盒走出了家门,照例的等着阿毛一起去了学堂。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走进了学堂。一路心不在焉的楚青若心中在想:也不知道小哥哥怎么样了,一会儿休息的时候,还要赶紧去给他买药。 “若姐姐?若姐姐!”阿毛和她说了半天的话,只见她神不守舍的胡乱的点头敷衍着自己,忍不住大声叫她。 “嗯!啊?”楚青若有些吃惊,回过神来发现两人已经坐在了学堂上,阿毛适才同她讲了一堆的话,自己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由得大窘。 “若姐姐,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阿毛坐在她旁边的书桌,不禁好奇的往她的书桌这里探了探身子,不解的盯着她瞧。 楚青若被她瞧的有些心虚,她在想什么?她能告诉她,她是在想一个受了伤的英俊男人吗?被她知道了,周妈妈,李叔李婶可就全知道了呀。 楚青若闭上眼睛脑补了一下周妈妈、李叔李婶围着她问长问短的打听那人家世,一脸八卦媒婆的情景,身上忍不住一股恶寒。 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不不不,打死了也不能叫这小丫头知道! “咳!”伴随着一声咳嗽,一位素衣儒装,鹤发童颜,颇有几分满腹经纶,饱学之士样子的老夫子走了进来。 课堂里所有人立刻都坐了个端正,目不斜视,阿毛也收回了身子,毕恭毕正的坐直了身体。 随着一人高喊:“行礼~”所有学子皆双手作揖,一拱到底,伏在地上齐声唱道:“学生虔请王夫子诲安~”王老夫子微微额首嗯了一声,众人起身坐好。 “今日我不讲授书本上的文章,我给你们出个题目,你们各自发表一下高见!”王老夫子说完,底下便开始窃窃私语揣测老夫子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笃笃笃!”老夫子拿戒尺敲了一敲面前的书桌:“安静!”瞬间鸦雀无声,堂下只剩下一对对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看着王老夫子。 王老夫子捋了捋自己保养甚好的银须,开口说道:“今日便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乎?》为题目,大家各自发表一下高见吧!” 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堂下,又问道:“你们,哪个先来?” 堂下众学子一愣,这是什么题目?和国家社稷有何关系? 楚青若却是明白了,老夫子这是为了昨日她们与高有才的争执在做文章呢。转眼看向阿毛,阿毛却是一脸兴奋,用眼神鼓动自己站起来发言呢! 朝她摇摇头,瞎起什么哄,正经学子还没发言,她们两个旁听的那么起劲干嘛,一会儿又该招来不满了。 “我来!”众人闻声望去,原来是黄有才。他站了起来,轻蔑的朝后方的楚青若和阿毛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说道: “古人有云:女子通文识字,多喜爱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 故而,学生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话音落,便有不少人拍手称赞认同。 届时,另有三两学子陆续站起来发言,其论述与黄有才大同小异,迎来堂上一部分学子的阵阵喝彩。 老夫子皱着眉头只听不语,待他们说完坐下,老夫子才出声点了楚青若的名字。 “青若,你怎么不发言啊?来来来,老夫想听听你作为一个有才的女子对这句话有何见解啊?” 楚青若被老夫子点了名,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向夫子施了个礼才开口道:“小女觉得前面几位同窗说的都不对。” 话音刚落,堂上便像开了锅一样沸沸扬扬,都在说:“怎么说的不对呢?” “她是有才的女子,自然要说不对的。” “就是就是!” “嗳,我不这么认为……” “笃笃笃”夫子的戒尺再次响起,堂上恢复安静。 楚青若接着说:“适才几位同窗所说,女子识文断字者反倒不如不识字的,那小女要请问各位同窗,若男子无德算不算是有才?” 堂下一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耿直的,心直口快的说道:“自然是无才!” 楚青若轻笑:“那便是了,照几位同窗的说法,青若是否可以理解为:识文断字算不得才,有才的又怎会不明大义,不明大义者便是无德,无德既是无才。 这与是男是女有何关系?” 话音落,堂上一片哗然,王老夫子轻抚这自己的三寸银须,露出一抹笑意微微额首,赞许的看向楚青若。 楚青若收到了夫子眼中的鼓励,便接着说道:“男子中识文断字而不明大义者何其多?女子深明大义者也不少? 前朝有元孝皇后捐出自己的首饰衣物给将士们做军饷,更组织了妇孺为军队缝补衣裳,更为了劝诫元宗帝写下有名的谏君赋。 再往前,更有女将军石红缨,保疆卫国,马上产子,背负夫君骸骨驱逐外强侵略的壮举。 更不用说古时那忠肝义胆的南夫人,为助其国主复国,不惜委身敌国国主,使用离间之计是其君臣离心。 南夫人复国后拒绝其国主册封母仪天下,隐姓埋名泛舟玉河,归隐山林。” 楚青若眼睛往堂上诸多的同窗脸上扫了一圈:“所以以此为论,无论是男是女,有德便是有才,有德之人更值得人尊重,敬佩。 所为,青若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纯属谬言,不可一概而论。”说完仍对着老夫子行了个礼坐了下来,堂下一众人一时听得竟哑口无言,堂上一片静寂。 半晌有人高喝:“说得好,无德便是无才,无论男女皆为此理!说的太对了。” 就听“啪”一声巨响,黄有才拍案而起,指着楚青若满脸的不屑:“就你也能和元孝皇后、史红英、南夫人这样的奇女子相提并论?” 楚青若犹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处惊不乱,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悠悠的小声说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无才之人果然无德。” 黄有才一下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回过身往楚青若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指着楚青若大声喝道:“楚青若,你指桑骂槐的说谁!” 楚青若转过头,一脸无惧的看向他:“夫子让我们各抒己见,我只是发表了我的论点而已,而你黄有才! 于情,你一饱读诗书之人竟如此不识大体,全然不顾同窗情谊,处处针对刁难同窗,扰乱堂间授课,耽误同窗宝贵的学习时间,视为无情无义! 于理,在课堂上一言不合便要与同窗大打出手,视夫子为无物,毫无尊师重道之意,视为大不敬!似你这样的无才无德之举,你说我说谁?” 黄有才被说的恼羞成怒,突然一个暴起,张牙舞爪的冲到楚青若的面前,举起拳头就要往楚青若的头上砸去。 同窗们见状纷纷上来劝阻,几个力大的更是一把抱住了黄有才。老夫子见状气的直吹胡子,用戒尺在桌上敲了又敲,不停地怒喝: “黄有才,你放肆,竟敢在学堂之上公然殴打同窗!”可惜夫子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了嘈杂的劝阻声中。 气红了脸的阿毛一个猛子站了起来,把楚青若护在身后,怒目圆瞪:“黄胖子,你想耍横吓唬谁?” 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到黄有才在一群同窗的阻拦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然后给楚青若磕了个重重的响头! 众人都倒吸一口气,诧异的看着他。 第六章 上梁不正 学堂上所有的人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就连楚青若也吃惊的望着地上的黄有才。 黄有才磕完了一个头,又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楚青若,指着她颤着声说道:“你,你这妖女,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话未说完,不知何处飞来两块小石子砸在他的嘴上,就听黄有才“哎呦”一声捂着嘴,待手拿开众人一看,满手的鲜血中赫然是一颗掉落的门牙和两块碎瓦。 再看他的嘴里已然是满嘴的鲜血,疼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夫子也是大惊失色,连忙让两个和他素日里玩的较好的同窗陪着他去看大夫,想到了他刚才的举动,夫子又找了个与他同村的同窗,去他家里把他的父母请来。 经过这一通纷乱,老夫子也是无心授业,无力地挥了挥手喊了休息,下午继续上课便转身离去。 阿毛赶紧转过身来,扶着楚青若问道:“若姐姐,你还好吧?那个黄有才真是太过分了!”神秘兮兮的拉了她去到外面的花园僻静处,看了看四周,小声的问她: “若姐姐,你说刚才黄有才好端端的怎么就给你跪下了?你说……会不会学堂里有……鬼?”说完突然觉得一阵毛骨茸然,抱着两只手抖了一抖。 楚青若心里也一样是暗暗纳闷,却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别自己吓自己了。”说着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安心,自己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很快她便买了上好的金疮药,趁着学院里众人不备拎着食盒偷偷的溜进了藏书阁。 关上了门,楚青若小声的喊道:“公子?公子?”莫不是走了? 傅凌云的声音从阁楼的梯子上幽幽传了下来:“我在。” 欢喜的爬上了阁楼把食盒递给了他,两人席地而坐,楚青若打开食盒:“公子,饿坏了吧,快吃吧。” 傅凌云也不与她客气,拿起了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他总这般为难与你?” 楚青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谁?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他说的“他”原来是指黄胖子,不由得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凌云拿筷子的手一顿。“聒噪!” 原来藏书阁里的傅凌云今早上听到学堂的学子们来上堂的声音,心里隐隐期待着楚青若的到来,久盼之下竟在小阁楼坐不住了。 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躲在了课堂的屋顶上,放过了联络下属的信号之后,边晒着太阳,边听着她们行礼上堂。 忽听得课堂上老夫子出了这个题目,又点了楚青若的名,忍不住对她的作答生出几分好奇和期待。当他听完她作答后,还来不及感叹她竟有如此的见地时,学堂上便发生了那样的冲突。 见她被同窗如此欺凌,傅凌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更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出手教训了黄有才。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出手,用捏碎了的瓦块射中了那胖子的膝盖和后颈三处穴道,使他跪倒在地给楚青若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本想就此作罢,谁知那死胖子站起来后竟然还敢出言不逊,辱骂于她。盛怒中的傅凌云便扬手又便赏了他两块瓦块,敲落了他的门牙。 许是学堂上其他的同窗仗义出的手吧,楚青若微微有些失望,还以为他认出了自己,是他出手教训了华有才这个蠢材,结果却是自己自作多情。 心头有些堵得慌,楚青若重新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的面前:“哼,那个黄有才,文章做的狗屁不通,竟然还整日里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个混账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个女人在大声的嚷嚷:“楚青若这个小贱人呢?快把楚青若这个小贱人给我叫出来!” 两人闻声蹑手蹑脚的下了阁楼,从藏书阁的门缝里往外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土黄粗布裙衫,身材高大黑胖的中年女子,正插着腰在学堂的正院里骂街! 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黄有才(黑胖子)的娘! 傅凌云用眼神询问楚青若:你不去吗? 楚青若摇摇头,白了外面一眼:理她作甚。 傅凌云赞许的弯了弯眼睛。 吃完饭,楚青若收拾过碗筷,拿出金疮药。傅凌云局促的解着衣带,背对着楚青若,看不清什么神情。 忽然间,阁楼的气温似乎升高了好几度,只听他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不如……” 楚青若也是满脸通红,暗暗吸了口气,挖了一指头的药,轻轻的抹在他背后的伤口:“公子,这背上的伤口还是我来给你上药吧,别处就只有劳烦公子自己动手了。” 傅凌云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烫了几分:“如此……甚好。” 两人别别扭扭的涂完了药,傅凌云顶着一张滚烫的大红脸穿上衣衫,就听外面阿毛尖锐的声音响起:“你这肥婆娘要做什么,快给我住手!” 楚青若脸色一变,不好!莫不是黄有才的娘找不到自己,拿阿毛撒气?那可不成,自己得去看看!急急的转身就要下阁楼。傅凌云:“可要帮忙?” 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径自下了阁楼出了藏书阁。 走到了学堂的正院,楚青若抬眼看去,只见高大肥胖的有才娘一手拉着阿毛的手,另一个手正提着她那碎布缝制的书袋,抖着手往地上倒着书袋里的东西。 一边倒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小贱人的文章写的有多好,整日里抛头露脸的招蜂引蝶,我儿正人君子看不过眼,说她两句怎么了? 这小贱人竟敢打伤我儿子,楚青若!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老娘扔了你这招猫逗狗的书袋子,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被她拉在手里的阿毛觉得,这女人的手劲竟和她大哥二哥差不多,自己竹竿似的手腕就快要被她掰断了,皱着眉头心想: 黄有才的娘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若姐姐,你可千万别出来。 老夫子在一旁气得直跳脚:“你快住手,这里是圣贤之地,岂容你如此放肆!” 有才娘一听老夫子如此说她,更是火冒三丈:“好你个老不修,你还知道这里是圣贤之地?我儿子都跟我说了,课堂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夸那小贱人文章写的好。 把我儿的好文章当成了狗屁扔在一旁,我今日倒要问问你,你是不是和那小贱人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才如此的照拂她!” 老夫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抖着手指着她:“你,你,满口污言秽语,真是有辱斯文!好好好,你儿子天纵英才,老夫自认才疏学浅,教不了你儿子! 从明日起,你那天才的儿子就另请高明吧,不用再来我的桃李书院了!” 黄有才的娘恨恨的啐了老夫子一口,刻薄的说道:“你知道自己没本事就好,不用你赶人,老娘明日自也不会让我儿子来你这破书院,免得误了我儿子的前程!” 老夫子怒极反笑:“那是最好,那是最好。”转头叫过了小厮:“去我书房,把黄有才的学钱给她结算清楚,不,不用结算了,把他的学钱一分不少的都退还给他!”小厮应声而去。 黄有才的娘扬声喊道:“怎么?我儿子在你学堂受了伤,汤药费要如何结算?” 楚青若看到这里,再也看不下去了,扬声道:“住口!我在这里,夫子休要理会她!”这黄大娘这般的胡搅蛮缠,她这是打算讹上夫子了? 阿毛心中一急:“若姐姐,你来干嘛!” 老夫子也说道:“青若,你不要过来,这妇人甚是蛮横。” 黄有才的娘见到楚青若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就是楚青若?啧啧,难怪这老不羞要如此维护你,原来长着一副狐狸精的容貌。 哼哼!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手段,难怪我儿文章写得再好,也得不到夫子的青睐!” 阿毛一边掰她的手一边怒骂道:“你儿子那十里八乡都知道的狗屁文章,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儿子的文章比若姐姐的好?” 黄大娘大怒,一把把阿毛甩在了地上,扔下楚青若的书袋子,上前抬脚便要踹阿毛,楚青若大惊,飞身上去扑在了阿毛的身上,挡住了黄大娘就要重重踹过来的脚。 学堂里一群学子皆惊叫了起来,看黄大娘这架势楚青若恐怕不断几根骨头是不太可能了。 正在众人为地上抱成一团的楚青若和阿毛感到担心的时,学堂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带刀的侍卫,对襟蓝袍黑腰带,手挎精钢大刀,个个孔武有力,精明强壮. 领头的那位更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眼里透着精光,太阳穴鼓鼓的,一脸的肃杀,让人望而生畏! “让开,让开!”为首的高大男人一脚跨进院子,便收到了来自屋顶的一束目光,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之后便故意大声嚷嚷着,一把将正要抬脚踹楚青若的黄大娘推到了一边。力气之大,直把那身形庞大的黄大娘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阿毛见状赶紧扶着楚青若站了起来,一同让到一边,好奇的看着来人。 黄大娘怒不可遏的跳了起来,转过身来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推老……娘……” 等她看清推她之人的阵仗和架势之后,越骂越小声,到了最后,竟把后面要骂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再也不敢张嘴。 平安镇的镇长像一只鹌鹑一样跟在这位为首的男子身旁,陪着笑脸道:“徐爷,你确定你家公子在这里?” 那名被称为徐爷的大胡子,两眼一瞪:“你瞎呀!这不在屋顶上坐着呢嘛!” 众人随着镇长一起把目光转向了徐爷对面的屋顶,只见一位身穿血迹斑斑的亵衣,披头散发,不苟言笑,眉宇间却俊朗不凡的少年坐在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学员中所有的人。 徐副将身后一行人一见此人,立刻单膝跪下,齐声说道:“小人来迟,请公子恕罪!”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少将军的身份不能暴露,大家得了吩咐在外一律唤他公子便是。 傅凌云清冷的声音响起:“无事,都起来吧。” 书院里一众人,除了楚青若,包括黄大娘和站在楚青若身旁的阿毛在内都目瞪口呆,书院里何时多出这么一号人物来?老夫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少爷,少爷……”一个带着哭腔的喊叫声,从学堂门外匆匆的进了门,众人回首,原来是一个高瘦而结实的青衣小厮,手拿着几个白瓷药瓶哭着跑了进来。 楚青若认得他,是傅凌云的贴身随从,好像叫……连枫。 连枫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对着屋顶喊道:“少爷,你快下来吧,让连枫看看你的伤势。” 傅凌云嘴角微微抽搐两下,一阵头皮发麻。 连枫这人聪明,机灵,对自己也忠心耿耿,什么都好,唯独动不动他那如魔音般的哭声和碎碎念,着实让人吃不消,只怕自己娶个媳妇儿都没有他对自己那么‘痴情’的。 徐爷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也抬着头嚷道:“是啊,公子,你快下来让连枫看看你的伤势吧。”傅凌云无奈,只得从藏书阁的屋顶上轻轻跳了下来。 老夫子这时如梦初醒一般上前一拱手问道:“这个……不知这位公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公子因何事大驾敝人的桃李书院?” 傅凌云接过护卫递来的衣服披上,对老夫子一拱手抱拳施礼。“久仰夫子,特来拜会!” 楚青若掩袖轻笑,这人明明是来躲避危险,却把马屁拍的顺理成章,这下老夫子可有得好高兴了。 果不其然,老夫子一听他说‘特来拜会’,顿时高兴地眉开眼笑:“这位公子客气了,老夫只是尽本分而已,哪里当得起公子特来拜会。” 一旁的黄大娘不服气,从上前来叫道:“什么狗屁夫子,明明是个老不修! 第七章 情窦初开 站在徐爷身侧的镇长脸色大变,连忙走过去拉住了黄大娘压低了声音说道:“有才他娘,公子面前不得放肆!” 黄大娘狠啐了一口:“呸,他是哪儿来什么狗屁公子!管的真宽!” 镇长脸色大变,急得直搓手,真要命,这黄大娘口无遮拦,别把贵人给他得罪了才好啊!“有才他娘,这可是城里来的公子,他们家跺一跺脚整个清水县可是要震三震的啊!” 他也是听县太爷派来伺候的人是这么说的,老镇长见县太爷也要礼让他几分,还专门拨了人来伺候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她这样的放肆,老镇长不禁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下这位城里来的富家公子的脸色。见他脸色虽有些阴沉却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暗舒一口气。 黄大娘闻言顿时呆若木鸡,什……什么就跺一跺脚,整个清水县都要震三震?哎呦,我的亲娘哎,要死了,她,她这是得罪了多大一尊菩萨啊! 不由得脸色变了三变,再不敢乱说一句话,垂着手缩着脖子,站在了镇长的身后。 傅凌云沉着脸,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袋,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连枫见状也连忙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笔墨纸砚交给他。 他将笔墨纸砚放入了书袋中,双手捧着书袋递给了楚青若:“姑娘,你的书袋。” 楚青若接过书袋,微微福了福身子:“小女谢过公子。”阿毛在一旁张大了一张嘴,傻傻的杵在当场,呆若木鸡。 连枫一见是楚青若,顿时一脸惊喜:“你是……” “咳!”傅凌云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连枫会意,马上做了个揖说道:“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楚青若轻笑额首还礼。 转身对王老夫子做了个揖,傅凌云恭敬的说道:“小子冒失,打扰夫子授课,望夫子海涵!” “无妨无妨,若是公子有兴趣,也可以一同来听一听老夫讲课,老夫可是非常欢迎的。” “谢过夫子,夫子大才,小子改日一定登门求教。” 王老夫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公子客气了。” 小厮取过了黄有才的学钱,站在王夫子身边将钱袋交到他手中。王夫子正色:“黄大娘,黄有才的学钱已经取来了,你点算一下,下午你便领着黄有才回去吧!” 黄大娘心里已经暗暗后悔,城里的富家公子都要大老远的来这里向这老不修求学,就凭这点这十里八乡只怕都没有人再能及得上他了。 自己先前这般大闹,惹恼了这老不修,这,这要是他们家有才被他退了学,只怕别的夫子更是教不了自己这个文采出众的儿子的了。 若是有才他爹知道了,儿子的前途毁在自己的手里,还不活活打死了她? 想到这里,黄大娘马上把脸像翻书一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拉着夫子哀求道: “王夫子,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就当……就当我得了失心疯,当我说过的话就像……就像一个屁放了吧,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这,学钱您还是收着,还请您接着教导我家有才才是啊!” 老夫子把脸一板:“黄大娘客气,老夫才疏学浅,教不了你那‘惊才绝艳’的儿子,你还是拿着学钱速速离去吧!” 黄大娘傻了眼,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就这样领着有才回去了,有才他爹那,那还不活活打死自己啊? 不料,这黄有才的娘却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适才还在喊打喊杀,如今却是说哭就能哭! 只见她一声干嚎,两腿一盘往地上一坐,双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嚎道:“哎呦喂啊……,王夫子啊,你若是不教我儿了,我儿的前程可就要断送了呀! 你,你于心何忍啊!王老夫子!你,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我滴那个亲娘哎!她……她这是哭丧呢? 王老夫子气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说不上的是你,现在又死活不肯退学的还是你! 黄大娘,你到底要整哪样?! 傅凌云在旁边冷着脸不说话,看着这妇人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举动,抬起头看了一眼同样惊讶的楚青若,眼皮抽搐了一下,沉着声对徐副将说道:“徐叔,轰出去!” 徐副将应声挥手,后面走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一左一右架起了黄大娘就往门外走去。她看着左右孔武有力的士兵,惊恐的叫到: “你们要干嘛?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来人啊!救命啊!强抢民女啦……” 书院里众人的脸皮抖三抖。 强抢民女,真亏她喊的出来……就她那身形…… 众人皆无语问苍天。 两名护卫抬着她出了书院,把她往地上一扔,黄大娘哎呦一声摔倒在地,肥胖的身子像葫芦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 然后拼命挣扎着爬了起来,低着头又要往书院里冲,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 敌不过身强力壮的护卫,黄大娘愤愤的朝着书院啐了一口,讪讪的骂道: “哼!不学就不学!我不信我儿子那么好的学问找不到比你王夫子更好的先生来教!什么狗屁夫子,老不羞,老不死,赔我儿子汤药费!” 听不下去的护卫挥拳作势要打她,吓得她浑身肥肉抖了抖,虚张声势的跳着脚骂了句“老混蛋,老瞎子!老娘跟你没完!”骂完,不等护卫走近,便一溜烟的跑了,。 见傅凌云出手赶走了胡搅蛮缠的黄大娘后,松了一口气,老夫子对他拱了拱手:“多谢公子相助,不然老夫还真拿这个刁妇没有办法,真是惭愧啊!” 楚青若见状心中愧疚,上前安慰王老夫子:“都是青若给夫子惹来了麻烦,青若给夫子赔罪。” 王老夫子叹道:“青若万不可妄自菲薄,虽说你是女子,不过你却是个明晓事理的好孩子,那黄有才如此顽劣,其实老夫早就想赶他出书院了,你无需自责。” 傅凌云也深表赞同:“夫子此举,甚好!” 王老夫子大有遇到知音之感:“若是公子不弃,入我书房一叙可好?” 镇长也上前作揖:“公子若不弃,请让小人为你安排住处?” 傅凌云闻言面有难色,对王夫子和镇长一拱手:“要事缠身,不便久留,各位海涵。” 镇长和王老夫子面带遗憾,王老夫子失望的说道:“即使如此,那老夫便不强留公子了,只是希望他日若有机缘,望公子一定要赏脸再来书院,与老夫畅谈一番。” 傅凌云拱手:“那是自然!”说完又对楚青若一抱拳,一语双关:“他日有缘,定当拜访,保重!” 他,他这是要走了?这么快? 楚青若咬着自己的唇瓣,默不作声,微微福身,脸上的神情有些黯然。 傅凌云见她这般神情,心中不明来由的阵阵抽痛,向来惜字如金的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破天荒的多说了几句。“定有机会,与……与夫子彻夜长谈!” 楚青若惊喜的抬起头,老夫子也是喜不胜收,哈哈哈大笑:“好,好,有公子这句话,老夫可就恭候大驾了!” 连枫心底暗笑,楚姑娘,我们就住你隔壁,过几日便回来了,用得着这么依依不舍的吗? 看样子,少爷还真是腊月里的白菜——冻(动)了心了。自己有空可得好好跟长嫂为母的大少奶奶汇报汇报了,叫她早点做好提亲的准备,嘿嘿! 傅凌云见她的脸上转阴为晴,心中的抑郁也随着她的喜笑颜开一扫而空。对着众人拱手:“后会有期!” 镇长和王老夫子在门口相送,别过二人之后,傅凌云偷偷瞄了一眼楚青若低垂着的笑脸,一股甜蜜涌上心间。 强压下心中不舍之情,狠狠心转身来到门口,跨上了早已为他备好的马,率着一众人策马而去。 阿毛这时才如梦初醒的掐了掐自己的脸,拉着楚青若愣愣的说道:“若姐姐,我刚刚是在做梦吗?城里的首,首富,我的老天,清水县最有钱的人竟然跑来了我们学院!” 楚青若怅然若失的看了一眼远处隐隐飞扬的烟尘,隐约觉得他们的身份应不止是城里首富那么简单,转过头无力的对阿毛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是啊,李大小姐,人都已经走远了,你才发现啊!” 阿毛突然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竟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那么帅的公子啊,我,我竟没和他说上一句半句话,啊啊啊啊……” 楚青若:“……” 一时间学堂上空惊鸟四散…… * 王夫子因家中有事,学堂休沐了几日。 闲赋在家中的楚青若正在案头苦思冥想要画些什么。为了贴补家用,她找到了一份为平安镇的墨香斋做画的活计。 每月交三幅画,墨香斋给她一角银子和两瓶墨、两刀纸作为酬劳。 苦思良久无果之后,楚青若挫败的扔下笔,推开了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周妈妈今日未去茶园采茶,难得一天休沐便在家想把衣服洗一洗,晒一晒。见她如此苦恼,忍不住开口劝她: “小姐,周妈妈是不懂画画,不过我听人说,画画的人可不能老待在家里,需要到外面去走动走动,看看山,看看水,这样就画得出来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捣衣杵,从捆在腰间的围裙里翻出几角银子来,隔着窗户塞进了楚青若的手里: “去吧,今日小姐既做不出什么画来,不如就歇歇,出去走走,难得学堂不上课,别老闷在家里。” 楚青若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把钱塞回了周妈妈的手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请问这里是楚青若,楚姑娘的家吗?” 两人面面相觑,周妈妈打开门问道:“你找谁?”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形不高不矮,面目普通的青年,身穿一件灰色粗布对襟袍,黑灰色腰带里别着一封书信。 手里还提着一个比鸽子笼大了两三倍的笼子,上面用一块白麻布遮着,里面不时的传来细小的“呜呜”声。 周妈妈不解的问道:“你要找谁?” 灰衣青年见门打开了,连忙做了个揖,面带笑容问道:“请问,楚青若,楚姑娘是住在这儿吗?” 回头看了一眼楚青若,她也是一脸疑惑地摇摇头。周妈妈迟疑:“是,我们家小姐是叫楚青若,不知您是……?” 灰衣青年如释重负的笑道:“哦~那就好。我是平安镇的马快(类似于现在的邮递员,快递)刘安,这是给你们家小姐的东西,您拿好!” 说着把信和手里的笼子交给了周妈妈,然后又对二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周妈妈心惊胆战的提起笼子回了院子放在地上,只见笼子一阵翻腾,笼子里的“呜呜”声越发的激烈。 楚青若早已经好奇的像心里装着十几只小猴子一起挠她的心肺,一步上前飞快的掀掉了笼子上的麻布,两人定睛一看,原来笼子里装着一只小动物。 只见那只动物大约有一个巴掌大小,周身的黑毛,唯有眉梢、下巴、腹部和四肢的毛雪白如银丝。两只耳朵尖尖的竖在了它的头上,随着声音四处转动。 最令人奇怪的是,这只动物竟没有尾巴,不,应该说尾巴像一小节的小拇指粗细的短棍一样翘在它的屁股后头。 两人不禁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动物?看着似乎还挺可爱的。到底是谁送的? 隔日 “笃笃笃!” “又是谁啊?”周妈妈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走到院门口,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眉眼有几分眼熟的少年,样貌甚是清秀端正, “你找谁?”周妈妈疑惑得问道。 连枫上前一步,拱手做了个揖:“请问,楚青若,楚姑娘可是住在这儿?” 周妈妈闻言警惕的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谁?” 连枫见状失笑道:“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来凤镇的花灯会上,我们家少爷还救过你家小姐呢!” 周妈妈恍然大悟,对对,难怪瞧着有几分眼熟呢。忙不迭欢喜的双手一拍:“哎呀,原来是恩公,请恕恕我有眼不识泰山。 来来来,快进来坐,今天可是什么风把恩公吹来了?” 连枫咧嘴一笑,抬脚走进院子:“我家少爷刚好搬来梧桐村休养,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所以特来登门拜访,也请妈妈以后多关照!” 周妈妈欣喜的问道:“啊?恩公搬来梧桐村住了?那敢情好,以后有啥需要的,尽管说,别客气。” 笼子里的小动物也像凑热闹似的一通狂叫,一时间,楚家的小院里热闹非凡。 连枫见周妈妈见到他甚是欢喜,连忙话题一转问道:“那个,妈妈,楚姑娘呢?” 周妈妈一边忙着给他端茶送水,一边随口回答道:“我们家小姐啊,还在学堂呢,还没下课。” 为他上好了茶,她热情的说道:“上次恩公救了我家小姐,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恩公呢! 我看,要不今晚请恩公过来吃顿饭,我,我这就去买菜,晚上给你门顿好吃的?” 连枫大喜过望:“那便叨扰了!我现在就回去叫我家少爷!” 第八章 花开两朵 傅凌云感觉自己简直就要崩塌了。 为什么他心里想做却一直没做的到的事情,这家伙竟然轻而易举的都做到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他这个少将军情何以堪? 连枫一脸委屈的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心想:少爷啊,这真不怪我啊,这讨姑娘欢喜和行军打仗是两回事啊…… 谁叫你整日里板着一张脸,沉默寡言的,住在人家隔壁那么久了也不告诉人家,非要天天蹲树梢,这,这能怪我吗? “咔吧”傅凌云坐着的椅子手柄突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连枫惊得像只猴子一样一蹦三丈高:“少爷,我,我先过去啦,你,你也赶紧过来。” 徐勇见状也抬腿追了出去:“臭小子,等等我。” 三人来到楚家小院中,周妈妈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坐下,然后自己挎上了篮子出去买菜去了。 周妈妈走后,徐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下巴刚长出来的胡子清渣,悠悠的说道:“这婆娘看着比三年前更有味儿了!” “噗……”连枫毫不客气的把茶水喷在了他的脸上,“咳咳,徐叔你该不会……” 无语的抹了一把脸,徐勇牛眼一瞪:“我不会什么?你小子,喝点茶都那么不消停,脏死了!” 傅凌云也微微错愕,原来徐叔喜欢的是这样类型的女人啊……眼光不错,一看便是个贤惠的。 不多时,买了菜回来的周妈妈,一边在厨房不停地忙碌,一边热情的招呼他们喝着茶用着点心时,楚青若回来了。 一跨进院子,小狗阿乖便从傅凌云的膝头跳了下来,扑进了她的怀里,楚青若觉得它长得有些像狗,样子有点乖,给它起名叫阿乖。 笑着抱起它,一抬头却发现,家中竟多了三个人。 连枫做的位置正对着楚青若,见她进门便欢喜地站了起来:“楚姑娘,你回来啦?” 楚青若一愣。 傅凌云和徐勇都坐在背对楚青若的位置,闻声一起站了起来,转过身:“楚姑娘!” 他,他也在?她又惊又喜。 见她如此表情,傅凌云心下窃喜。 连枫:“我们如今搬来梧桐村居住,往后我们便是邻居了,特来拜访一下,还请姑娘和妈妈以后多关照。” 傅凌云也开口道:“多谢那日救命之恩。” 楚青若脸一红:“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周妈妈惊讶:“什么,小姐,你什么时候又救了恩公的命?” “什么恩公?” “怎么,小姐,你还没认出他们?他们就是当年在来凤镇救了我们的恩公啊!” 楚青若欣喜:他们这是认出她来了? 傅凌云心中亦是欢喜:我是此生都不会忘记你的! 徐勇从进了门,一双眼睛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忙进忙出的周妈妈,趁着她招呼他们的时候,偷偷的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虽说是三十多岁,头上也隐约有了几根白发,但圆圆的脸上透着几分成熟的韵味,个子不高不矮,刚好到自己的耳朵。 丰满的身躯,前凸后翘一副好生养的样子。尤其是饱满的胸部,被紧紧的包在了衣服里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徐勇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傅凌云和连枫对视一眼,连枫差点没忍住都笑出了声来,就连一向清冷的傅凌云,脸上都增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咳咳”回过神来,他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一瞪眼睛,“看什么,没见过人肚子饿吗?” 忙的脚不沾地的周妈妈被他几次三番无礼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悦,只是不好发作而已,可是脸上的烫意却让她暗暗有些恼怒。 “咳咳咳!”徐勇见她脸上有些恼羞成怒,不敢再放肆,只得站起身背着手望着天,连枫忍不住掩嘴偷笑. 傅凌云见楚青若疑惑的眼神看来,马上又收敛心神,正色端坐,目不斜视,唯有嘴角还在轻轻抽搐。 欲盖弥彰的徐勇,拿起来桌上的茶壶,到了三杯水给他们一人一杯。 边喝着水,连枫边问道:“楚姑娘,这只小狗,你可还喜欢?” 楚青若惊讶的举了举怀里的小狗:“这只狗是你们送我的?” 连枫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然后又调皮的指着傅凌云说道:“不是我们送的,是我家少爷送的。” “你……可喜欢?”不好意思的别开脸,他轻声地问道。 楚青若抖着怀里的小狗撒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傅凌云望着她毫不做作的笑脸,心中如喝了蜜一般甘甜。 “楚姑娘,你可知道,这只小狗可不是大炎的品种。它可是芸桑国极寒之地,罕有人烟之处才有的稀有品种. 这世上除了芸桑国的皇后,大炎的太皇贵妃,这第三只就在你手上了哦!”连枫得意洋洋。 “哦,是吗?那如此贵重之物,小哥哥你送给我,我……。”楚青若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怕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无事,别人送给少爷的,少爷一向不喜欢这些小动物,也没有时间照料,所以便命人送来给楚姑娘、这只狗养大之后看家护院甚是勇猛. 我家少爷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只有两个女子在家,有了它也好护你们些许周全。” 楚青若不禁羞红了脸,垂下头装作和怀里的小狗玩耍。 傅凌云心下暗暗高兴,楚姑娘这是喜欢他送她礼物。 这只狗,不,准确的说这是一只梗犬。 前一阵子,刚好他手下有一支队伍去了极寒之地担任守卫的任务,在那里救下了一条身受重伤的母梗. 母梗自知自己伤势过重,便双目含泪引着救下它的士兵,蹒跚的来到了它的洞穴。 士兵见母梗颇通人性,便随它去了洞穴,从洞穴里救出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幼犬,母犬见幼犬得救便死去了。 那士兵也是个心好的,一路用马奶,米汤养着,把这只幼犬带回了京城准备献给了他。 傅凌云知道这种梗犬,幼时样子颇为可爱,又异常的稀有。养大以后非常的通人性,所以便命人给她送了过来,给她看家护院,做个小守卫。 “吃饭了!”徐勇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周妈妈端着一碗小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放在桌上转身又回了厨房。 扭动的屁股就像长了钩子一样,把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勾着,直到进了厨房关上门,再看不到身影,他才恋恋不舍的把眼神收了回来。 一抬头,对上傅凌云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阵大囧。旁边的连枫把头埋在桌上吃吃的笑。就连坐得稍远些的楚青若,都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别开脸用袖子捂着嘴,双肩微微抖动。 “咳咳!”徐勇又咳嗽了两声,突然觉得今天的天特别热,特别口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我们这次登门除了来拜访楚姑娘之外,还有件事情向拜托周妈妈?”几乎要笑岔气的连枫闻到了桌上香气四溢的味道,抬起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突然心生一计。 楚青若:“连公子请说。” “我们想请周妈妈去给我们做饭!” “你们没有请厨子吗?” 话说到此处,傅凌云也不禁有些好奇,这滑头鬼连枫,忽然提出这个要求到底意欲何为? 说话间,周妈妈做好了饭菜陆续的端上了桌面,众人在周妈妈热情的招呼下,一起动筷吃饭。 风卷残云之后,周妈妈站起身来收拾桌子。徐勇站起身来,假意活动了几下:“吃的太饱了,活动活动!”然后,踱着步慢慢靠近厨房,想借机亲近她,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看着她关上门之后,徐勇用手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嘴,打着饱嗝,讪讪的又踱了回来:“这饭菜做真不错。” 众人失笑。 连枫旧话重提,楚青若想了想,周妈妈会不会把身子累坏了? 连枫已经从衣袖里取出一包看着颇为丰厚的钱袋子,放在了楚青若的面前。“每日的菜钱另算,这是一年的工钱。” “不如这样,等周妈妈过来,你们自己问她如何?” 连枫笑道:“无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告辞,楚姑娘和周妈妈今晚也好商量一下,明日在给我们答复如何?” “也好,那我送送你们。” 傅凌云闻言心里暗暗有些埋怨连枫,怎么说着说着就告辞了呢?爷还没坐够呢。徐勇心里也嘀咕:别介啊,再坐一会儿啊! 无奈连枫话已说出口,他们只能起身告辞。 “连公子,你们的银子。”楚青若拿着他们的钱袋子追出门。 连枫狡猾的一笑:“先放在姑娘处,若周妈妈不愿意,明日再还给我们也不迟。”说罢,一手一个拉起还在频频回首的傅凌云和徐勇,走进自己的院子关上门。 t她只得无奈的拿着这包银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在厨房忙活完的周妈妈,走出院子一看人都走了,自家小姐坐在桌旁看着一包银子发呆,不禁好奇的问道:“他们回去啦?这包银子是……?” 楚青若这才把连枫拜托的事情婉转的和周妈妈说了一遍,并一再强调,让她自己决定去不去。 周妈妈看着连枫给的银子,并非不心动,可是她一想到徐勇那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心中忽生起一阵烦躁: “小姐,恩公和那连公子是个好的,可那姓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我不想去。” 楚青若看到周妈妈脸上的坚决,强忍着笑意安慰她道:“好好,那明天我就把银子还给他们!” * 傅凌云和连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回房准备歇下。 徐勇关上门,接过傅凌云扔过来的被子铺在地上,脱了鞋躺了上去,嘴里碎碎念道: “真的,这娘们真的挺不错的,那屁股,一看就是好生养的。爷,你非要在这儿住下养伤,莫不是看上这娘们了吧? 哎...看不出来,爷你好这口?好眼光!这下给爷捡着个大便宜了,就是岁数大了点,给我还差不多!” “闭嘴,睡觉!”傅凌云听了他的胡咧咧,忍无可忍,扔了一只鞋子在他头上,他才悻悻的闭嘴。 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爷看上的是周妈妈?难不成他的眼睛是拿来做装饰的?周妈妈这岁数,到底谁便宜了谁?傅凌云没好气的想。 “不是?”徐勇一骨碌爬起来,一抹口水惊喜的问道:“少爷说的可是真的?如此,那娘们我老徐要了!” 傅凌云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不再搭理他,同时一脸绝望的闭上眼睛:爷是多想不开,才放着个楚姑娘不要,非和你抢周妈妈! “这么个娘们,我徐勇手到擒来,哼!你们就瞧好了吧!” 徐勇把胸脯拍的啪啪响,无语的傅凌云和连枫简直没眼看,合该了你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光棍。 熄灯!睡觉! 第九章 细水长流 第二天一早,楚青若便把银子还给了傅凌云,并婉转的拒绝了连枫的提议,叫上阿毛一起去上学。 路上被八卦的阿毛非缠着楚青若,不停地追着问这首富家的少爷到底是为了啥那么想不开,放着繁花热闹的京城不住,非要来搬来梧桐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云云之类的问题。 不胜其烦的楚青若,只好用一个肉包子狠狠的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才换得自己的耳根清净。 到了晚上,傅凌云和连枫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从清水县的丰祥居买的点心,一边看着徐勇饿瘫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有气无力的摇着。 傅凌云对连枫瞟了眼,连枫马上会意的扔下手里的点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徐叔,实在饿的话,就来吃两块点心呗!” “不吃!甜了吧唧的玩意儿,娘们才爱吃。我不吃!” “那你就饿着吧!”傅凌云凉凉的说道。 徐勇一听,噌一下坐了起来怒道:“厨子不请也就算了,老妈子也不请一个,难不成以后天天都不吃饭?这是打算修炼成仙吗?” 连枫笑道:“少爷那是给了你个现成的机会,要找个会做饭的妈子有何难?隔壁不就有个现成的?” 傅凌云端起茶抿了一口,扔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一拍大腿,对啊,隔壁那娘们不就会做饭?做得还挺好吃! 心动不如行动!徐勇马上站起身来,噔噔噔就跑去了楚家门口,咣咣咣就是一通砸门。 一时间惹来阿乖奶声奶气的大叫和村里的狗子们一通狂吠,邻居都伸头张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惊心动魄的敲门声,吓到了的楚青若和周妈妈,二人互看了一眼。周妈妈让楚青若待在屋里别出来,自己则怒气冲冲的去看看到底是谁。 大晚上这么报丧似的敲门,找晦气吗? 走到院门口拎起杵在一旁的大扫把,拉开门闩,就见一个满是胡须的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对着她一龇牙:“臭婆娘,给老子做饭去,老子饿了!”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尖叫,一把大扫把劈头盖脑的砸了过来。他只能一边躲一边嚷:“别..别打,是我,是我。” 周妈妈拄着扫把,一手扶着心口喘着气心有余悸:“怎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我不去!”说完拢起门。 “你听我说,”徐勇用手挡着门,努力的把身子往里挤了一挤,“我们仨大老爷们,没人做饭,天天吃那甜腻死人的糕点,要不了几天,我们可就都要饿死了!” 一个用力,终于挤进了院子,周妈妈则被他挤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臭婆娘,我们爷仨真没吃饭呢。” “你家没做饭,关我什么事?你给我出去。你要再敢来,我还拿大扫把打你!”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妈妈赶走了徐勇之后,关上门愤愤的想到。 “爷,那臭娘们不肯来,要不咱上外边吃点吧。”徐勇蔫头巴脑的回到了他们的院子。 “哈哈哈,我说..哈哈....徐叔你该...哈哈....就你这样,是我...哈哈....也要拿大扫把打你....哈哈哈。”连枫快笑断气了。 “那该怎么样啊?早知道老子就该绑了直接拎过来,不该跟她废那么多话!”徐勇恨恨的说道。 开口闭口叫人家臭婆娘,人家愿意来给你做饭才有鬼呢!傅凌云别开眼,不想再看着徐勇这张倒霉催的脸。 连枫:“你就不会使银子吗?花银子,请她过来,帮忙,你懂吗?帮忙做饭。” “那你不早说,害我白挨一顿揍!” “哈哈哈!”连枫觉得自己离笑死不远了。 傅凌云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天,又是一阵咣咣砸门。 打开门,一只熊掌大的手拿着两角银子,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徐勇那张洋洋得意的脸贴着门缝:“臭婆娘,我出银子,请你帮我们做饭去!” “不去!”周妈妈毫不留情的再次拒绝。 “咣铛”关门。 “哎呦!”徐勇一声惨叫,捂着被门板撞疼了的鼻子。 第三天,照常咣咣砸门。 这次,从门缝里递进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周妈妈接过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笑着稍稍打开了门。 徐勇还来不及笑,就觉得眼前一黑。钱袋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砸的他满眼冒星。 “哎呦!”徐勇捂着脑袋。 咣铛,门又关上了。 扔掉了钱袋的周妈妈,迅速的关上门插上门栓,拍了拍手,傲娇的哼了一声,扭着腰走进了厨房。 在房里作画的楚青若闻声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窗外生龙活虎的周妈妈,觉得这般鲜活的她,竟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看起来那么的有烟火气。 也许,让她去给他们做做饭也不错! 周妈妈终究还是个心软的,看过连枫恳求的眼睛,尤其是恩公傅凌云那张清瘦不少的脸以后,心中不忍,终于每日去给他们做饭了。 “臭婆娘,我来帮你打下手!”徐勇贱嗖嗖的凑过去。 “滚!”干脆利落,没毛病! “嗬,真够味,老子就喜欢这调调!” 众人:“……” 接下去的日子,没有接到任何任务的傅凌云,闲来便去等楚青若放学。 两人说着话,慢慢地一路走回梧桐村。 他们一同看夕阳美丽的余晖;一齐赞叹梧桐村秀丽的山水;一同在月下吟诗作对;一起在紫藤架下携手同画。 朝夕的相对,傅凌云惊讶的发现,原来他的小人儿除了琴棋书画,竟连鲜少有女子爱看的兵法、政论都一一通晓,言谈间还颇有见地,不禁越发的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简直爱极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她。 她,就像一杯清香而又醇厚的佳酿,从初见时的惊艳,到再见时岁月静好。连同与君同语的细水长流一起,共执起一尊琉璃盏,兑入岁月的芬芳,与伊人且醉且歌且欢愉。 这样的她,足以让他,淡了红尘,舍了韶华,薄了流光; 这样的她,只消一眼,便已是此去经年,眉目成书。 那日,楚青若放学早了,独自坐了马车回来。 刚下了马车,远远地便瞧见牵着一匹马,正准备去镇上接她放学的傅凌云走出村子。 金紫色的余晖中,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手中牵着匹俊秀的五花马,静静走在一棵绿意葱葱的流苏树下。 夕阳下,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越发的深邃迷人。修长的身影披着霞光,犹如一幅五彩斑斓的风景画。 一阵风吹来,楚青若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沁人心扉。雪白纯净的流苏花瓣,随着风如雨落下,撒在了少年的身上,也撒进了她的心里。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风华,一如醉人的流苏花香一般,使她沉醉,着迷。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树流花诉芳菲。三千繁花共流水,素手纤云许白头。 “楚姑娘!(傅公子)”两人同时开口。 “你(你)……”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失笑,傅凌云难得卸下脸上的冰冷,带着一丝腼腆。楚青若低垂着头,露出一段曲线优美的白皙颈项。 傅凌云:“下次等我,勿要一人独行。” “无事,我可以和阿毛一起回来。”楚青若的语气中,已有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撒娇。 他的小人儿这是在跟他撒娇?他的心中一阵甜腻,甚是受用。 只是在听到阿毛的名字后,忍不住眼角一阵抽搐,就像甜腻中突然被加进了一根朝天椒,实在让人无福消受。 每次他去接楚青若,这个小丫头总是很不识趣的跟在她的身后面,聒噪的如同一群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简直和连枫那个话痨有得一拼。 好几次他都特意带着楚青若在镇上饶了好多个圈子,才把她甩掉。 可一转眼,这狡猾的丫头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缠着他的小人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弄得自己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像个跟班、保镖似的。 更气人的是,这个小丫头逛起街来,好像东西都不要钱一样,不消片刻便大包小包的从店里出来不算,竟然还毫不客气的让自己帮她拿着! 今日,难得这烦人的小丫头不在,傅凌云觉得心情格外的愉快。 “哎呦,是青若啊!好巧啊!”一听便是讨人嫌的声音,突然大煞风景的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又被人扰了单独相处的时光的傅凌云甚是气恼! 楚青若停下脚步回头,却见竟是黄有才那胖的像葫芦一样的母亲,黄大娘! 傅凌云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一同回过身来望去。 只见黄大娘像柄茶壶似的单手叉着腰,身子后面躲着个身材瘦小,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小姑娘。 小姑娘低着头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拉着她的衣角,一边偷偷的打量着他们。 黄大娘嘴上和楚青若打着招呼,眼睛却飘向了傅凌云,不停地用力拉扯着身后的小姑娘,最后竟粗暴的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前。 “是啊,能在我家门口遇见大娘,还真是巧啊!”楚青若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她。 分明住在不同的地方,黄家在梧桐村也从未听说有什么亲朋好友可以走动,今日这么巧在这里遇上,若说不是她存心的,谁信呐? 黄大娘被说的脸上一阵尴尬,不再理会楚青若。 转而向傅凌云堆起了笑容:“公子啊,真是巧,你也在这儿啊。” 说着,狠狠的将还低着头站在楚青若对面的小姑娘,一把揪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往他的面前一推:“公子啊,这是我女儿,黄小丫。” 随后又在黄小丫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死丫头,见到贵人也不知道行礼!” 黄小丫轻声痛呼之余,只得朝着傅凌云鞠了个躬,不情不愿的小声说了一句:“贵人好!” 黄大娘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这个不上台面的死丫头,看自己回去怎么收拾你! 抬起头,嬉皮笑脸的向傅凌云打了个哈哈:“公子爷别见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上不了台面。这也说明我家丫头老实,单纯。以后多见见世面就好了。” 楚青若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今日会那么巧,在自家门口遇到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黄大娘呢!敢情是想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小哥哥,希望能得了他这个富家公子的青睐呀? 心里暗笑,这黄大娘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叮当响, 她大概是盘算着自己的女儿一旦飞上枝头当凤凰,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一家便可以依仗着这个女儿,从此走上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大道。 不禁嗤笑出声,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看她这架势,好似小哥哥见着她女儿,便一定会看上她似的。 她真的挺好奇这黄大娘,到底哪儿来的自信心,生了个儿子惊才绝艳,生了女儿人见人爱? 傅凌云却好似根本没看到这对母女俩一般,冷着一张脸,却对楚青若温柔的说道:“青若,我们回去吧。” 本想着带着楚青若去县城逛逛,谁知半路又杀出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程咬金来,真是扫兴! 黄大娘见两句话不到,他转身便要走。眼珠子转了转,急忙将她的女儿往傅凌云身上一推。心下暗暗得意,只要你伸手接住了小丫,老娘就给你扯开喉咙喊。 到时候你想不负责都不行,就算不能娶我家小丫为正室,做个小妾哪怕通房都不错。 谁知傅凌云竟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轻轻闪身,在路边弯腰摘了一朵花递给了楚青若:“青若,送给你。” 楚青若微微一楞,伸手接过了花:“谢谢。” 就听身后黄小丫惨叫一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她摔在了地上磕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磕破了脑袋,留了一脑门子的血,原本蜡黄的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刷白,还隐约透着青色。 黄大娘愣了愣,上前搂住捂着脑袋懵圈了的黄小丫,双腿一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扯开嗓子大叫嚎叫:“哎呦,我的宝贝闺女儿啊,这是谁那么狠心,见你摔倒了都不扶一下。 哎呦喂,世态炎凉啊,哎呦喂啊,没法活了。这,这要是破了相,以后还咋嫁人啊~哎呦喂啊……大家伙快来人啊,都来评评理啊!” 傅凌云却视若无睹的从她面前走过,将摘下来的花拿过来,轻轻的插在了楚青若的发鬓边,然后满意的对她一笑:“好看!明日在给你摘。”转身拉着楚青若便往回走。 黄大娘急忙伸手去拉他的下摆,却抓了一个空,不由得错愕:“公子爷?我女儿为了你,摔成这样,你就这么走了?” 傅凌云头也不回:“与我何干?” 楚青若倒是有些可怜地上的黄小丫,没摊上个好娘亲真够造孽的。 知道她心软,见不得别人可怜,傅凌云越发的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人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为非作歹,她若学不会心狠一点,只怕以后要吃苦头。 虽心中不忍,但她也深知他的为人,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他如此做,定是有他的原因和理由。 希望经过此事以后,那整日爱做梦的黄大娘,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了吧。 第十章 地痞无赖 过了几日,傅凌云连夜带这连枫和徐勇奔赴别县执行任务,只留了封书信在他的案头。 次日清早,周妈妈看到了书信,将它交给了楚青若。看过书信后,百无聊赖的她只得在院子里逗着阿乖玩耍。 阿毛推开院门,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 “若姐姐,若姐姐,听说今日梵音寺的菩提花开了,好多人都赶去去看呢!咱们也去瞧瞧吧!”阿毛一边逗着小狗阿乖,一边说道。 “菩提花?”楚青若有些心动。 平安镇外的梵音寺里,有颗千年的菩提树,几十年才能得见一次花开的盛景。据说花开时,洁白圣洁,一片佛光普照,观花的人如沐浴圣辉,十分的神圣美丽。 楚青若被说动了,心生出几分神往。 五六月的天气,舒爽宜人,山林间的繁花似锦,令人心旷神怡。 楚青若和阿毛一黄一粉两个身影,就像山林间两朵最鲜艳夺目的娇花,点缀在一片青纱绿水间,甚是娇艳夺目,一路上不断引来往来的行人频频回首。 梵音寺就在平安镇往南,大约四五里的地方。 这是一座千年古刹,据说前朝有位得道高僧在寺中的菩提树下坐化飞升,所以梵音寺一直以来,香火不断。 这里的人都相信,只要得到了梵音寺的菩萨庇佑,他们便能一生平安顺遂。 这也是平安镇名字的来由。 楚青若和阿毛到了庙里各自上过了香许,过了愿,便一起走去后山观花。 万里无云的碧空下,一株苍劲挺拔,枝叶茂盛的高大乔木,屹立在了青烟袅袅,红柱黄墙环绕的后山上。深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果真就像笼罩着一层佛光。 浓密的绿叶间,盛开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花苞中探出羞答答的黄色花蕊。远远的望去,又似缠绕着一缕缕袅袅的檀烟,当真是一副让人啧啧称奇的好景观! 楚青若见地上有几朵掉落的菩提花,欣喜的她想要把花拾起来带回去作画用,谁知刚想弯下腰便有几双满是污泥的黑色布鞋映入了她的眼帘。 只见几个穿着或蓝或灰对襟长袍,腰带却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敞开的衣襟里隐约露出身上几道刺青的无赖汉子在她的面前立着。 为首的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三角眼,塌鼻梁,面皮黝黑泛黄,太阳穴上还贴着一张偌大的狗皮膏药,斜眼歪眉,一脸没正形的看着她们。 满是黄牙的嘴里,时不时的和身后同伴说上两句不堪入耳的荤段子,惹得他的同伴爆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楚青若一惊,拉起蒙圈的阿毛转头就要走,却被后面的几个男人抢先一步拦住了去路。 “臭丫头,你给老子站住!” 楚青若认得他们,为首的那个叫赖三,他们几个都是平安镇有名的混混。 阿毛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们……是谁啊?你们要……要干什么!” 赖三嗤笑,一只手往楚青若面前一摊:“我们要干什么?你身后的臭丫头欠了我们十两银子,今天冤家路窄,既然遇上了,臭丫头,少废话,还钱吧!” 阿毛吃惊:“若姐姐,你欠他们钱?” 楚青若怒道:“别听他们胡说!” 原来前些日子周妈妈在替她整理房间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小姐画的画可真好,比起店铺里卖的年画都要好上许多呢!” 楚青若受了启发,第二日便兴匆匆的抱着几幅平时闲暇时作的画,去了县上最大的书斋-墨香斋碰碰运气。若是有人愿意收了她的画,以后她便可以靠卖画来养她们俩了。 谁知,当她抱着画走过墨香斋前的一条巷子时,却被这群地痞无赖给盯上了。 然而,当时的楚青若毫不知情,依旧心怀忐忑的走进了墨香斋。找到了掌柜,把自己的画一张一张摊在柜台上,让墨香斋的掌柜掌眼。 掌柜的看过她的画之后,除了夸不绝口的赞叹之外,更是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她的画,并给了她一个惊喜不已的好价钱,并问她是否愿意长期合作。 楚青若自然是喜不胜收的欣然答应。掌柜的见她爽快,于是便和她写好契约,另付了定金,给了她要她作画的小样和尺寸。 掂着手里的银子和样画,欢快的走出了墨香斋,楚青若没走几步,便被门口躲在暗处的赖三一伙人给拦住,伸手管她要人头税。 楚青若和他们争论无果之后,便使了一计甩掉了他们,自己坐在别人的马车上出了县城。之后几次交画,她小心翼翼的躲着他们。 不料今日,冤家路窄,她们和赖三这伙人竟在这毫不搭界的寺庙里撞上了。 听楚青若讲完,阿毛咬牙切齿,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原来是讹人的啊,这也太不像话!” “就是,准是看人家是姑娘家好欺负!太缺德了!” 赖三气急败坏的看了一眼四周,吼道:“放屁,你们懂个屁!墨香斋那一带是老子的地盘,她要在老子的地盘上做买卖,自然要交人头税!” 楚青若怒啐:“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收我的税!” 赖三一瞪眼:“这是江湖规矩!” 阿毛:“什么江湖规矩?我们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这分明是胡说八道!就是讹人!” 赖三往菩提树旁的花坛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两手抱胸: “你们是不是江湖中人,那老子可管不着。只是这臭丫头在老子的地头上卖画得了钱,就要交人头税!十两银子一个人头,一分都不能少!那天一个不留神让你溜走了,今日你若是不拿钱来,哼哼,就算你是个女人,老子也要照打不误了!” 和赖三一伙的几人中,有人说道:“三爷,这小娘们不肯给钱,那容易啊,把她们俩卖到窑子里去,还不止十两银子呢!” 赖三怒道:“放你娘的屁,这样识文断字的小娘们,想必也是有些家世的!你有几个脑袋敢卖良家女子进窑子?说话过过脑子!” 呵斥了手下一顿后,转过头对着楚青若她们又喝道:“臭丫头,快拿钱来!” “兄台!”突然一声脆亮好听的声音响起,人群中站出来一位二十多岁的白面书生。 一袭青衣长袍,显得他瘦长高挑的身材,像山林里的青竹一样坚韧挺拔,白皙如冠玉似的脸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炯炯有神。 笑起来不仅如春风和煦,而且脸颊两边竟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即英俊又迷人,相当的有魅力。直看得阿毛合不拢嘴,险些流出口水来。 书生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赞许的用手里的扇子拍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这位兄台真是高见,所为盗亦有道,大概说的便是兄台这般的英雄才俊吧。” 虽然每个男人都有颗个当英雄心,但赖三从小到大都被人骂做无赖,混混,还从来没有人夸他是英雄过。 今日里被这书生这么一说,觉得还挺受用,听着还挺顺耳,自是得意洋洋的一拍胸脯:“那是~三爷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讲道义!” 楚青若和阿毛互相看了一眼,暗暗发笑,一齐又看向了那个伶牙俐齿,哄死人不偿命的书生。 那书生越发的笑容可掬:“三爷的义举,在下自是有所耳闻。不如这位姑娘欠你的银子是多少,如果可以的话,就由在下帮她们出了吧! 还请兄台也高抬贵手,莫要在为难这两位姑娘了,权当交个朋友,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赖三一愣:“不多,十两银子。你帮她们出?” 书生笑问:“可有何不妥?” 赖三又愣了愣:“啊?没有。”有银子收,有什么不妥的?老子才不管是谁的银子呢! 书生闻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手里掂了掂,笑着递给了赖三。 楚青若张张嘴想要阻止他,只见那书生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得压下满腹疑问,悻悻的闭上嘴。 赖三欢喜的收下,放在嘴里咬了一咬,然后心满意足的放入自己的怀里,“算你们运气好!遇着有钱的主儿了。 但是!你们给老子记住,往后想要在老子的地盘上赚钱,就要交人头费。再有下一次敢不交钱,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楚青若和阿毛气愤不已:“你!”却被书生一把拦住,并对她们两个摇摇头。 赖三不屑的冷哼一声,转头对身后的同伙一挥手:“我们走!” 众人见热闹看完,皆散去。 唯有楚青若、阿毛和书生三人还站在原地。阿毛含羞带俏的对书生行了个礼:“多谢公子仗义相助。”楚青若也上前行了个礼。 书生笑道:“姑娘客气了,在下也只是经过这里,举手之劳罢了。” 楚青若不解的问道:“恕青若不明,公子既然明知他们是讹人的,却为何还要给他们银钱,息事宁人?” 书生失笑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样的人,若能以区区几两银子便打发了,何必与他们斤斤计较!” 楚青若的心里不予苟同,这不是越发的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吗? 正要说下去,忽闻林间一阵急促的鸟叫,书生的脸色变了变,对她们拱了拱手:“既然二位姑娘无事,那在下便告辞了,二位姑娘,再会!” 楚青若却对他的说法不为认同,可毕竟别人也是一番好意帮了自己,只好悻悻的还礼:“公子再会!” 阿毛则是一脸依依不舍的对着他挥挥手:“再会!”希望有机会再次相会…… 狐疑的看着书生行色匆匆的离去,楚青若和阿毛离开了梵音寺回到了家中。 阿毛把今日梵音寺遇到混混赖三的事情同周妈妈说了一遍,周妈妈满怀忧心的拉着楚青若说道:“小姐,如此,你还是不要再去墨香斋卖画的好,免得那些混子又纠缠于你。 今日那赖三还有几分明白,只要银子不曾动什么歪心思。若明日遇上个混不吝的,你一个姑娘家可如何是好!” “可你一个人如何能赚的来那样多的银钱,如此辛劳,只怕你的身子要熬不住。若我能分担一些,多少也是好的。” 阿毛见她们如此,心中不忍,一拍胸脯:“若姐姐,你们别在伤心了,我去求我爹给你找个活计。” 周妈妈惊道:“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家这些年已经帮衬了我们许多,万不可再麻烦李老哥、李嫂子了。” 阿毛得意地一笑:“不麻烦,看我的!” 当晚回到家里,便和自己的父亲把今日里梵音寺遇到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这么一说,然后央着他想想办法给楚青若找一个活计。 李叔寻思过以后,一拍大腿爽快的应下了。 过了几日,李叔兴冲冲的回来,对楚青若说他们衙门要招一个文案师爷,只负责堂上记录和案卷整理,月钱也不少,他看着倒是挺适合青若的。 唯一麻烦的是……这文案师爷只要男子。 楚青若想了想,问阿毛借了一套李二哥的衣服,进了内屋换上。 再走出来是,李叔和阿毛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一位温润如玉、清秀俊俏的翩翩少年赫然站立在众人面前。 第十一章 女扮男装 李叔抚掌大笑:“妙啊!可惜青若不是男子,不然李叔便把阿毛嫁给你了!”阿毛也在一旁擦着口水的点头称是。 隔日,李叔便带着谎称是自己远房侄子的楚青若,上了清水县的衙门。 清水县县令陈敬致,四十来岁,身材微胖。一张像发好的面团一样的白面孔上长着一对好似永远都睡不醒,细缝一样的小眼睛,俗称“天不亮”。 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用自己的两根手指,捻着自己的那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小八字胡,腆着个小圆肚,看似随和,眼里却闪着精明的光芒。 看过了楚青若的字和文章后,陈敬致非常爽快的把她收了下来。李叔谢过县太爷之后,把她领到了县衙后院的班房。 班房里一众衙役围成了一个圈坐着,圈里面坐着一个手拿檀木挑花扇、十八九岁的男子,背对着班房的大门,正兴高采烈的在给众衙役讲着故事。 众衙役一见李叔走了进来,齐齐站起身行礼:“李捕头。”。李叔笑着额首,背朝着门的男子也站起来转过身来对着李叔做了个揖:“李捕头。” 李叔笑着回道:“易师爷有礼!”转过头对身后的楚青若介绍道:“这位是衙门里另一位文案师爷,易清,易师爷。” 而后又对易师爷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远房侄子,楚,楚青,也是来做文案师爷的,以后大家便是同僚了,还请大家多关照。” 易师爷和众衙役拱手做了个揖,热情的招呼她到班房另一处书案处坐下。楚青若坐在自己的书案边,细细打量了一下众人。 众衙役个个相貌寻常,三大五粗,没什么特别。反倒是那易师爷在一群衙役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高瘦的身材着一袭白衣,眉若远山,唇红齿白,白皙干净的脸上那对净如明镜的眼睛中,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神秘。 一双手如白玉,纤长的手指如上好的白瓷一般精致。手里拿着一把檀木为柄,一边为素面,另一边用寥寥数笔,却很有意境的流水桃花扇。 虽是一身粗布简衣,可举手投足间端的是一派无人能及的风流雅致,与逼人的贵气。 楚青若惊艳:此人的风采堪比神仙哥哥了,若是阿毛在此,怕是口水要流淌成河把县衙都淹了。 易师爷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毫不介意的回了她一个亲切的笑容,仿佛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如此观望和惊艳一般,举着扇子对她隔空微微拱了拱手。 楚青若想到今后要与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共事,心里甚是愉悦,也对他微微的展颜一笑。易清望着她那毫无城府的笑容,却如同心头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晃了晃心神。 暗笑自己何时定力如此差了,竟被一个清秀少年的笑容弄得心里兵荒马乱起来。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回到自己的案头,易清拿起了一卷案卷抄录了起来。 “咚咚咚” “升堂~” 县衙外的鸣冤鼓被敲响,县太爷喊了升堂。楚青若紧张的看了易清一眼,只见他宽厚的笑道: “楚兄弟勿要紧张,李捕头关照过我等,你现在还在上学堂,以后只需要放了学之后来衙门抄录案卷即可,白日里上堂作案录,还是由在下代劳便是,楚兄弟大可放心。” 楚青若长舒了一口气,拱手:“那就劳烦易师爷了。”易清笑着额首转身离去。 天色渐暗,她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向衙门内的众人一一告辞,与李叔一同回到家中。 周妈妈今日还特意做了她最爱的菜犒劳她,楚青若与周妈妈一起吃过了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睡下。 不久学堂恢复了讲课,一大早,楚青若在阿毛和乖乖的打闹声中背上了书袋,同她一起来到了学堂。 今日夫子的课程特别的紧张,为了补上之前落下的内容,夫子一直讲到了天快黑了才喊放课。 下了课,楚青若匆匆换过了衣衫,坐上了去清水县的马车。今晚是她当值,迟到可不好。坐在马车上,她的心急如焚,急急的催促着赶车的大叔快点,再快点。 忽然马匹嘶叫,车身剧烈的晃动,马车停下了。楚青若焦急的掀开了车帘子往外看,只见并不宽阔的路上,横着一大一小两个瘦弱的人影。 跳下马车,与车夫两人一同上前查看,原来是一个年迈的老汉领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两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从道路旁边冲上马道,却被惊马吓了一跳。 腿一软,生生的的扑倒在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车夫也是惊魂未定,暗抹了一把汗,好险……幸好自己勒疆及时。 楚青若上前扶起了老汉和孩子,车夫急问:“这,这,老人家,你,你还好吧?” 老汉惊魂未定的拉着小孩的手,看了一下小孩完好无伤,才说道:“无事,无事,是老汉赶路急,冲撞了两位,实在对不住。”说着做了个揖。 “老人家,你这么急赶路,这是要去哪里?” 老汉苦着脸:“我和我这苦命的孙儿正要赶去清水县衙告状。” “我正巧也去县衙,如蒙老人家不弃,不如我稍你们一程吧?” 这里离县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一老一小的这么赶路,只怕赶到那里老爷也已经歇下了。于是楚青若好心的提议道。 老汉略有迟疑,一旁的小孙子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爷爷~”老汉低头看了一眼小孙子,咬了咬牙,对着她一抱拳:“那就有劳先生了。” 车夫帮着楚青若把老汉和孩子扶上马车,几人一同来到清水县县衙门口。老汉下了马车,上前敲响了鸣冤鼓,县老爷叫了升堂。 半晌,老爷退了堂,易清从堂上回到了班房。楚青若问道:“易师爷,请问刚才的老伯究竟是何冤情?” 易清好奇:“楚兄弟认得那老伯?” 她摇头,把刚才来的时候遇到那老伯的情景与他细说了一番。 易清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何来此说?”楚青若不由得轻轻走了过去,好奇的看着他。 他着她那双湿漉漉,麋鹿似的眼睛,一瞬间心中微有波澜掀起,赶紧垂下眼眸,干咳了一下掩饰心中的异样:“那老伯带着孙儿来县衙状告……金阳郡郡主!” “!!”楚青若大吃一惊,“状告郡主?状告她什么?” “那老伯状告金阳郡的郡主强逼其子休妻另娶,逼死他的儿媳妇,私自囚禁其子在郡王府中,至今生死不明。”易清一脸牙疼的看着楚青若说到。 自古只有男人强抢民女,如今大炎朝却出了一位郡主强抢民男,这……这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楚青若惊道:“那县太爷如何断?” 放下手中的笔,易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县太爷能怎么断?只说此事事关重大,故需要衙门上下慢慢查访,找到真凭实据以后方能决断,打发了老汉回家等候消息,便喊了退堂。” 楚青若也是无语,这县太爷如此做法,也算得上圆滑又不失清正。他能怎么做? 自古以来民告官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老伯击的又是比郡太守之位更低的县衙鸣冤鼓。 这下官审郡主,在大炎可算得上是以下犯上的罪名了。换做别的老爷,只怕早就直接几记杀威棍打了出去,哪还容你在堂上辩诉。 又疑惑的问易清:“老爷如此做法究竟是接还是不接这个案子?”易清皱眉:“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接不接都是个麻烦!” “此话怎讲?” 易清给楚青若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然后坐下幽幽的说道:“不接,若这案子捅到了上面去,上面定会怪罪老爷失察之责。可若是接了……” 楚青若接口道:“若是接了,这郡主是皇亲国戚,县令审皇亲只怕也落不到一个好。” 易清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杯子,语气虽然平静,可眼中却有熊熊的烈火:“是啊,这案子……难办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到自己的案头继续自己手里的活计。等楚青若抄录完一份案卷,抬起投来的时候,发现坐在她对面案头的易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扶着酸疼的脖子扭动了一下,她抬腿走出了班房。晚上的衙门空无一人,大家都歇下了。只有李叔还坐在门房处等着楚青若一起回家。 见到楚青若从班房中伸着懒腰走出来,李叔冲着她一笑:“累了吧?走,咱们回家。” 心中一暖,她乖巧的走上前微微额首。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衙门的偏门。 忽然,李叔警觉的往县衙偏门的屋顶上看了一眼,厉喝:“什么人?”顺手把楚青若拉到了身后护着。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望向李叔看着的地方,只见屋顶上,站着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人。 蒙面人回头往下看了一眼李叔和楚青若,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了另一座屋子的屋顶上,飞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李叔大惊,匆忙的跑回了衙门喊了众人。睡眼迷蒙的县太爷听到有人夜闯县衙后,一个激灵,一双绿豆眼睁的溜圆,吃惊的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县衙?” 易清披着外套,目光悠远的说道:“只怕是冲着今日那对爷孙来的。” “易师爷的意思是……?!” 易清点点头:“正如老爷所想的那样,看来那对爷孙有危险了。” 陈敬致怒不可遏:“他们竟敢!哼!简直目无王法。李捕头!” 李叔拱手:“属下在。” 陈敬致:“劳烦李捕头带几个弟兄跑一趟那爷孙的落脚之处,今晚暂且护住那两爷孙的安全。 易师爷,明日还要劳烦易师爷带着本县的手书,跑一趟郴州傅将军麾下的白虎营,找营中参将,将手书交付与他,他看过信以后自会知道怎么做的。” 易清和李叔两人抱拳称是,李叔略带歉意的看了楚青若一眼之后对易清一拱手:“今晚可否劳烦易师爷送小侄一程?” 易清笑着回礼:“在下乐意之至。”李叔感激万分,隧带着两名衙役匆匆离去。 县太爷吩咐完,衙门一众人散去,易清回房穿戴整齐,点上一个灯笼之后,对楚青若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她一同走出了衙门。 就在他们刚跨出衙门时,忽然身后又是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一闪而过。 易清身形一顿,楚青若好奇:“怎么了?” 他温柔一笑:“无事!我们走吧。” 提着灯笼走在她的身旁,易清不着痕迹的暗暗打量着她。 月光下她的身材娇小,肩窄臀宽,行走间隐约有女子的扭捏之态,耳垂上似乎还有两个耳洞! 心下有些明了,不禁失笑,这女子也算是特立独行了,居然跑来衙门做师爷。不过她的才学倒也当得起一个师爷,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倒也算得上是高才了。 “楚……师爷。” “嗯?”楚青若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易清被她的询问目光,看的一时有些忘了自己想说什么:“那个……算了,没事。” 楚青若:“??” 易清不好意思的问道:“其实,我是想问楚师爷你会不会骑马?” 楚青若不解:“稍会,易师爷为何有此一问呢?” 易清正色:“我比楚师爷虚长几岁,如果楚师爷不介意的话,以后便叫我长筠如何?” 楚青若:“好,那以后长筠兄也莫叫我楚师爷了,叫我青若便是。” 楚青若?好名字。易清心想,这大概才是她的真名吧。 “青若可知金阳郡主此人?” “请长筠兄不吝赐教。” 易清脸色渐渐随着他讲述的事情沉重起来。 金阳郡主陆琇莹,今年二十有三,待字闺中。不是她嫁不出去,而是她不想嫁。自古男人中有好色之徒,那着金阳郡主便是女子中的色中饿鬼。 金阳郡是其父金阳王的属地,属地内但凡有相貌俊朗的弱冠之子,一旦被金阳郡主看中了,不是以利益诱之使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便是胁迫要挟迫使对方屈从。 当然也有些铁骨男儿宁死不屈,最后弄得个家破人亡,无处伸冤的也不再少数。 偶尔有几个逃出生天边上官府击鼓鸣冤的,隔天便被人发现不是横死街头,便是陈尸家中。今晚来的黑衣人以为那对爷孙躲藏在衙门内,所以才夜闯衙门。 楚青若大惊:“难道那人是想要杀人灭口?” 易清叹息:“只怕是的。” 楚青若咋舌:“那金阳郡主真的那么胆大包天?朝廷也无人理会此事吗?” 第十二章 兵分两路 易清垂下眼帘,夜色昏暗,看不清神色: “听说朝廷已经派了十一皇子微服私访调查此事。只是那金阳郡主仗着其父盘根错节的势力为所欲为,即便是那皇子查出些什么,只怕也是奈何不得他们两父女。” 楚青若气愤不已:“那朝廷、皇上就任由这对父女这样目无王法了?” 易清见她如此,不由失笑:“自是不会,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早对金阳王的所作所为心有异议,不然也不会派个皇子下来查访。 只是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一次扳倒金阳王之前,圣上要顾全大局,不能轻举妄动。” 松了口气:“那还好,幸好皇上不糊涂。” 易清:“青若慎言!” 楚青若一吐舌头:“我是说皇上好!可这些和你刚才问我会不会骑马有何关系呢?” 易清目光清澈的看向楚青若说道:“青若若会骑术,我若想请青若帮我一个忙,不知青若敢不敢?” “可是与这案子、这对爷孙有关?” 易清道:“正是。” 楚青若凛然:“但凭长筠兄吩咐!” 易清出乎意料:“青若不问问我是何事,会不会有危险吗?” 楚青若异常坚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入得公门,承了天家所的俸禄,自然也要承担起常人所不能承担之事,方对得起圣人教诲!” 易清大赞:“好!青若如此豪情壮志,堪比女……当世豪杰。” 楚青若失笑:“我只是没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而已,什么当世豪杰,长筠兄说的太夸张了。” 听她如此的比喻,易清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说笑过之后,易清正色:“明日我去送信,那些黑衣人定会半路拦截。” 楚青若:“哦~~长筠兄的意思是叫我假扮作你,我们两人兵分两路一真一假的去送信,迷惑那些黑衣人?” “真是知我者,青若也~” 第二日,清水县的衙门里两道身影分别骑着两匹马飞快的出了清水县,往郴州方向驰去。疾驰到了清水县外的古槐镇郊外,两人下马,寻了一处僻静之处。 易清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地图摊开,指着地图对她说道:“青若你来看,去郴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陆路,一条是水路,都是从这古槐镇分道。 我想由我走陆路,陆路虽近但一路可能随时会有杀手袭击比较危险。而你……” 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而你走那条水路虽然会远一些,不过却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只是要劳烦青若乔装一番。” 楚青若爽快的应下,乔装有何难?她本就是个女子! 易清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两封信:“昨夜我又劳烦老爷又写了一封,你我各持一封。白虎营外三里处有一座凉亭,谁先到便在凉亭的强子上刻一个“阳”字。 接着把信送去白虎营徐副将之处,然后到渡头汇合。青若你看如此安排可妥?” 楚青若:“如此甚好。”说罢两人分头行事。 待她走后,易清把手指放入嘴中吹了个响哨,只见他的身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五六个彪形大汉。 易清一派威严:“你们去两个人跟着那位姑娘,走水路护送她去郴州白虎营,记住暗中行事,不要露了行踪。” 两名大汉抱拳:“是!”转身往渡头匆匆走去。 安排停当以后,他望着渡头方向,目光深邃…… * 楚青若在渡头附近找到了一家成衣店,买了最便宜的粗布裙钗换上扮作一名面黄肌瘦,满脸雀斑的农家女之后,匆匆的来到了渡头。 古槐镇的渡头在曲临江沿岸的观音滩边,心怀忐忑的站在渡头上,焦急的等候着水驿船的到来,两边的吆喝声、叫卖声停在她的耳里,越发的使她心烦意乱。 不久就见一艘水驿船徐徐的靠岸,艄公放下了木舢板之后喊道:“去郴州的可以上船了,每人六十五文。” 楚青若从口袋里摸出了六十五文钱拿在手里,随着人群准备上船。 怎料轮到她的时候,艄公看她一眼,大惊小怪的失声叫到:“哪里来的女子,走走走,女子不能上船!” 楚青若诧异:“为何女子不能上船?” 艄公道:“女子上船不吉利!” 船上众人说道:“是啊,女人不能上船的,多不吉利啊!” 而楚青若身后排队上船的人也喊道:“是啊,快下去,别耽误我们赶路!” “……”被挤到一边楚青若气愤异常。 排队上船的队伍里有两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汉子见状,互视了一眼。 上得船之后,其中一人站在艄公的身后不知说了些什么,艄公脸色大变,连连点头称是。 临开船前,艄公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对着楚青若喊了一句: “那个……那位姑娘,我,我这船上今日还有一个空位,你若是愿意出双倍价格的话,老汉倒是不介意搭你一段。” 正在一筹莫展的楚青若闻言大喜:“使得,使得。” 楚青若小心翼翼的登上船,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放下了手里包袱,靠在船沿上休息。 水驿船在美丽的曲临江上缓缓地向前行驶,清凉的江风带着一股若有若无微甜的、类似花香的味道飘进了楚青如的鼻间,使她的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两个身穿普通人家衣衫,样貌平平无奇的男人眼神一人眼神四周环顾,一人盯着自己目露凶光,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进过来。 大惊之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重如千斤竟动不得半分! 想要大声呼救,可是浑身绵软,喉咙如同塞了一团棉絮,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只能瘫软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从他的袖筒里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举刀向她刺来。 她的心往下沉:定是金阳郡派来的杀手跟上了船,对自己使了什么手段,自己才会动弹不得。看来今日自己是要凶多吉少了,自己手里的信怕是再也送不到白虎营了。 如今唯有寄希望于长筠兄,希望他能一路平安把信送到白虎营吧! 忽闻一声金鸣之声,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两个大汉与那两名杀手厮打了在一起。暗松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感激这两位仗义相助的壮士。 船上的一众坐船的人都躲在一旁围看,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艄公一边惊呼一边抱怨:“看吧,看吧,我就说女人不能上船吧!女人上船就是不吉利啊!”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两个大汉一个飞起一脚,另一个手抓着杀手的衣襟一记霸王举鼎,就听“扑通,扑通”两声,两个杀手全都落入了江中。 围观的一众人齐声拍手叫好,两名大汉一声不响的回到了船头的甲板。 人群也各自散去,楚青若想上前向那两位大汉道谢,可惜自己身体依旧绵软,别说行走了,就连说话都困难。 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待得自己精神稍有好转之后,在去船头的甲板向他们道谢。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昏昏沉沉间有人在摇她的身体:“姑娘,姑娘,醒一醒,郴州到了。” 她迷蒙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位大娘正和蔼的看着她,身后站着一脸不耐烦的艄公。大娘笑着说道:“姑娘,醒一醒,郴州已经到了,下船吧。” 楚青若扶着船沿站了起来像大娘和艄公道过了谢,匆匆下了船。 跨下船的那一刻,突然想起自己还未像那两位打跑贼人的壮士道谢,连忙回过头看向船头,却发现那两位大汉早已不见踪影。 略有遗憾的走出了渡头,来到了路边的一家馄饨摊,要了碗馄饨和一碗清水,坐下边吃边向卖馄饨的大娘打听前往白虎营的路。 卖馄饨的大娘热心的拉过她向着大道的西南方向一指,笑着说道:“姑娘你看,那处有一座山,山脚下便是你要去的白虎营营地了。 不过,若是你走着去的话,只怕道天黑也走不到那里,我看你还是去城里雇辆马车吧。坐马车的话大约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楚青若谢过指点,挎上了自己的书袋子进了郴州城。 就在她走进郴州城的时候,身后一处不起眼的拐角处,两个身形鬼祟的男人互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左右四顾了一眼后,悄悄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走过一条偏僻的巷子,冷不丁巷子里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一把抱住了她。 “姑娘,行行好,救救我吧!” 楚青若被吓了一跳,低下头看了一眼抱着她的女人,却惊觉这女人的眼里透着一股子算计的光芒。 还未来得及细想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大汉正要追上前探个究竟,却被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围住。 “大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赏口吃的吧!” “大爷……” “大爷……” 等这二位哄散了小乞丐,匆忙追进巷子里却发现楚青若已下落不明。 两人心中焦急,连忙回到街上分头寻找,却是大海捞针,毫无结果。 葫芦山顾名思义,形状如同一个横卧的葫芦。远远望去青山翠林,叠彩峰岭,风景优美。 就在这绿荫环抱的盘山道路上,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正在飞快的驶向葫芦山的另一端。 剧烈的马车颠簸把车上装着的一个麻袋,颠得东歪西倒,四处乱滚,一个不留神撞到了马车框上,麻袋里传出了一声细微的哎呀声。 第十三章 一波三折 楚青若在一阵剧痛里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被装在了一个麻袋里,不由得心里吃惊不已。 想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从未与人结怨,除了金阳郡主的人,还有谁会如此大胆,光天化日的当街绑架于她!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这金阳郡竟然势力如此庞大,船上行刺未果,没想到才下了船边马上又有人向她下手了. 忍不住有些担心易清,他选择了走旱路,这一路上只怕更是凶险重重了,但愿他平安无事才好…… 楚青若没有想错,易清才出了古槐镇便遇到了刺杀! 一群黑衣蒙面之人从官道两边的一人多高的草丛中一跃而起,一窝蜂的向着骑着马疾行的易清攻了过来。 易清连忙勒住了马,胯下的白马一声嘶叫,高高扬起了前蹄停了下来。冷冷的瞟了一眼一个个提着明晃晃的戒刀向他冲过来黑衣人,伸手放在唇间打了声响哨。 他的身后一群身穿灰色衣衫,训练有素的汉子,听得哨声默不作声静静的站到了易清的身后,一齐面不改色的看着那群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顿了一顿身形,犹豫了刹那后一挥手里的刀,指着易清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手下说道:“不要恋战,找机会杀了此人就撤。” 他的手下纷纷称是,举刀便奔着易清而来。 易清坐在马上毫不惊慌的看他们,不用他开口,身后的那群大汉便已经如脱了弦的箭一般从上前去与黑衣人打成一片。 不消片刻,黑衣人不敌灰衣大汉们的身手,纷纷失手被擒,领头的黑衣人看形势不对,立马挥手:“点子太硬,撤!” 话音落,几个还未被擒的黑衣人,立刻跳出战斗圈分头向不同的方向逃窜。 易清的人刚想要分头去追,却被他抬手拦下:“不用追了,他们只是些小喽啰,幕后之人还会有别的举动。我们赶路要紧,不要和他们多做纠缠。” 灰衣大汉的首领,指着地上那几个被生擒的黑衣人问道:“爷,那这几个怎么办?” 易清想了想:“问清楚谁派来的,就放了吧。” 首领大惊:“爷,就这么放了?” “他们只是受人之命,拿住了他们,还会有别的人来行刺,这一路上带着他们也多有不便。” 首领细思后,回头扬声:“拖到一边细细盘问,问完以后废了武功放他们走!” 被擒的黑衣人闻言,垂头丧气的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易清微微一笑不再理会他们,轻轻一夹马腹慢慢策马往前行驶,首领则跟在马旁行走。 两人与身后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首领开口问道:“爷,你看这次刺杀的人会是“他”派来的吗?” 易清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里的马鞭,目光幽幽:“这次的人不管是金阳郡派来的,还是“他”派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金阳王与“他”暗通款曲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次我来,定是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们必是要把我除之而后快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首领:“袁统领,“他”的藏身之处和行踪可有消息?” 袁统领惭愧的拱手:“爷,都是属下无能,还未查到此人行踪。” “那可探得此人样貌?” “属下只得到边关送来的消息,说是那墨国九王子大约二十来岁,生的甚是俊俏,其他的……” “就只有这点信息?”易清甚是诧异,对方做为一个王子,也算是声名远播的一个人物,他是如何做到让自己保持神秘,连副画像都没有的? “算了,接着查吧!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信息都不要错过,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来!” 袁统领:“是!” 接下去的这一路,易清又遇到了两三股企图刺杀他的蒙着面杀手,皆被袁统领干脆利落的击退了。他们一路一波三折的走走停停。 到了隔日,天还未亮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白虎营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天兴村。众人安顿下来以后,易清便差了人去白虎营旁的亭子看看有没有约定好的暗记。 照理说楚青若走的是水路,虽然会比自己慢一点到,但是在船上却远比自己走的旱路要安全的多,自己又派了两个人暗中保护她。 只要马不停蹄的赶路,相比起自己一路被围堵追杀费时费力,她应该最晚昨天傍晚便已经到白虎营附近了才对。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探听得人回来禀报说并未在他们约好的那个亭子里发现约定好的记号。这说明楚青若还没有到,易清心里阵阵不安。 待到天隐约的亮起时,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去了白虎营。 通报的小兵领着笑呵呵的徐勇快步的走出了兵营,徐勇一见到易清便要行大礼,被他伸手拦住: “徐副将,不必行此大礼,我此次是以清水县衙易清,易师爷的身份前来的,也望徐副将保守秘密。” 徐勇了然,立刻收了正要下跪的势,改为拱手施礼:“是,易师爷,在下有礼了。” 易清笑着还过礼之后,从怀中取出清水县令发出的公函,交付给徐勇。徐勇急忙打开,匆匆阅毕,正色道:“好,我这就命人带上一队人马与你们前去清水县。” 说完转身正要匆匆离去,却被易清叫住:“徐副将且慢,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徐勇回过身来:“易师爷请说。” 易清面色略有焦急 :“与在下同来送信得还有一位姑娘,走的是水路,原本应该昨日傍晚便抵达白虎营的,可如今还未到达,我派去暗中保护的人也没有音讯。 可否劳烦徐副将再派一队人马搜寻一下吗?” 徐勇忙不迭应道:“这是自然,但不知易师爷可有那位姑娘的画像,那姑娘又姓甚名谁?” 易清问他要来了纸笔,匆匆的寥寥数笔画了下了楚青若的样貌,交与他。 徐勇看过了画像后,脸色忽变。易清发觉他的不对劲,好奇的问道:“怎么,徐副将认得这位姑娘?” 徐勇看着他寥寥数笔的画像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姑娘瞧着有些面熟。她可是姓楚?” 易清心中不知为何徒增出几分烦躁来,压下心头的烦躁他问道:“怎么傅凌云这混蛋也认识她?” 徐勇越发的确定了:“就是她没错!楚姑娘!” 易清觉得脑仁一阵绞痛,为什么跑这么远认识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姑娘,居然也认识这混蛋?从小到大,但凡自己看上的好东西,都躲不过要和那混蛋抢上一抢吗? 徐勇后知后觉的大叫了一声,打断了易清的烦恼:“楚,楚姑娘不见了?我的天爷,我马上带一队人前去寻找!”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跑进军营,点了两路人马,安排了下去。 易清在大营门口摇着扇子等候了半晌,终于等到徐勇领着两队人马聚集到了大营门口。 “徐副将,请你让一路人马自行去清水县衙,找到陈县令就好。他会安排他们怎么做的。” “那师爷你呢?” “我与你一同搜寻楚姑娘。” 徐勇想了一下,叫过了门口的卫兵,让他马上飞鸽传书把楚姑娘失踪一事告知青浥县的少将军知道。 说罢,两队人马即刻匆匆兵分两路上路。 * 楚青若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疼痛里,悠悠的醒来。发现自己又被绑了手脚,扔在了一间满是柴伙儿的房间地上的干草垛里。环视四周,幸好房间里没人看守。 用舌头顶出了嘴里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撕下来的臭布团,干呕了几声,她又用牙咬开了绑在她手上的布条,解开了绑在脚上的布条,站起来猫着腰扒着窗户外瞧。 在马车里被颠醒后,楚青若发现自己被困上了手脚装在了一个麻袋里。正当她在费力的用牙咬开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一个背着光,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手里提了根擀面杖粗细的棍子走了进来,对着她的脖子又是一记。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此处了。 这间柴房一共前后两扇窗,楚青若挣脱了捆绑之后,悄悄的从前后两扇窗分别往外探视了一下。后窗是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而前窗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身穿锭蓝色短打衣衫的男人,坐在对着房门的水井沿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愣着匕首的口子。 悄悄离开了前窗窗口,蹑手蹑脚的走到后窗,小心翼翼的推了开了后窗户,就在她喜出望外的刚要往上爬时,一不小心木窗发出“噶”一声的响声。 楚青若心里暗叫不好,连忙钻回麻袋,躺在干草垛上继续装死。 果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闻声而来的蓝衣男子手提着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草垛上的似乎还在昏迷的楚青若,心里似乎还不放心。又往前走了两步,用脚踢了踢她。见她依旧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反手关上柴房的门。 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院子里的蓝衣人脸色一变,转身匆匆的跑出了院子。 听到了院子外渐远的脚步声后,楚青若暗暗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爬了起来,把前窗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只见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看守她的蓝衣人听到哨声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不露痕迹的关上前窗,又来到了后窗,推开窗一脚跨上窗台正准备跳出去的时候,就听得院子里一阵脚步声大作,伴着脚步声有一个男人出声问道: “刘二,那女人关在哪儿?” 叫刘二的说道:“就在里面柴房里!”说话间,声音来到了柴房的门口。 “怎么无人看守?” “爷,放心,那小丫头还昏……”话音戛然而止,推开门进来的一行人错愕的看着已经一只脚跨在窗台上,正要逃跑的楚青若身上。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那个叫刘二的蓝衣人脸上:“混账东西,不是说还昏迷着的吗?” 刘二一脸委屈,哆嗦着嘴刚要辩解,便被另一个耳光打的原地转了一圈,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还楞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抓住她!坏了郡主的事,小心她要你的脑袋!”来人双眼赤红,跳着双脚骂道。 楚青若见状,连忙刺溜一下钻出了窗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随后而来抓她的人冲到窗口,一伸手,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有捞到,有人抬起脚也打算钻出窗户去追她。却因为男女身形有别,被生生的卡在了窗户上动弹不得,只能哎呦哎呦的叫唤。 其余人见状,纷纷转过头从柴房的门口相奔而出,另寻他路来抓她。 钻出了那个只容得下她这般瘦小女子身形的窗户,她顾不得摔疼的屁股,提着裙子,拼命的夺路而逃。 一口气跑到了一片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再看不见后面追她之人的踪影,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缓过了气,她抬头看了眼四周,天色一片阴晦,正前方白茫茫一片的芦苇,根本看不清前方究竟是水路还是旱路,更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四周围没一个人,弄得她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思量间,后方隐约传来了狗吠声和一大群人呼喝声,似乎是那些人追来了。前无进路,后又有追兵,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饶是她聪慧过人,此刻却也再无计策,楚青若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一时间竟急的额头微微出汗! 就在此时,她的眼睛瞟过不远处一座不算高,可也不算很矮的一座山,灵机一动: 对!上山,去了山上能多的地方就比平地多多了,而且山上的林子也多,躲在林子里到了晚上,他们也看不见,我便可以趁机下山! 于是拔腿便向小山的所在方向跑去,边跑还边时不时的往身后看看,是否有人追上来。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楚青若发足狂奔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明明在眼前的那座小山却还依旧不远不近的在自己的前方。 精疲力尽的她咬紧了牙关,拼尽全身的力气不敢松懈半分,因为她怕一旦送了这口气,便再也跑不动了。 就在她即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山脚终于呈现在她的面前了。她软手软脚的扶着一棵树,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后面暂时还没有人追来,她总算可以坐下喘口气歇歇了。 就在她刚觉得浑身的力气回来了少许的时候,忽听得远处一声高喊:“快,给我上前面的山上去搜!” 楚青若心中一惊! 第十四章 身处险境 楚青若听到远处有人高喝搜山,心中一惊。山路上都是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只有艰难的攀着两边的树枝藤蔓,一步一滑的往上爬着。 天色越发的阴晦了起来,山脚下那群搜捕她的人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 拉着藤蔓用力爬过一个有些泥泞的小坡,爬上了一片地势颇为平坦的开阔地。 喘着气向山脚下看了一眼,丛林里隐隐已经可以看见追捕她之人的身影了。心里着急之余,她放眼向四周看去,匆忙间看见不远处有一只山兔一跃而过,没入了一处挨着山崖的草丛不见了踪迹。 心中生疑,寻着山兔消失的方向拨开了草丛,赫然发现一个及膝高的山洞,洞里隐约有风吹来,楚青若大喜过望,连忙弯腰爬了进去。 * 易清同徐勇一起领着一队人马四处找寻楚青若。 楚姑娘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天了,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易清和徐勇心里不约而同的担心着。 可是搜遍了整个郴州城,只发现了易清派去保护楚青若的那两个手下,却依旧没有她的踪影。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徐勇的一个手下来报,说离郴州大约三十里的葫芦山一带有情况,据当地居民反映似乎有一班人在搜山,至于搜寻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听完手下的回报,两人看了一眼,马上动身赶往了葫芦山。 不消一个时辰便赶到了葫芦山,向当地的村民打听了那群人搜寻的具体位置,安置了马匹,稍作休整之后,便趁着天黑摸上了山。 他们安置马匹的村庄上,与他们前后脚,又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两位少年公子。到了村庄以后打听的也是同样的地方。 探得了搜山的那群人的确切位置以后,他们两人也在村中安置了马匹,弃马徒步的上山去了。 不错,这两位少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傅凌云和他的随从连枫! 那日,傅凌云在青浥县中忙完了军务,得了闲暇,便一刻也坐不住了,带着连枫连夜出发赶往平安镇。 途经白虎营,顺道想叫上徐勇一起回去。 谁知到了白虎营,却被告知徐副将带着两队人马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诧异之余,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任务,这才从贴身亲卫嘴中得知,清水县令书函求救,半路上那名送信的姑娘不知所踪。 据说那名送信的姑娘似乎与徐副将相识。于是徐副将便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同那名叫易清的师爷一同前去搜寻那名送信的姑娘了。 闻言傅凌云心急如焚,连枫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安慰他:“少爷,楚姑娘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会牵扯到朝廷的事里来,许重了名的。” 傅凌云摇摇头,“易清,你道是哪个?”一脸牙疼的看了一眼连枫,自行从军营的马房里挑了两匹看起来脚程应该不错的良驹。 连枫一边换着马鞍,一边寻思着他的话。“师爷?易清?易清……亦清……陆亦清?十一……?”想到这里,他不禁要惊叫出声,却被傅凌云一个手势制止。 接过连枫递过来的缰绳,傅凌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翻身骑上了马。“走吧!” 也不知道是和他前世犯冲,还是他存心喜欢和自己抢上一抢,争上一争。但凡自己喜欢上的东西,他总会机缘巧合的遇上,也无不列外的会被他看上。 连枫一脸坏笑的也翻身骑上马,勒着缰绳喝着马稳了几步。“少爷,你这是在担心楚姑娘被人抢走了?” 只见他竟脸红不语,大声喝了一声“驾!”,骑着马如同离弦的疾箭一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少爷,等等我~”连枫连忙策马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疾驰来到了葫芦山,安置好了马匹,与易清和徐勇前后脚,也摸着黑上了葫芦山搜寻楚青若。 今夜的葫芦山,夜色格外的清冷,银辉般的月光撒在葫芦山上显得分外的冷冽逼人。这样美丽的夜晚,却注定了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之夜。 楚青若摸着黑在山洞里爬行了许久,终于在她感觉自己的裙子就快被磨破了的时候,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和一道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 “没想到这山内竟然还有这么大一个洞!”楚青若钻出爬行许久的洞,扶着酸疼的腰,揉着疼痛的膝盖。 借着山洞顶上的一个拳头大的洞中透出的光,她把这个山洞打量了一番。 这是个如倒扣的圆锅般的山洞,四面上下布满了石笋,山洞的中间自上而下长着一根巨大而又笔直的石笋柱,笋柱的下面是一个天然水池。水池里是一汪清澈的池水,看起来纯净甘甜。 整整渴了一天的她,从头上抽出一根银钗放入水中试了试,确定了没有毒,这才捧起一捧水喝大口的喝了起来。甘甜的水滋润了她的心脾,楚青若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赞叹声。 “什么人在下面?”洞顶的小洞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把楚青若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我被困在山洞里了,你能救我出去吗?”楚青若欣喜万分,这个山洞除了来时的那条路别无其他出路,她正在为万一原路返回遇上那群追捕她的人怎么办而犯愁呢。 “女的,是个女人的声音!”洞顶上的人声大惊小怪的叫着,声音随着那人离洞口越来越远。 “哎……你等等……请你帮帮忙传个话,可……不可以……”未等她的话未说完,听声音,那人已然走远。沮丧的回到水池边,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叹气。 “在哪里?”山洞上又响起了人声,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就在下面这个洞里!”刚才被吓跑的人带了一批人过来回来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楚青若心中忐忑。 “楚姑娘,是你在下面吗?” 竟然是易清的声音! 楚青若高兴的站了起来。“是我,长筠兄是你吗?” 洞口传来一阵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欢呼雀跃生:“太好了,总算找到楚姑娘了。” “青若,是我,别怕,我们这就凿开洞口想办法救你出来!”易清松了一口气。 “不用凿开洞口,这里有一个出口的,就是上山的那条路上了第一个平坡你们去那里等我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我们会在那边的洞口等你的。” 渐渐看到洞口了,只是她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洞口传来一阵阵兵刃相交的响声,和有人受伤时发出的惨叫声。 这是怎么了?莫非长筠兄他们和绑架追捕自己的人遭遇了? 拨开草丛悄悄的往外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灰衣人正护着为了寻找自己而弄得满身狼狈的易清站在一颗树下,单手持刀护在胸前,另一手则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将易清护着身后。 再看不远处,有两伙人正在厮杀,一边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一边是一群身穿官兵军服的兵丁。 那群黑衣人莫不是就是今日绑架自己的人? 可看着又不像,那些蒙面人似乎目标非常明确,个个前赴后继不要命似的往易清的方向突击,而且起手落刀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花哨,几乎是刀刀要命! 虽说打架的最高奥义,就是为了要在最快、最短的时间里,有效的使对方丧失战斗或者抵抗的能力。 可看着这些人的身手,即便是她这个不会武功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些人的武功绝对不是拿来打架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他们是杀手!职业的杀手! 许是楚青若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见到一名兵丁被黑衣人一刀刺穿了腹部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惊叫。 声音不大,却还是惊动了那群黑衣人。“草丛里有人!” “上面有话,一个不留,不许有活口!” “呵,那就只好怨他(她)自己命不好了,给我杀!” 一把明晃晃还带着未干血迹的刀,顷刻间便奔着楚青若这边而来。易清和护着他的袁统领忍不住揪起一颗心,看样子,今晚她是要受到他们的连累了。 “楚姑娘,小心!(快跑!)” 眼看着锋利的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近的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额头的碎发,被割断时发出的断裂声时,“呛~”一声龙吟虎啸,一把紫金虎头刀从一旁伸了过来,架住了砍向她的戒刀。 楚青若惊魂未定的顺着救了她的那把刀望了上去,原来救了她的是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高大的汉子,脸上微有些络腮胡子,看着甚是威武刚猛。 大胡子架住了黑衣人的刀后,冲着楚青若咧嘴一笑:“楚姑娘,我是徐勇!” 袁统领护着易清,连着砍翻两个黑衣人来到楚青若藏身的草丛。 “青若,你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易清有些激动,虽然她的衣衫有些破损狼狈,脸上像花猫一般黑一块白一块,可幸好,人却是无恙的。 “爷……额……师爷,要不你带楚姑娘先下山,我去帮徐副将一起给你们断后!” 袁统领看那些久攻不下黑衣人,心中焦躁不已。 易清看了眼身边满脸紧张的楚青若,毫不犹豫的牵起她的手,便往山下跑去。“好,那你们自己小心些!” 两人在下山的路上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身后的黑衣人眼见自己的目标就要跑脱了。 想要去追却又被刚加入战斗的袁统领,和已经杀得兴起的徐勇缠的脱不开身,无奈之下伸手打了个又长又响的鸣哨。 “山下有伏兵!”易清恨恨的看着山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点点火把光亮,一拳砸在树干上愤愤不已。 楚青若却毫不气馁的反过来拉起他的手,拖着他往路边的树林子里向着山上跑去。“不能下山,那我们就往山上跑,我相信山上一定另外有路可以下山!” 两人往山上跑去,楚青若渐渐的体力不支,腿一软竟跌倒在地上。 易清伸手扶住了她,刚站直身体,一把带着扑鼻血腥气的钢刀带着一股凌厉的暗劲,自上而下向他们砍了过来。 暗叫不好,一歪头,易清的眼角余光瞟到一道寒光,贴着他的耳朵便过去了。 连忙用力推开身边的楚青若,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险险的避开了这一刀。 易清爬起来,拉着楚青若又往前,只是跑了没几步,左前方又来一个黑衣人,举着刀对着他就是当头一刀。 第十五章 患难真情 易清急忙地拉着楚青若连连后退了几步,险险避开。这时陆续又上来几个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使他们再也无路可逃。 一群黑衣人就这样在林子里包围了他们,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后面赶上来的傅凌云和连枫跟在他们后面,悄悄地一个接着一个,不动声色的干掉了几个黑衣人。 就在前面的黑衣人赶上了易清,正要加害于他的时候,傅凌云一记横扫千军,把在场的那几个黑衣人全都打翻在地,救下了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易清。 有了傅凌云和连枫的加入,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顿时有了巨大的反转。 袁统领和徐勇各自干掉了手上的那几个纠缠不休的黑衣人后,很快的加入到了他们这边的战场。 渐渐地黑衣人落了下风, 黑衣人首领一边做着困兽之斗,一边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地,死的死伤的伤,节节败退。 故意买了个破绽,虚晃一招,就地一滚,他竟然来到了楚青若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快速的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举起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惊讶的连枫和徐勇,各自干掉了最后两个负隅顽抗的黑衣人以后,与面连怒容的傅凌云一起三面包抄了那个挟持着楚青若的黑衣人。 易清不顾自己一身狼狈怒骂:“快放开她,一个堂堂男儿挟持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英雄好汉!” 连枫翻了个白眼:人家是杀手,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您这激将法根本不管用! 果然,对方紧了一紧楚青若脖子上的刀,紧张兮兮的不停地目光在他们急人的脸上打量着。“你,你们要我放了这个女人也行,把这师爷给杀了,我就放了他。” “嗨呦,我这小暴脾气哈,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杀人呢?信不信老子拧断你的脖子!”徐勇大怒。 “少废话,杀不了这人,我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我就拉着这女人一起死,死了也有个人垫背!”面对着四个人的步步紧逼,黑衣人气急败坏的边说边往后退。 易清怒极反笑:“好个金阳郡,当真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了吗?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放屁!少给老子危言耸听!你一个小小的师爷,什么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你吓唬谁呢!旁边的那几个,你们快动手,不然我,我真杀了这个女人哦!” 黑衣人依旧不死心的边退边谈判,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山顶,回头一看背后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是个悬崖,这高度跌下去,恐怕不死也要残废! 楚青若被刀架在脖子上,只听得一阵山风呼啸,猜想到应该到了悬崖边了。想着自己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悬崖,害怕之余却是飞快的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平安脱身的方法。 看着对面四双焦急的眼光,楚青若突然灵光一现。发出一声惊叫,抬起脚,然后狠狠地往那人的脚上踩去。说时迟,那时快,她对面的三条身影几乎同时窜上前。 连枫一把抓住那人的刀,用力往上一抬。徐勇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拧住那人的胳膊,往后一柠。 那人被拧的翻转身来,面向着悬崖,一个重心不稳,前冲去。 情急下,求生的本能使那人松开了原本抓着刀子的手,抓住了楚青若后背的衣裳,竟把她拉得仰面一倒,和她一起摔下了悬崖。 眼看着就要够到楚青若手的傅凌云见此情景,不禁目眦欲裂,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楚青若正要抓住傅凌云送过来的手,突然背后一股力量带着她往后倒去,同时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下坠。混乱中又看见傅凌云向她伸着手飞扑过来。 电光石火间,这只温暖的手抓住了自己。 “小哥哥~~~”楚青若绝望的喊道。 傅凌云咬着牙抓着她的手,另一个手紧紧的攀着一根藤蔓。“抓紧我,勿要松手!” 终于藤蔓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咔嚓一声断裂,带着两人继续往下掉。 “楚姑娘!” “少爷!” 悬崖上几人同时惊叫,徐勇和连枫飞奔上前企图拉住藤蔓。藤蔓断裂的速度太快了,未等他们伸手,已经把傅凌云和楚青若狠狠地抛了出去。 随着她的惊叫声,两人重重地坠下,又像荡秋千一样被甩向崖壁,眼看着就要粉身碎骨。 咔嚓,又是一阵藤蔓断裂的声音,两人又被重重地抛在了地上。 他们……没事? 原来摔下来的时候,傅凌云一直紧紧的把她护在了怀里一起掉进了悬崖边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被狠狠砸地上的他,背先着地,伴着一声闷哼,将楚青若像个婴儿般紧紧地护在胸前。 “小哥哥,可是伤着了,来我扶你。”楚青若从他的怀里爬了起来,心疼不已查看着他的周身。 被他护在胸前的自己除了勾破几处衣衫外倒是毫发无伤,只是不知道护着自己的他有没有受伤。 傅凌云强忍着背上的疼痛,坐起身来,伸手抚平了她因为紧张而紧皱的眉头,温柔的说道:“我无事,勿要担心。” 楚青若低垂下头,浓密的刘海恰恰好的掩住了她满眼担忧:“小哥哥,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了救我一命,你也要赔上一命,不值得!” 傅凌云情不自禁:“为你,值得!” 早在第一眼见到她,他便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失落在了梧桐村。天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那些磨人的相思,又是如何不止一次的幻想着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 他自知自己不善言辞,便在空暇时,把诗经上所有最动人的诗句背了个滚瓜乱熟。原本打算一回京城,便派了人去上门提亲,怎料边关战事吃紧,无奈之下只得奔赴前线,在边疆一待就是三年。 这世上原本就有一些人,你只要看上一眼,便知道她便是自己寻寻觅觅的另一半,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原因,只一眼便是万年。 楚青若闻言含泪轻笑出声:“小哥哥原来是个傻瓜!” 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傻瓜呢?早在花灯会上他出手救了自己和周妈妈的时候,便心中隐约的开始期盼,有朝一日能在重新遇到这位冷着脸救了自己的小哥哥。 虽然她也知道人海茫茫,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再遇到彼此了,可她还是在心底深处,默默地,深深地期盼着。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都被她以父母不在身边不能擅定亲事为由,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上门提亲的人。 看着是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这份名正言顺的背后,却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即便是亲近如周妈妈都不曾洞悉到半分。 他仰起头,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心悦于卿,山木同知!”傅凌云在楚青若的耳边轻吟。 一时间,她的心中如喝醉了一般微醺,低下头红着脸轻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傅凌云惊喜的看向他身边的小人儿,如痴如狂,他的小人儿也说心悦他。 原来这些年的相思,终究不是一厢情愿的! 激动地揽紧了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他的心潮澎湃得如狂风海浪般,久久不能平静。 被他紧紧拥着的楚青若则轻轻闭上眼睛含羞轻喏,满脸通红的与欣喜若狂在他波涛汹涌的情潮中与他一同沉沦,浮溺…… 在这仿若与世隔绝般的山洞中,他们紧紧相拥,轻声的互定下盟约,一同许下了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天地间唯有彼此的心跳声… 直到洞口照进了一抹皎洁的月光,两人才互相搀扶着起身看向掉进来的方向。 原来,他们掉进了这座山半腰上的一个隐蔽洞口里。此处的悬崖不高,崖壁却是垂直的,悬崖的底下有一个水潭,看着不大却深不可测。 而这个山洞就在水潭,和他们掉落下来前的那个崖头的中间, 洞口已经长满了藤蔓,密密麻麻的遮住了洞口,所以至今没有被人发现。 傅凌云在洞口的地上捡了几根干燥的枯枝,又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举手往四周照着看了一圈, 山洞的尽头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不知通往何处。 “小心,跟在我身后。”见楚青若有些害怕,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勿怕,有我在。” 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心安的楚青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里的路越走越矮,从起初的直立,到后来猫着腰,最后只能跪着爬行。 走在前面的傅凌云感到脸上隐约还有风吹过来,手里的火把也还没熄灭,心知这条路一定是通的。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继续往前行,若是行不通,大不了再退回山洞口便是。 两人在地上爬行了大约三四盏茶的功夫,前面的傅凌云突然停住了。后面正在努力埋头苦爬的楚青若,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一时停不住,竟一头撞上前面的傅凌云。 就听一声响动,一抬头傅凌云不见了!楚青若急忙往前爬了几步,低头一看。原来地上有个两人宽的天然石洞,一人多高。 傅凌云正在下面仰着头,揉着他那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楚青若头上的钗子扎疼了的屁股,一脸幽怨的看着楚青若。 楚青若“噗呲”一下笑了,问他:“摔疼了吗?” “无事。”又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傅凌云的脸有些发烫。 “下面什么情况?有没有路?”她问。 “跳下来。”想想不妥,又加了一句:“我接着你,放心!” 楚青若一咬牙,闭着眼把心一横跳了下去,不出所料的被傅凌云稳稳地一把接住。 充满弹性的手感,柔若无骨的娇躯,傅凌云闻着怀里的小人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竟有些恍惚的不知身在何处。 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垂着头扭过身子,背对住他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靠在他挺拔的身躯上,感受着背上强壮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托着自己的身体,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不禁油然而生。 傅凌云内心承认,他刚才被陆亦清拉着她躲避追杀时,两人和谐登对的身影深深的刺激到了。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心心念念的小人儿陪着陆亦清这混蛋一起冒险,还险些遇到危险,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酸涩,不是滋味。 他的脸滚了又滚,身上的温度烫了又烫,他从小便被教育行事一定要沉稳,常年的自律不允许他由着着自己的性子做出这样的孟浪之举。 可他曾听徐叔的部下说过,追媳妇不能要脸,要脸的都没有媳妇! 终于咬了咬牙,也罢,反正自己是一定要她做自己的媳妇儿的!这脸面么……还是先放一放吧! 一把扳过楚青若的身子,在她惊讶疑惑的目光中,傅凌云把眼睛一闭,就要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 见到他此刻神情甚是古怪,楚青若大煞风景的问道:“小哥哥,你怎么了?是哪里摔疼了吗?” 闻言如惊弓之鸟,他有些心虚的放开了她,背过身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无,无事。” 再回过身脸上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地滑,小心。”唯有两只红的发亮的耳朵出卖了他。 楚青若自是明白他刚才想做什么,“既然没事,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看看前面到底有没有出路。” 抿嘴偷偷笑着,她弯腰捡起火把,很自然的牵起了他的手向山洞中几个洞之一走去。 心虚的傅凌云顶着一张大红脸,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冰山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憨笑。 第十六章 脱离险境 楚青若按照自己的习性,选了最左边的那个山洞洞口走了进去。傅凌云从她手里接过火把,走到了她的前头。 和之前的山洞越走越矮截然相反,这里的路是越走越宽敞,越走越四通八达。 两人正站在山洞的十字路口,商量着到底该走哪条路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一排整齐的步伐声。 傅凌云连忙拉过她躲在一处拐角处,屏住呼吸。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走到他们躲藏的拐角处时,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如此整齐的步伐,只有军队才能发出的。 这里到底是哪里?傅凌云不禁有些疑惑,拉过她的手小声说道:“这里危险,我们回去!”惊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强势,又放柔了声调加了一句“可好?” “那么你呢?”楚青若听他说道危险两个字,忍不住急切的问。 “一起。” 两个人又回到掉下来的那个洞口,静静地等着连枫他们的救援。傅凌云生起了一堆篝火,两人靠在火堆边,面对面的坐着。 沉默了许久,楚青若有些憋不住了。“小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路过。” “那你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 问不到几句话,疲惫了一天的楚青若便向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垂下了头打起了瞌睡。 险些被问的招架不住的傅凌云松了一口气,宠溺的解下自己的外衫铺在了地上,转身轻轻地抱起了她,放在铺好的衣衫上。 好笑的看了一眼酣睡的像小猪一样可爱的小脸后,才站起身来退到离她几步的地方,盘腿调息。 洞外的天空渐渐开始放亮了,一阵喧杂声吵醒了熟睡的楚青若。 “快,把绳子放下去!” “放,放,再放一点。” “嗳?!这里有个洞!” 悬崖上传来一阵惊呼后,就见洞口忽然滚进来一个人,傅凌云马上警惕的站了起来,顺手将楚青若护在了身后。 两人定睛向来人看去,原来滚进来的是徐勇。 徐勇顺着绳子荡进山洞以后,松开了绳子,掉落在地上。身子在地上连续的滚了几下,一骨碌滚到了楚青若的脚下才稳住了身形。 抬头看见她正瞪大了眼睛俯视着他,不由得惊喜:“楚姑娘,爷!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大家可都急坏了!” 傅凌云对他微微点头:“我们无事。” 徐勇走着洞口拉了拉绳子,冲着上面大喊:“我找到他们啦!他们没事,再放两根绳子下来!” 很快上面又放下来两条绳子。楚青若和傅凌云各自系上了绳子,被拉了上去。到了崖顶,连枫和易清就围了上来。 连枫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楚……少爷,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楚青若失笑。 易清则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平安无事。 “山洞里有情况。”傅凌云低着头解开腰间的绳子对徐勇和连枫小声的说道。 “那小人和徐叔再下去查探一下?”连枫边说边看着自家少爷的反应。 唉……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沉默寡言,不拘言笑,这样猴年马月才能得楚姑娘的青睐呀…… “行!”傅凌云扔下手里的绳子,转头看向楚青若。 连枫和徐勇再次下到了洞里,举着火把爬行来到了他跌下去的那个洞口,跳了进去。 楚青若见傅凌云安排了徐叔和连枫再次下到山洞里探看情况,便知暂时走不了,于是便寻了个树荫和易清一起坐了下来。 “长筠兄,我看昨夜那群黑衣人刀刀欲至你于死地,若只是为了阻止我们送信,那信你已经送到了,再追杀我们已经毫无意义了,他们究竟是何人? 你乃区区一介布衣,何故要追杀与你?” 易清有些愕然她的心思细腻,望着天上幽幽的浮云,叹了口气恨恨的开口说道:“这群黑衣人,定是金阳王那老贼派来的死士,来杀人灭口的。” 听他如此这般神情语气,楚青若料想他要说的定是朝堂之上那些事。朝堂之事她自知懂的不多,不便插嘴,便默不作声听着他往下说。 “我本与前科金榜状元是至交好友,其父在朝为官多年,虽称不上刚正不阿,却也是清廉有加,无党无派。 那老贼曾多次托了说客,三番两次劝其父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靠与他,皆被其父委婉推辞。 那时那老贼见我至交又中状元,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拉拢与他。送去黄金万两,许他事成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我那至交好友一门忠义,父子两代状元,怎肯与那反贼鞍前马后。 也是我那至交与他父亲性子不同,于是便命人将那老贼的说客打了出去,并将他一本参到了皇帝陛下面前。 怎料那老贼巧舌如簧,陛下无凭无据竟奈何他不得。我那至交好友也因此彻底的得罪了老贼。 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家便被老贼栽赃陷害,一家上下二十余口皆屈死在了牢狱之中。 临死前他将一些老贼的罪证交付于我,希望我有朝一日为他平冤昭雪,还他一门忠烈之名,铲除老贼,为国尽忠。 不料狱中有人竟将他临终托付罪证与我的事情通风报信给那老贼,老贼得知这些罪证在我的手中,便三番五次的想要将我处之而后快,所以才有惹来今日的凶险。” 当然还有另一个被追杀的原因,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听他说完,楚青若沉默了。 这世间自诩清高之人何其多,可正真能在黄白之物的诱惑下断然拒绝的又有几个?即便是有几个能拒绝的,那也只是诱惑的筹码还不到分量而已。 像他那至交好友这般的人,万两黄金,一人之下都不为所动。若非正真有风骨,那便是想要更多,倘若想做那万人之上的,那就更不会拒绝那贼人的邀请了。 离那个位置更近些,不是更容易触碰到些,他为何要拒绝,不是吗? 想到这里,楚青若对他那至交好友肃然起敬,真真是个高风亮节之人。 再看易清,临危不惧,担着如此大的风险为好友保存老贼的罪证,希望有朝一日为至交好友雪冤。 真看不出来在他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皮相之下,竟如此一副铮铮的铁骨和义气,真是叫人敬佩。 楚青若忍不住对他露出了一抹崇拜而又敬佩的笑容。 易清见她笑了,也扬起了一抹笑容,温柔似水。 看着面前如花般的笑颜,一袭青衣在微风里轻轻飘逸,只觉霎时间天地再无其他事物能与眼前这女子竞相媲美。 一瞬间他突然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只是为了她在跳动,再不属于自己。 傅凌云远远地看见楚青若和易清坐在树荫下相谈甚欢,她虽一身狼狈,但眉目间眼波流转,风姿依旧,如同山林间一道美丽的风景。 只是旁边那一袭煞风景的白衣,甚是碍眼! 忍不住促狭的悄悄扔了一颗石子过去,正砸中面对着他而坐的易清的小腿,打断了他们的“眉目传情”。 易清怒目瞪来,傅凌云给了他一记冷冽的眼刀,却惹来易清对着他温柔的一笑,站起身迎着他走来。 用扇子遮住两人的脸,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云儿无恙,愚兄真是欣慰!” 傅凌云恨恨的咬牙。“休得胡言!” 易清扬起脸,无惧的压着声说道:“云儿既然不喜欢,那愚兄以后就不再叫云儿为云儿了就是。云儿莫要生气,气大伤身~” “……” 傅凌云比起易清,显得异常的口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痒痒,举了起来在易清的面前晃了晃。 易清见状收起扇子,一个快步走到了楚青若的身边。“楚姑…………” 这个“娘”字还未出口,就见傅凌云快速的收起了拳头,恢复了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冷冷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满意的用嘴型无声的回敬他。“承让!” 楚青若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傅凌云和易清嗤之以鼻,把头各自转向一边,异口同声道:“哪个认识他!(不识!)” 楚青若:“……” * 回到了清水县,众人见衙门上下都充满了沮丧和哀伤的气氛,楚青若拉过李叔悄悄一问才知道,那对告状的爷孙终究还是遭了金阳郡主的毒手。 大家都觉得非常的难过和自责。楚青若闻言也是大受打击,回到家之后便大病一场,闭门谢客。 楚青若每日不是去学堂便是去衙门,等回到了家便把自己关在屋里,天天勤奋练字画画。 可每每提起笔望着眼前纸,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对可怜的爷孙倒在自己马车前的样子。短短的几日,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 这金阳郡主真的就那么无法无天,没人治得了吗? 晚间李叔从衙门回来,给休养在家的楚青若,带来了陈县令和衙门一众同僚的慰问。 大家得知原来衙门里抄写案录的楚师爷竟然是个姑娘。惊讶之余,无不佩服她的才学与勇气。 同时也得到了陈县令的另眼相看,因此也破格依旧让她在衙门里做案录的工作,只是不能再做师爷而已。 第十七章 噩梦重来(一) 一日楚青若从学堂放了课,正匆匆的要赶往衙门去上工。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喊:“青若~” 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一身粗布荆钗,一手提了个篮子,另一个手则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虎头虎脑,黝黑憨厚少年的妇人。 楚青若认得,是以前也是她们村,但去年搬到别的村居住的姚大娘和她的儿子强子。(傅凌云买下了姚家的房子。) “青若,好巧啊,你怎么上县里来了啊?” “青若姐。”强子,这个十二岁虎头虎脑的少年,黝黑的脸上透着一丝的腼腆。 “强子乖。我来办点事儿,姚大娘、强子你们怎么也在清水县啊?” “我们也是来办事儿的。这不刚办好,准备回去呢!” “姚大娘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我们现在住在棒槌村!”强子抢着回答。 棒槌村可不棒槌,不但不棒槌,而且前朝还出过好几秀才,举人。 几十年前,还出过一个状元。是这里十里八乡公认的风水宝地,所以那里的宅子也是十里八乡卖得最贵的。 “青若,你大叔前几天上来凤镇办事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一个人。”姚大娘吞吞吐吐。 “什么人?”听到来凤镇,楚青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永福。”姚大娘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楚青若一下脸色刷白。 “青若,你没事吧?”姚大娘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他,他怎么出来了?” “谁说不是呢?你大叔在来凤镇的街上,远远的看见他以后,就找人问了一下,说是在里面和人打架,伤到了……那里。 在家里养了大半年,上个月刚好利索便有出来到处走动,听说还打算寻你呢。青若,你自己要小心点。出门千万别给他撞见!” “哎.哎..我知道了,谢谢姚大娘提醒。”楚青若心神不宁的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自己小心着点。那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青若姐再会,有空记得来我家玩哦!”强子依依不舍的挥挥手。 告别了姚大娘和强子,楚青若来到马车行,坐上了去县城的马车,望着车窗外,飞快往后移动的景色,楚青若不禁想起三年的事...... 三年前,楚青若随着周妈妈去了来凤镇赶集会。在集会上被当地一名小霸王高博看上,硬是要抢她进府做通房。 集会本来就人多,这一场热闹又引来了更多赶集的人围观,场面相当的混乱。 混乱中,她的一方帕子不小心弄丢了。 后来傅凌云把她护了下来,还一路护送她们主仆二人回到梧桐村,方才得了安全。 原以为就这样平安无事了,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过了几日,有个富家少爷,领着几个狗腿子,敲响了她家的门。进门便说他是与楚青若私定了终身的,今天来接她过门给自己做四姨太! 狗腿子上来一口一个四姨太,喊的周妈妈操起了菜刀要和他们拼命。 来的这个富家公子,正是蒋永福。 蒋永福也是来凤镇人,与小霸王一文一武,号称“来凤双煞”。 小霸王高博虽然也作恶,但他是坏在明面上的。他的恶是骁勇斗狠的恶,和蒋永福不一样。 蒋永福,当时十九岁。长到也算五官端正,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儒雅之相,平日酷爱文人打扮,通常都着一袭浅青色文竹长衫,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样子。 只可惜此人心机深沉,心思歹毒,而且心狠手辣。眼神里时时透出的邪恶之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条静而不动,却又随时蓄势而发的青蛇,让人心惊胆战。 十里八乡都在传言此人有特殊癖好。来凤镇四周有不少稍有姿色的少男少女死于他。可以说是劣迹斑斑,满手血腥。 死在他手里的的那些个人命,有的是卖身为奴的,有的花钱骗来做长工的,有的是强娶来当小妾的。死了就给些银子给他们家做了安家费便了事。 有些事者的家人也想要去报官,无奈身无分文,连写个状纸不会,都没钱写。只能这么生生的打落门牙活血吞。 无人状告,自然蒋永福也就平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蒋永福在那天来凤镇花灯会上,那场混乱里瞧见了楚青若,觉得这小丫头长的太好看了,十里八乡都没有她这么漂亮的。 那小嘴红润润的像颗小樱桃,真想咬一口。还有那身子....... 总之,对楚青若产生了各种的想法。 当下喊了狗腿一路盯梢,跟到了梧桐村,摸清了地址。回到了家以后,又有狗腿献上一物:楚青若混乱中遗失的帕子。 蒋永福一拍大腿,有招了! 然后就有了那天,蒋永福上门逼亲这事儿。 他从怀里摸出了楚青若的帕子,闻了一闻,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递到周妈妈眼前晃了晃:“看看,这可是你家小姐的?” 周妈妈一看,果然是小姐的帕子,不过这块帕子那天在来凤镇已经掉了! 原来竟是被这恶人捡了去! 蒋永福见周妈妈的脸色大变,得意的推开她,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一挥手,狗腿子们一拥而上把她按在地上,捆了个五花大绑,顺手还关上了院门。 刚巧九岁的强子一蹦一跳从田里回来,来找青若一起去玩耍。 刚爬上青若家的墙头想要喊她,便看见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按着周妈妈,吓得他赶紧缩头撒丫子就跑,跑到田边嗷一嗓子大哭起来。 问他为啥哭。强子抽抽泣泣着说:有坏人欺负周妈妈和青若姐姐。姚大叔明白了,准是有人见她孤身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想欺负人。 立刻招呼同村的十几户人,男男女女几十号人飞快的赶了过去。 楚家小院里的一众狗腿绑住了周妈妈,楚青若在房里再也沉不住气了,打开了房门,飞扑到了她的身边。怒目圆瞪:“放开她!” 蒋永福那日见到楚青若的时候,只是远远的望到几眼。如今这么一个俏生生小美人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他是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了。 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狗腿立马会意的拖起她,一把撸干净桌面,把她正面朝天按在了桌上。 那时,楚青若毕竟只有十岁,人小力道轻,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狗腿子压的是纹丝不动。唯有拼命的踢动两条腿,试图不让那恶人靠近,一面放声大哭,大喊救命。 蒋永福左右闪躲了一下,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趁机站到了她的身前。 捏着她的脸,把嘴凑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你放心,本公子心悦与你,等完事儿了,本公子一定把你带回去,绝不会辜负你的。” 楚青若拼命摇着头,左右躲闪他那恶心的嘴巴。一面急叫救命,巨大的恐惧充斥着她的心。 见她不肯让自己亲吻,蒋永福生气的抬起头来,狠狠的在她的手臂上拧了一把,几乎要拧下她的一块肉来。就听楚青若一声惨叫,几乎要昏死了过去。 她那痛苦的神情,彻底的愉悦了蒋永福的心情。 地上被,五花大绑又堵住嘴周妈妈,早已泪流满面,发了疯一样,几次拼命挣扎着站起来,想用自己的头撞死蒋永福,哪怕与他同归于尽。 无奈被这帮狗腿死死按住,只能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就听刺啦一声,楚青若的外衫被撕开了,她在绝望中放声尖叫。 就在此时,大门“咣”一下被人一脚踢开。 梧桐村的村民,以姚大叔和村头的佃户长贵为首的一群人冲了进来,把蒋永福和他的狗腿子们,团团围住。 二三十个人手拿锄头扁担,围着五六个手无寸铁的恶奴。 恶奴们见冲进来的村民们人多势众,又来势汹汹,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缩成一堆瑟瑟发抖了。 反观这个蒋永福,倒是个硬气的,放开了楚青若,还一派斯文的理了理衣衫,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就听人群里有个大妈愤怒的喊道:“打他,这个畜生!” 瞬间群情激愤,“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个畜生” 大伙一起冲了上去,你一拳我一脚的把包括蒋永福在内的几个人,生生的打的他们抱着头团做了一堆。 楚青若趁机松开了周妈妈,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村长和里正闻声赶来,劝住了大家。叫人找来了绳子,把作恶的这几个全部都捆了起来,来到周妈妈和楚青若的面前,问她们打算怎么办? 是游一下街就放了呢?还是要报官? 主仆二人还未开口,村民里已经有人叫道:“游街有什么用,都敢光天化日下就干起这么下作的事了,他还会怕游街?” “对!报官!真是个畜生,青若才十岁,他都下得去手!一定要报官,不能轻饶了他!” “报官!狠狠的打他的板子,这个畜生!” “对,让这个衣冠禽兽蹲大牢去!” 愤怒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第十八章 噩梦重来(二) “那你们的意思.......?”老村长转而看向她们问。 楚青若和周妈妈对视了一眼,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请老村长为我们做主!” 老村长看着这对可怜的主仆,捋了捋胡子,“好,那我们就一起把这群畜生押到县衙去!”一村人牵着蒋永福一溜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清水县衙。 递了状纸,老爷一个个问完了话,喊了天色已晚,明日再审。今日问过话的,明日可以不用来了,没问到话的明日还得来,继续问话。接着把蒋永福一伙儿人压入大牢,退了堂,遣散众人。 要说蒋永福是个硬气的呢。 从被村民暴打,到一路被绳子牵来县衙,直到压入大牢自始至终没吭过一声,没讨过一声饶! 自始至终都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一样,阴沉着脸,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楚青若看! 仿佛在说:小丫头片子!只要今天你弄不死我,找机会我就恁死你! 这样的人,可不可怕? 就这样案子连着审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蒋永福被抓起来啦,都跑来看。尤其是来凤镇一带的苦主,全部都闻风而来! 如果只是个奸—淫未遂,倒也没什么,最多也就是打个板子,刺个面,最严重的也就判个流放。但是来告状的苦主越来越多,就不一样了 最后一算,人命七八条之多!妥妥的斩立决! 可蒋永福家里有钱,使了银子,买通了当时的县令,硬是给判了个斩监候! 虽然蒋永福被收押了,但惊魂未定的楚青若几乎每晚被噩梦惊醒,每日都在尖叫挣扎里醒来,惹得周妈妈整宿抱着她抹眼泪。 转眼,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好不容易走出了阴影的楚青若,没想到今日有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想到姚大娘刚才说的,蒋永福还在伺机想要报复她,她的心中不由得又开始惶惶不安。 像游魂飘荡一般的走进县衙,迎面而来的易清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关切的问道:“青若,你怎么了?怎么你的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连喊了几声,楚青若都仿若魂游太虚,听而不闻。 用手在她的眼前摆了一摆,便见她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吓了一跳。易清好笑的问她:“青若,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楚青若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长筠兄你叫我?没,没事,我,我就是想一些事,有些出神了。” 易清心中仍有疑惑,却不便再追问。“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这样吧,一会儿你的案卷我来帮你抄,今日你不如早点回去歇歇。” “啊?哦,那,多谢长筠兄了。” * “姑娘,梧桐村到了!” 车夫喊了几遍,楚青若才回过了神,下了车道了声多谢就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路楚青若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让她不由的背脊一阵阵发凉。回过头来看,又没有人,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天色已近黄昏,血红的夕阳挂在了西山头上,用它最后的一点力量,为大地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芒。 又是那种讨厌的感觉! 她猛的一回头,就看见蒋永福正站在山脚下狞笑着,一动不动的,死死看着她! 犹如晴天霹雳,想回头就往家跑,可此时她的两条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时间竟挪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抬腿慢慢的向她走来! “楚姑娘~” 连枫的声音,就像一道神奇的符咒,一瞬间解开了楚青若身上所有的禁锢。 “小哥哥,连枫。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惊魂未定的强颜欢笑着。 傅凌云背着手站在去往村子的路边,见到渐渐走近的楚青若,面有喜色。 “楚姑娘,今日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少爷还说你在衙门做事,肯定很晚才回来呢!亏得我拉着他早点来这里等你。” “勿要多言!”傅凌云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啊?哦……有些不舒服,就早点回来了。”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山道上已然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楚姑娘你在看什么?”连枫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忍不住好奇的问。 傅凌云也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楚青若松了口气,对着他笑了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呀?” 连枫邀功似的向楚青若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我们连夜赶路,下午才到县城的呢!” 楚青若有些心疼:“那你们在哪里落脚啊?吃了吗?” 连枫故作可怜的样子:“一到镇上还没来得及休息,少爷就说要来等你,我们俩都还饿着呢,中午也没吃饱!” “……” 傅凌云突然觉得带了个话痨出来真让人脑仁疼,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往外说,真恨不得堵上他的嘴才好。 “啊?中午也没吃好呀,好可怜……你们若是不嫌弃,不如就跟我回家吃个便饭吧,周妈妈的手艺可好了。” “!!!” 傅凌云闻言甚是惊讶,连枫居然几句话就让楚青若请了他们回家一同吃饭,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本事,看来往日里自己是小瞧了他了! 神色不善的幽幽看向连枫:好啊,原来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连枫心中大呼冤枉,是少爷你自己惜字如金,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好吗?这算哪门子深藏不露啊…… 第二天天亮,伴着一声惊叫声,和“咣”的一声铜盆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打破了梧桐村早晨的宁静。 周妈妈打着哈欠打开了院门,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村民们都围在了村头佃户长贵家的门口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而长贵则是蹲在院门口抱着一条大花狗痛哭流涕。 “呜呜呜,小花,你怎么就死了呢?昨天还好还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呜呜呜!”长贵爱狗如命,他最心爱的花狗,小花如今死了,长贵有些痛不欲生。 “是啊,我们家来顺昨天还趴在你们家围墙上,拿馒头逗你们家小花玩呢,可欢实了,怎么今天就死了呢,真是怪事。”村尾刘三婶说道。 “哎呀,你们来看,村子里的狗全都死了!” 突然有人指着长顺家对面的草垛叫道。“真的哎!都死了,哇,别是都得了狗瘟吧!” 村民们闻言,纷纷的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上嘴巴。 “爹!”李家二哥看过了热闹,从外面走进自家的院子,喊了李捕头一声。 “外面一大早这是怎么了?”李捕头问、 “村口的长贵家的狗被毒死了。”李家二哥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唏哩呼噜的喝着。 “什么?”李叔一愣,喝了一口粥,若有所思。 另一边,周妈妈也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了正在吃早饭的楚青若。 听罢,她的一张脸刷的一下白了,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一把拉着周妈妈的手,喃喃道:“他...他来了。” 周妈妈疑惑的问谁来了? 话刚一出口,自己的脸也刷一下白了。“小姐,你说的莫不是那个人?!” 楚青若点点头,把在清水县遇到姚大娘和强子,姚大娘告诉她的那番话,以及在村口山脚下看见了蒋永福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啊?那...那小姐,我们怎么办?”周妈妈六神无主。 “我不知道......”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样,周妈妈,你快去让李家二哥上镇上来福客栈去找小哥哥,请他来保护我们离开这里吧!” “对!对,找傅公子!他武艺高强,有他在一定可以保护我们的。我,我这就去叫李二哥。” 李二哥受周妈妈拜托,马上便动身前往镇上的来福客栈。 就在李二哥走后不久,通往梧桐村的路上,只见身穿一袭翠绿长衫的书生正慢悠悠,不疾不徐的向梧桐村走来。 村子里的人吃过早饭,陆陆续续的下田干活去了,热闹的村子又恢复了宁静。 笃笃笃 突然院门传来一阵慢条斯理的敲门声。“一定是傅公子来了,我去给他开门。”周妈妈满心欢喜,傅公子来了她们就安全了。 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瘫去。 来的人,却不是傅凌云! 蒋永福一棍子打晕了周妈妈后,看了看左右无人,把她拖进了院子,随手扔在了一边。 又顺手扯下了她的腰带,捏在了手里。轻声的走到了楚青若的房门口,猛的一把推开了门! 楚青若正坐在床上抱着包裹,等着周妈妈带着傅凌云过来。 抑制不住的恐惧一阵一阵的涌上全身,那是一种比起看到杀人更恐惧的恐惧! 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落到了蒋永福的手里,下场会有多悲惨。 突然间房门被猛的一把推开开,门口赫然站立着的,正是她摆脱不掉的噩梦——蒋永福! 第十九章 恶魔来袭 她的脸一瞬间血色退尽,只剩下惨白。 蒋永福很满意看到她那张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脸。 他喜欢看到女人尖叫求饶的样子,让他充满了男人的骄傲感和满满的成就感。 她现在的表情,让他还没开始,就已经兴奋万分,叫他如何不心悦? 跑! 楚青若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扔开手里包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门口跑去。 蒋永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一下便将她给打蒙了。 她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房间里的景物忽然摇晃了起来,两脚突然一阵无力,身子变得沉了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蒋永福上前用一只手反钳着她的双手,一手反手拉过了一张椅子,把她重重地甩在了椅子上,抽出别在腰里那根腰带,又将她的手反绑在了椅子上。 转身关上了门,他又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把她的脚捆在一起,固定在了椅脚上。 最后又向房间内环视了一圈,从桌上的笸罗里拿起了一件正在缝补的衣服,用剪子剪开,撕了一条下来随手揉成团,塞进了她的嘴里。 楚青若慢慢从那个巴掌里缓过劲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绑的一动也不能动,嘴里也被塞了东西不能喊叫,心中不禁一阵害怕和绝望。 被蒋永福一棍打晕扔在了院子里的周妈妈,在额头剧痛中悠悠的醒来。睁开眼,看见眼前一片血红,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低头一看,一手的鲜血! 她咬着牙用力的把身体翻了过来,屏着气奋力地爬到门口。靠着门的支助慢慢坐直了身体,伸手勾到门闩,用手指一点一点艰难的扣开门板,一头滚了出去。 “救命......快来人....救救……救救……我家小姐!”周妈妈虚弱的叫到。 恍惚间,见到三条人影飞奔了过来,周妈妈心想,终于有人来了,这下小姐有救了,松了口气眼前一黑,伏在地上,筋疲力尽的喘着粗气。 三个飞奔过来的人影,正是傅凌云、连枫和李二哥。 听李二哥说早上村里人发现全村的狗突然全被人毒死了,不禁让傅凌云联想到昨晚在村口等楚青若的时候,感受到的那股躲在暗处不同寻常的恶意。于是便带着连枫随着李家二哥赶往梧桐村。 谁知几人才刚刚踏进村口,大老远就看见周妈妈满头是血的从院子里滚了出来。三人立马飞奔了过来,周妈妈却一头昏倒在地。 李二哥翻过周妈妈,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用力的掐住她的人中,只见她轻轻吐出了口气悠悠醒来: “快,快救救……救救小姐,那个畜生……畜生……”话未说完手一垂,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傅凌云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锃的一下断了。浑身的血全部涌到了头上。 掀起了连枫后腰的衣服,一把拔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双目泛红,握着匕首的手捏的咯咯直响,手背上暴起一根根可怕的青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院子,一脚踢开房门。 眼前的画面让他越发的肝胆俱裂! 只见往日里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人儿,如今竟然被剥去了衣服,奄奄一息的垂着头,反绑在一张椅子上。 葱绿色的肚兜已经被解下,草草的扔在了一边,身上手臂上到处都是青得发紫的掐痕,还有一道道的抓痕和牙印,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而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正蹲着了她的身前淫-笑着,伸出手正准备撕开她的亵裤! 怒火中烧的傅凌云听见随后而来的连枫的脚步,大喝了一声:“不许进来,不许往里面看!”同时飞起一脚踢飞了正在做恶的蒋永福,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长衫盖在了楚青若的身上。 蒋永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躺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还没缓过劲来,就见来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一伸手揪起他的发髻,一路将他拖到房门口,一把将他扔了出去,当场趴在了院子里的地上。 紧接着就觉得自己的两腿间一阵难以描述的锥心剧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翻了个白眼,昏厥了过去。 李二哥抱着周妈妈进了院子,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床上。转头交代了一句,“我去找大夫。”低着头,脸色沉重的走了。 同样愤怒的连枫,故意促狭的伸手拔掉了插在蒋永福胯间的匕首,又把他从昏厥中痛醒,发出一阵阵痛呼,双手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傅凌云关上了房门,解开了小人儿身上的绳子,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上,转身又捡起了地上的肚兜为她穿上,然后拉过一旁的的薄被,小心的给她盖上。 出门反手为她关上房门,走到院子里看着地上这个龌龊的东西,傅凌云冷冷说:“我要他生不如死!” “是!”连枫也觉得,就这么弄死他,有些便宜了这个人渣。 吩咐完,傅凌云寒着脸转身进了厨房,默默的打了一盆水,扯了块帕子走进了房间。 打湿了帕子,轻轻的为她擦了脸又擦了身后,便静静地坐着床头边,等着她醒来。 看到他放在心尖上的小人儿此刻毫无生气,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傅凌云心如刀绞。 李二哥去请大夫的途中,顺道拜托了人去县衙门将此事告知了他爹,随后领着大夫回来了。 不久得了消息的李叔和易清带着袁统领也匆匆赶来。 进了院子,易清满脸阴沉一言不发,走到楚青若的房门口想进去探望探望她,却被从房里出来的傅凌云一个眼神阻止了。“睡了。” 袁统领则是问了一句人呢? “厨房里。”连枫红着眼睛闷声回答道。 “让大夫先在院子里等着!”袁统领走进了厨房,关上门。 等在院子里的大夫就听见他进去以后,厨房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过后,袁统领打开了门,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大夫,这里的人,麻烦您给看看,看不好没关系,人别死了就行!” 颤抖的走了进去,老大夫心惊胆战的低头一看地上的人,那叫一个惨哪~这人已经打的面目全非,满嘴的鲜血,右手手臂被折断了,胯下还淌着血! 这几个究竟是哪里来的煞星,如此凶悍! 大夫抹了抹额头的汗。 又经过仔细艰难的辨认,老大夫赫然认出,眼前的这个惨不忍睹的伤者竟是来凤镇一霸的蒋永福! 这,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吗? 这里十里八乡的大夫、郎中大多互相都认识,哪家有什么病也都互相会传递信息。 听说有几个大夫被请去看的病人,都是侥幸没被他弄死的,却生不如死的病人,男的女的都有。 去看过病的大夫回来都直摇头,那些病人的状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满身的鞭痕、水泡、牙印。男子都是那里差不多被弄成了废人,女子除了被糟蹋了不算,更是体无完肤,不成人形。以后恐怕是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这一辈子已经完了。 就这样的一个人渣,硬是仗着家里有钱,这么些年一直都平安无事,直到前两年东窗事发,被县太爷判了斩监候,去年又被改了三年取保监候,真是没有天理! 今日里这蒋永福算是应了报应了,确实不该给他治好,果然只要不死就行!哈哈! 大夫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一通胡扎乱包给他草草的医治了一下,就算了事! 走出了厨房,大夫笑咪咪的对袁统领说:“壮士,我照找你的吩咐给他包扎好了。里面那位姑娘需要老夫一起开药方吗?” 唰一下房门打开,傅凌云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了大夫的衣襟,几乎要将他勒毙了。 “你怎么知道是姑娘。”易清也不禁好奇,难道这大夫还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不成? “这位公子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拂开了傅凌云揪着他的手,大夫缓了缓气,慢条斯理的说道:“看几位的身手,里面的那位如果是个小子,厨房里的那位也就近不了她的身咯,所以老夫猜测,里面的一定是位姑娘!” “你认识厨房里面的人?” “不仅我认得,这里十里八乡的,恐怕没人不认得。说起这人,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第二十章 祸患永除 傅凌云请大夫坐下,李二哥从周妈妈房里倒了杯水给大夫。 大夫喝了口,缓缓的道出此人的来历。 蒋永福,来凤镇人,与同镇的高博同为来凤镇二霸。 小时候虽然淘气了点,但那时,他的秉性却是不坏。家里独子,很得他的祖母欢喜,疼爱的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 只是有一次在他家的后花园里,撞见了自己的娘亲和别的男人偷情,大受刺激,一不小心掉进了池塘大病一场,醒来以后就脾气便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了。 终于他娘亲的奸情,东窗事发。无意中听见爹娘争吵的他才知道,原来他根本不是他爹的儿子,他的亲爹居然是他娘不知道第几任的奸夫后,又一次大受打击。 从此以后在蒋永福幼小的心理又深深的烙上了女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淫-荡货,都该死的印记。 后来他娘被他那便宜老爹命人,悄悄的沉了塘。因膝下无子,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便没有暂时揭露他的身世。 家里上下包括那位最疼爱他的老祖母都瞒的不透一丝,至今仍不知道,这个孙子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虽然表面上他依旧是蒋府的独生子。但事实上,他那便宜老爹每天晚上都把他叫到自己房间里,拳打脚踢,鞭子抽,拿绳子绑着他的那里。叫他小野种,狗杂种,以此发泄他对蒋永福的娘,给他带了那么大顶绿帽子的怨恨。 所以他的那里早就坏了,哪里是什么监狱打架踢坏的! 过了几年,他爹又娶了后娘回来,进门没多久,年轻的后娘肚子也争气,很快便有了身孕,把他那便宜老爹可高兴坏了,对待蒋永福的态度越发的差了。 这时便开始暗暗地盘算着,把蒋永福卖给一个出宫多年的老太监当干儿子。太监的干儿子,其实是干啥的,大家都懂的! 在蒋家作威作福,当了那么多年的富贵大少爷,随后又惨遭虐待的蒋永福,哪里能忍受这些。 终于忍无可忍的之下,他下药毒倒了他那个便宜老爹。没成想,那老头命倒是硬的很,愣是没有死,却也瘫痪在床上,成了半死之人。 担心自己大少爷身份被人取代的蒋永福,又将怀有身孕的后娘,生生的糟蹋死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 眼见他那便宜老爹瘫痪在床,而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那老祖母便越发的疼爱他。正是有了这位老太太的一味纵容,蒋永福便越发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 也许最初的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在以后的岁月里蔓延开来,就会发展出一连串看似毫不沾边,实则密不可分的关联。 也许会带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好结果,也有可能带来事出必然的坏结局。 这就叫做因果循环。 蒋永福的人生际遇,也许的确值得人同情。 只是,再值得同情、可怜的遭遇,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触犯律法的理由。 当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的时候,他,便不再值得同情。 人们常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若是他的娘亲,知道自己当初决定跨出偷情那一步后,会将自己的儿子亲手推进地狱,变成一个魔鬼,当初的她,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不能重来,有的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满盘皆输。 说完蒋永福的往事,大夫唏嘘了一番,对傅凌云一众人拱手做了个揖,留下一付药方给楚青若后,就告辞离去。 到了夜里,周妈妈幽幽醒转,由阿毛娘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跑进屋里。看着还仍旧昏迷不醒的楚青若,不停地的抹着眼泪。 袁统领走到院里,在桌边坐下,一时间众人无语。院里凝聚着一股沉默压抑的气氛。 许久他再也按耐不住,一锤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厨房的方向:“爷,这狗娘养的怎么处置?” 易清看了厨房一眼,没急着回答他,反而对着周妈妈吩咐:“去做点粥吧,你家小姐到现在水米未进,你也吃点吧。” 周妈妈点点头。 阿毛娘打发走了哭哭啼啼的阿毛回家后,赶忙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陪着她一起进厨房做吃食。 一向少言寡语的傅凌云自始至终,双目赤红的把身子绷的笔挺,像随时可以提刀杀人一般的一触即发。 连枫从未见过自家少爷如此失态。 从小到大,他家少爷虽说不爱说话,却也是个稳重温和之人。即便是战场上杀红了眼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充满着压抑而又危险的杀气过。 易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白里透青的脸上,紧皱的眉头硬是把他那好看的前额挤出了一个“川”字。 沉重呼吸声就像风箱一样,一起一伏,听上去就像他的胸膛里,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呼之欲出,要将那世间作恶之人,统统一把火烧个干净。 袁统领和连枫各自站在一边,面有愁色。 “袁叔!” 袁统领上前施礼:“少爷什么吩咐?” 傅凌云闻声看向易清,双目中满是杀意,仿佛在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易清视若无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龙符,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扔进了袁统领的手里。袁统领眼明手快接住后,来不及等李家父子看清,便收入了自己的怀里。 “多事!”傅凌云愤愤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那你要怎么做?傅-公-子!”易清面对傅凌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忍不住,脸一黑站了起来,怒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傅凌云。 “祸害、留、不、得!”傅凌云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说道。 “你!你这混蛋是要目无王法,知法犯法吗?你这样和金阳老贼有何区别!” 易清额头青筋暴跳,这混蛋闷葫芦还是那么气死人不偿命!“若天下人人都像你这般,动不动就为了一时意气妄动私刑,那还要国家律法作何用?亏你还是个……哼!” 傅凌云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 一旁的李叔被两人突如其来的争吵吓了一跳,傅公子自己是接触的不多,不了解他的性子。但是一向温文尔雅,待人温暖如春的易师爷竟也如此盛怒,李叔还是第一次见到。 “哎哎,两位,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李叔朝着自己两个儿子挤了挤眼睛。 李大哥和李二哥马上会意,各自斟了一杯茶放在了他们的面前,连枫和袁统领也一边一个,拉住了两人坐下。 “哼!”两人愤愤不已的各自面朝一边坐下。 李叔清了清嗓子,“咳咳,两位若是不介意,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说。” 傅凌云转过脸,缓了缓脸色对李叔点了点头。易清则对李叔抱了抱拳:“李捕头但讲无妨!” 李大哥、李二哥一起走了过来,扶住李叔坐下。连枫机灵的给他递上了一杯水,李叔喝了一口缓缓地开口说道:“青若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当叔的也是很气愤。 可是我觉得易师爷说得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那畜生犯了律法就该由国法处置他。 傅公子虽跺一跺脚便能使清水县震三震,可若私下这样处置了这畜生,岂非便宜了他?那对其他枉死在他手下的性命,又是何其的不公?” 傅凌云醍醐灌顶,满身杀气渐退,默不作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神色却有了几分松动。 易清见他似有感悟,便对吩咐袁统领:“袁叔,你拿着我的信物去找我的“叔父”吴太守,好好把青若姑娘的冤情和他陈述一遍,请他务必要秉公办理,为我们伸冤雪耻!” 他刻意强调了“务必”二字。袁统领会意,“是,少爷,小的一定转告吴太守!” 等他走后,傅凌云一掀薄唇,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妇人之仁!” 易清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个闷葫芦懂什么,就知道喊打喊杀。你们知道监狱里的犯人最恨什么样的人?” 李大哥好奇,“什么人?” 李二哥在衙门里当差自是知道其中的门道:“一是当官的,二么,就是那万恶的采花之人!” 李叔也附和道:“正是,这样的人关了进去,这日子,绝不会比一刀杀了他更痛快的!” 连枫:“那敢情好,让那畜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才叫大快人心,少爷,小的也觉得易公子这样处置再好不过了!” 傅凌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叛徒! * 不久牢里传来了消息,蒋永福死了。 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听仵作说身上布满了鞭痕、掐痕、牙印,满身的血污,就跟被他糟蹋死的人一般死法。 和他一个牢房的十几个犯人都是死囚,也不知道哪个干的,也无所谓哪个干的,反正今年秋后都要问斩了。 因此吴太守也就大笔一挥,批了个斗殴致死,草草了结。 十里八乡听闻此事,无不拍手称好,报应不爽。更有人还为此大放鞭炮,庆贺从此来凤镇少了一个祸害人的恶霸。 唯有蒋家那疼爱孙儿的老祖母,听闻噩耗后当时便气急攻心,哀嚎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树倒猢狲散,老太太一死,蒋家的小妾下人都卷着金银细软,各自逃走。 一夕间,偌大的蒋府人去楼空,只剩一个半死不活的蒋老爷,瘫痪在床无人伺候,奄奄一息。 昔日风光无限的豪门世家,就此没落,再无声息。 第二十一章 恶主刁奴(一) 同镇的小霸王,高博府上听闻此事,深感慈母败儿的危害,决定对他严加管束。 高博也因为此事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一心向学,竟也在日后成了一位沙场上骁勇的猛将! 这是后话。 醒来后的楚青若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在干净了,心里消极的想着,不知道有没有给那畜生得了便宜去,若是有,不若出家做姑子去算了。 看穿她心事的傅凌云,却一脸认真的告诉她蒋永福已经死了,这世上唯一看过她身子的人,便是自己。 傅凌云问她,难道那天在山洞里他们两人发过的誓言,她都忘了吗?若是没有忘记,她的身子是迟早要给自己看的,只不过提早了一点,为何要钻那样的牛角尖? 楚青若想想,反正这辈子她也是认定了他的,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再寻死觅活的,岂不显得矫情? 说到底,终归还是没被那个畜生占到便宜,就当被狗咬了几口罢了! 傅凌云满意的看着她渐渐明朗起来的神情,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把头埋在了她的秀发里翁着声,一口气说了一段恐怕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肉麻的话: “青若,答应我。只要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想着去寻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闻着那淡淡的阳刚气息,她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却乖巧的轻轻地嗯了一声。 傅凌云在听到她那声像小奶猫似的嗯一声以后,心头如放下了千斤重担,一瞬间云开雾散,晴空万里,无比欢畅。 挺过来了,他的小人儿终究是挺过这个难关了。 周妈妈端着一碗的粥站在门口,悄悄地看着屋里相互拥抱着,支撑着彼此的身影,偷偷地抹着欣喜的眼泪。真好,小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知冷知热的人了,终于不用再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真好,真好……这个姑爷,她周翠儿认下了! 蒋永福的死,让连着大半个月都卧床不起的楚青若,彻底的摆脱了阴霾。虽然心有余悸的她,还是时常会做噩梦,可终究还是在众人的关心和爱护下,摆脱了阴影走出了房门。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不见天日的她,坐在院子里的紫棠花架下,享受着透过紫藤花架晒下来星星点点,慵懒的午后阳光,她膝盖上突然多出了一双毛茸茸的小狗爪。低头一看,原来是不甘寂寞的阿乖在扒拉她得膝头。 这段日子,小狗阿乖的个子似乎长大了一些,原本站起来只到她腿腹的阿乖,如今已经可以扒拉到她的膝盖了。 抱起了阿乖,摸着它头顶上柔软的细毛,又想着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自己的傅凌云,和他那张如同刀刻般俊俏的容颜,注视着自己时那灼灼的目光,心里一暖。 不禁红着一张脸搂紧了阿乖,把自己的脸埋在它小小的身躯上,蹭了蹭。 阿乖不懂主人的心思,以为她在和它玩新的游戏,兴高采烈的跳下她的膝头,摇着它那短尾巴,稚气可掬的伏着身子与她打闹起来。 笃笃笃 一阵急促而又无礼的敲门声,打断了正逗着阿乖玩的欢快的她的好心情。楚青若不悦的撇了撇嘴,回到了房间关上门。 “谁啊?” 敲门声依旧不断。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敲门,真没礼貌!”周妈妈走出厨房不满的嘀咕着,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向大门口。 小院儿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显贵的人。 为首的是个和周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皮肤白皙,单眼皮,高鼻梁,颧骨微微隆起,头发梳得油光铮亮,身上穿的衣服比清水县上的富户还要好上几分,一看就是个精明刻薄的主儿,不好相与。 只见她手里做作地捏了块帕子,轻轻捂着鼻子,眉眼间都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四周,回头又问身旁略瘦的妇人:“就是这儿?没弄错吧?”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她本就是习惯这样说话。她的语速并不快,每个字的尾音总被她拖的长长的,让人听来总觉得阴阳怪气的。 略瘦的妇人说话倒是个爽快利落的,她陪了个笑脸应声道:“大娘子,没错。就是这里。” “嗯,那你去叫门吧!”被唤做大娘子的妇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帕子。 “啪啪啪” 略瘦的妇人上前,拍响了楚家院子的大门。 “谁啊?” 门里传来周妈妈微怒的声音。 很快,门打开了。 周妈妈微微探出身子,往门外一看,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时,她不禁一愣:“怎么是你?” 被唤做大娘子的妇人倨傲的瞟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也没有答她的话。轻轻一把拂开了她,自顾自的走进了院子。往院中间的椅子旁一站。 看了一眼身边的椅子,发出了几声啧啧声,仿佛这把椅子是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一般。 后面跟进来的几个妇人,马上有会看眼色的人跑了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净如雪的帕子抹了抹椅子。然后如同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皇后娘娘般,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娘子请。” 那个被唤做大娘子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人将椅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小心的拎起自己的衣裙,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周妈妈啊~小姐呢?” 周妈妈皱了皱眉头,没理她,心里却在想:这么些年,这个人说话怎么还是那么要死不活的?还是那么得让人讨厌! 今日来的这位,是楚家老宅、楚青若继母院子里的管事大娘子,何妈妈。在楚家院子里,她总爱仗着新夫人得宠,整日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大家心里都暗暗的讨厌她,却又无奈她是新夫人眼前的红人,不好得罪。由于她说起话来总是阴阳怪气的,老宅子里的下人们背后偷偷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哈口气!” 原本是叫她“一口气”,意思是,她说话总像差了那么一口气,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听她说话,能让你难受,膈应上一整天。 她夫家又姓何,大家每天背地里,何“一口气”,何“一口气”的这么喊着,喊着喊着变成了“哈口气”了。 周妈妈板着脸的,厉声的反问她:“何妈妈,你来这里干什么!” 话没说完,只见一向乖巧的阿乖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不友善,竖起了尾巴,龇着牙冲着何大娘子吠个不停,大有要冲上前咬她两口的架势。 哈口气大惊失色:“哪来的小野狗,快,快把它赶走,周妈妈,我告诉你,你们家的小畜生要是把我咬伤了,我,我可饶不了你!” 在楚家老宅的时候,周妈妈是老夫人院儿里管事娘子,而她则是大太太,也就是楚青若的后母院儿里的管事娘子。想到以前还在老太太身边,看见她和大太太对小姐使得那些手段,周妈妈特别的不待见她。 闻言,不但没有呵斥阿乖,周妈妈反而欢喜的弯下腰,赞赏的摸了摸阿乖的脑袋:“真乖!没白养你,会看家了,真是好样的!一会周妈妈奖励你一根肉骨头!好了,现在你去***玩去吧!” 阿乖得了表扬,又听到周妈妈叫它去***玩,马上欢脱的摇着尾巴去扒楚青若的房门去了。 看着阿乖离自己远了,何大娘子才煞有架势的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扶着膝盖,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裙子上的灰。 “你以为我想来鸟不生蛋的穷酸地方啊?我这是也是没办法,奉了老爷和太太之命,来接小姐回家的。” 回家?老爷和他那填房会那么好心?想着接小姐回家? 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都还要想着法儿苛扣,周妈妈就不信他们会有那么好心!准是那该死的填房又憋着什么坏呢! “接小姐回家?你们有这么好心?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想到这里,周妈妈更没好脸色给她看。 “你放肆!老爷太太的命令哪容得你这个奴才置喙?什么时候你竟然能做起小姐的主来了!好你个反了天的狗奴才!张妈妈,给我掌嘴!” 何大娘子像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恶狠狠的指着周妈妈骂道。 她身后那个略瘦、叫张妈妈的妇人闻言,一脸不怀好意的卷起了袖子,摩拳擦掌的向周妈妈走了过来,扬手就要给她一个大嘴巴。 周妈妈这些年跟着楚青若在这里生活,别的本事没有,担柴挑水的一把子力气可是足足的。 若说今日来了这么三四个大男人,或许她不是对手。可就这么几个养尊处优的狗奴才,周妈妈自信,自己的这把子力气对付她们,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只见那个叫张妈妈的妇人一卷袖子走上前来一扬手,还未站稳,就反被周妈妈反手一个大耳光煽的眼冒金星,扑倒在地,捂着脸半天没爬起来。 第二十二章 恶主刁奴(二) 周妈妈冷笑:“我是奴才,难道你何妈妈就是主子了?你要耍威风回你的楚家大院耍去,这里可是老太太置办给小姐的宅子,我做不了主,更轮不到你来撒野!” 抬头对着隔壁院里扬声喊道“二子,快来!” 二子,大名李伟,阿毛的二哥。 自从楚青若遇到蒋永福这件事情后,李捕头便意识到,自己和大儿子去上工了,白天这两个院子留下的都是女子,万一再遇到什么歹人,她们四个女人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便决定让李伟白日里留在了家中,看顾着自家母亲妹妹和楚家那对主仆。到了晚上便去清水县衙做个晚间值夜的衙役,倒也不耽误生计。 李伟和阿毛一样对读书不感兴趣,拳脚功夫倒是得了李叔的真传,身手甚是了得。 只见人影一闪,李伟翻身便进了院子,持着衙门的差刀,环胸站在了周妈妈的身后,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那几个妇人。 阿乖见周妈妈动手打了人,似也知道今日来的不是好人一般,终于忍不住冲上前。 一口咬住了看上去气势最为凶悍的何大娘子的衣裙,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吼声,不断地扯着她的裙摆,拼命的甩动着它的脑袋,大有将她活活咬死的架势。 “哈口气”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一边拼命的扯着自己的裙子,一边不停地往后闪躲:“你们都是木头吗,杵在那里,还不快来把这个小畜生拉开,把它给我打死!打死它!”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你越是逃,狗子越是要追着你咬。 显然这位“哈口气”从来没有养过狗,不知道狗子的习性。还一边尖叫着一边还不停地往后要跑,引得阿乖越发的凶性大发,放开了她的裙摆,改咬她的小腿去了。 就听一声惨叫,“哈口气”的小腿肚子被阿乖死死地咬住不放。跟着她一同前来的几个妇人都怕狗,更何况她们面对的是一只会咬人的狗。谁也不敢上前。 生怕自己也被咬到,只敢在一边不停发出喔嘘喔嘘的声音轰赶阿乖,愣是眼睁睁的看着“哈口气”被狗咬的哀哀直叫。 被吃痛的“哈口气”痛骂了一顿之后,那几个妇人更是手足无措的跟在她身后,跟老鹰捉小鸡似的,不停地发出各种响声轰赶小狗阿乖,企图把它吓走,却依旧无济于事。 只见她们跟在她身后团团乱转,一起大呼小叫。有的人脱下了鞋子想去打阿乖,却换来它一声更凶猛的低吼,惊得一个倒仰,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有的端起桌上的茶壶,企图用开水烫阿乖,谁知拿起来一看却是凉开水,毫无用处。 一时间“哈口气”和她带来的人“出师未捷身先死”,一阵兵荒马乱的鸡猫子乱叫。 楚家小院里仿佛上演了一出真正鸡飞狗跳的精彩好戏,直看得周妈妈笑得前仰后倒,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李伟也努力的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严肃些,可是架不住这群人这般的洋相百出,终于也忍不住咧开了嘴哈哈大笑起来。 等周妈妈笑够了,这群人也跑累了,喊累了,“哈口气”瘫倒在地上。 原本整洁体面的衣服,也已经在地上蹭的皱皱巴巴,脏乱不堪。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也有些散了,落下几缕散碎的头发看起来特别的狼狈,再没有刚进门时的那般光鲜精明。 小腿一阵阵钻心疼的“哈口气”坐在地上使劲的蹬着腿,想把阿乖从自己的腿上踢走。 这时楚青若的房门忽然打开了:“阿乖,过来!” 阿乖听见主人的呼喊,放开了“哈口气”那已经被它咬得鲜血淋漓的小腿,摇着短尾巴,颠儿颠儿的跑到了她的脚下,邀功似的扭动着它的小屁股。 故作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她问道:“周妈妈,什么事那么吵?” 未等周妈妈开口,“哈口气”便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鲜血淋漓的小腿,一瘸一拐的走到台阶下。 忍着腿上的疼痛,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容开口道:“见过小姐,给小姐行礼了。”随后福了福身:“我是奉……” “等等!”楚青若冷不丁地出声打断她的话,“敢问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哈口气”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满脸尴尬:“这……小妇人夫家姓何。” 心里暗骂:好你个小贱人,小时候哭着求我不要打你,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我呸!老娘还不想认识你这个贱丫头呢!且让你得意,看回了楚家大院,夫人怎么收拾你! “哦~何妈妈。那请问你是何人,为何见到小女便口称小姐?” “哈口气”暗暗咬了咬牙:“我是大太太的管事娘子,奉太太之……” “哦~原来楚家宅子来的管事娘子。”楚青若又一次打断她的话。 暗地里不停地咒骂着楚青若,“哈口气”却又不得不在脸上却摆出一副亲切的笑容,重重的点点头。 “想我父乃是堂堂南山书院山长,而我楚家又是书香门第,一向注重门风家规。既你自称是楚家宅子过来的管事,为何如此不懂礼数?” 楚青若把脸色一沉。 “哈口气”一愣,脸皮一阵轻微的抽搐,却不得继续陪着笑脸 :“请小姐明示,小妇人哪里做的礼数不周?” 慢悠悠地走下台阶,站到院儿里的桌旁,周妈妈上前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里。 端着杯子,凉凉的看了“哈口气”一眼,慢吞吞的喝了口水。 “你既口称我为小姐,可是我站着你却坐着。知道的人是知道我刚从屋里出来,可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楚家的家风便是奴才坐着回话,主子却要站着听回禀呢!” 楚青若不阴不阳的嘲讽道。 一旁的阿乖见主人生气了,又对“哈口气”龇起了牙,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咬她的姿态。 周妈妈和李伟则一同怒视着还四平八稳的坐着的“哈口气”。 “哈口气”闻言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讪讪的站起身来,给楚青若让了座,自己则一瘸一拐的站到了一边,垂着手低着头站立着。 她带来的那群狗腿子也站在她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不是说小姐是个泥做的性子,很好拿捏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大像啊?反倒像个带刺的硬茬,十分的不好相与啊! 端着茶杯的楚青若,并没有马上坐下,反而抬头看了看日头,对周妈妈说了一句今天的日头好晒。 周妈妈立马心领神会的把椅子搬到房门口的台阶上,她慢悠悠的走上台阶,轻轻地坐了下来。 将水杯交给了周妈妈拿着,自己却弯腰把阿乖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为它理着毛,一言不发。 周妈妈和李二哥则一左一右、面无表情的站到了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台阶下的一众人。 “哈口气”一开始还沉得住气,垂着手低着头,一边心里不停地腹诽着楚青若,一边站着等候她问话。 不料站了许久,都不见她开腔,于是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往台阶上端坐着楚青若那里瞟了一眼。 谁知她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把她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只见她眼带嘲讽,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仿佛看戏一般津津有味。还不时地端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水,愣是把一口就可以喝完的水分成十几口喝,十分的悠闲。 怒火中烧的“哈口气”尴尬的站在台阶下面,被中午毒辣的日头烤的渐渐有些头昏脑涨。 终于沉不住气走到台阶下沿,重新福了福身子,算是给她重新见过礼,倚老卖老地张嘴便说:我奉太太之……” 没想到,又是话未说完,便被楚青若冷不丁的又一次打断了:“这位……何妈妈,刚才你可是再给小女行礼?” “哈口气”一愣,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犹疑地点了点头。 一直面带了几分嘲讽的楚青若,此刻突然“和善”的笑了:“这位……何妈妈是吧?你肯定不是楚家宅子里的人!快说吧,到底是何人,莫要再和小女玩笑了。”那语气轻松地,仿佛“哈口气”真的就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的一般。 猜不透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正确,“哈口气”只得忐忑地回答道:“小姐说笑了,许是小姐出来的久了,不记得我了。我确实是太太院里的管事何妈妈呀!你在仔细看看?” 楚青若听她这般的说辞,忽然间又把脸一沉下,呵斥道:“你还在狡辩!若你当真是从楚家宅子里出来的,又如何会不知楚家的奴才该如何称呼自己,如何不晓该如何同主子行礼的! 你给我说老实话,你究竟是是哪里来的骗子,敢来这里招摇撞骗!信不信我马上将你押到衙门,扎扎实实地打上一顿板子,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十三章 杀鸡儆猴 李伟闻言,马上亮出了衙门证明身份的衙役腰牌,对着何大娘子瞪了一眼。 何大娘子大惊:没想小时候这个丫头性子软得跟鹌鹑似得,受了气、挨了打也只会偷偷地去她娘灵前抹眼泪。 有一回被夫人陷害,被不明就里的老爷打急了还跳了池子。就这么一个逆来顺受好拿捏的货色,如今竟变得如此厉害! 其实她不懂。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就像一只羊被逼到了悬崖上,跳下悬崖就是粉身碎骨,不跳又要被狼吃掉。 要想活下去既不被摔死,也不被咬死?那就只有把自己也变成一只狼。咬死了对方,也许还有条活路。 羊之所以是羊,就是因为它是被圈养的。有温暖棚子为它挡风遮雨,有足够粮草供它吃喝。 所以,羊永远也长不出尖牙和利齿,它的命运始终是被吃掉,就算不是狼,还有别的动物来吃它,这是做羊的宿命。 也有聪明的羊不想被吃掉,那它就得狠得下心,舍弃掉温暖棚子,丰足的粮草,安定圈养生活。去到外面闯一闯,去跌一跌、撞一撞,才有可能博出一条生路来。 受的伤多了,厮杀经验足了,生活的苦难让它会自己长出足够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来。就算不去吃别人,至少也不会被别的什么动物吃掉。 人生也是如此。 再说了,这段日子她经过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危机重重的。经历过这些以后、心智总要比以前坚硬些。哪怕她以前是根木头,如今都已经长出三分刺来! 何大娘子被楚青若这样一通呵斥,气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想起太太关照的话:即便是连哄带骗的,也要把人给她弄回去。 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等她回了老宅,不怕没机会和她慢慢算! 世间之人往往就是这样,看见好拿捏的,很自然的就想要去拿捏。若被她拿捏过几次的,有朝一日拿捏不住了,便要记恨想着报复。 这样的人从不会去想,本就不该见别人好拿捏,就想着要去拿捏住别人。 看见一贯跋扈的何大娘子如此吃瘪,她身后带来的那几个妇人皆面面相觑,有几个沉不住的,腿一软先给楚青若跪了下来,两手放在地上伏下身来。 何大娘子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个没用的东西都跪下了,迫于无奈,也只好跟着跪了下来,伏在了地上。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她们一起喊了一声: “见过小姐,奴才们给小姐行礼了。” 楚青若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没有出声让她们起来,就这么让她们跪着,晾着她们,自己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过了半晌,她觉得晾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何妈妈,秀莲夫人让你来寻我,所为何事啊?”她从不称呼她为大夫人,在她的心里楚家的大夫人永远是自己的娘亲! 何大娘子在地上跪了许久也不见楚青若开口叫她们起来。 乡下地方就是乡下地方,就连地面都那么的差劲! 她心里愤愤的嘀咕着,坑洼的地面上还有些碎石子,跪得她膝盖一阵阵的疼痛,即便是大太太也未曾如此对待过她。 可如今为了要哄这小蹄子回去,也顾不得许多了,有什么仇怨回去再算,自有大夫人给她撑腰。 何大娘子捂着被阿乖咬伤的腿艰难的伏在地上,生生忍下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回禀到: “回小姐的话,秋季的时候老太太身体略感不适。本以为天寒过到了病气。谁知时好时坏,刚入了冬竟一病不起,眼看着就怕是熬不过年关了。 这如今全靠着百年人参吊着性命,等着小姐赶回去见上最后面呢!这些年老太太可是一直都记挂着小姐呢,就连如今,天天在病榻上还喊着小姐的名字呢。”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家书,双手呈在头上。 周妈妈走下台阶,伸手接过了书信递给了楚青若。她拆开书信一看,书信上写着“祖母病危,速回!”六个娟秀的字,一看就不是父亲的笔迹。 楚青若心里大怒:好你个曹秀莲!若是祖母真的病危,如此大事父亲定然会亲自修书,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你派了个刁奴带着一封假病危的家书来便想诓骗我回去? 我若孝顺,信了祖母病危,自是乖乖跟你们回去。若是不信,便是天大的不孝,你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强押着我回去。一旦担上这不孝的罪名,怕是以后连我的亲事也可以随你拿捏。 真真是好伎俩!看样子你是打算让我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 收拢了书信,楚青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过周妈妈手里的空杯子,呯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何大娘子面前的地上。 杯子摔崩了一个大大地豁口,碎片弹到了何大娘子的额头,揦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何大娘子用手捂着额头,又惊又怒:“好端端的,小姐却是为何无故伤人?若今日小姐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奴才拼得个被大太太责罚,也要到老爷那里与小姐分说个明白!” 说完把脖子一梗,做出一派不死不休的样子来。 楚青若冷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里的家书厉声道:“好啊!祖母病危,如此紧要之事,你个刁奴竟然进得门来不先禀报,不呈家书。 反倒扭捏拿乔,故作姿态的耍起威风,先替我教训起我的下人来了! 来来来,快些与我收拾行装,遂了你的心愿,我与你这便回京面见父亲去!我倒要看看父亲面前你到底吃不吃罪得起!” 何大娘子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我几次开口被你打断,我要说你不让说,如今倒赖我没不先禀报,不呈家书。 转念一想,老太太生病是真,病危是假。这封家书本就是大太太做的假,若是真捅到了老爷那里去,诅咒老太太,以老爷那性子,只怕连夫人都要跟着没好果子吃。 若是夫人受了牵连,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老血,俯下身连连赔罪:“是奴才该死,是奴才做事不周。” “即你已知罪,那你就下去领二十个板子吧。”说完她看了李伟一眼。 他马上会意的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剑,去厨房找了根最粗的柴火,拉过一条板凳,指着仍地上伏着,错愕不已的张妈妈和另外几个妇人道:“你,还有你,过来按着她。” 李伟可不是楚家宅子的人,那他才不管你什么管事不管事的,就算她们嘴里说的那个楚家大太太过来,只要楚青若开口,他也照打不误! 所以他的板子就跟打衙门里的犯人一样扎实!一顿板子打下去,直把何大娘子打的皮开肉绽不算,还扎了个满屁股木刺。 打完了她的板子,楚青若悄悄调皮地朝周妈妈眨眨眼。 周妈妈立刻会意,故意严肃的对她们几个说道:“小姐心慈体恤你们大老远跑来接她,一路上也辛苦了,许你们自行寻个客栈歇息,养好了伤再赶路! 小姐累了,要歇下了。还有事回禀吗?没有的话都退下了吧。” 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二角银子随手扔给了她们,转身和楚青若一起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简直是架势十足! 打完自己二十板子,扎了她一屁股刺,然后像打发叫花子扔了二角银子给她们,她反而倒还成了体恤下人心慈的主儿了? 何大娘子终于被楚青若气的再也承受不住,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一起来的几个妇人一看主心骨倒了,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抬了出去。 到了晚间,李捕头回来了,周妈妈做了一桌子菜两家人凑到一起吃饭。桌上李二哥把今日之事与李捕头说了一遍,众人都气愤不已。 李捕头沉思了一下提出了他的看法,她后母如此阴谋诡计,必定另有所图,所以他认为楚青若祖母病重这件事必定不是真的,叫她不予理会。 周妈妈的看法和他不一样:“这万一真是老夫人病重怎么办?且不说外人说些什么,单说我家小姐自己心里怕是一辈子也要过不去的。” 楚青若静静地听他们说着,默默的吃饭,没说一句话,其实此刻她的心里很矛盾。李叔和周妈妈说的都有理,她心里两个念头都有,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李叔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心里矛盾,于是又给她出了个主意:“青若,实在拿不准注意的话,不如去找易师爷商量商量? 他可是全县城最最聪明的人了。我看你们无话不谈的样子,不如你去找他,说不定他能给你出一个管用的主意。” 楚青若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比起家丑外扬来说,她更担心的是曹秀莲在她的婚事上给她使绊子,那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嗯。我明天就去找他。” 第二十四章 别离匆匆(一) 草草用过了早饭,坐上了马车去了清水县衙,却被告知易清今日休沐,一早便去了县上的书斋看书去了。楚青若只能去到书斋寻他。 寻来了掌柜的问清了易清的所在,楚青若来到了二楼。 淡淡的、充满墨香的书斋二楼一角,一位谪仙般的白衣公子,正坐在一张百年原木雕刻成的黄花梨茶案边泡着茶。 只见他,白玉似的手中拿着一柄红木茶铲,轻轻从青瓷莲花罐里铲出茶叶。又取来茶针,挑去了差的茶叶。微微压住袖摆,伸手将茶叶倒进了他面前的空茶盏中。 抬手拿起了一旁红泥炉上,包着红丝线的铜柄水壶,一点手腕,一注银花从壶嘴里倾了出来,落在青瓷盏中,带着杯中的芽黄一起翻滚,银珠四溅,煞是好看。 冒出的热气像烟雾一样,慢慢腾起、散开,将他笼罩得仙气袅绕,神秘莫测。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他已经做了千遍百遍,再自然不过。换做别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如此美妙的感觉来一般。 听到脚步声,专注的易清抬头看了过来,愣了一愣:“青若?你怎么来了?” 楚青若勾唇一笑:“长筠兄真是好雅兴呀,不介意我打扰片刻吧?” “青若这是说的哪里话,青盏素茶,得知己好友共品,乃是人生一大乐事,何来打扰一说?”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青若也不和他客套,抬腿便在他的对面坐下:“今日,青若有一事甚感困惑,特来找长筠兄解惑。” 易清失笑,伸手将刚沏好的香茶,往她的面前轻推了一推:“那,长筠姑且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帮青若解开心中疑惑之事。” “那先谢过长筠兄了。” 又为自己沏上一杯,各自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易清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何疑惑,青若不妨说来听听!” 楚青若向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和前两天发生的事。 等她说完,易清细想一下,然后建议她回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你那个后母存心欺凌与你,那她一计不成便还会有另一计。你就算躲过了今日,那明日呢?” 见她微微额首,又继续说道:“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你长年屈居此地,令尊自是不用为你之事操烦。 可,人若是没有了这份操烦,自然也就无牵挂,青若,你可明白?” 楚青若恍然大悟:是啊,她常年在这里和周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而曹秀莲那女人在楚府必是已经竭尽全力与她那拖油瓶儿子,为父亲打造出一个父慈子孝的氛围。 难怪不许她回家,见不到,自然就想不起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来! 好阴险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为易清续了点水:“那……长筠兄的意思是我应该回去?” “对!与其在这儿被动挨打,不如大大方方回去。且看她能使些什么阴谋诡计! 况且你就快及笄了,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若不早早的回去防着,等你知道你那无良的后母为你许了个什么样的人家的时候,只怕那时已是木已成舟,再难反悔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心念暗动,不若自己回京请旨求娶了她?转念一想,他和她?怎么可能?只怕父皇母后…… 身在皇家,有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算了,还是不要平添彼此的烦恼,对她,对自己都好。那金碧辉煌的红墙碧瓦看着虽是美好,却是处处充满了算计,步步为营,着实不适合她…… 有些事、有些人,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便没有必要再去徒劳折腾一场。就让它这么静静地在自己的心里放着,等到将来自己满头白发的时候,再拿出来细细品味一番,不是也挺美好? 回过神,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如果回去,凭你的机智,若是不满这桩婚事,你也有足够的时间搅黄了它不是?”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也蛮促狭的,易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楚青若被他如此一调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扫这几日的阴霾。 见她笑了,易清又开口道:“若是青若不嫌弃,我愿同你一同前往京城,路上互相照应一下,不知青若意下如何?” 楚青若急忙推辞:“怎么敢如此劳烦长筠,回京之路千里迢迢,怎好让兄长如此奔波劳累。” 易清听见“兄长”二字,心中微微有些刺痛,一瞬间神情微有所变,只是未等她察觉,便已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无妨,无妨,我本就是京城人士,许久未回家探望,此番正好回家探望一下家中老父老母。”易清向她解释道。 听他这样说,楚青若不再推辞,两人约好回去后便开始收拾行囊,五日后一起出发回京。 说完正事,两人闲聊起来,从诗经书画一直聊到易清求学游历时,经过的一些地方,遇到的一些人和事,楚青若听的是津津有味。 交谈中,楚青若的蕙质兰心、从善如流,不禁让易清觉得自己越发的心动。而楚青若也对易清的博学多才心生敬佩,对他所说的那地方,那些人,更是心生向往。 两人整整聊了一个上午,意犹未尽的易清竟生出许多的恋恋不舍。一同走出了书斋,在他的坚持下,楚青若由他护送着,一起回到了梧桐村。 还未走进村子,易清大老远的,便看见傅凌云牵着马,落寞的站在村口流苏树下,生气地望着他们。 准确的说,应该是生气的望着他! 易清一愣,一瞬间心绪被打乱,满嘴酸涩。 不过很快,他便扬起他那一惯温润如玉的笑脸,得意洋洋摇着他那把桃花扇,从气得脸色发青的傅凌云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去。 傅凌云铁青着脸,心里隐约有些患得患失,周身的落寞更是明显。 楚青若见他这般神情,一阵揪心,忍不住想开口解释一番。 这时院门大开,阿乖如同一只欢脱的兔子一般跑出院子,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 “哎呀,阿乖,快回来!” 周妈妈本想打开门看看小姐有没有回来,谁知道这个调皮鬼竟然趁机溜了出来。万一跑丢了可怎么好,小姐可是最喜欢它了呢。 “阿乖,阿乖!周妈妈,没事,我去追!” 楚青若焦急的喊着阿乖的名字,拔腿追了上去,傅凌云见状,将马系在了一棵树上,也跟了上去。 易清望着两人甚是相配,飞奔而去的身影,心头划过一丝苦涩。 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可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羡慕这个闷葫芦。 从小到大,闷葫芦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大夏天,他可以光着膀子和军营里的将士们一起下河游泳,不用烦恼时刻有人提醒他要注意仪态; 他可以骑着他心爱的马儿在塞外的草原上策马狂奔,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有人暗算自己,也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刺客。 如今他还可以和心爱的姑娘在村子里不顾仪态的抓捕小狗,逗得美人咯咯大笑。更不会有人来提醒他,他和那个姑娘之间,有着身份上,天壤地别的鸿沟! 可是他不行,因为他是一个皇子! 虽然这一切是他深深渴望,却又是他作为一个皇子永远都遥不可及的事情。 易清看着楚青若笑的如此欢快,心中不禁黯然。 悄声不响的回过身,一人独自离去。 就让他将她悄悄地放在心里就好,如一道绝世清亮的白月光那般,静静地放在他心中就好…… 傅凌云和楚青若,两人在村子里四处围追堵截调皮的阿乖中,刚才的不快很快便被两人抛到脑后。 终于在一个墙角两人一起合力抓住了无路可走的调皮鬼阿乖时,终于忍不住被彼此为了抓住阿乖,而弄得一身狼狈的样子给逗笑了。 大笑过之后,不善言辞的傅凌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递过手里的阿乖给她,楚青若默不作声接过阿乖搂在怀里,低着头红着脸,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走走可好?”傅凌云打破了沉默。 楚青若细声细气:“嗯!” 两人并肩走在河边,傅凌云心中盘算着,他要如何开口才能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想到那日几乎奄奄一息的她时,自己暗暗下的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决心,忍不住一股滚烫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耳朵。 第二十五章 别离匆匆(二) “你!(你!)”两人同时开口。却发现对方也要开口说话。 “你先说!(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噗嗤~”楚青若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就是他的小哥哥。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高傲又冷漠,甚至有时候,处理事情的手段异常决绝冷血的男人。 可私底下只有她知道,他只是个不善言辞,却又外冷内热,动不动就脸红羞涩,再质朴不过的暖心人。 傅凌云被她笑得一阵面红耳赤,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英明睿智,高冷果断,在她的面前统统都丢掉爪哇国去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自己那不断跳动,滚烫炙热而又一往情深的心而已。 “小哥哥,你先说吧!”楚青若不再调笑他,轻咳了一下开口道。 “嗯,”傅凌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浮躁,转而异常认真坚定的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和自己面对面的看着彼此。 “我……”我想娶你为妻,青若! “少爷……少爷……” 连枫从远处骑着马风风火火的边喊边飞驰了过来,打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何事?” 连枫一惯进退有序,极少会如此失仪,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的,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傅凌云顿时脸色顿变,急急的问道。 “少爷,大事不好了!” 连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下了马,向楚青若行了个礼之后,把他拉过一边,套着他的耳朵私语了一番。 傅凌云脸色大变,劈手夺过连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 骑上马之后,他回过头万分不舍的看着楚青若:“青若,军务紧急,等我回来!”不等她回答,便策马急急的离去。 连枫也匆匆对楚青若做了个揖后,飞快的跟在他的后面离去。 望着他远去背影,楚青若如鲠在喉。 她,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就要回京城了呢…… 他,他这一走,他们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呢…… * 到了和易清说好集合的那日,他的马车早早便在平安镇的祠堂前停靠着了。 易清的马车宽敞明亮,虽然装饰非常的低调,但所用的材料却是异常的考究,一看便是有身份的富贵人家的马车。 和他停在一起的,还有这次楚家派来的马车。 楚家虽是书香门第,她的父亲是京城最大的书院,南山书院的山长,但终究还是比不得官宦人家或富甲之家。 整个府里一共也就两辆马车,一辆供主子们使用,稍是华丽宽敞些的。另一辆是供下人们采办使用的,自是小些破旧些的,坐起来颠簸些。 这次来接楚青若的,便是这辆下人们采买用的马车,寒酸破旧,别说舒适,甚至连体面都谈不上。这正印证了,她那刁钻刻薄的继母对待她的态度,正如这辆马车一般极尽可能的刻薄孤寒。 楚青若去了学堂向王老夫子道了别,又含泪挥别了李捕头一家,这才和周妈妈一起,慢条斯理的来到了祠堂前。 两人手里只拿着几个简简单单的小包袱,里面装着这些年她们攒下来的银子、小院儿的房地契,还有两人换洗的衣服,东西不多。 狗才们看到她们的行李如此简单,面上不敢有丝毫不恭敬,可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子轻藐来。 果然是乡下地方长大的,就这么点家当,还说是小姐呢,这点家当却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假装没看到她们的眼神,周妈妈将手里的包袱放上马车,楚青若则故作亲切的问“哈口气”:“何妈妈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啦?” 其实她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仍有些不利索。 心知这丫头诡计多端,她不敢轻易开口,怕又被她捉住痛脚,心中暗暗警惕着,脸上却牵强的对她笑了一下:“多谢小姐关心。”便不再开口。 楚青若也不恼,伸手拿出了些散碎银子交于她,让她上镇上的糕点铺里多买些糕点,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等她一瘸一拐的买回来以后,又拿出了些银两,让她们再去馆子里买些吃食。说是马上中午了,她要当做午饭吃。 “哈口气”暗地里气不打一处来,这该死的小丫头片子,就不会一次吩咐完吗? 分明就是故意的!她这跑来跑去的刚回来,这死丫头竟然又说还要再去酒铺买几坛子酒来,她要带回去孝敬父亲? 就这样来回折腾自己跑了好几遍,屁股上的伤口又破了。这该死的贱丫头!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愤愤地朝楚青若撇了一眼。 谁知这小丫头竟真的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对自己说:“对呀,我就是故意的!”险些把她的鼻子都要给气歪了。 就在她忍无可忍就要发做的时候,狡猾的楚青若一把抱起阿乖把手一挥:走!咱们出发! 便和周妈妈钻上自己的车。把她没发作出来的一口气生生憋在的喉咙口,憋得她险些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当初来的时候,大夫人想着这楚青若从小性子便是个软的,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吃了这么些年苦,定是巴不得快点回京,过回她那精贵的大小姐日子。 所以来的时候只给她们批了一辆采办的马车,供她们四人使用。至于那小贱人么,让她自己雇一辆车自己一路跟着回来便是。 哪里料到来了以后,这贱人非但不是个软的,竟还是个带刺的! 看眼下这样子,想要叫她自己雇辆车跟在自己后面乖乖回去,怕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该死的破地方,那些赶马车的乡下汉子竟然说:去京城路途遥远,马车本就比骑马走得慢,又带了那么多女眷,一来一回都要小半年光景,怕路上有危险。 还说回来的时候,万一京城没人雇他的车回平安镇这个小地方,这样跑一趟又费时间,挣的钱也不多。 所以打死了都没人肯去! 见楚青若潇洒的挥手叫了声启程,马车下那几个妇人连同“哈口气”在内,一齐急急地拦住了她,面无人色地问道:“小姐这是……要我们走着回京城?” 楚青若一脸无奈的说:“你自己看,这马车能坐得下六个人吗?要不你们自己个儿商量一下谁坐马车,谁走路?” “哈口气”回过头看看另外的三个,那三个也一脸惊恐的望着她。 这一路千里,若是真走着回去,恐怕还没到京城,人就要交待在半道上了。哪怕是换着乘坐,那也要去了半条命! 急中生智,她看了一眼旁边易清的马车,自作聪明的说道:“旁边那位公子听说也是去京城的,不若我去问他一问肯不肯捎上我们其中二人?” 楚青若幸灾乐祸的撇撇嘴:“那随你,我可不管。” “哈口气”闻言急急拉了张妈妈一齐去问。 谁知马车上的袁统领得了易清的授意,故意把眼一瞪,把鞭子摔得啪啪响,吓得“哈口气”她们一楞一楞的,又大声呵斥道:“你这几个不长眼的奴才,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吗?” 俩狗才面面相觑:谁啊? 袁统领将鞭子在车架上敲得邦邦响:“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这车上可是我们大炎国宰辅的孙子,易清,易公子。就凭你们几个,有何荣幸能与当朝的宰辅的孙子同坐一辆马车?” 楚青若闻言险些笑出声来,长筠兄真能吹,宰辅的孙子?那岂不是当朝的皇子?不过吓吓这帮狗才也好,看她们那副鹌鹑样,真是大快人心! 碰了一鼻子灰,两人灰溜溜的回来了,另外两个妈妈则急得团团转。 同来的四个人里,她们俩的身份最底下。如果非要有两个人走路,那“哈口气”断不会那么好心,让她们坐马车,自己走路的。 “哈口气”走了回来,厚着脸皮对着楚青若又是施礼又是作揖: “我们身份低下自是不好与宰辅的孙少爷同坐一车,不如请小姐和周妈妈去与那身份高贵的孙少爷挤一挤? 老爷京城有名的南山书院的楚山长,小姐是他的千金,这样的身份总是不会辱没了宰辅家的孙少爷吧?” 楚青若闻言勃然大怒:“好你个刁奴,为了自己能有马车坐,竟要我一个堂堂书院千金与一名陌生男子同坐一车?” 周妈妈也怒骂道:“何妈妈,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在作践小姐呢?还是作践老爷的名声?” 见她们动了怒,四人齐齐跪下痛哭流涕:“小姐求求你,发发善心,若是我们几个这么老远的千里路,就这么走着回去,只怕走不到半路,我们,我们可就都要没命了呀~” 楚青若暗暗冷笑,若不是有袁统领和易清在,只怕走路的就是周妈妈和她了吧! 她故作动容,犹疑不决,假意的思量着。 那几个奴才见了,越发卖力的求情。 和周妈妈掩着嘴相视一笑,她故作为难:“那好吧,你们都起来吧,我这人呀,就是太心软。行吧,你们就再去问问那位少爷肯不肯再说吧。” 这番话将“哈口气”听得满腹内伤。 就她?还是个心软的? 打老娘板子的时候,可没见你心软过! 该死的丫头片子,别让老娘逮着机会,逮着机会老娘非弄死你不可! 第二十六章 山木自寇 张妈妈连忙搀扶起满色不善的“哈口气”,一齐来到易清的马车下,再次恳求。 终于在她们的苦苦哀求下,这位“宰辅孙少爷”“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狗才们欢天喜地请楚青若和周妈妈移步去“宰辅孙少爷”的马车,两人摆足了架子以后,终于到了易清的马车前,假意道了声谢,便登上他的马车。 上车前周妈妈还特意嘱咐她们几人。 这件事本是她们几个求着小姐的,日后若有人敢胡乱张扬出去,她定请了宰辅家的孙少爷来对簿公堂,治那人个诋毁主家,以下犯上之罪。 那几人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连连发誓绝不泄露半句,如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出发后,周妈妈欢喜的拿出了糕点吃食,楚青若兴高采烈地捻了一块来吃。 易清见到她这副调皮的模样,忍不住宠溺的摇了摇头:“你呀!”然后两人一同捂着嘴笑了出来。 其实楚青若也不想和那几个刁奴同坐一辆马车。可是又不能自己不顾矜持提出来和一男子共乘一车。 这话若是由她说出来,那几个狗才一定回去禀报她少廉寡耻,主动要上男人的车,反倒正中曹秀莲的下怀。 但现在不一样,是狗才们求着她的,她还觉得受委屈了呢。而且还拉着“宰辅家的孙少爷”给自己作证。试想若有一天为此事对簿公堂,那断案老爷是信易清的话,还是这几个狗才的? 吃完了一块糕点楚青若轻快的拍了拍手,易清刚好也摆好棋盘,笑着请她一起杀上几局。 * 就在他们走后一个多月,傅凌云带着连枫匆匆赶到了楚家小院儿,却扑了个空。望着大门紧闭,人去楼空的小院儿,他心里满是惊慌。 她这是去哪儿了? 傅凌云怅然若失,跟丢了魂似的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勇气敲开隔壁李捕头家的门问一问楚青若的去向。 他怕,他怕从别人的嘴里告诉他一些可能会让他痛彻心扉的消息。 比如,她嫁人了…… 连枫看不下去,敲开了隔壁李家的门问楚青若的去向,然后从李大娘手里拿到了她留给他们的一封书信。 看倒楚青若留给他的书信,这才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的他焦急的打开书信,细细的看了一遍。 原来她只是回家了,终于放下心中患得患失的傅凌云,激动的捧着手里的信。 “走!”视如珍宝的叠好了那封信,小心翼翼把它藏在自己的胸前。傅凌云飞快的跨上他的五花马。 连枫跟在后面慌里慌张的喊道:“哎哎……少爷,你走慢点,咱们这又是去哪儿啊?楚姑娘信里到底有没有说她到底去哪儿了啊?” “回京!”傅凌云一眨眼已在几丈开外,愉快的声音回荡在梧桐村秀美的山河间。 “啊?回京?少爷,咱们不找楚姑娘了吗?”连枫也连忙骑上马追了上去。 “聒噪!” “哎?少爷,你怎么又嫌我啰嗦啊?找不到楚姑娘急的发疯的人是你,可现在人家留书给你,你又不去找……哎哎?少爷,你说回京,莫不是楚姑娘去了京城?” “闭嘴!” * 楚青若一行人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终于穿过了崎岖的山路,来到了苇河县。 一路的舟车劳顿使得众人疲惫不堪。在那帮娇气的狗才们的强烈要求下,楚青若决定找个好点的客栈,好好歇息几天。 走在苇河县热闹的大街上,楚青若新奇不已。她更是拉着众人,从这家店铺看到那家书斋,逛的是不亦乐乎。 只是苦了那几个,在狭小的马车上挤了一路的狗才。 狗才们心中愤愤:来的时候还能走走停停,哪儿累了哪儿歇息下。可现在带这个主子,她不喊歇息,她们哪儿敢停下。 她是坐着宽敞舒适的马车,吃了一路玩了一路,自然是不累。可怜她们几个是挤了一路颠了一路,一身骨头都快要散了架了。不赶紧找客栈让她们歇下,还拉着大家伙儿逛闲街? 想想这趟出来真是吃足了苦头,倒了八辈儿血霉! 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一齐上前连求带磨的央着楚青若先找客栈落脚,然后再慢慢逛街,楚青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 苇河县,地处在东南和中部往来的交通要道上,这里的客栈行业显得比别的郡县更发达一些。 同泰客栈,是苇河县最好的客栈之一。 到了客栈,周妈妈上前一问价格,那真真叫是贵的吓死人。她拉着楚青若小声地说道:“小姐,这里太贵了,咱们换一家便宜点的。” 楚青若对她安慰似的笑笑,轻轻拍了拍她勾在自己臂弯上的手,走上前去和掌柜的说,“要两间上房,两间稍房。” 转过头笑问易清如此安排可妥当?他笑着点头:“甚好,有劳青若费心了。” “哈口气”则在一边脸色异常难看。 这一路千里迢迢过来,本以为接了她就能返程。谁料想却被她来了个下马威,生生的打了一通。在平安镇养伤的那几日里,四人的吃住开销已经花费不少。 如今她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起了上房,照她这样折腾下去,只怕没到半路带来的银子,可就要花没了。 刚想上前劝阻两句,谁知楚青若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便随着伙计拉着周妈妈一起进房间去了。 接下去几日每每去找她,不是上街去了,就是睡着了,连个面儿都见不到,直把何大娘子气了个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一日,易清领着楚青若和袁统领,三人一起在苇河县街头,领略这里的风土人情。 突然间就看见远处,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一边跑,一边抓起路边的蔬菜水果往后面追赶的人身上砸,一边骂道: “打不过我给我下药,算什么英雄好汉!等你小姑奶奶解了药性,定抽了你们的筋,把拔了你们的皮,你们给姑奶奶等着!” 谁知一个不留神,竟脚一软滚到楚青若的脚下。 楚青若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易清示意袁统领拦下后面追赶的人。 追赶那姑娘的是四五个身形精壮干练,膀大腰圆的壮汉。身穿着短打的衫裤,一个个面带横肉,脑门子锃亮,一看便是练家子。 袁统领将手里的宝剑退了剑鞘,一字横开,拦在了那些人面前。易清摇着扇子一派悠闲的走上前,笑容可掬,可眼中却毫无笑意。 “一群七尺男儿,光天化日之下竟追着一位姑娘打杀,你们几位,究竟眼里视王法为何物?” 为首的汉子朝他一瞪眼睛,手里的棍子指了指他:“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穷酸?敢管你爷爷的闲事,让开让开。你知道她是谁?做了什么?你就出来打抱不平?” 易清压下心里的愤怒,一甩袖子,把两手往身后一背: “愿闻其详。若你们说得有理,本公子自不拦阻各位。但若是几位说的不对,那敝人不才,要请各位与本公子同去衙门走上一趟了。” 领头的大汉跳着脚说到:“这个臭女人冒充我家老爷的侄女,还上门敲诈勒索,讹我家老爷的钱财!” 旁边一个打手上前悄声对领头的说:“大哥,和他废那么多话干嘛,直接把他们都打一顿,赶出苇河县不就完了!” 领头的想想也对,立马把脸一虎:“对!别和他废话,兄弟们!给我打!” 那几个人听到招呼,瞬间就围了上来。 袁统领未等易清发话,便一个箭步冲上去与他们动起手来。一记“醉卧罗汉”一脚踢上一人的下巴,手肘敲到想背后偷袭他的人脸上。 一看他如此凶悍,那几个人立刻扔下了易清他们,围了上来,把袁统领团团围住。 正在袁统领和他们激烈的打斗的时候,那个姑娘终于体力不支,昏倒了。易清连忙叫楚青若扶着她先回客栈。 眼看着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点了点头将扶着这位姑娘到了客栈。叫来了周妈妈,把她扶上了床。 周妈妈倒盆水,用帕子轻轻地给那姑娘擦了把脸。趁此机会将这姑娘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圆脸宽额,小巧的下巴看上去俏皮而坚毅。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的不安。 不一会儿,那姑娘悠悠的醒来。 周妈妈扶着她坐起,楚青若问她:“姑娘,你是何人?他们为何追赶于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姑娘摇晃着身子,喘着气靠着周妈妈的肩膀,努力坐稳身形,咬牙切齿的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名唤做韩灵儿,本是苇河县四海镖局镖头之女。那帮贼人是我的亲叔伯找来的打手。 只因十年前我父亲过世,留下我和娘亲二人相依为命。眼看着镖局无人打理,娘亲决定请家中族人出面,邀请叔伯前来帮忙打理。 谁料我那叔伯见我们孤儿寡母,家中无人做主,竟伙同了外人以一趟假标谋夺了我家的产业。把我那体弱多病的娘亲活活的气死在了病中,并将年幼的我也赶了出来。” 第二十七章 路遇劫匪 “幸亏得到了一位义士相助,将年幼的我带回家中拜他为师传我武艺,我才得以生存。 去年我下得山来,找他们评说公道。谁知他们竟买通了官府,一张状纸反将我告上公堂诬陷我招摇撞骗,谋人家财。 那县令与他们交好,竟判我一个行骗之罪,打了我五十板子,将我赶出了县城。 我养好了伤,再去与他们理论,他们竟找了一批打手与我交手。被我打败后,假意说要把家产归还与我,约我今日在明月搂签写收款凭条。 也怪我自己蠢笨,不曾防备于他们。竟被他们在茶水中放了软筋散,四肢无力提不上劲来,打他们不过,被他们一路追打至此。 若非姑娘与公子相救,只怕今日又是一场凶险。” 那姑娘说罢,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周妈妈的肩上犹自哀伤。 楚青若听罢其言,心里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那曹秀莲小时候打她的时候,经常说的那句话:”你的爹的财产以后都是我和我儿子的。你个小贱人一文钱都不要奢想。”心中不禁暗觉讽刺。 这世上就有那么些人,明明图谋算计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还能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者! 这样的人真真是厉害! 能把黑白是非颠倒来说,还能说得自有一番道理,乍听之下头头是理,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也是一种本事!大大的本事! 屋外传来脚步声,是易清和袁统领回来了。 “姑娘,我回来了,他们几个让我打跑了。”袁统领喝了一口周妈妈递过来的水,痛快的说道。 楚青若将易清拉到一边,把这位姑娘的经历悄悄的同他说了一遍。 “真是欺人太甚!”气愤的一拍桌子,他站起来走到床前:“姑娘,你姓甚名谁,我与你写一张状纸,你拿去衙门告状,不要怕,我等与你作证。” 韩灵儿忿忿道:“没有用的,我那伯父本就与县衙里的老爷交好多年,这件事他又给了那县衙老爷许多的银子,我们是告不赢的。” 易清语塞,是啊,金阳郡治下父母官贪赃枉法,老百姓求告无门的事还少吗? 楚青若也走了过来:“那韩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只见韩灵儿霎时脸色一变,满脸煞气,咬着牙恨恨说道:“等本姑娘养好了伤,再不与他们废话,姑奶奶一刀一个,杀了我那无良的叔伯与那狗官去!” 周妈妈大惊:“这可使不得啊,韩姑娘,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年纪轻轻还有大把的时光,何苦如此想不开呢。” 易清:“是啊,韩姑娘,周妈妈说得对。你若有事,你叫你九泉之下的娘亲如何安心。” “我娘亲便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他们不死,我此恨难消,寝食难安!”韩姑娘咬牙切齿,柳眉倒竖的说道。 “韩姑娘莫要如此激动,听我说一句。你虽有天大冤情,也奈何不了这县令。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与我们一起上京,去京里告御状! 把那个狗官告到天家面前去!你看怎么样?”楚青若劝慰她说。 只见那姑娘叹了口气:“天家?寻常百姓哪那么容易就能见到天家。” 楚青若笑了起来:“姑娘,你知道你眼前的这位公子是谁吗?” 见那姑娘一脸疑惑,“你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大炎国顶前头名状元的至交好友,易清,易公子!他呀,和你一样正是要进京告御状!” 韩姑娘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平易近人的公子,竟也是要进京告御状的,眼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 稍后,楚青若与易清两人退出了房间,让她一人好好休息。两人信步走到了客栈的花园。 漫步在花园里,两人皆在沉默。 “青若,你真想插手此事?”易清问道。 楚青若叹了口气:“我原本只是想给她个念想,毕竟民告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倒觉得这件事我们可以管。” 楚青若瞪圆了眼睛,吃惊的望着他。 他见她如此可爱的神情,忍不住失笑出声。笑过之后,正了正色神情,语重声长说道:“青若有所不知,苇河县地属金阳王管辖。 他的管辖内,贪污舞弊、苛捐杂税,早已民不聊生。 当今圣上早想整顿于他,奈何那厮心狠手辣,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被他灭口的灭口,销毁的销毁。做的是干干净净,无一丝痕迹可寻,圣上一时间对那老贼竟也无计可施。” 见楚青若露出沮丧的表情后,他又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如今我们遇着这位姑娘,她所说的狗官,便是金阳王得力心腹之一。 若那姑娘告成了御状,便等于做了金阳王鱼肉百姓的人证,这样皇帝整顿起金阳王来,也更容易一些。” “所以你是想以我的名义,收留她?把她带去京城藏匿起来,待到日后成为指控金阳王罪证的证人之一?” 易清见她一点就透,忍不住夸赞:“青若果真是个通透的。不过我也是有我的私心。” “哦?” “方才听她说,被叔伯赶出门后,被她师傅所救学得一身武艺。我想你此番回家,你那后母必会百般刁难于你。 袁叔虽武艺刚强,但终究是个男子。待你回到家中,他也不便继续跟随保护与你。不如你与那韩姑娘以主仆相称一同回去。 一来也可在你身边相助于你。二来也方便藏匿于她的身份。不知青若意下如何?” 楚青若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是不介意,只是让她与我主仆相称,会不会太委屈了韩姑娘。” 就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易清温柔的一笑“这事,青若不用担心,我会与她相谈,问过她意见之后再做决断。” 当晚,易清悄悄地叫过韩灵儿,两人他的房里密谈了一番。 待到他们出发的那一日,韩灵儿跪在楚青若的马车前说道:“承蒙楚姑娘搭救,小女才得幸不致被人活活打死了去。 请求姑娘可怜我已无处容身,若蒙不弃,愿自愿为奴照顾姑娘,以报救命之恩。 楚青若也是假做推辞不却,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她。 之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七八天之后,出了金阳郡地界,来到了平川郡境内。 大炎国有十二个郡,一百零八县。其中又以平川郡下的昌平县最为出名。 据说昌平县民风彪悍民,家家户户皆是日出为农,日落为匪。此地有着高不见顶的山群和大片荒无人迹的丛林,便于躲藏。朝廷曾多次派兵围剿,都因此无功而返。 那日楚青若一行人才进入昌平境内,几个狗才便嚷嚷着,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实在是熬不住了,想要歇息一下。 楚青若无奈,只能找了个比较靠近道路的林子,停靠好了车马,一行人围着车马升起了火堆,坐下歇息。 周妈妈从马车上拿出了干粮,分派给众人食用。 袁统领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对楚青若说:“姑娘,此地土匪甚多,我们还是管快赶路要紧,不要在此多做停留的好。” 她抬起头来,无奈地用嘴努了努一旁,一会儿嫌干粮不好吃,一会又嫌水是冷,唉声叹气,怨天怨地的何大娘子她们。 “你看她们这样子,哪里走的快,若是勉强赶路,她们之中万一有人病倒了,只怕要走的更慢了。” 易清站了起来走到火堆旁,接过袁统领的话:“我觉得袁叔说得对,听闻此地民风彪悍,若是在此停留,恐生出事端。” 几人正在商量着,突然附近的草丛里一阵沙沙作响。 众人一惊,袁统领更是动作迅速,提着剑就向发出声响的草丛奔了过去。 半晌,袁统领回来了。摇摇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许是他们惊到了野兔之类的动物,草丛才发出声响来。 警惕的易清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让青若熄了火,招呼着众人赶快上车。一行人匆匆的离开林子,继续赶路。 又走了一日的山路,一行人来到了一座雄伟的山下。 山上一望无际的林海,挂着尚未融尽的残雪,浩瀚广阔。众人皆为眼前如此壮丽的景色发出由衷的赞叹。 一路慢行,众人来到了半山腰。半山腰有一大片挂满晶莹剔透的冰挂子的树林,树林下面的路边坐落着几间破旧的房屋。房屋顶上的烟囱里,升腾着袅袅的炊烟。 自从他们出了苇河县,已经赶了十几天的路,一路上吃的都是难咽的干粮和冰冷的茶水。 那几个娇气的狗才此刻看到有人烟,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吵着闹着要在此地借宿歇息。 她们想,在这里歇下,今晚可以热汤热饭的吃上一口,再不济来碗热腾腾面条也好过那干粮和冷茶。 她们想不通,好好的一条路,怎么就成了孙少爷和袁管事嘴里的山贼横行了呢? 架不住她们的闹腾,楚青若只能叫袁统领先去查探情况,看看安不安全。 不料他竟是一去不回! 众人久等袁统领不回来,那几个狗才按耐不住了。 吵嚷着他定是自己一个人先热汤热水的享用起来了,纷纷下了马车拿了行囊,不顾劝阻的向那几间屋子走了过去。 楚青若和易清深知,袁统领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第二十八章 忠义千秋(一) 刚想出声拦住那几个狗才,一转身却发现,她们竟然已然走到了屋前。两人大惊失色,正要张嘴喊他们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就冒出一群人,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仅如此,连房顶上山坡上,都站满了乌压压的人,就像天兵天将一样从天而降,甚至都想象不到他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韩灵儿一把将楚青若和周妈妈拉到了身后,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小匕首握在手里,横在了胸前。 那几个狗才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尖叫的抱在了一起簌簌发抖,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马车上的阿乖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氛,不停地冲着马车外吠叫! 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熊一般高大汉子走了过来。 楚青若抬眼望去,只见此人身材高大,腰圆膀粗。剃了个光头却只在头顶留了一根细小的辫子,编成了麻花状,一直垂到了他脖子后。 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有铜铃那么大,脸上从左额到右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凶神恶煞,煞是吓人。 大汉慢慢走了过来,从离他最近的四狗才到最远的易清,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打量了一遍。打量完了,用手一指易清:“把这个带走,其余的,牛犊子,让他们赶紧滚蛋!” 一挥手上来几个人,三下两下便将易清捆了个结实。 易清不慌不忙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有何意图!” 没人搭理他,身后的人不停地推着他往前走。 这时,那个名为牛犊子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笑嘻嘻的对楚青若她们一行人说:“你们是要吃了牛爷做的面再走呢,还是现在就走?” 那几个狗才不等楚青若开口,便抢了话头连连说:“好汉,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吃面,不吃面。”什么吃面?怕是吃刀子吧! 楚青若悄悄地吩咐她们下了山,赶紧到衙门报案,前来营救宰辅的孙少爷,几个狗才和车服连连点头应下,转身仓皇的逃离。 韩灵儿问她,她为何不走? 楚青若告诉她,易清是他的结义兄长,他是为了护送自己,才特意与她一起返京的,现下他反倒因此遇到了危险,自己怎么扔下他一人,独自去逃命呢? 楚青若让周妈妈和韩灵儿也一起跟着那几个狗才一起下山,韩灵儿一挺胸脯,小姐如此重情重义,不愿丢下自己的义兄独自逃生,她韩灵儿又岂是那种扔下恩人独自逃命的不义之辈? 周妈妈也紧张的表示,反正横竖她是不会离开小姐的,若是小姐坚持要她走,那她就死给小姐看! 无奈的楚青若则自己拉过了马车,三人一齐跟在了那群山匪的后面,一脚深一脚浅,就这么远远地跟着。 为首的大汉大马金刀的往前走着,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回了回头,发现那个生的甚是俊俏的小娘子和她的丫鬟、妈妈不但没有走,还拉着马车一直远远的跟着他们。 许是他见识少了?没见过赶着上土匪窝的,还是个女人! 汉子不禁有些纳闷,又忍不住又往四狗才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 只见那四人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好远,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追来,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四个人顿时摔做了一堆。 呵呵,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汉子一边好笑的想着,一边停住了脚步,回过身远远地看着身后的楚青若几人,看看她到底想要跟着他们到什么时候。 楚青若见他突然转身,也停住了脚步,也这么静静地瞧着他。 楚青若在赌。 赌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山贼强盗! 她赌对了。这伙人确实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匪。 他们一没掳女人,二来没抢银子,三没伤人。 楚青若在赌他们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在此处落草为寇。 这座山有个非常好听名字,叫做仙草山。 相传上古的时候,这座山上有一颗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仙草,由一只万年的灵兽守护着。 后来有一个妖怪来抢仙草,灵兽为了保护仙草,和那妖怪斗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终于打倒了妖怪,自己也死了。 仙草经过灵兽的常年守护,它俩早已生出了感情,见它死了,伤心不已。便现出了自己的原型,跳进了灵兽的嘴里,牺牲了自己救活了灵兽。 自那以后这座山便叫做仙草山。 仙草山上本没有土匪。 满山一望无际的山林是药农们采药最佳的场所,也是昌平县主要的经济来源。 原本的县令也是个清官,对药农们也是体恤仁慈。昌平县还住着县令的忘年交,一位解甲归田,隐退多年的老将军。 这里的百姓们丰衣足食,日子过得平静祥和。 谁料有一日一位贵人突然来拜访县令和老将军。就在贵人走后第二天,县令死在了县衙府里。而那位老将军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衙门,说是谋杀了县太爷! 于是老将军被收押了进了大牢,未等新的县令上任便死在了牢里。 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有说是病死的,也有说是被人害死的,众说纷纭。 就在老将军死后没多久,新的县令就带着圣旨走马上任。圣旨一宣读,说是老将军谋杀朝廷命官,意图谋反,满门抄斩! 从此昌平县少了一门忠烈,仙草山上不知何时,悄悄地多了一山的土匪。 这个像熊一样壮硕的汉子便是仙草山土匪的二当家的。 不仅人长的像熊,他还真的就姓熊!别看他长得三大五粗的,可却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此刻熊二当家的和楚青若,两人互相打量着,空气里弥漫着异常的压抑和紧张的气氛。 韩灵儿忍不住悄悄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想着要是情况不对,就先把领头的拿下,护着姑娘先下山。 终于对方忍不住先开口了:“跟着俺们做啥?不想走啊?” 旁边的小崽们立马哄堂大笑,有一个起哄叫嚷道:“小娘们儿不想走,是不是想给俺们当家的做媳妇啊?哈哈哈!” 另外几个也跟着起哄道:“对,对,二当家的把她带回去,这娘们儿够水灵,给当家的当媳妇去。哈哈哈!” 众人哄笑。 楚青若也不恼,轻抚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放高了声音说道:“小女的相公在二当家的手上,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走到哪儿去?” 旁边一个小崽子立马叫到:“胡说!看你一副姑娘打扮,哪儿来的相公!” 楚青若失笑:“虽未过门,那也是自幼定了亲的,不信你问他自己!” 那熊二当家的狐疑的转身看向易清,却见他连连摇头:“二当家莫听她胡说,我和她只是顺路上京,萍水相逢。没有什么自幼定亲。你要抓的人是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你们快快的打发了她去吧。” 熊二当家的本是有几分狐疑的,见他们如此反倒信了:“你们两个倒都是情深义重,重情义的。”想了一下,一挥大手吆喝了一声:“那把她们几个也都带上山去。” 底下的小崽子惊讶的问道:“还真要带上去做媳妇儿啊?山上的规矩可是不许…………?” 山上大当家的规矩定的是:不许强抢民女;妇孺不抢;贫苦百姓不抢;红白喜事不抢;赶考书生不抢;信使大夫不抢,僧侣尼姑道士道姑不抢。 规矩可大着呢! 这也就是那几个狗才来的时候,没遇上他们的原因。四个女人、一个赶车的穷把式,不抢! 一记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拍的他眼冒金星,就听熊二当家的没好气的说:“你小子胡咧咧啥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悬赏榜文,榜文上赫然画着易清的头像!“你看看,这张画像上的人,像谁?” 牛犊子瞪大了眼睛,指指画像又指指易清,瞠目结舌。这,这可是富贵逼人来啊!金阳王可是悬赏五千两黄金抓这个人呢!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叫他们山寨给捡着了! “哦~还是二当家的英明!”挨了屁股上的一记飞脚,他捂着屁股阿臾到。 难怪要把这几个女的也带上山,原来是金阳王悬赏要抓的人一伙的,若是把她们一起交给金阳王,说不定还能得到些额外的银子呢!果然还是二当家想的长远。 “别特么废话,快点上山,就你小子话多。”熊二当家不耐烦地说道。 “哈哈哈!” 哄笑间,那个叫牛犊子的小伙子,走到了楚青若的跟前,冲她们一挥手,“那就跟俺们来吧”。 屋子那头也走来几个人,抬着同样五花大绑却昏迷不醒的袁统领,往他们车上一扔:“那就一块儿走吧,这老小子还挺沉的。” 穿过了一片片茂密的林子,又走了几段平坦山路,终于来到了一个,一边是个湖泊一边是平地的开阔地,平地上错落着一排排整洁的房子。 最高的山坡上,最大的房子屋檐下挂着一面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忠义千秋”四个字了。 看来这里就是土匪窝了。 第二十九章 忠义千秋(二) “二当家的,你们回来啦?” “二当家的,今天收获咋样啊?” 招呼声此起彼伏,与其说是土匪窝,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一个村子。一个与世隔绝的隐世之村。 “二当家的,今天有没有什么好收获啊?”一位大婶子高声的喊道。 牛犊子抢过话头:“有,有,二当家的给我们抓了个天大的富贵回来呢!” “呦!还天大的富贵啊?够不够大家伙吃顿猪肉馅儿的饺子啊?” “请你吃整只猪都绰绰有余!” “哈哈哈!”众人大笑。 说话间,楚青若一行人被带进了那间挂着“忠义千秋”牌匾的房子。只见房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张垫着虎皮的乌木交椅,交椅后方的墙上,写着个大大地“义”字。交椅的下手,左右两边各自并排放了四张乌木椅。一看就是这里的议事厅。 乌木交椅上坐着一个纤瘦高挑的少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 白皙俊美,漂亮的丹凤眼,鹅蛋脸,长得相当的漂亮。他的身体斜靠在交椅的把手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看着。 “大当家的。”土匪们纷纷上前见过礼。 “嗯。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少年开口,一副雌雄莫辨的嗓音,略带磁性。 “大当家的,这小子看着像金阳王悬赏画像上的那个人!我们不如拿他去领金阳王一笔赏金?”牛犊子摇着尾巴凑上前,拢着大当家的耳朵悄悄地说到。 “啪!”少年手里的书卷,毫不留情的拍到他头上。“胡闹!快把人送下山去!” 牛犊子垂头丧气的摸着脑袋,看了一眼熊二当家的。只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努了努嘴:“大当家的话你没听到吗?赶紧把人弄出去!” 牛犊子很机灵,听出来他说弄出去,而不是弄下去,立马喜笑颜开的带着其余几个小崽子,连哄带赶的把楚青若一行人给赶出了议事厅。 出了议事厅,他吩咐傍边的小崽子们,先弄几个空屋,把他们关起来,等二当家的出来再发落。 小崽子们把楚青若一行关在了旁边一间小屋里。又把易清和袁统领关在了对面一个小山头上的草棚里。就连阿乖也被他们找了根绳子拴在屋子里的一根柱子上,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过了好一会儿,议事厅里的熊二当家的一脸沮丧的摸着脑袋出来了。 牛犊子上前去问怎么样?熊二当家没说话,一脸的烦躁。 这里叫聚义寨,大当家的姓程,大名叫做程玉娇,正是那昌平县被满门抄斩的程老将军的后人。被忠心耿耿的熊平,也就是熊二当家的,领着一班死忠的部下,把她从法场上给救了出来。程家几十口人,也就只留下她这么一点血脉,却是个姑娘身。 牛犊子见二当家的一脸烦躁,上前去劝慰:“大当家一贯侠义心肠,不愿意接受金阳王的招安也就算了,就连着悬赏的赏金也不屑于去领,这,这叫山寨里大家伙都吃啥呀!哎!二当家,要不我们两个偷偷的把人押去领赏?” “大当家的没点头,你小子不许擅作主张!”熊平拍了他脑门一下。“大当家的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小子别添乱,我,我再去跟她说道说道。” 到了晚上,熊平一个人在议事厅喝闷酒,大当家的过来了。 “熊叔!” “哼!”扭头,不理她。 程玉娇知道他是为了今天抓上山来的那几个人,跟她闹别扭。 伸**过他手里的酒瓶,大口了灌了几口,她用衣袖抹了抹嘴,开口说道:“熊叔,我知道你为山寨好。 可那金阳王岂是个好相与的?他屡次派人来山寨招安,都被我拒绝了,如今我们再去领他那悬赏的银子,岂不是要让他以为我们主动向他示好了吗?” 见熊平依然背对着她不理她,她不禁好笑的扳过他的身子,撒娇的说道:“熊叔~你听我说嘛~ 你一片好心,想为山寨大家伙多准备点安家的银两,这份心意我明白。 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岂能为了这些银两就失了气节,是不是?再说了,那金阳王这些年暗地里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依我看我他这架势不是谋逆便是造反。 若我们掺和进去,非但不能为程家平冤昭雪,只怕到头来还要落实了这个犯上作乱,满门抄斩的罪名,更是要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这样,你叫我如何对得起我们程家的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程家祖祖辈辈的忠义之名?你说对不对,熊叔? 再说了,即便我愿意去投靠那金阳王,可山寨里别的弟兄呢?我总不能带着他们望一条不归路上走啊!” 熊平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幽怨的地看着她:“可是你这个不抢,那个不劫,规矩一大堆,山寨里就快没米下锅了,你这个大当家的又知道不知道呢?” “咳咳”被一口酒呛着,她咳了几声,“没米下锅?那还不容易,我们可以吃红薯嘛!哎~不是还有玉米,玉米也很好吃啊!” 熊平被她气的一愣一愣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是大当家的,俺可管不了你,随便你吧。” “那就听我的,明日一早咱就把人给放了,怎么样?” 熊平气的说不出话来,鼻子哼了一声抓起一坛酒大口大口的关了几口,不再理他。 程玉娇欢喜的扑进他怀里,嗲声嗲气的说道:“熊叔~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来,牛犊子!拿一坛好酒来,今晚我陪熊叔喝个无醉不归!” 熊平气的直哼哼:“那这小子不能换成赏金,俺看他长得倒也不错,不如你就和他成亲,生上几个娃娃吧,这样你们老程家也算有后了。” 程玉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家伙长的是不错,自己今天看到他也是有点心动,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强逼着人家和自己成亲生娃娃呀? 还生几个!熊叔这是打算把他当成种猪吗? 谁知,熊平和程玉娇的无心之言,被某个无意中经过的小崽子听了去,不消一个晚上,便传遍了整个山寨。 第二日聚义寨上上下下上百号人,跟点兵似的整整齐齐的站在外面的平地上,见易清走了过来,齐声道:“姑爷早!”那洪亮的喊声响彻天际,惊得林间飞鸟四散,也把易清惊得一个趔趄。 姑爷?谁? 他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一边跟着前面引路的牛犊子来到了花厅。 花厅里摆了张简陋的圆木桌,上面摆满了各色早点,楚青若、韩灵儿和周妈妈三人已经被客客气气的请上了桌子吃着早点。昨日还昏睡不醒的袁统领此刻也四平八稳的坐着用早点。 “咳咳,大家用过早点了?那你们收拾收拾,我这便着人送你们下山吧。” 易清顺着声音看过去,说完只见聚义寨的大当家的程玉娇一挥手,招来了一帮子小崽子们,提来了他们的行李,赶上他们的马车将他们送下了山。 易清心下暗暗疑惑,这究竟是唱的哪出,昨日里喊打喊杀的把他劫上山,今日里又好吃好喝的把他送下山,这群山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也罢,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也就暂时不去追根究底了,赶紧离开这里在做深究。 小崽子们伤心欲绝的挥别了他们的“姑爷”回到了山上。 楚青若一行人又回到半山腰他们被抓的那个地方,那几个狗才早已不见了踪影,楚青若暗笑她们贪生怕死。 虽然昨夜他们被关了一晚上,好在有惊无险,接下去的几日路程倒也风平浪静,一路无事的平安到达了昌平县。 和苇河县相比,昌平县的药材铺子比客栈多。楚青若一行人问了几次路才找到一家看起来稍微像样点的客栈。 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扔出来几个包袱,随后又见到几个的女人也被接二连三的扔了出来,一起摔倒在了客栈门口的街上。 小二站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骂道:“听说过白吃白喝的,没想到这年头连客栈都有人敢来白住了。” 众人定睛一看,地上躺着的几人,不正是何大娘子这四个狗才? 四狗才正在绝望之际,一抬头看见楚青若一行人竟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们,不约而同的想着:她,她们居然没事?这下有救了! 何大娘子狼狈的爬起来,捡起包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欢喜的扑了过来:“哎呀,小姐,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韩灵儿和周妈妈连忙上前并排一拦,何大娘子扑了个空,尴尬地对着她们笑了一下。 楚青若暗暗好笑:想当初这个人来楚家小院儿,那是何等跋扈嚣张,现如今却变得如此的猥琐可悲。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何妈妈,你们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楚青若故意促狭地明知故问。 第三十章 陈年旧里 怎会沦落至此? 何大娘子心里暗恨,要不是你打了我的板子,让我不得不养了那么多天伤。之后又在苇河县那么贵的客栈里住了那么许多天,花费了许多银子。 然后你又自己跟着山贼上山,扔下我们几个又被另一伙山贼给打劫了,身上剩下的银子都被搜刮了个干净,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被人赶出客栈的局面? 幸亏我们福大命大,半路有马车经过。好说歹说,求得人家将她们捎来了县城,按我们几个的脚程,只怕早就冻死、饿死在山上了。 你这小娼妇还敢问我为什么落到如此境地? 要不是夫人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带回去,我用得着在这里受你个小贱人的窝囊气吗?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面上却不露出来,反倒换上一副真切的面容来: “小姐有所不知,你们那日被山贼带了上去,我们几人心中着急,便匆匆赶来这昌平县报官。谁知路上又遇到一伙山贼,把我们抢了个干净。 本来到了县衙想着报了官,指望着官府能派兵去营救你们,且不料那县令根本不管,只做了备案便打发了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找了这家客栈住下,等候小姐消息。” 楚青若心中冷笑:只怕你们只报了财物被抢的事件吧?若你们同那县衙说了宰辅的孙子被绑了,那县衙岂会不予理睬? 只怕这里的县令拼死也要救出他,拍他的马屁都来不及了,还会随意将你们打发了去? 她也不揭穿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倒是小女让妈妈担心了。”说完抬脚便和众人一起走进客栈,直接无视她们四个。 四狗才抬脚也要跟进客栈,却被小二一把拦下:“还敢进来?快滚,再不滚打断你们的腿!” 四狗才无奈连声在门口高声叫:“小姐,小姐!” 楚青若回头明知故问:“什么事?” 何大娘子心里暗暗磨牙:“小姐,我们的银子被抢光了,你看……” 周妈妈得了楚青若的眼色,接口:“要借银子是吧?不成!” 韩灵儿捂着嘴偷笑,心领神会的打起了圆场:“周妈妈,别这样嘛,徐妈妈她们也怪可怜的,要不小姐你就借她们一点银子吧?” 四狗才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楚青若打足了伏笔,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们要借多少两银子啊?” 何大娘子想了一想,转头看向另外三个狗才,咬咬牙:“四百两!”这里去京城路途遥远,最少还要走上过一个月,一人一百两的花销总还是要的吧? 易清看的不由得暗暗摇头。袁统领却忍不住怒骂道:“你们真会狮子大开口啊,一个月的路程要一人一百两!你们可真金贵!” 楚青若却眼也不眨说:“好!就借你们四百两!” 众人一听连忙要阻止,不料她话头一转:“不过这银子借给你么,你们可得给我立下字据。” 四狗才有些犹豫了,她们四人,除了何大娘子是大夫人的陪嫁丫头,每个月有三两银子的份例,其余三人只有一两银子。 何大娘子的一百两,跟大太太求求情,指不定大太太就给她还上了,可她们要还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而何大娘子则是觉得让她给这小贱人立下字据,就相当于让她在她面前矮了一截,那多没面子啊!以后可还怎么整治这个小贱人? 想到这里,这四个人都不说话了。 “那你们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让小二哥叫我一声。”楚青若也不急,扔下这句话,就和众人要了房间由小二带了路走了。 别过了易清,楚青若和周妈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放下包袱,周妈妈拉着她问:“小姐,我们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借给她们?我们自己的银子都不够用。” 她笑着拍拍周妈妈的手,俏皮的对她撒了个娇:“山人自有妙计!” 在周妈妈一脸的狐疑中,喊过了袁统领,写了一份单子给他,让他拿去昌平县最大的书斋里找掌柜的配齐这些她所需要的材料。 袁统领迅速地去了,等到了书斋之后,他把单子给掌柜的一看,掌柜的就知道,这是行家!连忙从密间里拿出了单子所需要的陈墨,旧纸,和古董卷轴。 这些东西都是干嘛用的? 在古玩字画界里有一门手艺叫:“做旧”。一般人做旧都是把一样东西做成旧的样子,用烟熏熏黄,用煤油熏熏黑。这里弄个斑驳,那里弄一道斑点。 这是简单的做旧。 字画里的做旧最高境界就是,除了这写字画画的人不是真的,其他都是真的。 比如做旧前朝一位画家的画,先找一个画的好的,画的像这位画家的人来,用前朝那位画家同一时期的墨、纸,照着那位画家的画临上一幅。 然后再用同一时期,或者比那个时代更早的画轴这么一表,就可以以假乱真当真迹卖出去了。 即便不论上面的字画真假,光是用的这些材料就已经是价格不菲了,所以自然卖出去的价格也不会便宜。 楚青若连着几日躲在房里,画好了一幅画以后,连同画轴,让袁统领一齐送去了裱画行。拿回来以后又让周妈妈拿出去卖了,一幅画竟得了九百多两。 那几个狗才倒也瞧不出来有几份硬气,生生的捱了好几天之后,直到就快饿的断气了,才无可奈何的叫了小二,找了楚青若出来,立了字据拿了钱。 回到屋里,周妈妈不禁有些担心。这几个除了何大娘子以外没一个还的上钱的。这钱借给她们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吗? 楚青若冲着她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周妈妈,你只管收好这些借据,到时候自有到用处。” 就在楚青若忙碌的这几天,易清每天足不出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她明知土匪窝有危险,却依旧不愿意扔下自己一个人去逃命。 心中一直苦苦压抑和被他刻意忽略的情感竟一不留神破茧而出,任他再怎么努力的压抑都压抑不了。 若她是个高门千金倒还罢了,可以回宫请一道圣旨赐婚。可她偏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怕那宫墙深院,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容不下她这么一个既无背景,又无势力的寻常女子。 易清深知这样大的身份悬差,是他和她永远无法跨越的。叹了口气,只能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将这份心思埋在心底,不敢吐露半分。 两天后,带着心底那一丝丝刚生出来,却又不得不亲手掐掉的情愫,一脸沉重的和楚青若一行人又匆匆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一路上易清显得有些神不守舍,看得楚青若想劝他,却又不知他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只能默默的把安慰他的话咽下,陪着他沉默了一路。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四月的春色像楚楚动人的少女,明媚含蓄。阳光温柔的洒在两辆正在徐徐前进的马车上,风尘仆仆却又毫不匆忙。 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楚青若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京城的郊外。路上的行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使他们不得不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远远地,一座高大的城门巍然矗立,城楼上朱红色的“皇都”二字隐约可见。阔别了许多年,终于她还是回到了这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京城的繁华像十里烟花的风尘女子,昨日迎客来,他日送君去,总是新人替旧人。无论来时多欢天喜地,去时却都那么的悄无声息。 它吞没的不仅是岁月,还有许多人的欢喜忧伤…… 楚青若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比起这满城的繁华,她更怀念梧桐村的安宁平静。 这里没有她喜爱的青草芳香,有的只是满城的脂粉味儿;这里也没有能让她肆意翻滚的花草丛,有的只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过了平安坊之后,一众人停下马车。楚青若与易清彼此行礼道别。 把楚青若让上了楚家的马车之后,四个狗才跟着马车行走,一齐到了一座崭新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高大的院门被一大片整洁的围墙围着,围墙顶上整齐的盖着一排黑青色的瓦片,用印着各种花纹的瓦当封着,一株株茂盛的青竹耐不住寂寞的探出头来,诉说着院里的风光。 院门被做成牌坊一般的形状,底下两扇乌木色的门上,左右两边各镶嵌着一个黄铜做的椒图,嘴里含着两个已被磨得发亮的铜环。 “笃笃笃” 何大娘子上前扣了扣门,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个五十来岁,满脸褶子的脸来。 “哎呀,是何大娘子回来啦?” 见是敲门的是何大娘子,门房老伯陪着笑脸忙不迭的打开门,收起门槛,把她迎了进来。 “嗯,动作快点,这趟可把我累坏了。大夫人呢?” 何大娘子仿佛又回到了刚进楚家小院儿的架势。好像这一路上挨板子,被狗咬,磕头求饶的根本就不是她。 第三十一章 雀占鸠巢(一) “大夫人正在账房呢,何大娘子,可要小人替您去通禀一下?”老伯刻意略弯着腰使自己看起来比她更矮一点。 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何大娘子装腔作势的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轻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仿佛老伯身上散发着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一般。 “不用了,我直接去账房找她就行了,你去忙吧。”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众人,径自往府内走去。 张妈妈她们三人则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向着马车道了一声:“小姐,我们到了。” 帘门一掀,韩灵儿第一个跳下车来,扶了楚青若下了车,然后接过了周妈妈手里的包袱,又将她给扶了下来。 门房老伯哈着腰退回到门边,转头看到抱着一只没见过的动物从马车上下来的楚青若,疑惑的问张妈妈:“这位是……?” 张妈妈顾忌着何大娘子还没走远,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刘伯,这位就是楚青若,咱们楚府真正的大小姐!” 刘伯惊讶,原来这就是一直听人说养在外面的大小姐楚青若啊!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对楚青若行了个大礼:“奴才刘义见过大小姐!” 楚青若连忙扶起他,“刘伯,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刘伯虽是个门子,但终究还是五十来岁的人,就楚青若这轻轻一扶便已知道,这位刚回来的大小姐与那拖油瓶少爷的秉性是大大的不同。 是个宽厚、能善待下人的主儿,若是将来她继承了楚府,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有福了,刘伯心想,于是对楚青若的态度越发的恭敬。 楚青若缓步走到了大门下抬头望了望那块写着:“楚府”的牌匾,抬眼向门内熟悉的亭台楼阁看去,不禁思绪万千…… “说!你知不知错?” 一根黄杨木做的戒尺,狠狠地打在了她的手心。 眼泪在年幼的楚青若眼眶里打转,可她就是倔强的不肯让它滴落下来。“女儿不知何罪!请爹爹明示!” “你!你,好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好的不学,倒把你娘那要死不活的性子学了个十足是吗?” 暴怒中的楚文轩举起戒尺对着她又是一顿劈头盖脑的痛打。 年幼的楚青若被打的一阵头晕眼花,浑身疼痛,一时撑不住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你给我跪好了!你个混账东西!我来问你,是何人教授你唤新进门的大夫人为秀莲夫人的?” “她本就不是我的娘亲,女儿唤她一声秀莲夫人何罪之有?” 倔强的她撑起弱小的身体,把背挺得笔直重新跪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坚强一点,同时又拉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你!”楚文轩被她那看似顺从,实则无声抗议的行为深深的激怒了。 面对女儿如此挑衅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阵气恼,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稚嫩的小脸上一阵麻木后,伴随着火辣辣的灼热感,她的小脸上浮起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轰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凸了凸。 然后她惊悚的发现,自己的这个耳朵似乎有些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了。 楚青若委屈地捂着被打的脸,抬头看向因为愤怒而变得面目狰狞的父亲,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恐惧,忍了又忍,终于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娘,如果你在就好了,爹爹就不会娶新娘子,今天若儿就不会因为新娘子被爹打了。娘,你快来把若儿带走吧。 若儿不喜欢爹爹,不喜欢新娘亲,不喜欢这个没有你的家,你快来救救若儿吧! 其实楚青若的父亲生的是非常好看的。 他不发怒的时候,一张白皙而又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使他看起来斯文又清雅。 可惜长期的酗酒和易怒的脾气却破坏了父亲的这份斯文和清雅。暴怒中的他,看上去格外的凶狠吓人,让楚青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一见她捂着脸掉着眼泪的样子,盛怒中的楚文轩恍惚间仿佛又见到了自己那早已死去多年的妻子,李媛媛的影子。 李媛媛原是广陵郡下一个小村落中的秀才之女,家境平寒却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受了她父亲的影响,李媛媛还没有及笄便已经是十里八乡众所周知的才女,更是当地书香子弟竞相求娶的首选人家。 也是造化弄人,那年她与父母上京游玩,被当时还是莘莘学子的楚文轩一眼看中,惊为天人。对李媛媛一见钟情的楚文轩,不顾家中反对,竟是千里迢迢追到了广陵。 苦苦追求了九个月之后,终于得到了老岳丈的首肯,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李媛媛,嫁给了他。两人成亲以后一同回到了京城。 一开始,那李媛媛性情文雅贤淑,又是秀才之女,颇有文采。那时的楚家家境还不富裕,日子过得略微清苦,但两人整日里吟诗作对,把酒品梅,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可是后来,自从楚青若降生之后,家中的开支便日渐大了起来,往日里两人风花雪月的深情,也渐渐在寻常的柴米油盐,和琐碎家事的争吵中,消磨殆尽。 楚文轩除了每日要挑灯夜读努力准备科考,白天还要去一些童生书院兼些差事,可所赚的银两却是微薄的可怜。 日渐被家中所需的巨大开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脾气是一日坏过一日。时常喝醉了酒,胡乱的猜疑。 他总是觉得自己又要备考,又要赚钱养家,忙的四脚朝天,无暇也无更多的时间与自己那貌美的妻子温存,自己那少艾如花的妻子会不会耐不住寂寞,背着他招蜂引蝶? 理智上做为书香世家的楚文轩,碍于面子不能有违斯文的当面去责问妻子。同时他也怕真的问出点什么,到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可是憋在心里不问,楚文轩又始终觉得,他会不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带了绿帽子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便再难去除。似这样不能说,说不得的事情,就这样悄悄的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于是,疑心生暗鬼的他开始捕风中影,借酒消愁,醉的厉害时更是对妻子拳打脚踢。 可酒醒之后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不已,常常酒醒后,三更半夜又跑去抱着熟睡的妻女,痛哭流涕,责骂自己没有用,对不起她们母女,不能让她们妻女过上好日子。说到激动处,还会自己扇自己十七八个耳光。 常常把睡梦中的妻女惊醒,吓得年幼的楚青若哭闹不停。 可忏悔完没几日,他便故态重发,又喝地酩酊大醉,对她们母女大打出手。然后酒醒后又抱头痛哭,赌咒忏悔,周而复始。 最后弄得,每次他喝醉了回来,李媛媛带着小青若躲在了老太太的房里,几日都不敢回自己的房间。 也幸亏老太太是个明晓事理的,竭力护着她们母女,才使她们母女有几日清静日过。 老太太对楚文轩如此的荒唐行径,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连家法都请过。可楚文轩依旧是清醒时勇于认错,喝醉了屡教不改。 气的老太太,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的份上,恨不得打死了他,早死早超生! 好在楚文轩也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 在几次科举之后,年近三十的楚文轩终于考上了进士。受了皇册做了南山书院山长,楚家的生活才算是慢慢富裕了起来。 日子虽然好转了起来,可李媛媛对他的心,却日渐的凋零寡冷了。每日里只是本分的守着孩子,将自己关在在后院足不出户,日日垂泪,再无恩爱交付与他。 忍受不住清冷的楚文轩,终于在一位下级院士的撮合下,偷偷地和他的女儿好上了。那位下级院士便是他现任的岳丈曹永廉,他的女儿便是现在的楚夫人,曹秀莲。 照理说那曹秀莲也算是个命苦的人。 继承了她那院士父亲清秀文雅的长相,又随了娘亲长着一副高挑的身段,曹秀莲也算是京城书香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小家碧玉。 早些年嫁了个丈夫,是个家境小康的世家子弟,却好赌成性,终日里也是在打骂中苦苦的煎熬着。 可她的性子与李媛媛不同,颇为要强也有几分手段。 瞒着夫家所有人悄悄地转走了家里的银两,生生的叫自己的丈夫拿不出钱来还赌债,让驴打滚(高利贷)逼债活活给打成了重伤。 后又因曹秀莲苛扣着银子无钱医治,生生得死在了病中。 丈夫死了以后她再以一张状纸,把那些驴打滚告上了官府,一边要求杀人偿命,一边私下里又拿出一笔银子来,给了驴打滚。还了丈夫的欠债。 双方约定好:驴打滚给她清了这笔债从此再无瓜葛,她也了了这桩官司不再追究。 那些驴打滚又收回了银子,又了结官司,本就是求之不得,拿了银子自是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第三十二章 雀占鸠巢(二) 随后曹秀莲又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对着自己的亲娘一通哭天喊地的说活不下去了,夫家的人如何刻薄她,欺负她,哄得她亲娘陪着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伤心一场。 最后,心疼女儿的老头、老太太不顾家里众人的反对,坚持把她和她的孩子留在了娘家供养着。 回到娘家的曹秀莲又用各种乖巧,惹人怜惜,哄得她的父亲曹永联为她费尽心机,寻找可以托付终身的再嫁良人。 终于,曹永联把目标定在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楚文轩的身上。 曹永联深知,楚文轩长得一表人才,但性情却是优柔寡断,是个耳根子软的。如今刚好又是如狼似虎之年,却又家宅不和。 听坊间传言,他与他那结发妻子早已分房而居多时。于是父女俩一合计,就是楚文轩了。 同样作为男人,曹永联最了解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看似清高,实则也风流。楚文轩与那些整天眠花宿柳、浪荡之人的不同之处便在于,那些人要的是女人的容貌身子,而他,要的则是女子的爱慕与崇拜。 前者即便拿捏住了,那也只能得个三瓜俩枣几个银钱,而后者一旦拿捏住了,便能得大大的实惠。 曹永联心积虑的为女儿制造各种巧合、偶遇,不惜花费许多银钱举办各种诗会酒宴,茶画会友。每一次都能拐弯抹角的请得楚文轩出席。 每一次也都那么恰巧,他那善解人意、委婉温柔、颇有姿色的女儿也刚好在场,抚一抚琴,做一做诗,很是相应得趣。 当毫无防备的风流才子,遇上步步为营的心计佳人,于是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很快便发展成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快活! 两人从最初的的偷偷摸摸,到后来的登堂入室,曹秀莲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 只短短一年间,她便时常大摇大摆的进出李媛媛的结湘苑中,无视小青若好奇的眼光,姐姐长,姐姐短的早晚问安做足礼数。哪怕那时她还未被抬进门,连个妾都不是。 只闻新人笑,哪得旧人哭。 楚文轩得了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新人,对李媛媛倒也自觉理亏,比平时待她们母女分外的温和,不再无缘无故的打骂她们母女了。却又改为终日里来结湘苑与蔡姝媛软泡硬磨,要纳了曹秀莲进门。 李媛媛也是怕了他的软泡硬磨,这厮当初不正是这样把自己娶进门的吗?罢了罢了,就随他的心愿,求自己一个清静吧。 没想到天妒红颜,常年的郁郁寡欢竟使得原本就已经病郁沉沉地李媛媛,还没来得及同意楚文轩纳曹秀莲进门,只留下个年幼的女儿交付给了这个家中唯一对她们母女两真心实意的老夫人,便一命呜呼了。 李媛媛的死,意外地为曹秀莲让出了个好位置。 虽说这门亲事因李媛媛得丧事被耽搁了大半年,但大半年之后,曹秀莲却依旧风风光光的带着她和前夫所生的儿子,以南山书院楚山长的正室夫人之名嫁进了楚府。 她的那个拖油瓶儿子则名正言顺的成了楚府的少爷,享受着嫡子的待遇。 新婚的第二日,楚文轩唤来了小青若,让她斟茶磕头唤新妈妈,胆小的她见到曹秀莲那张打扮精致的脸上,闪烁着的灼灼凶光后,本能的缩着脖子喊了一声:“秀莲夫人”。 谁料刚才还在父亲背后目露凶光的新妈妈,竟好像承受不住她的称呼,当场伤心的哭晕了过去。 心疼新人的父亲更是暴跳如雷的请出了黄杨戒尺,狠狠地教训了她这个忤逆不孝的小畜生一番。打完戒尺之后,坚持一再逼问小青若知错了没有。 被打的满脸浑身都生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昏死过去的小青若再也撑不下去了,只能低头服软:“女儿知错了。” 打累了的楚文轩这才把戒尺往她面前一摔,恨恨地说道;“果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去!把戒尺拿上,去你新妈妈那里给她陪个不是,若她依旧伤心,你便请她用这戒尺责罚与你便是!” 被老夫人派来照顾小青若的周翠儿(周妈妈)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扑通”一下跪在楚文轩面前:“老爷,你要责罚小姐无可厚非,您是小姐的父亲,管教自己的子女理所应当。 可再怎么样小姐也是原配嫡女,怎可叫她送上门去叫那填房责打?况且你看小姐已是一身的伤,再要新夫人责打,那么小的孩子怕是要打坏了呀!” “哼!你个无知的下人知道什么!即便不是原配,那也是我楚文轩的正室,也是这小畜生的长辈。古人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自不得不亡! 如今这忤逆不孝的东西触怒长辈,长辈便是责罚了她几下,难道她还要生出怨怼来不成?” 说到这里,一甩袖子:“跪在哪里作甚,还不快去,难道还要等我请出家法来不成?” 无奈的周翠儿只能抹着眼泪,抱着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的小青若,捡过了戒尺往新夫人的院里走去。 跨进了新夫人的碧芳苑,周翠儿就见新夫人的管事娘子项娟(何大娘子)已经挽着袖子在院里候着了。擦了一擦眼泪,她放下了怀了的小青若,拉着她一起跪倒在地。 项娟冷笑着命人拉开了她,夺过她手里的戒尺,趾高气扬的拉过小青若的手板,一记一记狠狠地打了下去。 晚间,周翠儿抱着满身伤痕的小青若回到了结湘苑,心疼不已的为她擦着药。折腾了一天的小丫头竟顾不得擦药的疼痛,沉沉得昏睡了过去。 小小的身蜷缩成一团,睡梦里还挂着泪珠,轻声的喃喃着:“娘亲,若儿好疼!” 周翠儿捂着嘴失声痛哭…… “小姐?小姐!”周妈妈的一阵呼喊,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小姐,我们进去吧,老爷在花厅等着了。” “嗯。”抬脚跨进青石板铺的路上,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地方,楚青若久违的压抑感又浮了上来。 走进花厅楚青若就看见,多年未见的父亲,身穿一袭深蓝色儒衫,背着双手站立在花厅的中央。 曾经需要自己仰望的身影,此刻,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高大。夹杂着几丝银发的发髻,默默诉说着他那已经流逝的年岁。 楚青若一阵心酸,自己终是长大了,父亲也老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如何。他,他可曾有挂念过自己?挂念过娘亲?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不用多,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老爷,小姐回来了。” “嗯,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楚文轩转过身,遣退一众下人,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岁月已经毫不留情的在他那曾经斯文好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无法掩饰的皱纹。 周妈妈担忧的看了一眼楚青若,见她对自己微微额首,便向楚文轩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久别重逢的父女俩却是彼此一阵沉默。 楚文轩清了清嗓子:“咳,你这次能回来,要多谢你的娘亲,是她做主让你回来的。” “祖母的身体如何,听闻她前不久一直卧病?现在可有好转?”听到娘亲二字,楚青若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不接他的话。 她不想一见面又弄得大家不愉快,所以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楚文轩一愣,她没有管他叫父亲,却直接问起了祖母。一向威严的脸上顾不住了,显得有些被动和尴尬。 原以为这些年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回来总归会温顺懂事些,不再像小时候这般忤逆。 谁知竟是一丝改变没有,父女俩的关系,仿佛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可若说她忤逆不孝,她却对祖母关心有加,说不出一个不对来,楚文轩心中生出些许气恼。 “咳,今日好些了,等安顿下来你便去好好侍奉几日,祖母可是经常挂记着你呢。” “这是自然。”楚青若温顺的说道。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楚文轩见她的身子一直站的笔挺,心中微有不快,开口叫她坐下说话。 “你这次回来要好好收敛了你的性子,不可再似幼时那般忤逆你娘亲!” “父亲说的娘亲是李媛媛,还是曹秀莲?”楚青若心里也生出一些怒气,明明自己已经岔开了话题,偏偏父亲不依不饶的硬是要挑战她的底线。 “你!大胆!竟敢直呼你娘亲名讳?”楚文轩终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扔。他说的娘亲自然是指曹秀莲,刘娘亲,而非楚青若的生母,李媛媛。这小畜生是明知故问? “父亲别急着生气,女儿只是像问清楚问一下您,您所说的娘亲到底指的是哪一个?新的还是旧的而已。” 楚青若压下心头的怒火,凉凉的笑了一下,果然还是老样子,只要一说到曹秀莲,她这父亲便像别人家的父亲了。 果然,牛就牛,拉到京城还是牛! 第三十三章 父女祖孙 “你这孽障!你是要一回来就要气上我一气吗?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母亲想着你已及笄,想让你回来给你好好说门亲事,你便是死在外头,我也不会理会你这个混账东西的!” 楚青若心中冷笑,亏得自己方才见他添了许多华发,还心软了一下,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自己的儿子都还没娶亲呢,会那么好心,先为从小就被她刻薄的继女说一门好人家? 看来,长筠兄的话是对的,果然她的“好”后娘开始打她亲事的主意了。 “为我好好说门亲?那真是劳烦她了?也不知好心的秀莲夫人为我准备了多少嫁妆?”楚青若故意捂嘴轻笑了一声。 “你!你这混账东西!我告诉你,以后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是要留给你大哥与你母亲的,你若心有怨怼,大可不认我这个父亲!” “噗……您可真是位好父亲!可惜大炎律法有云:非嫡出不得继承家产,无嫡子,嫁女便由嫡长女婿继承。莫说他不是嫡出,您嘴里的那个“我大哥”,连亲出都不是,父亲却说他是您的继承人? 那好我倒要瞧瞧父亲一个堂堂南山书院山长是如何修改律法,能使得他得了你的家产去的! 父亲若是叫我回来,为的就是叫我别和这个非亲出的哥哥争家产,那么您已经警告过了,而我也本无意与他争夺。” 楚青若嘴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心里却冷得冒起了寒气,那是一股冻彻心扉的心寒。 楚文轩听闻此言,神色微缓稍稍松了口气,这孽障虽比以前脾气差了许多,总算比以前明白事理了些。只要她愿意放弃,那他的家产只给了宝儿便不算触犯律法。 宝儿虽不是亲生的,却是个比这孽障孝顺了许多的好孩子。看这小畜生从小便忤逆不孝,想来将来老了也是指望不上的,以后自己还得指着宝儿给他养老送终,所以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定不能叫他吃亏了去。 还没等他松完这口气,就听她掷地有声丢给他五个字:“因为,没必要!” 对!没必要!就算她不争,也轮不到一个拖油瓶继承!父亲糊涂,律法可不糊涂! 说完,楚青若转身就走,临走还问了一句:“我还住在结湘苑是吗?那麻烦您让下人去通知一下你的那位大少爷,让他赶紧的把我的屋子给我腾出来吧!”也不等楚文轩答复,便抬脚要往门外走去。 楚文轩一阵肝火冒上来,拿起厅堂上架着的戒尺,伸手便要向她打来。只见人影一闪,袁统领跳下了屋梁一抬手架住了楚文轩的手,用力的捏住了他的手腕。 楚文轩心下一惊,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戒尺“咣啷”一声掉在地上。尺子上的灰尘,被震落了一地。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屋梁上!你,你意欲何为?” 袁统领一脸杀气的瞪着他说道:“我是奉爷之命保护姑娘,你若伤她一根头发,我就卸了你的手!” 楚文轩被他骇人的眼神看的不禁腿一发软:“来人,快来人!” 门口只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来了几个家丁仆役,还没走到花厅门口就已经被原本抱着阿乖在前厅外候着的韩灵儿打了个落花流水。 见到两人如此凶悍,楚文轩睁目结舌的问道:“你家爷是何人,为何要他派人保护小女?” 袁统领冷冷的一笑:“我家爷便是焱虎军少将军傅凌云!我是他的福将徐勇!至于为何他要派我保护姑娘,那你便要自己去问他了。” 皇帝暗中吩咐过,皇子微服出巡的事情不可走漏半点消息,情急之下他报出了傅凌云的名字,冒充了徐勇的名号。 “傅凌云是你主子?那你还敢对我如此放肆?你可知道我可是你家主子的授业恩师!这,这,真是岂有此理,你还不快与我把手松开!”楚文轩气急败坏的说道。 袁统领毫不理会,反而加重了力气去捏他的手腕:“我得了爷的命令保护姑娘,其他一概不管,就算是你楚老爷,若要伤姑娘一根头发,在下也定叫你哪只手伤的,断哪只手!” “行了,放开他吧,我们走,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呢。”楚青若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有戳穿他。走出花厅拉起周妈妈一起向结香苑走去,不再理会楚文轩。 那头得了腿快的下人禀报要腾出结湘苑的油瓶子大少爷,无奈的搬去了碧芳苑和他娘亲挤在一个院里,被夺了院子以后的不甘心,让这位大少爷哭闹着在曹秀莲的院子里满地打滚。 头疼的曹秀莲一边拉起了自己的儿子,一边温柔的为他擦去泪水,轻声的对他说道:“宝儿乖,你且忍她几天,现在你不光不能和她翻脸,你还要去多亲近亲近她。” “我才不要和她亲近,我要弄死她这个小贱人!”章赟宝一脸恶狠狠的说道。 “我的儿,你听娘的话,多和她亲近亲近。哪个少女不怀春,你若哄得她以身相许,做了楚家的女婿,这偌大院子和家产以后不全都是你的了,到时候人都是你的了,你要如何,还不都由你做主?” 曹秀莲慈爱的看着她那英俊的儿子谆谆善导到。 “那有何难,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就凭本少爷如此玉树临风,拿下她不是易如反掌?”停止大闹的章赟宝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进曹秀莲的屋子,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不得不说,章赟宝的皮相确实长得不错。当初曹秀莲就是看上了他爹的那副皮相,又见到章家颇有家底,才同意嫁过去。 如今儿子长大了,又从小在楚府长大。锦衣玉食虽然谈不上,但他的吃穿用度却也是一般人家比不上的。 生生的把这个儿子养出了几分贵少爷的气度来,让作为母亲的曹秀莲越看越欢喜,恨不得含在嘴里,生怕化了去。 这头曹秀莲在耐心的开导章赟宝,那头楚青若已经和周妈妈韩灵儿她们收拾好了屋子。 看着院子里的一株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了的梨树,枝头上开满了洁白无瑕的梨花,如雪般的在风中摇曳。楚青若一阵心痛。 那是娘亲初嫁来京城时,思念父母,思念家乡,亲手手种下的。记忆里,娘亲总是把它打理的很好,如今梨树已经可以开出美丽的花了,可娘亲却永远的不在了。 那时她曾说,等花开了要摘了一朵要去给娘亲添花鬓。娘亲却笑着说,这树就是花儿的父母,花儿就是这树的孩子。如果若儿摘下了这朵花,使它与自己的父母分离了,那花儿的父母该多伤心。 当时年幼的她没有听明白娘亲话里的意思,更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不常来看她们,是不是爹爹也和她们分离了?可为什么有时她偷偷跑去远远的看爹爹,爹爹怎地没有伤心,看着似乎还挺高兴的呢? 女子嫁人,不远千里随他回转,远离父母,舍弃了从小至亲的亲朋好友,来到一片陌生天地生存。从此她的良人便是她的一生的依靠。 若是遇上个好的,知冷知热的,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撑起一片天空,那她这一生便是圆满的。 倘若不幸遇人不淑,那自成亲那一刻起,便如同已经步入了风雨。不仅要学会为自己挡风遮雨,还要用自己孱弱的身躯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空。 女子不易,姻缘更难,唯有靠彼此真心相待,且行且珍惜,方得长久。 楚青若怀念着和娘亲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看着已经被章赟宝搬动的面目全非的家具摆设,心中感慨。 结香苑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是娘和她两个亲手布置的,如今的结香苑却是让她觉得无比的陌生。 往后的几日,许是得了何大娘子回禀了这一路所发生的的一切,曹秀莲一直没有露过面,倒也过了几天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日子。 袁统领那日把她们主仆三人安全送回了结香苑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楚青若坐在灵儿和周妈妈重新布置过的结香苑的院子里想着,也不知道她留在楚家小院儿的那封留书,小哥哥收没收到?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梧桐村还是京城? 楚青若正在那里想的出神,忽听得阿乖汪汪大叫,耳边有男人轻声的唤她的名字。“若儿妹妹,大哥这厢有礼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身穿一件宝蓝锦缎长衫,面目英俊却长着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手拿一把上好的黄木折扇,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楚青若冷冷的说道,不怒而威。 “若儿妹妹不记得我啦?我是你大哥章赟宝啊!”章赟宝自以为风流的拂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却不知道这个举动却使他看起来越加的轻浮俗气。 章赟宝得了曹秀莲的教诲,今日特地细细的打扮了一番。把自己收拾的山青水绿,温文尔雅,拿过了一张书院的同窗发给他的邀帖,一路春光明媚的走进了楚青若的结湘苑。 第三十四章 反客为主 “大哥得知若儿妹妹刚回到京城,想必对京城的风貌还不太熟悉。今日得了同窗的邀请去京郊的鸳鸯湖踏青,不知妹妹是否愿意赏脸,让大哥一尽地主之谊,一同前往尽兴游玩?” 章赟宝尽量的让自己显示出一副热情好客的友善模样。 可看在楚青若眼里,却是讽刺至极,简直就是大大的笑话! 她一个京城出生的姑娘,这是她的家,却要一个拖油瓶来尽什么地主之谊? 从小与你娘亲二人**打骂于她的那个人,此刻突然又友善了起来,难不成她还要信了他们这么些年良心发现,心有内疚了不成!真真是好笑至极! “我正要去探望祖母,不能奉陪!”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领着周妈妈和韩灵儿离去。等他反应过来,楚青若早已走远。 回到碧芳苑,章赟宝愤愤的把帖子往曹秀莲面前的桌上一扔:“都是你!要我去讨好那小贱货,我还没嫌弃她一身的猪粪味儿,她竟然还给我甩起了脸子。 我不管,你叫我去的,我碰了一鼻子灰,你去把她给我叫了出来,陪我去游湖!” 章赟宝虽然嘴上是骂着楚青若,可心里却是被她的美貌大大的惊讶到了。 没想到这个从小被他欺负的小贱人,长开了竟然如此花容月貌,那身段就算是楼子里的花魁娘子也没她那么好的。 即便是穿的严严实实的,那曲线却也让人隐隐雀跃。看来娘亲还是对他好的,如此的美人,又有那么多家当,着实不该便宜了别人去。 庆松苑里,八十六高龄,满头白发如银霜,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难掩眉宇间一派慈祥的老太太正拉着楚青若的手流眼泪;“这是若姐儿回来了?” “祖母,不孝孙女回来看你啦!”楚青若由着老太太拉着手,跪在她的床头,又哭又笑的说道。 “嗯嗯,回来的好,回来的好。以后哪儿也不许去了,就在祖母身边。”老太太抬起形如枯木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哽咽的说道。 楚青若心里一暖,这世上若说有谁真正的关心她,那便是眼前这个满头白发,面目慈祥的老人了。 当初父亲坚持要娶娘亲,家里所有人都反对,都认为乡下小地方的姑娘上不得台面,配不上他们楚家书香门第。 是祖母不远千里的寻到了娘亲的老家,了解了李家的家规门风和风评,又回到家中说服了盛怒中的曾祖父,才随了父亲的心愿迎娶娘亲过门的。 虽说人是父亲挑中的,可父亲看中的是人,祖母却看中了娘亲的秉性,知道她是个贤惠的,才放心定下了这门亲事。 娘亲在世时,祖母对她也是照拂有加。为了父亲要抬曹秀莲过门这件事,祖母硬是要叫父亲先得了娘亲的同意再来问她的意思。 原是想给娘亲撑腰,只要她咬死了不点头,祖母便说破了天也不会同意,那曹秀莲今生今世就别想进楚家的门!这是她作为一个婆婆,给自己的儿媳妇最大的底气! 谁知娘亲竟是个福薄的,留下了她就这么去了。 小时候好多次挨打,都是靠了周妈妈暗地里差人去请了祖母过来,自己才免遭父亲活活打死。有一次父亲把自己打急了,觉得生无活路偷偷的投了湖。 被人救起之后也是祖母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看护,不停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才把自己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这些她都记得。 老太太见着心心念念的孙女回来了,苍白的脸上因为欢喜竟生出些许红润来。 叫过左右扶了她起来靠在榻上,又让她的管事严妈妈给楚青若拿过了一张小杌子,让她坐在自己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她那张小脸,拉起她的手心疼的问道:“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些年,可是吃苦了?” “不苦,清静。”她摇摇头。 “唉……我知道你这么些年心里委屈。我们楚家世代书香,最讲究一个孝字。可这孝字,却也要讲究父慈了方能子孝。不问是非对错,一味的顺从的,那是愚孝! 你父亲也是个糊涂的,你一个几岁的娃娃能做下什么忤逆不孝的事来。祖母知道,他都是受了那狐媚子的蛊惑。可怜你娘也是个褔薄的,扔下你这么小便自己去了。 祖母也是老了,有心想护着你,只怕也是护不了多久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祖母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你寻一门好亲,远远地离开了这里,让你安安生生的过后半辈子。”说着说着不禁的老泪纵痕起来。 “祖母别哭,家里有祖母这么一个明白人,青若也就欣慰了。您好好将养身子,会好起来的,孙女还指着您给我寻一户好人家呢!快别哭了。” 楚青若强忍着心酸,笑着伸出手,为老太太抹去了眼泪。 心里却暗暗叹气:只怕老太太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曹秀莲既然能让她回来,想必已经是心里有了想好的人家了。只是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罢了。 按照她对曹秀莲的了解,她一心一意为了她的儿子谋夺家产,只怕没折腾得她自动放弃继承家产之前,没那么容易把她嫁出去。 被谋夺完了家产,还能有几份剩余给她做陪嫁,又能得对方出多少的聘礼?大门大户的光出聘礼,没有同等回礼和嫁妆,怎肯同意这门亲事? 也就小门小户的既不用出许多的聘礼,又能高攀了她楚家,才会愿意结这门亲。可想而知,等对方知道了她这个嫡女原是个不得宠的,她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老太太哭累了,由严妈妈伺候着睡下了。楚青若也起身离开了庆松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就见回来以后一直未曾露面的曹秀莲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进了结湘苑。 进了院子,她往中间一站,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楚青若。一旁的何大娘子倒是一进门,张嘴就骂。 “楚青若,你这小贱货,少爷要你去游湖,为何你要拂了他的好意!” 立刻上前来往楚青若身前一立,周妈妈伸手就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何妈妈,你说的可是那章姓少爷?”楚青若若拍了拍周妈妈的手,给予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 “你!”何大娘子脸色巨变,偷偷瞄了一眼曹秀莲的脸色。 曹秀莲当真是个沉得住气的,面不改色。只见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何大娘子退后。何大娘子噤声,退到了她的身后,垂着双手毕恭毕敬的站好。 带着微微的笑容,曹秀莲缓缓的开了口:“若姐儿啊~看到你回来了,为娘着实心中欢喜。只是这几日忙于家务,来不及和你好好地说说体己话。我的女儿,你不会责怪母亲疏怠了你吧?” 未等楚青若开口又说道:“不光我欢喜,你哥哥也是欢喜得紧呢。昨晚便拉着我说今日定要带若儿妹妹出去逛逛,免教你在一个人在家里乏闷。 可刚才宝儿伤心欲绝的回来,说是若儿妹妹不怎么待见他,定是他没招呼好妹妹,使得妹妹心生不快,才对他如此冷淡,竟连游湖都不肯与他同去,正同我大发脾气呢~ 我说,定是我那傻儿子没体谅到妹妹如今刚到家,还没歇好。等歇息够了,再与若儿妹妹一起出去玩耍,她自然也就不会再拒绝了,若姐儿,你说为娘说的是不是?” 小贱人,我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了,你若是知晓利害的话,最好乖乖顺着下! 听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人也是她,鬼也是她的废话,楚青若轻快的开口道:“秀莲夫人,此言差矣。别人来邀请我,我自是要赏脸去的,但是章少爷的邀请我可是万万不能去。” 见到曹秀莲瞬间变青的脸,楚青若笑了:“一来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楚家的嫡女大小姐,若要邀请我游湖,按规矩自是要先下邀帖,等我看过了以后再决定去不去。 章少爷既无邀帖又无通报,一进门拉了就走,这是哪门子规矩我不晓得,肯定不是楚家的规矩。我若就这么随他去了,岂不坏了楚家的家规门风? 到了父亲面前我和章少爷都免不了一顿责罚。就算我少不更事,他这年长的却是该懂的。 二来、秀莲夫人莫要忘记,你的儿,名唤章-赟-宝。而我的母姓却姓李,叫做李媛媛!秀莲夫人以后可千万莫要再唤错了。” 说到这里,楚青若故意停了一停,满意的看着曹秀莲的脸色被自己气得由青转红,暗暗忍住了笑又接着说了下去: “这三来嘛~这里本就是楚府,秀莲夫人帮忙料理家事我也是心存感激,也谈不上什么疏怠不疏怠的,至于体己话嘛,我自会同祖母说上一说,也不打算让秀莲夫人费心,所以……这责怪二字么,不知从何说起?” 左一句楚家,右一句章家的少爷,这脸打的是啪啪作响,饶是曹秀莲涵养再好,也免不了脸色难看了许多。 看着曹秀莲和徐大娘子五颜六色的脸色,楚青若突然觉得心情异常的舒畅。 第三十五章 小别重逢 “哦,对了!正好秀莲夫人你来了,那就请秀莲夫人顺便把何大娘子欠我的银子还上一还吧!周妈妈,麻烦你去把何妈妈的借据拿来!不多,也就一百两。多谢秀莲夫人还亲自跑一趟!” 说着伸出一只手往曹秀莲面前一摊! 周妈妈欢天喜地的转身进屋去拿借据去了。小姐真聪明,敢情当初让她立下字据还真不是多此一举,原来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何大娘子一听到她说一百两银子,顿时吓的簌簌发抖,银子事小,可因为这银子让大夫人在这小贱人面前丢了面子,只怕回去大夫人决饶不了她。 “哼!我儿好心与你亲近,原指望你回来承欢老爷膝下,一家人可以和和睦睦,圆满度日。想不到你竟如此不知友爱?也罢,我们走!全当宝儿一番心意喂了狗了!” 老奸巨猾的曹秀莲见状,心知今日她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了,于是当机立断一挥手,一群人又呼啦啦的像潮水一样退出了楚青若的院子。 所以说曹秀莲是个有大本事的,总能把自己理亏的说成别人无理取闹不近人情。该做的事情视而不见,装傻充愣。 不该做的事情说的是情有可原迫不得已。好似自己受尽了委屈,别人却还不理解她的一番苦心。 这样的人,但凡你退一步,往后便被她一步步牵着鼻子走。你若寸步不让,她又贼心不死,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报复别人,真真叫是难缠。 到了晚间楚青若就等着父亲上门来兴师问罪了。结果父亲没等来,倒把傅凌云给等来了。 傅凌云带着连枫和徐勇,趁着夜色跳进了结湘苑里,刚跨进院子,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小匕首从侧面一刀刺了过来,连枫连忙上前交手缠住了对方。傅凌云趁机摸进了楚青若的房间。 被连枫缠住的韩灵儿越打越着急,眼见着另一个贼人进了姑娘的房间,姑娘也没叫唤,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手里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心里一急,手上使出拼命的架势,却见楚青若站在房门口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灵儿,别叫!” 韩灵儿愣了愣,难怪平日里最是警惕的阿乖竟然也一声不发,讪讪的收起了匕首。 连枫定睛一看,刚才和自己交手的,竟是个和楚姑娘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黑夜里瞪着一双杏仁眼,柳眉倒竖的看着他,怪好看的。 摸摸脑袋,憨笑了下。“姑娘好身手。” “哼!”韩灵儿虚惊一场,没好气的别开脸。 连枫心想:这姑娘身手不错,脾气也大。 楚青若回到房中,见到带着无比炙热的眼神看着她的傅凌云,心中满是激动,高兴的说道:“小哥哥,你,你回京城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段时间对她的思念全都涌了上来,傅凌云情不自禁的紧紧把她抱了在怀里,力气之大几乎要都把她揉碎了。 “青若,你可安好?” 不善言辞的傅凌云忍不住用下巴去蹭了蹭她的小脸。 “疼!”连日来的奔波竟使他长出短短的青胡渣子,磨的楚青若粉嫩的脸蛋一阵生疼。 “……” 低头看见她没心没肺的笑脸,傅凌云不禁一阵肝儿疼,这坏丫头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让他京城梧桐村两头跑了几千里路,饱受了这么久的相思折磨,还好意思问喊疼?这个小没良心的! “我不是留……唔~”见他脸色有些不善,楚青若心虚的解释道,只是话没说完,便被他吻住了唇…… “小哥哥,这一路你可是辛苦了。” “无妨,你呢?” “我呀,挺好的呀,这一路啊……”楚青若兴致勃勃的和他说着回京路上她遇到的事,见到的风景,傅凌云脸上带着宠溺和幸福的微笑,默默地听她像个现宝的孩子一般述说着。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他们俩能就这样相依相偎直到永远的念头来。 天快亮了,傅凌云轻轻扶起又靠在他肩头睡着了的小脑袋,放她在床上,为她脱去了鞋子,轻手轻脚的为她盖上了被子,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闪身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阿乖见到傅凌云,高兴地摇着尾巴走了上去。傅凌云蹲下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阿乖,保护好她!” 阿乖似听懂了一般,对着他汪了一声。满意的拍拍它的头,叫上了连枫和徐勇翻身原路离开了结香苑。 回到将军府,躺在自己的床上,傅凌云想起了易清这一路和楚青若几个月的单独相处,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 “少爷,福安公主有急事请你过府一叙。” 嫂子找他? 急急更衣策马来到了福安公主府,刚到前厅坐下,下人为他上过了茶,就看见自己那平时最注意仪表的公主嫂嫂陆嘉,和大哥傅凌言匆匆走了进来。 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皮肤白皙,面目姣好,身材娇俏玲珑的公主嫂嫂和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大哥站在一起,颇有喜感。 傅凌云忍住了笑,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见过礼:“大哥,大嫂金安!” 傅凌言见到这个小自己许多的弟弟来了,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嗯,文远来了?何时回京的?坐吧,坐下说话。” 三人坐下,陆嘉不等傅凌云开口问这么早把他找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便自己像竹筒倒到豆子一般一股脑的说了起来。 原来易清,也就是大炎朝十一皇子陆亦清,昨晚不知为了何事顶撞了他的父亲,当今的圣上,惹得龙颜大怒,被狠狠地打了整整四十大板,皮开肉绽。 听宫里传话的说,至于什么原因被打的,陆亦清咬紧了牙关不肯说。 做为一母同胞的姐姐,见到自己的弟弟遭了这么大个罪,心疼弟弟她只能叫来了从小和自己弟弟相交甚好的小叔子帮忙(她自己认为的)。 父皇那里是没人敢去问的,只好请傅凌云去十一皇子府探望他一下,顺便打听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惹得父皇龙颜大怒。 “大嫂何不自己前去?”傅凌云百般不情愿,只要是京城人士,但凡有眼睛,有耳朵的都知道他们俩大小就不对付。 他这个心大的大嫂怎么就能从小到大,一根筋的认为他们俩感情深厚,相交甚好呢? 不过陆亦清挨了打,这倒是个让他心情舒畅的好消息。 这家伙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和他比,和他争,和他抢。整日里装腔作势,把自己打扮成飘飘欲仙的谪仙模样,大冬天里还要摇着他那把破扇子,看着都觉得矫情。 虽然他老早就想揍他了,可架不住这家伙总拿小时候的事来要挟他,自己不善言辞,说又说不过他,打又打不得,这些年着实受了他不少的闲气。 傅凌言宠溺的摇了摇头,所说他这个弟弟已经是个少将军了,可在他看来,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文远,你大嫂的喘喝之症(哮喘)又发作了,太医说了要静养,不易操劳。你就替你嫂子走一趟吧。” 傅凌云只得应下,他大哥自从认识大嫂以后,从原本一个充满雄心壮志,从小立志要做一个血战沙场为国尽忠的大将军的他,不但心甘情愿的放弃了自己的理想,甘愿做大嫂石榴裙下的忠臣良将不算,两人成亲后,大哥更是成了个标准的妻奴。 嫂子一有个风吹草动,便如同天塌下来了一般。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就连他那两个侄子都对自己的父亲宠妻的行为鄙视之极,日渐不满,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可大哥却毫不在意,还非常的甘之如饴。大有把妻奴的恶名进行到底的架势。 这不,今日里又为了大嫂使唤起自己来了。 谁叫自己的父母常年四处远游,从小便把自己丢给了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大哥大嫂,正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对大哥大嫂提出的要求,傅凌云纵有万般的不愿意,也只好遵命了。 皇子府坐落在城西的及第坊内。一踏进皇子府,素雅的布置,精致的布局,无一不显示出主人家沉稳又不失风雅的风范。 下人把他们领到了花厅坐下。 过了一会儿就见易清脸色苍白,一瘸一拐的由小太监德顺扶着走进了花厅。 一见到他那毫不掩饰的嘲笑眼神时,陆亦清脸一黑,就知道这个混蛋早晚要来!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可惜对方面无表情,却挑起了眉毛向他挑衅,磨了磨牙:“听闻少将军军务繁忙,今日是什么风把少将军吹来了?” 傅凌云凉凉的说道:“无事,受人之托。” 陆亦清脸色稍缓,又听他可恶的加了一句:“顺便落井下石。” “噗嗤”花厅里所有的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亦清气结:“你!” 没见过来落井下石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这混蛋太过分了。 大家笑过之后,傅凌云不耐烦地问道:“何事挨揍?” 陆亦清被他问到心中最隐蔽的问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关你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幸灾乐祸 原来那日他回了京,和楚青若分别后回到府中。 想起之前平安镇那段日子和回京一路上的相处,陆亦清一直记挂着她。也不知道她回到家以后过的怎么样了,她那坏心眼儿的后娘有没有为难她。 又想起一路上他们一起看风景,谈诗论画,着棋对弈,那一路愉快美好的记忆,心中对她的思念越发的强烈。 当晚陆亦清进宫回禀微服私访所查到的金阳王的罪证。 来到御书房的门口,太监唱到:“十一皇子陆亦清求见圣上!” 皇帝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身材高大,五十来岁长得与陆亦清非常的像,身材微微发福,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长着一对睿智而精明的眼睛,一派帝王的威严。 皇帝听到太监的唱喏,说了声“宣!” 在外听宣的陆亦清连忙撩起前摆跨了进去,“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回来了,威严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作为父亲的骄傲和慈爱。“起来吧,这趟微服私访收获如何啊?” “谢过父皇。”陆亦清站了起来,“儿臣这次微服出巡收获良多。” “哦?是吗?那说给朕说说,你都收获了什么?”皇帝神清气闲端起了书案上的茶盏,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沫喝了一口,心情颇为愉悦的问他。 “回父皇,这次儿臣微服私访,到了金阳王所管辖的地方,儿臣见到的是和他的奏折里所说的截然相反的景象。 儿臣记得金阳王前几年曾上奏说他的辖区内地贫物缺,气候又常年的不稳定,隔三差五便是一场劳民伤财的天灾。所以请奏朝廷拨粮拨款,以解当地百姓之困。” “嗯,朕记得是有那么回事,当时朕不是下旨给他拨了五十万石粮食和二十万两银子做为赈灾款吗?怎么?这其中有问题?”皇帝把茶盏重新放回到书案上,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是的,父皇。儿臣这次微服到了金阳王所辖之地,所到之处,皆是资源丰富,良田肥沃,商户繁荣,一片富足之相。 到了清水县,儿臣以师爷的身份明察暗访。走访当地不少的百姓,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陆亦清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御书房里,显得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的沉重。 “还有?还有什么你就一并说了吧。” 昏暗的灯光下,皇帝的脸色有些发青,在忽明忽暗的烛光辉映下,有些阴晴不定。 “是。在儿臣的探访下,儿臣得知,金阳郡下虽然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商贸繁荣,可是百姓们却依旧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这是为何?”皇帝的语气中已有隐隐的杀气。 “赋税繁重,苛捐杂税名目众多。卖粮食的有粮食税,卖布的有纺织税,抬轿子的要收脚力税,几乎各行各业都有一种名目可以收税。 最荒唐的就是连接生稳婆,和生孩子的孕妇都要收一个产子税。 其次,当地的官员从上到下,贪污受贿,舞弊徇私,中饱私囊者不在少数。如有告状的,若无银子孝敬,上了公堂,不问原告被告先打上十棍杀威棒,再来慢慢诉说冤情。 一场官司不分对错,谁给的银子多便判谁是苦主。百姓们是有冤难伸,有苦难言。” “啪”皇帝怒不可遏,一抬手把书案上的茶盏重重的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御书房里伺候着的太监宫女齐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陆亦清也一掀下摆跪倒在地。“父皇息怒。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皇帝缓了缓情绪:“刚才朕和十一皇子的谈话,谁若是传了出去,朕诛他的九族!”见众人都大声说奴才遵旨,才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等众人战战兢兢的推出了御书房后,皇帝才恨恨的说道:“看来金阳王有意谋反之说也并非空穴来风了。你接着说。” “父皇,这次儿臣出巡还遇到了一件奇事,险事。” “哦,你倒给朕说说怎么奇,怎么个险法?” 皇帝平复了心情后,伸手想端茶盏喝口水,却发现茶盏已经被自己砸了,懊恼的放下了手。 陆亦清见状,扬声:“德顺,重新给万岁爷沏一杯茶来,”想了想,“给我也来一杯。”成功的把皇帝逗笑了。 “怎么,皇儿这是还有许多话要对着朕说吗?” 陆亦清故作苦恼,摇着头叹气。“这金阳王的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啊!”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收起笑容“行吧,你就一次说完吧,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开始心慈手软了。” “父皇,您千万别这么说。天下谁人不说我朝天子宽厚仁德,是有些人深受皇恩却不懂得感激罢了。” 皇帝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心里一暖,摆摆手“不说朕了,说说你那件奇事险事吧。” “是。” 于是陆亦清便把在清水县衙,楚青若半道上救了一对来县衙击鼓鸣冤,状告金阳郡主强抢民男的爷孙。 半夜有两个蒙面黑衣人夜探衙门,再到他和楚青若兵分两路去白虎营调兵前来保护爷孙。结果他一路被人追杀,楚青若半路被绑架。 到最后他和傅凌云一起搜山救人,楚青若和傅凌云一起掉下了悬崖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有人巡逻的奇怪山洞。 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回禀给了皇帝。 皇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金阳王这女儿倒是生的好啊,强抢民男,杀人灭口,追杀皇子,她倒是一样没落下,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说完,皇帝沉默了半晌,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陆亦清。陆亦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父皇,您这么看着儿臣作甚?” “老十一,朕问你,那楚姑娘是怎么回事啊?”皇帝一针见血的问他。 陆亦清楞了楞,故作镇定的说道,“就是衙门里帮忙抄抄案录的小丫头而已,无甚特别。” “是吗?无甚特别就好,若是有甚特别的话,那你就是害了她!”敏锐的皇帝察觉到他这个最让他引以为傲,最让他放心的儿子,竟然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情愫。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 为君者,可以宠一个女人,给她尊贵的身份,给她荣华富贵,唯独不可以给她自己的一颗心。 自古以来君王的深情皆是造成红颜惑乱江山的根源,作为皇子是绝不可以有的! “父皇,您不是常说娶妻当娶贤,门第之见乃是极大的偏见吗?” 陆亦清虽然心里知道,他与楚青若之间有着一道看不见,也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只想这点小心思永远的埋在心底,只待将来垂垂老矣的时候慢慢的回忆。 可皇帝的话,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生怕因为自己若是不努力争取一下,怕是真的此生与她便再无可能了,忍不住小声的反驳了一下。 谁料皇帝耳尖的听到了,一拍桌子龙颜大怒,“那也是说的臣子之女,而不是一个平民百姓!” 陆亦清也有些激动:“儿臣不这么认为!儿臣觉得贫民百姓中也有饱读诗书,深明大义的女子。 再说了朝中那些大臣,最初哪个不是从平民百姓里走出来的,不都是考了科举,中了金榜,得了万岁恩典才有机会走上这个金銮殿的吗?” “你!你这个混账!竟然还敢顶嘴!这就是太傅教你的为君之道吗?这就是你一个皇子每日里起早摸黑学习到的东西吗? 你出去微服私访了一圈,不但对一个平民女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而且还学会了和朕顶嘴了?你眼里还有没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朕这个父亲,来人,来人!” 皇帝勃然大怒。 太监首领彭公公闻声走进来,跪倒在地:“奴才在。” 皇帝气得不停地来回踱步,抖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陆亦清,“把这个逆子,给朕拉出去,狠狠地打!打到他脑子清楚为止!” 彭公公惶恐,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十一皇子,小心翼翼的问:“这……请问万岁,到底是打多少……” “给朕狠狠地打他二十……哦不,四十大板,传朕的旨意,从明日起十一皇子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府!” 于是,盛怒中的皇帝命人狠狠地打了他四十大板,让他回府禁足,好好反省反省! 再然后……这个兴高采烈来落井下石的傅凌云就来了。 可他能跟这这个混蛋说挨打的原因吗?不能!打死都不能!更何况这厮对青若存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傅凌云看着他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心里痛快极了。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还一脸兴奋的蹲了下来,用手指不停地戳着他受了伤的屁股。 手劲还挺大,疼得他冒出一脑门子的白毛汗来。陆亦清怒不可遏的伸手抓了一本书去敲傅凌云的头,却被他轻松躲过。 德顺暗暗好笑,见过落井下石的,没见过落井下石的那么明目张胆的,你们俩从小这么互掐,幼不幼稚?我们殿下平时也是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傅公子也跟着一块儿幼稚了呢? 陆亦清压根打不到他,又被他戳了好几下,自知不敌的他愤愤不平:“哼!幼稚!” 德顺:…… 殿下,你不幼稚? 第三十七章 鸿门宴席(一) 楚青若回来京城时日不多,认识的人也没几个。外头的那些个书院诗社什么的自然也是无从知晓。可架不住楚文轩手下,耳聪目明的人多啊! 一个个粘上毛就跟猴子似的,她才回来没几天,就都知道楚山长的嫡女回来了,一个个自己不好出面,都怂恿着自己的嫡子嫡女,三天两头的投了拜帖,想要结交楚青若。 他们个个如意算盘都打的叮当响,可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楚山长根本就不疼这个唯一的嫡女! 是啊,任谁也是想不到的,这世上竟真有不疼爱自己亲生孩子的人。 其实楚文轩和曹秀莲成亲以后,他也不是没想过要一个属于他们俩自己的孩子,可那曹秀莲怕再生一个孩子,就要分去了她心爱的宝儿许多的好处。这一点上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再说万一再生一个还是闺女的话,就算白辛苦一场了,冒那么大风险,不值当。于是的在每次行房之后就自己偷偷的喝了避子汤。 可怜那楚文轩只当是老夫少妻有心无力,所以才总也怀不上。渐渐地,也任命的打消了子嗣的念想,一心一意怜惜曹秀莲,把章赟宝看作了亲生子。 是药三分毒,即便是补药喝多了都对身体没有好处,更何况这避子药。慢慢的曹秀莲的宫便损坏了,真的再也生不出来了。 于是,这唯一的孩儿——章赟宝变成了她的性命,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她这个做娘也要给他摘下来! 自古以来枕头风都是一股神秘而又神奇的力量,它能让金刚汉化成绕指柔。 经过一夜枕头春风吹拂过的楚文轩,趁着一家人在一起用早点的时候,难得他满面慈爱的向着全家宣布他要为楚青若办一个接风宴宴,以此来好好缓和一下家中上的人际关系,缓和一下父女僵持多年的局面。 “爹,吃块你最喜欢的桂花糕。”一袭浅蓝色书生长衫衬的章赟宝唇红齿白,分外讨喜。 在楚文轩的面前,章赟宝显得格外的乖巧懂事,不停地夹着他爱吃的点心给他。相比起做为亲生女儿的楚青若默不作声,只顾自己埋头吃早点,章赟宝确实看起来更像楚文轩的亲生儿子。 “嗯,宝儿你也尝尝这个。”楚文轩满眼慈爱的看着章赟宝,看着自己碗里快堆成山的点心,不由得心疼章赟宝尽顾着给自己夹点心而自己都没吃什么。 “哎呀,老爷,这是宝儿的一片孝心,你就吃吧,不用管他,点心不够一会儿我让厨房再给他做点就是,饿不着他的!男孩子啊,就得糙着点养,别太细致了!” 曹秀莲端起楚文轩的碗又给他添了一碗白粥,放在了他的面前。 楚文轩对曹秀莲的这番说辞甚是满意,会相夫教子,又知情识趣,她的识大体,晓大礼使他放心的把这个家交给了她,她也打理的的井井有条。虽说娘从来都不喜欢她,不待见她,可自己就是找不出她的半点不是来。 坐在一个桌上用早点的楚青若默不作声,看着她们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儿子是假,爹也不是真的,他们怎么就能演的那么的投入,那么的情深似海呢? 得了这个消息,庆松苑的祖母派人把楚青若请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回来了的关系,祖母的心情大好,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今日她踏进院门的时候,还听见了老太太爽朗的笑声。 “祖母,何事让你如此欢喜啊?”楚青若笑嘻嘻的坐在老太太下首的小杌子上,两手撑着膝盖用手托着下巴,歪着头问。 “老太太是在高兴啊,老爷终于想明白了。这儿子再好啊,也是人家的。”严妈妈替老太太开口回话道。 “总算他也没糊涂到底,知道借着给你办接风庆贺宴的机会啊,又把京城里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给请来了。”老太太乐不可支的喝了口茶。 严妈妈又接着说下去:“若姐儿你可是不知道,你刚回来那日老爷便呵斥了你,过后老太太把老爷给叫了过来。狠狠地责骂了他一顿,老爷被老太太训得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回了个嘴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担上个不孝的罪名。” 老太太放下杯子,又接过严妈妈的话头:“你天天在院儿里足不出户,你是不知道,前几日书院里的林夫子,就是南山书院顶顶严厉的那个。 在堂上抓着那章赟宝默文章的时候,居然让小厮在窗外面现写了条子,给他从窗口递进来。被抓了个现形,不仅打了手板子,还挨了训。林夫子骂他给楚府丢了脸面,你猜那章赟宝说什么?” 不等楚青若回答,又和严妈妈两个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 等她们笑够了,缓了口气,老太太又把话继续说了下去:“那章赟宝啊,把脖子一梗说,他又不姓楚,他姓章!要丢也是丢章家的脸!”说完又哈哈大笑。 楚青若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一点没错。 章赟宝的爹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生出个儿子靠着父亲关系,上下打点了一番,硬把他塞进了南山书院,结果还是个扶不上墙的草包。 严妈妈笑够了走去一旁的案几上拿了一盘子水果过来,一边拿一边又说:“听老爷书院里近身伺候的说,老爷脸都青了。”说完两人又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老太太笑完了,缓了缓气,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见那狐媚子也是个心术不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有了这样的母亲,这孩子啊,才会变成这样。” 然后又慈爱的拉过楚青若的手,轻轻拍了拍:“幸亏你不是她生的!”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这次你父亲为你举办接风宴,想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你也顺着他点,毕竟他也是你的父亲,也不好叫他太过难堪。” 老太太为难的的拉起孙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一个是她的亲儿子,一个是她的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为难啊…… “嗯,孙女知道了。” 楚青若嘴上虽然是应着,但心里却不认为这场接风宴是为了父亲所说的缓和父女关系而办。按她对曹秀莲的了解,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和自己关系缓和起来。 可这次她并没有跳出来反对,绝不会是因为好心或者良心发现,只可能是有更大的阴谋!看来自己要留神些了。 祖母以为父亲看明白了,其实父亲依旧没明白,只是祖母将他想的太好罢了。 离开了庆松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韩灵儿和周妈妈正在收拾她的新衣物和首饰。这些衣物首饰都是老太太怒斥了父亲以后,命令父亲给她添的。楚青若看着这些衣裙首饰,越发的庆幸自己幸好还有个如此疼爱自己的祖母。 大约府里要办宴席,曹秀莲忙的无暇挑唆她那草包儿子再来天天寻她晦气,这几日章赟宝倒也格外的安生,让她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到了接风宴当天,楚府是宾客满朋,许多现居高位之人都是从南山书院出去的,如今恩师家有喜事,做弟子的又岂有不捧场之说? 登门的宾客之多,把楚府门口都堵得是水泄不通,马车都没有地方停了,来晚的都直接把马车停到隔壁两三条巷子里,步行过来的。 要说这曹秀莲也确实有一套,偌大个场面倒也是安排的井井有条,宾客招呼的也是周到有加。 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直夸楚山长好福气,取得如此才貌俱佳的贤内助。把楚文轩高兴地就跟今天自己小登科似的。 宾客们带来的嫡子嫡女们由楚青若招呼着在中庭的池子边,赏花论诗。 照理说以曹秀莲现如今正室的身份,她的儿子也算是嫡子,也能帮着招呼应酬这帮嫡子嫡女们。只可惜他不是亲生的,只能在碧芳苑里待着。 就连平时和他相交甚好,父母身份比楚文轩低下的下院士们的嫡子嫡女,今日都不来找他玩耍,只顾着在宴会上借机结交身份更高些的少爷小姐。 “这帮趋炎附势的小人!”章赟宝恨恨的骂道,不过幸亏今天母亲还安排了他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今日的接风宴,不光傅凌云来了,陆亦清也了来。 楚文轩高兴地眉开眼笑。比起世家子弟,皇帝最器重的十一皇子的驾临,无异让楚文轩着实的吃惊了一把!急急忙忙上前跪地行礼。 谁料陆亦清听袁统领说起过楚青若回家当天,楚文轩便为他那个续弦呵斥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中很是不快,不太待见这个糊涂的老山长。于是便草草的寒暄了一番,便不再理会他,头也不回的去了楚家中庭的池子边。 楚文轩是想多说半句话都没有机会,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十一皇子面有不善,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径自去了中庭。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贵人。 第三十八章 鸿门宴席(二) 京城的一班世家子弟倒也不全是纨绔,有几个秉性文采倒还不错。楚青若本就是个才高八斗的女子,自然很快的便和他们打成一片,倒也相处愉快。 陆亦清进得院来,就听到池子边一片欢声笑语,女孩子们都围着可爱的阿乖惊叹不已,七嘴八舌的问着“这是什么狗呀,好可爱啊”。 放眼看过去,她竟然和这班世家弟子,千金小姐们相处的异常融洽,仿佛她生来就是属于这个圈子的。他松了口气,亏得他还担心她会不适,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十一皇子驾到!”德顺公鸭似的嗓音响起。 众人跪下接驾,楚青若低着头暗暗想到,十一皇子又是哪里来的一尊大佛,怎的就驾临了楚府这个小小的鄙陋之地了呢? “都起来吧,今日楚山长之女的接风喜宴,主角不是我,大家随意就好,不必拘礼。” 陆亦清见到地上把头埋的像鹌鹑一样的楚青若,不由得一阵好笑。即便是为了她挨了顿板子,心里也是甘之如饴。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长筠兄的声音?可又比他多了几分威严。 楚青若忍不住好奇的偷偷抬起头,想看看这十一皇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怎料刚动了动就听到十一皇子“咳咳”咳嗽了两声,吓得她赶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陆亦清见她这样不禁失笑,刚要出声叫一众人起身,便被一股力量挤到了一边。比他早到一步的傅凌云,见到他如此捉弄他心上人,不由得心中不快。 扔下了手里的茶盏走了过来,凭着一股蛮力生生的把陆亦清挤到了一边,傅凌云一言不发的拉起楚青若头也不回的走进中庭的凉亭,按着她坐下。“不用理会他,无聊至极之人。” 陆亦清在德顺的搀扶下站稳了身体,刚要去追,发现地上还跪着一地的人,忙说道。“诸位请起吧,不必拘礼了。”说完便抬脚望凉亭出去了。 周妈妈起身后惊喜的发现,原来十一皇子竟然就是清水县的易师爷后,欢喜地迎了上去,德顺笑着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了她,她笑呵呵的收了起来。 楚青若终于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长筠便是十一皇子,惊讶过后笑着迎上前,施过礼后调笑他:“皇子殿下还真是耍的人团团转呢!” 陆亦清与她已是情谊深厚,自是不会介意她的调笑,反口讥笑她:“本皇子骗人的技术其实并不高明,只是有些人实在太笨了而已!” 楚青若想起离开梧桐村那日袁叔曾说过他是宰辅的孙子,其实也算是点明了自己的身份了,是自己以为他在吹牛,没有当真而已。说起来也真的怪不得他,不由得捂着嘴与他相视一笑。 两人如同打暗语一般的玩笑,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好在气氛欢快,众人很快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傅凌云望着正在和陆亦清说笑,盛装打扮的她,心中隐隐泛酸。 只见她穿着一件烟罗紫色琵琶对襟水袖上衣,下着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梳着俏皮可爱的垂挂髻,头上戴着他送的掐丝银鎏点翠花卉小簪,耳朵上还挂着两颗小巧的银丝珍珠耳坠。 在一众世家子弟里显得清新脱俗,又令人瞩目。巧笑倩兮的对着陆亦清露出一派天真却又充满魅力的笑容,而陆亦清的脸上也泛着春光明媚般的笑意,使他看着觉得分外的讨厌。 正当傅凌云暗暗磨牙,想着怎么把这个碍眼的陆亦清从楚青若面前弄走时,突然一道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深深地刺激了他一把。 抬眼望去,原来是楚青若不知说了什么,手舞足蹈,可爱的样子把陆亦清都笑了,他的笑声传到了傅凌云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忍无可忍的他站起身来,向他们俩走了过来。 气冲冲的拉开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世家小子弟,傅凌云杵到了陆亦清的眼前。 “招呼不周,请自便!”毫不客气的充当起男主人的角色,傅凌云拉起楚青若的手就要离去。 “文远,你也来啦,坐吧,别客气。灵儿,给傅公子上杯茶!” 比他更像男主人的陆亦清,随肆的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 站在两人中间,正真的主人,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两人不约而同的忽视了,是自己太过沉静容易遭人忽视吗?楚青若哭笑不得的反省着自己。 茶上来了:“请!”傅凌云拱手。 “文远,别客气,请用茶,不要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就好。”陆亦清比他更客气。 傅凌云:“你先请。” 陆亦清:“不不,来者是客,还是文远先请。” 傅凌云:“……” 连枫、德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个加起来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幼稚,你们的爹娘知道吗? 一盏茶在两人手上不停地让来让去,最后“哗啦”一下,直接泼在了坐在中间的楚青若身上。 一声痛呼,那两人又同时着急的一左一右拉起她,异口同声询问:“可有伤着?(青若,你有没有事,有没有烫到?)” 中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楚青若的这声痛呼吸引,齐齐看了过来。 楚青若尴尬的挣脱他们两人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唤来了周妈妈替自己招呼客人,她则由韩灵儿陪同着准备回房间备换一套干净的衣裳。 就当两人走进结湘苑时,眼尖的韩灵儿见到碧芳苑里的张妈妈,在结香苑院门口往里鬼鬼祟祟的探头张望! “你干什么!”韩灵儿的娇喝把张妈妈吓了一跳。 “嘘,灵儿姑娘,你小声点,我是来给你们报信的。”张妈妈紧张兮兮的往院外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对她们小声的说道。 “小姐,你今天要小心点,千万别去柴房。” “柴房怎么了?”韩灵儿怒问。 “我今早看见大夫人拉着少爷,哦不,章少爷在屋里说悄悄话,没听得太仔细,只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小贱人、什么柴房,别的就听不到了。 之前我又见到章少爷在柴房那里转悠,还有刚才李妈妈来跟我说,她听见夫人一会儿要差了人来请小姐过去,但又吩咐那人一会儿把小姐引起柴房。 我们听的糊涂,所以一合计,还是来跟小姐禀报一声。” 楚青若默不作声的听她说完,点点头:“有劳张妈妈了,你赶快先回去吧。等接风宴完毕,我会让周妈妈将你们的欠条给你们送过去的。” 又让韩灵儿给了她几角银子,张妈妈欣喜万分的谢过以后,迅速的离开了。 看样子曹秀莲是按捺不住,终于要对她出手了。 哼!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出什么招! 换过衣服以后,她喊来了那日她吩咐韩灵儿安排在暗处的人来问话。 韩灵儿把人领来,来人禀报说:“今早见到曹夫人遣了何大娘子出门去了。小人跟着何大娘子到了一间非常偏僻的小药铺,出来的时候见她两手空空,好像什么东西都没买。 等她走了以后我就进去骗那掌柜的说,要和刚才那位娘子一样的药。没想到真给诈出来了,十两银子,那掌柜扔了两包小药包给我。” 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两个小药包递给韩灵儿。 这时,傅凌云和陆亦清久等不见楚青若回来,便自己寻了过来。正好看见一个楚府的下人摸出两个小药包交给了楚青若,陆亦清顺手就接了过来让傅凌云闻闻。 傅凌云无语:本少爷又不是大夫,怎么闻的出来是什么药! 连枫也好奇的拿过一包,和德顺两人一同闻了闻,也没问出来是什么药。 那下人欲言又止的看了傅凌云他们,楚青若笑道:“她们是我至交,你但说无妨。” 下人用力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他离开了那家药铺以后,又另外去了一家药铺问过了,是烈性的**。” 傅凌云看向陆亦清,一阵磨牙:你什么意思? 陆亦清抬头望天,表示自己很无辜,他也不知道那是**啊! 一瞬间两人似乎又都意识到了什么,陆亦清忙问楚青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下人不等她说话,便接口说道:“今早大夫人和章公子在房内嘀咕了半天。 大夫人走后,章公子在院子里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然后在院子里活动了几下,就去了后院的柴房。 我跟过去扒在窗口看了一眼,见到那章公子铺了好些个干草在柴房的地上,然后又拿了把小刀正在割柴房的门栓。” 大家瞬间心下了然了:曹秀莲是想让她儿子和楚青若凑成一对,名正言顺的霸占楚家的家产呐! 真是好手段! 若是被她得手了,无论是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因,还是就楚文轩本身对这个继子的宠爱也好。 总之,出了这样的事情,楚文轩和曹秀莲都会选择把楚青若嫁给章赟宝。 这样一来继子变女婿,楚文轩也不用担心会触犯律法,而曹秀莲更是把楚府的家业稳稳的捏在了手里。那章赟宝更不用说,简直就是财色兼收的大满贯,成了最大的赢家。 唯一就是苦了楚青若一人而已! 第三十九章 将计就计 女人一旦被坏了身子,这一辈可就完了。除了嫁给那人,就只有去死了。 到那时,就算她的祖母在怎么爱护着她,袒护着她。若舍不得这孙女以死殉节的话,就只能打落门牙活血吞,不得不把这个她最疼爱的孙女嫁给坏了她身子的人了。 若是楚青若抵死不嫁,那便用流言蜚语活活的逼死她!就算逼不死她,也要叫她身败名裂,无人敢娶,困也要把她困在这楚府一辈子!这样楚府的财产就永远是她曹秀莲母子的! 真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在场所有的人都气愤不已,韩灵儿一言不发拔了刀子一下窜了出去,被眼明手快的连枫一把拉了回来。 傅凌云更是气的满脸通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盛怒的前兆,看样子那曹秀莲和章赟宝要自求多福咯! 相反楚青若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点兴奋。 为什么兴奋? 因为躲在暗处的蛇如果不出来咬人,你就永远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也永远不会有机会打死它。。 一样的道理,曹秀莲如果不出手,你永远也没办法还击,因为她是长辈。长辈不出手,她这个小辈先出手,那可就落实了忤逆不孝的罪名了呢! 想起小时候,她让她脱了衣服受责罚,打完以后又让她穿上光鲜靓丽的衣裳,露出衣裳以外的地方是毫发无伤,穿着衣服的地方却是皮开肉绽,还不许她哭,要面带,笑。 他的宝贝儿子更是数九寒天让她穿着夏天的衣衫站在院子里,拿着摔炮炸得她跳脚,美其名“彩衣娱亲”! 曹秀莲更是让人封了她的院子不让人知道,威胁她说,如果敢去跟祖母告状,便发卖了她去窑子里,祖母问起脚上的伤只许说是火炭烫伤的。 可怜她天天和周妈妈一起抱着取暖,房里哪来的炭盆! 明明父亲暗格里的银子是她儿子拿走的,却生生的平地里冒出来许多个,亲眼见到她拿银子的丫鬟下人来。使得父亲坚信她,从小秉性不良,手脚不干净,拳打脚踢的痛打了她几个时辰,非要打到她承认偷银子的“事实”不可。 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来说,那是一个漫长而看不见尽头的几个时辰。 直到再也捱不住如同酷刑一般的殴打,绝望的她趁着让她小解的机会,逃到了中庭的池子边,跳了下去。 还有,还有,还有许许多多,数不胜数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今终于有机会和她们母子俩好好清算一下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很好!很-好! 陆亦清暗暗的差了德顺让徐勇和袁统领各领十个亲兵速来楚府。傅凌云一言不发,任由他调兵遣将。 虽然他俩从小不对付,但在保护楚青若这件事上却是同仇敌忾,出奇的默契。 很快到了晚间,席面开始了。 席面上推杯换盏,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转眼,酒过三巡。 曹秀莲也果不其然命人叫来楚青若,把她介绍给大家并拉着她,一桌一桌的开始敬酒。 连枫站在去往中庭和后院的交叉路口,对着前厅的傅凌云、楚青若等人点了个头,便消失了。 他们互视了一眼,好戏开场了! 就听咣当一声,楚青若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抚着额角晃了晃身形。 曹秀莲见状马上笑容满面的过来打招呼;“各位,不好意思啊,小女有些不胜酒力,我先扶她下去休息一下,回头再来敬各位叔伯叔父几杯。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各位先慢用,我去去就回。” 朝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点点头,赶紧过来搀扶着楚青若下去。 只见她晕头晕脑,走路左右摇晃的被那婆子引着慢慢地走向了后院的方向。 席面上,傅凌云唤过一名亲随悄悄地去通往后院的路上放起了小烟花。 噼里啪啦,烟花在无尽的夜色里,用尽所有的力气,绽放出它最后的美丽,煞是好看! 引着一位小公子去茅房回来的韩灵儿,故意把这位小公子往这条路上带了带。那小公子见着漂亮的烟花,非常的开心的跑去中庭,拉了他的姐姐一起来看。经过他的嚷嚷,各位公子小姐都成群结队的走了过来。 今晚的烟花会很好看,很美!楚青若心中暗暗嘲讽。 前厅里,不知何时悄悄来到的徐勇,坐上席面没多久便喝得个酩酊大醉,不顾傅凌云的“怒火”,撒起了酒疯。 一会儿撩了尚书大人的袍子,一会儿又抢了侍郎大人的帽子,最最荒唐的是他竟扯下南山书院几个下院士的裤子,简直是胡闹至极! 在场的男宾早都已经满肚子黄汤,被他这么一闹,个个都酒劲冲上了头,火气都旺了三分。 席间霎时杯飞筷舞,碟碎碗烂,一群火气和酒气一样大的人,开始卷起衣袖追着徐勇,人人喊打! 傅凌云跟在后面连连赔不是,却也拦不住奋勇的群情。 徐勇此刻却似害怕了一般,拼命的往后院跑,却又时不时的东倒西歪的滑上一跤。众人看似伸手就能抓住他,可却总也像条泥鳅一般,滑不留手,怎么也抓他不住。 那婆子搀着楚青若走走停停的,已经快走到了后院的门口。 突然两边的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几个人蒙着面,一个手刀劈晕了她,麻溜的绑住了她的手脚,塞住了口套了个麻袋,随手扔到一旁的筐子里。 完事! 几个蒙面人拍拍手,相对看了一眼。 领头的一撇脑袋,另一个角落的筐子突然被顶开,站起来一男一女。 男的是袁统领,伸手从袖子里摸出来一锭纹银,扔给了那个女人,低着声说道:“你进去,把里面的爷给伺候好了,完事儿了再给你一锭!” 那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姿色平平无奇的脸。拿着银锭子,她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若狂,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我一定好好伺候那位爷。” 袁统领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听她说完,嫌弃的皱着眉头轰赶她:“去去去,别废话了,哎!记得别解他绳子啊,我们爷就好那一口!解了绳子就没银子!” “是是是,一定不解,一定不解。” 那女人迅速的向柴房走去,打开了门走进了柴房,就见一位面目姣好的少年公子被捆了个五花大绑,满脸的潮红的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铺的草堆里,不可描述之处高高隆起。 那女人看得满心欢喜:原以为使那么多银子的定是个什么奇形怪状赖汉子,想不到竟是位如此英俊的哥儿,看这样子必是被下了药了,该不会是个稚儿吧? 想不到老娘今日竟还有这般好处?得了俏郎君,又得了那么许多的银两。转身拴上门,扯下章赟宝的裤子,掀起自己的裙子就坐了上去。 就听章赟宝发出一声喘息,迷蒙着眼抬起头来看向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朦胧中竟觉得那女人简直比天仙还美,心神越发的激荡。 门外,连枫跑了过来:“走走,快走,徐叔来了。” 楚青若提起裙子,跟着他挤进看烟花的人群里。不一会儿就听身后一片喊打声,徐勇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经过他们身边,还调皮的朝他们挤了下眼睛。 看烟花的一帮少爷小姐们几时见过这等阵仗,个个伸长了脖子看起这边的热闹来了,碍于那里一片喊打声倒也不敢站的太近,只在远处伸长了脖子观望。 楚青若和连枫就在这群少爷小姐堆里,最不扎眼的地方,悄悄站着。 曹秀莲和楚文轩跟在人群的最后,曹秀莲由两个丫鬟扶着,两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楚文轩努力大声的喊着:“各位~各位~” 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吵杂声中。 徐勇把这群人引到了柴房门口,突然人也清醒了,走路也不跌跌撞撞了,一个灵猿上树,攀上了墙头翻墙跑了。 吵吵嚷嚷的的人群,见他跑了,忍不住都停下了脚步,愤愤的咒骂着他,但总算比刚才安静了好多。 正当众人被楚文轩劝着,准备回席面继续喝的时候,忽听得柴房里发出一记不可描述的**。 第四十章 害人害己 在座的都是过来人,孩子都好几个了,哪里会不知晓这是什么声音? 楚文轩这一生,自诩书香门第,大家风范。 可如今家中竟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在柴房行这苟且之事!那么多双眼睛耳朵在,他想要当做什么事也没有,拉着大家继续去喝酒怕是不可能了。 气的他一张面皮涨的发紫,额头青筋直暴,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了柴房的门。 他今日里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畜生,如此不知廉耻,不顾纲常礼法,让楚家闹这么大的笑话! 刚才席面上的一通闹,出乎了曹秀莲的意料,此刻听见这声不可描述之声,她又放下心来,暗暗得意,似乎事情又回到了她的掌控! 小贱人,我只是想着叫你爹来,谁让刚才傅家的那个疯子闹腾,把人都招来了。不是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你若执意不肯嫁给宝儿,那你就给我去死吧!曹秀莲暗暗高兴自己的计划,如此顺畅完美。 于是,门在被踢开的一刹那,曹秀莲恰如其分的跪倒在楚文轩的面前,泪眼朦胧的哀求他: “老爷,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管教好孩子,你要责罚贬责发我吧,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老爷,我求求你,就成全了他们吧!” 楚文轩铁青着脸,怒哼了一声拂开她,抬脚跨进柴房。 柴房内,只见章赟宝五花大绑的捆着在草堆上不停地发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哼哼声。 上身衣裳完好无损,可下身却衣不蔽体,正对着柴房大门,被门外的众人一览无余。草堆边站着个同样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文轩压下盛怒叫那女子抬起头来,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竟干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曹秀莲跪在他身后,看不见被他身影挡住了的章赟宝现在的情形,却依旧不明就里的从后面,牢牢的抱住了他的小腿,越发卖力的求他: “老爷,青若还小,你就饶恕了她,成全了他们吧!” 门外一片哗然,楚文轩的脸是青了又紫,紫了又青。 这,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是青若这个小畜生?他们可是兄妹啊!难道这小畜生连人伦纲常都不顾了吗? 那女子听了楚文轩的话抖得更厉害了,一下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是少爷差人把我喊了来戏耍的。 少爷说今日宴席只因他是个油瓶子,所以上不得台面,不如就我们二人自己戏耍个尽兴,是,是少爷叫我捆了他起来的! 不然纵然我有天大胆子,却也没这个天大的力气捆住了他来戏耍呀,老爷饶命!”那女人照着袁统领事先教好她的话对答。 众人往那女子抬起来的脸上一看:憔悴,姿色平庸不算,脸上还有几块铜红色的斑丘,却不是楚家嫡女楚青若。 楚文轩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围观的人却一齐倒吸一口气,想不到楚山长子的继子竟好这一口?真是人不可貌相! 曹秀莲闻言大惊失色,一把用力拂开楚文轩,定睛一看房里的情景,只觉得如同晴天一道霹雳,直把她劈得神魂俱灭,肝胆俱裂。 那个小贱人呢? 和我儿子在一起的,不是应该是那个小贱人的吗?这个女人是谁?怎么和她事先安排好的不一样? 她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地上的女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那女人抖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我住在龙芽胡同,是贵府少爷差人请了我来的,喏~ 他还给了我这么大一锭银子!” 说着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锭银子来给大家看。 门众人似乎都有些了然了。 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哪个大宅子里没些明争暗斗的腌臜事,腌臜手段?端的是看哪一个更高明罢了。 今日楚府上演的恐怕便是继母继子联手,想搬倒了嫡女的戏码。不然哪有那么巧,刚刚好他们就被人引到这儿,又刚刚好撞破了这奸情。 那继母,连门都未进,便已高呼成全了他们;头也没回,便知身后站立的便是自己的继女。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有的不过是精心的安排罢了! 亏得是这嫡女棋高一着,来了个偷梁换柱。要不然按今日这光景,只怕不是委身于那继子,便只有悬梁自尽一条路了。 看不出那嫡女娇滴滴的样子,却也是个厉害的。 龙芽胡同是什么地方?暗门子! 在场的一众人,都是世家公子出身,也免不了会去些风月场所应酬一场,或是风流一番,对暗门子是什么地方,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暗门子,也叫暗楼。 大多是穷苦人家没几个钱的,才会去那种地方找女人。那里的粉头白日为民,夜晚开了门做娼!因为便宜,所以只能靠多接些客,才能挣到更多的银子。 通常每个门子里的女人,每晚都要接五六个客,稍有姿色的更是一晚上有十几个恩客要伺候。 所以那里的女人一般身子都不干净,有个花柳什么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这楚府的继子沾过了龙芽胡同的粉头,怕是以后不光名声好不了,只怕这身子…… 一众人想到这里,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何人带的头出声说道:“那个,楚山长,今日承蒙款待,晚生深感荣幸。只是晚生家中尚有要事,不如晚生今日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众人醍醐灌顶,纷纷告辞。 楚文轩也不挽留,拱手作别:“今日楚府家门不幸,出此孽障,请恕老夫不远送各位了。” 众人也纷纷道:留步,留步。 送走了一干人等,楚文轩瞪着呆若木鸡的曹秀莲,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章赟宝还在那里如发了情的牲口一般哼哼着,那女人也依旧瑟瑟发抖的在地上跪着。 自若儿的母亲去世后,自己把她娶进门,直到今日楚文轩才发现,这女人竟像自己从未曾真正认识过一般。 大宅子里的那些腌臜手段自己又何尝没有见识过。只是把这些和眼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联系到一起,他有些不太敢相信。 也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对他满眼崇拜的女子,竟心心念念的为了她儿子谋他的家产来的。 不,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对,一定就是慈母多败儿,太过于溺爱这个孩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是她的儿子,自然是疼爱的。 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没有错。说明她还是个好的,一个疼爱自己孩子的女子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楚文轩自欺欺人的想到。 叹了口气,他唤来了家丁,解了章赟宝的绳子,给他穿好衣衫,又打发走了那女人。 转身他又扶起了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一瞬间像老了好多岁的曹秀莲,两人亦步亦趋的互相扶持着。仆役们也抬着章赟宝跟在了后面,回了碧芳苑。 一场闹剧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楚青若随着散去的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关上门一阵晕眩袭来。身上隐隐传来的炙热感让她手足无措。 这时门外陆亦清的声音响起“周妈妈,你家小姐回来了吗?”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酒气,傅凌云和陆亦清一同走了进来。 “青若,你怎么了。”看着脸色潮红的她,陆亦清不禁焦急地问道。 “想……是那……曹秀莲发现了,我把酒……吐在袖子里,她……她定是,又往杯子上涂了……涂了药了” 她发现渐渐控制不住自己,闻着傅凌云身上和酒气混杂在一起的雄性气息,楚青若不知不觉的攀上了他的脖子,气若游丝的把自己的呼吸和他的交织在一起。 陆亦清见此情景心中刺痛,即使神志不清的时候,她寻的也只是傅凌云这混蛋吗? 一直以来他都是本着对她的一片尊重之心,爱慕之情,加上良好的出身教养,靠着自身强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默默地将这份情感放在自己的心底最深处。 可今天这朵小白花当着自己的面,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傅凌云,他觉得他快要疯了,他的自制力、教养、所学的礼教统统都受到了最严厉的考验。 他想要狠狠地把她的双手从那混蛋的脖子上拉下来,然后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已经彻底失去自制的楚青若,不停地往傅凌云身上爬。两只不安分的小手不停的在他身上胡乱游走,偶尔顺便还扒拉一下他的外衫。 媚眼如丝的眼睛,如同带了钩子一般看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把他的灵魂连同他的心,一起勾了出来。 傅凌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终于嘶哑着声音对陆亦清吼到:“还不快叫大夫!” 床上的小人迷乱的点点头,“干杯,我们叫大夫来干杯!”。 “青若,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陆亦清扬声急呼“德顺,德顺,快去把杨太医请来,要快!” 床上的小人儿迷茫的摇摇头,突然哭泣起来:“好难受,好难受,着火了,好热,好烫。”。 第四十一章 自食恶果(一) 傅凌云心急如焚,恨不得此刻受罪的那个人是自己,如果可以替她承受这份痛苦的话。 “小哥哥,救救我,小哥哥?”恍惚间又带着几丝清明的小白花轻轻地低泣着。 顿时,陆亦清的心里涌上了许多的不甘。 为什么?这闷葫芦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为什么你的心里、眼里就全都是他了?难道只是因为他比我先认识你吗? “我在,勿怕,一切有我。”傅凌云像哄孩子一样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安抚着她的不安。 小白花气若幽兰:“吻我。” “…………” 傅凌云为难的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绷着脸,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但就是打死不走的陆亦清,忍不住暗暗叹气,没这个碍眼的在就好了! 无奈的他只能砸吧着嘴,望着怀里小白花那两片诱人的红唇,狠狠地压下了他的口干舌燥,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陆亦清,恨不得能将他看出两个洞来。 陆亦清咬牙切齿的瞪回去:本皇子就是不走,你奈我何! 傅凌云:“……” * 今晚的碧芳苑,一片兵荒马乱。 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神情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大夫人,便要惨遭责罚。 曹秀莲想不通,为什么原本应该在柴房里的小贱人,会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窑姐儿? 应该是小贱人喝了她特意让徐大娘子去买的,给牲口配种用的烈性药,怎么就会变成她的宝儿吃了呢? 由于长时间得不到舒缓,这么烈的药性使得章赟宝不停地在床上打滚,哀嚎。 大夫也是无能为力,此药无解,只能建议老爷、夫人,尽快的把公子送去青楼。 曹秀莲这人,有时也挺掘强的。 按理说她儿子如今名声已臭,就别再矫情了,赶紧送去青楼,还能救回一条性命。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倔强起来,坚持认为她儿子是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公子,决不能去那种污糟的地方。 硬是能狠着心肠,哭断了自己的肠子,就是不让人送章赟宝去青楼。 可怜那她那心肝宝贝的儿子,在床上滚了一夜,喊了一夜,他那素来心疼他的娘亲就是不为所动,只在床边哭着抹眼泪。 到了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章赟宝终于扛不住药性,口吐白沫,翻了白眼。 吓得曹秀莲一边叫人把大夫喊回来,一边哭天抢地的抱着他哭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可别吓唬娘啊!” 大夫回来给他扎了几针,人醒了。 曹秀莲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命人把章赟宝抬去琼玉楼,一时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琼玉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每天都招呼着南来北往,五湖、四海来的客人,这里的姑娘都算是开过眼界,长过见识的。 可今日着实让这些姑娘有些看不懂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大早她们都还没歇下,就见一位公子模样的少年,被一位夫人打扮的妇人指挥着家丁给抬进了琼玉楼。 看那夫人一脸焦急的模样,一边小声安慰:“我的儿啊,马上就到了”,一边用帕子给那少年擦汗! 敢情是母子啊?那可真稀罕! 娘抬着儿子一大早来青楼,果真是亲娘! 鸨母扭着肥大如圆台面的屁股下了楼来接待,就听那位母亲急吼吼的喊道:“快,快给我儿子找几个最漂亮的姑娘来,” 老鸨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着她一摊手板。 十两?老鸨摇摇头。 二十两?老鸨摇摇头。 五,五十两? 老鸨笑了,一扬手:“姑娘们~ 接客嘞~” 送了章赟宝进了房间,曹秀莲退了出来,搓着手,心乱如麻在房外,来回的踱步。 一个姑娘进去了,小半个时辰出来了。 又一个姑娘进去了,大半个时辰出来了。 另一个姑娘进去了,“啊啊…………不好啦……出人命啦!” 曹秀莲不顾一切的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只见章赟宝一脸惨白的仰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嘴角残留着一些白沫。 赶紧喊了人再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也是替他扎了两针,人总算是暂时没事了,就是昏迷不醒。 曹秀莲哭哭啼啼的问大夫:“我儿到底是怎么啦?啊?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呀!” 老郎中撸着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夫人,看令郎的脉象他应该是服用了虎狼之药,药性刚猛无药可解,只能靠慢慢舒缓。 可是依老夫按出来的脉象推断,令郎服下此药的时间已经超过三个时辰,怕是已经晕厥过一次了?” 曹秀莲点点头。 “既然已经晕厥过一次,我看之前的大夫想必也已经为他扎过针,那就应该然好好调养。怎可再让他调动妄火。 这就好比本已干枯之井,还令人强行挖地取水,令郎这才血精两亏伤到了根本。只怕是即便医好了,他以后也……” 曹秀莲脸色一片死灰,抽搐着面皮想要掉下几滴泪来。可是眼睛就像已经干涸了一样,哭也哭不出来。 她的宝儿就是她的命,可没想到她竟亲手把自己的命根子给断送了。 她为什么不听前一个大夫的话,早一点送他来这里?污糟就污糟,只要她的宝儿好好的就行,只是一场露水又不是迎娶过门,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去较这个真。 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妖法?竟能铁了心的看着、听着这块心肝肉儿疼的死去活来喊了一晚上,翻滚了一晚上? 不,那一定不是她! 一定是什么恶鬼披了她的皮相坐在那里。一定是的,一定是恶鬼!楚青若,一定是楚青若把这恶鬼招来的。是她,一定是这个小贱人害了她的儿子。 对,就是楚青若这个贱人害了她儿子! 曹秀莲像游魂一样,摇晃着身体替章赟宝草草的穿上了衣衫,喊过下人抬起了人,又游游荡荡的走下了楼。 这世上有很多的母亲,都以为自己的决定是为自己的孩子好。都觉得自己为他做的决定,是决计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殊不知,这样的想法,本身便已经罔顾了孩子的需求。孩子需要的不给他,不需要的却又一意孤行的替他做了主。 到头来,若是这个决定做错了,为这个错误的决定付出代价的,只有是孩子自己。 花厅里,鸨母拦住了她的去路:“完事了。银子呢?” 曹秀莲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鸨母,那眼神仿佛是从地狱里透出来的森森之气,硬是把咄咄逼人的老鸨吓得差点没当场尿裤子。 “咕咚”一声,一锭纹银从她的袖子里掉出来,滚在了地上。鸨母慌忙不迭的弯腰去捡。 “滚开。”两个字冷冷地蹦出她的口,拂开了鸨母,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清晨,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衣衫不整的被几个人抬着,身后跟着一位蓬头垢面,游魂似的母亲,神情恍惚走在冷清无人的花街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宝儿,娘带你回家…… 就在曹秀莲只顾着照顾自己心肝肉的时候,备受冷落的楚文轩被庆松苑的人请了过去。 一跨进庆松苑,“咣当”一个价格不菲的青花瓷瓶就在他脚下碎成了无数片,顾不上心疼,楚文轩连忙上前几步,跪在了老太太的房门前。 老太太由严妈妈搀扶着,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好你个楚文轩。我只道是你还未糊涂到底,有着几分清醒。想不到你,你竟纵着那狐媚子把楚家几代的清誉给败了个干净!” 楚文轩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母亲息怒,儿子也不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不知?当年我带着你是怎么一路走到这家主的位置上来的?你说你不知?那好,我来问你!何为不孝?” 楚文轩:“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然不孝有三,无后者为大也。” “看来你的书还没读到狗肚子里去!那我再问你,你与那曹氏成亲多年,你可有出?”老太太胸口一伏一伏,气喘吁吁的问道。 严妈妈接过老太太的话,说道;“老爷,你道你与那曹氏成亲多年,为何她的肚皮一直没有动静?想必老爷只当是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羞于启齿,才会对那曹秀莲加倍的怜爱吧。” 楚文轩老脸微红,低头不语。 “老爷可知,曹秀莲进门后常年服用避子汤,喝坏了身子,是个哑炮,根本点不着。老爷,你,你的身子可是好好的呢! 她那么做,是怕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分了章赟宝的宠,却反而弄巧成拙,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将宝儿视若亲生……” “好你个视若亲生,既然你视他若亲生,那你何不去拜了他章家的祖先做父母,为何还要跪我楚家的牌位,进我楚家的祠堂!”老太太大怒。 “母亲!”楚文轩急呼。 “住口!这里哪里有你的母亲!我老婆子可当不得你堂堂南山书院的楚山长这一声称呼!” “母亲息怒,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当初也是想着那曹氏孤儿寡母任人欺凌,着实可怜。且她性情亦是温良贤淑,善解人意才娶了她进门的。 可谁曾想,她千好万好,却在这教子上失了德行,这才酿下这辱没门风的大祸来! 母亲,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儿子以后一定严加约束管教,再不叫楚家门风受辱。母亲,你就原谅了儿子吧!”楚文轩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第四十二章 自食恶果(二) “她性情温婉贤良? 你瞧瞧她那个儿子!像是个被温婉贤良之人教养出来的性子吗?”老太太气的一阵心绞疼痛。 严妈妈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又恨铁不成钢的对楚文轩说道:“老爷,上月初九,章赟宝与人斗马,纵马踏坏一户人家半亩良田,秀莲夫人差管家偷偷许了对方三十两银子,撤了官司。 上上月二十七,在醇香阁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砸坏了店里许多物件,夫人又偷偷赔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再上上个月,领了百花楼的两个粉头回来胡天胡地,秀莲夫人警告了下人们,谁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爷,就打残了发卖出去。 这是近的,往远了说,还有去年的,前年的,老爷可还要奴婢一桩桩说下去吗?还有,老爷你可知道原先那章赟宝房里的大丫鬟雪娟是怎么死的的吗?” 楚文轩听得瞠目结舌:“怎么死的?不是嫁人了吗?” “那雪娟被老爷口中乖巧的章赟宝强要了身子,怀了身孕,秀莲夫人为保她儿子在老爷面前的良金美玉印象,把她卖给了一户屠户做了填房。 谁知屠户成亲当晚知晓上当受骗,花了许多的银钱竟买了个破了身子,还怀着孩子的残花败柳回来,竟一怒之下竟杀死了雪娟,还掏出了她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偷偷的扔到了楚府的门房里。 秀莲夫人也真真是好本事,竟能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那屠夫的家人收取了银子,没把咱们楚府牵扯进去。 整整五百两啊,老爷,那都是咱们楚家的银子,就任由着她这么败给了一个章姓的继子身上。虽说那屠夫手段凶狠,可雪娟遭此厄运,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 老太太气的无力,严妈妈赶紧命人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来。“还有,老太太前几日叫人查了楚家名下的产业田地铺子,倒有三成已经给她拿去贴给她曹家。她弟弟前几年娶媳妇,她贴了五亩地,楚家的。 上一年她妹妹出嫁,她陪了一个铺子做嫁妆,也是咱们楚家的!就连今年她母亲过寿,她是好大的手笔,一下子过了两间铺子给她母亲做贺礼。那可统统都是楚家祖上留给你的产业!” 楚文轩闻言,汗如雨下。自己一心疼爱的继子竟是这般的模样?那曹秀莲竟瞒着他做下了这么许多事,自己竟一点都不知晓! 一直心心念念的把章赟宝当成亲儿子看待。没想到这么些年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竟然都是她处心积虑,营营汲汲、营造出来的! 自己母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老太太是个宽厚之人,若非事态严重,绝不会因为一点小错揪着不放的。 看来还是自己太糊涂了,识人不清。连累了老母亲这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操心,不禁心下一阵惭愧。 老太太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已有惭愧之意,知道他心里松动了。于是缓了缓口气,又说道: “这曹氏在她自己的儿子身上这样的花费,转头你再看看若姐儿?回家已经半月,院子里除了周妈妈和灵儿那丫头,就只有两个新来的护院,还是我指去的。你这个当爹的就是如此的厚此薄彼?你可是她亲爹!” 说的楚文轩又是一阵惭愧。 老夫缓和了脸色,换了慈爱的口吻,带着几分心疼说道:“这原也不怪你,你一个男人终日忙于外务,无暇打理内院,以致有所疏漏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再加上那狐媚子处心积虑蒙骗与你,也怪不得你糊涂了这么多年。这样吧,从明日起还是由我来打理家院为你分忧吧,你看如何!” 楚文轩感激涕零,母亲当家几十年,家里事安排的是顺顺当当,这曹秀莲才当了几年的家,就惹出今日这般的祸事,看来这个家着实是不能再给她当了,连忙又磕了个头:“儿子惭愧,连累母亲。” “算了,母子俩也别说这些了。 你明日就搬到翠竹苑去住吧。如今这章赟宝招了龙芽胡同的人来戏耍,怕是以后这碧芳苑里也不干净了,你还是少去为妙。 另外,找一日把翠竹苑的慧琴、雅芳这两个丫头开了脸,给抬上来吧。楚家,始终还是要由楚姓的人继承才是。” 楚文轩点头如捣蒜:“但凭母亲做主,儿子遵命就是。” “成,我的话还管用就行。以前你怎么我不管,只要你从今往后,远小人,亲君子,做娘的再辛苦都值当了。” 说完,站起身来:“行了,今日你也够累的了,赶紧起来,回去吧。” 楚文轩再一次痛哭流涕:“儿子不孝,连累母亲。请母亲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儿子这就回去。” 老太太疲惫的挥了挥手:“去吧。” 第二日一早,还未等歇在翠竹苑的楚文轩从昨晚母亲的训斥中缓过神来,圣旨又来了:宣南山书院院士楚文轩御书房觐见! 楚文轩大吃一惊,他一个山长,轻易得不到皇帝召见,今日皇帝怎么想起来召见他了呢?难道是和昨天的是有关?慌慌张张的穿戴整齐,进了宫,跪着候在御书房门外。 候了近一个时辰,皇帝让他进去了。一进门刚跪下呼过:“吾皇万岁,万万岁。” 正常情况下皇帝应该回他一句:爱卿平身。可是皇帝没出声,就让他这么静静地跪着。 昨晚跪了半宿,刚才门口又跪了快一个时辰,现在又叫他跪着不起,楚文轩偷偷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汗,不敢吱声。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皇帝说话了:“朕听闻楚爱卿对自己继子颇为宠爱,似乎有心将家业传给了自己继子,以示自己慈爱之心,是吗?” 楚文轩一脑门子的汗,皇帝怎么连这事都知道?连忙张口:“回万岁,此乃子虚乌有之事,望万岁明鉴。” 话没说完,一本折子就往自己脑门子上砸了过来。这是龙爪扔过来的,不能躲只能生生受着,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皇帝怒道:“明鉴?朝堂上以礼部尚书焦明杰为首,联合大小数十位官员联名上书参奏你罔顾律法,宠妾灭妻,苛待嫡女,德行有失,请求撤去你南山书院山长之职,以免误人子弟! 你说是子虚乌有?那你说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为什么要联合起来参奏你一个小小的书院山长?这么做与他们有何好处?” 楚文轩吓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万岁明鉴,臣昨日已受母教诲,深感惭愧,如今我已将家中大权交由母亲掌管,肃正府中不正之气,还望万岁恕罪。” 皇帝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睇了他一眼,放下杯子:“看来你母亲可比你这个饱读诗书的儿子明理得多啊!” 之后,皇帝又不假辞色的对楚文轩敲打一番,最后,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让皇帝看着就觉得心烦,便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碧芳苑里的曹秀莲,天亮才抬了她的儿子进了院子。刚刚看着下人伺候着他,服了汤药,用了些粥水睡下后,就得知自己的掌家大权被老太太夺了去,老爷也搬去了翠竹苑。 她显得异常的平静,只在下人报信的时候愣了一愣,出了个神,然后什么也没说,便打发了下人。 等报信的人走了以后,何大娘子上前宽慰她:“夫人,你别太难过了,老爷许是在气头上。” 曹秀莲一边绞了帕子给章赟宝擦着身,一边背对着何大娘子,听不出什么情绪:“在孩子的事上,终究是他的遗憾。如今他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老不死的从我进门就嫌我出身不好,配不上她儿子,如今可算是逮这机会了。往他身边塞人,夺了我掌家的权都是早晚的事。 这些都没有什么,她再厉害也熬不过时间,我可以慢慢跟她耗,跟她熬!可是我的宝儿不一样,大好的人,大好的前程,就这么叫那小贱人给毁了,这个我不能等。” 何大娘子心里一惊:“夫人,你要干什么。如今这事已经闹成这样,白白把宝儿少爷搭了进去,夫人,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呀! 那小贱人如今可不比小时候,得了傅家的看中,可不是是那么好对付的,夫人可要三思啊!” 何大娘子是曹秀莲的陪嫁丫头,从小熟悉她的秉性。别看她平时一副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样子。可她知道,那都是她的手段。 骨子里天生就是个不肯吃亏,善于经营的人,如今算计别人不成,反而搭进了自己儿子,这天大的亏她怕是啃不下去的。 看着这两个斗法的人都是杀人放火都不带眨眼的狠主,哪个都不好惹。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要参活进去,只怕自己也落不到善终。 自己虽然早些年出嫁了,但自己的生契还被她牢牢地捏在手里。她风光时自己还能狐假虎威捞些好处,可如今她这副模样…… 自己也只能尽力劝劝,劝不住再想法自保吧! 听了何大娘子的劝慰以后,曹秀莲反而笑了:“行了,你出去吧,宝儿睡了,别吵着他了。” 见她这样,何大娘子突然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第四十三章 鸳鸯湖水 结湘苑里,楚青若头昏脑涨的悠悠醒来,发现傅凌云和易清早已离去。还未散去的药性使她慵懒的翻了个身,抱紧了被子往里滚了滚,准备继续呼呼大睡。 周妈妈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笑着说:“哎呦,我的小姐,日头都晒到屁股啦,还睡呢?快起来梳洗梳洗,老太太拨来的人都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幸亏昨晚十一皇子请来了太医,太医医术高明,给小姐扎了几针小姐就睡着了。 楚青若抱着被子又在床上打了个滚“什么老太太拨来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周妈妈笑着坐到床边,一边拉着她的手把她拖了起来,一边说道: “小姐你昨晚是吃醉了酒不知道,杨太医走以后啊,那章赟宝抵不住药性在碧芳苑里闹腾了一晚上。听几个碧芳苑外院伺候着那几个说,原本是请了大夫来瞧过,劝着那曹秀莲把她儿子送去楼子里舒缓舒缓。 可她偏要拿着架子说什么,她儿子是世家公子不去那些污糟的地方,活生生的把她儿子熬到了翻了白眼,才急吼吼的不顾脸面,把人抬去了青楼。 她走了以后,老太太把老爷叫了过去好一通教训,老爷想必也是看清了些,今早发了话,以后这楚府啊,还是老太太来当家。 这不,老太太给咱们院子拨了些使唤丫头婆子,还有家丁仆役过来,叫小姐你自己挑呢。” “哎呀~那你和灵儿看着办就好了,我还困着呢。”楚青若撒娇。“阿乖,过来!”阿乖闻声摇着尾巴欢快的跑了进来。楚青若把它抱到了床上和它嬉戏作了一堆。 “哎呦,我的好小姐,我们哪懂这些啊,伺候你还行,这看人啊,周妈妈可没小姐厉害咯。”说话间半拖半拉的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伺候她把衣服穿好,梳洗完毕,抱着阿乖走出了房门。 老太太拨来给楚青若挑的这批人里,四个大丫鬟,六个杂役丫鬟,六个婆子,十二个家丁仆役。 楚青若站在外院,打量了一下这群人。有的低着头不啃声,有的两两做一堆说悄悄话,也有的神清气闲毫不在意,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东张西望的。于是她各挑了几个神清气闲和忐忑不安的丫头婆子和仆役家丁。 扎堆说悄悄话的一般都喜欢说是非,留不得。低头不吭声的表面看来是老实怕事的,但事实上谁也不知道这人心里打量什么,不好拿捏,也不能要。 四个送来给她挑大丫鬟的分别是,秋兰,春菊,冬竹和夏荷。楚青若示意周妈妈让她们一个个报了自己的年岁,之前在那个院里当差,都做些什么。 秋兰最小,之前在翠竹苑里是个扫地丫头,说话带着几分腼腆。春菊岁数排中间,和夏荷一般大,之前在老太太房里是值夜的丫头。冬竹之前是碧芳苑的,顶撞了章赟宝被打了板子贬到浣衣房去了。而夏荷则是刚买回来的,看着有些心高气傲。 最后留下了春菊和冬竹,遣散了众人。周妈妈领着留下来的一众人在外院里训起话来,无非就是忠心,不许嚼舌根子之类的。楚青若则自己去了庆松苑探望祖母,顺便谢谢她给自己拨的人。 进了庆松苑,老太太昨晚训了大半宿的话,今早也起晚了,正在梳洗。见到楚青若来了,顺便拉着她一起用早点。 两人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说起昨日的事。当老太太听到那烈性药原本是给牲口用的,忍不住勃然大怒,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曹秀莲是黑心肝的,活该报应到她儿子身上。 楚青若也深以为然。但凡那药性柔和些,她儿子最多就是出丑一场,不至于危害了性命,现如今却真真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用过早点,谢过老太太拨来的人之后,楚青若离开庆松苑就收到韩灵儿拿过来的一张邀帖,帖子上没具名。 韩灵儿一脸嫌弃的说是连枫送来的,原来是傅凌云请她去游鸳鸯湖。楚青若毫无顾忌的在韩灵儿一脸深恶痛绝下,换过了衣裳欢欢喜喜的会情郎去了。 五月的鸳鸯湖是京城的一大美景。一望无际湖面上,成群结队鸳鸯嬉戏在碧绿的湖水。湖的两岸盛开着各色的花朵,倒映在湖面上与鸳鸯合成一副绚烂的图画,美不胜收。 楚青若跳下马车时,就看见傅凌云远远的坐在一匹马上翘首以待。见到她下了马车,立刻翻身下了马,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 “青若,你来了。” “嗯” “走,先上船。” 京城的游坊显得高大、奢华。两层楼高的船舱都用朱红色的漆细细的涂刷过,船舱的每一层都有八扇红木做的窗。船舱的第一层分前后两间,前舱摆了个黄檀木茶案和几个木根状凳子,对面还放着一张红木书案和红木椅。船舱的正中间还摆着一个绿釉狻猊香炉,里面燃着名贵的檀香,使整个船舱里充满了凝心定神的香气。 后舱则摆了一个红木八仙桌和五个鼓凳,看上去宽敞又明亮。二楼则放了张红木榻和一个小案几,上面摆满了各色水果,小零嘴儿,推开舱门是一个两丈宽的四方露台。 露台栏杆的周围摆了十几盆花卉,有红彤彤的石榴,粉中带紫的芍药,洁白无瑕的栀子花,妖艳动人的赛牡丹,争奇斗艳,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傅凌云拉过了楚青若的手,登上了船。韩灵儿跟在他们后面小心翼翼的走在上船的木板上,一步三晃险些掉下水去。 连枫栓好了马,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伸出了手想去扶她一下,却被她毫不客气的挥开了。连枫很无奈,只好在后面张开两只手左右给她护着。 等他们上了船,傅凌云吩咐开船,游坊缓缓的划出了码头。 船至湖心的时候,停了下来。傅凌云拉着楚青若坐在茶案边,亲手为她泡起了茶。楚青若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泡茶这种风雅之事,果然还长筠做起来赏心悦目些。如此雅致的事情换他做着,生生的泡出了金戈铁马的味道。 “叫我文远。”傅凌云拿起一杯泡好的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嗯,嗯?文远?你的字?”楚青若喝了一口茶,这茶的味道,倒是不错。 傅凌云脸暗红,点了一下头,别开眼看向了船窗外。楚青若一口一个长筠长筠的叫陆亦清,他的心里对此妒恨不已。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文远哥哥!”楚青若甜甜的说道。 傅凌云回过头看着她笑颜如花,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甜意,文远哥哥,比长筠兄更亲近呢。 用过了茶,连枫喊了他俩用饭。四人坐上了桌子一看,菜色精致可口又丰盛。 一荤一素两个凉碟,加上一道稻捆圆蹄配着小塘菜;一条肥美的清蒸桃花鳜鱼上,一碗水晶虾仁烩白玉,一碟子时鲜的红叶绿杆菜。 桌上还有个大大的汤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鸡蛋羹,一人配上一碗米饭,四个人吃的是又爽快又满足,可见船上的厨子手艺也是非同一般。 吃了饭,两人漱过了口,傅凌云按耐不住开了口:“青若,我……” “嗯?什么?” 傅凌云:“……”他就知道自己说不出口! “你……我……” 楚青若大窘,他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 傅凌云越紧张越说不出来,一旁的连枫已经急得一头汗。 我的少爷哎~~~ 我、想、娶、你、一共四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傅凌云:“……” 心里一急,拉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你可懂?” 楚青若一脸莫名其妙,你什么都没说我懂什么懂呀? 连枫再也按耐不住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呸呸呸,怎么可以把自己说成太监呢! “少爷的意思是,他想求娶姑娘,姑娘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家少爷!” 楚青若闻言脸烧的都快熟了,头就快低到桌子上去了,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去问我爹” “……” 傅凌云也面红耳赤,我又不娶你爹,问他干嘛? 顺便瞪了连枫一眼,多事!连枫很无奈的用眼神回答他,少爷,小的要不推你一把,你要我、我、我,我到什么时候去? 傅凌云搞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游湖回来把楚青若送回了家,一路打马狂奔回到了家,直奔嫂子的公主府去了。 陆嘉听他说完以后,笑话了他半天。 傅凌云则是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她是愿意的啊!前几日皇帝要他去剿匪,这下他可以称热打铁请皇帝为他赐婚了!于是出了公主府就直奔皇宫而去! 到了皇帝那里,往地上一跪,也不说话。 要不说人家能当皇帝呢?那是真聪明,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有所求! 心里很不厚道的暗笑, 有求于朕就好,做皇帝的偶尔让臣子提一点小要求,更能促进君臣间的关系。有要求不怕,就怕表面无欲无求,心底里却在策划惊天的阴谋。 第四十四章 竹马之交(一) 赐了座之后,皇帝和蔼的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傅凌云跪下:“求万岁赐婚!” 皇帝乐了:“难得你这根木头开窍了,不容易啊!说说吧,到底是哪家姑娘!” 傅凌云委屈的扁扁嘴:“臣不是木头……”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吧,朕第一次知道你不但不是木头,还挺精明,知道上朕这来求赐婚。你就说吧,为什么要朕赐婚,直接上门提请亲不就好了,满京城还有你们傅家求娶不到的姑娘吗?” 傅凌云便把为何要求皇帝赐婚的来龙去脉跟皇帝一说,皇帝的脸色沉重了下来。 想不到自己亲封的南山书院山长私下里竟是这等为人!宠妾灭妻虽然还谈不上,但如此苛待嫡女,还想要违背律法,传承家业给自己的继子。 若让他此举开了先河,那天下贵胄之家的嫡子们的权益不都要让他给败坏了?那些贵胄之家若个个皆因嫡庶之争弄得家宅不宁,那朕的江山岂不是也要跟着烟雨飘摇了? 看来上次给他的敲打还不够啊!真是个混账东西!朕看他这个山长是真不想干了! 皇帝瞬息间就很敏感的把这件事,和自己的江山社稷联系到一起去了。傅凌云偷偷瞄了瞄皇帝的脸色,低下头不说话。 皇帝咳嗽了一声,问他:“你是真的非楚家小姐不娶?” “非她不娶!” 嗯,好孩子,实心眼,是个忠的。 “如今你无功无名,朕也不好赏赐你什么。这样吧,前几日朝堂上有人上书,说昌平县匪患猖獗,民不聊生,朕命你为震远大将军,领兵五万,去昌平县平定匪寇,等你得胜归来,朕给你赐婚!你看如何?” “皇上英明!”傅凌云领了圣旨兴冲冲的出了宫。 * 满心欢喜的傅凌云出了皇宫便着连枫去楚府,请楚青若去庆芳斋茶楼,他在那里等她,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连枫见他满脸欢喜,自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傅凌云到了庆芳斋,找了个雅间,点了一壶茶,和几样糕点,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楚青若的到来。 忽听得门外小二招呼道:“哎呦,易少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陆亦清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爷出远门去了,才回来,小二,我来问你,可有一个脸绷的像冰块,你和他说话,你说十句他都不会回答你一句,闷葫芦一样的客人来过啊?” 房内,傅凌云:“……” 小二听他如此形象的形容,不由自主的眼睛望傅凌云所在的雅间瞟了瞟:“这个……” 陆亦清顺着它的眼神看过去,心下了然:“好了,你忙去吧,爷自己找吧!”扔了一角银子给他,小二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下楼去了。 陆亦清走到傅凌云的雅间,推拉开门走了进去。“这么巧?傅少将军也在这儿?” 傅凌云脸一黑,巧什么巧?你这混蛋不是特意来寻我晦气的吗? 陆亦清转着手里的扇子,一脸痞相:“相请不如偶遇,云儿,不介意我坐下吧?”不等他回答,便自说自话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磨了磨牙:你既然都打算好赖着不走了,还问我干嘛?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真是阴魂不散! 傅凌云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自责的说:“招呼不周。”说着拿起了杯茶,给陆亦清递了过去。突然手一滑,茶盏竟往他的身上撒去。 陆亦清一个闪身,躲过了滚烫的茶水,低头脸一黑,这王八蛋竟然想叫他绝后吗?竟然下黑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劳云儿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哗”一个水壶往傅凌云的脸上飞了过去。 “哎呀,对不住,愚兄手滑了。” 傅凌云嘴角抽搐:这混蛋是要叫他毁容吗? 连枫请了楚青若,两人一起来到了庆芳斋的楼下,连枫叫来了店小二问道:“小二,刚才可有一个脸绷的像冰块,你和他说话,你说十句他都不会回答你一句的,闷葫芦一样的客人来过啊?” 小二无语,指指楼上,“雅间。” 连枫抬腿便要上去,却被小二一把拦住了,“哎呦,客官,你现在可是去不得啊!” 楚青若好奇,“这是为何?” 小二欲言又止,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客官,雅间里那两位爷好像打起来了。” 连枫脸色大变“怎么回事?可知来者何人?” 小二一时答不上来,叹了口气,“您二位跟我来,你们自己瞧吧。”领着他们上到二楼。 还没有走近雅间,他们就听到雅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又听得一人怒喝“傅凌云,你这个阴险的小人。” 连枫听出来了:“是十一皇子”,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比了个手势,请了楚青若仍旧回到了楼下,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要了一壶茶坐了下来。 楚青若好奇地问他:“文远和长筠兄总这样吗?怎么见面就掐,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连枫憋着笑,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事啊……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是陆亦清九岁的时候,他的外祖母大寿。他跟随着娘亲出宫去庆贺,在外祖家住了一个月。 当时大人们贺寿的只顾着贺寿,忙碌的只顾着忙碌,府里一片喜庆热闹,来祝寿的人亦是滔滔不绝。没人注意到小亦清自己一个人百般无聊的走出了府。 街上的人来人往,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陌生的地方。回过头来,从未离开过皇宫的小亦清发现自己迷路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小亦清慌不择路,越走越偏辟。地上的路越走越坑洼,街道两边的房子也越来越破旧,肚子也开始饿的咕咕叫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相貌猥琐的中年大叔叔走了过来,假装和气的对他说:“小朋友,怎么啦?迷路啦?叔叔送你回家好吗?” 小亦清翻了个白眼:本皇子只是迷路了而已,又不是痴呆,你们两个一看就像拐子,傻子才和你走呢!没搭理他们,转身走了。 人拐子一看,小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对看一眼,冲上前一个抱腰,一个捂嘴,准备强抢了他去。任凭他怎么挣扎,都反抗不了两个大人的力气! 这时,傅凌云的大哥,傅凌言带着几个随从打完猎,正打马从这里经过。一看人拐子抢小孩?就出手把他给救了。 问他住哪里人?摇摇头,不知道。听口音是京城人士,问他身上可有什么信物。小亦清摇摇头,也没有,值钱的都让人拐子给抢了。 算了,天色已晚,小孩也受了惊吓,还是带回去慢慢再问吧。于是傅凌言就把陆亦清领回了家。 那时候傅老爷子和傅老太太还没有出去远游,傅凌言还没认识陆嘉,还在家住着。 老太太一见傅凌言领了个孩子回来,没等傅凌言开口,就一阵风似的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老爷,老爷,你看凌言领着孙子回来啦!” 傅凌言:“……!!”原来娘是个不着调的啊。 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恍然大悟不是凌言的儿子,那就一定是老爷的私生子了。 傅老爷子:“………!!不像话,一群不着调的! 玩笑归玩笑,众人给孩子吃过了饭,洗过了热水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拉过来问话。 “孩子,你叫什么名儿啊?” “长筠。”机灵的陆亦清知道自己皇子的身份不可轻易泄露,说不定会招来杀生之祸的。 “那你是哪儿人啊?” “京城。” 傅老太太看着他眉清目秀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忍不住一阵怜惜:“那你怎么一个人,你们家大人呢?” “我们来给外祖母拜寿的” “那你外祖家住哪里?” “不记得了。” “那你娘姓啥?” “李。” 一群不靠谱的都给难住了,只知道过寿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全城姓李的多了去了,一个一个问下来,那要问道什么时候去啊? 总管事说,要孩子丢了家里人肯定会报官的,咱们把孩子送衙门里去吧。 大家一致认为可行,就把孩子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就把孩子送去了衙门。 正赶上李家的人也赶来报案,在衙门口遇见了。原来这孩子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十一皇子,他的母亲就是当今的贵妃李娘娘。 李妃娘娘是千恩万谢,同她一同前来的还有福安公主,陆亦清的胞姐陆嘉。 傅凌言和陆嘉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过了几日,李贵妃又备好了礼物,领着陆亦清正式登门道谢。 大人们在花厅接驾寒暄客套,府里的丫鬟们就领着陆亦清去后花园玩耍。小丫鬟领着小亦清,正在逛园子呢,就见一位绯衫女子拉着一个四五岁,粉雕瓷啄的娃娃就过来了。 这个娃娃长着一张雪**嫩的小脸蛋儿,一双大眼睛上长着一排浓密的睫毛,眨起眼来忽闪忽闪的,因为生气的而嘟起的嘴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瓷娃娃被傅家二姐拉在手里,不停的挣扎,还不停的用手去拆散自己的发鬏,可惜手太短没够着,嘴里不停的嚷嚷着:“我不要,我不要,拆掉,拆掉。” 第四十五章 竹马之交(二) 小亦清见傅家二姐笑着说:“不拿不拿,就这个最好看,最适合你。” 一众丫鬟们在凉亭里,用帕子捂着嘴微微偷笑。 小亦清于心不忍,走上前去英雄救美:“我帮你拆了这两个发鬏吧,不过你要答应和我一起玩。” 小瓷娃娃愣了一愣,马上点点头。只要能拆了这两个鬏,怎么样都好啦!头皮好痛! 小亦清高兴的拉起小瓷娃娃的手,抬头问傅凌琅:“傅二姐,她叫什么名字?我能带她去假山那里玩吗?” 傅凌琅和亭子里的丫鬟们对视了一眼,一起“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她赶紧捂着嘴,对着他们挥挥手:“去吧去吧,她叫云儿。” 小亦清欢天喜地的拉着他的小瓷娃娃去玩了。 来到假山下,小亦清一边为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拆发鬏,一边和她说着话。小瓷娃娃则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心不在焉。陆亦清望着她那张粉嫩嫩如苹果一般的笑脸,突然有一种想亲亲她的冲动。 可母妃说过,如果亲过了一个女孩子,就要娶了她做自己的妻子,就是以后的王妃,母妃说这就叫责任。陆亦清有些犹豫,可看到她那张可爱的小脸,陆亦清心想,王妃就王妃,反正自己那么喜欢她,以后也肯定是要把她带回宫给自己亲的。 他扳过瓷娃娃的身体,认真的对她说:“云儿,你长得好可爱,我很喜欢你,等你长大了,我娶你做王妃,将来我们拜堂成亲好吗?” 只见小瓷娃娃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惊讶的张着嘴。 小亦清以为那是惊喜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他的云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妹妹,于是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小瓷娃娃的嘴。 嗯,软软的蛮好吃的。忍不住抱住了她的头,又啃了两口。 小瓷娃娃觉得自己又被二道雷劈中了,用力推开了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使劲的擦着自己的嘴:“你,你…我,我是个男的,怎么和你拜堂成亲!” 没错,这个漂亮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孩子,正是傅凌云! 陆亦清闻言顿时如五雷轰顶,什么? 男,男的? 怎,怎么可能?哪有男孩子长成这么好看可爱的。我不信! 就这样,陆亦清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这样“壮烈”的结束了。 受到了他九年的人生里,最大的一个打击、心有不甘的陆亦清,突然一个暴起,将毫无防备的傅凌云摁的地上,一把扯开他的裤子。 听母妃说女孩子是没有小丁丁的,自己只要扒了她 的裤子看一看,就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到底是不是故意在骗他! 惊呆了的傅凌云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起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过就被他摁在了地上,扒掉了裤子。 看到眼前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物件儿时,陆亦清傻眼了。 傅凌云“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提好了裤子,掐着小亦清的脖子就把他反扑在了地上,两人滚作一团,打做一堆。 你个王八蛋,竟敢扒小爷的裤子不算,今天小爷和你拼了! 陆亦清也是怒不可遏,好你个小混蛋,明明长着和本皇子一样,居然还打扮成一个小姑娘欺骗本皇子。本皇子,本皇子居然还被你骗到了,真是奇耻大辱!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九岁的陆亦清手长脚长,力气也大。相对五岁的傅凌云来说,算得上是人高马大了,可架不住人家从小习武啊。 所以两人仗着各自的优势,竟然打了个不相上下,是难解难分! 院子里的大人远远的看见俩小孩刚才还好好的,拆着头发玩呢。怎么一下就打起来了?赶紧过来拉架吧!那个可是皇子,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赶紧拉开了问,怎么回事? 俩小孩都不说,只把小脸各自一扭“哼!” 花厅的大人们闻讯赶来,一看两人都打的衣衫破损,满头满脸的杂草泥巴,小脸上还都挂上了彩! 李贵妃赶紧上来,尴尬地拉着陆亦清给众人赔礼道歉。众人也拉过小凌云还礼赔罪后,贵妃母子俩匆匆告辞打道回宫。 再后来不久,傅家女儿嫁了,儿子娶了,小凌云上了学堂了。 自古无巧不成书,从来冤家易聚首。 陆亦清来到了京城有名的南山书院学习。 这南山书院是大炎国最高等的学院,除了一定要有真材实料,而且还要有原来夫子的推荐信,和京城有身份的贵人的保举。即便是皇子也要经过了层层的考核,录取后方能进去读书,那可不是你爹是皇帝就能进的地方。 没想到进了书院,发现傅凌云居然也在,而且这混蛋居然和他上一个夫子的授课,就更来气了。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他们。 两人一见面跟乌眼鸡一样,从学问斗到了诗词,又从课堂都到学院外。只有陆亦清在场,傅凌云就一准出现,把反调唱上一唱。只要傅凌云看上了什么东西,陆亦清也一定会来和他争上一争。 大家都只当是两个拔尖的人,一山容不得二虎,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何时又如何结下这么深的梁子的。 经过了花园事件的那几年里,傅凌云都会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他看见自己被二姐强迫着穿上了一身凤冠霞帔,塞进了一顶轿子里,抬到了一个房间,盖着一方红喜帕坐在一张床上。 而陆亦清则穿着一身新郎官的衣服,奸笑着挑开了他头上的红喜帕,按着他的脸一通狂亲。 然后又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剪子,对他说:“云儿,做了我的娘子就不需要小丁丁了,我帮你剪掉它。” 傅凌云大叫着醒来,一身冷汗,赶紧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还好是做梦! 去了学堂以后,对陆亦清越发的痛恨了。 而陆亦清呢? 在打打闹闹的学习生涯中,渐渐也到了十四五岁的青春期了。慢慢地,也朦胧地懂得了以一些男女之间的事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难免到了晚上会做到些不可描述的梦。可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候,怀里的美人都会变成傅凌云的脸。每次都会吓得他扫光所有的绮丽想法,再无蠢蠢欲动之念。 以至于到了如今二十二岁的高龄,仍然无心婚娶,让他的贵妃娘亲深深的担心,会不会哪天他领回来一个男媳妇儿来。 本着这样“深仇大恨”,两人从童年斗到了少年,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认定了此生,如无意外,他们大概、也许、可能会接着斗下去,也包括他们自己…… 听连枫声情并茂的说完傅凌云和陆亦清结仇原因,楚青若毫不客气的笑的花枝乱颤,趴在桌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难怪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像前世冤家一样。~ 楚青若促狭地脑补了一下,温润如玉的陆亦清,亲吻着含羞带怯的傅凌云时的画面,忍不住又是一通大笑。 过了半晌,就听楼梯一阵噔噔噔急促的响声,连枫和楚青若同时回头,就见狼狈的陆亦清顶着一几片云片糕碎片,灰头土脸的下了楼。 因为走的匆忙,没看见墙角边坐着的连枫和楚青若,只一脸不悦的匆匆跨马离去。 连枫见陆亦清已经离去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花生皮,笑着对楚青若说到:“楚姑娘,我们上去吧,少爷该等急了。” * 转眼到了出征的日子,傅凌云点好了兵跨着他的五花马,领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圣武门,下了马接受着皇帝的拜将兼壮行。 一边跪着聆听皇帝的发言,一边眼睛东瞟西瞄,看看除了自己一家子不靠谱的来送行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比如说某个小没良心的。 最后还是在皇帝咳得快哑掉了的干咳声中,接过了授命封诰,黯然神伤的打马出发了。 不知不觉,日子就在楚青若写字、发呆、逗逗阿乖,闲暇了思念一下远在昌平县的傅凌云,偶尔刺激下或打击下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却又急不可耐的上门挑衅的章赟宝中,又到了梨花开的时节。 院子里的梨树已经拜托了花匠江伯好好打理了一番,一丛茂盛的枝叶上又开起了洁白美丽花朵。 娘亲看到一定会欢喜吧,楚青若心想。 收回看向院中的眼神,她提起笔缓缓的写下: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青天无云月如烛,露泣梨花白如玉。 子规一夜到天明,美人独在空房宿。 刚刚放下笔,就听到院门外章赟宝那烦人的声音。 “你们让开,你们这群狗奴才,你让楚青若出来!怎么躲在院里不出来,是怕与我对质吗?是怕去到爹爹面前漏出了马脚是吗? 你们别拦着我,当初不是你差了婆子给我传的信,说心悦于我,叫我去柴房与你相会。 说即便是今生做不成夫妻,得一夜便此生有了念想吗?怎么就变成了我唤了胡同里的娼妇来戏耍了呢?你出来!与我把话说清楚!” 致:所有擅自转发收费章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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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章赟宝的这些混账话,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气的老太太,命人将章赟宝捆到了外院,也不叫他进院子,只在院子外面请出了家法狠狠地责罚于他。 章赟宝挨了责罚不但不悔改,还梗着脖子大喊:“我姓章,不姓楚,你凭什么用楚家的家法责打于我?分明是那小贱人勾引我在先,你们楚家的护短,生生的冤枉在了我的身上!这就是你们楚家维护清誉门风之道吗?” 气的老太太恨不得毒哑了他。 等到楚文轩回府,老太太把他叫了过来跟他说:“你休妻吧,不然这家我没法给你当了。” 楚文轩大惊:“母亲,这又是为何?” 老太太便把今日之事说与他听,说完楚文轩也很是气愤,但气过之后却又对老太太说:虽说那章赟宝胡说八道固然可恨,可若姐儿处事手段也难免过于阴毒。害宝儿得上了那样病,他心里怨恨,叫骂两句也是人之常情,自己不去信他说的便是了。 把老太太听的是目瞪口呆,张目结舌。这,这真是叫人不敢相信,这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儿子吗?难道是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才教的他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一阵气结,赶了楚文轩回翠竹苑,自己怀着满肚子气愤,早早地歇下了。 曹秀莲是何等人物?见儿子上门如此叫嚣泼脏水,楚文轩都没有对他们母子俩怎么样,越发的认定这家人定是知道内情,做贼心虚!便越发的记恨楚家上下了。 过了几日,楚青若收到了一张拜帖,打开一看是李侍郎家的二小姐,李雅琳派人送来的。 那日接风宴上两人相谈甚欢,那李雅琳对诗词歌赋甚是喜爱。两人当时就约好改日去她府上,一起探讨一番。 今日她便发来了帖子,请楚青若过府一叙。 次日,楚青若带着韩灵儿到了李府,由丫鬟带了路来到了中庭。 李府的中庭比楚府的大得多。除了池子假山之外,还开出了一片草地。草地上造了一座精致的凉亭,旁边还架着一座鲜花围绕的秋千,一路上的奇花异草更是不用说了。 比起楚府,这里更像是一座美丽的花园。 李雅琳在亭子里冲着楚青若愉快的招手,在场的还有那日接风宴上见过的几位大家千金和另外几个叫不上名来的世家小姐。 她走进凉亭,一一问好。 李雅琳拉起她的手,笑着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楚山长家的千金,她可是写得一手的书法。今日我把她请来,请她给咱们指点指点,也省的咱们瞎打乱撞的,生生糟蹋了书法的美好。”说完大家都笑了。 那几个叫不上名来的的世家小姐里,有一个突然问:“哪个楚山长?可是那南山书院的?” 众人脸上一僵。去参加过接风宴的都知道那日楚家发生了丢脸面的大事。 所以她们几个与楚青若相交甚欢,都顾着她的面子,权当做自己不知晓、没看见过,不愿意刻意去提南山书院的楚家这几个字,免得楚青若难堪。 谁知竟有那不识趣的偏偏要拣来问,场面一时尴尬。 楚青若倒是没计较这些,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坦坦荡荡的回了一句:“正是。” 就听“噗嗤”一声,那问话的姑娘笑了:“哦~~是楚山长的千金啊?我道那楚山长好端端的拒了傅家的亲事为了哪般?原来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关起门来一家亲啊!” 众人脸色大变,好好的一次品茶论诗的聚会,叫这两句话搅得大家都没了兴致了。 这是谁啊,那么扫兴? 众人往说话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人群中一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梳着时下最兴的朝云近香髻,髻上左边插着一支落英缤纷翠头花,右边压着一根吉祥如意簪。身穿一件蜜合色宫缎素雪绢裙,手里持着一把八宝玲珑玉团扇。姿色不凡,却神态倨傲,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李雅琳略有些尴尬,拉着楚青若的手,轻轻捏了捏说道:“青若,这位是当朝国舅爷的嫡三千金,柳玉琴,柳小姐。”不好轻易得罪。 柳玉琴听她介绍完,神情更是不可一世。 如今最得宠的贵妃柳金璃是自己的姑姑,从小便得她的宠爱,亲自请了宫里的首席先生开蒙教授。 一手兰花小纂更是深得皇帝的夸奖,在京城素有才女之称。自小便觉得自己文采出众,相貌不俗,天下一般的男儿绝对是配不上自己的。 几年前在诗社上见过了那文武双全,相貌英俊的傅凌云之后,便觉得这世上与自己天造地设的人终于出现了。 借着参加诗会的名义,柳玉琴含蓄的差人去问傅少将军,是否愿意顺道接接自己。结果,他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也派了一辆马车顺道接了自己。 街上偶遇的时候,她看中了一支价格不菲的花簪,羞答答的问他自己戴着可是好看,傅凌云虽说没和自己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冷若冰山。可他走后,店家却说那只花簪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当时她心里欢喜得不得了,想不到这冰山般的公子竟和自己心意相通。不过想想也是,全京城也是找不到另一个像自己这般模样、才情和家世的女子和他这个天之骄子相匹配了。 于是含羞带俏的求了爹爹寻了媒人欢天喜地的上门提亲。 本以为这是一门郎有情,妾有意铁打的亲事。 谁知媒人上得门去才知道,马车是作为嫂子的福安公主派去的,花簪也是福安公主让跟着傅凌云的下人,以他的名义付的帐,这一切都是福安公主自作主张为他张罗的,只是为了让他早日定下一门亲事,好让远游的爹娘安心。 而傅凌云本人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毫不知情,甚至连柳玉琴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听了媒人回来一番婉转的回复,直把柳玉琴哭的天昏地暗,差点没上吊抹脖子。过了不多时,便听闻他征战沙场去了。 再后来听闻他今年回来了。回来没多久,竟让请了媒人登门上南山书院的楚山长家提亲去了,结果还女方家的主母给拒了。 柳玉琴心里那叫一个酸呀,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了。 好在楚家的那场闹剧似的接风宴丑闻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让她心里舒爽了不少。 谁知今日在这小小的侍郎府,竟然冤家路窄,又遇到了楚青若! 在场所有人都尴尬不已,都寻了借口把各自相熟的两位拖了到别处说话。几个世家小姐拖着柳玉琴去了花厅,李雅琳则拉着楚青若去了自己的闺房。“青若,我屋里有几本好书,你陪我一起看看?” 楚青若心知她的一片好意,也没拂了她的意。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柳玉琴说的,她说的原本也是一半的事实,被人说出事实的真相而已,又不是自己做下的,有什么可恼的? 好好地一场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了,除了柳玉琴,所有人都约好改天另约地方,定要好好畅谈一番。然后互相道了别,各自回转。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楚青若和韩灵儿回了楚府,一路慢慢的走向自己的院子。 一边走,韩灵儿一边忿忿地说:“小姐,那柳小姐可真让人欢喜不起来,明明长得仙子似的人,怎么那性子这般刻薄。” 楚青若失笑道:“咱们又不是银子,怎可能人见人爱?即便是银子,也还有那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之士唾骂呢!” 韩灵儿听了她的比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也是。” 第四十七章 拨乱反正 说笑间,两人跨进了院子。就见周妈妈指挥着春菊、冬竹她们在晒书。今天日头好,小姐的那些宝贝书籍该拿出来晒晒,免叫那虫蛀去了,教小姐一场心疼。 日头下,周妈妈已经是做惯了的人了,一箱箱的往外搬着,这箱是小姐说的散记,那箱是小姐说野史,有条不紊。 春菊和冬竹第一次晒书,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儿又怕把地方占多了不够地方晒,一会儿又怕搞乱了整理起来不容易。 春菊是老太太房里过来的,性子老实稳重。年级比冬竹小,却生生学得了老太太的持重,硬是把自己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活成了一个小老太太。 比起她,冬竹反倒更像个年纪小的,一言不合就跳脚,却又被春菊那副无论你怎么说,事情还得这么做的性子磨得无可奈何,拳头打在棉花里,只有乖乖投降,按照她的意思一点一点的摊的书籍。 看的楚青若和韩灵儿一阵忍俊不禁。 闲暇了,几人坐在院子里喝水休息,周妈妈问冬竹:“原先你是碧芳苑的,犯了什么事竟被贬去了浣衣房?” 冬竹的神情一下子黯然了。 原来冬竹是一名犯官之女,全家男丁被三千里流放了。女眷则被发卖了充当官奴,后来被楚府买了进来安排在碧芳苑里伺候章赟宝。 那时章赟宝房里有个大丫鬟叫雪娟,也是官奴出身。见到了小冬竹不禁心生怜悯,于是平时偷偷的照顾管着这位年级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丫头。 有时候冬竹笨手笨脚,惹了章赟宝不痛快而挨打受罚,也是她偷偷的送点吃食,仗着自己是房里的老人向院里的执行妈妈讨讨人情,请她们责打的时候手松一点,别伤了她性命。 就在两人相依为命的过了几年以后,姑娘家都长大了,长开了。尤其是雪娟,更是长得水灵灵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终于被章赟宝盯上了。 一日夜里,章赟宝趁着楚文轩去参加宴会的机会,差人牢牢看死了院门,清空了院子里的人,把雪娟给糟蹋了。 被拦在院子外面的冬竹,听见如亲姐姐一般的雪娟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心如刀绞。冲进厨房拎了把菜刀奔进结湘苑,就要和章赟宝拼命。 怎奈,门口家丁人多势众,她又是一个姑娘家,怎么打得过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尽管她抱着必死的心情,豁出了一切,最终还是被抢走了菜刀,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听着雪娟绝望的惨叫声。 自那以后,冬竹小心翼翼的守着雪娟,生怕她想不开;第二日,一个不留神雪娟投了湖,好在被巡院子的护院救了起来;第三日,雪娟又上了吊,辛亏她趁着闲暇过来看一眼,又拦住了。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半个月,劝了半个月,总算是缓过了。雪娟总算想明白了,这就是命,丫鬟的命。认了吧! 冬竹的心还没来得及放到肚子里去,结果雪娟肚子里又怀上了。章赟宝得知以后倒也挺欢喜,还许诺雪娟说,要求了曹秀莲把她抬做姨娘。 雪娟天真的想,这样也好,大户人家谁没有个三妻四妾,最多以后守着孩子不争不抢安心认命的过日子就是了,到时候再讨了冬竹过来,也能照应着她。 谁料到没等雪娟的梦做完,那狠心的曹秀莲便偷偷的把她卖给了城东郊外的一户屠夫做了填房,又把冬竹贬到了浣衣房。两人从此再也无法探知彼此的消息。 再后,来听府里嘴碎的下人们私下里悄悄地说起,前几日门房的阿伯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没见到人影,于是关上门准备继续睡觉。 谁知回到房里,赫然看见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禀报了大夫人。 大夫人来了之后,只说是老爷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惹来人家一场报复。给了门房阿伯几两银子,让他悄悄地把这团血肉拿去烧了埋掉,从此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尤其是老爷。 也是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被老太太拨来伺候小姐之后,和春菊说起雪娟姐姐的好。春菊于心不忍的告诉了她,那日晚上正好她给老太太当值。听到了老太太对老爷训话时说起了雪娟的事,冬竹这才知晓她的雪娟姐姐早已经不在人世,而且还死的那么的凄惨。 众人听冬竹说完皆是一阵唏嘘,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毁在了曹秀莲的私念里,着实可恨。 就在众人一起唾骂曹秀莲母子苛待下人,诅咒他们早晚遭报应的时候,楚青若不禁偷偷的想起了傅凌云。 傅凌云曾经和她说过,于他,连枫和徐勇不是下人,是兄弟,过命的兄弟。所以这次剿匪他一定要带上他们,要让他们去挣军功。只有有了军功,让连枫永远的摆脱了奴籍,让徐叔重新得回他为了追随自己而舍弃的一切,才不枉他与他们的情义一场。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人与人之间本就该如此守望相助。 正在楚青若想着傅凌云的时候,远在昌平县剿匪的傅凌云也在想着她。 他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出神的想着:这个小没良心的有没有想他,她那讨人厌的继母有没有找她麻烦。 喝了一口连枫递过来的水,被打断了思绪的傅凌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营帐前发着呆的陆亦清。 这混蛋自从到了昌平县以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不和他斗嘴,更不之乎者也的和他装模作样了。他,这是病了?病了好,赶紧滚蛋回京,省的在这里碍他的眼。 一想到这混蛋之前总在青若身边转悠,气就不打一处来。把杯子交给连枫之后,冲他使了个眼色。连枫会意的,接过杯子又续了点水,给陆亦清递了过去。 “十一皇子,今日日头有点晒,给,喝口水吧。”连枫把杯子递给他。 “谢谢。” 徐勇远远地看见这一幕,悄悄地敲了傅凌云一拐,蹲在地上拔了根嫩草尖放在嘴里嚼着,问他:“十一皇子,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他像思春一样。” 傅凌云嗤之以鼻:“独茧抽丝,庸人自扰!” 啥意思?徐勇挠挠头表示自己没文化,听不懂。 傅凌云没做解释,只是想到除了楚青若,这厮还真没接触过啥女人,难不成他这副模样是因为…… 蹭~的一下,他突然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把徐勇吓了一跳,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解。 傅凌云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营帐,拿了根鞭子绕在手上,决定今天一定要向陆亦清问个明白,他是不是也喜欢楚青若。 当然,他要敢说一个“是”字,自己今天一定要用手里的鞭子抽花他那张整天假仙似的脸! 谁知走过去还没等他开口,陆亦清就说,他要去仙草山。 “作甚?”傅凌云满腹疑,冷冷的问道。 急行军半个月抵达了昌平县以后,傅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的清剿了牛头山的牛王寨,鹰嘴峰的黑风寨,还有莲花沟的木家寨。 这几天正准备攻打卧佛岭的屠门寨,接下去要攻打的就是仙草山的聚义寨。 这个时候这厮说要上仙草山?那不是去送死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了,仙草山那帮土匪棒子不把他撕成了碎片? 陆亦清叹了口气:“当日我和楚姑娘回京途中,曾经和这班人打过交道,感觉他们不像其他山头的土匪作恶多端,我想着上山去交涉交涉,看看他们能不能弃暗投明,让朝廷招安了。” “招安?可有把握?” 山上凶险,这厮一人贸然上山,生死难料! 可若是……能兵不血刃,将他们诏安道朝廷的麾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傅凌云有些心动。 虽然他们彼此“厌恶”着对方,但这厮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别的没有,就是嫉恶如仇! 若仙草山的人真有做下那为非作歹之事,这厮是万万容不下他们的。既然他能开口说他们不像为非作歹的歹人,那十有八九也是不会错的。可万一…… 就在傅凌云犹疑不决的时候,陆亦清又开口了:“将军,我愿立下军令状,若你攻下屠门寨之前,我未能成功招安仙草山一众人,我甘愿领受将军的军法处置!” 眼看着他的决绝,傅凌云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答应了他,让他带着连枫一起上山。连枫机灵,能护他周全。虽然从小斗到大,好歹也是发小,又是圣上最爱的皇子,终不能叫他丢了性命。 于是,陆亦清连夜便带着连枫,两人双骑就这么上了仙草山! 陆亦清、连枫两人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来到仙草山,不料在半山腰就被人拦了下来。“站住!” 二人勒住了马。 “此山是我开,此路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两个小崽子没看清来人便念起经典行话。 陆亦清下了马,走近了几步,做了个揖:“敢问二位,当家的还在山上吗?” 第四十八章 拨乱反正(二) 一个小崽子想也不想就说:“你认识俺们当家的啊?你找她干嘛?” 另一个看清了是陆亦清,连忙从背后捅了捅他,小声说:“是姑爷,姑爷回来了。” 连枫惊掉了下巴,姑,姑爷?十一皇子?仙草山的姑爷? 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小崽子听同伴这么一提醒,再仔细看看,果然是姑爷。 没想到姑爷还是个重情义的,居然真的回来了。两人慌不迭的点头:“在,在,当家的在山上呢,只是……” 陆亦清心中一紧,顾不得深究姑爷二字究竟从何而来,急急地问道:“只是什么?”心中暗想,莫不是自己来迟了,聚义寨已经被金阳王给招安了去? 两个小崽子欲言又止:“还,还是请姑爷上山,让大当家的自己和你说吧,俺们,也不太好说。” 陆亦清也顾不上连枫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一撩前摆:“快快带路!” 连枫惊得眼睛都要掉出了眼眶:这还是他认识的十一皇子吗?不是和我们爷是情敌吗?难道是我们爷想岔了? 七弯八转的上了山以后,两个小崽子一个给陆亦清连枫带着路,一个已经飞快的一路跑一路叫着“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奔进千秋聚义厅里。 听到讯儿的熊平老泪盈眶的走了出来相迎:“易公子,你怎么来了?” 就连寨子里好些小崽子听闻朝廷要剿匪都偷偷的跑了,想不到这个大家最想不到的人居然来了。看来自己还没有老眼昏花,这人,果真是个可以托付的。 一见到熊平,陆亦清一脸焦急的问:“你们大当家的呢?” 什么姑爷?为什么寨子里上上下下见到他都叫他姑爷?好生奇怪? 算了也没时间管这个了,当务之急,不能让他们被金阳王招安了去。忠义之后,他这个做皇子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沦落为反贼! 熊平有些欢喜,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大当家的,她,她………受伤了!” 大当家的房内,程玉娇的伤口刚换过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虚弱的脸拿了个杯子漱漱口都没有力气,由一位婶子扶着喂了几口水躺下休息。 还没合上眼,就听房门被“哗啦”一下,由外往里推开了。 陆亦清见她一脸惨白的躺在了床上,那张初次相见英姿飒爽的脸上毫无人气,才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位生龙活虎的大当家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大当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关切的问。 “你怎么来了?赶紧下山吧,官兵来剿匪了,你在山上不安全。回来干嘛?”程玉娇有气无力的说着。 “我来劝你弃暗投明。”陆亦清开门见山。 “山寨的事不劳阁下费心,你快走吧,过不了几天,官兵就要杀上来了,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被官兵抓到,私通土匪,你也是死路一条!” 程玉娇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只恨自己重伤未愈,不然早一掌劈晕他让人送他下山了。 官兵来剿匪,听说带兵的是大炎有名的焱虎军少将军,凭仙草山这些弟兄们的实力是决计打不赢的,自己又重伤在身。只怕这一次再也不会像许多年前法场那样幸运了。 她本就是命犯之后,若非法场上熊叔和寨子里的兄弟叔伯们拼死相救,早在许多年前就该是个死人了。这些年这些日子都已经是赚了。 陆亦清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把头一别,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无奈之下,只能退出房间先让她好好休息。看来她也是个固执的,还是去找二当家的谈谈吧。 走入聚义厅,熊平见到他激动地站起身来: “易公子,你要好好劝劝小姐。她,她如今伤得那么重,官兵来了一定凶多吉少。她和是她们程家最后的血脉,易公子,你我求求你,请你想个办法带她立刻离开这里了。”说着竟泪流满面跪了下来。 陆亦清与连枫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扶起,问道:“熊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当家的是怎么受的伤?你们到底为何会落草为寇啊?” 熊平抹了把眼泪,将往事徐徐道来: 熊平本是原威武将军程义忠的副将,老将军解甲归田之后,无亲无故的熊平便随着老将军一起在这昌平县隐居。 昌平县当时的县令杨怀远,是老将军的忘年之交,两人时常饮酒对弈,日子过得也是逍遥快活。 谁料许多年前的一日,有一位自称金阳王府管家的人突然登门,拜访了杨县令和老将军。 具体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作为副将的他,只知道那日老将军是把那人连骂带打的轰出府去,连他带来的几口箱子也一起扔了出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老将军突然收到杨县令派人送来的密信,说他从那金阳王管家身上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 所以想请老将军今晚去县衙后府相会,助他一起抓住此人。还特意关照,此时干系重大,没查清楚前,请老将军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老将军虽隐退多年,但对朝局也是颇有耳闻,知道那金阳王一直都是蠢蠢欲动。再则他与杨县令相交多年,深知他也是忠肝义胆之人。 所以杨县令的此番说辞令得老将军深信不疑,便带着熊平和另一位副将,三人单刀赴会去到了昌平县县衙。 谁知去了县衙之后,衙门里竟悄无一人,他们觉得事有蹊跷,刚要退出衙门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天罗地网的包围住了。 领头的衙门班头口口声声宣称,他们三人杀害了杨县令,不由分说上来举刀便砍,三人无奈只能应战。 怎知,藏在二楼的衙役跟班竟当头一把石灰粉下来,顿时就迷住了他们的眼睛。另一位副将不幸被杀。 老将军情急之下,以一人之力将众衙役拦住,助熊平走脱险境。最后力战而竭,被那班衙役生擒关入了大牢。 待熊平躲过追捕,回到将军府报信,却发现来迟一步,府里所有人都已经被押解入了大牢。他只能离开昌平县,辗转各处,联系旧部准备营救将军府一干人等。 等他带着旧部星夜兼程的赶回昌平县后,便听闻老将军一门已经被宣旨抄了家,就要在秋后满门被问斩了。 到了秋后法场上,熊平率了旧部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把将军一家救出,只救出一个年幼的程玉娇来。由于被官府通缉,熊平只能带着剩下的旧部,领着程玉娇躲上了仙草山,落了草做了占山为王的土匪。 前几日,程玉娇和熊平带着几个手下下山采买,无意中熊平发现了一个人长得与当年来程将军府做说客的那个人一般无二,当下边和程玉娇两人一起跟踪了上去。 不料被那人发现,反被那人引入了圈套。亏得熊平和程玉娇武艺高强,杀出了重围逃回山上。熊平受了点轻伤,但是程玉娇为了掩护几个弟兄,被那贼人刺中了要害,伤势严重。如今只能卧床静养,动弹不了分毫。 说到这里,熊平有些担忧,如今程玉娇这般模样,若是山下剿匪的官兵一旦攻上山来,只怕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生天的了。 陆亦清和连枫听完熊平的一番话,两人互视了一眼,想不到他们竟是忠义之后,而且他们在此落草为寇又与金阳王这个老贼有关。 当即请熊平取来了笔墨,修书一封,着连枫即刻下山送给傅凌云,请他暂停攻打仙草山,等他回营之后再作商议。 连枫接过信匆匆离去,熊平一脸不解的看向他。 陆亦清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说道:“熊叔不必惊讶。你只知我姓易,那日我被各位绑上山寨,还未曾好好向诸位介绍过自己。” 说罢,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捋了捋衣袖,恭恭敬敬的给熊平行了个大礼。 他是位冒死救下忠义之后的赤胆忠心之人,如何受不得自己的大礼参拜? 他一边大礼参拜,一边正色说道:“在下姓陆,名亦清。吾乃当朝十一皇子,特奉吾皇成宗之名、少将军傅凌云之命前来聚义寨招安。” 熊平闻言大惊:这,这人竟是位皇子!听闻此次剿匪十一皇子便是营前军师,莫不是之前他被自己绑上山也是计谋?投石问路?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忽变,一把揪住陆亦清的衣襟,怒目圆瞪的问他:“你竟是个皇子?如此大胆竟敢来亲自来山上做细作?难道你就不怕俺们宰了你?”转头向着厅外大吼:“牛犊子,快去把刚才那人拦住!” 陆亦清见他此刻杀气腾腾,倒也不惧,微微一笑:“熊叔,你先放开我,听我一言可好?” 熊平见他这番模样,心想:也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不管他说什么,若他真是细作,大不了官兵来了自己便挟持了身为皇子的他做人质,为小姐争取逃脱的时间便是。 想到这里,松开了他的衣襟,一把推开他,怒道:“说!” 第四十九章 沉冤得雪 陆亦清抚平了衣襟,请熊平坐下,见熊平哼了一声,愤愤坐下,他才开口说道: “熊叔,我此次上山,原本本想劝你们弃暗投明,莫再做这占山为王的勾当。只是方才听你所言,我觉得当年程老将军一案,疑点甚多。 所以才命连枫带我书信请求傅将军暂停攻打仙草山。不如熊叔稍安勿躁,且与我一起等傅将军回过我的书信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熊平闻言面色稍缓,但仍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问他:“你说的好听,待你书信送到,若那傅将军不予理会,攻上山来,那我家小姐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又当如何?” 陆亦清一脸自信回道:“我与那傅凌云自小长大,自是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他绝不会是那样不明是非之人。若他得知你们有天大的冤情,是断然不会出兵攻打仙草山的。 熊叔若是不信我所说,我愿与熊叔击掌为盟,若我有半句谎言,破寨之日,熊叔尽可取我性命,我绝无半句怨言!” 陆亦清字字如金,掷地有声!且他口口声声以“我”自称,而非“在下”或者“孤”,足见他对熊平的尊重和招安一事的诚意, 熊平被他说的心里忽生万丈豪气:他娘的,大不了就是被抓,了不起就是砍脑袋,脑袋掉了最多也就是个碗口大的疤! 若是他所言不虚,那不仅小姐有救了,就连程家的冤案都能有机会沉冤昭雪,这买卖划算!不亏! 于是,当下便与他击掌为盟:“一言为定,你可莫要叫我失望!” 连枫带着陆亦清的书信,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大营。傅凌云拆开书信匆匆看过,立马提笔回复。连枫拿了回信又匆匆赶回了仙草山,交给了陆亦清。 陆亦清唤来了熊平一起打开书信观看,只见信上说,既然已访明仙草山一众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再攻打仙草山。 关于程老将军一案,他已命人快马加鞭回京了解情况,若真是有冤情,自会向皇帝禀报,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决定如何安置他们。 不过周围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山寨没有清剿,所以建议他们在查明真相之前,众人不要擅自离开山寨,以免伤及误伤。 熊平看了回信之后激动万分,没想到自己错有错着,竟劫了个清正廉明的十一皇子回来。不仅救了一山的兄弟,更有希望为老将军平冤昭雪。 自己跟随将军多年,自是坚信他绝无可能杀了自己的致信好友,更不可能谋反。这下好了,只要皇帝肯彻查此案,老将军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熊平感激涕零,一再要给陆亦清跪下行礼叩谢,皆被他拦了下来。平复了心情之后,熊平又领着他去看了几次程玉娇。 转眼去京里送信的人回来了,陆亦清收到了傅凌云的修书,把信拿去了程玉娇的屋子,喊上了熊平,当二人的面一起读了书信。 信里说:皇帝从未颁过满门抄斩威武将军府的圣旨,甚至因为匪患还差人去昌平县想请威武将军出山,就地领兵剿灭匪患。 怎知被现任县令告知,老将军已经病逝,将军府一门也不知搬迁至何处,查无音讯。当时手上也无更合适的人选领兵剿匪,所以才致使昌平县匪患拖延至今才得以清剿。 想来是那县令得了金阳王那老贼的指使,假传了圣旨杀害了老将军一门。皇帝如今知晓此事,命他剿匪完毕后,亲押那狗县令上京问罪,追查幕后指使之人,为老将军沉冤正名。 前几日傅凌云收到书信后,收拾完最后几股流窜的土匪,立刻命人包围了昌平县衙。谁知已然去晚了一步,那狗县令烧毁了一部分机要信件后逃之夭夭了。 皇帝的口御还说,若是他们找到了威武将军的后人,让傅凌云一定把他们一同带上京城觐见。 念完信,陆亦清打开连枫带来的圣旨:“着,威武将军之后程玉娇,副将熊平接旨。” 熊平赶紧扶着泪流满面的程玉娇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昌平县令余立志,假传圣旨谋害忠良,致使我朝痛失良将忠臣,朕亦有失察之责。今幸得上天明鉴,不使我忠良含冤。命刑部着日追查此案,还威武将军一门清白,以正视听。钦此~” 听得地上跪着的二人,热泪盈眶,那程玉娇更是泣不成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收起圣旨,程玉娇便哭倒在胸平的怀里,而熊平也是老泪纵横。 这么多年了,老将军的冤屈终于大白于天下,他也不负老将军的嘱托,将小姐抚养成人,他这一世下了九泉,终于可以含笑面对老将军,面对程家的一门英魂了。 陆亦清扶起二人,也是替他们欢喜。 等他们哭够了,便催促二人收拾行装,带上山上的弟兄,下了仙草山来到了傅凌云的大营。 傅凌云提前收到了连枫传报,早早地在大营门口迎接忠良之后。 老远处看见了陆亦清率领着百余号人的身影,傅凌云便迎了上去:“在下傅凌云,奉万岁之命在此等候两位忠义之后。程小姐,熊副将,在下有礼了。” 程玉娇和熊平连忙回礼:“傅将军有礼。多谢傅将军此次仗义书言,程家能得陛下此番彻查,将军功不可没,请受我二人一拜。” 陆亦清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将军此举也是为朝廷分忧,当不得如此大礼,二位快快请起。” 傅凌云用眼神回敬了他一记眼刀。 陆亦清用眼神回复他,帮他们沉冤昭雪的是本皇子,凭什么你受人家的大礼? 两人在空中用眼刀激烈厮杀,程玉娇和熊平不解的看着二人,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正在那里尴尬万分的时候,连枫笑容亲切的上来招呼了两位,把他们带进了特意为他们安排的营帐休息,叫他们不用理会那见了面,就要掐上一阵的脑疾二人组。 徐勇也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带来的弟兄去到各自的营帐歇下。 等这脑疾的二人,眼神厮杀了个平手,缓过神来的时候,营场上已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凌乱的夏风卷过…… 楚青若收到袁统领的口信,傅凌云和陆亦清不仅剿灭了匪患就要胜利归来。仙草山的大当家的也被他们招安了,和他们一起回来了的消息。 不禁回想起当日大家还以为那位当家的是一名俊俏少年时,看上了同为男子的陆亦清时,大家为陆亦清掬的那一把把同情之泪,不由得一阵好笑。 千挑万捡的竟绑了个皇子回山,这运气也是得天独厚的好。听袁统领说,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当家竟然是威武大将军之后,被人冤枉满门抄斩,独得她死里逃生,无奈之下才上了仙草山落草为寇的。如今万岁爷正在为她平冤昭雪,彻查此案。 想到那大当家的竟是大炎王朝最让人尊敬的威武大将军之后,楚青若暗暗盘算着,等她进京好好地为她接个风庆祝一下。 换过了衣裳,带着灵儿和新来的护院康子,三人一起上街为大当家的挑些礼物去。 楚青若不知是不是受了最近喜事连连影响,今日心里格外舒畅。 走在大街上热来人往的喧杂,她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挂着欢喜的笑脸。颇有兴致的逛了许多家店铺,买了不少东西。 直到康子满头大汗,直呼拿不下了,才和灵儿两人捂嘴偷笑的找了家酒楼走了进去。 康子,是傅凌云临走时指派给她的贴身护卫。年纪与灵儿相仿,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不高不矮的个子,精壮结实,甚是憨厚。在傅凌云的麾下当过差,为人耿直又忠心。 他的母亲是一个神婆,整日里装神弄鬼,讹人钱财。有一次,竟胆大包天的怂恿了事主用刚出生的婴儿祭天,被人据报道衙门,抓了个现行下了大狱,判了个斩监候。 由于受到母亲的连累,康子被削了军籍发还原籍地。只是他从小与母亲四处流浪讨生活,老家即无房产也无田地,更没有亲人了。走出军营的康子,望着一片天地茫茫,感到无所适从,无处可去。 傅凌云了解到他的情况以后,见他在军中也口碑颇佳,是个忠厚老实的忠心之人。于是便着他来了楚府,给楚青若做一个贴身护卫。 走进了酒楼,三人找了间僻静的包间坐了下来,要了壶茶和几样点。 茶楼里说书的正在唾沫横飞的说着,焱虎军少将军大战黑风寨当家八百回合的段子。说到精彩处,引得众人阵阵叫好。 楚青若心里升起了一股骄傲之情。 她为故事里的主角就是她的心上人而感到自豪,她为大炎的军人威风凌凌而骄傲,她更为百姓们如此崇拜尊敬大炎的军人而骄傲。 国家有难的时候,正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扞卫了我们的疆土,天灾人祸的时候,是他们不畏生死,用钢铁般的意志挺身挡在了我们的身前,护住了我们的家园。 他们,当得起大家的尊敬和爱戴,因为这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换来的最至高无上的荣誉! 正是有了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汗水,血肉出城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才使得老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大炎国才能国富民强,百业兴盛! 国家该给与他们这份荣誉,百姓也该赋予他们这份的崇敬! 第五十章 平地生波 正在大家听得最热闹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忽然有人一声大喊:“楚府的人在琼玉楼打死人了,大家快去看呀。”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这少将军大战黑风寨寨主,说书先生说得再活灵活现,终是比不过亲眼见到的拳脚相加打死人精彩。 大家呼啦啦的一窝蜂赶去了几条街外的琼玉楼看起了热闹。 楚青若三人听闻楚府的人打死人,不由得一愣。楚府?哪个楚府? 于是给了小二半角银子,让他去打听一番。 不一会儿小二回来了,说是南山书院楚山长子的继子章赟宝把琼玉楼的一个粉头给活活打死了。 三人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那小二说:“客官,你是有所不知。那章赟宝本是南山书院楚山长的继子,仗着母亲得宠,在外横行霸道,吃喝嫖赌无一不为。 可偏偏有那个本事,母子俩把那楚山长哄得是服服帖帖,任由着章赟宝胡作非为竟也不闻不问。 前一段时间,听说楚山长嫡女回来了,这母子二人便合起伙来想要欺凌初来乍到的嫡女,反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通。 过后不知怎的章赟宝竟找了胡同女子戏耍惹上了脏病,”说到这里,拢着嘴小声的又说道:“听给他看过病的大夫说,章赟宝那话儿治好了也废了。” 康子一瞪眼:“好好回话,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小二连连哈腰:“呦,对不住,说忘形了。” 楚青若:“不碍事,接着说,怎么就打死人了?” 小二点头:“大夫许是没敢跟他说实话,只说性命无虞。前一段时间章赟宝在家里养着病,许是许久没出来活动了,今日里想是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去了琼玉楼里寻快活去了。 刚才听楼子里的龟奴说章赟宝招了姑娘进房后,任那姐儿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可他就是没反应。恼羞成怒之下便打了那个姐儿出气。 那姐儿也是被打急了,骂了句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便如同踩了他的尾巴,被他拳打脚踢,瓶敲椅砸的,生生把那姐儿打的断气了。 打死人之后,他竟跳了窗逃走了。现如今那琼玉楼的鸨母已经报了官,衙门正带着人上楚府拉人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扔下了茶钱,急忙回府。老远的就看见,自家大门已经被看热闹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三人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就见楚文轩青着一张脸,站在外院的花厅门口,曹秀莲跪在他的脚边哭的的死去活来。 一帮衙差正在各房各院的逐一搜查。 官差也去搜了老太太的院子,此刻一头雾水的老太太正由严妈妈扶着来到了前院。 楚青若见到老太太来了,连忙跑过去,扶着她的手。 老太太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嘴唇,问道:“这,这是发生何事了,竟惊动官府了?”楚青若便把刚才听小二说的一番话转述了给她听。老太太听完以后竟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楚文轩见状心急如焚,烦躁的一脚踢开了脚下的哭哭啼啼的曹秀莲,疾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太。 看到昏死过去的老母亲,后悔当日没有听母亲的劝告,休了曹秀莲。如今楚家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毁在了这对母子手里。 曹秀莲被楚文轩一脚踢开以后,心里一片哇凉,知道她的儿子是没救了。不怪自己慈母多败儿,反倒在心里生出了许多对楚家的怨恨来,一时间,她的脸更是扭曲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怕。 案子很快就被查清楚,章赟宝也被衙门的人在楚家郊外的庄子上抓捕归案。 从章赟宝被抓,到定了罪。曹秀莲从头到尾没掉过一滴眼泪,也没去探望过一次。 只说是自己没有把儿子教好,如今儿子杀了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要付最大责任。如今连累了楚府,也再无面目求得任何人的原谅,只求老爷一纸休书休了她,以赎其罪。 楚文轩被她难得的“深明大义”又感动了一把,终是没有狠下心来休了她。只是把她打发到老家的庄子上去静思己过,从此不许再踏入京城半步。 只要她能安分守己,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楚家便与她养老至死吧。 打发了她和她院子里的一众人之后,楚文轩终于找了一日把翠竹苑的何慧琴,田雅芳给抬做了姨娘。分了在琴香苑和明雅苑给她们各自居住。 曾经风光一时的碧芳苑赫然已成了一所无人居住的空院子,再无人烟。 楚文轩为正其名,亲自写下一份罪己书上交天庭,要求加倍的重责自己为非作歹的继子,同时也请皇帝撤了自己的山长之职,以慰民心。 皇帝对他的这番举动很是满意,看在他承认错误的态度良好的份上,暂时就不撤他的职,不过罚了他停职观察一年,罚俸三年,以儆效尤,如有再犯,加倍惩处。 谢了恩,停职在家的楚文轩,倒是有了足够的空闲在子嗣方面加倍用功。不到三个月,两位新抬上来的姨太太先后有了身孕,让老太太着实的欢喜了一把,原本被曹秀莲气得复发的病,也慢慢又好了起来。 就在楚家一番天翻地覆的大变动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傅凌云跨着他的五花马回来了。 把大军扎营在城西的郊外后,傅凌云连夜带着连枫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赶进了京城。 熟门熟路的翻了墙头进了结湘苑,抱起了正在熟睡的小没良心的脑袋就是一通狂揉。 小没良心顶着一头被他揉的像鸡窝一样的发型,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的问他,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自己本来打算明天去圣武门接他的,没想到半夜他就来了。那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睡个懒觉不去接他了? 傅凌云几乎要把牙都要磨碎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就为了贪这点睡,连我打胜仗回来都不去迎接。 楚青若又打了个哈欠说:“这不还没天亮了嘛?等天亮在去迎接你也不迟呀。”说完又要躺下去接着睡。 傅凌云怒了,一翻身把她压在床上,恶狠狠的看着她。 楚青若所剩无几的瞌睡都被他这么一压给彻底赶跑了,开什么玩笑,把他惹急了就地正法了自己怎么办?当下用手勾着他的脖子,乖巧的对他笑了一下,凑上了自己小嘴,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连夜赶回来,累了吧?要不早点回去休息休息?” 傅凌云:“…………” 只觉得自己的一口气生生地被噎在了喉咙里,没想到这小白花竟是个狡猾的!总能打他一巴掌,又给他一颗糖。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他剿匪成功了,皇帝的赐婚一时铁板钉钉子的事了,她早晚是自己的人,再也跑不掉了,自己先讨点奖励慰藉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出生入死,和对她的苦苦思念总行吧? 于是一言不发,突如其来,发了狠似的吻住了她的小嘴, 等缓过了气之后,红着张脸,干咳了两声: “早点睡!” 楚青若红着脸,气喘吁吁纳闷的看着他,半夜跑来我房间的人是你,把握吵醒不让我睡得是你,现在又叫我早点睡的也是你。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男人的心也那么难以捉摸啊? 傅凌云被她看的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提着衣摆弓,着身子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门。月光下,楚青若仿佛看见了他两只的耳朵红得发亮。 趁着天蒙蒙亮城门刚开,傅凌云回到了军营,一个人悄悄地去河边洗了个澡。清晨初夏微凉的河水,让他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唉……本想狠狠地吻她一顿惩罚她,结果害的自己大清早还要来洗那么冷的冷水澡。这,这到底是谁惩罚了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阿嚏……阿嚏……”,响亮的喷嚏声在这京城郊外的小河边不断响起…… 天亮了以后,楚青若随着夹道欢迎的人群一起来到了圣武门,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人群里有人喊:“快看,少将军来了!” 瞬间人潮涌动 ,群情激扬,各有不少的女子尖叫之声,扯的楚青若的耳膜一阵阵发疼。 随后远远地就见到一位身穿一身闪亮黄铜铠甲,头顶一簇鲜红的红缨,骑着一匹威风凛凛五花大马的英俊少年,带着俊俏的连枫,英武的徐叔,慢慢的领着大军进了城。 一时间道路两边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只见一通五彩缤纷的帕子雨、鲜花、桃子李子纷纷从各个酒楼茶馆商铺的二楼扔下。 为什么扔桃子李子?那么大的日头,扔个西瓜多好,摔碎了还能拿来吃两块解渴,楚青若忿忿的想。 忽然又有几块玉佩被扔了下来,楚青若挤在人群里,已经不慎被砸了好几回了,先是帕子后是桃子,这回还好她被灵儿拉了一把,不然准被玉佩砸了个脑袋开花。 眼尖的傅凌云好笑的看着他的小人儿,在人群里狼狈的躲着各种飞来之物,一夹马腹,驾着赶月走了过去。从自觉闪避、免遭马踏的人群中一把捞起了楚青若,众目睽睽之下把尖叫着的她扛在了肩上。 第五十一章 凯旋而归 连枫哈哈大笑:“爷威武!”被灵儿一个桃子扔过来正中脸颊,捂着脸不敢再笑了。 楚青若被当众举了高高,颤着肝儿问道:“将军这是何故?” 傅凌云难掩笑意,轻扯嘴角,“战利品!” 等傅凌云放下楚青若,进宫交完了虎符之后,皇帝大手一挥,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南山书院山长之女楚氏青若,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喜。今震远将军傅凌云年已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楚氏青若待字闺中,与傅将军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傅将军为妻,享三品诰命之荣。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傅凌云领了圣旨谢了恩,抱着圣旨欢天喜地的出了宫。 皇帝笑眯眯的看着就像要到了最喜爱吃的糖,少年一般的他离去的背影,很难把他与焱虎军少将军联系到一起去。 心想:讨个媳妇没家世没背景,纯粹因为他喜欢她,多实诚!朝堂中多几个这样的守本分的臣子,朕就安心咯! 次日,宫里的太监在楚家宣过了圣旨之后,在一脸如梦初醒的楚文轩相送中,翻着白眼的离开了楚家回宫复命。 这楚山长子也忒小家子气了,女儿嫁了少将军,他才给杂家二角银子茶钱。 哼!孺子不可教也。 楚文轩擦了擦跪了半天晒出来的汗,捧着圣旨颠儿颠儿的去了祠堂,供奉了起来。老太太喊过了管家清点了皇帝的赏赐后,拉着楚青若去了庆松苑说体己话。 一路上路过的丫鬟婆子,家丁仆役皆来道喜。楚青若也大方的让周妈妈一一赏了他们一人一角银子。进了庆松苑以后,严妈妈欢天喜地上前给楚青若道喜,赏过她几两银子之后,老太太拉着楚青若的手坐下说道:“看得出,那少将军待你是看重的。知道你父亲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那傅少将军竟用自己的军功换了一道圣旨,实在也是个难得的孩子。” 楚青若听祖母夸赞傅凌云,心里也是高兴:“嗯,他待我是好的。几次三番的救了孙女的性命。”老太太见她这般模样,知道这门亲事没有半分让她委屈到,心里也是为她开心。 两人正在说话,下人来报,说看见以前碧芳苑的管事何大娘子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老太太沉下脸来,和楚青若对事了一眼说:“把人带进来吧,看看她要说什么。” 何大娘子被带了进来,跪在了两人跟前。随着曹秀莲的倒台,作为曹秀莲的心腹,她也被贬到京郊的庄子上做了个杂役管事去了。去了庄子后没几日,原本白皙丰盈的富态看着竟有些黝黑苍老了。 “何妈妈,今日来有什么事吗?”楚青若问道。 何大娘子看了一眼左右,有些害怕的开口说道:“老夫人,小姐,曹夫人她,她在被押往老家路上逃脱了。” 老太太呵斥她道:“胡说,那么多押送的人,个个身强力壮,她怎么可能逃脱?” “是真的,老太太。她虽然被老爷命人押送去老家,可她手里还捏着几个从娘家带来的人的死契,小姐见过的那个张妈妈,也是她手里捏着的死契之一。 她的身形和曹夫人有几分相似,曹夫人就叫那张妈妈,披头散发冒充了她。为了怕人认出来,还抓花了张妈妈的脸。出了京城两个人就掉包了,现在被押往桐城县老家的根本不是曹夫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老太太一惊,急忙问。 “今日李妈妈来找我,说他相公的远方亲戚是负责押送曹夫人的人之一,刚才说的那些,就是她相公听她亲戚说的。” 楚青不太相信她说的话若问道:“那为何没有人来报?” 何大娘子一脸为难的说:“那曹家许了李妈妈相公的亲戚许多银子,自是不好说出来的。” 老太太沉思了一会,赏了她一大锭银子,开口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何大娘子走后,老太太开口问楚青若:“若丫头,你看这事怎么办?” 楚青若叹了口气:“祖母心善,那曹秀莲若只是受不得老家的苦,跑了倒也就罢了。可若是她寻机报复,如今她在暗,我们在明,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一个女子,就算她背后还有个曹家,她能做出个什么惊天举动来。” 可转念一想,那曹秀莲本就是个阴私之人,也不好说会做出什么来,也着实叫人防不胜防。老太太忽然又觉得有些头疼,摇摇手:“算了算了,不去想这些了,严妈妈一会吩咐高管家,从现在起加派人手看守门户,还有老爷进出给他多带上几个家丁护院。” “是” 楚青若见状,连忙起身告退,带着周妈妈回到了结湘苑,叫来了康子。 “姑娘。” “康子,麻烦你把新来的两名护院,拨到庆松苑里去吧。” “姑娘,可是有事发生?” “嗯,曹秀莲跑了,我怕她对祖母不利。祖母院里就麻烦新来的护院大哥多照应些。” “是” 康子带着人去庆松苑了,灵儿和周妈妈如临大敌一般把院子里的人喊了过来,耳提面命的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安心的各自忙活去了。 是夜,韩灵儿锁上了内院的大门,和楚青若、周妈妈坐在院里纳凉,院墙上突然跳下来两条人影,不用说自是傅凌云和徐勇二人。 徐勇自是欢天喜地拉着周妈妈的进了小厨房,嚷嚷着还没吃饭,让周妈妈给他做一碗最爱吃的面。 院子里,难掩欢喜之色的傅凌云拉着红着脸低着头的楚青若的手,“你……”两人齐口同声。 “噗嗤”一下,两人又都笑。 傅凌云轻轻地把她搂了过来,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青若,我今日很是欢喜。” “你欢喜什么?”楚青若把头深埋在他怀里明知故问。 “赐婚。”傅凌云的闷笑使得他的胸膛发出一阵微微起伏。 “你可高兴了,可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楚青若调皮的问他。 “你心里有我。”傅凌云自信而又坚定的说道。楚青若在他怀里无声的笑了,是的,他心里也有她。 第二日,傅凌云便去了礼部尚书府,赐婚的圣旨,要赶紧找礼部把成亲的日子给他定出来。一进门几个下人笑着打招呼:“少将军您来啦?恭喜少将军,贺喜少将军!” “多谢!”傅凌云万年冰块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从怀里拿出了几角银子赏给了他们。 “老爷在书房呢,我给您去通禀。” “有劳。” 傅凌云得了草拟的日子,兴高采烈的准备去楚府递交给未来岳父的时候,他的马在大街上被一群人给拦下了。 柳玉琴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下了马车,拦住了傅凌云的去路,他一愣。 “傅公子最近可安好?”柳玉琴婉婉的开口问道。 傅凌云出于礼貌,下了马,做了个揖:“安好。姑娘有何贵干?” 姑娘?柳玉琴闻言心下黯然,他,他竟连她是谁都不记的了吗?伤心之余,从怀里拿出一支白玉兰花簪来,问他:“傅公子可还记得此物?” 傅凌云:“……不识。” “傅公子难道忘了吗?这,这是你让你的随从给我送来的簪子呀!”李玉琴急了。 “连枫?那姑娘且去寻他相问,在下告辞!”翻身上马,傅凌云再无耐心与她交谈下去,既然是连枫送的就该去问连枫,拦着他作甚! 未等人家姑娘再次开口,他便一扬马鞭扬长而去,扔下个泪眼朦胧的柳玉琴站在大街上,望着他的背影伤心欲绝。 傅凌云和楚青若的亲事定在了开年的春季,因为是皇帝赐婚,所有的礼仪流程,成亲用的物件,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将军府的少将军成亲,自是马虎不得。 傅凌言也是连忙修书双亲告知他们这个喜讯,等在外四处游玩的双亲回来,也差不多到过年了,还有那么多时间筹备亲事倒也不仓促。 转眼炎热的夏天过去到了秋季,一日连枫传来了章赟宝被问斩的消息。据说他在行刑前留着眼泪破口大骂,骂的却是曹秀莲。 那章赟宝哭骂曹秀莲是天底下最恶毒的母亲。为什么小时候他打丫鬟家丁的时候,从来不告诉他这样打人将来会打死人,会被砍头的; 为什么在他欺负别人的时候,不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还帮着他一起欺负别人,出了事还帮他到处去赔银子? 让他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即便是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他的母亲也能帮他补上的。如今他就要被砍头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来救他了?, 他还年轻,他不想死啊!若是早知今日救不了他,为何当初还要纵容他做下那些事来?到了今日酿成了大祸,她却也和别人一样说自己罪有应得? 天底下最不该说他罪有应得的人,便是她!谁都可以说,唯独她最没有这个资格!口口声声说她是天底下最疼爱他的人,可到头来自己的性命却正是断送在这个最疼爱她的母亲手上。 他好恨啊~ 第五十二章 祖母之死 章赟宝临死前说,如果有来世,希望再也不要做曹秀莲的儿子! 众人一阵唏嘘,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孩子生出来,本没有好坏。只看父母如何教养,教的好坏而已。像曹秀莲如此这般的溺爱纵容,确实与杀了他无甚分别。 惯子如杀子,这话一点都不假。 章赟宝从押上法场到砍了头,曹秀莲始终没有出现。 反倒是老太太于心不忍,命人去给章赟宝收了尸找了一处安葬。就在安葬了章赟宝之后没几天,老太太突然病倒了。 楚青若匆匆去了庆松苑,问过严妈妈老太太的病情。严妈妈说:许是年纪大了,胃口不好,稍吃了些东西,便呕吐不止。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嗜睡不醒。再加上最近府里事情多,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见老太太没醒,楚青若便没有打扰她休息便回去了。 又过了些时日,老太太的病越发的沉重了。大夫换过好几个,都是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只怕是老太太年事已高的缘故。 楚青若心里焦急万分,叫了康子递了书信给傅凌云,叫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求了皇帝派一位太医来为老太太把把脉。 傅凌云毫不犹豫的就去了宫里求了皇帝,转头就带着一位白胡子老太医来了楚府。 老太医给老太太把完脉以后,神色有些隐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神情看着甚是为难。 楚青若急忙请他有话直说。太医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出了实情。老太太不是生病,是中毒!而且年事已高,已经无力回天了。楚青若大吃一惊,听了无力回天四个字,心头更是如同被重锤锤了一下,痛彻心扉。 太医说,此毒名叫吉庆欢喜散,是用北方吉枣和南方欢喜花的种子做成的。这两种草一南一北,一性热一性寒。吃下去便会腹痛,呕吐,嗜睡、看似像胃寒引起的毛病,一般不容易察觉是中毒。但不会马上致命,只会让中毒者在病榻上辗转几年才慢慢死去。 只是老太太年龄太大了,再加上之前几场大病,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如今再中此毒,只怕是…… 太医说到这里便打住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老太太怕是没几天日子了。 楚青若看着行将朽木的祖母,心里一阵悲凉。究竟是谁那么狠心,竟要致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于死地。 傅凌云也是深知老太太对楚青若的好,虽然还来不及正式的见过这位老人,素来也是十分敬重她,在心里早已经将她划为自己的家人了。如今看见老太太这样,楚青若又如此伤心,一股怒气冲上了头顶。 扶着悲伤的楚青若出了庆松苑,傅凌云叫过了连枫、康子,命他们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下毒之人给查出来! 楚青若请求父亲由她来调查此事,楚文轩看着凶神恶煞的徐勇,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于是她把家里上下所有的人,都叫到了楚府大院的空地上。 管家点过了人数以后,她开始发话了:“这几日都是谁在老太太房里当差?”站出来两个丫鬟云香,云娟和三个家丁张成,牛二,刘伍。 让他们站到一边,然后又问“那这几日老太太房里的吃食又是哪几个负责送的。”然后又站出来两个婆子王妈妈和曲妈妈。 最后又问:“那这几日负责老太太吃食的伙房又是哪几位?”站出来一个婆子刘妈妈和两个伙夫李叔、马叔。 留下这几人和庆松苑的人互相指认过之后,楚青若遣散了一众其他不相干的人等,让他们回到各自当差的屋,由连枫带了傅凌云的震远亲兵仔细搜查他们的房间。 通过对质,楚青若确认了,老太太中毒的当天,厨房当值的是李叔和刘妈妈,负责送进庆松苑的是曲妈妈,伺候老太太吃饭的是云香,院里当差的是张成。 徐勇一拍胸脯:审问的事交给他办就好了。楚青若点点头,把他们交给了康子和徐勇,带去现在空无一人的碧芳苑里细细盘问。 不一会儿康子过来回复:“老太太中毒那日是李叔做的吃食,由曲妈妈送去的庆松苑,又是由云香伺候着老太太吃下的。另外那日本该是王妈妈送吃食,不过那天她说家里有事就和曲妈妈换了当差的时间。” 楚青若和傅凌云对视一眼,把王妈妈带过了院子中间跪着。只见她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粗布衣衫,头发梳的干净整洁,大饼脸,微微泛黄的脸上有几个让人过目不忘的雀斑,双眼闪烁,脸色苍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楚青若问她因何事和曲妈妈换了当差的时间。她说家里小孩病了无人看顾,要回家照顾孩子,所以和曲妈妈换了一天当差。 楚青若又喊过了管家,问了王妈妈是由何人介绍进来的。 管家查阅了一下府上的人事登录,是之前碧芳苑的李妈妈。傅凌云立刻朝一个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马上带了一小队人出了楚府。 不久,连枫一脸沮丧的回来了,对着他俩摇了摇头。没搜到,所有的角落都搜遍了,什么也没搜到。 又等了一会儿,那队亲兵带着李妈妈回来,并回禀说那王妈妈并无子女在身边,她在京城并无家人。 毋庸置疑,这王妈妈在说谎,定是她换了班,然后又悄悄地潜了回来偷偷地在老太太的吃食里下了毒。自作聪明的换了班,怕是以为这样就没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了吧。 李妈妈一进到院里便跪下了,未等楚青若发问,便自己先说了起来:“小姐,这王妈妈当初是我介绍进来的,不过我是受了曹夫人的托,收了她五两银子的赏赐,才做的这个保人罢了。” 突然王妈妈原本伏在地上的身子,突然像眼镜蛇一般立了起来,面带哀怨之色的向着楚文轩喊道:“老爷,老太太的吃食里是我下的药,可我也是受人指使啊!老爷何不叫人搜一搜小姐的院子,再定我的罪也不迟啊~”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周妈妈怒道:“你胡说,老太太对小姐疼爱有加,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小姐要毒害老夫人!” 王妈妈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我一个做下人的,只管照着吩咐去做事,哪里知道上面的主子有什么恩怨情仇?你这问题,该问小姐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楚文轩和傅凌云脸色都是一片铁青,前者是为了嫡女毒害祖母大逆不道,后者则是为了王妈妈血口喷人陷害他的心上人。 又听那王妈妈胸有成竹的说道:“老爷若是不信,尽可去小姐房里搜一搜,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旁边跪着的李妈妈只当那王妈妈偷了府里什么东西被抓住问话,听她说话间竟然是毒害老夫人这么大件事,不由得吓了一跳,更是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只不停打着颤,簌簌发抖。 楚文轩听了王妈妈这番话之后,脸色忽明忽暗,看不出喜怒来。沉默了片刻,唤来了家丁命他们彻底搜查结湘苑。 楚青若自问自己是清白的,自是任由他们去向自己的院子。灵儿忍不住要上前阻拦,也被她伸手拦下了。 不多时,家丁便拿着一包东西回来,楚文轩差人请来了给老太医验看。老太医直言不讳:“这正是那吉庆欢喜散,没错。” 楚文轩闻言脸色大变,不假思索的上来对着楚青若就是一巴掌,一下把体弱的楚青若甩晕在了地上:“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竟敢做下此等忤逆不孝的事情来!你,你!”说着捂着心口,踉跄了两步。新抬上来的琴姨娘和芳姨娘马上上来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 傅凌云也飞快地打横抱起了晕倒的楚青若,怒道:“楚山长,事情尚未查清,你为何问也不问清楚便给青若定了罪,倘若是他人有心构陷,山长不是正中他人下怀?”说完愤愤的抱着怀里的人,把她送回了结湘苑放在了她的床上。 躺在床上楚青若迷迷糊糊中,仿佛身处在两个世界的边缘。 恍惚间一边听见耳边周妈妈,灵儿一众人进进出出忙乱一片的声音,一边眼前出现了一片蓝天,万里无云。 脚下一条雪白的小路一直通向天际,小路的两边长满了半人高的金色小麦,显得一片祥和宁静。 小路的尽头有一座云雾缥缈的山,看不出高矮,只觉得远在天边,却又像近在眼前。 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小路上不快不慢的走着,看着像似祖母的身影。 “祖母,祖母!”,楚青若叫到。那身影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 她喊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同时迈开脚步追赶上去。 “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是祖母苍老而又慈祥的声音。 楚青若着急的喊道:“祖母您去哪儿,我陪您一起去吧。” 第五十三章 父女反目 那身影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走的不快,可楚青若就是追赶不上她的脚步。 “祖母,你等等青若。”她拔起腿就向祖母奔去,突然头上一阵剧痛,疼得她不由得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到底自己身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的头上这么痛。 一睁开眼,就见楚文轩像疯了一般,站在她的屋子里,不顾傅凌云和连枫的阻拦,拿起桌上任何一样他能够得着的东西往她身上砸,嘴里还不停的骂着”畜生,早知道你是个弑祖的畜生,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听到这话,楚青若不禁悲从中来,挣扎着爬了起来,声泪俱下指着他道: “父亲口口声声说不该生我下来,我也情愿我从没有被生下来。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对,你都不欢喜。而那章赟宝吃喝嫖赌,欺凌婢女,纵马行凶,你却舍不得骂他半句畜生。 小时候曹秀莲母子诬陷我偷银子,你把我打了个半死,逼得我跳了池子你才收手。后来祖母查明了真相,父亲对我却是全无歉疚,反倒对那对受了祖母责罚的母子百般安慰。 接风宴当天曹秀莲母子设计陷害与我,要毁我名节,她们做下了这桩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到了父亲这里最后竟悄无声息的不了了之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不停地为你找理由找借口。告诉自己,我的父亲是被人蒙蔽的。可许多的事实告诉我,父亲你不是被人蒙蔽,你只是……只是,不爱我这个女儿而已。 我今日倒也想问问楚山长,你当初为何生我下来?如今又不由分说便认定了我毒害了祖母? 我想,我明白了。 原来这世上父母疼爱子女,也是世间万千感情中的一种。 不爱便是不爱,亦如男女之情一般,勉强不得半分。 父亲心中无我,没关系。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毒害祖母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光为我自己的清白,更为祖母从小疼我护我这一份情谊!待这件事查清楚以后,我,楚青若,从此再无父亲!” “你个畜生,还敢振振有词?”楚文轩四周没找到可以用来打人东西,竟脱下了一只鞋子,拿在手里上前打她! 傅凌云和连枫又上去拦住,只听楚青若怒喝一声:“康子,带几个人,把他给我赶出院子!” 楚文轩闻言更是暴跳如雷。 她们父女正在争执间,就见留下照顾老太太的严妈妈一路哭着飞奔过来:“老爷,小姐,老太太没了~ 老太太没了,呜呜呜………………” 众人大惊,连忙赶到庆松苑,只见老太太毫无生气的躺在了榻上,已然去了。 楚青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心里就跟成千上万的刀子搅动一般剧痛难当,一下扑倒在老太太的榻前放声大哭。 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悲痛中的楚文轩想到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喊他:儿啊,我的儿啊,不禁也是痛哭流涕。 看到扑在老太太榻前的楚青若,不由得怒从中来,四下看了看,抽起了一根插在花瓶中的鸡毛掸子,劈头劈脑的往她的身上抽去: “你这个畜生,你还有脸哭,你害死了你的祖母,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畜生!” 傅凌云见状立拦住了他,连枫抢过了他手里的鸡毛掸子,远远地扔开。 楚青若却是任由他打骂,头也不抬,只是扑在老太太身上嚎啕大哭。 傅凌云心疼,回头看了楚文轩那要吃人一般的脸,心中狂怒,拳头已经捏的咯咯发响,就连连枫都红了眼睛。 若不是看在他是青若的父亲,如此糊涂,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楚文轩被夺了鸡毛掸子,心中仍是不甘。一把推开了傅凌云,又上前去拉着她的头发往屋外拖:“你滚,你这个畜生,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哭什么,你给我滚出去,你害死了祖母还有脸在这里哭?” 傅凌云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受辱,却又奈何不得楚文轩,气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 楚文轩被吓了一跳,楞在了当场。 连枫和灵儿赶快上前,一人一个,拖开了楚文轩和楚青若。 深吸了一口气,他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熊熊的怒火,缓缓地开口道:“楚山长,女子出嫁从夫。青若如今蒙万岁赐婚,已是我傅家之人,她现今也是个三品诰命。 你若再妄动她一记,我定上奏万岁治你个殴打朝廷臣妇、将军夫人,以下犯上之罪!到时莫怪我不讲翁婿情面!” 连枫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少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时不声不响,惜字如金,原来口才那么好! 楚文轩闻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举起了拳头挥了挥,又无力的放了下去,却仍不愿服输的喘着粗气,指着楚青若说道: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我是打不得你了!好,那就把这件事交于刑部查办,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畜生到了公堂上,还如何抵赖!” 楚青若忽的从地上站起来,睚眦目裂的看着楚文轩,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问道:“若此事不是我做的,你当如何!” “自当随你处置。”他冷哼一声,轻蔑的反问道:“若这事真是你做的,你又当如何?” 她亦是冷哼一声:“自也是随你处置。” 楚文轩见她如此态度,又是一阵大为光火:“你!你个小畜生不要嘴硬!若真是你做的,我定上奏万岁,治你个大逆不道,忤逆之罪!全当我楚文轩大义灭亲,没生养过你!” 楚青若怒极反笑:“如此甚好!” 说完叫来康子:“既他认定了我是那忤逆不孝之人,我总该把罪名给落实了才对!康子,请楚山长出去!这事在查清楚之前,不许他踏进庆松苑半步!” 康子领命,叫来了另外两名护院,连拉带拖的把楚文轩给请了出去,楚文轩一边挣扎一边路怒骂:“你个混蛋,小畜生,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看到楚文轩被拖走了以后,楚青若如同泄了气一般瘫在榻前,抱着老太太不停地流泪,却再无力气嚎啕大哭。 傅凌云心中不忍,轻轻扶着她的肩头,拍了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陪着她。 周妈妈和灵儿也在一边跟着她无声的抹眼泪。严妈妈和连枫为她们递上帕子后,严妈妈开口说道: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叫老太太瞧见,怕是走也……不得安生了……”话未说完,竟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连枫也劝到:“是啊,姑娘。人都还在外头由徐叔看着呢,你别哭坏了身子,后面的事情还要你去接着处置呢。” 楚青若渐渐地收了眼泪,接过严妈妈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嗡着鼻子对连枫说: “连枫,你去写一张状纸,然后带着震远将军的名帖一起求见大理寺少卿,请求彻查此案。”连枫应声去了。 严妈妈心疼的抹着着眼泪说:“小姐你去处理前边的事儿吧,老太太这儿有我们几个呢,我们一会儿就给她清了身子把衣服换了。” 周妈妈也跟着劝:“是啊,小姐,我留下来帮手,你和灵儿去吧,早日把害死老太太的凶手给抓住,为老太太报仇。” 楚青若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回过身子看了老太太一眼,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强忍着眼泪扭过头,在灵儿和傅凌云的搀扶陪伴下回到了大院。 王妈妈和李妈妈依旧在地上跪着,傅凌云进了大院,朝领兵看押着他们的徐勇使了个眼色。徐勇立马大手一挥:“把这个姓王的婆子给我绑了。” 王妈妈也没有挣扎,任凭他们捆绑,只是嘴里不停地叫着:“小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可是都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呀。” 徐勇上去对着她的面门就是一脚:“叫你再胡咧咧。” 那王妈妈顿时被一脚踹的鼻血直流,满口鲜血,门牙也掉了一颗,血水呛进了她的喉咙发出一阵剧咳。 李妈妈跪在一边,不停地抖着身子,身下一股骚气散出,只见一摊可疑的水渍从她那锭蓝色的裙摆上晕了开来。 “徐叔,等连枫取了楚山长的状纸,麻烦你和连枫一起把这毒妇送去大理寺。”楚青若说道。 “成!那罪名是……?” “毒杀南山书院楚山长之母。” 那王妈妈神色一变:“毒杀?” 楚青若冷笑一声:“恭喜你得手了,老太太刚刚去了!你这杀人的罪名算是落实了!” 傅凌云闻言知她心中悲痛,伸过手握了一握她的手,坚定地站到了她的身后,楚青若心中微暖。 王妈妈闻言张目结舌,愣着没有反应,直到连枫拿着楚文轩的状子和傅凌云的帖子走了过来,才如梦初醒的连哭带嚎匍匐到楚青若的脚下哭喊道: “不可能的,小姐,是你故意冤枉我的是不是?老太太没有死,我没有杀人对不对?你是故意吓唬我的!老太太怎么会死,明明……明明……” 第五十四章 初闻箐凰 徐勇一把揪起她的衣襟,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她,恶声恶气的问:“明明什么?” 那王妈妈被他一瞪,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晕了过去。 “泼醒她接着问!”傅凌云厉声道。 一桶冰冷的井水泼过去,王妈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咳了一口带血的冷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嘴里冒着白雾,恐惧的看着台阶上的众人。 傅凌云和徐勇对视了一眼,心知这娘们怕是要松口了,赶紧趁热打铁继续盘问下去。 当年战场上抓到墨国的探子多了去了,在他手里刑讯过的也不在少数,审这个娘们对他徐勇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连枫与他相交多年,他的那些手段自是清楚,见到他这架势,连忙把傅凌云腰间的马鞭解下,给他递了过去。 “叭叭”徐勇在地上先甩了两记空响,然后开始慢慢的收起鞭子,一边收一边看着王妈妈慢悠悠的问:“你刚刚说明明什么?” “明明……”王妈妈看着他手里的鞭子一时有些犹豫。 “啪”一鞭子不假思索的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肿的鞭痕,却没有破半丝油皮! 这分寸掌握的是半分不差。 王妈妈面门吃了一鞭子,疼的哭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徐勇一脚踩着她的身体,定住了她的身形,又问了一遍:“刚才你说明明什么?” 王妈妈看着他那追命阎罗似的脸,颤着声说道:“明明那药吃了只会胃寒呕吐而已……” “那药是谁给你的!” “是小姐!”王妈妈在这一刻,脸色变了又变,忽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端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徐勇举鞭子就要抽下去,却被傅凌云阻止。 他脸色一沉:“徐叔,送刑部,勿脏了手!” 刑部里有的是手段,不怕她胡乱攀附。私下用刑过甚,万一人死了,怕是到了堂上,反倒对青若不利。 徐勇领了命与连枫二人押着王妈妈,和与此案有关的一干人等去了刑部。 楚青若看着他们离去后,又匆匆的赶回了庆松苑。 老太太已经换过了寿衣被平放在她时常躺着的那张榻上,严妈妈把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还替她插上了最爱的簪子,像睡着了一样。 从今后她再也没有祖母的疼爱了,再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楚青若忍不住又是一通恸哭流涕,直哭的天昏地暗,整个人抽泣着晕厥了过去。 众人一阵慌乱,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回了自己的院子,傅凌云命人去公主府的地窖里取来了冰块,放在了老太太的屋里,等候刑部的仵作来验尸。又拜托了严妈妈照看着庆松苑,然后回去看望了一下楚青若。 看着熟睡的小人儿梦里也在抽泣,他的心疼的难以言表。众目睽睽下他也无法把她拥入怀中一番安慰,只好郁郁的回了家。 回到将军府,远远见到正堂的烛光一片明亮,大哥大嫂,还有两个侄儿知道了楚家出事了,都赶了回来。 比起楚青若的孤苦无依,又遇上这样一个糊涂的父亲,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太幸运了,有开明的父母,和疼爱他的手足家人。 认识青若之前,他甚至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无论如何都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还以为那只是话本子里胡乱写了赚人眼泪而已的。先日经亲眼降到了,除了深深地诧异之外,更多的便是不可置信。 不过不要紧,等青若的孝期满了,她也将会是傅家的一份子,他的家人也一定会像疼他这般疼爱青若。 想到这里,他又郁闷了一下,老太太这一走,他们的婚期又要延后了。青若又要在那个家里多受一段时日的痛苦。唉…… 抬脚跨进正厅,只见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候着他回来,大嫂先看见了他:“君德,文远回来了。”君德是傅凌言的字。 一家人围了上来关切的问,如今傅家怎么样了,老太太何时发丧,需不需要帮忙打点打点?傅凌云心里一片温暖。 老太太去世后的第二日,刑部来人了,带着仵作给老太太检验了一番,又把全府上下的人叫来询问了一番。 不久刑部传来消息,嘴巴紧的像蚌壳一样的王妈妈捱不住刑终于招供了,原来主谋真的就是曹秀莲。 那日曹秀莲在押送途中逃走,偷偷回了曹家见了她的母亲。王妈妈的死契原是在刘母手中。当初刘母安插了王妈妈进楚府,只是为了帮曹秀莲更好的在楚家立足,想不到今日竟排上这个用处。 王妈妈的一众家小都在曹秀莲的老家,被曹母攥在手心里,所以曹秀莲便命她偷偷地把吉庆欢喜散下到了老太太的吃食里。只说是让老太太病倒,她这个主母便可以侍奉之名回到曹府,夺回掌家大权。 同时还关照她,下完药之后,把剩下的药想办法偷偷的放到那小贱人的结湘苑去。若是没有事发,自然大家皆大欢喜,等她回来再慢慢弄死那个小贱人。 若是东窗事发,就叫王妈妈一口咬死了是楚青若指使的,让那老不死的从此和那小贱人离了心,再无人护着她。 即便事后老太太不追究继续护着她,如此忤逆谋害长辈的女子,怕是皇帝和傅家也是万万不会再让她风光出嫁了。这赐婚就黄了。 这小贱人害死了她儿子,她就要叫她一辈子给她儿子陪葬,决计不叫她得个善终! 当然曹秀莲也威胁了王妈妈,若是听话的话,等以后她拿回了掌家权,不但会提拔她,还会消了她一双儿女的奴籍,让她的儿子可以同那些少爷一同去念书,将来考科举,女儿也许诺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若是不听她的吩咐,或者事后把她供了出来,她便把她老家的一双儿女打残了,发买到胡同和小倌馆里,千人骑万人压。 曹秀莲原本没有打算那么快要了老太太的命,让她辗转个一两年才慢慢让她死去,这样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谁料到老太太体弱,中毒没几天就这么去了。 刑部通过审讯一同带过去作证人的李妈妈,又查得了另一件事情。 早些年她曾听喝醉了酒的何大娘子无意中说起,那曹秀莲手上早就沾过人命了,只是她做得比较高明,没人察觉而已。 至于是谁,何大娘子打死了也不肯说。正因为她知道这个秘密,曹秀莲才待她子特别好,这也就是为什么何大娘子可以在楚府如此跋扈的原因。 刑部差人来问是否也要提徐大娘子来审问。 楚青若听了刑部的回话,心里隐约有种预感,这曹秀莲也许和娘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查,麻烦大人们再把何大娘子提来问个清楚。”楚青若斩钉截铁的说道。 结果何大娘子倒是个聪明的,不像王妈妈那样,到了实在熬不住刑了才把曹秀莲给供出来。 原来当年曹秀莲和楚文轩好上了以后,自知他的原配仍在堂,自己是万无可能在楚家当家做主的。 于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种香药名唤“箐凰”。做成了香囊,服了解药整日佩戴在身上。不时的去找李媛媛,也就是楚青若的生母。名为请安,实则在话语间刻意的流露出她与楚文轩的恩爱,不停地刺激她。 此香经常嗅闻会使人产生非常抑郁的情绪,久久而久之气郁结心便会郁郁寡欢,倘若体弱多思虑者闻了以后,便容易引起各种病痛。再加上曹秀莲时常的登门挑衅,言语刺激,终于李媛媛抑郁成疾,不久便病死了。 刑部将审案结果告知楚青若的时候,楚家正在给老太太发丧。 那一日,深秋的皇都城天色阴霾。厚厚的云层就像压在楚家每个人心头的沉重,挥不开,散不去。 一声清脆的碎瓦声伴着沉痛的起灵声,那安放着老太太尸身的云州柏木棺材,被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丁缓缓地抬出了楚家的大门。 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左右两个大脑袋的开路鬼一摇一摆的的走着,后面跟着两个家丁披麻戴孝,手持两根招魂幡。一面大锣,一班身穿号衣的吹鼓手紧随其后。 两个同样一身素白的劳忙手提着一篮买路钱,雪白的纸钱被用力的撒上天,又像雪片一样飘落在地上。 楚文轩一身素麻孝衣手捧着老太太的灵牌,上面写着“先慈楚氏瞿娴婧之灵”,走在了棺木的最前面。 后面跟着被周妈妈、韩灵儿一左一右扶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楚青若,宽大的麻衣使秋风里的她看起来更加的瘦弱。 傅凌云穿着一身黑衣,只在腰间扎了一根白麻带,骑着马一路跟在棺木的旁边。他本可以不用来的,按照皇都城的习俗,尚未迎娶了便去对方家的丧事,若是万一以后婚事黄了便要倒霉一世。 可他还是来了,不仅他来了,他的全家都来了,只是随着送殡队伍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楚府现在没有主母当家,两个小妾还有身孕不能参加白事,所以楚府上下,事无巨细都是傅府的人在帮忙张罗。 送殡的队伍从楚府出发,沿着东大街一直出了城东,向着城郊东面楚家的祖坟方向缓缓走去。 第五十五章 十转九空(一) 出了城门,远远地看见一辆素麻白绸装饰着的马车一路向着送殡的队伍飞驰过来。 马车到了送殡队伍的跟前停住了,车夫先后扶下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和一位个子小小的姑娘。未等他们站稳,马车里又扑出一位全身披孝,哭天抢地的夫人来。 楚青若抽噎着看向这夫人,大约比父亲还要大上几岁的样子,骨瘦如柴,蜡黄的脸上耸着高高的颧骨。一双细长的眼睛被一只手用帕子半遮着,看不出什么神色。 那夫人下了马车,一左一右拉起两个孩子,匆匆的走到老太太的棺木前。按下了两个孩子的身形,小声说:“快跪下,给你外祖母磕头。” 随后又嚎啕的扑上了棺木哭道:“哎呦,我的亲娘哎……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我的娘亲啊……女儿回来看你了……你怎么就撇下女儿这么去了呀!” 来人正是楚青若的姑姑,楚文轩的大姐,楚文红和她的一双儿女。 严妈妈见到大姑奶奶回来了,连忙上去安抚:“大姑奶奶节哀顺变,既然姑奶奶回来了,就跟着一起送殡吧。有什么话一会到了地方在细细的和老太太说,现下就别耽误了老太太下葬的时辰。” 大姑奶奶一听,顿时收起了眼泪,牵过了一双儿女撅起了一张嘴,走到了楚青若的身边。 亏她哭的那么卖力,居然没有人来安慰一下。 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到了楚府的祖坟地,一位老和尚诵完了经,老太太的棺木被放下了墓地,几位家丁给墓地掩上了土,竖好了墓碑。 一众人又是上前一阵痛哭哀嚎,尤其是刚来的大姑奶奶,哭得尤为响亮。 楚青若则是默默的流着泪,想到祖母往日慈爱的音容,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落完葬,回程的路上,楚文轩坐上了大姑奶奶的马车问她:“大姐怎地今日才到,家书应该是早就发送给你了呀?” 大姑奶奶面色略有尴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顿,拉起左右一双儿女说道:“东哥儿,莒姐儿,叫舅舅!” 两个孩子甜甜的叫了声舅舅。楚文轩见到两个粉雕玉琢般乖巧的孩子,忍不住心里一阵欢喜。从袖子里摸出几角银子来分给两个孩子:“乖,拿去买甜嘴儿吃。” 大姑奶奶成功了岔开了话题,反问他:“母亲可真是曹秀莲那贱人害死的?” 楚文轩被问得一脸难堪,狠狠地说:“自问我对她们母子不薄,想不到这毒妇竟如此恩将仇报!若我再见到她,绝不轻饶了她!” 大姑奶奶眼珠子转转,又关切的问:“那你可曾写下休书?” 他摇头:“母亲突然离世,府里上下手忙脚乱,不曾顾上此事。” “弟弟呀,你糊涂呀。这样的刁妇你不快快的赶出楚府,还留着她作甚!” 大姑奶奶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楚文轩,顺手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楚青若,放下帘子又说: “这若大的楚府没个人主事确实够叫你糟心的。不过弟弟放心,如今大姐姐回来了,定帮衬着你把这个家撑起来,管叫你后院乱不起来!” 楚文轩一阵感动,哽咽的说道:“亏得大姐姐回来了,弟弟也是无能,竟还要劳烦大姐姐为我如此费心。” 大姑奶奶擦了擦并没有太多眼泪的眼睛:“谁叫我是当大姐姐的呢,长姐如母嘛!不说这些了。” 楚文轩连声应道:“那是,那是。” 大姑奶奶又问道:“听说若姐儿回来了?还被赐婚给了傅少将军?” 楚文轩甚是尴尬:“嗯!御赐的姻缘,我是做不得她主了,不提也罢!” 大姑奶奶闻言不再说话,拉起了自己女儿的手,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红着眼睛的周妈妈扶着哭得精疲力尽的楚青若,走在大奶奶马车的旁边,微带着鼻音,楚青若悄悄地问她:“怎么就突然来了个大姑奶奶?从未曾听祖母提起过啊?”周妈妈也说不知道。 两人一起请过了严妈妈,一边赶路一边小声的问起这位大姑奶奶。 严妈妈是老太太房里的老人自是知晓这位大姑奶奶的。 这位大姑奶奶叫楚文红,原是老太太的第一个孩子。 由于当时老太太刚嫁进楚府没多久,整日忙于防备后院的明枪暗箭,和姨太太们的算计,还要操持楚家的家务,实在无暇自己亲自照料这个孩子。 便把她托给了房里的奶妈子照料看顾。本想着等府里整顿的安稳些再接过手自己来管教楚文红,结果肚子里又怀上了。 就这么一直让那个奶妈子把楚文红带到了四五岁。等老太太腾出手来,把孩子接过来自己教养的时候,发现孩子已经叫那奶妈子给养坏了。 那奶妈子一头要带着自己的孩子,一头又要带着楚文红,时常被两个孩子吵得心烦意乱。楚文红是小姐自是打不得骂不得,可孩子闹起来又让人无比烦躁。为了不让孩子哭闹,奶妈子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顺着她! 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要能止住了哭闹就成。渐渐地养成了楚文红刁蛮的性子,一有不顺心便要大吵大闹。等楚文红再大了些,会走路了,便需要有人陪着她一起玩耍。 本来世家子弟在这个年级正是做规矩,教她为人处世最佳的时机。通过游戏,慢慢地、一点点地教她。这样以后孩子长大了,待人接物才有个章法。 奶妈子是个不识字的,也不懂这些个讲究。只道是像自家孩子一样,由着她满地上乱跑,只要吃饱了睡好了,穿暖了不生病,一岁一岁的长上去,有些个道理自然就会懂的。 殊不知,世上所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本就是全无半点规矩可言。那些规矩,为人处世之道,都是需要大人们一点一点的耐心、用心的教出来的。 当然,就算大人不教,孩子也会自己通过别的方式,或者别的地方自己学,只是学到的东西是好是坏,可就不在大人们能预料的范围里了。等大人们发现孩子学了不好的习性或是坏的秉性,想要再去改,只怕那时为时已晚。 就像楚文红这样,整天缠着奶妈子要玩耍。奶妈子被缠的没辙了,又怕她哭闹,竟拿出来牌九筛子来逗着孩子玩乐。虽是把孩子哄高兴了,可也不经意的培养了楚文红一身的赌性。 老太太接过楚文红回来教养后,发现这孩子认字不会,礼仪不会,小小年纪尽会推牌九,摇筛盅了! 虽然狠狠地责打了那个奶妈子,然后又发买了她。可依然于事无补,五岁的楚文红已然是那样了。 只能请了教习嬷嬷再重头教过。为了掰正她的许多陋习,楚文红没少挨嬷嬷的板子。以至于这位大姑奶奶至今仍对她的母亲心有怨恨,认定了老太太偏心自己的弟弟楚文轩。 教也教了,打也打了,总算表面上是能拿的出台面了。到了上私塾的年纪,楚文红终于有机会走出楚府,去到府外行走了。谁知竟被她知道了这世上还有着赌坊这样有趣的地方,于是终日里逃课去了赌坊玩耍。 赌坊这样的地方,十赌九诈,莫说你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进去,即便是一个精明赛猴的大人进去,也免不了要输个精光。 刚开始楚文红偷偷输光了自己这个月的月银便不敢再去了,只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等发了月银再去赌坊翻本。 那赌坊是个什么地方? 都是不学好的人扎堆的地方!慢慢的有相熟的赌友给她了出主意,输光了月银,不是还有首饰吗?没钱了,拿出来当了就是,等赢了钱再赎回去呗! 于是楚文红慢慢的开始偷拿家里的东西,从自己的首饰,到老太太的首饰,终于有一日输大发了,竟偷了家里的一处房产的地契拿了去典当,也输了个干净。 当追债的人拿着地契要债要到家里来的时候,把老太太气的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忍着不适替这冤家还了债,把她绑到了祠堂,跪在祖宗牌位面前,请了家法狠狠地打了她一顿,打得她足足有两个月下不来床。 即便是这样的管教,也未能使她长记性,反倒越发的记恨老太太了。 转眼到了婚嫁的年龄了,老太太知道自己闺女的秉性,给她找个家境殷实的老实人家,怕是压不住她,早晚叫她给祸祸了。 老太太一狠心,给她在相邻的坪洲县上找了个户婆家管家颇为厉害的,儿子又是在军营里当差,会些拳脚的人家。原是想着这样的人家,只要她够贤惠,不再沾染赌钱,这小日子也能过得吃穿不愁。 而且对方家里是行军出生,本就是个粗人,她嫁过去倒也不会被人家嫌弃书念的少没规矩,比起那些高门大户来说,倒也是适合她的。男方家的孩子她也见过,不赌不嫖,是个敦厚老实的,相貌也周正。 等楚文红出嫁的时候,老太太又陪了几箱嫁妆,和几个铺面,只是没交给她,直接给了婆家主母管着。 那楚文红刚嫁过去几年倒也太平了几年,生了一双儿女。儿子倒也还好,聪明伶俐。 第五十六章 十转九空(二) 楚文红的女儿长到四五岁了,却还不会认人,把夫家人都急坏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孩子在怀胎的时候受了些影响,导致心智没长好,只怕以后都是这样了。 在她男人逼问之下,楚文红说了实话。 她怀胎的时候偷偷去了赌坊,已经是坪洲县赌坊的常客了。所以赌坊的人一看见她,便把她请进了包间,和几个相熟的赌友,单独在一个屋里赌钱。 一起赌钱的人里有一个爱抽大烟,那日她去,正赶上那人正在吞云吐雾。楚文红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没怎么在意。可晚上回家后,发现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唤过了大夫来瞧,却也没瞧出什么来,只当是吃坏了肚子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那大烟竟害了自家的闺女,成了一个心智永远长不大的傻子。 她男人大怒,把她一顿好揍之后,要休她出门。她连哭带求,拿了菜刀剁下自己的一根小手指赌咒发誓再也不赌了,夫家这才作罢。 有句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消停了不到几年,她又旧病复发,不但又去赌了,而且还把夫家的宅子都输了出去。夫家终于忍无可忍,变卖了她的嫁妆折成了一大笔银子,赎回了自己的宅子之后,便一纸休书把她扫地出了门。 被休了的楚文红,不但不知悔改,越发的变本加厉毫无顾忌的进出赌坊了。赌输了没钱,便去夫家闹着要孩子,要自己的嫁妆,夫家若不让她带走孩子,便要还她的嫁妆来给她,不然就赖着不走。 夫家也是被她闹的家无宁日,最后把心一横,咬咬牙,就把孩子给了她去,自己又娶了个填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领着两个孩子的楚文红,本想投靠娘家,却被楚文轩那厉害的填房曹秀莲给一口回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楚家不养闲人!” 只好,带着孩子,租了个小院子,靠着老母亲用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地接济着过日子。 如今这曹秀莲被通缉,老母亲去了,又听闻楚青若被赐婚给了大炎的将军家。这大姑奶奶啊,知道楚文轩的耳根子软好拿捏,这才巴巴的领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严妈妈说道这里,无奈的叹口气,这楚府啊,怕是又要不太平咯。 送殡的队伍回到楚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傅凌云担心楚青若身体撑不住,便让韩灵儿和周妈妈硬拉着她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在门口招呼那些前来吊唁的人。 这时,门房唱道:“有客到!十一皇子过府吊唁!” 楚家上下连忙全家迎了出去。待他坐下之后,陆亦清悄声问傅凌云:“前几日我见到柳府的千金一位貌似曹氏的女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你可有知晓此事?” 傅凌云诧异:“哪个柳府千金?” “便是那当朝国舅柳况之女,柳玉琴。” “不曾听说。” 陆亦清一阵目瞪口呆。这,这混蛋竟可以混蛋得如此理直气壮!那柳玉琴可是当年你招猫逗狗最盛之时,呼声最高的一位。 据说当时你每日与人家厮混在一起,朝接晚送,逛个街走个路都会偶遇到一起,你还给人送了一堆的首饰。 你们都那样了,你,你今日居然说不曾听说?那照你的说法,那些个听说过的,岂不是都让你这混蛋做过入幕之宾了? 见过混蛋的,没见过这么混蛋的。果然还是不放心青若嫁给他! 两人正说着话,又听门房唱到:“有客到!威武将军程玉娇大人携副将军熊平过府吊唁!” 程玉娇前一段时日,觐见了皇帝。皇帝得知这程玉娇不仅是将门虎女,更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骁勇女将。连连称赞之余,下旨让程玉娇继承威武将军之名,以全武威将军一门的忠义。 同时也封了熊平为副将军,表彰他的赤胆忠心,赏了城南的一所宅子作为威武将军府,让程玉娇安顿。 程玉娇也是个女中豪杰,跪下谢恩之时请求皇帝,他日若是朝廷需要保家卫国之人时,请皇帝不要因为她是女儿身便有所顾虑,尽可派她去碧血黄沙冲锋陷阵,程玉娇绝无二话! 皇帝又得一员猛将自是欢喜不已,问她程爱卿是否还有其他的要求啊?程玉娇摇摇头,没想到。皇帝又是一乐,这个好,也是个实诚的。好!好! 陆亦清坐在花厅里,老远便看见这位令自己的父皇赞不绝口程玉娇,程将军缓步走来。 只见她身穿一袭茜素青色的刺绣妆花裙,简单的在胸际下面用浅白色的丝绸绑住了打了个飘花结,两根长长的绸带坠了下来,在秋风里任风飞舞。 头上简单的梳了个巾帼髻,用一根雪白的无纹玉簪簪着。一张素净的小脸上还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陆亦清见过她男装的打扮,一如青竹般俊秀挺拔,今日忽见她如此这般娇美动人的女子装扮,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晚…… 程玉娇缓步走进花厅坐了一下,便站起来请求去内院探望一下楚青若。 虽然在山上和她并无太多交集。不过她那日毅然放弃自己离去的机会,和朋友一起奔赴山寨的义举,却让自己印象深刻。一直想要结交与她,只是苦无机会。今日来了,便想去拜会她一下。 傅凌云叫过丫鬟在前面带着路,焦程二人在后面沉默的走着。程玉娇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玉娇谢过殿下大恩。” “………” 陆亦清心不在焉,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傅凌云这闷葫芦出手那么快,虽说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和她是没有可能走到一起去了,可当赐婚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大醉了几天,等他酒醒才知道她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殿下?殿下!”耳畔传来几声呼喊。 陆亦清回过神来。 “啊?哦?程姑娘,何事?”有些心虚的回避着她的眼神,陆亦清虚应道。 程玉娇一愣,心下有些失落,挤出一丝笑脸摇摇头,“无事。” 一众人由丫鬟带路来到了结湘苑,韩灵儿过来,:“大当家的!” 程玉娇走了过去:“韩灵儿姑娘。” 韩灵儿:“殿下,大当家的有心了。” 周妈妈招呼了陆亦清和程玉娇进了花厅看过了茶,又去房间请了楚青若出来。 一通致哀寒暄过后,楚青若与他们二人吃着茶在花厅慢慢的攀谈起来。 一转眼,也夜有些深了,楚青若还要守灵,他们二人便起身告辞。楚青若将他们送到楚府大门口,和程玉娇相约改日,定去将军府登门拜访。 送走了两人,楚青若回到灵堂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 又听着唱客唱到:“有客到!行礼!” 身旁的楚文轩和楚文红一边抓着纸钱往火盆里烧着,一边还着礼,整个灵堂充满了哀伤的气息。 这时,连枫突然进来,扶着楚青若的耳边轻语:“姑娘,刑部人来了在外面候着,姑娘你看,是要把他们请进来吗?” 楚青若顿时神色一厉,站起身来随着连枫快步的走了出去。楚文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地烧起纸钱。 刑部来的人是周主事,三十来岁,面色黝黑却五官周正,一脸正气。 行过礼致过哀之后,他说:“案子已经审下来了,确认是那曹氏主谋无疑,大理寺也已经向各县各乡发出了通缉的文书,相信很快就可以把犯人抓捕归案的。” 楚青若含泪谢过了他,周主事一摇手:“楚姑娘不必客气,这本是分内之事,只是令堂一事,由于时隔已久,至于要不要追究,还要看姑娘的意思。” 楚青若问怎么回事,周主事有些同情的看着她说道:“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只不过年岁有些久了,所有当时与案子有关的线索都没有了。若是那曹氏矢口否认便也没法作为定她罪的罪名再呈堂了。好在这毒害婆婆的罪名已然是落实了,也是不得轻判的,所以……” 楚青若心下了然,想要把那曹氏两罪并处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另作他谋。当下福了福:“多谢周主事特意深夜赶来相告,既然我们已经报了官,自是听从大理寺发落那曹氏,楚家没有异议。” 周主事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好,姑娘且安心等候人犯抓获的消息,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主事慢走。” “好,好,留步留步。” 转眼三天的大丧已过,楚府开始收拾豆腐羹席所用的器皿用品。大姑奶在院子里,指手画脚的指挥着一群人忙东忙西,俨然是一派当家主母的做派。 楚文轩也不出声,任由着大姑奶奶在府里喧宾夺主,自己则躲在翠竹苑里埋头写写画画,两耳不闻窗外事。 楚青若也躲在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她实在见不得大姑奶每每见到看着自己,笑的就像煮熟了的狗头一般的嘴脸,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肥得滴油的五花大肥肉。 第五十七章 临终遗书 “笃笃笃” “谁啊?”周妈妈应门。 “严妈妈,小姐在吗?”是严妈妈。 周妈妈急忙打开了门,把她迎了进来:“在,在。在屋里呢!您先坐一下,我去把小姐请出来。” 楚青若出来以后,严妈妈给她行了个礼。坐下之后,拿出了一封书信交给她。 她狐疑的接过书信一看,上面写着:“若儿亲启”,是祖母的字迹。 她抬头看向严妈妈,严妈妈擦了擦眼睛说: “这是那时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老太太病重,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的时候写下的。 后来你回来了,老太太的身子也好转了起来,也就没有再拿给你。这几日我在整理老太太遗物时发现的,偷偷藏了起来,今日得闲给小姐送了过来。” 楚青若眼眶红了红:“多谢严妈妈。”然后打开老太太的信,读了起来: 若儿 吾孙: 自汝离家至今已有数载,不知身在他乡一切安否?每每思及吾孙孤身在外飘零,无人照应,吾心甚不得安。 吾今年事已高,恐大限将至。故特书此信,以嘱汝言几句,望孙细阅,牢记于心。 待吾走后,汝可寻严妈妈索铜匙二枚,前往京城北木瓜巷,门口有石狮像一对之院落。院内偏房床下有铜箱一口。内有房地契若干余张,另有铺面银票若干,皆为汝名。此乃留之与汝做他日出嫁之用。 汝母李氏亦曾留有嫁妆若干,家族已记录在案,若他日出嫁之时,曹氏为难于汝,可请来族长分断。若曹氏仍有不服,汝便与其对簿公堂,勿要畏惧,勿要割舍。若他日姻缘不幸,亦可凭此财箔安度余生。 祖母与汝一无所求,盼汝一生顺遂安康,唯有一人放心不下。 严妈妈自幼与吾情同手足,穷其一生未曾婚嫁,相伴左右,使吾此生终未有孤苦之时。吾之将去,却心仍有牵挂,惟愿吾孙善加对待,奉她终老,以全吾与其一场金兰情谊,吾亦余愿足矣。 三事叙罢,望汝牢记于心,汝父亦年事日高,纵有千般不是,天下皆无不是之父母。望汝多多体谅。 生死离别天地伦常,吾已历八十余春秋,看尽世间繁花秋景,吾孙亦不必太过伤怀。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书不尽意余言不语。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言不尽思再望珍重。 祖母字 楚青若看完书信,心中五味具杂。祖母自知病危,留下书信皆是为她打算。 从为她立下了丰厚的嫁妆到他日婚嫁之时,到如果曹秀莲刁难自己该如何应对。或是曹秀莲为自己安排的婚姻不如人意又该如何处置。祖母都为她安排的妥妥帖帖,面面俱到。 字里行间掩饰不住深深的护犊之情,让人心生敬意,又无比温暖。 擦了下眼角沁出的泪水,收起了书信,楚青若说:“严妈妈,我明日便与高管家说,以后你就安心在结湘苑住着,我会好好侍奉你的。” 严妈妈大惊:“这个使不得,使不得,小姐肯留下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与你,已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哪里担当得起小姐侍奉二字。真真是折煞老奴了。”说罢,从怀里取出两把铜做的钥匙,交给了楚青若。 “一把是院子的钥匙,另一把奴婢也不知道做什么用处,只知道老夫人每日随身携带,从不假他人之手。”严妈妈说道。 楚青若接过钥匙再三道谢,严妈妈只是推却。 是夜,结湘苑的房间里传出了一阵细细的啼哭声,痛彻心扉,委婉断肠…… 次日,楚青若一大早便儿寻了高管家吩咐了一番,不久严妈妈便拎着一个小包袱搬进了结湘苑居住。 周妈妈欢喜的不行,要说伺候小姐她还行,可偌大个园子要管事,自然是严妈妈更拿手些。如今她来了,自己终于可以从那琐碎的杂事里腾出身来,专心照顾小姐了。 安顿过严妈妈之后,楚青若带着康子和韩灵儿,去了一趟城南的木瓜巷。找到了信中所说的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的院子。打开门取出了铜箱子,查点完祖母留给她的房契银票之后,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三人正离开的时候,对面院子正好有一位身形高挑修长的书生走了出来。许是见楚青若这所院子从没有人进出,今日突然有人从里面出来,有些吃惊。 书生颇为惊讶的看着她们,楚青若也觉得他有些面善,便细细打量了一下此人白皙高挑,眼深鼻高,英美不凡。虽穿的是一身普通的书生长袍,温润如玉,却透着一股内敛的贵气,和许久居高位的霸气。他的笑容和蔼亲切,丝毫没有半点锐利之处。 书生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姑娘,你也来了京城!” 楚青若:“……你是?” 韩灵儿和康子面面相觑,姑娘认识此人? 见她记不得自己了,书生颇有些尴尬:“姑娘,可还记得梵音寺?” 楚青若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 书生终于展露笑容:“正是在下,想不到能与姑娘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再次相遇,真是有缘!” 楚青若礼貌的笑道:“确实挺巧的,那日你走的匆忙,我竟还未来得及向公子道谢。” 书生谦虚的摆摆手,“姑娘客气了,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本是应该的,更何况那样的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有幸识得姑娘,乃是在下的福气。” “哪里话,公子自谦了。”自己一个姑娘家,不便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相交过甚,还是早点回去吧。“若是公子不介意,小女还有事,想先走一步了。” 书生点点头,“也好,改日有缘再叙。”随后对他们三人行了个礼,转身径自离去。 三人回到结香苑,看见傅凌云、陆亦清、程玉娇一众人都在,有些错愕。 陆亦清笑着解释,他和程玉娇都想来看她,两人在门口遇上的。 傅凌云则是带来了曹秀莲的消息,程玉娇建议大家一起听听,然后整理一下,看看该怎么办。 大家都举手赞同。 连枫为了在韩灵儿面前表现自己,最先开口:“我来我来,我先说。” 无视众人鄙视的眼光,连枫说道:“我去找那几个押送的人问过了,他们说押送出京城当天,有个自称曹府的人过来,请他们在路边的小酒馆喝了趟酒。喝完出来他们其实也发现人被调包了,不过怕主家责罚也没敢往上报。 而且那人给许了他们一人二百两银票,他们也就将错就错了。我根据他们的描述让人画了一张来人的画像,另外派了生面孔去曹府打听,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 “对,我也不觉得是曹府的人,你想曹秀莲只是被送去老家别院软禁,那曹永廉只是个下院士,别说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救他女儿,就算拿的出来,也没有必要花费这笔银子把人调包出来,又不是去杀头。”憨厚的康子说道。 大家一致赞同,徐勇接着说道:“我也去打听过了,曹秀莲除了那晚去了曹刘府她母亲那里,其他她名下的庄子铺子都没有见过她,我觉得那婆娘绝不会那么容易死心就离开京城的,现在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满大街的暗访,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傅凌云沉思了一下:“嗯,徐叔你明天去和刑部的周主事商议一下,看看我们的人能不能和他们配合一明一暗的搜捕。” 徐勇应下。 袁统领也道:“我也在曹府附近布下了暗哨,只要她出现就马上盯牢她,摸清楚她的住处。” 楚青若突然问道:“可有查出曹秀莲吉庆欢喜散和那箐凰这两种药从何处得来吗?” 连枫说道:“还没,这两种药市面上少有人听说,真不知道那曹秀莲从何得来,我们都小瞧了她,想不到这女人倒有些路道。” 傅凌云:“接着查,咬死了这条线不要松口,只怕这曹秀莲背后还有大鱼。” 严妈妈听了半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记得曹秀莲好像有个侄子,就在京城什么地方住着,以前听说那侄子是被家族除了名的,所以刘家没人与他来往,不知道那曹秀莲会不会躲在他那里。” 众人大喜,赶忙问严妈妈可想的起来那侄子住在哪里,她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众人遗憾,楚青若连忙安慰大家:“没事的,一下子想不起来的事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来的,严妈妈,你只管慢慢想。” 韩灵儿又想起一件事,突然惊叫道:“小姐,我想起一个人来!” 众人忙问什么人,韩灵儿说:“小姐,你还记得在李侍郎家中遇到的那位柳小姐吗?” 楚青若纳闷:“记得啊,怎么啦?” 韩灵儿说“就在老太太去世的第二日,我曾见到一辆马车在楚府门口停着,马车上的人还偷偷掀起帘子望了一望,我匆匆的瞥见,看见马车里的人就是那日的柳玉琴!” 第五十八章 天真无邪 傅凌云也想起来陆亦清也跟他说起过,有见到那柳玉琴和形似曹秀莲的女人同坐一辆马车过,马上叫连枫安排人盯死了那柳玉琴看看从她那里能不能找到曹秀莲的下落。 时间就在楚青若焦急的等待着曹秀莲被捕的消息中,飞快的度过。转眼百日的吊唁期过去了,天上也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初雪。 楚文轩依旧对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天天在翠竹苑里诗画寄情。现在楚府已经彻底成了大姑奶奶当家,原先的碧芳苑成了大姑奶奶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居住的院落。庆幸的是她的儿子倒是个本分的,与那章赟宝大不相同,终日里只知道念书,倒也安分。 这日,楚青若正在自己的屋子里赏雪,忽听到一声痛呼,忍不住走了出去一看究竟。 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扑倒在了雪地里,一身蓝烟色分月裙在雪地里粘上了点点污渍,一张清纯绝艳的小脸从雪地里抬了起来,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小麋鹿一般四处不安的张望着。 周妈妈走了过去把她扶起来,一边拍打着她身上的雪,一边问她:“是表小姐吗?可有摔疼了?” 原来她就是大姑奶奶的那个傻女儿,公孙秀莒。 楚青若只觉得有些讶异,实在没有办法把大姑奶奶那张煮熟了的狗头嘴脸,和眼前这只小麋鹿联系到一起去。 笑着走了过去,楚青若拉着她的手问她:“莒姐儿可有摔疼了吗?” “我不叫莒姐儿,我叫阿莒。”小麋鹿认真的回答她。 楚青若失笑:“好,那,阿莒告诉姐姐,可有摔疼了?” 小麋鹿摇摇头,楚青若又被她逗笑了。 “大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娘说,你是我的表姐,表姐是什么?好吃吗?” “表姐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院门口又匆匆跑来一个少年,稚气未脱,惊慌失措。 “妹妹,快过来,娘说了不能打扰到表姐。”来的人是小麋鹿的哥哥公孙临东,东哥儿。 见到楚青若看过来,一脸紧张的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给楚青若行了个礼。然后跑了过来拉起阿莒慌慌张张地跑了。 楚青若兴会淋漓的笑,这大姑奶奶是个浑不楞的,两个孩子倒是好的。 不一会儿门房差人送来了拜帖,是陆亦清来了。楚青若赶紧着人将他请了进来。 陆亦清进了院子,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交给了德顺,又抖了抖头上的雪跨进屋来,周妈妈过来看过了茶,领着德顺下去歇息。 陆亦清拿起她桌上新写的诗看了一下,夸奖了一番,又坐下拿起茶盏喝了两口,才开口说道:“若儿最近可有去过傅将军府?” 楚青若说有啊,前几天才去过呢。 “那闷葫芦现在如何?” 楚青若促狭的笑问他:“兄长今日来就是为了文远好不好?” 陆亦清大为尴尬:“小妹休要取笑我。兄长这是无计可施,特来向小妹讨救兵来了。” 两人自从前一段日子在众人的提议下,义结金兰之后便以兄妹相称。陆亦清想到自此他就是傅凌云那混蛋的大舅哥了,心里就无比的痛快,越发的疼爱这个义妹, 傅少将军对此却是深恶痛绝,对韩灵儿这个带头提议的人也是一番“严惩”,罚她单独与连枫出去采买过年要用的东西。看着韩灵儿一记记眼刀飞过来才舒畅了心情。 秋末的时候,陆亦清听闻皇帝有意给他和金阳王那奇葩的郡主赐婚,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实在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想去问父皇却又被他的母妃拦住,叫他稍安勿躁,父皇自有父皇的考量。 一向云淡风轻的陆亦清再也无法淡定,考量,还要什么考量,那金阳郡主是什么样的人,父皇不是早就有所耳闻吗?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盘算?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连枫匆匆跑来,站在门口问过楚青若好之后,无奈的对陆亦清说:“殿下,我们家少爷叫我来同你说一声,你差不多该回宫去了,马上府上要宵禁了,晚了你就进不去了。” 陆亦清哭笑不得,怒道:“我,我这才刚到!你叫他看看现在什么时辰,才过午时没多久就宵禁,这,这,太不像话了,你去告诉他,今晚我不回去了,就在这住下了。” 连枫无奈,这两个幼稚的人这辈子怕是治不好了,可怜自己被他们连累的跑来跑去。 楚青若失笑:“兄长莫与他计较,来,喝茶,我们接着说。” 打发了连枫,喝了口茶,把那日在宫里听到的传言,掐去一些不可说的,拣了重点说与楚青若听,说完表示实在不行,他也学着傅凌云那混蛋上战场打仗去。 楚青若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下,对他说:“兄长万万不可,圣上英明睿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计划,再说这圣旨还未颁下,兄长切不可捕风捉影乱了方寸。” 陆亦清万分无奈。 楚青若见他这般苦恼,也是心生同情。于是开口安慰他道:“兄长莫要苦恼,圣上英明圣武,这般的做法定有其他的谋划!兄长何不静观其变,何必庸人自扰?” 陆亦清细想一下,叹了口气:“我是关己则乱啊!” “呯~嗙~”随着第一声炮竹响,皇都城里家家户户争先恐后的放起了炮竹,在满城的炮竹声中,过年了。 今日是年三十,由于还在孝期,楚府今年的年关显得特别的冷清。只是一家人简单的做了几桌席面,阖府上下同吃,算是过年三十了。 楚文轩那一桌只有大姑奶奶、楚文轩和他那两个怀着身子的姨娘。楚青若则是和东哥儿、莒姐儿坐在一个席面上,周妈妈和严妈妈,韩灵儿和康子则坐在同一桌。孝期里不能饮酒,桌上用了茶水替代。 作为一家之主的楚文轩拿着杯子说了几句之后,宣布开席。 大家正吃着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坐在楚文轩右侧的慧姨娘突然说话了: “大姑奶奶,如今老太太的后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姑奶奶这段时日也是费心操劳了。您看若是哪日您要回去了,万望姑奶奶一定要知会我们姐俩一声,我们好亲自为您打点行装,以表我们的心意。” 另一位芳姨娘点头应道:“那是那是,大姑奶这段时日可是操劳忙碌坏了,您若是回转,我们定要亲历亲为为您打点,不然哪里过意的去!” 大姑奶奶闻言放下了筷子,皮笑肉不笑的用帕子假意擦着嘴:“不劳二位姨奶奶费心了,两位姨奶奶怀着身子,不宜过于操劳。 虽说我已出嫁,可现如今啊,我们楚家已然是没有了主母主事,我呀,就再讨讨人嫌,替我这老实八交的弟弟再管一阵子家,等两位姨奶奶生产了,这个家里扶起一位当家主母了,我才能安心的回家。就请两位姨奶奶多担待。” 楚文轩急忙说:“大姐姐说的是哪里话,这段日子多亏了大姐姐操劳,这也是你的家,讨什么人嫌?哪个敢妄议主子,叫我知道了,发买了他(她)!” 慧姨娘心下暗恨,却只得强颜欢笑端起杯子敬向大姑奶奶:“大姑奶奶不急着走才好呢,我刚才还在担心,我们姐俩都怀着身子,大姑奶奶真坚持要走,我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留您呢!”说着顺便偷偷用手拐碰了一碰旁边的芳姨娘。 芳姨娘正在啃鸡腿,被她敲了一下,鸡腿一下子从手里滑了出去,飞到了桌子中间的汤里,溅的满桌子都是汤水。 众人连忙起身闪躲,芳姨娘忙不迭的嘴里道着歉,手里尽拿了块抹布去给大姑奶奶擦一副,惹来大姑奶奶一阵嫌弃。 许是芳姨娘那蠢笨的模样实在好笑,楚文轩和慧姨娘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时间气氛缓和了许多。慧姨娘也放下了筷子,拿了帕子给楚文轩擦拭衣服。席间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倒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吃过了饭,大家开始守岁。东哥儿和莒姐儿一同上前向楚文轩和两位姨奶奶拜过了年,一人得了几个大红荷包的压岁钱,欢天喜地的出去玩耍了。 楚青若借口自己已经及笄,不在需要长辈给压岁钱为由,行过了礼领着结湘苑的一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到了院子一众人关上了院门反倒轻松了起来。 韩灵儿带头起哄说要姑娘领着大家玩游戏,一众人皆响应说今日里守岁不分大小,就一起玩玩热闹一下。 楚青若无奈,披上了斗篷来到了院子里与他们一起玩耍。在康子的提议下,一起许了彩头,大家玩起了斗草。 斗草,就是两人持草相对。每人各持一草或花茎的一端,并使双方的草花茎相沟,然后用力互相拉,谁的草花茎断了,谁就是输家。 众人纷纷拔了草花来比,两两一组,以晋级的方式相斗。韩灵儿和康子都是手底下有功夫的,其他人自然敌他们不过,纷纷败下阵来。 第五十九章 滴水之恩 最后韩灵儿和康子成了两个赢家进行决斗。最后康子赢了,大家正在不服嚷着再要比过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威武将军和副将军,十一皇子和未来姑爷都来了。 楚青若连忙请他们进来,一时间小院里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等他们踏进院来,韩灵儿嚷嚷着要让程玉娇与她报仇,后来的几个问他们玩些什么,一听斗草,陆亦清哈哈大笑。 众人问他为何发笑,他乐不可支的说道:“你们玩不过康子道是为何?” 众人狐疑:为何。 连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且比比看,他择的草茎是多硬,你们择的又是多硬,你们如何能赢他!” 一众姑娘大怒,追去打他讨要回彩头,康子捧着彩头只是四处躲藏,就是不肯不归还,众人哈哈大笑。 陆亦清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喘着气说道:“斗草,本就没有规定草茎的粗细软硬,算不得作弊,只是如今被说穿了再玩就没意思了,不如大家就一起玩叶子戏吧。人多也能一起玩。” 大家拍手称好,这样也不怕有人作弊了。于是命人去高管家那里要来了叶子牌大家一起玩了起来。 程玉娇第一次玩,拉着陆亦清教她,连累陆亦清结果连连输了几局。 徐勇和周妈妈却是为了出哪张牌争吵不休,性急的徐勇不顾周妈妈的劝告,胡乱扯出了一张牌,结果点了三家的炮,被周妈妈把牌砸在了脸上,便不再吭声,蔫头耷脑的讨好卖乖。 连枫自然是不停向韩灵儿放水,却被春菊和冬竹两个丫头,还有康子连连吃胡,还连累了韩灵儿飞苍蝇赔钱。收了韩灵儿一箩筐的白眼之后,仍不死心接着放水,接着输钱。大有不让韩灵儿赢一把,就把今晚的赔钱进行到底的架势。 众人看着他也是无奈了。 最最狡猾的就要数严妈妈,一整晚打的稳打稳扎,看着输了不少,但赢了几把大的,却又把银子全赢了回来。到了最后,她竟是最大的赢家。 当然,输得最惨的就是傅凌云和楚青若这两个只顾着眉目传情的人了,心思都不在叶子戏上,自然只有连连掏钱的份了。 月上三竿,严妈妈到底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了,收起了赢来的银子回屋休息去了。 傅凌云和楚青若也趁机借口送严妈妈回屋。送回了严妈妈以后,两人回到屋里打开了窗户,看着院子里玩闹的一群人,拿出自己的荷包互看,都空了,两人相拥而笑。 往后余生,这一路繁花红尘,不论谁在自己的生命里,来了、去了,让自己哭了、笑了。最少有一个你,会始终相伴。 他们站在窗前,任由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眼中只有对方披着一身皎洁的身影, 何其有幸,此生有你。 到了后半夜,大家也玩累了歇下了,陆亦清和程玉娇、熊平也告辞回了将军府。送走了傅凌云一众人,楚青若躺在床上想着今晚周妈妈和徐叔日渐和谐的身影。 周妈妈为了照顾自己,把最好的年华都蹉跎在了梧桐村,徐叔虽然是个粗壮汉子,可是他的为人正直纯良,对周妈妈看起来也有那么点意思,对她们主仆也是照顾有加,倒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不二人选。 正想着什么时候和周妈妈提一提这个事比较好时,突然间就听院子里伴着一片瓦片的掉落,“咕咚”一声好像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一院子的人都被惊醒,大家都披着衣服掌着灯出来看。 韩灵儿和康子更是一脸防备,背后藏着家伙,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拨了开地上的那团东西,用灯一照,却是喝醉了的男人像婴儿一般团着身子,想是很早就来了,看着大家嬉戏,喝醉从屋顶上摔在了院子里。 旁人不认得他,康子却在傅家匆匆见过他几次。他叫叶殇,似乎是姑爷的一名得力干将。常听傅府里的下人说起过这位传奇的叶公子。 叶殇是傅凌云的心腹之一,由于在梧桐村让他送信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一直没回来复命,傅凌云暗地里正在命人四处寻着他。 若说连枫是傅凌云的狗头军师,徐勇是傅凌云的先锋军,那这位叶公子就是傅凌云的“神来之笔”。 为什么说他是“神来之笔”呢? 因为这小子重来没着调过,却也从没办砸过一件事儿。只会给你意料之外的惊喜,绝不会发生意料之中的失败!他就是那么神奇! 所以傅凌云也从不用规矩拘着他,任他自由发挥。 叶殇和徐勇一样,也是半路才跟着傅凌云的。这小子和连枫一般大小,却武功却是出奇的高,一手水上漂的轻功更是诡异至极。就连傅凌云也只能在他手里过上三十招上下。 没人知道他的一身武功从哪里学来的。除了傅凌云,也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看到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据说叶殇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傅凌云,全是因为一碗饭! 也是傅凌云在边关的时候,有一日攻打漠北的兵家重地连玉镇。战斗结束后,傅凌云领着大家打扫战场,到了一间残破的民宅里,见到了叶殇的老娘,病的快死了,心心念念的想吃一碗蛋炒饭。 当时战况激烈,打的整个城镇是尸横片野,血流成河,战后别说鸡蛋,连活人都快见不到几个了,上哪儿弄蛋炒饭去? 打仗呢!又不是春游。 傅凌云见到老人骨瘦如柴,病入膏肓的样子,心生怜悯。命人搜遍全镇,找出来几颗鸡蛋,和半碗米。就着她家的厨房亲自给老人做了碗蛋炒饭。 可是还没等他将饭做好,老人已然长辞了,终究还是没吃上这碗饭。 傅凌云见老人家里屋残瓦漏,又无子女在旁。于是便帮忙收敛尸骨,寻了一处安葬老人。又为老人摆设灵台,灵台上供上了她没吃上的那碗饭。 一对素烛,三根清香,一杯水酒,一碗蛋炒饭。 摆好了灵堂,傅凌云拜祭了一下老人,正准备要走,突然从外面进来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看不出年纪。一身疥疮,到处是脓,臭不可闻。看见灵堂一愣,脸色变了变,回头看了一眼傅凌云。 转身在灵堂前“咚咚咚”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把脑袋都磕破了。然后站起来,端起那碗蛋炒饭,三下五除二就吞吃了个干净。一抹嘴,冲着傅凌云报了个名:“我,叶殇,她儿子。我吃了你这碗饭,以后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傅凌云心想:看他这样一身疥疮,也难以存活于世。于是写了封家书,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做盘缠,让他把这封家书送到京城家中。 其实他还留了一手。 家书中写明了,如果他把信送到了,烦请大哥找个良医为他医治,等治好了,问他自己意愿是要拿点银子去自谋生路呢?还是就在府上安排一个职务,自食其力。 当然 ,他如果没把信送回去,拿着五十两走了,那自己就权当这五十两就送给他安度余生了,傅凌云也不会在意。 将打发他走了以后,忙着打仗的傅凌云转头便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久,等他卸甲归田后回到京城家中后,家中众人皆来告状,说新来的门卫形骸放浪,目无礼教。 吃醉了酒赤身裸体,随处安睡。还把勾栏女子带进府中,光天化日竟在偏僻的亭子里,席天慕地干起那勾当来。那勾栏的银子还是挂的三少爷的账下,由大少爷出面付的。 只因是得了三少爷的信推举来的,大少爷怕赶走了他,三少爷回来要询问,所以一直忍耐不说,等候三少爷回来发落。 傅凌云一听还有这样的事? 没想到那小子倒真是带着信来京城了。 那爷倒要见识见识,这小子究竟有何本事,竟然敢在傅家如此混蛋! 让人把他叫来一看,一下没认出来。 见他身穿一套干净整洁的粗布短衫,一身的疥疮都已经治好了。身材高挑健美,他的长相很是奇特。 最奇特之处就是他的五官。 如果分开各自单看,都是平平无奇无甚特别,可偏偏全部合在这张脸上,非但不平常,竟然还非常的迷人。若细细的看,还是个绝世少有的美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 傅凌云把下人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复述了一遍,问他,他们说的可是真的?可有污蔑于你? 没想到他竟然抬起头,冲着傅凌云一乐: “没错没错,是我做的,他们只说少了,没说多。爷,我告诉你还有更精彩的,我跟你说,琼玉楼那粉头前几日来拉着我去京郊外的皇陵花园打野战呢!你说过瘾不过瘾!还有啊…………” “够了,胡言乱语!”傅凌云气的抡起马鞭就抽了上去。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原本跪在地上的叶殇,此刻竟然单腿独立,站在一棵丈高的大树树枝上,嬉皮笑脸的问傅凌云:“爷,何故打我?” 第六十章 浪荡公子 傅凌云心下一惊,想不到此人竟然会武功! 看他的轻功竟已登峰造极,自己要爬上那棵树也要借几次力。他竟不费吹灰之力便上去了?不知他的武功如何,等我来试一试他的身手。 于是扔下马鞭,几个借力攀上枝头,与他打了起来。 二十招之后,傅凌云惊觉到此人武功深不可测,遂把他留在了身边。 傅凌言知道这件事以后,是喜不胜收啊! 为什么? 因为他虽然为了公主洗手做羹,可知道他的人都记得,这位妻奴驸马爷,可是当年响当当的武状元!大炎境内一时无人能及,就连傅凌云这一身武功也是他教授的呢! 而且傅凌言和陆嘉两人皆是爱武成痴之人,一听说文远得了个武功莫测高深之人,自是喜不胜收的把他请到了公主府居住。 平时跟着傅凌云,只要在京城就住在公主府给他单独建造的院子里,不受任何规矩约束,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要得空就陪傅凌言和陆嘉练上几手就行! 就这么把人给留下了,一留便是许多年。 康子连忙收起刀子,把他扶了起来,连声对大家道歉:“对不住各位,这是姑爷府里的叶公子,他这是喝多了,我扶他到我屋里休息,大家接着睡,没事,没事!” 听到是姑爷府里的人,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屋接着睡觉,康子扶了他回自己的屋里,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睡下。 谁知这位大爷人传奇,酒品更传奇! 年岁也不算小了的青壮男子睡了一会儿便开始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一会儿又起身找杯子要再一醉方休,闹腾的又把一院子的人给吵醒了。 就当康子正在纠结要不要找根绳子把他捆上,在拿几条被子把他给捂上的时候,这位大爷打开门,一下蹿上了房顶,摇摇晃的不知去向何处,转眼就没人影了。 康子的轻功不行,想去追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跺脚,只能赶快出门去了傅府,请姑爷多派些人手搜索他,免得他酒后闯下祸事来。 叶殇的酒量很好,除了每年的过年、清明的时候,他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总要撒一通酒疯,总要闯下几个祸事之外,没人喝得过他,也没见他真正喝醉过。 他翻身上了屋顶,一通不分东南西北的乱走一气,突然一个脚软,又跌进了一个院子。挣扎着爬了起来,恍惚间看见一个屋子的门虚掩着,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一推门,叶殇醉眼蒙眬的看着床上伏着个麋鹿似的小人儿,小小的个子,却曲线玲珑,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看着她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叶殇忽然一阵心痒难耐。 蹲在地上凑近了她的脸上看去,黑暗中看不见脸长什么样,只看见一双清澈纯洁,亮得像星星一般的大眼睛里,倒映出一个披头散发,污浊不堪的身影。 面对她那纯良无暇的眼神里,倒映出自己的自惭形秽,叶殇心里竟生出几分恼怒来。 一抬手点了她的昏睡穴,顺着小人儿倒下之势,顺手把她一把扛在肩上,走出房门。 趁着月色一个蜻蜓点水,竟劫了她扬长而去。 一路风驰疾奔,叶殇扛着小麋鹿来到了公主府另一侧,傅凌言专门为他安排的院子里。 因为他经常行踪不定,所以院子里没有下人看守。 叶殇扔了小麋鹿在床上,转身到桌前取了火折子点上了灯,趁着几分清醒凑近了床上的小人儿,把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竟是美貌绝伦。 叶殇心中一动,上前解开她的穴道,略带几分粗鲁和急切的解下她的衣衫扔在地上。转头又解下了自己的衣衫,正要伏上去的时候,小麋鹿醒了,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眨个不停的看着他。 叶殇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沉着声问道:“你不害怕吗?” 谁知小麋鹿眨眨眼睛,抖着身体说:“大哥哥,你是冷了吗?没关系,阿莒不怕冷,你把阿莒的衣服拿了去穿上吧,穿上阿莒的衣服,大哥哥你就不会冷了。” 叶殇这才发现面前的这名女子,竟是个傻儿! 明明自己也冷得瑟瑟发抖,却还要自己把她的衣服穿上取暖,不是个傻子是什么! 叶殇低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这辈子最恨人同情自己,自己这是被人同情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傻子吗? 翻身从她身上起来,和她并排平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你叫阿莒?你可记得你是哪家的姑娘?” 阿莒:“我是我娘亲的姑娘。” 叶殇:“……” 果然是个傻子! 熄灯,睡觉。 姑娘丢了明日她的家里人自会到处寻找,到时便知是哪家的姑娘了! 大手一挥,揽过阿莒,呼呼大睡。 说来也奇怪,叶殇这一夜竟是睡得酣畅伶俐,梦里还梦见了母亲给他做了吃食,庆祝过年她的殇儿又大了一岁。梦里母亲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睡在床上,被褥里又温暖又舒服。 就在这位不着调的大爷做着许久没有做过的美梦时,楚家上下可是鸡飞狗跳一团慌乱。 表小姐不见了! 管家和大姑奶奶各自领了一群仆役在府里各院到处寻找。就连池子里都叫了护院下去掏摸了几遍,都没有寻到人。 楚青若素来对这个小表妹印象不错,别人都说她是痴傻的,但她觉得她却比任何人的感觉都锐利,轻易能感觉出别人心底深处的好与坏,脆弱和尖锐。比起世间那些自以为是,自做聪明的人来,不知强上多少倍。 楚府在寻找着失踪的表小姐,傅凌云也在焦急寻找着叶殇。终于在晌午的时候,终于在公主府,叶殇的院子里找到了他。 当他刚一脚踹开他的房门的时候,叶殇一眨眼提着剑就窜上了房梁。等他的脚刚跨进门,一把锋利的宝剑就贴着他的面皮钉在他身旁的门板上,发出低沉的龙吟之声。 傅凌云微微侧头闪过射来的宝剑,顺着宝剑射来的方向看去,磨了磨牙: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真辣眼睛。 叶殇也看清来人原来是傅凌云,大大咧咧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亵裤,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坐在床沿上慢条斯理的穿着。 小麋鹿似乎被吵醒了,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一掀被子:“娘亲。”就要起来。 叶殇看似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身体往后一靠,一伸手按住了被子,朝着傅凌云嬉皮笑脸的笑问道:“爷,何故大清早扰人清梦啊?” 傅凌云看了一眼地上扔的到处都是凌乱的衣衫,发现那些女子的衣物竟是良家女子的穿戴。不由得一阵头疼,难道这混蛋又去爬了人家的墙头,勾引了哪家的良家女子**? 明明皇都城有那么多青楼,这小子为什么每年过年、清明喝的胡天海地不算,还偏偏次次要去找那些良家女子来寻欢。虽然那些女子也不怎么守妇道,可这混蛋当做是上香拜佛吗?逢年过节的那么有规律! 真真被他气死!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的,自己还要看看这屁股要怎么帮他擦才行。 真头疼! 叶殇慢吞吞的穿上了裤子,回头看了一眼在被子里不停挣扎,不停叫着“娘亲,娘亲”的小麋鹿,脸色沉了沉,回过头来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对着他一龇牙:“爷,劳驾转个身。” 傅凌云没有耳聋,听到了那一声声稚嫩的叫娘声,不由得脸色大变。 这么些年他知道他心里有着对他娘亲的遗憾和悔恨,他的痛,他的内疚,他都能懂,所以一直放纵着他去风流,去荒唐,只希望他能减轻些心里的痛苦,早日打开心结。毕竟那是战争造成的遗憾,谁也不想的。 平日里与青楼女子耍乐一下,同为男子,傅凌云可以理解。偶尔发发酒疯偷香窃玉,与那些不守妇道的良家小妾、通房有个私情,他也忍了。 大不了转头给人家多买些更有姿色的婢女送了去,再为他们疏通些关系,让那些人家得些好处便是了。 那些人本就是视女人为玩物,得了更好姿色的女子,又获了许多的好处,自也不与他计较了。 只是今日却不一样,他,他竟带回一个良家稚女。亵玩稚女,那是禽兽才做的出来的事情。若叶殇真是荒唐成这样,他傅凌云是万万容不得他了。 把脸一沉,他怒喝道:“哪家姑娘!” 叶殇头也不抬:“楼子里的。” 傅凌云怒火冲天,身形一闪冲到了榻前,伸手就要掀开被子来看。叶殇的动作比他更快,刚才还坐在床沿边一眨眼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英俊的脸上竟再无嬉笑之形,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让傅凌云不禁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 只一个瞬间,那张脸又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无赖的说道:“爷,好歹也是我的女人,正新鲜着呢,舍不得给你看了去。你要有兴趣,要不等我玩上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兄弟俩一起耍耍?” 第六十一章 黄粱美梦(一) 定是自己眼花了,认识他那么些年,不着调的叶殇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表情!傅凌云一拂袖子坐到了桌边一张凳子上,怒不可遏的问他:“此女可有及笄?” 叶殇忙不迭点头:“及笄及笄,我又不是畜生,而且我也没动她。昨晚喝大了,不知道哪儿掠回来的,正打算给人家家里送回去呢。一会儿穿戴完毕,及不及笄你自己看就是了。” 傅凌云面色微霁,却依旧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暗暗观察着叶殇的神情,希望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值得自己相信。 见他神色无异,心里松了一口气,最少他还没混蛋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其实这么些年他心里也够苦的了,若真是个清白女子也好,大不了自己多费些银子,帮他把人娶回来就是。也许有了家,他也能…… 说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那小麋鹿有没有被闷坏? 叶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担心这个傻丫头。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冲着傅凌云裂了裂嘴,看了看门外。傅凌云无奈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待他穿好了自己的衣裳,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扔到了床上,也跟着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傅凌云见他仍旧一副很欠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又想教训他几句,就听屋子里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道:“这衣服好难啊,阿莒不会穿,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儿啊。” 叶殇朝着傅凌云一龇牙,傅凌云没眼看,挥挥手,唉……去吧去吧,看样子那小姑娘倒是不用自己操心了。 叶殇进了房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沉默不语看着小麋鹿。小麋鹿坐在床榻上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拿着手里的衣衫无辜的看着他,两只大眼睛里已有湿气浮动。 叶殇又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掠了个女儿回来了吗? 认命的替她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又给她套上鞋子。小麋鹿拉了拉头发:“大哥哥,阿莒要梳两个漂亮的小鬏鬏。” 一阵头疼,但他还是认命的拿起了梳子,七手八脚的给她绑了两个发髻,一高一低,唉……算了,凑活一下吧。 打开门两人走出了房门。傅凌云抬眼一看,一个俏生生的小佳人,梳着一头高一头低的两个发鬏,怯生生的跟在叶殇后面,咬着嘴唇拉着他的衣角。 傅凌云看着那姑娘眉宇间竟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着这时连枫飞奔过来,一见到傅凌云便说:“少爷,楚姑娘正派人到处找你呢!” “可知何事?”傅凌云心中一急,脱口而出。 连枫:“说是楚府的表小姐不见了。” “何时?”傅凌云微微松了口气,一***不念的冰块脸上,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应该是昨晚到今晨之间吧,早上婆子去叫起床,就发现人不在房里。” “昨夜?”傅凌云转头看向叶殇,“有何特征?”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里升起,这事说不定和这个麻烦精叶殇有关系。 “说是大约十四五岁,脑子不大好使,是个傻子。” 小麋鹿被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吓到了,拉着叶殇的衣角摇了摇:“大哥哥,我怕,阿莒不是傻子。” 三人目光各有迥异,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十五六岁,有些痴傻?楚府表小姐? 傅凌云和连枫同时一脸牙疼的指着叶殇:“你,你!” 叶殇,摸了摸脑袋望着天,装傻:“喝多了,喝多了。我没动她,真没有。那,那我现在就送她回楚府。”说着就要扛起来她就走。 连枫连忙拦住他:“别,别,还是我们来送吧,你这飞檐走壁的把人送回去,没事也变有事了。” 叶殇愉快的把人放下:“好嘞!” 小麋鹿咯咯笑:“大哥哥,我还要举高高,咯咯,我还要举高高。” 连枫连忙迎上去:“表小姐,下回再举高高吧,咱们快回去吧,你娘亲可是急坏了。你表姐也急坏了。” 一个不着调的叶殇,再加一个傻乎乎的被卖了都还要帮别人数钱的楚家表小姐。哎呦喂啊……这大清早的被他们俩折腾的疲于奔命的自己,真是命苦啊……都怪少爷交友不慎,绝对的交友不慎啊…… “娘亲?大姐姐?” “对,你娘亲,还有大姐姐……”一边说一边引着她往外走。 就在楚家上下乱成一团的时候,板着脸,一脸不悦的傅凌云把公孙秀莒送回了楚家。大姑奶奶一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扑过去就是一阵心肝宝贝,心肝肉的大呼。 楚青若闻讯也匆匆赶来,见到小麋鹿完好无损的回来,她也松口气,差人请了傅凌云去她的院子细问究竟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傅凌云委婉的把早上的经过说了一遍,楚青若大怒。这个叶公子也太不像话了,就算阿莒是痴傻的,可以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他怎能肆意轻薄。 连枫也乘机帮着未来少奶奶的腔一起怒骂叶殇,一边拍着未来主子的马屁,一边发泄一下一早上憋在肚子里对那个不着调的不满。 到了晚间,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大姑奶奶回到房里,鬼鬼祟祟的拉过了阿莒问道:“阿莒,你跟娘亲说,你是怎么会跑到府外去的?” “不知道。”阿莒低着头摆弄着她的木头小猴。 “那你出了府去了哪里啊?”楚文红不耐烦地劈手夺下了她手里的玩具。 小麋鹿用手比了个大大的圈:“很大很漂亮的房子。” “那……今天为什么那个哥哥送你回来的?”大姑奶奶指的是傅凌云。 “他在大房子里呀,看见阿莒说娘亲找阿莒,表姐也在找阿莒,就送我回来了呀。”说完,阿莒伸手从她手里抢过她最喜欢的木头猴子。 大姑奶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昨夜难道是傅凌云把阿莒带了回去?很大很漂亮的房子?莫不是将军府?若真是那样,傅家可要给她一个交代了! 想到这里,楚文红拉过了阿莒,不顾她的挣扎脱掉她的衣裳,细细的验看了一番,结果有些失望,女儿还是完璧之身。 转念一想,完璧之身又如何,傅凌云已经和阿莒孤男寡女共处一晚,不管怎么样都要对她的阿莒负起责任来的。 如果他要抵赖,那自己就去大理寺告他一个始乱终弃,反正府里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到傅凌云送阿莒回来的。 不过,就看今日傅凌云毫无顾忌亲自把阿莒送了回来,想必这他对阿莒也是有几份欢喜的。 男人嘛,有几个不喜欢青春少艾?谁叫自己女儿生的如此貌美。 得意的看着女儿,她的容貌少有的好,虽是个痴傻的,想要当大炎国傅将军家的正室是不可能了,从前的自己也不敢奢望的。 可是该她们娘仨时来运转,如今她的表姐嫁进去就是正室,她若是能得那少将军的青睐,又有正室表姐照应着,即便是做个妾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以后再生上个一男半女的,那自己后半辈子就算打断腿也不用愁了呀! 傅凌云这样的大门大户,家里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早晚的事情。若姐儿若是个聪明的,也应该让她这个痴傻的表妹跟着一起嫁过去。 凭着阿莒的美貌,既能帮着她拢住了相公的心,她又是个痴傻的不会和她争,还能姐妹俩一起帮衬着娘家,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啊。 就算若姐儿一时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她这个当姑姑的会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明白。她是聪明人,一定会懂的! 想到这里,欣喜若狂的大姑奶奶哄了阿莒自己出去玩耍,自己端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美美的喝了起来。 边喝便捂着嘴偷笑,想不到她楚文红就快要做少将军的丈母娘了,等以后阿莒过了门,她可得回她那没福气的爹面前好好地炫耀炫耀,叫他个不长眼的敢休了她!不就是赌个小钱嘛,哼!当初你视我帚筚,过几日老娘就叫你高攀不起! 过了几日,这段日子俨然已经当自己是楚家的当家主母的大姑奶奶突然来到了结湘苑。 心里暗暗嫌弃的严妈妈不冷不热的招呼她在花厅坐下,满脸防备的春菊小心翼翼的给她奉上了一盏茶。 春风得意的她拿起茶盏一头喝着茶,一头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看,严妈妈见状知道她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中有些不悦。 接了通报的楚青若暗暗思量,她与这位素来对自己没好感的大姑奶奶一向没有交集,怎么今日里突然到访?为什么自己总觉她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而来的感觉呢? 莫不是为了阿莒的事情? 到了花厅门口,楚青若没有马上进去,在轩窗和严妈妈对了一眼。严妈妈轻轻摇摇头,又皱了皱眉头。她明白严妈妈的意思,她也看不出来她来是干嘛的,但肯定没打好注意! 算了,先听听她怎么说吧。抬脚走了进去:“姑姑,安好” “哎哎,安好安好。” “姑姑今日来,所为何事?” 第六十二章 黄粱美梦(二) 楚青若刻意在花厅的上首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首那张笑的见牙不见眼,如同煮熟了的狗头一般的脸。 “无事无事,就是许久未见若姐儿,过来看看你而已。” 煮熟的狗头端起茶盏故作熟络的一边喝着茶,一边转着眼珠子想着阿莒的事该怎么开口。 楚青若也偷偷打量着着她,却不主动挑起她的来意。你不说我不问,以静制动,看你到底要说什么! 两人都在沉默。 茶盏里的茶凉了,无奈的春菊又给她续上了热的,热的很快又变凉了。 楚青若久等她不开口,渐渐失去了耐心,朝严妈妈使了个眼色。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不要说了。 严妈妈稍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小姐,您约好李侍郎千金的雅集诗会马上就要到时辰了。您看……” 楚青若闻言,马上换上一副非常抱歉的面孔对着煮熟了的狗头说:“哎呦,姑姑,您瞧我这记性,那……要不您坐坐?我去去就回?” 大姑奶奶一听,马上放下了茶盏,拉住了她的衣袖急切地说道:“若姐儿,你先别走,姑姑……姑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你……商榷。” 这滑头的小丫头,自己本打算等她开口询问阿莒的近况,顺着话便把想说的给说出来,谁知她竟沉得住气,就是不问阿莒,生生把她事先准备好的腹案给憋在了肚子里。 楚青若回过身,看了看被拉住的衣袖,又看了看她满脸阿谀的脸,故作迟疑:“要事?” “嗯,要事。” “那……好吧,严妈妈,麻烦派个人去李侍郎府替我向李小姐告个罪,就说家里突然有急事,今日就不去了。改日我再去登门赔罪。” 严妈妈领命出了院子在外面兜了个圈,悄悄地又回到院子里,立在了花厅外墙下。 花厅内,春菊又给楚青若也上换了一盏茶。楚青若只是任它放着,却是不喝。 大姑奶奶又喝了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开口说道:“那个……我家阿莒是被傅公子亲自护送回来的,若姐儿你知道的是吧。” 果然是为了阿莒之事! 也不搭话,楚青若只是面带微笑的低头不语,手指轻轻地在自己面前的茶盏上轻轻摩挲着。 “那个,这,阿莒被傅公子带出去一夜未归,孤男寡女的,阿莒的清白怕是……这,你是震远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阿莒是你的表妹,只要你一句话,纳了她进府,你为大她做小,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大姑奶奶见她不搭她的话,一咬牙,把话一下子说了敞亮。 楚青若失笑:“姑姑,文远好心送了阿莒回来,却不是文远把阿莒带出了府的。” “不可能,我问过阿莒了,她说就是傅公子带她出去的。”大姑奶奶越发的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定了就是傅凌云把阿莒带出去的。 调整了一下坐姿,楚青若很是无奈:“姑姑,为何一口咬定阿莒是文远带了出府的?” 大姑奶奶把脖子一梗,激动地站了起来:“整个楚府的人满大街都找遍了没找到人,怎的偏就叫他给找到了?不是他带出去的,还会是谁?” 楚青若被气笑了:“那照姑姑这么说,如果是高管家又或者是街上卖鱼的阿伯找到了阿莒,是不是也要纳了她?”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楚青若不以为意的反问。 “那高管家,和卖鱼的阿伯都可以做他爹了,自是不会对阿莒有什么歪心思。可那傅公子正值当年,孤男寡女,我的阿莒又生的这般貌美……” 楚青若嗤笑着继续反问她:“年纪可以做阿莒爹男人也是男人,这世间多得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事情,姑姑怎就觉得,偏就只有文远长了眼睛看得见阿莒的美貌?” 大姑奶奶被噎的一愣一愣的:“那个什么,其实你不用如此小心眼,阿莒是个痴傻的,即便是纳了她进府,她也不会和你争什么的。 你妹妹生的貌美,又可以助你拢了相公的心,你呢,即博了贤良的美名,也可以看顾一下你这可怜的痴傻妹妹。 你这个痴傻的妹妹若不得你照拂她,将来我走后,她,她可怎么活下去啊……”说着说着竟大哭了起来。 楚青若看着她变脸如此之快,连德庆班的戏子都不及她厉害,也是一阵无语。能把无赖耍的如此酣畅流利的,她算是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时严妈妈在外“咳咳”咳嗽了两声,走了进来:“姑奶奶,对不住,奴婢不小心在面听到几句,所以忍不住想要与姑奶奶分说两句。若有不到之处,姑奶奶请勿见怪。” 楚文红这一生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幼年的教习嬷嬷,挨板子挨怕的。另一个便是严妈妈。 严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威严不亚于老太太。每回严妈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叫她大小姐或者姑奶奶,后面的话必定是要让她戳心戳肺的。 果然,就听严妈妈张口便说道:“姑奶奶说莒姐儿若不得小姐的照拂,只怕你走了以后便活不成了,那身为舅舅的老爷,身为哥哥的东哥儿,都不算亲人吗?有他们在,怎么着也轮不到身为表姐的小姐照拂莒姐儿吧? 大姑奶奶,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央着亲生的哥哥照拂妹妹,却跑来拉着莒姐儿的表姐求照拂,这是何道理? 再说了,照拂也有很多种方法,也不一定要分了自己的相公出去才叫照拂?姑奶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大姑奶奶随着严妈妈越来越犀利的的言辞,越哭越小声,到了最后竟然没有声音了,尴尬的拿着手帕,假模假样的抹了一下根本没有半滴眼泪的眼睛,心虚的拿过茶盏,尴尬的喝了一口茶。 楚青若满意的笑了,伸手端起了旁边的茶盏。拿着茶盏盖子虑了虑飘在茶水上的茶叶,轻轻吹了吹假意喝了一口。 一旁努力憋着笑的春菊立刻会意:“小姐累了,姑奶奶请先回吧,有话改日再叙。” 送客的意思。 大姑奶奶磕磕碰碰的放下茶盏,尴尬地关切道:“那,那我就先不打扰若姐儿休息了,我,我回去找阿莒再问问清楚。那,那我今日就先走,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我们改天再叙,改天再叙。” 转头看见严妈妈那张威严的脸沉得都快可以滴出水来了,缩着脖子头也不回灰溜溜的出了院子。 春菊愤愤的把手里的茶壶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这叫什么事!小姐还没嫁进门,就叫她给自家相公纳妾。这要是别人家也就算了,这,这还是自己的娘家人上杆子的逼着!!” 严妈妈朝着大姑奶奶背影方向,睇了她一眼:“别去管她,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明明鼠目寸光,却还整日里打着如意算盘,总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该顺着她的意思活着。” 春菊:“就是,姑娘别理她。” 楚青若放下茶盏,神清气爽的说道:“自是不会去理会她的,由她去盘算吧。” 楚文红气冲冲的走出了结湘苑,看见四下无人,便停下脚步,回过身冲着结湘苑吐了口口水: “呸!小贱人,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攀着了高枝,就能独霸专宠?哼!你等着吧,等你那相公把我们家阿莒抬进门,我看你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好商好量的你不听?你就等着哭的时候吧!” 忽过一阵风,不知何处刮来一根树枝,从大姑奶奶的嘴角擦过,擦出一串血珠来。 大姑奶奶捂着嘴:“哎呦呦……” 拿了帕子捂着嘴,看着地上的树枝,跺了一脚,唉……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好好地怎么就让一阵风把嘴给刮伤了呢?真晦气! 等她走了以后,叶殇从树上跳了下来,两根手指弹飞了手里的树枝,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老虎,抛了一下向碧芳苑走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春光乍好,杨柳飞絮,春日的无限娇羞中,一个灵活的身影在皇都城里大街小巷中快速的穿梭。 一个起落,他跳进了楚府的碧芳苑,看着四下无人,身如灵猫一般闪进了院子下首的一间屋子。 “大哥哥,你又来看阿莒啦?”小麋鹿惊喜的扑了上去。摸了摸这丫头毛茸茸的头顶,叶殇由衷的笑了出来。 这世上见到他笑的真心实意的女子,除了自己的娘亲,也就只有这丫头了。拿出怀里的一个五颜六色的皮人在小麋鹿的眼前晃了晃,小麋鹿欢喜的蹦蹦跳跳:“小人,小人!” “喜欢吗?”叶殇温柔的看着她问道。 “喜欢,大哥哥送的,阿莒都喜欢。” 小麋鹿喜欢这个大哥哥,这个大哥哥不但会举高高,还会带她飞飞。 这几月经常来带她出去玩,还给她带来了好多好玩的。昨天送了个小竹马,前几日送了个竹蜻蜓,放在手里一转,呼一下就飞起来了,可好玩了。 “阿莒今日还想去哪里玩?”叶殇宠溺的问她。 第六十三章 浪子情深 “嗯……阿莒今日想去看吹糖人!”小麋鹿拉着他袖子,一跳一跳像极了一只欢乐的小鹿。 “好,大哥哥带你去。”叶殇轻轻把她抱起,不料却被她头上的几根簪子差点扎到了眼睛。 自从阿莒她娘做起了把阿莒嫁入将军府为妾的美梦之后,便开始每日把她打扮成了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漂亮娃娃。 美是美,却少了许多的生气,叶殇不喜欢。 每天阿莒的头上都被她娘插满了各种簪子发钗,昨日更是给她带上了一朵妖艳的绢花。以至于昨日叶殇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嫩嫩的小人儿头上顶着一朵硕大的红牡丹绢花,活脱脱的一根百年人参胖娃娃向他招着手,险些从屋顶栽了下来。 叶殇放了她下来,摘下了她头上着的簪子钗子,拔掉了碍眼的绢花,随手扔在了她的床上。又去绞了一块帕子,把她的小脸擦了个干净。 捏着她的肩,推远了一点看了看,清爽了,这才抱起她走出房门,一跃而起跳上房顶,在小麋鹿的一片咯咯声中向皇都城的最热闹的大街上飞奔而去。 满街的的零嘴、小玩意儿,小麋鹿看得是满眼惊奇,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突然见到对面的那个铺子里挂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小麋鹿忍不住跑了过去。 叶殇跟了过去,原来是对琉璃珠子做成的绑绳。一根红色的绸带上挂着几颗五颜六色的小琉璃珠子,风吹来发出微微的叮铃当啷声响,煞是可爱。他低头看了一眼小麋鹿渴望的眼神,笑了一下:“喜欢吗?” 小麋鹿点点头:“喜欢。” 叶殇看了看她微黄的小鬏,转过脸问老板:“这个多少银钱?” “客官,五十五文,上好的琉璃穿成……”老板殷勤的介绍着。 叶殇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角子,递了过去。 “哎呦,客官你等一下,我去后堂找你给。”老板收了银子去了后堂。 不一会儿,老板回来了,叶殇收过了银子拿了绑绳,一转身却发现,小麋鹿不见了! 小麋鹿本来跟着叶殇在那家铺子里看着亮晶晶的绑绳,突然听到一阵拨浪鼓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一个挑货郎,手摇着拨浪鼓从铺子门口经过。 他的肩上挑着一根长长的扁担,扁担的两头挑着两个大木匣子。木匣子上头插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木匣子的边上还挂个一个可爱的布娃娃。小麋鹿看着欢喜,不知不觉的就跟了上去。 正看着起劲呢,突然身旁传来几个讨厌的声音:“呦呵,公子爷快看,这里有个漂亮的小娘子!” “哪儿呢,哪儿呢?” 那个被称为公子爷的少年,明明生得五官清秀,却一脸痞相,惹人生厌。顺着家丁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货郎的身后,跟着一位姑娘,大约十四五岁,梳着两个毛团似的小发鬏,面似芙蓉,眼含秋水,尤其是一张小嘴,更是红润水灵。 少年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更是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心痒。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家丁走上了前驱走了货郎,把这位小美人团团围住。 小麋鹿见她的娃娃看不着了,连忙向前快步追上去,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着几个让她觉得面目生厌的人。一跺脚,娇嗔道:“你们是谁,阿莒讨厌你们,快走开!” 那位公子爷,一见小麋鹿如此风情,不由心中大悦。这调调好,本少爷喜欢!当下呼了一声:“阿才,把她给我带走!” “是,公子爷。”随后领着几个人把小麋鹿连拉带拖的强行拖着就要带走。 小麋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们放开我,呜呜呜,我要找大哥哥,你们是坏人,呜呜呜,大哥哥,大哥哥!” 叶殇正在焦急地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搜寻着小麋鹿,忽见前面远远的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什么,又听面对面走来的两个大婶子在小声谈论这什么。 花衣婶子:“真造孽哦,好好的姑娘家这下可就要遭殃了。” 蓝衣婶子:“可不是,听说那是柳国舅的小儿子,这姑娘遇上他,,啧啧啧,怕是在劫难逃了。” “是啊,听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当街强抢民女了。” “难道官府就没人管管这事?” “嘘……谁敢管?他爹可是当朝国舅爷。” “说的也是,唉……可惜了那个水灵的姑娘了……” 叶殇听着她们渐行渐远的对话,大步走向人群,还没挤进去便听到小麋鹿那熟悉的声音:“呜呜呜,放开我,坏人,我要大哥哥,你们走开。” 心中一怒,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哥哥!”小麋鹿看见了救星,惊喜的叫到。 拉着她的一行人,停下定睛一看。只见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带煞气的青年,一身粗布长襟,看着不像有钱有势之人。 被称为公子爷的少年一看有人出来打抱不平,立马停住了身形。 手里一把名贵的扇子倏地一下被打开,,扇面上赫然写着:“金章紫绶”四个字,配上他一身名贵布料做成的团簇华锦敞衫,实在是贵气逼人。 白皙的脸,眉毛拧成了倒八字,一双细长的眼睛有些浑浊,再加上他此刻的神情,一副相貌真可以说是神憎鬼厌到极点。 得意的摇了摇手上的扇子,呼的一下又收了起来,他用扇子指着叶殇:“你是何人,敢拦住小爷的去路?” “放开她。”叶殇此刻全无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沉着声说道。 一个家丁狗腿的冲上前,指着叶殇的鼻子骂道:“你个有眼无珠的狗才,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的人是谁?他可是国舅府柳玉书,柳公子!识相的快让开!我们国舅府的闲事你也敢管?你小子是不想活了是吗?” 话音刚落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捧着手大叫。 众人一看,那狗腿子刚才指着青年的那根手指,不知何时竟被生生的折断了! 在场的人不由得惊呼一声,竟没有一个人看见叶殇是何时出的手,怎么出的手! 柳玉书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一挥手:“阿才,给我打!” 狗腿子们闻言放开了小麋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却很快被叶殇打倒在地。 脸色变了又变,柳玉书仗着自己识几分拳脚,竟从衣袖里拔出一把袖里剑刺向叶殇的面门! 叶殇一侧头,躲过这一剑,一手飞快的拉过小麋鹿,一手快如闪电的扣住了柳玉书的手腕,就这么一折一翻,柳玉书吃痛不住,哎呦一声,袖里剑掉落在地上。 小麋鹿泪汪汪的躲在叶殇的怀里,揉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腕。叶殇心疼的拉过她的手看了一眼,拉起她就往医馆方向走去。 柳玉书阴沉着脸,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生生被人夺走了,心中大怒,叫过了那个叫阿才的奴仆,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阿才听完点头,匆匆的跟上了叶殇他们的身影。 这才满意的哼笑了一声,带着众家丁大摇大摆的离去。 叶殇带着手腕涂过跌打药的阿莒走出医馆,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们。就这几个废物,再来多几个,他也不放在心上。拉过了小麋鹿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抱起她一纵身跃上了屋顶,飞快的往楚府方向跑去。 阿才跟着他们进了巷子,却发现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国舅府禀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阿才的脸上。 “废物!跟个人都跟不住,爷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吃的?” 柳府里,柳玉书正在大发雷霆。 责打完了狗腿子阿才,他又阴郁的喊人请来了一位名叫晟先生的中年男子。 这位晟先生是他爹的门客师爷,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的。 只知道这位晟师爷时不时的就会失踪几个月,然后又会突然出现在他爹的书房里,和他爹秉烛夜谈。 只要这晟师爷一出现在书房,他爹就会屏退所有的下人,并派人重兵把守这书房不许人出入,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些什么。 这位神秘的晟师爷来了以后,微笑着对柳玉书行了个礼:“柳公子安好。” 柳公子,柳玉书,当朝国舅的四公子,见到晟先生给他行礼,他也不敢怠慢与他,站起身来回了个礼。 不知为什么,柳玉书从来对这位晟师爷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说不出原因,明明这人长得,白面黑髯,沉稳俊秀,一派道骨仙风的样子,可他就是觉得这人的眼神里,藏着深不见底的东西,让人畏惧。使他不得不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有半丝懈怠。 行过礼之后,柳玉书问他:“晟师爷近日可得空闲?” 晟师爷微微一顿,随后谦卑的一抱拳:“在下任凭公子爷差遣。” 柳玉书大喜:“多谢晟师爷愿意鼎力相助,事成之后本公子定会好好酬谢师爷。” 晟师爷笑着说道:“公子爷尽管说何事需要在下效劳便是。” 柳玉书有些受宠若惊:“那就有劳晟师爷了,事情是这样的……” 叶殇送回了小麋鹿,回到了公主服的别院。刚要躺下,傅凌云来了。 傅凌云走进屋,只见叶殇懒散的躺在榻上,一只手飞快的放进自己的衣襟里,然后又飞快的拿了出来。似乎放了一件什么物件入怀,不欲与他瞧见。 第六十四章 白费心机 傅凌云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冷冷的开口道:“今晚行动。” 叶殇躺在榻上,手枕着头,努力的用一只脚去夹地上的一只袜子,一边懒散的问:“是什么人?是何模样?” 傅凌云头疼的看着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枫接过话头说道:“大约三十来岁,白面长髯,一副师爷打扮,身高……大约与我差不多高。不知道会不会武功,跟踪他的人回报说,看似此人入了京后,对京城的道路颇为熟悉,有可能是京城人士。” 叶殇的脚趾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夹起了地上的袜子,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拿过袜子套上:“爷,大半夜的让我去搜查,连花酒都没法儿喝了,是不是该赏我些好处?” 傅凌云心知他又要胡说八道,也不理睬他,连枫只好替他说道:“少爷叫你晚上行事小心些,勿要打草惊蛇,只需探明他在何处落脚就好。你自己也须得注意安全,不要又像上次那般弄得一身是伤的回来……巴拉巴拉(以下省略几万字)”。 话未说完,叶殇便打断了他:“连枫,你好生聒噪,莫非你是一群鸭子投胎?” 连枫恼羞成怒,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便往他头上砸去,被他轻松躲开。 傅凌云沉着脸:“休要胡闹!” 叶殇一脸牙疼。 这主仆两个,一个整天板着个死人脸,惜字如金,用力挤都挤不出更长的句子。 另一个却是如同几千只鸭子一般吵闹,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掰开了,揉碎了,化成数不清的粉末,塞进别人的耳朵里,着实让人痛不欲生。 * 楚府里,楚青若正在院子里细细挑选初绽的嫩叶做书签,只听得门口一阵吵闹和阿乖的狂吠,抬起身子往院门口看去。 原来是大姑奶奶领着阿莒在门口与韩灵儿和春菊争执了起来。 “大姑奶奶,您不能进去。都说了姑娘最近闭门谢客呢。”一脸无奈的春菊已经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了第三遍了。 “我是客人吗?我是客人吗?闭门谢客那说的是外人,我是她姑姑,带着她表妹来看望她,同一个屋檐下,哪能叫客人吗?我们是亲人!你快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楚文红一脸“我才是这里的主人”的表情,把头抬的几乎要拿鼻孔当眼睛使唤,伸手推开春菊便要往里走。 韩灵儿听得已是火冒三丈,正慢慢的卷着袖子,准备她敢硬闯,自己就给她两巴掌。 这几个月来,楚青若的这位姑姑已经不止一次的拉着阿莒过来,要与她亲近亲近了。每次来都要闹得鸡飞狗跳一场。 可怜阿莒在自己的娘亲手里,像被抓小鸡一样提来撴去,吓得脸色惨白,却又不敢反抗。 其实楚青若只是不太待见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姑姑而已,对自己的这对表弟表妹,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尤其是阿莒。 若是他们自己来找她,许是不会让人这般拦住。只是随着姑姑一同前来么,也只好一起拒之门外了。 眼看着阿莒被姑姑打扮的日渐妖形怪状,楚青若想猜不出这位姑姑的心思都难。不就是想叫阿莒时常待在她院子里,候着傅凌云来,希望能得了他的青睐,把阿莒抬进府做个贵妾吗? 那日她与自己提过这事以后,自己也是告诉了傅凌云,他听完以后,和徐勇、连枫三人一齐抚掌哈哈大笑。 连枫说:“且叫你那大姑奶奶等着,别给她闺女找人家,等上个十年八年姑娘你若无出,她女儿便能入府做个烧火嬷嬷了。” 楚青若不明此话,好奇地看向傅凌云。傅凌云笑着拉过她的手说:“傅家家规,不许纳妾。 原来傅家祖上历代经商,原是大炎过的首富之家,自第一代家主经历了子嗣争夺家产纷争之后,便深感嫡庶之争的弊端,也因此对纳妾之事深恶痛绝。所以临终前立下遗言,也是家规。 但凡傅家的子孙,无论主家、旁系,若所娶之妻只要有所出,不管所出是男是女,皆不得纳妾。唯有所娶之妻三年无处,且药石无医,方可休妻再娶。 若不愿休妻,只要能接受没有后代子女也是可以的,但依旧不可再纳妻妾,就连平妻都不允许。 如有违祖训家规着,逐出家门,消去族谱上的名字。由族里出面收回了傅家所赋予有的财产,净身出户,方可随心所欲,随你纳妾娶妻,傅家再无人会干涉。 只是到了傅凌言和傅凌云这一代,不知何故两人竟都不喜经商,兄弟俩都想着上战场做将军。 身为族长的傅老爷子本是打算把这小儿子留在家里接手家族生意,出乎人意料的竟是,大家都觉得定会当上将军的傅凌言竟会为了爱情放弃了理想,心甘情愿的洗手做羹成了个“贤惠”的夫君。而颇有经商头脑的小儿子却成了个沉默寡言将军。 唯一让傅老爷子又些许安慰的就是二女儿,傅凌烟总算没有让大家出乎意料,到了婚嫁的年龄顺顺利利的出嫁了,嫁给了邻国的首富之家,为傅家在境外的买卖成功的架起了一道桥梁。顺带也接管了傅家在境外的所有生意,为傅老爷子分担了许多。 傅老爷子也经常感叹,总算三个里头有一个是正常的,不然他的心脏可真要经不起折腾了。 傅凌言做了驸马,夫妻恩爱,自是不用傅老爷子担心他会纳个妾回来,破坏家规,所以傅家家规唯一能针对的人,便是傅凌云。 听到这里,周妈妈咋舌:“乖乖,那不是只要你们家哪个想要娶个妾就要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那哪个做妾的肯干休?” 连枫笑着接口:“对啊,傅家几代都是富甲天下,自是前赴后继有得是人赶着上门做妾室,不为银钱,难道真是为了情分吗?傅家老祖这么做,也是想让那些为了银钱上杆子来的女人知道,傅家子孙若是纳了你便一文不名,身无分文,看你还来不来给他做妾!” 周妈妈满心欢喜,连连竖起大拇指夸赞:“姑爷,你们家祖先真真是个聪明的人,难怪你们家能代代富甲天下,却又家宅和睦,都是先人有先见之明!我们家小姐可是有福了!” 傅凌云闻言深情的看向楚青若,拉着她的手:“携手相伴,一人足矣。” 万年闷葫芦今日里竟然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众人皆鸡皮疙瘩冒起,纷纷鸟兽四散。留下个楚青若涨红着个脸,对着一脸正经的傅凌云无语。 厨房里,徐勇也拉着周妈妈的手深情的说:“翠儿,我也一生一世就你一人,绝不纳妾。” 周妈妈闻言两眼一瞪,一把揪起徐勇的耳朵怒道:“你敢!” 然后操起了一把菜刀,一刀把菜板上的一根黄瓜横剁成了两段,一段凄凉躺在菜板上,还有一段顺着菜板,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徐勇咽了咽口水,擦了下脑门子上的汗:“……” 等院子里的楚青若红着脸回过神,韩灵儿走了过来,得意地扬了扬拳头:“姑娘,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哼!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我还没动手呢,就夹着尾巴跑了。” 楚青若捂着嘴偷笑,韩灵儿的拳头可是连一般的男人都吃不消呢!刚回府里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家丁吃过她的拳头。 这位大姑奶奶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怕是早有耳闻,惹谁也不敢惹这位女煞星。 不走,还留下来吃她的拳头吗? 韩灵儿大大咧咧的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连枫狗腿的倒了杯水,哈着腰给她递上,韩灵儿白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问楚青若:“姑娘,你就由着她这门三天两头的来闹腾?” 楚青若对着韩灵儿坏笑:“当然不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招惹回来的,就让谁自己解决去!”说完瞟了傅凌云一眼。 傅凌云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表示自己很乖很无辜,楚青若和韩灵儿噗嗤一声,双双笑倒。 * 是夜,叶殇穿着一袭夜行衣蒙着面,身形灵敏的跳进了一座气派奢华的宅子。闪过了一队巡逻的家丁,来到了宅子的后院。 这几日叶殇把兰花巷四周的房子都排查了个遍也没有看见傅凌云所说的那个师爷打扮的人。 这条巷子住的大多是富户,总共也没有几家人家。最后就剩今晚的目标——国舅府了。 摸进了后院,叶殇正毫无头绪的四处勘察着,突然画廊里又两个婆子路过。他连忙闪身躲到了假山后面的阴影处。 就听两个婆子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议论:“老爷的书房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宝贝,每次晟师爷一来两人就躲在书房里一宿不出来。书房都被家丁们围成了铁桶,连传话都不让传进去。” 另一个说:“可不是,亲几日我听说离音阁的那位,遣了人去书房硬闯,想请老爷去她屋里坐坐,结果那下人竟被老爷活活的打死了去,还说这就是擅闯书房的下场。吓得那位啊,还以为自己失了宠,好几日哭天抹泪的呢。” 说话间,人声渐远。 叶殇走出假山:师爷?书房?看样子有眉目了,只是不知道书房在什么地方。 第六十五章 与狼共舞 突然远处,隐约的灯光晃动,叶殇一个跃起跳上了画廊的顶上,轻手轻脚的顺着梁顶向别处走去。 经过了一所院子时,叶殇看见下面的院子中,有一张石头做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简单几样小菜。一个仆役打扮的妇人,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吃着酒。 那妇人瞧着有几分眼熟。 正待他要辨认仔细,有人走过来了,叶殇来不及细想只能翻身离去。 一位贵族模样的女子,带着几个嬷嬷在花园里散步,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如玉少年,马上就要红衣白马的,迎娶了别家籍籍无名的姑娘为妻。心里忍不住的一阵伤心,如同有无数的刀枪斧戟戳着她的心肝,鲜血淋漓却又无计可施。 信步走到了这个偏僻的院子里,远远地看见一身仆役打扮的妇人,形单影只的在院子里凄凉的独自求醉,不禁凉凉的讽刺道:“曹夫人真是好雅兴。” 那位仆役打扮的妇人连忙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月光下,赫然就是曹秀莲。起身向她微微行了个礼:“柳姑娘安好。” 来人正是国舅三千金柳玉琴。 柳玉琴高傲的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曹夫人真是好雅兴,这新月当空,独自醉吟,当真不愧是楚山长家出来的人,果然雅致。” 精明赛猴的曹秀莲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敢驳她的嘴,怕得罪她罢了。 现在外面明的、暗的到处都在搜捕她,亏得柳玉琴收留,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还能衣食无忧,自是不会与她去计较这两句。 当下陪着笑脸:“柳小姐真会说笑了,我这哪里是赏月风雅,我这啊~是借酒消愁。” 柳玉琴故作惊讶:“哦?夫人何愁之有?” 曹秀莲满脸郁闷的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把杯子狠狠的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我愁的是老天不公,我儿从小孝顺乖巧,被那小贱人如此陷害,惨遭横死。 可叹那个小贱人却还能独享皇恩,受了那震远将军府,少将军的青睐,飞上枝头做凤凰去了,而你我却都奈何不得她半分。”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那柳玉琴原是想奚落她几句,激得她再次出手好对付那令她食不下咽,如鲠在喉的楚青若。 谁知这曹秀莲竟是千年狐狸修成人形,恁的是连消带打的把火烧到她自己身上来了。 柳玉琴一听到曹秀莲提到了那让她戳心戳肺的楚青若,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说话的声也颤起来了:“听曹夫人这话的意思,你我竟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曹秀莲叹了口气,拿起了酒壶为自己又斟了杯酒,举起酒杯,用衣袖遮住了眉眼,悄悄睇了她一眼又红又绿的脸色,然后一仰头,喝干了杯子中的酒。 放下了酒杯,捏着帕子沁了沁嘴角,无奈的开口说道: “如今这满大街都贴满了通缉我的榜文和画像,我整日里只能躲在这僻静小院内,连门都不敢出,我还能有何机会? 就算我能出得这个院门,我如今已被那楚家扫地出门,失势之人,既无钱财又无人手,出了这个门,单枪匹马的一个妇人,我又能有何作为?” 柳玉琴脸色一黑,正要张口驳斥她,却听曹秀莲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柳小姐你与我又不同了。你是国舅千金,家中万贯家财,国舅爷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那小贱人如今虽说是得了傅家的青睐,可终究也是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若真要论起这势力和手段么……却是万万也比不过你国舅千金的。 柳小姐,你说是不是?” 说完不再去看柳玉琴的脸色,自顾自的拿起了筷子,吃起了小菜来。 柳玉琴听了她一席话,似有所悟,缓和了面色,转身吩咐身后的丫鬟:“去,再去拿一壶酒,和一个杯子来。” 曹秀莲闻言,面上露出一丝不可微察的笑容。 柳玉琴等丫鬟拿过了新酒与杯子,为自己斟上一杯,她拿起杯子,咪了一小口开口问道:“那曹夫人可有何良策?” 曹秀莲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故作苦笑的自嘲:“如今我一个落难之人,能有何良策。小姐还是不要与我说笑了。” 柳玉琴暗地里一阵磨牙,面上仍是耐着性子,和声说道: “曹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听闻曹夫人在皇都城一众女眷中也是素有女中诸葛之称,玉琴生来愚钝,空有国舅府万贯家财和能人异士,却无良策驱使。着实让曹夫人笑话了。” 曹秀莲故作受宠若惊:“柳小姐这样说,真是折煞妇人了。”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若是柳小姐真是愿意听妇人一言的话么,那我也就托托大,给小姐献上一计。” “曹夫人请说。” “柳小姐,你可知那楚家现在何人在当家……” 叶殇趁着夜色回到了公主府别院,走进屋里和衣躺在榻上。 歇息了片刻之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做工粗糙的小银簪,是小麋鹿那一次被他掠来这里的时候落下的。如今被他随身携带,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番。 拿在手里,叶殇粗糙的拇指抚了抚上面的花纹,心中思索着今日在国舅府见过的熟面口妇人到底是谁? 苦思冥想不得结果之后,翻了个身将发簪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闻了一下,上面小麋鹿留下的气味闻着让他安心。 手里紧紧的握着银簪不放,他沉沉得睡去。 热闹的皇都城的大街上,一位普通衣着打扮的中年妇人行色匆匆,边走边不停地往身后看。在南街的一个拐角处,那妇人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再次看了看没有相熟的人,这才一拐弯进了左边的一条巷子。 巷子的尽头是一座簇新的宅院,宅院大门大开,左右各有两个彪形大汉站着。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常胜赌坊”四个字。妇人走了过去,两个大汉朝她点点头:“公孙娘子来了?今日怎么那么晚?” 说话间把她引进了院子带进了赌坊的大厅。 自从掌管了楚家,楚文红就如同跌入米缸里的老鼠。 楚文轩日渐沉迷他的翠竹苑与两位新纳的姨奶奶吟诗作对里,才能让她逐渐的把持住了家里的大权,当中的油水自也是捞了不少。 前几月在街上遇到了未出嫁时一起赌钱耍乐的李家娘子,才知道这家常胜赌坊还开着,今日得闲忍不住就想来玩上几手。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赌场里的叫嚣声让楚文红热血沸腾,想着如今她也算是来运转了。一直压着她的老母亲走了,那精明赛猴的曹秀莲也被通缉了,自家的女儿又被傅少将军看上了,喜事连连,自己这是要转运了,今日里一定要大杀四方! “红姐儿,来来,我在这里,怎么那么晚才来!”远处一张赌桌边里李娘子向她招手,楚文红挤了过去。 来到李娘子身边,就听她阿谀道:“许是这筛子知道今日贵人要来,竟连开了十几把大,你一进门就开了一把满堂红。看来你呀,还真真是要鸿运当头了呢。” 楚文红闻言更是得意洋洋,人都轻飘了几两:“哪里的话,八字还没一撇呢!来来来,莫说废话,下注下注。”说着从袖口里摸出二两银子,压在了“小”上,李娘子跟着她押了小。 楚文红失笑道:“你跟着我押做什么?万一输了你别怪我哦。” 李娘子咯咯一笑:“你如今吉星高照,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掐了她一把:“就你这嘴会说话!”转头看向了庄家。 李娘子用帕子捂着嘴朝着大厅对面墙角处站的一个汉子使了个眼色,那汉子会意,走到了她们这桌庄家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庄家会意的点了点头。 黄昏时分,两个红光满面的妇人欢喜的从常胜赌坊走了出来,一时低头说着话一时又捂嘴偷笑。 门口的两个大汉见状施礼:“公孙娘子,李娘子慢走。” 楚文红笑着点点头,随手一人赏了一角银子。 李娘子笑的合不拢嘴:“你看吧,我就说你鸿运当头,跟着你押准没错的。” 楚文红面得意色的说道:“那是今日里运气好,也不知道明日里还会不会有这么好运气咯。” 李娘子:“看你说的,你如今掌管了楚家,就算运气不好有什么好怕的。偌大个楚家,还差你这么点银子不成。” 说到这里,楚文红的脸挂了下来:“唉……你别说了,这楚家啊,始终是我那傻弟弟的,我母亲偏心,把所有的家当竟给了他这个书呆子去。 现如今他那两个姨娘都有了身孕,等她们生产了,我那弟弟再扶植一个起来做了主母,我呀,这好日子可就到头咯!” 李娘子听她这么说,悄悄地往两边看了看,用手绢套着她的耳朵说道:“他那两个姨太太都怀了身子,那要是孩子没了呢?” 第六十六章 强买强卖 “没了……的话……哎,不行不行,两个姨太太呢,都没了怎么可能的事。”楚文红一甩帕子烦躁的说道。 李娘子从她的左侧转到了她的右侧:“怎么没可能,你想想,如果两个孩子都没有了,最得益的是谁?” “我?” 李娘子心里暗骂:蠢货!面上却笑的更加的灿烂:“不算你,还有哪个?” “若姐儿?” “哎……就是。”李娘子心里对她翻了个白眼,这憨货,如此简单的事情竟还要人如此的提点! “那不可能,这小贱人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可能为了楚家这么点银子谋害两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呢,不可能,她又不傻。” 李娘子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你,你说你这脑子真是……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那,那我要怎么做?”楚文红一脸茫然。 李娘子见四下无人套着她耳朵一番耳语。 楚文红闻罢满脸惊悚:“这,这能行吗?” 李娘子见她有所动摇了,这才笑着拉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笃定的说道:“怎么不行!” 一日,楚青若正躺在榻上看一本名叫《木槿花开夏微凉》的话本子,只见韩灵儿拉着周妈妈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她的房间。 她合上书无奈的问她们,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的。韩灵儿着急的说:“姑娘,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话本子?姑爷被大姑奶奶请到碧芳苑去了!” “嗯?就这事啊?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见周妈妈张嘴还要说些什么,楚青若连忙堆起讨好的面容:“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别担心,他会处理好的。”说完又打开话本子,躺回榻上懒洋洋的翻了一页细细的阅读起来。 周妈妈也有些跳脚:“这,这,小姐,你就不去管管?碧芳苑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抢起别人的夫婿来,小姐,你怎么还那么神清气闲?” “周妈妈,韩灵儿,不必着急,随她去吧,且看她如何折腾。你们要相信文远哥哥才是。” 韩灵儿一跺脚,周妈妈也一锤手心,唉……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那厢里,楚文红请得了傅凌云来到了碧芳苑里坐下,高兴的是手足无措,连忙叫了婆子把阿莒请了过来,说是一起说话。 徐勇和连枫在傅凌云背后一对眼:嘿,等着看好戏吧。 大姑奶奶叫人上了院里最好的茶,傅凌云也不客气,端起来慢慢品尝。 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婆子,牵着被打扮的分外妖娆的阿莒走了进来。问过了好之后,被婆子引到了,傅凌云的对面坐下。 傅凌云微微把目光从茶盏中往上移了移,阿莒对他的眼神,只见他的瞳孔犀利的缩了缩,又把眼神转到了手里的茶盏上。 阿莒被他看得身子抖了抖,往椅子里缩了缩,可怜兮兮的看向她的娘亲。 大姑奶奶无视自己女儿求救的目光,只一味的堆起讨好的面容巴结道:“姑爷,今……” “等一等!”连枫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头,“楚大姑奶奶,这是在叫谁姑爷?” 大姑奶奶一愣:“自……自然是你们家公子啊?” 连枫鄙夷不屑:“大姑奶奶怕是没念过几年书吧?这称谓可不是这么叫的。” 大姑奶奶一脸不解:“你们家公子和我们家若姐儿即将完婚,他可不就是我们楚府的姑爷,我,我这么叫,有什么错?” 连枫笑之以鼻:“大姑奶奶也说我们家公子即便是完了婚,那也是楚家的姑爷,楚山长的姑爷,您是楚府外嫁的姑奶奶,既非楚姑娘的亲母,也非楚家的主母。这一声姑爷么~,大姑奶奶叫着自然是不合适的。” 楚文红顿时就像被人脸上打了一巴掌一样,脸色像走马灯一样变换不停。 连枫满意的看到楚文红的脸色如此精彩,便拢起了手在身前站回到了傅凌云的身后。得意的悄悄地敲了徐勇一拐子,徐勇暗暗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傅凌云此时就像入了定的老僧一般,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只是端着茶盏细细的喝着,仿佛茶盏里装的是世上最美味的茶水,若不全神贯注的品尝便要生生的浪费了似的。 楚文红见他半天不开口,又站了起来,走到了阿莒的身边,悄悄推了她一把。阿莒抖着身子摇了摇头,越发的往椅子里缩进去。 楚文红气恼的一跺脚,只能自己讪讪的走到傅凌云面前,委屈的说道: “姑……傅公子,那日你送我们家阿莒回来,整个皇都城的人都瞧见她,她衣衫不整的跟着你一同回来。 我们家阿莒虽说是个愚钝的,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这,这叫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傅公子,你,你可是大家公子,这事儿,这事儿你可要给我一个说法啊!不然,不然……” 连枫挑眉怒道:“不然怎样?” “不然……我……我就和阿莒一起去挑了鸳鸯湖去,哎呦,我的亲娘啊……我们娘俩可是没法活了……”说罢竟委屈的抹起眼泪来了。 徐勇最见不得这如同唱戏般矫揉造作的娘们,站在那里一脸不耐。连枫见状又悄悄地敲了他一拐子。 徐勇无奈的用手抹了一把脸,一扬声:“弟兄们,进来吧。”话音落,鱼贯而入几个亲随打扮的小伙子,各个精壮孔武。 几个人进到了屋内,齐刷刷的围着楚文红一排站好。 楚文红惊得倒退了几步,由婆子扶着跌坐在椅子上,颤着声问道:“傅,傅公子,这,这是何意!” 徐勇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一指这一排人:“他们都是那日一起护送阿莒姑娘回来的亲随,我问过他们了,他们都尚未娶亲,都愿意娶阿莒姑娘。” 楚文红大惊,刚要张嘴回绝,就听徐勇又说道:“你们几个给老子听好了,阿莒姑娘可是楚姑娘的表妹,那楚姑娘且不说和咱们家爷是什么关系。单说她与当今圣上的十一皇子殿下的结义之情,威武将军程玉娇的金兰之谊。 若是他日让老子知道你们几个狗东西,谁若是怠慢了楚姑娘的表妹,我徐勇第一个就不放过他!他的下场就如此杯!”说着,劈手夺过楚文红手里的杯子,拿在手里两手一合,一用力,那青瓷的杯子顷刻间被搓成了粉末灰尘。 徐勇拍了拍手,拍干净手里的灰尘。 听得他的拍手声,一排站的亲随们齐刷刷的跪倒在楚文红面前,齐声抱拳:“我等愿意求娶阿莒姑娘,绝无二心,若有违誓言,任凭处置!” 嗓音洪亮的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落下来几分。 小麋鹿顿时就被吓得嚎啕大哭,直嚷着:“娘亲,阿莒害怕!呜呜呜……我要大哥哥,我要找大哥哥。” 楚文红灵机一动,上前去拉着阿莒的手,往傅凌云面前牵:“喏,你要找大哥哥,大哥哥在这里。” 未等连枫和徐勇上前去拦,小麋鹿就挣扎着往后一边退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到:“我不要,我不要,他不是大哥哥,我要大哥哥,不要他!” 楚文红尴尬至极,一边用力的去拉她往傅凌云身边亲近,一边怒其不争的往她的屁股上打了几下。 忽然,楚文红不知何故,竟腿一软扑到了在地上,小麋鹿趁机松开了她的手,跑出了屋子。 “阿莒,你给我回来。”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喊道。 老婆子连忙上来搀扶,站了起来后,她竟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的想要去追阿莒。 如老僧入定般的傅凌云这时却抬起眼,漫不经心的往房梁上扫了一眼,嘴角微不可查的往上翘了翘。 徐勇一步向前拦住了楚文红怒道:“你女儿不愿意?我这些兄弟怎么办?到手的婆娘没有了,你叫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楚文红看着他凶神恶煞,土匪一般可怕的脸,心肝颤的跟打鼓似的,壮着胆子,豁出去的对着比她高出足足一个头都不止的徐勇,跳着脚喊道:“我,我们家阿莒就是被傅公子送回来的,我,我们家阿莒就要你们家公子负责!” 连枫上前:“可你家女儿说,我们家公子爷不是她的大哥哥,那我们可要把这个事情说说清楚。阿莒姑娘嘴里的大哥哥是谁? 可不能你家姑娘和谁私相授受了,回过头再栽到我们家公子头上。就算我们这些兄弟出身不高,但要娶妻,那也定是要清清白白的姑娘。” 徐勇把拳头捏的咯咯响,怒喝道:“谁要想轻贱了我这些兄弟,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时,碧芳苑院子里有机灵的下人去了翠竹苑,将此事禀报了楚文轩。楚文轩闻讯匆匆赶到了结湘苑。 结湘苑里一众人万万没想到楚文轩会来,慌忙把他迎进了花厅请他坐下,上了茶,请出了楚青若。 楚青若坐下之后,楚文轩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傅公子现下正在碧芳苑中,你可知晓?” “女儿已知晓。” “那你可知所为何事?” 扇子有话说 今天是除夕,扇子在这里先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感谢大家让我进入的大梦山海赛区半决赛,也感谢大家让我登上赛区的前三名名次,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扇子希望大家给我更多的力量,让扇子越来越强大,能有更多的力量去做一些可以帮到别人的事情。 一早起来就看到朋友圈里在转发武汉的医院需要防护器材。 原文如下: 私人募捐!武汉抗击新型病毒性肺炎一线医护防护装备不足,我们需要n95防护口罩(无气阀款),防护面屏,防护服。 有能力的外地朋友请寄武汉市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胜利街26号 收货人:设备科杨芸(科长) 节日期间请发顺丰。 以上就是原文。求助的是医疗器材,不是钱财,所以扇子转发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请原谅扇子还是选择隐去了原文的联系方式。 扇子希望大家在做好事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有能力的朋友请通过官方渠道联系该医院,再去捐赠。 另外提醒大家,现在已经有不少不法分子利用疫情,通过各种方式募捐钱财,希望大家警惕,不要被坏人利用了你们的好心。 但愿武汉的同胞们早日战胜病毒,也向武汉战斗在第一线的医务人员拜年。向你们致敬!扇子为你们祈福! 最后,再一次感谢大家成就了扇子,请大家继续支持扇子,爱你们!祝大家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第六十七章 人心不足(一)加更 “青若不知姑姑此举,所为何事。” 楚青若一副无所谓的的样子,让楚文轩看的一阵恼火。“那日可是那傅公子亲自送阿莒回来的啊?” “确有此事。” “那,那你姑姑是否有来央求你为了阿莒的名声,让傅公子纳了她为妾?”楚文轩的声音高了几分。 “也的确有此事。” “那你为何不答应?”楚文轩额头的青筋又有些爆了出来,这孽障,自己就请前世里做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忤逆的孽障来。总是能轻易地挑起自己的怒火,打破自己的修养。 “我为何要答应?”楚青若理直气壮地反问。 “你,你个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阿莒被傅凌云衣衫不整的带了回来,若他不纳她为妾,你,你可有想过你表妹可有活路?” 楚文轩终于按耐不住了自己的怒气。 “楚山长,莫忘了,那日可是楚家上下央着我去请文远来寻找失踪的表妹。他把人找回来了,怎的又变成衣衫不整让他给送了回来?怎的又变成非要纳她为妾不可了呢?” 楚青若怒气也上来了。 自己的女儿还未嫁不见他着急,别人的孩子他却关心的紧,甚至要割了女儿的幸福去成全别人,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父亲”! “你,你看看你这是一副什么模样,女子出嫁,为夫婿纳妻娶妾,开枝散叶,本就是贤良淑德的本分。可你看看你,一脸的善妒之相,毫无半点贤淑之意,你要干什么?要独断专宠?学那祸国殃民的妲己褒姒?” 楚文轩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若不是顾忌着她如今已是三品诰命,阶位比自己高了许多,这一巴掌就拍在她脸上了! 严妈妈听了下人说楚文轩来了,立马从自己的屋里赶了过来,希望还来的及阻止他们父女又起争执。正好听到楚文轩的这番说话,一推门走了进来,施了个礼:“老爷来了。” 楚文轩一见严妈妈来了,站起身来还了个礼,缓了一缓自己的情绪。坐下后,转头对楚青若又说道:“我们楚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要让人知道我楚文轩教出来一个女儿,善妒无德,连个小小的妾室都容不下,以后我还有何颜面在书院里教书授人?” 楚青若不禁嘲讽的笑了一下:“楚山长说话可真是“有道理”,那我请问楚山长,我一个女子还未入门,便被一个两个的至亲之人逼着给自己未成婚的相公纳妾,这又是何道理?” 楚文轩面露尴尬:“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是旁的女子也就罢了,阿莒,阿莒可是你的亲表妹,如今被傅凌云坏了名声,自然要他负起这个责任来。我也知道委屈你了,可好在阿莒是个痴傻的,你,你就当养个闲人草木,就当施舍个乞丐,留着她在将军府,赏她口饭吃就好了,她,她也不会和你争什么宠的。” 楚青若冷笑:“乞丐草木可都不会分别人的夫婿。” 楚文轩又大怒:“那是你亲姑姑的女儿,也是我们楚家的人!” 楚青若一阵心如刀绞,眼眶红了红,强压着心里的悲伤,缓缓地说道:“当年我离家之时,楚山长说,我生来就是个小姐身子丫鬟的命,楚家上下这辈子都没指望过将来有什么事是需要依仗我的。 此话余音尚在,可今日楚山长来寻我所说的亲姑姑,可算是楚家上下的其中之一?央我说服未来夫婿纳了表妹为妾,算不算得要依仗与我?怎么?楚山长如今却又觉得我攀了高枝,就理所应当的要照拂楚家上下了? 今日表妹要求照拂,要与我未来夫婿做妾。我不依,楚山长便来训斥我。明日若又来一个亲戚求照拂,要把女儿送与我未来夫婿为妻,我是不是还要自请下堂,成全了他们?若我不依,楚山长是不是又要说我善妒无德? 楚山长,你这是希望用我后半生的凄凄惨惨,悲悲凉凉,来凸显我们楚家霁月清风,高风亮节的世家风范,是吗?” 楚文轩一时语塞,结结巴巴说道:“她,她是你亲姑姑!她,她不会害你的!”这死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他说一句,她却顶了他那么多句,句句话里带针,扎得他无力反驳。 楚青若凉凉的一笑:“是啊,亲姑姑。所以我便必须不问缘由的答应她一切要求不管合不合理,然后只管用我的血肉去供养着她是吗?” 楚文轩恼怒却又词穷,只好一味的强调:“可傅凌云和阿莒衣衫不整的一起回来也是事实,这也是府里上下有目共睹的!” 楚青若讥笑:“有目共睹?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只看得见文远送她回来,那四五个随从,还有连枫和徐叔在你们眼里竟跟不存在似的?” 楚文轩一脸懵懂:“什么,不是傅凌云一人送她回来的?”莫不是大姐未说实话,诓骗了自己? 严妈妈插嘴恨恨的道:“老爷,敢情你连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听了姑奶奶的怂恿,来结湘苑逼着自己姑娘纳了她家女儿为妾啊?老爷,老太太的死,你,你怎么还没吸取教训吗?怎的还如此糊涂呢!” 楚文轩一时下不来台,任由着严妈妈一通数落不敢出声。半晌之后,自知理亏的他站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一甩衣袖:“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你了,随你去吧!”便走了出去。 结湘苑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韩灵儿跟着周妈妈进了厨房,抽出一把菜刀,拿了一根黄瓜泄愤似的剁了个稀烂: “没见过这样当爹的,女儿苦不堪言的时候不管不顾,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又来帮着外人打算起来。她妹妹的孩子活不下去,就合该委屈了自家的女儿分出了自己夫婿去照拂?我真想问问他,到底那个才是他的亲闺女?” 周妈妈也抹了下眼泪:“小姐也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糊涂的爹。” 碧芳苑里,大姑奶奶楚文红眼珠子一转,两腿一盘就地一坐准备来个嚎啕大哭。 这时傅凌云这尊大佛终于舍得放下了茶盏,开口说话了:“非与我做妾不可?” 楚文红正准备嚎出来的声音硬生生的压了回去,满是惊喜的看了过去:“正是,正是。” “倒也容易。”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衫说道。 “傅公子的意思……怎么说?”他,他竟然被自己说动了? 傅凌云睇了连枫一眼,把手往背后一背。 连枫上前:“自古做妾者即为奴为婢,须得立下字据,交到夫家手中。楚大姑奶奶你可愿意?” 楚文红措手不及,一时有些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连枫和徐勇对看了一眼,心里暗笑:就要你知难而退! 谁料那楚文红犹豫了片刻,竟咬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写!” 自家的女儿是个痴傻的,什么也不会做。既然傅凌云松了口,自然不会指望着阿莒给她端茶递水。他们堂堂的大炎傅家难道还怕没人伺候茶水?若不是做妾,那傅公子要阿莒的契约做什么用? 堂堂大炎将军家总不会把自己未来媳妇的表妹,卖给了人牙子吧?越是有身份的男人越是要脸面,想必他也是顾忌着阿莒是槿姐儿的表妹,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要她。这才要耍那么些个手段,兜这么大个圈子暗暗地把人收下来。 嘴上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拐着弯的要了去?哼!就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儿。 想到这里,楚文红脸上微有得意之色。 “楚大姑奶奶你可是考虑清楚了?立下字据以后你女儿是生是死,是卖是留,就再与你无关了。” 楚文红一脸自功之色,忻忻得意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女人嫁了人,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与娘家自然再无干系。!” 连枫和徐勇一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傅凌云一伸手拦下,“连枫,去给她拿笔墨,叫她签字画押。” 连枫无奈,拿来了笔墨纸砚,写下契书递给了她。 楚文红捧着契书粗粗的看了一下,急切的问道:“那,傅公子既是收了阿莒为妾,那可有聘金聘礼?” 连枫冷笑:“你觉得多少合适?” 她抬起手指左算右算,算不清楚,一咬牙,举起三根手指:“三千两!” 连枫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嘲讽道:“三千两?你可知道去琼玉楼赎一个琴棋书画具通的绝色清倌也只不过三百两,依我看啊,你这价值三千两的女儿,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 傅凌云等他说完便轻唤一声:“走。” 楚文红着急忙慌的拉住他衣袖:“哎哎,别走别走,三百两就三百两。我,我可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我,我这就给你签字画押。” 徐勇上前一把甩开她抓着傅凌云衣袖的手,冷哼了一声:“你那女儿是个痴傻的,也不会琴棋书画,值它奶奶的三百两!你特娘的,再胡咧咧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第六十八章 人心不足(二) 连枫也随着傅凌云往门外走,一边还酸不溜丢的酸她几句:“自己上杆子把女儿送上门做妾,这会儿还要吊高了卖三千两,这真真是会说笑话。” 楚文红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心里一急往前跑了几步,一伸手又拉住了傅凌云的衣袖:“那,那,我们家阿莒怎么说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那你说说多少银钱?” 徐勇一口价:“五十两!” 楚文红:“……” 连枫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咳嗽了两声出声道:“哎……徐叔,再怎么说阿莒是个好的,再说又是楚姑娘的表妹,怎么能是五十两呢?” 楚文红的脸瞬间又变成了煮熟了的狗头,就差没吐出舌头了,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 傅凌云厌烦的看了看她:“连枫,三百。”就当替叶殇给的聘金彩礼钱吧! 嗯,对!记得以后要从他的月钱里扣回来。 拿过了阿莒的卖身契,连枫看了一眼,放入怀里:“你找人把阿莒的东西收拾收拾,连人一起送到结湘苑去!” 说罢,三人转身走出门。出门的时候与公孙临东撞了个满怀。 公孙临东跑进屋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红着眼睛指着楚文红问道:“娘,你是不是把妹妹卖了?” 楚文红毫无愧意的上前拍下他的手:“别胡说,娘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娘这是给你妹妹找了个世上最好的人家,又有你表姐照拂,你妹妹这是要去享福了。” 东哥儿红着双眼大吼:“你,你让妹妹去给表姐夫做妾?做妾既是为奴为婢,你签了卖身契给表姐夫,那不是卖是什么?” 没有理会儿子的指责,楚文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到门口朝着门外就快走的看不见的三个身影喊道:“傅公子,你和阿莒什么时候行礼啊?” 门外渐渐走远的三人,正在议论想不到这楚文红贪财势利,这一双儿女倒都是好的。这东哥儿倒也有几分血性,可惜了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听到她这一声喊,顿了顿脚步,然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等傅凌云和楚青若坐在结湘苑,喝着茶聊起两边院子刚才各自发生的事情,没多久,一个婆子就带着阿莒拎着几个包袱来到了结湘苑。 阿莒虽然痴傻,见到婆子手里拿的包裹,心中也是明白了几分。怯生生的问楚青若:“大姐姐,是不是阿莒不乖,娘亲不要阿莒了。” 众人心里皆心酸,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幸好傅凌云想的长远,借着这事儿把她从她娘亲身边弄了过来。不然看她娘亲那样的势利,指不定哪一天就真把她给卖了。 楚青若心疼的摸摸她的头:“阿莒最乖了,娘亲不是不要你,只是她最近会比较忙,你跟着大姐姐一起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真的吗?真的不是娘亲不要我吗?”阿莒破涕为笑。 连枫也摸摸她的头:“是啊,你不是要找大哥哥吗?你住在姐姐这里以后大哥哥就可以天天来找你玩了。” 大哥哥指的就是叶殇。 “可是,阿莒和娘亲一起住也天天见得着大哥哥呀!” 阿莒不明,住在娘亲那里和住在大姐姐这里有什么区别呢? 众人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难怪刚才楚文红打阿莒的时候,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于是,傅凌云抬起头对着四周佯装生气的喝了一声:“出来!” 众人纳闷,傅公子这是在喊谁呢?只见下首屋顶上,不知何时叶公子竟站在了上面。 听傅凌云这么一叫,叶殇无可奈何的现了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阿莒见到他,飞奔着扑了过去:“大哥哥,刚才阿莒好害怕。” 尴尬地看了看众人,他低下头,抬手摸了摸的她的小黄毛,用众人从未听见过的,温柔的声音说道:“阿莒别怕,大哥哥会保护你的。” 众人了然:“哦~” 叶殇一脸生不如死。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金銮殿上,皇帝正威严的正襟危坐,聆听着大臣们的奏报。 有一言官出列,跪在天子脚下:“万岁,臣有事启。” 皇帝看了他一眼:“奏来。” 那言官已是花甲之年,却依旧把身子挺得笔直:“万岁,臣要奏那金阳郡郡王陆秉昌,私屯粮草兵马,意图谋反!” 他的一言令整个朝堂,届时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们纷纷私下议论不休,皇帝见状,看了一眼左首的太监,太监会意立马上前一步:“朝堂议事,不得喧哗!” 百官瞬时安静了下来。 皇帝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脸正气的言官,微有怒意:“爱卿可知,肆意攀诬王亲,那可是死罪!” 那言官抬起身,慨当以慷的说道:“万岁,金阳王王年年不来朝朝贡,又年年上奏朝廷,地方上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请求朝廷拨粮拨款。 万岁仁慈,次次都有求必应。可那些钱粮入了金阳郡皆毫无起色,难道万岁都没有怀疑过金阳王所奏之事吗?” 皇帝气乐了:“哦?那你的意思是,朕就要因为自家的兄弟多要了些钱粮,就要怀疑自家兄弟谋反咯? 那照你这么说,朝中哪个大臣得了朕的赏赐多了些,朕都要小心着他们是不是打算造反咯? 爱卿,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言官一口老血哽住,仍不死心,还想要继续开口。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爱卿所奏之事,朕已知晓。爱卿一片赤胆忠心,朕也甚感欣慰。只是这无端猜疑手足之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退下吧!” “万岁,万岁!” “退下吧!” “…… 是。” 唉……老言官满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离去 退朝之后,皇帝怒气匆匆的回到了上书房,心腹太监待他进去后遣退了门口的宫女太监,从里面把门关上。 只听里面一阵砸东西的声响,门后的太监大气不敢出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往里面看。 宣泄过之后,皇帝沉着脸唤来心腹太监:“去,马上把傅凌云给朕传进宫里来,记住别让任何人看见。”太监应声而去。 到了夜里,傅凌云在一位小公公的指引下,悄悄地进到了上书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起来回话吧。” 皇帝让人给他看了坐,开口问他:“今日朝堂上之事你可知晓?” 傅凌云:“臣已知晓。万岁英明。” 皇帝:“唉……王兄从小心思深沉,如今他处心积虑的谋划,自是不容易抓住他把柄。” 傅凌云低头称是:“臣定加紧人手,查访逆贼兵马囤积之处,万岁勿要太过烦忧。” 皇帝疲惫的揉了揉脑袋:“唉……自古以来这同室操戈最是皇家大忌,朕已是一让再让,可皇兄却依旧是步步紧逼,非要闹出个兄弟手足相残来才肯罢休。不若,不若朕就把这皇位禅让与他罢了。” 傅凌云闻言,连忙跪在地上:“万岁仁慈,但万不可做此念想。” 皇帝一脸苦笑:“爱卿言之有理,起来说话吧。” 傅凌云这才起身。 君臣二人又说过几句话后,皇帝累了,挥挥手屏退了傅凌云,独自坐在龙椅上思量着什么。退出了上书房,傅凌云仍由那位小公公引路从皇宫的一处偏门离去。 出了皇宫,他策马来到了公主府别院,却没有找到叶殇。 今夜的叶殇,又去了国舅府刺探。 自从上次去探知了傅凌云让他查访的那位师爷有可能就在国舅府之后,几乎每一晚他都有去国舅府探查,却是再无任何消息进展。 于是今晚,月上了三竿以后,他又去了却依旧是空手而归。 傅凌云在叶殇的院子里一直等到天就快亮了,才等到他回来。 叶殇推开门见到傅凌云正在等他,也不惊讶。躺在了榻上,懒洋洋的把这段时间探查国舅府的情况,和在国舅府见到一个面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女人的事情,和傅凌云细细说了一遍。 傅凌云沉思片刻,开口说:“接着查,那必是曹秀莲无疑了。” 叶殇才不管什么曹不曹氏,躺在榻上,手里把玩着小麋鹿的银簪,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啦,我会接着再查探的。夜已深了,爷可以回去休息了。你若还不走,明早你若从我的房中走出去,只怕公主、驸马就要怀疑我们是不是一起吃桃子扯烂袖子了。” 傅凌云一愣,什么一起吃桃子扯烂袖子? 叶殇懒洋洋的翻了身:“分桃断袖。” 傅凌云一阵磨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拂袖而去。 次日,楚青若饶有趣味的看着院子里性情温和的春菊逗着阿莒在玩抓瞎子,周妈妈和韩灵儿一边笑着看她们玩,一边晒着被子;憨厚的康子则被泼辣得似后娘的冬竹指挥着抬这抬那得一通团团转,不禁发出由心的笑意。 门房来报,姑爷和十一皇子来了。 第六十九章 将军产子 看着以争先恐后的走路姿势走进院子的两人,结湘苑的一众人集体无语。连枫和德顺也都深觉,有这样两个幼稚的主子着实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傅凌云和陆亦清却不以为然,都觉得若是输给这个混蛋,自己这个大炎少将军(大炎十一皇子)的脸面往哪儿搁,皆不引以为耻。 楚青若无奈的给这两个年岁加起来快过半百,心智加起来却不足一个巴掌的人看过了坐,又让人给他们上了茶,然后才开口问:“两位今日来,有何贵干啊?” 陆亦清趁傅凌云喝茶的时抢先开了口:“今日兄长来,是想麻烦小妹一件事。” 楚青若忙说:“兄长,有事尽管说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傅凌云没好气的在旁边插嘴道:“厚颜无耻!”话没说完,就被楚青若偷偷在椅子下踩了一记,疼的一龇牙。 陆亦清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无视他飞来的眼刀,继续说道:“玉娇即将临盆,这偌大的将军府,除了丫鬟婆子,就只有熊叔和我两个大男人在家。 所以不知小妹是否方便,想请小妹搬过去住上段时间,一来你们都是女儿家可以说说体己话,二来么这女儿家的事情,我和熊叔始终不太方便。”说着面有尴尬之色。 楚青若刚要开口,又听傅凌云在一旁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自作孽不可活。”成功的戳到他的伤心处。 原来自从得知楚青若被赐婚给了傅凌云之后,陆亦清连着许多日醉生梦死。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程玉娇得知以后心疼不已,过府前去探望他,却被喝得酩酊大醉的陆亦清醉眼朦胧中当做了楚青若。 两人糊里糊涂的欢爱了一夜。酒醒后陆亦清却对此事毫无记忆,又赶上楚青若的祖母大丧,程玉娇便把此事压在了心底。 谁知过了不久,程玉娇便怀有了身孕,熊平义愤难平,找上了十一王府说明了此事,请陆亦清对程玉娇负起责任。如遭雷劈的陆亦清不敢相信一向自持的自己竟然会做下如此荒唐之事,找了个借口躲进宫里避而不见。 谁知,在一次伴驾游湖时,竟与刺客,危难中程玉娇挺身相救,为了救他身受重伤,还险些失去了孩子。 大炎的女将军,威武将军之后竟然未婚先孕,皇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既然木已成舟便下旨赐婚,责令陆亦清尽快娶了程玉娇,不然让他这个做皇帝的父亲愧对忠良,无颜面对天下悠悠之口! 心怀愧疚的陆亦清怀着补偿的心理决定奉旨迎娶程玉娇,却被她拒之门外,皇帝有心想弥补自己内心对威武将军家一门冤案的愧疚,所以对程玉娇的抗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默不作声。 有了皇帝的默许,陆亦清只好万般无奈的开始了他漫长的追妻之路。转眼便到了程玉娇就要临盆的日子,陆亦清不敢入宫请太医免得惹了皇帝见着自己又要龙颜大怒。 只好来向楚青若求救,想问楚青若借了府里的老人严妈妈去帮忙,却被傅凌云一顿讽刺,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眼见陆亦清就要跳脚,楚青若赶紧叫来了连枫把傅凌云这个幼稚的男人拉去了外面花厅坐着。然后才坐下笑着对陆亦清说道:“那小妹可要先恭喜兄长了。兄长不嫌我叨扰,那我明日便收拾东西过去打扰你们几日。” 陆亦清大喜:“多谢小妹替兄长解决了燃眉之急。” 送走了满心欢喜的陆亦清,楚青若这才唤过那个小气的男人进来,问他今日来有何事。 傅凌云一正神色,告知了楚青若这几日叶殇在国舅府探得了曹秀莲的下落。 楚青若闻言声色具厉:“难怪我们遍寻不到,想不到她竟然躲在了国舅府,好大的路道!” 连枫说道:“现下虽知道她躲在国舅府,可她终日里不出来,我们奈何不得她。而且没有确着的证据,即便是大理寺也无人敢贸然去国舅府抓人。” 徐勇则不以为然:“躲着怕什么,她会躲,那咱么就把她勾出来呗!” 楚青若深觉这是一个好主意,曹秀莲因而她儿子的死而迁怒与她,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既然她躲着不出来,那自己就整天去她门口晃悠,看她沉不沉的住气继续躲着不出来! 傅凌云和连枫都反对,如今曹秀莲背后还有个国舅府的千金柳玉琴。根据这段时间连枫派去调查柳玉琴的人汇报。柳玉琴这人,虽然有几分才情,但是心胸狭小善妒,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为人刻薄却又愚笨容易受挑唆。 如果单单是一个曹秀莲到也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样来。可如今搭上了有权有势,又容易被人摆布的柳玉琴,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傅凌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楚青若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可若是如此投鼠忌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杀害祖母的凶手绳之于法呢? 想到这里心里升起一股烦闷,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回过身对傅凌云说道:“我知你是担心我,可我……” 傅凌云无奈的站起身,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你心意已决,没打算劝你,可万全之策总要打算一下吧?” 楚青若欣慰的笑了:知我者,莫如君。 “好,我听你的,我们商量好一个完全的计划在行动!” 第二日,楚青若禀过了楚文轩,带着结湘苑里的一众人欢欢喜喜的去了威武将军府。熊平和陆亦清早早的门房等候着她们。 见到她们来了,自是欢喜的把她们迎了进来。熊平喜笑颜开的引着楚青若一众人去了内院,留下个傅凌云与陆亦清二人在门房处跟斗鸡似的,一个不让进,一个非要进的闹着。 穿过了一座廊桥,来到了内院。程玉娇早已捧着肚子由丫鬟搀扶着站在花厅门口的台阶上等候着楚青若。 楚青若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也是最信赖的朋友。自己即将临盆,父母早已过世,又无兄弟姐妹,楚青若的到来无疑让程玉娇减轻了不少对生产所产生的恐惧。 “程姐姐。” “若儿,你来了。” “嗯,姐姐觉得身子怎么样了?”楚青若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硕大的肚子。 “没什么,就是越发的沉了。” 程玉娇虽然非常的排斥和陆亦清成亲,可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万分的疼爱,说起了孩子,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慈爱。 两人进到屋里,程玉娇请楚青若坐下,让人看过了茶点之后,抚着肚子无奈的笑道:“若儿,谢谢你能来,我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楚青若毫不客气拿过桌上的一枚果子扔进嘴里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莫说如今长筠兄已是我兄长。即便我们没有结拜,你程姐姐也是我在京城唯一的朋友,你没有父母兄弟在身边,生产这等大事,我怎好不来?” 话未说完,小脸被嘴里的果子酸的一阵扭曲,慌忙吐出了果子,拿过了杯子喝了几口漱了漱口。 程玉娇成功的被她逗乐了,正在哈哈笑的时候,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惊得她扔了杯子急忙来问:“姐姐,怎么了?” 捂着肚子,她笑骂道:“这小猴儿调皮得很,时不时的要踢上我几脚。”楚青若大呼好奇,俯下身子盯着她的肚子看,却不敢伸手,生怕摸坏了一般。 好笑的拉过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在她的惊讶中那小猴儿“咚”的一脚踢在了她的掌心。 正在她们兴高采烈的和肚子里的小猴儿玩耍的时候,斗鸡的两人吵吵闹闹的进了院子。 就听陆亦清满满恶意的说:“闷葫芦,你来做什么!” 傅凌云无视他,径自往里走。 陆五岁促狭的说道:“莫不是云儿对自己没有信心?” 傅三岁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程姑娘大智慧!” 程姑娘宁愿抗旨也不嫁给这个幼稚鬼,果然是明智之举! “你!”陆亦清气结,又被点中死穴,一招毙命。 两人吵闹间进到了程玉娇的房间,程玉娇和楚青若头疼得看着两人,这哪里是大炎有名的少将军和才学满天下的十一皇子,分明是隔壁巷子里的五岁的傻蛋和三岁的呆瓜! 陆亦清不服,还想要反口还击,只听程玉娇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十一皇子。” 一下气势全无,乖乖的坐到她身边,一脸委屈的恶人先告状:“是他先说我的。” 程玉娇扶额。 傅三岁见状,冷冷地又踩他一脚:“谗言献媚!” 话音刚落,就见楚青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文远哥哥,如今真是口才了得了呀!” 闻言只见傅凌云立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再不说话。 程玉娇从未见过这样的傅凌云,笑的前仰后合停不下来。陆亦清也借口去厨房看看鸡汤,趁机溜走了。 待他走了以后,程玉娇才娇嗔:“整日里在这里白吃白喝,还要管东管西,真是讨厌。” 楚青若不以为意,看她的脸上流露出满满的笑意,这哪里是讨厌,分明是欢喜的紧! 用过晚餐后,傅凌云送了楚青若去到程玉娇为她安排的院子后,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将军府。 第七十章 与虎谋皮 徐勇见他出来,便迎了上去。“爷,监视国舅府的人回报说,今日那柳玉琴有出过一次府。” “去了何处?” “跟着她的人说,她去了一个叫常胜赌坊的地方。见了一个叫李娘子的妇人。” “说些什么?”傅凌云心生疑虑。 “离得远了,没听到。只看到那柳玉琴似乎给了那李娘子几张银票。”徐勇如实回答。 “继续跟,那李娘子也派人跟着。” “是!” 雨季中的皇都城依旧那么喧嚣热闹,雨水的肆虐丝毫没有阻挡来来去去人们的脚步,反而为这座人口密集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清凉。 一个急促的脚步,在飞快的行走中一脚踏碎了地上平静如镜的水洼。粗糙的黑靴带起的泥泞,述说着走路之人此刻的行色匆匆。 “笃笃笃” 一座竹密叶茂的大院的偏门里,小心的探出一个身影,朝来人看了一下。互相点了点头,来人确定了四周无人,快速的钻进了偏门里,开门的人迅速的关上了门。 来人跟着开门之人来到了这个府上东南方位的一座偏僻小院里。等候了片刻,从小院的另一头的偏门里走来两个女子。一位做妇人打扮头戴斗笠,刻意的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另一位却是带着一顶白色的帷帽,只从她的婀娜的身段依稀可以看出必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 为他开门之人一见这两位女子过来,拉着来人一起跪下:“小姐,你吩咐我找的人,来了。” 来人跪着一抱拳:“小的马强,见过二位贵人。” 只听戴斗笠的妇人开口说道:“我们找你来,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壮士。若壮士为我们办成了这件事,我们一定重金酬谢。” 马强目露惊喜,忙不迭的行礼:“在下愿为二位效劳。” “那好,我们要你先去办这件事……” * 威武将军府中,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程玉娇就要临盆了。 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喊出声音,身下的撕裂感让她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生生的被扯出了身体一般。 府里早就请来的稳婆正在房里忙碌,不停地给她鼓气:“程姑娘,忍住不要叫出声,留点体力,用力,用力。就快了就快了。” 门外的陆亦清听着一声惨过一声叫声,看着丫鬟婆子们一盆比一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往外端,他的脸色也是一分白过一分。 楚青若也是心中害怕,但见到陆亦清白成了纸般的脸色,却也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他。 傅凌云带着连枫、徐勇和德顺三人,在外院一同陪着熊平焦急的等候着。熊平不停地来回的走来走去,搓着两个手,头上不停地冒汗。几次想要从进内院,都被连枫和徐勇拦了下来。 终于在天将大亮的时候,伴着一声最是凄厉的叫喊声之后,一个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响彻了将军府。 “生了,生了,皇妃生了!”德顺一跃而起,快速的跑出将军府回宫报信去了。而产房外的脸色煞白的陆亦清也终于承受不住一晚上的惊吓和孩子到来的惊喜,瘫坐在了地上。 楚青若扶着虚弱的他,冲着门外欢喜的高喊:“熊叔,快来,程姐姐生了,程姐姐生了! 那一日,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个新到来的小生命,感到欢欣鼓舞。 过了几日,楚青若带着结湘苑的众人告别了将军府一众人回到了楚府。 一进门,就看见大姑奶奶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的在院中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她骂的是哪个: “好你个小贱人,害人害到你姑奶奶头上来了?我呸!瞎了你的狗眼!你以为你姑奶奶是好欺负的是吗?你给我等着!小贱人,等我找到了你构陷我的证据,我定叫我弟弟发卖了你个小贱货!” 楚青若一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是谁招惹了这尊大佛,竟惹得她在院子里就跟泼妇骂街似的骂上了。 大姑奶奶正骂的起劲,一回头看见楚青若一众人站在门口看热闹似的看着她。不由得讪讪的闭上了嘴,拉过了跟随楚青若一起去了威武将军府的阿莒一阵心肝宝贝的又呼又抱。 众人看着她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也是暗暗地咂舌。 回到了结湘苑,喊过了春菊和冬竹问了她们到底是谁惹了那个煮熟了的狗头。 一脸紧张的冬竹拉过了众人,关上了院门,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原委和大家伙细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自打楚青若一行人去威武将军府的这段日子里,琴香苑里的慧姨娘不知怎的滑了胎,快要成型的孩子就这么生生的掉了。 楚文轩心疼之余,查问了所有进出翠竹苑的一干人等,最后所有的证据竟都指向了大姑奶奶! 于是琴香苑的慧姨娘联合了明雅苑的芳姨娘,一起在楚文轩面前给这位大姑奶奶上起了眼药。 没料到这楚文轩竟是个愚忠愚孝到极致的人,打死了不信自己的亲姐姐会做这样的事情。哪怕铁证如山的摆在他面前,他也是至死不信。 过之后,楚文红便记恨上琴香苑和明雅苑的那两位。 那两位却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联手竟是把楚文红针对的在楚府渐无立足之地。今日里不知翠竹苑里的两位又抓住了楚文红什么痛脚,又在楚文轩面前狠狠的把她告了一状。 虽说仗着弟弟的护短,楚文红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不过被人撕开了遮羞布,总不是个有面子的事情,这不,她恼羞成怒的在院子里,撒了泼似的指桑骂槐的骂上了。 众人听完以后皆认为楚文红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当笑话听过了以后,个人各自回去休息。 楚文红昨日骂了一天的街,骂的口干舌燥,喉咙疼痛,那两位依旧是不疼不痒。今日里仍觉得气愤难当,于是愤愤的出门约上了李大娘子,又来到了常胜赌坊玩两把消消气。 李大娘子在赌坊门口,老远就见到楚文红一脸怨愤的脸。待她走近忍不住问:“哎呦,我的大贵人,这是谁招惹了你啊?” “还不是那两个大肚子的小贱人!”楚文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大娘子惊讶:“呦?那两个贱人怎么着你啦?” 楚文红咬着牙,看了看四周套着李大娘子的耳朵一番窃窃私语。 “啊?慧姨娘的胎滑掉了,那个死丫头不再府里?”李大娘子惊叫道。 “你,你小声点!”楚文红慌忙捂着她的嘴。 李大娘子看看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问她:“那,那个事儿是你干的吗?” “什么事?那个慧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不,不是我干的,我还没来得及动手,结湘苑的那个死丫头就去了将军府。我原是想等她回来再动手。谁知道那两个就先滑掉了一个。”楚文红讪讪的解释道。 李大娘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容安慰楚文红:“别生气,别生气。这不也挺好。不用你出手便对付了一个。你不就省事多了。依我看啊,这慧姨娘的孩子定是明雅苑里的另一位动的手,而且还嫁祸了给你!” 楚文红一脸不相信的说道:“那位?我看不可能。那位芳姨娘傻乎乎的,就跟个傻大姐似的,整天给那慧姨娘当枪使。我就不信她有那脑子。” “那你说楚府里还有谁会想要弄掉慧姨娘的孩子?”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弄掉的,定是想使苦肉计,弄掉了自己的孩子,想博得我弟弟的怜惜,顺便赶我出府!” 李大娘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自作聪明的蠢货,心里暗暗嘲笑她当自己多大一碟菜呢,别人至于舍了自己的孩子去构陷你吗? 你们楚家是有皇位呢?还是有万贯家财可以继承呢?真真是个点不透的蠢货!要不是自己收了人家的银子来接近她,自己才不爱搭理这憨货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李大娘子脸上却是一番拳拳关切之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往赌坊里拖:“好了,好了,我的大贵人。别生气了。走,去玩两把,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走走走!” 楚文红在李大娘子的拖拽中,与她走进了赌坊。 国舅府的偏院里。柳玉琴和曹秀莲听了下人的汇报后,不禁大怒,这个废物楚文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枉费她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银钱和心思。 转过眼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曹秀莲,出声责怪:“曹夫人,你不是说这是找楚文红就对了吗?你看看她这事办成这样,分明是个蠢货!” 曹秀莲翘着二两腿,晃着手里的酒杯,笃定的对柳玉琴说道:“柳小姐稍安勿躁,两个孩子不是还有一个吗?如今这怀着孩子的那个已然是要稳坐当家主母之位了。 不管为了主母之位也好,为了你我也好,那楚文红是早晚要动手了。如今那小贱人已经回了府,柳小姐且耐心看着吧。那小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第七十一章 血肉长城 成宗年间,大炎国的文州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这场瘟疫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它的迅速传染。文州太守胡亮火速做出应对,一边派人立刻八百里加急,上报了朝廷,一边组织起全州最好的医师进行会诊。 一时间,文州人心惶惶,所有文州百姓都闭门不出,等候救援。 “报~~~~” 成宗的御书房外,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被火速的递到他的手中。 看过之后,成宗皱眉,沉思了一番后,扬声:“快,宣太医!” 几日后,太医院中,几位连夜研制控制疫情良药的太医,顾不得换衣服便手舞足蹈的来到成宗的御书房内:“万岁,药研制出来了!” 皇帝大喜:“哦?你们确定有效?” 太医们不高兴了:“万岁,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可是整个大炎朝医术最精良之人啊!” “是是,是朕失言,我大炎朝人才济济,太医院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医治这小小的瘟疫,自是不在话下!” 成宗皇帝失笑,连连向他赔罪。 第二日朝会 成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文武百官之后,却生出了新的苦恼。 药虽然研制出来了,可谁去送药呢? 问题刚一提出来,就见傅凌云首当其冲的站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神情坚定:“臣愿领兵前往护送!” 程玉娇虽是一节女流却也不甘落后,与熊平同时站了出来,跪下请命:“臣愿前往!” 成宗欣慰。 这般生死关头,他们却无一人退缩,争先恐后的请命前往,当真是我大炎朝的血肉长城! 军人二字,在他们身上,尽显本色风采! 好!极好! 几人争执不下后,最终还是由成宗决定,由傅凌云带人护送一干太医院太医,带着研制出来的药,前往文州救治疫民,控制疫情。 晚间,结湘苑中,楚青若一如既往的,默默靠在前来道别的傅凌云肩头,两人依窗,相拥而立。 “文远哥哥,你去了那边一定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傅凌云轻抚她的背脊:“放心,有太医在,我定无事。只是,我又要……”我又要扔下你一人。 “你,你早去早回便是。”虽依依不舍,但楚青若却是知道,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 傅凌云松开了扶住楚青若的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肩膀,深情的吻住了她的唇:“好!我答应你!” 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 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 经过一路的急行军,傅凌云护送一众太医院的太医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疫情最严重的文州。 一到文州,傅凌云立刻指挥着炎虎军的战士们,不顾自己被感染的风险,为太医们搭建起了临时会诊的帐篷。并挨家挨户的通知百姓们。 “大人,救命,救命!” 一名年轻的士兵经过一间破旧的屋子,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喊救命。 “哎!你们等等,这里有人喊救命,走!咱们进去看看!”年轻士兵朝着与他同来的战友高声喊到。 几名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士兵闻声而来。“阿梁,来,现将面巾带上,捂住口鼻,太医说,这病会传染。” 名叫阿梁的士兵伸手接过了同伴递来的面巾,飞快的扎上,然后用力推了推那家的门。 门从里面插上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了几步,用力将门撞开。 只见破旧简陋,昏暗的屋子里,一位十来岁的少年,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躺在他那张破床上。 看见门开了,有人冲了进来,顿时激动的向他们伸出了手:“救,救命……我,我不想死……我,我还小,我还想上学堂念书……救救我。” 阿梁想也不想便要上前,却被身后的战友一把拉住:“阿梁,等等!” “做什么!我们是军人!这种时候我们不去,朝廷养我们干什么吃的!”阿梁怒了,以为他的战友贪生怕死。 没错,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谁不惜命? 可是他们是军人,他们的性命却不属于自己的。他们的性命是属于国家的,百姓的。 他们不是不怕,而是他们的使命不允许他们畏惧,退缩!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关键的时候,既便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往上填,也要拯救文州城的每一个百姓! “我是想说,你先用太医交代过的烧酒,淋一淋身子再去!你这混蛋,当我们是什么人了?我们也是军人!哪个怕过死!” 战友没好气的怒骂,一手拿过一坛烈酒,先给自己淋上,然后又给他淋上,然后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一个用力,将少年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阿梁望着战友同样年轻的脸庞,欣慰的笑了。快步上前,和他一起扶住了他背上,摇摇欲坠的少年,一同飞快的走出屋子,朝着搭建着会诊的帐篷方向奔去…… “武太医,你快看看这孩子,他快不行了!” 阿梁和他的战友将背上的少年,放在太医武东面前的床榻上,着急的拉着他过来查看。 太医武东,今年已经六十有二。本已经告老,在家颐养天年。 谁知文州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太医院人手不够,又将他请了回来。 原本皇帝担心他年事已高,命他驻守太医院便可。 但这位仁心仁德的老太医,却不顾众人的反对,自告奋勇的随着救治大军赶到了文州。更是不顾自己年老体弱的身体,日以继夜的救治着疫民。 “你们快出去,这里有我。”老太医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将他们赶出了帐篷,自己则抓起少年的手,为他把起了脉。 阿梁和他的战友乖乖的退出了帐篷,转身准备继续搜寻别的疫民。 忽然,阿梁的眼前一黑,一阵晕眩感涌来。 战友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伸手去扶他,却被他喝止:“别过来,别靠近我!” “阿梁!”战友们担心,他是不是被传染了。 阿梁苦笑:“你们快走开,我怕是……”话未说完,腿一软一头载倒在地不起。 战友七手八脚的将他也抬进了了帐篷…… 不久之后,在文州百姓,和大炎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各地人士,出钱出物的支援下,文州的瘟疫终于被控制住了。 就在文州百姓还来不及高兴,傅凌云还来不及班师回朝的那一刻。 太医武东永远的倒下了。 救治了无数病人的老太医,最终也感染了瘟疫,在胜利的最后一刻,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文州的百姓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自发的走上街头,送了这位老太医最后一程。 当老太医的骨灰在一片哭声中,被捧着经过一位少年的面前时,少年号啕大哭,高声喊着:“武太医,你一路好走!姜浩给你磕头了!” 直到几十年以后,大炎朝出了一位流芳千古的名医,他的名字,就叫做:姜浩。 傅凌云骑着马,领着队伍,徐徐走出文州,心中无限感慨。望着在这次疫情中逝去的太医武东的骨灰坛子,心中亦是默默的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致敬。 文州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大炎朝的百姓永远不会忘记你! 就在傅凌云远在文州,奉旨抗击瘟疫,正准备班师回朝,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 国舅府中的曹秀莲和柳玉琴,也是一刻没闲着。 一日,柳玉琴大发雷霆,怒气冲冲的冲进曹秀莲居住的偏院,对着她狂发了一通脾气:“你又说那楚文红会为了主母之位对她动手?可如今都好几个月了,楚府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就来气。 当初她听了府上门客晟师爷的出谋划策,冒险将这女人救下,带进了国舅府。原本还以为,这是一颗扳倒楚青若,夺回傅凌云最好的棋子。 谁知,她竟一点用没有,整日里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若不是晟师爷献的计,自己主动出的手将她救出,她几乎就要以为她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了。 曹秀莲见她暴跳如雷,却也不惊不惧,只笃悠悠的举着杯子,一口酒一口小菜的吃着,不语。 柳玉琴见她这班模样,越发的来气,马上傅凌云和那贱人奉旨成亲的日子便要到眼前了,她心中已经急得团团转,可她却还在这里老神在在的悠闲万分! 真是可气,可恼! 又吃了一口酒以后,曹秀莲这才放下了杯子,悠悠的开口道:“柳小姐,如今这文州疫情紧张,傅凌云又奉旨去那里平息瘟疫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这婚事定是要缓上一缓,你又何必急成这样?” 柳玉琴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在曹秀莲的对面坐了下来。 曹秀莲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为柳玉琴添上杯筷。 “柳小姐,你想想,如今瘟疫肆虐,皇都城人人自危,这个时候,那胆小如鼠的楚文红怕是连门的都不敢出了,走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在楚府大做动作呢?你且安心,再等上一等,等疫情消退,她便要按耐不住了!” 第七十二章 头疼万分 柳玉琴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好吧,自己就再耐心等多几天。让那小贱人再得意几天。很快傅公子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可以匹配的上他的女子。 琴香苑里,慧姨娘病恹恹的躺在榻上,由丫鬟服侍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服用着汤药。身边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婆子,轻轻替她打着扇子:“慧姨娘,不是我老婆子多嘴。我看着这事儿不见得就是大姑奶奶干的。” 慧姨娘一听,一把挥开了丫鬟喂过来的汤药,坐起了身子冷哼道:“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明雅苑那个整日里装疯卖傻的干的?看不出来楚文红那个蠢货是被栽赃嫁祸,替她被的黑锅吗?” 那婆子吃惊:“姨奶奶你都知道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一起对付大姑奶奶?” 慧姨娘咬牙切齿的说道:“哼,那楚文红也是狼子野心,她早晚也会动手!如今我的孩儿没有了,可我却要保住明雅苑里那贱人的孩子不能让楚文红得逞!”她只恨自己不够小心,千防万防还是着了田雅芳那贱人的道! “这是为何?”婆子不禁疑惑的问。 “因为我要田雅芳给我儿子偿命!我要她死!她死了我就是楚家的主母,她的儿子自然就记在了我的名下,自然就成了我的儿子!等我成了主母以后,再有儿子,那就是嫡子,到时候再处理了这个小孽种也不迟。” 婆子停下了扇子,对自己的主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去母留子?姨奶奶真真是好计谋!” “你过来,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不久,楚府上下都悄悄地在流传大姑奶奶要谋害了姥爷的子嗣,霸占楚家产业。尽管楚文红每天都跳着脚怒骂那些在背后造谣中伤她的人,但这个消息依旧很快传到结湘苑楚青若的耳朵里。 结湘苑里其他人到也还好,无甚感触。唯有严妈妈是去世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听了这个消息自是心急万分。 这可是老夫人在世时心心念念的楚家的血脉。去了一趟公主府回来已经失去了一个,剩下的这个可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可是老太太临走时的嘱托啊。 严妈妈在楚青若的房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咬牙走了进去,在楚青若疑惑的眼神中,往她面前一跪。 楚青若大惊失色,赶快和周妈妈一起把她搀扶了起来,请她坐下说话。严妈妈坐了下来,擦了擦眼中沁出的眼泪开口说道:“小姐,奴婢想求你件事。” 楚青若自是知道她所求的是什么事,本是不愿过问此事。子嗣本是楚山长自己该去着急,而不是该她这个做女儿的去操心的事情。 这些日子她故意闭门不出,也就是这个原因。可如今严妈妈开口来求了她,她自是无法驳了她的面子,看来想要置之不理是不太可能了。 “严妈妈,言重了。你与我,便如同我与祖母一般。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严妈妈只管说就是,我定会尽力而为的。” 话是这样说,可楚青若心中却是万般无奈。 严妈妈老泪纵横:“小姐明白奴婢的心思真是太好了,老太太过世前曾亲口叮嘱奴婢,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翠竹苑那两位肚子里的孩子。 可如今,我们去了一趟威武将军府回来,就,就没了一个。奴婢想求小姐,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完成老太太的遗愿。奴婢将来就算死了,去了下面也好有颜面对老太太。” 楚青若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严妈妈,你快别说这样的话,我,我答应你就是。”严妈妈这才收住了眼泪,千恩万谢的由周妈妈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严妈妈之后,楚青若头疼万分,唤来了韩灵儿、康子:“康子,你安排些人手去打听一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慧姨娘的孩子到底怎么会滑掉的。灵儿,麻烦你去一趟傅府,请文远来一趟,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二人领命各自离去。 不一会儿,刚从文州回来的傅凌云,顾不上歇息,便带着连枫、徐勇匆匆赶来。 楚青若见到他们,便把严妈妈所求之事,和楚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 傅凌云听她说完后,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父为何置之不理?” 楚青若苦笑,她这个父亲说得好听点是个书呆子,只知埋头做学问,吟诗作对画画,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个满心依赖,自私自利的人。 只要有人替他料理日常,不打扰到他的生活,任由你是生是死都不会放在心里的。正因为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当初才会被曹秀莲轻易地拿捏住。如今又被楚文轩掌控了楚府。 连枫一脸愤慨的说道:“那姑娘,你还要管这事?叫我说啊,咱们就不管他,让楚山长自己去操心不就好了。” 徐勇也附和:“就是,管他奶奶的呢。他也不管你,你管他做啥。” 楚青若摇摇头:“不行,严妈妈今日来求了我,我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再说楚家子嗣也是祖母的遗愿,我不能坐视不理。” 韩灵儿端着茶进来,也愤愤的插嘴道:“叫我也说不要管这事,反正姑娘你再过几个月就出了孝期,就快出嫁了。这楚府有无子嗣也不干你什么事。” 傅凌云深情的看向楚青若:“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楚青若心中大为感动。 很快,康子就把慧姨娘滑胎的事情查出来了。 自赐婚以来,傅凌云派给她许多的亲随护院,也一并跟了她去威武将军府以后,楚府的守卫一下子宽松了很多。 之前一直顾忌着府里那些武艺高强的结香苑护院,那些心怀鬼胎的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露出马脚。 如今那些护院一走,这些人便蠢蠢欲动再也按耐不住了。此时不动手,要等到那些侍卫再次离开,可就只有等到楚青若成亲那时了。 于是等她们前脚走,后脚明雅苑的芳姨娘,便迫不及待的对琴香苑的慧姨娘出手了。 她先是串通了一位走江湖的郎中,偷偷的从他那里买来了滑胎用藏红花做成的药粉。然后又买通了如今在楚文红暂住的碧芳苑里当差的丫鬟,趁着每日去厨房取吃食的时候,悄悄地把药粉每日三餐各撒一点洒在了慧姨娘的吃食里。这样别人很自然的就会以为是楚文红做下的。 最后等慧姨娘滑掉了胎之后,再去挑起她对楚文红的仇恨,和自己联起手来把楚文红赶出楚家,好让自己顺理成章的母凭子贵成为最后赢家! 同时康子也查出来,楚文红这段时间里也并不安分。她一直和之前爷让他仔细调查的那个李大娘子往来密切。而那个李大娘子有一个姘头叫马强,是常胜赌坊的一个管事,如今却和柳国舅府中的一位院管事走动的甚是勤快。 而且楚文红也托了那位李大娘子四处寻找可以使人滑胎的江湖秘药,看来她有着和芳姨娘一样的打算,只不过被明雅苑那位抢了个先手而已。 众人不禁哗然,这芳姨娘如此做是为了母凭子贵坐上楚家的主母之位,大家还能理解。可楚文红这么做恐怕不只是为了继续掌着楚家大权这么简单吧。 眼下大家都知道,那位李大娘子和国舅府的柳玉琴有所来往,想必是她那姘头马强牵的线搭的桥,而那柳玉琴又是庇护着曹秀莲的人。 不难猜出,楚文红此举,必是受了柳玉琴暗地里的指使,而这个主意必定是背后的曹秀莲所出!看来这她还不死心,仍然在伺机报复,置楚青若于死地。还是她一贯的做派,总喜欢躲在背后,指使别人栽赃嫁祸。 傅凌云听完康子的回禀后,怒气填胸: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身上两桩人命在身,他们还没跟她好好把账算清,她居然还想要利用楚文红,打掉楚文轩小妾肚子里的孩子来嫁祸给青若。看来此人不除,以后永无宁日了。 大家都深有同感,一致认为还是尽快把这条毒蛇从洞里引出来为妙。 不久之后楚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南山书院的楚山长把自己待嫁中的女儿赶出了家门! 这件事就像一滴凉水落进了滚油里一样,在皇都城炸开了。 楚青若从楚家出来的那天,和他们同住一条街上的左右邻里都好奇的从窗口,或从门口探出头来看。大家都在叹息,怎么这么个文雅娴静的姑娘,就那么不招自己那饱读诗书的山长父亲待见? 说是这姑娘秉性不好?众人都觉得不能够啊~秉性不好能得了大炎傅家的青睐,皇帝的赐婚吗? 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议论纷纷中,楚青若和结湘苑的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搬进了了木瓜巷那座毫不起眼的二进小院子里居住。 正当她们忙碌着打扫着院子里陈年老灰尘时,对面的院子中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正跪在地上向着屋内一位衣着平常的俊美书生回话。 第七十三章 师爷晟生 “主子,当初属下给您寻到这所院子就是看这条巷子僻静不引人注目,对面那家又常年无人居住。现如今那家来人了,您看需不需要属下为您另寻一处居住?”两个身穿黑衣,相貌却长得一般模样的双生子,正跪在地上回话。 而上座的男子就是当初在梵音寺帮楚青若用十两银子,打发了无赖汉赖三的那位俊美的书生。 地上跪着的两个黑衣人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与心腹,甲方和乙方。他们是一对孪生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无论声音相貌,还是动作举止皆生的一般无二,常常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书生一抬手打断了了他们的话:“无妨,那家主人我倒是与她打过照面,十多岁的姑娘,看着也就是个寻常女子。不妨事。至多以后大家进出多留几分神便是了。” 乙方不放心:“主子,我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另外寻个地方吧!” “乙方说得对,主子我们……” “呵,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皇都城中四处都是人,即便是你再找得一处人烟僻静的地方,也难保以后会不会还有别的人家搬进来住。依我看,一动不如一静,反倒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书生浅笑的说道。 甲方乙方互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抱拳:“还是主子思虑周祥,属下遵命。” “好,你们也辛苦了,换了衣裳下去歇息去吧。” “是!” 今日是搬来木瓜巷的第一日,这小小的院落让她感觉又像回到了梧桐村,难得的好心情,使她没有在房里看她的话本子,搬了个杌子坐在院子里饶有趣味的看着周妈妈择菜。阿莒和春菊、冬竹则起劲的得跑进跑出,参观着这个陌生的院落,时不时的发出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韩灵儿端了一盘茶水和点心过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给楚青若斟了一杯,递到她的手里,随后坐了下来,惬意的叹了一口: “呼~ 终于都收拾好了。姑娘,以前老听你说在梧桐村的日子如何惬意,原来我是不信的。经过了这段时日住过了楚家,如今再住来这所院子,我可算是深有体会了。远离了那些勾心斗角,真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周妈妈和楚青若互看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韩灵儿年纪虽与楚青若一般大,可性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沉静不下来,这两年在楚家也着实把她憋闷坏了。 周妈妈手里择着碧绿的毛菜,圆圆的脸上也是一团许久不曾见到的笑意。别说韩灵儿原是镖头的女儿在楚家里觉得心累不堪,就连她这个曾经从楚家出来的人都觉得那里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淤泥潭,只要沾上了就是甩不干净的麻烦和头疼。 还是搬出来的好,若早知道老太太留给小姐的陪嫁里,还有这么一座清静的小院子,她们主仆两恐怕早就不在楚家里待着了。 住进了木瓜巷以后,楚青若一改之前在楚府闭门不出的习惯,每日里都要亲热的揽着周妈妈的手臂,与她一起去集市采买闲逛。看看这个菜新鲜,那个瓜果脆甜,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日一早她照例揽着周妈妈走出了院子,准备去集市采买。程姐姐出了月子,来了帖子邀请她过府说说话,她想着让周妈妈做几个拿手点心带过去与她一起尝尝。一出院门,就看见对面院子里的书生正好也走了出来。 对面那位惊讶的看着她,反手关上院门。走过来,施了个礼说道:“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 楚青若被他突如其来的造访,弄得有些无措,急忙还礼:“小女子也有礼了。”周妈妈赶紧也还了一个礼,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在下姓晟,日成晟,在城中一间私塾任教,就住在妈妈对面的院中。妈妈是新搬来木瓜巷居住,以后对街对门都是邻里,若有何不到之处,还请妈妈多多包涵。”说完又施了一个礼。 “哦,我们主家姓楚,我叫周妈妈,以后也请晟先生也请多多关照了。” “周妈妈客气了!那楚姑娘,周妈妈,在下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哎,哎,晟先生走好。”周妈妈目送了晟先生离开后,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小姐,奇怪的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楚青若回过神,摇摇头,笑着拉起她:“没什么,走吧,我们买菜去。程姐姐还等着我们呢。”暗暗好笑: 日成晟?晟?怕不是真名吧?百家姓有这个姓吗?算了,只是个不相干的邻居,数面之缘而已,不必深究。如今当务之急的是要把国舅府里的那条毒蛇给引出来! 晟先生告辞了她们二人,匆匆的走在去往私塾的路上。经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拐角处的一座茶楼的二楼窗台处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人冲着他比了个手势。他左右看了一下,冲着那人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大步的往街道的另一个方向离去…… 楚青若和韩灵儿提着一个红漆描金的食盒来到了威武将军府的大门口。门房得了今日楚青若要来的嘱咐,热情的把她们迎了进去。 老远就听到熊平洪亮而透着欢喜的嗓音吩咐着下人:“你们两个去把院子里那几株牡丹搬到小姐的院子里去,让小姐看着欢喜些,心情也好些。对了,还有几盆文竹,拿去姑爷的房里。还有你,快去看看小姐的鸡汤做的怎么样了,要是做好了赶紧盛一碗拿去给小姐喝了” “熊叔!在忙什么呢?”楚青若唤了他一声,笑着跨进前厅。 “哎呀,楚姑娘来了?快来快来,看看我今日让人买了些东西给小姐,你来帮我掌掌眼,这些小姐可会喜欢?”熊平像一个邀功的孩子一般,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 韩灵儿放开了楚青若的手,把食盒放在一张茶几上,跑过来一看,噗嗤一下乐了:“熊叔,你这是卖给你家小姐的,还是买给你家小少爷的?” 楚青若也走了过去,低头看向熊平脚下的一个大竹箩筐,只见里面装着牛筋弹弓、小竹剑、用鞭子一抽就会满地跑的陀螺“贱骨头”、几只一点着就会带着一声尖啸穿上天的烟花“蹿天猴”等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装了满满一箩筐。 楚青若也失笑:“熊叔,你们家直哥儿还没满月,这些东西还玩不了。熊叔你是不是买的也太早了些?” 直哥儿,程玉娇的儿子,程尚直。陆亦清抗议无效下,亲儿子随了娘姓,只能讪讪的给他取了表字:慕义。 夙龄慕忠义,雅尚存孤直。 熊平听得她二人这样说,大嘴一咧:“没错,这就是给我们家小姐买的。我听戚家的婶子说,女人生完孩子以后特别容易生出些不好的心思,若是不好好的开解,很容易想不开钻了牛角尖,郁郁寡欢容易落下病根。” 楚青若和韩灵儿不由得对他大为夸赞,直说他心细如发,为程姐姐考虑的真是面面俱到。夸的熊平粗狂的脸上也生出几分大姑娘的扭捏来了。 说话间,德顺进来了,看见楚青若欢喜的说道:“楚姑娘来啦?快,王妃正在院子里等着你呢!” 德顺自程玉娇为焦家添了个大胖小子之后,坚持改口叫她皇子妃,喊得程玉娇头疼不已。 楚青若和韩灵儿向熊平微微施礼,熊平大手一挥:“快去快去,都是我拉着你们说话,让小姐等急了。德顺,你把这筐东西拿上,领梁姑娘和乔姑娘进去吧。” 德顺应了一声,抱起箩筐:“楚姑娘,韩姑娘,这边请。” 三人一起来到了程玉娇的院子,只见略有丰盈的程玉娇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手抱着一个大红锦缎包着的襁褓,一边轻轻抖着手一边轻唱到: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风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便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方。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爹娘牵挂在心肠。” “想不到程姐姐竟有一副天籁的好嗓子呀!” 楚青若和韩灵儿听她一曲悠悠唱完,忍不住想要鼓掌喝彩,却又怕把刚哄睡着的直哥儿给闹醒,只能压低着声音,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用手指轻轻拨开挡在直哥儿脸上的遮光纬纱,她们低头不可思议看着宝宝熟睡的小脸,心里一片柔软。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除了秀气的五官之外,还有这肉眼可见细微的小绒毛,睡梦里小小的嘴巴一撅一撅的吐出来几个泡泡。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亲亲他。 程玉娇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个垂涎三尺的样子,转过身把孩子轻手轻脚的交给了旁边站立的奶妈子,示意她把孩子抱进屋里去之后,转过头笑话楚青若:“别羡慕我,很快你也会有的。” 楚青若大窘,韩灵儿吃吃的笑。 第七十四章 急公好义 三人闲话过之后,楚青若把楚府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计划,和程玉娇细细的说了一遍。 程玉娇虽自产子之后,举手投足间褪去了几分青涩英武,平添了许多的柔美之色,可骨子里将门虎女的性子却依旧未改半分。 听得楚青若所言,杏眼怒瞪,一拳锤在桌子上,将果盘里堆着的龙眼震得坍塌了下来,有几颗沿着桌面滚落在地上。 “那曹氏果真是欺人太甚!杀母弑祖之仇你尚未与她清算,怎的还敢串通了他人伺机构陷与你!若儿妹妹,似这般心思歹毒之人,你万不可轻易放过与她!” 楚青若叹了口气:“是呀,所以我那日便寻了个由头,去了翠竹苑与我那父亲吵了一架,激得他恼怒之下赶我出门。好让我那心术不正却又奇蠢无比,被那曹氏当了枪使,却又毫不自知的姑姑没有机会陷害与我。如此一来,那曹氏就不得不另想法子来对付我了。” “那你如今住在那冷僻的小巷子中?不如一会儿我调些府兵你带了回去,也好叫我放心些。”程玉娇担心她的安全。 傅公子也真是的,怎的竟也惯着她任意妄为,几个女子孤身居住,连护院都听了她的不多派几个。 “程姐姐不用担心,这条蛇可狡猾着呢,太多护卫就怕她不肯上当,早有人手在暗处了,就等着蛇出洞了。”楚青若弯腰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龙眼,放在桌上,笃定的对着她一笑。 程玉娇没好气的数落着她:“你呀,在仙草山我就看出来你这丫头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可不管你抓不抓蛇,你得给我把自己的安全给注意咯!”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我要人手不够,一定不会忘记你这儿还有许多的府兵可以供我驱使,这样总行了吧?”楚青若求饶,耳朵快被她念出茧子来了。 “这还差不多!” “来,快尝尝周妈妈给你做的点心……” 黄昏时分,走出了威武将军府,楚青若和韩灵儿漫步在回家的路上。韩灵儿叽叽喳喳的说着她在将军府与熊平过招的细节,楚青若饶有兴趣的听她说着,慢慢的两人从热闹的大街走进了偏僻的木瓜巷。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韩灵儿立刻警觉的捏紧了袖子里的匕首,嘴里却依旧没有停下说话。当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突然伸手将楚青若推开,亮出了手里的匕首,猛地的一回身,把匕首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来人大叫:“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楚青若和韩灵儿定睛一看,原来是位衣着得体的书生,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矮小,相貌普通。 楚青若看了韩灵儿一眼,韩灵儿看向书生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跟踪我们?” 那书生抖着声音,用两只手指捏着韩灵儿的匕首,把它轻轻地移到了一边说道:“我,我叫曹家升,我的姑姑就是你家的大夫人曹秀莲。” 她们互看了一眼:这就是严妈妈说的曹秀莲的侄子? 楚青若警惕的开口问他:“那曹秀莲已被通缉,你今日里来找我有什么事?” 韩灵儿听楚青若说话了,收起了匕首站过一边。曹家升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姑姑犯了事儿了,她现在躲在我家里,我今日来就是给楚姑娘来通风报信的。” 她们心里瞬间了然,这是曹秀莲按奈不住向她出手了! 但她脸上故意装作不信:“在你家?你是她侄子为何要出卖自己的姑姑,来给我通风报信?你为何不去官府?” “楚姑娘有所不知,如今我姑姑得了国舅府的柳小姐暗中相助,我若去报官,只怕还未走出衙门便要叫人拿住,随便安一个罪名送进大牢里了。我知道她杀了你的母亲和祖母,你一定也在到处找她,前一阵知道你和你父亲吵架搬来这里住,所以今日我趁她不注意,就来找你通风报信来了。”曹家升虚笑了一下, 楚青若听了他说的话,心里止不住的冷笑。曹秀莲还真是算无遗策,连她已经知道她寻了国舅府做靠山都算到了,真真是好谋略,身为女子还真可惜了她。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谢谢曹公子来告诉我这些了,那依曹公子之见,我现在该如何做呢?” “你若信得过我,你可叫上几个人,现在就随我前去,如此一来正好可以抓她个措手不及!”曹家升不禁有些得意自己三言两语便骗得她的信任。 韩灵儿失笑:“曹公子真是急公好义,那可是你嫡亲的姑姑,公子就那么急不可耐的要带着人去抓她?” 曹家升被韩灵儿讽刺的有些尴尬:“非是我无情,只是姑姑如今做下这等罪行来,若包庇与她只怕将来我也难逃干系。唯有效仿周公圣人,大义灭亲方对得起这些年所读的圣贤之书,圣人教诲。” 楚青若也笑了:“曹公子大义。那,若公子不弃,请与我一同移步寒舍,待我唤上家丁便与你一同前往贵府捉拿那刘氏,可好?” 曹家升喜上眉梢:“好,好,那就我就随小姐走一趟。” 楚青若微笑着点头,突然提高了几分声音说道:“好,那曹公子随我来!” 三人转身往木瓜巷深处走去。她们身后躲在暗处的几个矫健的身影一纵身不见了踪影。 曹家升随着楚青若她们走进了木瓜巷深处,拐了一个弯到了楚青若居住的院子门口。 “笃笃笃” “谁啊?” “周妈妈,是我~,开门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妈妈开了门不等楚青若进来,就匆匆走进厨房,一边走一边说:“小姐,我灶头上还炒着菜,你进来记得把门关严实咯。”把门关严实这几个字说的特别的重。 楚青若会意的应了声知道了,朝韩灵儿使了个眼色,抬脚便走了进来。曹家升紧跟其后的也走进了院子。 当他刚走进院子没两步的时候,他身后的韩灵儿进到院子反手把门关上,怒喝了一声:“给我拿下!” 忽然间,小小的院子里四面八方的冲出来一大群人,一下子就把曹家升按倒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曹家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话说露了馅。更想不通明明楚青若和他一路回来的,怎么就能提前在院子里埋伏下那么多人来。 前厅的门被打开了,傅凌云和徐勇走了出来,连枫却是从偏厢房里走出来的。就连厨房里的周妈妈都走了出来,大家一齐看着地上被捆的像个端午节的粽子一般的曹家升。 其实早在曹家升开始跟踪她们俩的时候,暗中保护她们的亲随们就已经有人飞快的去了傅府禀报了傅凌云。 等他们三人赶来的时候,正听到楚青若高声说曹公子随我来吧。当即便会意,带了人提前回到了院子里埋伏好。而楚青若也为了给他们争取了埋伏的时间,带着曹家升在巷子里绕了远路才回来的。 被一大群人按着捆绑,拼命的挣扎中的曹家升,早已把自己原本得体的衣衫、发冠弄得凌乱不堪,看起来非常的狼狈。自知自己已经败露,也不再假装和善,露出狰狞的嘴脸叫嚣道:“你这个小贱人,放开我!贱人!” 楚青若大惑不解:“今日之前我和你素未蒙面,究竟何仇何怨,让你如此痛恨我,以至于要与那杀人害命的曹秀莲联手?” 曹家升贫嘴恶舌:“我呸,你与我虽没有仇怨,可你这贱人抢了别人的心上之人,毁人姻缘,如此狐媚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徐勇听他骂的难听,忍不住青筋暴起,走上前来举起拳头就要往他的面门砸去,却被楚青若一把拦住:“没事,让他说,我正好要问他个清楚。” 徐勇愤愤的收起拳头,站回到傅凌云的身边。 楚青若转头看向地上的曹家升,问他:“毁人姻缘?谁的姻缘?” 曹家升破罐子破摔:“柳玉琴,柳小姐!她本与少将军傅凌云两情相悦,就是你这个贱人,横刀夺爱,强取豪夺他人姻缘! 你害的柳小姐从一个人人夸赞的才女,沦为皇都城人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她这般高洁的女子,怎配你们这些污秽之人如此羞辱!你们这些人,怎么配,怎么配!”说道激动之处竟貌似涕泪俱下,声嘶力竭之状。 韩灵儿一时义愤难平,走上前去指着他大骂道:“你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憨货,谁告诉你柳小姐和傅公子两情相悦的?傅公子此刻就在那里站着,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再说了,皇帝的赐婚也是傅公子用自己的军功向皇帝求来的,若他们真是两情相悦,他为何不求了皇帝把柳小姐赐婚赐给了他?” 曹家升闻言满脸的不信,依旧破口大骂。 楚青若见状,走去了连枫的身边,悄悄同他低声说了几句。 连枫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马上又忍住,扮做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走上了台阶背对着曹家升,一把扯开了徐勇的衣襟。 第七十五章 螳螂捕蝉 不顾徐勇像看疯子一般看他的眼神,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衫内,搓出了一颗泥丸子来。 徐勇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傅凌云悄悄敲了一拐子,讪讪的闭上了嘴,看向周妈妈,还好翠儿脸上没有嫌弃的表情。 连枫拿着泥丸子走到了曹家升的身边,捏着他的下巴把泥丸子扔进了他的嘴里。 曹家升大骇,只觉得满嘴的腥臭恶心得要吐,干呕了几下,却发现那丸子早已被自己吞入腹中,不由得脸色大变。“你们给我吞了什么?” 连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当然是毒药,难不成还给你吃补药?” 不由得心中暗惊,他刚强打起的无惧气势,一瞬间灰飞烟灭,带着哭腔的叫到:“毒,毒药?你,你们,如此草菅人命,难道你们眼睛里没有王法吗?” 韩灵儿幸灾乐祸的说道:“王法?你这厮串通杀人凶手,企图把小姐诓骗到你府上,不就是为了让那曹秀莲对我们不利?难不成我猜错了?你是好心摆和解酒请我们去吃?我呸!这会子你想到王法啦?你也配谈王法?” 曹家升升心凉了半截,虽然那柳小姐确实是千娇百媚又有财有势,可自己的家世背景想娶到她做长久夫妻却是万无可能的。自己为了她帮着曹秀莲把楚青若骗到自己家里,好让她们下手,也完全是为了那柳小姐暗示着许他的***愉。 可再金贵的女人,总及不上自己性命金贵吧? 想到这里,曹家升的口气软了下来:“你们,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楚青若一本正经的说:“不怎么样,就想听你说几句实话,然后呢,再请你帮一个小忙!事成之后,解药我一定双手奉上!”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傅凌云和徐勇。 徐勇一咧嘴:老子几天没洗澡,泥垢有的是,解药么,老子就大方一记,回头再搓一颗给他吃吃吧! 傅凌云露出大加赞许的目光:媳妇儿,你这一本正经说谎的样子,真真是让人欢喜! 楚青若差点破功笑出来,赶紧咳嗽了两声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曹家升看。 曹家升被看的心里发毛,如今性命捏在她手里,也是无可奈何:“行,你说话要算数!”顿了一顿又说,“姑姑也是这几天才上门找的我,和柳小姐一起来的,她们原本是要我这么做……” 曹家升的府上,曹秀莲和柳玉琴坐在他们家的前厅里,左等右等不见曹家升回来,柳玉琴有些沉不住气了。 “曹夫人,你那个侄儿靠不靠得住?他会不会去官府出卖你?” 曹秀莲倒是很笃定,她这个侄儿其貌不扬,学问一般又家世寻常,二十多岁才得一个秀才的功名,可偏偏长着一副眼高于顶的心性,一般寻常女子竟是再看不上了。整日里仰慕着他这一辈子都够不着、吃不到,沽名钓誉的第一才女,柳玉琴! 所以这次她才故意拉了柳玉琴一起来,并且暗地里,偷偷地暗示他只要这次帮着柳玉琴抢回傅凌云,等柳玉琴和傅凌云成亲了以后,便许他个一两回“亲近”。哼哼,至于能不能兑现,那就是柳玉琴的事情了。 “柳小姐,你放心。单凭着我侄儿对小姐的一片痴心,我就敢笃定他呀,一定是为了小姐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的,怎么会出卖我们呢?柳小姐,你这是信不过我的判断呢?还是信不过自己的魅力呢?” “我,我当然信得过我自己。只是,是你自己说的,那小贱人诡计多端,我看你那侄儿傻头傻脑的,别中了她的奸计,到时候反倒连累了我的名声!” 柳玉琴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和这曹秀莲沾上关系。毕竟她手里可是好几条人命呢!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官家小姐,要是自己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个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去,只怕以后自己的名声全完了。 可如今已经上了贼船了,想要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姑姑!姑姑!”曹家升回来了。 “看,我就说你不用担心吧,这不,他不是回来了?”曹秀莲得意地睇了柳玉琴一眼,到底还是嫩,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柳玉琴毕竟还是大家小姐,见到曹家升进来,便不再走来走去,斯斯文文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曹秀莲见他身后并无楚青若跟来,不禁沉下脸来问:“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那小贱人呢?” 曹家升一拍大腿无奈的说道:“姑姑您说得对,那小贱人真真是狡猾,我照着你的话说了以后,别人都信了,偏就是她还心存怀疑,怕你给她下套子。” “她怀疑你?不肯来?” “那倒也没有,您教我的那套说辞,她总是信了那么几分的,就是怕这里是我们的地头,我们对她不利而已。所以她提出来后日,让我把您诱骗到城郊外的那座荒废的城隍庙那里去,然后她在那里带着人去抓您!” 曹秀莲冷笑:“她想得倒美,想在那里设了埋伏抓我?” 柳玉琴按耐不住了:“那现下怎么说?她不来,你又不去,这事儿什么时候能了?” 曹秀莲暗露不喜,又问曹家升:“既然她会叫你来诱骗我,那必是对你未曾起疑心,只是对我有些防备罢了。也是,她从小在我手里吃得亏多了,对我有防备也是正常的。那你有没有趁机探听到什么?” 曹家升想了一下说:“我走了以后又绕回去,在大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听见他们说,后日由那两个叫徐勇和连枫的人埋伏在城隍庙里,她和那傅公子会在城隍庙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无人的庄子上等着他们把您抓过去。听他们的口气,打算私下处置了您,并未打算交给官府。 姑姑,我看还是算了吧,那几个看着也不像是善茬,您,您还是别和她们斗了,不如我给您些银子,您,您还是远走高飞去吧!” 曹秀莲一听顿时怒火冲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我儿子的仇就不报了?她要私下处置了我?哼哼,我还要私下处置了她呢!到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呢!你怕什么?真是个没用的!” 柳玉琴心中一喜:好呀,最好她们都得你死我活的!她若是把小贱人给除掉了最好,若是她被那小贱人抓住了,私下处置了,那就更好了!不仅可以除掉了曹秀莲这个麻烦,还能揭露那小贱人私自处置人命的罪行!滥用私刑外加致人死亡,到时候自己一状把她告到皇帝那里去,这个罪名谁都保不了她! 想到这里,柳玉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曹夫人若是得手了,你会如何处置那个小贱人呢?” 曹秀莲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把她活埋到我儿子的坟里,给我儿子配阴亲!好叫我儿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柳玉琴闻言大喜:“哎呀呀,曹夫人真是个好母亲。令郎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只是……” “只是什么?”曹秀莲此刻已是满脸煞气。 “只是此事风险太大,我觉得曹公子说得对,只怕那小贱人诡计多端,没那么容易被你抓到。你,你还是听他的劝,不如我也给你些盘缠,你,你就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安度余生去吧。”说着说着竟还红了眼眶! 曹秀莲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之火更胜,越发的咬牙切齿暗暗发誓弄不死楚青若这个小贱人给他儿子报仇就誓不为人! 曹家升见到她这样,心知自己的这位姑姑算是气数已尽了,自己还是明哲保身吧。于是开口问道:“那我们后日该如何行事?” 曹秀莲沉思了一下,说道:“你明日就去告诉那贱人,就说我信了你的话决定后日带着人埋伏在城隍庙等着她自投罗网了。” 曹家升应下。 柳玉琴一脸疑问,刚要开口,就被曹秀莲打断了:‘柳小姐,我们先回国舅府吧。”柳玉琴生生压下嘴里要问的话,强扯了一个笑容点点头。随后二人带着埋伏在曹家的一众人一起离去。 回到了柳府的偏院里,柳玉琴遣退了下人,问曹秀莲:“曹夫人,后日什么打算?” 曹秀莲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开口说道:“柳小姐能调动多少人手?” 柳玉琴想了一想:“我爹有亲兵三十,我可调出十五人给你。府兵五十人,可调出一半供你驱使。另外,门客中还有一些武功不错的,大约十几人。” “那好,请柳小姐借我五十个人手带上火油,埋伏在城隍庙旁边的庄子里,最好今晚就去埋伏上。” “今晚就去?不是后日吗?” “越早埋伏下越有胜算,这世上很多事,本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好,我知道了。”柳玉琴顿了一顿,“人可以借给你,可你要向我保证,绝不会伤到傅公子一根毫毛!” 曹秀莲阴恻恻的笑道:“这个我有分数,柳小姐的心上人我自是不会伤他半分。” 哼!若不是那姓傅的从中作梗,我儿又怎么会中了那小贱人的奸计。姓傅的也一定要死! 柳玉琴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先歇息吧,我这就去安排。” “有劳柳小姐。” 第七十六章 黄雀在后 第二日,曹家升匆匆去了木瓜巷报完了信之后又匆匆离去。他走了以后,康子也来了。 “楚姑娘,果然没让你猜错,那曹秀莲果然是个狡猾的。昨晚借了国舅府五十个府兵外加一些门客高手,已经在城隍庙边上的庄子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府兵都是弓箭手,还准备了不少的火油。看样子她是想连爷也一起射杀了,然后一把火烧毁所有证据,来个死无对证。” “好,她既然有心求死,那我们就送她一程!灵儿,你去程姐姐的府上,请她借我五十府兵。文远,能不能去你大嫂府上再借一百府兵?”楚青若问道。 灵儿应了一声就去武威将军府了。 傅凌云好笑的看着她:“嫂嫂也早此心,她也是你大嫂,何不自己去说。” “你,你去!”楚青若红着脸说道。 傅凌云见她艳若牡丹似的侧颜,心中柔软:“无妨,明日她会亲自前来!” “什么,公主亲自带兵过来?那怎么行,如此危险!”楚青若异常紧张。 连枫插嘴说道:“哎~公主说了,你那后母如今得了那国舅府撑腰,一个下堂弃妇居然也敢张牙舞爪欺负到我们傅家的人头上来了,她来就是要叫那柳玉琴知道,她国舅府算什么,你楚青若还有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嫂嫂罩着呢! 而且,你现在还未过门,那曹秀莲无论如何害你,那都是寻常人家的恩怨。可若是意图谋害公主的话,你猜,那国舅府还敢不敢再保她?”说完,连枫得意地晃了晃他的脑袋。 傅凌云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连枫嘻嘻一笑,接着又说道:“当年她谋害你母亲,年代久远我们无可追究了,谋害老太太一事,她若诡辩说只想让老太太病上一场,不知此药会致命。万一只判她个忤逆误杀的罪名,充其量也就是个三千里流放或者斩监候,国舅府在使使银子,她照样也有机会脱罪。可眼下这谋害公主的罪名若是坐实了的话,你那黑心肝的后母,只怕斩立决都是最轻的刑罚咯!” 周妈妈好奇的问道:“姑爷,那最重的刑罚是什么?” 徐勇讨好的凑上去:“谋害皇亲等同造反,要判千刀万剐或者五马分尸之刑!” 一众人咂舌:“乖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啊?” 楚青若心觉残忍:“还是算了吧!就给她一个痛快的斩立决,为我祖母和母亲偿了命就行了。” 傅凌云笑了,就知道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随你。”到时候让嫂嫂替她向皇帝求个情,给她个痛快就是了,也彰显她的心慈。 韩灵儿去了威武将军府回来了:“姑娘,程姑娘说没问题,明日她会带着这五十府兵亲自过来督战!” 楚青若失笑:“督什么战,又不是打仗。程姐姐真是的,老把我当小孩子。”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这下万事俱备就只欠一个曹秀莲了! 皇都城郊外的城隍庙,在前朝的时候也是个香火很旺的地方。 据说几千年前在天上神仙妖魔斗法的时候,有一位上仙的灵魂碎片陨落到这里,成了这里守护一方水土的城隍。人们为他建起了庙宇,以香火供奉着。 最初这位城隍爷也是法力无边,有求必应。后来也许时间长远了,法力渐渐弱了,慢慢的就不灵了,渐渐地香火也就不旺了,这座庙也日渐败落。到了如今这座城隍庙也就只剩下一些残墙断瓦,零星的几根腐朽的柱子了。就连附近的庄子也成了无人问津的滞销货色,往来辗转的无人愿意买下来。 城隍庙附近无人的庄子叫小王庄,前天晚上已经被曹秀莲安排了国舅府的府兵十面埋伏下了。 楚青若一行人,走进了城隍庙,一边扇着灰尘,一边在庙中间的空地上堆上了几根捡来的断柱当凳子坐。一众人坐下后,徐勇打发了两个亲随去小王庄探听情况,随时回来禀报。 连枫领了程玉娇和陆嘉的府兵,再加自家带来的一共两百名府兵,急行军赶到小王庄,把庄子从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带着两个亲随在庄口的大路上等着楚青若和傅凌云这两个主角过来。 坐了一会儿,庙门外走来两个窈窕的身影,程玉娇和傅凌云的公主嫂嫂陆嘉。两人刚才在城隍庙外,各自交了自己带来的府兵给连枫之后,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两人性情喜好相投竟惺惺相惜,一见如故了。 进得庙来,就听到两人互相不停地夸赞对方,楚青若和傅凌云都被她们逗笑了。听见了他们的笑声,陆嘉顺着声音看了过来,嘴里发出啧啧声。 “文远,这位就是楚姑娘吧?” 傅凌云立刻收起笑容,警觉的挡在楚青若面前:“大嫂要做甚?” 陆嘉没好气的上前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好你个皮猴子,我们去她家帮忙办丧事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我们是在干嘛,嗯?现在大嫂看两眼你就舍不得啦?” 傅凌云被她揪的原地打转:“嘶……” 陆嘉调皮的看向楚青若,楚青若一面大窘,一面又心疼傅凌云被她拧的耳朵通红,嗡着声音小声的说到:“大,大嫂,你就饶了他吧,他,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嘉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手:“这还差不多!”说着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根洁白的鹅毛来,一伸手递给了她:“乖,拿着,大嫂早就想给你了,偏这小子把你捂得牢,除了你祖母大丧那几日见着你几面,之后竟也没机会给你。”说着心有不甘的,甩了一个白眼给傅凌云。 众人仔细一瞧,竟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鹅毛禁步。白玉鹅毛的一头用彩线穿着,另一头则吊着三根一尺长短,穿满了翡翠、玛瑙和琥珀三色珠子绦条。既有“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寓意,又名贵而且还非常的漂亮,真真是件好东西! 傅凌云一边揉着拧疼了的耳朵,一边想伸手替她接过禁步,被陆嘉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楚青若双手接过禁步,红着脸,用细如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谢过大嫂,让大嫂费心了。” 程玉娇过来逗她,她也是只管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众人皆哈哈大笑,唯有傅凌云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却又遭来陆嘉一阵嫌弃,楚青若更是窘的无地自容。 玩笑过后,楚青若收起了禁步,正色向程玉娇和陆嘉施了个礼:“谢谢大嫂和程姐姐今日仗义相助,他日小妹定当登门拜谢!” 程玉娇笑着把她扶起来:“你我金兰情谊,何须说这些!” 陆嘉也说道:“等你进了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登来登去都是自家的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楚青若顿时觉得今日这天儿定是聊不下去的了,都合起伙儿来欺负她。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间,徐勇的手下来报:小王庄那里已经设好了埋伏,问爷和楚姑娘何时过去?傅凌云听完一挥手:这就过去!庙里的气氛开始凝重起来。 陆嘉换上了韩灵儿的衣衫,跟在楚青若的身后。程玉娇和韩灵儿则各自带着十几名亲随在了小王庄往京城往来方向的路上堵着,防止曹秀莲发现情况一不对就从这两边逃走。 傅凌云和徐勇,一前一后走在楚青若和陆嘉的前面和后面,四人一路来到了小王庄庄口的大路上,和埋伏在那里的连枫交换了眼神之后,走进了庄子。 傅凌云推开了庄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悄悄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冷笑了一下,回过头故意对楚青若说道:“青若,我们在此等候!” 楚青若也故意说道:“好啊,不过徐叔被调过来保护我的安全,城隍庙那里连枫一个人行不行?” 傅凌云还没开口,就听不知从空荡的庄子,哪里传来一阵几近乎癫狂的笑声还带着回音:“哈哈哈,小贱人,你就算把所有的人都调过去只怕都要让你失望了!” 楚青若闻声故作惊慌:“文远,她竟在这里?这,这可如何是好?” 傅凌云话中有话:“无事,她走不脱!” 话音刚落,就听曹秀莲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以为你要对付只是我这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吗?” 说完,就见庄子的左右前后,楼上楼下一下子冲出来许多的人。尤其是楼上,全是满弓拉弦的黑衣人,一个个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二楼的屋里缓缓走出来两个身影,一个是曹秀莲,另一个虽然带着惟帽,楚青若四人都猜得出,她就是柳玉琴。 楚青若见到了杀母弑祖的仇人,瞬时眼睛都红了,指着曹秀莲缓缓的开口说道:“曹氏,想不到你竟如此狡猾,在这里埋下天罗地网,看来我今日是走不出去了?” 曹秀莲不语,面带得意之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四人。 她佯装叹了口气又道:“也罢,今日既然注定我要命丧此地,那我有五问,曹氏,你可敢答?” 曹秀莲冷哼一声:“你已是我砧板上的肉,有何不敢!” 第七十七章 天网恢恢 “好,我这第一问,当初你未嫁入楚家,时常出入我母亲居住的结湘苑,我母亲可有欺凌与你,或是羞辱与你?” “不曾!”曹秀莲答得爽快。 “那二问,你那时进出结湘苑探望我母亲,身上是否佩戴着一种名为“箐凰”的药囊致使我母亲抑郁成疾,一命呜呼!此药从何而来?” 曹秀莲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都是自己带来持箭的府兵,随后大为笃定,放心大胆地大声说道:“四方游走的郎中那里买来的,不曾问过姓名来历!” 楚青若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情绪也激动了几分。一直低着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韩灵儿”上前了一步,轻轻地扶着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稳了稳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好,难得你今日如此坦诚。那我再来问这第三问。” 曹秀莲神情倨傲:“问吧!” “这三问便是,那吉庆欢喜散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一种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毒药?我的祖母是不是你用这药毒死的?” 曹秀莲突然拔高了声音,尖厉的嘶叫道:“没错,我是一早就知道的。那老虔婆也确实是我用吉庆欢喜散毒死的,那又怎样!那个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 “你倒是答得爽快!那我再问你!你那前夫是不是也死于吉庆欢喜散!” 曹秀莲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楚青若:“这你别管,反正今日我已落到你手里,万无活路。你只需要说是与不是,让我死个明白就是了。” 曹秀莲想了想,也是,反正不管你知不知道我的秘密,今日里我都要绑了你去我儿的坟前活埋了你。告诉你也不怕,你就带着这些秘密去地下说给我儿子听吧! 想到这里,终于再无顾忌:“哼,不怕告诉你,那个混蛋确实也是我用吉庆欢喜散毒死的!他该死!” “好,我这最后一问便是,接风宴上你是不是打算给我下了药,然后让你儿子与我成就好事,顺理成章的霸占楚家的家产?”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怎么样,你的五问已经问完了,这下你总可以瞑目了吧?”曹秀莲得意忘形的说道。 “没有了,该说的你也都说了,我,再没有问题要问你了。”楚青若低声缓缓地说道。 曹秀莲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她是自知今日劫数难逃,沮丧绝望了,更是觉得心中痛快淋漓:我的儿,娘今日终于可以为你报仇雪恨了,你等着,一会儿娘就把她送过来给你做伴! “好,小贱人,既然你再没有问题问我,那你也可以安心的受死了!”说着一挥手,疯狂的吼叫着:“除了那个小贱人要抓活的,其余人全都乱箭射死他们!” 一旁的柳玉琴大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他分毫的吗?” 曹秀莲丝毫不理会她,仍旧疯狂的嘶叫:“杀了他们,乱箭射死他们,杀,杀,哈哈哈!” 柳玉琴见到她这般疯狂的样子,不由得害怕起来,转头看到快要和自己的府兵厮杀起来的傅凌云,心里一阵焦急,鼓足勇气大喊:“都住手,不准伤害傅公子!” 话音刚落,只见曹秀莲不知何时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子,一把抓住了她,一抬手刀子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所有的人都楞在了当场都停了下来。 “给我杀,都听我的命令,不许停!给我杀,给我杀!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小姐!”曹秀莲凶相毕露勒着柳玉琴的脖子,刀子顶着她的下巴说道。 柳玉琴带着惟帽,没有人发现此刻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眼泪直流。 府兵们一见自家小姐被挟持了,只得听从曹秀莲的命令,准备继续攻击傅凌云、楚青若四人。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射死他们,哈哈哈!”曹秀莲歇斯底里的的叫喊道。 就在这时,就听到楚青若身后的“韩灵儿”一声娇斥:“住手!大炎福安公主在此,谁敢造次!” 众人又是一愣。 曹秀莲见国舅府府兵都停了下来,立马拽着柳玉琴,歇斯底里的大叫:“都停下来干嘛?给我杀呀!哪里来的公主,他们骗你们的!杀,不要停,杀了他们!我不要活的了,这四个人,你们统统给我杀了!” 陆嘉抬起了头,对着二楼被挟持住的柳玉琴喊道:“柳小姐,你可认得我?” 柳玉琴定睛一看,果然是公主! 不由得浑身发起抖来:这次真是要被曹秀莲这疯女人害死了,谋害公主,不光她要死,整个国舅府都要被这疯女人拖着垫背了。 那可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啊!完了,完了。 想到这里,柳玉琴都得更厉害,颤着声对背后的曹秀莲说:“她,她真的是福安公主!你,你快叫他们都住手!谋害公主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不料曹秀莲听了这话,把牙一咬:“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更是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了!”转过头对着楼下大声喊道:“你们小姐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你们不要听他们妖言惑众,给我杀,把他们全都杀了,放箭,放箭!” 徐勇见状不妙,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支窜天猴在地上一划点燃它,窜天猴带着一声尖锐的鸣响飞上半空,然后又“呯”的一下在半空中炸开。伴着窜天猴的声响,一阵震天的喊杀声从庄子的四面八方传来。 曹秀莲大吃一惊,拽着柳玉琴走到栏杆处,探出头去一看,庄子的墙头上,楼顶上都站满了同样手拿弓箭的不知道是哪个府派出来的府兵。 她虽分不清府兵服饰的区别,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屋顶上的那些绝对不是她们从国舅府带出来的。 徐勇扬声:“有人要谋害福安公主,众将速速保护公主,捉拿谋逆要犯曹氏!其余人等听好了,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公主恕你们无罪,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柳玉琴的府兵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柳玉琴带过来的五十人里,有些是国舅府的门客,随着国舅进过宫,赴过宫宴见过公主的。 此刻那几个见过公主的门客暗地里,细细的打量了这位自称公主的女人,却发现,这女人竟真的就是福安公主! 今日这祸事闯大了! 有人高喊了一声:“她真的是公主,真的是福安公主!” 柳玉琴带来的人听了这声喊,犹豫了一下,随后竟全都扔了手上的武器,齐齐跪下大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领头的那人更是伏在地上高声说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而且我家小姐现正为那疯妇所挟持,我们也是不得不听命于她。可我等确实不知公主在此,请公主明鉴,求公主开恩,饶恕我等冒犯公主之罪!” 二楼的曹秀莲一见众人扔下了武器,拽着柳玉琴更加疯狂地叫道:“你们都给我起来,她不是公主,起来!给我杀了他们。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家小姐!” 见他们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停,不听她的使唤,顿时恶向胆边生,举刀便向柳玉琴扎去! 柳玉琴尖叫着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的刀落下,身边的跪着的府兵纷纷站了起来,拿起弓箭对准了曹秀莲。楼下跪着的那些人也不住的发出一声声惊叫和怒斥:“疯妇,快放开我家小姐!” 在争夺刀子的过程中,柳玉琴终究还是因为身单力薄,被因为疯狂而变得力大无穷的曹秀莲,在混乱中挥动刀子,连连划中了两刀。 痛呼之余,人也瘫软在地。一旁的府兵趁着曹秀莲一时没抓住往地上瘫坐的柳玉琴时,一拥而上抢过了她手里的刀子,把她按倒在地。 一直在楼下看着的四人顿时一齐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抓住这恶毒的女人了。 楼上,国舅府的府兵推搡着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曹秀莲,扶着疼的花枝乱颤的柳玉琴,一齐下了楼来。 推过了曹秀莲到楚青若的面前,领头的府兵用力一脚踢在曹秀莲的腿弯处,一个踉跄,她站立不稳一下跪倒在了陆嘉面前。柳玉琴也在府兵的扶持下,跪到了她的面前。 众人低头看向柳玉琴,只见她的惟帽已被刀子划破,隐约露出半张脸。那漏出来的半张脸上,赫然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狰狞的从她的脸颊下方一长一短的斜划到了鼻梁! 众人互视了一眼,心里暗叹:只怕她的容貌是毁了! 柳玉琴还不知自己的脸上的有多严重,犹自在那里哭的伤心,抽泣着对着陆嘉磕了一个头,有气无力的说道:“请公主明鉴,小女也是受着疯妇挟持才会做出冒犯公主之事,万望公主恕罪!” 陆嘉看向楚青若和傅凌云,用眼神询问他们怎么样,要不要放过柳玉琴?楚青若想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傅凌云,得了他鼓励的眼神,才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今日我们的目的原本就只是为了抓捕在逃的人犯曹秀莲。如今人也已经抓到了,柳小姐今日也是受了许多的惊吓,不如先让她离去歇息,至于今天之事,等以后再说吧。” 第七十八章 疏而不漏 陆嘉点点头。 此刻她的声音缓慢、深沉又非常的威仪:“你们都起来吧,除了你们两人护送柳小姐回府,其余一众人等先行收押到荣昌公主府,等问完了话,做完了案录画了押,方能离去。你们,可愿意?” 国舅府一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声:“我等多谢公主不杀之恩,自当遵从公主发落。” 徐勇闻言挥手把屋顶上的府兵招了下来,把国舅府的一干人等押了起来送到公主府先看押起来。 搀扶柳玉琴的两名府兵也在行过礼之后,扶着自己小姐回府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小王庄只剩下楚青若四人,和依旧跪在地上的曹秀莲。 自知大势已去的她默不作声,却依旧眼神恶毒,怨恨的看着楚青若。这一切都怪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连枫进来了,边走边回头看着庄外被押出去的国舅府府兵,来到了傅凌云的身后。往前伸了伸脑袋,看见地上跪着的曹秀莲,连忙回过头大喊:“来来,你们两个,去给我找根绳子来把她捆上。” 回过头又埋怨徐勇:“徐叔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给她捆上啊,万一伤了姑娘怎么办?” 徐勇呵呵一笑:“那要看是她快还是我快了。” 连枫对他翻了个白眼:“还是绑起来吧,不然一会跑了我们都白辛苦了。” 两个亲随过去,把曹秀莲捆好,楚青若从头到尾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傅凌云看了陆嘉一眼,陆嘉会意:“连枫,把她送去大理寺吧,就说她要谋害我,被我的府兵抓到的,让大理寺严办吧。” 连枫领命,让捆她的那两个亲随押着她正准备往外走,曹秀莲突然回过头,用异常平静的口气问楚青若:“当初你死活不肯唤我一声母亲,只叫我秀莲夫人,可是因为你一直怀疑我害了你的母亲?” 楚青若凉凉的说道:“我从未怀疑过母亲的死与你有关。你本就不是我的母亲,我唤你一声秀莲夫人何错之有? 一声称呼并不能决定一个人配不配当母亲,章赟宝唤了你一辈子的母亲,你又何曾好好教养与他,使他落得那样的下场。与他来说,母亲二字你可还担当得起?” 听到‘章赟宝’三个字,那曹秀莲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怪叫着扑向楚青若:“你胡说,明明是你害了我的宝儿,你还有脸说!你个小贱人,是你害死了他,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害死了我的宝儿!” 傅凌云赶紧护着她退开两步,楚青若无惧,用她那清冷的声音将话音一字一字砸进曹秀莲的耳朵里:“章赟宝临刑前,对祖母派去给他送行的人说,这一生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纵容娇惯而成。他说,如果有来生,再也不要做你的儿子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宝儿不会这么说的,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不可能……” 曹秀莲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的骆驼,目光变得呆滞,嘴里喃喃自语,身体不住的要往地上瘫坐。 押着她的亲随用力提起她的身子,看向傅凌云。傅凌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她带走。 两人拎起她转过身,楚青若又补了一句:“章赟宝的尸骨是祖母让人收敛下葬的。” 曹秀莲的背影顿了一顿,很快被那两个亲随拎着走出庄子。 柳玉琴被两名府兵搀扶着回到了国舅府,一进门,迎上来的丫鬟瞧见了她的脸,手一抖,手里的托着的果盘茶点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不好啦,来人啊!快来人,小姐受伤了!”小丫头一边跑向前厅,一边大喊着。 很快,国舅府上下都跑了出来,几个婆子从府兵手里搀过柳玉琴,急匆匆的送她进自己的房间,请了府内的大夫过来给她医治。而其余的几个婆子则分头去了柳玉琴的母亲柳姚氏的屋子和国舅的书房。 柳姚氏和国舅闻讯匆匆赶来,一进房门,被包的一脸布绷带的柳玉琴见到自己的母亲忍不住抱住了她放声大哭:“母亲,母亲,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国舅在一旁一脸焦急的问:“你,你怎会弄得如此?” 他在这个女儿身上花费了很多的心血,希望将来她能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可如今她最大的武器容貌被毁了,怕是以后再也不能为自己谋得什么了,心里大为失望。 柳玉琴抽泣着把在李侍郎府初遇楚青若,后又在街头偶遇被通缉的曹秀莲,一直到把她暗藏在家里,两人合谋陷害楚青若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给父亲和母亲听。 待她说完,柳姚氏怒其不争的轻轻打了她手臂一掌:“你,你怎么那么糊涂啊!我的小冤家,那曹氏手上好几条人命,已经被大理寺通缉,岂是个好相与的?你,你竟还把她带回家来,与她共谋?那,那和与虎谋皮何异?” 柳国舅也是气恼不已:“如今这事竟然还牵扯到福安公主,你这孽障是想要害的全家跟着你,为了个男人落得个满门抄斩吗?今日之事,福安公主不追究我国舅府的谋逆之罪就已经万幸了,你,你就不要再想报毁容之仇了。还有那傅凌云,已经得了皇帝的赐婚,你,你也就不要再做非分之想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最了解她的性子。她是最最爱惜自己的容貌的,如今被毁了容,万万咽不下这口气的。虽说自己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比起谋害公主的罪名,他宁愿忍下这口气,免得再生事端。等她的伤养好,为她寻个自己得意的门生,嫁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玉琴又是一阵痛哭,柳姚氏也是抱着她痛哭流涕,伤心不已。 楚青若一众人离开了小王庄以后,回到了自家的院子喝过茶稍作休息。楚青若命人把曹秀莲被抓获,已押往大理寺关押的消息传给了楚文轩。 收到消息后的楚文轩遣退了下人,看着淋漓的细雨打湿了院子里的芭蕉叶,一个人在翠竹苑枯坐了一夜。 天色渐亮的时候,他叫了下人去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用描金的食盒装着,打着一把半新不旧的油纸伞一个人拎着食盒,步履沉重的出了楚家,来到了在阴雨中看着有些阴森森的大理寺。 “曹氏,有人来看你了!”牢头喊了一声,打开了牢门。 一间一丈见方,脏乱不堪又潮湿黑暗的牢房里,曹秀莲缩在的一个稻草铺着的角落里,双手抱膝,披头散发,一身衣服早已褶皱肮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夜未睡的脸上,苍白得毫无光泽,两个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精明的光芒,变得空洞无神。 楚文轩在门口呆呆地看了她许久,心中不停地升腾起愤怒和心疼交织着的情绪。 牢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快点啊,一会儿大人要来巡查,被大人看到我私放你进来探监,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文轩如梦初醒,尴尬地向牢头打招呼:“哎哎,我知道我知道,劳烦了。” 抬脚跨进牢房。轻轻放下食盒,小声的唤了一句:“秀莲,我,我来看你了。”说完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我,我给你带了点你最爱吃的东西,你,你随便吃点吧。” 曹秀莲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沙哑缓慢的说:“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楚文轩低着头,哽咽着不说话,只是打开了食盒,端出了里面的吃食,拿出了一双筷子,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一擦,默默的递给了她。 曹秀莲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筷子,神色复杂的问他:“你来干嘛?是来看看杀死你原配和母亲的人,落得个怎么样的下场吗?” 楚文轩哆嗦了一下嘴唇,艰难的说:“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我,我并未怪你。” 楚文轩的话音越来越小声,到了最后竟随着低下的头,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哈哈哈,你不怪我?我杀了你的母亲和大娘子,你竟然说你不怪我?哈哈哈哈!” 曹秀莲像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似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楚文轩的脸上不禁划过一丝恼怒,却依旧好脾气的说道:“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你一定不是有意的。” “哈哈哈,楚山长你这是真善良呢?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曹秀莲收起了疯狂的笑容,又变回之前的死气沉沉,嘲讽的看着楚文轩问道。 “楚文轩,你我夫妻都那么多年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吗?不,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曹秀莲用鬼魅般的声音,像诱惑一样靡靡的对着楚文轩说着,“没错,楚青若的母亲,李媛媛是我用青凰加重了她的抑郁,使她郁郁而终的。” “姝媛是个良善之人,生性无争,而且她也已经同意我纳你进门,你,你为何这样做!”楚文轩痛心疾首。 第七十九章 自私自利 “良善?楚山长你终于发现她是个良善的了吗?哈哈哈。我为何这样做?你问我为何这样做?哈哈哈!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挡着我的路了! 楚文轩,你以为你是什么高门大户吗?与你为妾能有什么好处?我曹秀莲要做的便是正室。为妾,再风光也是个奴婢,我怎能甘心!” “那你嫁进来后,不已经是我楚文轩的正室,你,你为何还要对我母亲……”楚文轩有些愤怒了。 “你母亲?呵呵,她这个老不死的,从一开始就是她坚决不同意我进门。到后来我嫁了进来,外人都说她心慈面和,连晨昏定省都舍不得让儿子儿媳妇去请安。都以为她是个心疼儿子媳妇的好婆婆。 可我最清楚,她那是不待见我!连每日晨昏定省两次请安,哪怕看我一眼都嫌多!” “可你不是还有我护着你吗?母亲不待见你,不用你去请安,我,我不也为了你也每日不去请安了吗?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要对母亲下此毒手!”楚文轩渐渐情绪激动起来。 “不够,不够!楚文轩,还有你!”曹秀莲渐渐有些疯狂,眼神也有些散乱。 楚文轩看着这样的她不禁有些陌生,也有种说不出的惧怕。身体不经意的往后挪了一挪,颤着声问她:“我,我自问从未亏待与你,即便是宝儿我也一直视如己出,你,你竟然还要对我下手?” “视如己出?楚文轩,楚山长。我的宝儿本可以不用死的,只是打死了一个贱籍的娼妓而已。大不了花些银子买断了她的契书,挨上些板子,这事情就这么了了。即便那琼玉楼不肯干休,大不了也是个刺面,判个三千里流放。最少我的宝儿还能活着。 可是你!楚文轩! 就因为你,为保全你大院士的清誉,在天家面前一句加倍严惩,大理寺便生生的判了他个斩立决! 我的儿,我的宝儿,就这么被砍了头,流了满地的血,他,他该有多疼,多害怕啊!”说到这里,曹秀莲伤心的大哭了起来。 楚文轩也是一阵内疚,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又发现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是徒劳。无力地垂下想要去揽住她的双手,缓缓的把捏在手里的筷子轻轻地放回了食盒里。 哭了一会儿,曹秀莲擦干了眼泪,慢慢的抬起头来:“所以我要你家破人亡,老不死的要死,你的女儿要死,你也要死,统统要死!全都去给我儿子陪葬!” 说着竟扑上前去掐住了楚文轩的脖子! 楚文轩看着面前披头散发,像从地狱来的女鬼一般的女人,惊慌失措下慌乱躲避,混乱中把带来的食盒不小心一脚踢翻,食盒里点心小菜撒了一地,被两人凌乱的脚步踩得一片狼藉。 狱卒们发现了动静,急忙进来,拉开了二人。 楚文轩惊恐的同时,也已经满脸愤怒,重重一把推开了这个曾经的枕边人,恨恨的指着她说道:“你,你!不可理喻!”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扔在了她的面前,书信上赫然写着“休书”两个字。 被推倒在地上的曹秀莲,看着面前的休书,不由得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楚山长,原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我本已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早就该把休书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楚文轩咬了咬牙,一挥衣袖对她再半点情意可言,转身跨出牢房。 牢头见状过来关上牢门,绕上粗大的链子锁上锁头,拔出了钥匙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身后,曹秀莲抓着牢房的木栅栏远远地,声嘶力竭的喊着:“楚文轩,没有你的默许,我怎么可能随意进出她的结湘苑,我又如何能得逞?楚文轩,你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你这辈子谁也不在乎,只在乎你的名声,只在乎你自己!哈哈哈!” 楚文轩一瞬间,突然有些后悔今日来大理寺看她的举动。听了她的话之后,挺了挺背脊,飞快而坚定的走出了大理寺的牢狱之门,再也不曾回头。 曹秀莲看着楚文轩逃也似的离去的身影,冷哼了一声,靠在了牢房的墙上轻轻哼着宝儿小时候最喜爱的儿歌: “娘亲的线孩儿的衫,娘亲细细缝,孩儿穿上身。娘亲的线……” 过了几日。 一个黑衣黑惟帽的人来探监。曹秀莲努力想要看清来人,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涯让她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了。 来人冷冷的开口:“你不用费劲了,别管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来传话的人。” 曹秀莲闻言轻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来人。 黑衣人见她这般模样,满意的开口说道:“你如今已是插翅难逃,唯一能救你的也就只有我家主子。” 百般聊赖靠在墙上,她问道:“你家主子是谁?我为什么要你家主子来救?” 黑衣人打断她的话:“你不要管我家主子是谁,只问你想不想活久一点?” 曹秀莲冷笑:“说吧,要我做什么,怎么做。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黑衣人笑了:“曹夫人果然与众不同,那怪我家主子看上了你。” 她不语。 黑衣人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怒,接着说道:“至于我家主子要你做什么,等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我来只是替他传个话给你,想死的话,你随意。”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扔在了她的面前:“你的罪可不轻,只怕剐刑是万万逃不脱了。你若是求死的话,喏~ 喝了它便就一了百了,可省了皮肉之苦。可若是……想活的话,你只要乖乖按我们的安排做就是了。” 曹秀莲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这个白玉瓷瓶瞧,一动不动。 黑衣人嗤笑,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 楚府,结湘苑。 “我要大哥哥,我要大哥哥,呜呜呜……” 院子里,满头大汗的春菊正努力的在哄着哭闹不停的阿莒,可惜效果甚微。 阿莒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现叶殇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来看她了,于是开始哭闹起来,谁哄都没有用。 严妈妈无奈之下,只能差人去告诉楚青若阿莒哭闹不止,该怎么办? 叶殇被傅凌云派去继续调查金阳王的兵马去了,这一去没有三五个月怕是回不来。临走之前他买了很多的小玩意儿,交给了傅凌云,请他在阿莒哭闹的时候,拿一个去哄一哄她。 楚青若请了傅凌云来以后,他拿着叶殇给阿莒买的小玩具交给了楚青若,连枫对众人说,:“曹秀莲已经被抓获,我们大家也好松一口气了,今日叫周妈妈不用做饭了,我们少爷做东,请大家一起去春鹤居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楚青若说既然要庆祝,不如去结湘苑接了严妈妈和阿莒一起春鹤居,顺便也能把叶殇的礼物交给阿莒,免得她回去再哭闹。再把大哥大嫂,陆亦清、程玉娇和熊平一起请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大为赞同。于是当晚,傅凌云包了春鹤居最大的雅间,摆上了两桌席面准备与大家同聚一堂。 春鹤居是皇都城最好的酒楼,楚青若一行人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酒楼,一个个被这里奢华精美的装饰,惊讶的发出一阵阵惊叹。 店堂门口翠柳红花,乌木牌匾金漆招牌。店堂里面雕梁画壁,画栋飞云。朱阑连着碧轩窗,四处高挂着玲珑羽纱做成的走马宫灯。所用之物无不精雕细铸,皆是用上等的材质所制而成。 大堂内,客杂五方音,清歌伴琼浆,中央的舞台上几名艳丽的女子,琴奏曲舞甚是美妙,吸引着众多人围观欣赏。 店小二自是认得闻名天下的焱虎军少将军,见到贵客来到,连忙恭敬的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一早就预备下的包间。 大家在包间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其余人的到来。 说话间,派去邀请陆嘉的下人回来禀报,公主和驸马进宫去陪太后用晚膳去了,今日怕是来不了了。傅凌云挥挥手,遣退了下人。 楚青若有些遗憾,好在,很快程玉娇和陆亦清的到来转移了她的思绪。 “狗皮膏药!”傅凌云见到陆亦清,又忍不住要怼他几句。 陆亦清自也是不甘示弱:“无耻小人!” 众人一见幼稚的两人又要掐起来了,赶紧的一人一个拉开了他们分别坐在了不同的两桌。程玉娇和楚青若两人无奈,像哄孩子一般,一人哄着一位傲娇的大爷,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正在大家说笑间,突然就听到楼下阿莒的哭叫声! “放开我,你们是坏人,放开我!” 又听到严妈妈怒喝:“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强抢名门贵女,简直目无王法!” 连枫和徐勇对视一眼,急急下了楼一看,果然出事了! 只见一个身穿绛紫色团纹绣竹敞襟长袍,头上用一个碧玉发冠攒成一个风流斜髻的少年正指挥着他的爪牙,拉着不停挣扎的阿莒往春鹤居外走去。 第八十章 良家妇男 愤怒的严妈妈带着一脸惊惧春菊和咬牙切齿的冬竹,正拼了命的扑上前想要把拼命挣扎的阿莒抢回来,却被那少年的爪牙给死死地拦在了春鹤居的门内。 徐勇大怒,一个飞身上前,一脚踢翻一个狗腿子。连枫也三步并作两步上得前来,一掌劈开了拉着阿莒手的狗腿子,把她护在了身后。 “你们又是谁!” 特么的,每次遇到这个小娘们都有那么多,多管闲事的人来搅和本少爷的好事!柳玉书愤恨的暗想。 “你这混蛋又是谁!”连枫没好气的反问道。 “大胆,你们这几个刁民,竟敢对国舅公子出言不逊!”一个狗才跳出来,指着连枫和徐勇骂道。 徐勇反手一个大耳刮子,一下就把这个叫嚣的狗腿子打翻在地:“去你奶奶个-腿儿,你小子特么是哪根葱?” 打狗还要看主人,徐勇打翻了他的狗腿子,柳玉书脸色巨变。 自从上次在街上阿才跟丢了人之后,他对这个小娘子是朝思暮想,日夜牵挂。听了晟师爷的计策差了人天天在那条街上来回搜寻,都没有这个小娘子的踪影和下落。 好不容易今日在春鹤居又见到她了,刚巧她身边只跟着一个老婆子和两个小丫鬟,本是满腹欣喜只道是今日可以得偿夙愿了。 谁料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凶神恶煞似的人来横插一杠子!真是好事多磨,柳玉书暗地里磨着牙。 闻声而来的傅凌云和楚青若,走下了二楼。楚青若拉过了阿莒,扶着严妈妈领着众女眷回到了二楼平台。 原来国舅的儿子柳玉书! 此人不学无术,贪花好柳不算,而且仗着是国舅的儿子,整日里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现在居然还调戏到他未来的小姨子头上来了,傅凌云心中万分厌恶。 忍着火气沉着声对他说道:“柳公子,她是在下的妻妹,不知所为何事?” 柳玉书一听,心里暗暗不悦: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美人,竟是傅凌云的妻妹。看来要把她弄到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等,傅凌云的妻妹?不就是害的三姐毁了容的那个楚青若的妹妹? 好啊,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这女人自己是非要不可了!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柳玉书斜着眼睛看着傅凌云说道:“你的妻妹?我说她怎么那么横,居然当街调戏我堂堂国舅爷公子,原来仗的是你的势!” “你!你无耻!明明是你强抢我家小姐,你,你竟……”严妈妈和一众楚家女眷气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竟可以把话倒转过来说! 柳玉书一脸嚣张:“我强抢她?你们当我是没见过女人吗?你们楚家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去照照镜子,当你们家这个傻子是镶了黄金的吗?我一个堂堂国舅爷公子要什么女人没有,要强抢一个傻子?”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徐勇火冒三丈,忍不住想上前狠狠地给他两拳!众人也是怒火冲天。 可毕竟他们才和国舅府因为曹秀莲结了仇怨,此时不宜再和柳玉书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磨了磨牙傅凌云伸手拦下了他。 忍着怒火,对着他一抱拳:“柳公子,既是误会。我请柳公子吃酒赔罪。” “吃酒赔罪?本少爷是吃不起春鹤居吗?怎么我就这么白给你妻妹调戏了?本少爷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的名声你们打算怎么补偿!” 连枫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么样?既然她已经坏了本少爷的名声,就要负起这个责来。这样吧,本少爷吃亏一点,你们傅家和楚家一家出一万两银子做陪嫁,本少爷勉强纳了她做七姨娘,这样保全了我的名声的话,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 柳玉书说的是一脸痛心疾首。 楚青若一众人气的是一脸铁青。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陆亦清拨开人群走了下来,扬声说道:“想不到柳国舅家的家教竟是如此的清新奇特,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啊。” 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只听说过男人调戏女人的,没听说过女人调戏男人的。这柳公子还真是敢说。” 狗腿子们见状,立刻上去哄散人群:“去去去,看什么看!滚!快滚快滚!” 柳玉书不以为耻,反而越发的起劲:“你又是何人!在此多管闲事!” 陆亦清微笑施礼:“在下姓陆,名亦清!” 十一皇子? 听说十一皇子陆亦清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朝堂上老爹经常吃他的瘪,据说当今圣上那么多皇子中,最看重的便是这个十一皇子。坊间都在传言,将来的天下很有可能会传给面前的这位十一皇子。 这可是个惹不起的主。今日他插手这事,这事怕是要不好办了。 “皇……皇子殿下,明明是这女子调戏了我,何故殿下偏袒与她?”柳玉书有些气短。 围观人群一听说眼前这人竟是嫉恶如仇的十一皇子,皆跪下口称千岁。有这位殿下在,那姑娘就有救。 “柳公子此言差矣,这满皇都的人都知道,本皇子与傅公子未过门的妻子是结义兄妹,楚姑娘的妹妹亦是本皇子的妹妹。如今妹妹有难,我这个做兄长又岂可坐视不理?” 陆亦清不疾不徐的说道。父皇手里还有几本状告国舅的本子还未看,自己回去是不是应该要提醒一下他了? 这时,一个狗腿子悄悄地附着柳玉书的耳朵说道:“十一皇子和老爷在朝堂上向来不对付。依小的看,今日不如就这么算了,反正我们现在知道了这小娘子的身份,以后公子爷还怕没机会吗?” 柳玉书眼珠子转了几转,推开狗腿子,打开扇子自命风流的摇了几下,说道:“那好,今日我便看在皇子殿下的面子上,吃下这个闷亏了,不与你们多做计较!还有你们这些人,以后要好生看管住这傻子,不要叫她再跑出来到处调戏良家男子,做出这等有失体面,有伤风化之事!” 徐勇大怒:“你!” 连枫也是一脸愤慨却强忍着,一把抱住了打算冲上前去的徐勇。 阿莒闻言大哭:“阿莒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傅凌云早已是满脸铁青之色,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怒视着这个混蛋。 陆亦清却面不改色,依旧一派彬彬有礼之态:“本皇子在此谢过柳公子了。” 柳玉书不屑一顾:“哼!我们走!”带着一众爪牙悻悻而去。 徐勇挣开连枫的钳制:“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打死这个混蛋!” 傅凌云也是赤红着眼睛,神色变幻不定。陆亦清见状,一拍他的肩膀:“莫与疯狗撕咬,大炎堂堂少将军咬赢了一条疯狗又有何光彩?走吧,咱们上去喝酒去!” 被柳玉书这么一搅和,众人有些扫兴的回到包间。好在陆亦清和程玉娇努力缓和了气氛,再加上心大的韩灵儿和周妈妈,天真稚气的阿莒,很快大家淡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在轻松的气氛里结束了这次的聚会。 柳玉书回到国舅府立马叫人去请晟师爷,却被告知晟师爷不在府中。 “晟师爷又不在京城了吗?”柳玉书问。 “那倒没有,只是这晟师爷本就不住在国舅府。”下人回复。 柳玉书:“那你可知道晟师爷住在哪儿?” “这个只有老爷才知道,小的们不知。”下人如实回答。 “去去去,没用的东西。”柳玉书光火,“去把阿才给我叫来。” “是!” 不一会儿,阿才过来:“小的叩见公子爷。” “嗯,起来吧。阿才,明日起你带几个人手,去南山书院楚山长家附近埋伏。” 阿才诧异:“公子爷这是……” 柳玉书一脸神往的说道:“上次那个小娘子,你道是谁?” “小的不知。” “楚青若的妹妹!” “楚青若?害三小姐毁容的那个楚青若?” “正是!所以本少爷一定要把那个小娘子给弄过来!等我玩腻了她,就把她送个三姐出气!” 阿才马上一个马屁拍上去:“公子爷对三小姐真是手足情深,真是重情重义。”顿了一顿,“公子爷,那你让小的们守在楚家门口作甚?府中那么多高手,还不如找个人,把那小娘子直接掳了回来,等生米煮成熟饭,那楚家也奈何不得公子爷你了。” “这个……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是府里的门客这次因为三姐的事,已经被福安公主带进府里问过话了,再让他们做这事,只怕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柳玉书先是一喜,随后又灰心丧气的说道。 “那还不容易,晟师爷的那几个手下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让他派个人去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阿才献媚道。 “好是好,可晟师爷不住在府上,他住哪儿只有爹知道。”柳玉书无奈。 “公子爷,这有何难!晟师爷不住在咱们府上,老爷要找他商量事情总要派人去请他,咱们请老爷的贴身随从李强去请一趟晟师爷不就行了。” 柳玉书一拍手:“对啊,快去快去!” 阿才点头哈腰:“是,小的这就去。” 第八十一章 家贼难防 是夜,木瓜巷里已经静静无声,家家户户都已经进入梦乡。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进了木瓜巷深处…… “李强,你怎么这么夜过来了?” “我们少爷有事请晟师爷明日过一趟国舅府。”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我们爷的。” 看着李强走后,另一个屋里传来一个声音;“明日让乙方扮成我的模样去探听一下,那柳玉书又搞什么花样?不麻烦的话就顺手帮他一下。” “爷,我们为什么要去管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屋里的人说道:“哼!帮他?他爹一直在摇摆不定,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这个老狐狸是在观望!若是金阳王赢了大炎朝廷登基做了皇帝,他便是有功之臣;若是大炎朝廷歼灭了金阳王,那他更是平安无事,稳坐他的国舅之位。他是想两头做好人!” “爷,那老狗既然如此狡猾,我们要不要……?” “那倒不用,这个人还有用,现在还动不得。” “那看来只能在这老狗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女身上做文章了?” “没错,他那个女儿虽然在我们的出谋献策下与曹秀莲共谋,事没成还被毁了容。原以为他会跳脚,没想到这个老狗居然能忍下来,我倒是小看他了。 如今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又送上门来,简直天助我也。我们就再送他儿子一程,到时候看看这老狗,还沉不沉得住气!” “爷,真是高明!” 第二日柳府中,柳玉书见到“晟师爷”到来,急不可耐的上前去说道:“晟师爷,可不可以把你身边的那两位高手随从借给我差遣几日?” “晟师爷”好奇的问道:“不知公子爷要差遣他们做些什么?” 柳玉书就把他昨日在春鹤居遇到阿莒,与傅凌云陆亦清等人发生冲突,和他打算去楚家把阿莒给绑了回来的事情跟他详细的说了一遍。 说完,“晟师爷”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小事一桩。只是在下觉得只把那姑娘绑了过来不足以解公子爷的气!” 柳玉书一愣,问道:“师爷有何高见?” “叫在下说,不如把那傅凌云未过门的娘子一起绑了过来,大炎的少将军若是知道自己的娘子给他带了个天大的绿帽子,想必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柳玉书喜出望外:“好主意!好主意!就这么定了!那就有劳晟师爷了!” “晟师爷”微微行礼:“公子爷哪里话,身为国舅府的门客,为公子爷出谋划策本就是在下的职责。” 柳玉书喜不胜收,不停地用扇子敲着掌心:“好!好!哈哈哈!” 自从那日从春鹤居回来,阿莒晚上睡觉时就一直做噩梦,几乎每晚都是哭闹着大叫大哥哥,大哥哥。严妈妈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让春菊或者冬竹轮流去陪着她入睡。 大姑奶奶听了下人们的传信得知阿莒每晚闹着要大哥哥,心里暗暗窃喜。 男人么,有几个架得住女人的撒娇缠人的。看来她这个将军的岳母是早晚要坐实了。隔日从库房里拿了许多的布料,照着楚青若的衣衫款式又给阿莒做了几套衣裳。 那日她又拿了一块布料出门找裁缝给阿莒做新衣裳时,遇见了许久不见的李大娘子。 “红姐儿!”李大娘子带着两个身形彪悍的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呦,是春姐儿啊?”楚文红堆起笑容。 “红姐儿,你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李大娘子再无往日的亲切表情,冷漠的对着楚文红说道。 自从楚文红坏了柳小姐的计划之后,柳小姐便再没有银两给她,害得她最近都捉襟见肘。亏她往日里给她出主意,陪她解闷,到头来半点好处捞不到,这笔账可得要好好和她楚文红算算了。 “春姐儿,你不是说两姐妹有银子一起花的吗?怎么就变成我欠你的了?”楚文红终于嗅出不对劲的味道了。 “有银子一起花?你可有花过银子?不都一直是在花我的银子?”李大娘子翻脸不认人了。“我告诉你楚文红,这银子不是我的,那可是常胜赌坊借给你的! 今日里可不是我追着你还银子,我是奉了常胜赌坊东家的命令,来找你讨银子的。”李大娘子一挥手,两个大汉一左一右站到了楚文红的身边。 楚文红看着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心里发憷,她颤着声:“我,我现在没有银子,你,你们想怎么样?” “没银子?凳子,告诉她赌场的规矩是什么!”李大娘子柳眉倒竖。 那个叫凳子的大汉,把手指压得咯咯作响:“我们常胜赌坊的规矩,没银子拿人抵!” 楚文红冷汗淋淋,结结巴巴:“我,我女儿已经嫁给人家做妾了,卖身契也已经签过了,和娘家已经没关系了。你,你们抵不了她的。” 凳子冷笑:“没有女儿,就你自己来抵。老是老了点,但也保不齐有愿意花钱来败个火的贪便宜看上你!” 楚文红大惊,苦着脸哀求道:“别,别,要不你们容我两天,我回去筹筹银子?” 凳子朝李大娘子看了一眼,李大娘子脸色一变,换了张笑容可掬的脸上前:“对嘛,红姐儿,这偌大的楚家你还弄不出这点银子来吗?两天?好说。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两天后你带着三百两银子道常胜赌坊来找我。你放心,你只要把银子带来,我保证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指头。” 楚文红看着李大娘子的脸心里惊惧万分,才问她借了五十两,怎么几天时间就变成三百两了?这钱真能那么容易还清? 李大娘子很满意的看了看她现在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放心,你只要把钱带来,不让我难做,我们还是好姐妹。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要是你到时候没带钱来,我在常胜赌坊东家那里挨了责罚,那你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楚文红连连点头:“是,是。一定一定。” 回到碧芳苑,楚文红瘫坐在椅子上,三百两,傅凌云给的三百两早已经给她输光了。现在她要到哪里才能弄到三百两?两天以后,要是拿不出这三百两,赌场里的人可不会轻饶她。 她都已经一把年纪了,那不成还要去做那胡同里的勾当?不,绝对不行,很快她就是首富家的岳母了,怎么也不能在好日子到来之前在阴沟里翻船! 如今只有去翠竹苑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房契地契之类的值钱东西了,母亲把楚家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弟弟,自己偷偷拿一点出来,她那个不会理家的傻弟弟应该是不会发觉的吧? 木瓜巷 楚青若对面院子里,甲方正在向晟先生汇报一些日常。温文尔雅的晟先生则是拿着一本书籍漫不经心的看着。 院门一声响,装扮成晟师爷的乙方回来了。 “柳玉书那里怎么说?”晟先生放下手里的书籍,端起了茶盏,一边喝一边问。 “那可真是个憨货!”乙方好笑的说。 晟先生放下茶盏:“哦?” “他看上了一家的姑娘,可对方是个有背景家世的。他要我们帮他把那姑娘绑了去他的国舅府。”乙方接过甲方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口水,撩起了衣摆在百里晟房前的台阶上一坐说道。 “哪家的姑娘?”晟先生皱着眉头,还有国舅府忌惮的人家? 乙方笑道:“就是他家的冤家对头,少将军傅凌云,他的小姨子。” “嗯?” 甲方接口道:“就是傅凌云那未过门的妻子,楚家小姐的妹子。” 楚家小姐的妹子? 说起来,好像对面的那家姑娘也姓楚。那姑娘自己见过几次,眉眼间隐隐有着不同寻常的风姿。自问自己也算是阅人无数,唯独没有见过这样集柔弱和坚强,朴素与贵气,妖娆与正气于一身的矛盾女子。 不知与傅凌云的未婚妻有没有关系? “好,这事我知道了。甲方,你去查探一下对面那家的小姐是哪家的。”晟先生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乙方吃吃的笑了起来:“爷,你可是看上对面那家的小娘子了?” 晟先生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轻轻的瞟了他一眼,乙方脸色忽变,立刻跪倒在地:“爷,请饶恕小的胡说八道之罪。” 甲方见状也跪下求情:“求爷开恩,饶恕了他吧!” 晟先生英俊的脸上浮起一抹杀气,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跟随自己多年的两个亲随。 他一向不喜欢被别人揣测出他的心事,哪怕只是一个刚冒出头来的想法也不允许被人揣摩,冷冷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甲方乙方:“去领二十军棍吧,若是再有下次,你们也不必再来求情了。” 甲方乙方身形一抖:“是!” 看着这对孪生子离去的身影,晟先生把目光转向院墙外,对面的院子围墙上盛开的牵牛花愣愣的出起神。 看上了吗?就两次照面? 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许是自己想多了,于他而言,那只是个让他有几分好奇的女子,说什么看上不看上的。 他虽名字叫做晟,看似籍籍无名,若加上了他真正的姓氏,反而是大大的有名之人。往日里向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中,什么样的没有。无非是自己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的看见了清汤小菜一时的好奇罢了。 第八十二章 风波又起 楚青若猜的没有错,晟确实不是他的姓,而是他的名。他复姓百里,名叫晟。他正是墨国的九王子,百里承! 自从几年前傅凌云打赢了那场漠北守卫战,墨国割了连玉镇给大炎国之后,百里晟就潜入了大炎国,隐姓埋名,乔装改扮的混进了金阳王府,成了老贼手下最得力的晟师爷。 帮着老贼四处暗地里拉拢朝堂之上的有用之人,协助他起兵谋反。如今又潜伏在京城,成了金阳王和国舅府之间的联络人。 上一次柳玉琴的事就是他给她出谋划策,让她收留了曹秀莲,以杀楚青若为名,把傅凌云一起引出来,伺机杀掉,然后让国舅府背这个黑锅,也借此逼着国舅府和金阳王一起谋逆造反。 只要金阳王起兵造反一旦打起来,大炎必定内乱不止,他们墨国便可趁机举兵压境,夺回连玉镇,甚至还有机会并吞大炎! 谁知那个柳玉琴竟是个空有美貌,却没长脑子的,反倒被曹秀莲犯毁了容。柳国舅也是个老谋深算的,折了个女儿根本没放在心上,依旧是按兵不动,甚是沉得住气,使得他不得不另做打算。 好在他还有个独生子柳玉书,也是个蠢的。竟然在天子脚下要绑了皇亲国戚的姻亲,也真是自寻死路。 也好,自己就顺水推舟,好好地帮国舅府烧旺这把火。到时候看看柳国舅这个老狐狸,会闹出个什么动静来! 一会儿,乙方领完军棍由甲方搀扶着过来复命。百里晟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休息,留下了甲方吩咐道:“柳玉书求的事,隔几日你便去办了吧,记得留点痕迹在掳人的现场。” 甲方得令:“是!” 与此同时,楚青若在院子里正和傅凌云商量着徐勇和周妈妈的婚事。 回到京城也已经两年了多了,徐叔每日里看到周妈妈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绿了。再不让他们成亲,楚青若担心徐叔会不会天天回到傅府扎个人偶来诅咒她。 周妈妈则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一样,羞红着脸躲在厨房里任你千呼万唤也不出来,任由他们去商量。 连枫笑着说:“徐叔,这下你可得偿所愿了,以后你也算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可怜只剩下可怜的我还是形单影只的,” 傅凌云凉凉塞了一句:“韩姑娘呢?” 连枫大窘,那姑奶奶能和周妈妈一样好对付吗?整个一油盐不进的主,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捉急的好吗? 不久大理寺对曹秀莲的宣判下来了,曹氏身负数条人命,又意图谋害公主,大理寺给判了个剐刑。不过由于公主求情,万岁仁慈,就免去她这一身零碎之苦,改了个斩立决,已经在神武门附近的菜市口砍了头。 一众人松了口气,终于天下太平了,以后再也不用时时防着人暗算自己了。 严妈妈今日里派人来询问,既然小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曹氏也受了刑,小姐是不是该搬回楚家了? 韩灵儿和周妈妈都大呼又要回去受烦恼,不如就在这里住到楚青若成亲为止。省的回去面对那剪不断理还乱,像一团乱麻一样的烦恼琐事。 所有人都赞同,唯独傅凌云却是反对。 为什么?老八股的他觉得理由是于理不合。 他希望他的新娘子是从自己的家里,堂堂正正的被自己用八抬大轿抬回傅家。而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从木瓜巷的小院里,这对他心爱的小人儿将是一种遗憾,也是他的遗憾。 楚青若也是认同了他的想法,于是隔了几日带着一众不甘愿回去的人又搬回了结湘苑。 一回到结湘苑,严妈妈便一脸严肃的拉着楚青若念叨着女戒,三从四德,一个女孩子家怎好在外居住之类的话。其余人都捂着嘴偷笑着,纷纷找借口躲避。留下个一脸痛不欲生的楚青若,对着严妈妈的教诲不停地点头,受教。 转眼回到结湘苑已经两日了,楚青若除了每日听着严妈妈时不时见缝插针的教诲,便是老样子--闭门不出。可是有时候你闭门不出,麻烦却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不,明雅苑里来人了。 “笃笃笃!” “谁啊?” “我是明雅苑的管事妈妈,小姐在吗?” 周妈妈迟疑了一下,明雅苑?小姐与她们素无来往,今日里寻来到底是什么事情?狐疑的打开了门:“你***什么事?” 来人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就是周妈妈是吗?麻烦你通报一下小姐,就说明雅苑的芳姨娘请小姐今晚过去一趟,她又要紧事情与小姐商量。” 周妈妈道:“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来人一脸紧张:“事关重大,麻烦周妈妈照我的话传达一下就好,我们家芳姨娘有话要和小姐当面讲。请务必帮我把话传给小姐,拜托了。”说完拿出一个银角子塞在了周妈妈的手里。 周妈妈连忙推脱:“话我一定传到,银子你拿回去,我们结湘苑里没这个规矩。”来人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做强求,收回了银子再三拜托。 周妈妈点头应下,目送她离开后,关上院门,来到了楚青若的房里。 听完周妈妈的禀报,楚青若叫来了春菊和冬竹问话:“我们不在的时候,府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春菊和冬竹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楚青若心下了然:“没事,你们照实了说吧。” 春菊还在纠结要不要说,冬竹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开了口:“小姐,这段时间你不在,府里发生可多的事情了。” 楚青若诧异:“你细细道来!” 冬竹:“小姐,你刚搬出府,明雅苑的芳姨娘就差点滑了胎。老爷大怒,让大姑奶奶帮着查到底是谁要害楚家的子嗣。结果查出来竟是琴香苑的琴姨娘让人下的手!” 这事,楚青若倒是一点不意外:“哦?琴姨娘?是了,她失去了孩子,若让芳姨娘生下一个儿子来,这楚府主母的位置却是与她无缘了。倒是有充足的动机,然后呢?” 冬竹又说:“老爷请出了家法狠狠地责罚了琴姨娘,然后把她发卖了。可自那以后明雅苑的那位却越发的小心谨慎,杯弓蛇影了。前几日不知怎的又和大姑奶奶吵了起来,听她话里的意思,她那次差点滑胎好像和大姑奶奶有关系。” 楚青若心下暗叹:这楚文红还真是贼心不死,只是自己那糊涂的爹竟也毫无知觉? “昨日里有下人在说,看见大姑奶奶这几日趁老爷不在的时候鬼鬼祟祟的进出翠竹苑,私下里在传……在传……” 冬竹又这里不敢再说下去了,妄议主子那可是要受责罚的,虽然楚文红是外嫁的女儿,可毕竟也是楚文轩的亲姐姐,也算是楚家的半个主子。 楚青若却是明白了,之前严妈妈和她说起这位姑姑的成长经历时,就说起过,楚文红赌输了钱,就会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典当还债,甚至还把夫家的房产都典当出去过。 冬竹不敢说出口的话,她却是明白的,她是想说,楚文红进翠竹苑怕是去偷父亲的东西!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一家人里出了个这样的东西,家宅必是不会安宁的。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哪家哪户没那么一两个糟心的亲戚呢? 想必今日明雅苑的那位来请自己,必是楚文红偷东西的时候,被她抓到什么把柄或是证据!她自己不方便出面,就想把证据交给自己,借自己的手来对付楚文红。也是个不省心的,竟想把自己当枪使! 楚青若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把两件事情一串,心里立马跟明镜似的。让冬竹请过了严妈妈,把今日明雅苑有请的事儿与她细说了一番。严妈妈沉思过后开口说道:“小姐,今晚明雅苑你别去,奴婢替你前去。” 楚青若也是微笑:“谢谢严妈妈,我也正有此意。我不但不能去,而且还要不在府中!” 然后又唤来了康子,让他从明日开始派人跟着大姑奶奶,看她都去了哪些地方,和哪些人打过交道,这些人又都是干什么的。详详细细的查个清楚。 她这个父亲如果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放在他面前,只怕是又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查出来以后如何处置,就随他自己心意了,她也快出嫁了,就不必在操那份闲心了。 今晚陆亦清在春鹤居宴请楚青若、程玉娇和熊平。楚青若正要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找来找她的傅凌云,便与他一同来到了春鹤居。 比起上次的不愉快,这次的宴请气氛非常融洽。陆亦清看着程玉娇抱着儿子,心下欢喜得和傅凌云斗嘴都不斗了,只喝了个满面红光。 酒过三巡之后,陆亦清才放下筷子:“闷葫芦,听说为了查出那老贼的兵马藏匿之处,你们焱虎军派出去探子至今仍未回来,是吗?” 傅凌云沮丧的放下了杯子:“嗯。” “闷葫芦,你还记得,那次你和青若掉下山崖时发现的山洞吗?” 第八十三章 风波又起(二)加更 “自是记得。”傅凌云点点头。 “我怀疑那个山洞也许那老贼有关系。” 众人吃惊的望着语出惊人的陆亦清,一脸不解。 “早已探明那是老贼藏匿粮草之处。”傅凌云白了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他早就命人打探过了。 陆亦清磨了磨后槽牙,“那你打算有何行动?” “焚烧殆尽!”傅凌云没好气的说道。 陆亦清:“我觉得此举不妥” 众人疑惑。 “文远何不顺藤摸瓜,找出粮草究竟运往何处的呢?” 熊平附和:“对啊!” 傅凌云喝了一口酒。“并无不妥,存粮已满,也曾派人跟踪运往何处,皆无果,若不毁去,待它运往老贼屯兵之处,便是如虎添翼。” “闷葫芦你说的也有道理,一把火烧了他的粮草,确实能令他一时元气大伤。但如此一来,便打草惊蛇。他定会越发的小心,再要找到他的兵马藏匿之处,只怕是要难上加难了。”陆亦清忧心忡忡。 傅凌云:“你有何良策?”他也正为此事烦恼。 陆亦清叹了口气:“我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如此多的人马如何才能藏得毫无踪迹,一点都不被人发觉呢?莫不是大炎国还有什么隐蔽的地方我们还未曾发觉?” 说到此处,一直在逗弄儿子的程玉娇忽然开口说话了:“长筠,我想起早年爷爷在世的时候,曾与我说起过,他年轻时去曾游历去到过大炎与桑纭国交界之处,一个叫安塘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叫做小掖山,终日里白云缭绕,不见其峰。听当地人说那座山是空心的,而且山顶上是一片宽阔的平地。 当地人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人误入此山,回来时满袋子都是的粮食和银两。不过人变得痴痴傻傻,什么都不记得了。那里的人都说那人的魂魄是留在了神仙世界,再也不理会尘世俗事,从此无忧了。 爷爷当时还觉得这说法颇为愚昧可笑,还对我开玩笑说道,若是真有那么神奇的地方,他定把他手下的军队开拔进去,平时藏得无影无踪,到打仗时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从天而降,一定可以吓得敌人闻风丧胆,绝不敢再犯我大炎疆土。” 众人皆诧异:“哦?还有这样的奇妙之处?” 陆亦清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傅凌云。 傅凌云心里暗暗思量着程玉娇的话,一座空心的山?若是用来囤积兵马倒确实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若是老贼真将兵马藏在那处,为何粮草不从当地征用或是就近囤积,而要藏在金阳郡内呢?”陆亦清疑惑地问。 程玉娇微微想了一下:“我猜若是在当地征粮,一来不是老贼的属地,难以征到大量的粮草;而来如此大的动作只怕会引来朝廷的注目。所以我猜,那老贼定想在自己的属地征收了大量粮草再运送过去。” 熊平还是想不通:“那也不对啊,运送如此多的粮草过去,官府必定会知晓。那老贼屯养兵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朝廷又怎么会那么多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呢?” 楚青若突然联想到一件事情,惊叫道:“镖局!定是以走镖的方式!还记得韩灵儿曾说过,他父亲去世后,她的叔伯联合了外人常年走假镖骗了她家的产业。我猜那些假镖运的就是粮草!” 陆亦清一锤掌心:“那就可以说的通了,老贼定是联合了韩灵儿的叔伯一起害死了她的父亲,使得她们孤儿寡母的无法料理镖局。她的叔伯又乘机以一边走假镖谋夺了她家的镖局,一边长期为老贼运粮草。” 程玉娇更是咬牙切齿:“想不到韩灵儿妹妹竟也和我一般身世,都是被那老贼害得家破人亡。那老贼如此作恶多端,有朝一日我定要斩下他的首级,祭拜那些为他所害的冤魂!” 熊平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姐,转过头悄悄推了推陆亦清,悄声说:“姑爷,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给小姐倒杯水消消气!” 在众人的偷笑中,满脸巴结的陆亦清老老实实的奉了一杯茶给他未来的娘子大人,却被程玉娇一巴掌拍开。 唉……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更没有地位了。 刚才出门时,他还见到她还笑眯眯的摸了摸看门的大黄的脑袋,夸它乖巧懂事,还许诺回来给它带春鹤居的酱肘子吃呢!早知道他还不如给娘子看门去呢,最少能被她摸摸脑袋,还有酱肘子吃呢!他这相公当的还不如…… 霁月清风,天色如水。 从春鹤居出来,楚青若和傅凌云慢慢的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许是许久未曾这样两个人静静的在一起散步,傅凌云的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低头看着小人儿的侧颜,她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着,看不出什么神色。从她轻快的脚步中,他依旧感觉得到了小人儿此刻愉快的心情。 回想起当初他们在云岗村初次相见的画面,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一转眼这个小人儿已经快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傅凌云发出会心的微笑,开口轻轻的唤了她一声:“青若!” “嗯?”小人儿抬起头,看向他。 “你快乐吗?” 傅凌云突然对她将要做出的回答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嗯。” 楚青若羞涩的低下头,他是想问她和他在一起快乐吗?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叫快乐。只是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缺了一半的玉佩,而他就是那缺失的另一半。 合在一起再自然不过了,没有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有的只是再自然不过的顺理成章而已,仿佛就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那般。 傅凌云听到她那声细若蚊吟的回答,心里顿时被幸福充斥的满满当当的。抬头望了一眼皎洁如玉的月亮,他小声的问她:“哪日得闲,去我家中吃饭可好。” 这是丑媳妇要见公婆了吗?楚青若的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了起来,无助的看向傅凌云。 收到她求助的眼神,他忍不住失笑一把搂住了她,眼神温柔似水:“勿怕,有我。” 目送着楚青若进了门之后独自回到家中,唤来了连枫:“飞鸽传书叶殇,安塘小掖山,进山查探老贼兵马!” 连枫:“是!” 回到了结湘苑,众人早已经睡下,楚青若回到房中,边换衣服边思考着今晚席间他们的谈话。 如果那老贼的兵马真的藏在那个叫做安塘的地方,是不是意味着傅凌云又要领兵出征了? 此刻她算是体会到诗里写的“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心情了。 可他是傅凌云,不光是她的夫婿,也是大炎国的少将军,不是吗?总不能顾了小家,忘了大家。没有国,又哪来的家?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既然成了军人的妻子,享受他带来的荣耀同时,也要承受这些寻常人家所不能比拟苦痛,没什么好抱怨的。她甩了甩头,放下床帐躺了进去,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一条黑影跳进了结湘苑,几个闪身,从阿莒的房里扛着已经昏睡的阿莒出来,轻轻跳上房顶,消失在夜幕中。 他的身影和叶殇一般灵活轻盈,以至于康子和韩灵儿竟都毫无知觉,就这么让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阿莒悄悄的劫了去。 国舅府里的一个偏苑里,柳玉书焦急的徘徊着。 “阿才,去看看晟师爷的手下回来了没有!” 阿才得了吩咐走到院门口,四周张望了,见到对面房顶上一条黑影背着一个女子快速的飞奔过来,转过头对着屋里叫到:“少爷,少爷,来了来了。” 柳玉书大喜,急忙问道:“怎么样,人有没有给本少爷带回来?” “带来了,带来了。恭喜少爷,今晚可算是得偿夙愿了!”阿才的马屁拍的非常适时,柳玉书心花怒放。 看着黑衣人把沉睡中的阿莒放在了偏苑的床上,对着柳玉书一抱拳:“柳公子,在下幸不辱命。” 柳玉书:“好,好,辛苦壮士了。那傅凌云的娘子可有带来?” 黑衣人笑道:“柳公子莫要着急,小人一次只能带一个人,在下先给柳公子把朝思暮想的人带来,先让柳公子一解相思。至于那楚小姐么,在下这就给公子再跑一趟就是。。您放心,公子爷吩咐的事,小人绝不会忘记的。” 柳玉书非常满意,这主意甚好,一个接一个。甚好,甚妙! 一扬手,柳玉书赏了他个大大的银锭,黑衣人喜不胜收,跪下接过银锭高声言谢。收起银锭之后,他又对着柳玉书抱了抱拳,退出了偏苑,又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柳玉书目送黑衣人离去以后,挥挥手屏退了阿才。关上房门,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美人,**中烧。 坐在床边慢慢的,一件一件脱掉了小人儿的衣衫,把她从头到脚的仔细观赏了一遍。冰肌雪骨,如玉雕琢,低头轻轻地香了她红润的小嘴一记,淡淡的幽香仿佛催促着他快点成就好事。 阿莒在他的一番动作下,慢慢睁开了眼睛。迷糊中看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环境,忍不住害怕的哭了起来:“大哥哥,大哥哥……呜呜呜……” 第八十四章 红颜薄命 柳玉书见她这般风流自成的楚楚之态,心中更是心痒难耐。自认自己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他上前一把搂住了光洁的小人儿,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大哥哥来了,不哭不哭,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阿莒抬头看见眼前自称大哥哥的男人,正是几次要强抢她的坏人,心中更是惊恐万分,哭得越加厉害。不停地挥舞着手不让他靠近自己,两条腿更是使劲儿的想把他从床上蹬下去。 冷不防,柳玉书的腰眼里被阿莒踹了一脚,巨大疼痛让他不由的浮上了几分火气,脸色难看。 怒气上来,手下再不温柔,一个用力,重重的捏着她的手臂,狠狠地按在了床上,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低下头吻住了身下小人儿的嘴。 阿莒拼命摇摆着头,嘶声竭力的哭叫,拼了命的想挣脱他的钳制:“你放开我,坏人,大哥哥,救救我!” 柳玉书偷得几个香吻,得意地看着她笑道:“今天再没有人来救你了,你就乖乖的,让我这个情哥哥好好疼疼你吧!” 阿莒见他又低下头来吻自己,大骇之余,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柳玉书惨叫一声,挥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她一下闷软了过去。 抹了一把肩膀上的血迹,忍不住恼羞成怒,报复性的在她的身子上,脖子上狠狠地啃咬了起来。 可怜的阿莒,被活活的打昏了过去,又被生生的咬醒。在她疼的几乎无力的挣扎之下,柳玉书再也按耐不住了,脱下了自己的衣衫扑了上去…… 屋外,天色深沉的就像天地将要毁灭一般,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自古红颜多薄命…… 窗外狂风大作,院子里的花草被吹得的东倒西歪。伴着女子凄厉挣扎的哭喊声,院子里的枝头上一朵绽放的花朵,悄无声息的被肆虐的狂风吹落。零落凋残的花瓣散落了一地,被渐渐落下豆大的雨滴,敲打成一堆稀烂的香泥…… * 黑衣人放下了阿莒以后,转头又回到了结香苑,悄悄推开了楚青若的房门,闪了进去,却惊讶的发现床上的姑娘竟然就是在对面院子住过的那位姑娘。 这可如何是好?他曾不经意的见到主子案头上那堆文书下面藏着这位姑娘的画像,应该是主子亲手画的吧! 犹豫间,黑衣人把心一横,扛起了楚青若,纵身飞上屋顶,飞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天光大亮,伴随着一声慌慌张张的叫声,打破了结湘苑和碧芳苑的宁静。 “不好啦,表小姐又不见了!”春菊急急忙忙的跑进屋来。 “是不是叶公子回来了?”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康子没那么着急。 周妈妈在屋里冲门外喊:“不好了,小姐也不见了!” 这下康子有点着急了,叶公子也许会胡闹,带走阿莒小姐,可绝对不会连小姐也一起带了去的?意识到情况严重,康子飞快的抛出院子向傅府跑去! 那一头碧芳苑里的楚文红闻讯还在老神在在的翘着二两腿,对着来报信的人说道:“嗨~这傅公子也真会玩,又玩这一套。” 说着还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问来报信的人:“那若姐儿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说完还捂着嘴偷偷地乐。 来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位姑奶奶梦还没做醒呢?跪在地上没好气的说道:“小的启禀大姑奶奶,这次不光阿莒姑娘不见了,连小姐也不见了。” 楚文红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两个都不见了?” 来人看了一眼这位作得没谱的大姑奶奶:“人家堂堂震远将军府少将军,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掳人吗?再说了,上次掳走阿莒小姐的是叶公子,不是姑爷!” 楚文红一听,急得团团转,连忙拉着来人问:“那,那叶公子是哪家公子?他们家官居几品?又或者经营何种营生?你可知晓?” 来人:“据小的所知,那叶公子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京城,家中好像没有什么营生,一直在傅公子手下当差。” “啊?是个奴才啊?这,这事儿我,我不答应!”楚文红失望的瘫坐在椅子上。 来人也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哎呦,我的大姑奶奶。您就别说同不同意这事儿了吧,现在阿莒姑娘和小姐都不见了,我们还是赶紧先把人找回来再说吧!” 楚文红经来人一提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放声大哭:“对对!哎呦,我的心肝肉哎……”边哭边跑向结湘苑方向。 康子飞快跑去通报了傅凌云,傅凌言知道楚青若和阿莒被人掳走了的消息后,脸色大变,急招了连枫和徐勇,命他们分头领带了一队人马满城搜寻楚青若可能会被去的地方,却终无结果。 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的他回到了结湘苑,就看见韩灵儿和康子自责的坐在花厅唉声叹气,严妈妈则在春菊和冬竹的搀扶下急的不停的抹眼泪,周妈妈则一脸焦急在门口翘首以待他们的到来,就连陆亦清、程玉娇和熊平也匆匆赶来了。 一见到傅凌云他们,众人都纷纷围了上来,急切的问:“怎么样,傅公子(爷),有小姐和阿莒小姐的消息了吗?” 徐勇和连枫都垂头丧气的摇摇头。 陆亦清看着满脸痛苦的傅凌云安慰道:“别急,我们先去看看阿莒房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说完向着连枫使了个眼色,连枫会意的和徐勇走了出去,去到阿莒的房里细细的调查起来。 程玉娇和周妈妈刚劝了傅凌云坐下,就听到院门口大姑奶奶那神憎鬼厌的声音传了进来:“若姐儿,你给我出来!你把我们家阿莒弄哪儿去啦?今天你要不把人给安安全全的交出来, 我饶不了你!” 冬竹和春菊看了一眼韩灵儿,只见她头疼得压了压脑袋,挥了挥手让她们先去忙别的,自己去应付这位好事没她,净会添乱的大姑奶奶。 楚文红一见楚青若的大丫鬟来了,一手捏着帕子按着眼睛,一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嚎道: “哎呦,我的心肝肉啊!你那狠心的表姐不肯让你做傅家的贵妾,想出这种损主意坑害自己的亲妹妹唉……我可怜的莒姐儿啊……呜呜呜!” 突然哭声一停,换上了尖利的嗓音叫骂道:“若姐儿,那可是你亲妹妹,你把人带哪儿去了!你为了不让你妹妹嫁进傅家,就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我告诉你!你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就和你拼命!和你同归于尽!” 说完又接着哭嚎:“哎呦,我的心肝儿啊,我的宝贝啊!呜呜呜……” 韩灵儿怒火中烧,春菊则是一脸唾弃,却又不敢吱声。 楚文红从眼角见到韩灵儿一脸杀气腾腾的看着她,心里颤了颤,强壮着胆子说道:“你这死丫头走开,我和你说不着,把你主子叫出来!我跟槿姐儿说!” 韩灵儿怒道:“小姐也不见了。你不帮着一起去寻人,还在这里闹,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叫小姐不让阿莒姑娘进门? 你签下了阿莒姑娘的卖身契,阿莒就是傅家的奴婢!傅公子把她许配给了叶公子,岂容你在这里置喙!你走不走,你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耽误我们寻人,我一掌劈了你!” 楚文红依旧是骂骂咧咧,又哭又笑的就是不肯走。 这是楚文轩也闻讯赶来。春菊一见楚文轩来了,偷偷趁乱进院子禀报了傅凌云和严妈妈。 韩灵儿更是头疼,一个胡搅蛮缠的没走,另一个说不清道理的又来了。 傅凌云看出她的烦恼,伸手拦住了她:“我去会会岳丈大人。” 楚文轩远远地看见傅凌云带着他那个煞神似的手下送走了过来,心里异常恼火。 虽已是皇帝赐婚的未婚夫妻,可是如此不顾礼教,三天两头的往自己女儿的闺房里跑,这,这成何体统! 若不是皇帝赐婚,自己是万万看不上这样不顾礼教的家伙做自己的女婿的! “学生见过楚山长。”傅凌云对他行了个师生之礼。 “哼!”楚文轩转过脸去,不愿理睬他。 傅凌云也不恼,转头给了徐勇一个眼色。 徐勇一抹下巴,走了过去对着在那儿要死要活的楚文红,突然一声大吼:“哭你奶奶个-必,哭丧呢!你特么签了卖身契把你闺女卖给了我们家爷,你闺女就是我们傅家的下人了,我们傅府的人丢了,要你特么哭个奶奶的丧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打雷一样,把楚文红和楚文轩都下了一跳,身子一抖楚文红一下把哭嚎声噎在了喉咙里,忐忑不安的按了一眼楚文轩。 楚文轩先是指着徐勇怒骂道:“你,你这个满嘴语言秽语的粗人,真是,真是有辱斯文!”随后闻言又一脸惊讶的指着楚文红:“大姐姐,你,你,你居然把自己的闺女给卖了?” 楚文红尴尬地垂着头,无力的解释:“没,没有,不是买,是,是嫁……” 这时得了下人通报自己的娘亲在结湘苑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东哥儿,也闻讯赶来,见到母亲这般说辞,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说道:“舅舅,别听她的,她就是把妹妹三百两纹银卖给了表姐夫!” 韩灵儿和春菊知道这个表少爷是个好的,见到他来施了施礼:“表少爷!”东哥儿点了个头,算是回礼,急切的走到傅凌云面前问道:“表姐夫,我妹妹和表姐找到没有!” 傅凌云摇摇头:“还没,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们的。” 东哥儿红着眼睛点了一下头,他相信表姐夫。 楚文轩见到自己的外甥也这么说,自是没有立场再过问这件事,怒其不争的的指着楚文红道:“大姐姐,你,你……唉……如今青若也不见踪影,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是自顾不暇,大姐姐你……你就好自为之吧!”甩袖而去。 楚文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想争辩些什么,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徐勇见她这般模样,对着她又是一声吼:“看什么看!傅府寻人,闲杂人等赶紧滚开!”楚文红又是一抖,东哥儿见状赶紧上去拉着她把她拖回了碧芳苑。 就在楚家赶走了一群吵闹的人,焦急地等待着阿莒和楚青若的消息时,冬竹跑来告诉众人,连枫在阿莒的房内找到了线索。 众人急急的赶到阿莒的房间,就见连枫手拿着一颗珠子。 徐勇接过珠子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玄机,又把珠子递给了傅凌云。傅凌云接过珠子,仔细端详。 这是一颗类似兽骨做成的珠子,中间穿孔,孔上还带着几丝断裂的褐色丝线。他们都不认得这颗珠子,严妈妈却是看着这颗珠子似曾相识。 “冬竹,你去把府里的院头叫来。”严妈妈看着手上的东西,神色特别的凝重。 很快,冬竹请了任院头过来。任院头过来一一见过礼之后,严妈妈请他拿出了他的府牌。 府牌,是每一个府内的家丁证明自己身份和进出的腰牌。不同府内的腰牌都会用不同的材质和吊绳来区分与别府的区别。所以说每一个府的府牌用的装饰和材料都是皇都城独一家,没有重复的。 严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府里的老人,府里上下大小事务,在老太太当家的时候都经过手,所以一看到这颗珠子就觉得在哪里见过。 第八十五章 严妈妈细细回忆了一下,这珠子正是和当初老太太当家,为家丁定制府牌时选过的吊绳上所用的珠子一般模样,只是材质不同而已。那时楚府家境不算太好,选的都是木珠子。而这颗却是品质良好的兽骨珠子,不是一般的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得了严妈妈的提示,傅凌云拿过珠子,和任院头的府牌吊绳上的珠子比了一比,除了材质有些区别之外,大小形状几乎一摸一样,珠子额串口上带着的几缕绳子的丝絮,看着也像府牌上用的。 他把珠子交给连枫:“连枫,你去皇都城里所有制作府牌的铺子里打听一下,哪家的府兵家丁的府牌是用这样的兽骨珠子,和这种颜色的绳绦。” “是!”连枫接过珠子匆匆的离去。 结湘苑里的一众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颗珠子上了,看着连枫出了门,左右人都忧心忡忡的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静静地等候消息。 国舅府的偏院里,柳玉书伸了个懒腰,一掀被子下了床。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衫,一边斜着眼睨着床上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看着床顶帐子的阿莒。 经过一夜蹂躏的阿莒,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眼泪已经哭干了,喉咙也已经喊哑了。就像这个坏人说的那样,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大哥哥,你在哪儿?阿莒好疼,你快来救救阿莒吧,大哥哥,大哥哥……阿莒心里默默的喊叫道。 柳玉书想着昨夜小人儿那柔软的腰肢,和她那莺啼般的低吟声,不禁有些食髓知味。草草穿上衣衫,又坐回到床边把手伸进被窝里捏了一把肤若凝脂的杨柳腰沉着声说道:“你只要乖乖的听话,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阿莒一动不动,柳玉书有些扫兴,站了起来唤了一声:“阿才!” “少爷,小的在!”门外阿才应道。 “去,叫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本少爷没玩腻之前,给我好生伺候着。切记,把人给我看好了,回头人要是丢了,本少爷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床上小人儿不哭不闹,面无表情,也不反抗,也不挣扎,像个人偶一般任她们摆布,毫无生气。 结湘苑一众人从白天等到月上三竿,就连年迈的严妈妈也强打着精神等着连枫带着消息回来了。这时,领着人在外面大街小巷搜寻了一天的康子回来了,不用问,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一无所获。 终于在更夫敲过了三更的更鼓之后,连枫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众人围了上去急切的问可有打探到什么的时候,连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严妈妈见他脸色不好,心感不妙,连忙让韩灵儿给他倒了杯水,又让春菊给他搬了一张椅子坐下缓一缓其再说。 连枫缓过了气,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那珠子,我查到了,是……柳国舅府的府牌!”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竟是那柳玉书胆大包天掳了阿莒和小姐去!这他们落入他的手里已经一天一夜,只怕现在已经被他给…… 严妈妈忍不住泛起了泪花,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一个未出生便被她那个造孽的娘亲害的痴傻,好不容易遇到了叶公子那样不嫌弃她痴傻,真心待她好的男人,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另一个从小便没了娘亲,爹爹不亲后娘陷害,都是命苦的孩子。 周妈妈心里难受的跟刀割一样,徐勇红着眼睛一拳砸在院子里廊下的一根柱子上,恨恨的说道:“早知道,那日就该让老子去打死了那个小畜生!” 春菊和冬竹照顾阿莒最多,对天真善良的她情感最是深厚,尤其是冬竹又想起了她那结义的姐姐悲惨的遭遇,两人更是抱头痛哭起来。 一时间,结湘苑里戚风惨雨,一片低泣声。 傅凌云也是双目赤红,痛恨自己那天的心慈手软,才造成今日纵虎归山的局面。如今却悔之晚矣。 连枫见众人都沉浸在悲伤中士气低落,忍不住开口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与其大家悲悲切切的,不如想想办法快一点把楚姑娘和阿莒姑娘从国舅府里救出来才是!” 严妈妈颤抖着身子:“对,我们去报官去!” 韩灵儿抹了一把眼泪,过去扶住了她:“那是国舅府,无凭无据,官府也不敢随意进去搜人,再说了就算官府能进去搜人,难道那国舅府那么多能人异士还不能把表小姐偷偷的转移走吗?” “那,那,若姐儿和莒姐儿这两个孩子就这么,就这么……啊?哎呦……我可怜的小姐,可怜的表小姐啊……”严妈妈终于崩溃,大哭了起来。 春菊和冬竹赶紧上前,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安慰着她,轻轻抚着她背给她顺气。 傅凌云终于开口了:“大家勿慌,我和连枫一会儿去国舅府探探情况!” 韩灵儿拔出自己随身带着带着的匕首,交给了连枫:“小心点,护着点你们爷!” 是夜,两条黑影飞快的跃入国舅府。顺着叶殇曾经画给他们的国舅府草图的印象,傅凌云和连枫两人顺着屋顶的路,在国舅府上四处探寻着。 突然,不知何时另一条黑影,一声不响的站在了他们对面的房顶上,手上持着一对明晃晃的分水峨眉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机警的傅凌云一把拦住了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往前走的连枫,两人一起停住了脚步,与对方静静地在夜风里对视着。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习武之人都知道,但凡用短兵器的,大都是轻功卓越,以快致胜!此人眼中精光内敛,呼吸间隙绵长,看来内功也是极深厚的。 连枫和傅凌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已配合默契,对方一抬手,一挑眉就知道他做什么计划和打算。收到傅凌云一挑左眉的暗号,连枫回了他一记了然的眼神。 两人一起慢慢的转身,作势要往来时的路上跃去。 就在身后那拿着分水峨眉刺的黑衣人一跃而起来追赶他们的时候,傅凌云和连枫一起迅速的转过身,齐齐飞起一脚踢向黑衣人。 黑衣人在半空突然以一记诡异的身法,把自己的身体向后一弯,像对折了一般,硬生生的倒翻了回去,同时两只脚一脚一个,蹬着傅凌云和连枫一人踢出来的一脚,借着他们踢出来的力道,又回到了原来站着的地方,依旧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们! 傅凌云和连枫对视一眼,看来国舅府是早料到他们会来,一早就埋伏好了。那人的轻功在他们之上,除非叶殇,不然他们两个估计,缠都要被这人个活活缠死,更别说摆脱了他去打探消息了。 看样子今晚是不会有结果了,不如先撤吧。 两人悄悄把手摸进自己的内襟各摸出两颗特有的迷雾铁珠,齐齐的对着那黑衣人扔了过去。 黑衣人一见两颗黑漆漆的铁珠向自己迎面而来,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本能的挥动手里的峨眉刺,一个横扫千军,把这两颗铁珠扫落在了面前的屋顶上。 谁料两颗铁珠一碰到屋顶坚硬的瓦片,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一阵白烟腾起,带着刺鼻的呛味儿四面八方的把他包围住。 等他脱开烟雾的包围,定睛一看,傅凌云和连枫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木瓜巷,百里晟的院子中。 乙方正跪在地上请罪:“爷,属下无能,让他们跑了!” 百里晟一挥手:“算了,他们配合多年,本就是合作无间,你敌不过他们的诡计也是正常。本也没指望你能一个人干掉他们两个。他们的轻功虽然不如你,但真要打起来,你也未必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乙方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了,你不必自责了,今日只要拦下他们去探国舅府就好了。只要拖得他们越久,他们的怒气便会越重,将来对那柳玉书下手便会越狠,到时候……”百里晟说到这里,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挥挥手,“去吧,休息去吧!” 院子中一个高大魁梧却依旧轻盈如猫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入了院子,“爷,我回来了。” 百里晟眉头微蹙:“怎么样,办妥了吗?” 甲方信心十足:“爷,你放心,属下已经把那姑娘安全的放在楚家的大门口,敲了门后,躲在暗处看着,直到她家人出来把她扶进去了属下才走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这才放松了表情,对甲方摆了摆手:“下去吧。”甲方乙方见他脸色仍有不悦,对视一眼不敢问,齐齐施礼退了下去。 两人退下以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百里晟一个人,他拿着手里的书卷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再无心阅看。 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卷,望着院子上空那轮高挂的明月,想起了昨晚.甲方扛着昏迷不醒的楚青若,跳进院子的情形。 “爷,我回来了。”甲方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 第八十六章 峰回路转(一) 乙方好奇的迎了上去:“哥,你扛的是啥?” 甲方咧着大嘴对乙方憨笑道:“你猜?” 乙方心急的抓耳挠腮,“哥,你就别买关子了。” 闻声而来的百里晟也有些好奇:“甲方,你带了什么回来?” “这是傅凌云的未婚妻!”甲方边说边放下了肩上的人,“只是属下不确定是否要将她送去给那柳玉书。而且属下怕经过今晚楚府的戒备会加倍的森严,等到明日便不好再下手了,所以便事先把她劫了回来,听凭爷发落。” 百里晟不悦:“你向来行事沉稳,有主张,怎的今日这样的小事,却还要我亲自来断决?” 甲方一脸为难的指了指地上的人:“爷,你且先看看这傅凌云的未婚妻是哪个再说吧!”说着打开了套着人影的黑布袋,露出里面的人来。 百里晟借着月光,凑近一看,不由得心头一震,原来傅凌云的未婚妻竟然是她? 乙方也认出她来了,惊叫:“爷,是她!” 甲方看着一脸震惊的百里晟缓缓站起身,又上前问了一句:“那柳玉书所托之事,我们还要不要……?” 百里晟脸色一凌,“明日你以晟师爷的身份去国舅府,就说那傅凌云的未婚妻被半路救回,劫人的手下也已经被傅凌云杀死。此事就此作罢,已经得了一个女子,就他见好就收吧!” 甲方抱拳:“是,只是她……该做何处理?需不需要……” 乙方也凑上来:“要不杀了吧!” 百里晟回头,目露凶光:“不行!若是她死了,那傅凌云一定会抓着柳玉书不放,誓要查出凶手。那柳玉书说不定很快便会把我们招供出来,那我们在大炎的任务就要被破坏了,得不偿失。” 乙方:“那她不死,认出了我们,回去不也一样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百里晟低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楚青若,沉吟道:“她若不死,傅凌云只会对柳玉书糟蹋了他的妻妹一事大做文章。 绝想不到是我们挑起的事端,更想不到他和十一皇子陆亦清四处搜索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所以她不仅不能死,而且我们还要悄无声息的,给她送回去!” 看着地上因为中了迷香而显得有些苍白,巴掌大精致的小脸,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舍。 真的只是为了大局才要将她送回去的吗?此刻百里晟的心里也并不是那么的肯定。 “那她万一醒来怎么办?”乙方焦急的抓了抓脑袋问道。 “接着喂**,明日晚上把她安全的送回去!” 百里晟有些懊恼,自己内心竟不知何时,生出这样许多莫名的情愫来,只是觉得不能杀她,舍不得杀她。 这样的感觉让他非常的烦躁不安。 甲方和乙方诧异的互相看了一眼,爷向来是杀伐决断的,甚至可以说是冷血无情。即便是他们两个从小跟着他,该处罚的时候的时候也未见他犹豫过半分。今日里怎的如此心慈手软? 难道这女子生死真的对大局又那么大的影响?莫不是自己真的眼皮子太浅了? 算了,不深究了,上位者的心思他们做下属的永远搞不懂。既然爷这么说了,那明日便把她送回去便是。 甲方看向楚青若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气,他心中隐隐的觉得,这女子不除早晚是个祸害,爷已经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为这女子破了列。看来这女子早晚要坏了爷的大事,留不得! * “笃笃笃” “谁呀?”门房的刘伯举着灯,批着外衫,站在门口问道。 是谁这么晚还来敲门? 阿伯连着问了两遍,急促的敲门声依旧不断,无奈的他只得趿着鞋子去开门。门一开,就见一个斜靠在门上的身影倒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举着灯一照,竟然是失踪了一天的大小姐,楚青若! 欣喜的刘伯不由得一边扶起她的身体,一边大声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小姐回来了!” 结香苑里一众人飞快的闻讯而来,傅凌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张的一把打横抱起了她回到了结香苑中。 严妈妈和周妈妈两人围在她的床前,心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楚青若,不停地抹着眼泪。 陆亦清拨开了人群,把太医引到了床前,为她把脉。 老太医一手为楚青若把着脉,一手撸着自己修剪整齐的山羊胡子,微微额首不语。 韩灵儿见他这幅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焦急的开口:“老太医,你到时快说呀,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医闻言呵呵笑道:“姑娘稍安勿躁,楚姑娘除了吸入了太多的**昏迷不醒之外,并无大碍。” 众人松了一口气,一直面色凝重的傅凌云开口问道:“何时会醒?” 老太医:“睡醒了自然就醒了。”说着为楚青若开了些清新凝神的的药方,交给了周妈妈。 送走了太医以后,严妈妈和周妈妈对视眼,把一众人赶去了院子,关上门为楚青若细细的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盖上了被子,才安心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了院子里,严妈妈交过了韩灵儿,嘱咐她从今日起她搬去和小姐住,贴身保护她,韩灵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取来了自己的被褥走进了楚青若的房间。 严妈妈安排完以后,抬头看见傅凌云依旧是一脸凝重表情,捏着拳头站在院子的一角,以为他在担心楚青若的清白,于是便走上前宽慰他:“姑爷,奴婢刚才为小姐净过身子了,小姐她无恙,姑爷不用担心。” 傅凌云抬眼看向严妈妈,一脸坚毅:“严妈妈,我非介意此事,即便她……我也不会责怪与她,也一样敬她爱她!” 严妈妈忍不住热泪盈眶,有良人如此,小姐的苦难日子终于是到头了,连连点头:“好,好,小姐以后有福了。”拎起衣角,沁了沁眼角的泪才又问傅凌云:“小姐已经回来了,不知姑爷为何依旧愁眉不展?” 傅凌云闻言歉意的对严妈妈说道:“愧对兄弟,文远无能。”严妈妈犹如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他越欢喜,有情有义,是个好的。 小姐没托付错人,老夫人在天灵可以放心了。“姑爷,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先把表小姐给救回来,让她少遭点罪!”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傅凌云心中不忍:“文远知道,严妈妈,勿伤心。” 隔日,不死心的傅凌云又带着连枫二次夜探国舅府,却依然被那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给缠的无暇脱身,只能又无功而返。 阿莒被柳玉书掳走已经第三天了,尽管傅凌云和连枫每晚都尝试着去探国舅府,可是依旧是那个黑衣人,每晚都在国舅府的某处等着他们。连着两天的无功而返,打击了所有人的信心。 夜幕里,沮丧的傅凌云和连枫两人的坐在路边,一人一瓶接过了徐勇扔过来酒,愤闷的大喝了一口。明明知道人就在国舅府里,可就是进不去,探不到,真是活活的要把人郁闷死。 徐勇一口气喝干了一瓶酒,把瓶子一脚踢得老远,发出“啪”的一声碎裂声。“他奶奶的,叶殇要在这就好了。” 连枫一口酒差点呛着:“别,别,他要在这儿估计就出大事儿了!”自己的女人让人糟蹋了,叶殇这不着调的不剁碎了柳玉书,把他千刀万剐了才怪! 就他那身手,到时候谁拦得住他?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妈妈带回来一个人,让大家惊讶之余却又喜出望外! 此人眉清目秀,白皙俊俏,高个子,壮硕而挺拔,眉宇间依稀有几分面熟。 结湘苑里旁人不认得此人,可楚青若和傅凌云却是对此人印象深刻! 此人便是来凤镇和蒋永福齐名的,“来凤双煞”之一的小霸王高博! 两人倍感意外齐声问道:“你怎么在皇都城?” 原来自从蒋永福死后,蒋府败了,高家深刻的感受到慈母多败儿的危害,便对高博严加管教了起来。 而高博对这件事给楚青若造成伤害,也是让他多年耿耿于怀。 若是当初没有他在大街上要强抢了她回去做通房,她也不会被蒋永福那个畜生盯上,更不会有后来差点被那畜生给糟蹋了的事情发生。 当然还有个压在他心里不能说的小秘密。 当年他是真的看上了楚青若,第一眼看见这个俏生生像小白花一般的小丫头就一见钟情,喜欢上了她。 其实那时他根本不懂什么是通房,只是想找个由头把人带了回去,好日日能见到她而已。即便是当时强抢未成,在后来的年月里,他也一直是魂牵梦绕了她许多年。 蒋永福死后,他受了家里的管教,从此洗心革面,闭门用功练武。家里人见他改过自新,而且在武术上也相当的有天分,自是欣喜不已。不惜重金请来各方高手悉心教授。 他呢,也是勤学苦练,短短几年间,武艺倒也是突飞猛进。 很快三年一次的科举又要到,高博进京准备参加武状元的科举! 第八十七章 峰回路转(二) 谁知那年刚到京城,不巧染上一场大病,生生的误了那年的科考。想到离开来凤镇时发过的誓言,不得功名绝不返乡,一咬牙,就在皇都城住了下来,等待下一次科举。 身上的盘缠用完了也不好意思再问家里要,于是就在皇都城四处找活计。刚好遇到国舅府招家丁,他便去了国舅府做了短工。 由于他一身的好武艺,竟被国舅府管家看上,升了他做总院头。 也是成了院头以后才知道,那年和他当街对峙的白衣公子,竟是当朝焱虎军的少将军傅凌云,而当年的小丫头竟是南山书院山长之女。 正当他还在满怀希望的想着,等自己中了武状元以后,便去她家向她提亲时,从天而降的一道赐婚圣旨打碎了他多年以来的梦想。 想到她就要嫁人了,他觉得满腔的热情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失落之余只能在不当差的时候,在她家的附近不停的转悠,希望能偷偷看上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就这么转着转着,转到了今日。要不是周妈妈在街上认出了他,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走进她的世界。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国舅府的总院头! 他们正愁无计可施,这不正是天赐的机会吗?只是,这人靠得住吗?不会有什么陷阱吧?就像曹秀莲的侄子,曹家升那般。 傅凌云看了连枫一眼,连枫点点头,走上前开口问道:“高公子,既然你和我们有缘,那我们冒昧想跟你打听个事。” 高博一抱拳:“客气了,请说。” 连枫犹豫了一下:“你前几日可有听说柳玉书劫了一个女子回府?” 高博一愣:“未曾听说。那柳公子经常带不同的女子回来,有的也是强,强抢回来的,可这几日他连门也没出过,也不曾见他找什么女子回来啊?” 想到当年的自己和如今的柳玉书一般行径,高博暗暗的红了脸。 楚青若缓缓起身,向他行了个礼,高博急忙想去搀扶,转念一想不妥,又讪讪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尴尬的站在那里。 行过礼之后,她开口说道:“高公子,不瞒你说。我们,是遇到了难事儿了。” 高博热血沸腾:“楚姑娘,你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傅凌云站了起来,对他一拱手:“高兄弟,不打不相识,傅某有一事相求。” 高博听他提起当年之事,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傅兄,你客气了,高某人当年也确实顽劣不堪,给傅公子和楚姑娘无端惹来了祸事。实在当不得傅兄如此说辞。兄长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了,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既然高兄弟如此仗义,我们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我们想请你帮忙救一个人!”傅凌云便把阿莒和柳玉书从相遇到被抓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给他听一遍。 高博听完,脸色微怒:“成,这事你们说要怎么做!” * 国舅府中,柳国舅正在书房大发雷霆。 这几日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中书令,礼部,吏部都在轮番参奏他,搞得他这几日上朝,死的心都有了,每日里被皇帝训得灰头土脸。就连宫中的柳贵妃都被皇帝冷落了许多。 外面风言风语都在传,柳贵妃要失势了,柳家要倒台了。气的柳国舅每日里都要在书房砸掉一批的古董瓷器泄愤。 果然伴君如伴虎,看来他是时候和那边的人亲近亲近了,免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将来没了退路,哼! 想到这里,柳国舅唤来了管家,吩咐道:“关照府里所有的人,这段时间少给我出去惹是生非,都给我在家里安静待着!” 管家闻言面有菜色,柳国舅马上感觉到什么,怒喝道:“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家里的有什么事情发生?” 管家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柳国舅勃然大怒:“叫你说你就说!怎么这个家里还有我不能问的事情?快说!” 管家皱着眉头,一咬牙:“是,是少爷……” “少爷怎么啦?”柳国舅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立马神色惊慌。 “不,不,不是少爷有事。” “哦~”一颗心放下了。 “是少爷带了个姑娘回来……” 柳国舅恼怒:“就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带姑娘回来,怎么啦,那姑娘哭闹了?你就不会给她家多塞点银子吗?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我看你这管家是越做越回去了!” “不,不是的,这姑娘,怕是不好用银子打发……”管家欲哭无泪,这小祖宗这次怕是要祸到临头了。 柳国舅听管家这么说,不禁有些纳闷:“哪家的姑娘这么了不得,居然不好用银子打发?”哼!不是他自夸,以他们家的势力,只要不是皇亲国戚,还有什么姑娘是用银子打发不了的? 管家哆嗦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姑娘是……大炎傅家,少将军傅凌云的小姨子。” 柳国舅心里一惊:“什么?傅家的姻亲?”一瞬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个踉跄跌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 这,这小畜生,什么女人不好招惹,竟偏偏又是和傅家有关系的,哎呦,我的亲娘啊!看来他们柳家和傅家的仇怨这算是结上了,打不开了。 “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柳国舅沉下了脸问道。 “就在偏院里软禁着。”管家嗅出了什么味道,不敢再吞吞吐吐。 “前面带路!快!” “是!” 柳府的偏院里“咣”一声踢门声,把柳玉书吓得一个机灵,一个翻身拉过了床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下身和躺着的小人儿。 “你,你这个畜生!你是要害的柳家家宅不宁是不是!”柳国舅进得门来,一见这副情景,忍不住怒上头顶。 “爹,你干嘛!把我吓出病来,你以后可就报不上孙子咯!”柳玉书一看是自己的老爹,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柳国舅一脸恨铁不成的表情说道。 “闯祸?闯什么祸?”柳玉书一脸无所谓。 “你可知道你床上的女子是谁?” “知道啊!傅凌云的小姨子啊!” “你,你知道?那你怎么还敢把人抢回来?”柳国舅惊得目瞪口呆。 柳玉书翻了他个白眼:“她要不是傅凌云的小姨子,我还不一定抢她回来呢!” “我的儿,这是为何?” “她姐姐害的三姐毁容,你这个当爹的怕了他们傅家,做缩头乌龟。我这个当弟弟可不怕他们!他们毁了我姐姐,我就毁了她妹妹!”柳玉书有些动怒。 柳国舅的气消了几分,虽说这个小畜生是对自己出言不逊,行事胆大了一些,不过如此手足情深倒也值得自己欣慰。不管怎么说,懂的维护手足还是个好的。 声音柔和了几分,柳国舅问道:“纸终究是抱不住火的,很快傅家就会查到我们都上的,那时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女子?” 柳玉书漫不经心的说道:“查到就查到呗,等我再玩几天,腻了以后把她送到三姐那里去,让三姐出出气以后,随便找个地方扔出去就是!” 柳国舅面色缓和了许多,幸好只是玩玩,他最怕的是这个小畜生开口跟他说要娶了傅凌云的小姨子,这才是真正要让他头疼的事情呢!还好还好。 管家也偷偷擦了把汗,看来老爷是不会再怪罪少爷了,他也不用受到牵连了。 沉默了一会,柳国舅沉着声对柳玉书说道:“儿啊,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柳玉书回头惊讶的看着他,老头怕是老糊涂了吧,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为何?” 柳国舅道:“这几日我在朝堂连连被参,怕傅家已经知道了是你把人劫回来,暗中搞的鬼。这样,为父知道你心疼你三姐,想要为她出口气,不过如今风头火势,还是尽快把这女子处置了比较好。” 刚才还在软玉温香,下一刻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就要变成一具死尸了,柳玉书闻言一丝不忍划过心头。 柳国舅见他面上又不舍之情,开口说道:“我的儿,为父知道你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是那福安公主已是他傅家的媳妇。这女子是傅家的亲眷,也是福安公主的亲眷。 如今皇亲国戚受此侮辱,你若放她活着回去,那傅家和福安公主岂肯善罢甘休?你此举不仅仅是打了傅家的脸,也是打了皇家的脸!若此女不死,只怕我们柳家就要大祸临头了呀!” 柳玉书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出声叫来了阿才:“阿才,一会儿让婆子们把这丫头关到地牢里去。今夜用麻袋套了,让高院头想办法带出去,跑远一点,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吧。” 柳国舅大喜:“我儿杀伐决断,可成大器!好,好!” 高博从结湘苑回到了柳国舅府,一进到后院家丁们休息的院子,就有同僚来打趣他:“院头,今日休沐又去看你的心上人啦?” 第八十八章 杀人灭口 高博笑骂道:“去去去,你小子懂什么叫心上人?哎……今日谁当值?” “白天是孔彬和陆大年领队当值,晚上么……晚间是吴华盛和赵富。”同僚笑着回答道。 “这样啊,我还想晚上找赵富喝上两杯呢,他当值就算了。”高博假意遗憾地说道。 “怎么啦,心上人跟人跑了?想借酒消愁啊?” “去你娘的!” 一众同僚哈哈大笑。 晚间时分,阿才悄悄地来到了后院,对着高博一人单住的屋子,鬼鬼祟祟的喊道:“高博,高院头在吗?” “呦,什么风把周兄吹来了啊?”高博走出房门相迎。 “无事,无事,就是公子爷吩咐小人来看看高院头住的可还习惯?”周阿才眼神飘忽,四周乱看。 高博见他如此神色,笑着开口道:“多谢公子爷关心,在下住的很是舒适。” “舒适就好,舒适就好!”阿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既然高院头也知道公子抬爱与你,眼下有一件事要你去为公子爷效劳,高院头,你可愿意啊?” 高博神色微顿,弯腰拱手笑道:“在下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阿才满意的看着他:“好好,那今晚三更,你去地牢里把一名女子提出来,用麻袋装好,莫教人看见她的样貌。悄悄地把她弄出府,不要让人发现你们,带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个无人的林子把她埋了。” 高博大惊,虽然以前他也是个胡作非为的,那也只是骁勇斗狠,打架斗殴而已,可却是从来没有杀过人。阿才说的埋掉,是指活埋吗? 阿才见他有些犹豫,知道他有些胆怯,上前安慰他道:“哎~~高院头,你可是害怕了?不要紧的,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把差事做好了,公子爷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高博心中一个念头划过,不如自己阳奉阴违,提了人出来带出府,送她去远一点的地方让她远走高飞就是了。一样神不知鬼不觉,总比落到别人手里被活埋的好吧。 而且既然这阿才已经把事情说了出来,即便自己不做,只怕他们也不会再放过自己了。保守秘密始终是死人来的可靠些,不是吗? 自己现在还不能有事,他已经答应了傅公子要助他们找到并救出楚姑娘的表妹,所以现在还不能离开柳府。 想到这些,高博一咬牙:“好,我听周兄吩咐便是。” 阿才满意的笑了:“对嘛,这才像话。男子汉大丈夫,杀个把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今晚三更我来给你带路。” “好,那有劳周兄了。” “好说,好说。” 结湘苑里,众人因为有了高博这个意外之喜,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看高博的神态,不像是奸佞之人,相反他身上反而有一股子坚毅不阿的气度,即便是当年,楚青若也只是觉得他凶狠的吓人,却不像蒋永福那般,坏的让人心生恐惧。 姑且等上一等吧,看看他那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再说吧。 到了半夜,阿才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后院,在高博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笃!笃!笃!” 高博一身黑衣走出房门,对着阿才行了个礼,阿才点点头,转身往院子外面走去,看了看四下无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跟着阿才走过一条九曲十三弯的画廊,穿过一片茂密的桃花林,两人来到了一座看着普通无奇的凉亭。 阿才走进了凉亭,掰着一个石凳子,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一圈半,凉亭里的石桌子发出“嘎达”一阵响,往一旁转着移开。地上露出了一个大洞,一条石头凿开的梯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高博暗暗吃惊,抬脚跟着阿才走下了楼梯。 石梯的下方是一条暗不见光,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上每隔几步便点着一支蜡烛,照得狭小的通道越发的阴森可怖。 整个通道内还隐隐散发着潮湿,霉晦的血腥之气,就像地狱的味道。 高博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麻袋,皱着眉头紧跟在阿才的身后。阿才用手捂着鼻口,快步的穿过通道,带着他来到了一个两丈见方的地下室内。 地下室内没有烛光,唯有顶上一个圆孔,既是通气口也是照明孔。透过隐约的光照在地下室的一道木栅栏上。方形的地下室被这道木栅栏一分为二。木栅栏内的地上铺满了杂乱的干草,有几只肥硕的老鼠在墙角愉快的啃咬着不知名的物体。 就在干草堆的中间,坐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姑娘,目光呆滞,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大哥哥,大哥哥。” 阿才转过身,对着高博努了努嘴:“就是她,你赶紧趁着天未亮把人弄出去,尽量别让人看见你们!”说完打开了木栅牢门,让到了一边。 高博走了进去,看了一眼手里的麻袋,一扬手一个手刀劈在了这个姑娘颈上。姑娘身子一软,斜斜的倒在了地上。高博用麻袋套住了她,一个用力把麻袋扛在了自己的背上。 阿才见他处事干脆利落,甚是满意,引着他来到了柳府一个偏僻的边门处,打开门伸头向外四周打量了一番,门外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给高博早早备好了一辆看似破旧的马车。 “快去吧,尽量在天亮前回来复命,公子爷还等着你回话呢!” “好,在下明白。”把麻袋放上马车,翻身坐在马车上轻轻一抖缰绳,高博驾着马车离开了巷子。 一边赶着车一边暗暗思量:这姑娘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人已痴傻,怕是来不及也不好安置,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去楚府请楚姑娘帮忙一下,只是没办法把人直接送去楚府,万一被人看见他违背命令,只怕自己就暴露了。那他答应楚姑娘解救她表妹的事情可就办不成了。 高博想了一下,从怀里摸出府牌,拿在手里掂了一下,有主意了。 夜幕中,一辆破旧的马车从楚府门外的大街上飞驰而过,经过楚府大门的时候,从马车里飞出一块漆黑的物件“咚”的一声砸在了楚家的大门上。 同时一支梅花镖也带着一块衣襟上撕下来的布条带着一丝劲风,牢牢地钉在了大门的门板上。 门房的刘伯正睡的香甜,忽闻大门“咚”的一声响,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又是谁啊?”刘伯披了件衣裳,趿着鞋子点起了一盏油灯,举在手里打开门往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一次没有人。 一低头,看见地上有一块牌子,弯腰捡了起来。又看见门板上扎着一支梅花镖,镖上还穿着一块布,用灯照了照,上面似乎还有字。心知这不是寻常之事,还是赶紧禀报吧。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结湘苑的一众人惊醒了,大家伙儿都披着衣衫,举着灯在门口张望。周妈妈一边绑着腰带拢着头发,一边打着哈欠问道:“来了,来了,谁啊?” “我是门房的刘伯,我有急事要禀报小姐!” 周妈妈一听有急事,立马打起精神:“哎哎,来了来了!” 打开门,引着阿伯进到院子以后,两人站在楚青若的屋外。周妈妈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姐,门房阿伯有事禀报。” 楚青若自那日回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来以后,对那晚被劫走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众人不约而同的瞒下了这事,没有告诉她。只说她被迷晕了,睡了整整两天。楚青若不疑有他,也未做追问。 一会儿屋里灯亮起,悉索一阵穿衣声后,楚青若打开了门,站在台阶上问道:“刘伯,这么夜是何要紧之事?” 刘伯那门口拾到的府牌和穿着不调的梅花镖交给了周妈妈,周妈妈递上去交到了楚青若手里。 趁着屋里的灯光,低头一看,是柳府的府牌,又拿过梅花镖上的布条摊看,上面似乎是用鲜血潦草的写着几个字:“城隍庙”。 楚青若沉思了一下,扬声对阿伯说道:“有劳刘伯了,东西你已经交给我了,你先下去歇息吧!只不过这件事情,还请刘伯不要说出去,免得府里人心惶惶。” 刘伯:“小姐,我省的,所以才拿了东西来禀报了小姐,请小姐放心。” 楚青若点点头,朝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转身去自己的房间取了几角银子出来,塞在了刘伯的手里,然后把他送出院子,关上了院门。 “康子!”等阿伯一走,楚青若镇定自若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康子不用她吩咐,早已穿戴整齐,听到楚青若的一声召唤马上走上前来应声道:“在!” “这块柳府的府牌恐怕是高博,高公子投来的。布条上写着城隍庙,我猜高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马上去城隍庙和他汇合。 如今半夜三更,我们一众人套车出行不免要引人注意,不如你一人先去,等天亮以后我们在去和你们汇合。” 第八十九章 人神共愤 康子得了吩咐迅速赶去城隍庙。小半个时辰之后,便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城隍庙走了进去,小声的唤了一声:“高公子?” 高博在城隍庙的一根半断的柱子后面往声音的出处看了一眼,来人是那日在楚姑娘的结湘苑里见过的康子兄弟。 松了口气,闪身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一抱拳:“康子兄弟,我在这里。” 康子转过身,也对他一抱拳:“高公子,那么夜叫我们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紧急?” 高博一脸歉意:“深夜打扰,实在非我本意。只是事出突然,在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劳烦楚姑娘帮在下这个忙。” 康子:“高公子说的是哪里话。你与我家姑娘是旧识,如今又帮着我们寻找表小姐的下落,高公子之事自然也是我们的事情,有何劳烦不劳烦的。” 高博:“那就先多谢你们家姑娘了,事情是这样的。”说着便把柳府的阿才吩咐他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康子听。 说完领着康子来到他之前藏身的那根柱子后面,一指地上的麻袋说道:“就是袋子里的姑娘。我见她似乎经历了非人的遭遇,人也有些痴傻了,想必放她一人逃生已是万无可能。只好劳烦楚姑娘看看是否有办法帮忙安置一下。” 康子一听心下暗生同情:“高公子仁义,在下佩服。放心吧,这个忙我们小姐一定会帮的。” 又听他说的这姑娘痴傻了,不由得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一步上前急急的解开麻袋,定睛一看,正是失踪多日的表小姐阿莒! 高博听他说这就是楚姑娘在寻找的表妹,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时也觉得自己如此幸运,歪打正着的让他无意中救出了她。总算幸不辱命,完成了对楚姑娘的承诺,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天色,高博急忙向康子告辞,出了庙门,抓了把庙门口的泥巴往自己的脸上、手上和衣衫上擦了几下。又从车上去取下了铁锹,胡乱的在泥土里铲了几下,然后又把铁锹扔上车,然后才驾着马车急急的离去。 目送着他离去之后,康子看着地上的阿莒又看了看天色,搓了搓手想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窜天猴,来到庙门口在地上一划,放上了天空。 傅凌云的卧房外,连枫急促的喊了几声少爷之后,傅凌云打开内室的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一脸严肃的问道:“何事!” 能让连枫这么急的叫他的,一定不是等闲之事! “少爷,刚才郊外的探子来报,城隍庙那里发现康子放的信号!” “探清楚是什么事了吗?”傅凌云焦急的问道。 康子那么夜在城隍庙作甚?难道是青若在城隍庙出了什么事了? “已经叫人去探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事。”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三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赶到了城隍庙门口。翻身下了马,傅凌云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跑进了城隍庙,进门却是一愣。 庙里空无一人。 跟随着他前后脚进来的连枫和徐勇,也是一愣。 连枫轻轻唤了一声:“康子?” “这儿呢!”伴着回答声,康子从一根柱子后面现身。 “爷,我在这儿。你们来看!” 三人随着他转到了柱子后面,往地上一看,竟然是阿莒躺在一个麻袋里! 连枫惊喜:“这是找到人了?” 康子却全无惊喜,把高博刚才说的与三人复述了一遍,三人的神色也不好看了。 徐勇额头青筋暴起,怒骂道:“柳国舅这个狗娘养的,竟然想杀人灭口!” 傅凌云却没有说话,可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脸色,此刻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看来这些年他的脾气,是被皇都城安逸的生活打磨的太过于柔和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敢爬到他的头上来肆意拨弄一番,都忘了他可是大炎国最最难惹的焱虎军首领傅凌云了! 当年的墨国如此的刁钻,自己尚且能让他们割地赔款,如今一个小小的国舅府倒反而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弄手段了! 呵呵,极好!极好! “连枫,去找陆亦清,他知道怎么做的!” “是!” “徐叔,你找大嫂,从现在开始我要调用所有的暗卫,全力调查柳国舅,事无巨细皆要记录!” “是!” “还有,和大嫂说柳贵妃请她多“照顾”。” “是!” 柳廷忠,柳玉书,你们胆敢挑衅我,那我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我这少将军之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吧! 天光大亮之后,楚青若一行人匆匆赶来。进了庙门便见到傅凌云面色沉重的坐在一根倒在地上的柱子上。康子则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边。 “文远?你怎么也来了?”到底什么事,不仅高博半夜留信急找,连傅凌云的都是一脸肃杀的神情?莫不是和阿莒有关?难道阿莒遭遇了不测? 心中一急,顾不得韩灵儿和周妈妈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颤着声小声的问道:“可,可是,找到阿莒了?” 傅凌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楚青若心里一紧,眼泪浮了上来:“是,是死是活?”傅凌云不语,楚青若又把目光转向康子。 康子满腔悲愤:“活着,可是,可是……,唉……姑娘,人在这儿,你,你自己过来瞧吧!” 楚青若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顺着康子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脚步离柱子越来越近,柱子在自己眼里的遮挡也越来越少。 楚青若顺着柱子往下看,就看见一个骨瘦嶙峋的身影,斜斜的背靠着柱子而坐。衣衫凌乱不堪,头发也像一捧枯草蓬乱。两只曾经比星光还明亮纯良的大眼睛,此刻毫无生气的望着前方,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大哥哥,救救我!阿莒好疼。” 楚青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几日,她那像麋鹿一般活泼可爱的表妹竟变成了这般模样!那柳玉书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韩灵儿和周妈妈也走了过来,看见阿莒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捂住了嘴,扭过头低声的泣噎起来。 “先把人带回去吧,回去再说。”连枫出声提醒道。 周妈妈抹了抹眼泪:“对,对,先把表小姐带回去再说。” 徐勇上前安慰她:“翠儿,你别难过。老子一定饶不了那个畜生。”反而惹得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韩灵儿也擦干眼泪和周妈妈一起搀扶起阿莒,坐上了马车。傅凌云三人目送着她们离去,三人翻身上马一路向三个不同的地方驰去。 * 御书房内,皇帝批奏折批的头昏眼花。连日来一本本参奏柳国舅的奏折,像雪片一样堆在他的案头。而后宫也是不停的有宫奴嫔妃不断的向皇后哭诉柳贵妃的嚣张跋扈。 皇帝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大的如笆斗了。 这个柳国舅这是得罪了谁?整个大炎国能有能力发难柳国舅的,大概也就是那几家了。可到底柳国舅干了什么好事,使得那几家要这么联合起来整治他? 柳家平时的行径,他不是心里没数。一直以来皇帝只是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敲打敲打他也就算了。朝堂上的各方势力需要平衡,一旦国舅府的势力被毁了,朝堂的局面就会乱。 虽然大炎国表面上国泰民安,局面稳定。可是作为皇帝的他最是清楚,如今大炎国暗地里危机四伏,北有蠢蠢欲动的墨国虎视眈眈,南有不安分的皇兄在偷偷地招兵买马伺机而动。 一旦朝堂乱了,这两股狼子野心的势力便会趁乱而起!那时天下将会烽火连天,战事不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可如今这堆满案头参奏国舅的奏折,让他想视而不见都很难。 “万岁!傅将军有急事觐见!”皇帝身边的徐公公低声禀报。 真是躲也躲不掉!皇帝脑仁疼的脸皮都抽搐了,“唉……宣他进来吧!” “遵旨!” 不一会儿,徐公公领着傅凌云进了御书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凌云跪下三呼万岁。 “起来吧!傅爱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皇帝按着脑袋,无奈的说问道。 “臣今日来有三件事禀报!”傅凌云一脸严肃的说道,只是身形未动依旧跪着。 “起来吧,说吧,朕也正为此事烦恼,别跪着了。徐公公,看座!”皇帝说道。 “谢万岁!”傅凌云起身,坐下之后,皇帝挥手屏退御书房除了徐公公以外的宫人。 “说吧,哪三件事!” “万岁,其一、便是臣妻妹被劫持**!”傅凌云开门见山的说道。 “嗯?”皇帝敏锐的察觉出,这件事和柳国舅脱不了干系。 “柳国舅之子明知她是臣的妻妹,将她劫入府中,强行……**了三日,致使臣的妻妹如今变得痴痴傻傻,浑浑噩噩。” 皇帝大怒,难怪那么多人参奏他!柳廷忠竟然如此混账,竟放任他的儿子如此藐视皇家威严!皇亲国戚竟然也敢劫,还,还敢……这个小畜生!活该柳廷忠被参奏,不冤枉! 傅凌云又说:“万岁,还有!” 第九十章 罪不容恕 皇帝太阳穴突突跳,还有? 无力的扶额:“还有什么?你,你就把话一次说完吧!” “万岁,柳国舅收到风声,竟派了一名院头用麻袋套了臣的妻妹,半夜三更的带去了荒郊野外!” “他要作甚!”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大怒可以形容的了! “柳国舅吩咐那名院头将臣的妻妹……活埋!”傅凌云缓缓说道。 “啪!”皇帝拿起案头上的砚台,重重的砸下地上,脸色已经发青!好你个柳廷忠,朕当真是把你宠的无法无天,目无王法了吗? 徐公公和傅凌云见天子震怒,连忙跪倒在地,口中大呼:“万岁息怒!” “幸好那名院头也是明事理的忠义之士,冒着被国舅责罚的危险,救下了臣的妻妹!”傅凌云低着头又说道。 皇帝的脸色稍缓:“那名院头倒是个义薄云天的,他日让他上的朝堂来作证,他可敢啊?” 傅凌云:“那人颇有些胆量,臣以为,他应是无惧。” “好,有朝一日,宣他上来给朕瞧瞧。” “是!” “这是你要说的第一件是吧?还有两件呢?一齐说了吧!” “是!臣要说的第二件事也是和国舅府有关。” “哦?” “前一段时日,臣的属下从金阳郡跟踪一个叫晟师爷的人,跟到京城便失去了踪迹。臣命人搜遍了全城,发现此人竟被豢养在国舅府中,以国舅门客的身份进出国舅府!” “那你为何不早日禀报,放在现在这个时刻禀告给朕,难道你就不怕朕怀疑你因为私怨栽赃嫁祸给柳廷忠吗?”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冷冷的说道。 最难猜测帝王心,做皇帝的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皇帝虽知道傅凌云的为人,可处于他这个位置却是不得不时不时的敲打一下他的臣下。 不管你是忠是奸,这只是高位者不得不做的手段。 “臣当然知道,臣选在今日禀报也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 “这原因,正是臣要说的第三件事。臣得到消息,我大炎与桑纭国交界之处,有一个叫安塘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叫小掖山的奇山。此山峰峦雄伟,一望无际,却是一座空心的山!山顶更是有千倾平原,高耸入云,常年云雾环绕不易察觉。臣怀疑那里便是金阳王那老贼囤积兵马的所在!” 皇帝大吃一惊惊:“你的消息可确着?有几分把握?” “臣现在尚无把握,不过前几个月已经派了人去调查。” 皇帝略微失望:“那这事和国舅爷有什么关系?” “那名叫晟师爷的人每隔几个月便要往返京城和金阳郡一趟,臣怀疑此人正是金阳王和国舅府之间联络的关键人物。而老贼的征收粮草的银两,正是由此人出面筹集。” 皇帝内心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柳国舅与皇兄之间的牵扯竟如此之深。 “而且,臣派去调查此事之人,正是臣那妻妹的未婚夫婿。”傅凌云说到这里眼眶有点红。“万岁,若是他回来得知,自己在外为朝廷冒着生命危险探听反贼消息,而自己的未婚妻却在京城被人欺凌。他会作何感想?若因此他把探得消息密而不奏,万岁那,那……”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一个头深深的磕在了地上。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是呀,自己在外为了朝廷拼命,可朝廷大员的儿子却糟蹋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是个男人只怕都不能忍! 看看这柳廷忠父子都干了些什么事! 上一次他的女儿串通了朝廷通缉犯要刺杀公主,自己念在公主不计较的份上网开了一面。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劫持**皇亲国戚! 让他最最不能容忍的是,他对柳家一向恩宠有加,这柳廷忠竟敢做出如此背主忘义之事。做着他的官,私底下竟还偷偷出钱给皇兄招兵买马征收粮草!他这是想干什么,想脚踏两条船? 若是皇兄成事了,他便是有功之臣。皇兄若是兵败了,他依旧可以不动声色的做他的国舅之位,继续享着朕给他的天恩?他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呀! 看样子,这柳家是不能再保了。柳金璃这个贵妃的位置也确实坐的太久了…… 皇宫内,玉芙宫中。 一名太监正在阴阳怪气的宣读皇后的懿旨:“奉天承运,皇后诏曰: 淑贵妃柳氏金璃惑乱君心,心术不正,居心叵测,包藏祸心,专横跋扈。 着今日起即撤其贵妃封号,贬为淑嫔,移居安宁宫。无旨不得复出,钦此谢恩。” 地上的柳金璃哭的梨花带雨,无可奈何的颤着声道:“谢皇后隆恩。” 皇宫里多得是捧高踩低的人,往日里她仗着得宠,骄横跋扈,自是得罪的人不少。如今见她失了势更是墙倒众人推,多得是人落井下石,踩一脚,推一把的。 而皇帝却是再了不召见与她了,如今这局面,她想要再见皇帝一面却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不久,柳金璃便忍受不住这样每日里被人冷落,嘲讽的日子,偷偷用自己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子,换得了一个宫人为她悄悄地出宫请了她的兄长柳廷忠进宫来会见。 柳国舅收到自己妹妹的口信之后,本已经烦恼的头发胡子都白了好几根的他,更是头疼得无以复加。 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已经命人偷偷的把那女子处理掉了,傅府和公主府更是毫无察觉,依旧不停地在寻找那名女子的下落,看着应该是还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可又解释不通,为什么最近朝堂上连连有人参奏他,就连以前府上的奴才在外行凶伤人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 他们究竟是怎么查到的?虽然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地睁一个眼闭一个眼活着稀泥,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有自家的小妹,也莫名其妙的失了恩宠,被贬为了淑嫔。如今妹子差人来求救,他能怎么做?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也是一屁股屎没有擦干净,如何能护得了她! “微臣见过淑嫔娘娘。” “这里没有外人,兄长快请起。”柳金璃急忙上前搀扶起他。 “多谢娘娘。”柳廷忠起身坐下。 “兄长,今日小妹请你来,着实是迫于无奈。兄长你看……”柳金璃满脸焦急的说道。 “娘娘,非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最近朝中诸多大臣联名参奏,我,我,如今也是自顾不暇。”柳廷忠面有愧疚。 “那我怎么办?兄长,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柳金璃大惊。 柳廷忠说道:“臣自是不会坐视娘娘不理。只是皇后有此举动,定也是受了万岁的默许,臣觉得娘娘现下不宜再有什么动作,关起门来韬光养晦比较好。这恐怕也是万岁的意思。”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柳金璃心凉了一半。 “唉……娘娘先忍耐一下吧。办法一定会有的。只是眼下,臣先要把朝堂上的事情先梳理干净,方能心无旁骛的为娘娘出谋划策。” “那,那就有劳兄长了。”柳金璃无奈的叹了口气。 木瓜巷中。 百里晟在院子里幽幽的吹着一支碧玉雕成的笛子——绿绮。笛声悠扬婉转,抑扬顿挫,娓娓动听,余音绕梁。 “爷!” 笛声噶然停止。 “傅家已经开始出手了!国舅府已经再没有人来夜探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在柳府守着了?” “嗯,叫乙方撤回来吧。好戏要开场了。从今日起你和乙方盯牢柳府的一举一动,随时来向我回报。” “是,爷。”甲方低着头应道。 幽幽的笛声再次响起,这次笛声中再无柔和婉转,变成了一派铿锵有力,龙血玄黄,势如破竹之音。 楚府,结湘苑。 周妈妈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放下手里的勺子端着碗,走出了阿莒的房间,轻轻为她带上了门。 这个可怜的孩子,每日里只是不停地唤着大哥哥,为她汤水只管喝汤水,为她药汁只管服药汁。除了顺从便再无其他的反应,不哭不闹,乖巧的让人心疼。 楚青若每日里都来找她说话,给她读话本子。每天都是满满的信心而来,沮丧而归。傅凌云也特意为她请来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御医给她把过脉以后,也是一筹莫展,只说是她受了极大地刺激了,心病还须心药医,一般的药石怕是无济于事。 傅凌云送走御医时,还特意恳请这位御医关乎到阿莒的名声,请他千万要保守秘密。那位御医也是个人精,见他这般恳求自然也是笑眯眯的答道,楚姑娘许是大婚在即,有些思虑过度,导致月事不调,吃几贴药就好,请傅将军勿要担心。 傅凌云感激再三,并邀请他大婚之时一定要来多喝几杯! 老御医笑容可掬的答道一定一定。 就在大家为阿莒的事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一个坏消息传来了:叶殇就要回来了! 照理说,叶殇回来本应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可结湘苑所有的人此刻最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便是叶公子回来了。 第九十一章 恶有恶报(一) 叶殇是什么人? 他本就是个放荡不羁,做事不顾礼教,没有章法,却又武艺深不可测的人。 所有人的都看得出这位不着调的叶公子对阿莒有多上心,用情至深到连阿莒天生的痴傻都不能让他放弃,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与阿莒在一起,疼爱着她,守护着她。 他如果回来见到阿莒如今这般模样,只怕是一桩天大的祸事要在所难免了。 结湘苑里一众人急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傅凌云反倒异常的淡定,纸包不住火,他总要回来的,也总要知道的。 唯一让他烦恼的是如何拦住知道真相后必定发狂的叶殇。看来得多请几个帮手回来了。 楚青若看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表情,心中如同压着沉沉的乌云,顿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罢了,多思无益。该来的总归要来。 阿莒也够苦的了,这也何尝不是她的一次博弈。博输了,大不了以后有她这个表姐养着她便是,偌大个震远将军府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 若是博赢了,便是她后半生的大造化!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秋日的狂风,无情的在皇都城的大街上,冷冷地呼啸着,残忍的把树上仅存的最后几片绿叶,也肆虐成了萧瑟的枯黄。 这几日,本是周妈妈和徐勇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却因为阿莒的不幸遭遇给生生的耽搁下来了。 每日里照顾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徐勇和所有人都是满腔悲愤的心情,如何喜的起来,还谈什么大喜之日! 成不成亲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因为泼天的大事,今晚就要回到皇都城了! 到了晚上,结湘苑里整个院子都点上了灯,除了严妈妈年事已高,由春菊和冬竹陪同着早早的歇下了以外,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的等候着叶殇的归来。 不仅傅凌云、连枫和徐勇三人赶到了,傅凌言夫妇,陆亦清、程玉娇和熊平也来了,就连高博都被请来助阵。 楚青若虽从未听过任何人形容过叶殇的武功究竟高强到什么程度,但单单看今晚这样的阵仗,心里也不禁发憷,叶公子的武功竟是这般骇人? 傅凌言是武状元出身,傅凌云、连枫师从傅凌言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程姐姐和熊叔将军世家出生,武艺自然也是不低。 如此大动干戈的把他们全都请来,竟只是为了阻拦盛怒之下的叶公子,而且听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就在楚青若还在出神的时候,院子里的人突然骚动了起来。 她顺着声音,定睛看去,原来叶殇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屋顶上,嬉皮笑脸的看着院子里的一众人: “怎么?都知道我今日回来有好消息,大家准备列阵欢迎我?何必那么客气呢!请我去一趟琼玉楼,或者醉花楼喝上几杯就好。” 众人见他一脸欢喜,毫不知情之色,心里一阵悲痛。 傅凌言朝着傅凌云使了个眼色,傅凌云的喉结动几下,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说不出口,无助的看向陆亦清。他们这群人里只有这个混蛋最能说会道,不如叫他去说。 陆亦清也是一脸为难,正在思考如何开这个口的时候,叶殇终于发现不对劲了:“阿莒呢?”他的脸沉了下来。 周妈妈给阿莒喂完了药,走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一转身却被院子里的诡异气氛吓得,险些把手里的碗都扔到地上去。 他一个闪身站到了周妈妈的面前,脸色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如同鬼魅一般神色不明:“妈妈,阿莒在房里吗?” 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公子,周妈妈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叶殇的脸色稍缓,又问:“她是怎么了?病了吗?” 不好的预感划过他的心头,大家这般阵仗,一定不是阿莒病了那么简单!可他还是要问,只希望能从周妈妈的嘴里听到阿莒只是生病了,哪怕告诉他病的很重都没关系。 周妈妈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求救的看向站在她对面的楚青若。楚青若心头一酸,缓缓的走到叶殇的身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叶公子,阿莒她……她,她被柳玉书……”说到这里,她也说不下去了。 叶殇紧绷的背影忽的一震,半晌没有动静。所有的人都暗暗做好上前扑他的准备。 不料他却是异常的平静,轻轻推开了周妈妈,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徐勇急忙上前扶住了几乎要虚脱的周妈妈,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又忍不住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在徐勇的陪同下,一边叹着气一边擦着眼泪进了小厨房。 叶殇走进了充满药味儿的房间,看见一个形容枯索的女子呆呆的坐在床榻之上,嘴里不停的小声喃喃着:“大哥哥,救救我。” 一瞬间,他的心头如被万千把利剑刺穿一般疼痛,心里千疮百孔,鲜血直流。原本想好的千言万语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全都梗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一道凄厉如垂死野兽般的吼叫:“呜啊…………” 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紧地绷了起来。全都好整以待的看着阿莒房门口,生怕一个不觉让这家伙冲出来,一旦他出去,便是一场破天大祸。 可是,一众人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也没见他出来。 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正当天快要蒙蒙亮,众人都瞌睡快要上来的时候,叶殇终于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众人精神一震,刚要上前,却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上了房顶,一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不好!” 眼见自己找来了那么多人帮手,却依旧没有把他拦住,傅家俩兄弟心底都暗叫不好,立刻飞身上了屋顶,朝他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叶殇一口气来到国舅府某座院子的顶上,跳进了院子以后,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人。 与平时不同,平日来探国舅府他看有没有人是为了躲避他们,而今日则是特意要找人来问路,故而不像平日那般闪闪躲躲,反而大摇大摆的四处乱走! 一个小丫鬟黑暗里一头撞上了他,被他单手扣住了咽喉。叶殇沉着声问道:“你家公子柳玉书的院子在哪里?” 恶狠狠的紧了紧手,小丫鬟被他捏的两眼翻白,挣扎着说道:“好,好汉,饶命,饶,命。”抖着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叶殇往那里看了一眼, 微微松了松手,然后他又一脸杀气的说道:“你给我带路,去柳玉书的院子。”小丫鬟面如土色连连点头。 扯下她的腰带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死结,然后牵着绳子怒喝:“走,你敢耍花样,爷就吊死你!” 小丫鬟的身子抖得几乎站立不住,跌跌撞撞的把叶殇领到了柳玉书的院子门口,惊恐万分的看着叶殇,指着院门说:“到,到了。就,就是这里!” 叶殇一个手刀劈晕了这个她,飞身跃进了这所院子。 院子里丝竹声声,门窗上倒映出来女子身影绰绰,翩翩而舞。屋内传来靡靡的声色犬马之音,伴着暧昧不明之声。 叶殇不难想象出此刻柳玉书的屋子里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与别人发怒不同。 叶殇此时此刻异常的冷静。 冷静的连血管里的血冷冰冰的流动都感觉的到。 突然他笑了,若是柳玉书此刻在寒窗苦读,或是满心忏悔,也许他反倒不好下狠手动他了。 甚好甚好,如此他才下得去手。 他轻轻的走了上去,慢慢的打开了门,也不急着进去,就站在门口静静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榻上衣衫不整的柳玉书。 屋里弹奏起舞的一众女子,见到门口突然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满脸煞气的青年,不由得大叫起来。 一时间屋内鸡飞狗跳,椅倒桌移,桌上的酒杯果盘被打翻一地,撒的满地都是,房间里慌乱一片。 柳玉书随着惊叫声,也匆忙爬了起来怒喝道:“大胆狂徒,你是如何进来的。来人,来人!”话音未落,叶殇已经神出鬼没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你,你要干什么?”又是话没说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面上一阵剧痛,缓过神来,就觉得鼻子里一股热流流了下来。 柳玉书伸手一摸,满手的鲜血,惊得大叫:“快去叫护院来!” 在房里一众女子更高亢的尖叫声中,叶殇拉着柳玉书的发髻,对准他面门又是两拳,柳玉书顿时没了声音,和着血吐出几颗牙来。 连吃了几个下风的柳玉书,此时凶相毕露。提起一脚踢向叶殇的下身,被他轻易闪过。柳玉书顺势就地一滚,站到了屋子的中央。 叶殇也不急着去抓他,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只是一脸肃杀的看着他。 柳玉书看了看四周不停地尖叫的女人们,捂着鼻子怒不可遏的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大叫着: “滚,滚,你们都是死人吗,都给我滚出去叫人!” 说着飞快的从墙上挂着的剑鞘里抽出了明晃晃的剑,一剑向着叶殇的咽喉刺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恶有恶报(二) 叶殇一动也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 等到柳玉书的剑快要刺到他的咽喉时,突然一只手像大姑娘翻花似的,轻轻一翻,扣住了他持剑的手腕,也压偏了他的剑势,使他的剑斜斜的从他的耳侧,从他的发间擦了过去。 “咔嚓” “啊~” 柳玉书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握着剑的手软趴趴的垂了下去,手里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人也跪坐在了地上。 叶殇勾唇,用脚尖轻轻挑起了剑,提在了手里。 地上的柳玉书一手扶一下右手,又撑一下地,一点点往后退,眼中露出惊惧:“你,你,你个贱民,你要干什么?” 叶殇只是冷笑不语,慢慢走了过去,对着他的下身轻挽了个剑花。 柳玉书惨叫捂着身下,如泉涌出的鲜血生生的把柳玉书一条雪白的亵裤,染成了像新郎官穿的红裤子一般鲜艳。 扔掉了剑,慢慢蹲了下来,双目赤红的叶殇拎起他的发髻,脸上的神情就像地狱来的恶鬼一样狰狞,对着柳玉书咧嘴一笑,露出他那一口白森森的牙! 望着他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脸,柳玉书心中大骇,喷着嘴里的血沫,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只要你肯放过我,无论你开什么条件,我,我,我都答应你!我,我是国舅之子,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到的! 做,做官,我叫我爹保你当官,让你当很大的官,再不用给人家当跟班! 你不要做官的话,我,我可以给你银子,很多很多的,你可以拿着这些钱找比那傻子更漂亮的女人,很多的女人,随便你找,我,我保管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叶殇听而不闻,只是拎起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柳玉书不由得狂呼大叫,不停地挣扎,却始终挣脱不掉叶殇那如同铁一样的拳头,不一会儿便两眼翻了翻,昏死了过去。 叶殇依旧没有收手,继续拎着他的发髻一拳一拳砸下去。 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柳玉书竟也被生生的打得晕死过去,又被叶殇一拳一拳活活的砸醒。 醒来的柳玉书已经是无力挣扎,连喊叫声也比刚才小了很多。 叶殇见他醒了过来,对他咧了咧嘴笑了笑,又露出了白森森的牙。 柳玉书心里的绝望如巨浪般涌起,心想:自己今晚怕是没活路了,那些该死的女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人来救他? 其实柳玉书冤枉那些女人。她们冲出了院子后,马上就找到了巡院的府兵。 府兵们听她们连比带划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心想:别看公子爷整日里寻花问柳,纵情声色,可他也是自幼学武,武功也不低。能在一招半式间把公子爷打的半死不活的人,那武功,岂是他们几个三脚猫能对付得了的! 府兵中也就只有院头高博武艺最高强了,这样的强人还是留给他去对付吧!于是巡院的府兵派了一个人前去请院头高博过来。 高博得了手下的禀报,一边匆匆的赶来,一边暗忖:来找柳玉书寻仇?莫不是楚姑娘的那位武功深不可测的未来妹婿?他到底该不该拦着他? 就在高博匆匆赶来的时候,傅凌云和傅凌言已经抢先赶到了柳玉书的院子里。叶殇已经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寻到了这里。 两人冲进屋子时,只见那柳玉书已经被打的看不出人形了,奄奄一息、双眼翻白,口吐鲜血。 可是叶殇还未停下的拳头,依旧在痛欧他。 傅凌云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他:“够了!” 叶殇听见熟悉的声音,停下了拳头,缓缓的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抱着他不放的傅凌云。傅家俩兄弟看着他的脸,不由的大吃一惊: 只见他双目赤红,面头满脸的血污,白森森的牙紧紧地咬着,露出的犬牙,如同猛兽的獠牙一般。头上的须发皆竖,脑门上、脖子上布满了骇人的青筋。 这哪里是人的脸,这分明是从地狱里来索命的鬼脸! 看了傅凌云一眼,他又回过头看着手里的柳玉书,提前拳头又要往下砸。 傅凌言无可奈何,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脖子。 叶殇纹丝不动,又是一拳砸在柳玉书的面门上,身体提已经软趴趴,只剩下半条命的柳玉书,“噗”的一口鲜血喷的老高。 傅凌言急了,再这么打下去眼看着人就要没气了,而且这么大动静,只怕柳廷忠这老家伙马上就到了。 柳玉书不能死,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更何况他们当的还是朝廷的官,岂能知法犯法! 想到这里,傅凌言提气,用力的一掌劈在了叶殇后颈上的哑门穴。 叶殇身子摇了一摇,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傅凌言,两眼一翻软在了傅凌云的怀里。 傅家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扛起了他,匆匆走出了屋子。 两人扛着叶殇走到了院子,就见高博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其余的府兵举着火把,已经把柳玉书的院子团团围住。 惊讶之余,高博快速地做出反应:“大家都不要进来,贼人挟持了公子,没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傅凌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和傅凌言扛起叶殇,鱼跃而上。眼见着他们上了房顶,高博这才松了口气,扬声:“贼人跑了,兄弟们快进来,放箭!” 府兵们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对准屋顶一通乱箭。高博又叫道:“一队人跟我出府去追,另一队人快去请大夫看看屋里的公子爷!”说完领着一队人追了出去。 傅凌云三人得了高博的暗中相助,很快的回到了傅凌言的荣昌公主,叶殇的别院。 高博回到了国舅府时,国舅和他的夫人已经在柳玉书的院子里了。府内的大夫正在查看柳玉书的伤势,院子里人仰马翻,慌乱成一团。 他的经脉全断了,面上的颧骨、眉骨、鼻梁都被打得断了个粉碎。胸骨最少断了三四根,四肢都被硬生生的折断了。最要命的是,命根子也被剑斩了个稀烂。 大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伤势如此严重之人。即便是救活了只怕也是面目俱毁,四肢瘫痪,也许还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将成为一个活死人! 可这是国舅爷的心头肉,不救不行,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先尽力护住他的性命吧! 好在国舅爷连夜又从宫里求了御医,府上又不缺珍贵药材,百年人参,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总算是把柳玉书的命给保了下来。 哭的几次晕厥过去的柳夫人,终于在知道儿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以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两眼一翻的彻底昏死过去,被一众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的抬了出去。 知道儿子已无性命之忧后,柳国舅才有心思着手儿子受害一事。 只是事出突然,当时慌乱不堪,叶殇又是一人前来。柳廷忠问了个遍,居然毫无头绪!唯一的线索便是公子爷见到那强人时竟不曾问过他是谁,显然是认识对方的。 玉书认识的人,又有深仇大恨,而又武艺高强的,满皇都城除了傅家那几个,还会有谁! 这仇自己先记下了,以后寻到机会定要叫他傅家满门血偿! 许多人就是这样的,自己做了恶却是提也不提。可别人伤了自己半分,却是深仇大恨,不报仇不行。 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木瓜巷里 乙方正在向百里晟禀报昨夜国舅府发生的一切,禀完满是遗憾的说:“想不到这柳玉书竟也是从小练武,体质比常人好了许多,如此这般的重创若换成旁人一早没命了。可他却居然没有死,也真够福大命大的了。” “没死?”百里晟手里拿着本册子,微微转身看向乙方,脸上微有错愕。 乙方:“是啊~~,那老狐狸还是一声不吭。我看他还真是百忍成精,干脆别叫他老狐狸了,叫老乌龟算了。哈哈哈!” 百里晟难得心情不错,失笑道:“这名字甚好!那你们说乌龟总把头缩在龟壳里,你们该怎么办?” 甲方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笑答道:“那还不容易,他把头缩在壳里,我们就在他的龟背上再给他来掌呗。我看他的头还藏不藏得住!” 百里晟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指指甲方:“你这主意甚好,那你们就尽快的去办吧!” “是!”甲方乙方得了吩咐齐齐转身离去。 百里晟抿了一口茶,拿起手边的一副画帖细细的临了起来。这是大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画的,但此人不凡的画功,独特的画法让他爱不释手,技痒的想要临一临,可却如何也画不出那人细腻又不失洒脱的感觉来。 百里晟忍不住对此人心生神往,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能画出如此傲骨铮铮却又多情温柔的画来呢? 真想亲自会一会这个人。若是有可能,把他带回墨国去,请他照着墨国的山水绘制一幅墨国美好的江山图来。 夕阳带着最后一丝余辉,沉入了夜幕中,一轮明月高高挂起。 大夫给柳玉书扎完最后一针后,拔出了金针,用一块干帕子擦了擦放入医药箱中。收拾完东西,大夫向柳廷忠施了个礼:“国舅爷,令公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那老朽今日先告退,明日此时老朽再来为公子扎针。” 柳国舅站起身来,细细询问过大夫柳玉书的情况之后,一拱手请阿才把大夫送回他自己的院子去。转过头看着床上躺着的心肝宝贝,不由得一阵心疼,唤来了几个婆子细细嘱咐了一番,离开了柳玉书的院子,向书房内走去。 第九十三章 送佛到西 婆子喂榻上的柳玉书喝完米汤,转头收拾了东西吹熄了灯,走出了内室,反手为他关上了门离去。 她刚走,就有一条身影像幽灵一样的,从门前的梁上跳了下来。蒙着面的黑衣人看了看四周无人,悄悄打开了柳玉书的房门,闪身进去又关上了门。 摸黑走近了床榻,掀开了床帐,探头一望,只见柳玉书紧闭双眼的躺在床榻的正中央,一动不动,呼吸却是平稳。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翻起手掌,运足了内力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柳玉书的胸口。在睡梦中的柳玉书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哼声,头一歪,嘴角一丝鲜血流了出来,依然是一动不动,只是再无声息。 生怕他不死,黑衣人又伸出手指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接着在他的脖子上的脉上搭了下,最后把手掌贴着他的心口运足内力又拍了一掌。 饶是这柳玉书长着一颗铁做的心,经过他这两掌也保证他死的透透的。 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出了内室依旧关上房门,黑衣人看过了四下无人一闪身跳出了院子,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日清晨,婆子打开了房门,端着早上要喂给柳玉书的汤药和粥水进了内室。看见床榻上的柳玉书歪着头,嘴角躺着一丝血迹。 婆子心下一惊,腾出一只手,颤抖着伸了过去,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没气息了! 手一抖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唇鼻,一股凉意传过她的手指,人都已经凉透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惧,手一软,手里端着的汤药粥水打翻在地。 “不好啦,公子爷出事了,不好啦,公子爷出事啦!” 婆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出院子大声呼叫! “老爷,不好啦,老爷!”管家一路狂奔的跑进柳廷忠的卧室。 “狗东西,一大早鬼叫什么!”柳廷忠起身披了件衣裳,怒骂道。 这几日为了玉书的事情,他每天都是差不多天亮才睡下的,好不容易合上眼,没睡多久,又被大呼小叫的叫醒,心里万分恼火。 “老爷,大事不好啦,少爷,少爷他……他……”管家带着哭腔说道。 柳廷忠脸色大变,柳夫人也披着衣服匆匆走出内室,急切的问:“快说,少爷怎么啦?” “少爷他,他死了!” “啊?” 柳夫人大叫一声仰面倒下! 柳廷忠也眼前一黑,心头如被重锤锤了一下,“噗”一下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管家见状连忙上去扶住了他。 稳住了身形,柳廷忠沉痛的说道:“快,快扶我去玉书院子里。” 管家扶着柳廷忠来到了柳玉书的院子,柳玉琴已经得到消息先来了,正看着床榻上的死去的弟弟哭的死去活来。 柳廷忠的子女不少,唯有柳玉琴和柳玉书是一母同胞,又是柳府的嫡子嫡女,两人的感情自然比起其他的姐妹要深厚些。 她的母亲也是使尽了手段,才让整个柳府只有柳玉书一个男丁,也是凭着这个儿子才坐上了柳府主母的位置。 从小她就对自己这个弟弟宠爱有加,不光是因为一母同胞,更是因为他是将来柳府唯一的继承人。 以后即便是她出嫁了,这个弟弟也将是她后半生在夫家耀武扬威的最大靠山!可如今这个弟弟却是死了,她的靠山没有了,往后她们母女在偌大的国舅府再无容身之处,想到这些,怎么能让她不伤心呢? 可柳廷忠见柳玉琴哭得伤心欲绝,不由愣愣的走到了柳玉书的床榻前,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毫无生气的柳玉书,心里的恨意像春草一样疯狂的生长。 傅凌云、傅家,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屠尽你满门,我枉为人父! 痛苦的看了一眼床上自己从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儿子的尸体,柳廷忠毅然的站起身,匆匆的走出院子,唤来了管家备了马,一路疾驰进了宫! 永福宫内,徐公公步履匆匆。 “万岁!万岁!宫外头,出事了!” 宫门内传来皇帝深沉而又威严的声音:“进来!” 徐公公推开门走进去,跪倒在地:“奴才见过万岁,见过娴妃娘娘!” “起来吧,何事慌慌张张?”皇帝接过娴妃递过来的盐水,漱了漱口,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问道。 徐公公看了一眼娴妃,低头不语。 皇帝会意,挥手屏退了娴妃:“好了,你说吧,什么事?” 徐公公抬起头:“启禀万岁,柳国舅之子柳玉书昨晚死了!” 皇帝神色不变:“怎么死的?可知是谁干的?” 徐公公:“不知,不过柳国舅和柳淑嫔在殿外求见。” 皇帝皱了皱眉头:“宣进来吧!” “万岁,万岁,你可要为臣(臣妾)做主啊……呜呜呜!”柳廷忠和柳金璃进得殿来便一齐放声大哭。 皇帝压下了隐隐的怒气,沉着脸问道:“你们两个跑来永福宫如此哭闹,究竟所为何事?” 柳廷忠老泪纵横:“万岁,臣请皇上严惩傅家!” 皇帝故作惊讶:“傅家?” 柳廷忠擦了擦眼泪:“万岁,傅凌云夜闯我国舅府,将老臣的儿子柳玉书活活的打伤致残在屋内!最最可恨的是原本我儿还有一命可保。 谁知他得知我儿未死,竟又潜入府中痛下杀手。可怜我那已经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瘫躺在床榻一动也不能动的儿子,就这么,就这么,生生的被他断了最后一丝生机!呜呜呜……这下我们柳家可是绝后了,老臣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万岁,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说完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悲痛欲绝。柳金璃也在一旁陪着不停的掉眼泪。 皇帝不去看柳金璃,只是神情复杂的望着他大哭,半晌才幽幽的问道:“傅爱卿为何要对你儿子下此毒手啊?” 柳廷忠愤愤:“万岁,平日里我儿许是与他有些口角,我儿生平最是乖巧懂事,老臣也是百思不解傅将军为何要对我儿下此毒手。” 皇帝被他气笑了:“你的儿子乖巧懂事?柳国舅,你确定你说的是你儿子吗?” 柳廷忠一愣,一时竟忘记哭了:“老臣不明白万岁的意思,还请万岁明示。” 皇帝神色不定:“你不明白?好,那朕来告诉你!你口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可是皇都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廉朕都颇有耳闻,老百姓们都说他欺男霸女,鱼肉乡里,骄横跋扈,横行无忌! 你却说你儿子素来乖巧懂事? 莫不是你与朕对乖巧懂事一词的理解各有不同?又或者,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柳廷忠脸色开始发白:“万岁,这都是坊间传闻,中伤我儿啊!万岁明鉴啊!” 皇帝勃然大怒,“啪”一声把手里的茶盏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你的意思是朕昏庸无道,轻信谣言是吗?” “老臣不是那个意思,老臣不敢,万岁息怒!” 皇帝怒道:“哼!你是没有那意思,还是不敢有那意思?” 柳金璃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柳廷忠的脸更是白的如同旁边的墙壁一般。 皇帝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地上的两人怒道:“你说你百思不得其解,傅凌云为何要对你的儿子痛下杀手?那朕且问你,你儿子是不是强掳了傅凌云的妻妹进府?” 柳廷忠心中大骇,皇帝是怎么知道的?脸上却装作一副全然不知情,受了天大冤枉的神情。 “万岁,绝无此事啊,这,这定是那傅凌云为开脱自己的罪名,诬陷老臣啊!万岁明察啊!” 皇帝见他脸色虽白,可却依旧一派委屈的模样,不由得越发的震怒。 “诬陷你?你的儿子不但把人掳回了府中,更是**软禁了人家好几日,是不是!” “万岁,绝无此事啊,老臣冤枉啊!” 柳廷忠心知到了此刻唯有抵死不认方式上策,好在人已经被灭了口,死无对证,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认,即使是皇帝也是奈何不了他! “绝无此事?柳爱卿说的甚是肯定,你确定你不需要想一想再回答朕吗?”皇帝沉着脸说道。 徐公公见状,对着柳廷忠一声怒喝:“柳国舅,天子面前你若不说实话,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在作答!” 柳廷忠咬紧了牙关,只是喊冤,不做他说。 皇帝气乐了,好你个柳廷忠,敢情你的骨气都用在这里了是吧! “好,既然你一口咬定你是冤枉的,徐公公,马上宣傅凌云进宫!朕让你们当面对质,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欺君!” “老奴遵旨!” 不多时,傅凌云进得永福宫,三呼万岁之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等候皇帝问话。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傅凌云,徐徐开口问道:“傅将军,今日柳国舅御前状告你杀害了她的儿子柳玉书,可有此事啊?” 傅凌云:“万岁,臣也是刚刚得知,臣知晓谁人打伤他,但却不是臣所为!而那人也只是痛打了柳玉书一顿,却并未对他痛下杀手!” 柳廷忠一听,立马指着傅凌云对着皇帝说:“万岁,你听他承认了,哼!傅凌云,就算我儿不是你亲手打死的,你也难逃干系!” 傅凌云反问:“柳国舅为何那么肯定与我难逃干系?” 柳廷忠一时语塞,一旁的柳金璃见到兄长吃瘪,立刻接过话:“若与你无关,你又怎会知道凶手是谁?既然你知道凶手是谁,又为何不把他交出来?若是和你无关,你为何还要包庇与他?” 傅凌云看着对面一唱一和的两人,冷笑了一下,转而向皇帝一抱拳:“万岁,并非臣要包庇那人,只是臣实在难以决断他到底有没有罪。所以臣今日来,也是想请万岁当面决断!” 第九十四章 金殿御状 皇帝故作诧异:“哦?那打死柳国舅之子的究竟是何人,竟会让你如此为难?” “那人就是臣那命苦的妻妹未成亲的未婚夫婿!万岁,臣的未来妹婿正是臣派出去调查反贼兵马之人。 他在外为朝廷出生入死,可回来之后他未过门的妻子却叫人糟蹋了。一怒之下也只是痛打了一顿糟蹋了他妻子的歹人为妻雪耻而已,并未伤人性命。故而臣也无法判断他的举动是否有罪。唯有请万岁明断!” 柳廷忠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不是说姓傅的惜字如金,不善言辞的吗?今日怎的说话如此牙尖嘴利! 未等皇帝开口,柳廷忠便已跳了起来,指着傅凌云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骂道:“你一派胡言,我儿子分明就是你指使人打死的,你还敢狡赖!我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要招惹你的妻妹!好,既然你说我儿子欺辱了你的妻妹,那你叫你那妻妹出来对质!” 皇帝脸色一沉,徐公公见状连忙出声训斥:“大胆,万岁驾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柳廷忠自知失态,连忙重新跪下磕头,痛哭流涕:“万岁,请饶恕老臣驾前失仪之罪。臣并非有意要冒犯天威,只是臣遭人当面构陷一时激愤,言行失状,请万岁恕罪。”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们接着说下去:“恕你无罪,下次不可!” 傅凌云接着柳廷忠的话说下去:“好,既然国舅爷说请我的妻妹出来对质,那我也要请国舅爷请一个人出来对质!” 柳廷忠:“什么人?” 傅凌云:“柳国舅府上的一位姓高的院头!” 柳廷忠心里暗惊:“你要我府内的一个下人和你对质什么?” 傅凌云冷笑:“对质什么,你唤他来了自然就知晓了。” 柳廷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帝冷冷地打断:“徐公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人都给朕宣上来?你亲自去把人给朕毫发无伤的带过来!” 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伏着,依旧哭哭啼啼的柳金璃,心里略有厌烦,开口说道:“柳淑嫔,这里有你的兄长在就可以了,你下去吧!” 柳金璃心有不甘,抬起头看向皇帝,想要说些什么,却警觉的发现皇帝对她已是满脸的不耐烦。识相的闭上了嘴,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说了声臣妾告退,不得已和徐公公一起退出了永福宫。 赶走了柳金璃,皇帝又让傅凌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着柳廷忠的面再次讲述了一遍。 从柳玉琴勾结楚青若的后母,设计陷害楚青若,又企图谋害福安公主。再到阿莒在街头被柳玉书调戏不成,怀恨在心,春鹤居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与自己发生冲突,到最后的深夜从楚府将阿莒劫持回府,**软禁,后又命人将她带到荒郊野外,企图活埋了她,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柳廷忠面上依旧一脸蒙冤的表情,嘴上不停地叫着冤枉,可暗地里已是冷汗淋漓。除了最后的杀人灭口他有信心绝对是没有证据以外,其余的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众目睽睽的,赖都赖不掉。 柳廷忠额头上的才擦干的汗又冒出来了。 等傅凌云说完之后,皇帝斜靠在龙榻上,一手撑着榻几,一手指着柳廷忠问他:“你还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吗?” 柳廷忠擦了擦汗,伏在地上说道:“万岁,老臣教子无方,实在不知道这小畜生在老臣面前一副乖巧的样子,转头竟在外面如此胡作非为,老臣有罪!” “万岁,老奴把人都带来了。”徐公公回来了。 “宣他们进来吧!”皇帝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草民高博,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博进来便跪下三呼万岁。 阿莒愣愣的站在那里,摇晃着身子喃喃自语:大哥哥回来了,大哥哥回来了,阿莒不怕了。” 柳廷忠跪在地上怒斥:“大胆,见到万岁还不下跪!”心中却是大惊,这女子不是让高博悄悄处置了吗?难道这高博阳奉阴违? 傅凌云:“万岁请恕臣的妻妹无礼之罪,只因臣的妻妹惨遭**大受刺激,人,已经痴傻了。” 皇帝:“恕她无罪,这便是你那妻妹?” “你胡说!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哪里是受了**变得痴傻?”柳国舅跳脚。 “国舅又是如何得知?”傅凌云反唇相讥。 柳廷忠顿时语塞,讪讪的闭上嘴,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柳廷忠一眼,转眼看向高博问道:“你叫高博?” 高博把身子往低里伏了伏:“回万岁,正是草民。” 皇帝转头问傅凌云:“你让朕宣他进宫与你对质,如今人来了,你要问什么,问吧!” 傅凌云:“是,万岁。”转过头,他问高博:“请问高公子,你如今在何处高就?” 高博:“草民如今在国舅府任院头一职。” “高公子,那日你深夜在城外的城隍庙作甚?可否请你与万岁说上一说。” 高博称是,便将那日柳玉书让阿才来找他,吩咐他把阿莒带去活埋,自己于心不忍,不愿助纣为虐,暗中偷偷把人放了。却没想到竟是傅将军寻找多日的妻妹,一五一十的对皇帝说了一遍。 听完,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把高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你血口喷人!,你个下贱的奴才竟敢在万岁面前胡言乱语,构陷主家!” 傅凌云:“哦?柳国舅说高公子血口喷人是指哪一桩?是你让他杀人灭口一事呢?还是你让他带出去活埋的不是臣的妻妹?” 柳国舅怒目圆瞪:“你!巧言令色!” 皇帝神色不太好,目光转向他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柳国舅心里恍然大悟,原来皇帝和傅凌云是一伙的,他儿子的仇想要借皇帝的手来报怕是不可能了,看来皇帝也已经起了动他柳家之心了。 柳国舅毕竟还是个千年得道的老狐狸,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眼见着殿上的形势对自己不利,立马一改原先叫屈的神情,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大义凛然的说道: “万岁,既然傅将军认定老臣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老臣也不愿意在做辩解。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无论如何这件事也是由小儿引起的,做父亲的自然也难辞其咎! 如今我儿已命丧黄泉,若是傅将军觉得还不够解气的,老臣的这条性命,傅将军随时可以来取走。老臣绝无二话,也绝无怨言!” 好一招本末倒置! 生生把自己这个哭着喊着让皇帝为自己伸冤的原告,生生的变成被傅凌云为报私仇咄咄逼人,逼死了儿子又来逼迫老子的受害之人。 傅凌云又要开口,皇帝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好了,柳国舅你儿子到底有没欺凌过傅将军的妻妹,朕想,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柳国舅脸色大变,为等他开口辩解,又听皇帝说:“傅将军,至于国舅之子柳玉书之死,朕心里也很明白。” 柳廷忠脸色稍缓,傅凌云脸色不好看,伏倒在地一言不发。 “依朕看,那打死国舅之子的定是那通缉在逃的江洋大盗,而傅将军你的妻妹遭人**也定是那江洋大盗所为。此人用心险恶,意图挑起朝廷大员的纷争,霍乱朝纲。傅将军。” “微臣在!” “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抓获此人,严加惩处,以正我大炎国法朝纲!” “微臣……微臣领命!” 柳廷忠大大的松了口气,皇帝依旧的活稀泥。虽然心有不甘,可却没有让皇帝对他起杀心总是不会错的。只要今日性命能保住,其他的,以后自有机会徐徐图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傅凌云,陆永晏你个昏君!你们给我走着瞧! 脸上却是做出万分委屈,由不得不打落门牙活血吞的样子,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吾皇英明,老臣叩谢皇恩。” 皇帝不再理睬他们二人,转而看向高博,笑眯眯的问他:“高博,你可有功名?” 高博:“草民惭愧,勤练经年只得了个武举。” “嗯?你是个武举人?不错不错。你这后生不用妄自菲薄,要知道我朝的武举制度要比文科难得多。你尚未到鼎盛之年便已经是个武举人,已是很了不起啊!怎么样?有没有打算参加今年的武科举?” 高博信心满满:“自然是有的!” 皇帝很是高兴:“好啊!那朕就在今年的科举场上等着看你的表现了!” 高博:“是!草民当全力以赴,定不负圣意!” 皇帝:“对了,这柳府的院头一职,朕看与你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就不要再做了。傅将军你给高博安排个去处,好好备考,朕很是期待他在今年的科举上的表现啊!” 傅凌云:“是!” 皇帝满意了,挥挥手:“好了,朕也有些乏了,你们退下吧!” 高博满心欢喜,傅凌云神色如常。 唯有柳廷忠暗暗磨牙:好你个狗奴才,走着瞧! 第九十五章 狐唱枭和 楚府,结湘苑。 傅凌云送回了阿莒,叶殇牵过阿莒的手,温柔的问道:“阿莒,今日皇宫好玩吗?” “皇宫皇宫。”阿莒比前一段时日精神好多了。 周妈妈过来问:“叶公子,要不要我先带阿莒去厨房吃点东西?” 叶殇:“不用,麻烦周妈妈端来屋里,我喂她吃就好。” 傅凌云上前来:“叶殇……” 叶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小心翼翼的扶着阿莒进房,留了一扇硬邦邦的门给他。 傅凌云知道,叶殇是在怪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女人。叹了口气,确实是自己亏欠了他。可他宁愿他和他打上一架,甚至捅他一刀,都好过现在这样。 连枫徐勇见他如此难过,心头也是沉重万分,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徐勇上前一搭傅凌云的肩膀:“爷,徐叔今晚想去喝几杯,不知道爷有没有兴趣一起?” 连枫也附和:“是啊,今日让那柳廷忠打落门牙活血吞,真是太痛快了。我也要去喝几杯!”说着也搭上了高博的肩头:“高公子也一起去吧,今日多谢你仗义执言了。而且你还救了阿莒姑娘,我要代叶公子好好敬你几倍!” 高博有些犹豫的望了一眼傅凌云一眼,傅凌云知道他顾忌什么,对着他笑了笑,也把手搭上了他的肩头:“高兄弟,一起去吧!” 高博展颜一笑:“好!” 徐勇见状,勾过连枫的脖子笑骂道:“你小子确定不是因为我请客才要去的吗?” 连枫无耻的说道:“嘿嘿,难得徐叔这抠货大出血,怎好少了我这把快刀?高公子,你是不知道,平素都是我和少爷两人请客,这抠货饭量也大,酒量也大,吃的我们鸡毛鸭血。今日里难得他主动掏钱,我们今天也敞开吃喝,非叫他把裤子当了付酒钱不可!” 徐勇怒了:“你的饭量不大?你喝的少?咱们仨就爷吃的最斯文,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我?不行不行,今日老子要先打死你,然后再去喝酒,这样可以省一个人的酒钱!” 连枫一脸鄙视:“每次都说要打死我,哪一次你打得到我?” 徐勇更怒了:“你小子有本事站着别动,看我打不打的死你!” 连枫:“我傻呀,站着给你打?嘿嘿,来呀,你抓不到我~” 两人说着,绕着傅凌云追打了起来。 傅凌云头疼得看着这两个人围着他打转,高博却是捧腹不已。一时间结湘苑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了。 突然阿莒的房门被“唰”的一下拉开,叶殇愤怒的看着这吵闹的三人,气氛尴尬,傅凌云三人不禁讪讪的停止了嬉笑。 叶殇怒哼了一声,又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三人垂头丧气。 徐勇看了看另外的两人,对着屋里高喊:“叶公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喝两杯?” 连枫也说道:“是啊,阿莒姑娘被抓走以后,我们家爷也是万分焦急。四处打探阿莒姑娘的下落,就连公主和驸马都被他安排着一起帮着找人呢!” 话未说完,就听见屋子里一声砸碗:“滚!”随后又听见阿莒一阵大哭。估计是被叶殇这一声吼给吓着了。 四人不约而同垂下了头,楚青若儿见此情景,心中也是为他们三人感到难过。别人也许不懂叶殇在傅凌云心里的分量,她自是懂的。 “文远,我看今日你们先去吧,有些事是需要时间的。我想叶公子此刻并不想责怪谁,他,现在最需要的时间。” 傅凌云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四人一起走出了结湘苑。 * 午后的阳光带着点点金光,细碎的撒在了结香苑的地上。皱着眉头,楚青若接过了周妈妈手里给阿莒准备的饭菜,走到了她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叶公子,是我。可以进来吗?” 房内没有动静,算是默许了。 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叶殇背对着她,正在哄阿莒。 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照料,阿莒已经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从最初的那句“大哥哥,救救我。”到现下可以简单地说上几句简单的对话。 由于那时阿莒见不得除了结湘苑以外的人,所以楚文轩和芳姨娘都差了人来问候一下就走了。 碧芳苑的大姑奶奶来吵闹过几次,都被叶殇杀人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得了清静的修养,她的情况一日一日的好。 楚青若儿相信很快阿莒会好起来的。 把饭菜放到桌上,楚青若儿柔声的说:“叶公子,今日我来喂饭吧,你且坐到边上歇歇。” 叶殇身形顿了一顿,随后往旁边悄悄挪了一挪。 楚青若儿端起了碗,往饭上夹了几筷子菜,腾出了一只手搬了张椅子往他旁边一坐,小声的说道:“阿莒乖,今日大姐姐喂你吃饭可好?” 阿莒指着叶殇:“大哥哥,大哥哥。” 楚青若儿微笑:“阿莒乖,大哥哥每日照顾你,有些累了,大姐姐喂你,阿莒让哥哥歇歇可好。” 阿莒:“好,好,大姐姐,大姐姐。” “阿莒真乖。来张嘴,啊……” 阿莒吃饱了之后,楚青若给她轻声的念着话本子,念着念着,她睡着了。叶殇为她抚开了散落在两颊的头发,轻轻的为她拉上被子。 楚青若儿合上书,看了一眼叶殇:“我不太懂得怎么劝人。” 叶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阿莒发呆。 也不知自己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不过没有劈桌子砸碗的把自己赶出去就是好现象。 楚青若儿见他没出声,又自顾自的往下说:“我知道阿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很愤怒。你怪文远没有保护好你的心上人。可是你可知道,阿莒不见了以后,我们这些人里最着急,最愤怒的人却是他。” 叶殇的眼神闪了一闪。 楚青若儿看了他一眼:“叶公子,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我看得出你对阿莒是真心的。文远趁你不在的时候,已经用他的方式为你向阿莒的母亲下过聘了。” 叶殇的神色动容了,低下头哑着声音说:“我没有怪他。” 楚青若儿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立马反问:“那你是在怪自己吗?” 叶殇有些惊愕的看着楚青若,他以为他掩藏的很好,没有人会发现。 这些年,他习惯了掩藏自己的心事,总是用不同的面具来掩饰。没想到却被楚青若儿轻易戳破。 “叶公子,我看你也累了,我留在这里照顾阿莒,你,要不去歇歇吧。” 叶殇沉默,半晌之后缓缓的说:“那就有劳楚姑娘了。”说完站了起来对楚青若儿抱了一抱拳,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灿烂,叶殇深吸了一口气。 晚间,严妈妈来了。 那日去过了明雅苑后回来,还没来得及禀报,便发生了阿莒被掳走的事情,这件事也就被耽搁下来了。今日终于得闲,可以跟小姐把这事儿说一说了。 “笃笃笃!” 楚青若儿打开房门:“严妈妈,这么晚,还没睡吗?” 严妈妈:“小姐,我见小姐今日的事务没有那么多,便过来向小姐禀报一下那日去明雅苑的事。” 楚青若儿失笑:“那快进来吧。严妈妈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严妈妈一边走进屋,一边笑着说:“没关系,我老婆子可都替你记着呢。” 等坐下了以后,严妈妈便把那日去了明雅苑后,芳姨娘交给她的一叠子金额不等的欠条和康子查出来,然后又亲自从当铺里赎出来的当票拿了出来,放在了楚青若的案几上。 等她细细的看过之后,严妈妈才说:“这些欠条都是前一段时日大姑奶奶欠下的,还有一些是她偷了老爷的一些房契地契拿去典当了的票据。” 看着案几上这堆当票欠条,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严妈妈,依你所见我该不该管这个事?” 严妈妈面有愁容:“这事照理说该是老爷去管,可你看,老爷日日不是去书院就是躲在书房里不停的画画。照着神仙的活法也不过就他那样了。如果咱们再不去管这事儿,只怕这偌大的楚家就要败在姑奶奶手里了。” 楚青若听到大姑奶奶这几个字,头就不明缘由的疼痛,苦笑着说:“严妈妈,你看看如今阿莒这样,我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这些。” 严妈妈失笑道:“不妨事,小姐只要发句话,然后再拨几个人给老婆子使唤使唤,老婆子定帮你把这事料理得妥妥当当,绝不叫小姐你操心。而且再有几日,明雅苑里的那位就要生了。老婆子也有些不放心,想亲自去照料一下。毕竟是老太太心心念念的嫡孙,怎么样我也要代替老太太去看着他出生。” 楚青若松了口气:“那是再好不过了,”严妈妈这才向楚青若福了福,放心的离去。 木瓜巷 百里晟悠闲地喝着甲方递过来的茶水,手指轻轻的抚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张无名氏画的画,心里却想着:这柳玉书淫**妹,也真是合该了他要死。 正在院子里练功的乙方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对他说道:“爷,属下发现一件好笑事情。” 百里晟侧目:“哦?” 第九十六章 煽风点火 乙方停了下来,走过台阶下,从扶栏山上拿起了一块帕子,边擦着汗边说道:“那老乌龟自从儿子死了以后,却越发的痛恨大炎的皇帝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百里晟闻言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世上有些人,当你不停地给予的时候,他会当成理所应当。 可一旦有一天你把曾经给予他的,统统都收回来时候,他便会觉得你抢了他的东西,他便要和你拼命! 因为那些人从不会去想,他现在拥有的,原本便是别人给予的。” “爷,属下觉得,大炎皇帝这一次依旧没有对柳廷忠做出什么严厉的惩罚,是不是我们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 百里晟:“那倒未必。毕竟柳廷忠死了个儿子,大炎皇帝若反过来还追究他的责任反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为君之道最重要的便是平衡牵制……算了,说与你们听也无用。” 乙方讪讪的挠了挠头,呵呵傻笑了一下。 甲方:“爷,那以后我们要怎么做?” 百里晟没有回答他,只把目光悠悠的转向屋子外,天空里浮云飞流,秋风瑟瑟。“不急,大炎皇帝虽然没有发难柳廷忠,可是也没有责罚傅凌云不是? 这杀子之仇,岂是那么容易放下的。你们看着吧,过不了多久这老狐狸便会来找我们的!” 国舅府的书房里流转着一股沉默、压抑、肃杀的气氛。柳廷忠坐在紫檀案几后的太师椅上,目光凶狠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 管家忍不住偷偷擦了擦头上的汗,许是衣衫的悉索声提醒了柳廷忠,只见一个硕大的笔洗当头砸了过来。管家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笔洗险险的贴着他的后脑勺重重的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高博是你找来的?你都不知道查清楚他是何根底,你就贸然把府内的安全交于这样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之人的手里?”柳廷忠咬牙切齿道。 管家大汗淋漓:“老爷,奴才升他做院头之前,可是派人去调查过他的家世的呀! 他原是金阳郡来凤镇一户大户人家的独子。少时在乡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家中颇有银钱,请得名师教授了他一身好武艺。 三年前进京本是想参加武科科考,谁料因病耽误了,就在京城留了下来,打算今年再考。 正是因为看他在京城毫无背景关系,老奴才敢放心大胆的让他做这个院头的呀!老爷明鉴啊!” 柳廷忠怒问:“没有背景?那他为何要帮着傅凌云,偷偷保下了那女子的性命?” 管家快哭了:“老爷,老爷也是见那女子容貌的,许是那高院头起了色心,想留下她与自己欢好一场也未尝可知。” “放屁!想与她欢好?那荒郊野外的,欢好一场就好了,事后把人再埋了,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好端端的为什么人反而又落到傅凌云手里? 你说话用用脑子行不行!你,你这蠢货,真是要气死我不成?我看你这管家也别做了,明日起你去打扫茅房算了!”柳廷忠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管家伏在地上大呼:“老爷恕罪啊,老爷!老奴也是实在不明白方院头为何要背叛老爷!” 柳廷忠阴狠的说道:“你去,找几个人,把高博给我想办法除掉!他想踩着我出头?哼!老夫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哭笑不得的回答道:“老爷,现下要除掉高博怕是不行了。” 柳廷忠大怒:“为什么?” 管家:“他现在已经投靠了公主府,成了公主府的门客了,老奴怕是没那个本事动他了。” 柳廷忠冷哼一声,缓了缓面色:“我看你也是没这个本事,去,帮我把晟师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管家如蒙大赦匆匆退出书房。 柳廷忠松懈下来,瘫软在太师椅上。他的儿子被傅凌云的人活活打死了,可陈永晏这个狗皇帝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活得一手好稀泥,生生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陆永晏,既然你无情,休怪我不义! 木瓜巷。 百里晟听完了甲方的禀报,笑了:“甲方,你看本王就说了,那老狐狸早晚要来求我们。” 甲方:“王爷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百里晟:“行了,你去回复他我一会儿就去。然后叫乙方收拾行李。” 甲方不解:“收拾行李?我们要出远门?” 百里晟:“那老狐狸请我去,定是要与我商议与金阳王联手的事情。我们这次来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既然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也是时候回金阳王府去添柴加薪了。” 甲方恍然大悟。 午后,晟师爷来到了柳廷忠的书房。 “在下见过国舅爷。” “晟师爷不必多礼,来,请坐下说话。” “多谢国舅爷赐座。”百里晟坐下。 柳廷忠神色愤愤的叹得口气:“晟师爷,我儿之事,你可听说了?” 百里晟一脸沉痛:“小公子遭此毒手,在下也是痛心疾首。可恨在下人微言轻,无法为国舅爷分忧,在下实在心有愧疚。” 柳廷忠听他说到自己的伤心处,心中暗暗绞痛:“唉……这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只怪那无道昏君一心袒护傅家,使得我儿有冤难伸。此仇此恨老夫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百里晟:“国舅爷爱犊之心,令人感怀。只是不知道今日唤在下过来,有何事吩咐?” 柳廷忠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夫想麻烦你两件事。” 百里晟一拱手:“国舅爷又是只管吩咐在下就是了。” 柳廷忠:“好,第一件要麻烦晟师爷的是,就是帮我找人干掉那个背主求荣的高博!” 百里晟迟疑,柳廷忠问:“晟师爷是有何顾虑吗?” 百里晟:“确实有顾虑。听说那高博已在万岁面前露过脸了?” 柳廷忠:“正是,怎么?” “那就不妙了,若是这头他在万岁面前指证了国舅爷,转头他就死了,国舅爷,你若是万岁,你会作何想法?” 柳廷忠沉默。半晌之后,他说道:“那这事先放一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以后在慢慢再和他算!” 百里晟抚掌:“正是,那国舅爷所说的第二件事……?” 柳廷忠:“本国就向麻烦去一趟金阳郡,与王爷带一句话。” 晟师爷故作惊讶:“哦?国舅爷要我带什么话?” 柳廷忠斩钉截铁的说道:“就与王爷说,我柳廷忠愿意压上全部身家,追随王爷,助王爷早日登上大宝!” 百里晟故作惊喜:“哎呀,那在下先替王爷谢过国舅爷。王爷此番得了国舅爷的鼎力相助,必定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好,既然如此,那在下这就赶往金阳郡亲自向王爷禀报此事。” 柳廷忠额首,百里晟站起来施礼告退。 出了柳府,甲方迎了上来:“爷,那老狐狸怎么说?” 百里晟笑着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甲方了然,这是事成了! 次日,百里晟在木瓜巷中的宅子大门紧闭,院子中已人去楼空。 傅凌云得了手下的禀报说昨日他们一直跟踪着的晟师爷在去过了国舅府之后,今日便匆匆离京了。手下来问,要不要接着派人跟着? 傅凌云说不用了,连枫挥挥手遣退了属下,开口问道:“爷,怎么就不跟了?” 傅凌云失笑:“你自己放出去的鱼饵,竟自己不知道哪条鱼会来咬饵?” 连枫一拍额头:“对对对,他一定是帮着柳廷忠这老家伙去联系金阳王了。那,爷,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 “柳廷忠去搬救兵了,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去金阳王这老贼的后院再放一把火了!”说完,想了一下,“走,我们去找叶殇!” 徐勇正走进来,一听他们要去找叶殇,愣愣的问:“找叶公子干嘛?他气消了吗?” 傅凌云:“打上一架便消了!” 连枫跟在后面,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快跟上,有好戏看了。” 今晚的阿莒特别乖,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开导,她已经慢慢的走出了阴霾,恢复了往日的天真无邪。只是特别的粘人,只要叶殇一走开便要大哭大闹。 傅凌云在家中和一众兄嫂打过招呼之后,领着连枫和徐勇来到了结湘苑。 今日秋高气爽又是中秋之夜,楚青若让周妈妈在院子里摆上了一个大大的圆桌子,把结湘苑的一众人都叫上了桌子,一起吃月饼喝菊花酒赏月。 严妈妈因为要照顾前几日刚出生的小宝宝,所以只能留在明雅苑里与芳姨娘过节。这芳姨娘生孩子之时险象环生,差点血崩就不过来。生完孩子之后便一病不起,辗转在病榻上,只能终日把汤药当饭吃。 严妈妈怕这这孩子还没长大便没有了娘亲,心生怜悯,便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她和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楚文轩欢喜之余却还依旧我行我素的整日读书做文章,什么也不管,至多每日早晚来看几眼孩子,又回翠竹苑“闭关修炼”去了。 第九十七章 阿殇旺财 傅凌云来到结湘苑的时候,一桌之人推杯换盏,已是吃的有几分醉意了。 他坐了下来,楚青若唤过了春菊又给他们三人添了新热的酒。 酒过三巡,连枫举起了杯子对着叶殇说道: “叶公子,我替少爷敬你一杯,权当是少爷向你赔罪!” 叶殇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只是专心的为阿莒挑鱼刺。 阿莒吃的小嘴嘟嘟,不停的指着远处一个盘子里虾说道:“阿殇,虾子,阿莒要吃虾子!” 在叶殇的坚持下,小麋鹿改口叫了他阿殇,这是他娘在世时常常唤他的名字。叶殇伸手去夹,不料太远够不着。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一伸手直接要连盘子一起端了过来。 不料一双筷子自上而下,死死地压住了盘子。 叶殇用了一用力,没拉动,抬头看了一眼傅凌云得意的嘴脸,手里暗暗开始运气,想卸掉他筷子上的暗劲。 谁知那狡猾的,竟然在此时撤去了内力,抬起了筷子! “啪!”一盘子虾受不住叶殇的手劲,一齐飞到了他的脸上。阿莒见到叶殇满头满脸都是虾子,高兴地拼命的拍手不算,还从他的脸上拿了一个下来,学着他的样子,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众人都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叶殇的脸黑了黑,磨了磨牙,没有作声,坐了下来。 门房刘伯来报,十一皇子和程姑娘也来了。楚青若大喜:“快请他们进来。”周妈妈也是欢喜的为他们添上碗筷。 等他们入座之后,众人一一问好。陆亦清坐下以后,看到正在从自己脸上一个一个拿下虾子的叶殇,和正在一个个往自己脸上贴的阿莒,忍不住失笑:“阿莒今日这妆容甚是好看。” 阿莒被人夸了,自是相当愉快,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说道:“嘿嘿,大哥哥可喜欢?阿莒也给你扮上可好?” 众人大笑,陆亦清也笑道:“大哥哥没有你的阿殇好看,你还是给你的阿殇扮上吧。” 楚青若欣慰的看着阿莒,着手为陆亦清和程玉娇倒两杯酒。又给自己也满上一杯:“青若敬兄嫂一杯,感谢兄嫂一直相伴青若左右,也愿我的小侄儿永远健康常乐。”说完三人一饮而尽。 放下了杯子,程玉娇笑道:“你我也有金兰之谊,为何你却称兄嫂而不是姐姐姐夫?” 楚青若促狭的反问:“你这是认下了夫君吗?” 傅凌云悄悄敲了陆亦清一拐子,陆亦清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来,厚颜无耻的说道:“娘子,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为夫一个名分吧。” 众人一阵鸡皮疙瘩,想不到这十一皇子肉麻起来倒是和姑爷有得一拼。 程玉娇笑骂道:“好好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果然是兄妹,联起手来挖了个硕大的坑把我埋了是吧?” 楚青若趁热打铁:“那我究竟该叫你姐姐还是嫂嫂呢?” 程玉娇无奈的看着周围一双双期待答案的眼睛,无力的说道:“怎么,你这年岁是越长越回去了,连人都不会叫了?算了,随你吧,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陆亦清马上顺杆子上:“那青若还是唤你嫂嫂吧。” 楚青若很有义气的点了个头:“嗯!” 众人欢呼,纷纷敬向陆亦清:“恭喜皇子,贺喜皇子,恭喜恭喜,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陆亦清满面红光,喜不胜收:“谢谢各位,到时候要来多喝两杯。”程玉娇连连飞了他几个白眼。 说话间,周妈妈又端了一大盆子的酒酿圆子上来,阿莒拍着手说这个好吃,甜甜的,糯糯的,叶殇听了,拿起勺子准备为她舀一碗。 他的手刚沾到勺柄就被另一个手打掉了。叶殇一抬头,又是傅凌云,磨了磨牙,手腕一翻,不去拿勺柄,反而去扣傅凌云的脉门。傅凌云的手腕,也是灵活的一翻,躲过了他的一扣,一把握住了勺柄。 陆亦清和程玉娇见状,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楚青若。楚青若悄悄对着他们低语。听她说完两人恍然大悟,转头看向为了一碗酒酿圆子大打出手的叶殇和傅凌云,不由失笑出声。 陆亦清煽风点火:“叶公子,莫要对这混蛋手下留情。这混蛋平日里仗着会点武艺总是欺负我,你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傅凌云磨牙:“过河拆桥!” 叶殇终于怒骂:“爷,你为何与我抢酒酿圆子?” 傅凌云见他与自己说话了,心里欢喜,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这碗酒酿圆子被他们抢来抢去晃荡的四处飞溅,一众人纷纷端着自己的碗筷逃离战场。 徐勇看着自己的翠儿辛苦做出来的食物被他们如此糟蹋,一阵心疼。忍不住开口说道:“哎哎,你们要打去外面打,我们还要吃饭呢,被你们弄得每个菜是甜汤,还让不让人吃了!” 连枫腮帮子里鼓鼓的塞满了抢救出来的菜,模样就像一只松鼠一般附和道:“是啊是啊,你们要打出去打!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很快他们的话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敌忾:“是啊,叶公子,姑爷,玩什么不好,不要玩饭菜啊。多浪费啊。” 两人一见,激起民愤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起跳到屋顶上。 那夜,屋上两人打得热闹,院子里一众人吃的开心。 次日,大家再次见到傅凌云和叶殇时,都捂着嘴偷笑。 只见两人鼻青脸肿,傅凌云左眼上一个乌青,叶殇的右眼上也有个相同的乌青。两人站在一处,甚是对称。 楚青若让周妈妈去煮几个鸡蛋,顺便也给叶殇送几个去。心疼的拉过傅凌云进屋子里,准备给他敷眼睛。 两人坐在屋里,傅凌云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道:“无事,未用内力。” 楚青若白了他一眼:“谁担心你了,我是怕大婚那日别人笑我嫁了个丑八怪而已。” 傅凌云失笑:“心疼我了?” “厚脸皮,不知羞!” 周妈妈敲敲门,拿着鸡蛋进来看着他们恩爱的相处,一脸笑意的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剥掉了蛋壳,楚青若轻轻的把鸡蛋放在他的眉眼处搓揉着。傅凌云一阵龇牙咧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喊痛,忍着,不许叫。” 傅凌云闭上嘴,只是面皮不停地抽搐。 楚青若失笑:“你呀,看你这般模样想必小的时候没少让你爹你娘操心吧?” 傅凌云喊冤:“哪里的话,他们外出游历乐不思蜀,不然你我的婚事又怎会等他们回来而一拖再拖呢?” 楚青若惊讶:“他们还没回来吗?上次修书不是说还有半月就到皇都城了吗?” “怎么?你心急了?”惹来楚青若手下一个用力。 疼疼疼!傅凌云磨了磨牙,这个无良的父亲,竟为了不着调的娘亲要吃某个县特有的小食,竟特意多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带着她绕道去了那里吃小食去了。 仗着自己已经有妻子了,就全然不顾自己的儿子娶妻心切,生生的又修书让他把婚礼又往后延了半个月。 楚青若知道婚礼又延后原因后,也是哭笑不得。如此宠妻的,恐怕天底下也就只有她这未来的公公独此一家了,无奈之余也是羡慕万分。 傅凌云见她笑颜如花,心中一动,拉过她的小手低下头,便要吻上她的小嘴。谁知竟被她一根手指顶住了额头,靠近不得半分,大为不悦的问道:“这是为何?” 用力顶开他的脑袋飞快的站起来,楚青若打开门扔了一句:“太丑,下不去嘴!”便“咯咯”笑着逃了出去。 傅少将军怒了,好你个小白花,还未过门竟嫌弃起自己的夫君来了。 京郊的官道。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慢慢悠悠的行驶着。拉着马车的是一匹老的鬃毛都快掉光了的瘦马,赶车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 用力挥过了几鞭以后,那老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是屏出两坨屎来,速度依旧慢吞吞、要死不活。 马车里,一位声音洪亮的老太太说道:“我说老头子啊,你是不是又打旺财了?你就是把鞭子抽断了,它也是走不快的呀!” 旺财这是这匹马的名字! 老头怒道:“这憨货只知道吃,吃的时候就天下无敌,叫它跑快点就有心无力!等我回去就发卖了它!” 老太太也怒了:“你敢!你若发卖了旺财,我,我就与你和离,不同你过了!” 老头瞬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气势全无,狗腿的对着车厢里的老太太说道:“别,别,我也就是说说。你的旺财如此乖巧懂事,英俊不凡,我哪舍得卖了它。我就是卖了自己也不会卖了它的。” 老太太傲娇的哼了一声:“那是,我的旺财可比你讨我欢喜多了。”那老马听了打了个鼻响,甚是得意。 老头无语,娶妻不慎,遇马不淑,真命苦。 渐渐地行到了皇都城门口,老头停下了马车。 老太太一掀车帘:“怎么不走了?” 第九十八章 孤女巧茹 穿一套干净干练的灰色短打衣裤,老头鹤发童颜,身材高大却微微发福,显得富态而慈祥,古铜色的脸孔,一双细长的眼睛,圆润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别看他已年过古稀,可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夫人,这里有个凉茶棚子,要不要口茶歇歇?” 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你事儿多,我看是你自己要喝。” 头上布满了银发,身材高挑,体态均匀的老太太,穿着一件锭蓝色的襦裙,发髻输的一丝不苟,整齐利落,发髻间插着一根吉祥如意翠玉方簪,慈祥的眼睛笑眯眯的,说起话来又清脆又好听。 老头大窘:“旺财走了大半天了,应该也渴了,我想给它喝点水。” 老太太脸色一变:“死老头子,你怎么不早说!”说着,自己扶着马车下了来。走到马前,摸了摸它的脑袋:“旺财乖,马上就有水喝了哈。” 老头唉声叹气的走进了茶棚,掏出几个铜板扔在了桌上。老太太跟了进来,两人坐下,店家拿了两只干净的茶碗为他们沏上了茶。转身又去旁边的小河里打了一桶干净的河水,放在了旺财的面前。 老头看着老太太喝着茶水,正讨好的跟她聊上几句,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声。 老太太放下杯子跃跃欲试想要去看热闹,老头一脸牙疼:“夫人,我们还要赶路,孩子们在家都该等急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急也不急在一时,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三下两下就跑没影了,老头急呼:“素心,素心,夫人!” 老太太头也没回,老头无奈。 大约两盏茶光景,老太太喜滋滋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大姑娘走进茶棚,对着老头盈盈一拜:“女儿拜见父亲,” 老头“噗”一口茶喷的老远,怎么才一会儿功夫,自己就多了个女儿出来? 老太太一脸嫌弃:“死老头,喝个茶都喝的那么恶心。”一指大姑娘:“我刚认了个闺女。” 老头觉得自己不光牙疼,连脑仁都开始疼了。 他当然晓得是认的,不是认的难不成还是和别人生的?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能自己咒自己。 “夫人,这是为何呀?” 老太太睇了他一眼:“人家卖身葬父,又被恶霸欺凌,我当然要见义勇为啦?” 老头才不信她见义勇为呢,无奈的开口:“多少钱买的?” 老太太两眼放光:“八十两,划不划算?” 老头捂着脑袋,这样的便宜也要贪吗? 这是个大姑娘,不是阿猫阿狗,他们家一屋子的俊俏小郎君,带个大姑娘回去合适吗?别贪便宜贪的家宅不宁才好啊! 老头再看向地上这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自家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大,亏得家里有祖训,她又好生养,不然她早不知被人埋在哪个坑里了呢。 算了,她要带就带回去,大不了回去让老大想办法打发了就是。 老头朝地上的姑娘点点头:“起来吧,你还在孝期,还是叫老爷夫人吧。” 老太太见老头是认真的,也不与他争辩了:“老爷说得对,就先叫老爷夫人吧。” 那姑娘垂下头:“是!” 老头站起来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大姑娘说:“小女姓黄名叫巧茹” “好,巧茹你扶着夫人上马车。” “是。” 傅府中,连枫飞快的奔进傅凌云的玉笙苑:“爷,老爷夫人回来了!” 傅凌云惊喜的翻身下床:“真的?” “到大门口了,大少爷已经出去迎接了,小少爷小小姐那儿都已经有人去通传了。” 傅凌云一甩衣摆:“走,快!”一路拔腿狂奔。 父亲和母亲在他幼时的记忆里,思念了无数遍,如今回来,自然是万分高兴的事情。 急匆匆的赶到大门口,就看见一对面容有些亲切的老夫妻正站在门口,接受大哥的跪拜。大哥激动地热泪盈眶,大嫂也已经不停的拉起衣袖,轻拭着眼角。 傅凌云愣愣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老夫妻,既熟悉又陌生。 老夫妻也看见了远远站着的傅凌云,老太太红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是文远吗?” 地上跪着的大哥大嫂随着他们的目光往这里看来,同时点头道:“是,母亲。” 老头有些哽咽:“文远,怎么?不认得爹娘了?” 傅凌云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跪在地上,激动地叫了声:“爹,娘!” 一众人在大门口又哭又笑,连枫悄悄上前提醒:“大少爷少奶奶,爷,咱们进屋去说话吧,老爷夫人一路风尘仆仆该累了。” 老头说“对,对,都进屋去。”转头又把连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 连枫笑着行了个礼:“老爷子,我是连福的儿子,连枫。” 老头枉然大悟:“哦。哦。你是阿枫啊,哎呀,都长那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连枫上前扶住他:“老爷离家多年,二少爷都二十了,您认不住我也是寻常。来,我扶您上屋里歇着去。” 母子天性,老太太自打傅凌云过来了以后,就一直拉着他的手没松开过。傅凌云满心激动的扶着她进屋坐下。 府里上下大小的仆役都齐齐过来拜见,傅凌言和陆嘉领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一起过来拜见了祖父祖母。 “孙儿(孙女)拜见祖父祖母,愿祖父祖母福寿安康!” “哎哎,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快过来让祖父(祖母)好好看看!” 一时间傅府一片欢声笑语,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庆之气。 最后傅凌言发话了,父亲母亲刚回来想必是累了,今晚先休息,明日里在正式的拜见。众人称好,笑着正要回各自的院子歇息时,老太太拉过一个姑娘,喊住了傅凌言:“君德啊,你给巧茹也找个院子住下吧?” “巧茹?谁啊?”傅凌言不解的看向傅凌云。傅凌云摇摇头。傅老爷子一脸生不如死,拉过大儿子悄悄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傅凌言也开始牙疼了,这,这一个大姑娘让他往哪儿安排啊!不得已喊过了陆嘉说,要不你看着安排吧。 陆嘉本就是个爽直的,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笑容可掬的带着大丫鬟一起领着这位名叫巧茹的姑娘向内院走去。 巧茹自从跨进了傅家的大门,嘴就没有合拢过。本以为自己都已经到了卖身的地步了,这辈子也差不多完了。谁知竟柳暗花明遇到了傅老夫人,不仅买下了她将她认做了干女儿。,还给了她安葬父亲的银子。 她以为她是幸运的,没有落到什么乌七八糟的人手里,这傅老夫人看着也是个和善的。只是见他们驾着老马拉着颇为残旧的马车后,略有遗憾的心想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个顶顶幸运的! 傅家让她大吃一惊的不仅仅是,家中亭台楼阁皆是自己闻所未闻,看得出是个富甲之家,而且他们的小儿子竟然就是大炎的震远大将军傅凌云! 这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了。 当初震远将军剿匪得胜归来,在神武门人山人海的迎接队伍里,自己只能远远的瞻望与她,可如今竟有这缘分能与他同住到一个屋檐下,怎能让她不惊喜? 原来老头老太太竟是大炎的首富,听闻这首富傅家家里有座金山,几辈子都吃不完。刚才进了府还见到一屋子的俊俏郎君,随便哪一个看上了她,把她要了去,哪怕是做个姨娘,这后半辈子不比嫁给爹生前给她订下的那门穷秀才的亲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跟在傅凌云嫂子身后的巧茹,暗暗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不露痕迹的迈起了莲步,努力使自己的走姿看起来更风姿绰约一点。 “巧茹姑娘,我们到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陆嘉虽贵为公主,但一直牢记着出嫁前母妃的敦敦教导,出了嫁便是傅家的儿媳妇,所以陆嘉在傅家也一直以少奶奶自居,极少用公主身份对待下人。 “有劳大少奶奶了。”巧茹盈盈施礼,不没有察觉到陆嘉的公主身份,只当他是寻常人家的大少奶奶而已。 “巧茹姑娘,不必客气,这是伺候你的丫鬟梅香,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她说。”转过头陆嘉对梅香吩咐道:“梅香,这位是老夫人带回来的客人,你要好生伺候着,不可有怠慢。” 梅香施礼:“是,少夫人。” “那好,巧茹姑娘,你好生安歇,我先回去了。” 巧茹、梅香一齐:“少夫人慢走。” 送走了陆嘉,巧茹慢慢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把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这是一间很寻常的屋子,座椅摆设都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毫无奢华之气。 巧茹忍不住撇了撇嘴,叫过梅香来问话:“梅香妹妹,请问这里以前是何人居住?” 梅香老老实实答道:“这里以前无人居住,原本就是府里招待客人的客房。” 巧茹有些失望,不过不要紧,她才刚进来,假以时日若能讨了老太太的欢心,何愁没有小姐的待遇。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一个人快饿死的时候,你给她一个馒头让她不至于饿死,也许她感激你一辈子。 可若是你让她吃到饱,吃到她明白,你是一个可以让她以后都不用再饿肚子的人以后,也许她就再也不会为了你给她一个馒头而感激你了。 她会想,也许可以从你那里得到一个鸡腿,或者一块牛肉,或者更多。 若是你满足不了她的愿望,那便是怨恨的开始。 很快,楚青若也知道了傅家二老回来的消息。心里既是为傅凌云高兴,更是为自己忐忑。 不知道傅凌云的爹娘是什么样性情的人?会不会喜欢自己?万一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有史以来,一向淡定的楚青若失眠了。 第九十九章 好事将近 周妈妈和徐勇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日之后,结湘苑里一众人都在全力以赴的筹备采买婚礼需要的东西。心疼楚青若以后无人照顾,周妈妈坚持成亲以后还要留在结湘苑里伺候她。 楚青若也是舍不得她离去,这些年的相依为命,她们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主仆情谊,更像亲人。 徐勇却是豁达,一挥手无所谓,想住哪儿住哪儿,你住哪儿我住哪儿。反正姑娘和爷成亲了以后,大家都要搬去将军府居住的,差也差不了几日。 大家都笑了。 也是,再过个十几日楚青若和傅凌云也要成亲了,确实没啥差别,最多在结湘苑再挤上几日便是。 连枫来了,一进门便乐呵呵的问徐勇:“徐叔,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徐勇偷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周妈妈,揽过连枫的肩头小声的说:“陪我去买样东西,回头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连枫明了,贼笑的指着徐勇说:“哦~我知道你要买什么。不用去了,我给你买回来了。” 徐勇纳闷,这小子怎么知道我要去买什么的? 连枫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院子偏僻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一边东张西望的看看有没有人经过,一边塞进他的怀里。 徐勇甚是好奇,从怀里掏出来,打开闻了闻:“小子,这是个啥?” 连枫一脸羞涩:“哎~就是那个,你懂的!” 徐勇顿悟,怒不可遏的敲了他个毛栗子:“懂你个鬼!你觉得老子是需要用这玩意儿的人吗?” 连枫不怕死的回嘴:“那可不好说,你都那么大把年纪了……” 徐勇大怒,伸手边去抓他,连枫一个闪身往院子里跑去,徐勇一路追了过去,无奈轻功没他好,抓不到他,只好纷纷的拿手里的药扔向他:“你个混球,给老子滚过来!” 连枫早就跑没影了。 吃过了午饭,连枫万般无奈的被徐勇拉着,一块儿来到了皇都城最大的银楼,九宝银楼。 连枫满脸抵触:“我说徐叔,这是女人才爱逛的地方,咱们两个大老爷们来这儿干嘛?” 徐勇难得腼腆的说道:“我想给翠儿添点嫁妆。” 连枫无语,那你就该找姑娘陪你来啊,找我,我又不懂。 两人正在门口拉拉扯扯,进还是不进的时候,远远地就听有人唤他:“徐叔,连枫!?” 连枫一抬头,原来是傅凌云陪着傅老太太和一众女眷走了过来,徐勇和连枫一一施礼后,傅凌云问他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徐勇说来给媳妇儿添嫁妆,傅凌云大喜,刚好他也是来给楚青若添嫁妆的,陪着一众女眷甚是无趣,刚好你们两来了就有伴了。 连枫挣扎不过,只好认命的陪着他们进去了。 经过细细的挑选之后,徐勇给周妈妈选了个赤金的龙凤镯,傅凌云给楚青若选了一套蓝宝石的头面。 连枫也看上了一对小小银石榴耳坠,在傅凌云和徐勇的怂恿下买了下来准备送给韩灵儿。 采买完之后,三人决定去喝两杯,于是辞过了府内一众女眷先行离开。 走在半路上徐勇突然问:“刚才跟着老夫人的那位姑娘看着好面生啊!爷,是你的亲眷?” 连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是爷的亲眷,你放心,背景我都调查过了。她名叫黄巧茹。原是城西一所书院的教书先生之女,和她父亲相依为命。 前一段日子这黄先生得了一场大病,在病床上拖沓了许久也不见好,把家里的银子都耗了个干净。这姑娘没办法只能卖了祖上的那间小院子,换了成银两接着给他看病,又去城外租了个房子和他父亲居住。 谁成想,那黄先生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花光卖房子的钱之后还是撒手西去了。留下这姑娘一人,连下葬的钱也没有。于是只好在城外写了块白布,往地上一跪,卖身葬父。” 傅凌云:“倒是个孝心可嘉的。” 连枫似有些嘲讽笑了一下:“爷,先别那么早下定论!” 徐勇眼珠子一瞪:“怎么,这娘们有古怪?” 连枫撇撇嘴:“有没有古怪,现在还看不出来。只是那日她在城郊外卖身葬父的时候,被一群地痞无赖强要用很少的银子卖了去,恰好老夫人经过那里,出了八十两高价,把人买了下来。 安葬完她爹以后,就一直主不主,仆不仆的住在西苑的客房里不走了。平日里听伺候她的梅香说时不时的偷偷溜出府,也不知去哪里,回来时总带着一身酒气,怕不是个安分的。” 连枫从小在大宅子里长大的,看的最多的就是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了。 各个心气高到天上去,可又个个为了钱可以把头低到别人的裤裆里去。达不到目的,明的暗的起幺蛾子的,大有人在。 傅凌云思量了一下:“打发掉!” 徐勇也凑上去说:“早点弄走,我没几天就成亲了,万一她祸祸我咋整。” 傅凌云和连枫一起大笑:“那你就顺水推舟白吃一顿呗!” 徐勇讪讪:“去去,爷们现在不白吃了。”说完三人一起大笑,忍不住想起当年在漠北的艰苦日子。 那些年月,他们仨从死人堆爬出来,身无分文,饿的两眼直冒金星,无奈之下,徐勇出了个主意,带着当时才十多岁傅凌云和连枫去找吃的。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去了离战场最近,当时还属于墨国的连玉镇上一家暗娼馆。假装要嫖机,混了一顿吃喝,吃饱喝足哄着粉头进了房间,三人打昏了粉头跳窗逃走了。 说笑间,三人进了福安公主府,叶殇的院子。 叶殇今日没去结湘苑陪他的小麋鹿,而是一本正经的坐着看黄历。 互看了一眼,这小子动凡心了,想成亲了。 三人各自拉过一把椅子,呈品字状把他团团围住,徐勇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黄历说道:“有啥好看的,叫我说,你就和我同一日成亲不就完了。” 连枫附和:“对对,所有的东西只要照着徐勇的再买一份就完了,又快。” 叶殇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也得有人去操办啊,看看徐勇这么折腾,我想想就头大。” 傅凌云好笑:“管家操办,有何麻烦?” 叶殇眼睛一亮:“成!成!” 于是到了日子,徐勇和叶殇两人一人一匹高头大马,一身大红的新郎喜服,满面春风的把亲事给办了。 成了亲之后阿莒跟着叶殇搬去了公主府别院居住,虽说暂时只住短短的十几日的时间,楚青若还是不放心,把春菊和院里的其他的婆子家丁分了一半过去照顾她。 叶殇感激万分,激动之余拉这楚青若硬是要与她拜把子。楚青若笑着推脱了,只说如今已是亲眷了,就不必在结拜了。 叶殇也不勉强,随着阿莒老老实实的叫了楚青若一声表姐,把结湘苑一众人笑的前仰后合。 一日,傅府的管家送来了一张邀请函,诚意邀请楚文轩与楚文红作为未来媳妇的长辈去春鹤居赴家宴。 晚间,楚文轩与楚文红应邀而来。 席间傅老爷子举起了酒杯说道:“亲家,我敬你一杯,希望以后我们楚家能永结通家之好。” 楚文轩举起杯子,随意的点了点头:“傅老爷子客气了,这是万岁旨意,我那不孝之女以后就要你多费心了。” 哼!士农工商,他傅家只是一介最低等的商贾之家。若不是皇帝赐婚,他楚家世代书香门第,断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两人一饮而尽以后,放下酒杯坐下。傅老爷子亲热的开口道:“楚山长,你何必妄自菲薄呢。令爱为祖缉凶,以身犯险,引蛇出洞一举已是孝名满皇都了。是我傅家有幸与楚府结缘。 ” 楚文轩听他提起楚青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冷哼一声:“哼,这不孝之女居然还名扬皇都城?想不到朕皇都城之内竟都是些是非不分之人。” 傅老爷子和傅老太太面面相觑,怎么个意思?父女不和?也没见过这样在外人面前如此埋汰自家女儿的人啊? 傅老爷子略有尴尬:“亲家,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太过自谦了。” 楚文红连忙起来打圆场:“呵呵,傅老爷子,我这弟弟是个书呆子,不太懂人情世故,说话又比谦虚,您别介意。来来来,我敬您一杯,愿我们两家永世通好。”傅老爷子脸色稍缓,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楚文轩似乎对楚文红的说法很不满意,冷着一张脸怒哼了一声别开脸。 傅老太太心中暗暗升起了一股怒意,虽然还没过门,可也是她傅家的媳妇。这老夫子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可是对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满意? 再说自己儿子看中的女子能差到哪里去?就算有错也定是你这个当爹不好,解决不会是我的媳妇儿不好! 这不,老太太这就护短护上了! 傅凌言一见气氛不对,连忙起身招呼下人为两边的人添酒加菜,陆嘉也连忙对起满脸的笑容问道:“楚山长,那关于亲事您还有什么意见或者要求吗?对于聘礼方面您可还满意?” 第一百章 孤注一掷 楚文轩一脸不屑:“既是万岁赐婚,这些我自然也不讲究。” 陆嘉脸色一僵,随即又笑容可掬的说道:“好好,既然楚山长没有意见,那我们也断不会让楚姑娘吃亏的。” 大姑奶奶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见楚文轩一脸怒意的瞪着她,遂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之后的席面气氛甚是沉闷,最后竟弄了个不欢而散。 回到家之后,傅老太太坐在前厅的椅子上,顺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重重的盖上了盖子,愤愤的骂道: “之前听阿枫说那楚山长不怎么疼爱这个女儿,我原是不信的。本想着,这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骨肉的父母。 可如今看来倒是我见识短了,这世上还真就有对自己亲生的不闻不问的父母,今儿我倒也算涨了见识了!看来阿枫和文远说的所言非虚。” 傅老爷子子也是满脸怒色:“是啊,人道虎毒尚且知道不食子,可这楚山长,你看看,今日这般态度,他就不为他女儿想想,也不担心他女儿因为他今日的态度而在婆家受气?当真是糊涂至极,枉他也是个饱学之士!” 傅老太太叹了口气:“就是。文远说自小那丫头没少受她后娘的冤枉,这楚山长不但不懂的维护自己的女儿,而且还处处替他那填房责罚那丫头。 听说那丫头小时候可没少挨楚山长的打。唉……听着就心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爹呢。我原也是不信的,如今我现在倒是有些心疼起那丫头了。” 傅老爷子知道她是个心软的,见她果真有几分伤心之色,连忙站起来,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夫人不必伤怀,过不了几日那丫头便进门了。等到那时我们当她是女儿这般疼她就是了。” 老太太大为感动:“老爷,你真好!” 老爷子子刚一捋胡子小小的嘚瑟了一下,又听傅老夫人说道:“好的就快赶上我的旺财了。” 傅老爷子脸一黑,夫人,咱能不提旺财吗? 结湘苑里,周妈妈从连枫那处听说了昨日宴请傅老爷子和傅老夫人宴请楚文轩,最后弄得不欢而散之事,气的破口大骂,直骂楚文轩糊涂。 徐勇连连安慰她。 楚青若听着面上虽无事,心中仍是免不了伤心一场。虽说心中早已想明白了,天下也总是有那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真落在自己身上,总是还是免不了难受一场。 傅凌云为了安慰她,故意和连枫一唱一和的提议,今日里不如大家一起去新建好的震远将军府去转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得到了大家积极的响应。 金阳郡青浥县。 三匹快马穿过宽阔的街道,稳稳地停在金阳王府的门前。 百里晟三人下了马,王府的管事,一位三十上下,无论从衣着,举止,还是长相都中规中矩的中年人,迎了出来:“晟师爷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赶快随小的进府,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百里晟风尘仆仆的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随手把缰绳递给一名府兵,对着管事一拱手:“好,有劳郑管事。” 郑管事恭恭敬敬的回礼:“晟师爷客气,您为我们王爷千里奔波,一路辛劳,小的着实敬佩,来来,晟师爷这边请。”说着便引着路一路把他领到了金阳王爷陆景烁的书房门口。 “笃笃笃” “王爷,晟师爷回来了。”郑管事微微弯着腰在书房外小心翼翼的禀报道。 “哦?那快请他进来吧!”屋内人惊喜的说道。 郑管事为他推开书房的门,微笑着点点头,百里晟对他一拱手,抬腿走了进去。 管事为他们关上门以后离去,走到院门口对门口的府兵吩咐道:“王爷与晟师爷有要事相谈,你们好生看守,不要让人随意入内打扰。” 府兵称是,郑管事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书房,转头离去。 书房内,长着一副菩萨般白皙慈祥面容的金阳王爷,陆景烁见到他进来,连忙从黄花梨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对着百里晟一拱手:“晟师爷千里筹款,着实劳苦功高,一路辛苦了。老夫在这里谢过师爷。” 百里晟谦虚的还了一个礼,笑道:“王爷这是哪里话,在下敬佩王爷乃是不世之材,自愿追随王爷。能为王爷分忧,着实是在下之幸,何来辛苦一说,王爷太客气了。” 陆景烁大笑:“好好,那老夫就不与你客套了。” 百里晟笑道:“王爷早该如此。” 二人寒暄过之后,陆景烁正色问道:“晟师爷,你此次进京除了筹备到那一百二十万两军饷之外,可还有别的斩获?” 百里晟故作神情雀跃:“在下要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陆景烁讶异:“哦?喜从何来?” 百里晟神秘的一笑:“那柳国舅让在下给王爷带一句话来。” 陆景烁:“何话?” “柳国舅让在下告诉王爷,他愿意压上身家性命追随了王爷,助王爷早日隆登大宝!” 陆景烁闻言大喜:“好!好!此次晟师爷你当真是劳苦功高,本王定要好好犒劳与你!晟师爷,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对于全心全意效忠自己的人,陆景烁向来大方。 百里晟故意腼腆的摆手:“王爷说的哪里话,不过绵薄之力而已,哪里谈得上劳苦功高。在下可不敢当向王爷居功邀赏。” 陆景烁微笑额首:“居功而不自傲,好,晟师爷,你实在是难得。这样吧,明晚我为你设一个接风宴,请茱萸同你共饮几杯,你看如何啊?” 百里晟眼神闪了一闪,状似羞涩中又带着几分欣喜:“那,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些王爷抬爱!” 陆景烁心甚悦:“好,好!” 是夜,一袭黑衣的百里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在青浥县的浣纱巷中的秘密宅子里。 甲方乙方见到主子的来到,齐齐跪下迎接:“小的参见殿下。” “都起来吧,我让你们送来的人现在安排的怎么样了?”百里晟冰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甲方道:“回王爷的话,人已经送到宋神医那儿了,大概还有半个月光景便可以启用了。” 百里晟一皱眉头:“还要半个月?你问问宋修竹可能在快点?” 甲方陪着笑:“爷,这已是最快的速度了。一个人的身材样貌靠着外力来改变,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宋修竹,宋神医做得到。他都说了最快还要半个月的时间恢复,只怕是再无可能更快的了。” 百里晟无奈:“也罢,你叫他小心着点,此人对我可是由大用处,万不可出一丝纰漏。” 甲方:“小的省得。” 金阳王府凝香阁中,年过二十有余,生的一副艳若桃李,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却又被满脸的煞气破坏了这份美感的陆琇莹正在大发雷霆。 一把撸过了案几上的珠宝首饰,一脚又踢翻了一个杌子。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气冲冲的四周寻找着可以扔的物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另一个柜子前,拿起一个青花瓷瓶,举了起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屋里的一众面首、相公跪了一地,齐齐颤着声唤道:“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啊!” 陆琇莹喘着粗气,迁怒的指着地上的面首骂道:“滚,你们这群狗才,都给本郡主滚出去!你们去告诉我爹,叫本郡主去陪那个什么劳子的晟师爷,除非本郡主死!” 既不敢真的滚出去,也不敢替她传这个话,这些面首、相公们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继续的低着头在这里跪着。 陆琇莹越想越来气,她爹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叫她一个郡主去陪一个籍籍无名的师爷喝酒作乐,当她是什么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那个师爷,心里就说不出的讨厌。倒不是说他长得丑,这个晟师爷长得也算是英俊不凡,看着也有几分霁月清风的清贵之姿。 可若细心地观察,你就会发现,他的眼中总是闪烁着算计和微不可查鄙夷的光芒,使她对他心生抵触! 可自己那老糊涂的爹却偏偏要将她和他拉做一堆,而那个狡猾如狐狸的男人,分明不喜欢她,却终日有意无意的在爹的面前与自己暧昧不明,使得她爹在误会的路上越走越远! 爹刚才叫人来传话,让她今晚打扮的漂亮一点,去参加那个晟师爷的接风宴,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个师爷回来就回来了,还摆什么接风宴,竟然还要她这个郡主去作陪,简直荒唐至极! 娘怎么也不管管爹!由得他胡乱的把她拉去陪那个身份低下的师爷! 得了下人禀报的陆景烁,来到了陆琇莹的凝香阁。他这个女儿生生是被他宠坏了,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 这晟师爷有什么不好,且不说他足智多谋,又对自己忠心耿耿,光是这长相也是数一数二的的人中龙凤。若不是为了辅佐自己,他便是进京随便参加一科科考,以他的才学,那绝对是惊才绝艳的状元之才! 第一百零一章 金阳郡主 陆景烁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死机白咧的看上了处处与他作对的傅凌云了呢?也是自己瞎了眼,当初他化名来到这里,以为他和皇帝怄气,是天赐给自己的良机。 以为只要自己好好的拉拢住他,不但钱财以后不用担心。而且此人打起仗来更是骁勇善战的一员猛将,这可是他眼下最缺少的人才,所以一心一意的想把女儿陆琇莹许配给他,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所用。 谁料他竟是阳奉阴违,和皇帝两人一唱一和的唱了出双簧给他。更是一不小心被他偷去了虎符和朝中安插的耳目名单! 眼看这些年着自己安插在朝中的人一个一个被皇帝和傅凌云明的暗的铲除掉,储备的粮草,藏得如此隐蔽就都被他找到,一把火烧掉,使他元气大伤,原来计划好举兵计划硬生生的被打断! 亏得晟师爷的出现,使他被皇帝按着头打压的局面缓解了许多。他还到处为自己筹集了不少的军饷。此人不居功,不自傲,足智多谋而又淡泊名利。真要说他图点什么,大概就只有他那貌美如花的刁蛮女儿了。 自己也是过来人,看得出每次晟师爷从外出回来,都会请人给自己的女儿送去一些珍稀贵重的礼物。若说他对自己的女儿没意思,只要眼睛没瞎的,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的。 陆景烁推开了凝香阁的院门,老远就听到自己女儿发脾气骂人,砸东西的声音。摇了摇头,这孩子这么大了竟如此的不懂事,那傅凌云虽好,可就像一块有毒的点心,着实是吃不得的呀,唉……他这个傻女儿,何时才会明白。 “莹儿,又在胡闹什么?”陆景烁无奈的的训斥道。 陆琇莹一见父亲到来,立马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爹~~女儿不想去参加什么劳子的接风宴嘛~~你就不要叫女儿去做那让女儿不开心的事情了嘛~~好不好嘛~~爹~~” 陆景烁见到这个女儿一撒娇也是马上就没脾气了,来之前想好一堆教训的她的话,被她扯着袖子摇一摇便烟消云散了。 “唉……女儿啊,不是爹要强迫你去做那不高兴的事情。实在是那晟师爷是个不可多得人才,如今他倾心与你,爹也是为你好啊~~”陆景烁说道 “哼!什么为女儿好!你就是为了你自己,想舍了女儿去拉拢一个下属而已,说穿了你就是不顾女儿死活。我讨厌你!”陆琇莹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陆景烁一阵头疼:“我的傻女儿,这晟师爷有什么不好?” 陆琇莹不假思索的反问:“他哪里好?” “他样貌好,足智多谋,对爹忠心耿耿,对你又一往情深,简直无可挑剔的一个人,爹实在看不出他哪里不好。” 陆琇莹怒道:“既然他那么好,那爹你怎么不自己去嫁给他?” 陆景烁眼睛一瞪:“胡闹,说什么混账话!”转而又叹了口,有些无力,指着她屋里,满屋子脂粉气的面首和相公说道:”我不同你胡搅蛮缠,反正今晚的接风宴你一定要去!平时,你如何的胡闹我都睁一只只眼闭一只眼随了你。” 话头一转,微带着几分强硬又道:“但是我告诉你,你就对傅凌云死了那条心吧,如今他的了皇帝的赐婚。恐怕这几日便要成亲了!你再想也没有用了!哼!”说完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陆琇莹如同晴天霹雳。什么?他,他竟要成亲了?这怎么可能?当初他说过他只爱戎马,无意成家立室的呀!莫不是皇帝逼着他成亲的?不,她不信!她一定要找机会亲自问问他,是不是被逼的。 若他是被逼的,她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大不了去求求他那做皇帝的叔父,请他撤回圣命,又或者非要给他赐婚的话,不如,不如就把自己赐给了他也好。 想到这里,陆琇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是夜,接风宴上。 “王爷,郡主驾到!” 底下一众地方官吏齐齐下跪,“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以后不要这样行礼,与制不合。”陆景烁假意正色训斥众人。 一众官员里立刻有人站出来,颇有“风骨”的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若非有人谋朝篡位,今日我等这般的称呼那才叫与制不合呢。” 旁边一众人齐声附和:“就是,就是啊。” 陆景烁面有不悦,可眼神中却是满满的笑意:“哎……各位慎言!好了好了,今日的主角可不是我,你们这群老家伙就不要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抢了人家的风头了。” 被点到名的百里晟满脸笑意的站了起来,故意无辜的说道:“在下也觉得各位大人说的皆为事实,而且在下甚是佩服各位大人有如此不惧生死的风骨。这主角不主角的,在下觉得倒没什么重要的,反倒是大家能上下一心的方是大炎之福,王爷之福,我等这些百官之福。” 一众官员立刻齐声赞贺:“晟先生说得好,来,我们大家一起敬王爷,愿王爷早日拨乱反正,拯救天下黎民与水火!” 陆景烁假意推辞不脱:“唉……你看看你们这群人啊,就不能让本王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来来来,都坐吧,坐吧。”包括了百里晟在内的一众人齐声谢坐之后,陆景烁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女儿。说道:“莹儿啊~这次晟先生为为父立了大功,你去代表为父敬他一杯吧。” 陆琇莹撅起嘴,一扭身子,坐着不动。陆景烁略显尴尬,板起脸来小声训斥她:“胡闹,晟先生乃有功之臣,万不可怠慢,快去!” 陆琇莹无奈,只能举着杯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下台阶,立到了百里晟的席前,随手一举:“先生,此番辛苦了,我敬你一杯,哎,你不用起来,我先干为敬。”说着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言语中满是不耐的对百里晟说道:“我喝完了,你随意吧。”甚是无礼。 陆景烁一阵恼怒,众目睽睽又不好发作,生生把一张白脸憋成了关公。好在百里晟并无半点不悦之色,依旧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看来,他对自己的女儿确实是一往情深,换做别人受此羞辱,总是涵养功夫再好,也难免脸色要难看几分的。还好,还好。想到这里,对百里晟的好感和信任也越发的加深了。 幸好底下的官员中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甚多,一个个举起酒杯上前来敬百里晟的酒,把这尴尬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陆景烁舒了口气,拍了拍手,丝竹声响起。一群身穿五彩霓裳的舞姬鱼贯而入,大厅内一派歌舞升平…… 无趣的酒宴很快让陆琇莹感到烦闷,噘着嘴对陆景烁说道:“爹,你们慢慢喝,女儿先告退了。” 陆景烁想了一想,也好,在场的官员见到那群舞姬的眼神都不对了,她一个女孩子坐在这里确实也不太方便了,于是点点头:“去吧。” 陆琇莹如蒙大赦,欢快的退出了大厅。 陆景烁朝着百里晟使了个眼色,百里晟假装满心欢喜的悄悄跟了出去。 “郡主!” 陆琇莹听见有人喊她,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却是她最讨厌的晟师爷。 “干嘛?”她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讨厌鬼! 百里晟失笑,虽然这郡主也不讨自己喜欢,可她毫不矫揉造作的性子,倒也不让人生厌。若不是自己有任务在身,这样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子,倒也无妨逗她玩玩,纳她入自己的王府,却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上前施过礼之后,百里晟“含情脉脉”的说道:“郡主近来可好?” 陆琇莹见他明明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偏偏又做出一副满心爱慕的模样,心里更是厌恶他:“本郡主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百里晟也不气恼:“在下托人给郡主送来的那对芙蓉雀,郡主可喜欢?” 陆琇莹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破鸟,一大早便鬼叫鬼叫的,吵得本郡主无法睡觉,本郡主把它们都放了。” 百里晟笑了笑:“这对相思芙蓉雀本是皇都城里最时兴的礼物,原以为郡主也会喜欢,既然它们吵到郡主殿下了,放了也好。” 陆琇莹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搭腔,他又说道:“听说送芙蓉雀之所以成为皇都城时兴的礼物,全是因为那名扬天下的少将军傅凌云。” 陆琇莹一听到傅凌云的名字,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问了上去:“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百里晟见鱼儿上钩了,故意卖关子起来:“唉……算了,反正郡主也已经把那对鸟给放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不提也罢。” 陆琇莹心里着急,连声催促:“我想听,你快说!” 百里晟装作一副羡慕的神色说:“听说,那少将军傅凌云为讨未婚妻开心,特意弄来了两只相思芙蓉雀送给了她,博得美人一笑。更在大街上,以桃花赞为媒,当街求娶这位姑娘。得了那位姑娘的首肯,方才欢天喜地的去皇帝那里讨来了赐婚的圣旨。这件事在皇都城已是传为佳话,不少皇都的百姓都纷纷效仿其行,着实的风雅,令人羡慕啊~” 第一百零二章 蛇蝎美人 陆琇莹听了他的话,脸色变了又变,难看至极。 想不到当年信誓旦旦说只爱戎马的他,竟做出当街求婚的举动,而且赐婚也竟是真的!霎时觉得天昏地暗,心就像一片片碎片散落一地,满嘴苦涩。不行,她要去皇都城问问他,为何当初要背叛爹爹,为何不选择她,她,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何他不喜欢她!若他介意,她可以为他遣散后院中那一众凡夫俗子! 百里晟不语,在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心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她失魂落魄如离魂一般转身离去,也未加阻拦,只做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冷笑。 陆琇莹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房中,心中也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亲自问问他。不行,她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也许此生便真的与他无缘了。 想到这里,陆琇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个小包袱,又打碎了两个扑满,取出了里面自己积蓄已久的银票,放在怀里,打开了窗准备跳出去。转念一想,又回过身,提起了笔写了几个字,用纸镇压在了书桌上。然后才放心的跳窗离去。 趁着夜色,她躲过了府里巡逻的府兵,来到了马房,牵上了自己最心爱的枣红马,打开了后门,翻身骑上马向皇都城飞驰而去。· 傅凌云,你等着我,我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等她走了以后,马房的暗处闪出来一个人影,向着她去的方向看了看,目光闪闪,然后又退回了黑暗处。 次日,陆景烁得知了女儿陆琇莹留书出走的消息后,大感头疼。这个女儿真是一点也不让他省心,喊来了自己的暗卫命他们火速通知埋伏在皇都的部下见到郡主就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百里晟在旁一脸忧伤,陆景烁见状只好上前去安慰他:“这个晟师爷啊,那个,我那女儿都是被我惯坏了,许是昨日我与她说了皇都城的风貌,这丫头安耐不住想要去见识见识,你,你莫与她计较,她还小,等以后嫁了人了,性子自然会收敛的,” 百里晟垂下眼帘:“在下……无事。” 还小?别人家和她同岁的女人,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就她那一屋子的面首,还嫁人?那个不开眼的敢娶? 陆景烁见他如此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讪讪作罢。 半夜,百里晟又是一袭黑色夜行衣出现在他的私宅。 “甲方,那人的伤可养好了?”百里晟问道。 甲方一脸兴奋:“是的,爷。宋神医传话来,说那人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随时可以听候爷的差遣。” “那明日你去把人接过来,悄悄请个教习嬷嬷教她些王府规矩。” 甲方乙方:“是。” 乙方不解的问道:“可是爷,属下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去救她,而且还花那么多银钱和精力去培养和打造一个徐老半娘?要施美人计,花在她身上银子都不知道可以买多少的美人呢,何苦来哉?” 甲方替百里晟说道:“你不懂,花钱买来的美人,只图荣华富贵。若得了富贵她还会不会怂恿那老狗去谋反?” 乙方不服:“那也有野心勃勃,不爱财帛爱权势的美人啊!” 甲方笑了,他这个孪生弟弟就是天真:“若是个不爱权势的美人还会被咱们买回来吗?能买回来的多是一些尚未有见识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可是要花许多的时间方能使她学会权谋之术。” 百里晟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接口说道:“乙方,你可知我为何要救她?” 乙方摇头,百里晟失笑:“因为她够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仅仅为了登上主母之位便可一路神挡杀神,佛挡**,这样的狠劲,可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会有的。十几年的营营汲汲,这样的心机,怕是乙方你,骑着马也追不上的。” 乙方还是不服:“那她最后还是败了。” 甲方敲了他一个毛栗子,怎么不开窍呢?“她败不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对傅家的怨恨够深,心思够歹毒!正要才能为我们所用!” 乙方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百里晟无奈,挥挥手:“你既想不明白也不用费心去想了,你只要记得她对我们有用就好。” 乙方拱手:“是!”也是,想不明白,何须在想,多累啊。 百里晟不再理会这个憨货,坐在书桌前,写下一封书信,放在竹管子里,用火漆封好,交给了甲方。甲方双手捧了竹管子快步的走去后院,抓过了一只鸽子,把竹管子绑在了鸽子的一只脚上,放飞了出去。 回到书房,甲方问百里晟:“王爷,如今老狗的女儿去了皇都,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说着做了个杀的手势。 百里晟乐了,这两个孪生子相貌生得一般无二,皆是虎头虎脑的彪形大汉,若站在一处不开口水话,就算是他也分不出谁是谁,两人姓方,所以自己为了区分他们才叫他们甲方乙方。 就这样两个相貌一般无二的人,性子却是截然相反。甲方是大哥,平日里不多话,思虑颇多,心思缜密,是个老实稳重的。而他的弟弟乙方,却是性子跳脱,想法简单,但却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对百里晟来说,甲方是个很好的谋者,常常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乙方则是个忠心的执行者,你让他三更杀的人,他绝不会留到五更!他们来了自己身边后出色的能力,渐渐的成了他的心腹,随他一起来了大炎。 百里晟看了一眼甲方的手势,摇摇头说道:“没必要,她去了皇都城定是奔着傅凌云去的,而且我要留着她的性命做其他的打算!” 己方又傻傻的凑上前多嘴问道:“什么用处?” 甲方被他气死,一个毛栗子敲在他头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天子拿什么令诸侯?你真是猪脑袋!”乙方抱着头痛呼,无言以对。 几日以后,百里晟的私宅内来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虽说是位美人,其实是位三十出头的少妇。长得花容月貌,身材丰盈成熟,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太瘦。举手投足间充满成熟女人的风韵,其中的韵味却不是青涩的少女可以比的。 进了宅子看到百里晟,也不见礼,只是懒洋洋的自寻了一张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乙方忍不住呵斥她:“大胆,见到我们家主子还不跪下行礼!” 那美人没有理睬他,甚至脸上都没有半丝惧意,更是翘起了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轻轻的扇着手里的团扇。甲方看向百里晟,百里晟笑而不语。 甲方明了,连忙上前施礼:“小的替乙方给甄夫人赔罪,小弟性子鲁莽,请夫人不要同他一般见识。”甄夫人轻摇着扇子,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坐的褶皱了的裙摆,漫不经心的开口:“无事。” 百里晟见状哈哈大笑:“好,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度!” 那甄夫人这才提起眼,看了一眼百里晟:“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救我了吗?” 这位夫人叫甄玉燕,没错!她便是曹秀莲的化名! 当初甲方去监狱里给她了两条路选,一条便是服毒自尽,可省了千刀万剐之苦。另一条便是听从他们安排,改颜换貌,随他们来金阳郡,以新的身份混入王府,助他们一臂之力,待事成之后不但可以成为贵妃,更是可以手握生死,手刃仇人为她的儿子报仇雪恨。 显然,但凡是个人,相信都会选择第二条路。 于是他们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又聋又哑的,身形和她极为相似的女人,偷梁换柱的顶包替她上法场被砍了头。而她则被他们偷偷的送到了一个叫做宋修竹的怪医那里。 那怪医的医术也是惊世骇俗,竟能为人割皮削骨改变容颜,甚至还抽去了她的两根肋骨改变了身形。又用了不知名的草药让她服食了之后,竟足足瘦了了一大圈,再也看不出以前一丝半点的模样来。 从此改了姓名,叫做甄玉燕,又为她假造了身世,准备送入王府侍奉侯爷陆景烁! 对于再世为人的曹秀莲来说,这是做梦一般的经历。不仅死里逃生,而且还比以前的日子更加的富贵! 若是那老王爷登上大宝,那她便是当朝尊贵的贵妃,那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楚青若,楚府,即便是大炎少将军傅凌云,傅府也是一样叫它满门血流成河! 曹秀莲,不,从今日起她便有了新的身份,便再不是以前那个穷酸楚府的填房曹秀莲,曹夫人了。如今她是甄玉燕,是已故富商陆大商人的未亡人。也是百里晟假扮的这个晟师爷的远方堂姐。如今夫婿亡故,家中也无一亲人。无亲无故的,怕万贯家财遭人觊觎,只能千里迢迢投奔堂弟,寻求庇佑。 百里晟看着眼前的这位蛇蝎美人,很是满意。挥挥手,屏退了甲方乙方,踱步来到这位甄夫人的面前,弯下腰,几乎脸贴着脸的看着甄夫人。突然一个暴起,手如利爪,快如闪电的扣住了她的喉咙。 第一百零三章 欲擒故纵 百里晟“面有惭色”:“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王爷见谅!” “哈哈哈,算了算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过,下一次晟师爷一定要早一点和本王说明情况,不要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了~” 百里晟腹内暗笑,面上却是一脸惭愧:“在下知道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把郑管事叫进来吧,本王安排一下。”陆景烁满意的摆摆手。百里晟施过了礼后,转身露出一闪而过的鄙视和得意神色,退出了书房。 不消片刻,郑管事便带着一群下人来到了百里晟的院子,恭恭敬敬的把这位晟师爷的“堂姐”请到了陆景烁特意指给她的“倾城苑”中。 倾城苑顾名思义,专门给倾国倾城的女子所居住的院子。在整个王府女子居住的院子中,倾城苑的景色最为别致高雅,也是离陆景烁所居住的“黄纛居”最近的院子。(纛:道 dao) 黄纛居取义黄屋左纛之意,黄屋,古代皇帝车上用黄缯做里子的车盖。左纛,古代皇帝车上用犁牛尾做的装饰物,设在车衡的左边。一般暗指帝王的车辆。陆景烁给自己居住的院子取了这样一个隐晦的名字,其心中所想自然不言而喻。 王府中的下人也都知道,但凡住能入住进倾国苑的女子,将来在王府里都是深得王爷宠爱,能在王府呼风唤雨的主儿. 王爷看着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像尊弥勒佛,可他处置人的手段却可以叫所有亲眼见过的人连连做上几日的噩梦。故而一个个的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伺候着,生怕一个照顾不周惹恼了这位王爷的新宠,遭来王爷的责罚。 甄夫人手里摇着一把上好的翠玉为柄,做工精致,扇面绷着薄如蝉翼的丝缎,扇面上用巧夺天工双面针法绣着一簇栩栩如生的三色牡丹的团扇,扭着她那妖娆的腰肢,看似漫不经心又似慵懒无力的踱进了陆景烁为她安排的倾城苑。 “王爷驾到!”随着郑管事的一声唱喏,陆景烁抬脚跨进了景色宜人的倾城苑。百里晟连忙迎了上去,“不知王爷驾到,在下有失远迎!” 陆景烁笑眯眯的说道:“无妨无妨,本王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令姐对本王安排的院子可满意啊?”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院子深处那道诱人的身影望了一望, 百里晟会意:“哦,恕在下一时失礼,光顾着和王爷说话,忘了给王爷引荐一下了。”说罢引着陆景烁上前了几步,唤道:“堂姐,这位便是金阳王陆景烁,陆王爷了。” 甄夫人闻言转过身来,脸上依旧薄纱遮面,看不清全部的面容,唯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闪烁着无精打采,慵懒的光芒。 只见她微微福了福身子,懒洋洋的用她那颇为悦耳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小妇人甄玉燕见过王爷千岁。” 陆景烁听得这把声音如空谷黄莺,婉转清脆,心中一动,便要伸手将她扶起,却被甄夫人轻轻闪过,自行直起了身子。 陆景烁伸在半空的手落了个空,微有些尴尬的顿了顿,百里晟见状连忙上前假意安慰甄夫人道:“哎~堂姐,你终日里如此忧伤,小弟看着心中甚是难受。王爷待小弟恩重如山,你就放心的在王府中暂做安住,万事自有王爷为你做主!切莫再要胡思乱想,忧思伤身啊,堂姐!” 陆景烁在旁连连点头:“晟师爷说的没错,你就安心在王府住下,万事有本王与你做主,决无人敢怠慢于你。还请甄夫人保重身体,逝者已矣,勿要太过悲伤,伤了身体。” 甄夫人闻言微微垂下了头,“小妇人谢过王爷关爱。只是小妇人身子有些不适,想入内歇息片刻,请王爷恕罪。” 陆景烁故作大度:“那快去,莫要累着了。”转头扬声喝道:“来人啊,好生伺候夫人歇息,若有怠慢,本王定重重责罚!”话音落,几个小丫鬟诚惶诚恐的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甄夫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进去。 陆景烁的眼神随着甄夫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拉远,心里升起了一股失落之感。百里晟在旁陪着笑脸,“王爷,堂姐这两年家中忽逢巨变,又不远千里,舟车劳顿的赶来投靠与我,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罪,如今才算真正的安顿下来。想来她已是疲惫不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了。” 陆景烁语气中有些遗憾:“无妨,是本王打扰了令姐休息,我们走吧,让她好生将养,本王改日再来看她。”百里晟称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陆景烁一同走出了倾城苑。 不知不觉,甄夫人已经在倾城苑住了小半个月了,王爷每日里派人嘘寒问暖,三五不时的便抬了大箱大箱的绫罗锦缎,珠宝玉器送与这甄夫人,以求讨得她的欢心,与自己见上一见,也因此使得倾城苑的下人们也都因为院子里住着的这位而身价倍升,行走在王府的各处都被人奉承着巴结着。 一日,百里晟走在王府一条僻静的路上,忽闻得路旁的假山边传来了两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 “哎,我说你瞧见最近倾城苑那班人的嘴脸没?” “瞧见了,那不可一世的,好似自己得了王爷的宠爱一般。我看呀,他们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呢!” “可不是呢,要说那倾城苑的那位也是真奇怪,我从小在王福利长大,也算是见过倾城苑里来来去去住过不少的主子,没见过哪一个敢想象这位这样,天天给王爷冷脸子看的。更奇怪的是,她这么爱答不理的,王爷非但不怪罪,还每天变着花样的去哄她开心,真搞不懂王爷的心思。” “你呀,你要是能搞懂王爷的心思也就不用做一个扫地丫头咯,我就要改口喊你夫人咯!走吧,快去干活吧,这有权有势的人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人是永远不会懂得,咱们呀,还是老老实实赶我们的活去吧。”说着,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百里晟得意的笑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果然不枉自己筹谋一场把她从法场上李代桃僵的把她救了下来。这女人做起事来心狠手辣,勾引起男人来也是颇有手段。这段日子陆景烁这个老狗已经被她勾得终日里魂不守舍,已经被她拿捏的差不多了,看来是时候让这老狗尝点甜头了。 是夜,郑管事在陆景烁的书房外向他禀报:“王爷,晟师爷差人来请小的问问呢王爷今晚可有空闲?” 书房内陆景烁问道:“可知何事?” 郑管事笑道:“晟师爷说今晚是甄夫人生辰,他备下了一桌酒席本想与甄夫人庆祝一番,奈何他们二人如今皆是无亲无故,这一桌上好的酒席只得他们相依为命的姐弟二人享用,显得有些凄凉,不知王爷是否愿意赏脸一起去喝上两杯热闹热闹?” 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一脸惊讶的陆景烁从里面走了出来:“哦?今日是甄夫人的生辰?何不早说?郑管事,你马上去最好的戏班子给我叫过来,然后去库房把那对翡翠如意给我取出来,给甄夫人送过去,就说本王换身衣裳,随后就到。” “是!”郑管事应声匆匆去办差事去了。陆景烁回到自己院中,换了一套自认为使自己看上去更雍容富贵的衣衫,唤了掌灯丫鬟带路,一路走路带风的来到了倾城苑。 今夜的甄夫人没有戴面纱,陆景烁第一次真正的看清她的长相。只见灯光辉映下,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映入了他的眼中。白如玉盘精致的脸上,衬小巧高挺的鼻子,略厚却不失性感的唇瓣上点着令人馋涎欲滴的红脂,一双慵懒而又勾魂的眼睛随着脸上盈盈的笑意,时而弯成一弯新月,时而又变做了坠落凡间的闪闪发光的星星。成熟而又诱人如多汁的水蜜桃一般身躯也随着她和晟师爷的谈话,时而靠在桌子上,时而又前仰后合的起伏着。 甄夫人假装没想到今晚陆景烁会出现在倾城苑里,正毫无拘束,亲热的和晟师爷说着话,“阿晟,你说的那人怎么那么有趣?” 晟师爷也是笑得风流倜傥:“堂姐,这人还不算最有趣的,小弟还加过更有趣的………” 陆景烁见到一个是绝世芳华,一个是英俊风流,花前月下甚是登对的身影,虽明知他们是亲姐弟,心中仍暗暗生出几分自卑和嫉妒来。 “咳,甄夫人,晟师爷,好雅兴啊!”陆景烁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迈步走了过去。 甄夫人和百里晟暗暗互使了个眼色,续而甄夫人如受惊的小鹿,慌乱福下身子,而百利城则是连忙站了起来请了上去,两人以后同声:“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陆景烁见自己成功的,不动声色的将两人分开,心中舒爽了许多,朗笑道:“是本王来的突然,打扰了二位的雅兴,两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第一百零四章 龙凤呈祥(一) 百里晟起身后,连忙让过了自己的位置给陆景烁坐下,命人换上了新的碗筷杯盏,亲自为陆景烁斟上了一杯酒: “王爷来的正好,今日是我堂姐生辰,适才我们二人正在伤感我们二人皆已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从此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连个生辰都过得孤苦伶仃,凄凉万分了。” 说罢,那甄夫人竟真的似有泪水在眼眶中滚动一般,悲悲切切,仿佛刚才欢声笑语的情景未曾发生过一般。 陆景烁顺水推舟的举起了酒杯:“胡说,什么无依无靠?甄夫人若是愿意,这金阳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百里晟鼓掌喝彩:“好,王爷为人豪爽仗义,这酒量也是无人能及!堂姐,王爷都干了,你是不是也该敬王爷一杯以表我们两姐弟对王爷的感谢之意啊?” 甄夫人素手芊芊的执起了酒杯,娇嗔的睇了“堂弟”一眼:“好你个小猢狲,姐弟两一起欠的恩情,为何独独要姐姐一人偿还?” 百里晟和陆景烁闻言皆哈哈大笑,百里晟道:“堂姐有所不知了,如今在这金阳王府内啊,你姐姐的名号科比我这个师爷要响亮,这么大的恩情么,自然是要面子更大些人去换才合适啊!” 说罢三人皆大笑,就这样你来我往,你敬一杯,我陪一杯的互相敬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酒已过三巡。眼见着陆景烁醉态已现,百里晟朝着甄夫人使了个眼色,甄夫人会议的暗暗点了点头,故意凑近已经趴倒在桌上的陆景烁耳边,气若幽兰的轻声唤道:“王爷,王爷!” 陆景烁似真还假的喃喃醉语了几声,摇晃着身子爬了起来,“来,干杯!”百里晟假意失笑:“看来王爷是真的醉了,堂姐,如今夜已深了,不如就让王爷在你这里歇下吧,你今晚费心多看顾着点,王爷是我们两姐弟的恩人,堂姐可万不能让王爷有什么闪失才是啊!” 陆景烁心中暗喜,又听甄夫人迟疑:“这,不妥吧,我一个未亡人,只怕要招来流言蜚语的。”话未说完,却被百里晟打断,“堂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如何对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像王爷这般雄韬伟略之人,岂会为了一个小小名份而失信于你?堂姐多心了。” 陆景烁心里暗说,对对,天下本王都可以给你,更何况小小一个名份。 甄夫人似被百里晟说动,有些无奈的扶起了陆景烁由几个丫鬟相助着将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百里晟见他们进了房间,并未急着离去,挥手遣退院子中的一众下人,静静的站在院中,竖起了耳朵听着房中的动静。 直到房中传来了一声惊呼,随后伴着甄夫人放荡的咯咯笑声,房中渐渐传来了不可描述之声。 百里晟这才满意的悄声退出了院子,这下他的清风朝露丸可以起作用了。 清风朝露丸,可不像它的名字那般霁月清风。它的原名叫做金风玉露丹,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 百里晟嫌它的名字不够雅致,遂将它改名为“清风朝露丸”。 通常服用此药的都是女子,而此药则是需要通过女子才能对男子产生功效。服用了清风朝露丸的女子虽身中剧毒,但只要每三个月定时服用解药便不会毒发身死。相反,周身肌肤细腻光滑,容颜永驻。更奇妙的是,服了清风朝露丸的女子那处会传出一种奇香,与之欢好的男子闻过之后便会上瘾,除了此女之外,对别的女子再无兴趣,从此便被此女牢牢的控制在手里,言听计从! 百里晟走出了倾城苑,冷笑了一声背起手,老神在在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 这几日皇都城里迎来了一桩人人羡慕的大喜事。大炎首富家,炎虎军的少将军傅凌云就要做新郎官了! 早在一个月前由傅凌言代表傅家上楚府向楚文轩行了文定之礼。 那日傅家向楚府送去了绸缎衣料各六十六件,绫罗绸缎各八十八匹。用红绳子绑着脚的大雁一对,八两重的纯金石榴十六对。 金、银、珍珠,玛瑙、翡翠戒指、耳环各二十对。纯金的虾须镯,龙凤镯各十八对,各式花簪金钗各三十六支。镶嵌着白玉、翡翠、或是纯金打造的玉佩、金坠子项圈项链各十八套。红宝石、蓝宝石、珍珠、翡翠头面各六套。各地商铺地契三十六张,房契十六张,银票一万六千六百两,更附有各地良田一千两百亩。 小礼一百二十,中礼六十四,大礼三十六。包头、油包、麻饼共六十四对,老酒十八坛。一匹膘肥体壮的大黄马拉着以曲柳木为车身,青榆木为车轮,内用彩席铺垫,外有四角铜铃为饰的四人马车一辆。 用杠箱在楚文轩、芳姨娘和大姑奶奶几乎看脱了眼珠子的目光下,抬进了楚府的结湘苑交到了周妈妈的手里。 以至于后来来看嫁资的一众远近亲朋亲眷好友都暗暗感叹,家里有座金山的娶媳妇,出手就是不一样。相比起男方的巨额聘礼,女方包括了金阳郡的祖屋在内的十几间铺子宅子,和那几千两的银票和两百亩田地就有些不够瞧了。 楚府暂时还未有当家主母,楚山长则请了府里的老人严妈妈来做回礼。 严妈妈给傅家回了金团、油包、焼金猪按足了礼数的数量和楚青若亲手给傅凌云缝的一件衣衫作为回礼。由于男方家的聘礼实在太惊人,不得不叫周妈妈另外去打了六两重的赤金碗筷六对,这才没让楚家的回礼显得太过寒酸。 收过了傅家递来的红绿纸(庚帖),严妈妈也有规有矩的回了贴,就算文定成了。随后两家择好了今日作为吉日做迎娶。 楚家的亲友少,只得一个姑奶奶和芳姨娘勉勉强强的包了个不大不小的红包送给了楚青若做贺礼。楚青若谢过之后收下也交与了周妈妈收起。 到了成亲这日,傅凌云骑着他的五花马准备去迎亲。 今日他的爱骑赶月的身上也被装扮上一朵大大的红花,显得格外的喜庆。身后徐勇、连枫、陆亦清、高博四人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紧随其后。 今日的傅凌云一身朱红色的新郎服衬托出他完美的身材,风流倜傥,。头戴金冠,腰系明珠,长发被梳得整整齐齐的披在身后。眉宇间喜气洋洋,意气奋发。整个人丰神俊朗,引人注目,却又遥不可及。嘴角扬起的笑意令街上一众围观女子一个个心碎不已。 花轿出门时,傅家的喜娘得了个出门利市后以净茶、“福”“禄”“寿”“百子”四色糕点供过了轿神后,身穿喜服的连富,(连枫他爹)领头放起了炮仗。 鞭炮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响,炮竹八十八响。一对写着金色的迎亲二字的大红灯笼开路,傅凌云催动赶月,和身后的四人出了傅家接新娘去。 四人的身后是两面迎亲开道锣,接着是六对唢呐,笙,对鼓,钹。八个扛着迎亲喜牌的家丁紧随其后。 喜牌之后跟着一抬八人花轿,花轿上金箔贴花,精美华丽,金碧辉煌。桥顶上盛开着一朵纯金打造的富贵芙蓉,轿身前后左右对称,雕刻着各种人物花鸟虫兽,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据说这顶花轿是傅凌云亲自督工,从他决定求娶楚青若之日起,便动用了傅家所有的人脉招来了大炎国最顶尖的二十几位能工巧匠,花费了无数的银两,一直做到上个月文定之礼后才赶出来的。 花桥的前后左右各有两个喜婆随轿而行,一路走一路散着喜糖,沿街的孩子们纷纷去抢,场面一时热闹无比。 花轿后,八对身穿喜服的震远将军府府兵,持着八对金杆红灯笼,后面跟着八十八对同样身穿喜服,英姿飒爽的震远亲兵。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楚府门口,徐勇首当其冲的下马,上前敲门。 连枫也下了马来,接过府兵递过来的鞭炮炮竹在门口点放起来。 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府门打开。 以东哥儿、程玉娇为首的一群人冲了出来拦在门口,笑闹着说,若不给够喜钱就坚决不让新郎倌进门,两群人哄闹成了一团,大门口被迎亲的人,看人闹的人围得是水泄不通,欢声笑语一直传到了同样喜气洋洋的结香苑内。 今日,天还没亮严妈妈就把楚青若从床上挖了起来,为她沐浴开面。一身喜庆的喜娘道过贺之后,用五彩棉纱线为楚青若开面,绞去脸上的汗毛。 楚青若只觉得脸上一阵抽疼,忍不住要唤出了声。严妈妈赶紧拿了颗大红枣塞进她嘴里:“今日做新娘子,可不能大呼小叫的,不吉利。” 楚青若含着泪,咬住了红枣,强忍着由喜娘继续用力的绞。府外突然一阵鞭炮声大作,周妈妈一脸欢喜的跑进来:“花轿来了,花桥来了!” 韩灵儿和一众小丫头见了楚青若现在的样子忍不住都要笑,却被严妈妈打发了出去拦花轿。 第一百零五章 龙凤呈祥(二) 严妈妈今日如同统领百万雄师的女将一般,煞是威风!一挥手:“给我拦住,莫要让他们轻易把新娘子接走!”众女将齐声:“是!” 一众女将跟着东哥儿和程玉娇来到了门口,手拉手拦住了傅凌云的去路。 陆亦清下马,笑着对程玉娇喊道:“娘子,我是你亲夫,你高抬贵手放我一个进去可成?” 程玉娇也笑着对他喊道:“今日里就算亲夫来了,没有喜钱,问问姐妹们能不能让他进?” 众女将齐声:“不成不成,没有喜钱,亲夫也不让进!” 高博也下了马,对一众女将施了一个礼:“我今日负责派喜钱的,各位姐姐妹妹要多少喜钱啊?” 冬竹站了出来:“我今日是负责收喜钱的,你听好了,我们要喜钱用红包包着,一共八十八包,每包里要铜钱八十八枚,银钱八角八分,金锭八毫八厘,你们若是备好了,我们便让你们进去,你们若是没准备,那就请现在赶快准备吧。动作要快,千万别误了时辰哦!”说完捂着嘴咯咯笑。 一众女将连同东哥儿齐声笑叫:“新郎倌快去包红包吧,没有红包咱们就不走。” 傅凌云无奈的看了一眼连枫:你怎么探的军情,不是说只要一人给个红包吗? 连枫很无辜,灵儿就是这么说的,没说红包还有那么刁钻的名堂呀? 徐勇着急挥手:“兄弟们快来包红包。”八十八个府兵齐齐上前来准备动手包红包。 这时只见一道人影一闪,门口这群女将一个个呆若木鸡站着不动了。定睛一看是叶殇这小子点了他们的穴道,连枫拍手叫好,振臂一挥:“还包什么包,快去接新娘子咯!” 高博把手里的红包往天上一撒,跟着大家一起欢呼着冲了进去。等他们进去以后,叶殇解了他们的穴道,飞快的逃之夭夭了。 经过傅凌云派来的喜娘第二遍催促,这边楚青若已经在头皮快崩裂中被上好了头,插上了满头的簪子步摇,重的脖子都快要断了。望着镜子里快认不出来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她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严妈妈催促她快点换上喜服,还有时间去后院的小祠堂里,给她娘和老太太上一炷香。 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楚青若,来到小祠堂门口,严妈妈忙了一早上有些累了,由冬竹扶着,站在她身后千叮嘱万关照一会儿进去可千万不能哭,哭花了妆容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上花轿了,误了吉时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楚青若点头应下,走进祠堂对着她娘的灵位上了三根清香,然后跪在蒲团上深磕了三个头。 娘,祖母,你们看到了吗?青若今日要出嫁了。你们,欢喜吗?你们的仇,青若已经为你们报了,你们九泉之下就安心吧。从今以后,青若会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你们放心吧! 傅凌云派来的喜娘来催促第三遍了,照规矩该出门了。 出了小祠堂,严妈妈让春菊为她盖上红盖头,春菊冬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缓缓地走向花厅。 两位新人向板着脸的楚文轩敬过了茶之后,楚文轩接过严妈妈塞过来的两个红包,敷衍的一人一个发给了他们。 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训上几句话的时候,严妈妈朝着喜娘使了个眼色,喜娘会意,时机恰好的喊了一声:“新娘子上花轿!”生生的把楚山长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楚青若从若隐若现的红头盖里,见到楚山长一脸又红又绿的样子,终归还是于心不忍。又拉着傅凌云重新跪下,喜娘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严妈妈。 严妈妈虽是无奈却也略感欣慰,终究是个好孩子,对着喜娘微微点了点头,喜娘唱到:“请长者赐。” 楚文轩这才面色稍缓,清了清嗓子说了些要孝顺公婆,敬爱夫君,友爱兄嫂等等之类的话。末了还加了句暗示楚青若要多念着娘家的好,照拂着娘家人的话。 楚青若只是低着头听训,却未作回答。 待他训完,喜娘又重喊了一声新娘子上花桥。楚青若这才与傅凌云一道站起来走出了大厅。 到了府门口,喜娘持着红烛,拿着铜镜驱过了“轿鬼”后,东哥儿一甩衣摆作为娘家兄弟把楚青若背上了花轿。 花轿一路三步一颠,五步一摇,直到手捧着一只苹果的楚青若差点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快被颠出来的时候,终于到了傅家门口了。 花轿进门,傅家奏乐放炮仗迎轿。 停轿卸了轿门以后,府里出来了一名五六岁盛妆**“出轿小娘”迎楚青若出轿,用手微拉她衣袖三下,新娘子方出轿。 出了轿门她先要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傅凌云听闻花轿进了门,随即下马假装躲在别处,等捧花烛小丫鬟找到他,把他请回喜堂,这才现身走进喜堂站在喜堂的左侧。 喜堂布上,傅老爷子坐在上首,两侧则是傅家族里的叔伯长辈。 赞礼喜公喊道:行礼!奏乐! 届时两头各自有人塞了一根红绸的两端在他们两人各自的手里。 喜公接着赞唱:一拜天地。跪,叩首,起~ 有人上来搀扶着转了个向,喜公又唱到:二拜高堂。跪,叩首,起~ 最后楚青若又晕晕乎乎的被扶着转过不知哪个方向,就听喜公又唱到:“夫妻对拜。跪,叩首,起~送入洞房~~ 繁缛的拜堂仪式毕,由两个小丫鬟捧龙凤花烛导行,傅凌云手执彩球绸带把楚青若引入洞房。一路上两人的脚须踏在麻袋上行走,有五只,也有十只麻袋,走过一只,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入洞房后,按男左女右坐床沿,称“坐床”,由一名福寿双全妇人用秤杆微叩一下楚青若的头,而后把秤杆递给了傅凌云,由他亲自挑去“盖头篷”,意示“称心如意”,谓“请方巾”。 傅凌云稍坐了一会儿,便被连枫徐勇他们拉了出去招呼宾客。楚青若换过了一身敬酒妆,席面上客人们也吃过了“换妆汤果”。 而后,傅凌云和楚青若行“拜见礼”,论亲疏、辈份依序跪拜见面,俗称“见大小”。拜完长辈,长辈们赐“见面钱”给新娘,若是小辈,则由楚青若给他们。 行完拜见礼之后,楚青若再度被送入洞房。 拜堂晚上,正席开宴,傅凌云逐桌逐位为长辈和客人斟酒,酒要斟满又不可淌出。酒饮状元红,菜多鸳鸯名,乐奏百鸟朝凤、龙凤呈祥。 席间,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讨“五子登科”彩头,并配有凉碟三荤 乳猪、乳鸽、鲜鲤鱼;三素有红枣、莲心、百合。热菜五荤有各种不同烹饪方式做成的蹄髈、鸡鸭牛羊肉,海味有海参翅肚。热三素自然选的也是时下最新鲜的鲜菜儿。 所有的宾客无不咋舌,这席间好多的菜肴竟是千金难求的食材,如此的阔绰,也只有这大炎首富方能办得到了。 宴后,喜娘请了有福有德的座客,两人至洞房,向傅凌云和楚青若行“三酌易饮”礼,每进一次酒,两人抿一小口相互交换下酒杯,也就是喝交杯酒。 喜公在一旁唱到:第一杯酒贺新人,夫妻同心恭谦让。第二杯酒贺新人,百子千孙福寿长。第三杯酒贺新人,早生贵子状元郎。 是夜,闹新房了。 谚云:“新房三日无大小”。一众男宾客吵吵着要先逗新娘子开口说话。一众女眷则非要看楚青若的衣裳纽扣,若是五颗纽扣说是“五子登科”,六颗的便要说“六六大顺”之类的吉祥话。长辈们则是笑着要看她手掌心的三条手纹,说是看福寿绵长。 新娘子红着脸要防着先开口说话,新郎倌则要护着新娘子不叫他们看了去,新房里一时闹翻了天,个个都是满脸的红光喜气。 闹至午夜始散,傅凌云由傅凌言和的陪同下,站在府门口一一恭送宾客。喜娘开始铺被褥,楚青若羞涩的命春菊拿出红包赏赐给她,喜娘假装嫌少故意站着不走,还不停的往床上撒花生、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周妈妈等她撒完了,笑着又加了她一封红包,喜娘这才做过揖,说了一堆的吉祥话,欢天喜地的出了喜房。 傅凌云送走了宾客,在连枫和徐勇的搀扶下,微带蹒跚醉步的走入洞房。赏过了春菊冬竹和周妈妈改口费之后,周妈妈拉着两个小丫头退出了喜房。 楚青若经过一天的折腾早已疲惫不堪,还顶着头上如山重的花簪金钗步摇,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见到傅凌云带着醉意东倒西歪的走了过来,忍不住上前搀扶他,却被他一个站立不稳狠狠的扑倒在了床上。 一床的桂圆红枣花生膈的她的背生疼,忍不住一声痛呼。傅凌云醉眼蒙眬的抬起头,看着身下的小人儿不解的问道:“我弄疼你了吗?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第一百零六章 洞房花烛 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一众人压低了声音吃吃的笑,有人捏着鼻子翁声翁气的学着女子说话:“揉揉不管用,郎君给奴家亲亲就不疼了。”接着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傅凌云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前,推开窗笑骂道:“胡闹!”只听黑暗里一众人哄笑着,鸟兽四散的声音。 傅凌云失笑,摇晃着回到屋里,从桌上的银盒子里抓出一把散银子,往窗外一撒:“去!莫要胡闹!”说完关上窗,回到内室。 窗外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从脚步声听上去居然有十几个人之多。楚青若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熟透了,把头埋在床榻里大红的鸳鸯锦绣被上,久久不肯抬起来。 忽听得身后一阵衣衫的悉索声,楚青若心中一惊,转过头去就看见傅凌云满脸潮红的轻解罗裳。心跳声如鼓声大作,咽了咽口水,颤着肝说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傅凌云看着半卧在床榻上的小白花,心潮澎湃。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从那年梧桐村道今日的洞房花烛夜,天晓得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像一颗美味的大白菜卜,每日里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还要妖娆的向他招手说:来呀,来吃掉我呀。可他偏又不敢逾矩半分,唐突了佳人。 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表。 经历过几次洗冷水澡之后,吸取教训的他只能拼命的告诉自己,大白菜只有一颗,一定要名正言顺的吃,光明正大的吃,合礼合法的吃,决不能半点委屈了大白菜。 可今日这颗披着小白花外表的大白菜,终于名正言顺的属于自己了。想到这里傅凌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楚青若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站了起来,略有落荒而逃的味道:“你,你一身的酒气,快去洗澡!” 傅凌云一愣,左右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好像是一身的酒气。无赖的笑着对楚青若行了个大礼:“得令~~~” 楚青若被他的醉眼醉语逗乐了,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稚气未退,青涩少年,不禁心中感慨万千。谁知他做了个一拱到底的揖之后,酒气上来竟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往前趴在了地上。 楚青若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床去搀他。无奈身单力薄,拉他不动,只好出声叫了周妈妈进来。 周妈妈进来一看,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回过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哎,我说你们都散了吧,今晚你们是听不到墙角了。” 楚青若脸一红,万万没想到,这群听墙角的缺德玩意儿还没走呢!真是防不胜防,太丢脸了! 这群缺德玩意儿们听周妈妈这样说,不禁都发出失望的叹息,纷纷跑来门口,伸长个脖子往新房里看。楚青若一抬头,这群缺德玩意儿里,竟然还有傅凌云的两个侄子、为老不尊的陆嘉和傅老太太、陆亦清和程玉娇的面孔,不禁大窘,这几人绝对是被带坏了。 缺德玩意儿们指着地上的傅凌云笑的前仰后合,眼泪狂飙,都觉得能见到大炎威风凛凛的少将军,在洞房之夜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绝对要比听他的墙角有意思的多。 傅凌云已经彻底的醉死过去了,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洞房花烛夜,临门一脚居然就这么呵呵了。想必明日起来他的脸色一定非常的好看,众人心里都在暗暗的期待。 周妈妈笑着对着门外叫:“当家的,连枫,快来把姑爷给我抬床上去”。 连枫和徐勇也醉的差不多,步履蹒跚,抬了几次都没将他抬起来,最后拎着他的手脚把他拎上了床榻。拎上去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他的脑袋在床沿上磕了一下。楚青若一阵心疼,连呼了几声小心,傅凌云自己却连反应都没有,依旧说着梦话:“高兴,喝!干杯!”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都做着梦呢,梦里都还在做着拜堂成亲喝喜酒呢。 楚青若越发的羞窘了,无助的看向周妈妈。周妈妈知道她脸皮薄,让连枫和徐勇放下傅凌云之后便把这群缺德玩意儿都轰出了新房。 终于清静了,楚青若呼了一口气。看着床上睡的酣香的傅凌云,不禁一阵好笑。摇摇头,坐在镜前由着春菊和冬竹给她慢慢拆下一头的累赘,放下了被扎疼了头发,洗漱过之后脱下喜服刚要换上亵衣时,突然一个身影从柜子里“咕咚”一下滚了出来。 楚青若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她的麋鹿表妹阿莒。又好气又好笑的问她,你怎么躲在柜子里啊?小麋鹿眨着眼睛无辜的说到:“阿殇说,躲在这里,闹洞房!” 楚青若无语,这个也被带坏了,问她那阿殇呢? 小麋鹿捂着嘴偷笑,用手一指床底。楚青若一阵牙疼:“阿殇,出来吧。”居然还有听床脚的,真是无孔不入。 叶殇从床底下翻身出来,大摇大摆的拉起阿莒的手往外走。 “阿殇,不闹洞房了吗?” “他们不让。” “他们为什么不让?” “他们小气!” 楚青若:“……” 把他们两赶出屋子以后,换过了衣衫,冬竹给龙凤烛罩上两个灯罩(龙凤烛不能吹息,只能让它自己燃光。)之后和春菊退出了新房。楚青若则是在床榻的里面躺了下来。 望着他玉雕般俊俏的侧颜,楚青若心里升起一股前有所未有的踏实感。从今以后,风里雨里,她,都不再是一个人独行了。他的肩膀如此宽厚,看了便是叫人能放心的依靠的。 楚青若把头轻轻的靠上了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安心的沉沉睡去…… 天光大作,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睡梦中的傅凌云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屋子的朱红之色,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低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小人儿,回过神来。 昨日他终于与小人儿结成了夫妻,他和她一同剪下了一缕头发编织成了一个小小的同心结,放在了一个红木盒里,生生世世再也分不开了。紧了紧怀里的小人,傅凌云突然想起了昨晚醉酒前依稀的片段。 他这是醉了?洞房花烛夜就这么醉的跟猪一样,一觉睡到天亮?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估计全家都知道昨晚他醉得连房都没圆就睡着了,这下子爷的脸面全没了。 不行,早上娘亲还要验喜帕呢! 虽然不知道喜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洞房花烛夜什么都没有做,净顾着睡觉总是有点亏的。 咬了咬牙,低头想要去弄醒怀里的小人,看见酣睡可掬的脸,又不忍心下手。磨了磨牙,算了,昨日这个礼、那个礼的,也着实把她累坏了。就当昨晚让她养精蓄锐吧,不然今晚可就没力气让爷折腾了。 没奈何,这头“善良”的大灰狼想放过小白花,无奈小白花却没有放过他! 睡意正浓的小白花毫不知情的往这头已经睡醒了的大灰狼怀里蹭了蹭,不时地发出了一两声可爱的梦呓之声,一双小爪子也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挠了几下。 傅凌云被她的小爪子挠的又好气又好笑,敢情小白花想给自己挠痒痒,却挠到了他的身上来了!真真是可爱至极! 看着她洗去铅华,素净的小脸,傅凌云食指大动,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俗话说得好,今日不同往日,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 楚青若睡得正是香甜,梦里梦见了儿时娘亲和祖母为她洗完澡,把光洁溜溜的她放在床榻上,正在为她的背上涂抹着香膏润肤。 突然一个天旋地转,被翻过身子。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她的胸口,叫她一时喘不上气来,生生憋得睁开了眼睛。睁眼一看,却是傅凌云压在了她的身上,痴痴的望着她。 见她醒来了,傅凌云忍不住像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地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嘴,模糊轻喘着问她:“娘子,昨晚休息的,可好?” 楚青若满脸红霞的细微嗯哼,傅凌云顺着杆子又加深了他的吻,含着她的嘴唇又问道:“为夫休息的,不好,想补眠,娘子说,可好?” 楚青若不明就里的点点头,昨日的席面可是足足上百人呢,他喝了一晚上的酒,能休息的好才怪,确实该补眠一下。 谁知傅凌云见她点头,霎时眼中精光大方,扬声对着门外喊了句:“今日补眠,明日敬茶,都散了吧!” 门外一丫鬟问:“那晌午之后呢?” 傅凌云大手一挥,揽过已经羞得故作鹌鹑状装死的楚青若,拉过被子露出一个头向着外面说道:“莫等!” 拉上被子盖住了头,再不理会外面丫鬟们吃吃的笑声。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楚青若无力地任由他一直胡闹到了晌午之后,若不是两人的肚子像打鼓一样咕噜咕噜的直叫,恐怕这得了甜头的,依旧不肯起床。 第一百零七章 新婚燕尔 这初尝了甜头的,翻身下了床,草草穿过了衣衫后,喊了周妈妈她们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春菊和冬竹都是未经人事的大姑娘,看见楚青若这一身暧昧的痕迹不禁羞红了脸,捂着嘴偷笑。 周妈妈是过来人,看着反倒欢喜。心知姑爷对自己小姐那是喜欢得紧,不由得为楚青若感到高兴。自己一手拉扯大,像闺女一样的小姐如今终于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真心疼她了,真好! 两人洗漱过后,周妈妈赶紧端出了饭菜,简单的两个素食,再加上一碗红光发亮红烧肉,配上一大碗清口的海带汤。 两人正吃着,春菊端来了一盅汤说是大少奶奶晌午之前命人炖好拿来,一直煨在了玉笙苑小厨房的灶头上,指明了是给姑爷喝的。 傅凌云一脸狐疑的接过汤喝着,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腥。转过头看着楚青若忽闪着向两把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时,失笑开口:“尝尝?” 楚青若愉快的接过汤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听心直口快的春菊急呼:“哎呀!这是牛鞭汤,大少奶奶吩咐给姑爷喝的,小姐,不,少奶奶不用喝的。” 楚青若“噗”一声喷了出来,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傅凌云大笑,周妈妈和冬竹也忍俊不禁。 简单用过了饭食后,某人食髓知味,不顾楚青若的各种花式装死,软泡硬磨着又滚到了床榻上,这一通胡闹过后已是华灯初上。 几日后 傅凌云在花厅接见了一个刚从金阳郡赶来的人。 当初他离开金阳郡的时候,在金阳王府里埋下了一颗眼线,为了怕老贼起疑心,特意安排了人绕过几道人脉关系和那眼线联络。 这几日忙着成亲,与那眼线联系的人回了京城,他也没时间见上一见,今日便将他叫到了来见上一见。 傅凌云打开了来人递上来的信件,细细的观看: 原来那名叫晟师爷的可疑男子已经回到了金阳王府,陆琇莹也来了京城。信里问可要安排人监视着陆琇莹?还问老贼的兵马可查出来了?若是查出来务必要尽快铲除,因为老贼已经快按耐不住,就快起兵了。此事已是十万火急。 傅凌云沉思过后,唤过了徐勇,两人一同去了书房密谈。入了书房徐勇问:“爷,如今你亲也已经成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傅凌云皱着眉头:“需要由头,不然凭空失踪,惹人猜疑。” 徐勇想也是,若是几个大活人就这么几个月不出门,难免不引人猜疑。可如何才能让人好不察觉的走呢? 他和连枫还好说,没有傅凌云这么扎眼,说走也就走了。可爷好歹也是名声在外的人,一年半载的不去上朝,说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两人正在犯愁的时候,忽听得书房外一声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来:“少爷,我可进来吗?” 徐勇和傅凌云互看了一眼:谁啊? 又听到连枫怒喝:“少爷的书房重地,你跑来干什么!快退下!”接着书房门打开,连枫一脸怒意的走了进来。傅凌云问怎么回事? 连枫生气的告诉他们,刚才在门口的便是那被大少奶奶安排在客房里住下,奴不奴、主不主的黄巧茹! 原来黄巧茹自从住在傅府之后,每日里看着傅府的下人们为了傅凌云的婚事忙进忙出,无人搭理她渐渐地心生不满。整日里无所事事,便拉着梅香问长问短。 梅香本就是个三等的丫鬟,身份不高,又是在客房伺候的,自然比较空闲。只因为是家生奴,从小在府里长大的,故而对府里的事情知道的倒也不少。 傅府不像别家深宅大院,立下家规甚为严格,所以府中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事情相比起别府中自然是少了许多。如同梅香一般年岁和级别的丫鬟们在傅府当差所得的月钱比起别的府中也是高出不少。所以大家都还算安分守己,克尽本分,没有人愿意无事生非搞砸了自己这份收入颇厚,较为体面的差事。 所以梅香相较黄巧茹来说,还是属于比较单纯,两人聊天中,一来一去的居然被她套出了不少的事情来。 尤其是当她得知即将要迎娶过门的三少奶奶与她一般,只是个夫子的女儿时,忍不住满心妒忌。同样是夫子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飞上高枝?若是论长相,只怕也未必能及得上自己。 黄巧茹向来对自己的美貌信心十足,想当初爹没有死的时候,上他们家求亲的人的是多如过江之鲫,要不是爹死心眼,非认定了他那个从小定了亲,如今人影都不知道在哪儿的穷酸婚事。她早就是富太太了,哪儿还要手这种寄人篱下的白眼! 听梅香说,这府里上下,唯一和自己年岁相当的便是傅凌云了。 傅凌云能娶一个夫子的女儿进门,说明傅家并无门第之见,那自己退而求其次做个妾室,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黄巧茹整日里在玉笙苑门口转悠,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好几天,才打听出这个书房的位置来。 这个黄巧茹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别人正新婚燕尔呢,她就敢往上凑!这不,不但吃了个闭门羹还碰了一鼻子的灰,然后又愤愤不满。何苦来哉? 有的人总觉得别人不尊重自己,可她们自己有没有自己细细思量一下自己,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可是让人尊重的? 明知道别人有妻室还要赶着上去给人做小,既然选择了做低人一等的小妾姨娘,又谈什么让人高看一眼? 不欲人辱,必先自重,尤其是姑娘家。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对男人而言,送上门去的女人,自是比不得自己苦苦追求来的那么珍贵。 黄巧茹在书房门口得了连枫的训斥,又羞又怒的讪讪离去。傅凌云和徐勇听了连枫的话也是对此女无甚好感。 跳过了黄巧茹的话题,傅凌云三人言归正传。连枫听了他们之前谈论的话题和烦恼的事情之后,提议不如去和皇帝商量一下吧,总不能欺君吧? 傅凌云觉得有理,只是今夜已经夜深了,还是明日在说吧。 等楚青若沐浴完回到房中,不见傅凌云的身影,甚是奇怪。正待要问周妈妈他去哪儿的时候,就见傅凌云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他们虽是新婚,可相处了这么多年,楚青若自是明白他的。若不是天大的为难,他绝不会露出这般的表情! “文远。”楚青若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开口问他:“可是有何事让你为难了?是我吗?” 傅凌云苦笑,她若是不难么聪明该多好?他宁愿她和他闹上一闹,耍一耍小性子,自己也不会那么难受。毕竟刚成亲他便有可能要丢下她去打仗,对她很是残忍。他知道,都知道。 可婚事一拖再拖,他实在等不及了,只是没想到军情来的那么急,才成亲没几天便来催促了。左右为难中的傅凌云对着一脸关切的楚青若,心存内疚,却没有勇气告诉她,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便要留她一个人在家。 楚青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越发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放下了木篦,柔声的说道:“文远,你可愿意告诉我?” “我……”傅凌云为难,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实在狠不下心告诉她。 狠了狠心,也罢,终归她是要知道的,嫁给了他她也早晚要面对这样的离别的。“我,还不确定。明日请万岁如何定夺。” “嗯,我知道了,那你先去沐浴吧。”楚青若平静的说道。 傅凌云心里不安,上前从背后抱住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体香:“你不怨我?” 楚青若失笑:“我为何要怨你?” “我,我与你刚成亲,便要开你……”傅凌云越说越小声。 楚青若拉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过身,两只手捧起他埋在自己肩窝里的脸,异常认真的说道:“谁说我不怨的?可我怨的却不是你。我怨那狼子野心的金阳王,若不是他,你便不用离开我去冒险,若不是他,大炎便是国泰民安,不用打仗,没有祸端。” 傅凌云眼中水光灼灼,一把将他的小人儿紧紧的搂了过来。 楚青若将下巴搁在了他宽厚的肩上,在他的耳边缓缓地说:“早在梧桐村那日你身受重伤我便知道,你是个随时都要去拼命的男人。你不仅仅是傅凌云,爹娘的儿子,我的良人,你也是大炎的少将军,百姓的震远将军。” 傅凌云听了,更是把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楚青若接着说:“嫁给你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了,那日我在茶楼听到说书先生说你大战山贼的段子,整个茶楼里的人都拼命的鼓掌叫好,那一刻,我深感骄傲。” 傅凌云忍不住问:“你难道不怕,你将来成……”寡妇? 第一百零八章 巧茹之死 楚青若听了,挣脱了他的怀抱,娇嗔的捶了他一拳:“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你还请了圣旨求娶我?我有选择吗?现在却来说这样的话?你是几个意思?” 傅凌云无耻的笑了:“是,我是自私,我见不得你嫁给我以外的男人,想到你嫁的不是我,我心里就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楚青若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又拿起了木篦梳起了头发:“那你还说这样的话?逗我玩呢!” 傅凌云自知失言,讨好的上去环住她纤细的腰,却被她用木篦子在手上狠狠的敲出了一排细小的印子,讪讪的缩回了手。 铜镜中的小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一颦一笑皆是初泽雨露的明艳,傅凌云心中一动,一抬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木篦,扔在了桌上,弯腰把惊呼的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关山征戍远,闺阁别离难。苦战应憔悴,寒衣不要宽。 次日一早,傅凌云陪着楚青若向家中的爹娘、兄嫂、姐姐姐夫们一起敬过了茶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宫中。 御书房中,君臣二人皆在沉默。 皇帝说,要不你犯上作乱吧,朕假装把你抓起来。 傅凌云吓得一个机灵跪倒在地,苦着脸说:“万岁,莫要玩笑,臣下惶恐。”心里暗暗磨牙,皇帝出的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傅家上下那么多口人,去陪着他去坐牢,他还有什么心思去安塘探查。 君臣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从艳阳高照瞪到了月兔东升,依旧没有定论。婉拒了皇帝留他在宫中用膳之后,傅凌云急切的回到了玉笙苑中。 踏进院子,连枫和徐勇从他沮丧的神色上猜出,今日定是连皇帝也没有想出主意。三人用过了晚饭之后,躲进了书房直到天就快亮了才垂头丧气的出来。 看来暂时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等待时机在做决定了。 傅凌云当即修书一封交给连枫,让他马上传信给金阳郡那里,关照那里的眼线务必盯死了金阳王的动向,随时来报! 连枫领命匆匆出了府,谁知他这一去却惹出了一场祸端,却也给傅凌云他们南下安塘制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黄巧茹,昨日在玉笙苑的书房外被连枫呵斥了一顿的事,很快变穿的满府皆知。所有经过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家丁仆役们都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让她这个本就身份尴尬的人越发的难堪。 白日里,她又拉着梅香问长问短,被已经知道她套了自己的话去做些什么的梅香一顿明里暗里的敲打后,心里憋着一股气,郁闷不已。愤愤的独自出了傅府,独自来到一家以前常来的小酒馆,点了一壶劣质的烧酒喝了起来。 这家酒馆的婆子与黄巧茹在她的父亲还在世时便已相熟,世故圆滑的婆子时常会教她一些女人的小手段,很是得她信任。只是以前教她的那些手段,只能用来对付她那迂腐的夫子爹爹,无非也就是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上不得台面。 今日里在傅府吃了瘪又无人可以倾诉,苦闷之下,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这里。那婆子夫家姓余,大家都叫她鱼婆子,人如其名,滑溜的就像一条鱼一样。 鱼婆子见到许久未见的黄巧茹甚是热情,招呼她坐下,为了她温了酒端了上来以后,把手里抹桌子的帕子往腰间一别,欢喜的问道:“听闻姑娘如今攀上了高枝儿,怎的今日得闲还来我这破烂馆子坐啊?” 黄巧茹不悦:“怎么,妈妈现下是不欢迎我了?那我走好了。”说着站起身来就作势要离去。 鱼婆子一见她神色不悦,心中猜出定是在那高门大户受了气了,也不恼怒,当下堆起笑脸:“姑娘说的是哪里话,如今你已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人,哪里还有把贵人把门外赶的道理。” 黄巧茹被她拉住按下,接过了她倒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我算是什么贵人,不咸不淡的在客房里住着,连个看门的小厮也能随意的呵斥我。” 鱼婆子惊讶,问怎么回事。黄巧茹便说两句喝一杯,喝一杯说两句的把事情的原委与她细说了一遍,说完不停的痛骂连枫。 鱼婆子听她说完,却是不去安慰她,只一味的为她添酒。等她喝的差不多有几分醉意了,才哄着她早些回去,免教人抓住了把柄,落下口舌。 鱼婆子本就是店家,打开门做生意,进得门便是客,出了门两相忘。你若买了她的酒,她便费些时间听你诉一下家长里短,恩怨情仇。等酒尽人散,她自然也就走好不送,哪有什么情意不情意的。 更何况深宅大院的事情,让她一个卖酒的老婆子断,她连见都没见识过,能说出个什么名堂出来!自然是哄得黄巧茹多喝几杯,把酒钱付了也就了事。 当黄巧茹从鱼婆子的店里出来,已有七分醉意,孤身一人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引来不少侧目。 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遇上连枫从这条街经过,见她孤身一女子喝成这样走在街上,不免生了些许恻隐之心,于是上前叫住了她。 连枫本是好心想着,不管以后怎么处置她,至少目前她还在傅府住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傅府也是难逃干系,总是要惹出些麻烦来的。他若没看见倒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装作没看见总也是不好。 于是问她需不需要帮她雇顶轿子送她回去,毕竟还有一段的路程才到傅府。谁知这女人不仅人品不怎么样,酒品更是差!醉眼蒙眬中看见来人是连枫,竟然当街扯着连枫的衣襟要与他厮打起来。嘴里直说着:叫你看不起我,你也是个奴才,凭什么还看不起我之类的疯话! 连枫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就当他今日好心遭雷劈,反正他也赶着有事,不便与她多做纠缠,挥开了她的纠缠,便转身离去。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大理寺的周主事带着一班衙役找上门来,说今早有人上大理寺报案,说京郊外发现一具女尸,据描述与傅府近日收留的那名女子极为相似,故特来求证。 管家连忙差了人去请黄巧茹,没想到来的竟是哭哭啼啼的梅香。 梅香哭着说那位黄姑娘自昨日晌午之后除了府便再没回来。傅府一众人大吃一惊,问她为何不早报上来? 梅香说,那黄姑娘整日里去玉笙苑门口转悠,经常三更半夜才回来,所以自己也就没那么上心,给她留了门之后就早早的睡下了。知道早上起来才发现她竟一夜没回,刚想要往上报,管家就差人来传黄姑娘了。 管家急忙换了几个家丁陪着梅香碎大理寺的人去认尸,梅香去完以后回来禀告,死的那名女子正是黄巧茹。 这下傅家的人都懵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老太太也是懊恼,自己好心一场却给家里惹来了一场麻烦。老太太以为她有同情心,也有这个能力,便总见不得那些弱势可怜的人,总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殊不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弱者都值得去帮助的,往往那些弱者最善于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对那样的人而言,弱势只是达到目的的武器罢了,能博得你同情退一寸,便是一寸的好处,让你心软退一丈,便是一丈的实惠。 贫穷、困难都只是一时的,世上绝没有哪个人,没了别人的同情和帮助,日子便过不下去的。天底下唯一过不去的,只有懒惰,贪婪的人心而已。 大理寺展开调查之后,有不少的人出来指证说见到那晚连枫与那死去的黄巧茹在街上拉拉扯扯的纠缠不清厮打,于是大理寺便把连枫拘了回去问话。 隔了几日又有几个人证跳了出来,说亲眼看见连枫因奸不遂,恼羞杀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大理寺还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一只银石榴耳坠,根据这个耳坠查到,那日在银楼买了这幅耳坠的正是连枫! 结果可想而知,连枫因为是奴,而那黄巧茹却是良民,大炎律法,奴杀良民算是以下犯上,罪加一等。于是连枫被关进了大牢,等候最后的审判。 而与此同时,朝堂上柳廷忠联合了朝中朋党联合参奏了傅凌云,纵仆行凶,并在朝堂上公然的把他儿子的死一事旧案重提,逼的皇帝不得不停了傅凌云的职,命大理寺重新彻查此案。 被停了职傅凌云去了牢里看望连枫,连枫趁着牢头不注意时悄悄地告诉了他,这几日有人来暗示过他,只要他按大炎律法一口咬定是傅凌云指示他杀人的,就不算以下犯上,就可以不用死,最多也就是打个板子,蹲几年监禁。 傅凌云了然,幕后的推手自然是柳国舅无疑。 不久,皇都城又出了一件大事。 叶殇刺杀柳国舅未遂! 坊间都在偷偷的传言,那叶殇是傅凌云的结义兄弟,又与前些日子因奸不遂的连枫是至交好友。那柳国舅陷害了自己的好友,还要他攀诬自己的主子,他的兄弟。叶殇自是不会放过他的。 第一百零九章 金蝉脱壳 于是这位叶殇、叶公子一怒之下夜闯国舅府企图杀害当朝国舅。幸亏国舅府中高手如云才没有让他得逞。那杀人未遂的叶公子只能连夜逃出了皇都城。 皇帝震怒,傅凌云胆大包天,接二连三的纵仆行凶,命御林军连夜将他绑进了御书房问罪。 而这位重情重义的炎虎军少将军自然是信誓旦旦,自己的兄弟一定是被人陷害,被人冤枉的,更是向皇帝立下了军令状,哪怕天涯海角也一定把叶殇亲手抓回来交给万岁责问清楚。 皇帝仁慈,给了他最迟一年的时间,若是到连枫明年秋后问斩之时,他还没有把叶殇抓回来把事情说个清楚,那便治他们个欺君之罪,和连枫一起斩首示众! 傅凌云回到了家中,家中一片愁云惨雾,楚青若含着眼泪为他收拾好了行囊,与家中一众人细细的嘱咐了他几句之后,傅凌云和徐勇便骑着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到了神武门,远远地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和另一个同样骑着一匹马,全身黑衣带着惟帽的黑衣人,早早的等候在神武门门口。 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是陆亦清、程玉娇和熊平,而他们身旁那一身黑衣惟帽之人见到傅凌云过来也不下马,反而勒缰转过马头,扬长而去。 傅凌云与徐勇见到陆亦清三人,翻身下马,拱手作揖:“多谢三位前来相送。” 陆亦清虽从小爱拆傅凌云的台脚,可今日他真的遭此不白之冤,也是心中悲愤,开口劝他:“找到叶公子,且与他好好说,毕竟是柳国舅没死,即使他回来免不了责罚,咱们到时候想办法通融通融,也不是什么大罪。” 程玉娇也是非常难过,若不是傅凌云为她请旨平冤,只怕她今日还在仙草山做一个山大王,也许早就被官府给围剿了。如此的大恩未报,今日恩人落难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甚是惭愧。 傅凌云和徐勇两人却是一派轻松,徐勇笑着对他们说:“三位不必难过伤心,时间紧促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今日三位来相送我们感激于心。惟愿三位在我们不在的时候,请多照拂我们的内人,就感激不尽了。” 程玉娇是女子,本就比男子多愁善感,闻得此言觉得他们说的竟像是交代后事,不禁脸色大变。傅凌云见状,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一拱手:“嫂嫂勿悲,三位保重!”遂与徐勇翻身上马,正要扬鞭,陆亦清却是看出些门道来了,扬声问到:“闷葫芦!你如此有信心,可是知道叶公子去了哪儿?” 傅凌云轻夹马腹,走到他们面前弯下腰,用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他们说:“安塘!” 陆亦清大喜,安塘!他说他们去安塘! 老贼的兵马果然在那里!想不到这一切竟是他们的做下的局!这小子,瞒的可倒是好啊!他们和父皇竟连他也一起骗了。 原来除了连枫在街上与黄巧茹厮打后,黄巧茹被杀是真的以外,其余的都是皇帝和傅凌云两人做的局。其实大理寺不到两天,暗地里就查出了杀害黄巧茹的凶手是谁。 杀害黄巧茹的正是那日她在城外卖身葬父时,强抢不成便要强行低价买了她的那群地痞无赖。后因傅老太太出的价高,又有人报了官说他们强抢民女,官差到场这才讪讪作罢。 结果那一日,又在酒馆见到了黄巧茹。 见她单身一人喝的七八分醉,又听说她如今攀了高枝儿,穿着打扮与确实比一般人要好上了许多,便打算趁夜劫了她。 谁知那黄巧茹平日里装出一番弱不禁风的模样,骨子里确实个泼辣彪悍的主儿。被他们几个挟持到郊外,不但不顺从,更是拳打脚踢,连抓带挠的让人近不得身。 这群地痞无赖里被称为老大的那位,更是不小心被她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命根子上,痛不欲生之余恼羞成怒,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砸在了她的头上。 也是该她命丧于此,那人捡起的竟是块形如尖锥的石头,一下就把黄巧茹的脑袋砸出了一个血窟窿,当场毙命。 那群地痞无赖见闹出了人命,顿时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逃之夭夭,只留下个黄巧茹的尸身在那里。 大理寺把案子查出来以后,一早有人向傅凌云通风报信。 傅凌云灵机一动,便让大理寺把案子先压了下来,不要公开凶手,待他禀过了皇帝在做定论。皇帝得知以后,大喜,也招来了大理寺少卿,亲自关心了这件案子。 人精似的大理寺少卿在皇帝的敲打下,很快会意自己该怎么做,征求了圣意这杀人凶犯大概、也许、可能是谁以后,迅速的做出最佳的决断。于是隔了几日后,便有了后面连枫被带回大理寺问话的事情。 当然看见连枫当街与黄巧茹撕扯的人证是假的,而在黄巧茹身上发现了连枫买给韩灵儿的耳环,却真的是那日在街上两人拉扯的时候掉落在地,被贪财的黄巧茹自己捡走的。 最让傅凌云欣慰的是,柳国舅这个老狐狸以为自己等到了扳倒傅凌云的机会,暗暗的买通了一些人冒充证人企图将傅凌云拉下水,反倒给了傅凌云的顺水推舟平添了许多更让人确信不疑的证明,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接着有了后来叶殇刺杀国舅这一幕。 自从打了柳廷忠的儿子,他儿子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忽然暴毙之后,叶殇便也成了皇都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更是柳廷忠那帮人眼中钉,肉中刺。却又无奈他武艺高强,奈何不了他。叶殇想离开皇都城,只有像傅凌云一样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安塘,如今可是个草木皆兵的地方,稍有一点不慎,便是有去无回,所以傅凌云一行人只能来个金蝉脱壳,寻得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方能堂而皇之的离开皇都城,直奔安塘而去! 傅凌云和徐勇出了神武门,向西疾驰了大约十几里,在一个路口与等候多时,带着惟帽的连枫汇合了。原来连枫被打入死牢也是假的,牢里的只是皇帝派去的一位易了容的御林军而已。 叶殇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安塘为他们做打点,他们也要日夜兼程才是。傅凌云骑在马上,回过头望了一眼已经离得有些远的皇都城,心中万分的眷恋和不舍:青若,等着我! 傅凌云的眼中透出坚毅的眼神,一夹马腹,扬手一鞭,策马而去! * 楚青若送走了傅凌云之后,,郁郁的回到了玉笙苑中。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来通报,老夫人和福安公主来探望她。楚青若收拾起了心情,出门迎接。 请过了两位进得玉笙苑花厅坐下,傅老夫人把面前的这位新人,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她面目秀丽,隐有一丝忧郁之色,举止稳重又不失大家之范,看着便是个知书达理的。文远的眼光一向不会差,看他的样子,她的秉性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夫人和颜悦色的对楚青若说道:“青若,你与文远刚成亲,家里就发生这样的变故,娘知道是委屈你了。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为大炎的将军,文远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娘希望你别怪他。” 楚青若闻言忙说:“娘说的哪里话。从万岁赐婚那一刻起,媳妇儿便知已知晓作为他的妻子,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文远是我的天,亦是万千大炎子民的守护者。儿媳,不委屈!。”最后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老夫人和陆嘉皆欣慰自豪:“好,果然是我傅家儿媳,有我傅家的风范!” 陆嘉见老夫人欢喜,自也是满心欢喜:“震远将军府已经竣工,弟妹可要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 楚青若微微福了福身子:“娘,大嫂,我,我想等文远回来在搬去震远将军府可好?青若想替文远在爹娘膝下多尽些孝道。” 老夫人大喜:“好,好,难得你那么有孝心,不搬,不搬,你在傅府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陆嘉怕老太太想起文远伤心,故意打趣说道:“那是在好不过了,免得文远以为他前脚走,后脚我们便冷落了你,只怕回来要和我们生气呢。” 楚青若微窘:“大嫂哪里话,长嫂为母,他哪里敢和您置气。” 陆嘉故作委屈:“哪有这小子不敢的事情,当初为了求娶你三番两次的在我绣花的时候闯进我的房里,次次把我吓得手上扎了好几针呢,害的我的手指都快成筛子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老夫人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楚青若赔着笑,心里暗窘。 这头傅家的婆媳三人有说有笑,那头金阳郡的金阳王府中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位身着马快服饰的汉子,正在悄悄的向郑管事禀报着一些事。 郡主自从那日离了王府去了皇都城之后,王爷每日都要发上一通脾气。郑管事为了平息侯爷的怒火,只得每日让马快回府禀报每日有官道沿线的驿站马快有无郡主的消息。 那么多天过去了,依旧毫无音讯。郑管事沮丧的挥挥手让他退下,马快转身离去之前趁着四下无人,从袖子里取出了个拇指粗细的小竹筒,偷偷塞进了郑管事的手中。 第一百一十章 借刀杀人 郑管事一边骂骂咧咧的数落着马快的无用,一边暗暗的收好了这个小竹筒。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从门缝里看了看,四下无人。 迅速从袖子里取出了竹筒里的纸条,飞快地看过之后,用火折子将它烧成了灰烬。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打开房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倾城苑中,陆景烁正在与甄夫人软语温存,甄夫人柔弱无骨的倚在陆景烁的身上,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画着圈圈:“王爷,听说郡主去了皇都城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你这个做父亲难道不着急吗?” 陆景烁听她说起了自己那让人头疼的女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唉……这孩子真是被本王宠坏了,大炎那么多出色的男儿任她挑选她不要,偏偏看上个要命的傅凌云。” 甄夫人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傅凌云?这个姓傅的是谁啊?到底哪里吸引了郡主不远千里去寻他?” 陆景烁一脸牙疼,磨着后槽牙恨恨的说道:“唉……不提此人也罢,说起此人本王更是头疼。皇帝已经给他赐了婚,莹儿她偏不死心,非要上京请皇帝取消了赐婚,这,这简直是荒唐,君无戏言,颁出的圣旨怎么可能说撤销就撤销呢!” 甄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娇笑了一声:“王爷,这有何难,你府上能人异士那么多,你何不派一个武艺高强的潜入京城,悄悄地杀了那姓傅的妻子,郡主不就不用再去求皇帝撤销圣旨了吗?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还怕谁会猜出是千里之外的王爷派人干的呢?” 陆景烁沉思不语,心中盘算着这主意倒也是不错的,只要傅凌云那赐婚的妻子悄无声息的死了,莹儿再去求皇帝给她喝傅凌云赐婚,他那一向喜欢标榜自己以仁义治天下的皇弟,定为了安抚自己答应这门亲事的,这样既趁女儿的心意,又将傅凌云置于两难的地步,若是不答应娶他女儿便是抗旨不遵,满门抄斩;若是娶了他的女儿,那大炎的炎虎军,傅家这个金矿便可为他所用,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到了晚间,得了甄夫人提点的陆景烁匆匆出了倾城苑处理公务去了,留下个懒洋洋的甄夫人独自躺在美人榻上摇着团扇,吃着丫鬟递来的水果。 忽然院子外传来了一阵奇异的鸟叫,浑身就像没骨头似的甄夫人忽的一下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这是百里晟找她的暗号,甄夫人心烦的扔下了手里团扇,遣退了房里伺候的丫鬟,匆匆的换过了一件粗布裙钗,拧开了博古架上的一个青瓷花瓶做的机关,匆匆走进暗道,来到了百里晟的私宅。 “爷,甄夫人来了。”甲方向屋内脸沉得就快滴出水来的百里晟禀报道。 “带她进来!”百里晟坐着一动未动的看着手里的军报,神色不明。 只听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随后又轻轻的关上,甄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屋子的中间,微微弯着腰,等候着百里晟的吩咐。 百里晟轻轻扔下了手里军报,一言不发的从文案后走了过来,浑身上下下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甄夫人心中暗叫不妙,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妙感觉啊? 突然眼前一花,紧接着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一紧,眼角瞟到周围的物件慢慢的往下降!一阵窒息感袭来,甄夫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被百里晟单手掐着喉咙提了起来。 她用力蹬了蹬双腿,两手本能的去扣掐着她喉咙的手,却毫无用处。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收越紧,渐渐地,她的眼前一点一点的开始变黑。 正当她,手脚的挣扎随着越来越深的窒息感而变得软弱无力时,面目狰狞的百里晟突然放开了她,像扔一块破布一样,一松手任由她掉落在地上,捂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甄夫人坐在地上,面无人色的看向一脸乌云密布的百里晟,边用力的咳嗽便问他:“你这是何意?” 百里晟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何意?今日你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莫非还要我来告诉你不成?” 甄夫人有些不服气:“我做了什么,不过是怂恿着陆景烁那老东西去杀了傅凌云的妻子而已呀?难道我做错了?” 话未说完,便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飞出了一丈开外,捂着肚子痛苦的打着滚。百里晟不打她的脸,只捡些表面看不到伤痕的地方来打。 “不过是叫他杀了傅凌云的妻子,而已?”百里晟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反问道“何时我们之间发号施令的人换成你了?” 甄夫人闻言,自知理亏,狼狈的从地上撑坐起来,低头不语。她承认她今日怂恿陆景烁去杀楚青若是出于私心,她想借老狗的手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百里晟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到她的面前,又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口,甄夫人再也承受不住,“噗”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百里晟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凉凉的说道:“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擅自指使老狗,我便叫人放干了你的血!” 甄夫人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用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应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百里晟冷哼一声,扬声喊来了甲方:“把她送回去,小心别让老狗发现了。” 甲方应声一把扛起了甄夫人,匆匆离去。 她走后,百里晟满肚子火气,这贱人,竟敢瞒着他挑唆老狗暗杀楚青若!听到王府的暗探来禀报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要了这贱人的性命! 要不是她现在对自己还有用,按自己以往的脾气,早就命人放干了她的血!百里晟安慰自己道,定是这贱人不听自己指挥,险些坏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才会如此恼怒的。 送过甄夫人回王府的甲方回来以后,望着百里晟所在的屋子,面色沉重,若有所思。 “乙方!”百里晟在屋内唤道。 “属下在!” “明日你骑一匹快马去拦截王府派出去暗杀付凌云妻子的杀手,做的干净点,别让老贼看出端倪!”百里晟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乙方不解:“爷,这是为何……” 一记眼刀飞过来,“叫你去你就去,莫要多问!” 乙方委屈的挠挠头:“哦!”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甲方,不禁眯了眯眼睛,傅凌云的妻子,楚青若?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看来此女对爷的影响不小,自己该好好盘算盘算了,看样子留着她迟早是个祸害啊…… 甄夫人被甲方扛着,由密道悄悄的送回了金阳王府她的房中,像甩麻袋一般被甩在了床上的甄夫人,一动也不能动的躺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咬牙切齿的忍着痛换过了衣裳以后,唤了丫鬟进来伺候着她早早的睡下。 楚青若,你这个小贱人,我如今所受的所有的罪,有遭一日若是你落入我的手里,我定要你加倍的偿还! 隔了几日,连着几天都病恹恹的甄夫人正由丫鬟伺候着无精打采地用着早点,就听门外婆子回报:“夫人,晟师爷来看您了。” 甄夫人心头一凛,拿着筷子的手也抖了抖,“咳,请他进来吧。” 百里晟今日穿着一袭浅蓝色丝缎长袍,腰间束这一条深蓝色祥云团花腰带,腰里挂着一块白玉方形无字牌。白色锦缎暗云纹绸裤,衬的他两条腿笔直修长。 配上他英俊如刀刻的五官,脸上又挂着暖如春风的微笑,端的是一派人畜无害,风流倜傥的清贵公子模样。 一路走来,不知多少丫鬟对着他痴痴的张望,几乎要醉死在他那两颊因笑容而浅浅浮现的梨涡里。 可只有甄夫人才知道这一副看似温润如玉的皮相下面,藏着的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灵魂。 “堂姐,听说你昨晚身子不适,怎么样可有唤过府里的大夫来给你瞧瞧?”百里晟拳拳关切的问道。 甄夫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劳堂弟费心了,我无甚大碍,无需看大夫。歇一下就好了。”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闲话着家常,百里晟趁着小丫鬟去为他添置碗筷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尽快的挑唆老狗起兵造反!” 甄夫人垂下眼帘,轻声的嗯了一下,端起勺子喝了一口粥。 小丫鬟拿来了新的碗筷,刚要给百里晟放上,就见他已经站了起来,对着甄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堂姐既然不舒服,那就多歇息歇息,我就不打扰堂姐了。” 甄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背着手离去的背影,手里的勺子不知不觉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段。 小丫鬟惊恐的上前来,赶快为她取下断裂的勺子,又拉起了她的手,翻过来覆过去的查看,确认了一下没有伤口后,这才放心的从新拿过一只勺子放在她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歪打正着 傅凌云带着连枫徐勇,按着叶殇留下的暗号,一路赶到了位于芸桑国和大炎交界的安塘。安塘隶属大炎治下的泰安郡,是一个典型的南方水乡,此地河道发达,山川重叠秀丽。 傅凌云与连枫徐勇进了安塘县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走了进去,店小二见有客人来到,立马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您是要吃饭啊,还是打尖儿?” 连枫笑着回道:“先吃饭后打尖儿。”说话间,三人找了张偏僻的桌子坐了下来。 徐勇坐下后便四处的张望,终于被他在角落的墙角之处发现了叶殇留下的暗号。 “爷,你看这儿。”徐勇小声的对傅凌云和连枫说道。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墙角画着一片小小的黑色叶子。 傅凌云故意漫不经心从筷筒里抽出几双筷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我们在这里住上几日,看看这里有没有老贼假冒朝廷旨意设立的招兵处。” 连枫刚要说话,就见小二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徐勇习惯性张嘴就要说来上好的牛肉二斤,却被傅凌云按下:“小二,三人三碗面。” 小二的笑容有些淡了:“三碗面是吧?好嘞,您等等,一会就来。” 连枫被他的现实逗笑了,低声说:“徐叔,你顿顿都吃得上好酒好肉的,一会儿去从军,谁信啊?” 徐勇眼睛一瞪:“从什么军?和老子吃饭又什么关系。” 连枫失笑:“徐叔,我们要想办法混进反贼的军队里,你想一般的人,若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谁会愿意拿命去换钱?”徐勇恍然大悟。 不一会儿面来了,三人草草用过之后,让小二带路领进了大通铺。小二走的时候那不屑的小眼神,让他们三人暗笑了一把世态炎凉。 次日三人洗漱后,便分头在县里打探金阳王私设的招兵处。 徐勇和傅凌云、连枫分开了以后,在安塘县南面的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前面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一见到他便两眼放光。 “兄台!” 徐勇看了看四周,叫谁?我? “嘿嘿,兄台,没错,就是叫你!”高瘦的男子把他那瘦的就跟脱了毛的猴子脸,往徐勇面前一凑,露出一口满是黄渍的牙,对着他一咧嘴。 徐勇一阵光火,蒲扇大的巴掌想也没想就往他的脸上糊了上去,推开了这张臭气熏天的脸。“干什么?找揍啊!” 猴子脸也不生气,嘻嘻笑:“兄台,兄台,别生气,听我说。” 徐勇把眼一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猴子脸鬼鬼祟祟的看着了眼四周,套着他的耳朵说道:“兄台,想挣钱吗?” 徐勇嫌弃的掏着耳朵,刚想挥手给他一巴掌,却被他的话给吸引了:“挣钱?想啊,怎么挣?莫非你有活路?” 猴子脸见他搭腔了,这才得意的拉着他到路边,不再鬼鬼祟祟的套着他耳朵说话,反而堂堂正正的说起话来了。 “我说这位兄台,我看你这身板,这腱子肉,是个练家子吧?”猴子脸捏着徐勇胳膊上肌肉,嘴里发出一阵惊叹的啧啧声。 徐勇眼珠子转了转,故作自豪的的一拍胸脯,“小时候跟师傅学过两招,走江湖是管用了。” 猴子脸闻言顿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哎,真是没见过世面,这身板,走江湖干嘛呀?那能挣几个钱?” 徐勇故作不解:“难道你的活路能挣得更多?” 猴子脸一脸了不得的样子:“那是啊,肯定比你走江湖耍把式挣得多多了。” “多多了是多少?” 猴子脸压低了声,用手悄悄在底下比了个二,“这个数一天!” “二两?”徐勇憨憨的问道。 猴子脸啧一声,把手指一收,“真是个没见识的,是二十两!” 徐勇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二十两一天,什么活计这么挣钱?一般的村子上三四十两就可以买一个一进的院子了。 猴子脸得意的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徐勇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多银子一天?”不会就是拉去从军的吧? 猴子脸一勾他肩膀:“怎么样,就说你干不干?想干的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干什么的了,不偷不抢,就凭你师傅教的那两招!” 徐勇沉思了一下,“那,还要人吗?我还有两个兄弟,能一块儿去吗?” 猴子脸大喜:“成啊,他们身手怎么样?” “比我好。” 猴子脸一拍大腿,“成,一块儿叫上吧!” 徐勇为难:“他们两都出门找活计了,能不能明日我带着他们一块来寻你?” 猴子脸想了一下:“行,明日晌午还是这儿,你带他们一块儿来吧。” 等到了晚间,徐勇、傅凌云和连枫三人回到了客栈,照样的找了个偏僻的小桌子,老样子三碗面,边吃便压低声音说着今日各自打探的结果。 连枫和傅凌云都一无所获,唯有徐勇遇上的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三人决定明日一起去看看。 到了第二日晌午,约好的时间,徐勇领着傅凌云和连枫,到了昨日遇到猴子脸的那条街上等着。 不多时,猴子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围着傅凌云和连枫转了两圈。 拉过了徐勇悄悄问:“就这两个?行不行的?”一个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另一个看着也干瘪,“你确定他们两身手比你还好?” 徐勇点点头,猴子脸无奈了,“好吧,万一扛不住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三人跟着猴子脸在巷子里,七弯八转的绕来绕去,就在徐勇快要忍耐不住想揍人的时候,前面的路忽然开朗。 四个人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看着像一个晒谷场,一辆前后都用黑布遮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停在了中间。 走到了马车前,猴子脸敲了敲车门,三长两短,是暗号。 马车的门从里面往外推开了,走出来一个五十开外的光头老汉,满脸褶子,左右太阳穴上还各贴着两块狗膏药。偻着腰,两手插在袖子斜倚在车门框上,斜着眼看着猴子脸身后的傅凌云三人。“今儿就这仨?” 猴子脸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六爷,别看今儿人少,可这三个可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光头冷哼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咱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练家子,好了好了,别废话了,上车吧!” 随手扔了一小锭银子给猴子脸,猴子脸接住连声道谢,转身对傅凌云他们说道:“上车吧,这是六爷,你们跟着他走就是了。” 徐勇故意傻乎乎的跟他道了声谢,带头爬上了马车。傅凌云和连枫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爬上了马车。等他们三个坐进了马车之后,咔塔一声,六爷从外面锁上了马车的车门。 连枫一急想要上前去拉门,却被傅凌云拦住:“稍安勿躁!” 愤愤的一屁股坐下,连枫回过身又去推窗户,发现窗户竟也是钉死的!三人对视,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马车颠簸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忽然停了下来。六爷打开了车门,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使他们三人同时抬手挡了挡阳光。 “打打,快打,加油!”一阵喧嚣的加油声、喝彩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徐勇首当其冲的下了马车,只见眼前是一个荒废了的采石场。采石场的中间,用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围了起来,透过木栅栏的缝隙,他们看见里面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围着一个像擂台一样的四方台子,大吼着:“打他,打他,打死他!加油!” 更有人高声的吆喝着:“来来,快下注,快下注,一赔三啊,百胜将军已经连赢五场了啊,有不服气的自己上去打啊,爆了冷门一赔十啊!快下注,快下注,下一场就要开始啦!” 三人诧异,叫六爷的光头看着他们不解的表情,嗤笑着对他们说:“看见没有,打擂台,能在台上坚持住一日不被打下来,一天,二十两。”六爷伸出两根手指翻了翻。 傅凌云、连枫和徐勇心里大失所望,原来就是打黑拳呀,还以为和金阳王的招兵有什么关系呢,白跑了一趟。 六爷见他们三人脸上都流露出不愿意的神情,不禁有些恼了:“怎么?不愿意?” 三人不理会他,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要走,六爷恼羞成怒,高喊了一声:“弟兄们,有人要坏了咱们的规矩怎么办?” 就见木栅栏门里走出来一个光着膀子,身材高大,一张刚毅黝黑的国字脸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两只眼睛像铜铃一般的汉子领着几个人走了出来。“谁他娘的敢在这里撒野?”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同样光着膀子的汉子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把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徐勇顿觉的火气窜上了头顶,忍不住便破口大骂:“去你娘的规矩,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特娘的哪根葱,敢管老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打不交 络腮胡子闻言却咧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笑了:“嗯,这个不错,有点血性!” 他身后的汉子们也笑了:“就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哭爹喊妈!哈哈哈!”大伙都哄笑了起来。 徐勇怒不可遏,刚想要冲上去,却被连枫拦住了:“徐叔,块头大不代表功夫好,不如先让我去会会他?” 徐勇乐了,连枫的功夫是以巧取胜,灵活多变,最能消耗敌人的体力。和傅凌云对视了一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退到一边。 连枫脱了碍事的长袍,卷起了袖子,笑着对络腮胡子说道:“大胡子,和你打不用我叔亲自动手,小子我就够了。” 络腮胡子身后的汉子们又发出一阵哄笑:“小子,你的腰还没老大的胳膊粗,一会儿折了咱可没法赔啊!哈哈哈!” 连枫也不怒,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大胡子,一会儿你要是能打到我的腰,就算我输,怎么样?” 络腮胡子怒了:“小子猖狂!”虎虎生风的一拳便对着连枫的头上砸了过来。 连枫也不闪躲,反而顺着他的拳风迎了上去。络腮胡子之间眼前人影一闪,连枫那张嬉皮笑脸的脸竟然凑到了他的面前,还伸手轻轻的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咽喉。 络腮胡子和他身后的大汉们都脸色大变。 这只是一根手指,若是一把刀,络腮胡子此刻已是一个死人了。 你来我往的过十几招之后,络腮胡子依旧没有碰到连枫,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大喝了一声双手往里一抱,想要抓住眼前灵活的像猴子一般的连枫,却又被他蹲下身,从他的两腿间就地一滚,滚到了他的身后。 连枫躺在地上抬起脚对着络腮胡子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把他踢得往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连枫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无趣的说道:“算了,不打了,没意思。” 一旁原本有些得意洋洋的六爷见状,脸色大变,挥着手喊道:“你们还站在那里什么,一起上呀!” 络腮胡子身后的大汉闻言正要上前,却被络腮胡子一把拦住:“住手!人多打人少算什么好汉,是咱技不如人,没话可说。”说着对着连枫一抱拳:“小兄弟,年岁不大,身手倒是不错,咱技不如人,认输了。” 络腮胡子的一席话让傅凌云和徐勇肃然起敬,连枫也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认认真真的抱拳做了个揖:“大胡子,敢做敢当,气度让人心生敬佩,是小子出言无状,失礼了大胡子,小子在这儿给你赔罪了。” 络腮胡子闻言面露尴尬,连连摆手:“哪里话,哪里话,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也请你们见谅!” 徐勇哈哈大笑:“我说你们也别客气来客气去了,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要不这么着,咱找个地方咱喝几杯去?” 络腮胡子还未发话,身后的汉子们便嚷了起来:“这主意好啊!,不打不相识,走喝几杯去!” “是啊,是呀,张校尉,喝几杯去!” 张……校尉?傅凌云同徐勇连枫对视了一眼。 徐勇会意,上前一拍胸脯:“走,今晚咱爷们不醉不归!” 站在一边被情况急剧反转弄得莫名其妙,又极度不赞成的六爷,跳着脚拦阻他们:“哎哎,张爷!你不能……” 络腮胡子呵呵一笑:“好!走!”不顾六爷的拦阻,抬手拉开了木栅栏,带着傅凌云徐勇连枫打不得走进了采石场内的几个简易的棚子内。 走进了棚子,傅凌云和连枫四处环视了一下,徐勇笑着对络腮胡子介绍:“我叫徐勇,这两个是我的侄子,徐云,徐枫。” 络腮胡子对他们一抱拳:“我叫张虎,幸会!” 傅凌云和连枫也抱拳:“张叔,幸会!”说话间,几个大汉一人手里拎着两大坛的酒走进棚子,张虎徒手敲开了一坛酒,扔给了徐勇,徐勇笑着扬手接住。 另外几个汉子也学着张虎的样,徒手敲开了酒坛子的封泥递给了傅凌云和连枫。 张虎指着这几个大汉说道:“这个光头叫阿牛,这个脸上有疤的杨成,你叫他刀疤就好了。” 转头又指着棚子外刚走进来的几个说道:“这个是胖子,他叫姚青。”一个一个介绍过以后,对徐勇说:“来闲话少说,先走一个!” 徐勇:“好!” 众人大大的喝了一口以后,一抹嘴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傅凌云见火候到,便开口问:“张叔,这里是做什么的?” 张虎:“哎,这你们就别问了。你们啊,喝完酒就走吧。知道的越少越好。” 傅凌云想了想:“张叔,不瞒你说,其实我们是来投军的,老家发大水没活路了,听说朝廷在招兵买马,咱们叔侄仗着自己学过几招,想投了军,谋一条出路。” “投军?那你可……”叫阿牛的汉子刚一出声,便被张虎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大侄子,投军啊?那你可找错地方了。这儿啊,是城里一个开赌坊的大老板设的一个打黑拳的擂台。你要想挣钱啊,凭着你们的身手到可以去试一试。” 徐勇见状也打起了哈哈:“说啥扫兴的话呢,这孩子就想着当将军,那将军可是那么容易当的?来,张兄弟,甭理他,咱们喝酒!” 张虎眼神微亮,随即顺着徐勇的话:“哈哈哈,大小子嘛,都这样,哈哈哈,好,喝酒!” 酒过三巡,棚子里所有的人都带上了几分醉意,趁着酒兴,张虎悄声问徐勇:“哎!老徐,你那两个侄子,这个小的身手我见识过了,不错!是个厉害的。那个想当将军的,身手怎么样啊?” 徐勇醉眼朦胧的竖起大拇指:“他呀,是这个!” “哦?那你呢?” 徐勇一听问到他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摇晃着身子嚷嚷着:“哎~要不咱比划比划,你自己亲眼看一看,怎么样?” 棚子里顿时群情激动:“好,比划比划!” 徐勇晃着身子看了傅凌云一眼,傅凌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转头笑着问:“你们哪个来?” “我来,徐叔,得罪了!”说话的是脸上有刀疤,二十来岁,个子不高却有着一身似铁打的肌肉。徐勇记得张虎管他叫刀疤。 “好说好说,刀疤兄弟,请!”徐勇拉开了架势,刀疤也不客气,劈手就上!过了十几招之后,徐勇故意卖了个破绽,趁着他长拳直攻的时候,两手虎爪反扣,把他的一条胳膊反拧到了背后。 “哎哎哎,我认输,我认输,徐叔轻点,手要断了!”徐勇哈哈一笑,放开了他的胳膊,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小子,身手不错!” 张虎也哈哈大笑:“打输了的罚酒!” 刀疤活动一下胳膊:“嘿嘿,愿赌服输,罚酒就罚酒。”说着拎起一坛子酒咚咚咚的大口喝了起来。 大家伙儿喝彩:“好!” 张虎笑着看向傅凌云:“怎么样,大侄子,你也来露两手?” 傅凌云扬起一脸单纯的笑脸:“好!谁来?” 除了傅凌云和连枫以外,个子在一众人中算是最小,年岁看着和连枫产不多大的阿牛站了出来,对着傅凌云诚恳的一拱手:“徐兄弟,请赐教。” 傅凌云谦虚的回礼:“不敢,阿牛兄弟,请!” 阿牛等他话说完便拉开了架势,上来便是一个扫堂腿攻向了傅凌云的下盘。傅凌云往后轻轻的往后闪了一步,足尖点地,一个跟头翻到了阿牛的背后,阿牛的反应也是快,未等他站稳,反身凌空又是一脚,却被傅凌云横手一记,格挡住了,顺手便抓住了他的足踝往后一拉,阿牛便摔倒在地。傅凌云又顺势弯起他的小腿压在了他的后大腿上,令他动弹不得,不得不大叫:“我认输,我认输。” 除了徐勇和连枫,所有人都惊呆了,阿牛的功夫是他们中最好的,竟然在这个唇红齿白,长得像奶油小生一般的青年手里连两招都没走过! 太惊人,两招! 张虎瞪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徐勇见他这幅表情,用手肘悄悄的碰了碰他:“老张,老张,怎么样,我这侄子的身手还行不?” 众人回过神:“我的那个亲娘哎,这,这身手……” 张虎合上了嘴,满脸惊讶的指着傅凌云:“这,这,这小子的功夫哪儿学的?” 傅凌云谦虚的笑道:“小子幼时顽皮,误入深山,家师如山中野人,不知其姓名。” 连枫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可不是吗,小时候跟着傅凌言学武,傅凌言整日带着他们进深山老林,一待就是几个月,茹毛饮血,整天和老虎狗熊打架,可不就跟野人似的吗? 少爷自成了亲以后,还学会面不改色的说瞎话了!淘气! “哦,隐世高人,你小子造化大呀!”张虎毫不怀疑,爽朗的拍了拍傅凌云的肩膀,微带几分羡慕的说道。“好了,今日大伙儿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六爷!” 六爷一脸牙疼的跑进棚子:“我在,张爷,您吩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深入虎穴 “咱们酒也喝够,六爷,麻烦你把徐兄弟他们送回去!” “啊?哎,好的吧……”六爷先是吃惊,后又无奈的应道。 徐勇见状站了起来,一抱拳:“多谢张兄弟的这顿酒,那我们就告辞了,高山流水,咱们有缘再见!”说完便带着傅凌云和连枫一起离开了采石场。 仍旧是那辆遮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一路把他们直接送回了客栈。看着马车走远后,连枫说道:“少爷,徐叔,依我看,那张虎就是那招兵的主事!那个采石场就是招兵的地方!” 傅凌云点点头:“正是!” 徐勇不解:“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老子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连枫对天翻了白眼:“徐叔,你以为他们开擂台打黑拳下赌注是为了什么?” “挣钱啊?” 连枫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就那几十号子人下的注能挣几个钱?真要赚这个钱不会把擂台摆在城里,不是下注的人更多,赚的更多?” “额……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我猜,赌输了欠了钱的,便会有人怂恿着他去给金阳王从军,不仅能还上赌债,而且以后还能挣到荣华富贵!” 徐勇不服气了:“这样的招法,要招到哪一年去才能组成一支队伍?” 傅凌云一针见血:“这里招的是将领!” 连枫接上:“对,所以才要摆擂台,试试身手。我估计大批量的大头兵一定另外有地方在招,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 傅凌云转过头,看了看身后这家毫不起眼的客栈,意味深长的说道:“不,也许已经找到了。” 果然,正如傅凌云所料,第二日便有几个官差打扮的人的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客栈,店小二面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几位官爷,今日又来招兵啊,来来来,先坐下,喝杯茶。” 为首的官差细高个,三角眼,塌鼻子,黝黑的脸上高高的颧骨,整个人看上去嚣张跋扈,刁钻刻薄。“去去去,把这皇榜贴上,你们客栈爷要征用几天。” 小二哭丧着脸:“官爷,又征用呀,前几日征兵,小店已经损失了好几天的生意,再征用小店就要关张了呀,官爷,求求你,行行好,要不您上别处招兵去吧!” 三角眼把眼一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拉手里的差刀:“怎么?我们奉旨招兵,你要违抗圣旨?” 小二连忙跪下,面无人色:“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三角眼把刀一收,一旁的官差咣一声扔了一面锣在桌上:“去,老样子,到门口吆喝去!别偷懒,爷几个在里边盯着你呢!” 小二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锣,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每次来招兵都要叫我去吆喝,我是店小二,又不是当差的……” 三角眼拎起一脚踢在小二屁股上:“你小子嘀咕什么呢,快去!” 小二捂着屁股:“哎呦,小的这就去。” 小二贴上了皇榜,众人围观,只见黄榜上赫然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天下承平既久,然为防邪气滋生,鬼魅魍魉之辈起于边远。天意下旨,荡魔扫邪,内安国、外定邦,祸乱朝纲,犯我疆土之辈当具为齑粉。故招募勇兵十万,天下有志之士,皆可投王师,清朝纲,护国土,为天下苍生扫荡涤清天下,肃清六合,使我朝百姓长治久安,大炎永立乾坤。 钦此!” 小二贴完了皇榜,站在大太阳底下有气无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锣: “哎!大家注意啦,朝廷招兵,一人从军,全家减税,三年兵役,良田五亩,五年兵役,良宅一间,十年兵役,全家无忧!哎,都来看一看啊!” 傅凌云、徐勇和连枫在客栈内暗暗观察着,只见大通铺内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围观,更有不少人看完了皇榜听完了小二的说辞后,激动万分的议论着: “这儿又来招兵了,我就听人说啊,这儿招兵的待遇是最好的,签三年的打完仗回来可以去领五亩地,五年的回来给一个一进的院子,十年的回来房子和田都有而且全家的赋税都免了。” 有好事者高声问:“那要是回不来呢?” 众人哄笑:“是啊,战死了,要是回不来呢?” “回不来家人也有保障了呀!一条命换全家后半辈子享福,值了呀!” 傅凌云、徐勇和连枫无声的笑了,那几个估计都是老贼招兵的托儿,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国家每一寸的疆土都是将士们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血肉扞卫出来,那里就是个九死一生,生还的几率是小之又小。 即便是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也是需要将士们剿匪、救灾,营救百姓的性命,守卫百姓的家园,一样会有流血牺牲,只是比起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几率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军人,那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个称呼或者一种头衔而已,它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份需要将士们不顾一切,赌上自己的性命去维护的责任! 老贼如此的假借圣旨,欺骗百姓跟着他上战场谋反,真是其心可诛! 然而,确实有不少人因为这些优厚而又诱人的条件心动了,跃跃欲试的问道:“那在哪儿签字画押?” 立马有人指路:“官差就在这家客栈里!” 人群纷涌而至,三角眼和其他的几个官差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喊道:“哎,排队排队啊,一个个来,这儿签过字画过押了的在门口等着。” 说着朝一个胖胖的官差使了个眼色,胖官差站起来走到门口高喊了一下:“画完押的上这来!” 傅凌云、徐勇和连枫三人互看了一下,一起走了过去,默默地排进了队伍。 很快轮到了他们,等问过姓名年岁,签过字画过押之后,三人手持着官差发给他们从军的票据走到门口。傅凌云和徐勇将他们手上票据交给了连枫,连枫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便把三张票据细细的折好收在了里衣的夹缝里。 这可是金阳王征兵的证据,可得要好好收着。 快要日落西山的时候,客栈的门口不知不觉的已经站满了征召来当从军的人。胖官差拿着花名册点过了人数之后,向三角眼禀报:“老大,总共一百三十五人,你看是现在就带他们过去呢?还是等晚间他们自己来接?” 三角眼眼珠子转了转:“未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带几个人把他们送到军营去吧!” 胖官差应下,一挥手除了三角眼以外,其余的官差都随着他一起领着从军的人慢慢的走向安塘的另一个方向…… 苦苦等候着傅凌云归来的楚青若,每日里望眼欲穿。 尽管早已经知道了牢里的那个并不是真正连枫,但得了傅凌云暗中的关照,她必须要每隔一段时间去牢里探望一下傅凌云的“好兄弟连枫”。 今日又到了探望“连枫”的日子了,楚青若将傅凌云藏在家书中的消息抄在了一张小纸条上夹在了探监的饭菜中。拎起了食盒,没有让家中任何一个人跟着,独自一人去了大牢。 “连枫!起来了,你家少奶奶又来看你了!”监狱里的牢头和楚青若打过了几次交道之后,知道她是个出手大方的,每一次她来自然也是客气万分。 昏暗的牢房里,一个身穿白色囚衣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惬意的躺在草腿上抖着脚哼着小曲。听到牢头的喊话,立马翻身坐起。 楚青若拎着食盒,举止优雅的抬脚跨进牢房,“连枫,我来看你了。” “连枫”闻言站了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大声说道:“少奶奶,又是你来看我啊?我爹好不好?”压低了声音又问她:“傅夫人,少将军有没有消息?” 楚青若点点头,指了指食盒,然后也大声的说:“是啊,又是我来看你,连叔他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他。这些吃食就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你快趁热吃了吧!”悄悄移步到牢门口,替他把着风。 “连枫”把食盒放在地上,抽出一双筷子,飞快的在碗里翻动着,很快便在一碟子花生中抽出了一张纸条,迅速的看了一眼,然后揉成了个团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放下筷子之后,对楚青若说道:“少奶奶,带来的东西太多了,我有些吃不完,要不你拿去请牢头们也尝尝?” 楚青若知道他看完了消息,放下心来:“好!” 走出了充满污浊秽气的大牢,楚青若拎着空食盒,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走了已经有二十多天,这封家书还是在半路上写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到安塘,安塘的形势到底怎么样,他会不会有危险? 她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痛恨自己不会武艺,如果她能像韩灵儿一般有一身好武艺,那她便能随着他一起奔赴战场,与他一起共同进退了。 就在楚青若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的时候,一辆豪华的马车经过了她的身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机设阱(一) “小姐,你看,这不是傅少将军新婚的妻子吗?”马车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什么?在哪里?”紧接着一只雪白如玉,漂亮的不像话的手掀起了车帘,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往车窗边微微探出了头,往车外的街上看了一眼。 原来车上坐着的是被曹秀莲毁了容的柳玉琴,她愤愤的放下车帘,“这个贱人!” 原本是天之骄女的自己,如今不仅被毁了容,而且可以成为自己依仗的弟弟也被这贱人的妹婿活活的打死了。 如今她和母亲在国舅府的地位是越发的没着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 凭什么她过得戚风惨雨,这个贱人却能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而且嫁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傅凌云! 柳玉琴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怒不可遏的扯下了头上的惟帽,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她讨厌这个惟帽,整天把自己遮得不见天日,想想当初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一片的赞叹声,都有为她的美貌所拜倒的男人的眼神。可如今,只有这顶惟帽还能维系着她仅存的自尊,想想就觉得可恨。 在屋子里烦躁的走来走去的柳玉琴觉得,自己现在急需要发泄,抬眼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瓷瓶,想也没想就把它拿起来,狠狠的往地上摔了下去。 随着瓷瓶的碎裂,柳玉琴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团火更加的旺盛了。 “哎呦,玉琴,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门口突然响了一声慵懒的声音。柳玉琴举着一面铜镜吃惊的回过头看向门口的来人。 一双穿着精致而又昂贵的绣花鞋的脚跨进了房门,柳玉琴见是她,不由得放下了铜镜,悻悻的对她施了个礼:“金阳郡主金安。” 陆琇莹嫣然一笑,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怎么还叫我金阳郡主呢?我们不是说好做好姐妹的吗?怎么几日没见到,你又和我生分了?” 柳玉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气糊涂了,请姐姐见谅。” 陆琇莹笑着拉过她的手一起坐在了桌边:“好了,快告诉姐姐,你到底为了什么生气?” 柳玉琴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是那个贱人楚青若!” “楚青若?是谁?官吏的女儿吗?本郡主替你去教训她!”陆琇莹仗义的说道。 “她要只是个是官吏的女儿就好咯!她是傅凌云新过门的妻子!”柳玉琴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什么!”陆琇莹瞬间脸色变得铁青,原来他的妻子叫做楚青若!很好!她正愁找不到她呢!“你和她有何仇怨?” 柳玉琴一听,就像炸了毛得猫一般跳了起来:“有何仇怨?姐姐,你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她竟敢出手伤你?”陆琇莹吃惊。 “不中亦不远矣!还有,你道我的弟弟是哪个害死的?” “难道又是那贱人楚青若?”陆琇莹更吃惊了。 柳玉琴捏紧了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是她的妹婿将我弟弟活活的打死了!” 陆琇莹见她如此,心生同情,同仇敌忾的拉着她的手:“妹妹,别生气,姐姐给你出头!” 柳玉琴闻言大喜:“真的?” 陆琇莹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嗯,你父亲虽然受了我父王的拜托,安排我住在你们府上。可是你我性情相投,情同姐妹。你们家遭受了如此的欺凌,我这个做郡主的姐姐怎能袖手旁观!” 柳玉琴感激涕零的看向她:“姐姐!” “这样,你过来,我跟你说……”陆琇莹套着柳玉琴的耳朵一番窃窃私语,柳玉琴的神色顿时亮了起来…… * 礼部尚书莫康年的府中张灯结彩,灯火辉映,今日是莫康年最疼爱的小女儿莫淑芬及笄的日子。京城有名望的闺阁小姐,世家公子,名门贵妇都被请来观礼。更有不少大小官吏为了巴结奉承,差了自己的子女前来祝贺。一时间莫府中香衣翩翩,人影簇簇,好不热闹。 楚青若作为傅家的媳妇和震远将军府的当家人,也受到了热情的邀请,据说还是莫小姐亲自书写的请帖,贴身丫鬟亲自派的帖子。 楚青若对此甚是不解,她与莫府的小姐一直都无甚交集,若说她邀请大嫂么,她还能理解,大嫂是公主嘛。可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长之女,点名邀请似乎有些太过隆重了。 当她把这个想法说给严妈妈和周妈妈听时,她们则不以为然。她们认为如今小姐也是震远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了,身份地位自是不低的,人家莫小姐想着巴结巴结也是正常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各司其职,互不相干,需要巴结吗? 楚青若深表怀疑。 可是无奈人家帖子都送上门来了,自是不好拂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青若!”楚青若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来四处张望,是谁在叫她? “青若,你在东张西望看什么呢?”陆亦清站在楚青若的身后,好笑的看着她哪儿都看,就是不知道回头看一看。 “长筠兄!你也来了?程姐姐呢?”楚青若惊喜的问道。 “喏,那儿不是吗?”长筠兄自从和程姐姐大婚之后,便如傅凌言附身了一般,程姐姐走到哪儿,他便如一条尾巴一般跟到哪儿。 见到不远处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包围着的程玉娇往这里看过来时,陆亦清快活的像个孩子一般向她挥了挥手。程玉娇对着他莞尔一笑,朝着身边的女人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礼貌后,便莲步款款的向这里走了过来。 三人一起边聊边走,进了一座凉亭,凉亭所在之处是莫府荷花池畔边。程玉娇婀娜的走进亭子,见四下无人,连忙靠着亭子的栏杆,毫无形象的瘫坐下:“青若,你也来了,我的天呐,我这头重的快抬不起来了!快,快来帮我摘掉点发簪!” 楚青若和陆亦清同时笑喷,楚青若故意上前盈盈一拜:“青若见过皇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玉娇闻言,故意瞪起了眼睛:“好呀,你这小丫头竟然也和我来这一套是吧!”转头对陆亦清说道:“长筠,今晚回去吩咐慕义院子里的妈妈,以后若是这丫头去看慕义,赶紧把院门锁上别放她进了院子!” 陆亦清笑着回答:“遵命!” 楚青若哀嚎:“哎?程姐姐你可不能这样。长筠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长筠了。” 程玉娇和陆亦清失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傅夫人!”嗯?又是谁? 三人一起把目光转向楚青若身后,只见一个身穿桃红短袄下穿葱绿袄裤,头梳两个坠马双折圆髻,长着一张苹果似的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的小丫头。 楚青若惊讶的带笑问她:“姑娘,你是在叫我吗?” 小丫头怯生生的点点头:“傅夫人,我们小姐有请。” 楚青若更惊讶了,给她发了请帖,又单独约见她,她倒是有点好奇了,自己到底是哪里吸引了这位莫小姐如此青睐了。 “你家小姐可有说寻我何事?”楚青若笑眯眯的问道。 小丫头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但又似暗暗下了决心一般:“小,小姐没有说,只,只说是请傅夫人过偏厅一叙。” 楚青若和陆亦清对视了一眼。 程玉娇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一派威严的问道:“哦?莫小姐只请了傅夫人一个人去偏厅吗?” 小丫头的脸色刷一下白了:“是的,只请了傅夫人一个人。” 她的反应彻底让他们起了疑心,陆亦清沉下脸喝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丫头一脸迷茫的摇摇头。 楚青若接口道:“他是当今圣上的十一皇子,她是十一皇妃!见到他们你还不行礼?” 小丫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跪了下来:“奴,奴婢不知是十一皇子、皇妃,还请两位恕罪!”这两位若是发起怒来,随时随地都可以打杀了自己。 程玉娇脸色一缓,换上了和颜悦色的声音对着小丫头微微一笑:“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谢过恩站了起来,程玉娇又问:“是何人告诉你傅夫人在这里的?” 他们三人刚刚才走进这个凉亭,怎么那么快便有人寻到此处? 小丫头被问住了,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时凉亭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哎?冬儿,你怎么还在这儿,莫小姐让你请傅夫人,你请到了吗?” 大家闻声齐齐看了过去,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鹅黄羽纱陵仙装,梳着一个精致的飞仙髻,微圆的脸上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看起来清纯又可爱,只可惜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破坏了她的这份清纯,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伪和狡猾。 “哎呀,小女不知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妃在此,还请皇子、皇子妃恕罪。”说着便款款的拜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张机设阱(二) 陆亦清和程玉娇对视了一眼,“起来吧,不用多礼。敢问小姐是……”程玉娇笑呵呵的看着非常的和蔼可亲。陆亦清则是冷着一张脸背着手站的笔直,显得有些高不可攀,不易亲近。 “小女乃河西都令使,杨志才之女,杨华华。”杨华华低着头站了起来,笑意吟吟的看着她们,一点都不怕生。 “哦?想不到你一个从八品的官吏之女竟也受到了礼部尚书之女的邀请?”陆亦清漫不经心的睇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 “这个……小女也不知怎会有此殊荣。”杨华华眼珠子转了转,回答的从善如流,滴水不漏。她能说他是跟着别人混进来,想勾搭一个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的吗?自是不好说的。 半天没说话的楚青若就在此时突然开口说话了:“既然莫小姐如此盛情相邀,我若拂了她的好意,倒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了,你叫冬儿是吗?” 冬儿错愕的抬起头看向她,愣愣的点点头。 “那你前面带路吧!”楚青若实在是好奇,究竟这位莫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丫头如蒙大赦,感激的点点头,杨华华却抢在她的前面对楚青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夫人若不弃,就由小女为夫人带路如何?” 楚青若若有所悟:“看来杨小姐对莫府颇为熟悉啊?” 杨华华的回答颇为老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是得了莫小姐的吩咐来寻冬儿,恰巧小女的记性还不错,认得回偏厅的路而已。” 楚青若也不揭穿她:“哦,原来如此,那就有劳杨小姐了。” “青若!”陆亦清和程玉娇焦急的呼声同时响起。 楚青若对着他们眨了眨眼:“长筠兄、程姐姐,勿要担心,我去去就回,你们在这里等我。” 陆亦清愣了一愣,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随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楚青若得了他应允,便在杨华华暗暗得意的神色下走出了凉亭。 程玉娇一头雾水的看着楚青若和陆亦清打完哑谜后,离开凉亭遣退了冬儿,不解的问道:“长筠,这事这么可疑,咱们就这么让她一个人过去?” 陆亦清看了看私下无人注意到他们,便沉着声唤道:“龙卫何在?” 就听一阵衣袂翻飞之声,凉亭的地上不知何时跪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带刀卫士:“属下在。”程玉娇惊讶不已。 “速速跟上震远将军夫人,若有意外,定要护她周全。” “是!”一阵风起,跪在地上的人不见踪影。好快的身手!程玉娇站起来四周探看,却是半点踪迹也寻不到。 陆亦清见到自己的娇妻这般模样,忍不住轻笑:“别看了,龙卫的踪迹可不是轻易便能被人寻到的。” 程玉娇也是个尚武之人,见到如此绝妙的轻功,惊叹之余更是羡慕不已。“好啊,原来你的身边还藏着那么多护卫啊,连我都不知道。 难怪你放心让青若一个人去,你和青若刚才打的哑谜就是这意思吧?”想到这是青若和长筠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程玉娇心中忍不住有点泛酸。 陆亦清见她撅起嘴,一副吃醋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玉娇,龙卫历来都是保护皇家的暗卫,青若的大嫂就是我皇姐,她岂有不知之理。不仅她知道,傅家老小都知道啊。你这飞醋吃的没来由,可冤煞本皇子咯~” 程玉娇听了他的解释,顿时满面通红,啐了他一口:“哪个吃你飞醋,脸皮真厚!” * 跟着杨华华在莫府内匆匆行走的楚青若发现,这丫头确实对莫府的道路异常的熟悉,一个从八品小官吏的女儿竟会对礼部尚书府如此熟悉,恐怕不是第一次来吧?于是越发的加深了心中对她的疑虑。 “杨小姐,偏厅还没到吗?”楚青若见她带着自己越走越偏僻,忍不住发问道。 “快了,就在前面!”杨华华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心下暗想:哼!亏得那两位把这位震远将军夫人说的如何的聪明狡猾,还不是被自己轻易的就骗来了。看来是那两位太高估这位震远将军夫人了。 一会儿自己只要按那两位的吩咐,扯了她身上的白玉鹅毛步禁,再往湖里一跳,等那两位赶来把自己救起,再一同到圣上面前哭一哭,闹一闹,把这将军夫人定了罪,以后那两位便给自己寻一个高门大户,世家子弟嫁了过去。 不仅自己后半辈子就再也不愁了,就连爹爹的前程都能得到提携。一举两得的事情,多好呀。所以,震远将军夫人,一会儿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那两位!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莫府最深处的湖边,湖边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亮光,楚青若冷笑:“杨小姐,你说的偏厅就是这儿?” “不错!她说的偏厅就是这儿!”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湖边的林子里缓步走出两道身影。 楚青若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两个身材窈窕,皆是官家小姐打扮的女子站在自己不远处。 “小女见过郡主、见过柳小姐!” 楚青若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两个官家小姐中,其中一个正是国舅千金柳玉琴,另一位却是素未蒙面。 “杨华华,干得不错,本郡主会记得你的功劳的。”那位被杨华华称为郡主的女子正是金阳郡主陆琇莹。 楚青若看着神情倨傲的陆琇莹,好笑的问道:“你们将我骗来这里想要作甚?” 陆琇莹一脸要吃人的样子,慢慢走近楚青若,围着她绕了一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言不由衷的说道:“我道让傅少将军神魂颠倒的是个什么样的倾国倾城,想不到竟是如此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 此刻的她被楚青若的美貌刺激得,恨不得当场划花了她的脸。可是,她不能被她比下去,更不能让别人察觉她对这贱人的嫉妒。 “那是我和他的事,与你何干?”楚青若笑意淡淡,凉凉说道:“起不起眼,那也是他亲自求旨赐婚的结发之妻,你一个旁人做出此等毫无意义的置喙,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陆琇莹从生出来到现在,还从未被人如此讽刺过,忍不住大怒。“算了,我也没必要与一个死人置气!来,咱们动手!” “什,什么?死人?动手?郡主,当初你可没说要我们杀人啊!”杨华华闻言吓得浑身战栗,颤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不是说,只要我抓着她的步禁跳进河里,然后说她推我下去的就成了吗?当初,当初您可没说要杀了她呀!” “本郡主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我现在不要她坐大牢,本郡主现在要她死!” 柳玉琴上前恶狠狠地拉着杨华华的手:“事已至此,她不死,那你就要死!” 杨华华脸色顿时血色退尽,她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只是跳一跳湖陷害一下将军夫人做几日大牢,便能得了国舅千金和金阳王郡主的照拂,改变自己后半生卑微的命运。 是她心存侥幸了,以为自己也许是个幸运的。或许,也许,这事情就这么简单呢? 看来还是自己太贪心了,从八品小官吏的女儿又有何不好,已经比一般的百姓家的女儿要幸福的多了。 为什么自己偏要去做那攀龙附凤的奢望? 到如今,即便是帮着她们杀了将军夫人也难保她们不会杀了自己灭口,或者让自己背了杀人的罪名。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好结果了。 这世上原就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往往看似天大的便宜里,通常都是藏着让人想也想不到的陷阱。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陆琇莹怒喝。柳玉琴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在黑夜里显得越发的可怕,用力的推了一把杨华华:“走,先抓到那贱人再说!” 杨华华被她推了个踉跄,犹豫不决。 楚青若却似胸有成竹的,轻轻说声:“都出来吧。” 只见黑影一闪,几个身穿黑衣的龙卫站在了她的身后。柳玉琴和陆琇莹都大吃一惊,唯有杨华华在吃惊之余松了一口气。 楚青若笑着对杨华华说道:“杨小姐,我见你良心未泯,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若愿意,我便让护卫一同送你回去,你意下如何?” 未等杨华华开口,就听陆琇莹冷笑一声:“我原是想让你被湖水淹死,造成个不幸落水的假象,这样一来,我们大家都可以皆大欢喜了。可你既然要负隅顽抗,哼哼,那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从这里离开了!” 话音一落,便从林子里冲出来比楚青若身后的龙卫多了数倍的黑衣人。楚青若的脸色微变,未等细想,两边的黑衣人便打了起来。 混乱中,杨华华抱着头,四处闪躲,却被眼尖的陆琇莹看到:“贱人,还想跑?”转头对护卫着自己的黑人说道:“去,杀了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祸起萧墙 一声惨叫,杨华华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倒在了血泊里。 楚青若见状心生愤怒,这郡主如此草菅人命,柳玉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企图陷害、加害自己,着实欺人太甚! 陆亦清的龙卫渐渐地寡不敌众。护着楚青若的龙卫一咬牙对她说道:“夫人,你先走,我们来拖住他们。你快去找皇子!” 楚青若含着泪点点头;“你们都要小心,不行就撤!” 龙卫感激的一抱拳:“多谢夫人!”说完转身反手一刀,砍倒一个企图偷袭他们的黑衣人,楚青若不再犹豫转身拔腿便跑。 陆琇莹见状怒喝:“快杀了她,别让她跑了。”几个黑衣人闻言便要去追,却被龙卫死死地缠住,脱不开身。 楚青若在陌生的莫府内拼命的奔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只知道要往有灯光的地方去。不远处渐渐地看见了隐约的灯光。 心中狂喜,加快了脚步,来到灯光处,却是一座精致的绣楼。 “站住!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我们家小姐的绣楼?”一个十三四岁看着聪明伶俐的小丫鬟插着腰问她。 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楚青若喘着粗气:“我,我是震远将军夫人,楚,楚青若。你,你快带,带我去前院,找,找十一皇子,快,我有急事!”小丫头吓一跳,连忙给她带路。 好不容易七弯八转的来到了之前的凉亭,陆亦清和程玉娇见到狼狈不堪的楚青若,皆脸色大变。 楚青若打发了小丫鬟快去请尚书大人后,便把事情的发展与陆亦清和程玉娇细说了一遍。 陆亦清听完之后勃然大怒,好你个国舅千金、金阳郡主!竟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之女!“来人,速将此事入宫禀报万岁,还有,马上请袁统领带上三百御林军守住尚书府所有出口,捉拿柳玉琴和那些黑衣人。” 程玉娇好奇的悄悄问他:“为何不提那郡主?那郡主到底是哪家的郡主?” 陆亦清清退了凉亭中的闲杂人等,压低了声音:“前几日我收到消息,金阳郡主悄悄入了京,暂居在国舅府,今日这郡主如此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必是金阳郡主陆琇莹无疑。青若,还记得当日在郴州我们一路被追杀的事吗?”楚青若点点头。 程玉娇恍然大悟:“是了,这行事风格果然是金阳郡主。那长筠为何不提呢?外放的皇亲国戚无召不得入京,她此次来京岂不是违抗圣旨?为何不抓她?” 楚青若:“兄长顾虑的对,若是此刻抓了金阳郡主,只怕金阳王那头便按奈不住要揭竿而起了!” “对,现在柳国舅和金阳王已是一丘之貉,若他们来个里应外合,那对我们就是大大的不利了。所以,青若,若是一会儿见了父皇你只说人是柳玉琴指使人杀死的,只字莫提金阳郡主就是了。”陆亦清小声的嘱咐道。 楚青若轻笑:“兄长好谋略,自己的女儿为金阳王的女儿背了这么大的锅,如此一来,他们心里以后对彼此只怕也要有隔阂了。” 程玉娇沉思了一下,唤来了莫府的一个家丁:“麻烦你去一趟威武将军府,请威武将军带上二十亲兵来尚书府候命。”家丁应声而去。 程玉娇大婚之后,便向皇帝辞去了威武将军的头衔,举荐了熊平接任了威武将军一职。威武将军府远比皇宫来的更近,不多时,熊平便满脸焦急的带着二十威武亲卫匆匆赶来尚书府。 尚书莫康年也已经面神色凝重的在凉亭内,吩咐下人护卫守好所有的出口。见熊平赶来,连忙站起来见过过礼之后,一众人便随着楚青若去了出事的地方。 来到了尚书府的湖边,那群黑衣人一早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迹,和陆亦清的那几个龙卫,还有杨华华的尸体。主谋之人柳玉琴和陆琇莹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久,袁统领也领着三百御林军赶来,将尚书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依旧没有抓到任何和此案有关的人,无奈之下,袁统领只能抬着这些龙卫和杨华华的尸体入宫复命。 御书房外 皇帝面色黑如锅底,看着一地龙卫的尸体:“十一,那柳玉琴当真如此大胆?” 陆亦清站在台阶下,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跪着的楚青若,仰着头对皇帝行了个礼:“父皇,莫府的小丫鬟冬儿,和河西都令使之女杨华华来请震远将军夫人之时,儿臣和玉娇皆在场,正是如此,儿臣才不放心派了龙卫暗中保护她。” 皇帝龙颜大怒:“哼!柳廷忠当真是生了一双好儿女!儿子辱了文远的妻妹不够,女儿还要杀了他的发妻!他这是想干什么?想逼着文远造反,毁了朕的江山是吗!” 陆嘉站在皇帝身侧,一张俏脸沉得如乌云密布一般:“父皇,文远为我们大炎在外舍生忘死的深入险境,若是今日不是长筠机警,派了这些龙卫去保护青若,只怕今日儿臣再也无颜回到夫家面对傅家老小了。”说罢低下头轻轻泣噎起来。 “嘉儿莫哭,朕看这柳廷忠的国舅啊,是做到头了!”皇帝心疼的拍了拍陆嘉的肩膀。“来人!立刻去国舅府宣朕旨意,柳廷忠教女无方,致使其女柳玉琴胆大妄为,先是伙同杀人凶犯谋害公主,后又指使杀手杀害朝廷命官之女,更有刺杀震远将军夫人之嫌! 其所作所为已是国法难容,今削去柳廷忠国舅名号,家产充公,贬为庶民。柳淑妃夺去名号,打入冷宫!柳氏子孙永不得入仕!柳玉琴杀人害命,着大理寺立即捉拿归案,以正国法视听!” 宣旨太监领旨而去,楚青若、陆嘉和陆亦清一同跪在地上大呼父皇(万岁)英明。 * 楚青若逃走以后,陆琇莹和柳玉琴在黑衣人的护卫下,站在湖边静静的看着她们带来的人杀光了陆亦清的龙卫。黑衣人首领在检查过这些龙卫的尸体以后,脸色聚变:“郡主,柳小姐,不好了!” 陆琇莹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什么事大惊小怪?” “他们是皇子的暗卫,皇家龙卫!” “什么?”柳玉琴惊叫出声,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傅凌云派来保护楚青若那个贱人的护卫,杀了也就杀了。只要她们把楚青若一起杀了,再安然的回到前厅。 反正是杨华华把她带过来的,谁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仇怨,杨华华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们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件事,从自己身上摘干净。 谁知道这回非但楚青若没杀掉,让她给跑了,而且柳玉琴做梦也想不到,死掉的这几个护卫竟然是皇家的暗卫!杀了龙卫等同坐实了刺杀皇子的罪名,这,这次真的大祸临头了。 “姐姐,这,这可如何是好?”柳玉琴面无人色的看着陆琇莹。陆琇莹倒是很不以为然,不就是几个龙卫嘛,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她们逃了,光凭那贱人的一张嘴,皇帝绝对定不了她们的罪! “玉琴,别慌,我们只要逃出去,以后无论谁问起这件事打死了不承认就是了,谁还能奈何得了我们?” 陆琇莹抬头看了眼四周,“这莫府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回郡主,有的。这个湖底下和府外的一条小河支流相通,我们顺着水游过去,拆了水底那道铁栅栏便可出莫府。” 黑衣人首领在来之前,已经把莫府所有可以逃生的路,都打探了个清清楚楚。这条水路,连莫府的人都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是寻到了当年挖这个湖的老工匠才知道的。 “那好,我们走!下水!”陆琇莹从小受金阳王的宠爱,无人敢管,野的没边没谱的她,自然上山下海的本事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柳玉琴要高得多。 “姐姐,我,我可不会游水啊!” 陆琇莹皱了皱眉,“阿大,你带着她过去!” “是!” 千辛万苦的潜水逃出了莫府的陆琇莹,和险些被溺死在湖水中的柳玉琴浑身滴着水,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国舅府对面的巷子中。眼看着家门就在街的对面,可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 这是抄家灭族了?国舅府这就没了? 那以后她该怎么办?柳玉琴惊得整个人如泥雕木塑一般,就这么在巷子里的阴影中一动不动的站着。 此刻心里深深的后悔不该听了陆琇莹的怂恿,与她一起谋划了这一场到头来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计划。楚青若没杀死,反而害得国舅府抄家灭族! 若是不听陆琇莹的,至少后半辈子她还是个国舅千金,还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狼狈的躲在阴冷黑暗的角落里,瑟瑟的吹着冷风! 陆琇莹看着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心中生出些许内疚来:“玉琴,你放心,大不了叫你爹带着全家人上金阳郡去,我让爹认你做义女,以后你就和我一样也是金阳王的郡主,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丢车保帅 柳玉琴转头看向她,心里的悔恨因为她的这番言语减少了许多,对啊,她可以想办法找到爹,劝他和陆琇莹一起去金阳郡,等金阳王成事了,他爹还不是照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还不是照样金枝玉叶,锦衣玉食? 柳玉琴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姐姐,你说得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陆琇莹想了一下:“阿大,我们在京城还有没有暂时落脚的地方?” “有,郡主,柳小姐请随我来!” 片刻之后,陆琇莹一行人来到了一间位于皇都城最贫穷,居住人口最为密集的一片贫民居住的一进小破院子内。 柳玉琴抱着双臂,欲哭无泪的看着这间四面漏风,房顶稻草稀疏,院子内到处破砖烂瓦,房间里老鼠四窜的屋子。 这,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她一个堂堂国舅千金竟沦落到要和老鼠住一个屋子吗?楚青若,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若有朝一日金阳王得了天下,我一定要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柳玉琴暗暗咬着牙。 陆琇莹也皱着眉头,嫌弃的打量着这间屋子,搞什么鬼,就给她找了这么个鬼地方?“阿大,阿大!” 黑衣人首领阿大应声过来:“属下在,郡主有什么吩咐?” “马上给晟师爷写封信,把现在的情况跟他说一下,问问他接下去该怎么办,另外叫他千万不要告诉父王。” 陆琇莹虽然十分的讨厌那看起来又虚伪,城府又深得像只狐狸一样晟师爷,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她对他的谋略还是很有信心的。至少,父王从几年前,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发展到如今兵强马壮到足以和朝廷的人马相抗衡,这个晟师爷确实是功不可没。 “是,属下这就去写。”阿大应下。 “等等,让他顺便,顺便再寄点银票过来!”囊中羞涩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 终于在小半个月之后,就在陆琇莹和被通缉的柳玉琴窘困的,就快抓老鼠充饥的时候,“救命稻草”晟师爷的回信终于到了。 陆琇莹兴奋的拆开信函,小心翼翼的抽出里面的银票,哈哈,一千两!这下可以找个像样的地方好好吃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连忙把银票收进了怀里,打开信细细阅读,不料信里的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 晟师爷在信里隐晦的告诉她,柳国舅这颗棋已经废了,没用了,叫她想办法挑唆柳玉琴和柳国舅为王爷在京城闹事,把京城的局面搅得越乱越好。等这件事做完之后,就不用管他们,丢车保帅!还叫她想办法在事成之后,尽快回金阳郡。 陆琇莹震惊的一口气看完信函,默默折起收入怀里,走进屋子里心有些不舍的看着因为这段时间艰苦的生活而变得有些憔悴的,此刻睡的正香甜的柳玉琴。 从小到大,别人只知道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郡主千岁,却从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到底开不开心,没有人敢和她交心,更没有人愿意当她是朋友,真心实意的待她。 身边每个人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接近她,巴结她,奉承她。而柳玉琴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朋友,也许唯一一个真正全心全意信赖自己,依赖自己的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虽然出身显贵,可内心却有着同样的孤独,同病相怜的原因吧。陆琇莹看着柳玉琴就像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使她忍不住的想要去保护她,帮助她。 可如今父王就要起事了,晟狐狸说得对,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被世人抓到父王收留朝廷钦犯的把柄,不然父王的起事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这颗棋子已经废了,就要物尽其用,用他们为父王铲除掉一下挡路的障碍也是好的,只是可惜了这份姗姗来迟,而又短暂得如昙花一现的友情了。 阿大走进屋子,见到陆琇莹难得真情流露的表情,吃惊的止住了脚步。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陆琇莹又换上了一张倨傲的脸,站了起来,对阿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走出了屋子,低声的对他吩咐了起来。 阿大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是,郡主,属下知道了。属下立刻就去召集人马。” “还有,事后尽可能的……把她救回到金阳吧!”毕竟是她这一生唯一真心相待的朋友。自己终究还是见不得她落得那样的下场,尤其她的悲剧是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只要父王事成了,今后就还她一个荣华富贵的后半生作为对她的补偿吧! * 京郊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里,一间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子里。昔日风光无限的国舅爷此刻正凄苦的躺在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板床上,无力的看着这间四面斑驳的房子,不停地叹气。随着他的翻来覆去,木板床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感觉这张床就快要寿终正寝了的样子。 昔日府中那群争奇斗艳,想尽办法吸引他注意的妻妾们早已走得一个不剩,就连柳玉琴和柳玉书的母亲都扔下他一个人回了娘家。如今他的身边,只留下一个又聋又哑的看更老头反而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 “啊啊!”看更老头端着一碗,素的连油花都没有飘半点的光面走了进来,对着床上的柳廷忠比划着“吃”的动作,意思是叫他起来吃点东西。 柳廷忠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接过那碗素的他连看的欲望都没有的面,拿着筷子呆坐在床沿。 他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那个不孝女不就是去参加了一个贵女的及笄礼,怎么就惹出了这天大的麻烦呢? “啊啊!”看更老头见他端着面发呆,忍不住又出声提醒他,快点吃,不然面要凉了。 柳廷忠感激的看了一眼看更老头,提起筷子吃了一口,素是素了点,可是味道确实非常不错。 也许是美味的口感激起了柳廷忠的食欲,他三口两口的吃掉了面,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伸手把碗递给了老头,对他感激的点了点头。 看更老头见他吃的香甜,也发出了会心的一笑,端着碗转身打开了房门正要出去,却惊见房门口杵着一个身材高大且蒙着面的黑衣人正抬着手要敲门。 咣当一声,看更老头惊得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啊啊!”老头回过头冲着里屋喊了两声,柳廷忠闻声披着衣裳走了出来“怎么啦?啊!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国舅爷不要惊慌,在下是金阳王府下护卫,齐三。”黑衣人绕过了看更老伯,向着柳廷忠单膝跪下,看更老头见状放心的走出房间,并反手为他们关上了门。 “哦,起来吧,不必多礼。”柳廷忠松了一口气,自己如今已经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再次见到有人对他行此大礼,显得格外的讽刺。 “老夫如今已经这般模样了,金阳王殿下还有何吩咐?”柳廷忠经历过这一次人生变故,心中已觉疲惫,别人给的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说散就散了,皇帝给的是浮云,金阳王给的难道就会长久? 不会的了,都不会长久的。 齐三:“国舅爷受苦了,王爷得知国舅爷遭此不幸,特命在下过来接国舅爷去金阳郡。” 柳廷忠疲惫的摇摇手:“老夫这把年纪了,经不起舟车劳顿,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可是,王爷吩咐属下一定要把国舅爷安全带回去!”齐三看着有些着急了。“国舅爷,王爷知道您因为他受了委屈,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你现在这样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哈哈哈,王爷这话有意思了,什么叫因为他受委屈?老夫家门不幸,出了个不孝女,惹出天大的祸端,这怎么能怪王爷呢?唉……算了算了,这个不孝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什么?国舅爷,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还在以为是柳小姐闯了祸才会被抄家的吗?”齐三假意愤愤不平的一跺脚, “唉……国舅爷,你好糊涂啊!” “此话何解?”柳廷忠再傻也听出了齐三话里的意思。 齐三故作气愤的说道“国舅爷,王爷已经命我等查明清楚了,这件事根本就是皇帝故意冤枉你的!” “什么?” “国舅爷,我等已经问过郡主了,郡主也可以为柳小姐作证,那个小官吏的女儿根本就不是柳小姐杀死的。柳小姐只不过是叫了那小官吏的女儿把将军夫人引过来,想把她推进湖里然后奚落戏弄一番。 可那将军夫人和十一皇子似乎是串通好了,故意带着几个龙卫过去挑衅柳小姐,柳小姐气不过与她发生冲突,混乱中,那将军夫人命人杀死了小官吏的女儿,然后还要杀了郡主和柳小姐。 幸好保护郡主的护卫及时赶到,杀死了龙卫救下了郡主和柳小姐。那将军夫人见情景不妙竟自己先逃走了,找到十一皇子恶人先告状,一状告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大概也是觊觎国舅府的万贯家财,早想动你国舅府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下手,如今十一皇子和将军夫人送上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国舅爷,你想,那狗皇帝还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吗?抄了你的家,所有的财产充公国库。国舅爷,这,这还用属下挑明了说吗?你还看不明白吗?。” 第一百十八章 物尽其用 柳廷忠的脸色随着齐三的话一点一点开始变青,到了最后竟成铁青色! 好你个陆景睿!原来你处心积虑的竟是为了谋我的家产,哈哈哈,真是太可笑,太荒唐了!大炎朝的皇帝经处心积虑的谋夺臣子的家产,这,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好,好,好!竟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说吧,老夫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为王爷做的!” 齐三心下暗道:成了!随即从怀里取出了几个小纸包,“王爷说国舅爷只要……这样即可!” 柳廷忠点点头收起了药包,面色微有担心的问道:“小女现在是否和郡主在一起?她们现在怎么样?安不安全?” 齐三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对着他,听到他的问题,停了下脚步,面带冷笑却语气温和:“国舅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安全护送到青浥县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 陆琇莹一行人得了百里晟寄过来的银票之后,马上找了一间地理位置隐僻,但屋里的家具用品都还不错的屋子搬了进去。修整了几天之后,犹豫再三的陆琇莹终于下了决心。 “玉琴!”陆琇莹笑眯眯的走进了她的房间,“怎么样?这几天休息的好不好?” 柳玉琴正对着镜子梳头,听到陆琇莹的声音,欢快的放下梳子转过身来:“姐姐,这几日总算是活过来了,真不知道在破屋子那些日子我们是怎么过来了。” 陆琇莹被她的话逗笑了:“那就好。再过几日我们就准备回青浥县了,等回了家你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柳玉琴站起来,像一只小鸟一般依着她的手:“姐姐,你待我是真的好。” 陆琇莹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唉……都是姐姐无能,没能帮你杀了楚青若那贱人。姐姐能为你做的也就只能带你回青浥县,让你从此隐姓埋名的过安稳日子了。” 又听她提起了楚青若的名字,柳玉琴心中迅速被嫉妒和仇恨占据了:“姐姐,我真不甘心!” “算了,不甘心又怎地,毕竟现在你是朝廷的通缉犯,她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你呀,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等到了青浥县我让衙门的人给你重新做个身份,你就安安心心的在王府住下吧。” “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拿那个贱人真的一点没有办法,我不甘心,姐姐,你还有没有办法帮帮我?”柳玉琴哭丧着脸。 “哎,玉琴你别难过,别难过了,你,你为啥非要在这个坎上过不去呢?”陆琇莹心里是真的有些难过了,若是她不接她的话茬,自己便可以有个足够的理由把她平安的带回青浥县,永远的做一对好姐妹。 “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可万一事后你被抓住了,那可是死路一条了,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陆琇莹犹豫的说出心里最害怕的结局。 柳玉琴一脸绝望的看着她:“姐姐,我到如今还怕死路一条吗?国舅府被抄家灭族了;娘,扔下我不管了;我的脸被毁了;心心念念的男人被那个贱人抢走了,姐姐,你告诉我,我现在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还剩什么?” 陆琇莹默默地听她说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杀了那个贱人,你会快乐吗?” 虽然自己也喜欢傅凌云,可是男人对自己来说便如同玩物一般,得不到的她总想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可,其实真的拥有了以后,对她而言也就那样,也没什么稀罕了。 可是柳玉琴不一样,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已经为了傅凌云把一切都搭了进去了,若是能让她觉得快活,一个男人而已,就让了给她吧。 “会!”柳玉琴咬牙切齿,斩钉截铁的回答她。 “好吧,那我帮你!”玉琴,对不起,傅凌云可以让给你,可是,为了父王的大业,我又要利用你一次了,不过你放心,事后姐姐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你…… 大炎成宗三十一年 皇都城爆发了一场史上最为严重的瘟疫,灾民无数,十户中竟有五六户挂起了白孝。满城痛失亲人的啼哭声此起彼伏,使得这座本是一片繁荣热闹的城市,一夜之间竟成了一个充满哀伤,萧条,死气沉沉的地方。 金銮殿 龙椅上面色沉重的成宗帝一言不发的看着大殿上低着头保持沉默的满朝文武。他身后的太监们大气也不敢出,头上微微渗出的汗也不敢伸手去擦,只能任着它们顺着自己的脸淌下,滴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怎么?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有解决这场瘟疫的良策?平时你们谏君的时候不是主意挺多,挺能说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成哑巴了!”皇帝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大殿上一殿的大臣闻言齐齐跪倒在地,口中大呼:“臣无能,臣有罪,请万岁息怒!” “报~福安公主陆嘉、震远将军夫人楚青若殿外求见~” 金銮殿外的大殿禁卫军跪在殿外禀报道。 皇帝脸色稍缓,“宣!” “宣~福安公主陆嘉、震远将军夫人楚青若进殿!” 陆嘉和楚青若在殿外互视一眼,互相给了彼此一个鼓励的眼神,一起抬头挺胸的跨进了金銮殿。 “儿臣(臣妇)陆嘉(楚青若),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们二人求见所为何事?” “启禀万岁,臣妇与公主今日求见万岁,是想请万岁下旨,准许臣妇与公主,还有皇都城一干忠心之士开粥棚,布药摊,为万岁分忧,解瘟疫之急,救灾民于水火!”楚青若慷慨陈词,大殿上一片哗然。 “众爱卿,你们听听,听听,国家如此危难之际,你们满朝文武一筹莫展,两个闺阁妇人却敢挺身而出,朕看你们啊~还不如摘了你们头上的乌纱回家绣花去吧!” 楚青若闻言,低头看向满朝文武尴尬的面色,忙说道:“万岁息怒!此次青若与公主前来献策,并非青若与公主二人之计,青若与公主只是作为代表入殿请愿而已,其余人等皆在殿外等候。”说着看了一眼陆嘉,陆嘉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高举说道:“父皇请看,此乃满朝文武的家眷联名书写的请愿奏书。” 皇帝的贴身太监林海公公见状,连忙走下来,双手接过请愿奏书转身递给了皇帝。皇帝打开看过以后,脸色转怒为喜:“好,好!众爱卿起来吧,看样子你们的家人忠君爱国之心不比你们这些当朝臣子少啊! 好!上下齐心,此乃我大炎朝可喜可贺之事!” 众大臣松了口气,皆向陆嘉和楚青若投去感激的眼神。“臣等愿为吾皇鞠躬尽瘁!” 皇帝欣慰:“好好!请愿奏书上所奏之事朕准了,就由震远将军夫人楚青若和福安公主陆嘉负责,满朝文武皆要全力配合,务必要尽快控制疫情。” 楚青若、陆嘉:“是!” “另外,十一、威武将军熊平何在?” 陆亦清、熊平:“儿臣(臣)在!” “你们两个迅速配合大理寺查明此次瘟疫的根源和原因,尽快将瘟疫的根源铲除,以确保瘟疫不再继续扩散!” “儿臣(臣)领旨!” 不久,楚青若和陆嘉带领着一干京城热心人士的施粥布药全力救治下,瘟疫不仅得到了控制,而且受到瘟疫影响最大的地区,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 就这样,一场本以为会给大炎朝带来浩劫的疫情,就这样在楚青若和陆嘉的带头下,被众志成城的大炎臣民上下一心有效的,迅速的扑灭了下去。 皇都城某间民居中,金阳郡主陆琇莹正在大发雷霆:“你们不是说那个药粉撒在井水里吃下去,绝对无药可解的吗?为何那贱人却能把疫情那么快就控制下去了?” 阿大跪在她面前,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郡主,属下实在没想到,那楚青若竟然能鼓动满朝文武的家眷捐钱捐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控制了疫情。 而且她还调动了所有炎虎军到处寻访名医良方,还真被她找到了克制我们撒下去的药粉的药方了。” 陆琇莹咬牙切齿:“楚青若,你竟敢坏我父王的大事!我定要你后悔莫及!阿大,你去请玉琴小姐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姐姐,你找我?”柳玉琴笑着走进陆琇莹的房间。 “玉琴,你来啦?来,过来坐,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琇莹也笑着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面前。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那贱人死了?”柳玉琴惊喜的问道。 “玉琴,那贱人还没有死,不过我已经买通了她家的一个下人,我可以让你亲手让楚青若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柳玉琴一听楚青若还没有死,神色有些失望。又听说能亲手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时,眼睛一亮,雀跃的说道:“敢!有何不敢!有姐姐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姐姐,你说吧!怎么做!” 第一百十九章 灭门惨祸 是夜 楚府的后门处一个一袭黑衣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打开了后门的木栓,打开门一个和她身材相仿的女子溜了进来,两人无声的打了个手势,一大群手持钢刀的黑衣人趁着黑夜的掩护摸进了楚府的前院。 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柳玉琴站在楚府的前院中,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陆续在她身后站好之后,为首的黑衣人上前轻声的问了一句:“柳小姐,可以动手了吗?” 柳玉琴目光怨恨的环视了一眼楚府中的一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兴奋的说道:“动手吧!” 黑衣人首领得了柳玉琴的命令低声应了一声:“是!”随后向着身手一挥手:“行动!” 那群黑衣人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向楚府的各个院子内飞快而又无声的走去。 就在柳玉琴得意的站在楚家前院,看着黑衣人陆陆续续的将砍死了的尸体一具具拖了出来,堆在她面前的时候。 楚家前院,悄悄地藏在院子角落一颗不引人注意的树上,同样黑衣蒙面的陆琇莹带着满心的歉意,看着已经染上满手鲜血的柳玉琴:对不起,玉琴,既然你们国舅府已经完了,为了父王的大业,姐姐只能借你的手杀了人了。 只要父王的大业一成,姐姐定想办法救出你,向父王为你求一个公主的名号,让你拥有此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大炎成宗三十一年 瘟疫爆发的同一年,大炎朝南山书院山长,楚文轩一家除了在外参加同窗宴请未归的表少爷,和被砍了一刀昏死了过去,却被误当做已死了被贼人当做尸体,扔进了尸堆里的楚山长之外一门三十余口,包括襁褓中的小儿子全部惨遭屠杀,无一幸免。 第二日,收到噩耗的玉笙苑众人,皆如五雷轰顶,尤其是严妈妈,听闻老太太生前心心念念的楚家嫡子长孙也被人杀死在了襁褓中,当即吐出一口鲜血,面如紫金,昏死了过去。 周妈妈在韩灵儿的陪同下,把身受重伤却死里逃生的楚文轩接了过来,安顿在了木瓜巷老太太留给楚青若做嫁妆的那所院子中,亲自照料。 楚文轩不仅是凶案唯一的幸存者,更是这件惨案唯一的目击者。 朝堂上,皇帝闻讯震怒,勒令大理寺必须在三日内抓到凶手! 陆嘉更是派了公主府的龙卫不分日夜的把这所小院严密的保护起来。 悲痛的楚青若在康子的陪同下,跟着大理寺的衙役一同回到了楚府配合调查,料理府中的后事。 踏进楚家的大门,望着满地的血迹,楚青若和康子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太残忍了,所有的人都是被下了**在睡梦里,被乱刀砍死。贼人砍死了他们之后,还把他们的尸体,从卧室里拖到了前院堆在了一起。 一条条从各个院子里蔓延到前院的血迹,就像一张血红的蛛网,紧紧的缚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触目惊醒的尸堆上,一个血淋淋的襁褓被一个竹竿高高的挑起,插在了尸堆的最中间。 楚青若望着竹竿上的襁褓,眼前一阵发黑,这是她未满两岁的的弟弟。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究竟和他们楚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宿醉在同窗宴席上的公孙东临,听闻了噩耗后一路狂奔回来。一跨进楚府,便被眼前的血淋淋的画面震惊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娘!娘!”回过神的东临,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尸堆,企图找出楚文红的尸体,却被一旁的衙役一把拉住。“公孙公子,请节哀顺变,我们正在核对尸体,若是发现你娘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你先在一旁坐一下,等一等吧。” 公孙东临一脸不可置信的抓着衙役的肩膀,厉声问道:“你们可找到凶手?究竟是谁干的?谁这么残忍杀死了舅舅和我娘?” 衙役被他摇的头昏脑涨,不得不安慰他道:“公孙公子,我们衙差正在调查,你若是有时间不如去帮帮傅夫人料理一下府里的事情吧,一会儿有消息了,我们会去通知你们的。” “表姐,对,我去找表姐!”公孙东临放开了衙役匆匆向内院跑去。等他走后两名衙差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太惨了,一夜间家里的人全死了,我要是他,我也要发疯了。” “唉……快点干活吧,万岁还等着我们大理寺三日内交出凶手呢!” 忙碌了一日的楚青若,拖着疲惫的脚步和伤心欲绝的公孙东临一同 走进了木瓜巷的院子,周妈妈红着眼睛把她们迎进了楚文轩的房间。 望着床上一夜白发的老父亲,楚青若不由得怒从心生,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虽然一直不是很好,可毕竟是她的亲人,凶手出手如此狠毒,不仅砍伤了他的手脚,更是一刀差点砍断了他的脊椎。 如今的楚文轩和半边中风的人无甚区别,言语不清,卧床不起,饮食起居皆需要人服侍,活着和死了已没有什么区别。 周妈妈见她面有怒色,连忙上前将她拉出了房间,小声的安慰她:“小姐,别难过了,好在老爷福大命大,死里逃生。 大夫说了只要好好静养,以后虽然恢复不到正常的状态,但说话、看书、写写字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老爷醒过来,我们就可以问问那晚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为早日抓到凶手提供多一点线索。” 楚青若苦笑着拍了拍周妈妈的手:“周妈妈,父亲这里劳烦你多费心了,待我处理完府里的事情,再来看他。 若是这里有什么需要,你便让灵儿上傅府账房上直接支取就是了。” 周妈妈宽慰她:“哎~这儿有我和东哥儿,小姐你就放宽心忙你的事去吧。” 东临也懂事的点点头:“表姐,你去忙吧,衙役们说没有在找到我娘的尸体,也许娘还活着。东临还要麻烦表姐帮忙打听一下娘的下落。所以舅舅这里表姐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舅舅的。” 楚青若欣慰的点点头应下,在周妈妈的陪同下走出了院子。回到了傅府拜见过了傅老爷子和傅老夫人之后,疲惫的的回到了玉笙苑,楚青若累的鞋也没脱便和衣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外春菊禀报:“少奶奶,大理寺少卿和十一皇子来访。”一个激灵,赶紧坐了起来,微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匆匆走出了院子。 “青若见过兄长,见过少卿。” “青若(傅夫人)不必多礼!” 三人行过礼后,在前厅各自坐下。丫鬟上过茶,楚青若遣退了一众人。 陆亦清面色沉重的开口道:“青若,这位是大理寺李少卿,今日我与他一同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与你。” 李少卿是一位三十来岁瘦小的男子,衣着朴素,白面,山羊胡子,双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带着的正义凌然之气,一看便是位两袖清风的清廉之人。 楚青若焦急地询问:“可是抓到凶手了?” 李少卿闻言面有惭愧:“傅夫人,实不相瞒,下官并未抓到凶手。”见楚青若神情略有失望,连忙又开口道:“但是下官已经查明是何人所为!” 楚青若神情一凌:“是谁?” “正是那前几日满城通缉的国舅千金柳玉琴,带着金阳王麾下的一众杀手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举!” 楚青若闻言豁然站起,捏紧了拳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原来是她!” 陆亦清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愤愤的说道:“而且,这次皇都城的这场瘟疫也并非瘟疫,而是有人下毒!这下毒之人也是柳国舅与那金阳王麾下之人!” 楚青若大吃一惊:“那金阳王如此不顾百姓生死?为了一己私欲竟如此草菅人命!” “是啊,幸亏青若你命炎虎军帮忙找到了药方,解了这毒,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李少卿也是满脸激愤的站了起来:“看来金阳王是打算孤注一掷了!老贼的心机倒是深沉,柳国舅一家已被抄家灭族了,居然还能鼓动着这父女两个做下这等惊天大案,柳国舅这步棋子,他可算是做到物尽其用了。” 楚青若心头腾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那老贼如此猖狂,万岁爷有没有旨意如何处置他们?” 陆亦清无奈的摇头:“现在明面上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柳国舅父女两,老贼狡猾的很,竟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着实奈何不了他!” 李少卿闻言也是恨恨的在桌上重重锤了一拳,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楚青若心有不甘:“那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陆亦清不假思索的说道:“有!只是……”说着神情犹豫起来。 楚青若急问:“兄长快说,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李少卿见陆亦清把话说开了,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只要傅夫人出面,就有机会抓住他们!” 第一百二十章 请君入瓮(一) 陆亦清见状,想拦住他的话头,却已经晚了。 楚青若似有几分明了:“兄长和少卿的意思是,由我出面将他们引出来吗?” 陆亦清忙道:“青若不必当真,我们也只是有这个设想而已,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毕竟这牵扯到你的安全问题,我和父皇还在商议中。” 楚青若满脸坚毅:“请兄长替我转告万岁,楚青若虽是女流之辈,可我的夫君是大炎的炎虎军少将军,作为他的妻子,为国除奸也定当义不容辞!” 陆亦清眼眶微红:“青若,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女中豪杰,闷葫芦得妻如你,何其有幸!” * 楚家出殡的那日,天空飘着绵绵的细雨。 灰晦的日子里,阴霾的天色总是使离别显得格外的沉重,也让楚、傅两家所有的人都被这份沉痛的哀伤压得喘不上气。 三十三具棺材被陆续的抬出了楚家的大门,被抬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口非常小的棺材。那是楚青若两岁不到的异母弟弟,一个连大名都还没有来得及起的孩子的棺材。 已经苏醒了的楚文轩被两个下人用一张竹轿子抬着,一旁一个小丫头乖巧的为他撑着伞,走在了送殡队伍的旁边。半边瘫痪,口齿不清的楚文轩,此刻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好好地楚家一夜之间变成了这般模样,自己也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走的废物。这一切都是拜楚青若这个不孝女所赐。 她若不去招惹国舅府,她表妹也不会遭人奸污,楚府今日便也不会遭此横祸。就说这不孝女生来就是克他的,自从她回来,楚家就没过过一日安生日子!她,她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楚文轩心中狠狠的埋怨着楚青若。 走在送殡队伍最前面,一身孝服的楚青若,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不停地从手中的篮子里,不停地取出买路钱洒向天空。 你们安心去吧,你们的仇我一定会为你们报的。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变幻莫测的氤氲,楚青若心中暗暗发誓。 三十三具棺材,三十三个坑洞,一时间,城郊楚家的祖坟地里一片戚风惨雨。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带着几片萧索的树叶,划过了楚老夫人生前心心念念的嫡孙,如今挨着她坟头的那座小小的墓碑,发出了一阵阵如泣似咽的响声。 送葬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下一身悲凉的楚青若,依旧站在萧瑟的风中,定定的望着这一座座新起的坟头,默默不语。 阴郁的寒风吹乱了她的青丝,抬起手慢慢的拂了一下发鬓旁的一缕散落下来发丝,将它轻轻的挽在了耳后,然后她毅然的回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回到城中,楚青若没有回家,直接进宫请求接见皇帝。 皇帝闻讯,连忙放下手里的奏折,宣她进来。 入到御书房,楚青若跪在地上,目光坚定的望着皇帝恳求道:“臣妇楚青若恳请万岁下旨,准我迁居震远将军府!” 皇帝震惊:“卿家确定要在此时吗?卿家家中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朕,朕觉得还是再缓一缓,缓一缓再说吧。” 皇帝见她娇小的身躯在冰冷的地上挺直的跪着,如同春寒中的一束白玉梨花,令人心疼又敬佩,心生不忍,关切的说道。 “不,万岁,打铁要趁热,那柳玉琴和金阳王此次想用下毒假造瘟疫,企图引起朝廷大乱之计未能得逞,故而血洗了楚府泄愤,可见柳玉琴父女与金阳王已是狗急跳墙。 若此刻臣妇再以迁居震远将军府一事去刺激他们,臣妇以为,他们定会中计,前来刺杀臣妇。而且此次臣妇若是奉旨迁居,满朝文武百官定会前来祝贺,万岁您想,那奸贼怎么会放过血洗朝堂如此好的机会?” “此事兹事体大,你可有把握能护得百官周全?”皇帝沉思后问道。 “文远临去之前将炎虎军的虎符交付与我,让臣妇在朝廷有需要之时,将它交给陛下。只要陛下亲自调派炎虎军,暗中将将军府团团围住,如此一来,臣妇便有十成把握,定叫那柳玉琴父女,来得,去不得!” 楚青若胸有成竹,掷地有声。 “好,那就依卿家所言!来人啊!速宣老十一进宫!” 一名妇人尚且有这样的胆识,他一个做皇帝的又有什么理由犹豫不决! * 楚家大丧后的第二天,皇帝下旨,震远将军府建造完工已多时,一直空置无人镇守,着震远将军夫人即日搬迁入震远将军府替夫扬威!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依旧埋伏在皇都城的陆琇莹耳中。听完了阿大的禀报,她大笑不已,柳玉琴不解的看着她笑的前仰后合,拉过阿大小声的问,她为何发笑? 阿大笑着解释道:“柳小姐你有所不知,那震远将军夫人到底是个女流之辈,一座死过那么多人的府邸,任她如何都是不敢再去的了。 大概她也是怕楚家幸存的人再遭了我们的暗算,楚府的守卫终究是比不过将军府的,所以想把家人搬去戒备森严的将军府比较安全。 只是他们家刚办过丧事不能搬迁,不合礼制,所以只有去求了皇帝下旨,这样才好马上搬迁到新建好的震远将军府居住。” 柳玉琴听了阿大的解释也愉快的笑了起来。陆琇莹笑够了之后,对阿大说道:“既然是皇帝下旨迁居,那迁居之日定是百官云集道贺吗?” 阿大恭恭敬敬的弯腰:“是的,郡主。” 陆琇莹计上心头:“那,若是我们再给她来个血洗文武百官,你觉得如何啊?” 阿大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那皇帝老儿设的圈套?这么大一件事,郡主要不先和晟师爷商量一下再行动?”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还和上次血洗楚家一样,先把他们都用**放倒了,然后一个不留的……”说着,柳玉琴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陆琇莹看着她做这个动作越来越娴熟,不禁满意的笑了。 柳玉琴尝到了上次血洗楚府之后,渐渐地对这样的快意恩仇,生出几分淋漓尽致的快感来。“上次血洗楚家时,那贱人在夫家让她躲过一劫,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贱人,看她还能不能,次次都那么命大!” 陆琇莹抚掌大声称赞:“好,这才像我陆琇莹的妹妹,就要有这样的魄力!那就这么定了,这次还是由玉琴带着人去血洗震远将军府,好让玉琴在父王面前再立一功! 阿大,你去城郊通知齐三,让他带几个人配合柳国舅一起想办法混进震远将军府,等候我们的动手信号!时间一到,两路人马一起动手!” 阿大犹豫不决:“郡主,如此大事,还是……” 陆琇莹把脸一沉:“怎么,你要违抗本郡主的命令吗?” 阿大无奈:“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 震远将军府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奢简不一的马车,上着素色青花纹,下着素青蓝裙的楚青若,领着韩灵儿在门口迎接着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 由于她家刚办完白事,所以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都不敢表现的太过喜庆热情。一个个皆是面带几分凝重,道了声恭喜便随着下人进了前厅,坐下吃茶聊天去了。 陆亦清坐在前厅上座,一边和百官们聊着闲话,一边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着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们的一举一动。昔日的国舅虽然已经倒台,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难保今日来的这些官员中,有没有柳廷忠的朋党死忠。 今日里府中的守卫也格外的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两队亲卫军轮流巡查。虽然明面上将军府的守卫,只比平时森严了些许,但是暗地里悄悄躲在暗处的炎虎大军,早就已经把震远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能进入到将军府的途径,只有偷偷混在人群里正大光明的从前门,或者假扮成下人从后院那处混进府中。下人们,陆亦清自然是分辨不出的,但这些朝廷的官吏,作为皇子的他倒是可以辨认出几个来的。 装作漫不经心帮着招呼客人的德顺,得了正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楚青若眼神暗示,微微朝她点了点头,一路笑容可掬,边打着招呼边走向后院。 后院中程玉娇和陆嘉皆一身戎装铠甲,严阵以待的坐在楚青若在震远将军府中的新院子——玉梨阁中。 德顺跨进院子的时候,这两位毫不紧张的主子正在悠闲的喝着茶聊着天:“公主,想不到青若和文远的新院子入住的第一日,竟是我们两个替他们暖房了。” 陆嘉忍俊不禁:“是啊,不知道文远这小子回来会不会吃醋。” “启禀公主千岁,皇子妃娘娘!”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请君入瓮(二) “德顺,你来啦?外面怎么样了?”陆嘉有些雀跃的问道。 “回公主千岁的话,傅夫人示意小的来告诉两位,外面的文武百官没有什么异样,恐怕贼人应该会从两位这边混进来。还请两位多加小心。” 程玉娇放下杯子,正色道:“你去告诉青若,我们这里已经都布置好了,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德顺笑着应声退下,他的这位女主人虽然是朝廷诏安的山贼,可却是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女出身。如今又得了万岁青睐,成了大炎朝开国以来第三位护国女将军。更是史无前例的允许她,秘密的招收女兵,培养了一支战斗力不输于炎虎军的巾帼女军。 经过万岁默许,今日的震远将军府便是这只凶猛的胭脂虎亮爪子,震惊四方,首次惊艳亮相的最佳时机。 名扬四海的炎虎军,加上一出场就要震惊天下的赤凤军,看样子这国舅爷父女今日里便是插翅也难飞了。德顺想到这里,带着几分洋洋得意的哼着小曲走出了后院。 震远将军府的后院,一辆送菜的马车停在了后院的门外。 大病初愈的严妈妈在春菊的搀扶下,站在院子里卖力的指挥着下人们忙东忙西。 “严妈妈,我姓马,今日贵府要的菜送来了,就在后门,麻烦您安排几个人来搬一下。”一个身穿土布黄衣,圆脸微胖的中年汉子腰里别着一块雪白的汗巾,点头哈腰的说着。 严妈妈闻言皱紧了眉头:“哎呦,马老板,能不能麻烦你的伙计帮着搬一下,我这里,实在是挪不出人手来了呀!” 送菜的马老板伸头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只见院子里一片忙乱,不停地有人在高喊: “哎……康子,快找个人来把这个给前厅送去!” “冬竹,你拿错了,这是给花厅的客人的,你的在那儿呢。” “西苑的点心好了,赶紧的端走!” “南厢的茶水好了没有,快一点,客人都坐很久了。” 马老板缩回了头,对着严妈妈一咧嘴:“是够忙的,那,行吧,一会儿我喊几个人过来帮您搬进去,你去忙吧,给我留着后门就行了!” 严妈妈大喜:“好好,那就麻烦马老板了,你看我今天,唉……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来用。” “严妈妈!” “唉!来了来了!马老板,麻烦你了哦!我去忙去了!”严妈妈说罢赶紧催着春菊扶着她往叫喊声处走去。 马老板哈着腰:“妈妈您忙,您忙着!” 待她走了以后,他慢慢直起了腰,扯下了别在腰里的汗巾,一边抹着脸,一边左右四周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把汗巾往肩膀上一甩一搭,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后门。 已经走远的严妈妈和春菊,悄悄的又去而复返,望着后院的小门互相对视了一眼,严妈妈朝春菊努努嘴,春菊会意的点点头,放开了她向前院快步的走去。 “小姐,鱼儿已经咬钩了!”春菊套着楚青若的耳边轻轻的说。 “嗯,叫大家留个心眼,但是一切还是照常,不要打草惊蛇。去和十一皇子也说一下,前厅里的那几位,也请他看准时机控制起来。” “是!” 不久,一群粗布简装的大汉,出现在后院送菜的马车边。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娇小,面目白皙,脸上却有两道狰狞的刀疤,留着一字胡的小个子男人。 站在马车边,小个子男人对着身后的大汉点了点头,纷纷扛起了一筐筐的菜,鱼贯的进入了后院。 小个子男人走进了后院后,冲着院里忙碌不堪的人,刻意粗着嗓子高喊了一句:“送来的菜放在哪里啊?” 忙乱的后院中,不知是谁高声回答他:“先放到柴房那边的院子里吧,没看见我们这儿忙成一锅粥了。去去去,别杵在这儿挡路了!” “哎哎,好嘞。”小个子男人应声朝着身后的汉子们使了个眼色,众人抬起菜筐走去柴房院子。 走进偏僻无人的院子,一众人放下了菜筐,小个子男人把竹筐里的菜拿了出来,扔在地上,露出菜筐底下藏着的兵刃和一堆黑衣衫裤,众人伸手拿出黑衣衫裤,快速的换上。 伸手撕掉了贴在自己嘴上的一字胡,小个子男人转过脸,赫然就是被通缉已久的柳玉琴!卸掉了伪装,她对着将军府前院的方向,冷冷的一笑。 “阿大,你先去井边下药,其余人先分头找地方藏起来,等药性发作了以后再发信号与我爹汇合,然后再一起血洗震远将军府,记得把楚青若这个贱人留给我,你们谁也不要动手,我要亲手杀了她!” “是!” 将军府后院的井边,阿大鬼鬼祟祟的靠近了井口,一边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看,一边从怀里摸出了几个药包。 快速的打开后,急急忙忙的倒在了井沿上的水桶里,匆匆的把水桶扔进井里,拉着井绳用力晃了两下。 忽听到附近有脚步声传来,阿大连忙一个翻身躲进了井边一丛茂密的草丛中。 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哗啦啦的打水声响起,草丛里的阿大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原来是两个小丫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各打了一桶水后,吃力的领着水桶向后院走了回去。 阿大见状得意的冷哼了一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飞快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消半个时辰,阿大撒下去的药粉便发挥作用了。 只见后院中忙碌的下人们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柳玉琴见状大喜,连忙挥手招出躲在暗处的黑衣人,一起向前厅冲去。 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前厅的文武百官、十一皇子和楚青若这个小贱人,至于傅家的老小,就让他们多活一会儿。等他们杀光了狗皇帝的朝臣,回过头来再来收拾他们! 兴奋的她带着十几个人冲进了前厅一看,满朝来道贺的文武百官已经全部东倒西歪的倒在前厅。有的靠着椅子双目紧闭,有的面朝下趴在桌上,更有一些横七竖八的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朝阿大挥了挥手:“马上发信号,让我爹过来。” 阿大也满脸兴奋的点了下头,走到了前厅的院子里伸手在唇间打了响哨。 原以为会是皇帝设下的圈套,他从行动一开始便一直提心吊胆,想不到事情进行的竟如此顺利,他暗暗猜测应该是皇帝没有想到他们会在风头那么紧的时候卷土重来,故技重施。 看来王爷果真是天命所归,连老天爷也在帮他! “爹,你来了?你看!”一脸雀跃的柳玉琴拉着匆匆带着十几个黑衣人赶来的柳廷忠,用手指着前厅满地昏迷不醒的官员,和上座上歪着头一动不动的陆亦清兴奋的说道。 柳廷忠满是惊讶的看着前厅一地的官员,没想到真给他们做成了?陆景睿你这个狗皇帝,今日文武百官被我屠尽,明日我看你还怎么当这个皇帝! “玉琴,做得好!想不到你竟如此有魄力,以前真是爹爹小瞧了你!果然是我柳廷忠的好女儿!” 柳玉琴得意洋洋的一手拉着柳廷忠,一手正要挥手示意黑衣人们动手血洗震远将军府时,就听到前厅院子外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柳廷忠,你可当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柳玉琴和柳廷忠的脸色大变,连忙转头向笑声响起之处看了过去,只见一位红袍银铠,手扶一把银鞘蛟柄七尺宝剑,威风凛凛的女将站在的前厅的院子外,正发出嘲弄的笑声。而她的身后站满了拉弓满箭的弓箭手,一个个神情肃杀,让人心惊胆战。 “不好,我们上当了!快撤!”阿大迅速的反应过来,这果真是皇帝设下的圈套!好一招请君入瓮!难怪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 话音刚落,就见前厅横七竖八躺着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的全都站了起来,把外套一脱,露出里面的短打软靠。原本昏死在桌边的那几个更是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把把的差刀扔给其他人。 一瞬间,原本应该是一地昏死的官员们,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屋子要命的龙卫! 陆亦清也从上座上一派悠闲的摇着折扇子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柳国舅,柳小姐,别来无恙?哦,本皇子忘了给你们介绍一下了,前院的这位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巾帼不让须眉,貌美如花的女将军,便是不才,区区在下的爱妻,程玉娇,程将军!” 前厅的众龙卫暗暗翻了白眼,皇子殿下,此时此景,如此秀恩爱伤害我们这些为你卖命的单身狗,真的合适吗? 德顺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又在陆亦清和程玉娇同时射来的眼刀下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愣是把一张白脸憋成关公。 柳廷忠闻言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柳玉琴见状,一咬牙:“爹,事已至此,别和他们废话了,动手吧,能走得了多少是多少!” 阿大也出声道:“对,我们和他们拼了,弟兄们,护着国舅爷和柳小姐往后院撤退!” 说罢两方人立时交起了手,黑衣人边战边退,护着柳廷忠和柳玉琴往后院退去。岂不知后院一张更严密的网已经悄悄地拉开,正等着他们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信仰之力 刚刚狼狈的躲过了一支箭的阿大,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砍倒了一个龙卫,一边拉着李廷忠父女俩往后院撤退。 险险躲避过对着他脑袋看来的一刀以后,阿大心里明白,今日他是走不脱了。 想到了郡主临行前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出柳玉琴的命令,他咬起牙用力的把柳玉琴和柳廷忠推进了后院,反手关上后院的门,一个人坚守在门前,不让龙卫冲进去。 郡主,对不起了,从今以后阿大再也不能保护你了。自从十二岁阿大进了王府,被安排在郡主的身边保护你,阿大便被你的身影深深的吸引住,从此眼里在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可是阿大只是个护卫,奴仆,永远无法触及到高高在上的你。阿大只能默默地守护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笑,陪着你哭,陪着你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游戏人间的女人。 也许你的眼里从未曾留意到我这卑微的人的存在,可是你,陆琇莹,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年你站在茱萸花下对着阿大浅浅一笑的那一刻,便成了我阿大生命里的全部! 柳小姐是郡主唯一真心相待的人,也是她心中最后一片纯洁干净的地方,阿大拼死也要为她守护住; 再见了,我的茱萸花,如果有来世,我,阿大,依旧愿意成为守护在你身边的一个护卫,哪怕依旧那么卑微,哪怕依旧在你眼中毫无存在感。 “噗噗噗”一通利箭扎进皮肉的声响之后,被箭刺成了刺猬一般的阿大面对着后院紧闭的大门,双手紧紧的抓着大门的门环,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挡住了后院的大门。 追击的龙卫见阿大已死,上前用力的掰开了他的手,见他的尸体轰然倒在地上,不禁发出了一声惋叹:“可惜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他若不是跟着金阳王造反,倒也是条令人敬佩的汉子。” 另一个龙卫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死不瞑目的阿大,摇摇头说道:“一个人若没有是非观念,再忠心也是个反贼,死了也不可惜!” “说的也是。”两个龙卫弯下腰抬走了阿大的尸体。“那柳国舅和他的女儿去了后院我们不用管了吗?” “呵呵,福安公主正在后院闲着无聊呢,他们两过去,就等着挨收拾吧!咱们就别操心了。” “那,那咱们走吧,” 柳玉琴和柳廷忠被阿大推进了后院以后,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柳玉琴便发出了一声惊呼,把柳廷忠吓了一跳。“玉琴,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爹,后院里应该有被我们下药放倒了一堆的下人,可,可是他们,都不见了!”柳玉琴心中不安,看样子从一开始自己就在别人的圈套里了。 这该死的楚青若,难道自己注定这一辈子都要输给她吗? 不甘心,真不甘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柳廷忠听了柳玉琴的话,反而淡定了下来:“玉琴,看来这里也已经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父女俩了。都出来吧,不用再费心躲藏了。” “啪啪啪!” “柳国舅果然好气度,不愧是曾经的当朝国舅!”陆嘉神清气闲的拍着手从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走了出来。 柳廷忠冷笑:“公主殿下果真好胆量!居然单枪匹马的守在后院,不愧是当朝的最有胆色的公主殿下!” 陆嘉闻言歪着头调皮的笑了一声:“嘿嘿,那国舅爷太高估本公主了,本公主哪有令千金的那份胆色。”说完朝着院子的环视了一眼,笑道:“都出来吧,不必给本公主长脸了。胆子小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有时候胆子太大,也是件要命的事!是不是?柳小姐?” 等她说完,只见小小的后院,不仅空着的屋子里冲出来大批的护院,龙卫,后院的围墙上也站满了炎虎军的亲卫军,就连柴房院子里都跑出来许多的行动有素的丫鬟和妇人。 柳玉琴见状怒喝道:“陆嘉,你还真不要脸,连丫鬟婆子都拉来保护自己,你这公主当的可真有胆色。”柳廷忠在一旁忍不住冷笑出声,却不说话,只做冷眼旁观。 陆嘉听了柳玉琴夹枪带棍的讽刺也不恼怒,只微微的一拂自己的刘海,一派潇洒的说道:“你也不必讽刺我,论胆色,本公主自是比不过柳小姐的,本公主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只是有一点柳小姐说错了,她们可不是丫鬟婆子。她们是我大炎朝第一支巾帼女军,赤凤军的众将士。”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廷忠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陆景睿这是无人可用了?连女人都拉出上战场了?哈哈哈,看样子大炎也真是气数已尽了!” 陆嘉嘴里发出啧啧声,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早就听闻柳国舅是个刚愎自用,思路闭塞之人,今日所见,果然传言非虚啊!” 柳廷忠的笑声噶然截止:“你!” 陆嘉毫不理会他那要吃人的眼神,慢悠悠的走近他:“怎么柳国舅?本公主说你刚愎自用,思路闭塞,你还不服气?那我问你,你的娘亲生下你,使你有命享受这泼天的富贵,与你有恩无恩?你妹妹入宫为妃,才使得你柳家享受了浩荡的皇恩,与你柳家,她有功无功? 你柳廷忠一头享受着女人带给你生命和富贵,一头却又在嘲讽女人无用,这是何道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同样的精忠报国与男人一般无二,女人又为何不能上战场杀敌卫国?” 陆嘉的一席话迎来了在场所有的人的一片喝彩:“公主殿下说的好!” “对!这说明我们大炎人才济济,就连我们大炎的女子都出的厅堂,上的战场!” 更有女子高呼:“公主殿下说的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虽身为女子,但若有人想要侵犯我大炎,乱我朝纲,我们也一样不答应!” “对!我们也不答应,犯我大炎者,乱我朝纲者,无论是谁,我等必诛!” “必诛!必诛!” 一时间,震天的讨伐声响彻了整个将军府的上空,柳廷忠和柳玉琴被这震耳欲聋的讨伐声吼的肝胆俱裂,心惊肉跳,看着这群人一个个都跟魔障了一般,不知道会不会冲过来撕了他们父女两? 其实柳廷忠不懂,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一个人,一个军队,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一旦拥有了坚定的信仰,就会变得强大而团结,无坚不摧,无往不利。陆嘉作为皇室的后人,自然是深谙此理的。 “大嫂说的好!”后院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道好声,柳廷忠和柳玉琴随着声音放眼望去,只见一身凛然的楚青若和英姿飒爽的程玉娇站在院门口,身后站着威严的陆亦清和激动不已的文武百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屡遭挫败的柳玉琴此刻见到了一派清明的楚青若,心中的妒忌和怨恨如春草一般疯长。 “楚青若,你这个贱人,夺人所爱,你不得好死!”柳玉琴口不择言。楚青若却毫不惊讶,反而伸手拦住了怒不可遏的韩灵儿:“灵儿,让她说吧,对于一个作茧自缚的人,我们没有必要与她太较真。” 韩灵儿闻言愤愤的把手中已经拔出一半的剑狠狠的插了回去,默默地冷着脸站到了楚青若的身后。 稳操胜券的陆嘉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不停变换的柳廷忠父女两,好笑的问道:“骂够了没有?骂够了接下去你们是要束手就擒呢?还是打算来个鱼死网破?你们商量一下快点做决定,我们可都还赶着吃晚上的乔迁宴席呢!” 韩灵儿带头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想不到公主都是两个那么大孩子的娘了,还这么调皮。 近两百个人对着两个人,还是一老一女皆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还问人家是不是要来个鱼死网破? 这……这是要活活的把人家给气死吗? 院子里同时沉默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了一阵轰天的爆笑声,一时间将军府的上空云破日出,阳光穿破厚厚的云层撒在了皇都城的每一个角落,给城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增添了一丝温暖。 “什么!失败了?玉琴呢?阿大呢?”气急败坏的陆琇莹把手里的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脚踢翻了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已是伤痕累累的齐三。 “柳小姐父女被生擒,阿大,阿大他,被乱箭射死了。”齐三低着头捂着胸口被剑刺伤的伤口,大口的喘着气。 三十余个弟兄一起去,如今只剩他半条命的回来。而且这次郡主的擅自行动使得王爷安插在朝堂上的眼线全部暴露了,恐怕过不了几天便会被狗皇帝全部给铲除掉。 如今之计唯有赶快把郡主送回金阳郡,并且叫王爷尽快起事才行。 “郡主,依属下之见,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京城,回到金阳劝王爷尽快起事才是!”齐三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跪在地上恳求陆琇莹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遇刺昏迷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要走你自己走!本郡主就算要走也要杀了楚青若那贱人,救出玉琴才走!滚!你给我滚出去!废物!” 陆琇莹如同笼中的困兽不停地来回走动,思考着如何才能把柳玉琴从大理寺看守森严的监狱里就出来,如何才能将抢了玉琴和她的心头好傅凌云,又害的玉琴这么惨的楚青若给弄死,一解她的心头之恨。 齐三见自己劝不动陆琇莹,不禁心中暗叹看来王爷的霸业只怕是要毁在郡主的手里了。可是自己一个做下人的又能做些什么呢? “郡主,那……要不然属下先行会金阳郡将这里的事情禀报王爷,请王爷即日发兵起事如何?” 陆琇莹闻言想了想:“也行,你回去尽快交父王起事,我留在这里接应他。” 齐三松了口气,既然郡主你要留下来送死,就别怪属下不管你死活了,王爷的大业决不能因为郡主你的任性而毁于一旦!“是,那属下即刻动身!” “嗯,你去吧!”陆琇莹望着齐三离去背影,心中冷笑,这人终究是比不得阿大的。算了,当务之急先把玉琴给就出来再说。 大理寺的死囚牢里,柳玉琴一身狼狈的坐在干草堆里,望着高高的牢墙上一扇巴掌大的天窗发呆。 “柳玉琴,有人来看你啦!”不远处,传来牢头的的声音。 柳玉琴自嘲的笑了一下,除了楚青若那贱人来落井下石,今时今日还会有谁来看她。 “玉琴!”一声关切的呼唤,把柳玉琴的思绪从天窗外的天空拉回了牢房。 “姐姐,你怎么来了?”柳玉琴抓着牢房的栏杆惊讶的望着披着一身的黑斗篷,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的陆琇莹。 牢头打开了牢门的铁锁,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啊!一会巡查的人来了,老子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要不是看在这小娘子出手还算大方,我才不愿意冒着险放她进来看你这个谋逆的死囚犯呢!” 陆琇莹不理会他,只轻轻地跨进了牢门:“玉琴,你瘦了。” 见到陆琇莹的到来,柳玉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姐姐,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吧,他们说我犯了谋逆之罪,皇帝一定会判我剐刑。姐姐,求求你,玉琴不怕死,可是想到那千刀万剐的活受罪,我,我……” 陆琇莹眼眶也红了:“玉琴,不要怕,我一定会想办法就你出去的!” “你还想要救她出去?金阳郡主,事到如今你还是那么的有自信吗?” 一声似银铃脆响般的声音响起,以一袭蓝衣的楚青若为首,程玉娇、陆嘉三人一同跨进了大牢。 牢头在一旁下跪:“属下已照公主殿下的吩咐行事。” 陆嘉很是满意:“你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楚青若抬脚跨进牢门,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一身黑斗篷的陆琇莹:“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金阳郡主,陆琇莹?” 陆琇莹见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再无遮掩的必要,索性一把扯开了斗篷,露出了她那张因为气愤而有些扭曲的脸。“是又如何?” “青若只是好奇,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郡主,郡主竟不惜以身犯险要置我以死地?”楚青若把两个手往身后一背,歪着头问道。 “为什么?楚青若,你居然有脸问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傅凌云! 世人只知道我抢了许多的俊俏男子,都说我水性杨花,放荡荒淫。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他? 你知道,这种相思,有多熬人吗?你知道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有多难受吗? 可是你,就是你这个贱人! 你一出现把我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他给抢走了!我为什么要你死?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柳玉琴吃惊的看着她:“原来姐姐你,你也对……” 陆琇莹抱歉的看了她一眼:“玉琴,对不起,不是姐姐故意要隐瞒你。姐姐是真的想成全你和傅凌云。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喜欢的男人,就算姐姐再喜欢都会让给你,不会和你抢的。” 柳玉琴眼眶一热:“姐姐,这样你不是太苦了?” 程玉娇在一边忍无可忍:“喂!我说你们两个够了!麻烦你们两位先搞清楚状况好吗?你们这么姊妹情深让来让去的那个男人,他,是别人的相公,而且也从未喜欢过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柳玉琴和陆琇莹的脸上一阵青红变幻,楚青若倒反而没那么介意:“那……郡主若是不介意,可以说说既然你对文远那么痴心一片,又为何强抢了那么多俊俏公子入府,弄得别人家破人亡,搞得金阳郡天怒人怨的?”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楚青若依旧对自己千辛万苦搬来了白虎营的救兵,却依然被陆琇莹灭了口的那对爷孙之事耿耿于怀。 “哼,要怪就怪他们自己!为什么生的与傅凌云那般相似!”陆琇莹毫无悔意。 “那这些人现在还活着吗?”楚青若心里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出于善良的本能,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我只记得他们中,有些人眼睛长得像凌云的,我就把他的眼睛挖了出来;有的嘴唇长得像凌云的,我就把他的嘴唇割了下来,然后就扔到地窖去了,至于现在是死是活,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陆琇莹一脸无所谓的双手一摊。 陆嘉和程玉娇同时怒不可遏的瞪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陆琇莹。 一个人,怎么可以坏成这个样子!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害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还可以如此若无其事的,像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轻松的说着自己做下的那么多残忍的事情。 柳玉琴错愕的看着眼前依旧对自己和颜悦色的陆琇莹,心里生出一股恐惧。 原来自己竟从未看清过这个人,一路以来她都对自己照顾有加,温暖得让她以为她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娇纵任性的大小姐而已。可今日才知道,她和她不一样,原来她是会杀人的,她一直都是会杀人的,只是自己从来曾细想过而已。 陆琇莹望着柳玉琴看她的眼神,慢慢的从依赖变成了恐惧,心中顿感失落,不由得也升起一股怒气。她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时间经营的友情,竟在楚青若这贱人的三言两语间,便分崩离析了。 果然这个女人留不得! “玉琴,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只是杀个人而已,你不也杀过人吗?杀人的快感你没有享受过吗?” 陆琇莹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一边悄悄地把手插进了自己的另一个衣袖中,突然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迅速的向楚青若的心口刺去! 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脸色大变的程玉娇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拉过了楚青若。反应灵敏的陆嘉则飞起一脚,踢在了陆琇莹拿着匕首的手腕上。 陆琇莹一个吃痛,匕首飞了出去,掉落在了柳玉琴的脚边。 “玉琴,把刀捡起来,快,快杀了楚青若这个贱人!”陆琇莹疯狂的向着柳玉琴喊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亲手杀了这个贱人吗?快呀,快把刀捡起来!” 柳玉琴有些犹豫的看着一个人缠住了陆嘉和程玉娇两人攻击的陆琇莹,颤抖着手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匕首,指着落了单的楚青若。 一旁的牢头见状不妙,立马对着牢房外喊道:“来人啊,犯人要刺杀公主,快来救驾!”瞬间,小小的牢房里一下子涌进了大批的龙卫。 柳玉琴见状把心一横,横竖自己是个死,临死前能亲手杀了楚青若这贱人也好,既然今生是没可能得到傅凌云了,不如杀了她,叫她也得不到他! 想到这里,柳玉琴不再犹豫,咬牙切齿的挥着匕首便向楚青若冲了过去。 楚青若见她已经呈半疯癫状态,自知不是她的对手,程玉娇和陆嘉又被陆琇莹缠的脱不开身,情急之下从地上捻了一小撮灰尘,扬手撒在了她的脸上。 柳玉琴一个不注意被她撒过来的灰尘迷了眼睛,高高举起的匕首一下子落了空,楚青若趁机让开了一条路,使得身后的龙卫冲了进来,快速的制服了还在眯着眼睛胡乱挥舞着匕首的柳玉琴。 见到柳玉琴失手被擒,陆琇莹方寸大乱:“玉琴!”一个就地打滚,陆琇莹顺势捡起了柳玉琴被龙卫打掉了的匕首,扔下程玉娇和陆嘉向楚青若刺去。 楚青如一个躲闪不及,被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扎进她的背部,在程玉娇和陆嘉的惊呼声中,眼前一黑,身子渐渐地瘫软下去,失去了意识…… 文远哥哥,你现在那在哪儿,青若好想你,青若好疼,救救我,文远哥哥……救救我,文远哥哥…… * “青若!”傅凌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坐起了身子,抬眼望了一下四周, 十几个人躺在一起的军营大通铺上,有人梦呓着,有人打着响声震天的鼾声,也有人在梦中低泣着娘亲,还有人轻声呼喊着亲人朋友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身在曹营 傅凌云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抹去了满头满脸的汗珠。梦里他见到楚青若满身是血的向他泣诉她的思念,诉说着她的疼痛,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她,可她的身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他的小人儿可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为什么梦里的她满身是血? “敌兵突袭!敌兵突袭!”忽然军营外传来一阵示警的锣声。傅凌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是演练,看样子是离老贼起事的日子不远了。 翻身下了通铺,快速的整理好自己,朝着徐勇、连枫看了一眼,三人一起走出了军营。 “徐勇、徐云、徐枫你们三个过来!”一个看着像队长的男人走了过来,对他们三个招了招手:“今天的演练你们不用参加了,有人要见你们。” 傅凌云三人狐疑的互看了一眼,有人要见他们?在这个地方会是谁要见他们?“别站着了,快跟我走吧!”队长朝着他们三人一撇脑袋,转身走向远处一个大营帐。 三人随着他来到营帐前,“校尉,人带来了。” “好,让他们进来吧!”一个听着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 傅凌云三人心怀莫名的走进了军帐,只见军帐的上首,站着一位身穿铠甲,被对着他们的大汉。 “哈哈哈,好久不见了,徐兄弟!”大汉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转过身来,傅凌云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在采石场见到的那位名叫张虎的大汉! 张虎,张校尉,果然这人是老贼军队里的将领。 “哎呀,竟然是张兄弟!哦,不不,应该叫你校尉大人才对!”徐勇故作惊喜的说道。 傅凌云和连枫见状也上前一抱拳:“校尉大人!” 张虎哈哈一笑,挥挥手:“哎,干嘛那么见外,还是叫我张叔吧,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不要那么拘束。” 四人不约而同的笑了,“那好,张兄弟,我老徐是粗人,也就不和你客套了。只是不知道张兄弟叫我们来又什么吩咐?”徐勇摸了一把自己这段时间长出来的青胡渣问道。 “哦,是这样的。其实在采石场我也见识过你们的身手,你们三个的身手当个小兵着实有些委屈了,从明日起你们三个升为百夫长,一人带一队进行操练。徐云小子,你不是说想当将军吗?张叔看着你也像个当将军的料,马上就要打仗了,很快就有你小子一展抱负的机会了!” 三人表面雀跃,心里却暗暗吃惊,老贼这么快就要起事了吗?他们才刚混进来没多久,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什么都还没有打探出来,甚至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老贼便要起兵了。 如今他们身在敌营,连消息都没有办法传出去,这可怎么好!莫非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变故了吗?傅凌云不禁想到刚才的那个梦。 “启禀张校尉,大营的商副将带着黄将军的军令求见校尉!”帐营外一声禀报声响起。“让他进来吧。哦,你们三个先下去吧,回头我再找你们!”张虎收起了脸上笑意,换上了一脸严肃。 三人抱拳称是,退出营帐,恰巧与正走进营帐的一位英俊的青年将领擦肩而过。青年将领低着头冲着他们挤了挤眼睛,然后抬头挺胸的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营帐。 “见过张校尉!” “商副将,好久不见,来来来,坐下说话吧!” 三人在帐外不禁面露喜色,这个“神来之笔”真是及时雨,想不到在他们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个混蛋又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到了晚间,四条黑影悄悄地出现在营地最偏僻的一处树林子里。 “嘿嘿,叶公子,没想到你的本事那么大,竟然混成了副将?”徐勇狗腿的说道,“以后咱仨在这儿还得靠你罩着了。” 连枫敲了他一拐子:“我说徐叔,咱们这是身在曹营,不赶紧想对策怎么阻止老贼起兵造反,你还在这儿抱上大腿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在这儿扎根啦?” 叶殇嬉皮笑脸的抖着脚:“我是没主意,你们有办法你们想!” 傅凌云一脸牙疼的看着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连枫,写信给大嫂。” 叶殇警觉:“写信给公主干嘛?” “告知阿莒,军务繁忙,归期无时!” 叶殇:“!!” 连枫捂嘴偷笑:“哎,好嘞!” 叶殇头疼:“哎哎,别,别,我想主意,我想,还不成吗?” 徐勇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叶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有啥办法能尽快的破坏老贼的计划吗?” 傅凌云赞同的点点头,挑高了眉头转头看向叶殇。 叶殇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可知为何老贼今日突然加紧练兵?” 连枫抢着回答:“那还用说,老贼按奈不住要起兵谋反了呗?” 叶殇白了他一眼:“废话!可为什么那么着急呢?你知道吗?” 连枫蔫儿了:“不知道,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叶殇一脸神秘的对这三个人伸出一根手指:“因为一个人!” “谁?” “墨国的皇子,百里晟!” “什么?百里晟?” “对,百里晟现在就在老贼的王府,化名晟师爷,那人就是百里晟!” 傅凌云大惊,什么,他们一直在追查的晟师爷竟然就是墨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皇子,百里晟!难怪老贼近几年来迅速的扩张人马壮大起来,原来是得了墨国的鼎力相助。 这老贼为了坐上皇位,不仅要谋逆造反,竟然还通敌卖国?难道他不知道墨国这些年来一直虎视眈眈的向吞并大炎吗?他以为墨国那么好心助他登上皇位图的是什么? 叶殇注意到他越发难看的脸色,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如今老贼得了百里晟的帮助,已经是兵强马壮,若是我们强行出兵镇压,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从而让墨国有机可乘。” 傅凌云也点点头:“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徐勇挠了挠脑袋:“智取?如何智取?” 傅凌云抬起头,果断的吐出两个字:“哗变!” 连枫一锤掌心:“对啊,我们可以想办法策反老贼的队伍,只要他的队伍投诚了朝廷,老贼就算又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四人一起点头,嗯,为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最可行,既能兵不血刃,又能最有效的瓦解老贼的谋逆计划。只是……从哪里着手呢? 傅凌云、连枫和徐勇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 张虎,此人在老贼的军中甚有威望,之前傅凌云三人与他打过交道,深知他的为人豪爽,重义气。最重要的是这人处事有担当,识大义。若是他们能把他策反了,那他们的平乱大计就能事半功倍。 傅凌云看了徐勇一眼,徐勇惊叫:“别别别,耍嘴皮子的事情别找我!”看向连枫,连枫也连忙往徐勇身后躲“少爷,少爷,讲大道理的事情也别找我!” 叶殇也学着徐勇之前幸灾乐祸的口吻,拍了拍傅凌云的肩头:“爷,我们四个人当中,只有您出口成章,满腹经纶,这说服张虎一事舍你其谁呢?啊?是不是?哈哈哈!” 傅凌云恨恨的剜了叶殇一眼:“你去向将军推荐我做张虎的副将!” 叶殇一拍胸脯:“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三日后,张虎命人把正在操场操练的徐云叫进了营帐,徐云撩开了帐帘中规中矩的走了进去:“张叔,你找我啊?” 张虎回过头:“徐云小子,来来,你小子运气真好啊,那日商副将过来,见到了你在操场上演练的阵法,对你是称赞不已啊!回去就向黄将军推荐了你,如今将军有令,命你小子给我当副将!怎么样?你小子高不高兴?” 傅凌云故作惊喜:“真的?” 张虎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才二十出头点的青年,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有勇有谋,一看便是一块打仗的好料子!看着满脸喜悦的傅凌云,张虎心中一股爱才之心油然而生。 “徐云听令!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张虎的副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干。” 傅凌云低头:“是,多谢张叔提携!” “校尉!演练的队伍都整合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去野牛谷了!”门外士兵禀报道。 “小子,咱们走!今日的演练就由你来指挥,让张叔好好看看你的本事!”张虎一手搭着傅凌云的肩头,一手掀开了帐帘,同他一起走了出去。 野牛谷,顾名思义是个渺无人烟的原始丛林,这里地势险要,密林丛生,是个易攻难守之地,由于处在芸桑国、墨国和大炎国的三国交界之处,一旦打起仗来,这里便会成为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从前的野牛谷一直都是朝廷派了军队驻守,自从先皇驾崩,成宗帝即位,三国重新签订了结盟盟书,陆景烁被封了金阳郡王派来了属地后,野牛谷的守卫就一直由金阳王陆景烁负责镇守。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袍泽兄弟 如今陆景烁虽得了墨国的百里晟支持,可还是不得不防着一直和大炎国交好的芸桑国会不会突然发兵支援朝廷,故而依旧命令张虎的军队时不时的在这里进行军事演练。 所以野牛谷的军事演练一事,在并不知道金阳王已经和墨国勾结这一事实的张虎眼里还是很有必要的。 野牛谷的丛林里中,张虎的军队在傅凌云的指挥下,分成了三股主力,一股扮演入侵的敌军由连枫带领,另外两股则有徐勇和傅凌云带领着打防卫。徐勇的性格莽撞,被傅凌云安排了打坚守,严防死守阵营基地。而傅凌云则自己带队去丛林中打埋伏,对付灵活多变的连枫。 演练进行的相当的成功和精彩,让张虎再一次赞叹傅凌云的行军打仗的本领。就在他们庆祝这次演练的成功时,突然不远处急报:前方发现一小股墨国的士兵侵入野牛谷! 张虎闻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娘的,这墨狗还真是贼心不死,前几日老子才痛揍了他们一顿,这么快就忘了伤疤好了痛了!再探!他们有多少人!” 傅凌云心下暗暗好奇,金阳王已和百里晟结盟,看张虎这神情,莫非不知情?如此甚好,看他对墨国如此痛恨,倘若有朝一日得知他的主帅投敌卖国,想必是不会顺从的,这样对自己的策反大大的有利! “张校尉,请准许属下前去把这些墨狗打回老家去!”说话的是张虎的亲卫刀疤。傅凌云看着地上咬牙切齿,一脸深恶痛绝的刀疤向张虎请命,心中若有所思。 “行,你带上二十个兄弟去吧,速战速决,情况不对马上就给老子撤回来!记住这些兄弟跟着你去,你就有责任把他们全须全尾的给老子带回来!”张虎脸色凝重的吩咐道。 “是!” 傅凌云望着刀疤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连枫,朝他使了个眼色。连枫会意,上前看似随意的问起:“张叔,炎墨两国如今不是缔结了盟约吗?怎么大家看到墨国人都那么痛恨啊?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张虎神情有些激动:“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墨国虽然和我们大炎缔结了盟约,可是暗地里时不时的派出士兵前来挑衅。规模虽然不大,可却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时时刻刻都让你松懈不得。” 一旁的阿牛接过口说道:“他们墨国的士兵时不时的偷偷从野牛谷进来,换过了我们大炎的民服,然后拦路抢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刀疤的爹娘,小妹,妹婿都被墨国人杀了,他脸上的这道疤便是为了抵抗墨国人被砍伤的!” 胖子也红着眼睛说道:“还有很多的弟兄都是这样才来从军的!阿牛的新婚妻子被墨国人掳走了,他娘子性子烈,半道跳了崖;强子,八十岁的老娘眼睁睁的看着孙子被墨狗活活打死,生生的哭瞎了双眼;还有张校尉,身怀六甲的女儿在墨狗的一次入村抢粮中被活活烧死!” “够了!不要再说了!”张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双手紧握双拳,咯咯作响。“别他娘的哭哭啼啼的,还是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男人流血不流泪,有在这儿滴猫尿的劲儿,不如多杀几个墨狗!” “对!多杀墨狗!多杀墨狗!”群情激涌,傅凌云、徐勇和连枫也感觉到自己眼眶中微微湿润,情不自禁的和他们一起振臂高呼。 “报~~前方又出现大批墨军,刀疤他们被包围了!”一身是血的传信小兵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焦急的说道。 傅凌云未等张虎开口,便抽出随身的宝剑,沉着声喝道:“有谁愿意随我前去营救刀疤兄弟?” 众人热血沸腾:“我等愿一同前去!”傅凌云放眼望去,一众将士竟无一人退缩!心下激动:当真是我大炎的好男儿,这样的队伍,我定要将他们导入正途,不教他们这片赤胆忠心因老贼而蒙上反叛之军的一世骂名! 傅凌云带着一队人悄无声息的包抄到了墨军的后方一个半山坡上,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使他将下面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一批又一批的墨军不断地向刀疤埋伏的地方发起了攻击,刀疤在射完了最后一支箭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一把摔在地上,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拔起插在地上大砍刀:“弟兄们,今天咱们精忠报国的时候到了,咱们死去的亲人们都在看着咱们,谁他娘的要是退后半步,谁就不是俺刀疤的兄弟!” “刀疤哥,你放心,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咱们也会守住我大炎边疆,哪怕片刻寸土!” “对,最后一人!片刻寸土!” “最后一人!片刻寸土!” 刀疤满意的笑了:“上吧!兄弟们!” 如同一群猛兽出笼,刀疤带着一众将士视死如归的冲入了墨军的队伍,与他们厮杀在一起。墨军虽人多势众,无奈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刀疤和众将士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生生的让这些如狼似虎的墨军一时间溃不成军。 墨军的首领见久攻之下,连二十人的炎军小队都拿不下,不禁有些那羞成怒,一挥手又招来了几十人,把刀疤他们团团围住。 刀疤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频频被刺中负伤,包围圈也越缩越小,不禁急红了眼:“弟兄们,今天杀得一个是一个,杀得两个是一双,哪怕今天咱们用自己的血肉填了这里,都要给我守住,绝不让这些墨狗踏进我大炎国土半寸!” “好,刀疤哥,大不了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好!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刀疤满身鲜血,却神情泰然,双手紧握着他那已经被敌军鲜血染红了的大砍刀决然的说罢,大喝一声便带头往前冲去。 努力砍到两个墨军之后,刀疤一个不留神被背后偷袭的一个墨军一刀砍中了他的小腿。吃痛之余再也站不住,只能以刀撑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一旁的强子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却被横来的一杆银枪刺中了手臂。 一个破绽的显露,使得刀疤他们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卫突击一瞬间土崩瓦解。墨军士兵见状纷纷举起了刀向他们齐齐砍了过来。 就在刀疤和众将领准备慷慨就义的的时候,只听耳边一声凌厉的箭啸声响起,一个举刀砍向他们的墨军士兵,额头中箭一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刀疤兄弟,阎王爷让我们来告诉你们,今儿啊,他没空收你们!”连枫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手里拿着一弯弓,满脸堆笑的冲着刀疤喊道。 刀疤和众将领回头,又惊又喜的看着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援军,从半山坡上冲了下来,迅速而又凌厉的将那些依旧还想要对刀疤他们痛下杀手的墨军给打退了。 傅凌云留下了一部分人护送着刀疤他们回野牛谷的营地,其余的人随着他一同追击已呈溃败之象的墨军。不消片刻,便把墨军赶回了墨国的国土线。 之后傅凌云带着众人回到野牛谷营地。 一踏进营地,就见到刀疤在强子的搀扶下单腿跳着便向他走了过来。“徐兄弟,来来来!” 傅凌云扬起一抹阳光似的笑容迎了上去:“刀疤兄弟,伤势无恙?” 刀疤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激:“无恙,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多谢徐兄弟及时相救!我们这二十个弟兄才能活着回来。” 傅凌云双眼真诚,字字如金 :“与子携手,生死袍泽。” 刀疤尴尬的挠挠脑袋:“徐兄弟,这,这是啥意思?这好像是拜堂成亲时喜娘说的话啊!” 傅凌云身后的一众人忍俊不禁,皆捧腹大笑:“刀疤,徐兄弟的意思是说,咱们是生死弟兄,不离不弃一起守卫国土!” “哈哈哈,刀疤拜托你有时间多看几本书,别丢咱们金阳军的脸行不行,哈哈哈,喜娘说的话,哈哈哈,笑死我了。” “去去去,就你小子会说,你他奶奶的看过几本书?滚滚滚,别弄老子的腿,老子的腿还疼着呢……” 大家伙儿在说笑打闹中,推推搡搡的一起走向了营帐,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他们血迹斑斑的铠甲之上,散发着神圣而又耀眼的光芒…… “来,老徐,走一个!”篝火旁,喝的满脸通红的张虎,端着一个海碗摇摇晃晃的敬向徐勇:“老徐啊,你这两个侄子可了不得,以后准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往上顶了顶。 “哎,老张,你抬爱了!这两小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徐勇转头,冲着傅凌云和连枫招招手:“来来来,你俩过来,好好敬你张叔一杯!” 我滴那个亲娘啊,这唠嗑也是门技术活啊,我老徐是没辙了,还是爷你自己来吧! 傅凌云和连枫听见了徐勇的招呼,对看了一眼,各自拎起了一坛子酒走了过来。“张叔!” 第一百二十六章 虚惊一场(一) 张虎看着他们两是越看越欢喜:“好好,来,满上,走一个!” 四人各自干过一碗酒之后,傅凌云一抹嘴,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容:“张叔好酒量!” 张虎半熏的打了个酒嗝,摆摆手:“哎,张叔老了,你们后生可畏啊!” 连枫拎起酒坛又给张虎满上一碗:“张叔,说的哪里话,张叔宝刀未老,而且张叔重义气,明大义,让人心生敬佩。” 张虎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哎,小子太夸奖你张叔了。我们既然从了军,保家卫国便是我们的责任,谈不上什么大义不大义的。” 傅凌云见话题已经铺开了,便见缝插针的说道:“既然如此,小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张虎醉眼朦胧的冲着傅凌云一乐:“想问啥,问吧,你张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小子就直话直说了。敢问张叔可否知道如今我们每日加紧操练是为了什么缘故?” 张虎闻言哈哈一笑:“从军嘛,天天演练有啥稀奇?” 连枫和徐勇互看了一眼,看来张虎对谋反之事一无所知。 傅凌云又问道:“那张叔可知近日我军即将开战,我们又将要和哪个开战?” 张虎好奇:“不是全军宣布过了吗?和即将入侵的墨军啊!” 傅凌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张虎的话:“张叔,难道你还没感觉出来吗?若真是朝廷征兵为何不在各大城镇光明正大的开设招兵处,堂堂正正的招兵买马?” 张虎一愣:“这朝廷招兵的具体章程咱们这些从军的大老粗也不懂啊,只知道人带来了,咱们只管操练就是,其余的还真不知道。” 连枫在也按奈不住:“张叔你知不知道金阳王他……”傅凌云暗地里一把按住连枫,连枫看了他一眼,讪讪的闭上了嘴。 “张叔,小子斗胆问一句,张叔从军为了什么?”傅凌云放下了酒坛子,一脸正色的问道。 张虎渐渐感觉出他们的问话中似乎另有含义,收敛起醉意,也一脸正色的说道:“自然是为了大炎的江山国土,黎民百姓!” 傅凌云也正色道:“若如今有人叫张叔你去攻打朝廷,张叔你可愿意?” 张虎脸色大变:“小子,你说的什么胡话!这犯上作乱,谋逆之事岂是能信口雌黄,随口乱说的!我看你小子是喝酒喝糊涂了!” 说着站起身,背对着傅凌云三人生气起来!知道这小子心大,想不到他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心思,枉费他张虎如此器重他,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个心术不正的! 傅凌云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恼怒:“张叔,小子自然不敢有这样反上谋逆的祸心,小子只是想张叔你回答我这个问题,若是有人叫张叔你去做那谋反朝廷之事,张叔你是做还是不做?” “哼,这样的事情,张虎自然是不会去做的!你又何故有此一问?”张虎是真的动了怒气了,这小子总盯着这个问题问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张虎看起来很像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便会至黎民百姓深陷水火都不管不顾的人吗? 连枫见张虎动怒,连忙上前倒了一碗酒递了上去:“张叔,休要动怒,先听我们把话说完。来来来,坐下,先别生气。” 张虎被连枫拉着愤愤的坐下,劈手夺过了连枫手里的碗,一口喝干以后,一抹嘴: “徐云小子,你有啥话就干脆给你张叔敞开了说吧,别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来问去,你到底是啥意思!” 傅凌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酒碗,提起脚边的酒坛子给自己满上一碗,敬了敬张虎,然后一扬脖子一口喝干:“好,既然张叔如此爽快,那小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若是张叔听了小子的话以后,要杀要剐,还是要绑了我们三个去领功,小子都悉听尊便了!” 张虎闻言心里暗暗吃惊,能让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的,一定不会是小事,更不会是心口雌黄的事情。当即把身子坐直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发出的橙黄色的火光照映在张虎红得发亮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认真和严肃。 傅凌云放下酒碗,对张虎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揖,连枫和徐勇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对着张虎一揖到底。张虎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这,这是干嘛?” 傅凌云正色:“小子傅凌云替天下黎民百姓向张校尉请命,请张校尉为苍生黎民弃暗投明!” 行完礼后,傅凌云面带惭愧的对张虎一抱拳:“实不相瞒,张叔,我等三人除了徐叔之外,皆是化名而来。我本名傅凌云,他叫连枫,是我的亲随。而徐叔则是我的副将。” 亲随?副将?只有在军队中有军衔的士官才能配备亲随副将。张虎隐隐的感觉出眼前的三人似乎来历不凡,忍不住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傅凌云,这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小子,炎虎军的傅少将军和你是什么关系?”张虎沉着声问道。 “正是在下。” “什么!!”难怪他年纪不大。带兵打仗却如此老练,“既然你已经是炎虎军的首领,那你为何要化名来这里投军?” “张叔,这正是小子要和你说的事情。金阳军如今每日操练,并不是为了要与墨国大军开战,而是准备挥师北上,攻打皇都城!” “一派胡言!皇都城乃是大炎朝的京畿重地,我们金阳军怎么可能去攻打京城,那不是谋逆造反吗?”说到这里,张虎嘎然音止,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怪之前这小子追着自己问如果有人要叫自己去造反,自己去不去,莫非金阳王真的要叫弟兄们都跟着他去送死?若金阳王爷真的是带着他们起兵造反,大炎便会内乱不止,墨国便有可乘虚而入的机会,这样下去的话,金阳军和他的一众兄弟都将背上乱臣贼子的一世骂名! 想到这里,张虎仅剩几分的酒劲被激得一身冷汗,颤着声问道:“你们所言可属实?” 徐勇急的一跺脚:“哎呀,我说老张,我们一个炎虎军的少将军,一个副将再加一个少将军亲随犯得着改名换姓的混到这里来逗你玩,寻你开心吗?” 连枫也着急的说道:“张叔,我们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不信张叔可以让人去青浥县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个来历不明晟师爷住在金阳王府?那个人就是墨国的九皇子百里晟!” “什么!你说王爷他,他通敌卖国?这怎么可能?大炎可是他陆家的天下,他为何要这样做?” 张虎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通金阳王竟然会为了一张龙椅做出出卖祖宗江山的事情。“阿牛!阿牛!” 阿牛听到张虎叫他,远远地跑了过来。“校尉,你叫我?” “阿牛,你马上带上几个人乔装一下,去青浥县打听一下金阳王府里是不是有个叫晟师爷的师爷,查查这个人什么来历。” 张虎沉着脸吩咐道:“另外,把他们三个给我先押到安塘的营地大牢里,看守起来,不许别人接近他们,好生招呼,不要苛待了他们,但是,给我把人看牢了,千万别出差池!” 阿牛大惊:“张叔,这是为何,徐叔他们是犯了什么军纪吗?” 张虎心烦意乱的一挥手:“快去,别问那么多!”转头对傅凌云三人一抱拳:“先委屈三位了,待张某证实了你们说的话,再来向你们请罪!” 傅凌云微微一笑:“小子省得,张叔尽管放手去查。”阿牛见状,只得无奈的唤来了几名手下,将傅凌云三人看押了起来。 回到了安塘的营地,姚青,也就是胖子,满脸不好意思的把傅凌云三人请进了营房的大牢。“徐叔,徐兄弟,实在不好意,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委屈你们了。” 连枫笑着说道:“无事,无事,各位不必内疚。” 胖子手足无措:“那,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你们先好好歇着有事你们尽管喊我。” 傅凌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失笑出声。徐勇见他依旧一派笃定的样子,忍不住一阵烦躁:“我说,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这样冒冒然的把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万一那张虎把我们交给了金阳军的黄将军,我们不但没办法平乱,恐怕连我们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 傅凌云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徐勇:“徐叔,我信他!” 三日后,面色异常难看的张虎一个人走进了关押着傅凌云三人的牢房,一言不发的亲自打开了牢门的锁链,走了进去。傅凌云三人看他的脸色便已猜测到,张虎已经证实了他们所说的一切。 “小子,我……”张虎觉得现在的自己不仅有些欲言又止,而且还是骑虎难下。“张叔,可是查明了小子所言非虚?” 张虎艰难的点了下头:“确如你们所说,那晟师爷确实来路不明,查不出任何底细。王爷他……也确实有谋反之意。阿牛打听到,王爷……不……金阳王派了他的女儿去了京城,先是联合了柳国舅的女儿在礼部尚书大人的府邸中杀了一个从八品官员的女儿企图嫁祸给……” 说到这里,同情的看了一眼傅凌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虚惊一场(二) “他们杀了一个八品官员的女儿,嫁祸给震远将军夫人,皇帝震怒罢了柳国舅的官,抄了国舅府的家,通缉了国舅千金。谁知道金阳郡主竟鼓动着柳国舅父女,在京城的各处水源处下了一种看起来像瘟疫一样的毒,致使全城差点爆发大规模的灾疫。” 傅凌云三人闻言皆脸色大变,大规模的病疫,这岂不是朝堂大乱? “那现在城里情况如何?”连枫急急地问道。 张虎安慰他道:“还好,将军夫人调动了炎虎军寻到了克制病疫的药方,病疫很快被消除了。可是……”说着又艰难的看了傅凌云一眼。 “哎呀,老张,你倒是快说呀,这吞吞吐吐的急死个人!”徐勇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傅凌云忧心忡忡的看向张虎。 张虎不是不想爽快的说,而是他实在说不出口:“可是……据说金阳郡主又联合了柳国舅父女……血洗了将军夫人的娘家,将军夫人那个异母同父,年仅一岁的弟弟都被他们杀死了……”说到这里,张虎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傅凌云闻言脸色骤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见张虎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急如焚的他一把拉住张虎的手:“后来如何?” 张虎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后来……将军夫人娘家出殡的第二日,皇帝下令将军夫人迁居新建好的将军府,那金阳郡主竟打算故技重施,不仅要血洗将军府,还打算连前去祝贺的文武百官都要一并杀害。” 三人闻言大吃一惊,这金阳王当真是胆大包天! 傅凌云更是脸色刷白,双手的青筋毕露:“那现在朝堂是何情景?我娘子可还安好?” “朝堂倒是还好,那金阳郡主的奸计并未得逞。只是……”张虎又欲言又止。徐勇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就连连枫和傅凌云都萌生了胖揍他一顿的想法。 “只是,后来将军夫人去牢里审问国舅千金时,撞见金阳郡主劫牢,打斗中,将军夫人不幸中刀…………”张虎觉得自己是在说不下去了,三双要吃人一样的眼神瞪着他,他生怕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以后,会不会被他们三人撕成碎片。 傅凌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往下沉,果然他的小人儿是遇到什么意外了,难怪梦里他的小人儿浑身是血的向他求救。“张叔,你快告诉我,我妻子现在如何了!”傅凌云赤红着双眼,几乎带着哀求眼神说道。 张虎被他看得心中越发的不忍,纠结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唉……小子,你要节哀顺变……” “什么?”三人同时惊叫出声。 “噗……”只见傅凌云身子晃了晃,面色紫金,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青若,青若,说好的一起携手余生,你竟……竟…… “爷(少爷),爷(少爷)!” 张虎满心懊悔,早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如此深厚,他就不告诉他这件事情了,“来人,来人!快来人!” 三人七手八脚的把昏死过去的傅凌云抬出了牢房,放置在张虎营帐里的床上,徐勇和连枫悲痛的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傅凌云,痛心疾首红着眼睛问张虎:"少夫人,少夫人当真的就这么……去了?" 张虎一愣:“去了?没啊,她只是中了一刀,昏迷了小半个月,听说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啊?” 徐勇和连枫觉得自己也要吐血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啊!哪有人说话这么大喘气的,人没死,你说什么节哀顺变啊! 张虎莫名的挠挠头,他,他是说错了什么吗?这两人怎么看上去一脸想痛揍他一顿的表情呢? 虚惊了一场的傅凌云心有余悸的坐在操练场的一角,没好气的看着操练场上害得他急火攻心昏死过去的元凶,正若无其事的光着膀子大声的喊着口令,操练着士兵们。 “小子,怎么啦,还在怪张叔?”在太阳底下晒出一身汗的张虎,见傅凌云一个人坐在角落发呆,心怀歉意的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凌云抬起头对他,释然的笑了一笑。 “小子,张叔这几天想过了你们提的建议了。”张虎低着头,看着操练场上刚刚长出来的一层青草,“若是照你们说的哗变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阻止了这场叛乱?” 傅凌云望着天上流转的白云,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嗯。” 张虎叹了口气:“那我的那些弟兄会有什么结果?” 傅凌云把脸转向他:“自然是平乱功臣,加官进爵不敢说,至少朝廷功勋是少不了他们的。” 张虎用力的揪了一把脚边的青草,又把它们重重的扔在地上,站起身子,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下的这个决心:“行,老子跟着你们干了!你可要说话算数,可不能让我的兄弟们受委屈!” 傅凌云轻笑:“张叔,多虑了,万岁圣明,早已明察秋毫。兄弟们定然无事,小子敢以人头担保。” 张虎背对着他,沉着声:“好,我信你!” 张虎站在操练场上的高台上,望着台子底下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心情异常的沉重。 今日把他们聚集到这里,是要告诉他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同时也是要告诉他们一个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有把握的决定:哗变! 张虎看了一眼右手下方眼带鼓励的傅凌云三人,把心一横:“弟兄们,你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往日我老张带着大家一起打墨军,可今日,老张要带你们走一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路。” 此言一出,台下皆哗然,张虎把脸一沉:“安静!接下去我说的话,希望大家认真的听,听完好好想一想,若是有不愿意一起干的,我给他发银子,可以离开军营。但是!” 张虎用目光扫过了台下每一个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谁若是敢把今日所说之话泄露出去半个字,别怪老子认得他这个兄弟,老子的刀不认得他这个兄弟!” 台下众人闻言皆鸦雀无声,他们跟着张虎那么多年,是知道他的脾气的。若不是什么泼天要紧的事情,他绝不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 一时间,操练场上的气氛紧张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 张虎突然放高了声音问道:“我们从军是为了什么!” 台下众将士一愣,随后齐声回答:“保家卫国,守卫疆土!” 张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可若是他日在战场上你们发现,和你们对阵的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你们要怎么办?” 台子底下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问题? 张虎见所有人都不知如何回答,伸手一指站的离他最近的胖子问道:“胖子,你来说,若是他日你上了战场,发现和你对阵的是刀疤,你怎么办?” 胖子一愣:“啊?啊,这个……不能够吧,刀疤是自己人,怎么会和我对阵?” “若是刀疤谋反了呢?” “啊?啊?谋,谋反?这……”胖子结结巴巴的说不话来。 张虎又随手一指:“阿牛,你说!” 阿牛想了又想,然后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刀疤真的谋反了,我阿牛便和他恩断义绝,战场相见他便是乱臣贼子,阿牛绝不手软!” “说得好!”张虎认真的看向台下每一张脸:“可如果我们就是那谋逆的叛军呢?” 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朝廷的正规军,怎么会是叛军呢?” 连枫一跃到了高台之上,站到了张虎的身边,同时对阿牛招了招手:“阿牛兄弟,请你上来,把你查到的事情给大家说一说。” 阿牛跳上了高台,对台下一抱拳:“今天我阿牛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我们都被人骗了!”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什么被人骗了,今天张校尉和阿牛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台子下面一双双疑惑不解的眼神,阿牛便把他在青浥县查到的事情,和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说完整个操练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什么!这不是叫兄弟们跟着金阳王去送死吗?” “就是啊,那,以后我们不就成了乱臣贼子了吗?”操练场上响起了骂声一片。 连枫见状高声说道:“弟兄们,你们愿意跟着金阳王谋反吗?” 台子底下吼声震天:“谁他娘的要跟着那老贼去送死?我们不去!” “对,我们不去送死!” 更有人高呼:“张校尉,不如带着我们反了吧!” 台下呼声更高:“对,骗我们去送死,我们反了他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哗然骤变(一) “对!反了他!反了他!” 张虎见到此番情景,双手轻轻的在空中往下压了一压:“静一静,静一静。” 台子下面的将领皆闭上嘴,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盯着一脸沉重谨慎的张虎看。张虎这才开口道:“弟兄们,你们可知这位徐云,徐兄弟是哪一个?” 台下众将士皆摇头,张虎招招手把傅凌云叫上了台子,问众将士可知道他是何人?众人皆摇头,张虎指着傅凌云说道:“这位便是大炎大名鼎鼎的炎虎军首领,傅凌云,傅少将军!” 众将士一片惊讶、慌乱,人群显得骚动不安,更有人高声问道:“少将军,可是朝廷派你来剿灭我们的吗?” 连枫忙安抚众人道:“各位兄弟,勿要惊慌,万岁明察秋毫,知道各位都是被金阳王老贼欺骗,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深知各位都是忠肝义胆的忠义之士,绝对没有半点谋反之意。 我们这次化名前来,一来是来告知各位金阳王老贼的狼子野心,二来也是来劝说各位弃暗投明,与我们一同兵不血刃的化解这场谋逆之乱!就像刚才张叔所说,如果有人想离开,没关系,可以到张叔那里领了银子立刻离开大营。” 一阵沉默之后,操练场上又响起一阵震天的响声:“我等愿意追随张校尉,追随傅少将军,弃暗投明,平乱反正!” “弃暗投明,平乱反正!弃暗投明,平乱反正!” 三人大喜,大功告成! 是夜,叶殇趁着黑夜悄悄闪进了安塘的营帐,连枫为叶殇和张虎互相介绍过以后,叶殇从背上的甩下一个小包袱,傅凌云拿起包袱放在了张虎的案头上打开,里面是几块将军大营的腰牌。 连枫环视了一眼张虎身后几人,一边发着包裹里腰牌,一边快速而小声的说道: “我们一行八人,等一会儿大家换上夜行衣以后,在西边的林子汇合,由叶公子带着我们一同前往将军营。此次我们的任务是去刺杀黄将军,然后取而代之,只要将军的令符在我们的手上,我们便能指挥金阳军按兵不动。 等炎虎军把金阳王府包围了以后,金阳军再冲进去生擒金阳王,便可在万岁面前立得功勋,我们这班弟兄便可清名正誉,堂堂正正的告诉天下人,我们金阳军不是叛军!” 张虎一行人听得热血沸腾,更是一起重重点头,齐声道:“好!我们听你们指挥!” 操练场西边的小树林中,以叶殇为首的一行黑衣人飞快的从林间出发,经过一整夜的急行军,他们来到了位于安塘葫芦山的一个瀑布的旁边。 “好了,我们再这里先调整一下,这个瀑布的后面便是大营的入口了。” 同样是急行军,比起其他人,就连一贯为自己的体力感到自傲的傅凌云都显得有些喘,叶殇却一点疲态没有,甚至还有些轻松的开口说道。 胖子悄悄的拉过了连枫:“徐,哦不,连兄弟,这位叶公子和少将军的武功,谁高?” 连枫扁了扁嘴:“二十招。” 亲眼见过傅凌云两招制服阿牛的胖子,顺理成章的理解成:“还是少将军厉害!” “不是,是少爷走不过二十招。”连枫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无奈叶殇这个变态实在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什么!”胖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声怪叫。 “嘘……”七道眼刀不约而同的向胖子射了过来,胖子连忙捂上嘴,哈着腰连连赔不是后,拉过连枫小声确认:“是不是真的啊?那叶公子身手竟然比少将军还好?” 连枫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随后朝着叶殇的方向对胖子努了努嘴。胖子顺着方向看过去,就见傅凌云几人围成个圈席地而坐,而叶殇则高高的站在一旁一颗树的最顶端为他们站岗放哨。 胖子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这是人吗?他,他竟然站在了一根看起来比连兄弟的胳膊粗不了多少的树枝上。一阵风吹过,叶殇的身影随着树枝轻轻摇晃,仿佛他就是这棵树上长出来的另一根树枝,那么自然和谐。 叶殇在用自己的言传身教让胖子和张虎一行人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之后,轻轻地跃下枝头。“休息够了没?我们走!” 葫芦山的这条瀑布,看起来雄伟壮观,水流甚是湍急,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湍急的瀑布背后竟然别有洞天! 他们一路小心的沿着一连串本应长满青苔,却由于经常有人进出,而被磨得水光发亮的石头而行,背贴着瀑布后面的石壁慢慢向瀑布后的山洞入口移动。大约这般摸索前行了四五十步的光景,一个硕大的山洞应入了他们的眼帘,里面一片黑暗,时不时还有水滴声在洞中回响。 张虎诧异:“他娘的,老子在安塘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葫芦山还有这么个地方!” 徐勇纳闷:“这么多年,你这个校尉竟从未来过你们金阳军的将军大营?” 张虎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本将军大营是在青浥县附近,我倒是去过几次。只是这几年一直都是将军派了副将来下命令,或者亲自巡查下达的命令,却再未召我去过将军大营。至于将军大营何时搬到这葫芦山中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傅凌云突然开口:“应是百里晟献的计,老贼方才将大营搬来这里。” 生性耿直的刀疤冷哼一声:“看这鬼鬼祟祟的举动,便知那墨狗没打什么好主意!哼!该死的墨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叶殇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支火把,用火折子点了起来,走在了前头。“快跟上,前头我已经为你们藏好了更换的衣裳,动作快点,一会儿换防了就不容易进去了。” 一行人换过了叶殇藏起来的士兵衣裳之后,又把他发给他们的腰牌挂在了腰间,装作一支大营寻常的巡逻队伍,排列整齐的随着叶殇走进山洞的深处。 只见山洞的深处是一道狭小的,只可容一人通行的石头阶梯,阶梯的两边是垂直如刀削一般平整的山壁。一行人随着叶殇顺着台阶往山洞的上方走去,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来到一处灯火明亮,大如操练场的地方。 除了叶殇,所有的人都为眼前看到的情景叹为观止,想不到这葫芦山里还真是大如城池。难怪朝廷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金阳王暗中屯兵的证据。 “站住!什么人?”突然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大喝声,随着话音,不远处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快步走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中年将领,五短身材,方脸黝黑,一双小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众人。见到他们个个身穿着大营的军服,腰里又都挂着腰牌,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叶殇往前一站,“怎么,老童,今天是你巡逻?” “哎呦,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商副将!”老童跟换了张脸似的,朝着他身边的士兵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没事了,这是商副将,你们接着巡逻吧,这儿不用你们管了。” 看着一众士兵走远,老童舔着脸笑嘻嘻的拉过叶殇,悄悄地的问道:“商副将,这次出去,有没带点什么好东西回来啊?” 叶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傅凌云一行人,转过头神神秘秘的怀里摸出一本书塞到老童的手里,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心点看,别弄坏了,新出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老童大喜:“这,这怎么好意思,要不,等你看完了我再来跟你借?”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老童的眼神却是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书,生怕叶殇又把它拿了回去。 叶殇慷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兄弟,客气啥。” 老童眉开眼笑的捧着书,手舞足蹈的离去。 徐勇甚是好奇的凑上去问:“叶公子,你到底给了他什么书,他那么高兴?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个爱看书的人啊?” 傅凌云甚是尴尬的别开了脸,不做声。连枫则一脸古怪的拉着徐勇往前走:“唉……走吧,徐叔,别问了。” 张虎一行人也深感好奇:“是啊,到底什么书?看他欢喜的手舞足蹈的?” 叶殇转过身冲着他们呵呵一笑:“风月无边!” 众人:“……!!” 黄将军的营帐在葫芦山山腹的最顶端,三面围着山壁,顶上则是葫芦山的野外,站在帐前抬起头,便可以看见葫芦山上空的一片清风明月,晴朗星空,风景甚是优美,山壁下便是叛逆军首领黄将军的大帅营帐。 叶殇领着众人悄悄的摸到了黄将军的帐前,帐子里一片漆黑,看样子黄将军已经入睡了。 傅凌云果断的打了一个手势,徐勇和张虎各自带了几个人,一左一右的守住了帐帘。 叶殇和他互看了一眼,轻轻的掀开了帐帘,手提着各自的剑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走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哗然骤变(二) 突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傅凌云和叶殇暗叫不好,中计了!急忙抽身退出黄将军的帐子,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背靠背,面向外的防卫起来。 “哈哈哈,今夜难得炎虎军的少将军大驾光临,老夫真是有失远迎啊!”一阵浑厚有力的笑声响过之后,一位身穿金甲,白发长须,满脸红光,年逾五十的老将军出现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同时也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张虎恨恨的说道:“他娘的,定是哪个混账出卖了我们!今日老子若能活着回去,定把那人找出来,抽筋扒皮!” 徐勇早已怒气冲天,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黄世昌,看你这样子是早就知道金阳王那老贼有谋反之意了?” 黄世昌仰天大笑:“哈哈哈,徐副将,王爷如今兵强马壮,又有经世之才辅佐,都是陆家的子孙,王爷又如何坐不得金銮殿那张宝座?” 徐勇怒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什么经世之才辅佐,你可知道你口中的经世之才便是墨国的九皇子百里晟!” 黄世昌闻言脸上神色并无半点改变,依旧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斜着眼睛看着傅凌云一行人:“哼!那又如何?不管他是墨国皇子也好,还是不世高人也罢。如今只要在王爷的麾下,助王爷一臂之力的,便是对王爷有用之人。” 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反倒是你们,老夫看你们也都一个个身手不凡,也算是可用之才,不如老夫给你们做个保举,你们一起降了王爷,待王爷成事之后,你我共享盛世如何?” 连枫气的跳脚:“放屁,你个老匹夫,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莫要跟着金阳王那逆贼倒行逆施,为祸苍生,免得将来惹来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张虎一行人附和道:“说得好,连兄弟骂得痛快!” 黄世昌大怒,须发皆竖:“好,好,好,老夫好言相劝,你等竟如此冥顽不灵,来人啊,将他们拿下!”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蜂拥而上。 傅凌云见状,再无选择,只得挥剑而上,与他们交起手来。张虎一行人也纷纷加入战斗,一时间山洞中金戈鸣响,杀伐声不绝,形势异常危急。 傅凌云一行人虽然骁勇,奈何身处敌军大营,源源不断的敌军使他们慢慢的疲态渐露。 傅凌云眼看着众人被不断前来的敌军越围越紧密,伸手在唇间打了个响哨。叶殇听见了哨声,一脚踢翻了一个敌军士兵,飞身上了将军营帐附近的崖壁,敏捷的如同一只狸猫一般,跃上了黄世昌军帐上的洞顶,从洞顶处不知何处放下了一张软梯! “快,上梯子!”傅凌云一声令下,众人在傅凌云的掩护下,纷纷登上了软梯,身后传来黄世昌气急败坏的声音:“快叫弓箭手来,放箭!”若是让他们一人走脱,那便是王爷的灭顶之灾。“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不留统统射杀!” 傅凌云见最后一个人也登上了软梯,虚晃了一剑,飞身跃上软梯,寒着脸冷冷的看着下面正在召集弓箭手的黄世昌说道:“黄将军,傅某也奉劝你一句,莫要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早日回头是岸!” 可惜他的一番忠言只换来一支呼啸而来的利箭,傅凌云反手拨掉了射来的箭,不再多说,纵身三两下便爬上了软梯的顶端,回身挥剑砍断了软梯。一群已经爬上软梯的反军士兵如同一串葫芦一般滚落一地,顿时哀叫声一片。 黄世昌气恼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满地打滚的手下,飞起一脚把一个滚到他脚底下的士兵踢开:“饭桶,通通都是废物!就这么几个人也抓不住,王爷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恨恨的往上山洞顶上看了一眼,回过身反手一巴掌呼在他的副将头上:“还不快带人去追,不要让他们活着走出葫芦山!” 见自己的副将捂着头愣在那里,又忍不住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快去!还愣着干什么?让他们跑了,老夫拿你的头祭旗!” 副将惊恐的点头应下,转身喊上几个手下一起追了出去。黄世昌望着傅凌云离去的方向心中升起一阵不安。 傅凌云等人刺杀黄世昌失败以后,在葫芦山的山林中急速的奔跑闪躲着身后的追兵。一行人经过一夜的边打边退,终于在天亮时分,回到了安塘的营地。 进了营地之后,张虎火速的调集了一队人马,怒气冲冲的按着原路又杀了回去。傅凌云待他走后,便立刻召集全营整装待发,只等张虎发来信号,大队人马便立刻便以“清君侧”的名义围剿葫芦山! 又命徐勇带着他的兵符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往各地炎虎军驻扎的军营,调动所有的炎虎军可调动的兵力迅速赶往葫芦山汇合。 不久探子回报,离葫芦山不到四十里的方向传来了张虎的信号,傅凌云大手一挥,安塘军营的士兵倾巢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葫芦山合围。 傅凌云望着远处的的葫芦山,心中一片沉重,终于这场恶战还是无可避免的开始了…… * 青浥县金阳王府 “王爷,不好啦!”一个身穿葫芦山大营军服的士兵飞奔进金阳王府,一路踉跄的闯进了陆景烁的前厅。 前厅只有郑管事一人,见传信兵如此仓皇,忍不住沉下脸来呵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惊扰了王爷午休,你担当得起吗?” 传信兵抬手抹了一把汗,急切的说道:“大管事莫怪,不是小的不知道王府规矩,只是军情紧急,小的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郑管事眼珠子转了转,黑着脸问道:“什么紧急军情,让你紧急道连王爷定下规矩都可以不守了!” 穿新兵见他不信,便看看了四下无人,悄悄的套着他的耳朵说道:“朝廷派来了细作混进了安塘军营,安塘大营兵变啦!” “什么?安塘兵变了?这,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去禀报王爷!”郑管事急忙撩起了前摆,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倾城苑,甄夫人的房门外。 “王爷,你如此雄才伟略,这皇帝老儿怎么就有眼无珠,放你在这偏远的山村碌碌无为呢?臣妾真是替你感到不平!” 甄夫人柔弱无骨的身躯在陆景烁的怀中扭动着。“臣妾可是愿意倾尽所有辅佐王爷呢!可是王爷你却念及手足情深,舍不得你那狼心狗肺的皇帝兄弟,一退再退,一让再让,如今女儿都叫你那兄弟给设计陷害了,都无动于衷,着实让臣妾有些失望呢~” 陆景烁眯着眼睛:“我与他虽非一母所生,但手足相残,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再说莹儿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没什么危险。这举兵之事么,再缓缓吧!” 并非他不想举兵,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名目,贸然起兵便是乱臣贼子,谋逆造反!即便有朝一日登上了大宝,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容他再想想,再想想。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王爷,葫芦山的传信兵带来紧急军报!”郑管事小心翼翼的在门外回报着。 陆景烁睁开眼睛,搂着怀里的软玉温香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军务如此紧急?” “安塘大营……哗变了!”郑管事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陆景烁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推开怀里磨人的甄夫人,陇上了衣服快速站了起来,打开房门惊讶的看着郑管事。 郑管事满脸惶恐的弯着腰低着头,站在门边。“传信兵就在前厅候着,王爷要不要小人现在把他带过来?” “不用了,本王这就过去!”未等话音消散,陆景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倾城苑的门口。 郑管事对着倚门而立,衣衫不整的甄夫人做了个揖,便匆匆的追着陆景烁的身影出了倾城苑。 等到郑管事走远后,原本还懒洋洋倚门而立的甄夫人突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高声喊了一句:“小红,一会儿不管谁来就说本夫人累了睡下了!” 等小丫头应下后,她迅速的关上房门,换过了衣衫,扭开了博古架上按到的机关,匆匆的走进了暗道中。 “爷,甄夫人求见!”甲方走进百里晟的书房,弯腰双手抱拳禀报道。 “她有没有说什么事?”百里晟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案后,悠闲的翻阅着手中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说,只说有要事禀报!” “那就叫她进来吧!”百里晟不耐烦的放下了手里的书,皱着眉头端起了手边的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 “老狗那里出大事了!”甄夫人一脚跨进房门便说。 “哦?什么事,竟能让你如此大惊小怪?”百里晟心里冷笑,你这女人整日里跟我耍心眼,阳奉阴违,今日里又要耍什么花招?若不是那老狗如今对这女人痴迷沉醉,恐怕自己早就出手弄死她几回了。 第一百三十章 趁火打劫 “今日老狗的军营来报,说是安塘军营哗变了!”甄夫人也知道百里晟向来不喜她,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从他对她的言谈举止中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不仅仅是不喜,甚至可以说有些厌烦。只是如今自己的小命捏在他的手里,纵使再多的不满她也只能压在肚子里。 “哦?就这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你就先退下吧!”百里晟闻言眼睛一亮,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对甄夫人扯了扯嘴角。 “那以后我们要怎么做?”甄夫人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此大事,这人竟然一点反应没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果然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以后自己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百里晟未说话,只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用眼神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悻悻的低下了头,甄夫人小心的回了个“是”便随着推门而入的甲方一起走出了百里晟的书房。见她从暗道中离去了以后,甲方顺手关上了暗道的机关,重新回到了百里晟的书房。 只见百里晟已经坐在书案前奋笔急挥:“甲方,你让乙方马上将这封书信送去我们传信的暗点,吩咐他们这封信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父王手中!” 甲方见他如此亢奋,忍不住也雀跃的问道:“爷,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百里晟手中的笔一停,抬起头满脸难以压抑的喜悦之色:“老狗的安塘军营哗变了!” 甲方闻言也搓着双手,喜不胜收:“真的?如此一来那老狗在也没办法按兵不动,只能起兵了。真是天助我大墨!果然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百里晟见他这般神情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低下头又接着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将信装在了一个信封中用火封封了**到了甲方的手中,转身走出了书房,站在了院子中。 抬起头看着天上悠悠的流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令他不曾刻意想起,却始终挥之不去的笑脸。 马上变要打仗了,若是有朝一日皇都城破了,她……又会如何呢?不若干脆把她带回去吧?想到这里,百里晟用力摇了摇头,挥去了脑中不该有的念头,叹了口气。 她已经成亲了,嫁的还是他们墨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唉……算了,一个女人而已,很快自己便不会再记得她了……很快…… * “报~~启禀万岁,金阳郡青浥县传来急报!” “快宣!”成宗帝坐在御书房中,闻报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书案的前方。 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几乎时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御书房:“启禀万岁,大事不好了,青浥县传来急报,那,那,那金阳王在青浥县已经自立为王,打着拨乱反正的名号,不日便要挥军北上了!” 成宗帝脸色大变,皇兄,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难道皇家子弟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真的没有办法避免吗?“再派人去探,傅少将军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父皇!”陆亦清未等太监通禀便待着一脸焦急的楚青若闯进了御书房:“请父皇恕儿臣擅闯御书房之罪,只因军情紧急,儿臣实在顾不得礼仪。” “无妨,事态紧急,朕恕你们无罪,快起来回话吧!”皇帝忧心忡忡的挥了挥手,转身在书案后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万岁,昨夜臣妇收到了拙夫从安塘发来的急报。”楚青若站在书案前低着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高于头上递了上去。 皇帝心急的接过书信,迫不及待的打开看阅着。 楚青若抬起头看到皇帝脸上的神色青红变幻,一脸莫测难料的样子,心往下沉了沉。 看来文远的来信带来的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恐怕安塘那里的形势已经相当的严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安然无恙? “啪”一声巨响,把御书房所有的人,包括楚青若和陆亦清在内,都下了一大跳。天子震怒,一巴掌生生的把书案上上好的紫云云纹砚台盖子给拍成了两瓣。 “这个混账的黄世昌,身为西北平寇大元帅竟敢串通皇兄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说罢,捏着拳头重重的坐在了龙椅之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近侍连忙递上上一盏刚沏好的茶,成宗接过茶喝了一口,缓了口气,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如今朝廷可派遣的武将。 “启禀陛下!十一皇子妃程玉娇御书房外求见!” “快宣!”皇帝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欣喜。 楚青若知道以程玉娇的性格,定会向皇帝请命出兵的,从理智上来讲,她是支持她的决定,而且也非常羡慕她能领军出征为国出力。 可是从情感上讲,她又为她感到担忧,毕竟沙场凶险,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都有可能一去不回,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程玉娇一身银白铠甲,英姿飒爽的走进了御书房:“万岁,臣已收到军中急报,说是安塘的葫芦山已发生兵变,傅少将军也已经调集了炎虎军的部分兵马对葫芦山进行围剿,臣请命,请万岁容许臣带赤凤军前去应援!” 成宗帝满是欣慰的看向地上跪着的银袍女将,这是他皇家的儿媳妇,巾帼不让须眉,前威武将军家的后人果然是个好的! “好,朕也正有此意!朕的赤凤军也时候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了!程玉娇,听旨!” 御书房的众人眼中皆闪耀起坚毅的光芒…… 神武门 依依不舍的陆亦清和楚青若挥手送别了一身凛然的程玉娇之后,两人信步走在依旧热闹的大街上。 楚青若见陆亦清满是担忧的神色,心中不忍:“长筠兄,你放心,嫂嫂武艺超群,又是将军世家出身,自小熟读兵法,此去定会凯旋而归!” 陆亦清苦笑:“青若,难道你不担心闷葫芦吗?” 被戳到弱点的楚青若瞬间泄气:“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是当初在嫁给他之前,我已经想过了。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沙场刀剑无眼,哪能次次都那么幸运,我,我心中有准备的。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是身为军人的宿命,能成为他的妻子,我是既为他害怕又为他骄傲!”说着说着,楚青若的眼睛里闪起了陆亦清早已熟悉,坚定又毅然的光芒。 陆亦清见她如此这般模样,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封存的记忆又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打开了。 没人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一直都深深压抑着一颗从未开花结果,便已经被自己亲手扼杀了的种子。这些年他小心翼翼的守护这自己的这份小心思,不让任何人察觉。 谁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如同他心头的一道白月光,在他的心上不能触碰,不可遗忘。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她深深的埋在,连自己都不能轻易察觉的心底的深处。 玉娇是个好的,他敬她爱她,他也并非对她无情,只是他人生中最初的那份青涩和悸动,早已失落在平安镇,失落在眼前这个为了她出征的丈夫脸上闪耀着动人光芒的小女子身上。 往后的岁月里,他也许会与玉娇相敬相爱的携手一生,但这份令人难忘的青涩悸动,将永远的埋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长筠兄?长筠兄?” 耳边传来楚青若不解的唤声,陆亦清回过神来。“抱歉,青若,一时走神了。” 楚青若一脸愧疚的说道:“对不住啊,长筠兄。我不该明知道你在担心玉娇嫂嫂还和你说这些。” 陆亦清压下心中复杂的心情,故作轻松的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看着她抱头求饶的样子轻笑出声:“那你要如何向我赔罪啊?” 楚青若抱着头,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睛:“那……青若请长筠兄听戏喝茶可好?” 陆亦清哈哈大笑:“那自然是好的!” 两人说着笑一路走向茶馆。 楚青若在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又度过了不少孤独的时光。每日里她总不停地打发了春菊或冬竹去看有没有傅凌云的信鸽飞回来,可是却总是一无所获。 闲来无事的楚青若坐在窗前的书岸边不停地作画。有时是儿时来凤镇的花灯盛景,有时又是郴州茂密的山林。谁也不知道她的画中究竟画的是什么地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地方都有她和他曾经的身影。 放下了彩笔,她又轻轻提起了一支小篆,幽幽的在画上提上了一首词: 一重山,两重山。 山云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 塞雁高远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少夫人,少夫人!”冬竹一路大呼小叫跑进了玉笙苑,小狗阿乖则跟在她后面边叫边追逐,甚是欢腾。书案前的楚青若放下手中的小篆,无奈而又温和的抬头望向她:“怎么了?” 冬竹上气不接下气的,连比划带结巴的说道:“少夫人,呼呼……康子,康子他说,他说……呼呼……”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闻噩耗 楚青若好笑的看着冬竹就差没像阿乖一般吐着舌头来喘气的脸问道:“你慢点说,不急。” 冬竹缓了缓气后,捂着心口喘着气说道:“康子说,今日他在城西的一个赌坊附近看到一个身影很像大姑奶奶!大姑奶还活着!” 楚青若惊讶的“哦”了一声:“那他可有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大姑奶奶?” 冬竹摇了摇头:“不知道呢,康子说一眨眼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决定明日里在带多几人去那边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楚青若沉着脸点了点头,心下怨念无限,她的这位大姑奶奶还真是个奇葩! 她和东哥儿在那日清理家中之物时发现家中的财物全部不翼而飞,就连她那一岁半弟弟的长命小金锁,小金镯都被掏了个干干净净。 楚青若猜测,楚家被被屠的那晚她去了赌坊赌钱,赌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家中。大难不死的她一进家门发现满门被屠不先去报官,反而趁着这个时机把家中的的财物洗劫一空,一声不响的溜之大吉。 可怜了东哥儿还以为他娘遭遇了不测,险些晕倒在当场。 等柳玉琴一伙人落了网之后,大理寺也曾拷问过他们,结果那群人都众口一词的说道他们意在杀人,未曾劫财。大理寺的衙役们也曾到柳玉琴和柳廷忠的藏身处搜查过,确实未曾发现任何楚家的财物。 于是楚青若越发的奇怪了家中财物究竟是如何丢失的。 如今康子发现了楚文红的身影在城西的赌坊附近出现,楚青若越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了。 严妈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顾众人的劝阻,硬是撑着个病恹恹的身体,由春菊扶着来到了她的房间。楚青若心中很是明白严妈妈来她房中的目的,只是楚文红如此的行径,让楚青若心寒不已。所以楚青若第一次开口拂了严妈妈的请求。 严妈妈碰了个软钉子,心中难过不已,春菊见状不停地安慰她放宽心,小姐就算惩治大姑奶奶也必不会伤她性命,严妈妈这才作罢回到房中休息。 次日黄昏时分,康子来报在城西赌坊附近出现的正是楚文红,楚大姑奶奶!而且康子还带来了一个更令人气愤的消息:有一大部分的楚家房地契、珠宝首饰经查实都已经在皇都城大大小小的当铺里了。康子说到这里,有些尴尬的悄声问楚青若是否要把人带回来? 楚青若沉思了一番,点头命康子去把人趁夜带回来,康子又为难的问带去哪里?抬手扶了扶微微有些发胀的脑袋,让他把人带去木瓜巷父亲那里,让父亲定夺。 康子领了吩咐出了玉笙苑,冬竹和周妈妈一脸气愤的跨出了楚青若的房间,两人边走边小声的嘀咕:“这个趁火打劫的大姑奶奶,送去了老爷那里,让老爷处置?到时候老爷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就是,大姑奶奶是老爷的长姐,老爷怕是连责骂的话都不敢多说半句,有什么用!唉……摊上这么个亲戚,真是造孽!” 楚青若站在窗口,听着院子里周妈妈和冬竹的打抱不平苦笑不已。怎么办呢?谁叫她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和大姑奶奶呢?唯今之计,只有财去人安乐了,只希望身无长物以后的大姑奶奶能有所收敛吧! 也希望父亲借此机会能想明白,有些亲戚该断的,还是早点断了吧。任何一种感情都不应该是单方面的付出,你对别人有情分,可对别人来说,也许你的情分恰好是她\他可以拿捏你的武器。 可饶是聪明如楚青若都未曾想到,当康子将楚文红押送去木瓜巷的小院交给楚文轩处置时,楚文轩不但没有责罚楚文红,还为自己的大姐姐大难不死而抱着她痛哭了一场。哭完了之后,在康子的目瞪口呆中吩咐他回去转告楚青若,尽快去将当铺里楚家的财物赎回来。 康子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回到了玉笙苑,生气的把楚文轩的话转述给了楚青若听。说完之后,冬竹和周妈妈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而楚青若则是一脸“早就预料到”了的表情,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留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安静安静。 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博得别人对他的一句赞誉,便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把她推了出去。他总是将自己的利益算的很好,保护的很妥当,这他计算的利益中,却是永远不包括她这个女儿的。 楚青若越想越觉得可笑,让她去把楚家的产业赎回来?只要自己的口袋里不受损失,女儿的钱败光了也是无所谓吗? 有时候,楚青若真希望突然来一个人告诉她,她不是楚文轩的亲生女儿,她是抱来的,捡来的,过继来的。这样她反而没那么恨他了,反而可以理解他所有的做法了。 可是!楚青若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两张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脸时刻提醒着她,她身上流着楚文轩的血脉,她就是楚文轩亲生的女儿!心烦的楚青若一把把铜镜反扣在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院子里。 康子见她走出了房门,急忙上前去问道:“少夫人,这事要如何处置?” 楚青若咬了咬牙:“康子,告诉所有当铺,但凡楚家名下的产业,楚文红再无能力赎回,请他们随便处置!” 康子吃惊:“少夫人这是不打算赎回了?” 冬竹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戳了一下康子的脑袋:“赎回来干什么?好让大姑奶奶再拿出去当一次吗?再说了,小姐如今已经出嫁,是傅家的少夫人了!楚家的财产本就和已经出了嫁的小姐再无关系,如今又凭什么让小姐去赎回来?” 周妈妈也在一旁愤愤的说道:“就是,那么大一笔银子,老爷说的倒是轻巧,叫小姐拿夫家的银子去赎?敢情他当傅家的银子都在是小姐口袋里吗?说的那么轻松,说拿就拿吗?” 康子被她们两你一句我一句怼的哑口无言,只好举手求饶,乖乖的领了楚青若的吩咐出门办事去了。 至于楚文轩听到这个回复之后,气的用自己没有瘫痪的右手右脚,捶胸顿足的心疼了一把他的财产之后,便是几近乎不眠不休、不分日夜的大骂楚青若没良心,白眼狼,喂不熟的小畜生,楚文红则在一边假意安慰了一番之后,心中也不禁暗暗地咒骂着楚青若的强硬手段。 实在听不下去的东哥儿,愤怒的扔下手里的书本想要去和舅舅理论,却被蛮不讲理的母亲一通胡搅蛮缠,气得他只能关上房门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木瓜巷的那些痛骂很快的传到了楚青若的耳中,早已被这样的亲情戳的千疮百孔的她听到以后,心中虽如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可脸上依旧只能无奈的笑笑:“算了,由他去骂吧!等他骂累了,自然也就不骂了。” 玉笙苑一众人闻言心疼无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连傅老太太和傅老爷子听了都忍不住狠狠的心疼了一把,傅老夫人更是把楚文轩骂了个外焦里嫩。 日子慢慢的在楚文轩的痛骂声中消磨了许多,好不容易等到楚文轩骂累了,消停了,结果平静了还不到两日,陆亦清便带着满脸的沉痛走进了傅府,宣布了一个令人肝胆俱裂,难以置信的消息。 闷葫芦在一场战役中掉下山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 连日来已经心力交瘁的楚青若忽闻此噩耗,不由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如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在众人的惊呼中沉沉的往下坠去。 陆亦清上前想要伸手要扶住她,却惊见她盘起的妇人发髻,想起她已为人妇的事实,迟疑的片刻让周妈妈她们快他一步将楚青若扶住。 瞬间的恍惚之后,陆亦清如梦初醒般的回头向门外的德顺高喊:“快,快去请御医!” 待御医来把过脉开过药方之后,周妈妈送御医出了玉笙苑。楚青若挣扎着坐起身,拉着陆亦清的袖子,抖着嘴唇颤着声艰难的问道:“可有……寻到他的……他的……” 这样的楚青若,是陆亦清从未见过模样,既可怜又脆弱。 他认识的楚青若一直都是充满了阳光,如雨后的青草一般,坚强乐观。可这样的她今日却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带着无限的哀伤望着自己,苦苦的追问自己,她夫君的尸首可有找到,甚至连“尸首”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陆亦清想要开口,可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似有千万把刀在凌迟自己。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女人动不动就爱掉眼泪。可又有谁知道,女人那含而不掉的眼泪才是真正让人心碎的悲伤。 楚青若见他迟迟不开口,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痛,疼的她忍不住弓起了背,低下了头,伏在了紧紧抓着他衣袖自己的两只手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下落不明 陆亦清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时,却发现原本拉着他衣袖的楚青若,已经坐直了身子抬起了头,用两只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原来,画本子里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泪水还来不及流到眼睛里,在心中便已经蒸发了。 楚青若想要给担心的看着自己的陆亦清一个坚强的微笑,可是费尽了力气却只让自己的嘴角牵强的扯了一扯。 陆亦清再也看不下去了,用力的抓着她的肩膀:“青若,哭出来,快哭出来!青若,再这样你会疯掉的!” 楚青若如梦呓般喃喃:“你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掉下山崖的?” 陆亦清不忍:“青若,也许他又和上次你们在郴州那般,掉进了一个什么不为人知的山洞里,并没有死。青若,你振作点!” 也许是陆亦清的话打动了楚青若,又或者她天生坚强乐观的性子使她在听到傅凌云也许还未死这句话之后,她的眼神渐渐回复了些许光彩:“对,他的尸首还没寻获,也许他还活着!不!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他一定还活着。”说着说着,激动的她竟然一掀被子想要下床。 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推门而入的周妈妈见状,连忙放下了碗,同陆亦清一起将她又按回了床上:“小姐,你要做什么!” 陆亦清也大吃一惊的按着她:“青若,你要做什么!” 楚青虚弱的挣扎:“放开我,我要去找文远,你们放开我,他还没有死,我要去找他。” 就在周妈妈和陆亦清都奈何不了她的时候,一脸沉痛的傅老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青若,丫头!”傅老爷子沉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楚青若如同一瞬间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愣愣的抬起头看向傅老爷子:“爹……” 傅老爷子老泪纵横的看着她:“青若,你不要这样,听爹的话,好好休息。你这样,让文远如何能安心?” 楚青若闻言如同魔障了一般,仿佛是哀求的说道:“爹,我要去找文远,他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 傅老爷子痛苦的仰天闭上了眼睛,把就快要滴落的眼泪给忍了回去后,转过脸强忍着悲痛:“文远他是个军人,战死沙场,他……死得其所!我们为他骄傲!青若,你放心,爹和娘都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就算文远……他……不在了……,我们还是会把你当做女儿来疼,现在你听爹的话,好生休养,莫要再难过了。” 楚青若双目呆滞,连公公也不信他还活着了吗? 傅老爷子见他的一番话对楚青若毫无作用,心中更是难过:“怎么,青若,连爹的话也不听了吗?” 楚青若闻言不忍拂了老人的一番好意,只得艰难的点了点头。在周妈妈的服侍下,躺了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就听床上的楚青若悠悠的问道:“长筠兄,能给我说说文远他是如何掉下山崖的吗?” 陆亦清有些哽咽的点点头 ,周妈妈见状,立刻为傅老爷子端过了一把椅子,请他坐下。陆亦清双眼定定的望着茶盏里徐徐冒出的袅袅白烟,缓缓的声音沉痛而又低沉。 那日,傅凌云带着安塘大营所有的兵力向葫芦山进发,对黄世昌的队伍进行“清君侧”的围剿之后发现,葫芦山的地势就是一个囤积了将近四五十万大军、易守难攻的天然堡垒。而且里面的路四通八达,俨然一座大型的城池,光是已知的出口就有七八处之多。 凭他如今手上的这点兵力根本没办法攻进去,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火攻守住这些出口,围困他们,等他们的粮草耗尽了,在狠狠的饿上他们十天半个月,那时黄世昌的军队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葫芦山的山地气候使得这山中,每天都要下上那么一两场雨,傅凌云他们辛辛苦苦点起来的火,一瞬间便被大雨浇灭了。无奈之下,傅凌云等人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就这么耗去了许多的时日。 终于黄世昌不知道是粮草快尽了,还是按耐不住了,终于有一天他趁着夜色,带着一队轻装队伍从一条未被傅凌云察觉的密道中突围了出来! 等连枫发觉后,带着人火速追了上去的时候,狡猾无耻的黄世昌竟然换了平民的服饰,混在了山脚下村子里的村民中,从连枫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逃走了! 由于主将的走脱,使得傅凌云不得不带着一队人,又从上次他们架软梯逃脱的的那个山洞潜入了黄世昌的军帐中搜寻他的调兵虎符。可惜黄世昌这个老狐狸早有准备,随身带走了虎符,让傅凌云扑了一场空。 正在大家为了黄世昌的走脱而感到懊恼不已的时候,叶殇突然像发神经一样,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声。 被吓了一跳的众人,磨着后槽牙向他扔去了数十双臭气熏天的鞋子,不着调的叶殇一边闪躲一边得意洋洋的从怀里掏出一物向众人神气的炫耀着。 众人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黄世昌的虎符!大家惊喜之余一问,才知道原来叶殇在很早之前便已经偷龙转凤的用一个假的虎符,把黄世昌的真虎符换了过来。只是一直放在身上没派上用处,渐渐地被他给遗忘了而已。今日说起才想起,黄世昌带走的那个虎符,原本就是个假的。 众人在经历了这场无妄的大喜大悲之后,深深的体会到了为啥傅凌云看到叶殇总是一副又爱又恨的表情。 有了黄世昌的虎符之后,大家闲话不多说,立刻拿着虎符接管了黄世昌的队伍。一番整顿后,傅凌云和张虎决定兵分两路。 张虎带着三十五万人马仍然回到野人谷守卫,防止墨国军队趁乱发兵,另外的十五万人马随着傅凌云立刻开拔赶往青浥县围剿金阳军的主力。 整个金阳郡已被老贼的兵马占据,许多百姓都已经纷纷出逃,市集上空无一人,城镇萧条,人烟荒芜,四处弥漫着一股肃杀紧张的气氛。 傅凌云带着队伍在金阳郡外七十里处驻扎了下来,连着几日派人打探金阳郡内的消息,结果被他探得由于黄世昌的走脱,当他们赶到金阳郡的时候,老贼早已得到消息,并且已经先发制人的以“拨乱反正,肃清皇室”为由称帝了! 情况刻不容缓,傅凌云当机立断,立刻全力进攻,以求在最短时间内将老贼擒拿。 于是,战斗终于在某个薄雾未散的清晨打响,傅凌云以十五万对三十万王府军的劣势发起了强攻,出其不意的打乱了王府军的节奏,使得防卫的如铁桶一般的王府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场是一场恶战,傅凌云带着人马在金阳郡的心腹之地所向披靡,简直是无人能挡。金阳王陆景烁在得知了傅凌云带了仅仅十五万人便攻进了金阳郡之后,勃然大怒,立刻又加派了十万人马,由黄世昌带领杀入重围,命令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斩杀了傅凌云,收回被他盗取的虎符! 黄世昌的十万人马加入,使得原本已经开始有些精疲力尽的傅凌云带领的大军越发的雪上加霜。好在,徐勇带着炎虎军及时赶到又将局面扭转了回来。 黄世昌见到自己渐渐已有败军之相时,竟毫无廉耻的与自己的副将对换了衣裳,带着一路亲随,杀出了重围,拼命的往野人谷方向逃去,企图穿越野人谷逃往墨国。 以此同时,墨国的三十万大军也在野人谷边境压境,张虎也和他们发生了数次短兵相接,在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之后,张虎的人马已经耗损尽半,眼看着便要支撑不下去。 傅凌云领着一队轻骑追赶着黄世昌,一路来到了野人谷,发现了张虎的队伍损耗严重,而墨军的大军反而在不断地增加时,果断的放弃了追捕黄世昌,留在野人谷指挥起残余的队伍在丛林里与墨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终于一日傅凌云带着一队人马在一处悬崖附近被墨军以数倍兵力,围困在悬崖之上。在恶战了两天两夜之后,疲惫不堪的傅凌云终于被一个躲在草丛中放冷箭的墨国士兵射中了后背心,失足掉下了悬崖。 听完陆亦清带着难以压抑的沉痛,讲述完傅凌云掉下山崖的整个过程之后,楚青若和傅老爷子都沉默了。陆亦清也难掩心里的悲痛,缄默其声,一言不发的陪着他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就像过了一辈子一样的漫长,屋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偌大的房间如同死寂一般安静,房间里只剩下几人的沉重的呼吸声。 “你们走吧,我想休息了。”楚青若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亦清和傅老爷子也仿佛如梦初醒般的站起身来,陆亦清轻轻说了句:“好,好,你早些休息吧。”便扶着几次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欲坠,几欲跌倒的傅老爷子,慢慢的走出了楚青若的房间。 周妈妈见到老爷子那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的脸,心下不忍,伸出手想要去搀扶他,却被他抬手摆了摆给制止了:“我无事,你好好照顾少夫人。” 含着眼泪点头应下,目送着在陆亦清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离去的傅老爷子,扯起了自己的衣袖轻轻沁了沁眼角,回到房中。 看着躺在床上双目圆睁却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楚青若,周妈妈不禁悲从中来。 可怜的小姐,原以为她嫁的姑爷这般的好男儿,便可以幸福快乐的度过她后半生,谁料这宠她如眼珠子一般的姑爷竟然这么短命,才成亲没几日便要奔赴沙场,这一去便和小姐阴阳两隔了。 楚青若痴痴地望着床顶上程玉娇和陆嘉为她挂上的喜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文远没有死,她的小哥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她要去找他,她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千里寻夫 清晨第一缕阳光唤醒了欢脱的小狗阿乖,伏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之后,阿乖摇着它的短尾巴欢快的扑在了它那美丽的女主人楚青若的房门上,愉快的叫唤了两声。可惜今日女主人的房门没有像往常那般照常的打开,更没有美丽的女主人走出来把它抱起来。 好奇的阿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用力的耙了耙房门,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自己轻轻的开了。它把自己的小脑袋伸进了门缝里,往屋里环视了一一圈,哪里还有女主人的身影啊?分明屋里空无一人啊! 阿乖忍不住四处寻找起来,屋前屋后,前厅后院都没有,女主人到底去哪儿了呢?不仅女主人不见了,就连平时喂它饭食的周妈妈,帮它洗澡的韩灵儿,陪它玩耍的康子都不见了。 瞬间感到被遗弃了的阿乖耷拉下了尾巴和耳朵,沮丧的重新回到楚青若的房门外,嗅着她的味道,一路往玉笙苑的外面走去…… 就在阿乖走后不久,玉笙苑的三等丫鬟婆子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傅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不好啦,不好啦,少夫人不见啦!” “不行!”午间,傅家一家子老小围着前厅的餐桌坐着,一个个愁眉苦脸。餐桌上陆嘉再也按耐不住,一拍桌子蹭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把她追回来!一个弱女子在外,肯定会遇到危险的!” 傅凌言一把拉住她,柔声的问道:“娘子,出了神武门,那么多条路,你知道青若走哪一条?天地茫茫,你又知道她要去哪里?” 陆嘉白了他一眼:“哎呀,这还不容易猜吗?青若与文远夫妻情深,如今已经快半年了,文远还是……” 说到这里全家人都沉默了一下,陆嘉自知失言,赶快转了话头接着往下说:“所以说,青若留书出走,她还能去哪儿?” 傅老夫人点头称是,傅老爷子叹了一气:“唉,青若这个傻孩子!” 傅凌言却大为赞同的点着头说道:“我到觉得青若此去未必是件坏事。虽然文远的死讯传来已有半年,徐副将也说他们曾派人下得悬崖搜寻过几次。 可他们把悬崖底下,河的两岸都搜遍了,也未曾发现文远的半点踪迹。连枫也一直在下游打听,依旧是没有找到文远尸首。所以我也觉得,也许文远真的没有死!” 傅老爷子无力的挥挥手:“就算文远没有死,可他如今身在何处,又为何杳无音讯?再说了,就算文远没有死,那也不能由着这个傻丫头一个人悄悄的跑出去寻找。这,这,万一文远回来了,发现这傻丫头不见了,我们可怎么跟文远交代。” 傅凌言笑了:“爹,这个你放心。青若若是真的去寻文远就一定会去安塘的大营找徐副将和连枫,请他们带她到文远掉落的悬崖处查看。 我一会儿就修书一封给连枫,让他见到青若之后便跟随着她一同寻找文远,一来可以多一个人保护她,二来也可以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这样一来即便是文远自己回来了,我们也可以及时的通知青若不是?” 傅老夫人未等傅凌言说完便已夸赞起来:“对,老大的这个主意不错,老头子, 我也觉得文远一定没有死,可是你看看,你和我年纪一大把,山长水远的根本没这个力气去寻人,而老大则是家中的主事,无法走开,公主又是金枝玉叶更是不能去,难得青若这丫头如此重情重义,这个家中也确实只有她去比较合适。” 傅老爷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你们!唉……一个两个就会胡闹!” 傅老夫人与他夫妻几十年,又岂会不知他的脾气,见他如此说话便知他已经默许了,转头对着傅凌言挤了挤眼睛:“老大,你还不快点去修书给连枫这小子,莫要让你爹再担心了!” 傅凌言呵呵一笑:“是了是了,儿子马上就去写!” 傅老爷子没好气的白了这对母子,粗声大气额喊了声:“哎,吃饭吃饭,吃完了赶紧去该干嘛干嘛去!” 傅凌言母子相视一笑…… 京郊的官道上,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正在飞快的向着远处前进。马车中坐着的正是留书出走,打算千里寻夫的楚青若。 昏昏欲睡的楚青若正闭着眼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小寐,恍惚间忽听得车后响起一阵微弱的狗叫声,她不以为意的翻了个身。 这辆马车是成亲时傅凌云作为聘礼送给她的。马车的外面看上去平淡无奇,可是进入车厢后便会发现,这辆马车无论是空间还是内部的布置都宛如一间行走的小卧房。 左右两边是两张可以当软塌的座椅,后方放置了一张不大不小的书案,上面放了一些水果和书籍。马车的地板上铺上傅凌云亲手为她打的一头黑白相间的食铁兽(熊猫)柔软的皮毛。 如此宽敞的空间使得这辆马车可以同时让三人进行休息,这样一来韩灵儿和康子可以两人轮流,日夜不停的兼程赶路,也大大加快了他们行进的速度。 “汪汪!”半梦半醒间她又听到了一阵急促而又焦急的狗叫声,不禁坐起了身子,这狗叫声似乎一直都在马车的后面。楚青若忍不住推开了车厢的后窗探出头去一窥究竟。 只见马车的后面不远处,一道黑色的小身影正追着马车不停地奔跑,还是不时地发出两声焦急的汪汪声。 “灵儿,停车!” 负责白天驾马车的韩灵儿闻言勒住了缰绳:“怎么了小姐?” 未等楚青若开口,马车后的那道小身影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迅速的窜到了楚青若的怀里,双眼含泪的呜呜叫着。 韩灵儿吃惊的看着楚青若怀里的身影:“天啊,我们都出了京城,阿乖居然还能寻来!真是太厉害了!” 就连马车里正在休息的周妈妈和康子都忍不住探出了头,啧啧称奇:“阿乖果然与众不同,难怪姑爷说它与其他的狗不同,颇具灵性!今日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楚青若也是满是欣喜的看着怀中累的吐着这舌头呼呼喘气的阿乖,想不到这小家伙竟然如此聪慧,竟能嗅着她的气味一路追赶着马车到了这里。如此甚好,既然它的鼻子如此灵敏,不如就带上它,有了它也许便能更快的找到文远的下落了呢! 楚青若想到这里,便不再犹豫,欢喜的抱起了这个小家伙上了马车。随着一声鞭响,楚青若一行四人外加一条小狗的马车继续向着遥远的安塘出发! 半年前,就在傅凌云失踪后不久,程玉娇领着她的赤凤大军赶到金阳支援,迅速的扑灭了叛乱。续而又联合了张虎的队伍将野人谷的墨国大军给狠狠的打了回去。一场一触而发的内乱被大家齐心协力的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大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繁荣。 威武将军熊平因为肩负着守护京城安危不能参加这场平乱之战,甚是遗憾之余,向皇帝力荐了他的副将高博代替他领了一路大军前往金阳支援。 高博自从那日金銮殿揭穿了柳国舅的恶行之后,便被傅凌云安排到炎虎军中做了一个小参将。在一次与威武军对战演练中,被熊平一眼看中,向傅凌云软泡硬磨的将他要了去做了副将。 领军前去支援的高博甚是给熊平长脸,不仅在这次平乱之战中骁勇无比,更是屡建奇功,和金阳起义军首领张虎一起活捉了正要乔装改扮伺机出逃的金阳王陆景烁。 陆景烁被关进了天牢才发现,那日逃回金阳的陆琇莹竟是朝廷的人假扮的,而真正的陆琇莹早已经在天牢中等着他了。天牢内负责看押他们的大理寺官员正是往日里被陆景烁呼来喝去的好狗腿,郑管事。 见到一身官服的郑管事背着手,站在牢房外面一脸正气的看着他时,陆景烁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老早便派了细作在他的身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笑他还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可以瞒天过海。 不久新上任的金阳郡太守便呈上了一份金阳郡百姓联名上书的罪责书,上面一行行都写上陆景烁和陆琇莹在金阳郡时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字字血泪。 楚青若也义不容辞的为当年来县衙告状,后又终遭陆琇莹毒手,已经死去的那对爷孙,还有被陆琇莹杀害的的楚家人递上了状纸。程玉娇和韩灵儿也为当年惨遭陷害的程家满门和韩家镖局向皇帝递交了状纸。 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将这些事情一桩桩查个清楚,还金阳百姓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终于在多方追查后,陆景烁和陆琇莹的所有罪行都被一一的查证出来,皇帝下旨,被夺了钱财的便用查抄来的金阳王府财产相抵。被侵占了田产的原物归还。被害了性命的,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皇帝仁慈,依旧判给了这些受害的百姓一定的钱物作为补偿。 作为皇亲国戚,金阳王父女深受皇恩却不知感恩,身上血债累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皇帝思量了一夜,终于狠下心来朱笔一批,剐刑,并让那些受害的百姓可到场观刑。 此旨一下,天下四海皆为之沸腾,百姓皆颂当今圣上乃是千古明君。大炎朝百姓越发的上下一心,自此开创了为大炎后世所传颂的“盛世成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人鬼城 韩灵儿夺回了她父亲一手经营的镖局,她的那两位叔父也因牵涉到“金阳之乱”而锒铛入狱。重回到镖局的那一天,她放声大哭直至晕倒在楚青若的怀里。 第二日醒来以后,韩灵儿做了一个让大家都想不到的决定。她卖掉了镖局,决定加入程玉娇的赤凤军,立志做一个让后世永记的女将军! 楚青若在惊讶之余,也为她从此走出了过去的阴影而高兴。程玉娇更是为了自己得了一员猛将而拍手称好。 很快,她在陈玉娇的麾下表现出色,渐渐地在军中建立起不少功勋。这一次,楚青若千里寻夫,韩灵儿便是作为程玉娇赤凤军的副将,被特意安排来保护她的。 想到这里,韩灵儿忍不住弯起了眼睛,笑眯眯的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正在和阿乖打闹的楚青若,又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清澈碧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小姐,谢谢你这些年一直保护着灵儿,给了灵儿一个家。今天的天气真好,这样真好,这次终于可以轮到灵儿来保护你了! 车厢中的楚青若似乎感受到了韩灵儿愉快的心情,悄悄地掀开了打开了车门往外看了看。只见她那俏黄色的身影坐在马车前,轻快的挥动马鞭,时不时被风吹动发丝迎风飘逸,看得出,背影的主人心情甚是愉悦,也定是愉悦的。 这样就好… 楚青若关上车门抱起了阿乖,用力的亲了它一下。真好,大家都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快乐。而我的快乐,就是你,文远。无论你在哪儿,无论你是生是死,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也坚信,我一定能找到你! 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 万紫千红总是春。 春日的阳光像一双温柔的手,轻抚过每一个沐浴在阳光中的笑脸,如同喃喃细语的情人一般,令人陶醉。抑制不住笑容洋溢的韩灵儿轻快的驾着马车,行驶在开满鲜花的林荫大道上。 “小姐,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镇子,我们要不要停下歇一歇?”韩灵儿像百灵一般的嗓音响起。 打开车门,楚青若弯腰走了出来,和韩灵儿一起并排坐在了车辕的前面。“灵儿,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姐。以前那是为了掩饰你的身份,如今我们是姐妹,怎么还叫我小姐啊?” “人家叫惯了嘛~”韩灵儿看了一眼楚青若撅起的嘴,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不生气了,青—若—姐?” 楚青若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算了,饶了你这一回,下次再叫错,看我怎么罚你!”阿乖也在她们身后摇头摆尾的大声叫了一下:“汪!” “哎呀,你有小阿乖帮腔,下次我再也不敢叫错咯!”韩灵儿故作害怕的抖了抖身子,然后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今晚我们就在镇子上歇一歇吧,都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了,马也该歇歇了。”韩灵儿提议道。 “嗯,那好,我们就在那镇上歇息一下,明天再赶路!”楚青若望着漫天的晚霞点点头说道。 “桀桀桀……咕咕咕!” 楚青若一行人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一条黑漆漆的蜿蜒大道上,路边因为黑暗而显得有些狰狞的树林里,时不时的响起一阵阵凄厉如鬼哭的夜枭叫声。一阵阵阴风在路边的树林里呼啸,盘旋,夜枭恐怖凄厉的啼叫,越发的使人打心眼里冒起冷气。 晚上轮到康子驾驶马车,楚青若她们已经在车厢中睡熟了。一阵阴嗖嗖的冷风吹过,康子一个人坐在车辕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冒出来的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抬眼看了看四周,打心眼里的发怵。 我的亲娘啊,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看地图上标记的,这地方应该是个城镇啊?怎么会这么阴森恐怖,就跟乱葬岗,鬼城似的,到底能不能住人啊? 渐渐地马车驶进镇子空旷的大街上,清脆的马蹄声在清冷的青石板路上发出了一声声带着回响的笃笃声,令人头皮发麻。 康子硬着头皮驾着车在城里绕了一圈,发现除了眼前的这家小客栈门前还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以外,竟没有一家亮着灯的。似乎整个镇子除了这个客栈,毫无活人气息一般,死气沉沉。 “小,小姐,我们,到……到了!”康子抖着手拍了拍车门,一会儿,韩灵儿睡眼朦胧的打开了车门,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弯腰走了出来。 “哎呦我的妈呀,这,这是哪儿?”韩灵儿看到眼前的景象,剩余的瞌睡瞬间被吓得一点都不剩。随后跟着她身后陆续走出车厢的周妈妈和楚青若的反应也同韩灵儿一般无二。 康子努力想要挤出一个淡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小姐,这里就这一家客栈还亮着灯,你看,我们……是住下呢,还是……继续赶路?” 惊惧的楚青若和周妈妈,一同白着一张脸无助的看向韩灵儿。 韩灵儿除了刚下马车那会儿被吓了一跳以外,倒反而是他们四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个。“咳咳,那个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这么大个城镇,看着也不像荒凉之地,不如我们就先住下来,等明日白天我们在看看情况。” 康子闻言浑身颤抖着拉着韩灵儿的衣袖:“女好汉!女英雄!姑奶奶!你,你竟然还要我们住下来?这,这就跟个鬼城一样哪里能住人,我们,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不是他康子胆子小,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自小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你让他去杀人放火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从小到大唯一能让他惧怕的,就是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唉……没办法,谁叫他有个当神棍的娘,一不听她的话就拿这些来吓唬他,搞得他都落下了童年阴影了。 韩灵儿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你怎么胆子那么小,不就是个客栈吗,至于吓成这样吗? 我听威武军伙房的火头军说,他们还经常在半夜里,听见无人的伙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洗澡声和女人的唱歌声呢!后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半夜摸进伙房查看,你猜,他们看到什么?” 说着韩灵儿幽幽的转过一张白森森的脸凑到康子的面前,成功的让康子的脸刷的一下又白了一层以后,得意洋洋的甩着手里的小马鞭说道:“他们看见原来是随军来的女眷在火房里边烧水边洗澡!哈哈哈!” 康子的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我胆子小,你胆子大,那你去投宿!” 韩灵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哼,我去就我去,胆小鬼!”转头又柔声安慰楚青若:“青若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问问情况。” 周妈妈白着脸一把拉住她:“灵儿,这里怪吓人的, 你还是不要去了。” 韩灵儿拍拍她的手,给了个“你安心”的眼神,提起了自己的佩剑走进了客栈。 “小二!”韩灵儿大步流星的走进客栈,往客栈那张看上去破烂不堪的柜台上用力地一拍:“有没有人啊?小二!” 韩灵儿喊了半天,一个身穿亵衣,睡眼朦胧的矮胖墩,一声不响的如一丝游魂一样,从客栈柜台后面的小屋里走了出来。“哎……来了……” “小二,我要两间上房。”韩灵儿从怀里拿出了一角银子,扔进了小二的怀里。 若说这世上最让人欢喜的东西是什么?莫过于银光闪闪的银粿子了。 小二被怀里的银光闪的瞬间清醒了过来,马上换上一副热情好客的嘴脸,对韩灵儿说道:“哎……好的好的,两间客房是吗?来来,姑娘,这边请。” 韩灵儿看着他变脸速度如此之快,深深地怀疑这厮若是有尾巴,恐怕此刻早已经快摇断了。 门外的楚青若、周妈妈和康子,随着韩灵儿走进了客栈,也许是客栈里的灯火通明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康子和周妈妈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连日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的四人找了一张看上去最为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问小二要了几样小菜和米饭,饥肠辘辘的几人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小二站在一边伺候着,见他们几人衣着虽普通,但言行举止却不似寻常人家,忍不住出声问道:“小的看几位是外乡来的,不知来这里是经商啊,还是寻亲啊?” 楚青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微微垂下了眼睑缓缓地说道:“我们……是来寻人的。” 小二闻言立刻没好气的说道:“上这儿来寻人?这儿……没活人!” 康子:“!!!” 韩灵儿抬起头向胖墩小二喝道:“少吓唬人!嗳!小二,我还问没你呢,你倒先说起我们来了!我问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整个城镇死气沉沉的搞得跟个鬼城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城初遇 小二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得前仰后合的。楚青若一行人不禁面面相觑,韩灵儿更是一脸不解,自己是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吗? 小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我们这里是有名的白城,你们怎么连这是个什么地方都不打听好,便半夜三更的进了城啊?也算你们胆子大,没被吓死,哈哈哈!” 韩灵儿被他莫名其妙的笑弄得火冒三丈,扬手拔出了佩剑架在了小二的脖子上,成功的让他的笑声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噶然截止。“好好回话!” 小二脸色骤变,额头也一下子飙出了冷汗,我的亲娘啊,这是哪里来的女土匪,一言不合就亮家伙,“哎哎,姑娘有话好说。我们这儿啊,叫白城,看着是个镇子,其实只是个集市。” “什么?集市?什么集市?”康子惊问,“地图上明明标着这里有个城镇的!”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这位兄弟,你,你没看错。镇子啊,就在白城的正前方五里,隔得不远,走过去要不了多少时间。 我们这里一直是**白事用品的市集,原先也有人住。可是后来,我们这里的白事用品生意越做越大,整个大炎朝经营白事生意的人都到这里采买,那些原本住在这里的村民们嫌住在这里不吉利,就都搬去镇上住了。 你们看到的这些屋子都是白事铺子,白天开门做买卖,晚上打烊了就都回镇上去了。” “那为何你这家客栈还开着?”韩灵儿听他说得明白,这才收起了手里的剑。 小二摸了摸脖子松了口气:“有些客人为了赶个早市采买,经常都是半夜过来中午就回去的,我们家客栈可是这个镇上唯一的客栈,这样的钱为啥不赚?” 楚青若与周妈妈听完忍不住都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啥,也不怪我啊,这地方看起来是阴森恐怖的,那个……我会害怕也是正常的嘛!” 周妈妈使劲的忍住了笑,舀了一碗汤望到了他面前:“对对对,这样吓人的地方,康子晚间一个人赶着马车,被吓到了也是正常的,你们不许取笑他。来,康子,喝碗汤压压惊!” 楚青若和韩灵儿闻言笑得更凶了,就连一边站着的小二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双肩一耸一耸。 第二日天光未亮,楚青若便被窗外喧闹的讨价还价声给吵醒了。站到窗前推开了窗,放眼往楼下望去。 原来真的就像小二说的那样,到了白天,这里果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采买商人,有的驾着豪华的马车,有的赶着堆满了白事货品的马拉板车,还有的双肩挑着货箱,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来来往往。 “汪汪!”阿乖摇着它短尾巴,扒着她的腿求抱抱。楚青若宠溺的抱起它,轻轻用自己的鼻子点了点它的鼻子:“怎么啦?阿乖?是饿了吗?” 阿乖并未对她的亲昵做出回应,反而冲着窗外不停大叫:“汪汪汪!”楚青若顺着它叫的方向看了过去,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回过头轻轻地在它的头顶拍了一下:“你这个小坏蛋,脾气越来越坏,是不是饿了?好吧,我们走,吃饭去!” 说着,放下它,打开了房门抬脚便要跨出房门。谁知阿乖竟抢在她前面飞快的冲出了房间,跑下了楼。 “哎……阿乖,你去哪里啊,快回来,阿乖!”周妈妈的叫喊声在楼下响起,楚青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下来,“小姐,阿乖往那里去了,康子和灵儿去追了!” 道了声知道了,她拎起了裙子也追赶了出去。“阿乖!阿乖!”两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和康子、灵儿分头追的楚青若很快便失去了阿乖踪影,一个人毫无方向的在集市上乱转。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剧烈而又熟悉的狗叫声,楚青若闻声赶到巷子里,只见一个倒扣的箩筐伴随着阿乖的叫声往前行走着。 楚青若上前,好笑地掀开了箩筐,伸手将依旧向着巷子的另一头大叫不止的它抱在了怀里:“你呀,现在越来越调皮了,你看你,把自己身上弄得又脏又臭,回去又要麻烦灵儿给你洗个澡了!” “汪汪汪!”阿乖在她的怀里不停地向着前方叫唤,更是不停地挣扎扭动着身体要下地。楚青若从未见过阿乖如此情况,不禁疑惑的向着巷子的那头看去,究竟是什么让它如此反常。 楚青若的目光所到之处,只见一个身穿米浆色粗布衫,下着一条藏青色粗布裤,挽着袖子和裤管的庄稼汉正转弯走出了巷子。 楚青若虽然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身影,可只是短短的一瞥,却足以让她的世界如同被孙悟空的金箍棒翻搅过的龙宫一样,翻江倒海。 文远!那身影好像是文远! 连忙放下它,阿乖一落地便如同一支黑色利箭一般一下子冲了出去,楚青若则是如同疯了一般,连头上发髻散了都顾不上挽一挽,提着裙子便追着阿乖一同冲出了巷子。 这一次阿乖甚是聪明,它知道跑上一段路,便等一等身后的女主人,并用叫声将女主人吸引过来。一人一狗就这么追追停停一路追着那个背影到了白城和白城镇之间郊外的一个渡头。 当楚青若气喘吁吁的感到渡头时,只见渡头上只有阿乖对着一艘已经划远了的船不停地大叫,却再不见那个身影。 河边忽然刮起了一阵微凉的寒风,下起了蒙蒙细雨。康子和韩灵儿打着伞寻到渡头的时候,只见楚青若单薄的身影孤单的站在渡头的细雨中,阿乖则坐的笔直的守在她的脚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依旧寒冷刺骨的春雨里显得那么的失落,无助。 “青若姐(小姐)!”康子和韩灵儿不约而同的唤她。 “我无事,阿乖,我们走吧。”楚青若对着阿乖失落的说道。 她脸色非常的难看,难道说是阿乖认错人了吗? 不,不会的,阿乖的鼻子连她出了京城都能追踪得到,绝不可能认错的。阿乖是文远送给自己的,他应该是看到了阿乖的。可是为什么他连阿乖都不认得了?莫非他他身上有什么文远随身携带过得东西?所以也沾染上了文远的气味,因此阿乖才会一路追着他跑? 对,定是这样的!那个人身上也许那个可以打听到文远的消息!可是,人海茫茫,自己连他的脸也没看清楚,又要如何打听? 楚青若坐在客栈的桌子旁,手里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碗中的米饭,心不在焉的想着。 康子兴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我打听出来了,那个渡头的船是往来白城和褚州的官渡,三天左右一班船。白城到褚州走水路大约要七八日,如果我们日夜兼程,大约六七天也可以赶到褚州!” 楚青若大喜:“好,那我们用过了饭便出发,只是一路上又要辛苦你们两个了。” 韩灵儿笑着拉过她的手:“青若姐说的哪里话,有了姐夫的消息,那便是好事呀,既然你让我唤你做姐姐,你又同我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康子和周妈妈也跟着点头,楚青若心头火热:“好,不说,不说。那咱们吃完了就走!” 楚青若一行人离了白城,日夜兼程的往褚州方向赶去。 “小姐,前面有个茶棚,我们要不要到哪里休息休息,用点茶点?”韩灵儿轻轻地勒了勒缰绳,回过身朝着马车里问道。 一掀帘子,楚青若探出头来往前看了眼,“好啊,刚好我们都饿了。” 韩灵儿展颜一笑:“好嘞!”一扬马鞭,将马车赶到了茶棚旁的路边,停了下来。 官道上的茶棚与一般的茶棚不同,为了方便过往的马车更好的歇息,这里的茶棚边,还特意围起了一个马圈,里面还放了马槽供来往的马车喂马。 康子买了一些马饲料,拉着马车去马圈喂马,周妈妈和韩灵儿随着楚青若走进茶棚,找了一张颇为宽敞的位置坐了下来。“伙计,麻烦给我们来几个包子,一壶好点的茶。” 楚青若抱着阿乖坐在桌子边,心事重重。 周妈妈开口安慰她:“小姐,不要着急,我们还有三天便到褚州了,到时候我们去渡头那边看着,只要那艘船一到,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的。” 楚青若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只得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嘶~~”一声响亮的马叫声,伴随着茶棚伙计热情的招呼声,传进了楚青若的耳朵,她好奇的回头,只见一辆精美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茶棚的前面。 “吁~~~”接踵而来的三匹快马,稳稳地停在了马车的旁边,快马上一白二黑三道身影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堂姐,这里有个茶棚,下来歇歇吧。” 车帘闻声掀起,下来一位十六七岁衣着考究,丫鬟打扮的姑娘。放下了一个马凳,柔柔的说道:“有请夫人,夫人小心。”柔美的声音吸引得茶棚里歇脚的人都和楚青若一般,忍不住回过头看向马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见晟生 车帘再次掀起,从车里出来一位款款生姿,婀娜娇艳的美貌夫人。 茶棚里的男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是哪家的娘子竟生的如此好看,虽是夫人装扮,却依旧难掩一身风华绝代的气质。 一双如凝脂般的柔夷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步步生莲的下了马车。快马上下来的三道身影中。 为首的白衣男子,温润的对着她笑了笑:“堂姐一路辛苦,我们在这里歇歇在赶路吧!” 周妈妈吃惊的指着白衣男子:“小姐,那不是木瓜巷对门的晟先生吗?他怎么也跑到这儿来啦?” 周妈妈没有看错,那白衣男子正是木瓜巷的晟先生,也是金阳王府的晟师爷,更是墨国的九王子百里晟。身后跟着的,正是他那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孪生子护卫,甲方乙方。而马车中下来的,正是假冒百里晟堂姐的甄夫人,也是楚青若那改头换面的继母曹秀莲! 一踏进茶棚,甄夫人远远地看到坐在一角的楚青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神色大变,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前去,狠狠地咬上她几口才舒心。 百里晟见她脸色忽然不善,不禁纳闷,顺着她的眼神往茶棚的那边望去,却惊喜的发现原来是许久未见的楚青若坐在那边。 “原来是楚姑娘,好久不见啊!”百里晟故意忽略了她的一身妇人装扮,依旧唤她楚姑娘。 楚青若朝他微微额首,淡淡的一笑。明明自己已是妇人装扮,可他却依旧将自己唤作姑娘,这样的小心机,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萍水相逢一场,不必弄得大家太难看,不予理会就是了。 甲方在百里晟身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回盛京的计划要节外生枝了。 乙方则是看着主子的脸色,自来熟的上前做了个揖:“楚姑娘,好巧啊,竟然在远离京城的千里之外能遇到你。姑娘不介意我们和你一起挤一挤吧?”说罢,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主子,只见百里晟对他赞许的瞟了一眼,然后又满眼期待的看着楚青若。 乙方得意的回过头,堆满了笑容向周妈妈说道:“妈妈,麻烦您截个地方。” 周妈妈询问的看向楚青若,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周妈妈拎起一旁的包袱,往她的身边移了移,给百里晟他们腾出了几个位置。 百里晟举扇谢过之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甄夫人依旧铁青着一张脸,愤愤的在百里晟身边坐下,两道眼神恨不得能在楚青若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直到百里晟借着扇子的遮掩,对她露出了凌厉的眼神才悻悻作罢。 “楚姑娘,你家不是在京城,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晟问。 楚青若自认与他并不熟识,不便说得太多:“小女探亲,途径此地。” “哦?探亲?那楚姑娘要去往何处?”百里晟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这……恕小女不便相告。”楚青若有些不悦,她和他又不熟,为何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百里晟碰了个钉子也不恼,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傅凌云下落不明,楚青若走得这个方向是前往安塘的必经之路,而她必是想去安塘寻找傅凌云的。 心底暗笑,那傅凌云已经跌下悬崖半年有余,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任你踏破铁鞋也是寻不到的。可暗笑之余,他的心中有生出几分嫉妒和羡慕来。 嫉妒傅凌云即便是死了,也依旧有人不放弃希望的寻找着他。羡慕他也是豪门子弟,可却依旧可以拥有着世上最难能可贵的真心。 可叹自己虽后院嫔妃众多,可他知道,对后院的那些女人而言,他就是她们背后的家族权势的依仗,她们嫁给他也只是因为他王世子这个身份而已。 假设有一日他也遭遇了傅凌云一样的境遇,只怕他后院的那几位,别说是千里寻夫,只怕早已经为了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继承人的位置而斗得死去活来了,哪里还闲暇的时间不远千里的来寻他。 想到这里,百里晟暗暗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楚姑娘,勿要多心,在下只是随口问问,你若不喜,在下不问便是。”说着朝正在低头努力啃包子的乙方使了个眼色。 乙方街道百里晟的眼色,用力的咽下嘴里的包子,喝了口水:“楚姑娘,你别误会,我们公子就想看看我们是不是同路,我们也好搭个伴一起走。你看,我们这里就堂小姐一人是女的,一路我们三个大男人照顾她多有不便。若是能和楚姑娘搭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乙方见楚青若一行人皆面有难色,连忙又道:“我们是要往安塘方向前去,不知姑娘是否顺路?” 毫无心机的韩灵儿脱口而出:“安塘?小姐!” 楚青若立刻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怎奈她的这点江湖经验又怎么敌得过百里晟这个深藏不露的狐狸。 百里晟早已料到她们此去的目的地定时安塘,却故意在面上流露出惊喜的神情:“怎么?楚姑娘也要去安塘?” 楚青若骑虎难下,只得敷衍的点了点头。乙方打蛇随棍上:“那太好了,原来我们真的是同路啊,那以后我们堂小姐可要麻烦姑娘多照应了。”说着还用手肘暗暗的敲了一下正在低头喝水的甄夫人。 在百里晟看似微笑,实则威胁的目光中,甄夫人无奈,只得抬起头来,挤出一丝笑容,朝楚青若点了点头。 韩灵儿见到甄夫人的容貌后不禁惊叹:“晟先生,你的堂姐还真真是个大美人啊!” 百里晟趁机:“是啊,堂姐随我返乡,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接下去一路就有劳姑娘和妈妈多照应了!” 周妈妈:“晟先生,客气了。” 韩灵儿:“好说,好说!” 歇息了半日,一行人决定启程。乙方兴高采烈的骑着马,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甲方则走在两辆马车的最后面,为大家断后兼放哨。楚青若和甄夫人的马车则一前一后的跟在乙方的后面。 百里晟骑着马与楚青若的马车齐头并行,时不时的透过她的车窗与她搭话。 “楚姑娘,多日未见,你这一身装束似乎和上次见你不同了?”百里晟问道。 “小女已嫁作他人妇,自然装束与未嫁时有所不同,让公子见笑了。” “哦?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楚姑娘夫家名讳?” “小女夫家姓傅。” “哦,那以后在下便不能再称呼姑娘为楚姑娘了,要改口叫傅夫人才是。”百里晟故作遗憾的说笑道,事实上他的心中也确实感到了一丝遗憾。 “晟先生客气。只是一个称谓,不必介怀。”楚青若客套的说道。 百里晟闻言立刻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问道:“哦?那在下还是比较习惯唤你楚姑娘,傅夫人不会介意在下如此称呼你吧?” 楚青若:“……”随你高兴吧,反正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关联的人。 百里晟见她无言,忍不住暗笑了一下。单纯如她又怎会是自己的对手,三言两语,所有的事情便顺着自己的思路次进行了起来。 楚青若通过这几下交道,深感此人城府心机深不可测,便不再与他多言,放下了车窗靠在车榻上看起书来,不再与他言语纠缠。 周妈妈看出了她的烦躁,为她递过来水壶,让她喝了一口以后便抱起想要去打扰她沉思的阿乖坐在了一边。 百里晟见楚青若躲进了车中,再不露面,不免心中失落,驱马上前与乙方走在了一起。 胡乱翻了几页书,楚青若脑中又想起木瓜巷中老父亲对她说过的话语,越发的心烦意乱。 “青若啊,你还年轻,趁着自己颜色尚好,不如改嫁吧!”楚文轩颤抖着那只瘫痪的手,歪着嘴口齿不清的说道。 “父亲,文远还未确定是生是死,你这便迫不及待的劝女儿改嫁,是何意?”楚青若凉凉的问道。 楚文轩:“混,混账!他已经失踪接近半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死了,那你告诉我,他人在哪儿?” 楚青若被他戳中心里最痛的地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只要一天没寻到他的尸体,我便一日不信他已经死了!” 楚文轩苦口婆心的劝道:“青若,我知道你们伉俪情深,可是你才二十出头,人生还很漫长,难道他的尸体一日寻不到,你就要这样生生的为他守一辈子寡吗?” 楚青若冷笑:“父亲不是向来重视礼仪道德的吗?我以为为人师表的父亲会更支持我尊道守节,怎么父亲竟是如此这般的开明,劝着自己新寡未满半年的女儿改嫁?说吧,父亲,你这是为我相中哪家的才子,竟能劳动我的山长父亲大人亲自说媒?” 楚文轩是瘫痪了,却不是傻了,怎能听不出她话里浓浓的讽刺。一时老脸有些挂不住,讪讪的说道:“我,我也是担心你。我走了以后,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无人照应。”顿了一顿,想到在别人面前已经拍了胸脯保证过一定能说动女儿改嫁的豪言壮志,只好舔着脸继续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恨不相逢(一) 楚文轩口齿不清的继续说道:“他父亲从前也是南山书院的一个先生,如今他父亲辞了南山书院的教职,自己在外面开了一家书院,在当地也已经是颇有名望。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温和,相貌端正,与你颇为相配。” “哦?如此家世,又是品貌端正之人,何故要娶一个新寡之人为妻?”楚青若毫不留情的揭穿楚文轩。 楚文轩一时语塞:“他,他早年也是娶过几房妻室,可皆不幸早亡,如今年岁虽是大点,可相貌品性却是依旧半点不差的。”这死丫头,自己好心为她打算,她却如此咄咄逼人,着实不孝! 楚青若轻笑了一下,她这父亲事到如今还存着轻视傅家是商胄之家,还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他这个书香门第最是高洁。 当初她嫁给文远他便是一千个一万个心中不满意,如今文远失踪,生死不明,还未寻得尸骨,他便迫不及待的逼着自己改嫁了。 估计逼着她改嫁这件事中,她那贪财好赌的大姑奶奶也少不得在父亲的耳边蹿捣了许多吧?她是担心自己在傅家失了宠,再得不到傅家的任何好处,将来免不了要回来投靠娘家,花费娘家的银钱才是吧? 楚青若心中暗自冷笑,也真亏的他们如此为她担心。殊不知当初出嫁时,傅家给的那些礼金,铺子房产和田地都在自己手中,足够她楚青若即便是打断了腿都不愁请不到人来伺候自己的,即便是离了傅家的照拂,也是一世无愁的。 “真是有劳父亲了。父亲所说的那位品貌皆优的公子,青若猜测,只怕他是因为克死了几任妻房,而至今无人敢嫁吧?刚好我又克死了夫君,一个克妻,一个克夫,刚好两个命硬的凑成一对?是吗?父亲大人!” 楚文轩尴尬:“胡,胡说,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年纪大点,会疼人,能好好照顾你后半生。” “照顾我后半生?等我人到中年时,他已垂垂老矣,到底谁照顾谁的后半生?父亲,你莫不是在和青若说笑的吧?”凉凉的扔下这句话,楚青若不想再和他啰嗦,转头便要离去。 楚文轩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青若,我,我已经将你的画像给聂公子看过了,他,他很是心悦与你,不介意你是新寡的身份。我,我已经替你应下了这门亲事!” 楚青若身形一僵,缓缓地转过身,面带着几分嘲讽,看着楚文轩一字一顿的说道:“想要我再嫁,还请父亲亲自去向万岁请旨再赐婚!” 楚文轩闻言如斗败的公鸡一般,颓倒在椅榻上,是啊,这小畜生的姻缘是御赐的,若无万岁旨意是不能改嫁的。唉……这下在老朋友面前可没法交代,丢人丢大发了。 楚青若强忍着眼泪,跨出了木瓜巷小院。出了门,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一时间所有的凄苦,所有的失望全部涌上了心头。 她的丈夫如今下落不明,她虽不指望她的家人随她一起四处寻找打探,可最少给她一点鼓励和安慰也是好的,也足以温暖她的心,照亮她这段暗无天日的伤心日子。 可他们倒好,不但不安慰她,还雪上加霜的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往她的伤口上撒上几把盐,楚青若不禁苦笑,她的这位父亲大人可真是会“疼”人! “小姐,小姐!”周妈妈见她手里拿着书半天没有翻一页,神色却阴晴不定的变化不停,一看便知道小姐一定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回忆。“小姐,别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姑爷的。” 楚青若回过神来望了一眼车窗外的天色,只见晚霞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呈现出明暗不一的赤红色,大地万物被笼罩上了一股浓郁的颓废之息。“嗯,我没事。”顿了一顿,略带几分歉意的拉起周妈妈吗的手:“周妈妈,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周妈妈红了眼眶:“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姐待我这般的好,我哪里受过什么委屈。我是替小姐感到委屈而已。”车内又是静默了片刻。 为了驱散此刻车内已经弥漫浓郁悲伤的气氛,周妈妈别过头,强作欢笑的对着车外一起驾着马车的康子和韩灵儿喊了一句:“康子,灵儿,咱们快着点,抓紧赶到褚州再歇息!” 许是周妈妈贴心让楚青若的心略感温暖,她放下了书,长舒了一口气,朝着周妈妈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甄夫人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死死的用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前方的车帘子,仿佛想要透过帘子,用目光能把前面的马车烧灼出个洞来。 楚青若,你这个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大炎朝那么多条路你不走,偏偏要撞在我手里,哼哼,这一路同行,你给我小心着点,别让我抓到机会…… 三日后,楚青若一行人由于百里晟的加入,生生被拉缓了行程,以至于她们赶到褚州渡头时,偌大的官船已经空无一人的停靠在了渡头边。楚青若失落无比望着空船,默默垂泪…… ** “阿水哥,你回来啦?”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身渔家女打扮,常年的打鱼生活使她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微圆的脸上长着几颗俏皮的雀斑,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嗯。”身穿米浆色衣衫,挽着袖子的青年轻轻的嗯了一声,放下了背上的褡裢,走到井边打了一盆水,用手捧了一把水飞快的洗了把脸。 “给。”小姑娘递了块帕子给他,青年闭着眼睛接过帕子一手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下,一手拿着盆,走到院子里种的一小块菜地前,把水倒了进去。 小姑娘望着他还未完全擦干的脸上,一滴水顺着他俊逸的下巴滑落到他的喉结处,忍不住两眼放光。阿水哥长得真好看,比村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要好看十几倍。 她姓王,叫阿秀,从小就没有娘,和她爹两人相依为命,靠着打渔为生,村里人都管她爹叫王老爹。 自从半年前她把满身伤痕的阿水从河里救上来之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她和她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请多的银钱请了县上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才把他从生死边缘上拉了回来。 醒来以后,问他姓甚名谁,他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和阿爹,问他家住何处也是摇摇头。 阿爹说他这是从高处摔下来跌坏了脑子,只怕是痴傻了。家里本就不宽裕,再养个痴傻的小子恐怕家中负担不起。 于是阿爹不顾她的反对,坚持划着船把这个“傻”小子送到了白城,送的远些是生怕他再找回来。 谁知,隔了半个月,这个傻小子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二三两银子。这可把阿爹惊呆了,送他走的时候,阿爹可是亲自给他换过了一身干净衣裳,非常清楚他身上可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阿爹满是惊喜的问他:“傻小子,你这银子哪儿来的?” “灯笼。”傻小子吐出两个字。 阿爹不敢相信的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说你会做灯笼?”看不出他还挺能干的? “嗯,灯笼、挽联,容易!”傻小子毫不谦虚的说道。 “嗬,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不?你还会写挽联?识文断字?来来,你给我写几个字看看。”阿爹左右看了看地上,看见远处有一根小树枝,抬腿走了过去捡了起来,塞到傻小子手里。 傻小子捏着树枝愣愣的看着阿爹,阿爹从腰间抽出了他最心爱的旱烟杆吸了一口,然后朝他点了点:“你就写……嗯……你自己的名字!” “?” “对,你的名字叫……嗯……阿水!你就写阿水两个字!”王老爹知道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随口胡诌了一个。 树枝在地上轻松地写出两个漂亮的大字,阿爹和她一起蹲在地上横看竖看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样子这小子上过学堂,不仅会写字,而且还写得挺像那么回事! 阿爹终于在意识到自己捡到宝了以后,不仅把他留了下来,还破天荒的把家里唯一的鸡杀了炖了一锅鸡汤给他补身体。 于是,这个连自己名字叫啥都不知道的阿水,就这样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半年。这半年里,白天他随着她们爷俩一起去打渔,晚间便坐在桌前做灯笼写挽联。然后她和阿爹一个月去一次白城把他做的灯笼,写的挽联拿去白城卖。 想不到阿水哥写的挽联在白城竟得了好几家店主的青睐,都说他的字经竟写的比城里的那些秀才书生还要好,纷纷表示以后还有写好的挽联可以送去他们店里卖,他们愿意每二十张多出一文钱高价收购,把老爹高兴地整日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她呢?自从阿水哥从昏迷中醒来以后便发现,他不仅相貌英俊,就连身材都比同村的男子俊秀挺拔,不像他们,个个三大五粗的。 一双时不时便流露出迷茫的眼神,时常让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脸红如火烧一般。每次看到阿水哥时,她的心里都像小鹿乱撞一般,心慌不已。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恨不相逢(二) 一日,阿爹去白城卖挽联,途径一个算命的摊子,算命的道士见了阿水哥写的挽联之后,摸着他的山羊胡子摇着头说道:“啧啧啧,此人写的字龙飞凤舞,煞是有风骨,一看便知非等闲之辈。 只是这样的字,这样的人拿来写挽联,真真是大材小用啊……可惜了,可惜了。”阿爹只当他胡言乱语,想要讹他去算命,便未加理会。 “阿秀!”阿爹沧桑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阿水刚回来一定饿了,你还不快去做饭!”阿爹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这个死丫头整天围着这个傻小子转,她的那点小心思,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这傻小子失去了记忆,到底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有没有娶亲都一无所知,他怎么能冒冒然的将女儿许配给他。不妥不妥! 阿秀委屈的扁了扁嘴,从菜地里掐了把菜悻悻地走进了厨房。 “砰”院子的门被人粗鲁的一脚踢开,一个身穿蓝色锦缎长袍,肥头大耳的青年领着一群狗腿嚣张的走进了院子。“王老头,你欠的佃租到期了,该交了钱了吧?” 阿爹,也就是这个胖子口中的王老头,闻言急忙走到院子里 ,做了个揖:“哎呦,钱公子,这,这么快又到交租子的时候啦。” 王老爹的话未说完,便被这姓钱的胖子一把推在了一边。阿水眼明手快的一把扶住了他。阿秀在厨房听到了动静,拎着一把菜刀便冲了出来,钱胖子和他的手下嬉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哎呦,阿秀姑娘出来了。” 钱胖子一见阿秀出来,立马换上了一张狗腿的笑脸:“阿秀啊,这个月的佃租又到期了哦,你可准备好了银子?” 阿秀怒骂:“不就是收租子吗?好好说话就好,干嘛动手推我爹!” “呦~阿秀姑娘生气了,公子你还不快上去安慰安慰!哈哈哈!”钱胖子带来的狗腿子知道自己公子一直都在打着阿秀的主意,此刻惯会察言观色的他们为钱胖子敲起了边鼓。 阿秀暗啐了一口,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钱袋,数了几两银子一把扔在了钱胖子的身上:“这个月的佃租,拿去!”这个吸血鬼,仗着他的姐姐是六丁镇镇长的第七房小妾,他们的府邸又在这条清溪河上游,所以便要求下游的所有渔民,但凡要出河打渔的,都要向他们家交佃租。 美其名为“鱼种费”,顾名思义,这河里的鱼都是他们钱家的,谁要在这条河上打渔,就得给他们家钱! 钱胖子被阿秀扔来的银子,砸了个生疼,肥胖的脸上不禁有些恼怒:“阿秀,我告诉你,你去这里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在这六丁镇还没有我钱钰得不到的女人呢!我劝你,识相的话乖乖跟本公子走,本公子包管你和你这穷酸爹衣食无忧。” 阿秀气得柳眉倒竖,举起了菜刀便要和他拼命,却被胆小怕事的王老爹死命的拦住。钱公子见状越发的得意:“对嘛,还是王老头识相,这样,这个月的租子钱,本公子就不要了,就当是聘礼吧,来人!把阿秀给我带回府里去!” “钱公子,万万不可,请你高抬贵手,阿秀还小,请钱公子高抬贵手啊!”王老爹大惊失色的护着身后的阿秀,钱公子一挥手,身后的狗腿子一个个嬉皮笑脸的摩拳擦掌走上前。 长着一双讨人厌的绿豆眼,身形和钱胖子一般肥胖的家丁悄悄的走近了阿秀,劈手便夺过了她手里的刀,正要洋洋得意时,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他踢飞了出去。 这时钱胖子的一众爪牙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毫无存在感、面目英俊的青年。 “你,你谁啊!竟敢如此放肆!知道我是谁吗!”钱胖子见那青年不说话,只冷冷的站在那处,慢慢的收回他的左脚,不禁心虚的问道。 “……”钱胖子嚣张的样子,使阿水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画面电光火石的闪过,画面中的自己似乎在一间非常繁华的酒楼中,也有一位衣着华丽的贵胄公子如此这般的对着自己叫嚣。可是这画面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来不及抓住便已消散无踪。 “喂!本公子在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钱胖子又气又恼,自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可眼前这青年竟然给他神游太虚,一句都未曾听见,实在是目中无人! “公子,依小的看,别和他废话,直接把他撂倒了,带着阿秀姑娘回府便是了!”一个狗腿家丁上前邀功似的上前献计。 “对!给我打!”钱胖子如梦初醒,一挥手,身后的五六个家丁立刻如狼似虎般的走上前把阿水围了起来。 “阿水哥,你快走,别管我,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快走啊!”眼见着自己的心上人就要吃亏,阿秀心急如焚的喊道。 阿水瞟了一眼围住他的恶奴们,信手取下来自己的腰带,蒙上了自己的眼睛。钱胖子气的鼻子都快要歪了,这小子是什么意思?闭着眼也能打过他的家丁吗? 太嚣张了! “给我往死里打!” 钱府的狗奴才们听得命令一拥而上,只见阿水毫不慌乱的东一拳西一脚,不到片刻便将这群恶奴打的落花流水,捧着胳膊抱着腿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打着滚直叫唤。 王老爹和阿秀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水,他,他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还有一身这般的功夫? 阿水慢悠悠的接下遮眼的腰带,轻轻抖了一下又束回到腰间,一指门口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钱胖子被他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过来,吓了一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抖着两颊的肥肉:“好好,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阿水不答话,只慢腾腾的举起了一只手,钱胖子脸色大变,一挥手:“走,快走!” 地上的狗腿子听到了主人召唤,连滚带爬的随着钱胖子出了王家的院子。直到到了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才放开胆子对着院子跳着脚的喊道:“你个小畜生,你给我们等着!” 阿水抬脚一动,钱胖子和他的爪牙惊得须发皆竖一窝蜂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王老爹站在门口对着钱胖子狼狈的身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阿秀则放下菜刀,急切的拉着阿水上下打量:“阿水哥,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他摇摇头,阿秀这才松了口气,王老爹关上院子的门,走了进来:“阿秀,好了,没事了,饭做好了吗?我们吃饭吧。” 阿秀应声,进了厨房端了饭菜,三人一同用过之后,阿水回到自己房间双手抱枕在脑后,和衣躺在床上思绪翻滚。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那日在白城似乎一直有一只外形怪异的狗一路跟着自己。那只狗浑身烟灰黑,四肢和眉间两点白毛似雪,最为怪异的是狗尾竟然只有一指长,模样甚是古怪。若不是它一路发出汪汪的叫声,自己还真认不得究竟是什么动物呢! 如此稀奇之物应该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可它为何一路追着自己跑呢?莫非此物与自己丢失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文远哥哥,文远哥哥……你在哪里?青若好想你!” 蔚蓝的天空下一片茂密的梨树林中,梨花如雪般飘落,林子的深处烟雾袅绕,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云烟的深处,轻轻的泣诉着。 阿水恍惚间不由自主的想要走过去,将那道悲伤的身影拥入怀中:“青若……我在这里!” “文远哥哥……我们说好的余生一起携手同渡,可是你如今……”云烟深处的模糊的身影幽怨的控诉着。 “没有,青若……我未曾违背我们的誓言,我在这儿啊,青若,我一直都在这里啊!”阿水焦急的向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喊道。 “青若……青若……”云烟中的身影渐行渐远,无奈那身影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阿水哥!阿水哥!”阿秀的叫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床上,满头大汗,不安的左右摇摆着头的阿水吃力的睁开眼睛,发现阿秀和王老爹两双眼睛担忧的看着自己。“怎么啦?阿水哥,你又做噩梦啦?” 阿水面无表情的坐了起来:“无妨。”心中却深深的疑惑着,梦中那让他莫名感到悲伤的身影究竟是何人,自己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叫做“青若”呢? 王老爹左看右看,见他确实无恙,便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水啊,今日是阿秀他娘的忌日,我要带着阿秀去给他娘上坟,今日的鱼有两条是县衙订的,一会吃过了早饭你给县衙的李捕头送去吧!” 阿水点了一下头,王老爹干咳了一声,强行将还在望着阿水英俊的侧脸几乎要流口水的女儿拖出了他的房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 鬼迷心窍 阿水换过衣衫,洗漱过之后,拿起了桌上阿秀为他准备做早点的馒头,叼在嘴里走出了房门,伸手取下了王老爹挂在房门口墙上的那两尾还在一张一合着嘴的活鱼,往县里走去。 六丁镇是定海县治下的一个大镇,这里的镇民大多以打渔为生,所以定海县的河鱼相比起别的地方都要便宜,新鲜。 经过金阳之乱以后,这里原来的县太爷因牵涉其中而被革了职,新调来的县太爷听说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唯一的爱好便是吃上两口鲜美的清溪河鱼。 县衙的厨子每日从王老爹处订得了两位活鱼,给这位新来的县太爷做不同的菜色。平日里都是王老爹亲自送来,今日里却换了阿水来送鱼。 衙门的人虽不认识他,但却知道每日里都会有人给厨房送两尾活鱼,故此也未加拦阻,让阿水自己将鱼送去厨房。 阿水第一次进到定海县衙门的里面,四处东张西望的寻找着厨房的所在。忽闻一间屋子里有人声传出,阿水抬脚便走了过去:“敢问,贵衙厨房在何处?” “厨房?”一个俏丽的女子走了过来,用手一指他的背后:“厨房在那儿!” 阿水回头看了看她指的方向,对她道了声多谢,转身向厨房走去。他走之后,那位俏丽的女子走回到屋里,满是疑惑的说道:“爹,你看刚才那人是不是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洪亮有力的嗓音响起:“嗯,我瞧着有点像你青若姐的相公,傅凌云,傅少将军。不过听说那傅少将军半年前已经殉国了,恐怕是人有貌似吧?” 说话的是随着新来的县太爷一起调任过来的捕头,他姓李。没错!他就是当年梧桐村住在楚青若隔壁的李捕头,而如今定海县的县太爷也正是当年清水县的县令陈敬致。 刚才为阿水指路的那位俏丽女子,正是楚青若的青梅竹马,手帕之交,阿毛,大名李娇。 “哎,小伙子辛苦你啦,来,这是明天的鱼钱,明天麻烦王老爹给我们送一条大一点的珍珠草来,我想给咱们老爷做鱼头豆腐汤。” 阿水收起钱放入怀里,点点头:“好,知道了。”拱手做了个揖,便离开了衙门。 阿水离开了衙门之后不久,定海县的衙门口便来了两辆马车和三匹快马。其中一辆马车在衙门口停稳之后,从车上下来一位衣着秀丽清雅,不住半点妆痕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子。 “请问,李捕头可在贵衙门?”赶车的是位面容秀丽的俏丫头,只见她轻轻的跳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的抢在了车上下来的女子前面开口问道。 门口守卫的衙役上下打量着她们,疑惑的问道:“你们是谁?找李捕头什么事?” 俏丫头:“劳烦两位替我们通禀一下,李捕头的故交楚青若求见。” 看守的衙役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进去帮你们问问。”说罢,转身走进了衙门。 不一会儿,一道灵活雀跃的身影飞快的从衙门内跑了出来,未等门口的俏丫头反应过来,便一把抱住了车上下来的女子,咯咯大笑的拉着她转了一圈:“哎呀,真的是你啊?青若姐姐。太好了,我想死你了!” 楚青若被她转的头晕目眩,哭笑不得的说道:“哎哎,是我,我来看你了,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呀?一见面就转的我七荤八素?” 阿毛欢喜的放开了她,又拉起周妈妈转了一圈:“周妈妈,你怎么越来越年轻漂亮了,阿毛都快不认识你了!” 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那么多年不见,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小狗阿乖这时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围着她们俩转着圈的欢腾大叫。阿毛惊喜的放开楚青若,弯腰一把把阿乖抱了起来,举到了半空转了几圈:“阿乖?阿乖,你也来了啊?太好了!” 放下阿乖以后,阿毛惊喜的看到楚青若背后的马匹上坐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吃惊的指着他对楚青若说道:“青若姐姐,他,他怎么那么像那日在梵音寺里的那位公子?” 楚青若不动声色的瞟了百里晟一眼,对着阿毛微微额首:“正是他。” 阿毛兴奋无比的挥着百里晟挥了挥手,凑过头对楚青若小声的说:“这真是太有缘分了,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的?” 百里晟在马上对着阿毛微微一笑,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使他看起来那么的纯良无害,又那么的迷人。 阿毛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拍:“青若姐,快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楚青若无奈的看了阿毛一眼:“这事说来话长,你等等,我去和他说几句话。”说完,便走向百里晟。 百里晟见楚青若向自己走来,便翻身下马,站在马前静静的等着她过来。 “晟先生,我们也许要在褚州待上几日,你若有事,不妨先行,不必等我们。”楚青若走上前轻启朱唇。 百里晟转了转眼珠子:“楚姑娘,勿要担心,我等本来便是闲来无事,想趁着闲暇回家看看,无甚要紧之事。姑娘若是有要事要办,只管去办便是,在下在城中的客栈小住几日,等候姑娘一起启程也是无妨的。” 楚青若刚想开口推却,不料阿毛欢喜的走了过来:“正好正好,我和青若姐姐那日在梵音寺得了公子相助,那么多年过去都没有机会好好向公子道声谢谢,不如公子就在这里多待几日,让我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吧!” 百里晟闻言笑得更是迷人了:“那好,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在这里谢过姑娘了。” 阿毛摆摆手:“公子休要和我客气,待我安顿好青若姐姐便带你们四处转转,这里是乡野小地方,粗茶淡饭的,你们两个莫要嫌弃才好呢!” 百里晟莞尔一笑:“怎么会?姑娘客气了。” 楚青若本想借此机会赶走这贴狗皮膏药,被阿毛如此一搅和,心知计划泡汤了,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小声的提醒道:“阿毛,别打扰晟先生找客栈歇下了,快带我去拜见李叔吧,他可要等急了。” 阿毛如梦初醒:“对对,快随我来。”拉着楚青若的手便往衙门里跑去。 周妈妈见她这么多年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跟在她们后面同韩灵儿一起走了进去。康子则在门口守卫的衙役的带领下,牵着马车往衙门专门停放马车的后院走去。 阿毛拉着楚青若急冲冲的往前跑了几步以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又跑了回来,跑到百里晟的面前:“那个,程先生?这里往前,左拐然后走到路的尽头,便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那里的环境和饭菜都是这里最好的。” 百里晟被她突如其来的回马枪杀得先是有些错愕,随后听了她的话又被她逗笑了:“好,多谢姑娘指点,既然是姑娘极力推荐的,想必不会差,我们就在那家客栈落脚。” 望着他英俊的脸庞,迷人的梨涡,阿毛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涩:“好,那我明日便,便和青若姐姐一起来寻你!” 百里晟见她这般小儿女姿态,心中若有所悟,笑得越发的迷人:“在下,恭候姑娘大驾!” 阿毛这才欢喜的跑回到楚青若的身边,重新拉起她的手欢快的跑进了衙门。 楚青若被她拉着手,跟着她身后一路小跑,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安来。 当初在梵音寺初次遇见那晟先生时,便已经发觉阿毛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那不是一般的感激,而是情窦初开的女子看向心爱之人的那种迷恋和崇拜的眼神。回到家以后,阿毛似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时不时的便要和自己念上几句梵音寺里的那位俊俏的公子。 只是当时自己以为,即便阿毛在怎么怀春少女,当他是梦中情人这般惦念,也只是个萍水相逢之人,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也就由得她去了。 可谁有曾料到,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是和这人有了扯不清的缘分。兜这么大个圈子,他终究还是出现在了阿毛的生命里。 一路上她也曾不露声色的问起他的家世背景,打探他几次三番遇到自己的目的,只可惜皆被此人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回答过去了。 在看他身边的两个护卫,一个看似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另一个却是一路沉默,少言寡语。 可对楚青若这样,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妹夫和大伯,嫂子家中又有无数深藏不露的高手做门客的人来说,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不仅武艺高强,身上更是隐隐透着血杀之气,绝非善类。 楚青若担心,晟先生此人城府如此深不可测,阿毛又生性单纯,若是阿毛深陷于他,只怕不是件好事。 第一百四十章 怀春少女 看来自己确实该好好调查一下此人的背景了,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和阿毛谈一谈了。 欢快的阿毛拉着楚青若走进衙门的后院:“爹,你看谁来了?” 楚青若跨进门,笑盈盈的看着正端着碗吃茶的李捕头:“李叔,好久不见,你可安好?” 李捕头惊喜瞪大了眼睛:“哎呀,青若丫头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坐。” “李捕头!”周妈妈也跨进门笑着唤了他一声。 李叔赶紧放下了碗,欢喜的扯过一张凳子:“周妈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快来坐。”转头对阿毛招招手:“阿毛,快,快给你青若姐和周姨沏茶,把柜子里那罐好茶叶拿出来!” 阿毛清脆的的应了声:“哎!我知道!”转身去了里间。不一会儿端上来两杯香气扑鼻的茶水,放在了楚青若和周妈妈的面前。 “青若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李捕头看着这个如同自己另一个女儿般疼爱的丫头,笑呵呵的问道。 楚青若闻言有些心酸,面上却不露出来,笑着对李捕头调皮的说道: “我想李叔了,来看看你们,怎么?李叔不欢迎吗?” 李捕头开怀大笑:“欢迎,欢迎之至。怎么?我的样子看上去像不欢迎你们吗?”众人皆笑了起来。 阿毛给楚青若添过水之后,把铜壶放在了挨着桌子的地上:“爹,我先去绣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去,娘要是知道青若姐来了,一定高兴。顺便我买点菜,晚上做几个拿手菜给青若姐和周姨尝尝!” 李捕头一拍大腿:“好啊!”然后从怀里摸出了几角银子,“喏~多带点银子,买点好菜,难得你青若姐来了,我今儿个高兴,再给我打一斤好酒,晚上我要好好喝两盅。” 阿毛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三人正在寒暄着,韩灵儿和康子寻了进来:“青若姐,我满把行李和马车都安置到前头的客栈了。” 李捕头抬头望去,是两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孔:“这两位是……” 楚青若站起来,拉过韩灵儿:“李叔,这是我的结拜义妹,韩灵儿。” 又看向康子:“这是耿康,耿护卫,我们大家都管他叫康子!” 李捕头站起身来拱手:“两位好,来,别客气,快请坐!”说着,让出了自己的座位,还顺手为他们沏上了茶。 五人捧着茶杯边吃边说着话。寒暄过后,李捕头终于开口问道傅凌云的事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众人都沉默了。 李捕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闭上嘴,叹了口气。 青若这丫头真是个苦命的,原以为她嫁了个好人家,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谁知道,这才成亲没几天,少将军就……,唉……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老天爷,你叫青若这孩子可怎么熬? 想着想着,李捕头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青若~”李大娘亲切的声音传了进来,众人抬头,就见身穿蓝色印染粗布衣裙、富态白皙的中年女子,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李大娘!”楚青若见到她,如欢喜的小鸟一般扑进了她的怀里,周妈妈也笑着迎上去:“李姐姐,好久不见,你可还安好?” “好好,大家都好着呢!”放下手里的篮子,李大娘对着李捕头瞪了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难得青若来看我们,怎么尽说些惹她伤心的事情!” 李捕头豁达的仰头大笑:“对对,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来来,青若,坐,咱们不说这些了。” 原本房里悲悲切切的气氛,被李大娘一扫而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说起了大家分开以后的一些趣事。楚青若被他们时不时冒出的笑声所感染,暂时忘却了烦恼,愉快的和大家交谈着。 当晚李捕头还因为楚青若的到来而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还是阿毛的大哥和二哥将他扶进了房里,酣睡不起。楚青若也被阿毛闹着小酌了几杯,最后由韩灵儿扶着回到了客栈睡下。 第二日天一亮,这个爱笑爱闹的阿毛便向一阵龙卷风似的闯进了楚青若的客房。“太阳都照屁股了,快起床咯,青若姐!” 楚青若又好气又好笑的起身,边穿着衣服,便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丫头,几年未见,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将来哪个男子娶了你可有得受咯!” 一向爽朗的阿毛听了她的话,露出一副小儿女娇态:“我才不要嫁人呢!” 楚青若失笑道:“不嫁人?那你是要做老姑婆吗?” 阿毛跳脚:“人家才不会是老姑婆呢!” “那么说,你是心里有人了?”楚青若凑近她促狭的问道。 “哎呀,胡说什么呀!青若姐,你真讨厌!一大早起来就欺负人家,我,我不理你了!哼!”阿毛满脸通红。 心里有人了?是啊,她的心里早就有人了。 早在几年前平安镇的梵音寺里见过他之后便日日想,夜夜思。见过他如天人一般的风姿之后,阿毛觉得自己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再也看不上任何男人了。 在她眼中再没有人比他长得更好看,声音更好听。自己的心底最深的地方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谁都比不上他!本以为这辈子,她只能将他当做自己心底的一个小秘密,深深的藏起来。 谁知缘分竟这般的奇妙,相隔几年后他们居然还能重遇,而且他看上去似与青若姐相交甚好,他们竟是一路同行而来。阿毛心中不禁暗暗欢喜,她终于有机会可以靠近他,了解他,可以慢慢地走进他的世界了。 从昨天乍见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出现在她面前,到现在她梦中的情人,实实在在的就在离她咫尺之遥的隔壁客房里。她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一场即真实而又不敢置信的旖旎美梦。 楚青若悄悄地瞧着阿毛眉眼间难以掩饰的春色流转,心中越发不安,于是故意边梳着头,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阿毛,你及笄了吧?李叔给你说人家了没?” 阿毛红着脸,一跺脚:“有啦,青若姐,人家已经这么大了,别再叫人家阿毛阿毛的了,好吗?” “好好,李娇,李娇,总行了吧?”心下已有几分确定的楚青若,忧心不已。 “爹他太讨厌了!净给我找些歪瓜裂枣,还说什么敦厚朴实,我看呀,他就是存心找他自己看得顺眼,称心的,根本就不管我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楚青若趁机反问。 李娇偷笑,伸手抓起自己的小辫子,一边捋着,一边抬头边想边说道:“我呀?我喜欢的人,最好要长得好看聪明,个子要高高的,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最主要要有学问。不要像那些穷酸秀才那般,整天摇头晃脑的,一开口就冒酸水,让人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下去!” 说着说着,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百里晟骑在高大的白马上对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像极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楚青若的心往下沉了沉,听着便像是照着晟先生的样子说的,难不成阿毛心里的人就是晟先生? 李娇说完那番话之后,低着头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楚青若正想要开口劝她几句,就听门口传来轻轻几下敲门声:“楚姑娘,你起身了吗?” 一听,是百里晟的声音,她刚要开口拒绝,便见李娇已经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将门打开了。 “程先生!起来了,起来了!”见敲门的是百里晟,忙不迭的点着头说道。 百里晟被她这小狗一般的模样逗笑了,两颊的梨涡时隐时现,直看得她移不开眼睛,站在门口对着他一脸傻笑。 “晟先生?一大早找我有事吗?”楚青若言辞微有不耐。 自动忽略掉她语气里的不耐烦,百里晟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手中一把上好的面料的折扇在手里潇洒的转了几下,颇有几分卖弄的味道:“我看时间不早了,想请姑娘一同用早餐。” 说完顿了一顿,又用他的桃花眼看了眼一旁的阿毛:“没想到,这位姑娘来得比我更早,相请不如偶遇,不知这位姑娘是否愿与我等一起用个早餐?” 阿毛被他看得心噗噗直跳,天啊,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我,我叫李娇!”一想到还能和他一起用早饭,她心里按不住的欢喜雀跃,“好好,那程先生先下去,我们马上就来。” 楚青若轻蹙眉头,就听得门口百里晟轻笑说道:“姑娘姓李?那好,两位姑娘,在下先下去等候两位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李娇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走了进来:“青若姐,你好了吗?” 放下手里的梳子,拉过她坐下,楚青若语重声长:“阿毛,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与他又不熟,孤男寡女的同坐一桌吃饭,不合时宜。”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别有用心 李娇抱着脑袋叫救命:“你又来说教我了,青若姐姐,求求你别唠叨了,你看看你才多大,怎么就活成了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太太了呢?” 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拉下她捂着耳朵的手,敲了她一个毛栗子:“是是是,我的李大小姐,你云英未嫁,你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让我这个已嫁作他人妇的女子如何自处!” 李娇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相公不是已经……”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闭上了嘴。可是已经晚了,楚青若的脸色已经变的一片惨白难看。 不由大惊,一把抱住她:“青若姐,对不起,对不起!你知道我向来说话不过脑子,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低头咬了咬牙,“青若姐,你别难过,我,我带你吃更好吃的东西,就当我赔罪,可好?” 楚青若与她一同长大,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性,自是不会与她计较。 只是心底的伤心被冷不丁的戳伤一戳,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可是看着李娇满脸内疚的小脸,心中有不忍心责怪她,只得叹了口气问道:“那楼下晟先生那里……” 自知言语伤害了她最要好的朋友,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李娇按下心头的不舍,换上和阿乖如出一辙的讨好嘴脸:“不去了,不去了,我带你走后门去一个好地方,那里做的罗锅烧饼可是我们这里一绝,我包管你吃了还想吃!” 楚青若心下暗松一口气:她太单纯了,若是落在那晟先生手里,只怕早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如此甚好,干脆叫他空等一场,也好趁早绝了他的念想。 想到这里,也就由着阿毛拖着她从客栈的后门离开了。可惜,楚青若还是低估了百里晟…… 客栈大堂中,一张四人的小桌上,摆满了客栈的拿手点心,百里晟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掌心,眼睛不停的飘向楼梯的方向。身后的乙方本想自告奋勇的说他去催一下,却被他的哥哥甲方一个眼神给拦下了。 甲方这一路上想尽了办法,想要将自家的主子和那位该死的楚姑娘保持距离,无奈自家主子竟像鬼迷了心窍一般,就是对这个寡妇另眼相看,为了她不惜冒着身份曝露,惹来杀身之祸的风险,放慢了回国的行程,慢慢地随着她这样一路走到了这里。 还为了等她一同赶路,放下了手头多少的事情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客栈里住了下来。如今墨国的朝局动荡,王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底下十几个王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王上的宝座。 自家主子在这些王子中是最有实力,也是呼声最高的,同时也是树敌最多的一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主子的优秀在得到王上肯定的同时,也招来了众多同父异母的兄弟们的嫉妒,更有甚者,不知多少次明里暗里的算计,刺杀欲将他置之死地。 王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白日化的程度,稍有差池不仅与王位失之交臂,就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还不知道。可主子却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将所有的大事都抛之脑后,叫他这个做下属的如何不为他的主子担心。 “怎么,如此丰盛的早点,竟没有人享用吗?”甄夫人那慵懒而又充满诱惑的声音打断了甲方的思绪。 甲方挑眉看去,身穿朱玉色宫装,大清早便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甄夫人,扭着水蛇腰下楼走到桌前,也不等甲方说话便自说自话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百里晟本来等不到楚青若已是心中烦躁,见到甄夫人不请自来的在自己对面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便是一记凌厉的眼神射了过去, 甄夫人收到了他眼神里的警告,心中虽有些胆战心惊,可是为了她的计划,却不得不壮着胆子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哼~我说你们就别等了,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啊,就看见那两个小贱人啊,早就偷偷的从另一头下楼溜了。” 说罢,伸手捻了一块白糖糕放进自己的嘴里,用余光扫了下百里晟刷的一下变青的脸色,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痛快淋漓。 百里晟看了一眼被她动过的糕点,站起身回过头冷冷的对乙方丢下一句:“将糕点都撤了吧!”便要拂袖离去。 乙方傻傻问道:“爷,撤去哪儿?” 百里晟头也不回:“喂狗!”甲方随即跟了上去。 甄夫人脸色难堪,看看手里捏着的糕饼,觉得索然无味,悻悻地扔在地上,拍了拍手站起来,扭着腰肢回房去了。 留下个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的乙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嘟囔:“这么多点心都拿去喂狗真是可惜了,这楚姑娘也真是的。我们家爷能看上她一个寡妇,是她的大造化。她居然还摆起架子了,真是的……” 心里窝火的百里晟跨出了客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甲方快步追了上去:“爷,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百里晟皱眉:“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便不要说了!” 甲方被他堵得一时语塞,但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出口:“爷,咱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多了,如今那边是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已然完毕,爷何不早早的回去,好早做打算。” 百里晟闻言心下恼火,你以为爷不想早点回去吗?只是爷难得看上一个女人,一路上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奈何这女人连个笑脸都不给爷,爷心里的挫败感有多大你知道吗? 虽说女人遍地都是,漂亮的女人也随处可见,可是,漂亮又坚贞不二的女人对于皇家子弟来说却是难能可贵,求而不得的。尤其是她聪慧,机智,勇敢,和对傅凌云坚定不移的感情,都让他羡慕和嫉妒的无以复加。 百里晟便从小见惯了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的女人们,除了他的母亲,其余的都是满嘴虚假的爱意,满眼贪婪。在她们眼里,他和他的子嗣都只不过是为她们争取更多荣华富贵,必不可少的工具之一。 没有遇上楚青若之前,他对话本子里说的那些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爱情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亲眼到了,他怎能放手?怎么甘心这份近在咫尺,却又无比诱人的情感与自己擦肩而过? 正如一个人从来没吃过肉,不知道肉的味道有多鲜美,不吃也就不吃,也没啥多稀罕。可如今他知道了,原来肉的味道是那么美味,而且那块肉就在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而且他也已经如同上瘾一般的爱上了那滋味,你却说不让他吃?叫他如何做得到! 他甚至不知道,错过了她,此生还会不会有机会,再一次遇见这样一颗珍贵的心! 所以他不想放手,也不愿意放手!他就像黑暗渴望光明一样,深深渴望着楚青若的感情,能一如爱着傅凌云一般,那么浓烈,那么忠贞的爱着自己。 这是一种毒,让人上瘾的毒,欲罢不能。他也明白这样不好,可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和这一份渴望。 百里晟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客栈二楼,楚青若房间的窗户,暗暗咬牙:我,百里晟!以大墨漫天神明的名义起誓!我一定要得到你的心!楚青若! 甲方顺着他眼神看楚青若的窗口,又回头看着自己主子的神情,心下一凛,只见自己主子的眼睛里冒着坚决的神色,脸上尽是决然,心知自己只怕是再也劝不听他了。 好吧,既然如此,为了他的主子,为了主子的大业,只好这样做了! 收回眼神,警告的看了一眼甲方,百里晟转头自顾自的离去。甲方低头不语,心中却另有盘算。 到了晚间,百里晟坐在房间内拿着一本书,貌似在看书,可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只竖着耳朵听着楚青若房间的动静。 过了许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楚青若和那名叫李娇的女子的欢声笑语传来。他心知他们回来了。 于是放下了书本,喊上乙方一同走出房间:“楚姑娘!” 刚要跨进门的楚青若身形一顿,阿毛惊喜的回头:“程先生?” 百里晟彬彬有礼的向她拱手:“李姑娘也在啊,李姑娘好!” 楚青若回过头:“晟先生唤我可有事?” 百里晟:“在下已备好酒菜,楚姑娘和李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一起用个便餐,如何?” 李娇忙不迭:“好呀,好呀!” 这一次也没回头征求楚清若的意见,拉着她便兴匆匆的向百里晟那边走了过去。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楚青若只得随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晟先生,我还不是很饿,要不,你们自己自便,不用管我。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被李娇强拉倒他跟前,不得已,她只好编了一套推托之词。 李娇失望极了,难得有机会和自己的梦中情人同桌吃饭,青若姐姐次次都找借口推辞,不由得心中暗暗有些埋怨。 “没事,你若是饿了,你便同晟先生一起去吧。”看出了阿毛眼中的央求,楚青若善解人意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醉翁之意 “真的?程先生,你不介意吧?”李娇惊喜,难得她不拦着她。 压下心里的失望,他给了她们一个灿烂的微笑:“哪里话,李姑娘既是楚姑娘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怎么会介意?”说着,比了个手势:“那,李姑娘清吧!” 李娇受宠若惊:“那,青若姐姐我去啦,你若是饿了,便也下来吃点。” 楚青若点头:“好,你去吧。”转头便走进房间。 见她一再坚持,李娇便不再挽留,欢天喜地的跟在百里晟身后来到了出了客栈。 八方居,是这里最好的酒楼。 仰着头站在富丽堂皇的八方居招牌下,李娇暗暗咂舌。 听说这里的酒菜是整个县上最贵最精美的,即便是他爹调到这里涨了月俸,依旧只够偶尔买一个酱肘子回家让大家尝尝鲜而已,想不到程先生竟会请自己来这里吃饭。 闷闷不乐的往八方居里走了几步,百里晟一回头,便发现那位李姑娘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瞠目结舌的站在招牌底下大惊小怪,不由得心里暗生嫌弃。 可是他的脸上却换上了春风一般温暖的笑脸:“李姑娘,来,这边请。” “啊?哦!”脸红了红,她快步的跟了上去。 小二上来热情的招呼:“三位可有预定?” 乙方从怀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铜牌扔给了小二:“给我们找个最好的雅间。” 小二结果铜牌,脸色大变,忙点头恭敬的说道:“是,是,几位这边请。” 三人跟着小二,来到八方居二楼最靠里的一间雅间内。 李娇一路被八方居内的豪华装潢惊得合不拢嘴。进了雅间坐下以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贵气天成的百里晟,忽然心生自卑。 “李姑娘,请随意,不要拘束。”百里晟伸手,如行于流水般的为她泡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李娇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他的动作优雅潇洒的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又加快了几拍。顺着他递过来的茶盏看了过去,只见他的手指修长如玉,一根根饱满的手指上骨节分明,又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使她心生出被它握一握也是好的心思来。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伸出手接过茶盏的同时,轻轻的捏了捏百里晟的手指关节,百里晟和乙方皆惊讶的看着她。 若说之前百里晟看出这个小丫头对自己有着几分好感,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经非常的笃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定是喜欢他的。心生几分得意,适才在楚青若身上受挫败的自信心,此刻全在这个小女子满是崇拜,和毫不掩饰的爱慕中找补回来了。 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的李娇有了几分醉意,百里晟趁机问道:“李姑娘,我看你和楚姑娘交情匪浅,你们认识多久了?” 她的舌头有些不大利索:“我……和她,认四(识)很久很久了……” “那,可知道楚姑娘喜欢什么?” “她稀饭(喜欢)吟思(诗)作对,什么分化(风花)雪月,什么发(花)前月下啦……她都喜欢。” 百里晟:“那她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喜欢什么首饰?喜欢吃什么点心?” “啪!”李娇拍案而起,把他和乙方吓一跳,“你,你老问青若姐姐稀饭(喜欢)什么,做什么?你,你怎么不问问我稀饭(稀饭)什么呀?” 百里晟有些不耐烦,一口喝干了手里的酒,敷衍的问道:“那,李姑娘喜欢什么?” 李娇忽然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我……我稀饭……你……” 乙方看得一身汗淋淋,没想到一个不注意竟让这丫头近了爷的身,要知道平日里没有爷的允许,爷可是不让任何人靠近的! 谁若是贸然靠近他,他可是会毫不留情的出手。至于被他打伤的人是死是活,那便要看他出手时的心情了。 心里一阵火大,伸手便想给她一掌,只是当百里晟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忽然心生一计! 看着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乙方心中不忍,伸手想要去将阿毛从百里晟的身上拉下来,好好的小姑娘,若是给爷一掌劈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了。 谁知,刚伸出手,便被他抬手制止。 乙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晟如同逗猫一般的逗着怀里的小丫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她嘴里喂酒。 不多时,原本便已喝醉的李娇越发的不省人事,百里晟拍了拍阿毛的脸:“李姑娘?李姑娘?” 李娇毫无反应。 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将醉死了的李娇像灰尘一般,抖落到地上,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她坐皱了的衣衫,百里晟对乙方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去我房里,小心不要惊动了楚姑娘。” 乙方觉得自己跟不上自家主子的节奏,刚才还嫌弃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一会儿又要带去自己的房里?难不成他家主子如今是饥不择食了?没有楚姑娘,李姑娘也凑活了? 看了眼地上的小丫头,心中叹息,谁叫她遇上咱们爷了,咱们爷向来是人在花丛过,半点不沾身,除了那得不到手的楚姑娘,他还真没见过爷把那个女人当一回事,向来是第二日便弃之如敝履了。唉……这丫头这辈子算是完了。 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落下,飞快的抱起李娇,跟着百里晟走出了八方居。 回到客栈,乙方避开了客栈众人的耳目,悄悄的将她送进了百里晟的房间,转头出了房间带上门。 百里晟站在门口摇着扇子,乙方上前:“爷,都妥了。” 他点了点头:“嗯,赏你了,你去,点了她的穴道,破了她的身子,别叫她认出你来,完事了来甲方房里找我。” 乙方一愣,主子这是唱的哪出?刚想要开口问,便被他凌厉的眼神杀退,低头诺了一声,转身进屋关上门。 走近床前,看了一眼因为喝酒而睡的红扑扑的小脸,乙方心中不忍,这丫头天真单纯,长得也是招人喜欢,倒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咬咬牙,吹熄了灯,脱了衣衫爬上了床,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衣服,只听一声轻吟:“程先生,阿毛稀饭你!” 以往主子无论给他下了什么样的命令,他都会拼命的完成,因为他知道,这是为了主子的大业,为了大墨的未来。 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可让他去毁了一个姑娘清白,这算怎么回事!? 乙方忽然觉得,这是他跟随主子那么久一来,第一次对主子的命令产生了质疑。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女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单纯的喜欢主子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主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究竟想利用这个小姑娘达到什么目的。可他如此轻飘飘的一个命令,便令这个和他们无冤无仇的小丫头从此万劫不复。 乙方觉得自己下不去手。 纠结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从他的靴筒里拔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的划了道口子,摸了一把流出来的血,擦在了床上。 看着熟睡中的李娇,暗道了一声抱歉,闭上了眼睛,胡乱的扯下了她的衣衫扔在了地上…… 见乙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很快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他满意的摇着扇子走进了甲方的屋子。 甲方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行礼,百里晟点头示意:“今晚在你屋里歇歇。” “好,那小的今晚为您值夜。” 甲方知道百里晟没有习惯和别人同屋,于是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却惊讶的发现只有百里晟一个人走进他的房间,不见乙方跟随左右。 甲方疑惑的问:“爷,乙方那小子上哪儿去了?” 百里晟瞟了一眼自己房间的方向,笑着对甲方说道:“爷给他安排了一个美差!” 甲方更纳闷,却不敢多问。 “对了,你去让小红上衙门报个信,就说李姑娘和她家夫人一同吃酒,吃醉了在夫人那里歇下了,明日便回,一同的还有楚姑娘。” 甲方不明就里,但还是应下退出了房间。 “笃笃笃!” 敲响了甄夫人的房门,小丫鬟探出头来看了看四周,悄悄的闪身,让甲方进了房间,随后关上了门。 不多时,甄夫人的房门再次打开,丫鬟小红闪身出了房门,走出客栈往衙门方向走去,而甲方却过了许久,才从甄夫人的房中悄悄地出来…… 天光微亮,李娇被窗口照进来的一缕眼光刺痛了眼睛,皱着眉头揉了揉还在疼痛的脑袋,吃力的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隐约记得自己和程先生在喝酒,不知怎么的就断片了,她暗暗吐了吐舌头,我的亲娘啊,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老爹没发现我那么晚回家而且还喝的酩酊大醉吧?。 想到这里,李娇抬眼往房门口望了一眼,却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不由得脸色大变,一掀被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竟未着寸缕! 顿时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场,脸色一片惨白。 “李姑娘,你醒了?” 一声好听的男人声音如同当头棒喝,将呆若木鸡的她惊醒,一个翻身坐回到床上,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英雄救美(一) 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亵衣走了进来的百里晟,见到这般光景露出了一脸宠溺的笑容:“你醒了?饿了没?” 仿佛床上的女子,是他如珠似宝的宝贝一般。 李娇那颗从醒来便受了一连串冲击的小心脏,此刻又受到了一次严重的冲击,活像见了鬼一般指着他:“你……我……” 想到自己竟如此糊里糊涂的酒后失了贞,即便眼前站着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也忍不住心中一阵悔恨,红了眼眶。 心中万般唾弃,暗笑她自作多情,就这样的货色怎么配本世子与你春宵一度!可百里晟的脸上却是一派柔情似水:“李姑娘……阿娇……你,你莫哭!” 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打了一巴掌:“都怪我,酒后乱性,阿娇,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后悔,你打我吧,骂我吧!”说着又拉着她的手打了他自己几下。 李娇哭泣着将手从他的手里挣开,也不说话只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默默的流泪。 百里晟见状,一把抱住阿毛“深情”地说道:“阿娇,我可以叫你阿娇吗?” 怀里的人没有拒绝,又说道:“阿娇,你别哭,我愿意对你负责,等我回家禀过长辈便会回来找你。” 李娇动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百里晟故作惊恐,边擦着她的眼泪边说道:“你爹可是个捕头,我哪敢欺骗你?再说了,我的阿娇如此娇俏可爱,我如何舍得让你受委屈!” 见她神色已缓,便套着她耳朵低语了几句,惹来李娇红着脸一顿小拳头捶打。 见时机已成熟,他笑着捉着她的拳头:“虽然我现在还不急着走,但整日里在客栈无所事事也甚是无聊。你曾说过要带我去四周围走走,可却整日里陪着你的青若姐姐,叫我好不吃醋。” 李娇破涕为笑:“你随青若姐姐一路同来,吃什么醋!” 百里晟眼珠子转了转:“那日在梵音寺我便想问你姓甚名谁,奈何有同伴招唤,走得匆忙未及细问。 后来路上巧遇楚姑娘,听说她来看你,所以才找借口与她结伴而行同来找你。你还问我为啥吃醋?实在是没有良心,看样子,我也不用回家与长辈禀报什么了。”说着便作势站起来要走。 李娇急忙拉住他:“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原来你也……” 百里晟顺势凑了过去:“我什么?” 李娇红着脸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原来你也喜欢我……” 李娇低着头没看见,此刻的百里晟的脸上一片冷冽,只听到他嘴里轻轻着意味不明的话:“是啊,喜欢……梵音寺那一眼便喜欢上了……” 不明真相的李娇心下欢喜,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嗯,我也是梵音寺一递延看见你,便喜欢上你了。” 百里晟却轻轻的拨开了她站了起来,背对着她慢慢的穿起衣服来。 李娇有些失落:“怎么了?” 背对着她的百里晟传来一声轻笑:“怎么,你还舍不得起来,莫不是还想和我重温一遍昨晚之事?” 李娇大囧:“不不不,起来了,起来了!”一掀被子却想起来自己还光着,忍不住一阵羞涩:“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微不可查的冷哼了一声,百里晟嘴里却是宠溺的说道:“好,我出去~”说罢,穿戴整齐,拿过桌上的扇子,走了出去。 边穿着衣服,心里边冒着幸福的泡泡,李娇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也心悦与她,而且他们竟然还做了如此羞人的事情。 虽然她断片了,记不得昨晚和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那样那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床单上那一抹鲜红告诉自己,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李娇觉得自己幸福的就快要飞起来了,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这个好消息。 可是终究是未成亲便这样,于礼不合,她只好压抑着心底的快乐,快速的穿上衣服,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好了,进来吧!” 谁知,门口竟没有人回应! 心中一急,打开门,却见乙方站在门口对着她憨笑:“李姑娘,爷叫小的在这里等着姑娘,厨娘若是梳洗完毕就请下楼一同用早餐。” 尽管心里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好!” 刚要抬脚,又听乙方说道:“李姑娘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去请楚姑娘一同过来用早餐,毕竟昨晚我们爷派了丫鬟去姑娘家递话,说姑娘同楚姑娘在一起。若是楚姑娘不在的话,难免惹人生疑。” 毫无心机的李娇心想也是,于是抬脚走去楚青若的房间敲了敲门。 昨晚李娇走了以后,楚青若去了韩灵儿的房间,将她的顾虑与她说了一遍以后,却被心大的韩灵儿嘲笑,少奶奶的皮囊,老太太的心。 失笑的楚青若暗想,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毕竟人在江湖嘛,有些手段和心眼也是正常的。 于是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回到房中睡下,谁知一夜的噩梦又让她几次三番的惊醒,好不容易到了天光微白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便听得门外有人敲门。楚青若只得起身披上衣裳,走到门口:“谁啊?” “青若姐姐,是我!” 楚青若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打开门,转身像个幽魂似的飘飘荡荡的回到床上,转进被窝,死死的闭上眼睛。 “怎么还在睡啊,快起来!都快中午了!”李娇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那副贪睡的样子。 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被她惨白的脸色惊得坐了起来:“阿毛,你的脸色为何这样难看?” 李娇的脸上一下子如同着了火一般滚烫:“没,没啥,就是昨晚没睡好!” 楚青若又看了看她身上,这件衣服好像还是昨日那套?忍不住皱眉:“你的衣服……” 被她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李娇结结巴巴:“我,我看还不脏,想在,在穿一日,明天等娘洗衣服,一起,一起洗。” 哦了一声后,楚青若便不再追问。 她松了口气:“青若姐。快起来,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到处转转吗?走,下去吃早点,吃完我带你上隔壁镇转转。” 之前楚青若因为在白城见到一个与傅凌云十分相像的人,后来却又跟丢了,楚青若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来到这里以后,便想让她带着自己到处转转,想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再遇到那个人。 听到她说要带自己去别的镇子转转,楚青若便打起了精神,起身梳洗。叫过了韩灵儿和康子,四人一同下楼来到了客栈的大堂。 李娇抢着走在最前面,一下楼便看见百里晟一个人点了一桌子的点心,摇着扇子坐在了离楼梯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神情有些不耐烦。 阿毛生怕他生气,连忙扬声道:“哎?好巧哦,程先生你也在用早餐啊?不介意我们一起吧?” 百里晟会意,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热情好客的笑脸:“当然不介意,李姑娘、楚姑娘还有各位肯屈坐,那是在下的荣幸,来别客气,快请坐!” 李娇生怕楚青若又要拒绝,连忙拉着韩灵儿一屁股先坐了下来,康子有些无措,朝楚青若看了一眼。 楚青若自是知道,李娇喜欢眼前这位颇有心机的晟先生,也明白她总是有意无意想要接近他。本有心想要拒绝的,奈何她已经坐下了,只好忍着心里的不愿意,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那就叨扰先生了!” 百里晟心花怒放,总算自己的一番心思手段没有白费,楚姑娘拒绝得了自己却拒绝不了李娇!只要自己把她拿捏在手里,就不怕没机会接近她! “楚姑娘,试试这个点心,这是他们店里的拿手点心。”百里晟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点心拿了起来,放在了楚青若的面前,转头却对着李娇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李姑娘,你也别客气。”成功的打消了她的疑虑。 望着饭桌上格外殷勤的百里晟,和一脸幸福的李娇,楚青若不由得心中疑惑。不知不是自己又多心了,为何自己总觉得,只一夜间,阿毛看他的神情已然和过去大大的不同,莫非昨晚那顿饭有何蹊跷? 几人各怀心事的用过了早餐,楚青若正要起身告辞,就听百里晟对着李娇说道:“李姑娘,那日你说要带在下四处游玩一番,不知姑娘今日可方便?” 李娇心中甜的冒泡,想不到他刚才再房里说的那番话竟是真的,原来他还真的想与自己一同出去游玩,于是不待楚青若说话便点头答应道:“方便,方便,我正好今日要带青若姐去隔壁镇转转,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那边一起来吧。” 百里晟露出一副感激的神情:“哪里话,那在下便先谢过姑娘了。” 转头拉着楚青若的手,李娇带着几分撒娇的神情:“青若姐,你也不会介意的哦?”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英雄救美(二) 楚青若知道她是真的对那人动了心了,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你是这里地主,自然是你说了算!” 李娇一阵欢呼。 楚青若只得在心里暗暗为她祈祷,但愿那人对她也有心,又或者即便是无心的,也千万不要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对她存着什么不好的心思。 只见那人将扇子一收,愉快的说道:“好,那就劳烦李姑娘前面带路!”于是一行七八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客栈往街上走去。 走了没几步,收到了百里晟眼色的乙方突然开口说道:“爷,小的看若是走路去隔壁镇只怕去到那边玩耍时间不多,没几下便要往回走,若是坐马车又白白辜负了一路的风景,依小的看今日里天气正好,不若大家骑马出游如何?” 百里晟扇子一拍手心:“是个好主意,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其实,除了李娇,其他人都会骑马,李娇不会骑马倒是可以叫韩灵儿带着她,于是大家便都同意了。 李娇也举手赞成,不过她想的是和百里晟共乘一骑,只可惜百里晟故意装作看不懂她的眼色,任由她韩灵儿拉上了她的马。 心中不快的阿毛忍不住撅起了嘴。 褚州的光明镇盛产木材,镇上开的最多的铺子便是各式各样以木料为主的铺子。从雕工精美的名贵雕刻摆件,到琳琅满目的家具店,还有有贵有便宜的棺材店。总之和木头有关系的店铺,这里都能找得到。 楚青若一行人打着马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光明镇镇中心。众人下了马之后,找了个地方将马寄存,徒步走到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等李娇介绍完,楚青若提出想自己到处转转,小丫头心中简直忍不住想要大声欢呼:若姐姐真是太知情识趣了,知道她想和程先生单独相处,便提出要自己去转转。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毕竟自己是答应了她带她到处转转的,不过好在她看上去也并不是很在意。 可是百里晟却一点也不高兴,楚青若走了,留他对着这个傻丫头,那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全落空了。 “楚姑娘,你对此地并不熟悉,只你们自己出行,怕是多有不便吧?依在下看,还是大家一起逛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嘛!” 楚青若一再坚持,百里晟和李娇也不好再做勉强,只得让她带着韩灵儿和康子离去。 她走了以后,李娇欢喜的领着百里晟继续往前走,小嘴不停地向他介绍着这里那里的特产和典故。 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敷衍着,一边朝乙方使了个眼色。他会意走在他们的身后,然后趁李娇不注意,悄悄地闪进了一条巷子。 百里晟有些厌烦的看着滔滔不绝的说着话的她:“阿娇,这里可有成衣店?” 李娇一愣:“有啊,前面不远就有一家,你要买衣服吗?” 百里晟对她虚笑了一下:“是啊,我想给你买两件衣服,打扮打扮。” 天真的李娇闻言,简直要幸福的晕了过去:“哎呦……人家衣服够穿的啦。” 走进成衣店,百里晟胡乱的指了两件衣服哄着她进去换了给他看,李娇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语,欢天喜地的拿着衣服进了里间换衣服。 她刚进去,乙方便如门神似的仗剑环胸站在成衣店的门口。成衣店老板畏惧的看着他们,心想这几位莫不是来打劫? 百里晟走上前沉着声对老板说道:“一会儿这位姑娘无论看上什么衣服,你都给我拿比她的尺码再大一码的尺寸给她!” 老板诧异:“客官,这是为何?” 甲方凶神恶煞似的一瞪眼:“叫你这么做,你就照做!问这么多做什么!” 老板吓得一缩脖子:“是,是,小的知道了。” 百里晟这才满意的转过身,对乙方说:“我叫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乙方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爷,我办事你放心!” 百里晟点点头:“都知道怎么做了吗?” 甲方乙方一拱手:“是,小人明白!” “这样的花色,我穿着真的好看吗?”李娇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百里晟连忙闪身出了成衣店,往楚青若走得方向走去。 穿得甚是“清新脱俗”的李娇从里间里走了出来,只看见神色有些诡异的成衣店老板,和面无表情的甲方乙方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衣角,弱弱的问道:“这衣服我穿真的好看吗?咦?程先生呢?” 甲方上前:“公子走开一会儿,姑娘只管试衣服,有喜欢的只管买下来就是,都算在我们公子账上。” 阿毛失落的往店外看了一眼,老板马上谄媚的献上了另一件衣服,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拿起老板推荐的衣服,欢喜的走进后堂试衣间,试衣服去了。 那一头,楚青若带着韩灵儿和康子一路寻着棺材铺子所在的街道,走了过去。她的直觉告诉她,上次遇见那人是在白城,做白事买卖的集市,那人许是靠着白事用的物品做营生,只要自己在卖管材的街上多打听,或许便可以打听到些许消息。 韩灵儿和康子也认同她的想法,康子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了前几日画下的画像,一人一副拿在手里在棺材铺一条街上分头打听。 “老板金安,小女想向你打听个人。”楚青若走进一家棺材铺子,摊开画像给老板看道。 “没见过,姑娘,你在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吧!”老板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楚青若失望的道过谢,跨出店铺。 “呦!哪儿来的小娘们长得真水灵!” 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在楚青若的耳边响起。正想着心事的她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三四个衣着普通,却穿的吊儿郎当的青年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楚青若皱起了眉头:“走开!” “呦!这娘们儿脾气还不小,够味儿,爷喜欢!”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楚青若顺着声音看去这人长得白白净净,却生了一双吊睛眼,让人一看便心里生厌。 另一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却发得满脸的痘痘,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女人都口是心非,她叫你走开便是叫你不要走开!” 其他几人哄笑:“对!对!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哈哈哈!” 满口的污言秽语使楚青若怒极,正要抬手甩他一巴掌。只听哗啦一声,一大把铜钱从天而降,“谁的钱掉了!”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如同疯了一般围了过来捡钱,一下子便把那群调戏她的无赖和她挤开了。 楚青若见状,趁机挤出人群往前跑去。 “不好,那小娘们儿跑了!”那群无赖在人群中左右突击,企图去追赶楚青若,无奈不知是谁,又往人群里撒了一把铜钱,抢钱的人群越发的汹涌,那群无赖根本挤不出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楚青若离去! “他娘的,让那小娘们儿给跑了,这下怎么跟主子交代!”等人群散了以后,为首的那个吊睛眼跺着脚恨恨的说道。 国字脸望了望楚青若去的那个方向,一拍大腿:“老大,那娘们去的地方是条死路,到了尽头,只有左边那条小巷子是通的,我们现在追过去,兴许还能追得上!” 吊睛眼大喜:“那还等什么,走!” 等这群人追到这条路尽头的巷子口时,楚青若已经从那条小巷子里离开了,正当他们想顺这巷子追上去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相貌英俊的打渔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快让开,别挡着爷的路!”吊睛眼怒喝道。 打渔郎就像没听见似的,将鱼篓往地上一放,身子往巷子的墙上一靠,一只脚抬起来搁在的巷子另一边的墙上,一动不动。 “特码的,你耳朵聋了吗?老子让你让开!”国字脸边骂边上前对着打渔郎的脸上,上去就是一拳。 没想到打渔郎的身子一瞬间就像没有骨头一般往下矮了矮,国字脸的拳头一下砸在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哎呦呦!” 国字脸捧着手跳着脚的嚷嚷道,眼泪都要飙了出来。 吊睛眼一见,向后一挥手:“都给我亮家伙,上!” 话音落,身后的那几人一齐从身上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恶狠狠地向打渔郎扑了过来。 打渔郎却不慌不忙的捡起了他的鱼篓,拎着鱼篓上的绳子,左一下,右一下如同手里拿的是流星锤一般,将这几个无赖打的手忙脚乱,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给我退下!” 一声沉喝在那些无赖的身后响起。那几个无赖闻声,都乖乖的停手,缩着脖子退到说话的人身后。 打渔郎眯起了眼睛看了过去,只见一位身穿秋香色上好面料,做工考究的锦衣公子,手里拿着一把一看便知道很是名贵的扇子,一手背在身后,同样也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 百里晟恼火的看了看左右那几个废物,心中的杀意腾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冤家对头 原本他安排好的一场“英雄救美”竟然就这么被搅黄了不算,更令人惊讶的是,搅黄他计划的竟然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一个本该早已死去,却依然活着的人! 真是晦气! “没想到你还活着?你可真是命大!”百里晟语带讥讽。 打渔郎却是一愣,反问道:“你是何人?” 百里晟冷冷的一笑,将扇子扔给了手下,解开了长衫的衣带,将脱下来的长衫也叫给了手下。“大名鼎鼎的大炎炎虎军少将军,天下哪个不识,谁人不晓?少将军又何必跟在下装傻呢?” 打渔郎又是一愣:“我叫阿水,少将军又是谁?” 百里晟嗤笑:“阿水?少将军真会说笑!”说着,便是一个黑虎掏心攻了过去。 打渔郎正是六丁镇的阿水,今日王老爹扭伤了腰,便让他上光明镇替他把鱼送了,送完鱼顺便将他前些日子写的挽联拿去镇上的棺材铺子里卖了。 阿水卖完挽联走出棺材铺,看见一群无赖正在调戏良家妇女。不知怎么,看见那位被调戏的女子,眉眼间竟让他莫名生出许多的熟悉来。眼见着她被人调戏,阿水也搞不懂为何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愤怒和心疼。 于是他便抬手撒了一把铜钱,助那女子逃走,后又看见那群无赖竟还要尾随与她,阿水的两只脚竟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跟了上去,拦住了这群无赖。 如今又听这位锦衣公子一口一个少将军的喊着,心中更是纳闷:自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听此人的口气,莫非他认得自己? 未及细想,百里晟的拳风便已迎面而来,阿水一个后翻,躲过他的攻击之后,顺便一脚踢开了他的拳头。 百里晟心里冷笑,哼!好你个打渔郎!你若是打渔郎,又如何解释你这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我不管你是打渔郎还是少将军,今日让我见到了你,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百里晟后退了两步,往手下面前一摊手,吊睛眼马上会意的将他的扇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百里晟刷一下打开了扇子,手腕一抖,噌的一声,扇骨中弹出了一把把锋利的尖刃,尖刃上还闪着蓝汪汪的光芒! 原来这般扇子便是百里晟的武器,扇刃上还抹了剧毒! 平日里百里晟一派无害的书生打扮,有谁想得到,他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是个绝顶的高手,使的更是如此阴毒的武器! 此刻他已是满脸杀意,手中的扇子横空飞起,划出一道蓝光飞向阿水。 阿水见状就地一滚,抓起了鱼篓一扬手将扇子打了回去。 百里晟飞身而起接过扇子,反手向阿水的咽喉划出一记。阿水将鱼篓往前一挡,扇子的尖刃划破了鱼篓,贴着他的咽喉险险的划过。抬起手,阿水一记罗汉敬酒,稳稳地弹开了百里晟,一个飞身跳上了巷子里的一间民房屋顶。 不管这人认不认识自己,阿水都决定不再和他纠缠,此人即便是认识自己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像是朋友,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为妙。既然那位姑娘已经脱险,自己也该回去了。 将破了的鱼篓往身后一背,阿水头也不回的往前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屋顶上。百里晟正要去追,就听不远处楚青若的声音响起:“灵儿,你去那家店问问!” 回头一看,正见她拿着一幅画像从一家离自己不远的店铺里走出来。 他低头想了想,此刻只怕傅凌云还没走远,若是叫楚青若撞上了,他的所有心思都白费了。不行,不能再让她继续在这条街上转悠,一定要尽快引开她。 想到这里,他对吊睛眼招了招手:“你,马上把我满安插在这里的所有眼线调集起来,哪怕挖地三尺都要把这个打渔郎给我找出来干掉!”说完,拿过长衫穿上:“知道了就马上行动!” 吊睛眼低头称是,转身带着人离去。穿戴整齐后的百里晟,缓了缓气息,摇着扇子若无其事的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楚姑娘!” 楚青若眉头轻蹙,怎么哪儿都有他?“晟先生。” “楚姑娘这是……”百里晟知道她拿着画像一定是在打听傅凌云的下落,却故意装作不知。 楚青若低头,抬起手轻轻将一缕散落的头发捋在耳后,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无事,随便逛逛。” 百里晟顺着她捋头发的手,望向她天鹅般优雅雪白的脖子,和脖子延伸下去被衣服盖着,却若隐若现呈现出玲珑轮廓的锁骨,不禁一阵口干舌燥。只觉得有一团火气从自己的小腹处向全身蔓延开来,大有燎原之势。 “咳,楚姑娘真是好别致的兴趣,想不到你竟喜欢逛棺材铺。若是姑娘不介意,也带上在下一同逛逛,好让在下开开眼界,究竟棺材里有什么东西让姑娘如此有兴趣。”百里晟故意用言语刺激。。 果然,楚青若听了他的话之后,默默地将手中已经折起的画像,放入了怀中:“让晟先生见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小女只是想找一口好一点棺材而已。”说完,转身就走,也不同他多言。 百里晟也不恼,抬起腿跟了上去:“楚姑娘,接着要去哪里逛?可有什么喜欢的?在下送给姑娘。” 楚青若虚笑:“不用了,先生客气。小女若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便是了,不劳先生破费。” 百里晟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见她快步走进一家店里,扬声叫道:“灵儿,好了吗?我们走!” 看着韩灵儿从店里走出来,亲热的挽着楚青若的手,百里晟只得讪讪的闭上嘴,任由两人并肩走在了他的前面。 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百里晟心中暗暗安慰自己:无事,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相信就算是石头也总一天会被自己捂热的。 到了晚间,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褚州城里的客栈,李娇依依不舍的和大家道了别,回到衙门中。,一天一夜未归的她被李捕头跳着脚满院子追打,接下去的几日都在床上度过。 由于李娇被李叔责打得起不了床,连着几日楚青若都只能自己带着韩灵儿和康子四处打听傅凌云的下落。每日都是满怀期待的出门,失魂落魄的回来。 看得心疼不已的周妈妈,常常背着她们偷偷的掉眼泪。 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日,周妈妈拉着又要出门的楚青若说道:“小姐,你这样带着灵儿和康子三个人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姑爷的下落,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赶路,早点去安塘,和阿勇连枫他们汇合,若你真觉得这里有姑爷的下落,让阿勇点上一队人马,再过来寻也不迟。人多力量大,找起来范围也广些不是吗?” 楚青若听完,沉默了许久,觉得周妈妈说的有道理,于是上县衙和李叔合计了一下,决定第二日便出发,继续往安塘去。 当她说起在白城的这段经历时,李叔似乎想到了什么:“青若啊,你说起在白城见到一个跟少将军相似的人,我好想在哪里也见过这么一个人。” 楚青若欣喜若狂:“李叔,真的吗?你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是了,是文远,一定是他。若是她一个人见到或许是她认错人,或者人有相似。可是连李叔都说有这样一个人,那就一定是文远了。一个人在怎么相似,绝不可能被两个不同的人认错! 太好了,他一定还活着! 李捕头看着她如此高兴,不由得心生愧疚:“青若,你看你李叔这脑子,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楚青若还未高兴完,便被他的这句话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李叔,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想起来!” 李捕头内疚的拍了拍她的手:“青若,好孩子,你别着急。这样,你先去安塘,叫上了徐副将,或者连枫小子,让他们带上一队人马,再回来也不迟。 这里呢,李叔一会儿就去找老爷说说,看看他能不能调点人手给我,我呀,哪怕豁出这条老命,也给你一家家一户户的走访,若是我这里一有消息,便马上派人送信去安塘,你看如何? 青若丫头,你就放宽心,且不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少将军,既然有这么个人长得那么像少将军,咱们就把他给找出来没看看到底是不是!只要他人在咱们褚州,李叔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把他给你找到!” 楚青若听了李捕头的这番话,这些日子心中的痛苦再也忍不住,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眼泪就像断了线一般掉了下来:“谢谢你,李叔!谢谢你!” 终于自从听到傅凌云生死不明的的消息以后,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他还没死,自己不能放弃的那口气,松懈了下来,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悲伤,被完全释放了出来,楚青若在周妈妈怀里哭了昏天黑地,直到哭累了沉沉睡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毒人心 第二日,难得睡了个好觉的楚青若顶着两个肿的像桃子似的眼睛起了个大早,韩灵儿和周妈妈已经麻利的收拾好了行李,四人一起来到了客栈的大堂。 康子趁着早点还没有端上来的时候,去后院套马车。其余三人则拿着行李,坐在大堂叫了几样点心和一锅白粥,只等吃完早点便出发赶路。 就在此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地溜进了客栈后院的厨房,在一团忙乱的厨房里假装忙碌的摸东摸西,慢慢的挪到了灶头前。看见灶头上热着的一锅白粥,左右看了一下,趁人不备,快速的掀开了锅盖,将袖子中的一包药粉撒了进去。拿起一旁的勺子搅了几下,又重新盖上盖子,悄悄的混在进出厨房的人中,闪了出去。 “哎~各位客官,你们要的白粥来了!”小二将一锅白粥端了上来,周妈妈站了起来,为楚青若和韩灵儿各自舀了一碗粥,放在她们面前。 “小姐,马车套好了,马也已经喂饱了,用过早餐以后我们就能走了。”康子一脚跨进客栈,一把抱起小狗阿乖说道。 韩灵儿闻言站了起来:“那青若姐,你先吃着,我们去把行李放好回来再吃。” 周妈妈大为赞成,站起身来拿着几个行李,也跟着韩灵儿走出客栈。 康子抓了一个馒头喂了小狗阿乖之后,自己也揣上几个馒头:“那我就去车上吃,车上放着行李没人看着不行。” 楚青若点点头,康子抱着阿乖走了出去,饭桌上只剩楚青若一个人。 拿起了勺子,慢慢的喝了几口粥,拿过一个馒头轻轻的撕了一块放进嘴里,一抬眼,就见一个妖娆的身影,扭着腰肢向自己走了过来。 “哎呦,楚姑娘,怎么今日气的那么早啊?”原来是晟先生的堂姐,甄夫人。 “夫人也早啊。” 楚青若无意与她多言。不知为何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位甄夫人。也许是自己多心,总觉得这位甄夫人不仅说话总是阴阳怪气,而且对自己一直有着深深的、不明原因的敌意。 楚青若心想,莫非是因为晟先生?呵,堂姐爱上堂弟?这是话本子上才有的戏码,难不成这话本子里的女主角将自己当成了情敌,才会有着连藏都藏不住的敌意? “看姑娘这架势,这是要走了?”甄夫人自说自话的在楚青若的对面坐了下来,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她面前的那碗白粥。 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是啊,我们用过早餐就要继续赶路了,小女在这里先和夫人别过了。” 甄夫人哪里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心中冷笑:哼~小贱人,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也不答她的话,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将一碗白粥吃干净,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那好吧,楚姑娘,咱们就后会无期了!”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看楚青若已经有些微微变色的脸,得意的轻笑了一声,扭着腰肢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中。 喝完了一碗粥,刚拿出帕子轻轻抹了抹嘴,楚青若忽然觉得一阵腹痛,不由得弓起了身子。 越来越烈的剧痛使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不少的冷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喉咙口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小二眼尖,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慌失措,抬腿跑出店门,对着楚青若的马车高喊:“哎,你们快来,你们家小姐吐血晕倒了!” 康子马上将手里的阿乖交给韩灵儿:“我去,你看着东西。” 周妈妈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火急火燎的跑进客栈。 一跨进客栈,便看见楚青若已经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康子急忙上前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二楼回到他们原先住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床上。 周妈妈则跟在他身后,带着哭腔高喊道:“快,店家,劳烦你们快去请大夫,要快!” 小二忙应下。 周妈妈边跑边哭:“小姐,我的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刚才还好好地,怎么就吐血了?” 如此一闹,客栈里人尽皆知,一片混乱, 正在房里听着甲方汇报搜捕傅凌云消息的百里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开门见到客栈里一片混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乙方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一会儿,乙方回来,套着他的耳朵一番窃窃私语,百里晟的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说道:“马上给我去查!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的人就吐血昏倒了!” 乙方额首称是,转身下楼走到客栈门口挥手招来了几个手下,吩咐了一番,回到二楼。 回到房中,百里晟勃然大怒,扔掉了手中书本,捏紧了手里的扇子。 乙方心惊胆战的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的他动也不敢动,更别说像往日里那般随肆。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他跟了主子之后,唯有老王妃被赐死那一次见过自己主子,如此这般的吃人模样。平日里主子哪怕是他和甲方的面前,也许他会动怒,但决不会向现在这般青筋暴露,气急败坏。 上一次自家主子如此的盛怒,让乙方记忆犹新。 那日大门紧闭的王府,在外人看来九世子是闭门哀悼母亲的离世。可只有甲方和他知道,那一日的世子府中是怎样的一片尸山血海。 盛怒中的百里晟几乎杀光了府里所有的人,每一具尸体都被他砍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事后负责清理尸体的亲卫军有好多都承受不了那样的场面,当场吐了。 甲方没想到主子竟会如此在意楚青若的生死,不由得白了一张脸。 若是让主子知道真相以后,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自己。不过他转念一想,为了主子的大业,若是这次除掉了这个女人,即便是他死了,也算是值了!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几下敲门声,乙方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面目普通的灰衣男子,低声的对着乙方说了几句之后,乙方的神色大变,匆匆的关上门,回到房中。 百里晟神色变幻不定:“可是查出什么了?” 乙方低头:“是,他们查出来,早上甄夫人的丫鬟小红,去过厨房。之后甄夫人曾经在楚姑娘的桌上坐过一会儿,和楚姑娘说过一会子话。甄夫人离开了以后,楚姑娘……就毒发了。” “毒发?她是中毒了?”百里晟刷的一下收起了扇子,一把推开了乙方,冷着一张脸走出了房门。 甲方乙方心知不妙,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希望甄夫人命大,不要让盛怒中的主子给她来个大卸八块,因为她现在对主子的大业还有用,很重要,暂时还不能死! 当他们走到甄夫人的房门口时,就听见一阵扭曲而又凄惨的闷哼声,就像是有人被点了穴道发不出声,却又身受着最严厉的酷刑。 两人互看了一眼,连忙推门而入。谨慎的甲方,进了房间还反手关上了房门,毕竟这是客栈,他们可不想因此而暴露了身份。 走进房间,他们看见小红已经被百里晟用扇子砍杀,躺在了血泊中。面目扭曲,头大如斗,脸上泛着黑气,七窍流着黑血,右手和膝盖以下的腿都砍断了。 他们别开眼,不忍再看小红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抬眼向屋里望去。 只见甄夫人坐在一张椅子上,被主子点了穴道,既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也不知主子是不是用了他一贯喜欢用的刑罚之一,分筋错骨手。甄夫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在抖动,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她的额头滑落,混着她的眼泪掉在了她的前襟,打湿了一片。 百里晟似乎被她那既痛苦,又无法发出声音的闷哼声愉悦了心情,拉过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她的对面,悠闲的摇起了他那把刚夺去一条性命的扇子。 甲方和乙方深知他的脾气,只怕他是杀心已起,这甄夫人恐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怎么样,滋味好吗?”百里晟摇着扇子轻声的问道。他的声音温柔得就像在问情人这道菜好吃吗。 可听在甄夫人耳力,却如同阎罗殿上阎王在问她油锅的滋味如何一般。 甄夫人不停地流着眼泪,带着哀求的神色看向甲方,甲方心惊胆战的移开眼睛。甄夫人无奈,只好哀求的看着百里晟,嘴里发出如狗一般呜呜的哀鸣声。 百里晟冷笑了一声:“甲方,解开她的哑穴,看她要说些什么。她若是敢胡说八道,你就割了她的舌头。” 甲方硬着头皮,道了声是,走上前解了甄夫人的哑穴,甄夫人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然后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气若游丝的说道:“主子饶命啊,主子。” 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百里晟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她,不理会她的哀求,凉凉的问道:“解药在哪里?” 甄夫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没有解药!” 百里晟怒极反笑:“你倒是个骨头硬的,好,很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以血还血 转身一抬手又点住了她的哑穴,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一根肋骨轻轻的一分,就见甄夫人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绝望,几近乎歇斯底里的闷哼声。 只是她被点住了穴道,发不出更响的声音,只能像垂死的动物一样拼命的瞪着眼珠子,很快她的眼睛便重新充满了血丝,通红一片,几乎都要滴出血来。渐渐地甄夫人血红的眼睛慢慢地翻了白,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百里晟松开手,朝乙方使了个眼色,乙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打开盖子泼了过去。 甄夫人被冷水一激,幽幽的醒转过来,乙方再次解开她的哑穴。百里晟背着手,又问了一遍:“解药在哪里?” 甄夫人眼泪鼻涕齐流:“主子,主子,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没有解药。这毒药是我让小红去外面找的江湖郎中买的,那江湖郎中说这是天下奇毒,虽然有解药,但解药所需要的药材极为珍贵,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的,所以我手里只有药方,没有解药呀,主子,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 百里晟皱眉:“药方在何处?” “旁边的柜子里。”甄夫人垂着头气若游丝的说道。乙方马上走到柜子边,翻箱倒柜,找出了药方,交到了百里晟的手里。 百里晟急忙打开药方一看,药方上写着:紫河车二钱,木馒头三钱,孩儿茶二钱,姚曲草半钱,不禁傻了眼。这紫河车和姚曲草药房中抓得到。可是这木馒头和孩儿茶是个什么东西? “快,拿去药房问,有谁知道木馒头和孩儿茶这两味药哪里有,爷赏黄金一百两!”百里晟将药方甩给了乙方,乙方急急跑了出去。 那一头,楚青若的房中,周妈妈焦急站在大夫的身后,等候着大夫给楚青若把完脉后的结果。 老郎中一手搭着她的脉搏,一手翻看着她的眼皮查看。半晌,老郎中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搭在在她脉搏上的手,开口说道:“看这位姑娘的症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剧毒!” 周妈妈闻言泪如雨下,拉着老郎中的手便要跪下:“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老大夫一脸惭愧:“妈妈,你快起来,恕老夫才疏学浅,这毒……老夫无能为力啊……”说着,将诊金放在桌上,拱手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房门。 周妈妈望着床上面色发青,昏迷不醒的楚青若放声大哭,究竟是谁这么狠心,这样害我家小姐!究竟什么仇怨非要置她于死地啊! 康子在门口听见了周妈妈的哭声,愤愤的一拳砸在墙上!小姐心地那么善良,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竟然下毒! 韩灵儿则是一脸杀意,若是让她知道是谁下的毒,她一定亲手宰了他\她! 李娇和李捕头也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看见了楚青若如此这般的模样,两人也是一阵伤心。他们安慰众人几句,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半夜,甲方安排了人手迅速而又悄无声息的将小红的尸体处理干净,收拾过房间之后,一身云淡风轻的百里晟又坐在了甄夫人的面前。 此刻的甄夫人已经奄奄一息,狼狈不堪。 百里晟的分筋错骨手已经让她打心眼里,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恐惧。若是这样的折磨还要继续的话,甄夫人心想,还不如当初刑场上被一刀砍掉脑袋,来得更痛快些。 摇着扇子,百里晟“温柔”的看着她:“她若是死了,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死。” 甄夫人可不会天真的只听他字面上的意思,不会死?那便是生不如死了。 艰难的张了张嘴:“主子,你可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百里晟气笑了,这女人还真敢说,明知道楚青若是他看上的人,一包毒药毒杀了她,还有脸说是为了他?“好,你倒是说说看,如何为了我?” 甄夫人喘了口气:“主子,你可知道,若不是我这包毒药,那小贱人此刻已经悄悄的走了!等她到了安塘,你和她就再没有可能了!” 百里晟摇扇子的手停住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什么?今日早晨她竟然一声不响的要走了?她竟如此不待见自己?竟然还要躲着自己悄悄地赶路了?顿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甄夫人悄悄观察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押对了宝,遂越发的大胆:“主子,我觉得,我不仅不该死,而且我还有功!” 话音刚落便收到他冷冷的眼色,马上改口:“最少也是功过相抵吧?啊?主子!” 百里晟已经无心听她胡诌,站起身就要离开房间,却被甄夫人后面的那句话给吸引,停住了脚步。 “主子,主子,我知道一个能解百毒的法子,若是主人敢放手一试,若是救活那小贱人的命,我以后包管她对你死心塌地!” 百里晟回过头,一挑眉毛:“哦?那你最好保佑自己的嘴不是胡说八道,不然……” 甄夫人拼命地摇头:“不会不会,主子你相信我,这办法是我无意中从宋修竹那里听来的!” 怪医宋修竹,号称气死阎罗。 只要是他要救的人,就算一个脚踏进了阎罗殿,他都能把他抢回来,就算是阎罗王也要被他活活气死。 此人性情古怪,一身高深莫测的医术不知师承何人,甄夫人如今这幅容貌和身材都是靠这位宋修竹而来, 甄夫人说这个法子是在宋修竹那里听来的,反而打消了百里晟的疑虑。 重新坐回到甄夫人对面的椅子上,百里晟好整以待的看着她。 暗暗松了口气,甄夫人心里暗道:算你这小贱人命大,等我今日保住了性命,以后再慢慢找你算账! “主子听说过以血换血吗?” 百里晟心里暗暗惊讶,果然是怪医的法子,且不说行不行得通,光是这奇思妙想,就不是一般的人能想得出来的。 “说重点!” “是,是,我在宋神医那里时,无意中听他说,人的血也是有类别的,总共分五大类,若是换血之人的血和自己是一个类别的,便可以互相换血。有些无解的毒药,一经入口,便融入了骨血中,再由血水流动,带入五脏六腑之中。” 说着这里,甄夫人朝桌上的水壶望了一眼。 百里晟挥了挥扇子:“给她倒杯水!” 乙方倒了杯水,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甄夫人不顾形象的鲸吸牛饮后,接着说道:“宋神医说,同样的道理,如果用无毒的血换进去,经由血脉带动,便可将五脏六腑间的毒清洗出来。” 百里晟扇子一拍掌心,心中暗道:不愧是气死阎罗! “甲方!可知宋修竹如今人在何处?” 甲方想了想:“上个月听说他去了白城!” “走了没有?” “还不知道,这个月还未与他联络过。” “快,你现在就出发,马上赶去白城,无论他在做什么,都要将他尽快带过来!” 甲方有些迟疑:“爷,这宋神医脾气古怪得很,他若是执意不来,小的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来的呀!” 百里晟闻言咬了咬牙:“你就与他说,只要他肯来,救活了楚姑娘,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欠我人情,自由了!” 甲方大惊:“爷,如此有用之人,怎可轻易放他离去!” 百里晟脸一沉:“莫不是爷现在做事,还要你来指挥?” 甲方无奈:“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 待甲方走后,甄夫人舔着脸陪着笑:“主子,你看我这……” 百里晟此刻心情颇为愉快,手拿着扇子转了一圈:“嗯,这次你做的不错,乙方,解了她的穴道,明日重新给她买个丫鬟,好生伺候着吧!” 若是自己的血和她是同一类的,不如就由他来给她换血。如此一来,她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今生今世便打上了他百里晟的烙印,这该是何其美妙的事情! 以血换血?妙招,妙招! 宋修竹啊,宋修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想出如此出奇制胜的解毒法子,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放你走啊! 百里晟手里轻快的转着他的扇子,慢慢的踱出了甄夫人的房间…… 比起百里晟这里的云淡风轻,楚青若的房间可以说是愁云惨雾,一片凄楚。 周妈妈不停地用帕子给她擦着额头的汗,韩灵儿在楼下煎药,尽管这药解不了毒,但最少可以延缓毒性的发作。 至于能拖到什么时候?大夫说,这就要看病人的造化了。 康子已经连夜赶去安塘报信,请徐叔和连枫一起想办法广求良方,希望能够找到能救小姐的人或者方子了。 一个月前,白城 昨晚,阿水睡得非常不踏实,他又梦见了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了,梦里她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阿水只看得见嘴巴在动,却始终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望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他大叫着醒来,却发现又是南柯一梦。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气死阎罗 今日又是上白城赶集的日子,阿水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晌午之前来到了白城。 “哎?阿水,今日又是你来卖挽联啊?你那小媳妇呢?”一位卖元宝蜡烛的老板见到阿水,笑着和他打招呼。 “莫要打趣,兄妹而已!”阿水挠挠头,心里有些不悦。 “嗳~现在是妹妹,以后可不就是你媳妇儿了!”老板打趣道。 张嘴刚要反驳,却被一个慌慌张张,郎中打扮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 阿水倒是没什么,只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反倒是那个年轻的郎中反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呦!你这人是什么做的,怎么硬的像块石头一样,哎呦,撞死我了!” 阿水老实,伸手去扶他:“先生,对不住!”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这个江湖骗子,快抓住他!” 不远处响起一阵喊打声,阿水有些错愕。 抬眼看过去,只见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手上拿着家伙什儿。有的拿着捣衣杵,有的拿着擀面杖,有的拿着大扫把,还有的拎着一个小杌子。 年轻郎中见状,一溜烟躲在阿水的背后,推着他当挡箭牌:“你们这些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就你们那傻子的脑袋,就算不开颅,留着也只能当痰盂!” 阿水被他推着挡在愤怒的人群之前,不由得一皱眉:“松手!” 谁知那年轻郎中就跟讹上他似的,两眼一瞪:“不放,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你身板硬的像堵墙,你不挡着谁挡着?我要是放了你,我焉有命在?”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对着阿水拱了拱手:“这位壮士,若是不关你的事,还请壮士行个方便,将此人交予老朽处置。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人家那是说的客气话,意思是,如果不管你的事,你就赶紧走开! 阿水也对他拱手:“敢问先生,不知他所犯何事?” 未等老者开口,人群里一位带着围裙的胖大嫂,挥舞着擀面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站在阿水的面前,用擀面杖指着他身后的年轻郎中骂道:“这就是个骗子,行医是假,行骗是真。” 阿水皱眉:“他如何骗你?”心想,若真是骗子,他一定亲手将他扭送到衙门去。 想到这里,他不露痕迹的伸手,悄悄地扣住了年轻郎中的脉门。 胖大嫂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他,我们请他来给我儿子看病,他说我儿子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如果不把瘤子取出来,以后我儿子的心智就永远停留在现在这个年岁,再也长不大。他咒我儿子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要砍了我儿子的脑袋!” 年轻郎中听不下去了,在阿水身后跳着脚喊道:“那叫开颅,开颅你懂吗?什么砍脑袋!真是愚不可及!” 阿水又皱了皱眉:“开颅之术?” 胖大嫂一愣,想了想:“啊!对!好像是开颅什么的,嗨~还不是一个意思!脑袋让人开了瓢,那还有命在吗?你说你一个江湖郎中,看不好就说看不好,为了点诊金,你怎么还想要人命啊!” 然后转过身对着四周围观的人,中气十足的喊道:“大家给我评评理,他是不是该打!” 阿水闻言,悄悄的松开了扣在年轻郎中脉门上的手,对着人群一拱手:“各位!” 人群安静下来,阿水扬声:“古籍之中,确有开颅。” 阿水身后的年轻郎中闻言,惊喜的拍了拍阿水的肩膀:“嘿嘿,没想到你还是个识货的!” 阿水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就是你这种油腔滑调的样子才让人误会你是江湖骗子的好吗? 胖大嫂和众人被阿水说懵了,集体愣了一愣,却听人群里有人喊道:“他们一定是一伙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容易平复下来的群情,一时间又奋涌起来。 “邱大夫来了,邱大夫来了。” 人群里自发的让开一条路,一位身穿土黄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和蔼的问道:“是哪位说要行开颅之术的啊?” 胖大嫂气势汹汹的用擀面杖一指:“就是他!这个骗子!邱大夫快揭穿他!” 邱大夫耳充不闻,只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对着阿水身后的年轻郎中一拱手:“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又来了个识货的! 年轻郎中得意的从阿水身后走了出来,一拱手:“在下姓宋名修竹!” 邱大夫闻言惊喜交加:“宋修竹?阁下可是江湖人称气死阎罗的宋神医?” 年轻郎中的神情越发的得意了,若是他有尾巴,只怕此刻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好说,好说,江湖上送的诨号,见笑见笑!” 邱大夫惊喜的上前,对着这位年轻的郎中弯腰,深深的行了学生大礼。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阿水在内,都惊呆了。 这么年轻居然是个名号那么响的神医?就连有妙手仁心之称的邱大夫见了也要向他行此大礼? 宋修竹见到众人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得意洋洋的一步三抖,走到胖大嫂面前:“怎么样,现在相信我说的开颅之术不是假的了吧!哼!不识货!” 说完不顾胖大嫂痴痴傻傻瞪着他的神情,又一把拉住邱大夫:“看你是个识货的,走走,去你家,有什么疑难杂症我帮你指点一下!” 邱大夫喜出望外:“好好,在下求之不得。快,快,这边请。” 宋修竹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着阿水喊道:“喂,你也是个识货的。刚才多谢啦!在下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上京城百济堂找掌柜的带话给我!” 也不等他做出反应,便自顾自的随着邱大夫走了。 阿水见一众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于是也背起了褡裢走进了一家相熟的铺子:今日里被这个小郎中耽误了不少时间,自己得抓紧卖了货,赶在天黑前回六丁镇才是。 阿水走后,宋修竹毫不客气的住进了邱大夫的府中。邱大夫阖家为府中住进了一位神医而欢庆,还特意为了他举办了一个欢迎宴。 宴席上,宋修竹一边美滋滋地喝着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邱大夫讨论着医学上的一些论点。 看似漫不经心,可宋修竹的论点都一针见血,让在座的一众人拍案叫绝。 每当他说到惊喜之处,邱大夫都要惊讶的自浮一大杯,不仅为他精湛的医术,更为医术中还有那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妙方奇招而感慨,感慨曾经的自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狭隘,目光短浅。 就这样,宋修竹在白城邱大夫家中小住的消息不胫而走,周围县城的大夫都陆续登门求教。 于是不厌其烦的宋修竹,便让邱大夫在自家的大门上贴上了一张病症单子,说是解开一张方子可以见一个人。 宋修竹是谁啊?他开的病症又岂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 一众登门求教的大夫、郎中们都被这张病症单子给难住了。大家更是为了见有名的神医一面,废寝忘食的解方子,有的干脆就在白城住下了。一时间白城的客栈里住满了四面八方来解单子,会神医的大夫、郎中。 就这样,宋修竹逍遥的日子,便在批批众郎中的药方,会见会见解出他药方的大夫们中消磨了一个多月。 就在他渐渐生出聊赖之意,打算不日便启程去别的地方转转时,邱大夫的门房突然来报,有一位姓方的北方大汉来寻他。 宋修竹皱眉:姓方的北方大汉?莫不是百里晟身边那个孪生子之一?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想当初,他拜别了师傅刚下得山来,便遇到拉壮丁,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竟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凶悍衙役拉去了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当起了苦力。 在那里,吃的比狗差,起得比鸡早,干的活比牛更累更多,还有一帮凶神恶煞似的壮汉看管着,连逃都逃不掉。文弱的宋修竹哪里经得起这样辛苦的劳役,终于在饥寒交迫中,积劳成疾,病的一发不可收拾。 正所谓医者不自医,那时候的他不仅身无分文,而且更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若不是遇到百里晟偶尔的大发善心,将他带出了苦力场,并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他,救了他一命,只怕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病好之后,为了报恩还债,他自卖其身给百里晟,答应他为他效命三年作为当初他扔给自己那锭银子的回报。 谁知,当百里晟发现他竟是个医术不凡的神医时,竟再也不愿意放他离去,使尽了手段想将他留住。 好在百里晟倒也不是个蠢笨的,没有傻到拘了他的人身自由,只是不停地软泡硬磨。 被百他缠的百般无奈的宋修竹,只得与他约法三章,他可以与他保持联系,但至于他让他做的事,他可以考虑接受或者拒绝,百里晟绝不可以勉强于他。 有了这样的约定之后,百里晟也总算勉为其难的接受,放他四处游历江湖,行医救人,倒也没再纠缠和难为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飞来横祸(一) 以往百里晟也极少刻意寻他,多是事先派人送了信,信中说明了情况,在与他约好了时间地点,得了他的许可,才将人送去了他的药庐。 可像今天这样直接派了人来请的,倒是头一回。看来要救之人对百里晟来说,应是至关重要的。 宋修竹一抬手让邱府的下人将人带进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真是百里晟身边的双生子之一,甲方。 甲方拱手见礼,说明来意之后,小心翼翼的陪着笑问道:“不知宋神医何时动身?” 宋修竹一瞪眼:“急什么,我宋修竹不让她死,谁能要了她性命去?去去去,外面等着,我准备准备。” 心里却在想:这女子究竟是百里晟的什么人,竟舍了大本也要救她?也好,只要我将这女子救活了,从此我和他也就两清了,这买卖,划算! 由于甲方催促得紧,宋修竹无奈之下,不消半天便收拾好东西,被他半拉半拽的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邱大夫一家,两人匆匆的赶往定海县。 定海县,楚青若一行人落脚的客栈之中,周妈妈和韩灵儿两人不停地进出着房间,打水、换水、为楚青若搽汗擦身。 楚青若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原本因中毒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如今已经白得几近乎透明,她的气息也越发得微弱。 送信的康子还未回来,被留下来照顾楚青若的周妈妈和韩灵儿,已经不分昼夜的照顾了她几天未曾好好合眼。两人的体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若是康子这两天还搬不来救兵,只怕连她们两个也都要支持不住了。 就在她们俩就快崩溃之际,楚青若的房门被大刺咧咧的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一袭青衫长袍,身材高瘦,但却显得有些单薄,一脸不正经的年轻郎中。 来人正是“气死阎罗”宋修竹。 宋修竹在周妈妈和韩灵儿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房间,来到床前,看了一眼床上躺着楚青若,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的手,搭起了脉,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甲方快速的放下了身上背着的医药箱,二话不放在了他的身边。 周妈妈和韩灵儿不由自主的让到了一边,面面相觑,这人是个郎中?非常的年轻,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他的医术……到底行不行? 陪着宋修竹一起前来的百里晟看出了她们眼中的疑惑,上前小声的解释:“周妈妈,勿要担心。此人是江湖上有命的神医,人称气死阎罗,只要他说有救,就算是阎王爷来了,照样人也死不了。” 周妈妈和韩灵儿咋舌:“乖乖,这人这样大的名气吗?看着不过是个二十都不到的少年郎君啊?”而且还吊儿郎当,像个痞子。 百里晟失笑:“周妈妈,有没有真本事,可与年岁大小无多大关系。而且,我与此人相识已久,他的医术,在下还是很有信心的。刚好他游历在白城,是我命甲方日夜兼程,将他请过来的。” 周妈妈和韩灵儿心知,百里晟既然能特意不辞辛劳的去将他请来,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于是便消除了心中的顾虑,满心期待的一同看向正在为楚青若把脉的宋修竹。 半晌,一直深皱眉头的宋修竹收回了把脉的手,提起笔写了一张清单,拿在手里站了起来,对甲方勾了勾手指:“你马上去准备这张单子上所需的用品。” 甲方接过单子,匆匆的出了门。 宋修竹又问:“为这位姑娘换血的又是哪位?” 一群人除了百里晟皆惊讶而又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换血?” 宋修竹抬起手又放下:“换血就是……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转过头对着百里晟:“安排所有人都来我这里试一下血的类别吧,若能多几个和这位姑娘血的类别相似的就更好了。” 百里慎重的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门外的乙方,乙方会意。 “修竹,一路奔波劳累,不如趁这个时间稍作休息,可能晚点,要劳烦修竹辛劳了。”百里晟道。 宋修竹沉思了一下,痛快应下,两人向屋里的众人道过别之后回到各自的客房稍作休息。 百里晟回到自己的客房中,关上了房门。刚坐下,便听得房顶上一阵细微的响动,反手抽出别在腰间的扇子后,他沉声喝道:“什么人?” 只见房内烛影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房梁上跃下,落在了房间的中间。黑衣人见到百里晟后,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见过主子!” 百里晟不动声色的将扇子上的尖刃悄悄收回,换了一个轻松的姿势坐在了客厅上首的乌木椅上问道:“怎么样,叫你们查的人,可有眉目?” 黑衣人:“回主子,我们已经查到他的落脚之处,您看是否要属下今晚便动手将此人除去?” 百里晟皱眉:“你可有把握?” 黑衣人:“他就孤身一人,一起同住的还有一对打渔为生的父女,皆不懂武功,我们这边有高手十几人,对付他们三人应是绰绰有余,今晚,属下敢以人头担保,他一定插翅难逃!” “那好,你们今晚就行动吧,但是你给本王记住!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今晚你们除不去此人,明日你们统统给本王就提头来见!” 百里晟闻言,思量了片刻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对底衫跪着的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抖了一抖身子,快速的伏在地上,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回复到:“是,属下定不会让主子失望!” 见他这般肯定,百里晟这才定下心来,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悠悠的喝着:“好,既然你如此有把握,那就去吧!” 黑衣人领命跳上了房梁,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百里晟的房间,飞快的在客栈的房顶上消失了踪影。 * 是夜,寂静的小渔村中,家家户户都已经睡下。 王家小院中,阿水也早已经息了灯睡下。累了一天了的王老爹披着外衣,来到阿秀的窗下,隔着窗对还在昏暗的灯下为阿水做鞋子的阿秀关照了一句,“早点歇着,别伤着眼睛”的话之后,趿着鞋子从院子里走进自己的房间,吹熄了蜡烛,躺到自己的床上睡下。 不久,阿秀房间的光亮也熄灭了,整个王家院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宁静之中。 可是,未过多久,一行黑衣人如同一群黑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王家的院子中,打破了王家院子原有的宁静平和。 为首的黑衣人压低了声音,一挥手:“上!一个不留!” 不好!有人! 正在床上浅寐的阿水,忽然耳朵轻微的上下跳动了一下。警觉的他马上从床上快速的翻身站了起来,打开房门便要蹿出去。 谁料,一打开门就见一道银光直奔他的面门而来,明晃晃的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零星画面。 随着锋利的刀刃带来的劲风,阿水本能的抬腿当胸一脚踢开了第一个冲上前来的黑衣人,飞快的捏起拳头,横在胸前,一身煞气毕露。 一同前来的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失利,脚尖挑起地上的尖刀,双刀齐挥的砍向阿水。 阿水向后一弯腰,避开了双刀的攻势,一个扫堂腿撂倒了左边的黑衣人,转身向自己房间门口的门柱跑了两步助力,单脚一点门柱翻身一个回旋踢,正中追上来的另一个黑衣人的面门,也顺便踢掉了他蒙着面的面巾。 只见被踢中的黑衣人凌空飞出几丈远,重重的落在了王家小院平时堆放的柴火上,发出了一阵木柴散落的声响。 那人顺着滚落的木柴就地打了个几个滚,挣扎着用刀撑着地爬了起来,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用力的擦掉嘴角的血迹,被掉了面巾的黑衣人恶狠狠的抬起头看向毫发无伤的阿水。 阿水面无惧色,单手护胸,定睛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想不到这人竟是那日在褚州巷子中,遇到的那位口称他少将军,锦衣公子的吊睛眼手下。 阿水心中大概明白了这群黑衣人的来路,只是他想不通究竟为何会遭到那位锦衣公子的追杀,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一时义愤救下了那个姑娘? 此刻他非常清楚,虽然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确保阿秀和王老爹安全才对。 只可惜这群黑衣人,并没有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未等他向王老爹和阿秀的房间方向做出行动,便又有第二波黑衣人向他袭来! 最先出手的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屡屡失利,于是趁着阿水走神之际吹响了一声口哨。 突然,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六七个,同样也是黑巾蒙面手持钢刀的黑衣人来。 局面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飞来横祸(二) 王老爹和阿秀的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阿水心中越发的焦急,眼前这十来个黑衣人看他们走路的步伐,握刀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身手矫健、训练有素的杀手。 虽然自己并不惧怕一个打十几个,但王老爹和阿秀可不会武功,更会因此而有性命之危。虽然和他们无亲无故,可他们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还将自己当做亲人一般的照顾了大半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的心中早已经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点确认他们的安全,然后掩护他们逃走才是。 想到这里,阿水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再与他们多做纠缠,转头便向王老爹的房间跑去。 就在此时,阿秀和王老爹房间的灯火先后的亮起,随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睡眼朦胧的阿秀披着外衣打开了门,一脚跨了出来,看到阿水和几个黑衣人对峙的站在院子中间,忍不住惊讶的问道:“阿水哥,这是怎……噗……”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脸色骤变,瞪大了一双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喷出一口鲜血,缓慢的低下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 只见她那白色的亵衣中间,血迹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由小到大慢慢地扩大。渐渐鞠瘘的身子随着扩散开的血迹,软软地往下滑落,露出背后一个眼神狰狞的黑色身影。 从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出的王老爹被眼前所见到这一幕,惊得神魂俱灭、悲愤绝望的大叫了一声“阿秀!”后,便跌跌撞撞、不顾一切的往这里跑来。 噗呲一声,王老爹的身影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停在了那里,一道血箭从他的背后高高溅起,暗红色温热的液体洒落在地上黑褐色的泥土中,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几滩刺目的瘢痕刺痛了阿水的眼睛。 “阿秀!老爹!”阿水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满身满心皆是寒冷刺骨。 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这几个字在阿水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旋。 “老爹……!”阿水如同困境中殊死搏斗的野兽一般,冲上前扶住了王老爹的身子,见老爹还有气息,连忙唤了一声:“老爹!” 王老爹摆摆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我已经,不行了,阿水……你……你快逃吧!” 阿水咬着牙:“不行,我……” 耳边一阵疾风呼啸,阿水连忙侧头,怀中的王老爹此刻突然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生出许多力气,将他往旁边一推。 阿水跌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一支利剑擦过了他的耳廓,狠狠的扎进了用力推开他的王老爹的胸膛,溅起的血花喷了他一头一脸,也模糊了阿水的视线。 “呀……”阿水终于在难以压抑的悲愤中爬了起来,劈手夺下身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手里的刀,反手快速而有力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手握着冰冷的钢刀,脸上残留着老爹尚有余温的鲜血。满身肃杀的阿水,如同修罗场里走来的杀神,手中银光所到之处,鲜血像极了红色的滂沱大雨。 满地的残肢断臂更像是地狱中盛开的诡异花草,参差交错的散落在小院的每个角落。瞪大了空洞眼睛的人头,在仍然还在打斗中,依旧还活着的人脚底下,四处滚动。落在地上的鲜血,浓厚得来不及化开,如同一块深红色丝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小院。 这里已经不再是曾经宁静祥和的王家小院了,这里成了人间最残暴,最血腥,最冷酷无情的屠宰场。一身被血染成红色的亵衣,散发着浓重的腥气,湿哒哒的黏在阿水精壮的身躯上,沿着衣摆和刀尖一滴滴往下淌的血水,随着他每一步向前的步伐,滴滴落下。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不断地有人被砍倒,然后又挣扎着站起,然后又被毫不留情的砍到。 尽管黑衣人依旧很彪悍,却也没有能够阻止阿水那已经快的几乎用眼睛看不到的身形,和麻利的像伐刀一样的刀法。 一个、两个……五个、七个……,黑衣人的人数在阿水疯狂而又犀利的杀戮中,越来越少。渐渐地从十多个人,变成了眼前的三人。 呈品字状站立的三人,猫着腰持刀,惊弓之鸟一样的警备状态,在满身是血,眼中充满凶残的杀戮之意的阿水的步步紧逼之下,惊恐的慢慢后退。 阿水将他们逼到了院中的一处死角,阴着脸,冷森森的用刀尖指着三人问道:“何故?” 三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壮着胆子颤着声开口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至于主人为何派我等来杀你,我们确实不知。 这次任务失败了,咱们三个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 说着看了看另外两个人,把头重重的一垂:“我们……我们也过够了这样刀尖上舔血,为虎作伥的日子了。” 阿水不动声色,却仔细的观察了三人的神色,半晌,见他们眼中却又懊恼和悔过之意,这才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刀,沉着声说道:“可以。” 三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要抬手作揖感谢阿水的饶命之恩,却被他又一抬手打断了:“不过……” 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我的娘啊,眼前的这位何时像修罗一样的杀神啊,他们来的时候十几个人,各个也都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杀手,可在这位大爷的手里,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啊。 今晚一起来的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武功最不济的反而活了下来,就连他们的老大也被眼前这位砍掉了脑袋,他们这个杀手组织也算是完蛋了。 亲眼见过眼下这位杀神,杀人就像割韭菜一样麻利,砍脑袋就像切西瓜一样毫不留情的他们,才听这位杀神爷爷说要放他们一条生路,转眼就又要反悔,心里怎能不怕? “不……不过……什么……”三人鼓起勇气,弱弱的问道。 阿水没有马上回答他们的话,只是单手挽了个刀花,反拿着钢刀,转身慢慢走到阿秀的面前。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就听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埋了!”三人霎时会意,连忙分头去找工具。 阿水慢慢的蹲下身,看着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横卧在地上的阿秀。这个如同他的小妹妹一般的女子,原本活泼而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此刻泛着毫无生气的蜡黄。 他伸出手,轻轻地的拂上了她的脸,合上了她的眼睛:“对不起,阿秀……” 一滴泪无声的落下,阿水弯腰放下钢刀,轻轻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了仰天躺在院子正中央的王老爹的身边,又轻轻的把她放下。 王老爹闭着眼睛歪着头,仰面躺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慈祥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决绝与愤恨。阿水忍住了眼眶中又要滑落的眼泪,起身打了一盆水,轻轻的为王老爹和阿秀擦拭了起来。 在院子的一角,挖好了一个大坑的三人,默默地走了过来,站在阿水的身后。 “他在哪儿?”阿水却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 三人有些犹豫,互相推诿了一番后,一人被推到了他的前面,支支吾吾的说道:“在……在定海县……云……云来客栈……天……天字号房。” 阿水闻言点了点头,向后轻轻挥了挥手:“去吧!” 三人欣喜若狂,千恩万谢之余,转身就走,不逗留半刻。 天色开始蒙蒙发亮,阿水埋葬了阿秀和王老爹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擦拭了头发上的血迹,然后简单的整了一个包袱。最后又用一件旧衣裳将钢刀细细的包裹了起来,往包裹中一放,背上了包裹,匆匆离开了王家小院,一路直奔,转眼来到了定海县。 到了定海县,阿水向路边的商贩打听了云来客栈的位置,然后找了一家小酒铺走了进去,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上来热情的招呼他:“客官,你要点什么?” 阿水:“酒!” 小二刚想要问,要什么酒?要多少时,无意间瞥见阿水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不由得吓得直哆嗦,连忙陪着笑脸:“哎哎……好……好嘞。” 退了下去,沽了二两上好的酒给他端了上来。 阿水也不抬头,只端起酒杯,速度不快,一杯接一杯的默默地喝着。 他在等! 等什么?等天黑。 等天黑了以后,他要去云来客栈会一会那个锦衣公子,他要问一问他究竟为了什么几次三番的对自己痛下杀手,不惜派下那么多少杀手追杀他,甚至于不惜滥杀无辜也要置他于死地。 若他真的有不得不杀自己理由,那他便回去自尽于阿秀和王老爹的坟前,绝不含糊! 可他要是没有不得不杀自己的理由的话,那今天他必要摘下他的项上人头,去祭拜两位救命恩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刺杀未遂 想到这里,他捏紧了拳头,又狠狠的灌下一大口酒。 烧灼的感觉一直从他的喉咙延续到了他的心头,像火一般灼热滚烫。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转眼到了夜晚。 酒铺中的客人渐渐都散去,只留下阿水一人,还在偏僻的角落自斟自饮。 小二一边收拾着桌椅,一边小声嘀咕这人究竟还要喝到什么时候?都喝了那么多了,怎么还不走,该不是没钱付酒钱吧? 就在小二的嘀咕中,阿水喝干了最后一滴酒,从怀里摸出了几角银子,拿起了手边的包袱,缓缓的站了起。走到了柜台前将银子放在了柜台上,扬声喊道:“小二!” 小二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收完了他放在柜台上的银子以后,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阿水微醺的取出包袱里用旧衣裳包裹着的钢刀,然后将包袱往小二手里一塞:“收好!明早来取!” 小二愣了愣,有些不明就里,但他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 阿水拿着用旧衣裳包裹着的钢刀抬脚跨出了酒铺子,慢慢地往云来客栈方向走去…… 今晚的百里晟不知道为何,心中特别的烦躁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般,让他心绪不宁。 背着手在房里徘徊了几圈之后,他出声叫来了一直在门外候命的甲方:“甲方,你马上去探一探六丁镇哪里的情况,如有什么异变速来禀报!” 甲方有些疑惑:“主子,六丁镇那里派去了那么多的高手对付一个人,能有什么异变?难道主子是在担心……他会有帮手?” 百里晟眯起了他那对漂亮的桃花眼,寒着脸默不作声。甲方低着头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不由得悄悄抬起头瞄了一眼,见他脸色不善,便不再追问下去,垂着手推出了门外。 未等甲方完全退出房间,乙方便带着仓促的脚步像一阵风似的跑进了房间:“主子,你快来,青若姑娘似乎不太好,宋神医说最好马上开始给她换血,不然……” 百里晟神色一紧,提起着衣摆匆匆出了房间,直奔楚青若的方向而去。越靠近她的房间,他越深刻的感受到,此刻房间里的那股慌乱的气息。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脸严肃凝重的宋修竹推门而出,今日的他一改往日锋利倜傥的书生打扮,一身素白紧身衣靠,袖子被高高的挽起,牢牢地扎在了手臂上,显得格外的干净利落。 “楚姑娘的情况怎么样?”百里晟焦急的问道。 宋修竹:“不太好,要赶快动手换血。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再晚,只怕换了她也挨不住了。” “那快,马上动手!”百里晟心急如焚。 “好,我马上让乙方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请先生先去沐浴更衣。”说完,宋修竹退回房间关上门,紧张而又忙碌起来。 百里晟一路疾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唤来了甲方命他迅速为自己备水沐浴更衣。 甲方领了命离去,房间里只剩他一人。 他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扇子随手扔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又迅速的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脱下外衣放在挡在床前的屏风上。 忽然一阵劲风自上而下的向他袭来,百里晟本能伸手将床上的扇子抓了起来,紧紧捏在手里,猫下腰就地一滚,撞翻了屏风,滚到了屋子的中间,单手用力往地上拍了一掌,整个人横空翻立了起来。 “什么人!”百里晟怒喝道。 一道黑影向鬼魅一般,从房梁上轻轻落了下来,站在了离他不远之处,并没有说话,反而手持钢刀,一声不响,双眼充满怒火的紧紧盯着他。78中文首发 . . 闯入百里晟房间的人,手持着钢刀,一言不发的与他就这么对峙着。 百里晟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心中烦躁不已,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少将军,当真是好本领。在下派去的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真是让在下不得不佩服啊!” 阿水举刀指着百里晟冷哼一声。 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百里晟轻松的仿佛站在他对面的不是来杀他的,而是他的挚友,来给他讲笑话的,而且还讲了一个让他非常愉悦的笑话。“哈哈哈,有趣!” 当这个“趣”字说出口的时候,百里晟手里的扇子也向来人点了过去。 顺着扇子的来势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攻击,阿水飞快的双脚一个横扫,将百里晟逼退了两步。 百里晟稳住身形,收拢了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少将军好身手!让在下看得真想好好和少将军切磋切磋一番了。只是……” 阿水不耐:“莫非你识得我?” 百里晟一愣:莫非他是真的傻了?居然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 “呵呵,自然识得。”转了转眼珠子,百里晟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轻松的回答道。 阿水没想到他回答的竟如此痛快,不由得对他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经过几次交手,阿水深知此人外表看似纯良无害,弱不禁风,但事实上此人行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城府极深。 而且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心中还没有底,只知道他是个极其阴毒难缠的人。所以对他所说的话,自己究竟可以相信几分,阿水在心中也在不断的做着衡量。 “为何滥杀无辜?”想到受自己连累而惨死的王老爹和阿秀,阿水的心火又升了起来。 “啊……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啊……”百里晟耸了耸肩,一脸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他们救了你……” “你!”阿水须发皆竖,勃然大怒,手中的钢刀再不犹豫,刀刀带着利风果断的向百里晟砍去。 其实高手对决,往往不过是一瞬间。一个眼神,一个判断便可以成为这场对决制胜的关键。 银色的刀光和扇子上带出的蓝光交织在了一起,两人的身形几乎同时动了起来,电光火石,身影浮动之后,又同时停了下来。 房间里的烛火被两人带起的劲风压的忽明忽暗的闪着,几乎就要熄灭。当烛火恢复了原先的明亮时,两人各自背对着对方站立着。 与阿水平静的背影不同,百里晟的心中,此刻如同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心绪像翻江倒海一般混乱,不可置信。 一滴血顺着他的衣摆而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一小股血流,淌到了地上。而他的脸色,也从最初的红润,慢慢的变白,最后就连原本甚为好看的红唇都退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的时候,百里晟手捂着腹部,修长的身躯轰然倒下…… 阿水挽了个极漂亮的刀花,弹掉了刀上的血滴,转过身凉凉地的看着地上蜷缩着身躯、双目紧闭的仇人。 长腿一迈,蹲下身来,举刀便要将他的脑袋割下。 忽听得背后开门声,甲方领两个店小二抬着沐浴盆,推门走了进来:“主子,水备好了,可以沐……啊!什么人!” 小二被眼前的画面惊到,手一滑,打翻了浴盆,水撒了一地。连滚带爬的边往后退,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甲方一边扬声高喊:“乙方!主子遇刺!快叫宋神医!”一边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 闻讯的乙方领着七八个护卫随后也冲进了房间,一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齐刷刷的对准了阿水,将他团团围住。 阿水这次前来,只为杀了地上这人为王老爹和阿秀报仇雪恨,并不想大开杀戒。见此情景,他果断的虚晃了一招,成功的逼退了众人,翻身上了房梁,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乙方见人跑了,立刻带着人便追了上去。 宋修竹此刻也被百里晟的一名护卫拉着,一路小跑的进了房间。一进房间便被地上的一大摊血迹惊的愣了一愣。 甲方见他愣在了当场,不由焦急的催促着:“宋神医,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啊!” 宋修竹回过神来:“啊?哦!哦!”一会儿,他放好了百里晟的手,转过身安慰甲方:“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没有伤到腑脏,好生将养着就好,你去将我的医药箱和烧酒取来,我要替他将伤口缝合上。” 忙碌了许久,终于缝合完毕,宋修竹接过甲方递过来擦汗的帕子,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活动着筋骨:“先生是遭何人袭击?” “现在还不知道,乙方已经带人去追了。” “哎……看样子,那位楚姑娘的运气是真不好。” 宋修竹看了一眼床上的百里晟,想起了另一个房间,同样躺在床上,但却已经奄奄一息的楚青若,不由得感慨:“你们给我的那么多换血人的血中,唯有你家先生的血能就那姑娘一命。可现在他自己都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恐怕是再也没办法为那位姑娘换血了。” 说着将手里的帕子,随手往桌上一扔:“唉……算了,生死有命,不是我不救她,这也是她命中注定,等你家先生醒来,你可要和他说清楚缘由哦!” 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镜重圆 甲方闻言顿有迟疑:“这……不如宋神医等主子醒来,自行和他说明缘由可好?” 宋修竹怒了:“嗬~听你的意思,你主子不让我走,我还就走不了了是吧?又不是我不救她,可没有血给她换,我拿什么救她?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怎么我就不能走了?” 甲方默默地承受着宋修竹的怒气,低头不语。 心想:你是没见识过主子的脾气。这姑娘是他看上的,心心念念、哪怕耍尽了手段也要得到的。若是就这么死了,定是要迁怒旁人的。 你到时候拍拍屁股,潇洒的走了,留下我们面对主子,别说和他说明缘由他听不听,只怕到时候我们有没有这个开口的命都还不知道呢! 你让我放你走? 怎么可能? 宋修竹对他的沉默对抗非常的无语:“你……你……好好好,我就留多一晚,等你们主子明天醒了我亲自和他说明原因行了吧?” 甲方:“多谢神医体恤……” “哼!”宋修竹气哼哼的拂袖而去。 就在乙方领着人满客栈的搜捕阿水的时候,阿水也在屋顶上远远地看见店小二领着一队捕快向着客栈而来。 更是听见领头的那个捕快大声喊道:“你快去,拿了老爷的令牌去城楼处下令关闭城门,所有进出人员都要给我一一核查!” 心想:不好,客栈的人报官了,看样子今晚是出不了城了,而且满大街都是搜捕他的人,一个不小心遇上便是恶战,定会暴露行踪。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下客栈,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又悄悄地潜回了客栈。 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二楼,东西厢各有一间天字号房,一直没有人进去搜查过,想必都是极其重要之人,且深得信任。一间住着一位大夫,另一间貌似住着的都是女眷,他想了想,最后选择了大夫的房间躲藏。 宋修竹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屋里还没有上灯,一片漆黑。 他拿起桌旁的火折子,刚要点灯,不料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声的喝道:“别动,在下有事,今晚打扰一晚,请兄台行个方便!” 宋修竹刚要张嘴骂街,便被眼前一道银闪闪冒着凉气的东西给吓得“咕嘟”一声咽了口水,把还没冒出来的话给一同咽了回去。 开玩笑,眼前的可是一把钢刀啊,而且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宋修竹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标准的文弱书生,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怎么敢有意见? 强权面前,宋修竹很没有骨气:“呵……呵呵……不叨扰,不叨扰……兄台请自便……” 一声微响,钢刀被轻轻的放在了某处。 黑暗中,宋修竹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往房间中望去。 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正在房中四处缓慢而又笨拙的探索,不时地碰倒了房中的桌椅和茶具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响。 宋修竹无奈:“喂,我说你,不介意我把灯点上吧?你这样……就不怕把人招来?” 黑暗中的身影顿了一顿,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于是宋修竹拿起手边的火折子将灯烛点了起来,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间另一头站着的闯入者:“你就是那个刺客吧?” 闯入者转过身:“你……” 两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你?识货的?你怎么就成了刺客了?哦~你放心,我这里,他们是不会进来搜查的。” “多谢!”闯入者正是阿水,微微拱手致谢后,宋修竹拉着他到了里间,两人面对面坐下。 “什么话,那日在白城你也救了我。你……和那位有仇?”宋修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水垂眼:“先生还是莫要打听。” “……” 宋修竹原本只是出于好奇,随口问问,见他不愿回答,顿时觉得有些讪讪无趣,于是站起来往床上无赖式的一躺,把头往自己的枕头上一靠:“那好吧,你随意,我要睡觉了。唉……现在不睡只怕一会就没得睡了。” “为何?”阿水的好奇心也被他调动了起来。 “为何?还不是拜你所赐?”宋修竹闻言,突然激动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原本程先生今日要为对面上房的那位姑娘换血救命,如今你刺伤了他,他没办法再为那位姑娘换血,估计那位姑娘熬不过明天。依我的经验,今晚子时她便会开始呕血,到那时可就有得我忙了……” 阿水闻言心情复杂,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瞬间充斥着全身。“那……可还有其他办法?” 宋修竹走到桌边,一边倒着水一边白了他一眼:“其他办法?你说的到轻松,我是气死阎罗,不是真的阎罗,能定人生死!那姑娘中了天下第一剧毒,且又无法配齐做解药的药材,又拖那么些时日,我已经是耗尽心血。如今唯一能为她冒险换血解毒的人也被你刺伤了,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阿水心中越发的内疚:“客栈人多,如何就非他不可?” 宋修竹有些气恼的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语气也有些不好:“客栈人多,也不是个个人的血都适合,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质疑我的能力,你那么行?要不你来?” 阿水沉默不语,宋修竹灵光一闪。 “哎!我说你把手伸出来!” 宋修竹快速的取来了他的医药箱,取出一堆的瓶瓶罐罐,放于桌上。 阿水有些懵,愣愣的伸出一只手,又有些警惕地望着他手中的银针。 “你这是……” 宋修竹恶形恶状:“你欠的债,自然你再来还!” 阿水收回眼神,垂下眼帘。 宋修竹叹了口气:“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也不用当真。作为一个医者,我自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丝可以救活病人的希望的。 不瞒你说,客栈里除了来往的住客,所有人的血我都验过了,只有被你刺伤的那位合适。所以你是现在唯一个,在这个客栈里而又没有被我验视过血的人。” 阿水了然。 “我说你!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的血可以救那位姑娘,你……愿意救她吗?当然,换血确实对你来说会有一定的危险,就算你拒绝,也是人之常情。” “好!”不等宋修竹说完,阿水便回答了他。 他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王老爹和阿秀救了她的性命却又被自己连累,横死当场。自己为报仇而来,没杀掉仇人反而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人因无法救治而身亡。种种一切都推着他无法拒绝宋修竹的提议。 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的宋修竹,反而被噎住了。满肚子为说服他准备好的腹稿算是白打了。他拿起银针狠狠地扎了下去,力气之大甚至让阿水产生被偷偷的报复了的感觉。 果然不出宋修竹的所料,过了子时以后,他的房门被疯狂的敲开,伴着一位中年女子焦急凄厉的哭声,他被拉去了走廊尽头的天字号房里。 所幸的是,阿水的血通过了宋修竹的测试,成了救治这位女子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在宋修竹的掩护下,阿水成功的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天字号房间里。 充满了药味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一位身形微胖却长得一副姣好又贤惠面容的中年女子正在水盆边一边搓洗的帕子,一边抹着眼泪。 而里间的床榻边,一位形容有些纤瘦、疲惫却依旧两眼透着专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为床上的女子抹着额头的女子,因为他的来到而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 “姑……爷?!”床边女子失神的喃喃道。 “灵儿,你在说什么?来,把你手里的帕子给我洗一洗。”中年女子拿着搓洗好的帕子走了过。 宋修竹一指背对着她的阿水:“你们小姐有救了,这位愿意为你叫小姐换血续命。” “姑爷……姑爷……”床边坐着的女子如同魔障了一般,慢慢站了起来,指着阿水:“你……你还活着?” 中年女子见她这般的反常,不由得走进她,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灵儿,不可无礼。”一边回过头,略带歉意的看向阿水:“对不住,许是她太累……了……姑……姑爷?” 阿水望着这两个口称他“姑爷”的女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们?认得我?” “周妈妈,我没看错吧?他是姑爷,他还活着!”被唤做灵儿的女子突然的情绪激动起来,拉着一旁被唤做周妈妈的中年女子又哭又笑。 “怎么,周妈妈?你们认得这位兄弟?”宋修竹看出点门道来了。 被唤做周妈妈的中年女子,也是一脸按奈不住的激动,走上前拉着阿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一下子如同崩溃了一般,双手紧紧的拉着阿水的手臂,痛哭流涕:“我没有看错,姑爷,真的是你,你果然还活着!不枉我们小姐,哦,不,少夫人不远千里,吃尽了苦头寻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美人如花 阿水越发的糊涂了。宋修竹心里却是豁然明了:阿水没有记忆,而这几位又在寻找失踪的姑爷,看来阿水应该就是她们在找的人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周妈妈,灵儿,你们别哭了。这位兄弟得了失忆之症,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当务之急,先救你家小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周妈妈连忙点头称是,却又有些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失忆之症可还有救?”灵儿也在旁边点头同问。 宋修竹失笑:“并非绝症,有救有救。” 阿水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慢慢的靠近了床边,轻轻地掀开了床帘向床上望去。 她们说,我是他们的姑爷,你是我的妻。 她们说,你不相信丈夫死了,千里寻夫。 她们说,你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却未有半点后悔。 她们说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 朦胧的床帘被慢慢撩起,露出里面,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女子容颜。 是她? 阿水惊讶,床上躺着的女子竟然就是那日他救下的那名女子。更令他奇怪的是,这女子的面容,越看越和他梦里的女子面容相似。 他不由得开始有些相信她们说的话了。也许他真的就是她们口中,床上躺着的女子的良人、夫婿。 痴痴地望着双目紧闭的女子,阿水脱口而出:“青若?” 身后的周妈妈惊喜万分,对着正在做准备工作的宋修竹说道:“宋大夫,你看,姑爷记得小姐的名字,姑爷没忘记小姐。” 宋修竹忙的不可开交:“嗯嗯,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周妈妈,灵儿,你们快过来帮手,我们要尽量在天亮之前给你家小姐换血,再晚就来不及了。” 整个换血的过程,安静而又漫长。 平躺在由两张桌子拼起来,临时当做床铺的阿水,侧着头,静静地望着另一张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黛眉杏眼,发如泼墨,鼻如远山。秀美地如山间清泉一般,清澈干净。脸上虽因苍白而失去了颜色的侧颜,依旧透露出她那让人无法质疑的柔美。 阿水从未像这一刻那般迫切的想找回失去的记忆,那属于他和她曾经美好的点点滴滴。 “先生。” 一旁坐在凳子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宋修竹,被阿水的这声轻唤叫醒。 “嗯?怎么了?”宋修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认真的验看正在给他们换血的器具。 “我……可能医治?” 阿水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沉重而又小心翼翼。 “能啊!”宋修竹验看完器具,突然把脸凑近阿水调皮的的对他眨眨眼:“怎么,心动了?想知道……”朝床上努了努嘴,“到底是不是你的……” 阿水没有回答,脸上却泛起了红晕。 天渐渐亮了起来,在太阳将第一缕光亮投进了窗户的时候,楚青若醒了。 周妈妈原本想告诉她,姑爷找到了。却被宋修竹阻止了。她现在还虚弱,不宜情绪大起大落。众人只得掩护着阿水回到了宋修竹的房间。 刚回到房间的宋修竹,还未来得及躺下,便被甲方给叫到了百里晟的房间。 “先生,你快点吧,主子醒了,正在问楚姑娘的事呢!”甲方边走边搓着手。 一进房间,宋修竹便感受到了从床榻上射来的两道熊熊怒火。 “先生,昨晚去哪儿了?”声音倒是不疾不徐。 宋修竹挠挠头:“喝多了,在那儿宿下了。” “哦?那为何我派去的人找遍了整个县城的花楼都没有找到先生?”百里晟的语调一点点的提高。 “花楼?要花银子的,我才没那么傻呢!哎哎,不说这个了,一大早先生叫我来,到底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去接着睡觉呢!”宋修竹岔开话题。 叹了一口气,百里晟示意甲方往他背后加了个枕头之后,略带几分遗憾的开口问道:“楚姑娘那里怎么样了?” 宋修竹拉过一张椅子,在创他对面坐下,脸色凝重:“不太乐观,听说昨晚开始呕血了。” “哦?她们没找你去看看?” 好大的疑心病,宋修竹心里嘀咕着。 “我不是出去了嘛……再说了,我去了又有什么用。换不了血,那位楚姑娘……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百里晟闻言,神色一暗,无力的往后一靠,朝宋修竹挥了挥手:“我知道了,先生辛苦了,请回去休息吧。” 宋修竹也不推辞,站起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个事:“那,我们之间的约定……” 百里晟疲惫的闭上眼睛:“嗯。”宋修竹闻言,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的时候,有几名护卫匆匆擦肩而过。宋修竹未疑有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水?阿水兄弟?” 房间中空无一人,不禁心中纳闷。再看自己的东西,似乎又被人翻动过得痕迹。原本被他藏在里间的阿水也而不见人影。这才惊觉自己中了百里晟的调虎离山之计。 难怪一大早便把他叫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没想到这人的心思竟这般的深沉。明面上敬着自己,暗地里却依旧掌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不过幸好自己已经不需要在为他做事了,至于他是怎么样的人,以后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宋修竹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人纠缠不休,刨根掘底将他的秘密挖掘出来。 是的,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也不例外。只是这个秘密关乎到他的生死。所以,一定不可以被人发现! 一道身影带着几分狼狈,从房梁上忽然掉落在他面前,吓了宋修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阿水。为了躲避搜查,刚才他一直藏在屋顶上。 宋修竹连忙上前将他扶到到床上:“阿水,看样子程先生现在连我也怀疑了,你现在身子虚弱,躲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还是想办法送你去别处躲藏吧。” 阿水一脸歉意:“抱歉,在下连累先生了。” 宋修竹毫不介意的挥挥手:“嗳~说不上连累,我和那位原本也只是……只是某些原因才供他差遣,现在该为他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不用再听命于他了,本就打算这几日就动身离开的。无所谓他信不信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打交道了。你就别往心里去。” 阿水低头不语。 “只是……现在客栈已经被那位……团团围住了,外面的官府也在通缉你,只怕你要离开这里没那么容易。”宋修竹苦恼的是这个。 阿水心想: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宋修竹有些好笑的看着阿水万年不变的表情:“你别告诉我,你想一个人和他们那么多人拼个鱼死网破? 是,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你刚为你夫人,啊~我是说那位可能是你夫人的姑娘换血续命,身子还虚着,现在和他们正面冲突,那可不是拼命,那叫送命!” 阿水心中也清楚这一点,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么做:“那……先生可有脱身良计?” “刚才我就已经计算好了,你听我安排,包管能顺利出城!” 不理会阿水满是狐疑的眼神,宋修竹和衣往里间的美人榻上一趟,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不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 “宋神医,快开门!楚姑娘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门外传来甲方焦急的声音。 阿水脸色大变,不是说她的毒已经解了吗? 宋修竹朝他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让他别担心,在这里等他回来。 阿水忐忑犹疑的点了点头。 打开门,宋修竹一手拎着医药箱,一手带上房门,故作紧张的问甲方: “楚姑娘现在什么情况?” “听主子说,他进去看她的时候,吐了好几次血了,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快走!” 楚青若的房间里,此刻愁云惨雾,戚戚哀哀。 百里晟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脸色陇上一层淡淡死灰色的楚青若,生平又一次尝到了对这个女人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为什么?明明自己计划安排的好好地,怎么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自己满盘计划都打乱了。 难道真是天意吗?这女人生来就是他的克星吗?天下的女子千千万,为什么自己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偏偏就对她毫无理由的心动了呢? 其实乙方也曾经悄悄地问过自己,究竟看上楚姑娘哪点?自己也曾在心里暗暗地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是啊,她究竟是哪里吸引自己?可连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他只知道自从梵音寺那一眼之后,她的一颦一笑便是时常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渴望,渴望了解她笑容背后的一切。 等再次见到她之后,还来不及亲近她,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便嫁人了。嫁给了他的宿敌,大炎国的将军。 如同隔了千重山般的身份也一度让他死心放手。没想到老天竟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诈死出城 当他听到傅凌云战死的消息时,没人知道他内心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得知楚青若要千里寻夫时,他更是扔下了手中谋划已久的事情,冒着被属下嘲笑爱美人不爱江山,不远千里偷偷地在她后面,一路尾随护卫。一路在暗处为她解决了准备打劫她的山匪;觊觎她美貌的狂徒;想欺她势单力薄的恶霸小偷骗子。不然这一路上就凭她只带了两个护卫,又如何能够平安的走到这里。 当然,他也承认,他是耍了些手段,想要博得她的好感。制造偶遇,假装英雄救美,如今又打算施与她救命之恩。可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能走进她的心里,何错之有? 可偏偏他所有的安排,遇到这女子,总会节外生枝。如今就连稳操胜券的换血续命都能搞砸。 眼看着自己就要有机会一点一点走进她心里了,结果又横生枝节。 想到这里,百里晟就恨的牙痒痒,傅凌云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去死呢! “小姐!小姐!”周妈妈一声凄厉的哭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的心在一瞬间,一阵抽痛,不敢相信的看向床上依旧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儿。 “小姐她……她……她没气了!”周妈妈哆嗦着嘴唇,灵儿则扶着她垂着头,小声的泣允着。 “宋修竹,宋修竹!宋修竹人呢!” 百里晟的心头,宛如被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肉,顾不得礼仪,连名带姓的喊起宋修竹的名字来。 推门而入的宋修竹闻讯快步走到床前,推开众人,伸出了两指探过了楚青若的鼻息和颈脉之后,颓然垂下了头。 “她去了……” 房中顿时哭声大作,百里晟轰然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气来,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中同时又生出一股来自肝胆的恶气! 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百里晟逃也似的带着怒气,匆匆的走出了房间,他的匆忙,甚至让一向谨慎仔细的他,忽略了宋修竹朝周妈妈暗地里使去的眼色。 “见过主子。” 一脚踢开了甄夫人的房门,甄夫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让新来的丫鬟为她染指甲。 见百里晟一脸不善的闯了进来,心中暗感不详。自从见识过百里晟的手段后,甄夫人亦不敢在像从前那样放肆,每次见到他都表现得毕恭毕敬。 新来的小丫头却是不知道百里晟的性子,见到他外表俊美,举止优雅,只当他是个风流的富家公子,免不得春心荡漾,对他暗暗的心存着几分旖旎。 “主子,你来了,可用过饭食?”小丫头笑着迎上前。 小丫头的笑脸在他眼中显得格外的刺眼,仿佛在嘲笑他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一般,心中一口恶气正好无处宣泄,对准小丫头的心口便是狠狠地一脚。 小丫头惨叫着摔倒在甄夫人的脚下,捧着心口吐了口血,不敢相信的拉着甄夫人的裙摆,委屈的叫了声:“夫人。” 甄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开了自己的裙摆。 哼……现在知道叫夫人了?刚才你这般背主逾规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面前还有我这个夫人坐着呢? 踢死了活该!小浪蹄子! 不再看她一眼,转而面向着百里晟,甄夫人站了起来,垂着头低着头,给他让了座。 百里晟却不领她的情,只站在那里像等候着饱餐一顿的尸鹫看着一堆腐肉一样看着甄夫人。 虽不知道他今日里又是为何如此这般神情闯进她的房间,但本能驱使着她抢先一步跪下认错。 “主子,饶了我吧。”她伏在地上,尽量的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好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显眼。 “饶了你?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需要我饶恕的事情?”百里晟的声音显得有些不阴不阳。 甄夫人猜不出他的来意。“这……” “她死了……你,去给她陪葬吧……”他的声音冰冷,说出来的话像地狱里发来的催命符。 甄夫人脸色一白,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恐惧。想不到那小贱人竟真的死了,我儿的大仇终于得报了。可惧怕的又是,百里晟向来说得出做得到,他说要她陪葬,只怕自己也是走不脱了。 急中生智,甄夫人连忙向前爬了几步:“主子,你确定楚姑娘真的死了吗?” 百里晟怒道:“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在我的眼前?” “不不不,主子,我不是怀疑你说的话。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原本就心心念念想偷偷离开主子,我怀疑,她……” “你怀疑她什么!”百里晟杀心大起。 “我怀疑她是诈死……”甄夫人的声音象海里的鲛人一样,充满的引人上钩的味道。 “哦?” 若是换成平时,百里晟不但不会上钩,而且还会上前狠狠地给她一顿惩罚。只可惜,一沾上和楚青若有关的事情,百里晟关己则乱。 狡猾的甄夫人见他的神情有些松动了,连忙加油添火的继续说道:“主子,你想。那日若非我下毒,那小……那楚姑娘早就悄无声息的走了。她中了那么久的毒,若说身子虚弱捱不住,那她应该早就去了,又怎么会等到宋神医来了,才去了呢?” 她的话说中的百里晟的心思,其实他也在怀疑是不是宋修竹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只是那日派人去搜查他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可是,没换成血也是事实。宋修竹不是也说了,不换血的话,楚姑娘必死无疑!” “主子,你受了伤换不了,还可以找别人啊!我听宋神医曾经说过,天底下的血,来来去去就那几种。整个定海县那么多人,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和楚姑娘,还有主子你的血相同之人呢?” 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只见他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沉思着,似乎自己的话奏效了,百里晟的注意力现在已经被她成功的转移到宋修竹身上去了,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的命暂且寄存着,若楚姑娘真的死了……”百里晟心中已经有了个计划。 “是,主子。到时候任凭主子发落就是!”甄夫人恭顺的垂着手弯着腰回答道。 “哼!”百里晟拂袖而去! 甄夫人待他走后,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走到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身边,用脚用力地踢了踢她:“死了没,没死的给我起来,老娘的指甲还没染好呢!” 宋修竹从门缝里往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了百里晟已经离开后,马上吩咐周妈妈按她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周妈妈会意,故作哭哭啼啼状,由灵儿搀扶着出了客栈去购买丧葬用品。而宋修竹则留在房间照看楚青若的“尸身”。 周妈妈走后,宋修竹从医药箱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朱红色的小瓶子,拔开了瓶塞道出了一颗拇指大的乌黑色药丸,塞进了楚青若的嘴里。 半盏茶功夫,楚青若脸上的死灰色退尽,恢复了些许红润。 “咳咳,水……”楚青若睁开眼睛,微微坐起了身子。喝了一口宋修竹递过来的水之后,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夫。 “在下宋修竹。楚姑娘身体无恙了,真是万幸。” 楚青若微额首还礼:“听周妈妈说,是宋先生救了小女子一命。救命大恩,还请先生等青若将养好身子,再图回报。” 宋修竹自下得山来,一直到在四处行医,所到之处都是乡野民间,所遇之人也都是乡野莽夫。 像楚青若这般温文有礼,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腼腆不已:“楚姑娘……啊,不,楚夫人客气。” 心细如发的楚青若从他的话中听出端倪:“先生,何故唤我楚……夫人?” 宋修竹有些尴尬:“我……我……”不知该不如和接话。 “先生,但说无妨,先生也不是什么奸邪之人,小妇人确实已经嫁人,这夫人二字,先生也确实没有唤错。只是……小妇人这一路走来,皆是未嫁装扮,先生又是如何得知我已嫁身份的?” 楚青若开诚布公的将自己的秘密揭开。 宋修竹想了一想,转身说了一句:“夫人稍等,我带一个人给你见!”便飞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叫醒了还在沉睡的阿水,一路掩护的将他带进了楚青若的房间。 “楚夫人,你可认得此人?”宋修竹一指身后局促不安的阿水。 楚青若探头,越过宋修竹看见了站在他身后一身粗布短打的阿水,不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你……”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阿水看着惊喜交加的楚青若,心中也莫名的升起一股欢悦之情,可对于失去记忆的他来说,面前的这位姑娘依旧有些陌生,这让阿水上前相认的脚步,又迟疑了下来。 “文远哥哥,你……竟然真的还活着……”楚青若喜极而泣,苍天不负有心人,不枉她千里迢迢的寻到此处。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楚青若的心中狂欢,呐喊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围追堵截 “我……”面对楚青若的热情,显得有些笨拙的阿水觉得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只是张开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宋修竹插嘴:“楚夫人,阿水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许多事情。而且眼下那位晟先生正在搜捕他,当务之急先将他安全的送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我好好给他医治之后,你们再叙话可好?” 楚青若惊讶:“他……现在叫阿水?如何又和晟先生结了仇怨?” 阿水听到百里晟的名字,不由得脸色一沉:“一言难尽。” 楚青若听后沉默:这样也好,原本我也是打算悄悄地离开,不惊动晟先生的。没想到我竟然中了毒,而且一病就是那么久。如今既然找到了文远哥哥,那我也该带着他回家了。 于是开口问道:“那,宋先生可有何出城的良策?” 问到这个,宋修竹不免有些得意:“当然,我早就安排好了。那天为遇到行刺那位的阿水,听他说了刺杀的原委,后来,换血的时候又听周妈妈讲述了你们和那位的相识经过。我感觉其中有些蹊跷。而我呢,也是受了他多年的钳制,也想要悄悄地离开,所以呢,我就在换血的时候,给你喂了一颗假死药。” “假死药?”阿水和楚青若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假死药。吃了以后,三个时辰内会出现吐血,脉象全无,呈已死之征兆。”这可是他精心研制的,全天下只有他宋修竹才有,有钱也买不到的。 “可是,为何要她诈死?”阿水一时不明。 楚青若却是明白过来了:“先生高明!” “嗯?”阿水已获得看向宋修竹,宋修竹一脸鄙视:“你媳妇可比你聪明多了。” “……”阿水一脸懵懂。 “噗……”楚青若掩口轻笑。 第二日一早,云来客栈门口的一辆马车上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和一队送殡的仪仗队。周妈妈在灵儿的搀扶下,扶着棺木哭的死去活来,上气不接下气。宋修竹则垂头丧气的跟在队伍旁边,时不时的安慰周妈妈几句。 百里晟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凝望着楼下的这一切。整个人有些恍惚,不敢置信,觉得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 她真的死了吗?宋修竹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他曾经亲眼见过他将一个大家都认为已经死了的人,硬生生的仅凭几根银针,又将那人救活了过来。这样的宋修竹,会仅仅因为自己受了伤不能给楚青若换血,而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吗?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百里晟刷的一下收拢了手里的扇子,喊来了乙方,悄悄地附着他的耳朵祝福了一番。乙方惊讶的抬起头,看看百里晟,又往楼下望了一眼,凝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百里晟这才重新摇着扇子,意味深长望着已经渐渐远去的送殡队伍自言自语:“楚青若……你演的,到底是场梦呢……还是一出戏呢?” 摇摇晃晃的棺木中,楚青若和阿水两人相对而拥。眼眉挨近,彼此呼出的热气打在对方的脸上,使棺木中的温度渐渐升高。 “抱歉!”阿水面对着可能是他妻子的楚青若,有些心猿意马。 “没,没关系。”多少次梦里,楚青若望着他熟悉的背影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化作了一捧尘土,从自己的指缝里散落在地上,又被风吹散的无影无踪。任凭她如何的努力,也抓不住。 如今,他却安然无恙的在自己面前。不记得自己了又如何,她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笃笃笃”棺木上传来叩响声,“出来吧,我们已经出了城了。” 宋修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水收回自己已经飞驰狂奔的心绪,应了一声,用力撑开了棺盖,站起来跳出了棺材。 城外充满青草芬芳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楚青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伸手拉住周妈妈和灵儿搀扶的手,也从棺木中冉冉的跨出了棺木,举目四下环顾。 原来他们来到了城外一处废弃的驿站,四周是一片荞麦田,雪白的荞麦花开得正盛。 一起随行的李捕头和李娇,惊讶的看着从棺木里出来的阿水:“你……你不就是经常来衙门送鱼的那个打渔郎吗?” 阿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愣在了当场,默不作声。周妈妈见状赶紧过来:“李叔,你已经见过姑爷了?” “什么?姑爷?他真的是傅少将军?大婚宴席上,我只匆匆见过一面,我还以为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呢!呵呵呵,好啊,好啊!傅少将军安然无恙,真是我大炎之福,也是青若这丫头之幸啊!好,好!”李捕头为楚青若感到高兴。 李娇却在一边有些神不守舍,她不明白青若姐既然找到相公了,这是开心的事情,为何她还要诈死躲进棺材里出城。 同时心中也为自己的心上人生出些许不忿。傅少将军固然是大炎数一数二优秀的男子,可她的晟先生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怎的就入不了青若姐的眼,非得要躲着先生用这样的方式偷偷离开? 这是,多不待见人家呀?想想就郁闷。 送走了李捕头和李娇之后,楚青若一行人坐在废弃的驿站中,简单的用些干粮。 接过了灵儿递来的干粮就着水喝了一口以后,楚青若问宋修竹:“先生准备何时动手为文远……阿水医治?” “失忆之症需要用银针扎治,需要无人打扰,绝对的安静,心无旁骛。这一路奔波,实在不适合扎针医治,稍有不慎,不但恢复不了他的记忆,更有可能引起其他的问题,比如面部瘫痪,或者手脚瘫痪,半身不遂,可大可小……”宋修竹一般掰着干粮往嘴里送,一边解释道。 周妈妈性急:“那我们到前面的县城,再找个客栈可行?” 宋修竹摆摆手:“客栈人来人往,龙蛇复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也不用太着急,这失忆症也不是什么很难的医治的病症,这样,你们先告诉我,现在你们打算去哪儿?” 灵儿抢着回答:“找到姑爷了,自然是回京城咯。” 宋修竹险些被噎着:“什么?我原本打算医治好阿水便要离开的,你们说要回京城?一路千里的,那我可没法一直跟到京城。” 楚青若想了想:“要不先生,跟我去安塘吧。一来是离这里最近,二来是安塘的大营守卫森严,绝不会有人打扰到先生。 另外,我的另一个护卫去了安塘报信,我们既然现在已经无事了,我想去一趟安塘报个平安,然后再回京城。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安塘大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你一个女子竟能进到军营重地?”宋修竹有些吃惊的望着对面神清气闲的女子。 “我一个女子自然进不得大营,但是……他行!”楚青若满脸骄傲的指了指旁边默默啃着干粮的阿水。 “我?”阿水见众人一齐看向他,不由自主的咽下梗在喉咙里的干粮,好奇的问道。 “他?你们跟我说实话,他究竟是什么人?”宋修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个木头脸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世。 “先生总叫我楚夫人,其实楚是我娘家姓,我夫家姓傅,他就是大炎国炎虎军首领,傅凌云,傅少将军!”楚青若俏皮而又自豪的向宋修竹介绍道。 “什么?这个木头脸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傅少将军?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失敬失敬!”宋修竹一脸不信的说道。 “我?将军?”阿水呆呆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众人,众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对,就是你!少将军! “……”阿水无言以对的垂下脑袋,请原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青若望着他这幅以前从未见过的呆萌的样子,不禁掩嘴失笑。想不高一贯高冷的文远哥哥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休息完毕,众人开拔往决定好的方向安塘进发。 而此刻的云来客栈中,正在闭目养神的百里晟听了乙方的回报后,猛然睁开眼睛,捏紧了手的扇子,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发出咯咯的响声。 “给我追!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给我追回来,把那个碍眼的傅凌云给我干掉!” “那宋神医呢?”乙方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人既不能为我所用,还留着做什么!” 百里晟讲桌上的茶盏拿起,本来想喝口水消消气的,却被乙方愚蠢的提问给气的狠狠地掼碎了杯子。 乙方缩起脖子飞快的离去,甲方朝身后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的甄夫人使了个眼色,甄夫人脸色一变,站了起来,愤愤的一跺脚心有不甘的退出了房间。 死鬼,也不知道替我说几句好话。这一次我可是立了大功了呢。 “主子,我已经安排好了,除了楚姑娘以外,一个不留。” 甲方深知百里晟的性子,上一次刺杀傅凌云失败,已经让他很恼火了,如今楚姑娘又诈死护送傅凌云出城,这一定百里晟的心里杀念丛生。跟随了他那么多年,甲方自然不会蠢到等他亲自开口吩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拼死相护 “嗯。”百里晟神色微松。 “还有……”甲方欲言又止。 “说!”百里晟的怒气又有些起来了。 “李娇姑娘在外面求见。” “哪个李娇?”百里晟正在火头上,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就是和主子……那个的李姑娘……”甲方有些难以启齿。 “叫她滚,爷现在没心思逗她玩儿!你的脑袋是怎么长得?这个档口你跟我说这个?”百里晟几乎要咆哮出来。 “是,小的知道了。”对于百里晟阴晴不定的性子,甲方是再了解不过了。于是趁着他还没完全发作的时候,连忙应下,匆匆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百里晟一个人,手里捏着扇子,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纸映在他的脸上,使他隐藏在阴影中的眉眼看起来格外的阴沉。 楚青若一行人一路来到了宁海县边界的一片树林前,宋修竹扬手阻止了众人继续前行。 “怎么了?先生。”心直口快的灵儿跳下马车问道。 “天已经黑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我看这片林子瘴气丛生,不是个落脚的好去处。”宋修竹望着林子里弥漫着的淡淡雾气露出担忧的神色。 “好,我们就听先生的。”楚青若在周妈妈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 他们已经赶了几天的路了。傅凌云的回归使楚青若归心似箭,她太想要快一点把他带回家,让家中的婆婆公公好好欢喜欢喜。 可是去了安塘的康子迟迟没有回来,这也让她不禁有些担心这位如同自己亲人一般的护卫。 “刷啦啦……”风吹过林子,树木发出一阵响声。 “桀桀桀……”夜猫子的啼声回荡在空旷的林子上空。 阿水,不,傅凌云为了驱散几位女眷的恐惧感,体贴的捡来了许多的柴火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火堆。火光的照耀下,众人渐渐感到安心。剥了顺手打来的野兔皮,将它穿在灵儿的佩剑翻烤着,傅凌云透过火光看着坐在对面的楚青若,这画面似曾相识。 他努力想要回想起,究竟是哪里见过相同的画面时,忽如其来的一阵头疼欲裂让他不由的发出了一声**。 宋修竹连忙上前:“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来,把手伸出来。”搭上了他的脉搏。楚青若和周妈妈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从他的嘴里说出半个和自己期待不同的字来。 “无事,只是脑中似乎还有淤血未散。不要紧张,等安顿下来好好医治会没事的。”宋修竹的安慰带着神奇的治愈力,很快便安抚了楚青若紧张的神经。 饱餐一顿之后,女眷们都上了马车休息,留下傅凌云和宋修竹两人轮流值夜。 上半夜是宋修竹值夜,平安无事。可是到了下半夜,轮到傅凌云值夜的时候,出事了! 常年习武的本能将闭目养神的傅凌云惊醒了。 有杀气! 不止一个人的杀气。 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包围,席卷而来的杀气,像湖面上突然涌起的水气烟雾一样悄无声息却又迅速向他们袭来。 “宋先生,快去叫醒灵儿。”傅凌云沉着的叫醒已经熟睡了的宋修竹。 “嗯?怎么了?人家睡的真香呢,你这是干嘛呀……”随意正浓的宋修竹揉着眼睛哼哼唧唧的不愿意起来。 噌!一支锋利的箭,带着尖锐的啸声,如闪电般射在了宋修竹所靠的树干上,离他的耳朵只有半指的距离。 宋修竹被吓醒了,额头冷汗滚滚。“灵……灵儿,快起来,灵儿……灵儿,救,救命!护驾!护驾!” 灵儿早在傅凌云叫醒宋修竹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自动的醒来,跳下了马车,提着剑守护在马车边,寸步不离。 看见宋修竹这般没有用的样子,警惕之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鄙视的嗤了一声。“护驾?你以为你是皇上啊!” “额……这个……太紧张了,口不择言,口不择言!”宋修竹被噎得一愣一愣的。 刷啦啦……四周围的草丛一齐发出了纷乱的声音, “来了!灵儿护好马车!” 傅凌云的心提了起来,听着脚步声,他们竟毫无察觉的被包围了,而对方人数无法估量的多!看来今日是很难脱身了,若是万一……万一…… 无论如何一定要护着她先离开! 这时林中劲风忽起,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 灵儿见状翻身躲进了马车,而离马车较远的傅凌云则凌空跃起,拎着宋修竹的后领,和他一起躲到了路边的一块巨石后。 一阵接一阵的箭雨让人毫无喘息之隙,傅凌云甚至连离开躲藏的巨石,冲到马车边都做不到。 尝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以后,他开始有些着急慌乱。虽说楚青若的马车是上好的木料所致,但再好的木料也架不住这样密集的箭雨。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射穿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终于,箭雨停止了,四周陷入一阵死寂,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安静。 傅凌云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开始一点一点的往马车那边移动。 忽然一支箭冲天而降,精准的射在了他的脚尖之前,成功的将他又逼回了巨石后面,不敢再轻举妄动。 于是他们就这样,和躲在暗处不知道是哪路人马的来袭者僵持不下。 心急如焚的傅凌云再也按耐不住了。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裹上了一块石头,往马车相反的方向扔去的同时,自己则飞身往马车方向扑去。 谁知对方竟没有上当! 又一支箭飞快的射了过来,快的让宋修竹都来不及喊小心,便已经狠狠的贯穿傅凌云的小腿。 傅凌云忍痛,就地打了个滚,靠近了马车边。灵儿也飞快的探出马车,助他一臂之力,伸手将他拖进了车厢。 “怎么样,伤的严重吗?”楚青若一见他上了马车便飞扑了上去,看着他被箭贯穿,鲜血淋漓的小腿时,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无事,你……别哭……”比起腿上的剧痛,傅凌云更心痛她的眼泪。虽然自己没有记忆,但忍不住要责怪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让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心难过。 “哇……救命啊……”不远处传来宋修竹的呼救声。 灵儿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见宋修竹全无形象的拼了命的往马车这边跑,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挥着钢刀的黑衣人。 “姑爷,他们终于出手了。我上吧!”说着便要冲出去,却被傅凌云阻止了:“他们人多势众,你去也是以卵击石,快驾马车离开,能走多远是多远!” 灵儿狠狠的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坐到马车前,扬手一鞭子,马儿吃痛,奋力往前跑去。 “哎哎哎……等等我!”宋修竹见马车开始移动,急忙喊叫道。灵儿用力挥了一记鞭子后,嫌弃的嘀咕了一句:“真麻烦。”却还是伸出了手,拉住了奔跑中的宋修竹,将他提上了马车。 “驾!”黑夜里一辆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发了疯一样奔驰,车后一群人提着刀奋起直追。更有快马从人群的后面飞驰上来,企图拦截他们的马车。 宋修竹拿起灵儿的佩剑削去了箭的两头,在傅凌云咬牙强忍中,抽出了穿透他小腿的箭支,草草的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傅凌云接过宋修竹手上的剑,回头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楚青若一眼,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冲出了马车,甩给灵儿一句:“一直走,千万别停。”便跳了下去。 他想用一己之力为她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 要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他的心里抱着必死的信念默默的念到。 来袭者的快马,转眼便到了他的眼前,长剑贴着地奋力一挥,傅凌云斩断了首当其冲的快马前蹄。 一匹、两匹……几匹先后冲上前的快马,都被傅凌云成功的拦截了下来。马儿嘶叫着带着背上的人轰然倒地。三四匹巨大的马匹倒在道路的中间,成功的拦住了后面人前进的道路。 紧跟而来的来袭者们,纷纷越过马匹,挥刀向傅凌云袭来。 腿伤带来的不便,使傅凌云的动作迟缓而又凌乱。支撑着他毫无章法的招数的,是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一定要多撑一会儿,让她再跑的远些! 以寡敌众的他每砍倒一个敌人,便换来一道新的伤口。他的身上已经分不清那些红色鲜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双手虽然已经有些麻木,但仍像有自己的一直一般,不停的砍杀。 马匹的尸体就像一道分界岭,而他就是那守卫分界岭的将军,谁若是胆敢跨越那道线,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渐渐地,剑也钝了,手也没知觉了,眼睛也被鲜血模糊的有些睁不开了。来袭的黑衣人却依旧像无穷无尽一般,不断的涌上前。 现在的傅凌云完全是凭着意志,撑着自己最后一丝的清明在厮杀。 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他知道有个女人曾经以她那羸弱的身躯,走遍了大半个国家,寻找她生死不明的丈夫;他只知道他有些嫉妒那个人,哪怕那个人就是失去记忆前的自己。 他要这个女人平安,哪怕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呼~天好像变冷了。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怎么看见了那个女人哭着向他跑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身穿军服的士兵? “文远哥哥!文远哥哥!” 呼~ 她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遥远,那么朦胧…… 呼~ 今晚的夜空……真美……真……美…… “文远哥哥!你醒醒!你又要离开我了吗?你睁开眼,我们得救了……你看看谁来了,你别睡,你倒是看看谁来了啊……” 啊……讨厌的自己,又让那个女人,流泪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情根深种 清晨,刺眼的阳光,即便隔着厚厚的帐篷,也足以让床上的傅凌云觉得,刺痛的睁不开眼。抬手遮了一下眼睛,他悠悠的睁开眼,抬眼向四周看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行军帐,四面白色的帐幔,在清晨的微风里发出沉闷的哗哗声。伴随着刺眼的光芒照来,帘门被掀开,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还在冒烟的汤药走了进来的楚青若,惊喜地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傅凌云:“文远哥哥你醒了?来,赶紧趁热把药喝了。” 傅凌云望着她巧笑倩兮端过来的汤药,心里有无数个疑问。端着汤药,一脸呆萌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把药喝了。”楚青若爱极了他这幅呆萌的样子。 “哦。”一仰头,傅凌云将汤药一干而尽。 伸手接过空碗,楚青若一边拿着帕子为他抹了抹嘴,一边笑着为他解答心中的疑问。 “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那日你跳下马车之后,灵儿驾着马车带着我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康子送信回来。这回啊,还多亏了康子。” “康子……是谁?”傅凌云望着她令人心跳不已的侧颜,红着脸呆呆的问道。 “哦,康子,康子是你麾下的一员。因为他母亲做神婆,犯了事,连累了他,被开除了军籍,你见他为人忠心,与他母亲大不相同,又无处可去,便将他安排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护卫。” “哦~是这样。” “嗯,康子不仅忠心,而且他做事稳重谨慎,思虑周全。这一次也是他送信到了安塘后,提议徐叔带着一队人马来定海县接我们一同去安塘的。若不是他的提议,只怕那日我们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哦,那倒是多亏了他了。”提起那日,傅凌云感慨万分。 楚青若扶他躺下:“你刚醒,身子还虚着,再睡一会儿。” 看着他顺从的点点头合上眼,这才端起了碗走出了营帐。 自从知道他醒来以后,康子和一同前来的徐勇、不着调的叶殇都迫不及待轮番的进来探望他。康子和徐勇不用说,自然是激动地双眼含泪拉着他的手叙旧。 叶殇秉着一贯不着调的风格,除了前三句话让傅凌云颇为感动之外,其余的全是讽刺和嘲笑: “爷,不是我说你,你说你的功夫也太不济了,就连那样的三脚猫都把你打下悬崖,你的拳脚是家里的厨娘教的吗?亏得你没事,要是你真这么驾鹤西去了,我都替你觉得丢脸……巴拉巴拉(以下省略三千字)” 听了他的话,傅凌云恨不得找根针把他的嘴缝上。絮叨聒噪不说,还字字诛心,会好好聊天吗?没病都要被他气出病来了。 忍无可忍,喊来了康子和徐勇,一左一右将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烦人的东西架出了营帐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耳根清净了。 就在大家伙儿为傅凌云平安无事感到欣慰和欣喜的时候,定海县的云来客栈中,暴跳如雷的百里晟却在酝酿一个新的计划。 “甲方,去,把李姑娘请来。”对于这一次的功败垂成,百里晟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发火。反而非常冷静的吩咐着甲方。 甲方提心吊胆的和他再次确认:“可是县衙李捕头的女儿,李娇,李姑娘?” 百里晟阴阳怪气的反问他:“可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晰?” 甲方连忙摇手:“不不不,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就去。” 李娇收到了甲方带来的口信之后,欢天喜地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喜滋滋的正要出门会情郎,却被板着脸,一脸不悦的李捕头给拦在了屋里。 “爹?你今日不用当值吗?”难掩小儿女娇态的李娇,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一下,边难掩喜悦之情的随口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娇没有回答他,只顾着哼着小曲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时不时的补补妆容。 李捕头心中隐隐不安。这丫头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往云来客栈跑算怎么回事! 之前是青若丫头住在那里,她们俩从小感情好,他也就整一个眼闭一个眼的不去管她。可如今青若已经走了,这丫头还打扮的那么齐整,时不时的就往云来客栈里钻! 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今云来客栈里,住着这丫头唯一认识的人便是二楼上房的那位晟先生了。李捕头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那位晟先生,作为这丫头的爹来说,并不是很放心。 以他当捕头多年,接触过无数作奸犯科的人的经验来说,那一位恐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尽管他一表人才,看着又像教养良好的富家子弟,不要说对女人了,即便是他这个老头子看来,都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 只是……这天地下真的有完美无缺的人吗? 有一句老古话:大奸似忠。 往往一个人越将自己伪装的完美无缺,这个人便越有问题。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想多了,把人想的太坏了,就当他真的是个完美无缺的良善之人。自己的闺女有几斤几两,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吗? 论长相,才情,身世都比不过青若那丫头。若说那位看上的是青若这丫头,这个,他信。可若说那位看上了自家丫头? 不是他爱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绝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李捕头不禁有些气恼,别是自家丫头上杆子往上凑的吧…… “咳咳!丫头啊,你过来,爹有几句话想问你。”李捕头干咳两声,端上了当爹的架势喊住了正要出门的阿毛。 “爹~有啥话你就不能等女儿回来再说嘛?”李娇依旧对着镜子左比右比,比对着自己的耳环有没有戴歪,丝毫没有发现她爹的脸色不对。 “不行!”被无视的李捕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声音。 被吓得身子一抖的李娇,终于发现了自己老爹的反常,缩着脖子转过身:“爹,你这是怎么啦,又是谁招你惹你啦?” “你招我惹我了!” “我?” “对!就是你!”李捕头,斩钉截铁、没好气的指着李娇。 “我,又怎么招你啦?”不满的跺了跺脚,李娇小声的嘀咕:“真是不讲理……” “我问你!你三天两头往云来客栈跑,是不是看上那姓程的小子了?”李捕头说话喜欢一针见血。 “哎!爹,你胡说些什么呢!人家,人家……哪有……”嘴上虽然坚决的否认,可是她那已经红的像苹果一样的脸已经出卖了她。 “还说没有,还说没有!我告诉你,丫头,那人和咱们不是一路的,我不同意,你就趁早死了这份心!” “爹~你怎么这样,难道你就不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李娇的脾气也上来了。 “好人家?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家里事做什么营生吗?你对他的为人、品性了解吗?” “哎呀,爹,这些女儿自然会慢慢打听的,你急啥!”李娇垂着头,抿着嘴,掩饰不住的笑意挂在她的嘴边。 “好,就当这些都能打听得出来,可是人家呢?人家对你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李捕头觉得有句话果然说得对,天底下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哎呀,爹~~人家的下人还在外面候着呢,女儿要赶紧出门了,有什么么华咱们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你敢去!我……我……”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李捕头,在屋子里团团转找了一圈,没找到适合教训闺女的“趁手兵器”,情急之下,脱下了一只鞋子,揪住了李娇便往她的身上拍! “爹,爹,你干什么啊!娘,娘,你快来,爹要打我!” 甲方在衙门的后门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娇出来,急的直搓手。 “你!你是叫甲方吗?”半天,走出来一个后院的杂役,指着甲方问。 “正是。敢问小哥有何贵干?”甲方疑惑。 “你在这里可是在等李娇,李姑娘?”杂役又问。 “正是。怎么样?李姑娘出来了吗?” “你别等了,李捕头发话了,以后李姑娘若再去云来客栈,就打断她的腿!”杂役交代完拱了拱手,便留下瞠目结舌的甲方转身离去。 甲方悻悻地回到客栈,将此事禀报给百里晟。原以为会换来一顿怒火,没想到他竟然笑了。 看了一眼满脸莫名的甲方和乙方,百里晟勾唇一笑,潇洒的将扇子甩开,边摇着扇子边说道:“这女人啊,一旦动了情,你越是反对,她越要和那人在一起。这次事情进行的可比预料中的要好,要快啊~我原以为,还需要我费许多的功夫呢,想不到……哈哈哈。妙,真是妙极了!” 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乙方,你去,命令暗处的人马不许轻举妄动,给我跟牢了,等待我命令,趁其不备一举将人给我拿回来!” “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私相授受 “爹,你放我出去,你这是干什么呀~爹!娘,你帮我打开房门好不好,我求求你。我和程先生真的是两情相悦的!他答应了会来提亲的。” 李娇敲累,背靠着房门不停地抽泣着。 “不成!就算他来提亲,我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另一间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摔杯子声,李捕头披着外衣,愤愤的走到门口,冲着阿毛的房间喊道。李大娘一边劝着盛怒中的李捕头,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阿毛的大哥和二哥则一人劝一个。 “爹,您消消气,小妹还小,您别和她置气。” “阿毛,你就听爹的话,别闹了,改明儿,二哥给你找全县最好的媒婆,说一门顶好的亲事!乖,咱不闹了!” “我不,我不!爹,你放我出去!”李娇的脾气拧起来,任谁都拿她没办法。 “不用管她,就这么给我关着,什么时候绝了念想,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这个臭丫头,人家到底啥人都还没弄清楚,就剃头挑子一头热!拉什么拉,都是你!你怎么教的女儿!哼!”被迁怒的李大娘,抹着眼泪不敢出声。 终于,哭累了,闹累了的李娇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含着眼泪昏昏睡去,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到了半夜。 忽听得有人轻轻地敲响了她的窗户。 “李姑娘,李姑娘。”窗户外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谁?”阿毛警惕的问道。 “是我,甲方!” “是你!”李娇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是你们家爷叫你来的吗?” “正是,李姑娘的事我们家爷都听说了,爷叫小的来传句话给姑娘。” “什么话?”阿毛的心情突然豁然明朗,原来他心里真的有她,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 “爷,叫小的来问姑娘一声,姑娘是否愿意和我们爷一起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私奔?这是她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爷,还说了,若是姑娘不愿意,爷也不怨姑娘。爷出来太久了,家里来信催着爷回去,明日我们便动身了。从此以后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姑娘,小的把话带到了,姑娘如何决断,也请告诉小的,小的好回去向爷回话。” “啊?……他这就要走了?这么仓促?这……这……”李娇长这么大,最远也就是跟着爹从清河县来到定海县上任,远走天涯?她连想象都想象不出,这叫她如何做决断? “看样子姑娘的心意已决了,那好,小的这就回去回禀主子,姑娘……无意与他双宿双栖,请他从此以后忘了姑娘,另寻良配!小的这就告辞。” “哎,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自说自话起来!”李娇急忙喊住他,生怕他真的走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我……行!我跟他走!”李娇终于咬咬牙,下了决心。爹,娘,为了他,就权当女儿不孝吧。等女儿和他成了亲,女儿一定带着他回来给你们好好赔罪! “那好,姑娘听清楚了,明晚亥时(北京时间21时至23时)城西的五官坡,我们会在那里等姑娘,如果到了子时姑娘还不来,那我们便知道姑娘的意思,动身出发了。” “嗯,你去告诉程先生,我一定去,叫他一定要等我!” “好,小的一定把话带到,那小的先告辞了。” 窗外再没了声音,甲方走了。 李娇心情难以宁静平复,睁大了眼睛一直到天亮。 到了晚间,趁着李捕头和两位哥哥都出门当差之际,借口肚子疼,要上茅厕,骗得李大娘为她打开了房门,偷偷地带着早就整理好的包袱,从茅房的墙头上翻出院子。 像出了笼子投奔自由的小鸟一样,李娇背着她的小包袱,兴冲冲的走在去五官坡的路上。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中曾写道:“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姓氏,封为上公,祀为贵神。” 城西的五官坡其实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坡,相传是五官神的位列仙班之地,百姓为了祭祀这位贵神,便将此处命名为五官坡。 土坡的下面有一座好心的富商捐钱修建的小凉亭,百里晟带着一行人马,就等在了凉亭的前面。 “爷,你说那李姑娘会不会不来?”甲方有些不明白:“干嘛那么大费周章,直接将人绑了来不是更快更方便。” 百里晟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她若不是心甘情愿跟我走,我又如何能有机会让楚姑娘倾心于我呢!” “可是,爷……” “别可是了,以前总是乙方问我蠢问题,如今怎么换成你了?咦,乙方人呢?”百里晟语气轻松,看似心情不错。 “这小子在那儿呢!”这几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有些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甲方心里暗想。 百里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往日里总是精力充沛,上蹿下跳的乙方,此刻像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的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愣愣的望着远处发呆。 “他这是怎么了?”难得百里晟和颜悦色,关心了一下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 “不知道,大概是等得无趣,或者是饿了吧。” 甲方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什么这幅模样,可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跟自己的主子说的太清楚为妙,多说多错,还是不说为妙。 “嗯,那你派个人去前头接应一下,等李姑娘到了我们就立刻出发。”百里晟对下属的关心也就仅限于一句话的问候,再多,便没有了。 “是,小的这就叫乙方去。”甲方转过身向着乙方比了个手势。乙方点点头,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一路小跑的跑开了。 在路口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乙方觉得自己的心思还是很乱。这些日子李姑娘娇俏的面容,和那晚火热的旖旎,交错着在他脑中时时浮现。 他和哥哥一直生活在权力的中心,见惯了那些表面柔弱恭顺的女子尔虞我诈,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场面。权力场上的那些女人无论心机手段,那份狠毒都不亚于男人。反倒是像李姑娘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更为吸引他。 很不幸的是,这位纯真的姑娘已经一步步沦为主子的棋子。他很想拯救她,却又无力拯救她。他深知百里晟对背叛自己的人有多么的狠,多么的残忍。到时候不光他,就连李姑娘都要遭殃。 “咦?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李娇那清脆的惊讶声在他耳边响起。 “李……李姑……姑娘!”不知为何,乙方面对着她总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来了,爷……爷已经在……前边等着你了。请跟我来。” 李娇对着他嫣然一笑:“谢谢。”眼睛和心却早已飞到远处的百里晟身上去了。 乙方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是啊,她的眼里只有主子,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奴才,下人而已…… “晟先生!”李娇像一只欢乐的小鸟一般,欢快的跑到百里晟的身边,亲昵的喊道。 “李姑娘,你终于来了,我刚刚还在担心你不来了呢”百里晟亮出了他惯有的迷人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如果我来不了了,你就真的打算这么走了吗?”李娇调皮的反问。 百里晟面不改色:“自然……不会。” “哦,那你会怎么做?”嘻嘻,就知道他舍不得。 “那我就只有……叫乙方去你家把你劫出来呗!”论耍心眼,李娇哪里是百里晟的对手。 “嘻嘻。”她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愉悦、欢笑。 李娇单纯的笑脸,看在百里晟的眼中却格外的刺眼:他的面前该是那个白天鹅一样优雅的楚青若对着他展颜微笑,而不是这个粗鄙的乡下丫头! “那我们出发吧!”为了掩饰自己压抑不住的不耐烦,百里晟故意转过身去充满笑意的说道。 “好。”毫无察觉的阿毛沉醉在“爱河”中,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 就这样,懵懂无知的李娇,欢天喜地的踏上了这条让她日后痛彻心扉,悔恨交加的不归之路……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傅凌云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一行人继续往安塘大营方向前进。 “少爷,呜呜……少爷,你还活着……呜呜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离安塘军营还有半里地的时候,远处一匹黑的发亮,帅气的骏马卷着滚滚尘土,自远而近的直奔楚青若一行人而来。 马背上载着一个痛哭流涕的俊秀男子,带着悲悲切切,肝肠寸断,如杜鹃啼血一般委婉悠扬的哭声,到了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傅凌云跟前,来不及等马站稳,便一个翻身滚下马,扑倒在傅凌云跨着马的大腿上“情深款款”、哀怨的望着他: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人掳走 见傅凌云一脸迷惘的看着自己,连枫忍不住“含泪”咬着自己的嘴唇,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大腿,“少爷,是我,我是连枫啊!你好好看看我啊!” “呕……” 傅凌云险些被他的小拳拳恶心的吐出来,一边用力的将自己的大腿从他的怀抱中拯救出来,一边从另一边翻身下马:“徐……徐叔……这……这……” 众人皆摇头无语:啧啧啧,好好的大炎少将军硬生生的给惊着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是说少爷只是失忆吗?怎么还成了结巴?少爷……少爷……呜呜呜,你这到底是伤哪儿啦?让连枫给你看看……” “哎……你……你干嘛!松……松手!”傅凌云一边嫌弃的推开他,一边无助的四处闪躲,而连枫则跟在他后面,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不放。 惹得众人皆捧腹大笑。 徐勇站在周妈妈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真好,大家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了?爷(姑爷)能平安无事的回来,真好! 众人在一片笑闹中走进了安塘大营,安顿好众人住宿的徐勇,迫不及待的拉着周妈妈钻进了自己的营帐,早早的息了灯歇下,让一众单身的大老爷们妒恨不已。 虽然被安排在一个营帐住的楚青若和傅凌云两人,却因为他的失忆而对这样的单独相处,尴尬不已。面对已然将自己当成了陌生人的文远,楚青若的心里失落不已。 于是,为了消除两人的尴尬,傅凌云提议,一起去校场走走。楚青若行然同意。 就这样,两人吹着夜风,漫步在空旷的校场上。徐徐的微风,为两人舒缓了各自的情绪,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的融洽了起来。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人?”傅凌云看着抬头望着漫天繁星的楚青若的侧颜,小心翼翼的问。 “你以前啊……你以前不太爱说话,就算开口说话了也像老学究似的,简短直接。”楚青若望着天上的星星,满是笑意的回答道,以前的他虽然不善言辞,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懂她。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又问。 “我们啊……是在一个花灯集会上……”楚青若笑着,将他们的过往,连同她所有的回忆一起,在这宁静夜里送的微风,徐徐、娓娓的向他道来。 夜风轻轻掠过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儿,静悄悄的绽放出最美的姿态,点缀着这对月光下久别重逢的身影。乖巧的虫儿似乎也听到了两人的轻声细语,卖力的演奏着动人的乐曲,为他们的故事增添了一丝浪漫的气息。 等楚青若说完,傅凌云心中如同翻腾着汹涌的波浪,久久不能平静。眼前这女子,生的文静娴雅,可是她的爱,却如同烈火一样炙热滚烫。这,便是他的妻么?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许多的自豪来。 渐渐的,两人越走越远,夜,也越来越深了。 楚青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傅凌云瞧见了,忙说道:“夜深了,我送你回营帐吧。” 尽管失去了记忆,傅凌云的体贴却是出自本能的一如既往。 “那你呢?” 楚青若对这个好不容易得了上天眷顾,让她失而复得的男人甚是紧张,尽管已经很困了,却仍舍不得就这样难得两人静静相处的时光,只是心疼他这样陪着自己已经大半夜了,想必也是累了的。 “我去宋大夫的营帐休息就好,顺便请他帮我看看……”不解风情的傅凌云,木讷的回答道。 “哦~这样啊……好。”楚青若压下心头的失落,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于是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打破这份宁静和谐。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徐勇分给他们的营帐前。 “进去吧!”傅凌云望着夜色中楚楚动人的女子,线条优美的颈项,纤细柔软的腰肢,不免心中有些动摇。 他们都说她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吗?他是不是可以…… 不行,不行,在还没有找回记忆,还没有确认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之前,她和陌生人有何区别?自己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和禽兽又有何异?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楚青若莫名地望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变幻不定的神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文远哥哥,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傅凌云的脸一瞬间全红了:“啊?嗯,嗯,可能刚才吹了点风,没……没关系,夜凉了,你进去吧,我,我正好去宋先生那里,我……我会叫他帮我把把脉的。” 楚青若这才放心:“嗯,那好,我进去了,你们也别聊的太晚,早点休息。” “嗯,嗯,那……那我走了……”转身,傅凌云手足无措,没头没脑的一头扎进黑夜里。 “那个……”楚青若突然又叫住了他。 怎么?难道是她不想让我走,想把我留下来?傅凌云的内心假意的挣扎了一下,决定:如果她真的,坚持、一定、非要他留下来的,不如自己就从了她吧! “那个……宋先生的帐篷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楚青若好心的提醒他。 “啊?哦~哦~” 内心奔溃的傅凌云,低着头匆匆走了回来,小声而又飞快的说了声早点休息,落荒而逃的往宋修竹的帐篷走去。 望着他狼狈的背影,楚青若掩嘴而笑,呵呵,这就当做忘记我的小小惩罚吧!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整个军营的人都已经熟睡了,唯有宋修竹营帐里的灯火依旧亮着。 收回了最后一根扎在傅凌云穴位上的银针,他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今天的针扎完了,切记,扎针期间忌油腻荤腥,忌酒忌房事。” 房事……房事……房事……两个字不断在傅凌云耳中回荡,他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有……有劳了,先生辛……辛苦了。” 渐渐地,夜深了,就连欢叫的虫子也安静了,整个军营沉浸在一片静寂中,只有门岗值夜,和巡夜的士兵还在认真的坚守着岗位。 忽然一道黑影,如一只巨大的飞鸟一般,悄无声息,又快如闪电的在门岗的上空略过。 门岗处站着的士兵揉了头眼睛问同伴:“哎……你看见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 “会飞的?那八成是只鸟吧?”同伴嘲笑他,“你眼睛花了吧?连鸟飞过也要大惊小怪?” 士兵半信半疑的挠了挠头:“是我眼花了?也是啊,会飞的也就只有鸟了。” “那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鬼吗?” “哎……别提那个字,叫人怪害怕的!”两人说笑着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而那道会飞的黑影,却在两人的说笑中,身手矫健的躲过了巡逻的士兵,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军营的营帐区附近。 不得不说,这个黑影的运气真是不错,搜索到第三个营帐的时候,便发现了他要找的人,并悄悄地潜了进去。 不消片刻,黑影扛着一个人形一样的东西从营帐里出来了。再一次敏捷的躲过巡逻的士兵,又来到了门岗处,一个旱地拔葱就跃上了军营的高墙,三两下便出了军营,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端着早点,满心欢喜的周妈妈,掀开了楚青若和傅凌云营帐的门帘走了进去:“姑爷,小姐,起来洗漱用早点吧。” 咦?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也好,正好方便自己伺候小姐起床梳洗。“小姐,起床用早点咯,你看今天周妈妈给你做了什么?” 将早点放在专供傅凌云使用的书案上,周妈妈走到用来隔开床榻和书案的屏风后面,想要叫醒喜欢赖床的楚青若,却见床的被子已经整整齐齐的叠好了。 咦?难得小姐也起得那么早,莫不是和姑爷一起出去了? 于是,只好端起早点又走出了营帐。 一跨出营帐便看见迎面而来,晒着太阳伸着懒腰,好不惬意的宋修竹:“先生,早!请问您看见我家姑爷和小姐了吗?” “你家小姐?没看见了。你家姑爷我倒是知道,正在我营帐里睡着呢!”宋修竹指了指自己的营帐。 “什么,昨晚姑爷是歇在您的营帐里?”周妈妈一边诧异着,一边掀开宋修竹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姑爷,姑爷!昨晚您是在这儿歇下的,那我们家小姐呢?” “她不是在自己的营帐里吗?昨晚我亲自送她到门口的。”傅凌云一张俊脸上满是困意,撑着床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哦,这样,那我去别处找找。”周妈妈失笑,年纪轻就是花样多,都是夫妻了,不但分帐睡,还像一对小情人似的送来送去。 “唔……周妈妈,等我一下,反正也醒了,等我洗漱完,我和你一起去找她,一起用早点吧。”傅凌云睁开眼睛以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知道她昨晚一个人在营帐里,不知道睡得好不好,习不习惯。 只是这两个欢欢喜喜一起去找楚青若用早点的人,很快便发现,他们寻遍了整个大营都没有发现楚青若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人看见楚青若去哪儿了。 事态变得严重起来。 这一回,楚青若,失踪了! 第一百六十章 异国他乡 “爷……继续赶路……快要到……” 是谁?谁在说话? 楚青若昏昏沉沉中隐约听到有人不断的在说话,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天旋地转的感觉又使她继续的昏睡。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的清醒过来。 依旧头晕目眩的感觉让楚青若忍不住想要呕吐。 “楚姑娘,你醒了?”印入她眼中的是百里晟那张英俊的脸。 “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里?”楚青若非常困惑,她记得她是在安塘的大营中歇下的呀? 难道寻回文远哥哥,被人埋伏追击,他们一起回到安塘大营,难道这一切都是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莫非她现在还在云来客栈?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看起和云来客栈有些不太一样。 “楚姑娘,你还好吧?这段时日子,委屈姑娘了。”百里晟温柔的为她递上了一杯水。楚青若也不客气,接过了杯子一饮而尽,她确实是渴了。 “这里是胡杨镇。”百里晟试探性的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胡阳镇?”没听说过大炎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看这间房间的风格与大炎完全不同,实在猜不出这里到底是哪里。 渐渐清醒的她心知这一切绝不是梦,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但有一点她的心中已经清楚,一定是这位晟先生耍了什么手段! 心中对他的厌恶越发的深了几分,他这究竟是要做什么,迷昏了自己,将自己一路劫持来这里,他到底有何居心? 百里晟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楚青若看,一点不漏的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 呵呵,他这是被她……讨厌了? 心中升起一丝不甘,他故意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图,残忍的揭开谜底:“胡杨镇是大墨离大炎最近、最繁华的一个小镇。在下看姑娘的精神也已经恢复了,不如请姑娘换过一套衣裳,让在下陪同姑娘一起去镇上品尝一下大墨的美食如何?” “什么!这……这里是墨国?”楚青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呵呵,走吧,楚姑娘。去外面逛逛吧,我想,你会喜欢这个国家的。哦!当然你若是不喜欢在下作陪,那我就让乙方带你四处转转,要买什么叫他付账就好了。” 明明狠狠地的打击了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他懊恼的想。 既来之,则安之。 楚青若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已经在这里了,待在房里生气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好!” 百里晟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有些来不及转换心情,他该怒?该笑?这女人,总叫人那么的捉摸不透。 “那好,乙方你带上几个人,保护楚姑娘。”见她肯出去走走,领略自己国家的风土人情,百里晟如释重负。 墨国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国家,他的子民也是爽朗豪气,能歌善舞,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一定会爱上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就算不行,他手上可还捏着一个重要的人呢)。 换过了墨国的服装,楚青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惊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上一个由白玉为底,上面镶着绿色的翡翠,红色的玛瑙,蓝色的松石,五颜六色,名为花冠的头饰,衬得她的脸小巧精致。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被梳成一条粗大的麻花辫,垂在了身后。上身穿着一件白色丝绸斜襟短上衣,胸襟处系着一根明艳的红丝带。胸部以下是一条上薄下厚,裙摆宽大的翠绿色裙子,脚边放着着一双明黄色的百宝蝴蝶珍珠鞋。 倒是比大炎的服饰活泼艳丽了不少,这样的装扮使自己看起来越发的像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 窗外,远远望着她穿上自己国家最美丽的服饰,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百里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果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楚姑娘,可以出发了吗?”门外乙方恭敬的问道。 “可以了,走吧!”楚青若微笑着垂下头,提起宽大的裙摆跨出房门,从远处看,颇有几分羞答答的味道,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那一刹那,盘算的究竟是什么。 “哎……卖花来,卖花来,美丽的花儿!” “呀……你这狗崽子,给我站住!” “哦莫~李夫人,好久不见了呀!” 大街上非常的热闹,充满异国情调的杂货铺子开满了整条大街。 楚青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哇……晟先生,你看,你看,这,这是白菜吗?放了那么多的辣椒,还能吃吗?”像一只小麻雀在欢快的鸣叫。 “你可以试试啊!”百里晟笑意浅浅。 “哇……好辣,好辣……好好吃哦!”穿着和自己同款的衣裙,却显得有些宽松不合身的身影,怎么越看越像阿毛! “楚姑娘,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里有几家书斋。”乙方适时地上前打断了她的深究。 许是自己看错了吧,阿毛怎么会在墨国?去书斋看看也好,晟先生在前面,自己还是不要遇见他为妙。“嗯,有劳你带路了。” “姑娘客气,这边请。” 墨国的书斋没有大炎的规模大,几间看起来像民宿一般的房间里,所有的书都被摞在了地上,买的人都必须脱了鞋子,光着脚在里面自行翻找自己想要的书。找到以后,要么买下带回去,要么盘着腿坐在屋檐下的地炕上阅读。 楚青若觉得这样的姿势难受极了,丝毫看不进去半个字。再加上一旁看生们一直不停地偷瞄她,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我们走吧!” 楚青若忍无可忍,起身离开,乙方持剑跟了上去。 回到了客栈,楚青若脱掉了鞋子和繁重的衣裳首饰,穿着舒服的中衣,坐到了房间内的屋檐下,将两条腿垂在地炕的边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是大炎的衣服穿着舒服。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姑娘,我可以进来吗?”话音一落,门便被推开了。 本来还想装睡的楚青若不得不站了起来,“晟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真是个不容拒绝的男人。 百里晟一手拿着扇子,一手背在身后:“哦,正好路过,过来看看你歇下了没有。” “……”楚青若无语。“嗯,就要歇下了。” “给,我刚才散步的时候,见这些花开的正好,便摘了一些,送给你!”难得像个大男孩一样,露出腼腆之色的百里晟,从背后拿出一束雪白的山茶花来,递到了楚青若的面前,满心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收下。 白山茶的花语是:完美的爱情。 “阿嚏~阿嚏~”楚青若非常煞风景的打起了喷嚏。 “对不起~阿嚏~能不能把花~阿嚏~拿远一点,我……阿嚏~有敏症。” 她不否认,她就是装的。她饱读诗书,又怎么会不知道,山茶花的花语是什么?正是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接受他的花了。 脸上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起来,百里晟握花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暗暗收紧了手指,任凭花枝刺痛了他的掌心。“抱歉……我不知道,你有敏症。甲方,快将这花拿出去!” 甲方飞快的走进来,接过花拿到了屋外。 “那……楚姑娘早点歇息,我们明天开始要继续赶路了。” “晟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为何你要将我劫持来墨国?”楚青若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劫持?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在下只是想请姑娘来大墨做客,并无不敬之意。姑娘不要多想。难道……是下人服侍的不周到?让姑娘感到不快了?是哪一个狗奴才如此大胆,敢怠慢了在下的贵宾,在下这就去惩处他!”百里晟赔起了笑。 毫无诚意的回答使楚青若看懂了,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她坦诚的。既然问了也是白问,那也就没有必要问下去了。 “没有,他们都很尽心。只是我们明天要去哪儿?”事出必有因,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只有见招拆招了。 “盛京,我出来许久,家中老母牵肠挂肚,实在不孝,也是时候回家了。”说到这个,难得真情流露,他的脸上浮上了真真切切的愧疚。只是他口中老母,却早已是一块冰冷的牌位。 “哦,我知道了,那……先生晚安。” 想必自己若是问他,为何他一个墨国的子民,怎么会跑去他们大炎国,还当上了王爷府的师爷这样的问题,他也不会据实回答的吧? 于是楚青若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百里晟也不恼,客客气气的道了声晚安以后,退出了她的房间。 他当然不生气,因为马上她就要和自己回到盛京了,到了盛京,他们有的是时间彼此了解对方。来日方长,何必争朝夕。 大墨的气候与大炎不同,冬天比夏秋两季要长。此刻的大炎才刚入秋,这里便已经是寒冷的冬天了,只是还没有下雪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的身份 “啊……好期待今年的初雪啊……”路边一位年轻的姑娘满怀期待的说道。 “呀!你这丫头好不知羞耻,初雪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初雪一来,你就可以嫁给你心爱的寅成哥哥了吗?哈哈哈!”另一位手里抱着孩子的大嫂调侃道。 “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呢,真是的,哦……让人好羞涩……”年轻姑娘嘴上说着害羞,可语气却是充满兴奋的。 从她们身边经过,坐在马车上掀着窗帘,饶有趣味的听着她们对话,楚青若不禁失笑。都说这世上女子恨嫁,果不其然,到哪儿都这样。 几个月以后 “楚姑娘,还有几十里就到盛京了,请下马车歇一歇吧。”甲方有礼的将楚青若请下了马车。一向观察细微的她发现,甲方将她请下来,并没有休息那么简单。 此刻停靠在路边休息的马车,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辆来。车上的装饰全都一模一样,就连车夫的穿着都惊人的相似,若不仔细看,真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 楚青若心有疑惑,这位晟先生唱的又是哪一出? 不一会儿,“楚姑娘,歇好了吗?如果您歇息够了,那么请随小的上马车吧。” 甲方将楚青若领到一辆马车前(因为所有的马车都是一模一样,她有些分不清这辆是不是她之前坐的那辆。):“姑娘请!” 楚青若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掀车帘却发现百里晟坐在里面。 “楚姑娘,不介意我和你同坐一辆马车吧?”百里晟明知故问。 “先生的马车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的为人,他若不是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坐上来以后再问她这样的话了。所以楚青若决定跳开这个问题,直接问他的目的。 就喜欢这样聪明的她,百里晟笑着腾了个地方让给她坐:“派出去办事去了。” “这么多马车都是要派出去办事的吗?” “正是,你我同乘,若有不便,还请姑娘包涵。”他笑嘻嘻的样子像极了戏台上的风流小生。 “……,客随主便。”楚青若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反正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于是,马车继续赶路,盛京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已经可以远远地望见城门的那一刻,一大群穿着普通,相貌普通的人,将他们的马车围了起来。 “小姐,少爷,看看我这里的好货吧!买了它吧!” “小姐,看看我的首饰吧!全盛京最价廉物美的。” 马车被迫停下了,甲方掀起车帘:“主子,是因为税收被赶出城的商贩。” “不用理会,继续赶路。”百里晟挥了挥手,甲方退下。 “让开,让开!不要挡着贵人的路!”甲方派了一名手下,挥舞着鞭子在马车前面开道。 “喂!我们在这里做买卖,你凭什么打人?”一个挨了一鞭子的商贩,捂着被抽的鲜血淋漓的胳臂,大声的抗议道。 “对!你们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打人!”群情奋涌起来。 甲方见状抽出腰间的佩刀,指挥着他的手下拦住不断想冲上马车的人群。 背对着马车窗口的楚青若,刚想要开口劝说百里晟不要将事情闹大,好好给那人道个歉,再赔些银两给那个可怜的男人医治时,一把明晃晃的刀突然从车窗外刺了进来,眼看着就要扎在毫无防备的楚青若背上。 “楚姑娘,小心!”百里晟发出一声惊呼,楚青若本能的回头往自己背后的窗口看去,赫然发现,一把刀就快要扎到了自己的后背,忍不住一声惊呼…… “趴下!” 千钧一发之际,百里晟飞身将楚青若抱在怀中,两人一起扑倒。 “有刺客!保护主子!”甲方和乙方几乎同时大喊,乙方更是抽出了自己的峨眉刺甩手飞向马车边正在向车窗内挥刀的男人。 一声惨叫,男人应声而倒。乙方快步上前,从他身上抽出了自己的峨眉刺,向车窗内焦急地询问:“主子,楚姑娘,没事吧?” “没事,你拿我令牌去龙驹(衙门 )调一百精兵过来。”一块黑色玄铁所制的麒麟符从窗口飞出,乙方伸手接过令牌匆匆而去。 马车外,刀剑相交,金鸣声大作,时不时又刀剑从车窗外向里扎来。楚青若被百里晟紧紧地护着,伏在马车里,心中暗想:龙驹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轻易调动精兵,而且他竟会武功,那么多年在大炎,为什么一直扮作书生呢?看来这人的身份大有文章,自己想找机会逃跑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突然,一个护卫匆忙的跑来向甲方报告:“侍卫长,另一路马车也遇刺了。” “什么?车上的人怎么样了?”甲方急问。 士兵:“甄夫人中了一箭,另一位倒还好。” “甲方,怎么回事。”一扇子拍掉一把从窗口刺进来的尖刀,百里晟扬声唤甲方。 甲方杀开一条血路,来到百里晟乘坐的马车边:“主子,是甄夫人中箭了。” “他们有弓箭手?”反手挥倒一个想从窗口爬进马车的中年汉子,百里晟的眼睛红了,手中扇子越发的凌厉。 “甄夫人怎么办?”甄夫人和甲方已经暗暗相好已久,甲方心中也已悄悄的将她视做自己的女人。 “管她做什么,死了就死了吧。贱命一条,也值得爷过问吗?和她同乘的人怎么样了?” “那位倒是没事。” “那就好,吩咐下去,让那队人马,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位安全送回府,若是少了根头发,他们就都不用回来了!”只要和她同坐一辆车的李娇没事就好。 “那……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百里晟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暴怒! 别以为他不知道甲方和甄夫人的事情,他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只是一个贱人而已,要了便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可现在看来,他对那贱女人是动了真情了,看样子这女人是留不得了。百里晟心中暗暗对甄夫人起了杀心。 “楚姑娘,你没事吧。”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儿,百里晟又略感欣慰。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那么近,这是个好的开端,他相信以后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慢慢的,慢慢的,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没事,晟先生可以放开我了。”看来那甄夫人也并不是他的什么堂姐,他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过,楚青若却很快恢复了镇定。 不一会儿,乙方领着一百精兵赶来,快速的驱散人群,逮捕了几名手持武器混在人群中作乱的刺客。 道路在士兵们的开道下,变得畅通无阻,百里晟命令马车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大墨的首都,盛京的城门下。 “九弟,别来无恙啊!” 城门口,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以一夫当关的架势,大大咧咧的站在了城门的正中间,马背上坐着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头戴一顶黑色乌纱冠,身穿一件深蓝色绣金锦缎衮龙袍,内衬白色立领加里,下穿宽大的月白色锦缎裤,脚蹬一双黑色登龙靴,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捏着一根镶满了各种五颜六色宝石的马鞭。 他的身后大约七八步远的距离,站着两排腰挂佩刀,神情不善的士兵,每一个看上去都非常的彪悍,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冲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我说刚才城门口怎么这般的热闹,原来是兄长的手笔,真是有劳兄长如此热情,小弟无恙,兄长可安好?”百里晟掀起马车的帘子,笑的甚是纯良无害。 好一派兄友弟恭,温馨的场面! 楚青若坐在马车内,透过窗子往那人站立之处看去,百里晟见状连忙将她拉进马车,放下窗帘。 可是为时已晚,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两眼已经露出惊艳之色。 “九弟,好艳福啊!虽然一去经年,可如今却是满载而归啊!”那人言语间,毫不掩饰他对百里晟的讽刺之意。 百里晟却意外的好脾气:“兄长说的哪里话,都是给兄长们带来的礼物,一会儿便给兄长送到府上去了。这么多年,多谢兄长们的‘照顾’了!” “哈哈哈,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好,那我就在府里等着你的美人了!”拉着缰绳,将马调了个方向:“我们走!” “兄长走好!”百里晟笑容可掬。可只有坐在马车里的楚青若清楚的看到,他紧捏着扇子的手上,根根暴起的青筋…… 深吸了一口气,百里晟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慢慢收敛起笑容,冷冷的放下了车帘,对车夫说了一句:“回府。” 楚青若看这个脸阴沉得有些可怕的男人,心中大约的有数,那人与眼前这位不和。虽然刚才只匆匆一眼,已经足够让她看清,他身上赫然穿着绣着麒麟的衣服,头上戴的是官帽,口称这位晟先生为九弟,莫非这位晟先生竟是大墨皇室中人? 弟一百六十二章 顺从的爱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暗的将眼神移到了,坐在自己对面闭目养神的百里晟身上,细细的打量着。 “主子。”不久,马车停下了,车外传来甲方的声音。 “嗯?”依旧闭着眼睛的百里晟心情似乎不太好。 “到了。” “嗯!”他睁开眼睛一掀车帘,首当其冲的下了车,回过身对着紧随其后准备下车的楚青若伸出手,楚青若却是如同没看见一般,伸手拉住了扯下一个小丫头的手,自行下了马车。 百里晟尴尬的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乙方,速去将池管事找来。”众人一起站在马车边,等候那位池管事。 楚青若趁机将四周的环境看了一下。 这是一条非常热闹的街道,左连着商业繁荣的大街,右通往越来越威严的官道和皇城。正面前的这所宅子,半人高,用青石块围成的围墙上,铺着整齐崭新的青瓦。原本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因为乙方的进入而半开着。一个身穿麻灰色墨国传统服装,身材矮小的男人正紧张的匍匐在地上。 “殿下,我的殿下,你可回来了,老奴可把你盼回来了。” 不久,一个年逾五十,身材微胖的老头随着乙方一路小跑的出了府门,见到百里晟便来泪纵横的扑倒在地,双掌交错高举在额前,给他行了个大礼。 “池管事,快起来吧。这些年我不在府中,你辛苦了。”难得百里晟真情流露,微红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伸手将这位年迈的管事扶了起来。 这位老管事是从小服侍他母亲的仆人,自他出生以后,便一直服侍着他们娘俩,直到他母亲被赐死,他离开世子府去大炎国,临走之前,百里晟便将整个世子府大小事务交托给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奴打理。 “池管事,叙旧的话我们一会儿再说,劳烦你先给这位姑娘安排一个单独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去打扰她。另外将宣光院的李妈妈请过来,专门负责这位姑娘的饮食。” 老管事在他和乙方的合力搀扶下,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满脸疑惑的审视了楚青若一眼。楚青若不卑不亢的朝他微微做了个福。 老管事看到了她的礼节不由得脸色微变:“殿下,此事乃后宫所管,依老奴所见,是否要向王妃娘娘禀告一声?”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楚青若。 看她刚才行的礼,不像是墨国人,殿下如此慎重的安排,想必是极其重要之人,为何殿下却要吩咐我来安排呢? “不用了,你亲自安排就好了,别人我不放心。”百里晟特意强调了放心两个字。老管事明了:“是,殿下,老奴这就去安排。请这位姑娘随我来。” 楚青若微微额首,跟着老管家走向后院。 她前脚走,后脚便有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子飞也似的从另一处走来:“殿下,殿下,你可回来了……”身后的侍女一边快步跟上她的脚步,一边惊恐的喊道:“王妃娘娘,请小心点脚下。” “哦~是恩淑啊~”女子飞扑进他的怀里,一阵刺鼻的胭脂花粉味使百里晟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这是……”掉进香粉堆里吗? “殿下哥哥,你一走便是那么多年,难道你已经将恩淑给忘了吗?”这位王妃娘娘比百里晟的年纪要小出许多,名叫张恩淑,今年才刚满19岁,是百里晟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百里晟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只是这位张娘娘却是从小便深爱着这位比自己年长了许多的丈夫。 “怎么会?我们恩淑可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子,我又怎么可能忘记得了?”百里晟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任性,骄纵,单纯,是他对张恩淑的评价,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没变。 张恩淑的祖父是父王亲封的异性大院君(相当于大炎国的异性王爷),当初的这个指腹为婚婚约,也是他的母亲用自己的一条性命为他争取来的。也正是有了这位大院君做靠山,他这个被别的王世子耻笑有个官妓母亲的杂种,才能在宫里渐渐地有了一席之地。 “走吧,殿下哥哥,去我宫里,我给你准备好了下酒菜,今晚我们好好喝两杯吧!”一点没有眼力的张恩淑挽起百里晟的手,便往自己的宫里拉,丝毫没注意到他那已经渐渐不耐烦的神色。 朝乙方使了个眼色,乙方会意:“王妃娘娘,殿下这次从大炎国回来为你带了许多精美的首饰和绸缎服饰,您看小人是现在给你太到宫里去呢,还是一会儿你差人来取?” “真的吗?殿下哥哥,那都是专门带回来送给我的吗?”依偎在百里晟怀里,小鸟依人的张恩淑惊喜的看向百里晟,见他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禁喜笑颜开。 “若是你再不放开我,一会儿别的宫里收到消息,都来我这而来闹,我可不保证还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你挑选哦 ?” “乙方,快,快,马上带我去。”乙方笑着转身为她带路。 走两步,张恩淑又匆匆的回头拉住百里晟的手:“殿下哥哥,你一会儿一定要到我宫里来哦!一定哦!” 见百里晟笑着点点头,她便放心的随着乙方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呵……浅薄的女人……百里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冷笑。 “甲方!” “在!” “甄夫人的伤怎么样了?请过医者为她诊治了吗?”百里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回殿下,并无大碍,是胳臂被箭擦伤了而已。”甲方垂着头回禀。 “嗯,那就好。你去叫她梳妆打扮一下。” “殿下,这是为何?”甲方的心没有来由的一阵紧张。 “等她梳妆打扮好,你亲自将她送去大王世子府。”百里晟神情阴晴不定的看着面前低着头回话的甲方。 没错,他就是想打发了这个女人。若是她命好活下来的话,便是一道插进大王世子府的催命符,若是她没那个命……呵呵,那就怪不得他了。要知道他九世子府里,可从来不养闲人! “这……殿下……”甲方想开口求百里晟将甄夫人给了自己,一抬头赫然发现他的神色,这是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主子什么都知道…… “是……”生生将道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甲方心知此事再无回旋余地,便识相的乖乖闭上嘴,不然,他的心上人死得更快。 楚青若跟着老管事一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虽然这座院子在世子府最偏僻的位置,但这里所有的家具用品,景观,建筑都是这个府上最好的,平时除了殿下,谁也不许进来的,”老管事介绍道。 “池管事,你家殿下可是姓百里?”楚青若突然提问,倒叫这位老管事一时不如何回答。“这位姑娘,奴才只是一个下人,姑娘若是有什么疑问,不若老奴将殿下请过来,姑娘自己当面问他可好?” “也好,那就有劳老管事了。”以退为进?楚青若可不吃他这一套。 “……”老管事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弱质芊芊的姑娘,说话做事竟如此的老辣,一时倒有些进退不得了。 “怎么样,这里的环境,楚姑娘还满意吗?”就在老管家进退两难的时候,百里晟笑吟吟的一脚跨进了院门。老管家借机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此处环境优雅,所有用品皆精致齐全,我又怎么会不满意呢?啊……对了,我是该称呼你晟先生呢?还是百里公子?”楚青若淡淡的一笑,走到了院子中放置的一张露天木榻前,随手掸了掸上面的灰,轻轻地坐了下来。 “哦~看来楚姑娘是猜出在下的身份了。一个称呼而已,楚姑娘不必太介怀。” “那……我还是称呼你为晟先生吧。这样的称呼自在些。”楚青若不太愿意唤他百里公子,这样的称呼对一个掳走自己,又身为敌国王子的他来说,太过于客气了。 百里晟毫不在意,称谓而已,而且他对自己很有信心,等她成了自己的人,她迟早会改口的。 信步走到院子里,见花坛里虞美人开的正艳,回头看了一眼今日正穿着一身玫红的宫装和这些艳丽的花相映得彰的楚青若,百里晟一时兴起,伸手将这朵花摘了下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虞美人?晟先生可知此花的花语吗?”楚青若轻轻挽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却没有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花。 百里晟笑着掀唇反讽:“这一次,楚姑娘的敏症不发作了吗?” “一味顺从的爱……”伸手接过他举了许久的花,“真是朵令人悲伤的花啊……” 百里晟一愣:“这花……竟是这样的花语吗?” 楚青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晟先生竟不知道吗?你这里……可是种了满满一院子呢!” 百里晟望着她婀娜的转身走进房间的背影,细细的品味着她话里的余味,良久才转身离去。 * 弟一百六十三章 上门挑衅 甲方得了百里晟的命令将甄夫人送入了大王世子府。 大王世子百里俊在见过了甄夫人后,忍不住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与他的心腹在书房中密会。 “大君,九世子此举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里啊!” “哼!我就知道这个官妓生的狗崽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咬我们一口!”百里俊挥手将手中的酒杯扔得老远。“如今他以为他翅膀硬了,竟敢用这么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来糊弄我!” 心腹想了一会儿,弯下腰:“大君殿下,要不然臣再去召集一些人手……”在百里俊疑惑的眼神中比了个“杀”的手势。 百里俊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行。如今在皇城内,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你这是要本王被人参奏谋逆吗?” 心腹连忙跪下,大呼惶恐。 “起来,起来,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父王年事已高,终日里卧榻在床,汤药不断,只怕是时日无多。眼下父王口中一直念叨的,便是我这位九弟,百里晟。说什么身为王子,为了江山社稷忍辱负重,最像父王年轻时候的性子。” 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心腹心领神会的重新拿过一个杯子,为他沏上。百里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接着说道:“听大妃娘娘说,父王似乎有意将王位传给老九,叫我们要早做打算。” 心腹听后,更是进言:“那九世子就更留不得了。” “嗯,确实留不得。不过却不能由我们动手。”百里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把三世子、五世子都给我请来,就说今晚我要和他们喝两杯。” “是!” * 自那日之后,百里晟竟像忘了他的世子府中还有楚青若这一号人的存在似的,再也未踏足过楚青若居住的小院。 他不来,楚青若倒乐得自在。 每日里诓着服侍她的小丫头,这里走走,那里转转,除了不能出府和一些命令府上任何人不得靠近的地方以外,她倒是将世子府的地形摸了个透。 小丫头叫尹秀,是个十三四岁,俊秀伶俐的万罗姑娘。(万罗,墨国靠海的一个小岛),白天精力充沛,到了晚上便睡的像头昏死的小猪一样,即便是把她卖了,恐怕她是不知道的。 于是楚青若便等到半夜小丫头睡下了,起身偷偷的将今日里走过的地方,有哪些通道,有多少守卫都一一的记了下来。 这日,墨国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开始缠缠绵绵的从天而降时,她的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妃娘娘,殿下有令,这里谁也不能进。”院门外小丫头尹秀急切而带着几丝哭腔的声音响起。 “放肆!一个卑贱的丫头竟然敢在王妃娘娘的面前抬着头说话?来人啊,给我杖刑伺候!” “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饶命啊!”尹秀的哭喊声传到了楚青若的耳朵里,她皱了皱眉头,推开了院门走了出来。“住手!” “你又是什么人!见到王妃娘娘竟然不下跪!来人,此女以下犯上,马上将她送去龙驹(衙门)”一个说话尖声尖气的白面内事翘着兰花指,怒视着楚青若。 “等一下,你先退下!”张恩淑一抬手,遣退了内事。内事低着头站到了她的身后。“听说,你就是殿下从大炎国带来的侍妾?” 张恩淑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原本可爱的气质被一脸装饰过度的浓妆掩盖的荡然无存。带着娃娃音的嗓子,一开口尽是老气横秋。 “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他的侍妾!”楚青若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个钉子碰。 “不是侍妾?那你是他什么人?为何住在世子府上?”张恩淑被楚青若的态度激怒,声音也提高的几分。 “这……你就要去问他了。”楚青若一脸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位努力装大人,孩子一般的“王妃娘娘”。她就是实话,自从百里晟将她劫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以后,她便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她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喜欢她。因为喜欢她吗?呵呵,别说傻话了。像他这样手握权贵,营营汲汲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呢?只怕是有什么自己还没有想到的阴谋吧,楚青若心中这样认定的。 其实,人有时候看问题,往往习惯性往复杂里想,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不太敢相信这事情竟然有那么简单。 人都会犯错,就算是聪明如斯的楚青若,也难免犯下了这样一个错误的认知。 这位年轻的王妃娘娘今日里穿着一件大红色绣金团花裙,上身则穿了一件翠绿色百花滚金长襟短衣,一双手抱在了胸口的长襟下。 楚青若的这句“你去问他”彻底激怒了这位年轻的王妃娘娘,抽出了长襟下白皙的手,毫不客气的便要向她的脸上挥去。 尹秀发出一声惊叫,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忍心见到这位,虽然是异国他乡来的,但却对待她像自己的妹妹一般温柔的女子,遭遇这样狼狈不堪的事情。 “恩淑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突然响起。尹秀惊喜的睁开眼睛,是殿下,殿下来了。 一众人,除了一只手被百里晟握在手里的张恩淑,和从不对他行大礼的楚青若之外,所有人都伏倒在地上:“殿下~” 百里晟未理会他们,只是扬着比桃花还醉人的笑意看着张恩淑,等着她的答案。那眼神,仿佛他的眼中只看得到他眼前这女子一般,情深款款。 张恩淑望着他的眼睛,不禁慢慢的羞红了脸,低垂着头怯生生的娇嗔道:“殿下哥哥,没有人惹我生气,我只是在教训下人罢了。” “哦?你在教训哪一位下人?”百里晟明知故问。 “殿下,就是这个大胆的贱民,见到王妃娘娘不仅不行礼,而且对王妃娘娘还言语无状,奴婢恳请殿下速将这女子送往龙驹,治她个死罪!”刚才那位翘着兰花指的内事伏在地上忠心的为他的王妃娘娘打抱不平。 百里晟笑着放开张恩淑的手:“是这样吗?我的王妃娘娘?”张恩淑刚想要点头,却见他已经飞起一脚将那名内饰一脚踢飞,那名内事捂着胸口滚到了楚青若院子外的围墙边,半天没有爬起来。 再看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丝温柔。只见他额头青筋爆现,一双桃花眼中并射出凌厉的杀意。包括楚青若在内,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突变惊得大气也不敢出,就连张恩淑也在这样的威慑下,不自觉的伏在了地上大声的喊道:“请殿下息怒!” 百里晟似乎还不解气,又往前走到那名内事的面前,狠狠的一脚、两脚、一脚脚的踢了过去。 那名内事从最开始的吐血,到后来的面如紫金,最后就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伏在地上,甚至连劝都不敢劝一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内事渐渐地,呼吸越来越微弱。 “够了!”一声厉喝,楚青若成功的阻止了百里晟如此残暴的行为,“此人忠心耿耿,为主子仗义执言,何错之有?你要处罚你的下人请到别出去,别在我这里弄出人命!” 百里晟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心中满是懊恼,挥了挥手让人尽快的将那内事抬了下去。回过头,看向一众人:“我是否吩咐过,这个院子,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的,殿下。”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生怕他接下来要处罚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你说,今日你们怂恿着王妃娘娘到此处来,究竟要做什么?”无形中,又在楚青若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百里晟,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随便指着地上的一个小宫女问道。 被指到的小宫女吓得魂不附体,不停的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楚青若心中也是气愤:这夫妻俩到底是唱的哪出?一个上门挑衅,一个在她的门前处罚下人?这是在向她立威吗?她又不是这府上的什么人,真是多此一举! 百里晟偷偷的瞄了楚青若一眼,见她面露不喜之色,心中不知为何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一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都退下吧,再有下次……” 联通张恩淑在内,所有齐声道:“不敢,不敢,谢殿下饶恕。”齐齐的站起来迅速的退下。 待众人退下以后,百里晟尴尬的站在楚青若的院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该转身离开,只得干咳了两声:“今日,楚姑娘受惊了,若是姑娘无事,我便回去了。” 楚青若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只扔了两个字给他:“不送!”便命尹秀关上院门。 被晾在门口的百里晟一阵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背着手失落的离去。 没想到,这位王妃娘娘是消停了,隔了几日,另一个不消停的主,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鸟尽弓藏(一) 甲方得了百里晟的命令将甄夫人送入了大王世子府。 大王世子百里俊在见过了甄夫人后,忍不住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与他的心腹在书房中密会。 “大君,九世子此举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里啊!” “哼!我就知道这个官妓生的狗崽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咬我们一口!”百里俊挥手将手中的酒杯扔得老远。“如今他以为他翅膀硬了,竟敢用这么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来糊弄我!” 心腹想了一会儿,弯下腰:“大君殿下,要不然臣再去召集一些人手……”在百里俊疑惑的眼神中比了个“杀”的手势。 百里俊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行。如今在皇城内,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你这是要本王被人参奏谋逆吗?” 心腹连忙跪下,大呼惶恐。 “起来,起来,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父王年事已高,终日里卧榻在床,汤药不断,只怕是时日无多。眼下父王口中一直念叨的,便是我这位九弟,百里晟。说什么身为王子,为了江山社稷忍辱负重,最像父王年轻时候的性子。” 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心腹心领神会的重新拿过一个杯子,为他沏上。百里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接着说道:“听大妃娘娘说,父王似乎有意将王位传给老九,叫我们要早做打算。” 心腹听后,更是进言:“那九世子就更留不得了。” “嗯,确实留不得。不过却不能由我们动手。”百里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把三世子、五世子都给我请来,就说今晚我要和他们喝两杯。” “是!” * 自那日之后,百里晟竟像忘了他的世子府中还有楚青若这一号人的存在似的,再也未踏足过楚青若居住的小院。 他不来,楚青若倒乐得自在。 每日里诓着服侍她的小丫头,这里走走,那里转转,除了不能出府和一些命令府上任何人不得靠近的地方以外,她倒是将世子府的地形摸了个透。 小丫头叫尹秀,是个十三四岁,俊秀伶俐的万罗姑娘。(万罗,墨国靠海的一个小岛),白天精力充沛,到了晚上便睡的像头昏死的小猪一样,即便是把她卖了,恐怕她是不知道的。 于是楚青若便等到半夜小丫头睡下了,起身偷偷的将今日里走过的地方,有哪些通道,有多少守卫都一一的记了下来。 这日,墨国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开始缠缠绵绵的从天而降时,她的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妃娘娘,殿下有令,这里谁也不能进。”院门外小丫头尹秀急切而带着几丝哭腔的声音响起。 “放肆!一个卑贱的丫头竟然敢在王妃娘娘的面前抬着头说话?来人啊,给我杖刑伺候!” “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饶命啊!”尹秀的哭喊声传到了楚青若的耳朵里,她皱了皱眉头,推开了院门走了出来。“住手!” “你又是什么人!见到王妃娘娘竟然不下跪!来人,此女以下犯上,马上将她送去龙驹(衙门)”一个说话尖声尖气的白面内事翘着兰花指,怒视着楚青若。 “等一下,你先退下!”张恩淑一抬手,遣退了内事。内事低着头站到了她的身后。“听说,你就是殿下从大炎国带来的侍妾?” 张恩淑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原本可爱的气质被一脸装饰过度的浓妆掩盖的荡然无存。带着娃娃音的嗓子,一开口尽是老气横秋。 “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他的侍妾!”楚青若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个钉子碰。 “不是侍妾?那你是他什么人?为何住在世子府上?”张恩淑被楚青若的态度激怒,声音也提高的几分。 “这……你就要去问他了。”楚青若一脸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位努力装大人,孩子一般的“王妃娘娘”。她就是实话,自从百里晟将她劫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以后,她便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她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喜欢她。因为喜欢她吗?呵呵,别说傻话了。像他这样手握权贵,营营汲汲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呢?只怕是有什么自己还没有想到的阴谋吧,楚青若心中这样认定的。 其实,人有时候看问题,往往习惯性往复杂里想,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不太敢相信这事情竟然有那么简单。 人都会犯错,就算是聪明如斯的楚青若,也难免犯下了这样一个错误的认知。 这位年轻的王妃娘娘今日里穿着一件大红色绣金团花裙,上身则穿了一件翠绿色百花滚金长襟短衣,一双手抱在了胸口的长襟下。 楚青若的这句“你去问他”彻底激怒了这位年轻的王妃娘娘,抽出了长襟下白皙的手,毫不客气的便要向她的脸上挥去。 尹秀发出一声惊叫,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忍心见到这位,虽然是异国他乡来的,但却对待她像自己的妹妹一般温柔的女子,遭遇这样狼狈不堪的事情。 “恩淑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突然响起。尹秀惊喜的睁开眼睛,是殿下,殿下来了。 一众人,除了一只手被百里晟握在手里的张恩淑,和从不对他行大礼的楚青若之外,所有人都伏倒在地上:“殿下~” 百里晟未理会他们,只是扬着比桃花还醉人的笑意看着张恩淑,等着她的答案。那眼神,仿佛他的眼中只看得到他眼前这女子一般,情深款款。 张恩淑望着他的眼睛,不禁慢慢的羞红了脸,低垂着头怯生生的娇嗔道:“殿下哥哥,没有人惹我生气,我只是在教训下人罢了。” “哦?你在教训哪一位下人?”百里晟明知故问。 “殿下,就是这个大胆的贱民,见到王妃娘娘不仅不行礼,而且对王妃娘娘还言语无状,奴婢恳请殿下速将这女子送往龙驹,治她个死罪!”刚才那位翘着兰花指的内事伏在地上忠心的为他的王妃娘娘打抱不平。 百里晟笑着放开张恩淑的手:“是这样吗?我的王妃娘娘?”张恩淑刚想要点头,却见他已经飞起一脚将那名内饰一脚踢飞,那名内事捂着胸口滚到了楚青若院子外的围墙边,半天没有爬起来。 再看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丝温柔。只见他额头青筋爆现,一双桃花眼中并射出凌厉的杀意。包括楚青若在内,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突变惊得大气也不敢出,就连张恩淑也在这样的威慑下,不自觉的伏在了地上大声的喊道:“请殿下息怒!” 百里晟似乎还不解气,又往前走到那名内事的面前,狠狠的一脚、两脚、一脚脚的踢了过去。 那名内事从最开始的吐血,到后来的面如紫金,最后就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伏在地上,甚至连劝都不敢劝一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内事渐渐地,呼吸越来越微弱。 “够了!”一声厉喝,楚青若成功的阻止了百里晟如此残暴的行为,“此人忠心耿耿,为主子仗义执言,何错之有?你要处罚你的下人请到别出去,别在我这里弄出人命!” 百里晟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心中满是懊恼,挥了挥手让人尽快的将那内事抬了下去。回过头,看向一众人:“我是否吩咐过,这个院子,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的,殿下。”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生怕他接下来要处罚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你说,今日你们怂恿着王妃娘娘到此处来,究竟要做什么?”无形中,又在楚青若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百里晟,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随便指着地上的一个小宫女问道。 被指到的小宫女吓得魂不附体,不停的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楚青若心中也是气愤:这夫妻俩到底是唱的哪出?一个上门挑衅,一个在她的门前处罚下人?这是在向她立威吗?她又不是这府上的什么人,真是多此一举! 百里晟偷偷的瞄了楚青若一眼,见她面露不喜之色,心中不知为何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一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都退下吧,再有下次……” 联通张恩淑在内,所有齐声道:“不敢,不敢,谢殿下饶恕。”齐齐的站起来迅速的退下。 待众人退下以后,百里晟尴尬的站在楚青若的院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该转身离开,只得干咳了两声:“今日,楚姑娘受惊了,若是姑娘无事,我便回去了。” 楚青若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只扔了两个字给他:“不送!”便命尹秀关上院门。 被晾在门口的百里晟一阵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背着手失落的离去。 没想到,这位王妃娘娘是消停了,隔了几日,另一个不消停的主,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鸟尽弓藏(二) 尹秀总说,楚姑娘明艳动人,性心地善良,和英俊无双的世子殿下最最般配了。而且,她看得出,世子殿下是真心喜欢着这位楚姑娘。她真希望楚姑娘能成为殿下的女人,这样她也可以跟着她身份尊贵起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楚姑娘却总是对殿下冷冷淡淡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呀,世子殿下很容易被别的女人抢走了的呀。所以,她要帮她一把,每一次殿下来的时候,她要帮她把殿下伺候的好好地,让殿下能多记着姑娘一点,也多到这院子走动走动。 “不用在一边伺候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百里晟和颜悦色的对甄夫人摆摆手。 甄夫人先是愣了一愣,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谢过恩之后提着裙子也盘腿坐下。 不一会儿,甲方端着一壶酒,步伐踌躇的走了过来。百里晟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甲方,你跟得本王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的如今却这般的小气,连一壶酒都舍不得拿出来与别人分享了?” 甲方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暗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酒壶放在了桌上,双手垂在两边,退了下去。 玉燕,对不住了。本以为安排你去光德宫王妃娘娘那里可保你一命,没想到……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吧。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甲方终究是个做惯了杀伐之事的人,一念间,便已狠下心舍弃了这个曾经与他抵死相欢的女人。 百里晟很满意看到甲方此刻脸上的表情。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左膀右臂该有的样子。 再转过头看向甄夫人的时候,便已经云淡风轻,再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了。 甄夫人一边与楚青若和百里晟寒暄着,一边心中暗忖:为何突然间,百里晟这只小狐狸看她的眼神尽是悲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何意?刚才还阴阳怪气的……不由得她的心里一阵发毛。 酒过三巡之后,百里晟似有几分醉意,大冬天的,竟起身将外袍脱了去,跌跌撞撞的走入楚青若的房间,往地上一躺,酣睡起来。 楚青若无语的望着这个熟睡中的男人,心中暗骂了几句,便随着尹秀去了她的房间歇下。 甲方和甄夫人未得百里晟的话,不敢擅自离开。见四下无人,甲方想开口嘱咐甄夫人几句,不料房里却传来了百里晟的声音:“甄夫人。” 甄夫人顾不得细细体会甲方朝她使得眼色究竟是何意,匆忙的起身走进了房间:“是的,殿下,有何吩咐。” 却见原本应该酣睡在地的百里晟,竟然身披着外袍,好整以待的端坐在屋子的正中间,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甄夫人一时吃不准他意欲何为,只好默不作声的伏在地上听候他的指令,一动也不敢动,百里晟也开口叫她起来。 就这样,两人如对峙一般,一个坐着,一个伏在地上,僵持许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甄夫人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开始有了异样。 身上的经络似乎在慢慢的收紧,让她忍不住将身体蜷成了一团,再也跪不住,翻滚到了一旁。腹中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绞痛,像有只手狠狠的揪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并不停的扭动拉扯。 “啊………” 她知道她这是中毒了。 想张开嘴大声喊叫求饶,却发现用尽了力气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上前拉住百里晟的衣角,哪怕是用求也想要向他求得解药,却发现自己的手除了抽搐,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动作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三人都喝了那酒,为何单单只有她中了毒? 百里晟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笑着站了起来,唤来了甲方一边为他穿衣,一边“好心”的向她解释道:“你一定是在好奇,为什么我们都没事,而只有你却中毒了?” 穿上了外袍后,百里晟挥手遣退了甲方,甲方临走时,红着眼睛看了地上已经蜷成一团的甄夫人最后一眼,毅然的转头离开。 “因为那壶酒里根本没有毒药,里面放的是墨国冬天,家家户户都会放在酒里浸泡着喝的大补之药。” 见甄夫人垂死的眼神中露出怀疑之色,百里晟蹲下身笑着说道:“你别不信,不然你看我和楚姑娘不是好好的吗?只是,你喝了却是不同。 因为你服用过清风朝露丸。这种补药若是被长期服用过清风朝露丸的人喝了,那便是大罗金仙,哦,还有气死阎罗的宋修竹在也救不过来的剧毒。” 你……你……甄夫人想要上前去狠狠地咬住他的咽喉,可惜……她只能歪着嘴不停地抽搐。 渐渐地,白沫从她的口中溢出。 百里晟望着她,眼神十分的悲悯。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这眼神究竟是什麽意思。 因为在他的眼里,她……早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了。 怪不得以他的酒量,怎么会就喝了那么点酒就醉酒失态的当众脱衣,并在楚青若的房中睡下。 她明白了,原来他是故意遣走了那小贱人,不让她看见他心狠手辣的一面。 难怪他叫了自己进房间,却让她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原来他是在计算这药性发作的时间,拖延着,等着自己毒发。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他是故意将自己送到了王世子府的,原本就是想借王世子的手除去自己,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活着回来。 他故意纵容甲方将自己送去了光德宫王妃娘娘那里,也是算准了年轻的王妃善妒,肯定容不下这小贱人,一定会借机找人向她下手,而那个人选必定是自己。 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兔死狐悲,鸟尽弓藏,哈哈哈,鸟尽弓藏! 甄夫人心中悲凉的大笑,可笑自己到头来还是自作聪明……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盘算中,却不料她的生死早已经在别人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一文不值。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没有给她的儿子报仇,终究还是没看到那个小贱人死在她前面,遗憾啊……遗憾!遗……憾…… 作天作地的甄夫人,终于把自己作死了。连同她的遗憾一同被装进了冰冷的棺材里,深埋进了异国他乡冰冷的土地中。 楚青若作为唯一一个和她有那么一点同乡关系的人,被甲方悄悄的拜托着为她操办后事。 世事有时候,就是那么的无常。 生前一心一意想要让楚青若给他儿子偿命的甄夫人,也就是楚青若那位诈死法场,改头换面又屡次想要加害于她的后母曹秀莲。如果她地下有知,知道她的身后事竟然是这位,她恨之入骨的继女为她操办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管怎样,如今人死如灯灭,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已经烟消云散。 今世事,今世已毕。 楚青若点了三支香,插在了写着甄夫人名字的牌位前,双手相合,拜了三拜。 这段时间,百里晟很是默契的没有来打扰她,使她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净。 年关将至,楚青若一人背靠着屋檐下的柱子,坐在地炕上,出神的望着天上飘落的鹅毛大雪,心中不禁思念起遥远的故乡,亲人朋友和她的挚爱文远哥哥。 晶莹剔透的雪花带着她的思念,被一阵风卷起,如同飞絮一般飘向了大炎国的方向…… 大炎国,安塘大营 “好了,今天便是最后一个疗程,接下去你只要坚持服药,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你便能痊愈了。” 已经穿上了厚厚冬装的宋修竹,从傅凌云的后脑上,取下最后一根银针,擦拭干净后放回了他的医药箱。 满脸阴沉的傅凌云自打那日楚青若在大营中被劫走以后,便在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他心中闷着一口气出不来。 茫茫人海,怎么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姑爷,药煎好了,快趁热喝吧。” 周妈妈那因为已有身孕而显得有些浮肿的手,递上了一只瓷碗,碗里是滚烫而又难闻的汤药。望着日渐消瘦,又沉默不语的姑爷,她感到一阵心疼。 一口气干掉了汤药,傅凌云任凭汤药的滚烫,灼伤了他的喉咙,再痛,又怎及得上他的心痛。身为一个男人,竟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掳了去,他竟然还毫无察觉。 他痛恨自己,那日他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在一个帐篷里?光想到这点,傅凌云就后悔的,恨不得将自己凌迟处死。 带着一股刺骨的冷风,徐勇满脸胡子拉碴,神色憔悴的大步走进了营帐。傅凌云看向他眼神一亮,见他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神色又暗淡了下来。 还是没找到,这几个月,徐勇和所有的人一起,几乎已经把整个大炎国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找了一遍,却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一个大活人,即便是会上天入地,也不可能消失的那么干净彻底。 究竟是谁,到底把青若带去了哪里?傅凌云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局。 就像楚青若对他那般,在没见到尸体之前,他会一直坚信她还活着,绝不放弃任何一点的希望和消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终得音讯 渐渐恢复了的记忆,使他慢慢的想起了以前的点点滴滴,想到两人好不容易破镜重圆,如今却又剩下他形单影只,傅凌云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悲伤。 “少爷!少爷!边关有急报!”连枫一路小跑的冲进了傅凌云的营帐。 徐勇忍不住咒骂:“妈的,快到年关了,那些墨狗都想赶着送死吗?”还嫌事而不够多吗? 连枫从怀里取出一封插着鹅毛的信件,交给了傅凌云。傅凌云打开一看,却是不着调的叶殇写来的。 除了拉拉杂杂一堆不着边际的废话和千叮咛万嘱咐,请傅老夫人和公主大人务必一定要照顾好他那天真可爱的小妻子之外,他在信中告诉了傅凌云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他在墨国和大炎交界的墨国小镇的客栈里发现了貌似楚青若留下的记号! 于是他便向客栈的伙计和附近的商贩打听了一番。几个月前,确实有一个像他口中形容的女子,跟着一队人马从这里经过,还在这家客栈住了好几天。 据客栈小二回忆那些人里,这队人马有一个领头,大家都管他叫程先生。因此叶殇大胆的推论,失踪的楚青若,有可能被一个化名程先生的人带去了墨国。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惊雷,在安塘大营炸开了。 大家都感到万分的欣喜,一方面知道了楚青若还活着,另一方面知道了他们大概要往哪个方向去寻找,不会再像没头的苍蝇一般瞎碰乱撞。 原来,自那日楚青若失踪以后,一蹶不振的傅凌云便病倒了,而且他的失忆症由于受到了沉重的精神打击,似乎变得越发的严重了。甚至于前一天晚上说的话,第二天早上便忘得一干二净,一夜之间他的头上似乎冒出来许多的白发。 这样的情况令众人感到一筹莫展,请来了宋修竹为他仔仔细细的医治。 为他把过脉之后,宋修竹开出了一张药方,药方上需要用到两味只有墨国才出产的珍贵药材。无奈。他们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悬赏找遍了整个大炎国都没有办法配齐足够的剂量。 万不得已之下,只得请他们中武功最高,轻功最好,也是脚程最快的叶殇跑一趟墨国,为傅凌云寻来药材医治。 谁知叶殇那个不着调的,竟一去不复返,只在半个多月前,托人捎回来两大包药,自己却没有回来。 许是众人已经习惯了他一向自说自话,自由散漫的性子,大家见到既然药材已经找回来了,至于他,也就没人管他去哪里浪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叶殇竟借着这个机会,在墨国打探起楚青若的消息,也竟真的给他瞎猫遇上死耗子,探得了一丝眉目!令众人既感动又兴奋。 “快,立刻给他回信,叫他务必一定要只查到那位程先生究竟是何人!现在人在何方?”几个月没有开口说话的傅凌云,一口气下大了一连串的指令。众人也欣慰无比。 又等了许多日,叶殇的回信终于慢吞吞的回来了。信中又带给众人一个如同惊雷一般的意外:楚青若在墨国的九世子府。 只是他一个堂堂的墨国王子,劫了一个妇道人家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做人质?为什么不劫持皇子公主呢?说穿了楚青若除了一个将军夫人的身份比较唬人意外,既无显赫家世,又无万贯家财的,劫她作甚?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楚青若唯一有的资本,便是她那颗聪明的头脑,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她是个已嫁作人妇的女子,既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再嫁作他人妇。 这……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修竹却道出了天机:“百里晟八成是看上了楚青若了。至于为什么会看上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有很多种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却只有一个!这个女人的容貌吸引了他。 傅凌云听了以后,却反而松了口气。 为什么? 因为他了解楚青若性子。 试想,一个会千里寻夫,誓死也不改嫁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能动摇得了她的意志?若是那百里晟只是因为爱慕她而将她劫了去,那她的生命安全便一定没有问题。更何况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想要拿捏住她,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心定归心定,可毕竟傅凌云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入了别人的手中,又怎么会不焦急。于是,他决定潜入大墨,营救出楚青若! * 一连消失了大半个月有余的百里晟,今日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楚青若来了。带着几匹上好的绸缎,他兴冲冲的来到了她的院子。 他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尹秀从房里出来。尹秀开心的伏下身子便要行礼,却被百里晟一个手势个拦住了。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百里晟挥挥手让她退下。 尹秀欲言又止,却架不住百里晟的一瞪眼,便不敢再吭一声,悄悄地退了下去。 她在屋里做什么? 听这里的暗卫回报,自第一场雪开始,楚青若便很少走出房间。这不禁让他对她的行踪特别的好奇。一个人可以几个月足不出户,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让她这般的沉迷?看书?作画? 想到这里,他深提一口气,脚下的步子变得轻盈无声,来到了她的窗前,悄悄的抬起了窗户,好奇的往里看去。 只见房间里一片烟雾朦胧,一个硕大的木桶摆在了屋子的中间。木桶里一条雪白如玉的胳膊正在愉快的打着水花。 百里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自己的某处,呼吸也不知不觉紊乱起来。他赶快放下了窗户,深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冷却一下自己此刻变得燥热不已的心。 “咔嗒”,由于他的手松的又急又快,窗户飞快的关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尹秀。是你吗?”屋里传来楚青若疑惑的声音。 尹秀闻声而来,却看见一向高大威严的世子殿下,竟然一手抱着两匹锦缎,一手扶着自己的帽冠,猫着腰躲在了窗台的下面,面带潮红,呼吸急促,满脸紧张。 殿下这是怎么了?尹秀心中感到十分的奇怪。殿下朝她又是招手,又是摆手的究竟是想说什么? 见尹秀半天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百里晟窘迫万分。若被人知道他一个堂堂世子殿下,竟偷看了女人洗澡,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尹秀!”楚青若又在房里唤了一声。 “哎……哎……”尹秀迟疑的走到房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将绸缎随手扔在了地炕上,落荒而逃的世子殿下,胡乱的应了楚青若的呼喊。 “尹秀,刚才是你吗?” “啊?哎……哎……是,是我,姑娘,热水还够吗,还要我在为你再添点吗?”尹秀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楚青若不疑有他:“不用了,你把我的干净衣服取来吧。” 飞快的逃出楚青若院子的百里晟,一口气跑了好远,直到看不见院子的任何一个角落,才停了下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气喘吁吁。刚才的那一幕,虽然只有飞快的一眼,便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一下子又翻涌了起来。 抽出了别在后腰的扇子,百里晟一边拼命的扇着,一边努力的想把刚才那一幕从自己脑中挥去。 “呀,世子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扇扇子?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一个嗲的像糯米一样的声音突然响起。 百里晟收拢了扇子看了过去,原来是他的侍妾金敏喜 。 “哦~刚才跑了几圈,有点热。” “呵呵,殿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哎?殿下,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别是已经着凉了吧?快,跟臣妾回宫,让臣妾请医者来为你看看。” 金敏喜是百里晟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比他年长许多的侍妾。百里晟对她,有着几分如同姐姐一般的敬重。 “不,不用了,我这是刚才跑……跑的。”百里晟尴尬的回避了她摸上来的手,轻轻地闪过身子,边说边转身往自己的宫里走去。“喜嫔也早点回宫吧,天看样子又要下雪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 金敏喜也不纠缠,只是失落的望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他跑来的方向时,她的眼神却迸出了一道吃人般的光芒。 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自己大了他许多,但她是他第一个宠幸的女人,而他也成了她此生目光追随的男人。 他向来对女人不上心,尽管他对每个女人都温柔,都大方。但只有她才知道,那只是他笼络后宫女子的手段。 正是因为她知道,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真正走进他的心里,所以,聪明的她,从来不争不抢,不拉帮结派,不营营汲汲。 这也就是她能得到他的宠爱和敬重那么多年,她的地位一直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秘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深入敌后 那座院子里住了一个他从大炎国带回来的女子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世子府。当别的嫔妃和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又嫉妒又恼恨,一开始,她依旧还是一笑置之,云淡风轻。 可今日,当她远远地看着他,从那座他从来也不让人靠近的院子里,落荒而逃的跑出来的时候,金敏喜的心中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尤其是他那欲盖弥彰的回避,更是让她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嫉妒。 墨国胡杨镇唯一的客栈,近日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 为首的是一位相貌俊秀,单薄的少年公子,身边跟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大嗓门,粗犷的像屠夫一样的中年保镖,另一位是面色蜡黄,像痨病鬼一样,但身板却修长结实,沉默寡言、举止有礼的青年管事。一路同行的还有一位容貌秀丽却举止粗鲁的像男人一样的丫鬟。 四个人走进了客栈以后,先要了两间房,又买了几套墨国最普通,最不显眼的衣裳。换过之后,四人聚在大堂里最角落的一张桌子,点了几个小菜,几斤好酒,边吃边交谈。 容貌俊美的丫鬟拎着裙子,两腿大八字的坐了下来,双手时不时在自己的胸口提溜着衣裳:“我的娘啊,这好好的衣裳咋就非要在这胸口绑个结呢?太难受了。”一伸手,刺溜一下将胸口的衣襟带给解了下来,外衣随着他的动作敞开,露出里面的加里来。 “噗……”对面桌一个一直偷瞄着美貌的“她”的男人被“她”这般豪放举动惊的一口酒喷的老远,喷得旁边桌的人背上的衣服全湿透了。 “咦西……你这狗崽子,怎么回事!”旁边桌的人开始骂街。 “呀,我说你骂谁是狗崽子?”喷酒的男人也是个暴脾气,毫不示弱的骂了回去。很快,对骂变成了对打,一时间隔壁桌碗筷起飞,桌椅横撞。 与小丫鬟这桌同坐的三个男人,一起没好气的看着“她”。见自己惹了祸了,小丫鬟便悄悄地低下头,并拢腿,将上衣的带子又重新系好,乖乖吃饭,不再说话。 这四个人,正是乔装打扮成管事、保镖,书生和丫鬟的傅凌云、徐勇,宋修竹,和女扮男装的连枫。 “爷,叶殇那小子说,发现少夫人留记号的应该就是这家店。一会儿吃完饭,连枫,你拿着少夫人的画像,再去向小二打听一下少夫人的行踪,再确认一下。” “嗯。”低头只顾吃饭的连枫,从饭碗里传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哼。 徐勇撩起来就是一记巴掌,呼在了他的头顶,差点没将他的脸拍进碗里去:“和你说话呢!就知道吃!” “不是你们让我闭嘴的嘛!”想想就有气,四个人一起出来,为什么偏偏叫他扮女人!明明宋大夫比他长得还要瘦小,怎么不叫他扮女人?(原因请参安塘大营相会那一幕。) 宋修竹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却被连枫投来一记白眼:“笑什么笑!显得你牙白啊!”恨恨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快,进去搜!”客栈外突然一队墨国的官兵强行闯入,小二见状忙不迭上去招呼:“官爷,今日有何贵干?不忙的话,坐下喝两杯?小的请客?” “去去去,一边去,今天执行公务,哪有闲工夫喝酒,你小子让开,不然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喝酒?找死啊?” 领头的官差五十来岁,干瘪瘦小,满脸的褶子,看上去似乎和店小二颇有几分交情,笑骂着坐了下来,指挥着手下拿着几幅画像,一桌一桌客人比对盘查。 小二哈着腰,苦着脸在一旁问道:“大爷,今日又是什么事情盘查小店啊?” 那官爷皱了皱眉头:“听说有几个细作从炎国潜伏进咱们大墨,上头……”说着用手指了指头上,“现在可是头疼得很呢,这不叫我们带着画像到处搜查呢。” 听到细作二字,小二甚是紧张:“什么,有细作混到大墨来了,这可怎么了得。”墨国的百姓非常的团结,一听说有细作混进自己的国家,马上便与官差同仇敌忾。 官爷也是一拍大腿:“啊呦古,可不是吗,真是令人伤脑筋啊!对了,我给你留下几张画像,你小子往后可要给我多留点神,一有什么消息记得立刻通知我。” “那是,那是。”接过了画像,小二打开看了一眼。画像上画着四个“相貌不凡”的男人,除了一个年级比较大点以外,其余三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 傅凌云四人不动声色的吃着饭,悄悄的观察着官差的动向。 “你们,从哪儿来的,把头抬起来!”两个官差拿着画像,来到了他们的桌前,他们放下了筷子,一边抬起头让官差比对,一边则在桌底下,暗暗握紧随身携带的匕首。 好在,有惊无险,墨国的画像水平似乎过于优秀,将他们四人画的过于“俊美”,反倒和真实的他们有了很大的出入。 宋修竹看着画像中几乎被描绘成妩媚动人的女子一般的自己,恨不得撕碎了将它生吞了下去。连枫和傅凌云也是对着画像上方头大耳,孔武有力的自己哭笑不得,徐勇则是被画成一个眼神猥琐,满脸油腻的胖老头。 啧啧啧,这是哪儿找来的画师,真该好好奖赏他一番。四人啼笑皆非的想道。 “报告,这里没有画像上的人。”士兵向官差报告道。 “我们去别的地方搜,走!”官差一挥手,客栈里的官兵像退潮一样离去。 四人松了一口气,就凭那样的画功,看样子他们一路到盛京应该是平安无事的了。 真是托了那画匠的福啊…… 后面的一路,自然是有惊无险,四人用了最快的时间,便赶到了盛京。盛京的繁华与皇都城不可同日而语,很快他们便打听到了九世子府的所在。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楚青若在一个多月前便已经逃出了世子府,现在下落不明,就连九世子百里晟也在满世界找她!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自那日百里晟在楚青若的院子里,不小心撞见了正在洗澡的她落荒而逃以后,被他的侍妾金敏喜看在了眼里。 金敏喜作为百里晟最得宠的侍妾之一,自然是容不得她的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妒忌之心油然而生的她,便暗中挑唆了那位年轻的王妃,联合了一众嫔妃一起伺机寻找机会,一举除掉楚青若这个眼中钉。 终于有一日,被她们逮到了这个机会! 那日,大雪刚停,天地间一片银白色的风景,使思乡心切的楚青若触景生情,整日里闷闷不乐,闭门不出。忠心的尹秀为了逗她开心,特意做了两个竹雪橇,拉着她,来到了世子府的湖边。 湖面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尹秀让她穿上了竹雪橇,拉着她的手在湖面上飞快的划着。 也许是这新奇如飞般的感觉,让楚青若暂时忘却了烦恼,在跌跌撞撞里和尹秀两人肆意的欢笑打闹起来。 两人的笑声从湖面一直传出了老远,引起了金敏喜的注意。眼珠子转了转,她扬手招来了她的内事,伏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内事一脸了然的匆匆离去,只剩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金敏喜远远地,意味深长的看着湖中心浑然不觉的楚青若和尹秀欢乐的身影。 不久,一位地位并不高,但却骄傲的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的年轻妃子,在内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来。“喜嫔娘娘,今日您可好?” “哦?是李嫔娘娘啊,啊呦古,你的肚子可是真大呀,一定是个胖小子!”压下心中的嫉妒,金敏喜违心的夸奖道。 她是最早服侍世子殿下的,可是她的肚子这么些年却一直没有动静,眼看着一个比一个年轻的嫔妾被陆陆续续娶进门,有几个进府没多久肚子里便怀上了,偏就是她的肚子依旧毫无动静。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女人都在背后叫她什么?她们都叫她“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这样的绰号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金敏喜的心里,让她疼痛不已。 好在世子殿下一走便是许多年,都还没来得及记清楚那几个怀上孩子的嫔妃的样貌,也没等到孩子出生,他便去了大炎。 而整个世子府的女主人,王妃娘娘,当时也还是个只有八九岁没脑子的小毛丫头,又哪里是她的对手。这么多年一直被她连哄带骗的捏在手心里死死的。 于是,只手整天的她,便悄悄地借着这位年轻的王妃娘娘的手,将那些怀了孩子的嫔妃悄悄地打发了,病死的病死,意外身亡的意外身亡,处理的是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把柄。 如今世子殿下才回来半年多,这位年轻嫔妃便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怎不叫她心中暗恨。 刚好今日里撞见了那个异国来的贱民,这一石二鸟的好戏,可是这样的冬天里,最有看头的事情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畏罪潜逃(一) “哦?你们都已经到了呀?”张恩淑的声音响起,金敏喜和挺着肚子的李嫔一起伏下行礼:“王妃娘娘。” “嗯,都起来吧。”张恩淑高傲的一抬手。 “尹秀,你慢点,慢点,不行不行,我要摔了,摔了,啊……哈哈哈” 远处传来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 “什么人,竟然那么大胆,敢在世子府嬉闹?”张恩淑听见这样熟悉的笑声,不由得板起了脸,满脸的不高兴。 就喜欢她这点,喜形于色,毫无城府,被自己轻轻一挑唆便轻易的上钩,金敏喜暗暗得意。 “娘娘,那是殿下从大炎国带来的那名异乡女子,怕是还不懂这里的规矩,请王妃娘娘恕罪。” “哼!又是她?” 前几次想好好收拾她,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殿下正好不在府中,看还有谁来帮她!“太没规矩了,走,我们去看看。” 金敏喜和李嫔同道:“是。”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向了湖边。 “姑娘,你的脚要这样划……对,对,就是这样!啊……王妃娘娘,喜嫔娘娘,李嫔娘娘!” 原本正手舞足蹈说的兴起的尹秀突然间面色发白,一下伏倒在地。 刚刚有点掌握了技巧的楚青若,忍不住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尹秀急忙站起来,跑过去将她扶起,慢慢的扶着她走到张恩淑三人的面前,然后又重新伏在了地上。 “娘娘……”尹秀伏在冰冷的冰层上,身子渐渐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看到金敏喜眼中的不善,心知今日殿下不在府中,除去老实的李嫔不说,任性善妒的王妃娘娘,和惯有“笑里藏刀”之称的喜嫔一同前来,看样子,今日姑娘将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难。 老天保佑,世子殿下,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尹秀的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呀,我说你这女人,不知道这里是高贵的世子府吗?你这样带着个贱丫头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张恩淑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教训着楚青若。她要她知道,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才是真正匹配的上世子殿下的女人。 “抱歉,是我打扰到娘娘们的雅兴,小女这就回去。” 楚青若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 三个人中,站在最后面的那位,看上去是个老实的,而且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应该是还有身孕。这两位将一个怀着身孕的嫔妃带到了连站着都有些困难的冰面上与她对峙,其用心可想而知。 王妃是个还没长大孩子心性,任性刁蛮,却没有这么深的城府。看来这次幕后的黑手,应该是尹秀嘴里的这位一脸慈祥,笑容可掬的喜嫔娘娘吧。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张恩淑双眼一瞪,身后的几个内事便围了上来,拦住了楚青若的去路。 “呀, 我说你!” 见楚青若毫不理会她,拉起地上的尹秀,绕过了内事划着竹雪橇就要飞快离去的张恩淑,忍不住跳脚。 她身后的金敏喜暗暗撇了撇嘴,心中甚是嫌弃她这般幼稚的行为,嘴上却喊着:“王妃娘娘小心!” 和她站在一起的李嫔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便觉得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撞倒了张恩淑,狠狠的砸向楚青若的怀里,本能的拉着她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莫名其妙被拉倒的楚青若重重的摔在了她的身上。 一缕殷红渐渐从李嫔的身下晕开。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世子殿下的子嗣?来人,快来人,快将这个贱民拿下!” 内事喊来了府里的侍卫,将李嫔快速的抬了下去医治。当然,金敏喜自然也是没有那么好心,最后李嫔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这是后话。 抬走了李嫔后,侍卫们将楚青若和尹秀两人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尹秀已经吓得嚎啕大哭,大声喊着饶命。 而楚青若心中却是异常的镇定,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其实你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蛊惑气息,“能换个地方聊聊吗?” 张恩淑和金敏喜相对互视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呀,你现在在我们的手里,别想耍花样。” 楚青若踌躇满志的对着她们一笑:“你们想要我消失,而我也想要消失,难道这样的共识,还不足以让两位抽出一点点时间听我说上几句吗?” 精致的小院里,屋檐下的地炕上,并排坐着两位衣着华丽,身份尊贵的女子,而与她们对面而坐的,正是一脸淡定的楚青若,和抖着手为三人煮茶的尹秀。 “好了,我已经命人严守着院子,有什么话你就敞开了说吧!但是我警告你,别跟我耍花样,不然……” 张恩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楚青若往那边看去,楚青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两名头戴纱帽,满脸横肉的侍卫,手握着佩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呵”楚青若轻笑,“娘娘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我接下去要说的话,两位娘娘一定会喜欢听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敏喜皮笑肉不笑的掀唇讽刺道:“那你可别尽挑些我们爱听话说,结果对我们却一无用处,白白浪费我们时间才好啊~” 楚青若反讽:“怎么?娘娘爱听的话都是废话吗?”见金敏喜脸色忽变,又神态自如的把话兜了回来:“娘娘请放心,我要说的话一定对娘娘们,有大大的有好处。” 心急口快的张恩淑再也按耐不住了:“别废话,赶紧说!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马上就让人绑了你去龙驹(衙门)问斩!” 楚青若闻言爽朗的笑了,她倒是真不讨厌她这般毫不做作的性子。“娘娘,你们可知道我是哪里人?” “不是说大炎国来的吗?”金敏喜听她这么问,心思七转八拐的她,立即嗅出了事情并没有她们想的那般,只是一个男人单纯的看上一个异国女人,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国家这么简单,于是顺着她的话,应了上去。 “大炎来的是没有错,可两位可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楚青若淡定的喝着茶,轻飘飘的扔给了她们一个一会儿可能让她们胆战心惊的问题,为自己离开世子府的计划打下了重要的伏笔。 张恩淑也开始觉察出事情有点不对劲:“不是说孤女吗?” 楚青若笑了:“这是你们的世子殿下说的?” “难道不是吗?” “看来,你们的世子殿下还真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呢!” 轻轻的放下了手里茶杯,楚青若收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对面两位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叫楚青若,其实是个已经婚配了的女子。而我的丈夫,正是你们大墨的头号敌人,大炎国炎虎军少将军,傅、凌、云!” 当楚青若一字一顿的说出傅凌云的名字时,张恩淑和金敏喜同时都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直瞧,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炎国的将军夫人?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张恩淑一脸不信的质问楚青若。 “你觉得你们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会为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和价值的孤女如此大费周章吗?”楚青若犀利的反问。 张恩淑和金敏喜两人沉默了。 “你们的世子殿下究竟为何将我劫来,这点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绝没有想过,要把我交给你们的朝廷!这点,你们不否认吧?”楚青若见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惊吓效果,便开始一点一点的蛊惑她们。 “世子殿下究竟是打算做什么?”金敏喜不禁开始自言自语。 “喜嫔娘娘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楚青若满意的看着对面,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六神无主的喜嫔。 张恩淑不满楚青若夸奖喜嫔,忍不住愤愤的插嘴道:“呀,你这女人,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就好,干嘛说话总是绕圈子!” 楚青若失笑:“是,是,是,娘娘。请两位娘细想一下,如果你们是朝廷里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当你得知,世子殿下抓了敌国将军的妻子,又不上交朝廷,反而好吃好喝的供在自己的府里,你们猜,那一位会作何感想?” 这下轮到张恩淑脸色刷白,一下瘫倒在地:“私通敌国,谋逆大罪……” “正是呢。” “那我们现在将你交出去不也是一样的?”金敏喜还想垂死挣扎。 “刚抓回来就由世子殿下亲自押交上去,和供在府上大半年由他的嫔妃押交上去,你觉得在那一位的眼里,能一样吗?”楚青若轻笑。 “那,只要你死了,这事,一样神不知鬼不觉!”金敏喜到底比少不更事的张恩淑老辣了许多。 楚青若却把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这点倒是没有错,只是……两位娘娘可有想过,且不说世子殿下将我带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单看他甘冒私通敌国,谋逆大罪的风险,将我藏在府上便可知道,我对他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 若是我死了,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放过两位吗? 就算两位性命无虞,但往后的恩爱呢?你们觉得你们的世子殿下还会在一个坏他大事的女人身上,浪费他的时间和感情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畏罪潜逃(二) “这……”两人心知,楚青若说的是对的,世子殿下从不会对无用之人多花一份心思。 想到这里,两人的神色开始慌乱起来,一个垂着眼苦思冥想,另一个却六神无主,毫无主张的看着身边的人,一脸焦急,期待着对方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 楚青若暗暗观察她们的神色,便知自己压对宝了。于是,换上一幅老神在在的神情,接着往下说: “再说了,此刻两位就算将我交了出去,朝廷上的那位会不会信,还不好说呢!弄不好,被别人扇个风,点个火的,这谋逆大罪,满门抄斩这么大的风险,两位敢担这个责任吗?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成功的看到对面两位的脸变了色,楚青若又故意叹了口气:“两位现在一定很头疼,我这个人,是留又留不得,杀也杀不得,对不对?” 张恩淑情不自禁的想要点头,却被一旁老奸巨猾的金敏喜暗暗捅了一下,连忙坐正身体,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反驳楚青若几句,接了心里的窝囊气方才痛快。于是张开嘴,便要说话,却又被身边的金敏喜捅了一下。 不等张恩淑开口,金敏喜抢先开了口。 她断气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既有卖关子的意思,又为她争取了短暂的思考时间,然后才放下杯子,悠悠的说道:“我们,可以放你走!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楚青若心中如释重负,她等的就是她们的这句话。有条件不怕,就怕她没有条件。若她无条件的帮助自己,她倒反而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呢!“有什么条件,娘娘只管提便是。” 金敏喜道:“我的条件和你简单,你出了这个王府之后,就永远不要再回来!若是你出尔反尔,欺骗了我们,那以后,你想要再在王府活命,那可就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了!” 楚青若轻笑,顺便给了她一顶高帽子:“喜嫔娘娘兰心蕙质。你们放心,我若是出了这个世子府,必是要回到大炎,我丈夫的身边去的。” 张恩淑却在一边反对:“什么?你的主意就是放她走?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金敏喜和楚青若同时反问。 “她一日不死,世子的心也一天不会死!” 金敏喜在一旁一脸鄙视,草包就是草包,哪有人当着别人的面说要弄死她的?更何况如今世子还一心偏袒着这女人,她们要对付她不容易,可 这女人若要持宠行凶,却是比她们容易多了。 尴尬的朝楚青若笑了笑,金敏喜为她开解道:“娘娘意思是最好能叫世子对你死心,没别的意思!”说罢,连忙转移话题:“可是,你走了我们要如何跟世子解释?我看不成,不成,我们还是要再佭周全了。” 说到这里,金敏喜忽然觉得这样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两忙摆了摆手,推翻了这个想法。 楚青若了然:“这个,娘娘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们都想好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可以先拖上一段日子,等殿下发现了,你们就说遵照了殿下的命令不敢靠近着院子半步,所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不见了。 若细究起来,你们就说我今日里伤了李嫔,动了她的胎气,自知大罪难逃,便连夜带着尹秀,畏罪潜逃了便是。待我回到炎国,世子殿下也就鞭长莫及了不是?” 金敏喜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一放:“就这么定了。” “另外,还请王妃娘娘出面,将这个院子里的暗卫都调开。” “什么,这院子里有暗卫,那我们现在的谈话……?”张恩淑和金敏喜大吃一惊。那怪她要回这里谈话,这女人竟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们挖坑! 楚青若淡淡的一笑:“我相信,两位娘娘若想今天的谈话不传到世子殿下的耳朵里去,多的是手段。这样的小事,对两位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便能处理好的事情,是吧?” 金敏喜咬牙切齿的看着楚青若:“你可真会给我们找麻烦!” 楚青若对着她举了举杯:“所以呀,麻烦两位娘娘动作快点,这样也好早点将我这个**烦送走,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吗?” 张恩淑看着这两人唇枪舌剑,一头雾水,但心中却是明白,不管怎样,楚青若走了,断了殿下哥哥的念想,对她总是没坏处的。 于是就这样,当天的半夜里,楚青若带着尹秀背上了一个小包袱,偷偷的从金敏喜派人偷偷为她们打开的后门,悄悄地出了世子府,两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大雪纷飞的黑夜之中…… * “咣”一声巨响,盛怒中的百里晟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子,满桌子的酒菜撒得一地都是。 “找!马上派人去给我找!找不到人,你们就统统不要回来了!” 一屋子簌簌发抖的下人,一个个都把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大气也不敢出。 百里晟暂时还不敢得罪张恩淑背后的大院君,所以只好把怒火发泄在了金敏喜这个从陪房丫头爬上侍妾位置的女人身上。 夫妻这么多年,百里晟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可她的心里却是毫不后悔将楚青若送走。 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对她动了手,她的心里自然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但一想到从此以后便永远的断了他的念想,金敏喜心中忍不住的痛快起来。 “殿下,李嫔的孩子没保住,李嫔也落下了病根,以后再不能生养了。那异国来的女人,自知大罪难逃,连夜卷了钱财,畏罪潜逃。这……这也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呀!殿下,请殿下饶命啊……” 金敏喜唱作俱佳的哭诉。 百里晟气笑了,楚青若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知道? 别说她绝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即便是她真的做了,也绝不会畏罪潜逃!真是个低劣的谎言! 要不是乙方问了盛京的巡夜人,那晚夜里却是看见了两个女子带着一个包袱从世子府的后门偷偷的溜了出去,他几乎就要以为楚青若已经被她悄无声息的杀死了。 “殿下。”甲方走了进来。“报告殿下,我们已经把整个盛京都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楚姑娘的下落。” “找!再加派人手,去盛京周围找!”此刻的百里晟像一个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的孩子一般,满心充满了不甘和执着。 楚青若!你越这样拒绝我, 我便偏不信这个邪!我偏要纠缠于你!哪怕是一生一世! * 离了盛京世子府的楚青若和尹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显得格外轻松自在。一路打听着往大炎去的路,两人渐渐地从热闹繁华的盛京,走到了离盛京外几十里处的一个小村子。 这里叫清潭村,村长是一位五十来岁,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老爷爷,能跟你讨碗水喝吗?”尹秀人长得秀气,嘴巴也甜。 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服的老村长热情地将她们领到井边,为她们打了水:“喝吧,孩子,清潭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井水最甜,喝吧,随便喝。” 谢过老村长之后,楚青若和尹秀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啊……这井水还真是甜的!真好喝!”尹秀自从进了世子府便在也没喝到过这么甜的井水。 “我看你们两个姑娘,不像是这里的人,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老村长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不像是一般的家庭出来的姑娘,反倒有些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便好心的问道。 “老爷爷,我们是从盛京来,要到炎国去。”尹秀毫无心机的回答道。 “啊?你们两个姑娘家去炎国干什么?那可是万里之遥啊,就算骑着马也要大半年才能到啊。你们这是打算走着去炎国?那要走到猴年马月啊?”老村长很是吃惊。 “老人家,我们是去炎国寻人。身上的银钱不多,所以雇不起马车。”楚青若说的也是实情。 “我看你们不如在这里住下,我们这个村子靠着官道,每隔几个月便会有去往炎国通商的商队经过,到时候你们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捎上你们,这样你们两个姑娘家,也安全些。” 楚青若和尹秀互看了一眼:“谢谢老人家提醒,若是这样便是再好不过了。” 老村长闻言,喊来了他的妻子,带着她们去村子里转了一圈,看过了几间村民家中闲置着的空房间之后,楚青若和尹秀便找了一家房间最大最干净的村民家住了下来。 热情的村长奶奶告诉她们,若是身上的银钱不够,也可以帮着村民干点活当做报酬,这样的话,她们也可以省出点钱,作为以后去炎国的路费。 就这样,楚青若和尹秀就在离盛景不远处的清潭村住了下来,开始了等候前往炎国的商队的日子。 人生何处不相逢。 就在楚青若和尹秀在清潭村住下的几个月后,某日,官道上四匹疾驰的骏马匆匆从清潭村口飞驰而过,往盛京方向快速的奔去。马背上,四个为了寻找楚青若而来的人,带着满腔的希望,策马狂奔。 青若,等着我,这次换我来寻你,就算踏遍千山,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第一百七十章 悲惨童年 仿佛又回到了梧桐村,已经成了将军夫人的楚青若,却依旧可以将农村里的生活日子过得得心应手,风生水起。 尹秀好奇的问她:“姐姐,你不觉得苦吗?” 楚青若哈哈大笑:“尹秀,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苦吗?” 尹秀摇头。 “人生有四苦,生死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楚青若一边做着手上的绣活一边语重声长的向尹秀解释着。 “好复杂,尹秀听不懂。我知道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就过得很苦。”尹秀将放在灶火中烘烤的地瓜,拿了出来,两手交替着将地瓜掰开,递了一半给楚青若。 “有人在家吗?”门外有人叫门。 “尹秀,走,去看看!”楚青若放下手里的地瓜,将手在帕子上轻轻擦了两下,牵着尹秀的手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谁啊?”尹秀扬声问道。 “若姑娘,我是绣房的权管事,今日又有几个绣品想麻烦你给看一下。” 楚青若在清潭村住下以后,原本只是收了些旧衣裳缝补,赚些做盘缠用的银钱。 不料有一日,有人送来了一件破衣裳,面料也算上乘,只是两边的袖口因为长期的磨损,都破了一个大洞。主人家心疼这块料子,舍不得扔,便拿来请她想想办法缝补缝补。 一时兴起,她便问村长爷爷借来了纸笔,画了了一副绣图,然后又将这个图案缝在了那件衣服的两个衣袖上。 谁知,主人家将衣服拿回去之后,竟又再次找上门来,还带着盛京城中最大的绣房掌柜的一起同来。 原来,主人家与那掌柜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一日两人会面,主人家刚好穿着楚青若给他缝补过的那件衣裳。眼尖的绣房掌柜一眼便看到了主人家衣服上的刺绣,然后便软泡硬磨的央着他将这刺绣的人介绍给他认识。 此刻门外站着的,就是兰花绣房的权管事。 “是权大叔啊?快进来坐。”尹秀热情的将他请了进来,楚青若笑着为他递上了一碗热茶,“权大叔,今日又有些什么花样?” 权管事是一位四十来岁,典型墨国人长相的中年男子。一张宽大白皙的脸盘,细长的丹凤眼,塌鼻子,厚嘴唇,忠厚而又福相。不高不矮的身材,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头发梳的油光锃亮,言行温和而有礼。 “若姑娘,给,都在这里了。” 将藏在袖子里一卷的花样稿纸递给楚青若之后,他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给,这是上一次的银钱,姑娘数数对不对。” 尹秀手快,从他手中接过荷包之后,马上将里面的银钱倒在了手心里,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楚青若堆起歉意的笑容看向权管事:“权大叔,抱歉,这孩子有些失礼了。” 权管事却完全不在意,摇着双手:“没有,没有,姑娘太客气了,银货两讫,数一数也是应该的。” “数好了,不但没有少,还多了两个大元。”诚实的尹秀将多出来的那两个大元放在手心,托到了权管事的面前。 “啊呦古,看你这孩子,真实诚。” 权管事像看待自己的女儿一般,摸了摸尹秀的脑袋,笑眯眯的夸奖了她一番。“若姑娘,请不要和我见外,这也是我们兰花绣房一贯的规矩,但凡是为我们绣房做活的绣娘,每年的年关都会多发放两块大元作为红利。 这也是我们东家的一片感恩之心,你就不要推辞,收下了吧。”说着,又将尹秀的小手包成了一拳,往她怀里推了回去。 “那好,那我就谢谢权大叔了。”楚青若见他这般的诚意,便不再推辞。 见事情都办完了,权管事便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一路回到了地处盛京最热闹的大街上的兰花绣房内。 刚走进门,便有小厮上前来报:“权管事,东家来了。” 权管事脸色一凛:“在哪里?” 小厮:“就在里屋。” “快,带我去。”权管事急忙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整了整自己的帽冠,一副恭敬的神态走了进去。 “小人权镇赫见过大人。”一进门便要伏地行大礼。 “权先生,快请起。”穿这一身艳黄色衣裙,一开口却是男人声音的丫鬟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权管事一边在她的搀扶下起身,一边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这位是……” “我是连枫呀?权大叔,你不记得我了?” 原来兰花绣房的东家就是傅凌云,傅家! 当年这位权管事受人鼓动来到大炎做买卖,结果被同行的人骗光了所有的货物钱财。身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的他百病缠身,穷困潦倒。原本想一死了之,谁知竟遇到了外出巡查各地生意的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得知了他的遭遇,甚为是同情,不仅将他带回了家中医治,更是给了他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鼓励他回故乡重头开始。 这样的大恩,权镇赫永生永世也不能忘怀。感激之余,他坚持要老爷子收下了自己的卖身契,自愿卖身给老爷子终身为奴,更是立誓将来若是东山再起,他名下的产业便是大炎傅家的分号,决不另起炉灶! 就这样,大墨最大,最有名的兰花绣房便成了傅家在墨国的产业之一。 “哎呦古,是连大人啊……你这身打扮,这……这是……” 权管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真要命,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个么……说来话长,事出有因,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连枫向屋子的另一边,盘腿而坐默不作声的傅凌云看了一眼,回头说道。“这是少东家,这次我们乔装而来,其实是为了寻找少夫人的。” “什么……少夫人?少夫人竟然来了墨国?”权管事被接二连三的状况,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连枫按着他坐下,一边替他瞧着背顺着气,一边向他解释道:“权大叔,事情是这样的……” 等连枫向他解释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权管事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少东家,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世子,我倒是有些耳闻。” 傅凌云一挑眉,好奇的问道:“哦?劳烦权大叔细细说来。” 百里晟,原名李仁晟。 其母李善姬,原是一名官家小姐。后因宫变,其父受到株连,被发卖到春香苑成了一名官妓。因姿色过人,又能歌善舞,尤其是一曲惊世绝艳的千鼓舞而闻名大墨,成了红极一时的头牌。 当时的王上,还只是众多名不见经传的世子中的一员。 一次的偶然相遇让他和李善姬相遇并相爱了。 不久以后,颇有手段的王上,从众世子中脱颖而出成了王世子,并得了先王的赐婚,从此以后便与李善姬断了来往。 不料就在王上刚完婚后不久,李善姬便在妓院里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李仁晟。 妓院里的妓女不知和哪个恩客春风一度后珠胎暗结,生下孩子是常有的事,通常都是送人,或者是溺死。 而李善姬则不然,她不顾妓院众人的嘲笑,坚持将孩子带在了身边,并从小亲自教他礼仪,认字读书。 从小在妓院长大的李仁晟,受尽了别人白眼和欺凌。他是不幸的,可身为李善姬的儿子,他又是幸运的。 就在他五岁那年,有一位四方游走,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来到了这个妓院,看上了他的母亲。 李善姬得知此人武艺超群,便费尽了心思讨好他,只为了他能收自己的儿子为徒,教他一身本领。 好在百里晟也是根骨极佳,又既聪慧勤奋,那位高手心有所动,于是便收他为徒,留在了妓院,一待便是许多年,教授了他一身高超的武艺。 到了六岁启蒙的时候,李善姬颇有远见的将他送去学堂,不惜花费巨资求得了当地的名师传授课业。 这样的举动,使得妓院里一众老鸨妓女看见他便嘲笑他。 “一个妓女的儿子竟然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妓女们笑他,他咬着牙忍耐着。 “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嫖客们也嘲笑他,他也忍着。 “狗崽子,狗崽子!快滚开,狗崽子,会写字的狗崽子。”学堂里的孩子们那石头扔他,将他的头都打破了,他还是拼命咬着牙忍着。 回到妓院里的家中,他曾愤怒的问他的母亲:“你不做妓女了行不行?” 李善姬抱着他放声痛哭:“我的儿,只有你金榜题名的时候,才能将母亲救出这个火坑。” 自此,李仁晟越发的咬着牙拼命学习,刻苦练武,付出了比别的孩子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十多岁的时候,成了大墨的头名状元。 就在他前往盛京面圣的前一晚,李善姬将一个上了锁的锦盒交给了他,叫他见到王上的时候,将这个盒子亲手交到王上的手里。 百里晟不明所以,但还是收下了盒子,带着一颗拯救母亲的心去了盛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别重逢(一) 后来,他也正如李善姬所料的那样,父子相认,成了王上的九世子,正式改名为百里晟,百里是大墨的国姓。 成了世子的百里晟,将李善姬接到了盛京,自己的府上。 可惜还没来得及等他好好的孝敬母亲,宫里便传来了一道赐死的密旨悄悄地交到了李善姬的手里。 那一日白天,将自己打扮得特别漂亮的李善姬,微笑的看着已经出落得英俊不凡的儿子,温柔的说道:“你的世子府,很漂亮,我非常喜欢这里。看到我儿这样,我很欣慰。” 百里晟笑着和她打趣:“接下去我就该娶媳妇儿了,然后生三个孩子,让母亲亲自为我带孩子。” 李善姬含着泪,笑着应下。 到了晚上,关上门,息了灯。 李善姬幽幽的爬上了凳子,将一根三尺长的白绫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知道,她的儿子以后便是帝王家的子孙了。 她知道,从此她的儿子便要踏上一条更为艰难的路了。 所以,她不能成为他似锦前途上的绊脚石。 一个王世子,是不可以有一个做妓女的母亲。 所以,她不能活着,她……必须死! 为了他的儿子,李善姬笑着踢掉了自己脚下的凳子…… 传言,第二天,九世子府成了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痛失母亲的他,疯狂的几乎杀光了府中所有的人。 自那以后,经过鲜血洗礼的百里晟,便再也不是那个万事隐忍的妓院小子了。 他处事,果断,心狠,手黑,但凡有人背叛他,便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抹杀。 他,诡计多端,城府极深,即便是在遥远的大炎国做细作,他依旧可以时时掌控着朝中的局事,与另几位世子斗得是天昏地暗,不相上下。 渐渐地,百里晟从所有的世子中脱颖而出,就像他的父王那样,成了当今王上最器重的一个,也是最像他的那一个,铁血手腕,野心勃勃。 大家都在纷纷传言,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就是这位充满野心,凶残成性,残暴不仁的九世子。墨国的百姓们却都不希望他登上王位,更看好低调仁爱的六世子。 听完百里晟的身世之后,身为对手的傅凌云不禁对百里晟的母亲,肃然起敬。 这是一位充满智慧而又伟大的女性。 “少东家,这几日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请将少夫人的画像交给小人,由小人出面打探消息,如何?” 权管事毫不犹豫的将寻人这件事,义不容辞的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傅凌云:“好,那就有劳权管事了。” 见傅凌云没有推辞,徐勇便从宋修竹手里拿着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幅画像,交给了权管事,“老权,拜托你了。” “徐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权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画像,抬眼一看,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怎么会是她?” 权镇赫看了画像上的人,啊的一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指着画像惊喜的说道:“怎么会是她?” 众人皆激动的围了上来:“怎么?你见过她?” 权管事用手抹了一把脸,正色问道:“这就是我们要寻的少夫人?” 众人忙点头:“正是,正是。” “哈哈哈,那不用找了,我已经知道她在哪儿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权管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徐勇的性子急,见他这般的卖关子,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老权,你倒是快说呀!我们都快被你急死了。” 难得他们两个酒友隔了那么多年才再次相会,他怎么好放弃这么好一个敲竹杠的机会。 权管事一把拍开徐勇的手,白了他一眼,故意倨傲的抬起了下巴噘着嘴,不满的说道:“你要请我喝酒,不然我不说。” 当当当,权管事的竹杠敲的邦邦响,众人失笑,徐勇也是无奈了:“好好好,那咱们这就找个酒馆去?你这个老无赖!” 众人一起,找了个不显眼的小酒馆,交上了几斤好酒,边吃边说着权管事和楚青若的相遇。 “那一位的名字中,可是有一个‘若’字?”权管事慢悠悠的一口咪掉杯子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拿在手里敬了敬在座的各人,看着他们都一口干掉后,才开口问道。 “正是,拙荆闺名,楚青若。”傅凌云放下杯子,神色期待。 “那边是她没错了,那一位自称若姑娘,问她姓氏却笑而不语。”权管事越发的笃定。 “那她现在何处?”宋修竹也被这总爱吊人胃口的权管事给急到了。 “离这儿,五十里地,清潭村。”卖够了关子的权镇赫终于爽快的将地址报了出来。 “连枫,我们走!”心急的傅凌云一刻也等不了了。 “哎哎……少东家,你去哪儿?”权管事急忙伸手拉住他。“现在天都黑了,你有出城的令牌吗?” “这……”傅凌云一愣。 “还是的呀!少东家,你就放心的坐下喝酒,等明天天亮了,我带着你们出城去清潭村!啊呦古……你就放心吧!” 权管事三杯酒下肚,开始打开开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当年在大炎和老东家傅老爷子相遇的故事。 第二天天一亮,傅凌云一行人便随着权管事的马车一同出了城,来到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小村庄上。 笃笃笃 权管事再一次敲响了楚青若家的大门。 “谁啊?”尹秀的声音。 “是我,权管事。” 吱呀一声,尹秀打开门,好奇的看着他,“权大叔,你怎么又来了?”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脸黄黄的哥哥,漂亮的姐姐,熊一样的叔叔,好看的大哥哥。 这么多人,都是来找姐姐绣花的吗? “若姑娘在吗?”权镇赫是真心喜欢这个质朴纯真的孩子。 “上村长奶奶家串门去了,有事吗?”那个脸黄黄的哥哥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要哭了? “尹秀……尹……权大叔,你怎么又来了?” “哦,她来了……”尹秀听见了楚青若的声音,手朝他们的背后一指。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乡下最常见的粗衣长裙,挽着袖子一手拎着一个装满菜的篮子,一手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炒饭的楚青若,正笑吟吟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快步的上前,尹秀吃力的用两只手接过篮子。 傅凌云也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碗:“我来吧。” 楚青若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接过自己的碗,转头疑惑的问权管事:“这位是?” 权管事看了看周围,压低的声音:“楚姑娘方便进屋去说话吗?” 楚青若疑惑的点点头,将他们让到了院中,关上了院门。“说吧,这几位……究竟是什么人?”莫不是逃犯吧?楚青若心想。 “青若!”傅凌云百感交集。 “!!!” 这……是文远哥哥的声音!楚青若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绕到面前将这男人左右打量了一下,身形,这声音,分明就是她的丈夫,傅凌云!只是这脸…… “文远……哥哥?”眼泪在眼眶中努力的被压抑着,她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是啊,少夫人,就是我们。我们来接你回家了!呵呵”耳边又响起徐叔的声音,这……这……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吧! 一旁一直站着的美貌丫头也凑了上来,把头一歪:“少夫人,我,你该认得出吧?” 这下她终于确定了,她不是在做梦,他们真的来了!楚青若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声:“连枫,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楚姑娘!” “是你?宋先生?你怎么也来了?”楚青若一边笑着,一边眼泪控制不住的簌簌的就流了下来。 她真的太意外了,想不到她的文远哥哥竟然为了她,单枪匹马的来到了敌国。她更没想到,她的这些亲人和朋友们竟也随他一起甘冒风险来接她回家,她是何等的有幸。 “姐姐,你怎么哭了?”惊慌失措的尹秀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没事,尹秀,姐姐这是高兴,……高兴!”楚青若用衣袖轻拭了一下眼角,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小人见过少夫人!”权管事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正经八百的向楚青若醒了一个大礼,楚青若吃惊,连忙将他扶起:“权大叔,你这是何意!” 傅凌云也连忙上前:“权叔,这如何使得?!” 被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扶起的权管事,站稳之后却是一脸认真:“嗳~少东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墨国人最讲究礼数!这礼数,不可废!” 傅凌云闻言,立刻站直了身体,也对着权管事行了一个大大的礼,权管事也惊讶:“少东家,你这又是何意?” 傅凌云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权叔说的对,礼数不可废,我们大炎也是礼仪之邦,权叔与我夫妻二人有恩,也当受我一拜!”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别重逢(二) 楚青若在一旁:“正是,正是,请权叔也受我一拜!”说着便要盈盈拜下,却被权管事一把拦住:“啊呦古,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也是歪打正着,恰好遇到了少夫人而已,说什么大恩?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三人正在拉扯间,一旁的尹秀突然开口说话了:“姐姐,这个黄脸哥哥和权大叔是在拜堂成亲吗?” 众人一起大笑。 楚青若将他们请进屋内,叫尹秀为他们上了烫温的热酒和几样下酒小菜,一是为他们驱寒,二也是让大家坐下来慢慢叙话。 坐在了暖和的地炕上,楚青若好奇的问道:“你们几个的脸,可是动了什么手脚?” 说到这个,宋修竹不免有些得意:“正是,这是我刚研制的易容丹。” 楚青若笑了:“难怪我都没认出你们来。” “这小子可没吃易容丹,他的脸是我的另一项技能,易容术!”宋修竹拉过连枫,将他的脸转向楚青若,骄傲的炫耀着! “什么狗屁易容术,不就是学女人那般涂胭脂抹粉,打扮嘛。真会吹,说的那么神奇,还易容……术!”连枫毫不犹豫的戳穿他! 宋修竹却不以为然:“当然是易容……术啦!你没看见那些女人经过我的手这么一打扮,一个一个都都变得跟天仙美人似的。” 就在他们的唇枪舌剑间,众人欢笑的时候,傅凌云的眼睛则一直盯着楚青若看,一眨不眨。 他想要将她的一颦一笑全部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哪怕以后再失去记忆,都一定不会忘记此刻她这如花般的笑颜,温柔而又坚强的性子。 楚青若也感受到了他投射来的目光,**裸的炙热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咦,姐姐,你也喝酒了吗?” 在屋外为地炕添完柴,刚走进来坐在楚青若身边的尹秀,见她两颊带霞,眼中有醉意,不禁好奇的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喝酒?那你怎么醉了?脸都红了?哦?黄脸哥哥,你怎么也脸红了?你也喝醉了吗?”尹秀的天真,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权管事眯着他的丹凤眼,若有深意的说道:“啊呦古,他们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难得一向不苟言笑的傅凌云,也扯开了一抹如傻子般的憨笑,却依旧未将眼睛从楚青若的身上移开。 彻底羞红了脸的楚青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借口为他们添菜躲进了厨房里。 当晚,傅凌云借口不放心楚青若一个人在外面住,自己要保护她为由留了下来,其余的人知道他们小别胜新婚,非常识相的随着权管事赶在天黑前,一起回了兰花绣房,顺便把“碍眼”的小尹秀也一同带走了。 “水来了。”傅凌云殷勤的端着一盆热水走到屋檐下,轻轻地为楚青若除掉了袜子。 “我自己来。”楚青若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你坐着便可。”捧着她那双雪白如菱角的小脚,将它们轻轻地放进人热水中:“怎么样?烫吗?” 楚青若温柔的摇头:“正好。”然后拉起他,“来,你把鞋脱了,也来泡泡?” 傅凌云点头,伸手也将鞋袜脱去,把脚放了进去。 小小的水盆里,一双阳刚的大脚覆在一双柔美的小脚之上,刚与柔,强烈视觉对比,使这一刻就像一副褪了色的画一般,停留在了那温馨而又深情的那一刻,仿佛可以一直这样,直到永远。 这一夜,所有的话语,都被吞没在彼此探寻的唇齿之间;这一夜,所有的思念都化在了久别重逢的无声火热之中。他们在滚烫的汗水里翻滚;在喜悦的泪水中**;在诉不完的衷肠中迎来了天亮。 砰砰砰!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将这两个刚刚才相拥入眠的人吵醒。 傅凌云睁开眼,神色一凛,翻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什么人?”他对着门外低喝道。 “阿水,是我,快开门,出事了!” 傅凌云赶紧打开门:“宋先生?怎么了?” 楚青若也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倚门而立向院门口看来。 只见宋修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兰花绣房……出……出事了,不知是……是谁……向百里晟报了信,说……说……兰花绣房……私……私藏敌国……细作,现在兰……兰花绣房已经……已经百里晟带着人……查……查抄了。” “什么?”傅凌云大吃一惊,“那权叔他们呢?” 宋修竹缓了缓气:“在后面。你们……快……赶快收拾东西。” “青若,快收拾东西,随我一起离开这里!”傅凌云匆忙的扬声对楚青若说道。 “宋先生,尹秀呢?”一边匆忙的收拾着东西,楚青若一边问道。 “应该跟权管事在一起吧?”宋修竹眼神闪烁。 他的闪烁行径,使楚青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眼直逼着宋修竹:“先生,你能确定吗?” 宋修竹欲言又止:“这……楚姑娘…………。” 楚青若心有所悟::“尹秀是不是出事了?” 傅凌云走了过来,安慰宋修竹:“别着急,先生。慢慢说。” “唉……我们昨晚回去之后,便倒头就睡了。也许是喝了酒,睡得有些沉。到了半夜,忽然外面有人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绣房,徐叔和连枫连忙护着我,权叔还有尹秀撤退,谁知打斗中,尹秀她……竟被百里晟捉了去。” 说到这里,宋修竹有些懊恼:“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回去拿药箱,好好看着尹秀,她也不会……” “事已至此,先生无需太过自责。”傅凌云沉思片刻:“青若,不如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城去看看。”他抢在了楚青若开口之前,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行!”楚青若和宋修竹同时反对。 “你去,那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宋修竹没好气。 “是啊,你不能去。这样吧,你先护着先生去和徐叔汇合,一会儿我进城去看看。等你们安全了,在来这里接我。” “不成!”两个男人也同时反对。 “你一个人进城,不也是自投罗网?”百里晟不也在满世界找她?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是急死个人,宋修竹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倒是快做决定啊! “无论如何,这一次,你一定要跟着我走,我绝不会再让我们俩分开了。”傅凌云对着一旦拧起来,比男人还倔强的楚青若一阵无可奈何,只得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和撒娇的语气向她解释道。 “文远,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那百里晟捉走了尹秀,便是知道我绝不会对她的生死置之不理,他的目的就是要我去自投罗网,我若不去,尹秀必死无疑!”以楚青若对百里晟的了解,自然是明白他捉走尹秀的用意。 “可是……”他当然知道尹秀对她的重要性,可是他们才刚刚重逢…… “文远,只要你们能逃出去,便还有机会将我救出去。可若是你有什么事,我可就……”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青若,你!”傅凌云一时间急红了眼,“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要相信我,我有办法逃出来一次,便有办法跑第二次,第三次。可是你们不一样,于公于私,百里晟都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你要想想徐叔他们,你将他们带来了墨国,就有责任将他们安全的带回去。你我的情义固然重要,可是你别忘了,你肩上的责任!你可是大炎国的傅凌云啊!” 此刻的傅凌云就像一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任凭楚青若如何的劝说,依旧油盐不进。 宋修竹见两人僵持不下,看看天色也快大亮,再不走,只怕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得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两瓶药: “阿水,你就听楚姑娘的劝吧,我觉得她说的有理。她去了,百里晟不会对她怎么样,我倒是没什么,若是你和徐叔还有小连子落到那人的手里,只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傅凌云闻言,恶狠狠的而盯着宋修竹直瞧,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竟然劝我将自己的媳妇儿送到一个觊觎我媳妇儿已久的人手里! 宋修竹被他看得背上发毛,连忙将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别这么看我啊,怪渗人的。我这儿有两瓶药,一瓶是可以解百毒的,另一瓶是假死药。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楚青若接过要往怀里一放:“多谢先生。” 傅凌云:“先生你……” 宋修竹一把拉着他边往外走:“你什么你,谁叫你媳妇儿舍不得那小姑娘,非要去。若是她能狠下心来不管那孩子的死活,她就不是你媳妇儿啦!别你你的了,快走吧,咱们还是赶紧去和徐叔他们汇合,等你们碰了头再商量怎么把她俩从世子府弄出来吧。” 被他一边拉着一边频频回头看向楚青若的傅凌云:“我……” 宋修竹不依不饶:“我什么我,快走!要救那孩子,只有你媳妇儿成,别人去都是死路一条,你就听她的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百里丽秀 文远哥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我们从世子府救出去的!我等着你!楚青若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擦干了眼泪,毅然的背上了包袱走出了清潭村。 天光大亮,盛京城的大门刚刚开启,一个瘦弱单薄的声影便踏着清晨的薄雾,缓缓地向城门口走来。 “站住,可有进城文书?”一个官兵伸手拦住了她。 “去告诉你们的九世子,他要找的人来了!”楚青若扬声,她知道百里晟一定在城楼上等着她自投罗网。所以,她故意的大声说道。 城门口的官兵闻言,迅速的将她围了起来。 果然,百里晟愉快的笑声从城楼上,顺着台阶慢慢的传了过来。“青若,果然你还是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百里晟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台阶的最后一阶上。得意的转着手里的扇子,穿着一袭明艳的玫红长袍,一头长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根发簪随意的挑了几束挽成了个髻松松的斜在脑后,,在清晨的薄雾里就像一个英俊的恶魔一般,散发着慵懒而又邪恶的致命诱惑。 这可惜这样的诱惑,对楚青若来说,却是毫无吸引力。 “既然我已经来了,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尹秀?” 刻意忽略掉他自说自话的亲昵,她的心紧紧的揪着。 不知道这混蛋有没有对尹秀怎么样,她还是个孩子,经不得拷打。她真害怕一会儿自己见到的是个伤痕累累的尹秀,又或者更糟糕的情况。 啪啪,百里晟拍了两记手掌:“把人带上来!” 楚青若焦急的翘首期盼着,不一会儿,就见两名士兵并排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在她紧张的目光中,各自往左右移开了一步。 楚青若见到了他们身后的尹秀,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切。 只见尹秀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漂亮而又贵气的衣裙,头顶上带着一个黄玉为底的翠珠珊瑚金蝶花冠,两根细细的金丝顶端两只米粒大的珐琅蝴蝶,随着她的巧笑微微的晃动,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尹秀,你……”楚青若吃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姐姐,你看到尹秀不高兴吗?”这样的尹秀是楚青若所不熟悉的,看上去聪慧又有些狡猾,像一只小狐狸。 “你……没事?” “怎么?姐姐,你很希望尹秀有事吗?”小狐狸反问。 “不是,我只是……你怎么……”她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 “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但没事,而且还穿的这么漂亮是吗?”她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只是语气却不再卑微而又谦逊,反而有点咄咄逼人。 楚青若沉默,不再开口说话。 她知道,自己要不就是被骗了,要不就被出卖了。 这样的孩子,已经不再是她那个淳朴善良,胆小懦弱的小妹妹了。她只是个陌生人。 “父王,怎么样?阿秀就说了,只要你放他们几个走,这个傻女人就一定会来自投罗网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嘿嘿,这次算不算我将功赎罪啊?” 尹秀的话像一个惊雷在楚青若的脑子里炸开,什么,父王?她……她竟是百里晟的女儿? 百里晟走上前,一把抱起尹秀,用力亲了亲她:“啊呦古,真是父王的好女儿,算!而且还有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是了,两张脸凑得那么近看,果然是如出一辙的,自己竟那么久没看出来。 “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小狐狸明天真的歪着脑袋知故问。 “既然那日听见王妃和喜嫔与我一同说话,商量出逃之事,为何你不但没有出声,还与我一同逃走,反而到了兰花绣房却又向你父王通风报信?” “你想知道吗?我却……不想告诉你!哈哈”尹秀笑眯眯的揪着自己的辫子在手里甩来甩去。 她和张恩淑、金敏喜那两个蠢货一样,只想她离父王远远地,自然不会傻的告诉父王她要逃跑的事情。若没她的默许,那连个蠢女人又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出那番话。 但是,兰花绣房里的那几个人却不一样,他们是父王的敌人,是对手,她自然不能看着他们活着走出盛京城!所以她宁可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向父王通风报信。 可是,她能当着父王的面把她的心思说出来吗?当然不能! “哈哈哈。”楚青若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声。 百里晟疑惑的放下尹秀。 尹秀对自己刚引起父王关注,转眼又被这女人的笑声给吸引走,感到极度的不满:“喂,你笑什么?” 几乎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楚青若捧着肚子说道:“我在笑,你们也真是有意思,一家子陪着我在府里演戏,妻子要打女儿,女儿扮做下人,爹又抓走了女儿,这……哈哈哈,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呀!” 百里晟脸色不变,尹秀却是怒不可遏:“你最终不还是上了我的当吗?” 楚青若慢慢收敛起了笑容,“是,我是傻,以为我的这个小妹妹会有危险,不顾一切的来自投罗网。结果……呵呵,竟然是你们父女联合起来耍的诡计。晟先生,你这般大费周章,到底为的是什么?” 百里晟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她肆意讥笑微笑不语。只是当他听到她问到底为什么的时候,一个闪身,身形如鬼魅一般闪到了她的跟前。 一把将她的下巴紧紧地捏住,几乎脸贴着脸,笑得越发的深邃迷人:“青若,你当真不知吗?你如此聪慧,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一定要我把话说明吗?” 楚青若努力的想要别开脸,躲开他呼在自己脸上的热气:“我若是知道还用问你吗?我若是聪慧,还会回来自投罗网吗?晟先生,我只是个女子,你太高估我了!” 百里晟两只桃花眼里流转出浓浓的情欲色彩,轻轻地勾起嘴角,魅惑的对着她一笑:“那……我就来告诉你……到底是为什么……”说完,竟轻轻的吻上了楚青若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楚青若一不留神,竟被这厮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了去!不由得又羞又愤,奋力的想要推开他。 不料,看似斯文瘦弱的百里晟竟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环着她的腰,将她钳制得,除了两只手还能动以外,身体是丝毫动弹不得。 忘情地吻着她的唇瓣,辗转吮吸,更是用了巧劲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了嘴,奋力的搅动着她嘴里的每一寸地方。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滋味,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甘甜。 忽然一阵剧痛,忘我的百里晟本能的推开了楚青若,捂住了自己的嘴。“你!” 楚青若带着报复的快意,恨恨的看着他,拭去嘴角上的血迹。 尹秀见状,勃然大怒,从腰间抽出一根小鞭子,挥手便向楚青若抽来。 啪,一声鞭响,鞭子在百里晟抬起的手臂上,抽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他愤怒的回头看向尹秀。 尹秀脸色一瞬间变白,马上扔掉了鞭子,伏在地上大声说道:“对不起,父王,阿秀不是……” 寒着脸,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对着尹秀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伤了她!你这是又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尹秀把头埋得更深:“阿秀再也不敢了,请父王饶恕我。” 深吸了口气,百里晟缓了缓情绪,这才幽幽的挥了一下手:“起来吧,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阿秀知道了。” “嗯,你退下吧,赏赐去找池管事领吧。”百里晟又恢复成温柔斯文的样子。 “是。”她不甘地退了下去。 等尹秀走了之后,他回过头,刚要对楚青若说些什么,却见她满脸愤怒的向自己狠狠的挥来一巴掌。 其实他可以躲开的,以他的武功,楚青若是根本伤不了他的。可是,他却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她一记耳光。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盛京的城门口响起。 百里晟身后的士兵见状,便要拔刀冲上来,却被他一个抬手给制止了。 墨国的民风比大炎要开放得许多,相爱中的男女在大街上牵个手,拥个吻都算不得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一群围观俊俏公子强吻美貌佳人的吃瓜群众们,不由得替他发出一声痛呼:“啊呦古……嘶……” 百里晟将自己被打偏的头,扭了回来,一脸深情的看着楚青若:“解气了吗?解气了,咱们回家。”就像一个温柔的丈夫耐心的哄着任性刁蛮的妻子一般。 “啊呦古,我说那位夫人!你就跟你丈夫回家吧” “是啊,能让你打一巴掌不还手的男人,夫人该要好好地惜福啊” “是啊是啊,哦莫……这男人还真的挺好看的呢,哦?你看他的身材,……哦……真想被他抱在怀里……” “呀,你这女人……你是疯了吗?……哎西……我就在你旁边,你怎么还敢看别的男人!什么……你还想被他抱进怀里……想找死吗?” 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楚青若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百口莫辩:“我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和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霜花名曲 “你是说……那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可是殿下哥哥唯一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去嫉妒一个连侍妾都不是的异邦女子? “怎么不可能?王妃娘娘,你再仔细想一想?”金敏喜扔下了这个疑问给张恩淑自己去寻找答案,而她则道了声告退,悄悄地退出了她的屋子,留她独自去苦苦思索。 走到屋外,金敏喜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新鲜而又冰冷的空气,一旁的心腹内事悄悄上前为她披上了白狐裘斗篷:“娘娘,既然您都向王妃娘娘点明了方向,却为何不把话说完呢?” 金敏喜睁开眼睛,一抬手阻止内事继续说下去:“你懂什么?宸昌宫那位,年纪虽小,却是个独占欲极强的一个人,而且,她对世子殿下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这样的话,岂是能从我嘴中说出去的?” 内事闻言大吃一惊:“什么?阿秀小姐她……那不是……乱……”惊觉失言,马上掩住嘴,止住了声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所以,这事,只有王妃娘娘自己去悟,我却不能说!懂了吗?”看着内事拼命的点头,这才拢了拢肩上的斗篷,金敏喜异常严肃的警告他:“这事,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你的性命不保,就连我……” 内侍连忙伏在地上:“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哼!那就好,起来吧。” 是夜 平日里高束的发髻,此刻全部被放了下来,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的饰物,只是简单的披了件宽大的水蓝色敞襟衣袍,身后的衣摆,像一条硕大的鱼尾平铺在了地炕上,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百里晟,居然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脱俗。 只见他静静地坐在楚青若房门外的屋檐下,趁着月色正好,拨弄着一把音色优美的五弦琴,用他那略带低沉和沧桑的嗓音,唱起了一曲悠扬而又悲伤的歌谣: “原本要去霜花店买糕点,却被异邦人抓住我的手, 如果这件事流传到店外,店小二会说是你的错。 说我也曾去那里睡过,怎会有像那里如此复杂的地方 原本要去三藏寺点个灯,却被个施主抓住我的手 如果这件事流传到庙外,小沙弥会说是你的错 说我也曾去那里睡过,怎会有像那里如此复杂的地方。” 清冷的月光,如同银霜一样流淌在他孤独的背影上,那首悲伤的曲调就像他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般,踽踽凉凉。(踽:ju 第三声) 沉醉在这首哀伤曲调中的他,竟未察觉,楚青若已经披着外衣倚在门上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真好听。” 不知她指的是曲子好听,还他唱的好听。 琴声戛然而止。 将五弦琴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后,百里晟转过身,微笑着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难得她没有和他针锋相对,反而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排坐在了屋檐下,一起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清清冷冷的明月。“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霜花店。”垂下眼睑,百里晟那对漂亮的桃花眼上,卷曲浓密的睫毛似乎带着看不清的雾气,微微的颤抖着。“这是我母亲最爱的曲子。这把琴也是她生前的心爱之物。” 楚青若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陪他坐着,眼神却飘向无尽的星空。 这样的夜,他在思念他逝去的亲人,而自己也一样思念着自己的亲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们……都好吗? “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望着身边神游太虚的女人,突然,他用他刚才唱曲调时的嗓音轻轻地问道。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在想谁。 楚青若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她知道他说的“来晚了”指的是什么。 “你的心里,现在,可有我一点点的位置?”哪怕一点点也好。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极了一个满怀期待的孩子,闪闪发亮。 楚青若望着他,心中微有不忍,却还是笑着摇摇头。 啊……这样啊……,闪闪发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让我走进你的心里,我可以等,等你的心慢慢向我敞开,哪怕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只要你愿意…… 之后,两人再不说话,百里晟重新拿起他的五弦琴,唱起了另一首悲伤的曲子: 君去兮,就这样离我而去。 无声息,就这样再无音讯。 您叫我怎样生活。 难忘记,君这样弃我而去。 心成灰,留我一人徘徊。 归去兮,你不会再回来。 任你飞…… 楚青若仰头望着天上无数璀璨的星星,静静地听着,直到天色蒙蒙发亮…… 这一晚,后来,成了百里晟记忆中,最美的画面; 这一曲,后来,也成了楚青若心中,最悲悯的回忆…… * 盛京城郊外的一家酒馆中,傅凌云正和徐勇他们一起,坐在不显眼的角落一张桌边,小心的观察着酒馆中,因醉酒而变得喧闹起来的人们。看着他们边喝酒边欢畅,喝到兴奋时,还会就着酒馆中卖唱女荒腔走板的曲子手舞足蹈。 确定了这里没有可疑的人,徐勇这才转过身,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晚我们就探一探世子府,先摸清楚地形,然后再做打算。” “我不同意。”压低了帽檐,权管事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吸了吸鼻子。 “权叔,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连枫为他倒上一杯酒。 权管事伸出一只手,蘸了蘸杯子里的酒,快速的在桌上花了一个八卦形的图案,指着图案上的某一点说道:“这是盛京城,这是世子府,你们看看世子府所在的位置,这里。” 手指往上移了移,“这里是盛京最多商铺聚集之地,再看这里。”手指又往另一边指了指,“知道这是哪儿吗?永昌宫,这是宫前大道。” 傅凌云他们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这样的地理位置,意味着世子府地处商业和皇宫重地之间,守卫和巡逻必定是森严的。想要夜探世子府,只怕他们还没靠近世子府便已经被人发现了。 见他们听明白了自己的话,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权管事叹了口气:“本来要想从九世子府弄一个人出来,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更何况你们几个还是……我知道你们救人心切,可也不能这样鲁莽行事。” 傅凌云神色失落:“权叔教训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权管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忍:“文远,别急,这事儿要慢慢来,耐心点。我已经托了人去去搜集世子府的地形,还有少夫人现在的情况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几天便会有消息了。 你们都说少夫人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我相信此刻她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等我们找到了她的具体位置,看看什么情况,再做具体打算吧。” 傅凌云垂着头,拿起酒杯,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重重的将酒杯砸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世子府 宸昌宫中 “呀!”尹秀发泄似的大叫着,将一名跪倒在地的内事踢翻。顺手又操起了桌上的小皮鞭,拼命的抽打着那名可怜的内事。 内事跪在地上,不停的搓着双手:“请小姐饶恕我吧,请小姐饶恕了我吧。” 因为激烈的情绪而不断起伏着胸口,百里丽秀那张本应该天真无邪的脸上充满了怨恨的神情:“咦……西……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你来提醒我,他是我的父王殿下!就凭你一个下贱的东西,也敢阻挠在我们中间?” 她的父王殿下,是这世间最温柔,最美丽的人。他就应该像高山上的白雪一般,清冷孤傲,不应该将这世间的庸俗女人放在眼里! 刚才内事的话,如同踩了百里丽秀的尾巴一样,让她心火腾盛。 前几日,金敏喜去过了张恩淑的光德宫之后,张恩淑便来找了百里丽秀,两人本来年岁便相差无几,比起其他的嫔妃更容易亲近。 丽秀虽然年纪小,可却从小生在这样一个充满算计的世子府,她的心智,心机都远远的超过了同年龄的孩子,甚至比起张恩淑来,更是要略胜一筹。 自以为聪明的张恩淑,来了以后,言语间尽是挑唆,挑唆着她去对付偏院里的楚青若。 狡猾的像小狐狸一样的丽秀,哪里会听不出来。只是眼下独占了她父王殿下的确实就是这个贱人,即便是张恩淑不来煽风点火,她也已经将她当做了头号“情敌”看待了。 今日一早,她无意中听到世子府上上下下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 昨晚,世子殿下在偏院里,与那位异国来的女子,琴瑟和鸣,唱了一晚上的曲子。众人都在说,世子殿下的嗓音充满了磁性,让人恨不得醉死在他的歌声中。 大家都在羡慕那个异邦女子,良宵美景,又有温柔英俊的世子殿下为她唱了一夜的情歌,个个都说若是换了她们,让她们死都甘心了。 丽秀听到了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大发雷霆,觉得她的父王殿下,已经彻底的被楚青若这个贱女人给抢走了,扭着手中的小鞭子,她恨恨的想着,一定要想办法把父王殿下抢回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禁忌之心 内事当时劝慰她,她是世子府的千金小姐,又是世子殿下唯一的孩子。劝她不要去参与后院那些争宠的事情里,毕竟世子殿下是她的父王。 耿直的内事正因为这一句话,无意中触到了她的逆鳞,使她勃然大怒,才挨了她的责罚。 内事一味地求饶,让尹秀厌恶万分。 没用的狗崽子!扔掉了皮鞭,丽秀怒气冲冲的直奔楚青若的院子而来。 “小姐,世子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能靠近这里。”负责守卫这个院子的侍卫见她来势汹汹,连忙从暗处走了出来。 “滚开。”丽秀满肚子火气无处可撒,侍卫的阻拦仿佛在挑衅她的权威。 “对不起,小姐,这是小人的职责,请不要为难小人。”年轻的侍卫不卑不亢的向她行了个礼。 “你!”丽秀指着他气的说的不出话,“姐姐,姐姐!怎么?你现在在躲着尹秀吗?”向着院子里大声喊叫,狡猾的她竟用起了激将法。 院子里,正在屋檐下看书的楚青若听见了她的喊叫,不禁失笑。 激将法?还真像他的父亲。 轻轻合上手中的书,不理会她的叫嚣,她走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想引起自己的父亲,对她投注更多关注的孩子而已。 一连几日,丽秀都趁着白天百里晟上朝去的时间都来叫嚣。屡屡吃闭门羹的她终于恼羞成怒。 今日她带着一众内事,抬来这几大桶油,和两筐用布包着的大小石块,来到了楚青若的院门口。 “点火,给我扔进去,我看她出不出来。”一声令下,丽秀插着腰,神气活现的在院门口叫到。 内事们犹疑不决,一齐看向了依旧尽职阻拦她进院子的年轻侍卫。侍卫们见状,连忙派了一个人去通报百里晟。 “还在那里发什么呆,快给我点火,扔进去。” 丽秀见他们都不敢动手,便亲自动手在箩筐里找了一块包着布的小石头,点上了火,扔进了楚青若的院子。 内事们还在犹豫,“快扔,不然我杀了你们的头!”受了她的威胁,内事们无奈,只能遵照她的命令将石头点上火,扔进了院子。 楚青若正在屋子里作画。忽然闻到一阵焦味,心中不免疑惑,打开房门一看,从天而降的火石已将她的院子点燃了一大半。 顾不得细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飞快的跑到院门口准备打开门逃出去。 谁知大门上,已经被门外的丽秀泼上了油,遇到了火石之后迅速的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很快,小半个院子已经被大火点燃,楚青若只得退回到屋子里,将一块帕子放在盆中打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闻讯而来的百里晟,远远的就看见楚青若所在的院子,冒起的滚滚黑烟,心中不禁巨骇狂怒:“快,先救人!”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内事们飞快的冲了上去,有的搭梯子,有的找来了一根木桩子撞门,还有的指挥着下人打水救火。 “世子殿下。”跟着尹秀一起放火的内事们见百里晟大步流星,铁青着脸走来,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在地上口称殿下。 丽秀见了百里晟,堆起一脸天真的笑容,扑了过去:“父王殿下。”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打散了她的笑容。 他捂着脸,愣愣的站在原地,吃惊的望着百里晟。 “平日里你胡闹,我也就由着你了,今日,你竟敢无视我的命令,不单单在这里闹事,竟然还敢火烧偏院?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百里晟几近乎狂怒,一双桃花眼中并射出嗜血的凶狠。“将这些混账东西给我拉出去,统统杖毙了!” “殿下饶命啊,我们,我们也是奉了小姐的命令行事啊,殿下,殿下饶命啊!”地上一片求饶哭喊声。 百里晟一脚踢开一个抱着他退哭喊着求饶的内事:“拖下去!” “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替我们求求情吧!”内事见哀求百里晟无济于事,便转向丽秀,抱着她的腿哭喊着。 百里丽秀无动于衷,只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脸,恨恨的看着百里晟。 看着俄眼前的这个孩子,百里晟对她的情感是复杂的。 母亲死后,为了逃离这个伤心地,满心怨恨的他向父王请命,自愿去大炎国做细作,一走便是许多年。 那时,他才刚开了府,受了赐婚。 临走时,他是知道府中有几个嫔妾已怀有身孕的。可如今,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当年那些怀有身孕的嫔妃们诞下来的孩子丽,只有阿秀一个活了下来。也是多亏得了池管事的保护,才顺利的长到那么大。 看着自己唯一的子嗣,身为人父的感觉让他不适又激动。 都说闺女是父亲的小棉袄,百里晟对一生下来便没有母亲,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又长年不在身边的女儿格外的疼爱。 可今日,这孩子却触到了他的逆鳞,不仅企图伤害他心尖尖上的人,更是放火焚烧了他重要的偏院。 要知道,这所偏院里可是种满了他费尽心机种活了的虞美人(罂粟花)。这些花对他有多重要,她知道吗? “来人,将小姐送去京郊的慈心庵,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探望,更不许接她回来!” 百里晟努力克制着自己拔扇子挥向她的心,这是他的女儿,虎毒不食子。 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丽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我就是要烧死她,她是狐狸精,她抢走了你,我恨她,我讨厌她,我就是要她死!你是我的!谁也不许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百里晟气结。 “轰” “殿下,门撞开了,火太大进不去啊!” 百里晟闻言怒瞪了她一眼,伸**过一名内事手中的木桶,抬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在木桶中浸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飞快的冲了进去。 “父王殿下,父王,父王!”又妒忌又惊讶的丽秀拼命的大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要去救那个下贱的异国女人。 百里晟头也不回,毅然冲进了院子:“青若,楚青若!” 好在,院子里面的火势并没有院门附近那么大,除了滚滚的浓烟有些呛人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火源。 “青若!楚青若!”一脚踢开房门,用手捂着自己口鼻的百里晟,很快便发现楚青若已然晕倒在书桌前。 急忙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湿袍子盖子了她的身上,伸出一指在她的鼻前探了探,还好,气息还算稳定,看样子只是被浓烟呛晕了。 一把抱起她,一口气的奔到院门口,不顾熊熊的大火灼伤了他的肌肤奋力的冲出了火海。 “世子殿下。” 院门口的一众人欣喜的看到,他们的世子殿下平安无事的冲出了火海,连忙上前用水替他淋湿了身上的火,快速的将他手上抱着的人搀扶到了安全之处。 “青若!青若!” 顾不得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百里晟半跪在楚青若的身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焦急的呼唤道。 “咳咳……” 她悠悠醒来,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快,将她送到我宫里,速请医者!”百里晟看着内事们小心翼翼的将她送走之后,火速的指挥着其余的人全力扑火。 终于在半个时辰以后,院子里的火被成功的扑灭了。 还好是冬天,除了几株改良过,还开着花的虞美人被烧毁了以外,其余的都还没有结苞,损失不大。 百里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这些花的花根,只要将焦土换掉,等开春还能开花。 这些虞美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虞美人,而是长得与它极其相似的罂粟花。 这种花虽生的妖艳美丽,却是一种让人一旦上了瘾便会为之身不如死,倾家荡产的万恶之物。一旦沾染上它,没有几个人会有好结局,下场凄惨无比。 为了更好地掌握朝中一些重臣,百里晟费尽心机的从遥远的芸桑国弄来了这些种子,辛辛苦苦的将它们种植出来,提炼成能让人不知不觉上瘾的毒药。 之前他给甄夫人服用的清风朝露丸便是用这种花提炼出来的毒制成的,还有他扇子上的毒,也是这种花提炼出来的另一种见血封喉的毒。 见百里晟这般紧张这些花,心知除了楚青若,恐怕这些花对她的父王也很重要,丽秀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花只是拿来观赏的。 “父王,阿秀知道错了,父王不要送阿秀去庵堂好吗?” 知道自己是真的闯下大祸,真的把她的父王惹恼了的她,换上了一副知错的嘴脸,可怜兮兮的站在花坛边,抽泣着对正在花坛里查看这些花的百里晟说道。 百里晟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他一直都知道这孩子粘他粘的紧,他也喜欢自己的女儿软糯可爱。可今日他忽然有一种男人的直觉,这孩子如此粘他,似乎不仅仅是孩子粘着父亲那般简单。 他不愿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但愿是他想多了。 “来人!”他不去看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扬声叫来了他的贴身内事:“朴英,怎么还不小姐送走?” “父王……阿秀知错了,求求你,别送走阿秀!”这下尹秀真的慌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身有喜讯 百里晟叹了口气,蹲下身,一手摸着她的脑袋,平视着她的眼睛:“阿秀,你很快就要及笄了,父王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到慈心庵去!到那里你好好的修身养性,改改你的性子。父王向你保证,只要有父王在一天,整个大墨国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不,父王,不要,阿秀不要离开父王,阿秀不要嫁人。阿秀要一辈子服侍父王。”丽秀绝望的大哭。 百里晟本就是杀伐果决之人,心里一旦拿定了主意便不会再更改。见她这般哭闹,油盐不进,心中不由一阵烦躁,不愿再多费口舌。站起身来,垂下眼不再看她:“朴英,去吧。” 朴英闻声,拉起她的手:“小姐,跟奴婢走吧,听话,别再惹你父王殿下不高兴了。” 就这样,哭哭啼啼的丽秀被朴英牵着,一步三回头的送进了慈心庵。 很快,阿秀小姐因为得罪了那位异国女子,被世子送去了慈心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世子府。 自那以后,所有的人见到楚青若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她,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火灾之后,楚青若被百里晟安排住进了他的明华宫,每日里还是闭门不出,只埋头看书或者作画。 一日,百里晟赴了宫的酒席,带着几分醉意回来之后,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直接去敲了楚青若的门。 她打开门,就看见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百里晟手里捧着一束黄色的樱草花,正深情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一丝不明神色。 樱草花的花语:除了你之外,我别无所爱。 这样**裸的告白,使她不禁有些心慌:他这又是发什么疯,她以为她拒绝的已经够明显了,为什么他还是这般的死皮赖脸。 “送给你!”口齿有些不清的百里晟,笑着将花往她面前一送:“楚青若,给我生个孩子吧!” “!!!”楚青若大吃一惊,搞不懂他这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为你生孩子是你那些侍妾嫔妃们该做的事情,你找错门了。对不起,很晚了,我要睡了。”将他握花的手推出门外,转身她便要将门关上。 砰一声,百里晟一掌拍在就要关上的门上,生生将门撑开:“青若,给我生个孩子吧!” 楚青若慌了:“朴英,朴英!世子殿下醉了,快扶他回寝室休息!” 喊了半天也不见朴英过来,百里晟回头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院子,又回头对着楚青若邪魅的笑了起来:“朴英?朴英一向很识趣的。” “你,你要做什么。”楚青若警惕的看着他。 “青若,我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百里晟依旧在那里软泡硬磨。他有他的骄傲,强迫女人与自己欢好,一直是他所不屑的。他要的是这个女人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臣服自己,爱上自己。 “你!” 楚青若觉得他就像一只烦人的鹦鹉,翻来覆去的说着那句话。想要孩子可以去找他嫔妃去啊,与自己这般的纠缠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吗? 她想关门又关不上,想松手又不敢,生怕一松手便被他钻了空子,进了屋子。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僵持着。 一阵气恼涌上头,楚青若气的一阵头晕目眩,“你,你快走!你快出去!” “我不,你不给我生个孩子,我就不走。”百里晟突然像个孩子一般耍起无赖。 “你!”头晕目眩越发的厉害,她的眼前一黑,忽然的晕倒在地。 百里晟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伸手捞过她的身子,一脚踢开房门,将她放在了她的床铺上,扬声喊道:“朴英,朴英!” 胖胖的朴英立刻馒头大汗的飞奔过来:“殿下,怎么了?” “快,快宣医者!” “是!” * 楚青若的床铺边,一位白胡子医者正捻着他的胡须为她把脉。 “孔医官,楚姑娘怎么样了?”长得一脸敦厚老实相的朴英得了百里晟眼神的指示,上前小声的问道。 孔医官收回手,笑眯眯的转过身对着百里晟行了个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楚姑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原本坐着的百里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孔医官以为他是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于是便又重复了一遍:“恭喜殿下,楚姑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众所周知,世子殿下与那位姑娘在同一个院子中居住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今这位姑娘身怀一个多月的身孕,不是殿下的子嗣,又是谁的? 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只有阿秀小姐一个孩子,算是子嗣非常的单薄。如今这姑娘怀了他的孩子,他自然是要激动的,孔医官心中暗暗想到。 百里晟轰然瘫坐在地上,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那是正是丽秀从兰花绣房给他通风报信,他带着人去抓潜入墨国的傅凌云的时候。 他们……他们……百里晟暗暗握紧了拳头。 朴英见他脸色不善,连忙挥手遣退了孔医官,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殿下,需不需要奴婢去煎药。”他说的煎药,指的是落胎的药。 百里晟默不作声,朴英会意,静静地退下。 望着床铺上紧闭着双眼的楚青若,他的心里挣扎纠结着。她一定会是个好母亲,醒来发现自己杀死了她的孩子,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他。 可……他又如何能忍受她的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唔……”楚青若发出一声细微的**,悠悠的醒来:‘我这是怎么了?’ 百里晟脸色甚是难看,却依旧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她:“没什么,医者说你这几日受了些风寒,身子有些虚。”见她一脸不信,又换上歉疚的表情:“都怪我,喝醉了酒……” 楚青若一听到他提起之前的事情,不由一阵头疼,向他摆了摆手:“别说了,我头晕,想睡一会儿。” “那好,你睡吧。”为她掖好了被角,百里晟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她的房间。外出办事的甲方已经回来了,站在院子中等候着他。“殿下,小人回来了。” 百里晟回过神来:“哦!这次去了那么久,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小人这次潜回大炎打探到,自上次我们挑动了金阳王起事之后,大炎朝皇帝将金阳王安插在朝中上的党羽全部铲除,如今大炎朝正是朝中正是新旧交替,混乱不堪的时候。” “边关的情况怎么样?”心中暗暗地盘算着,他又问道。 甲方咧嘴一笑:“殿下,这如您所说的,那傅凌云一走,边关防御日渐松懈。殿下,现在可是好时机啊!十多年前大炎国将我们的城镇占领,扩张了他们大炎的疆土,此刻刚好我们可以打回去,把属于我们的土地抢回来!” “此事容后再说,我会考虑的。眼下当务之急,先要将那几个时时刻刻盯着我,时不时给我下绊子的混蛋给铲除掉。父王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了,保不齐哪天就…… 若那几个混蛋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他们第一个要下手的人就是我。我本无意那个位置,可是他们逼死了我的母亲,我若不争上一争,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这番‘苦心’!” 百里晟想到了他的母亲,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是,殿下。”甲方知道,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若不然放手让他让他将这根刺拔掉,他将永不安心。 百里晟忽然惊觉自己在下属面前失了态,马上恢复了平和的神色,“对了,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乙方在我跟前行走了,你派给他任务了?” “这……是……是的,小人……小人派他留在大炎国继续打探消息。”甲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百里晟眯了眯眼,不露声色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用满意的口吻夸奖他:“嗯,你这安排甚合我意,你和乙方从小随我一起,他在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我更放心。好了,一路风尘仆仆的,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多谢殿下!”甲方不疑有他,谢过恩之后退了下去。 渐渐走远的他却没发现,百里晟在他走后没几步便招手叫来了他的心腹朴英,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嘱咐了些什么。 朴英听后,吃惊的抬起头看向甲方的背影,然后又低头称是。 毫无察觉的甲方离开了明华宫之后,直直的走到了属于他和乙方两人的院子。 推开院门,他将手上的刀往院子里的桌上一扔,房内走出来一名皮肤黝黑精壮的年轻侍卫,向他行过礼之后,甲方开口问:“韩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副统领想明白了吗?” 韩武面露为难之色,低头不语。 甲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下去吧。”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是什么脾气,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站起身走进屋子里,将门关严实以后,他伸手在书架上一个白玉蟾蜍上拧了一下。房间里的一堵墙竟嘎嘎作响的打开了,露出里面一条漆黑悠长的密道。 甲方一提衣摆,走了进去。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条为了逃生而建的秘密通道,这条路的尽头,是盛京人口最密集的居住区中的一所普通三进民宅。 甲方从密道里走出来以后,反手关上了密道的出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往院子里的另一方向走去。 院子的另一头,一边是通往中庭的圆形拱门,一边是一间看上去像柴房一样,不起眼的小屋子。 甲方走到屋子前,暗处的侍卫忙出来行礼:“统领!” “开门!” 门被打开后,甲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十尺见方的屋子,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垂着头闭目养神的男人。 “怎么样,想通了吗?”甲方浑厚的嗓音沉痛的响起。 椅子上的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痛苦万分的叫了一声:“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月沟渠 这男人,赫然就是乙方! “不要叫我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自己的主人,背叛自己的国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甲方痛心的怒骂道。 他早就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了,在他的身边埋下了一个探子,等他带着李娇逃跑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的将他们抓了回来,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只怕等殿下发现这件事情,他这混账东西就没命了。 “哥,我随你怎么处置,求求你,放了李娇姑娘吧!”乙方拼命想挣脱捆绑他的绳子,冲到自己的哥哥面前跪下来求他放李娇一条生路。 无奈,铁石心肠的甲方无动于衷,在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甲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当初他们哄着李娇,以私奔为名,骗着她随他们一同来到了墨国。百里晟偷偷地将她安排在了世子府另一处守卫森严的宫中,并安排了乙方做她的贴身护卫,日夜保护这她的安全。 名为保护,其实就是监视,但却没有限制她的自由。百里晟命乙方得了空,便带着她到盛京城的各处玩耍,以安抚她思乡之情,打消她想要回家的念头。 于是,年轻的男女终日里一起玩耍,而原本便已对李娇心有所属的乙方,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深深爱上了这个活泼善良的姑娘。 每每思及她被殿下利用完以后的悲惨下场,和当她知道殿下竟是为了得到另一个女人的心而在利用她时,她可能要面对的撕心裂肺之痛,乙方便坐不住了。 于是他暗暗违抗了百里晟的命令,明里暗里的提示着李娇,规劝她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大炎去。 无奈深陷情网的李娇,完全没有听出乙方话里的意思,只一味的沉浸在百里晟为她编织的美梦里。 想不到他不仅是墨国人,竟然还是墨国最有势力的王子。虽说墨国与大炎是敌对的国家,可是他却与别人不同。他温柔,善良,对大炎友好。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真的是很好。 在天真的李娇眼中看来,百里晟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没有之一。 若是有一天他能登上王位,自己便是墨国的王后,到那时便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拉近墨国和大炎的友好关系,她还异想天开的想着。 看着李娇犹如还活在梦中一般的乙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即心痛她的懵懂无知,又心痛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利用她的殿下,却看不见自己的半点影子。 于是,纠结许久的乙方终于忍不住,甘冒背叛之名,将李娇迷昏了送上了前往大炎的马车,自己则打算亲自护送着她回到大炎,从此隐姓埋名的守护在她身边,再也不回墨国了。 不料,风声走漏,刚逃出盛京不远的乙方,便被怒火熊熊的甲方给拦住了去路,并将他们两人抓了回来。 由于昏迷,毫不知情的李娇又被悄悄的送回了世子府,而乙方则被盛怒中的甲方狠狠地痛揍了一顿,关在了这里。 甲方有言:除非他想明白了,不然就一直这样关着他,关到他想通了为止。 * “李姑娘!”今日百里晟穿着一身浅绿色笼纱敞襟长袍,半披半扎的头发像一块发亮的黑丝绸一般披在了他身后,显得格外的柔美英俊。 李娇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随性潇洒的打扮,不禁看得有些着迷,在他温柔而又深情的注视下,渐渐羞红了脸。“世子殿下……” “抱歉,最近实在有些分身无术,冷落了姑娘,本王实在深感歉意。”面不改色的说着甜言蜜语,哄骗着李娇的百里晟微微的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李娇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才将他盼来,如何舍得责怪他:“殿下身为世子,日理万机,我当然是明白的,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怪你。” 百里晟微微一笑,脸颊上的酒窝倾国倾城:“姑娘不怪本王就好。今日得闲,不如本王带姑娘出去走走,就当做赔罪如何。” 李娇欣喜万分。 隆冬三月,寒意正浓,刚过完年关的盛京城还未从新年的喜悦中退却,满街喜庆的灯笼为这座城增加了不少亮丽的色彩。 百里晟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另坐一辆马车的李娇。他偶尔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正掀着帘子一边吃着他买给她的各种零嘴,一边不停的发出各种赞叹的李娇,忍不住心中一阵厌恶。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若不是为了稳住她,钳制住楚青若,这般粗鄙不堪的女子,只怕自己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虽说已经把她晾在一边,几个月才应酬她一下,可百里晟还是觉得自己降尊纡贵,委屈了。 马车在盛京郊外的一条宽大的河边停了下来。这条河叫赤江,是从墨国发源流经大炎国,最后汇入桑芸国,像海一样宽阔,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河。 “世子殿下!”李娇掀帘下了马车。“我们事情……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她问的是他们的婚事。 百里晟转过头,压下心头的不耐,故作内疚的看向李娇:“父王如今病入膏肓,我……我……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我要娶一个炎国女子,气上他一气。” 李娇有些失望:“哦……那就是你还没提咯……” “阿娇,你放心,我答应过会娶你,就一定不会食言,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今生负了你,便叫我……” 李娇见他急得眼眶都些红了,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不准胡乱发誓,我信你就是了。” 百里晟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如同洗脑一般,为她画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阿娇,你耐心点,再等等。父王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所有的世子中我的呼声最高,若是有朝一日父王大薨,我坐上了王位。到那时,还有谁能阻止我娶你?” 看着面前两眼露出希冀眼神的李娇,百里晟心中冷笑,嘴上却用柔的不能再柔的声音说道:“只是眼下,只能委屈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更何况只是多等些时日,没事的,我相信你。”深信不疑的李娇,温顺的被他牵着手,红着脸小声说道。 百里晟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朝她身后的甲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甲方会意,连忙跑上来,故意带着粗重的喘气惊慌的说道:“殿下,不好了,龙驹(衙门)那里抓到了一名要犯,王上有旨,命你亲自去审问。” 李娇闻言,吃惊的抬头看向他,这……这又是要走了吗? 百里晟故作姿态:“只是审个犯人,何故非要本王亲自前去?你替我回了它,就说本王重病在身,去不了!”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若是男人遇到事情二话不说便走了,心中必是要生出几分猜忌和不爽快的。他怎么走的那么干脆?他是不是根本不爱我?女人会这样想。 可若是男人拖拖拉拉,黏黏糊糊的走得不是那么爽快,女人反倒要故作大方,贤惠,催促着男人快些去。 李娇也不列外,一看到百里晟为了自己竟要违抗圣命,不由得心中一暖:“我没事的,可以自己回去,大事要紧,你快去吧,不要担心我。” 百里晟“依依不舍”:“那……你自己小心,我……我去了。” 李娇点点头,压下心中的不舍,含笑望着他毅然转身离去的身影,然后一个人失落的在江边徘徊了许久。 回到了明华宫,百里晟换过了衣衫,束起了头发,来到了楚青若的寝室。 只见她穿着一身厚厚的明紫锦缎衣裙,正伏在书桌前,奋笔挥毫。 他放低了脚步声,轻轻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栩栩如生的跃然于之上。寥寥的数笔,简洁明了的勾勒出腊梅的铮铮傲骨,一如他眼前的这个女子。 “你有了身子了,怎么还在作画?”生怕突然开口吓到她,百里晟从她的身后退开几步,故意走路弄出了些响声。 楚青若听到身后的响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闲来无事,随便画画,打发时间。” 走到她的身边,百里晟蹲下身体,注视着她的小腹,对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笑眯眯的打招呼:“儿子,爹来看你了,想爹了吗?” 楚青若皱了皱眉头,闪身躲到了一边:“殿下,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孩子的爹一定会来接我们回家的。” 沟渠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无心照沟渠。 百里晟脸色一僵,随后站起身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往身后的书桌上依一靠,两手撑着书桌:“他只要在这个世子府出生,他就是本王的儿子。将来等本王继承了大统,他就是本王的王世子!谁敢说个不字!” 楚青若素来知道他的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乖乖的闭上嘴,不再与他争论。 刚刚得知她怀了身孕的时候,百里晟几乎妒恨的想杀人。朴英曾经煎好了落胎的药,要给楚青若喝下去。 可当他躲在暗处看到她拼命护着自己的肚子,不顾一切的扣着自己的喉咙将朴英强灌进去的药都吐出来,看着她吐得眼泪直流,喉咙都快要被她自己扣破了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童年时,被妓院里的嫖客殴打,他的母亲不顾一切的保护着自己的那一幕情景。 喝退了朴英,百里晟望着地上因呕吐而精疲力尽昏死过去的楚青若,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他要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只要等孩子长大,叫了他一声父王,以后楚青若便再也不能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小人儿,他心里暗暗想到:楚青若,就算你是一块石头,本王捂也要把你捂热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凿墙摘梅 自那以后,百里晟突然想通了一般,便不再对楚青若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反而小心翼翼的百般呵护着。 而他对楚青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这番呵护,却又使得张恩淑和金敏喜心中暗生妒恨。精明的金敏喜掐指算了算楚青若出逃的时间,和她怀又身孕的时间,心下惊愕不已。 这……这……孩子分明不是世子殿下的,为何世子殿下为这般的紧张。莫不是那小贱人使了什么手段瞒天过海骗了世子殿下?看样子,自己找一日,要好好探探世子殿下的口风了。 “呕……” 这几天,楚青若渐渐的出现了害喜的症状,每天一大早便吐得天昏地暗,精疲力尽。下了朝回到明华宫的百里晟,一听说这个事情,便立刻放下手头要批阅的文卷,匆匆的赶了过来。 “青若,你怎么样了?”拳拳关切之意,毫不掩饰的表露在他的脸上。 楚青若虚弱的由一名宫人扶着,漱过了口之后,全身脱力的躺倒在床铺上:“殿下……我说了很多次了,请你……称呼我傅夫人……” 百里晟直接无视了她老生常谈的坚持,伸手从宫人手里接过了一晚刚刚送来的腊八粥,轻轻的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吹凉了,递到她的嘴边:“张嘴!” 楚青若别开脸,这人……总这么自说自话。 “青若,就算你要和我怄气,也不该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啊,来,乖,听话,把这碗粥喝了……”百里晟耐心的哄着她。 无可奈何的楚青若,只得用手指了指床铺边的小桌子:“放着吧,我刚吐完,实在没胃口吃。” “好,那你记得一会儿一定要把它吃了。”他放下碗,回头嘱咐宫人:“一会儿,你一定要看着她吃完。” 宫人应下,百里晟这才无奈的起身离去,准备回明华宫继续批阅折子。 行至宫院中的某处小路,忽闻一阵吵闹声,百里晟驻足望去。 原来是一群年轻的低等内事在世子府的围墙上,搭了一个梯子,采摘一棵从墙外伸进围墙内,被积雪压着,却依旧枝叶茂盛的大树上的果子。 “小心点。” “哎哎……往左点,那里多!” “哎,你看着点,被摔着我了!” “你们在做什么?”百里晟的声音威严的响起。 一众内事连忙伏在地上:“世子殿下。”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这……殿下,奴婢们刚才……在摘青梅。”一个身材瘦小,却看起来异常机灵的小内事上前回话。 “哦,这个季节的青梅能吃吗?”百里晟惊讶。 “能吃能吃,就是酸涩了些,一般人不吃,只有那些脾胃不通,吃不下饭的人吃了才觉得特别的开胃。” 小内事如实回答道:“最近我们几人贪嘴多吃了些油腻的吃食,脾胃有些涨得难受,所以想着打些青梅来消消食,开开胃。” “哦?有孕之人可能吃的?”百里晟马上便联想到了楚青若。 “吃得吃得,我听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整天的吐,吃不下饭,吃几个青梅立马就不吐了。”小内事自是知道如今世子府里哪一个怀了身子,见他问起,立马邀功似的回答道。 “哦,是吗?拿一个来本王尝尝。”百里晟接过一颗,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呸!呸!这……这能吃吗?这么酸!” 别是唬人的吧,这哪里是人吃的,酸的他五官都挤一块儿去了。 小内事急忙解释道:“这一般人是不能吃,可有了身子的人吃起来却是一点也不觉得酸的。” “是吗?那好,你们多打一些送去明华宫。” 第二日,宫人来报,楚青若今日早晨用了一大碗粥,和几样加了青梅的小菜,百里晟心悦,大手一挥,将昨日的那个小内事宣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事伏在地上:“小人崔洪。” “嗯,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明华宫行走。”百里晟见这小内事是个机灵的,便将他拨给了楚青若。“你要好好服侍那位,若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就杀了你的头!听见了吗?” 小内事皇城惶恐的伏在地上大声说:“是,世子殿下。” “等一下。”百里晟忽然又想了什么事情,喊住了正要退下的崔洪,“你带上几个人,去将那棵青梅旁边的墙给本王凿开。”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池管事很惊讶,连忙出声阻止:“殿下,这……万万不可呀,这世子府的围墙被凿开,那岂不是让那些宵小之徒有机可乘?这样一来,他们进出世子府岂不是形同无物!” 百里晟失笑:“那就劳烦池管事,请一些工匠来,将围墙凿开,再绕着那颗青梅树重新砌上一圈不就好了?这有何难?” “这……是,殿下。”池管事带着崔洪一起退下。 * 不久,盛京城的某个客栈里,乔装改扮,行色匆匆的权管事和宋修竹两人一起走进了客栈,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好消息!” 傅凌云,徐勇和连枫三人一起围了过来。 “世子府的地形图,终于拿到手了。”权管事兴高采烈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图,得意洋洋的拍在了桌子上。 宋修竹也手舞足蹈:“我这儿也打探到了一个好消息。世子府要修一堵围墙,需要十几名工匠,我们的机会来了。” 徐勇激动地敲了敲桌子:“瞌睡来了送枕头,绝妙!” 傅凌云虽没有说话,但一样神情激动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 “快点干活,不许偷懒!” “呀,你快把这些砖搬到那里去!” 世子府外墙重修的工地上,乔装成工匠的傅凌云和徐勇正低着头,一边心不在焉的敲打着砖块,一边时不时的往已经推到的世子府院墙里偷望。这里晚上守备森严,想要晚上从这里潜进去,反而要比守卫松懈的白天难得多。 假装传递工具的徐勇一边观察着监工们的举动,一边慢慢的踱到蹲在地上的傅凌云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傅凌云低着头卖力的凿着石头,嘴里却说道:“再观察两天。”小人儿说得对,他不能让他的兄弟们跟他一起冒险,所以一定要稳妥。 徐勇点了下头,慢慢的又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 华灯初上,明华宫里灯火通明,刚刚传了膳的百里晟,正一边接过内事递来的帕子净手,一边听着池管事禀报着重修外墙的进度。 一旁默不作声吃着饭的楚青若,却是竖起了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 说着话的百里晟一个眼神悄悄的飘过去,只见她眼眉低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专心的吃饭。 又看向她夹的最多的那几样小菜,果然都是放了青梅或是青梅汁的。暗笑,这般的口味,果然只有怀了身子的人才喜爱。 用过了膳,楚青若早早地歇歇,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不停的思考着刚才百里晟和池管事谈论的那件事。 世子府在修筑外墙,一定会召集不少的工匠,也不知道文远哥哥现在在哪儿,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混在那些工匠中前来救她? 她现在有了身子,胎还没有坐稳,经不得长途奔波和逃亡。可是她又该如何将这些消息传给他?现在的她就是笼中的金丝雀,插翅难飞。想要回到他的怀抱,回到自己的故乡,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也许是因为有了身子,一向乐观坚强的楚青若变得多愁善感,一滴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 “来来来,把这里的石头搬过来,动作快点!” 监工们大声地吆喝着,顶着寒风大雨努力搬动着硕大的石块的工匠们,一个个怨声载道:“哎呦古……大人啊……现在雨下得那么大,让我们歇歇,躲躲雨再干吧?” 监工们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样子大雨却是也没有那么快停。“行吧,你们都停下吧,等雨停了再干!”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工匠们感激不尽。 “大人,你好人做到底吧,带我们去个避雨的地方歇歇吧!”工匠中突然有人提议。 “是啊是啊,大人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吧。”有了人带头,其余工匠也都跟着向监工求情。 监工们看着下的那么大的雨,别说是他们,自己也都淋得全身湿透了:“那……那你们随我来吧!哎……我可警告你们,进去了可不许到处乱走,万一撞上了哪个主子杀了你们的头,我可不管哦!” 众工匠连忙点头:“啊呦古~大人,你看你说的……咱们也是修过不少贵族府邸的人,哪能那么没眼力见啊~不会乱跑的,大人你就放心吧。” “那,那你们就跟我来吧!”监工将他们领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回廊下。 众人冒着大雨冲进回廊,抖了抖身上的水迹,“哎西……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监工伸头数着人头:“呀,你们都来了吗?怎么好像少了两个人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为你而来 十几个工匠挤在一条细小的回廊里,人挤人的哪里还看得出来谁多了谁少?“没有啊,都在这儿呢!哎……大人,你就放心吧。” * 大雨中,世子府各个宫的屋顶上,都有两道身影飞快的跃了上去,停留片刻又匆匆的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傅凌云和徐勇在跃上了不知道已经是第几宫殿的屋顶上以后,用手抹去了满脸的雨水,互相比着手势:我去那里,你去那里! 两人分头行动以后,傅凌云疯狂的大雨中,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寻找他日夜思念的小人儿的身影。 即便是看见某个背影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宫人,他都要远远的跟上一段,直到确定了那人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人才转向别处。 每每抱着希冀,却又屡屡的失望。 雨下的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猛烈。密集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屋顶上铺满青苔的的瓦片也变得越来越滑。 一连在好几个宫顶上纵越起伏的傅凌云,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一个不慎,没看清脚下的青苔,竟一下从屋顶上滑倒,直直的掉了下去。 咣啷! 带着几块未抓牢而随着他一起掉落进一个院子的瓦片,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碎裂声,惊动院子里的人。 随着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他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小人儿。 “什么人!”楚青若望着院子里一队碎瓦片中躺着的男人,警惕的问道。 翻身坐了起来,傅凌云撸开了被大雨打湿黏在脸上的头发,惊喜的望着眼前警惕的看着他的女人。 “青若!”终于找到你了! “文远哥哥!”顾不得滂沱大雨,楚青若飞奔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傅凌云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他,一边摸了一把自己不知是泪是雨湿了的脸,“没事,没事,我来了,我来了。” “你……你怎么才来啊……我……我……啊啊啊……”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得像个任性的孩子的楚青若,深深地把头埋在了他的肩窝中。 院子外的回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楚青若瞬间紧张起来,拉着他的手连忙将他推进了自己的房,反手关上了门。 “啊呦古……楚姑娘,下这么大的雨,你,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怎么跑出来,还淋了一身的雨。” 听到院子里有声响,匆匆赶来的朴英见到站在雨里浑身湿透了的楚青若,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这要是动了胎气,我们……我们可都吃罪不起啊!” 楚青若任由他将自己带到了屋檐下,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朴管事,我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想出来看看,见这些瓦片将这些花砸了,便忍不住向来抢救这些花,一时疏忽了。” “楚姑娘……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好歹,殿下可是要杀了我们的头的啊!”朴管事转头向着身后的下人们呵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姑娘打热水让她泡一泡,驱驱寒。” 下人们放下木桶,为她倒好了热水,安静的退了下去。房梁上躲着的傅凌云见众人都退出了房间,急忙从屋梁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她,又惊又喜:“青若,你……” 楚青若羞涩的低下了头:“嗯,快三个月了。” 傅凌云狂喜,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压抑着声音,小声的喊道:“我……我要当爹了?” 他的小人儿红着脸低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真的?我真的要当爹了?” “嗯!阿嚏!”楚青若望着眼前一脸傻笑的男人,心中悄悄地涌上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原来,幸福可以是一种温度,让人即使身处寒冬都可以如同暖阳照耀的温度。 幸福,也可以是一种可以看得见的颜色,既是身在黑暗之中依旧可以绚烂夺目的缤纷色彩。 “快去泡泡热水!”傅凌云听见楚青若打了个喷嚏,暗暗责怪自己光顾着高兴却让他的小人儿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楚青若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还以为有了孩子就不再是你的最爱了呢。 带着无声的歉意,憨憨的笑着,他为她将身上的湿衣服温柔的解下,扔到一边。 “呀!我说你!大老远来了,不和我这个主人打声招呼,便在我府上干起偷香窃玉的勾当,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门外忽然响起了百里晟的声音,在大雨中显得格外的愤怒,清晰。 傅凌云脸色一沉,拎起了自己的佩剑便要冲出去,却被楚青若从背后一把死死的抱住,“不要去,你快走!快走!” 定是朴英察觉了什么,给百里晟通风报信了,不然他不会来的那么快。想必院子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怎么,没了千军万马在侧,你就成了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窝囊废了吗?”门外,百里晟不断地挑衅着。 “你!”傅凌云赤红着双目,想要冲出去和他痛痛快快的决一死战。 可楚青若知道,狡猾的百里晟是绝不会和他讲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这一套的。他是头狡猾的狐狸,最终的目的只是要咬死猎物,不论用什么方法和手段。 他要的,只是赢! “文远哥哥,你快走!我如今有了身子,经不得长途奔波,只有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死死抱着他的楚青若,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和话语平息他的满腔怒火。 可是,挑唆金阳王造反,给大炎朝制造了朝局动荡的危机,教唆金阳郡主和柳玉琴屠了楚家,杀了他救命恩人之仇,更何况,他的妻子至今还在他的手上。 像这样的祸国之凶,杀恩之仇,夺妻之恨,作为一个男人,但凡有点血性的,又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楚青若见她无法劝说他离去,趁着他一个不留神,劈手夺过了他手上的剑,打开了门,飞快的走了出去。 “青若!”傅凌云大惊,抬脚也跟了上去。 提着剑,她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屋檐下。 此刻,大雨依旧紧锣密鼓的下着。 只见小小的院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屋顶上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百里晟就站在院子的正中间,手里已经换上了一把精钢打制的铁骨扇。 看来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定要将文远哥哥置于死地的了。 “青若,外面雨大,你快回屋去。”百里晟关切的看着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有身子的人。” 楚青若对他浅浅的笑了笑,飞快的将手里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青若!”两个男人同时惊叫。 “你放他走。”她淡淡的说道。“我会留下来。” “青若!”傅凌云怒吼。 “呀,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的身后!”百里晟越发的妒恨。 “文远哥哥,你还记得当年的桃李书苑吗?”她将剑又往自己的脖子上紧了紧,锋利的剑锋瞬间划破了她娇嫩肌肤,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我记得……”傅凌云哽咽着声音。 “夫子说的大义,我的文远哥哥也一定知晓的,对吧!”她迫切的看着他,迫切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知之……甚深。”有些泣不成声的他,忍痛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几个,让他几乎要肝肠寸断的字,然后咬紧了牙关,红着双眼看向百里晟。 “这才是我的文远哥哥!”楚青若松了一口气:“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回家吧。家里更需要你。你……你就当我……当我……负了你吧!” 百里晟却是丝毫不肯罢休:“作为男人,我可以放你走!可是……”作为墨国的世子,我绝不能让你活着离开大墨! 楚青若提着剑,慢慢走进大雨中,走近百里晟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若是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不等他做出反应,然后又后退了两步,大声地向着院子的士兵大声的宣布:“世子殿下有令:都把剑放下,退出院子。” “你!”百里晟气结,却看见她倔强的瞪着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剑也隐约印出了血丝,虽然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得看不见。“都退下!” 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是谁在乎谁更多一些,谁便是输家。 这样的僵持不下,终究还是百里晟先让了步。 挥手喝退了院子里的伏兵,他的手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铁骨扇。 任凭狂风暴雨打在他的脸上,心中的愤怒和嫉妒像一把浇不灭的熊熊火焰在他的胸膛中燃烧着,炙热的温度灼伤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思绪。 “呀,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就你和我!”低声咒骂了一声,百里晟刷的一下打开了铁骨扇对傅凌云喊道。 “正有此意!”面对敌人的挑衅,傅凌云从不退却,一伸手:“青若,剑!” 楚青若心知,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她再也无法阻止。今日若不让他们痛快地打上一场,只怕一个不会轻易的放他走,另一个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第一百八十章 雨中对决 于是默不作声,楚青若决定不再劝阻他,轻轻地将剑从自己的脖子上移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傅凌云拿过剑,在大雨中随意挥了两下,溅起了成片的水花。百里晟也将铁骨扇在手里转了一圈,划出了一道银灰色的弧线。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傅凌云对着这个,与自己有着国仇家恨的男人挥出了自己的剑,迅速而又敏捷的步伐带着莫测的身形,向着他发出了凌厉的一招。 百里晟手握着铁骨扇,双足一点身后的花坛,轻轻的凌空跃起,同时打开了扇子,反手飞了出去。 铁骨扇带着划破风声的尖锐声,呼啸着便往傅凌云的胸口而来。傅凌云连忙顿住身形,收回了挥向他的剑,飞快地隔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已凌空跃到他身后的百里晟,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背心,将傅凌云踢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稳住了身形,傅凌云迅速的转过身,手中的剑快如闪电般刺向了他的咽喉。 脚尖一勾掉落在地上的铁骨扇,百里晟操起扇子刷的一下打开护住了自己的喉咙。 一旁的楚青若捂着胸口,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越打越激烈,彼此都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 刀与扇子相碰撞所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身影与身影纠缠交错所产生的光影,为了彼此所要守护的、争取的,不顾一切想要奋力想要击倒对方的男人们,在这场大雨中殊死的搏斗着。 雨水将他们身上留下的鲜血冲刷在了地上,化作了一滩浑浊不堪的血水。 久战无果的百里晟被傅凌云一记“疾风劲草”在他胫骨上划下了一道巴掌长的口子,鲜血直流,顿时便站立不稳了。 傅凌云本可以乘胜追击,但他却在此时收了剑势,停手了。 百里晟单膝跪地,一手用他的铁骨扇撑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恨恨地问道:“你这算什么?” 傅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你虽非良善,但我妻儿得你一路护佑,傅某今日权当谢过,下次再见,必是我迎回妻儿之日,到时,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血溅当场!不死不休!” 夺妻之恨,傅凌云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可是,他可以逃亡,绝不能让怀着孩子的青若跟他一起奔波。 这里虽然是百里晟的世子府,但怎么说比也跟着他逃亡的日子,要舒适安逸的多。再说,百里晟这人,为人虽为自己所不齿。但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他待青若倒是真心实意的好。有他这着靠山在,青若反倒比跟着自己安全得多。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一声鸣哨响起,三人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屋顶不知何时静悄悄的站着一个人。 楚青若定睛一看,原来是徐勇, “徐叔!”惊喜之余,她高声喊道。“快带文远哥哥走!” “少夫人!”徐勇激动之余,却是纳闷,为何只是带爷一个人走? 趁着他们疏忽之时,狡猾的百里晟竟一个鸽子翻身,逃出了院子!院子外顿时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快,将院子围起来,弓箭手!” 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对楚青若好,但也是真心实意的要傅凌云死!留得他在,楚青若的心,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所以,他,必须死! “快走!”对着仍在那里恋恋不舍的傅凌云,她嘶声竭力的喊道。 百里晟这混蛋,竟然出尔反尔! 楚青若已经心里急的快发疯了,不停的推搡着他,捶打着他,哭喊着:“你快走,你快走!求求你快走……” 弓箭手已经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屋顶,徐勇见状飞身而上,接连几脚,将几个最先爬上屋顶的弓箭手停下了屋顶。“爷,快走!” 徐勇屡上战场,又何尝分析不出现在的情况,别说带上楚青若,就连他们两个走不走的脱还是个问题呢!当下毫不犹豫的对着傅凌云喊道。 傅凌云心知徐勇是一员老将,若有把握将楚青若一同带出去,绝不会轻易叫自己放弃,他的小人儿又这般催促。 无奈之下,他只好飞身跃上了房顶,恋恋不舍,心痛的回头看了楚青若一眼,与徐勇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之中。 再次冲进院子中的百里晟,看向屋顶傅凌云离去的方向,暗暗地咒骂了一声,挥手将手中的铁骨扇恨恨地砸在了地上。 看见楚青若还在雨中流着泪,呆呆的望着与他看的同一方向,忍不住胸口一闷,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随即又自嘲的叹了口气,唤来了朴英:“让人在去打一桶热水来,要快!” 随后强行将楚青若拉进了房间,按在了梳妆台前,伸手便将她的发饰一一拆了下来。 笑容亲切的朴英指挥着这一种下人,将热水送进了房间,临走的时候问了一句:“殿下,追不追?” 百里晟望着犹自悲伤中的楚青若,一抬手:“算了,不用追了。”却在她神情放松后,慢慢将抬起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朴英会意,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之后,便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无声的对院子里的士兵一挥手。士兵们如潮水般的退出了院子,跟着朴英火速的对傅凌云和徐勇进行了追捕行动。 “热水备好了,你赶快泡泡,别冻着孩子。”见楚青若已经冻得嘴唇有些发紫,他忍不住担心的说道。 楚青若冷冷的说道:“知道了,你出去!” 百里晟心痛不已,两人好不容易才开始有些亲近的关系,今日一战,又全都被打回了原形。 慢慢的泡进热水中,楚青若渐渐平复了情绪。希望文远哥哥愿意听她的劝告不要继续在墨国逗留,尽快的回到大炎去。 经过金阳王之乱,朝中正是多事之秋,朝廷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家中公公婆婆也已经为了他的“死”讯心碎神伤,也该回去让两位善良的老人安心了。与公与私,他都比自己重要的多,她真的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再冒这样的险。 文远哥哥,我一定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平安的回到大炎,回到我们的家! * “王上,这几日宫外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说?” 一位身穿绿色朝服,白皙干瘦,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朝官,正跪在墨国最高统治者-百里昊面前禀报着盛京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躺在榻上半靠着床架,一位五十开外,眉宇间与百里晟有几分的相似,只是形容枯槁,瘦得有些脱形的老人,费力的咳嗽了几声之后,伸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嗯?你每天来,都给孤带来盛京城里各种有趣的事情,呵呵,除了你,整个景福宫还有谁能说给孤听啊?” “殿下,今日盛京城都在盛传一件关于九世子的风流韵事。微臣听了也是羡慕不已呢” “呵呵呵,啊呦古,老九刚回来没多久,竟这么快惹得大墨的姑娘们为他神魂颠倒啦?这小子!哈哈哈” 床上的老人干瘦的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眉宇间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慈祥和骄傲。 众多的子嗣中,唯有这个老九,无论性子还是长相最像年轻时候的他。想起了他的母亲,老人心中一阵愧疚。 当年若不是她,让老九以状元之身在金殿上,众目睽睽下将那个锦盒交到他手中,弄得满朝文武都逼他。他也不用狠下心来,一道诏书赐她一死。为此老九可是怨恨了他好多年。 “说说吧,孤倒是很想知道,这个老九究竟是怎么个风流法?”百里昊伸手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宫人,笑着问道。 面前的这位绿衣朝官叫李仲宪,是为上大夫(史记官),闻言向百里昊拱了拱手,神色不明:“殿下,最近盛京的百姓都在传,九世子殿下一日清晨在城门口当街与一位女子定情。” “哦?可只是哪家的姑娘?” “这……微臣不敢妄加猜议。”李仲宪深伏下身子。 百里昊听出他话中之意,警觉此事有蹊跷:“你起来吧,照实说便是。”脸上的慈祥渐渐隐去,逐渐换上威严的君王之色。 “听说是一位……南边来的女子!” “什么!炎朝人!这个混账东西!”百里昊勃然大怒。 “王世子殿下求见~”门外内事的唱喏响起。 “宣吧!” 一身戾气的王世子百里俊,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儿子见过父王殿下!” “嗯,起来吧,你今日何事来景福宫?”百里昊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儿子,粗鄙,莽撞,不讨喜。只是祖制所定王世子一定要长子来继承,不然他倒是更看好他的六世子和这个胡闹的老九。 百里俊知道他的父王殿下素来不喜他,只是祖制让他身为王世子,就连父王也无法违背:“父王,昨日百里晟……” “放肆!你身为王世子,直呼王弟名讳,这是哪里的规矩!”一开口就叫人闹心!百里昊一时激动,大咳不已。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怒人怨 不甘的低下头,百里俊暗暗的咬了咬牙:“是,父王教训的是,是儿子无状了。昨日王弟府上传来消息,两名大炎国此刻潜入九世子府。” “哦?大炎来的刺客?可曾抓住?”都说天威难测,天家无父子,此刻的百里昊知傻hi个皇帝,面对着跪在地上臣服与自己的百里晟,又的只是君臣的威仪,反而失了父与子的亲近和信任。 百里晟低着头,尽管心中恨意腾升,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这正是儿子要禀报的事情!” “说吧,说吧,哎……”百里昊知道今日不让他把话说出来,他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抬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两名此刻潜入九世子府后,不但没有被抓住,据说还毫发无伤的逃离九世子,儿子怀疑……” “怀疑什么!”百里昊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一双丹凤眼犀利的看着他的长子百里俊。 “大院君求见殿下!”门外又传来内事的唱喏。 百里昊眯了眯眼睛,扬手招来宫人,将他扶了起来,披了件衣裳盘腿坐在了床榻上:“呵呵,今天有意思了,你们都约好了一起来的?进来吧。” 张京泰,张恩淑的爷爷,进得门来便是带着哭腔的往地上一伏:“殿下~” “大院君,你不会也是来找孤说老九的事情吧?”做得帝王的,心思自然是九转玲珑,岂会看不出他们几人接踵而来其中的蹊跷。 “殿下,请你为老臣的孙女做主啊……” 心中不由的暗想:老九啊老九,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怎么刚回来没多久就弄得自己天怒人怨了呢! “殿下,老陈的孙女蒙殿下赐婚,自从嫁给九世子殿下以后……巴拉巴拉(以下省略三千字)”大院君涕泪齐下的讲述着自己的孙女如何的贤良淑德,兢兢业业的为百里晟当好了这个家。 百里昊听得一阵脑瓜疼:“大院君,说重点。” “是,殿下。九世子自回了大墨以后,便独宠一位从大炎带来的女子,使得后院怨声载道,殿下,如今臣又听说那大炎女子已怀有身孕,臣担心若是长此以往,恐怕……” “恐怕什么?有话你就直说,孤恕你无罪!”百里昊的脸上结上了一层冰霜,眼中充满了杀气。 “老臣恐怕……江山早晚成了大炎的囊中之物啊!殿下!” “唔……大炎的女子。”身为帝王的百里昊眯着眼睛沉思了一番,“这后院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后院的女人们去解决啊……大院君,你说是不是啊?” 大院君细细琢磨着王上的话,回味无穷:“这……是的,殿下。” “父王,那刺客从九世子……”百里俊见王上将自己晾在一边半天,忍不住有些着急。 咣!冷不丁的,一个杯子砸在了他的脚下,“你个混账东西,身为王世子,盛京城里除了两个大炎国的刺客,细作,你居然还要来问孤怎么办?你告诉孤,要孤怎么办?” 百里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的王世子。大敌当前,他不想着这么去抓细作,居然还在这里一心一意要扳倒自己的弟弟,这个没出息的。 “滚滚滚!”挥手干赶走了所有人,百里昊疲惫的躺下,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 九世子府中 收到了今日史记官,百里俊和大院君三人联手觐见了王上的消息后,恼恨的百里晟掼碎了手里的杯子,一脚踢翻了面前膳桌,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张恩淑的宫中。 张恩淑见许久不来的他,此刻正端坐在她的房间中,虽然一脸不善,但她的心中仍是十分高兴。 定是自己的爷爷定是为自己使了什么手段,使得他不得不来亲近自己。想到这里,她不免有几分得意。 “殿下哥哥,你终于舍得来看我啦?”半怨半嗔的跪在他身边,搂住了他的腰,张恩淑将头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抖肩,躲开了她的依靠,他的话中带刺:“怎么,莫非王妃娘娘这是在责怪本王,冷落了爱妃?”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殿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殿下。”心知他气恼,张恩淑故意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收紧了搂着他腰的手,又往他身上凑了凑。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她心中窃喜。 果然,还是爷爷说的对,男人都逃不开女人的柔情似水。只要自己不要耍小性子,年轻貌美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得不到他的欢心? “啊!王妃,你这句话都是提醒了本王。确实,本王也很久没有见过喜嫔,和后院的其他嫔妾了!”百里晟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扇子一敲手心,“朴英,去告诉喜嫔今晚侍寝。” 张恩淑的脸色僵住:“殿下……” “怎么?王妃娘娘不想本王雨露均沾,想要独断专宠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哥哥……我……”看着毅然起身的百里晟,她试图抱牢他的腰,不让他走,却被他的扇子轻轻地拨开。 眼睁睁的看着他衣决飘飘的扬长而去,张恩淑颓然的坐在地上,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放在自己嘴边,狠狠地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走出张恩淑的屋子,百里晟冷着脸往身后瞟了一眼。“走,去喜嫔那里!” “殿下驾到……”朴英的声音传进了喜嫔的屋里。 也是几个月没有见到他的喜嫔,喜不胜收的走到门口,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迎接他的到来。“殿下,您今日来,臣妾真是欢喜至极。” 百里晟瞄了一眼地上伏着的喜嫔,冷笑了一下。“起来吧,想到最近忙于公务,许久未来喜嫔这里走动,本王心中甚是有愧。” 金敏喜还是那般体贴稳重,一边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一边善解人意的责怪着自己:“那便是臣妾的罪过了,让日理万机的殿下,还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这个年老色衰之人,臣妾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伺候着他坐下后,金敏喜顺手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给他送了上去:“殿下用膳了吗?刚好我这里就要传膳了,殿下要不要一起用点?” 百里晟虚与委蛇的一笑:“也好。” 金敏喜喜不胜收,吩咐宫人:“传膳吧!叫他们将我那壶新酿的酒拿过来。” “是。” 膳食很快被送了进来,朴英接过门口的那壶酒,走了进来,向金敏喜行过礼之后,跪坐在百里晟的身边,伺候他用膳。 取过一个杯子到了杯酒,试过之后端到了他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殿下,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用、膳了。” 百里晟微微额首:“那就……开始吧。” 金敏喜在内事们试食过以后,夹起了一筷子百里晟最爱吃的小菜,放在他面前的碗中,殷勤的说道:“殿下,尝尝这个,以前你总说你最爱吃这个。” “哦?是吗?本王不记得了。不过本王现在却是喜欢上另一道菜了。”将碗中,金敏喜夹给他的菜,轻轻地用筷子拨到一边,百里晟勾唇一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哦?什么菜?有机会臣妾也去尝尝。”金敏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刚才拨菜的举动,心中暗暗揣测着他的心思。 只见他轻轻的放下了筷子,一如从前,歪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几分淘气的问她:“喜嫔,想要尝尝吗?” 金敏喜见他这般,反倒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了。精明的她故意不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算了,今日如此仓促,还是改日有机会,臣妾再去尝试吧。” 百里晟心下暗暗自嘲:好个狡猾的女人!想不到,自己竟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都当她真是个贤良淑德,与世无争之人,那样的敬她,信她,对于她心机深沉的传言也是一笑置之。 若非楚青若的事,桩桩件件都有她插手,自己只怕到死都不会相信,这个自己一直当做姐姐般敬重的女人,竟使得这般的好手段 。原来,这后院,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小瞧不得任何一个! “哎~本王早就准备好了,哪里仓促了。”说罢,不容拒绝的拍了拍手。 房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两个满身煞气的侍卫,手里拖着一个鲜血淋漓,早已被拷打得不成人形的宫人来。 除了百里晟和朴英,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不知道他们的世子殿下到底又要唱的哪出,齐齐的伏在了地上簌簌发抖。 金敏喜惊得手中的筷子都‘当啷’一声掉在了桌上,面无人色的回过头,颤着声问道:“殿下,,这……这是……做什么?” 百里晟恍若未闻,大口的吃着小菜,朴英也在一边面不改色的为他添着酒菜。 进来的侍卫将那半死不活的宫人,往金敏喜的面前一扔,单膝跪地:“殿下,人带来了。” “嗯,动手吧。”大口的吞掉一块牛肉,百里晟拿起帕子抹了抹嘴,接过朴英递来的杯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第一百八十二章 敲山震虎 侍卫拱手称是,伸手捏住了那宫人的下颚一使劲,她的下颚便脱了臼。另一名侍卫则从自己的靴筒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将那宫人的舌头割了下来。 朴英拿过一个空盘子,飞快的上前从那侍卫手中接过了尚在滴血的舌头,转身面不改色的轻轻地放在了金敏喜面前的桌子上。 侍卫收起了刀,放开了那被割了舌头的宫人,宫人在剧痛中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停的在金敏喜面前的地上翻滚。 “呕……”望着自己的面前,那盘鲜血淋漓的舌头,金敏喜脸色变得跟地上的宫人一样难看,忍不住一阵干呕。那些伏在地上的其他宫人、内事们,一个个莫不是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编落得和那宫人一眼灌的下场。更有胆子小的,索性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还有一些,虽然还有几分胆气没有昏过去,却也是尿湿了裤子。 “莫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殿下这般的对我。”向来聪明,懂得察言观色的金敏喜,终于知道了百里晟今日的用意了。 原来他今日来,是来敲山震虎的。想不到,他竟这般的宠爱那女人,竟见不得她手了半分的委屈。 想来是因为王妃有大院君做靠山,自然是动不得。而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喜嫔,就成了他最好下手立威的对象。 金敏喜越想越觉得心寒。 少年的夫妻一直相扶持走到了今日,他却为了一个异邦的女子对自己这般的狠绝。金敏喜的心中除了悲凉,只剩下对楚青若无尽的嫉妒和怨恨了。 “哎~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地怎么就哭上?”望着伏在地上失声痛哭的金敏喜,百里晟不禁板起了面孔。“这些年来,本王一直都将你视作姐姐一般的敬重信任喜嫔,深知喜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王,哪里来什么做错事情一说。” 转头,朝朴英使了个眼色:“起来吧,地上凉,莫要哭坏了身子,你本是个与世无争之人,本王也是心下欢喜,才想要与爱妃一同分享一下这道难得美食。却不曾想,吓到了爱妃,枉费本王的一片好心。” 朴英受了他的意,和颜悦色的上前将早已哭成泪人的金敏喜扶起,边扶还边‘解释’道:“殿下听说,这常年多言之人,她的舌头最是健硕美味。尝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喜嫔是殿下心爱之人,这样的美味,自然也是想让娘娘尝上一尝的。” 金敏喜闻言,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变相的威胁和恐吓啊!于是哭的越发的凄厉。 百里晟望着地上这个痛哭流涕的女人,心中一阵厌烦。挥了挥手,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拖着仍在惨叫的宫人带着一条长长的血痕,退出了房间。那道蜿蜒的血痕给,令所有人都感到触目惊心,惶恐不已。 酒足饭饱的百里晟,抹了抹嘴,将手里的帕子往桌上随意一扔,凉凉的说道:“看来,今日喜嫔也没什么心情服侍本王了,朴英!” 朴英垂手而立:“在。” 百里晟:“回明华宫!” 朴英:“是!” 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明华宫中,叫来了服侍楚青若的小内事崔洪,细细的问过了她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小内事无巨细,一一的详细禀报了一遍。百里晟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了他几句,便挥手遣退了他。 书案前,朴英欲言又止。 百里晟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扔开手中的书卷,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你又有什么要说?” 朴英连忙跪下:“殿下。” 百里晟叹了口气:“你是否想说,本王今日之事,是否做的太过狠绝了?” 朴英低头:“奴婢不敢。” 他嗤笑出声:“不敢?起来吧,你若是不敢,本王身边可就没什么人敢说话了。” 朴英憨笑着站起身,为他送上一杯茶:“殿下,奴婢只是担心,如此一来得罪了后院那些娘娘们背后的靠山,有些得不偿失啊。” 轻轻地放下杯子,百里晟语重深长的问道:“朴英啊,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难求?” 朴英不解:“人心?” 百里晟失笑:“想不到,你竟也这般愚蠢。” 朴英讪讪的赔着笑,他摆了摆手:“人心向背,不过是看你使的什么手段而已。人性本就自私贪婪,若有权势财富,人心便是再好掌控不过的事情。” “那……请恕奴婢愚钝。” “人世间最难求的,便是自在。”百里晟幽幽的说道。 朴英不解:“自在?奴婢不懂。若有朝一日,殿下成为了王上,万人之上,再无人管束,岂不是自在?” “哈哈哈,朴英,你以为做了王上便得了自在吗?登上那位置的人,只不过是个背负更重的巨石,一生行走在荆棘之中的孤独、可怜之人罢了,哪里来的自在?”百里晟听了朴英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殿下说的自在……?”当了王上也不的自在?那怎样才叫自在?朴英越发的疑惑。 “算了,你一个内事,说与你听,你也是不懂的。退下吧。”挥手遣退了朴英,百里晟独自坐在灯烛下发起了呆。 眼前,那晚月明星高,两人对坐于屋檐下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楚青若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百里晟脸上喜为人父的神情越发的与日俱增。 后院中,无论是嫉妒的,还是羡慕的,又或者是恨的牙痒痒的,都没有办法靠近明华宫半步,接近这位大着肚子,还能将世子殿下牢牢拴在身边的异邦女人。 明华宫的守卫,越发的森严。甲方这个身兼世子府侍卫长和大统领两个头衔的人,如今是分身乏术,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了两半。可恨的乙方,直到今日还和他杠着,死也不肯放弃那位姓李的姑娘。 “甲方,乙方在大炎也有大半年了吧?” 这不,主子又问起他了。 “回殿下,乙方……乙方……”甲方想将事情回禀给百里晟,可又怕万一弄得不好,便断送了弟弟的性命。“他……” 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百里晟不耐烦地将手中的折子一合:“怎么,你还没把他放出来?” 甲方闻言,如五雷轰顶,连忙跪在地上:“小人治下不严,管教弟弟无方,于公于私,该受责罚的人,是我!请殿下饶恕了乙方吧。” 百里晟阴沉着脸:“我若今日不问,你打算何时说?” “小人……”甲方低下头。 “行了,将他放出来吧,关了大半年也够他受得了。李姑娘那里不用他去了,我已经另外安排人去了。你退下吧。”百里晟重新拿起折子,头也不抬的朝他挥了挥手。 “是。” 今日趁着春光大好,李娇在宫人的搀扶下,扶着腰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墨国的春季阴冷潮湿,绵雨不断。好不容易才能等到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出来透透气。 摸了摸还未显怀,但已有个鲜活的生命,在里面茁壮成长的肚子,李娇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笑容。 连续几个月,每天熄灯了以后,世子殿下总是偷偷摸摸的摸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天不亮又离开了。 起初她也曾觉得非常的奇怪,为何这般偷偷摸摸好像偷情一般,后来无意中听宫人们说起,才知道。原来他将自己从大炎国带来这里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父王耳朵里,雷霆震怒。 为了平息王上的愤怒和猜忌,人前他只得故意冷落她,在外人看来他再也不来她的宫中。但只有她和贴身的宫人才知道,每夜他是如何翻墙而入,火热的之后,又是如何甜蜜的拥着自己入睡。若不是天不亮便要去上朝,只怕他要在她的床上来上一天呢。 想到这里,李娇不禁羞红了脸。和云来客栈那次不同,这几个月她可都是清醒的感受到他的强壮和彪悍。对初尝云雨的她来说,就像让人上瘾的美味一般,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如今,腹中又怀上了他的孩子,李娇觉得,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女人。 “娘娘,该歇歇了。”宫人扶着李娇在院子里走了没两圈,便催促着她坐下歇息。她刚一坐下,便又一个内事端来了一碗羊肝羹和几样素小菜。 “娘娘,用点点心吧。” “怎么又吃?不是才用过早点吗?”你们这是养猪呢吧!李娇把嘴一撇:“我不吃!” 宫人和内事闻言,惊恐的一起跪倒在地:“娘娘,奴婢们求求您,您就吃一口吧,若是你肚子里的小世子饿着了,世子殿下可是会杀了我们的头的呀!” 这人,真是的,整天那么忙,还这么霸道,连这样的小事都要管的自己死死,真是讨厌!李娇心里升起一股甜腻,“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你们快起来吧。” 地上跪着的两人,相视一眼,暗暗擦了把汗:“多谢娘娘。”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安好心 “怎么样,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进膳?”一阵欢快爽朗的笑声,由远到近,传了过来。 “世子殿下!”李娇惊喜的放下碗,飞扑向满面春风,向她走来的百里晟。“今日怎么得了空闲过来看我?” 百里晟不动声色的将她拦在了自己的一步之遥的地方,嘴上却如同抹了蜜一般调侃道:“我听说,你现在被本王惯得,每天都得要人跪上一跪才肯用膳。所以本王今天特地过来教训教训你!” 李娇娇嗔:“人家哪有!分明是殿下每日里不停的叫我吃东西,如同养猪一般。” “呀!那你可真冤枉了猪了,猪可没你金贵!”百里晟半真不假的说道。 “哈!讨厌!你竟然拿我和猪相提并论,我不理你了!” “哈哈哈……本王错了……” 一旁的朴英和甲方也虚笑着应和着,两人暗地里却互相对视了一眼。 从李娇那里离开,三人从密道中走出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十分的毒辣。 百里晟打开了扇子遮着阳,回头看了眼已是满头大汗的甲方:“这里的守卫,安排的怎么样了。” 甲方抹了把汗:“殿下放心,这座宫殿,从外面看就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废弃冷宫,任谁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而且四周我也派了精锐严加守护,也按照殿下的吩咐关照下去,只说是库房重地,闲人不的靠近。” “嗯,给我盯牢了她,不许有什么闪失。” “是!” 回到明华宫,接过杯茶一饮而尽的百里晟,瞟见朴英又在那里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呀!我说你又有什么话要说?”看着他那副鬼头鬼脑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朴英舔着脸凑上去,小声的问:“殿下,奴婢有一事不明。” “说!” “若说那楚姑娘,殿下如珠如宝也就算了,可那李姑娘……殿下不是一向嫌她粗鄙,看不上她的吗?怎么就……有了呢?” 百里晟一扇子敲在他的头上:“这也是你该打听的吗?我自有我这么做的道理!去,看看楚姑娘那儿开春的衣服够不够?不够再去库房领些衣料给她送过去。还有孩子的!” 朴英缩着脖子:“是,奴婢这就去。” * 明华宫的另一边,楚青若正在屋里给孩子做衣服,一件粉色,一件蓝色。手里缝着衣服,她的思绪却飞到了遥远的故土。 大家都好吗?现在的大炎应该已经快进入夏天了吧。清潭村的那一晚,听说周妈妈有了身子,如今也该生了吧。 也不知道瘫痪在床的老父亲现在怎么样了,老宅的人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他?姑姑现在还有没有赌钱?若是又欠了债,只怕父亲现在的这点家当可没法再替她还债了。不知道东临和阿莒过得怎么样,小表弟有没有高中,小表妹有没有孩子。 就这样,楚青若一边缝着一边想着,就连百里晟进来了,她也不知道。 “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百里晟从背后环住了她,轻轻的在她耳边问道。 “世子殿下,别这样。”楚青若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用力推开了他的手。 “好好好,你小心孩子,我不碰你便是。”连忙将双手举起,表示自己的手现在已经离得她远远的,好叫她安心。 他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可是他的心里却像被人狠狠的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她还是如此的抗拒自己,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重回到那晚两人温馨的相对而坐,琴瑟相和? “世子殿下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楚青若换了个地方坐下来,继续缝着手里的小衣服。 “无事,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失落的百里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有些沮丧。 “那世子殿下已经看过了,我们一切安好,世子殿下请回吧,请恕青若身子不便,就不远送了。” “……”百里晟暗叹了口气,“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你,好好歇着。我,就先走了。” 在楚青若这里碰了一鼻灰的百里晟,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明华宫里。一进门,便看见甲方领着神形憔悴的乙方,双双的跪在了他的寝室之外。 “殿下。”乙方低着头虚弱的行了个礼。 “嗯,你来啦?身上的伤没大碍吧?”百里晟站在屋檐下,背对着他们。 “多谢殿下关心,小人已无大碍。” “那就去吧,好好歇几天,过段日子,跟本王一起随父王围猎。” “是!” 走进寝室,朴英急忙上前替他更衣:“殿下,您又上楚姑娘那里去啦?” 百里晟不做声。 “不是奴婢多嘴,那楚姑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她都不知道您再背后都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她才能先跟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养胎。” “闭嘴!那是本王的事,那容得到你来置喙!”百里晟薄怒。 朴英连忙跪下:“奴婢就是为殿下感到不值,今天就是殿下要杀奴婢的头,奴婢也要把话说完! 您为了楚姑娘,将后院的一众嫔妃都得罪了各遍,您知道现在那些嫔妃背后家族势力对您有多不满吗? 还有,王上那里几次三番的暗示您将楚姑娘尽快的处置了,您就这样一直装疯卖傻的拖着,朝中的大臣们现在对您也是心有嫌隙,就连大院君对您也心生了不满,您可知道?” “够了,你给本王滚出去!滚!若你在多说一句,本王马上杀了你的头!你信不信!”百里晟将扇子一亮,直指朴英的咽喉。 朴英仰着头,放声大哭:“殿下,我的殿下,你这是忘了老王妃是怎么死的了吗?奴婢可是一刻也不敢忘呀,殿下,殿下!” “甲方,乙方!”盛怒中的百里晟喊来了甲方乙方,“把这个狗东西个本王拉出去!” 甲方乙方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声不响的一左一右拉起朴英边往外走。 朴英仍在不甘心的大叫着:“殿下,殿下!” 百里晟望着忠心的朴英这般的以死进谏,心中一阵烦躁。现在的局面他当然清楚。但是他还需要点时间,还有一个时机。 其实不用朴英提醒,他也早已经部署好了一切。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可以一举将所有的问题,统统一次过解决掉。 只是,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这颗棋子还有别的用处,至关重要的用处!所以他不能让这颗棋子死,至少不是现在! 次日清晨,早朝归来的百里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请柬,恼恨的扔在了桌上。 这张请柬是下朝的时候,大院君命人悄悄的送到他手里的。他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大炎楚青若姑娘’的字样。 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案,百里晟只觉得自己的心头邪火猛生,好你个大院君,为了保住你和你孙女的富贵,竟把手伸到九世子府的后院来了! 简直欺人太甚! “甲方!”扬声将甲方叫进了书房,百里晟用力地扇着扇子,努力的想要将因为怒气而升高的体温降下去。 “小人在,殿下有何吩咐?”甲方诚惶诚恐的跪在他寝室外回话。 “去,去大院君那里禀报一声,就说楚姑娘有孕在身,身子不舒爽,不能前去赴宴!”他的大手一挥。 甲方楞了一下:“这……” “怎么,你有异议?”忍不住额头的青筋直跳,百里晟没好气的问道。 朴英见状,也过来跪在甲方身边:“殿下,大院君既然发出了请帖,指明了请楚姑娘去赴宴。若是姑娘不去,只怕大院君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若殿下执意这般的维护,只怕反而要给出楚姑娘招来杀身之祸呀!” “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吗?这就是场鸿门宴,她去了,还有命回来吗?”忍不住要跳脚。一个两个都这样的来逼他!就像当年逼死他母亲这般。 正因为如此,他越发的不能妥协! 一个不顺心便这般逼他,大院君进一步,他就要退一步,难不成那老家伙还想连他这个世子都摆布了不成? 朴英几乎就要哭出来了,这个大院君可万万不能得罪啊,要知道,这门婚事,可是老王妃用自己的死和老王上交换来的啊! 当年老王妃刚到世子府,还没安顿下来,便第一时间秘密的和老王上见了面。 见面以后除了叙旧,老王妃对老王上提得唯一要求,便是为刚刚成为世子不久的殿下,找一个能让他在宫里站稳脚跟的靠山。而这个靠山非大院君莫属。 老王上虽然答应了,但同样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老王妃必须死! 老王妃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没几天,她便收到了宫里来的密旨,含笑自尽了。之后,老王上也信守了承诺,将大院君心爱的孙女,赐婚给了世子殿下。 从此,九世子府有了大院君做靠山,这才在宫里慢慢的站住了脚跟。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李代桃僵 所以,大院君是绝不可以得罪的。 朴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百里晟说着当年的事情。 百里晟的脸色一片灰暗,想起母亲为他所做的一切,他的心里开始退缩了。 可是,他不甘心,眼见着楚青若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就叫他就这样轻易的放手,他又如何甘心? 百里晟突然灵光一闪:“甲方,快,叫李姑娘装扮装扮,今晚和我同去赴宴。” “可,大院君请的是楚姑娘……”朴英心里似乎明白了世子殿下想要李代桃僵,可这样,行得通吗? “叫她打扮的漂亮点!”百里晟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喝彩了。 甲方领了命令直奔李娇的院子去了。 李娇收到甲方的传话后,自是喜不胜收。连忙命人给自己梳妆打扮,等她将自己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满脸笑容的百里晟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阿娇,你今天真美。”望着一头珠翠,俗不可耐的衣着,百里晟却依旧违心的夸赞着她。 “殿下,怎么好端端的竟有人请我赴宴?”一边喜滋滋的照着镜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的李娇好奇的问道。 百里晟转了转眼珠子,然后从背后“深情”的抱住了她:“是我不好。” 李娇转过身子诧异的望着他。 百里晟面带了几分内疚的对她说道:“今日宴请你的,是我那王妃的老祖父。许是知道我宠爱与你,冷落了他的孙女,名为宴请,实则是找你去,想找你的晦气。” 李娇闻言大惊:“啊?这……那你还要我去?这……”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惊慌。 百里晟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用力的抱紧了她安慰道:“别怕,我会陪你一起去的。他再怎么为难你,总要给我留几分面子的。” 李娇有了他这句话,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原本就有几分泼辣的性子,此刻再无顾忌:“嗯,有你在,我才不怕他呢!” “这才是我的好阿娇。装扮好了吗?”百里晟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了。” “那我们走!” 看着李娇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百丽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 大院君府 百里晟的马车,在大院君府的门前缓缓的停下。门口的侍从见是九世子驾到,忙不迭的打开门,飞快的进去传报。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来了一位年逾六十,白发苍苍,却满脸严肃,甚是威严的老人。张恩淑的爷爷,张京泰。也是大墨国唯一的异性王族。 老人神情不善的走到门口,对着百里晟行了一个礼之后,便把目光聚集在他身后的李娇身上。 “哼!想不到大炎国的楚姑娘好大的架子,老夫请你过府赴宴,姑娘还要劳动世子殿下的大驾!”老头上来便给了李娇一个下马威。 楚姑娘?李娇疑惑的看向百里晟。 百里晟朝她使了个别说话的眼神,笑着开口替她向老头回复到:“大院君勿要责怪,今日本王闲来无事,刚好得知你这里今日设宴,便厚着脸皮过来叨扰大院君几杯薄酒,不知道,大院君欢不欢迎?” 老头听他话中尽是维护之意,不免面色难看了几分:“哼!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老夫又怎敢不欢迎。” 百里晟闻言,立刻笑着打蛇随杆上:“那,大院君,我们进去坐下在慢慢叙如何啊?呀……今天的天气可真让人不爽快。” 大院君无奈,只能一拱手:“那就里面请吧!”转身,气呼呼的走在了他们的前头。 跟在百里晟身后的李娇,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的问道:“他怎么叫我楚姑娘啊?” 百里晟也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回复她:“我给你用了假名,骗他的。” 单纯的李娇不疑有他,偷偷的捂着嘴偷笑。 三人进到房中,大院君招呼了他们坐下以后,击掌传膳。 酒菜送来了以后,挥手屏退了下人,百里晟连忙上前给给老头满上一杯,然后自己端起酒杯,先发制人的敬了老头一杯:“爷爷,孙女婿敬你一杯!” 老头端着架子,不予理会。 百里晟也不恼怒,一口气将自己杯中的酒一干而尽,然后又连干了两杯,三杯为敬,大墨的酒桌规矩。 老头见他喝完了三杯,才不情不愿的端起酒杯咪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本来今日他宴请着大炎国女子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倾国倾城,竟可以将九世子迷得如此神魂颠倒,放着自己那个如花似玉的孙女都不要,天天的和她厮混在一起。 二便是想找机会除掉这个阻碍他孙女前途的祸害,为他孙女以后能顺利地成为大墨的王后铲平道路。 不料,今日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了。 一来是这女子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传奇。叫他看来,根本和他的孙女没法比,简直不在一个等级上的。相貌平庸,身材一般,就连气质,穿着,举止,都是下下之乘,就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便是扔在妓院里都算不得出彩,哪里还需要他费心思对付! 二来就是百里晟的突然来到,打破了他的计划。虽说百里晟言语间对这个女子还是非常维护,但对于阅人无数的他来说,不难看出,这位世子殿下对这女子的淡淡疏离和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厌烦。 张京泰不禁心下暗暗纳闷,难道是自己的孙女想多了?就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成为她的障碍?又或者,世子殿下是另有隐情? 就这样,老头一边一言不发的吃着喝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暗暗中观察着百里晟和这位“楚姑娘”之间的互动。越看越觉得疑点甚多。 终于,酒过三巡,老头按奈不住,向“楚姑娘”发动了“攻击”:“咳!楚姑娘,请问姑娘家住大炎国何处?” 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的李娇不安的向百里晟看了过去,就见他笑着端起了酒杯:“爷爷,她是大炎国定海县一位捕头之女。” 老头:“哦~捕头之女。那姑娘,你又是为何到墨国来。” “我……”李娇还未开口,又被百里晟打断:“爷爷,我与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她愿意随了我在大墨生活。” “我没问你!”老头吹胡子瞪眼。 “爷爷,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她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能不能让她先回去,孙女婿陪你一醉方休,这样还不成吗?” 百里晟话中有话,老头哪里会听不懂?一向老奸巨猾的他,看了看的李娇,又看了看百里晟神色不明的表情,心下了然:“也好,我们也很久没有秉烛夜谈了,这样,那就请楚姑娘先回吧。” 李娇暗地里松了口气,也为百里晟这般的维护感到万分感动,站起来行过了礼,转身随着甲方离去。 目送着她走远之后,百里晟这才收起了刚才那张嬉皮笑的的表情,换上了一张隐晦严肃的脸,端坐在那里,等候老头问话。 老头一见他神色转变如此之快,以为果真被自己猜中了,其中果然有隐情:“世子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爷爷,我想你也该也听说了她的真正身份吧?” 老头额首:“她当真是大炎国将军之妻?” “正是!” “那你将她带来我们大墨,却是为何?” “爷爷,不瞒你说,大炎如今朝堂动荡,边关防守松懈,我觉得现在正是我们大举兴兵的好时机。我将她带来,正是为这件事做筹谋。”百里晟故意狡猾的一笑。 果不其然,老头果然上当了,又惊又喜的问道:“哦?那你是打算将这步棋用在何时?何地?如何的使用?” 百里晟:“边关大战之时,连玉镇!挟天子以令诸侯!” “哦,那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老头在从他孙女那里知道了一切,却还是明知故问。 百里晟有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层:“爷爷不是都知道吗?这孩子是不是我的,还需要问吗?” 这下老头安心了:“呀,我说你小子啊,事情归事情做,可你自己的子嗣也要抓紧啊!恩淑可是我的宝贝孙女,我可是见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哦!” 百里晟嬉皮笑脸:“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恩淑青春美貌,我欢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受委屈。”话锋一转,“只是,后院要雨露均沾,她做得王妃,这样的事情,我也是不能控制的呀,爷爷,你是过来人,你应该最懂我的处境了,是不是?” 老头绷着脸瞪着他,瞪着,瞪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啊呦古,你小子啊,哈哈哈,不要说这个了,爷爷当年也是年轻英俊过的啊,哪里会不知道。可是啊,毕竟你以后的王世子,是要从恩淑的肚子里出来的,你,呀,你给我加把劲!” 百里晟像是忽然间变得很腼腆一般,端起了酒杯边敬老头,边带着几分羞涩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回去我就努力.” 老头满意的端起酒杯,一口干掉:“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软硬兼施 老头干完一杯后,又问道:“那事后这女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百里晟:“任凭大院君处置……” 老头满意的大笑起来,拿起了酒壶伸手给他满上:“啊呦古,我说你小子的酒量是越发的好啊,我这个老头子就快喝不过你了……” 百里晟:“爷爷说的哪里话……” 两人时不时响起的笑声,从大院君的府上传了出来…… 晚间,微醺的百里晟在朴英的搀扶下,一步三晃的来到了楚青若的院中。推开门,见到她正独自坐在地炕上,望着天空发呆。 他轻轻走了上去,从后面环抱住她。 “你!你又喝多了?” 楚青若被他吓了一跳,一身的酒气熏得她连忙用手捂着鼻子,挣脱了他的怀抱,站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去。这人,每次喝多都要来她这里闹上一闹。如此的纠缠,着实可恨。 “我是醉了,我是因你而醉……” 百里晟被她推开后,竟索性无赖的躺在了地上,单手支着头,侧着身子,醉眼迷蒙对着她勾唇一笑,魅惑横生。 被他瞧的有些局促的楚青若,有些惊慌,又有些薄怒:“你又说胡话了,你快走,我要歇息了。” “不,我走不动了。今晚……在你这里歇下。”摆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百里晟伸出了他的长腿,在楚青若的小腿上轻轻蹭了蹭。 “你,你,混蛋!”她的脸瞬间的红了又白。做一个已经成了亲的女子,哪里不懂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我问过医者了,你已过了三个月坐胎的时间,应该……没问题的。” 不知为何,今晚他就是特别的渴望她。自从她搬来明华宫之后,他已经极少去后院寻其他的嫔妃,更别说过夜了。 正值壮年的百里晟,觉得自己胸口的那把火,今晚烧的特别的旺盛,特别的让他难以抑制。 “你,你……”楚青若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是自己太过笃定了吗,吃定了他斯文有礼,绝不会做下那般龌龊的行径。可是自己却忘了,他毕竟也是个男人,一个虎狼之年的男人。 “青若,你就答应了我吧……” 耳边如孩子般的软泡硬磨之声响起,楚青若方如梦初醒,左右看了看,毅然的端起了架子上的水盆,毫不犹豫的泼了过去! 哗一声,这可是真正的当头一盆冷水,直浇得百里晟不仅心里哇凉,就连身上都开始冷得发抖。 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呀!咦西……你这女人!”。一瞬间,什么旖旎都没了,就连酒,也醒了几分。 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衣裳,百里晟铁青着脸看向对面的“罪魁祸首”。 只见她一手捏着铜盆,一手插着腰,也同样毫不示弱的瞪着自己。因为生气而鼓起来的小脸,此刻像只小河豚一样,一起一伏。 “你!你!” 百里晟指着她,又爱又恨,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狠狠地骂她一顿,又或者是打她一顿屁股,还是该当做没事发生。 望着她用铜盆挡着肚子的举动,他只得叹了口气,一甩袖子,悻悻离去。 书房内,朴英见了如同落汤鸡一般走进来的世子殿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忙取来帕子为他擦拭更衣。 “殿下,那楚姑娘如此这般的对您,您又何苦再去自讨苦吃呢?这后院里的嫔妃娘娘们,哪一个见到您去不是软玉温香,柔情万种的,您这是何苦……” 百里晟的一声嗤笑,打断了他的“苦口婆心”:“她们?她们的软玉温香,柔情万种,那是给我的吗?那是给世子殿下的。” 朴英不明白:“您不就是世子殿下吗?” “我是谁?我是李仁晟,明日若是来一个张仁晟,金仁晟,王仁晟一样也可以做世子殿下!” 张狂的往书房的地上一躺,百里晟挥开朴英为他擦拭的手,喃喃自语。 “殿下,您醉了。” 可不是醉了吗?这世子殿下岂是阿猫阿狗都做的! 朴英只当他喝醉了胡言乱语,伸手取过了一床被子为他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书房。 姗姗来迟的春天,终于在百花的盛邀下悄悄地来了。楚青若坐在阳光温暖惬意的院子里,满脸幸福的抚着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 “青若!”百里晟那略带磁性的嗓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 楚青若闻声,忍不住暗暗皱了皱眉。 “青若,今日春光正盛,不若我带你去踏青吧?”百里晟子上次醉酒求欢被拒,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她的院子里走动了。 楚青若正在庆幸她终于可以的一段时间的清净时,这缠人的男人又来了。 “我可以说不去吗?” “马车都已经备好了,青若,就同我一起去走走吧。” 看,果然容不得人拒绝不是?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楚青若扯了扯嘴角,她可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带自己出去散心,定是又打着什么主意了吧? 坐上了马车,一路行至风景优美,湖光山色的赤江边。 百里晟跳下马,快步走到马车边,伸出手,将楚青若扶了下来。 今日出门,他竟未带任何随从。单只有驾车的车夫,与他两个人。在外人眼里看来,当真就像一对寻常赏花踏青的年轻夫妻一般。 望着滚滚的江水,楚青若深吸了一口气。自从住进了百里晟的九世子府,她便像一只被关进了奢华牢笼的金丝雀,有翅难飞,不得自由。难得来到这青山绿水间,吹着江风竟说不出的惬意。 “青若这里风大,我们去那边坐坐吧?”远处的百里晟,拂开了被风吹乱的发丝,向着她喊道。 楚青若回头,凉凉的勾了勾唇,一手捧着肚子,小心翼翼从乱石堆上走了下来。 “走,那儿有座避风的亭子。”像个开朗的大男孩一般,百里晟一指不远处,对楚青若伸出了手。“地上都是石头,来,把手给我。” 默默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地上的路,走着的楚青若又一次无视了他的好意。“无妨,我小心着点就好了。” 悻悻的收起了手,百里晟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先前的笑容,若无其事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亭子。 楚青若走进亭子,拢好了被风出乱的发髻,百里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挡风的斗篷,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肩上:“穿着,别跟我置气,江边风大,别受凉了。” 抬头看向他拳拳关切的目光,楚青若低下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嗯,那……多谢了。” “爹……娘……我有小宝宝啦!你们好吗?……” 江边传来一位女子对着赤江大声喊叫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耳熟。 楚青若往声音传来之处,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同自己差不多年岁,身穿一身略显宽大的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正两手拢在嘴前,向着赤江大声的呐喊。 “爹……娘……女儿想你们!……”狠狠地呐喊过几声,蓝衣女子发出了一阵痛快的笑声。 “娘娘,江边风大,我们回府吧?”一位身穿花衣,宫人模样的女子走上前,恭敬的说道。 “哎!难得出来走走,那么早回去做什么!”蓝衣女子不悦的转过身来,对着宫人模样的女子说道。 “阿毛!”楚青若看清了蓝衣女子的相貌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相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哦?青若竟还认得出李姑娘?” 百里晟故作出惊讶的模样,一脸戏谑的看着远处的李娇对楚青若说道。 “你!”楚青若心里冷笑,果然做不到半盏茶的好人,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张嘴便要喊道:“阿……” 百里晟长指飞快的在她的脖子和后背上一点,楚青若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知道自己被点了穴,她愤怒的瞪圆了眼睛,看着身边这个依旧笑得像大男孩一样开心的混蛋。 “青若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便是了。如今李姑娘也和你一样,身怀六甲,你若是这般冲上前去,拉着她问东问西,若是惊动了她的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百里晟“好心”的提醒她道。见她两只眼睛瞪了又瞪,不禁失笑。 李娇身边的花衣宫人悄悄的回过头,往亭子方向看来。百里晟与她目光相对,朝她挥了挥手,宫人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哄着李娇快速的离去。 站在亭子外,目视着李娇的马车走的没有了踪影,百里晟这才回到了亭子中,伸手解开了楚青若的穴道。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散了百里晟脸上的笑意。 “果真是个大大的惊喜!真是多谢你了,晟、先、生!”这下她终于知道了,当日他说的“惊喜”是谁了。 毫不在意的抚了抚被打的脸颊,百里晟满不在乎的朝她笑了笑:“李姑娘可是自愿随我来大墨,我可没有对她使什么手段。” “你胡说!我和阿毛从小一起长大,且不说她是什么心性,就是他爹娘,大哥二哥都不可能会同意她随着你来大墨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择手段 百里晟笑着反问她:“你瞧她刚才那样,像是被人逼迫的吗?” 楚青若语塞,确实,刚才见阿毛的打扮和言行,不但不想被逼迫的,反而更像是乐在其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晟先生,你今日带我来这里,想必就是要我看这个吧?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楚青若破釜沉舟。 “我到你要做什么?青若,你当真不知?” 勾了勾嘴角,百里晟魅惑的看着楚青若,步步紧逼的问道。 楚青若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节节后退:“我该知道什么?你将阿毛骗至此地,又使她失贞委身于你,晟先生,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楚青若不禁失笑。 因为心悦着一个女人,然后就去将另一个心悦自己的女人睡了?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道理? “她失贞怀有身孕不假,可这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我的。”百里晟将身体往亭子中的一根柱子上依靠,双手抱胸,一脸嫌弃。 “那……那是谁的?”楚青若咬着唇瓣,难道是自己冤枉他了?勾引阿毛私奔的另有其人? “我怎么知道?好了,这儿风越来越大,我们回去吧。” 谁的?他怎么知道是谁的?他只交代了看守她的侍卫们,务必要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怀上孩子以后,便再也没有过问过此事。 天晓得,那些侍卫是怎么安排的?也许是有专人“伺候”,也许是一人轮一天?又或者…… 想到这里,百里晟笑出了声,呀,那些狗崽子当了这个差,只怕是高兴坏了吧! “你笑什么!”回过神,只见眼前的人儿,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 “没什么,起风了,走吧。” “我要见她!”楚青若立在原地,一脸坚决。 百里晟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刚回头,便听见她这样说。“见她?” 他又走了回来,勾着唇魅笑着将她逼退到亭柱边,单手撑着柱子,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的问道:“让你见她,我能得什么好处?” 楚青若背靠着柱子,慌乱的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中燃起的**,一阵热气情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脸颊:“你,你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你……” 闻着她发间若即若离的香气,百里晟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明净如水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俯下了头,轻轻的吻上了她那张似樱桃般的唇。 有过上次被咬的经验,这次百里晟抢在她发作之前,先点了她的穴道。 在同一坑里摔两次,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楚青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厮那张英俊的不像话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慢慢吻上了自己的唇。不动也不能出声,只能感受着他的舌头冲破了嘴唇的防线,在她的嘴中驰骋掠夺。 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强烈的羞耻感,令她羞愤欲死 感受到了她苦涩的泪水,百里晟莫名心疼,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哀伤:“青若,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走进你的心里?” 楚青若没有回答,只是紧闭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挫败的锤了柱子一拳,百里晟挥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楚青若一得了自由,便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哭着走出了亭子,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望着她悲愤伤心的背影,他心中有些懊恼。不该这般对她,她是这样的骄傲,自己这般的强迫她,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要越发的疏远了。 可他却也不后悔,终究他还是尝到了她的甜美不是吗? 都说只要得到了女人的身体,就等于得到了她的心。只要自己这样一点一点的亲近她,即便是一开始她会抗拒,但只要自己有足够的的耐心,慢慢的,她,会适应自己的。 百里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身体上的异样,这才缓缓的走出了亭子。 * “殿下,不好了!” 崔洪在百里晟的寝室外,不等朴英通报,便连滚带爬的闯进了房间。 “大胆!”朴英板起脸想要呵斥他的失仪,却被百里晟一个手势制止了。 “何事惊慌?”放下了手里的折子,他端起了手边的一盏茶,轻轻的虑了一下上面的茶沫,喝了一口缓缓的问道。 “殿下,不好了,楚姑娘悬梁自尽了!”崔洪哭的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什么!”手上的茶盏跌落在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现在如何了?” 崔洪抹了一把鼻涕:“幸亏小人发现得早,已经救下来,现在医者正在为她把脉呢!” “快,带路!”连外袍都顾不上穿,百里晟心急如焚的直奔楚青若的院子。 莫不是因为今日的那个吻?她,她竟要去寻死?早知她这般的倔强,自己就…… 匆匆走进她的房间,就见医者已经在收拾东西。 “殿下。”见他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医者连忙跪地请安。 “起来吧,夫人的情况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幸亏发现的及时,夫人无大碍,孩子也没事。殿下不用担心。” 百里晟松了一口气,朴英识趣的向屋内所有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一齐静静的退出了房间。 “青若,青若!”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唤了她两声。见她紧闭着双目,倔强的将头扭到一边,百里晟心中刺痛。 “青若,你若是为了今日之事怨恨我,你大可以打我骂我。可你……为什么要寻短见?难道,你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吗?” “我打你,骂你,有何用?难道你就不羞辱我了吗?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楚青若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一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不,青若,那怎么是羞辱?我……我从想过要羞辱与你,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我心悦与你,楚青若,我心悦你!你听到了没有!” 百里晟越说越激动,伸手捧住她的双肩:“楚青若,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怎么?晟先生是嫌今日给我的羞辱还不够是吗?”她将头回了过来,冷冷的看着他,凉凉的说道。 “你觉得那是羞辱?好,好!那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你会放我走吗?会放阿毛走吗?” “我绝不会放你走,不仅你不能走,李娇也不能走!” 楚青若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凉薄的一笑,移开了眼睛。那有什么好继续说下去的? 被她冰冷的眼神刺痛,百里晟望着她这幅凉薄的样子,心中忽生出一股恨意:“朴英!” 朴英闻声而来:“在!” “从今日起,她若再寻死觅活的,便随她去!” 朴英诧异:“这……” “但是,她死了以后,所有在这个院里伺候的一干人等,一律按照我朝律法,随同她的棺木一同殉葬!” 屋外杯碟打碎,在外守候的那些宫人,内事齐齐的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另外,那位李姑娘与楚姑娘自幼一同长大,情谊非同一般。相信楚姑娘若去了,那位李姑娘断也不会独自苟活于世,定也是要追随了去的。朴英!” “奴婢在!”朴英暗暗擦了一把汗。 “你就操劳一点,提前也为那位李姑娘准备好一套寿衣和一副上好的棺木吧。” “这……是!” “你!”楚青若越听心中越悲愤,“你滚!你滚!”咬着牙,恨恨地看着他。 百里晟亦是脸色铁青,一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院子中霎时间哭声一片。 “殿下,求殿下饶命啊……” 就听得他的声音冷冷的在院子里响起:“你们别怪本王,要怪,你们就去怪屋里那个铁了心要寻死的吧!你们的生死都是掌握在了她的手中,求本王亦是无用!”说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楚青若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早已泪流满面。 “夫人……夫人……” 门外跪满了伺候她的宫人和内事,一个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求夫人救救我们,求夫人救救我们吧!” 楚青若已是泣不成声,这莫不是就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听着一片苦苦哀求之声,突然间觉得身心疲惫,抬了抬手:“你们都退下吧,我……不会再寻死了。” 房内又响起一片千恩万谢,所有人脸上都换上了劫后余生的笑脸。 楚青若躺在床上自嘲:想不到自己的命竟也有这么金贵的一天,一人亡,百人殉。她该哭,还是该笑呢? 逃吧……楚青若心底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可是,她逃了,阿毛怎么办,这些人又该怎么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他这般的不折手段,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 “什么?爷爷真的是这么说的?”张恩淑不敢相信的拉着从大院君府回来的禀报的内事问道。 “怎么可能?那贱人怎么可能威胁不到我?爷爷这是老糊涂了吗?眼花了吗?他看不到那贱人……那贱人……一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长相吗?” 内事低着头:“娘娘,大院君就是叫小的回来这么回复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把撸掉了桌上的东西,愤怒的掀翻了桌子,“姿色平庸?殿下怎么可能被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爷爷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张恩淑深吸了一口气:“去,把喜嫔给我请过来,快!” 内事:“是!”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贼心不死 金敏喜踩着愉快的步伐走进了张恩淑的寝室,在进门的那一刻,忽然又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戚戚哀哀,唯唯诺诺的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声:“王妃娘娘。” 张恩淑不知,只当她与自己同仇敌忾,亦是为那小贱人之事烦恼哀怨:“进来吧!” 进得寝室坐下之后,金敏喜一言不发,只暗暗的观察着张恩淑的神色,见她眉宇间亦有淡淡的愁容和薄怒,这才缓缓的开了口。 “王妃娘娘唤我来,莫不是大院君那里有什么指示?” 指示?能有什么指示?爷爷只叫人传话给她,叫她放宽心,那贱人对她构不成威胁。这叫什么话?世子殿下已经终日与她厮磨在一起,这还叫构不成威胁? “爷爷今日公务繁忙,指示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金敏喜知道她沉不住气了,却也没有和她抬杠,只乖乖的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不过,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了吗?”张恩淑脸色一沉。 金敏喜故作满脸愁容:“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殿下如此的维护与她。上次我宫里的事情,娘娘也不是不知道,那天,可真把我吓坏了,我是再也不敢招惹那贱人了。” 张恩淑闻言,越发的妒恨:“如今她无名无分的便已经是这样,若有朝一日她生下个男孩,这世子府还有我们的位置吗?到时候,只怕是我这个王妃娘娘也要让位给她了!” “那……娘娘可有主意?” “我确实有个主意。不过这个事情只有你能办。” “什么主意?”金敏喜决定豪赌一把,若不将这个贱人铲除掉,她有感觉,将来她一定会彻底失去了世子殿下心中,那仅存的一点点位置。 “好!” “那你附耳过来……” * 自那日悬梁之后,整个明华宫后院的宫人和内事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照看着楚青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有了闪失,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夫人。”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便开始唤她夫人,楚青若也懒得去纠正他们,反正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夫人,这是刚熬好的骨头汤,您喝一口吧!” 楚青若望着那油腻的肉骨汤,胃里一阵翻腾。“不用了,我心在还饱得很。” “请娘娘一定要喝一点,这可是奴婢们熬了许久的汤水,对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大有好处的。”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先放着吧,一会儿我饿了再用。” 内事们如蒙大赦。 到了午间,崔洪为楚青若上了膳食之后,小心翼翼的为她一一试食。不料就在用过那碗汤水之后,他中毒了! 汤水有毒! 很快便惊动了百里晟。 百里晟怒气冲冲赶来的时候,楚青若的院子里,所有的宫人内事,满满当当的跪了一院子。 各种哭泣、求饶、喊冤声充斥在她的耳中。 “怎么回事!”他的脸色铁青。为什么在他的明华宫,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朴英!你怎么当的差!” 朴英冷汗淋漓:“殿下,是奴婢失职,请您责罚。” “起来!本王要你在三天之内,将这个下毒之人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百里晟轻轻地瞟了他一眼。 朴英心里明白,找不出来,只怕是他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是!” 楚青若望着因为她而受到毒害的崔洪,一张稚嫩的脸此刻毫无人色的静静地躺着。一旁的水盆中全是他吐的血,触目惊心。 幸亏她在他刚刚毒发的时候九给他服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宋修竹给她防身,能解百毒的解药。不然以那汤水中的毒药药性之剧,他只怕是早就没命了。 所有的内事宫人都冷汗淋漓,今日若不是这小子,恐怕他们所有的人都活不成了。感激之余,他们也都自告奋勇的,向朴英积极配合的提供所有的他们知道的线索,不管有用没用。 很快下毒之人,便被揪了出来,送到了百里晟的书房。 “就是你下的毒?”百里晟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名,长相普通,毫不起眼的宫人冷冷的问道。 那宫人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瘦骨嶙峋,身子微微发抖,跪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单薄。“回……回殿下,奴婢,奴婢冤枉!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夫人啊!殿下明鉴啊!” 宫人矢口否认,并喊起了冤。 朴英不等百里晟开口,便怒不可遏的反驳了她的话:“冤枉?那你怎么解释从你身上搜到的药包?” 宫人狡辩:“那……那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奴婢的啊,殿下,大总管!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百里晟闻言冷笑了一下:“朴英,你这大总管做事,向来只是靠耍嘴皮的吗?” 朴英尴尬的诺了一诺,马上扬声:“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待下去严刑拷问,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咱们的刑具硬!” 宫人惊恐的往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了朴英的腿:“朴管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朴英冷哼一声:“带走!”一掉踢开了她。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了那名宫人收到严刑拷打的惨叫声,要不了多时,挨不助刑的她,便招供了。 原来,那日金敏喜被张恩淑叫了过去,她叫金敏喜去寻她未成嫔妃之前的相交甚好的小姐妹,如今在明华宫当差的春玲。 假装思念殿下,为了能偷偷亲近殿下,重新得了他的宠爱为由,骗她与金敏喜换了衣裳,让她混进明华宫亲自给楚青若下毒! 起初,金敏喜也是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她只是个无权无背景的普通嫔妃,无论谁当这个世子府的女主人,都不可能轮到她。 可是一想到,殿下原本不给任何女人的心,如今全落在了那贱人一人身上,她就心有不甘。 凭什么?她与殿下在年少时便相互扶持,营营汲汲的走到了今天,殿下的心中原本除了世子府的女主人,便是将她看的最重的。 可那贱人一来,她与他那么多年的感情一夕间便化为了乌有,这叫她如何没有危机感,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除掉那个小贱人,即能为保住自己的位置铲除障碍,也能让张恩淑彻底的被自己拉拢,更能为世子殿下扫平将来可能被人当做,谋逆大罪构陷的把柄,一举多得。若能换得殿下幡然醒悟,她便能得了后半辈子最大的实惠! 犹豫再三,她终于还是决定背水一战! 偷偷地换了春玲的衣裳混进了明华宫,刚好远远地看见一名内事正在劝那贱人用汤水。而那小贱人却矫情造作的故作姿态,将汤水放到了一边,说是一会儿再喝。 一会儿再喝?哼哼!正是天赐的好机会! 趁着明华宫众人正在忙着午膳的时候,金敏喜偷偷地将药粉撒进了那碗汤水中,并趁乱将这碗汤水混进了送膳人的手上。 不料,世子殿下竟如此看中这个小贱人,无名无分的,竟享受着王妃的待遇,还有人为她试食! 看着试食的小内事迅速毒发,金敏喜心知不妙,连忙将身上剩下的药包悄悄地藏到了衣服内的夹层中,又将衣服还给了春玲,这才有了朴英在春玲身上发现了下毒的药包一事。 受了刑的春玲终于将金敏喜的事情招供了出来,朴英将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她提到了百里晟的面前,征求他的意见接下去该怎么办的时候,百里晟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眼神。 原以为上一次的警告能使她安分一些,想不到这才隔了多久,她便又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看来自己与她的缘分怕是要到头了…… “朴英,带路!去喜嫔宫中!” “是!” 金敏喜正在宫里惶惶不可终日,心中多少带着几分侥幸希望这件事情不要那么快被发现。可是,很遗憾。似乎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她,随着朴英的一声唱喏,百里晟已经大步的走进了她的寝室。 “殿……殿下,今日……怎……怎么得闲来我这里走动?”金敏喜强颜欢笑,心知自己的这场豪赌,赌输了。 百里晟也不去看她的脸色,只一派随意的环视着她的寝室。 金敏喜的寝室,所有的用品样式简单朴素,乍看之下略有些清贫,也很低调。可细看,所有东西的材质竟用的比王妃张恩淑的都还要名贵许多。 看来自己这些年可真是小看了她了! 回府以后自己一直小心提防着张恩淑会对楚青若下毒手,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忽了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甚至在积极的眼中有些卑微的女子。 “怎么?本王来,喜嫔竟连一杯茶水都舍不得奉上吗?”百里晟笑的如春风和煦,金敏喜的心中却是心惊肉跳,惶惶不可言表。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哪,哪里的话,快,快给世子上茶!”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得仓皇的叫宫人上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看着她微有些颤抖的手,他故作惊讶的问道:“喜嫔,你的手……何故都得这般的厉害?” 金敏喜心中一慌,失手打翻了杯盏:“这……殿下……恕罪。” “无妨,再沏过一杯便是。”他笑眯眯的扶起了她,“喜嫔可是身体不适?本王看你脸色甚是难看。” “并……并无不适,多谢殿下关心。”金敏喜越发的紧张。 “哦!既然喜嫔身体并无不适,那就收拾一下东西,跟朴英去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院君之怒 闻言,金敏喜猛地抬头,大惑不解的看着百里晟:“收拾东西?殿下这是……”这是要她去哪里? 朴英在一旁收到他的眼色,替他回答了金敏喜的疑问:“世子殿下有令,喜嫔娘娘即日起搬至城郊大营花帐内居住,永不复入府!” 什么?花帐?那,那不是军中的军妓居住的地方吗?永不复入府?这是要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是吗? 不,不可能,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金敏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里晟看着她一脸错愕的表情,不禁失笑:“怎么?喜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了?” 这下金敏喜彻底听清楚了,连忙伏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腿,哭问道:“殿下,殿下,莫非你真的要为了那个贱人,这般的作践与我吗?殿下,我这么做可也都是为了殿下您的前程啊!” 不,不,她不去那里,她宁可死也不要去那种地方! “阿姐啊!你可还记得当年母亲被逼死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百里晟瞟了一眼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女人,凉凉的问道。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叫过她阿姐了。 这一声阿姐,使他们两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往昔,她带着他放风筝,坐在草地上一起吃着她亲手做的点心。他领着她望着远处高谈阔论,描述着自己心中对未来的设想! 可惜,这样的日子,早已经回不去了。 金敏喜抖着嘴唇:“记,记得……” “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殿下当时说,说,今生今世,决,决不再受人要挟……”金敏喜越说越小声,她的心也随着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凉。 是啊,她怎么忘了,自从老王上逼死了老王妃之后,世子殿下便立下了重誓,此生哪怕化身修罗也绝不在受任何人要挟,他,最痛恨的便是被人按着头行事! 收起了眼泪,她开始冷静下来,出奇的冷静:“殿下,我所做的一切,真真实实是为了殿下。殿下不信我也无可辩解。只是,殿下,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情谊,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一个发配花帐,人尽可夫的结局吧?” “你不说起那么多年的情谊倒也罢了,你既然一再的提起,那我且问你,若今日我不是世子殿下,而只是一个平凡的贩夫走卒,你,可还会为我尽心如此吗?”百里晟眯了眯眼睛,决定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可惜,金敏喜似乎并不懂百里晟的心思,听闻他问出这句话,便立刻毫不犹豫的点头:“会的,殿下,我,我一直都深爱着你啊!就算你不再是世子了,敏喜也会永远追随着你的啊!” 百里晟笑了,机会,我给过你了,可惜你没有抓住。 深爱着我?却为何连我心中最渴望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你真的懂我又怎么会对我心心念念的女子痛下杀手。你爱的终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而不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李仁晟! 你怕,你怕她抢了你在我心中位置,你怕,你的荣华富贵被她摧毁。 可是,你哪里知道,哪怕你告诉我,不会,我只爱那个身份显贵的世子殿下,我都会放过你。 因为,最少你对我说了实话! 可惜了……可惜了…… “好了,你随朴英去吧!”他微笑着说道,仿佛在劝她去踏青一般温柔。 金敏喜绝望了:“殿下,你当真要如此绝情?”眼泪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落。 朴英在一边劝慰道:“走吧,娘娘。若不是念在那么多年的情谊,娘娘的性命怕是早就已经没有了!” “哈哈哈,是吗?原来那么多年的情谊还可以换来我不死!哈哈哈!”金敏喜彻底的崩溃了,她疯狂的笑着。 “百里晟,你如此对我!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得不到那女子的青睐,永远求而不得,就像我一样!你们的感情绝不会开花结果,绝没有好下场!我诅咒你!哈哈哈! 朴英见百里晟脸色骤变,连忙出声呵斥道:”住口!竟敢辱骂世子殿下!来人,娘娘疯了,快将她拉出去,送到花帐去!“ 一众胆战心惊宫人和内事趁着百里晟还没发做之前,赶紧的将她拉了出去。就听疯癫的金敏喜一边被拉着出去,一边疯狂的大笑:“哈哈哈,我诅咒你,哈哈哈,我诅咒你!哈哈哈! 等金敏喜寝室中一众人退干净后,百里晟再也按耐不住,大发雷霆的砸碎了房内所有的东西,朴英缩着脖子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金敏喜的话如同揭了百里晟的逆鳞,让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却又心有不甘。他不信,他偏不信,就算此生与她纠缠。哪怕是磨,他都要将她磨到自己的身边来,绝不放手! 张恩淑在宫中收到了金敏喜疯了的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虽她一直和自己面和心不合,可在对付楚青若这件事情上,她们却是坐在一条船上的。 想不到世子殿下竟对这样一个跟随了他多年的老人,都这样毫不留情,看来他对那女人是真的动了真情。 爷爷都在干什么呀?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怎么都还没有危机感,居然还叫自己放宽心。不行,她要在去找爷爷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叫爷爷重视起来。 隔了几日,张恩淑借着上街的名义,悄悄地回了大院君府。 “爷爷~”一进门她便对着张京泰撒起娇来。 “爷爷,早知道恩淑一出嫁爷爷就不再疼恩淑了,恩淑宁可一辈子不嫁,一直都陪在爷爷身边,省的像现在这样,舅舅不理,姥姥不爱的。”说着便甩了张京泰的手,坐到一边胡乱的踢起脚来。 张京泰早年丧妻,膝下就张恩淑的父亲一个独子,所以等张恩淑的父亲成年之后,便给他娶了不少的妻妾,为他开枝散叶。 结果张恩淑的父亲也是争气,一连生了六个儿子。这下物以稀为贵,张恩淑的出生,反而让他视若珍宝,疼爱有加。所以也惯出了她从小骄横霸道,任性天真的性子。 “哎呦古,我的小宝贝啊,爷爷哪里有不疼你啊?你说,你要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爷爷马上命人给你摘下来!” “我不要星星月亮,我就要我的殿下哥哥!”张恩淑踢着腿,甩着胳膊哭喊道。 “哎……这个……小宝贝啊,你不要着急嘛,等世子殿下处置好那个女人,自然会回心转意,看到我们可爱的小恩淑的美貌和好处的。” 张京泰很为难,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的孙女能永远的像个孩子一般,活得天真快乐。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将百里晟这个,很有希望成为未来的王上的男人,紧紧的攥在手里,为自己所用。 所以面对张恩淑的哭诉,他只能一边活着稀泥,一边安慰着她。 ”爷爷,你是老糊涂了吗?你还不明白吗?世子殿下根本不可能会处置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前几日,他将要毒害那女人的喜嫔都逼疯了,送进了军营的花帐里了!你孙女的王妃之位早晚也要保不住了,你,你还在那里老神在在!” “什么?他真的这么做了?这怎么可能?”张京泰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明白,以百里程这样的相貌性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一个这么普通平凡的女人,做下这样糊涂的事情的人啊! “什么不可能?不信派人去世子府打听,看看我有没有危言耸听!”张恩淑以为爷爷不相信她说的话,气鼓鼓的说道。 “不,不,爷爷相信你说的,只是爷爷想不明白,那女人长相如此平庸,粗鄙,这世子殿下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竟被她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哈?她长相粗鄙?爷爷你的眼睛是瞎了吗?连一个人好看难看都看不出来了吗?”张恩淑不禁有些怀疑爷爷是不是真的老了,眼睛都不好使,连美丑都分不清了。 “不粗鄙?” “废话!世子殿下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粗鄙的丫头?你瞎,他可不瞎!” “很美?” “是……挺美的啦,就比我差一点点。”张恩淑很不愿承认楚青若的长相在自己之上。 “莫不是我真的老眼昏花?”张京泰不禁开始自我怀疑。“这样,恩淑,你马上回府,让人画一张那女人的画像来!” “爷爷,你不会是……”也看上那个女人了吧?张恩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想。 “哎呦古,爷爷都这把年纪了。叫你去你就去,别胡思乱想的。”张京泰敲了她一个脑奔儿,故意板起脸来。 不久回到世子府的张恩淑,很快的命人,偷偷地画了一张楚青若的画像给张京泰送了过去。 收到画像的张京泰,看了画中的人像之后,不禁勃然大怒。 好你个百里晟,你竟敢如此的愚弄老夫! 老夫一心一意的扶持你登上王位,不惜将最心爱的孙女下嫁给你!而你如今翅膀都还没硬,就敢却为了一个女人,怠慢我的孙女,这样的愚弄欺骗老夫! 好!甚好! 老夫当年能一手将你扶持起来,今日便能再扶持一个起来,大不了等你死了,我再为恩淑另寻一个好人家! 哼!百里晟!我们走着瞧! 扬声:“李管事!” “小人在!” “快,速拿着我的名帖,去六世子府上,就说老夫求见六世子!” “是! 百里晟!你一定会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后悔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联手打压 六世子百里禄善的府中,此刻正坐的一位稀客,大墨的首位异姓大院君,张京泰。 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白皙和善,年约四十上下,保养的很好的六世子百里禄善,正殷勤的招呼着他:“大人,你怎么有空来寒舍小坐呀?” 张京泰堆着满脸的笑意,恭敬地向他拱了拱手:“哎呦古,世子殿下,老夫今日偶然经过贵府,想到六世子殿下许久未曾上朝,不知是否身体有恙,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所以特来拜访。来的仓促,还请殿下恕罪。” 禄善温文的笑了一下:“有劳大院君挂心了,本王常年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上不得朝,想不到今还连累了大院君特意跑来看我,本王真是感激不尽。” 心中却在暗想:哼!你这个老狐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看如今朝堂上,我与老九的呼声最高,跑我这里来献殷勤了。看样子,他想脚踏两条船,押个双宝,随便哪个开了宝,他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张京泰也惯会察言观色,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于是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禄善朝身边的内事使了个眼色,内事会意,上前接过锦盒交给了他。他打开锦盒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大院君,这是何意?” 原来锦盒中放着一些房契和店铺的地契。“如此贵重之物,大院君交于本王,怕是……不妥吧?” 这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会是特意来构陷自己的吧?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已经刻意的避开了王位之争的风头,低调的是不能再低调了,就这样都还引起了九弟猜忌? 大院君见他脸上神色明暗不定,闪烁变换不停,便知他定是有疑心,于是便开口说道:“世子殿下,可否屏退左右,你我详谈一番?” 百里宁善想了想,挥手屏退左右:“本王也正有此意!” 只要不是来构陷他的,押双宝又有何惧,本来王位便是胜者居之,输赢还没定,又怎么知道他不能为自己所用呢! * 朝堂上,由大院君带领的一批朝臣,正在与参奏九世子百里晟的几位言官进行着激烈的辩论。 老王上头疼的扶着额头看着他们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今日这场舌战皆是由百里俊带着一堆官兵,满城搜捕从大炎潜入墨国的细作说起。搜捕多日的细作依旧毫无踪迹,老王上震怒,追究起他的责任。 百里俊与他的支持者们不干了,站出来将责任推到了百里晟的头上。说,若非九世子有心袒护,又怎么会让细作,从他那铁桶一般守卫的九世子府走脱。 百里晟和大院君一群人,自然是说王世子办事不利,若及时布下天罗地网,又怎么让细作从守卫森严的盛京成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两帮人一直从早上争论到了中午,直到老王上板下了脸,将两边的人都呵斥了一顿,他们才都悻悻的闭上了嘴。 下了朝,众人陆陆续续走出金殿,百里晟就听身后一声大喝,一阵拳风便向的后背袭来,他连忙一个侧身,躲过了袭击,惊讶的回头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金殿之前袭击王子? 回头一看,却看见原来是满脸怒容的百里俊! 百里晟心中暗暗好笑:说他是个草包,还真是个草包。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金殿之前,公然出手殴打自己的王弟,自己该为他的愚蠢叹息呢,还是该为他的勇气喝彩? “王兄,你这是何故?”百里晟故作不解。 百里俊今日在朝堂上已经收了一肚子鸟气,此刻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大饼脸,已经隐约泛紫:“你个小杂种,明明是你放走了那几个细作,却在父王面前构陷我?今天我若不打死了你,难消心头之恨!”说着便又挥起一拳,朝着他的面门打来。 百里晟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正撞上从金殿中走出来的大院君,他连忙拉住他:“哎……爷爷,你别走,你给评评理,王兄这般无理,是何道理?” 在朝堂上极力维护的他的大院君,此刻却眼皮子抬也不抬,冷冷的说道:“九世子殿下,有这个闲工夫在这里与王世子殿下纠缠,不如赶紧回府呆着去,别到时候你的后院又起了火,小心这把火也烧到金殿上去啊!” 百里晟心中一凛:他这是话里有话! 来不及细想,百里俊的拳头又到了他的眼前。百里晟一挥手里的扇子,拨开了百里俊的拳头,对着已经头也不回走远了的张京泰喊了一声爷爷,却见他毫无反应,不搭理自己,心中暗生疑惑。 就在百里俊纠缠不休,百里晟见见火气上来了的时候,就听内事尖着嗓子唱诺到:“王上驾到!” 两人连忙收起了身形,一齐跪伏在了地上:“父王!” 百里昊在两名宫人的搀扶下,战战巍巍的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们两个骂道:“好啊,你们可真出息!细作抓不到,倒在金殿之前,动起拳脚来了。好好,你们就在孤的面前敞开了打,打死一个我权当少生了一个!” 百里俊,百里晟两人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老王上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既然精力多的没地方用,我限你们两个一起在一个月之内将细作抓住,若一个月期限到了,还没抓住人,就统统按罪处罚!” 百里晟顿觉冤枉:“父王,明明是他……” “是他什么?难道你敢说那两个细作不是从你府中走脱的?”老王上一瞪眼,百里晟垂头不语。 这个老九风头有点盛,朝堂上将王世子都要的有些抬不起头来了,这可不是好现象。作为帝王的他,尽管很欣赏他的嫩李,可是作为最高统治者他,不得不为了巩固王世子的势力,偶尔出手打压一下这个日益壮大的老九。 百里晟似乎也明白了老王上的用意,所以不再反驳,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接受了他的呵斥。老王上很满意的他的识相,又叮嘱了几句便在宫人的搀扶下回宫歇下了。 百里晟和百里俊相视一眼,各自发出一声互不服气的冷哼,悻悻的离去。 回到府中,百里晟只觉得今日里,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可发泄,扬声叫来甲方和乙方,三人去了练武场练手去了。 他刚换过衣服邹忌练武场,就见朴英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殿下!殿下!” “什么事慌慌张张!你一个大总管如此失仪,成何体统!”百里晟没好气的将朴英训斥了一顿。 朴英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喘着粗气说道:“殿下,大院君带着三十府兵从今了府中,将明华宫团团围住了!” “什么?”百里晟顾不上换衣服,抬脚便匆匆的赶到了明华宫。 “爷爷,这般大动干戈,又是为了什么啊?”见到张京泰,百里晟堆起笑脸。 “哼!老夫上次宴请楚姑娘,不甚仓促,今日特地来登门赔罪!不然,世子殿下以为老夫来,所为何事啊!” 哼!老匹夫!嘴上说着赔罪,可你这般的神态,分明就是咄咄逼人,上门来逼宫!我若今日随了你的意,我百里晟这三个字九倒过来写! 心中虽然怒火中烧,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一派温润的笑意:“爷爷,您是长辈,她只是个身份不好言明的女人,哪里轮的上您堂堂的大院君来向她赔罪?爷爷这事要折煞了她,还是要折煞了我呀?” 张京泰听百里晟的言语间已有不悦,却依旧不依不饶:“哪里话,赔罪那里还分长幼次序的,世子殿下请你将楚姑娘唤出来,老夫向她陪玩最便立刻离去。” 百里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下下心中怒火:“爷爷,她身子不便,要不咱么改日吧,反正来日方长。” 张京泰耳充不闻,哼了一声,依旧杵在明华宫门口,丝毫不让步。 百里晟见状忍不住正要发作,旧件朴英一步上前,朝张京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院君,楚姑娘听说您来了,很是欢喜,已在她住的院子里备下了酒菜,还请大院君移步。” “哦?她倒是个懂事的。那好,你前面带路!”张京泰心想:看你能耍什么花样!便随着朴英一同向后院走去。 他前脚走,后脚乙方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百里晟咬咬切齿的看着张京泰小时的方向,恨恨的问道:“怎么回事?” 乙方上前,套着他的耳朵地狱了一番,百里晟的神色微霁,扇子一敲手心:“这事办的不错,一会儿下去领赏吧!” 乙方诺了一声,悄悄退下。 张京泰随着朴英来到了立交所在的院子,一进院子便看见那位冒充楚姑娘的“李娇”坐在了院子当中。酒菜已经备好,一见到张京泰走进来,“李娇”连忙起身,朝他行了个礼。 不料张京泰朝朴英大眼一瞪:“我要想楚姑娘赔罪!这位……你确定就是楚姑娘?” 朴英讪讪的陪着笑:“奴婢哪里有那个胆子欺骗大院君啊!这,确确实实,就是楚青若,楚姑娘!” 第一百九十章 半真半假 张京泰气笑了:“你这狗才,是打算睁着眼睛说下话吗?我早就看过恩淑给我画了一幅楚姑娘的画像。那女子分明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你这狗奴才却用这样的一个个姿色平庸的女子来糊弄我,世子殿下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朴英笑着上前:“大院君别急,你看!” 说话间,就见坐在那里一直微笑不语的“李娇”忽然伸手从脸上结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赫然露出了楚青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张京泰年轻时也是个相貌堂堂,风流之人,乍见揭下面具的楚青若忍不住心神恍惚了一下。 只见她眉如柳,眼带春,唇似樱,面如玉。不笑时,像露中梨花,含羞带怯,欲语还休。一笑起来,又像芙蓉盛开,娇艳醉人。这一静一动之间,丝毫未受她身怀六甲的影响,依旧是那么的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想不到这女子竟比画像上不知美上多少倍,难怪百里晟为了她不惜甘冒风险,敢犯众怒。这般的容貌,自己的孙女恩淑,确实不能与她匹敌。 他想将这女子占为己有,既可以消除了孙女的障碍,又能抱得美人归。 张京泰心思一瞬间百转千回,在肚子里转了好几遍。 只是…… 这一举两的好事,百里晟肯轻易地放手,乖乖的双手将这女子奉上吗? 唔……这事他得好好的盘算盘算。 “大院君,请坐!” “楚青若”用南方女子特有的吴语软侬的声音柔声轻唤着他。 大墨也是个看脸的世道。 毫无意外的,张京泰的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杀气腾腾,怒意横生。而是换上了一张颇为和气的脸,客客气气的对她说了一句:“楚姑娘,客气了”便坐在了她的对面。 朴英见状,识趣的为他添上了一杯酒。张京泰短期就被,朝“楚青若”举了起来:“楚姑娘,上次老夫多有无礼,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楚青若”嫣然一笑:“大院君说的哪里话,小女出门在外,怕自己的容貌给自己带来诸多不便,所以刻意隐瞒了真实面貌,失礼了大院君,还望大院君见谅。”说着竟还站了起来,朝着他盈盈一拜,拜了下去。 张京泰情不自禁的上前去搀扶:“姑娘这是哪里话,快快请起。”说话的同时,两只手便要搭上了她的胳膊。 “咳咳!”随后了来的百里晟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咳。张京泰老脸暗红,马上收回了手,改为在空中虚扶了一下。 尽管他心中知道,眼前的这个“楚青若”是他手下的一位易容高手假扮的,但见到别的男人眼中流露出,对她这般强烈的觊觎之色,百里晟的心中仍是感到不快。 “殿下!” “楚青若”见他来了,如投林的小鸟一般,欢快的扑进了他的怀中,这真真假假间,百里晟忽生出恍如在梦中的错觉。 要是她看见自己真的会那般的喜悦,该有多好啊! “咳咳!”张京泰也发出一声尴尬的干咳,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这样卿卿我我,他觉得自己杵在两人之间,似乎显得有些多余,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嫉妒来。 百里晟却是不理他,旁若无人的轻抚她的发鬓,温柔的问道:”你就快生产了,怎么还跑出来吹风?还不快去屋子里躺着!” “楚青若”轻噘樱唇:“整日的躺,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笑着刚要开口反驳她,百里晟就听张京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那个……既然楚姑娘就快临盆,那老夫也不打扰姑娘休息,老夫先告辞了!” “爷爷,这么快就走了吗?酒菜都备下了,不如用了酒菜在回去吧!”百里晟眼带笑意,不知是真客气,还是假客套的说道。 “不,不用了,老夫还有要事!告辞!” 不走?老夫留在这里看你们卿卿我我吗? 哼!真是岂有此理! 朴英收到百里晟的眼色,立刻高声唱诺:“送大院君~大院君请慢走!” 送走了张京泰,百里晟放开了怀里的“楚青若”,端坐在椅子上。 “楚青若”单膝跪在他面前,伸手抹下了另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眉眼间皆平凡无奇,但五官凑到了一块,却又是说不出的英俊好看的男人的脸来。 “殿下!”这男人的声音也是出奇的好听。 “嗯,公孙,这次你做的不错,顶着李姑娘的脸,面具底下还易了楚姑娘的容貌,这一招甚妙!这样一来,以后我再将李姑娘带出去,大院君想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起疑心的了。你立了大功,下去领赏吧。” 百里晟满意的看着这位新招进来的门客,笑着说道。 想不到自己的府上,竟还有如此多智谋的能人,真真是老天爷也在帮他。 那名叫公孙的男人,低着头,眯了眯眼睛:“是,多谢殿下!”然后起身退了下去。 朴英领着那名叫公孙的男子下去了以后,不多时,真正的李娇被两位宫人左右搀扶着,从另一处慢慢走来。 远远地看见百里晟,备好了酒菜在自己的院子里端坐着,她不禁喜出望外:“殿下!” 百里晟此刻的心情正在为解决了张京泰,总是对李娇和楚青若是否是同一个人的问题总是起疑心,而感到异常的愉悦。于是毫不吝啬的赏了她一个迷人的笑脸。:“嗯,今日刚好休沐,变过来看看,你和‘儿子’”。 李娇自是欢喜异常,赶紧的吩咐着宫人们喂他添酒加菜。这一顿饭吃下来,百里晟和李娇两人皆是个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各自欢喜。 大院君府 张恩淑心急的在她未出嫁时居住的院子里,来回的徘徊着,不停的催促着她的内事去门口查探张京泰回来了没有。 内事飞快的回来禀报,说大院君已经回来了,就在书房,她再也按耐不住,提起了裙子,飞快的奔向书房。 “爷爷,今日你见到楚青若那个贱人了吗?”一见到张京泰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冷冷的发着呆,张恩淑忍不住撅起了嘴。 爷爷这幅末样分明就是发花痴的样子,难不成他见过了那小贱人之后,也被她迷住了? “爷爷,爷爷!”连叫了两声,张京泰才回过神来。 “哎呦古,我的小宝贝!爷爷听着呢,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爷爷今日可见到那个见人了?” “见到了!” “是本人吗?” “嗯,正是画像上的那个!”当真是人间绝色啊!张京泰心中暗暗感叹。 张恩淑:“那爷爷,可有法子对付她,帮我抢回殿下哥哥?” “唔……这个嘛……办法,爷爷这不正在想吗?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是啊,那百里晟如此的护着她,自己又该从哪里下手,将她从他的手里夺过来呢? “哼!就知道爷爷你也没有办法!” 看样子爷爷也是拿殿下哥哥没办法,我还不如直接进宫,找王上呢!张恩淑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张京泰,一跺脚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自那以后,张京泰竟一反常态的再没有找过楚青若的麻烦,只像一条守候着猎物的鳄鱼一般,一直张开着血盆大口,静静的等待着机会,一举将猎物吞噬。 过了几日,李娇收到了来自大院君府上一堆礼物,说是张京泰这个做爷爷送给未来的小孙子的。她欢欢喜喜的收了下来,并兴高采烈的向百里晟说起了这件事情。 百里晟听后,只是冷笑不语。 爷爷送给未来的孙子? 这是哪门子的爷爷?又是哪门子的孙子? 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事情,张京泰这个老狐狸竟然可以做的这般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只怕他也是醉温之意不在酒。莫非这老家伙看上了青若? 这下可麻烦了! 想不到这老匹夫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色心不死!看来自己要开始慢慢的提防着他了。别到时候,他的目的达不到,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那他可就要背腹受敌了。 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他又将那名叫公孙的男子叫了过来。 “殿下!”男子走了进来,弯腰行礼。 “公孙,你有这般高明的易容之术,又有这般的智慧,以后你就在本王身边行走吧。明日起,你便搬来明华宫居住,贴身随侍吧。你好好为本王办事,以后本王亏待不了你!” 公孙目露喜色:“是!多谢殿下栽培,小人一定鞠躬尽瘁,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好!好!” 是夜 朴英安排了新来的随侍公孙在明华宫一处下人房中歇息下后,就回到了百里晟的书房中伺候着。 下人房里的灯火一直到半夜才熄灭,熄了灯之后却突然有一条黑色的身影从里面身手敏捷的翻了出来。轻轻一跃便上了明华宫的屋顶。 月光下,这黑影赫然是一个身穿一身黑色短靠,蒙着黑色面巾,看不清面目的夜行人! 夜行人顺着屋顶一路摸索的来到了楚青若的院子,躲过了还未睡下,依旧在忙碌的宫人和内事,悄悄的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轻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拴上了。 夜行人向周围看了一眼,确定了无人之后,便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谁?”门内,楚青若警惕的声音响起。 夜行人听见了她的声音后,松了口气,无声的笑了:“是我!”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神来之笔(一) 一身黑衣的夜行人听见了房间内,她小心警惕的声音之后,忍不住无声的笑了。 楚青若想不到,门外之人竟只回答她一句“是我!” 一时间,她也是有些无语,是我?我知道你是谁? 这不是废话吗? “你是谁?”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公孙莒!” 楚青若一听这名字,不由得惊喜万分。这,这不是小表妹的名字吗?莫非门外之人是她那武艺高强的妹夫,不着调的叶殇? 连忙打开门一看,月光下,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自己。 “阿……殇?”她有些不确定。 男子转过身来,拉下面巾冲着她露出一口小白牙,憨憨的一笑“表姐!” 来人正是楚青若的表妹,公孙莒的相公,叶殇! 快速的将他拉进房内,栓好了门,又在窗口看了看没有惊动旁人后,楚青若让他坐下,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文远让你来的吗?” 叶殇没有回答她,只呆呆的望着她九快临盆的肚子,惊讶的问道“表姐,你快临盆了?我是不是就要做舅舅了?” 楚青若捂嘴轻笑“是呀,阿莒就要做姨母,东临才是舅舅,你要做姨夫了!” 叶殇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对对,姨夫,姨夫。” “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殇挠了挠头,缓缓地向她说出,自她失踪以后他的际遇。 那日,楚青若被掳走之后,傅凌云旧疾复发,大家都在四处的为他搜集药材治病。费劲了心思,却始终还是缺少几味药材。 于是宋修竹便拜托了叶殇冒险潜入大墨,为傅凌云搜集药材。 傅凌云等人都知道,叶殇经常莫名其妙的失踪。大家都只以为这是他不着调的性子使然,其实不然。 这是他从未向人说起过的一个秘密。 大家都知道他一身武艺,高不可测,诡异绝伦,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师承何人,他也从未不向人提起。 因为对他来说,不仅是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更是师父的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和耻辱。 所以,他不想提,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他宁可别人永远的猜测他的师父到底是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师父,最后落得的这样的一个悲惨的结局。 因此,他只要每一次有任务外出,都会暗地里偷偷的寻访这个杀害他师父的凶手。 只是很可惜,茫茫人海,他找了那么多年,几乎踏遍了每一寸土地,都没有找到这个仇家。 他也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测过,也许杀害他师父的人,未必就是大墨国的人。也很有可能是炎国人或者是桑芸国人。 因为师父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地方,正是安塘的野牛谷。那里是三国的交界处。 这一次,也是因为替傅凌云寻找药材,既然来到了墨国,就顺便在这里寻上一寻仇人的线索吧。 叶殇潜入大墨之后,一边寻找药材,一边寻找的这个他寻找了多年,却依旧号不见踪影的仇家。 药材,到了大墨,倒是很容易便找到了。 请人捎走宋修竹急催的药材之后,他便开心专心的打听仇人的下落,却在胡杨镇无意中发现了楚青若留在客栈墙角的暗记,连忙修书一封,寄给了心急如焚的傅凌云一众人。 后又收到他的来信拜托,请自己再帮忙查询一下楚青若更确切的行踪以后,叶殇便一路追查到了盛京,发现了她此刻,就在墨国世子百里晟的府中。 作为兄弟,他深知傅凌云若是知道了自己妻子的行踪,定会冒险前来营救。叶殇原本打算就在盛京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到来,好为他们就出楚青若,出一把子力。 不料,就在他等待的时间里,偶尔的一天路过一家古董店,竟然发现这家店里,正在售卖的一把上好材质制作的佩刀!而这把刀竟和师父当年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经过仔细辨认,叶殇可以非常肯定的说,那就是他师傅的佩刀! 可是师父的佩刀又怎么会流落到古董店里的呢? 于是他便顺着这把刀的来路,一路追查到了九世子府。他手上已经搜集到的所有证据证明,这杀害他师傅的凶手,就在九世子百里晟的府上! 只是,还未来得及等他有所行动,九世子府便因为走脱了两个大炎国来的细作,而戒备森严了起来。想要夜探世子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叶殇心知肚明,这两个走脱了的大炎细作,其中一个必是傅凌云无疑。于是他暗中找到了他们,偷偷地一路将他们安的送回了大炎。然后他自己又折返了回来。 一来是为了继续追查杀害他师傅的凶手,二来也是担心楚青若毕竟孤身一个女子,身边没个人护着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但是世子府如今的守卫严密得就跟一个铁桶似的,他又怎么才能混进去贴身的护着她呢?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当日发现他师父那把佩刀的那家古董店的老板,见他对这把刀爱不释手,又会些拳脚,便建议他将这把刀买下。 叶殇耍无赖,说自己没有钱,请老板指一条赚钱的明路。那老板到也仗义,没过几日便将他带到了九世子府,将他推荐了给一个小头目。 那个小头目也是和这个老板有几分私交,一听是他推荐来的人,倒也爽快,二话不说的便将他收了下了,并且预支了一年的工钱,交给了古董店老板,抵了那把刀的钱。 就这样,叶殇抱着他师父的这把刀,进了世子府,一呆就是小半年。 进府以后,当他得知楚青若被安排在这座世子府的主人,百里晟的寝宫明华宫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混进明华宫,想趁机救出她。 只是一来她挺这个那么大的肚子,自己没办法带她出去,二来杀师的仇人还没找到,若此刻带走了楚青若,以后想要再进来追查仇人的线索,怕是绝无可能了。 对此,他也是一筹莫展,左右为难。 再者,如今楚青若被软禁在明华宫,那里的戒备是整个世子府最最森严的,平时若没有召见,任谁都没有办法靠近半步。 想要接近楚青若,贴身保护她的叶殇,一时间也苦无良策。直到前几天,头目来问,有没有人会易容之术。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揣着他在安塘大营闲来无事,缠着宋修竹教他易容术的时候,从他那里要来的两张人皮面具。 然后他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后事情就发展成后来这般。 听他讲述完,楚青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文远哥哥总算是安的回去了,这下公公婆婆一定会很开心吧? 就这样挺好,她也知足了,现在的她 什么都不想,就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然后在寻找机会带着孩子离开大墨,回家去。现在又有阿殇在身边,她便越发的不用担心了。 叶殇也在说完之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着几分拜托恳求的语气对他说道“表姐,希望你回去之后,关于我师父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楚青若见他说到此处竟连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心疼的点点头“阿殇,你自是放心,我绝不说与他人听,就连文远我也不说。” 叶殇对她拱拱手“多谢了!”便不在说话,一手捏住了腰间的佩刀,呆呆的望着窗户出神。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时候师父带着他在连玉镇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连玉镇还是属于大墨的一个小镇,他的师父,应该算是在大炎国靠海的一个郡县出生的人。 当年他母亲带着年幼丧父,年仅九岁他,从他已经记不清的故乡,乞讨为生的一路辗转流浪到了连玉镇。 一日他在街头讨饭的时候,遭到了一群顽童的欺凌和殴打。那群顽童个个都比他大上好几岁,三四个人将他围了起来,拳打脚踢。而他则紧紧的护着手中刚刚讨来,想孝敬娘亲的两个馒头,任由他们殴打,并没有反抗。 直到一个一起打他的小胖子,从他手里夺过了两个当宝贝一样的馒头,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用脚将它们踩了个稀巴烂的时候,叶殇再也忍不住了。 他跳了起来,顺手操起了街边一个卖面食的小贩摊子上摆着的长条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那几个顽劣的孩子,生生仗着一股不要命的气势,将那几个比他大好多的孩子给打的哭爹喊娘,四下逃窜。 由于饿了好几天,水米未进的他终于耗尽了力气,筋疲力尽的昏倒在了大街上。 等他在次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身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照映出一个高大温暖的背影。 那个人就是他后来的师父,赵寅初。 赵寅初,那时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国字脸,大眼睛,健壮高大的身板,像一座雄伟的小山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你醒了?”赵寅初威严而又低沉的声音在叶殇耳边响起。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神来之笔(一) 一身黑衣的夜行人听见了房间内,她小心警惕的声音之后,忍不住无声的笑了。 楚青若想不到,门外之人竟只回答她一句“是我!” 一时间,她也是有些无语,是我?我知道你是谁? 这不是废话吗? “你是谁?”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公孙莒!” 楚青若一听这名字,不由得惊喜万分。这,这不是小表妹的名字吗?莫非门外之人是她那武艺高强的妹夫,不着调的叶殇? 连忙打开门一看,月光下,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自己。 “阿……殇?”她有些不确定。 男子转过身来,拉下面巾冲着她露出一口小白牙,憨憨的一笑“表姐!” 来人正是楚青若的表妹,公孙莒的相公,叶殇! 快速的将他拉进房内,栓好了门,又在窗口看了看没有惊动旁人后,楚青若让他坐下,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文远让你来的吗?” 叶殇没有回答她,只呆呆的望着她九快临盆的肚子,惊讶的问道“表姐,你快临盆了?我是不是就要做舅舅了?” 楚青若捂嘴轻笑“是呀,阿莒就要做姨母,东临才是舅舅,你要做姨夫了!” 叶殇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对对,姨夫,姨夫。” “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殇挠了挠头,缓缓地向她说出,自她失踪以后他的际遇。 那日,楚青若被掳走之后,傅凌云旧疾复发,大家都在四处的为他搜集药材治病。费劲了心思,却始终还是缺少几味药材。 于是宋修竹便拜托了叶殇冒险潜入大墨,为傅凌云搜集药材。 傅凌云等人都知道,叶殇经常莫名其妙的失踪。大家都只以为这是他不着调的性子使然,其实不然。 这是他从未向人说起过的一个秘密。 大家都知道他一身武艺,高不可测,诡异绝伦,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师承何人,他也从未不向人提起。 因为对他来说,不仅是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更是师父的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和耻辱。 所以,他不想提,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他宁可别人永远的猜测他的师父到底是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师父,最后落得的这样的一个悲惨的结局。 因此,他只要每一次有任务外出,都会暗地里偷偷的寻访这个杀害他师父的凶手。 只是很可惜,茫茫人海,他找了那么多年,几乎踏遍了每一寸土地,都没有找到这个仇家。 他也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测过,也许杀害他师父的人,未必就是大墨国的人。也很有可能是炎国人或者是桑芸国人。 因为师父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地方,正是安塘的野牛谷。那里是三国的交界处。 这一次,也是因为替傅凌云寻找药材,既然来到了墨国,就顺便在这里寻上一寻仇人的线索吧。 叶殇潜入大墨之后,一边寻找药材,一边寻找的这个他寻找了多年,却依旧号不见踪影的仇家。 药材,到了大墨,倒是很容易便找到了。 请人捎走宋修竹急催的药材之后,他便开心专心的打听仇人的下落,却在胡杨镇无意中发现了楚青若留在客栈墙角的暗记,连忙修书一封,寄给了心急如焚的傅凌云一众人。 后又收到他的来信拜托,请自己再帮忙查询一下楚青若更确切的行踪以后,叶殇便一路追查到了盛京,发现了她此刻,就在墨国世子百里晟的府中。 作为兄弟,他深知傅凌云若是知道了自己妻子的行踪,定会冒险前来营救。叶殇原本打算就在盛京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到来,好为他们就出楚青若,出一把子力。 不料,就在他等待的时间里,偶尔的一天路过一家古董店,竟然发现这家店里,正在售卖的一把上好材质制作的佩刀!而这把刀竟和师父当年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经过仔细辨认,叶殇可以非常肯定的说,那就是他师傅的佩刀! 可是师父的佩刀又怎么会流落到古董店里的呢? 于是他便顺着这把刀的来路,一路追查到了九世子府。他手上已经搜集到的所有证据证明,这杀害他师傅的凶手,就在九世子百里晟的府上! 只是,还未来得及等他有所行动,九世子府便因为走脱了两个大炎国来的细作,而戒备森严了起来。想要夜探世子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叶殇心知肚明,这两个走脱了的大炎细作,其中一个必是傅凌云无疑。于是他暗中找到了他们,偷偷地一路将他们安的送回了大炎。然后他自己又折返了回来。 一来是为了继续追查杀害他师傅的凶手,二来也是担心楚青若毕竟孤身一个女子,身边没个人护着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但是世子府如今的守卫严密得就跟一个铁桶似的,他又怎么才能混进去贴身的护着她呢?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当日发现他师父那把佩刀的那家古董店的老板,见他对这把刀爱不释手,又会些拳脚,便建议他将这把刀买下。 叶殇耍无赖,说自己没有钱,请老板指一条赚钱的明路。那老板到也仗义,没过几日便将他带到了九世子府,将他推荐了给一个小头目。 那个小头目也是和这个老板有几分私交,一听是他推荐来的人,倒也爽快,二话不说的便将他收了下了,并且预支了一年的工钱,交给了古董店老板,抵了那把刀的钱。 就这样,叶殇抱着他师父的这把刀,进了世子府,一呆就是小半年。 进府以后,当他得知楚青若被安排在这座世子府的主人,百里晟的寝宫明华宫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混进明华宫,想趁机救出她。 只是一来她挺这个那么大的肚子,自己没办法带她出去,二来杀师的仇人还没找到,若此刻带走了楚青若,以后想要再进来追查仇人的线索,怕是绝无可能了。 对此,他也是一筹莫展,左右为难。 再者,如今楚青若被软禁在明华宫,那里的戒备是整个世子府最最森严的,平时若没有召见,任谁都没有办法靠近半步。 想要接近楚青若,贴身保护她的叶殇,一时间也苦无良策。直到前几天,头目来问,有没有人会易容之术。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揣着他在安塘大营闲来无事,缠着宋修竹教他易容术的时候,从他那里要来的两张人皮面具。 然后他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后事情就发展成后来这般。 听他讲述完,楚青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文远哥哥总算是安的回去了,这下公公婆婆一定会很开心吧? 就这样挺好,她也知足了,现在的她 什么都不想,就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然后在寻找机会带着孩子离开大墨,回家去。现在又有阿殇在身边,她便越发的不用担心了。 叶殇也在说完之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着几分拜托恳求的语气对他说道“表姐,希望你回去之后,关于我师父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楚青若见他说到此处竟连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心疼的点点头“阿殇,你自是放心,我绝不说与他人听,就连文远我也不说。” 叶殇对她拱拱手“多谢了!”便不在说话,一手捏住了腰间的佩刀,呆呆的望着窗户出神。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时候师父带着他在连玉镇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连玉镇还是属于大墨的一个小镇,他的师父,应该算是在大炎国靠海的一个郡县出生的人。 当年他母亲带着年幼丧父,年仅九岁他,从他已经记不清的故乡,乞讨为生的一路辗转流浪到了连玉镇。 一日他在街头讨饭的时候,遭到了一群顽童的欺凌和殴打。那群顽童个个都比他大上好几岁,三四个人将他围了起来,拳打脚踢。而他则紧紧的护着手中刚刚讨来,想孝敬娘亲的两个馒头,任由他们殴打,并没有反抗。 直到一个一起打他的小胖子,从他手里夺过了两个当宝贝一样的馒头,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用脚将它们踩了个稀巴烂的时候,叶殇再也忍不住了。 他跳了起来,顺手操起了街边一个卖面食的小贩摊子上摆着的长条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那几个顽劣的孩子,生生仗着一股不要命的气势,将那几个比他大好多的孩子给打的哭爹喊娘,四下逃窜。 由于饿了好几天,水米未进的他终于耗尽了力气,筋疲力尽的昏倒在了大街上。 等他在次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身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照映出一个高大温暖的背影。 那个人就是他后来的师父,赵寅初。 赵寅初,那时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国字脸,大眼睛,健壮高大的身板,像一座雄伟的小山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你醒了?”赵寅初威严而又低沉的声音在叶殇耳边响起。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神来之笔(二) 小叶殇连忙坐起身来,“嘶……”周身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别动!我刚给你包扎好,小心伤口又要裂开了。” 小叶殇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经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小身板,不解的抬起头看着赵寅初:“是你救了我?” 赵寅初从忙碌中抽出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救我?” 赵寅初终于忙完了,转过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菜汤面,走到了他的跟前:“想救就救,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拿着!” 望着这碗面上飘着几根稀稀落落的青菜叶子,素的连个油花都没有的汤面,小叶殇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小子,你还有家人吗?”赵寅初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小叶殇倔强的伸手,用手背用力的揉了揉要流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点点头道:“有,我娘。” “那你娘呢?” “在城外的破庙里。”小叶殇如实回答。 “去把你娘接过来吧,我的院子里还有见柴房,虽然不大,收拾干净,够你们娘俩住的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没有钱……”他自卑的低下了头。就算是柴房,他和他娘亲也是没有那个钱付房租的。 “我看你拿凳子砸人的时候,那么点力气,以后你就帮我担柴挑水,你娘就帮我洗衣服做饭,权当抵了房租和饭钱了!” 赵寅初看出他是个孝顺的孩,宁可将自己的娘亲安置在破庙里歇着,自己出来讨饭。而且刚才在街上,他这样拼命的护着那两个馒头,想必是想带回去孝敬他娘亲的吧! 是个好孩子。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他端起凳子打人的时候,他的师父便看中了他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料。所谓的担柴挑水,也都只是为了给他练基本功而已。 于是他就将他母亲从破庙里接了过来,母子二人从此就和师父相依为命,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一段,人生中最清贫却最快乐的日子。 每日里,母亲边洗着衣服,边看着赵寅初认认真真的手把手一招一式的教他武艺,到了晚间赵寅初又看着他母亲为他缝补梳洗。 正当他以为这样快乐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直到永远的时候,师父突然收到了一个人的来信,匆匆的离去,从此便音讯全无。 当叶殇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在野牛谷的山里中,独自生活了大半年。 叶殇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断气了,临终前向叶殇诉说了自己的生平。 他的本名,并不叫赵寅初。至于他到底叫什么,他也不知道。赵寅初只是他的师父给他起的名字。 他们这一派是几百年来一直避世在一个神秘山谷的隐居门派,门派中有规定,一入了此派,便终身不能出仕。 可惜那是年少气盛的他,总不甘心在这荒山野岭虚度光阴,总想着出谷放开手脚创一番事业。 当时他的小师妹与他早生情愫,苦苦的哀求他留下来,可是一个女人的眼泪和哀求又怎么能挡得住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的脚步。 就这样,当他的师父知道了他的心思后,便将他出处了山门,永不相见。 虽然他对此心中有些不舍和遗憾,但想到从此他便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了,便也毫不留恋的下了山。 下山后,他参过军,当过官,却终于因为为人太过刚正不阿,不知变通,而屡遭打压排挤,后终于遭人陷害,丢了官职。 他终于看清了官场,心灰意冷的回到山谷乞求师父和师妹的原谅,谁知却被告知,师父在他走后没多久就病逝了,师妹也远嫁他乡再无音讯了。 一夜间变成孑然一人的他,黯然的离开了山谷四处流浪,到了连玉镇并在那里住了下来。 后来便遇到了小叶殇。 再后来 有一日,他突然收到了师妹托人带来的书信,说如今她人在墨国盛京之中,遭人陷害,求师兄过去帮她一帮。满心激动的他,怀揣着师妹写给他的信,便义无反顾的去了盛京。 去了盛京,见到了久违的师妹,他才知道,他的师妹竟嫁了个富贵人家。 师妹向自己哭诉丈夫来此地做生意,竟终日留恋勾栏,她又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便叫人查询了他的下落,请他来盛京助她一臂之力,重新夺回丈夫的心,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地位。 原来她竟是叫自己去帮她杀人的!杀一个在妓院中做官妓的女人! 他的师妹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善良的她了。 赵寅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架不住她的苦苦哀求,终于答应了她。但他向她表示,只此一次,等杀了这个女人,他便立刻回大炎,从此以后便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望着师妹毫不犹豫点头的表情,他的心彻底的死了。 等他到了师妹说的那个妓院之后,却发现,那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并不像师妹说的那么恶毒、可怕。 他犹豫了。 后来,他终究还是不忍心杀了那个女子。 那女子见他身手不凡,千方百计,费劲了心思笼络他,讨好他。渐渐地他开始迷失在那女子的温柔中,不可自拔,便在妓院中住了下来,一住便是许多年 在那些年里,他不仅保护了那女人不受别人的欺凌,更是亲手教授了那女子的儿子武艺。 那女子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温柔善良之人,可她的那个儿子骨子里却是个心狠手黑的狼崽子。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狼崽子出师的那一日,却是他遭受大难羞辱之时。 那日,狼崽子要上盛京去赶考了。上京赶考的前几日,来到了自己的屋里,说是要与自己喝上一杯,感谢师父这些年的授艺之恩。 不疑有他的的赵寅初, 毫无防备的喝下了狼崽子敬他的那杯酒之后,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暗无天日的小屋里,而那狼崽子正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 赵寅初问他这是做什么? 狼崽子咬牙切齿的告诉他,如今他要上京赶考了,若是有朝一日他成了大墨的状元,名扬天下的时候,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师父传授他武艺,是靠他的母亲用自己的身子换来的。这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 他还告诉他,他恨他。每一次他和他母亲睡觉的时候,他躲在后院偷偷的磨刀,一边磨着刀,一边暗暗地发誓总有一天要亲手宰了他! 就这样,狼崽子废了他的武功,阉割了他后,以为他死了,又偷偷地将他埋到了妓院后山的荒地里。 不知道是老天保佑他呢?还是觉得给他的惩罚和折磨还没有够。 被活埋的赵寅初在那狼崽子走后没多久,竟遇上两个一直躲在一边偷看的盗墓贼,又将他挖了出来,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将还没有死的他当成了诈尸,给吓的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重见天日的他像狗一样四处流浪,一路乞讨着回到了大炎。到了野牛谷,因为天气炎热,身上的伤口也因无钱医治一直好好坏坏、反反复复,终于在野牛谷的丛林里,一病不起。 靠着丛林里的野果和野菜充饥度日的他终于在叶殇来了以后,再也支撑不住,说完了生平,便咽了气。 叶殇伤心的大哭了一场,在他的尸体边整整的守了三天,直到尸体承受不住天气的炎热,渐渐的开始腐坏了,他才将他的尸体背在了身上,又走了几天几夜的山路,出了野牛谷找到了最近的村庄将他安葬。 师父是大炎人,所以他一定要将他埋葬在大炎的土地上。叶殇也因此受了尸毒的侵害,长了一身难以医治的疥疮。 等他安葬了师父,回到连玉镇的时候,发现连玉镇竟然打起了仗。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叶殇冲进连玉镇,回到师父的那间屋子,却发现自己的母亲也已经活活的饿死了。 再然后,他就遇见了为他母亲搜遍全镇,找来米和鸡蛋炒饭,尤其在他母亲死后又设下了灵堂祭奠的傅凌云。为了报答他在母亲临终前的碗饭之恩,叶殇便从此便跟随着他了。 “阿殇!阿殇!”楚青若见他愣愣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望着一处发呆,忍不住出声叫他。 “啊?哦~表姐什么事?” 自从娶了小麋鹿之后,他便随着她一起叫楚青若作表姐。望着比自己大上好多的叶殇开口闭口,表姐表姐的喊自己,楚青若总是忍不住的想笑。“夜已经深了,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你不在屋里,要起疑心。” 叶殇站了起来缓了缓情绪,又变回到那个不着调的样子,对着楚青若的肚子摆了摆手:“再会,姨夫明日再来看你!” 楚青若肚子里的小宝宝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很给面子的踢了楚青若一脚。 “哎呦!”楚青若一声惊叫。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悦君兮 叶殇听她一声惊呼,十分紧张的回过了头:“怎么了?” “没事,就是顽皮,踢了我一脚。”楚青若不以为意的朝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快去吧!” 点了点头,叶殇羡慕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打开门看过四下无人,便飞身离去。 要是阿莒也能给我生个孩子,那该有多好!看来等回去了,我还要加倍努力才是!他边跑心里边这么想道。 次日,明华宫的众人一阵忙乱。 为什么? 因为今早,楚青若肚子里那个顽皮的,狠狠地折腾了她一番。 将明华宫的上下一干人等,惊的是人仰马翻,生怕这位有个闪失,大家都要跟着掉脑袋。 如临大敌一般将医者和稳婆都喊了过来,静静地在院子里候着。就连下了朝的百里晟也匆忙的赶来,甚至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过来了。 “怎么样?这是要生了吗?” 也许是因为快接近夏天的缘故,百里晟穿着一身质地轻薄的深蓝色朝服,却依旧满头大汗。朴英为他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他顺手接过来,一边沁着额头的汗,一边焦急的问道。 一位丰满福相的稳婆笑着上前回话:“许是小世子顽皮,在娘亲的肚子里练了一通拳脚以后,现在又睡下了。” 百里晟失笑:“哦?是小世子?” 稳婆见他听见“小世子”三个字便喜笑颜开,心知他喜欢男孩,遂顺着他的话便说了上去:“这么龙精虎猛,一定是小世子没错!” 百里晟哈哈大笑:“只要是她生的,闺女我也喜欢!” 稳婆顿时脸色尴尬,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却只得讪讪的连连应道:“那是,那是。” “既然你们都来了,朴英,给他们安排房间就在明华宫候着吧。青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了,他们在这里住着,也好随时准备着。” 朴英诺了一声。 看了一眼依旧对他紧紧关闭着的门,百里晟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和失落,转身将帕子扔给了朴英,抽出别在腰里的扇子,幽幽的回到了书房。 到了半夜,就听书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没过多久,朴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殿下,楚姑娘临盆了。” “哦?快,更衣!”百里晟一跃而起,心中按耐不住的紧张和激动。这个一直被他期待着的孩子,终于要降生了。 有了这个孩子在手里,楚青若便在也无法逃离自己了。 “用力,夫人!用力啊!” “啊……” 产房里,产婆们在拼命的加油打气,楚青若则是痛不欲生,喊得撕心裂肺。 百里晟在房门外搓着手来回徘徊:“怎么样?生了没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就是孩子的亲爹呢! “殿下,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还请殿下,稍安勿躁!”朴英笑着安慰他。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百里晟的脸一下子白了。“哎……西巴……朴,朴英,她,她为什么叫的那么惨?她会不会有危险?” 朴英正要开口安慰他,就见一个宫人,面带愁容的匆匆端着一盆满是血水的铜盆出来,慌张间,竟差点和门外的百里晟撞个满怀。 一见自己差点撞到的人是世子殿下,吓得一失手,将铜盆打翻在地。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从地上扑鼻而来。 百里晟皱了皱眉头;“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年轻的宫人不敢隐瞒:“回,回殿下,胎儿有点大,夫人,怕是没有那么快生下来!” “什么?那要多久?” “这……不好说,有的人一会儿就生出来了,有的人三天三夜也生不下来,这,这都是女人生孩子常有的事情。” 三天三夜?青箬的身子那么柔弱,能扛得住吗? “哎……西……下去!下去!”他烦躁的挥挥手,朴英赶紧朝那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世子殿下的眼。 “朴英,李娇那里怎么样了?”烦躁之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都准备好了,就等殿下吩咐了。” “让他们都准备好,这里一生下来就让那里赶紧催产!另外,青若生下孩子的事情,一定要在李娇的孩子落地之前,给我死死地捂住了,不能走漏半点消息。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就地诛杀!” “是!” “啊……”楚青若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死了,身下传来的剧烈撕扯感,让她痛不欲生,却又无法逃避。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裳。一头乌黑的秀发也湿哒哒的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凌乱的贴着她那早已苍白不堪的脸上。 喉咙已经喊得沙哑了,却依旧无法减轻半点的痛苦。紧紧抓着身下褥子的手,也已经折断了指甲,渗出了点点的血迹。 一天一夜过去了,几次她都因为虚脱而昏了过去,却又在稳婆们掐人中,喂参汤中昏昏沉沉的醒来,然后接着感受这生不如死的剧痛。 除了上朝以外的时间,一直都守在门外的百里晟也已经熬红了眼睛,除了满身心的疲惫以外,此刻的他,只剩下满脑子的“最坏打算”。 “朴英,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两个里只能保一个的话,我,我该怎么办?”用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朴英,略带着一丝颤抖的问道。 “那自然是保楚青若,楚姑娘。”朴英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孩子又不是您的,自然是保大人咯,他是这么想的。 “可,可是,我知道她的脾气,,若是保了她,没保孩子,只怕她以后会怨恨我一辈子的。” “那就保孩子!”若是个男孩,死了娘,父不详,世子殿下说他是自己的儿子,那他就是这座世子府的小殿下,还有谁敢质疑?这样倒也不错。 “那怎么行!她若是死了,我留着那孩子还有什么意义!” 朴英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我的殿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叫我一个从小就净了身的内事如何回答你?我又不懂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爱来爱去的事情,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殿下,不好了,夫人怕是不行了,孩子实在太大,夫人,怕是,怕是生不下来了!”一名宫人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跪倒在百里晟的面前,哭着说道。 “什么?”一把揪着宫人的胸襟,将她提了起来,和自己的眼睛平视。他那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越发的赤红吓人。 宫人几乎被吓得尿出来,哭着回答道: “本,本来孩子已经快看到头了,可就在这当口上,夫人她,她突然泄了气,昏死了过去,我们已经想尽了办法,冷水激面,喂参汤,喂吃食,可,可夫人就是提不起力气,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呀!殿下饶命啊!” “再去想办法!”百里晟粗暴的一把将她丢回房中,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 想来想去,一咬牙,一撩衣摆抬腿便要往产房里走去。 朴英连忙拦住他:“哎哎……殿下,这女子的产房,男人可是不能进去的呀!晦气!” 百里晟一把推开他,只管往里闯。 刚到门口,却又被一个老宫人给拦住了:“殿下,殿下,血污之地,殿下身份尊……唔……” 只见那老宫人话未说完,便瞪大了两只眼睛,手捂着喉咙,缓缓地倒地不起。鲜血从她的指缝中迅速的流了出来,染红了她身下的地炕。 刷的一声抖了抖铁骨扇上的血迹,百里晟慢慢的一边收起扇子一边环视着所有人。所有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让到了一边,不敢再阻拦他。 他这才满意的收齐了扇子,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充满了刺鼻的血腥之气,放眼望去,在一堆人的包围中,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楚青若,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张特殊的产架上。腰部以下被一障不透明的纱幔笼着,看不清纱幔的那一头,稳婆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百里晟捏着他的铁骨扇走了过去,轻轻的扶起她的一只手:“青若,别怕,我在这里,你只管生。若是她们敢动什么手脚,只要你和孩子任何一个有事,我便当场杀了她们的头。” 同时回过头,眼神从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阴恻恻的说道:“我记住了你们每一张脸,最好别抱什么侥幸的想法。” “你,你总是……喜欢这样威胁别人……吗?”楚青若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带着一丝清醒。 “你醒了?别说话,留点力气生孩子。”见她醒来,百里晟不禁悲喜交加。 “若是你不这么坏……我想……我想……”她气若游丝。 “你想什么?若是我对所有人都温柔一点,你就会爱上我吗?”望着她越来越白的脸色,他的眼眶渐渐酸涩。 这……难道是回光返照吗?他这一次,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呵……我想……我们最少还可以……做个朋友……”楚青若轻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要自己爱上他吗?她该笑他傻,还是笑他痴心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得贵子 “青若,不要睡,和我说话,继续说话。”终于,一滴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滴在了楚青若的的脸上,炙热滚烫。 “青若,你不爱我没关系,你答应我,只要你和孩子没事,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突然将头埋在了她的手掌中,百里晟双肩剧烈的抖动起来。 别死,求你……别死…… 楚青若从自己冰冷的手上,感受到了一片温暖的潮湿:“你……哭了?” “没有,沙子迷了眼睛。”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我不想听!有什么事情等你生完孩子,自己去办!” 这男人突然的任性起来。 “答应我……要是我死了……你,你一定要……马,马上剖开我的肚子,将孩子……将孩子取出来。”楚青若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仿佛千斤巨石一般,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不,我不!你若是死了,我要这孩子干嘛?”百里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楚青若也一下清醒了几分,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纱幔内的稳婆突然撩起了纱幔探出一只头来,惊喜的看着百里晟,用嘴型无声的对着他说:“殿下,接着说!接着说!” 百里晟霎时明白了,心中顿时惊喜万分。 “我告诉你楚青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的孩子这般的宽容吗?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母亲,只要你的孩子捏在我的手里,你就永远不能飞出我的掌心!” “你!”楚青若恨自己现在身体虚弱,不然的话一定上前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百里晟边说着,边向纱幔的方向瞟了一眼,见纱幔内又伸出一只手来,往上抬了一抬,叫他继续说别停时,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你要我在你死了以后,剖开你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好啊,我将他取出来以后,将他养大,教他一身武艺,然后告诉他,他的母亲是死在大炎国人的手里,罪魁祸首便是那个焱虎军首领!” “你!你敢!”楚青若越发的激动,巨大的怒气使她的脸颊竟生出几分血色来。 “他若是去大炎为母报仇也就罢了,若是他胆小懦弱不敢去,我,我便……” 百里晟心里暗暗为自己擦了一把汗,哎……西巴……这瞎话编的,比他自己来生孩子还要吃力。 “我便天天打他,骂他,便,便每天不给他饭吃。我还,还冬天不给他衣服穿,我便告诉他,他亲娘不是死了,是,是抛弃了他,不要他了,我就让他,让他一辈子活在对你的痛恨里,让他痛苦,痛不欲生!” “你,你这混蛋,我……我杀了你!啊……”愤怒不已的楚青若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拼命的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百里晟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 “咿呀……咿呀……”一声洪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明华宫。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稳婆双手高举着一个全身皱巴巴,却异常健硕巨大的婴儿自纱幔里欢喜的走了出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母子平安!” 望了一眼又昏死了过去的楚青若,百里晟觉得自己也像刚生完孩子一般虚脱。抖着两条腿慢慢的挪到了门口,他有气无力的喊道:“朴英!朴英!” 朴英闻声而来,赶紧扶住了他,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 百里晟满头大汗,浑身上下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就像水里捞出来一般。却对着投来担忧眼神的朴英,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她们……母子平安,没事了……没事了,呵呵呵!” “那殿下,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朴英心疼万分,我的傻殿下啊,别人的孩子你用得着那么费心吗?真是前世的冤孽啊! 百里晟有气无力,但却笑得很开心,用扇子指了指前头:“走吧!一会儿让她们把孩子抱到书房来。” 哎……西,本王也要回去做个月子…… 朴英诺了一声,便搀扶着他慢慢的向书房走去。 不多时,稳婆抱着襁褓在书房外求见,朴英打开门接过襁褓给百里晟递了过去。刚换过衣服的他,端坐在书案前,伸手接过孩子,在灯光下,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 虽然还是带着初生婴儿的皱巴,但眉宇间仍然依稀可见楚青若的影子。大约她小的时候,便是这般的模样吧?百里晟心中想道。 “哎呦古……你这个坏小子,可把你母亲折腾惨了。将来长大你可要好好的孝顺她哦!”小婴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闭着眼睛咿咿呀呀的吐了个泡泡。 将孩子将还给稳婆,送回楚青若的房中后,百里晟沉下脸来,吩咐朴英:“去,叫那边开始动手!若也有刚才的情况,留小不留大,不用犹豫!” 朴英诺了一声,匆匆而去。 李娇的院子中,一名宫人端着一碗不知名的汤药,快速的走进了她的房间:“娘娘,夜深了,喝了这碗药,您早点歇息吧!” 正在镜子前,拆着自己头上发饰发簪的李娇,撅了噘嘴:“早也喝药,晚也喝药,不知道的还以我病入膏肓,就快要死了呢!” 那宫人的神色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娘娘不要说那样不吉利的话,这也是殿下对您的爱护。” 快要死了?没错,也许很快你就要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耐烦的扔下了手里的梳子,她端起碗摸了摸,不热不烫,于是一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这下好了吧?” 宫人向她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李娇既甜蜜又埋怨的拿起了梳子自言自语:“真是的,这哪里是坐胎,分明就是养猪!讨厌!” 可惜,她的这份甜蜜的埋怨,很快便化作了现实的埋怨。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娇从巨大的疼痛中醒了过来:“来人!快来人啊!”吃力的叫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人都死哪儿去了?来人啊!”她扶着肚子,弓着腰蹒跚的走到门口,向着院子方向大喊。 住在院子另一头的宫人内事们,这才听见她的呼救,匆匆赶来:“哎呦古,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找殿下,去找稳婆来,我,我怕是要生了!”李娇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拉着一名内事的手哀求道。 “稳,稳婆?是是是,我这就找殿下。”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将她抬了进去,放在了在床上。 飞奔而去的内事来到百里晟的明华宫外,向门口的守卫禀报了此事后,守卫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在这等着,我去禀报。”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才见那守卫领着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婆,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喏,这就是稳婆!”转头又对稳婆说道:“你随他去吧,别忘了殿下的交代。” 老婆子唯唯是诺:“奴婢记得的,记得的。” 李娇的内事抹了抹额头的汗:“殿下呢?” 守卫闻言,双眼一瞪:“不看看现在什么都时辰了?世子殿下早就歇下了!” 内事讪讪道:“这……李娘娘临盆,特意命奴婢来请……” 话未说完,便被守卫打断了:“什么临盆不临盆的,这个后院女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娘娘临盆都要世子殿下去作陪,殿下岂不是要忙的连觉都不要睡了?去去去,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赶紧领着稳婆滚蛋!” “可是……”明明殿下对李姑娘很宠爱的呀? “可是什么?滚滚滚,吵醒了世子殿下,他杀你的头,可不要连累我!” 内事无奈,只得领着稳婆悻悻而去。 李娇仗着自己从小粗生粗养,没那么柔弱娇贵的身体底子,硬生生的经过一夜的疼痛,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虽然不足月早产,可孩子的个头看上去,与一般足月的孩子并无区别。 虚弱中的李娇,失望的看了看孩子,别过眼,不愿再多看一眼。 是个女儿,这下他一定会很失望吧?他这样的身份,想必是想要个儿子的。 为什么从自己开始生产到现在,他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他是太忙了吗? 作为女人,李娇敏感的感受到了事情似乎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就算他在怎么忙,她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竟连派个人来问候一下都没有。这和他往日里对自己的万千宠爱,有着天壤地别的差别。 自己……这是失宠了吗? 想到这里,李娇开始尝到了这场虚假的爱情中,第一滴苦涩的泪水。 明华宫的书房中 “怎么样?生了没有?”百里晟手捧着一本兵书一边认真的翻看着,一边随意的问起李娇的情况。 “生了,是个女婴。”一旁伺候的朴英,拿着银针跳掉了烛台里的一朵烛花。 “嗯,明日你给她送些赏赐,就说本王这段时间忙,有时间在去看她,叫她好好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是!” 百里晟的赏赐,对李娇来说,就像一颗暂时的定心丸。又或者说,是一个自我欺骗的理由。 看着这堆赏赐,她自我安慰的想道:他只是太忙了,等他忙完,他们便又能像从前这般恩爱了,儿子……只要他的恩爱还在,早晚会有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各有所爱 楚青若的身体,在明华宫一众人的小心翼翼伺候下,恢复得很快。 一个月之后,出了月子。她终于可以抱着白胖的像只水灵灵的白萝卜一样的儿子,在屋檐下的地炕上逗着儿子玩耍。 “咿呀,咿呀。”胖萝卜对她吐着泡泡。 楚青若轻笑着,将他举了起来,用萝卜国的语言对他说道:“呀咦,呀咦。” 一下子高出了许多的胖萝卜高兴的攥紧了手里的小玩具,欢快的上下舞动着:“呀……咿呀咿呀!” 噗嗤,楚青若忍不住笑了出来,将他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下。 “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了吗?”百里晟充满笑意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把她吓了一下,本能的将孩子搂在了怀里,身子稍稍向后挪了挪。 “哎呦古,儿子!” 百里晟假装没见到她的小动作,欢喜的伸出手想要去抱胖萝卜。胖萝卜咿咿呀呀的伸着手蹬着腿,楚青若却将他调转了个方向,换了一只手抱。 百里晟的手落了个空,尴尬的伸在空中显得有些难堪。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并不恼怒。转而将伸出的手放在了地炕上撑着,挨着她们母子俩,坐在了地炕上。 “我给孩子找了几个适合做名字的字,想拿给你看看,你看看喜欢哪个?”他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红纸递给了她。 楚青若看也没看,便一口拒绝:“不用了,大名以后等他爹给他起,表字的话,上了学堂请先生赐名就是了。” “那小名儿呢?总得起个名吧?总不能一直宝宝、宝宝的叫吧?”压下心头的不适感,百里晟依旧好脾气的和她磨着。他想给孩子起个名,哪怕是小名儿也好,至少是他起的。 “小名儿我已经想好了。” 他有些失望却又不能反对:“哦?叫什么?” “就叫萝卜吧!” 百里晟目瞪口呆,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萝卜?我还白菜茄子呢!这,这是亲妈起的名字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买萝卜附赠的呢。 “这名字……起得……” “先生在我们大炎待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大炎的风俗,取个贱名好养活吗?”楚青若看在他在自己生产那日真心实意的保护了自己和孩子,便不再对他说话夹枪带棍的。 百里晟:“……” “咿呀……咿呀……”胖萝卜饿了,嗷嗷大哭起来。 “他饿了!”楚青若含蓄婉转的说道,意思是你可以快点走了。 可惜,在她面前特别转不过弯的百里晟,却没有听懂:“那赶紧喂他吃啊,别饿着他了。” “……”你不走我怎么喂?无奈的朝他微笑不语,时不时的朝着院门看的楚青若,此刻真的很想敲敲他的脑袋,这货,别不是存心装傻的吧? 看懂了她眼色的百里晟,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喂孩子吃的是什么。瞬间一张俊脸红了个底朝天,结结巴巴的说道:“那……我先走了,先走了,你慢慢喂……慢慢喂……”说完,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楚青若望着他狼狈的身影不禁失笑出声,若不是他们生来便是敌对的立场,也许,做个朋友也不错。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有结果。 飞也似的逃离了楚青若的院子,他仓皇的回到了书房。朴英见他满脸通红,忍不住担心的上前询问:“殿下,可是天太热了?要不要奴婢给您端点去暑的汤水来?” 百里晟用不耐烦的语气掩饰着他的羞涩和尴尬:“去,去,去,别来烦本王,出去!” 朴英应声退下,只留他一人在书房内,用力的扇着扇子,企图扇走脸上久久不曾退去的灼热感。 “殿下!”朴英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又怎么了?”百里晟没好气的问道。怎么那么多事?不知道我正烦着呢吗? “李娇,李娘娘差人来问,孩子起什么名儿?” 百里晟一听更来火:“这样的事情也要本王亲自过问吗?起什么名,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朴英诺了一声,正要离去,又听书房里百里晟叫住了他:“等等!大名儿叫她自己起,小名儿……就叫白菜!” 朴英一听乐了,好嘛,俩孩子,一个叫萝卜,一个叫白菜,整个一盘菜,萝卜炒白菜! “是,殿下!” 李娇停了内事的回复以后,失声痛哭。白菜,白菜,他的意思是说她给她生了个如同白菜一样不值钱的女儿是吗? 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伏在地炕上放声大哭。 乙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被他握得有些发烫的小金锁,心中疼痛不已。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带她离开这里。 如今她果然遭遇了这般不堪的命运。他甚至不敢想,若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殿下的,而是那些侍卫们…… 他不敢想,那时候,这个单纯的女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站在李娇的院子外面,他已经犹豫踌躇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咬了咬牙,拿出了令牌,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便听到她戚戚哀哀的哭声,心下一片了然。 “李姑……娘娘!”艰难的叫出这两个字,乙方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了痛哭流涕的李娇面前,手足无措。 抽抽涕涕的收住了哭声,李娇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属下听说娘娘喜得千金,特地……特地前来祝贺。”说着谈开了厚实的手掌,往她的面前一送。 “这是属下,属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娘娘不要嫌弃。”他的掌心中,那一枚小小的金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如他的眼睛。 “谢谢。”李娇收下金锁,随手将她交给的身后的宫人,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乙方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她的心里还是只有殿下…… “还有事吗?”李娇见他送完了礼,却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啊?哦,没有事,那……那属下先告退了……”乙方失落的离开了她的院子。漫步走在世子府的湖边,他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郁结难解。 “副统领?原来你在这里?”说话的是后院伺候某位娘娘的年轻宫人小桃,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白皙伶俐。 乙方一向不与女人多多的接触,唯一接触最多的便是李娇。所以他有些记不清楚面前这位满脸羞涩的姑娘到底是哪个宫里的。“你是……” 小桃低垂着头,满脸红晕,将手里一双用灰布抱着的鞋子,往他的怀里一塞,怯生生的说道:“这是我给我哥做的鞋子,他,他嫌小穿不下,副统领,你,你拿去穿吧。”说完,不等乙方开口拒绝,将鞋子塞进他的怀里便转头捂着脸逃也似的离去。 所以说,感情这种事,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也许你眼中千娇百媚的人,或许在别人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也许对别人来说,觉得毫不出色,并不优秀的男人,或许却是某个人求而不得的姻缘。 乙方捏着手中的这双鞋子,一片茫然,只是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想要追上去把鞋子归还给她,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只好默默的将鞋子收起,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属于他和甲方的院子。 甲方见他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他去了哪里。也知道他劝不听,也不打算劝他,于是便找了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怀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乙方如梦初醒:“啊?哦。别人穿不下送给我的一双鞋子。”说着,从怀里拿了出来往甲方面前一递:“哥,你拿去穿吧。” 甲方叹了口气:“你还要钻那个牛角尖多久?不是你的强求不来,这双鞋,你自己穿,我不要!” 乙方:“我……” “走水啦!走水啦!明华宫偏院起火啦!” 甲方乙方的神情一凛,甲方迅速抓过桌上的佩刀:“快,你去看看火势,我去保护殿下!” 两人急奔到明华宫,只见明华宫已然一片混乱,滚滚的浓烟从楚青若居住的后院方向随着风往前殿飘来。 乙方拨开了人群,冲进了后院,熊熊的大火像一片炙热的帘幕挡住了所有救火的人的去路。由于又是夏天,很快,后院便烧的只剩残垣断壁,一片焦炭。哪里还有什么救火。 他只得放弃,转而拉住一名端着水盆,已经被眼熏得满脸漆黑的内事焦急的问道:“可看见世子殿下?” 那名内事一指明华宫宫门口:“那不是?” 乙方顺着他只得方向看去,果然百里晟铁青着脸站在宫门口安慰着因为慌乱和仓促,衣衫略显得有些凌乱,满脸泪痕,哭的撕心裂肺的楚青若。 虽然隔得远,听不见她哭些什么,但他还是发现了楚青若的手里并没有抱着孩子,心中暗暗生疑,这位楚姑娘的孩子哪儿去了? 看她哭的这般的撕心裂肺,莫不是孩子在火场中未来得及救出来?莫不是今日的这把火是冲着楚姑娘和她的孩子来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谁人之过 百里晟铁青着脸,一边命宫人拉着哭的私信列的楚青若,不让她犯傻冲进火场里,一边好烟的安慰着她:“青若,你不要着急,萝卜未必就在里面。” 但他的心里却是越来越凉,那么多宫人内事都平安的逃脱了出来,可没有一个手上抱着孩子。一个才一个月大的孩子,若没有人抱他出来,这样大的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放开我,萝卜一定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你们放开我,别拦着我!”心系着火场里生死不明的儿子,就连一向稳重冷静的楚青若也免不得关己则乱,失了往日的仪态,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百里晟也是被她哭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叫过了乙方吩咐道:“你火速多带些人,本王要你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后院火扑灭,找到到小世子的下落。” 甲方领命而去。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明华宫的大火被扑灭已经两天了,可还是没有萝卜的半点消息。 大火扑灭以后,一番更迅速带人搜寻了后院的被烧毁的废墟,却没有发现属于婴儿的尸骸。这说明萝卜并没有在大火中被烧死,肯定是什么人趁着大火,大家忙着救火一片混乱的时候,趁乱将他抱走了。 百里晟勃然大怒,有人竟敢这样大胆,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火烧明华宫,公然劫持了楚青若的孩子。 “搜,给我一个宫一个宫挨个得搜!”大手一挥,朴英奉了他的命令,没日没夜的将世子府中每一个娘娘居住的院子挨个得搜了边,包括世子府里里外外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没有遗漏。 可是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明华宫后院被烧了之后,楚青若被安排在偏殿歇息。因为孩子不见了而忧思忧虑的她,终于病倒了。 半夜,不着调的叶殇,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看她。 “表姐~”他潜入了他的房间,在床前压低了声音轻唤道。 楚青若从梦中惊醒,警惕的看了一眼一旁被百里晟安排过来首页的小宫人,见她被叶殇点了穴道仰头在椅子上昏睡着,这才松了口气:“阿殇,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比后院,你千万要小心。” 叶殇满不在乎的找了个凳子大次咧咧的坐在了她的床边:“无事,那些废物撞不到我的。”见楚青若一脸愁容又说道:“对了,表姐。那天后院大火,我在混乱中,似乎看到了一个人抱走了一个孩子,是萝卜吗?” 楚青若闻言,激动地拉住了他:“是,一定是萝卜!你可有看清了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往哪里去了?” “我当时只顾着寻你,没顾上那人。不过我看他的背影,是个个子不高,长得很瘦小的小内事。似乎失望世子府大门方向跑去。”也上有些过意不去,挠着头丧气的说道。早知道那就是萝卜,说什么他都会追上去的。 “只有这点线索?”楚青若的心又沉了下去。个子不高的小内事,这个世子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找出那个人来呢? “哎?表姐,你院里那个小内事呢?”叶殇忽然注意到,混到在旁边椅子上的那个小宫人是个生面孔。 “哪个小内事?” “就是上次听说替你试试,中了毒的那个。” 一语惊醒梦中人。 确实,自从试食中毒以后,就没怎么看见崔洪在自己的身边走动伺候。“他的毒虽然解了,但身子虚,我便让他多休息一段时日。” “那,大火那天,他在哪里?”叶殇的江湖经验到底是比楚青若要多得多,马上敏感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日,倒是没有看见他,应该……是在府上内事们休息的地方修养吧。” “快,你让百里晟带着人去找那名小内事,说不定抱走孩子的就是他!我再去把所有的宫,暗中在探查一遍。”说着,一刻也不等的翻身出了她的房间。 楚青若见他走了,也立刻下了床,摇醒了一旁昏睡的小宫人:“快,快去将世子殿下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 小宫人被她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火速的将百里晟请了过来。 百里晟披着一件外衣,匆匆的赶了过来:“青若,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先生,快,快带人去崔洪的房间搜一搜。”楚青若心急如焚。 百里晟疑惑:“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搜他的房间?他不是一直在休养身体吗?” “大火那日,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内事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往世子府的大门口走去?” 她将看见线索的人换成了自己。“大火那日,只有崔洪不在明华宫当值。” “你怎么不早说?朴英,甲方!快,马上带人去搜!” “是!”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朴英和甲方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殿下,夫人,奴婢带人收了崔洪的房间,没有发现人。”朴英向他们禀报道。 “什么!”楚青若惊立了起来,难道她慢了一步? “可是……”朴英欲言又止。 “发现了什么你快些说!不要吞吞吐吐。”百里晟的脾气有些上来了。 “是,是……奴婢在内事们休息的院子里的井中……发现了崔洪的尸体……” “什么!”这下,百里晟和楚青若一起惊叫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方首领的初步判断,大约是在睡梦里,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然后在扔进井里藏匿尸身的。”朴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而且,按尸身的腐烂程度来看,最少死了三天以上!”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可定是有人杀了正在养病的崔洪,然后假扮成他混进了明华宫,然后放了一把火,又趁乱抱走了萝卜! 楚青若将整件事情串来了起来,可她却是想不通,那人手上抱着孩子,不是往后院娘娘们住的地方跑,而是直奔世子府的大门而去,为什么门口的侍卫却没有人盘问他? “最近府内的侍卫可有人失踪?” “回夫人,除了两个在外执行任务的侍卫以外,全员都在府上,并没有人擅离职守或者无端失踪。”甲方是侍卫统领,自然对自己手下的人数,行踪了如指掌。 “那日负责守门的是哪两位?可否请方统领在去问询一次?”楚青若知道了萝卜只是被人抱走,而并不是在后院大火中被烧死后,她的心瞬间放下了很多,理智也清醒了几分。 “是!”甲方所诉将那两名侍卫提来问话,不料他们的回答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统领,那日不是你让韩成宇和李泰仁来换我们的岗,叫我们去明华宫帮着救火的吗?”两名侍卫的口供一致,而且明华宫的许多人也却是见到了他们在明华宫帮忙救火,说明他们没有说谎。 他们没有说谎,那就是那两个叫韩成宇和李泰仁的侍卫在说谎了。 “去,将这两人提上来,若不老实,可以用刑。”百里晟沉下脸来。 甲方却一脸不可置信:“这,这不可能啊,这两人外出执行任务去了,人根本不在盛京城啊!怎么可能和你们换岗?” 地上跪着的两名侍卫却坚持一口咬定,就是这两人,绝不会有错的。 百里晟问甲方:“这两人派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哪里?” 甲方错愕:“他们被派去保护丽秀小姐,那日他们人应该在慈心庵才是啊!怎么可能扔下小姐,擅自回到府中?” 百利丽秀,也就是尹秀。火烧楚青若原本居住的院子时,甲方出去执行任务了,乙方又被甲方关了起来,所以他们两人不知道这个事情,也想不到这世子府的小姐,竟是个喜欢放火的惯犯。 这下除了甲方和乙方之外,在场所有的人似乎都明白了。看样子,估计冒充崔洪混进明华宫的小内事,应该就是小姐假扮的。后院的大火也是她放的。 楚青若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抱走萝卜的人,就是尹秀,或者该教她百利丽秀。 “快,马上备马,马上去慈心庵!” 于是,百里晟和楚青若漏夜赶路,匆匆的来到了慈心庵的山门外,朴英提着灯笼,上前敲响了慈心庵的大门。 慈心庵,位于盛京西南方向二十多里地的春亭湖旁的一座小山丘上。此处由于常年受到官府的委托做祭天仪式,和百姓们的香火供奉,所以,一直是大墨国首屈一指的王家寺庙之一。 百里晟选择将百利丽秀送到这里来,也是看中了在这里楚家的尼姑,有许多都是官家的小姐出生,各个精通琴棋书画,举手投注皆是大家闺范,可以对她进行潜移默化的熏陶。 谁知,这孩子竟是劣性难改,慈心庵这般的清净平心之地,经未能熏陶改变她的行事作风半分。而且还越加的变本加厉! 都说孩子,养不教,父之过。可这孩子并不是自己从小带大的,这般心狠手辣,肆意妄为的性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这究竟是谁人之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救子心切 笃笃笃 朴英提着灯笼,敲响慈心庵的大门。 不一会儿一位小比丘尼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前来开门。 一听是九世子殿下驾到,连忙作揖将他们迎到了慈心庵住持,净心师太的会客小居中坐下,奉上了茶水之后,便飞快的跑去,将师太请了过来。 “阿弥陀佛,漏夜前来,可是为了小世子之事?” 净心师太是一位年约五十开外,面目慈祥的老尼姑。一张白胖的圆脸上,两只闪耀着智慧光芒的丹凤眼,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百里晟身边,与他并排齐坐的楚青若。 “哦,师太已知此事?”百里晟惊喜的与楚青若对视一眼,见她也眼露惊喜之色,续而转头询问师太。 “那日,丽秀小施主鬼鬼祟祟的抱着个孩子回到慈心庵,老尼便已生出几分怀疑。不过请两位不用担心,那婴儿我已命人抱到了我的房中,这几日,皆是由我的照料,孩子没有大碍,只是离了娘亲,哭闹的厉害了些。” 楚青若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那,还劳烦师太命人将孩子抱过来,内人字孩子丢失以后一直寝食不安,终日以泪洗面,如今得知孩子无事,心中颇有些急切。” 百里晟朝着师太拱手,客气的说道。 楚青若朝他白了一眼,这厮逮着机会就占她的便宜,谁是他的内人? “此乃母子天性,人伦常态,老尼理解,理解。”师太微笑着对着门外唤道:“明慧,去我房中将孩子抱来。” 门外应道:“是!” 不一会儿,孩子没有抱来,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比丘尼惊慌失措的推开了会客小居的门:“师父,不好啦。你房中的那个孩子被,被丽秀小施主抢了去,现在她正抱着孩子王后山上的悬崖边去,说是……” “说是什么?”三人皆大惊,齐声问道。 “说是……说是要将那孩子带去悬崖,扔下去!”小尼姑指着后山方向,面如土色。 未等百里晟发话,楚青若便已提起裙子,飞快的往她手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此刻的天色,才刚刚有些蒙蒙发亮。世间万物正笼罩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楚青若一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跑去,一边努力的辨认着道路。 慈心庵的后山是一座竹林茂密的小山丘,唯一一条上山的路便是顺着竹林而修的青石板台阶。每个台阶都有半尺高一尺宽,微微往下倾斜。再加上早晨林间的露水,使得这条路走起来特别的吃力,特别的滑,稍不留神,便要滑倒。 楚青若救子心切,顾不得潮湿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裳,被林间的山风吹得一阵阵透骨的寒凉。也顾不得湿滑的青石板路,让她一步三滑,几次跌倒,膝盖处已磕的痛彻心扉。 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萝卜,娘亲来救你了!你一定要乖,不要哭闹,千万不要惹恼了她! 百里晟带着人举着火把,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扶起她,用力的将她托上一阶台阶,关切的说道:“青若,不如我背你上去?” 未等楚青若开口,身后的公孙莒(叶殇)便自告奋勇的开口:“殿下,这里路滑,您身份尊贵不能有闪失,不如让小人来背夫人吧!” 百里晟正要反驳,却听楚青若却答应了:“也好,一会儿先生还要处理事情,不如就麻烦这位负我上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公孙一眼:这个没眼力界的! 叶殇背起了楚青若飞快的登上了山顶。 山顶的一小片平坦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吃力的抱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往悬崖边走去。 “别哭了,你吵死了!”丽秀粗暴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顶上回响着。 “咿呀……咿呀……”倔强的萝卜丝毫不理会她的叱骂,依旧嗷嚎大哭着。 楚青若一阵心疼,她的胖萝卜是饿了。寺庙里能喂他的自然只有米汤类的食物,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有没有饿瘦。 “丽秀!” 此刻的楚青若,为了他的孩子,一丝惧怕都没有,满心只想救回她的孩子。 “姐姐?没想到第一个到这里的人竟然是你?我父王呢?” 清晨的山顶薄雾缭绕。丽秀的身影在薄雾中有些若隐若现,声音也随着飘过的雾气,时而清晰,时而沉闷。 “丽秀,把孩子给我!”楚青若试着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靠近。 “站住,你比而在过来了,这里雾大,我看不清路,你要是逼得紧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一不小心退到悬崖边,和这小崽子一起掉下去!”丽秀虽然年岁不大,可她的心思却是缜密,狡猾的很。 “好,好,我站着不动,你别激动!”楚青若紧张的看着前方的身影,立住了身形,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说的对,自己若是在向前逼近,她步步后退,说不定便退到了悬崖的边上。她焦急的向叶殇看了看。就见叶殇朝她摇了摇手,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对面的丽秀。 她明白了,朝着他感激的点了点头,便继续的向她提问,吸引她的注意力。 “丽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远处,传来她即伤心又愤怒的声音:“楚青若,你这个贱人!你竟敢骗我!” 楚青若诧异:“我何时骗过你?我又骗了你什么?” 丽秀咬着牙:“你说你一心一意是要回大炎,回到你夫君的身边去的。可你怎么转头,便和父王……和父王……生了这么个狗崽子?” 心知她误会了萝卜的身份,楚青若故作轻松的说道:“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将萝卜抱了出来。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和你父王生的?” “什么萝卜白菜的?你又想骗我?” 丽秀听着这名字,不禁有些跳脚,连名字都那么的糊弄人,还敢说是她误会了?哪有人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叫萝卜的,分明就是她向混淆视听。 “真的没骗你,你父王在后面,马上就到,不信你可以问他。”楚青若循循善导的说道。 “丽秀!不许胡闹!快过来,把孩子交给青若!”百里晟终于赶了过来,隐约带着怒对不远处,抱着嗷嗷大哭的萝卜,正和他们对峙着的丽秀说道。 “父王,你来了?你来接丽秀回世子府的,是不是?” 百里晟这一生,最痛恨受人要挟,闻言,立刻不悦的呵斥了她:“胡闹!本王不是说过,你要在这里一直呆到本王为你寻好亲事出家为止。怎么我的话你是权当了耳边风是吗?” “父王,是不是女人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你就不要丽秀了是不是?”丽秀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百里晟顿时心烦意乱,秉着“虎毒不食子”的宗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伸手取扇子拍死她的心,压制了下去。 “本王再说一遍,快过来,把孩子还给青若。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听话,就不要怪父王绝情!”渐渐失去了耐性的他,向她下了最后通牒。 丽秀闻言越发的伤心欲绝:“果然,父王你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转而向着怀里怀里还在“咿呀……咿呀……”不停哭闹的萝卜发出怨恨的声音:“叫你别哭了,你听到了没有!哭,哭,哭,你就会哭!吵死人了!” 说着,便将萝卜举了起来。 楚青若失声惊叫,百里晟和他身后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丽秀(小姐),不可!” 天光渐渐放亮,初升的太阳驱散了薄雾,露出山顶的全部面貌。一个比打谷场大不了多少的空地上,一边是两人高的山石,一边是竹林茂盛的斜坡,丽秀的背后便是笔直而下的悬崖。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抱着孩子的百里丽秀,离悬崖其实只有几步之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若是在往前几步,只怕是连百里丽秀都要一起掉悬崖。 虽说是这只是一座小山,可人要是从这上面笔直的掉下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生还的几率亦是少之又少。 “丽秀,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你只是……太寂寞了,想要你的父王多陪陪你是不是?我理解的,我们都理解你的,来,听话,把孩子给姐姐好不好?” 楚青若无意中瞄见了左侧两人高的巨石后面,一闪而过叶殇的身影,遂大胆了起来,一边向百利丽秀说着话,转移她对苦恼的落的注意力,一边伸出两只手慢慢的向她靠近。 百里晟也明白了楚青若的用意,不再言语强硬刺激百利丽秀,转而用了无比温柔的语气诱惑着她:“秀儿,父王一直都太忙,忽略了你,都怪父王不好,来吧孩子给青若,父王带你回家去,好吗?” 不料,他们似乎都忘了,百里丽秀这孩子的心智早就不同与寻常的孩子,这样明显的转变,哪里能哄骗得了她。 只见她一声怒喝:“住嘴!你们都住嘴!住嘴!你们是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是吗?父王你回来虽然没多久,丽秀可是从小听人议论你到大的,以你的性子,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动得了的。看样子,你当真是喜爱这孩子。” 楚青若闻言,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她是否会有下一步行动,朝躲在巨石后面的叶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一前一后向她冲了过去。 就在他们冲过去的同时,百里晟和丽秀也同时动了。 百里晟上前对着丽秀便挥出了一掌,而百里丽秀则转过身,将手里的萝卜狠狠地抛下了悬崖!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母则刚 随着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声,萝卜的小襁褓在清晨的阳光下,画出了一道红色的弧线向悬崖下掉去。 扔掉了襁褓的百里丽秀,此刻也被百里晟的掌风打中,惨叫一声,也失足掉下了山崖。 早已飞扑过去的叶殇和楚青若,同时纵身跃下了悬崖。叶殇顺起一脚点在悬崖下一根横长出来的竹枝上,反手将已经被百里晟打晕的丽秀夹在了胳膊底下。伸出手又将萝卜的襁褓,顺势捞起,往飞扑过来的楚青若那里,抛了过去。 楚青若在与傅凌云成亲之前,也曾经有一次掉下过悬崖。与那一次不同,这次她非常的冷静和勇敢。 伸手接住了叶殇抛过来的萝卜,一只手将他紧紧的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拼命的在崖边使劲的抓住任何她能抓住,能缓住下坠身形的一切东西。 一阵手掌剧烈的疼痛之后,终于被她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稳住了身形。 而此刻叶殇也借着悬崖边的树枝,石块,凭着他卓越的轻功,不但稳住了身形,还翻身跃了上来。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悬崖上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百里晟一掌挥落了丽秀之后,回头一看,却看见楚青若跟着襁褓,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忍不住肝胆俱裂,心中宛如被人用刀生生的剜去了一大块肉,生疼生疼。 “青若!”他大吼了一声,连忙追到悬崖边,探头一看,只见她已经将萝卜抱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抓着一块突出的石头,垂吊在了悬崖下面不远处、 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又去看叶殇。却惊讶的发现他竟以诡异的轻功,一手夹着丽秀,一手攀着悬崖边的树枝和石块,几个纵身便跃了上来。 好俊的身手!好眼熟的轻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百里晟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夫人,丽秀小姐!” 百里晟身后的一行人齐声惊呼着,跟在他身后跑了过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是甲方,他暗喜那女人和那小杂种一起掉下了悬崖,若是一起摔死了,便可以永绝了殿下的心思,从此他便再无弱点可以被人把握,这对他的称王大业是绝好的。 忧的是朴英,他担忧,若是楚姑娘和这孩子一起摔死了,只怕痴情的殿下这下可要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了。 甲方和朴英两人在互看了一眼之后,便领着众人一起来到了悬崖边,同百里晟一起探头向下看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东西救她们娘俩?”百里晟暴躁的回头看着一个两个,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看热闹的随从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都是没眼力界的! 众人连忙分头去找东西营救楚青若。 而此刻的楚青若则低头看了看手中,重回她怀抱的萝卜,心下一片安慰。 还好,没瘦。 怀里的胖萝卜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也停止了哭闹,对着楚青若吐出了一个调皮的泡泡,似乎在对她说:“娘亲,加油呀!” 楚青若望着他那胖乎乎的小脸,心中越发坚定的想道:萝卜,你放心,娘亲一定会救你上去!娘亲就算死,也绝不会放手! 母性的伟大,在这一刻的楚青若身上,尽显无疑。 尽管她那只如白玉一般漂亮的手,此刻已经伤痕累累,疼痛难忍。可是为了她的孩子,依旧不顾自身的疼痛,紧紧地抓着粗糙如钝刀一般的岩石,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不松手。 尽管手上的萝卜,渐渐地变得无比沉重,她依然将他紧紧的护在自己的怀中,丝毫不敢减少半分力道,哪怕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酸疼麻木。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叶殇跃了上来,将胳膊下夹着的丽秀用力的甩上悬崖,然后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伸给她:“快!把孩子给我!” 楚青若这才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孩子送到了他的手里。看着叶殇将孩子轻松地接了过去,牢牢地抱在怀里之后,她便一下子松了这口一直咬牙挺着的气。艰难的转了个身,换了一只手攀住了另一块稍大一点的岩石,如释重负的大口的喘着气。 叶殇将孩子带上悬崖之后,很快百里晟命人寻找的救援工具,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便从上面,向她伸了过来。 “快!青若,抓住它!”百里晟焦急的喊道。 楚青若早已大汗淋漓,抬起头朝他虚弱的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树枝,并用两只手紧紧的环抱着,等候他们将自己拉起。 经过众人的一番努力,终于将精疲力尽的楚青若拉了上来。 被拉上悬崖的楚青若,脱力的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她现在才开始感到后怕。心中暗暗自嘲,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真的就这样把孩子救了上来,若换作平时,任她如何都想象不出来,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自己该作何反应。 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吧?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全身早已虚脱的楚青若,在一手抱着孩子的叶殇的用力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一旁最先被救上悬崖,也已经醒了过来的丽秀,坐在一边的地上,阴沉着脸一声不响的,看着正在被叶殇搀扶着站立起来的楚青若。 心中恨恨的想到:为什么这个贱人和小杂种还不死?如果没有她们的出现,父王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她们抢走了父王对我的爱,还能如此幸运的活着? 不行,她们必须死!她必须死! 抱着这样的念头,丽秀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向着被叶殇站搀扶着站立起来,却没有完全站稳身形的楚青若,狠狠地一头撞了上去! 她的反应是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出乎意料的。 众人一声惊呼之后,却看见,楚青若因为叶殇还没有收回搀扶着她的手,见状本能的一把拽住了她,,往巨石方向拉了她一把,被丽秀撞得身形不稳的楚青若便往地上跌坐了下去。 丽秀则因楚青若的身形突然往旁边歪倒,而不是向后面的悬崖方向倒去,而重心不稳,一个向前扑倒,竟自己掉下了悬崖! “啊……父王!”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丽秀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的掉了下去,摔在山脚下的一片青石板上,双目对天圆瞪,一脸不可置信。 在小比丘尼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刚刚登上山顶,走到悬崖边的净心师太,伸头看了一眼山脚下,已然摔得手脚尽断,躺在一大滩血泊中,死不瞑目的丽秀,忍不住别开眼,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样的突变,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百里晟。 此刻的他,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山脚下丽秀的尸体,愣在了当场,脸色一片惨白。 朴英站在他的身后,既心疼又无奈。 这可是殿下唯一真正的血脉,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对殿下来说,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里,该是有多痛啊! 甲方在惊讶和诧异过之后,却是比所有人冷静得多,恨恨的扫了楚青若和叶殇手里的孩子一眼,心中暗骂道:扫把星! 便指挥者众人干净下山,看看小姐还有没有救,若是没救了就赶紧给小姐收敛,准备操办后事。 楚青若此刻心里的震撼,并不比百里晟小。毕竟她和丽秀也一起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在她记忆里,她还是宁可记着那个胆小怯懦,但却天真善良的孩子。 可是山下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那个孩子从来就不存在的,一直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现实而已。 望着身边的一脸死灰色的百里晟,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同情。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如此的孤独。世间本因给与他最温柔的情感的两个女人,他的母亲和女儿,却用她们的死在他的心上划伤了永不磨灭的伤口。 她突然开始又些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的渴望自己的温情了。尽管这样的温情,在楚青若看来,这是对自己的家人、丈夫、孩子最基本,也是最寻常的温柔,但这是却他的生命里永远也不可能感受的情感。 难怪他这般的苦苦纠缠自己。 只可惜,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在没有多余的情感去施舍给别人,尽管他很值得人同情,可同情毕竟只是同情,却不是爱,也代替不了爱。 “晟先生,你……节哀顺变……”此刻的楚青若,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安慰他。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无事,你先带着孩子下去吧,山顶风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百里晟如同被什么碾压过的嗓音响起,艰难的对楚青若吐出一句。 楚青若还想要去安慰他几句,却被一旁的叶殇使了眼色,摇摇头给制止了。 默默地接过已经熟睡的萝卜,在叶殇的搀扶下,她一瘸一拐的走下了山,留下一身萧索的百里晟一人在山上,静坐不语,身边只有个忠心的朴英寸步不离的守候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王后娘娘 下了山之后,惊魂未定的楚青若抱着孩子被安排在了客房中歇下。半夜,叶殇又前进了她的房间,为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草草的包扎完,叶殇一边将金疮药放入怀中,一边压低了声音向她说道:“这里虎狼环伺,你在这里尚不能保证安全,如今还带着萝卜越发的让人担心。不如找个机会带着孩子逃吧。” 楚青若苦笑,逃?他以为她不想吗?可如今,不仅仅孩子太小,经不得长途奔波,后院的某处还有她的金兰发小李娇,或许还多了个李娇那个父不详的孩子。都是拖家带口的,怎么跑?能跑多远? “对了,阿殇,我一起被带来世子府的,还有一个叫李娇的姑娘,你若是得空,帮我查查她在哪里?” “李娇?也是大炎人?” “嗯,我的金兰之交。” “好,得了空我便帮你查,现在我要走了,百丽秀死了,眼下正乱着呢,我不方便在这里呆的太久。”说着,抱起了萝卜,狠狠地亲了两口,放下他便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百丽秀的死讯便穿到了九世子府,张恩淑的耳朵里。 张恩淑又惊又怕,想不到殿下哥哥竟为了这女人和她的孩子,连着丽秀死了都没有迁怒到那女人。难道,自己就真的要这么输给这女人了吗?真不甘心! 爷爷这几日究竟在干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毫无动作?莫非真的非要自己去王上那里动动脑筋了不成? 咬了咬牙,算了,求人不如求自己,我这就进宫,先求见王后娘娘再说! 所以说,张恩淑是个没脑子的。 那王后娘娘是谁? 那王后娘娘正是当年使计将叶殇的师父,赵寅初骗来盛京,又编造了富商夫人的身份,哭着哀求他去帮自己杀了百里晟和他的母亲李善姬,赵寅初的同门师妹,徐问春! 当年与她情投意合的师兄,为了男人的野心狠心的将她抛弃了以后,她便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成为一个手握权贵的女人,定要叫她那负心的师兄后悔。 由于从小在山谷长大,从未出过山谷,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仅凭着一股子一腔对师兄的恨意,在他爹,也就是当时的掌门,赵寅初的师父过世了之后,偷偷的出了山谷的徐问春,误打误撞的跑进了大墨国。并在那里结识并救了当时的墨国大臣,都昌完。 膝下无女的都昌完,见她武艺高强,生的美若天仙,又在危难中救了自己一命。遂将她认作义女,为她改名为都文春,送进了当时还是世子的老王上,百里昊府中,成了他的王妃。 后来她也是凭借着向自己本事,将百里昊一步一步从一个默默无闻,毫不出众的世子慢慢扶持成了脱颖而出的王世子,后来又登基成了王上。 当上了王后之后,她开始命人寻找他的师兄向他寻仇、报复。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给她在连玉镇发现了已经落魄的师兄的行踪。 同时她也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在百里昊和她成亲之前,与一名名叫李善姬的官妓坠入情网,相爱甚深,甚至还默许了那名官妓为她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对当时刚刚怀有身孕的都文春来说,真是个背腹受敌的消息。后院里已经有了一个母凭子贵的洪贵妃和他的长子,百里俊。如今府外又多了个君王心爱之人,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儿子! 照这样下去,就算她生出一个儿子来,也没有半丝机会推她的儿子坐上那个人人争破了脑袋的位置! 于是,她便一封书信将赵寅初诓骗了来,又用苦肉计哄得他前去,为自己杀了那个妓院中的女人和她的儿子。 谁知,那没用的废物竟然也爱上了那个女子,不仅保护了她和他的儿子,还将本门的武艺全部教授了给他。 后来那贱女人的儿子竟然认祖归宗成了九世子,成了她和她的儿子,百里禄善争夺王位的道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都文春一直都将百里晟是做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这蠢货张恩淑今求到了自己的门上来,而那狡猾的老狐狸张京泰也主动的向她的善儿示了好,这样的天赐良机,她又怎么能平白的让它错过呢! “请她进来吧!”都文春放下手里的杯子,盘着腿单手靠在一个金色锦缎所制的靠手上,扶了扶馒头琳琅的发簪,悠悠的对宫人说道。 已经年过不惑的她,一直都很注重保养,白皙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一双漂亮的眼睛被金色的眼线拉着又美又魅。 十指尖尖,像刚剥出来的鲜嫩笋尖一般,细长柔美。白嫩的手指轻轻捻起一颗甜枣,放入了她红润而又饱满欲滴的唇中。抬起眼扫了一眼,伏在她面前的的张恩淑,勾了勾嘴唇,轻笑道: “哎呦古,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九世子妃啊?来来,快起来孩子,坐着说话吧。不用行大礼了,我这儿啊,不用那么拘束。” 张恩淑得了她的话,谢过了恩,盘腿在它的下首做了下来。 “九世子妃,你今日怎么会有空来看我这个久居深宫的老太婆啊?”都文春一脸慈祥,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我今日来参见娘娘,是想向娘娘求教一件事情。” “哦?你竟然有事向本宫请教?你怎么不去问……哦。本宫想起来了,九世子的母妃早就不在了。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算了,你说吧,本宫就听听什么事儿,若是能帮你拿主意的,本宫就帮你!” 都文春故意装作一时忘记百里晟的母亲已死,假惺惺的做起了好人。 百里晟的母亲,谁都会忘记,偏就是都文春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她怎么可能忘记,老王上书房中日日对着的那副画像上的人是谁? 她怎么可能忘记,是她联合了朝中的文武百官联手逼得老王上下了赐死他的母亲的口谕。她又怎么可能忘记,是她亲手将撰写好的王后懿旨交到了老王上的手里。 “多谢娘娘!”毫不知情的张恩淑此刻还浑然不觉她今日做下的事情和决定,在日后的某一日,造成了百里晟背水一战的局面。 谢过了王后之后,张恩淑便愚蠢的将,楚青若最初来到九世子王府以后,发生的点点种种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王后,还将他的身份来历也清清楚楚的对王后说明了一遍。 王后的眼睛越听越亮,这可是个绊倒百里晟的绝好机会呀! * “殿下,王后娘娘来了?”内事伏在地上轻轻的向正在闭目养神的百里昊禀报道。 “哦?她今日怎么来了?”百里昊半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 最近他的精神越发的不济,终日里全靠着太医院所配置的特殊汤药,维持着精神。今日里难得没有繁琐的朝政要处理,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好休息休息,可这没有眼力界的女人又来烦自己。 不过,与她夫妻那么多年,他多少也是知道这女人的脾气性格的,若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也是绝没有兴致对着自己这张病恹恹,垂垂老矣的脸的。 “宣她进来吧!”看看这回她又要说什么吧! “殿下~”都文春请过安之后,便在老王上的身边盘腿坐了下来。“殿下,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吗?” 百里俊心中暗暗冷笑,旁人瞧着都觉得这位王后与自己有多么的伉俪情深,只有他心里才知道,她心里早就巴不得自己快点咽气,好把这个位子给她儿子,也是自己的六世子,百里禄善腾出来呢。 “嗯,王后有心了,孤的病很快就要好了。” 都文春暗暗撇了撇嘴:都已经一个脚快要踏进棺材了,还在那里死鸭子嘴硬。“是啊,臣妾也瞧着王上的脸色比起从前大有好转,臣妾的心中也是欢喜……” “好了,王后说说近日来,是有何事吧?”百里昊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这女人,若不打断她,她可以和你虚伪的客套上一整天! 王后的脸色变了变,干笑了一声:“呵呵,殿下,臣妾近日来是想和您说一件了不得大事!” 百里昊神色微谨:“哦,什么了不得的大师,精要劳烦王后亲自向孤来说?” 王后故作神秘的武器了嘴:“因为,这样的事情,只怕除了臣妾,也没有人敢跟殿下你说!” 百里昊想了想,翻了个身,挥手屏退了左右:“那王后就说说吧,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让大家伙都不敢跟孤说啊?” 都文春闻言,顿时收起了一脸的漫不经心,神情无比严肃的对着老王上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殿下可知道,九世子府上藏了个大炎国的女子?” 百里昊故作不明:“这是孤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府里藏着一两个异国的貌美女子又何出奇?哪个世子府里没有那么一两个啊?就禄善的府上还有不少桑芸国的商女呢!” 王后用话步步紧逼着老王上:“那其他世子有没有让一帮女子为他们生下孩子?其他世子有没有准备立异邦女子所生的孩子为世子?若有朝一日,老九坐上了安慰,到时候大墨的王上,是不是就是那异邦女子所生的世子?” 这下百里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下从被褥上坐了起来,严肃的看着都文春:“王后所言当真?老九他真的……?”说完不等都文春回话,便愤怒的一拳砸在了地炕上:“这个逆子,他敢!” 都文春也摆出一副史无前例认真的神态,一字一顿的说道: “绝无虚假,字字当真!” 第二百章 知情不报 百里晟的九世子府里,今日一片戚风惨雨,百利丽秀的灵堂就设在了世子府的主厅中。 络绎不绝的前来吊唁的人们,向潮水一样,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作为世子府王妃的张恩淑,也身穿着孝服陪同着百里晟一起在灵堂中,招呼着宾客。 经过了好几天,百里晟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毕竟没有一起生活的太久,对他来说,这个女儿,本就是意料之外。 今日张京泰也来了。 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好心来吊唁什么劳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外孙女的。他是收到了宫里刚传来的风声,来找百里晟谈判的! 说的好听点叫谈判,说白了他就是来趁火打劫的! “哎呦古,九世子啊,你可要节哀顺便啊?”这老狐狸贾假惺惺的安慰了他几句后,便提出想和他进书房详谈几句。 百里晟不疑有诈,便领着他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看过了茶之后,老狐狸便开口说道:“哎呦古……九世子啊,我今日来除了吊唁丽秀,也是有意见事情想告知与你。希望你能早做打算。” 百里晟喝了口茶:“爷爷,这里没外人,你有话就直说吧!”咦……西巴……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陪他打哑谜! 老狐狸露出一副理解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呦古……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不过在不好受,后院的事情也要想办法好好处理处理啊!你可知道,楚姑娘的事情都已经闹到了王上那里去了。” 脸色变了变,很快,百里晟又恢复了常态:“爷爷,我与楚姑娘的事情,你不是很早就去王上那里禀告过了吗?怎么又变成惊动了王上了?”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面不改色的回答道:“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不知道是谁,向王上说你,大墨国最有实力坐上王位的继承人,竟然想立一个大炎国女人所生的孩子为世子,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大炎焱虎军首领的妻子!呀!这,可就有点情况不妙啦!” 百里晟闻言,心中一惊,看来这老狐狸绝不是危言耸听。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既然都能将他的打算说的那么清楚明白,那王上那里听到的,必定比他说的还要多,还要可怕。 只怕现在父王应该已经要有所行动了吧? 见他脸上已有紧张的神情,老狐狸暗自得意:哼,想和我斗!你还嫩点! “九世子啊,如今老夫收到风声,王上震怒,正要下旨,赐死楚姑娘和她的孩子呢!”再给你添一把火,看你不着? 果然,百里晟顿时脸色大变:“什么?爷爷,你这消息确切吗?” “呀!什么话,你以为爷爷放在宫里的那些眼线,都是酒囊饭袋吗?咦……西……自然是确切的,不然老夫今日来寻你说这些做什么?寻晦气吗?” 看样子,青若再继续留在世子府,恐怕会有性命危险。可是若就这么放她离开,自己……又实在不甘心。 张京泰见他此刻神色已露慌乱,于是便毛遂自荐的的向他说道:“呀!依老夫看,不如你先讲楚姑娘安置在我的大院君府,等风头过去了,你在悄悄地把她从我这里接回去。 这样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我想即便是王上,也是万万不会想不到,人,竟然在我的府上!世子殿下,你看这办法可好啊?” 百里晟一下子明白了,难怪这老狐狸那么好心,收到风声特意提前来告诉他宫里的消息,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让他把楚青若送进他的府中,那不等于送羊入虎口?他的孙女是自己的王妃,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帮着自己保护楚青若。这老狐狸这般的建议,要么就是想将楚青若弄进府里以后,再对她下手, 要么?哼哼!想要学那风流名士,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 “哎呦古……这般大的风险,我怎好连累爷爷。”百里晟想明白了他的用心之后,故意不揭穿他,而且还故作为难的搓着手。 “不连累,不连累,就算王上知道了,大不了我就说,你为了避嫌,将她连同孩子一起送给了我。我嘛,你看都这把年纪了,王上也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野心,最多也就知我个知情不报之罪。不碍事,不碍事的。”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到手了的美人,张京泰显得有些心急火燎。 百里晟故作犹豫,果然那老狐狸上当了:“世子殿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等到那一纸诏书下来可就什么都晚了,不但那孩子保不住,只怕连那楚姑娘都要……” 看似痛下了一番决心的百里晟,故意咬咬牙,一跺脚:“好吧,那本王只有厚着脸皮给爷爷添麻烦了。” 张京泰忍不住在心里狂笑:哈哈哈,美人到手了! 哼!百里承你这个小狐狸,饶你你精似鬼,也要喝老夫的洗脚水!就凭你这点道行,就想跳出老夫的手心?用一个美人换一片江山,小狐狸!老夫告诉你,你这买卖啊~做的划算,不亏! 百里晟故意在那头做出一番垂头丧气的窝囊样子,而他眼角的余光,已经将张京泰眼中的贪婪和狂喜之色,看的一清二楚。 心中冷笑:我要立萝卜为世子的事情,我都还没想好,宫里的父王那儿倒已经知道了,转头你这老狐狸就来上门趁火打劫了。 不用说,这事绝对和张恩淑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张恩淑的了你的默许,她走得进王宫吗?就算她进的了王宫,就凭你的手段,她见得到王后吗?若不是王后,父王会把这事当真吗? 哼,你自以为一步步的将所有人都往你算计好的路上带,可你大概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这里会有两个楚青若和孩子吧! 你想得倒美,一个轻飘飘的“知情不报”就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没门! 老狐狸,咱们走着瞧!看看谁笑到最后,抱得美人归! 于是百里晟和张京泰约好,今夜子时,张京泰的马车在世子府的后门,接“楚青若母子”过府。 老狐狸满心欢喜的走了以后,百里晟立刻叫来了乙方和公孙(叶殇),命他们两人马上领着三十府兵,带着楚青若和萝卜从乙方住的院子中的密道离开,从此以后便在密道另一头的民宅里居住。 乙方和公孙领了命离去以后,他又叫来了甲方,命他去通知李娇,立刻收拾好细软,带着孩子,今晚子时随着大院君的马车,去大院君府上居住。还特意关照甲方,若是她不肯,便告诉她王上不日便要到世子府下旨,赐死他们母女俩,不怕死的,尽管留下来等候圣旨驾到。 甲方也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到了李娇的别院,果然不出百里晟所料,一开始李娇确实哭哭啼啼的不肯走,后来听甲方说,不日老王上便要下旨来赐死她们娘俩,立刻吓得收住了眼泪,乖乖的收拾起东西来。 到了子夜,百里晟如约的将“楚青若母子”送上了张京泰早就等候在后门的马车上。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李娇心中忐忑不安,频频的回首看向百里晟,却见他一脸冷漠地转身离去! 到了大院君府,李娇被安排进了一间精致而又美丽的房间。哄了孩子吃饱之后,她一边哄着孩子睡觉,一边自己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谁知就在迷迷糊糊中,她竟然感觉到有一只不安分的手,竟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 李娇大吃一惊,抱紧了孩子,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听见身旁传来“哎呦”一声。接着就听到咕咚,什么东西滚在地上的声音。 门外伺候的小丫头,听见房里有动静,连忙举着灯走了进来:“夫人?怎么了?”灯光所照之处,却赫然发现一个身穿儒服的男人的身影。 “啊……有贼啊!有贼啊!”小丫头吓得放声大叫,李娇怀里的白菜也被惊醒,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别,别叫,是,是我。”张京泰甚是狼狈的爬了起来,对着坏了他好事的小丫头,小声的呵斥道。 小丫头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彻底的蒙圈:“老,老爷……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京泰恼羞成怒,冲着小丫头一通发火:“别嚷,别嚷,嚷什么嚷!老爷我夜游!夜游症犯了,走错了房间不行吗?” “梦游,我怎么没听说过老爷你有夜游……”看着张京泰要吃人的眼神,小丫头讪讪的闭上了嘴。 这府里的丫头怎么都那么没眼力界呢!管家挑人的时候眼睛都干什么用了,尽挑些蠢货回来,坏老爷我的好事! 张京泰一边愤愤的想着,一边朝着抱着孩子,一脸防备的李娇,扯了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哎呦古……楚姑娘,打扰你休息了,我就这**病,夜游症一犯就到处乱溜达,你睡,你睡,我不打扰你了!” 李娇抱着孩子一脸警惕的看着这老头,在那里装疯卖傻的演了半天,终于磨磨唧唧的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心下一片骇然。 刚在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的的手,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肯定就是这老头! 世子殿下为了自己的安全,将自己和女儿送来了这里,没想却是送羊入了虎口,也不知道世子殿下,到底知不知道这老头是这么个德行。 要是知道,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为老不尊 张京泰昨夜被那没眼力界的小丫头,搅了他的好事,心里别闷着一团火无处发泄。今日天一黑,他便叫来了管家,悄悄的将李娇院子里的人都撤了个精光。 三声五令的交代了他们,晚上无论院子里发出什么声音,都只能在院子外面候着,不许进来!再搅了老爷的好事,老爷扒了他的皮! 打了半夜,他瞧见李娇的房间里的灯熄了,便蹑手蹑脚的摸进了房间。趁着月色,看见一道曲线玲珑的人影,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张京泰不禁心痒难耐。 草草的解了外衫扔到一边,穿着一身亵衣裤的他,轻手轻脚的摸上了床,一把从后面抱着身前的正在“熟睡”的“女人”。 不只是睡熟了,还是半推半就的顺从了,总之,张京泰见“她”并没有反抗,心里乐开了花:这女人还是很识时务的嘛!一上手便不停的上下其手,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哎呦古,小宝贝,一个人寂寞吧?让我好好疼疼你!” 就听有人喊他:“喂,爷爷!” 张京泰不乐意了,抱着怀里的“美人”伸手打了“她”一记“屁股”:“哎呦古,这种时候,叫什么爷爷?来,叫一声哥哥来听!” 然后又听到冷冷的一声:“喂!老头!” 这下张京泰听出不对劲来了,这声音是从他背后发出来的!猛地一回头,月光下就看见李娇手上拿着根捣衣棍,挽着袖子,神情不善的看着自己。 她在这儿,那床上的美人儿是谁? 张京泰用力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这,这床上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是一套叠的整齐的被褥枕头! “喂,老头!”李娇插着腰,用捣衣棍捅了捅张京泰的老腰:“你三根半夜不睡觉,总跑到我屋里来干什么?” “额……我……我……”张京泰见她一副女土匪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犯嘀咕:不是说这楚姑娘弱不禁风,斯文温柔的吗?可这做派,看起来不像啊? 上次自己也是亲眼见过她的真面目和言谈举止的,怎么和这会儿判若两人啊? “老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就别怪姑奶奶不可齐了!”说着,李娇便挥着捣衣棍,对着这个老不修没头没脑的一顿痛揍。 李娇是谁啊? 她可是当年梧桐村,和同窗黄胖子打架都没输过的彪悍女子阿毛啊! 这些年她叫是遇到了百里晟,才变得千般柔情,万种温柔,娇滴滴的一副模样。可千万别搞错了,她的温柔似水,那可是只对百里晟一个人! 其实女人就是这样的,再坚强精明,再能干独立的女人,若是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那个男人,就算她是个金刚娇娃,都变成了一个绕指柔的小女人了。 因为,没办法,她爱他呀! 若是换做了百里晟以外的男人,你试试! 更何况,这还不是别的男人,这还是一个脸似橘子皮,长满了褶子,年纪大比她的爷爷还大的老色鬼,老不修。 所以说,这姑奶奶,手下能留情吗? 就见一通闷头暴打之后,满头满脸都是包的张京泰抱头鼠窜:“来人啊,快来人啊,要出人命咯!” “我打你个老不修!叫你为老不尊,都可以做我爷爷了,还想着要占我便宜!” “哎哎,别打了,别打了!” 院门外守着的一班下人们,竖起了耳朵听着院里的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动静,忍不住调侃道:“哎呦古,看不出老东西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整出这么大动静?”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呀!老家伙平日里的人参鹿茸可不是白喝的,哈哈哈!” “咦……西巴……有钱真好啊!” 一众人一起大笑。 张京泰被李娇打的满屋子乱窜,终于被他摸到了门栓,忙不迭的打开门,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李娇还不罢休,一路追打到了院子里,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着:“你个老混蛋,真当你姑奶奶好欺负?我一个捕头的女儿要弄不过你这老淫棍,我李字就给你倒过来写!” 顾不得与她口舌之争的张京泰打开院门,一个跟头栽了了出去:“哎呦古,快,快来人。” 院门口的下人们一看,“哎呦古,老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呀,你们都瞎了吗?看不到老爷我挨打了吗?快,快给我拦住那个疯女人!”张京泰捂着脸,跳着脚大骂道。 几个下人平日里也是受够了张京泰的吆三喝四,这个为老不尊的老混蛋平时没少欺负人。看见府里稍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就动手动脚,也不想想自己的年龄都大上人家好几圈了,做人家的太爷爷都够了! 在一片混乱中,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假意的护着张京泰,实则故意当着他的去路。另外两个,假意拦着李娇,其实只是做做样子。李娇的棍子还是可以时不时的打到老头。 老头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到了院门口的一颗树上,晕了过去。守门的下人们见状,故意大呼小叫的将他抬了起来。 黑暗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小心。 前面有课小树,他们竟四个人,一人拎着老家伙的一只手或者一只脚,就这么拎着呈大字型的张京泰向着小树走过去,只听一声惨叫,老头大字敞开的两腿间,赫然敲在了树上。 这下老头彻底的晕了过去。几个下人捂着嘴,挤眉弄眼的拎着老头,向前院走去。 第二天,请了假没去上朝的张京泰,头上包着白布,身下因为某处的肿大而无法穿裤子的两条,干瘪的跟萝卜干似的腿,从薄薄的被褥下伸出来透着气。 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着身边的靠枕,张京泰正滴溜着眼睛,思考着昨晚的事情。昨晚一片混乱,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想,这女子身上似乎还是有很多的疑点。 其一,性格不对,怎么可能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开口闭口跟山匪强盗一般?可疑! 其二,声音不对。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声音没有昨晚那般粗,嗓门也没那么大,删词那声音,软糯酥骨,绝对和昨晚的不一样。 其三,混乱中,他好像听见她说她是捕头的女儿,姓李?这就更奇怪了,上次她明明亲口承认她就是楚青若,怎么一转眼就自称姓李呢? 越想越不对劲的张京泰,伸手招来了管家:“去,把后院那个女子给我押过来。” 很快管家就将五花大绑的李娇给押到了他的面前。张京泰顾不得下身的疼痛,穿上了亵裤,围着李娇左右的打量。凑近了她的脸细细的看了以后,又伸出手在她的耳后嘻嘻的摸了一遍。 李娇自被绑过来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为什么?因为孩子落到了他们手上,她不敢出声。 此刻,张京泰的手在她而后摸来摸去,人不知心中又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愤怒:“死老头,你干什么?” 没有接痕? 再扯了一扯她的面皮,是真的。 “你昨天说,你姓李?”张京泰似乎有点明白了,坐回到被褥上,阴阳怪气的问道。 旁边他的管家帮腔对李娇大河到:“说实话!敢说半句假话,立刻就要了你女儿的命!” 女儿?不是儿子?张京泰心中越发的确定,百里晟给他来了一招“偷梁换柱”! 无奈的李娇,想到对方捏着白菜的性命,只好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身份,如何认识百里晟,又是如何跟着他回大墨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清楚。 听她说完,张京泰一阵恼羞成怒,好你个小狐狸,你这一招,真是高明啊!既然你对我生出了异心,那你就休怪老夫弃你不顾了。 九世子府 甲方套着百里晟的耳朵一番窃窃私语之后,他的表情先是惊讶,后又渐渐地变成了憋笑,最后再也憋不住,伏在了桌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亏得是把李娇送了过去。这下这老头可算是栽在阴沟里了,哈哈哈。” 等他笑过之后,甲方忧心忡忡:“只怕,按李娇的城府和手段,很快便是要暴露了,那老狐狸受了这般愚弄和殴打,只怕是没那容易善罢甘休。我们要早点做准备。” 百里晟漫不经心的勾唇一笑:“如今青若已经转移了,随便那老狐狸怎么折腾,我们都不用怕他,人现在是在他府上,他以为他脱得了干系吗?” “可要是老狐狸将李娇……”先秘密处死了呢? “不会的,李娇是个藏不住话的,她一定会把和青若的关系都说出来的。那老狐狸会想办法放出风声,让情若知道李娇现在在他手上,等着她自投罗网,去营救李娇的。” 说到这里,百里晟立刻正色吩咐甲方:“去,告诉乙方和公孙,一定要不惜一切将李娇的消息封锁掉,决不能让青若知道!” “是!” 等甲方走后,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朴英忍不住上前,欲言又止。百里晟已经见怪不怪他这幅样子了,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又有话要说,你就说吧,这里没别人。” 朴英讪讪的行了个礼:“还是殿下了解奴婢。奴婢是想说,经过这件事之后,只怕是大院君和殿下……便要离心了。殿下的大业,该怎么办?” 第二百零二章 梦醒时分 与九世子府相邻的一条街上,衣着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普通民宅中,楚青若正在轻轻的哄着刚吃饱的萝卜睡觉。 忽然房门一开,叶殇(公孙)的身影一闪,走了进来快速的带上了门。“表姐,李姑娘有消息了。” “哦?”楚青若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过他到一边。叶殇小声的说道:“李娇被百里晟送进了大院君府。” 她大吃一惊:“大院君府?为什么?” “一直以来,百里晟都把李娇当做了你的替身,***。那位大院君就是上次叫我假扮你应酬的那个老色鬼。大概是垂涎你的美色,想借着墨国王上对你有所行动的时候,趁火打劫,将你要了去,据为己有吧!” 叶殇简单的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楚青若无语。 “所以百里晟将计就计,将李娇和白菜送进了大院君府。不过李娇的身份现在已经被揭穿了。那个老色鬼暗地里四处放出风声,若是要李娇和白菜平安无事,就要你签字去将她们换出来。不过百里晟这里,叫我们都按下消息,不要让你知道。” “不行,一定要救阿毛!”楚青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白菜是谁?” “白菜是李娇所生的女儿,你给你儿子起名叫萝卜,百里晟就给她女儿齐了个名叫白菜。” 叶殇心想,你们给儿子女儿起名字叫萝卜白菜,那他以后有了孩子,不知道他天真单纯的小妻子会不会学她们,给孩子取名叫玉米、土豆、倭瓜? 唉……这样的名字……想想就糟心。 “阿毛生了女儿?”楚青若为她感到高兴,只是还没高兴太久,便被叶殇那个后面的话给击得个粉碎。 “那孩子不是百里晟的,是看守她的侍卫……们,也不知道是那一个的。”说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堪,若是李娇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奔溃?叶殇心想,这位李娇姑娘也是可怜,遇人不淑,还是他的阿莒运气好,遇到了自己。 “什……什么?百里晟他,他竟然这么对待阿毛?”楚青若心疼的连累簌簌的直往下掉。都是她连累了阿毛,若不是当初她同百里晟一路同行,一通去了定海县,阿毛毛便不会遇上这个卑劣的男人,也不会早遇到这般不堪的事情。 “表姐,别自责了,我们还是想办法赶紧将李娇姑娘救出来吧。” “嗯,也是,只要将她送回大炎,对外就说她嫁了人,如今丈夫死了便是。只是她这么些年行踪不明,李叔和李婶怕是要伤心透了。”楚青若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道。 “那我们来计划一下怎么将她救出来。” “嗯,好!我想这样……” * 是夜,大院君府后院的柴房中。 被关在柴房里,几日未进水米的李娇虚弱的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抱着孩子小声的哭泣。她可以不吃不喝,可孩子很快就要没奶吃了。 尽管是个不值钱的女儿,可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看着孩子原本白胖的小脸,这几天竟有些消瘦了,这叫她一个做母亲的怎么不心疼,难过。 “李娘娘,李娘娘?”突然窗外传来了一声轻唤。 李娇抱着孩子,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是我,你是殿下派来就我们母女的吗?”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只听到一些悉里索罗的开锁声。不一会儿,门锁便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娘娘,是我。”将脸上的面罩拉了下来,李娇这才看清,来人原来是乙方。 乙方与公孙,也就是叶殇,一起共事了一段时间以后,被鬼精鬼精的叶殇发现了他竟然对李娇一往情深,而且还几次因为想私自放走李娇而受了他大个的处罚。 叶殇想刚好,他一个人要护着两个带孩子的女人逃走时有点困难,若是有个人给他搭把手互相照应着,这事儿可就简单多了。 于是叶殇大胆的将乙方叫到了暗处,悄悄地问他:“我是楚姑娘的人,现在楚姑娘命我就出李姑娘,方兄弟,你可愿意祝我一臂之力?” 乙方一听,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但是叶殇又说了:“可是,方兄弟你一旦帮着我们就出李姑娘的话,等于就是背主叛国了,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一旦跨出这一步了,便在没有回头路了。” 原本还担心他会打退堂鼓的叶殇,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对李娇用情如此之深,只见他对自己一拱手: “公孙兄弟,不瞒你说,之前我就想送她回大炎,然后我便留在大炎守在她身边,再也不回来,可是才出城走了没多远,便……便被我哥抓了回来。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带她离开,不然他也不用遭遇这样不堪的事情了。”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为此你还被大统领拘禁了大半年,没少吃苦头。有你这般真心相待,我想李姑娘总一天会看到你的好的。” 于是叶殇向他作出了承诺,只要他帮助她们奖励叫救出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护送她们离开,直至他大个追不到他为止。 就这样,今夜来给李娇传递消息的人,便换成了乙方。 见到乙方,李娇欣喜万分,追问道:“是殿下叫你来的?” 乙方见他认识蒙在鼓里,于心不忍,但又想起了叶殇的话,若不把真相告知李娇,只怕按她对百里晟的感情,是绝不会乖乖配合他们,离开大墨的。 也是时候梦醒了。 乙方狠了狠心,艰难地开口说道:“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殿下……并有打算就你们母女出去。”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李娇洞心骇耳,忍不住捂着嘴,豆大的泪滴一颗颗的往下掉落,拼命的摇着头:“你在骗我,骗我的,他,他就算会狠心不关我事,可是孩子呢?他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李娇!你醒醒,别再做梦了,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殿下的!所以他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的!”按下心头的疼痛,乙方第一次勇敢的叫了李娇的名字。 “不,不是他,他的?这怎么可能?那,那孩子是谁的?”如同晴天霹雳,李娇被骇得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乙方的脑中飞快的做着选择,究竟是告诉她不堪的真相,还是继续骗她。最终情感打败了他的理智,他决定了瞒着她,反正自己要与她一通会大炎的,自己此生都会守在她身边的,不如就将这件事情瞒住她一辈子吧! 倒不如就让她恨自己一辈子吧!总比看着知道这样不堪的真相她奔溃,发疯要来的好。 “孩子,孩子……其实是……我的!”乙方垂下了头,如释重负,这一步,自己终究还是跨了出去! “什么,你!”抖着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李娇此刻是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娇,你醒醒吧,殿下一直都在利用你!他除了你,也将楚姑娘带回了大墨。你,你只是他哪来要挟楚姑娘逼他就范的工具,人质!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他心心念念的人,是楚姑娘!从来就没不是你!” “青,青若姐姐也在大墨?我是人质?工具?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想想,为什么大院君一直开口闭口楚姑娘的叫你?为何你到了世子府,却一直只能呆在后院的乙方小天地里。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他偶尔肯放你去赤江边去散步,而不是府里的湖边花园?而要特意跑那么远?” “为什么?”李娇开始有些信了,因为他说的这些,她也都曾经怀疑过。 “那是他特意放你出去,给楚姑娘看到你在他手里!” “他……竟是这样的人……?”她信了,所有她曾经怀疑过的事情,今日都得到了答案,只是她不太敢相信,他竟是这样的人,自己竟做了一场旖旎虚假的梦。 “还有,当初在定海县的云来客栈,再到后来你所居住的后院中,每一次他都是半夜黑灯瞎火的来,天还没亮又悄无声息的走了?为什么,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那是……那是……我!” “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李娇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愣愣的喃喃道。 “你别这样,阿娇,你还有关心的人在身边!别这样!”还有爱你的我!乙方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泣不成声。 爱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它可以叫你一下子甜蜜的如同身处云端,也可以在下一刻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你永不超生! “原来,是一场梦啊……关心我的人,呵呵,竟然还有人关心我?”李娇自嘲的笑了一下,看着怀里依旧酣睡的向小猪一样的女儿,凉凉的笑了一下:“可真是个心大的丫头!” “是啊!阿娇,你可知道,这次我来便是楚姑娘命我来的。你知不知道,她知道你在殿下手上以后,放弃了多少次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第二百零三章 反目成仇 “青若……姐姐。”此刻的李娇,无声的哭的像个孩子: 对不起,青若姐姐,都是我错怪了你,当初你这般的阻止我和百里晟打交道,我,我却还在心里埋怨你,责怪你,还怀疑你是嫉妒我。可你却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来救我。我……我可真是个不懂事的妹妹啊…… “好了,别哭了,阿娇,这里有一封楚姑娘亲手写的书信,你看过以后,记得一定要依计行事。” 乙方将怀里的书信连同一个火折子,一通塞在了她的手里。然后伸手接过了白菜,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好闺女,爹今日终于可以抱到你,亲亲你了,可把爹想坏了。” 一瞬间,李娇的心似乎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触动。这……才是亲爹……的样子吗? “好了,我该走了,孩子我先带回去了,放心,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的。”乙方解下腰带,将孩子小心翼翼的绑在了身后,打开门回头神情的对她说了句自己小心,便匆匆的消失在月色之下。 望着天空中高高悬挂的那轮明月,一阵凉风吹过,似乎吹走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美梦,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是啊,该梦醒了,该回大炎了。那里还有他的爹娘,哥哥们。 当初自己如此不孝的一走了之,只怕爹娘和哥哥们都伤心透了吧……如今落得这般田地,真是咎由自取。 苦笑着打开楚青若写给她的书信,字里行间拳拳关切之意,为没有阻止她的遭遇而感到的内疚之情,一字字一句句看的她是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 天就快亮的时候,大院君府的后院柴房方向,突然冒起了一股滚滚的浓烟。 “走水啦!柴房走水啦!”下人们惊慌的喊叫声,将正在熟睡的张京泰给惊醒了。 伸手招来了管家,张京泰边穿着衣服,便焦急的吩咐道:“快,扶我去看看,柴房里那对母女有没有事?”这臭女人先可还不能死,他还要用她去换美人呢! “是!”管家扶着脸鞋子都来不及汲好的他,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后院的柴房。只见拆房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把灰烬,而李娇则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呼~还好这女人没有事。 咦?她的孩子呢?莫不是在大火里烧死了?那可就糟了,要是换人的时候,小美人见到没有孩子,会不会以为他在耍花样,不肯跟他回来?张京泰急得直搓手。 “爷爷!”李娇一看到张京泰过来,便大哭着扑向他,顺便将手里的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了他的身上!“爷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见她向自己扑过来,老头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这臭女人不是一直叫自己死老头的吗?好端端的怎么对自己尊敬起来,叫上了爷爷? 想到那晚她手拿着捣衣棍,一口一个死老头,一口一个老不修的痛打自己的画面,老头无端的脑门子一阵抽疼;“额……额……李姑娘,你的孩子……?” “爷爷,楚青若,楚青若那个贱人,竟然派人,派人抢走了我的孩子,还想要放火烧死我!”李娇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说道。 望着她那凶神恶煞的女煞星样子,老头心有余悸,捕捉痕迹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来开了她和自己的距离,老头才开口问:“她,她抢你的孩子做什么?” “她,她想用孩子来威胁我,叫我咬死了一定要说自己就是楚青若!不然……” “不然怎么样?”莫非是百里晟捣的鬼,不想换人? “不然她就杀了我的孩子,爷爷,你要救救我的白菜啊!”李娇哭的声嘶力竭,用力拧下一把眼泪鼻涕,顺手又抹在了老头的衣服上面。 救孩子?开什么玩笑!他才不管什么孩子不孩子,他只要将那个小美人弄到手!可是这样去,人不也一样换不过来吗?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想想办法,但是如果我想到了办法,你可要乖乖的配合,可不能给我起什么幺蛾子!”老头故作为难的对李娇说道,顺便还威胁了她一下。 李娇忙不迭的点头:“那是那是,只要爷爷能就出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挺爷爷的!” 哼!早这么听话不久不用吃那么多天的苦了!老头满意的挥挥手:“好了,管家,你给她另外安排一个住处吧。” * 很快,百里晟这里就收到了消息。 “什么?李娇的孩子不见了?那老狐狸说是本王干的?哼!真是荒谬!我看他这是贼喊捉贼!这老头不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甲方建议不用理会,由他去闹腾。 百里晟也深以为然。 但是,楚青若这边收到这个消息以后,可就大不相同了。 看着床头并头齐躺的两个孩子,楚青若兴奋的对乙方和叶殇说道:“看来这老头是上钩了!” 乙方则一脸紧张:“这狡猾的老狐狸孩子真是厉害,换作一般的人,此刻受了这样的威胁都已经手足无措了,他居然还想反过来将咱们一军。” 原来,张京泰又命人暗暗放出风声,若是百里晟执意不肯换人,他就将李娇送进宫去,叫她在王上面前说出真相,并协助王上搜捕楚青若。 到时候大家鸡飞蛋打,一拍两瞪眼!谁也占不到便宜!而且到那时候,他这个九世子还做不做得成,还是个未知数! 楚青若勾唇一笑,看来这老头是太不了解百里晟的性子了,越这么要挟他,他越是不会买他的账。“阿殇,悄悄地回复那老头,就说殿下同意换人了,但地点要他来选!” 张京泰收到了这个回复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就年轻人最打的致命伤,江山和美人,到底要选择哪一个,左右为难。不像他这个老头子,江山和他无关,权势地位金钱他都有了,如今也就剩下“美人”这一个爱好,就好选择多了。 “行!你去告诉他们,地点就由他们选!”他洋洋得意的唤来管家,“去告诉李姑娘,叫她准备准备,过几天随我一同出府!” “是!” 不久,地点便选出来,通知到了张京泰。换人的地方选在了盛京城内,风景秀丽的金龙湖上,最豪华的“雁舫”上进行。 到了换人的那天,叶殇包下了整艘船,乙方将所有的小厮换成他带领的三十名毫不知情的世子府府兵。对他们只说是夫人出来游玩散心,他们暗中保护,叶殇则易容成了九世子府的池大管事。 等他们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张京泰也领着李娇随后而至,大摇大摆的登上了船。 时隔多年,楚青若和李娇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的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第一次正式的重逢了。 两人都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激动,和想冲上前去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为了不让张京泰这个老狐狸看出她们的异样,楚青若抢先开了口。“李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出卖我!你就不顾你女儿的小命了吗?” 面对着怒不可遏,气势汹汹的楚青若,李娇也不喊示弱的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坏女人,恶毒女人,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张京泰在一旁满意的偷笑:对,对,就是要这样,你们两姐妹早就应这么该反目成仇了嘛,害得我现在才有机会把你这个小美人带会去啊! 哈哈哈!小美人果然还是本人比较好看,哪怕生气起来都那么的风情万种。 楚青若闻言,越发的生气:“我是坏女人?那你呢?一直假冒了我的名字霸占了世子殿下的宠爱,你可有顾过姐妹情分?” “我呸?姐妹情分?世子殿下明明喜欢的是我,分明就是你爽了手段,是了诡计,勾引他!” 张京泰心里乐开了花,还争风吃醋上了?都别争了,都到爷爷怀里来吧! 于是上前打算相劝。谁知刚走近楚青若,便被她一把推向李娇的方向:“走开,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还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老头只好转身向劝慰李娇不要坏了他的大事,谁知竟被李娇踢了一脚,正踢在他的小腿骨上,疼的老头一龇牙,抱着小腿原地单脚直跳。“你也别劝我,我今天就是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抢别人的男人!” “哈,你的男人?你还真有脸敢说!你过来,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来就来,谁怕谁啊,论打架,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说话间,两个女人便就扭到了一起厮打了起来。 事态演化之快,张京泰顾不上小腿剧烈的疼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呆呆立在一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将她们分开。 一旁的“池管事”和乙方见状连忙过来拉架,只见李娇顺手就抽出了乙方佩戴在要见佩刀,对准了楚青若:“今天我杀了你这个坏女人!” 楚青若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将张京泰一把拉了过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救命啊,杀人了!”她扯起了嗓子大声的喊道。 第二百零四章 虎口脱险 听到楚青若这么一喊,顿时花船上假扮小厮的侍卫们,齐齐抽搐了佩刀冲进了他们的包间,将整个屋子团团围住。 “啊……”在屋里跳舞奏乐,助兴的花娘和乐师们顿时抱头鼠窜,纷纷向门口处拥挤过去,将原本为的水泄不通的侍卫们,挤了个人仰马翻。 这时,李娇趁机举着刀就要往楚青若的头上砍过来,楚青若尖叫着将自己面前的张京泰使劲的往前推了推,送到了她的刀下。 张京泰也吓得闭着眼睛大叫“来人,快来人,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进来!”门口呼啦啦的又冲进来不少老头带来的人,包间里的场面越发的混乱。 “保护好夫人!”“池管事”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手里暗暗的向张京泰叫进来的下人们弹出了一颗松子。 就听老头手下中一人忽然捂着脸大声叫道“什么人,敢暗算我!”乙方随即大吼一声“有刺客,保护夫人和大院君!” 顿时包间里又一阵兵荒马乱。 就这样,李娇持着刀,楚青若拉着张京泰这倒霉老头做挡箭牌,三人对峙着,从包间里一直僵持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哎哎,你,你放开我,你拉着我不放做什么!” 倒霉老头一边紧张的留意着李娇手里正对着他的刀,一边又暗暗使劲想从楚青若手里挣脱出来,不给她当挡箭牌使。 只可惜,楚青若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一只手却不停的暗中将他往前推。 渐渐地,李娇被逼到了船头,无路可走,只能举起了刀,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我杀了你这贱人!” 再会,若姐姐,我在大炎等着你,你一定要带着孩子平安回来! 乙方见状,上前一脚将她手里的刀踢下,翻身一个回旋踢,将她“踢”入了金龙湖中。 扑通,一阵水花溅起,李娇的身影霎时便消失在了水中。 张京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疯女人总算是解决了。 楚青若,立刻放开了张京泰冲到了船沿边,向下望去。望着水中泛起的一圈圈的涟漪,忍住了就快要掉落的眼泪,心中默默的祝福到阿毛,你一定要带着孩子平安的回到大炎。 请原谅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只有我留下了,百里晟才不会花太多精力去追捕你。还有阿殇的杀师仇人还没有找到,我暂时还不能走。相信我,我们一会团聚的,一定会的。 “快,这个要杀我的恶女人掉进了湖里,方统领,我命令你一定要抓住她!” “是!”乙方回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发号施令”的楚青若,和假扮成池管事的叶殇,暗暗点点了头保重! 便纵身跳下了湖。 张京泰见机凑到了楚青若的跟前“楚姑娘!” “请叫我夫人!”楚青若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颗钉子碰。 “好好好,楚夫人,那就请夫人随老夫回府吧?” “回府?哼哼!回哪个府?”她明知故问,冷哼了一声。 “哎?我们不是说好,回老夫的大院君府吗?怎么夫人想赖账?”张京泰不高兴了,拉下脸来沉声说道。 一旁的“池管事”见状连忙跑来打“圆场”“哎,这就是你大院君的不是了。大院君不是和殿下说好了,用李娇姑娘和她的孩子来换出楚夫人的吗?” “是啊!” “那李娇姑娘呢?” “这个……” “孩子呢?” “那个……” “池管事”两手一摊“大院君你什么都没有,就叫夫人跟你走,那不成了我们殿下白白的将夫人送给了你吗?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你……你们!好,原来闹了半天,你们都是一早就串通好了来愚弄老夫的啊!好你个百里晟!你给老夫走着瞧!”说吧,老头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楚青若和“池管事”望着他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娇落水以后,迅速的被人从水里救上了一艘小船,小船悄悄地驶到了湖边一处茂密的芦苇荡中,停了下来。不多时,水中哗啦一阵翻腾,乙方一手搭着船沿,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见到了他,李娇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安心了下来“孩子呢?” 乙方翻身上了小船,对艄公点了点头,艄公慢慢的将船又划动了起来。 他一边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一边对李娇说“你放心,咱们先在就去接孩子!”一瞬间,李娇的心被这句话填得满满当当的。“嗯,接孩子去!” 迎着夏末微凉的风,她的心中一片艳阳高照! 九世子府中,百里晟听说了这场骚乱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楚青若要跑!连忙不顾一切的赶到了暗道尽头的民宅中。 推开暗道的门,走进宅子的正厅里,却看见,楚青若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茶。这才松了一口气。换上了一派轻松的口吻,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接过了下属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今日听说青若去了金龙湖的花船游玩?怎么样,好玩吗?” 楚青若心下暗笑,这男人,虚头巴脑的不就是想套自己的话吗?“那儿哪里是我想去的?那是大院君逼着我去的。” “哦?竟有此事?”百里晟明知故问。 “我本是一片好心,想去将李娇和她女儿救出来,谁知她竟不识好歹,大约是听了张京泰那老儿的挑唆,竟一口咬定我将他的女儿藏了起来。还举刀要杀我!” 嗯,这和他手下来报告的相差无几。“那她现在人呢?” “被侍卫打下落下水了。”楚青若偷偷瞄了一眼百里晟的脸色,不错,没有起疑心。 “那乙方人呢?” “他啊,见李娇落水了,下去救人了呗。”故意轻描淡写的将乙方的失踪说成了合乎情理,他也知道乙方偷偷爱慕者阿毛,不是吗? “呵,他还这么痴心不悔?” 他身后的朴英偷偷瞥了他一眼殿下你还不是一样? “行了,那既然你无事就好,萝卜呢?萝卜在哪里,本王好多天没看见他了,甚是想他。” “睡下了。”毫不留情的泼了他一盆冷水,楚青若悠悠的说道。 “……,那,那本王改日再来看他。”早已习惯了她这幅模样的百里晟,并未恼怒,摇着扇子从宅子的暗道又回到了世子府。 朴英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唉……我的傻殿下呦…… 又过了几日,百里晟终于发现了乙方的一去不归,不禁有些生气,心下也知道肯定是楚青若怂恿了乙方,让他护送了李娇逃往大炎。但对着楚青若那张脸,他就像泄了气的鱼泡一般无可奈何。 本想命令甲方去追,后来又想想,李娇本就是为了留住楚青若而哄骗来的人质,如今青若既然没有走,李娇回不回来,对他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只是乙方,着实让人恼恨,为了个女人竟然背主叛国! 百里晟心中暗暗发誓,若下一次再见到乙方,定要杀了他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自那日花船走脱了李娇,又跑了楚青若的张京泰,回到了大院君府之后,便大发雷霆,并连夜带着一马车的贵重礼物,偷偷的再一次拜访了六世子百里禄善。 百里禄善坐在上首,看着张京泰指挥着下人,往他的正厅里一箱一箱的抬东西。不禁心下了然,这老家伙是打算正式和百里晟决裂了,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哎……大院君,你,你这是何意啊!”百里禄善足不出户,便能和百里晟都成斗平手,可见他的心智能比百里晟差得到哪里去,却明知故问的假意客气着。 张京泰向他一拱手“六世子也别和我说见外的话,相信所有的事情,六世子殿下就算足不出户,想必也是了如指掌,一清二楚的了。 老夫为表我的诚意,也不和殿下说话兜圈子了。我今日来,是来投诚的!只是不知道,世子殿下……意下如何?” 禄善眼珠子转了转“本王确实求贤若渴,若能的大院君相助,本王自是如虎添翼,只是……” 张京泰胸有成竹“殿下请放心,只要事成之后,殿下饶了我那遇人不淑的孙女不死便可,老夫定为她另配良缘,安度余生。” “若令孙女不幸有了九弟的孩子呢……?” 老头一拍胸脯“殿下放心,孩子若是百里晟的种,老夫一定将他 她亲手交给殿下处置,绝不留后患!”说着,生怕百里禄善不信,又加了一句“孩子嘛,没有了可以再生,我孙女才刚刚及笄没几年,还怕以后没孩子?” “好!有大院君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那,大院君的这些东西,本王就……却之不恭……收下了?”百里禄善此刻笑的比狐狸还要像狐狸。 张京泰却没有半点肉疼之色,甚是豪爽的大手一挥“来人,将东西抬入世子殿下的库房中去!” “那本王就先谢过大院君张大人咯?” “殿下客气了,啊哈哈哈!” 。 第二百零四章 虎口脱险 听到楚青若这么一喊,顿时花船上假扮小厮的侍卫们,齐齐抽搐了佩刀冲进了他们的包间,将整个屋子团团围住。 “啊……”在屋里跳舞奏乐,助兴的花娘和乐师们顿时抱头鼠窜,纷纷向门口处拥挤过去,将原本为的水泄不通的侍卫们,挤了个人仰马翻。 这时,李娇趁机举着刀就要往楚青若的头上砍过来,楚青若尖叫着将自己面前的张京泰使劲的往前推了推,送到了她的刀下。 张京泰也吓得闭着眼睛大叫:“来人,快来人,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进来!”门口呼啦啦的又冲进来不少老头带来的人,包间里的场面越发的混乱。 “保护好夫人!”“池管事”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手里暗暗的向张京泰叫进来的下人们弹出了一颗松子。 就听老头手下中一人忽然捂着脸大声叫道:“什么人,敢暗算我!”乙方随即大吼一声:“有刺客,保护夫人和大院君!” 顿时包间里又一阵兵荒马乱。 就这样,李娇持着刀,楚青若拉着张京泰这倒霉老头做挡箭牌,三人对峙着,从包间里一直僵持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哎哎,你,你放开我,你拉着我不放做什么!” 倒霉老头一边紧张的留意着李娇手里正对着他的刀,一边又暗暗使劲想从楚青若手里挣脱出来,不给她当挡箭牌使。 只可惜,楚青若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一只手却不停的暗中将他往前推。 渐渐地,李娇被逼到了船头,无路可走,只能举起了刀,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我杀了你这贱人!” 再会,若姐姐,我在大炎等着你,你一定要带着孩子平安回来! 乙方见状,上前一脚将她手里的刀踢下,翻身一个回旋踢,将她“踢”入了金龙湖中。 扑通,一阵水花溅起,李娇的身影霎时便消失在了水中。 张京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疯女人总算是解决了。 楚青若,立刻放开了张京泰冲到了船沿边,向下望去。望着水中泛起的一圈圈的涟漪,忍住了就快要掉落的眼泪,心中默默的祝福到:阿毛,你一定要带着孩子平安的回到大炎。 请原谅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只有我留下了,百里晟才不会花太多精力去追捕你。还有阿殇的杀师仇人还没有找到,我暂时还不能走。相信我,我们一会团聚的,一定会的。 “快,这个要杀我的恶女人掉进了湖里,方统领,我命令你一定要抓住她!” “是!”乙方回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发号施令”的楚青若,和假扮成池管事的叶殇,暗暗点点了头:保重! 便纵身跳下了湖。 张京泰见机凑到了楚青若的跟前:“楚姑娘!” “请叫我夫人!”楚青若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颗钉子碰。 “好好好,楚夫人,那就请夫人随老夫回府吧?” “回府?哼哼!回哪个府?”她明知故问,冷哼了一声。 “哎?我们不是说好,回老夫的大院君府吗?怎么夫人想赖账?”张京泰不高兴了,拉下脸来沉声说道。 一旁的“池管事”见状连忙跑来打“圆场”:“哎,这就是你大院君的不是了。大院君不是和殿下说好了,用李娇姑娘和她的孩子来换出楚夫人的吗?” “是啊!” “那李娇姑娘呢?” “这个……” “孩子呢?” “那个……” “池管事”两手一摊:“大院君你什么都没有,就叫夫人跟你走,那不成了我们殿下白白的将夫人送给了你吗?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你……你们!好,原来闹了半天,你们都是一早就串通好了来愚弄老夫的啊!好你个百里晟!你给老夫走着瞧!”说吧,老头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楚青若和“池管事”望着他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娇落水以后,迅速的被人从水里救上了一艘小船,小船悄悄地驶到了湖边一处茂密的芦苇荡中,停了下来。不多时,水中哗啦一阵翻腾,乙方一手搭着船沿,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见到了他,李娇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安心了下来:“孩子呢?” 乙方翻身上了小船,对艄公点了点头,艄公慢慢的将船又划动了起来。 他一边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一边对李娇说:“你放心,咱们先在就去接孩子!”一瞬间,李娇的心被这句话填得满满当当的。:“嗯,接孩子去!” 迎着夏末微凉的风,她的心中一片艳阳高照! 九世子府中,百里晟听说了这场骚乱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楚青若要跑!连忙不顾一切的赶到了暗道尽头的民宅中。 推开暗道的门,走进宅子的正厅里,却看见,楚青若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茶。这才松了一口气。换上了一派轻松的口吻,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接过了下属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今日听说青若去了金龙湖的花船游玩?怎么样,好玩吗?” 楚青若心下暗笑,这男人,虚头巴脑的不就是想套自己的话吗?“那儿哪里是我想去的?那是大院君逼着我去的。” “哦?竟有此事?”百里晟明知故问。 “我本是一片好心,想去将李娇和她女儿救出来,谁知她竟不识好歹,大约是听了张京泰那老儿的挑唆,竟一口咬定我将他的女儿藏了起来。还举刀要杀我!” 嗯,这和他手下来报告的相差无几。“那她现在人呢?” “被侍卫打下落下水了。”楚青若偷偷瞄了一眼百里晟的脸色,不错,没有起疑心。 “那乙方人呢?” “他啊,见李娇落水了,下去救人了呗。”故意轻描淡写的将乙方的失踪说成了合乎情理,他也知道乙方偷偷爱慕者阿毛,不是吗? “呵,他还这么痴心不悔?” 他身后的朴英偷偷瞥了他一眼:殿下你还不是一样? “行了,那既然你无事就好,萝卜呢?萝卜在哪里,本王好多天没看见他了,甚是想他。” “睡下了。”毫不留情的泼了他一盆冷水,楚青若悠悠的说道。 “……,那,那本王改日再来看他。”早已习惯了她这幅模样的百里晟,并未恼怒,摇着扇子从宅子的暗道又回到了世子府。 朴英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唉……我的傻殿下呦…… 又过了几日,百里晟终于发现了乙方的一去不归,不禁有些生气,心下也知道肯定是楚青若怂恿了乙方,让他护送了李娇逃往大炎。但对着楚青若那张脸,他就像泄了气的鱼泡一般无可奈何。 本想命令甲方去追,后来又想想,李娇本就是为了留住楚青若而哄骗来的人质,如今青若既然没有走,李娇回不回来,对他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只是乙方,着实让人恼恨,为了个女人竟然背主叛国! 百里晟心中暗暗发誓,若下一次再见到乙方,定要杀了他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自那日花船走脱了李娇,又跑了楚青若的张京泰,回到了大院君府之后,便大发雷霆,并连夜带着一马车的贵重礼物,偷偷的再一次拜访了六世子百里禄善。 百里禄善坐在上首,看着张京泰指挥着下人,往他的正厅里一箱一箱的抬东西。不禁心下了然,这老家伙是打算正式和百里晟决裂了,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哎……大院君,你,你这是何意啊!”百里禄善足不出户,便能和百里晟都成斗平手,可见他的心智能比百里晟差得到哪里去,却明知故问的假意客气着。 张京泰向他一拱手:“六世子也别和我说见外的话,相信所有的事情,六世子殿下就算足不出户,想必也是了如指掌,一清二楚的了。 老夫为表我的诚意,也不和殿下说话兜圈子了。我今日来,是来投诚的!只是不知道,世子殿下……意下如何?” 禄善眼珠子转了转:“本王确实求贤若渴,若能的大院君相助,本王自是如虎添翼,只是……” 张京泰胸有成竹:“殿下请放心,只要事成之后,殿下饶了我那遇人不淑的孙女不死便可,老夫定为她另配良缘,安度余生。” “若令孙女不幸有了九弟的孩子呢……?” 老头一拍胸脯:“殿下放心,孩子若是百里晟的种,老夫一定将他\她亲手交给殿下处置,绝不留后患!”说着,生怕百里禄善不信,又加了一句:“孩子嘛,没有了可以再生,我孙女才刚刚及笄没几年,还怕以后没孩子?” “好!有大院君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那,大院君的这些东西,本王就……却之不恭……收下了?”百里禄善此刻笑的比狐狸还要像狐狸。 张京泰却没有半点肉疼之色,甚是豪爽的大手一挥:“来人,将东西抬入世子殿下的库房中去!” “那本王就先谢过大院君张大人咯?” “殿下客气了,啊哈哈哈!” fpzw 第二百零五章 一拍两散 “殿下,不,不好!”朴英大呼小叫的冲进百里晟的书房。 百里晟没好气的将手上的书往桌上重重的一扔:“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你这管事做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殿下啊,不是奴婢没规矩,是,是大院君带着人闯进世子府,事出突然,奴婢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就赶快来先殿下禀报了。”朴英委屈的说道。 百里晟脸色一变:“他又带人擅闯本王的世子府?你可知道为了何事?”这老家伙,每次都这般的自以为是,三番两次的带着人擅闯他的世子府,可见他平日里压根没将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 朴英缩着脖子:“大院君一脸杀气腾腾的,奴婢,奴婢不敢问!” “真是个没有的东西!走,随本王去看看。” “是!”朴英一边擦着汗,一边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来到了世子府的正厅。 走进正厅,就见张京泰背着手,微微仰着头,神态倨傲的站在正厅中间,左右两边枕着几个同他一起前来,身佩腰刀的府兵,一个个沉着脸,仿佛百里晟欠了他们一大笔银钱似的,十分的晦气。 “爷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百里晟目光闪了闪,堆起了笑脸。 张京泰无视他的笑意,冷哼一声:“可不是什么好风把老夫吹来的,殿下也不必这么客套。” 百里晟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那今天爷爷又带着人硬闯我的世子府,到底所谓何事?” “老夫来带我的孙女回去!” “带恩淑回去?这是何意?”百里晟大吃一惊,他以为这老匹夫只会在暗地里有所行动,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的把事情做在明面上。他这是摆明了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嗯,老夫要带她回去,请殿下将恩淑叫出来吧!”张京泰半点没有犹豫。 这下百里晟彻底生气了:“是吗,好,朴英你去将王妃娘娘请出来吧!” 朴英犹豫不决:“这……” 张京泰怒视:“快去,你这个狗奴才!” 朴英尴尬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百里晟,见他面无表情,只得诺了一声,转身离去。 正厅中,两个脸色都不好看的男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许久,张京泰放缓了口吻,对百里晟说道: “殿下,既然你对恩淑无心,也执意要倾心那大炎女子,老夫无话可说。但恩淑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她单纯毫无心机,是否能请世子殿下立下一纸休书,放她一条生路?” 百里晟冷笑:“大院君大人,这门婚事可是王上亲赐的,若要休书,大院君只管问王上要去,本王绝不会阻拦与你!” 张京泰语塞,确实,这可是赐婚啊!当下一甩袖子,不再言语。 不多时,神色慌张的张恩淑随着朴英匆匆赶来正厅,“爷爷,殿下哥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京泰也不废话,拉起她的手:“走,跟爷爷回家!” 张恩淑脸色大变,一把拂开老头的手,诧异的问道:“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爷爷,还要我回哪个家?” 百里晟在一旁凉凉的说道:“自然是回大院君府,你的娘家!” “什么?爷爷,这是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回大院君府?” “你不要多问,跟爷爷走就是了!爷爷是为你好!”张京泰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支支吾吾的对张恩淑说道。 “不,我不走,爷爷不说清楚为什么,我就是不走。我可是这里的王妃,我走了,殿下哥哥怎么办!” 张恩淑虽说是个娇纵任性的人,可她对百里晟感情却是实打实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张恩淑做了什么,百里晟总是能容忍,每次对她的惩罚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最多也就是晾她几天。 百里晟这人,虽然心思深沉,心狠手辣,但确实个爱憎分明之人。背叛他的,他便毫不留情,但真心实意向着他的,多少他都会偏袒留情的。 张恩淑是这样,朴英是这样,其实百利丽秀也是这样,可惜这孩子自己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 “恩淑,你随爷爷去吧,只怕是我这世子府很快就要山雨欲来了,你随了爷爷去也是好的。” 这句话倒是百里晟真心实意的话,虽说他对张恩淑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她单纯的性子却让他一直将她视作自己的一个小妹妹。 张京泰这个老狐狸这般火急火燎的,要将自己最心爱的孙女接回去,连王妃之位都不要了,可想而知,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了九世子将面临的是什么。 百里晟暗笑,看样子这老头也已经倒戈相向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吼吼的将张恩淑带回去,和自己划清界限。 “什么,殿下哥哥,连你也……”张恩淑忍不住放声大哭,“不,我不回去,殿下哥哥,恩淑哪怕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恩淑绝不背叛你,绝不离开九世子府!” “胡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分不清轻重!来人啊,把王妃给带回去!”张京泰 脸一黑,不顾张恩淑的哭闹,对带来的人冷冷的下了命令。 他带来的府兵闻言,诺了一声“是”,便上前伸手要将张恩淑拉走。 张恩淑尖叫着,拳打脚踢:“啊……你们走开,你们这些狗奴才,谁敢碰我,我杀了他的头!都给我走开!滚!滚!” 府兵们一时也不敢靠近她,张京泰气的吹胡子瞪眼:“别管她,给我捆起来带走!” 百里晟这时却一言不发,只做冷眼旁观。 张恩淑见百里晟竟未加阻拦,不禁心中一急,伸手抽出一名府兵的配刀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爷爷,恩淑从小就仰慕着殿下哥哥,也深深为自己那么幸运,生来便是他的王妃而感到高兴。 爷爷,恩淑不走,不管世子府以后,是天塌了,地陷了,我都不走,我只要能和殿下哥哥在一起,哪怕是地狱,我都和他一起去!” 张恩淑的这番表白,就连百里晟这样一个心狠之人,听得都难免有些动情,可张京泰这老狐狸,却是毫不心动,铁了心的将袖子一甩:“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快带走!” 张恩淑望着如此绝情的爷爷,忍不住痛苦的看了一眼脸色已微有感动的百里晟,心念一动,咬咬牙闭上了眼睛,手里的刀便要往横里抹去。 “好好好!爷爷不逼你!你快将刀放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京泰见这丫头真的疯了,竟当真的要抹脖子,不禁吓得脸色巨变,连忙投降。 百里晟也紧张的喊道:“恩淑,不可胡闹!快把刀给我!” “爷爷,你不逼恩淑跟你走了?”张恩淑脸上还挂着泪,但眉宇间已然换上了惊喜之色。 “唉……你这孩子……”张京泰彻底输给她。 “那,殿下哥哥也不赶我走了?”转头又问百里晟。 百里晟苦笑:“我何曾赶过你?” “嗯,朴英,过来!” 朴英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娘娘。” “你帮我挡着他们!我先走了!”将朴英一把拉倒自己的面前,张恩淑把手里的刀往他怀里一塞,将他往张京泰和百里晟面前一推,自己却一溜烟的跑了。 “恩淑!恩淑!”张京泰望着她的背影,跳着脚大叫,却不见她回头,不由得将怒火发在了朴英的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朴英抱着刀,尴尬的朝他笑了笑。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见张恩淑走远了,张京泰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转过身来对着百里晟,却依旧黑口黑脸:“不要以为这是就这么算了,我一定更会想办法把恩淑带回去的。 另外老夫也不怕实话和你说,老夫已经决定拥立六世子百里禄善为王了。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为了个女人究竟值不值得!” 百里晟见他这边的说,便也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既然大院君已经拥立了六世子,那本王也不便多留大院君了,免得瓜田李下招来非议。”说着向大门口比了个手势:“大院君请~” 随后一甩袖子,将两手背到身后:“朴英!送客!” “好,既然你看的那么通透,那老夫也就不再打扰,但是老夫有一句话要奉劝你!”张京泰没想到百里晟的态度会如此的强硬,一时也有些下不来台。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信心,他自信总有一天百里晟会因为是去他这个靠山而后悔,到时候就算他跪着来求自己,自己都会给他好脸色看! 百里晟冷哼一声不搭腔,心想:这老家伙废话真多。 “老夫劝你三思而后行,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完也不等他再次喊送客,便自己一甩袖子带着人怒气冲冲的离去。 朴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凉透了。这下完了,大院君和殿下算是正式的撕破脸了,以后这登上王位的路,可是越来越难走了。 唉……我的傻殿下哦…… 第二百零六章 龙颜大怒 心情不悦的百里晟,疲惫的来到了楚青若的民宅中,楚青若见他一脸的的疲态,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只得叫人为他上了杯茶。 百里晟闻着茶叶发出来的清香,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青若,你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楚青若低着头缝着萝卜的小衣裳,撇了撇嘴:“这边千般好,万般妙,可终究还是比不过家里好。可我,能回去吗?” “青若,我不想和你拌嘴,我今天很累。我只想在你这里坐坐,喝杯茶就走。”百里晟第一次在楚青若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手上的针顿了一顿,楚青若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满脸的沮丧,嘲讽的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朴英忍不住插嘴道:“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们殿下为了你,可是吧大院君都彻底得罪了呢!” “多嘴!”百里晟怒喝,“你何时也开始这样多嘴多舌了,去,下去领十个板子!” 朴英委屈的下去领板子去了。 楚青若也知道,他和大院君的关系恶化到这样的程度,确实和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尽管她们是敌对关系,可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的伤害过自己。 看着他这般模样,难得好心的她招招手,让下人给他做了些简单的饭菜,给他端了来。伺候着他用膳后,她便悄悄地回了房间。 可是她却不知道,正是这顿饭,让百里晟觉得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值了,也因此在一意孤行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 金殿上 “殿下,老臣本想将那女子诱出来斩杀,可谁知九世子殿下竟设好了圈套,让那女子竟安然无恙的从老臣的眼皮子底下,毫发无伤的回到了九世子府。 殿下,请恕老臣无能啊!”张京泰伏在地上,看似罪己,实则却是火上浇油,让百里晟罪加一等。 平日里一直韬光养晦,闭门不出的六世子百里禄善,今日也破天荒的来上朝了。张京泰说完以后,他马上站了出来,也伏在了地上: “父王,儿臣久病卧床,也听闻了此事,可见此事影响之恶劣。如今这件事使得盛京民心惶惶,大家都在传言,若是王上放任此事不管,只怕……。 所以儿臣这才拖着残病之躯上的朝堂来,请求王上正视此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心。”说着,还咳嗽了几声,伏倒在地久久没有起来。 老王上百里昊的脸色变了又变,手指了指一旁站着的百里晟:“老九,你说说有这回事吗?” 百里晟跪下,刚要开口,就听百里俊那粗大的嗓门从他身后响起:“父王,我看老九也未必会说实话,要不然还是儿臣来告诉你来龙去脉吧。” 百里俊往前走了一步,一下挤开了百里晟跪到了老王上的面前。 老王上脸一沉,看了一眼身边的内事。内事连忙走到百里俊身边,跪倒在地凑着他的耳朵轻轻的说道:“王世子,现在是殿下让九殿下回话呢,您先起来,等他说完您在说也不迟啊。” 百里俊一把推开他,向着老王上一拱手:“父王殿下,不是儿子目无规矩,实在是这个老九行事天怒人怨,儿子实在看不下去,不吐不快啊!” 百里晟大怒:“你!” 老王上脸上难看至极,撇过头朝着百里俊挥了挥手:“你说,你说!” 百里俊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得意的看了百里晟一眼:“父王,这事情要从您命令我们追查,那两个混进盛京的细作说起。” 这句话像提醒了老王上,老王上指着他们问道:“对了,叫你们俩查那两个细作的事情,后来怎么不了了之了?你们是趁着孤病得糊涂,糊弄孤是吧?” 百里晟心中气得想杀人,从上了朝到现在,他们几个联手将自己压制的脸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看来是一早就串通好了,今天一起向他发难的是吧?好,我忍,且看看你们要说些什么。一阵暗暗磨牙,百里晟伏在地上捏紧了拳头。 百里俊见状,越发的得意:“父王。那日您命令我们抓捕那两名细作,儿臣自是不敢懈怠,于是连夜……(以下省略三千字)。” “咳咳,说重点!”老王上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百里俊的自吹自擂,恨不得将他的嘴堵上。自己也算是文韬武略的一个帝王,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胸无点墨,形如屠夫一样的草包王世子来?想想就糟心。 “哦~”被打断了自我宣传的百里俊,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只得哦了一声将话题转入重点:“但是儿子发现那良民箱子做的藏身之处,便带着人将那里包围了起来,谁知老九竟在这时带着人过来,说人是他发现的,竟还和儿子大打出手。” “然后呢?”老王上冷哼,他是什么德行,自己会不知道?所以他说的话,到了老王上的耳朵里,自然也被打掉了很多的折扣。 “然后,那两个细作就趁乱跑了……”百里俊缩着脖子,“这都怪老九,他若不是……” “一派胡言,信口雌黄,明明那日是我发现了细作,你随后带人过来向抢功劳!”百里晟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什么叫做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他可算是都亲眼见识到了。 “父王,分明就是老九!老九在大炎国待了那么多年,说不定早就和大炎人串通一气了,那两个细作,儿子本来有机会可以抓到的,若不是老九,他们怎么可能逃出天罗地网!父王明鉴啊!”百里俊福倒在地,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 老王上的眼睛眯了眯,历朝历代都有那勾结了外人,借助外邦的力量助自己登上王位的列子,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想这老九,生母为一名官妓,他所能依仗的势力,也只不过是自己给他指的那门婚事。想要争王位,却是势单力薄了一点,若是因此他联合了外邦的势力,这一点也不出奇。 “所以儿子认为,他之所以会那么护着那个大炎的女子,只怕绝不是什么看上那女子这么简单,儿臣很怀疑……”百里俊的声音打断了老王上的思绪。 “儿臣怀疑那名大炎女子,跟本就是大炎国派来,协助和负责联络的女细作!”百里俊此言一出,朝堂震惊,一片哗然之声。 “是啊,我就说嘛,任谁也不可能放着江山不要,只要个女人的嘛!又不是傻子!” “就是,再美的女人也不值得拿自己的前途去换啊,不值得啊!看来九世子真的……” “嗯?”老王上板起脸,用眼睛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帝王的威严尽显无疑。 众人噤声,都低着头不敢再窃窃私语。 张京泰见机,立刻向王上进言:“王上,老夫也深觉该女子有问题,绝不是什么将军夫人这么简单,老夫那日见她,临危不乱,思路清晰,细思缜密,不像是个闺中妇人,反倒像是……” “像什么?”老王上百里昊的脸已经开始隐约的透出了一丝杀气。 “像一个久居朝堂的丞相宰辅!” “张京泰,你这个老匹夫!”百里晟终于忍无可忍,爆喝一声,额头青筋直跳。 这下老王上的眼睛彻底红了,一派手边的伏枕大喝道:“放肆!给孤拿下!” 殿前侍卫冲了进来,将百里晟团团围住,两人上前将他摁在了地上,其余人则抽出了佩刀齐齐对准了他! 张京泰、百里禄善和百里俊见状连忙闪到了一边,互相朝对方暗暗地使了个奸计得逞的眼色,得意的冷眼旁观,隔山观火。 “父王!儿子怎么可能是大炎国的细作,这都是他们的一派胡言!我一个堂堂的世子,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父王!”百里晟这下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老王上冷冷的看着他,此刻他的眼中已再没有父子,剩下的只有君臣了:“那你到是说说,你三番四次的护着那个大炎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王,她只是个女人啊!什么朝政,时局,谁做王上,谁掌朝政,这又与她有何关系!儿子只是心悦与她,这与她是哪里人,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父王,难道您就不曾年轻过,您就不曾铭心刻骨的爱上过什么人吗?”百里晟一边挣扎着,一边向老王上吼道。 也许是他的话让老王上想起了,许久不愿回忆起的尘封往事。他凌厉的神色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疲惫的单手支着头靠上了手边的伏枕,朝着侍卫们无礼的挥了挥手。 侍卫们见状,放开了百里晟,收起了佩刀,说了声:九世子,多有得罪,便鱼贯而出。 百里晟动了动被摁疼了的肩膀:“父王,今日朝堂上他们几人联合起来对付儿子,儿子也不想多做辩解。那女子的事情,请容儿臣稍后细细向您禀报。但现在,儿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父王殿下给儿子一个机会,让儿子用事实来为自己洗脱罪名!” 老王上闻言,低垂着的眼帘抬起,神色不明的看向他,悠悠的问道:“哦?什么机会?” 第二百零七章 请战出征 百里晟跪在地上,一脸正色的向老王上请求到:“儿子愿带兵前往大炎,为我朝开疆辟土!” 老王上大吃一惊:“你……” “父王,大炎如今经过金阳王叛乱一事,朝堂之上已呈新旧交替,青黄不接之相,而焱虎军首领傅凌云也因妻子失踪一事,无心军务,边关也呈松散消弭之态。儿子以为此刻是攻打大炎的最佳时机。” “你的消息可可靠?”老王上似乎有些心动了。 大炎地广物博,大墨极寒赤贫,若是此次正如老九所言,能一举攻下大炎,然后养息个三年五载,再一举拿下以商业为主,富庶的桑芸国也不在话下。 很快,天下便不再是三足鼎立的状态,都将是他大墨,百里家的天下了!这,这是何等值得人期待的事情啊! 听见老王上这样问,立刻便有一位文官站了出来:“殿下,据微臣所知,现在的大炎正是这样的局面。” 又一位武将跟着站了出来:“殿下,臣赞同九世子的提议,此刻正式出兵的好时机啊,臣也请命,愿做九殿下麾下先锋,为殿下打头阵!” 紧接着,便又不少文臣武将纷纷站出来复议,越发的让老王上心动了。 出兵,固然好处多多,可万一败了……百里昊想来是个谨小慎微之人,他的谨慎又让他犹豫不决。 “这……既然大家都这么提议,那容孤好好想想!老九,你回去尽快草拟一份详细的奏折交给孤,今日先退朝,明日再议!”老王上一甩袖子,喊了退朝,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张京泰、百里禄善和百里俊,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百里晟,心中皆暗恨。 今日原本是想给他扣个大帽子,叫他永不翻身的。没想到这个狡猾的,竟借力打力,搬出了攻打大炎的计划,今日里这么费尽心思,却为他做了嫁衣! 老王上不同意便也罢了,若是同意了,真的出兵攻打大炎,必是让他做了征南大将军的。若他再打了胜仗回来,只怕以后这王位……怕是要非他莫属了。到时候想要再扳倒他,就不可能了。 不行!决不能让他说服王上让他出兵!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 回到府中,百里晟立刻奋笔急挥,歇下了攻打大炎的草拟奏折。拿在手中,轻轻吹干墨迹,心中却想道:如今要攻打大炎了,不知道青若知道了可会怨恨我? 转念一想,不会的,她只是个后院的妇人,这样的国家大事,她应该是不懂,也不会有兴趣的知道的。 最多打下大炎之后,自己想父王讨一道旨意立她为平妻正妃便是。到时候我大墨一统天下,再无战乱,她又锦衣玉食,到时在封萝卜做了我的王世子,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他匆匆的收起了奏折,赶到了宫里。 “殿下,九世子求见!”内事小心翼翼的向正在用膳的老王上百里昊禀报道。 百里昊愣了愣,没想到,这个老九这么快便拟好了奏折?看来这件事情他是已经筹谋已久,应该是有把握的。 放下了筷子,伸手接过宫人抵赖的帕子抹了抹嘴,百里昊沉声道:“宣进来吧!” “是!”内事打开门,百里晟走了进来,双手高举额头伏在地上:“儿子不孝,打扰了父王用膳。” 老王上挥挥手:“无妨,起来说话吧!” 百里晟谢过恩之后,盘腿坐下,抽出袖中的奏折,双手递给了一旁的内事。内事将奏折交给了百里昊,他接过来打开,细细的从头到尾阅看了一遍,渐渐地面露喜色。 这是一份非常详细的出兵计划,何时攻打何处,用何人带多少兵力,事无巨细,写的是周详仔细,一看便是做了很久的周密计划,绝非一时意气而提出来的。 收起了奏折,百里昊忍不住带着几分赞赏看向百里晟,果然这么多儿子中,这个老九最像他,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有野心,而且还是个痴情种! 哈哈哈,看来他所言非虚,绝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胡乱提出来要出兵攻打大炎的。这个老九!野心不小啊! 不过,一统天下这样的野心,对他这个帝王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好,好,是个好样的! 次日早朝 “父王,儿子昨日回去细细思量了一下九弟出兵大炎的提议,儿子觉得,不可!”老王上百里昊还未说话,百里俊这个草包便首当其冲的站了出来唱起了反调。 老王上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却是为何?” 百里俊往他面前一跪:“父王,还记得十多年前的连玉镇一战吗?那是大炎的焱虎军刚成立没多久,人数还没有我军的一半多,却依旧将我军打得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焱虎军已兵强马壮,我们,我们只怕更难与他们抗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王上便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还狠狠地踹了他两脚:“你还有脸说,孤当年派你做阵前大将军,你不但给孤丢了连玉镇,还临阵脱逃,你这个王世子还真是给孤长脸啊!” 他不提,自己都快想不起来这件事情了呢!这个混蛋! 众臣齐齐跪倒:“请殿下息怒!” 张京泰和百里禄善跪在地上暗骂:这个蠢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叫这个蠢货打头阵,真是失策!尽说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这下只怕是越发的要激起父王的胜负欲了。 果然,老王上在内事的搀扶下,喘着粗气,手指着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百里俊说道:“好你个没出息的,他大炎兵强马壮,难道我大墨的兵都是纸糊的不成? 你当年打不过他们,那是你蠢!你没用!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哪里还有半点王世子的气度和风范?孤看你在这样下去,你这个王世子也别当了,换人来做吧!” “父王息怒啊,父王息怒啊!是儿子不会说话,说错话了,父王你千万别和儿子一般见识。”百里俊立刻爬上前去,抱着老王上腿,连连磕头。 百里晟暗地里,轻轻的勾了勾唇,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哼!给孤滚到一边去,好好听着。”看见他这副怂样子,起就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开了他,老王上盘腿坐了下来,“爱卿,还有谁要发表意见?” 百里禄善朝张京泰使了个眼色,老头点了点头:“殿下,老臣有奏!” “奏来!” “老臣以为王世子的话,看似不着边际,实则此话有理。” “怎么说?” “老陈以为大炎国兵强马壮虽然是事实,但却不足为惧。但老臣担心的是万一有人串通了外邦,故意将仗打输,反被外邦有机可趁,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轻轻的三言两语,又将问题拉回到百里晟是不是串通了外邦叛国谋逆的事情上来了。 试问一个君王,可敢将兵权交给一个叛徒? “唔……?”老王上轻呓,出兵能获得利益虽大,可同样风险也不小。虽说自己昨晚看过了老九的计划,但他府上放着个大炎女子也是事实,这一点也却是叫人不放心。 不料,张京泰说完之后,有不少的大臣纷纷占了出来,赞成出兵攻打大炎,朝中局势已经很明显,大多数人赞同,只有少部分的人反对。 百里禄善见状,便不再出声,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在他出兵的路上将他干掉。 老王上终于下定了决心:“出兵大炎! 九世子百里晟听旨!” 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的百里晟大喜,忙跪倒在地:“是!” “孤命你为征南大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即日挥军南下,给孤一举拿下大炎!” “是,儿子遵旨!” “但是!” “!!!”百里晟听到这两个字,不禁错愕。 “孤命你,明日便将那名大炎女子和她的孩子送进宫来,陪伴往后,为你诵经祈福,祝你早日凯旋而归!” “父王!” “怎么,你不愿意?”老王上的脸色不对了。 百里晟连忙伏下身体:“儿子遵旨!” 哼!不是要个大炎女子和孩子吗?成,儿子给你一个就是! 下了朝,张京泰,百里禄善和百里俊面色不善的,向着百里晟不阴不阳的到了声恭喜便灰溜溜的离去了。 百里晟此刻也无甚心情与他们斗嘴,匆匆的策马赶回了世子府,急急的将甲方招了过来:“快立刻给本王许一个身材与青若相仿的女子,在给她弄个孩子,请公孙过来给她衣裳青若的容貌!” 甲方诧异:“殿下,这是作甚?” “别问那么多,快去,明日一早宫里便来接人了!” 甲方大约的明白了,连忙照办,很快便找来一个和楚青若身材相仿的女子,抱着个孩子交给了公孙(叶殇)。 叶殇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照着楚青若的样子,将她易容好,领到了百里晟的书房中。百里晟满意的点点头,让朴英领着她们到侧殿歇下。 第二日一早,果然宫里的人,就来了! 第二百零八章 凶手是他 已经慢慢感受到深秋寒意的楚青若,正坐在屋檐下的地炕上为萝卜赶制秋衣。孩子长得快,这夏天才坐下的衣裳,转眼便穿不下了。 看着快半岁的萝卜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在地炕上爬着,楚青若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初为人母的骄傲。这孩子除了饿了、尿了会哭闹以外,基本上平时都不用自己操太多的心,也很少生病,非常的健康聪明。看样子,等他再大点,便可以叫他的姨夫开始教他习武了。 说起他的姨夫,楚青若放下手中小衣裳,叹了口气。 叶殇最近像发了疯一样,天天往世子府里跑。她知道,他又是在打听杀害他师父的凶手的下落了。 自从知道凶手就在九世子府以后,他便像着了魔一样,将世子府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犄角旮旯都翻遍了。说来也奇怪,偏偏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叶殇心中暗想,难道那人是死了?又或者是早九离开了世子府? 今日一早,他匆匆的用过了早饭以后,又跑去世子府打听消息去了。 这不?世子府的湖边,叶殇正拉着几个世子府的老人,一边玩着花牌,一边有意无意的套着他们的话。 “出牌,出牌,到你了!”一个年约五十来岁,有些瘦小的老头礽下一张牌,激动地嚷嚷道。 叶殇随意出了一张,开口问道:“金大叔,你是什么时候来世子府的啊?” “我?我一开府就来了,哎呦古,你会不会打牌啊!怎么打这张!”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用一模一样配刀的男人?哎哎……别动到我了!”叶殇谋其一张牌,打了出去,又问道。 “哎呦古,我就是在后院打杂的,连前院都去不了,这世子府那么大,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旁边一个二十来岁,四方脸的青年插嘴道:“哎,金大叔,你不是和池管事很熟吗?不如你去帮他问问?” “咦西……不去不去,那老家伙现在是管事了,威风得很,我看不惯他现在那副臭狗屎嘴脸,不去!” 叶殇闻言,拉着金老头软泡硬磨:“大叔,你就帮帮我吧!” 金老头,扔了手里的牌,无奈的看着他问道:“那人是你什么人,你这般费心的找他?” “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像父亲一般的人!”叶殇黯然低下头。 老头心生不忍:“好啦好啦,我给你去问问,不过那池老头喜欢这个。”说着比了个喝酒的手势,“这个,可得你请!” 叶殇大喜:“没问题,没问题,多少顿都可以!” 老头呵呵一笑:“哎呦古,这下可高兴了?来,快出牌吧!” * 到了晚间,盛京某处的小酒馆里,老头依约将池管事给请了过来,三人坐下,酒过三巡之后,池老头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叶殇趁机问他有没有见过这把刀,老头伸手接过了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将刀还给叶殇:“嗯,见过。”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池老头很肯定的告诉他,见过。 “我不但见过,而且这把刀,还是我命人拿出去卖掉的!”老头咪了一口酒,慢悠悠的说道。 “池大叔,那你还记得这把刀原来在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用的吗?”叶殇急切的问道。十几年了,他找了这个凶手整整十几年了,他怎能不激动! 老头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便嚼便含糊不清的说道:“唔……当初我是……在殿下的……书房里……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的。 我看殿下不在大墨多年……这把刀,呃……呃……又被他随手扔在了书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想着也不是殿下管用的兵器,呃……他也没有收藏兵器的嗜好,就自作主张的命人拿去卖了。” 叶殇见他吃的太快有点噎到了,便又给他倒上一杯酒:“那……殿下回来没有问起吗?” 老头喝了口酒将梗在喉咙里的小菜松了下去以后,打了个饱嗝:“呃……殿下回来啊,提都没提起过!所以我估摸着,这把刀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反正也已经卖了。” “那和这把刀一起的,可还有其他东西?” “不记得了,反正书房那个角落一堆的杂物,我也吃不准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除了这把刀我看的出,还值几个钱以外,别的我都不认识,也就没敢乱动。估计,现在还在那儿堆着呢。” 酒足饭饱之后,叶殇送走了两个老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和师父的刀一起不见的还有师父从小佩戴的一块翠玉方牌,不知道会不会在老头说的那对杂物里。而且,既然师父的刀在百里晟的书房里,看样子,这件事情和百里晟脱不了干系。 难怪他找遍了整个世子府都找不到线索,原来线索一直都在百里晟的书房里!整个世子府,也确实就只有他的书房,他还没有去找过了。 看来是时候,去书房里探上一探了。 是夜 一条矫健的黑影,像条灵活的黑猫一般,行走在顶上。一个倒挂金钩,黑影戳开了书房窗户上的纸往里确认了一下。 没有人。 身穿黑衣蒙面的叶殇抽出了靴筒里的匕首,一点一点撬开了窗,翻身跃了进去。 书房里一片黑,摸着黑找到了池管事所说的那个角落,借着月光叶殇放眼望去,果然什么拉拉杂杂的东西都有。 有书卷、画册、木雕玉器、砚台、笔洗等等古董文玩,看上去像是许久都没有人翻动过,上面都积上了厚厚的灰尘。叶殇一边用手拂开上面的灰尘,一边小心的翻看着。 突然 就听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是朴英掌着灯,同百里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书房,他连忙闪身躲到了暗处。 就听朴英略带几分担心的说道:“殿下,你这才回来一年多点,又要走!” 百里晟失笑:“我虽身为世子,但也不可天天躲在世子府安享太平不是?再说了,现在,前有兵强马壮的大炎,后有富庶天下的桑芸,叫我这个世子怎能安心待在府中?只有等我打下大炎,天下统一,再无仗打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啊!” 朴英也被他说的豪气万丈,激动的对他做了个揖:“殿下教训的是,那奴婢在这里,先住殿下旗开得胜,早日拿下大炎,扫平桑芸,一统天下,凯旋而归!” “哈哈哈,说得好!”百里晟抚掌大笑,心情甚是愉悦。 主仆俩说完话,朴英便退了下去,只留下百里晟一人在书房, 烛火一晃,一条黑影悄然无声的站在了百里晟的面前,隔着书案,冷冷的用一把钢刀指着他。 他大惊失色,连忙将手伸到背后去摸他的铁骨扇,却被对发看穿他的意图:“不许动!你要敢轻举妄动,我上来便给你一刀,你信不信!” 百里晟无奈,只好将双手高举了起来:“好,本王不动。这屋里值钱的东西,随便壮士你拿!” 他心想,这人也无非就是偷点东西,这里满地都是值钱的东西,随他拿便是了,赶紧把他打发走,不要影响自己研究出战计划才是真的。 “放屁!谁稀罕你的鬼东西!我来问你,赵寅初的翠玉方牌在哪里?”叶殇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混蛋竟将自己当做是宵小之辈,还想用钱财打发了自己! 百里晟闻言,脸色大变,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赵寅初的翠玉方牌的?你是他什么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母亲分明告诉过他,这个赵寅初还未成家,无儿无女。而且他杀死他的事情,没一个人知道,就连他母亲后来问起他的去向,自己都是骗她说他待厌了盛京,出去游历,不回来了。 眼前这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赵寅初的翠玉方牌在自己这里? “你别管我是谁,我问你,方牌呢!”叶殇将手里的钢刀又往他的脖子上送了几分。 百里晟气恼的回复道:“在我母亲的棺木里,我拿去给我母亲陪葬了!”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官妓的儿子咯?”原来仇人一直就在眼前,自己竟有眼无珠没发现,叶殇忍不住磨了磨牙。 官妓两个字,深深的刺激了百里晟的神经,盛怒的他忽然出手,不顾刀刃将自己的手划得鲜血淋漓,一手捏住了刀,一手用力掀翻了桌子。 桌子倒地,发出了一声巨响。叶殇飞快的抽回刀,对着他当头就是一刀。 杀师之仇,本已是不共戴天,如今这厮竟还要带兵攻打大炎!杀了他,不仅可以为师父报仇,更可以为大炎消去一场兵祸!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只可惜,此时叶殇想杀他,为时已晚。 朴英在外面听见了书房内桌子倒地发出的巨响时,便已经机警的意识到,世子殿下肯定是遇到刺客了。连忙招来侍卫和弓箭手,将书房为了个水泄不通。 更是打开了书房的门,指挥着几个侍卫,在他们俩打斗的时候,时不时在叶殇的背后,放冷箭,出黑刀子。 背腹受敌的他,眼见形势对自己不利,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迷雾弹,分别往书房门口和窗外各扔了一颗,趁着烟雾弥漫,闪身跃上了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百零九章 手足相残 今日一大早,九世子府便迎来了接“楚青若母子”进宫“陪伴”王后的人。 百里晟“恋恋不舍”的送走了他们之后,便唤来甲方和公孙(叶殇),并命令朴英开始为他准备行装。 叶殇望着忙碌的百里晟的身影,心中恨不得当场斩杀了他。 只是如今他是九世子府的门客“公孙”,若这般堂而皇之的刺杀他,身份暴露便再无人能保护表姐母子了。 而且,百里晟找人假冒了表姐,送进宫去,势必不会留她在继续呆在这里,只怕是要将她一起带上路。单单是她一个大人倒也罢了,可还有个小萝卜,自己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公孙,你还愣着做什么?怀不快回去收拾行装?对了顺便吩咐宫人,将夫人和小世子的东西也收拾一下。”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他真的要将表姐和萝卜一同带着。叶殇心想,这样也好,等到了大炎附近,自己再杀了他,带着表姐和萝卜逃回去,这样也容易一些。 他虚应了一声,回到了楚青若的宅子中开始做准备。 很快到了大军集结的那日。 百里晟穿着一身银白色铠甲,威风凌凌的骑在了他那匹通体雪白,找不到一点瑕疵的白马上,悠悠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身后三十万戎装整齐的墨军士兵则有些士气低落。 有的士兵,一边走一边频频回首和家人以眼神道别,有的则偷偷的向人群中,含着泪花,或是挺着肚子的妻子挥手。 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打仗?这一仗不知又要打多少年? 若是在自己还有命回来的话,不知道自己的年迈的双亲还不在人世?怀了身孕的妻子是否能够平安生下孩子的?孩子会不会不认得自己这个爹? 这是每一个大墨士兵心中的想法,他们都不希望打仗,可百里晟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满怀信心的幻想着得胜归来以后,天下一统,普天之下,以后就全都是他们百里家的土地。所有的人都朝拜着他,拥护着他,就连楚青若和萝卜,都会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遂加快了行军的步伐,快速的向城外走去。 城外 甲方领着一小队人马,正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等着和百里晟的大部队汇合。马车上坐着的,正是愁眉不展的楚青若。 骑着一匹枣红马走在马车边的,是同样脸色难看的叶殇。 “公孙,你怎么了?耷拉着脸?怎么? 舍不得你那些相好的?”甲方见他脸色不好,过来调侃他。 甲方的坐骑叫铁骑,是一匹乌黑发亮的黑马,这匹马被甲方**的非常好,只要他发出指令,会做出相应的动作和反应,甲方当它是自己的宝贝一样爱护。 敷衍的朝他笑了笑,叶殇并没有搭他的话。面对一个侵略者,他又有什么好与他多说的? 马车中传来了萝卜的哭声,似乎他也在抗议这一次的出兵,楚青若轻轻的哄着他。 这时,百里晟领着队伍到了。望着楚青若的马车,他充满笑意的问道,“怎么样?青若,要不要歇歇?” 不料只换来马车中,她冷冷的一声:“不用!” 他的笑容,霎时间凝固在了脸上。他知道,她这是在怪他出兵大炎。 苦笑,她哪里知道,像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始终维持不了多久的。 兵乱终究还是会有的,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挑起。所谓的天下太平,便是要天下一统,万众归心。 她现在怪他? 没关系。 等他给她和萝卜创造一个盛世太平的时候,她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好的。毕竟一辈子还很长,不是吗? 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盛京城外几十里处,百里晟正要下令队伍开始急行军,却不料,从官道的两边冒出来一群黑衣杀手,冲着楚青若的马车便发起了攻击。 百里晟大惊失色,反手将自己的铁骨扇握在了手中,飞身从马上跳到了马车上,与那群黑衣人动起手来。 甲方和叶殇见状也策马而来,各自亮出了兵器与黑衣人纠缠在了一起。甲方边打边招呼士兵将这群黑衣人团团围住,反手一扇子隔开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百里晟飞快的落下了这人的面罩,一看却是认得的,此人竟是大院君府上的侍卫统领! 为等他细想,只见身后一个黑衣人,竟趁他一时疏忽,钻进了马车。 楚青若坐在马车上,本来哄孩子睡觉哄的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了。忽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由得惊醒了。 小心翼翼的一手撩开了车窗帘子,向外看去,却看见马车的两边,突然冒出了许多的黑衣人,各个手拿着钢刀、长剑向着她坐的马车冲了过来。 许是马车外的喊杀声和打斗声惊到了萝卜,被惊醒的他开始嚎啕大哭。楚青若不得不放下窗帘,抱着他轻轻地抖动,哄他不哭。 就在这时,竟有一个手提长剑的黑衣人,一掀车帘竟走进了马车,提剑便向她刺来。 她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叫,将萝卜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胸前,伏低了身子。 百里晟回头看见黑衣人钻进了马车,又听楚青若在里面尖叫,顿时方寸大乱,顾不得马车下还不断的又黑衣人向往上冲,转身掀开了车帘,也钻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看见那个黑衣人正提着剑刺向,蜷着身体护着孩子,毫无还手之力又无处可逃的楚青若。 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前去对准那黑衣人的后背心,噗一下,就给他来了个后背穿透前胸。 黑衣人轰然倒地,楚青若这才抬起已经变的苍白的小脸,惊恐的看着地上尸体。 百里晟一个肩部做到她身边,刚想安慰她不要怕时,又一个黑衣人前开了车帘,提着刀冲了进来。 “呀……” 黑衣人举刀被向他们砍来,百里晟想也没想,背靠着椅背,一撩衣摆,抬腿将那人提出了车厢外。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黑衣人接踵而来,他忙站起来挡在楚青若和孩子身前,狠狠地将铁骨扇敲在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上,又飞快的弹出了铁骨山上的尖刃,一刀割断了另一个黑衣人的手筋。那人惨叫一声捂着手腕,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青若,把剑捡起来,若有人靠近你,便刺他!” 一边忙着打斗的百里晟分身乏术,只得叫楚青若拿起剑自卫。只见她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地上的剑,一手将孩子护在了怀里,一手将剑横在了胸前。 “这些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楚青若一边警惕着两边的窗户,一边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哄一哄怀里不停大哭的萝卜,“哦哦~乖,萝卜不怕,萝卜看娘亲大坏人!” “他们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转身敲掉了从窗口伸进来的刀,百里晟又回到了车门处恨恨的说道。 楚青若惊讶,他如今可是带着兵出征大炎啊?什么人竟要在这个时候刺杀他?难道是大炎派来的人?不可能啊!消息应该没有那么快啊! 弯腰闪过黑衣人的一记重拳,百里晟弯下腰,一记霸王敬酒,将那人打出一丈远后,回过头对她说道:“是六世子和张京泰那两个老狐狸!他们是怕我打了胜仗回来,便再无机会等上龙椅。所以便想先下手为强,在出征的路上先干掉我!而你!是我惟一的弱点!” 楚青若一时无语,原来她和萝卜精是受了他的连累,遭了无妄之灾啊! 等百里晟,甲方和叶殇三人好不容易将马车周围的黑衣人清除掉的时候,官道的两侧又跳出来不少的黑衣人,手拿弓箭,瞄准了他们。 他心中暗叫不好,看来百里禄善和张京泰两人是铁了心的要他死在出征的路上,不仅府兵尽出,就连百里俊的禁卫军弓箭手都给调动了过来。这样的阵仗绝不亚于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出战在即,自己人却在给自己使绊子,若是这些将士们发现,这些人竟是六世子和大院君派来的,手足相残,这军心可就要涣散了!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啊!不由得,就连他的心里暗暗对这次出征必胜的信念,都动摇了几分。甲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振臂一呼:“将士们,不用留活口,他们都是大炎派来刺杀将军的,都给我杀!” 叶殇暗暗轻蔑的一笑,哼!真能扯谎! 楚青若则恼怒的轻骂道:“贼喊捉贼!” 百里晟尴尬,但大敌当前却也顾不得解释,一边狼狈的躲着弓箭手射来的箭,一边命令甲方:“快,把护甲手叫过来,护住马车!叫我们的弓箭手也准备好放箭!不用活捉,全部就地正法!” 就在他下命令的时候,忽然一支箭带着破空的响声从窗户里射进来,正对着楚青若怀中小萝卜。楚青若一时间吓得脸上血色褪尽,想也来不及细想,便将萝卜护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孩子挡住那支要命的箭! 第二百十章 狼烟四起 百里晟听见箭啸之声,急忙回头,就看见一支箭正对准了楚青若的后背,飞快的射了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身形一闪,扑在了楚青若的身上。 就听噗一声,那支箭一下贯穿了他的铠甲,深深地刺入了他后肩胛,血流如注。忍着痛,从她的身上爬了起来:“青若,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孩子呢?孩子也没上伤着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他是个伤害了阿毛,劫持软禁了自己,又准备侵犯她国家的人,却为甚几次三番这样的护着自己的人。 楚青若呆呆的望着他:“你……你受伤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他勾唇一笑:“怎么?你心疼了?” 楚青若就知道这人好不过半盏茶,就不能对他客气。稍微给他三分颜色,他便可以开起染坊来,于是把脸一沉,别开眼不再理会他。 百里晟虽然又是自讨了个没去,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女人总算也为自己担心了一回,这伤受的,值了! 很快,弓箭手和护甲手的加入,局势出现了逆转。不用再分心保护楚青若的百里晟,很快的带着甲方和叶殇将残余的黑衣人,一一杀死。 留下甲方和叶殇清理刺客门的尸体,百里晟一边走向马车,一边自己咬着牙伸手将后肩胛上的箭拔出,随手扔在了地上。还好箭上没有毒。他的脸色虽然苍白,精神却还算不错。 伸手招来了军医,坐在车辕上,脱掉了盔甲,露出了精壮的身子,让军医给他包扎。任由着军医给他上着药,百里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一箭是射在了别人的身上一样。 看样子,这人看着斯文儒雅,骨子里却是个狠角色!叶殇从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他心里对百里晟做出的评价。 包扎完伤口,又重新穿上了盔甲,百里晟翻身骑上自己的马,向着身后的军队大手一挥,继续前进! 就这样,墨国的三十万精锐,连夜兼程急行军,终于在大炎开始下最后一场雪的时候,到达了连玉镇。 大炎成宗三十三年 冬末春初 大墨九世子百里晟,率三十万墨军,第一次挥军南下。地处大炎和墨国交界处的连玉镇,在距离十几年前的大战之后,又一次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连玉镇告急,大炎边关,狼烟四起! * 大炎皇宫 “报~~”军情官双手呈着一封信,匆匆在皇宫中疾行。 一脚跨进了御书房,他来不及向皇帝行礼,便先将手上的信递给的一旁伺候的公公,然后才跪在地上禀报道:“报~边关告急,这是安塘大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请皇上过目!” 成宗帝神情沉重,接过书信打开看过之后,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朕早就看出墨国这帮狗贼在这些年一直贼心不死,当年怂恿了皇兄犯上作乱,就是为了今天吧?哼!只怕他们太小看我们大炎国了!” 成宗帝缓了缓气,重新坐下:“来人,马上将,傅凌云,熊平,高博,程玉娇交到与书房来,对了,还有老十一!” 不久,这被宣召的五人,皆面色凝重的出现在了御书房。 “微臣(儿臣,儿媳)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来回话吧!”成宗帝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朝他们微抬。 五人谢过恩之后,站起身,成宗帝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问道:“边关告急,连玉镇被破,你们都知道了吗?” 傅凌云一马当先,往地上一跪:“皇上,微臣愿先行前往连玉镇退敌!” 熊平、高博和程玉娇也不甘落后,齐齐跪倒:“微臣(儿媳)愿打先锋!” “嗯,你们起来吧,傅凌云听旨,朕命你火速前往安塘大营调军二十万,先行去连玉镇抵御外敌突袭,务必要给朕把连玉镇夺回来!高将军你马上回去集结大军三十万,随后支援傅少将军!” 熊平和程玉娇急问:“皇上,那么微臣(儿媳)呢?” 皇上被他们的争先恐后给逗笑了,只见过捞好处争先恐后,唯恐自己落下的,没见过带头打仗,还这么你争我抢的。 嗯,这几个确实是好的,这也是我大炎之福啊! “你们急什么?车轮战知道吗?兵书上没读过吗?等他们打疲了,打乏了,你们再上也不迟啊!再说了,你们都去了,那皇都城谁来保护啊?朕谁来保护啊!” 熊平和程玉娇不说话了,但脸上的神情却分明的在说皇上偏心,就连一旁站着的陆亦清和傅凌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二日,朝堂上成宗帝下旨封傅凌云为镇北大元帅,统领三军,先行赶赴边关,又封高博为虎威将军率领三十万精锐随后压阵。最后封熊平为左翼将军,程玉娇为右翼将军等候开拔。 那一日,大炎的朝堂之上,君臣一心,众志成城,竟无一人有异议。就连平时最为保守谨慎的文官都情绪激动,群声高喝,誓要将侵犯大炎的墨军赶出大炎国土。 成宗帝望着这样的朝局,心中欣慰。 一个国家,唯有这般的上下一心,方是牢不可破,不可侵犯的大国,强国! 傅凌云开拔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安塘,又火速调集了五万人马之后,他带着徐勇和连枫,趁着夜色,先行来到了连玉镇附近的山林中,埋伏了下来。 连枫自告奋勇的领着十几个人,偷偷潜进了已经被墨军占领的连玉镇打探消息。 他们化妆了行脚的商人,推着几辆装满货物的独轮车,来到了连玉镇的镇口。一群身穿墨国军服的士兵将他们拦了下来。 “哎哎,站住,干什么的?” 将脸涂成蜡黄,转本成一个四十来岁中年汉子的连枫,哈着腰上前回话:“几位军爷,咱们是从别的真过来做买卖的,军爷你看,是否行个方便,通融通融,让我们进镇里将这些货卖了,咱们就走!” “进去?行啊!但是,要走,那可就不行了!”问话的士兵斜着眼睛看着连枫,两根手指暗中朝着连枫搓了搓。 连枫会意,马上从袖子里摸出几角碎银子,偷偷的塞在他手里。士兵这才换了神色,悄悄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对他们一挥手:“去吧,去吧,卖完了货,记得还从我这里出来,不然你还得交一次……”手指搓了搓,意思是银子。 连枫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知道了,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然后向后一挥手,“咱们走!” 到了傍晚时分,连枫和他的手下又笑呵呵的推着空了的独轮车,从这里原路出来。出了镇子以后,他们顾不得换衣服,便急急的回到林子中,临时搭建的帐营。 “连枫回来了,怎么样,镇子上的情况摸到了吗?”徐勇是个急性子,见他进门不等他屁股坐稳,便急吼吼的问道。 傅凌云伸手给他倒了杯水:“阿枫,辛苦了!” 连枫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后,一抹嘴:“辛亏我们先进去打探了一下,原来百里晟的大军根本不在连玉镇,那里只有一小股墨军守卫,大军还在胡杨镇上呢。” “那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连夜攻打连玉镇,将它夺回来咯?”徐勇一锤手掌,“爷,要不晚上我带着人去把镇子拿下吧!” 傅凌云却一抬手:“其中可能有诈!” 徐勇不明白:“怎么?有埋伏?” “不,也许他用的是空城计,也许是请君入瓮?”傅凌云在打仗上,想来脑子转得快,心思也缜密: “若是空城计的话,他们便是故意派了一队人马先拿下连玉镇,而他们的大军在胡杨镇修整。若是我们不去攻打,等他们的大军修整完,便会开拔进连玉镇,到那时,我们便撼动不得他半分。 而连玉镇则会变成他们的将手伸向我们大炎的一个最佳位置,通过这里向我们不断地进攻,一点点蚕食我们。 如果是请君入瓮的话,就是要我们看到连玉镇现在兵力薄弱,诱我们去攻打,等我们进去了,他们的大军便立刻从胡杨镇赶过来,将我们包围!给我们来个一网打尽!” 听完傅凌云的讲解,连枫和徐勇咋舌,这可是个可攻可守的绝妙好计啊!这位大墨的九世子当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看来这一次,爷算是遇到对手了,更何况少夫人和小少爷还在那人手上,不知道这一次,爷到底有几分把握? 此刻的傅凌云,还不知道楚青若已经随着百里晟的大军来到了胡杨镇。 自从上次叶殇偷偷托了权管事找人给他捎了一封只有八个字:“喜得贵子,母子平安”的信之后,便再没有消息。 心中虽然焦急,可如今战事吃紧,也由不得他想东想西的了,眼下最要紧是想办法,先破了百里晟的这个局! 三人坐在营帐里,苦思冥想,争论不休,却依旧没有找到破局的方法。这时,就听印章外巡逻的士兵一声大喝:“什么人!”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急忙抄起家伙,一掀帐帘冲了出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一身黑衣蒙面的人,赫然的站在了一颗半人高的树枝上,一动不动的从上往下,看着他们! 第二百零一章 父子初见 傅凌云三人皆大吃一惊,以为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墨军发现了,心中暗自盘算,是不是要打一场恶仗了。 不料,树上那人却轻轻的从树上跳了下来,立倒了他们三人面前,开口说道:“你们这是列队欢迎我回来吗?啊哈哈哈,你们真是太隆重了,请我去花楼找两个漂亮姑娘,伺候我好好喝顿酒就好了!” 三人同时泄气,听这不着调的话便知此人是谁了,白白紧张了一番。 傅凌云又好气又好笑,重重的锤了他一拳,却被他灵活的闪过。连枫和徐勇则惊喜万分的上前去勾他的脖子和肩膀,也被他调皮的躲闪了过去:“别碰我,小心伤着孩子!” 说着转过身,三人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赫然被这个黑色的包袱,正不停的蠕动着。 叶殇将包袱解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掀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快一岁的小奶娃,正睁大着两只圆碌碌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生的倒是白白胖胖,非常的可爱。 傅凌云皱眉,这儿正打着仗呢,这个不着调的怎么抱来个娃娃,一开口便没好气的问:“这小子是谁?” 连枫和徐勇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等着叶殇的回答。 “哈?这小子啊?你儿子啊!”叶殇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 “!!!”傅凌云额头青筋直跳,这家伙,儿子是随便抱个孩子来就能认的吗? “送走!”不想听他胡扯,这个混蛋平时胡闹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形,竟然还有心思寻他开心! “不送,要送你自己送!”叶殇不开心了,要不是收了表姐的拜托,这么远的路,他狂奔了一夜给他把儿子送回来,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叫他再送回去?! “你!”傅凌云气结,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孩子那么小,地上凉,这不着调的就这么把人家扔在地上不管了,着实让人头疼。 谁知刚将这孩子抱到手里,就发现这孩子的神色不对,面脸通红,刚想问叶殇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就发现自己的手上忽然热乎乎的,而且还有一股臭不可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呵呵,带过孩子,有经验的都知道,孩子拉屎了。 连枫、徐勇捏着鼻子惊恐的退避三尺:“爷(少爷),你身上怎么那么臭!” 叶殇更是夸张,一把将原本已经拉下的面罩,又重新带了上去,远远地跑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才冲心将面罩拉下,夸张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傅凌云:“……” 无奈的将孩子抱回临时的营帐中,将他放在了桌上,傅凌云没好气的看着因为还不给他尿布,而难受的大哭的小婴儿,束手无策。 帐子外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捏着鼻子只把头伸进帐子,身子却留在帐子外齐声催促他:“爷(少爷,你赶紧想办法别让哭了吧,这孩子在哭下去,我们的行踪可就要暴露啦!” 傅凌火大:“怎么弄?” 这都叫什么事!他一个堂堂的兵马大元帅竟然对一个奶娃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殇捏着鼻子,将另一个包裹扔了给他:“看看他是不是饿了,还有看看是不是尿了、拉屎了。” 傅凌云黑着脸:“你来!” 叶殇摇着头缩回帐篷外:“你儿子,你来!” “!!!”怎么就我儿子,我儿子的了!磨了磨牙,傅凌云认命的撤下这孩子的裤子,解开了尿布,不料,那小子竟笑着对准了他的脸泡尿! 这下顾凌云彻底火了,这到底是哪家的混小子,等他找到他爹一定要把那老小子骂个狗血淋头! 帐子外笑成了龇牙狗头的三人,捂着肚子几乎要笑断气了。叶殇边笑便指了指刚才扔给他的包袱:“里面有这小子的干净衣服。哦,对了,还有表姐写给你的信。” 连枫、徐勇一起打他的头:“你不早点说!” 傅凌云更是想直接打死他算了,这般重要之事他竟然也可以忘记。伸手取出一套赶紧的小孩子衣服,七手八脚,笨拙的给这孩子擦拭干净,换上干净衣服以后,傅凌云急切的拆开信,细细阅读。 照理说,看到楚青若的信,他应该是欢喜雀跃的,可等他看完,没想到他的脸更黑了。原来这小混蛋竟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小名萝卜! 楚青若在信上说,她随着百里晟的队伍已经到了胡杨镇,百里晟决定先派一队人马去拿下连玉镇,等他们休整好了在去连玉镇驻扎。她担心到了连玉镇,便要开始打仗了,孩子在自己身边不放心,所以请叶殇先将孩子送回来,叫傅凌云一接到孩子便赶紧将他送回皇都城家里去。这样她才放心。 当然,心中还诉说了对他,对家人的思念,还告诉他自己很安全,也很好,叫他不用担心自己。 傅凌云看完信,将信像宝贝一样收了起来,不用担心,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他的命啊! 收好了信,他又抬眼看向桌子上手舞足蹈的胖小子,忍不住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亲了亲。那该他一见到他就觉得这小子不同凡响,这么讨人喜欢呢!原来他真的就是他傅凌云的儿子,哈哈哈! 被他抱在怀亲了又亲的萝卜,终于不耐烦的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外加嚎啕大哭,傅凌云被他打的身心舒畅:“好小子,有出息!” 门外的三人一起露出鄙视的眼神,是谁刚才还嫌弃的不得了,要把人家送回去来着?这会子知道是自己儿子了,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是吧? 还真是瘌痢头的儿子自家的好啊!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连枫!”亲够了充满奶香味的萝卜,傅凌云正色。 连枫见状,也正色的走了进来:“在!” “你现在就出发,将他送回皇都城,交给大嫂。”孩子在身边,还怎么有心思打仗? 连枫一脸慎重,双手接过孩子:“是,少爷放心,连枫一定把小少爷安全的送回去!” “嗯!去吧!”按下心头,刚见面又要分离的不舍,富良运别开眼,一挥手:“速去速回!” “是!” 连枫匆匆离去,叶殇也走进来向他一拱手:“既然孩子已经送到,那我就回去了。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傅凌云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阿殇,辛苦你了。” 叶殇小白牙一露:“等表姐回来,你放我回皇都就当感谢我了。” 傅凌云诧异:“为何?” “我也想要儿子了!”将两只手抱在头上,叶殇压着头慢悠悠的走出营帐。 傅凌云望着他的背影失笑:“好!” 于是,来去匆匆的叶殇终于在天亮前赶回了胡杨镇。 一见到他一身黑衣的叶殇闪进自己的房间,一夜未睡的楚青若连忙从桌边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孩子安全送到了吗?” 叶殇拉下面罩,缓了口气说道:“表姐放心,这小子可好着呢,还给他爹送了份大礼呢!” 听叶殇说完他们父子初次见面的情景,楚青若捂着嘴,捧腹大笑。都说无仇不成父子,这话应在他们两父子身上到时再恰当不过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叶殇和楚青若顿时脸色一变,伸手将叶殇推进里间,楚青若扬声,懒洋洋的问道:“谁啊?” “夫人,大将军让小人来问您,早膳已经备下,您是要下楼去用呢,还是小个给您拿到房里用?” 原来是胡杨客栈的店小二。 “嗯,我一会下去用吧,有劳小二哥跑一趟了。”楚青若和叶殇二人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确定了没人之后,往后向着叶殇点了点头。 叶殇闪身快速躲进自己的房间,楚青若这才赶上房门,悠悠的故意伸着懒腰下了楼。 “青若,难得你下楼来用早膳!来,快坐下。”百里晟见她难得有兴致下楼与自己一起用早膳,自然是欢天喜地。甚至亲手为她盛了一碗粥,放在了她还未坐下的位置前。 “谢谢!”心不在焉的坐下,端起粥轻轻喝了一口,楚青若就听他问道:“今日怎么放心将孩子一个人放在房间?” “孩子送走了!”她拿起了筷子,掐齐了一个点心,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送哪儿去了?”百里晟大吃一惊,她一个爱子如命的女人,会将孩子送到哪儿去? 轻轻瞥了他一眼,楚青若:“我让公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托付给一个他相识的人家。晟先生,你在行军打仗,刀剑无眼,不把他送走,难不成我要让我的孩子冒这样大的风险?” “你!这样大的事情,你,你总该和我商量一下!”百里晟气恼,虽知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而将孩子托付给可靠的人照料,对孩子来说也却最安全的做法。 “公孙将孩子送去哪儿了?” “他说是一户以前救过他性命的人家离这里不远。” 知道她没对他说实话,百里晟便不再出声。 第二百零二章 初战大捷 草草用过早膳后,他便起身出了了客栈,暗暗找来一名士兵,命他带上几个人去附近寻找孩子的下落,要他务必将孩子带回来。 那士兵领了命令带上人走了,百里晟这才皱着眉头回到将军大营。甲方见他回来,向他行了个礼:“殿下,我们的人马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开拔了?” 百里晟却一抬手:“不,再等等!” “那么多天,连玉镇都没有动静,我看他们是不敢攻进去,怕中了您的计?我们还等什么,先将大军开进去,这样才能定定心心的打他们!” “那,你又知道他们不会等我们进了镇,反过来包围了我们?”他勾唇反问。 “这……属下没想到,可我们有三十万人呢!据属下知道,整个安塘和安塘附近的兵力,再加上大炎朝廷派来的二十万大军,加起来也不过和我们打个平手,怕他作甚!” 百里晟对他摇摇头:“傅凌云此人深谙兵道,诡异多谋,绝不会按常理出兵,当年大王世子不就被他以少胜多,打的落花流水,弃甲而逃?你呀!万不可小看此人!” 甲方挠了挠头:“那我们要等到何时?”话未说完,就听营帐外有人报告。 “将军,连玉镇快马来报,大炎俊攻入连玉镇,那里的守卫快坚守不住了,请求将军发兵救援!” 百里晟扇子一敲手掌,兴奋的对甲方说道:“就等到这个时候!哈哈,快!甲方,马上点兵!” 甲方也面有喜色,兴奋异常:“是!” 很快,百里晟命甲方带着五万先行军,以最快的速度开进了连玉镇。当甲方带着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连玉镇的战事已经进入激烈的状态。 墨国的士兵已经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守不住镇子了。对方带着人攻击他们的是傅凌云麾下的副将,徐勇。 甲方和百里晟在大炎的时候,便听说过此人。 据说此人骁勇善战,刚猛无比,打起仗来不要命,不怕死,是个难缠的角色。这里的守卫敌不过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甲方难得棋逢对手,忍不住热血沸腾,向身后一挥手里的刀,大吼:“给我冲,将连玉镇夺回来!”身后的将士应声随着他一起小跑着向镇子发起了进攻。 镇中央,正在祠堂门口老神在在的端坐着的徐勇,手里拿着一个葫芦,葫芦里是周妈妈,周翠儿亲手为他酿制的烈酒。 徐勇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哈哈哈, 还是自己婆娘酿的酒最够味!” “徐副将,墨军进攻了。”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来报告。 “好,老子等他好两天了,他奶奶的,这帮龟孙子,现在才来!”将葫芦收好,他一挥手,“叫其余的弟兄都藏好,等候我命令!另一队跟我走!” 这时,一个士兵领着一个七十开外,拄着拐杖,弓着背,步履蹒跚的老人来到了徐勇的面前。 徐勇抓住那士兵问道:“这老爷子作甚,不知道现在正打仗吗?不要命了?赶紧带他回去躲好!” 老头向他拱了拱手:“徐副将,我是连玉镇的镇长,韩福年,我代表全镇的人来给徐副将带个口信。 ” “什么口信?”真麻烦,早不来,晚不来,墨军进攻了他来传口信,“快说,快说。”徐勇急不可耐的催促着他。 “这个,老朽想代表全镇说的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让镇民们撤离,墨军来得突然,他们来不及逃走,现在炎国的队伍来了,是不是可以护着他们先撤离镇子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可惜,徐勇可没那个耐性听他慢慢把话说完,只见又有一名士兵浑身是血,连滚带爬的的跑了过来:“徐副将,打进来了,墨军往这里来了!” 徐勇摩拳擦掌,一把将老头撸到一旁:“老头,有话等我打完了再说,你快去躲起来!”然后后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老头在他身后“徐副将,徐副将”的喊了几声,不见他回头,只好摇摇头跟着一旁的士兵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一脚踹到一个墨国士兵,徐勇连刀还没拔出来便一边走一边干掉了几个敌人。远远地就听到一片高亢的喊杀声,他放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黄铜铠甲,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身材健硕的壮汉,骑着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骏马,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 徐勇也是爱马之人,见了这匹好马,顿时眼睛发亮,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一搓手,便把他的刀拔了出来: “他奶奶的,这场仗居然还能有好东西捞?嘿嘿!小子哎!这匹马你徐爷爷看上了,你就把它给我交出来吧!” 说着便挥刀之上,也不闪躲,直直的就奔着那匹黑马过去了。 那黑马上的人是谁?正是百里晟的副将,甲方。 甲方的全名叫方德,由于和乙方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为了好区分,百里晟便用“甲、乙”来给他们做区别。 甲方跟随百里晟多年,多少也学到他几分性子,也是个颇有心机之人。今日与徐勇遇上,见他大马金刀,一人站在街的正中间,看他策马过来,连闪也不闪,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轻蔑来:哼!有勇无谋的莽夫! 一勒缰绳,他胯下的黑马铁骑像明白主人的心意一般,竟一声嘶叫,高高扬起前蹄向徐勇踏来。 徐勇越发的欢喜:好畜牲,竟能通人性!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马蹄的践踏,顺手一把将甲方从马上一把拽了下来。 甲方一个不留神被他拉下来以后,单手撑地,飞起一脚就向他的面门横踢了过来。徐勇连忙放开他,一手格挡,另一手顺势向他挥出一刀。 亏得甲方身手敏捷,闪的快,不过也被徐勇金刀挥出的刀风,在胳膊上带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心中怒火猛生,抬头对上徐勇那张,看上去有些碍眼的笑脸,甲方也不甘示弱的向他挥出了凌厉的一刀。 两人在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不可开交的时候,就见甲方的身后跑来一个,连滚带爬,时不时还要扶一下就快要掉了的头盔的墨国士兵:“方副将,大炎军往镇东方向逃去,我们的人伤亡惨重,还要不要追击?” 甲方手里一边和徐勇打着,一边抽出空来问他:“他们的伤亡怎么样?”那士兵回答道:“大概和我们不相上下吧!” 徐勇在这时候,见缝插针的来了一句:“认怂就别追!” 甲方疑心病大,听他说这句话心中顿时犹豫不决。追吧,怕中了他的计,不追吧,又怕万一他使诈,反而被他们走脱。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手上又吃了徐勇一记。 徐勇抽冷子一刀拍在他手上后,迅速的撤出了和他打斗的范围,用大拇指一擦鼻子,嚣张的对着甲方拱了拱手:“承让,哈哈哈!” 不等他发作,转身边往东面跑去。 甲方一恼火,不假思索的对那士兵一挥手:“追!” 那士兵接到命令连忙跑了回去将剩余的墨军叫上,想着甲方追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徐勇在连玉镇的巷子里灵活的左右穿梭着,边跑边完后看着身后的墨军是否追上来。 很快,甲方便带着人追了上来,眼看着徐勇就在自己的前方,他更是咬紧了不放,死死地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徐勇不慌不忙的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地势开阔,房屋较少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远远的站在那里,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甲方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了正要出巷子的墨国士兵们:“别过去,小心有诈!” 士兵们都在他身后停住了脚步,一群人就这么和徐勇隔着几丈的距离对峙着。 徐勇见状,乐不可支的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响哨。 甲方脸色大变:“不好,果然有埋伏,快撤!” 只可惜为时已晚,只见巷子里的民居,家家户户的门突然都打开了,身穿炎国军服的士兵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并不宽敞的巷子,将甲方一行人的后路截断。 甲方气恼的朝徐勇看了一眼,对着身后的士兵小声说到,“擒贼先擒王,你们想办法替我将后面的人挡住,我去将这老小子抓来!” 说罢,提着刀,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奔着徐勇过来了。 徐勇呵呵一笑:“你小子还懂点兵法啊?知道奔着你爷爷来!来的好!你徐爷爷正等着你呢!” 甲方铁青着连任由他在嘴上讨尽自己的便宜,一言不发只管闷头就劈。他的刀此刻已经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刀刀像阎罗王的追魂令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砍向徐勇。 徐勇却是好似胸有成竹一般,左闪右躲,闪身抬脚,毫不慌张。反正,不管你怎么攻击老子就是不和你正面冲突! 等到甲方稍一露出疲态,他便抡起了自己的紫金大环刀反过来向他发起了攻击。一瞬间,甲方便被他打乱了阵脚。 随着最后一个顽强抵抗的墨军士兵被砍倒,巷子中的大炎士兵渐渐的走了过来,围成了个圈,将正在打斗的徐勇和甲方围在中间,齐齐高喝:“徐副将,杀了他!杀了他!” 甲方的武功实在是不弱,一时半刻,徐勇还真是拿他不下。不过他倒也不心急,依旧不疾不徐,耐心的和他耗着。 就在这时,就见他忽然也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响了一记向量的口哨! 第二百零三章 手足成敌 甲方的一声口哨吹得,在场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 难道他也有伏兵? 徐勇正想挥手招呼兄弟们赶紧在撤退时,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一匹,而不是一群。 暗暗松了口气,众人向着马蹄声响起之处看去,之间一匹黑的油光发亮,形态俊美的黑马,飞快的向着这里跑来。 炎国士兵纷纷举起了刀剑,准备砍杀了这匹横冲直撞的骏马时,徐勇紧张的大叫:“都别动,都别动,别伤了我的小心肝。” 除了甲方,众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徐副将的**病又犯了,别人是看见美女走不动道,他可倒好,看见好马当做心肝宝贝,走不动道,真是个怪胎! 黑马铁骑冲进巷子,跑到被人群围着的甲方身边后。发出一声声低声嘶叫,不停的向着众人尥蹶子,踢踏着它如铁打般的马蹄,不断的围着它的主人甩着自己的马尾,忠心的护着甲方。 这可是匹好马啊,还知道忠心护主!徐勇越看越喜欢,刚想下令叫人找了绳索来套马,却见甲方一个旱地拔葱,一跃而起,骑上了他的铁骑,勒转缰绳,策马便逃。 众人连忙去追,只是两条腿有如何追的过四条腿,追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只能望尘莫及,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一马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勇懊恼的一拍大腿,他奶奶的,这么好一匹马,让它给跑了! 众人无语:徐副将,马上的人跑了就不要紧吗? 甲方首战不利,满心的窝火和不甘,狠狠地策马逃回了胡杨镇大营内。将缰绳和马鞭交给了随从后,垂头丧气的走进了百里晟的营帐,沮丧的往地上一跪:“殿下,属下首战不利,没能夺回连玉镇,损兵折将,请殿下军法处置。” 甲方低垂着头,准备好承受百里晟的盛怒之火,不料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向自己发脾气,反而还传来了一阵轻笑。 他不解的抬起头,向他看去。 “起来吧,这就是你小看傅凌云的结果。呵呵,起来吧!”百里晟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甲方有些受宠若惊;“殿下,属下打了败仗,怎当得起殿下这般的降贵纡尊?” “你输的可一点都不冤枉。你可知道那傅凌云是谁?他可是当年打得连父王都割了连玉镇去求和的人。 你若是仅凭这一仗便能打赢了他,明日我便上奏父王为你封侯拜相!” 百里晟原本便将这一仗当作是试水,探探傅凌云的深浅,所以,输,对他来说,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反倒是,若是赢了,那才叫他出乎意料,心中生疑呢! “可是……”甲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手一挥,“好了,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去歇息吧,这以后啊,有的是仗让你打,何必执着于一时的输赢?记住,正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甲方讪讪的一拱手:“是,属下明白了,那属下先告退了。” “嗯,去吧!” 无精打采的走出将军营帐,他的心口压着一股憋闷之气,无处宣泄,也无人可诉。往日里,他有什么话都是对着乙方一吐为快。因为他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 可如今,这小子竟真的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背主叛国,竟连他这个亲哥哥都狠心抛下了。早知道这小子干这么胆大妄为,当初就该打断他的两条腿,叫他没那个机会和那女人跑的连影儿都没有。 这小子跑也已经跑了,自己再说这些狠话有什么用?叹了口气,甲方掀开自己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脱掉了早已经血迹斑斑的铠甲,和着中衣躺在床上,将两只手枕在自己的头下,很快边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甲方睡得是非常的不安逸。 梦里他看见了杯大炎朝廷当做细作,砍掉了脑袋的乙方在哭泣;又看见死去的爹娘在责怪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没有照顾好弟弟;还看见得意洋洋的徐勇,高高的向着自己举起了他那把紫金刀。 身子猛地一震,甲方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已是漆黑一片,这才意识到,他竟沉沉的睡了大半天。 起身摸黑走到桌边,趁着透进营帐微弱的月光,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的一口喝干。 寂静的营帐里,他的耳边除了自己喝水的声音,还穿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却不是他的! “什么人?”他一边喝问,一边不动声色的捏碎了手里的瓷杯,想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便将手里的碎瓷片当做暗器一把撒出去! “呼哧……呼哧……”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哥……是我!” 甲方大吃一惊,随即又勃然大怒:“你!你还有脸回来!” 只见从营帐深处的阴影中,一身粗布衣衫的乙方,脸色沉重的走了出来:“哥!” “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你这个背主叛国之人不配做我的弟弟!”甲方满脸怒气,别开眼不想看着他的脸,让自己更生气。 乙方见他这般的模样,心中亦是痛苦万分,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大哥,无论自己如何的取舍,结果都会让自己活在不堪的痛苦中。 “哥,你跟我一起走吧!” 乙方知道这是自己的奢望,他知道,他的哥哥与自己不同。从小到大,他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建功立业,成为一个名扬天下的将军,为爹娘长脸。 而自己呢? 从小只是不停的跟着他的脚步,从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他只知道,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哥哥叫他去做的一定是必须要做的。他就这么从不问原因,从不管对错,盲目的崇拜跟从了哥哥半辈子,直到这个女人的出现! 是她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违背着良心去做一件事情的难受;是她让他体会到了,深深渴望着一个人,却又求而不得的苦恼;也是她让自己明白了,原来他也有想要的东西,也有想将它仅仅守护在手里死也不想放手的感情。 以前娘亲总是笑话他,什么事情都躲在哥哥的身后,以后若是有一天哥哥去了媳妇了,看他一个人可怎么活下去。 可如今,他虽然离开了哥哥,可却并没有像娘亲说的那样活不下去。反而觉得自己更应该好好的活着,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是妻子和孩子的一片天,要为他挡风遮雨。虽然偶尔会感觉到辛苦,可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这是和哥哥在一起生活的这些年,从未感受到的。 “哥,别跟着殿下打仗了,跟我走吧!咱们一起去大炎,过普普通通,没有打打杀杀的日子,娶一房妻子,生一些孩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行吗?” 如果跪下来求他便能让他改变观念,乙方想,他会跪下来求他的。 将军百战死。 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哥哥最后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更何况,这场战争原本便是他们大墨发起的,本不该发生的。 “你给我住口!”乙方的话越发的刺激了甲方,盛怒的他将手中的瓷杯碎片狠狠地握着,碎片割破他的手掌,鲜血直流,却抵不过他心里的痛楚。 “平淡的日子?你说的平淡的日子,便是没出息的窝在一个乡下地方,然后养着一个不知道是父亲是谁的野孩子,苟且的度过余生,是吗?” “白菜不是野孩子!她是我女儿!你是她大伯!”乙方的眼睛也红了,“哥,你可以觉得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可以骂我,打我!可是白菜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她!”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她不是小杂种吗?” 甲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一个乡下丫头和一个小杂种,怎么就能将自己一向听话的弟弟给迷成了这样,心中不禁越发的痛恨她们! 咣!忍无可忍的乙方终于没忍住,上前给了甲方一拳。 错愕的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一手带大,从小自己拼了命护着的弟弟,竟然为了个女人和小杂种跟自己动了手,他的眼睛霎时间就红了。 顾不得自己早已鲜血淋淋的手,上去一把楸住了乙方的前襟,活着血的拳头,在他的脸上狠狠地连着挥了两记重拳。 乙方吃痛,一偏头吐出了一口血。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求饶,反而双眼无比坚定的迎上甲方因盛怒而赤红的眼睛: “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助纣为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攻打别人的国家,大家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好吗?你知道吗?这仗一旦打起来,有多少人的父母,要白头人送黑发人?又有多少的女人要变成寡妇?多少的孩子要失去可以保护他们长大的爹爹!” “等天下统一了,不就不用在打仗了?” “天下统一?哥,这有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我既不是王孙也不是贵胄,天下统一这样的远大理想,只不过是百里晟拿来哄你帮他,实现他自己的野心抱负的漂亮说辞而已!” “放肆,你现在竟敢知乎世子殿下的名讳?”甲方勃然大怒,一把抽出了放在桌边的佩刀,指着乙方。 如今的乙方确实毫无畏惧:“哥,你今日可以绑了我去见你的世子殿下,但到了他的面前,我还是一样这么说!这场战争本就是不得人心的,大墨必败!” “你!你!好!好!”甲方气的说不出话来,呼哧呼哧的大口穿了几口气之后,他忽然用手里的刀一指帐帘: “你滚,从此以后你我再不是兄弟,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我方德绝不会再对你方毅手下留情!你马上给我滚!” 说完边背对着他,不再多看他一眼。 乙方也红着眼睛,望着如此执迷不悟的亲哥哥,他含着泪对他背影,跪在地上深深的扣了个响头:“哥,你保重!” 站了起来,背对着他,擦了一下眼泪,掀开了营帘,看过了四下无人,匆匆的走入夜色之中,很快便没有了踪影。 乙方永远不会知道,背对着他的甲方却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弟这一走,便是他们俩兄弟的永别。 第二百零四章 甲方屠城 百里晟今日又要攻打连玉镇了,还是甲方打头阵。这次他带了比上次多了足足两倍的人去,守镇的还是徐勇。 这一次,徐勇却没有选择和他硬碰硬,在他刚带着人抵达镇子的时候,便迅速的撤出了连玉镇,跑的无影无踪,让甲方捶胸顿足,气恼不已。 甲方拿下了镇子以后,百里晟挥军直入,将这里定为三十万大军的驻扎地后,又另调十万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去了野牛谷。 甲方负责留守,而百里晟则亲自带了队伍去了野牛谷。 随着百里晟的大军一起迁徙到连玉镇的楚青若,此刻正穿着一身粗布男装,站在连玉镇最大的客栈,咸来客栈的门口与两位负责“保护”她的士兵,起了争执。 “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们。” “我只是想去镇上走走,天黑之前就回客栈,你们若是不放心,尽可以跟着一起来。”楚青若一脸无奈的向着这两位也算是尽心尽责的士兵解释道。 两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大将军临走关照过了,若是楚夫人出了这个客栈,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要那他们的人都来作赔的。 楚青若见他们犹豫了,便也不管他们,抬腿便外走去。两士兵见拦她不住,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了上去。 难得萝卜不在,又能出了客栈走走,楚青若真心感到无比的放松,一路从客栈东走走,西逛逛,不知不觉走到了镇中心。 一路走来,她的心中甚是诧异,为何偌大的镇子竟如死城一般,竟空无一人!就算墨军来犯,无人经商,最少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来往走动总应该是有的吧? 可为什么这里不仅商铺酒楼大门都敞开着,就连街上的小贩的摊子都整整齐齐的摆着,就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连玉镇的人都到儿去了?”楚青若实在想不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于是便问身后这两个跟着她的士兵。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见他们面有难色,楚青若心中越发的疑惑,再三追问,那两人却只管摇头,不肯吐露半字,只不停的劝她赶紧回客栈休息,镇子上说不定还有炎军的埋伏,不安全。 楚青若恍若未闻,只不停的逐间逐间的铺子民宅的搜寻,是否还有人可以打探消息。 可是很遗憾,她几乎将客栈到镇中心这一片的几条路都搜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不甘心的她不禁有些怒气涌上,转过身面带怒色的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这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快说!” 见两人互相推搡着都不肯说,于是她威胁道:“你们不说是吧?好,晚一点等你们的大将军回来,我便告诉他,今日你们两人将我带出客栈……企图……非礼我!”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那两个士兵顿时吓得的面无人色,一齐贵在了地上。 我滴那个亲娘啊,这位姑奶奶可是位连大将军都要哄着团着的大佛啊,这要是跟大将军说上这么一句,按大将军的脾气,一刀杀了他们俩都算是痛快的了。 “楚夫人,楚夫人,您,您高抬贵手,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俩。这,这可是军事,我们,我们可不敢对您胡言乱语啊!” “什么军事不军事的?快说,一镇子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们……他们……都被方副将……带到镇南的打谷场去了!”两人终于架不住她的逼问,吞吞吐吐的指着镇子南面说道。 楚青若闻言,提着裙子便向镇子南面跑去,跪在地上的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边追边喊道:“夫人!夫人!” 心想,这下完了,大将军回来非得拔了他们俩的皮不可! 一路往南,跑到到尽头处的打谷场,远远地楚青若就看见那里,乌压压的跪满了哭泣怒骂的镇民。 一群如狼似虎的墨国士兵在甲方的带领下,正向着这群手无寸铁的人,挥动着杀戮之刀! 噗—— 一个怒骂入侵自己家园的热血青年被一名墨军砍掉了了脑袋,他的鲜血喷溅了四周围跪着人一头一脸,引得他周围一起跪着的人,又是一阵骚乱。 夹杂着女人、孩子尖锐凄厉的哭声,男人的怒骂声和老人们痛苦的叹息声,镇民们在甲方带领的墨军的刀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到在了血泊中。 “住手!” 甲方正杀的起兴,忽闻一声尖锐的女人呵斥响起。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群混蛋怎么办事的?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转头一看,竟然是那扫把星!真晦气! 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甲方将手中的刀插回腰间的刀鞘中,一脸不善的看着楚青若问道:“夫人不在客栈中歇息,跑这里来做甚!” 若不是知道殿下将这女人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自己早特么一刀宰了她!那还轮得到她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楚青若的脸色有些铁青:“方统领,方副将,你在做什么?” “小人在执行军务,还望夫人不要干预!”说完,朝她身后那两个气喘吁吁的士兵一瞪眼:“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快将夫人带回客栈中歇息?” 那两人面有难色,垂着头:“副将,不是我们不想请夫人回客栈,是夫人她……” 甲方不等他们把话说完,便上前抽出自己的腰刀,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一抬手就结果了他们两人的性命。 鲜血溅了楚青若一身,也成功的将她的脸惊了个白里透青。“你!你竟如此草菅人命!” 甲方一脸不以为然:“他们执行的是军令,军令如山!他们没有执行好军令,让夫人擅自的出了客栈,本就该受到军法处置!夫人不必大惊小怪!” “你!”楚青若深吸一口气,“那,这些镇民呢?他们不是你的兵,方副将这又是执行的哪条律法?” “他们都是一群刁民,炎军打来之时,竟敢窝藏和帮助炎军,等同叛军,我不杀了他们,难不成还等着他们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不成!” 楚青若瞠目结舌,这人竟是这般荒唐的说辞,冷笑道:“这只不过是民心向背而已,他们何错之有?若你们大墨得人心,为何他们不帮着你们打炎军?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做贼心虚,看着谁都像贼罢了!” 甲方也不与她多言,转身招来两名士兵:“你们,将夫人送回客栈!” 楚青若往左右一瞪眼:“你们谁敢!”浑身凌厉之气,高不可攀。 左右两个士兵一愣,一时被她的气势所震,不敢上前。 顺手抽出一名士兵的腰刀,楚青若怒目,举刀向甲方的头上砍去。甲方不屑的一笑,轻轻挥手,毫不费力的用自己手里的刀挑开了她的刀。 楚青若见自己一刀落空,她咬着牙用力的提起刀,向他横挥出一刀,却又被他轻松的挡开。 甲方似逗着她玩一般的单手提着刀,上下左右,一派随意而又满脸不耐的挡开楚青若杂乱无章,不痛不痒的攻击后,终于失去了耐心,手腕一个暗劲,震掉了她的刀。 手里的刀一下被打飞了几丈远,气喘吁吁的楚青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恨恨的看着他。 这时,跪着的镇民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够了,这位夫人,你的心意,老朽在这里,替所有连玉镇的老老少少谢过夫人了。连玉镇今日遭此一劫,凭夫人一人之力实难回天。夫人,快快离去吧!” 说话的是连玉镇的老镇长,韩福年。 那日,他本想叫徐勇护着镇民离开,没想到徐勇是个急性子,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和甲方打上了。如今墨军又一次来袭,炎军竟不战而退,平白的将他们扔给了残暴不仁的墨军,他们这才遭了这样的劫难。 该怪谁? 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老镇长说到这里,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老伯,你们就这么认命了吗?你们起来啊!为什么要坐以待毙!”楚青若急得的掉下来了。 老头朝着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惨笑:“夫人若是有缘见到炎军的徐副将,请帮老朽捎上一句话。请夫人转告他,若是他觉得内疚了的话,就多杀些墨狗,就当为我们连玉镇的老少报仇雪恨吧!” 楚青若自是知道他说的徐副将是谁,再也忍不住心中悲凉,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 听见这老头口称自己为墨狗,甲方不禁勃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抬手便给了那老头一刀。一刀穿心,老头闭着眼捂着心口,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老镇长,老镇长,你们,墨狗!我们跟你们拼了!” 镇民们见到德高望重的老镇长都被墨军斩杀,不由得群情激愤,一些青壮年纷纷站了起来,大有拼死一搏之相。 只可惜,他们的反抗很快便被扼杀在凶猛的乱刀之下。杀的兴起的甲方转身,亲自动手砍掉了跪在离他最近的一个镇民的脑袋。 “还不把人给我带走!”甲方一脸杀气腾腾的向着楚青若身后那两个呆若木鸡的士兵吼道。 那里个士兵如梦初醒一般,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楚青若迅速的往客栈方向走去。 被强行拖走的楚青若,挣扎着回头看,只见那个被砍掉的人头,睁大了两只空洞的眼睛无助的看着她。 看着无辜之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甲方的屠刀之下,一阵巨大的悲愤涌上了她的心头,化作了两行无声的清泪。 老镇长,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帮你传到。你们的仇一定会有人帮你们报的! 第二百零五章 丛林遭遇 百里晟带着人在野牛谷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一处开阔地安营扎寨。 叶殇和一群士兵一起扎着帐篷,一边暗自观察着百里晟的一举一动,心里暗自盘算着,自己要什么时候动手杀他。 此处再往前走三天的路程,便到了朝阳城外的乐荼村,当年他边将师父赵寅初葬在了那里。 百里晟等他们讲营帐扎好之后,便召集所有的将领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叶殇在一边认真仔细的听着,心中默默将他的计划记下,他,何时,派多少人去哪里埋伏。 回到自己营帐趁夜又将这些,原封不动绘制了一张地图,小心翼翼的将地图放入一个小竹桶内,用火漆封好。 摸黑来到了野牛谷的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贯穿整个野牛谷的小河边,确认了四下确实无人,便将小竹桶扔进了小河中,扔它随波向下流而去。 转眼便到了行动之时,叶殇心中暗暗担心自己放出的信息,不知道下游之人可有收到?又悄悄地盘算着,是否要等炎军与墨军交手之时,趁机刺杀百里晟。 机会只有一次,若一击不中,自己的身份便暴露了,以后便再也不能混在墨军队伍中传递消息。叶殇想到此处,不免心中有些犹豫。 “出发!”百里晟一声令下,叶殇随着队伍一起,在丛林中穿梭。大约又行了整整一天的路程,忽然前面有许多的石块,断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百里晟眯了眯眼睛,一抬手:“就地寻找掩护!” 墨军闻令,立刻迅速的,有条不紊的各自寻找了,可掩护的地方藏好行迹,只留下他自己带着一小队亲随,依旧站在路当中。 百里晟坐在马上摇着他的铁骨扇,颇有几分诸葛孔明的味道,笑眯眯的环视着四周,放声高言:“大墨九世子百里晟在此,请暗处的兄弟出来亮个相吧?既然已经设了路障,又何必再藏头露尾的,惹人笑垢?” “哈哈哈!九世子果然艺高人胆大,难怪敢孤身一人在我大炎潜伏多年!” 伴着一声爽朗的笑声,百里晟之间眼前一道银光一闪,抬眼一看,只见一位白袍银铠,头戴红缨银盔,眉清目秀的青年将领,手执一杆丈高的纯铁青龙戟,赫然站在了他面前的那堆石头上。 百里晟捏着扇子向他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斯文得就像是在文诗集会上,遇见知己知己友人的文人墨客一般。 对方端的是一副斯文得长相,可一开口却令人啼笑皆非:“我尊姓高,幼时人送大号小霸王!” 百里晟暗暗嗤笑,原来是个金玉其外,草包其内的憨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名小将,敢来他面前叫嚣。只怕是急着想要拿下他,好给自己扬名立万的吧? 心中虽是这样想的,但他的脸上一如平时,春风和煦:“原来是高将军!” 原来那石头上站立的白袍将领,正是从前来凤镇的小霸王,如今的虎威将军,高博。 高博拱手:“好说。”大有不客气之意 。想了想,续而又朝他说道:“你一个世子,怎么会想到跑来我们大炎当细作,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百里晟微有不耐:‘高将军,在此拦截在下,不会是想要与我闲话家常的吧?” 高博失笑,文员兄的计谋果然有效,只这么一句话便让对方开始不耐烦了。他不想听,嘿嘿,他还偏要说。 “好好好,咱们不闲话家常。那你能说说我那兄弟的老婆,楚青若现在什么情况吗?” 高博话头一转,将话题带入一个让人难堪问题。 百里晟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题而开始变得青一阵,红一阵,高博望着他色彩斑斓的脸,心中一阵痛快,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九世子,怎么啦?高某的话可是让你很难做答?其实我就不明白了,别人的老婆真就这么好吗? 虽然,她未嫁时,小爷也曾想过娶了她做老婆。可小爷还是没你厉害,她都嫁了人了,你都还敢想要她做老婆,小爷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高博一向不善言辞,可临行前,文远关照过他,无论如何也要先激怒他,再和他打。所以他便口无遮拦的敞开了说,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这些其实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也是真心的佩服百里晟的勇气,因为自己喜欢,便不管那女子是否嫁没嫁人,抢了人就走。 可他的这番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听在百里晟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讽刺。 咯咯咯咯—— 他身边的几个亲随,忽听见他手中的扇子被捏的咯咯作响。抬头望去,却看见他们的将军已经是一脸铁青,双目赤红,须发皆竖,一脸要吃人的样子。 “别和他废话,动手!”一挥手,百里晟边说着,便将手里的扇子飞了出去,身形也随着扇子一起飞快的跃起,一个黑虎掏心向高博攻去。 高博将他的青龙戟一个横挥,划出一道劲气卷起一堆的碎石头,分别从百里晟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向他射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若是换作别人,只怕早就手足无措了。可百里晟面对这样的情况,却是一点都不慌,他竟然足尖互相踩,将身子又拔高了几分。 跃上了自己的铁骨扇,借着扇子往前飞的力道,不但躲过了高博射来的石头,更向他踢出了凌厉的一脚。 高博当胸挨了一脚,踉踉跄跄的往后狼狈的退了几步,从原本站立的石头上掉落了下来。 心中暗暗咬牙,果然如文远所说的那样,此人武功高不可测,且看不清他的武功来路,确实不好对付。 用青龙戟一撑地,他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未等百里晟落地站稳,便一个横扫千军向他扫了过去。 百里晟身后的亲随们此刻,也已经跃过了挡路的石头,将石头这一边的高博团团为主,而高博也吹响了一声口哨,霎时间丛林里埋伏下的弓箭手,一起百箭齐放。 原本想直接取了他性命的百里晟见状,连忙身后将铁骨扇捏在手中,左右挥动,将射向他的箭飞快的挥落。 “将他们都给我拿下!” 原本领了他命令找了掩护体躲起来的人马,听到了百里晟的这声令下,齐齐亮出武器向高博这边杀来。 两路人马在丛林中厮杀许久,久战不下的高博越大越吃力。源源不断的墨军不断的从林中不停的涌出。 “我们撤!”看来,这厮绝不是带了一队人马来探路而已。这么多的兵,怕是这厮,直接要进攻朝阳城! 这可是高博,和傅凌云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一般人打仗,驻扎完之后,会带一队人马进行探查,确定了前方的情况之后,才会决定派兵,派多少兵进行攻击。 可这厮,竟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便是大队人马。看样子,这下可大事不好了!对方竟这样彪悍,他一定要赶紧回朝阳城的安塘大营报信。 百里晟的另一位副将,见高博眼看着就要走脱,着急的问他:“将军,让属下带人去追!” 这位副将,叫李成浩,是乙方走了以后,新提拔上来的。正是二十来岁,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龄。 百里晟却胸有成竹:“不用,这野牛谷丛林茂密,道路难寻,有人给咱们带路不是更好吗?跟上他!只要别跟丢了,我们就跟着他走出野牛谷!” 李成浩领命,于是他们便一路不紧不慢的跟在了高博的身后,竟一路尾随他到了乐荼村! 与此同时,高博也心中着急,眼看着就要到乐荼村了,他竟然还没有甩掉墨军,这不等于给他们领了路了吗?他们咬得这般紧,几次都想甩掉他们,都没有成功,这,这可如何是好? 叶殇心中也暗暗着急,将墨军领出野牛谷事小,若是这高博走不脱,便无法及时向安塘求救,那整个朝阳城便危险了。 “将军!”他开口叫住了正在追赶高博的百里晟,百里晟停下妈,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 “公孙,何事?” “将军,小人是想说,我们很快边到前面乐荼村了,不知道这炎国将军这般无用,不战而退,会不会是诱敌深入之计?” 叶殇跟着他一段时间,深知他心思颇重。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果然,百里晟开始犹豫,他心中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又有人的看法和他不谋而合,这便越发的加重了他对这个判断的确定。 李副将上前问道:“那,将军,我们接下去……追还是不追?” “将军,我们不如到了乐荼村,先休整一下吧!将士们干了几天的路,只怕都乏了。再说,就算那厮赶回安塘报信,这一来一回也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应该也够我们攻击朝阳城的了。” 叶殇一边心中暗暗盘算着高博回去报信所需要的时间,一边向百里晟提议道。 百里晟思索了一下,用马鞭朝身边的李副将挥了挥:“那,先到乐荼村休整一下再说。那厮……你带着一队人马继续追击!” fpzw 第二百零六章 欺师灭祖 叶殇一边心中暗暗盘算着高博回去报信所需要的时间,一边向百里晟提议道。 百里晟思索了一下,用马鞭朝身边的李副将挥了挥:“那,先到乐荼村休整一下再说。那厮……你带着一队人马继续追击!” “是!” 李成浩领命,立刻带着一队人马离去,百里晟则亲自带着大部队随后进入了乐荼村进行修整。 乐荼村,是大炎最偏僻的村落之一。人口稀少,村子落后,没多少年轻人愿意留在村子里干农活,都跑去了城里讨生活,村子里只留下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整个村子,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附近也没有田地可以耕种,所以这里家里有男人在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是靠野牛谷打猎为生。 墨军进了村,那些猎户都拿起了弓箭,斧子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虽然对墨军没有造成什么损伤,轻而易举的斩杀了所有村民,将村子据为己有,作为他们的临时扎营地使用,但却让百里晟越发的相信了叶殇的话,怀疑这里有埋伏,命令士兵将村子和村子附近方圆几里之内都搜索了一遍。 士兵搜索完来报,说没有发现这里有埋伏,百里晟这才放心的带着人,住进了村子。 进了村以后,墨军四处翻找粮食,却发现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忍不住都有些垂头丧气。 正在一个院子中喝着水的百里晟,忽然听到几个士兵在商议:“要不咱们道前面去看看有啥东西可以吃吧?” “前面?前面啥也没有,就一片荒草地,还有一座坟!” “什么?一座坟?什么人那么惨?死了埋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这地方这么不好找,不是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不过墓碑上好像写着,这人叫什么……赵……赵寅初!” “!!!” 百里晟忽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从一个士兵的口中说出来,显的有些不可思议。 放下了手中喝水的碗,他扬手将那两个说话的士兵招来,问过了那座坟的确切位置,他一声不响的背着手,一个人悄悄地向那里走去。 出了村子往前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那两个士兵所说的荒草地。 这里倒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荒草地,一片不知名的野草长得有半人多高。 拨开草丛往里走了十几步,百里晟便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包,凄凉的在一堆荒草中隐约可见。坟头的草已经长得和旁边的荒草一般高,一看便是许多年没有人来拜祭过的样子。 坟头立了一块用木头削出来的墓碑,上面的字由于风吹雨淋,早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依稀见,面前还能看得到“先……赵寅初……孝……殇立”的字样。 百里晟见了这几个字,不禁脸色大变,想不到这老狗当年中了他一剑,还被他活埋了之后,居然没死! 可是,他又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谁给他立的碑? 想到那日书房中的黑衣人,百里晟越发的怒火冲天,原以为这件事情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这老狗竟然还有后人! 若万一被那人将他杀死自己师父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他将来还如何去争那个王位?还有谁会支持一个连自己的师父,都亲手杀死的人?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恼恨,这老狗死便死了,还给他留下那么多的麻烦。越想心中越是恼恨,一挥手对着赵寅初的坟,连连发出两掌。就听轰隆一声,赵寅初的坟,连同棺木一起,被他的掌风夷为平地。 满意的看了一眼,已经再看不出半点痕迹的坟地,他这才一甩袖子慢悠悠的回到了村子里。 到了半夜,一条人影出现在荒草地里,四处寻找着什么。过了很久,他才在附近的草丛中找到了一块被打碎的墓碑碎片。 月光下,捏着碎片气的浑身发抖的黑影,赫然就是叶殇。 本想趁着半夜,来拜祭一下师父。可到了这里,却看见师傅的坟,已经被人夷为平地了。不用说,他都猜得到,这一定就是百里晟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牲干的。 师父活着的时候,遭了他的毒手,没想到死了以后这畜牲连师父的坟墓都不放过!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殇一时间,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杀戮之气,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师父的佩刀,趁着夜色便潜入了百里晟休息的地方。 今日的百里晟,在一家民宅里歇息。叶殇用刀撬开了门之后,提着气悄悄的走到了他的床边。见他背对着自己,睡得正酣,忍不住怒从中来,提起了刀便向他砍去。 百里晟在睡梦里,隐约就觉得一阵杀气向自己逼来,本能的向床里面翻了个身。就听见当一声,一把锃亮的钢刀砍在他刚才睡着的枕头上,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再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像索命的阎王一般,矗立在他的床头。 “什么人!”他边喝问,一边悄悄的将他的扇子捏在了手中,随手将枕头往那人头上扔去。 借着那人挥刀将枕头砍了个粉碎的时候,百里晟单手一拍床板,凌空跃起,站到了黑影的身后。 黑影转过身来,百里晟趁着月光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是你!” 原来刺杀他的人,竟然是公孙! “哼!是我!师、弟!”叶殇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原来那日书房里的刺客也是你?” “我只恨那日没有杀掉你,今日才被你有机会毁了师父的坟!” 百里晟恍然大悟:“原来那老狗的坟是你造的!公孙恐怕不是你的真名吧!” 见他口出秽言侮辱自己的师父,叶殇越发的心中有恨:“哼,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牲不配知道小爷我的名字!”说着上前又是一刀。 闪过他的刀,百里晟也将手里的扇子挥向他:“也是,今日只要我杀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了!” 怪不得那日在慈心庵看见他施展轻功,登上悬崖的时候,总觉得他的身法有几分眼熟,原来是与自己师出同门。 白日里,他还在烦恼要如何寻到这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百里晟将手里的扇子一抖,扇子上的刀尖弹出,带着一道幽兰的光芒向叶殇划了过来。 叶殇忙举刀一挡,低头看,这厮好生阴毒,这刀尖上竟然还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此人生性这般的狠毒,看样子是留不得! 想到这里,叶殇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与他对招。两人一直从房里打到房外,直打了个难分难解,不相上下,谁也占不到谁半点便宜。 他们的打斗声惊动了值夜巡逻的士兵,士兵们一见百里晟与人打起来了,便喊到:“有刺客!” 只一嗓子,便招来了许多的士兵,将小院团团围住。叶殇想着,今日哪怕是一死,也要将此人斩杀,一来可以为师父报仇,二来,大将若是身死,墨军也就不战而退了! 一举两得!划算! 于是便不再言语,咬紧了牙关,只一心一意取他的性命。 “放箭,快放箭!”院子外的墨军中有人喊到。 噗…… 叶殇的背上中了一箭,他的身形一顿之后,却越发凌厉的向百里晟攻去。 噗……他的腿上又中了一箭,腿一软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他的手上又被百里晟趁机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成了乌黑色,吐出一口鲜血来,他中毒了。 叶殇伸手飞快的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几个穴位,暂时止住了毒性的蔓延。可是他的动作却因此而便的比刚才迟缓了许多,脚步也逐渐的凌乱了起来。 百里晟勾唇一笑,此刻正是取他性命的绝佳时机!手中的扇子虚晃了一招,快速的向着他的心口刺去。 他暗暗得意,只要自己这一下刺下去,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都救不了他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铜锣声响起:“炎军突袭,炎军突袭!”接踵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一阵火箭如雨一般的纷纷落下。 小小的村落顿时成了一片熊熊的火海。 百里晟连忙放弃了攻击叶殇,挥舞着扇子,躲避那些从天而降的火箭。叶殇也喘着粗气,艰难的四处闪躲,一时间两人都自顾不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一声声墨军士兵呗砍杀发出的惨叫声,让两人不约而同的放眼望去。就见一队身着红甲的骑兵,正所向披靡的一路杀进村子,领头的正是徐勇。 “阿殇!” 远远的看见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叶殇,徐勇奋力砍倒两个墨国士兵,骑着马向院子里冲了进来。 百里晟在两名士兵的护卫下,冲出了火海,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立即集结起自己的人迅速向徐勇带来的炎**兵反扑来。 徐勇一把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叶殇拖上马,马上便带着骑兵迅速的撤离了乐荼村。速战速决,半点没有拖泥带水。 只带了步兵出来的百里晟,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身影,恨恨的一锤拳。 又让他跑了!这小子的命真大! 第二百零七章 围攻朝阳 徐勇奋力抽了两马鞭,低头看了看此刻正伏在马背上叶殇,叹了口气。幸亏爷想着高博第一次打丛林战,怕他吃亏,让自己带了人马去接应他。 谁知,才走到半路,便看见高博火急火燎的带着人,急急的往安塘方向去。拦住了他才知道,原来百里晟这厮,竟这般的胆大,连军情也不刺探,便带着人直接想要穿过野牛谷攻打朝阳城。 徐勇和高博一商量,既然他给咱们来个突袭,咱也不能让他消停咯。于是徐勇便连夜带着自己带来的骑兵突袭了乐荼村。 原本只想放一把火便走,谁知竟看到叶殇在火海里和那厮在拼命!看那架势,绝对是不死不休! 徐勇这人向来护短,眼看着那厮人多势众,叶殇明显吃了亏,哪里还顾得上放火突袭,直接将他捞了出来,转头便走! 经过一夜的路程,他们终于在天快亮起的时候,到达了安塘的大营。 “宋先生,宋先生!”一手扶着叶殇,一手掀开了宋修竹的帐帘,徐勇几乎要脱力的将这小子半拉半抱的弄进了宋修竹的营帐。 “大清早的,谁又怎么着啦?”最讨厌熟睡中被叫醒的宋修竹,揉着眼睛没好气的说道。 “快,快给他看看!” “嗯?叶殇?这个不着调的,又怎么啦?”慢吞吞的走过来一看,宋修竹大惊失色,“快,快将他放到床上去!他不光受了伤,还中了毒!” 这时,傅凌云也问询而来,先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急切的问道:“先生,他怎么样了?” “他中的应该是百里晟扇子上的毒!”宋修竹一脸沉重。 “你,你真是个神医啊!连中谁的毒,这都看得出来!”徐勇大惊小怪。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宋修竹面有悔色:“因为这毒,就是我配给他的!” “什么!你,为什么?” “当初我欠他人情,不得不为之。”他一边无奈的的解释道,一边快速的取着他的医药箱中的瓶瓶罐罐,调配着药粉喂进叶殇的嘴里。 傅凌云上前搭手托着他的头,让宋修竹顺利的将药粉喂进他嘴里:“此毒可有解?” 宋修竹又往叶殇的嘴里灌了两口水:“解是能解,可所有要用的药材都在皇都药庐中,需将他送回京城才行。” “那,劳烦先生明日便带着阿殇动身!”想到之前他曾与自己说过的休沐回去陪陪他的小娇妻,傅凌云毫不犹豫的向宋修竹拜托道。 宋修竹点头应下。 就在第二日宋修竹带着昏迷不醒的叶殇,离开了安塘回皇都城的同时,百里晟带着他的十万精锐,开始攻打朝阳城了! 朝阳城的守备许涵,也是一位精忠爱国的热血之士,在带领了不足两万的将士与墨军进行了一场艰苦的战斗之后,终于不敌墨军,退守城内。 百里晟命人在朝阳城紧闭的大门外,叫阵了许久,也不见城里的炎军出来应战。心里猜到此刻的朝阳城定时兵力不足,在等候援军。 立刻叫来了李成浩,命他将带来的人马分成东南西北四个队伍,分别向朝阳城的四个城门进行围攻,并交代到,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进城,决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等到炎军的援军支援! 同时又将弓箭手全部调集道主城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朝阳城守备许涵,背腹受敌,这位热血的汉子倒也是一副铮铮铁骨,亲自穿伤了铠甲,与众将士们一同在主城们浴血奋战。 “兄弟们,给我守住!我们的背后便是我们的家人,同胞!在援军没有来之前,我们便是他们所有的依仗!今日里,许某在这里与大家一起,将这条命与着城门捆绑在一起!誓死不离城门半步!”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保家卫国!誓死不退!”士兵们皆听得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悲壮的誓言,一时间,响彻了整个朝阳主城门的上空。 城门下的百里晟,听到了这口号,面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敬佩:“都说炎军上下齐心,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真是叫人好生敬佩!” 说完,他竟下马,走到城门前,向着城门上的炎军众将士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一旁的李成浩见状不解的问道:“将军何故,向这群炎人行礼?” 百里晟行完礼后,方对他说道:“他们虽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们的这份军人的责任感,和不惧生死的使命感,难道不值得人敬佩吗?” 李成浩不再言语,但看向城楼上的炎军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尊敬。 行完了礼,百里晟这才向李成浩一挥手:“命人搭上云梯,我要你带人马上登成城楼,打开城门!” 李成浩看了一眼城楼上仍在誓死抵抗的炎军:“那他们呢?” 百里晟一改刚才尊敬的神色,一脸肃杀,斩钉截铁的说道:“一个不留,一律斩杀!” “是!” 一阵猛烈的箭雨之后,许涵望着身边陆续倒下的身影,忍不住杀红了眼睛:“你们这群墨狗!老子和你们拼了,弟兄们,如果老子比你们先走一步,就由副守备指挥,副守备战死就由千夫长指挥,以此类推!都记住了吗?!” 城楼上剩余的士兵皆忍着眼泪,大声道:“记住了!请守备放心,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们都绝不起后退半步!” “我们炎军,只有战死的男儿,绝无后退的孬种!” “对!今日就当为爹娘尽最大的孝道啦!我们都死而无憾!” “对,请守备放心吧!” “好!墨狗上来了,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妻儿爹娘,上吧!” 许涵笑着带头冲上前,奋力一刀砍掉了第一个通过云梯登上城楼的墨军的脑袋。鲜血撒了他一脸,使他顿生豪气万丈,痛快淋漓。 噗…… 一支箭射中他的心口,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高举着大刀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噗噗噗…… 接踵而来的箭,像流星一样,不断集中在他的身上。 终于,他的口中喷除了一口鲜血,高举的手颓然软下,无力的垂在身边。用最后一点力气,艰难的抬头看向另一处,也已经和登上城楼的墨军开始了厮杀的副守备,对他笑了笑:该你指挥了……然后轰然仰头,倒地不起。 一旁的副守备,一边与敌人厮杀着,一边痛哭流涕的发出一声大吼:“许守备!” 城楼下的百里晟,远远的看着城楼这处的战况,虽然孙好了不少人,但李成浩没让他失望,已经带着攻上城楼。按他的预计,城门,不消片刻便会打开。 于是,稳操胜券的他,翻身上马,朝身后的大军一挥手:“准备好进城!” 果然,正如他所料,朝阳城的城门,在半盏茶之后便被打开了。百里晟领着大军大摇大摆的进了朝阳城。 经过城门的时候,李成浩指着地上,已经被他从城楼上抬下来的朝阳守备许涵和副守备尸体问道:“那这两个人的尸首,怎么要不要给他挂到城墙上去?” 百里晟板起脸孔,呵斥他道:“不可,这二人皆是忠勇之人,立场不同而已,怎么可这般的侮辱他们!你这样做,只怕回招来炎军上下越发的齐心,不妥!好生安葬了他们,这才能显示出我们墨国对他们的敬意!” 李成浩拱手:“是,属下这就照办。” “嗯,另外,你速派一队人马,去将楚夫人接到朝阳城来。连玉镇虽好,却始终比不得大城镇,她随我一路奔波,如今朝阳城打下来了,也该让她过几天舒服的日子了。” “是!”李成浩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百里晟进了成之后,寻了一间最大的客栈,命人赶走了客栈中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厨子和几个跑腿的小儿,静静的等候着楚青若的到来。 过了一段时日,甲方便带着人,与李成浩一通护送着楚青若的马车,缓缓的进了朝阳城。 这一路行来,一路上原本该是和平安详的村落,如今都变成了没有人烟的荒凉之地,砍在楚青若而眼里,她的心情是何等的沉重,悲凉。 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们,此刻却因为这场不该发生的兵祸,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而原本热闹繁荣的城镇,此刻也变得萧条,冷清。 听到了朝阳城守备战死的消息,她忍不住心中,为这位让人敬佩的汉子默哀致意。好在这百里晟并未将他们曝尸荒野,而是好好安葬了他们,这才让她的心里好过了些许。 “青若,你来了?我等你许久了!”百里晟站在客栈门口,看见楚青若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忍不住欢喜的上前,为她掀开了车帘。 “不劳先生大驾,我可以自己下来!”冷冷的忽视掉他伸来的手,楚青若如今对着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带一点温度。 百里晟不禁诧异。 第二百零八章 是敌非友 百里晟非常诧异,怎么才短短一段时日未见,怎么楚青若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当初?不,应该说比当初更差。 当初她对自己的冷淡,只是当做一个陌生人,疏离的冷淡。可今日她说话的口气却是明显的撇清关系,无形的抵触。 这让他十分惊慌,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是谁,和她说了什么?竟能让她对自己冷淡到这般程度? 连忙朝甲方使了个“过来”的眼色,甲方无奈,只得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将军,何事吩咐?’ “我问你,这段时间我不在,有什么人接近过夫人,和她说过些什么?”百里晟看着楚青若走进客栈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问甲方。 甲方有些犹豫:“无……无人接近夫人,将军问这做甚?” “无人接近?” 这就奇怪了。 “那你们在连玉镇,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甲方只迟疑了片刻,便被他看出端倪:“快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无奈之下,甲方只能跪在地上,将连玉镇屠镇时,不小心被楚青若看见一事,一五一十的向百里晟禀报了。 百里晟这下明白了,原来她是在怪他滥杀无辜。 挥手让甲方先进客栈歇息,他独自站在客栈外思索着要如何向她解释这件事情。 屠杀,是入侵大炎,防止老百姓背后向他们作反的一劳永逸做法。 尽管这样的做法会引来天下人的指责,可是,自古成王败寇,历史的对错不都是那些成功者们书写的吗? 将来他统一了天下,登上了王位,还有谁会注意到这一点点的小瑕疵? 可如今,要向她解释,却是不可这般的说辞!她的性子可是个悲悯之人,这般的铁血手腕在她的眼睛里,便等同于残忍,毫无人性! 扇子一击手掌,有了!百里晟心生一计,唤来了李成浩,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李成浩听完,吃惊的抬头看向他:“将军,这般大费周章,有必要吗?” 百里晟脸一沉:“叫你去你就快去,莫要多言!” “是!”李成浩拱手离去,心中却暗想,这世子殿下行军打仗倒是英明神武,可怎么偏就在一哥女人身上这般痴迷不悟? 百里晟做好了打算之后,缓步走进客栈。 楚青若此刻,正一人独坐在被百里晟赶的空无一人的客栈厅堂中,慢慢的喝着刚端来的热茶。 热茶的温度温暖了她的身体,却无法温暖她的心。她的心里一片寒冷,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都让她不寒而栗。 原来,这边便是书上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真是一步一个血印。 “青若,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百里晟慢慢踱了过来,故作轻松的问道。 “请唤我傅夫人,晟、先、生!”楚青若对这个称呼从未如此认真计较过,但如今她却一字一顿的正色向他强调。 百里晟脸色一僵:“青若,你非要和我这么生份吗?我以为经过这段日,我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 艰难的吐出“朋友”二字,天知道,他想和她做的远远不止是朋友而已。只是她与自己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任他如何努力都走不到她的身边一般,可偏他就想着了魔似的,就是不想放弃! “晟先生,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绑架来的。我们的关系从不曾是朋友,也永远不会是朋友。”她那好看诱人的樱唇,轻轻吐出绝情的话来,将百里晟的心戳的千疮百孔。 若不是自己将她带走,他与她,今生今世还会有交集吗? 是,他承认当初将她带走,他是耍了些手段,可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不是吗? 这小女人怎么能轻易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难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她还不明白吗? “青若,我知道,这一路你看到了到了些让你感到很不舒服的事情,所以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能理解。这样吧,你早点回房休息,我晚一点再来看你!”说罢,他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不,你站住!”楚青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晟先生,你别忘了,我是个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你究竟这样挟持我,要到几时?” 之前是怀着身子,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如今孩子已经安全的送回去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是时候把话挑明了! 而百里晟却最不想提这个话题,他选择了逃避,“青若,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你先吃些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我过几天就回来。” 说完不等楚青若反应过来,便带着几分狼狈,匆匆离去。 楚青若气恼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无力。为什么他总是选择逃避,若是他能对自己更差些,也许……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也许什么?也许自己能有办法从他的重重监视里逃出去?又或者激怒他杀了自己? 放下手里的杯子,她叹了口气,面对着这样一个死缠烂打,水煮不开,火烧不烂的男人,自己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她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在想想办法让他死心!只有他死心了,才能放自己离去! 狼狈逃回房间的百里晟,一推开门便看见甲方在他的房中等着他。将扇子放在桌上,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甲方一脸正色:“殿下,小人有几句话想向殿下说。” 百里晟头疼:“你这是想做第二个朴英是吗?好,好,好,你们都忠心,说吧,说吧!” “殿下,那楚夫人,您已如此悉心对待了那么长时间,小的们都看在眼里,哪怕是块石头都差不多捂热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甲方的话戳到了百里晟心里的痛处,他的脸色和语气都开始有些不善。 “小人是想说,那楚夫人如此不识好歹,依小人看,殿下……殿下不如就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楚夫人虽生得确实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可再美的女人,心若是不在您身上,您对她再好……不也是无用的吗?” 啪! 百里晟一拍桌子,怒目望着甲方:“你放肆!” 甲方一惊,连忙跪到他面前:“小人也是实话实说,为殿下感到不值,请殿下息怒!”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几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来问你,我们接下去要攻打安塘,你计划的怎么样了?” 甲方:“殿下,如今我们虽拿下朝阳城,但在此处根基未稳,不宜马上进攻安塘。而且,炎军的傅凌云如今得知朝阳城被破,定会发兵前来,必要夺回朝阳城,所以……” “所以什么?你如今说话也学会朴英的吞吞吐吐了?”百里晟的气消了几分,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甲方讪笑:“所以小人有一个一石三鸟之计,就不知道殿下舍不舍得。” “什么一石三鸟之计?说来听听!” “是,小人是想请殿下修书一封,给那炎军的傅凌云。” 百里晟诧异:“修书给他做甚?” “殿下修书给他,告诉他若是他放弃攻打朝阳城,退守安塘不出,那殿下便将楚夫人给他,送回去!” “荒唐!你这是什么一石三鸟之计!简直荒缪!男人们打仗,将女人牵扯进来做甚!”他一听到甲方说要将楚青若送回去,心里边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和不舍。 甲方见他一脸毫不掩饰的不舍之意,忍不住急道:“殿下,您想想,若是那傅凌云爱妻心切,答应了我们的要求,用一个心不在您身上的女人,换一座城池有何不好? 可若是他不答应,那楚夫人也正好死心,不是?与您来说,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殿下,何乐而不为?” 百里晟被他说的有些心动了:“那第三鸟呢?” “这第三么,若是那姓傅不肯放弃朝阳城,那楚夫人在咱们手上,打仗的时候,您将夫人领上城楼观战,那姓傅的必定心神大乱,到时候,我们将他斩杀在战场上,岂不是消除了您的心腹大患?” “这……” 百里晟最不希望自己与楚青若之间的感情,牵扯上利益和利用。可到头来终究还是逃不脱这样的结果。他十分的犹豫,可甲方提出的方法,对他的诱惑是在太大。 这就像一场豪赌,若是赌赢了,从此以后,他和楚青若之间便再无障碍! “你可有把握?若是……” 甲方见他竟被自己说动了,不禁大喜:“只要那姓傅的不接受您的提议,敢来夺城,咱们便全力以赴绞杀他,哪怕丢了朝阳城也无所谓。 只要他死了,我们再把朝阳抢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一死,炎军必定大乱,之后我们便可长驱直入,拿下安塘指日可待!” 百里晟闻言,精神一振,正是这个道理!只要傅凌云死了,无论是楚青若还是朝阳、安塘,都将是他百里晟的囊中之物! 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百零九章 城楼观战(一) 晚间,百里晟的另一个副将李成浩匆匆回到客栈,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房间里传出了百里晟深沉的声音。 他接受了甲方的建议,此刻正在修书傅凌云。李成浩进到房中,行过礼之后,将他白日交代的事情——一打书信,放在了他的案头上:“殿下,这是按您的吩咐,让人照着您的意思写的书信,您请过目。” “不用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书信交给甲方,“你去,放在你的行囊里,找个时间,假装不小心给夫人发现就好了。至于她要将信拿走,便让她拿去。” 甲方应下,接过信收好。 接着百里晟,又将自己刚才写的信,吹干墨迹,小心的放入一个信封中,用火漆封好,交给了李成浩:“你去找一个找个好射手,派几个人悄悄换上便装,互送他道安塘,将这封信射入大营中,便马山回来!记住!快去快回!” 李成浩不明:“这封信……” 甲方不耐烦:“让你去便去,问这么多干嘛?” “……是!” 三日后,安塘大营 咻—— 一支不知从何出射来的利箭,穿着一封书信,凌厉的钉在了安塘大营的门柱上! 守卫们一阵搜寻,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只得带着疑惑,将箭拔了下来。取下信一看,原来是给主帅傅凌云大人的。 主帅营中的傅凌云,拆开了信阅读过以后,不禁勃然大怒,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徐勇从他手中拿过书信看过了以后,亦是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个百里晟,卑鄙小人!他竟敢对咱们提这样的要求!我特么现在就带人去宰了他!”说着,一把将信起了个稀烂,抽出腰刀便往外走去。 傅凌云虽然也在火头上,但见到他这般形式,正要开口阻止他。不料,刚走到营帐门口的徐勇,却和掀开了帘门一头扎进来的连枫,撞了个满怀。 “少爷,我回来……哎呦!” 连枫捂着额头,指着徐勇骂道:“徐叔,你这是要撞死人吗?这么火急火燎的,连路都不看,你这是要去干嘛?还提着家伙?” 徐勇一脸怒气的将刚才的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向连枫转述了一遍。连枫听完,也满脸堆起了怒气:“什么,竟有这样无耻之人?”转头向着徐勇说到:“徐叔,你等等我,我禀报完事情,便同你一同去!傻了那狗贼,救回少夫人!” 傅凌云原本便是心烦意乱,怒气冲天,被他们这么一搅和,越发的没好气:“够了!莫要胡闹!” “爷,我忍不了这口鸟气!”徐勇抱着他的大刀,愤愤的朝地上一蹲,别着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连枫也郁闷:“少爷,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了吗?那信上可是说,若咱们三天内不给回复,可就要……”杀了少夫人呀! “不管青若在不在他们的手里,朝阳城是一定要夺回来!”傅凌云缓了缓情绪,“连枫,你讲萝卜送到大嫂那里了?” 连枫这才想起来,还有正经事没禀报呢:“是啊,老爷老夫人也见着了,他们可是高兴坏了。哦!对了,老爷还让我带句话给少爷!” “什么话?” “老爷说了,少夫人受人挟持,情非得已,咱们傅家向来明辨是非,望少爷你早日救出少夫人,一家人可得团圆!” 傅老爷子这话的意思是,即便是楚青若遭遇了什么不堪的事情,也非她所愿,愿傅凌云放下成见,将她快点救回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傅凌云闻言心情沉重,父亲怕是还不了解他,青若于他便好像性命一般重要。当日她被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劫去,他几欲癫狂,更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恨不得狠狠地捅上自己几刀。 别说她如此聪慧,定会保全自己,即便是她万一……万一……那也是逼不得已,自己有怎么会去责怪她,更不要说嫌弃了。 “徐叔,马上点兵,开赴朝阳!我想,现在也是时候会一会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徐勇、连枫精神振奋:“是!” 三天后,朝阳城外,炎军十万大军围城。大战,一触即发。 百里晟在客栈中,收到了甲方的报告,炎军来袭。不慌不忙的换上了一袭簇新的月白锦袍,披上了一件滚边貂领的斗篷,来到了楚青若的房门口。笑意吟吟的敲了敲门问道: “青若,你起来了吗?” 楚青若还在床上没起,人确实清醒的。昨晚她看了甲方“不小心”落下的信,这些信都是连玉镇镇民写给炎军通风报信的。有的在信中写了墨军的人数,有的则写了他们的日常军事安排,还有的甚至还写上了领军将领的名姓! 这看似一封封的告密信,换作是别人,或许就信了它们是造成连玉镇被屠的最终原因。可看在楚青若的眼里,却是无比的可笑。 这是当她傻子一般的欺瞒,耍弄了是吗? 莫说连玉镇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大多数人都以务农为主,识字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还能说得出,墨军将领的名姓?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若,你起了吗?”门口的唤声依旧不依不饶,不肯罢休。 她无奈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向继续耳充不闻。他废了那么许多的心思让人写了这些假信,也无非是希望自己能理解他屠镇的行为。 可是这样的行为,如何能被理解,又叫人怎么原谅?那是上百**生生的人命啊!怎么能这般的残忍,连年幼的孩童都未曾放过! 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原谅那样的行为,永远不会,也不能!所以,他们注定了,是永远也成不了朋友的。 百里晟在门外敲了许久,依旧不见楚青若应门,不禁失笑:没想到,这小女人还有那么可爱的一面,都当人家的娘亲了,居然还喜欢赖床! “那……青若,我进来咯?”说着假意推了推门。 果不其然,立刻听见那可爱的小女人在屋内惊叫:“你做什么?别进来!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百里晟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好好,你起了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洗漱完毕就下来用早膳,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青若恨恨的从床上坐起,对着门口翻了白眼,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这儿一大早死气白咧的叫自己起来果然有阴谋。 上次是叫自己去看被他诱骗来的阿毛,这会不知这厮又诱拐了谁?且去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样! 换过了衣裳,怒气冲冲的用过了早膳,楚青若与百里晟一同出了客栈,登上了他备好的马车。 一上马车,她便察觉到一股非同寻常的紧张气息。车外全是全副武装的铁甲步兵,一前一后开路的更是骑着马,全身盔甲的甲方和李成浩两位副将。这架势,看着上去不像是带她去某处随便走走,更像是押着她奔赴刑场! 楚青若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这厮要杀了她?想到这个,她反倒淡定了,杀了她也好过终日这样被他软禁着。 马车终于缓缓的在朝阳城主城门下停下了,百里晟翻身下马,一手撩开了车帘,一手伸向她:“青若,我们到了。” 楚青若照例无视了他伸出的手,自己跳下了马车。“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百里晟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无事,今日巡城楼,想着你许久未出来走动走动,便想着,带你上城楼……看看风景。” 望着他有些闪烁的眼神,她心中顿时明了,看看风景,莫不是将自己当做风景,给别的什么人瞧瞧吧?呵,着可是他一惯的做法啊! “那走吧!”不待他开口还想要解释些什么,她便抬腿往城楼上走去,将他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百里晟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独自上了城楼。 楚青若站在了城楼上以后,才发现,原来城楼下正在激烈的战斗着。看见远处一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炎”字的锦旗,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原来这便是百里晟要自己来城楼的原因,他是要文员哥哥瞧见她在城楼上。 此刻的城楼下,已经是黄沙弥漫,一片杀戮。遍地的尸体堆积成山,鲜血将这片土地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人间地狱。 城楼下正在厮杀的傅凌云也因为瞧见了城楼上,自己心爱的女人而连连被墨国的士兵砍中了两刀。“青若~” 一边与敌人厮杀着,一边发出一声急切,悲愤的嘶吼,傅凌云奋力砍到那两个缠人的士兵,提着剑仰头望着城楼上,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 她瘦了,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黄沙弥漫的战场上,楚青若努力的寻找着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惜人影重重复重重,每一个人身上脸上都是斑斑的血迹,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青若,这里风大,我陪你下去歇着吧。”站在她身后,今日将自己打扮的格外英俊,温润如玉的百里晟,望她的背影,温柔的说到。 第二百一十章 城楼观战(二) 黄沙弥漫的战场上,楚青若努力的寻找着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惜人影重重复重重,每一个人身上脸上都是斑斑的血迹,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青若,这里风大,我陪你下去歇着吧。”站在她身后,今日将自己打扮的格外英俊,温润如玉的百里晟,望她的背影,温柔的说到。 “是吗?这里的风很大吗?”她指了指城楼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他们呢?他们也会冷吗?” 百里晟失笑:“我就知道你性子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打仗原本就是这样的,不过就是多死了些人罢了。你若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我带你下去便是!” “只不过就是多死了些人罢了?晟先生好大的口气!你嘴里多死了些的人,可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的命可不是草芥!”楚青若猛地回头,怒视着身后的百里晟,冷冷的说道。 百里晟被她瞪的有些局促。神情转瞬变得珊珊无趣,然后又带着几分讨好对她说道:“好好好,你不想下去,我不勉强你就是。”说着,还从自己的身上,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这里风大,你披着。” 啪—— 一记挥手,冷冷的将他拿着的斗篷挥落在地。此刻的楚青若连眼神都变得冰冷起来。望着他,再无往日的悲悯同情,更像看一个仇人一般,毫不掩饰的恨之入骨和厌恶! 百里晟终于被她的眼神刺伤,脸上的神色也被求而不得的恨意,和狠毒扭曲的嫉妒所取代。 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咬着牙阴恻恻的说道:“楚青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今日事是断没有活路得了!” 只见她的身形一震,缓缓的回过头来,对着他讽刺的一笑:“呵,怎么?晟先生,你终于不再扮做谦谦君子了吗?” 这句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他的脸色一阵青红变换,难看之极。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额头青筋暴跳。 “楚青若,你看清楚,你看看清楚!我给过你们机会,只要他投降,或者放弃朝阳城,我,我便放了你,成你们,今生今世再不纠缠于你! 可是你死心塌地爱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管你的死活,他若是真的那么爱你,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放弃朝阳城?为什么不救你?” 楚青若奋力挣脱开他的钳制,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迎上他吃人一般的目光。 “因为他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们一个家。他要守护的是大炎国千千万万百姓的家,千千万万百姓的妻儿老小! 实话告诉你,即便是用我的性命要挟于他,他也绝不会投降与你!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割舍了炎国的任何一个城池与你!而我宁可死,也决不允许他投降于你! 你看看城楼下面躺着的那些我们大炎的将士,那么多人保家卫国、血撒边疆,他们可以死,他可以死,我又何惧舍了这条无足轻重的性命!? 你口口声声给过我们机会,成我们?这话说来真真可笑!我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两个又何须你来成!” “楚青若,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我如何对你,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晓吗?我一个世子能给你的生活,不比一个终日要上战场厮杀,随时可能送命,随时会让你变成寡妇的将军要强的多吗!”百里晟闻言越发的暴跳如雷。 楚青若也被他激怒,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凌厉了起来:“你给我的生活?”手指着城墙下翻滚的黄沙,“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活?你若不是为了吞并我大炎,我现在也一样可以过着安稳的日子,他也不用浴血沙场! 你侵犯了我的国家,毁了那么多人的家园,屠杀了我的同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难道你还要我感激你不成?” “你!”百里晟盛怒中的脸扭曲的有些吓人,赤红的双目像要喷火一样看着楚青若,一步步向她逼近。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楚青若的心底:“你,你要做什么?” 百里晟狠狠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青若,你说……他若是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猜他还会不会有心思继续打这场仗?” 步步后退的楚青若脸色大变:“你,你,你无耻!”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一脸决然,迎上他那已经被嫉妒,扭曲的有些变形的脸,纵身便要往城墙外跳下去。 “楚青若,即便是你变成了一具尸体,我也一样要得到你!” 眼明手快的百里晟,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从城墙上拖了下来。附在她耳边轻笑着发话,可话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带着几分恨意。 楚青若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不停地挣扎:“你放开我!你,你这个禽兽!” 百里晟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反手将已经解下来的斗篷信手往旁边地上一扔,又腾了一只手出来解了自己长袍的腰带,也随手扔在了地上。“你骂吧,随你怎么骂!” 楚青若惊慌的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他脚下轻轻地一勾,扑倒在了地上,滚做了一堆。 楚青若拼命尖叫挣扎,此时的百里晟再也不是她平日里看到的潇洒风流的君子模样,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红着一双眼睛疯狂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嘶啦一声,挣扎中的她衣衫被撕开,露出里面一抹的锭蓝色。这诱人的颜色晃在百里晟的眼中,分外的灼热。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手里的的动作越发的凶猛。 楚青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的方式吗?呜呜呜……”说完便不再挣扎,绝望的闭上眼睛大哭起来。 百里晟闻言如遭雷击,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望着身下泪流满面的女子,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反抗了不代表她顺从,相反自己此刻就算占有了她,只怕事后她定是铁了心的要去寻死的。说要占有她的尸体,那是气话。他心悦于她,他想要她像深爱“他”那般爱上自己,而不是逼死她! 该死的!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走进她心里,到底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她爱上自己! 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百里晟顾不得自己的手上鲜血直流,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狼狈的落荒而逃,一直跑到听不见她凄厉哭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大口的喘气。 楚青若独自一个人躺在在城墙最高处,冰冷的地上哭的伤心欲绝。哭了许久,哭累了的她慢慢撑坐了起来,拢上了自己的前襟,抱着双手低泣着,城墙下的厮杀声不禁使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所有一切相遇的开始。 甲方见百里晟狼狈的而跑下了城楼,连忙带着人上去查看,现在这女人可是他们重要的人质,可别一个疏忽让她死了或者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得城楼来,看见楚青若在最高处,一人独自抱着身体,坐在一个角落里发呆,这才松了口气。 示意左右的士兵上前,地上的斗篷捡了起来,拿到她面前。年纪不大的小士兵,拿着斗篷,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她的身上:“夫……夫人,天色就要暗了,咱们……咱们快下去吧!” 楚青若恍若慰问,只喃喃的问他:“你多大了?” 小士兵手足无措:“我……我十四了。” “家里有兄弟姐妹吗?”她气若游丝,魂不守舍的继续问道。 “有……有的,有姐姐,还有弟弟。”小士兵的眼眶红了,几乎要哭了出来。 他也不想来打仗,在家种种地,过几年在娶个老婆,谁不想这么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可打仗了,阿爹年纪大了,姐姐是女孩子,弟弟又太小,只好由他这个次子来填补家里的兵役了。 甲方在一边看的不耐烦,大声地催促着,小士兵被他催得害怕,怯生生的向楚青若哀求道:“夫人,天快黑了,咱们,咱们要不先下去吧!” 楚青若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士兵:“嗯,走吧!” 小士兵如释重负,赶紧的帮她提着拖在地上斗篷,和她一同慢慢的走下城楼。 楚青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城楼,想着着城楼下的傅凌云浴血奋战的样子,既心疼又担心。 若是有一天,国与国之间,可以不再用打仗解决问题,那该有多好啊! 此刻的楚青若不知道,现在她心中的这个美好的愿望,将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便会实现,而且还是她亲手实现的。 “青若,楚青若!你是这世上最薄情,最无情的女人!楚青若!青若!” 半夜三更,客栈外的街上,出现了一个喝的酩酊大醉,大声叫骂,发着酒疯的男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责问他,或者叫他小声一点。 他是如今掌握朝阳城生死的男人,百里晟。 一个踉跄,他的身子一歪,几乎要跌倒在了地上。原本一尘不染的月白锦袍已经蹭上了点点的污迹,看上去狼狈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 该章 已被锁定 半夜三更,客栈外的街上,出现了一个喝的酩酊大醉,大声叫骂,发着酒疯的男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责问他,或者叫他小声一点。 他是如今掌握朝阳城生死的男人,百里晟。 一个踉跄,他的身子一歪,几乎要跌倒在了地上。原本一尘不染的月白锦袍已经蹭上了点点的污迹,看上去狼狈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 无论他怎么做,都走不进她的心里。那个人就那么好吗?让她这般的死心塌地?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几次三番的舍她而去,为什么她始终都不曾动摇过她的心念。难道,她就从来不曾怀疑过,那人……也许根本不爱她吗? 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扶着客栈的门,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客栈。醉眼迷蒙的百里晟,脸上带着酒醉后的潮红,站在客栈的厅堂中大声吼道:“人呢?人都死到哪儿去啦!” 甲方连忙上前:“殿下,小人在。” 客栈里被留下伺候的小二也忙里慌张的跑了过来:“爷,小的也在,有什么吩咐?” 百里晟摇摇晃晃的走到小二面前,一把抓过他的衣襟,凑近了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又将他一把推的老远:“去!你不是青若!” 小二站稳身形,擦了擦额头的汗:“爷,说笑了。我是店小二。您说的是夫人吧?夫人在二楼上房,估计已经睡下了。” 哎呦,我的妈呀,这,这是喝了多少酒呀?男的女的都分不清了? “青若……在……在上房?”百里晟大着舌头,口齿不清的傻笑道,“那……那我去……去……上房找她!” 说着便摇摇晃晃的往二楼走去。 甲方见状,叹了口气,挥退了小二,上前一把搀住他:“爷,夫人睡下了,我扶您会自己屋里去歇息吧!” 百里晟一下挥开了他的手:“去去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你滚!”往自己嘴里又灌了一大口酒,他扶着梯子的把手,一步三晃的来到了楚青若的放门口。 同样身为男人的甲方,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本想上去阻拦他,后又想想,也许过了今晚,殿下就会发现,这女人,也不过如此而已,便不再会这般的惦念了。 于是,他便不再阻拦他,转身朝着走廊里站岗的士兵关照道:“你们,今晚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守卫,除了这个房间……” 朝着楚青若的房间怒了努嘴,“除了这个房间里的动静,不要去打扰以外,别的事情一定要马上来想我禀报,听见了没有?” “是,方副将!” 甲方这才满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前,他还望了望,依旧站在楚青若房门口的百里晟,勾唇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百里晟站在楚青若门口半天,手里的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他伸手推了一推门,从里面栅上了,打不开。 他的心头不禁一阵怒气用了上来,她,她这是当贼一样在防备着自己吗?他,他有这么可怕吗?你以为这一道小小的木门,能拦得住我吗? 将手放在门上,一个暗劲,门栓咔嗒一声断开,他像个孩子一样得意的笑了笑,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青若今日里,受了不小的惊吓。往日百里晟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使她从不曾真正的防备过他。即便是防备,也不曾往男女这方面的事情想过。 可今天,她真的感到害怕了。城楼上,狰狞的他眼中那骇人的欲望,男人和女人与生俱来,力量上的差别,都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原来一直都是危险的,一直都具有攻击性的。 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谦谦有礼,让她不知不觉地以为他是无害的。即便是他偶尔提出的暧昧要求,都在自己的小打小闹中不了了之,让她放松了警惕。 从城楼回来之后,她便躲进房间里,栅上了门。想想依旧不放心,又将桌子挪到了门边,顶住了门,这才安心的和衣躺下。 不料,到了半夜,就听门口一声巨响,那厮竟一掌连门栓带桌子,一齐推开了她的房门,闯了进来! “呵呵,呃……青若……你怎么那么……早就睡下了?”醉醺醺的百里晟,摇晃着走到了她的窗前。 楚青若心惊肉跳,却强作镇定:“你又喝多了,来我房里撒什么酒疯?出去!” 伸手扶住了床沿,他将身子软绵绵的靠坐在她的床边:“我……我没喝多……我现在很清醒……”说着竟伸手,一把将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的她,给拖了过来拉倒自己的面前。 他的手像一个铁钳,任凭楚青若如何挣扎也挣不脱他的钳制。“你做什么?你,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弄疼?不……你放心,我会轻一点的……”带着一身的酒气,他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着。 醉眼看花花更娇,此刻的百里晟眼中,楚青若便像一朵含苞娇羞,欲等人采撷的花朵一样,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青若……青若……”他如同着迷了一般,痴痴的低吟着她的名字,缓缓的将自己的唇覆上了她已经变得毫无血色的唇瓣上。 “嘶……” 该死!又忘了这小女人喜欢咬人! 百里晟恼恨的将她扯开了一些,和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你又咬我?” 楚青若满眼恨意:“你一再的轻薄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呵呵,杀了我?好,好,好,那也要在你……换过一个地方咬我……之后!”百里晟轻勾薄唇,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妖艳而魅惑。 “你敢!你做什么!你,你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惊恐的看着百里晟,竟一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将她被钳制住的双手,牢牢的捆在了床头架上。 腾出双手的他,双眼在黑夜里闪烁着野兽一般,充满野性和欲望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退却了她的衣衫,望着她心中无比欢喜。 今夜,这个女人终于就要属于自己了。这种欢喜雀跃,一如辛苦种下的花,看着她慢慢的在自己的面前绽放…… 幽幽的褪尽自己的衣衫,将自己伏在她身上,百里晟:“别怕,把自己交给我,好吗?青若!别怕!” 此刻的楚青若已经泪流满面,身心疲惫的一语双关:“别这样……你放开我!……你不是说心悦于我吗?我,我不要这样的心悦……求你,求求你……别这样……放开我!” 百里晟此刻已箭在弦上,抬起头痛苦的望着她:“青若,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好吗?我是真的心悦与你!我,我愿意为你遣散后院,我,我只与你一人,共度此生!” “你如此这般的对我,这样的不堪,他日,他日我必手刃你雪耻!”见自己的苦苦哀求并没有唤醒他的良知,心生怨恨的她嘶声力竭的尖叫到。 这般的亲密,怎不叫她惊恐、愤怒? 百里晟额头的汗滴了下来。 都到了这一步了,自己干脆要不要一鼓作气将她拿下? 望着她紧闭的双眼,满脸的泪痕,忽然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抽痛。她不愿意,她不愿意,他的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提醒着自己。 那又怎样?反正自己以后要与她共度一生一世的!拿下她吧!另一个邪恶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来! 他飞快的伸手,捏住了她的嘴,一丝细微的血丝从她的嘴中流出。百里晟心下大骇,她,她竟要咬舌自尽! “你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哭累了,求累了的楚青若,心如死灰。 顿时旖旎全无的百里晟,挫败的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胛上,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一个用力从她的身上翻坐到了床沿。 好看光洁的背影,在月光下弯成了一道孤独的弧形:“青若,我……” “你,口口声声心悦与我,明知我有夫婿还将我掳走,软禁经年,如今又三更半夜,借酒行凶,对我……对我……这般!你将我置于何地?你眼中可有礼教伦理?” “我是真心心悦你,与礼教何干?”他不死心,那日他与她彻夜抚琴,她,她分明已经慢慢的接受自己了。 “你不讲礼教,我讲!若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只要自己心悦,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心一意的与那人厮守,那还要礼教伦理做甚?那姻缘又算什么? 我即嫁为人妇,那我所有的感情便都是给了娶我的那人,若还有感情分与他人,我又为何要嫁与他?” “你与他不是大炎国皇帝赐婚的吗?”他气恼的反问。 “若我不心悦于他,就算皇帝赐婚又能怎么样?成了亲一样可以求去!” 百里晟沉默了,“是我一开始就错了吗?” “是!你不该明知我已成婚,还心生妄念!”楚青若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姻缘不是儿戏,既然选择了他,便是一生一世。人生本就是平平常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里来那么许多的风花雪月? 少年夫妻老来伴,守得住少年时的寂寞,老来才能相互扶持为伴。若个个都像你这般,心悦上一个,便忘了自己的结发之人,忘了自己的生活中除了感情,还有孩子,还有家人,这世间岂非都乱了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她的心意 百里晟坐在她的床沿边,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垂着,默默的承受着她的愤怒。 这些话,想必她想说很久了吧? 楚青若见他沉默不语,也没有在继续刚才过分的行为,渐渐收住了眼泪:“天下的女子这般多,为何偏偏是我?我与你并无情意,你这般拘着我,我,我便是死,也绝不会随了你的心意的!你,你放我离去吧!” 他的心意,她何尝不懂,只是他们之间有着的,何止是国仇家恨这道鸿沟,还有的是她的心意,不在他这里。 “青若……我……”我若是舍得,一早便放你走了,何必等到今天! “呵,你还是不愿意?又或者,你,干脆杀了我吧!若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一旦得了自由,我必取了你的性命!”这般的磨人,真叫人发疯,楚青若恨得牙根都开始痒痒了。 “呵,好。我的性命随你来取,普天之下,想要我死的人很多。可是,青若,若是天下有人能取我性命的,就只有一个你!我宁可死在你手中,至少你这一生一世都会记得我!”百里晟起身,边穿着衣服,边无所谓的说道。 楚青若只当他是说呕气话,没当真。见他要一丝不挂的站起来,她连忙别开眼。一阵悉悉索索声,他穿戴完毕。伸手解开了绑在她手上的腰带。 “你……早点休息。”经过这么一阵闹腾,他的酒已经醒了几分,揉了揉隐隐作疼的脑袋,他走出了房间。 一得了自由的楚青若,连忙将衣服穿上,重新掩上门。坐回到床上心有余悸。按他的习性,今夜是不会再来骚扰自己了。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从甲方收下的士兵那里听说,叶殇的身份已经暴露,自然是不能再回来了。客栈里一堆重兵把守,她连走出客栈都困难,更别说要逃回大炎。 长夜漫漫,楚青若愁绪满腹,一夜无眠,睁着眼看着天光渐亮,却依旧无计可施。 很快,炎军第二次攻城开始了。 这次炎军来势汹汹,大有不夺回朝阳城誓不罢休的架势,吃紧的战事使得百里晟不得不亲自上了住城楼督战,好几日都没有回客栈。 半夜,楚青若正在房中歇息,就听见客栈中忽起了一阵喊杀声,惊得她连忙翻身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的房门轰的一声被人强行的打开了,她甚至连惊叫都还来不及发出,便被匆匆进来的百里晟,一把拉下了床:“青若,快跟我走!朝阳城守不住了!” 楚青若大喜,拼命的挣扎着:“不,我不走!你放开我!” “别闹了,青若!”百里晟一边警惕的看着门外,一边死死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并用力的将她往外拖着。 她挣扎不过,低下头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啊一声,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送开了。 这时,甲方匆匆跑了进来,“殿下,好了没有?快走!”这档口,殿下怎么还有爱带上这扫把星!真晦气! 见他神色凝重,心知客栈很快便要被攻下了,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一个手刀劈在了楚青若的劲后。 楚青若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下,百里晟上前一把接住她,往自己的肩上一抗,大步的走出了房间。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和败退而墨军一起,随着百里晟和甲方又回到了大墨的境内,胡杨镇上。 原来,朝阳城被傅凌云夺回之后,高博又带着人乘胜追击,一举将溃不成军的墨军赶出了连玉镇。损失惨重的百里晟,不得不连夜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回了大墨的边境小镇,胡杨镇。 整个胡杨镇也因为自己的国家吃了败仗,每个人都显得垂头丧气,士气低落。 胡杨客栈中,百里晟正在临时作为他书房的房间中大发雷霆:“甲方!你是怎么搞的?你带着那么多人守一个朝阳城都守不住?” 甲方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申辩。跪在他身旁的李成浩却忍不住为他辩解道:“殿下,这不能怪方副将。都是那炎军行事太卑鄙,谁知他们竟化妆成城里的百姓里外夹击我们。我们背腹受敌……” “里外夹击?你们这一个两个守得什么城?这么多敌人什么时候混进城的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平日里都在做什么?眼睛长着是喘气的吗?” 一脚踢翻了李成浩,百里晟赤红这眼睛,简直想杀人。甲方见百里晟盛怒,面上不敢言语,但心中却有微词:若不是殿下您听了那扫把星的话,不许屠城,我们有怎么可能兵败。 百里晟深知如今兵败如山倒,想要再次攻进大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如今唯有保存实力,带着剩下的十几万大军班师回朝,求的父王原谅,请他在调拨人马给自己,才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怕这一次回去,自己的处境越发的艰难了。也不知道他安排进宫里的假楚青若,有没有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那这次青若就不能带着她回去了。 可是,若是就这么放她回去,自己实在不甘心。 “殿下,小人求殿下杀了那女人以慰军心吧!”李成浩收到了甲方使来的眼色后,跪在地上恳求道。 甲方见势也伏在地上,大声的恳求:“是啊,殿下,吃了败仗,士气低迷,小人也请殿下杀了那扫把星,以振士气!” “你们!真是荒缪!吃了败仗,杀一个女人便能重振士气,杀回大炎去吗?亏你们两个都是领军的,说话怎么都不过过脑子!”百里晟气急败坏的一脚一个踢翻了他们。 这两个混账东西,不想想眼下如何解决战败回朝的事情,倒在这里逼他杀一个女人!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甲方和李成浩互看一眼,甲方冒死上前,对他一拱手:“殿下,只要您当着众将士的面杀了那女人,咱们班师回朝之后,自有十几万将士为您证明清白和立场。到时候充其量就是被王上责怪您草率出兵而已,但一定不会对您的战败产生猜忌。” 百里晟冷笑:“你以为,朝堂上那几个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不趁机摸黑我?别说战败!就算打赢了他们都多的是借口和理由诬陷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次战败是再难更改的事实。” 一语惊醒梦中人,甲方和李成浩沮丧的垂下头:“那,……殿下……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百里晟也是头疼,对他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让我先想一想。” 两人应声离去,留下他一人独自在房中苦苦思索对策。 那头,楚青若在头昏脑胀中睁开了眼睛,一看眼前熟悉的环境,心下即诧异又愤怒。这厮竟打晕她,一路又用**将她迷晕,又将带来到了大墨。 扶着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倒了杯水在自己手上,拍了拍尚在晕眩的脸上,楚青若推开房门。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士兵,见她打开房门,正要抬脚跨出来,连忙伸手拦住了她:“夫人,将军又吩咐,您若是醒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就是了!” “怎么,如今我是连房门都不能走出来了是吗?”楚青若简直就要气炸了。 “这……将军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她一脸怒气的提起裙子,跨出房门:“你们将军在哪儿?我要找他!”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左右为难。纠结了一会儿,一个士兵终于架不住楚青若强势的眼神,向她拱了拱手:“那……夫人,请随我来。”遂将她带到了百里晟的房间外。 笃笃笃 “何事!”房里传来百里晟充满怒气的声音。 士兵吓得一缩脖子,惊恐的砍向楚青若:看!将军的正盛怒中…… 楚青若朝他使了个后退的眼神,开口道:“是我!”语气中也是怒气冲天。别人怕他,她可不怕他! 房内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儿,只见房门打开,一脸疲惫的百里晟站在门口,瞪了一眼将她带来的士兵一眼以后,别过眼看着楚青若,柔声问道:“青若,你醒了?什么事?” “你别瞪他,是我逼着他带我来的,我可以进去吗?”楚青若嘴上征求着他的意见,可行动上已经提着裙子,走进了他的房间。 百里晟心中暗暗苦笑:看来,她是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挥手让那士兵离去,他反手关上房门,转身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屋中站定。 “青若,我……”望着她的背影,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却见楚青若猛然回身。 啪!一记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百里晟偏着头,不动声色。“青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何又将我迷晕带回大墨?晟先生,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以为那日我们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无意,我不爱你,也永远不可能接受你的心意!你为什么还要这般的苦苦纠缠?”楚青若说到这些,忍不住有些提高了音量。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忍痛割爱 这厮,就像一块粘人的麦芽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挣不脱,甩不掉,这样的磨人,简直让人发疯。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这样的好却不是我要求你做的,没人叫你这么做,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青若……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晟先生,你到底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身子吗?是不是我把身子给了你,你就可放手让我走?”楚青若越说越激动,渐渐的眼中已经有泪沁出,“好,那我给你!我给你,只求你在事后放我离开,可好?” 说着,便动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解了下来,任由它们散落在地上。 “青若……你别这样……”望着她完美无瑕的身子,百里晟的眼神瞬间深沉的许多,喉结滚了滚,沙哑着声音艰难的说道。 “这不是你想要的?现在给你!”楚青若穿着肚兜和亵裤,挺直了背站在冰冷的空气中,也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寒冷,身体微微的打着颤。 百里晟知道,此刻他应该欢喜的。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总于向他投怀送抱了,他应该欢喜的。可是,他也知道她的投怀送抱是被自己磨的,逼的,不是她真心实意爱上自己,心甘情愿的。若自己现在要了她,那和那日醉酒后强占了她有何区别? 若自己只想要她的身子,何必耍那么多手段,费那么多心思?又何必等到现在?他想要的是她的一颗心,一颗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心。没有心,就算得到了她的身子哪又如何?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罢了。 叹了口气,他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来,一件一件的为她穿上。 楚青若见他伸手过来,以为他要占有自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大不了后半生就古佛青灯,了此残生。 不料,他不仅没有占有自己,反而一件一件的为自己将衣服穿上了! 她吃惊的睁开眼睛,他……不是一直想要占有自己的吗?她以为他会很得意,他的目的终于得逞了。他这样,究竟是几个意思? “你走吧,青若。”他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绝望。 “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放你走!”百里晟身心疲惫,他也不想放手,可是如今,将士们逼着他杀了她以正视听,带着她回盛京又会惨遭父王的赐死。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果真被金敏喜说中了。他和她当真走不到一起,当真是没有好结果。不若放她走,至少她还能活命! “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去?”楚青若惊喜万分。 “嗯。”她这一走,他们今生怕是再难见到了。百里晟痴痴的望着她,想将她动人的眉眼,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可在自己心上。 “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我安排好了,会送你回去。”他笑意淡淡,言语中尽是温柔。 楚青若闻言,却不由得起了疑心,这厮莫不是又在耍什么手段,欲擒故纵吧?真要放她走,一声令下便是,何必还要故弄玄虚? 见到她眼中的怀疑,他不由苦笑。这是狼来了喊多了,她不信自己了吗?“青若,别怀疑我,相信我,就这一次,相信我好吗?” 她迟疑的点了点头。且看他又耍什么花样吧。 * 今晚,月高星疏,风轻云淡。 一条黑影毫无顾忌的出现在朝阳城,大刺咧咧的站在暂定为傅凌云指挥大营的县衙门口。 “什么人!”负责守卫县衙的士兵们纷纷抽出了腰刀对着黑影,将他围成了个圈,包围了起来。 “不用惊慌,我不是来行刺的。我来求见你们傅凌云,傅少将军!”来人双手抱胸,脸上一派镇定自若。 “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来求见我们少将军有什么事情?”炎国的士兵首领警惕的看着他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管进去禀报便是了,就告诉他我是北边来的晟先生。”来人,正是一身夜行衣的百里晟。 北边来的晟先生?没听说过。士兵首领朝左右各看了一眼,左右皆摇头,都不知道。“那好,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你们看住了他,若有不轨行为,就地诛杀!” 首领转身今衙门之前,还不放心的叮嘱他手下的士兵。百里晟失笑,若他真想做些什么,就凭他们几个能拦得住他吗? “报告少将军!”士兵来到傅凌云的房间外,高声禀报道,“少将军,县衙外来了一个黑衣人,自称北边来的晟先生,求见少将军。” 房中,傅凌云、徐勇和连枫正在对着地图研究是否要杀入墨国,一方面追击百里晟,好叫他以后不敢轻易来犯,第二方面也是想救回楚青若。 忽听得士兵来报,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北边来的晟先生,这是何人?莫不是百里晟那厮? “来人带了多少人?”徐勇开口问。 “就他一人!”士兵答道。 三人又是一愣,会是这厮吗?他这么大胆?竟敢单枪匹马独闯敌营? 傅凌云朝徐勇、连枫使了个眼色,连枫会意,悄悄闪身隐到了暗处。徐勇则打开门,招呼了一队士兵随他在房间的四周埋伏了起来。 “带他进来吧!”傅凌云这才一边慢吞吞的收着桌上的地图,一边对门口站着的士兵首领说到。 “是!”士兵首领转身离去。很快便将一身黑衣的百里晟领了过来。 一进门,百里晟对他肆意的笑了笑:“你不用这般紧张,我今日是来找你说事情的,没有耍花样,也没有打算和你打架。你可以……叫你的人退下了。” 傅凌云不理会,正色问:“你来何事?” 敌军大将深夜来访,找他说事情?这事本身便非常有问题。不好说他是不是故意在用离间之计,好叫陛下收到消息,和自己离了心。 见他不理会自己的建议,百里晟也知他担心什么。其实他多少也有这么点用意,可惜被他看穿了,“我来和你说青若的事情,你确定要那么多人听着?” “君子坦荡荡,有何不可对人言?”傅凌云对他如此亲昵称呼自己的妻子感到不满,皱了皱眉头,英俊的脸上开始有些不耐烦:“究竟何事?” 若没有正经事,他便直接拿下他去换楚青若,倒也不错!只是,他若当真无事,决不会那么无聊,深夜单枪匹马闯到他的大营特意来和他磨嘴皮子的。 更何况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就连叶殇都伤在了他手上,能不能拿下他,傅凌云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把握。 “好,既然你不怕人知道,那我便这么说了。”吊儿郎当的百里晟,慢慢的踱到他的面前,“我想你去胡杨悄悄的将青若给接出来。” 此话一出,不仅傅凌云大吃一惊,就连暗处的连枫徐勇都暗暗吃惊。这厮一个人冒着那么大风险,深夜跑来竟是为了叫他们去救少夫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闻言,傅凌云那对好看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你意欲何为?” 百里晟的脸此刻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忽明忽暗,傅凌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沉重的开口说到:“我的人现在都吵着要杀了她,以振士气。回盛京只怕我的父王也会下旨赐死她,她在我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傅凌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她已是我妻,你却将她掳走,如今又让她身陷险境,你究竟想做什么!” 百里晟额头青筋也暴跳:“若不是你们的皇帝赐婚,我定会求娶她的!你若真对她有意,为何不放弃朝阳城,换回她!我给过你机会的!若不是丢了朝阳城,她又何至于身陷险境!” 傅凌云被气笑了,送开了他的衣襟,不再与他做无谓的争论,这人连青若的性子都摸不透,对青若来说,他只能是一个给她增加困扰的男人,永远也不可能将他放在心上,自己和他较真岂不可笑。 “说吧!你的计划!” 百里晟被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因为时间有限,不便追问。只得按下心火,细细的将计划说与他听,说完他还加了一句:“信不信,随你。”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暗处的连枫,和房外带着人埋伏着的徐勇却不满他之前说的话,见他走除了房间,都纷纷跟了上去,将他包围了起来。 百里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房中端坐的傅凌云。傅凌云皱着眉头,走了出来,朝众人挥了挥手:“让他走!” “爷!” “少爷!” 徐勇和连枫同时叫出声。 “无事!让他走!” 众人只得无奈的的放下刀剑,让开了一条路。百里晟轻笑,大步走出县衙,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见他走脱,徐勇懊恼的问傅凌云:“爷何故这么轻易让他离去!” 连枫也有几分抱怨:“是啊,我们这么多人,拿下他,不一样可以换回少奶奶,何必听他的鬼话连篇,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救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尔反尔 傅凌云知道他们的心思:“他自身难保,青若危险!” “可他让我们潜入胡杨镇,如今那里可是他的大本营啊,我们去了,万一他言而无信层层重兵,我们到时候该如何脱身?” “围魏救赵!”傅凌云意简言骇。 * 一身夜行衣的百里晟,出了朝阳县衙,便开始策马发足狂奔。在县衙中,他的淡定自若,不过是装出来的,他不过是不想让傅凌云小看了自己去而已。 一路策马狂奔,任由冷风无情的打在他的脸颊上生疼,却抵不过心里的疼痛。 是的,他后悔了,很后悔,后悔自己干嘛要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此刻出了县衙,他的才将自己的愤怒、不甘、心疼尽显无遗。他不舍得,也不甘心放她离去,可又不得不让她回去。 这种心如刀绞的滋味,不能言表也无人可说。只有将这份心痛化作了马蹄下,拼命奔跑的脚步,让自己在疾风中渐渐淡化这份心疼。 精疲力尽回到胡杨镇的百里晟,还来不及休息,便听说甲方将楚青若押到了客栈的柴房中,看押了起来。大惊之下,喊来李成浩细问这几日他不在,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甲方将楚青若关了起来。 李成浩也是一脸为难的为甲方开脱:“殿下,这事不怪方副将。是那楚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快说!”吞吞吐吐的,真是急死个人! “她……” 原来那日百里晟深夜一人出了客栈之后,甲方这个跟在他身后跟了一段路,见他是往朝阳城方向去的,便知道他定是为了那扫把星,舍身犯险。心中不禁对楚青若一阵恼恨,转身策马回到了客栈之后,便门也不敲的直接闯进了她的房间。 “说,你这女人昨日和殿下说了什么?”闯进楚青若房间的甲方,抽除了自己的腰刀,指着一脸茫然的楚青若怒问。 “他去哪里,我又如何知道?你该去问他!”楚青若本就因为连玉镇屠镇一事,对甲方没有好感。 她不明白,明明是孪生的兄弟,为何乙方和甲方的性子会相差那么多。弟弟这般明事理,温和善良,哥哥却如此残暴不仁,冥顽不灵。 “若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在殿下面前胡诌了什么,他……他怎么会一人独自取了朝阳城!”甲方望着眼前这个满不在乎殿下死活的女人,恨不得一刀劈了她! 真替殿下感到不值,就这样一个女人,除了长的好看点以外,对殿下一无是处。可偏偏殿下当她是宝一般,处处为她着想。 可再看看这女人,殿下为了她冒了那么大风险去了朝阳城,她居然还给他装傻,扮做不知情。这般的没有良心,叫他说,就该拉出去当着将士们的面砍了,以慰军心! “我与他说了什么,我说了你便会信吗?方副将,我知你素来不喜我,而我恰恰好也不喜你!你要寻你的世子殿下,自去寻去,若没事的话,就请你出去,我要歇息了!”楚青若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若是跟她耍横,她便比你硬上百倍千倍! “你……你这扫把星……我……我砍了你!”盛怒中的甲方举刀便向楚青若砍来,去被随后而来的李成浩一把拉住。 “方副将,不可!”李成浩得了士兵的禀报,连忙赶到了楚青若的房间,正看见暴怒的甲方举刀要砍死楚青若,连忙上前拦腰抱住了他。 “方副将真是好大的能耐!你放开了他,让他砍死我,就像他砍杀连玉镇那些赤手空拳,毫无还手之力的镇民们那样!”楚青若非但不畏惧,反而还出言讽刺。 “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扫把星!”甲方越发的暴跳如雷。 “你不能杀她,一会儿殿下来了,他……” “殿下来不了,他受了这扫把星的蛊惑,一个人去了朝阳城了!” 李成浩大惊:“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殿下什么性子,你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我拦得住吗?” “那你也……也该跟上去保护他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呢!”李成浩一边拉着他,一边责怪他。 甲方一听,奋力挣开他:“他不声不响的一个人走,就是不想人跟着。就算我跟着有什么用,以他的功夫,他若想甩掉我,我就是想跟也跟不上啊!” “那现在怎么办!”李成浩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百里晟的身手,确实没几个人能追的上他。 甲方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回头用到指着楚青若:“先将她看押起来,万一……我是说万一,殿下在朝阳城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便拿她做人质。记得看住了,这女人诡计多端,千万别让她给跑了!” 李成浩低头一想,现在也只有这样了,走上前对楚青若一拱手:“夫人,那就……先委屈你几天了……” 楚青若冷冷的说到:“不委屈,去柴房总比在这里看着这个人要强!”说着也不管甲方那铁青的像要吃人一样的脸色,抬腿前往外走去。 就这样,楚青若在百里晟走后,就一直被关在柴房中,直到今日他回来。 李成浩说完,悄悄的看了看他的脸色。之间百里晟脸色如常,心中暗暗诧异,这几日殿下去了朝阳城究竟做了什么?若换作往日,听说楚夫人被关了起来,早就大发雷霆了,今日为何这般镇定? 百里晟为何这样镇定?那是因为甲方的这一举动,正中他下怀。他原本想着编排个什么理由将她关到柴房去,这样才方便傅凌云,过几日带人来救她。现下被甲方这么一闹,反倒省了他不少事了。 转眼到了他与傅凌云约好救人的日子,今日里百里晟特意起了旮瘩早,匆匆的带上了甲方和李成浩去了队伍中探望伤员,一直从早上忙到了天黑。天黑之后他又找了借口拉着他们陪他借酒消愁,直到三个人都喝的有些迷糊了,才起身摇摇晃晃的回到客栈。 三人回到各自的房中之后,百里晟立刻换上了一副清醒的神情,竖起了耳朵,静静的听着客栈中所有一切的动静。 渐渐的,甲方的房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鼾声,李成浩似乎起来喝了点水,然后又睡下了。走廊中巡逻的士兵懒散而又缓慢的步伐,许是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地方,放松了警惕吧。 夜已经深了。 百里晟一直保持着清醒,瞪着眼睛望着自己床上的木雕纹路发呆。他的脑中又浮现出那晚,夜凉如水,月光悠悠,坐在地炕上的他,弹着母亲最爱的五弦琴,身边坐着他最心爱的女人,唱着优美的曲子,诉说着静好的时光。 忽然一股深深的后悔之意,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该去找傅凌云的!他不该放她走的! 他可以找个女人假冒她去振军心,也可以回了盛京便给她换个身份,将她安置在别院,对外就说是他新纳的夫人,将她金屋藏娇起来。 其实还可以又很多的办法的,为什么他要选择将她送回去! 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纠结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来人!来人!” 房门打开,一位值夜的士兵小跑步走了进来:“殿下什么吩咐?” “去,将方副将和李副将叫醒,就说我有急事吩咐。” 只是,还没等那个士兵说出那个“是”字,就听到客栈的前院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百里晟神色大变:没想到,那人来的那么快!敌军突袭又是搞什么鬼?他可没交代他这么做!莫不是那混蛋想借着机会,趁火打劫? “快去,叫方副将马上带人前院迎战,叫李副将带一队人将客栈包围起来,所有进来的敌人,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走脱,统统格杀勿论! 士兵匆忙照着吩咐去了甲方和李成浩的房间,百里晟则闪身飞快的出了房间,扬手招过了几名走廊上负责巡逻的士兵,随他一同去了柴房。 士兵得了他的命令,打开了柴房的门锁,他推门走了进去。之间堆满柴火的小屋子里,楚青若瘦弱的身影,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一堆柴火上。 “青若,跟我走!”他急切的向着她伸出了手。 楚青若冷冷的瞟了一眼他的手,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晟先生后悔答应放我走了?所以又决定出尔反尔了?” 外面的动静她已经听见了,所谓的敌军来袭,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应该就是文远哥哥带着人来救她了。 努力按下心中的雀跃,她镇定的看着眼前满脸不甘的百里晟。被她再一次的看穿心事的百里晟,觉得此刻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她面前一般难堪。 是的,他后悔了。 但他却丝毫不悔自己的出尔反尔。若是今夜顺利的话,他即能除掉傅凌云这个眼中钉,又能将楚青若留下,现在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但愿还来得及。 第二百一十五章 言而无信 傅凌云带着一堆人马,个个身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趁着夜色一行人骑上了大营中最快的马,一路疾驰了几天,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终于赶在和百里晟约好的日子到达了胡杨镇。全网 . 将马藏在了镇外小树林之后,傅凌云一行人便准备潜入胡杨客栈。 蒙上面罩,傅凌云猫着身体,朝着同样黑衣蒙面的徐勇、连枫两对人,比着手势:徐叔你去客栈前院,连枫你去他的大营,我去客栈里面救人! 原本百里晟和他们说的计划是,他带人偷偷潜入客栈救人,而他会让客栈的守备放松些,好让他们救了人就走。可傅凌云信不过他,除了他对青若的情义,别的事情他连一分一毫都不信他。 当初在盛京他不就将他的言而无信的本质,尽显了个无遗?如何还敢信他,他傅凌云又不是个傻子!而且现在他兵败退走胡阳镇,这里有着他残余的部队,再怎么说,人手都比他带来的人要多得多,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 所以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和徐叔连枫原先商量好的计划,兵分三路,围魏救赵。今日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特意让人快马去请过来的乙方! 连枫带着人去了百里晟的大营,傅凌云则带着徐勇、乙方和两队人,悄悄的潜入了客栈。 进了客栈,徐勇立刻和他分流,领着一队人奔着前院的马厩去了。傅凌云和乙方则依旧躲在暗处等候他的信号。 很快,马厩便起了大火,值夜的墨军士兵连忙赶来救火,却被埋伏在火场周围的徐勇带着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巡更的士兵见了,慌慌张张的敲响了更罗:“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徐勇望着一片混乱的火海,面罩下的大嘴无声的咧了咧:嘿嘿,他娘的够乱就对了!老子就怕你不喊! 前院一喊敌军来袭,客栈里马上便传出了动静。一阵楼梯的急响,衣衫不整,宿醉未醒的李成浩和甲方,匆匆忙忙的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拨开了慌乱的士兵,下到楼来:“哎……西巴……慌什么慌!都别自乱阵脚!你,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李成浩也指了指另一个士兵首领:“你带着人跟我走!” 前院,放火放得正热闹开心的徐勇,忽然间只觉得身后一股犀利的刀风向自己袭来。连忙弯下腰,一侧身,他将马厩中的一个石槽举了起来,狠狠地向着身后的来人砸了过去。 上百斤的石槽呼一声向着甲方的头上砸了过来,他措手不及,险些被砸了个正着。一个后翻,险险的避过了石槽,他磨着后槽牙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定睛一看眼前的黑衣人,身形看着似曾相识,有几分眼熟,但是蒙着面又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将自己的腰刀一抽,“小子哎!我不管你是谁,今日你方爷爷保管你有来无回!” 徐勇乐了:“呵呵,孙子哎!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窜天猴,扔到了火堆中。 窜天猴一遇火般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冲上了客栈的上空,炸了开来。 甲方见自己一个疏忽,让他放出了信号,不禁红了眼睛。提刀便向他狠狠地砍去。徐勇也不甘示弱,连连向他挥出几刀凌厉的刀风,顿时两人便打到了一起,一时间两人打得是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躲在暗处的傅凌云收到了徐勇的信号,和乙方两人对视了一眼,朝身后一挥手,一行人悄悄的从客栈账房的窗户翻进了去。 进来了以后,乙方立刻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傅凌云的两个手下,马上一左一右在门背后躲好。冲着乙方点了点头。 乙方伸手打开门,朝着门外刚好经过的两个士兵,招了招手:“你!给老子过来!” 两个士兵一愣,方副将不是领着人上前院去了吗? “看什么看!西巴!还不快给老子过来!”乙方故意粗着喉咙,学着他哥的声音和语气,将那两个一脸蒙圈的士兵骗进了账房。 这两个士兵刚一走进门,便被门后傅凌云的两个手下,打晕了脱下他们的衣衫。 乙方又故技重施的骗了几个士兵过来,统统被打晕之后,五花大绑,堵上了嘴扔到了账房的里间中。 傅凌云一行人换好了衣服以后,列了个队形,由乙方带着队闪身出了账房。伸手拉过一个匆匆忙忙的士兵,乙方问道:“楚夫人关在哪里?” 那士兵被问的,丈二和尚哪个摸不着头脑:“柴房啊,不是副将你自己吓得命令吗?” 乙方撩起来一个巴掌呼在了他的头上:“现在这么乱,老子知道她有没有被转移啊!” 士兵挨了揍,缩着脖子敢怒不敢言,只能讪讪的说到:“没,没呢,还在柴房,殿下亲自带着人看守去了!” 乙方大惊,暗暗和身后的傅凌云交换了个眼神,傅凌云朝他撇了撇头,乙方会意。回头又是一巴掌,呼的那可怜的士兵一脸的莫名其妙:“行了,滚你的吧!” 见那士兵摸着自己的脑袋,气呼呼的走远了以后,傅凌云连忙将乙方拉倒一边:“方毅,你帮到我这里已经够了!百里晟分辨得出你和你哥,你若是去了柴房,百里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乙方的大名叫方毅,他听了傅凌云的话后,低头沉思,“不行,你一个人对不了殿下,我在,多少也能出点力,胜算会大些!” 傅凌云也没有时间,慢慢游说他:“你去大营,帮着连枫准备好接应我们撤退!这里我有办法应付!” 乙方也是个干脆的人,闻言,一拱手:“那好!你自己小心!”转身离去。 支走了乙方,傅凌云带着人一路摸索到了柴房门口。只见柴房的门紧闭,里面不知道百里晟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会不会设下什么陷阱。 “将军,要不我先进去!”他的一名忠心的手下出声道。 他一抬手:“不用!你们都别进去,在这里接应!” “那怎么行!您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们跟您一起去吧!” “这是命令!”傅凌云不得已,只得对他们下了命令。 众人无奈:“是!” 用力推开了柴房的门,傅凌云抬脚镇定的走了进去。 “啪啪啪!”一阵不疾不徐的掌声响起,百里晟从一角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半真不假的笑容,“傅少将军当真是言而有信,果然好胆色!” 傅凌云不与他玩这套虚头巴脑的把戏,直接看向端坐在一边的楚青若,深情地说道:“青若,我来接你回家了。” 楚青若眼中噙着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向他走去:“嗯,我等了好久了!” 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深情,深深的刺痛了百里晟的眼睛。他讲手中的扇子刷的一下打开,伸手拦在了楚青若的身前:“慢着!傅少将军就打算这么走了?” 傅凌云轻蔑的一笑:“你待怎样?”就知道他不会守信用,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楚青若也薄怒:“你又要耍什么花样!说放我走的是你,现在有这般阻拦的也是你!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百里晟回头看了一眼她被气的通红的笑脸,心中越发的不甘放她离去:“我与傅少将军原本是说好他带着人来悄悄的将你用一名女死囚换出。 可如今他空着两个手来,又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若是就这么放你们走了,我有该如何向我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交代,回去我又如何向我的父王交代?” 傅凌云闻言,神色一凌:“你要如何的交代?” 百里晟冷笑:“只要你死了,我就全能交代了!”说话的同时,他手里的扇子已经弹出尖刃,挥手向傅凌云的脖子横切了过去。 楚青若没料到百里晟竟会这般的无赖,阴险,忍不住捂住了嘴惊叫:“啊……文远,小心!” 傅凌云却反倒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一招一般,不慌不忙的讲手中的剑贴着他的扇面,直直的向他的咽喉刺去。 一寸长一寸强,扇子的长度自然是比不过一把剑的。百里晟的扇子还没来得及靠近傅凌云的脖子,便被他的剑势逼退了一步。一仰头,剑锋贴着他的面皮蹭了过去。 一道细小的口子,瞬时间在他英俊的脸上裂了开来,几颗细小的血珠沁了出来。百里晟用大拇指擦了一下伤口,低头看了看拇指上的血迹,脸色开始发青。 趁着他查看伤口的时机,傅凌云眼明手快的一把将楚青若拉倒了自己的背后,“青若,你快出去,外面有人接应,你先跟他们走!” 楚青若深知,此刻她的存在便是对他最大的拖累,于是二话不说的打开门,道了声:“好,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百里晟见状,心中一急,竟徒手来抓楚青若。傅凌云岂能让他得逞!反手一剑刺向他的双眼,趁他本能的用扇子遮挡的时候,快速的将楚青若轻轻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柴房的门。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围魏救赵 楚青若被推出了柴房之后,门外傅凌云带来的人立刻便迎了上来:“少夫人是吗?请跟我们走。我们护送您离开!” “有劳各位了。”她嘴上说着话,一边频频的回首看向柴房那扇紧闭的门。 “夫人,不用担心将军,我们已经做好了安排,一会儿将军也能全身而退!”一名手下胸有成竹的说道。 “是……是吗?”说不担心那是假的,自己的丈夫在里面和人拼命,自己有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呢。只是文远行事自有他的打算,自己在这里反倒要拖累了他。 狠下心,楚青若对他们挤出一丝笑:“那我们走吧!” 房内,傅凌云正和百里晟紧张的对峙着。 “傅少将军,你与我几次交手都没有真正的分出胜负来,今日不如你我做个了断吧!”百里晟一只手持着扇子,一只手慢慢的将自己碍事的长袍解了下来,顺手甩在了一遍。一身的白锦短靠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傅凌云扯下了面罩,扔到一边:“好!” 百里晟轻笑,暗暗将手中扣着的一枚七花子午钉,弹着射向看似毫无防备的他。傅凌云早已看穿了他的为人,怎么会一点都不提放他呢? 就见他的身形一闪,子午钉射空,乌黑的钉身深深的插进了他身后的墙上。雪白的墙一瞬间便乌黑了一片。 钉上有毒! 傅凌云心中冷笑,这人虽武功奇高,也算是个一表人才的俊秀之辈,若非行事总是这么阴险卑劣,倒也算得上一代豪杰。 只可惜,一个人的生性决定了他的命运,凡事太不择手段的人,注定了成不了大事,太过汲汲营营的人,总免不得失了人心。 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剑,傅凌云抱着必死的信念挥剑而上! 青若,当初为了孩子,不得已让你留在了盛京,那个豺狼之窝。今日,我就算是与他同归于尽,都要保着你平安回到大炎,回到我们的家! 百里晟被他这般不要命的打法,频频的逼退了好几步,情急之下,只能一个扫堂腿,将柴房两边地上堆放的柴火不断踢向他,趁着傅凌云忙着躲避他踢来的柴火的时机,方才缓住了自己的身形。 不等傅凌云从柴火中停下手来,他便又挥着扇子,狠狠地向着他下路攻去。傅凌云反身跃起,将最后两根柴火向着攻下他下路的百里晟踢了回去,却被他注满内力的扇子击了个粉碎。 傅凌云与他交手过好几次,渐渐发现,他的武功路数竟与叶殇的如出一辙。以往在京城的时候,他也经常陪着他大哥大嫂,一同与叶殇拆招、喂招的练练手。对叶殇的招式多少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他的招式和叶殇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在于,叶殇的招式刻意的花哨卖弄,逗他们开心。而这厮的招式却是更简洁直接,几乎招招致命狠毒,绝没有半点多余的花式。 傅凌云一边沉着的应对着他的招式,一边默默寻找着他的破绽。 突然百里晟一手成掌,虚晃一招向着傅凌云的胸口拍来,同时手里的扇子收起成了一把扇剑悄悄的向他的小腹刺去。 他这一招是声东击西,明面上看似力道十足的一掌,其实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真正要命的却是刺向傅凌云丹田的那一剑。 习武之人,一旦丹田被破,基本上也就完了,百里晟正是想要用这一招,要了他的命!就算不死,以后也是个废人,看他还能拿什么跟他抢楚青若! 谁知,傅凌云今日里,本就是抱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心思在和他打斗。见他一掌推出,不但没有躲,反而迎了上去,生生挨了他一掌。 又利用自己长剑的优势,未等他的扇剑刺中自己,便已经一剑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肩胛! 噗—— 傅凌云暗暗吞下口中冒出的腥甜,百里晟错愕的看着自己的肩胛,两人的身形一时都顿在了那里! 傅凌云不等他做出反应,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借着他飞出去的身形,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百里晟狼狈的反手用扇剑撑着背后的墙,支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侧。他想不通,自己的武功明明高出他许多,为什么接二连三的伤在他手上! 他不明白,这就是老百姓口中所说的,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菜刀!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和你玩命的时候,纵使你武功盖世,也不见得打得赢他。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 百里晟又一次伤在武功不如自己的傅凌云手上,忍不住恶向胆边生,伸手从衣襟中摸出了几颗黑色鸽子蛋大小的铁蛋珠。 傅凌云定睛一看,霹雳弹!这厮竟然有这东西! 霹雳弹一出,别说是他这个血肉之躯,就连这一整个客栈都要被炸成一片废墟!这厮是疯了?竟不顾客栈中还有他自己手下,许多士兵的性命,只为一己之私? 连忙闪身退到门口,傅凌云打开门,飞扑了出去。 紧跟着身后一阵轰隆巨响,百里晟狞笑着对着他飞扑出去的身影扔出了一颗霹雳弹,然后自己却往柴房外飞跃了出去。 傅凌云虽然已经及时躲避了,但还是免不了被剧烈的爆炸发出的气浪给震飞出几丈远,重重的摔在地上。原本被百里晟打了一掌的胸口又是一阵发闷,一张嘴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捂着胸口,抬眼向霹雳弹爆炸的地方看去,就见一地的狼藉,好几个墨国的士兵,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散落在一片焦土之中。 这厮好狠毒的行事做派! 前院的徐勇,听见了客栈内这般打的动静,忍不住心中焦急。 已经渐渐吃了下风的甲方,反倒精神振奋了起来。“呵呵,看来你们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殿下炸成碎渣了!老子劝你,放下刀投降吧!” 徐勇大怒:“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个手下败将,打赢我再说!”说着,提刀一个横扫千军。 甲方此刻已经伤痕累累,手上、腿上、胸前、背后,都已经中了好几刀。见他又是来势汹汹一刀,他奋力的跃起,想躲过这一刀。无奈受了腿伤的影响,行动迟缓,没能及时避开,又被他在自己的大腿上添了一道新伤。 这下他彻底的无法站稳了,扑通一声跌坐地上。甲方不甘,用刀撑着地面,努力的向站起来,想要再战。却被一心记挂着客栈内的傅凌云的徐勇,飞起一脚,踢中他的下巴。 噗—— 甲方喷出一口血,彻底的倒地不起,昏死过去。徐勇扫了他一眼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客栈。 就见一片废墟中,傅凌云捂着胸口,正和同样受了伤的百里晟两人,面对面对峙着。百里晟那厮的手里,扣着另一枚霹雳弹,正要向他挥出。 徐勇连忙飞起一脚,将身边的一把椅子踢向百里晟。百里晟不及闪避,被打了个正着,身形往后退了几步。 飞身来到傅凌云的身边,一手搀扶起他,一手用刀护在了他们两人的胸前,警惕的看着对方。 “殿下!殿下!” 负责包围客栈的李成浩,此刻全然不顾形象,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跪在百里晟面前,拱手禀报道:“殿下,不好了,军营来人禀报,大批炎军进攻军营,军营那里也打起来了,炎军攻势猛烈,将士们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命人来请殿下回去督战!” 百里晟大怒:“傅凌云,你敢使诈!”忍不住想将手里的霹雳弹扔向他,低头看见跪在地上的李成浩,又忍下了。 傅凌云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未显狼狈,冷笑道:“兵不厌诈!” “你以为你派人攻打了我的军营,你就有机会逃出生天吗?傅凌云,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百里晟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今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已经立下书信,若是我今日身死,兵马大元帅的帅印就交给高将军,李将军,熊将军任何一个将军,请他们继续统领三军。我也奏请了皇上的圣旨,我若今日身死,我大炎必将挥军北上,踏破盛京,扬我国威!” 傅凌云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徐勇也视死如归:“对!我大炎朝绝不容许别人轻易进犯。就算今日我徐勇倒下了,我们大炎还有千千万万个徐勇,傅凌云!谁若敢来犯,我大炎必集举国上下之力,踏破盛京,扬我国威!” 百里晟怒不可遏,把心一横,想将手中的霹雳弹扔出去,却被李成浩一把拦住。 李成浩拉着他,小声的说到:“殿下,不可冲动!军情要紧!若是全军覆没了,就算殿下是王上的儿子,回去只怕也……殿下,何必做这亲者痛,愁者快的事情?” 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就算他是王世子,只怕也难逃一死!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对王位虎视眈眈的世子在,到时候,就算有神仙也救不了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破镜重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甲方在哪里!” 形势所逼,百里晟不得不恨恨的收起霹雳弹,没好气的问身边的李成浩。 李成浩见他被自己说通了,这才松了口气:“我已命人竟昏厥的方副救醒,先将他送回大营暂做指挥了。” “做得好,我们走!” 虽然心有不甘,但依旧还是,随着李成浩一起纵身离去得百里晟,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对傅凌云和徐勇的痛恨,甩手往客栈中扔出了一颗霹雳弹! 傅凌云和徐勇见状,连忙飞身往可以遮掩的地方飞扑过去。 轰隆—— 又是一阵巨响,已是一片焦土废墟的客栈里,再次扬起了一阵灰土。 “呸呸,这狗娘养的直娘贼!” 过了好一阵子,确定了百里晟确实离开了以后,灰头土脸的徐勇,在尘埃落定之后,挥着手吐着满嘴的灰土,骂着街,从遮掩物后走了出来。 同样也灰头土脸的傅凌云,拍着自己身上灰尘,对徐勇说到:“估计此刻连枫已经打完撤退了,徐叔,我们走!” “直娘贼!龟儿子!”徐勇点头,随着他走出客栈,嘴中仍不停大骂着那阴损的百里晟。 傅凌云望着远处的身影,沉着脸:“好了,走吧!” * 连枫偷偷的进入到墨军的大营,看到了徐勇放出的信号之后,先偷袭打晕了一批墨军士兵,将他们的衣服和自己带来的人对换,然后自己又带着人,穿着墨军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逢人便砍,遇人便杀。 大营里顿时敌我不分,乱成了一锅粥。墨军们人人自危,不知道身边的战友,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假扮的。 就在墨军自相残杀的时候,狡猾的连枫又将那几个换上了夜行衣的士兵给弄醒,放了出去。 一见到身穿夜行衣的人,墨军士兵立刻便与他们交上了手,任他们说破了嘴也不相信他们是自己人,即便是有人投降,也照杀不误。 那群被换上夜行衣的倒霉蛋无奈,不想死在自己人手下,只有出手还击。一时间打成了一堆,军营中越发的混乱。 捂着嘴偷笑,促狭的连枫又指使了手下将墨军的粮草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百里晟不在,军营里的将士们乱成了一盘散沙。 那些士兵首领们个个意见不同,有的说先救火,有的却说先抓入侵者,还有的说先将假扮成自己人的细作抓出来,吵得不可开交,却被连枫趁机转了空子,又在兵营的其他地方放了几把火,弄个兵营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兵荒马乱,墨军士兵一个个光是救火就疲于奔命,更是无暇来抓所谓的奸细了。 见闹腾的差不多了,连枫又悄悄的将随身带着的蒙汗药,撒到了伙房营的水粮中,等他们打累了,查清楚了,想要来追他们的时候,要先喝口水吧? 到时候,嘿嘿嘿! 悄无声息的带着人,又安全的撤出了墨军大营的连枫一行人,得意洋洋,嘻嘻哈哈的脱了墨军的衣衫,随手仍在了草丛里。回到了胡杨镇外,安放马匹的小树林里,静静的等着傅凌云和徐勇带着人回来。 刚刚天光大亮的时候,满身灰尘的傅凌云和徐勇回来了。连枫一见只有他们二人回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就你们二人?少夫人呢?你们带去的人呢?” 莫非事情不顺利?没有救出少夫人,带去的人也折在客栈里了? 徐勇拉下面罩,露出他那上半截黑,下半截却干净异常的脸,咧嘴一笑:“小子别担心,我们带去的人先护着少夫人回朝阳城了。没事,大家都全胳膊全腿,一个都没落下!” 连枫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吓死老子了!” 徐勇失笑,在他头上呼了一巴掌:“你是谁老子呢!” 众人大笑。 笑过之后,傅凌云正色:“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马上走!等百里晟反应过来,定会派人来追,这一路怕是没那么容易走脱,大家千万要小心!” 众人称是,翻身上马,一行人飞快的向大炎境内疾驰。 “少爷,你放心,他们追不了多久的!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回到朝阳的。”连枫跟在傅凌云身侧,一边策着马,一边神秘兮兮的说到道。 徐勇心痒难耐:“你怎么那么肯定?你做了什么?” 连枫在风中哈哈大笑,卖起了关子:“我就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马当先的傅凌云抿嘴偷笑,就知道这小子诡计多端,肯定做了什么手脚,既然他要卖关子,那就到时候拭目以待吧。也不追问他,只管策马向前疾驰。 匆匆赶到大营的百里晟,很快便发现自己上当了。哪里来的什么大军侵袭,只不过是傅凌云这个狡猾的,引得他们自乱阵脚而已。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他,用马鞭将那几个自乱阵脚的士兵首领狠狠地抽了一顿后,命令他们马上带人去追,一定要将楚青若和傅凌云两人抓回来,决不能让他们逃回大炎。追不回来,就叫他们提头来见! 那几个挨了鞭子的首领,慌慌张张的骑了马带着人去追。可是,刚出来大营没几步,就像喝醉了一般,一个个倒栽葱摔倒在地。 百里晟忙命人去查看,却发现不只是他们,就连军营里的士兵,也陆陆续续有人倒地不起。 亲自上前查看过情况,发现他们都中了蒙汗药之后,百里晟几乎要咬碎了他的一口银牙,好个兵不厌诈的傅凌云,竟敢如此戏弄与我!将来有机会,我定将你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一路无惊无险的回到朝阳城县衙的傅凌云,翻身下了马之后,连马都来不及栓,便飞奔进县衙后院。 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反到停住了脚步。 砰砰砰—— 他的心跳一如当年楚青若回眸一笑,告诉他,她叫楚青若时,那般紧张的跳动着。 夫妻分别了快两年了,如今终于破镜重圆。悲喜交加,他的眼眶有些热,往日在她面前的笨拙和无措,越发的严重了。 笃笃笃 他木讷的抬起手,敲了敲门,“青,青若,我……我能进来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身穿一袭浅青色广袖流仙装,身材窈窕的像未嫁姑娘一般的楚青若,扶门而立。带着几分笑意又有这几分羞涩,望着他娇嗔:“若是房里没人给你开门,文远哥哥是不是就要在门外站上一宿?” 身后的连枫和徐勇起哄到:“那可不是?别人都是近乡情怯,咱们少爷(爷)是……”两人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高声笑道:“近‘妻’情怯!” “哈哈哈!”众人哄笑。 傅凌云瞬间脸红脖子粗,手足无措的撸了把脸,回过头,故作严肃的喝道:“胡说八道,三更半夜,扰人清梦,还不去睡觉!” 众人笑得越发的厉害,这艳阳高照的,哪来的三更半夜,扰人清梦!难得见到自家将军这般的窘态,他们还睡哪门子的觉! 楚青若也掩口轻笑,傅凌云越发的窘迫难当,“恼羞成怒”一咬牙,弯腰一把扛起门口这个没良心的小妖精,走进房间,用脚跟带上门:“去去去,都散了,睡觉去!” 门外哄笑声,口哨声四起:“噢~噢~睡觉去,睡觉去咯!将军(少爷)(爷)也要好好‘睡觉’,保重身体啊!” 房内的人已再无时间理会他们…… 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阑重得叙欢娱,凤屏鸳枕宿金铺。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 皇都城,莺飞草长的四月天,百花争鸣,春深景盛。 今日,不仅对傅家,楚家两家人来说,是个值得欢庆的好日子。就连十一皇子府上,已经身为皇子妃的程玉娇,此刻都不顾形象的在附中飞快的行走着。 “长筠,长筠!” 一路快步,兴奋的程玉娇气喘吁吁的扑在了陆亦清书房的门上,玉芙蓉似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折子,陆亦清看着他这个,已经做了两个孩子母亲,却还依旧像个孩子一样爽朗率真的妻子,好笑的问道:“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我可是许久都未见你这般的高兴了。” “文远……文远……” 陆亦清脸一黑,十分不悦自己的妻子一开口,竟是要和他说那个讨人嫌的闷葫芦。 “这混蛋又怎么啦?” 程玉娇见他这般的孩子气,忍不住失笑:“文远将青若救回来!” “真的?”陆亦清激动的站了起来,绕过了书桌,急急的走到门口拉住她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程玉娇自是知道他们的情义,也从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 谁心中没一两个曾经心动过的人呢?只要眼下他的心里、眼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便可以了,何必与往事太过较真呢!累了别人,苦了自己,不值当。 再说,青若与她也有金兰之谊,所以她也是她的姐妹,如今她终于脱险,叫她这个做姐姐的,又如何不欢喜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子高父低 “嗯,千真万确,傅家已经收到文远的家书了,说出不了两个月她便随文远一起回京了。” “太好了,我这就进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王去!” 陆亦清高兴的抬腿就走。 父王一直担心闷葫芦会因为此事而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更担心因此影响了战事。青若被救出来了,这下他可以放心,高枕无忧了。 “哎……换衣服,你就打算这般模样进宫见父王?” 程玉娇急忙一把拉住他,好笑的提醒他,此刻他正穿着便服呢。 陆亦清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失笑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是是,娘子说的是,看把我高兴的,连礼仪都忘了。” 程玉娇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呀!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 陆亦清见她这般的风情,忍不住趁着四下无人,偷香了她一记,偷香窃玉成功,挨了她一顿粉拳,心里却甘之如饴。 换过了衣衫之后,他匆匆的出门,通报过之后,惊了御书房,他欢天喜地的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原本忧心忡忡的成宗。 果不其然,成宗听闻之后,愁眉舒展,龙心大悦,“哈哈哈,好!好!想不到这丫头竟是个有福的。身处这般的险地,竟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一旁的徐公公老脸也晓得像一朵菊花开,上前弯腰,锦上添花:“是啊,还是那孩子怀上的是时候啊,想来那小公子以后也必定是个孝顺的,知道母亲有难,赶在这时候托了身。” “哈哈哈,你这嘴啊,什么事情经你这么一说,都能说出个花来!”成宗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一扫前几天的阴霾,“来人,传朕旨意,这次大元帅退敌有功,封……” 说到这里,成宗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傅凌云已经是大炎最年轻的将军了,再往上封,那就只有封做侯爷了,那么年轻,让他居此高位…… 想到这里,成宗脸上的笑意变成了虚笑,话头一转:“赏金就不用了,朕看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啊?哈哈哈!朕就赐他们忠勇世家的牌匾,让他们高挂门庭,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朕感谢傅家,感谢傅老爷子为我大炎朝养出这么个好儿子啊!” 顿了顿,又说道:“封他那个儿子为孝义侯,永享俸禄。因为他及时到他母亲肚子里去,才保全了他母亲的贞洁,是个孝子!朕要好好的赏他,让户部就按爵位,拟出赏赐封地和银两,尽快的送过去!” 陆亦清脸上的神色稍稍滞了滞,随即故作欢喜的上前,跪在地上:“儿臣替傅家先谢过父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宗心甚悦,挥挥手:“行了,你就代朕去宣旨吧!” 陆亦清领旨退出了御书房。 他前脚走,后脚一旁的徐公公,便上前为成宗递上一盏茶:“陛下,真是位仁厚的君王!” 成宗的脸上,此刻毫无喜色,冷哼了一声,接过徐公公起来的茶喝了一口。阴沉着脸,放下了杯子:“那丫头在盛京那么久,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着实叫人心中生疑。而那傅凌云如今手握重兵,朕不得不防啊。” “那是,如今万岁爷赏了他们一家,更重赏了他的儿子,想来傅少将军也生不出异心来的。”徐公公弯着腰,温和的说道。 才会走路的奶娃子便被封了侯位,这辈子就算不努力也能安享一世的荣华富贵,将来这孩子还会努力学习吗?儿子是侯爷,老子只是个将军,这子高父低的,将来万一这孩子不争气,傅凌云连管教都不好管教。 这招便叫做“捧杀”! 万岁爷不亏是当君王的,一出手就是高招啊! 只是……这么做,万岁爷确定不会事得其反吗? 长着一张修长白皙,干净的瓜子脸的徐公公,虽是个年过五旬,背也弯了,头发也白了的老太监。可却是个明白事理的忠义之士,暗地里非常看好刚正不阿的十一皇子,陆亦清。 今日,成宗的这一番赏赐,让陆亦清和徐公公很意外,多少让人有些心寒。但他深知,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的道理。所以,只能将这份不满的心思,放在了心底,脸上没有露出半分。 可想而知,他一个旁人尚且有如此的想法,等傅凌云回来,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会作何感想? 唉……算了,管不了,管不了,朝堂的是岂是他一个内宫太监管的了的,还是留给他们朝堂上的人去应付吧! 话说,这万岁爷自从得了那个新人以后,性情似乎有所改变,自己还是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为好啊…… 陆亦清出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去时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满脸的愤懑之色。 程玉娇见了,忙挥退了左右,柔声的问道:“长筠,怎么开开心心的进了宫去,回来却一脸的苦闷之色?是不是又痛父王争吵了?” 抬头望着这朵温柔而又善解人意的解语花,陆亦清郁闷的长舒了一口气,将进宫之后,父王给傅家的赏赐一事,细细的说与她听。 程玉娇听完,柳眉倒竖:“什么?父王当真如此糊涂?” 陆亦清神色一凌:“玉娇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我这就进宫去,求父王收回圣旨!” 将门虎女的做派便是敢说敢做,程玉娇当即便要转身,却被陆亦清一把拦住。 “玉娇不可鲁莽!” 如今父王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疑心甚重,若由得她的性子冒冒失失的进得宫去,还不知道要闯下什么样的泼天祸事来。 “此事,还是等闷葫芦和青若回来,一起商议,再行其事吧!”毕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究竟会怎么做,他们外人也不好决策。 程玉娇恨恨的跺脚,不再言语。 隔了几日,陆亦清怀着沉重的心情,去了傅家宣旨。 听到圣旨的内容后,傅老爷子、傅凌言和陆嘉皆神色大变,唯有懵懂天真的傅老夫人牵着萝卜,欢天喜地的将圣旨接了过来,高高兴兴的将它送去了后院的小祠堂里,供了起来。 望着傅老夫人抱着萝卜,捧着圣旨的背影,陆亦清和陆嘉两姐弟如鲠在喉。 反倒是傅老爷子人老心不老:“皇子,公主,不必这般,原本我们傅家便对吾皇忠心不二,即便是不给赏赐,保家卫国也是男儿应尽的本分。 如今万岁仁爱,还给了这般的赏赐,我们傅家已是深受皇恩浩荡,无以回报了。请皇子和公主提老夫谢过皇上的大恩,傅家上下定不遗余力,报效皇恩!” 陆亦清越发的不是滋味,尴尬的拱手告辞了傅家上下后,郁郁寡欢的回到了府中。 他走了之后,心直口快的陆嘉忍不住开口:“爹,父王他……” 傅老爷子朝她慈祥的一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事做臣子的本分,身正又岂怕影子邪?万岁是位明君,如此的做法,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为人臣子的,不必妄加猜测,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一席话说的陆嘉心中五味陈杂,傅凌言伸手扶过了她,朝她安慰的笑笑:“无事的,公主不要杞人忧天,我相信三弟回来也会和我们是一样的想法的,放心吧!他的心性我最了解了。” 陆嘉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不然,她夹在中间,可就要难做了。 * 大炎的炎虎军打了胜仗,将企图侵犯大炎的墨军赶了回去,不日便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的皇都城的大街小巷,人们欢喜雀跃,举国欢腾。 各大酒楼里,说书的先生都各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浑身解数,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英勇的炎虎军是如何打的墨军溃不成军,狼狈的逃回自己的国家。 同样欢腾的除了街市上,还有大炎的金銮殿,朝堂上。 “万岁,傅少将军此次退敌有功,臣以为陛下应当重赏少将军,犒赏三军,以慰天下。”一位满头白发,留着一把白色的山羊胡子,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老头,颤颤巍巍的站在龙椅前的台阶下,激动的说道。这是大炎的太傅,何孝彬。 “臣附议!” “臣附议” 眼看着朝中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站了出来附议,成宗的脸色渐渐的难看了下来。一个两个都是老糊涂了吗?难道都看不出来,傅凌云如今就快要拥兵自重了吗?难道他们都不吸取金阳王的教训吗? 徐公公在一旁暗暗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一边心中暗叫不好。若是没有人提议重赏傅凌云倒也罢了,那么多人一起附议,只怕是在皇帝的心里,不仅觉得傅凌云拥兵自重,更是加上了一条结党营私的嫌疑了。 马上朝着下面的陆亦清看了一眼,陆亦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父王!”他站了出来,“父王,儿臣那日奉命去傅家宣旨,傅老爷子有几句话请儿臣带给父王!” 成宗神色微缓,“哦,老爷子说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似是故人 “老爷子对儿臣说了,保家卫国本是军人的本分,本当不得陛下如此大恩。而今陛下赏赐了那么许多,实在是皇恩浩荡,无以回报。唯有尽忠报国,方能报效皇恩浩荡!” 陆亦清站出来启奏道,他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清澈而沉重。 众大臣们忍不住都翘起了大拇指,暗暗称赞,这位老爷子,真是高风亮节之士! 但心中对皇帝的做法,虽颇有微词,一个个却都不敢放在脸上。 成宗有了这么大一个台阶下,顿时脸色好看了许多:“你们这些做大臣的都听听!饱读诗书的饱学之士,还不如一介商贾明白事理!” 耿直的老太傅却不是很想买皇帝的帐,赞词站了出来:“万岁,这次傅少将军……” 陆亦清连忙上前扶住了:“何太傅今日脸色不太好,我命人送去的人参,太傅可曾服用?” 老太傅迷迷瞪瞪的被他转移了话题:“额……十一皇子有心了,老臣……老臣……” “父王,老太傅年事已高,要不儿臣先扶他下去歇息一下?” 成宗紧绷着脸,朝一旁的徐公公看了一眼。徐公公会意,往前走了一步,一甩手中拂尘,喊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明白了,皇帝这是不想提这事,于是一同跪倒在地:“臣,恭送皇上!” 成宗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回到了他的御书房。 后宫的记事总管太监早就在门外候着了,见成宗回来了,便抬脚走了进去,跪在地上将手里的方盘高举在头顶:“陛下,请翻牌子!” 成宗大手一挥:“不用了,今晚朕去卯玉宫,你去通知一下穆才人准备接驾。” “是!”记事太监匆匆而去。 这是万岁这个月第六次不翻牌子,直接点名去这位新进娘娘的宫里了,自己得好好巴结巴结她才是。 虽然这位娘娘的来历有些奇怪,就好像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似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进的宫,只说是万岁爷围猎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个民间女子,封不得贵妃,只封了个才人,可吃穿用度,包括月银却都是按照贵妃的等级来赏赐的。 万岁爷似乎对那个女子宠爱有加,自从带了她回来之后,那女人好似摸透了万岁的性子一般,哄的万岁爷对她是千依百顺,连性子都变了好多。 以前的万岁性子温和,心胸豁达宽厚,可如今……唉……不可说,说不得的。总之,如今宫里人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龙颜,可就大祸临头了。 “小人给穆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记事太监一路想着心事,一路来到了这位穆才人的卯玉宫中。 只见卯玉宫中,团花似锦,绿意葱葱的宫院一角,一片盛开的正茂盛的蔷薇花丛前,放着一张紫檀木精雕细琢的美人榻,上面躺着个并风姿绰约的美人。 精致美丽的脸庞上,一双描画的美丽动人,细长魅惑的丹凤眼正半眯着,享受着左右执扇宫女们,轻摇柔摆扇来的微风。 用鲜红诱人的丹朱染红的双唇,正微微的张着,等候着一旁伺候她用水果的宫女递来剥去了皮的葡萄。 “咕嘟。”记事太监咽了口口水,这样的美人,饶是他一个太监阉人看了,都免不了心生杂念,也难怪万岁爷会不可自拔了。 听到有人请安,美人睁开眼睛,慵懒的问道:“何事?” “万岁今晚驾临卯玉宫,请娘娘准备接驾。” “又接驾?你去和万岁说,就说我今天身子不适,不便伴驾,请万岁爷移驾别的宫中吧!”美人懒洋洋的接过宫女递来的果子,轻轻的放入自己口中。 “啊?这……这……”记事太监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没见过人如此干脆的拒绝万岁爷,也没人敢这么将万岁往外推的。别的娘娘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平日还要带点他们银子,央着他们多在万岁面前多提提自己的名字呢!这位倒好,巴巴的往外推! “这什么这!娘娘让你这么回,你就这么回,有什么这这那那的!”伺候美人用果子的宫女,是她的掌事大宫女。见记事太监唯唯诺诺的样子,那宫女站了起来,两手叉腰,凶巴巴的说到。 “珊瑚,本宫说了多少回,你要斯文些!”榻上的美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名叫珊瑚的宫女。 珊瑚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了双手,尖着嗓子咳嗽了一声:“是,娘娘。” 记事太监被她呛一通,很是无奈,只得向美人行了个礼,讪讪的离去。 回到御书房,向成宗禀报了这件事之后,成宗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非常的着急和担心。 “什么?她身体不适?哪里不适,可叫过御医去看过?”一想到今晚她不能侍寝,成宗身上一阵不适。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她侍寝过后,自己似乎特别的龙精虎猛,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便会心浮气躁,特别的难耐,身体也会这里那里的不舒服,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劲,反正就是周身的难受。御医也曾来给他请过脉,却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因此,他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 “这……小人也不知。”记事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复。 成宗看着地下的小太监,真想一脚踢上去,踢死这个没用的狗奴才,转念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里一阵烦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了,下去吧!” 记事太监冷汗淋漓的退了下去,成宗脸沉似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怎么时不时便出许多的戾气来,动不动就想杀人。莫非是人上了岁数,性子也会跟着变?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叹了口气,他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望着案头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卯玉宫中,那位架子大的不得了的穆娘娘,在打发走了记事太监之后,便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在大宫女珊瑚的跟随下,回到了房间。 珊瑚关上门,对着正在照镜子的穆娘娘,一开口竟是个男人的嗓音:“金璃,那狗皇帝要你伴驾,你为何要拒绝他?” 穆娘娘转过身,给了“她”一个“你不懂”得眼神:“如今,他已经中了我下的渴鸩毒,而我就是他最好的解药,可也是他催命的毒药。他中的毒越深,便越离不开我。越离不开我,他就死的越快!” 说都这里,她的眼神忽变,一脸咬牙切齿,恨不得啖人骨,食人肉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中了这中毒的人,只有和下毒之人在一起,才能减少毒发的痛苦,虽然他终究难逃一死,可我为什么要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渴鸩毒,顾名思义,饮鸩止渴。 珊瑚闻言走到她身后,从她的背后轻抚着她的身子,弯腰俯下头,含住了她的耳垂:“好了!别气了,我们去快活快活去吧。嗯?我这几天可想死你了!” 穆娘娘没好气的回头推了他一把:“你先把你的衣服换了,看着就膈应人!” 珊瑚咧嘴一笑,起身走到了屏风后。 一阵悉索,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穿亵衣,形容稍显消瘦,三十上下的俊俏郎君,星眉剑目,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只可惜,眼下因常年沉迷酒色,而沉淀出来的淤青,使他的气质破坏殆尽。 他的本名叫杨智,是江湖上一个声名狼藉的搬山卸岭之辈,他的拿手绝学是缩骨功。仗着这门功夫,他每次都能进到别人进不去,又打不开的墓室里,盗出许多的稀世珍宝来。 换了银子,便到各处的青楼买醉,潇洒快活,过得一日是一日。银子花光了,便重操旧业,如此往复。 那日,他身上的银子又花光了,刚好在青楼无意中听见人说,城郊添了座新坟,好像是前国舅的妹妹,被当今圣赐死的妃子,柳金璃的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想,国舅虽然倒台了,可廋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像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再落魄,随身陪葬的东西,总有那么一两件能值几个银子吧? 于是到了半夜,杨智带上了洛阳铲,便一个人摸到了城郊,柳金璃的墓。 到了那里一看,没想到一个落魄的妃子,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墓地光鲜,暗骂晦气之余,来也来了,只好无鱼虾也好,顺便的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哪怕换一顿酒钱,也好过空手而回不是? 就这样,他把柳金璃薄皮棺木给挖了出来。打开了棺木之后,一眼望去,出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尸之外,棺木里空空如也,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连骂了几声晦气之后,他不死心的将柳金璃的尸体,搬了出来,放到一边,想看看她身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却不料,被他靠着树放着的柳金璃,竟然发出细微的哎呀声,深吸了一口气,又活了! 第二百二十章 故地重游 原来,柳金璃得了皇帝赐死的诏书和毒酒之后,哭天抢地,大声喊冤,挣扎着死活不肯乖乖赴死。 宫中执行的太监,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立刻吩咐了左右,一人一边拉住了她,将毒酒给她灌了进去。 也是她命不该绝,她的一通哭闹,刚好一口痰埂在了喉咙里,不等毒酒灌进去多少,便闭了气昏死过去了。 执行的太监不知道,又等了几个时辰,摸了摸她的身体,变凉了。只当她喝了毒酒死了,命人将她一口薄皮棺材一装,运出宫拉倒郊外乱葬岗,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下葬的过程中,棺木被扔下坑时,猛烈的一颠,将她喉咙里的那口痰又给震出来了。 醒过来的柳金璃还来不及出声,便又被盖上土,埋了起来。任她如何敲打棺木都没有人听见。 渐渐的,棺木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生生的又将她憋死了过去。 好在,没多久,这搬山的杨智,就来了,因为贪心,将她的坟挖开,才让她再一次的死里逃生。 靠着树的柳金璃一得了新鲜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地醒转过来,却将杨智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你是人是鬼?” 柳金璃浑身无力的瘫靠在树干上喘着气:“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智见她开口说话,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她的气息,呼的是热气,是人,不是鬼。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再细看这女人,端的是一副较好的面容,比起青楼里的那些窑姐儿,那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穷心未退,色心又起的他,假惺惺的将她带到了一家客栈安顿,斯文了不到两天,便色相毕露。 柳金璃是什么人? 她可是在宫里都一路厮杀成皇帝妃子的女人。那心眼,跟筛子似的,杨智一个江湖草莽又岂是她的对手? 不费吹灰之力,柳金璃便将杨智驯服的比家猫还乖,还听话,从此对她言听计从。 死过一回的柳金璃心中对皇帝恨之入骨,她和杨智一合计,与其这么有今天没明天,靠着盗墓过日子,还不如想办法进宫去,那里才是人间最富贵的地方。 除了给兄长柳廷忠报仇,杀了那个狗皇帝之外,若是她能得个儿子,那整个大炎都将士她的囊中之物! 杨智乍听之下,又几分犹豫,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架住这女人的怂恿,壮着胆子应下了。自己如今与她相好,若是她为他生下儿子,又将他儿子扶上了皇位,试想,天下有几个人,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于是两人改头换面,又挑了个皇帝出巡狩猎的日子,设计了一场,皇帝猎场误杀人夫,貌美如花的民女穆卯玉,冒死拦驾求公道,却被多情天子看中,封为才人带进宫中的俗套戏码。 穆卯可不就是个“柳”字吗? 杨智随后也混进宫中,杀了真正的宫女珊瑚。用缩骨功收起了男子的高大身形,又易容成珊瑚的模样。白天扮做宫女保护她,晚上便做她的床上宾客伺候她,日子过得反倒比以前更快活。 比起垂垂老矣的狗皇帝,这年轻英俊的杨智自然是更得柳金璃的欢喜,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反倒生了许多的情意,越发的打定了主意,要将大炎的皇位拿下。 有了这份心思,杨智卖力的寻了机会,托了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弄来了一种名叫渴鸠的毒药,偷偷给皇帝服下。 对他们来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等柳金璃一生下个儿子,便可以叫那狗皇帝上西天了。 一想到儿子,杨智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一把将柳金璃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放下了幔帐…… * 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傅凌云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正午艳阳高照,酷热难当。放下手,勒住了缰绳,他将手向后抬起。 徐勇见状,向后大喊:“将军有令,停止前行,原地休息!” 连枫闻言,勒停了马车,跳了下来。一撩马车帘子,堆起狗腿的笑容:“少夫人,我们下来歇歇吧!”就差没朝着她摇尾巴了。 楚青若朝他笑道:“你不用这般巴结我,灵儿的婚事要她自己点头,我可不管。” 连枫瞬间耷拉下脑袋:“少夫人,你要是不帮我,我不就没指望了吗?我随着少爷常年奔波在外,康子那小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可亏大发了。” 徐勇也下了马,走过来一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也有今天啊?要不要徐叔给你支两招?” 连枫没好气的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毒舌的反唇讥讽:“就你那天天吃闭门羹,死皮赖脸的招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徐勇不服气:“切~~死皮赖脸怎么了?最后我还是把人娶回来了?总好过你连人家姑娘会不会看上自己,都不知道的要强吧!” 一招毙命,连枫瞬间蔫掉。 楚青若于心不忍,笑着走过来,安慰他道:“你别听徐叔气你,回去我帮你问问灵儿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连枫立刻原地复活,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点点头,转身去马车上将干粮取了下来递给她,越发的巴结她了。 傅凌云失笑,摇着头从马上取了一壶水递给她:“天热,喝口水。” 楚青若脉脉的望了他一眼,接过水喝了一小口,又将水壶递了回去:“你也喝。” 接过水,他朝着她憨笑了一下,猛灌了一大口水。 众人莫名的被他们旁若无人的恩爱,给狠狠酸了一把,一个个都既羡慕又嫉妒的躲到一边,默默的啃着干粮。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她问。 连枫抢答:“我们快到宁海县了。” 楚青若一听到了宁海县,沉思了一下:“文远,我想先去县上看看阿毛和方毅,谢谢他这次特意赶来救我,然后再去六丁镇拜祭一下黄老爹父女,你看这样行不行?” 傅凌云:“我也正有此意,我与你同去。” 徐勇一拍胸脯:“爷,我领着队伍先行,你放心去吧!替我给方兄弟问声好,再替我给老爷子上三炷香!” 次日一早,傅凌云便同楚青若、连枫,三人一同往宁海县去了。到了宁海县之后,向李捕头打听了李娇如今的住址,捎上了正好要去探望女儿的李婶。 马车上,李婶子拉着自己的袖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楚青若千恩万谢:“青若,阿毛这孩子……多亏了你!要不然……她……她……” 楚青若被她哭的也是一阵心酸,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婶子,都过去了。如今方兄弟对阿毛和孩子这般的好,你和李叔都可以放心了。” 李婶听她说到方毅,忍不住打心眼里高兴起来:“是呀,说到方毅这孩子,我是一千个一万哥个满意。又勤快,又忠厚,既疼老婆,又疼孩子,阿毛嫁给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楚青若听到她这般的夸奖乙方,可见她是真心待见这个女婿,她也真心为阿毛感到高兴。 “青若,我们到了!” 不久,马车外传来傅凌云的一声提醒。楚青若下了马车,抬眼一看。 原来这就是阿毛现在的家。 离定海县十几里,一个宁静而又富饶的小村子,桑园村。 一条蜿蜒的乡间小路尽头,一片竹篱环绕的院子中两间朴素而又结实的房子,房前坐着一个衣着简单无华,却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女子,手中抱着个和她的萝卜一般大小,结实活泼的小丫头。 一个身形高大,壮的像小山一样的男人,正一边和她说着笑,一边卖力的砍着堆积如山的柴火。 “阿毛!你看谁来了?”李婶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若姐姐!”李娇望见母亲身后,款款走来的身影,忍不住热泪盈眶。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了李婶之后,便飞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楚青若:“若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楚青若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这个傻丫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如今过的那么幸福,真是老天保佑。 乙方也走过来,揽住了李娇,憨笑道:“夫人,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傅凌云上前拱手施礼:“多谢出手,相救内子!” “将军说的这是哪里话,内子与夫人乃是发小。更何况我与内子的姻缘,也多得夫人相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夫人有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乙方想起以前跟着哥哥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心中越发的感激楚青若,若不是她设计救下阿毛,自己也没有机会和自己心爱的人,过上这般平静安稳的日子。 楚青若取出一方帕子,伸手擦去李娇脸上的泪痕,又沁了沁自己的眼角,笑着对着两个客气来,客气去的男人说道: “好啦,你们两个男人就不要说话这般的见外,我与阿毛从小一起长大,方毅,你就随了她一起唤我一声阿姐便是了,今日里,只有姐姐与妹妹,哪里来的夫人将军!”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兵败山倒 阿毛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就是!”然后又亲亲热热的唤了傅凌云一声:“姐夫!” 两个男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一齐手足无措的憨笑:“哎~~”“阿姐~~” 李婶欢喜的抱着孩子过来,拉着青若越看越欢喜:“好啦,好啦,你若姐姐赶了一天的路过来看你,你也不晓得给她端茶递水,尽在那里撒娇!都是个做娘亲的人,还这么不着调!” 李娇失笑:“是是是,谁叫我见到若姐姐就激动呢!”连忙招呼了他们坐下,沏上一壶茶后,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叉着腰指着乙方: “你!快先别劈柴了,赶紧上镇上去,打点好酒,买几个好菜回来,今天我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招待我姐姐姐夫。快去!” 乙方憨态可掬的应了一声,从李婶手里接过了孩子,将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白菜,爹带你上镇上看新鲜去可好?” 小丫头闻言高兴的手舞足蹈,李娇则紧张的喊到:“哎哎……你小心点,都给你惯成个野丫头了!” “我闺女,我就爱惯着!”一手扶着孩子,一手提起个空菜篮,他朝李娇龇了龇牙,像个天下所有的父亲一般,欢欢喜喜的带着闺女出门买菜去了。 当晚,李娇送走了李婶之后,楚青若和李娇两人一屋,乙方则被赶去和同样搜到妻子冷落的傅凌云睡一屋。 两姐妹躺在床上,说了一宿的悄悄话,仿佛有回到了梧桐村,回到了她们记忆中的童年。 而另一个屋里,乙方和傅凌云两人,愉快的喝着酒,聊着天。两人很有默契,心照不宣的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不说,只着了些高兴事情聊着。 渐渐的夜深了,酒过三巡之后,两人各自躺下休息。很快,累了一天的傅凌云便进入了梦乡。 可乙方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和傅凌云的一番谈话,使他想起了远在故乡的哥哥甲方了。也不知道,这次吃了败仗回去,他会不会受到牵连?世子殿下眼下的处境,以他的了解,只怕这次回去将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了。 乙方料想的一点错都没有,那日,还没踏进盛京城门的百里晟,便被城门口等候多时的内官给拦住了。 “请九世子百里晟,下马接王谕~~”一个年轻的内官,神色倨傲的向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百里晟说道。 百里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回来将要面对父王的盛怒,只是没想到,连城门都没进,便收到王谕了。 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从马上下来,伏在地上:“儿子百里晟,承谕!” 内官鼻孔朝天的打开了圣旨,大声读到:“王谕,九世子百里晟,征南不力,至使我大墨,损兵折将,徒伤国力,使孤甚为震怒,现着其囚衣负荆,跪行至宫,以慰民心。其余惩处,入宫后再行定夺!” 读完朝身后一撇脑袋,一人上前,将一根荆条递到了百里晟的面前。 “世子殿下,王上命我等一路监察,还望殿下不要怪罪。”那宣读王谕的内官,在一旁,不怀好意的说道。 百里晟望着荆条,心中恼恨。这是在折辱他吗?准是有人在背后给父王说了什么,不然,按父王的心性,绝不可能这么做的,他可是个很要面子,护短的人。 褪下铠甲,他将荆条绑在了身后,巨大的屈辱感使他望着远处的王宫,骨子里的傲气,使他无论如何,两腿也跪不下去。 宣旨的内官神色不耐的催促:“九世子,快点开始吧,陛下还等着小人和殿下回宫复命呢!” 甲方收到消息,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一见这内官态度如此炎凉,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刀,挥手便要向他砍去:“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对待殿下!” 内事被他忽如其来,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吓了个半死。身子往后仰了一仰,气势顿时矮了几分,抖着两条腿,颤着声说到:“你是何人,这……这是陛下的王谕,你……你是要违抗王命吗?来人,来人!” 甲方越发的光火:“你这狗崽子,老子活劈了你!” 却被百里晟喝住:“住手,退下!” 如同被捏着脖子的公鸭叫唤,脸色刷白的内官却不甘心,挥手竟喊来了随行的禁卫军。“将这违抗王命的人拿下,一并压倒陛下面前等候发落!” 几个身材魁梧的禁卫军闻言,齐齐的走了上来,三两下便卸了甲方的刀,将他双手反扭,按在了地上。 得意的看着在地上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甲方,那内官朝他狠狠地涂了口唾沫。然后抬起头,不可一世的向百里晟,假惺惺的行了个礼:“世子殿下?请吧!” 百里晟深吸了一口气,将这狗崽子的脸深深的记在脑中之后,一撩前摆,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用双膝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很快,他的膝头便被坚硬粗糙的地面给磨破了,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串如绽放的红花一般的印迹。 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纷纷指着他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就当百里晟以为自己今日,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羞辱的时候,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就是这个九世子提议打仗的,我两个弟弟,都跟着他打仗战死了。打了败仗,他还有脸回来!” 紧接着,百姓们愤怒情绪,瞬间被点燃:“就是,带了那么多人跟他去送死,他怎么还有脸回来,打他!” 随着一声“打他!”铺天盖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子,各种能顺手拿起来扔他的东西,都向他袭来! 没几下,他一身雪白的亵衣裤上,便到处都是污迹,残渣。更有过分的人,觉的这样还不解气,竟朝他破了一盆臭气熏天的泔水,还将泔水盆子也一并扔向了他! 就听砰一声,木盆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额头,霎时,他的面上,便被自己流出的血,污了一大片。英俊的脸上,不仅有着被疼痛刺激而造成的微微发颤,更有对这场永生难忘,刻骨铭心的羞辱,恨得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怨恨。 一路监视着他的内官,自始自终的跟在他身边,一脸冷漠的冷眼旁观,毫无怜悯。被五花大绑的甲方,几次挣扎着想要靠近他,都被孔武有力的禁卫军给拦了下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九世子府的张恩淑也收到了消息,一路连哭带跑的在朴英和池管事的陪伴下,匆匆赶来。 远远的就见通往王宫的路边,已经围满了人群,在士兵们维持次序,被清空的街道上,一个本应是雪白无暇,但如今却污迹斑斑的身形,在肮脏不堪的地上,艰难的爬行着。 张恩淑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身影,真的是她心中那个温润如玉,斯文潇洒的殿下哥哥吗?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的折辱他! 此刻的百里晟,却已经听不到别人对他的嘲讽,也看不到背后的指指点点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进宫亲口问问父王,为何要这般的折辱他。打了败仗,他愿意承担责任,即便是杀了他的头,他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这般羞辱,还不如直接赐他一死来的更痛快! 从城门一直到王宫,一段本就漫长的道路,他憋着一口气 ,仿佛用了一生的时间去走。膝盖无法在走了,他便用两只手用力的爬。双手也磨破了,他又用胳膊撑着匍匐。 “殿下哥哥,殿下哥哥!”张恩淑满脸泪水的在士兵的拦阻下,心痛的喊着他。朴英和池管事也跟在她身后,偷偷的抹着眼泪。 终于,他千辛万苦的爬到了宫门内,翻了个身,仰天躺在宫阶上,望着阴晦的一如他此刻心情的天空,大口的喘息着。 拦着张恩淑的士兵,也终于放行,让她进了宫门。她提着裙摆,飞快的奔到他身边,泪眼朦胧的将他满是伤痕的身子,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放声大哭:“殿下哥哥,你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哪里疼,你告诉恩淑,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医者!” 未等百里晟回答,便听几声幸灾乐祸的笑声,从台阶的上方传了过来。百里晟吃力的抬头看去,就见一身光鲜的百里善禄,和同样容光焕发的百里俊、张京泰,狼狈为奸的三人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说那里传来的一股泔水臭味,原来是从你身上冒出来的。”百里俊首当其冲的开口讽刺道。 这下百里晟心里全明白了,原来又是他们三个!只怕带头鼓动百姓的那些人,还有向他泼泔水的人,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羞辱自己。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王也默不作声,竟任由着他们这般胡作非为? 天真的张恩淑一见到她的爷爷,马上忍不住向他求救:“爷爷,你看看那些刁民把 殿下哥哥给伤的,你快去,把他们都抓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假传圣旨 张京泰把脸一沉:“恩淑,你又在哪里胡闹什么!还不快过来!” 张恩淑似乎明白了什么,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无比陌生的爷爷,瞪大了眼睛:“爷爷,你……” 朴英和池管事此刻对张恩淑心中也起了几分疏离,池管事老脸黑的跟锅底一般,上前轻轻的拨开她,小心的扶起百里晟。朴英则客客气气对她说道:“娘娘,如今九世子府怕是要不太平了,,还是请娘娘跟大院君先回去吧!” 张京泰也毫不客气,一把抓住张恩淑的手:“恩淑,听到没有?还不快到爷爷这里来!” “不!我死也不会离开殿下哥哥的!爷爷,我不明白,若是你不喜欢殿下哥哥,为什么当初还要同意讲我许给他!”她是真的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倒戈?为什么会帮着别人来还自己最爱的殿下哥哥。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那时候是王上指的婚,做臣子的能抗旨吗?” 这死丫头,当着王世子和六世子的面,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这桩姻缘现在可是王世子和六世子,最忌讳他的事情,如何能在他们的面前这般的提起。 唉……这孩子真是自己把她给惯坏了,张京泰懊恼的挥了挥衣袖,仿佛这样便能撇清和百里晟所有的关系。 百里晟在池管事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哼!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池管事,我们走!” 百里俊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斜着眼睛看着他道:“九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蔑视的眼神从上到下将他扫视了一遍:“你可是要进宫面见父王?你……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是……还是别去了吧,父王年纪大了,身子弱,可受不得……受不得……你这味道的‘熏陶’,啊?哈哈哈!” 百里善禄假装一脸责怪的向百里俊说道:“大王世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父王不是有王谕,宣了九弟去觐见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百里俊一脸贱相,故作惊讶。 在百里晟眼里,这两人分明就是一唱一和,蛇鼠一窝。 内官谄笑的上前,弯腰禀报:“王世子,这是您代替陛下下的王谕啊!您怎么自己个儿给忘了呢?” 百里晟闻言,神色一变:什么,这羞辱人的王谕竟是百里俊这混蛋下的? “你敢假传王谕!”他怒问。 百里禄善站了出来,一脸伪善的解释道:“哎~~九弟,这你就错怪大王世子了。你不知道吗?父王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命令王世子监国临朝了,这王谕么……他自然是下得滴,算不得假传圣旨。” 说完,和百里俊、张京泰得意的互看了一眼,满意的看着百里晟的脸,成功的被自己气的发青,还生怕他不够生气,又补了一句:“王谕上又没有写着是父王下得王谕,况且父王已经久不在朝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 “啊!我忘了,九弟不在墨国,九弟去了大炎国,吃败仗取了。啊?哈哈哈哈,难怪你会以为那是父王下得王谕了!我说呢,咱们一向高傲自负的九弟,这次怎么会这么乖乖听我话,原来是这么回事!”百里俊趁机落井下石。 百里晟闻言,只觉得心口一阵翻腾,险些没憋住吐出一口血来。“你!你们!”池管事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愤怒的看向台阶上那三人。 朴英则冷静的多:“那我们,还是要要进宫去面见王上的,殿下吃了败仗,这是事实,我们还是要向王上请罪求罚的。” 得了朴英这一句话提醒,百里晟忽的冷静下来:对,他还是要进宫去见父王,或许父王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行径。 “那可不行,父王刚才已经吃了药睡下了,你这么去打扰圣驾,是何居心?”张京泰这个老狐狸阴沉着脸,走下台阶,一边不顾张恩淑的挣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到了自己身边,一边凉凉的对百里晟说道。 “爷爷,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呀,我要和殿下哥哥在一起!”张恩淑又哭又闹,却拧不过张京泰死死拉着她,力大无穷的手。 此时的百里晟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自己今日受的这一场屈辱,怕是眼前的这三人联手捣的鬼。他记下了,他日必定双倍奉还,他心中暗暗想到。 “我们走!”撑着池管事的肩头,他低声的对他们说道。朴英和池管事轻喏一声,便一左一右扶着他向皇宫内院走去,不在理会台阶上那三人。 百里禄善见状,连忙朝宣旨的内官使了个眼色,内官会意,忙从另一边,也想皇宫内院奔去。 来到了王上的宫院外,百里晟在池管事和朴英的搀扶下,小心艰难的跪了下来:“儿子百里晟,求见父王陛下!” 接连高呼了三声,却不见宫院内有任何动静,三人大感疑惑。“父王,儿子百里晟求见!” “王上有谕,今日不济,不见任何人,九世子请回吧!”在他再三高呼之后,总算从里面慢慢吞吞的走出来一个内官。百里晟却不认得他,生面孔,父王的宫里换新人了? 那内官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见到百里晟态度倒还算客气,恭敬:“见过九世子,王上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要不等王上醒来,奴婢帮殿下代为禀报吧!” “这……”百里晟心知,今日怕是见不到父王,也问不出个究竟了。“那我就不劳烦这位大人了,我这就回去,明日在来向父王请安。” 内官客气的向他行了个礼,转身慢悠悠的回到了内院。百里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深重。 “殿下,这分明……”朴英忍不住开口。 百里晟一抬手,一脸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此处莫要多言,咱们回去再说。”池管事也点头赞同,三人一起回到了世子府。 扶着百里晟缓慢而又小心翼翼的坐在自己的地铺上以后,池管事匆忙的离开了他的房间,去为他请医者。朴英则收在一边,一边为他将已经和伤口的血肉凝结一起的衣服,一点一点小心的揭下,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殿下,我看王上,只怕是被他们软禁了,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不知道父王现在到底是何情况,等我伤养好了,我便想办法进宫探探情况,再做打算。” 看样子,夺嫡之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竟吃了败仗,使得原本朝中上下对他一片大好的呼声,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的心里,便止不住的痛恨那个该死的傅凌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以此同时,傅凌云站在黄老爹父女的坟前,也做着和他一样的想法。 呀呀呀—— 院子外,衰败凋零的柳树上,一只聒噪的老鸦在枝头,不停的叫着…… 两座孤坟,凄凉的坐落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黄家大院中。大院里的原本四处散落的杀手的尸身早已不见。大约是给官府的人收敛了,不知埋到了何处。 一想到这对无辜,苦命的父女,因为受了自己的连累,就这么枉送了性命。而自己几次都没有能够将这个杀人凶手除去,他心里是即痛恨着百里晟,又痛恨着自己。 端起了一杯酒,将它洒在了黄老爹的坟前,傅凌云满心的内疚和自责。楚青若见到他这般伤心自责,取过了三支香,点燃了之后叫到了他的手中:“文远,不要再自责了,黄老爹在天之灵会体谅你的。” “我本该不顾一切的和他好好的做个了断,可是我没能做到,我又太多的顾虑,我的身后又大炎千千万万的百姓,有将士,还有你和皇命。我……我真是没用!”他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 连枫受到了他的情绪的影响,双目中竟有些许水光闪耀:“少爷,下一次我们在见到他,一定将这厮拿下,带到老爹坟前,砍下他的脑袋祭拜老爹。” 许是受了他的鼓舞,傅凌云仰头,将眼中上位流出的眼泪,又忍了回去,心中默念到:老爹,阿秀,你们放心,等我回朝之后,交了兵符,定向万岁说明缘由,带着人亲自去墨国,将这厮带来祭拜你! 拜祭过黄老爹父女,也探望过了阿毛夫妇之后,楚青若与傅凌云、连枫一同追赶上大部队。见他们脸色沉重的回来,徐勇也没有追问什么,只叫队伍加紧了行军速度,赶回皇都城。 经过一路的奔波劳累,他们终于赶在炎热的夏天,正起劲的燃烧着它的热情的时候,回到了阔别的皇都城。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庆幸,自己终于活着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皇都城的时候。傅府的管事,连富,连枫他爹,早早的站在了城门口,挤在拥挤迎接的人群中,远远的望见了他们齐头并进的身影后,不等他们和自己打招呼,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他们。 第二百二十三章 捕风捉影 连枫眼尖,一眼看见人群里的父亲,开心的咧开嘴,扬起手:“爹,我在这里!” 连富还了他一个要笑不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连枫觉得很奇怪,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她跟前,扶着他的手问道:“爹,你儿子打胜仗回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还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连枫有点担心。 连富带着几分内疚,垂下了头:“阿枫,便打胜仗回来,爹当然高兴。可是你不知道,傅家现下……” 傅凌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马交给了一个亲兵,疾步走来问道:“连叔,何事?” 楚青若在马车上,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掀开车帘,探出身来:“连叔,家里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想了想,又问:“家里何人出事了?” 连富顿了顿,欲言又止:“这……是萝卜!哦,别担心,不是小少爷有恙,只是……唉……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少爷,少夫人,你们……你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楚青若和傅凌云对视了一眼,傅凌云默了默,“青若,我去皇宫复命,你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楚青若点头,与连枫赶紧将连富扶上了马车一起驾着马车与傅凌云的队伍分道扬镳,匆匆往傅府去。 看着马车远去,傅凌云这才翻身上马,向皇宫行去。 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宫,红墙碧瓦依旧,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用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担忧…… *** “傅凌云,傅少将军回朝觐见!” “宣!” 稳坐在龙椅上的成宗,听闻金銮殿外太监唱喏,表面上看上去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只是底下的文武百官皆面带欢喜的转着头,望向了金銮殿门外出现的身影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成宗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傅将军,恭喜恭喜,” “将军为我大炎扬了国威,真是英雄出少年!” 百官们都朝着凯旋而归的傅凌云拱手道贺,不管政见上是不是相同,但此时此刻,对于他能再一次保卫了国土的祝贺,却是真心实意的。 “同喜,同喜。”“刘大人谬赞了!”傅凌云一路走来,不停的拱手还礼。 到了驾前,他单膝跪地,将兵符双手高举:“臣,傅凌云,幸不辱皇命。” 成宗笑吟吟:“文远,你这次劳苦功高,居功甚重,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啊?”说着,朝一旁的徐公公挥了挥手。 徐公公会意,走下台阶,弯下腰双手接过他手上的兵符。就在徐公公与傅凌云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他不动声色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傅凌云面上神色不变,依旧是一派淡然,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与自己有关? 借着徐公公的身形作为遮挡,他悄悄的向一旁特别安静的陆亦清投去了一眼,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动静。只想一座泥塑木雕的人像一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傅凌云心下大骇,看样子事情很严重,竟连这混蛋都不敢乱说乱动!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帝的心思,任谁都猜不透的,只有自己加倍小心了。 心想到这里,刚好听见成宗问他,文远你想要些什么赏赐,他想也不想便答道:“臣不敢居功,这次大退墨军,皆是我军将士们上下一心,舍生忘死,奋力杀敌的缘故,臣恳请皇上犒赏三军,以慰军心,显示我大炎皇帝皇恩浩荡,臣余愿足矣。” 成宗哈哈大笑:“犒赏三军,这是自然。不过,文远,你当真什么赏赐都不要?” 成宗的爽朗笑声,听在傅凌云的耳朵里,不知为何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疑惑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灼灼的杀意! 这……这是为何?傅凌云心中大为不解。“万岁,若万岁当真要赏赐些什么给微臣,那……不如……” 成宗笑容慢慢有所收敛:“不如什么?文远这次立了大功,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说。” 陆亦清和徐公公都暗暗吃惊的看向他,他……他这是不要命了,真敢问皇帝要赏赐?他就不怕这赏赐,要了他的性命? 没成想,就在他们担心不已的时候,就听傅凌云说道:“就请万岁准臣一年的休沐。”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年的休沐?这是变相的解甲归田吗? 成宗也大吃一惊,心下生出几分恼恨:他这是变相的要挟朕吗?“这是何故?” 傅凌云便将当年掉下山崖,被黄老爹父女所救,后黄老爹父女又受自己连累,惨遭不幸,自己岁几次与百里晟交手,却始终未能为黄老爹父女报仇雪恨,心中深有遗憾一事,细细的说与成宗听。 又道,这次又在黄老爹父女的坟前发了重誓,班师回京以后,定要向万岁请示旨意,准了他带人再入墨国,亲手杀了百里晟。 成宗闻言,神色沉重,沉吟片刻后,缓缓的开口道:“你刚回来,先稍作休息整顿,此事容后再说。”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生怕这少不更事的少年将军惹恼了皇帝,招来杀身之祸。 傅凌云不甘,刚要开口再争取写什么,却见皇帝面露疲惫,朝徐公公使了个眼色。徐公公见状,连忙上前唱喏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一起跪下唱喏:“臣,恭送万岁!” 傅凌云无奈,只得讪讪的同众大臣一起俯下身子,恭送皇帝。 退朝之后,傅凌云一边拱手应付着各种祝贺恭喜,一边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往宫外走去。心中暗暗思量着,今日里皇帝的所言所行,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不同意他的请求。如此这般,他又要失信与黄老爹父女的在天之灵了。 “闷葫芦!” 陆亦清的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背后响起。 傅凌云挺住了脚步,回过头,诧异的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陆亦清,朝他飞快的走了过来。 “少将军,恭喜恭喜!”他走了过来,大声的祝贺着傅凌云。正当傅凌云满腹狐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压低了声音:“回家你就知道了,宫中莫要多言!” 仿佛官场上的一般的应酬,客套而又保持着距离,他又对着他礼貌的拱了拱手,“先走一步,明日再会!” 说完,毫不客气的转身离去,不再与他多言语,就好似他们真的就只是关系普通的同僚一般。 傅凌云心中大感疑惑,为什么回来以后,每一个人都古古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听取陆亦清的意见,大步的往家走去! 就在他转身离去以后,宫墙的拐角隐蔽之处,一个小太监的身影,急急忙忙的消失在通往皇帝御书房的路上。 御书房内,成宗听完小太监的禀报之后,神色平和:“嗯,退下吧!” 走到书案便坐下,成宗心里悄悄的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疑心太重了。傅凌云这孩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心性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若说旁的人有异心,道还有几分可信。若说这孩子会有谋逆之心……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边摇着头,自我否决,一边站起身来:“徐公公,摆驾卯玉宫!” “皇上驾到!” 卯玉宫中,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声唱喏,穆卯玉领着众宫人,一起盈盈拜倒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成宗金刀大马的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 挥手遣退了宫人,穆卯玉上前来,亲自伺候他用茶水:“万岁,为何这般神色?” 成宗接过茶,喝了一口。邹了邹眉头:“无事。今日金銮殿上,朕试了试傅凌云,发现他不像爱妃说的那般居心叵测,会不会爱妃多心了?” 穆卯玉闻言,顿时大呼委屈:“万岁,卯玉一个后宫妇人,本不该妄议朝政,可万岁你非要卯玉说,卯玉只好说了自己的看法。可如今万岁却又责怪起卯玉来了,这……这真真是要冤死卯玉了……嘤嘤嘤……”说着,竟梨花带雨,哭了起来。 成宗连忙赔不是:“欸?爱妃这是做什么?朕又没有责怪与你。朕只是说那傅文远,不像是居心叵测之人,你,你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起来?” 穆卯玉便低泣,便幽怨的娇嗔:“既然万岁觉得他不是那般的小人,那言下之意便是臣妾搬弄是非,使得万岁与那傅少将军君臣离心,用心险恶咯?” “朕不是那个意思,唉……你……你……”成宗被她这么一搅和,觉得脑子越发的混乱,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傅凌云究竟是忠是奸,揽了穆卯玉一通软语安慰。 心想,这本就是自己的错,当初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竟将他对傅凌云心生出的疑虑与她说了,还非要听她说说对这事的看法,如今也确实不好责怪她。 第二百二十四章 搬弄是非 “你这是做什么?这原本便是朕的错,起来吧!朕又没有责怪与你。”成宗被她哭的心烦意乱。 穆卯玉自是知道他的脾气,见他说了软话,立时见好就收,收住了眼泪,换上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温婉的说道:“万岁确实没有责怪臣妾,是臣妾不懂事,让万岁爷心烦了。” 成宗摆了摆手:“爱妃说的哪里话。”他的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可他的脸上烦恼之意却越发的深了。 “那傅凌云本事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朕是最清楚的。朕……本不该这样无端猜疑他的。” 穆卯玉见成宗的言语间似乎有了悔意,不禁眼神暗了暗,笑着上前为他的杯中续了点水:“那是,傅少将军可是咱们大炎炎虎军中,出了名的仁义之士,不光对自己人,即便是面对凶恶的敌人,都能做到虚怀若谷,问你人称赞呢!” 此话一出,成宗的脸色又不对了,刚刚按下去的疑心,又重新被提了上来:“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朕怎么没听说过啊?” 穆卯玉故作出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连忙跪在了成宗的面前,缩着脖子欲盖弥彰的说道:“这……这也是臣妾道听途说的,万岁爷也知道,臣妾就是一介乡野女子,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想着大街小巷都在这么传着,尤其是茶楼里说书的,还编成了故事,说的绘声绘色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坏话。臣妾,臣妾就鹦鹉学舌,原封不动的学来了。” 成宗的脸,这彻底的黑了:“给朕说说,茶楼编的故事都是怎么说的?你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穆卯玉垂着头,一丝得意不经意的划过她的嘴角:“是,万岁。”站起身,垂着两手,规规矩矩的站着:“万岁,茶楼里说书的都在说,傅少将军大战墨国九世子的段子,听宫女们说,说的那叫一个精彩啊,都快赶上那个七擒那个谁来着?” “孟获!”成宗提醒到。 “啊,对对对,就是七擒孟获。说咱们的少将军,那可真是威风的不得了,将那个九世子抓住以后,问他,你服不服?不服,好,放了,再战!然后再一次抓住了他,又问他你服不服!还不服?那就放……” “够了!”一声巨响怒喝打断了穆卯玉手舞足蹈。 她连忙惊恐的跪在了地上:“万岁息怒!”心中却是仰天大笑,成了!哈哈哈! 成宗暴怒,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抓了再放了? 七次也许未必,但肯定有这样的事情,不然老百姓又怎么会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不然,楚青若这丫头又凭什么毫发无伤的回来!这下全连的起来了!合着你傅凌云是为了美人,不要朕的江山了是吧! 想到这里,成宗的脸色已经气的铁青。 穆卯玉见自己的离间计使得差不多了,于是上前一番软玉温香,将成宗哄进了寝殿歇下。 没错,她就是要他们君臣离心,这样她才好为她的兄长报仇!若不是这该死的楚青若,她的兄长和侄女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也不会从一个淑妃沦落到乱葬岗埋身这样的凄凉下场! 想到这里,她又将眼神凉凉的转到正在往她寝殿走去的成宗身上:哼!狗皇帝!等我先收拾了那女人,让她也常常痛失亲人,痛失所有一切的滋味以后,便来收拾你!你不要急,且给我慢慢的等着! 好不容易打消了疑心的成宗,去了一趟卯玉宫之后,不仅疑心未消除,反而比以前更甚了。而匆匆回到的家的傅凌云,也和抱着萝卜,一脸凝重的楚青若一起,和家人坐在花厅中,沉默不语。 陆嘉夹在中间难做人,索性带了丫鬟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她走了以后,傅凌言首先开口,打破了一家人的沉默。 “文远,你怎么看这事?你嫂子这边,你不用顾虑,她自然也是知道你的心性,从未曾怀疑过你什么。” 傅凌云不说话,今日里在金銮殿上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皇帝对他的怀疑竟是这样的深。 楚青若却是心生内疚,是自己连累了小哥哥:“文远哥哥,要不,你给我一纸休书吧!” 傅老爷子不等傅凌云开口,便似已经料到楚青若会这般说,摇了摇头:“青若,这事不怪你!自古伴君如伴虎,就算没有你,皇帝要起疑心的,一样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现在当务之急,是该查出,皇帝究竟为什么会对文远起疑心,究竟是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让皇帝产生的这样的念头。” 这是傅凌云才开口:“以万岁的心性,不像是为了一件事情便会胡乱猜疑的人。” 傅凌言接口:“你嫂子也是这么说的。她也说最近万岁的的脾气似乎变得暴躁了许多,而且听说,最近宫中新来了一位才人娘娘,万岁圣恩正浓,也正是这位娘娘进了宫以后,万岁的脾气开始变了。” “大哥的意思是,这位娘娘有问题?”楚青若问道。 傅老爷子不愧是久经商场,闻言深表赞同:“有没有问题,那要查了以后才知道。君德,你一会儿回房,向公主殿下说明一下情况,请她调动她宫中的暗卫,查一下那位娘娘的来路。” 傅凌言应下,傅老爷子又对傅凌云吩咐到:“你一会儿悄悄的去一趟十一皇子府,去找长筠问问最近朝堂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外出征,我与你大哥大嫂又上不得朝堂,不知道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去劳烦十一皇子了。” 傅凌云了然,点头应下。傅老爷子缓了缓神色,又和蔼的看向一旁一脸担忧的楚青若:“青若,不必担忧,如今万岁爷只是封了小萝卜一个爵位,但孩子是我们自己的,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不用又顾虑。若是不行,等弄清楚了事情,大不了我请了这条老命,去请万岁撤去了萝卜的这个爵位便是。” “可是,爹……这样行吗?”君无戏言,下了的旨意还能撤回?楚青若深表怀疑。 傅老爷子抚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孩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爹自有办法。你就放心吧!” 见傅凌云也给了她一个“你要相信爹”的眼神,楚青若这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一路奔波,回来还没来得歇下,你们母子俩还未得亲近,不如你先带着萝卜回房歇息歇息吧!”老爷子慈爱的看着,已经在楚青若怀中昏昏欲睡的小萝卜,对她小声的说到。 楚青若望了一眼怀中的儿子,微微额首,抱起了孩子转身离去。 待她走之后,傅凌云再也沉不住气,焦急的问傅老爷子:“爹,你有什么法子?” 傅老爷子此刻也沉下了脸:“法子就是交出咱们家的矿山,换的今后的太平!” 傅凌云兄弟俩同时大吃一惊,尤其是傅凌云:“爹,这怎么行!这可是祖上的产业,怎么可为了萝卜……” 傅凌言却是惊讶另一件事:“爹,难道万岁兜了那么大个圈子,竟是……” 傅老爷子警惕的一抬手:“君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放下手,叹了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文远不曾做了大炎的少将军,或许皇帝还没有那么忌惮咱们傅家。可他如今是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这座矿山便成了皇帝寝食难安的心结。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这么隔应着他,早晚要动手拔了这根刺,方才痛快啊!” “可……”傅凌云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忿。 傅老爷子看向他们哥俩:“若是,爹说的是万一,万一爹将这矿山交出去,你们可有怨言?” 傅凌云和傅凌言相视一眼,一起跪在了地上:“儿子没有怨言,只是,,这是爹辛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产业,也是祖上世世代代留下来的基业,爹这么做,这是要担上不孝的骂名了啊!” 傅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我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怕什么骂名哦!你们都起来吧!”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老爷子望着窗外悠悠的白云流转,叹息了一声:“世间钱财富贵皆是浮云,我只希望儿孙平安,余愿足矣……相信祖先有灵,也会体谅我的。” “爹……”傅凌云看向他的大哥和窗前背手而立的父亲,满心的内疚。傅凌言看出他的心思,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些什么。 忽听华庭外,随着一声慌慌张张的通报声,三人齐转头望去,却见连富一路小跑,满头大汗:“姥爷,大少爷,少爷,不好了!” 傅凌言忍不住开口问道:“连叔,怎么了?” 连富跑到花厅门口,气喘吁吁的指着傅府大门的方向,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气势汹汹的,要拿三少爷进宫!” 傅凌云父子三人大吃一惊:“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欲加之罪 连富满头大汗,一边抹着汗一边说道:“公里来人,说让三少爷进宫一趟,我塞了点银子给那传旨的小太监,问他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他收了银子,才说了一句,请将军小心。” 父子三人脸色都很沉重,傅凌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往外走。 连富看看他的背影,又望了闷声不响的傅老爷子和大少爷一眼,担忧的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老天保佑三少爷,保佑咱们傅家! 傅凌云匆匆来到大门口,只见门口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正在那儿焦急的等候着。 “多谢小公公!”他上前施了个礼,虽说他是收了自己的银子才吐吃点消息,可若是别人连银子都不愿意收呢?毕竟还是有风险的事情,他可能收下银子,说明这个人还是多少愿意帮助一下自己的,他自然也要向他道个谢。 小太监闻言,满脸惶恐:“杂家可什么都没说,少将军,赶紧的吧,万岁该等急了。” 傅凌云不再言语,只感激的向他点了点头,随他一路进了皇宫,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臣傅凌云,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宗坐在龙案后面,一手拿着一本奏折,另一只手拿着朱砂笔,圈圈点点。“起来吧!赐座!” 徐公公趁着给他上椅子的时候,悄悄的朝他摇了摇头。傅凌云心领神会,这是在提醒他,要小心说话。 “谢万岁!” 坐下之后,成宗并没有急着向他发问。而是不咸不淡的将他晾在了一边。 傅凌云也是沉得住气,只段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反而到时成宗,渐渐的有些沉不住气了。 “文远,朕听说,你与那墨国九世子几次交手,都被他走脱了?” 傅凌云恭敬的回答道:“正是,请万岁恕臣无能!” “哼!是无能还是另有心思?” “请恕臣愚钝!还望万岁明示……”一听皇帝的语气不好,傅凌云连忙跪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的问道。 “愚钝?呵呵,傅文远,你现在开始和朕耍起小心眼了是吗?”成宗冷笑,“那你先给朕说说七擒孟获是怎么回事?”喝了口茶,将茶盏重重的放在龙案上。 “七擒孟获?”一脸蒙圈的看向成宗,傅凌云知道皇帝说的肯定不是诸葛亮的七擒孟获!可究竟是什么?“臣……确实不知万岁所指的七擒孟获是什么,还请万岁恕罪……” “你不知?”成宗勃然大怒,好你个傅文远,当初来请旨赐婚的时候,多老实忠厚的一个孩子,怎么不过经年,竟也变成了一个满心算计,装傻充愣的人了? “听说,那墨国九世子几次从你手里走脱,老百姓们还编成了书文传唱,就叫七擒孟获,你跟朕说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傅凌云越发的觉得委屈了:“臣是真的不知啊……那百里晟狡猾多端,臣……臣又投鼠忌器,故而才……” 他知道,他的解释在皇帝的耳朵里听起来一定是苍白无力的,可这也是实情。 啪,成宗一下将茶盏怒摔在了他的面前:“投鼠忌器?就为了一个女人?是,朕承认,青若这丫头的性子是有些与众不同,可是你身为一个将军,竟然轻重不分?敌国的将领,侵犯我们大炎朝的敌人,你就这么轻飘飘一句投鼠忌器,就……就这么几次让人就这么走脱了?你这个大元帅,干什么吃的!” 傅凌云被骂的大气不敢吭,只将头垂在胸前装死。他知道皇帝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皇帝,想着被他骂上几句他解气了,这事也就算了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成宗,早已性情大变,再不是那个他所熟悉,宅心仁厚的皇帝了。 只见成宗越骂越生气,说到最后竟一拍桌子,大声喊到:“来人!给朕拟旨!” 徐公公连忙弯着腰上前:“奴婢在。” “传朕旨意,傅凌云领军抗敌,多次让敌军首领逃脱,有玩忽职守之嫌!现将他撤去大元帅封号,押入天牢,等候朕处置!” “万岁……这……”徐公公大惊失色,这可是个刚打完外敌的功臣啊!万岁爷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这么将人家打入了天牢,这……可怎么好啊!朝堂,朝堂怕是要人心惶惶了呀! “还请万岁三思!”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先谏言再说吧!徐公公跪在地上,心中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开口向成宗进言。 “怎么?你这是要反上作乱吗?”成宗冷冷的睇了他一眼。 徐公公冷汗淋淋:“奴婢不敢!” “那还不去拟旨!叫叫御林军!” 无奈之下,徐公公只好抱歉的看了一眼傅凌云:少将军,对不住了,杂家帮不到你。 傅凌云却是一脸镇定,感激的偷偷向他拱了拱手:多谢! 几个身材高大的御林军将士来到御书房门口,想成宗单膝跪下:“万岁,唤我们何事?” 成宗不耐烦的,朝地上跪着的傅凌云指了指,“将他押入天牢!” 几个御林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面相窥,没敢上前。 “怎么?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朕叫你们将他押入天牢!”成宗见他们半天没动手,忍不住咆哮道。 这下,这几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了,面上不禁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却不敢再耽搁时间,连忙起身,将傅凌云拿下。“少将军,对不住了。” 傅凌云苦笑:“无妨,你们秉公办事就是了。” 御林军押着傅凌云出了御书房,成宗这才缓和了神色,又重新做回到他的龙案之后。 * 到了晚间,傅凌云被打入了天牢这个消息,便被传到了卯玉宫中。 “啊哈哈哈,真的?你可探的真切?”穆卯玉惊喜万分的拉着乔装成珊瑚的杨智,急切的问道。 杨智得意洋洋:“真切,真切,人都已经再天牢里了,那还有假?再说了,是我亲眼看见他被狗皇帝命了御林军押着出了御书房的。” “哼哼哼!那就好!这下,我到要看看楚青若这个小贱人,会怎么做!”眼珠子转了转,她朝杨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这样,你赶快想办法出宫,去找……”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以后,她抬起头来,笑着问杨智:“你可听清楚了?” 杨智重重的点头:“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穆卯玉这才放心的转过身,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自己众多的妆匣中,取出了一个最小,最不起眼的绿柚木妆匣来,打开取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杨智:“喏,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杨智接了过来,上下翻了个面看了看:“这就是那……”话未说完,穆卯玉便神色凌厉的打断了他:“小心,这封信可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好,我的姑奶奶,我知道了!”杨智本就是个江湖草莽,拿着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将信往怀里一塞,转身取了屏风后面,撤去了伪装,换过了衣衫,趁着夜色,匆匆出了卯玉宫。 穆卯玉见他走了,自己则懒洋洋的往美人榻上一靠。 哼!傅凌云,楚青若,狗皇帝,你们的死期就快到了!兄长,璃儿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 同一时刻,收到傅凌云被打入天牢的傅家,却是一团的慌乱。 怎么好端端的,就一个下午,怎么就打入了天牢呢? “老头子,你说文远他……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傅老爷子的书房内,傅老太太忧心忡忡的拉着他的衣袖,带着哭腔问道。 傅老爷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清者自清,我相信文远会没有事的。” 连枫急得跳脚:“老爷,你怎么还那么笃定呢!自古以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如今冤枉少爷的人可是当今的皇帝,我们……我们不做些什么,就……就这么看着少爷在天牢里受苦?” 徐勇也大声赞同。“他奶奶的,要不我今夜带人,去劫了天牢,将爷救出来!” 连富皱了皱眉头:“阿枫,休要没大没小,胡说八道!老爷怎么会不着急!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嘛!阿勇,你怎么也跟着他胡乱起哄!” 楚青若也抱着孩子,小声的叮嘱着徐勇:“徐叔,不可妄为。天牢是什么地方,岂是说劫就劫的?劫天牢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傅老爷子脸色凝重的对众人挥挥手:“都先不要乱,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情况到底什么样的,就先自乱阵脚,那文远在里面不是更指望不上我们了?” “爹说得对,我们先冷静下来,听爹的安排!”陆嘉这时候站了出来,力挺傅老爷子,拿出了大嫂的风范,同时也算是表明了立场。“青若,你别担心,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文远一定会没事的。” 楚青若给了她一个信任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阿枫!你快去找长筠,问问他现下有何打算!”陆嘉到底是当朝的公主,临危不乱,冷静的分付着连枫。 “是!”领了吩咐,连枫风风火火的就要出门,就听门口有人大声说道:“不用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含冤受屈 众人目光皆转向门口,原来是十一皇子,陆亦清,已经不请自来了。 “长筠,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叫阿枫去找你呢!”陆嘉喜出望外。 陆亦清朝她微微点头:“皇姐,事情我已知晓。眼下还是先想办法安抚住父皇的怒气吧!” 傅老爷子皱眉,问:“长筠可知道万岁究竟为何发怒?” 陆亦清深深叹了口气:“傅老爹,此事说来话长。如今父皇性情大变,我也有些吃不准他究竟为何发怒。不过父皇身边的徐公公,倒是悄悄派人来传过消息,说是小心卯玉宫。” “哦?他还说了些什么?”楚青若压低了声,生怕吵醒怀里的孩子,焦急的追问。 “没有了,只这一句,他都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了,哪里还有更多的话。”陆亦清摇摇头。 “那,可知卯玉宫中是何人,与文远有何仇怨?” 将手中已经睡着了的萝卜轻轻的放在了奶妈的手中,使了个眼色,支了她出去,顺便为他们带上书房的门。楚青若这才毫无顾忌的,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说话。 陆嘉接口:“卯玉宫那位,我倒是有几分耳闻。” 众人齐看向她,她脸色深沉的边思索边缓缓的说道:“这一位,是上次父皇出宫围猎从宫外带回来的民间女子。在宫中既无势力也无背景。可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偏偏就得了父皇的宠爱,几乎是千依百顺,就好似一刻都离不了她一般。” “这么说,倒是个有手段的女子咯?”傅凌言沉吟。 “也不尽然,听徐公公说,这女子深居简出,也不同人打交道,终日里只窝在卯玉宫中赏花纳凉,还有好几次,竟然还公然违抗圣旨,拒不接驾,父皇竟也未怪罪与她,着实有些让人看不透。” 陆亦清顺着陆嘉的话,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听说这女子的丈夫,好像就是死在围猎场,父王的弓箭下。这先夫刚亡,孝衣未寒,她便随着父皇进宫,当起娘娘。这前后这般大的转变,也令人生疑。父皇的性情也是那时候开始,一日坏过一日。” 傅老爷子闻言,两个手指在书案上一敲:“君德!去查!咱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那女子的底细查清楚!看看文远的事情,是不是那女子在捣鬼!” “好,我这就去!” 傅凌言一刻不停留,马上站了起来走了出去。陆嘉也唤来了她的暗卫,前去协助他。 隔了几日,在他们多方的努力下,他们终于查到了这个女人死去丈夫的坟墓所在。 因为担心担心丈夫,想为他的事情,也出一份力的楚青若,一大早亲自带着徐勇、连枫和一众府兵匆匆的赶了过去。 那座坟墓就在皇家围猎场往南几里的一片小竹林里。 他们在竹林的最深处,找到了那座连个墓碑都没有的,草率简陋的就像一个小土包一样的坟之后,徐勇得了楚青若的额首,一声令下,大伙一起动手,将坟挖开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座坟,果然是空的。 虽然装着一口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薄皮棺材,几乎四面都能透风的棺材里,一眼便能看到,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别说尸首,就连一套完整的寿衣都没有放。 徐勇站在土坑边,一手叉着腰,一手摸着自己刚长出来的青胡子渣,喃喃的骂道:“他娘的,怕是这副烂板棺材,也是从哪儿借来的吧!” 他说的借,就是顺手牵羊的意思。 “少夫人,徐叔,快来看,这儿有个盗洞!” 不一会儿,一个眼尖的手下惊讶的喊到。 连枫和徐勇无语,这破烂棺材也有人要来偷? 可待他们跟着楚青若走过去一看后,徐勇就马上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 不对! 偷东西的话,这盗洞该是从外面往里打的。可看看坟墓四周,却没有任何打洞的痕迹。再说一座荒坟,直接扒开了就是,何必费那么大周章,特意打个盗洞钻进去? 徐勇跳了下去,又用手比了比洞口的大小。 太小了,只怕只有身子还没张开的孩子才能钻进去。 楚青若灵机一动,看了看四周,命人找了根绳子,逮了只耗子过来。又叫连枫将绳子缚住了耗子的脖子,将耗子放进了洞里。 不一会儿,便听到不远处,一处杂草茂盛的草丛里,传来了耗子被勒着脖子吱哇乱叫的声音。 “少夫人,在那儿!”一人手指草丛高喊道。 徐勇连忙从土坑中跃了上来,带着几个人过去一看。果然这里有个同样的盗洞,却比坟里的,大了一整圈。他蹲下身,比了比,是个大人的身形! 回去的路上,三人不约而同的琢磨起这件事情来。徐勇问连枫,“小子,你说,这是咋回事?” 连枫难得没有和他抬杠,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也猜不透,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光凭这座坟是空的,我就敢断定,卯玉宫里的那位娘娘,肯定没按什么好心。搞不好,她算计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徐勇的脑子向来没有他转的快,被他这么一说,脑子转不过玩来的他傻傻的问道:“那她算计的是谁?” 连枫白了他一眼,“如果少爷被杀头了,除了咱们傅家,谁的利益损失最大?” 徐勇一愣:“自然是大炎的百姓啊!” “那你到说说为什么是百姓说损失最大?”连枫笑着反问他。 “损失一位保家卫国的大将啊!”徐勇忽然明白了,损失最大的人,和那卯玉宫里的那位想算计的人是谁了。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那娘们是想……” 楚青若一直沉默不语,听了他们的对话,只抬头看了看天色,语重深长的说了句:“唉……看样子要变天了。” 这头傅家忙的脚不沾地的查访着,卯玉宫那位神秘的娘娘,那头,皇帝的御书房里,越想越生气,越生疑的成宗,终于难耐不住。 “徐公公,陪朕去一趟天牢!” 徐公公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神色,试探的问道:“万岁爷可是去看那傅凌云,傅少将军?” 成宗寒着脸,并未作答,只拿着扇子翘着自己的手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徐公公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走之前又朝御书房门外一处,悄悄的递了个眼色,见那处一抹太监常穿的藏青服蓝色一晃,消失在墙惟后,这才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成宗的步伐。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牢中,一众看守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迎接圣驾。这都是托了刚进来的大人物的福,他们这些终日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中守卫的人,才有如此机会,见到龙颜。 可是他们却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刚打了胜仗的大功臣,怎么会一夜之间被打入了天牢。 这样的人,不都应该加官进爵,富贵无边的吗?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不假!自己还是小心点伺候着,说不定哪一天,这位少年将军就出去了,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那可就前途堪忧了。 “傅凌云关在哪儿?”成宗沉声问道。 徐公公一挥拂尘,赶紧上前,对着穿着看着与别人不同的服饰,却又和其他人一样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牢头模样的人说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万岁爷带路!” 牢头如梦初醒,连忙站了起来,猫着腰:“是是,万岁爷这边请!” 成宗抬腿,跟着他七弯八转的来到了关押傅凌云的牢房前。牢头为成宗递上了一把椅子,请他端坐下来以后,徐公公上前:“傅少将军,万岁爷驾到!” 原本躺在牢房那张破旧肮脏的模板床上,双手抱头,翘着腿的傅凌云闻言,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走到木栅栏前,跪倒在地,口中有些垂头丧气,又有几分委屈的高声道:“罪臣傅凌云,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宗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想起了当年他兴匆匆的来御书房求旨赐婚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也柔和几分:“起来吧!” 傅凌云垂着头:“臣不敢!” 成宗气笑了:“你不敢?朕看你是敢的很!”刚柔软一点的心思,又被他的倔强给弄没了。 徐公公连忙上前打圆场,朝傅凌云使劲的使眼色:“傅少将军,万岁爷让你起来说话,还不谢恩?” “臣谢过万岁隆恩!”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垂着手站在成宗面前。 成宗问:“傅文远,你可知罪了?” “臣……不知所犯何罪,还请万岁明示!”傅凌云还是那句说辞不变。 “你!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朕就告诉你,你所犯的是何罪!”被他一副死不认罪的样子给深深激怒到的成宗,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激动的用扇子指了指牢里依旧垂着手,恭顺的站着的傅凌云,没好气的怒骂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临危受命 一旁伺候着的牢头一见龙颜大怒,吓得两腿一软就要往地上瘫去,却被早就习以为常的徐公公提溜着衣领,暗暗叫他站直咯,别趴下。 “你一个三军大元帅,放着边关的队伍不好好治理,竟然孤身犯险,潜入敌国,只为了就你的妻子!这是其罪一。”成宗的脸气的通红,来回不停的在木栅栏前走动着。 “其罪二,开战以后,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手刃了对方将领,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对方走脱!至使我朝阳城,才有机会被敌军侵占,连玉镇一镇百姓,被屠贻干净。你敢说,这与你傅凌云这个三军大元帅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傅凌云闻言确实吃惊,这些都是起谁告诉皇帝的?如此断章取义,歪曲事实? 他潜入墨国之时,负责治理边关的另有其人,而他也刚好是休沐的时间。这荒废政务之罪,有事从何说起?连玉镇百姓被屠,那也是大军赶赴前线之前的事情,皇帝何事点的兵,队伍何时到达,连玉镇又是什么时候被屠的,这,这,算算时间都可以知晓是不是他的责任了,怎么皇帝如今青红不分,便认定了是他的责任呢? “其罪三,你带着队伍夺回朝阳城之后,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将敌军一网打尽。”成宗越说越激动,一张脸几乎气的发青,眼中的戾气也越发的深重。 傅凌云心中也是委屈,只好再一次跪倒在地:“万岁,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他们的人数本已在我军之上,若那时我在下令追击,那,那简直是在拿我们将士而性命,做赌注。若是打赢了倒还好,若是输了,那么多人,便是白白枉死。臣,臣怎可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 这句话一出,成宗身后的徐公公忍不住暗叫不好,少将军啊,这下你可捅了马蜂窝了! 果不其然,成宗听了他这句话以后,暴跳如雷:“你,你说什么?那你的意思是,朕在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咯?好你个傅凌云,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来人!” 徐公公连忙上来打圆场:“万岁息怒!奴婢……” 成宗正在火头上,两眼朝他一瞪:“嗯?”徐公公抬眼瞄了瞄他满是杀意的神色,心知自己是劝不了的,只得讪讪的闭上嘴,退到了一边。 傅凌云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冤枉,一时间,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垂着头一言不发,以沉默对抗成宗的不公。 牢头在一边,几乎要吓得尿了裤子,这,好端端的说着话,转眼就要杀头!悄悄捏起衣角,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心想到: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上一刻富贵无边,下一刻便是人头不保。 * “什么?”傅老爷子手中端着杯子,惊落在地。“你再说一遍!” 楚青若双眼通红:“刚才偷偷来人捎信,说文远被定了罪,皇上下了旨,后日便要午门问斩了。” “可有说什么罪名?”傅老爷子垂然跌坐在椅子上,无力的问。 看来是时候将矿山交出去了。 “爹,要不……”楚青若轻咬着下唇,“要不还是请爹代替文远,写一封休书给我吧!” 傅老太太闻言走了过来:“我看谁敢!青若,好孩子。你是千里迢迢寻夫才被那贼人劫了去的,你有何错?难道休了你,便能打消了万岁对文远,对咱们傅家的怀疑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娘……我……” 傅老爷子也站了起来:“你娘说得对,青若,你千里迢迢寻回了文远,我们感激你都还来不及,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休妻的话,只要我和你娘在一天,我看整个傅家谁敢提这件事情。” “阿枫!”扬声叫来了连枫,傅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子沉吟道:“阿枫,你去将先皇御赐的腰牌从祠堂里请出来,我要进宫,亲自会一会万岁。” “是!”连枫利落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老头子,我去给你准备准备!”傅老太太亲热的拉起,还在内疚自责不已的楚青若一块儿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一脸愁容的傅老爷子,独自坐在桌案前,从桌上一个看起来已经很陈旧的匣子里去出一份文书来。这文书也有年头了,纸身被保持的很好,却已经泛黄。这是傅家矿山的地契,还是傅老爷子的太祖父,从那时候的皇帝手里买下来的。 当年战乱,群雄纷争。当时的占据矿山那一带的皇帝为了解决粮草军饷紧缺的问题,不得已将这座矿山拿了出来售卖。这是一座金矿山,价格不菲,一时间,众人是观望的多,真正买得起的人是少之又少。 傅老爷子的太祖父是个非常果断,有远见,又感冒险的人,卖光了名下所有的产业,折了现毅然的买下了这座矿山。等到炎国战乱平息,天下一统的时候,新皇登基,以仁爱着称,特许了傅家可以继续拥有这座矿山。 傅老爷子的太祖审时度势,将矿山所得的收益,与朝廷对半分,用作军饷。自此他们傅家便世代成了炎国每一代皇帝的钱袋子,傅家也的脸皇恩,生意越做越大,而每一代的皇帝也靠着傅家,将炎国养的兵强马壮,成了三国中的翘楚。 可是,到了傅家这一代,情况却不一样了。 因为傅家出了傅凌言,傅凌云兄弟俩。兄弟俩都是武艺高强,又想做将军的人。一个想做将军,也有这个能力做将军的傅凌言,成宗用一个公主陆嘉,将他牢牢地栓住,好在傅凌言也心甘情愿的被套住。 没成想,套住了大的,竟然又出了个小的。傅凌云小小年纪崭露头角,一举成了大炎国最年少英勇的将军。成宗心中忌惮,可又不能再用一个公主去套住人家。 一手掌握着财力,另一手又握着兵权, 如今的傅家已经渐渐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只怕是不除不快。 傅老爷子看着手里的这张地契,发呆了许久,知道连枫从祠堂请来了先帝御赐的腰牌,走进了书房,他才缓过神来。 伸手接过腰牌,傅老爷子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又将地契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了匣子里,盖上盖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阿枫,备车!” 没人知道,那天傅老爷子进宫和皇帝说了些什么。所有人只知道,那晚,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满脸疲惫…… 隔了几日,傅凌云便从天牢里被放了出来。人是出来了,但同时皇帝也下了一道旨意,撤出了他的大元帅头衔,保留其少将军头衔,命其在家思过,无召不得入宫。 等于是罢了他的官,闲赋在家。 好不容易,盼得他回来,楚青若泪眼朦胧。 到了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在庆幸,还好他人无恙。 傅凌云,一掀衣摆跪在了傅老爷子的跟前,楚青若跟着他一同跪下。“爹,孩儿连累了爹,连累了傅家!” 傅老爷子吃惊,放下筷子,与傅老太太两人,一人一个扶起了他们夫妻二人,:“文远,这是做什么。来来,快起来!” 将他们二人扶起之后,示意他们坐下:“文远,不要胡思乱想。矿山迟早是要交出去的,就算没有你的事情,早晚也会有别的事情。”傅老爷子说到这里,看着众人:“人生在世,有能者自当要多承担一些。天下之事,天下人做。若每个人都不愿意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那这个国家也长久不了,无国又哪里来的家。这一点上,文远,你的选择没有错!爹支持你!”说着举起酒杯,乐呵呵的敬了敬众人,一饮而尽。 “可是,爹……” 老爷子一抬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文远,傅家的财富已经够多了,爹不贪心。可是傅家再多的财富,在爹的心里,都比不过家人重要。” 楚青若轻轻举起酒杯:“爹,青若敬你一杯。”傅凌云也举起了杯子,一脸惭愧。 就当傅凌云,难得清闲在家,与楚青若重拾起画笔过上了几日神仙眷侣的日子。 不料,一道圣旨突然降临,又打破了傅家的宁静。 “少将军傅凌云接旨!”来传圣旨的不是别人,正是成宗身边的徐公公。 傅凌云率领着傅家上下,一起跪倒在地,口呼三声万岁,齐齐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墨为我大炎之邻邦,本应两国永结友好,互不侵犯。近年来,墨国多有狼子野心,屡次侵犯。叠次派兵多次征战,然,未能尽其野心。本年二月间,才有三十万大军被我朝将士击退,现又增兵至五十万,再度来犯。该国不遵条约,不守公法,专行诡计,公然入侵。今封傅凌云为平北三军统帅,重掌三军帅印,迅速进剿,厚集雄师,挥军北上,驱尽胡虏,以拯万民於涂炭;并着沿江、沿海各将军及统兵大臣,整饬戎行,遇有墨军以船驶入各口,即行迎头痛击,悉数歼除,毋得稍有退缩,致於罪戾。 将此通谕知之。 钦此。”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石二鸟 “臣领旨!”傅凌云神色淡定的双手接过圣旨,又向徐公公拱了拱手:“有劳公公了,请入内用杯水酒如何?” 徐公公笑着拒绝:“少将军不必客气,杂家还赶着回去复命。不过,杂家有句话要和少将军一叙。”说着,看了看左右,将他拉过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将军,此次前去,千万要提防左右!” 傅凌云心中一惊,难道他的身边出了奸细? 傅凌云神色微变,即刻会意,再次向他一拱手:“多谢公公提醒!文远记下了。” 徐公公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转手边往外走,便不停的拱手:“好好好!那少将军请留步。” 待徐公公走后,傅凌云回到了玉笙苑,本想着好生安慰一下才重逢又要面临分离的妻子。不料,回去以后,却见楚青若已经在指挥着玉笙苑的人,为他整理起行装来了。 “青若……我……” 他欲言又止,语不成句。 这些年,总是叫她独守空房,傅凌云心中有愧。 “那里天冷,文远哥哥,我替你多带了一套棉袍,如果冷的话,你要记得穿……” 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喋喋不休的在那里不停的嘱咐这,嘱咐那,心中一片温暖,愧疚之意越发的深了。 拉过她的手,他将她忙碌的身影,按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心疼的说道:“别忙了,歇会儿吧!” 楚青若冲他扬起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没事,我不累……我给你准备的齐全些,你出门在外便可少吃些苦头,多些方便。” “青若!” 看穿了她强忍的悲伤,傅凌云心疼的将她一把搂在怀里,“青若,我定平安归来!” 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的,我和萝卜在家等着你!” 傅凌云知道在多的言语都安慰不了她的担忧,只好哦重重的“嗯”了一声,胜过千言万语。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 端坐在大营的傅凌云,正神色严肃的听着下属的报告。连枫一掀帐帘,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少爷,你看谁来了?” 挥手遣退下属,傅凌云扬眉:“谁?” 帘门口人影一闪,宋修竹和叶殇这个不着调的,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识货的!怎么样,没想到吧?”宋修竹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叶殇则依旧是吊儿郎当:“爷,我也要当爹了!” 傅凌云失笑:“恭喜!” 连枫和宋修竹则一起鄙视的看着他:“瞧你那点出息!” 四人寒暄过以后,傅凌云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叶殇难得正色:“也,带我一起去吧!” 他收到了消息,这一次又是那百里晟领军,新仇旧恨顿时便涌上了心头。于是便去问了宋修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宋修竹听闻他想跟着傅凌云的队伍,跟他一块上战场,心中也有所想。 上一次,见过打仗的情景,让他深刻的感受到,在战场上一个大夫有多重要。自己学了这一身的医术,又到处的游历,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济世救国嘛!当下决定,与他一起去。 有了这位神医,和叶殇这个武艺高强之人加入,如虎添翼,傅凌云自然是欢喜。几人叙过了闲话,各自回去准备行装,不日便随军开拔。 * 顶着酷热难当的日头急行军的百里晟,被晒的有些心烦意乱。 自那日街头受辱之后,还没等他养好伤,夜探父王寝宫。好好的问一问他的父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世子府里,便传来王世子中毒身亡的消息。 百里晟闻讯甚是惊讶,不料,接着便发生了一件让他更惊讶的事情。 毒杀王世子的刺客,被抓住了。宫里派去调查王世子死因的皇宫侍卫军和龙驹(衙门)的人,经过了眼里的审讯和搜查,终于将刺客背后的指使者给查出来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所有证据供词,都将矛头指向了,这两个月都在府中养伤,深居简出的百里晟! 百口莫辩的百里晟,当即就被押到了王上的寝宫之外,等候发落。 “父王,儿子是被人冤枉的!”百里晟跪在百里昊的寝宫外,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声喊冤。可是,百里昊的寝宫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见他出声,也没有人来传旨,就这么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百里晟心中纳闷:分明是父王下旨将自己绑来寝宫问罪,可为什么他自己却避而不见?就在他暗自疑问的时候,就见寝宫的门打开了,闪身出来一个老内官。 这个内官,百里晟认识,是父王的心腹。姓南,是个跟着父王,服侍了他一生的老内官。 “南大人,父王召见我了吗?”他急切的问。 南大人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摇摇头:“殿下,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可把陛下气的不轻。” “什么!连父王也相信是我杀了王兄?”这下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了。“我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证据确凿,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难道殿下还打算死撑到底不成?”南大人的脸色忽然变了。沉下脸,目光灼灼,严厉的的说到。 “我……”百里晟是何等的聪明,刚想开口为自己申辩,却和他的眼神相对,从他的眼神中,似乎又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端倪!立刻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静观其变,这事情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透着诡异,父王做了那么多年的君王,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没有点穿,也没有露面,这其中必有隐情! 南大人见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这才放软了口气:“九殿下,虽说王上今日来,一直重病缠身,辗转病榻,可陛下的眼睛耳朵可还是好好的。你以为你坐下这样的事情,能能瞒得住他老人家的英明神武吗?” 闻言,百里晟越发的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父王果然被软禁了! 诸多世子中,继承王位,呼声最高的,也不过就是王世子,六世子和自己。如今,王世子已死,自己有被陷害。很明显,这个杀了王世子陷害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六世子百里禄善! 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一下子出掉了两个竞争者,自己稳稳的成为唯一的继承者。恐怕软禁了父王,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不行,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面见一下父王! 想到这里,百里晟抬头看向对面的南大人,南大人看出了他的意思,却微不可查的朝他摇了摇头,又飞快的向他使了个“向后看”的神色。 顺着他眼神指的方向,百里晟见到寝宫外,拐角处,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内官,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着。 他心下明了,这是百里禄善派来监视父王的人。包括南大人现在和自己的一举一动,看样子都被人盯着。按下心中怒火,他跪在地上不再说话。 南大人见他不说话了,便又开始训斥起他来:“殿下,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陛下当初对你,那可是抱着很高的期待的。可你呢……屡次三番叫他失望不算,如今还这样的胆大妄为,竟敢杀害王世子!” 边说着,边悄悄的往后看。见那个监视他们的小内官,得意的闪身而去后,趁着看押的人不注意,飞快的将一张只有指甲大小,叠的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纸条,扔在了自己的脚下,用脚踩在了上面。 百里晟会意,突然一个暴起,整个人向一条鱼一样往前窜出,伏在了南大人的脚上,嘴上喊着:“南大人,我求求你,让我见见父王吧,我是被冤枉的。” 看押他的侍卫见状,连忙上来拉他,却被他连踢两脚,将他们绊倒,摔在了南大人身上,三个人滚做了一堆。南大人故意高声叫喊道:“九世子,你,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连我都杀不成!我,我一定要禀报给殿下听!你,你太不像话了!” 场面一时混乱,百里晟趁乱背过身,将纸条偷偷的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朝着南大人眨了眨眼睛,这才停止了挣扎让侍卫将他拉了起来重新跪好。 南大人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故意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就这样,被反绑着的百里晟一直紧紧的攥着手心里的字条,一直从早上跪到了月上三竿,都没有得到百里昊的召见。无奈的侍卫又不敢擅自处置他。只好自行到一旁,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投靠着树干打起盹来。 见他渐渐的熟睡了,百里晟动了动僵硬酸疼的身体,悄悄的将字条摊在地上,回过头来看。只见月光下,纸条上赫然写着:“救驾”两个字。 果然! 这是父王通过南大人向他求救!这可是哥天赐的好机会!只要自己救了圣驾,就可以扳倒六世子,顺利的成为王位的继承人! 百里晟想了想,开口叫醒了一旁熟睡的侍卫:“大人,这位大人!” 侍卫被他吵醒后,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问道:“何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烽火再起 “大人是否方便,解开我一下,我……我想去解个手。”百里晟故作不好意思。 “这……好吧!”这侍卫倒是哥脑子清楚的,再怎么样他也是个世子,在他还没有被王上定罪之前,自己还是不好开罪他的。于是便上前,解开了他的绳索,还向他行了个礼:“世子殿下,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请殿下不要为难小人。” 他的意思是,事情没完之前,你可千万别跑了。 百里晟自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向他一拱手:“大人放心,我去去就回。” 侍卫满脸无奈,拱了拱手退到了一边。百里晟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往百里昊寝宫的深处走去。 走到僻静之处,看过额四下无人,他轻轻的一提气,约上了房顶,顺着屋顶悄悄的来到了寝宫的上房,揭开了一块瓦,向里面看去。 就见寝宫的正中央,地炕上的床褥,被父王辗转反侧的身形弄得一片狼藉。 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的父王,正侧着身子,不停的咳嗽,仿佛要将他的心,他的肺,都一同咳出来一般,撕心裂肺。一旁的工人则手端着一碗汤药,不停的在劝他:“陛下,您就喝一口吧,和了这个汤药您就不用咳的那么辛苦了。” 说着超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两个年轻力壮的内官看见了,便卷起袖子,走了过来,用力的将百里俊苍老瘦弱的身体,掰了过来,端着碗的宫人,马上舀了一勺子汤药,就要往百里昊的嘴里送。 百里昊挣扎着扭动着脑袋,宫人的手一抖,汤药全散在了被子上。那宫人一阵恼怒,举手便要打他! 百里晟看不下去了,破瓦而下,运足了气对着宫人的头上,狠狠地拍下一掌。 “唔……”宫人闷哼一声,七窍流血,身子一歪,摔倒在地,没了气息。那两个钳制着百里昊的内官一看,当即吓得面无人色,齐齐放开了百里昊,伏在地上簌簌发抖,搓着双手不停的求饶:“世子殿下,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求求你,饶恕了我们吧!” 瘫倒在地的百里昊见到百里晟从天而降,救了自己,心头一热,忍不住热了盈眶,口齿不清的喊着:“晟儿……他们……呜呜呜……” 百里晟跪在他身旁一脸心疼的安慰他:“别怕,父王,我来了。有我在,看谁敢再伤害你!” “呜呜呜……”百里昊老泪纵横,想不到到头来却是这个自己最不当一回事的儿子保护了自己。 他站了起来,一身杀气:“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那两个宫人战战兢兢的说到:“是……是……六殿下!” 百里昊躺在床褥上,激动的点着头,却又摆着手,百里晟心下吃惊,原来父王早就知道是谁干的?看来父王的心里原来是偏向百里禄善的啊!心里一阵失落。 “殿下,殿下饶命啊,我们,我们只是两条贱命,身不由己啊~”内官们痛哭流涕。 百里晟低下头,看了一眼百里昊,百里昊此刻虽然老弱,又被人如此对待显得特别的可怜。可他毕竟是个做了那么多年君王的人,杀伐决断,却不因他现在的弱势而消减半分。 他朝百里晟使了个眼色,百里晟立刻就明白了。他要他杀了他们两个。一是冒犯了他君王的尊严,二是为百里禄善擦屁股。看来他还是偏心百里禄善,并不想对他痛下杀手的。 无奈之下,百里晟运掌击毙了这两个犯上的内官,又重新跪在了百里昊的面前:“父王!” 百里昊又是一阵剧咳,招招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然后抖着手,从自己的手下,摸出一份王谕,叫到了他手里。百里晟一手扶着他,一手接过王谕:“父王,我去给你叫医者?” 摇摇手,百里昊指了指王谕,叫他打开看。将他的身体,小心的放回到床褥上,然后打开王谕飞快的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他既是惊喜,又是失落。 惊喜的是,父王居然恕他无罪,竟还给了他五十万的兵让他再一次攻打炎国。失落的是,王世子之位却落到了百里禄善的头上。 百里昊见他神色失落,急切的拉过他:“王谕……孤会……改……改……你……打仗……归……归来……就……就……” 百里晟闻言心中狂喜,他听懂父王的意思了,父王的意思是,只要这次他打仗回来,父王就会改了王谕,封他为王世子! “是,多谢父王!这次儿子一定把炎国拿下!”还有楚青若! 百里昊欣慰的点点头:“留……留……他性命!” “是!”百里晟将王谕收好,“可是,父王,儿子如果走了,那您的安全……” “不……不……会的,他……他……王世子……就……就……不会再……宫里……换……换血……”百里昊的意思是说,百里禄善如今,已经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当了王世子,就不会再对他下手了,所以在百里晟拿下炎国回来之前,他应该是安全的。 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他的阴谋,一定会将宫里上下一番彻查,来个大换血,这样便没有人在能害到他了。 百里晟这才放心,向他拱了拱手:“好,父王早些休息,我去叫南大人来。” 百里昊吃力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粗重的喘息着。 走到寝宫外,那名看押他的侍卫惊讶的看着他,他竟然是从王上的寝殿里走出来的,心下暗叫不好,别是他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来了吧?这,这可是要杀头的呀,当然杀的自然是自己的头。 忍不住头疼的走上前去:“世子殿下,你怎么从王上寝宫里出来的?” 百里晟笑而不语,只吩咐他进去将那三具尸体处理了。侍卫满腹疑惑的走了进去,百里晟便抬脚取了内官南大人的房间。 第二日,当百里禄善得知此事,正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道王谕下到了他的六世子府上。 接过王谕以后,百里禄善兼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以后,这才咧开嘴,哈哈大笑。 看来父王还是偏心自己的,自己坐下这般的事情,被百里晟这个狗崽子揭穿了,原以为父王会重重的责罚自己。哪成想,父王不但没有处罚自己,竟然还封了自己做王世子! 王世子,王世子,王世子,哈哈哈,这个位置终于是他的了,终于是他百里禄善的了!真是天从人愿,喜从天降!。连忙换了衣服,进宫谢恩,却收到了不亚于他做了王世子这惊喜的事情一般的消息。 “什么?父王?你要命令九弟再去攻打炎国?他,他已经吃过败仗了,父王怎么还放心让他去?再败了怎么办?”百里禄善吃惊的问道。 百里昊对他摇摇手:“你……你……不是……” 百里禄善马上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他是想说你不是也犯过错吗?心中暗叹,为了自己刚坐上去的王世子宝座,看样子,只能放弃现在这个对付百里晟,这个对他登上王位威胁最大的人了。 其实自己也不必急在一时,等将来他坐上了王位,何愁找不到机会除掉他? 想到这里,百里禄善露出了一副宽厚的笑容:“父王说的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父王不追究他的罪行,那儿子也自当遵从。明日我便上朝宣读王谕,命九弟即日出发,剿灭炎国。” 百里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兄……友弟……弟……弟恭,好!” 百里禄善温顺的跪在地上向他行了个大礼。伏在地上,眼里却冒着杀气,兄友弟恭?哼!天家无父子,为了王位,兄弟又算得什么? 次日,金殿上。 百里晟受了王谕之后,便立刻带上了甲方,匆匆赶到了大营中。点了兵,确定了出兵的日子后,又回到了世子府中收拾了行装,将府中大小事务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到了出发的那一日,百里昊自然是来不了了。代替他前来祭旗发兵的是如今已经贵为王世子的百里禄善。 只见他春风得意的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俯视群雄。做了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将手中的帅印交给了从台阶上走上来的百里晟。 百里晟双手接过帅印以后,压低了声音,笑着对他说道:“九弟,这次伐炎,你可莫要让父王和我失望啊。若是再吃败仗,你可就没有这一次那么好运了!” 百里晟压下心头怒火:“有劳王世子殿下叮嘱!小弟记下了!”随后转过身,对着三军训话。心中却想着,等我这次打赢回来,看看到底是谁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且容你在得意几日! 一挥手,墨国的五十万精锐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炎国出发了! 经过了几个月的长途跋涉,百里晟和他的五十万精锐,又再一次来到了离炎国最近的一个墨国小镇,胡杨镇! 墨国和炎国的烽火,被再一次点燃。 这一次,到底会是鹿死谁手呢? 百里晟的心中,很是期待! 第二百三十章 旧习难改 傅凌云又出征去了,留下楚青若每日里,抱着萝卜又是翘首以朌的度日如年。孩子长的快,转眼间已经下地,能跑能跳了。 今年刚满两岁的萝卜,如今的大名叫傅铁衣,字瀚海。傅凌云曾笑言,若是他日生了女儿,便取名飞雪,小名就叫百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算是儿子不愿意子承父业做个将军,那他就将闺女培养成名垂青史的女将军。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楚青若一边在秋日微暖的日头下,写下了这首诗,一边满含笑意的看着萝卜正在和周妈妈的儿子,只比萝卜大了一岁的徐欢,两人煞有架势的在用谁也听不懂的方式,说着话交流着。 周妈妈则带着春菊、夏荷一边缝着衣服,一边被他们俩小子逗的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她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恍惚间那墨国的那些日子在自己的记忆中,竟有些恍然如梦。岁月安好,宁静如水,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吧!她想。 只可惜,她的想法还未消退,便被玉笙苑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碎了。 啪啪啪! “少夫人!少夫人!” 周妈妈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同样被敲门声扰了兴致的楚青若,急急的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大声的应了一声:“来了,谁啊!” 一开门,却是木瓜巷宅子里的新管事,裴叔。 “老裴,怎么是你?”周妈妈诧异。 裴叔今年五十有三,相貌干净端正,平时做事也颇为稳重得体。一般木瓜巷那里有什么事,他都会提前差了人来请示或者定期汇报。极少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冒冒失失,慌里慌张的。 裴叔被周妈妈问的无奈:“周妈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这么急急忙忙的来找少夫人的。宅子那里,那里……出事了!你们,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楚青若闻言,圆圆的对周妈妈朗声说道:“妈妈,让他进来说话吧!” 夏荷连忙起来给他端了张小杌子,请他坐下,春菊为他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都被心急如焚的裴叔给拒绝了。 楚青若见状心知事情不小,于是便命夏荷看好了萝卜,与让春菊去将康子找来,然后才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叔此刻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少夫人,是姑奶奶又在外边签了一大笔赌债,她,她竟将我们木瓜巷的房子给抵了出去,如今那滚地龙带着一帮子人,来收咱们家房子来啦,您赶紧的去吧!再晚,咱们家房子可就没有啦!” 周妈妈一听,就觉得奇怪:“那房子写的可是小姐,哦不,少奶奶的名字!,房契还在我这儿呢!她又是如何抵押出去的?” 裴叔闻言大吃一惊:“什么?那,那滚地龙可是拿着白纸黑字的地契来的,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康子随着春菊闻讯而来,周妈妈走进房间,取了一件披风,给楚青若披上以后,三人随着裴叔取了木瓜巷。 一走进巷子口,圆圆的便看见宅子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四人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一只脚还没有踏进院子,就听见那些滚地龙在院子里叫嚣着:“来,给我把那老不死弄出去,其他的人谁要是不肯走,留下来就要吃我的拳头!” 楚青若冷冷的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四十上下,腰圆膀粗,穿着一身蓝黑色短靠衫裤,挽着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只刺青蝎子的手,正抹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捏成了一个碗大的拳头,不停的在楚家下人的面前,威胁的挥舞着:“你走不走?走不走?再不走请你吃拳头!” 楚家的下人、丫鬟、婆子们都被吓得缩着脖子,像一群小鸡一样在院子里躲到东,躲到西。叫他们走?他们能走到哪里去?都是卖身为奴的人,走出了这个门,还有哪儿能去? 康子大怒:“住手!” 那滚地龙过身来看向康子。“呦呵!这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着你要帮他们还钱?” “你又是哪里的?知道这是谁的宅子吗?你就敢在这里撒野?”康子被他气笑了。 “知道啊!这不就是少将军傅凌云岳丈家吗?将军夫人又怎么了?那也要欠债还钱啊!”滚地龙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康子气的想拔刀砍了这个混蛋。 楚青若却一抬手,阻止他。“欠债还钱。可有凭证。” 滚地龙笑着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穿着华贵,心知绝非寻常女子,倒也识相:“敢问这位是?” “自是这楚家的人。”楚青若也把他上下打量个遍,“是哪个欠你钱,为何不找她要,却来这里胡闹?先生怎么称呼?” 滚地龙第一次被人称做先生,有些受宠若惊,一拱手:“夫人说笑了,小人大字不识几个,当不得如此称呼。夫人管小人叫坤子就行了。” “好,看来坤子兄弟也是个直爽的人,那我不妨打开天穿说亮话,你手里的那张地契,是假的。坤子兄弟,你被人糊弄了!”楚青若深知,越是卑微的下九流之人,越渴望别人的尊敬。于是她便客客气气,开诚布公的对他说道。 她的一席话一说出,不仅滚地龙坤子大吃一惊,就连她身后堵着门围观的街坊四邻都吃惊的窃窃私语:“啊?什么,地契是假的?那造孽咯。这滚地龙怕是要血本无归咯!” “嗨~你操那份闲心,借钱的固然不是好东西,借钱给人家去赌坊也不是什么善茬,活该!叫他们狗咬狗去!让这些滚地龙再去害人!” “说得对,说得对!” 这些话自然是传到了滚地龙坤子的耳朵里,他的脸上一阵青红变换,顿时咬牙切齿:“你胡说!地契怎会有假?你这分明是想帮着楚文红那贱人赖账!”说着往楚青若面前走了一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康子忙往前一步,一抽腰刀:“你敢对夫人无礼试试?” 楚青若却不慌不忙:“若是坤子兄弟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去衙门,请大人来鉴定一下,我和你手里的地契,到底那张是真的?” “……” 坤子见她说的认真,没有丝毫畏惧和慌张的样子,心生不好的预感。 可是他们额若是要不回钱去,这笔坏账东家只是要算在他的头上,这么一大笔银钱,他怎么可能拿的出?若有这些银钱,他也不会做了滚地龙的打手,专门替人要账过活了呀! 于是咬咬牙:“好!去就去!” 到了衙门,楚青若让康子敲了鼓,自己又接了门口的算命先生的纸笔,写了一张状子,递交了进去。状子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滚地龙月那楚文红串通合谋,将木瓜巷楚青若名下的房产用一份假地契给讹走了。 老爷升堂以后,问了双方的话,又取来了真假地契看过之后,然后吩咐捕头对此事展开调查取证后,喊了退堂,所有人都回去等候调查结果再次升堂。 不久,案子就有结果了。 原来楚文红自从老宅遭了那样的横祸之后,随着楚文轩和东哥儿住进了木瓜巷。一开始还算安分。可日子久了,又忍不住生出活络心思来。 刚好遇上楚青若被人掳走,楚文轩又半瘫痪在床,再加上东哥儿也是个书呆子,整日里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她便旧习难改,又去了赌坊寻开心。 牌桌上,言语间,无意中将她心头一桩一直愤愤不平的心事说了出来,却被有心人听进了耳朵里,放在了心上。 楚文红这么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老太太从小偏心自己那个书呆子弟弟。将家中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他,弄得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还要寄人篱下。尤其是木瓜巷的房子,那地段,闹中取静,给自己拿来养老是最最合适不过了。 一起赌钱的人,有人就说了,那房子可是你母亲的?楚文红说那自然是啊。那人点点头,那就好办了!我帮你!但事成之后你要分一半的银钱给我。 楚文红不屑的撇撇嘴:‘切……分你一半?那我房子还不是拿不到?’ 那人却说:“至少你还有一半,可以去别处买件小一点的房子,总比你现在这样,一点都没有要强吧?这样,你照我说的做,若是你拿到了房子就分我一半的钱,若我拿到了钱,就分你一半的银子,你看这样如何?” 想想也的确是那个理儿,于是她问:“成!那你说怎么要做?” 那人便是滚地龙的东家,城北当铺的老板,本命姚阜(要富),他给自己起了个外号“摇钱树”,意思是他要他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人长的白胖,五短身材,小鼻子小眼睛,看着就是一副市侩之相。听这名号,可想而知,这是一个贪心不足蛇吞象之人。 楚文红和这样的人一起谋事,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以恶制恶 于是摇钱树便命人先替她伪造了一份假的地契,然后又让她签了一张假借据,上面署名她楚文红欠了摇钱树纹银二十两。 随后摇钱树让她带着这张假地契去击鼓鸣冤,状告哥哥侵占了母亲留给她的财产,又寻人假冒了楚文轩上堂对簿。公堂上,假楚文轩宣布放弃这所房子,将它“让”给妹妹楚文红。 打完官司,名正言顺的将这张假地契改名字为楚文红以后,他们又寻了一个下家,将房子又转手抵押给了另一个人。 就这么转一转手,楚文红的假欠条上钱的数目便从二十两翻成了四十两,在加上打官司,请人假扮她哥哥的花销,杂七杂八便成了五十三两。 木瓜巷的宅子总价大约在一百两左右,这才刚刚到这宅子的一半银钱。 摇钱树心想:若是哪家主家发现了,就算付了这些钱,那也赚的不多啊。心念一动,又去寻来第三个人,又将房子按照以前那样,又押了一次,前的银子数目又变成八十两。 到了数目差不可以和房子价钱相抗衡的时候,摇钱便派了坤子来收房子,目的很明确,要么给钱,要么腾房子。 官服很快顺藤摸瓜,将一连串涉嫌其中的人,包括楚文红都抓了起来。 原告和苦主身份的楚青若也被请来,坐在一边冷眼看着楚文红被带到公堂上,大声喊怨。 老爷审案子多年,见多识广,一见她这般干打雷不下雨的嚎啕,便知十有八九她是知道内情的。当即将惊堂木一拍:“堂下妇人,你可知罪?” 楚文红用衣袖遮着双目,假意抹着眼泪:“民妇不知所犯何罪?” “你串通他人,讹你兄长之女房产一间,是也不是?” “大人,民妇是冤枉的。是,是他们逼我的。我若不从他们能便拳脚相加,民妇无奈只好屈服。” 老爷冷笑:“拳脚相加?你伤在何处?来人,带他下去验伤。” 楚文红慌忙:“不不不,老爷,伤已经好了很久了,现在没有伤,是验不出来的。” “那你当时为何不来击鼓鸣冤,请官府为你主持公道?” “这个……民妇……民妇……” “哼!本县看你就是巧言令色,开拓之词,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混淆是非,来人,给我掌嘴二十!” 天子脚下,衙门清正廉明,几下便把来龙去脉审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各人各认其罪后,老爷当堂宣判各人刑罚,收押入监。 楚文红被判了知情不报,罪如同犯,三个月石场苦力之刑,当场哭的戚戚哀哀,悔不当初。 楚青若终是心中不忍,毕竟是自己亲姑姑,走之前摔了一句话给她,叫她好好服刑,她会照顾好东哥的。 一场亲眷,你不仁,我终也是不能无义。 从老爷那里拿过了真正的地契,又撕毁了假地契后,楚青若回到了木瓜巷,看忘了久违不见得父亲。 父亲越发的老态龙钟了,坐在床榻上,歪眉斜眼,抖着一只手,偏过头愣愣的看着她,眼中却满是仇恨:“尼……尼……这狠心的……丝丫头……(你这狠心的死丫头。)塔……塔……素尼亲姑姑……(她是你亲姑姑)房……房子……拉回……回来……都是……何必……何必……刀塔刺官司!”(房子拿回来就是,何必叫她吃官司!) 楚青若闻言,一下子失了好心情:“亏得父亲还是做过山长之人,怎么说话这般不守国法。天子犯法,都还与民同罪呢,更何况姑姑。” 楚文轩大怒,颤抖着手,拿起身边解闷的书卷,无力的向楚青若扔来“滚……滚……” 周妈妈气的浑身发抖:“老爷,你现在住的吃的用的课都是小姐自己的银子,还有大姑奶奶和东哥,吃用花销可都是小姐出的。姑奶奶还这样的讹小姐的房子,现在国法判她有罪,老爷怎么反倒叫小姐滚?” “尼……尼……尼个刀路!也……滚”(你个刁奴!也滚!) 楚青若叹了口气,:“行吧,那您歇着吧,我走了!” 周妈妈一跺脚,愤愤的扶着楚青若一统走了出去。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忽听背后东哥儿喊道:“大姐姐!” 楚青若和周妈妈一同回头看去,只经年未见,没成想原本白白胖胖像个小雪人似的东哥儿,竟也长成个的俊秀大小伙子了。 周妈妈上前给他行了个礼:“东哥儿金安。”不管怎样,上一辈的事情终是这几个小的没关系,更何况他还是个好的。 “周妈妈!”东哥儿有礼貌的回了个礼,接着便满脸惭愧的向楚青若说到“堂姐,母亲做人做事糊涂,东临在这里代替母亲向你赔罪了。”说着,便一个大礼行了下去。 楚青若赶紧将他扶起:“东哥儿,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不做一谈。” 东哥儿心中难过:“如今她受了惩罚也好,希望她能记得这番教训。” “这是自然!”楚青若嘴上安慰着他,心中却不以为然。 然而,三个月后。果然不出楚青若所料,从石场放出来以后的楚文红,不但没有悔改,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变本加厉的去赌钱,欠了钱便纵着那些滚地龙肆意的到木瓜巷里来讨钱。 楚文轩一开始还帮着她还一些,渐渐的金额越来越大,再也无力偿还。 滚地龙变本加厉的闹得越发的凶狠,经常三更半夜拿了铜锣道宅子门口铛铛大敲,闹得楚文轩连个囫囵觉都没有办法睡。 无奈之下,只好请了裴叔再一次去玉笙苑将楚青若请了过来。 “青……罗……尼想想办花……”(青若,你想想办法吧!)经常没法好好睡觉的楚文轩。觉得在这样下去他就要疯了,只好拉下脸来恳求楚青若。 楚青若并非无情之人,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央求自己,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回到玉笙苑,还没有等她想到办法,康子便来汇报,那滚地龙摇钱树越狱了。 楚青若想了想,只叫康子给楚文轩的院子里多增加了几名护卫,其余的一概不管,随它发展,反正对自己毫无影响不是? 另外又写了几张告示,全城张贴,告示上说的清楚,楚家以后不再为楚文红还任何一笔债务,也希望不要有人再借给她钱财。若是不听劝告,还要借钱给她,并来楚家要债的,一律按照律法送官严办,治他个讹人钱财之罪,特此公告天下。 逃出牢狱的摇钱树开当铺之前,也是个混子出身,一逃出生天,第一件事情便派人将正在赌坊里赌钱,赌的正开心的楚文红给一把楸到了自己当铺里的小暗室里。 “我说,楚大姑奶奶?你欠我们的银子怎么说啊?” 刚反应过来的楚文红愣愣的指着他:“你,你不是被判了十年监刑吗?这才几个月,你,你怎么就出来了?” 摇钱树吧小眼睛一瞪,脸颊两边的两坨肉,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你到是很希望老子在里面待十年啊?这样你就好不还钱了是吗?” “没,没,兄弟,你这说得是哪里话?”楚文红尬笑。 噌一声,摇钱树从靴筒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楚文红顿时便慌了:“你,你要做甚!杀人……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要……要杀头!” 摇钱树朝一边的坤子使了个眼色,坤子撸起袖子,将她的两只手拉了过来,放在地上。摇钱树蹲下来,用匕首拍着她的脸颊,阴恻恻的笑道:“别废话,你也是老进赌场的人了,该知道道上欠债还钱的规矩。” 楚文红越发的簌簌发抖:“你,你要我的手又何用,我侄女是将军夫人,傅家有得是钱,不如……不如我们……”话未说完,便被摇钱树一记大头耳光打的嘴里的血都留了出来。 “你特么是要再害死老子一次是吗?那傅家是什么人家?随便伸出一根小手指,碾死咱们跟碾死一只臭虫蚂蚁一样,你叫我去讹他们家?倒不如叫老子拉你去卖,来钱更快!” “别别,兄弟我求求你,我儿子都那么大了,马上就要中状元,我,我可不能丢他的脸啊!我求求你!”这下她是真的慌了。 “兄弟,我想起来了,我在城郊的柳树底下藏了一包首饰,大约也能值些银子。我带你们去取?” “在城郊哪里?坤子你去取!” “说不清楚,我去了就认识了。”楚文红转着眼珠子。 摇钱树无奈,只得带着她一同前去:“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不敢,不敢。” 到了城郊外,楚文红果然是骗人的。 胡乱的指了个方向,自己借着尿遁逃走了,并逃回了城里向官府举报了他们。 不料官府的人去了,确实扑了一场空。发现上当受骗的摇钱树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仓皇逃回木瓜巷的楚文红深知,这帮人早晚会寻到家里来。 本来这群人就是为了讹上一大笔钱才和自己串通的。如今银子没捞到,还吃了官司,且能善罢甘休? 今日自己又这般的骗了他们,再落到他们手里,自己焉有命在? 于是连哄带骗的,带着东哥儿连夜收拾了东西搬出了楚家,不告而别。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临终忏悔 楚文红的不告而别,气坏了自认为带她不薄的楚文轩。 他如今瘫痪在床,家中大小事务只有一个裴叔在操持,可在怎么忠心,在楚文轩的眼里都是外人,不如自己亲姐姐来的安心。 可如今,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这让楚文轩觉得自己以前为她还的那一笔笔债,都扔进水里,喂了狗了。最可气的是她还将东哥都带走了。这是他的心里才明白,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是靠不到他的。 终于在这样的认知下,又气又努的楚文轩,身体彻底的垮到了,开始终日卧床不起,长吁短叹,连书也看不动了。 辗转病榻,勉强到了秋末,玉笙苑里便来人禀报,说,老爷子快不行了。 楚青若问询后甚是吃惊,天热的时候去看他,他还龙精虎猛的叫自己滚,怎么这会子就不行了呢? 来人说到,自从姑奶奶欠了债以后,老爷子便开始用饭越来越少。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关系,也没有在意。 可从前一段时间,姑奶奶不告而别,连夜带着东哥儿走了以后,老爷子就开始不对劲了,吃什么吐什么,家里有老人的下人们开始意识到,姥爷,可能快不行了。。 周妈妈便给楚青若穿上披风,边问道:“可有请过大夫来瞧瞧?” 来人:“请了,怎么没请?可每个大夫来了,都没看出什么问题,只说是人老了,为脾胃不好,开了些消食的方子就走了。” 楚青若绑起风的手顿了顿,想了一下,叫来了春菊:“你赶紧去找大嫂,请她帮忙请一位太医去木瓜巷。” 春菊应声而去。 楚青若穿戴完毕,带着康子、周妈妈匆匆来到了木瓜巷。 推开楚文轩的房门,一股子浓重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楚青若放眼看过去,就见已经形如枯槁的楚文轩,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是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 心头用上一阵心酸,楚青若揭开了披风,交给了周妈妈,轻轻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床榻边,小声的唤了一声:“父亲~” 楚文轩听到了动静,吃力的睁开眼睛:“啊~糯……儿啊~里来啦?”(若儿,你来啦?) “嗯,父亲,你觉得怎么样?我已经为你请了太医了,太医一会儿就到。” 缓缓的抬起那只好的手,微微摆了一下:“福……福……用捏……偶……偶……不行了。”(不用了,我不行了) 楚青若的眼泪一下子聚在了眼眶里:“别胡说,人老了哪能不生病,找个好点的大夫看了就会好的。” “呵……偶糊涂了……一,一配字,男的,向在……辣么,辣么清醒。糯儿……铁……对……对不起里。”(我糊涂了一辈子,难得现在那么清醒。若儿,爹对不起你。) “父亲,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楚青若听见他这句话,心里五味陈杂。 若说她心头不曾怨恨?那是假的。 可如今老人已经这般模样了,再怨恨他,有意义吗? “里……里……还素,不肯叫,……偶一声铁吗?”(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爹吗?) 楚青若心里膈应,却不忍拂了老人的心愿,只得勉勉强强的开**了一声:“……爹~” 楚文轩满是皱纹的脸上,一时有了些许红润,高兴的点着头:“嗯,嗯~” 只有楚青若心里明白,她这叫算了,不叫原谅。 她可以算了,不再去计较以往的种种,却无法原谅他对自己的各种伤害。这是一种永不磨灭的疼痛,绝不会因为老人临终前的那句对不起,便可以释怀,忘却,消失的感觉。 可楚文轩不知道,只当她原谅了自己,原本萎靡的精神似乎也好了几分。强打起精神,竟要从床上坐起来。 “父……爹,你躺好,别起来。有什么话,就这么说。”楚青若将他挣扎掉落的被子,再给他重新盖好。 楚文轩难得没有和她唱反调,抖着手拉住她:“糯儿,里……里肯……元娘铁……铁很……高兴。那夏娘,铁……愣愣不清……里……里搜委屈……屈了。”(若儿,你肯原谅爹,爹很高兴。那些年,爹认人不清,让你受委屈了。) 忽然间,楚青若的心中忽然冒出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张了张嘴,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只觉得脸上,有一滴滚烫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父亲真的觉得委屈她了吗? 不,她不知道,不清楚。她知道他现在是如此急切的盼望着,从她的嘴里说出那句“我不怪你。” 可是这句话,她偏就说不出口,哪怕是骗骗他。 “傅夫人!”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拯救了矛盾重重的楚青若。 “你来啦?”她连忙站起身来,边问候太医边给他让出个地方来 这位老太医,她以前见过。当年祖母中了毒,请了许多大夫都没瞧出来,是这位老太医给看出来的。 坐下之后老太医一手寽着自己的胡子,一手为楚文轩搭脉。 半晌之后,他的脸色不太好:“夫人,令尊……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 周妈妈在一旁有些不相:“怎么会这样?老爷才过花甲,怎么就油尽灯枯了?” 楚青若却像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般,只是神情有些黯然。 太医摇着头向周妈妈解释:“他早年受过伤,虽大难不死,却已经耗尽元气,本来安心静养还能多活写年岁。但我刚才给他把脉,令尊的脾肺之火甚是旺盛,已有气血凝固之相,即便是大罗神仙,只怕是也无法延长他的寿数了。还请夫人,节哀。在下,先告辞了。”和周妈妈解释完,太医转身向楚青若行了个礼,告辞而去。 叹了口气,周妈妈出了房间,留出了时间和空间,让他们父女俩多说一会子话。 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这大概说的便是,楚青若如今的心情了吧。 楚文轩脾气暴躁了一辈子,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出奇的善解人意。 就这样,楚青若在木瓜巷的宅子里,整整伺候他三天。 终于在第四天的早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楚文轩面带着微笑,舒出了最后一口气…… 送走了楚文轩最后一程以后,连日来的操劳和伤心,让一向坚强的楚青若,病倒了。 傅家大小都三五不时的来探望她,给他逗乐子解闷,却依旧化解不了她心头的那股沉闷之气。终于,傅老爷子看不下去了,亲自来了玉笙苑开解她。 “青若!”老爷子带着爽朗的声音,抬脚走进了她的房门。 “爹?”她成扎着想坐起身来,却被老爷子一个手势制止。 老爷子坐在周妈妈端给他的椅子上,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和蔼的问她:“孩子?怎么啦?还在为你爹的去世难过?” 楚青若背靠着床架,无力的摇摇头。 “那你和爹说说,你在难过什么?” “爹,我大概是个不孝的孩子吧?我爹走了,我是很难过,可我更难过的是,他到走了的那一刻都还是那么的自私。”楚青若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是泪涟涟。 “他只一味的说对不起我,委屈了我,请我原谅他,不要再怨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爹,他怎么就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夫家待我好不好,他甚至提都没有提过我的丈夫和儿子!萝卜那么大了,他尽然,临终前最后一面都没有想到过要看他一眼,这个从出生到现在,萝卜都没有见过自己外公!” 老爷子诧异:“你没有带萝卜去见过他吗?” 楚青若凄凉的一笑:“去过,他说我这个女儿被人掳走过,到底干不干净都还不知道,这孩子他可是不敢认的。连门都没让我们进。若不是姑奶奶那事情一闹,他不得已,才命人来寻我去。只怕是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让我踏进木瓜巷的宅子呢!” “真是岂有此理!那房子还是你的呢!”老爷子越听越来气,“再说了,我们夫家都还没有这样嫌弃你,他,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怎可这般作践自己的女儿?” 老爷子生气的张开嘴便要大骂楚文轩,转念一想,人已经过世了,再骂他也无用。更何况死者为大,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了。 又想开口安慰楚青若几句,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急得老爷子一时也没了主意。 灵机一动,老爷子那拐杖一敲地上:“孩子,别愁眉苦脸的。整天闷在家里迟早闷出病来。这样,你带上康子出去游山玩水,全当散心了!” 楚青若大惊:“爹,这怎么行?之前是为了寻文远……” 老爷子大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嫁来我们家,大概还没见过文远的二姐吧?” 她疑惑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宫门之变 “那就去桑云国,拜见一下你的二姐,顺便帮爹查一下一路傅家名下产业的账册,就当帮爹做事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楚青若连忙摇手推辞“那怎么行,父母在,不远行。更何况兄嫂也在,青若怎好越俎代庖。” “欸,你这话不对。你大嫂是公主,她怎么能去桑云国?你大哥自然也不能去,文远又志不在此,我和你娘经过上一次那么多年的一圈走下来,也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这偌大的傅家,除了你还有谁能挑起这个重任给?”说到这里,老爷子忍不住耍起无赖来了,“你说,你自己说,还有谁?你推荐一个人选给我,那你就不用跑这趟了。” 可爱的表情一下把楚青若逗笑了,“那好吧,我去就是。不过我要把子岚带上。” 傅子岚,傅凌言的大儿子。 “我现在先暂时帮爹管着,等将来子岚成家了,还是要交给他来管。” 老爷子也有此意,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再去公主府选一些身手好的侍卫带着,就万事俱备了。不过马上就要冬季了,又快过年了,楚青若决定开了春便出发。 春去秋来,光阴如梭。一转眼,又是二年的时光,在楚青若一边巡查着傅家的产业,一边思念着远在边关的夫君中度过。 掀开车帘,楚青若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看向不远处那威严依旧,布满黄铜钉,朱红色的皇都城门。 “婶婶,我们快进城了,这里有个茶棚,我们要不要先歇歇在进城?”车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小跑到马车边。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沙哑的少年声响起。 楚青若转眼向马上的少年看去,这两年,十三岁的傅子岚跟着她走南闯北,黑了,瘦了,个子高了,身板结实了不少。处事更是稳重了许多。欣慰的朝他笑了笑:“子岚,你决定就是。” 子岚想了想,对她露出一口小白牙:“那就直接进城吧,估计家里人都在等着咱们了,莫叫他们等着急了。” “如此甚好!”她很是高兴,这孩子如今会为人着想了,终究是磨练出来了。想起当初,刚出门那阵,他三天两头的耍性子,发大少爷脾气,楚青若忍俊不禁的笑了。 渐渐的,车队行过了及第坊,楚青若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年和当时还是皇子的陆亦清,在坊下道别的情景。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也太快…… 那年,她走后没多久,宫里便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不好啦,万岁爷吐血啦!” “什么?快宣太医!” 正在给太皇太后祝寿的皇后,听到身后的宫女大叫,顾不上指责她的殿前失仪之罪,便白了脸色。高坐在上方的太皇太后也大惊失色,在左右的搀扶之下,来到了下首,皇帝坐的位置。 只见成宗虽然还端坐在位置上,却双目呆滞,两眼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嘴角淌着几滴鲜血。 他的面前已经跪满了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将头埋的低的不能再低,瑟瑟发抖。众嫔妃,皇子们也从各自的席位上,纷纷拥了上来。 “父皇!” “万岁爷!” 要说,论魄力,还是要属中宫。只听皇后一声威严:“都不要吵!” 然后上前,小声的唤了声“万岁?” 成宗没反应,皇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万岁爷?” 不料,成宗睁着两只迷茫无神的眼睛,轰然倒下! 这下连皇后都慌了:“太医,快宣太医!” 太皇太后手扶着额头,身子软在了左右的搀扶中。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抚心口。 大殿之上顿时混乱不堪。 很快太医便随着徐公公,战战兢兢的一路狂奔而来。 众人将成宗扶回了椅子上坐着,太医上前,搭脉,探气息。不探气息还好,一探气息,太医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吓得浑身发冷。 众人围着他追问:“太医,父皇(万岁)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脸色刷白,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皇后怒道:“快说!”威仪尽显。 太医吓得一骨碌瘫跪在地上:“皇……皇后娘娘,万岁爷……他心脉微弱,……气……气息已无……” “啊?”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这,这是天要塌了吗?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万岁抬回寝宫!快!马上着急所有太医院太医!”太子人选还没定,万岁爷,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去了呀!你这一走,天下,可就要大乱了呀! 众人闻言连忙将成宗抬起,就要往他的寝宫去。 却见人群众,忽然闪身出来一个绿衣女子,对着众人,扬手撒出了一把粉末。 “咳咳咳!”众人一阵剧咳,未等烟尘散尽,一个两个便已经摇摇欲坠,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皇后也瘫坐在了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气无力的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延误了皇上的病情,本宫,本宫灭他九族!” “哈哈哈!” 一阵银铃半的笑声,在她的身边响起,同事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皇后吃力的定睛看去,就见一位身穿明绿色宫装的女子,正神气活现的,蹲在她的身边,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 “都不许动,谁敢乱动,我就杀了她!灭我的九族?娘娘,你大概是老了,记性不好了,我的九族不早就被你和这个狗皇帝灭了吗?” 没有中**的人,顿时不敢动。 梁上又飞快的撒下一把把**。 这下,整个大殿里的人,都瘫软了下来,动弹不得。 绿衣女子,这才安心的收齐了匕首,站了起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 恍惚间,皇后觉得此人的言行举止,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绿衣女子冷笑:“你再好好想想?我的好娘娘?” 她的这一声“好娘娘”使得皇后如梦初醒:“是你!柳金璃!” “娘娘,你也可以唤我另一个名字,穆卯玉!” “你这贱人,竟然是你?”皇后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人,“你兄长串通金阳王谋逆造反,你在后宫长着你兄长的势力,横行霸道,独断专宠。老天眷顾你,饶你不死,如今,你竟然还敢冒名入宫,毒害皇上?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毒害皇上?是,我是恨不得杀了他,但没想过那么快!” 她的肚子还没动静呢,怎么会傻的那么早就要了那狗皇帝的命?不过要他命的,另有其人,她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一挥手,杨智从房梁上跳下来,满脸欢喜的朝地上的众人看了一眼,又朝着皇子们的方向瞄了瞄,大摇大摆的走出宫殿。 人群里,同样中了柳金璃**,而全身瘫软的陆亦清顺着梁上跳下之人的眼神,偷偷的望去,却见同样捂着胸口,低着头喘气的三皇兄,趁人不备朝那人递出了个眼色后,那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要走去哪里?三皇兄和这人,和这事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心中对三皇子已经开始生疑心的陆亦清,趁着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偷偷的摸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悄悄的服了下去。 这是宋修竹临行前,送给他保命,可解百毒的药丸,拿来解**,确实有些可惜了,不过眼下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就在陆亦清服了解药,低着头闭着眼,养精蓄锐的时候。 就听得门口的御林军侍卫仓皇的跑了进来“皇后,大事不好了,宫门不知何时被人破了个大洞,一群反军杀进来了。” 众人大惊,方寸大乱,皇后更是连声音都变了,厉声问道:“可知是哪一路的兵马?” 侍卫更是惊慌失措:“未有旗号!” 皇后咬牙一挥手,:“去探!”话音未落,就听三皇子哈哈大笑着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众人皆惊讶的看向他。 只见年过四十却依旧保养的如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般,相貌英俊,眉宇间却隐约透露着暴戾之气的三皇子,从人群里跨走出来,站在皇后的面前,将身上的皇子礼服,慢慢的脱了下来,渐渐的露出里面明黄色的五爪金龙袍! “原来是你!”众人都明白了。 柳金璃见他走了出来,不禁喜上眉梢,扭着腰肢走了过去,对着他盈盈的拜了下去:“臣妾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皇子一边哈哈大笑的一手扶起她,一手不动声色的放进了那只扶她之手而袖子里:“哈哈哈,爱妃平身!” “谢万岁!”柳金璃喜滋滋的斩了起来,身子向没有骨头一样往他的身上靠去。 那杨智虽好,终究是江湖宵小,怎么比得上正儿八经的皇子让她生下儿子,来的更名正言顺呢?故而,当三皇子暗中查出了她的底细,找人来拉拢她的时候,她便毫不犹豫的舍了杨智,上了他的“船”。 虽说和她原先的计划稍有些出入,可三皇子却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更是许愿发誓赌咒,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助他登上皇位,皇后之位,舍她其谁? 想到这里,柳金璃得意的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此刻匍匐在她的脚下,又看到成宗已毫无气息的瞪大了眼睛望着天,心中一阵痛快。兄长,小妹终于为你报了仇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血洗金殿 就在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人生从此便是完美结局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她的腹中。她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握着匕首的手,抬起头,边吐着血,边语不成句的指着依旧笑意融融的三皇子:“你……你……” 皇后冷笑一声,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一言不发。 “柳金璃,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我这样的身份,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也就罢了。你要富贵荣华?可以!你要留在宫里做太皇贵妃?也没有问题!” 三皇子笑嘻嘻的边说,边将插进她腹中的刀慢慢的拔了出了,换了一个声调,阴沉下脸:“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肖想皇后凤冠!” 柳金璃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腹部,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你……过河……拆……拆桥!” “不是我过河拆桥,是留你不得。你不想想你我是什么关系?你和父皇,哦,还有那假扮你宫女的男人,又是何种关系?就这样的你?何德何能去做那母仪天下的后位?” “你,你好狠……”柳金璃指着他,愤愤不平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趴到在地上,死不瞑目。 三皇子得意的看了眼她的尸体,回过头又看向了皇后:“皇后娘娘,说吧,父皇的玉玺在哪里?” 皇后在左右宫女的搀扶下,坐直了身体,怒骂到:“哀家不知道!就算知道,哀家也不会告诉你!你这个弑父的乱臣贼子!” “杀~~~~”一阵震天的喊杀声,自远而近往金殿处而来。 三皇子满脸喜色,甚至亲自都到大殿门口,打开殿门。 殿门一开,众人放眼望去,只见金殿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站着满了身穿铠甲,满身血迹的铁甲大军。为首的将领消瘦修长,年约五十上下,白脸浓眉,吊眼薄唇,白髯微胖,一身的冷冽阴沉之气。 “三殿下,哦不,万岁,金殿外的禁卫军已全部被我们消灭了,接下去要怎么做,还请万岁指示!”他进得门来,往三皇子面前一跪。 “皇后娘娘,看到没有?这已经是天意了,你就乖乖的将玉玺交出来,我保证你这个太皇太后一定可以安享天年!”三皇子双手大张,笑的很是猖狂。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自是非常有主见的女人:“呸!谋朝篡位!乱臣贼子,这样的太皇太后,哀家宁可死,也决计不做!你想要玉玺?哼哼!有本事自己去寻吧!”脸上的决绝,将她视死如归的心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不怕死,好!那他们呢?”气急败坏的三皇子用手一指大殿里的其他人,“黄将军!咱们就成全了皇后娘娘的心意,每隔半个时辰,如果娘娘,还没有将玉玺交出来,咱们就杀一个人!杀完了宫女杀太监,杀完太监就杀官,杀完了太监就接着杀皇子!皇后娘娘,你可要想清楚” 顿时,大殿里哭声,怒骂声,响成了一片,有的哭求道:“娘娘,求你救救我们吧!”有的却怒骂:“娘娘,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大不了就是一死,娘娘万万不可将玉玺交给这样的乱臣贼子!” 半个时辰过去,三皇子见皇后依旧押金了牙关不肯吐露半字,朝黄将军使了个眼色。黄将军点头,打不走到了人群中,如同领小鸡一样,拎出一个哭闹不休的工女,手起刀落,她的脑袋就掉了。他将没有那带的身子往皇后面前一扔,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数到:“一!” 又隔了半个时辰,皇后依旧不言语,黄将军又砍杀一个高声叫骂“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小太监。也将他的尸身扔在了皇后的面前。 慢慢的,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大殿上,皇后面前的尸体,越堆越高。大殿上已经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皇后望着一殿的人命,心中痛苦异常,宫女太监已经被杀了一半了,若是天亮她还不交出玉玺,那贼人就要开始杀皇子了。众多的皇子中,还有她的亲生儿子,老六,老十一在。那可是她 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若是万一早了不测,她,她可怎么活?想到这里,她不禁担忧的往那里张望,却赫然发现老十一,不见了!心头暗惊,却不敢露出声色。 陆亦清去哪儿了? 原来他服下解药,又密目养神了一会儿以后,感觉身上的**药效已经消退,便趁着三皇子正在洋洋得意的时候,偷偷的躲到了大殿的一根柱子后面,一直静静的等候机会,逃出去。只要逃出去,他就可以去赤凤营搬救兵,勤王救驾! 正当他躲在柱子后,苦苦思索的逃脱良策,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地砖竟有微微的松动。吃惊之余,悄悄掀开了地砖一看,竟是白日里大摇大摆的从金殿上走出去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一手顶着地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跳下来说话。 陆亦清猫着腰,向柱子后面看了一眼,快速的跳了下去。那人向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往前爬。 两人七弯八转的爬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到了地道的尽头处,那人用了的推开了头上,一块像盖子一样的东西,钻了出去。 跟着他,也转了出来的陆亦清放眼一看,原来是金殿前方的园子里。“你是何人,今日大殿上你分明和柳金璃是一伙的,如今为何又回来?” 原来,来人就是杨智。 “我叫杨智,宫门是我挖开一个洞,放他们进来的。可是三皇子竟然过河拆桥,想要杀我灭口。亏的我命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洛阳铲,两根手指在铲子上轻弹了两下:“那姓黄的连射我几箭,都被这宝贝给挡下了,我便顺势混在了尸堆里诈死。他以为我中了那么多箭必死无疑,也就没管我。” “你即已逃出生天,干嘛还要回来?”陆亦清不解。 “我等他走后,心想三皇子如此这般为人,想必也不会善待金璃,想着回去将她救出来,一起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远离这些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争。” 陆亦清释然:“你对她到是一往情深。” 杨智呵呵憨笑了一声:“既然你出来了就赶紧逃命去吧!”说着便又要往地道里跳。 陆亦清拦住他:“你还要回去?你不用去了。” 杨智一愣。 “她已经死了。” “……” 杨智一阵伤心后便也不做犹豫,转身离去,从此遁走江湖,隐姓埋名。 陆亦清在他走后,也一路小心翼翼,便隐藏着行迹,边往赤凤营那处去。 等到了赤凤营,集结了队伍,喊上了陆嘉,傅凌云和朝中一些忠心的老臣,带着由府兵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一起攻进宫门,来到金銮殿的时候,大殿里的人,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就连他的亲哥哥,六皇子都已经身首异处的倒在了血泊中。皇后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差一点就把玉玺交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英勇的赤凤军女将,如天降神兵,大发神威,将这些叛党逆贼杀的是片甲不留,陆嘉的府兵,更是活捉了黄将军和三皇子。 将这两人,提到了皇后的面前,皇后终于看清了这黄将军是何人。原来就是那助金阳王谋逆未遂,又被傅凌云绞杀不成,仓皇出逃,逃的无影无踪的黄世昌! “你!你这个谋逆的乱臣,你竟然还敢回到大炎!”皇后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黄世昌此刻再没有刚才的威风,却依旧嘴硬的说到“成王败寇,要杀便杀,哪来来那么多废话!” 皇后被他一激,气的伸手去抢身边的赤凤军将士手里的刀,却被陆亦清一把拦住:“母后,不可。是这样的谋逆之臣一刀杀了他,那是便宜了!等尘埃落定之后,推出午门,五马分尸便是!” 黄将军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陆亦清不屑的撇了他一眼,扬声:“来人,先将他押至天牢,严加看管!容后处置。” 将士又问:“那三皇子要如何处置?” 皇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同样劫后余生,正跪在成宗的尸身前痛哭流涕的徐公公说到:“徐公公,你找一个体面的方式送他一程吧,对外就说生病暴毙了,还按皇子礼仪下葬,但不能进黄陵。” 徐公公擦干了眼泪,道了声“是!”便命人将垂头丧气,如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三皇子押了出去。 三个月后,十一皇子陆亦清奉诏登基,成为新皇,改年号为明宗元年。 犯了谋逆大罪的黄世昌,被推出午门,在百姓的围观之下,行了车裂之刑。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新皇登基,册封赤凤军大将军程玉娇为国后,同时掌管六宫和赤凤军。 同年,墨军兵败,百里晟不知所踪,墨国新登基的王上,百里禄善派人前来投降求和。 傅凌云凯旋归来,新皇借着嘉奖他的名义,又将傅家的矿山,还给了傅家。傅老爷子感激涕零。 次年,新皇新政,大开科举之门,革新祖制,千百年来女子不得入考场的规矩被打破。 从此大炎朝女子便可像男子一样,光明正大的进学堂,考科举,入朝为官!上沙场杀敌卫国,做女将军! 一时间,炎国上下,欢喜奔腾,举国欢庆,不仅为新皇新政,也为炎国越发的强大昌盛感到欢喜,雀跃。 fpzw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未亡之人 照理说,傅凌云凯旋回来,傅家人应该阖府同庆,欢天喜地才对。 可是,随着他的大军一同回来的,有两具尸体,让所有的人,包括原本登基为新皇的陆亦清,和刚刚被册封为一国之母的程玉娇,都欢喜不起来。 那两具尸体,就是连枫和叶殇。 那日,连富欢天喜地的随着傅家人,在府门口迎接得胜归来三少爷和自己唯一的儿子,连枫。 却不料,迎来却是一脸悲痛的三少爷,和那已经被石灰盖的严严实实,早已经凉透了的,连枫和叶殇的尸首。 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的连富当场昏了过去,悲痛欲绝。 整个傅家人,除了那位天真无邪,傻的不知道“死”为何物的公孙莒,还在拍着手欢庆她的阿殇打了胜仗以外,所有人都失去了庆祝的心情,默默的换上了孝衣,为二人筹办起身后事来。 连枫的死,最伤心的还有两个人,韩灵儿和康子。 傅家上下都知道,自从少夫人楚青若救了韩灵儿,带着她一起回京以来,连枫便一直追在灵儿的身后跑,却总被韩灵儿拒绝。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连枫的一厢情愿,因为大家都看得到,比起性子欢脱的连枫,灵儿似乎更愿意和老实憨厚的康子走的更近些。 出征前的那几日,连枫特意去找了韩灵儿。 “灵儿。” 上次那对银石榴耳坠子不吉利,他又重新买了一对。这回,他听了银楼老板的推荐,买了一对姑娘家都喜欢,韩灵儿这个习武之人带起来又方便的碎花耳钉,小巧精致,他相信灵儿一定会喜欢。 “干嘛?”韩灵儿没好气的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连枫挠挠头:“这个,送你!”说着将手中一个小小的红袋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韩灵儿犹豫着接了过来:“这是什么?”打开一看,竟是一副漂亮的耳钉,忍不住心下欢喜,将袋子捏在手里,垂着头问道:“你送我这个做甚?马上我便要随军出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怕是不一定能用上。” 连枫心一急:“能用上,能用上,我们两个都回平安无事的回来的,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相信我,灵儿!” 韩灵儿的脸一下红了:“谁要你护,本姑娘武艺高强,你,你还是护好你自己吧!”说着一扭头,跑了。 “灵儿!”连枫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灵儿,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我们都平安无事回来,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韩灵儿闻言怒道:“什么如果?是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的!”低头看了一眼抓自己,他那温暖的手,又小声的说道:“若我们平安回来的话,那我便……”话未说完,忽然看见不远处,同样手中拿着一个红袋子的康子,默默的注视他们,黯然的转身离去。 灵儿心头一滞,未说完的话已经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是不知道康子对自己的心意。 只是,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又同时对自己那么好,一时间,着实有些难以取舍。 无论选了哪一个,另一个,都注定要心碎神伤。 左右为难的她,垂着头不再言语。 连枫顺着她的眼神,也看到康子黯然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阵难过,矛盾。 一边是整日里共同进退的兄弟,一边是心爱的姑娘。可他和康子却都不约而同的爱上了这个坚强,直爽,可爱的姑娘。 这样的左右为难,这些年便一直缠绕在三人之间,生生的将早到了适婚年龄的三人折磨的揪心揪肺,就连楚青若这般的聪明,都不知道该帮着连枫和康子哪一个说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们去。 到了出征的那一日,康子随着傅家人一起送他们出征。就在傅凌云一声令下,大军出发之际,他从怀里摸出来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红袋子,默默的放到了连枫的手里:“阿枫,若是你们平安回来的,记得,记得请我喝喜酒。” 他决定退让,成全。 连枫一滞,心头涌上一阵内疚,鼻子一下有点酸:“康子!”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康子却红着眼睛,用力的一掌拍在了他的马屁股上,大喝一声:“驾!”有对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说道:“兄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连枫的马被催动,缓缓的驮着他往前走去。 康子的身影在他身后,越来越远。 他看向手中的红袋子,感觉沉甸甸的,不仅压在了他的手上,同时也压在了他的心上,那一声兄弟,让他的心里忽然间,伸出了许多的愧疚。 再后来,最艰难的朝阳城守卫一役中,叶殇身死,朝阳险些被破,当韩灵儿与连枫一同做好了共赴黄泉,为国捐躯的准备时,援军到了。满身血污的两人相互搀扶着瘫倒在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一时的疏忽大意,竟让一名还没有死透的墨军士兵有机可乘,偷偷的举着刀刺向离他最近的韩灵儿。 早已瘫在那里的韩灵儿,已经无力闪躲,甚至她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一死。那时,连枫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一刀,同时也将自己的刀送进了那人的腹中。 韩灵儿泪流满面的看着连枫口吐鲜血,却依旧笑着看着自己,用嘴型对她说:“别哭,我没事。” 等支援的人来,将他们送回了安全的地方,交给宋修竹医治的时候,连枫,已经快不行了。 弥留之际,他从怀里摸出了两只染上血的红袋子,颤抖着手,用力递给被人扶到他面前,早已哭的声嘶力竭的韩灵儿手中。 “别,别哭!”他虚弱而说到,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预示着他年轻生命的流失,“平安……回去……找,找康子。” 灵儿,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平安的回去了。 康子,我把她交给你了。 韩灵儿此刻像发了疯一样,哭叫着:“不,不,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你一定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好不好!你回答我,回答我!” 连枫长舒一口气,笑着回答她:“好……” 他的手颓然掉落,笑容,也永远的凝固在了脸上…… 徐勇红着眼睛,别开头,恨恨的一拳垂在墙上。傅凌云也哽咽着,微抖着手,上前为他合上了眼睛。 凯旋回京以后,傅家的陵园里,新添了两座坟。 有一座上的落款是“未亡人,韩灵儿”。 坟前,一身孝衣的韩灵儿早已经哭干了眼泪,却依旧久久不肯离去。 她的身后,站着同样一身麻布孝衣的,神情悲痛的康子。 早知道,他便这样去了,当初自己就该早一点把灵儿让给他,最少,也许,他还能留下个一男半女,继承香火。连叔也不会伤心的一病不起。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人已经去了,唯有代替他,好好的守护着灵儿,让他在天之灵,可以安心。抬眼看到墓碑上“未亡人”三个字,康子没有半点嫉妒,有的只是心酸和心疼。 灵儿说,她是他的未亡人,她要为他尽孝,将连叔接到她的将军府,颐养天年。 她说,她是他的未亡人,要为他守孝三年。 她还说,三年孝期一满,她便与自己成亲,问他愿不愿意。 康子诧异,忙问这是为何。 她说,这是他的遗愿。 康子沉默,不再说话,只重重的道了一声:“好!成亲!” 兄弟,你的托付,康子我接下了! * 为连枫和叶殇操办完后事之后,众人回过神,陆亦清,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明宗,明宗这才召了傅凌云进宫叙话。 “闷葫芦,那叶公子,武艺这般高强,怎么会……”四下无人的时候,明宗仍像从前那班唤他,只是傅凌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唤他混蛋,只能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万岁”。 “万岁,此事说来话长……”他不善言辞,只好叫过了能说会道的宋修竹,一道面圣回禀。 宋修竹缓缓道出,当战斗进入最后的关头,屡遭挫败的百里晟,孤注一掷,压上了所有的兵力,疯狂的向朝阳城进攻,企图做最后的殊死挣扎。 那日,他正在后方紧锣密鼓的赶制伤药,忽然便听闻街上一阵纷乱,警示的锣鼓声敲得急促而又让人心惊肉跳。 “墨军攻城啦!大家快逃啊!” 大街上,恐慌的喊声响成一片。城中大部分的兵力都被调去攻打连玉镇,只有少部分负责守卫的赤凤军和朝阳城原本的守卫军驻扎在这里。 原以为,刚刚被击退的墨军,一定需要很长时间的修整才能重振旗鼓,谁也想不到,这百里晟竟像一个疯子,使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要命的打法,连喘息的机会都不要,直接又杀了回来。 留下负责守卫朝阳城的韩灵儿和连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朝阳城就要被破了。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叶殇挺身而出。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黄泉碧落 危急关头,叶殇站了出来。 “我去外面迎战,拖延时间,韩姑娘,阿枫,你们等我出城之后,一定要紧闭城门,迅速找人求援。”叶殇此刻,脸上再无往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之相,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的神情,望着他们两个。 “等我出城后,若我战死,你们不要管百里晟如何挑衅,只管关着城门,等候援军。如今正是隆冬,阿枫你快命人烧热水,浇在城墙上。” 连枫好奇:“这是为何?” 叶殇:“这样城墙上一旦结起了冰,滑溜无比,他们想要攻上城楼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韩灵儿和连枫练练夸赞,这当真是个好主意,不亏是“神来之笔”的叶殇想出来的。 交代完这些以后,叶殇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做工粗糙,却银光锃亮的发簪,交给了他们,“若是……若是我身死,将这个簪子交给表姐,请她照顾好阿莒和孩子。阿殇先谢过她了。” 说的韩灵儿和连枫心头发酸,他们也知道,叶殇带着去的那些人马,不过是螳臂当车,为他们拖延时间而已,毫无胜算。 此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再也回不来了。就连负责守城的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援军来都还是个未知数,更何况叶殇。 可是,这世间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是没有尽全力去拼过,谁也不知道结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三个人中,只有叶殇的武功最高,鬼点子也最多,出城迎敌一事非他莫属,可他这一去,却是必死无疑。 但是,为了一城的百姓,他不得不去。 非去不可! 舍他其谁? 就这样,叶殇趁着夜色,带着一对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人马,一行两百人,悄悄的杀出了城,独自迎战百里晟的二十万大军! 这二百人都知道,此去就是送死,可依旧没有一人退缩。 何等的悲壮! 如壮士断腕一般决绝,毫不犹豫。 有着夜幕做掩护的叶殇一行人,一开始还算顺利。躲在暗处东一枪,西一刀的砍杀了不少的墨军。可到了天明,形势立刻发生巨大的扭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百里晟指挥着大军,像碾压般的轻松将叶殇带去的人一一绞杀。 尽管这二百人足够的顽强,尽管叶殇足够的足智多谋,也没能架住双方人数上的悬差,叶殇的人马节节败退。终于在拖延了一天两夜,当第二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 两百人,战死殆尽。 只剩下一个叶殇,被百里晟的铁骑团团围住。 “你这狗崽子,还没死?”骑着马,缓缓从人群中走来的百里晟,望着已经伤痕累累的叶殇恨恨的说道。 “忒~你这龟儿子还活着,你爹我怎么舍得死?”叶殇朝地上吐出了一口混着血的口水,嬉皮笑脸,无赖的说道。论嘴上功夫,一个师门里出来的,他还会输给他不成? 百里晟没讨到便宜,恼羞成怒,扬手给了他一鞭子。叶殇伸手一把抓住了鞭子,一个用力,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 “师傅的事还没了呢?你叫他们退开了些,我和你做个了断!” 一时不防,被他拉下马背的百里晟在甲方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望着这无赖,恨的牙根痒痒。当初若不是他骗得自己的信任,混在他身边,趁机送走了楚青若的孩子,让他再没有办法钳制、要挟她,这才给了她机会,逃离了自己的身边,这笔账他还没有和他算呢,他居然还有胆子挑衅他? 打单独斗?哼!只怕他是想拖延时间,好等朝阳城援兵到来! 他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翻身上马,百里晟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殇,冷冷的一挥手:“给我射!” 叶殇自知死期已到,也不在和他费话,未等弓箭手放箭,便已经飞身向他一剑刺来。百里晟连忙用鞭子卷起一把钢刀向他扔去,却被他轻松挥剑闪开。 转手又拔出了自己的扇子,百里晟弹出了扇尖狠狠地挥出一剑,同时又朝甲方使了个眼色。 甲方点了点头,不懂声色的朝一旁的弓箭手伸手,结果一把弓箭,悄悄的瞄准了叶殇的后背心。 咻~ 只顾着和百里晟拼命,先在临死前为师傅报仇的叶殇,背后空门打开,也给了甲方射杀他的机会。 一支箭飞快的没入他的后背心,叶殇的身形一顿,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用剑撑着着地。 百里晟见状,飞快的收起了扇子,朝弓箭手一挥:“快!放箭!” 突突突~ 一阵剑雨过后,叶殇用剑撑着不倒的身躯上,已经插满了箭,双目圆瞪,已没有了气息。 师仇未报,他死不瞑目。 城楼上,正在一边指挥着大家往城墙上浇水,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战况的连枫和韩灵儿,虽然早就知道他是有去无回,可亲眼看见他被人乱箭射死,依旧忍不住泪流满面。韩灵儿更是将头埋在了连枫的肩膀上,默默流泪,悲伤不已。 接下去两日,百里晟为了激他们出来迎战,用尽了各种手段,连枫和韩灵儿只牢牢记住叶殇的话,紧闭城门,死守不出。 激又激不出来,想故技重施爬上城楼,又不行。满墙壁滑不溜手,厚厚的冰层,使的她的士兵根本无法攀爬,虽然已经安排了人凿冰,但依旧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而且,效果甚微。 他的人,这头在地下凿冰,那头,城楼上那两个狡猾的,又命人不停的浇水下来,甚至有士兵不是被水烫伤,便是连人一起被冻成了冰柱子。 就这样,又被他们拖去了两日时间。 终于无计可施的百里晟,终于忍不住恶向胆边生,命人将叶殇的尸体,找了根杆子,高高的挑起。 愤怒的连枫,终于按耐不住,打开了城门冲了出去,虽然抢回了叶殇的尸体,但朝阳城,若不是援军及时到来,也险些被破。 当叶殇和连枫的尸首被运回了皇都城以后,众人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阿莒。 好在阿莒是个痴傻的,不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别,也不懂得悲伤。 至少,大家是这么认为的。 看见了棺木里被石灰埋着的叶殇,阿莒咯咯直笑:“阿殇,你起来,阿莒也要玩这新鲜的游戏!” 众人心酸,连忙连哄带骗的将她带出了灵堂。 阿莒不依,大哭大闹。 众人无奈,只好请周妈妈,将她那刚满一岁的女儿抱了过来,哄骗她:“看,香儿要找你玩,你不陪她玩,她都不肯吃饭了”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自那以后,阿莒一开始还不停的吵闹着,要她的阿殇从那个盒子里起来,众人相亲了各种方法去哄她。渐渐的,她便也不在吵闹,变得和往日一般,整日和她的女儿,玩着过家家。 慢慢的,伺候她的人便安下心来,私下都在偷偷的议论,亏的她是个傻的,若换成自己,早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说完便朝着阿莒看了一眼,不料阿莒也眨巴着眼睛看和他们。然后冲着他们甜甜的一笑,便又去玩耍了。 众人拍拍心口,幸好她听不懂,换作别家的夫人,非治他们一个妄议主家之罪。 等两人下葬了以后,明宗拟旨,准备犒赏三军,各自封赏。 傅凌云将连枫、连富的死契,连同明宗草拟的圣旨一起,在他的坟前烧给了他:“阿枫,从今以后,你在也不是傅家的包身家奴了,万岁准备下旨,追封你为皇骑校尉了,你爹以后也可以永享你的俸禄了。你,安心去吧。” 叶殇也的了明宗的追封,他被追封为骁勇将军,他的遗孀公孙莒,也将得到将军夫人的待遇,她和她的孩子也将永享俸禄。 可惜,就在明宗才拟完旨,还没有来得及这是宣布的时候,又传来了令人心酸不已的噩耗。 骁勇将军夫人,公孙莒,嘴里痴痴的念叨着一句“上穷碧落下黄泉”,从皇都城的城楼上跳了下来,死了。 傅府的众人,都没有想到,这痴傻的阿莒,居然知道她的阿殇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给她举高高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得的这一句“上穷碧落下黄泉”,更没有知道她是如何得知,叶殇是为了守卫城楼而死的。 痴傻的阿莒分不清她的阿殇战死的,到底是哪座城楼,只以为皇都城的城楼下,她的阿殇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于是便趁着大家都以为她傻,不懂死是怎么回事而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爬上了城楼。全然听不见城楼下的惊叫声,阿莒站在城楼高高的围墙上,微笑着想道:他们都以为她傻,其实她才不傻呢! 她知道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便是她的阿殇; 她知道她的阿殇一个人去了另一个地方,一定很孤单。 所以,阿殇,你走的慢一点,等等阿莒。 阿莒来陪你…… 那日,身穿一身粉紫色宫装的阿莒,面带着微笑,纵身一跃,像极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从城楼翩然落下…… 悲伤不已的周妈妈,替还未归来的楚青若做了个主,将阿莒和叶殇埋在了一起。 生同裘,死同穴。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魂同归,永相随。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事多磨 明宗二年,初夏。 与傅子岚一同外出巡查傅家产业的楚青若,回到京城之后,听傅凌云细细的讲述完这两年的变故后,不由的唏嘘万千。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稚嫩,却又暴跳如雷的叫嚣声,楚青若朝着傅凌云做了个询问的眼神,他却笑而不语,朝她努努嘴,叫她自己去看。 楚青若轻笑着打开门,就见一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娃娃,穿着一身小短靠,正撸起个袖子,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身后一群小孩手足无措的站着,茫然无助的看向照看他们的周妈妈和一众丫鬟小厮。其中一个两岁多点的小姑娘,生的肤白貌美,遗孀水汪汪的大眼睛,最为可爱。 傅凌云轻轻走到她背后,一一为她介绍:“这是徐叔的儿子徐灿,小名叫虎子。旁边那个丫头叫飞雪,小名百草。是阿莒和阿殇的女儿,我擅作主张,将她收养了,你,你不会怪我没和你商量吧?” 楚青若失笑:“哪里话,别说我的那么可怕,阿莒和阿殇也是我的亲人,她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呵呵,那就好。我还怕……” “怕什么?” “怕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你便……便不再让我上床了……”傅凌云老实的说道。 楚青若满脸绯红:“啐,不害臊,文远哥哥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根本挨不上好吗? 傅凌云心猿意马,上前搂住她的腰。 不料,房门却被人,用力的一把推开:“爹!” “……”傅凌云咬牙切齿,“什么事!” 都说无仇不成父子,这话一点不假,这小子生出来便是来搅和他的好事的! 萝卜,哦不,人家现在长大了,不能叫他的乳名,得管他叫傅铁衣。 傅铁衣原本在外面玩耍,听得下人们都在暧昧的窃窃私语,说什么将军今日可是出不了房门了。 那个又说,可不是?打仗斋了那么些年,好容易如今房里闻到女人的味儿了,那还不敞开了快活? 说完一起捂着嘴偷笑。 傅铁衣虽然听不懂他们前面说的那些,但房间里有女人了,这句话他算是听明白了。 什么? 娘亲不在,老爹的房间里有个女人? 那还得了?! 娘亲回来,娘亲要睡哪儿? 不行,他得帮娘亲把床给占好,不能让别人睡了去! 于是,便架势十足的闯进了傅凌云的房间。 “爹!这床是娘亲的,你不能给别人睡!” 楚青若见到久违的儿子,满心欢喜,忍不住笑着逗他:“为什么呀?我又不是旁人,怎么就不能睡你爹的床?” 傅铁衣闻声一抬头,惊讶的发现这,这女人生的和娘亲一般模样,连声音都像! “怎么,连你娘你都不认得了?”傅凌云压下满身火气,好笑的看着他那如遭雷劈的小表情,故作严肃的说道。 不料,傅铁衣却突然放声大哭:“哇……爷爷,奶奶……爹,爹他不要娘妻了……”抬腿便走出屋子,向傅老爷子的书房跑去。 傅凌云脸一黑,这小子就会跟爹告他的黑状,楚青若则是笑倒在了他怀里,乐不可支。 望了望怀中,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傅凌云磨了磨牙,告黑状就告黑状吧,等爷吃饱了再说!。于是,一把拦腰将那小没良心的抱起,抬腿踢上了门,两人翻滚到了床上。 就在两人数不尽相思情意的时候,他们的房门又被不合时宜的打开了。 “奶奶,你快来,快,快把那女人赶出去,她,她,冒充我娘亲,你,你帮我打她!” 又被傅铁衣搅了好事的傅凌云,连忙放下了惟帐,无奈的喊了一声:“娘,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傅老太太,被铁衣拉着手,却一脸好奇的往房里打量,发现什么也没看到后,又不死心的在那里磨磨蹭蹭,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肯走。 “青若啊,你饿不饿啊?娘让人给你弄点吃的去?” 床上,楚青若两手捂着红透的脸,无力的回答道:“哎……哎……娘,不用了,我不饿,就是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啊?累了啊~那你歇着,欸?对了,要不娘给你弄点点心吧,你们要是饿了,也能垫垫饥……巴啦吧啦……”(以下省略两百字) 此刻的傅凌云,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求神拜佛,赶紧来个人把娘给他弄走! 许是满天神佛,或者路过的神仙,听见了他的请求。匆匆赶来的傅凌言憋着笑,一手抱起了傅铁衣,一手搀着老太太:“娘,你怎么还那么不着调啊,有您这样光明正大的听墙角的吗?” “那要怎么听啊?君德,来来,你教教娘。”老太太被傅凌言拖着走,一边“勤奋好学,不耻下问” 傅凌言:“这墙角,它得偷偷的听,它……嗨~~什么听墙角怎么听?娘,咱不研究这个行不?” 娘真是太不着调,把他都带偏了。 转头又对怀里的铁衣说道:“你爹房里的就是你娘,你娘回来了!这孩子,都是哪儿听来的胡说八道,你爹眼里除了你娘,就看不见别的女人,你就甭操你那个萝卜心了!” 傅铁衣一听,立刻扭着身体就要下地:“那就是娘?我要去找娘!” 傅老太太一听来劲了:“奶奶陪你去!” 傅凌言一个头两个大,夹紧了胳膊,又搀牢了老太太:“娘,娘,咱不去添乱行不行,铁衣乖,大伯刚得了一匹小马,你不是要小马吗,咱去看小马。” “我怎么是去添乱呢……我是想……巴拉巴拉……”(以下省略一千字) 亲哥,当真是亲哥! 傅凌云在心里忍不住,暗暗的给傅凌言举了个大拇指,楚青若已经笑得快喘不上气了。见他脸黑的都快成锅底了,连忙收敛起笑容,勾着他的脖子,朝他耳窝里轻轻吹了口气。 比起新婚之夜,老房子一旦着了火,那更是势可燎原。 后来,门外周妈妈安排过来,等着伺候他们梳洗的下人们,一直等到自己都开始打瞌睡了,都没有听到屋里胡闹的那两人唤他们,于是,别各自散去。 周妈妈和徐勇对视了一眼,捂嘴轻笑,也不去管他们了,由得他们胡闹去吧! 得知楚青若回来后的皇后,程玉娇,欢喜的在自己的宫里刷了一套剑法,又练了一套拳法,依旧按耐不住心头的兴奋。要不是万岁嘱咐了她,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小别胜新婚,她真想马上就将楚青若传进宫来,好好和她叙叙。 自从明宗登基,遣散了六宫之后,她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这皇后当的可真憋屈。 说是说掌管六宫,可六宫在哪儿呢? 明宗为了取笑她,又给了她一堆的封号,贵妃是她,淑妃是她,贵人是她,是她是她,全是她! 还说,这下这么多妃子,够她管的了吧…… 听听,这像话吗? 难不成要她每天扮成不同的人?天天伺候他? 这如何吃得消! 熊平来了,听过了她的诉苦后,哈哈大笑,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算了,这样的腰断声哑的苦楚,只有女人最懂女人,他们男人自是不能体会的,和他说了也无用。 就这样,程玉娇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终于盼到了楚青若进宫的日子了。 不料,刚进宫的楚青若,却让明宗给截胡了。 原来,明宗登基后,推行了新政,开设了女子文武的科考。虽然得到了天下人的一致认同,可他依旧担心,到时候真正来参加考试的女子却是没有几个。新政若是不能一炮打响,那以后再要推行,可就难了。 所以他打算让楚青若带头,做个表率,参加这第一场的女子文科考试。 韩灵儿虽然现在有了战功,也接替了程玉娇成了赤凤军的将军,但毕竟没有功名在身,有些师出无名。明宗计划里,韩灵儿也必须要参加武科考试。 听他说完,楚青若笑着和明宗打趣:“小妹若是真考到了文科的状元,兄长可是当真的拜我为相?” 明宗扬眉:“自古良臣将相,皆是有能者居之。你若真能拔得头筹,又有济世之才,朕如何不能拜你为相?” 想了想,还不是不放心,怕她打退堂鼓。又用激将法,激了她一激:“当年是谁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莫不是成亲以后,青若的雄心壮志,都被闷葫芦磨没了?” 楚青若失笑:“兄长不必激我,青若遵命就是!” 随后又去了后宫,与程玉娇两人叙过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家中。 得知了明宗给自己的妻子下了这样一个旨意后的傅凌云,气的连夜赶紧宫里与明宗理论。 他倒不是小气,见不得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强。只是觉得这第一届科考尤其重要,若是考好了,名扬天下,固然好。可若是考不好,那青若便是大炎朝最大的笑话。天下人会笑话她,这把年纪还自不量力。 这样的重担压在青若身上,傅凌云觉得心疼,不忿。心想:你老婆还文武双全呢!怎么不叫你老婆去当这苦差事? 谁知,进宫以后,却被明宗悠悠的一句:“我对她有信心,怎么?你不看好她?觉得她不行?”给噎了回来。 混蛋就是混蛋,当了皇帝还是个混蛋! 不,更混蛋! 第二百三十八章 重回学堂 从那日起,楚青若便将所有的书本都翻了,温习功课。却发现,圣人所言,学无止境,这话一点不假。 久疏于课本,发现读起来已经有些吃力的楚青若,于是和傅凌云商量,决定重回学堂。 刚好父亲以前的学院,南山书院,也响应了新皇新政,开设了女科,学期两年。虽然离科考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但楚青若还是想去试一试。 得到了傅家人的赞同和支持的楚青若,又重新背起了书包,和五岁的铁衣,还有家中一群小萝卜头,每天早上一起,手牵着手去学堂。 而那个无仗可打,闲赋在家,又不愿意帮着打理家业的游手好闲将军,自然被家中上下一致嫌弃,推了出去做了这群勤奋学子的马夫。每天早晨一个个送,晚上再一个个的接回来。 天天没有早觉睡的傅凌云觉得,自己在家中已经毫无地位可言,苦不堪言。 那无良的明宗得知以后,不仅特意将他召进宫,取笑了一番,更是不怀好意的赐了他一根御用马鞭,以报当年落井下石之仇。 气的傅凌云险些将一口银牙磨碎了。 今年南山书院开设的是临时的女科,参加过入院的考试之后,楚青若顺利被录取了。 接替楚文轩成为山长的,是南山书院的老人,别人不熟,楚青若却是知道他。他便是当年将章赟宝学堂作弊,抓了个现形,刚正不阿的林夫子,林瑜涵。 “林夫子~”楚青若见到他,自是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个礼。 林夫子今年五十有二,生的高大威严,不苟言笑,白面黑髯,杏目薄唇,不怒自威。 “你是……?” 学院的学生虽多,但大部分人都怕他,见到他都要绕道走,生怕被他抓牢了,挨上一通教训。鲜少有人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还是个女学子。 楚青若笑盈盈的自我介绍:“小女傅氏青若,闺名姓楚。” 林夫子虽没有见过她,但对招来的女学子中,这位前任山长之女,千里寻夫的奇女子,倒有几分耳闻。“哦~你就是楚山长之女,少将军之妻,楚青若?” 楚青若笑道:“正是!” 林夫子上下打量着她,刚要开口夸赞她几句,就听身后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就是那弑祖杀母的不孝之人?” 林夫子和楚青若不约而同的皱眉,往说话之人那处看去。 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白胖子,面团似的大圆脸,水泡眼,大蒜鼻子,厚嘴唇,粗布简衣,卷着袖子,手里倒拿着一把扫帚,撑着地。 眉宇间,又几分眼熟,楚青若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敢问这位大叔,您贵姓?” 林夫子一见此人,顿时便把脸拉下:“他姓曹!”转头又对那人道:“你来这里做甚,叫你扫的地都扫完了吗?” 楚青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林夫子补充了一句:“曹永廉,他女儿叫曹秀莲,你可认得?” 哦~原来是他! 认得!如何不认得? 就是他为他那好女儿牵线搭桥,害了娘亲的性命,谋了娘亲的主母正室之位,挑得她与父亲多年不和,毒杀了祖母,又串通了外人与她结仇,陷害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能不认得? 知道他是曹永廉后,楚青若的态度可久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曹先生,亏你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却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说完不等曹永廉反驳,又故作恍然大悟状:“啊……对不住,是我的错。我最近的事情多,记性不太好,忘了能教出这般毒杀主母和婆婆,恶毒之女的父亲,总不会是个能明辨是非的良善之辈。” 曹永廉一噎,拿着手里的扫帚,怒气冲冲的向她走了过来。 暗处护卫的康子,跳了出来,伸手将他拦在了离楚青若一丈远的地方,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他。 显然康子的恶人做的没有徐勇成功,那曹永廉虽被他拦住,却并不惧怕,只站定在那里,依旧口出恶言:“哼!我女儿嫁给你那迂腐穷酸的父亲,勤勤恳恳的为你们楚家操持家务,你这小畜生一回来就弄得家中鸡犬不宁。陷害继母,害得我女儿身首异处,你不是不孝之人,那不成还要给你颁块致孝的牌子不成?” 康子大怒,扬手便要打他,却被楚青若抬手阻止:“曹先生提醒的好,我前几日还在纠结,万岁要给我颁这样的一块牌匾,我到底要不要接受,如今曹先生的一席话,青若真是醍醐灌顶,原来,这牌子,青若却是当得起的。” 曹永廉气结:“一派胡言,信口雌黄!” 林夫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开口仗义执言:“曹永廉,枉你也是个秀才出身,我来问你,三孝之首为何?莫不是先皇,朝廷都联合起来要冤屈你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女不成?” 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此为首不孝。楚青若没有为了自己的生存刻意曲奉她的父亲,虽为其父所不喜,但情理上确实没有做错。但明宗颁牌匾给她,却是她信口胡说来气气曹永廉的。 曹永廉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两张嘴,林瑜涵把先皇和朝廷都搬出来,他自是不敢再说什么。话是不再说了,但他的神情却依旧是不服气。冷哼了一声,拿起扫把,悻悻的离去。“楚青若,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没完!咱们走着瞧!” 林夫子望着他,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以前你那山长父亲还健在,此人还在做先生的时候,便心术不正。时常无心书本,不好好教书,专心浸淫权谋之术,整日里营营汲汲,勾朋结党。你父亲被罢免了山长之职后,他更是上窜下跳,四处败坏你父亲的名声。” 楚青若停了林夫子的描述,闭上眼也能想象的到他当时的嘴脸。“那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哼!这是他咎由自取!原本先皇仁慈,并未因为他女儿的罪名责难他。有道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为了坐上山长之位,竟擅自加收学子的各种费用,将所得的银钱又拿去贿赂国子监的官员,被人在先皇面前狠狠地参奏了一本。” “呵,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作死了,那国子监的齐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贿赂他?那可不是就是屎壳郎提灯笼,找屎(找死)吗? 林夫子:“先皇两罪并究,罢了他的职位,消了他的功名,将他赶出了书院。是我不忍见他家道中落,食不果腹,便让他在学院里打杂为生,赚取些银两,维持家计。” 楚青若听林夫子说完忍不住叹息:“林夫子的一番好意,恐怕有人不但不会感激,更是要记恨上你了。” “此话怎讲?” 林夫子在学问上固然成就非凡,但在人情世故上,却比不得从小便饱受人情冷暖的楚青若老练。 “像这般的人,林夫子顾及旧情,一番好意,可看在他的眼里,这样活计,对他而言却与羞辱他并无区别?” 林夫子大惊:“怎么会,老夫并无此意。” 楚青若轻笑,这世上的人心,便是这般的复杂。 这里是什么地方?南山书院!他曾经风光无限,受人敬重的地方。 如今他落魄了,已经够没有面子的了,竟然还让他在这个他曾经高高在上的地方扫地? 这不是羞辱是什么?他怎么可能感激林夫子?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林夫子脸有懊恼之色:“早知如此,老夫还不如学其他人那般,袖手旁观。” “林夫子不必自责,人生在世,活的便是个问心无愧。夫子这番好意,若是他不领情,便由他去便是,何必放在心上。” 林瑜涵闻言失笑:“是了,是了,我本也没有想过要他念我情,更不曾图他什么回报,随便他怎么想便是了。想不到我这半百之人,竟不如你这个小丫头看的通透。” “那是夫子心善罢了。” 两人边说,便向远处走去,相谈甚欢。 等他们走远以后,从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不远处的假山后,曹永廉手握着扫把,走了出来。 “好你个小贱人,你害了莲儿不算,如今老夫都沦落到扫地为生了,你却还这般的编排老夫,你且等着,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楚青若别过了林夫子之后,寻到了自己的课室,走了进去。 课室里好不热闹。 一群十三四岁,穿着学院统一赶制的襦裙的小姑娘们,在课室里,三五成群,各自围成一小堆,欢喜的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欢笑。窗外,一群无聊的男学子正扒着窗,偷偷的往里瞧。 恍惚间,楚青若感觉又像回到了十三四岁,回到了桃李书院。 “欸?咱们女科请的是女夫子吗?” 人群里有人悄悄的问同伴,同伴摇摇头说不知。 一时间,课室里所有的目光都向楚青若聚来。 楚青若处惊不变,淡定的捋了一下脸颊便的碎发,轻笑:“我不是女夫子,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学子!” “哈哈哈”一阵沉默之后,课堂里发出一声如雷的哄笑声,就连窗外的男学子也哈哈大笑。 “她也是女学子?我看她最少二十了吧?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来学堂读书?” 说话的是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长的像个娃娃似的,天真可爱,又不失活泼。 看着这群孩子一般的“同窗”,楚青若深感无力。这就是代沟啊……自己比她们大上那么多,确实做她们的夫子也够了。可是,又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已经答应了万岁兄长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墙外桃花 圆脸姑娘好奇的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走到了她的跟前:“你真的只是学子?不是女夫子?” 一众小姑娘便一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你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来学堂读书?”胖胖的圆脸小姑娘问道。 瘦瘦的,娇滴滴像朵水仙一样小姑娘,快语如珠:“姐姐,你成亲了没有?有娃娃了吗?” 像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将楚青若围得起痘快透不过来了,那里还有什么心事说话。可是她的性子又不是那种跋扈高傲不理人的,只好笑着一一点头,算是跟他们打招呼,也委婉的避过了她们的问题。 “都给我坐好!你们整日这样,还像学子吗?简直就像一群市井小民,有辱斯文!”忽然一声稚嫩严厉的呵斥声,在她们的身后响起。 楚青若好奇,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叉着腰,站在课室的最前面,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对众人说道。 圆脸小姑娘朝楚青若轻轻的吐了吐舌头,向众人说道:“哎,小山长来了,别闲聊,快去坐好!” 众人全都灰溜溜的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被称为“小山长”的姑娘,脸上一滞,虽有委屈却依旧倔强强势的走到窗口,朝那群男生,抬手指着他们:“你们也是,还不散了去,不去用功,在这里想做什么?” 男生一哄而散。 楚青若用书本撑着脸,小声的问圆脸姑娘:“她是谁?” 圆脸姑娘瞄了她背影一眼,压低了声音对楚青若说道:“她叫闫倩倩,她爹是另一个学院的山长。这次她是以最高分考进南山书院女科的,来了以后,我们都管她叫小山长,管东管西,烦得要死。” “哦~是这样~”楚青若明白了,这孩子恐怕是生性要强较真,给别的孩子排斥了。“哎?那你叫啥?” 圆脸姑娘朝她弯了弯眼睛:“我叫范婉儿,你叫我弯弯就好。” “!!!” 饭碗? 这名字起的……真有水平! 楚青若捂嘴努力忍着笑,弯弯无奈,苦着脸:“我娘是独生女,名儿是我外祖父临终时定下的,说我娘将来成亲后,若生了姐儿便叫婉儿,生了哥儿便叫桐。可谁也想不到,我娘竟嫁了个姓范的……” “噗……哈哈哈!”再没忍住,楚青若趴在桌上不停的抖动着双肩,飙出来了。 饭碗~饭桶~ 确实是任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哈哈哈。 笃笃笃! 弯弯和楚青若的桌上,分别被人各叩了三下。两人抬头,又是小山长横眉冷对着她俩。 楚青若赶紧正襟危坐,弯弯却忍不住一撸袖子,站了起来叉着腰:“你干嘛?喊你一声小山长,就真当自己是是山长啦?夫子还没来,你管东管西的烦不烦!” 小山长被她一呛,不禁有些委屈:“你,你们,课堂之上,不好好用功,放肆喧哗,你,你还有理了?” 楚青若见她眼里已有泪花闪动,心知这孩子其实也没什么恶意,连忙拉住了弯弯,叫她别再说了。 不料,这弯弯长得虽是一副可爱的样子,却是个炮仗的脾气。 “我们课堂怎么喧哗了,这不还没上课呢,聊几句怎么了?不服气啊?要不要和我打一架?”弯弯挥了挥拳头,她家可是开武馆的,论打架,她弯弯还没怕过谁。 小山长觉得自己今日是好心被狗咬了,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哼!爱哭鬼,喝凉水,呜里呜里,”弯弯觉得还不解气,还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弯弯~”楚青若一边喝止了弯弯,一边起身去追小山长。 随着她奔跑的身影,一路来到了学院后的花园里,楚青若追上了她。 “闫倩倩,你别跑了!”喘着粗气,楚青若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按坐在花坛边的一张石凳子上。 “别,别跑了,我,我替弯弯向你道歉。” 闫倩倩抬起挂满泪珠的脸看向她:“你,你不怪我吗?还给我道歉?” 楚青若从怀里掏出一块自己绣的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不怪,我知道你是为大家好。” 闻言,闫倩倩低下了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明白的。” “可你也有错啊!” “我?为什么?”她是真的不解。 楚青若笑了:“你虽是一番好意,可你却忘了,每一个人对行为和规矩、道德的标准是不同的。你将自己的标准强加给了别人,并对别人严加指责,这样的行为,本身便是不讲理的。弯弯会不高兴,难道不正常吗?若换过来,她非逼着你和我们一起聊闲天,你做不到,她便严厉的指责你,你,你会觉得开心吗?” “我,我……”闫倩倩的头垂的更低了。 到了晚间,先生喊了放课以后,闫倩倩把弯弯叫住了。 “范……姑娘,我,”她低着头,脚尖搓着地。“今日,是我做的不对,可我,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我……” 楚青若朝弯弯使了个眼色,弯弯朝她弯了一下眼睛,回过头对闫倩倩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知道你是好意,还要和你抬杠。不过算了,咱们这也算不打不成交!以后,你闫倩倩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我罩着你!” 闫倩倩疑惑的看向楚青若,楚青若一手拉着一人:“好啦,以后要好好相处哦,还有一年就科考了,我们一起努力!” 弯弯也不计前嫌的拉起她的手给闫倩倩介绍道:“她叫楚青若,咱们以后管她叫若姐姐便是。” “嗯,好,若姐姐,范……姑娘,我们一起努力。”闫倩倩破涕为笑。 “欸?倩倩,你为什么叫她若姐姐,却叫我范……姑娘?” “这……”难道要直接叫你饭碗?闫倩倩无语的想道。 弯弯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小表情,抓狂跳脚,楚青若哈哈大笑。 就这样,楚青若的第二次学堂生涯,便这样愉快的开始了。 第二日 “早啊,若姐姐!” 闫倩倩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到几近苛刻的孩子,她不喜欢迟到,所以每天都是她第一个到课堂。 “啊?倩倩你这么早来啦?”笑着和她打过招呼,楚青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弯弯,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弯弯手里拿着一枝花,风风火火的跑进课堂。 “若姐姐,若姐姐,有人送个花给你!” 课堂上哗然声,羡慕声一片。 “弯弯,你胡说什么!”楚青若自是知道,这花绝不可能是傅凌云送的。 弯弯举着花跑了过来:“真的真的,你看上面还帮了根红布条,上面可是写着你的名字呢!” “给我们看看,给我们看看!”一群八卦的小姑娘们,一下子全围了过来看那张布条。 楚青若也伸手拿过来看了一样,这字……为何这般眼熟? 又看了一眼花,桔梗,永恒的爱? 记忆中,只有那人惯用这样的方式示爱。那人不已经战败,生死不明了吗? 这里是皇都城,可不是盛京,这字……他……可能吗? 算了,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徒增烦恼。 楚青若抬手,将字条和花随手扔到了窗外:“你们这群小丫头,夫子快来了,快散了。”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墙内桃花墙外开。 楚青若随手扔出去的花,正掉在一个躲在窗外偷偷打量她的人手里。 这人身材异常的高大,俊俏的脸稍有些长,却毫不影响他英俊好看的五官。一身洁白的学子服,因为他蜷着身子躲在女学子课室外的花坛里,而粘上了几坨污迹。 手长脚长的他,偷看着课室里的楚青若时,发现除了他,竟然还有人偷偷喜欢上了楚青若,心中正在暗暗咬牙,到底是谁,本少爷一定要将这人寻出来打一顿! 他叫林国栋,今年刚刚十五岁。 那日,女科来了一位姗姗来迟,却又与众不同的女学子报名,他的同窗怂恿着他一同去看。一开始,他还不屑的嘲讽他的同窗:“黄岩,你真是没见识,什么与众不同?无非就是长得漂亮点而已,看把你大惊小怪的。真没出息。” “欸!这次你就说错了,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绝不不仅仅因为她的美貌!” “哼!那你到是说说她到底哪一点让你觉得与众不同了?”林国栋嗤之以鼻。 他的同窗便将楚青若男扮女装做师爷,冒险去军营送信,为祖寻凶复仇,千里寻夫被困敌国等等的事迹向林国栋说了一遍,林国栋拍案称奇:“那我可要去见识见识,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女子了。” 于是他便随着他的同窗去了,当他见到楚青若的庐山真面目以后,不禁惊为天人,自此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好不容易盼到了她来了学堂,这不,他一得了空,便来偷偷瞧上一眼,以慰相思。 正当他看的起劲,忽然间,就看见楚青若往自己这边看来,把他吓了一跳,赶紧缩起身子,躲在了花坛中。不料一朵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中,让他欣喜若狂。 第二百四十章 桃花朵朵 她,她这是…… 他的脸红了一红,不禁喃喃自语出声:“讨厌,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林国栋,你是该有个心理准备了!” “啊~不、不,太快了,我,我还没准备好……”他红着脸抱着花,陶醉的说道。 不对!刚才是谁在对他说话? 他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只见,花坛外,林夫子一脸怒气,手中敲着一把厚重的戒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啊……啊……爹!”他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这下死定了。 “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学堂,不许叫我爹!”林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自己一个生性如此严谨之人,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顽劣的儿子来,真是想想就糟心。 举起戒尺,林夫子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手里的是什么?”将手朝他一伸:“拿过来!” 林国栋自己也不明白,明明自己比爹高出了那么多了,怎么还是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了猫一样,打心眼里,深入骨髓的害怕他。见他伸手问自己要他手上的花,他忍不住不舍的把花往身后藏了藏:“没,没什么……” “拿来!”一声怒吼,林国栋迅速将花低了过去,低着头卖乖:“爹~~” “嗯?”一记眼刀杀过去。 “夫子……”顿时老实了。 拿过花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将花扔在了地上,又扯开了布条。 林国栋的脚开始慢慢的往旁挪动,一步,两步…… 果不其然,林夫子看过了布条之后,整个脸都黑了,发出如巨龙一般的怒吼:“林-国-栋!”举起戒尺便要向他挥来。 “爹,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哦不,林夫子,你听我说……”林国栋抱头鼠窜。 “你这个混账东西,不思进取,整日里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你,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这一头,林夫子恨铁不成钢的追打着林国栋。那一头,女科的课室里,因为一位新来的夫子,如冷水入油锅一般的炸开了! “哇……他,他当真以后便是我们的夫子了?”女科的许多学生都不敢置信的小声议论着。 为什么? 因为新来的夫子,是位英俊的不得了的年轻男生。 同楚青若的年龄不相上下,二十来岁,白皙干净,高挺的鼻子,如海水一样深邃迷人的眼睛。 红润的薄唇,不苟言笑的轻轻抿着,使他看上去充满了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冷若冰霜却又让人为之疯狂。 修长提拔的身子将儒服的优势,斯文,优雅尽显无遗。举手投足间,又将男性的阳刚和潇洒,发挥的淋漓尽致。 轻掀前摆,在桌案前坐下后,他轻咳了一声,一开口如清风拂面,声音悦耳动人:“咳咳,鄙姓李,李明镜,字纯卢,你们唤我李夫子便可。” 堂下一众胆大的女生起哄:“哦~李夫子啊~夫子你为什么生得那么白!”说完,哄堂大笑。 李夫子面皮薄,被一群女学子这般的调笑,不禁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先点名,随后站了起来,拿着花名册,一边念出上面的名字,一边慢慢的走到个人的面前,认一认各人的脸。 当他念叨楚青若,楚青若举了举手道了声:“到!”时,那李夫子的神情似乎变了变,走到了她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想多了,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楚青若,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 那是一种炙热,而又霸道的神情,虽然一闪而过,快的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但她心里暗暗发誓,她真的看见了。 再看向李夫子,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毫无波澜,只朝着楚青若微微额首,礼貌的浅笑了一下。脸颊边露出两个,若不仔细看 便容易被忽略掉,浅得不能再浅得酒窝。“原来你便是楚姑娘!久仰大名!” 这一声“楚姑娘”喊的楚青若心中疑惑更深。即是久仰大名,他又为何唤她楚姑娘?而且这一声楚姑娘,又是这般的似曾相识。今日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许多的事情有蹊跷,莫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心思重了些? 旁边的弯弯见她愣在了那里,悄悄的推了推她:“若姐姐,夫子和你说话呢!” 楚青若如梦初醒,暗暗摇了摇头,甩掉了那些不切实际猜疑:“正是小女,夫子诲安!”起身朝夫子福了一福。 李夫子的手似乎动了动,却又似强行压抑着一般,用力的背到了身后,只冲她点点头:“坐下吧。” 点完名,李夫子回到了案头坐下,喊了一声授课。 小山长带头喊到:“行礼!” 然后带着所有女学子双手作揖,伏在地上:“学生虔请夫子诲安~” 白夫子:“请起。” 众人起身坐好,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到了中午放堂,三人聚在一起用午膳。 弯弯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周妈妈烧的小菜,一边赞不绝口。闫倩倩少年老成,敏感的感受到了今日楚青若的不对劲,便斯文的用着饭,便看着楚青若若有所思的表情。 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筷子,闫倩倩拿出帕子抹了抹嘴,这才开口道:“若姐姐,我瞧着你今日有心事,上堂都心不在焉的,究竟何事让你如此烦恼。” 楚青若也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心了吧!”便将千里寻夫,被百里晟劫持到了盛京,百里晟对自己的心思一一向她们道出。 越听越起劲的弯弯也放下了筷子,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你相公将他打败以后,那九世子被抓住了吗?” 楚青若摇摇头:“说是带着他的亲信逃走了,下落不明。万岁也曾写信问过墨国的新皇,要他交出百里晟,但墨国那边也在四处搜捕他,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闫倩倩沉思:“若姐姐,是觉得今日的新来的夫子有问题?你怀疑……” “不,不是怀疑,只是觉得有些像他,可细细观察,又好像是我想多了。”楚青若连忙摇摇手,没有确认之前,敌国的细作,这样的罪名可不能胡乱的给人安上,万一自己想多了,猜错了,且不是要白白断送了一个人的前程,甚至于他的性命。可不能这般的武断。 “这有何难,你让你那万岁兄长问问林山长他的来历,再让你夫君去他的家乡打探一下,不就知道自己有没有怀疑错了吗?” 闫倩倩却说:“这般的劳师动众,不妥。不如我们先留意一下他的举动,若真有可以之处再去调查他也不迟。就算他真是那九世子,如今两国都在通缉他,任他单枪匹马的,也翻不出个花来,我们怕什么?” 楚青若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倩倩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也觉得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情,便去劳烦日理万机的万岁,着实不妥。”转头向着弯弯浅笑:“你呀,多学学倩倩的沉稳。” 弯弯却朝她翻了个白眼:“学她做什么,我们三个人,有她和你两个沉稳就够了,我再沉稳?我们三个的船直接就沉了,哪里还来的稳?” 说完,三人笑作一堆,刚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到了晚间,李夫子喊了放课后,楚青若正准备离去,却被他叫住了。 “楚姑娘,麻烦你留一留堂。” 楚青若诧异,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夫子留堂:“可是夫子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不至于,只是你昨日交上来的文章,有几个问题,想与你探讨一下。” “这……也好,刚好青若也有问题想问夫子。” 李夫子好奇:“哦?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楚青若一边留意着他的神情,一边抛出问题:“夫子昨日对我说久仰大名,那便应该知道我已为人妇,却为何唤我做楚姑娘,而非傅夫人?” “此处是学院,只有学生,没有将军夫人。至于夫人是否是已嫁之身,与在下并无关系。学堂上,都唤作姑娘,难不成将军夫人要在下特殊对待,单单对你例外称呼吗?”李夫子一脸正色,楚青若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被堵的无话可说的她,只好讪讪的点头:“夫子,言之有理,是青若思虑不周,还请夫子不要见怪。” 李夫子浅笑:“无妨,那楚姑娘现在可还有其他什么问题要问吗?” 楚青若尴尬的摇摇头:“没有了,还请夫子赐教吧。” 李夫子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案头上的文章,用笔圈出来几处,慢慢的为她做出讲解。 傅凌云带着孩子们在马车上等了许久也没见楚青若出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孩子们都饿了,无奈的他只好先将孩子们送了回去。刚要转身牵了他的五花马再来学院接她的时候,香儿拉住了。 “爹爹,梁亲,香儿要梁亲。” 两岁大的香儿,大名傅飞雪,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傅凌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好,爹带你一起去接娘亲放学!”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性情大变 满天星辰,彩玉追月,通往南山学院的路上,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在月色下慢慢的走着。 小小的身影在高大的身影怀中,稚声稚气的唱着童谣,声音清脆可爱:“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九十枝花。” 傅凌云望着小嘴犹自唱个不停的香儿,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油然而生。 还是女儿好,女儿是爹的小棉袄。那讨债的傅铁衣,回到家下了马车,就跑没影了,也不知道野去哪里了。 “文远……” “梁亲,梁亲!”听到院门口,楚青若的一声呼喊,傅凌云怀里的香儿忍不住雀跃的大叫起来,并向她伸出了小手,要抱抱。 楚青若欢喜的将她抱了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香儿乖,想娘亲了?” 香儿点点头:“嗯,爹爹也想梁亲了。” 说得好!爹果然没有白疼你! 傅凌云朝香儿瞥了一眼,无声的对她弯了弯眼睛。 楚青若看着他们父女俩当着她的面,挤眉弄眼,只觉得一阵好笑。 “梁亲,香儿饿了。” “嗯?香儿还没吃饭吗?” “嗯,爹爹也没吃。” “那咱们快走,回家吃饭!”楚青若抱着女儿,欢快的大步往前走,傅凌云满眼的幸福,用自己高大的身影跟在她们娘俩身后,为她们保驾护航。 几家欢喜几家愁。 他们的身后,有一道孤独的身影,远远的,望着这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失魂落魄,黯然神伤…… 次日 楚青若挥别了孩子们,扶着还在酸疼不已的腰,慢吞吞的走进学堂。 今日她起晚了,这都要怪文远哥哥。 本来她天不亮就醒了,准备起床上学堂,不料却被他缠着,绕着,一直厮磨到一向最爱赖床的傅铁衣,按耐不住来敲了他们的房门,才肯放过她。 “咦?若姐姐,你今日事哪里不舒服吗?怎么黑眼圈那么重?”粗枝大叶的弯弯,一见到她便问。 闫倩倩也好奇的伸过头来看,楚青若老脸一红:“无事,就是不小心扭到腰了。” “嗯?你的嗓子怎么也哑了,不会是得了伤寒吧?”倩倩好心的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楚青若恨不得此刻地上有条缝,好让她钻下去,心里一边暗暗咒骂着没有节制的傅凌云,一边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这时,刚好李夫子走了进来,正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禁眼神暗了暗,随后轻咳了一声:“咳,授课。” 等中午下了堂之后,女学子们一边走出课室一边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今日李夫子是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讲着课都能走神。” “莫不是又心上人,害相思了吧?”一个说道。 另一个取笑道:噗……你就春心荡漾吧,人家那年岁,早就成亲了,估计孩子都老大了吧!你就别想了!” 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独自坐在课室里的李夫子,却对这些议论,恍若未闻,只静静的坐在那里,手拿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一动不动。若是此刻有人细细的瞧,便会发现他拿着书卷的手上,早已经布满青筋…… “楚姑娘!” 一声好听阳光的男声,在楚青若、闫倩倩和弯弯的身后响起。 正要去饭堂用餐的,三人不禁驻足回头,却见一个异常高大的男生,腼腆的挠着头,垂首站在她们身后。 “你是……”楚青若疑惑的问道。 “他叫林国栋,是林山长的小儿子。”弯弯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切~典型的公子哥,放着书不好好读,整日里净会招猫逗狗。听说那林山长戒尺都打断了几根了,也没能管好他。虽说这家伙,长的不错,但作为山长的儿子,他的成绩在这个南山书院里,实在是不怎么样。 看看咱们家倩倩,同样有个当山长的爹,倩倩的那成绩,妥妥未来金榜有名人士,再看看他!啧啧啧,出了个子高,一无是处。 林国栋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楚青若,又飞快的把都低下,从袖子里摸出一物,飞快的塞在她的手里,然后红着脸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无语的楚青若,抬手看了看他塞给自己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精致的香囊,闫倩倩拿了过来闻了闻:“若姐姐,好香啊!不知道是什么花做的这么好闻。” “你喜欢,那你拿去吧!” “这怎么行,人家是送你的!”闫倩倩吃惊,连忙将香囊还给她,若是让她误会了自己贪图她东西,这可怎么好? 楚青若像是看穿她心事一般,无语的将香囊又塞回到她手中:“你觉得我能收这个香囊吗?” 弯弯附和:“就是!你要不要?不要我拿去扔了哦?” 闫倩倩忙道:“别别,扔了多可惜啊,这味道我还怪喜欢。既然你们都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这就对了嘛,咱们的关系,你还矫情个啥!”弯弯忍不住怼她。 闫倩倩一瞪眼:“这叫有礼貌好不好,古语有云……巴拉巴拉(以下省略一千字)” 楚青若失笑的看着弯弯被她念的举手投降,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进了饭堂,转头便将这件事情扔在了脑后。 学堂的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欸?倩倩今天怎么没来?”弯弯风风火火的跑进课室,发现连她这个每天掐着点来的人都到了,一向守时的闫倩倩居然没有来。 楚青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书,一边回答道:“她病了,告了假。我打算等休沐去看她。” 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下书包,弯弯好奇的问她:“等休沐去看她?她告了很久的假吗?” “嗯,半个月,听来帮她告假的管家说,若是半个月不见好,还得告假。”说起这个,楚青若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弯弯也担心:“到底什么病,这么严重?”想了想一拍桌子:“休沐我和一块儿去看她!” 于是,到了休沐那一日,两人一起到了位于城东,凤城街上的闫府。 得了管家的领路,两人来到了闫倩倩的闺房。 几日不见,她们几乎要认不出来眼前的人,竟是一向强势的闫倩倩了。 只见她秀发随意的绾了个发髻,慵懒的垂在脑后,身上穿着宽松的,叫不上名来的大袍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枕在回廊椅子的栏杆上,身体懒洋洋的靠在上面,脸色蜡黄,双眼无神,长吁短叹,再无往日精明强势之相,反倒像个无病**的深闺怨妇。 两人大吃一惊,忙上前问:“倩倩,你这是怎么了?到底那里不舒服?” 闫倩倩见到她们,也不欢喜也不惊讶,只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句:“你们来啦?坐吧。” 楚青若和弯弯面面相窥:“你这是……怎么了?” 叹了口气,她幽幽的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一个女子,如此这般的用功读书,有何意义?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即便是高中了女状元又如何?还不是早晚要结婚生子,变声糟糠之妇……”说完,眼眶中竟有泪光闪动。 可把楚青若和弯弯惊着了。 这,这才几日不见,如何整个人竟连性子都变了!这究竟是什么病,这般的奇怪! 楚青若将闫府管家悄悄拉倒一边:“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闫府管家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听楚青若这么问起,便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前一段时日,姑娘回来看上去便有些闷闷不乐,姑娘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只当她又和谁较真,生闷气,也就没怎么留意。 谁知过了几日,姑娘竟然半夜三更还不睡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弹琴,弹的都是些戚戚哀哀的曲子。老爷曾找她聊过,她只说是觉得觉得这样天天用功日子过得乏了。老爷只当是她读书太累了,也没怎么在意。 可这几日,姑娘竟然连饭都不吃了,白天睡觉,晚上却精神好的不得了,又是下棋,又是作画,将她院子里的下人熬的都撑不住了,这才告诉老爷,请老爷请大夫来看看。可大夫来了,也没瞧出什么问题啊!” 说到这儿,管家不禁惊恐的压低了声,小声的问道:“傅夫人,您说姑娘会不会是……鬼上身啊?” 楚青若哭笑不得:“闫管家,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鬼啊怪啊的,都是一派胡言。”想了想,又说道:“这样,你去北城的一家名叫药庐医馆,找一位姓宋的大夫,就说我请他来这里帮忙看个诊。” 闫管家领命而去。过了大半天,才带着嬉皮笑脸的宋修竹回来。 “青若,难得你休沐,怎么没有在几里陪陪萝卜,反而吧我叫到了这里看诊?给谁看诊?”宋修竹嘴上虽然吊儿郎当的说着,但手里确实一刻也没闲着。 放下了他的宝贝药箱,一提下摆,轻轻的坐在了犹自望着花园里某处发呆,不停的叹着气的闫倩倩的身边,看着楚青若,用手一指闫倩倩:“病人是这位?” 楚青若点点头:“宋先生,麻烦你快给她瞧瞧,她到底的了什么病?”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又是菁凰 弯弯见这位大夫年纪不大,说话又这样的吊儿郎当,扛起来很不考取的样子,轻轻的拉了拉楚青若而袖子,小声问:“若姐姐,这大夫怎么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他的医术到底行不行?” 楚青若失笑,套着她耳朵小声的说道:“他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给我换血的那位神医,宋修竹,宋大夫!你不是还吵着闹着说,这么厉害的人,你要嫁给他吗?” “他?”弯弯把脑袋要的跟泼浪鼓一样,“就他那副弱不禁风,二流子的样子,我看还是算了吧。” 都怪若姐姐吧他说的太美好,让自己产生了遐想,如今见到了真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幻想破灭,别说嫁给他,看她都不多看她一眼,她怕多看一眼,他那贱嗖嗖的样子,自己会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两拳。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无冤无仇的,自己会那么讨厌他? 谁知道!管他呢! 讨厌就是讨厌,哪里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啊! 楚青若望着她的小表情,忍不住捂嘴一笑,却又很快的被宋修竹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宋先生,怎么了?可是什么不好的病吗?” 宋修竹收回给她搭脉的手,神情十分肯定:“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什么?”楚青若和弯弯不约而同的惊叫了起来。 这时,闫管家也领着闫倩倩的父亲,刚好走了过来,一听到宋修竹说他的女儿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不禁紧张的拉住宋修竹,细细的盘问:“先生说的可是真的?这,这究竟是何毒,可有解?” 闫倩倩的父亲,闫暮山是城北,晗光书院的山长。今年三十五岁,妻子早故,只留下闫倩倩与他相依为命。生得一副标准的儒生相的闫暮山,浓眉秀眼,白面素净,不高不矮的个子,站在宋修竹的面前,七尺男儿,因听到这样的噩耗竟悲伤得有些鞠偻。 “究竟是谁,要这般的害我家倩儿。到底是何愁怨?” “这种毒,青若,你应该不陌生!”宋修竹此刻的神情,再没有之前的吊儿郎当,反而想当的严肃,甚至还带着几分愤怒。 楚青若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你可还记得箐凰?”宋修竹悠悠问她。 楚青若吃惊:“什么?又是箐凰?” 她当然记得箐凰这种毒,这是它,害得母亲久病缠身,郁郁而亡,她如何能忘记? 宋修竹沉着脸站了起来:“想不到这厮还在大炎!” 他口中说的那厮,便是当初私自偷盗了他的丹药,假冒她之名在外招摇撞骗的小厮。想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干这种事情。宋修竹提起此人,心里也是一阵烦恼。 当初他好心收留了快病死的他,将他医好,见他无家可归,又收留了他在药庐做一名小厮,谁知,此人竟是个白眼狼,转眼便投了他许多珍贵的药材和丹药,然后逃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白眼狼! 楚青若得知闫倩倩稚中的毒竟是和母亲当初中的毒是同一种毒药时,便马上想到了那个香囊。 “快,将那日你们家姑娘带回来的香囊,拿给送先生瞧瞧!” 有丫鬟应声飞快的跑去将香囊拿了过来,交给了宋修竹。宋修竹接过香囊,打开闻了一下,皱眉:“就是这个!他应该是没有我的配方,自己揣摩着配的。还好药性不强,不然……”说着朝还在戚戚哀哀的闫倩倩看了一眼,“只怕是早就没命了。” 闫暮山满脸后怕,楚青若心中却是恍然大悟:原本这香囊,林国栋是要送给她的,却被倩倩要了来。 想到这里,楚青若一言不发,拉上一脸莫名的弯弯,提起裙子便往外跑。宋修竹正忙着配解药,顾不上问她去哪里。 弯弯被她拉着一边狂奔一边大声问:“若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林山长家,找林国栋。” 到了林山长家,林国栋接到下人的通报,带着万神的欣喜出来见她们。一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楚青若便火急火燎的问他:“你那日送的香囊从哪里得来的!” 林国栋一愣:“南街上买的啊,这么了?” 楚青若心急,没有顾上回答他的话,又问:“可还记得那家小贩在何处?” 见他迟疑的点了点头,弯弯也急道:“快带我们去!” 三人来到林国栋买香囊的那个小贩那边,楚青若一一查看了小贩的香囊,却没有发现异常,所有嗯香囊和林国栋送她的那只,味道都不一样。 失望的楚青若给了小贩半角银子,当做扰了他做生意的赔偿,弯弯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 林国栋忍不住问了她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当听到她们说,他送的香囊中竟然有毒时,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摇着手解释道:“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你们。” 楚青若自是知道不可能是他,她心中其实隐约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你买了香囊要送我,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香囊是要送给我的?” “知道我要送锦囊给你的,只有黄岩!”细细回想了一下,林国栋一锤掌心说道。 “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弯弯急问。 李国栋一直前面:“他家就在离这里不远处,我带你们去!” 三人又到了黄岩家,李国栋喊出了黄岩,三人细细的问过他之后,终于得到一个重要的线索。那日林国栋买了香囊带回书院以后,黄岩曾和他笑闹过,问他是送给谁的。 林国栋在黄岩在三追问下才不好意思的说出是送给楚青若的,那时黄岩看见在他们不远处修花的曹伯一不小心减掉一朵上好的牡丹,还忍不住心疼的呵斥了他。 后来等中午,用过饭之后,回到课室,他和林国栋便看见曹伯鬼鬼祟祟的从他们的课室出来,但是只想到他是来打扫卫生的,并没有做多想。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行迹确实有些可疑。 课室不都是每天放学后在打扫的吗? 说道曹伯,楚青若心里恍然大悟,不用说,定是曹永廉搞的鬼了。可惜眼下却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想要下毒害自己。单单凭这样的怀疑,确实奈何不了他的。 心中已有答案的楚青若,再一次回到了闫府。 闫府下人满脸欢喜的将她带到了闫倩倩的房中。只见闫倩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闫暮山在一边对着宋修竹千恩万谢,想必是闫倩倩的毒已经解了。 宋修竹有免又几分得意,开了药方递给闫暮山嘱咐他,一定要按房子上写的给病人调理身体,便同楚青若和弯弯两人一同向闫暮山辞行。 三人走在路上,楚青若再一次问起箐凰的事情,宋修竹的脸又沉了下来。 当年,宋修竹被百里晟所救,为他效劳的那几年中,确实听了她的命令,为他研制出不少稀奇古怪的毒药。这也是他如今深深后悔的事情。但好在他只将颜值出来的毒药交给了他,却没有将配方一同交给他。这才没有让他研制的毒药被广泛运用。 再加上,后来那个小厮又偷走了一些,所以百里晟的手上其实也没有多少。 只是那小厮如今隐遁江湖,四处游走,行踪不定,他又跟着宋修竹学过一段时间,他拿走的毒药虽然不多,可他自己另外调配出来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一个人,若是放任不管,任由他这么四处随意的贩卖这些毒药,总归是不妥。 楚青若想了想,决定还是将此事告知明宗,请命中将宋修竹连夜画得那小厮的画像广告天下,悬赏统通缉此人。 就在他们将布告刚刚贴出去没多久的时候,皇都城某处的一间好不起眼的平方里突然发生了一宗命案。 死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四肢溃烂,面目全非,七窍流血。仵作验过尸后,断定是中毒而死。可奇怪的是,验不出来的他究竟死于何种毒药。 于是府衙便派人去请了宋修竹,请他检验这名死者究竟是中了那中毒死的。宋修竹到了现场之后,验看过了尸体,和所中之毒后,大吃一惊,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府衙大人打,便匆匆进了宫。 “万岁,那小厮,万岁已经不用再悬赏通缉了。” 明宗疑惑:“为何?” 宋修竹脸色难看:“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如此巧合?他是如何死的?” “中毒而亡,而他中的毒,真是在下当年配制,交给了百里晟的那几瓶毒药之一。” 明宗大惊:“如此说来,那百里晟没有死?莫非就在皇都城?” 宋修竹忧心忡忡:“恐怕不无可能了。” 明宗沉思,扬声叫来徐公公:“徐公公,你马上宣文远进宫,要快!” 徐公公应声而去。不多时,傅凌云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赶来。 傅凌云心知若不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明宗绝不会叫徐公公亲自来叫他进宫。 “万岁,何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杀人灭口 明宗向他招招手:“文远,过来坐。” 赐了坐,傅凌云坐下之后,宋修竹就将今日验尸一事和他洗说了一遍。 听完傅凌云沉思不语。 明宗问他为何不语,傅凌云道:“若是那厮当真藏匿在皇都城,臣以为,他一定在青若的左右藏匿!” “你是说……他对青若还余情未了,不曾死心?” 作为同样一个也将楚青若放在心中过的男人而言,明宗对这样的感情,或是这样的行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难道非要那么巧取豪夺,不择手段,押上了一切去得到一个人才算是爱吗?远远的,默默的祝福她,悄悄的将她收拢在心中,便算不得是感情? 傅凌云脸色难看,低垂着眼脸不语。那厮何曾死心过? 那日他大败墨军时,百里晟带着他的副将甲方从悬崖山上跳下之前,对他说过一句话,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他本无意于王位,只因遇到了她,所以他想争一争。所有人都以为他争的是王位,可没有人知道,他争的只是一片可以为她挡风遮雨的天地而已。 傅凌云将此话学与明宗和宋修竹听,他们也沉默了。这样的感情,旁人难以评论是非对错,只觉得疯狂,太疯狂了。仿佛他的世界里,楚青若便是救赎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拼了命,耗尽了一切都想要抓在手里。 半晌,明宗打破了沉默:“不管怎么样,这事情怎么看都可疑。这样,文远,如今你闲赋在家,就先暗地里查访一下。如果查到什么,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候时机,然后一网打尽。” 傅凌云额首,宋修竹则翘着二郎腿:“那是不是该从青若香囊一事,开始查起啊?” 哼了一声,明宗看他一眼:“定是那曹永廉搞的鬼,不足为据,将他提来问问便是。文远,让徐叔去吧。” “嗯,好!”傅凌云和宋修竹站起来行过礼之后,退出了御书房。 回府之后,和楚青若说过这事情,和明宗的意思以后,他将徐勇叫进了书房,两人在书房里待了大半天,才见徐勇一人脸色沉重的走了出来,匆匆离离府。 楚青若听了傅凌云那日的话,得知了百里晟来了皇都城之后,进进出出便多留了个心眼,专叫康子躲在暗处留意,是否有人跟踪她,或是企图靠近她。然而,康子躲在暗处行事多日,却是一无所获。 一切就如平常一样,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然而,楚青若心里明白,太过寻常的日子,本身,就是不寻常。只是那人躲在暗处不做动静,她,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徐勇回来了。带着一身的血腥之气,满脸沮丧的走进了傅凌云的书房。 “爷,属下办事不利,那曹永廉……被人灭口了。” 傅凌云吃惊。 那日,徐勇得了傅凌云的命令,出了府便立刻带上了一队人,去南山书院将曹永廉带回了答应审讯。 “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曹永廉不停挣扎着,经过徐勇身边的时候,怒目圆睁的斥问徐勇。 徐勇没理他,只一挥手:“有话留着进去慢慢说,带走!” 将曹永廉带到炎虎军大营的刑房中,两名士兵将他按坐在一张椅子上,曹永廉看着周围的刑具惊恐不已:“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姓徐的,我女儿可还曾经是你的主母,你敢这样对我?你,你这是以下犯上!” 徐勇可不吃他这一套,冷笑着边和他说着话,边不停的从这个刑具选到那个刑具,仿佛在看哪个用起来更称手,更有效率。“老爷子,你女儿可是楚家的夫人,可不是傅家的。而且他已经触犯了王法,毒杀了少夫人的祖母,被看了脑袋,你自己说,这算哪门子的以下犯上?” 曹永廉语塞。 徐勇选定了一根用铁丝、马鬃和牛筋做成的鞭子,那在手中拗了一拗,又凌空挥了几下,发出骇人的“咻咻”声。 曹永廉顿时白了一张脸,额头的冷汗滚滚,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抓我来就竟要干,干什么?” 裂开嘴,呵呵一笑,徐勇搓着自己的大胡子,将手撑在曹永廉做的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沉着声音问他:“林国栋香囊里的毒药是你放进去的吧?那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谁,谁是林国栋,我,我不认识!”曹永廉把头一扭,死不承认。 徐勇抬手就是一鞭子,顿时抽的曹永廉“哎呦”一声,捂着脸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伏在地上,老泪纵横。“我,我真的不认识。我,我没下过什么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你们,你先是害死了我女儿,现在又来害我?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以,那也要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为止。交代清楚了,随你做什么鬼,找我们任何一个复仇都可以。”徐勇审过的犯人多了去了,这样的诅咒对他可不管用。 最后曹永廉终于在脱掉一层皮之前,招供了,那毒药确实是他无意中听见了,林国栋提起要送给楚青若这个小贱人。于是他便寻思着,是不是该抓住这机会,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一下。 谁知他心念刚起,便惊觉身后有人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他,猛地以一回头,发现一个身形高大,浑身黑衣蒙面的男子,双手报剑环胸,冷冷的看着他,把他惊出一声冷汗。 “你,你是谁?”他害怕的问道。 “你别管我是谁?我和你一样想要了那个贱人的命!”黑衣人开门见山。 曹永廉被人戳穿心事,不免有些做贼心虚:“你,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黑衣人冷笑:“无所谓你懂不懂,你只要把这个给给楚青若戴上就好了。”说完,扔了一个和林国栋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的锦囊在他面前的地上,然后眼睛一眨,人就不见了。 若不是地上清楚明白的放着一个锦囊,曹永廉还以为自己是见到鬼了呢。 于是,曹永廉便趁着中午休沐的时候,将两个香囊互换了。谁知楚青若着小贱人,竟这般的福大命大,这香囊最后竟到了闫倩倩的手里,替她挡了灾。 说到这里,徐勇问他:“你可还记得那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曹永廉摇头:“从头到脚都是黑衣黑裤,外加黑不蒙面,着实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突然他又似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他的眼睛,似乎和别人有些不同,看过一眼绝对忘不了!” 徐勇立刻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给他笔墨,叫他画下来。” 左右应下,转身去来笔墨纸砚,不料,就在曹永廉拿起笔,刚要画第一笔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飞镖,“咻~”一声就扎进了曹永亮后脖子,一声闷哼,曹永廉伏在案上,气绝身亡。 徐勇已经算是反应很快了,在听到镖声的同时,已经抽出了佩刀,无奈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错失先机,没能截住这支标,使的曹永廉命丧黄泉。 懊恼的他,愤怒的命整个大营的人都出动,立刻搜捕凶犯,结果却一无所获。 沮丧的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将军府领罪,傅凌云听完他的陈述之后,却并没有责怪他,只是命他回去好好休息,洗去一身的血腥气,免得吓到家里的女眷。 徐勇离去后,傅凌云左思右想,还是扬声命人,将楚青若请了过来。 “青若,此事你怎么看?” 楚青若细细思量了一下:“首先,知道林国栋要送我香囊的,必定是学院里的人。其次,此人知道曹永廉与我的旧怨,其三,他能得到箐凰,鄙视和那死去的盗药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再者么,要我命的人除了曹家,便是墨国的那群人。只是……他们中间到底有何关联,我一时之间,还未想明白。” 傅凌云见她紧皱着眉头,小脸一脸的苦恼,不禁心疼:“算了,多思无益,不如静观其变。” 楚青若闻言,点头:“嗯,我也这么想,他们一次不成,也许还会筹谋下一次行动。他们动作越多,露出的破绽也越多。” 上前将她拦在怀里,傅凌云用下巴轻轻的蹭着她额头:“青若,嫁给我,你可曾后悔?” “后悔什么?”她将双手环住他消瘦挺拔的腰杆,轻轻的问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傅凌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楚青若轻笑:“那你也该知道我的答案的。” 傅凌云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 过了几日,闫倩倩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消了假,又重新回到了学堂。 众人见到她回来,自是高兴万分,拉着她围成个圈,坐在一起说着话。 忽听得窗外有人喊到:“闫姑娘,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众人回头,却是那林国栋站带着几分不安和内疚,低着头站在窗外。 众姑娘一起发出打趣的嘲笑声:“哦,小山长,原来你们……” 楚青若失笑的看着她们,年轻真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 魅惑人心 闫倩倩也莫名,羞涩扭捏的让这群疯丫头别胡说,见林国栋催的急,只好无奈的拖着弯弯陪她一同出去。 林国栋见了闫倩倩,使了个大礼,向她道歉,因为他的香囊,害的她糟了大罪,险些害了她。闫倩倩被他大礼行的有些不好意思,忙摇手表示不知者不罪,他也并非凶手,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罢了,不必自责难过。 他的这番行为,到是让弯弯对他改观了不少,最起码他和别的纨绔不同,是个敢作敢当的。当下三人一拍即合,结交为朋友,从此不再有结缔。 楚青若望着窗外三个年轻的身影,心中甚是安慰。 “谁是楚青若,楚姑娘?”课堂外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 众人皆放眼望去,原来是一名马快,手里捧着一捧刚摘下,犹带露珠的山花。 “正是小女。” 楚青若微微诧异后,便盈盈上前:“敢问这花是……” 马快笑道:“这是您的相公,傅凌云,傅少将军命小人送来的。你收好。”将花交给她之后,马快转身离去。 课室里众丫头们,又发出了一阵哄闹声:“哇……青若姐姐,你与你相公真是恩爱,太让人羡慕了!” 弯弯正好牵着闫倩倩走了进来,两人笑着为她解释,却越猫越黑:“她一来学院,便有人送花,又有人送香囊的,她相公这是捻酸吃醋了。” 楚青若却是一本正经:“什么拈酸吃醋?未成亲那阵,他可是见天的送花送个礼物。这些个山花也不过是逗个乐子罢了。” 就在众丫头们还想要与她调笑的时候,就见白夫子阴沉着个脸,走了进来:“课室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众人不敢再作乱,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授课!”白夫子年轻英俊的脸上,一脸的阴沉。紧皱双眉,低声说了道。 闫倩倩连忙带头唱喏,向他行礼。 礼毕后,便开始上课。 这一天的课,白夫子自始自终都不曾展颜,学子们深感压力。 上了一日沉闷的课之后,终于放课了。 闫倩倩帮着白夫子收了众人的文章后,放在了他的案头,向他行了个礼,便拉着楚青若和弯弯,一边悄悄的吐着舌头,一边悄悄的离开了课室:“我的娘亲啊,这白夫子年纪不大,脾气怎的那么怪。动不动就板起个脸,一板就是一整天,到底是谁惹了他?” 弯弯促狭的说道:“我听我娘说,男人阴阳不调便会这样,白夫子该不会是想他娘子了吧?” 楚青若啐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阴阳不调,胡言乱语。”伸手敲了她一个毛栗子。 闫倩倩哈哈大笑,弯弯恼恨的看着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丫头,刚要伸手也赏她个毛栗子,就听身后响起两声不同的男声。 “青若!” “楚姑娘!” 三人回头,却见一前一后,傅凌云和林国栋两人同时喊她。 同时两个男人也互相看了一眼,互相打量着对方。 傅凌云打量林国栋自是在猜测他的身份,林国栋打量傅凌云却是有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味道。 楚青若忙上前,拉住傅凌云的手,朝他暗暗摇了摇头,傅凌云明了这不是他要暗暗搜寻之人,便收回了眼神。 闫倩倩也连忙上前拉住了林国栋,向他介绍道:“这位便是若姐姐的相公,傅凌云,傅少将军。” 林国栋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带着一丝尴尬和几分不甘向傅凌云微微拱了拱手:“久仰大名!” 傅凌云也拱手:“客气。” 弯弯见气氛有些尴尬,忙笑着拉住了闫倩倩和林国栋道:“若姐姐,你夫君来接你了,你们就先回吧,我们三个还要去逛街,就不用等我们了。” 楚青若暗暗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行迹可疑之人。又朝傅凌云看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同他们告别,与傅凌云一同回到家中。 就在他们转身离去后,没多久。南山书院门口街上的一家成衣铺子里,转出一个人,望着楚青若离去的方向,定定的望了许久。随后又向着闫倩倩三人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林国栋今日心情很不好。 虽然他早知道楚青若是已经成了亲,而且还有个孩子的女人。但听说,和亲眼见到确实两回事情。毫不逊色自己,甚至可以说比自己更占据了一份稳重成熟优势的傅凌云,让他既感到自卑,又心有不甘。 闫倩倩和弯弯一路上说起的,那些楚青若和她相公以前的种种,更是让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份毫无破绽的感情,让他哪怕心存侥幸的奢望一下都没有机会。 她们走了以后,林国栋一人独自去了一家小酒馆买醉,等他在出酒馆的时候,却已经是月上三竿,街上的铺子全都打烊了。 一个人,独自走在冷清的街上,他的眼前全是今日楚青若和她相公亲亲热热的画面,让他触心触肺的嫉妒。 “呵呵,这滋味不好受吧?” 冷清无人的街上,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醉眼朦胧的林国栋梗着脖子,大着舌头大声的问道:“谁?你是谁?我好不好受,关你什么事!我们认识吗?” “呵呵呵,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只是一个和你同病相连的人。”那声音带着几分萧索,黯然的说道。 林国栋在街上原地转了圈,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见说话的人。“你到底是谁?你在哪儿?出来!” “呵呵,你别费心机了,你看不到我的。”那声音在空荡的街头回响着,带着一丝嘲讽。“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怎么帮我?”林国栋胡乱的对着空气挥舞着手。 “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女人……”那声音如鬼魅一般诱惑着他。 李国栋心动了:“你,你有什么办法?” 那声音忽然哈哈大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回去吧,我会再来寻你的!” 笑声毛骨悚然,让林国栋的酒顿时也醒了几分:“喂?你到底是谁?给本少爷滚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然而,空无一人的街上,只回荡着他一人的声音,那声音再没有回答他。 带着一肚子的狐疑,林国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中,在对今天那诡异声音的深深疑问中,沉沉睡去。 喔喔喔~ 金鸡打鸣,红日东升,天亮了。 林国栋抱着宿醉后疼痛不已的脑袋,在床上翻了个身。 “糟糕,迟到了!” 惊觉自己起晚了的他,赶紧起床,顾不得一身像腌制过的咸菜一般皱皱巴巴的衣服,匆匆洗漱了一下,背上书包便出了门,一路小跑着向学院方向去。 不料,街上人来人往,一不小心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对不住。”林国栋站稳了身体,不住的向那人道歉。那人却是头戴着兜里,压低了笠沿,道了声无事,便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赶在夫子进课室前赶到的林国栋,做在自己的位置上气喘吁吁。隔壁的黄岩则好奇的望着他的胸口,问道:“国栋,你胸口鼓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林国栋顺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就见他胸口的衣襟内,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包拳头大小的小包裹。 好奇的将它取了出来,打开一看是一张字条,和一支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梨花发簪,通体洁白无瑕。乍一看栩栩如生,宛如一朵新鲜刚摘下的鲜花一般。可见雕琢这朵玉梨花的人,用心至深。 拿着这支玉梨花,林国栋差异,这东西究竟是何时放进自己怀里的?莫非是昨晚那说话诡异,藏头露尾之人?细想了一下,是了,应该就是刚才与他撞上的那人,也只有他才有机会将东西放入他的怀里。难道那个人就是昨晚诡异声音的主人? 打开字条,看见上面扭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暗度陈仓”。 林国栋心念一动,这是叫他……这,这样真的好吗? 他犹豫了。 黄岩将头伸过来:“咦,还有张字条?写的什么?” 他的声音如当头棒喝,将心念有所动摇的林国栋敲醒了。没见到傅凌云之前,他心中还没有那个清晰的意识,只觉得楚青若是个无论外貌还是个性都异常吸引人的女人。可昨天傅凌云的出现,却狠狠地给他敲了个紧钟。是的,尽管她很迷人,很有魅力,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自己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怎能做出这等不入流之举! 心下暗恨,那鬼魅一样的声音,真如鬼一般差点诱惑了他的心智,做出令人蒙羞之事。真是可恨,可恼!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字条狠狠地揉成团,扔出了窗外,又将手里的玉梨花塞回了锦囊中,扔给在了一边。 窗外,一个身影从一颗树后转出,远远望着窗内的林国栋,冷笑了一声:“哼,无胆匪类!”然后,轻撩衣摆走了过去,将他认给出的字条捡了起来,藏在袖中。看过左右无人,便悄然离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故布疑阵 放课后,傅凌云接走了楚青若,闫倩倩和弯弯则在学院门口遇上了精神萎靡颓废的林国栋。 “林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差,是不是病了?”闫倩倩见到他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关心的问道。 书院门口,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又透着挥不去的闷热,越加的使人心烦意乱。 通往大街的书院台阶上,林国栋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压在心头,很沉闷,可又无人能倾诉,为此他很是苦恼。 弯弯向来是个直爽的,见他这样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样子,忍不住心里烦躁,没好气的怼他道:“有什么话,要说就爽爽快快说,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看着就恼火。” 林国栋被她一怼,火气也有些上来了:“我和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可说的,说了你也不会信。” 弯弯鄙夷的看着他:“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信?再说了,谁知道你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么离奇,还需要担心别人信不信。我看啊,你就是故弄玄虚!” 闫倩倩见两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连忙将两人拉开:“弯弯,你别这么说林公子。或许他真遇到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呢?人家不愿意说,定是有原因的,我们不问便是了。” “那我们走!我们还不乐意听了呢!”弯弯怒气冲冲的一把拉住闫倩倩,转身就下了台阶。 林国栋追下来,连忙伸手拦住了她们:“别别,怎么那么小气,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生气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说?” 架不住弯弯的追问,林国栋终于叹了口气,掐去了他去酒馆买醉这一段,将昨晚遇到诡异声音,今早又被人撞了个满怀,华丽呗塞上一包东西的事情,细细的说与她们听。说完,还将怀里的玉梨花簪子拿了出来,给她们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闫倩倩和弯弯听完他的陈述,弯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接过玉梨花细细的看着:“还有这样的事,你,你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不会的,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之说?都是人在装神弄鬼而已。你们看,这玉梨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么刻意放进林公子怀里的,不是人,又是什么?”闫倩倩向来严肃正经,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林国栋也重重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哦,对了,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暗度陈仓四个字。” “字条呢?”闫倩倩和弯弯追问。 “扔了,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要对笔迹寻人是不可能的了。”她们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那样的字迹,只会是徒劳无功。 “那,你可有告诉若姐姐?”闫倩倩问。 林国栋垂下头:“还没有。”这叫他如何启齿? 闫倩倩和弯弯互看了一眼,闫倩倩:“林公子,这样,你先回去,我们现在就去一趟若姐姐家,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看看那她又什么想法。” 林国栋迟疑了一下,艰难的点点头。 弯弯见他同意了,拉起闫倩倩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对林国栋说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黄岩!你们放心,他不会乱说的!”林国栋慌忙为黄岩向她们解释道。黄岩与他相交多年,他的为人,自己是信得过的。 “嗯,那你关照他叫他千万别说出去,你也一样!”扔给他这句话,弯弯头也不回的拉着闫倩倩直奔少将军府而去。 这几日,楚青若为了明宗交代的事情头疼不已。闫倩倩和弯弯来的时候,她正扶着脑袋,苦恼的叹着气。 “若姐姐,你还在为香囊的事情烦恼吗?”一脚跨进书房,闫倩倩见她坐在红木的书案后,扶额叹息,心中过意不去。 楚青若抬头,惊讶:“咦?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遂将书院门口遇到林国栋,和他告诉她们的事情对她说了一边。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他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楚青若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青若,何事这般惊慌?”傅凌云听见了书房中,楚青若的惊呼声,连忙走了进来。 “文远。”又将此事与他重复了一遍。 傅凌云听罢,沉默不语,思索良久,方才幽幽开口:“看来,应是那人没错了。” 这般的装神弄鬼,藏头露尾,不是他又是谁! 只是,以他对那人的了解,他绝不会仅仅为了青若便冒这样打的风险留在皇都城。 想当初他帮助金阳老贼造反的时候,不就利用了陆秀莹和柳国舅父女将京城搅的鸡犬不宁?这一次,兵败,他又错失王位,他会这样安静的只图青若一人? 他不信。 就算是真的,他身上还有黄老爹父女,叶殇和连枫的血! 这笔账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与他清算的! “文远,如今他在暗,我们在明。此当初在我大炎藏身那么多年,都没有露出半点踪迹。如今他又存心藏匿,要将他揪出来,只怕绝非易事。”楚青若担心,百里晟如今穷途末路,怕是要狗急跳墙,万一他来个鱼死网破,这里可是京城,大炎人口最密集的城市,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闫倩倩和弯弯见他们夫妻俩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和愁眉苦脸,不禁心中也跟着着急:“若姐姐,我们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吗?” 楚青若欣慰的朝她们一笑:“你们有心了,只是,此事干系重大,风险也大,你们两个姑娘家还是别插手进来。” “若姐姐,我们不怕!你不是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虽身为女儿身,可如今万岁不是开了女科,设了女官?若真是又妖魔鬼怪赶来咱们大炎兴风作浪,那我们也要当一当女钟馗,将它们一个个通通都揪出来!”弯弯义愤填词的说道。 闫倩倩也将胸脯一挺,表示赞同弯弯的话。 原本愁眉不展的傅凌云,被她们逗笑了,失笑的转过头看向楚青若:“有你当年的风范!” 楚青若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罢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三人笑做一堆。 “其实,若是有她们帮忙,我们行事会更顺利些。”等她们笑够了,傅凌云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闫倩倩和弯弯不禁惊喜:“真的?” “是,只是要劳烦两位姑娘,舍身犯险了!”傅凌云虽说已经想好了安排人在暗中保护她们,但对自己的提出的这个想法,仍是觉得愧对她们。 “少将军,我们不怕!你就说吧!” 楚青若无奈的和傅凌云对视了一眼,傅凌云悄悄的拍了拍她紧紧拉着他衣袖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徐徐的将整个计划细细的说与她们听…… 翌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三人和寻常一样,照常的上课,照常的放课。而傅凌云也依旧每日送,每晚接。一切都像平常一样的平静无异,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般的平静,却让林国栋有些看不懂。 “闫姑娘!” 中午休沐,他终于忍不住来找闫倩倩,两人一同来到了学院最僻静的一处小树林里。 “你们可有将此事告知楚,哦不,傅夫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量,他决定放下不该有的心思,好好读书。堂堂七尺男儿,读书总不能输给几个女子吧? 再说,他爹有句话说得对,想要别人看得上你,你得有那个被人高看的资本! 若他还是这般的不争气,如何能叫楚姑娘注意到他? 即便是她已经成亲了,他无望在感情上有任何逾越。但他可以期待有朝一日,能在朝堂上与她并肩作战。 “有说啊。” “那傅夫人可有何看法?”他追问。 闫倩倩一脸满不在乎:“没什么看法,她说不用理会,随他去咯。” “啊?她是这么说的?那,那我怎么办?若是他在来寻我,我,该该怎么办?”林国栋顿时傻眼了。 “你啊?好办啊!”对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跟你说,如果那人再来寻你,你就这样……” 林国栋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 “嘘~”起了个禁声的手势,闫倩倩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记得千万要保密啊!” 林国栋捂着嘴,点点头:“嗯嗯,一定,一定。”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那快走吧,马上授课了。” 等两人走远以后,林国栋的身后快速的跟上了一个身穿儒服,学子模样的男人,朝着另一处茂密的树木后看了一眼。树后,傅凌云朝他轻点了一下头,那人得了指示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在了林国栋的身后,一路尾随着他而去。 傅凌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暗暗祈祷,这一次一定要将那人抓住,绝不可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让他死灰复燃!若是这次再让他走脱了,皇都城将再一次面临腥风血雨! 他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伤害大炎任何一个百姓!他一定会将他找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漏网之鱼 心中忐忑不安的林国栋,回到课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交叉伏在书案上,将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细细的回味着刚才闫倩倩对他说的而那番话。 忽然一本书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脸上,“国栋,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原来是黄岩用过午饭后,回来了。 拿过书本,林国栋刚要开口,便想起了闫倩倩刚才对他的关照,于是笑着摇摇头:“没啥,就是在想夫子今日出的文章该怎么写。” 黄岩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你?林国栋,林公子,居然开始满脑子钻研起学问来了?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林国栋被他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去去去,谁说本少爷不钻研学问的?我只是不像你那么喜欢显摆罢了。” 黄岩凑近他,小声的问他:“你就老实和我说吧,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又再想楚姑娘,傅夫人?” “我……我……没有。”林国栋一下子蔫了,“想也没用,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 黄岩不以为然:“哪又怎么样,咱们大炎又不像别的国家,女子非要守节。和离了以后不就可以改嫁了?”说着还用手肘敲了他一拐子:“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 “唉……人家夫妻感情好着呢!”林国栋想起那日傅凌云来接楚青若的情景,到现在还酸得他难受呢。 黄岩套着他耳朵:“好着?你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不好嘛~” 林国栋惊坐起来:“你胡说什么?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鬼祟的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东西,悄悄的塞进了林国栋的手里。 “这是什么?” 林国栋好奇的拿着一个扁平的白纸包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这是一包软筋散,你把楚夫人约去客栈,我去把她相公叫来。” “我约她去客栈做甚?”黄岩此刻的脸,看上去有着让林国栋心寒的猥琐,相交多年,原来他竟一点都不了解他。 黄岩一脸鄙视:“约去客栈做甚?都是男人,这还要我教你吗?” 林国栋迟疑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这才像个男人嘛!”黄岩一拍他的肩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林国栋被他拍的肩膀一沉,虚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 林国栋果然趁着中午休沐的时间,通过闫倩倩给楚青若递了一张字条,约她放学后,在城东的咸来客栈会面,说是有要紧事要跟她说,请她务必一个人前来。 神色忐忑的回到课室,黄岩见状过来安慰他:“你放心,我保管能说服了少将军和她和离,让你们堂堂正正在一起!” “说服?你打算怎么说服?那可是和离啊!你,你就恁的肯定,你的计划一定能行?我看,黄岩,要不,我们就此打住吧。算了吧……”林国栋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心里暗暗骂着他胆小如鼠,黄岩却扯出一张天底下最真诚的笑容,把胸脯拍的邦邦响:“怎么,你不相信我?那么多年的兄弟,我何时骗过你?你相信我,我说能行就一定能行,你就放心吧!绝对让你如愿以偿!” 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他叹了口气:“黄岩,如今我已骑虎难下,你,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黄岩目光灼灼:“你放心,我一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到了晚间,林国栋在客栈的门口,终于迎来了楚青若翩翩的身影。 “傅……楚姑娘,这里!”激动的向她招着手,楚青若向他微笑示好。 等坐下之后,林国栋有些紧张,给她斟茶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将茶水撒在了外面。 楚青若笑着接过茶壶,自己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林公子,你找我来有何事?” 陪着林国栋一同前来的黄岩,见他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禁心中暗暗鄙视他的没用,脸上却笑着对楚青若说道:“国栋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想听听楚姑娘的看法。” “哦?什么样的怪事?林公子竟要找我来问看法?这倒也让我有几分好奇了。”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上几口后,楚青若放下茶杯,笑着说道。 黄岩见她喝过了茶,便立刻站了起来寻借口:“那就让国栋慢慢和你说,我去方便一下。” 楚青若朝他友好的点了个头,黄岩暗暗朝林国栋使了个眼色,见他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离去。 一路飞快的来到了少将军府,向门卫递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门贴。 过了一会儿,门卫打开门,向他行了个礼,沉着声音对他向着门里一伸手:“黄公子,请跟我来,我们家爷在里面等您。” 黄岩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七弯八转的在将军府里走着。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随着这人走到了远离将军府中的荒凉偏僻之地。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一般人家不是都应该在花厅里接待客人的吗? 这满眼的竹林,小道,看着像牢房一样的屋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哥,请问你这是要带在下去何处?”黄岩问门卫。 门卫哈哈一笑,将身子转了过来。 黄岩一看,啊!这人不是之前收了他名贴去通报之人! 只见那门卫,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虎眼狮鼻,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 不是徐勇,又是哪个? “你,你是何人?将我带来此处,意欲何为?”黄岩的小腿打着颤,望着眼前凶神恶煞一样的脸,惊恐的问道。 徐勇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子,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啐~特妈的,废了半天的劲,竟然抓了一条小猫鱼,真他娘的没劲。” 随即沮丧的一挥手,却干脆利落:“来人,拿下!” 小路两边的竹林里,立刻冲出来一群将军府的亲兵,几下就将黄岩摁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黄岩又惊又怒,挣扎着喊道:“喂,你们搞什么?我是来给少将军报信的,为什么抓我?” 亲兵们全不理会,只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停的推着他往小路尽头,看着像牢房一样的房子方向前进。走到房子跟前,徐勇打开门:“到了,进去吧!你要找少将军,少将军在里面等候你多时了。” 黄岩被推的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跌进了屋子。 就见一个间空无一物的空荡屋子,正中间,面对面摆着两张椅子,背对着他的那张椅子上,赫然坐着身穿便服的傅凌云。 “少将军?你,你究竟什么意思?为何抓我?”黄岩梗着脖子,怒问。 傅凌云转身,皮笑肉不笑:“你以为为何?” 黄岩咬牙切齿:“我怎么知道?” 徐勇上去,对着他的脚弯处便是一脚。黄岩吃痛,脚一软,单膝跪了下来。“特妈的,还给老子装傻!黄岩!” 回头恨恨的看着徐勇,黄岩此刻的脸看上去就像要吃人一样的狰狞。“少将军,令夫人与南山书院山长之子林国栋,现正在城东的咸来客栈幽会,我本敬重与你,好心过来报信,想带着你去捉奸。可是一进门,你二话不说,叫人将我诓骗来这里,又是捆,又是踢的,究竟是何意思?” 徐勇脸色一变,上前对着他就是一记耳光,蒲扇大的手掌一下煽得黄岩口吐鲜血,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特娘的,你说别的,也许我们还会信你几分,你说少夫人和别人幽会?捉奸?呵呵,你用用脑子,那千里寻夫的,难不成是你娘?” 黄岩在地上挣扎蠕动:“千里寻夫又怎么样,难保她不会寂寞难耐,看见青春少艾的林国栋不蠢蠢欲动?” 傅凌云眉头一动,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徐勇也被气笑了,忍不住上前一顿拳打脚踢:“去你娘的寂寞难耐,老子看你是骨头痒的难耐吧?你特么用你的狗眼看看,窗外是谁?” 蜷着身子,黄岩抬起已经鼻青眼肿的脸,向着徐勇值得方向看去。只见板着脸孔,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楚青若,和同站在她身边,失望的打量着自己的林国栋,赫然站在这房间刻意被打开的窗口外面。 “你,你们?国栋,原来你竟是和他们一伙的?这么多年兄弟,你竟然出卖我?”黄岩阴沉的咬着牙。 林国栋沉痛的看着他:“黄岩,我,我正是念在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劝过你休手的。” 黄岩大怒:“你劝我休手?你别搞错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竟然倒打一耙?” “黄岩,你确定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他?”楚青若见林国栋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开口直接揭穿他的真是目的。 “我,我当然是为了他,不,不然你说我为了什么?”黄岩心虚的回答道。 傅凌云这才悠悠的开口问道:“黄公子,敢问令尊名讳?” 黄岩顿时如遭雷劈,吃惊的无法言语,只睁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傅凌云,额头已是满头大汗。 徐勇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条鱼,一条漏网之鱼! 第二百四十七章 割袍断义 黄岩此刻已经面无人色,一双眼睛闪烁不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滑落:“我……我父亲的名……名讳?少……少将军,何……何有此问?” “令尊可是黄世昌,黄将军?”窗外的楚青若,双手搁在窗台上,轻笑的问。一旁的林国栋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黄岩。 黄岩的脸色又白了一层,却心有不甘,还想垂死挣扎:“黄,黄将军?难道我姓黄,你们就怀疑我是那谋逆叛贼,黄世昌的儿子吗?那黄世昌年纪大的可以做我爷爷了,你们,你们凭什么说他是我爹?” “啧啧啧,真是个不孝子,连爹都不敢认了!”徐勇蹲在一边,一边掏着耳朵一边不屑的讽刺他。“来来,少夫人,你给他说道说道吧。” 说道这种事,他和他家爷都不擅长,以前连枫在的时候,每次都是连枫站出来替他们动嘴,可如今连枫…… 只好麻烦少夫人了。 傅凌云轻笑出声,冲着楚青若一挑眉,眼中尽是戏谑,朝她一比手势:娘子大人,请~ 楚青若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走了进来:“虽然黄世昌的年纪确实可以做你的爷爷,可他却是你如假包换,亲的不能再亲的亲爹。” 林国栋震惊的张大了嘴,惊讶的说不出话,她歉意的朝他看了一眼,转过身继续说道: “你娘身份卑微,是他的外室,黄氏族人不允许你娘进门。你虽没有进黄氏的族谱,却是黄世昌一直疼爱有加的老来之子。 你和你母亲有自己的府邸,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世家子弟的标准提供给你们娘俩的,就连你念书,都是黄老将军请了当朝的二品为你写的保举信,才让你能有机会进了这南山书院的。 只是他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将你认祖归宗,一个将军公然包养外室,这可是大炎朝廷所不允许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和你娘一直对外宣称,你爹在外经商,长年不归。 黄岩,我说的可对?” 黄岩这下不说话了。 他不傻,当楚青若说到保举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身份在也瞒不住了。他们定是从那封保举信上查出了所有的事情,自己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哼!是又如何!我和我娘没进黄家族谱,算不得他的九族之内,这诛连之罪按不到我头上!” 楚青若失笑,朝徐勇一伸手,徐勇站了起来,在怀里摸索着掏出几封信来,放在她手心。 接过信,随手打开一封,抽出信纸,在黄岩面前轻轻的抖开,楚青若将信纸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的罪名是通敌卖国,等同谋逆!” 黄岩这下彻底的瘫了。 这些封信,有些是宫里的穆娘娘,穆卯玉,也就是原国舅之妹,贵妃柳金璃写黄世昌,请他再次出山,帮助三皇子拿下皇位;有些是墨国的九世子百里晟写来,请黄世昌做中间人,为他和三皇子牵线搭桥,共谋大业。 他们的计划是,百里晟和黄世昌,先利用宫里的柳金璃拿下大炎的皇位,再由登基为皇的三皇子出兵墨国,助百里晟拿下墨国的王位。黄世昌与百里晟是老朋友了,这个中间人由他来做,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年,黄世昌助金阳王谋反不成,兵败后,只身逃亡,躲到了墨国许多年。 留在京城的黄氏一族却受了他的连累,惨遭株连。因为黄岩和他母亲的名字不在族谱上,所以母子俩侥幸躲过一劫。 那黄世昌去了墨国之后,原以为可以很快的东山再起,杀回大炎。 谁知,去了那里却是四处受歧视,到处碰壁。 百里晟当初许诺的那些官职、富贵,不但没有兑现。更是因为他是炎国人而处处受到排挤,打压。让他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他一个炎国的叛军之将,在墨国毫无出头之日。 终于忍受不了一切的黄世昌,决定暗中潜回大炎。受够了墨国鸟气的他发誓,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 就这样,黄世昌偷偷摸回了皇都城,躲在了黄岩和他娘的府邸里。 从小黄岩就和黄世昌感情深厚,可惜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聚少离多,不得亲近。如今,父亲虽然失势了,可总归是回来了,一家三口总算是团圆了,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可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被打破了。 父亲又被卷进了夺嫡的纷争中去了,然而时运不济的他,又败了。 这一次,他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逃脱了。 躲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的父亲那被车裂得四分五裂的尸首,黄岩的心里升起了复仇的念头。 于是他回到家中,翻箱倒柜的寻找父亲的旧部名单,企图联合父亲的旧势力为父亲报仇。 “所以,你就暗中联系上了柳金璃,和百里晟?”楚青若听他说完,开口问道。 “不,是他们找到了我!”黄岩颓然的回答道。 楚青若毫不惊讶,他们能查到他,柳金璃和百里晟自然也能找到他。如今柳金璃和三皇子已死,自是不必再管他们是如何找到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百里晟的下落。 “哦?那百里晟是如何与你联系的?” 黄岩垂着头:“我不知道如何与他联系……”话没说完,就被徐勇当胸一把揪起。 “你特么是想吃了老子拳头,才肯老实交代是吧?” 望着徐勇像罗刹一样恐怖狰狞的脸,黄岩吓得两腿直哆嗦,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辩解:“我,我没撒谎。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每次,每次都是他来找我的。” 傅凌云闻言,朝徐勇使了个眼色,徐勇怒哼了一声,用力的松手一推,黄岩又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楚青若上前,蹲在他面前,柔声的说道:“黄公子,请你在好好想想,那人是如何与你联络的。” 黄岩边喘着气,边回忆:“我记得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家中整理家父的遗物……” 那天,黄岩母亲说要变卖了这所房子,和他一起离开皇都城,远离这个纷争不断的京城。 突然,桌上的烛影轻晃,一阵微风在他身后卷起。 “放桌上吧,我一会儿再吃。”他以为是送饭的小厮。 “黄公子,如此仓促,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陌生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讥讽。 黄岩惊恐的回过头,只见一个一身黑衣显得身材格外修长,英俊非凡的男人,眯着一双桃花眼,面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和一对,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的酒窝,双手抱胸,斜靠在他的房门上。 “你,你是何人?” “黄公子,你不必问我是何人。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那人懒洋洋的走进房间,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那,那你前来寻我,所为何事?”黄岩心中大概的猜出了几分,此人定是和害死父亲的那场夺嫡之争有关。 那人进了他的房间,放眼看了一圈周围,找了张椅子,大刺咧咧的坐了下来,一甩手,唰一声,打开了一把比寻常扇子更大些的扇子,轻轻的摇着:“我来寻你,自然是来达成你的心愿的。” “心愿?什么心愿?”黄岩不解。 那人轻笑:“自然除掉你的杀父仇人的心愿!” 黄岩变脸:“你究竟是何人?擅闯民宅不说,竟然还这般的胡言乱语!什么杀父仇人?我父亲在外经商多年,没看见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举家搬去和他汇合吗?” “哈哈哈,你父已车裂而亡,你这是要搬去地府和他汇合吗?”那人仰天大笑,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黄岩的谎言。 “你!你究竟是何人?你找我究竟要干嘛?”黄岩又惊又气。 那人收起笑声,双眼像老鹰盯着猎物一样锐利,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只要照我的计划行事,便可……” “所以,你就照着他的计划,有目的的将我引去学院女生招学的地方,故意引我看到傅夫人是吗?”林国栋听到这里,忍不住气愤的插嘴道。 “是!一切都在那人的计划中。他料定了皇帝开了女科之后,傅夫人定会参加科举,也必定会上南山书院来上学,所以便叫我将你引过去。” “黄岩,我和你相交多年,情谊不浅。可为何你偏偏找的是我?”这不是故意要陷他于不义嘛? “呵呵!正因为相交多年,才特别的了解你。你不学无术,自命不凡,一向眼高于顶,一般的女人你看不上。只有像夫人这般有才情,又有经历的女人才能吸引到你的注意。这盘棋中,你来做这个马前卒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不找你,你说我该去找谁?”黄岩朝窗外失落的林国栋嘲讽的一笑。 林国栋低着头,一脸灰败。 那些怕他思念在外经商,长年不归的父亲,找了各种借口陪他玩耍解闷的日子; 那些因为拒绝了黄岩,转而向他示爱的女子,都被他毒舌骂走的日子; 那些日子终究是付了流水了…… 原来,他在他眼中,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林国栋垂着头,慢慢的了进来,站在黄岩的面前,双眼掩在留海下的一片阴影中。 黄岩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这样看你,是所有的人都这么看你,你,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好!” 就当那些日子,都喂了狗吧! 林国栋突然飞快的从身边的徐勇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手撩起了前摆。呲啦一声,一刀割断了前摆。 当啷一声,他扔下了刀,将割下来的前摆,往黄岩面前一扔,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割袍断义! 黄岩,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林国栋的兄弟!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黄岩一时愣在了那里,许久说不出话来…… fpzw 第二百四十八章 错有错着 “那如果你有事情找他的话,又是怎么联系他?” 目送林国栋伤心欲绝的身影离去,楚青若在心中暗暗叹气:少年,这就是人生,这是世上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转头迎向傅凌云若有深意的眼神,心头暖意涌动。 黄岩回过了神:“我能有何事找他?都不知道他是何人~”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线索又断了。 傅凌云皱眉,朝门外点了点头,门外的亲兵会意,走了进来将黄岩押了出去。 徐勇:“先将他压到地牢去,等万岁指示过以后再看怎么处理他。” 亲兵们道了声“是!”便押着垂头丧气的黄岩走出房间。黄岩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不甘的问道:“那人究竟是何人?” 楚青若一脸严肃:“墨国九世子!” “哈哈哈,不冤,不冤。”黄岩仰天大笑,却比哭还难看,难听。“我有个请求,傅夫人。” “黄公子请说。只要不为难与我,我定当竭力。” 黄岩抹了一把脸:“这件事情请你们不要告诉我娘。我娘若是问起,就说我在书院用功,这几日就不回去了。我若身死,劳烦夫人告诉她,我,我认识了一个墨国女子,随她去了墨国生活,以后再也不回大炎了。”说到这儿,他竟哽咽了起来:“你就替我告诉她,我是个不孝子,抛下了她,叫她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记挂我这个不孝的儿子了吧。” 想不到,这黄岩到还是个孝子。 楚青若和傅凌云互看了一眼,见傅凌云微微点头,这才扬声爽快的说了一句:“好!” 黄岩感激涕零:“多谢……” 亲兵退了他一把:“走吧。” 押走了黄岩之后,徐勇突然像泄了气的鱼泡一样,无精打采的又重新蹲在地上,一手挠着头:“哎,费了那么大劲,只逮到这条猫鱼,真他娘的晦气。” 傅凌云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自己也烦恼着。还以为可以将百里晟这混蛋钓出来了,谁知,来的竟是黄岩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又白费心机了。楚青若也皱着眉头,无计可施。 转眼到了晚上,黄岩坐在冰冷的牢房里,呆呆的望着铁窗发呆。 自己这是遭人利用了? 那人竟是墨国的九世子,带兵攻打大炎之人? 心中正懊恼不已的时候,就听身后一阵轻笑:“怎么,黄公子这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行吗?” 黄岩猛地回神,就是这声音! 墨国九世子! 愤然的回过身子,他怒气冲冲的走到铁栅栏之前,双手抓着栏杆,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究竟为何这般陷害我!” 栏杆外,站着的正是一袭黑衣的百里晟,双手抱胸,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可是如你所愿,在帮你啊?如何说是陷害你呢?” “你明明是敌国之人,你却教唆我去杀了自己国家的将军,这不是陷我于不义,是什么?” “陷你于不义?啧啧啧,黄公子,看你这话说的。你父亲谋逆造反,你心中却还念念不忘与他复仇,你觉得你还算得上是有义之人吗?我只不过起轻轻的推了你一把,你若心中没有恶念,又怎么会乖乖为我所用?” 百里晟不屑的说道。 他最痛恨便是这种人,明明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却偏要装作无辜受骗,迫不得已的样子。明明心中早就恶念丛生,偏偏还要扮做高洁之士,被人陷害的模样。 这样的人,就该撕下他的假面具,伪装,叫他的真面目,毫无掩饰,赤条条的曝晒于人前,才叫人痛快! 这个黄岩是这样,那个百里禄善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叫人这般的厌恶,恨不得杀尽了他们才好! 伸手将别在腰后的扇子拿在手中,潜在手心里敲着,边往前走了一步,贴近了铁栅栏:“你既然觉得冤枉,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黄岩看着百里晟向着自己慢慢的一步步靠近,昏暗的牢房走廊烛光下,百里晟的脸忽明忽暗,阴晴不明,手上虽然拿的是把扇子,却让他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那是一把能杀人的凶器。 “你,你要做什么?”虽然隔着牢房的栏杆,黄岩依旧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来人,来人啊!” 突然,他放声大叫。 是不是只要抓住了他,自己就可以带功赎罪? 百里晟的脚步一滞,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会来这招!莫非自己中了圈套,他们是故意将这人关在这里引自己上钩的? 此地不宜久留! 本就疑心很重的他,想到这里,再没有刚才的淡定。恼恨的看了一眼牢房里还在放声大叫的黄岩,一转身,毫不犹豫的飞快离去。 黄岩错有错着,一念间反而救了他自己。 只不过片刻,徐勇便领着人冲了进来,身后的士兵个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他娘的,什么事大吼大叫!” 劫后余生的黄岩,浑身汗淋淋:“刚才,刚才那个九世子,想要杀我……” 徐勇吃惊:“什么?那厮刚才来过了?走了多久?” “没多久……” 不等黄岩说完,心急的徐勇立刻一挥手:“快,全府戒备,全力搜捕百里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然后他自己则飞快邪恶向玉笙苑跑去。 “爷!刚才百里晟那厮闯进了牢房,企图杀黄岩!” 傅凌云闻言沉思,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站了起来:“徐叔,走!” 徐勇一头雾水:“去哪儿?” “去牢房!” 百里晟出了牢房,其实就藏身在牢房门口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上,并没有走远。 这就是灯下黑。 当徐勇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又悄悄的尾随着他到了玉笙苑。他第一次来来傅凌云的将军府,没有人带路,他又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想要找的人呢? 看着傅凌云带着徐勇匆匆的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隐在暗处的他冷笑了一声,反身向玉笙苑的另一处走去。 那是楚青若和傅凌云居住的卧房。 楚青若正在挑灯夜读,今日里白夫子布置了一篇文章,题目起的奇怪,令她深感无从下笔。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就听卧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文远,你先睡吧,我写完今天的功课就来。”她没回头,只当是傅凌云回房。 “青若~”一声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忽然响起。 楚青若闻声大惊,正要回头,却被来人飞快的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晟先生?你竟然还没死?”这厮竟没点她的哑穴?“你就不怕我喊人来吗?” 那厮轻笑,“你不会,要喊,你一开口便喊了。” “你深夜闯进我家究竟意欲何为?”楚青若怒道。 她不是不想喊,而是她太清楚这厮的为人!这一院子的大大小小,只怕是还未等到文远来,便都要被他杀尽了。 这样的险,谁敢冒? 百里晟悠悠的走到了书案的一侧,弯下腰细细的看着她哪久违的侧颜:“青若,我想你了。” 说着,伸手轻轻拂上了她的脸,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楚青若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百里晟心中不悦:“怎么,你很希望我死?” 见她沉默不语,他越发的生气:“你希望我死在姓傅的手里?” 楚青若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的抬起头:“是!” 百里晟闻言,顿时心如刀割,如被人凌迟一般痛彻心扉。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江山,王位,身份地位,权利富贵,所有的一切! 他只求老天怜悯,将他心爱的女人赏给他,哪怕此生都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的活着,都没关系,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便知足了。 可惜,老天终究还是舍弃了他。 连他这最后一点点的希望都不给他。他最心爱的女人竟然亲口说,希望他死!老天,你对我百里晟是何其的残忍! 傅凌云领着徐勇,一路飞快的赶去牢房。 徐勇见他这般的着急,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爷,何事这般紧张?” 傅凌云挥手示意亲兵打开牢门,“徐叔,黄岩有问题!” 徐勇大惊,随他一同走进去,两人站在牢房外一齐看向仍在瑟瑟发抖的黄岩。 傅凌云上前一步,正色道:“黄岩,百里晟何故要杀你!” 黄岩抱着头,如得了魇症一般,不停的呐呐自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勇却是明白了,大喝一声:“黄岩,你还不老老实实交代?若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何要冒险潜入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也要杀你灭口?” “灭,灭口?”黄岩如梦初醒:“对,对,他刚才就是想杀我来着。我,我……好,我说!” “快说!” 黄岩咬牙:“他要杀我灭口,应该是为了**的事情!” 傅凌云和徐勇脸色大变:“什么?**?” “对,他叫我为他买了许多的**!” “有多少?” “足以炸飞整个皇都城!”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妇姑勃溪 那天,被百里晟点了穴道的楚青若,在他走后,便喊来了人,并通知了傅凌云,傅凌云匆匆赶了回来,得知那厮竟这般的胆大妄为,也是恼恨不已。再命人去追捕,那厮却是早已走脱,不见踪影。 随后,黄岩就立刻被秘密的转移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百里晟自那天以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有半点动静。 转眼,又要到过年了。 傅府上下都在忙着办年货,就在大家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傅家突然来了一个人,彻底破坏了楚青若的好心情。 来的人,正是许久没有消息的楚文红! 连富自连枫走后,被韩灵儿强行拉去了她的将军府居住,康子也不容他拒绝的将她人做了义父。在他们的细心照料之下,老人终于走出了悲痛,慢慢的,身体好了起来。 这不,要过年了,闲不住的连富便自告奋勇的回了傅府,张罗起采买的事情。 今日一早,他刚跨出大门,便看见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女人,正扶着墙,探头探脑的往傅府的大门里张望。连富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心中却是诧异:这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老伯!”那女人在他身后,将他喊住。 连富止步回头,看了看左右:“你,你在喊我?” 那女人点点头:“老伯可是傅家之人?” “我是傅府的管事,请问这位大嫂是……?” 那女人欣喜若狂,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是连管事?太好了!麻烦你帮我进去通报一声,我是你们少夫人的姑姑!” 连富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像,但又不像。 少夫人的那位姑姑,他没见过,但却有耳闻。 阿枫在世的时候,也曾和他说起过这位“令人称奇”的姑奶奶。跋扈蛮横,刻薄无礼,嗜赌如命,愚不可及,却又喜欢自作聪明。 再看眼前这位,说话有礼温和,甚至有些卑微,和阿枫说的哪里有半点相似之处?这,这是少夫人的姑姑吗?别是自己遇上了骗子,来冒认亲戚的吧! 见连富迟疑,那女人不禁着急:“真的,我真的是她姑姑,不信你可以叫周妈妈,或者春菊,夏荷来看,看看我是不是楚文红。不然叫康子来也可以。” 连富这下信了,能叫的出少夫人身边人的名字的,一定不会是假冒的。 连忙将她请进傅府,请她在花厅稍后,自己则赶紧去了玉笙苑禀报。 不一会儿,周妈妈便领着春菊匆匆赶来,一看果真是大姑奶奶,忍不住吃惊不已。 怎么才一两年不见,这大姑奶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苍老了许多,就连脾气也变了许多,变化大的都叫人不敢相认。 “大姑奶奶金安。少夫人去了学堂,我已经命夏荷去寻她回来了,大姑奶奶你且稍等片刻。”周妈妈心中有疑问,却没问出口。还是等小姐回来亲自问吧。 很快,夏荷随着楚青若回到府中。周妈妈已将楚文红请去了玉笙苑等候。楚青若一跨进玉笙苑的花厅,楚文红便痛不欲生的抱着她大哭起来,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楚青若赶紧示意周妈妈将她扶住,有名春菊夏荷为她换过了热茶,递上了帕子,等她宣泄过之后,才开口问她:“姑姑,你这是怎么了?东临呢?” 楚文红抽抽涕涕:“东哥儿,他成亲了。” “哦?那你这是……” “若姐儿,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千不该万不该,可我终究是你的亲姑姑,求求你,救救我们吧!”说到这里,楚文红号啕大哭不算,竟然起身给楚青若跪了下来。 楚青若大惊,连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楚文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那年我为了躲避滚地龙,带着东哥儿连夜离开了木瓜巷的宅子,去了鲁郏县居住。后来有媒人来家中说媒,说是县上的首富之女看上了东哥儿,我一时贪财,见她们家陪赔了许多的嫁妆,姑娘又生得周正,便,便应下了这门婚事。” 玉笙苑院里众人面面相窥,姑娘周正,嫁妆也不少,那这门婚事应该不错呀? “那姑奶奶你又如何落得这般田地,照理说东哥儿也不是个不孝的啊!”周妈妈憋不住开了口,若要说东哥儿将楚文红弄成这般模样了,她周翠儿头一个便是不信的。 楚文红点头:“是,东哥儿是个孝顺的,他成亲之后,将我接过府一同生活。刚开始,他那媳妇倒也是温顺孝顺,可后来,日子长了,就渐渐开始嫌弃起我来。” 楚青若心下明了,若是寻常嫁娶倒也罢了,媳妇少不得要看婆婆的脸色。可如今东哥儿算是入赘了女方家,还带着个老娘,着楚文红又是个骄横跋扈惯了的人,日子久了,媳妇自然要不高兴的。 “姑姑可是又去赌钱了?”楚青若一猜就猜到了,准是楚文红又故态重萌了。 楚文红尴尬的低下头:“没,没怎么赌,就偶尔,偶尔去玩了两把,都不大的。输赢就几角银子而已。” “呵,敢情大姑奶奶来这里喊救命,是想要借银子救命是吧?”周妈妈气不打一出来,一扬声:“春菊,送客!” “别,别,我不是来借银子的,我不是借钱的,我真的是来找若姐儿救命的!”楚文红一听周妈妈喊送客,竟急得眼泪直下,又给周妈妈跪下了。 这下吧周妈妈也惊着了。 这下她们都信了,人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份上,绝不会成这个样子。 楚青若连忙再次将她扶起:“姑姑,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周妈妈见她都这般模样了,便不再出声,静静的站到楚青若的身后去了。 楚文红拉着楚青若的手,凄苦的说道:“若姐儿,我知道我这人不招人待见,可我却从未伤害过我的孩子啊!即便是莒姐儿这般的痴傻,我也从未层嫌弃过她,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个做母亲的有怎么可能会去害他们呢!” 这点楚青若倒是不否认的,她这人虽然混不吝给,莒姐儿和东哥儿倒是养的不错的。 “如今莒姐儿不在了,我越发的想东哥儿过的好些。那媒人来提亲的时候,我也曾亲自去女方的府上相见过东哥儿媳妇的。见她进退有序,举止温文有礼,性子看上去也是个不错,才应下了这门婚事的。你想想,我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了,难道我会推他下火坑不成?” “那后来呢?”楚青若问。 姑姑此举也算是稳妥,这门婚事理应是好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文红说到此处,突然咬牙切齿,把众人吓了一跳:“没成想,他们竟然骗婚!” “骗婚?”众人惊叫。 只听说过男人骗婚,头一回听说女方家骗婚的。 “对,就是骗婚!原来她们家有两个孪生女儿,大女儿温婉贤淑,是县上远近闻名,竞相求娶的才女,而小女儿却是刁蛮任性,不学无术,是县上远近闻名的恶女,无人敢娶!那小恶女一日在街上相中了东哥儿,她们家便派了媒人上门来说亲。见我要求先和姑娘相见,便欺我和东哥儿是外乡来的,不知道情况,竟用了姐姐代替了妹妹与我相见。” 楚青若听到这里,也是有些气愤了,确实,这般行为分明就是有心欺骗。“可是那小女儿与东哥儿成婚之后,对你不好,不肯孝敬与你?那你就退还人家的彩礼,陪嫁,让东哥儿休了她便是!” 楚青若心中生出疑问,楚文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竟会由得那恶女这般的欺凌他们娘俩?转眼看向哭的正伤心的楚文红,却见她哭的是情真意切,并无半点虚假之色,不禁犹豫起来,她究竟该不该信她一回呢? “若姐儿,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只是,那小恶女凶悍异常,不仅对我每日里拳打脚踢不算,就连东哥儿若是上前为我说几句话,都要被她一顿好打!我那可怜的东哥儿,现在别说读书赶考,如今每日里若是不把帐算完,要挨一顿打不算,就连饭都要没得吃了。 ” 别说休她,便是东哥儿拿起个笔,写个文章都要被她捉去细细解释,写的究竟是何内容是不是含沙射影的骂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边又是一顿毒打! 这,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呀~” 楚文红越讲越伤心,忍不住伏在了茶几上,用力的捶着自己的心口,痛哭起来。“都是我蠢,是我害了东哥儿啊……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长眼睛,害了他啊!” 边哭边拉起衣袖,“若姐儿,你看,你看,这些新伤旧痕都是这恶妇打出来的,我的东哥儿身上也是这般。我,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偷偷的跑了出来,厚着脸皮来找你。若姐儿,看在亲戚异常的份上,你去救救东哥儿吧!求求你了。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哦不好,我遭报应,我活该!可东哥儿是个好的,他不该遭这个罪啊~” 第二百五十章 恶女张欣 抬眼往楚文红身上看去,果然手臂上满是伤痕,纵横交错,像是鞭子抽出来的,可想而知身上衣服遮盖的地方,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再看她的脸也明显苍老了许多,短短一两年间,她的头发竟然也白了一大片。 这下,楚青若信了,也怒了。 一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情?” 一个做妻子的,竟然连相公都打? 夫妻之道,楚青若向来信奉互敬互爱。 男人动手打妻子,固然遭人唾弃,这女人如此这般的殴打丈夫,同样也让人难以容忍。 若说楚文红被那恶女殴打,自己倒还有几分能理解,可东哥儿向来性情温和,绝不是个会与人轻易起争执的好性子。若是说连东哥儿都整日挨打,那就不能忍了。 想到这里,楚青若扬声叫来康子:“备马车!去叫徐叔点上一百亲兵,府外候命!” 门外康子诧异:“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向来亲和的少夫人,竟然还点上了一百亲兵,看这架势,像是要去打群架啊! 徐勇随着楚青若一同来到了鲁郏县。 笃笃笃 徐勇上前敲门。 就听门内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恶声恶气的吼叫道:“你是死人吗?有人敲门听不见吗?” “我正在做账,你叫下人去开一下门不就好了?”一个男子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楚青若听出,这声音正是公孙东临,东哥儿。 她和楚文红互看了一眼,楚文红垂眼,苦涩的点点头。 几人下了马车之后,周妈妈朝徐勇使了个眼色,徐勇呼了口气,越加的用力拍了拍门:“喂,又喘气的吗?快开门!” 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一双满是疑惑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 “你们找谁?” 门背后是一个干瘦的小丫头,十来岁,面黄肌瘦,穿着一身虽然旧,但却洗的非常干净的衣服警惕的问道。 周妈妈推开徐勇走上前,堆起亲切的笑容:“姑娘,我们是你们姑爷的亲眷,经过这里,听说他成亲了,想来看看他。” “喜鹊!你这死丫头,到底谁敲门?闲人的话,就赶紧打发了,赶紧滚进来干活!”门里又传来女人恶声恶气的怒骂声。 这个叫喜鹊的小丫头害怕的应道:“啊?欸……是,小姐。”转头又对门外的周妈妈歉意道:“对不住哈,我要去忙了,你们,你们快走吧!姑爷不会见你们的。” 楚文红一着急,上前伸手抵着门:“喜鹊,是我,快开门!” 喜鹊吃惊:“亲家奶奶,你,你怎么回来了?” 门里恶女的声音又响起,不耐烦的骂道:“你这死丫头又存心找打是吗?打发个人磨磨蹭蹭的!我告诉你,今天这些活要是干不完,你就别吃饭了!” 喜鹊一缩脖子,无奈的回头:“小姐,是,是亲家奶奶回来了!”这,到底是放她进来呢?还是要赶她走呢?小姐没指示,她她可不敢擅自做主啊! “什么?这个老不死的还敢回来?”随着一声怒骂,大门被唰的一下打开,喜鹊低着头,快速的让到了一边。 众人放眼往门里望去,就见一个身材婀娜,穿着上好的丝绸做成的窄袖衣裙,梳着好看的发髻,五官精致,面目姣好,却神态凶狠扭曲。两只袖子被高高撸起,一手拿着一根马鞭,不停的在另一个手的掌心敲打着。 垮着肩,斜着眼,看了看面前的楚文红,又扫了一眼她身后跟她一同前来的楚青若,和她带来的这些人,不屑的一撇嘴,嘲讽道:“怎么?老不死的,还没死啊?还搬救兵来了?” 楚文红本能的一缩脖子,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如今她可是有人撑腰了,怕她做甚? 又将背挺直了,脖子一梗,壮着胆子说道:“你,你这恶妇,快让我们进去!我是你婆婆,你敢对我无礼?” 恶女嗤笑:“婆婆?你算哪门子的婆婆?你和你那穷酸儿子,吃我们张家的,喝我们张家的,你竟然还敢给我摆起谱来了?找打是不是?” 说着,一瞪眼,扬手就要给楚文红一鞭子。 看样子楚文红没少挨她的鞭子,都被她打怕了。本能的一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身边周妈妈的背后,抬起一手,护着脑袋。 徐勇,一劈手便将她的鞭子夺了过来,小恶女一愣。 楚青若实在看不下去了,朝康子一努嘴,康子上前,一把推开小恶女,向楚青若比了个手势:“少夫人请~” 提起裙子,抬脚跨进院子,她环视了一圈。 这座二进的院子,左侧下人房厨房,右侧是茅厕和柴房。正面是花厅。 而柴房的门口,楚青若见到了,脚边一堆七零八落的柴火,手拿着斧头,呆呆的站在那里却满脸惊讶,双眼湿润的东哥儿。 “表姐,表姐……呜呜呜……”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苦不堪言的日子,使的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泣不成声。 他恨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娘亲都保护不了。还要娘亲这把年纪了,逃了出去,长途奔波请来表姐救他们! 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楚青若犹记得当年祖母过世时,初见他们两兄妹的情景。 满天大雪,天地一片洁白,雪地上两个小人儿,一个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白丸子,一个天真烂漫像一只小麋鹿。 转眼间,便已是物是人非。 小麋鹿留下个嗷嗷待抚的女儿,随着她心爱的阿殇去了。 而当年的小白丸子,如今却站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满脸沧桑。 楚青若一阵心酸,忙和周妈妈快步上前。周妈妈揽住了他,同他一起放声大哭:“我的表少爷,你,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怜的表少爷,你,可真是糟了大罪了!” 小恶女如梦初醒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青若面前,瞪着眼睛,伸手便要去推她:“你是谁?敢擅闯我家?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手还未碰到楚青若,便被康子一把拧住了。 楚青若看也不看她,只温柔的看着东哥儿:“东哥儿,别怕,表姐来了,表姐带你和你娘回家!” 楚文红也走了进来:“东哥儿,都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 “娘,你别这么说,这不怪你,是,是我的命不好。”东临安慰她道。 说罢,母子俩抱头痛哭,甚是凄苦。 朝着小恶女轻蔑的一笑,楚青若淡定的挽了挽头发:“你是哪个?” 小恶女见她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只当她是有恃无恐,又瞪着拧着她手的康子,恶声恶气道:“我张家在这个县跺一跺脚就叫你们全部都粉身碎骨!你个狗奴才,还不放开我?” “哦?你张家好大的权势啊!”楚青若反唇讥讽。 跺一跺脚就叫他们粉身碎骨?呵呵,好大的口气!她的万岁兄长,倒是可以来向她来学习学习,这架势,可比他威风多了。 小恶女洋洋得意:“知道怕了,还不叫你的人放开我的手,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楚青若轻笑:“大家都听见了吗?咱们这位威风的表少夫人,叫你们滚出去呢!” 徐勇和带来的一百亲兵顿时大怒,纷纷抽出腰刀。 徐勇一声大喝:“我等奉命保护将军夫人,现在我怀疑你意图刺杀朝廷命妇,闲杂人等全部让开!”又用刀尖一指小恶女:“凶犯在此,还不快与我拿下,带去县衙严加审问!” 亲兵们齐声高喝,响声震天:“是!” 不等小恶女反应过来,便过来几人七手八脚将她捆住。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竟敢绑我?喜鹊,快去老宅,把爹和大哥叫来!”小恶女一边挣扎,一边不买账的喊到。 想吓唬她? 没门! 不就是一百个打手吗? 她们家多的是!谁怕谁? 去了县衙,那县老爷都要卖她大哥几分面子,她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先求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路来到了鲁郏县县衙。 一路上,围观的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 “快看,那不是张家的小恶女吗?怎么叫人捆了?” “可不是,谁啊,这么大胆子敢绑她?” “不知道,走走,去看看去!” 在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中,康子敲响了鸣冤鼓。 很快,老爷喊了升堂。 啪,惊堂木一拍,老爷指着堂下跪着的康子,问道:“堂下何人鸣冤?” 楚青若抬眼看去,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县老爷五十不到,身材微胖。一张像白面团一样的面孔上,两只“天不亮”的小眼睛瞪的溜圆。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清水县县令陈敬致。 康子却不认得他,拱手道:“在下,皇都人士,耿康,替我们家表少爷,状告贵县首富张家,骗婚在先,虐待在后,请老爷为我们家少爷申冤!” 陈敬致一愣,张家他知道,那家的女儿小的那个确实凶恶。可这状告女家骗婚?闻所未闻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算盘叮当 陈敬致清了清嗓子,叫康子细细道来。 康子跪在地上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说完之后,楚文红和东哥儿齐齐跪下,哭着请大老爷判东临休妻。 陈敬致让他们先退到一边,就将小恶女宣上来问话。 小恶女见了陈敬致一不跪拜,二不行礼,将头抬的高高的,傲气的拿鼻孔对着他:“哼,陈县令,他们是长着人多势众欺负我,我爹和大哥一会儿就到。你有什么话,等他们来了再问我吧。” 楚青若暗笑,这恶女到了公堂还不知死,今日若是别的县令楚青若或许还需要担心需要担心要费些唇舌,但眼前的这个陈敬致,她却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嫉恶如仇,公正廉明,不畏强权。这小恶女这般的与他说话,怕是掌嘴之刑少不了了。 谁知,让她意外的是,陈敬致不但没有掌她的嘴,竟然还名人拿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并宣布退堂! 楚青若这下可有些动怒了。 难道这些年,这陈敬致竟也变成趋炎附势,营营汲汲的小人了吗? 退了堂之后,有一位衙役躲在人群里,悄悄的朝楚青若招招手。 楚青若诧异,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就听那衙役压低了声音说到:“傅夫人,老爷后堂有请,请夫人勿惊动旁人,一人前去。” 思索了一下,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又望了一眼堂上的众人,悄悄的隐在门口围观的人群中,随他来到了后堂。 后堂,一张红木案几,左右两张红木交椅,案几的上方,挂着一副龙飞凤舞的字:“克己奉公” 陈敬致正背着手,面对着这幅字,背对着楚青若站着。 “陈大人,多年不见,原来你还认得小女。” 听出她言中的讽刺,陈敬致身体一震,缓缓的转过身来:“傅夫人,别来无恙?下官给夫人见礼!”说着便要跪下去向她行礼。 楚青若也不拦他,反而自行走到堂上的红木交椅上,端坐了下来。 如今他已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再不是当年那个不畏权势,令人敬佩之人,自己一个朝廷三品命妇,如何受不得他一个七品芝麻官的拜见? 陈敬致见她丝毫没有拦着自己的意思,只好当真的跪了下去,给她行了个礼:“下官不知将军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夫人恕罪。” 楚青若不言语,只悄悄的观察着他,见他连官服都是旧的,后堂的摆设也是最简单的两把凳子一张案几,一副字两盆花,毫无奢靡之相,实在不敢相信他判若两人的变化。 “陈大人请起吧。”心中疑问归疑问,但口中还是冷冷的说道。 陈敬致站了起来,一双小眼睛也是不停的打量着她:“这堂下告状之人,与夫人是何关系?” “我的表弟。” “哦?夫人希望我如何断案?”眯起眼睛,陈敬致小心翼翼的问道。 “秉公办理,不偏不纵。” 陈敬致闻言,哈哈大笑:“好,好,难得,难得。” 见楚青若目露疑惑,忍不住笑着说道:“老夫还怕你如今成了将军夫人,又是万岁的御妹,会变得和别人一般,摆足了架子,仗势欺人呢!想不到,青若,你还是一如从前,一点没变,哈哈哈。” “我是没变,只是不知道陈大人你变了变了没有?”楚青若一点也不欢喜他的称赞。 “你觉得老夫变了吗?”陈敬致似乎话里有话。“夫人,老夫恳请夫人暂时不要为难张家。” 楚青若薄怒:“为何?莫不是陈大人是要我,买了你我旧时的面子不成?” 陈敬致哈哈笑:“非也,非也。夫人可信老夫?” “以前敢信,如今……不知该不该信!”楚青若说话很直接,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陈敬致却不恼:“夫人说的是,但下官还是想请夫人答应下官的这个请求。个中原因,请恕下官不便相告。夫人只需相信,这四个字在下官心中从未忘却便可!”说着伸手一指堂上挂着的那四个字:克己奉公。 楚青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信他一回:“好,那小女就拭目以待!” 陈敬致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外名堂上,一阵哄闹。 两人对视,陈敬致向她拱手,匆匆去了前堂,楚青若也在刚才带路的衙役的指引下,悄悄的回到了前堂。 来到前堂,又站立道徐勇康子身边的楚青若看见公堂门口,原本围观的百姓们都被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以一老一少为首的一大群家丁打手。 老的五十来岁,身穿做工精细的褐色元外服,头戴同色员外帽,一块上好的翡翠镶在了帽子的正中间,方脸,吊睛眼,薄唇,八字胡,一脸的精明。 少的一名三十不到,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色短靠,发髻上攒着一根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发簪,身披一件上好面料做成的英雄大氅,国字脸,疏眉细眼,鼻子挺而尖,一张薄唇透着邪气,一看便是个刁钻之相。 这两人正是东临媳妇儿的亲爹和大哥,张世安和他的大儿子,张福龙。 张世安指着楚文红和东哥儿破口大骂:“你个直娘贼,你入赘了我张家,生是我张家的人,死是我张家的鬼,老子一碗碗的白米饭竟给你白吃了去?你和你那穷鬼老娘,吃我们张家,喝我们张家的,竟然还想休了我女儿?我操你十八辈儿祖宗!” 骂的实在难听,徐勇忍不住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未等他发作,又听那张福龙站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哎……爹,自古姻缘讲求一个你情我愿,既然强扭的瓜不甜,那我们也不强人所难。” 张世安急道:“什么?这不是便宜了他们娘俩?” 张福龙:“爹,你稍安勿躁。”然后往前走了一步,朝右一伸手,上来一个小厮,给他递上了一个算盘。他将算盘拿在手里,噼里啪啦的拨指一算,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对堂下还跪着的东哥儿说道: “这样,东哥儿,我也不为难你们娘俩。你呢,叫你娘把当初我妹妹陪嫁的那些东西还回来。然后呢,你和你娘一共在我家住了一年零九个月,每天三餐外加房费,下人伺候的钱。好算点,我算你们一天一两银子。 还有,我妹妹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你的,如今身子已经破了,再要改嫁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我们呢,也愿意她守节终老。 这样,她如今二十岁,我算她活到七十岁,那就是五十年。每年她的吃穿用度我按五百两来算,那就是……两万五千两。这还没算上肚子里的孩子。” 东哥儿咬牙,几欲哭出:“我许久未与她同房,哪里来的孩子?” 张福龙笑了起来:“好好,就算没有孩子,你与她和离了,她身边没有子女,总要寻个人养老送终的吧?过继一个孩子是早晚的事情,那这孩子的费用,自然也是算在你头上啊!你若不和她和离,她用得着守节孤苦一生吗?对不对?”转头得意的朝张世安和小恶女各看了一眼,扬了扬头。 父女俩异口同声,得意的说道:“就是!” 徐勇忍无可忍刚想上前,却被楚青若拦下:“没事,徐叔,让他们说,将这笔账算清楚也好。” 张福龙朝着楚青若一竖大拇指:“欸~~还是这位夫人明事理!我们张家也不是不讲理的嘛,对不对,既然夫妻做不成了,那该算得账还是要算算清楚的嘛!” 楚青若虚笑不语。 张福龙又接着说下去:“看在这位夫人那么上道的份上,这样,孩子的钱就给你免了,就当我们张家吃点亏。这样的话,你只要……”数目太大,他又敲起了算盘,劈哩叭啦:“你只要再给我们两万五千六百三十五两,这事儿啊,就算了了,你们和离也就和离吧,女儿大了,娘家也是管不了的。” “你说完了吗?”听他说完,楚青若开口说话了。“你若是说完了,那轮到我说了。我觉得你的账算得不对。” 张福龙脸一沉:“怎么不对?” 楚青若也往前走了一步,与他针锋相对:“首先,我们并没有说要和离,我们是要休妻!” 张福龙瞪眼欲发作,却被楚青若顶了回去:“欸?刚才还说你们张家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你说话之时我没有打断你,可如今轮到我说话了,你们这讲理的人家却是不让我说话还是怎地?” 张福龙吃瘪,只得悻悻地闭上嘴,不忿的叉着腰,听她说下去。 “其次,我姑姑与表弟在你们张家一年九个月并没有白吃白住,我表弟每日里帮你们做账,因此耽误了科考的功课,这笔账,咱们也来算一算。” 说完,不等张福龙反应过来,康子已经上前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算盘,交到楚青若的手中。 楚青若也将算盘敲得哔哩啪啦的作响:“现在一个账房先生一个月的月钱是十五两三钱,好算点,我们算十五两。 我们东哥儿虽是个男儿身,却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在你家做账房的时间耽误了他科考做官。我们算他如今二十岁,可以做三十年的官。算他做个七品官,一个月俸禄一百两银子,一年便是一千二百两银子。 这样的话,算上做账房先生的银子便是三万六千三百一十五两银子,扣除掉你们刚才所算得那些钱,你们张家还要给我们东哥儿一万零六百八十两银子。这事儿啊,我们也就这么算了,谁叫我们东哥儿是男人呢?男人啊,吃亏也就吃亏了,算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县衙抢人 张福龙听她说完,险些起的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是哪里来的女人,这般的刁钻。竟将他的话,通通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不算,到最后竟变成他们张家还要倒贴一万多两。 小恶女不干了,一下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放屁,就凭他这个软货怂货,也配我们张家倒贴钱给他?一万多两银子,老娘天天找相公馆子里的小倌,到七十岁也花不了这些银子,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讹我?” 楚青若闻言,马上转身对着陈敬致一拱手:“大人,你听见了吗?这恶妇亲口承认她不守妇道了!” 小恶女自知失言,惊呆:“我,我就是打个比方……我没去过什么相公馆子,也没叫过什么小倌啊……我,我这不是气急了嘛!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陈敬致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你们两家这般的吵闹,当心老爷全都哄你们出去!” 和稀泥! 楚青若不再言语退到一边,张福龙却不服气:“大人,这女子这般刁钻,还不将她打了出去?” 张世安朝身后一挥手:“他娘的,要么拿银子来和离,要么跟我回去!想休我女儿,没门!”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那群家丁打手一起冲上堂来,扭住了东哥儿就往外走。 徐勇一拉佩刀,怒目:“谁敢?” 楚青若带来的一百亲兵听见徐勇发怒,随即也冲进县衙,从他们手里抢回了东哥儿,拔刀护着东哥儿与张家的人对峙不下。 张世安和张福龙穷凶极恶的吆喝着手下:“给我上,把人给老子抢回来,老子有的是银子,他们带来的这帮狗才你们尽管放手打,打死了老子大不了赔他们银子!谁抢回了姑爷,老子重重有赏!” 小恶女也乘机跑了过去,躲在她爹和她大哥的身后,解了绳子,跳着脚说道:“爹,一定要把他抢回来,他想休了我?我偏要折磨他一辈子,就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那老东西,老不死的,你们,直接将她打死了去,省得我心烦!” 楚文红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的拉着东哥儿的衣袖不放。 小恶女一撸袖子走了过来,指着楚青若和楚文红:“你们两个臭婆娘,今天老娘要撕了你们!” 楚文红吓得尖叫出声,躲在周妈妈身后不敢出来。徐勇则一伸手将楚青若挡在自己的身后,一瞪眼:“你特么找抽是吧?” “哼!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想打女人不成?”小恶女仗着父亲和哥哥带来了许多人,依旧不知死活的出言挑衅,还把脸凑上去:“你打呀,你打一个试试?” 转头又向着衙门外围观的人高喊道:“哎~~大家快来看呀,这个大胡子,人高马大竟要动手打女人!大家都来看啊,都记住他的脸!” 徐勇额头青筋直爆,见过讨人厌的女人,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 若是打她吧,显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女人。不打她吧,她又老是作死的挑衅。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小恶女看出了他的顾虑,得意洋洋的上前,趁他不备,抬腿便踢向他的下身。 这可是一记用足了力气的一脚啊!若是徐勇被踢中,那绝对就要断子绝孙了。 饶是久经沙场的徐勇,险险的避过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后,都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这阴毒的女人! 气的徐勇差点拔刀砍了她! 见一脚落空,小恶女又跳了起来,长长的指甲转眼间就要抓破徐勇的脸! 这时,周妈妈在一旁忍无可忍了。将身后的大姑奶奶推到一名亲兵身后,飞快的撸起了袖子,走上前:“既然你存心作死,老娘奉陪你就是!” 一伸手便揪住了小恶女的头发,将她一把撴到了自己的面前。用足了力气,狠狠地连抽了她十七八个大耳刮子。 小恶女一下子便被打懵了,双手护着脸直叫救命:“啊~爹,大哥,救我!” 周妈妈似乎觉得打了那么许多的耳光,还没有解气,又将她当胸一把揪住,摁在了地上,拳打脚踢。小恶女抱着脑袋拼命的喊着她爹和她大哥。 楚文红则在亲兵的身后摆手称快:“对,打她,打她,周翠儿,踢她,踢她!”可出了一口恶气了,叫你丫儿的再欺负老娘! 张世安和张福龙一见小恶女吃了亏,连忙上前,想要来帮忙,却被徐勇和康子联手拦住:“女人打架,没咱们爷们什么事,怎么?你们想动手?咱们爷俩陪你们练练怎么样?” 双方的人已经扭打在一起,堂上已是一片混乱。 见状,楚青若走到陈敬致的桌案前,小声的问他:“陈大人,如此这般,你也要我别为难他们吗?” 陈敬致无奈,只好套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耳语了一番。 楚青若的脸当即沉了下来,转头看着俯着身子的陈敬致,正色:“陈大人此话当真?” 陈敬致急得跳脚:“骗你做甚,你回京可以去问万岁爷,傅少将军,便知真假。” 知道事关重大的楚青若,马上叫来了徐勇,压低了声音道:“徐叔,有特殊情况,我们不能和他们大动干戈,也不能亮身份。这样,我们抢了人就回京,勿做逗留。” 徐勇虽不明所以,但军人出身的他,本能的服从命令。当即一挥手,一队亲兵火速在他们周围围成了个圈,将一众女眷和惊魂未定的东哥,楚文红围在了中间。 张福龙见家丁们上前抢人没有抢成,不由得重重的踢了带头的管事一脚,啐骂:“妈的,你带来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抢个人都抢不回来。” 肥胖的管事,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赶紧指挥着人:“冲,给我冲!快把姑爷给我抢回来!” 鼻青脸肿的小恶女上前,一拳砸在他后脑勺上:“放屁,狗屁的姑爷!” 管事抖着一脸的肥肉,回头陪着笑脸:“是,是,小姐!”转头又吼道:“快把公孙东临给抢回来!” 徐勇刀是个刀山剑林都闯过的人,战场上千军万马都见过,张家的这点人,自是不会放在眼中。只见他沉着的指挥着亲兵,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张家带来的人,全部打翻在地。一边有条不紊的清出一条通道,火速的让楚青若一行人上了衙门外的马车,飞快的离开了鲁郏县,一行人迅速的回到皇都城内。 县衙内,望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身影,张世安跳着脚的打骂着抱着脑袋,欲哭无泪的胖管事。张福龙和小恶女则气呼呼,却又无可奈何的频频回头看着县衙内躺了一地,不是抱着胳膊,抱着腿,就是捂着脑袋,肚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痛苦**的一众家丁们。 一群废物! 马车上,楚文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沁着眼角的泪:“痛快,真痛快!周翠儿你真行!” 车窗外,骑着马的徐勇骄傲:“那是,我婆娘可厉害着呢!” 周妈妈傲娇的拍拍手掌:“哼!我一个干粗活的还怕打不过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就凭她也想欺负我男人?” 徐勇马上狗腿:“翠儿威武!” 白来了他一眼,周妈妈翘起二郎腿:“以后给我老实点!” “那是,那是~” 别以后了,现在就老实,行不? 楚青若捂嘴失笑。 回到京城后,楚青若安排楚文红和东哥儿仍旧住在木瓜巷的老宅里。 楚文红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一再的发下重誓,向她保证经过这次事情以后,为了东哥儿,她绝不会在去赌了。 楚青若也是怒其不争,又叹其可怜。 细细嘱咐了东哥儿专心读书,准备明年应考。等他高中之时,若张家的事情还未解决,便请万岁亲自圣裁。这样,就算张家权势滔天,到时候也一样不能再为难与他。 东哥儿明理,连声应下。 楚青若这才放心的回到傅府。 到了晚间,傅凌云回来后,楚青若便将陈敬致之事告知于他。 傅凌云听罢,正色点头,说他所言非虚,叫楚青若放心就好,陈大人还是原来的那个陈大人,并未改变。 楚青若这才放心。 平静的日子才过了没几天,木瓜巷那边又出事了。 原来,张家自公堂那日被楚青若带人抢回了东哥儿之后,并没有死心,婚书还在他们手上,自然是四处寻找东哥儿的下落。 也是他们神通,竟真的被他们找到京城木瓜巷。 这不,楚文红在木瓜巷宅子里堵着门,东哥儿翻了墙头跑来将军府求救来了。 “老东西,快开门!好啊!想不到你们娘俩在京城竟然还有宅子?竟然还敢告我们张家骗婚?我看,你们娘俩才是存心骗我张家的钱呢!你给我出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小恶女一身马装,手持马鞭,带着一群恶奴,在木瓜巷的宅子门口叫嚣。 楚文红躲在门里紧闭大门,不敢出声。想到在张家挨她的一顿顿打,和她打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疼痛的感觉,不禁浑身发抖,头皮发麻。 笃笃笃 东哥儿敲开了将军府的门,不等门卫通报,便一口气自己跑到了玉笙苑。好在门卫认得他,也未加阻拦。 “表姐,不好了,张欣,张欣,带着人找到木瓜巷来了!”一进玉笙苑,东哥儿顾不上腿上挂着的萝卜,和虎子央着他一起玩耍,气喘吁吁的说道。张欣便是小恶女的名讳。 刚好休沐在家的楚青若闻言大怒,傅凌云则拍了拍她的肩膀:“无事,有我!” 扬声叫来了康子,傅凌云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他:“去找大理寺,就说流民作乱,叫他们看着办!” 楚青若失笑:“这是要关她们一关啊?管用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学院欺凌 扬声,楚青若又将康子叫了回来:“和大理寺少卿说,若是她们家来人,就叫她们拿银子赎人,有空的时候,请少卿多安排些人去木瓜巷转转,像这样的流民,那一带可是时常会有的呢~” 康子知道她的意思了,便没有继续追问,只点了点头照了她的意思去行事,笑着离去。 大理寺少卿是个刚正之人,大理寺在他的治理下成了个清水衙门,如今有这般好的发财机会,自是不该让他白白错过的,提点一下,也好让他放心的收银子。 天大的富贵,也挡不住流水的账不是? 果然,一来二去的,张家果真消停了不少。 东哥儿和楚文红也是松了一口气。 一大早,好不容易的了清静的楚青若刚踏进课室门,便听见弯弯在与人争执。 “这里是她的位置,凭什么你一来,便要让给你?” 这是怎么了? 楚青若就见一群家丁模样的男子,背朝着课室大门,将前面而情景挡住了,看不清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见弯弯的声音从这群人前面传了过来,还有闫倩倩的。 “这位姑娘,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小兰从进了学堂便坐在此处,你怎可这般的仗势欺人,毫无道理!” 又听一女子声音响起,嗓音清脆好听,语气却跋扈蛮横:“哼!哪又怎样?本小姐看上她这个位子是她的福气。喂,你!赶紧把位子给本小姐让出来啊,别给脸不要脸!” 同时一个卑微软弱的声音也响起:“算了,弯弯姐,你,你别在和她吵了。” 楚青若听到这里,忍不住波开了人群走了进去。 弯弯和闫倩倩见到楚青若来了,闫倩倩朝身边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一指,小声告诉她:“这位子一直都是小兰的,她是今日新来的学子,一来就要小兰坐到别处去。” 学院欺凌,不仅存在于男学子之间,女学子之间也有。 看她身穿绫罗锦缎坐成的襦裙,前呼后拥,一看就是高门子弟。反观那个被抢了位置的小姑娘,粗布简钗,神色卑微,高下立见,一看便知寒门子弟。 “喂,我劝你让开,少管闲事!”新来的小姑娘带来的家丁,趾高气扬的上下打量着楚青若,气焰嚣张的说道。 又是个仗势欺人的,楚青若冷笑:“我不让又如何?” 弯弯更是伸手一把将名叫小兰按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小兰,这个位子是你的,为何要让她?人善人欺,马善人骑。你这样一味地退让,只会让她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大不了,我们闹到山长哪里去,谁怕谁!” 不料,小兰却胆小如鼠,伸手拿了自己的书袋子,紧紧的抱在手里,低着头:“算了,还是让给她吧。不要你们再吵了。” 闫倩倩怒其不争:“小兰,你!” 小兰缩着脖子:“对不起,弯弯,倩倩。若姐姐,我知道你们是在帮我。但是我真的没事的,我坐哪里都可以的。”说完,快步的走到角落,无人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新来的女子洋洋得意的看了楚青若她们一眼:“哼,还是她识时务。” 弯弯气的一跺脚,楚青若不再言语,同闫倩倩一起,将她拉回了自己的位子。 “哎呀~~现在的人啊,就是不自量力,蚍蜉也妄想撼树,哼!”洋洋得意的坐到了抢来的位子上,一名家丁马上上前为她放好了书本,笔墨纸砚:“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弯弯大怒,正欲发作,却闫倩倩一把按住,楚青若也朝着她摇摇头,弯弯无奈,只好愤愤的从书袋子里抽出一本书,重重的拍在案几上。 “没有了,你们退下吧。”靠在位子上,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她带来的人如潮水一般退出了课室。 不一会儿,李夫子走了进来,喊了声“授课。” 众人行过礼之后,李明镜开始点名。惊讶的发现,小兰的位子上坐着一个陌生面孔,不禁好奇的边看着花名册,边问道:“你是……今日新来的学子……叫白雪,是吧!” 白雪花痴状看着李明镜,被他好听的声音这么温柔的一问,顿时抬手扶了扶发髻,坐直了身体,挺了挺胸,嗲声嗲气的朝着李明镜抛了个媚眼:“正是小女,夫子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哦~” 李明镜微微收敛起笑容,嘴上客气的说道:“白小姐言重了。”不再与她多言,转身回到前面,开始授课。 到了午间休沐的时候,弯弯和闫倩倩挽着楚青若,三人同走出课室的时候,就见那白雪拿着书本,缠着李明镜,不停的问东问西,边问还边不停的将身子往他身上凑凑。 李明镜不停的往边上躲,躲到无处可躲的时候,还险些从椅子上面掉了下去。 三人捂着嘴偷笑着走出了课室。 “哈哈哈!”一出课室,弯弯便笑的弯下了腰:“若姐姐,你看到她那个样子没?”说着便学起白雪的样子,嗲声嗲气的,勾住了闫倩倩的下巴:“夫子~这一题人家看不懂嘛,你在给人家,讲讲嘛~啊,厚~好不好嘛?” 闫倩倩也失笑,拍开了她的手,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呀,你要能学得她三分,何愁打探不来消息!” 她的这句话似是提醒了弯弯一般,她连忙将神色一敛,正色道:“说起这个,若姐姐,不知道,少将军那里可有什么眉目吗?” 楚青若闻言皱起了眉头,摇头:“一无所获,你这里呢?” “我已经拜托了我爹,请他让江湖上的朋友们四处打听,皇都城中能堆放大量货物的地方,暂时还没有消息。” 闫倩倩得父亲是个山长,不如她父亲开武馆的人脉广,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楚青若失望却不气馁:“无事,那就只有继续劳烦伯父暗中查探了。” 百里晟屯放**的地方,一日没查出来,皇都城的百姓们头上一日便犹如高悬着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要了许多人的性命。 对着弯弯她们,她又不能说贼人堆放的是足矣炸毁整个皇都城的**。若是这一消息走漏了出去,只怕全城的人都要陷入了恐慌之中。 整个下午,楚青若都愁眉不展,整颗心都悬在了这件事情上,以至于堂上,频频被李明镜点了名。恼火的李明镜,罚了她留堂,罚抄。 楚青若暗吐舌头,乖乖收敛心绪,不再胡思乱想。 到了晚间,李明镜刚喊了放课,就见白雪的家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呼啦一下,将楚青若给围住了。 众人皆大吃一惊,心下都在猜测,这白雪,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这么嚣张,最主要是,那么消息闭塞,愚蠢。 整个学院,有几个人不知道楚青若的身份,这个白雪敢这么对她,若不是不知情,那便真是有着了不得的身世背景,敢跟将军夫人,皇帝的御妹叫板!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在她们看来,都是愚不可及的。 白雪的家丁将楚青若围在中间后,一个身材消瘦,尖嘴猴腮的男人,站了出来,指着她问道:“你便是早上跟咱们小姐叫板的臭女人?” “贺叔,不是她,是旁边那个!不过,都一样,她们三个是一伙儿的!”白雪坐在位子上,身子向后转,一手支在案几上,撑着头,倨傲的说到。 那叫贺叔的男人,眯着小眼睛,看了看楚青若,忽然伸手便要往楚青若的脑袋上拍。 他这一掌有名堂,叫做“偏花掌”。 看似轻飘飘,打偏一朵花而已的力道,其实暗藏着寸劲,这一掌打下去,当时看不出又什么问题,但过后几个时辰,甚至几天后,挨了此掌的人,便会经脉尽断,骨碎成渣,轻则伤残,重则命丧黄泉。 到时候,别说是看不出门路的,只当死者莫名丧命,就算知道是死于偏花掌的,想要回头再去寻他复仇,都没用,人早就走脱了。 所以说,这偏花掌是武林中正道人士所不耻,不屑,亦无比痛恨的阴损功夫。 此刻,这叫贺叔的,对着楚青若轻飘飘拍出的这一掌,正是偏花掌第十九招“分花拂柳”。这一掌若是拍到她头上,她回到家中便会开始头疼欲裂,却看不出任何问题,疼足七日之后,她必定**碎裂。 贺叔一边拍出这一掌,一边嘴角挂着一丝无人察觉的阴笑。 忽然间,他的眼前一道黑影忽然一晃而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乌黑的戒尺横在了楚青若的头上不到一寸之处,拦住了贺叔就要拍下的手掌。 “这是学堂,你不是南山学院的学子,竟然敢在我的课堂上欺凌我的学生?请你马上出去!” 原来是惯做顶真的李明镜。 李明镜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个叫贺叔的男人,贺叔暗暗咬牙抬头看向这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狠狠地啐了一口:“哼!你是哪里冒出来穷酸?找死不挑日子是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横尸街头 白雪在后面,见状连忙扬声喝止了他:“贺叔,这是我的夫子,你要对他客气点!”言罢,起身,莲步款款的走了过来,挥了挥手,遣退了众家丁。 贺叔得了命令,这才然后悻悻的退到了她的身后,静静站立不语。却依旧心有不甘的用他那双小眼睛不挺打量着李明镜。 他心中明白,这一掌他可是运了寸劲啊!这书生出手的时间那么巧?而且一根戒尺竟就这样卸掉了他全部的掌力。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此人深藏不露? 可看着他气息虽有力,却不绵长,举止灵活却又动作虚浮,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高手。 莫非自己想多了? 李明镜板着脸,毫不留情的训斥了白雪一顿,便拂袖而去。 白雪挨了一顿训,顿时心情不美丽了。连踢带骂的,带着这群被她叫做废物的家丁,走出了课堂。 望着她娇纵的背影,课堂里的众人心中皆在担忧,课堂上来了这么一号人物,只怕以后大家都没有太平日子过咯! 可是,她们的担心却并没有出现。 第二日,那嚣张跋扈的白雪,竟然没有来学堂! 众人又是一番议论。 有的说,定是李夫子觉得她品性不好,不肯收她。有的暗暗猜测,是不是楚青若暗中使了手段,让她上不成南山书院。要知道,她可是少将军的夫人,当今天子的御妹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可就是谁也没料到,那白雪新入学第二日便没有来学堂,是因为,她……已经死了,永远也来不了学堂了。 过了几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的众人,震惊万分。 “你说,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一个女学子手拿着书,掩着面悄悄的和另一位坐在位子上的女学子议论着。 “可不是,听说还……还被人那个了……”坐着的女学子羞于启齿。 就在坐在她们身后的弯弯,也在和闫倩倩谈论着这个事情的时候,楚青若走了课室。 “若姐姐,来来!”弯弯向她招了招手,楚青若坐了过去,加入了她们的八卦大军:“若姐姐,快,快给我们说说怎么回事!” 楚青若望着这两个满脸八卦的小妮子的脸,一阵脑仁疼,无奈的开口,将白雪横尸街头的事情,向她们小声的娓娓道来。 原来白雪不是大炎人。她是墨国驻大炎的使臣,白松元的女儿。因为是使臣之女,所以受到了大炎国的礼遇,因此也让从小在炎国长大的她,养出了一副娇纵跋扈的性子。 那日,白雪被李明镜一通训斥过之后,气呼呼的带着家丁走出学院。坐上了自己的轿子往自己的使馆驿站走去。 使馆的驿站在城西,由于是重地,所以一进入使馆范围内,街上便已经空无一人,显得特别的冷清,荒凉。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忽然,一道黑影,从她的轿子顶上飞掠了过去。 “什么人!”紧张的家丁们停住了轿子,纷纷抽出了佩刀,围着轿子四处张望。 “咦桀桀桀!” 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忽远忽近的围绕着轿子响起。 轿子里的白雪吓得面无***,紧紧的缩在轿椅上,瑟瑟发抖。 “咦桀桀桀~” 恐怖的笑声离轿子越来越近,轿子外面的家丁们惊恐的背靠在轿子四周,胡乱的挥舞着佩刀:“什么人?快出来!别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飘忽的黑影,幽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家丁们定睛一看,竟是个身穿黑袍,青面獠牙,没有腿,却在空中悬浮着的身影。 “啊啊……鬼啊~~”几个胆小的家丁终于忍不住尿了裤子,扔下了手里的刀,带头连滚带爬的向着使馆驿站相反的方向逃去。 有了人带头,其他的家丁终于也溃不成军,纷纷扔了刀逃跑了。最后,只留下个艺高人胆大的贺叔,和轿子里已经昏了过去的白雪两人。 贺叔提心吊胆 ,小心翼翼的一边护着轿子,一边提防。他怕的不是鬼,是人。 他心里明白,这世上哪里来的鬼!若真是有鬼,像他这样手底下血债累累之徒,早就被夺魂追命了,那里还能活到现在。 只怕着装神弄鬼的,是个武林高手! 只不过一个晃神的片刻,那青面獠牙的“鬼”竟到了他的面前,贺叔还来不及出手,“鬼”的嘴里就轻轻吐出一股白烟。 不好! 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气,怎奈为时已晚,已经吸了进去不少白烟。 是**,果然是有人装神弄鬼! 贺叔眼前一黑,倒下前,这是他倒下前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喂,贺叔!你醒醒!” 恍惚间,有人拍着他的脸,他用力睁开眼睛,一阵头痛欲裂使他龇了龇牙,扶住了脑袋:“嘶~” “贺叔,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呢?” 来人是使馆的护卫,丁大人。见小姐这么晚还没回来,奉了白松元的命令,出来寻找。不料刚走到这里,便看见了小姐的轿子和地上不省人事的贺叔。 贺叔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撩开轿帘一看,果然,小姐不见了。 于是,白松元连进了宫。 明宗大惊,此事干系到两国如今微妙的关系,绝不可小视。便连夜将大理石少卿和傅凌云一同选进了宫。最后决定,由大理寺出面以搜捕逃犯为名,在明面上搜查,傅凌云则带着他的炎虎军暗中寻找。 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白小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才过了两日不到,大理寺便收到了噩耗。 白雪小姐的尸首,在城北的一条荒废已久的巷子里被发现了。 尸首赤条条的被扔在一间废弃的破屋子里,身上满是伤痕,嘴唇和舌头都被咬烂了,怕是贼人在糟蹋她的时候,遇到了强烈的反抗,恼羞成怒下造成的吧~ 疼心疾首的白松元,哭得斯文全无,更是穷凶极恶的冲进明宗的御书房,逼着大炎皇帝一定要给他个交代,不然一定禀报墨国皇帝,大炎撕毁和平协议,到时候炎,墨两国再次开战,可不要怪他! 明宗大怒,忍了又忍,才压下心头火气,送走了白松元。 徐勇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气的破口大骂:“他娘的。真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小小的墨国不成。若不是万岁要顾全大局,我徐勇头一个带兵挥军北上!干他娘的直娘贼!” 但是,骂归骂,凶手始终还是要找的。 于是,傅凌云便从那天起,带着徐勇日夜不眠的暗中查访起凶手来。 说到这里,弯弯和闫倩倩惊讶:“啊?想不到那白小姐竟是使臣之女?墨国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败仗吗?她一个小小的使臣之女,哪里来那么多底气,竟如此的跋扈!” 楚青若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便叫做夜郎自大!” 三人说话间,就见李明镜寒着脸走了进来:“授课!” 闫倩倩忙高声喊行礼,众人起身行礼。 坐下之后,大家发现,一向注意形象,年轻英俊的李夫子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不浅的伤痕!顿时便让楚青若起了疑心。 那日,白小姐的家丁与自己冲突的时候,李夫子也在当场。他是个男子,白小姐又惨遭人糟蹋了。白小姐的唇舌皆烂,而李夫子的脖子上也有伤。 楚青若心中一惊,会不会…… 晚上回到家,楚青若将今日所见说与傅凌云听,傅凌云却摆摆手:“非也!” “嗯?不是他?为何这般肯定?”楚青若好奇。 徐勇道:“少夫人有所不知,今日大理寺在城郊的荒地里找到了一见黑袍,和一个鬼面具,正和白家家丁所描述的鬼影一模一样。那黑袍的长短,大约知道这里。”说着,用手在膝盖上比了一比。 “可见,凶手应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不会是那个夫子。而且……” 说到这里,徐勇闭上了嘴,不再往下说了。再往下说,便是不堪入耳的的事情了,他说不出口,还是让爷自己说吧。 等徐勇走后,傅凌云和楚青若躺在床上,傅凌云伸出一条胳臂让她舒服的枕在上面,然后才接着把徐勇为说完的话,徐徐说完。 仵作验了白小姐的尸身之后回禀,尸首的那处,似乎被严重的损毁过。并且白小姐被咬掉的舌头也已经找到了,那凶手竟逼着她自己吞了下去。 这样的行为,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大理石少卿根据多年的断案经验推断,凶手必是一个长年忍气吞声,性格内向自卑,又或者是个长期房事压抑,无能之人。 所以,那夫子首先便被排除了怀疑。 那会是谁呢? 楚青若陷入沉思。 傅凌云见她这般模样,心中蠢蠢欲动,反身吻住了她的小嘴:“那白雪向来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谁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且让他们去查吧,我们不必烦恼,还是好好想想女儿叫什么名字吧!” 楚青若瞪圆了眼睛,双手用力顶住他的脸:“别胡闹,我还有功课没写。” 成了亲的男人,脸皮都是比成亲前要厚上许多。 傅凌云闻言,厚颜无耻的对着她一笑:“今日为夫觉得有许多的力气无处使,睡不着。”用掌风挥灭了烛火,“不若我们多使些力气,累了,想必能睡得香些!” 楚青若惊叫:“我明日还有一篇文章要交啊~” 傅凌云埋头:“无妨,大不了今夜不睡了,我帮你写便是了。” “……”满口胡言,楚青若欲哭无泪。 第二百五十五章 比诗大赛 楚青若扶着几乎要断掉的老腰,坐上了每日送他们上学的马车。 看着同样一夜没睡,却一脸如偷吃了蜜糖一样,笑的春风得意,将家中上学的孩子们一个个抱上马车,然后又坐在前面驾车的傅凌云,暗暗的磨了磨牙! 这厮端的是好体力! “娘亲,你的脖子上怎么红了一块!”年幼单纯的傅铁衣望着每日和他一起上学堂读书的娘亲,今日神情古怪,不由好奇。 “叫狗咬了!”没好气的她,愤愤的朝马车外,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磨着牙恨恨的说到。 “娘亲,娘亲,是阿乖咬的吗?”像糯米一样软糯的百草伸出小手替她揉了揉:‘阿乖不乖,回去打它屁屁!” 被她萌化了心得楚青若失笑,将她拉了过来,拦在自己的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不是阿乖,是别的……坏蛋狗狗!” 突然,马车外响起了两声狗叫:“汪汪!” 马车内,几个年长的的孩子瞬间明了,傅子岚带头捂着嘴偷笑,小叔父何时也变得这般的淘气。楚青若尴尬的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 车外赶车的那厮,却挥动着马鞭,欢快的喝了一声:“驾!” 今日学堂办了个比诗大赛,男女学子和夫子各成一组。 这是南山学院的传统。 学院的空地上,林山长致辞后,比赛开始了。 很快,楚青若便拔得头筹,成了魁首。 山长宣布过这一结果后,有一个几乎微不可闻,弱弱的反对声响起。 “山……山长,她,她这首诗是……是抄袭我的!” 众人大惊,转头看去,却是往日里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小兰。 林国栋第一个不服气:“小兰姑娘,你说楚姑娘是抄你的诗,你可有证据?” 小兰缩着脖子:“她,她……”挤出两个字以后,却眼眶含泪的低头不语了。 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 相比她,楚青若似乎占尽了优势。漂亮,好身材,嫁了个好人家,对比眼前这个一看便是贫穷人家出来的小兰,强弱之分显而易见。 一众参加比赛的学子们不约而同的同情起这个身材瘦小,虽不漂亮,却楚楚可怜的小兰来。 “小兰姑娘,不要怕,你只管说,别怕!” “楚姑娘,若这首诗当真是小兰的,那魁首应该是小兰,而不是你啊!” “是啊,只是个测试比赛,何必那么较真,还要抄袭别人。” 学子们七嘴八舌的指责楚青若。 “你们胡说什么!若姐姐的诗明明是我们两个看着她写出来的!我们就是最好的证人!”弯弯拉着闫倩倩的手,一起站了出来。 闫倩倩走到小兰面前,义正言辞:“小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兰垂着头,几乎要哭了出来。看在闫倩倩身后的学子们眼里,却是闫倩倩把人凶哭了! “喂,小山长,你干嘛凶她!” 小兰闻言,连忙抬起头,摇着双手:“不是的不是的,她……她没有凶我……”说着,又垂下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算了,算了,我不想再追究这个事情了。”说罢,小兰竟欲转身离去。 这下学子们越发的同情她了:“小山长,我们知道你和楚姑娘感情好,可你不能这样是非不分啊!” “是啊,是啊,我们都以为你刚正不阿,叫你小山长,原来你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这下又轮到闫倩倩百口莫辩了。 弯弯彻底被激怒了,一撸袖子走上前,指着这些学子骂道:“你们这些人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她弱势,就她有理了吗?她说若姐姐抄袭了她的诗,证据呢?” 就在弯弯和闫倩倩和他们激烈的争辩的时候,楚青若倒是一言不发,从头到尾没有味自己辩解一句,只是绕有趣味的看着小兰。 “咳咳,大家静一静。”林山长见状,咳嗽了两声,站了出来主持公道:“这样,既然双方僵持不下,不如,我重新出个题目,你们二人,各自再作诗一首,让大家评判,大家看如何啊?” 大家都齐声称赞,弯弯看向楚青若,楚青若笑着点头:“好啊!” 小兰依旧低着头,缩着脖子:“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了。” 闫倩倩却不依:“不行!你都已经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若姐姐是抄袭你的诗,现在你说算了是什么意思?若姐姐这个抄袭的罪名是洗不清了,是吗?”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想算了,她魁首就魁首吧。”小兰边说,边挣脱了闫倩倩的手,往外走。 山长也发话了:“这位学生,不要怕,若她真抄了你的诗,自有我给你做主,不要怕!” 小兰骑虎难下,只好艰难的点了点头。 山长这次出的题目并不难,应了景:“螃蟹” 楚青若想了一想,便胸有成竹的写下: 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众人一看,连声称好! 转头在看小兰,抓着笔,才写了个标题。 高下立见。 弯弯得意的众人哼了一声,众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没想到,这小兰看着挺老老实的,竟然会这样。” “是啊,我还真信了她的话呢!” 刚才同情小兰的人,现在都感到受了她的欺骗,小声的数落起她来。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那我宣布,这次比诗大赛的魁首,就是楚青若!” 众人齐鼓掌。 在众人的掌声中,小兰悄悄隐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手里紧紧的捏紧了笔。 回到课室,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弯弯,走到小兰的面前,气愤的责问她:“小兰,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要说若姐姐抄袭你的诗!” 小兰似被她的凶恶的神情吓到了一般,哭哭啼啼的低头不语。 弯弯像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越加的气愤:“你冤枉了若姐姐,连声道歉都没有,你还委屈的哭?你要装可怜博同情道什么时候?亏的我们还帮过你!” “弯弯!”一踏进课室的楚青若,见状,连忙将弯弯叫了回来:“弯弯,算了。” 闫倩倩也是气愤,却不想弯弯那么火爆,她心想:这样为人的同窗,最多以后少打交道就是,却也没必要和她争论。 到了晚间,放课了。三人道别后,各自回家。 谁知,到了半夜,康子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楚青若和傅凌云吵醒了。 笃笃笃,笃笃笃! “爷,少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两楚青若和傅凌云被惊醒,两人互看了一眼,连忙起身,打开门急问:“何事?” 康子顾不得擦一下满头的大汗:“是那个凶手,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傅凌云火速穿戴整齐:“哦?被袭何人?凶手可有抓住?” “没抓住,让他给跑了。被袭击的是范婉,范姑娘!” 楚青若吃惊:“弯弯?那她可安好?” “范姑娘会些拳脚,打跑了凶犯,性命无虞,就是受了些惊吓。”康子道。 松了口气,连忙也穿戴好,跨出房门,楚青若不等傅凌云出声,便先开了口:“走,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傅凌云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好在自己跟着,不然还真不让人放心。 康子领着他们,一路来到了位于城北的一座无人的破房子内。 大理寺的李少卿早就带着人到了,将现场严密的控制了起来。 李少卿,全名李仲淮,字叔乔。 三十来岁正是前程似锦,一片大好的年纪。 一张白面上一对细长的眼睛,透着正气。消瘦的身材,虽然不高却很挺拔,让人一看便肃然起敬。 “叔乔,这是内人。” 傅凌云同大理寺李少卿打过招呼之后,楚青若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就见一间连屋顶都破了个大洞,屋里更是布满蜘蛛网,灰尘的破屋子里,弯弯惊魂未定的披着好心的巡夜人给她的外袍,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后怕。 见到楚青若过来,方才缓过劲来。 今晚放学后,她与楚青若和闫倩倩道了别,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已晚,街上空无一人。 “咦桀桀桀!”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 弯弯自小习武,单子也比一般的姑娘要大上许多,自是不会怕它装神弄鬼。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哼!想吓唬她? 一边怒喝,一边小心警惕的往前走着。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人。高出弯弯半个头,宽肩高个,身材消瘦。黑色的斗篷将他的身体包的密不透风,脑袋上带着一个帷帽,看不清长相。 让弯弯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走路姿势。 他的脚虽然在斗篷下动,但肩膀和头却是一动不动,如同戏台子上的花旦走路一般。若不是天色还未彻底暗下,还能看得清楚,她当真要以为这人是飘到她面前的了。 正因为这人举止古怪,所以弯弯特意多看了他两眼。 那人走到了她面前,不等弯弯开口问他是谁,要做什么,斗篷下便吹出了一股白烟。 弯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软便再无知觉。 等她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破屋子里了。 “咦桀桀桀。” 又是这讨厌的怪笑声。 第二百五十六章 装神弄鬼 依旧头昏脑胀的她,用力撑起沉重的身子,向着发出笑声的地方看过去,不由得惊恐万分! 就见门口,黑暗的阴影中,飘荡着一件空荡荡的黑斗篷,斗篷之上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青面獠牙,面目狰狞,张大的嘴中两颗尖利的獠牙,在黑暗里散发着冷冷的光芒。 “咦桀桀桀,你的胆子很大!” “哼~我害怕有用吗?” 弯弯此刻已经明白,她一定是遇到杀害白雪的凶手了。她是不信这世上由什么鬼怪之说的,就算有也是有人装神弄鬼! 既然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小心与他周旋,一定可以找到机会逃走! “确实没用。” 黑斗篷“飘”了进来,面具上的眼睛露出凶残的神色,阴冷的说道。 弯弯一边和他说这话,一边暗暗的在背后摸索,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武器防身的东西。 伸手将黑斗篷解了下来,往地上一铺,弯弯这才看清,原来斗篷下的人身高竟然和自己差不多,穿着一身的黑衣服,而他的肩膀上架了一个特殊的架子,将斗篷高高的撑起,顶上,顶了个面目狰狞的青面鬼面具。 面具到他的肩膀处都是空的,难怪看起来就像斗篷在飞一样。 “你就是装神弄鬼杀了白雪的凶手吧?” 弯弯在身后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可以做武器的东西,心里暗暗着急,脸上却丝毫不露出半点破绽,依旧保持着冷静与凶手周旋着。 “咦桀桀桀,你很聪明嘛!” 将肩膀上的架子脱了,放在一边,黑暗里,这个小个子的男人发出一阵阵阴森的笑声,让弯弯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弯弯问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咦桀桀桀,因为她该死!”小个子男人忽然语气一转,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弯弯心里忽生出疑惑,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白雪这个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蛮横跋扈,她以为她有钱有权势就了不起了是吗?嘿嘿,你没看到,她被我剥光了衣服,在我身下求饶的那个样子,啊哈哈哈,简直就是个贱货,贱的不能再贱的贱货!” 小个子男人在黑暗里越说越激动,边说边往弯弯的面前走来。 背着光,弯弯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到他藏在阴影中的脸上,一双赤红的眼睛透露着扭曲的凶光。 弯弯不禁咽了咽口水,身子往后退了退:怪怪,这人的心里绝对有问题啊! “那我呢?我,我和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把我抓来做什么?” “呵呵呵,无冤无仇?哈哈哈,抓来做什么?” 小个子男人闻言,一边狞笑着,一边开始解起自己的衣服:“你说要干什么?” 话音一落,不等弯弯做出反应,便恶狠狠的向她扑了过来,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衣服:“你也是个贱货,叫你再趾高气扬,老子一定要让你嗷嗷求饶,就像白雪那个贱货一样!” 这个下作恶心的男人! 弯弯一边和他奋力搏斗着,一边飞快的思索着眼下该这么办。 忽然,门口不远处,一声敲更的铜锣响了一下,小个子男人紧张的停下了撕扯弯弯衣衫的手,猛地回头往门口望去。 就在这一刹那,弯弯挣脱了被他压住的身体,太起一脚,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胯下。小个子男人一声闷哼,弯起了腰捂着下身,咬牙切齿的喘着气:“你,你个贱人,我一定要,要让你比白雪死的更痛苦!” 弯弯一得了自由,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对他的胯下飞快的有事一脚,却被早有防备的他快速闪过。 气急败坏的小个子男人又一次将她扑倒,这一次弯弯比上一次有准备的多。 顺着他朝自己扑过来的力道,抬起一脚将他顶翻在侧。那男人也是反应迅速,一抬手,又一把揪住了弯弯正要起身逃走的身体,将她一把拽的站立不稳,仰天一交,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后脑勺叫在地上,一阵晕眩无力。 小个子男人费力的爬了起来,看着软在地上的弯弯,喘着气狞笑着:“呼~呼~你以为你跑的出我的的手掌心,呼~呼~”一把抓住了她的发髻,用力的往破屋子的更深处拖。 弯弯身体摩擦地面的刺痛中回过神来,顾不得自己穿的是裙子,用力抬脚将自己倒立了起来,双腿夹住了男人的脖子,双手一用力,将他倒掀在地。 那男人虽然被她掀翻,却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发髻不放,弯弯不得已,只得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小个子男人没想到她这般凶悍,一时不防,挨了她不少拳脚,不由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顺手摸到一块断砖,伸手便要向她的头上砸!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巡夜的锣声在门外响起。将男人吓了一跳。 举着砖头却来不及敲下,门外巡夜人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弯弯趁他紧张的回过头看向门口的时候,一边用尽全力又向他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踢了一脚,一边大喊:“救命!” 小个子男人不幸二次重创,松开了弯弯,捂着下身在地上打了个滚,像一只虾米一样蜷起了身子:“你,你这贱人,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听着声音何止是咬牙切齿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恨不得咬下弯弯两块肉来的感觉。 趁他松开了自己,弯弯连忙站起来往外跑,不料这厮也个狠人,这般的疼痛之下,尽然还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弯弯的一只脚踝,死死不放手。 这是巡夜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件废弃的屋子里又动静,提着灯笼,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往里望:“什么人!” 随着光照进来,弯弯灵机一动,马上回头去看男人的面容。那男人也是反应快,当即放开了弯弯的脚,一手用衣袖遮着脸,挣扎着爬起来,胡乱的拍出一砖头,刚好砸中弯弯的肩头。 哎呦一声,弯弯捂着肩头摔倒在地上,男人顾不得下身的剧痛,挥舞着砖头冲向门口。 巡夜人刚把脑袋探进这间废弃的屋子里,边听到女人的一声哎呀声,又看见一个黑影张牙舞爪的向自己冲了过来,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影从自己的面前掠过,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接下来便是巡夜人留了衣衫给弯弯遮羞,然后又去报了案,将捕快们引到了这里。 听弯弯讲述完,楚青若心有余悸:看样子,这凶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他没得手,说不定会一直在暗处寻找机会。 “弯弯,那凶手没得手,只怕还会卷土重来,你如今已经非常危险,不如你搬来将军府住一段时间,等凶手抓住以后,你再搬回家住如何?”楚青若深深的担忧。 不料,这小妮子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若姐姐,今日我发现,这人的声音好生熟悉,我怀疑一个人!我想把他钓出来!” “哦?是谁?你打算怎么做?”楚青若惊讶,难道这凶手竟是她们熟识之人? 弯弯似已有计划一般,覆上了楚青若的耳朵,一阵耳语。 就在她们耳语的时候,大理寺的一名捕快跑向一边的大理石少卿和傅凌云报告道:“大人,将军,我们搜过了整个房子,出了门口附近的面具,和斗篷架子,还发现了这个。” 说着地上了一个牌子不像牌子,图章不像图章,四方长条,拇指般粗细,表面还有些凹凸不平花纹的细长铁条。 大理寺李少卿从他手里结果铁条,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又将铁条递给了 傅凌云:“文远,你看看这是何物?” 傅凌云接过铁条细看,却也是不知究竟是何物:“不识。” 李少卿无奈,只得吩咐收手下,先当做证物,收起来,等抓到凶手以后再做辨认。 这时,楚青若已经和弯弯耳语完毕,扶着她慢慢的走了过来。 李少卿连忙上前向她们行礼:“傅夫人,范姑娘。” 楚青若和弯弯还礼:“李大人。” “姑娘受惊了,身体可无恙?” 弯弯:“无恙,多谢大人关心。” 李少卿松了口气:“那就有劳范姑娘和我们一同回大理寺,做一下案录。” “这是自然。”弯弯点头。 “下官有一事向先问一下姑娘,不知可否?”说着,拿过铁条问她:“姑娘,此物可是你的?” 弯弯摇头:“不是。” 李少卿失望,挥退了手下。 “不过,我与那凶犯撕打的时候,好像有听到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听这些就像是个铁器。” “哦?姑娘可确定此物是从凶犯身上掉落下来的?”李少卿精神一振。 弯弯笑道:“若是在这一块地方捡到的,那应该就是凶手掉落的无疑了,刚才我正是和他在此处打斗。我能肯定他身上一定有样东西掉下来,至于是什么,我却没看清楚。” 李少卿点头:“那就好,等抓到凶犯,我便好叫他辨认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钓出大鱼 就在弯弯遇袭的同时,墨国的使馆内,白松元正在拍着桌子,跳着脚的大发雷霆。 “找!都给我到处找!” “大人,我们已经将整个驿站都翻过来了,都没有找到啊!会不会……”白松元的一名手下欲言又止。 “会不会什么?” 白松元狠狠地锤了桌子一拳,挫败的跌坐在椅子上。 养女白雪遇害,这大炎国朝廷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放的好好的东西,竟然会不翼而飞,白松元觉得自己最近简直喝凉水都塞牙缝,倒霉头顶。所有的事情都扎堆的载到自己头上,让他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那手下见他脸色不道:“会不会,在小姐身上。” 白雪是白松元的养女。原本他打算再过一年便将她送进大炎国皇宫。如今的大炎皇帝,后宫凋零,只有一个皇后伺候左右,若是白雪进了宫必定得宠。如果她在后宫能站稳脚跟,那便能更好的为墨国刺探情报。 也怪他从小将她视作亲生,娇生惯养,也纵出了她一声刁蛮跋扈的性子。驿站中什么稀奇古怪的,又或者是珍贵的东西,只要她要,白松元基本上都会给她。就算他不给,她也会自己偷偷的拿了去玩耍。 这一点,白松元也是无力管教,只能随她去。 可这次不一样,那可是事关重大的东西。这东西若是丢了,只怕连他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听手下这么说,白松元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沉下脸,招过了一名手下:“小姐的尸首现在停放在何处?” 手下想了想:“凶犯还没有落网,小姐的尸首应该还在大理寺的敛房中。” “你去找一个轻功好些的,想办法潜入大理寺找找看!务必要把东西给我找回来!”白松元阴沉着脸,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说道。 “是……” * 弯弯在家休息了两日,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学堂。闫倩倩见她劫后余生回来,险些拉住她大哭一场。到了中午休沐的时间,三人一起在说着话。 三人正聊的开心,康子匆匆过来:“少夫人,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闫倩倩不解:“若姐姐,你准备了什么?” 弯弯和楚青若对视一眼,一同笑了起来,神秘的说道:“准备钓鱼!” 到了晚间,楚青若和弯弯在学院门口,和闫倩倩到了别,两人手挽着手一起去逛街。 “若姐姐,你可不知道,这次可把我吓坏了,今天我可要给自己买上几件漂亮衣服压压惊。”弯弯拍着心口,表示现在还有些后怕。 楚青若失笑,拍拍她的手:“可不是,连我也快被吓死了,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饭压惊!” 弯弯:“嘿嘿,那是那是,让你担惊受怕了,买完衣裳,我请你去醉仙楼好好吃一顿。” 两人边亲亲热热的说着笑,边一同走进一家新开的成衣铺子。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谈笑风生的,大包小包的走了出来。将东西交给了身后的康子以后,两人又钻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终于逛累了的两人,来到了醉仙楼,叫上了几个好菜,大快朵颐起来。 “客官,这是你们点的糖醋开**鱼,你们的菜起了。”小儿将菜放在了她们面前的桌上,低着头退了出去。 退出了她们的包间后,这小二看过走廊无人经过,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根小竹管,对着门缝,轻轻的往包间里吹气,随后他站直了身体,将竹管收了起来,站在门口竖着耳朵静静的听着。 不一会儿,包间里传来了杯碗打碎的声音,他得意的低声哼了一声,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斜着眼看了看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两个女人,又轻轻的踢踢坐在地上,侧着脸趴在凳子上的康子,确定他们都中了他的**无误以后,这才放心的从背后取出了一根绳子。 “本来想先对付你,然后再去找姓楚的这个贱人,没想到你们自己一起送上门来了,也好,也省的我费工夫。”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手准备将趴在凳子上的康子捆上。 谁知他刚将绳子搭上康子的肩膀,就见他的肩膀一抖一抖,吃吃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连绳子都自己准备好了,也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小二大吃一惊,扔了绳子,拔腿就要跑,刚跑了两步,便被原本趴在桌上的“楚青若”一伸腿,给绊了一交,摔了个狗吃屎,连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你,你们……”不是中了他的**都昏迷不醒了吗? “楚青若”伸了个懒腰,悠悠的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他咧嘴一笑:“你这混蛋在不进来动手,老娘的腰都要趴酸了!” 一旁的“弯弯”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军,刚才你睡着了吧?” “楚青若”脸一红:“胡说!我就眯一会儿,没睡着!” “你都打呼噜了。” 地上那小二捂着嘴,抬头看去,那两个说话的女子,虽然穿着和楚青若弯弯一般无二,但却不是她们:“你,你们素谁……”他吃惊的问道。 莫非自己跟错人了? “楚青若”身后的“弯弯”走了过来,也是个眉清目秀,大眼圆脸,透着几分英气的姑娘:“哼!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我们赤凤军首领,威武将军,韩灵儿。我是他的副将孙萍!” 康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站了起来,从容的打开包间的门,向着外面喊了一声:“爷,少夫人,范姑娘,抓住了他了!” 一阵脚步声,真正的楚青若和弯弯出现在包间门口,看着地上的小二,笑吟吟的说道:“小兰,别来无恙啊!” 地上的小二闻言,顿时面容扭曲了起来:“你们这两个贱人,是怎么猜到是我的!”伸手将店小二的帽子一扯,在脸上摸了几把,赫然露出那个平时老实巴交,让人毫无存在感的脸来。 正是学堂上,最懦弱,最无用的小兰! 韩灵儿和孙萍见到了她的真面目不禁一愣:“女的?” 小兰愤怒的向着她们吼道:“老子可是地地道道的爷们!” “那你又为何在学堂里做了女子模样?”韩灵儿可不怕他大喊大叫,依旧饶有兴趣的问他。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无知的妇人?你们这些女人都是贱货,都该死!” 傅凌云站在楚青若身后,见他这般模样,便不再浪费时间,挥了挥手,招来两名亲兵:“押送大理寺,交于李少卿慢慢审问。” 这个最近让满京城的姑娘都提心吊胆的凶手,终于落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李少卿接手了人犯之后,便连夜审讯,终于问出了这厮杀人的原因。 小兰的原名叫做年洛尧,本是大炎一个偏远小镇上,一户富家子弟。他是家中的老幺,舍得父母宠爱,上面有六七个姐姐。 本应有一个和谐美满的人生的他,在刚及冠那一年,遇见了一个去他家乡探亲的少女。两人一见钟情,海誓山盟,私定了终生。 怎奈造化弄人,不久,那少女便探亲完毕,随父母一同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城市。 情根深种的他,忍受不了这样的生离死别,在姐姐们的暗中资助下,一路乔装成女仕,相伴左右,一同随那女子回到了她的家中。 那时,天真的他以为两人终可厮守终生,不料,那女子竟是高门大户的官家小姐,且能无名无份的与他厮守终生。 自知求娶无望的他,从此便决定以女装,扮做那小姐的贴身丫鬟,不求能与她成夫妻,只求能日日见到她,便心满意足。 很快,那官家小姐的家里,为那小姐说了一门亲事。 转眼,她嫁了。而他则成了她的“陪嫁丫头”。 那官小姐起初也是哭哭啼啼的不肯嫁,过了门之后,见那新郎官英俊潇洒,性情温和,两人琴瑟和鸣,日久生情,竟渐渐的将她与他的感情放下了。 心有不甘的年洛尧私下几次企图挽回那官小姐的感情无果,更是日益被她讨厌上了,认为他是妨碍他们夫妻感情最大的障碍,他的存在更成了不能让自己夫君知晓的不堪过往。 终于,那官小姐开始计划着将他打发走。 心灰意冷的他终于在临出府的前一晚,喝了个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独自在无人的厢房痛哭。 他的哭声引起了姑爷,官小姐夫君的注意,早就对他心怀不轨的姑爷竟趁他酒醉,将他给糟蹋了。 得知他竟是个男儿身之后,那姑爷不仅没有嫌弃,竟还将他留了下来。 出于报复的心理,年洛尧日日与官小姐的夫君寻欢作乐,渐渐的得了姑爷的宠爱。终于惹起了倍受冷落的官小姐的杀心。 那官小姐觉得自己的丈夫好男风,是受了他的引诱,只要出掉了他,他丈夫的心便会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于是,便开始用了各种手段,要置他于死地。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秘铁条 九死一生的年洛尧逃出了官小姐的家乡,再回到家中时,父母因为他的不告别,忧思成疾,已经双双病故了。 而他那些,父母在世时对他百般宠爱的姐姐们,竟翻脸无情,不仅霸占了家中的产业,还将他扫地出门。 走投无路的他跪着求姐姐,分他一些田地,给他一间小屋子,够他活下去就好,其他的姐姐们拿走便拿走吧。 谁知,他的那几位姐姐们听完的他的话,不仅叫人将他打了出来,更是在站台阶上趾高气扬的朝他说道:“我啐~你从小到大,仗着父母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几时有将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放在眼里?如今父母被你活活气死,你怎么还有脸来分财产?” 一旁,往日最是疼爱他的二姐姐也是一脸鄙视的神情:“小弟啊,爹娘在世的时候,可没少给你私房钱啊?你怎么还这么贪心呢?” 孤立无援的年洛尧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二姐,父母在世的时候,是给了我不少银钱零花,但真的没有给过我房产和田地,如今你们都拿了去,你叫小弟我怎么生存啊?” 平时心直口快的四姐姐此刻却是尖酸刻薄:“哎呦,小弟,你不是将那官小姐的姑爷伺候的很快活吗?我们都听说了,人家当家主母都差一点让你做了去,你这好本事,如何不能存活?姐姐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罢几人一同掩口大笑起来。 笑过了之后,他的大姐姐走了出来,一手用手帕掩着口鼻,一手扔了个银锭在他面前的地上:“我们也都已经嫁了人,你若对我们还有一点情谊,就走吧,以后再不要回来了,别让我们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姐姐们就感谢你了!” 说完,几人便走进府,命人关上了门,任他在外面如何的喊叫,再不理会。 于是,他只得背井离乡,决定带着这一锭银子想赶赴皇都城赶考,希望能取得个功名,改变自己眼下的命运。 一路上由于他的身材矮小,生的面目姣好,又是单身一人在路上,常常被人强拉了去路边的树林,荒草堆胡来一通。一开始他还拼命的反抗,到了后来身上的盘缠用尽,那些拉着他胡来的男人事后,要么给他点银钱,要么给他点吃食,竟让他渐渐麻木,习惯了起来。 就这样,也总算一路来到了皇都城。 刚好适逢新皇登基,开榜女科,第一届的女科免除所有费用不算,若是家中有困难的,学院还可包吃住。 对走投无路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所以他便大着胆子以女人的身份进了南山学院。 “那你既然已经找到活路了,,又为何要如此残忍的杀害白雪,自毁前程呢?” 李少卿不解。 “因为她该死!”年洛尧一听到白雪这个名字,便咬牙切齿,面目扭曲。 李少卿惊讶:“她不过是抢了你的座位,罪不至死,你如何这般的怨恨她?” “哼!你们只知道她抢了我的座位。又可知她后来对我做了些什么?”年洛尧眯起了眼睛。 那日白雪虽然抢得了年洛尧的位子,却也因此使得英俊的李明镜对她敬谢不敏,这一点让对李明镜一见钟情的白雪非常的不痛快。 中午休沐的时候,心中不快的的她,见到年洛尧独自一人取了茅厕,便暗中带着她的一众家丁,偷偷的跟了上去,将他堵在了茅厕的门口。 见到了从男学子茅厕中出来的年洛尧,白雪吃惊不已,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是男扮女装。于是便恶劣的扬言,要去揭发他,叫山长赶他出学院,还要上奏万岁,治他个欺君之罪。 李少卿听到这里,心里暗想:那白雪可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这般的恶劣。没有科考之前,即便这年洛尧当真是男扮女装欺骗了学院,却也不至于到欺君之罪这么严重。她分明是见着年洛尧做贼心虚,恐吓吓唬他。 “她要挟你了?” 年洛尧苦笑:“若是她要挟我什么,倒也无妨,大不了给她做牛做马,受些打骂欺凌罢了。” 被发现秘密的年洛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白雪,求她不要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别让学院开除自己,一向蛮横跋扈的白雪却是一脸无动于衷。 身边的家丁起哄,叫白雪让他脱了裤子给大家验一验,她到底是男是女。 白雪也好奇,便命他当众脱了了裤子给她的家丁验看,取笑。 有几个家当见他面目生得眉清目秀,又皮肤白皙光滑与女人一般无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心思。不怀好意的向白雪提议,不如将他赏给他们哥儿几个玩耍玩耍。 惊恐的年洛尧甚至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上,便跪在地上求她放过自己。谁知那白雪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挥手,让她的家丁将他拖进了茅厕。 等最后一个家丁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魂落魄的年洛尧走出了茅厕的时候,白雪用手捂着口鼻,嫌弃的撇了他一眼,扔下了一句话给他,便趾高气扬的带着她的家丁们离去了。 正是这句话,压垮了年洛尧最后的理智,也正是这句话,要了白雪的性命。 她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伺候人的本事,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干嘛还要男扮女装来学院装可怜,博同情。你干嘛不去小倌馆,保管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那一刻,白雪飞扬跋扈的脸,在年洛尧的脑海中,不断的和曾经恩爱无比,后又翻脸无情,追杀他的官家小姐、瓜分了家产将他扫地出门,还刻薄讥讽他的姐姐们的嘴脸,重叠在了一起。 终于,她低下头,被刘海的阴影遮住的眼睛中冒出了凶光…… 后来的事情,就像白雪的家丁说的那样。 陪着弯弯做完案录之后的楚青若,陪着弯弯一同走了进来,本想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李少卿审问年洛尧。听到他讲述完如何残忍的杀害了白雪之后,楚青若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就算那白雪该死,那弯弯呢?白雪抢你座位的时候,她还为你据理力争!你为何恩将仇报,连她都要杀?” 年洛尧冷笑:“她好心?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和白雪结上仇,又怎么会被她羞辱。一个位子而已,让给她便是了。” 弯弯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说,我帮你,还帮错了?” “哼!你帮我?你不过是想显示你有多好心,比我强,比我能干罢了?一旦侵犯了你们的利益,你不是一样调转了枪头针对我?又何曾因为我容忍退让,而对我心软半分?” 年洛尧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些人,都是假仁假义的。 楚青若无语:“那,照你的意思是,比诗大会上,弯弯就应该体谅你弱,你可怜,便不揭穿你,由得你冤枉了我,冒认了魁首的名号,才算得上是真心实意的帮你?” “你们一个两个拥有的都已经比我多得多,这样的比赛,魁首之名你们让我一次又何妨?你们比我有本事,下一回再赢回来便是!”年洛尧觉得自己是弱者,作为强者的她们,吃点亏让着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楚青若大怒:“你弱你就有理了吗?这普天之下,每一个人若都像你这般,觉得自己弱便要别人割了自己利益去成全你,凭什么? 难道别人的利益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谁不是付出了一番辛苦的努力才得到现在手里拥有的一切?哪个人是轻轻松松便获得成功的?你又凭什么要别人非要同情你?让着你?” 他弱,就必须要让着他,不让他便是没有同情心,不近人情。 这便是道德绑架。 年洛尧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楚青若挽起弯弯:“弯弯,我们走!这样的人不可理喻,让他守他该受到惩罚吧!我们不必再理会他!” 送走了楚青若她们,李少卿接过一旁师爷递来的案录,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后,放在年洛尧的面前叫他确认一遍,然后签字画押。 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朝一旁的捕快招了招手:“去,将东西取来,与他辨认。” 那捕快应声而去,飞快的取来了那根铁条,交给李少卿。 “年洛尧,你可认识此物?” “认识。但此物却不是我的。”年洛尧看了一眼李少卿手里的铁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从何处得来?可知此物什么来历?”收起了铁条,李少卿问他。 年洛尧:“这东西是我杀了白雪之后,在她身边捡到的。见此物甚是奇特,一时好奇便收在了身边。不想,那日与范婉撕打,掉在了那处。” “哦?”从白雪身上掉落下来的? 挥挥手,李少卿命人将画了押的年洛尧上好了枷锁,带去了牢房。既然此物与这案子无关,便暂时由他收着先。 信步走了到了敛房,李少卿唤来了值夜的仵作阿牛:“阿牛,白雪一案,凶犯已经落网。明日你便可以通知白大人来领了尸首,回去好生安葬了。” 仵作阿牛抱拳称是。 回到自己的卧房,李少卿刚刚脱了官服,正要躺下休息,便听到府内锣声大作:“有刺客!快来人,抓刺客!”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另有蹊跷 李少卿刚要睡下,便听到府内巡夜人大喊有刺客,连忙披着衣服,打开门。 一名小捕快匆匆跑来禀报:“大人,敛房处发现有两个刺客闯入,仵作阿牛中剑受伤。” “刺客闯入敛房做甚?”李少卿疑惑不解,脚下却一刻不停,边穿衣服边往敛房处疾步走去。 匆匆来到敛房,李少卿就见到阿牛当胸被扎了一剑,正躺在血泊中,被府中的大夫救治着。 见到他走进来,阿牛强打起精神:“大……大人……刺客……来……来盗尸。” “可知他们盗何人的尸体?”急忙上前,一边关切的查看过他的伤势,一边着急的问道。 “白,白雪……” 李少卿越加疑惑,连忙嘱咐了阿牛一句好好养伤,便匆匆进了宫。 “万岁!今夜有人夜闯大理寺敛房。” 尽管已经夜深了,明宗却还在勤奋的披着奏折,一听大理石少卿求见,立刻就将他宣进了御书房。 “夜探敛房?” 第一次听说有人竟然连停放尸首的敛房都要夜探! “是的,万岁。听受伤的仵作说,两名刺客似乎意在盗尸!” “!!!” 去大理寺的敛房盗尸?更是闻所未闻。 “可知他们要盗取的是何人的尸首?” 李少卿弯腰:“正是日前殒命的墨国大使之女,白雪的尸首。” 明宗敏锐的察觉到,这事情,无论如何看,都不会是寻常之事,沉思了一会儿,扬声:“来人,宣傅凌云进宫!” 墨国大使的驿站中,白松元阴沉着脸的朝地上跪着的两名黑衣人看了一眼。拿起了桌上的的杯子,狠狠地砸向了其中一个的脑袋:“废物!叫你们去夜探个停满死人的敛房,你们都做不好!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你们怎么还有脸活着回来?”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被砸了脑袋的那位也只能任由头上的血留着,连擦也不敢抬手擦。 一旁的管家悄悄套着他的耳朵:“大人,看样子这两个人留不得了。不然大炎朝廷早晚查到我们头上,那九世子那里……” 白松元闻言颓然瘫倒在椅子上,那两名黑衣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请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吧!” 白松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你们自己了断吧!” 地上的黑衣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佩刀背靠背,被砸破头的那人面对着白松元,用刀指着他:“大人,我们从墨国千里迢迢跟着你来大炎,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竟然这样对我们?” 白松元心有歉疚,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听一声尖利的声音坏破了深夜的宁静,一道白影带着蓝光从门外飞了进来。 噗噗两声,持剑而立的两名黑衣人被割断了喉咙,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两人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倒地不起。 突突突。 白影割断了他们的喉咙之后,又回旋到了门口,稳稳的落在了门口一道身穿白衣的人影手中。 抖了抖铁骨扇上的血迹,一身白衣飘飘的百里晟潇洒的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凶相的甲方:“白大人,可安好啊?” 被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白松元,连忙站了起来,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下官白松元,参见世子殿下!” 百里晟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椅子上微笑:“白大人请起。” 白松元冷汗淋漓:“下官不敢。” “哦?这是为何?” “下官……下官……将**库房的信物丢失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白松元咬咬牙,将实情吐露了出来。 百里晟脸色一变,唰一下收起了铁骨扇,噌的站了起来:“什么!” 一旁的管家暗暗跺脚,地上这两个已经被世子殿下不明就里的杀了,怎么大人竟然还自己招了出来呢!这下完了,这九世子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只怕这次大人凶多吉少了。 百里晟身后的甲方闻言,立时往前一步,伸手就要抽出腰里的佩刀,却被百里晟伸手拦下。 如今的他以如丧家之犬,手下已经没有什么能用之人,难得这白松元还能为自己所用,杀了他,谁替他在大炎鞍前马后? 用扇子敲了敲掌心,百里晟转过身背对着地上的白松元,掩饰自己眼中浓重的杀意,刻意放缓了声调:“眼下当务之急,现将那信物找回来,白大人,可有信物的下落?” “大理寺!” 白松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现在还有用,世子殿下没有为难自己。 “唔?大理寺?大理寺何人之手?” “这个,下官还未来得及查出……” 百里晟听到他这句话,周身的冷森之气又升了起来,白松元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马上命人去查!” 暗地里忍了又忍的百里晟,一挥扇子厉声命令道。 白松元身子一抖,马上踢了衣摆站了起来:“是,下官这就去。” 望着他和他的管家仓皇离去的身影,甲方忍不住上前:“殿下,这狗东西这般的玩忽职守,要不小的还是去宰了他吧!” 百里晟没有理他,只静静的走到椅子边,慢慢坐下:“谋事在人,可成事……却在天了……” 他轻声的说道。像是在说给甲方听,又好似说个自己听…… 傅凌云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了。再过不久,明宗又要去上早朝了。 站在门御书房门口,望着一夜未睡显得有些憔悴的明宗,傅凌云连忙快步上前行礼。 行过礼之后,明宗让李少卿将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傅凌云沉声问:“叔乔,可知他们的意图?” “现在还不知道,那白雪的尸首仵作已经验过,并无甚可疑之处。”李少卿断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甘冒大险,潜入大理寺偷东西的,而且偷的还是尸体。 “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这尸体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奇特之处,竟然这般大费周章。” 明宗也费解。 可他的话,却一语惊醒梦中人,傅凌云和李少卿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找东西!” 明宗不解。 李少卿忙从袖子里掏出一物,交给了身边的徐公公,徐公公连忙给明宗递上。“万岁,臣在想,莫非这两个刺客不是想盗白雪的尸体,而是在她的尸体上寻找此物。” 明宗接了过来看,一根四方长铁条,黑漆漆的,上面还有许多的奇怪纹路:“这是何物?” 傅凌云接过李少卿的话,回答道:“万岁,臣已经寻访过民间的工匠,此物叫做乾坤阴阳锁。” “何为乾坤阴阳锁?” 这下连李少卿都好奇了起来。 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张图纸,摊在明宗的龙案上,傅凌云指着图纸对凑上前来观看的明宗和李少卿解释道: “此为前朝一位名匠留下的一把工艺复杂的锁。外面这个圆形的球状物体,叫做乾阳锁,而叔乔你手中这根长方铁条,便是开启这把锁的钥匙,叫做坤阴匙。 只有将这钥匙插入这圆球中,使它成为一个完整的圆球形时,方能转动这把钥匙,打开这把锁。” 明宗和李少卿恍然大悟,果真是名家手笔,这般的精密,当真是举世无双。 只是,这样的一把锁,钥匙又怎么会在白雪一个小姑娘手里?而且,这把锁究竟拿来锁什么东西的,这般的紧要? 一旁的徐公公看了看天色,悄悄的走到明宗身边,小声的说道:“万岁,早朝的时间到了。” 明宗朝后一靠,靠在龙椅上,疲惫的捏了捏鼻梁:“起驾吧~” 傅凌云和李少卿各自收好了图纸和铁条,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起直接去了朝堂。 少将军府中,康子接过傅凌云的任务,护送着傅家一众学子们上了马车。 徐勇的儿子,徐灿坐在楚青若的对面,扬起脸,一脸担忧的问她:“夫人,我爹爹是不是又要去打仗了?” 楚青若失笑:“怎么?阿灿舍不得爹爹?” 徐灿低头不语:“没,没有。” 傅铁衣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没事儿,这次我爹上朝可不是为了打仗,你爹和我爹现在正在抓坏蛋。” 徐灿显然不太相信自己这位发小兼兄弟的话,转头看向楚青若:“是这样吗?夫人?” 楚青若笑着点头:“是,他们在抓坏蛋。” “什么样的坏蛋?” “一个在皇都城里,到处埋下了许多害人东西的坏蛋……” 楚青若抱紧了怀里的百草,担忧的看了看窗外,天空开始积聚沉沉的乌云。 就要变天了,此刻的皇都城只怕是,早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城南某处的民宅里,几个鬼祟的男人正在房中翻地刨坑。 “快,动作再快点!” 其中一人站在一个硕大的坑洞上,不停的催促着坑中正在卖力挖掘之人。 坑洞中的那几人一边埋头苦干,一边抱怨着:“这家的主家也真是奇怪,什么样的金银财宝竟要在家里挖这么大的坑藏牢。” 坑边之人怒道:“关你什么事,主家给了银子,你只管干活就是!” “是是是,他也就是抱怨几句,没别的意思。工头息怒,工头息怒。” 坑洞中一名较为年长的老汉,连忙为那位挨了训斥的年轻人打圆场。 那年轻的却是不服,小声喃喃:“切~才给那点银子,还要吆三喝四的。” 老汉赶紧敲了他一拐子,低声说:“别啰嗦,快干活!” 第二百六十章 投石问路 下了朝之后,傅凌云与李少卿走在一路,两人皆愁眉苦脸。跟着下朝的人群慢慢往宫外外走去,李少卿终于忍不住问道: “文远,你说这坤阴匙究竟是哪儿来的?” 傅凌云也是愁绪满腹,却也和李少卿一样,又找不到答案:“嗯,这还是其次,主要是这钥匙如何在白雪身上?”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白松元! 白雪一个小姑娘肯定是不会有什么贵重之物需要用这么复杂的锁去保管的,更不可能是什么人交给她保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白松元藏了什么贵重之物,而钥匙是白雪自己拿了出来,却没想到她自己被人杀害,钥匙被凶犯年洛尧拿走,又遗落在年洛尧行凶未遂的案发现场。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贵重之物,竟需要用这样复杂的锁保管着? 回到大理寺中,李少卿给傅凌云看过了茶,坐下掏出那根铁条拿在手中把玩思索。 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不如今日我带人,亲自送白雪尸首去大使驿站,顺便暗中探访一下驿站?” 傅凌云点头:“眼下只能先这么办了。” 于是,过了午后,李少卿便命人抬了白雪的尸首,带着一众捕快一同取了白松元的大使驿站。 “白大人,请你节哀顺变。” 李少卿挥手,命人将白雪的尸首小心翼翼的放在驿站的一间空客房内。 白松元的悲伤倒是情真意切的,毕竟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那么多年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劳烦大人亲自护送小女尸首回来,大人辛苦了,不如请入内喝杯茶再走吧!” 白松元说的这是客套话。 一般人听见这样的话,若不是有很深的交情,基本上都会婉言拒绝,找个工作忙不方便之类的借口回绝。 可今日李少卿本就是带着目的性而来,自然不会和他客气,顺着他的话,他就接了上去:“那好啊,我就叨扰大人了。” 白松元一愣,骑虎难下,只得将他请进花厅,看上上好的茶水,自己也坐下作陪。 李少卿一屁股坐下以后,便开始跟他东拉西扯:“白大人的花厅布置的甚是雅致啊……”一边四面环看,一边朝着门口的捕快使了个眼色。 见门口的捕快暗暗隐去身影而去,他便又将眼神回到白松元的脸上。 白松元一时吃不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如何答他才算稳妥,只得陪着笑,想想自己女儿身死,这时候笑又不合适,一时间这张脸是哭笑不得,甚是奇妙。 李少卿喝了口茶:“本官今日来,其实主要还是觉得,有必要个白大人说一下令爱遇害与那杀人凶手之事。” 这句话一出,才解了白松元的尴尬和疑心,擦了擦眼角,白松元咬牙切齿:“凶手究竟是何人?为何这般残忍将小女杀害?” 李少卿一边缓缓的开口,一边想着如何将这事情说的更曲折些,好拖延更多的时间。“白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过了几盏茶的时间,就在李少卿自己都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他的眼角忽然看到人影一晃。派出去的捕快回来了。 她连忙放下茶盏:“事情就是这样的,如今凶犯已经落网,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还白小姐一个公道。”不等听得云里雾里的白松元反应过来,便起身一拱手:“大理寺公务堆积如山,本官实在不宜久留,白大人留步,本官告辞。” 白松元听他说了一堆废话,早就不耐烦,见他要走,自然也没有再做挽留。 出了大使驿站,李少卿连忙叫过那几个捕快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几个捕快皆摇头,他不禁有些失望。“走,回去吧。 ” 无功而返,白费了心思,李少卿不禁有些沮丧。 他走以后,白松元正在琢磨为什么今日竟是李仲淮亲自送白雪的尸首回来。 “大人!”管家匆匆跑来:“大人,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可有探到什么?” “探是探到了……”管家欲言又止,“那东西就在大理寺少卿李仲淮身上,随身携带!” 白松元大怒:“你怎么不早说!”连忙一掀衣摆,追出门去。 李少卿正坐在回大理寺的轿子中犯愁,忽听轿子外有人急呼:“李大人留步,李大人请留步!” “停轿!” 掀开轿帘,探出头向后一看,却见白松元招着手,气喘吁吁的跑来:“呼呼~李大人,请留步。呼呼~” “哦,白大人?还有何事?”李少卿问道。 “呼呼~李大人,在下忽然想起一事忘记问大人了。”白松元喘着气说道。 李少卿眯起了眼睛:“大人但说无妨。” “李大人,可有在小女的凶案现场捡到一枚印章?” “印章?这个,本官都不曾听说。怎样的印章?大人不妨说具体点,本官命人再去证物房查找一番。” 换上了一脸亲切,李少卿笑的像狐狸一样。 白松元望着他的笑脸,心中忽有不安,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就是一枚平时把玩的印章,也不值几个钱,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不敢有劳大人劳师动众。” “那……” “那,李大人,请恕在下家中白事缠身,就不远送了。”白松元连忙拱手,打断了李少卿的追问。 李少卿倒也不恼:“那好,本官也不打扰了,告辞。起轿!” 白松元见他走远,也转身回到驿站。招来管家,吩咐道:“去,派几个人,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将东西从李仲淮那里抢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是……” “大人,现在要回大理寺吗?”轿夫问李少卿。 “不,去少将军府,快!”轿子中传来李少卿兴奋的声音。 进了少将军府,来不及等下人通报,李少卿便一路高呼着傅凌云的名字,一路疾走到了玉笙苑的书房门口:“文远,文远!” 正在书房内与楚青若两人正在作画的傅凌云,见他这般的兴奋,连忙放下了画笔,双双走了过来:“叔乔,可是有眉目了?” 李少卿向楚青若行过礼后,激动的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傅凌云和楚青若也大喜,看来那东西必是白松元的无疑。 可是他为什么要谎称只是一枚不值钱的印章呢? 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从少将军府出来,李少卿坐在自己的轿子上哼着小曲,轿夫见状笑着打趣:“大人,可是在将军府听着什么好事,这般的高兴?” “嗯,白雪一案凶犯落网,万岁让本官将凶犯交给顾少将军处理,本官这下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轿夫笑道:“那是,那是,大人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合眼,这下总算可以是上个囫囵觉了。” 轿子中传来李少卿的哈欠声:“啊~~那是,快,赶紧回府,本官累了。” “是,大人。”轿夫乐呵呵朝身后的轿子看了一眼,加紧了脚步。 回到大理寺中,天还没黑,李少卿连衣服都来不及脱,穿着官服就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到了半夜,几条黑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李少卿卧房的屋顶上。其中一人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屋顶上的一片瓦,低头往房中看去。 就见李少卿四仰八叉的套在自己的床上,早已熟睡多时,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左右,比了个手势。 左右两人点头,拉起面罩,蹑手蹑脚的走到屋檐边,一提气,跳了下去。 轻轻打开李少卿卧房的大门,三个人摸着黑,来到了他的床前,领头的黑衣人,一伸手,点住李少卿的昏睡穴。 满意的看着床上睡得越加深沉的李少卿,领头人朝身后两人一挥手,压低了声音:“搜,老爷吩咐,今天无论该如何都要把东西找到!” 另外两人无声的点头,分头在李少卿的屋子里,翻箱倒柜。领头人更是上前一步,在李少卿的身上搜摸着。 不一会儿,那两人过来回复:“头儿,我这里没有找到!” “我这儿也没有!” 领头人在李少卿身上也没有摸到,不禁恨恨的咒骂:“他妈的,老爷不是说这东西就在李少卿的手上吗?再给我找,仔细点。” 领两人无奈,转身又要去找。 却听床上的“李少卿”忽然开口说话了:“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李少卿的房中,顿时灯光大亮。 就见被点了穴的“李少卿”从床上,从容不迫的坐了起来,手上拿着一个黝黑的长铁条,神清气闲的问道。 三人大吃一惊,背靠着背举刀防卫着。 此事,房门也被打开,一众捕快皆提刀鱼贯而入,将他们三人,围了个插翅难飞。 真正的李少卿在徐勇的陪同下,从门外举步走来:“我劝你们勿做无谓抵抗,乖乖束手就擒,本官可从轻发落。” 床上假扮“李少卿”的傅凌云也站了起来,一脸威严:“此物究竟为何如此重要,你们不惜以身犯险,夜闯大理寺盗取此物?”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千手狐狸 真正的李少卿在徐勇的陪同下,从门外举步走来:“我劝你们勿做无谓抵抗,乖乖束手就擒,本官可从轻发落。” 床上假扮“李少卿”的傅凌云也站了起来,一脸威严:“此物究竟为何如此重要,你们不惜以身犯险,夜闯大理寺盗取此物?” 三人见状,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心想着,拿不回东西,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把心一横,领头人暗暗从袖子里甩出一颗铁弹珠,轰一声,李少卿的卧房里,顿时烟雾弥漫。 “咳咳咳,不好,一个犯人走脱了!” “大人,犯人趁乱抢走了铁条!” 一阵兵荒马乱,喊声不断。 “什么?快!快给本官追!”李少卿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领头人的身后响起。 得意的掂了掂手中的铁条,领头人几个闪身,跃出了大理寺的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大理寺,李少卿的房中,待烟雾散去之后。众人发现,李少卿身边的徐勇也不见了踪影。李少卿和傅凌云望着被手下刀架在脖子上,一动不敢动的那两个黑衣人,不由对视一笑。 大使驿站中,白松元还没睡,正搓着手,焦急的来回踱步,等候着派去大理寺的人回来。一边坐着同样焦急,却没有显露在脸上的百里晟。 “殿下,要不我去看看吧?”甲方沉不住气了,都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百里晟正要点头,却见白松元的管家领着一名黑衣人,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殿下,大人,成了!成了,东西取回来了。” 百里晟大喜,连忙站了起来,从黑衣人手里接过铁条细细查看:“嗯,是真的,没错!白大人这次你做的好!” 白松元也松了一口气:“世子殿下不怪罪下官的失职就好,下官不敢居功。” 百里晟心中欢喜,刚想张嘴再多夸奖他几句,忽然脸色一变,甩手将他的铁骨扇对准屋顶,甩了出去:“什么人!” 同时就听屋顶一阵脚步凌乱,几滴血从上面滴了下来。 白松元大吃一惊,有人跟踪偷听! 百里晟朝身边的甲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飞快的窜了出去。 冲在前面的百里晟,一跃跃入了院中,好整以待,负手而立。跟着他身形而动的甲方则跃上屋顶,见黑暗中屋檐边,隐约一个高大身影,一手捂着右臂,正要飞身离去。 一个蜻蜓点水,甲方跃到了他的身后,一手搭上了对方肩膀:“小贼,哪里走!” 对方反应也是快,反手便是一记霸王敬酒,甩脱了他的手,不料却被甲方飞起一脚,从房上,踢到了院子里,摔倒在百里晟的面前。 甲方回过身,又将屋顶上百里晟的扇子,用脚尖勾起,踢向百里晟然后再飞身下来,和他一前一后将地上受了伤的人,给围住了。 白松元不会武功,只交了管家提了一盏灯笼,两人一起互相搀扶着,抖抖索索的走了出来。用灯笼一照地上这人,大吃一惊。 这人竟是傅凌云的副将,徐勇! 百里晟也认得他:“原来是徐副将,久仰久仰!” 徐勇翻身站了起来,不与他多言,抬手就是一招白鹤亮翅攻了过去,却被百里晟挥扇化解,一招黑虎掏心,将他一掌打翻在地,口吐鲜血。 甲方见徐勇骁勇彪悍,受了这么重的一掌还想要起来再战,连忙抽出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使他不得动弹,然后才问百里晟:“殿下,现在怎么办?这人是留不得了!” 徐勇往地上啐了一口:“特娘的,要杀要剐快一点,别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甲方大怒,举刀便要砍,却被白松元拦住:“哎哎哎~方大人,不可!” 甲方不悦:“为何?” 白松元记得要跳脚:“大人,这人定是跟着下官的手下而来,大理寺也定是有备而来的,你若在驿站杀了大炎的朝廷命官,这,这不是送给大炎大好的机会做文章吗? 如今墨国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弱大炎招了这个借口,借机发兵墨国,只怕是要亡国了呀!那殿下复辟了又有何用?国都不在了。” 百里晟细思,似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呢?” 白松元:“依下官之见,不如殿下将他带走,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先关起来,等过一阵子,在将他做成死于意外的样子,扔到别处去,这样,这样,大使驿站也好洗脱干洗不是?” 百里晟沉思。 甲方心急:“在这里杀和在别处啥杀有何区别?大理寺不是一样知道他是在这里不见的?” “那倒未必,这人只是跟踪了我们的人出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却还不一定知道他是来了这里。这样的话……他倒确实不该死在这里!” 百里晟说话间,突然出手一挥手点了徐勇的穴,徐勇昏死过去。 甲方收起腰刀,望着地上的人:“殿下,那要将他带到何处?” “将他带去库房吧,到时候,叫他与这座城一起灰飞烟灭就是,也省的我们再费心思。”百里晟冷冷的撇了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徐勇一眼,又转过头对白松元说道:“白大人,如今钥匙已经寻回,请你马上安排人手,将**从库房中取出,在各处埋好,等候我命令。” 白松元弯腰:“是!殿下!” 百里晟望着手中坤阴匙,冷笑:皇都城!是时候灰飞烟灭了! 第二日 玉笙苑中,周妈妈牵着徐灿哭哭啼啼的推开了楚青若的房门,一见到刚起来的她,便往她面前一跪:“小姐~呜呜呜~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楚青若吃惊,连忙伸手将她们娘俩扶了起来:“妈妈,这么一大早,你,你这是这么了?” 周妈妈一边起来,一边掺着徐灿抽抽泣泣。“小姐,我们家当家的,昨晚一夜没回来!” “竟有此事?” 徐叔一直都是很顾家的,只要不打仗,基本上天天都跟在周妈妈屁股后面。如今又有了儿子,中年得子的他更是一心一意的扑在了这个儿子身上,没见他有什么花花肠子啊! “嗯,往日他若是出去办事,再晚都会回家的,可昨晚,这混蛋……竟然开始夜不归宿了,呜呜呜!”周妈妈委屈的大哭。 徐灿惊慌失措的看着母亲,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牢牢地拉住了她的手。 楚青若心觉此事反常 ,扬手招来了康子,将他拉倒一边,小声问他:“你可知徐叔去了何处?” 康子偷偷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周妈妈,套着楚青若的耳朵悄悄说道:“徐叔被派去执行任务,却一去不回,现在还没有下落。爷说先瞒着周妈妈,等寻着人再说吧。” 楚青若心惊,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妈妈,徐叔……在外有事,过几日便回来了,你看,文远不也没回来吗?” 周妈妈单纯,听她这般说,想想也是,姑爷不也没回来吗?于是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到,“哎呦,小姐你看我这人……咳,既然他跟在姑爷身边,那必是去办正经事的,我,我就不管他了,随他去。” 说完,拉着阿灿红着脸,火急火燎的逃回她的小厨房去了。 楚青若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担心:徐叔,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本以为派出了徐勇去追踪黑衣人的傅凌云和李仲淮,在大理寺等候了一夜,也不见他回来。原本稳操胜券的两人,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第二日,天一亮,城南某个民宅里便开始忙碌起来。 “快,这坑还要往下挖深两寸。你,还有你,去把院子里的箱子抬进来。” 大坑边上的工头一边指挥着坑中的一老一少继续挖坑,一边指使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去搬东西。 坑里的少年小声的对身边的老汉说道:“大叔,我看外面的箱子每个都沉甸甸的,里面一定装了不少好东西吧?” 老汉皱眉:“别打听,主家的东西,哪是你能肖想的。” 少年撇嘴:“不就是说说吗?” “人家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快干活吧!”老汉催促道。 少年尬笑着不在说话,低头干活,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道精明的光芒。 与此同时,天快要亮的时候,傅凌云决定不在等了,一挥手吩咐亲兵:“走,起大使驿站!” 李少卿连忙拦住他:“文远不可!” 傅凌云回头:“为何?” “大使驿站可不能无凭无据随便乱闯,我看此事,还是禀报万岁后再做决断吧!” 牵涉到两国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御书房中,明宗听完两人的禀报,背着手紧皱着眉头:“发布皇榜,全城搜索!” “快,你们去这里搜!” “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去那里,一队跟我走!” “一定要给我仔细搜!” 一时间,皇都城风声鹤唳,所有百姓都在好奇,官兵这般大批出动到底为了哪般? 到了夜里,一条黑影,躲过了街上刚刚经过的巡逻兵,悄悄的闪进了一家民宅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盗亦有道 一条黑影,躲过了街上刚刚经过的巡逻兵,悄悄的闪进了一家民宅中。 嘿嘿,这家房子这么普通,却让人挖了那么大一个坑,今天白天又搬了那么多箱子过来埋着,准时哪个贪官拿来藏不义之财的私宅。 今天他可是看的真真的,每个箱子,两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抬着都吃力,里面一定装满银子! 唔……如果是金子那就更好了,这下他就发达了! 走进民宅,躲过了正在酣睡的护卫,黑影闪进了白天挖坑埋箱子的房间内,伸手落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黝黑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原来,他就是白天在这里挖坑的少年,十四五岁,长相普通,往人堆里一放,都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就这样一个少年,却是个惯偷。 平日里借着到处打短工的机会,摸清了主家的情况,晚上便偷偷的潜回去偷东西。 麻利的将白天挖的坑刨开,少年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看着坑中露出来的一个箱子,得意的自言自语:“嘿嘿,有本大爷千手狐狸出手,你们这些贪官的不义之财还想藏得住?” 边说边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 “!!!” 巷子里这一个个圆溜溜,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鬼? 说好的金子呢?银子呢?一箱子铜板也行啊! 少年不禁绕着箱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翻找了一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 哪怕一个铜板! 朝地上啐了一口,拿起箱子里一个黑球,揣进怀里。少年又飞快的将这里恢复成了原状,闪身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民宅。 过了几日,一条脏乱不堪,到处都是乞丐,醉鬼的巷子里,一个少年走了进去。看过了左右,伸手在一间好不起眼,却关着门的杂货铺子门上敲了几下。 杂货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哦?小哥,又是你啊?” 少年一咧嘴:“今天又挖到老山参了,你们铺子收不收?” 铺子里的人笑道:“那要先看看货色了!” 少年神秘一笑,冲着铺子里的人,拍了拍胸口的小包裹,铺子门打开了。 闪身进去以后,铺子门飞快的关上了。一个身穿店小二衣服的中年汉子,领着少年来到了后堂。 后堂一张乌木桌子边,坐着一位四十上下,灰衣掌柜打扮的中年大叔。满是沧桑的脸上,还带着一副铜边水晶眼镜,见到少年走进来,客气的打招呼道:“哦,小飞啊,你今天又弄了什么好货色过来啊?” 少年小飞嘻嘻一笑,将怀里的包裹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丘叔,小子见识短,不懂这是啥宝贝,只多少钱,你帮俺看看?” 丘叔笑着点头,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铁球,拿过来用桌边的一个水晶镜照着,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脸色大变。 抖着手将铁球放回到包裹中,颤着声问少年:“小飞,你,你可是,觉得往日有什么货,丘丘叔给你的价,不,不,不公道?” “没,没有啊?挺公道啊!”小飞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挠了挠头回答道。 “那,那你可是,对丘,丘叔有什么意见?” 丘叔的脸已经开始泛青。 少年小飞被他问得一愣一愣:“没,没啥意见?” “那你拿这东西来是要做什么!是想和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吗?” 恨不得敲开这小子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怎么了,丘叔,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到底值不值钱,你倒是快说啊!”小飞着急的问。“你到底收不收啊,不收我就拿去别家了!”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将包裹重新将黑球包上,抱在怀里。 “小子,你是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丘叔就差没掐着他的脖子摇晃他了,“这,这是**啊!**啊!就这么一个,可以讲这里一条街都炸飞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小飞顿时脸色也变了,将怀里的包裹扔了出去。“什么,这就是**?” 丘叔和他的手下店小二惊得魂都要飞了,店小二更是飞身出去,一把抱住了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东西,一受到重击可就要爆炸的呀!” 三人一阵后怕之后,都瘫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伸手擦着额头的冷汗。丘叔惊魂未定的问少年:“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飞惨白着一张脸:“城南,我打短工的主家家里。” “别开玩笑了,这东西一般的老百姓家里怎么可能有。”丘叔以为他不肯说出来路,故意撒谎骗他。 小飞被人质疑,有些不高兴了:“真的,没骗你,那里还有好几箱子呢!” “这……”丘叔这才意识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不信,今晚你随我去?” 丘叔沉默,过了半晌沉重的点了点头:“好,小子,今晚我们随你去看看!” “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怎么办?”小飞紧张的问。 丘叔:“如果是真的,那么多**,这是要将城南都炸毁啊!城南那么多老百姓可就都要遭殃了。我们,我们一定要将这事禀报官府!” “掌柜的!”店小二惊呼。 他们一个是惯偷,一个是收贼赃的黑店掌柜的,去官府举报,不是找死吗? 丘叔知道他的心思,朝他笑了笑,转头问小飞:“小子,报官你怕不怕?” 小飞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们都顾虑什么。可是,小子,人生在世,图的是什么?”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丘叔一拍他的肩膀:“你这些年总在说劫富济贫,偷尽天下贪官,你图什么?” 小飞似有所动,抬起头看向他:“丘叔,我不是怕,我只是在想,值不值得。” 丘叔哈哈大笑:“小子,人在做,天在看,值不值得留给别人去说。正所谓,盗亦有道。你我虽然非正道中人,但此事关系到万千百姓的性命,你我既然遇上了,同为大炎子民,又怎可坐视不理。” 小飞被他说的热血沸腾,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丘叔,今晚我带你去,若是真想你说的后果那么严重,我,我便去大理寺投案!” 一夜未睡的李少卿,刚刚的听完下属回报搜索全城的报告,正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捏着鼻梁闭目养神。 “大人,大人!”一名捕快匆匆跑进来。 “何事?”李少卿累的实在不想睁开眼睛。 捕快:“大人,有个小偷何一个收贼赃的掌柜的来投案。” 李少卿睁开眼睛:“投案自首?”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的,大人。他们还带了几个包袱,说他们还有要事禀报,包袱里的东西只给大人看。” 李少卿更好奇了:“走,去看看。” 到了前厅,李少卿就看见一个消瘦的少年和一个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东看西看。 一见到李少卿过来,两人连忙行礼:“小人许飞(丘延福)见过大人。” “听说你们是来投案的?”李少卿开门见山,不想浪费时间。 小飞看了一眼身边的丘叔,得到了他眼神的鼓励,咬了咬牙:“是,小人来投案。” 丘叔也同声:“小人也是。” 这倒稀奇了:“你们所犯何事?” “小人是……是一个小偷!” “小人是开店铺,专收像他这样偷盗来的东西。” 两人说完,都垂下了头。 “哦,那你们为何要来自投罗网?” “大人,我们来投案,皆是因为小人前晚在城南干活的主家家中,偷到了这个!” 说着,阿飞和丘叔各自打开怀里抱着的包裹,露出里面的黑铁球来。 李少卿一见此物,顿时瞌睡都被惊醒了,忙扬声:“快,马上去请傅少将军过来!就说十万火急!要快!” “是!” 不一会儿,傅凌云快马加鞭的赶到大理寺,李少卿一见到他,便立刻将他拉到后堂。 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和地上那两只黑铁球,傅凌云神色凝重。 看来,这就是当日黄岩说的,足以炸飞整个皇都城的**了。 “文远,你看这事如何处理?”李少卿冷汗直冒。 照他们两个说的,光是城南一座民宅里,就藏了那么多**,那整个皇都城那么多民宅里,那得藏了多惊人的数量? 看来那黄岩所言非虚,那百里晟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这下有了那么多**到底埋在何处的头绪,傅凌云当即命人一边搜索徐勇,一边暗中探访无人的空宅子,若是查到埋着**,便不动声色的将它们悄悄的取出来。 “大人,那我们俩……”还跪在地上等候发落的许飞和丘叔忐忑不安的小声问道。 傅凌云与李少卿对视,傅凌云问许飞:“你……可愿如我炎虎军麾下?” 能明辨大是大非的,都当导入正途。 许飞吃惊,傻傻的看向丘叔。丘叔满脸欢喜:“傻小子,看着我做什么?这等的好事,还不快谢过少将军!”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死里逃生 “哦,是,是,小子愿意,愿意!” 许飞笑的见牙不见眼,想不到自己的一时义气,竟能换的这般的好事。 大炎的炎虎军,那可是闻名天下的英勇之师,大炎的军人都以嫩个进入炎虎军麾下为荣。今日她竟,他竟…… 看着他欢喜的几乎没跳起来翻几个跟头,傅凌云也是面带微笑,欣慰的点着头。 人无完人,愿意走正道的人,都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是。 到了晚间,傅凌云回到玉笙苑中,亲自寻了周妈妈,又为徐勇的失踪圆了个周正的谎言后,望着周妈妈欢喜的背影,愁眉苦脸的走进了书房。 一盏热茶体贴的放在了他的手边,傅凌云抬头,就见一只柔若无骨,白如玉笋的手,温柔的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文远,还在为徐叔的事情烦恼?” 楚青若温柔的嗓音,轻轻的抚平了傅凌云心中的烦躁。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我无事,就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隧将今日之事告知与她。 听完,楚青若走到他身边,神秘的一笑:“我知道你在烦什么,你看。”抬手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串名字。 林国栋-黄岩-百里晟-** 白雪-年洛尧-坤阴匙 徐叔-白雪尸首-坤阴匙-黑衣人 许飞-空宅子-** 写完放下笔,笑眯眯的问傅凌云:“文远,可看出什么?” 傅凌云等着那张纸思索:黄岩供出有个神秘人叫他去联系黑市上的**商人,而许飞则在一座空宅子里发现了大量的**。年洛尧少了白雪,所以从她身上得到了坤阴匙,而徐叔又是跟踪盗取坤阴匙的黑衣人失踪的。 突然间灵光一闪:“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是白雪,坤阴匙和**。” 白雪是白松元的养女,坤阴匙就是从她身上掉落的。而白松元也曾经试探过李仲淮的口风,问他又没有见到过一个印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想找的应该就是看起来像印章一样的坤阴匙! “可是,坤阴匙和**又有什么关系?” 楚青若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灼的问他“那么多**会是谁埋的?白松元一个大使又会听命于谁?” “百里晟?”只有这厮正计划着要炸飞整个皇都城,这么许多的**,倒像是他的手笔。 “没错,这坤阴匙定是**仓库的钥匙!” 若不是**这般重要之物,又何须乾坤阴阳锁这样复杂的锁来保管? 这下全都说的通了! 傅凌云激动的站了起来:“我马上去找叔乔!”转念一想,不妥。徐叔还没找到,若是此刻全城搜捕,只怕对徐叔不利。 转念想了一想,提起笔修书一封,交给了康子。 徐勇在经过一番昏沉之后,被一记重摔,生生给摔醒了。迷迷糊糊中,他用力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自己身在一个堆满一个个巨大木箱的房间中,不见天日,看着像个仓库。 一群人正在不停的搬着什么东西,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你,去把那个箱子打开,在装一些道这个箱子里来!” “你,小心点,千万别摔着,这玩意儿掉一个下来,你我全都要完蛋!” 徐勇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伸手扶住了身边的一个箱子,坐了起来。 嗯?居然没把他手脚绑上? 其实他不知道,这群人之所以没绑他,全是因为此刻的他,看上去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一脸的惨白,满头满脸的血,身上也开了好几道口子,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全是干涸的血迹。 扶着箱子就要站起来,就听一阵脚步声渐近。 “!!!” “快去叫人!这老小子醒了!”一个慌张的声音惊叫。 徐勇连忙爬起来,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跳到了箱子上。四下看了看也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弯腰一运气,将脚下的木箱子掰下了一块,原是想做防身用,不料却惊讶的发现,木箱中竟装的都是一颗颗的乌黑铁蛋。 **! 徐勇长年在军营中打滚,对这些东西自然是熟悉的。 这下他心里都明白了。大使驿站的墨国使臣,一定是和炸皇都城一事脱不了干系。 当务之急是要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快!快!大人有令,决不能让这老小子活着出去!” 声音传来的同时,冲进来一群拿着戒刀的家伙,为首的是个粗壮汉子,胸口有一道长长的的刀疤。 自知如今的自己,肯不定打不过人多势众的他们,徐勇伸手从木箱里飞快取出两个**,左右手各持一个:“来呀,有单子你们就过来呀!” 所有人顿步,都在木箱下忌惮的看着他,又看向自己的头:“老大,这……怎么办?” 为首的汉子,神色变了变。 现在是赶狗入穷巷,若真把他逼急了,他们所有的人都要给他陪葬。 “兄弟,有话好说,不是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见一个黑漆漆的铁球迎面而来。吓得他手一哆嗦,赶紧扔了刀,双手接住。 徐勇在箱子上勾唇坏笑,弯腰又取出了几个**,头也不抬的扔了出去。 箱子下面的人一片大乱,有逃跑的,有扔了刀也去接着的,更有跳着脚骂街的。徐勇不管,只管埋头,一通乱扔。 他不怕死,可是他们怕呀! 嘿嘿,他娘的,怕死就对了。 连扔了几个**之后, 徐勇趁着下面的人乱成了一锅粥,一手持着**,怀里又踹上几个,飞身从箱子上跳了下来,飞起几脚起飞了其中的几个打手,飞快的往他们来的地方跑去。 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了**之后,都纷纷提起了刀,又重新追了上来。 走到仓库的前方,没有了货物遮挡的光亮处,徐勇这才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原来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只不过房屋和房屋之间围墙都被他们拆了,成了一间巨大的房屋而已。 一见徐勇手持**超门口冲了过来,守卫门口的打手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跑不掉的,快,快把手里的**扔了!” 徐勇才不和他废话,让去一拳砸蒙了他:“你傻呀?放下让你们杀?” 那人坑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正是他们卸货的时候,门一推就开了,徐勇三步两步就窜到了院子里,望着院子里将他团团为住的一众人,徐勇伸手,毫不犹豫的就将手里的**给扔了出去。 炸吧,只有炸出动静来,才能让爷知道这里。 几颗**下去,打手们一下死伤不少,剩下的也被炸的震耳欲聋蒙了半晌。 顾不得耳朵和身上新添的,被**炸碎的石头划伤的口子疼痛,徐勇捡起了地上一把刀,边打边寻找着出路。 就在徐勇扔出**之后,弄出几声巨响之后,玉笙苑的康子和大理寺的捕快,同时跑进了他们柱子的书房,报告了此事。 傅凌云与李仲淮不约而同的领着人,奔着响声发出的地方火速赶来。 与此同时,徐勇那里,终因寡不敌众的他,渐渐落了下风,身上有天了不少轻重不一的上,眼看着就要束手就擒! 一个踉跄,徐勇的背后被人偷袭,踹了一脚,仗着自己身材魁梧硬生生的挺着没摔倒。一阵风声在耳边响起,连忙一撇头,躲过偷袭的一刀,反手一拳将偷袭之人打翻在地。 呼~呼~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吃力。一个错步,用力拧断一个人的胳膊之后,徐勇终于精疲力尽给,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右手用刀撑着地,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 为首的汉子见状,大喜,连忙招呼收下:“快,趁现在,杀了他!大人重重有赏!” 几名里徐勇最近的手下闻言,顿时精神振奋,纷纷提刀向徐勇砍来! 眼看着徐勇就要命丧乱刀之下! 翠儿,儿子,老徐今日便要抛下你们娘俩先走一步了! 正要闭上眼睛受死,忽听面前的两名打手忽然猛哼一声,瞪大了眼睛,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徐勇睁眼一看,两人背上正插着标记着将军府的羽箭,没入背心,当场气绝。 “徐叔!”一声担忧从院墙上传来,徐勇死里逃生,不禁心中高兴,爷,你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步,你可真就再也见不着你徐叔了。 院墙上正是带着一队弓箭手的傅凌云,见徐勇平安无事,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轰隆一声,听着向这座宅子的前院大门被撞开了。 为首的汉子一键情况不妙,挥手交手下撤退,却被傅凌云带来的弓箭手连连射箭,切断了退路。 不久,李仲淮边带着大理寺的一众捕快冲了进来,将这群打手逮捕归案,并封了这所宅子,将**全部充公,抬去了大理寺中。 周妈妈见徐勇虽然伤痕累累,但好歹全须全尾的会到了将军府,一边失声痛哭狠狠地捶打着他,一边却又心疼的细心照料着他。 将军府中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其乐融融,但大使驿站内的白松元,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山穷水尽 “都是你这混蛋!” 大使驿站中,甲方正暴跳如雷的揪着白松元的衣襟,“我要杀,你偏说什么如果他死在这儿,要引起两国纠纷不让杀!现在好了,殿下的全盘计划都被那老小子给破坏了,连好不容易弄来的那么多**全都没有了!” 白松元也是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垂着头,任由甲方揪着他不放。 此刻的百里晟,脸已经气的泛青,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脑中一片空白。手扶着椅把一感到一阵冰凉从手心里蔓延到了全身。 这是天意吗? 天真的要亡他百里晟吗? 如今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卫衣可以一博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百里晟如今,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抬起手,朝甲方和白松元挥了挥:“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甲方愤愤的,将白松元用力一推,白松元往后退了几部,扶住了一旁的管家方才站稳了脚步。三人见百里晟脸色不善,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百里晟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生平过往的种种,都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的展现着。 温柔的母亲;活泼的丽秀;高中状元时的喜悦。金殿认祖归宗,被封为世子的风光;母亲惨死时候的悲痛欲绝; 刚到大炎时的艰辛;梵音寺初见楚青若时的惊艳;再见时的心动;成功将她带回大墨时的窃喜;她逃离自己时的愤怒; 最最难忘的那一夜,月凉如水,他抚琴诉尽心声,而她则在旁侧耳倾听,笑颜如花,柔情似水。 只可惜了,那份温柔,却始终不是给他的。 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时也命也,他认了。 若说他此生,痛苦过,也风光过,也算是精彩过一世了。若非说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便是自始自终他都是孤独一人。 他渴望一份温情,以前深深的渴望着,此时此刻更是迫切的需要着。 如今的他已经给不了她最好的生活了,作为一个失败者,也没有脸奢求她能在他身边了。 他退而求其次行不行? 只要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一点点,哪怕真的很少少的一点点位置就心满意足了。这样他也能有那么一星半点温暖,足以温暖他的后半生了。 想到这里,他就像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的人一般,又恢复了生气,扬声:“甲方!” 在外候着的甲方进来,百里晟微笑着向他吩咐了一些事情,甲方听完吃惊的看着他,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无奈却又不甘的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青若,哪怕现在你的心中还是没有我的位置,我也定叫你今生今世忘不了我! * 玉笙苑,徐勇的房间里。 “哎呦~哎呦~” 徐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翠儿啊~翠儿啊~” “干什么!喊魂啊!”周妈妈端着一碗药,一脚跨进房门,没好气的骂道。 坐在床边小板凳上的徐灿捂嘴偷笑,徐勇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你小子给老子滚出去! 徐灿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娘叫他守在这里,他早出去玩去了,出去就出去,正好他可以去找铁衣和百草。 被他爹轰出来的徐灿去门口玩耍,却被路过的买糖人的塞了一封信在手里,“小孩,糖人送给你,帮我把信交给傅将军!” 刚走到院里,就见傅铁衣,冲他远远的招了招手。 “干嘛?”傅铁衣欢快的跑了过去。 徐灿神秘兮兮的拉过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铁衣,你帮我看看,这封信上头写的是我爹的名字吗?” 傅铁衣接过信,左看右看,只认得个“云”字,挠了挠头:“有个云字,不是给你爹的!这信哪来的。” 徐灿一指大门方向:“府门口一个买糖人的给我的,让我交给副将军。” “傅将军?那是给我爹的?”铁衣伸手又将信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不对,是给我爹的” “是给我爹的!” 外出归来的楚青若,一脚跨进院子,就见铁衣和阿灿两人在抢一封信。“你们两个小家伙在干嘛?” 徐灿抢先开口:“夫人,副将军是我爹是吧!” 傅铁衣也不甘示弱:“不对,娘你看,信上还有个云字,肯定是给我爹的。” 一封信? 楚青若接过来一看,果真是给傅凌云的。哄走了两个孩子,她拿着信走进了书房:“文远。” 傅凌云抬头,见她帝国一封信,奇怪的问道:“给我的?谁写来的?” 楚青若摇摇头:“不知道,阿灿在门口,有人给他的。” 狐疑的大开心,傅凌云一目十行的把心看了一遍,脸上腾升起怒气:“是百里晟!” “什么!”楚青若吃惊。“心里说了什么?” “**据点另有别处,我们搜走的不过是其中之一。他说要和我赌命,若他胜了便引爆引爆整个皇都城,若是我胜了,他死了,那些**自然也没人下令点燃**,皇都城自然也就保住了。” “你信他的话?”楚青若担忧。 “不信又能如何,如今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要找他那可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傅凌云心里很烦躁。 楚青若知道他脾气,这个节骨眼上劝他不去,是万无可能的:“那厮可有说在什么地方?” “未说。”叹了口气,傅凌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 “不得不去是吗?”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让人安心的檀香味,楚青若苦涩的将他的话外之意说了出来。 “难道……”咬了咬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手捏着她柔软的小手,傅凌云失笑:“青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等他再有动作,再做计划也不迟。” 楚青若扁扁嘴,故作生气的推开他:“我……我就是不想你,你一个人孤身犯险,你,你还取笑我!” “那,今晚罚我好好向你赔罪如何?”傅凌云连忙上前,重新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暧昧的说道。 “你……个魂淡……”亲昵笑骂声,含糊不清的吞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 “殿下,不如我们去云桑国吧!云桑与大炎,大墨两国都交好,取了云桑,我们改头换面,做个富贵闲人,日子也一样逍遥自在!” 城郊外,一处偏僻的小村落中,一间简陋的农舍里,甲方看着手中的信,苦口婆心的劝着百里晟。 他这哪里是和傅凌云赌命,简直就是去孤注一掷,去送死!自己跟随了他那么多年,到了这一刻,反倒有些看不懂他这个人了。 明明经韬纬率,雄心万丈的一个人,可怎么总在楚青若那个娘们身上,偏就翻不过去那个坎呢? 越想越觉得懊恼,早知道最后悔输的一败涂地,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当初哪怕豁出了性命,也要早早的将坏事的娘们儿宰了。 百里晟神色自若的坐在一张普通的桌子前,神清气闲的摇着扇子:“去吧,我自由打算,莫要多问。” 甲方张了张嘴,心知他也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又颓然的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百里晟才敛起了刚才的自若,脸色、眼神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哪里还有什么退路! 今早收到了线报,如今已成墨王的百里禄善,前几个月竟一纸诏书,昭告了全国,他,百里晟,通敌叛国,撤了他的世子身份贬为庶民。九世子府上下,除了张恩淑,受了她那保驾有功的爷爷的庇佑,平安无事以外,已经满门抄斩。 云桑那里更是传来消息,为避免三国再起纷争,云桑国皇帝下旨全国不能收留任何身份来历不明之人,如有人私藏炎墨两国联合通缉的百里晟,皆以叛国罪论处。 如今,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轻轻的收起了扇子,将它放在了桌上,百里晟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按下来的天色,静静站立出神了许久,许久…… 当夜幕笼罩下来的时候,甲方躲过了将军府中的巡逻后,在玉笙苑傅凌云的书房外的一根柱子后,隐住了身形。看过四下无人,他悄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插着信的梅花镖,探出头看了看书房中人影的方位,一抬手嗖一声,将镖射了出去。 书房中立时熄灭了烛光,“何人!”随着傅凌云的一声沉喝,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的从书房跃了出来。 甲方射出了信,转头就走,也不恋战。三两下便窜上屋顶,几个纵跃就出了将军府。 徐勇闻声不顾自己还没好透的伤势,匆匆赶来:“爷!怎么回事?” “爷!” 康子也匆匆举着灯,带着几个提着灯笼的下人赶来。 傅凌云看了一眼甲方离去的方向,将手里插着梅花镖的书信扬了扬:“哼!来送信的。” 康子脸色大变,忙挥手招了一队的府兵追了出去。 徐勇则随着他进了书房,两人不知商量什么,皆一夜未回房。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近在眼前 第二日,楚青若顶着两只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精神萎靡不济的到了课堂。 “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弯弯和闫倩倩皆似笑非笑的半调侃半关心她道。 楚青若疲惫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楚姑娘!” 夫子李明镜走进课室,扬声点了楚青若的名。 “学生在。” 楚青若应声而立,向他请了个学生礼:“夫子金安。不知夫子唤青若有何吩咐?” 李明镜和蔼一笑:“你前几日交来的功课,我已经改好,只是忘记在夫子房中,劳烦楚姑娘去一趟,堂上要用。” “好,学生这就去。” 李明镜点头,望着她离去后,转头喊了授课。 不知不觉,课已经讲了一半,却迟迟不见去先生房里拿功课的楚青若回来,李明镜不禁有些奇怪。又唤了闫倩倩去寻她,自己接着上课。 很快,闫倩倩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神色慌张:“李夫子,若姐姐可有回来?” 一课室的人皆望着她茫然的摇摇头,李明镜急问:“怎么了?楚姑娘没有在夫子房?” “我去的时候,只见房门打开,地上掉落了几张卷子,若姐姐的人却不见了,我以为她已经回来了,所以赶紧跑回来看看。” 闫倩倩捂着心口,气息还没匀过来。 课室里所有人都吃惊,弯弯更是急得站了起来:“那我去将军府报信!” 李明镜点头赞成:“如此大事,理该如此。况且将军府护卫众多,多些人找总是好的。”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弯弯去将军府报信,闫倩倩也领着一班同窗,在学院里四处寻找。 说来也奇怪,青天白日,偌大个学院都寻遍了,却始终不见楚青若的身影。 林山长知道后,连忙连同一干夫子,都满头大汗的带着学子们,第二次地毯式的搜索着失踪的楚青若的下落。 等傅凌云带着人赶来,将整个学院封锁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间休沐的时间了,而也没有找到楚青若人的林夫子他们,一脸焦急,担忧的站在脸色沉重的傅凌云身边,不停的擦着汗。 “这位就是楚姑娘的夫子,李明镜,李夫子。”林山长指着李明镜恭敬的向傅凌云介绍到。 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李明镜向他浅浅的向他行了个礼。 傅凌云也向他微微拱手,算是还礼,但暗中却皱起了眉头。 为何这人会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露声色的向他多看了几眼,见他的相貌和自己认识的人没有一个相似,但一举手一投足,言谈、神色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真实感。 转头与徐勇走远几步,压低了声音问他有没有这种感觉,徐勇也是点头。 这就奇怪了! 于是,将林夫子请到一旁,细细的打听了一下这位李夫子的出身来历,却没有问出任何疑点来。两人只得作罢,寻人要紧,不做细究。 到了傍晚时分,将军府的府兵在学院中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与楚青若失踪有关的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傅凌云只得带着人无功而返,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将军府中。 三更之后,学院某处偏僻的角落处,一个敏捷的身影飞快的在学院内穿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学院后门的围墙下,一个鹞子翻身,翻出了围墙。顺着围墙外,蜿蜒的竹间小路一路飞奔到了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段。 站在京城最大的客栈“隆昌客栈”前,黑影在客栈招牌下的一串红灯笼的照耀下,露出了他的只是面貌,竟是南山书院的李夫子,李明镜! 身穿一袭黑衣的他,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上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迈步走进客栈。 三楼的天字号房内,一群被捆的结结实实,全部坐在地上缩成一堆,穿着打扮有的是店小二,有的是账房先生,还有的是掌柜,十来个人被布塞着嘴,正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大汉腰圆膀粗,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横眉怒目,凶狠的盯着他们看。穿着一身苦力的寻常衣裤,手里却拿着一把鬼头大刀指着他们,粗声粗气的问道。 所有被捆住的人都回过头去,将目光聚集在一位五十来岁,白白胖胖,小眼睛厚嘴唇,却还留着两撇修整很好,小八字胡的老头身上。 “你是这儿的掌柜?”大汉将恶狠狠的目光定在他身上。 老头吓得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努力将身子往人群中间缩了缩,想躲开大汉的注意,,却因众人目光所聚,不得已,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大汉一把将他从人群里像拎小鸡一样,提了出来,扔在一边。老头仰面跌坐在地上,半天坐不起来。 “谁是账房?”大汉又问。 这下众人有奖目光举刀一个四十来岁,面色蜡黄,干瘦的中年人身上。 大汉伸手又将他踢了出来,这次却没有将他像掌柜的那样扔在地上,而是拿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张芳的钥匙在哪儿?” 账房先生边打着颤,便将目光看想了自己的腰间。 噗嗤! 手起刀落,大汉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了个穿心透背,锋利的鬼头刀直接从他的前胸扎进,带着一串的血珠从他的后背心穿出。 被捆住的众人皆被这个突如其来惊得一下子愣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只惊恐的缩在一起,看向面前这个转眼间便要了一条人命,却面不改色的亡命之徒! 好不容易挣扎着坐了起来的掌柜的,又被这样的突变吓得尿了裤子,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只是嘴最塞住了,说不清楚话,只听见一串带着哭腔的呜咽。 大汉用带着血的刀指了指掌柜的:“西巴,哭啥,老子不杀你的头,不过你们这个客栈要借给爷使使。”说着蹲下身子,凑近掌柜的脸,将他口中的布块取出,笑着问他:“可使得?” 掌柜的面无人色,点头如捣蒜:“使得,使得,只要好汉饶了我们性命。” 大汉咧嘴一笑:“算你识时务!”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黑色药丸叫他吃下,随后解开了他的绳子,让他将药丸分给众人吃完之后,将鬼头刀往肩头一扛:“你们现在都服了老子的毒,想要解药的,这几日都给老子乖乖听话,若是哪个想要捣鬼耍滑,老子保管叫他肠穿肚烂,生不如死!”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上房的门被推开了,笑的一脸春风和煦的李明镜抬脚走了进来:“甲方,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大汉伸手将脸上的络腮胡子揭了去,露出一张粗犷但却光洁的脸来,赫然就是百里晟的副将,甲方! 李明镜也伸手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来,又反手从宽大的黑色衣袍中,取出了他的铁骨扇打开,轻摇着扇子坐在了上房中一张上好花梨木的交椅上,好整以待的看着房中的众人。 “殿下,都安排妥了,东西明晚三更运到!” 笑着点了点头,百里晟脸上的梨涡更深了几分:“好!” “那……”甲方欲言又止,他是想问那间房里的楚青若怎么处置? 百里晟知道他要问什么:“好吃好喝供着,看牢了就好!” 甲方心中暗暗叹气,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把气撒在了客栈一众人身上:“都给老子滚出去,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一哆嗦,赶紧在甲方的骂骂咧咧中退出房间。 等他们走后,百里晟来到了另一件上房中,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楚青若,心绪翻腾。 她不知道,每日他与她这般的近,近的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却不得不看着她与自己有礼而生疏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 她更不知道,每晚看到傅凌云驾着车,与她亲昵同行,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到将军府门口,看着他们手挽手进去的自己,恨不得当场杀了傅凌云,将她抢回来。 如果她能一直想现在这样,乖乖的留在他身边该多好。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用指背轻抚着她细嫩的脸颊,眷恋的看着她那让他永远也看不腻的容颜,久久不愿离去…… * 将军府中 得知楚青若再次失踪的消息,家中所有都赶来了玉笙苑中。疲惫不堪的傅凌云在谢过他们的好意之后,委婉的请他们不要担心,将众人一一劝回去休息。 徐勇带人满城搜索,傅凌云通宵达旦,熬红了眼睛等候消息的时候,许飞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你的消息可确实?”傅凌云总算有了点精神。 已经一身军装的许飞,在玉笙苑的书房内,弯腰拱手,禀报道:“将军,属下探得一清二楚,明晚三更会有六车**运到城中。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 “无妨,说。”傅凌云苦笑,还有什么坏消息比今日他听到青若失踪了更受打击的? “属下跟到半路,把人……跟丢了,不知道这些**要运到哪里去。”许飞垂下头,面有愧色,这是将军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自己却没能漂亮的完成。 傅凌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知道要运到哪里去!” 许飞吃惊:“哪里?将军你怎么知道的?” “楚家老宅。” 正是明日百里晟约他赌生死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七章 声东击西 楚家的老宅,自从那次惨案之后,便在没有人住过。原本布置高雅温馨的结香苑,也呈现出了一片荒凉破败之色。 傅凌云漫步在早已荒草遍地的院子里,往日的情景一幕幕的在眼前闪过,心中越发的担忧。青若不见了,可作为丈夫的自己却要先解决京城的危机,只能给将她的安危放到了一边,想到这些,傅凌云生出一股深深的愧疚来。 “爷!” 徐勇神色谨慎的匆匆而来。 傅凌云收敛心神,换上严肃的神情。 “人都布下了,就等鱼上钩了。” “可有查出**埋在何处?”傅凌云如今最关心的是这个。 徐勇垂头:“里外都找遍了,没发现地上有翻动过的痕迹,许飞已经带着人在一间一间屋子悄悄的搜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 “嗯,一定要小心,这里可能也有百里晟的人盯着,千万别打草惊蛇。” 徐勇一边暗暗的观察着四周,一边点头称是。 隆昌客栈里,甲方正在账房里盘点着整箱整箱的银子,站在他身后的掌柜的面色难看: “好汉,您高抬贵手,这都是东家的银子啊,你若是都拿走了,小人,小人可怎么跟东家交代啊!” 话音刚落,就见甲方笑嘻嘻的抬起身子:“我说掌柜的,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东家一个交代的。” 掌柜的听他说这话,脸上生出疑问:“莫非你们认得东家?” 甲方一咧嘴:“不认识,不过我们认识……阎王爷!”话音落,他的手就飞快的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在了掌柜的心口。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捂着心口,又惊又怒:“你……你……”倒地,气绝。 “过了明天,这座客栈和你们所有人都要被炸上天了,你们的东家自然也就怪罪不到你们了,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甲方拔出匕首,一边冷冷的撇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掌柜的,讽刺的对着他的尸体说道。 “大,大爷,公子爷,叫,叫,你去一趟。”被百里晟遣来叫他的小二,刚到账房门口就看见自家的老掌柜瞪大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中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甲方却神色如常,应了一声,抬腿便出了账房,仿佛他刚才杀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只羊一样,再寻常不过了。 “把这里打扫干净,我们家公子爷爱干净。”走过小二身边,甲方吩咐。 “那,那,尸,尸体……”小二结结巴巴的问道。 甲方瞪了他一眼:“拉倒后院随便找个地方埋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顺手把你一块儿埋了好不好,哎……西巴……大炎国人的脑筋都是猪脑子啊!” 小二吓得腿一软:“是,是,小人这就去……” 噔噔噔。 上了楼梯,来到百里晟的房间,敲过了们之后,甲方走了进去:“殿下,今早我已经命令他们把东西都埋好了。” 百里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有限的喝着茶:“嗯,现在楚家大宅那里怎么样了?” 甲方呵呵一笑:“这儿,那狗东西正在那里围着呢,殿下这招声东击西真不错,他的人全上那儿猫着了。” 百里晟听了甲方俊脸上虽是一派笑意,心里却是万分复杂。 今晚便是所有一切的结束,自己的命运就在楚青若的手里,是生是死,全看她怎么选择了。 “好,那你现在去楚家老宅把最后一封信送过去吧!送完信,你就走吧!” 甲方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如今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他还追随者自己,今晚,还是别让他跟着自己送死,放他去吧。 甲方闻言大惊:“殿下,可是属下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吗?为何殿下要赶我走?” 百里晟脸一沉,呵斥道:“莫问那么多,叫你走,你走便是了!我的命令你不听了是吗?” 扑通往地上一跪,甲方满脸焦急:“殿下,我自幼跟随你,你叫我走,天地茫茫我能去哪儿啊!再说,今晚只有你一人,万一不成功,必是千军万马,大军包围,你一人,叫属下怎么放心?” 他的一席话让百里晟的心里微暖,总算这茫茫人世还有一人愿意追随他。缓缓的抬起手,想要去拍拍他的肩膀,却又觉得此时此刻不该心软,又悄悄的放下了手:“你先去送信吧,当晚上还有段时间,你自己在好好盘算一下吧,到了晚上,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去吧!” “嗯!”用力的点了点头,甲方激动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楚家老宅这边,许飞来回报:“将军,所有房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埋**!” 徐勇不敢相信:“喂,小子,会不会你看漏了?” 许飞急红了眼,梗着脖子:“我怎么可能看漏,我……” 嗖! 暗处一支箭向着三人射来。 “小心!”一旁的徐勇警觉的一把拉过还在和徐勇斗气的许飞,傅凌云则飞快的伸手接住了箭,顺着箭势转了个身,卸了箭劲,稳稳的定住身形。 徐勇和许飞连忙上来,三人同事看向傅凌云手中的箭,只见一支很普通的白翎羽箭上穿着一封信。 打开信一看,只有一行字:“楚青若在隆昌客栈,请一人前来,过时不候!”在看署名:“百里晟” 徐勇一锤掌心:“他妈的,我们上当了!难怪这里没有**!” 许飞着急的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傅凌云沉思:“许飞,你去大理寺找李少卿,请他进宫将此事告诉皇上,火速派兵将隆昌客栈附近的百姓转移走。” “那将军你呢?” “我去隆昌客栈!”傅凌云仰起脸,一脸坚毅。既然人在百里晟手中,这就好办了。人他要救,京城他也要保! “爷,我和你一起去!”徐勇义无反顾的说到,他也额一定要把少夫人救出来,面的翠儿伤心,责怪! 隆昌客栈里,楚青若已经醒了过来,吃惊的看着坐在她床头边,深情的望着他的百里晟:“又是你?” 百里晟轻笑:“怎么?青若见到夫子竟这般的没规矩?” “你?李夫子?原来是你?” 楚青若暗恨自己眼拙,竟没有看出来李明镜竟是百里晟!难怪自己总觉得这位李夫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的眼熟,却并没有将这两个好无关联的人想到一起去。 “是啊,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李明镜,字纯卢,莼鲈之思。”百里晟勾唇一笑,带着几分自嘲的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人家早已说明身份,是自己疏忽大意,不曾细究罢了,楚青若低头不语。 百里晟见她不语,心中一动,上前柔声道:“青若,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去那山中隐居,再不问世事,我们做一对远离红尘的神仙眷侣,一起相伴此生,可好?” 楚青若闻言,抬起头,嘲讽一笑:“怎么,先生又忘了,青若乃是已嫁之身,无论你问我多少遍,我都不会抛下我的丈夫和你走的,先生究竟何故这般的执着?” 百里晟的脸又是一阵扭曲,“已嫁之身”四个字仿佛向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紧他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 “我知道!我不介意,青若,我真的不介意!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是真的……爱你啊!”终于忍不住,几乎要跳脚的百里晟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 楚青若扭过头,冷冷的指着房门:“说过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出去吧!” “青若……” “出去!”楚青若厉声。 百里晟无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好好,你别激动,我出去,我出去就是了。” 转身挫败的离开了房间。 等他一走,楚青若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偷偷的舔着外面的动静。 就听见,百里晟声音在门口不远处响起。 “小二!” 噔噔噔。 一阵楼梯响动,另一个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有气无力又带着恐惧:“公子爷,什么事?” “我叫你准备的两壶酒,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还按您的要求,坐上了记号,其中一个用了有金边的盖子盖着。” “嗯,你去,把这包药放在做了记号的那个壶里。” 那人称是,一阵楼梯响动,大概是下楼照吩咐办事去了。 又听一声吱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又关上。 原来他就住隔壁,楚青若心想。 悄悄开了一条门缝,见门口没有人看守,楚青若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刚走到店门口,便被一众小二拦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求道:“姑娘,求求你,你若是走了,我们哥几个都要毒发,全都活不成了。” 楚青若无奈,只得硬生生的有折了回来。 当傅凌云和徐勇两人来到隆昌客栈的时候,刚好华灯初上,客栈外的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比起外面的热闹,客栈里不仅因为没有招呼客人显得格外的冷清以外,更因为所有的伙计都哭丧着脸而显得分外的诡异。 “百里晟,我来了,青若呢?”站在客栈的大堂里,傅凌云扬声问道。 “哈哈哈,傅兄,别来无恙?”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谈笑生死 随着百里晟的笑声,傅凌云和徐勇抬眼向客栈的楼梯上看去。 就见百里晟一袭青衣,头发丝得一丝不乱,整整齐齐,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下得楼来,如同一阶贵公子宴请友人一般,丝毫看不出是与人决生死,神情自若,毫不紧张。 傅凌云自是不会将他的话当真,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徐勇却沉不住气,骂道:“少他娘的废话,我家少夫人呢?” 话未说完,就见到楚青若站在客栈二楼,紧张的叫道:“文远,徐叔!” 百里晟勾唇挑眉:“看!青若和我在一起,我可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傅凌云皱眉,知道这厮是故意这般说,好挑起他的怒气。 徐勇却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一瞪眼睛:“你奸诈的小人,几次三番掳走我们家少夫人,要挟将军,你算什么男人?” 客栈有耳朵的人一下都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一嗓子吼下去,百里晟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情出现了龟裂,脸上浮上了一层怒气。徐勇的话算是戳到他的痛点了。 眼珠子一转,他又轻笑:“是不是男人,青若最清楚。”说着,暧昧的朝二楼看了一眼。 傅凌云与楚青若夫妻多年,自是信得过她,而且这样无聊的口舌之争,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没搭他的话。 楚青若却不买账,站在二楼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百里晟,反唇讥讽:“青若只知忠义,不懂男人!” 傅凌云和徐勇闻言,皆笑出声。 百里晟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一拱手:“既然傅兄已经来了,不如我们就开宴吧!” “自当奉陪!”傅凌云毫不示弱。 三人一起来到了客栈最豪华的包间中坐下。 楚青若随后也推门而入,这厮在酒中动了手脚,文远虽有警觉,却对此一无所知,自己在一旁找到适当的机会,得出声提醒他。 四人坐下后,百里晟三击掌,门外小二开始上菜。 百里晟执起酒杯:“傅兄,你我争斗多年,今日坐下同桌把酒言欢,却是头一遭,来,在下敬你一杯。” 傅凌云却是坐着不动:“这里也没有别人,我既然来了,你也该知道,不是为了与你把酒言欢的。” “话不是这样说,今晚是我们第一次同桌用宴,却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同桌,又或者……是你我中的一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餐,怎能不好好享用一番?” 百里晟看着杯中酒,感慨地说道。 傅凌云却依旧不为所动,徐勇在一旁记得抓耳挠腮,这厮怎的那么多废话?朝傅凌云看过去,用眼神询问:爷,要不直接把他拿下吧? 楚青若连忙向他摇摇头,又看了看正在上菜的小二们,徐勇瞬间明了,怪不得这厮不限制少夫人的自由,原来是那他捏了那么多条人命在手里,当真是卑鄙无耻之徒。 百里晟见他的话没起作用,只好悻悻的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看来这最后一餐,也享用不到了。也罢,甲方!”扬声将甲方叫了进来。 甲方走进来,手里托了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两个酒壶,楚青若一眼便看见那个做着记号的酒壶,不由得心提了起来。 将两个酒壶放在桌上以后,百里晟笑着对他们说道:“这两个壶中,有一壶放了无药可解的剧毒,傅兄先选一壶,剩下的一壶,不管有毒没毒,在下都陪傅兄同饮,至于是生是死,就叫给上天定夺了。不知傅兄觉得如何?” 傅凌云意简言骇:“甚好!” 半点不曾犹豫,起身便走到放置两个酒壶的桌前,正要伸手去取酒壶,就听楚青若突然出声:“慢着!” 傅凌云和徐勇大惑不解的看着她,百里晟则神情黯然,垂下了眼眸,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不过他飞快的缓过神色,依旧笑的如春风和煦:“青若有什么提议?” 楚青若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可生死关头,她却顾不得与他将什么道义,站起身来,走到傅凌云身边,对他说道:“文远,不如让我来选,若是选错了,我随你一起去可好?” 傅凌云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却也了解她的为人,若是没有把握,她绝不会贸然行事。“好!,若是选错了,大不了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这些话传进百里晟的耳朵,却是大大的刺激,心中的不甘促使他生出不想随了他们心愿的念头,于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青若如此,不如直接替我选吧,我不要你随我生死,你给我定生死便是了,如此这般,青若你可愿意?” 楚青若闻言,身子一震,他知道她的用意? 傅凌云知道她是个心软的,平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叫她亲手杀了这厮,她又如何做得到!于是伸手将她揽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我无事。” 两人相拥的身影,深深刺痛了百里晟的眼睛,再也按耐不住,催促道:“傅将军,开始吧!” 楚青若暗下心头的忐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道自己的暗示文远明白了没有。 看着她坐下后,傅凌云看着眼前的两个酒壶,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刚才他要伸手的时候,楚青若突然出声,这时候他的手……应该是…… 这个!有金线壶盖的酒壶里装的是毒酒! 傅凌云心里有底了,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另一个酒壶,直接先开了盖子,对着百里晟举了一举:“先干为敬!”一仰头,将酒喝了个一滴不剩,喝完,还向着他倒了倒酒壶。 百里晟颓然开在椅子上,脸上依旧保持着招牌笑容,梨涡浅浅,心中的世界却已经颓然轰塌。 他输了,他赌输了。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罢了…… 站起来,伸手接过另一个酒壶,也学着傅凌云的样子,一饮而尽后,他将酒壶往桌上一扔。 酒壶发出咣当一声响,甲方推开门,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有些不敢相信,百里晟这厮竟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半信半疑的站了起来,走出包间,傅凌云和徐勇,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刮过,两人一回头,楚青若和百里晟都不见了。 就知道这厮不会信守诺言! 徐勇恨的牙根都痒痒,傅凌云剑已在手,指着甲方的喉咙,喝问:“说! 人去哪儿了!” 甲方一脸无所谓,朝他们咧嘴一笑,眼睛往楼下撇了撇,示意他们往楼下看。 两人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就见客栈里所有的小二、厨子都被五花大绑,赶到了客栈大堂的中间,挤做了一堆。 甲方用两根手指,将傅凌云的剑拨开,无耻的笑着道:“傅将军无惧生死,天下人皆知,可他们呢?他们怕不怕死?” 徐勇正待发作,甲方连忙往后一步,指着他:“哎,西巴,你别瞪我,吓死了我,可就没人给他们解药了。” 傅凌云伸手拦住徐勇,冷冷的对甲方吐出几个字:“你不如你兄弟!” 听他提到了乙方,甲方的神情复杂。叹了口气:“乙方如今过的如何?” “妻贤女孝。”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我们方家香火,有他就够了。” 甲方听到乙方现在的情况,很是欣慰,像是了去了一桩心事一般,拭了一下眼角隐约的泪。 “何不学他?” 傅凌云好言相劝,希望他能悬崖勒马。 可惜,甲方却听不进去:“学他?我们俩从小跟着殿下,看着他是如何一路走上那个位置,你们只看到他不择手段的一面,可是只有我们才知道,他有多孤独!” 徐勇可没兴趣听他叨叨,这几打断了他的话,吼道:“你们现在又耍什么花样,又把我们家少夫人带哪儿去了!” 被打断了话的甲方,也没心思和敌人诉苦,咧嘴一笑:“放心,他们还在客栈里,只不过殿下还有些话要和夫人单独说,说完,就放她离开,所以,请两位稍安勿躁,耐心等一会儿!” 只是他们,只怕今日是来得,去不得了! 说着,又朝楼下看了一眼,意思是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这些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傅凌云和徐勇悄悄对视了一眼,忽然一个暴起,一个攻他的上路,一个攻下路,两人同时向甲方出手了! 甲方似早有防备,一边不慌不忙的沉着应战,一边慢慢的往楼下退去。 等三人一路从二楼打到了大堂,甲方一个金蝉脱壳,闪身站到了这些人质的中间,飞快的点燃一个火折子,狞笑着对傅凌云和徐勇叫嚣道:“西巴,过来呀!早知道你们要对我出手,爷爷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敢动一动,我马上就点火,将这里炸成灰烬,你们和你们心心念念的女人全都死无全尸!” 徐勇大怒:“你也跑不掉!” 甲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西巴,殿下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老子自然也要追随他的,反正有你们给我们垫背,老子有什么好怕的!” 百里晟今日竟是一心求死?这倒真的是傅凌云和徐勇没想到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倒没了主意,只能愣在了当场,和甲方死死地对峙着,僵持不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刻骨铭心 啪! 客栈的上房中,被百里晟扛了进去的楚青若,脚一沾地,便挥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百里晟偏着头,舔了舔唇间沁出的血,一股带着血腥的苦涩滋味,在他的嘴中心头蔓延开来。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爱眼前这个女人,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却始终抓不住她。 “青若,为我倒杯酒可好?” 桌上也有一壶酒,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百里晟回过脸,神色如常的摇着扇子,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一脸玩世不恭,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的笑着耍无赖:“求你了,青若,不喝你给我倒的酒我会死。” 楚青若满脸怒容,倔强的把头一撇,无声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女人,连生气起来的样子,都那么好看,他望着她生气的脸,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暗了暗,随后突然又无声的笑了。 “那……青若,你为我画一幅画吧!。” 他的声音弱了几分,不似刚才和傅凌云赌命时候那样凌厉。 楚青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要求:“不画!” “求你了,青若,为我画一副吧!我就这么坐着,你画,我不动。”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终于,楚青若架不住他的哀求,为他画了一副肖像。 等她放下笔,眼下浮起了一丝黑气的百里晟走了过来,走的很慢很慢,几乎是拖着步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了桌边。 看过了画之后,惊喜的拿过桌上的一本画册,问她:“青若,这本画册,可是你画的?” 楚青若狐疑,接过画册翻看了一下:“正是!” “哈哈哈!”百里晟仰天大笑,笑声的无比凄楚:“难怪我会这么不可自拔的爱上你,原来是你,竟然是你!”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阵剧咳之后,他的脸由潮红转成的惨白。 楚青若被他颠三倒四的话搞迷糊了。 “当年我看到这本画册的时候,就被这个画家的心胸,咳咳,和才情所深深吸引,那时我就好奇,究竟是怎么样一人,咳咳咳,能有这样刚柔相济的心胸和情怀。 哈哈哈,咳咳,那时我还在想,等拿下大炎以后定要拜会一下此人,若是个男人,我便与他结为知己,若是个女人,我便娶她为妻。哈哈哈,真是造化弄人,想不到自始自终,吸引我的人,始终是你楚青若,这真是天意啊,天意!咳咳咳!” 百里晟拿回画册,走回到桌边,瘫在椅子上笑了个痛快,可他的咳嗽却越演越烈。 楚青若闻言却是不敢置信,当年平安镇书斋的钱掌柜,确实有提过这事,说是有个贵人很是欣赏她的画,想结交与她,无奈她是女儿身,不便抛头露面只好推却。记得当时,她还请求钱掌柜不要泄露了她的身份。 想不到,这个贵人,竟然是他! 当真是天定的孽缘,注定了他们要这般的纠缠不休吗? 噗…… 终于要毒发了吗? 伴着一阵剧咳,百里晟喷出一口鲜血,一下喷在手中画册上。一见心爱的画册被弄脏了,百里晟连忙抬起身子,心疼的拉起袖子,手忙脚乱的擦拭着:“我真是不小心……” 看着他的脸已经白的几近乎透明,嘴角的鲜血像一朵刺眼的玫瑰一般艳丽,刺痛了楚青若悲悯横生的心,她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画册,将它扔到了一边,成功的打断了他小心翼翼到几乎卑微的举动。 “够了!解药在哪里!” 楚青若了解他的为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今日他的目的只是要毒死文远,为了防止自己吃下毒酒,他一定会为自己准备好解药的。 百里晟被打断了动作,尴尬的僵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往后靠在椅子上,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噗……又吐了口血。 朝着楚青若凄凉一笑:“没用了,青若,毒发了,解药不管用了。我说了,你不给我倒这杯酒,我就会死。” 楚青若这才明白,一进房间他便叫自己给他倒一杯酒是什么意思。 一阵巨大的悲愤在她的心头涌起,眼角也忍不住开始发酸,强忍着眼泪,颤着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百里晟笑而不语,只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书案前,艰难的拿起笔,在楚青若为他画的那副肖像旁,提上了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写完,随手扔了笔,一头栽倒在地上。 楚青若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扶住了他:“百里晟,百里晟!” 听见了她的呼唤,百里晟虚弱的睁开眼睛,惊喜的说道:“青若,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呵,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这时的楚青若,却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百里晟在他的怀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挣扎着站了起来,摸索着走到了床边,拿起了放在床上他最亲爱的五弦琴,紧紧的抱在手里:“因为什么?咳咳,青若,我说过,这个世上没人可以,可以,咳咳,要我的命,只有你能!今世我即便做不了你最爱的男人,咳咳咳……那就让我做唯一一个死在你手里的男人吧!” 楚青若一想到他明明可以不用死,却因为自己的倔强,生生的错失了服用解药的最好时机,就要死在自己眼前,心中的悔恨、懊恼,折磨得她痛苦万分, 她知道,若是他死了,她这一生都会记得这个男人,这一生只要一想到他,自己的心里将再不得安生。 “啊……”楚青若的心理终于崩溃,在恼恨和后悔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 终于,他将自己狠狠地刻在了她的心上了,何所谓铭心刻骨,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百里晟听见了房间外焦急而又快速的步伐声,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绝望而又悲伤的笑容,将五弦琴往身上一背,推开了窗,提起最后一口真气,跃出了客栈。 * 楼下听到楚青若如同发了疯一样,歇斯底里的狂哭狂吼的傅凌云和徐勇,不禁脸色大变,朝徐勇看了一眼,见他毫不犹豫的对自己点了个头,傅凌云立刻提气直接约上了客栈的三楼,冲进了房间。 甲方也被这样的巨变,弄得神情一阵慌乱,不知道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走神的那一刻,徐勇毫不犹豫的向他出了手。 回过神来的甲方,见一眨眼徐勇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连忙拿起一个**,伸手就要点燃,却被的徐勇,一脚将火折子踢飞,火折子顺着他的力道,一下子飞了出去,不知道掉到了何处。 甲方见**没法点燃了,顿时恶从胆边生,拎起了一个人质,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顶着那人的喉咙,恶狠狠的对着徐勇笑道:“老小子,我认出你了,你就是在胡杨客栈马厩放火的那个狗东西吧!” 徐勇反唇相讥:‘我也认出来了,你就是那日被我像落水狗一样痛打的废物吧!” 甲方闻言大怒,扔了人质,飞身上来与徐勇打作了一堆。 楼下热闹的开打了,而楼上此刻却是一片凄楚悲凉。 傅凌云冲进了房间,一见到楚青若平安无事,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因为她的哭的这般痛苦,而紧紧的揪起了心。 “青若,别哭了,我在这里,怎么了?百里晟呢?” “他,他,毒发了,他,他就要死了,文远,他就要死了,是我,是我杀死了他,是我!”楚青若一见到傅凌云来了,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满脸泪痕、语无伦次的哭着说道。 “什么?这厮当真喝了毒酒?” 傅凌云心中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虽然料到了这厮会给自己下毒,可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喝了毒酒。“不要紧,青若别哭,这厮狡猾的很,他一定给自己准备了解药,他不会死的,你没有杀人,你没有杀他。” “不,不,文远,你不知道,他进门就叫我给他倒解药,可,我,可我不知道那是解药,我没给他倒,现在他毒发了,解药不管用了,他,他就要死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楚青若哭的满脸泪痕,无助的看向他。 傅凌云心中暗恨,这厮终于还是在青若心里留下了他的身影,今生今世,青若是再无可能不记得这个人了。怪只怪自己没有预料到这厮对青若竟用情如此之深,一直都自信着青若的心意,却忘了那个人原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人。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青若,我们去找他,宋修竹,还有宋修竹,他的换血之术可解百毒,我这就陪你去找他,找到他,解了毒,我们将她送回大墨,让墨国自己处置可好?” 傅凌云本意只是为了安慰她,那厮武功奇高,如今已经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会走去哪里,哪里还能找得到! 可是楚青若却信了,抬起头,哭的通红的双目中竟有希冀的光芒闪耀:“好!我这就去找他!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这里整个客栈都埋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制服甲方!” 第二百七十章 霜花绝唱 傅凌云此刻心情复杂。 站在男人、丈夫的立场,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寻别的男人,哪怕他知道她的心里自始至终没有那个人,可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点头同意。 她能离开这里也是好的,这里满是**,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与其让她跟着自己冒这样的险,还不如,让她早点离开。 “好!你放心,许飞很快会带着御林军跟着我留下的暗号找到这里。”说完,傅凌云为她擦干了眼泪:“若是寻到他,将他带去宋修竹那里,然后你也在等着我便是!” 知道他有援军,楚青若这才放心的提起了裙子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坚韧不拔的小女子模样,坚定的点头:“好!”便转身匆匆奔出了客栈。 经过客栈大厅的时候,正在和徐勇过招的甲方,见道她满脸泪痕,双眼通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才那女人嚎丧似的,是殿下出事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是殿下死了,这无情无义的女人会哭的这般伤心? 左思右想,吃不准到底怎么回事,甲方决定不在和徐勇纠缠,徐晃了一招,跟在楚青若身后,也出了客栈。 徐勇见状也要跟上去,却被傅凌云叫住:“穷寇莫追!先救人!” * 百里晟提着最后一口真气,在皇都城中疾驰,终于来到了一座门厅冷落,荒废已久的宅子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宅子牌匾上“楚家大院”四个字,神情萧索。 按着他曾无数次暗中造访过的路线,一路来到了宅子中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靠着林中最大的树,坐了下来。 咳咳咳。 又是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他已经无暇去擦拭,只将怀里抱着的五弦琴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吃力的拨动了一根琴弦。 铮…… 不对,不是这个音。 百里晟苦笑着摸着琴弦,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手指也开始麻痹僵硬。 重新起调,一阵悦耳的琴音,在楚家老宅的林子深处,缓缓的响起: 倾国倾城的容颜,总会随岁月老去 就像花开花败 轩窗前,我的眼泪流淌成河 爱你的心是如此悲伤 努力想要去追寻,追寻你远去的身影 却发现两手空空,徒留惆怅 还不如就此放手 任岁月流逝 虽然放下了弃我而去的你 但岁月也将我抛弃 无处容身的心只能随风而去 去那没有悲伤的乐土,继续寻找, 寻找你的身影…… 琴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百里晟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琴声中,显得苍凉、绝望、哀伤。 就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唱这首悲凉的曲子的时候,远远的,楚青若的呼唤声,隐隐约约的飘入了他的耳中。 “百里晟!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呵呵。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耳朵也开始出现了幻听? 百里晟笑着吐出一口血,英俊而又苍白的脸上,双眼渐渐的暗淡,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在黑夜里扬起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却并没有停下口中的吟唱。 明明听得到随风飘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琴声到底从哪里来的? 楚青若不停的在楚家大宅里四处奔走,寻找,不停的哭泣,高喊:“百里晟,我带你去找宋修竹,他的换血之术一定可以解了你的毒!你给我出来!” 树林深处的百里晟,依旧不停的弹唱着这首曲子,楚青若的呼声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却变得忽远忽近,模糊不清…… 呵~他的听觉也快没有了吗? 身上渐渐冷意加深,所有的知觉都在一点一点的随着他的生命流失。青色的长袍上,不断沾上从他口中源源不断淌下的鲜血。 这是他最喜爱的一件衣服,此刻却被自己的血给染污了。 呼呼…… 他的手已经再没有力气拨动琴弦了,不知道他的嗓子还有没有声音? 渐渐的,他的耳朵听不见了。 青若,你还在吗? 你还能听得到我的歌声吗? 永别了,青若。 你一定要记得我最后美好的样子。 这一生,你欠我的,来世记得一定要还! “你口口声声爱我,你的性命只有我可以拿走,可是你明知道我不想杀人,你却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内疚中,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楚青若拼命的在楚家大宅里,跟着若隐若现的歌声,四处疯狂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琴声的确切位置,哪怕她喊破了嗓子。 渐渐的,悠扬的琴声乱了,悲凉的歌声也消失了。 一声凄凉刺耳的断弦声过后,错乱的琴音也彻底的消失了。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记得你吗?不,你错了,百里晟,我更不会记得你!我会忘了你,忘的干干净净一点不留痕迹!” 楚青若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大喊道,喊着喊着却又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像断了线一般的滑落,她猜到了他一定会来楚家老宅,所以一进老宅她便直奔她的旧居结香苑而去。 不料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他根本没有在结香苑。 从小离家的她,除了结香苑,没去过老宅的其他地方。他是存心不让她找到自己,才这样做。 楚青若愣愣的站在不自知是哪所院子的路中间,不停的掉着眼泪,她的脚却再也挪动不了半分。她甚至连转身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晚,明月当空,满天繁星,风流倜傥,英俊无双的百里晟一袭敞衫,席地而坐,静静的弹唱着那曲凄美的霜花名曲,那一幕,此刻在她的脑中不断的闪现。他最爱那把五弦琴,也是他娘最心爱之物,他将这把琴如同自己的心头血悉心呵护,从不让它受到一点损伤。 霜花已凋零,一曲成绝唱! 如今,琴弦断了,只怕是……人也……亡了…… 也许他是个十恶不赦,双手血债累累的人,可这个男人却将他所有的感情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如果,如果他没有遇见自己,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 当傅凌云带着人找到楚青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他有罪,却不该由我杀了他……” 楚青若站在原地,眼中不停的掉泪,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形如痴傻。 心疼又气愤的他,一步上前,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许久没有言语。 傅凌云恨自己终究没有保护好她,终究还是让那人在她心里扎上了一根永远都拔不掉的刺。那人终于死了,他该高兴的。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呢? “爷!” 徐勇叉着腰听完下属套着他耳朵一番耳语之后,一脸吃惊的挥挥手遣退下属。 怀抱着伤心欲绝的楚青若,傅凌云脸色沉重,抬起了头:“何事!” “爷,搜遍了整个宅子,只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把琴和一大滩血迹,却没有发现尸首。” 傅凌云不知自己该喜该悲:“青若,你听见没有,没找到他的尸首。” 楚青若这才停止了喃喃,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一个府兵抱着一把带着血迹的五弦琴匆匆过来,呈给了楚青若,她伸手接过琴,反手一把拉住正要退下的府兵,急切的问道:“真的没找到尸首?” 府兵沮丧:“是的,少夫人,属下们无能,没能找到那贼人的尸首。” 楚青若这才抱着琴,一边流着泪一边傻笑:“没找到尸首,呵呵,他没有死!对不对?” 傅凌云满嘴苦涩的点点头,伸手搀扶着她,一边安慰她,一边送她回到了将军府歇下。 隆昌客栈外,高博带着御林军疏散了附近的百姓,取出了埋在客栈内的大量**。奉旨前来的宋修竹也为店内中了毒的一干人等熬制了解药,一一解了毒。 就这样,皇都城的一场天大浩劫,终于被扑灭了。 * 半个月后。 朝堂上,明宗论功行赏之后,宣布今年的科考正式开始! 退了朝之后,明宗在御书房召见了傅凌云。 “傅文远,你是怎么回事?” 一见到他的脸,明宗便一肚子气,“你一介堂堂炎虎军少将军,竟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早知道如此,朕当初就不该眼睁睁的看着青若嫁给你!” 傅凌云本就为了此事,心中憋愤不已,如今被明宗这样的一顿指责,心火越加的旺盛:“万岁,这是臣的家事,臣会自行处理,万岁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就不劳万岁操心了!” “青若的事情就是朕的事情!你这混蛋现在伶牙俐齿……”明宗指着他正要骂个痛快的时候,就听外面太监一声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悻悻的收起那两根就快戳到傅凌云鼻子上的手指,一甩衣袖,负起手,站到了龙案前,背对着傅凌云而立。 程玉娇抬脚跨进御书房的时候,就看见明宗气哼哼的背手而立,单膝跪地的傅凌云也是梗着脖子,一脸难看。 第二百七十一章 挣脱枷锁 “傅少将军也在啊?”程玉娇笑着打起了圆场。 傅凌云见到程玉娇来了,脸色缓了缓,拱手:“臣见过皇后娘娘!” 程玉娇连忙请他起来,看了座,然后笑着问明宗:“万岁,如今**一案已告破,首届男女科考又在际,万岁这又是为了何事,大发雷霆?” 明宗心情不善,没有回身,只冷冷的说到:“皇后来找朕有何事?若无要紧之事,就先退下吧!” 程玉娇碰了个钉子,脸上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 傅凌云闻言,脸色越发的难看,于是拱手:“万岁若无他事,请恕臣先告退。”说完,也不等明宗发话便自行离去。 明宗回过身,望着他的身影,气得满脸铁青,程玉娇见状柔声上前安慰:“万岁,傅将军乃是一个耿直……”话未说完,便被明宗打断。 “皇后若无事,就先退下吧!” 程玉娇尴尬至极,只得讪讪退下。 回到将军府中,傅凌云在玉笙苑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抬腿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楚青若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看似看着傅铁衣摇头晃脑的背着书,实则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段日子,她每晚都梦见百里晟在她面前口吐鲜血的样子,也每每梦见他咽气的那一刻,从梦中哭着醒来。醒来之后,经常这般魂不守舍,发呆出神,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理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劝解。 每天被她的哭泣声,从梦中惊醒的傅凌云,只得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直到天亮。 “青若!”傅凌云见她又是这般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抽痛,却依旧笑意吟吟的温柔唤了她一声。 楚青若恍如梦醒,蓦然回首,看到院门口,那道半圆的拱门下,翠竹环绕的林间小路上,站着一个修长高大,虽是一身凌厉冷冽之气,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温和柔软的男人。 “今日万岁在朝堂上宣布了今年科考下个月就开始了。”傅凌云抱起向他飞扑过来的傅铁衣,迈开大步走进院子,笑着将这个还没有宣告天下的好消息,提前告诉了她。 他的娇妻也算是个实打实的十年寒窗苦读,只等一朝名扬天下的学子。尤其是今年,女科的开考,更是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 他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快乐的人,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愿意支持她,只要她快乐。 果然,楚青若听闻这个消息,惊喜的从小杌子上蹦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不停的追问:“真的吗?万岁是怎么说的?” 兴奋的问个没完,一扫这几日的阴霾,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此刻的傅凌云心中暗暗感激起明宗来,若不是他定下了科考的日子,他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哄她开心。看在这个份上,刚才的事情,自己就不与他计较了。 兴奋的楚青若,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跑进了书房。 可就在看到书房一角竖着的那张琴和一卷画的时候,她的身形稍稍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几分。 犹豫、迟疑了很久,楚青若才像鼓足了勇气一般,慢慢走到那张琴前。伸出手,轻轻的抚着琴上的弦,随后她又慢慢的打开了一旁的画轴。 画中一个身穿浅绿色书生长袍,眉眼间尽是温柔,眼带桃花,嘴角含笑又带两个醉人梨涡,英俊潇洒,举世无双的如玉公子,翩翩跃于纸上。 楚青若看着画像中的人,轻声说道:“你这个人,到了最后的最后都在强迫我。最初,强行将我掳走,甚至还绑架了阿毛要挟我留在你身边,还像无赖一样缠着我要我为你生个孩子。 生萝卜的时候我生不下来,你又威胁我不许死。你说如果我死了,你就虐待萝卜,呵呵,你真的是坏透了。 胡杨客栈里你逼得我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可你却做起了好人,就那样的……放过了我。百里晟,这样的你,我真的该讨厌你!该恨你!” 说到这里,楚青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泣不成声:“可是,明明这样坏透了、该死的你,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总也讨厌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可是,对不起百里晟,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的我,没有时间,也不能浪费时间去记得你。 也许,有一天,等我垂垂老矣的时候,或许我会偶尔想起你,但……不是现在!也不可以是现在!” 说完,她擦干了眼泪,最后看了一眼画像中,情深款款望着自己的男人,缓缓的收起画轴,连同这张琴一起,放进了一个空木箱中,轻轻地合上盖子,上了锁。 斯人已去,活着的人却要继续生活下去。 但无论如何,她都欠他一句:再见。 拿着手中的钥匙,一脸悲伤的楚青若走到了将军府中的湖边,用力一挥,将钥匙抛入了湖中。 再见了,百里晟,谢谢你曾经如此用心的爱过我。愿你我来世,莫要再相见,莫要再纠缠。 黄铜色的钥匙,在碧蓝的天空下,画出一到金黄色的弧线,落入水中,泛起了一圈碧绿的涟漪后,渐渐的沉入湖水中,再不见踪影。 扔掉了钥匙后的楚青若,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掉了千斤重的枷锁一般,浑身轻松了不少。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湖对面的树林中,傅凌云的身影隐在一棵树背后,大口的喘着气。 他就知道他的小人儿是坚强的,终究还是走出了那人在她心上撒下的那道网,困住她心的网。他也知道,从此以后,他的小人儿要展翅飞翔了,再不是那个平安镇上,躲在自己羽翼下的小女子了。 去吧,若是她想展翅翱翔,那他就做她的翅膀,将她送上九霄云天! * 挣脱了枷锁的楚青若,在接下去的日子,如同浴火重生的朱雀一般,火热积极的投入到备考中去。充满干劲的她,日日挑灯夜读,就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 终于在她的勤奋努力中,第一届女科科考的金锣敲响了。 到了考试那一日,傅家举家上下都一齐出动,将这位应考的女学子送到了考场的门口。 “娘亲,你真的会成女状元吗?” 下了马车以后,乖乖被傅铁衣牵在手里的百草,一脸崇拜的看着楚青若问道。 跟着下了马车以后的徐灿,抢着回答道:“我娘说了,今早少夫人吃了我娘做的桂花糕和粽子,一定会高中的。” 已经提着行囊,站在马车下的楚青若失笑的蹲下身子,捏了捏三个小鬼的脸,信心十足的用力点了个头:“对,吃过了周妈妈的‘糕粽’我一定会高中的。” “哈哈哈,为兄还担心你没有信心,特地来给你打气呢!看来是不用了。” 众人闻声转眼看去,就见一袭普通书生打扮的明宗,手摇着他那把桃花流水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老奴打扮的徐公公。 傅家众人刚想跪下行礼,就被明宗举扇制止:“不要声张,不必多礼。” 众人只得拱手:“是。” 楚青若则喜出望外:“多谢兄长来为青若打气加油。” 明宗笑意融融:“嗯,你如此有信心,朕,咳,我就放心了。” “好了,时辰到了,快进去吧!”冷不丁,一旁闷声不响的傅凌云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明宗和楚青若的谈话,催促着她快点进考场。 “闷葫芦,还有点时间,你催什么催?”明宗不乐意了,他才刚到,才说了两句话,他就醋海泛滥! 傅凌云想起那日在御书房的事情,心情就特别的不好,看着混蛋越发的不顺眼:“黄公子不用赶考,自是不知道考场规矩,若超了时辰,考场就要关门,又要等三年!” 明宗脸上一僵,这么严重? 楚青若失笑的看着这两个从小斗到大的君臣,连忙打圆场:“咦,程姐姐没有来吗?” 这句话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口明宗和徐公公的脸色都变了。 徐公公到底是服侍了三代皇帝的老人,人精,一见明宗变了脸,连忙打哈哈道:“傅夫人,时辰到了,快进考场吧!” 楚青若也察觉到明宗的不对劲,只是考试在即,实在没法在耽误时间多问几句,只得笑着挥别众人,走进考场。心中却生疑问,不知道兄长和程姐姐究竟怎么了? 经过女兵检查之后,楚青若顺利的走进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考间,做了进去。 只见一间三面围墙,一面书桌的半敞小房间,挨着墙的是这几日供她睡觉的床榻,上面铺着一些干草,算是褥子。房间的一角,放了一只崭新的便桶。 看来接下去几日,自己的吃喝拉撒,都要在这间小屋子里,难怪文远要自己带上一床被褥,果然是过来之人的经验之谈,这床被褥可派上大用场了。 放下了手中的行礼,就听不远处一阵喧闹,几个士兵匆匆的从考场门口,跑了过来。 “启禀大人,有学子报告,考场中似乎有人携带了小竹筒,企图作弊!” “什么,那还了得?快将嫌犯抓起来,赶出考场!”监考官的声音在里楚青若不远处响起。 楚青若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去一看究竟,就见一名女兵,将一个一指长的小竹筒递给了一位身穿靛蓝色官服,头戴乌纱的监考官。那监考官打开小竹筒,里面赫然是写满字的小纸条!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夹带私藏(一) 一阵混乱之后,几个女兵推搡着一个女学子往大门口走去,等楚青若看清那学子的脸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嫌犯竟是弯弯! “走!快走!”两个女兵押着弯弯,不停的推搡着她往前走。 此刻的弯弯一脸愤怒、委屈,百口莫辩,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冤:“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楚青若自是信得过弯弯的学问和人品,心中焦急,忍不住出声:“等一下!” 负责女科考场的监考官是一男一女,男监考官叫黄显章,五十来岁,白净微胖的圆脸上,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一双眼睛不小,但镶在这张脸上,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看着倒是十分精明,咕噜噜的直转,腆着个肚子,跟在女兵的后面,一齐往考场的大门方向走去。 大门口的女考官也闻声而来,这位女考官,楚青若在明宗的御书房里偶尔见过一两次。 她叫萧瑶,今年刚过四十,一张消瘦略长,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保养的相当不错,没有一丝皱纹,只是微微有些泛黄,圆润的颧骨上有着几颗醒目的雀斑,令人过目不忘。深凹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大,加上一个窄挺的鼻子,微薄的双唇,整个人看上去沉闷阴郁,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这个萧瑶,原是宫中的掌司嬷嬷的义女,因明宗继位,开了女科女官的先例,于是宫中那些掌管理法的嬷嬷们便成了大炎皇宫首批女官。 而她也因一直掌管着后宫的司法,而被明宗特派为第一届女科考场的监考官之一。 第一届女科,考场里就发生了夹带作弊的事情,使得萧瑶不得不慎重其事,一张脸拉的越发的长,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疾步走了过来。 这个人为人公不公正,楚青若是不太清楚,只是以她对明宗的了解,嫉恶如仇的他,能将女科考监考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负责,想来此人的秉性应该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所以她才斗胆出声,堵的就是这个萧瑶会不会秉公办理。 随着她高喊,萧瑶果然皱着眉头,背着手转过了身子侧着头,向她这里看了过来。 楚青若向来不喜仗着明宗的关系,胡乱攀附,仗势行事,虽然开了口,却是一派谦逊:“大人,学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瑶这人从小在宫里长大,见多了那些得了势的贵人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吆三喝四,神气活现,而一朝失势,又是一副摇尾乞怜,可怜兮兮的面目。 这个楚青若其实身份已经足够的显赫,她完全可以拿着架子,以明宗义妹或者皇亲贵胄的身份介入此事。可她没有那么做,反而是以一个普通学子的身份开了这个口,这到反而让萧瑶心中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一名女兵不认识楚青若,只当她是一名寻常学子,指着她怒喝:“放肆,两位监考大人在此,那里轮得到你说话!” 萧瑶也不制止她,只挑起眉悠悠的看向楚青若。 楚青若并不恼,只微微一笑,向他们行了个学生礼:“学生自是知道两位大人在此,所以才想为同窗求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黄显章微胖的身子,从两名女兵的身后挤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等看清了楚青若的脸,大吃一惊,连忙向萧瑶拱手,压低了声音说道:“萧大人,这位是……” 萧瑶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的走近楚青若,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凭什么就认为她是清白的?” 楚青若掷地有声:“凭学生与她是同窗,了解她的为人,她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了解她的为人?”萧瑶失笑,想不到这位义妹大人竟是个单纯的,殊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人,“若是你看错了呢?” “学生愿与她一同退出考场!”楚青若加重了筹码。 弯弯在一旁闻言,挣扎着喊到:“若姐姐,万万不可!” 萧瑶抿嘴沉思,随后一扬手:“把人放开!” 一得了自由,弯弯便跑到楚青若面前,既感激又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楚青若,几乎要流出泪来:“若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干嘛要为了我堵上自己的前程!若是万一查不出来,你岂不是……” 楚青若心疼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但凡做过的事情,就必定有迹可循,我对你有信心,你对我没信心吗?” “若姐姐……” 萧瑶在一旁暗露赞许的眼神,这话倒是说的有点深度,于是开口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查呢?” 楚青若转过身,向她行了个礼:“大人,请允许学生,问一下她整个事情的经过?” 萧瑶还未开口,一旁的黄显章迫不及待的扯着笑脸连声说道:“您问,您问。” 朝他微微一笑,楚青若看向弯弯:“弯弯,你能不能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先与我讲述一遍。” 弯弯点头,然后委屈的说道:“刚才,我进考场,照着考牌上的号码正在寻找考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那人向我道过谦之后,我便捡起牌子,寻到了自己的考间,走了进去。正在整理东西,她们就进来了,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就说在我房间的桌案下找到了一个作弊用的小竹筒,然后,就把我拉出来。” “你可还记得撞你的那个人是谁?可在这里?”楚青若歪着头,轻轻的问道。 弯弯用力的点头,她当然记得! 黄显章和萧瑶都一言不发的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两人相视一眼,萧瑶皱起了眉头,黄显章则是一脸沉思,两人一同看向楚青若,却见她却是一脸笃定。 “大人,麻烦你将与她左右,对面相邻考间的学子一同请过来问话。”楚青若听完拱手对萧瑶说道。 萧瑶虽是个女子,形式做派却是干脆利落,沉着脸朝着身后一挥手:“把人带过来!” 女兵要这几个神态各异的女学子走了过来:“大人,人带到了。” 楚青若细细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学子的神色,挑了个淡定的叫出来问话:“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考间是哪一间?” 那学子不慌不忙,神态自若的答道:“小女张红,考间在这位学子的对面。” “那你可否讲述一下你看到的事情?”楚青若笑眯眯的问道。 张红认真的点了点头,将她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大约与弯弯讲述的相同,讲完,楚青若请她站过一边,又请了第二位上来问话。 第二位叫李芳儿,神情略有紧张,同样也讲述了一遍她看到的情况,却是比张红看到的,多了个细节。 楚青若听到这里,立刻问她:“你说你看到了那个竹筒滚进了嫌犯的考间?” 李芳儿紧张的点头:“是的,只是当时进考场的人多,有些乱,小女没看清楚到底是谁踢的。” “好,那也请你一边等候一下。”楚青若向她比了个手势,请她也站到一边。 接着她又请最后一个学子,也是从头到尾最慌张的一个。“刚才不小心撞到范姑娘的就是你吧!” “是,是的,我叫王小云,刚,刚才我走的匆忙,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就,就和她撞在一起。但是大人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王小云这样急着解释,反而让她看上去越加显得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只见她穿着普通,甚至又些寒酸,瘦瘦小小,缩着脖子,看上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楚青若也在看她,但目光却是平和的:“小云,莫慌,将你看到的与我说一遍。” 王小云犹犹豫豫的点了一下头,缓缓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楚青若向萧瑶和黄显章一拱手:“大人,我问完了。” 萧瑶见她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疑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你已知道夹带的嫌犯是谁了?” 楚青若环视了一遍刚才被问话的三个人,胸有成竹的向萧瑶笑道:“正是!” 萧瑶和黄显章都有些吃惊,这就找到真正的嫌犯了? “是谁?”众人皆吃惊。 “就是她!” 众人顺着楚青若的手指看过去,竟然是张红! 张红被楚青若指着,不禁脸色也变了:“什么?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有何证据一口咬定是我?” 众人不解,一起点头看向楚青若,满脸期待的等着她的答案。 楚青若勾唇一笑,意味不明的看向张红,缓缓说道:“张姑娘,你很聪明,可惜你忘了一句古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红一愣,很快恢复了镇定:“哼,我看你是找不到嫌犯,胡乱找个人来污蔑,以求自保吧!” “你别急,听我说下去,你再说这话也不迟。”楚青若依旧是神情笃定,慢悠悠的说道。 黄显章和萧瑶也板起了面孔,严阵以待,等着楚青若的下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夹带私藏(二) 张红冷笑,将手往胸前一抱:“好,那你倒说说看,我怎么就成了夹带的嫌犯了。但是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拿不出证据,就这般胡乱诬陷我,我定要报官,告你个诬陷之罪!” 楚青若的脸也渐渐沉了下来:“张姑娘,你若是现在投案自首,我还能向大人为你求个情,从轻发落。” 张红别过脸,脸上嗤之以鼻的神情明显。 楚青若不在与她废话,往前站了一步扬声道:“我之所以怀疑她,全是因为她的那段讲述!” 黄显章沉吟:“她说的事发经过,与嫌犯几乎一致,并无可疑之处啊!” “正是因为没有可疑之处,才是最可疑的地方。”楚青若朗声道:“大人,试问每一个人所占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东西也都不尽相同,她又如何能看到与嫌犯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经过呢?” 萧瑶闻言,顿时有了几分兴趣:“哦?那你觉得她应该看到些什么?” 楚青若摇摇头:“大人,不是她应该看到些什么,而是她该说些什么。一般人当得知自己有嫌疑的时候,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会尽可能的,事无巨细的描述清楚,只要她记得的定是要仔细说出来,以求证明此事和自己无关。”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反观这位张姑娘,她的描述仿佛是站在嫌犯的位置上看到的一切这般,根本不像一个旁观者看到的。试问,两个完全不同位置的人,如何能看到一样的风景?答案只有一个,她就是嫌犯!” 楚青若敛起了笑容,一脸严厉的看向张红,并指着她,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那个竹筒正是她扔。王小云的滑倒,撞到嫌犯,然后她又趁乱将竹筒踢到了嫌犯范姑娘的桌底下。因此,当我叫她讲述事情经过,她说出来的和当做嫌犯的范姑娘讲述的结果是一致的,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她计划好的!” 张红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信口开河,听你的话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那位姑娘,那你倒是说说考场检查的那么严格,我怎么可能夹带进来,再说了,就算我夹带进来,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要陷害她?” 众人深觉有理,齐齐问楚青若:“是啊,那个竹筒她怎么带进来的,又为什么要陷害这位姑娘啊?” 楚青若抬手,止住众人七嘴八舌提问:“故意陷害这位范姑娘倒不至于,范姑娘只是运气不好,做了她的替罪羊而已。而且那个竹筒不是她带进来的,而是事先已经被人放进了考场里的。” 众人哗然。 楚青若扫了众人一眼,又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这是第一届女科考场,张姑娘就是见到考场查的特别的严格,所以才害怕了,隧萌生了将竹筒扔掉的念头。于是她趁着入场的时候,人多,杂乱,将竹筒扔在了地上,悄悄的踢了出去。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了,大家也都说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她便安全了。 谁知,王姑娘走的匆忙,刚好一脚踩在了上面,险些滑了一脚,撞到了范姑娘,两人在原本就不宽的路上做了停留,导致后面进来的学子拥堵了起来,这才有李姑娘看到的那一幕,人多混乱,混乱中,王小云脚下的竹筒,被人踢来踢去,张张红担心这个竹筒又被踢回到她这里,所以又补了一脚,最后被踢进了范姑娘的书案下面。” 张红涨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反问她:“就算事情是你推断的那般,你又凭什么说这个竹筒是我的?” 楚青若将弯弯拉倒了众人的面前:“大家且看一看,范姑娘的穿着,和张姑娘的穿着。” 众人随着她的话,抬眼看向弯弯和张红,只见弯弯身上穿着一件无论面料还是做工都极为普通的衣裙,而张红则穿着一件时下最时兴款式的衣服。 楚青若将两人拉到一处,望着众人问道:“张姑娘的能穿的起上好面料,且又是最时新款式的衣衫,显然张姑娘的家境比范姑娘要好上许多。” 张红一甩袖子,倨傲且又不甘心的说道:“这与作弊的竹筒又有何关系?怎么?你是见不得有钱人吗?还是说,那个是你的同窗,你是铁了心的要护她的短,生生的栽赃到我头上?” 楚青若冷冷的说道:“买通了考场里的人,事先放下作弊的竹筒子,那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办到的。首先得花钱搭门路;其次,得有足够让人心动的价位打动了对方,让他甘愿冒着乌纱帽被摘掉的可能,去冒这样的险;第三,得有足够的银子上下打点,封住一系列知情者的嘴,才不至于这事还没开始,便被人告发。这样一笔庞大的费用,可不是范姑娘这样一个,周身上下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两银子的姑娘家里出的起的。” 一旁一直静静听着,许久不曾言语的萧瑶,此刻似有所悟,用手套着嘴,悄悄的对黄显章低语了几句,黄显章听完,立刻领着几个女兵,去将张红的隔间由里到外,又细细的搜了一遍,果然在考间墙壁挨着地面的地方,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砖,在里面又发现了两个小竹筒。 “张红,这下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瑶接过竹筒打开一看,果然里面卷着一张张写满字的字条。 张红这下在也说不出话来,面如土色,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名女兵上前压住了她,等候萧瑶和黄显章的发落。 只是这两位如今的脸色也不比张红好到哪里去。 能在考场里事先放下作弊的东西,这已经不是单单考生作弊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萧瑶和黄显章两人商量过后,黄显章大手一挥,封闭考场,所有人待在自己的考间里不准动。而萧瑶,则马上进宫向明宗禀报此事。 很快,明宗的圣旨就下来了,由于这次考试可能有舞弊的现象,所以明宗决定,将这次考试推迟,待事情查清以后,另行通知考试时间,所有考生全部退场等候,不得擅自离开京城,有违者,取消考试资格,用不录取。 * 就在楚青若为弯弯洗刷了冤屈,又因考试取消而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家中后,一道圣旨又下来了。 连忙赶紧宫里的楚青若,在徐公公的陪伴下,一路来到了明宗的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楚青若便惊讶的发现,萧瑶也在。 “青若,你来啦?来人,看座!” 见到她来,明宗板了一天的脸,这才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听说你今天在考场,大发神威,帮着萧大人抓到了企图作弊之人。萧大人对你是赞不绝口。” 楚青若向萧瑶行过了礼之后,又从笑眯眯的徐公公手里接过了他递来的茶水,谦虚的低头说道:“兄长和萧大人都谬赞了,青若只是一心想帮同窗洗刷冤情而已。哪有什么大发神威一说。” 萧瑶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此刻也带着几分笑意,欣赏的说道:“傅夫人兰心蕙质,心思缜密,当真名不虚传。” 楚青若被她夸的别扭:“哪里来的什么名不虚传,青若只是个名见经传的小女子,哪有萧大人说的那么夸张。兄长,你赶紧说吧,叫我来究竟何事。你们要再这么说下去,我可待不下去了。” 明宗和萧瑶一同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两人神情又转为严肃:“青若,此次科场出现了舞弊现象,我已明萧大人调查此案,可是萧大人却向我举荐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青若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吃惊的看着萧瑶:“萧大人……” 明宗连忙解释道:“朕的意思你与萧大人一起调查此案。” “我?”她越发的吃惊了。 “是啊,萧大人虽是女官,但她在后宫执掌后宫的司法已经有许多年了,她断案的本领觉不亚于大理寺的李仲淮,不然你以为先皇在世的时候,后宫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情靠母后一个人是怎么管的过来的?” 明宗喝了口茶,端着杯子对楚青若笑着说道。 萧瑶则是满眼期待的看着楚青若,等着她的答复。 楚青若心里明白了,明宗这是给她找了个师傅,于是不在推辞,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走到萧瑶的面前,盈盈施礼:“那青若恭敬不如从命,师傅在上,请收徒儿一拜!” 萧瑶忽然间又些热泪盈眶,想她从小进宫,几乎半辈子都在宫中行走,无儿无女孑然一生,此刻楚青若的这一声师傅,喊的她心头一暖,连忙走了过去扶住了她:“傅夫人言重了,师傅可不敢当……” 话未说完,便被明宗笑着打断了:“当得,当得,青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手不够硬,这一点,将来仕途上有得她吃苦的,你的本事朕自小便看在眼里,她若得你一半真传,朕以后就无忧了。” 楚青若闻言越发的将身子往下低去,萧瑶见皇帝都这般说了,便不再推辞,生生受了她这一拜。 从宫里出来之后,楚青若便随着萧瑶去了明宗临时拨给她们办案用的衙门,第二日两人便开始投入了调查。 就在她们准备提审张红的时候,一个噩耗传进了她们耳中! 张红在天牢里,吊死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代天巡狩 傅凌云接过楚青若递来的名单看了一眼。 考场作弊的张红不知怎么吊死在了天牢里,大理寺拿来的名单上写了一堆有嫌疑的人。楚青若头疼万分的望着名单上的人名,一个个的剔除,可到了最后却依旧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无奈之下,拉了傅凌云这个破案颇有经验的将军过来做支援。傅凌云指着名单上一个毫不出奇的名字问道:“青若,可有印象?” “?” 好奇的伸过头,楚青若看了一眼他指着的名字:“确有几分眼熟。” 徐勇也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此人曾参与过金阳王谋反一案,又在黄岩一案中推波助澜。如今又出现在舞弊案的名单上,爷,这人有点意思啊~” 楚青若吃惊:“这人身上牵扯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还能隐在朝中?” “朝中更替,无暇问津。”傅凌云的脸上扬起淡淡的担忧。 明宗才刚登基,根基不稳,而此人又是三代老臣,若是动了他,此时此刻,怕是要惹起朝中风云变幻,那刚刚才消停的墨国,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 第二日,楚青若那这明宗给她的腰牌来到了天牢调查张红的死因。 走进了关押她的牢房内,楚青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牢头?这味道是……” 牢头连忙上前陪着笑:“傅夫人,这是小的人们怕牢里的臭味,和蛇虫鼠蚁冲撞了夫人,特异点的熏香。” 楚青若一指抵着鼻子,皱眉:“那就有劳牢头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牢头拱手:“是,夫人。那日小的值夜,上半夜她还好好的,在牢里哭哭啼啼的,到了后半夜突然发起疯来,对着墙壁不停的跪拜磕头,嘴里还神神叨叨的。” “哦?可听清她说了什么?”楚青若问道。 牢头苦笑:“我们在牢里当差多年,承受不了自己案发发疯的犯人见得多了,所以……没怎么在意。”话语一顿,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当时阿四,阿四嫌她聒噪,跑过去喝止了她一顿。” 楚青若忙问:“阿四是何人?” 牢头往她身后望了望,见一个人影晃过,忙招手:“阿四,来来!” 那个叫阿四的闻声而来:“见过夫人。” 楚青若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魁梧壮实,又有些憨厚的男子跪在她面前等候她问话。 “你就是阿四?起来吧。那日你去喝止张红的时候,可有听见她说些什么?” 阿四站了起来,满脸惊悚:“夫人,这是太邪门了,小人觉得……”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的怀疑,这个牢里……有鬼!” 牢头耳尖,听见后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厉声训斥:“夫人奉命来查案,好好回话,休得胡言乱语!” 阿四一缩脖子,委屈的垂下脑袋:“大家都在这么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以为的。” 然后又抬起头,紧张的说道:“夫人,真的。那天她在墙角对着墙壁又跪又拜,嘴里念念有词。我就过去喝止她,她嘴里念什么我倒是没有听清,不过我过去以后,那张红转过头来,朝着我一笑,伸手蘸着头上磕破头,流出来的血在空中虚画了个符。然后又回过头对着墙壁说了一句话,好像在说什么,先走一步了。紧接着当晚她就吊死了。” 楚青若又问:“如何吊死的?” 牢头上前指着牢房里的天窗道:“她将自己的亵衣撕成了条,和自己的裤腰带绑在了一起,把自己挂在在了天窗上,就这么……吊死了。” 朝天窗下走了两步,比了比高度,天窗的最低处,刚好到她的颈部,楚青若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高度,除非是个侏儒,不然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吊死自己的。 “那张红正是跪着将自己吊死的。”牢头见楚青若满脸疑惑,于是上前补了一句。 楚青若恍然大悟。 离开了天牢,楚青若又去了大理寺。李少卿亲自领着她来到了敛房,仵作向她们行过礼之后,将张红尸首上的白布揭开,向他们解说道:“大人,夫人,小人验过张红的尸首后,发现几个可疑之处。” 楚青若请他细说,仵作道:“其一,天牢内阴冷潮湿,可死者的尸首却是红润异常,小人验过,并无中毒迹象。其二,死者虽然上吊,但却不是上吊而亡。” “那她是如何死的?”楚青若不解。 仵作惭愧:“死者浑身上下,出了颈中勒痕,并无其他伤痕,五脏完好更无致命之处。小人……实在查不出死因。” 李少卿和楚青若皆诧异,很深没有伤痕,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呢? 回到家中,楚青若将此怪异说给了傅凌云和徐勇听,徐勇咋舌:“怪怪,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傅凌云皱眉:“荒缪!” 楚青若:“从小在三教九流之地行走,不如我去找他打听一下民间可有什么奇术?” 傅凌云点头赞同,扬声唤来许飞。 第二日,许飞得了傅凌云命令,陪着楚青若在皇都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两人来到了许飞以前销赃的那家铺子门口,敲开了门,领着她走了进去。 丘叔听了他们说完案件后,摸着下巴沉死了片刻后说道:“小人以前走南闯北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桑云国在五十年前出过一个邪教,相信人可以通过一种术法达道无所不能的境界。而这种术法,满天神佛中只有一位邪神会使,所以此教中人皆信仰这位邪神。夫人刚才所说,死者的这种死法,倒是有些像那个邪教处置叛徒的手法。” “邪教?叛徒?”楚青若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一个考场舞弊案背后竟牵扯到别国的邪教势力,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牵连。 丘叔又道:“夫人不知也不出奇,那邪教在五十年前已经被桑云国已举国之力铲除,不过近年来,似乎又有死灰复燃的现象。坊间传言当年邪教还有一些年岁尚小的教众死里逃生,隐遁在各处渗透在各国的各个阶层中,以他们的能力,很容易聚得财富和地位。” 他的这番话提醒了楚青若,对啊,张红考场能作弊,还不是她的家中在背后为她铺路? 于是楚青若和萧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张红的家人身上。 谁知,就在她们刚刚准备传讯张红的父亲,张继祖之时,张继祖却失踪不见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搜遍的全城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明宗只得一纸通缉令昭告天下,全国通缉张继祖,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抓到这个人。张红离奇吊死和官场舞弊的案子也就此被搁浅。为了安抚那么多还滞留在京城的学子,明宗逼不得已,只能重新拟了试题,重开科考。 这一次科考在明宗的重度防范下,顺利的进行。 一个月后,科考的结果出来了,楚青若毫无悬念的成了首届女科的状元,金殿谢恩之后,明宗也是言而有信的拜了她成为大炎国,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位的女相! 成了女相后楚青若,由于心中挂记着那桩悬而未破的张红离奇死亡案件,和考场舞弊案背后的真凶,来不及和家人好好庆祝一番,便匆匆的去了走马上任了。 上任第一件事情,便是代天巡狩。 皇都城门口,楚青若感慨万分的看着夹道相送的亲人和朋友,想起了当年傅凌云剿匪归来,将自己扛在肩上,笑称她是他的战利品时的情景,仿佛昨天发生的一般。如今却掉了个儿,成了傅凌云满眼依依不舍的送她远去。 坐早八抬的官轿上,楚青若含泪挥别了家人,踏上了一条属于她的征途。 一起有楚青若的师傅,萧瑶,还有作为护卫的高博。 很快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皇都城,不就便到了宣州府。 “大人!” 到了宣州府郊外,高博扬手止住了队伍的脚步,走到楚青若的官轿前拱手道:“前面就是宣州府了,大人是要明察,还是暗访?” 如今的楚青若身份不同了,高博不敢逾越,唤了她一声:“大人”。 高博望着她绝美的侧颜,心中依旧止不住的悸动,他是个粗人,虽与她相识与幼年,但如今她已是**,而且自己也与傅将军成了兄弟,心中着实不该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唤一声大人,拉开彼此的距离比较好。 楚青若闻言一愣,却猜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点头。果然,小霸王还是当年的小霸王,品性终究还是不坏的。 楚青若:“这里是离京城最近的州府,想必我们的样貌,行程,他们早已知晓。” 高博沉思后明了,上马正欲挥手。 “救命啊!救命,救救我!” 轿夫刚抬起轿子,楚青若便听见不远处有一个七里的女声,大喊救命。 “停轿!”连忙沉声吩咐,轿子落地后,楚青若走了出来。高博忙下马,紧随其后:“大人,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两人往声音来处的林间小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女人,行如疯子一般,一边大声哭叫,一边抱着头向他们这里跑来。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救命啊,救命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自作自受 高博见那女人疯疯癫癫的朝他们冲过来,担心冲撞到楚青若,忙伸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自己却被那女人撞了个满怀。 高博武艺高强,自是没事,反而那疯女人仰天跌倒在地上,也不起来,只抱着头满地打滚:嘴里大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楚青若失笑,莫不是她想讹上高将军?但细看她身上的伤,却不似作假,难道真有冤情?正欲上前开口询问,就见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五十来岁,五尺上下,黑瘦精干,领着一众乡绅,匆匆赶来。 老者见到楚青若,连忙跪倒在地“下官见过楚大人。” 楚青若垂眼一看官服的饰纹,原来是宣州府太守沈山:“沈大人请起。” 沈山受宠若惊,在身后的乡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陪着笑脸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地上的疯女人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抱住了楚青若的脚,凄厉的喊到:“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那疯女人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拉住楚青若的衣袖:“你的官比他大是不是?那你救救我,把虐打我的人都抓走,都抓走!” 沈山被吓了一跳:“你这疯妇,竟敢冲撞大人,来人,来人!快将她拉走!” “慢着!”楚青若扬手:“让她说。” “大热,这妇人是这里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疯子!她的话,大人不必当真!”沈山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惶恐的解释道,生怕楚青若对他产生了什么不好的看法,治他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楚青若笑着摆摆手:“沈大人,我看她思路清晰不像个疯癫之人,何不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定论?” 随后她蹲下,和气的看向那疯女人,柔声问道:“这位大嫂,莫怕,慢慢说。” 那疯女人感激的点了下头:“大人,我叫周丽娘,原是金州府人士,一年前被人卖来此处的黄家村。这个群里全是和我一样被拐卖来的女人和孩子,她们许是来得时间久了,竟帮着村子里的人监视我,关押我,甚至还虐待我,打我。” 楚青若闻言动容,回头看向沈山,沈山怕被误会,连忙苦着脸解释道:“大人,宣州府绝没有人口买卖这种事情,而且宣州府根本没有这个叫黄家村的地方,不信,大人可以查看州府地志。” 说话间,那疯女人紧紧拉住了楚青若的手,深怕她不信:“大人,我真的没有说谎,你看,你看我身上的伤。” 说着她不顾礼仪,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又准备拉起裙子给楚青若看她的腿。 楚青若见她手上的伤痕确实新旧交加,连忙按住她啦裙子的手,扬声对高博说道:“高将军,将她带上,一同去衙门,找个稳婆替她验一下伤。” 高博拱手称是,沈山一脸无奈的随着楚青若回到了太守衙门。 很快稳婆为丽娘验过了伤,证实了她身上却是有被人长期虐打过的痕迹。楚青若闻言,立刻命人将地志拿了出来,细细查过之后,发现,确实没有一个地方叫做黄家村,只好叫人随着她一起返回她住的村子。 谁知丽娘打死了也不肯去,无奈之下楚青若只得叫沈山贴了一纸公文,寻找知情者。 过了几日,衙门陆续来了几个知情人,据他们所说,丽娘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在宣州府大街上的,至于她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却是没有人知晓。所有人见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这般的疯癫。但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她身上总会莫名其妙的添了许多的伤,问她她就是这般的说辞,说她是被拐卖来的,终日被人虐打监视。 刚开始,还会有写热心人是义愤填词为她击鼓鸣冤,但几次查证无实,替她鸣冤的人都爱了板子以后,渐渐的便无人在理会她了。 楚青若听过他们的说辞之后,心生疑惑,下了堂之后,萧瑶见她依旧愁眉不展,忍不住上前揶揄:“怎么,楚大人这是新官上任便遇到难题了?” “师傅,你别取笑人家了,我的头都想得痛了,还是想不到到底是丽娘在说谎,还是别有内情。” 萧瑶失笑:“她不带我们去,难道大人就没有办法知道她住在哪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青若一拍手里的扇子,立刻安排了两个轻功较好的侍卫,日夜轮流跟着丽娘。 很快侍卫回来禀报。 “大人,这几日我们都一直跟着丽娘,发现她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靠着街坊每日施舍点饭菜过活。晚间又在各个巷子里歇息,根本不像个有家的人。不过,我们昨晚跟着她去了城外荒废的城隍庙以后,发现一件怪事。” 楚青若好奇:“哦?” “我们跟着她到了城隍庙以后,看见她昨晚决定在庙里过夜,但一晚上她都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睡着。” 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睡着?” “还有这样的事情?”高博和萧瑶也都觉得此事古怪。 “是,不过后来她还是睡着了。今早她走出城隍庙的时候,属下们发现,她的身上又添了许多的新伤。属下怀疑,这些伤都是她自己弄的。” 高博听完,眼睛一瞪:“什么?那也就是丽娘从头到尾都在说谎?假报案情!” 萧瑶也有些失望,挥挥手:“既然是这样,那就随她去吧,这件案子就此作罢。” 楚青若却似发现了新的疑点:“那她睡着的时候,你们可有一直观察着她?” 两侍卫面面相觑:“小的们是隔一段时间往里面看一眼,见她仍在安睡,便没有过多关注。” “去,将她以假诉案情唯有抓起来,然后单独关押,找人日夜不停,一刻都不能松懈的看着她!”楚青若沉思过之后,沉着的命令道。 两侍卫照吩咐出去办事了,留下的萧瑶和高博却是大感不解:“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楚青若浅笑:“师傅,高将军,你们想,她身上的伤痕中大部分是鞭痕,侍卫盯了她一夜,只见她睡觉并没有听见鞭声,那她又是如何自己弄出来的?” “另外,师傅麻烦你立刻修书给金州区,请金州太守调查一下丽娘,将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尽快报上来。” 萧瑶点头转身而去。 楚青若松了口气,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夕阳,沉思不语。高博张了张嘴,想劝她早些歇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顿了顿,转身离去。 到了晚间,两名侍卫将丽娘带回了衙门,单独关在了衙门的后院柴房,又安排了两个人手看守。一夜过去后,天还没亮,楚青若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大人,出事了,那丽娘身上有添了新伤,这次不是鞭痕给,却是刀伤,在腹部,流血不止,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来人惊恐的禀报道。 楚青若大吃一惊,连忙命人去请大夫,可是大夫来的时候,丽娘已经伤势太重,回天无力,终究还是失血过多,死了。 衙门的捕快搜遍证件柴房都没有搜到凶器,众人大感奇怪。仵作验尸之后,将凶器的大概样子描述了出来,又请府衙的画师将它画了下来交给了楚青若。 楚青若拿过画像一看,原来是一把三角尖刀,看着更像杀猪刀。可是州府衙门那里会有这样的刀? 经过几日苦苦思索无果后,终于盼来了金州府的回信。 看过金州府的回信后,楚青若震惊良久,萧瑶和高博见她这般模样,纷纷上前询问。楚青若这才像回了过神,悠悠的说道:“丽娘确实是金州府人士,她不是疯子。” “查到她的情况了?太好了,看来很快就可以破案了。大人,到底是谁拐卖了她,又是谁虐打,杀了她?”高博搓着手,兴奋道。 楚青若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怕是事情没有高将军你想的那么简单。” 高博和萧瑶奇怪的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丽娘在金州府,是个犯案累累的通缉犯,所以金州府才能那么快查到她的情况。”楚青若缓过神,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说道。 “什么?她是个通缉犯,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想不到。”高博和萧瑶都大吃一惊。 楚青若感慨,别说他们没想到,连她都觉得这事真是冥冥中的鬼使神差: “丽娘在金州府是个恶名昭着的女拐子,他与她的丈夫何达力入了一个叫做魔神道的邪教,常年帮着邪教靠贩卖人口过活。这些年被他们卖掉的女子和孩童不计其数。何达力手上还有数条人命,案发被斩首,这个丽娘因为她的丈夫,将所有罪名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逃过一劫。去年,金州府抓到另一个人拐子,那犯人招供的时候,无意中说出,这周丽娘也是被他卖到了宣州府来的。” 萧瑶闻言,神情复杂:“想不到人拐子自己竟也被人卖了,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是啊,这样也可以解释得道周丽娘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了。”高博也叹奇。 楚青若叹了口气:“而且她所描述的那些虐打她的人,从金州府失踪的人口调查的结果来看,都是曾经在她手里被拐卖或者因为拐卖致死的人。” 高博怪叫一声:“那,那她岂不是遇到……冤魂梦里索命?”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寸草之心 萧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叫我说她一定时做的坏事多,心里有鬼才是真。” 楚青若也认同她的说法:“对,我已经修书问过宋修竹,宋修竹说每个人的心里会有一种自我意识,当她坚信自己被人虐打的时候,身体上也很自然会出现被虐打的痕迹的。这是一种类似移魂催眠的方法,只不过是她无意中,就请这种移魂术用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说到这里,楚青若心中暗想:不知道张红那个案子和这个魔神教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正说着话,沈山刚好一脚跨进门:"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楚青若立刻叫了升堂。 堂上跪着一个鼻青眼肿,头破血流的少年,十六七岁,一脸委屈。身边跪着一个三打五粗,腰圆膀大,看着像个粗壮的汉子,却又是一身妇人装扮,说话行事扭捏作态的“女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被“她”双手细细环着,如同护小牛犊子般呵护着的小娃儿,正是牙牙学语之际,在“她”的怀里探出头,用两只圆碌碌的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你们谁是被告,谁是苦主?有何冤屈?”楚青若敲过了惊堂木,沉声问道。 头破血流的少年抢先开口:“小人楼东,要状告我爹!”说着,将手朝那粗壮的“女人”一指,愤愤的接着说道:“小人,小人要告他个不忠不孝之罪,他离家数年不归,上不赡养双亲,下抛妻弃子,小人因担心父亲,故而千里迢迢寻到这里,不料却发现他竟穿的不伦不类养起另一个孩子。小人上前相认,谁知他不但不认小人,竟还对小人拳打脚踢。”说着,少年委屈的以袖遮面,哭了起来。 一旁的“妇人”闻言,顿时大怒起来,捏着嗓子说道:“大人,奴家名叫钟秀玉,这是奴家的儿子,奴家夫君早在六年前过身,奴家是一边守着节一边将孩子养大。不信大人可以去打听一下,村里谁人不知奴家是受了褒奖的贞洁烈妇,可这小贼子,莫名其妙的来到我家,见到奴家就动手动脚,奴家便与他撕打起来。谁知他打我不过,竟……竟跪在地上坏我名节,喊我……爹爹!”说罢也拉起衣袖,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此刻若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姐做出此态,自是娇媚动人,赏心悦目。可换作这位壮的像个屠夫一般的又黑又壮,且还不知是男是女之人做出来,却是滑稽可笑,看得堂下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楚青若又敲了敲惊堂木,两边的衙役连忙正色,齐喊:“威武~”众人才禁声。 听她的声音分明是一个男子捏着嗓子所发出来的,可她怀里的小娃儿却时不时亲昵的叫她:“娘亲”,楚青若诧异这又是什么缘故? 叫过了村长和左右领居街坊一一问过之后,楚青若发现这些人虽然说法与那妇人一致,可他们的神色似乎又欲言又止,看来应该是另有隐情。 退了堂之后,楚青若派出了一名侍卫上少年的家乡去打探消息。 接下去几日,她又接了好几个案子,终日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见她如此,高博心疼不已,却碍于身份,却什么都不能做, “师傅。” 等忙过了手头上的事情,终于得了空闲的楚青若叫上了萧瑶,两人涂黄了脸,一起扮做了一对外乡来寻亲的母女。 到了钟秀玉家所在的村子,楚青若搀扶着萧瑶来到她的邻居朱嫂家:“大娘,我们是从外地来寻亲的,可否向你讨完水喝,歇歇脚?” 朱嫂热情的招呼她们进院子坐下。楚青若接过了她递来的水,假意喝了一口,开口问道:“大娘,请问隔壁住着什么人?” 朱嫂的脸立时就变了颜色,难看的反问:“姑娘,你打听这个干嘛?” 萧瑶见状连忙堆起笑容:“这位大嫂,我闺女问得唐突,她是想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人,没别的意思。” “哦,你们也是来寻人的。”朱嫂这才缓过了脸色。 楚青若点头称是,故作好奇的问道:“怎么?这家总是有人来寻亲吗?” “那倒不是,只是前几日来过一个后生小子,说是来寻爹的。”朱嫂一说起这个事情,脸上的表情变得既恐惧又敬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寻人上别处寻去,隔壁那家绝对不是你们要寻的人……那家的婶子可不是凡人!” 楚青若听她语无伦次,神神秘秘的说完这句话以后,和萧瑶对视了一眼,转过头,故作感兴趣的追问道:“哦?大娘,说来听听啊?” 朱嫂刚想打开话匣子,就见隔壁的钟秀玉正好走出来泼水,朝她狠狠地看来一眼,眼神阴郁,朱嫂脸一白:“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喝完水就快点走吧!” 楚青若愣住,朝萧瑶看了一眼,见她悄悄的朝她摇了摇头,只得作罢。放下水碗起身告辞。两人故意走走停停,见钟秀玉又回到房间后,又返回了朱嫂家。 朱嫂打开门,见还是她们,不由得惊讶:“怎么又是你们啊?” 楚青若陪着笑:“大娘,你话说了一半,把我的好奇心掉了起来又不说了,我实在是太难受。大娘,拜托拜托,你就好心告诉我吧!” 朱嫂无奈,抬眼看了一眼隔壁,见没有动静,便将她们领进了屋里,接着说道:“隔壁的钟大嫂早年死了相公,留下她一个人带着个只有三个月大的儿子,靠着帮别人浆洗缝补过活。不久她就病了。刚开始是轻微的咳嗽,后来过了一两年,便开始咳血。到了一年前,她就留下个三岁不到的孩子,一个人静静的病死在家里。” 楚青若和萧瑶闻言大吃一惊:“死了?那现在这个……是……?” 朱嫂一脸惊悚,压低了声音:“嘘,小声点。我们也是听见了钟家小子嚎啕大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前去查看,方才知道钟家嫂子已经死了。村长见他们母子可怜,便发动村民凑了点钱安葬了钟家嫂子。本来还想收养钟家小子的,谁知钟家嫂子头七的那一天,突然现在的这位就来了。” 楚青若越发的吃惊了:“你们都知道他是什么人?” 朱嫂闻言露出了悲悯的神色:“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钟家嫂子,可是谁知道是不是世上真有神灵庇佑这回事呢?我们见他来了以后,在灵堂上能认得出我们所有的人,不光是我们的名字,就连以前和钟家嫂子说过的话都记得一点不差。而且她的行为举止,神态又那么的像钟家嫂子,我们,我们不得不信,这就是钟家嫂子不放心她的儿子,借尸还魂。为了钟家小子能有人好好的照顾他,所以,我们全村的人就都……” 借尸还魂?真是荒缪至极。楚青若饱读诗书,自是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妖怪之说。看来,所有的谜底都只能在那个“借尸还魂”的“钟家嫂子”身上。 两人告辞了朱嫂,回到府衙中。高博一见她们俩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气急败坏的说道:“大人!你,你怎么不交代一声,就孤身出去了,若是你有什么危险,你叫我怎么……怎么和傅兄交代!” 萧瑶挑眉,朝楚青若撇了一眼,楚青若心虚:“早上走的急,忘了和高将军说一声了。” 高博围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或者磕着碰着?” 楚青若歉意的陪着笑:“没事没事,我们只是去了那个村子打探了一下消息,你看,我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说着还转了一个圈,表示自己无恙,“再说一起去的不是还有师傅吗?” 高博似是才发现一旁站着的萧瑶,见她目光灼灼,眼中好像明了了什么,一阵心虚,连忙低下头别开了眼:“哎,哎,是,是我太过紧张了。你……你们平安回来就好。但以后大人出门一定要借的带上……侍卫。”他想说带上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到了晚间,萧瑶问她高博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楚青若轻笑着将童年三人的过往说给了她听。听完之后,萧瑶却敏锐的指出,也许高博对她余情未了。楚青若垂下眼,嘴上笑说不可能,但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个她许久未曾想起的男人。高博自是与那人不同,绝不会有任何逾越。若是遇到合适的好姑娘,她倒是会替他留意留意的。 就在她们聊的正兴起的时候,府衙的一个小捕快慌慌张张的跑来:“大人,不好啦,出事了!” 楚青若连忙站了起来,急问道:“什么事?” 小捕快便喘着气便断断续续的说道:“州府的百姓如今都知道了钟家借尸还魂的事情,都说那钟家嫂子是魔神教的妖人,现在大批的百姓赶去她家,说要烧死她和那个孩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 金阳凶案 楚青若闻言迅速带着人赶到了钟家。刚走到村口,便远远的看见钟家大嫂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包围了。 只见“她”一手护着孩子,单手拿着一根柴火,不停的挥舞不让村民靠近“她”和哇哇大哭的孩子。 “哇哇……娘亲,我害怕……”三岁的孩子,口齿不清,却很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揽住“她”的脖子不放。 “钟秀玉”将他往自己的怀里紧了一紧,用怪异尖细的嗓音柔声的安慰他:“小宝,别怕,娘亲在。”然后转过脸,霎时换上了一张凶神恶煞似的脸,恶狠狠的看着围攻他的村民们,大有大开杀戒的味道。 忽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从他的背后发难,一个手臂粗的棍子敲在了她的头上,顿时“她”的头上血流如注。“快,这个魔神教的妖人受伤了,大家快动手,一起杀死他!” “钟秀玉”见围攻他的人跃跃欲试的围了上来,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飞起一脚踢飞一个挨着他最近的人,抬手便要用手里的柴火砸“她”的头,却被楚青若的一声高喝制止,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侧过脸看向她。 “住手!”楚青若一挥手,高博立刻带着大队的官兵将人群控制了起来,走到“钟秀玉”的面前,她正色厉喝:“你还要继续这样装神弄鬼下去吗?” “钟秀玉”低下头,恢复了正常的男声,沉着声惭愧的说道:“大人,明察秋毫,小人其实是有苦衷的。” 到了府衙,“钟秀玉”跪在地上,向楚青若缓缓道出整个事情的缘由。 “大人,我叫楼雄,是个货郎,三年前我做买卖来到这里身染恶疾,昏倒在钟家门口。那时钟家大嫂已经自己都是个病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拿出了家里最后的钱财将我送到了医馆医治,临走的时候,我向她承诺,等我病好了一定回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我的这场病拖沓缠绵了今一年才得以好转。等我好转之后赚了银钱,想回来报答钟大嫂,谁知我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病死了。 想到她是个村里褒奖的贞洁烈妇,我不能贸然这样去照顾她的孩子,怕招来非议毁她名节。只好半夜潜入她家,想将孩子带走。 谁知这孩子竟不停的大哭,我怕引起别人怀疑只好在屋中不停的哄他,结果在床头,钟大嫂的尸体边,发现了一封遗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书信,交给了楚青若。 楚青若接过书信,看着信封也已经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迹像是一个男人的手笔,想来是那正真的钟大嫂不认字,请人很早就代写下的了。 信上说如果他遵守承诺回来报恩,就请他为自己照顾好她的儿子。然后还在信上写下了孩子的生活习性,因为孩子还小,她担心孩子会认生,所以又写下了她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性。 “那你有为何会男扮女装扮成钟大嫂呢?还有你和魔神教又什么关系?为何那些村民会叫你魔神教的妖人?”楚青若看完信,又问道。 楼雄难为情的挠挠头;“什么教?小人听都没听说过,更不可能是什么教的妖人。大人,我也不想的扮成女人的啊,可是那孩子哭闹的厉害,我实在无奈,便拿出了他娘的衣物让他闻了熟悉的味道,才止住了哭闹。 转眼天亮了,我不等不趁着天亮离开。后面的几天,他有一直被村长带在身边。我本想这样也好,有人照顾这孩子了,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谁知,那日进被我在听见村长在和他的妻子说,将这孩子领回去,然后他的这间屋子便归他们家所有。等屋子的转让手续办妥之后,便将孩子卖到外乡一户没有儿子继承香灯的人家,永绝后患。” “竟有此事?”楚青若大怒,眼神如刀的看向楼雄身后的村长。 村长缩着脖子:“大人明鉴啊,小人只是一时贪心,绝无恶意啊!为这孩子找的人家也是温和良善的人家,不信大人可以去打听啊!至于说他是妖人一事,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现在大家都在传,说那魔神教的人各个身怀绝技术法,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我们见他古古怪怪的,还以为他施了什么妖术,很自然就想到了魔神教的妖人了咯!” 楚青若收回眼神,继续问楼雄:“然后你就在头七那天,穿上了钟大嫂的衣衫,扮做借尸还魂,名正言顺的住进钟家,照顾这孩子?” 楼雄低下头:“正是。若非他们做贼心虚,又怎么会相信这样荒唐的事情。所以我就顺水推舟,这一照顾,便是整整一年。” “爹!,是儿子错怪了你!”楼东听完整件事情的真相后,大哭着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跪在楼雄的面前真心的忏悔。 楼雄惭愧的抚着他的头:“孩子,不怪你。是爹不好,上对不起父母,下又亏欠了你们母子。” 楚青若微笑:“如今真相大白了,你也算得是一番义举了,当受褒奖。” 楼雄连连摆手,说不要褒奖,只愿大人将屋子改为这孩子的名字,再允许他将孩子待会家乡抚养就好了。 楚青若欣然同意,心中亦是一番感叹,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已故的钟秀玉也算是为了她的孩子,煞费苦心了。 断完了“钟秀玉”这个案子后,第二日楚青若又踏上了代天巡狩的路途,一行人一路来到了金阳府。 金阳府正是当年金阳王的番地。金阳王谋逆失败后,这里便被朝廷收回,成了金阳府,昔日的王府,也被改成了金阳府衙。如今的金阳府太守,正是楚青若的老熟人,陈敬之。 见到楚青若的到来,陈敬之自是喜不胜收,连忙将她请进了府衙,命人备下了酒菜,请过了李捕头作陪。 楚青若也是万分高兴,想不到李叔竟还跟着陈大人做事,谁知等陈敬之口中的李捕头来了之后,她不由笑出声,此李捕头非彼李捕头,原来竟是阿毛的二哥,李伟。 故人相见分外亲切,正在他们推杯换盏,叙旧言欢好不欢喜的时候,鸣冤鼓突然被人敲响。 一众人上到堂上,只见堂下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孙子。楚青若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在平安镇惊到她马车的那对爷孙。 那对爷孙一直都是她心里的遗憾,如果当时她能像现在这般强大,那对爷孙也许就不用死。 陈敬之在她的下手坐着,将她愣愣的看着那对爷孙出神,心知她是想起了陈年往事,于是出声咳嗽了一下,打断了她的回忆。 回过神的楚青若一敲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堂下老头神情凄苦,拱手道:“大人,小人名叫杨忠,是火炉墩村的保长。我要状告金阳府太守陈敬之!” 堂上所有的人,尤其是楚青若,都大吃一惊。陈敬之更是一脸莫名其妙,大感不解。李伟更是上前怒斥:“大胆!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楚青若一敲惊堂木,李伟自知此举不妥,讪讪退下。 “老人家,可否请你说的详细一点。”楚青若问道。 “是,小人要状告陈敬之草菅人命,贪赃枉法,放走杀人凶手,逼死我的儿子。”杨忠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陈敬之越发的糊涂了,一脸百口莫辩的看向楚青若:“老人家,你说我草菅人命,逼死你儿子,那你倒是说说,我草菅的是何人的性命,你那儿子又叫什么名字?” 杨忠揽着孙子,咬牙切齿的看向陈敬之:“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还记得去年在金阳街头被马车撞死的村妇马小花吗?” 陈敬之诧异:“是她?” 楚青若若有所思:“陈大人知道马小花其人?” 陈敬之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是的,大人,马小花正是下官去年断的一件案子中的死者。去年花灯节,金阳首富家的二公子酒后驾着马车在街头横冲直撞,踏伤了不少人,其中最严重的就是马小花,伤重不治,当天晚上就死了。” “哦?当时陈大人是如何断的?”楚青若问道。 陈敬之不敢隐瞒:“当时我们拦下马车便立刻拘捕了二公子,当时发现他神志不清,不似醉酒,于是便寻了大夫为他诊脉,发现他是中了曼陀罗花之毒,所以才神志不清。而仵作也在击毙的癫马身上发现而同样的毒,所以下官断定二公子也是遭人暗算,才会闯下如此大祸。于是便宣判二公子无罪。不过始终连累了马小花丧命,这失误之责却是无可推脱,下关便判了二公子赔偿马小花纹银三百两,了结此案。” 楚青若听罢细思,觉得合情合理并无甚不妥之处,断的很是公允:“那又何来逼死人命一说呢?” 陈敬之苦笑:“马小花的丈夫,也就是这位老汉的儿子,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下官包庇了二公子,坚持要二公子杀人偿命,多次来府衙击鼓鸣冤。下官无奈,只得打了他几个板子,轰了出去。谁知他当晚回去……就……” “自尽了是吗?”楚青若了然。 杨忠听到这里,更是和一旁的孙子抱头痛哭。“大人,我儿当晚回来便搂着小花的牌位借酒消愁,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陈大人也是官官相护和以前的金阳王无甚分别。是第二天早上我去叫他起床,就发现他已经……上吊自尽了!呜呜呜,大人,这不是陈敬之逼死我儿子,又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魔教邪神 楚青若思量再三决定,再一次开棺验尸,杨忠哭哭啼啼的将府衙的仵作领到了他儿子和媳妇的坟前。 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了,但仵作还是很快便验好了尸首。验尸的结果依旧和一年前没有任何不通。杨忠的媳妇是被马踩死的,儿子是上吊死的。 杨忠虽然还是不相信这个结果,但事实摆在眼前,楚青若也觉得和他有些解释不清。这时,一个捕快上前来请示:“大人,既然没有什么异常,那我们就将棺木重新安葬回去了。” 楚青若点头:“嗯,去吧。” 谁知杨忠突然暴起,抢过了那捕快的刀,飞快的站在楚青若的背后,将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哼!什么代天巡狩,原来都是骗人的,你也是个贪官,和他们蛇鼠一窝的!” 高博脸色骤变,厉声道;“快放开她,你可知挟持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吗?” 杨忠如魔障了一般耳充不闻,神情狰狞的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们都不帮我儿子申冤,那我就请魔仙追命,为我儿子报仇!” “什么魔仙?一派胡言!”见楚青若纤细的脖子上隐约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口子,高博顿时心疼万分,一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边对着杨忠怒目圆睁。 “老人家,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也已经再一次给你儿子验过尸,确实没有任何新发现。”楚青若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老汉。 原本慈眉善目的杨忠,此刻看来如同恶鬼上身一般,凶神恶煞,满脸杀气:“你闭嘴,你这个贪官!”顿了顿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连女人都可以当了大官,魔神大人果然没有说错,这世道当真是阴盛阳衰,妖孽丛生。” 魔神,又是魔神。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说是什么人在妖言惑众?楚青若轻蹙眉头暗忖。 就在她走了个神的时候,高博忽然出手飞快的拉过楚青若,将她从杨忠的手里抢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后。杨忠见人质被救走,想也没想伸手便将一边满脸惊恐的小孙子拉了过来,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魔神大人,我今天将我孙子和这个狗官的性命献给你,希望魔神大人在黄泉下为我们一家报仇雪恨,索了仇人的性命!” 所有的事情在一瞬间发生,这样的突如其来让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想救人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杨忠割开了那孩子的喉咙。 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的楚青若,在高博的一个箭步上前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转身刚要再次劝阻老汉,便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一时震惊不已,愣在了当场。 杨忠杀了自己的孙子之后,又眼露凶光的环视着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楚青若和萧瑶身上:“牝鸡司晨,妖孽丛生,只要杀了妖孽,这世道就可以回复清明,我儿子就可以沉冤得雪!”说罢,提刀便向她俩砍来。 高博见状,没有半点犹豫便飞身上前挡在楚青若身前,情不自禁呼出:“青若,小心!” 一身皮肉破裂的声音响起,高博的胳膊血流如注,他的脸色瞬间一白,却依旧反身一脚先将杨忠踢飞。杨忠一声惨叫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几丈远,摔落在地,一众捕快飞快上前制住他。 不料杨忠竟然不顾刀剑加身,大笑着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滚到了小孙子身边,趴在孩子的尸体上,仰天大喊着:“魔神大人,我把我的性命也献给你,请你为我们索命追魂,要这些狗官们都不得好死!”说罢,从袖子里拔出偷偷藏着的匕首,一刀插进自己的胸口,立时毙命。 身为捕头的李伟连忙上前探过他的气息之后,垂头丧气的前来禀报:“大人,人已经死了。” 楚青若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高博,感激的问道:“高将军,你没事吧?” 高博一手捂着伤口,忍着疼痛笑着答道:“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自然无事。只要大人无事我就放心了。”脸上的关切之意毫不掩饰。 楚青若一时语滞,心慌意乱,两忙转过头岔开话题:“师傅,你没事吧?” 萧瑶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楚青若这才松了口气,避开高博的眼神,扬声:“将尸体带回府衙,带仵作验过尸之后好生安葬。”又垂眼对萧瑶说道:“师傅,我们回府衙。” 萧瑶点头,两人翩然离去,留下高博望着她们的背影,怅然若失。李伟见状,上前勾住了他的肩膀:“听青若说,你就是当年花灯会上强抢她的那个小霸王?想不到你如今竟做了将军?别看啦,人都已经走远啦!” 高博失魂落魄的收回眼神,尴尬的朝着李伟笑了笑。 回到府衙,楚青若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眉头紧皱。萧瑶见了,忍不住问道:“青若,你可是在为黄泉道的事情烦恼?” 楚青若点头:“是啊,从张红离奇死亡,到今日这位老人家这般走火入魔,我们所到之处,所遇到的案子都可以听到黄泉道这个名字。看来这个邪教势力在民间已经无处不在,又做大的趋势,对朝廷来说,迟早是个心腹大患。我想修书禀报给万岁,请他一定要重视此事。” 萧瑶想了想:“也许,我们还需要请万岁给我们加派人手,我想随着我们越深入调查这件事情,就会越危险。单单靠高将军带着的这些护卫,只怕是不够的。” 楚青若点头认同:“好,那我立刻写信给万岁请旨调查此事,再请他加派人手过来帮忙。” 很快,傅凌云便带着明宗的圣旨赶到金阳府。见到自己的丈夫突然来到,楚青若自是喜不胜收,陈敬之更是设宴洗尘,忙得不亦乐乎。唯有高博人前强颜欢笑,人后黯然神伤。 众人叙过旧之后,言归正传。楚青若将最近的这些案子简单的与傅凌云和徐勇讲述了一遍。 徐勇听完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邪教吗?何至于我们这样大动干戈,民间百姓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见翻出什么天大的波澜出来,有什么好怕的?” 楚青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丘叔告诉她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给他听:“徐叔,你可知道这魔神教的来历?” 徐勇摇头。 “一百五十年前,桑云国前朝当权者昏庸无能、朝堂腐败政治黑暗,一个叫做“魔神教”的宗教开始在桑云国民间建立。当时的教主因为从小家穷,后流落到一个卖艺的团伙,在此练就了一身本事。后来家人被朝廷所杀,痛失亲人的魔神教教主对当时朝廷恨之入骨。调集余众,重新一番整理,打家劫舍,杀贪官,灭强豪,四处攻城略地,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暗中行着造反之事。桑云国当时以举国之力才剿灭了这个邪教,不料如今又死灰复燃。” 徐勇闻言咋舌:“这个魔神教真这么可怕?” 楚青若皱眉点了点头:“据说,这个魔神教的教主有着通天彻底夫人法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手下也有很多能人异士。我听说之后,便请师傅去查过一些关于魔神教的事情,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萧瑶也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是的,史书中有一些记载。书中说,有一教中之人出门前,在堂上放一个盆,盆中贮满清水,水上浮着一个草编成的小舟,他走后,弟子好奇,用手一碰,小船一下倒了,他连忙扶起来放好。等那人回来后,告诉他的徒弟刚才他在海上时,船一下就翻了,除了他以外,全船的人都死了。” 众人咋舌:“这么邪门?” 萧瑶叹了口气:“魔神教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人人相信只有修成魔身才能百病不侵,长生不死!但其实他们信奉的那位魔神,其实就是阴间的一位鬼王,不但食人饮血,更是睚眦必报,所作所为也是阴邪偏激。更有记载说,曾经有一位魔神教的教众在街上被一黄口小儿不小心弄脏了衣服,那人笑着轻抚了那孩子的头三下,便走了。当晚那孩子便哭闹不止,七窍流血死了。后来仵作验尸发现孩子明显是被人用内力震碎了头骨而死。 还有,一个教众的爱妾与人通奸,那人去到奸夫家做法,那奸夫就地化成了一头猪,那人立刻就杀了这头猪,自己吃了些,又将剩下的肉卖给了屠夫。屠夫拿回家中一看,竟然是人肉!” 众人义愤难平:“这样的邪教真是害人不浅!太阴毒了。” 徐勇更是咬牙切齿:“难怪桑云国要以举国之力也要铲除它了,当真是没有人性。”转而又急切的问道:“那少夫人手里这几个案子确定与那魔神教有关吗?” 楚青若正是为此事苦恼:“我就是愁没有证据,而且邪教藏匿民间,毫无头绪,无从着手。” 沉默了许久的傅凌云,此刻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有何难,我陪你一起乔装打探便是了。” 楚青若闻言眼睛一亮:“你肯让我去吗?” 傅凌云失笑:“我不让你去,你会乖乖听话吗?” 楚青若调皮的朝他皱了皱鼻子:“知我者,始终是你!” 陈敬之忍不住在一旁咳嗽:“咳咳,菜都凉了,我们快动筷吧!” 众人皆笑,唯独高博笑的勉强。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乔装打扮 次日午后,阳光普照,金阳府衙的后门,出现了一个灰色破旧道袍的算命先生和一个身材高大却做一身白衣徒弟打扮、奇丑无比的男人。 算命先生身材瘦小,面孔白皙,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子,眼睛却用一块黑布蒙着。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看来是个瞎子。而他身后被他称为徒弟的男人,却是长的高挑伟岸,只是脸上似乎被烫伤过,面目丑陋、吓人的很,小孩见了都远远的多开。 丑徒弟扶着瘦小的师傅边走边问:“去何处?” 师傅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摸着胡子回答道:“为师打算开你去开开眼界,咱们上金阳府最大的花楼门口摆摊去!” 丑徒弟啼笑皆非,拉开了一点距离,上下打量了:“不妥!” 师傅拎起手里的竹竿,轻轻的敲了一下丑徒弟的脑袋:“我是师傅,我说了算。花楼这种地方藏污纳垢,三教九流的人最多了,我们一定会''好生意''的!” 丑徒弟无奈的牵起他的竹竿:“不可逾越!” 师傅笑的像偷着鸡的狐狸:“那是自然,就算需要进去,我也会叫你替我进去的,行了吧?” 丑徒弟一噎,叹了口气:“走吧!” 这对师徒,正是乔装打扮后的楚青若和傅凌云。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金阳府最大的花楼,银香阁门口。傅凌云支起了摊子,扶着楚青若坐下。楚青若拿出一个算盘,像模像样的拎起算盘,发出“啪”一声响:“测字看相,卜卦算命~~” 可惜,围观的人多,上来算卦的人却几乎没有,楚青若也乐得悠闲,翘起了二郎腿,悠悠的坐着,也不着急。 渐渐的,日头西斜,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随着银香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楚青若的算命摊位前也是聚满了看相的人。 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黑瘦的书生,一脸的垂头丧气,说了个“也”字,让楚青若给他算算。楚青若皱眉:“没财运,地无土,难栽栖凤竹。池无水,难养化龙鱼。先生,你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命相。” 那书生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哎,先生果然神算,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化解了吗?” 楚青若问道:“先生可否告知贫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书生貌似犹豫,难以启齿,纠结了一会儿以后,痛下决心开口说道:“不瞒先生,我这些年来屡次上京赶考都名落孙山,如今年岁也上去了,家中又有妻儿要养,实在无心再千里迢迢上京赶考。” “既然你已不想再考功名了,那不如留在家中,这有何可烦恼的?”楚青若笑道,不过她心中亦是明白,如果是情有这么简单,这人也不会这样烦恼了。 书生又道:“是我是想安心留在家中,可我夫人那日回来,神秘兮兮叫我收拾东西上京赶考,还说这一次一定会高中!” 楚青若诧异:“为何令夫人这般笃定?” 那书生也是同说:“是啊,我也这么问。她拿出了一个锦囊,说是求了一个什么神,还说那个什么神可灵验了,无所不能,神通广大,只要信了它,不仅能百病不侵,长生不死,更能心想事成!” “什么神那么神通广大?”众人皆好奇。 “可否一观?”傅凌云伸手向那书生索要腰间的锦囊,书生不曾多想,解了下来交到他手中。 这是一个绿底红线绣着“百无禁忌”四个字的巴掌大的香囊,透着一股子刺鼻的劣质香味道。傅凌云和楚青若对视一眼,傅凌云将香囊打开之后,从里面倒出来一捧香灰,香灰中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书生也是好奇,伸长了脖子一看,立刻吓得脸色发白。这黑漆漆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已经成干尸状的婴儿手! “呕~”周围一片呕吐声响起。 书生捂着鼻子边吐边惊悚的问道:“先生,这,这……这是什么法术,这么邪门?” 楚青若也是惊魂未定,却强作镇定,捂着口鼻解释道:“令夫人遇到的,应该是魔神教的道士,着应该是魔神教的邪术之一,请小鬼。” 周围围观的人闻言,七嘴八舌的说道:“原来是魔神教啊,我听说过。” “对对,我也知道,我们镇上还有一个人抛家弃子,入了魔神教。” 更有人大喊:“魔神法力无边,渡我们出苦海!” 傅凌云眼神暗了暗,朝街角使了个眼色。街角马上出来几个小贩打扮的人,挤到了人群中,悄悄的将那几个人带走了。 回到府衙,黑瘦书生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原来竟是高博。三人在银香阁门口上演了一出“抛砖引玉”,引得围观之人放松了警惕,纷纷道出了他们知道的事情。 楚青若和傅凌云连夜审讯了街上那几个,得知了两个消息:其一,这银香阁的头牌,绿珠姑娘有个相好的,听说是个出手大方的道人,而且传闻这个道人就是魔神教的大护法。 其二,金阳府下的长安镇上,住着一个魔神教的教众,但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最近听说不知为什么,突然有回来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了这两个消息,楚青若和傅凌云决定明日,分头行事。楚青若带着高博去长安镇查访这位教众,而傅凌云则去银香阁,会会这位大护法的情人,绿珠姑娘! 第二日天气晴朗无云,是个踏青出游的好日子。在去往长安镇的路上,有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正在一条两边开满的金黄色油菜花的路上行驶着。 马车上正是楚青若和她的师傅,萧瑶。 萧瑶看了一眼马车外正做车把式打扮,赶着车的高博,压低了声音问道:“青若,去花楼探听消息这样的事情,何不让高将军去?” 楚青若抬眼微笑:“师傅,高将军细思单纯,容易被人激怒,不是打探消息的好人选。” “那,你就放心……”萧瑶欲言又止,面有担忧之色。 “师傅,我相信他。”楚青若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萧瑶的手背。 萧瑶不再言语,只是脸上神色却是复杂难懂。 “夫人,小姐,我们到了。” 今日她们装扮的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一身贵气,来拜访住在长安镇的“神仙”而高博则是她们的下人,这“神仙”么,说的自然就是那入了魔神教的教众。 “老人家,听说你们长安镇出了一个活神仙,我们母女先特地远道而来,想拜会一下这位活神仙。”高博将马车停在了河边的一颗柳树下,然后向坐在河边正在对弈的两个老头打听消息。 其中一位老头很热心,笑呵呵的捋着胡子:“哦,你们找活神仙啊!喏~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过三条街再问一声就找到啦!” 另一个老头却不耐烦的催促道:“什么活神仙!讹神骗鬼的江湖术士,哼!到你啦,快下棋吧!” 高博谢过两位后,领着楚青若和萧瑶按照老头说的寻了过去。 不料,等她们到了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楚青若探过桌上的饭菜的余温,还微微有些烫手,显然人才走不久。 高博又去左右邻居那里打探了一番,回来之后面色难看。 楚青若问:“高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高博的脸一阵青白变换:“大人,你可知这家人姓什么?” “姓什么?”楚青若听他这样说,心头隐约生出几分不安,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姓楼!那入了教的教众正是楼雄!”高博一捶桌子,黑着脸垂着头恨恨的说道。 “什么?”楚青若和萧瑶都大吃一惊。那楼雄竟真的是魔神教的教众?那钟家的孩子岂不是…… 楚青若心中升起几分恼恨,恨着魔神教太过狡猾,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这人绳之以法,救出钟家的孩子。 就在楚青若在长安镇寻访受了挫的时候,傅凌云在银香阁也遇到了事情。 傅凌云今日扮做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在银香阁一掷千金,成功的亲戚了绿珠的注意。一位小丫鬟将他请进了绿珠的房间,然后退了出去。 傅凌云坐在绿珠的房间,耐心的等候,一边却用余光,细细的打量着这件房间。淡淡的,不知名的幽香充斥在鼻间,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屋子的尽头处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紫色的纱幔随意的垂下。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所有的家私都是用上好木料所制,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傅凌云冷笑,一个小小的县城花魁,竟能有这般的手笔?心中对这位花魁姑娘的怀疑,越发的深了。 “公子,久等了!”一声吴侬软语,轻轻的传进他的耳中。 见到丰神俊朗的傅凌云之后,绿珠稍稍晃了晃神,很快便恢复了神情自若,执起酒杯,刚要送到傅凌云的跟前,就听他一脸不耐烦的开口问道:“姑娘请我来此,有何贵干?” 第二百八十章 三面魔神 傅凌云转过头,冷冷的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正是双十好年华,一身浅青色坠仙宫装,外批一层烟绿色锦绣拢纱,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使她看上去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她的脸上与别的花娘浓妆艳抹有所不同,只将峨眉淡淡轻扫,白玉似的瓜子脸上晕着浅浅的胭脂,嘴唇上不知用了什么花做的唇脂,不仅颜色粉嫩的惹人欢喜,更是水润的如同婴儿一般娇嫩。头上梳着一对双环飞仙髻,左右各压了一支五彩翠玉百花小簪,额间更是贴着鹅黄色的流云花钿,湿漉漉的眼神既纯真又引人沉醉。 可惜,再好的颜色,傅凌云都不为所动。他的眼里心里,有的只有一个女人而已。 绿珠一愣,第一次有人见到她竟然不为所动,还这样不耐烦的问她叫他来有何贵干。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挤出一丝笑容:“小女子仰慕公子才俊,想请公子秉烛一叙。” 傅凌云闻言站起来就往外走,绿珠两忙拦住了他的去路:“公子,这是做甚?” “无福消受!”傅凌云说着抬腿,作势便要离去。 绿珠绞着手中的帕子,几欲哭了出来:“莫不是绿珠薄柳之姿,入不得公子之眼不成?” 傅凌云并未答话,只将脚步停住。绿珠见状以为他有所动,赶紧拉过了他坐下,倒了一杯酒给他,温柔的安抚他:“公子,我与你抚琴一曲可好?” 傅凌云故作迟疑,犹豫再三方才点头称好。 绿珠大喜,忙坐下卖力抚琴,傅凌云作势渐做沉醉其中,抬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眯上眼睛,状若享受。 到了半夜,绿珠欲留傅凌云同眠,却被他拒绝,不过却答应了她明日再来。傅凌云出手大方,绿珠得了重金,又得了他的许诺,自是欢欢喜喜的放他离去。 回到了府衙,傅凌云来不及洗去一身难闻的脂粉味,便连夜叫醒了仵作,撤下一块衣角交给他,让他验一下帕子上的熏香味道究竟是什么。 楚青若为他一边更衣,一边问道:“那绿珠给你喝的酒也有问题?” “嗯,味道有异。” 傅凌云反身搂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呼出一口热气,微微的点了点头。楚青若发现了他的异样,又好气又好笑的推搡了他一把,娇嗔道:“明知有异,为什么还要喝?” “借花……献佛……”无赖的扯过楚青若,两人一同摔倒在床上,傅凌云望着她明亮一如当初的眼睛,只觉得今晚那女人在酒中加的料,实在是……妙极! “!!!” 原来借花献佛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可惜,楚青若却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傅凌云在她身上放的这把火,很快便将她点燃了…… 第二日,仵作检验结果出来了,果然和楚青若怀疑的一样,绿珠房中的熏香里,含有大量能令人致幻的曼陀罗,而且能令人上瘾。 于是,傅凌云只得再一次来到了银香阁。不过这一次,他在楚青若的"威逼”下只能对绿珠稍稍热情了一点。 绿珠走进房间的时候,傅凌云“急切”的站起了身:“绿珠姑娘!” “郓公子!” 郓文远是傅凌云的化名,绿珠一边暗自洋洋得意,一边趁着傅凌云不注意,悄悄的点起了熏香。傅凌云假装不知,摆出一副心醉神往的表情请绿珠为他抚琴一首助兴。绿珠心中欢喜,欣然应下,刚转过身,傅凌云便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将她放在床上,然后推开了窗,吹了一声口哨。 徐勇从窗口反身进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小声的骂道:“奶奶个熊,这熏香可不是寻常药铺里能买到的,看来这婆娘当真和邪教有牵扯啊!” 傅凌云也以袖遮鼻:“搜!” 两人在绿珠房间里一通搜查之后,发现她的房间内一个花瓶竟然纹丝不动!两人互看了一眼,徐勇上前用力拧开花瓶,就听咯咯一阵响绿珠的床后,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果然这女人有问题! 徐勇一掀衣摆正要钻进这半人高的密室时,傅凌云忽然出手拉住了他。一道劲风从密室里射出,傅凌云拉着徐勇急退,闪身躲过密室里射来的飞镖。 “密室有人!”徐勇低声惊叫,顺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握在手中。只见密室中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的向他们袭来,一朝泰山压顶将徐勇逼退了好几步,带起的掌风将床上的绿珠也高高卷起,向傅凌云抛去,然后像一阵风一般往窗外跃了出去。 眼看着绿珠就要摔在一堆破碎的瓷器上,傅凌云无奈,只得放弃了追那黑影,伸手将绿珠救下。徐勇不用他吩咐,高声说了一句:“爷,我去追。” 傅凌云看了看手里仍在昏睡的绿珠,若有所思,抬起头朝徐勇关照了一句:“自己小心。” 徐勇回答他“知道了”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丈开外了。 将手上的女人扔在地上后,傅凌云站起身,背着手冷冷的说道:“戏该结束了,起来吧!” 就听一阵咯咯娇笑,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绿珠,竟翻了身,侧卧在地上,姿态妖娆:“冤家,你就不会怜香惜玉吗?都把人家摔疼了。” 傅凌云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她。 绿珠见自己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只盈盈的站了起来。“傅少将军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不解风情。不过,小女只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怀疑到我有问题的?青楼中用这种引人上瘾的香,是很多花娘留住客人的惯用手段,没什么好稀奇的,怎么就让你怀疑我了呢?” 这时徐勇又从窗口翻进来,一脸沮丧:“爷,跟丢了。” 傅凌云转身勾唇:“无妨,还有一个。” 徐勇吃惊:“这女人不是被你点了穴了?” “移穴换位,深藏不露。”傅凌云冷冷的看着依旧笑意盈盈,毫无惧色的绿珠。 绿珠笑道:“果然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傅少将军还没有告诉小女,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 “爷,和她废什么话,带回府衙交给少夫人便是了。”徐勇听的云里雾里,没好气的说道。 绿珠闻言抿嘴一笑,出其不意的扬起一掌打向徐勇的胸前,阴毒狠辣。徐勇毫无防备,幸亏早有准备的傅凌云伸手为他当下这一掌,不然中了这一掌,徐勇只怕非死即伤。 傅凌云与绿珠顿时便纠缠了起来,绿珠招招凌厉,充满杀气。傅凌云步伐沉稳,拆招不乱,一时间两人打的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也许是两人打斗的声音引起了老鸨的注意,就听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绿珠的房门被猛地推开,老鸨带着一众打手赶来。 一见绿珠竟会武功,老鸨和打手们都愣在了当场,绿珠趁机撒出了一把**,趁乱跳出了窗外:“傅少将军,今日我就不陪你玩了,咱们后会有期!” 等烟雾散尽,徐勇大怒,正要去追赶,却被傅凌云拦住:“穷寇莫追,先回府衙再说。” 过了几日,金阳府最大,生意最火的花楼银香阁被官府查封了。听说是窝藏了魔神教的妖人,事情败露,银香阁所有的人都被带回了府衙,当做妖人的同党,关了起来。 楚青若将他们逐个审问之后,才知道绿珠也是几个月前才来银香阁挂牌的。而当时同她一起前来的男人,傅凌云猜想,应该就是躲在密室中的那个黑影。 李伟带着府衙的众捕快将银香阁搜了个底朝天,出了在绿珠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尊奇怪的神像以外,一无所获。 放走了银香阁的人之后,楚青若一众人围着桌子细细研究着这尊奇怪的神像。 这是一尊一尺高的铜制神像,神像长着三个头,每个头分别是哭、怒、哀三种表情的骷髅,面目狰狞。盘膝而坐,身上长着四只手,其中三只手分别拿着栩栩如生的心、一根骨头、一个四轮法器,另一只手则领着一个人头上的头发,人头张大了嘴,表情痛苦恐惧,令人看了心生恐怖。 徐勇看着神像,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这,这是什么见了鬼的神,哪有神仙长这个样子的?” 楚青若点头:“这就是魔神教信奉的魔神了,三相神了。” 高博啧啧道:“看他们信奉的这个所谓的神,长的那么恐怖,就知道魔神教没什么好人了。” 萧瑶白了他一眼:“许多教众都是被蒙骗的,有问题的那魔神教的教主。” 楚青若沉思:“如今我们算是找到魔神教的些许线索,可是现在人跑了,线索又断了,我想……” “不可轻举妄动!”傅凌云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见她一挑眉便知道她想什么,果断的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楚青若吃瘪,闷闷不乐的甩袖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就在众人望着三相神像,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追查下去的时候。陈敬之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小跑步跑了进来:“青若,青若,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银香血案 “怎么了?陈大人。”楚青若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陈敬之满头大汗:“青若,你快去看看吧!银香阁的人都死了!” 众人大吃一惊,这银香阁的人才放出去没多久,怎么就全都死了?现在还是白天,什么人敢那么大胆的大白天行凶! 于是一众人在李伟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了银香阁。 银香阁,这个昔日笙歌燕舞,酒池肉林,快活的似人间天堂一样的地方,如今四处是死状怪异的尸体,形如地狱。 楚青若一路缓缓的走进银香阁,就看见有的尸体双膝跪地,如同祈祷一般双手向天;而有的尸体则是站里在那里,面带微笑,就连手中托着的盘子都牢牢的端在手里,不曾跌落。更有舞娘的尸体,摆出跳舞的姿势,盘膝仰面,兰花指翘起,神态沉醉。三十六名死者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动作死去。 仵作领着他验尸的箱子跟在楚青若的身后直冒冷汗:“大人,这,这些人都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啊,只怕要抬回去,一个个验了才能知道死因。” 楚青若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死尸,心中也是震惊。 “大人,你快来看!”李伟在银香阁的前厅花台上大声叫道。 众人齐围了过来,只见花娘跳舞的花台上,出了那具花娘的尸体以外,地上还写着一行红色的字:“魔神护佑,千秋不死!” 徐勇跳了上去,用手沾了一点红字上未干的液体,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朱砂,不是血。” 楚青若叹了口气:“先将尸体抬回府衙,验过了以后再说。” 回到府衙,众人皆面色沉重,银香阁出了逃走的绿珠以外,上下三十六人都死了。看花台上留下的那行字,徐勇推断,定是那绿珠行踪暴露,报复银香阁的人出卖了她,所以又悄悄的回来痛下杀手,杀光了银香阁所有的人。 楚青若听了,却摇摇头:“银香阁的人也许并不知道绿珠是魔神教的人,所有人都只是传言她的相好是魔神教的护法而已。一个青楼女子有些身份特殊的相好,这是常有的事情。因为这个杀光所有的人?这个说法未免太牵强了。而且,我们只在她的密室里搜出了这尊三相神而已,还不足以说明她就是魔神教的人。信邪神,和身是邪教的人,这可是两回事,我们一定要查清楚,才能下定论。” 高博不解:“那会不会是密室中的那个人杀的呢?” 楚青若也摇头:“已经被官府发现了行踪,再杀银香阁的人有何意义?” 陈敬之沮丧,顿足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青若,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让我来推测,我猜想,这银香阁或许就是魔神教的一个隐秘地点,这三十六人都是魔神教的教徒!他们是自杀的,而非他杀!” “什么!”众人都大吃一惊。“这些人都是教徒?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青若脸色凝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的人死的时候,都是面向着一个地方!” 萧瑶醍醐灌顶:“对,他们都是面向着绿珠的房间!” “没错,他们不管在什么位置,他们的脸都是向着绿珠的房间?为什么?因为绿珠的房间中供奉着一尊三相神。大家试想,一个才来挂牌接客不久的青楼女子的房间中有这样一个密室,身为老鸨的会不知道吗?又或者说,作为老鸨会将一间有密室的房间给一个外来的新人使用吗?” “当然不会!老鸨最怕这些女子藏私,怎么可能给她一间有密室的房间!”李伟插嘴道。 众人闻言,一起将目光转向他,似笑非笑,李伟忙摆手:“别误会,我可没去过那种地方,只不过有时办案会在街头遇到那些花娘夹带私藏被老鸨发现,追打到街上的事情。” 楚青若失笑,接过话头将话题又拉回了案子:“没错,所以这个密室必定是绿珠来了以后才做出来的。那么问题来了,绿珠造密室的时候,难道银香阁上下会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李伟又说道:“我去打听过,最近几个月没有工匠接到过银香阁的生意,也就是说,这个密室,是银香阁的人自己动手弄出来的。” 徐勇一锤掌心:“这就说的通了,若不是教众,何必兴师动众,弄一个密室出来,又不请工匠自己动手呢?” 楚青若点头:“正是。所以以此推断,这绿珠不光是魔神教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在教中的地位还不低。所以如今事迹败露,这些教众以死殉教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哗然,这邪教果然厉害,竟能骗得人以死殉教,只为了断了官府搜捕魔神教的线索,太狠绝,也太疯狂了。果然邪教什么害人不浅,决不能沾上。 “如今线索彻底断了,我们该怎么办?”萧瑶担忧的望着楚青若问道。 楚青若垂眼:“现在只有等。” “等?等什么?”高博忍不住问。 “等一个人来,也等一个契机。”楚青若突然卖起了关子。 很快,等待中的众人不仅等来了仵作的验尸结果,更等来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宋修竹! 一身青衣儒衫,风度翩翩的宋修竹一来,便大大咧咧的朝傅凌云咧嘴一笑:“好你个傅阿水,一声不响的来了金阳也不等我?” 傅凌云与他相识的时候,正是失忆的时候,那时的他化名阿水,这些年宋修竹便一直叫他傅阿水,傅凌云觉得亲切,所以也从不去纠正他。 “皇命在身,情非得已,还请修竹海涵。”傅凌云好脾气的向他解释道。 宋修竹捶胸顿足:“你,你,你真是根木头,皇兄当真没有叫错你。你来时干什么的?查魔神教对不对?魔神教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李伟接口:“桑云国!” 宋修竹侧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嗯,说得好,你很有前途。” 众人失笑,楚青若笑着摇头,含蓄的说道:“宋先生这些年还是这般的……活泼!”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李伟被宋修竹夸的不好意思挠挠头:“先生过奖,那敢问先生魔神教是桑云国传过来的,和傅少将军来金阳没叫又什么关系呢?还有黄兄又是谁?” 宋修竹哈哈大笑:“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们却不该不知道啊,所以我才生气啊!” 楚青若眼睛一亮:“难道宋先生也知道魔神教的事?” “哼,青若,我一个桑云国的皇子还有不知道桑云国魔神教的事情一说?”宋修竹气的直哼哼。 傅凌云连忙请他消消气坐下,陈敬之知道他身份特殊,也赶紧为他备下宴席,请他坐下,便池便慢慢将那魔神教之事徐徐道来。 宋修竹喝了一口酒说道:“那魔神教原叫梵天教,三百年前刚刚兴起的时候,信奉的是西方大天的梵天大神。梵天大神那是西方经文中创造天地的神,桑云国的百姓多以经商为主,信奉财神的居多,渐渐的这梵天神反而渐渐无人信奉了。后来魔神教渐渐开始凋零,直到一百五十年前,一位名叫秦川的教徒接掌了魔神教之后,开始该信奉三相神,说是信了三相神可以趋吉避凶,百病不侵,长生不死。那时适逢桑云国爆发了一场浩大的瘟疫,人们正需要这样的精神力量,所以一夕间魔神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许多人散尽家财,还有的人甚至卖儿卖女,带着所得的钱纷纷投身到邪教中去。那时候,魔神教在民间简直就像一个小朝廷,一句话便可叫人富贵荣华如登天,如是不信此教,他们便可一反手将这个人或者一家人打入地狱,永不超生。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癫狂成痴。” 众人闻言皆叹,邪教害人不浅,心中更是立誓万万不可让次邪教在大炎的国土上死灰复燃,祸害苍生,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这害人的玩意儿铲除殆尽! 宋修竹说到这里神色一转,挑着眉毛,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咦?听说这里的花楼一下子死了三十六个人,仵作可有验出什么端倪吗?” 陈敬之连忙叫来仵作问话,仵作来了之后,神情低迷颓废:“大人,恕小人无能,验看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任何原因。” 楚青若心下明了,这宋修竹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卖弄本事呢?捂嘴失笑道:“先生,你就帮帮他吧!” 傅凌云暗暗翻了个白眼:“可有把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宋修竹刚好端着一杯酒往嘴里送,被他这么一激,一瞪眼睛:“傅阿水,你少来这套,不就是验个尸吗?会难倒我‘气死阎罗’?” 仵作闻言吃惊,想不到这瘦瘦弱弱,吊儿郎当的翩翩公子,竟是江湖传闻中,如神一般存在的神医“气死阎罗”!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用过酒宴后,宋修竹换过了一身衣衫后随着仵作匆匆进了敛尸房,一连几天都没有出来。 就在他验尸的时候,楚青若却收到了一个令众人振奋不已的好消息! 第二百八十二章 黄家惨剧 金阳的三月天贴特别的美,蓝色的天空下,绿水环绕着青山,一条条阡陌相交的乡间小路在成片成片,连天的金黄色油菜花在田间交错着。坐在马车上,楚青若却愁眉不展,这原本应该是个令人心情舒爽的好日子,可他们所有人,却因为魔神教的阴影蒙上了一层令人沉重的喘不过气的气氛。 一行人行色匆匆,她们六个人,此刻正快马加鞭的赶往高博的故乡,来凤镇。 “青若,你收到的消息可确切?”摇晃的厉害的马车上,萧瑶担忧的问道。 不等萧瑶说完,马车外与傅凌云一人一骑的高博便纵马上来,抢着回答道:“萧大人,放心,这消息可是我的跟班传来的,绝不会有错!” 萧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跟班?”这样的说辞,听上去像个小混混。 楚青若和傅凌云都大笑出声,高博脸一红,别过头:“发……发小,就是……小时候一块儿胡闹一块玩的伙伴。” 萧瑶想起楚青若之前和她说起过,他们夫妻与高博的渊源,不由得也笑的合不拢嘴:“是了,是了,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了高将军还有个小霸王的名号。” 高博被众人笑的不好意思,挠挠头:“我那发小如今也随我从了良,现在也在县衙当差。” 小厮闻言好奇的问道:“高将军,原来男人也可唤做从良的吗?”只听说过昌妓从良,第一次听说男人黎还有从良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高博大囧,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喝道:“小心驾车,看好路,颠到了大人,我唯你是问!” 小厮一缩脖子,连连称是,不敢再多嘴。 高博又瞪了他一眼,才又接着说道:“前日他在镇上巡逻,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于是上前盘问。不料那人见着官差竟拔腿就跑,可惜我那发小儿时不如我勤奋,武功不济,让那人跑了。不过那人逃跑的时候,仓皇间遗落了一块刻有三相神的腰牌。” 楚青若沉思:“他怎么知道我们再查魔神教?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高博叹了口气:“我这发小跟班,早年间家境原与我家不相上下,自从我因为你那件事情之后,便不再与他们胡闹厮混,他便也回到家中发奋图强。不料,自从他姐姐、姐夫加入了邪教之后,行如癫狂,不仅杀害自己的一双儿女,他的父母更是因此受惊,双双病故,从此家道中落。 我来了京城之后,辗转听人说,他原有一门父母生前便说好的亲事,后来那未过门妻子更是中了他那走火入魔的姐夫的诓骗,一同入了魔教,却被坏了身子,发现上当受骗的时候已有三个月身孕,方才悔恨交加,觉得无脸见人,愧对我那发小,一时想不开竟悬梁自尽了。自此我那发小便于那邪教势不两立,投身公门,誓要铲除邪教!所以,他对邪教的三相神尤其记得清楚!” 众人听罢皆感叹唏嘘,当真是害人害己,终是邪教,入不得。 就在说话间,忽然马车一阵颠簸,萧瑶惊问:“怎么了?” 就听马车外马匹嘶叫,傅凌云喝道:“勿要出来!” 接着就听见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楚青若担心傅凌云,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探出头。 “青若,小心!” 只见人影一闪,高博飞扑过来,挡在她的面前。噗噗两声,高博的肩头和大腿上分别中了两支梅花镖,皆深入皮肉,血流不止。 “高将军,你怎么样?”楚青若连忙扶住了他,与萧瑶一同将他拖进了马车,抽出帕子按在了他的伤口处,关切的问道。 高博脸色刷白,冷汗直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慰她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不要担心。”作势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仗剑起身,仍旧要出去与歹人拼命,却被楚青若和萧瑶联手按下,动弹不得。 马车外接连两声惨叫声,三人皆脸色大变,楚青若更是焦急的扬声问道:“文远,你怎么样?” 傅凌云一边挥着剑厮杀,逼退两个身穿黑衣蒙面的彪形大汉,一边扬声道无事。 那两个黑衣人见他一时分神,露出了破绽,对视了一眼,齐齐挥刀向他砍来。傅凌云一朝分水劈海,剑似游龙左右分刺虚晃一招,引得两个黑衣人以为他中门大开,有机可乘,一齐上前对着他的胸口举刀便砍,却被他反手一剑一个杀死,倒地不起,当场毙命。那两声惨叫便是这两人临死前发出的。 车帘一动,傅凌云一身血迹的持剑掀开车帘:“刺客已死,无事了。”垂眼又看了一眼高博的伤势,神色复杂的说道:“先去找大夫。” 转头,又将一旁惊魂未定的躲在草丛中的车夫和小厮喊了过来,继续驾着马车往前方不远出的平安镇驶去。 “文远,今日行刺之人究竟是何人?可惜没留活口,不然倒是可以好好盘问盘问。” 到了医馆中,见高博已无大恙,楚青若这才安心下来,开口问傅凌云道。 傅凌云眉头紧蹙,面色深沉:“定是邪教妖人!” 萧瑶点头:“想不到他们来的这么快,我们刚走到半路,他们便按耐不住向我们下手了!看来我们……” “走开点,走开点,你这个疯婆娘!” 萧瑶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医馆的外面一阵哄闹声,几人抬眼向医馆外望去。 就见一个黑胖高大,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妇人,头带着一朵奇大的红花,手里挥着一块翠绿的帕子,脖子上又挂着一串臭不可闻的大蒜,朝着街上卖粽子的小贩嬉笑道:“我是状元郎的娘亲,你这‘高中(糕粽)’是我儿子的,全是我儿子的!我儿子中状元了,我是状元的娘亲……” 小贩烦她不过,拿过了一个粽子远远的扔到了对面桃李书院的门口:‘去去去!别挡着我做买卖!” 那妇人跟着粽子一路跑到书院门口,不顾众人眼光,也不管粽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污浊肮脏,捡了起来,连皮也不剥就要往嘴里送,想来是饿极了。 楚青若见那妇人眉宇间又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何人,萧瑶叫来了医馆的老杂役问话,老杂役望着那妇人说道:“这妇人叫黄大娘,她儿子原在这桃李书院上学,后来被老先生退了学,四处求学无人收取之后便闲赋在家。 黄大娘一心想让她儿子得个功名,好上京赶考高中状元,便四处求神拜佛。她那儿子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偌大的年岁竟也不事生产,说是读书人做不得农活,生生在家靠着父母和唯一的妹妹养活了许多年。也不娶亲,说是等高中了状元,自然有高门贵胄来攀亲,如今着乡野寒门的亲事不要也罢。 后来那黄大娘不知哪里的来了门道,说是神仙引路,她儿子定能高中状元,不仅变卖了家中所有的田产,更是将他的妹子也供奉给了她信奉的神仙。谁知他妹子没过多久便死了,听说是给那神仙做了祭品,落得个死无全尸。 这黄大娘也是走火入魔的厉害,死了个女儿还不知道醒悟,更是拉了她的儿子一同去拜了那神仙。谁曾想,那神仙竟叫她杀了自己的丈夫,以命给她儿子换前途!” 楚青若这才知道,原来这疯妇竟是昔日学堂同窗,黄有才的娘亲。 “那后来呢?”心里唏嘘着黄大娘和黄有才竟落得如此下场,楚青若追问道。 老杂役叹了口气:“那黄大娘杀她的丈夫时,不小心被她儿子黄有才看见,黄有才惊慌之下竟失足落水淹死。黄大娘见自己散尽家财,又死了女儿丈夫,最后不但没有给儿子换来这天大的富贵,反而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以后……便成这个样子了。” 楚青若和傅凌云心中皆是感慨,当年在梧桐村这黄大娘想将她女儿给傅凌云做妾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她这人心心念念的富贵本就是不着边际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她终是亲手葬送她的一双儿女,真是可悲可叹。 见黄大娘拿着粽子皮也不剥就要嘴里送时,楚青若终于不忍心,抬腿跨出医馆,走到学堂门前,轻轻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拿过她的粽子,为她剥去了皮,递到她面前:“吃吧,不够我在给你买。” 黄大娘一把抢过粽子,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抬起邋遢不堪的脸朝她咧嘴一笑。楚青若一阵心酸,像她这样被邪教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不知道还有多少。所以这邪教,一定要早日铲除,决不能让黄家的悲剧再发生在大炎的国土上! 想到这里,楚青若毅然的站起身,走进医馆。高博也是明白她的心意,很是默契的开口说道:“大人,我已无事,我们继续赶路,我想尽快赶到来凤镇!” 楚青若感动的点头:“好!我们走!” 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在舔粽叶的黄大娘,一行人义无反顾的出发,向着来凤镇的方向前进! 第二百八十三章 菁凰再现 来凤镇的花灯闻名天下,即便是没有上元节,这里的家家户户都以制作花灯,售卖花灯为生。高博家的“有凤来仪”便是这个镇上数一数二的花灯店之一。高博的老父亲收到了儿子要回来的消息,早早的便带着仆人在镇口望眼欲穿的等着。 “爹!”高博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老父亲,按耐不住悸动的心情,大声的喊到。 老人听见了喊声,热泪盈眶。扯了袖子擦着眼泪,在仆人的搀扶下,将一众人迎进了家中。正欲拉着多年不见的儿子说上几句,却被他的手下打断了。 “将军,韩捕头到了。”高博的手下禀报道。 高博歉意的看向自己已添了许多白发的老父亲:“爹,我……” 楚青若和傅凌云也是歉意的向老人歉意的拱了拱手,老人笑着说去吧,公事要紧,甚是体贴。 三人见到了高博的发小,韩捕头后,高博与他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切入了重点。 楚青若和傅凌云一同放眼望去,就见韩小白一身黑红的捕快装扮,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身材魁梧个子却不高,矮小精壮,两只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楚青若与傅凌云向他友好的笑了笑,韩小白也拱手向他们施了个礼。 “韩小白,你快说说你发现的事情。”高博请楚青若和傅凌云一同坐下以后,忍不住开口催促他的发小。 韩小白被他催促不过,便一同坐了下来,缓缓的说道:“那日,我从衙门出来,正要去巡街,就见一个妇人哭闹着跑来衙门门口喊冤。我走的匆忙就听那妇人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她的相公着了魔,非要入那魔神教之类的话。当时我也没怎么在意。到了街上才走了没多久,便发现一个男人在街头,双手揣在怀里,鬼鬼祟祟的走着。于是我和手下便上前拦住了他,向询问一番。不料那人一见到我们拔腿便跑。我和几个捕快分头去追他,最终在一条断头巷子里把他给堵住了。” 楚青若问:“可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韩小白笑答:“正是,大人所料一点不差。”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腰包和一个锦囊。楚青若接过来,打开药包闻了闻,脸色忽然一变:“是箐凰?” “大人知道这药?”韩小白和高博都吃了一惊。 傅凌云见楚青若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便开口岔开话题:“略知一二,韩捕头,那后来又如何让那人走脱了呢?” 韩小白闻言,沮丧的叹了口气:“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包药粉之后,正在询问他这是什么药的时候,忽然那人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颗药丸,飞快的服下,然后他竟变得力大无穷,我和我的两个手下,三个人竟打不过他,让他翻墙走脱。这锦囊便是在打斗中,那人遗落在地上的。” 服了一颗药就变得力大无穷?这魔神教行事果然出人意料。 楚青若收起了药包,沉痛问道:“那人可有交代,这药包从何而来?” “那倒没有,只说是魔神教的**。”韩小白不解的看着她回答道。 不知道当年卖这个药给曹秀莲的游走郎中,还有宋修竹的偷药小厮和这魔神教有什么关联?想到这里,楚青若抬起头,朝着众人笑了笑:“无事。请韩捕头继续说。” 韩小白点了点头:“嗯,那人走脱之后,我便带着药包和锦囊回到了衙门。一到衙门便看见老爷正在打那告状妇人的板子。我问了一下,说是这妇人在堂上顶撞了老爷 ,惹恼了老爷才挨了板子。我正想去后堂劝老爷几句,谁知还没走进后堂就听见老爷正在那里大发雷霆。” 高博好奇的问:“那妇人说了什么把你们家老爷气成那样,又打板子又发脾气?” “是呀,我也好奇呀,于是就竖起耳朵听了他的墙角。我在堂外停的清楚,就听老爷说道,这该死的刁妇,刁民,竟敢这样诬告自己的相公,定是个不守妇道的,魔神大人断也不会护佑这样的人家的。活该了他们家家破人亡。”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皆到吸一口冷气:“什么?你是说你们家县太爷也……” 韩小白艰难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魔神教的势力竟这般的强大,竟……竟然已经渗透到朝廷了。阿博,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博和楚青若对视了一眼,转头问他:“那县太爷现在可还在衙门中?” “应该还在的吧。我出来的时候,我见他还在房内闭门不出,生闷气呢!”韩小白说到魔神教有些咬牙切齿。 楚青若刷一下站了起来:“不好!我们快去衙门!” 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到衙门,县太爷的房门依旧禁闭。韩小白问过了下人说是未见老爷出来过,傅凌云心感不妙,上前一脚踢开,众人赶进去一看,已然晚了。 就见矮胖滚圆的县太爷,已经坐在一张凳子上,双眼望天,面带微笑的一动不动了。傅凌云上前搭了搭县太爷的颈脉:“刚刚断气。” 徐勇懊恼的一捶桌子:“哎……我们又晚了一步。” 傅凌云沉思,伸手招来高博和韩小白,附耳叮嘱了几句。两人听后一脸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傅凌云此刻的表情,见他坚定异常的点了点头,这才绷紧了脸,拱了拱手,快速的走了出去。 楚青若好奇:“文远,你让他们去做什么?” 傅凌云勾唇一笑,悠悠说了四个字:“打草惊蛇!” 众人皆不解,唯有楚青若恍然大悟,抿着嘴眯了眯眼睛,一挥手让人抬了县太爷的尸首去到敛房,又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人迅速送去给宋修竹。 交代完一切之后,楚青若和傅凌云便做了一番乔装,正准备出县衙,却被萧瑶伸手拦住:“如今魔神教的人在暗处,不知道有没有时刻盯着咱们,大人这般冒险,我不赞同。” 楚青若却不以为意,刚要张嘴反驳却被傅凌云出声打断:“萧大人说得对。” “不成,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楚青若望着他担忧的说道。 萧瑶白了她一眼:“你又不会武功,你去做什么?去了也是他的负担。” 楚青若顿时语塞,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傅凌云,眼中满是求救。傅凌云忍着笑,摸了摸她的头,故作严肃的说道:“听话。” 萧瑶忍俊不禁,他们夫妻也已经许多年了,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却还依旧恩爱如初,真真是羡煞旁人。“咳!”故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旁若无人的恩爱对视,萧瑶正色催促道:“时辰也不早了,傅将军早去早回。” 楚青若面红耳赤,尴尬的咳了一声,别开眼:“嗯,早去早回,别让我……和师傅担心你!” 傅凌云在萧瑶戏谑的注视下也有些难为情,低允了一声便抱着剑匆匆而去。 一转眼月上三竿,在楚青若不停的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中迎来了一身狼狈的高博和韩小白的归来。 “文远呢?” 拉着破衣烂衫、鼻青脸肿的高博,楚青若焦急的问道。自从上次傅凌云失踪过之后,楚青若的心里便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便又消失不见了。 高博忍着心中被撕裂般的心疼和说不清道不明酸楚,扯起一抹笑容安慰道:“大人,少将军还在探查,他让我们先回来,你……勿要担心,他无事。” 听了这话,楚青若的心才稍稍放下,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异样:“你们如何就成了这般模样?” 韩小白走上前来,拱了拱手:“大人,别提了。我和阿博得了少将军的命令带着人故意满大街的大肆搜捕魔神教的人,谁知突然来了一群小贩,非说我们掀了他们的摊子,坏了他们的卖买,这不?我们就和他们理论起来,结果……就成了这样了。” “那这些小贩可有带回衙门?”楚青若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高博拎着自己烂了半截的袖子,无奈的说道:“那些小贩人多势众,一哄而上,拉着我们七嘴八舌,叽里呱啦的吵闹不堪,我们的头都要被他们吵昏了,还来不及抓人,这些狡猾的又一窝蜂的散了,我们上哪儿去抓?” “我怀疑,这些小贩是受了别人怂恿,故意来闹事,阻挠你们的。”楚青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高博和韩小白恍然大悟。“对啊!我说呢?怎么好端端的跑来那么多小贩。又是魔神教的人捣的鬼!这些该死的!” 正说这话,忽闻外面街上一阵尖锐的窜天猴鸣响,高博和韩小白顿时面露喜色:‘大人,这是傅少将军发出的信号,他……他这是有发现了!’ “快!立刻召集人马!”楚青若欣喜万分。 高博立刻马不停蹄的带着人赶了出去。 又是一夜焦急的等待,楚青若和萧瑶在衙门内一直等到天色渐白,雄鸡鸣叫,才等到了傅凌云和高博一脸兴奋的领着人马回到衙门。 “青……大人,大喜!”高博一进门便嚷嚷着,徐勇跟在他的身后,笑的见牙不见眼。 第二百八十四章 端儿姑娘 楚青若和萧瑶一同急切的迎了上去:“什么事这般高兴?” 徐勇咧着嘴笑道:“我们拿下了魔神教分坛了。少夫人,你猜,这分坛在哪里?” 楚青若笑着摇头,萧瑶故意板着脸,与其却颇为轻快:“老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呵呵,少夫人,你可还记得当年的蒋永福?”徐勇知道萧瑶是同他开玩笑,自然也不会同她置气,依旧笑呵呵的说着。 说到蒋永福这个人,楚青若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一想到这人已经死了多年,也不可能在作妖作怪了,便缓下脸色,笑着点了点头。“听说他死后,蒋家大宅一直空着,无人打理,成了一座荒废的宅院,据说里面闹了鬼,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人敢买。莫非……魔神教的分坛就在那儿?” 徐勇一拍大腿:“就是那儿!” 高博和韩小白也是一脸喜色,尤其是韩小白,仿佛一扫之前的抑郁之色,整个人容光焕发,喜气洋洋。“怪不得蒋家这些年一直都闹鬼,原来是魔神教闹的。” 转头,脸色又黯然了下来,“也怪我粗心大意,蒋家这些年的蹊跷,我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去查一查。” 高博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安慰他:“小白,这不怪你,都是那些妖人太狡猾了。如今你带头捣毁了邪教的分坛,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楚青若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往他们的身后看了看:“咦?文远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韩小白感激的朝高博的胸口轻捶了一拳,听到楚青若的问话,忙转过身:“大人,少将军还在那里搜索有没有漏网之鱼,让我们押着人先回来。” 这下楚青若的心彻底放下了。萧瑶见她神色恢复了常态,便转身安排了众人将抓来的魔神教教徒,该关押的关押,该审讯的立刻着人审讯,众人各司其职的忙碌了起来。 不久,楚青若的书房外便来人禀报傅凌云带着剩余的人马回来了,心中欢喜,忙放下手里的公文,匆匆走出了书房,迎接傅凌云。 只是,当她笑意融融的走到衙门口时,却看见已经下了马的傅凌云手里竟然抱着一个昏迷不醒,半大的姑娘。 “文远,这位姑娘是……” 迎上前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姑娘,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位小姑娘。大约十岁上下,生的花容月貌,精致动人。虽然脸色惨白,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 一双紧闭着的眼睛上一排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从她那如同樱桃一般小巧的嘴里,轻轻的溢出一声声微不可查的痛苦**。瘦小却匀称的身子,如小猫一般缩在傅凌云宽阔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扯着他脖子上的衣领不放,看上去,格外的楚楚动人,惹人心疼。 楚青若的心中忽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有些酸涩,又有些疼痛。傅凌云抱着那姑娘正疾步往衙门内走,一抬眼,看见楚青若痴痴的站在那处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便开口说道:“青若,这是邪教做祭品的孩子。” 闻言楚青若如梦初醒,不禁为自己刚才生出的心思暗暗赶到羞愧,她这是怎么了?这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自己想什么呢? “快!先将她送去我们的房间!”飞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楚青若当机立断的将自己的房间贡献了出来。傅凌云将她放到床上,楚青若试图掰开她那紧拽着傅凌云衣领不放的手,谁知这姑娘却是拽的紧,任她如何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傅凌云只得将外袍一起脱了下来,才得以脱身。 府衙中的衙役很快便领着大夫来给这个姑娘看诊。大夫看过之后,只说是受了惊吓,需要好生静养,开了个宁心定神的方子便走了。 由于男女有别,换过了一身衣服的傅凌云将这小姑娘交托给了楚青若,便去书房宿下,只苦了楚青若一夜守着那孩子,擦汗喂药,一直忙到了天亮,疲惫不堪。 本以为到了天亮,这姑娘醒了以后,问清她家住哪里,便可着人将她送还回去。谁知这姑娘醒了之后,竟是一问三不知。 姓甚名谁? 不记得了。 家住何方? 想不起来了。 众人皆来围观,集体犯了愁。徐勇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含糊的说道,莫不是这姑娘和咱们爷当年那般,得了失忆之症? 高博站在人群里,看着一夜未睡的楚青若眼下浮现的青黑,忍不住心疼的向开口叫她去休息休息,却发现傅凌云也在场,自己这话说出去怕是不合时宜,只得闷闷的闭上了嘴,站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她。 萧瑶看着缩在床角,手里紧紧的捏着被子,警惕的看着众人的姑娘叹了口气:“我看着也像,要不这样吧,小白你赶紧在去请一个大夫来给她瞧瞧。老徐,你去把画师请来给她画一幅肖像,大街小巷都张贴一下,看看有没有哪家姑娘丢了的。另外再送一些去周边的村县,看看是不是他们那儿的人。” 小白和徐勇领了吩咐各自去办事去了。萧瑶这才转过头问楚青若:“大人,你看我这样安排可妥?” 楚青若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当着众人的面没好意思开口问,只点了点头。 那姑娘在床角听了她们的安排后,面露惧色,惊恐的叫问道:“你们要吧我带到哪儿去?我不去,我不去,大哥哥呢?我要大哥哥。我要大哥哥!”说话间,情绪竟激动起来,翻身便要下床,连鞋子也不穿便往外跑去。 楚青若和萧瑶连忙追上去拦住了她,萧瑶道:“姑娘,这里是衙门。” 楚青若也安慰她道:“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不料那姑娘却是不听,又哭又闹:“你们是谁,放开我,救命,救命啊,大哥哥,救命!” 楚青若和萧瑶闹她不过,正在头疼万分的时候,书房中的傅凌云听见了这里的吵闹声,打开门走了过来:“何事?” 那姑娘一见到傅凌云立时破涕为笑,挣开了她们,如同乳燕归林一般,扑进了他的怀中:“大哥哥,我好怕,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傅凌云一时躲闪不及,被她扑了满怀。楚青若看在眼里,心中颇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对方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正是需要父母在身边照顾的时候,便也就不做他想了,知当做她如同自己的女儿百草一般的人物。 傅凌云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问道:“何事哭闹?” 那姑娘扬起还挂着未干泪珠的小脸,一派天真的望着他,撅着嘴说道:“大哥哥,她们说这里是衙门,还说要找人来将我领走,我害怕。” “你若不归,你父母如何安心?”出了楚青若,傅凌云向来对女人没什么耐心,即便是解释他都觉得多余。只因为面前的女子还是个孩子,在他眼中便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百草一般,才耐着性子多扔了几个字给她。 那孩子一见他神色冷淡,连忙擦干了眼泪,堆起讨好的笑容又说道:“他们刚才问了我许多的问题,可是我,我都不知道。” 傅凌云闻言皱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楚青若,见她微微点头,忍不住将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快步走到楚青若的面前问道:“失忆之症?” 楚青若还未说话,萧瑶便一脸正色走上前替楚青若说道:“十之八九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叫老徐去请画师了,只要将她的画像发出去,我相信很快她的父母就会寻过来的。” 那孩子闻言赶紧上前,扯着傅凌云的衣角,躲在他身后,泪眼婆娑的对着傅凌云说:“大哥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求求你别把我送走,我,我可以给你端茶递水伺候你!” 众人闻言皆笑:“小姑娘,他可不缺端茶递水伺候的人。我们这一路还有要事,带着你一个姑娘不合适。” 傅凌云也用力扯开了她的手,将她的手递到了萧瑶的手中:“劳烦师父照看一阵子。” 萧瑶目光灼灼的点了点头:“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给你起个名吧,暂时先叫端儿吧。” 小姑娘一边微微用力向挣开她的手,一边不满的撅起了嘴:“这名字怎地这样的古怪?” 萧瑶盯着她看,认真的解释道:“这个端字是端正的端,哪里古怪?”说着手上使了使劲,牢牢的捉住了她的手,使她挣脱不得。 端儿挣了几挣没挣脱开,只得堆起笑脸,卖乖道:“哦,是这个端,端儿记下了。多写大人赐名。” 楚青若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萧瑶和这孩子对话,心中不禁暗生疑惑:虽说这孩子的言行确实有着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可师傅却不是个不近人情之人。为何她总感觉萧瑶对那孩子充满了敌意呢? 傅凌云将孩子交给萧瑶之后,便不再理会她,转头拉过楚青若的手,温柔的问道:“累了吗?走,回房歇息去。” 楚青若心中一暖,抬起头朝他温顺的一笑,任由他牵着自己回到了房间。经过那孩子身边时,楚青若不经意发现,那孩子的眼中竟然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大吃一惊后,她停住了脚步,定定的站在那里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孩子依旧是一派天真烂漫,任性的模样。暗笑自己多心后,便转身离去。 弟二百八十五章 端儿姑娘(二) 次日一早,金阳府那边忽然来了人,楚青若将来人叫进了信一看,里面装的却是明宗写来的信。 信中说道,前几日一位太妃的宫里忽然传出闹鬼的消息,后宫人心惶惶。皇后程玉娇素来胆大,听到之后带着老将熊平,两人一人手拎一把钢刀,守在那位太妃的宫里一宿,将装神弄鬼的小太监给揪了出来。 严刑拷问之后,奄奄一息的小太监交代,他是受了邪教的古惑,在宫中装鬼骗人,以达到请邪教妖人进宫做法,驱除邪祟,骗取钱财的目的。 明宗大怒。 贼人竟敢招摇撞骗都骗到宫里来了,这还了得! 随即密信一封送到楚青若手中,希望她悄悄的查一查这个邪教,如果可以的话,顺便的铲除掉。可是明宗在信中特意关照,此事不要张扬,以免引起民心动荡。 楚清若明白,这事关系到皇家的颜面。 看过了书信后,楚青若着手给明宗回了一封,信中告诉明宗,这段时间一路上所遇到的,和魔神教有关的案子。又将魔神教的来历细细说与他听,最后还告诉他,她已经在着手处理此事,并且已经铲除了一个分坛,请他不要担心。 来人接过信后,拱手告退,匆匆而去。傅凌云刚好好信步走到书房门口,见她一脸沉重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何事烦恼?” 楚青若回过神,将明宗信中所说之事与他细说了一遍,听罢,傅凌云也脸色沉重了起来。看来这邪教当真是无孔不入,竟然已经渗入了后宫,这事不容小觑。 两人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商量着接下去该如何行事,突然书房外传来一声尖叫。傅凌云皱眉,召来一名亲随,朝他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见端儿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赤着脚跑进了书房,见到正将一只手搭在楚青若肩膀上说话的傅凌云,飞快的跑了过去,钻到了两人的中间,又将他的手从楚青若的肩头拿了下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傅凌云俊脸瞬间寒了下来,不假思索的抽回了手,拂袖站到了楚青若的身后,背对着她们,负手而立:“胡闹!出去!” 端儿感觉像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时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脸上一阵青红不定。眼珠子转了转,续而又拉起了楚青若的手:“夫人,他们不知道给我喝什么药,好苦好难喝,我不喝,他们就按着我要强灌,夫人,求求你,别再让我喝那药了。” 楚青若心中虽不喜她,但毕竟是个孩子,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终究还是很不下心肠恶待她。于是放柔了声音道:“端儿,那药是能治你的记忆的,大家都是为你好。” 端儿闻言,抬起脸几乎要哭了出来:“夫人,那药真的好苦,我实在是不想喝。”说着,眼睛偷偷的往楚青若身后,负手而立的傅凌云看了一眼,见他依旧背对着自己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忍不住大为失望。 楚青若顿时明白了,她原是来找文远卖可怜博同情的,心中微感不快,却依旧耐着性子向她解释道:“良药苦口,你若是怕苦,我一会让人给你送些蜜饯去便是了。” 端儿见自己哀求了半天,傅凌云却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好顺着楚青若的话给自己下了个台阶:“那好吧,多谢夫人了。” 楚青若微笑着放开她的手,走到了门口,唤来了府衙中的下人叮嘱了一番,便着人领了她去。待她走后,想了想,又招手将韩小白叫来,附着他的耳朵一番耳语。韩小白原本听得大人叫她,心中高兴。等他兴高采烈的过来,却没想到楚青若吩咐的是这样的事情,顿时耷拉下脸,一脸生不如死:“大人,这,这样的事情,小人,小人怕是……” 傅凌云转过身来,好奇楚青若到底吩咐了他什么事情,竟将这个七尺男儿为难成这个样子。楚青若听了韩小白的抱怨却是失笑:“我知道是难为了你,可是韩捕头,请你就看在高将军的面子上,就帮帮我这个忙吧!” 韩小白又是不甘又是惶恐,连忙拱手:“大人,言重了。本来大人差小人去做事是应当的,只是小人……小人家有悍妻,若是被她知道了,只怕……小人的耳朵可就保不住了。” 这下连傅凌云都笑了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楚青若叫他去干嘛,不过从韩小白的话中,他多少猜出几分,她叫韩小白去办的事情,定是和女人有关。 韩小白求助的看向傅凌云,不料这个凡事以妻为贵的男人,只面无表情的转身进了书房,拿起一本书坐了下来,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眼见着求助无门,韩小白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下:“那也行,不过到时候大人你可得帮我给我家娘子解释一番。” 楚青若轻笑:“这是自然。” 到了晚间,楚青若独自在书房批阅公文,见端儿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探着头,往书房中不住的东张西望,于是放下公文,沉声问道:“端儿,你在门口做什么?” 端儿嘿嘿笑了一下,抬腿走了进来,楚青若这才看见原来她的手里段这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碗:“夫人,你每天都批阅公文道深夜,端儿给你送点宵夜,你吃了在看公文吧。” 楚青若皱眉:“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夫人……你是不是不喜欢端儿啊……”将托盘放在书案上,端儿站在楚青若的面前低着头,一副就快哭出来的样子,望着自己的脚尖,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青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孩子有些莫名其妙,她喜不喜欢她很重要吗?她只是衙门收留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已,等她的父母来了便要虽她父母回转的,可为什么这孩子总让她觉得像个刚过门的妾室?而且还是个被凶恶大房欺凌的妾室,而自己就是那个凶恶的大房老婆!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她明明就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啊! 扶着额头,轻摇了一下,楚青若按下心头的冒起的奇怪想法,为了让她快点出去,只好端起碗假意尝了一口:“好,我会把它吃了的,谢谢你,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些公文要看。” 端儿抬起头,两只眼睛湿漉漉的望着楚青若,见她端起碗吃了一口,这才破涕为笑:“好,夫人记得一定要吃完它,那我先去休息了。” “嗯,去吧。”楚青若点点头。 充满稚气的小脸上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端儿走到书房门口,悄悄的垂头用余光扫了眼身后正端着碗的楚青若,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冷笑,随后挺直了背,抬脚走出了书房。 她前脚走,后脚架后面,傅凌云走了出来,望着这孩子走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楚青若放下碗,对傅凌云说道:“若非师父提醒我,只怕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孩子……” 冷哼了一声,傅凌云的脸上腾起了一片杀气。拿过楚青若刚才端着的那个碗,将里面的东西泼在了书房内一株文竹上。不一会儿,原本绿意盎然的文竹竟从根部开始枯萎凋零,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之味。 楚青若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若非傅凌云在书架后面朝她打手势叫她别喝,只怕此刻她边和这文竹一般了。 “这么小的孩子,手段怎地就这么恶毒?文远,这孩子究竟什么来历?”楚青若着实想不明白,恐怕他是早就看出来这孩子有问题,可为什么却一直默不作声,还将她带回了府衙? 傅凌云朝她起了个禁声的手势,放轻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口,朝门外看了一眼才转过身,压低了声音:“我怀疑她也是邪教的教众。” 楚青若有些吃惊:“这么小的孩子!” 傅凌云确定了书房附近无人偷听才放下心来,走回到楚青若的书桌边坐下:“那日,我破分坛时,原本要缉拿那妖女绿珠。一路到了蒋家的后花园,忽然杀出一路人马,混乱中不小心被那妖女走脱。待徐叔将那伙人全部拿下之后,我便带着人在蒋家里里外外的搜索。后来在一口枯井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衣衫不整的她。” 楚青若又问:“那绿珠你却没有搜寻到?” “正是。你想,整个蒋家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那妖女是断无可能走脱的,如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我发现端儿的时候,她虽然只穿着一身亵衣,但衣宽裤松很不合身,一旁扔了双鞋子,我却认得!” “哦?”楚青若紧瞪大了眼睛,张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傅凌云无意识的拿过书案上的小摆设,拿在手中把玩着,语气悠长沉重:“正是那绿珠的鞋子。” 楚青若神色了然,却又反问:“何以见得?” 第二百八十六章 百足之虫 “她的鞋子与别人的不同,隐约看着像是大墨皇室之物!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又是大墨!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难道邪教的事情也有大墨的人掺和着?莫非大墨如今的皇帝,是假意求和,借机休整兵力,妄图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楚青若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提起笔,却被傅凌云按下:“青若,你要做什么?” “我马上给兄长修书。” “修书做甚?”傅凌云好笑的反问。 楚青若正色:“自然是请旨彻查邪教,不让大墨有机可乘!” “那你希望万岁如何做?” 这下楚青若被问倒了,是啊,就算她告诉明宗又能如何?派兵围剿?现在连魔神教的总坛在哪儿都不知道。 缓缓的放下笔,楚青若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长长的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这时书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人警觉的抬起头,齐看向门口。傅凌云更是站了起来,挡在了楚青若的身前。随着脚步声渐近,两人一看,却是高博。 傅凌云松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楚青若惊讶的问:“高将军,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歇下?有事吗?” 高博站在门口,朝他们俩拱了拱手:“傅兄,大人,你们快去门口看看吧!”说着,竟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了:“你们赶紧去救救小白吧!这小子快被他婆娘打死了!” 楚青若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朝傅凌云看了一眼:“没想到,这韩捕头办事那么快,我还以为要再过几天才需要我去救他呢!” 傅凌云望着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无奈而又宠溺的摇摇头,站了起来随她一起走了出去,边走边问:“你叫他去做了什么?” 高博跟在他们身后也好奇的问道:“是啊,小白怕老婆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别说是女人,就连路边的一只雌猫都不敢靠近半分,今日怎么好像吃了豹子胆一般,竟然从隔壁县带了三四个女人回来,还在街头招摇过市,惹得他们家那只母大虫凶性大发!” 楚青若捂嘴轻笑:“是我让他去的,那些女子都是隔壁县花楼里的姑娘。” 高博瞠目结舌:“难怪小白叫我来找你去救命呢!” 三人匆匆来到府衙门口,只见一群衙役正围成个圈在看热闹。圈子中间一个身材丰满,面目姣好,身穿一水利落的蓝白相间碎花短衣褂裙的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拧着韩小白的耳朵,柳眉倒竖,杏眼圆瞪。 韩小白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求饶:“哎哎……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呀,真的是公务。” 那妇人闻言越发的生气,往地上啐了一口,手上越加的用力:“呸,放你的狗臭屁,你当老娘是瞎的还是傻的?公务?什么样的公务还能让你领着三四个小娘们满大街的得瑟?” 围观的衙役平日里都与韩小白相熟,此刻忍不住一起起哄:“就是,嫂子,一听就是蒙你的,今日里千万别轻饶了这小子!哈哈哈!” 韩小白气结,忙挥手哄赶他们:“去去,别瞎起哄,快,快去给我把楚大人请来!楚大人来了,问问就知道了。”转头又看相那妇人,讨好的说道:“娘子,夫人,阿花!我真的冤枉!我们这几天在办一个邪教的案子,主犯是一名青楼女子。大人围剿时走脱了去,所以大人叫我去附近的花楼查探。” 韩小白的妻子闺名叫阎赛花,是来凤镇阎屠户家的小女儿,从小力大无穷,得了她爹的真传,将一把杀猪刀使得出神入化,别说韩小白畏惧她。这里十里八乡就没有不怵她的男人。 阎赛花听了他的辩解却是不信:“你少给老娘扯淡,就算大人叫你去青楼查案子,也没叫你把人领回来满大街得瑟!” 围观衙役又起哄道:“对啊。小白,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去查案子怎么还把人领回来了?” 韩小白跺着脚,急赤白咧说道:“那几个邪教的人来往甚密,知道不少情况,愿意出来指证,不将她们带回来难道还放在那儿等着邪教的人去灭口不成?” 阎赛花还是不信,又用力的拧了拧他的耳朵,正要开口继续骂他,却听到一声好听的声音阻止了了她:“韩家嫂子!” 众衙役听见声音,连忙散开,一一上前拱手行礼:“大人!” 阎赛花转过头一看,就见府衙门口,站着三人,为首身穿官服,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友善的看着自己,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两个高大伟岸又相貌堂堂的男子,一位她认识,是他们家那口子的发小,如今当了将军的高博。另一位却不认得,只觉得生的好看,俊美的就像戏台子上的风流小生一样,不由得一愣。 韩小白趁机从她手里挣脱了出来,一手捂着耳朵,委屈的走到楚青若的面前:“大人,你快个我解释一下吧,你看,我就说我干这差事不行吧!” 三人往他脸上一看,挺粗犷的一爷们,此刻眼眶上左右对称两个淤青,楚青若捂嘴失笑,傅凌云虽然极力保持面无表情,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高博更是毫不客气,直接笑的直不起腰来,扶着府衙的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妹子,小白真是当差去了,这回你可冤死他了。” 阎赛花一听,更吃惊了:“这,这,这真是差事?” 楚青若笑着上前一步:“韩家嫂子,确实是我让韩大哥去办的差事。” “你,你就是那个楚大人?你,你是女的?” 阎赛花一脸震惊,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前几日就听人说,如今大炎国的丞相是一位女子,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说是骗人的话,这世上哪有女人当大官的。 可今日里居然就见着了,当真是个女子,可真是了不得! 韩小白这下可得瑟了:“看到不,我今日就是去办公差去的!” 阎赛花闻言顿时一脸内疚,忙上前替他揉着耳朵:“当家的,是我不好,冤枉了你,你疼吗?” 就在韩小白趁机装可怜讨老婆同情的时候,楚青若和傅凌云、高博一起不动声色的往衙门内的某处看了一眼。 回过头三人又对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然后遣散了众人各自回去休息之后,三人也转过身往府衙内走去。 既然要引蛇出洞,自然他们都要装作若无其事才对,若是一直在这里戳着,蛇,还怎么出来? 原来,府衙内的一根柱子后面藏着一个小猫似的身影,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大门口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见三人走了进来,以为他们没发现自己,便闪身退到暗处躲了起来。等他们边说话边走远后,才重新走了出来。 月光下,那小猫般悄悄的身影立在月下,银色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赫然就是端儿!巴掌大的小脸上,不但没有孩子应该有稚气和天真,反而一脸凶煞阴狠之色,杀气腾腾,甚是诡异骇人! 顺着回廊,端儿摸黑走到府衙大门边的一处围墙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根小竹管,一抬手,顺着围墙扔了出去。又左右看了看,无人发现,然后便顺着原路离去。 等她回到了房间,打开门一抬头,不由得脸色大变。 只看见楚青若、傅凌云和萧瑶三人已经坐在她的房间中,好整以待的等着她。 端儿的脸顿时青白不定起来。 “端儿,这么晚了,你这是去了哪里?”楚青若微笑着问道。 端儿先是一愣,随后随后马上换上一副无辜的嘴脸说道:“夫人,屋内有些气闷,我去花园里走走,透透气。” 傅凌云冷笑不语,只朝萧瑶使了个眼色,萧瑶会意,走上前三击掌。韩小白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刚才她从院墙处扔出去的那个小竹管。 端儿看见竹管顿时脸色大变,却强作镇定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么晚在我房里这是要做什么?” 韩小白咧嘴一笑:“这是我娘子刚才在墙外捡到的,不知是不是端儿姑娘你落下的东西?”说着,走了过去,将这个竹管递到了楚青若的手中。楚青若打开一看,里面的纸条上写着触目惊心的八个字:“明日三更,斩草除根。” 楚青若将字条放在桌上,平静的看向端儿问道:“姑娘,你作何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慌张的神色在端儿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扬起笑脸故作天真的问道:“这上面什么?端儿识的字不多,不晓得是何意。” 冷笑一声,楚青若顿时目光锐利起来:“识字不多?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师父给你赐名?” 端儿一愣:“记得,那又如何?” “哼!当时虽然师父身穿着官袍,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称呼过她一声大人,你又是如何知道她是一名女官的?”和萧瑶对看了一眼,楚青若悠悠的说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魔教护法 说实话,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一接触到这个孩子,她便隐隐觉得这孩子有些问题,但楚青若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竟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参加邪教,下毒害人,杀人灭口,样样不落下,简直如同小恶魔一般。 同样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实在不能想象,究竟是怎么样的家庭,竟会使一个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这样。 萧瑶接口道:“恐怕你的失忆也是装出来的吧?说吧,你究竟姓甚名谁?给你取名端儿也是希望你行的端,坐得正,现在看来,这个名字却是本来就不适合你的。” 端儿见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于是便收起了假装天真的嘴脸,老气横秋的背起了手,冷冷的说道:“哼,本姑娘的名讳,自是不好告诉你们的。” 转过头又恶狠狠的盯着楚青若,咬牙切齿的说道:“想不到,你看上去傻乎乎的,居然那么精明。那碗宵夜中的毒,即便是最厉害的大夫也未必闻得出来,你居然能察觉到,没有吃。哼!算你走运!”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楚青若大概在她恶毒的眼神下早就死上好几回了。 不过楚青若一点都不怕她,这样的眼神,她在牢里那些十恶不赦的死刑犯那里早就见识过了。于是朝她冷冷一笑。 “是,或许在你的眼里很多人都是傻乎乎的。那些人并不是没你聪明,而是你利用自己的弱小,骗取了那些人的同情。你以为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但事实上,你只是透支了别人的善意好心。一旦别人揭穿了你的真面目,其实你……便什么也做不了了。所以,你的伎俩,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的话如同踩到了端儿的尾巴,她一下便跳了起来,涨红个脸厉声叫骂道:“楚青若,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抓住了我,便能破了魔神教向朝廷邀功?我告诉你,你等着吧,我们之间还没完!” 楚青若马上反问:“你如何知道本官名叫楚青若?你认得我?” 端儿自知失言,立刻闭上嘴,将头转向别处,不再言语。 傅凌云大怒,冷着脸上前,飞快的点了她几处穴道。 端儿顿时瘫软在地上,只能狠狠地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很快韩小白便带着几个手下将她收押入监。 他们走后,楚青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深深的叹息道:“这魔神教当真是害人不浅,这么小的孩子给他们洗脑洗得如同恶魔一般。看来此教不除,祸害无穷。”说完,看着桌上的字条又沉思了一阵,抬手将字条放回到竹筒中,交给了傅凌云。 傅凌云不用她开口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宠溺的一笑,找来一名亲随:“去!扔到府衙门口的墙外去。” 萧瑶不解:“你们这是做什么?” 楚青若笑道:“瓮中捉鳖。”转过头又看向傅凌云,调皮的歪着头问道:“文远,你可有把握?” 傅凌云无奈的看着她,眼中温柔尽显:“你说呢?” 萧瑶受不了这两人的卿卿我我,说了一声:“夜深了,都早点休息吧。”便抬腿走出了房间,留下这两人如同新婚的小夫妻一般,手拉着手在那里杵着着对视着彼此。 韩小白押着口不能言,手不能抬的端儿走进了府衙的监牢。监牢中的犯人见到牢里来了一位花容月貌,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个眼睛都放绿光,挤在栏杆边木目不转睛的看着。 将她扔进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后,韩小白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退出了牢房,锁上门。 端儿一得了自由,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牢门口,笑着对韩小白说道:“喂,我说你!给我带一句话给楚青若,叫她从今以后出入小心,她的这条命,本姑娘早晚要来取走的!” 韩小白闻言,身形一顿,转过头嗤笑道:“你如今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了,还敢那么嚣张?取楚大人的性命?你先看看自己的小命保不保的住先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边走还边喃喃自语道:“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竟然敢威胁朝廷命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望着韩小白渐渐走远的身影,牢中的端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呵呵,黄毛丫头?呵呵呵,呵呵呵呵!楚青若,杀夫之仇,戴天之仇,你且给我等着!” 说罢,走到了牢房中,只有巴掌大的窗口下,从衣服内取出了一只拇指长短粗细的翠玉哨子,轻轻的放在嘴边吹响。不多时,一个全身黑衣蒙面,身材修长的人便出现在窗外,隔着窗口恭敬的说道:“大护法,召唤属下何事?” 端儿在牢房中紧贴着墙:“若没有要紧事我也不会召唤你,明日你想办法赶快将解药给我送来,我要出狱。” 墙外的黑衣人皱眉:“可是副教主如今带着小主子不知去了何处,解药在他身上。” 端儿大怒:“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在府衙潜伏了那么久,难道官府这里也没有他的消息吗?” 黑衣人道:“前几日倒是收到消息,说副教主带着小主子在长安镇,但是等到我们赶去那里,他已经不见了。” “哼,所以说你们官府的人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端儿洋洋得意的撇了撇嘴,“这样,你去取纸笔起来,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去给我抓药。” 黑衣人诧异:“大护法知道此药如何解?那为何还要寻副教主拿解药?” 端儿不耐烦:“只是暂时缓一下,你个蠢货,怎么竟问些蠢问题?我若有解药,何须寻他!” 黑衣人无端被骂了一通,不敢再提问题,免得又自找晦气,只得恭敬的听了她的吩咐行事。 韩小白出了牢房后,向楚青若报告了一下,便回房歇下。等他走后,楚青若坐在铜镜前,心不在焉的梳着头发。 傅凌云见状走上前,搂住了她:“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还不早点歇下?” 楚青若将梳子放下,转过身搂住他的腰:“文远,为什么我心中那么忐忑,总觉得那端儿似乎并不止入邪教作恶那么简单,我总觉得,她好像是冲着你我来的。” 傅凌云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对着镜子。又眉眼温柔的望着镜子中,那让他深爱多年的女人,拿起梳子,接着为她梳头,边梳边问道:“何以见得?” 楚青若轻绕着自己的衣角,悠悠说道:“她似乎特别缠着你,敌视我。” 傅凌云的手停住了,放下梳子,弯腰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语气中却充满掩饰不住的笑意:“你这是……吃醋了?” 楚青若猛地回过头,半嗔半怒的锤了他一拳:“你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哪个吃你醋?” “你不吃我的醋,想吃哪个的醋?”当初的羞涩少年,如今也开始会说笑了。 傅凌云一把捉住了她的粉拳,放在自己的胸口,又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望着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心念大动。手上稍一用力将她拉倒自己的怀里,附头便要吻上去。 楚青若知道他又狼性大发,不由得大窘,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别闹,这里是府衙,万一别人听到……” 傅凌云已经“凶性大发”,怎肯就此罢手?一把拉下她的手,小声的说道:“那你就委屈一点,忍着点别出声便是了。”说吧,不由分说便将她扛到了床上…… 几日后的深夜,静悄悄的监狱中,端儿的单人牢房里,忽然穿出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了当值的牢头。牢头长的三打五粗,人高马大,行如屠夫,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 睡眼朦胧的他被吵醒之后,见其他人仍在酣睡,便拿起桌上的油灯,一手挡着风小心翼翼的走向监狱深处。来到声音的所在处,他用灯往端儿的牢里探了探。 忽然一双冰冷的小手,从栏杆中深处抓住了他的手,同时那双手的骨头不停的发出格格作响声。牢头低头一看,只短短一瞬间,那双原来细小如孩童的手暴涨成了成年人般的大小。再顺着灯光看向牢中所关之人的脸。 五官扭曲狰狞,面皮下的骨头不停的收缩膨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吃人的恶魔一样,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牢头顿时肝胆俱裂,正要张口大声呼叫,却听“咔嚓”一声,原本捉着他手的那对冰冷如死人的女人手,飞快的转移到了他的脖子上,毫不犹豫的拧断了他的脖子! 杀死了牢头,打翻了油灯之后,火势迅速将她的牢房点燃。身形已经暴涨,恢复成了成年女性身体的端儿,隔着栏杆从牢头尸体上摸出了钥匙,飞快的打开了牢门。 “牢房走水了,牢房走水了!”其他牢里的囚犯被滚滚的浓烟呛醒,一团慌乱的将狱卒们唤醒。狱卒们梦中乍醒,忽逢巨变,一个个手忙脚乱,慌急慌忙的喊人的喊人,救火的救火,一时间,牢房里乱成一锅粥。 第二百八十八章 塞翁失马 就在此时,牢房外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为首的黑衣人见此情景不由大喜:“天助我也,多谢魔神大人庇佑,让我们行事如此顺利。兄弟们,上,不要留活口,给我杀了!”说罢,一挥手中的钢刀,黑衣人们鱼贯而入,趁乱向监狱中,关押着邪教教众的牢房那处杀去! “有人劫狱啦!” 监牢里传来狱卒的警示声,监牢外的暗处,徐勇闻声提着他那紫金虎头刀便要窜出去,却被一边的高博一把按住:“徐叔,不要轻举妄动,你忘了少将军的吩咐了吗?” “可这么大的烟,呛也要呛死人了。”徐勇仍是担心。 “这牢里的土墙,除了端儿的那间,其他的早就做过手脚,一推就倒,你就放心吧。少将军不会有事的。” 高博笑着安慰他。 徐勇这才缓下神色,捏紧了刀,闭上了嘴,神情专注的盯着监狱方向,准备着随时出手。 那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趁乱,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摸进了监狱中,抓过了一名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的狱卒问过了路之后,一路来到了关押邪教众人的牢房。 牢中的众人穿着血迹斑斑的牢服,每一个人都拷打的鼻青脸肿,面目非,见到黑衣人到来,一个个激动的冲到栏杆边喊到:“快,快救我们出去!” 为首的黑衣人一刀砍断栏杆的锁链后,退到一边,冷冷的说道:“你们放心,魔神大人派我们来就是带你们‘走’的!” 牢里的犯人欣喜万分,一个个嘴里都说着:“这下可有救了。魔神大人真是英明神武,不枉我们追随他。” 黑衣人首领,看在眼里,眯了眯眼睛,发出一声冷哼,无情的一挥手:“兄弟们,上!送他们上路!” 牢里的的人顿时一阵“慌乱”,看似抱头乱窜,实则借机将这群黑衣人包围了起来。化妆成破衣烂衫,又唇青面黄的许飞,仗着自己个子小,人灵活,一下子窜到了监狱通道口,向着外面吹响了口哨。 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响起,监狱外守候已久的徐勇和高博,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切断了这群黑衣人的后路。牢房中的土墙也轰然倒塌,墙外站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炎虎军弓箭手,一个个满着弓,一支支锋利的箭齐齐对着这群人。 “老大,我们中计了!”黑衣人总有人叫道。 那首领大怒,回头劈手便扇了那人一个耳光:“要你说?老子不瞎!”转过头又眼露凶光的看向打扮成犯人,此刻已经背着手,站在众人面前的傅凌云说道:“在下早就听说,傅少将军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傅凌云心想,这个节骨眼,谁还有兴趣听你废话?有什么话留着审讯的时候再慢慢说吧!于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抬手一挥,嘴里干脆的吐出两个字:“拿下!” 黑衣人首领气结,只得仓促应战,无奈架不住傅凌云人多势众,没几下他的人便都被拿下,只剩他一个人,还在那里负隅顽抗。 傅凌云一边观战,一边伸手解下身上破烂肮脏的囚衣,接过狱卒递来的帕子,擦干净了脸,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前,逼近了那黑衣人首领。 黑衣人首领被逼到了监狱走廊的死角,再无路可退,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为自己壮胆,随后将手中的钢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将自己护的是滴水不漏。 不料傅凌云却如同看猴戏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杂耍”,待他的动作稍一停顿便飞快的出手,手中的帕子如流星赶月一般,快速有力的击中了黑衣人首领的面门。 黑衣人首领顿时身体萎靡了下来,傅凌云慢吞吞的折着帕子,冷冷说道:“带走!” 徐勇憋着笑,挥手招过两名亲随将这已经耷拉着脑袋的人,一左一右架住拖走。高博押了其余的黑衣人去了另一处看押之后,回来禀报道:“少将军,部杀手一十六名部活捉,无一走脱。不过……” 傅凌云侧目:“嗯?” 高博拱手:“本将疏忽,那妖女端儿不知何时走脱了去。请少将军降罪!” 傅凌云有些惊讶,皱眉沉思,看来那妖女倒是有几分手段。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忙扬声:“徐叔,快,去少夫人那里看看!” 话音刚落,徐勇还来不及动身,就见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的冲出了监牢。徐勇顿时愣在当场,和傅凌云对视了一眼,见他皱着眉头,紧随其后也动了身,这才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监牢。 就在三个男人脚不沾地,飞快赶往楚青若这里的时候,她的书房中,已经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楚青若放下了手中的文书,镇定自若的看着昏暗的灯光下,杵在暗处的女人身影。 “你是何人?竟敢深夜擅闯本相的书房,该当何罪?” 那女人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楚青若,你如今好大的官威啊!” 楚青若一愣:“你认得本相?装神弄鬼!你究竟是何人!” 那女人慢慢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楚青若定睛一看,却是不认识,一张陌生的面孔。 “本相不曾见过你,你与本相究竟有何恩怨?” 那女人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一步步逼近楚青若:“杀夫之仇,算不算得上仇深似海的恩怨?” 楚青若不解:“杀夫之仇?你的夫君是何人?所犯何罪?” 那女人闻言大怒,噌一下从袖中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狠狠地向楚青若刺来:“所犯何罪?他最大的罪就是把一颗真心给了你,而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却将他的真心弃如敝履;他最大的罪便是为了你付出了一切,甚至生命,而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女人却成了一国的女相,位高权重,享尽荣华富贵;他最大的罪便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让我受尽委屈,尝遍冷落痛苦的滋味,自己却这么扔下我去了。”说到最后,那女人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楚青若一边躲闪着她的攻击,一边飞快的思索着她口中的夫君究竟是何人,望着她那张陌生的面孔,楚青若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不由得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 她的动作一慢下来,便被那女人寻着了机会,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扬起手,咬牙切齿的抬起手,狠狠地一刀向她的心口刺下,眼看着就要插进她的心口。 楚青若命在旦夕!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人狠狠地一脚踢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撞飞了那女人。那女人被撞飞以后,还不死心,飞快的爬了起来,想也不想便一刀朝着楚青若的方向扎了下来。来人情急之下,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飞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楚青若的身上,生生的替她挨了一刀。 这一刀扎在他的后背心,整把匕首没入皮肉,只留个刀柄,鲜血直流。 楚青若借着灯光向已经昏死过去的来人看去,竟然是高博。此刻的高博已经双目紧闭,一脸惨白,毫无人色,除了微弱的气息之外,与死人几乎没有分别。 那女人见楚青若依旧毫发无伤,越发的怒不可遏,伸手从高博身上拔出了匕首,一手掐着楚青若的脖子,一手扬起刀,再一次挥向了她! “楚青若,我要你死,你一定要死!” 楚青若奋力捉住了她持刀的手与她搏斗着,一边担心的看向高博,一边艰难的高声叫喊:“快来人,捉拿刺客!” 那女人一边狞笑着用力,一边恶狠狠的说道:“楚青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只要你死了,我就算被抓也无所谓了。哪怕你们杀了我的头,那也只不过让我和他早日夫妻团圆而已。” 楚青若吃力的问道:“就算你要杀我,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夫君究竟是谁?如何又因我而死?” 那女人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滋着牙,疯狂的的笑道:“你想知道?哈哈哈,我偏不告诉你,等你到了下面,见到他了,自然就知道了!” 楚青若闻言,立时闭上了嘴。这女人已经形同癫狂,再无理智可言,想来再问她也是无用的,不如留点力气与她拼命。 两人顿时纠缠到了一起,一个是铁了心要夺人性命,一个是屏着口气要死里逃生,皆屏住了一口气厮打翻滚。就在她们厮打间,傅凌云和徐勇匆匆赶到。 一跨进书房,见到高博已经躺在了血泊中,奄奄一息,而楚青若则眼看着便要被那恶女人杀害,傅凌云的眼睛顿时便红了,上前飞起一脚将那女人一脚踢飞,滚到一边,哇一下突出一口血。 徐勇则飞快的背起高博走出书房,边走边高喊:“来人!捉拿刺客!” 楚青若在傅凌云的搀扶下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文远,别管我,先拿下她!” 那女人抚着一旁的书架咬着牙站了起来,恨恨的看着傅凌云,抬起手,用衣袖擦去嘴边的鲜血:“傅凌云,你一个堂堂炎虎军首领,竟然动手打女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护妻心切 傅凌云冷冷道:“伤我妻者,杀无赦!” 那女人闻言神情顿时充满了妒忌和不甘:“伤你妻者,杀无赦?哈哈哈,楚青若,你真是个幸运的女人,你的男人这般的护着你。”转而神情又变得无比凄楚:“他若是也能像他护着你这般,一心一意的爱着我,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抬眼,神情复凶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楚青若,我一定要叫你血债血偿!”说罢,一甩手,从衣袖中甩出一枚霹雳弹。 “青若小心!”傅凌云大惊,当年在胡杨镇的客栈中,他见识过这霹雳弹的威力,连忙提气,抱起楚青若飞跃出书房。 随着一声巨响,书房顷刻间便坍塌了。 韩小白带着众衙役赶到的时候,就见到书房已成了残垣断瓦,一片废墟。而出楚青若和傅凌云却生死不明。 “少将军,楚大人!”众人急忙动手,一边搬开废墟的砖瓦,一边焦急的呼喊着。 “我……们在……这里……”一段被房梁架着着的废墟下面,传来虚弱的求救声。众人闻言连忙过去齐心协力将房梁搬走,被压在废墟下的两人露了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移开两人身上的砖瓦,只看到身形高大的傅凌云蜷着身体,将身材娇小的楚青若紧紧的护在怀中。 楚青若周身完好无损,而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的傅凌云,却是伤痕累累,整个背上被破碎的瓦片扎的体无完肤不算,后脑勺更是被倒塌的房梁砸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鲜血直冒。 众人连忙将他们两人救出,扶的扶,抬得抬,七手八脚的将他们送入房中。楚青若见傅凌云依旧昏迷不醒,不禁眼泪如同断了线一般的簌簌落下。“文远!” 伸出手捂住他头上的伤口,却怎么捂也捂不住。滚烫的鲜血依旧不断的从她的指缝中不断的涌出,心里不知道有多恐慌。仿佛她的天,她的主心骨,她所有勇往直前的力量一下子都消失了一般。 这些年,无论她要做什么,这个男人总是摸摸的在背后支持着自己,这才使她毫无后顾之忧的专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走着自己要走的路。 楚青若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害怕,害怕自己从此以后就真的失去了他。望着他头上的伤口,楚青若恨不得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萧瑶上前扶住了她,安慰道:“青若,你要相信文远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青若哭倒在萧瑶的怀中,泣不成声,一众人皆被她伤心的哭声感染,一个个神情沉重,垂头不语。 徐勇忙不迭的将刚刚给高博医治好的大夫,连拖带拉的拽了过来:“大夫,赶紧给他看看!” 大夫是位五十来岁的老郎中,圆胖的身子却被徐勇像拎小鸡一样,提过来提过去的,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给傅凌云止了血,包扎好了以后,老大夫长舒了一口气:“额……少将军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也许会昏睡上几日,这几日记得多喂他邪恶补血补气的汤药便可。” 楚青若泪眼婆娑的千恩万谢。 送走了大夫之后,众人士气低落。一个小小的邪教妖女,还是个不会武功的,便搞得他们一连伤了两员大将,这个魔神教当真是不容小觑额!一定要尽早铲除,不然早晚成朝廷的心头大患! 傅凌云和高博这对难兄难弟,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以后,终于先后悠悠的醒来了。楚青若喜极而泣:“文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如何活的下去?” 傅凌云对着她虚弱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嫁与我,我便要护你一生。无论多少年过去,我心如初。” 众人知道后,大大的送一口气之后,然后又开始犯了愁。 那片废墟中,并没有发现妖女的尸体,想来她是早有准备,故意炸塌了书房借机遁逃。徐勇和韩小白无奈之下,只得将牢里的邪教众人提了出来,与楚青若一起一一审问。经过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终于被他们问出了一条有用的信息:魔神教的总坛竟在当年楚青若和傅凌云落下悬崖,发现的那处秘密山洞中!··.柒捌z.o 傅凌云半靠在床榻上,听楚青若说了这一发现后,将手中的汤碗放到一边,不知是感慨还是感叹,只觉得世事无常,变化莫测:“那里原是逆贼金阳王囤积粮草之处,后被我暗中派人一把火烧毁了,如何又成了邪教的总坛?” 楚青若叹了口气,轻轻拿起一块帕子,为他抹了抹嘴:“当年你烧毁了那山洞之后,金阳王自知朝廷已经有所察觉,便弃了那处另寻了一处藏匿粮草,那山洞便荒废了。后来附近的村民有人加入魔神教,为了在邪教中立功,便向邪教教主说出了这处。邪教教主来到此处之后,见此处隐蔽,鲜少人知,便装神弄鬼将附近的村民全部吓走,占据了这里,将这个山洞设为他们的总坛。” 傅凌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楚青若担心的看着他:“你的伤?” “已无大碍,一路过去,路上还有几日可以边走边修养,等到了那里,应该无妨了。”傅凌云的伤大多都是皮外伤,失血过多而已。此刻他担心的却是高博的伤势。 楚青若又问:“那晚刺杀我们的女人,不知究竟是何人?” 傅凌云道:“她便是妖女绿珠!” “什么?她便是绿珠,那她又是如何混进府衙的?还有那端儿,一个小小的孩子,如何就从守卫森严的监狱中走脱的?”对于那晚,楚青若有太多的疑惑未解。 傅凌云眯起了眼睛,声音也凌厉了几分:“我猜,那绿珠便是端儿!”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又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先皇驾崩那日的那个地道吗?那挖地道之人便最擅长缩骨功。这种功夫可将身体缩成孩童一般,那端儿便是这妖女使了缩骨功假扮而成的。” 楚青若依旧感到不可思议,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些人,明明身怀绝技,却不行正道,真是枉费了一身的绝学。” “是啊,能力越大的人,本应以保家卫国作为己任。可往往也是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权利、名誉,财富蒙蔽了心智,做出一些令人不耻的事情。”傅凌云也是很无奈,自古人心最是贪婪,也是最难测。 “高博伤势如何?”转了个话头,他又问道。 楚青若皱眉:“那一刀深入肺腑,多亏那位老先生妙手回春,才救回他的性命。如今高将军虽然生命没有危险,不过确实元气大伤,怕是经不起长途奔波。” 刚说到这里,便听到门口高博虚弱的声音:“大人,我的身体无碍,可以虽大人一起去剿灭邪教。” 两人一回头,就见脸色苍白的高博由韩小白抚着一同前来。将高博安顿坐下,韩小白向前一步,单膝跪地,一脸慎重的请求道:“大人,围剿邪教请带上小人吧!小人身负血海深仇,一定要情兽抓住那个邪教害群之马,将他绳之于法,以慰家父家母,还有枉死的未婚妻在天之灵!” 高博也拱手:“大人,傅兄,我……” 傅凌云不等他说完,便抬手阻止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你尚未痊愈,不可莽撞!” 徐勇也说道:“是啊,我们都走了,这里的人犯谁来看管?” “徐叔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高将军,不如你留在这里,继续审问他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另外,还需要劳烦高将军想办法和金阳府保持联系,随时支援我们。” 高博见所有人都不赞同他一起去,便也不好坚持,只得听从他们的安排留下。 楚青若等人整装待发,正要上路前,宋修竹带着明宗赐下的尚方宝剑,允许他们在围剿邪教的时候,可以先斩后奏。有了尚方宝剑的助阵,一行人更觉得如虎添翼,行起事来越加的顺手。 经过日夜兼程,终来到了葫芦山,当初楚青若被劫持,明宗陆亦清被追杀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封山设卡。而傅凌云和韩小白则带了一队人马,换过了当地人的衣服,扮做寻山珍的山客,迅速的陌上了山。 山上林深叶茂,杳无人烟,唯一通往悬崖口的道路上,偶尔有几个巡山的教众,都被徐勇趁其不备的拿下。渐渐的,到了悬崖口。与当年不同,如今这悬崖口却是已经修了一道可通一人的木头栈道。 韩小白见了,很是高兴:“少将军,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连路都为咱们铺好了!” 傅凌云却不这么认为:“太过顺利了,提防有诈!”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从洞口上面直接放绳子爬下去。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山东的时候,山下由楚青若坐镇的大营,半夜竟闹起了鬼! 第二百九十章 半夜鬼影 傅凌云带着人上了山之后,楚青若忧心忡忡的守在山下的大营中,便看着书边焦急的等候着山上的信号。 到了半夜,楚青若正一个人和衣坐在帐中看书, 忽然一阵风起,吹进帐中,将桌上的灯火吹的忽明忽暗。 放下手里的书,披着衣服上前,她拿起一旁的灯罩,刚要罩上,就听见帐子外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忽男忽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桀桀桀~” 子不语怪力乱神! 楚青若挑眉却不语,依旧不慌不忙的将灯罩罩上。 风刮的更凶了,发出的呼啸声,更像是鬼哭狼嚎,骇人不已。 灯光一闪,帐帘被风卷起,帐子顶上悠悠的飘下来一个白影。 白影悬浮在半空中,浑身血迹斑斑,披头散发,冷冷的盯着楚青若的背影,杀气腾腾。 虽然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却依旧面不改色,楚青若罩好了灯罩,又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书案。 手上虽然忙碌着,可她的眼睛却一点也没闲着,悄悄的往地上瞟了一眼,发现了一丝可疑后,她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朝上勾了勾。 “桀桀桀,牝鸡司晨,有违天道,楚青若,我乃地狱的白无常,今奉神谕,替天行道,勾你入地府十八层地狱,问罪受刑!”白衣鬼见她还是背对着自己,于是冷冷的说道。 闻言,楚青若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毫无惧色的看着它,笑道:“我既没有为非作歹,伤天害理,又没有杀人越货,十恶不赦,为什么要勾我去问罪受刑?我看,你所信奉的神,是不是搞错了?” 白衣鬼的身子上下左右一阵乱飘,气急败坏的尖叫道:“你杀害魔神大人的信徒,围剿魔神教,犯了天规,祸乱苍生,罪该万死,还敢污蔑魔神大人的神谕!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鬼爪一伸,便向楚青若抓来。 “且慢!”楚青若突然一声厉喝。 白衣鬼举着爪子一愣,停在了半空:“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楚青若不动声色的往书案后面退了几步,脸上却笑眯眯,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的神情:“遗言倒是没有,不过好像你的兄弟,倒是有话要对你说。” 白衣鬼一愣:“我兄弟?” 楚青若一指它身后:“喏……不就是黑无常咯!” 白衣鬼疑惑的转过头,就见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把拳头捏的格格作响声的徐勇站在暗处,朝着它咧嘴一笑,不等它有所反应,便飞起一脚,将它的脑袋踢了下来。 白衣鬼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连脑袋也顾不上捡,慌急慌忙的夺路而逃。楚青若飞快的一拧桌上的灯台,帐子顶上顿时撒下一张渔网,将这个已经从白衣鬼便成无头鬼的白影罩住。 徐勇拍了拍手,一队亲随鱼贯而入,拔出佩刀齐齐指着地上,仍在渔网中蠕动挣扎的白影。 楚青若微笑着朝他使了个眼色,徐勇会意,上前按住了网中的白影,用力扯下了他的伪装:“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狗胆包天,敢在军营里装神弄鬼?” 卸掉了伪装后的白衣鬼,竟是个三尺不到,头大身细的袖珍男人,腰间缚着一条细如发丝的精钢线,两手的袖中还藏着两把一指长的袖珍匕首。 徐勇见刀锋蓝汪汪似淬过剧毒,拿过匕首放在手上掂了掂,嫌弃的随手扔到一边,啐道:“雕虫小技!” 那男人虽生的矮小,却面目清秀与常人无异,脸上甚至还有又如孩童一般未脱的稚气,如同一个袖珍的书生一般儒雅秀气。只可惜他脸上满满的恶毒之意,将这份儒雅破坏的荡然无存:“哼!你们官府的人就会用这些阴险的法子!” 楚青若失笑:“你扮鬼行刺就算光明正大?怎么?你们魔神教的衡量对错的标准竟是两套版子?算了,算了,现在与你说这些道理也没有意义,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将头一撇:“哼!”不做理会。 徐勇却不和他说那么多,用力拧了拧他已经被反拗的手,待他痛的大声哀嚎的时候,恶形恶状的问道:“大人问你话!快说!” 那人吃痛不过,只得咬着牙:“我叫……蔡顺。” “给他搬张椅子,坐下回话。” 楚青若朝左右挥了挥手,左右会意,替蔡顺挪开了身上的渔网,搬来了一张椅子将蔡顺按在上面。 “我看先生也香阁读书之人,如何又入了魔神教,干起了这儿讹神骗鬼得勾当?” 蔡顺坐在椅子上,强了强身子,见无法挣脱官兵的钳制,只得心有不甘的坐直了身体,一脸不忿的说道:“哼!就算我文章做的再好又怎么样,没有钱孝敬上头,就算去参加了乡试也一样名落孙山!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我们读书人寒窗十年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就加入了魔神教?”楚青若反唇讥讽道。 不是她看不起人,这世上往往就有这种人,总觉得自己的不成功是许多外在的原因造成的,却从来不去想自己是不是还欠点火候。 成功是需要时机的,留给有准备的人。也许一时机遇差,无法出人头地,但若是真的有真材实料,就算没有机遇,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的,何至于要走捷径。 “哼!大炎朝可不是个个官员都贪赃舞弊的,若是你有真材实料,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情。我看你缺少的不是机遇!”楚青若一生正直不阿,最听不得这些怨天尤人的话,闻言不禁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恐怕你缺的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吧!” 蔡顺被人揭穿心事,不甘的怒叫:“你胡说!你是当官的你当然这么说!你若不是官家子弟,就凭你一个女人,你以为你当得了这天下第一的女相?” 楚青若轻笑:“怎么?你的魔神大人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它怎么没有告诉你我的父亲只是一个书院的山长吗?” 蔡顺一愣:“什么?不可能!你是寒门子弟出身?这不可能!魔神大人明明说你是仗着夫家的财富,买通了考官,才做了天下第一女相的!” 徐勇冷笑:“你们的魔神大人是骗你的!” 蔡顺的神情渐渐陷入混乱:“不可能,魔神大人不会骗我们的!” 楚青若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们魔神教所谓的魔神大人,根本就是一个恶魔。他教唆你们抛家弃子,变卖家产,为他鞍前马后,甚至叫你们装神弄鬼,刺杀朝廷命官。 你说你们得了它的庇佑。好,那你告诉我,它都庇佑了你们些什么? 长生不老?不死之身?你可曾亲眼见过长生不死之人?荣华富贵?你们整幅身家都给了你们的魔神大人,连原本的富贵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就这样一尊害人不浅的邪神,你们居然还这般的深信不疑,执迷不悟?真是可笑!” 蔡顺越听神情越癫狂:“不,一派胡言,你胡说,你胡说!你说的都不是真的,魔神大人会保佑我们,杀光你们这些官府的人,让这个世界便成清平世界!” 楚青若失笑:“清平世界?大炎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已经是天下最清平的世界,何须你们的魔神大人画蛇添足?你自己看看,你们的祭坛上曾经死去过多少无辜的少女?你们的教众中,又有多少人不是家破人亡的?你再听听老百姓怎么说你们的魔神大人,怎么说你们魔神教的?天怒人怨!这就是百姓们对你们的评价!” “不会的!你是官府的鹰犬,自然将朝廷吹的天花乱坠!若真如同你说的那么好,朝廷为何要启用你一个女人做丞相?分明是朝廷已经腐朽无可用之才!”蔡顺还是不相信。 楚青若反问他:“朝廷无可用之才?难道前些年大墨侵犯,是你们的魔神大人急退的?你说科场舞弊,你们没有机会中科举?实话告诉你吧,这次的科场舞弊,背后的主使,不是别人!”说到这里,楚青若怒目圆睁的瞪着蔡顺,将他看的冷汗直冒,“正是你口中说的那个魔神大人!” 蔡顺顿时面如死灰,口中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那我们不是全部都被魔神大人骗了?” 徐勇冷笑:“见过蠢的,没见过想你们这么蠢的。别人骗光你们的身家,睡了你们的妻女姐妹,你们还傻乎乎的助纣为虐,真是一群人头猪脑的蠢蛋!愚不可及!” 蔡顺心中的最后防线被他的这番话,给击垮了,抱着自己的头,号啕大哭:“我,我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啊!我的老天爷啊,阿禾,阿珠,爹对不起你们啊!是爹糊涂,把你们先给了邪教,让你们才出生便枉送了性命啊!我,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人啊!”说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狠狠地抽起自己的耳光,又重又狠,可见他心中悔恨有多大。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仇人相见 楚青若见他这般模样,心生恻隐,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刚刚跨进帐营,在外听了半天的萧瑶一个眼神制止:“大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定是有可怜之处。蔡顺,你就算把自己杀了,你的妻女也已经回不来了。” 蔡顺不语,低着头呜呜哭。楚青若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你哭也哭不回你的亲人了。可是还有更多人的亲人,妻女还有救,我们希望你能将功赎罪,祝我们一臂之力,铲除邪教,也算是为你的妻女报仇雪恨!” 蔡顺听后,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神情坚毅的一拱手:“蔡顺愿听大人差遣!” 楚青若大喜:“好,既然蔡先生愿意鼎力相助,我相信我们此次定能大破邪教!这样,蔡先生,就劳烦你这样……” 等她说完,蔡顺脸色慎重,朝楚青若一拱手:“好,我这就照大人吩咐行事去!请大人放心!” 带他走后,萧瑶皱着眉头,表示很不放心:“青若,你就这样放他离去?你不怕他是诈降?” “师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再坏的人心中总还是有亮点的。有许多的恶人并非不想改过自新,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被世人接纳包容的机会而已。我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再说,我已做好另一手打算,就算他是诈降,我们也不怕!”楚青若胸有成竹的向萧瑶解释道。 萧瑶很是欣慰,笑着点头道:“嗯,不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可以给别人改过的机会,却决定不给别人再一次算计自己的可能。这一点,你做的很好!” 楚青若笑道:“师父缪赞了,我这还不是都跟师父您学的?” 徐勇在一旁呵呵笑道:“少夫人,看样子,你可以出师了!” “徐叔,看你说的,我还早着呢!”说罢,三人一同笑出了声,今晚的疲劳一扫而空。 看来,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整蛊作怪了。众人各自散去休息后,楚青若却因为担心山上的傅凌云而睡不着,索性披了件衣服,信步走出了营帐,在月下散起步来。 “少夫人?怎么还不去歇息?” 徐勇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楚青若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徐叔,你不是一样没有睡?”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可是肩负着保护大家的安全,想睡却不能睡而已。不知道少夫人这么晚不睡,是为了什么?”徐勇失笑,明知故问道。 楚青若带着几分羞涩,笑着垂下头:“徐叔,以前你们在外征战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 徐勇感慨的点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阿枫还在的时候,都是我爷去执行任务,阿枫守着阵营为我们做支援。如今一眨眼……” “徐叔,逝者已矣。”楚青若见他说起了阿枫,神情哀伤,立刻将话题转开:“对了,徐叔,不知道文远和韩小白这次上山,会不会遇到危险?” 徐勇忽变,压低了声音道:“爷会不会有危险我不知道,眼下,怕是我们危险了!”说罢,放轻了脚步,拔出了他的紫金虎头刀,伸手将楚青若拉到身后护着。 楚青若吃惊,没想到邪教这般疯狂,前脚才打发了蔡顺,后脚又有人杀到?莫非蔡顺根本就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围剿大营? “沙沙沙!”风吹过草丛,发出一阵响声。两人一边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一边慢慢的往营帐方向折返。 “呜呜呜……”一阵风起,草丛里出现了几条忽明忽暗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若隐若现的向他们飘来。 徐勇花着楚青若,望着不远处的大营,低声说道:“少夫人,我数一二三,你马上跑进大营叫人。” “那么徐叔你呢?”她急问。 “我在这里顶着!”徐勇此刻脸上已是一片杀气。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几条魅影已经“飘”到了他们的面前,徐勇:“一、二、三、少夫人快跑!” 音落,楚青若拔腿便跑。那几条魅影见楚青若跑了,连忙便要上前去追,却被徐勇凌厉的攻势紧紧的缠住,脱不开身,只得放弃了楚青若,与他纠缠,厮打起来。 刚跑进大营,就听营地外一片喊杀声响起:“杀了妖女,恢复天道!魔神降世,千秋护佑!” 萧瑶皱着眉头道:“青若,看来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楚青若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反而更担心山上的傅凌云:“师父,看来这些教众都是有备而来的,会不会……我们中计了?文远是不是有危险?” “青若别胡思乱想,先应付眼前的情况再说!文远武艺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你要先保全了自己!”萧瑶一边护着楚青若后退,一边观察着大营门口,已经和邪教教众交战起来的官兵们的战况。 邪教众人一个个力大无穷,凶悍无比,官兵们节节败退,眼看着教众们便杀进大营。 “大人,那些妖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刀砍在身上,明明上的很深,他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们的人眼看着就要架不住了。要不,你和萧大人快逃吧!”一名身上已将挂了好几处彩的士兵匆匆前来,焦急的说道。 萧瑶毫不犹豫的点头:“好,青若,你快骑了快马去金阳府找陈大人搬救兵!” “那师傅你呢?”楚青若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 “这里一定要有人拖住他们,不然你不够时间。”萧瑶眼神坚定,视死如归。“他们要抓的是女官,我留下来他们便不会再去追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够快,搬来了救兵一定来得及救出我们!” 楚青若一听,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不行,万一他们发现你不是我,你的性命就难保了!” “魔神护体,刀枪不入,活捉妖女,恢复天道!” 邪教的教众们的口号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杀了进来,前来报告的士兵一跺脚,“大人,没时间了,你们就不要推来推去,赶紧拿个主意吧!” 楚青若咬了咬牙,狠下心肠夺过了那士兵手里的刀,反转过来,用刀背用傅凌云曾经教过她的方法,狠狠一下敲在了萧瑶的颈后。 “青若,你……”萧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大人,你这是?”士兵吃惊的看着地上的身影问道。 将刀塞回到他的手里,俯下身扶起萧瑶,将她推入士兵的怀中,楚青若急道:“快,你马上护着萧大人去金阳府搬救兵!”说完,又奔入自己的帐中取出了自己的官印。“将官印带走,小心,千万补课落入他人之手!” 官印若是落入邪教之手,楚青若怕他们会寻人冒充了自己,持着官印为非作歹。 士兵有些犹豫:“可是,大人你……” 楚青若板起脸孔:“快走,这是本官的命令!” “是!那……大人你自己保重!” 士兵有些热泪盈眶。他是个老兵,见过不少人,危险来临的时候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会管属下的死活。 可是这位楚大人,不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更是一位天下唯一的女官,却这般的舍生忘死,将逃命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的下属,于是含着眼泪,向她拱了拱手以示敬意,然后扶起萧瑶,拉上两匹快马,飞快的护着她离去。 楚青若前脚送走了他们,后脚便被邪教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哈哈哈!”一阵猖狂的笑声响起,邪教众人让开了一条路,端儿,不,应该叫她绿珠。一身短打利落打扮的绿珠,从人群里缓缓的走了出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持着一把尚在滴血的钢刀,笑的很是得意:“楚青若,我说过你跑步出我手掌心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快,咱们有见面了?” 楚青若心中暗暗庆幸,幸亏没有听师父的话,让她留下。若是此时留下的萧瑶,只怕当场便要被这妖女杀害了。 “哼!绿珠,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让我那么容易死,对不对?”楚青若理了理自己的仪容,镇定的说道。 绿珠失笑:“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不错,我不会杀你,我要叫你亲眼看着你爱的男人爱上别的女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绿珠,你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楚青若暗里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最少还有机会和他们周旋。不过她的脸上却故意换作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越愤怒,绿珠便会越开心越得意,而她生存的机会便会越大。 果然,绿珠中计,见楚青若愤怒的样子,笑的越发的开心:“你如今都是我的阶下囚了,还说不放过我?哼哼!看来你也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也会担心自己的相公被人抢走吗?” 说着,一挥手:“将这个祸乱天道的妖女拿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假总坛 两个教众形如痴状,木讷的走上前,用力的按住了楚青若。楚青若一边挣扎,一边抬眼细细的观察着这两人的神情:目光呆滞,双目赤红,口有余涎,举止迟缓,形如僵尸。 绿珠见她眼睛咕噜噜的转,怕她耍什么阴谋诡计,连忙从身后拿出了一支小竹笛,吹起了一阵诡异的笛声。那些邪教教众听到笛声后,一个个如同僵尸一样,木讷的转过身,齐齐的跟在绿珠身后,向山上走去。 楚青若被押着往山上走,却发现这条路却并不是通往葫芦山的路,心中吃惊。莫非那悬崖下的总坛是个假的?那文远且不是中计了? 却又因为自己已经被人捉住,眼看着逃脱无门,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顿时心中七上八下,六神无主起来。 好在原本布置下的人马还在暗处,她的心里虽然慌乱,却依旧有着几分把握。虽然情况小小的失控,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幸好这妖女复仇心切,一心一意要将自己带回去折磨。这样她的计划便行事起来越加的方便! 心里随时这样想的,但她的脸上却不露出半点痕迹,决计不能叫着妖女瞧了出来。楚青若故意露出狼狈的模样,一边踉跄的往前走着,一边偷偷的扯下一块衣角,悄悄的仍在经过的草丛里。 徐叔不见了踪影,以他的身手,应该已经走脱,和暗处的人马汇合去了。只要自己一路留下暗记,相信他一定会带着人跟上来的。 一直走在前头的绿珠见她走的这般的缓慢,心中生疑,走回过来,警惕的看着她:“你这贱人,走的磨磨蹭蹭的,是想趁机逃走?我警告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如若不然,我马上一刀宰了你!” 楚青若故意一缩脖子,面带恐惧,却又不服不甘的样子说道:“你,你别乱来!本官,本官何曾走过这样的路?走的慢些而已,你,你催什么催!” 想来着楚青若也是有些本事的女人,哪有这么容易便屈服的?她若是故意装作臣服的样子,绿珠反而不信了,必定会认为她一定有什么阴谋。但是她这样的死鸭子嘴硬,反而让绿珠信了。 不屑的勾勾唇,绿珠满眼的轻视和嘲讽:“都这个时候了,你倒还不忘记摆官架子。本官?你看清楚眼下的情况,如今你是我的阶下囚,本官?哼哼,你这个官就要做到头了!” 楚青若故作大怒,提高了声音骂道:“你敢杀朝廷命官?” 绿珠无所谓的朝她歪着头,阴狠的笑道;“诛九族?我的九族早就被诛完了,我还有何不敢的?” 楚青若突然灵光一闪:当年柳国舅协助金阳王造反,被诛了九族。 后来死里逃生的柳金璃乔装改扮又潜入宫中,传统皇子夺嫡,害死了先皇后,又被如今的皇帝,明宗和傅凌云粉碎了他们的计划,柳金璃最后也死于过河拆桥的三皇子手上。 如今这绿珠却说她的九族早就被诛,莫非她又是一条柳家的漏网之鱼? 于是试探的问了她一句:“柳金璃是你什么人?” 绿珠满眼疑惑:“柳金璃又是谁?”说罢,又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什么柳金璃,柳银璃的,快走!别给我耍花样。” 楚青若不再言语,心中却已经不是那么确定她是柳家的人了。被她推了一把,一个不留神,脚下一软竟摔倒在地。 绿珠见了,哈哈大笑:“从前的你在乡下可是再远再崎岖的路都走过的,怎么?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把你的身子养的这般的娇弱了?” 听了这话,楚青若越发的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不认识柳金璃,却又知道她以前住过乡下,吃过苦?她究竟是谁? 吹动笛声,指示了两个教众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两个形如行尸走肉般的男人,双眼无神,毫不怜香惜玉的推搡着楚青若向前走着。 随着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穿过一片片密林,艰难的爬上了位于葫芦山西侧的一座无名山峰,沿着山路又走了几里,在一片林深草迷,看着像乱葬岗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绿珠走到一座巨大的荒坟前,用力按了一下,墓碑旁石围栏上的一尊白玉狮子。 “卡卡卡……”石碑发出一声巨响,渐渐向左移开,露出底下一条漆黑阴暗,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 就在这个时候,楚青若如同害怕了一般,忽然转身拔腿就要逃,绿珠见状。连忙吹动笛声,几个教众闻笛而动,齐齐上前抓住了她。 挣扎不过的楚青若趁势,随着教众抓着她往后甩的力道,将身子用力的往石狮子上一撞,额头敲上了坚硬的白玉石头,顿时鲜血直流,头晕眼花的瘫软在地,又被那几个教众按住双臂,再不能动弹。 绿珠气急败坏的上前,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你个贱人,死到临头还敢耍花样!”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帕子,将白玉狮子上的血迹擦干净,拿起笛子吹动笛音,指挥着这些走火入魔的教众将她押进了地道。 楚青若撞到了脑袋后,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重脚轻的被那些人押着走进暗道。暗道中吹来的冷风,渐渐的使她清醒了过来。忍着额头何手臂被拗的疼痛,她抬起了头,观察着四周。 看这里的布局,应该是一座古墓,后又被邪教的人将左右前后四个墓室挖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中间最宽阔的地方,又一个三层台阶高的方形平台,大概是以前这个墓的主人放置棺木的地方,如今被邪教的人该做了祭坛。原本的棺木也被换成了一张汉白玉,雕工精美的石台,上面却血迹斑斑,想必就是他们的祭台了。 看来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总坛了。想不到着邪教竟这样的狡猾,还弄了个真假总坛。不知道文远在葫芦山那处的假总坛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哈哈哈,绿珠,想不到你真的将这女人给本教主捉来了!”随着一声洪亮的笑声响起,左侧的墓室中,前呼后拥的走出来一个满头白发,却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老头。 这老头大约五六十岁,长着一张黝黑的圆脸,大脑袋、窄额头,胖得几乎连下巴都快看不见了。小眼睛,酒糟鼻,厚嘴唇,眼白混浊泛黄,皮肤粗糙,毛孔粗大,一看便是酒色过度之相。 身材高大,身体比例却很奇怪,四肢短小粗壮,身体硕长,肚子出奇的大,简直就想十月怀胎,就快临盆的妇人一般。 一身崭新的蓝色道袍,将他的身体裹得跟一只粽子一样,滑稽可笑。头上原本应该带着一块方巾,却不伦不类的带着一顶类似皇帝朝冠的金龙盘丝冠。 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斗篷,斗篷的两侧,则用金线,绣满了符咒一样的图案,显得繁琐而又诡异。 老头长的一脸猥琐,满脸泛着油光,咧着嘴笑得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了一起,通红的酒糟鼻因为兴奋越发的红亮。 扬起厚实如熊掌一样的手,朝绿珠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绿珠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走上去,盈盈拜倒,口中称道:“参见教主,愿我神千秋护佑,永世不朽。” 老头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我的大护法,快起来吧。这一次你可是为本教立下大功了!今晚,本教主便赐你阴阳神术,助你延年益寿,法力大增。” 绿珠站起身来,身若无骨的往那老头的怀中一靠:“多谢教主。”说罢,偏过头以袖掩嘴,妩媚的笑着。 可是,从楚青若这个角度,却清楚的看见她,低垂的眼眸中,难掩的厌恶和恨意。 楚青若不露痕迹的勾唇,眯了眯眼睛,心中暗笑:只要他们不是密不可分一条心的,这事,就好办了! 老头将绿珠搂在怀里,一阵亲热之后,终于舍得放开她,阔步向楚青若走来。伸手将楚青若的下巴轻轻的抬起,见她生的竟是一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之相,不由得当场看直了眼睛。 “你?你便是那祸乱天道的妖女?”老头***的问道。 楚青若抿唇反讽:“你便是那臭名昭着的邪教教主?” 随着老头一起出来的,神志清醒的教众闻言大怒:“大胆妖女,竟敢污蔑教主?” 老头向后一抬手,众人安静下来,又向后一摊手板,一个教众立刻将一柄拂尘递到了她的手中。 装模作样的拿着拂尘在楚青若面前挥了几下,老头口中念念有词。身后的教众见状,连忙齐齐跪倒在地,大声呼道:“教主要做法请魔神大人下凡,来降这个妖女了!快,快磕头,迎接魔神!” 于是众人齐呼:“有请魔神下凡,助我等降妖除魔!” 老头越加的得意,索性解了斗篷,甩到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楚青若不屑一顾的勾了勾唇,装神弄鬼!她倒要看看这“法力无边”的教主到底会些什么神通!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显神通 楚青若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头在她面前如癫狂一般的舞动双手,心中却保持着警惕。他知道这邪教惯会使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比如下药什么的,所以牢牢盯住了他的手,生怕他做什么小动作。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老头手舞足蹈了一阵子后,趁着教众们都低着头参拜他的时候,悄悄的将手伸进了他那宽大的斗篷里,摸出了一包药粉,扬手就要往她的脸上撒。 楚青若灵机一动,抢在这老头前面,对着他的手用力一吹。黄褐色的药粉顿时飞扬起来,反而扑了那老头自己一头一脸。 老头动作一滞,立刻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起来。 “快,大家快看,教主被魔神大人上身了!” 绿珠一看这情况,以为老头是故意这样来迷惑众人的,便自以为当机立断的扬声高喊道。 教众们抬头齐齐看了过来,只见他们的教主双眼翻白,手脚抽搐,活脱脱的“神打”! “神仙下凡了!神仙保佑!” 愚昧的众人又是一通磕头膜拜。 绿珠趁机走近楚青若,拔出了一把小匕首指着她的喉咙,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再敢耍花样,我马上就宰了你!” 楚青若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姑娘,明明是你们教主得了魔神大人的眷顾,如何又说起我耍了什么花样?还是说……你们的教主,根本没有什么神通,魔神大人根本不会上他的身?” 教众们听到了,纷纷抬起头愣在那里,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绿珠惊慌失措,用力推了推她:“你闭嘴!不许再胡说八道!”转身,一见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眼神望着这边,连忙收起了小刀,带头跪在地上,口中高呼:“有请魔神降临!” 她身后那群本来就被忽悠的七荤八素的教众们,又一起跪拜在地,跟着绿珠一起高喊。 老头中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抽搐了半天,终于开始口吐白沫了,两眼翻白,昏倒在地。 绿珠和教众们一阵大乱,教众们小声的议论纷纷:“教主这是怎么啦?” “我瞧着,怎么像抽疯了,不像魔神上身啊?” 那个说:“我瞧着也是。” 一边议论着,一边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上前查看教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珠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抽搐的老头,恼恨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楚青若,恨不得吃了她。 楚清若毫无畏惧的朝她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大护法,赶紧请你们的教主显神通吧!”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绿珠却也是个狠人,手握着小匕首站了起来,朝楚青若一步步逼近。 “绿珠,你要想清楚,谋杀朝廷命官是个什么下场!”楚青若见她一脸来者不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料,绿珠却背对着众人,暗暗将这把匕首塞进了她的手里,又飞快的走到她的身后,用力的推了她一把。楚青若一时重心不稳,跌倒在魔神教主的身边。 正在诧异着妖女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身后的绿珠忽然大声惊叫:“啊!你,你这妖孽,竟然杀死了教主!” 楚青若心中一惊,连忙要扔了匕首,却被身后扑过来的绿珠,死死压住不能动弹。 混乱中,绿珠握住了她的手,将匕首悄无声息的刺入了那教主的腰间。 不敢相信的将自己的眼睛从手上移到了绿珠的脸上,只见她狞笑着握着她的手不放,又狠狠地刺了那老头几刀。 老头双腿一蹬,咽了气。 绿珠这才松开了楚青若的手,一把将她揪了起来,:“这妖女竟然杀了教主,大家说怎么办!” 教众们面面相觑,有人带头高喊:“杀了妖女,为教主报仇!” “对,烧死她,烧死她!” 群情激愤,更有教徒上来将楚青若连拉带拽的拖到了祭坛上绑了起来。 很快,她的脚下便堆满了柴火,绿珠洋洋得意的走到祭坛上,一扬手:“各位信徒们,如今教主已被这个妖孽杀害,我们现在就将这个妖孽先给魔神大人,请魔神大人为我们选出一位新教主!” 教众们疯狂的高喊:“烧死妖孽,选新教主!烧死妖孽,选新教主!” 绿珠抬手召了两名教徒,将香案法坛搬上祭台。执起一旁的桃木剑,两指蘸过鸡血,涂在桃木剑上,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法坛上一阵火光冲天,火光褪去后,弥漫不散的白烟中,隐约出现了三面魔神的影像。众教徒见状,一个个面露惊喜,不停的磕头朝拜,祈求魔神庇佑。 绿珠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一挥桃木剑,串起几张黄符燃尽,又将余下的符灰撒向白色的烟雾中。见自己的功夫做足了,这才开口道:“魔神下凡,指点明路。护我神教,千秋不灭,有请魔神大人,急急如律令!” 烟雾中的三面魔神,缓缓的抬起了手,慢慢的指向法坛前的绿珠。 众教徒见状皆诚惶诚恐的叫道:“魔神显灵了,魔神显灵了!” 更有人叫道:“魔神大人选了大护法做教主!” 于是众人一起,改为参拜绿珠:“新教主大显神通,魔神教千秋不灭!” 绿珠得意万分,朝着身后的楚青若看了一眼,楚青若却还以她一个不屑一顾的嘲笑,将头撇过一边。 恼羞成怒的绿珠,回过身抓过一把朱砂洒在法坛的香炉里,去了那团白色烟雾,三面魔神的影像随着烟雾渐渐消失。撤走了法坛后,她趾高气扬的朝着教徒们一挥手:“点火!为魔神大人献上祭品!” 话音落,举着火把的教徒们疯狂的喊着口号,纷纷将火把扔上了祭坛。 大火熊熊的燃烧起来,楚青若被烟熏的剧烈的咳嗽,炙热的火焰烫得她的肌肤灼痛,甚至她都闻到了自己的衣裙烧焦的味道了。 楚青若心中虽有慌乱却不失清明,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脱身之计,眼睛也不停的搜索着周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她脱身的东西。 忽然间,她看见了之前钳制她的那两个行如傀儡的教徒,不由得计上心来。于是忍住烟呛,放声高歌起来。 祭坛下,那两个傀儡忽然动了起来,横冲直撞的冲上祭台,将楚青若脚下的柴火都踢开。 楚青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刚才绿珠吹笛子控制他们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将这首曲子默记在心,没想到此刻还真的派上用处了。 绿珠这下是真的惊到了,没想到楚青若不仅精通音律,而且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就学会了着控制傀儡教徒的曲子,真是出人意料! 擒贼先擒王! 楚青若虽然没有打过仗,不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于是指挥着这两个傀儡解开了自己后,嘴里继续唱着歌让他们向绿珠冲了过去。 绿珠见状连忙出手与这两个傀儡打了起来。很可惜,很快那两个傀儡便不是绿珠的对手,眼看着便要败下阵来。 可是,楚青若却一点也不惊慌,靠着傀儡的掩护,一点点退到了绿珠的法坛前,学着她的样子,一手执起桃木剑,挑起两张黄符,燃尽后口中念念有词:“十方天道为仙尊,阴阳有路分乾坤,八卦四象显神通,请来魔神万邪诛。有请魔神上身,急急如律令!显灵!” 唰! 一把朱砂撒进了她面前的香炉中,腾起一阵火光,将一众教徒吓得连连后退,纷纷惊叫道:“这,这妖女竟有这神通?” 旁边一个道:“看她样子好像比新教主道行还要高些!” 楚青若在法坛后听得几乎要笑出声。 她哪里有什么神通,不过是在话本上听到过这段道家咒语。况且参了硫磺的朱砂,一遇明火便会燃烧,来就是魔神教的人用来欺骗这些教徒的道具而已。 因为她停了歌声而停了下来的两个傀儡,被坏了她好事而恼羞成怒的绿珠踢到了一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有了傀儡的牵制,绿珠飞快的跑到法坛前,正要伸手对着楚青若的天灵盖劈上一掌,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那里。 就见,楚青若请过了魔神上身以后,她的身体竟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徐的上升了起来,衣诀飘飘,就像得道之人白日飞升的景象一般。 众教徒争先恐后的向她膜拜:“活神仙,她不是妖女,她是活神仙下凡!” 身在半空的楚青若压下心头对高处的恐惧,故作镇定的手掐一个诀,故意粗这嗓子说道:“天道虚幻,真假难辨,世人愚昧人妖不分,本尊今日下凡,特来指点尔等愚昧凡人!” 教徒们越加相信,这是魔神附上了楚青若的身,更是磕头可得勤快:“求魔神大人指点迷津!” 楚青若面无表情的将手朝着下面的绿珠一指:“这才是真正乱我天道的妖女!” 话音落,这群信徒一个个抬起头,惊恐的看着绿珠,七嘴八舌的说到:“啊?原来她才是乱天道的而妖女,我们差点信了他的话,烧死活神仙!”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为情所困 “好啊,原来她是想杀了活神仙祸乱天道,抓住她,把她献给魔神谢罪!”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 顿时这群人齐齐站了起来,看着绿珠的眼神也从原来的崇拜便成了仇视。 绿珠见状不妙,马上说道:“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活神仙,假的,都是假的!” “你这妖女,还敢污蔑魔神大人和活神仙!”绿珠的话激起了这些对魔神深信不疑的教徒们的愤怒,一个个赤红了眼睛,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想将她拿下,在魔神面前立个首功。 绿珠见这群愚昧无知的人一步步向她逼近,不由得脸色大变。虽然她会拳脚,可是俗话说得好,好汉难敌双拳,再能打,也架不住着成百的人啊! 恨恨的朝着半空的楚青若看了一的奔到另一个墓室中,扭开了机关。轰隆一声巨响,这个墓室的门飞快的落下,将这间墓室关闭。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千斤石,一旦关闭了,只怕是纵有神力也是再也打不开了。 教徒们都在巨石外叹息让绿珠这个妖女逃脱了去,纷纷走到楚青若跟前跪下问怎么办,有人提议道:“我们不如推举了活神仙做我们的新教主吧!” “她可做不了你们的教主!” 说话见,楚青若徐徐落下,稳稳的站在祭坛上。傅凌云和蔡顺一前一后从祭坛的暗处走了出来,蔡顺说道。 脚踏到实地了,楚青若这心里才感到踏实,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见到傅凌云完好无缺的站在祭坛下面,心里越加的安心。 原来,刚才她正在祭坛上,火还没烧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拉她的裙角,低头一看,却是蔡顺仗着身材矮小,躲在棺椁的后面悄悄拉了拉她的的裙角。借着楚清若身形遮掩的蔡顺正要现身为她解开身子,让她去逃生时,却看见楚青若,朝他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看了看他那根连着钢线的特殊腰带,然后朝着法坛望了一眼。 蔡顺虽然不解,但想着她既然这样指示,定是有她的道理,于是便照着她指示的一一照办。将腰带全在她腰间后,借着火起,悄悄的退了下去。 接着便有了后来楚青若飞升显神通这一幕了。 听蔡顺这么说,众教徒皆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啊!” 傅凌云朝蔡顺是了个眼色,蔡顺会意,清了清嗓子,双手一背,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她是什么人?活神仙呐,神仙会贪图一个教主的虚名吗?” 众教徒说,也是,可现在群龙无首可不行啊。 祭坛上的楚青若掐着诀的手,朝蔡顺一指:“此乃命定之人!” 就这样,费尽心思的绿珠反倒为蔡顺做了嫁衣裳,让他顺利的成了魔神教的新教主。 当上教主以后蔡顺,这下可威风了,上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墓门,将徐勇的人迎了进来,然后又在楚青若的训诫下,宣布归顺了朝廷,同时全面追捕妖女绿珠。 回到了金阳府,决定与他们一起上京面圣,以表归顺之心的蔡顺,也住进了金阳府衙门。 好不容易将银香阁三十六具尸体验完了的宋修竹,一听来了个归顺的邪教中人,忙不迭的跑来,拉着蔡顺问长问短。蔡顺本就是个读书人,有喜欢钻研一些奇淫技巧的东西,两人顿时一见如故,一起钻进了敛房,几日都不出来,废寝忘食。 见楚青若毫发无伤的回到金阳府衙门,高博是年轻显得有些激动,但一见到她身旁跟随而来的傅凌云,又不禁黯然了起来。作为他发小的韩小白了然的拍了拍的他的肩头,叹了口气:“别想了,兄弟,走咱们喝酒去。” 经不住韩小白的劝说,高博与他一同来到了金阳街头上的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馆。店家殷勤的布下了酒菜退下以后,韩小白动手为他满上一杯:“阿博,我知道你喜欢人家很多年了。当年你虽然混蛋,但从没有干锅伤天害理的事情,唯独那次花灯会上抢了一名女子。” 见韩小白揭他的疮疤,高博眼睛一瞪,忍不住要发做,韩小白将酒杯塞进他手里,赔笑道:“得得,别生气,我不是有心要揭你伤疤。我是想说,我知道,当年花灯会上的那姑娘,就是楚大人吧?” 听到楚青若的名字,高博心头一阵疼痛,气闷的将手里的酒一口闷掉,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 韩小白看了看他的脸色,笑眯眯的为他又倒上一杯,劝说道:“阿博,楚大人已经成亲多年了,她和傅少将军夫妻恩爱有加,你看咱们能不能……就不去趟这趟浑水了?” 见他闷头喝酒不做回答,韩小白又说道:“着天下女子千千万,你何必单恋一枝花,而且还是别人家的花?按你如今着身份,再看你这长相,何愁讨不到称心如意的娘子。你若是愿意,改明儿我便让你嫂子给你做媒,保管上你家相看的姑娘从街头排到街尾!” 韩小白一边说着,一边将胸脯拍的邦邦响。高博却不为所动,只一味的喝闷酒。 这下韩小白没辙了:“我说兄弟啊,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 高博这才悠悠的抬起了头,眼中已有醉意:“她们加起来,都及不上她一根小指头。”说罢,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接着给自己倒酒。 韩小白词穷了,只好陪着他喝起闷酒:“是……楚大人确实是……” 话说了一半,没声音了。 “阿博,阿博!”被韩小白一拐子敲得手里的酒都撒了出来的高博,没好气的抬起头,正要开口埋怨他几句,就见韩小白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高博一下没坐稳,从凳子上面跌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问道:“楚,楚大人……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就在他们埋头喝酒的时候,一袭紫衣将她称托的格外明艳照人的楚青若,竟然一声不响的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韩捕头,我能不能单独和高将军说几句话?”楚青若朝着韩小白盈盈一笑,风情万种,就连整日查案接触了不少人的韩小白都不禁看直了眼睛:“啊?可以,可以,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说罢站起来拱手施了个礼,急急的退了出去,满脸疑惑的走了。 跌坐在地上的高博从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里回过神来的,连忙站起来付好了凳子,拍拍屁股,重新坐好,语无伦次的问道:“大人,你来啦……啊不,……大人,你怎么才来……哎呸……我是说,大人,你怎么来了?” 楚清若掩嘴轻笑,轻轻飞了个媚眼:“怎么?高将军不欢迎我?” 高博一时觉得自己就像在云里雾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讶,只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样,傻傻的点了个头:“不……欢迎……啊不,我不是说不欢迎,我是说……”唉……暗暗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抬起头憨笑:“欢迎欢迎。”转头,满脸喜色的对小二扬声道:“小二,再来壶上好的女儿红!” 酒来了以后,高博亲自为她倒上一杯酒,然后坐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说些什么。 反倒是楚青若神情自若的拿起辈子,浅尝了一口,一挑眉:“嗯?这酒真是不错。咦?高将军你经常来这里吗?” 又了美酒的铺路,高博终于缓过神来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拿起杯子敬了敬她:“儿时常来,没想到,我离开那么多年,这家酒馆还开着。” 楚青若伸手为他倒上一杯,高博受宠若惊:“没想到,高将军这般威风凌凌的人物,竟也如此的长情。” 高博似被说中心事,腼腆的低下了头。楚青若眼神流转,轻笑不语,只不住的为他舔酒。很快,面对着这么多年,自己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儿的高博,便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府衙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声。楚青若连忙交了升堂,到了堂上就看见一名衣着富丽,身形发福微胖的中年商家,哭哭啼啼的跪在堂下。他的面前并排躺着两个人,一个用白布蒙面,白布上血迹斑斑,另一个只穿着一条亵裤,赤身裸体,酣睡未醒。 楚青若借着堂上的灯火往下一看,那醉汉竟然就是高博! 商贾跪在地上指着高博,声泪俱下:“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名叫贺大山,家住城西宣平大街,昨夜刚卯时,高将军便闯入小人家中,一身酒气,见小人的妾室生的貌美,便起了歹心,强行将她侮辱,事后更是借酒行凶,将她杀死。求大人为小民讨回公道啊!”说罢,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楚青若闻言大吃一惊,一旁的韩小白更是不敢相信的朝堂上的楚青若看了一眼,神色难以形容。楚青若朝他使了个眼色,韩小白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高博的脸:“阿博?阿博!” 高博迷迷糊糊的一巴掌打开韩小白的手,翻了个身又接着呼呼大睡。楚青若大怒,立刻命人提来两桶水,将他泼醒。 高博受了冷水一激,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衣衫不整的在公堂之上,而堂上的楚青若则怒目圆瞪的看着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借酒行凶 楚青若气得脸色发青,用力的一拍惊堂木:“高博你可认罪?”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在公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叫她如何偏袒他? 高博再傻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伸手拉开地上的女尸一看,却毫无印象。“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刚说完这一句,身后的贺大山便嚷道:“大人,高将军杀人,可是我府里上下的人都看到的,人赃并获,大人,你,你可不能包庇他啊!” 楚青若把脸一沉:“本官断案,自是不会徇私!”转而又严厉的问高博:“高博,现有苦主贺大山,状告你行凶杀人,你可认罪?” 高博的酒都被惊醒了,浑身汗淋淋的跪在地上,朝着楚青若高喊:“大人,昨夜卯时时分我与大人在酒馆中喝酒,后来小人喝醉了,后面的事情全无印象,如何从酒馆出来的,大人你应该最清楚啊!” 楚青若一拍惊堂木:“昨夜卯时,你与本官在小酒馆喝酒?整个府衙的人都可以作证,本官昨夜并未离开府衙半步,何曾与你喝酒?” 高博和韩小白都脸色大变,两人对视了一眼,韩小白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此事小人可以作证,昨夜我与高博在酒馆喝酒,大人突然来到,说是有话要单独和高博说,小人便告辞,独自回家去了。” 韩小白一旁的衙役皆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韩捕头,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昨夜楚大人一直喝傅少将军在衙门,寸步不离,根本没有出去过!” “去去,你们可以说高将军喝多酒眼花,我可是滴酒未沾,难道我也眼花?面对面,一步之遥都能将楚大人认错?”韩小白不服气的和众衙役们叫起板来。 啪! 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巨大的声响震慑得堂上七嘴八舌、乱哄哄的声音一下全都安静了下来,衙役们只得按规矩喊起了“威武~” 楚青若震慑大堂的时候,后院的傅凌云得知堂上正在审高博,便闻讯赶来。刚好听到韩小白在为高博辩解,不禁感到这案子的背后,可能另有阴谋。于是,伸手朝着堂上被当成师爷的金阳知州招了招手。 金阳知州,郭世裕是个干瘪的罗锅老头,见状放下笔,颠儿颠儿的拎着衣摆走了过来。仰着满是褶子的脸,眯着一双小眼睛,赔笑的问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傅凌云附在他的耳边,一番耳语,郭世裕边听边点着头,等他说完沉思了一下,便向身后招了招手,带着几个衙役匆忙的走了出去。 傅凌云等他走后,定了他位置,坐在了一旁的案台边,自己当起来文案做起笔录来。 楚青若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笔录文书换了人,心中虽有疑问,却也心知傅凌云做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他这么做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于是,定下心神问道:“贺大山,你将安庆细细说来。” 贺大山诺了一声:“是,大人。昨夜刚过卯时,下人正要上门栓,突然高将军一脚踢开小人的家门,闯了进来。下人见他身穿军服,不敢得罪他,连忙跑了进来叫小人。小人听闻军爷来了,不知何事,便连忙带着人迎了出来。等我见到高将军的时候,就见他一身酒气,追着府中的丫鬟调戏轻薄!” 高博听到这里,忍不住跳了起来:“大人,他胡说,我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青若脸一沉:“高将军,你若再咆哮公堂,本官定杖刑伺候!”说罢,示意贺大山继续说下去。 高博无奈,只得悻悻的闭上嘴,跪在一边垂头丧气。 贺大山得意的看了一眼高博,接着说道:“小人见他醉酒无状,便上前阻止,不料他仗着一身蛮力,竟追着小人一路追打到后院花园,更是不幸撞上了我刚娶进门的新夫人,含烟。”说到这里,贺大山看了一眼地上唐着的女尸,呜呜咽咽的扶着尸体,痛哭了起来。 楚青若不催促他继续说,只在堂上细细的观察他的神情,却见他衣袖遮面,看不出什么神色,心中有生出许多的疑问。按下疑问不提,只静静等他哭够了,擦干了眼泪,接着又听他说道: “小人与他厮打到后花园后,他见了我的新夫人生的貌美,便舍了小人,上前拉住了我的新夫人,污言秽语的动手动脚,口中还说着什么,青若,你原来在这里等我。还有,还有,青若,今日你终是遂了我的念想……之类的话。 小人也是听到莫名其妙,于是上前阻拦,却被他打翻在地。我的新夫人不从,打了他一耳光,这厮便恼羞成怒,一把将我夫人扛了起来,进了房间,反锁了房门,将她……将她……”说罢,又是一阵捶胸痛哭。 高博在一旁听得,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噌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揪住贺大山的前胸大骂:“狗贼,你敢陷害我?我何曾去过你家!何曾轻薄你的夫人?满口胡言乱语,你就竟是何目的?” 贺大山面如土色,涕泪齐下的像楚青若求救:“大人,大人救命啊!你看,你看,他,他昨晚便是这般模样的!” 楚青若大怒,高声喝到:“高博!你身为军中之人,竟敢屡次藐视公堂,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高博挨完了板子,被拖回到堂上,血迹斑斑的趴在地上,恨恨的看着贺大山。贺大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低着头仍是一幅凄苦的模样。 楚青若眼中闪过不忍,可却因为这件事尚未问清,不得不硬起心肠不去看他,只将脸转向贺大山:“贺大山,你和你府上之人可有亲眼见到高将军杀害你的小妾?” 贺大山一个头重重的可在地上,哭喊道:“他将含烟拖入房中,等我找了人撞开房门的时候,含烟已经死了,房中只有他一人,不是他又是谁?定是含烟拒不相从,他因奸不遂,杀害了我的新夫人!请大人明鉴啊!” 楚青若闻言,深深的周期了眉头,看向一旁的傅凌云,就见他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开口说道:“贺大山,你刚才所说可是句句属实?” 贺大山点头:“绝无半句虚言。” 于是,叫他划过了押之后,楚青若开始问高博。高博的说辞和韩小白无二,显然,最大的问题,便出在那个假楚青若的身上了。 等高博画过押之后,楚青若宣布先将他收监,等仵作验完尸之后再行审问。 下了堂之后,满心疲惫的楚青若在萧瑶询问的目光下,颓然的坐书房的椅子上,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师父,我实在想不通,若是他们存心要陷害我,为何却是向高博下手?” 萧瑶不解:“莫非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除了魔神教还有谁?”楚青若苦笑。魔神教还真是剿之不尽,才剿了他们的老巢,回头他们就恶狠狠的反扑了。 萧瑶却不以为然:“那倒未必,如今你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上多的是眼睛盯着你,尤其你又是我们大炎朝第一位女官。若是想要绊倒你,用一般的手段,比如贿赂,肯定是行不通的。” 也是,毕竟傅家是大炎首富,国库里的银子还没有他们家金库里的一般多。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用金银来贿赂楚青若,这招对她不管用。 楚青若还是不明白,党争和高博杀人有什么关联:“师父的意思是,他们要从我身边亲近的人下手?”那不是应该对付文远才是吗?如何又成了高博了? 萧瑶一脸恨铁不成钢,实在想不通楚青若的女状元是怎么考来,怎么就会像个牛皮灯笼一样,点了都不亮?“我问你,最将一个官拉下马的是什么?” 楚青若:“银钱?美色?” 萧瑶:“那毁掉一个女人呢?” 楚青若沉思:“贞洁?名声?” “那一个女人又是当官的呢?”萧瑶引导着她的思路。 楚青若豁然大悟,又有点不敢相信:“师父,你是说……”转念想想,又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若是用桃色贿赂,那也该派个貌美的男子过来勾引我才是,如何又去勾陷高博一个和我不想干的人!” 萧瑶一跺脚,走过来恨恨的戳了下她的脑袋:“哎呀,你,你个不开窍的,高博对你……” 话没说完,便被傅凌云充满醋意的声音打断:“貌美男子?” 傅凌云进来,先向萧瑶行了个礼,然后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数着自己手指头的楚青若,冷笑道:“青若这是在期待被人贿赂吗?” 萧瑶失笑,退了出去将书房留给他们。 “师父!”向萧瑶投去求救的眼神无果的楚青若,见到师父毫无义气的走了以后,便开始缩着脖子装死。 成亲这么多年,第一回知道,原来这男人竟然也会吃醋!而且,醋劲儿还挺大! 傅凌云恭送萧瑶出了书房以后,回过头来逼问:“嗯?怎么不回答我?” 第二百九十六章 桃色陷阱(一) 楚青若心虚的朝他一笑:“不,不期待!” 傅凌云对于她“抵死不认罪”的态度显然是不满意的。于是他决定更换“审讯”的方式。 许久之后,气喘吁吁的楚青若终于招架不住他那令人窒息的吻,老老实实的投降了。 让她靠在自己结实的肩膀,轻轻的为她理着头发,傅凌云低着头看着她那张让自己永远都看不腻的侧颜,说道:“青若,师父所言极是,魔神教的人若是要报复,指挥冲着你我而来,绝不可能去勾陷高博。” 楚青若抬头:“你也这么认为?那为何是高博?不是你,不是师父?” 傅凌云闻言,心中喜忧掺半。高兴的是他的小人儿始终心中装的都是自己,忧的是她对高博的毫不设防。比起当年未做皇帝之前的陆亦清,和后来的百里晟,正因为她的不设防,眼前的这个男人才会比别人更有机会走进她的心,才会让他更觉得有危机感。 陆亦清,他不担心,因为他们是竹马之交,他太清楚身为皇子的陆亦清要的是什么。青若只是山长之女,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他的选择,所以才放心的让他们去走动,去交往。 再说,百里晟,他就更不用担心了。虽说大炎国对姻缘的态度是自由的,可以和离再嫁,但现成的国仇家恨放在面前,哪怕他百里晟惊才绝艳,君临天下了,他的小人儿也是万万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高博却不同了。 他对楚青若的心思,许多人都看出来了。他也是个优秀的男人,没有国仇家恨,相貌,年纪都和自己不相上下,自己孩子都老大了,他却还不曾婚配,就这么一直痴痴的等着她。 可这个男人偏偏品性还不错,而他的心里也早就拿他当了兄弟,甚至每次出去打仗,都会情不自禁的在开拔前一晚,找他一醉方休。酒到浓时,便会一遍一遍的将她托付给他。 也许在他的心里,其实还是认可了这个男人的吧!认可了他对青若的感情的吧! 不知道,他也说不清楚。 所以他越发的认同了萧瑶的话,若是朝堂上有人开始要着手对付他的小人儿的话,从高博开始下手,弄出一段已婚女官和未婚英俊将军的桃色绯闻,是将他的小人儿拉下马的最快,最有力的办法。 “今天你和师父都怎么了,怎么说话都说吞吞吐吐的?”被吊足了胃口的楚青若不开心了,翘起了嘴,轻轻的捶打了他一拳。 傅凌云回过神:“你当真感觉不出来,高博对你的心思?”他的小人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迟钝了? 楚青若坐直身体,歪着头:“他对我?”然后突然失笑:“你不会现在才开始吃小时候的醋吧?” 无奈又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傅凌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被人戳穿了假面具,楚青若这才叹了口气:“就当我凉薄吧!” 傅凌云当然不会将她的话当真,拍了拍她的肩头,站了起来:“去看看他吧!” 楚青若扁扁嘴:“还是你去吧!” 打开门,微凉的风吹进书房,驱散了两人心头的烦躁,傅凌云身姿笔挺,却目光深沉:“这种时候,我去,不大合适,还是你去吧!” 楚青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被风吹的微微轻摆,理了理思绪,果断的站了起来。 走入昏暗的金阳大牢,楚青若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高博,正坐在牢里懊恼的撕扯着手里稻草,一看见她便激动的冲到栅栏前,为自己辩解道:“楚大人,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我再混蛋也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楚青若遣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找了快干净的地方做了下来,朝着高博一笑:“高将军,做吧。我刚好也要问问你情况。” 高博垂头丧气的在她对面一尺之遥,坐了下来:“哎!大人,你问吧!” “那日你确定来的人就是我?”楚青若话里有话。 高博用力点了点头:“是,我承认,韩小白走了以后,其实我是有看出了一些端倪,她的外貌举止确实与你……与大人无异,可她的言行却露出了马脚。” “哦?什么马脚?”楚青若问。 “虽然她极力的在模仿你的一言一行,可她言语却极具诱惑,眼神也极其的挑逗,我当时虽然酒喝多了,心里却也是明白几分的,她……绝不可能是你!” 高博一直低垂着头,他实在无法面对着楚青若清明如水的眼神。 “那为何你还会上她的圈套?”楚青若语气淡淡的,没有责怪,但也没有好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高博越怕她问起这个,偏偏楚青若那么快就问到了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 因为他想那一刻,想了很久了。所以明知道对面的女人是假的,他都想沉浸在这虚假的梦境里,哪怕片刻。 好在,楚青若也没有继续逼问他,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当时你喝了多少酒吗?” 高博:“大概,五六瓶的样子吧?女儿红。” “高大哥。” 楚青若第一次叫高博为大哥,以往她总是客气而疏离的唤他为“高将军”,还有堂上的时候,怒极了叫了他一声高博。 这忽如其来的亲近,让高博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是应她好还是沉默好。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高大哥,我常听文远说起,每次出征前,他都会找你喝酒,你的酒量并不差。你们尝尝都是一人喝掉十几瓶,那日怎么会只喝了五六瓶就醉了?”楚青若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像是审讯,更像是两人在促膝谈心。 高博低着头,心想,我那是酒入愁肠,本来就是抱着一醉解千愁的心情去的,能醉的不快吗? 楚青若见他总像个受训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忍不住失笑:“高大哥,我信你是被冤枉的,你可以把头抬起来说话。” “什么?你信我是冤枉的?”吃惊的抬起头,高博不敢相信的望着她。对方人证物证全都俱全,他都觉得对方这次是铁定了能将自己钉死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还敢说相信他? 楚青若:“我怀疑对方给你下了药了,不然以你的酒量绝不会醉的不省人事,醉酒之人,哪怕断片了,总还是会记得那么一星半点的画面,绝不会连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高博:“可是,他们如果是存心勾陷,必定在来衙门之前,早就将现场收拾过了,早就毁灭证据了,如何证明我的清白?” 楚青若:“至于证据,文远已经叫高大人去凶案现场搜查了,我相信,但凡做过的必留下痕迹,就算再精明罪犯,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高博一拍大腿,喜道:“原来你们早就开始行动啊!” 都怪自己不够克制,偶尔的一次放纵竟给她惹来了这么许多的麻烦,高博高兴完之后又惭愧的低下了头。“楚大人……我……” 楚青若看似无意的说道:“我相信高大哥的为人,有些事情你是断不会做的。文远和我说过你的心意,其实你的心意……我也知道。” 高博惊道:“什么,文远他……” 他以为他在傅凌云面前,已经将心事遮掩的很好,不料他却早就看穿了自己所有的伪装。高博苦笑,他以为他只是因为小时抢亲的事情,输了他一步,哪里知道,他输他的竟是一条河,一片海。 自问,他高博纵然这十几年来一直爱慕着楚青若,可若要他做到像傅凌云这般,竟能将情敌的心意这么磊落大方的告诉自己的妻子,任由她自己做判断选择,他想,若换作了自己,怕也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光是这份信任和心胸,自己就已经是不及他的了。 楚青若望着他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又说道:“我虽蒙万岁恩宠,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我……终究还是个女人,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的人。我心里这辈子,只给两个人留了位置。” 说到这里,高博不禁抬起头,眼中又几分好奇,又有几分期待,可终究楚青若凉凉的声音还是叫他失望又失落了。 “我的位置,永远都是留给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的。高大哥,你我相识与幼年,我,和文远都很珍惜这段缘分。高大哥,你……可懂青若的心思?”楚青若小心翼翼的问道。 高博心中酸楚,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答道:“我晓得,大人,你别说了,我,我都明白的。” 楚青若见她要说的都已经婉转的转达给他,而她想知道的和案情有关系的事情也已经问完了,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衣裙上的稻草,走出了牢房。 “高大哥,且安心,我一定会把勾陷的你的幕后黑手给找出来的。” 高博感激的目送她远去,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感觉自己离她却是又远了许多,失落的将身子往地上的稻草垛上一趟,望着牢里的天窗,出起了神。 第二百九十七章 桃色陷阱(二) “见过他了?他怎么说?” 放下手上的笔,萧瑶很是头疼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眉头深锁的“楚大人”。 要诉衷肠,为何不去找她的“文远哥哥”,为何总是来刺激她这个人过中年,无儿无女的孤家寡人? 楚青若早年丧母,如今遇到萧瑶,虽是比她年长了一些,比她母亲又年轻了不少。不过她的性子老沉稳重,楚青若一路来一直与她亦师亦友,生生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味道,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虽然,萧瑶也曾或婉转,或直接,又或怒不可遏的三申五令,她还没老到足可以做她母亲的年纪,却被她笑着反驳道:“你可是万岁赐给我的师父,要知道,这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萧瑶头疼:“不是终身为父吗?” 楚青若厚着脸皮凑上去:“我们都是女的,如何为父?为母吧,为母。以后我让铁衣给你养老送终!” 萧瑶怒道:“不是为母吗?为何不是你自己给我养老送终?” 楚青若嬉笑:“你我年纪相近,如何给你养老?” 萧瑶:“那你又让我为母?” 楚青若:“义母,也是母……” 萧瑶:“……” 你一个当朝的女相,这办的耍无赖,真的好吗? “师父~~” 楚青若的软糯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架不住她满脸谄媚的笑容,萧瑶故意板起脸咳嗽了一声: “咳咳!我问你的是案子的事情,并无好奇你与他那些风花雪月,你喊什么师父?快点从实招来,我还要赶紧向万岁回复呢!”故意别开了脸,无视楚青若的耍赖。 楚青若见绕她不过,只得老老实实的将在牢里与高博的对话,拣了跟案子有关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她听。 说完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垂着头,等候萧瑶的反应。 萧瑶听完,又回头,甚是稀奇的问道:“高博对你的心意,当真是文远转告与你?” 楚青若郁闷:“是啊,我本想装作不知,可他却直接这样挑明,我……” “愧疚?还是心虚?又或者……你的心里偷偷乐着?”萧瑶笑呵呵的看着她。 “哪有那么多想法?如今高博深陷牢狱,而且这件事情还有很多蹊跷地方,师父你还有心思调笑我?” 楚青若只沮丧的垂下头,重重的摇了一下,想到萧瑶坐在她的侧方,不一定能看见,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为何愧疚?”萧瑶明知故问,为的就是解开她的心结。 “我总觉得虽非我故意招来的桃花,却故意一直默不作声,在无形中是不是伤害了文远的感情。可有的时候又想,我既从未将这些情事放在心上,又何必作茧自缚的主动向他提起,徒增他的烦恼,频添夫妻间的猜忌。 就这么左思右想,纠结再三。没想到,他竟都看在眼里,怎不叫我愧疚?” 楚青若端起茶盏,用茶盖虑了滤茶水中的茶沫,却又没喝,只望着茶沫在水中聚散,愣愣发呆。 萧瑶摇头:“你啊!也亏的文远是个大度的,对你信任之至。若换作别的男人,你这般的避讳,只怕不怀疑都要生出怀疑来了,以后不可如此。” 见楚青若点头受教,随即又放轻松了口气,调侃她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地桃花还这样的多?尽落英缤纷的进了你家?” 心结已解的楚青若,立刻打蛇随棍上:“师父莫要客气,这些个劳什子的桃花,你都拿了去吧!” 萧瑶佯怒:“你再戳人心窝子,以后便休要叫我师父。” 楚青若连忙又是赔罪又是告饶,好不容易才哄的萧瑶消气,翻着白眼,气哼哼的坐在那里任她给自己捶肩。 “师父,其实你正当青春,颜色尚好,怎地不寻个知冷知热的人,相守一生?不若我去请了皇帝兄长,替你掌个眼,物色几个合适的人选,为你牵个线,保个媒,何如?”两人说过正事,又玩笑过。楚青若捏着萧瑶消瘦的骨头,不堪担忧的问道。 萧瑶没好气:“何如?不何如。” 心知楚青若一定会出声反驳,不等她开口,便悠悠的转过头,拉着她的手,将她从自己身后,拉倒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变得悲痛,语气亦是沉重:“我的本名,叫做秦红萼。本是一个九品小吏之女。三岁那年家中巨变,全家被发配为官奴,辗转间,我被养母萧宫人收做养女,改名萧瑶,自此随她在宫中进出。” 楚青若随着她忧伤的语音同悲,感慨道:“想不到师父身世也这般的曲折。” 萧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宫中岁月漫长,就如一幅没有颜色的画卷,平淡而无奇,而那人的出现,便是我前半生中,唯一的颜色。” 这是楚青若才知道师父并非泥塑木雕的菩萨,没有凡心。原来是她的心里,早已刻骨铭心的藏了一个人。 想来,那人终究还是负了她吧! 楚青若望着萧瑶藏在黑发中,偶尔的一两根银丝,心疼道:“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想问,他是不是……死了。 “他成亲了。” 不是死了,而是成亲了。 萧瑶苦笑,若是他死了,也许她倒也不那么感伤了,最少她可以独占了记忆丽的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可惜,不是。 如今已经身为大炎国第二位女官的萧瑶,偶尔的,还是会想起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夜里。 一位消瘦腼腆的青衣少年,提着摇摇欲熄的防风灯笼,站在一株被雪中红梅下,衣袂翻滚,猎猎有声,朝她翩翩行礼,笑道:“良初入宫中不知路,不小心误入姑娘的深闺,还请姑娘恕罪。” 良,是他的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自此,这个名字,便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尖。 后来,那人迫于家中压力,娶了与他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举案齐眉去了。 留下她一个人,从此一道朱红色的深宫高墙,将他们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从此岁月漫漫,花谢花开,只一地的心碎,伴着满地的落花。 起初,她还隔三差五的托了人打听他的消息。可传来的消息,却是他与那千金小姐喜得千金,大办百日宴。 过了一段时日,又传来了他金榜高中的消息。 再后来,又听闻他的贤妻为他纳了几房美妾,一家妻贤妾顺,和和美美的过着日子。 罢了,罢了,何必在自寻烦恼。 于是,她便不再可以打听他的消息。 渐渐地,便再没了那人的音讯。 “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萧瑶眨眨眼,将眼中还来不及泛出的泪花,轻轻的眨去。转头换上责怪的口吻:“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说你的事情,如何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楚青若按下心疼,顺着她的口气娇嗔道:“分明是师父怕我说起我的桃花,故意将话题扯开,怎地怪起我来?” 萧瑶哈哈一笑:“我可不是文远,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笑罢,神色又归于严肃:“青若,天下男子皆薄幸,你有幸嫁得文远这般心胸宽阔的男子,有什么事定要与他开诚布公的言明,免得夫妻间暗生龃龉,叫人趁机了去。” 楚青若失笑,她知道萧瑶以为她因为高博一事装傻充愣,是存心想瞒了文远,担心他们扶起因此隔阂。 其实不然,正是文远的这份包容,使得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那些桃花如何的五颜六色,她自也是巍然不动的。 不过她的拳拳护犊之心,她自是不会拂了她的好意,连连点头如捣蒜,说记下了。 “话题扯远了,青若即知高将军的心思,那眼下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见她受了教,萧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背后谋划此事之人,既能利用高将军设下这样一个局,必是熟知你身世之人。” 楚青若不以为然:“也不见得,虽说如今真正熟知我过往之人已经少之又少,但毕竟我的身世过往也不是什么朝廷机密,有心人士若是着人细细打探一番,便不难知晓。” 萧瑶脸色凝重:“难不成,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怀疑是……?”闭口不言那两个忌讳的字,却用手朝上指了指。 楚青若摇头:“不,我没有怀疑任何人,凡事讲求个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都有嫌疑,谁都不是嫌疑人。” 萧瑶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我母亲虽然离宫多年,但和如今宫里主事的宫人太监还有些交情,那两位,就由我负责去打探。” 她说的那两位,自然是指皇帝陆亦清,和皇后程玉娇。这两位与楚青若相识于少年,自然也是对楚青若身世有所了解之人,自然也要查上一查。 楚青若闻言,惊出一声冷汗。从萧瑶的房里出来,一阵风吹过,竟觉得的身上丝丝寒意。 这次的事情,会是来自宫里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在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书本上写的那句千古不变的话。 伴君如伴虎!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途遇埋伏 回去把她和萧瑶讨论出来的想法和傅凌云细细的说了一番,傅凌云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勿要胡思乱想,万岁为人如何你我都知道。” 楚青若这才定下心来,心生出几分惭愧来,惭愧自己遇到点事就怀疑上了陆亦清,差点就和他生出嫌隙。 傅凌云笑话了她几句,挨了她几记粉拳后,将她的拳头包在自己的掌心搂在胸口,语重心长的说道:“青若,不管是谁陷害你,我们一起把他找出来!” 楚青若靠在他的胸口温顺的点了点头,心中充满安全感,仿佛只要有这男人在,就算天塌下来她都不需要担惊受怕,因为,有他在。 很快,萧瑶的折子便有了回信,明宗下了一道密旨,吩咐楚青若将代天巡狩的人马停在金阳府,命她乔装秘密押送高博回京,交由大理寺审问。等查清楚以后,若高博确实是冤枉的,倒时两人在乔装回去,继续代天巡狩。 楚青若接过了圣旨,又嘱咐了秘密传旨的太监几句后,便悄悄的命人送走了他。 回到房中,却见傅凌云已经开始着手为她准备起行囊来了,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那些年,他出外打仗,总是她为他着手整装,如今却颠倒了过来。 傅凌云却不以为意,他说,打仗的时候需要他们这些军人舍生忘死,保卫家园。可是和平的时候,却需要像她这样的文人志士,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一样的重要,一样的付出,无所谓谁为谁整行装,只要能平安归来,谁等谁,都无所谓。 楚青若眼眶微涩,当年流花树下的少年,还是那个少年,誓言未变,人心未变,她,何其幸哉! 出发的那一日,细细的聆听完萧瑶喋喋不休的嘱咐,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的楚青若,没有和傅凌云道别。 两人只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深情相对,直到彼此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楚青若这才放下轿帘。 高博被关押在囚车中,由韩小白看押着慢慢往前行着。 韩小白作为牵涉其中的人员,一同前往京城接受调查。他跟在囚车边,垂头丧气的对高博说道:“阿博,我早就劝过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就该早点熄了它,你看,这下好了,惹出事来了吧?” 高博满是歉意:“小白,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不过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韩小白惊道:“兄弟,你都这样了,还没死心啊?” 高博苦笑着摇摇头:“从未开始过,又说什么死不死心的?我说的不后悔,是幸好被奸人利用的是我,而非他人。” 韩小白不解:“此话怎讲?” “你想,若是换成了别人,定是要攀污大人与他有私情,才惹来这桩杀人的案子。可如今被牵涉其中的人是我,这是就好办了。” 韩小白一时没明白,细细琢磨了一下以后,他的脸刷一下就白了:“高博,你别胡来!你,你,”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你这是打算认罪?” 高博没有回答他,只将眼神转向远处,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韩小白想怒骂他,却又怕惊动了轿子里的楚青若,只得用力将呼之欲出的情绪压了下去,沉声低斥道:“阿博,你千万别胡闹,这案子楚大人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的,不需要你去呗这个黑锅。你这样做,不仅没有帮到大人,还会让她受人以诟病。” 高博一听到“受人以诟病”几个字以后,顿时脑子一热,激动的对小白说道:“我,我正是不想她被人诟病才要这样做的。你想若我将这事认了下来,只要一口咬定大人全然不知情,大人便能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谁也说不到她。” 韩小白跺脚:“你当万岁是傻的吗?难道不会追查那晚冒充大人与你喝酒的女子究竟是谁吗?你把罪认下来且不是坐实了那晚和你喝酒的女子就是大人本人了吗?你,你这不是反而害了大人吗?你,你傻不傻?” 高博神情一滞,这点倒是他没想到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不由得惆怅起来。 韩小白见他神情有所松动,连忙安慰他道:‘所以说,所有问题都在这女子身上,万岁爷也一定能察觉到,既然那女子身份有问题,那这件事就一定能查明白,你且安心,等着大人为你洗冤昭雪便是了,何苦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高博低头,不再言语。韩小白见状便也不再说话。 “大人,前面有家客栈,咱们今晚就在这里歇下。”领头的官差五十来岁,骑在马上对着楚青若轿子的窗口禀报道。得了她的首肯,一行人便在客栈歇下。 客栈的人见多识广,见他们押着囚车而来,知道是便服的官差,自是不敢怠慢,热情的招呼他们做下之后,楚青若命人将高博从囚车中放了出来,一同坐下用了些饭菜。 高博自觉愧对楚青若,一直坐在那里低头不语,连眼皮也不抬。韩小白却是忙进忙出的为楚青若打点着今晚住宿的事情,一直忙许久才坐上桌子。 坐下一看,除了楚青若用了一些,高博是一点都没有动,连忙问:“阿博,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在去做?” 楚青若也劝道:“是啊,高将军,案子归案子,饭还是要吃的。” 高博这才勉为其难的对韩小白说道:“好吧,那你让厨房给我做碗面,送进我房里吃吧。” 楚青若和韩小白都明白,他这是觉得面对他们感到尴尬,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便一口应下,让人去了脚镣手铐,陪着他上楼去了。 很快小二便将那碗面条送进了房里,高博匆匆用完,又将空碗递了出来。楚青若和韩小白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回房休息。 楚青若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感到身下一阵剧烈的摇晃,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被困住了手脚,安置在一辆行驶中的马车上。 她的身边同样躺着沉睡不醒,也被困住了手脚的高博。 连忙轻声唤了他几声:“高将军!高将军!高博!” 没反应,楚青若心中焦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劫持了他们?这些人究竟要干嘛? 心急之余,只得不停的用自己的肩膀去推高博,企图叫醒他。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高博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只是醒来的高博却面带潮红,浑身发烫,神志不清。 楚青若无可奈何,只得破壶沉舟,高声喊道:“喂,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绑架朝廷命官?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吗?” 马车随着她的喊叫声,随即停了下来。车帘子被掀开,几个衣着普通,相貌猥琐的中年汉子在车下,嬉笑的回答道:“呦,那女官醒了啊!来来,兄弟们,快来看看咱大炎国的女丞相。” 说话间又有几个中年汉子围了过来,如同看西洋镜一样,围着马车,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楚青若。 “这娘们长的还挺好看的哈,也不知道她这个丞相之位,是不是和皇帝老子相好得来的!” “哈哈哈!” 这群人一般围观者她,一边口出污言秽语。 楚青若大怒:“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还敢污蔑皇上,难道就不怕诛九族吗?” 为首的中年汉子嗤笑道:“呦呦,这娘们官威还不小,你放心,我们就瞧个稀罕,不要你们性命。”说着,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汉子跳上马车,用匕首隔断了高博身上的身子,又跳下了马车。 在楚青若对他们的举动一头雾水的时候,那群人便嘻嘻哈哈的纷纷四下散开,不再理会楚青若。马车用开始缓缓的前行。 就在此时,神志不清的高博,忽然睁开了双眼,迷蒙的看着她,慢慢的向她凑近了身体。 楚青若见他这般模样,突然明白高博这是怎么了! 他这模样分明和傅凌云情动的时候一般无二!莫非高博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什么令他动情的药! 很快她的怀疑便成了现实,中了药的高博无意识的向她伸出了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庞,嘴中呢喃道:“青若,青若。” 而他贴上来的灌汤的身子,也有了明显的异样,让楚青若既尴尬又难堪,焦急的喊道:“高将军,你醒一醒!” 高博正是情动之时,哪里听得到她的呼喊,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双唇慢慢的往她的嘴上凑! 楚青若被绑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颠簸,两个人的脑袋突然磕到了一起,楚青若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高博也忍不住“哎呦”一声捂住了头,眼神略显清明。 楚青若大喜,连忙叫道:“高博,你醒一醒!” 高博因为疼痛,暂时恢复了些许神志,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吃力的问道:“青……大人,我们这是……?” “我们被人绑架了,那些人给你下了**!”楚青若意简意骇的说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毁她名节 高博闻言脸色大变,身上强烈的感觉又很快让他明白,楚青若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于是强打起精神,给楚青若解开了绳子,让她坐的离自己远些,伸手点了自己的几处穴道,生气了几口气才缓过自己的神志。 “大人,我先跳下去,你跟着我跳下来,别怕,我会接着你!”回了神志的高博当机立断,楚青若毫不犹豫的点头。 掀开车帘,高博纵身跳了下去,又回过身接住了楚青若,两人不顾一切的往路旁的林子里跑去。 “那两人跑了!”那群绑匪中有人高喊。 “快住!别让他们跑了!” 那群人停下了马车,齐齐往林子里追来。 高博护着楚青若在林子里,不分东南西北的拼命奔跑,那群人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大人,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对付他们!”实在找不到路的高博,一咬牙,不容分说的将楚青若推进一旁的草丛里,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激烈的奔跑带动着血气的翻滚,很快高博便觉得自己身上的药力,渐渐就要压制不住了,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凌乱,缓慢起来,终于,被那群人追上了。 那群人追上了高博,与他交起手来,却不是武艺高强的他的对手,红了眼的绑匪们,纷纷亮出了家伙,却被为首的中年人喝止:“住手,都把家伙收起来,上头说了,只要活捉,不伤性命!” 其中一人不服的说道:“不就是毁了那女人的清白,坏了她的名声,好叫她做不成官吗?这小子不配合,咱兄弟也都是大老爷们,换咱们来不也一样吗?何必非要留着这小子?” 其余的人员也纷纷赞成:“就是,就是,那娘们章的跟天仙似的,不如就换咱们兄弟上,何必便宜了这小子!刚好也让咱弟兄们尝尝女丞相到底是个啥滋味,不也挺好的嘛?” 楚青若是高博心头的白月光,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心里许多年都不敢亵渎一下,如今听了这群人的污言秽语,顿时怒火丛生,恨不得撕碎了他们,不等他们说完,便飞身上前,将说话之人,一脚踢翻在地,拳打脚踢,生生将那人打的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为首的中年人见状,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老子本来还想听了上面的吩咐留你小子一跳性命,想想艳福。想不到你小子这般的不识好歹,上我兄弟的性命?也罢!弟兄们起我上,弄死了这小子,咱们去和那女官快活快活!不过给我记住了,完事之后一定要按照主子的吩咐,把那娘们带会京城,扔到最热闹的大街上去!” 他的手下闻言,顿时热血沸腾,齐齐的摩拳擦掌向着高博冲了上去。 而那个中年人,则上前将被高博打的又出气没进气的汉子扶了起来,掺到一旁的树下坐下,掐着人中,焦急的问道:“二子,你怎么样?你放心,个一定杀了那小子给你出气!” 敢情高博差点将他打死的那汉子,是他的亲兄弟,难怪他起了杀心。 高博听了他们的话,心头大惊,原来这群人竟打的是这样无耻龌蹉的主意。给他下了**,让他和青若在马车里苟且,然后再将他们俩一同扔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这样就算皇帝有心偏袒,也架不住众目睽睽,不争的事实。 这样,青若就算不死,官声也毁了,皇帝也不得不罢免了楚青若丞相一职,将她削职为民! 太恶毒了! 如今他更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这群人便会……便会…… 高博忍不住闭了闭眼,不敢想象楚青若这样高洁的女子,被这群粗鄙之人按在身下的画面。在睁开眼睛,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杀意。 强烈的药劲一阵阵的涌来,高博的眼前时而清晰时而迷糊,狠了狠心,他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吐出了一口血,使自己的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奋力夺过了其中一个歹人手里的钢刀之后,高博大开杀戒。 奋力砍杀了这群狼子野心的人,一口真气松散之后的高博,浑身是血,以刀为拄,踉踉跄跄的寻到了楚青若藏身之处,再也撑不住,交了一声:“青若,安全了。”便仰天喷出一口血,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好在,那群人为了抓住他们,侵巢而出,都被高博击杀,只留下了马车和几匹马,依旧在管道上停着。楚青若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吃力的将他拖出了林子,搬上马车,笨拙的驾起了马车,将他拉倒了附近的一座荒废依旧的破庙里安顿。 好不容易升起来了一堆火,楚青若刚要去检查他的情况时,高博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目赤红,呼哧呼哧的望着楚青若,不停的喘着粗气。 不等楚青若反应过来,便如同一只凶兽一般,一下将她扑倒,双手胡乱的撕扯起她的衣衫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青若,求你,我,我难受……” 楚青若大惊,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喊:“高博,你醒一醒!我吗上去给你找大夫,你忍一忍。” 高博被欲望所驱,粗生大气的喊道:“我不要大夫,我要你青若!我只要你!” 楚青若无可奈何,只得伸手抽了他几个耳光,厉喝:“高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挨了耳光的高博,顿时停下了手,面容扭曲的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背对着她,艰难而又痛苦的说道:“你快走,青若,不要管我,我,我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快走,快走!”说罢又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楚青若抱着胸口被撕碎的衣衫,想走却又担心他,就在犹豫间,高博又不受控制的将她扑倒在地,一把撕开了亵裤,伸手又去接自己的裤子。 楚青若大惊,脑中正在飞快的想着对策的时候,又见他的神情忽变,他的理智又占了上峰,飞快的从她的身上下来,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力气之大,将他那张俊俏的脸都打得红肿变形:“快,快找绳子将我绑起来!” 楚青若连忙跑到马车上寻了绳子将他缚的牢牢的,再也动弹不得,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被缚住的高博却是被一阵阵蓬勃的欲望难受的不停的发出野兽般低吼,听得楚青若面红耳赤,又心惊肉跳,心里只盼着韩小白一行人能够快点找到他们,赶紧带高博去医治。 想当年,她后娘的儿子便是中了那刚猛之药,没有得到及时的舒缓,而生生的成了一个废人。楚青若心急如焚,高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是成了那样,她不敢想他会是怎么样的反应。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间接的害了他? 可是,他们现在跑到了这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又该如何求救呢?放眼看这座破庙,全是残垣断壁,成堆的乱石,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拿来求救。唯一可用的只有外面的那辆马车。 可若是少了马车,她的人还没有找来,那且不是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 楚青若纠结不已。 可惜情况容不得她再犹豫,不停低吼的高博,终于抵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触目惊醒的血迹,让楚青若下定了决心,一把火烧了那辆马车。 马车足足少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火快要熄灭的时候,韩小白终于带着人,寻来了。 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楚青若,顾不上和韩小白细说,便命他立刻骑了马,去找大夫。 幸运的是,韩小白不仅很快带着大夫回来,更是发现了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驿站,于是一行人连忙抬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高博去了驿站。 “大人,夜里风大,你还是回屋休息去吧!阿博会没事的。” 驿站里,韩小白正在劝慰已经整晚站在风中等待大夫诊治消息的楚青若。 楚青若神情担忧:“韩捕头,我无事,你就让我等吧,不然我……”不安心。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少将军,只怕将军此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少将军来了,见大人又病倒了,小人只怕将军又免不了要担心大人。”韩小白不知该如何劝解了,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她倒也算有情有义,虽然这份情义里究竟又没有参杂着男女的情意在里面,韩小白弄不清楚。但单凭楚青若能为他这般的担忧,倒也不枉阿博为她这般一往情深。 “青若!” 傅凌云的声音乍然在驿站门口响起,楚青若喜出望外的向他看去,没想到他来的竟这样的快。他的来到,使楚青若心中顿时感到安心了许多。 问过了事情来龙去脉以后,傅凌云进了高博的房间,又过了许久,他才陪着请来的那位年逾花甲,一把白胡子的老大夫,从高博的房里出来。 老大夫抚着自己的胡子,边走边细细的祝福了几句,便被着药箱子走了。留下傅凌云脸色沉重的杵在驿站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楚青若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轻轻走了过去,小声的问道:“文远,是不是高博他……他……” 她说不出口。 第三百章 明修栈道 傅凌云沉痛的“嗯”了一声。 作为兄弟,他替他感到痛心,作为楚青若的丈夫,他感激他替自己保护了他的妻子。 楚青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脸色忽然白了一白,忍着悲痛,颤着声问道:“可还有得医治?” 傅凌云遗憾的吐出三个字:“太迟了。”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打在楚青若心尖:“他是家中独子,他爹娘定是指望着他传承香火,开枝散叶,可如今他这般……终究是我连累了他!”说罢,低低泣噎起来。 傅凌云上前揽住了她,悲痛的说道:“我知道,他也是我的兄弟,你欠他的,由我来还。” 楚青若吃惊,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问他:“还?你打算如何还?” “别问了,我自有打算,你先去歇歇,等他好点了,我会去找他聊一聊,他会没事的,相信我,青若!”傅凌云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细语道。 高博不是脆弱的人,傅凌云相信,他总有一天能走出这个阴霾,再一次振作起来。 楚青若一向和傅凌云夫妻同心,见他这般的说,便不再勉强,点头道:“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只要高博能好受些。 虽然这样的安慰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傅凌云自己的心头还是沉甸甸的,一股推不开的内疚始终压抑在他的心里。 推开他的房门在门口,傅凌云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子,都没勇气走进去。 “咳咳,傅兄你来了?” 反倒是虚弱的高博,在床上看见了傅凌云的衣摆,推开了韩小白喂来的汤药,开口将他叫了进来。 傅凌云苦笑,只好走了进去,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是吗? “你好些了吗?” 向来话少,说不来太煽情的话,只是简简单单问了一句。 高博苦笑:“我无事。” 傅凌云一滞,确实他手脚皆在,又没有生命危险,算不上受伤。可他却失去了作为男人最基本的生育能力,算无事吗? 默默的在他的床边坐下,两人沉默了许久。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傅凌云静默,拔说话的机会留给高博,他明白,此刻的高博一定有很多话想和自己说。 高博道:“傅兄,我为这事,向你道歉。”他说的这事是他那么多年还偷偷喜欢着楚青若的事情。事实上他也知道,这对傅凌云来说,是一种冒犯,也是一种背叛。冒犯了他男人的尊严,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都说“朋友妻,不可欺。”自己惦念这人家的老婆那么多年,就算傅凌云杀了他,都不冤。 傅凌云闻言,却一场认真的点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也要向你道声谢谢!” 高博知道他的谢谢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就了楚青若的性命,也保全了她的名节。他们本就是夫妻一体,不是吗? 高博仰天躺在床上,双眼暗了暗:“傅兄不必内疚,我相信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么做,毕竟她是个值得人尊敬女人,谁都不会忍心去亵渎她的,不是吗?” 傅凌云道:“是,但还是要谢谢你。” 高博反问:“这又是为何?” 傅凌云道:“谢谢你也和我一样,全心全意的爱着她。” 此言一出,高博大吃一惊:“傅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凌云没有解释,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和青若已经商量好了,等这次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回京便将铁衣过继给你。” 高博更吃惊了:“这如何使得?” “若没有你的相护,他便没有娘了,让他将来给你养老送终,也是应当的。”傅凌云的语气依旧是一惯的云淡风轻,但他的话中,却是不容推辞的坚定。 高博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如,让他拜我为师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是一样的。” 傅凌云想了想:“好,就这么说定了。”然后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不日就要到达京城了,等到了京城,还要劳烦高兄坐回囚车。” 高博:“这个我省得。” 韩小白送傅凌云出门,两人走到门外后,韩小白小声的对他说道:“少将军,阿博的身子,大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傅凌云皱眉沉默。 韩小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 又过了几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楚青若和高博一同上了御书房,等候明宗的问话。 明宗来之后,楚青若悄悄抬起眼,看了一眼明宗阴沉的脸,心里飞快盘算着如何帮高博解释,才能让明宗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明宗在龙案后面坐着,半天不说话,手上捧着一杯茶,一根手指在杯沿上摩挲着,过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青若起身,一拱手:“启禀万……” 刚一起头,便被明宗打断,他将杯盖重重的往杯子上一盖,发出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朕没让你说,朕要听他说!” 语气活脱脱像极了一个吃醋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君王。 高博垂着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剪短的说了一遍,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万岁,臣保护不力,臣有罪,请万岁责罚!” 啪! 明宗手里的杯子被狠狠地惯在地上:“你当然有罪!朕当然要治你的罪!真不光要治你的罪,还要重重的治你的罪!” 楚青若心头暗叫不好,连忙跪在地上:“万岁息怒!” 明宗忘了眼地上的楚青若,有些心疼,连忙缓了缓神色:“你起来回话,不用跪着。”见楚青若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垂着头站在一旁后,又气不打一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接着发火好,还是该心平气和的问话好。 只觉得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邪火,不能说,又无处宣泄。只好气呼呼的坐会到龙案后,看着地上垂头丧气的高博,恨恨的说道:“你说说你一个代天巡狩的护卫首领,不禁没有将奉旨的官员保护好,还让她蒙上了这样的污名,你说说朕该不该治你的罪?你可知道,青若可是我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官,朝里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你竟这样不检点,给她惹出这样的麻烦?那以后朕的女官制度还怎么推举?” 高博自知有错,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敢为自己辩解。 明宗的性子本就温和仁慈,这次只不过是气急了,才发了脾气。等他骂过了,气消了,接过德顺起来的新茶盏,喝了一口道:“这事肯定有蹊跷,只不过敌暗我明,让别人钻了空子罢了。青若,你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臣以为,暗中之人一计不成便会再设计,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楚青若如同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 明宗也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沉思着一边放下了杯子:“那好,那我们就这样……” 第二日,朝堂上明宗当朝宣布,高博保护钦差不力,犯了渎职之罪,被夺去大将军的头衔,贬为内廷侍卫,从今以后就在宫内行走。楚青若因为牵涉在内,虽没有罪责,但终究督下不严,难辞其咎,明宗宣布暂停她的一切事物,回家禁足思过,案子查清之后再做定论。至于巡天一事,就先有萧瑶代为执掌。 朝堂上听了明宗的判决,一片哗然。大臣们议论纷纷,好听的,难听的,说什么的都有。 楚青若倒是淡定,谢过隆恩之后,便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三日后,将军府门口来了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门口东张西望,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一番盘问之后,守卫的脸色大变,忙叫人将他领去了大理寺,等李少卿问过了那人的身份之后,连忙将他带去了大理寺的密牢中,严加看管和保护。 至于这人是谁,谁也不知道。那位守卫自从接待了那个人之后,便不知所踪。 同时,在去往金阳府的官道上,四匹快马正在日夜兼程。 “大人!前方就是驿站,等我们换了马,再快马加鞭,估计今夜就能到金阳府了。” 这四匹快马上的人,正是楚青若、傅凌云、高博和韩小白。 原来这都是楚青若的将计就计。明里楚青若和高博两人都受了责罚,一个闭门思过,一个到被贬到内宫,两人都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暗地里却奉了旨,化明为暗,暗中查找针对楚青若的人。 如果说,对方是为了女官一事而来,那么如今代天巡狩的是萧瑶,这些人一定会寻找机会对她下手的。可若是针对楚青若个人的,那她藏在暗处,对放野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找她的踪迹。 只要他们动了,楚青若便有机会抓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好,只要今夜能到金阳,悄悄的进府衙,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楚青若狠狠地朝着胯下的骏马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嘶叫了一声,发足狂奔! 路上的行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放眼望去,四匹马,你追我逐,竞相飞驰而去,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百零一章 新的线索 “青若,高将军你们没事,我就安心了!” 萧瑶下了堂,刚换了官服,便被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傅凌云和韩小白带到了一处隐秘的民宅里。 见到一身便装的楚青若和高博,完好无缺的两人,萧瑶由衷的为他们的平安无事感到高兴。 可是,高兴归高兴,萧瑶在听他们说完明宗的计划以后,脸色沉重的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 苦主贺大山一家,被灭门了。 高博顿时方寸大乱。 这样一来,自己的冤情就更难证明了。 楚青若也吃惊不已。 韩小白很懊恼。 早知道就该让徐副将带人暗中保护他们。 这下可好了,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楚青若见他们一个两都神情沮丧,虽然自己也觉得很沮丧,可是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他们。 “别灰心,我曾听师父说过,以前在宫里也经常会有嫔妃们勾心斗角,勾陷了别人之后杀人灭口的事情,但事实上,这样做的人,最后还是被抓出来了。” 说着,还朝萧瑶看了一眼,挤挤眼睛,示意她赶紧说些什么。 小白歪着头,好奇的看向萧瑶:“都杀人灭口了,证据都被毁灭,怎么会还抓得到人?” 萧瑶笑道:“因为做的多,错的也多!” 韩小白似懂非懂,高博则当机立断的拿上他的刀:“对,旧案子得线索断了,新案子一定会有不少新线索,走,我们这就去贺大山家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傅凌云闻声而动,却被萧瑶拦住:“不,文远,你和小白在明,应当是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只有青若和高博暗中走访,或许还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楚青若默了默:“好,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 贺大山的宅子外面围满了好事的百姓,许多人都伸着头,从捕快们拦着的大门外,往里面看。 “听说这几人前几天晚上被人杀了,可真吓人。”看热闹的老头说道。 提着篮子的胖大婶:“可不是,我听说连他们家的看门口狗都被杀了,太惨了。” 老头:“难怪他们一家被杀的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青若一身粗布荆钗混在人群中,听到这老头和胖大嫂的对话,插嘴问道:“你们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吗?” 胖大嫂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蜡黄,相貌普通的姑娘,愣道:“什么脚步声?” “贺大山一家连下人在内十余口人,凶手不可能一个人就把他们那么多人都杀了的吧?可如果凶手是一伙人,那进出贺大山家里,怎么可能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呢?”楚青若提出了疑问。 老头听了她的话,还真的仔细的想了想:“姑娘你说得对,可是我就住他们家隔壁,那天晚上真的什么声音都没听啊!”说完,忍不住脸色一变,“没有脚步声 ,啊!会不会是鬼杀人?” 胖大嫂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余家大叔,你这是酒还没醒呢吧?又在这儿胡说八道的。” 老头瞪眼,为自己辩解:“我哪有胡说,是酒馆老板娘说的,她说准是贺大山的小妾变成鬼回来索命了。” 胖大嫂在也忍受不了她的胡言乱语,啐了他一口,转身回家了:“我才懒得和你胡咧咧,我走了,余家大叔,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老头也不管她,朝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转头见楚青若听得认真,便接着说道:“真的,丫头,我可不是喝多了胡说的,很多人都听到老板娘说的。” 楚青若问:“那酒馆在何处?” 老头一指街口:“这儿右转,走到底,有条暗巷,进了暗巷,没几步就到了。” “酒馆叫什么名字?”楚青若又问。 老头笑得暧昧:“这酒馆主要买的,可不是酒,哪来什么名字!” 楚青若心下明了,这是一个表面买酒的暗门子。 “哎?我说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老头突然想了什么,抬头纹楚青若,楚青若一时不好回答,忙朝着带了捕头的韩小白使了个眼色。 韩小白会意,连忙带了捕快开始轰赶围观人群:“别看了,别看了,官服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人群很快就散去,老头也忘了刚才的问题,背着手走了。 楚青若则按照老头说的地址,来到了这家酒馆的门前。 说是一家酒馆,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民宅。门口简单的放了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杌子,上面坐着两个衣衫普通的中年男人,对着一碟花生米一小碟子卤豆干,一个人只粗糙的大瓷碗,就这么喝着。 这样的地方,都是穷苦人才会来消遣,一般手里有几个钱的都直接去了青楼,那里会来这里? “呦,姑娘,你有事吗?” 酒馆的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穿着件鹅黄色的对襟上衣,衣领开的很低,下身一条洗的有点褪色的大红暗花长裙,裹着她那两条稍显肥胖的长腿,一手拿着块帕子叉着腰,非常不友善的看着楚青若。 楚青若拱手:“请问这位大嫂,俺能不能讨碗水喝?” 老板娘一听只是过路讨碗水喝的,顿时脸色缓和了不少。“那你坐吧,我去给你拿碗。” 楚青若坐在坐在桌边,趁机向两位喝酒的中年汉子打听道:“大哥,刚才俺过来的时候,见到前面那座宅子又很多官差围着,出什么事了吗?” 满脸清渣胡子的男人放下碗说道:“你说的是贺家吧?那家啊,前几天晚上,让人给……”说着用手在脖子间起了个“杀头”的动作。 楚青若故作惊讶:“谁死了?” 另一个土布粗衣的汉子压低了声道:“全死了,连看门口狗被宰了。” “啊?这么吓人?”楚青若故意小声惊叫。 “可不是,大家伙儿都在说,那一定是贺大山的小妾来索命了!”清渣胡子扔了几颗花生米在嘴里,边嚼边说道。 “索命?这是咋回事?”楚青若追问。 这是老板娘扭着腰肢出来,将硕大的茶碗朝楚青若面前一放,一边给她倒水,一边怒斥那两个汉子:“去去去,喝了点猫尿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怕吓着人家?” 楚青若心里暗笑,她这样子哪里是怕吓着她,分明是怕她勾搭了她的汉子。 “大嫂,你给俺说说呗,俺可喜欢听稀罕事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角银子,“刚好俺也饿了,大嫂你再给俺整碗面吃吧?” 一看到银子,老板娘顿时两眼放光,伸手拿过来,背对着楚青若轻轻的咬了口,然后欢天喜地的将银子塞进胸前,转过身笑着说道:“嗨~其实都是大家胡说八道的。” 土布粗衫马上说:“什么胡说八道,我们还不都是听你说的?” 老板娘尴尬:“我,我就是那天听见黑皮来这里喝酒的时候,说了那么几句。” 楚青若问:“黑皮是谁?” 老板娘:“就是贺家的一个下人,前一段时间突然来我这里,不仅把赊账都还了,还给了我一只银钗,我见他出手突然阔绰便问他是不是发财了。他说,他发的是小财,他们家老爷,贺大山那才是发了大财呢!” “哦?贺大山发了什么大财?”楚青若好奇的问道。 老板娘说道兴起,干脆也搬了张,小杌子,坐在了楚青若的旁边,一拍大腿道:“就是啊,我也这么问来着。可是黑皮说的没头没尾,我却没听懂。” 楚青若:“他说了什么?” 老板娘:“他说什么,一个一百两不到的女人,买回来,睡了三个月,转手竟二百两金子卖了出去,他们家老爷可真是祖上积德,交了天大的好运,竟遇到这样人傻钱多的主儿。只是可惜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想想老爷爷真是狠心,这么漂亮的小老婆,二百两金子一条命,说舍也就舍了。” 楚青若闻言神色一震:“那他可有说,是什么人给贺大山二百两金子的吗?” 这时,又来客人了:“老板娘,可有肉吃?快点,老子饿了!” 老板娘站了起来,仓促的回了楚青若一句:“那他可没说。”然后转身招呼那位径自往屋里走,喊饿了要吃肉的汉子:“死鬼,大白天的就喊饿,真不害臊!” 楚青若失笑,原来饿了,要吃肉,是这么个意思,吃的是人肉啊? 笑着摇摇头,楚青若又取出一文钱放在桌上:“老板娘,茶钱给你放桌上了!” 那两位喝酒的中年汉子暧昧的望着屋里直笑,对楚青若挥挥手:“去吧去吧,她这会儿可没功夫理你了,哈哈哈!” 楚青若也忍俊不禁,拱手告辞。 就在楚青若在酒馆打听消息的时候,傅凌云也带着人在贺家搜索证据。虽然前几日,捕快们已经来搜过一遍了,可他心里还是隐隐的觉得,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遗漏了。 由一名捕快带着来到了贺大山遇害的那件屋子,傅凌云放眼看去,就见满屋子乱哄哄的,满地都是衣服,衣柜箱子一个个都被打开了,里面的棉被棉衣也都被翻了出来,扔在地上,显然,这个凶手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 第三百零二章 顺藤摸瓜 “爷!” 徐勇的喊声,将傅凌云的注意力从房内凌乱的东西上,转移到了门外。 吩咐了搜屋子的捕快细细查看,屋子里到底少了什么东西之后,傅凌云抬脚来到了院子里。 就见院子里又大摊血迹,一路淋漓的一直蜿蜒到了后院。 后院的月亮形拱门旁,一棵半人高的富贵竹,衬着背后满墙的血迹,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徐勇就在这棵富贵竹面前,撅着屁股不知道刨些什么。 “徐叔!” 傅凌云走到他身后,叫了他一声。 徐勇抬起头,朝他指了指竹子下面的的泥土,道:“这下面有东西!” 傅凌云着眼一看,果然这些土松动新鲜,显然不久之前才松动过,在看这竹子叶子蔫了吧唧的,又不像刚松过土,精心养护过的样子。 看来这棵竹子下面有问题。于是他朝徐勇点了点头:“挖!” 徐勇见傅凌云微微点头,也认同了她的看法,便收起了手里用来挖土的小匕首,一把抓起竹子,身子一沉一用力,将竹子生生从泥里拔出了两三分。竹根带着泥土翻滚,从泥里滚出一个白布包来。 傅凌云眼中精光乍现,弯腰捡起白布包,放在手里掂了掂。 沉甸甸的,这份量,是金子? 徐勇拍着手,走过来,解开白布包,大伙聚过来一看,果然是两锭黄澄澄的金元宝!看这成色,这份量,少说二十两一锭。 “贺大山是做什么营生的?” 傅凌云望着手里的金元宝,皱着眉头问身边的捕快。 韩小白远远的看见傅凌云问话了,赶紧一路小跑跑过来,听了他的问题,马上说道:“贺大山是咱们这里的掮客,经常从京城里倒些时鲜、流行的布料啊,衣衫什么的,来金阳府卖,赚些差价。” 傅凌云:“生意可好?” 韩小白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倒个手而已,生意再好也是赚不来这么许多的金子的。” 傅凌云点头,将金子重新包好,交给徐勇:“徐叔,去查查,这些金子是哪里出来的。” 徐勇去了以后,韩小白陪着傅凌云走到了后院,指着院里的屋子说道:“这就是他们诬陷阿博杀人的地方。” 傅凌云沉着脸不语,伸手推门进去,见屋子里早就被收拾的一干二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现场被人做过很好的处理,恐怕是再难寻出什么证据和线索了,这下可麻烦了! 韩小白后脚跟了进来,看了一眼之后勃然大怒,叫过了一个捕快大骂道:“严小七,你给我过来。” 那个叫严小七的捕快,飞快的跑进来,瘦小的身子上顶着个大脑袋,脸上两只精明的小眼睛咕噜噜的转着,透着一丝狐疑:“老大,什么事? 韩小白怒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让你关照贺家这间屋子是凶案现场,不能动!你们怎么办事的?” 看看这件屋子被打扫得,比他的脸还干净,还能找到些什么? 严小七委屈的扁着嘴:“老大,咱说了呀,可人家说,这案子凶手都已经押到京城去了,这屋子还不让收拾,这日子还咋过?” 韩小白气得一跺脚,也没辙。 活该,这家伙被人灭口! 傅凌云倒也没在意这些,只走进去东看看去摸摸,细细的有将这屋子搜了一遍。 韩小白有些丧气:“少将军,这屋子首饰的那么干净,怕是又什么线索也早给他们整没了。” 傅凌云没有理会他,却将眼神聚集到了床榻下的地面上。 这间屋子的地板是用青砖平铺成的。砖块铺地是大多数人家的做法,讲究点的人家是一块块的青砖竖着铺,这样即平整又防潮,就是费砖料,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才有那实力这么铺。一般的贫民百姓,小门小户的都是和贺大山家一样,平铺。 就在这平整如镜面的地上,有一道浅浅的白痕,一直从床榻下的脚踏边,延到了床底下。 “将这张床挪开!”傅凌云突然出声说道。 韩小白和严小七连忙上前把床挪开,就见床底下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块青铜色的木牌子。韩小白将它捡了起来,叫道傅凌云手里。 这块木牌看着眼熟,傅凌云细细一看,竟是魔神教的腰牌! 难道这事和魔神教有关?这下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韩捕头,宋修竹还在县衙吗?”傅凌云突然想起许久未曾露面的宋修竹。 自从上回金阳府拉回几十具银香阁的尸体以后,宋修竹便一头扎进敛尸房里足足两个月废寝忘食。就连高博出了那么大事情,都没把他从里面惊出来。 韩小白:“宋神医啊?还在敛尸房摆弄他那些尸体呢!”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看着俊秀文弱的宋神医,对那些吓死人的尸体感兴趣呢?连吃喝拉撒都在敛尸房了,简直把敛尸房当自己家了,还真是个怪人! “走!回府衙!” 傅凌云马上转身往外走,韩小白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的一同回到了府衙。进了府衙直奔敛尸房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半天没人应,韩小白上前大声叫门:“**,**!” **是另一个仵作的名字,跟着宋修竹一块儿在里面待了两个月,没出过门。 叫了半天,总算们打开了,里面伸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大脑袋,把傅凌云和韩小白都吓了一跳,小白仔细瞅了半天:“**……你,你这是进了森林当了野人了吗?” **一咧嘴:“嘿嘿,少将军,小白,来来,快进来!给你们看好东西!” 傅凌云和韩小白忽然之间有些犹豫,好东西……这里边能有啥好东西? “文远!” 里面宋修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傅凌云这才提起衣摆走了进去。 就见一张张敛尸台上,放着贺家的尸首,宋修竹正在一具尸体旁,低着头细细的看着。 “银香阁的那些尸首呢?”韩小白问**。 **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四十几具尸体,前几日才刚验完,都送义庄去了。” 宋修竹这在那里头也不抬,向着他们招了招手:“来来,你们过来看。” 傅凌云和韩小白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就见映入眼中的是一腔子血呼啦子的心肝脾肺肾,韩小白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别过头还来不及奔到门口就“哇”一声,吐了出来。 傅凌云饶是在战场上血流成河的场面,乍一见这镗开了的血腔子,也是脸色变了几变,缓了好久才把满腹翻腾欲出的恶心感压下去。 宋修竹和**不同,经过了两个月,却依旧山清水绿,干干净净,连头发都没有乱一丝,抬起头来笑着问道:“你可看出什么问题了没有?” 傅凌云面色难看的摇摇头。 宋修竹失望:“啧,你的眼力也这么差,这里,看这里!”然后拿了跟银针扎进死者的胃里,然后拔出来,针尖已经发黑了,“你看!” 傅凌云吃惊,顾不得反胃,问道:“你是说贺大山生前就中毒了?” 宋修竹放下了银针,拿了块帕子便擦手,便说道:“对,和银香阁的毒是一样的。” “那其他的尸首呢?”傅凌云追问。 宋修竹:“我看,应该也是中了毒,然后发了狂失了心智,自杀了。” **惊叹:“我当了那么多年的仵作,第一次见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奇药,吃了以后能让人发疯不算,静还能让他们自寻短见,真是奇哉奇哉。” 宋修竹脸色一阵难堪,傅凌云见状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也在贺家找到了一块魔神教的腰牌,如今你又验出贺大山一家中了箐凰,看来此事跟魔神教脱不了干系。” 到了晚间,楚青若悄悄的从后门回来,回到房中,将今天查访到的消息和傅凌云这里查到的线索一对,越加的确定这两件事情都是魔神教的人干的。 可是有一点是楚青若想不通的:“魔神教如今已经归顺了朝廷,若说还有谁要对付我的话,那应该就是走脱的绿珠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陷害高博呢?” 萧瑶想了一会,说道:“我看,那绿珠被一定还有朝廷的人!” “那会是谁呢?”楚青若百思不得其解。 她才刚刚成了丞相,便被明宗派出来代天巡狩,连和朝堂上的人结仇的机会都还没有,会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勾陷她呢? 想到这楚青若马上提起了笔,给明宗写了一封密信,等信送出之后,傅凌云也想到了一个主意,两人商量过之后,觉得可行,于是萧瑶马上便去安排了。 不久,金阳府的老百姓私底下都在疯传,说魔教又死灰复燃,贺家的案子就是魔神教干下的,官服都掌握了却是的证据了。 有好事者多嘴问道,都是啥证据? 有人就悄悄的说了,是一块魔神教的令牌,上面还刻着凶手的名字呢! 老百姓是把这事儿当做茶余饭后闲谈的话资,也没人朕把这事当一回事,就这么随嘴一说。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被一个人听了去,晚上金阳府衙便出事了! 第三百零三章 大忠似奸 金阳府的老百姓私底下议论纷纷,魔教的死灰复燃,贺家的案子,都让所有金阳人都人心惶惶。 有好事者多嘴问道,都是啥证据? 有人就悄悄的说了,是一块魔神教的令牌,上面还刻着凶手的名字呢! 老百姓是把这事儿当做茶余饭后闲谈的话资,也没人朕把这事当一回事,就这么随嘴一说。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被一个人听了去,晚上金阳府衙便出事了! 今天夜里,天清气朗,整个金阳府一片安宁,出了巡夜打更的人还在一遍一遍的敲着更罗,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以外,包括府衙在内,所有的人都歇下了。 一道行动敏捷如猫的黑影,刷一下在府衙的高墙上出现了。一身黑衣蒙面,定在墙头往府衙中扔了一块石头。这动作在江湖上有一个叫法,叫做“投石问路。” 咚……小石头掉在府衙里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墙头的黑衣人猫着腰,准备好随时闪躲,等了半天没见到有人过来,于是黑衣人便放心的提气轻轻翻下墙头,沿着墙边小心翼翼的往府衙的后院走去。 黑衣人先来到了知州的屋子里,在没有吵醒知州的情况下,把他的屋子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低头暗怔了一会,然后又翻身进了萧瑶的房间。 萧瑶的房间分东西两厢三间,一边是卧室,另一头则是书房。黑衣人站在庭里,往萧瑶的卧室法相望了一眼,见她正面向着里墙,睡得正熟。 黑衣人一双虎眼眯了眯,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书房内,飞快的翻着案头的文案卷轴。 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笑呵呵的在他身后响起:“兄弟,找什么呢?哥哥我帮你一块儿找?” 黑衣人大吃一惊,想也没想便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反手便是一刀。却砍了个空,一刀看在后面的博古架上。 就见一个粗壮的大汉,一身蓝衫短打,似笑非笑的站在书案的前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人用力将刀从博古架上拔了了下来。 来人正是徐勇。他今晚可是奉了楚青若的吩咐,在萧瑶的房里逮人。他本以为今晚又像前几天一样,要白等了的时候,这人,就送上门来了。这回可把他高兴的,在暗处直搓手掌,跃跃欲试。终于等到这人四处翻找东西了,他便再按耐不住,冲了出来。 黑衣人从博古架上拔下了刀之后,回过身,发现原本睡熟了的萧瑶,早就已经翻身坐起,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边,好整以待的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是中了全套了。 萧瑶老神在在的拿着一块牌子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黑衣人没有说话,却是目露凶光,看样子是打算准备放手一搏了。 徐勇两眼一瞪,一脸不削地讽刺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爷或许还能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有魔神护佑,你们奈何不了我的!” 话没说完,徐勇上去便是一个大耳刮子,外加当胸一腿,将黑衣人直接踢了个大跟头,脸上的面罩也被扇掉了。 徐勇和萧瑶望着他的脸不可置信,“楼雄?竟然是你!” 听见他们的惊呼声,萧瑶的房门被迅速的推开,傅凌云陪着楚青若大步走了进来。 楚青若见了楼雄也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你?” 楼雄却没有理会众人,只躺在地上,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使了隐身法的,怎么会不灵了呢?” 徐勇震惊过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哎哎,我说你醒醒,醒醒哈,什么隐身法?我告诉你,你那魔神大人在这儿管用!” 楼雄诧异:“为什么?为什么不管用?” 徐勇洋洋得意的大拇指往后一指,指着身后的楚青若道:“这位,瞧见没有?这位可是天神奶奶下凡,有她在,你那魔神大人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众人皆被他都笑了,傅凌云忍着笑意,朝随后而来的高博和韩小白使了个眼色:“带走!” 高博和韩小白笑着将人押了下去。等他们走后,几人坐下歇息,顺便也闲话了一番。 萧瑶一边喝着茶一边感慨道:“想当初,看着这楼雄护着钟家小子,我还当他是个大忠大义之人,哪知到头来,竟是个大奸大恶之人,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料。” 楚青若身有同感,不由得担心起钟家的孩子和楼雄的儿子楼东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徐勇有些不忍,但又忍不住不说:“少夫人,这俩孩子我估摸着,小的多半是卖给了没孩子的富贵人,若是命好倒也能得个父母双全的疼爱,若命不好,大约也是挨打受气的命了。至于楼东,那就要等审讯了楼雄之后才能知道了。” 傅凌云见楚青若神色担忧难受,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别急,问出来,咱们去救那两个孩子。” 楚青若这才安心下来,仿佛他是自己心里的定海神针似的,一瞬间心里的所有风浪都平静了下来。 大家说了一会子话,便各自回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韩小白审过了楼雄之后,回来向萧瑶和楚青若回禀。大家才知道,原来当初在钟家,楼雄原本就打着将钟家小子拐走的打算,只不过因为村长也打着钟家的房子的主意,使得他不得不在那里假扮钟家嫂子,想借着“借尸还魂”吓唬住村里人,好趁机带了孩子离开。却被自家儿子搅和了好事。 楚青若忙问:“那钟家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韩小白沮丧:“已经给他卖到乐阳府一户大户人家去了。” 楚青若又问:“那楼东呢?” 韩小白道:“楼东是他亲儿子,倒是没有卖,不过,楼雄逼着他一同加入魔神教,这小子倒是个脑子清楚的,不肯随他爹一起入教,如今被打得下不了床,关在家里头养伤呢!” 楚青若这才稍稍放心,想了一下,对徐勇说道:“徐叔,麻烦你立刻带了我的亲笔信给,去一趟乐阳府。先暗中观察一下,若是那家人家对孩子好,那就算了。若是不好,你便请了知州一同带人,将孩子给要回来。” 徐勇应下。 楚青若转头又吩咐韩小白:“韩捕头,也劳烦你跑一趟,去看看楼东那孩子。” 韩小白也应下了。然后又回禀道:“大人,楼雄还交代了。杀死贺家小妾,嫁祸阿博的,也是他。不过,他却是受了人的指示。” 楚青若心里早有预感:“绿珠?” 韩小白点头:“正是。” 楚青若:“我料就是她!好,这事我知道了,你赶紧先去看看楼东吧!” 韩小白道了声:“是!”转身便去了。 所有的事情吩咐停当,楚青若这才松了一口气。萧瑶笑道:“做了母亲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见不得孩子受苦?” 楚青若笑道:“你没做母亲,不也一样心疼着这两个孩子吗?” 萧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问道:“既然陷害高博的案子是绿珠指使楼雄干下的,你看这背后,究竟和朝堂又没有关系?” 楚青若笑意淡了下来:“一半一半。” 萧瑶不解:“此话何解?” 楚青若:“她做这案子,一般是因为私怨,但如果纯粹是私怨,直接杀了我便好,没有必要绕那么大个圈子,还将高博拉下水。” 萧瑶:“她与你究竟有什么私怨,非要这么费尽心思治你于死地?” 楚青若摇头:“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几次试探她,都没有探出什么结果。”说起这个,她就觉得头疼。“先不说这个了,既然指使楼雄的人是绿珠,那我们要想办法把她引出来,只有抓到了她,我们才能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拉我下马!” 萧瑶:“对!可是,你们可有什么对策吗?” 楚青若看了傅凌云一眼,低头不语。傅凌云则磨着牙说道:“暂时还没有。” 萧瑶失笑,这哪里是没有,分明是有主意,却又不甘心的样子。 “也罢,反正事情也告一段落了,大家都休息一下,也顺便想想如何抓捕绿珠吧!”萧瑶见不得他们这般连闹个别扭都是一幅恩爱而模样,起身将他们赶出了房间。 被赶出房间的楚青若和傅凌云,两人对视了一眼,相对无言,然后各自冷着脸,分道而走,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回了卧室。 不久,金阳府里的茶楼里说书的,忽然传出了一段女丞抛夫弃子,爱上了大将军的段子。说的绘声绘色,香艳无比,很快便传进了傅凌云的耳朵里。 整个县衙也因为这件事,整天笼罩在傅凌云周身自带的寒气中,每个人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招来这位冰山爷爷的寒气攻击。 也许是府衙的气氛太诡异,诡异的脸傅凌云自己的都憋不住了,终于去了敛尸房,将宋修竹强行拖了出来,拉到了酒楼里,连着大醉了好几天。越发的使人相信,说书的段子并非空穴来风。 第三百零四章 夫妻离心 很快,大炎国威武神勇的傅凌云,傅少将军被自己的丞相妻子戴了绿帽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金阳府的大街小巷。 从那以后,无论傅凌云走到哪儿,但凡是有看出他身份的,基本上都会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 据说,他的脸是一日比一日难看,脾气也是天差过一天,三天两头的喝醉,喝醉之后就打人。 比如今日,宋修竹抢拉着傅凌云陪自己来了这家酒楼,品尝他最爱的枸杞羊肉。 谁知,刚坐下,片听见后面一张桌子上的两个食客在窃窃私语。 看着非常富态的食客甲,压低了声音说道:“快看,快看,那个就是傅少将军!” 消瘦矮小却看着有那么几分正气的食客乙,八卦的问道:“哪个?哪个?” 说着还回过头张望,看到了一脸冷峻,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傅凌云后,不免替他打抱不平起来。 “这傅少将军生的容貌俊秀,又家世富裕,楚青若一节女流做了丞相,傅少将军都包容了下来,换作一般的男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老婆抛头露面去朝堂上和男人们一争高低。真不明白楚丞相在想什么?舍了那么好的相公,竟和那高将军有染。” 食客甲则是笑得有些猥琐:“兴许是人家高将军活好也说不定呢?” “嗤……” 再正经的男人都架不住荤笑话,那人忍不住也跟着嗤笑起来。 许是笑声大了些,传到了后面。 砰! 终于忍无可忍的傅凌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冷冷的看着食客甲,手里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食客乙连忙站了起来,向傅凌云拱了拱手:“傅少将军,小人们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们,我们酒吃多了,胡说八道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忘心里去哈!”说罢,拉着食客甲高喊了一声:“小二,结账!”便飞快的离去。 吓走了那两个胡言乱语的食客以后,宋修竹百般劝说,才把双眼泛红,像要吃人一样的傅凌云按坐了下来,好说歹说,才让他稍稍平息了些许怒火,陪他一起喝起酒来。 都说一醉嫩个解千愁,可是事实上对福凌云来说,却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宋修竹在哪里吃的欢畅,可一肚子闷气的傅凌云却坐在里一筷子都不动,只不停的喝闷酒,一杯接一杯这么大口的喝着,很快便喝醉了。 宋修竹边吃边劝解他道:“文远,不用理会那些人的话,以青若和高博的为人,他们是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傅凌云依旧不停的喝酒,却不做回答。 宋修竹见劝他不过,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于是便闭上嘴,只管吃羊肉,偶尔再陪他和上两口。 就在此时,一个妖娆美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宋修竹手上的筷子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那个身影,目不转睛,咕嘟一声将口中的羊肉咽了下去,咽下去以后却发现自己还没有嚼过,一时间哽的直翻白眼。 而醉眼朦胧的傅凌云也迷蒙着眼睛,望着那身影已经如痴如醉,手中的杯子也放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朝那个身影伸出了手。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艳丽的紫衣,飘逸精致的紫色纱衣紧紧的裹着她曲线玲珑的身躯,看上去无比诱人。她的步伐更是一般女子所没有的优雅与从容,举手投足更是充满了风情。一张白皙俏丽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充满了盈盈的笑意,一张被口脂染红了的性感火热的小嘴,此刻挂着醉人的微笑。 “绿竹~” 傅凌云醉醺醺的吐出两个字后,宋修竹吓了一跳:“她,她就是魔教妖女,绿珠?” 绿珠见到他这反应,忍不住咯咯一笑,伸手拉住了傅凌云伸过来的手,“怎么?你也听说过我?” 傅凌云的手微微一用力,绿珠顺势就要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宋修竹跳了起来:“文远!你!你们!” 绿珠挑衅的看着宋修竹:“我和他怎么了?” 傅凌云像是突然间发怒一般,将原本要往他腿上坐的绿竹,一把撸开,也口齿不清的附和道:“对,对啊,我和她怎么了?许,许她和高博不清不楚,就,就不许我……呃……” 宋修竹的脸飞快的扭曲了一下,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跌在地上,脸色难看的绿竹,连忙帮楚青若辩解道:“那是有心人士,存心栽赃陷害,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你也信?” 不料,傅凌云也不去管地上的绿珠,却道:“哼,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宋修竹怒了,一把扔下筷子,大骂道:“好啊,傅凌云,原来你也是这么看青若的,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别人不清楚她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傅凌云也怒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宋修竹也骂道:“青若,青若,你既然知道她是我的结发妻子,为何还一口一个青若的叫她?你是不是也打着和高博一样的主意,明里和我称兄道弟,暗里却在肖想我的妻子!你说她和高博是清白的,好!我姑且信她!可是高博呢?高博难道就真的没有一星半点肮脏的心思吗?” 正要发怒,想要从袖子里拔刀子的绿竹,见宋修竹气得脸都青了,就听他说道:“好好好,傅凌云,我今天总算认识你了,原来你也是个小肚鸡肠的小男人!”说罢还一甩袖子:“既然你有美女作陪,那你就自己在这里慢慢喝吧,我就告辞了!” 绿珠大喜,这碍眼的走了,接下去她的计划可就顺利多了!于是也不恼了,欢喜的站了起来,伸手要去勾傅凌云的脖子,却搂了隔空。 原来傅凌云见宋修竹被自己气得拂袖而去,还不解气,转身摇晃着走到窗前,还对着已经下了楼的宋修竹大声骂到:“对!爷现在有绿珠,她现在在京城闭门思过呢,你这么护着她,有本事你叫她来捉奸在床啊!”说完顺手关上了窗户,对着绿珠勾唇一笑:“不理他,我们……喝酒!” 绿珠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悠悠的坐了下来,试探的问道:“傅少将军,既然你知道我是绿珠,你还要与我同饮?你莫不是装醉,哄我的吧?” 傅凌云却道:“装醉?爷根本没醉,装什么醉?”又道:“你是绿珠,不过你也是……呃……” 言下之意,绿珠也是个女人,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很少有男人见了她不动心的。 绿珠有些得意:“那……不如少将军与我,换个地方在饮过,可好?” 傅凌云不等她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走!” 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绿珠反倒有些犹豫了:“呦,这么爽快,莫不是楼下有什么埋伏在等着我的吧?” 傅凌云一向冷脸示人,所有人都畏惧他的高冷,往往都忽略了他的长相。可此刻酒后的他,满脸绯红,一张脸又生的俊美,听绿珠这么说,便歪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反问道:“你是犯了什么案子了吗?” 绿珠心虚的别开眼:“没,没有啊!” “那就是了,魔神教现在已经归顺了朝廷,我为何还要设埋伏?抓谁?抓你吗?” 绿珠干笑:“想不到少将军也那么会说笑,那,那我们就走吧!” 傅凌云摇摇晃晃站起来,真的随着她一起下了楼,一路穿过金阳最热闹的街道,来到了城北一座毫不起眼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布置的倒十分的雅致,院子的角落里种满了稀有的木槿花,将这座小小的院落点缀的春意盎然。 傅凌云随着她走进里屋,放眼看去,虽然是普通的家具,可摆放的方式却不似大炎的百姓家的摆放方式。 绿珠将他引到了床边,坐在床沿上,朝他拍了拍床沿:“少将军,来,坐下说话吧!” 傅凌云打了个酒嗝,没理她,反而大大咧咧的朝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嘴里呢喃着:“你这儿不像个家。” 绿珠微有怀疑,却仗着他已经是自己的囊中物,所以掉以轻心了起来,仰着头问道:“哦?那你说我这儿像什么。” 傅凌云一笑,“来,给爷倒杯水!”那神情傲慢又霸道。 绿珠一愣,转而嫣然一笑,顺从的到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傅凌云接过水杯,却没有喝,看着被子里的水,又问道:“贺家的案子是你指使楼雄干的吧!” 绿珠脸色立刻就变了,手也不由自主的伸到了袖子里,“你没醉?” 傅凌云将身子往椅子里一靠,舒展开了四肢,一幅无害的模样说道:“醉了,一路走来,酒气有点散了。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的。” 绿珠却不敢相信他的话,狐疑的看着他,不敢放松警惕。 傅凌云这时才喝了口茶,悠悠的说道:“如果我要抓你,刚才在酒楼我就动手。” 绿珠将信将疑:“为什么?” 傅凌云皱起了眉头:“最近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你应该听说了吧?” 绿珠假笑:“莫非,傅少将军是不甘心被自己的妻子戴了绿帽子,想用我来气一气尊夫人?” 第三百零五章 出卖色相 傅凌云大笑:“绿珠,你的心思真不单纯。我像是这样的男人嘛?” 绿珠:“那可不好说。” 话音刚落,傅凌云便飞快出手,一把捏住了绿珠的脖子,异常凶狠的看着她说道:“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被人背叛,尤其是女人的背叛。当初若是没有我,她还在山沟里猫着,是我,是我傅凌云给了她荣华富贵,她今天所有的一切,不光是我们傅家给的,也是我拿命换回来的!她敢给我戴绿帽子,我不光要玩女人,我还要她的命!” 绿珠被掐的脸色发紫,不停的挣扎,却面有喜色:“好,我……咳咳……我帮你……咳……杀了这个贱人!” 傅凌云听到这句话,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一脸匪气的坐回到椅子上,“去,给我弄点东西,我饿了!” 绿珠欢喜的走出房间,给他弄了一碗简单的素面。一会到屋里,却发现他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绿珠放下碗,无声的笑了,傅凌云眯着眼睛问她笑什么,绿珠道:“传闻,大炎朝的傅凌云,傅少将军是个高冷,但却十分温和的人。可我看,那些大约都是你的假象吧?” 傅凌云冷哼:“这只是与人保持距离的方式而已,谈不上假象。” 绿珠:“可你刚才那副模样,我倒有几分喜欢?” 傅凌云嗤笑:“哦?” 绿珠眼神中划过一丝怀念:“你刚才的样子,有些像我已经去世了的相公。” 傅凌云翻了个身,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你总说楚青若是你的愁仇人,她到底怎么着你了?” 绿珠的眼中已经隐约又泪光翻滚,听他这么问反而收起了泪珠,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我还不能说。” 傅凌云将两手往脑后一放,“好,那我不问。那贺家的案子是不是你指使楼雄干的?” 绿珠的警惕心又起来了:“你们不是已经抓到楼雄了,难道他没有说背后的主谋是谁吗?” “说了啊!是你啊!” 傅凌云回答的很干脆,反而让绿珠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口了。愣了半天才接上口,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傅凌云马上支起身子,似笑非笑道:“那你是承认了?” 绿珠也半真不假的回道:“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傅凌云仰天大笑:“不信!” 绿珠也笑着走过去,往他身上一靠,却被他巧妙的躲开,她的脸色一僵,随即又展颜;“夜深了,我们歇了吧!” 傅凌云目光灼灼:“歇什么,替爷去把***的姑娘都叫来!爷的功勋都是拿命博回来的,戎马半生,从今天开始,爷要好好享乐!去!把最好的姑娘,乐师给爷叫过来伺候着!再给爷卖上十坛好酒回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大元宝,扔进了绿珠的怀里。 绿珠虽然心有不甘,但想到他能纵情声色,总比坐怀不乱要好。便拿起了银子,将***的头牌和一众乐师请了回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傅凌云不仅没有坐怀不乱,而且还玩的挺开。 有了***头牌的作陪还不够,傅凌云敞着衣襟,又将绿珠也叫了过来,三人一同对饮。傅凌云的酒量深不可测,绿珠也不差。 比起他们两个,***的头牌,倒是有些扛不住,醉态必现,第一个先倒下了,剩下傅凌云和绿珠还在喝。 终于喝到两人都差不多的时候,傅凌云突然又问绿珠:“谁让你杀贺家的?” 绿珠此刻已经酩酊大醉,口齿不清的说道:“他们家的亲戚。”说着,用手指朝上比了比,“不能说!” “贺家的亲戚?是朝廷里的人?”傅凌云追问。 “不能说……”绿珠的手一软,脑袋一歪,趴在桌上醉死了过去。 刚才还醉态可掬的傅凌云,此刻脸上已是一片冷清,抬手吹了一声口哨,顿时院子里一下子跳下来许多的官兵,冲了进来,将那些乐师们下了一跳。 绿珠的院门也跟着背打开,楚青若背着手,和萧瑶一起走了进来。 傅凌云用力甩了下头,指着绿珠道:“带走!” 楚青若心疼的上前去扶住了他,去被他孩子气的无视,径自搭着一名捕快的肩膀往外走。那名捕快无助的看向楚青若,见她忍着笑,摆摆手让他扶着他先走,这才放心大胆的扶着他离去。 萧瑶在他走后,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楚青若的肩膀道:“文远,这是恼了。” 楚青若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不是,让他做这事,对他这个闷葫芦来说,估计把他一辈子的话要说的话都给说完了,可不是要恼我了吗?” 萧瑶听了以后笑得越加的越加的厉害了:“我估计,比起说话,他可能更气你叫他出卖色相!” 楚青若一幅苦瓜脸的看向萧瑶:“应该不会吧?” 萧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幸灾乐祸道:“你好自为之吧,为师的,可帮不了你!” 楚青若大窘。 回到县衙,将醉死的绿竹先投入了大牢,打算等明天她酒醒以后,再细细审问她的楚青若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准备面对傅凌云的怒火。 不料,当她踏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傅凌云一头再到在床上,将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推了推他:“文远,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凌云悄无声息,她越发的担心:“文远,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就成了这样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吱个声啊!” 隔了半晌,就听傅凌云:“吱……” 楚青若:“……” 第二日早晨,宋修竹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见楚青若和傅凌云已经坐在桌上用着早点,打了个哈欠道:“文远,昨晚喝那么多,今早那么就早起来?” 傅凌云:“嗯!” 宋修竹职业病又发了:“怎么样,昨天喝那么多,没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替你把把脉?” 傅凌云面无表情的喝着粥,直接用摇头表示他很好,不需要把脉。 后知后觉的宋修竹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压低了声音问楚青若:“他怎么了?哑巴了?” 楚青若摇头,小声说道:“昨天话说多了,恼了!” 啪! 傅凌云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冷冷的扫了楚青若一眼,端着空碗站起来添粥去了。 宋修竹拍着心口道:“气性还挺大,叫他多说了点话,至于气成那样吗?” 萧瑶在一旁笑得意味不明:“说点话是不至于气成那样,可若是别的事情……那就难怪他要气成这样了。” 宋修竹一听,马上拉着凳子做到萧瑶边上,八卦起来:“是吗?萧大人,你给我说说,是啥事啊?” 萧瑶憋着笑,若有所指的看了楚青若一眼:“有人逼良为娼!” 楚青若终于忍无可忍:“师父,哪有那么严重!” 啪! 添完粥又回来了的傅凌云一听到这句话,又将碗重重的王桌上一放,以表示他的不满。楚青若赶紧闭上嘴,低头吃饭。 于是,楚青若的早饭就在萧瑶的挤兑,宋修竹的嘲笑,傅凌云的冷眼相对中,“艰难”的吃完。撂下碗,她逃也似的躲到了审讯用的房间,叫人将绿珠提了出来。 “绿珠,贺家小妾和贺家满门的血案是你指使楼雄干的,是吗?”楚青若一见到绿珠,开门见山的的问道。 绿珠的酒还没完全醒,乍一听到楚青若问这个问题,还在晕的脑袋觉得更晕了,胃里一阵翻腾,打了个恶心,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翻来覆去的问有意思吗?” 楚青若轻轻挥了挥手,捂着鼻子,严厉说道:“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对于她的执着,绿珠烦的几乎要抓狂:“是,是,是我让楼雄干的,行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贺家的小妾嫁祸给高将军?”楚青若又问。 绿珠抓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跳了起来:“没有为什么,我想杀就杀了,杀个人需要理由吗?” “那你是怎么认识贺家的?”楚青若避开其锋芒,换了一个话题。 绿珠终于崩溃,一下跳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向楚青若冲了过来:“楚青若,你有完没完,我真后悔,当年怎么就没有弄死你!” 两名衙役早在她跳起来的那一刻,便上前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所以绿珠的双手只是徒劳的在空中挥舞着,却伤不到楚青若半分。 楚青若也拉长着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绿珠,你终于说出来了。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张、恩、淑!” 绿珠一听到这个名字,如遭雷劈,反而安静了下来,愣愣的望着楚青若,不解的问道:“你,你知道了?” “对!”楚青若回答干脆,又问:“究竟是谁叫你们这样做的?主谋是谁?” 绿珠,不,应该叫她张恩淑,像一头受伤的母狼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只要随便来个人告诉我要弄死你,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去做!” 随即又垂下头,自嘲的勾唇一笑:“难怪昨天傅凌云的一举一动,那么想殿下哥哥呢,原来你已经才到我是谁了,故意叫他学着殿下的言行,来哄骗我的。” 楚青若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张恩淑颓然的跌坐在地上,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三百零六章 她的深情 楚青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这并不难猜。想这天下,恨我恨得要死的年轻女人,除了他的女人,也在没有第二个人了。金敏喜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你,张恩淑。只不过,我很好奇。你堂堂一个墨国王妃,怎么会成了魔神教的人?还有,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武功的,如何在短短的几年里面竟练得了那么好的功夫?” 张恩淑冷笑:“大概也就是这两个原因,才让你一直没敢确定我的身份吧?” 楚青若毫不避讳:“没错!” 张恩淑的身份被揭穿,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竖着,把胳膊往竖着那条腿的膝盖上一搁,即无礼又傲慢的对旁边的两名衙役说道:“呀,西巴,你们,给我去弄点吃的。” 两名衙役不敢擅自做主,朝楚青若看去。 楚青若笑了笑:“去吧!” 酒菜拿过来之后,张恩淑也不客气,连仪态都顾不上了,用手抓着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她吃了一会儿,拿起酒喝的时候,楚青若说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刚才我问得问题,总该回答我了吧?” 张恩淑用衣袖抹了下嘴,眼中有恨意,脸上却都是苦涩:“那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原来,当年百里晟兵败之后,张恩淑因为的了新君的默许,提前被她的大君爷爷接回府,才免了一死。可是百里晟的王世子府却被满门抄斩,百里晟的退路被彻底的切断了。 深爱着百里晟的张恩淑,得知他被逼放弃了自己尊贵的身份,潜入了炎国,为了楚青若打算和傅凌云一绝生死的时候,满腔对楚青若的恨意,终于爆发了。 于是她偷偷的瞒着她的爷爷,从家里逃了出来,一路乔装改扮想赶到炎国,阻止百里晟的疯狂行为,同时也打算找机会杀了楚青若。 不料,她从小没有出过远门,一出了大君府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这么胡走乱走的,竟然走错了方向,到了桑芸国和墨国的交界之处。在那里,穷困潦倒的她遇到了魔神教的原教主,那个胖老头。 胖老头垂涎她的姿色,听了她编造的身世之后,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只要她拜她为师,他便可以教她绝世神功,保管她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变成一个武林高手,不仅可以手刃仇人,还可以助她的相公封王拜侯。 张恩淑信了,真的信了。 谁知,那老头口中所谓的绝世神功,只不过是服用了用箐凰加了其他乱七八糟的药配成的,短期里激发人得潜力的药。而且还哄着张恩淑与他修炼阴阳和合之术,说是能增加功力。 可惜了张恩淑堂堂一个王妃,却因为愚昧,被那猥琐的胖老头骗去了身子。 不过好在,那箐凰还有些药效,还真的让她在短期里连出了一身的功夫。 可是,等她练好了功夫,随着魔神教的人来到了大炎之后,却打听到了百里晟的死讯,让她如遭雷劈。 听说,她的殿下是死在那女人的老宅子里;听说,她的殿下死的时候,还在为那女人弹唱着他最爱的曲子。临死都怕那女人看到自己最后难看的样子,一个人静静的躲了起来。 她深爱的殿下,她心中最优秀的男儿,到了最后这样凄凉的,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贱人所赐! 张恩淑心里真的恨,恨自己费尽了心机都没能杀了这个女人为她的殿下哥哥报仇! 舒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了,不久她就可以去陪她的殿下哥哥了! 殿下哥哥,你一定要在奈何桥上走得慢点,等一等恩淑。恩淑说过,不管是上穷还是碧落,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楚青若望着她这副样子,忽然间可怜起她来了。 她的深情,怕是从来都没有在那个人的心里停留过吧? 这样深情,注定要被辜负,又何苦这样的执着呢! 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楚青若站起身:“张恩淑,值得吗?” 张恩淑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如当年楚青若见到的那个任性刁蛮却又天真的小王妃:“值得!” 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既然她认定了值得,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批判? 楚青若不再言语,低声吩咐衙役看好她,等候万岁发落,但也别亏待她后,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了牢房。 永别了,小王妃。 这大概也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希望来世,别在把心交给一个从不曾爱过你的男人了。 楚青若踏出牢房的时候,听见背后的张恩淑哼起了她熟悉的旋律。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大步的离开,再不曾有半点犹豫。 回到衙门后院书房中,将张恩淑的经历说与傅凌云萧瑶一众人听过之后,众人都是万分唏嘘,都说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到昨日的富贵是否是今日的浮云,还是用心过好每一天才是最正经的事。 唯一可惜的是没从她嘴里问道陷害楚青若的背后主谋是谁。 算了,等回了京城,留给大理寺慢慢审吧。 魔神教的案子告一段落之后,楚青若夫妻两还没来得急喘口气,明宗突然之间又发来了一道密旨,叫他们押着张恩淑,火速回京,舞弊案的关键人,张继祖现在就在大理寺大牢里! 于是夫妻俩连夜押着张恩淑,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楚青若甚至来不及去儿子的房间,好好看看他那张可爱的小脸,梳洗过之后便匆匆的去了大理寺。 “大人,这边请!” 大理寺的大牢里,楚青若在狱卒的带领下,行色匆匆。她赶着去提审张红的父亲,张继祖。 见到张继祖的时候,楚青若不由得愣了一愣。她以为一个帮着自己女儿考场作弊,最后却害死自己女儿的人,应该是是个一脸市侩,精于算计的人,可是没想到眼前站着的这个慈眉善目,老实八交的中年人就是张红的父亲。 “草民见过大人!” 张继祖温文有礼,一点也不像和邪教打交道的人,至少在楚青若的眼里,他一点都不糊涂,而且思路相当的清晰。 “请起,你就是张红的父亲,张继祖?” 楚青若边问,便打量着他的神情。 张继祖低眉顺眼的对她行了个礼:“正是草民。” “你为什么回来投案自首?”楚青若明知故问道。 其实在她来之前,大理寺少卿其实都已经告诉她了。张继祖自张红进了大牢以后,就连夜逃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明宗借给大理寺的龙卫暗中掘地三尺都没有把他找出来,可见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他们父女都会有危险,却还是铤而走险的做了这件事情,而且事先还给自己准备好了隐蔽的避难所。若不是遭道各路人的追杀,在外面实在待不下去了,张继祖是绝对不会回来自首的。 张继祖回答:“他们杀死了阿红,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能安心在外面独自苟且偷生吗?” 楚青若:“你想给张红报仇?可是张红是自杀的。” 张继续的脸在听到“自杀”两个字的时候,突然之间变了:“自杀?哼!我生的女儿我最了解,这孩子最怕死了,怎么可能会自杀!定是他们怕你们从阿红身上问出些什么,所以杀人灭口!” 楚青若叹息:“你若是朕的这么爱你的女儿,就不该让她卷到这场舞弊案里。” 张继祖开始痛哭流涕:“大人,我也是爱女心切,阿红她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成为大炎的女状元,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全力帮助她达成心愿!” 楚青若既同情他又觉得他可悲:“就算疼爱孩子,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虽说她科场舞弊罪不致死,可以后的学业便断送了。” 张继祖抹了把眼泪:“正是因为罪不致死,所以小人想着如果东窗事发,大不了以后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反正她是个姑娘家,家里也并不是真的要靠她光宗耀祖。” 楚青若薄怒:“糊涂!正因为你这样想,所以才断送了她的性命!” 张继祖老泪纵横:“小人也悔不当初啊!” 楚青若见他确实有了悔意,这才脸色好看一点:“你刚才说的他们,是谁?” 张继祖擦干了眼泪,深吸一口气说道:“魔神教的人!” “听少卿说你回京的一路都遭人追杀?”楚青若追问,因为那时候,魔神教已经被自己铲除得七七八八了,他们哪里还分的出精神去追杀他? “是,还有官、官府的人,说我是通缉要犯,魔教中人,也在追捕我!”想起这段逃命的痛苦记忆,张继祖生不如死,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花再多钱他都一定买来吃下去。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很多事情一旦一只脚跨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那你又是如何掏出来,想到到将军府去求救的?” 楚青若心想,若不是又高人在背后指点,便是张继祖没说实话,他肯定是知道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谁,才会选择来将军府投案。 张继祖苦着脸:“楚大人,你现在名声在外,大家都叫你楚青天,又是钦差大臣,手里还有尚方宝剑,如天子亲临,我不找你找谁啊?” 第三百零七章 亏欠之心 楚青若失笑,她倒是高估了张继祖,他来找她紧紧是因为“青天”两个字,可若她不是呢? “好吧,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你将张红作弊一事里所有有关联的人名字都写下来,交个大理寺,大理寺会为你抓到杀害张红的凶手的。” 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背后到底有没有推手,楚青若觉得再审问下去,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于是便关照了他几句,站起来走出牢房。 一直在门外听着的李少卿,见她走了出来,忙迎上去问。楚青若见到他便开口道:“他没有说实话,至少有一半没说实话。” 李少卿一愣:“是投案的理由让大人产生了怀疑?” 楚青若慎重的思考了一下,理了理思路,才开口说道:“首先,他说遭人追杀,可身上既无伤痕,又无破损,衣衫整洁,着实不像个逃命之人。” 李少卿点点头:“其二呢?” 楚青若道:“其二,凭他一人,既不会武功,是如何从一大群的魔教杀手,还有追捕他的官差手里逃脱的?” 李少卿道:“确实可疑。还有吗?” 楚青若与他一起走出牢房,许是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睛说道:“他最大的可疑,就是来将军府投案!” 李少卿问:“这个……可疑在哪里?” 楚青若边走边笑道:“我奉旨出巡,所到之处都是第一次坐堂审案,代天巡狩还没有结束,我都还没有回京述职,他又是如何知道我‘青天’之名?若不是一路尾随跟踪,他岂有比万岁更早知道我政绩的本事?” 李少卿恍然大悟:“难怪他回去将军府投案自首,是确定了魔教被大人铲除,再没有人追杀他,他才……” 楚青若站在大理寺门口,对李少卿拱手:“正是这样,所以接下去就劳烦少卿慢慢审,细细盘问了!我先告辞了!” 李少卿忙回礼:“这是自然,大人走好,一有消息窝便着人通知大人。” 楚青若笑着请他留步,然后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撩开马车帘,竟看见傅凌云搂着傅铁衣坐马车上。 一段时间不见,傅铁衣的身子又抽高了不少,高了就显瘦了。 楚青若搂着儿子有些心疼,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没尽到责任,亏待了孩子:“萝卜,你怎么来了?” 傅铁衣将他的脑袋在楚青若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的说道:“他们说娘昨夜里回来了,我不信,爹和我打赌了,我来瞧瞧真假。” 楚青若一阵心酸,她是顾了天下百姓的家,可却让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尝到了孤独。 “铁衣,今天娘正好无事,你有没有想去哪里玩,娘和爹陪你?”向来冷静的楚青若面对着儿子,忽然有些冲动的说道。 傅凌云失笑,将铁衣从她怀里拉了过来说道:“对,爹也陪你!” 铁衣惊喜的搂着他的脖子,看向楚青若:“娘亲说的是真的?不骗人?” 楚青若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早就泪流满面:“真的,不骗你!” 傅铁衣举起两只小手欢呼:“好耶,那爹爹和娘亲陪我去学堂吧!” 傅凌云皱眉:“爹爹已经向夫子告过假了,怎么你还要去学堂?” 傅铁衣垂下头,摆弄着衣角小声的说道:“我想让他们看看,我是有爹娘的孩子……” “是谁这么说你?”楚青若有点生气。 傅铁衣连忙扑进她怀里安慰她:“娘亲别生气,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里传来男人沉稳而又严肃的声音:“傅铁衣,爹说过不可以打人!” 接着又传来淘气的孩子声音:“我没有打人啊?是他们撞上我的拳头,然后站不稳自己跌倒了啊!” 男人说不过孩子的伶牙俐:“你!”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好了,难得一家人团聚,文远,你就不要老板着脸,还有你,傅铁衣,你爹说得对,在学堂里和同窗动手,总是你不对……” 路上行人经过马车的时候,清楚的听见一家三口的对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只怕这样的家,是世上最寻常,也是最温馨的家了吧? 马车出了京城,到了鸳鸯湖边。 望着一如从前的景色,楚青若想起了从前,对傅凌云说道:“文远,不如我们带铁衣游湖吧!” 傅凌云笑道:“好!”伸手招来了一艘花船。 花船靠岸,放下了木板,傅凌云小心翼翼的护着傅铁衣上船,回过头又将手伸给了楚青若。 傅铁衣第一次坐船,新奇的在甲板上又奔又跳,楚青若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刚把手递给傅凌云,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疾响,听声音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本能的回头一看,就见德顺骑着马飞快的跑了过来,马还没停稳,便一个咕噜翻身下来,踉踉跄跄的跑到楚青若面前,大声说道:“太后口谕,宣丞相楚青若进宫见驾!” 楚青若的手停在半空,脸上一片愕然。傅铁衣在船头也安静了下来,巴着船沿可怜巴巴的望着楚青若。 傅凌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船,将傅铁衣抱了起来,对楚青若说道:“无事,我在,你去吧!” 楚青若按下心头万分的歉疚,登上马车。远远的听见已经启航的花船上传来了傅铁衣的哭闹声,一声声如同钢针一样,刺在她的心上。 进了宫之后,德顺把她领到了太后的寝宫门口,临走的时候话里有话的关照了她一句:“楚丞相,咱家和大人相识多年,说话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不过太后老人家深居后宫,对大人只闻其名,却从未深交过,所以太后一会儿若是说了什么,大人可要千万记得,她可是您皇帝哥哥的亲娘,还请大人多担待着点!” 楚青若一边细品着德顺的话,一边拱手望着他离去,心里若有所思。 “楚大人,太后有请!” 一位乖巧的小宫女将她领了进去。 楚青若隔着帘子,就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端庄的老妇人坐在帘子后面。 “你就是楚青若?”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楚青若嘴里回着“是”心里却飞快的想着太后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 “你即是我朝的第一任女官,行事就当检点自律,不要给皇帝的脸上抹黑。要知道,皇帝可是顶着各方的压力,才立了你为丞相。” 太后的语速不快,可楚青若却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了“气急败坏”的味道,心里不禁诧异,这是为何? “启禀太后,皇后驾到!” 太后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一个宫女打断。 沉默了一下,太后挥了挥手:“宣她进来,一同听听也好!” 不一会儿,皇后程玉娇忧心忡忡的走了进来。 拜见过太后,得了太后赐座以后,坐在一侧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臣妾近日得了……” “先不说这个了,这位是我朝了不得的女丞相,楚青若,楚大人,皇后可认得?”太后的话里多了一丝浓浓的讽刺。 皇后的笑脸一下子僵住,干笑了一声回复道:“臣妾与楚大人相识多年,自是认得。” “哼!果然是认得的。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语气越来越不善。 皇后和楚青若对视了一眼,前者眼里满是无奈,而后者则是一脸疑问。 太后又说道:“楚大人,你即在朝为官,可知君纲为何?” 楚青若斟酌之后,谨慎的开口道:“上者,民之表也。” 太后冷笑:“若上者无后,可为万民之表率?” 楚青若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太后的用意了,原来她是嫌后宫只有皇后一个,子嗣单薄,想叫自己劝皇后广纳后宫,为皇帝哥哥开枝散叶。 “太后!(母后)” 皇后程玉娇和楚青若几乎同时出声。 太后却不让她们说话:“皇帝不愿意纳妃,你们就都由着他?皇后,别说你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哀家还没有老糊涂。” 皇后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的难看,悠悠的将视线转到了楚青若那张仿佛被岁月遗忘了时光一般,美丽依旧的脸上。 皇帝哪里是与她伉俪情深才不愿纳妃的,他,他分明是…… 楚青若被她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恭敬的跪在那里静静听候太后训话,一时间三个女人都陷入了沉默。 “万岁驾到!” 德顺的一声高声唱诺,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沉默。 太后一拍手边的扶手,阴阳怪气的说道:“万岁的消息可真灵通,来得好快!是怕哀家吃了皇后还是楚大人啊?” “母后说笑了,儿臣这几日忙于公务,疏忽了母后,今日特来赔罪的。”明宗笑吟吟的踏进寝宫,故意装作才看见楚青若一般,惊讶的问:“怎么楚大人也在这里?这倒是稀罕啊!” 楚青若苦笑:“臣今日特来聆听太后教诲的。” 明宗抬手,命人掀开了帘子,大步走了过去,往太后的身边一坐,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边笑着给她戴高帽子:“哦?太后教诲?那你可要好好听着,母后堪称天下所有女子的表率,贤良淑德,你们两个平日的言行要多向太后学习!” 皇后和楚青若一起跪着称“是”。 第三百零八章 后宫闺怨 太后一边高兴儿子终于来看她,一边又生气他油嘴滑舌的哄骗自己,企图给地上这两个女子开拓,更郁闷被他这么一搅和,原本她想要说的话,都被他堵住了,再也没法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驳了自己亲儿子的面子,只好不停的朝他翻着白眼。 明宗一边哈哈笑着,一边问楚青若:“楚爱卿,张继祖和张恩淑这两个重犯审问的怎么样了?” 楚青若低着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两人还没有交代背后主谋。” 明宗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什么?审了两天还没有问出主谋?那你还在跪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接着审啊!” 楚青若抬头,就见明宗朝她眨了眨眼睛,立刻会意:“是,臣有罪,臣这就去。” 太后黑着脸,刚要开口,明宗立刻说道:“别以为你有公务在身就可以不停太后教诲,等案子水落石出以后,你还是要来接着听太后教诲的!” 楚青若马上一个头磕在地上:“是,臣不敢忘记太后的教诲,等臣查明了幕后主使,一定前来向太后请罪,再请太后教诲!” 儿大不由娘,太后见这对君臣如唱戏一般唱作俱佳,心里也是感到一阵无力,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在这儿跟我演戏了,退下吧!” 楚青若憋着笑,退出了太后的寝宫,走到门口笑着对德顺一拱手:“多谢德公公,也多谢万岁了!” 德顺笑着拱手:“楚大人哪里话,您的谢意咱家会转达给万岁的,您就先走!” 楚青若刚要抬腿离开,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楚大人请留步!” 一回头,原来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红袖。 “楚大人,太后有样东西让奴婢转交给大人。”红袖笑盈盈的将手上的盘子递了过来,伸手揭开盘子上的白锦,意味深长的说道:“楚大人,这是太后赐给大人上好美酒,太后说了,楚大人代天巡狩劳苦功高,自当要奖励,可若是有一日,大人若不小心给皇家脸上抹了黑,太后自然也要罚的。到时候,还罚您喝酒!”说着淘气的抿着嘴笑了起来。 楚青若听了这话,一身冷汗淋淋,听太后这意思,若下次在传出什么绯闻来,她赐下的可就不是美酒,而是毒酒了是吗? 红袖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就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这才满意的对她施了个礼,转身回到太后寝宫中去了。 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中,傅凌云和铁衣还没回来,楚青若草草了用了些点心,又赶去了大理寺。 李少卿见到她脸色不好,问她什么事,她却笑着说没事。李少卿也不便追问,于是拿出了和舞弊一案有的证据,与她一起分析起来。 两人将案子从头开始梳理,发现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背后的主谋,做这一切,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若只是单纯的希望朝廷中多一个自己人,大可不必冒着这么大风险,去女科舞弊。完全可以在男科那里笼络一两个有潜力的学子,根本犯不着兜那么大个圈子,弄出个舞弊案来啊! 楚青若的笔轻轻的在“女”字和“张红”上,停顿了一下,忽然间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李少卿,你这里可有张红以往的功课?” 李少卿奇怪道:“没有,楚大人若是要的话,我立刻差人去她以前的学堂去取。” 楚青若:“好,麻烦大人尽快!” 大理寺的人办事效率和李少卿一样雷厉风行,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个捕快便飞快的将张红往年的功课都送到了楚青若的案头上。 楚青若打开,一一阅读后,终于把她的猜测,证明了。 张红的功课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她的文章做的狗屁不通。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她的父亲却有那个底气和信心,只要银子到位,他女儿就能成为大炎国第一位女状元呢? 是谁给了他这个信心? 看来张继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 “李大人,走,我们再去会一会这个张继祖!” 张继祖被带出牢房之后,跪在大堂上东张西望,一见到楚青若出来,便大声喊道:“大人啊,我是真的什么都说了,你们就不要在为难我了,好吗?” 楚青若一敲惊堂木:“张继祖,你什么都说了?好我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告诉你肯出银子,就保管你女儿能当上女状元的?” 张继祖狡辩:“没有啊,大人,没人和我说过那样的话啊,是小女,小女吵着闹着要做状元,我也只是想碎了她的心愿啊,大人明鉴啊,真的没有人跟我那样说过啊!” 楚青若微怒:“看来你还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我问你,张继祖,你女儿往日的功课并不好,先生也挺反对她参加科考,可为何你依然一意孤行,坚持要这样做呢?” 张继祖开始耍无赖:“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她摘下来,更何况她要是的了状元,我们一家不也是光耀门楣?这样的事,哪里需要别人教?大人你非逼着我说是受人指使,好好好,你说何人指使我,我便一口咬死了就是他指使我去舞弊的好吧!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你!” 楚青若始终是个刚上任的新官,问案子遇上这样的老油条,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拿他没有办法。 李少卿在一旁安慰道:“楚大人,稍安勿躁。”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付这样的老油条得换一种办法。” 楚青若问:“什么办法?” 李少卿笑得很鸡贼:“晚上请傅少将军或者徐副将来一趟,明天他自然就会乖乖的招了。” 楚青若恍然大悟,问不出来就诈呀?这办法果然还是需要文远来。 到了晚上,傅凌云带着人潜入牢房,给张继祖这根老油条来了一出“捉放曹”,将他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天还没亮,就叫牢头回话给楚青若,他说,他什么都说,但前提是楚青若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老油条一旦开了口,那可是不用人问,直接自己竹筒倒豆子,将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交代道,原来他在很早之前就入了魔神教。入教之后他尝尝长吁短叹的说自己这辈子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个儿子为他们张家光耀门楣。 然后就有人提醒他说,如今天子开了女科,他可以叫他的女儿去试试考科举。 张继祖一开始听了,觉得这事绝没有可能,自己的女儿有几斤两,难道他这个做爹的还不清楚吗?别说她功课不行,就算她是满肚子墨水,这第一任的女状元,是那么好当的吗?全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呢!,稍有个行差踏错,那颗就不是光耀门楣了,那是被全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这事,不行不行。 张继祖直摇头。 可是那人又说了:“张相公,我的一个亲戚在宫里当差,我听他说,好像太后娘娘也不是很赞成这个女科,听说,太后娘娘因为心疼这个当皇帝的儿子,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可是……” 张继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想,宫里的事关他什么事! 那人见他听得心不在焉的,于是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可是太后说了,和皇帝打交道,不能硬碰硬,要学会迂回。若是今年选出来的女状元才学平平,毫无建树的话,太后说,想必明年皇帝也就再也没有兴致招考女官了。” 张继祖听着听着,好像听出点味来了。 “才学平平?那怎么可能考的上女状元嘛,太后她老人家也真会说笑。” 那人十分认真的看着张继祖说道:“太后金口一开,她说哪个考得上,哪个就必然不会落榜!张相公,你可听明白了?” 张继祖一下子有点懵,“你的意思是……太后她老人家想让我们家张红得……这个女状元?” 那人笑道:“当然了,一路孝敬的银子,你还是不能少啊!太后手里的人选可多着呢,最后选谁做女状元,还不是要靠主考官和阅卷官不是,官场这点门道,你也是清楚的,这阎王倒是好见,可是……小鬼却很难缠啊!你说对不对,张相公?” 张继祖被这从天而降的“富贵”砸的半天说不出话,愣了半晌之后,他傻傻的问道:“此时当真?”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主考官是谁,然后去拜见他,看看他见不见你?” 说的那么硬气,不由得张继祖不信。 再加上回到家中,被自己惯坏了的张红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朝着要去科考,当女状元,张继祖终于咬咬牙,决定铤而走险,不曾想最后竟害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的性命! 李少卿和楚青若,听完张继祖的招供之后,都慌了神。 想不到这弄的龙颜大怒的舞弊案背后主谋,竟然是太后! 这,这事闹的,现在呀如何收场? 楚青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早朝之前,悄悄进宫见一见明宗,将实情对他了一遍。 说完,明宗一脸震惊,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是想来通情达理的母后所为,这,着不是叫做儿子的为难吗? 明宗的心情可显而知,破天荒的没有去上朝,君臣二人坐在冷宫的台阶上,举头望天,相对无语。 第三百零九章 君心我心 楚青若轻笑:“兄长可有想过,其实太后不过是抱孙心切,她是希望你着个做皇帝的儿子,能够广纳后宫,为大炎朝多生几个龙子龙孙,开枝散叶。如今,兄长已是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她一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心中不悦。” 明宗皱眉,似乎有什么隐情,却又不愿意说出口。 楚青若又安慰他道:“即便是我,你看,我都有两个孩子,你堂堂一国之君,尽然只有一个孩子,难怪太后要着急啊。” 明宗白了她一眼:“百草又不是你亲生的。” 楚青若撇撇嘴:“那不管,那也比兄长你只有一个儿子强。” 明宗望着她一如从前,少女般俏皮的的神色,恍惚间,仿佛有回到了清水县,那段如水一般清澈的岁月。 “青若,我是说如果。”明宗忽然觉得有些话,藏在他心里已经许多年,别的他难受至极,此时此刻,若不让他一吐为快,只怕他会憋疯掉。 楚青若毫无防备的侧过头,看着他,明媚的笑容像春日里盛开的花。“嗯?什么?” 明宗望着这抹自己心中珍藏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心头一片滚烫:“我是若如果。如果太后坚持反对女官入朝,青若,你愿不愿意入……” “万岁。” 德顺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明宗要说的话。 他有些不悦:“何事?” 德顺赶紧垂下头禀报:“是……傅少将军,来接楚大人……回家。” 楚青若笑着站了起来:“他来了吗?” 明宗则黑着脸,气闷的喃喃道:“他属狗的吗,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见楚青若满脸欢喜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站了起来:“叫他过来吧。” “臣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明宗的话音一落,傅凌云的身影从德顺的身后删了出来,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给他行了个大礼。 明宗没有马上叫他起来,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问:“你何时到的。” 傅凌云顿了一顿:“不久。” 不久,就是来了有一会儿了,怕是自己的话他已经听了个七八分,而他话里的意思,只怕他也已经听出来了,所以才叫德顺来禀报的,不是吗? 楚青若一见到傅凌云来,立刻笑着对明宗拱了拱手:“兄长,那今日青若鲜告辞了,改天吧,改天请兄长移驾将军府,我亲自下厨,给兄长做几个好菜,然后咱们畅所欲言,无醉不归!” 明宗勉强笑了笑:“好,一言为定。” 傅凌云也占了起来,恭敬而又疏离的到了一声:“微臣告退。” 然后牵起楚青若的手,两人一起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明宗心里怅然若失。 他刚才相对楚青若说,却又没说完的话是,若是她不做女官了,愿不愿意进宫做他陆亦清的妃子,唯一的妃子。 可是,他知道,傅凌云这个时候出现,并且向他行了君臣大礼,是在提醒他。 他,是位君主, 而她,却是他的臣下,**。 明宗站在萧索的冷宫里,久久没有离去,望着冷宫中凋零飘落的树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在想,若是当初他在勇敢点,争取一下,或许今天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又或者,他在想,或许他告诉了她自己的心意,也许她……不,他什么都没有想,想什么都没有用。 “万岁,起风了,夜露潮湿,还是请万岁回宫吧。”德顺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啊, 起风了, 天色也暗了, 该回宫了…… 傅凌云牵着楚青若的手,走在偏僻的宫中小路上。 楚青若将今天查出的结果,告诉了傅凌云。 “文远,你说,太后是不是不喜欢我?”楚青若有点沮丧。 傅凌云挑眉:“那又如何?她是皇帝的娘亲,又不是我的。” 楚青若被他逗笑了:“也是,还好咱娘不是那样的,不然我可就苦死了。” 傅凌云停住脚,很认真的拉过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就算娘真的是那样的,有我在,傅家水都不可以让你受委屈。” 楚青若心中感动,踮起脚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嘴唇,脚刚落地,腰间就被紧紧抱住,傅凌云不开心了:“这样就算好了吗?” “那你要怎样?”楚青若又踮起脚亲了他一下:“够了吧,快松手,这里可是宫里,被人瞧见了要笑话咱们?” “笑话什么?”傅凌云就是不撒手,她软软的身体紧贴自己的感觉真好。 “笑话咱们一个丞相,一个大将军,行为却如此不检点。”楚青若自己说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傅凌云反而这些年的脸皮是越来越厚:“怕什么,我们本就是夫妻,又什么好笑话的。”说着还套着楚青若的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 楚青若的连一下子红透了,狠狠地捶了他一下:“你,你不要脸!” 傅凌云笑着松开她,捂着胸口,和他一起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好疼,青若,回去你给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楚青若走在前面的身影,像一只小鸟一样轻快:“你想得美,傅文远,你现在学坏了。你给我老师交代,都是跟谁学的。” 悠长的宫中小道上,传来傅凌云好听的嗓音:“跟儿子学的……” “你胡说,铁衣才没有那么多鬼主意呢!” “真的,这小子鬼着呢!”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却将他们的甜蜜洒在了身后,洒在了这座,在夕阳下显得无比**的皇宫中…… &&&& 明宗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式,终于让太后对女官入朝一事,保持了沉默,最终也答应了不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这对楚青若接下去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在阻力的情况下,代天巡狩顺利的完成,楚青若也在不日便要班师回朝。 楚青若班师回朝的那一天,人们夹道观看,大家都想瞧一瞧,这传说里的女状元,究竟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有没有青面獠牙。 结果,大家伸长了脖子等了一上午,都没有见到这位神秘的女丞相,只见到代天巡狩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女丞相呢?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高博,很郁闷。 明明说好的由傅文远这小子护着楚青若进宫述职的,怎么弄到最后就将着个烂摊子扔给了他和萧瑶两人,自己则带着楚青若游山玩水去了。 想到将要面对明宗一脸的怒气,高博的小心肝就狠狠地颤抖了一把。 自从上次回京,他以身体抱恙为由,向明宗辞去了将军一职以后,本打算行走江湖,浪迹天涯去的。可是,傅文远去,一个人一壶酒的将他挽留下来,请他做铁衣的师傅。 自那以后,他就感觉被这家伙给坑了,骗了。 带孩子的是他; 傅文远不在的时候,守护楚青若的是他; 过了许久,明宗才开口道:“青若,朕特地和你来这里,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向和你说说心里话。” 楚青若拱手:“万岁,请说。” 明宗摆摆手:“今日别叫我万岁,我也不称朕,你我还是以前那般称呼,说气话来畅快。” 楚青若笑道:“好,长筠兄请讲。” 明宗叹了口气:“我一直以来都觉得母后是个明事理,晓大义的母亲,当年我和玉娇一事,也全是母亲从中周旋,才能免了父皇的责罚。可是我想不通,如何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整日找玉娇的麻烦不说,还将手伸到朝堂上来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如今,代替楚青若上朝的,是他,是他,还是他。 他,他这是被忽悠,上了贼船了是吧? 小时候的傅凌云,可没那么能说会道的啊,莫非是自己变笨了? 就在高博还在苦恼一会儿见了明宗,要如何面对他的怒火的时候,大炎风景最秀丽的明湖县外的管道上,缓缓的行着两匹马,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英俊挺拔,女人绝美妩媚,两人有说有笑,一路慢慢的纵马缓行。 他们就是翘了皇帝述职仪式,偷偷跑出来游山玩水的傅凌云和楚青若。 “青若,你看,当年我在花灯会上遇见你的时候,就是要来这里的军营述职。”傅凌云指着远处的一座高山说道。 楚青若笑道:“难怪你行色匆匆。” 说道花灯会,两人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当年那个戏弄高博说自己“姓胡名言,字八道”,永远笑呵呵的少年,连枫,还有那个永远都不着调,为了一万蛋炒饭便跟着他走了的叶殇。 傅凌云见楚青若的情绪一下低落了下来,轻轻的安慰她道:“青若,别难过。人生不过白驹过隙,生死离别再所难免,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他们便没有死。” 楚青若的眼睛有些湿润,却依旧望着远处笑着说道:“是的,他们都在我们的心里。有一天我们老了,他们还在那里,还是最美好的年华,最美的样子。” 青山拢白纱,赤霞飞黄陌。 昔为少年客,今成云烟歌。 只要有人还记得他们,他们便永远活着。 青山绿水间,两个美好身影相依相偎,时间也为他们驻足停顿,仿佛也想留住着短暂而又宁静的一刻。 只可惜,这时间美好的时光总是格外的短暂。 一阵飞扬的马蹄声,生生将这片刻的宁静打乱,让这副本来美好的画面,添上了一丝仓促。 “爷……爷!” 马上的少年许飞,衣袂翻飞,满头大汗,看得出他此刻是万分的着急。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到山水间形同一对神仙眷侣的楚青若和傅凌云面前,急急的停住了马蹄。 第三百十章 金榜探花 少年的跳下马,对着两人行了个礼,脸上既有喜气又有着急之色:“见过将军、夫人!” 傅凌云搀扶着楚青若从河滩边,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将她安置在一棵槐花树下歇息,然后才问少年:“何事?” 许飞看了一眼还沉醉在山水间美景中的楚青若,拉着傅凌云往旁边走远了几步,又回头确认了一下这样的距离说话应该不会被夫人听到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爷,京里出事了。” 傅凌云脸色一紧,看向他却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许飞道:“是夫人家的表老爷。表老爷高中今年的金榜探花。按说吧,其实也应该算是个喜事。可是,不知怎地,竟然冒出来一个妇人,竟然敲响了皇宫的鸣冤鼓,一状把表老爷告上了金銮殿。” 许飞说的表老爷就是楚青若的表弟,公孙临东。 傅凌云对公孙临东的母亲,楚文红向来没什么好印象,尽管说这些年,他那个嗜赌如命的母亲安分了不少,可当年三百两卖了百草的亲生母亲,公孙莒这事,在他的心里印象还深着呢,要说他们家的事情,说实在话,他真的不是很相管。 可哪是楚青若娘家仅剩的亲人,他又不得不管,于是皱着眉头问:“什么罪名?” 许飞:“说是为了抛弃糟糠妻子,攀附权贵,杀人害命,罪犯欺君。” 傅凌云一听,眉头攥的更紧了:“万岁可有发落?” 一旁休息够了的楚青若,见他们在哪儿背着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有意避开自己,忍不住时时往他们这里看来,见傅凌云的眉头紧簇,便站了起来,向这边走来。 “可是京里出了什么事?” 傅凌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东哥儿出事了。” 楚青若吃惊,许飞连忙上前将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听完楚青若面有不悦:“想不到着张欣还敢兴风作浪,看来上次我们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啊!” 想到张家那副无赖的嘴脸,楚青若气就不打一处来。 “走,我们这就回去看看,她又搞什么鬼!” 几日后,楚青若和傅凌云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刚踏进城门便听到满街都在传“大炎朝出了个陈世美,刚得了个状元便要休妻,攀附权贵,另娶名门千金!”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把楚青若越听越生气,直接吩咐车夫:“先不回将军府,去木瓜巷。” 到了木瓜巷,楚青若敲开了远门,丫鬟将她领进院子,大老远,她就看见楚文红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老妇人,少将军夫人来了。” 丫鬟向她轻轻的禀报过后,楚文红一见到楚青若,便在也忍不住,上前拉住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苦了起来:“哎呦,若姐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那可怜的弟弟可就要被那黑心肝的婆娘给冤死了呀!” 楚青若虽然也不喜她,可终究是东哥儿的娘,自己的姑姑,她始终还是做不到不闻不问。 “姑姑,别哭了,先说说事儿吧!到底怎么回事?东哥儿呢?” 楚青若接下了斗篷,交给贴身丫鬟,坐在丫鬟端过来的一张椅子上冷静的问道。 楚文红抹着眼泪道:“我们听了你的话,这几年一直闭门不出,准备科考。东哥儿也是争气,今年终于中了个探花,我心里头那是高兴的呀。那黑心肝的婆娘,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东哥儿高中的消息,又寻上门来吵闹过几次。我们原想着按照你说的话,等他高中了以后,便去求了万岁下旨赐他们两个和离,哪知道那婆娘见我们是铁了心要与她和离,竟一不做二不休,一张状纸将东哥儿搞到了金銮殿,说他品行不端,德行有失,一朝高中便要抛弃糟糠妻子,另攀高枝,说东哥儿是当朝陈世美在世,忘恩负义……哎……总之,说的可难听了。” 楚青若眼神厉了厉:“那万岁怎么说?” 说到这个,楚文红更伤心了。 “东哥儿寒窗苦读十多年,好不容易高中了,这……这一天官都还没做上呢,便被这黑心短命的婆娘搅的寝食不安不算,还被万岁停职留用,暂时关押在天牢,等查清真相再做决断!哎呦,若姐儿啊,你可要帮帮你兄弟啊,以前姑姑是不好,可你知道东哥儿向来是个好的啊,他真的是苦命啊!” 一通嚎啕,将楚青若哭的脑仁直抽抽,暗暗抬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安慰楚文红道:“行了,姑姑也别着急,等我找张欣谈谈再说吧。” 说罢,站起身来,一边的丫鬟给她披上斗篷,楚青若拢了拢斗篷,忽然手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姑姑,当年的婚书可在?” 楚文红点头:“在,在,都在。” “那最好了,找个时间找人给我送过来。” 交代完,楚青若便出了门,见到百无聊赖,却还是坚持等着她一起回家的傅凌云,心中一暖:“累了吧?” 傅凌云甩着马鞭子,故意做出一幅奴才相,上前扶住她的手道:“为夫对夫人可是很三从四德的,怎么会累?” 楚青若便凳上马车,边失笑:“何时咱们惜字如金的将军便的这般会说话了?” 傅凌云将她扶上马车后,哏在她身后也跳上马车,从她的身后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吃得你口水多,自然变得和你一样伶牙俐齿了。” 楚青若腾的一下脸红如天便的火烧云,艳丽无比,轻啐了他一口弯腰坐进马车内。 马车缓缓前行,一路来到将军府门口,车夫敲开了大门,门子没想到是主人回来了,忙不迭的打开大门让马车进来。 去年看门的刘伯年事已高,告老还乡后,就换成了现在丁三这个年轻的后生来看门。 丁三一边卸着门槛,一边对马车上的楚青若和傅凌云说道:“爷,妇人,不是小人多嘴。舅老爷那事闹得满城风雨,张家欺人太甚,就连小人都看不下去了。” 楚青若闻言,撩开车帘子,问道:“哦?你知道些什么?” 丁三停下手里的活,抹了把汗:“夫人,小人市井出生,这些话都是起从街坊那里听来的。我们那儿有一家的嫂子娘家人就和张家在一个镇上,听说,张家在镇上都放了话了。 张家说原先不知道舅老爷有个那么有钱的亲戚倒也罢了,本想熬他个几年,等自己女儿另寻了一门好亲事,便随便讹上舅老爷几百两银子,这门亲事业就作罢了。 可现在不光知道了舅老爷家有门泼天富贵的亲戚,如今又高中了探花,张家说了,他们这辈子是吃定了舅老爷,打死了绝不松口。若是舅老爷铁了心的要和离,也行,要不就叫傅家出面出银子,要么就叫张欣吊死在傅家门前!横竖是亏本的买卖,倒不如生是公孙家的人,死是公孙家的鬼!” 楚青若听得柳眉倒竖:“亏本的买卖?亏她们家说的出来!丁三,你可听清楚了?她们家真的是这么说的?” 丁三见好脾气的楚青若都发了怒,当然越发的站在自己主子这边打抱不平:“当然听得真切,她们家就是那么说的。” 傅凌云一掀帘子跳下车,伸手又将楚青若扶了下来:“好啊,丁三,你找些人放话下去,若不肯和离也不怕,大不了叫东哥儿以七出之条休妻便是,若是不服,再去金銮殿告御状就是。” 丁三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一听自己主子这样说,顿时笑了出来:“那敢情好,这一家子这下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楚青若冷着脸:“就是要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要进门,就听身后德顺的声音响起:“楚大人?奴才就知道你差不多该回来了。” “德顺公公?” 楚青若和傅凌云都有些吃惊,“您怎么……” 德顺站在门口,苦着脸:“楚大人快别说了,为了你们家这点事,皇上已经被太后叫去寻了好几通话了,你若再不回来,皇上着一肚子的牢骚,该把奴才给淹死咯!” 楚青若见他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笑却又想到他也是受了自家那点破事连累,肯定没少被皇上的迁怒,生生将笑意压了下去。“要不……公公随我进府,喝几盅消消气?” 德顺摆摆手:“不了,还是请楚大人随我进宫面圣,好好和皇上说说话,让皇上……早点消气吧!” 楚青若为难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傅凌云,见他面沉如水,想了想刚要开口,就见他手一抬:“算了,你去吧。” 德顺忙向傅凌云作揖:“多谢,少将军!”然后才向楚青若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大人请。” 楚青若登上他的马车。两人一起来到御书房,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明宗不耐烦的声音:“哎,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两人相对了一眼,德顺推门,楚青若走了进去:“小妹向兄长请罪!” 说着一撩下摆,给明宗跪下来。 明宗那里舍得怪她,无奈的放下手中折子,站了起来,走过来将她扶起:“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谁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 楚青若垂首不语。 明宗让她坐下后,回到自己的龙椅上,喝了口茶才笑着问道:“我看那女子着实彪悍得很,不像状子上写的那么柔弱可欺,而公孙探花也不像她说的那么强势,夫妻闹到了这歌地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楚青若就等着他问这个话呢! 于是就把张家当初如何用大女儿冒名顶替与自己家兄弟相亲骗婚,到婚后小恶女如何虐待自己的婆婆和相公,还有最后自己又是怎么带人拼死相护才将他们母子俩救回来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向明宗说了一遍。 第三百十一章 左相大人 明宗听完,放下杯子啧啧称奇:“朕只听闻过男方骗婚,欺压女方,头一回听说女方骗婚的。不过看那女子在金銮殿上咄咄逼人的样子,倒是与你说的有几分相符。” 想了一想,放下杯子又说道:“这样,不行的话,朕就下旨赐他们和离。”~ 楚青若笑道:“多谢兄长好意,可是若只是这样,今后临东的仕途怕是要举步难行,而且他还年轻,若不洗清污名,还有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明宗细想,觉得也是。 “好吧,你啊你去处理吧,若是又什么不便的……” 楚青若笑道:“兄长不信小妹吗?” 明宗知道她这是婉言拒绝自己的帮助,心里无奈,却又不忍心责怪她,笑道:“你啊!” 从宫里出来,楚青若踩着地上的青石板,低着头想着心事。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楚大人,请留步!” 楚青若回头一看,原来是左臣相,陈曦惟。 “陈大人!” 楚青若很有礼貌的向他行了个礼,虽说他们两人的官阶是一样的,陈曦惟是左丞相,而她是右丞相,不过,陈曦惟比她年长,自然要向他行礼的。 陈曦惟倒也不客气,受了她这一拜,只随意的向她拱了拱手,随后说道:“听闻楚大人,虽然自幼丧母,不过大人的父亲却是一位桃李满天下的山长,当真是令人敬佩。” 楚青若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味,这人莫名其妙的叫住自己,不会是想要和她站在着宫中的大道上,追忆她的父亲吧? 于是楚青若抬头,细细的打量了这位左臣相大人一番,只见他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却依旧依旧保养的非常好,白面黑髯,面若银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勾勒出他的精明,又恰到好处的掩住了他的锋芒和锐利,看起来和和气气,一点杀伤力没有。一身暗红色的朝服显得他的身板又高又瘦,像一根竹竿。 “陈大人谬赞了,家父已经过世多年,若是他还在的话,听到陈大人这样说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楚青若不动声色的提醒他,她爹已经死了,他确定还要和她谈论这个话题吗? 陈曦惟到底是老狐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退却,“听说令尊在世的时候,家教十分的严格,想必楚大人,和新进的探花郎,公孙大人都是受了令尊的影响才会有今天的成就吧?” 楚青若有些不悦了,原来他兜着圈子的实在骂她家家教不严吗? “陈大人说的一点都不错,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与临东能今天,才不全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陈曦惟挑眉:“哦?那么说……” “青若,原来你在这里!” 陈曦惟的话被人打断了,他有些恼火的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傅凌云。 “哦,原来是傅少将军,好久不见。” 傅凌云礼貌性的拱拱手:“丞相大人,好久不见,令公子的身体好些了吗?” 陈曦惟面皮一阵抽搐,尴尬的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少将军关心。既然少将军来接尊夫人,那本相就先不打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叙,本相先告辞了。” 傅凌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丞相慢走。” 目送着陈曦惟灰溜溜的走掉以后,楚青若这才缓过脸色,笑着问他:“文远,为何你一提到他的儿子,他便这么走了?” 傅凌云望着他的背影冷笑道:“他儿子整日留恋青楼,前几日还与人为了将一名歌姬大打出手,被人揍的起不了床,他还好意思说别人家的家教!哼!” 楚青若失笑:“你怎么知道的?” 傅凌云默了默,“上次陷害你的事,他也有份。” 楚青若吃惊:“什么?上次的事不是太后……” 傅凌云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可知道,陈曦惟有个小舅子的妇人,就是太后亲侄女,时常进宫陪伴太后,不然,太后久居深宫,又是如何得知朝堂之事的?” 楚青若恍然大悟,“原来最排挤我的是他,不是太后!” 傅凌云冷笑:“太后就算没见过你,就凭你与皇上的交情,怎么样也不至于道厌恶你的程度,若没有人日日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太后又怎么会误以为你对皇上居心叵测呢!” 楚青若沉默了。 确实,以前太后虽然没见过自己,但是她和皇后程玉娇,明宗那么多年的交情,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要反对,早就出来反对了,何必等到现在。 所以说,太后反对的,只是女人做官一事。可朝堂的事,若没有人给她分析朝局,她在后宫又怎么可能会这么激烈的反对? 左丞相,陈曦惟。 看样子,她要加倍小心这个人了。 “说不定,张欣的事情也是他捣的鬼。” 不是她疑心病重,而是这件事情是在有太多值得让人怀疑的地方。 比如,张欣一家是如何进宫告御状的?他们只是一介贫民,就算要告状也应该去大理寺才对,如何就直接跳过大理寺,进了宫敲响了鸣冤鼓? 要知道,鸣冤鼓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敲得到,它的四周可是有官兵把守着的。 “嗯,晚点让人去查查。” 傅凌云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人皱起了眉头,不由一阵心疼。 回到府中,傅凌云交代了徐勇一些事情以后,便早早的回到房中等着楚青若从书房回来。 等着床顶上的笼纱,傅凌云失笑,自己竟体会到了“悔教夫君觅王侯”的味道。 叹了口气,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失神的想到:当年他精创出征打仗,大约她便是这样的心情吧,夜夜独守空闺盼着他归来。 唉……风水轮流转,如今却换作他独守空房等她回来了。 咣! 房门忽然被用力的推开,带着一股子冷风,灌进房间里。 整个将军府,大概只有这小子敢这么开他房间的门了。 傅凌云虽然皱着眉头,可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因为那是他的心头肉,他的儿子。 铁衣一手搀着百草,一叫踢开了傅凌云的房门,鼻子下挂着两条来不及吸进去的鼻涕,急吼吼的一角跨了进来。 “爹,把你的刀借给我用一下!” 小子开口便是杀气腾腾,傅凌云坐了起来:“做甚!” 铁衣将手里的百草往他面前一推,傅凌云抬眼,就见小小只的百草脸上挂着还没有干的泪痕,低着头小声的抽泣着。 连忙将她抱过来,小声的问“百草,告诉爹,你怎么了?” 铁衣是他的心头肉,百草就是他心尖上的宝,傅凌云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都疼不过来,谁敢把她惹哭了? 百草扭着小身子,默不作声,只是一味地抽泣,把傅凌云急得不行,转头怒骂铁衣:“你怎么当哥哥的,怎么让妹妹哭了!” 他一凶,百草又哭了。“爹爹,什么叫认贼作父?” 傅凌云手忙脚乱的哄着自己的心肝宝贝,没架住她冷不防的发问,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愣在了那里。 铁衣铁青着小脸道:“爹,把你的刀给我,我去宰了那个女人!” 傅凌云板下面孔,呵斥:“胡闹!什么女人?” “谁在胡闹啊?” 楚青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父子三人齐将头转过来,百草更是停止了哭泣,对门口一手背在身后笑意融融的楚青若伸出了手,要抱抱。 楚青若笑着走进来,从傅凌云手里接过百草,在她白嫩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以后,问父子俩:“谁把百草惹哭了?是你?还是你?” 铁衣连忙摆手:“不是我们!” 开玩笑,娘虽然很温柔,可是一旦生气起来,要他朝上一两百遍的经书,那可真是要他的命了。 赶紧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白天,徐灿本来带着百草在院子里玩的好好的,突然看见管家匆匆的跑来问周妈妈主子们可有回来? 周妈妈正忙着,便头也没回扔了“没有”两个字给他。管家一脸烦躁的走了,却引起了百草的注意。 百草拉着徐灿追出去问管家:“伯伯,你怎么啦?” 管家见到百草和徐灿,勉强露出点笑容,摸了摸他们俩的头说没事,叫他们自己去玩去,然后转身走了。可是走了没两步,又不放心的转了回来,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去大门口,门口坏人多。 其实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更引起两个孩子的好奇心了。 于是百草便拉着徐灿去了大门口。 一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大哭大闹,俩孩子不由得好奇,齐齐走过去,门口的侍卫可不敢让两个孩子出门,于是只好买了两串糖葫芦,让他们坐在门槛上边吃边看热闹。 百草和徐灿坐在门槛上,往台阶下看去,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长得还算端正,却盘腿坐在他们家大门口,不住的干嚎:“哎呦,大家来评评理,大家来为我主持个公道啊!将军府怎么了?有权有势怎么了?就可以拆散人家家庭吗?哎呦,大家快来啊!我活不了了,活不了啊!” 百草啃着糖葫芦,拉拉守卫的衣角,小声问道:“叔叔,这位大婶是怎么了?” 第三百十二章 养恩天大 侍卫头疼的看着台阶下撒泼而女人,说道:“小小姐,这妇人是个疯子,你只管看热闹便是,不用理会她。” 百草乖巧的点了点头:“哦。” 转头看向徐灿,徐灿从小就展现了他小忠犬的一面,也跟着百草忙不得的点头。 台阶下,那妇人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越发嚎的起劲了:“各位,你们来给我评评理。这一家!就是这一家,傅少将军府!仗势欺人!”首发 有好事者起哄问道:“少将军府怎么仗势欺人啦?” 那女人道:“我相公是他的妻弟,我与我相公成亲多年,夫妻恩爱,可是他们家长着有点权势,就硬是讲我相公从我老家抢了回来,关了起来,逼他科考,为他们光耀门楣。如今我相公高中探花,他们又逼着我相公与我和离,要为他另择姻缘,你们说,是不是欺负人?”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阵哗然:“哇,那是有点欺负人!” “什么有点?那是太欺负人了好吗?” 也有脑子灵光的反问:“比你相公考科考还不好?光耀门楣的事情,怎么欺负人了?” “是啊,要逼也是逼你和相公和离,人家若是逼你相公,干嘛不直接休妻?何必逼他和离那么麻烦?” 那女人跳了起来:“我相公,他,他老实,反正,反正是他们傅家欺负人!楚青若,你给我出来!你们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我就……” 说着抬起腿噔噔噔走上台阶,就要往里闯。 侍卫们一见她要闯进来,赶紧拦住,别让她冲撞的台阶上的小小姐和徐少爷才好。 结果拉拉扯扯中,侍卫手劲大,一把将她退下了台阶,跌倒在地上。这下这妇人哭闹得更厉害了。 百草心一软,站了起来,走下去,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大婶,你别哭了,我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大婶?” 那妇人一声怪叫,一巴掌挥落糖葫芦,侍卫怕她伤了百草,赶紧上来将她抱起来:“小小姐,别靠她那么近。” “小小姐?你,你是百草?” 那妇人似乎认得她。百草好奇的在侍卫怀里转过身看向她。 “百草,我是你的舅母张欣,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张欣此刻的脑子转的飞快。 她和公孙临东成亲多年,初了最初那几年还有些夫妻恩爱之事,后来便一直分房而居,后来临东又被楚青若那个贱人带回了京城,对她闭门不见。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个子嗣傍身。想起这件事她就后悔不已,早知道那个废物竟然能高中,当初她就不该喝那个避子汤。早点怀上孩子,如今就不用那么被动了。 不过没关系,眼下不就来了个天赐的孩子吗? 刚成亲那阵,她听临东说过,百草是他妹妹的孩子,她的妹夫在一场战役中殉国了,妹妹从小痴傻的,知道妹夫没了以后,竟然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殉夫了,所以傅家便收养了百草。 听说傅家,傅凌云和楚青若夫妻俩度着小丫头可好了,视如己出,临东也十分疼爱这个孩子。她若是将这个孩子拿捏在手,不管是傅家还是临东,还不对自己言听计从? 想到这里,张欣收起了哭闹撒泼的嘴脸,换上了一幅和蔼可亲的面孔,笑着对百草说道::百草啊,我是你舅母,你舅舅在家可想你,你要不要和舅母一起回舅舅家,看看舅舅啊? 百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徐灿走了过来,那糖葫芦指着张欣说道:“在我们家门口,挡着那么多侍卫叔叔的面,你就想拐孩子?你脑子有坑是吧?你当我们家的侍卫叔叔们都是死的吗?” 众侍卫们纷纷笑了起来,不愧是徐副将的儿子,连说话的口气都像极了徐副将。 “是啊,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吗?再说了,公孙探花和你的事情,满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还跟你回去看舅舅,你家里还有小小姐的舅舅吗?” 另一位侍卫笑道:“兴许人家说的是野舅舅,啊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张欣恼羞成怒,趁抱着孩子的侍卫一个不留神,扑上来便要抢孩子。 几名侍卫见状,脸盲赶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 推拉中,占不到便宜的张欣终于恶从中来,开始口吐恶言:“百草,你这个小野种,你认贼作父还挺高兴是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百草是个性子温和胆小的孩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混乱,吓得哭了起来。一见百草哭了,徐灿扔了糖葫芦,撸起衣袖对着张欣一阵拳打脚踢。 却终于被侍卫们抱起,将他和百草送回了院子。 铁衣看到百草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的戚戚哀哀,伤心不已。 心疼妹妹的铁衣拉着她问明了缘由之后,怒气冲冲的拉着她的手一起闯进了傅凌云的房间。 楚青若和傅凌云听完铁衣的讲述之后,互相看了一眼。 傅凌云黑着脸,楚青若则一脸沉重:“铁衣,你先出去,爹和娘又话要和百草说。” 铁衣满脸不解,却还是听话的走了出去。 讲百草案子椅子上,又绞了帕子为她抹干净小脸,楚青若蹲在她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百草,你已经七岁了,也是个大孩子了,娘亲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听完之后,你自己做决定,以后要不要继续唤我们爹娘好吗?” 百草是个聪明孩子,一听这话,小脸一下白了。 难道真像那个疯女人说的,她是野种? “百草,你却是不是我们亲生的。你爹叫做叶殇,你娘便是临东舅舅的妹妹,也是我的表妹,公孙莒。你的大名不叫傅飞雪,而是叫叶飞雪。” 百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楚青若和傅凌云。 楚青若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缓缓的将叶殇与阿莒从相识到相恋,再到叶殇战死,阿莒殉情,娓娓的向她一一道来。 说完之后,还说道:“百草,娘告诉你这件事情,是不希望你胡乱猜疑。你不是野种,你爹是救了一座城池人性命的大英雄。而你和我也有血脉关联,本就是亲人。你出生没多久你母亲就去了,是我一手把你养大,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如今你已经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了,若是你不愿意再喊我们做爹娘也没有关系,你依旧是我的孩子,我们还是亲人。” 百草一直在沉默。 傅凌云觉得自己的心提了起来,多害怕孩子会改口喊他姑丈。这份心情,就连当年他想楚青若求亲都没有那么紧张过。 终于,百草开口了:“爹,娘,我能去拜祭一下他们吗?” 这一声爹娘,喊的楚青若和傅凌云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还是他们的女儿,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她了。 “哎,哎,好,好,好孩子,应该要去的。” 楚青若擦着眼泪,欢喜的说道。 好了,没事了,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 “笃笃笃!” 周妈妈在门口敲门。 “小姐,姑爷,太子殿下来了。” 傅凌云脸又黑了。“不见!” 楚青若笑着锤了他一拳,娇嗔道:“人家是来见百草的,又不是来见你的。” 傅凌云磨牙:“所以说不见!” 连门外的周妈妈都捂嘴笑了起来:“小小姐,快出来吧,太子殿下今天可给你带了件稀罕玩意儿。” 百草犹豫的看了一眼,如同要吃人的父亲,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过去搂住傅凌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爹爹,别生太子哥哥的气,我一会儿回来陪爹爹用晚饭可好?” 傅凌云无奈,抱着她重重的香了一记:“你说的,爹可等你,你不回来,爹就不吃饭。” 百草笑:“好!” 然后打开门,一蹦一跳的走了出去。 太子陆锦年,今年十岁,生的跟明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俊秀英俊,温润如玉。一袭蓝衣站在院子里头,如同一棵青松,挺拔潇洒,引人瞩目。 “百草!” “太子哥哥!” 见到百草娇俏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徐灿跟在百草的后面朝他拱了拱手:“见过太子殿下。” 陆锦年微笑:“阿灿。” 三人再加上傅铁衣,四个人是发小,青梅竹马,关系相当不错,不过在人前,该有的礼数百草和徐灿还是很有分数。 “百草,阿灿,我今天带来了一样稀罕玩意儿,你们猜猜是什么。” 陆锦年挥退了宫人,和百草、徐灿一起,拎着一只小箱子走进徐灿的房间,往地上一放。 百草的闺房,傅凌云明令禁止出了他以外谁都不许进,包括傅铁衣。所以他们只有在铁衣或者徐灿的房里玩耍。 “猜不到,会动?小猫?” 徐灿伸手想去揭开箱子上蒙着的布,却被陆锦年一掌拍下,“咦?铁衣呢?” 百草想了想:“刚才还在的……” 徐灿却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铁衣?刚才出门了?说是去韩姨的军营里溜溜。” “哦。” 三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第三百十三章 铁衣当爹 再说傅铁衣,被爹娘哄了房间以后,心里还是很生气今天妹妹被人欺负了,心里还念叨着要去找一把刀,看了欺负他妹妹的人。 可是将军府的兵器库,没有他爹的令牌进不去,怎么办? 灵光一闪,有了! 听说韩姨最近正在京郊练兵,她的军营里一定有兵器。 对,他去找她去,顺便还能找耿莲这死丫头“报仇雪恨” 傅铁衣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说走就走。那定了主意之后,当下便去马厩牵了自己的小马“倾国”出来。 “少爷!” 刚出城门,身后一匹同样漂亮的小黑马追了上来,傅铁衣勒住了缰绳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贴身随从乐平。 乐平比他大三岁,是傅凌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见他虽然长的相貌普通,却聪明伶俐,便把他留了下来,坐了铁衣的贴身小护卫。 “少爷,你去哪儿怎么也不和小人说一声?” 乐平追上了傅铁衣后,不满的数落着他。 傅铁衣挠了挠头:“忘了。既然你来了,那就一块走吧!” “去哪儿?” “找韩姨。” “找韩姨做啥子?” “借刀,小爷要宰了那个欺负百草的臭女人!” 比起惜字如金的傅凌云,傅铁衣可是伶牙俐齿得很,这一点,大约是遗传了他的母亲,楚青若的优点。 乐平见他一幅咬牙切齿,深仇大恨的样子,便不在说话。 两人一路疾驰道京郊赤凤军的大营,翻身下马。 “呦,这不是傅家少爷?” 韩灵儿的副将之一,洪雪,见到傅铁衣铁青着脸走进大营,连忙迎了上去,将他带入韩灵儿的帐子中。 “韩姨,借我一把刀。” 一见到韩灵儿,傅铁衣便嚷嚷道。 韩灵儿见他一幅匪气冲天的样子,不禁失笑,挥退了属下,问道:“你要刀做什么?” “有人欺负百草,小爷要去剁了她!” 傅铁衣一拳捶在桌子,愤愤的说道。 “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韩灵儿以为是学堂里那个熊孩子欺负了百草,才惹的这个小土匪喊打喊杀的。 “怎么不能?那臭女人干在将军府门口抢人,还敢说百草是野种,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以下犯上,杀了她都不犯王法!” 别看傅铁衣熊,可他的学问可是杠杠的,尤其是律法这一块,早就烂熟于心。 这下可把韩灵儿给说懵了,不是学堂的熊孩子? “哼!你这蛮子,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杀,一点脑子都没有!” 忽然一声娇俏的声音从营长外传了进来。 “耿莲!” 傅铁衣磨了磨牙:“你还有脸来!” 帘门一掀,一个五岁,长得粉雕玉琢,头上扎着朝天辫子的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走了进来。 她就是傅铁衣嘴里的“耿莲”,韩灵儿和耿康的女儿。为了纪念死去的连枫,耿康特意为女儿取了这个名字。 “莲”字谐音“连”,耿康的意思,她即是他耿康的女儿,也是连枫的女儿。 这份心意着实让韩灵儿感动了很久。 说来也奇怪,耿莲的性子,不像娘,也不随爹,倒更像死去的连枫,古灵精怪,鬼主意一个接一个,许多大人都算计不过她。她的爱好也是奇特,不喜欢胭脂水粉,琴棋书画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只喜欢机关术这些奇银技巧的玩意儿。 比如上次,她做了一只会飞的木鸢,哄了傅铁衣坐上去,结果还没飞出多远,便栽到了荷花池里,差点没把他淹死。之后,傅铁衣开始发奋学游水,如今反倒成了游水的高手。 再比如,去年她做了一个机关陷进,让傅铁衣带着徐灿、乐平去破机关。 说是破了机关就送百草一套她向往已久的娃娃家具,全是她亲手做的,小床,小椅子全是上好木料,做工精细,百草看上,问她要了许久,她都没舍得给,这次就贡献出来了。 傅铁衣和徐灿,这两个妹奴一听,二话不说便去了。 结果,不仅没破掉机关,三个人还损兵折将,都挂了彩,回去以后,三人被嫌弃他们没出息的傅凌云和徐勇扔进了军营狠狠地操练了一个月,累的人都脱相了才被放回来。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傅铁衣一听到耿莲的名字就要咬牙切齿的原因。 现在见到着鬼丫头站在自己面前,还嘲笑自己没脑子,傅铁衣碍着韩姨在,才没冲上去咬她几口。 “这是我娘的大营,我干嘛没脸来?倒是你,你来这里借刀,用我们大营的刀拿去杀人,你安的什么心?想陷害我娘吗?” 耿莲双手抱胸,眼神不善的瞪着傅铁衣。 韩灵儿扶额,她这是生了个什么鬼灵精?脑子怎么那么复杂呢? “没有没有,铁衣也就是气头上,那么一说,小莲,你可别当真哈!” 韩灵儿天不怕地不怕,在外也是威风凌凌,赫赫有名的名将,到了女儿面前,却像一只小绵羊一样。 “娘,你就是太单纯,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耿莲生气的撅起小嘴。 “……” 她单纯? 韩灵儿哭笑不得。 “你想想,他们家也有刀,他为什么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 耿莲将韩灵儿按在椅子上,无视傅铁衣一脸的怒气,开始细细的给她“分析”。 天啊,又来了!谁来救救她? 康子!你快来,把你这个老气横秋的女儿带走! 韩灵儿望着自己女儿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小嘴,痛苦的扶额,心里的泪都要流成海了。 就在这时,帐子外有人报告,韩灵儿如同遇见了救星,忙不迭的走了出去:“那个,小莲啊,娘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你和你铁衣哥先聊一会儿,娘一会儿再回来听你分析哈!” 说罢,脚底抹油,溜了。 留下耿莲和傅铁衣,瞪眼瞪小眼。 “嘿嘿,韩姨走了,这下我可以好好收拾你了!” 傅铁衣一边挽袖子,一边“狞笑”着走向耿莲。 耿莲的机关术却是厉害,可是武力值却为零,现在对着这个从小便得了傅伯伯,和高博叔叔这样的高手指点的傅铁衣,不由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你,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我,我是女孩子,你敢打我,我告诉傅伯伯去!” 铁衣上去一把揪住了她的小辫子,一手捏着她的脸,坏笑道:"“你这蔫坏的臭丫头,还想去告小爷的状?” 脸被捏疼了,耿莲生气了,用力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哎呦!” 铁衣抱着脚直跳,却一不小心摔倒,将她压在了身下,双唇碰在了一起。 “你,你!” 耿莲涨红了脸,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用力推开他,大哭着跑出了帐子。 傅铁衣被打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挨了打,为什么哭的反而是她?他的嘴唇都被她咬破了,他可不可以也哭一哭? 没借到刀,还没耿莲咬破了嘴唇,傅铁衣觉得自己今天是倒霉头了,向霜打的茄子一样走出军营。 乐平见到他出来,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去,却被他的哀声叹气吸引了注意:“咦?少爷,你为什么叹气?你的嘴唇怎么破?” 傅铁衣见刚刚才的事情而他说了一遍,乐平惊讶的捂住了嘴:“少爷,你要当爹了!” 傅铁衣如遭雷劈,他才多大,怎么就,就当爹了! 乐平安了看四周无人,小声的对他说道:“我以前曾经听人家说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嘴对嘴以后,没多久,女人的肚皮里就会有小娃娃蹦出来了!小娃娃就管那个男人叫爹!” 又是一道雷,将傅铁衣雷的外焦里嫩:“我,我要当爹了?” 然后一晚上精神恍惚,吃饭捧错碗,洗澡穿错衣服,更丢了魂似的。 楚青若几次问他什么事,他都恍若未闻,游魂一样回到自己房间,招招的就睡下了。 就在傅铁衣魂不守舍的这几天,张欣这个三不罢四不休的女人又来了。 张欣很聪明,总是挑楚青若和傅凌云不在的时候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闹,福利必定会有人去请楚青若,或者是傅凌云回来,只要他们两个其中一人回来了,她立马就走,然后隔三差五的在这么来闹腾。 哼! 你们不是要办亲戚吗? 行! 我就叫你们永远都不得安生! 今天她躲在将军府门外,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了以后,又跳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到将军府门口,盘腿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起来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大门就开了。 傅铁衣沉着一张小脸,牵着战战兢兢的百草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徐灿和乐平,还有徐灿小随从木头。 四个男孩子一人手里拎了根捣衣杵。 没办法,没有刀,只好用棍子了。 铁衣牵着白草在门槛上做下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百草乖,在这里坐着,看哥哥打坏人。” 百草乖巧的点了点头。 铁衣站起来拎着棍子走下台阶,指着张欣道:“你这刁妇整日来我们家胡搅蛮缠,我看这样的性子,我舅舅想要休了你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告诉你,百草是我妹妹,你要是再敢欺负她……” 说着朝身后一挥手,三个男孩子一起上前来,摆出一个架势,齐声大喝::“哬!” 张欣欺他们年幼,当时好欺负,站了起来,三角眼一瞪:“你们几个小崽子,还敢吓唬老娘,你妹妹?你都还要管我叫一声舅妈呢!去去去,一边玩去,找你们家大人来说话!” 铁衣朝三人死了个眼色,四人一起冲上前,抡起棒子就给她一通好打。 张欣没想到这几个半大的小子真的敢动手,抱着脑袋边骂边逃的跑开了。 赶跑了张欣之后,在百草崇拜的眼神下,是个男孩子得意洋洋扛着棒子,拎着百草回去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惹上官司 回去以后,心情大好的百草,缠着他们,叫他们一起玩过家家,还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她最喜爱的木头娃娃,说这个是宝宝,她是娘亲,问他们,谁来做爹。 这句话一下让铁衣想起了那天耿莲咬破自己嘴的事情。 铁衣心里开始冒凉气,都那么多天了,该不会小娃娃已经蹦出来了吧? 不行,他得去看看! 铁衣骑着他的小马倾国,在韩灵儿的将军府外转悠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进去,于是打着马去了高博那里。 高博自从吃了将军的职务之后,便的了许多的空闲,于是便把老家的生意拿起来学着做,做的还挺不错,光今年一年,比啊在京城里连开了两家铺子。 铁衣来的时候,他正在算账,见他垂头丧气的走进来,高博放下了手里的算盘,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问他:“你怎么了?” “师傅,我……我当爹了!” 噗…… 一口茶全喷在账本上了,高博手忙脚乱的擦拭着。 “你是没事过来给师傅逗乐子的吧?” 高博看着已经便成一大团污渍的账本,哭笑不得。 铁衣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高博无语。 “说吧,这么回事?” 铁衣便将那日和耿莲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高博乐了。 等师徒俩说完话,铁衣解了心结之后,天阳已经亏要下山了。 傅铁衣如释重负邪恶走出高博家,骑着他的小马,欢欢喜喜的回到家中,谁知一进门,便叫徐勇带人将他给绑了。 “徐叔,干什么绑我?” 铁衣吃惊的问。 徐勇黑着脸,默不作声,只将已经捆成粽子一样的他,拎到了前厅跪着。 在前厅,铁衣见到了另外三只“粽子”,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徐灿,乐平和木头。 烫伤傅凌云而楚青若也阴沉着脸。 傅铁衣感到十分莫名,悄声的问一旁跪着的难兄难弟,徐灿:“阿灿,怎么回事?你们谁闯祸了?闯什么祸了?弄的我爹娘还有你爹那么生气?” 徐灿垂着头不敢看他那张要吃人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恶婆娘死了!” “什么,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徐灿说的太小声,铁衣没听清楚。 徐灿急得直翻白眼:“今天我们打的那个女人,死了!说是我们打死的。” 铁衣这下愣住了。 “她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啊,还骂街呢,怎么就……死了?” 这下祸可闯大了! 楚青若板着脸坐在上首,看着几个小的在底下窃窃私语,从他们的神态来看不像是说谎。 “咳!” 听见她清了声嗓子,似乎要开口说话,傅铁衣和徐灿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乖乖等着楚青若训话。 就听楚青若说道:“你们知道自己今天都犯了什么错吗?” 两个小的左右互看了一眼,一起垂头丧气的说道:“知道,我们不该打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知道……” 楚青若啪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还敢装糊涂?” 几个小的吓得身子一哆嗦,像鹌鹑一样挤成一堆。 傅凌云拉着她坐下,将杯子塞进她手里,然后朝几个小的使了个眼色:“再怎么说,张欣也是长辈,你们几个竟敢对长辈动手,不是嫌我和徐叔操练你们操练得少了?” 几个小的忙摆手:“没没,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向长辈动手。可是,我们真的没杀她!” 楚青若心累:“去吧,下去吧!”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等几个小的出去之后,楚青若白了傅凌云一眼:“你就惯着他们,等将来他们真皮出天大的事,我看你怎么办!” 徐勇这次也站在楚青若这边:“爷,就这么让着他们过了这坎?” 傅凌云勾唇:“当然不是。我自有办法……” 晚饭过后,傅凌云讲几个小的喊进书房,直到很晚,几个小的才出来,谁也不知道爷几个在里面说些什么,只知道傅铁衣和徐灿两人出了们,便开始摩拳擦掌。 等傅凌云回到屋里,楚青若才刚洗完澡,带着一身好闻的皂角清香,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傅凌云道:“文远,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这几只野猴子都快乐上天了。” 傅凌云坐在她身边,拥着她,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那只属于自己的清香味道,一只手很不老实的伸进了她的衣襟里;“没什么,不过是告诉他们,男人受了委屈冤枉,要想办法自己洗清。” “嘶……轻点!” 楚青若娇嗔的用木梳子敲了一下衣襟下那只不安分的手,“你就不怕他们又闯祸啊?” “没事,男孩子早晚要自己闯荡,如今接着这事儿也刚好锻炼锻炼他们。” 呼吸越来越火热的傅凌云,终于忍受不了身上的炙热,一扬手夺过了楚青若手里的梳子,随手扔到一边,一把将眼前这个怎么看都看不腻的女人包到了床上,回手一掌打熄了灯…… 傅铁衣领着徐灿、乐平和木头趁着夜色悄悄的溜出了府,先来到了耿莲的家中。 翻墙到了耿莲的院子外,让徐灿他们给自己把风,自己进去叫耿莲。 徐灿不乐意了:“咱们去抓凶手,干嘛要叫上那个凶丫头啊!” “她脑子比咱们好使!” 铁衣用力的爬上耿莲院子的高墙,朝着底下嗤笑出声的哥几个说道。 “别不服气,等我把她叫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轻轻跳进院子,铁衣摸黑来到了耿莲的窗前:“凶丫头,凶丫头!” 正在睡梦中的耿莲,忽听得有人叫她,猛的一睁眼,见一个黑影正在在自己的床头,伸手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辣椒面洒了过去。 “阿嚏!阿嚏!” 铁衣中招,喷嚏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耿莲又翻身下床,从床底下摸出了一块带着四个小木轮子的模板,轻轻一推,木板滑到铁衣的脚下,将他甩了个仰天大跤,扶着腰躺在地上哼哼,半天爬不起来。 耿莲这时才要放声大叫:“来人啊,救……” “别叫,别叫,是我!”铁衣连忙痛苦的说道。 “咦?” 耿莲小心翼翼的摸到桌前前,点起了灯,接着灯光一看:“怎么是你?你半夜来我家干嘛?” 铁衣伸手:“扶我一把,拉我起来!” “不扶,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喊我爹来!爹说过,我是女孩子,女孩子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让男孩子进来的,你快说,你来我房间想干什么!” 耿莲板起面孔,生气的问道。 铁衣没办法,只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跟前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虽然凶了点,不过我承认,你的脑子……试听聪明的,所以,我想找你去给我当军师。” 耿莲双手抱胸,傲娇的一撇脑袋:“哼!人家才不要给你去当狗头军师呢!” 却还是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铁衣揉着后腰,龇牙咧嘴道:“哎呦,你下手可真狠,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耿莲的小脸一下红了。 铁衣见她的脸红红的,圆嘟嘟的,在灯光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可爱了,脑子一热,竟脱口而出:“你,你都已经被我亲过了,搞不好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小娃娃了,难道还不是亲夫吗?” 耿莲闻言张嘴就要哭,铁衣赶紧捂住她的嘴:“哎哎,你别哭,别哭,我开玩笑的,师傅说,没有的事,我瞎说的。” “真的是你瞎说的吗?” 耿莲终于没哭,但是还是扁着嘴。 “哎呦,小姑奶奶,我说笑的,是我嘴欠行了吧,咱么赶紧走吧,天都要亮了。再不走,以后你就要给我送饭了。” 铁衣催促她道。 耿莲一便边转身收拾她的“百宝箱”一边问:‘为什么要给你送饭。’ “因为我就要被当成杀人犯,关起来了啊!” 铁衣吹熄了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俩人从后门出来,耿莲带上门,铁衣吹了一记口哨,不一会儿,徐灿他们过来了。 “怎么那么久?” 徐灿问。 “没,没事,她收拾东西,花了点时间。” 铁衣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走,听爹说,那女人的尸体是在城南破巷子里被发现的,咱们先去那里瞧瞧。” 一行人来到了城南破巷子里,张欣呈尸的地方。 “大家分头找找看,有没有爹说的‘证据’留下。” 几个小的齐声应过后,分头开始地上一点一点寻找。 就在他们很努力的徐州拿红证据的时候,一边的屋子顶上,两个身影正一动不动的趴在屋顶上看着他们。 “哎,徐叔,你别说他们还像模像样的。” 刚从军营回来,被塞的黢黑的许飞冲着一旁的徐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西恩的特别白的牙齿。 徐勇压低了声,骄傲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都是谁的儿子。” “哎,可是白天大理寺的人都来搜索过了,他们还能找到证据吗?” “不好说,有时候白天会忽略到很多只有在晚上才会显示出来的证据。” “所以,将军才叫他们晚上再来搜查一遍?” 许飞明了。 不一会,就听底下乐平忽然喊道:“少爷,徐少爷,你们来看,这算不算证据?” 几个小的赶紧走过去,就看见一堆的烂箩筐旁边,一点艳红的碎片。 “凶丫头,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铁衣几个都没见过这东西,于是便叫耿莲过来看。 耿莲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捻起那块碎片,放在火折子下面看了看,惊讶的说道:“看着像人的指甲!” 众人皆吃惊,包括屋子上的许飞和徐勇。 徐灿不相信,问道:“何以见得?” 耿莲用手捻起指甲,比着自己的指甲问他们:“你们自己看。” 众人凑过去一看,还真是指甲的碎片:“还真是。那怎么是红的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依依惜别 耿莲用帕子将这块碎片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藏好,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是一片染了寇丹的指甲,说明是个女人的,而且还是个挺有钱的女人。” 徐灿嗤笑:“一片红指甲,你就知道人家家里有钱没钱了?” 耿莲朝他白了一眼:“你就不用你的脑子想想,家里条件不好的人家,谁染得起寇丹?” 铁衣笑着拍上徐灿的肩膀:“怎么样,我就说她聪明吧!” 耿莲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对哥几个说道:“你们在找找,附近应该还会有别的东西留下。” 这回乐平又好奇了:“耿小姐,你为啥那么肯定呢?” 跟前觉得自己喝他们在继续说下去脑仁都要开始疼了,回过身没好气的说道:“哎呀,你们想想,女人身上的饰物可定比男人要多啊,假设,这个凶手是女人的话,那她的力气一定和死者差不多,一定占不了绝对性的优势,死者生前一定过会反抗的,这样的话一定会留下一些属于凶手身上的东西。” 木头傻乎乎的问:“什么东西?” 耿莲扶额:“比如,耳环,链子,衣服上的珠子,或者裙摆的碎片什么的。” 众人点头:“哦,原来是这些啊!” 铁衣也疑惑了:“为啥是裙摆的碎片,而不是衣服呢?” 耿莲拎起自己的小裙子,“因为女人的裙子面料总归要比衣服的面料跟轻柔一些嘛,你们真笨!” “我们又没穿过裙子,怎么知道这些?” 徐灿挠了挠头,傻笑道。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赶紧找!天就要亮了。” 铁衣看了看即将破晓的天色,连忙催促起众人来。 过了不久,天色慢慢亮起,精疲力尽的小哥儿几个终于聚到了一起,看看彼此都找到了些什么。 出了木头找到一颗米粒大的珍珠以外,耿莲还找到了一片叶子。 “你捡片叶子做什么?”铁衣问。 耿莲拿着叶子问他们:“你们回头看看,这条巷子黎那里有树?” 众人回头看了看,徐灿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见到巷子口有棵树。” “叶子能飘到这么远来吗?而且就一片叶子?” 耿莲将叶子小心的的放在徐灿的手里,“你拿着这叶子去比一比,是这颗树上的叶子吗?” 徐灿捧着树叶去了,不过很快又跑回来了:“不是,那棵树的叶子像巴掌一样,而这片叶子长的像只眼睛。” “那就对了!” 铁衣:“什么就对了?” 耿莲笑道:“这片叶子一定是从别的地方带过来。” “那和凶手有啥关系?” 小哥二几个还是不明白。 耿莲笑道:“有没有关系,就要拿回去查一下着长着这种叶子的树一般都种在哪里,附近都有些什人家,然后问一下昨天他们都去过安歇地方,自然就知道和凶手有没有关系了。” “哦,有道理。” 众人开始对这个小丫头又点刮目相看了。 “走吧,天亮了,该回去向爹汇报了。” 一夜没睡的傅铁衣先将耿莲偷偷的送了回去,然后又回到家,见刚找到的东西交给傅凌云,然后才回到房中睡觉。 只是睡了没多久,便被大理寺的人叫去问话,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又过了几日,案子终于破了。 原来凶手竟然是张欣的孪生姐姐。 知道这个结果之后,楚青若很吃惊,还特意跑去大理寺旁听了审理过程。 原来张欣当初叫她姐姐代替她去相亲的时候,她姐姐其实就已经看上了东哥儿。只是苦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成了 他的妻子。 后来她又嫁了人,便将这份心思压在了心底。可惜他的丈夫却是个市侩的商人,枉费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头来却是对牛谈情。夫妻两虽然成亲以后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她始终觉得自己的丈夫,少了许多的才气,两人相处也是相敬如宾,尊重有余,情感不足。 后来她听说,妹妹成亲之后,经常的虐待他和他的母亲,一开始只是义愤难平,到了最后竟化作了心疼。当她得知东哥儿被他那个嫁入豪门的妹妹救了出来,带回了京城去,也是替他感到高兴。 再后来,东哥儿高中,张欣又去不停的闹,甚至闹到了金銮殿上,她也曾私下里劝过张欣,却被张欣察觉出了她的心思,不仅当面羞辱了她,还一状搞到了父母面前。 父母将她叫回娘家,训斥了她一顿,使得原本就羞愧的无以复加的她,心里竟生出了许多的怨恨。 前几日在娘家又与张欣撞上,张欣连嘲带讽的又将她羞辱了一顿,使得她终于对张欣弃了杀念。 她想,当初若是爹娘不偏心,许配给东哥儿的是自己多好啊,她一定不会像张欣那样对他和他娘,她一定让他安安心心的读书用功,说不定早就高中了,自己也早就是探花夫人了。 从小父母就偏心张欣,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不给自己,可是偏偏张欣却不懂得珍惜。 她觉得张欣该死,只要她死了,东哥儿才能永远的摆脱她。 所以她买了一把尖角刀,跟了张欣几天,终于被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平日里张欣精神十足,跟她比起来,自己娇娇弱弱的,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可是也合该张欣要死,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所作所为,在帮自己。 那天,她跟着张欣后面,悄悄的一起来到了了傅府的门口,见到张欣被这群孩子用捣衣棍打了个半死,狼狈的走进而这条巷子。而刚巧这条巷子里,今天正好没人。 于是她便随便找了条棍子,跟了上去,将张欣活活打死在巷子里。 楚青若听完了案子,默默的回到了家中。 果然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在某一刻种下的种子,说不定在将来的那一天,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所以做人,还是不要太过于放肆。 “娘,你回来了?” 温暖的小棉袄,百草见楚青若脸色凝重的走进院子,贴心的上去搂住了她。 楚青若心里一暖,伸手抱住了她。 “青若。” 傅凌云也回来了,和楚青若的凝重不同,他的脸上,却是忧心忡忡。 “怎么了?” 楚青若感到她的情绪不对,忙放下百草,让她自己回房,自己则随着他一起走进了书房。 “今日探子来报,云桑国暗中招兵买马,似乎要对我大炎不利。” 关上书房的门,傅凌云说道。 “嗯,我知道,今日万岁爷找我去商议过这事了。” 楚青若轻轻回答道:“万岁决定,派灵儿和康子带一些人以商队的身份潜入云桑。” 傅凌云默了默:“什么时候启程?” “十日之后。” &&&& 十日后,皇都的西北门。 一堆商队停在城门口,乔装打扮后的傅凌云和楚青若,正站在商队的旁边,和同样化妆成了商人夫妇的韩灵儿和耿康道别。 “灵儿,此去一路凶险,你千万要小心。” 楚青若强忍着眼泪,依依不舍的拉着韩灵儿说道。 韩灵儿虽然也红了眼睛,却依旧笑得很爽朗。“放心,青若姐,有康子照顾着我,没事的。” 相对她们,男人之间的道别,就利落多了。 傅凌云双手用力拍了拍康子的手臂:“等你回来喝酒!” 康子咧嘴:“好!” 另一处,傅铁衣也红着眼睛而耿莲道别。 为了看上去更像普通人家,韩灵儿决定带着耿莲一起去,顺便也让她长长见识。 “耿莲,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铁衣第一次感到别理的痛苦,不舍得问耿莲道。 耿莲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的酸楚,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和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个,送给你!你要一直带着,千万别忘记我。” 傅铁衣,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块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这是他满月的时候,皇帝伯伯送给他的。 伸手给她带上后,耿莲想了想,转身从马车上也去了一个小盒子过来,“这个,送给你,这是我自己做的木莲花发簪。” “我是男人,你送我个发簪做什么?” 若不是离别在即,傅铁衣又要忍不住跳起来了。 耿莲打开盒子,取出发簪,“真笨,我怎么可能做出些没用的东西送人?你看清楚,簪子上的这朵木莲花,将它拔开,抽出来,是只银针,然后你再看,簪子是空心的,可以……” 说着,将簪子放近嘴边做了个吹得动作。 “哦!原来暗藏玄机啊,那好,我收下了。” 这下铁衣才见给簪子收了下来。 “莲儿,我们上车吧!” 远处,康子的声音传来,在催促耿莲上车。 耿莲应了一声,转头别闹对着铁衣摆了摆手:“我要走了,傅铁衣,再会!” 傅铁衣看着她转过身,慢慢的向马车那处走去,连忙追了上去:“等一等。” 耿莲回头,吃惊的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的嘴……” 傅铁衣的脸有些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的说道。 “嗯?我的嘴?我的嘴什么了?” “你的嘴已经被我亲过了,不可以再被别的男孩子亲了!” 当铁衣鼓足勇气说出这话的时候,耿康的喊声再一次响起。 “莲儿,快点,我们要走了!” “哎!来了!” 耿莲又应了一声之后,回头问铁衣“你刚才说什么?” 铁衣:“……,没什么,算了,你走吧,等你回来在告诉你!” “嗯,那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保重!” 耿莲在铁衣恋恋不舍的眼光中,随着她爹娘的商队,走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全军覆没 御书房中,明宗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密报,颓然的瘫坐在龙椅上。 德顺公公走到他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楚大人和傅将军已经来了,就在御书房外候着呢。” “叫他们进来吧!” “是!” 一会儿,楚青若和傅凌云便匆匆的走了进来,刚要行礼,便被满脸疲惫的明宗抬手,给免了。 “这是朕刚收到的密报,你们……拿去自己看吧……” 楚青若和傅凌云互看了一眼,急忙拿过密报细细阅读,看完之后,楚青若竟一时情绪失控,哭了出来。 傅凌云也满脸悲伤,却伸手扶住了悲伤的楚青若,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头。 原来信上写着,韩灵儿的商队在云桑国遇袭,商队所有人全军覆没,他们的女儿耿莲下落不明…… 楚青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只觉得手里的信,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上,让她心口闷的透不过气来。 几个月前好活蹦乱跳的一家,怎么短短的时间里就…… 傅铁衣见她神色难看的盏在中庭里发呆,忍不住走上前问道:“娘,你怎么了?” 徐灿眼尖,看见她手里的信,敲了敲傅铁衣朝他一努嘴,傅铁衣这才看见她手里的信。 “娘,是韩姨的来信吗?怎么说,耿莲他们到哪里了?” 傅铁衣不知为什么自己的会在心里隐隐期待着韩姨的来信。 看着自己的儿子还一无所知的样子,楚青若的心里一阵疼痛。 十几年的姐妹,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自己的傻儿子对耿莲的心思才刚刚冒了个头,如今便…… “娘,你怎么不说话?” 傅铁衣心里泛起了一阵不安,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信,飞快的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越看心越凉。 “娘,信上说的不是真的吧?” 傅铁衣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的生离死别。 想想那丫头那张天真纯真的笑脸,傅铁衣心如刀割。 “铁衣……” 楚青若张了张嘴想要劝慰一下儿子,却发现,自己肚子里能劝他的话,其实也很匮乏。 过了几日,傅凌云的书房里,徐勇正在向他报告派去的探查韩灵儿之死,探子回复回来的消息。 “爷,探子们说,那么多具尸体,唯独没有耿莲的。而且他们找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有发现耿莲的下落,我猜,耿莲一定还没有死!” 傅凌云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加派人手,接着找!” “是!” 书房外,铁衣小小的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希望她不要有事,一定要活着回来! 三个月前 耿莲告别了傅铁衣,跟着父母坐上了马车。 “莲儿,娘教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韩灵儿褪去了铠甲,穿着普通商妇的衣衫,与耿莲一起坐在马车里。 难得能与母亲这样亲近的耿莲,心中甚是愉悦,一路上都将身子瘫在窗外,欣赏着山花烂漫,秋水潺潺,也一路的依偎着母亲,愉快的唱着歌。 终于,经过大半年的路程,他们终于进入了桑云国的境内。 “莲儿,快看,前面那块石头就是大炎和桑云的界碑了。” 耿康骑在马上,靠近马车的车床,笑着弯下腰,对车里的母女说道。 “真的吗?” 耿莲兴高采烈的的下了车,跑去看界碑。 可是…… 等她站在界碑那里回过头,笑着向她父母招手的时候,却看见一大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她的母亲迅速的从马车上下来,和她的父亲一起与黑衣人交起手来。 很快,鲜血便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看见血泊中的母亲,向她大喊:“莲、莲儿,快……快跑!” 那一瞬间,她的天塌了…… 眼前出了一片血红,再看不见任何的颜色了。 “莲儿……莲儿……莲儿……” 脑后一阵剧痛的她,在耳边不断回响的呼唤声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 啪! 一条黑色的牛皮鞭子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像一条恶毒的毒蛇。 “臭丫头,给我在跑快点!” 手拿着皮鞭的男人,三十来岁,长得雪白俊俏,可心肝却像是黑的。不停的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催促着操场上的孩子们在大雨里奋力的往前跑。 “你们这一百个人,只有前三十个,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跑到了对面的山头上才能有机会活下来!其余的下场,就是死!” 男人说。 耿莲含着眼泪,咬紧了牙关,两只脚飞快奔跑,哪怕它们已经疼痛不已。 “爹,娘~” 她的心里不停的流着泪,“你们在天灵,求求你们保佑女儿一定要活下来,手刃仇人!” “啊啊啊……” 小小的身影带着愤怒的吼叫奋力的往前跑去,她的泪水中包含着死去爹娘的血仇,洒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久久挥散不去…… ………………………… “这么样?打听到莲儿的消息了吗?” 楚青若一脚跨进书房,就看见到傅凌云正坐在桌案前,看着派去桑云国的探子,飞鸽传书传回来的信。 “怎么样?有莲儿的消息了吗?” 傅凌云眉头紧皱的放下了信,站起来搂住她的腰,轻叹道:“我看都是些无法确实的消息,不看也罢。” 楚青若却不赞同,轻轻松开他的腰,自己走到了书案前,拿起信细细的看了起来。 信上说,在桑云国的四处发现有大量女童的收容,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有和耿莲长的相似的孩子。 楚青若收起了信,坐在椅子上忧心忡忡。 “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才没有跟你说,结果你还是……” 心疼妻子的傅凌云,望着她难看的脸色,微微责怪的说道。 “文远,我想派人去桑云国专门寻找莲儿的下落。” 这个想法并不是她一时冲动想出来的, 她在心里盘算了很久了。 “嗯,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到派什么人去。” 楚青若如今已经成了丞相,又是一介女流,自然去不得。而自己也军务在身,着实脱不开身。 眼下唯一能派的人选便是徐勇了,可是,他的性子又是粗枝大叶,这万一去敌国,露出了马脚,那可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没有合适的人选,傅凌云和楚青若都犯愁不已,两人一起坐在书房中,扶额苦思。 这是,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傅铁衣大步的走了进来,往他们的面前一跪。 “爹、娘、孩儿恳请爹娘让我前去桑云国营救莲儿。” “你?” 傅凌云和楚青若对视了一眼。 “还有我!” “对,还有我们!” 两人抬头,看见徐灿领着乐平和木头,一起站在了门外,齐声说道。 “胡闹,潜入敌国何等凶险,岂是你们一群孩子能玩笑的?” 楚青若薄怒。 “那么加上我呢?” 这是高博的声音。 楚青若:“你,你怎么也随着他们胡闹?” 傅凌云却一直在沉默。 见到高博抬脚跨进书房之后,他终于站了起来,对傅铁衣他们沉着脸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和你娘,还有师傅商量商量再说。” 傅铁衣动了动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到楚青若那吓人的脸色后,只好低头行了个礼,然后退出了书房。 关上门之后,高博坐下:“其实让他们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想当年文远还不是十三岁便带兵打仗了,墨国的战场凶险,不是更胜于桑云国?” “可是……” 楚青若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只是作为母亲,她舍不得。 傅凌云也赞同高博的意见:“不错,我也觉得让他们去历练一下,也是好的。更何况,那里还有二姐一家在,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二对一的谈话,楚青若败下阵来。 “好吧,那你尽快修书给二姐吧。” 傅铁衣在门口偷听,听见他娘终于松口了之后,和徐灿一起兴奋的一蹦三尺高,于是连夜便回房收拾了东西。 这一头,傅铁衣他们正在整装待发,那一头,深陷陷阱耿莲却是苦不堪言。 今日,又死了十几个姑娘,她们都是没有达到标准,在规定时间内,跑到对面山头的。 耿莲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要做这样的比赛。 可是面对着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她不得不要进了牙关,拼命的争取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能为爹娘报仇! “你!过来!” 那男人将剩下的姑娘带到了后山,却单独的把耿莲叫到了面前。 耿莲满眼警惕的看着他。 男人长的又高又瘦,一双眼睛微微泛着血丝,看起来很凶相,眼神也让人讨厌。 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仿佛要剥开自己的衣裳一样。 “跟我来!” 男人将她带到了附近的一间茅草屋里,面无表情的朝她指了指,地上的干草垛:“把衣服脱了,躺上去。” 耿莲大惊失色,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惊恐的看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男人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冷笑道:“做什么?等一会儿快活了,你就知道做什么了!” 耿莲忽然想起前两天,和她睡一个通铺,旁边的姑娘,半夜也是这样被单独的叫了出去,过了很久之后,衣衫不整,哭哭啼啼,步履艰难的回来。 她借着月光,不小心撇到,她的裙子上还有一大滩的血迹。 耿莲恍然大悟,她被人糟蹋了,而那个畜牲,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姑娘昨天没达到标准,昨天被处死了。想不到,这畜牲竟然有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想到这里,耿莲忍不住要紧了牙关,向四周看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公子志成 茅草屋的四周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柴火稻草,也有废弃的盔甲。 耿莲心想,他们处死过不少人,大概也有一些当兵的吧?眼角余光一撇,竟然见到草堆里有一只头盔。 她心生一计,慢慢的把身体往那里挪了一挪。 许是她发出的声音让那男人听见了,男人转过身警惕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耿莲立刻垂眼,假装顺从的脱着衣服。 男人见她还算配合,于是便放松了警惕。 这时耿莲忽然站了起来,往草堆那里跑去。 男人立刻回头去抓她,一伸手抓了个空,连忙快步追了过去。 耿莲仗着自己身形娇小,左右闪躲,让男人大为光火,一个用力,扑了上去。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见他向自己扑过来,耿莲蹲下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他的脚。 男人重心不稳,一下扑倒在了草堆里。 噗! 草堆里的头盔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男人顿时趴在草堆里一动不动的死去了。 耿莲精疲力竭的瘫倒在地上,望着尸体,无声的大哭起来。 哭过了之后,她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连忙向着后山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竟然开始隐约的传来火把的亮光,和狗叫声。 “快搜,应该就在这里附近!” 是抓她的人来了! 他们应该是发现了那个男人死了,所以来追她了。 耿莲要紧了牙关,加快了脚步在黑暗的山头跌跌撞撞的奔跑着。 “在那里!” 糟糕! 被发现了! 她的心往下一沉,再抬眼看向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那里是路。 爹,娘! 难道女儿就要这么死了吗?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爹娘的仇还没有报,她不想死。 可是若是被抓回去,那就是生不如死。 她一边疯狂的跑着,一边心头飞快的转念。 忽然脚下一滑,来不及惊呼,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头上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在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条小溪旁边。 原本清澈的溪水被一片血水染红。 这……大约是她的血吧! 她想。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想错了。 小溪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的尸体,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追踪她的人。 一旁的大石头上,一个白衣男子,披头散发的斜躺在石头上,手上拿着一把三尺长剑。 “是你救了我?” 耿莲壮着胆子问道。 白衣男子轻轻把头侧过来,双眼无神的看向另一处。 “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给人很安心,很可靠的感觉。 耿莲怯生生的走了过去:“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男人笑了:“你从山上摔下来,竟然没死,真是命大。” 说着,摸索着石头,站了起来。 他竟是个瞎子? 耿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男人失笑:“怎么,觉得我是个瞎子,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做得到吗?” “没,没,只是觉得恩公……恩公……” 说着说着,没声音了。 男人侧耳:“小姑娘?小姑娘?” 喊了几声之后,手拄着剑摸了过来。 一摸,原来耿莲因为头上的伤势,晕了去。 “唉……” 男人叹了口气。 等耿莲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布置的十分优雅精致的屋子里。 “你醒了?” 两个穿着素雅丫鬟,端着盘子走了进来,见到她醒了,笑眯眯的对她说道。 “嗯,两位姐姐,我这是……在哪里?” 她看着这两个姑娘年纪比她稍长了几分,于是便唤了她们一声姐姐。 “这里啊?这里是玉剑山庄,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幸亏遇到我们少主救了你。” 少主? 说的是溪边的那个白衣男子吗? 耿莲心想。 一掀被子,她坐了起来:“还么请教两位姐姐的姓名?” 浅蓝衣服,年纪略长的丫头指着自己说道:“我叫明珠,”又指着旁边的浅粉色衣服的丫头说道:“她是香儿。” 耿莲下床,向她们福了福身子:“两位姐姐好,我叫莲儿。” 明珠笑着拉起她:“姑娘不必多礼,你可是我们少主第一个带回来的姑娘呢,我们好好招呼都还来不及,怎么受的起姑娘的礼。” 耿莲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是,门外传来一个泼辣的声音。 “你闪开,我倒要看看,表哥这次带回来一个什么样的狐狸精!” 明珠和香儿的脸一沉,连忙将耿莲送入床上,放下床幔。 “走开!” 随这声音越来越近,耿莲透过半透明的床幔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拿着一杆小皮鞭,不顾一路的仆役阻拦,闯了进来。 “那个狐狸精在哪儿?” 她翘着手里的皮鞭,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问明珠而香儿。 明珠和香儿虽然低着头,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表小姐的话,莲儿姑娘睡下了,少主有命令,姑娘有伤在身,任何人不得打扰姑娘休息。” “你,你这死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当令箭是吧?” 那姑娘闻言顿时火起,一鞭子抽在明珠的身上,用鞭子指着她骂道。 明珠和香儿一起跪下:“请表小姐息怒,少主就是这样吩咐的,奴婢们不敢违抗少主命令。” “你!你们两个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表面上对我一幅恭顺的样子,却处处拿表哥来压我。敢跟我作对?我看你们是存心找死吧!” 说着,挥起鞭子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抽。 “住手!” 耿莲看不下去了,一掀床幔,下了床,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你怎么胡乱打人?” “哦,你就是那只狐狸精?” 那姑娘不怀好意的看着耿莲说道。 耿莲这才看清楚她的长相。 瓜子脸,大眼睛,生得倒也俊俏,可惜高挑的眼尾,和一张薄唇,显得她格外的刻薄。 可惜了一副好相貌。 “首先,我不是狐狸精,其次,她们是奉了命令不让你进来,如果你有脾气,那就请你去找下命令的人发作,打她们做什么?” 耿莲用力甩开她的手,冷静的分析道。 可惜,她不知道有时候,遇上不讲理的人的时候,拳头比道理有用。 “你敢教训我?你个来历不明狐狸精,你是哪家的女儿,敢那么大口气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姑娘笑得和你阴险,皮鞭在地上空甩了两下,发出啪啪的声响。 耿莲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不管你是哪家的千金,家教二字都该识得吧!” 这是明珠和香儿在地下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裙摆:“姑娘,别说了。” “你个来路不明的臭丫头,敢骂我没家教?” 说着,那姑娘便瞪起了眼睛,手里的鞭子朝她没头没脑的挥了过来。 耿莲毫不示弱的一把捉住她的手,冷笑道:“说两句便要挥鞭子,不是没家教是什么?” “你!” “思思住手!” 就在那姑娘一只手不能动,想抬起另一只手抓花她的脸的时候,一声呵斥从门口传来。 “少主!” 明珠、香儿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喜出望外的喊道。 “表哥!” 而耿莲眼前这个拿鞭子的姑娘,则委屈的一跺脚,换上了泪眼婆娑的神情,用力甩开耿莲的钳制,向门口的年轻男子飞扑过去。 耿莲见状,默默的收回了手,静静在在一边。 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又将自己带回山庄养伤,无论如何,都要给人家一些薄面不是? “思思,你又在胡闹了!” 白衣男子的语气十分的严厉,言语中还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和不耐烦。 拿鞭子的姑娘原来叫思思,这样斯文的名字,和她实在不怎么相配,耿莲垂着头暗暗想到。 “姑娘,抱歉,家妹年幼,不懂事,还请姑娘不要和她计较。” 白衣男子瞪了一眼自家的表妹之后,走上前向耿莲歉意的说道。 耿莲笑笑:“公子客气,是我冲撞了令妹,还请公子原谅。” 白衣公子还她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正色看向地上的明珠和香儿:“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不是交代过这位姑娘身上有伤,需要静养,你们如何让表小姐进来胡闹?惊扰了客人?” 香儿委屈的想要开口辩解,明珠却在暗地里拉了拉她的衣袖,香儿只得闭上嘴,和她一起付在地上:“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少主责罚。” 白衣公子神情冷冽,刚要张嘴,耿莲便急忙递上话:“公子,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我看,不如就饶了她们吧?” “哼!今日有姑娘为你求情,我便绕你们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白衣公子的眼中划过一丝杀气,使得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耿莲都感到一丝胆战心惊。 明珠和香儿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回答道:“是!奴婢知道,两罪并罚!” “知道就好,你们下去吧!” 白衣工公子冷冷的挥了挥手,又朝着缩着脖子站在他身后的思思扫了一眼:“你也下去吧!” 思思也不敢再说话,只暗暗的瞪了耿莲一眼,便转身乖乖的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白衣公子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和颜悦色的问耿莲道:“下人小妹无礼,还望姑娘海涵,姑娘请坐,在下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 耿莲客气的点了点头,以示礼貌,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公子客气,我叫……”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这里又是桑云国,于是便笑着回答道:“女孩儿家没有大名,公子叫我莲儿便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衣公子玩味着她的名字,若有所思:“莲儿……” 听她问起自己的名字,又莞尔一笑:“在下薛志成。” 第三百三十八章 白荷小镇 “原来是薛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为何满身是血的在山脚下,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薛志成眼神闪了闪,然后展开笑颜问耿莲道。 耿莲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这里可是桑云国,她一个大炎人再加上她父母的身份,说出去,会不会被人当做细作? 经一事长一智,耿莲经历过痛失父母的巨变之后,再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和傅铁衣较劲的小姑娘了。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她故作歉意的笑道:“抱歉,我……我有些想不起来了。” 被就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曾听大夫说她摔伤了头,醒来也许会失忆。 失忆,这是个挺不错的借口。 薛志成一副了然的样子:“哦~这样……” 说着,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姑娘且放宽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之后,想起了什么,再做打算。姑娘先歇着,在下告辞。” 耿莲故意扶着头,朝他虚弱的笑笑:“有劳公子费心了,多谢公子。” 薛志成笑了一下,拱了拱手,走了出去。 是夜。 耿莲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衣服,出门看过了四下无人之后,趁着夜色,悄悄的走出了房间,消失在夜色中…… ………………………… 玉剑山庄 薛志成的书房中,他正在大发雷霆。 “废物!你们连个姑娘都看不住,我玉剑山庄养着你们这些人做什么用的?” 明珠和香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少主饶命啊?我们没想到这姑娘身体那么虚弱,竟然还连夜逃走。” “没想到?你们的脑子是摆设吗?” 越说越火大的薛志成一脚将明珠踢翻,完全没有白日里,风度翩翩的样子。反倒像一个妻子出轨,气急败坏的丈夫。 “来人!” “呜~少主,饶命啊!” 明珠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他的腿哭着求饶道。 “哼!没用的东西!拉走!” 薛志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烦躁的挥挥手,让侍卫将这两个哭闹不休的丫头拖了下去。 不久,院子里便传来两声惨叫,一名侍卫提着带血的刀走进来,对他一拱手:“少主,人已经处置了。” 薛志成这才像消了一点气一般,坐道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细细的品了起来。 见他的怒气消散许多,提着刀的侍卫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来问:“少主,那逃走的那个丫头,怎么处置?” 薛志成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想了想之后,放下杯子说道:“追,一定要抓活的,把她带回来交给十九娘。” 侍卫犹豫:“这丫头屡次逃跑,还杀了监管,少主……” “你懂什么?我要的人,不仅要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灵活,会随机应变,武功不会可以学,可是脑子不灵……可是学不来的!” 薛志成若有所指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看向提问的侍卫,变相的说他们脑子不灵光。 侍卫语塞。 “那……万一十九娘问起这丫头的来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志成打断。 “告诉她,宫里一切我自会去打点,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丫头训服帖了!什么时候服帖,什么时候送进去!不着急,我有的时间和耐性!” 侍卫垂下头:“是!” 就在玉剑山庄的薛志成计划好一切的时候,远在大炎的楚青若收到了一封来自桑云国的密报。 密保上几个简单的字,却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玉剑山庄,公子失踪 “文远,这可如何是好?” 楚青若冲进书房的时候,傅凌云正在和徐勇研究桑云国的地图。 见她泪眼朦胧的闯了进来,自然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别急,青若,坐下慢慢说。” 楚青若将手里的密报递给了他们。 傅凌云接过密报,和徐勇一起扫了一眼之后,脸色都变了。 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收到自己派去暗中保护这群孩子的侍卫的密报,说是他们已经安全抵达桑云国。 自己正放心着呢,怎么一转眼就失踪了呢? “少奶奶,别急,我立刻派人在去打探他的下落。” 徐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傅凌云一向话少,尤其是事情越紧急的时候,他的话越少。 只见他拧紧了眉头,抿着嘴,一言不发。却将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楚青若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一捏。 楚青若与他夫妻多年,自是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强打起精神,给了他一个勉强笑容。 到了晚上,楚青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来想去觉得让这几个孩子去找耿莲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些。 于是她的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日早朝过后,她一定要向明宗请辞,亲自桑云国找她的儿子。 殊不知,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明宗便让德顺来将军府传了一道密旨。 密旨上说,这些年桑云国一直不安分,总有跃跃欲试挑衅大炎威严的意图。刚好这次铁衣个耿莲去了桑云国之后,都相继出事,现在明宗命令楚青若和傅凌云两人,乔装潜入桑云国刺探军情,顺便救回两个孩子。 楚青若拿着这份密旨,简直感激涕零。 傅凌云也如释重负。 于是两人匆匆的带着徐勇和几名亲随,踏上了去桑云国的路上。 经过几个月的奔波,他们终于来到了大炎和桑云国交界处的一座小镇上。 小镇名叫白荷小镇,因为这里盛产一种香气怡人的白荷花而得此名。这种白荷花是各国贵女中最为追捧的香料,因此,这座小镇虽然小,却十分的热闹,往来的都是各国的香料商人和买办。 “荷塘小筑。” 一声书生打扮的楚青若站在一家看上去还算精致的客栈面前,念着客栈招牌上的这几个字。 傅凌云牵着马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笑道:“你若喜欢,今晚我们便在这里住下。” 楚青若回过神,笑着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布置有些眼熟。” 徐勇接过傅凌云手中缰绳,笑着说道:“这里快到桑云国了,这样的布置,多半也是店家为了讨好桑云国的客人。” “哦?这样的布置是桑云国的风格?” 楚青若听他说完,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为什么她瞧着倒有些像墨国的风格? 是自己多心了吗? 总觉得这家客栈的布置,很像一个地方,可是到底是哪儿她一下子却有些想不起来了。 “走,我们今晚就住这家客栈!” 既然有疑问,就要去一探究竟,这是她一向的习惯。 “好!” 傅凌云对她的要求一向不会拒绝。 徐勇在小二的陪同下,带着众人牵着马却马厩。 这次楚青若出来,没有做马车,而是和他们一起,女扮男装、轻车简装的骑马赶路。 一走进客栈,小二立刻热情的上前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是准备住店呢?还是打尖?” 楚青若笑道:“给我们几件上房,然后再来一桌酒菜。” “好嘞!” 小二接过她递来的银子,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楚青若忽然叫住了他。 “小二,你们的东家,可是墨国人?” 小二转过身陪着笑脸,道:“客官真会说笑,大墨离这里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呢,哪有那么闲的墨国人,跑到这地方来开客栈?” 楚青若失笑:“也是。” 小二退下之后,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将桌上的茶杯倒转过来为她倒上一杯茶,傅凌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觉得这家客栈有问题?” 楚青若笑道:“那倒没有,不过就是觉得这里的布置,看着又几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说着话是完全无心的,纯粹当做闲聊,不过傅凌云却因此留了个心眼。 “爷!” 停完马的徐勇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傅凌云身边之后,套着他的耳朵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嗯?徐叔,你们在说什么?” 楚青若放下杯子好奇的问道。 徐勇有些做贼心虚的立刻收回了手,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旁面不改色的喝着茶的傅凌云,扭了扭身体坐端正。 “没,没什么。” “徐~叔~” 楚青若好笑的看着他,故意拉长了语音喊了一声。 徐叔每次说谎的时候,就是他现在这个欲盖弥彰的样子。 “没,没什么,真的,就……就是……刚才我在客栈后面,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徐勇每次说话,最架不住的,就是楚青若这样盯着他看,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心虚。 “熟人?谁?” 对于楚青若的追问,徐勇向来招架不住,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傅凌云。 比起徐勇的惊慌,傅凌云可是淡定得多了。 他放下茶杯,幽幽的说道:“他看错人了。徐叔说他刚才看到……连峰了……” 噗…… 楚青若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激动的几乎把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什、什么……连峰?他……他不是早就……”早就战死了吗? “所以说,我,我可能真的看错人了。” 徐勇挠了挠头,垂头丧气的说道。 “是吗?” 楚青若从傅凌云的淡定中,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像说谎,却又像不完全在说话。 也许徐叔却是看到了像他们认识的人,但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连峰,也绝不可能是连峰。 那会是谁呢?需要对她这样的可以隐瞒? 第三百三十九章 火烧李庄 傅凌云和徐勇暗中观察着莲语的神色,知道她并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于是朝徐勇使了个眼色。 徐勇头疼万分,只好苦着脸说实话:“其实,少奶奶,我,我是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像……像……墨国那个王爷。” 说着还朝傅凌云内疚的看了一眼。 早知道他就不急着和他套耳朵了,回房再说也一样啊! 想到这里,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真是没事找事! 楚青若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什、什么?你是说,你看见的人是……” 那个名字如鲠在喉,她说不出来。 百里晟,这个即可怜又可恨的名字。 “他,他不是死了吗?” 楚青若不慎打翻了自己面前的杯子,茶水撒了一桌子。 徐勇连忙站起来,七手八脚的收拾着桌子:“谁说不是呢?” 傅凌云却因为楚青若的失态,而失了神。 那么些年过去,那个人对她还有那么大的影响吗? 他的眼神暗了暗,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人有相似,这并不奇怪。” “是啊,是啊,太像了。如果不是我带人亲自埋的尸体,我也以为那个人还没死呢!” 徐勇将她面前的茶杯扶起来,说道。 楚青若被他这样一提醒,才恍然到,是啊,那人已经死了,长埋地下了,除了人有相似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也真是杯弓蛇影。 再看向傅凌云,见他神色自然,像是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顿时也轻松了下来。 他是一个将军,有着最敏锐的反应,若是敌人还活着,他绝对不会这样自若的。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爷,马都喂好了。” 许飞带着一种手下,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打破了他们刚才的尴尬气氛。 “嗯,吃饭吧。” 傅凌云淡淡的说了一句。 众人用过饭之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赶了一天的路,楚青若早就累坏。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她渐渐熟睡的声音,傅凌云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个翻身,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利落的换了一袭黑衣,蒙上脸。 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同样一身黑衣的徐勇,早就已经在走廊里等着了。 “爷,我下午打听过了,客栈是五年前才开的。东家姓李,不住在客栈里。他在镇外的一个叫李家庄的地方居住,平时深居简出,镇上见过他的人甚少。” 姓李? 百里晟的母姓也姓李。 这会是巧合吗? “走!去看看。” 傅凌云轻轻关上门,和徐勇一起出了客栈直奔镇外的李家庄。 李家庄,在白荷镇外十五里的一片桃林围绕的小溪边。 傅凌云和徐勇赶到那里的时候,刚好赶上李家庄起了熊熊大火。 “爷!怎么会这样?” 这也太巧了吧? 现在,别说傅凌云了,就连徐勇都觉得这事,很蹊跷! “先救人!” 身这里还属于大炎的边境,身为一个将军,他无法做到眼看着大炎的子民水深火热。 将自己随身带的佩剑解下,插在马鞍上之后,他将自己的外袍在水桶里浸湿,然后披在身上冲进了火海。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孩子,我的孩子!” 庄子外,逃出生天的人都在呼天抢地,有的为自己的孩子哭泣,有的则在为自己的夫妻兄弟祈祷。 傅凌云冲进火海,就看见一个同样身材高挑消瘦的男人正和他一样,在火海中救人。 “快,先把这孩子抱走!” 男人将手中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塞到他的手里,头也不回的说道。 傅凌云愣了愣。 算了,先救人。 他没有再犹豫,转身将孩子抱到了庄子外面。 很快,李家庄的大火,在大家齐心协力下,被扑灭了。 回头土俩的众人,感激之余,生拉硬拽的将傅凌云和徐勇拖进了庄子的祠堂黎暂时歇息。 “多谢!” 接过了庄民递上来的水,傅凌云喝了一口。 有庄民开口问道:“两位看着面生,不像本地人,怎么会来李家庄,还帮着我们一起救火救人呢?” 徐勇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扬起了明朗的笑容:“我们来寻亲的,刚好路过这里,就顺手帮一把忙。” “哎呦,真是多谢你们了,多亏了你们帮忙,我的孙子才没事。” 一个老太太抱着手里的孩子,感激的说道。 “你们说你们是来寻亲的?找的人可是我们李家庄的?如果是的话,说来听听,这庄上,还没有我李奶奶不忍是的人!” 老太太热情的说道。 傅凌云和徐勇互看了一眼,然后徐勇堆起笑容问道:“镇上那家客栈的东家,可是住在李家庄?” 李奶奶闻言,愣了一愣:“你们要找的人是他?” “是,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徐勇很好奇,为什么一说到这个人,所有人的表情就像见鬼了一样? “问题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李奶奶刚才很和蔼的笑容,一下子便得尴尬了起来。 “不过什么?” 傅凌云追问道。 “不过,他这个人不太好相与,而且……”李奶奶欲言又止。 “丑!” 她怀里的小孙子忽然天真的吐出一个字。 “丑?” 傅凌云皱起了眉头。 百里晟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个丑字……可是无论如何都和他沾不上边的。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徐勇笑呵呵的将这孩子抱过来,一边逗着他,一边问道:“告诉伯伯,他怎么丑啦?” 小孩扭着身子咯咯笑着:“奶奶说,他是鬼!” 李奶奶顿时大窘,伸手轻轻的打了他一下,尬笑道:“这孩子,净胡说,奶奶哪有说过这话。” 说着,将他从徐勇怀里抱了回来:“李先生天生相貌丑陋,而且不喜欢和别人来往,整日沉默寡言,一个人戴在屋里,也不喜欢出门。不过,他的人,却是实打实的好。经常在暗中帮助庄子上一些困难的庄民,是个大好人。” 傅凌云问道:“可知他全名?” “全名?好像叫念青吧?”李奶奶歪着头,费力的想了想。 “对,就叫李念青。” 庄民们纷纷提醒道。 “李-念-青?” 徐勇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太明显了。 念青,念青,是想念青若的意思吗?果然是那个人吗? 他竟然没死? 傅凌云玩味着这个名字,竟出了神。 “爷?爷!” 直到徐勇连着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嗯?” “爷,天快亮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少……” 徐勇的话,被傅凌云抬起的手打断。 “知道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和徐勇一起向李家庄的庄民告辞。 庄民们由李奶奶的带头,一起热情的将他们送出庄子。 等她们走远以后,庄子外的一棵树后面,才闪出一个高壮的人影,向他们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飞身从庄子高高的围墙上,跃了进去…… 傅凌云带着一身的露气,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 见楚青若仍然在熟睡,才暗暗松了口气。 将被露水打湿的衣服飞快的脱下,晾在了屏风上后,他钻进被子,将这个他看了一辈子都看不腻的女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安心的进入了梦想。 就在他鼾声微响的时候,楚青若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一丝的睡意? 她是个恋家的人,出门在外,睡的浅,醒得也早。所以,其实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他昨晚出去了? 才会来? 看着眼前这个睡的毫无防备的男人,她的心里升起疑问。 莫非和白天的事情有关? 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喔喔喔~ 很快天亮了。 楚青若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和平时一样起床,去楼下为众人叫的早点。 傅凌云起来后,她将他今早扔在屏风上的衣服拿了过来,在衣服上闻到一阵烟火气,愣了愣。 “怎么了?” 换过衣服的傅凌云,见她拿着自己的衣服发呆,忍不住好笑的问道。 “哦?没事。今晚我给你吧这件衣服洗了。” 他既然不想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她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于是,她朝他笑了笑,将衣服收了起来。 “爷,桑云的鸽子回来了。” 许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楚青若激动的跑了过去,打开门。 “可是有铁衣的消息了?” 许飞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没有,倒是打听出一些关于玉剑山庄的传闻。” “哦……这样……” 楚青若的笑容顿时萎靡了下去。 “进去吧。” 与儿子无关的信息,就让他去听吧。 她想到。 “是。” 许飞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字条交给傅凌云。 “爷,看来我们去桑云国,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玉剑山庄了。” 傅凌云打开字条,上面用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写着: 玉剑山庄,原名紫玉宫,原为桑云国第一杀手门派。后因前任宫主归顺了桑云朝廷,后改名玉剑山庄,表面上为桑云国武林第一宗门,实际上成了桑云朝廷的爪牙,暗地里仍然干着暗杀的勾当。 看完这些,傅凌云将字条揉成一团。 玉剑山庄,暗杀组织。 铁衣和耿莲会在这个山庄里吗? 之前收到的情报只说铁衣失踪,那徐灿呢?还有他们的那两个亲随呢? “告诉徐叔,叫他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入桑云!” “是!” 许飞飞快的跑了出去。楚青若在里屋听见傅凌云这么着急的做出赶路的决定,不由好奇的走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章 死而复生 “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那么仓促?” 楚青若走出来问道。 虽然说他们本来去打算停留两三天,补充些干粮再赶路。可是行程忽然间被傅凌云提前了,吹那个弱的心里难免会有些疑问。 “我们要尽快到玉剑山庄,这个山庄,也许有很大的问题。” 傅凌云忧心的看着窗外,心情很沉重。 目前,除了铁衣在遇见山庄附近失了踪的消息之外,其余人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徐灿呢?他们的亲随呢?还有跟他们一起去的高博呢? 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有到了玉剑山庄才能知道答案。 楚青若见他这样,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心头。 到了下午,当他们决定所有人分开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干粮和粮草的时候,楚青若忽然发现,她的身后,竟然有人在跟踪她。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往镇上最热闹的大街上走去。 只要在人多的地方,不管身后的人事什么企图最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 可是,当她走到集市上的时候,发现这个办法一点都不管用。身后跟踪她的人不仅没有停止跟踪她,反而加快了脚步试图靠近她。 楚青若一身男装,涂黄了脸班做一个病秧子书生,照道理应该不引人注意才是,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跟踪她?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边在人群里快速的穿梭,一边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所有可能对她不利的人的名字。 没有,她是在想不到会有谁会在这个边陲小镇上要对她下手? 左丞相?不,不可能。 她是奉了密旨,连夜出京城,她的行踪连将军府上下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会知道了。 正想着,忽然肩膀上有一只手搭了上来。 楚青若的脚步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的时候,忽听自己的前方,徐勇一声高喝:“什么人?干什么?” 紧接着许飞和徐勇手里拿着许多的东西,大步的走了过来。 楚青若这才有胆子回头看一眼。 只见搭她肩膀的是个高个子男人,非常的瘦,一张脸像鬼一样丑陋狰狞,却长着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 “哦,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人见到了楚青若的脸,也是愣了一愣,道了声歉,然后把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许飞将楚青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人:“没事,既然认错人了,那就请阁下快走吧。” 那人默了默,然后拱了拱手,颓然的走开了。 徐勇和许飞连忙问楚青若:“少……爷,你没事吧?” 楚青若望着那怅然若失的走开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没说实话。 认错人? 跟了几条街才发现认错人? 徐勇也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了客栈之后,徐勇放好了东西,悄悄的找到了正在马厩喂马的傅凌云。 “爷,今天我看见一个人,他好像在跟踪少奶奶。” “哦?什么人?” 傅凌云抖草料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个瘦瘦高高,长得很丑的男人。” 徐勇接过他手里的活,一边干着一边说着。 说着说着,他自己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和傅凌云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李念青!” “糟了!” 傅凌云扔了手里的草料,转身前往房间里奔去,徐勇紧随其后。 两人飞快的跑到房门口,傅凌云甚至顾不上敲门,飞起一脚便将门踢开了。 “啊~” 一声尖叫,楚青若躲在浴桶里用帕子捂着前胸,又惊又怒。看清来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傅凌云之后,既松了口气又生出几分恼怒:“文远,你这是做什么?” 傅凌云踢开门后,见楚青若安然无恙的在房间中,而且还在洗澡,连忙尴尬的反手关上门,让门外也要跟着冲进来的徐勇吃了个闭门羹。 “爷?没事吧?” 他刚才好像听见少奶奶的尖叫声了。 “无事,她……她在沐浴。” 傅凌云尴尬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徐勇摸了摸鼻子:“呵呵,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嗯。” 等徐勇走了之后,楚青若生气的别开脸:“你做什么?” “我以为你有危险……” 傅凌云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是因为今天街上的那个男人吗?” 楚青若穿好衣服,正色的问道。 傅凌云想了想:“是,也不是。” 楚青若挑眉:“哦?怎么说?” “阿飞说他下午跟踪你,我有些担心。但听了徐叔说了他的长……” “长相怎么了?” 楚青若一边梳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你害怕我被人骗了去不成?” 傅凌云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捧起她一抹乌黑的头发,细细的梳理着。 “别人我是不怕,但是这个男人……” 楚青若一听,噗嗤一下笑了:“怎么?傅少将军的眼睛出了问题?觉得那人是看上你的糟糠妻子了?” 然后笑着反身抱住他的腰:“嗯,傅少将军,今天要表扬你。” “别动,头发没梳好。”傅凌云将她的身体摆正,“表扬我什么?” “表扬你说的笑话,成功的把我逗乐了。”楚青若扬起一阵一如少女时那般银铃似的笑声,“如今我一时半老徐娘,除了你,还有哪个看得上我哦~你今天这醋吃的,甚悦我心。” “是吗?你开心就好。”傅凌云暗暗苦笑。 他那里是为了愉悦她才说的这番话。 李念青,分明就是那个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痴心不悔的男人,即便是他已经死遁多年,却还依旧会为了她冒着身份会暴露的风险,想要接近她。 若是她知道了,这个人还活着,不知道心里有要作何感受。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楚青若见他举着梳子,半天没动一下,不禁好奇的催促道。 “嗯?哦,没什么。” 他赶紧缓过神色,生怕楚青若察觉什么,然后接着为她梳头。 咚咚咚 门外的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傅凌云警惕的竖起耳朵。 听着声音,门外的人应该是个练家子,身材高大魁梧,而且……他是朝着他们的房间来的。 “青若,去里屋把我的剑拿来。” 他放下梳子,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朝着楚青若无声的说道。 楚青若被他的紧张情绪感染到,赶紧跳下椅子,去里屋捧了他的剑出来。 傅凌云抽出佩剑,紧贴着门,小心的做着应战的准备。 可是,那脚步声走到他们的房门口,忽然停下了。 只一个呼吸间,那脚步便从他们的房门口走过,走向另一个方向。 傅凌云松了口气,将佩剑插回剑鞘:“没事,大概是经过的而已。” 楚青若也放松了下来:“没事就好。” 傅凌云心里却在想:真的只是经过而已吗? 听着脚步,分明就是充满了杀气,而且这人的步子干脆利落,一听便知道定是个杀伐决断,训练有素之人,如果是路过……又为何在他们的房门前停留……? 这时,客栈的另一个房间门外,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像熊一样的男人, 头带着一顶蓑笠,他朝着两旁看了一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时,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笃笃! “进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主子,你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 “坐下吧,我说了多少次了以后别叫我主子了。” 说话的正是今日在集市上认错人的那个丑陋男子。 “那怎么行,你是我主子,这一辈子就是我的主子,小人怎么敢逾越,与主子平起平坐?” 男子惶恐的跪了下来。 “好了好了,甲方你起来回话吧。” 不错,跪在地上的男人,正是百里晟的亲随甲方,而上座的丑陋男人,正是死遁了的百里晟! 甲方站了起来,垂着手恭敬的站在他面前,百里晟问道:“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甲方道:“听说,他们的儿子在桑云国失踪了,他们是来找儿子的。” “她的儿子?失踪了?” 百里晟眯起了眼睛,想到许多年前,那个又白又胖的“小萝卜”。 这孩子已经长大了,还一个人跑去了桑云国,更是失踪不见了?难怪她清瘦了许多,想必是因为担忧儿子造成的吧? “那你可有打听到那小子的下落?” 百里晟问道。 一说到这个,甲方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甘愿:“主子,我的爷,你让哦打听她来干什么倒也无可厚非,可,可怎么还要我帮着去打听她的那个崽子的下落啊?” 百里晟无奈的笑道:“刚才你还说这辈子都奉我为主,这么快我的话你就不听了?” 甲方委屈的嚷道:“没,没不听啊。可是,可是那女人害的你这样,主子你怎么还想着她,连她的崽子你都要关心?” 一个情字,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竟然让他这个死里逃生,隐姓埋名的人,时隔那么多年,都还对那女人恋恋不舍,旧情难忘? 唉……女人真是祸水!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甲方,人这一生,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为之疯狂,哪怕她杀你,害你,骗你,抛弃你,都还让你为她牵肠挂肚一辈子的。这就是老天爷定好的缘分,是债,没还清之前,你是得不到解脱的。” 这就叫做“铭心刻骨”,他心里暗暗的补了一句。 他的语气悠悠,似是看破,又似是认命,放弃挣扎一般的无奈。 第三百四十一章 母债女偿 甲方不明白,他没有遇到过,更不想遇到这种伤神又伤心的感情。 他觉得还是努力赚钱,有钱了去窑子里打个滚来的更痛快一些。 灯亮着的时候你侬我侬,穿上衣服后两不相欠。 多好!多干脆! 更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甲方,你不懂,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也会遇到……” “唉……主子,千万别让我遇到这样的人……”甲方急忙打断他的话,仿佛他的话一旦说出口便会应验一样。 百里晟失笑,丑陋的脸上露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笑意。 “去吧,去打听一下这小子的下落。” 甲方无奈,只好据实相告:“其实,小人已经打听到了,这小子在桑云国的玉剑山庄附近失了踪。跟他一起去的还有高博,和徐勇那个大胡子的小崽子,叫徐灿,还有他门的两名亲随。可是目前为止,只有那小子失踪的消息传出来,其他人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玉剑山庄?” 这个名字他是在熟悉不过了。 当初在大墨无论是他被人暗杀,还是他暗杀别人,找的都是玉剑山庄的杀手和死士。这个玉剑山庄里的情况,和这个组织的人有多疯狂,多危险,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甲方,准备准备,等明日他们一走,我们也出发。” “什么?主子,我们要去桑云国?去做什么?救那个小崽子?” 甲方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他们过了几年平静,又没去追杀的日子,主子为啥要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去捅那个马蜂窝? 得罪玉剑山庄的人,那可是要被他们天涯海角的追杀,不死不休的啊! “少废话,你若不去,便替我收拾东西,我自己去!” 百里晟犟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固执。甲方无奈,只好退了下去收拾东西。 第二日,当楚青若他们骑着马出了客栈之后。 不久,又有两匹快马飞快而从客栈里骑了出来…… ……………… “文远,还有多久到玉剑山庄?”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他们的马开始口吐白沫,无奈之下,傅凌云只好命令众人下来步行。 可是走了没多久,楚青若的脚上便被磨破了。 尽管脚上疼痛难忍,可是一想到生死不明的儿子,楚青若便要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的继续走着。 “少夫人,翻过了这座山,就差不多到玉剑山庄的附近了。” 徐勇看着地形,回答道。 “青若,你的脚?” 傅凌云忽然发现,楚青若每踩出一步,脚下都有一点血迹,才发现她的脚早就磨破了,却还在硬撑。 “立刻扎营休息!” 他毫不犹豫的发号施令。 “不用,我能走!” 被傅凌云强行打横抱起来的楚青若,挣扎着说道。 “不行,你的脚要马上药。” 难得傅凌云这么强势,楚青若便不再与他争辩,顺从的任由她将自己抱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褪下她的鞋袜,小心翼翼的为她处理着伤口。 “为什么不说?” 看着她原本白皙漂亮的小脚,现在变得血肉模糊,他的心疼得一阵阵抽动。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另一颗心也在疼痛。 她的脚这么小,这么柔嫩,却在这荒郊野外的的石子中被这样蹂躏,傅凌云,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百里晟看着这刺眼的一幕,忍不住狠狠地一拳砸在树干上。 “主子,别看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甲方在他身后,小声的提醒道。 对! 他要快点赶路。 若是能赶在他们前面,将萝卜救出,她……一定会感激自己的吧? 甲方的话,燃起了百里晟心中的希望。 “走!” 啪嗒、啪嗒! 他们快如鬼魅的身影,在林子里穿梭而去,惊动了林中无数的飞鸟。 傅凌云为楚青若包扎好之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爷?好了吗?可以继续赶路了吗?” 徐勇在前面的一声高喊,竟傅凌云的视线拉了回来。 “嗯!走吧!” 他不由分说的将她背了起来,大步的往前走去。 几日后 楚青若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来到了离玉剑山庄最近的一个村子。 村子很小,只有十来家人家和几亩几近乎干涸的农田。围着村子一片坟地,里面大大小小的坟包上都没有墓碑,不知道埋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请问我们能不能在村子上过投宿?” 许飞在他们中间,年纪最小,嘴最甜,眉清目秀,长得也讨喜通常这种找人家投宿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干。 往日她都是无往不利,基本上一问一个准,可是今天他却吃了闭门羹。 “我们村子不收留外来人住宿,你们上别处投宿吧!” 许飞敲开门的那家人家,屋子十分的破旧,说话的是个老妇人,躲在屋里,隔了一道门缝,眼中带着警惕,冷冷的拒绝了许飞,然后飞快的关上门。 许飞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银子掏出来,对方就把门关上了。 一连敲了几家的门,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许飞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 忽然,村子唯一的小路尽头的一户人家的门,悄悄的打开了。 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眨着眼睛天真的问道:“让你们住下来,你们会给我吃的吗?” 许飞大喜,忙不迭的应到:“吃的,有,有!” 说着,从自己的包袱黎,取出了一张油饼,给那孩子递了过去。 小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个朝天辫子,面色蜡黄黝黑,骨瘦如柴,看起来脑袋大,身体小,一看就是长期饿出来的样子。 见到油饼,那孩子的两眼放光,劈手夺过油饼,转身前往屋里跑去,仿佛生怕自己一个迟疑,许飞便要反悔了一样。 “娘,娘,有吃的了,你醒一醒,珠儿有吃的了,娘你挣开眼睛,吃一口啊!” 屋里传来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许飞纳闷,微微向门口走近了一些。 一阵风出来,从门里传来一股难闻的尸臭。 他立刻捂上了鼻子,推门走了进去。 一看,原来散发着尸臭的,正是床上,这个孩子母亲的尸体。 她的母亲早已死去多时,这孩子……一直跟尸体生活在一起。 “爷,少夫人!徐叔!” 许飞强忍着眼泪,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徐勇跑得快,第一个到门口,却愣在了当场。 傅凌云搀着楚青若慢慢的走了过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呆住了。 “不是说,桑云国很富裕,百姓们都经商,日子过的都很好吗?怎么,怎么还会有人……” 有人活活饿死呢? 真是不敢相信! “夫人,求求你去帮珠儿叫醒娘亲好吗?珠儿现在有吃的了。” 孩子见到楚青若吼,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将手里的油饼往前送了送,递给她,让她去叫醒她的母亲。 楚青若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看着这个和百草一样大的孩子,心里十分的难过。 “孩子,你吃,你娘她……累了,要睡一会儿,等她醒了,我再给她一张油饼便是了。” “真的吗?那珠儿先谢谢夫人了。” 孩子闻言,惊喜的仰起头,然后大口的吃起东西来。 楚青若将她牵出屋子,朝身后的许飞和徐勇使了个眼色,然后慢慢的将她带到另一处,好让他们为她娘处理后事。 “孩子,你们村子为什么没有人种地?” 她来想说为什么那么穷,可又怕孩子听不懂,所以,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 “大家都去玉剑山庄了,只有爷爷、奶奶、还有大娘,我娘和我留在这个村子里。别的人……都不喜欢这里。” 小孩一边吃着油饼,一边说道。 “那珠儿可知道,他们都去玉剑山庄做什么?” “不知道,但是……他们去了……好像就再也没有回来。就像小虎的爹那样,我听爷爷奶奶说……小虎的爹……已经死了。夫人,什么死了?” 珠儿含着油饼,口齿不清的说道。 楚青若的心里一阵抽搐。 看样子,这玉剑山庄干的可不是什么好营生! 铁衣他…… 对了! 楚青若忽然想起什么,匆匆跑到马匹旁边,飞快的将铁衣的画像拿了出来,正要给孩子看,忽然村口来了一群身穿凶神恶煞似的男人。 一个个身穿黑色的下人服饰,但衣服得面料做工却是极好,一看就知道他们一定是从富贵人家走出来的。 为首的男人,长得白净斯文,一对细长的眼睛里透着精明,看着像是个账房先生。 “你叫珠儿是吧?” 账房先生大老远就看见了坐在石头上啃油饼的珠儿,大步走了过来,将一张纸在她小小的脸前面晃了一晃。 “这是去年,你娘欠我们玉剑山庄的钱,现在到期了,你娘呢?叫她出来,还钱!” 楚青若官场浮沉了这么些年,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穿,i按到这账房先生这般的模样,顿时心生反感,拉起觉着油饼愣在那里的珠儿,替她回答道:“她娘死了。” “死了?”账房先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母债女还,来人,给我吧这丫头带走!” 说着向后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仆役上来便将珠儿从楚青若手里抢过来,抱着就要走。 珠儿放声大哭,吃了一半的油饼落在地上,被这群人踩了个稀烂。 “他娘的,光天化日就敢抢孩子是吧?” 随着徐勇的一声怒喝,瘦弱的账房先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他一脚踢飞。 “想带走这孩子,先问问爷的拳头答不答应!” 不等他起来,一只砂锅大的拳头,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三百四十二章 许飞投敌 孩子尖锐的哭喊声,激怒了账房先生的手下。 “不许哭,你这晦气的孩子!” 他的手下使劲的夹着手里的珠儿的腰。 珠儿吃痛,哭得更大声了。 “住手!你们这样对一个孩子,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楚青若怒骂道。 “你着臭娘们是哪里冒出来的?要你管闲事?” 账房先生在手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扶着腰站了起来。 徐勇毫不留情的又给了他一拳。 这下,账房先生和扶着他的手下一起,飞了出去。 “喂,外乡人,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他们是玉剑山庄的人,你们惹祸上身了,快走吧!” 忽然,对面屋子的门开了一条缝,之前果断拒绝许飞的那位老妇人隔着门缝对他们喊道。 账房先生和她的手下越发的得意:“识相的就走远点,不然,叫你们这些外乡人吃不了兜着走!” 珠儿一边挣扎一边尖叫着:“我不跟你们走,娘亲说你们都是坏人,跟你们走了就在也回不来了!” 这是傅凌云的脸已经沉的可以滴出水来,朝着许飞和徐勇他们使了个眼色。 徐勇顿时咧嘴一笑,和许飞两个会看了一眼,然后向身后一挥手:“兄弟们,揍他们!”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玉剑山庄的仆役们,除了那个账房先生不会武功之外,其余人居然身手还不错,竟然能在徐勇和乔装了的炎虎军士兵的手下过上数十招。 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仆役那么简单,楚青若和傅凌云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 徐勇一脚踢开账房先生也加入打斗,并从对方的手里抢回了孩子,交给了楚青若。 楚青若抱着孩子,担心的看着他们,傅凌云却背着手,隔山观虎斗。 “青若,让他们试试玉剑山庄的功夫底子也是好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楚青若想想也是,于是便抱着孩子去了村子另一头。 孩子刚才哭得厉害,这会儿虽然不哭了,却在不停的抽噎。 她擦掉了眼泪,又重新那了张油饼给她。 “我娘是死了吗?死了到死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也像那些去庄子上的叔伯一样,不会再回来了?她是不是不要珠儿了?” 孩子拿着油饼,并没有往嘴里送,而是一脸泪珠的看着她丢出一连串,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道。 “你爹呢?我带你去找你爹好吗?” 珠儿默了默:“我娘说,爹也去了庄子上,再没回来……珠儿从来没见过他,我不要他,我要娘。” “……唉……” 楚青若除了发出一声叹息之外,无话可说。 “走吧!” 傅凌云带着洋洋得意的徐勇和许飞回来了。 他们打赢了,将玉剑山庄的人给打跑了。 看着几个大男人,打架打赢了以后像个孩子一样得瑟,楚青若又觉得好笑。 “嗯,把这孩子带上吧。” 徐勇皱眉:“少夫人,我们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路上带着个奶娃子,怕是不妥吧!” “这孩子的爹怕是也在玉剑山庄。” 楚青若话里有话,傅凌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珠儿。 “好,那就把她带上吧。” 到了半夜,歇在村子里的楚青若一行人,正准备歇息,忽然听见村外一阵马蹄声纷乱。 村里仅剩的几名村民都惊恐的披着衣服,走出来看。 “你看,都怪你们!你们不该招惹玉剑山庄的人,这下可好了,他们……他们来寻仇来了!这可怎么办!” 白天叫她们别多管闲事,赶紧走的那位老妇人,望着村外由远到近,飞快移动的火把,拍着大腿嚎哭道。 “快,将这些人给我围起来!” 一匹枣红大马驮着一个白衣青年慢慢的走进村子。 马上的青年,相貌英俊,却一脸冷漠的向着身后一挥手,一队手持钢刀的仆役将楚青若一行人围在中间。 火把,刺痛了珠儿的眼睛,她睡眼惺忪的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满脸惊恐的搂紧了她的脖子。 “夫人,我害怕。” “乖,别怕!” 青年停住了马。 “你们就是白天和玉剑山庄作对的外乡人?” “说什么屁话,玉剑山庄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们能光天化日之下动**孩子,怎地还不许人反抗?” 徐勇的暴脾气又发作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仰着头,不屑的回答道。 “好,很好!” 青年冷笑道:“听说你们的身手都还不错,本公子求贤若渴,这样,不如你们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便饶你们一条狗命,如何?” 青年马下站着个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很普通,说起话来也是中规中矩的中年男人。 “小公子,他们是些来路不明的人,公子这样做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许那个瞎子招兵买马,不许我留几个人在身边?” 青年顿时愤怒起来。 “你别搞错了,玉剑山庄以后正真的主人,是我!是我!不是那个瞎子!他不过是我的影子!” 面对他的愤怒,中年人始终面无表情。 “公子息怒,莫要叫外人看了笑话。” 他冷冷的提醒道。 青年想要再骂上几句,却又怕向他说的那样在这些外乡人面前丢了脸面,于是憋红着脸,转过头看向楚青若一行人。 徐勇和许飞却不打算让他们消停。 “咦,原来他不是玉剑山庄当家的?” “是啊,看他架势那么大,我还以为是个能个做主的呢?搞了半天……嘿嘿……” “能做主的怎么了?小子你心动了,想跟着他干?” “可不是,我们大老远来玉剑山庄,可不就是找活路的吗?” 许飞说着说着,便斜起眼睛看向马上的青年:“不过现在看看,我们还是直接去玉剑山庄找能做主的收留咱们吧。” 马上的青年顿时眼睛一亮。 楚青若见状,悄悄向傅凌云看了一眼,见他暗暗超自己点头,便装作生气的样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骂道:“好啊,你们这几个没用的东西,我们夫妻俩雇你们保护咱们去大炎国,你们竟然想半路撂挑子?” 傅凌云也故作恼怒的,背过身,将两只手背在身后。 青年见他们起了内讧,立刻眉开眼笑。 “何必去大炎那么远,凭你们的身手,来玉剑山庄我保证你们个个都能出人头地!” “真的?” 许飞故作惊喜,徐勇却装作还在犹豫的样子。 “勇叔,那我就跟他走了,你怎么样?去不去?”转头许飞又问另外几个人:“你们是要留下,还是跟我去玉剑山庄吃香的喝辣的,还是跟着他们两夫妻去大炎喝西北风?” 楚青若:“阿飞,你!” 傅凌云一把拉住她,沉着脸:“让他们走!” 许飞也不客气,拿起了包裹往身上一背,就站到了青年的队伍里去了。 徐勇假装退缩:“我……我就不去了。” 许飞:“哼!随你!” 然后转头对马上的青年谄媚的笑道“公子爷,我们什么时候回玉剑山庄。” 青年见状,哈哈大笑,很是开心,这一趟总算没白跑。 得几个身手了得的手下,总比抓一个奶娃子回去还要从头开始训练来的好。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中年男人闻言,眼神暗暗划过一丝鄙夷,转瞬又恢复了清明。 青年骑着马,带着自己的手下和许飞他们走了。 一瞬间,楚青若一行人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和徐勇了。 等那些人走远之后,徐勇才笑道:“还是许飞这小子机灵。” 傅凌云这才松下面皮:“嗯,从里面查起,总好过我们在外面像没头的苍蝇。” 楚青若则有些担心许飞他们的安危,徐勇安慰她,这小子机灵,不会有事的。 玉剑山庄 “少主,二少爷今天把一些陌生人带进山庄了,以我看,那些人的身份很可疑。” 中年男人此刻正在一间书房中,向着另一个白衣青年汇报着今晚的事情。 两个青年几乎长的一模一样,若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个是哪个。 不过玉剑山庄的人却从来没有将他们搞错过。 因为眼前的这个青年,性格温和,却是个瞎子。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中年男人沉默,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垂下头:“请主子责罚。” “唉……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劝了,他不听,是不是?” 这个青年才是正真的薛志成。 而中年男人口中的二少爷,这是今晚将许飞带回来,玉剑山庄的二少主,薛志成那个不成才的弟弟,薛志斌。 “算了,盯紧那几个人,别让他们发现我和阿斌调换身份的事情,改天我去会会他们。” 薛志成叹了口气,挥挥手。 “是,少主。” 中年男人拱了拱手,默默的退了下去,留下薛志成一个人在书房内。 嗖! 忽然一支飞镖从书房的窗户外射了进来。 薛志成神色一凛,飞快的侧头,双指夹住飞镖,然后侧着头听了听窗外的动静。 哒哒哒! 脚步声渐远,人走了。 薛志成这才摸索着从飞镖的尾上解下一块小木牌,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上面刻着的字。 “炎将入桑,赏金一千。” 他摸完了上面的字,默默的摸索着将小木牌扔进一旁的火盆中烧掉,然后扬声道:“鬼母,夜叉,进来!” 一阵凉风刮过,火盆黎的火明灭了几下后,两个带着鬼面具,身材玲珑的女子赫然站在了他的书案前。 第三百四十三章 拦路抢劫 “主子。” 两名女子异口同声的尊称他道。 “去查一查最近那些炎国人入桑,如果有身份可疑的,直接干掉,不必跟我汇报。” 薛志成烧掉了木牌之后,从桌子上摸索着拿起了一块铜牌,朝着两名女子的方向丢了过去。 “去找赵大人,他会配合你们的行动的。” “是,少主。” 两名女子拱手道。 “好了,夜叉,你留下。” 两名少女愣了愣,然后左边的少女眼中露出了嫉妒的神色,但却飞快的垂下眼,默默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手替他们关上了门。 薛志成摸着桌子的边缘,绕过书桌走了出来,走到书房一角的屏风前停住了脚步。 “人找的怎么样了?” 夜叉摇摇头:“这姑娘似乎会偃甲之术,我去的时候,她已经逃走了,只留下这个。” 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巴掌大的木鸢,放在薛志成的手心中。 徐志成顺着木鸢的纹路慢慢的摸索着,忽然,木鸢发出嘎嘎两声响,挥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并向他发起了攻击。 夜叉连忙拔出剑,左右挥舞,木鸢全都灵活的躲闪了过去。 “别伤它!” 就在夜叉抓住机会要一剑劈了这只木鸢的时候,薛志成忽然阻止了她。 摸着书桌,拿起一块木牌,他靠着听音辩位的方式,判断出了木鸢的行动轨迹,然后飞快的将木牌打出去,力道不轻不重,不偏不倚的刚刚好将木鸢击落。 夜叉上前,将木鸢捡了起来交给她。 “好了,你回二公子那里去吧,这里没事了。” 将木鸢小心翼翼的收在衣袖中,薛志成朝夜叉挥挥手。 咔嗒! 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薛志成皱起了眉头,夜叉也警觉的仰头往上看。 “少主,我去看看。” 她说道。 “嗯,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夜叉的身形便如鬼魅一般飞上了屋顶,一只手拉着房梁,一只手举着剑。 哒哒哒! 当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夜叉的剑也干净利落的穿透了屋顶,向着屋顶上的不速之客刺去。 屋顶上的此刻一共有三个。 一个身材高大,两个瘦长,三个人配合默契,将夜叉打得有些手忙脚乱。 书房里的薛志成,背着手,站在书房的最中央。他的眼睛是看不见东西,可是正是这样,也造就了他灵敏的听力。 “下来!” 抓过桌上的一把木牌,他飞快将他们射向屋顶。 咣啷一声,屋顶上的瓦片全部碎裂,四个人齐齐掉进了书房。 薛志成又双手一番,从袖子里伸出一根碧玉的笛子。 他将它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响了笛子。 “啊~” 三个不速之客顿时捂起了耳朵,瘫在地上,痛苦的像一只濒死的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一支曲子还没有吹完,三个人便死了。 “少主,要属下去查查着三个人的身份吗?” 夜叉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不用了。” 薛志成叹了口气,又摸索着回到书桌边上,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只葫芦状的青玉瓶子,扔给了夜叉。 “处理了吧!” 夜叉打开瓶子到了些黄色的粉末在尸体上,不一会儿,尸体便化作了一摊血水,散发出一股恶臭。 伸手推开了书桌旁的窗户,薛志成贪婪的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再一次拿起了碧玉笛子放在嘴边。 和他刚才吹得曲子不同,这会儿,从笛子里传来的是一首悠扬而又略带伤感的曲子。 “尸体处理好了,那……属下告退。” 夜叉向他行过礼之后,便悄悄的闪出了书房。 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书房里的笛声也停止了。 月光下,薛志成将木鸢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手上把玩。 “莲……儿?呵,这是个机灵的丫头。玉剑山庄很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他喃喃自语道。 …………………… 自从许飞跟了玉剑山庄的人走了以后,楚青若、傅凌云和徐勇在珠儿的村子里住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许飞的消息。 于是楚青若决定,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文远,走,我们一起把珠儿送到玉剑山庄找她爹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会被认出来的。” 徐勇连忙阻止她。 傅凌云却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徐勇急得直跺脚。 少夫人糊涂,爷怎么也跟着糊涂? 玉剑山庄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出了名的杀手组织,少夫人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女人去,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现在铁衣他们还没有找到,耿莲也没有下落,许飞又去卧底了,只剩下他们三个,这个险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着少夫人的性子,去冒险啊! “徐叔,去村子里找几套干净的衣裳来!” 傅凌云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泥分别擦在了自己而楚青若的脸上,使他们的脸,便的黑一块白一块,几乎就要看不出原来的面貌才罢手。 装走村姑的样子,楚青若将手里的珠儿紧紧的煲仔怀里,三人一起向着玉剑山庄走去。 玉剑山庄是个风景优美,山水修理的地方。 若不是他们早就查明了山庄的底细,只怕就连楚青若都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发出赞叹声。 这里的格局按照主人的喜好,布置成了各式各样好看的造型。 表面看上去非常的素雅,可暗中却透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站住!干什么?” 他们走到玉剑山庄半山腰的时候,两名巡山的弟子发现了他们,齐齐走过来,高声的喝道。 “我们是带着娃来找她爹的。” 楚青若笑着解释道,同时,还把珠儿往他们面前举了举? “找爹?去去去,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快滚!” 一个年轻的家丁,耀武扬威的说道 徐勇那暴脾气顿时像**一样炸了开来。 “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怎么?觉得自己入了玉剑山庄便高人一等了吗?” 家丁年轻气盛,经不得他激,不等他说完,便一边鞭子挥了过来/ “住手!” 忽然又从山庄里走了出来领一群人,东倒西歪的走到楚青若面前。 “把孩子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来人三十来岁,长得又黑又壮,脸上还留着能和徐勇相媲美的络腮胡子,像只偷袈裟的黑熊精。 “黑熊精”一手抱胸,两指撑着下巴,将楚青若怀里的珠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从衣袖里摸出了几角银子,傲慢的扔在他们面前的掉地上。 “喏~这银子给你们,够你们吃喝一段时间的了,就当是买孩子的钱!” 楚青若三人一听,顿时气的发抖。 什么就叫买孩子的钱? 这是孩子! 一条鲜活的生命,他说买就能卖的吗?他视人命为何物? “去你娘的!” 徐勇按耐不住了,捡起地上的银子,朝“黑熊精”的脸上扔了过去:“你以为你们玉剑山庄又多了不起呢?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给这么几角银子,说买就买了?老子给你这些银子,买你一条狗命,你肯不肯?” “黑熊精”一时不防,竟被徐勇用银豆子砸掉了几颗牙! “呸!” 他朝地上吐出一口碎牙的血水,将腰力的刀抽了出来。 “特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这孩子抢过来!” 傅凌云见状,忙将抱着孩子的楚青若拉倒了自己的身后,随后也和这群人打了起来。 很快,“黑熊精”和他的手下便被傅凌云和徐勇打得鼻青脸肿,连忙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徐勇用足尖挑起地上的刀,架在黑熊精的脖子上,怒道:“说,你们玉剑山庄为什么要抢孩子?” “这……” “黑熊精”有些为难。 若是将山庄的事情说给外来的人听,只怕回去,等他的可就不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说不说!” 徐勇如凶神恶煞似的,将手里的刀又往他的脖子上送了送。 “别别!别杀我,我说,我说。” “黑熊精”的胆子和他的体型成反比,高大的身体即便是跪在地上,都差不多到楚青若的胸前那么高,却在那里瑟瑟发抖,脸都白了。 “好汉,刀剑无眼,要不你先把刀收起来,我们慢慢说话可好?” 徐勇却不理他,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你小子现在知道害怕了?快说,为什么玉剑山庄的人要抓孩子?” “呜呜……我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黑熊精”抱着徐勇大腿,大哭大闹的时候,忽然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把小匕首,狠狠地一刀扎在他的小腿上。 徐勇吃痛,应声倒地。 “你特么敢对我下黑手?” “黑熊精”狞笑着相从楚青若手里,抢回孩子。 不料,傅凌云的动作不知道比他快出多少倍。 他的手还没伸到楚青若和孩子面前,就听到“咔嚓”一声,被傅凌云给掰断了! “哎呦,我的娘啊~” “黑熊精”的脸,这下更白了。 “什么人敢在玉剑山庄挑事?都活腻了吗?” 忽然,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一声内力极为深厚的狮子吼,将楚青若和孩子震的头晕眼花,珠儿更是捂着耳朵大哭了起来。 唰唰唰! 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的背后,而楚青若的正前方,则站着一个手拄着龙头拐,满头白发似银霜,脸上堆满了笑容,可让人看在眼里,打心眼里透出一股子凉气的老太太。 “哼!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老太太朝着“黑熊精”吐了口唾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人,把袁把头扶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 “那他们呢” 老太太背着一只手、拱着身子,回过头来斜睨了楚青若他们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杀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杀手鬼母 楚青若大怒:“年长者不知良善,开口便是杀戮,你就不怕折寿吗?” 老太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扬起手笑呵呵的说道:“那好吧,你就去地府让阎王爷来手了老身吧!” 她身边的黑衣人闻言,沉下脸对着其余人一挥手“动手!” “黑熊精”袁把头被人搀扶着跟在老太太身后往前走,时不时的回头,得意的瞪了楚青若他们一眼,意思是:你们死定了! 杀手们蜂拥而上,傅凌云和徐勇立刻将楚青若和孩子护在身后,与他们交起手来。 这群人的刀法又快又狠,赤手空拳的傅凌云和徐有些吃亏。 看着他们险象环生的情况,楚青若的心紧紧的提了起来,抱着孩子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穿着灰衣的中年男人从天而降,手中一支银剑细长而又锋利,像一道忽如其来的闪电一般,飞快的在黑衣人中穿梭。 所经之处,黑衣人应声倒地,全是一剑毙命。 “你,你是无影剑张贤?” 一个黑衣人倒地之前,捂着胸口,睁大了眼睛喊出他的名号。 唰唰。 张贤的身子像棵笔挺的松树一般,站定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银色的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后,慢慢的收回他腰间的剑鞘中。 “你,你既然是玉剑山庄的人,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黑衣人不甘的问出最后的疑问,不等张贤回答便断了气。 张贤轻哼了一声,从石头上下来,慢慢的走到楚青若身边。 傅凌云和徐勇同时警惕的看着他,傅凌云更是伸手将楚青若和孩子拉倒了自己的身后。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他客气而又生疏的说了一句,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张贤直勾勾看向楚青若的眼神。 “我不是在帮你们,我是在帮自己。” 张贤望着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傅凌云和楚青若,淡淡的一笑,然后朝珠儿伸出手。 “珠儿,来,到爹这里来!” 什么! 他就是珠儿的爹? 珠儿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爹,面对这个陌生的面孔,她排斥的背过身,扑在楚青若的肩膀上,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张贤。 张贤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不过他很快便打起精神,再一次对珠儿伸出了手。 “珠儿,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给你做的小老虎吗?” 珠儿回过头,眨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衣上一处,用黄色碎花布打的补丁问道:“是这只吗?” 张贤一愣:“你娘……将爹给你做的老虎拆了?” “娘说衣服破了,她没钱给珠儿买布,就把老虎拆了给珠儿缝衣服。叔叔,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珠儿好奇的问道。 楚青若心中已经十分肯定,张贤肯定就是珠儿的亲爹了。 因为看他看向珠儿的眼神就知道,充满了慈爱。 “珠儿,他是你爹,快叫爹!” “爹!” 珠儿还有些拘束,但还是想张贤伸出了手。 张贤眼中顿时泪花涌动,感激的看了楚青若一眼,伸手将珠儿抱了过去。 傅凌云见状,和徐勇一起放松了戒备,拉起楚青若的手,轻轻说道:“走吧。” 楚青若点头,两人正要离开,张贤忽然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 “三位慢走!” 楚青若他们停住了脚步。 “三位,珠儿……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的?她娘呢?” 说起“娘”,珠儿立时哭了起来:“呜……娘亲她睡着了,珠儿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夫人说,娘亲死了……呜呜呜……” 张贤的脸色顿时变了,一把抓住楚青若的手,厉声问道:“死了?秀云死了?是不是你们害死她的?” 不然珠儿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傅凌云上前拉开他,不动声色的挡在楚青若前面,冷冷的看着他。 “我们见到珠儿的时候,她娘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饿死的。” “饿死的?” 张贤神色复杂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他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无尽悔恨和内疚。 “哈哈哈,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和我这个没出息的男人私奔,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楚青若听得一阵心酸,想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沉默着伸手将珠儿抱过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哄着她,一边帮她顺着气。 “我们发现珠儿的时候,她也快饿死了。村子里几乎没有人住了,我们不得已,只好带她来玉剑山庄找你。” 楚青若解释道。 徐勇却满脸怒容。 “少夫人,何必和他解释?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贤露出惭愧之色。 “抱歉,我只是……” “你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勇愤愤的嘟囔道。 张贤自知有愧,也不与他计较,换上一幅和蔼的笑容,从楚青若手里重新接过孩子。 “感谢你们将珠儿送来玉剑山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去舍下小坐,待我好好想想改如何谢谢你们。” 傅凌云拱了拱手:“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告辞!” 说着,拉起楚青若便走。 珠儿见他们渐渐走远,想到一路上这位温柔的夫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如同母亲再生一般,一股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于是她从张贤怀里下来,追着楚青若,一边跑一边喊:“夫人,夫人!” 楚青若惊讶的回头。 “怎么了?珠儿,还有事吗?” 珠儿跑到她面前,吃力的从脖子上撤出一根红绳子,将绳子上的一块小玉佩接了下来递给她。 “夫人,娘亲说别人帮了我,我就一定要报答别人,这块玉佩送给你,珠儿谢谢夫人帮我找到爹爹。” 楚青若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珠儿真是个好孩子,这玉佩你还是自己留……” 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她手里的这块玉佩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这……这不是耿莲满月的时候,她送给她的小玉锁吗? “文远,你看!” 她赶紧将玉佩递到傅凌云和徐勇的面前:“你们看,这像不像莲儿满月时,我送给她的那一块?” 傅凌云一听,立刻伸手将玉佩拿过来细细的观看,看到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米粒大的“莲”字。 “不错,就是莲儿的!” 这下连徐勇都能很肯定了。 楚青若立刻追问珠儿:“珠儿,告诉我,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珠儿:“是一个小姐姐给我的。她的脚受伤了,我把她带回村子,后来她脚好了,走的时候送给珠儿的。” “那……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样子,珠儿还记得吗?” 珠儿想了想,按照记忆中印象将那位小姐姐的样貌描述了一遍。尽管她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楚青若心里基本上已经确定,那个女孩肯定就是耿莲无疑了。 听珠儿这么说,看来莲儿是从玉剑山庄里逃出来的,半路扭伤了脚被珠儿领回了家。 “后来她朝哪个方向走了?” 她又问道。 珠儿摇头:“不知道。” 楚青若顿时大失所望。 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现在又断了。 张贤走过来。 “怎么?你们是在找人?不如我帮你们一起找找?” 傅凌云和楚青若对视了一眼。 “那就有劳了。” 张贤笑道:“你们救了珠儿,还让我们父女重逢,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呢。” “哪里话,也是机缘巧合,我们正好要来玉剑山庄找人,顺路就把她带上了而已。” “哦?你们要找的人在玉剑山庄?” “现在已经不在了。” “是什么人?” “一个姑娘。” 说到这里,楚青若担心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耿莲着小丫头现在在哪里?韩灵儿和耿康的死一定对她打击很大。她一定要想办法快点找到她才行。 “对了,张公子你似乎也是玉剑山庄的人,可是我看你好像……” 楚青若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刚才见他对玉剑山庄的人这样的毫不留情,只怕是心里其实对玉剑山庄满怀怨恨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身为玉剑山庄的人,却这样怨恨自己的组织? 难道他不是自愿加入玉剑山庄的? 张贤默了默,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抱起了珠儿,亲了亲她的笑脸。 “珠儿,饿了没有?跟爹回家去好不好?” 珠儿点点头。 他又笑着对楚青若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定有许多疑问,不如随我回去,我们慢慢再说可好?” 楚青若三人互看一眼,傅凌云点头:“好!” “好个屁!张贤你这个玉剑山庄逃奴,竟然还敢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你以为你今天走的掉吗?” 忽然,一个突兀的女人声音插了进来。 张贤的脸色变了变,将珠儿交给楚青若:“夫人,麻烦你照看一下珠儿。” 反手抽出了腰里的银剑。 “鬼母,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何苦步步紧逼!玉剑山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难道不清楚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妖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众人回头,向声音的来源,小路尽头看去。 只见路中间站着一个一身血红衣裙包裹着一个玲珑有致的身躯,一头黑发散乱的披在身后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带着一个黑漆漆,十分狰狞的鬼面具,一手持着一把造型奇特,即像锯子又像把宽刀的武器,冷冷的看着他们。 “清楚又怎么样?入了玉剑山庄,一辈子就是玉剑山庄的人,想离开?除非死!”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相识相知 “既然你清楚玉剑山庄抓这些孩子回去,就是要将她们培养成你我这样的,冷血无情的杀人武器,为什么你还要助纣为虐?” 张贤的表情十分痛苦,想来他进了玉剑山庄吼吃了不少苦,肯定很痛苦。 鬼母闻言却张扬的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毕竟如今的我们令人闻风丧胆,而且在也不用愁没有银子了不是吗?” 楚青若听不下去了。 “只要有银子,你就什么都不管,也不论是非对错就把人杀了吗?你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鬼母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样。 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忽然对她出了手。 傅凌云立刻接住了她的招式,徐勇趁机将楚青若拉到自己背后。 鬼母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接住自己的招式,稍稍愣了愣,见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非常面生。既不是玉剑山庄的人,更不是江湖上任何一个她打过照面,有名的人,所以更惊讶了。 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竟然能在她手上,把她要杀的人救走,看来……这个人不简单! “公子好身手,敢问公子师承何人?” “家师已过世多年。” 鬼母一招“灵蛇出洞”一把匕首顺势从她的袖中飞出,冷不丁的射向一旁的楚青若。 张贤见状,立刻拔剑,挑开飞刀,楚青若才没被射中,不过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傅凌云顿时分神,被鬼母一拳打中心口,硬憋着一口气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女人的身手好生了得,力量速度都惊人。 他不敢再掉以轻心,该用稳扎稳打的方式和她过招。 鬼母见他总了自己一拳之后,不仅没事,而且还立刻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和打发,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会点拳脚的人能有的本事。 他到底是什么人? 鬼母的心里对傅凌云产生了疑问和好奇。 见傅凌云久攻不下,徐勇在一旁忍不住开始急躁起来,一卷袖子,他也想冲上去,却被楚青若一把拉住。 楚青若对他摇摇头。 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就算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了,她相信傅凌云一定能打败她的。 傅凌云改变的打发之后,他是越打越顺,越沉着。 反观鬼母,因为一直干不掉他,反而心浮气躁,越打章法越乱起来。 终于被傅凌云抓住一个破绽,不慌不忙的对她拍出一掌。 噗~ 鬼母的面具下,滴下几滴血。 “公子好身手,可否报上名号?” 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咬牙说道。 傅凌云面无表情:“在下林允。” “林允?” 鬼母低头细细的琢磨着这个名字,“我记住你了,还有你,张贤,玉剑山庄和少主都不会放过你的!” 张贤从楚青若手上抱过珠儿:“随时奉陪。”然后转身对楚青若恭敬的说道:“夫人,我们走吧。” 就这样,张贤将楚青若三人带回了自己简陋,但却打扫得非常干净,位于玉剑山庄不远处山坳里的小屋中。 “不好意思,家中简陋,委屈几位了。” 他将珠儿放在在院子里,让她自己去玩后,将楚青若三人领进了屋里,为他们倒上茶水。 四人坐下后,张贤说道。 “刚才我见你们看到珠儿的那块玉佩似乎十分吃惊,莫非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你们的……” 徐勇刚想开口说是故人之女,却被楚青若和傅凌云两人同时看过来的眼神阻止。 “没错,莲儿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也是为了寻找她,才从京城赶过来的。” 张贤恍然大悟:“难道令爱也是被玉剑山庄抓来的?” “正是。” “可是你们又是如何得知令爱在玉剑山庄的?” “相公以前是开镖局的,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我们……也是听他们说的。而且……被抓来的还不止莲儿,还有我儿子铁衣。” 张贤恼恨的一捶桌子,有些义愤难平。 “这该死的玉剑山庄,仗着背后有朝廷撑腰,竟敢这样公然抢孩子,养杀手!” “张公子你……又是如何成了玉剑山庄的人?” 楚青若也有不少的问题想问他。 提到这个问题,张贤的神情变得异常的凄苦。 “说来话长。当年我还是一个每日背朝日头在地里干活的半大小子。” 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他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张贤出生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祖祖辈辈都是脚踩黄土,背朝日头的农夫。家里出了还有几亩地,和一间能挡风遮雨的屋子以外,一贫如洗。 由于张贤从小长的俊俏,在加上他得天独厚,怎么晒都不会黑的皮肤,使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早早的便看上了,总喜欢找借口与他搭话。 有一些家里宽裕些的,更是借口托他进城时,帮自己带些胭脂水粉回来做借口,接近,顺便也接济他一些银两。 一日,他为同村的嫂子上京城胭脂铺里买胭脂时,被胭脂铺老板冤枉他偷东西。 那时只有十六岁的张贤嘴笨,说不过胭脂铺的老板,被当成了小偷按在了地上。 就在他快要便被胭脂铺老板打死了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位善良的千金小姐。 那位小姐不光心地善良,而且人还长的好看,像仙女一样,不仅救下他,为他澄清了冤情,更是将他带去了医馆治好了他的伤。 这位小姐,就是珠儿的娘,秀云。 伤好之后,珠儿他娘的身影,从此便像刻进了他的心里一样,使他相思入骨。 幸运的是,这位小姐也悄悄的爱上了了他。 半年后,他们再一次在胭脂铺里相遇,两人终于按耐不住,互诉相思,各自向对方表明心迹。 从那以后,两人便开始悄悄的来往。到了最后,寄给你发展成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 后来。他们的感情遭到了小姐家人的强烈反对,并要尽快的把小姐嫁出去。 于是他们便在一个深夜,私奔到了玉剑山庄附近的村子,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下来。 珠儿他娘从小锦衣玉食惯了,那里吃过这些苦,很快,她就病倒了。 为了给她看病,张贤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尊夫人得的是富贵病,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能操劳,只要吃的好了,这病啊,自然就会好的。” 这是张贤请来所有的的大夫,一致对他说的话。 只会种地的张贤捧着脑袋在租来的地里想了一宿。 种地卖粮食的钱,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让她过上好日子。 实在没办法的张贤听说,玉剑山庄正在找干活的人,于是便自卖其身,将自己卖给了玉剑山庄,期限是十年。 就这样,他留下了一包卖了自己的银子,跟着玉剑山庄的人走了。 谁知,他走后,珠儿她娘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了。 她辗转托人将这个消息转达给已经身在玉剑山庄的张贤,张贤给她回了封信,里面有寄来了不少银票,说自己跟着少主学买卖,不能回来,不过他保证,契约一到期,他一定会回来。 珠儿他娘是个善良而又死心塌地的女人。听他这么说了,便一心一意的等他回来,一个人不顾村里人的白眼,生孩子,把孩子养大,直到最后被饿死。 卖了自己的张贤,跟着玉剑山庄的人到了庄上才知道,原来玉剑山庄的人将他买回来,根本不是什么做长工,而是将他丢进了他们专门培养杀手的地方,进行训练。 张贤是那一批买回来的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的手脚,身体的柔韧度,都不如那些同样被送来做杀手的孩子,训练起来特别的辛苦。 为了他的女人,和她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他咬紧了牙关,一关关的闯了过来,最终成了玉剑山庄数一数二的杀手,银子也赚了不少。 可是,有一次,他接到个任务,竟然是要他去杀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看见那个妇人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珠儿她娘,一时心软,没杀那个孕妇,反而利用自己的积蓄,偷偷的放走了这个大肚婆。 玉剑山庄的少主薛志成知道以后,勃然大怒。 张贤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更是察觉道少主对他起了杀心,一时连夜逃出了山庄。 但是他不敢回家会那个只属于他和珠儿她娘的家,怕连累了她们。 所以只好另寻了一间屋子,隐姓埋名一个人过着清苦的日子。 没成想,到了最后,珠儿她娘竟然饿死了。 听他说完自己的故事,傅凌云和楚青若还来不及说话,忽听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珠儿凄厉的哭叫声。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 “你的故事真精彩,太精彩了。那你猜猜,你会怎么死?” 张贤脸色大变,急忙冲了出去。 楚青若三人也紧随其后的走出了房间。 他的院子里,站着一位白衣青年,双眼看不见,手里却紧紧的抱着珠儿不放,任凭她不停的哭闹。 “把孩子还给我!” 张贤想都没想,便抽出了手里的剑,对准了抱着珠儿的白衣青年。 “少主……把珠儿放下,我不想与你为敌!” “呵呵,张贤,你以为你跑的掉吗?白衣青年脸色不善的说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残忍真相 白衣青年抱着大哭的珠儿,冷冷的看着张贤,和他身后的楚青若一行人。 楚青若暗暗的观察着这个被张贤喊做“少主”的青年。 他生得随时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样子,只是眼中无意中露出的傲气和戾气,将他整个人都气质破坏殆尽。 傅凌云和徐勇呀在暗中观察着他。 只见他下盘虚浮,举止拖涩,不太像张贤口中,高手云集的玉剑山庄那个,稳重果断,足智多谋的少主,更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富家公子。 唯有一点倒是很像张贤说的。 心狠手辣! 看他目露凶光,浑身杀气,毫无疑问是个弑杀之人,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孩子在他手上,怕是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傅凌云朝着徐勇暗中是了个眼色。徐勇会意的点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向着白衣青年那里慢慢的靠过去。 “不许动!” 不知何时,徐勇的身后竟然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黑女子,脸上带着一只白狐狸面具,手中一把透着寒光的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干得好!倩儿。” “多谢少主夸奖。”那个叫倩儿的黑衣女子冷冷的回答道,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毫无感情,没有一点喜悦的的意思。 不过,白衣青年大约是习惯了她这样的说话方式,并没有对她这样的态度感到生气,反而因为她的存在而更加的有恃无恐。 青年就是玉剑山庄的少主,不过他却不是薛志成,而是薛志斌! “张贤,玉剑山庄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山庄?” 薛志斌掐着珠儿的脖子,怒问张贤。 张贤沉默。 不薄? 若非他从失败者的死人堆了爬了出来,成了他们所需要的合格者,他们会对他不薄? 若非他这些年不停的替他们杀人,让他们赚到大把大把的赏金,他们会对他不薄? 想起玉剑山庄的那些日子,张贤简直就想吐! 玉剑山庄,这四个字是用累累的白骨,和无数人的血造就出来的! 这样罪恶的地方,就不应该让它存于世上! 想到这里,张贤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薛志斌见张贤不说话,以为他理亏说不出反驳的话,不由的得意的一笑:“怎么?无话可说了是吗?”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倩儿一声惊呼,同时她的人也想薛志斌扑了过去。 “少主小心!” 张贤心里有了想法之后,浑身杀气尽显,腰中的银剑出鞘,仓啷一声,龙吟虎啸一般破空而出,飞快的刺向薛志斌。 倩儿拉着薛志斌急退几步,薛志斌的脸变得煞白。 不仅薛志斌吓了一跳,张贤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就连楚青若他们也吓了一跳。 “你,你敢刺杀我?你,你不要这个小鬼的命了?” 薛志斌抱着珠儿躲在倩儿的背后,哆嗦的喊着。 张贤越发的沉默,手中的银剑也越来越疾。 有了张贤扰乱了薛志斌的阵脚,傅凌云和徐勇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向着薛志斌手里的孩子和倩儿发起了攻击。 徐勇缠住了倩儿,傅凌云伸**过了孩子。 本以为张贤会因此而住手,但是他没有。 他不但没有住手,反而一剑刺穿了薛志斌的胸膛。 “你……” 薛志斌震惊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银剑,不敢相信的指着张贤吃力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张贤自己。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死了玉剑山庄的少主,那个传说中亲手训练出无数高手的男人。 他想不通。 究竟是自己实在运气太好,偷袭成功,还是眼前的少主其实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厉害。 反正,他就是刺中了玉剑山庄的“少主”了。 “少主!” 黑衣女子倩儿见状,立刻舍了徐勇,扑过来扶住了薛志斌。 “张贤,你伤了少主,玉剑山庄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玉剑山庄一定倾尽全力绞杀你这个叛徒!” 说着,背起已经成血人,昏过去的薛志斌,施展轻功飞快的离去。 “张公子,你……没事吧!” 见黑衣女子走了,楚青若连忙跑上前,关切的问已经呆若木鸡的张贤道。 张贤茫然的摇摇头:“无事。” “你想杀了他,让玉剑山庄垮台?” 徐勇问道。 “天真!” 傅凌云吐出这两个字,将手里的孩子交给楚青若。 “是啊,这事该从长计议的。你不该那么冲动的。” 就连楚青若也觉得他这样做真的很不妥。 “我……我只是没想到,少主他……竟会这样……” “不堪一击?” 楚青若反问。 的确,和传闻中的武艺高强,一点都对不上号的玉剑山庄“少主”身上,确实藏着许多的疑问。 比如,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张贤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慌乱的开始收拾东西。 “人是我杀的,和你们没有关系,一会儿玉剑山庄大批的杀手一定会赶过来,你们走吧,不要被我连累了。” 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将一旁的珠儿抱了起来。 亲了亲她的小脸之后,又重新将她交给了楚青若。 “夫人,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求你收留珠儿,哪怕当她是只小猫小狗养,也求夫人将她带走。” 张贤哀求楚青若道。 “为什么?” 楚青若问。 珠儿也带着哭腔,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放:“爹,是不是珠儿不乖,你不要我了?” 父女俩刚团聚,眼下有要分离,张贤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珠儿乖,以后要听夫人的话。”转头又对楚青若说道:“她跟着你们,总好过跟着我亡命天涯,天天被人追杀。” 楚青若在也没忍住,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张公子,你别在那么自以为是了行吗?” 张贤被她这一巴掌打懵了。 捂着脸愣愣的问道:“我自以为是?” “对,你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楚青若放下珠儿,痛骂道。 唔……少夫人好凶…… 一旁的徐勇缩起了脖子。 傅凌云也心虚的抱起珠儿,别开眼。 “你们男人总以为自己想的做的都是为了女人,孩子,可你们有问过女人和孩子她们是怎么想的吗?她们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你们问过吗?” 张贤越发的糊涂了,不解的看着楚青若。 “你的妻子,虽然是富家小姐出生,但是她既然选择了你,便是想好了和你一起过清苦的日子,你去玉剑山庄之前可有和她商量过?你在签下十年卖身契之前,可有问过她的意见?” 张贤觉得自己这巴掌受的很委屈:“我也是希望她能过的好些!” 楚青若恨不得再打她一巴掌:“没有你,她又怎么可能过的好?” “……” 张贤无言以对。 “你可知道,这些年你给她寄来的钱都去哪儿了吗?” 是啊,张贤也觉得很奇怪,他明明每年都有给她寄很多的钱,为什么她到了最后竟然是饿死的。 “珠儿,告诉你爹,钱去哪儿了。” 珠儿抽泣的说道:“每次爹寄钱回来没几天,玉剑山庄变回又人来要债,说爹爹欠了他们很多钱,不还钱,他们就要打死爹爹。娘亲求他们放过爹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 “听见没有,这就是你不在,她们孤儿寡母过的日子。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她们好,现在你知道了?她们真的好吗?” 张贤瘫坐在地上,如遭雷劈:“什么?玉剑山庄的人竟这样的无耻?” “我们见到珠儿的时候,正好遇上玉剑山庄的人来逼债,之前你不是问他们为什么要抓珠儿吗?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说你欠了山庄许多的钱,如今珠儿她娘死了,没人替你还债了,所以他们便要抓珠儿去抵债!” 张贤咬牙切齿的狠狠一捶了一下地:“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这头指使我替他们卖命,那头却又……” 却又活生生的逼死了秀云! 楚青若见仇恨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安抚他:“我知道张公子一直想脱离玉剑山庄,如果公子不嫌弃,我们愿意收留公子和珠儿。” 徐勇闻言大吃一惊:“少夫人,这怎么行?” 傅凌云却眯起了眼睛。 她的心思,他向来知道。 只是这一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有些不太明白。 “青若。” 楚青若知道他有疑问,但现在却不是提问的时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等一会再说告诉你,现在,我想听张公子的回答。” 张贤愣在那里。 “爹,珠儿喜欢这个夫人,她像娘一样,对珠儿好,你快答应她吧。” 珠儿摇着他的手说道。 张贤站起来,低头看看珠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占满鲜血的手,还能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吗? 这时,忽然一声闷哼从张贤的小屋外传来。 张贤,傅凌云和徐勇脸色一变,立刻冲了出去查看。 只见张贤屋子外,东倒西歪的躺着好几具黑衣蒙面的尸体,每一个都被人刺穿了心脏而亡。 而这些人心脏上伤口的形状却又十分的奇特,不似剑刺造成,反而是方形的。 “他们是玉剑山庄的人!”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第一批已经到了,看来接下来第二批,第三批很快也会赶来。 “好,夫人,我答应你!” 张贤顾不上研究杀死这批杀手的高手究竟是谁,一口答应下楚青若的要求。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期而遇 张贤心里的疑惑也是傅凌云和徐勇心里的疑惑。 究竟是谁杀死了这批杀手,而又一点行踪都没有露出来呢? 难道是玉剑山庄里还有隐藏的更深的背叛者?又或者是……许飞? 不,不可能是许飞。如果是许飞的话,他一定会留下约定好的记号的。 那么……会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楚青若一行人带上张贤父女,赶在第二波杀手来之前,匆匆的离开了他的小屋。 此刻,在玉剑山庄薛志成的书房内,倩儿正跪在地上,向薛志成禀报薛志斌遇刺的过程。 “少主,事情就是这样的。” 虽然薛志成看不见,但她还是把头低的很低,仿佛生怕自己抬高一些便会受到责罚一样。 啪! 薛志成愤怒的一拍桌子,却没有说话。胸膛起伏了几下之后,他摸索着在桌上摸出一张画像扔给了倩儿:“夜叉,你拿着这张画像,去找上面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想办法把他带到玉剑山庄来。” 倩儿就是女杀手夜叉。 她将画像拿了起来,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一袭青衣,看上去十分清秀英俊的书生。 “少主,这人是……” “这人是大炎的神医,气死阎罗宋青竹。” “什么?神医?” 这么年轻? 有些不可思议。 “嗯,快去,二公子若是死了,你我都会很麻烦。” “……是。” 倩儿,也就是夜叉,收起了画卷,匆匆离开了书房。 薛志成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前方,捏紧了拳头。 “张贤,坏我大事!” 随后站了起来,扬声道:“鬼母!” 书房外,鬼母的声音响起:“在,少主。” “第二批人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张贤和那几个外乡人已经逃走了。” 啪! 书房被传来花瓶砸碎的声音,“给我追!天涯海角都要给我杀了他们。” 鬼母:“是!” 转头离去之前,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书房一眼。 少主和二公子之间,明明恨不得对方死,却又不得不互相依赖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明明少主的武功能力都在二公子之上,为什么老庄主却偏偏默许着二公子处处对少主的挟制?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费解,太令人费解了。 鬼母摇摇头,走出了院子。 外面十几名杀手已经好整以待,见她走出来,立刻向她行礼。 “可有查到张贤和那几个外乡人的下落?” “说是三十里外的黄家村有几个生面孔,还不确定是不是他们。” “黄家村?走,去看看。” “是!” 就在鬼母带着人去黄家村的时候,另一条路上,楚青若一行人正在快马加鞭的去往桑云国的京城。 “到了京城二姐家就好了,二姐在京承经商多年,朝廷多少还是会给她些面子的,这样你和珠儿便能躲过玉剑山庄的追杀了。” 楚青若搂紧了珠儿说道。 只是,她的心里记挂着下落不明的儿子和耿莲,脸上难免呈现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张贤见了,以为自己和珠儿拖累了他们,面有惭愧的说道:“夫人,都是我们父女连累的你们。” “不,你别这么说,就算没有你,我们们此行……”也是困难重重。 “咴……” 一阵马受惊的嘶叫,马车剧烈的震动后,忽然停了下来。 “爷,夫人,前面有个姑娘昏倒了。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赶车的徐勇在车外说道。 楚青若刚想说好便被张贤拦住了:“等等夫人,很可能是玉剑山庄设的陷阱,还是我下去看看。” 傅凌云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楚青若不解,徐勇下去和张贤下去又什么区别? 傅凌云小声的解释给她听道,若是陷阱,徐叔可以立刻着马车离开,若是徐叔下去了他们就被动了。 不过,很快张贤便抱着那个小姑娘回到了马车上,徐勇见了那小姑娘的长相,激动的掀开车帘嚷道:“爷,夫人,是莲儿,是莲儿!” 楚青若和傅凌云顿时激动了起来,将孩子抱上马车之后,楚青若泪眼婆娑的打量着一张久违了的小脸。 两年不到的时间,这孩子高了,不过也瘦了好多。原本胖嘟嘟、婴儿肥的小脸如今也呈现出少女的轮廓了。 “文远,为什么她一直不醒?” 楚青若望着双目紧闭的孩子,担忧的抓着傅凌云的手问道。 傅凌云拍了拍的她的手背安慰她道:“别担心,孩子只是饿晕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喂她点东西就好了。” “嗯。” 楚青若不安的点点头。 去京城的路上,村镇不少,他们选了一个较大的镇子歇脚。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都乔装并用了假名字住进了镇上最大的客栈。 徐勇被派去京城的傅凌娇府上报平安,顺便在带些人过来防止玉剑山庄的人追来。 路上带着两个孩子始终还是危险,所以,珠儿也被徐勇带走了。 给耿莲为了些汤药和粥水,然后又让她好好睡了一觉之后,她终于恢复了元气,第二天悠悠的醒来了。 “姨母,姨丈!” 醒来的耿莲一见到楚青若和傅凌云这两张熟悉的脸时,往日在怎么坚强,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娘和爹他们……” “我们已经知道了,好孩子,你受苦了。你爹娘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陪着耿莲一起心酸的掉眼泪的楚青若,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莲儿,你这些日子可有见到铁衣?” 耿莲豁然抬起头来:“对了,还有铁衣,铁衣他在玉剑山庄!他为了救我,被玉剑山庄的少主抓起来了!你们快去救他!” 楚青若顿时心提了起来,急忙追问道:“莲儿,这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耿莲撑着床板,让自己坐起来一些,幽幽的说道:“铁衣是为了救我才会……” 傅凌云搬了张椅子让楚青若坐下,然后两人一起慢慢的听耿莲叙述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耿莲被薛志成带入玉剑山庄,安排住进了客房,又安排了明珠和香儿两个丫头伺候着。那天若不是表小姐来大闹了一场,他根本不可能发现玉剑山庄的少主,其实是两个人。 救她的那个少主,是个瞎子。 可是,在客房中,为她解围的那个少主,明明看得见,却故意装作瞎子。 这让耿莲对他起了疑心。 于是,她便趁明珠和香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了书房。 “鬼母,夜叉,这一批训练的人中,活下来的有几个?” 这是救她的那个少主的声音。 耿莲竖起耳朵听着。 “启禀少主,这次除了那丫头,只有三个孩子活下来,其余的都不合格,全部都处死了。” 那丫头?说的是自己吗?耿莲心想,如果说的是自己的话,和她一起被抓来的孩子少说有三十几个,只有三个活下来,其余的都被杀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抓她们的人和玉剑山庄是一伙的? 她,她这是进了贼窝了? “很好!这是这次要暗杀的人的名单,务必要处理好,不然朝廷……” 说到这里,书房里忽然没有了声音。 吱呀! 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带着鬼面具的黑衣女人走了出来,警觉的向着周围环视了一眼。 “喵呜……” 一只花猫慢悠悠的从她面前走过,黑衣女人松了口气,转身回到书房里,反手关上门。 “少主,是只猫。” “唔……” 书房内继续着交谈,而书房外的一棵树后面,耿莲捂着心口大大的舒了口气。 多亏了那只猫,不然她就被他们发现了。 原来这个玉剑山庄是个杀手组织。而抓她的那群人便是他们的爪牙,专门挑年轻的女孩抓,抓来便把她们训练成杀手,为玉剑山庄效劳。 看样子,那个少主在山下救了她,绝非偶然。 而是一场精心策划、自导自演的戏码。 此地不可久留。 当时耿莲的脑海里便浮现出这几个字。 回到房里之后,明珠和香儿惊恐的问道:“姑娘,你去了哪里?叫我们好找!” 耿莲故作轻松的甩着手:“我上花园转转,没想到迷路了,走了半天才找到回来的路。” 明珠和香儿松了口气。 香儿苦着脸道:“姑娘,你在山庄里想去哪儿可以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带路,千万别一个人乱走,万一……” 明珠暗暗敲了她一下,打断了她的话,假笑道:“万一冲撞了什么贵人就不好了。” 耿莲也虚笑了一下:“好,知道了。” 应付走了这两个丫头之后,耿莲和衣在床上躺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刚坐起身来,就看见外屋,这两个丫头正鬼鬼祟祟的往里探头探脑,似乎在看她在做些什么。 和两个丫头是在监视她? 耿莲心中一惊,又慢慢的躺回床上。 看来要走,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那位任性的表小姐又尖又细的叫嚣声。 “你们这些狗东西,给我让开,再不滚开我让表哥把你们全都送到九娘那里去!” 明珠惊道:“表小姐慎言!” 耿莲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明珠姑娘,香儿姑娘,请表小姐进来吧!” 门外,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一下,随后听见明珠无奈的说了一声:“那……表小姐请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心插柳 “喂,野丫头,我警告你,表哥是我的,你不许抢走他!” 思思挥着送气的小鞭子,趾高气扬的对耿莲说道。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耿莲坐了起来,故意挺了挺胸:“不过,少主他还是比较喜欢……”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有女人味,不漂亮吗?” 思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顿时涨红了脸怒视耿莲。 耿莲失笑。 这丫头虽然刁蛮任性,却心思简单,要离开玉剑山庄还真的就只能靠她了。 “其实仔细看看,你还是挺漂亮的。” 耿莲毫不吝啬的送了她高帽子戴戴。 “那是,”思思露出得意的神色,转瞬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立刻又拉下脸来:“你就算拍我马屁,我也不去把表哥让给你的!” “我说的是实话,你没自信就算了,当我没说。不过,你的表哥,可不是我说让就能让的。” 耿莲故意拿话刺激她。 “你!” 思思又忍不住挥起了皮鞭。 啪! 一声鞭子响过之后,明珠和香儿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感到出事了,立刻冲了进来。 她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耿莲已经摔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表小姐,你做了什么?” 明珠顾不上主仆尊卑,声色俱厉的问道。 思思反倒捏着鞭子有些手足无措,一张小脸煞白:“我,我没把她怎么……她,她死自己摔的,不管我事!” 香儿过来替耿莲把过脉之后,觉得她的脉象很奇怪,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去请大夫。”说着站了起来,看见思思愣在旁边,忍不住冷冷的说道:“一会儿少主就要来了,表小姐赶紧走吧!” 思思觉得很委屈,她明明没对她做什么,她怎么就昏倒了呢? 明珠脸色非常难看,抬头看着思思,眼神里都有了杀意。 这个表小姐每次来都惹出祸端,连累她们被少主责罚。 这位莲儿姑娘,是少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们照看好的人,不能有任何损伤,这下倒好,表小姐直接把人给弄晕过去了。 一会儿少主来,她是小姐自然没事,只是不知道少主会怎么责罚她们。 香儿去叫大夫了,不一会儿,大夫跟在薛志成的身后走了进来。 思思已经溜走了,只留下明珠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 “少主恕罪。” 一见到薛志成,明珠立刻跪倒在地上求饶,香儿也走到她身边跪下。 明珠和香儿见到薛志成的机会不多,若不是这次把耿莲交给她们服侍,薛志成来得勤了些,平时她们这样等级的小丫鬟,是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薛志成。 所以,对薛志成,薛志斌两兄弟经常互换了身份出现,也未成察觉,只觉得少主喜怒无常,时而暴躁,时而阴沉得吓人。 “怎么回事?” 此刻,来的是薛志成。 他沉着一张脸,没有焦点的眼睛直勾勾的发出声音的方向,低着头的明珠和香儿没察觉他的眼睛看不见,只以为少主是盯着自己瞧,更是吓得头也不敢抬。 “少主饶命,是,是表小姐,打伤了姑娘!” 明珠壮着胆子说道。 “思思?” 薛志成的脸顷刻泛青。 这丫头从小刁蛮任性,喜欢耍大小姐脾气,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薛志成打心眼里就讨厌她。 以前父亲掌管玉剑山庄的时候,她便天天粘着自己,也不顾他眼睛看不见,整天拉他去那些山涧里疯,好几次都还得他差点遇险。幸亏他的暗卫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不然,自己不知道给她害死多少次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薛志斌的存在,故意和他串通好要谋害自己,然后让薛志斌取而代之! 想到这些,薛志成的心里就起来了一把无名火。 “我不是交代过不许表小姐接近莲儿姑娘的吗?” 薛志成一拍桌子,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明珠和香儿吓得大哭起来。 “少,少主!” 这时,耿莲悠悠醒来。 “不要责罚她们,我没事。我只是昨晚睡得有些不踏实,今天就……” 薛志成听她说的与大夫说的差不多,没睡好,体弱,便放下心来。 “既然你没事,那一会儿我便让大夫给你开些安睡的药,你今晚好好睡一觉。” “多谢少主。” 见他没事,薛志成稍稍缓了些脸色,又说道:“这两天,你好生歇着,过几日我送你去九娘那里。” “九娘?” 耿莲好奇的问道。 “嗯,她是玉剑山庄最好的轻功师傅。你的武功底子差,现学是来不及了,跟着她学些轻功,也是好的。” 薛志成说道。 “可是,莲儿为什么要学这些?” 耿莲心里明白,薛志成这就要开始吧她训练成杀手了。 她心里很清楚,薛志成看中她什么。 无非就是她的机关术。 机关做的巧妙,可以让人不知不觉的死去,而找不到任何人为的痕迹,明面上完全可以当做意外死亡。所以薛志成也不需要她学武功,只要她把轻功学好,以后设机关的时候,飞檐走壁,无往不利。 可是,她却故意装作不懂,反问他道。 “……轻功学好了,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也好脱身不是?” 耿莲心里暗暗冷笑,薛志成的这个借口是在太牵强,偏偏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行,想骗她这个从小在她娘军营里长大的姑娘,实在都点勉强。 不过她也没有去拆穿他,只是笑着点点头。 见她还是挺乖顺的,薛志成心里便笃定了下来。 “那你歇着。” 站起来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丫头。 “来人,把这两个玩忽职守的东西,拖出去狠狠地打。” 明珠和香儿拼命的磕头,明珠更是看向耿莲,希望她能出声向少主求个情。 以少主对她的重视,一定会给她几分面子的。 可是耿莲却假装再一次虚弱的昏了过去,没有给他们求情。 不一会儿,院子里打板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明珠和香儿咬着牙的闷哼声传进耿莲的耳朵里。 她并非心狠之人,不过这是她亲手制造的机会,若是一时心软,错个这个机会,一旦去了少主说的九娘那里,只怕是再没有机会逃走了。 所以,只好对不起这两个丫头了。 耿莲心里默默的歉意着。 终于,两个丫头的板子挨好了,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子,见耿莲还睡着之后,两人拿出小药箱,一边互相的给彼此上着药,一边恨恨的说道:“都怪那个表小姐,她闯祸,却要我们挨打!” 香儿也道:“算了,谁叫人家是小姐呢?” “小姐又怎么了?将来少主一旦成了亲,她还不是要看未来少主夫人的脸色过日子。” “话也不是这样说,说不定她就成了少主夫人了呢?明珠,你以后,这样的话少说,怎么屁股上不疼了?” 明珠哎呦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也不知道像少主这样的男人,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香儿笑道:“怎么,你想嫁人了?还是说,你喜欢上少主了?春心动了?” 明珠啐了她一口:“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猜春心动了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家里藏了一个男人对不对!” “嘘,你小声点!” 香儿开始紧张起来。 “什么藏了一个男人,说的这么难听。人家那是受了伤,我好心收留他而已。” “好心收留他你会每个休沐都巴巴的赶回去?哎,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两人一阵笑闹之后,香儿才渐渐收起笑意,语气中带着淡淡失落:“他,他已经订过亲了,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千里迢迢从大炎过来找他的未婚妻,路上遇上盗匪,和他的同伴走散了。” 大炎? 香儿家里藏着个大炎来的人? 这下耿莲越发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 就听明珠也惊讶的问道:“从大炎来的?会不会是细作?” 香儿连忙否认:“不会的,我看那公子,才刚过弱冠,又生得白白净净,不可能是细作。” “刚过弱冠怎么就不能是细作了?我听我爹说,想当年,大炎国的傅少将军,十三岁便领兵打仗了,还打败了墨国的皇子,他都弱冠了,有什么不可能的。” “真的啊?那位傅少将军可真威风。不过,韩公子是个读书人,他说,他找到了他的未婚妻之后,回去还要科考呢。” “韩公子?” “嗯,他说他叫韩康,字瀚海。韩康,韩康,这名字真好听。” 香儿尤自痴痴的念着这个名字,这名字传进里屋,耿莲的耳朵里,却是如一声惊雷一般,将她炸的又惊又喜。 韩康,韩康,韩灵儿、耿康! 字瀚海,她道是哪个? 正是傅凌云之子,她的发小,欢喜冤家,傅铁衣!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即带给了耿莲欣喜,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原本计划今晚出逃,不过如此一来,她便只能在缓上一缓了。 想到这里,她睁开了眼睛,故意发出了有些声响。 “水……” 外间的明珠和香儿听见了,立刻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势利小鬼 “水来了。” 香儿端着水轻轻扶起耿莲,小心翼翼的喂了一些到她嘴里:“姑娘,慢点喝,答复说你司身子虚才会昏倒的,喝了水,你多歇息歇息。” “嗯,谢谢你香儿。为了照顾我,你大概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吧?” 耿莲故作内疚的说道。 “没关系的,过几日便是休沐,她又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番了。” 明珠端着碗粥走了进来,调侃道。 香儿的脸上露出了少女特有的羞涩:“明珠,你胡说什么……回家……哪里能好好休息……” 还有个伤者要照顾,虽然那伤者……呵呵,明珠真讨厌! 耿莲见她这副神色,心中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咦?为什么难得回家却不能好好休息?莫非家中事物多?” 香儿将装着水的碗放到一边,从明珠手上接过粥碗,正要喂耿莲,却被她伸手接了过去:“我自己来。” “我是家中长女,难得回家,自然要多做些事情,为爹娘分担些。” 她笑着随耿莲接过碗自己喝粥,反手递了块帕子过去。 “原来是这样……香儿的家住的离玉剑山庄远吗?” 终于将话题转入重点,耿莲漫不经心的一边喝着粥一边问道。 “不远不远,就在离玉剑山庄十多里的西山村。” 明珠笑着替香儿回答道:“若是远了,香儿也没办法每个休沐都赶着回去了,是不是,香儿?” 香儿的脸更红了。 西山村…… 她记住了。 “对了,你们的伤怎么样了?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耿莲又问道。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不怪姑娘,都怪那个表小姐。” 说道“表小姐”三个字的时候,明珠和香儿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厌恶,一抹凶光在明珠的眼中一而过。 “我吃好了,你们也去歇着,养养伤吧。” 耿莲将碗还给明珠后,说道。 明珠和香儿收起了碗,也去休息了。 耿莲见他们走了,便悄悄起身收拾了一些东西,又将怀里,从给她看病的大夫那里顺来的一小包麻沸散,轻轻的倒在她随身携带的小竹管里。 是夜, 耿莲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明珠和香儿的房间,隔着窗户,将这些药粉吹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房里的明珠和香儿便失去了意识。 耿莲打开房门,看过左右无人之后,便走出了院子,趁着沉沉的夜色向着玉剑山庄的大门口走去。 离开了玉剑山庄,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等候天亮。 过了许久,天亮了。 耿莲钻出草丛,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最新鲜,充满青草香的空气。 只要去西山村,找到傅铁衣,然后便可以大炎,回家了,虽然爹和娘不在了,可是她还有爷爷,还有傅伯伯,楚姨母,还有许多许多的亲人朋友在,不是吗? 走到了管道上,她向路人问清了去西山村的路,按照老人指的方向来到了西山村。 “请问,香儿姑娘的家在哪里?” 她向村中以为村民问明了香儿家的位置之后,便来到了她家的门口。 “请问这里是香儿姑娘的家吗?” 一扇黑色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鬼,探出了头:“你是谁?找她干什么?” 小鬼人不大,态度却非常不好。 耿莲弯下腰,伸手想去摸他的脑袋,却被小鬼嫌弃的闪开了:“快说你是谁,不然我要喊人了。” “我是你姐姐在山庄一起干活的明珠。” 不得已她只能报上明珠的名字。 “原来是你啊?你来做什么?” 小鬼虽然把门打开了,却还是叉着腰拦在门口,很不友好的看着她。 “我来……”耿莲抬眼向屋里暗暗张望着,手却不由自主的伸进衣襟里摸出一只小木鸢来。 这只小木鸢原本是一对,另一只,在她随着她爹娘离开大炎的那一天,送给了傅铁衣。 “我来送这个给你。” 小鬼接过小木鸢:“切~我还以为你会替我姐送银子过来呢。这鬼东西,要来何用?”说着,将小木鸢随手扔在了地上。 “快走快走,我还要温习功课呢,我们家看看来只有靠我考上状元,当上大官才能翻身了,靠我姐这个赔钱货是没指望了。” 耿莲没见到她相见的人,怎么肯轻易离去,于是便故意挑衅道:“你这小鬼,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 小鬼不甘被一个外人教训,顿时不悦的转过身来。 “哈,我说她赔钱货说错了吗?自己是个赔钱货就算了,还要学人家做什么好人,收留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不晓得拿钱回来。我看她不光是个赔钱货,将来还是个倒贴货!哼!” 小鬼越说越口不择言,听得耿莲都忍不住在心里为香儿鸣起了不平。 “够了,小鬼,你小小年纪不知道体谅你姐姐,还在背后这样说她!” 不等耿莲开口,院子里的意见屋子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你不用在哪里指桑骂槐,我原本便打算等你姐姐明日休沐回来,跟她道别后便离开的。” 那声音停在耿莲的耳朵里是如此的亲切。 “铁衣!” 她忍不住欣喜若狂的喊道。 那声音闻言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急切的声音奔到门前。 耿莲的眼眶一酸,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莲儿!” 那身影正是傅铁衣! 一袭青衣布衫的他消瘦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庞,此刻已经轮廓分明,和傅伯伯像极了,一样那么英俊。 乍听到耿莲的声音,傅铁衣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他走到门前才敢确定,真的是她,耿莲。 “你们认识?” 小鬼有些愣住了。 傅铁衣没有理他,只是绕过他走到耿莲面前:“你,你……” 他想说你瘦了,也变好看了,以后他再也不叫她丑八怪了。 可是,所有的话全都哏在了喉咙里,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哈,我姐真是个傻子,贴了钱都没人要,划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人家伤一好就要跟别的女人跑了。” 小鬼反应过来以后,冷嘲热讽道。 “闭嘴!” 铁衣真的很想揍他一顿,原本重逢的美好,全被这小子阴丝丝的嘲讽说没了。 “算了,别和她计较。收拾东西,我们走!” 耿莲催促铁衣。 铁衣虎着脸进屋收拾好东西之后,走到门口,刚要跨出院门,小鬼伸手将他拦住了。 “站住!在我家这门白吃白喝那么多天,你想就这么走了?” 小鬼叉着腰,恶形恶相的说道。 铁衣大怒,正要伸手去揪他的衣襟,耿莲伸手拦住了他,顺手拔下头上的一支珠钗。 “拿去,这个应该能抵他在这里这些日子的开销了。” 小鬼接过珠钗,还嫌弃的说道:“切~也不知道值不值钱,唉……算了算了,算我们家倒霉,你快滚吧!” 说着不等铁衣发作,一溜烟的把门关上了。 “这该死的东西!” 铁衣被耿莲拉着离开,却还不甘心的咒骂了一句。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说话吧。” 耿莲拖着他来到了附近镇上的客栈住下。 住下之后,两人才在客栈附近的河边便散步,边问起彼此的情况。 “铁衣,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徐灿他们。” “他们人呢?” “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在山里遇到了劫匪,我们和他们打了起来,打散了。” “劫匪?哪座山?” 耿莲想到了她和她爹娘也是在一座山里遇到了袭击,好像那座山就在玉剑山庄附近。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应该离这里不远。” “那我们明日便去寻阿灿他们。” 耿莲担忧的说道。 傅铁衣望着眼前的女孩,忽然笑了。 娘说得对,艰难和困苦会使人迅速成长。莲儿在京城的时候,也还是个刁蛮的大小姐,现在,竟然学会关心人了。 “你笑什么?” 耿莲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我一路都留有记号,我们在这里等上几天,如果他们没有找来,我们再去找他们也不迟。” 难得可以和她单独相处,傅铁衣不希望那么快便有人来打扰。 “嗯,好!” “等阿灿来了,我想送些银子给香儿,谢谢她救了我还照顾了我那么久。” “……好。” 然而,傅铁衣和耿莲两人等了几日,也没有等来徐灿他们的身影。 “要不,明天我们去找找他们吧?” 耿莲从玉剑山庄带出来的首饰换来的钱,只够付最后一天的房间了。明天开始,他们便再没有银子住客栈了。 于是她提议道。 “好!” 地上凉,傅铁衣和衣睡在地上,将衣服往身上裹紧了一些,说道。 没钱了,他们只好退了一间房间,两人挤在一间里凑活一晚。 睡在床上的耿莲见状,有些于心不忍。 “铁衣,要不,你……” “没事,我不冷,你睡吧。” 傅铁衣心里牢记他那个面瘫老爹说过的话,女孩子是拿来疼的,除非是自己的妻子,不然,绝不能对任何女孩子做出超出礼数之外的事情。 今日迫不得已而她睡一间屋子,他已经是偷偷的放纵了自己,想着以后总归是要娶了她的,才敢这么放肆。 若是让他在睡到床上去,他只怕一闭上眼睛,便能看见他娘那张威仪的脸,和沉甸甸的家法了。 哒哒哒~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屋顶上响起。 傅铁衣本能的坐了起来,顺手抽出了他的配剑。 “屋顶上有人!” 耿莲捂着嘴惊呼道。 第三百五十章 铁衣被俘 “莲儿,躲好!” 铁衣将她从床上飞快的拉了起来,推到床底下,自己则横着剑警惕的看着屋顶。 哒哒哒~ 脚步声离他们的房间越来越近,听着脚步声,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不是军人,便是杀手! 他们只是两个小鬼,军队是不可能找上他们的,那么屋顶上的……就只有杀手了! “铁衣,你小心!” 耿莲在床底下一边叮嘱着傅铁衣一边手里飞快的将身上所有嫩个拆卸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十指翻飞,她用头绳绑住一只耳环的尾部,又将耳环顶上的玉珠拆了下来做出了一只小型的机关,捏在手里紧张的准备着。 哗啦屋顶破裂,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傅铁衣团团围住。 “首领,不是说是个丫头吗?怎么变成男的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了傅铁衣不禁一愣,压低了声音问在最前面的黑衣人。 “不管了,先抓住他再说。” 首领想了想,向后一挥手。 “上!” 黑衣人向傅铁衣逼近。 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傅铁衣和黑衣人们打了起来。 躲在床底下的耿莲心里暗暗着急,可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于是,她只能将手上做好的小机关,不停的扔出去,扰乱敌人的脚步,用这样的方法帮傅铁衣减缓一些打斗的压力。 可这样却不小心暴露了她自己。 “床底下有人!” “那丫头在床底下!” 黑衣人发现了她,于是便不停的有人试图靠近床边,想将她从床底下拉出来。 “莲儿小心!” 铁衣看紧一个黑衣人已经跪在床边,弯下腰将手伸到床底下去,顿时心慌意乱,将手里的剑废了出去。 噗嗤一声,长剑将那个黑衣人穿了个透心凉。 耿莲乍见人死在她面前,忍不住一声惊呼。 她的叫声让傅铁衣越发的担心,手上的招式不知不觉的乱了起来。 “这小子快撑不住了,大家一起上!” 就在黑衣人首领发现了铁衣的破绽,招呼着自己的手下,打算给他来一个乱刀砍死的下场时,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条黑影飞快的冲了进来,非常迅速的砍倒了几个黑衣人来到了傅铁衣的身边。 “铁衣,(少爷),我们来了!” 铁衣缓过了一口气,心情大悦:“阿灿,你们怎么才来?不过来的倒是刚刚好!” “嘿嘿,少爷,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乐平油嘴滑舌的说道。 “师父呢?” 铁衣又问。 “师父在外面望风呢,他说这些杂碎我们若是都搞不定的话,明天他就拎着咱们会大炎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徐灿砍到一个黑衣人,露出两颗小虎牙,朝铁衣笑了一下。 “那就让他明天带我们回去吧!” 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刀,傅铁衣砍倒最后一个黑衣人后,喘着气对徐灿说道。 徐灿一愣:“什么?明天就回去?那臭丫头呢?你不找她了?” 傅铁衣笑得很开心,走到床边伸手将耿莲拉了出来:“阿灿,你看,这是谁?” 徐灿愣愣的转过头,见到耿莲完好无缺的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意盈盈,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少爷你找到耿小姐啦?” 乐平高兴跳了起来,徐灿才反应过来,一下冲到耿莲的面前,疯狂的揉着她的脑袋:“你这臭丫头,可找到你了。” 耿莲笑中有泪,任由他蹂躏自己的秀发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阿灿哥哥。” 徐灿的手顿时停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她,她真的是那个臭丫头?别是弄错人了吧?” 木头向来喜怒无色,见到耿莲平安,他也是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去叫师父进来。” 不一会儿,高博大步的跑了进来,见到耿莲,这七尺高的汉子眼眶竟有些许红了。 “莲儿,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这下对她地下的爹娘也好有个交代了。 高博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嗯,这样的话,我们明天便回去。” “好!” 众人齐声欢呼。 “回去?莲儿,你要回哪里去?” 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高博脸色大变,急忙将这几个小的护在身后。 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他竟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看来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铁衣,你带着大家先走,这里有师父挡着。” 高博将耿莲推给傅铁衣。 铁衣咬着牙拉着耿莲从窗口跳了下去。 那人倒也不去追赶,只是站在门口和高博静静的对峙着。 “你是谁?” 高博将刀横在胸前,厉声问道。 “在下……玉剑山庄、薛志成!” 薛志成一袭白衣,一派斯文的向高博行了个礼。 但是,高博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杀意! 一股与生俱来的杀意! 仿佛这人生来就是来杀人的杀意。 薛志成向高博行过礼之后,摸索着走进房间。 “你的眼睛……看不见?” 一个满身杀气的高手,竟是个瞎子? 高博有些吃惊。 “你一定在想,我眼睛看不见,还怎么杀你,对不对?” 薛志成轻笑着说出高博此刻心里的想法。 高博不语,算是默认。 忽然一阵风吹过,高博的手里一空,低头一看,他手里的刀,竟然已经在对方而手里了。 他的心里大吃一惊,但是脸上却表现的很平静。 “阁下好功夫,敢问师承何人?” 高博的记忆里,又这样身手的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而且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分的年轻,绝不可能是那个人。 说话间,身形一晃,高博人已经到了薛志成的面前,转眼,他的的刀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家师一介平民,不足为提。” 薛志成轻轻叹了口气,摊开已经空了的手,笑了笑:“阁下的身手也是极好,不知你愿不愿意为我玉剑山庄效劳?” 他的话,一点毛病没有。 不过,他的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又细又长,如同一根长刺一样的剑。 高高举着,直对高博的喉咙。就好像高博若是敢说出个不字,他的长剑便会一剑刺穿他的喉咙一样。 高博冷笑:“阁下这样邀请人的方式,在下也是大开眼界。” “玉剑山庄往日不曾邀请过人。” “在下从不加入任何组织。” 两人对话间,已经飞快的过了十几招。 这时,楼下响起了兵刃的声音。 高博暗叫不好,楼下有埋伏,不知道铁衣他们能不能应付。 就在高博和薛志成过招的时候,楼下的傅铁衣、徐灿却陷入了苦战。 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就像不怕死一样,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使得带着耿莲的傅铁衣非常的被动。 “铁衣,你放开我,自己跑吧!” 耿莲觉得这样下去,别说是自己,可能连傅铁衣他们都走不了。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放开我吧!” “不行,我答应过娘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我就是死也不会扔下你自己跑了的!” 铁衣边战边退,拉着她往镇后面的河边跑去。 两人来到河边,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很快便将他们围在了河岸边。 “莲儿,还记得小时候我叫你游水吗?” “记得!怎么了?” 耿莲在他身后,听到他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由觉得十分奇怪,正想问问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扑通! 耿莲被傅铁衣推下了河,一阵刺骨的冰冷激得她手脚几乎都要抽筋了。 好不容易拼命游到河边,终于因为力竭而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耿莲便发现自己身在珠儿的家里了。 后来,在珠儿家修养了两天,走的时候留下了那块玉佩给珠儿作为感谢,耿莲匆匆的赶去了河边,还有客栈打听傅铁衣他们的下落。 谁知,他们竟然全部都不见了。 为了找他们,耿莲走遍附近所有的村庄、城镇。 那一日,身上盘缠早就用尽了,连日的奔波再加上饿了好几天的耿莲,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咋路上,险些被楚青若的马车踩倒。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她们相逢,不然,人海茫茫,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们才会遇上呢! 听了耿莲讲述了她遇到铁衣他们的过程后,楚青若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和傅凌云互看了一眼之后,她安慰耿莲道:“莲儿,你好好休息,别的事情有我和你傅伯伯在,不要担心。” 耿莲点点头。 她虽然担心,但是想到傅伯伯和楚姨母一定担心,便什么也没说,乖乖的躺下睡觉。 到了半夜,楚青若一觉醒来,发现傅凌云正穿了一身的黑衣准备出门。 “你要去玉剑山庄吗?” 傅凌云的动作一顿:“叫现在种种看来,铁衣应该是被玉剑山庄的人给抓走了。我和徐叔去探探。” “……那你小心点!” 关系到儿子,楚青若没有阻拦他。 “嗯。你再睡会儿,明天还有要照顾莲儿。” 傅凌云转回身,为她盖好被子,“一切有我在,我一定会救出儿子的。” “嗯。” 那么多年夫妻,楚青若非常了解傅凌云的脾气,他说的出,便一定做得到,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笃笃笃! 房门被轻轻的、有规律的敲了三下。 “徐叔来了,我该走了。” 傅凌云放开她的手,转身打开门。 谁知一开门,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竟向着他劈头砍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罪恶之地 傅凌云一开门,就有一把刀向他头上砍来,楚青若看得惊出一身冷汗。 “文远!” 傅凌云眼疾手快,身子往后一仰,躲开了着致命的一刀。 不过,这把刀来的太快,尽管他躲开了致命的一刀,他的手臂上还是被狠狠地砍了一刀。 他本能的缩回了放在门上的手后,门,被一个黑衣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傅凌云这时才看见,徐勇早就已经在走廊的另一头和黑衣人交上手了。 “爷!” 徐勇见黑衣人已经冲劲了房间,顿时急红了眼,一掌劈翻眼前的黑衣人,从他手里夺过了刀之后,他如同大开杀戒一般,杀开一条血路杀进房间。 傅凌云和徐勇两人一左一右的护在楚青若的床前,徐勇恼恨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这帮狗崽子到底是什么人?” 傅凌云一边击退黑衣人的进攻,一边说道:“杀手!” 徐勇也打退两个黑衣人,骂骂咧咧道:“特么的,看起桑云国有人想要咱们的命!” 楚青若此时已经草草的穿戴好,躲在在床里,伸手在包袱里飞快的翻找。 终于,她摸到了一个小瓷瓶,于是欣喜的朝着傅凌云和徐勇喊道:“文远,徐叔,低头!” 傅凌云和徐勇虽然不知道她这么突然喊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多年的默契和信任使得他们想也没想便听她的话把头往前一低。 唰! 一把褐色的粉末从他们的脑袋后面撒向黑衣人。 顿时,那些举着刀,原本要冲过来的黑衣人全都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不好,那娘们会使毒!” “快跑!” 趁着这个时机,傅凌云一把将楚青若扛在肩上,在徐勇的掩护下,逃出了房间。 徐勇则趁乱抱走了耿莲。 一口气跑出镇子之后,四个人在镇子外面的一片小树林里停下了脚步。 傅凌云将楚青若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石头上,让她坐稳当之后,才敢大声的喘气。 徐勇扶着树干,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少夫人,我才知道,你还会用毒?” 楚青若捂嘴轻笑:“徐叔,我哪里会用毒,那是周妈妈怕你在外面吃不惯,让我给你带上的、她亲手做的调料。” “我说,这一路过来咋吃啥,都觉得想家里的味道!” 徐勇惊叹道。 傅凌云勾勾唇,不过他很快便收敛起笑容。 “他们很快便会追到这里,此地不可久留。” 说着,打横抱起楚青若便往前走。 楚青若忙道:“文远,我、我可以自己走!” 傅凌云没有说话,只是将眼神转到她的脚上。 她的脚上只穿了一双袜子,鞋子在刚才的匆忙的逃跑中,忘记在客栈中了。 耿莲羡慕的对徐勇说道:“徐伯伯,傅伯伯和姨母的感情真好!” 徐勇笑道:“羡慕了?小丫头。” 耿莲毫不掩饰的点头:“嗯!” 尽管夫妻这么多年,但当着徐叔和晚辈的面,两人如此的亲昵,还是让楚青若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傅凌云见了她满脸的红晕,不觉心中一动,悄悄凑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说道:“这里……有蛇!” “啊!” 楚青若最怕蛇了,听他这么说不觉一声惊呼,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一抬头,才看见他嘴边若隐若现的笑意。 “文远,你……你!” “我?怎么了?”傅凌云一边抱着她大步的往前走,一边强忍着笑意问道。 “你学坏了!” “呵……哈哈哈……” 傅凌云终于笑了出来,他的笑声一下将他们被追杀的紧张气氛缓和了许多。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村子, 从村民那里要来了一双鞋子给楚青若穿上。 望着脚上粗糙丑陋的鞋子,楚青若想到以前还没有回到楚家之前,周妈妈用散碎的布块为她缝制的鞋子。 真怀念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她,还有李娇,活得那么简单快乐。 可是……她终究还是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生活也慢慢的往她身上一点一点的加重了分量。 抬头,她有看见迎着朝霞站立的傅凌云,顿时心里倍感欣慰。 幸好,她有他。 这一路相互扶持,他用他的肩膀替她撑起了一片天,让她可以在这片天空下,尽情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文远……” 她轻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听见了她的呼唤,走过来,一脸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到这几日,因为跟着自己风餐露宿而消瘦的脸,傅凌云的眼中划过了深深的后悔。 “让你吃苦了,你不该跟我们一起来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铁衣也是我的儿子。” “嗯,我们的儿子。” 傅凌云心中一暖,情不自禁的将她搂进怀里,下巴在她柔软的秀发上轻轻蹭了蹭。 “爷!有动静!” 负责警戒的徐勇忽然发出一声警示。 傅凌云连忙放开楚青若,反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沙沙沙! 草丛一阵响动,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从草丛中跌了出来。 那人浑身是血,身上伤痕累累,勉强用手里的钢刀撑着地面才没有使自己摔倒。 乍见傅凌云横着刀立在自己面前,那人先是一惊,随后又松了口气, “将军……” 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之后,身子一软,彻底的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傅凌云和楚青若连忙上前一看,这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高博! “高叔叔?” 耿莲捂着嘴惊叫道。 “高将军,高将军,你醒一醒,你怎么样了?” 楚青若急忙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还活着! “徐叔!快背上他,咱们去找大夫!” 徐勇飞快的将高博背了起来,几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群手持钢刀的人从天而降。 “少夫人,莲儿,你们看着他,我去帮忙!” 见傅凌云和那些人打在了一起,徐勇立刻放下高博去帮忙。 两人一起奋力将这些人杀退之后,高博正好悠悠的醒来。 “阿博,你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杀你?” 徐勇向来心直口快,不等高博缓过劲来,便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耿莲也焦急的摇着他的手臂追问道:“高叔叔,阿灿他们呢?他们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铁衣呢,铁衣后来怎么样了?” 高博捂着胸口的伤,苦笑道:“你们让我缓口气再说行不行。” “……” 徐勇见他上的那么重,也不好意思再逼问他:“啊,啊,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太心急了,你慢慢说,慢慢说。” 耿莲也收回了小手,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楚青若取出水一边为他清洗伤口,一边埋怨道:“徐叔,他现在伤的那么重,你们就先别问他了,让他歇一歇。” 傅凌云见了,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手接过楚青若手里的帕子,换他给高博清洗伤口。 高博又好气又好笑的撇了他一眼,换来他手里重重的一记。 “唔……” 高博疼得皱起了眉头,痛呼。 傅凌云这才说道:“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小气鬼!” 都那么多年了,还这么小气! 高博气得翻了个白眼。 徐勇朝他咧嘴一笑:“太好了,听你叫的那么有中气,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这个也是个坏心眼的! 高博被这对主仆气得没话可说,幸好楚青若满脸歉意的看着他,默默的用眼神向他赔不是。 算了,其实他也明白,傅凌云那么做,不过是想确认他受伤的地方,骨头或者内脏有没有伤到而已。 “铁衣被玉剑山庄抓走了,阿灿他们现在大概也和我一样,正在躲避玉剑山庄的追杀。” 他忍过了一阵疼痛吼,开口说道。 徐勇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 “什么?那你可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高博指着另一个方向:“大概是那个方向。” “爷!” 徐勇焦急的看向傅凌云。 傅凌云点头:“嗯,徐叔,你去吧!一定要把阿灿他们平安的带回来。” 徐勇感激道:“是!” 然后匆匆离去。 他走之后,高博又说道:“玉剑山庄的人是冲着莲儿来的。”然后他又看向耿莲:“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玉剑山庄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抓莲儿。” 耿莲接过他的话说道:“玉剑山庄的少主将我培养成他们的暗杀机关师。” “暗杀机关师?” 高博知道耿莲从小沉迷机关术,而且在机关上也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暗杀机关师”这一个说法。 楚青若替耿莲解释道:“暗杀机关师,就是通过机关,预设好杀人的步骤,布置好机关,然后通过机关杀人,而机关师则可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样即便是杀了人,别人也查不到玉剑山庄头上,又或者,几遍是查到了是玉剑山庄的人所为,却也没有证据定他们的罪!” 高博大怒:“这玉剑山庄的少主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谁说不是呢!” 楚青若示意耿莲端来了一杯水,放进高博的手中。 “听莲儿说,这个玉剑山庄是专门培养杀手的地方,许多的孩子在选拔的过程中惨死在那些首领之手,这样罪恶的地方,我一定要铲除掉它!” 楚青若看着玉剑山庄的方向,目光坚定的说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水牢兄弟 傅铁衣在一阵阴冷刺骨的寒冷中醒来,浑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轻声**出声。 吃力的挣开眼睛,他向四周看了一眼。 只见周围一团漆黑,他的两只手被分吊掉在两根的铁链上,他的下半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 那样子,这是一座水牢。 “喂?有没有人啊?” 他开始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喊道。 “快放开我,你们抓我做什么?” 可惜只有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水牢中回荡着,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答他。 沮丧的垂下了头,他将身体重重的埋在水中。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一条水蛇从他面前游过,毫无惧色的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慢悠悠的又走了。 “切……连条臭蛇也不理我?” 傅铁衣自嘲了一句,再一次挣了挣手上的铁链,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 “干什么?安分点!小心我宰了你!” 忽然水牢的另一边,黑暗里一个粗哑的声音骂道。 “啊?老兄,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终于有个人能说说话了,傅铁衣欣喜若狂:“老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嗤……老兄?我听你声音大概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奶娃子吧?你喊谁老兄?” 对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都落倒这个地步了,还讲究而啥?” 傅铁衣虽然从小生长在大炎首富之家,不过因为傅凌云军务繁忙,他和徐灿跟着徐勇的时间比较多,有常在军营行走,所以耳渲目染的没有傅凌云那么沉闷,相反还带上了军营糙汉子的几分直爽。 大悦是他的话,愉悦了对方,对面的男人发出响雷一样的笑声。 “哈哈哈,你奶娃子道有点意思,比起玉剑山庄那帮狗崽子要爽气多了。嗳!奶娃子,你叫啥!” 傅铁衣沉默了,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还是编个假名字? 犹豫间,对方不高兴了。 “你个臭奶娃,刚夸你几句,这就跟老子耍心眼了?想编个假名字唬弄老子?切……不爱说就别说,老子大不了就叫你奶娃子!” 傅铁衣被他激将法一激,顿时梗着脖子说道:“我叫铁衣!傅铁衣!” “傅铁衣?” 对方似乎在细细的品味着他的名字,没有再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笑道:“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好名字,好名字!看来,你是名门之后啊!” 一句话点穿了傅铁衣的身份,傅铁衣心虚的喃喃道:“什,什么名门之后,我,我就是个穷书生。” “哼!书生?玉剑山庄的水牢可从来不会关不会武功的书生!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能被关在这里的,可都不是寻常人!” 傅铁衣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牢门那处忽然发出一声铁链被利刃砍断的声音。 “小子,噤声!” 对面的男人紧张的嘱咐道。 傅铁衣立刻屏住了呼吸,向门口亮起的那一抹微弱的光看去。 只见两个黑衣蒙面的人悄悄摸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前者身材修长,体态风流,举手投足都透着潇洒的味道,手中拿着一支火折子,一边照着前路,一边在寻找着什么。 后者身形高大健壮,却步履轻盈,是个内家高手,跟在后面,一手持刀横在胸前做警戒状。 傅铁衣的心吊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杀人的,也不知道他们找的人是谁,所以他不由自主的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紧紧的盯着这两人瞧着。 很快,这两人走到了他这边,神采修长的黑衣人拿着火折子往他脸上照了照,对身后的大汉说道:“找到了,在这里!” 傅铁衣十分吃惊:“你们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 大汉走过来,双手捏住左右的铁链,运气用力,双手一错,两根鸡蛋粗细的铁链精在他手里如同泥捏的一般,被他轻松扯开。 戒掉了傅铁衣手上的铁链后,身材修长的男子一伸手:“上来!” 一把将傅铁衣从水里拉了上来。 “换更时间快到了,快走!”大汉在后面催促道。 “奶娃子,你就这么走了?” 对面的男人许久没有说话,知道傅铁衣跟着这两人走到牢门口了,他才悠悠的说道。 铁衣的脚步一顿,转头从大汉手上夺过火折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牢的另一头,用火折子照着往下一看。 水里泡着一个头发散乱,满脸的络腮胡子早就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的看不清的男人,他的神采比救他的那个大汉还要魁梧,两条被铁链吊着的手臂粗壮的快赶上他的大腿了。 “老兄,是你吗?” 铁衣问道。 “哈哈哈,奶娃子,就知道是个有义气,来,把老子也捎上吧。” 汉子笑声像打雷,让傅铁衣忍不住想住耳朵。 他回头看了一眼把他救出来的黑衣人。 “不行!” 不料,对方果断拒绝。 傅铁衣又回头看向满眼期待的汉子,见到他的手腕已经被铁链磨的白骨森森,终于还是心中不忍,哀求道:“带上他一起走吧!” 黑衣大汉顿时大怒:“小子,你知道光是为了救你,我们冒了多大风险吗?我们科不是你的老子爹娘,要任性等脱了险,见到你娘在跟她撒娇去!” 黑衣男子则不悦的微微转头呵斥大汉道:“够了!”转头又对傅铁衣不容拒绝的命令道:“走!” 傅铁衣脾气上来,往地上盘腿一坐:“玉剑山庄不是什么正道,被他们囚禁的人,不见得是坏人,你们不救他,我也不要你们救,你们走吧,我不走!” 水中的汉子忽然眼眶有些湿润,“好小子,够义气。老子若是出去了,一定好好的谢谢你!” 黑衣大汉:“你个不识好歹的狗……” “闭嘴!” 黑衣男子声音变得格外犀利,黑衣大汉讪讪的闭上了嘴。 “救他!” 男子果断的命令道。 "什、什么……” “别让我说重复的话!” 大汉见男子是真的怒了,便不在说话,只是神情不甘不愿的走到水牢边,如法炮制的为水中的汉子扯断了铁链,又将他从水中拉了出来。 “还能走吗?” 他口气非常不好的问道。 汉子笑道:“放心,老子现在老虎都能打死!” 黑衣男子轻轻撇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的对地上的傅铁衣说道:“现在能走了吧?” 傅铁衣开心的蹦了来:“走,走!” 四人小心翼翼的摸出了地牢,沿着墙边来到了无人看守的后门,哦不,看守早被他们来的时候打晕了。 出了门,他们怕有追兵,于是一口气,一刻不停的一路狂奔了十多里地,直到钻进了一片茂密的高粱地里,才停下歇息。 歇息过后,汉子站起来向着他们三个拱了拱手:“今日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说着,从自己杂乱的像稻草一样的头发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了一只指甲大小的莲花状玉扣,扔给傅铁衣。 “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来京城的话,把这个交给城门守卫,他们回带你来见我的。” 旁边的黑衣大汉见到这枚莲花玉扣,惊讶的轻呼出声:“主子,这是……” 黑衣男子却淡定的朝他暗暗抬手,叫他不要再说下去。 汉子也因为他们异常的举动而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了傅铁衣一眼,最后,还是笑着拱手道:“那么,三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就此别过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傅铁衣才问黑衣男子:“你到底是谁?是谁让你来救我的?我爹?还是徐叔叔?” 男子默了默,过了半晌才说道:“我与你娘是……故交。” “我娘?” 傅铁衣忽然警惕的看着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我娘的故交我都认识,你到底是谁?” “你的小名可是叫萝卜?你娘还有个手帕交,她的女儿小名叫白菜。” 黑衣男子面罩下,那张丑陋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苦笑。 故交? 这只怕也是他的一厢情愿了。 “你连这个也知道?那你应该是认识我娘没错了。” 傅铁衣放下戒备,瘫坐在地上,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啊?”他笑着挠了挠头:“毕竟你们也救了我,我总不能喂喂的称呼你们吧。再说了,我总要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谁啊,将来才好报答你啊,对不对?” “你可以叫我李叔,叫他……算了,你不用知道他是谁。报答就不用了,你只要答应我不要告诉你娘是我们救了你就好。” 黑衣男子冷冷的说道。 “你沿着这里,往南走,你爹娘在前面的林子里。” 傅铁衣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什么,李叔,你是说我爹和我娘都来了?” “你是你娘的命,你有危险,她怎么可能不来……她从来都是那么勇敢的……可惜……” 可惜这份勇敢永远都不属于他! 这个自称李叔的男人,将目光投向远处漆黑而又深邃的夜空,带着些许怅然若失的说道。 这时,高粱地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给我点火!” 李叔的目光一凌:“糟糕,他们追来了!” 伸手将傅铁衣推给大汉:“你带他先走,去小树林!” “主子,这怎么行!” 大汉急叫。 “快走!” 李叔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钢筋铁骨打造的扇子,唰的一下打开,厉喝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桑云商都 楚青若趁着天蒙蒙亮,去附近的河边打点水。 就在她捧着打水的罐子靠近河边的时候,忽然旁边的芦苇丛里伸出来一只大手,一下抓住了她的足踝。 “啊!” 她忍不住一声惊呼,手中罐子也掉在了地上。 “别叫!我不是坏人!” 草丛里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青若,怎么了?” 闻声而来的傅凌云飞快的将楚青若拉到自己的背后,对着草丛喝道:“什么人,出来!” 草丛一阵响动,一个软绵绵的人横着,从芦苇丛里滚了出来。 傅凌云紧张的一手拦着楚青若,和她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低头定睛一看,滚出来的竟然是双目紧闭的傅铁衣! 沙沙沙! 芦苇丛又是一阵响动之后,归于平静,在没有任何声响。 “阁下是何人?可否现身一见!” 傅凌云心知一定是什么人救了傅铁衣,又把他送了过来。 心中感激,可男人却连面都没露就走了。 “铁衣!” 楚青若却在也顾不上研究究竟是谁把傅铁衣送回来的。 心爱的儿子失而复得,此刻的她早已经哭的满脸泪水,双手紧紧的搂着傅铁衣,再也不肯放开。 “文远,他,他为什么不醒?” 如此的哭法,傅铁衣却还双目紧闭,这使楚青若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无事,被点了穴了。走吧,回去再说。” 傅凌云代替楚青若,将傅铁衣打横抱起,两人一起走回休息的营地。 “铁衣!” 有一个泪流满面的过来了。 耿莲不敢相信的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 “姨母,伯伯,铁衣他……他……” 她不敢问,又不甘心不问。 傅凌云为了不然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担心,将傅铁衣摆了了个坐姿,双指运气,飞快的点了他背后的几个穴道,然后双掌一错,为他运气活血。 过了一会儿,傅铁衣慢慢挣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见面前的耿莲,一激动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住:“莲儿,你没事,太好了。” 耿莲虽然为他没事感到高兴,可六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不觉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铁、铁衣,姨、姨母也很担心你……” 对着饶有趣味的盯着他们看的楚青若,耿莲觉得自己的脸如同着了火一样滚烫,恨不得地上嫩个出现一条地缝,好让她钻进去。 就在傅铁衣还想继续“真情流露”的时候,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捏着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强行转到楚青若面前。 “哎哎……” 铁衣痛呼,龇牙咧嘴的朝楚青若嬉皮笑脸道:“娘……爹……师父……!” 楚青若忍着眼泪,强笑道:“嗯。”就哽咽了,再说不出一个字。 高博则咧着嘴笑得最是开心:“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唯有傅凌云却板着面孔盯着他看,看的傅铁衣浑身发毛,弱弱的喊了一句:“爹……” 没想到傅凌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子,干的不错!” 没想到爹竟然表扬了他,傅铁衣有点受宠若惊。 原本他还以为,他这个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的老爹,会骂他笨,骂他蠢,救人的反而自己被人抓住,还要别人来救他,自己还做好了思想准备挨他一顿训斥呢。 没想到…… “爹,师父,阿灿他们呢?” 傅铁衣心里偷偷乐过一阵子之后,抬起头来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们后来打着打着便打散了,你徐叔去找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傅铁衣这才安心的搂住楚青若的手臂:“那,娘,我睡一会儿。” 楚青若朝他温柔一笑:“嗯,睡吧,娘在这里。” 耿莲也轻轻的将一只包裹放在他身后:“姨母有我照顾着,你睡一会儿吧。” 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连日来都没有好好歇息的傅铁衣很快便陷入了梦想。 看着他睡着之后,傅凌云才转头问楚青若:“等徐叔回来,我们回去?” “不!” 楚青若看着玉剑山庄的方向,说道:“我们去京城,去二姐家,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傅凌云默了默,又看向高博和耿莲。 高博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几时回去都无所谓。”随后他的眼神又暗了下来:‘不过,不回去也好,韩灵儿和康子的仇,总是要报的。’ 而耿莲也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高叔叔说的是,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害死了爹和娘!” 傅凌云闻言,果断的点了点:“好,那等徐叔回来,我们就去二姐家!” 傅铁衣是真的累坏了,睡了整整一天。 而楚青若一行人在小树林等徐勇和徐灿他们也等了整整一天。 等到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徐勇终于领着徐灿一行人,平安的回来了。 这群小的经历过这段经历之后,再重逢,将至犹如胜利会师一般,嬉笑吵闹的将附近的鸟儿都惊走了。 人都到齐了之后,他们便整装向着桑云国的京城出发了! 桑云国以经商闻名天下,这里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着小本生意,又或是经营者大型的家族产业。 所以,桑云国的京城便叫做“商都”。 众人来到了商都,刚到城门口,傅铁衣忽然想到了那日水牢中结识的大汉给他的那枚玉扣。 于是他将它拿了出来交给了城门的守卫。 守卫见了这枚玉扣,立刻毕恭毕敬请他稍等,然后便骑上马飞奔而去。 众人十分好奇,高博问道:“铁衣,这枚玉扣从哪儿来的?” 铁衣洋洋得意的将他在水牢中遇到那位大汉,并顺手将他救出一事说给大家听,只是他牢记和黑衣男子的承诺,只说这两位恩人不可能透露姓名,便将这两人一笔带过。 可是,傅凌云和楚青若心中还是对着两人的身份产生了猜测。 不过他们心照不宣的同时选择了沉默。 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秘密,他既然不想说,含糊其辞的带了过去,做父母的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不一会儿,拿着玉扣骑马离去的城门守卫回来了。 “公子,我们主子请公子过府一叙。” 众人都很惊讶。 徐勇吃惊的捶了傅铁衣胸口一拳:“铁衣,你小子可以啊,那么快便交到朋友了?” 转头又对徐灿说道:“你好好学学人家铁衣?你个蠢蛋!” 徐灿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蠢蛋也是你的种!”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铁衣边笑便带着几分讨好的看着楚青若。 他知道只要娘答应让他去了,爹就不会再说半个不字。 所以,狡猾如他,跟不会去看他那个木头老爹的脸,直接跳过他,看向楚青若。 “去吧,我们在前面客栈等你。” 楚青若笑着应允了下来。 傅铁衣跟着守卫走了。 楚青若看着他快乐的背影,笑着对傅凌云说道:“走吧,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众人虽然心里有疑问,都到了傅二姐的家门口了,为什么还要住客栈? 不过,既然楚青若这么说了,一定有她的原因,所以谁都没有问。 傅铁衣跟着守卫来到了一座门庭威严的大宅子门前。 他好奇的问守卫:“敢问大叔,这里是谁的府上?” 守卫原本笑眯眯的脸一下子,拉的老长:“公子说笑了,小人今年才刚刚二十,实在不敢当工的一声大叔……” 噗嗤…… 傅铁衣一下笑了出来。 这人只比自己大几岁啊,怎么看着跟徐叔差不多。 守卫被傅铁衣笑得尴尬,心想,我整日在城门口风吹雨淋的,跟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比吗? 铁衣忙对他说了声抱歉,守卫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指着大宅子朱红色的门说道:“公子认得我们将军,却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这就奇了!” 傅铁衣心里一惊:什么,那个大汉……是桑云国的将军? 乖乖,他这是顺手救了个什么了不得人啊。 守卫见他一幅呆头呆脑的样子,心里暗暗嘲笑了他一句乡巴佬,然后便上前敲开了大门。 门卫将傅铁衣领进花厅,待下人上过茶之后没多久,一整打雷似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奶娃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在见面了?” 铁衣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像一座铁塔一样的大汉。浓眉大眼,国字脸,相貌堂堂,虽然身穿一身居家的便服,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肃杀之气。 常跟着傅凌云和徐勇在军营行走的他,一看便知道这人在战场上一定是个骁勇之人。 不过他今日的形象,却和在水牢时大不一样,若不是他那打雷似的笑声,傅铁衣还真的一时不敢相认呢。 “大胡子,真的是你?你竟然是个将军?” “大、大胡子?” 尉迟靖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叫尉迟靖。”走过来,大大咧咧的坐到铁衣对面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问道:“我记得你好像叫……傅……傅……铁衣是吧?” 铁衣见他的眼神中闪着精光,心道:不好,那日自己一时口快,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吧? 第三把五十四章 尉迟将军 傅铁衣尴尬的笑道:“没,没错。” 尉迟见他笑得十分勉强,眼神闪了闪又笑道:“小兄弟这名字起的好啊!” “哦?哪里好?” 铁衣越发的坐不住了,甚至有些后悔来找他了。 “你这名字和大炎国少将军傅凌云的儿子同名同姓,甚是威风啊!” “是……是吗?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凑巧而已吧……” 傅铁衣支支吾吾的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站起来,朝他一拱手:“尉迟将军一定日理万机,非常的繁忙,我,我就不打扰将军了,我先告辞,咱们……咱们改日再聚!” 说着低着头便往外冲。 谁知,刚走到花厅的门口,边有一排带刀的侍卫将他的路拦住了。 “尉迟靖,你这是什么意思?” 铁衣有些生气了,转过头瞪着依旧笑嘻嘻的尉迟靖说道。 “小兄弟,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匆忙的走呢,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 尉迟靖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一只手重重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你要做什么?” 肩膀上的那只手像一只铁钳一样在逐渐的加重力道,铁衣面皮抽搐,忍着痛抬头惊讶的看向尉迟靖。 “不做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吧你怎么样,不过,我要调查过你的身份,却顶你不是大炎的细作之后,才能放你走。到时候,我给你赔罪都行!” “尉迟靖,你,你恩将仇报,我好心救了你,你,你竟然还怀疑我是细作!” 铁衣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了。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尉迟靖松开手,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请傅公子去别院歇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 侍卫押着傅铁衣走了。 尉迟靖望着傅铁衣不停叫骂的背影,咧嘴笑了一笑。 小子,是好小子,只是不知是敌是友啊! 他心里暗暗的感叹道。 傅铁衣被侍卫押着来到了尉迟将军府的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侍卫对他的态度到还算客气。 打开门后,领头的侍卫向他拱了拱手:“傅公子请进!” 傅铁衣假意走进去,忽然又转身往后想冲出去,却被后面的侍卫一把拦住:‘傅公子请进,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切!进去就进去!” 无计可施的傅铁衣只好不甘不愿的走进院子。 侍卫等他一进去,便立刻锁上门离开。 “喂!你们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傅铁衣一见到们被锁上了,顿时气得直拍门板大声问道。 可惜,侍卫们除了留下两个守在门口之外,其余的全都一声不响的走了。 “哼!恩将仇报的尉迟靖,卑鄙小人!” 气哼哼的傅铁衣大声骂了几句还觉得不解恨,又狠狠地递了门板一脚,才开始在院子里漫无目的溜达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雅致却又十分偏僻的院子,周围安静的连根针掉下来也能听见,铁衣估计周围都没有人住,就算他闹出再大的动静,大概也不会有人理睬他的。 于是,他把目光对准了围墙。 这里的围墙看起来并不高,以他的身手应该可以翻出去吧? 他想。 “呸呸!” 他学着徐勇的样子,在手心里提了两口唾沫,开始爬墙。 “嗤……” 忽然一阵嗤笑声,从屋顶传来。 傅铁衣吓了一跳,呲溜一下从墙上滑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从地上拍起来,一边拍着身上泥土,一边恼恨的抬眼往屋顶上看去。 只见屋顶上,半靠着屋梁,身穿一身紫衣,长得十分俏丽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草,正毫不客气的对着他露出一口小白牙。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铁衣仰着头反问:“你又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小姑娘一听,坐了起来,用手里的草指着傅铁衣,洋洋得意的说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切~什么救命恩人,要不是小爷早爬上围墙走了。” 铁衣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哼!翻墙走了?你知道那墙下面是什么吗?我若是不叫你,你只怕现在已经成骨头渣子了!哦,不对!骨头渣子也没有了!” 傅铁衣不以为意的转身,一边继续爬墙,一边说道:“骨头渣子都不剩?我就不信,难不成底下又会吃人的老虎不成?” 说着,三下两下,爬上了围墙。 等他爬上围墙之后,才发现,小姑娘并没有危言耸听。 墙的下面是一条像小河一样宽的护府水渠,水渠黎隐约有黑黝黝,体型看着不小的东西在翻动。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小姑娘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边响起,又将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险些跌下水渠。 “哎哎……你小心些!” 小姑娘好心伸手拉他一把,他才没有滑下去。不过却瘫坐在围墙上,更是一不下心把一块瓦片踢了下去。 哗啦…… 水渠里的水一下翻滚起来,几只如同穿着黑绿色盔甲一般的猪婆龙在水中翻腾。 “……” 傅铁衣感到一阵后怕,暗暗拍着心口,老老实实的从围墙上跳回了院子。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 小姑娘跟着他一起跳回了院子,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说道。 傅铁衣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对方若是男孩子,他想他一定二话不说的和她打上一架。 可是,对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 他只好将他的怒气全都发泄在围墙下的一颗香樟树上。 “啊啊啊……尉迟靖你个混蛋,忘恩负义的小人!” 香樟树被他打的叶子像下雨一样的抖落下来。 “噗……” 小姑娘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骂尉迟靖的!” “呼~呼~” 发泄过后,傅铁衣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气小了许多,可是一想到自己才出了玉剑山庄这个狼窝,转头又自己送上门的跌进了尉迟靖这个虎穴,真是有够倒霉的。 爹娘还在客栈等他,若是他在不回去,又该惹娘担心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你怎么会被尉迟靖关在这里的啊?” 小姑娘像个牛皮糖一样,还在这个院子里赖着不走,更是眨着两只大眼睛好奇的问东问西。 “你烦不烦?” 傅铁衣不耐烦的走进屋子,见小姑娘也跟了进来,烦躁的往床上一躺,伸手拿过一旁的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眼不见为净。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若是想离开这里,我劝你最好喝我搞好关心,说不定,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说道。 “切……少骗人了,搞不好,你也是被关禁闭的人,你还救我呢?我看你还是想办法先救救你自己吧!” 傅铁衣才不信她这一套。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可能在那么偏僻的院子里? 想来也是和太子哥哥差不多,出身高贵,身娇肉贵,不好管教的时候,便只有关禁闭,美其名:闭门思过。 “你!” 小姑娘似乎被傅铁衣说中了,顿时一张俏脸拉了下来,指着他想要骂他几句,却又不知道骂什么好,于是只好跺了跺脚,气哼哼的走了。 赶走了那个烦人的小姑娘之后,傅铁衣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傅公子,请用晚饭。”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屋里赫然站着一个下人,将一个装了几样小菜和一碗饭的托盘轻轻的放在桌上。 下人的身材十分的瘦小,手脚也并不利索,放下托盘的时候,差一点将碗打翻。 “放着吧。” 傅铁衣一心牵挂着客栈里的爹娘,并没有什么胃口。 “哈哈哈,小兄弟,怎么了?和我赌气不吃饭吗?” 尉迟靖打雷似的笑声忽然想起,下人听见他的笑声,瘦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高大魁梧的尉迟靖大步走了进来,经过下人身边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 “尉迟靖,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一见到他,铁衣立刻就跳了起来。 “先吃饭,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尉迟靖笑得有些谄媚,这让铁衣很是迷惑。 半推半就的随着尉迟靖在桌边坐下后,尉迟拍了拍手,几个侍卫端着几盘菜鱼贯而入,将酒和菜都放在桌上后,有退了出去。 一旁的下人悄悄的跟在侍卫的后面,也要退下,一只脚刚跨出门槛的时候,就听尉迟靖背对着他,沉着脸说道:“你留下伺候。” 那下人抬了一半的脚,又无奈的缩了回来:“是!” “哼!” 尉迟靖冷哼了一声,然后将目光专项傅铁衣,伸手拿过酒杯,陪着笑脸为他倒上一杯酒。 “铁衣,这一杯,是我想你赔罪的。” !!? 赔罪? 难道是他对自己的身份误会了什么吗? 傅铁衣脑子急转。 嗯……若是这样,让他误会下去也不错,最少,离开这里就有希望了。 “尉迟将军,这是何意……?” 他半真不假的问答。 尉迟笑道:“我问了今日带你来的守卫,他说见到你和一群人一起来的,然后我便让人打听了一下,那群人里,有两个事你的爹娘是吧?” 铁衣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更不知他这是有心试探自己,还是他打听到了什么错误的消息。 一时难以决断,他干脆沉默不语。 “你别误会,因为你的名字和大炎少将军的公子一样,所以我难免……嘿嘿,来来,铁衣,我向你赔罪,先干为敬!” 尉迟一仰头,一杯酒下肚。 第三百五十五章 母子争吵(上) 尉迟喝完这杯酒,将就被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然后拍了拍傅铁衣的肩膀。 “你别怪我,这些年,炎国派了不少细作混进咱们桑云国,他们不仅仅刺探我国的军情,更是对我桑云的商务农务暗地里大肆破坏。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这不可能!炎国的将军绝不是行事这样卑劣的人!” 傅铁衣暗暗捏起了拳头。 不可能,爹绝对不会让派出去的细作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不可能?” 尉迟又喝了一杯之后,愤愤的接着说道:“我们桑云国因为气候的关系,能种出来的庄稼非常的少,所以我们只有另辟蹊径,通过经商来增强国力,这些年也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一番苦心,桑云国的国力才日渐强大起来。 可是,大炎国却见不得天下三分而立,前几年攻打墨国,使得墨国如今国力大衰,如今这个狼子野心的国家,又将矛头指向了我们!铁衣,你说,作为一个将军,我能不小心吗?” 傅铁衣听完,顿时热血上涌,激动的站了起来,对尉迟吼道:“不,不可能,炎国的皇帝是一位开明且温和的人,他绝不可能又侵略别国的野心的!” 皇帝伯伯温文尔雅,性子又温和,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样一个有着春风一样温暖笑容的皇帝竟然会暗中想要侵略别的国家! 不!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你这么激动干嘛?你以为你叫傅铁衣,就真的是炎国将军的儿子了?” 尉迟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嗤笑道。 若不是他暗中差人去打听了他的身份,她还真的要以为他就是炎国来的细作呢! 他打听到,与他同来的一行人中,其中一男一女是他的爹娘,而且还打听到,他爹原本是镖局的总把头,因为镖局关张了,所以带着妻儿和相好的弟兄一起进京投奔亲戚。 再说了,且不说炎国的少将军,单单他那个了不得的妻子,乃是炎国当朝的女相,怎么可能会来桑云国! 那位将军之子,生在炎国的首富之家,有个少将军爹,女相娘亲,听说刚一出生没多久,又被炎国的先帝封为异性小王爷,官职比他爹还高,这样的孩子一定是金贵的不得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像这小子,皮厚肉糙,跟只野猴子似的。 傅铁衣自知失态,连忙坐了下来:“咳,我也是听人说的。” “哼,道听途说!” 尉迟赏了他一个白眼,拿起筷子不耐烦的敲了敲酒杯。 “木头吗?看不见爷的被子空了?” 旁边的下人如梦初醒,赶紧上来给他倒酒。 手一抖,不小心倒在他的身上。 “你这丫……你是存心的是吧!” 尉迟的脸黑了下来。 铁衣连忙起身为下人说情:“尉迟大哥,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那么瘦小,站这么久,一定累坏了。” 尉迟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下人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看向傅铁衣:“你小子,良心倒是好。” 他越发的肯定傅铁衣肯定不是炎国那个天之骄子了。 天之骄子一般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这样体贴下人,平易近人,装是装不出来的。 扭头又向那个下人嘀咕了一句:“笨手笨脚!” 谁知,那下人停了这句话,竟将手里的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转身就走。 傅铁衣吓了一跳,心想:尉迟将军府的下人竟这样大脾气?即便是在他们家,他们再怎么随和,也没有下人敢对他们发脾气,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走人的。 尉迟靖咧嘴笑了笑,一伸手,像拎小鸡一样将那个下人从门口又拎了回来。 “尉迟大哥……” 傅铁衣刚要为那个下人说情,就见那下人抬手往脸上一抹,从脸上抹下一张人皮面具来,恨恨的扔进尉迟靖的怀里。 “不好玩,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 铁衣瞪大了眼睛,指着她:“是你?” 原来,这下人竟是屋顶上的小姑娘假扮的。 尉迟靖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道:“你以为你跟着什么狗屁的神医学了两天,就能糊弄起你爹来了?就你这点伎俩,你爹我三岁的时候就会了。” “对!所以你叫尉迟三岁!哼!” 小姑娘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别开脸,不再理会他。 “哈哈哈!臭丫头,吃饭了没?没吃坐下来陪爹一起吃!” “不吃!” 铁衣默不作声的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们父女之间的互动。 心想:原来她竟是尉迟大哥的女儿,难怪她会知道那院子外有猪婆龙。 “臭丫头,你就陪爹吃一点吧!” 尉迟靖见到自己的的女儿,瞬间化作一块巨型牛皮糖,黏着她要她陪自己吃饭。 腻味的傅铁衣都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尉迟姑娘,要不你就坐下来一起吃一点吧!” 他严重怀疑,如果自己不开口,尉迟大哥大概会和他的女儿黏糊上一整晚! “好吧!” 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子,傲娇的对傅铁衣说道:“我可是给你面子哦!” “是是是,他的面子比爹大。” 尉迟靖一边开心的为她放置碗筷,一边若有所思的将眼神在他女儿和傅铁衣身上来回打转。 “你们……已经认识了?” 小姑娘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这个傻蛋,竟然要翻墙逃走!若不是遇到了我,他恐怕早就成了小花他们的点心了。” 尉迟靖吃惊:“你为什么要逃走?” 傅铁衣借着扒饭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我以为你要杀我。” “好端端的我杀你做什么?”尉迟靖仰头大笑,“你真把自己当成那个贵公子了啊?” 傅铁衣勉强的笑了笑。 不是当成,他就是好吗?所以当他把他关起来的时候,他能不慌吗? 有了小姑娘的加入,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天黑。 吃完之后,傅铁衣起身向尉迟靖说道:“既然尉迟大哥已经确认我了我的身份,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这一次,尉迟靖再没有为难他,而是拿出一块腰牌地到他面前。 “当然可以,我知道你爹娘先在还住在客栈里,你们是来投奔亲戚的,现在还没有落脚点,上次匆忙,没有好好的给你一个信物,这次不同了,这块腰牌你拿着,若是找到亲戚住下来,便与我说一声,以后在商都又什么事情,你就拿着这腰牌来找我,我若有事,也会去找你!” 铁衣现在是归心似箭,也不和他多做推辞,便将腰牌收了起来。 尉迟靖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拱手告别。 等傅铁衣找到楚青若他们落脚的客栈之后,一进房间,便看到楚青若沉着脸。 “跪下!” 傅铁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以往,他一两日不归,娘从来不会训斥他,她总说男孩子不该拘着,也相信自己不会去那些污浊腌臜的地方鬼混,可是今日为什么…… 再看看站在娘身边的老爹,还是那副木头脸,面无表情,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线索。 真不知道,老爹整天瘫着一张脸,娘亲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他心里还在小声低估的时候,楚青若忽然向傅凌云这边摊开了一只手。 他那个以妻为天的妻奴老爹立刻双手给她递上了一个藤条。 等等!藤、藤条? 为什么娘连出远门都不忘记带上藤条? 这是傅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更是悠悠开口补了一刀:“现买的!” 傅铁衣顿时觉得自己风中凌乱了。 “娘,为什么啊!” 他终于忍不住悲愤的问道。 “你昨日去见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楚青若的语调依然轻柔,可语气却十分的严肃。 傅铁衣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娘他们已经知道尉迟大哥的事情了。 “身为大炎国将军、和丞相之子,你竟然结交别国将士?你想做什么?” 楚青若虽然相信他不是有意欺骗自己,但是这个头却不能开。 身为他和她的儿子,可以战死沙场,但决不能做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哪怕不是故意的! 这就是她今天要让他知道和明白的事情。 傅铁衣顿敢委屈:“我,我也去了才知道的啊!” “那你当时就该立刻回来!” 楚青若厉喝道。 “我……我……” 铁衣垂下了头。 “我什么我?你不过就是仗着几分小聪明,觉得自己一定能糊弄过去,是不是?” 知子莫若母,他的心思,楚青若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在一脚踏进那个门之前可有想过?若不是你爹视线做好的铺垫,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回来?” 楚青若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几次举起了藤条要抽下去,最终还是强忍住又放下了手。 “身为我和你爹的儿子,你绝对不许有这样的侥幸心理,今日之事你要牢牢记住,若是将来有一日,你落入敌人之手……我……会当做没有生过你,你也不许活着回来!” 傅铁衣闻言,浑身一震,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从小到大都那么温柔的母亲。 他不敢相信,这样狠绝的话,竟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父亲对他严厉的几近乎无情,可是他们想到的是,原来母亲也会对他这么绝情! 什么叫当做没生过他?什么叫不许活着回来? 难道说落入了敌人之手,他就只能以死谢罪这一条路选择吗? 忽然间,他有点看不懂眼前的母亲了。 难道说,百草是她亲生,他才是那个被抱回来的孩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母子争吵(下) 楚青若从傅铁衣的眼神中看到了孩子深深受伤的深情,心中一痛。 可是这些话,她若是不说,只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从一出生便拥有着别的孩子所无法比拟的财富、地位甚至以后还会有拥有更多的权利。这世上每得到一样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他要付出的代价,便是责任! 对赋予他这些财富、名誉、地位、权利的百姓、国家的责任。 他的命,从一出生开始,便不属于他自己的。 也许这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很残忍。可是,若是他经历过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便会明白。 战争,更残忍、更无情! “你可是不明白我说的话?” 想到这些,她硬起心肠,沉下脸问道。 傅铁衣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忽然之间跳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好,照娘你这么说,我该死,我就不该活着从尉迟将军府走出来!好!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他倔强的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转身就走。 楚青若一时气结,哆嗦着嘴和手,竟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耿莲忙扑上去拉住他的手:“铁衣,你别犯浑,姨母也是担心你!” 此刻的傅铁衣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用力甩开耿莲的手,怒道:“放开!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看我才是那个抱来的孩子吧?不走做什么?你没听她说吗?我若是被敌人捉去了,就一定不能活着回来!我现在活着回来了,她不高兴了,我现在去死,这总可以了吧!” 一番话将楚青若气得几乎要吐血,捧着隐隐作痛的心口,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就是她做丞相要付出的代价吗?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管理国家上,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因为属于管教,生成了这样的性子。 这一刻,楚青若有些后悔入朝为官了。 傅铁衣见到母亲这般模样,先是愣了愣,随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 傅凌云忽然厉喝道。 一般楚青若在管教孩子的时候,他都不插手。 这是他们成亲是说好的。一个人在管孩子,另一个人绝不许护着。 可是今天,铁衣闹得太不像话了,他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 “跪下!” 他指着楚青若前面的地板,虎着脸对傅铁衣说道。 傅铁衣牛脾气发作,理也不理他只门头往外走。 傅凌云火气也上来了,上前三两下,便反扣了他的手,强行将他压倒楚青若的面前,一踢他的脚弯,迫使他单腿跪了下来。 谁知,傅铁衣没有才去强行挣脱的方式,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就地一滚,四两拨千斤的挣脱了他的钳制,飞身一跃,竟从窗口,逃了出去。 耿莲扑倒窗前大喊:“铁衣,你去哪儿?回来!” 徐勇和高博也同时起身,准备去追他,却被傅凌云拦住:“随他去!” 还暗暗朝伤心欲绝的楚青若撇了一眼。 徐勇和高博会意,让他们分开冷静一下也好,母子两都是倔脾气,放在一块,又该掐起来了。 ……………… 傅铁衣一路狂奔,跑到了城中的一条小河边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扶着河边的一颗小树,恨恨的咬着牙。 “小子,怎么又遇到你了?” 忽然,那天救他的黑衣男子李叔,穿着一袭白衣,带着银色面具,出现在他的背后。 “李叔?” 铁衣又些惊讶的看了看他,只见他手里拎着两坛酒。 “相逢便是有缘,小子,要不要和我喝两杯?” 他领起酒坛子,朝着铁衣晃了晃。 喝酒误事,在家中楚青若是明令禁止他喝酒的。即便是在尉迟将军府,他也只是沾了沾唇并没有真的喝。 可是今天…… “好!” 铁衣的眼中闪着叛逆的光芒,像赌气一般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叔勾唇笑了笑:“那就跟我走吧,我知道一个可以痛快喝酒的清净地方。” 不一会儿,铁衣跟着他来到了城郊一座打在湖边的竹屋前。 “李叔,这是你家?” 李叔的眼神闪了闪:“算是吧。” 然后飞身上了屋顶,面对着去后面的湖,坐了下来。 “小子,上的来吗?要我帮你吗?” 他有转头,戏谑的朝铁衣一笑。 铁衣好胜心被挑起,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屋顶。 “身手还不错!” 扔了一坛酒给他之后,李叔仰头喝了一大口,那样子,带着几分落寞和沧桑。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吧?铁衣看着他的侧颜想到。 “喝啊,看着我做什么?” 李叔见他拿着坛子,却愣愣的看着自己,觉得好笑。 “咳!咳!” 铁衣忙拿起坛子灌了自己一大口,却被突如其来的辛辣,刺激得咳嗽不已。 “喝慢点!” 李叔看着他因为剧烈咳嗽耳边的通红的脸,神情有些恍惚,脑中将那张多年挥之不去的脸和这张稚嫩的小脸重叠在了一起。 “你不是去找你娘了吗?怎么又一个人在街上?” 他回过神来,又喝了口酒,才开口问道。 铁衣被提起伤心事,忍不住又灌了自己几口酒。 渐渐的酒气上头,他开始打开话匣子。 “李叔,你知不知道,那天我们救的那个大汉,他,他竟然是桑云国的将军!” “哦?” “你说,一个将军怎么会好端端的被关在玉剑山庄的水牢里?”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李叔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问道。 于是,铁衣就把他一进城便去找尉迟靖,后来被他当做细作关在府里一夜未归,回来又遭楚青若责罚一事,向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的全说给他听了。 说完之后,他醉醺醺的躺倒在屋顶上,伤心的问他:“李叔,你说,我是不是不是我娘亲生的孩子,我才是那个抱来的孩子?” “胡说!你是你娘亲生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你……” 李叔话说了一半,嘎然停止,转而又叹了口气:“唉……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娘也是担心,才把话说的重了些。” “李叔,听你这话,似乎你很了解我娘的脾气?” 铁衣忽然翻了个身,转躺为趴的看着李叔问道。 李叔一下愣住,竟不知道拿什么话回答他。 过了半晌,他才悠悠的说道:“小子,我给说个故事怎么样?” “好啊!” 铁衣不傻,当然猜到这故事一定和他本人有关,刚好他又对他好奇的不得了。 “以前,有一个姑娘生得十分的漂亮,性格又非常的温柔坚强,被敌国的皇子看上了。皇子爱上了那个姑娘,原本打算去求亲,将她娶回自己的国家,谁知,他去晚了一步,那位姑娘……嫁人了。于是,皇子便将那姑娘抢了回去,就在姑娘成亲后不久。” 铁衣听到这里,摆摆手:“那……那个皇子太霸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李叔听了,苦笑一声:“是啊,那个皇子生来便是霸道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要想尽办法得到,可是,几遍是这样,他想尽了办法,却也没有让那姑娘爱上他。” “那是……这天下,在厉害的人,也总有得不到的东西,何必执着呢!” 何必执着,这几个字,是楚青若的口头禅,铁衣耳渲目染早已说顺口了,所以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是啊,何必执着。” 李叔玩味着这几个字,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也学着铁衣的样子,躺倒在屋顶上,看着深邃的夜空,脑中回想起,同样也是这样星河璀璨的夜晚,那人就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听着他弹琴唱曲,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姑娘去了敌国之后,无论那皇子用什么方法和手段,都没能让她顺从的价格皇子,哪怕那皇子许了他皇后之位。当然,那姑娘也是想尽了办法,也没能逃出皇子的手掌心,于是,她便想到了死!” 铁衣为故事里的姑娘感到紧张,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她为什么要死?只要活着,总有机会逃出去不是吗?” “死,是因为气节!” “气节?” “对!在敌人或者困难面前不屈服,不低头,那就叫气节。她要寻死,是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子,她宁死也不屈服!” 铁衣感叹:“她的性子可真烈!那后来呢?后来她死了没有?” “后来,多亏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她才忍辱偷生的活了下来。” 李叔唏嘘道。 铁衣一愣:“身孕?谁的孩子?” 李叔苦笑:“你觉得呢?” 心里却在想:若是那皇子的,你现在就该叫我爹了! 铁衣讪笑道:“也是,那姑娘的性子那么刚烈,一定不可能是那个敌国皇子的。” “你想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李叔侧过头,看着他问道。 傅铁衣惊讶:“怎么?你故事里的姑娘竟是我认识的人?快说,快说,是谁?韩姑姑?,不对,是不是皇后娘娘?也不对,哎呀……李叔,你快说嘛,到底是谁?” 李叔浅笑,抬了抬下巴:“把酒喝完,我就告诉你!” “好!” 初生牛犊不怕虎,傅铁衣酒量不怎么样,却天生酒胆很大。 一仰头,捧着坛子,咕嘟咕嘟竟把一坛子酒都喝光了。 “李、李叔,喝、喝完了,快、快说……” 铁衣傻笑着说完这句话,便一头从屋顶上栽了下去。 一条黑影飞快的跃起,轻轻的接住他。 “爷,操心完大的,现在爷又开始操心小的了吗?这是欠他们母子的!” 黑影将他放在门前的椅子上,仰着头朝李叔抱怨道。 fpzw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心之所向 “甲方!不要再说了!” 李叔正是“已死”的墨国皇子,百里晟!而那个黑影,正是他最衷心的属下,甲方。 不悦的轻声呵斥了甲方一句后,百里晟轻轻的将傅铁衣背起来,放到屋里的床上。 甲方见他还小心翼翼的为着小崽子盖好被子时,不满的嘀咕道:“爷,又不是你儿子,咱犯得着……” 话没说完,便被百里晟一记冷冷的眼神,看得将所有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等两人走出竹屋后,甲方再一次劝他道:“爷,这些年,咱们好不容易从刀枪剑雨中退了出来,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如果我们再沾上那女……那位,只怕墨国那边很快就会收到你还活着的风声,那我们以后的日子……” 百里晟将手中的扇子唰一下打开,轻轻摇着:“怎么?甲方,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把你的血性都消磨掉了?如今的你,竟然也开始胆小怕事了?” 甲方急着辩解道:“不是,爷,我……” 百里晟把扇子一收:“行了,你不用说了,这事若是你不想管,你大可以先回荷塘小筑去。” 甲方更着急了:“不是,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再抱怨了,好好的护着他们母子,等她们平安的回到大炎,我们便会小筑去,我答应你,绝不踏进大炎半步就是。” 见百里晟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甲方也知道他是肯定全部听的了。 一时间,对楚青若这个女人,产生的十分复杂的感受。 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对爷有没有点意思。 当初爷中了剧毒,跑去那女人的旧宅子里等死,那女人拼了命的在旧宅子里找爷,看她那样子,倒不像是惺惺作态。可若说她对爷有那么点意思,她又一幅誓死不从的样子。 唉……这女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就像雾里看花一样,让人晕头转向。爷大概是上辈子欠了这女人的,今世里便注定要折损在这女人手里。 抬眼看看着破烂的竹屋,又叹了口气:放着好好的高床暖枕不睡,来住这种破屋子! 想归想,甲方叹了口气,还是跟着百里晟走进屋里。 百里晟从桌上拿出一幅画像,交给甲方:“去,查一查着画像中的人。” 甲方打开一看,吃了一惊:“这,这不就是那个桑云国将军尉迟靖吗?爷,你查他,不会是为了隔壁的这个小崽子吧?” “快去!我决不能让人伤害她的儿子!” 甲方:“……是!” ……………… 傅铁衣一觉醒来,见到四面都是青色的竹子,一时间有点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你醒了?头疼吗?” 带着面具的百里晟笑眯眯的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嗯。” 如同有两个小人在他的脑袋里拉锯子一般的头疼欲裂,傅铁衣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床做了起来。 “李叔,早安。” 从小的家教和礼貌,使尽管头疼,却也还是努力还他一个笑脸。 “来,把这碗汤喝了,一会儿我带你去用早点。” 百里晟将醒酒汤推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口一口斯文的喝着,心里不禁感慨:他长得真像她,连举止动作都像。 “李叔,昨晚你说过,只要我把那坛酒喝了便告诉我那姑娘是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傅铁衣对那样性子的姑娘究竟是他身边的谁,好奇的要死。 “我若说……那姑娘便是你娘,你信吗?” 百里晟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道。 没人知道,那个名字已经成了他心里的禁忌,是伤、是痛,同样也是他最珍贵的宝。 噗…… 一口汤从傅铁衣的嘴里碰了出来。 “咳咳!李叔,你开玩笑的吧?那烈性子姑娘就是我娘?这怎么可能?” 铁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既然认识我娘,就该知道我爹是谁,就凭我爹的身手,那什么敌国皇子想要把我娘掳走,怎么可能?” 提到傅凌云,百里晟立刻沉下脸:“你爹身手好又怎么样?当年他潜入墨国皇宫和那皇子交手了几次都没能把你娘救回来,有什么不可能的!” 傅铁衣咽下一口汤,吃惊的说道:“什么,我爹还为了救我娘,潜入过墨国?我怎么不知道?” “哼!小子,你还是在墨国皇宫里出生得呢!不信,回去问问你娘去!” 百里晟没好气的伸手将他的碗收回来,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铁衣见他有些生气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生气,但想到这人对自己如同亲人一样,连忙站了起来。 “抱歉,抱歉,李叔,不是我不信你说的话,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皇子一定非常的高强,又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他。” 百里晟闻言,身子一震,僵在了原地。 “他已经死了。” “死了?是我爹杀了他吗?” “不,他是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百里晟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这句无比落寞的话,在铁衣的耳朵里回荡。 自己杀死了自己? 什么意思? 铁衣对着短陈年往事开始产生好奇,于是追了出去,又问道:“那……” “那什么那!” 他的话才起了个头,便被百里晟打断。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你娘视你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少给我拉东扯西装糊涂!” 百里晟那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故意板起脸说道。 “哎哟!” 傅铁衣捂着额头小声嘀咕道:“视我比命还重要,那还叫我去死?” 百里晟无奈的摇摇头:“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连你娘的话都听不懂。她的意思是叫你不要和尉迟靖来往!” “为什么?尉迟大哥人还不错啊!” “因为他是桑云国的将军,懂吗?你们以后可能会在战场上成为敌人!” 百里晟想,如果楚青若的观念和傅铁衣一样就好了,不要把敌我分的那么分明,这样,也许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了。 铁衣听了这话,大受震动。 为什么要打仗呢?不打仗不行吗? 大家和和气气的做朋友,这样不好吗? 百里晟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摇头苦笑。 终究还是她的孩子,到头来心里的想法还是和他娘亲不谋而合。 他的母亲也不希望看到打仗,所以炎国的明宗皇帝开了女科恩典,使她成了炎国,也是这世上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女相,推动新政,推动三国和平邦交,力图打造一个没有战争的时代。 这到底是不是痴心妄想,谁也不知道,最少在他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墨国现在的王,一只对大炎和桑云国贼心不死。 现下是国力大退,正在修生养息的时候,可是他知道,只要让他缓过劲来,他一定会更疯狂的反扑,撕咬,大炎便是首当其冲要遭殃的国家。 百里晟心里暗暗想着,他究竟要不要帮她一把呢? 接着他有把眼神转到了傅铁衣的身上。 也许,这孩子便是所有转机的关键! “小子,过来。” 他朝湖边,正在打水漂的铁衣招了招手。 “你一晚上没回去,你娘该担心你了。”他说道,“这个给你,以后若是有事,只有要你吹响他,我便会来帮你。” 他将一只小竹哨子挂在了傅铁衣的脖子上:“还是老规矩……” “知道,别让我娘知道嘛!” 傅铁衣垂头丧气的说道。 “怎么?还不想回去?” 见他这副模样,百里晟笑着问道。 铁衣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我误会了娘,回去该怎么向她赔罪。” 百里晟想了想:“你等等。” 说着,施展轻功,双足交叉互点,像一只轻灵的燕子一样飞到湖边一棵高大的梨树上。伸手折了几支开的正好的梨花,交给了傅铁衣。 “拿去,你娘最喜欢梨花了,见到它一定不忍心在生你的气了。” “哇……李叔,你的轻功好厉害!” 之前从玉剑山庄出来,只顾着躲追兵,夜里黑漆漆也没注意到他的轻功竟这样的好。比起他爹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使他心生羡慕。 “想学?” 铁衣激动的点头。 “以后有机会再教你,现在你先回家,把你娘哄好。” 他笑着说道。 傅铁衣有了他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回过头,对他说了一句让他无比震撼的话。 “李叔,如果你说的故事是真的,那姑娘真的就是我娘的话,那……那个敌国皇子是不是就是李叔你呢!” 百里晟浑身一震,面具下的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傅铁衣:“你……” 傅铁衣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梨花:“李叔,我真希望那个敌国皇子就是你,我相信如果你做了墨国的皇帝,这样天下就真的可以不用在打仗了。” 说完,他笑着走了,留下百里晟在原地,震撼不已。 傅铁衣走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在一个人的心里,点燃了一团新的火焰。 是啊,她的心愿便是天下太平,若是他成了墨国的皇帝,是不是就可以遂了她这个心愿呢! 那么多年了,他想跳丧家犬一样,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了那么多年,难道真的甘心眼前的这一点点的安逸吗? 百里晟望着傅铁衣那渐渐走远得身影,袖子底下的拳头慢慢的握紧,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第三百五十八章 当街掳人 傅铁衣躲在门外观察了屋里好一会儿。 透过门缝,看见他爹傅凌云,正在安慰他的母亲楚青若。 他爹是个闷葫芦,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是体贴的为楚青若捏着肩膀,顺带的说了一句:“别气了,回来我揍他一顿,可好?” 傅铁衣顿时觉得自己的屁股一阵隐约发疼。 糟了! 这要是被爹逮着了,非揍得他屁股开花不可。 他捏紧了手里的梨花枝,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旁边的门打开了。 耿莲打开门正要下楼。 傅铁衣和姨母怄气,跑出去一夜未归,姨母担心了一整晚,今日她起的早,不如去外面大街上寻寻他。 谁知,刚一脚跨出门口,就却惊喜的看见他正在在姨母的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 啪! 就在傅铁衣心里最忐忑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吓了一跳。 傅铁衣回头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耿莲。 “铁……” “嘘!” 耿莲刚喊了一个字,便被他捂住了嘴,拖回了屋里。 “你昨天一晚上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进屋之后,耿莲责问他道。 铁衣连忙叫她小声点,又做贼心虚的从门缝里往外瞧了一眼,然后说道:“我没事,就去河边待了一晚上。” 耿莲闻了闻他身,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嫌弃道:“你骗谁呢,一身的酒气,你昨晚是去哪儿喝酒了吧?我去告诉姨母去,你不学好!” “哎哎哎!臭丫头,你没良心!” 傅铁衣赶紧拦住她。 这要是告诉他娘,那还了得?他爹非打的他皮开肉绽不可。 “我可是为了你才来这里,才会挨我娘的骂的,你、你好意思去告我黑状啊!” “可是……” “没有可是,我保证,下不为例!” 傅铁衣可比他爹能说会道多了,三两句话便将耿莲安抚了下来。 耿莲无奈的坐到桌前:“你这花是打算送给谁的?” “送给我娘的?哎,莲儿,你说,我娘会喜欢吗?” 耿莲刚张嘴向说些什么,就听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莲儿,起了吗?” 傅铁衣一听这声音便吓得赶紧滚找地方躲:“糟了,我娘怎么来了。” 耿莲也一心护着他,将他往床底下一推,然后才装作刚起来的样子,走去开门。 “姨母。” “莲儿,起来了?” 楚青若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温柔,让人听了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耿莲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脸上原本紧张的表情,笑道:“嗯,姨母找我可是有事?” 楚青若道:“铁衣这孩子一晚上没回来,我有些担心,想去街上找找,你陪我一起去可好?正好姨母也有许多的话想和你说。” 耿莲暗暗为难的看了自己的床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 两人一起出了门,耿莲反手关上房门。 关门之前,她匆匆的撇见床底下探出身子的傅铁衣打着手势问她:你走了,我怎么办? 耿莲默了默,然后毫不犹豫的关上门。 你自己闯的祸,你自己看着办吧。 与楚青若一起来到大街上之后,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楚青若说道:“莲儿,等回了大炎,你就搬来姨母这里住吧!” 耿莲一愣,想也没想便问道:“那爷爷呢?” 楚青若笑了。 就知道着孩子是个好的。 她说的爷爷,是傅凌云已故的兄弟,连枫的爹,傅家前一任管家,连富。韩灵儿自愿作为连峰的未亡人,虽然后来嫁给了耿莲的爹,耿康,但夫妻俩一样将老头当做自己的爹来供养、孝顺。 耿莲也将这个没有血缘的爷爷,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如今她的爹娘不在了,楚青若有心要把她接过来照顾她,这孩子却依旧心里惦记着这个爷爷。 “爷爷一起来。” 楚青若笑道:“你爷爷,可比你熟悉我们家。” 耿莲也笑了:“那好,莲儿先谢过姨母了。” 楚青若是越看这孩子越喜欢,“不用谢我,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谢什么。” “嗯?姨母你说什么?” 耿莲没听清楚,楚青若掩嘴轻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着牵起了她的小手,开始一家家店铺打听傅铁衣的下落。 耿莲见她找得这样辛苦,甚至被日头晒得都有些脱水,脸色都发白了,不觉心中有愧。 “姨母,现在日头大,不如我们先回客栈,晚一点等日头没那么大了再来找吧!” 她拉住她说道。 楚青若一夜没睡,再加上早上因为担心傅铁衣,水米未进便拉着耿莲跑出来了,这会儿早就又饿又累,头昏眼花了。 “我……我无事……”话没说完,她的眼前一黑,身子就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姨母!” 这下可把耿莲急坏了! “让开!” 忽然一个一身白衣、手拿一柄上好骨扇,脸上带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银色面具的男人跳了出来,拉开耿莲,一弯腰,将地上的楚青若轻轻抱了起来。 “你是谁?你要把姨母带到哪里去?你快放开她!” 耿莲像一只小兽一样冲上去拳打脚踢,却被一个大汉拉住。 大汉生得一脸凶相,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想她死,就让开!我们爷不会害她的!” 她害我们爷还差不多!大汉心里又补了一句。 “那,那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耿莲快步跟上他们,顾不得路上行人的指指点点,拉着大汉的衣角追问道。 “去看最好的大夫!”大汉用力甩开她的手,不耐烦的回答道。 “甲方,这丫头太聒噪!” 抱着楚青若的白衣男子在前面忽然轻轻的说道。 “明白!” 啪啪! 大汉抬手便点了耿莲的哑穴,然后两人一起带着楚青若施展轻功,几个纵越便不见了人影。 耿莲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这下可糟了! 姨母被人掳了去,这可怎么好! 望着那两人远去的方向,耿莲恼恨的跺了跺脚,飞快的跑回客栈,门也来不及敲,便冲进了傅凌云和楚青若的房间。 傅凌云和徐勇、高博正在看大炎送来的密报,房门被忽然推开,他们立刻机警的收起了手里的信纸。 “莲儿?怎么了?别急别急,坐下慢慢说。” 高博见她满头大汗,神色慌张,连忙给她拉了张椅子。 傅凌云紧张的问道:“你姨母呢?” “唔……唔……唔!” 耿莲一通比手划脚,让三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徐勇立刻上前,解开她的穴道。 “呼……傅伯伯,你快去救姨母,她在街上昏倒,被人掳走了!” 三个人大吃一惊,同时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把扇子……哦!还有,他带了个银色的面具!身边还有个大块头,叫什么……什么甲方!” “什么?甲方?” 徐勇第一个先跳了起来:“不可能!那老小子不是早就炸死了吗?” “如果那个大汉是甲方的话,那、那个白衣人……” 高博吃惊的看向傅凌云,只见傅凌云铁青着脸,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百、里、晟!” 傅铁衣在隔壁的房间听见自己的娘亲被人掳走了,又听耿莲说了掳走他娘的人的外貌,心中一惊十分肯定,那人就是李叔。 正在想着他是不是现在该去一趟李叔的小竹屋。 看看他是不是把娘带去了那里,再问问他为什么要当街掳走他娘。 这时,就听隔壁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爷,如果真是百里晟和甲方那两个混蛋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到他们,我就不信他们是九命怪猫,次次都那么命大!” 什么?徐叔要去杀李叔? 傅铁衣急了,连忙跑出去,冲进他们的房间:“徐叔,李叔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屋里的三人既吃惊又松了口气,却同时向他提出了不同的问题。 高博:“你小子没事?回来了?昨晚去哪儿了?” 徐勇:“你认得百里晟?几时认识的?你怎么没和我们说起过?” 而傅凌云则是沉着脸问道:“你娘被他掳走了,你可知道他的落脚之处?” 傅铁衣一下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人的问题,一时愣在了当场。 耿莲见四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连忙说道:“我们还是先去找姨母要紧!其他事情,等姨母回来以后在说吧!” “对!” 徐勇点头说道。 “铁衣,你若是知道他的落脚点,就赶快带我们去!” 自己的娘被人掳走了,铁衣心里除了紧张,还带着许多的内疚,所以忙不迭点头。 “嗯嗯,我知道,跟我来!” 可是,等他们赶到竹屋的时候,却是扑了一场空。 竹屋里早已人去楼空。 望着空无一物的竹屋,这下就连傅铁衣也傻眼了。 难道,他看错了人? 李叔真的是坏人? 娘到底被他带去了哪里? 耿莲忽然一捶掌心:“哎呀!我想起来了!” “快说,你想起什么了?” 傅铁衣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的手臂,焦急的问道。 “他们说,带姨母去看最好的大夫!”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转身,分头飞快的往城中的大小医馆跑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太子麓卿 所有人跑偏了商都大小所有的医馆,都没有找到楚青若的踪影。 回到客栈后,傅凌云沮丧的坐在大堂偏僻角落的一张桌子便,一脸不悦的和着闷酒。 傅铁衣很少见到他老爹这般模样,心里越发的忐忑。 “徐叔,你说爹这样,万一找不到娘,他、他不会亲手在宰了我吧?” 徐勇冷笑:“不好说!你爹为了你娘可是连万丈悬崖都敢往下跳,这回,徐叔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悠着点吧!” 一席话说的傅铁衣瞬间白了脸,赶紧转头,不去看是不是从他老爹那里飞来的眼刀。 心想,我还是再去外面打听打听吧。 于是便拉上耿莲,连饭都没顾上吃,又到大街上四处打听楚青若的下落去了。 耿莲被他拉着疾走,好几次都差点跌倒,终于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埋怨道:“你这样跟眉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打听,能找到姨母吗?”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铁衣,被她这么已埋怨,几乎要跳了起来,也大声的说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我们所有的医馆都找遍了,都说没有,我不上别处打听,还能上哪儿去找?” 耿莲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既然找姨母找不到,那我们就换个人找啊?” “换个人找?换个什么人?”傅铁衣愣住了。 “既然姨母他们都说不知道,那么商都最有名的大夫,他们总该知道了吧?” “对啊!这个办法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叔不是说带娘亲去看最好的大夫了吗? 那他们就打听最好的大夫,不就行了! 于是,他们俩便又一次将城中的医馆跑了一遍,向这些大夫们打听,谁,是商都最好的大夫! 不知道是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还是找对了方法。 果然,跑了几家医馆之后,终于有个老郎中笑眯眯的告诉他们,“你们要找最好的大夫啊?商都,乃至桑云国最好的大夫,在皇宫里!” “御医?” 两人惊讶的问道。 老郎中摇摇头,笑道:“御医都没有他厉害。” 真是急惊风遇到慢郎中,说个话头吞吞吐吐的。 “先生,请你快说,那人是谁?”铁衣急得几乎要扯烂了郎中的袖子。 “他呀,呵呵,他就是我们的储君,太子麓卿。” “什么?商都最好的大夫是……是太子?” 这可就难办了。 他一介布衣,如何能见到太子?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最好的大夫,那李叔又是如何又办法见到太子的? 虽然找到了答案,可却又产生了新的烦恼的傅铁衣和耿莲两个人呢,只好回到了客栈,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了傅凌云他们听。 显然,他们也对这个消息干到十分震惊。 三个大人商量过之后,决定留下高博照顾这群孩子,而傅凌云和徐勇今晚则冒险潜入东宫,看看楚青若究竟是不是被百里晟这个混蛋送进了皇宫。 是夜。 傅凌云和徐勇换好了夜行衣,正要出发去皇宫。 打开门,就看见铁衣满脸悔恨的站在门前。 “爹。若果你见到娘,帮我把这个给她。” 他摊开了手掌,一朵小小的、雪白的梨花在他的手心里。 娘亲的忽然失踪,让他慌了手脚,那枝梨花被扔到了一边,如今只剩下这一朵,还算完好无缺。 “嗯。” 傅凌云默了默,伸手拿过梨花,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抬腿就走。 铁衣看不出他的喜怒,只好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满脸的懊恼。 “你娘会喜欢的。” 走了几步后,傅凌云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了一句,然后才大步的离去。 傅铁衣破涕为笑…… …………………… 东宫。 楚青若在一阵头晕目眩中悠悠醒来,吃力的睁开眼睛,映入她模糊的视线中的,是一个神采纤瘦,穿着一袭青衣,男子打扮的人。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别动,你操劳过度,身体太虚弱晕过去了,我替你扎了几针,喝上几贴药,在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青衣男子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耳熟。 “你是……” 楚青若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终于看清青衣男子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惊喜的喊出他的名字:“宋修竹?怎么是你?” 那年他说要去云游行医,扔下皇都的医馆给傅家打理,便潇洒的扬长而去。 一开始开时不时又书信寄来,心里会告诉她,他这段日子都去过些什么地方,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人,又经历哪些有趣的事情。可是三年前,忽然有一天,他便断了音讯,再也没给她寄过书信。 “青若,多亏你还记得我!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帅了?” 他站了起来,自恋的在楚青若面前转了一圈,摆了个自认为最帅的动作,成功的将她逗笑了。 “嗯,是变帅了,帅的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宋修竹是楚青若唯一个真正的蓝颜知己,两人开起玩笑来毫无顾忌。 “别别,千万别,我我可不想被你们家的醋坛子淹死。” 他连忙故意做出一幅小生怕怕的样子,拍着心口笑道。 楚青若又笑了。 有了宋修竹的搞怪逗乐,总算这几天积聚在她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两人笑过之后,楚青若才开口问道:“宋修竹,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才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楚青若悄悄的将这个地方打量了一遍。 这里的装饰,摆设,都是上等的用品,虽然个着床幔,看到的东西有限,但隐约间,楚青若还是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平凡之处。 再看宋修竹身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袭青衣,可一幅的面料却是最上等,连他们傅家都不敢用的云丝绸缎。 这种面料,只供应给皇家…… “这里……你那么聪明,不是早猜到了吗?” 宋修竹忽然苦笑了起来。 “这里是……皇宫?那你是……” 楚青若虽然猜到了,但是却不太敢相信。 “哎呦……夫人,你醒啦?” 忽然一个又尖又细,不男不女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楚青若定睛一看,床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眼睛像一条线一样细小,和气友善的太监。 一霎那,宋修竹的身份在她心里呼之欲出。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那两个字。 太子! 宋修竹竟然是桑云国的太子。 他竟隐瞒了身份,在大炎,在她的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 这个朋友,还值得她信任吗? 楚青若的心里渐渐浮起了一层防备,看向宋修竹的眼神中,也带上了淡淡的疏离。 这一切,宋修竹都看在眼里。 他无奈的对太监说道:“小安子,你先下去吧?孤和这位夫人还有话说。” “是。太子殿下。” 太监小安子安静的退了下去。 留下宋修竹和楚青若尴尬相对。 “我……” 宋修竹先打破了沉默,但说了一个字,却又说不下去了。 楚青若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探究。 “唉……青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楚青若想了想,点点头:“好!” 宋修竹,将眼神移向窗外,忽然问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青若,你信不信这个世上,又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你是说……地狱?阴间?” 以楚青若的认知,她觉得他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大约就是那个意思。 “不,不是的。不是阴曹地府,是一个和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一样。一年有四季,早上太阳会升起,春天花会开,人一样会生老病死,和这里没有一点区别的地方。” 宋修竹解释道。 楚青若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呢?” 宋修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支笔,夹在手指上,张嘴咬住了笔管,随后愣了一愣,又把手放了下来。 “我就是从那个世界来的。用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就是借尸还魂。” 楚青若失笑。 她以为他一本正经的要和她说什么,原来还是变着法子的逗乐子。 “宋、修、竹,你在和我说笑,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她故意板起面孔说道。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 宋修竹忽然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显得很烦躁的样子。 然后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的打开柜子,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一只布袋子。 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只扁平,长方形的物体,然后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那东西在他的手里发出了叮叮咚咚,一阵悦耳的响声,并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楚青若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物件:“这……是什么?” 宋修竹举起那东西对准楚青若轻轻一按,咔嚓一声,一道亮光闪痛了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 楚青若忽然对那未知的东西产生了一丝恐惧。 “这是……算了,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宋修竹那将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低头一看,着东西里,竟然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宋修竹?难道你是魔神教的人?”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宋修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是我们那个世界飞鸽传书的工具,我们那里人人都有一个。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更不是妖法。” “飞鸽传书?” 楚青若开始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 “现在信了我说的,这世上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如果信了的话,我就开始讲我的故事了。” “那……那你说吧!” 楚青若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开始好奇,他将要说的故事。 不知道,这故事会有多光怪离奇呢? 第三百六十章 离奇身世 宋修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缥缈而又带着几分神秘。 “我在那个世界,是个医生。哦,就是你们这里的大夫,郎中。我原来的名字叫做许明。” 他慢慢的说着,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忙乱的世界…… “许医生,病人的血压升高了,怎么办?” 手术室里,许明正在专心的做着手术,一旁的护士忽然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对他说道。 “立刻采取第二手术方案!” 他毫不犹豫的决定道。 “是!” 手术室里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一阵忙乱之后,手术室的们打开了,许明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边择着口罩,一边走出手术室。 “许医生,恭喜你,听说今天的手术和你成功。” 过路的同事和他打着招呼。 “谢谢!” 许明的眼前不知怎么一阵发黑,使得他不得不有气无力的回应着同事。 “许医生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过路的同时停下脚步,吃惊的看着他,关切的说道。 “我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 “许医生!许医生?来人啊!许医生昏倒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同事焦急的呼喊声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晕眩中慢慢的恢复意识。 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幅令他费解的画面。 只见一个白胡子的胖老头,头上顶着个古人才有的发髻,正等着他的绿豆眼,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他。 见他醒了过了,老头似乎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走到一张破烂的桌子前,到了碗水递到他面前。 “小子,醒啦?这次没毒死你算你命大。” 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医院,刚做完一台手术出来吗? 这里是哪里? 难道是谁在整蛊他,安排了剧组和摄影,偷拍他? 可为什么是古装? 玩穿越大冒险吗? 一瞬间,他心里又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老头手里的碗递到了他的面前,他顺势低下了头看了一眼碗中的倒影。 水里的倒影,是一个八九岁,又干又瘦的小男孩,头上也顶着一只古代“包包”。 这是谁? 是我吗? 再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许明终于两眼一翻,再一次的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以后,慢慢的开始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的事实。 也渐渐的了解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 这具身体叫做宋麓卿,是一个叫做桑云国国主的儿子,排行老六。因为生母出生卑微,十四个不受宠的皇子。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便被他的父亲送到了眼前这个胖子,也是他的师父,神医莫悬壶这里。 明为将养身体,实则和遗弃差不多。 前几日,他在莫悬壶的药田里发现了一株奇怪的草药,为了试那草药的药性,他便学着神农尝百草的方式,自己喝了下去,结果一命呜呼。 再后来,他便来了。 搞清楚了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之后,许明天生乐观积极的性子很快便适应了眼前的生活。他本来就是学医的,如今竟有这样的奇缘,能有这样的机会接触到他以前从未涉足过的中药领域,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就这样,他便与神医莫悬壶亦师亦友的在山上住了十几年,不仅学会了老头所有的医术,更是将自己以前所学的西医与中医融合了起来,青出于蓝胜于蓝。 到了他十八岁那一年,老头说:“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在教你了,你可以出师下山去了。不过,去到山下,至于以后的路你想怎么走,全看你自己了。” 就这样,他化名,宋修竹,从山上下来,踏入了当时还是战火纷乱的滚滚红尘。 谁知,刚一下山,便染上了重病,被百里晟所救,更是因此欠下了他的人情。 再后来,他又陆续遇到到了化名阿水,失忆的傅凌云,千里寻夫的楚青若。 慢慢的,他喜欢上了这片土地,这里的人,渐渐的忘却了原来的世界,和这具身体的前尘往事。 后来,战火停止,他跟着楚青若他们一起去了大炎,开了家医馆,日子渐渐的安定,平静下来。 可是,三年前的一天夜里,医馆黎忽然来了两个黑衣蒙面人。 “医馆打烊了,你们要看病的话,请明天再来。” 他一边上着门板,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发着他们。 可是,这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跪在他的面前,齐声说道:“国君病重,请六皇子随我们回宫!” 宋修竹上门板的手,顿住了。 第二日,宋修竹去傅家,将医馆的地契账本一众相干物品全都交给了傅老爷子之后,便一声不响的随着这两个黑衣人走了。 他倒不是想去继承这具身体家里的皇位,只是想替这个被他占了身体的这个孩子,回去尽尽孝道。 就这样。他跟着这两人来到了桑云国的皇宫,并出手,治好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国君的病。 桑云国,一共有八个皇子,除了大皇子幼年病逝、七八两个皇子才刚刚出生之外,能有能力争夺皇位的,只剩下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 四皇子和宋修竹一样,生母身份卑微,很早便被送去了寺院,后来在一场大火中,烧毁了容颜,干脆就留在了寺庙里当了和尚。 国君一病倒,这三个皇子便开始计划着夺嫡,三个人明争暗斗之后,两败俱伤,都被盛怒中的国君,夺取了皇子的身份,贬为庶人,全都发配到偏远地带,永不许他们入商都。 想到自己性命垂危,而自己却又后继无人,桑云国国君正在暗暗着急的时候,朝中终于有人将这个六皇子摆上了台面。 于是,已经没有得选择的国君只好千里迢迢的派人把宋修竹带了回来。 本想着,等自己一闭眼,立刻就能有皇子继位,至于其他的,就只好听天由命,交给辅佐大臣们去操心了。 谁知,宋修竹一回来,竟治好了国君的病,而且他的谈吐,见解,智慧,简直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所以,国君当即便封他为东宫太子。 说到这里,宋修竹倍感歉意的想楚青若说道:“青若,我知你生平最恨别人的欺骗,可我真的未曾想过要故意欺骗你,欺骗大家。因为这身份,这地位,都不是属于我的,我也从未曾想过要去过他的人生。” 听到这里,楚青若自然明白他嘴里说的“他”是指谁。 宋修竹见她没有生气,更没有指责自己胡说八道,于是便接着说道:“我是真的想过,从此就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和大家一起,在皇都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世。可是,世事不由我。老皇帝病重,那时候,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一只在叫我回去,回去。我知道,那是他的心愿,所以我必须要来商都。” “你来了商都,也可以与我们来封书……” 楚青若脱口而出,可是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是了,他来了商都之后便是太子乐,一个太子,如何与邻国的将军再有书信来往。 难怪他后来完全断了音讯。 “你说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但是……” 楚青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一笑:“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那一霎那,宋修竹像是放下了肩上千斤重担一样,长长的呼了口气,眼眶有些湿润。 “谢谢,青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说的一切。” 楚青若俏皮的笑道:“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女人也顶半边天的世界呢!”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是怎么会到你的东宫来的,你是把我救回来的吗?” 说道这个问题,宋修竹一下子变得支吾起来。 “那个……” “那个什么?” 楚青若好奇的追问。 “当年,我欠百里晟人情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是吧?” 宋修竹心虚的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不是说一个人情吗?不是已经还清了吗?” “这个……其实不是一个人情……而是三个。”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举起了三根手指。 “三个?……,然后呢?” “然后……然后……一个人情用来救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再然后呢?” 楚青若隐约察觉到他要说什么,心中慢慢升起了一股不安。 “再然后,第二个,便是救……救他……” 宋修竹越说越小声,说道最后竟缩起了脖子,不敢抬眼看楚青若的表情。 “什么!你……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他中了剧毒没有死?”楚青若一下跳了起来,吃惊的说道:“所以你是是想告诉我,他人在商都,是他救了我,把我送到你这里来的?” 宋修竹只敢点头,却不敢出声,更敢抬头看老友的神色。 “你……你……!” 楚青若被他气得险些昏过去。 倒不是说她嗜杀,只是那人狼子野心,总想对大炎不利,救活他实在是后患无穷。 气到极点便是无话可说。 楚青若一掀被子,站起来便往门外走去。 宋修竹也不敢拦她,只拼命的朝远远在再院子里的小安子使颜色。 小安子是个机灵的。 连忙跑过来陪着笑问道:“夫人这就要回去了吗?夫人可否告诉奴婢,您在哪家客栈落脚,奴婢好去安排马车,送送夫人。” 楚青若停住脚步,冷冷的说道:“有劳安公公,我住在四海客栈。” 小安子一脸欣喜的朝身后的宋修竹看了看,宋修竹朝他挥挥手:“还不快去被马车?” “是!” 小安子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宋修竹暗暗拍了拍心口。 呼~ 肯说住在哪儿,便是没打算和自己绝交,还好还好,等过两天她气消了,再去客栈看望大家。 不一会儿,小安子就回来了:“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楚青若抬脚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又停下,没转身,只是问道:“他的第三个人情是什么?” 宋修竹默了默,然后说道:“他要我登上皇位之后,助他拿下墨国的皇位。” 楚青若也默了默,然后走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夜探东宫 就在楚青若走后没多久,东宫的正殿边一片茂密的草丛中,两条黑影正在紧张的盯着东宫进出的宫女和太监们的一举一动。 “爷,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混进去看看吧?外面也看不出个啥名堂。” 两个黑影正是傅凌云和徐勇。 他们为了找到身处东宫的楚青若,不惜冒险潜入了桑云国的皇宫。 “不,再看看。” 楚青若向来机智过人,若是她真的被囚禁在东宫,她一定会想到他们会来救她,也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 可是,他们已经绕着东宫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留下任何线索,会不会……她跟本就不在这里? “太子殿下,傅夫人已经平安送回客栈了,现在您要不要见见百里公子?” 将楚青若送回客栈又回到东宫的安公公,站在东宫门外向着里面恭敬的说道。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请他过来吧。” 草丛里的傅凌云和徐勇互看了一眼。 百里公子? 难道是百里晟? 想不到他竟这么快和桑云国的太子勾搭上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太子的声音听上去也那么耳熟? “走,去看看!” 这下傅凌云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两人一起飞身上了屋顶,轻手轻脚的来到正殿上方,悄悄掀开了一块瓦片,一起往里瞧。 只见,正殿上的太子宝座上,端坐着一个身材消瘦修长的青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目,手上拿着一本奏折正在细细的翻阅。 这是门口一声奸细的唱喏声响起。 “百里公子求见太子殿下。” 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奏折,一手捏了捏鼻梁:“宣。” 吱呀一声,宫门打开。 一身白衣,面带银色面具的男人大步的走了进来。 “百里晟,见过太子。” 他向着座上的青衣男子拱手行了个礼。 “好了好了,百里晟,你我是老熟人了,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说吧,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青衣男子不耐烦的回退了正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他们两个。 果然这厮还没死! 屋顶上的傅凌云和徐勇同时暗暗捏紧了拳头。 百里晟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上看了一眼,然后笑道:“修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一国未来的君主,我如何能对你失了礼节?” 傅凌云和徐勇又大吃一惊。 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死了的人又活了过来,江湖郎中竟成了桑云国而太子! 这世界是玄幻了吗? 宋修竹听得头都大了,从太子宝座上走了下来,拉了两张椅子,和他面对面做了下来。 “百里晟,今时不同往日的,是我坐的那张椅子,可我还是我啊,所以说,你向着一张椅子行礼,你傻不傻啊!” 百里晟闻言一愣,随后又淡淡的自嘲道:“你倒是比我看的通透。” 宋修竹摆摆手:“别说这些了,快说,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你这人,怎么跟个事儿妈似的,每次来找我都是一堆的麻烦。” 想到下午,被楚青若发现了身份,弄得两人又写不欢而散,他的心里对百里晟就有气。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揭穿他身份。 楚青若不过是疲劳过度,随便找个大夫都能看,他却偏偏把她宋都自己这里来。 虽然刚见到楚青若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经贵为女相,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跑到桑云国来。 不过一想到前段时间收到的消息,说是韩灵儿和康子在桑云国境内被害,他瞬间也就能理解她来这里的原因了。 其实他也已经暗中在派人调查这件事情。 毕竟韩灵儿和康子也是他的患难朋友,死在了他的国土之上,怎么样他都有责任找出这个凶手,给大炎和他们的孩子耿莲一个交代。 说起来,耿莲这孩子还是他接生的呢,也不知道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她现在怎么样了。 百里晟见他忽然想心事想的有些出神,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宋修竹回过神来,他才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让青若知道了你的身份,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身份她早晚会知道的,你骗得了她一时,也骗不了她一世的。” “那也不用那么突然啊!弄得我今天措手不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呵呵,那抱歉,我向你赔罪。” 百里晟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宋修竹却静静的看着他:“阿晟,我发现你变了。” “哦?哪里变了?变丑了?” 百里晟的笑容僵了僵,然后伸手摘下面具,放到一边,伸手拿过一边茶几上的茶盏,打开了盖子,只觉得香气四溢。 吹了吹上面的茶沫,他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又将茶盏放回了远处。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看上去十分的悠闲淡定,似乎还带着几分与世无争的味道。 接着屋里的灯光,屋顶上的傅凌云和徐勇看清了他的脸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只见他原本英俊不凡的脸,如今成了坑坑洼洼的皮肉翻飞的狰狞模样,不仅丑陋不堪,而且还非常的吓人。 宋修竹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当年你是何等英俊,为了解你的毒,我不得已只好将毒素全都逼到你的脸上,通过五官排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我说的变了,不是你的相貌。” “哦?那是什么?” 百里晟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样貌,毫不介意的往椅背上一靠,笑着说道。 “你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锐利了。” 宋修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 百里晟一下笑了出来:“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唔……强势,霸道、不择手段。” “哈哈哈,是吗?我给你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两人像老友一样说着闲话,听得屋顶上的傅凌云和徐勇感到一阵乏味,想着他们这样的话题应该也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况且,他们已经知道楚青若回了客栈,便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傅凌云朝徐勇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屋顶,顺着原路出了皇宫。 他们一走,百里晟朝顶上看了一眼,这才收起笑容,正色道:“修竹,我想你帮我。” “帮你重新夺回皇位是吧?你说过了,我耳朵里都要长茧子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宋修竹无奈的一摊手,对他说道:“首先,我现在只是个太子,虽然我没有从小长在皇宫里,不过看电视剧看多了也知道,我那几个被贬为庶人的哥哥,一定不会让我轻易的坐上王位,所以,无论我现在答应你什么,都等于是空话,这样的承诺,我是不会许诺的。” 百里晟好奇的问道:“什么是电视剧?” “话本子,大戏。”宋修竹飞快的解释道。 “哦,这个。那倒也不难,我替你取解决了你那几个兄长,不就结了。” 百里晟说道。 “别、别,你还是好好藏好你的身份,别暴露了吧!”宋修竹连忙摆手。 百里晟的笑容淡了下来,不过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精明:“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帮我忙,那我就此别过了。不过,修竹,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提出的要求不让我为难,我一定全力以赴做到,这样行不行?” 宋修竹站起来,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故意打折哈欠;“啊……我累了,要睡觉了,你回你的客栈去吧。再见!” 百里晟无奈的离开了东宫,在安公公引路下,出了皇宫。 一出宫门,早就在门外候着了的甲方快步走上前来:“爷,谈的怎么样了?” 见百里晟的脸色晦涩难看,便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没说成:“怎么?他还是不肯?” “不,他也不是不肯,不过他也有他的顾虑。” 百里晟心想,他说的也对,比起他这个乡野长大的太子,另外那几位皇子从小受的可是正规的帝王教育,若非是在没有人选了,桑云国国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宋修竹坐上太子之位的。 如今虽然他成了太子,但能不能顺利继位还未尝可知,所以,这事情的关键,还是要让他坐牢这个位子。 “甲方,我们的旧部你还能联系到多少?” “旧部?” 甲方低头算了算:“所剩无几,当初和大炎那一仗,死的死、伤的伤,差不多都完了,若勉强妖凑起来的话,大概只能凑到百十来个人吧。怎么了?爷,是要有什么行动吗?” 他问道。 “只剩下这么点人了?”百里晟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扇子不停的敲着自己的手掌心。 忽然,他停了下来:“甲方,想办法搭上玉剑山庄这条线。” “玉剑山庄?” “嗯,告诉他们,我有一笔大买卖要给他们做,问他们敢不敢接这笔买卖!” 说完,他忽然又好像恢复了当年的雄心万丈一般,大步的向着楚青若住的客栈走去。 甲方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着,却像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爷,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黑龙玉虎 楚青若回到客栈中,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中,淡定的告别了安公公。 傅铁衣闻讯飞奔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中,几乎要哭了出来。 楚青若知道他一定因为自己不见了的事情干到内疚和自责,所以非常善解人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 这笑容,越发的让铁衣无地自容,他的眼眶红了又红,好不容易按下去想哭的冲动,又悄悄的爬了上来。 “姨母,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还是耿莲会说话。 她笑着拉开铁衣,将楚青若迎进了房间,等她坐下之后,又贴心的到了杯谁给她:“姨母饿了没有?要不要我让厨房给备些饭菜?” 楚青若笑道:“好,让铁衣去就好。” 傅铁衣连忙操了擦的转身出去。 这时,楚青若才收敛起笑容,心情异常沉重的温暖道:“莲儿,你傅伯伯和徐叔呢?” 耿莲说道:“他们去皇宫找你去了。” 楚青若脸色一变:“什么?他们去皇宫了?” “别担心,姨母,傅伯伯和徐叔身手那么好,找不到你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耿莲不知道楚青若担心的是,怕傅凌云和徐勇在东宫发现百里晟,和他打起来这件事。只当她担心他们夜闯皇宫被桑云国的人发现,泄露了他们的身份,所以出言安慰道。 “呼……算了,没事,莲儿你也一定为了我的事情,担心了好几天吧?去吧,回房好好歇息一下吧。” 楚青若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耿莲笑道:“也好,刚好姨母也睡一会儿,我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嗯,好,你去吧。” 送走了耿莲,楚青若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立刻提起笔给明宗写信,她要尽快将百里晟没有死,宋修竹就是桑云过国太子,并且两人已经秘密联合在了一起,准备帮百里晟夺回墨国王位这件事情告诉明宗,好让他早一点做好准备。 时局又要变了,也不知道又会有怎么样的动荡,总是越快做好准备,将来一单时局动荡起来,大炎才能越快做出应对! 就在她奋笔疾书的时候,忽然客栈外里起一阵骚乱。 “让开,让开!玉剑山庄寻人!闲杂人等都让开!” 随着一声霸道而又蛮横的说话声音响起,客栈的地板发出一阵阵的震动。 “啊~干什么呀?” “喂,你们是谁啊?这是我的房间,你们闯进来想做什么?” 房间外面,叫骂声此起彼伏,使得楚青若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打开门唤道:“许飞。” 许飞匆匆跑来:“夫人,我在,有什么吩咐?” 耿莲大约也在房里听到了动静,打开门,也走了出来:“姨母,客栈怎么了?” 楚青若朝她摇摇头:“不知道”又转过头对许飞说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想了想又说道:“顺便去厨房把铁衣叫回来。” 身在他乡,还是少惹事端为妙。 “是!” 许飞转身,正要下楼,就听见楼下有人怪声怪气的说道:“哎呀嗬,你小子还挺横是吧?” 接着傅铁衣的声音响起:“客栈是你家开的吗?怎么这条路你走得,我却走不得?到底是谁在耍横?” “你小子找抽是吧!” 接着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响起。 楚青若扶额,准时铁衣将手里的碗碟砸道人家头上去了,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回不了解他的脾气?那人这样的蛮横,他是一定忍不住要发火的了。 “许飞,回来,还是我自己下去看看吧!” “姨母,我和你一起去!” 担心铁衣吃亏的耿莲,也要跟下去,却被楚青若阻止,而她自己则带上了几个便装的亲随兵,下楼去了。 一走到楼下,拨开围观的人群走进去后,楚青若便看见,傅铁衣正叉着腰,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大汉。 而站在他对面的两个大汉,一个又黑又壮,满脸横肉,满头满脸饭菜汤水,看上去十分狼狈。另一个相比较之下稍微白些,身上也有些饭菜的残留物,长的斜眉歪眼,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特么的,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是吧?连玉剑山庄的黑龙、玉虎都敢得罪?” 黑大汉外号叫黑龙,身边长的稍白些的大汉外号叫玉虎,他们是玉剑山庄在商都开的武馆中的教头,一看着一身肌肉一跳一跳的,几遍是不会武功的人,也看得出这两人练得是外家功夫,应该是十分的了得。 楚青若担心的喊道:“铁衣!” 傅铁衣却叉着腰毫不畏惧的朝楚青若一笑:“没事,娘,这两个家伙太霸道,欠教训,你在一旁搬张椅子坐着,看儿子怎么教训他们!” 楚青若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训斥孩子,伤了他的自尊,更何况路见不平,就该出手,本就是习武之人该有的气节,自己决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打击了孩子的天性。 “那你小心点!” 尽管心里十分的担心,可她还是温柔的朝他一笑。 “哼!臭小子,那我们就打到你连你娘都认不出来你为止!” 两大汉说罢,便一起拔拳向傅铁衣打过来,一个攻他的上三路,一个却阴险的专门盯着他的下盘发起猛烈的攻击。 刚开始,傅铁衣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他便掌握了节奏,采取了一套“指东打西”的战术,很快将局面扭转了回来。 黑龙和玉虎见自己两个人打一个半大的孩子,不但没有占到便宜,还被这个半大小子打得手忙脚乱,洋相百出,顿时脸上挂不住了。 黑龙朝玉虎暗暗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上前缠住了傅铁衣,玉虎则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偷偷从背后,摸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傅铁衣正打得黑龙没有还手的余地,忽然黑龙往地上一跪,说道:“小公子,我错了,别在打了。”然后一个头便往下磕了下去。 铁衣到底年纪小,江湖经验尚浅,见黑龙给自己跪下了,先是一愣,随后又哈哈大笑,刚要开口奚落他几句,就见黑龙弯下腰后,他的身后,玉虎正一脸狰狞的冲着自己,一刀刺了过来。 傅铁衣大惊,连忙妖往后退,不料却被跪在地上的黑龙紧紧的抱住了双腿。 黑龙狞笑道:“呵呵,来吧,小子,受死吧!” 楚青若紧张的大叫起来:“铁衣,小心!” 她身后的亲随们也正要上去解救傅铁衣,忽然客栈里的灯一下全灭了。 黑暗里,两条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一个抓住了玉虎的手腕,轻轻一折,就听“咔嚓”一声,将他的手腕折断了。 另一个则一手拉着傅铁衣,飞起一脚,将地上跪着的黑龙一脚踢出老远,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大约肋骨断了几根。 “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半大的孩子,你们玉剑山庄的人还真是有出息!” 楚青若惊喜万分,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徐勇,那另一个人便是文远了。 她几乎要双手合十念上几遍阿弥陀佛了。 太好了,他们回来了。 别说他们刚好赶上这场架,几遍是铁衣没有和人打起来,他们能那么快的回来,说明没有和百里晟打起来。 比起眼前这两个玉剑山庄的恶霸,她心里更担心的是百里晟。 她虽然不懂武功,不过也知道,百里晟的功夫可比眼前这两个混蛋厉害上千倍万倍。 而且,他心思缜密,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实诚的傅凌云遇到他铁定妖吃亏。 不过,谢天谢地,他们没遇上。 要不然,今晚他们父子都要受伤了。 她正在那里想着,客栈的老板已经指挥着店小二们将客栈的灯重新点了起来。 有了光亮,众人再一次将视线转到了,傅铁衣和黑龙、玉虎身上。 只见一身黑衣的傅凌云和徐勇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傅铁衣,威风凌凌的站在中间,而原本威风八面,横的不得了黑龙和玉虎却已经摊在地上,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捧着手腕,疼得面无人色的大声**着。 “让开、让开!” 又一队人拨开了人群走了进来,众人一看,他们穿的都是玉剑山庄家丁的服色,一看就知道和黑龙、玉虎是一伙的。 “哎呦!龙爷,虎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家丁长的又干又瘦,尖嘴猴腮,活像只剥了皮的老鼠,见到手上的黑龙和玉虎忍不住大惊失色的问道,同时,伸手将他们一一扶了起来。 黑龙受的伤比玉虎重,不得不由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的扛着他,玉虎则捂着手腕,在剥皮老鼠的搀扶下,盯着傅凌云和徐勇恶狠狠的看着,并咬牙切齿的问道:“两位身手不凡,敢问究竟是何方高人?请留下姓名,改日我们玉剑山庄也好登门拜会!” 他这话说的是江湖话,意思是,报上个名字,改天再找你算账! 傅凌云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头小心翼翼的查看着铁衣的身上有没有伤,而徐勇的暴脾气,听了这话,忍不住破口大骂:“滚你奶奶的吧!玉剑山庄是吧?你们给老子等着,就算你们不找老子晦气,老子也总有一天要去找你们的!” 绑架莲儿,囚禁铁衣,这两笔帐他们还没跟他玉剑山庄算,还有韩灵儿和耿康遭人暗杀,杀手是不是他们玉剑山庄的人还不好说,他们玉剑山庄的人竟然还敢这么嚣张的叫嚣? 看来,少夫人说的对! 这个玉剑山庄去像一颗毒瘤,不把它拔掉,不仅桑云国,更甚乃至三国都会深受其害! 想到这里,徐勇忽然涌上了一股杀意,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黑龙和玉虎,心里开始盘算。 他,究竟该不该放这两个家伙离开!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半夜刺杀 傅凌云知道徐勇的心思,看到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实在不是出手教训他们的好时机。 “徐叔,走!” 徐勇向来最听傅凌云的,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收起的所有的心思,只瞪了他们一眼,转身扶着傅铁衣,拨开人群,与楚青若一起回到了楼上房间中。 回到屋里,傅凌云决定,明日便修书给二姐,请她出来一见,商量过他们今后的身份伪装之后,再做打算。 到了第二天,收到傅凌云书信的傅二姐便迫不及待的轻车简装,扮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妇人,坐着毫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了客栈。 十多年未见,姐弟俩见面后,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楚青若体贴的将房间让给了他们,自己则去了耿莲的房间中。 屋内,已经快四十、却依旧保养的很好,风姿绰约的傅凌娇含着眼泪,望着眼前这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弟弟。 儿时父母远游,将这个年岁小得几乎能做自己儿子的弟弟扔给了她和大哥。 这个小弟可以说是她和大哥两个,又当爹又当娘,一手拉扯大的,自然是疼爱的不得了。 所以,对他提出的要求,傅二姐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是,今日她却态度异常的坚决。 “不成!文远,这里是桑云国,不是咱们大炎,这样的事情是在太危险,二姐不答应!” 傅凌云道:“……” 他嘴笨,从小就说不过自己这个强势的姐姐,只好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傅二姐自然知道他的脾气,他不说话,恰恰说明他有很多的想法。 于是,放柔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重义气,韩将军一事我也多少听说过。可是,你也不能证明她就是玉剑山庄的杀手干的啊!这……这迁移不是呢?你一个炎国的将军潜伏到桑云国来,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情,若是桑云国的人对你暗中痛下杀手,你这拖家带口的……你、你想过后果吗?” 傅凌云默了默,觉得这样对话,他很吃亏。 二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于是想了想,开口喊道:“青若。” 楚青若在就料到这样的结果,捂着嘴一边偷笑着,一边走了进来。 “见过二姐。” 她轻轻柔柔的唤了一声。 傅二姐虽然笑的很亲切,不过她的的眼神却很锐利精明的打量着她。 文远成亲的时候,她已经嫁来了桑云,没办法赶回去参加弟弟的婚礼。 不过对这个弟媳妇倒是有所耳闻。 据说是大炎国的才女,更是如今闻名大炎,乃至天下的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女丞相。 可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可见到人之后,却让她倍感惊讶。 照理说,官坐到和丈夫平起平坐的女人,应该是性子强势,且气势凌厉的人,可见到她本人之后,傅二姐几乎要以为她是文远的外室或者是小妾之类的女人了。 见她一幅娇娇弱弱,又对文远百般顺从,柔情万种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一个女相! “青若是吧!抱歉,二姐出来的急,忘了给你和铁衣带见面礼了,下回二姐给你们补上。”傅二姐向来性子爽朗,有话说话,从不扭捏作态。 见到她这般的顺从文远,而文远在她面前也没有半点卑微之色,便知道弟弟这婚配,算是配对了,心中也是欢喜。 “二姐说得哪里话,是我们匆忙寝宫二姐来,没有事先招呼,是我们唐突了。” 这话说的二姐的心里大为赞叹。 然后傅凌云又说道:“莫要客套了,青若,说正事。” 于是三个人便在屋里细细分说了起来。 三人一直从正午说到了月上三竿,傅二姐才满脸疲惫的从屋里走出来。 “好吧,既然你们这样说,那二姐也只好试试看了。” 楚青若笑道:“多谢二姐。” 傅凌云也带着几分撒娇的样子,对看着楚青若,越看越欢喜的傅二姐说了两个字,成功的她们都逗笑了。 “偏心!” “哎呦,文远,你都多大了,还吃媳妇的醋啊,你可真出息!” 傅二姐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走出客栈。 一只脚刚夸出去,随即又缩了回来,从衣袖里摸出一包金豆子,放在傅凌云的手里:“给!买糖吃。” 傅凌云:“……” 楚青若失笑:“二姐是说给铁衣他们买糖吃,可不是给你!” 傅凌云:“……” 二姐更是笑得乐不可支:“你都那么大了,二姐还给你买糖吃?臭不要脸。” 傅凌云觉得自己简直要风中凌乱了,这个二姐,爱捉弄自己的毛病还没改呢! 给孩子买糖吃,你倒是说清楚啊喂! 送走二姐之后,傅凌云关上房门,楚青若为他脱下外衣。 忽然,他一把抓住楚青若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将胸口一只放着的一朵梨花放在了她的手里。 楚青若脸红了红,都老夫老妻了,还送花做什么? 难道他是在暗示自己,今晚他要…… 哎呀,自己再胡思乱想是什么?羞死人! “咳,文远,这朵花是……” 她红着脸问道。 傅凌云万年不变的木头脸上,出现了一抹促狭的笑容:“花?铁衣叫我给你的。” 说着,故意憋着笑,转过身去。 这会轮到楚青若风中凌乱了。 铁衣给的花,你做什么搞得那么暧昧? “文远,你学坏了……” 她将花放在桌上,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故意在他耳边一边气若游丝的说着,一边用鼻子去蹭他的喉结。 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开始乱了的时候,她又故意放开了他,拿起桌上的梨花,往门外走去。 边走边说道:“也不知道铁衣送这花给我,到底……” 话没说完,便被傅凌云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傅凌云一边抱着她往床边走去,一边故意板着脸空说道:“戏弄夫君,不可饶恕!” 窗外的月光悠悠的撒在窗台上,皎洁明亮。 楚青若和傅凌云的屋里很快便陷入了一片旖旎中,而此刻傅铁衣却在自己的房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他在想,耿莲自从回来之后,似乎多了许多的心事。 人前笑得灿烂的她,人后却多了几分落寞,莫非是因为韩姑姑和耿叔而伤心? 他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呢? 忽然,一只沉重的大腿压在了他的肚子上。 傅铁衣磨了磨牙,用力推开谁的像死猪一样的徐灿的腿,恨恨的坐了起来。 正要叫醒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忽然听见他的窗口咚一声,有人用石头子扔他的窗户。 他下床,推开窗,压低了声音问道:“谁?干嘛?” 就见一身黑衣,带着银面具的李叔赫然站里在对面的屋顶上。 “李叔?” 铁衣草草穿上衣服,翻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三两下爬上对面的屋顶,问道:“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百里晟没说话,只是招招手让他跟自己走。 傅铁衣连忙跟着他,蹑手蹑脚的离开屋顶。 两人一起来到了城郊,一路跟在百里晟身后,跑的气喘吁吁的傅铁衣问道:“李叔,跑到这么远来干吗?” 谁知,百里晟没有说话,忽然向他出手,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噗…… 傅铁衣躺在地上,捂着心口吃惊的问道:“李叔,你、你这是做什么?” “送你上西天!” 说着,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对着傅铁衣便刺了过来。 傅铁衣就地一滚,顺手抓起一把土,扬在了他的眼睛上:“你不是李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将抬起来挡着尘土的手,放了下来,冷笑道:“李叔?哼!看来你小子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你也别挂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认识了他!” 说着快步上来,一手抓住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傅铁衣的肩膀,一手持着匕首狠狠扎向了他的胸前。 情急之下,傅铁衣伸手抓住刀身,同时脚下不停的往后退,企图卸掉那人的力道。 他的手抓着锋利的刀刃,顿时血流如注,一阵阵的剧痛传来,使得他渐渐开始乏力。 那人狞笑将手里的刀越发用力的往下扎去,眼看着便要刺破他的衣服,扎进他的胸膛。 “住手!” 忽然一声高喝,空中传来一阵呜呜的怪声。 一道银光在空中盘旋着向他们飞来,准确无误的划过了那人的喉咙,然后带着些许血花,在空中转了个弯,又往来处飞了回去。 滋滋…… 那人喉咙开始喷出血水,温热的液体浇了傅铁衣一头一脸,使他顾不得疼痛,用力推开那人。 那人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双脚只轻微的蹬了几下,便断气了。 傅铁衣捂着自己的手掌,惊恐的看着四周。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今夜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夜晚,他心里想到。 有人莫名其妙的要杀他,又有人莫名其妙的救他,这一切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安,仿佛自己已经身陷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交织成的 网中一样。 这时,真正的百里晟拿着他那把铁骨扇,从他对面的一颗树后面走了出来。 “小子,你的手怎么样了?” “李叔?刚才杀了这人的人……是你?”傅铁衣吃惊的问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刮目相看 到了此刻,傅铁衣才发现,看似温良无害的李叔,原来是会杀人的。而且下手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是了,他只是救过自己,自己便潜意识的将他当做好人了。事实上就像那个被他杀掉的人说的,他,从不曾了解过他。 他说的那个故事,当中的敌国皇子,大约就是他自己吧。 傅铁衣原本听了故事之后,只是几分猜测,而如今,他几乎可以肯定了。 大约“李叔”也不是他的真名吧? 他看着渐渐向他走近的百里晟,心里默默的想到。 “怎么?害怕了?” 百里晟见他脸色煞白的呆在原地,不由失笑的上前,伸了一只手给他。 不料傅铁衣却看着他的手发呆。 这只手白皙细腻,除了掌中有几个练功留下的薄茧之外,没有一点干过粗活的痕迹。傅家虽是首富之家,可一些日常的事情,却还是要自己做的。所以,即便是他的父亲,一双手伸出来,也不如他的那么精致。 这样的手,他只在三个人身上见过,那便是他的公主大伯母,太子哥哥和明宗皇帝伯伯。 而他们,却都是皇室中人! 百里晟似乎还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的心思会那么多,依旧笑着将他搀扶起来。 “你小子半夜跑出来,你娘可知道?” 傅铁衣忽然推开他的手,摇晃着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认真的说道:“李叔,哦不,大概你也不姓李吧?” 百里晟一愣,随即笑道 :“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个?我不姓李,那我该姓什么?” “你姓百里!你就是故事那个敌国王子!” 傅铁衣心里涌上了一股被欺骗后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借机接近我,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你是不是对我娘还没死心?” “……今天晚了,你先回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百里晟前所未有的耐着性子对他说道,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他都不曾有打么大的耐性过。 可惜,傅铁衣却不领情,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对着百里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辱我母亲,我杀了你!” 说着,便向百里晟刺了过去。 原以为百里晟会轻而易举的躲过去,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下一招妖出什么招的打算。 谁知,百里晟竟躲也没多,硬生生的受了他一刀。 这一刀,虽然没有扎中他的要害,却也刺进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白衣裳,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第一次伤人见红,傅铁衣有点慌乱,更惊讶的是,他为什么不躲。 “你、你……”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松开了手,愣愣的问道。 百里晟苦笑了一下,将匕首拔出,又扔给了他。 “小子,第一次见红吧?莫慌,以后习惯了就好。”说着,飞快的点了自己几个穴道,止住了血,又说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躲是吗?呵,我也想躲,可惜……” 他垂下头,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从他的语气里,傅铁衣听出了几丝落寞和萧索的味道。 “可惜,躲不开啊……” 他幽幽的说道。 “怎么可能?你的武功明明那么好,怎么可能躲不开!”铁衣咬了咬牙:“你又在骗我了!” 百里晟忽然暴吼道:“对,我可以躲开,可我就是不想躲开怎么样?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为什么却被你爹抢了先。就算不是一个国家的人,难道我就没有权利爱她了吗?凭什么?我可以为她做到不要江山,不要皇位,不顾生死,你爹行吗?我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是她的儿子,所以我才不顾身份泄露去救你。可是,小子,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 说着他又仰天大笑,笑声似哭一般悲切:“哈哈哈,小子,你捅了我一刀,我不能躲,我一出手,你便是非死即伤。若是伤了你,只怕你娘今生今世都要恨我入骨。你问我为什么不躲,那你何不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我可有害过你?” 一番话,说的傅铁衣心中惭愧,当啷一声,他扔掉了匕首。 “你、你、你走吧!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百里晟冷笑:“本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我?你若不想见我,你滚就是了!” “你!” 傅铁衣气结,一甩衣袖正要离去。 “等等!你就这么回去?” 百里晟在身后,忽然又喊住了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疼得不行。可是一想到百里晟竟这样的欺骗自己,顿时心里的怒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赌气的说道:“不用你管!” 说着,捧着手掌就要走。 “我偏要管!” 一伸手飞快的点住了他的穴道,百里晟叹了口气,撕下一块衣角,替他细细的包扎起来。 解开他的穴道后,傅铁衣便一拳挥了过来。 他一闪身躲开,远远的背着手站着,冷冷的说道:“现在你可以滚了。” “哼!” 傅铁衣气哼哼的捧着手走了,百里晟这才扶着自己的手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轻喝道:“出来吧!” 这是,甲方才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嘴里气愤的骂道:“这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爷,你救他做什么?没良心的东西。” 若不是刚才也暗中个自己打手势叫自己别出来,早在这小崽子要拿刀扎他的时候,自己就冲出去胖揍着混小子一顿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爷都不知道救了他多少回了,竟然还敢恩将仇报,这样对爷! “算了,他只是个孩子,和他置什么气?” 百里晟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和甲方说着话,便有意无意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甲方,叫安排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甲方道:“我这几日已经偷偷的差人潜回墨国,发现以前那些明里暗里支持殿下的官员们,大多皇帝,哦不,百里善禄降的降,贬的贬,大多都……” 说到这里,甲方心里还是为百里晟感到不值,那么多年辛苦营建出来的势力,眼看着唾手可得的皇位,为了楚青若这女人,爷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想想也真叫是心酸,到了那女人虽说还有点良心,到处找爷,企图阻止他的毒发。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抢不到皇位的他,接下去的日子又能比死好到哪里去呢! 百里善禄这个卑鄙的小人,明里栽赃嫁祸,说爷是打了败仗,不敢回国,叛国出逃。暗里却买通了各路的杀手,不停的追杀爷。 也多亏因祸得福,当初为了解毒,爷的容貌毁了,这才使他躲过了好多杀手的追杀,他们才能在青荷镇上,过上一段隐姓埋名,安静平稳的日子。 可是如今,又要东山再起,只怕是大局已定,回天无力了。 “无事,那些人不要也罢!” 百里晟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毫不气馁,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你去告诉我们的人,让他们留意着朝中大臣们的一举一动,哪些人的政见与百里善禄有矛盾,又冲突的,将这些人的名字通通记下来,有机会我会亲自去一一拜访他们的。” 甲方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那些,可都是三朝元老,老学究,老古板,还有一些事新进的激进后生,爷要说服他们支持你?这怎么可能?在他们眼里,咱们可早就成了乱臣贼子,见到我们,不将我们卖给百里善禄我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他们支持我们推翻他?” 甲方将头摇的根泼浪鼓似的:“不可能,想想都不可能。” 百里晟远远的见到铁衣爬上了客栈的二楼,翻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才放心的转身亡灵一条路上走去。 “怎么不可能?甲方啊,那些老学究,老顽固为什么会反对百里善禄?” “因为,税收啊,盐啊,还有土地的问题啊!” 甲方虽然是个带兵打仗,不太懂得朝政之事,不过,那么多年来,跟在百里晟身边,多少也是听到些关于朝政之争的事情,来来去去,无非也就是这些。 “嗯,那就是了,若是我给他们一个世袭的机会呢?” “世……世袭?什么意思?”说着他忽然兴奋起来:“爷,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个将军,那以后,就算我儿子不上战场打仗,以后也能世袭我这个将军的头衔,永享俸禄?” “不错,你觉得那些老顽固,还会顽固吗?” 百里晟笑道。 “应该是不回了,那可是天大的恩赐,庇荫后代的绝好机会啊!”甲方拳头一捶手掌,笑得见牙不见他又垮下脸:“那这样,以后我们的后辈,孙辈,岂不是个个都成了窝囊废了?” 百里晟扇子敲上了他的头:“笨,你不会以后慢慢收拾他们!” “哦……也你是要……” 甲方恍然大悟,捂着额头惊讶的说道。 “要什么?走吧!再不上药,本王的手就要废了!” 深夜的街头,两个身影满怀壮志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一阵微风吹过,竟使他们的身影在黑夜里看上去竟有那么几分壮志满酬的味道。 为了新的目标,为了能更好,更理直气壮的走到她的身边,百里晟心想:他,百里晟,一定要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再欠人情 傅家二姐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很快便帮傅凌云一行人弄好了新的身份,同时也将他们安排进了夫家,桑云国有名的皇商,夏家名下的庄子上,以庄园的护卫教头的名义做掩护。 于是傅凌云一行人便从客栈搬去了夏家的庄园居住。 傅凌浪琅为他们安排的,是一座二进的院子。靠近庄子的最岸边,紧挨着一条小河,环境优美又远离别的人家,最适合他们居住。 一行人收拾妥当之后,傅凌云朝高博和徐勇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立刻进屋换了套夜行衣出来。 就在他们两人正要翻上屋顶,准备离开的时候,许飞拿着炒菜勺子匆匆从厨房出来。 “站住,你们干什么去?怎么不带上我?” 徐勇和高博笑道:“我们去办正经事,你炒你的菜去。” 一句话就把许飞说郁闷了。 上次,为了营救铁衣,他带着一帮弟兄混进了玉剑山庄。 混进去之后,好嘛!人没找到,在厨房帮工的这段日子,竟学会了做菜。 这下好了! 回来之后,一时技痒,烧了几个小菜给夫人尝,得了夫人的夸赞吼,少将军这个妻奴竟然干脆就让他当了伙夫! 伙夫! 有没有搞错! 他许飞可是将来要当将军,竟然天天让他下厨房! 真是屈才了他! “许大哥,锅子快烧起来了!” 厨房里,耿莲的喊声传来,许飞顿时耷拉下脑袋,认命的应道:“欸!来了!” 就在他们搬新家的同一天,他们原来住的客栈里,前呼后拥的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桑云国的太子,麓卿! 在得知楚青若一行人早上才搬出客栈之后,太子麓卿、也就是宋修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青若,这是在故意避开他这个老朋友了吗? 难道还在为自己隐瞒了身份一事生他的气? 看到太子失落的神色,作为他最忠心的奴才,安公公出谋划策道:“太子爷,依奴婢看,这事也不用那么烦恼。” “哦?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客栈掌柜的说,傅夫人一家似乎是找到了亲眷,那么他们就一定还在商都。我们可以双管齐下的找。” “怎么双管齐下?” 宋修竹其实对安公公是一肚子的佩服。 这人不仅足智多谋,而且情商还特别的高,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不算,更能在适当的时候,说出一些得人心的话。 安公公笑道:“明里,太子殿下可以请最近真该盘查人口的官员们查一查最近搬来商都定居的人家,傅夫人一行那么多人,应该还是很好找到的。” 宋修竹一敲掌心,对啊,这办法他怎么没想到呢!这人口登记的方案,还是他拟出来的呢! 安公公望着太子,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他服侍过不少贵人,像太子这样胸有雄韬伟略,常常有出人意料的政见,却依旧单纯干净的如同赤子一般心性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非常喜欢这个将他们奴才也看做人,平等、尊重的对待他们的太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真的成为桑云国的皇帝,也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见一见他常挂在口中的“人人平等”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清平世界。所以,他也全心全意的帮着他。 “明里是这样,那安公公,暗里呢?莫非你是想叫我让宫里的侍卫乔装去查探?” 唔……这个好像想有点难度,宋修竹心想,如此一来,这么大动静,岂不是公里上下都知道了,这样很快楚青若的底便会被掀出来。 大炎国的小战神和第一女相乔装改扮,隐姓埋名潜入桑云国? 不行,不行! 光是这一行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已经像头版头条似的大新闻了,被国主知道了,那还了得?非当成奸细通缉不可! 这个办法行不通! 他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想法给否定掉。 安公公见了,笑道:“侍卫若是不方便出面,太子何不去找找那位百里公子?奴婢看他整日高来高去,相比十个身手了得的人,暗中找人这样的事情,奴婢想,百里公子应当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找他?” 宋修竹心想:那不是又要欠下他的人情?可是不找他……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找啊? 行吧!欠人情就欠人情吧!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一个也是欠,两个也是欠,就他吧! “好,那你快去安排吧!” 宋修竹叹了口气,一脸苦瓜相的对安公公说道。 其实,不用宋修竹可以去找百里晟寻楚青若,百里晟也正在为这件事情烦恼。 一大早,他奔向悄悄的去看看铁衣的手有没有好些,顺便带他去偏僻的地方教他轻功。 铁衣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兴许教了他轻功,转头他便把自己骗了他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他心想。 可是当他一大早赶到客栈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楚青若一行人离开了客栈。 心下好奇她们这么匆忙的离开客栈,这是要去哪里,于是便跟了上去。 不料,他们的马车出了城之后,便加快了速度,将他甩掉了。 正气恼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喝闷酒的时候,安公公来了。 安公公将宋修竹的意思,委婉的告诉给他听之后,便告辞了。 等他走后百里晟立刻叫来的甲方,将这件事情吩咐了下去。 过了几日。 又是三更半夜穿着医生夜行衣回来的徐勇和高博,一踏进院子便被怨气冲天的许飞逮了个正着。 虽然他们已经尽量避开这小子进出了,可架不住这小子天天吃饱了人参,掐着世间蹲点候着啊! “徐副将,高将军,你们又出去了?” 这小子像捧着尚方宝剑一样,抱着他那把油腻腻的炒菜勺,从院子里的一颗树下站了起来,嘴撅的老高,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徐勇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都说了,在这儿喊我徐叔,不准喊我徐副将!” 高博也凉凉的说道:“我不当讲将军很久了你这么一喊,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有嘲笑我的意思!” “行行行!徐叔,高大哥,你们被给我打岔,快告诉我将……额……爷到底让你们干什么去了?” 许飞从小市井街头,小偷出生,插科打诨是他的强项,徐勇和高博这两人给他来这一套,简直是班门弄斧,被他轻轻一句话便点穿了他们的意图。 徐勇和高博互看了一眼。 高博:这小子不好糊弄,要不你来! 徐勇:为什么你是大哥,我却是徐叔?明明你的年纪也可以做他叔,好不好?他娘的! 高博:很正常,我喊你叔,你的辈分比我高…… 徐勇干瞪眼:…… “啊……” 很没义气的张大着嘴,打了个哈欠,徐勇伸着懒腰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高博。 “这事我给他打下手,你具体你问他,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说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脚底抹油,溜了。 留下高博朝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然后面对许飞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叹了口气,刚要张嘴说说话,就听屋外的沙沙一声,树叶轻微响动。 “谁?” 高博想也没想,劈手夺过许飞的勺子,前往声音响处扔了出去,随后打开门追了出去。 徐勇听见动静,又折了回来,见许飞指着门外说道:“外面有人,高大哥追出去了。”他也拔腿跟了出去。 庄子上的人早就已经睡下了,整个庄子一片漆黑。黑暗中,三条人影向三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在庄子的屋顶上竞相追逐。 很快,徐勇便赶上了高博,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两人决定分头包抄前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慌不忙的在前面跑着,还时不时的回头,用挑衅和不屑的眼神回敬着徐勇。 哎呦呵!还挺嚣张! 徐勇按耐不住心头火气,于是又提一口真气,脚下发了狠的追赶着那人。 终于,在离商都不到两里地的一片小树林里,徐勇将那人拦住了。 “阁下的身手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深夜在我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的,究竟向做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哼!干你屁事!你这老小子,还没死呢!” 这语气,这声音,像极了徐勇记忆里,一个熟悉的人。 “你、你是甲方?” 徐勇吃惊的不是甲方还活着,这个他早就知道了。 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上门挑衅? “老小子,既然大难不死,就该夹着尾巴好好过太平日子,你这么不怕死的冒出来,是找抽呢?还是找死呢?” 徐勇见了甲方,两人如同针尖遇到了麦芒,一样的火爆脾气,谁也不让谁。 “哈哈,老小子,就你那两下功夫,到底是你找抽呢?还是找死都还说不定呢!” “什么?那要不来试试?” 徐勇顿时大怒,撸起了袖子,忘记了他追出来最初目的。 “试……” 甲方刚要说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忽然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他悻悻的放下衣袖,从怀里掏出一颗迷雾弹,飞快的往徐勇的脚下一扔。 轰一声! 一阵白烟冒起。 “老小子,爷今晚有事,改天再和你较量!” 白烟中,甲方的声音渐渐远去。 等高博敢来的时候,徐勇已经被白烟呛得直咳嗽。 “咳咳……他娘的,又让这老小子跑了……咳咳咳!”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心慈手软 高博同情的看了徐勇一眼:“还好这烟没毒。” 徐勇恨恨的看着甲方远去的方向,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下次若在见到这老小子,老子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算了,你人已经跑远了,咱们会去吧。文远也一定起来了,等着怎么回去报告情况呢。” 高博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说道。 徐勇无奈,只好悻悻的和他一起回到了庄子上。 一进门,便看见傅凌云和楚青若已经披着衣服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 “爷,跟丢了。” 徐勇沮丧的说道。 楚青若眼睛转了转,心里明白甲方很有可能是得了百里晟的命令,打听她的下落而已,并无恶意。 只是这话却不能再傅凌云的面前说。 “徐叔,你先去休息吧,你和高大哥都累了。” 傅凌云知道她有话,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对自己说,故意只开他们,于是便默默的点了个头。 徐勇和高博互看了一眼,一起垂头丧气的回去休息了。 许飞抱着那把从外面摸黑找回来的勺子,也跟着他们进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傅凌云和楚青若两人。 楚青若这才开口说道:“文远,这件事情,我看没必要放在心上,我觉得……” “嗯,好。” 傅凌云心里虽然有些酸涩,不过却依旧温和的点了点头。 楚青若欣慰,他终究不是个不讲理的男人。 这时间有多少男子,应为别人觊觎自己的妻子,而将自己的怒火转嫁到自己的妻子头上,有甚者不仅仅打骂妻子,更有逼着妻子以死明志的。 他与她成亲那么多年,任百里晟如何的作怪,他都不曾责怪过自己一句,换作别的男人岂肯干休? 他的好,她一直是知道的。 …………………… 甲方探听到了楚青若如今的住处,又甩开了徐勇、高博的追踪,回到了商都城中,却没有马上回去像百里晟报告。 而是去了商都一出僻静的地方,找了个小酒馆钻了进去。 酒馆不大,也就两三张桌子,四五个客人,稀稀落落的坐在那里喝着酒。 酒馆的老板娘叫玉娘,三十来岁,长得白皙秀气,一双精明的丹凤眼使她看上去别有风韵。 “你来啦?” 一见到甲方,她便上前熟稔的打着招呼,伸手推开了柜台后面的小门:“大爷,外面坐满了,想要清静的话,就做雅间吧!” 酒客们停了,忍不住嘲笑她:“你这屁大点的地方还有雅间呢?我怎么没听说过?我来你怎么不让我进雅间呐?” 玉娘半嗔半笑道:“这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懂不懂?你若花得起银子,你可以来雅间坐着啊!” 酒客们哄堂大笑,有人高声调笑道:“呦!还咬文嚼字呢?我看,那客官是你的相好吧!” 玉娘笑着啐了他一口:“去去去,喝你的酒,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甲方望着她八面玲珑的样子,撇了撇嘴笑了一下,然后脱了鞋子,钻进了雅间。 雅间里完全按照墨国的酒馆样式布置,巴掌大的地方,没有桌椅,只在地上放了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子。 甲方进去之后,盘腿坐桌前,玉娘端了些酒菜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跪坐在甲方面前,她一边为甲方倒酒布菜,一边用墨国话问道:“大人怎么那么晚到我这里来?可是世子殿下又什么吩咐?” 甲方喝了口酒,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之后,对她说道:“这里桑云国,以后不要说墨国话,小心隔墙有耳。” 玉娘立刻换回来,道:“是。” 甲方:“我想让你联络玉剑山庄的人,帮我杀几个人。” 玉娘:“什么人?” 甲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门口,将怀里几张画像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桑云国的皇子。” 玉娘一愣,神色有些慌张,回头看了看门口,快速的将画像收起来,叠成小块塞进自己的腰间。 “大人,这好端端的,为什么……” 甲方一瞪眼:“怎么?主子交代的事情还需要跟你解释吗?” 玉娘连忙附在地上:“请大人恕罪,是玉娘多嘴。” 甲方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扔在桌上:“那个拿去打点,不够再管我要。” 玉娘不敢再多嘴,只顺从的收起银子。 三杯酒下肚,甲方觉得心头有把火在烧。眯着眼睛看着正低头为他倒酒的玉娘,咋巴了一下嘴。 这娘们这么看,还有几分姿色! 心念一动,甲方伸手一把将玉娘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过来!” 玉娘不敢违抗,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了一丝不甘愿…… 过了许久,等甲方“酒足饭饱”的从雅间中出来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小二一边收拾这桌子,一边憨笑道:“客官走好!” 甲方笑了笑,回头看了眼雅间,见玉娘还没出来,忽然眼珠子转了转,从腰里又拿出了一小块银子扔给了小二。 小二欣喜若狂,接住银子之后很识趣的凑了上去,小声问道:“爷,还有什么吩咐?” 甲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帮写封信,悄悄寄给李将军,让他尽快派几个武艺高强的人过来。” 小二脸色一变:“这是……”说着,眼睛又往雅间那处看了看。 甲方:“看什么看,对付她到时候你亲自下手就是了,犯得着老子那么大老远调人过来?” 小二讪笑:“是,是,小人想多了。可是,万一李将军问起来,小人要如何作答?” 甲方皱起了眉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这些人是要来保护殿下的,前几日已经有杀手几次要行刺殿下了,怕是那一位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行踪,暗中下手了。我担心我一个人在殿下的身边力量有限,所以,寝宫李将军尽快派些人过来。” 小二这才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再嬉皮笑脸,正色道:“是,小人马上去写信。” 甲方这才满意的直起身。 这是,玉娘整理完自己,从雅间中满脸憔悴的走了出来,见到甲方还没有,疑惑的在他和对着自己傻笑的小二之间,来回扫视了几眼。 甲方忽然一个巴掌呼在小二头上,怒喝道:“去你娘的,酒钱你管她要去!” 小二立刻捂着脑袋,委屈的看向玉娘:“老板娘,他、他不给酒钱,还打人!” 玉娘身心俱疲,无力的摆摆手:“算了,让他走吧!” 甲方这才故作大摇大摆的样子走了出去。 出了酒馆,天已经快亮了,甲方伸了个懒腰,冷笑着回头撇了一眼酒馆,这才回到他和百里晟的住处。 “爷,都安排好了。” 百里晟不知是一夜未睡,还是很早就起来了。甲方一踏进院子,便看见他赢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着水了。 于是,他连忙报告道。 “嗯。地方可有找到?” “找到了,就在夏家的庄子上。” “夏家?桑云国皇商夏家?” “没错。” “唔,这样也妥当,有姓傅的那个二姐照顾着,她倒也不会吃什么苦。” 百里晟那丑陋狰狞的脸,稍稍放松了一些。 “爷,你操那心做什么?她又不是……” “嗯?” 甲方本来想说,她又不是你老婆,你担心她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会不会受苦做什么?你操了那心,那女人也不会感激你。 可被百里晟吊高音调的一声“嗯”,将他后面的话全部打断。 他知道,他有不爱听了,于是只好闭上嘴。 “那让你联络玉剑山庄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百里晟又问道。 “办妥了,我让开酒馆的玉娘去联系。她是咱们早些年布在这里的眼线,一直没派上用场。哼,这女人现在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连规矩都不太懂了。” 甲方想到玉娘一听见他们要刺杀桑云国废皇子的时候,那一脸惊恐的表情,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安。 “事情交给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见他这样的神情,百里晟隐约也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 甲方一直是他最忠心,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虽说他身上有许多的毛病,比如贪酒好色。不过他对自己,对自己交代的事情,却从没有含糊过。 他若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可靠,那这女人便用不得。 “爷放心,等她帮我们联系上那边的人之后,我立刻就叫她消失。” 百里晟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的杀戮之气还是那么重。人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总是要有些改变的,总这样杀气腾腾,可不是个好事啊! “甲方,若是你觉得她不可靠,事后给她些银子打法她走便是了,不用伤她性命。” 百里晟的这句话噎得甲方直翻白眼。 爷这是怎么了? 如今怎么变得那么心慈手软了?换作以前,不用他开口,爷都回下命令的。 可如今…… 他没听错吧? 爷竟然叫他时候放那女人一条生路? 若不是自己这些年和爷朝夕相伴,他简直要以为他是什么人假扮的了。 “爷……”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百里晟抬手阻止:“如今时局不一样,你看看桑云国,我们现在一心一意要扶上台做皇帝的人是谁?是“气死阎罗”神医宋修竹!他信奉什么?他信奉济世为怀。你再看看大炎国,大炎国的明宗皇帝封了楚青若为丞相,这表示什么?” 甲方跪在地上没好气的说道:“说明那女人好手段呗!”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万事因缘 “你!” 百里晟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冥顽不灵!明宗皇帝之所以会封楚青若为丞相,那是他在天下所有人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立场?什么立场?” 甲方听得有些懵,做皇帝的还需要向别人表明立场?真是活见鬼了。从古到今都没有听说过! “他这是在向天下人宣告,他的统治下,人人平等,男女同等,只要安分守己过日子,安安分分的读书考功名,天下人人皆有机会,哪怕是个女子也一样嫩个光宗耀祖,扬名立万!” 甲方越听越糊涂:“就算他是那个意思,那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你想想,宋修竹的理念是不是和明宗皇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百里晟恨不得用手上的扇子敲开甲方这棵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甲方低头想了想:“人人平等……男女同等……”一拍大腿:“爷,还真是一个意思,唉……西巴……他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 百里晟又接着说道:“所以说,若是我们还一味只懂得杀戮,将来我们的子民不需要我们动手,就全没了!” 甲方又是一愣:“全没了?什么意思?” “都躲到大炎或者桑云国去了!这样我们墨国不用打,便亡国了!你懂了吗?” “那爷的意思是……” “用脑子,甲方!” 百里晟被他蠢的没脾气,只好用还是扇子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他说道。 甲方讪笑着扒了扒自己的脑袋,“那爷,你说这女人时候怎处置?” “给她些银子,打发她走,再告诉她若想后半辈子过安稳日子,就最好闭上她的嘴!” 百里晟的肝儿都要被他气疼了,别开脸,挥着扇子,不耐烦的回答道。 甲方无奈,只好应下,然后退了下去。 …………………… 过了几日。 夏家的庄子上,徐勇正行色匆匆的赶回他们住的院子。 “爷,出事了!” 一推开门,他便紧张的唤傅凌云道。 楚青若走了出来,问道:“徐叔,出什么事了?文远去庄子上办事去了。” 傅凌云如今的身份是庄子上的护院教头,刚才有一个护卫来,把他叫走了,说事庄子上有人捣乱,让他去看看。 “桑云国的几个废皇子在幽禁地给人杀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言,是咱们大炎国的人干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桑云国的百姓都在传,说咱们大炎要打过来!”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 楚青若大吃一惊。 “徐叔,你可有查过是谁干的?” 徐勇摇头:“查不出来,这事来的太突然,几个皇子一夜之间全死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少夫人,你说……会不会是宋修竹这小子暗中叫人做的?” 确实,从表面上看来,那些皇子死了,等于宋修竹这个太坐瓷实了,再不会有人和他抢太子之位了。可是,楚青若却很清楚他的性格,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他本身便没有心思当这个国主,一门心思的想做个悬壶济世的神医,逍遥江湖,哟怎么会派人去暗杀这些皇子呢? “不可能,修竹和你我相交那么多年,他的为人你应该清楚的。” 楚青若果断的否决掉了徐勇的猜测 。 “可是,人是会变的。那小子成了太子之后,还是不是原来的心性……”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楚青若笑着打断了:“徐叔,他若是有那个野心,那日便不会放我出东宫,他大可以利用我来要挟文远,又或者将我们交给国主,这样不是对他更有利?” 徐勇想想,也是。 “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也没真的怀疑是他。” “不过,徐叔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楚青若敢很肯定的说,这事情一定和百里晟脱不了干系。 “谁?” “百里晟!” 徐勇吃惊:“他?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现在已经像条丧家犬一样,连墨国的人都在追杀他,他还去杀了桑云国的皇子,这是要搞什么名堂?他是嫌追杀他的人不够多,再给自己添一点?” 楚青若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他又不是傻子。” 两人正说着这事,傅凌云回来了。 “何事笑成这样?” 一进门便看见楚青若笑得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一般,日月失色,他的眼神几乎要柔出水来了。 楚青若便将刚才和徐勇的一翻对话,学了一遍给他听,说完依旧笑得前仰后合。 傅凌云也被她的欢乐心情感染,一向冷峻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想全力将修竹府上皇位,只要修竹成了桑云国的国主,那就等于他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我看……他的目的还是想杀回墨国,抢回皇位!” 楚青若笑过之后,冷静的分析到。 “嗯,没错!” 傅凌云也赞同她的说法。 百里晟本来已经是山穷水尽,突然之间宋修竹成了桑云国的太子,这样天赐的良机,他若是不懂得抓牢,那才是傻子呢! 楚青若和傅凌云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 “咣当!” 一声巨响。 院子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一群看着像打手一般的粗壮汉子,横眉竖眼的走了进来。 为首的大汉,虎背熊腰,身板跟徐勇差不多结实,右臂上却纹着一只下山猛虎刺青,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像是正道上的人。 他提着一把大环刀,一边打量着院子里的三人,一边用刀指着傅凌云的鼻子。 “刚才打我的人的,就是你小子吧?” 楚青若这些年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再不是当年那个被恶霸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了。见到对方来者不善的样子,忍不住好奇的转头看了看傅凌云。 “文远,你刚才去做了什么?” 傅凌云冷着脸,但语气却是柔和的。 “他的人调戏东边寡居的杨大嫂,被我打跑了。” 他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简单明了。 “哦,那是该打。”说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像个小姑娘一般往台阶上一坐,一手撑起下巴。 “别把东西打坏了,徐叔,你记着数,若是什么东西坏了,记得叫他们赔!” 这话说的那群来找事的汉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嗬!我说你这娘……” 话没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他的嘴顿时一阵疼痛。 一低头,一颗牙赫然在他的手心中。身后的手下皆惶恐的指着他的嘴:“老大,你,你的嘴。” 他伸手一抹,嗬!好家伙!一手的血! 大汉顿时勃然大怒,也不管到底是眼前这两个男人,那一个下的手,一挥刀:“兄弟们,给我上!” 不过,到了下一刻,他们便全都躺在地上了。 知道他们鼻青眼肿的字地上**的那一刻,他们都没看清楚,面前这两人是怎么出手的。 为首的大汉更是抱着自己断了的小腿,不住的哀嚎,更心有不甘的嚷道:“你们!你们敢打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啪! 一只鞋子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黑印。 傅凌云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回头看向台阶上的楚青若。 只见她拍着双手站了起来,说道:“直接说你背后,给你撑腰的是谁吧!我们对你这样的无名之辈不敢兴趣。” 大汉气结:“我可是黑爷的人,你们敢动我!”说着,一边由手下扶着起来,往门外退去,一边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叫嚣几句。 徐勇上去,作势便要蹬他,将他们吓得劝都一个仰头,摔倒在地。 “快滚你的吧,管你什么黑爷白娘的,敢来,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赶跑了这帮废物之后,楚青若欢欢喜喜的上前,拍了拍傅凌云身上的灰尘,三个人回到屋里开始吃饭。 徐勇一边扒着饭,一边左右看了看:“猴崽子呢?” 猴崽子,说的是徐灿。 第一次父子俩一起出远门,使得徐叔像块粘糕一样,时刻都离不开他这儿子。稍微不见一会儿,便要问长问短。 徐灿被他粘的是在没辙了,只要一听说他在,便会拉着铁衣远远的躲开。 “上城里玩去了,说是要给莲儿买生辰的礼物。” 楚青若为他添了碗汤,笑着说道。 “哦!” ……………… 傅铁衣和耿莲两人并排走在商都热闹繁华的大街上。 “莲儿,你想要什么么礼物?” 他问道。 耿莲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商铺,一时不知道要作何选择。 徐灿凑上来,嘲笑道:“她的礼物何必费心,你直接送她块上好的木料就好。” 耿莲举起手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脑奔儿,正要说话,余光忽然扫到街道的另一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的呼吸一滞,正要拉着傅铁衣他们离开的时候,傅铁衣也发现了她的神色不对,顺着她的眼熟你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薛志诚,手柱着一根绿玉杖,静静的站在那里。 “莲儿,那人你认识?” 他虽然被关在玉剑山庄的水牢多日,却没有见过作为庄主的薛志诚。 “他就是玉剑山庄的庄主!” 第三百六十八章 命悬一线 “什么?他就是抓走你,想把你训练成杀手,把我关进水牢的罪魁祸首,玉剑山庄庄主?” 傅铁衣远远的看着和他形成无形对峙的薛志诚,有些吃惊。 想不到玉剑山庄的庄主那么年轻,比自己大概也大不了多少岁,而且竟然还是个瞎子! “等等,铁衣别过去,他的功夫深不见底,你不是他的对手。” 耿莲说的事实,更是一个很理智的做法。 可听到傅铁衣的耳朵里却非常不是滋味,仿佛她在抬高别人,小看了自己一般。 “切~一个瞎子能厉害到哪里去!” 傅铁衣不满的他瞥了一眼,然后往后勾了勾手指。 乐平和木头一起上来。乐平问道:“少爷,你要做什么?” 傅铁衣笑了笑:“老规矩还记得吗?” 乐平洗嬉皮笑脸:“记得,记得!” 木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耿莲见状,连忙着急的拦在他们面前:“你们要做什么?不许胡闹!铁衣你再这样,我可要回去告诉姨母了!” 徐灿却一边卷着袖子,一边将她撞开:“去去去,男人的事女人别插手!这小子将铁衣关在水牢里那么多天,不教训教训他,怎么对得起铁衣那几日吃的苦?” “就是!” 傅铁衣一手:“我们走!” 他说的老规矩,就是用在炎虎军军营里学会的那些阵法对付薛志诚。 薛志诚听着面前的脚步声越来愈近,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嘴角。 难道他们不知道,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特别灵敏吗? 早在耿莲喊第一声“铁衣”的时候,他便已经竖起耳朵留意着他们的谈话内容了。 听见傅铁衣主动送上门来,他暗暗把另一只手也放到了绿玉杖上,不等他们走近,便飞快的抽出绿玉杖里,细长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傅铁衣。 徐灿一见,立刻喊道:“散开,换阵!” 这群半大的孩子,便在街上和薛志诚打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其中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头戴兜里,手里抱着个孩子,也随着人群躲入旁边的商铺然后回头,驻足观望。 铁衣随着他的口号,身形往后急退,徐灿又喊道:“移形换影阵。” 乐平和木头立刻交错蛇形着在铁衣的前面,对薛志诚发起了进攻。 薛志诚笑了笑,低声道:“雕虫小技!” 随后一扬手,手中的细剑像长了眼睛一样,看准了两人交错时的空隙,笔直的向着两人身后的傅铁衣刺过去。 “铁衣小心!” 一边看着的耿莲,心都吊起来了,见到薛志诚这一记要命的招式吼,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就在她发出一声惊呼的时候,作为阵首的徐灿已经发现情况不妙,飞身扑了过来。 噗嗤! 细剑刺穿皮肉的声音响起。 徐志成的剑贯穿了徐灿的后背从他的心口穿了出来。 “啊!杀人了!” 街上行人开始四下逃窜,很快大街上便没人了。 “阿灿!阿灿!” 傅铁衣扶着徐灿昏倒在地上的身子,大声的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顿时红了眼。 “你杀了我兄弟?我杀了你!他现在需要尽快去看大夫!” 乐平和木头也红着眼睛,三个人再也不管什么阵法不阵法,一起冲了上去。 “住手!铁衣别打了!” 耿莲接替傅铁衣扶着满身是血的徐灿,急得拼命大喊。 可是,铁衣现在就算向抽身,薛志诚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想走?哼!没有人能进了玉剑山庄还能活着离开的!之前让你跑了,是我这个庄主的疏忽,今天,你绝对跑不掉!” 从来进了玉剑山庄的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活着成为他手下的杀手,要么变成尸体横着出去。可是眼前这小子,还有这丫头,却一前一后的从玉剑山庄逃了出来。做他们这样暗杀买卖的,若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岂不是等于告诉了全天下的人,他们玉剑山庄的手下,也有失手,留下活口的时候。这样下去,他们的买卖还怎么做? 所以,这小子一定要死! 而这丫头,原本他是看中了她的机关术,可以千里布局,杀人于无形,是玉剑山庄如今最最紧缺的人才。可是她竟这样的不识抬举,真是枉费了他一番心血。 若是这丫头不能为自所用……那还是杀了吧! 薛志诚一边用自己的细剑轻松的左右拨开乐平和木头的攻击,一边飞起一脚将乐平远远的踢开。 乐平直接飞了出去砸在了铁衣的身上。 薛志诚又反手一掌将木头打到在地上,身形像闪电一样飞快的来到了乐平和铁衣的面前,举起剑就要刺下去。 “住手!” 一声高喝,一柄同样细长,却散发着耀眼的银色光芒的长剑,架住了他的剑。 “薛公子当街欺负几个小孩子,这样的做法有点不上台面了吧?” 来人正是带着珠儿进城买东西的张贤,虽然他不认的傅铁衣,不过他是在不认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因为伤重不治而就这么横尸街头,所以他便将珠儿交托给店家,出手了。 “张贤,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给你的,你觉得你能对付得了我吗?再说了他们几个人欺负我一个瞎子,难道就说得过去吗?” 薛志诚虽然愣了愣,不过还是顺势收回了剑,插回了另一只手上的绿玉杖中。 不过他对张贤的那声“薛公子”还是很满意的。说明他还没有网了玉剑山庄的规矩。 乐平趁机扶起了傅铁衣,两人咬着牙还想要上去和薛志诚拼命,却被张贤喝止:“你现在吧你兄弟送去医治或许他还有救,可是你若在纠缠下去,他就一定没命了。” 傅铁衣心头一震,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徐灿,还有手足无措的耿莲,脸上还有不甘的表情。 “还不快走?这里有我挡着!” 张贤又喝道。 傅铁衣咬了咬牙,朝张贤拱了拱手,飞快的跑到徐灿身边将他背了起来,发足狂奔。 耿莲感激的回头安了张贤一眼,然后跟着他们身后一起飞快的跑了起来。 薛志诚侧过头,听见他们渐渐跑远的声音之后,立刻便要去追,却被张贤缠住。 于是,又见细剑拔了出来,怒极反笑道:“张贤,既然你执意妖和我作对,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这些年的剑术到底进步了多少!” 说着,一张脸冷的几乎可以掉出冰渣子,手里的剑也毫不留情的刺向张贤。 ……………… 傅铁衣背着徐灿走进了一家医馆,大夫看过徐灿的伤势之后,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包扎,便含蓄委婉的说自己学艺不精,还请他将伤者带到别处去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这人没救了,但是别死在他这里,赶紧把他带走! 傅铁衣无奈,只好背着徐灿一家一家的医馆跑过去。 耿莲见状,忙暗中吩咐乐平,叫他赶紧去将姨夫姨母,和徐叔找来。 乐平也知道今天这祸事闯大了,若再不将主子们叫来,万一徐公子出了什么事情,他和木头谁也担待不起。 于是便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楚青若和傅凌云用过了中午饭,正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对弈,而徐勇正在院子里闲着无聊,练着一套拳法。 见到乐平连滚带爬的跑进院子,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的动作。 “乐平,你小子怎么了?被狗咬?还是被鬼追?” 徐勇咧着嘴,逗着他说道。 乐平一见到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先哭出来了。 “徐叔……呜呜呜……不好啦!” 徐勇一乐:“什么徐叔不好了?你徐叔我好着呢!” 楚青若和傅凌云不像徐勇那么粗枝大叶,很敏感的察觉到一定是那几个孩子出事了。 傅凌云忙朝楚青若使了个眼色,楚青若会意的放下手中的棋子,走到了乐平身边,为他擦了把眼泪,和颜悦色的问道:“乐平,别哭,好好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少爷他们出事了?” 徐勇这才停下手里的拳法,后知后觉而惊道:“什么,真出事了?是谁?出什么事了?” 乐平心虚不敢看他,只抽抽涕涕的说道:“是……是徐公子,他,他被玉剑山庄的庄主薛志诚一剑……一剑……刺死了!” 徐勇闻言,九尺壮汉,双眼一翻,竟一个仰头,背过气去了。 “徐叔!” 楚青若惊呼,傅凌云飞快出手,扶住了他。将他扶到桌边推宫过血,他才悠悠醒了过来。 “那,那猴崽子在、在哪儿,快、快带我去!” 他犹如被人生生湛走了半条命一般,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一边撑着桌子要站起来。 徐灿是他中年得子,宝贝的像眼珠子似的。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出门去,就这半天功夫,就说人死了,着换作是谁,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爱子如命的徐勇。 “徐叔,你在家歇着,我去看看!” 楚青若和傅凌云对视了一眼吼,说道。 “不、不行,我得去看看我的儿子……我的……呜呜呜!” 从来流血都不皱眉头的徐勇,这一刻竟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傅凌云皱眉,飞快的身手点了他的穴道,使他昏睡了过去。 “乐平,你照顾徐叔。”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负荆请罪 楚青若和傅凌云交代了一声之后,便匆匆出门了。 两人快马加鞭的来到集市上,集市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不过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在谈论着刚才街头的打斗。 傅凌云和楚青若一边牵着马寻找着这群孩子的踪迹,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路边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刚才街的那头有人打斗呢,好像有个半大的小子还被刺死了呢!” “听说了,那么大的事儿能不知道吗?” “我还听说,是玉剑山庄的人来寻仇,杀了那俩小子!”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为了抢一个姑娘,争风吃醋呢?” “可定是寻仇!” “你肯定听错了,我听说那姑娘还搂着那被刺的小子哭得死去活来呢!” “寻仇!” “争风吃醋!” 两人说着说着吵起来了。 傅凌云和楚青若听到这里,心里也慌乱成一片。 楚青若忙向那两个人打听道:“敢问两位大叔,你们可知道打斗的那群孩子往哪里去了?” 之前吵架的两个大叔,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胖子,一个则是六十来岁干瘪老头,两人见楚青若一脸着急的样子,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你是那群孩子的家人吧?” 胖子道:“快快,快上医馆去看看。” 老头热心的指着前面:“医馆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左拐一直走就到了。” “多谢两位大叔。” 楚青若向他们行了个礼,连忙和傅凌云赶到医馆。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像丢了魂似的铁衣,正背着徐灿失魂落魄的从一家医馆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不停哭泣的耿莲,和垂头丧气的木头。 “铁衣!” 看着这孩子们这般模样,楚青若心如刀绞。 听见了自己母亲那温柔的声音,铁衣再也坚强不了,背着徐灿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傅凌云则迅速的将徐灿从他的背上接了过来,让他坐在地上靠着自己的身子,然后伸手为他把了把脉。 把过脉之后,傅凌云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抬头看了一眼眼中还有期待的楚青若,无声的摇了摇头。 楚青若眼中希冀的光芒瞬间灭了下去。 耿莲扑在她的怀里哭得越发的悲切,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傅凌云也红了眼睛。 “文远,我想到有一个人一定能救他!” 这样的时候,楚青若越发的冷静。 傅凌云闻言,惊喜的抬起头:“谁?” “宋修竹!” 三个孩子一听见这个名字,眼中也扬起了希望的光芒:“对,宋叔叔是气死阎罗,如果能把他请来阿灿就一定有救了!” 傅凌云立刻将徐灿交给楚青若:“我现在就去找他!你离开带着他们回庄子上等着我。” 说着转身直奔桑云国的皇宫去了。 东宫中。 宋修竹将身子泡进温暖的水池中,忍不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安公公为他递上了一杯活血的鹿茸酒。 “太子殿下,百里公子那里,奴婢已经去过了。” “哦?他可有帮孤找到青若的下落?” “他……” 安公公刚说了“他”字,浴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什么人敢擅自闯入太子东宫?” 安公公立刻转身,并怒喝道。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就被对方啪啪两下,点住了穴道。 “我来找宋修竹!” 来人沉着声说道。 噗…… 宋修竹听见这声音,一口酒喷了出来。 “傅、傅文远……” 这个醋坛子,该不会因为自己找人打听青若的下落,而找上门寻自己的晦气吧? 不等他转过头来,傅凌云便已经冷着脸将他从浴池里脱了出来。 不知是冰冷的空气,还是傅凌云那一脸冻死人的表情,让宋修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文远……你,你不会应为我打听你们的下落,以为我对青若又什么非分之想,吃醋了吧?” 话还是要挑明了说,免得他误会,这厮武艺高强,万一一个不爽,轻轻给自己来几下,那也是断胳膊断腿的下场。 不料,傅凌云却瞄了瞄他某处,冷冷的说道:“弹丸之地,何醋可吃?” 宋修竹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顿时磨牙! 那是冷的好吗? 接着傅凌云换了个担忧神色又说道:“阿灿性命垂危,你快跟我走。” 宋修竹一听,立刻神色严肃起来。 “好,我去拿药箱。” 说着抬腿就要往门外走。 傅凌云却站在原地不动,对他挑了挑眉。 宋修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呢!赶紧拿过衣服胡乱的穿上。 等他们回到庄子上的小院中时,宋修竹被傅凌云拉着跑得快断气了。 走进院子,顾不上喘气,他便一头扎进了徐灿的屋里。 这时,傅凌云才沉着脸,将铁衣叫到了跟前。 “说,怎么回事。” 铁衣低着头将事情来龙去脉了一遍,说到最后发现傅凌云的脸色已经发青,忍不住脚一软,跪在他面前。 “爹,这次是我鲁莽,连累了阿灿,你、你打我吧!” 傅凌云不语,楚青若却说道:“你这些话,该去和你徐叔说,你要跪的人,也不是你爹!” “娘说的是!” 铁衣站了起来,走到徐勇的屋前抬手想敲门,忽然又停住了。 接着他转身回到了院子里,从院子里的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又将自己的上衣脱去,将树枝别在腰里,然后才敲了敲徐勇的房门,走了进去。 楚青若和傅凌云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暗暗互相点了点头。 虽说这事,他是鲁莽好斗了些,还算他有担当,知道要负荆请罪。 不过,傅凌云料到了徐勇对铁衣不会严厉教训,甚至他还会倒过来安慰这孩子。 可是,今天闯下的祸,他必须要记住教训,所以如果徐叔不动手,那就只好由他亲自来动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徐勇不仅没有责罚他,更披着衣裳顶着一脸病容陪着他出来,还想要给他说情。 于是傅凌云抢在他的前面先开了口:“过来,跪下!” 傅铁衣先是一愣,然后再看向楚青若。 楚青若别开眼,将视线转到徐灿的屋里,焦急而又担忧的看着。 傅铁衣垂下脑袋,将背后的树枝拿了出来,跪到傅凌云的面前,双手举过头:“请爹责罚。” 傅凌云冷着脸,拿起树枝,卷起衣袖走到他背后,毫不留情的开始抽打他。 一边打还一边问道:“可知你错在何处?” 铁衣疼得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却还是咬着牙挺直了背。 “知道!” “说!” 又是一下抽在他背上。 “我不该带着阿灿他们在街上与人打斗,至使阿灿受伤。” “还有呢!” 第二下狠狠地抽了下来。 “还有不该将军中阵法用到打架中,暴露我们的身份!” “第三!” 傅凌云继续追问,手下一点都不留情,才三记抽下去,铁衣的背上已经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了。 徐勇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楚青若一个眼神制止。 她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徐勇无奈,只好闭上嘴,看着孩子渐渐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第三……第三……” 铁衣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他还做错了什么? “第三,你不该看到对方是个眼盲之人,便心生欺凌,轻敌之心!” 傅凌云愤怒的说道。 手中的树枝也在打完重重的第四下之后,咔嚓一声断掉了。 噗! 傅铁衣终于撑不住,吐了口血,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傅凌云和楚青若却想没有看到一样,楚青若更是厉声问道:“你的说的,你可认?” 铁衣虚弱的点点头:“是,儿子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欺凌轻视身有残疾之人。” 傅凌云这才扔了手里半截树枝,却道:“跪着,阿灿没醒,不准起来!” “是!” 就在院子里的处罚刚刚告一段落的时候,宋修竹也终于从徐灿的屋里走了出来。 “修竹,阿灿怎么样了?” 楚青若急忙上去问道。 宋修竹一边擦着手,一边放松的笑道:“放心,有我在,这小子死不了。” 众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徐勇更是病容一扫而空过,激动的拍着宋修竹的背。 “宋先生,真是多亏了你啊!我老徐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啊!” 宋修竹被他的大力打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连忙闪到楚青若身后:“你别‘暴打’我了,我这身板可吃不消。” 众人一下都笑了起来。 宋修竹又悠悠的走到铁衣面前,笑道:“铁衣,怎么好久不见,一见面你就是这副惨样子啊?” 铁衣苦笑:“宋叔叔……” 又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宋修竹安慰他道:“没事,一点小伤,一会儿我给你上点药,保证不留疤。” 楚青若却说道:“不,修竹,这疤就让他留着,我要他以后看见这些疤痕,便想起今天的事情。” 宋修竹咋舌,这夫妻两教育起孩子来可真狠的下心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孩子不好好教育,容易成熊孩子,像他的世界里就多的是父母宠孩子,把孩子惯成没变没谱的熊孩子,什么把别人家的孩子扔下楼摔死啊,往别人头上泼热火锅啊,等出了这样的事,就算父母不教育,将来社会也会替他教育,到时候父母再哭,就迟了。 他记得他来之前,还听说这么个事儿,说有个儿子杀了自己的媳妇,后来被判了死刑,他母亲还哭着求情说他儿子还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宋修竹忍不住摇着头失笑,媳妇儿都取上了,还孩子呢?这样的孩子毁便是毁在父母手上了。 第三百七十章 顺水推舟 “修竹,你在想什么?” 楚青若见他想什么事想的出神,忍不住叫醒了他。 “哦,无事,我是在想,阿灿这小子也是个造化大的,他的心竟然是长在右边的,如果不是这样,这一剑,早就要了他的小命了!” 宋修竹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徐勇闻言顿时激动的双手合十,拼命的感谢上苍。 亏得儿子没事,不然回去还得打上两条性命! 为什么? 首先翠儿就肯定要随了儿子去的,没了她们娘俩,他徐勇也是铁定活不下去,这样,可不就是两条人命吗? 徐勇合着手傻乎乎的想道。 楚青若好似看穿他的想法一样,欣慰的说道:“幸好阿灿没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回去要哦如何面对周妈妈。” 铁衣和这群孩子都松了口气,耿莲更是高兴得冲进厨房:“我去给阿灿准备些滋补的汤水。” 傅凌云见到大家都没事了,这才阴沉着脸看向宋修竹。 “修竹,来书房。” 说完,也不等他,背着手走在了前头。 宋修竹一看他那脸色,心里就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少不得妖被他盘问一番。 于是无奈的朝楚青若求救似的看了一眼。 楚青若轻笑:“没事,好好跟他解释,他不是小气的人!” 宋修竹不满的朝她扁扁嘴:你相公你自然觉得他样样好,可你不知道,你兄弟我有多怕你相公的“鹰爪神功”。 想到这里,他似乎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肩膀隐约作痛了。 可惜,楚青若制作袖手旁观,一点要跟进书房的意思都没有,宋修竹只好人命的垂着头走进书房。 一走进去,还没关上门,就听见傅凌云冷冷的问道:“我该如何称呼阁下?” 宋修竹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心虚的关上门,扯起笑脸道:“阿水,什么阁下不阁下的,我!你不认识?宋修竹啊!气死阎罗,神医!宋修竹!咳咳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料太用了,竟将自己捶疼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听他这么说,傅凌云脸上的神色才柔和了几分,又问道:“那好,修竹,你今后……如何打算?” 说到这个,宋修竹忍不住垮下脸来。 “你说今后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嬉皮笑脸:“不过阿水你放心,我这个太子是暂时的,我就不信我那几个兄长甘心被废,正在荒蛮之地当一辈子的庶人。只要他们其中一个跳出来抢这个位子,我立刻就顺水推舟,将这个太子的位子让出去,然后我就回大炎,继续当我逍遥快活的神医,外加逍遥王爷!” 他这具身体的娘亲虽然在桑云国是个身份卑微的妃子,可桑云国国主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竟是大炎国先帝一母同胞的胞妹!大炎的公主。 其实早在大炎,调查魔神教的时候,他便已经向明宗吐露了自己的身份,并拿出了母亲贴身的玉佩,早就与明宗相认,明宗也封了他一个逍遥王爷。不过这件事情本就是极少数人知道,是楚青若自己忘记了,不过傅凌云却是记得。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桑云国的太子竟然是他。 因为当时他曾信誓旦旦的表示,绝对不会回桑云国,让自己卷入夺嫡之争中。可如今,他的誓言还言犹在耳,可是他人却已经成了桑云国的的太子,这一切,不得不使傅凌云对他生出了怀疑之心。 不过,眼下听着他貌似的天真的话,又让傅凌云渐渐的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看来那几位桑云国皇子之死,真的不是他干的。 “你可知道……” 傅凌云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的那几位皇兄前几日已经……全部遇害了!” “什么!” 宋修竹震惊的站了起来。 “阿水,你可别和我开玩笑,他们……他们都死了?” 傅凌云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不似作假,于是终于缓下了口气说道:“嗯,都死了。一箭穿心,干脆利落,像是杀手干的。” 宋修竹脸色一白,嘴里念叨着:“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真是人在东宫坐,锅从天上来! “你在怕什么?” 傅凌云挑眉问道。 “这下走不掉了,国主如今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了,我……我后半生的自由全没了。” 傅凌云忍不住想笑,这个没出息的,这种时候竟然想的是这个!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这事情不是他干的。 “这件事情,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啊,当然有了,太有了!”宋修竹听了傅凌云的这个问题,忽然跳了起来,“一定是百里晟那个混蛋,为了让我帮他抢回皇位,故意抬我上轿子,让我不上他的贼船都不行!这个混蛋,王八蛋!” “你说,是百里晟干的?” 傅凌云吃惊。 不过倒也不出人意料。 他若想找个人做靠山,资助他杀回墨国,抢回皇位,最好的人选,可不就是眼前的宋修竹了吗? 可是,他隐姓埋名了那么久,为何现在忽然向抢回皇位? 难道是为了青若? 想到这里,傅凌云的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了。 这小子难道的对青若还没死心? 宋修竹见他一听到百里晟的名字,忽然浑身开始冒杀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阿水,其实我和他这段时间的接触,感觉他的观念似乎已经有所改变。” “哦?修竹如今是与他站到了一起去吗?” 傅凌云不悦的说道。 宋修竹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要帮着他说话,只是觉得,与其墨国让现在这个皇帝暗搓搓的养精蓄锐,贼心不死,倒不如让他试试!” “试试什么?他的杀戮之心难道会比墨国如今的皇帝更小吗?” 当年的百里晟野心何其之大!他还妄想吞并三国一通天下呢!若是让他在坐回那个位置,岂不是天下又要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不,我听过他如今的政见,觉得还是不错的。不过他说了一堆,我没记住多少,如果有机会,不如你们聊聊吧?你再决定要不要杀他,也好给我支个招,玩意我真的不幸坐上那个操心劳命的位置,到底要不要帮他啊!我可是一点经验没有,全靠你们了!” “哼!” 傅凌云冷哼一声,不与理会。 宋修竹也知道他的脾气,心知在说也无用,于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一场交谈落了个不欢而散。 宋修竹郁闷的走出了书房,只神色低迷,无精打采的和楚青若他们大了声招呼,便径自走了。 等他走后,楚青若才走进书房。 “文远,怎么了,还在生他的气吗?” 然后为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其实文远,我发现我错怪他了。” 见傅凌云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于是她对齐满面的笑容自嘲道:“我竟然不记得其实他很早之前便已经说过他是桑云国的皇子,我刚才才想起来。” “我知道。” 傅凌云喝口茶,然后放下杯子:“我不是为这事烦恼。” 楚青若打蛇随棍上,搂住了他的脖子:“那你在烦恼什么?” 傅凌云顿时心里一片柔软,轻啄了一下她的唇:“他竟然帮着那混蛋来劝说我。” “全说你什么?” “劝我和那混蛋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楚青若闻言一愣,随即心想,修竹现在是真不像话了,难怪把文远气成这样,看样子改天,她应该先和他好好聊聊了。毕竟他很有可能是未来的桑云国国主,若是他的想法有什么偏差,只怕到时候,他们别说是朋友了,只怕两国之间都很有可能产生什么嫌隙,使得墨国有机可乘。 忽然,她的腰间传来一阵的疼痛。 “文远,你怎么了?” 她仰起脸看向正用力搂紧她的腰,紧的几乎要让她窒息了的傅凌云,惊讶的问道。 傅凌云将头埋在她的脖子上,闷声闷气的问道:“青若,倘若那混蛋真的夺回了皇位,你……” 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是想说这句话,只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平心而论,作为男人,百里晟这混蛋对楚青若的付出,绝对不亚于自己,而且比起他内敛的情感,百里晟对楚青若的感情来的更直接,更猛烈一些。 他有时候想想都有些后怕,若非他和青若早早的两情相悦了,还真不好说,面对这样炙热的追求,青若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当初,我和他是同时认识你的,你……还会选择我吗?我是说如果。”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楚青若失笑:“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我们的结果就是,我选择嫁给了你,他便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我也不稀罕。因为在我的心里,你,傅文远,才是最好的男人。” 傅凌云对她这番哄孩子一样的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庆幸。 “青若。” 千言万语只化作轻轻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幸福的吐出。 他搂紧了怀中的女人,两人相依相偎的影子被从窗口散进来的夕阳余晖印刻在墙上,亲昵的密不可分。 fpzw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太子被废 傅凌云恼恨的坐在商都最好的酒楼的雅间中,看着对面神清气闲喝着茶的男人。 忽然他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哎哎……文远,等等!” 一旁微服出来的宋修竹赶紧拦住了他。 傅凌云回过头怒视着他。 宋修竹赶紧先陪了个不是,然后将他往旁边拉了一拉,压低了声音说道:“文远,他可是真心诚意的找你谈谈。” 傅凌云一甩袖子:“国仇家恨,有何可谈?” 说着,推开宋修竹正要打开雅间的门走出去时,身后的男人刷一下将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说道:“傅……公子,国仇家恨我不否认,不过如今我想与你谈的事情,也许关系到另一场战争,新的国仇家恨,难道你就不想听一听吗?” 傅凌云头也不回:“百里公子,我看在你将铁艺救出玉剑山庄的水牢一事的份上,今日便全当做没见到你,若是下一次再见……哼!” 说完,大步的走了出去。 宋修竹瘫坐在椅子上,歉意的朝百里晟看了看:“抱歉,你也看见了,我帮不了你。” 百里晟却毫不气馁的靠在椅背上,若有深意的说道:“没事,有一便有二!这事急不得。” “是,你是不急,我就惨了,一会儿我还得去庄子上给他们赔罪呢。” 宋修竹垂头丧气的说道。 心里却想到:还是做神医的时候快活,不用这么烦恼。 草草的 喝了两口茶吼,他放下杯子也站了起来,朝百里晟拱了拱手,便追着傅凌云出了酒楼。 “文远!文远!” 大街上,他不顾形象的一路追着脸已经冷到极致的傅凌云,大声的喊道。 傅凌云冷冷的向后瞥了一了脚步。 “文远,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嘛!” 终于他喘着气追上了他,然后一边大口的呼吸,一边觍着脸笑道。 “宋修竹,今日之事你什么意思!” 傅凌云看着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真想给他一拳。若非他们认识那么多年,知道他的秉性不坏,否则就凭他刚才企图拉拢他和百里晟的举动,自己早就将他打翻在地了。 宋修竹收起笑容,正色道:“文远,你可知道,如今的墨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傅凌云停下脚步,“与今日之事何干?” 墨国的事情,他前几日已经从明宗给青若的密信中得知。 十多年前的大战之后,墨国如今的皇帝百里善禄,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墨国的战力,便加重了墨国的苛捐杂税,墨国的百姓本就已经不负重堪,民声载道,怨气冲天。反对如今的墨国皇帝百里善禄的声音,已经在民间传开,只不过大家都忌惮着军队的镇压,敢怒不敢言而已。 然而,心狠手辣的百里善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方士,研制出了一种毒药,叫做“黄泉”。顾名思义,沾上一点便可以叫人立刻下黄泉,是一种剧毒无比的药。为了试验这个药的药性,同时也对百姓们加剧震慑作用,百里善禄竟然将它用在了墨国百姓得身上。 原本刚刚从十多年前大战中中恢复过来连玉小镇,一夜间成了一座死城,人间地狱。 墨国百姓终于忍无可忍百里善禄的暴政,和各项沉重的苛捐杂税,各地纷纷开始起义。 如今墨国已经陷入了内乱之中。 明宗和宋修竹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墨国内部大小战役,已经爆发过不下十多次了。 “所以呢?” 傅凌云反问将这件事情再一次告诉他的宋修竹。 “百里晟为人虽然心狠手辣,可比起那个百里善禄来,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如今墨国成了这副模样,若是那些墨国的难民打量的涌进桑云国和大炎,那我们是接受他们还是不接受他们?” 傅凌云却说:“那是明宗皇帝该考虑的事情,你与我说又有何用?”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庄子上。 一走进院子,宋修竹便感受到楚青若欢快轻松的情绪,忍不住闭上了嘴。 不过楚青若却察觉到了他们俩支之间尴尬的气氛,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傅凌云冷冷的说道:“青若,送客!” 宋修竹气结,拂袖而去。 楚青若这才问傅凌云。 “文远,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要赶他走啊?” 傅凌云便将今日他为百里晟做说客,将他骗去酒楼与他见面一事大略的说了一遍。 说完,楚青若竟出人意料的没有与他同仇敌忾,大骂宋修竹一顿,这让他很是惊讶。 “文远,你来书房一趟。” 说着,楚青若便去了书房,那处今日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交给他看。 傅凌云带着满腹的疑惑,打开一看,信上明宗交代道,如今墨国内乱,墨皇残暴不仁,为了防止墨国大量难民涌入大炎,明宗希望傅凌云和楚青若能协助百里晟回国,拖回皇位,并与他签下互不侵犯条约。 “这混蛋!” 傅凌云看完信纸之后,忍不住大怒,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椅子,以示心中愤怒。 楚青若知道他气些什么,当年楚家的灭门惨案,她被掳走的奇耻大辱,水井投毒满城百姓的瘟疫,还有战争中他那些死去的兄弟,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他护送自己的仇人回过登基成王,这比妖他的铭还让他难受。 这些她都懂。 可是,墨国与大炎乃是相邻最近的国邦,唇亡齿寒,若是墨国内乱不止,一单大量难民涌入大炎,大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远,我知道这道密旨你很难接受,可是……” 楚青若为难的开口说道。 其实别说傅凌云,就连她也很难接受。所以,她的话说了一半,嘎然停住了。 叹了口气,收好了信,楚青若悠悠说了一句:“我也清静一下去。” 说着,转身走出了书房,傅凌云默不作声,也没留她。 这件事情就这样被暂时的搁置了下来,直到有一日,桑云国的宫中传来了噩耗。 太子宋麓卿,通敌卖国,被废! 楚青若着急慌忙的跑进书房。 “文远,修竹被废一事你知道了吗?” 傅凌云点点头,“徐叔刚打听到新的消息。” 楚青若急忙问道:“徐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修竹怎么会被废?那他如今人呢?” 徐勇也是一脸担忧。 “据说是有人在桑云国国主面前告了修竹一状,说他私通墨国潜逃皇子百里晟,意图谋反,夺取国主皇位,欲助百里晟回国登基。更将之前那几位皇子被百里晟买通了杀手杀死的证据,摆在了国主面前。这下宋修竹便被国主认为,是他指使了百里晟杀了那几位皇子,巩固他的太子之位。国主震怒,如今已经削去了他的太子名号,打入大牢。我看,要不了多久,只怕就要被赐死了。” 楚青若一捶掌心,“到底是什么人告的状?” 傅凌云道:“我已经让许飞潜会玉剑山庄去查了。” 徐勇也奇怪道:“是啊,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是夜。 玉剑山庄,薛志诚的书房内。 “薛庄主真是料事如神,所有的事情果然都如你所料的进行着。” 一个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的男人背对着薛志诚,满是敬佩的对他说着。 薛志诚笑道:“金大人,抬举,这也多亏了大人的配合。” “那主上交代的事情……?” “劳烦金大人替我回禀主上,既然百里晟露面了,我薛某人保证,他一定不会活着离开桑云国!”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说着,人影一闪,这人不见了。 薛志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叫道:“夜叉,鬼母,进来。” 夜叉、鬼母走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按照原计划,今晚开始,追杀百里晟,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是!” …………………… 百里晟正在院子里,为了宋修竹一事烦恼不已。 如今他想东山再起,杀回墨国,趁乱拿下皇位,就只有宋修竹这一个靠山。 可眼下,宋修竹忽然被废,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爷!” 甲方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说!查到些什么?” 甲方说道:“我从宫里打听到,宋修竹被废的前一天,有个白衣青年曾经面见过国主,他走了之后,国主便大发雷霆,将宋修竹幽禁在东宫不许出来,过了没几日,便下了废太子的诏书。” “可有查到那白衣青年是谁?” “没查到,说是个生面孔。” 生面孔,白衣青年? 这下百里晟开始头疼了。 照说和玉剑山庄的买卖,对方是一定不会泄露出去的,照理说应该不可能留下证据被旁人拿到,并交给国主的。 想到这里,百里晟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就该直接杀了国主,让宋修竹早点登基。 这下可好,一时的心软,惹来了一场麻烦。 他转念一想,如今能化解这个危机的,看来就只有去找她了。 “甲方,既然宫里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就从我们这里开始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消息是谁走漏的。” 弟三百七十二章 牢中长谈 桑云国的天牢里。 宋修竹坐在冰冷的地上,无精打采的扯着手里的干草。 好端端的一道圣旨,将他这个本来舒舒服服泡着澡的太子,打进了这个冷冰冰的天牢黎,和老鼠蟑螂做了邻居。 到底是谁这么陷害他? 他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来,到底是谁去了国主那里告了自己的黑状,于是只好扔掉了手里的干草,把手放在脑后,躺了下来。 “太子殿下!” 忽然牢门外,一个 熟悉的声音响起。 “安公公?你怎么来了?” 宋修竹一抬眼,看到竟然是安公公提着一个食盒,站在牢房外。 狱卒打开牢门,客气的对安公公说道。 “公公,麻烦您快一点,别让小人难做。” 安公公陪着笑:“好好,我放下东西嘱咐几句就走。” 狱卒这才放心的离开。 安公公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宋修竹面前的地上,然后跪了下来,向他行了个大礼。 “安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宋修竹连忙跳了起来,扶住了。 “这种时候,你还能来看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不用再对我行那么大的礼。” 自古雪中送炭少,从来锦上添花多。 当日他还在东宫的时候,有多少人不断的来拜访求见,几乎要踏破了东宫的门槛。如今一道圣旨,来了这里,那些往日正破头求他一见的人,一个都没来,反而是眼前这个一只勤勤恳恳不声不响的安公公,不惧人言,来天牢中看望他。 这样的情谊,让宋修竹十分感动。 “太子殿下,你瘦了。” 安公公向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祥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吧?来来,奴婢为殿下准备了一些你最爱吃的东西,太子殿下赶快尝尝。” 说着,他手忙脚乱的打开食盒,颤抖着手,从里面拿出碗筷来。 宋修竹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安公公,别在叫太子了,被人听见,你要受连累的。”后面的话,却因为他的哽咽,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公公终于老泪纵横。 “殿下,我的殿下,你那么好的人,怎么还会有人这样的陷害你!国主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殿下。” 宋修竹却香的很开。 “安公公,别难过了,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太子,大不了就是贬为庶人,去哪苦寒之地,再怎么样,国主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的,你别哭了。” 安公公或许是被他的豁达感染,收起了眼泪:“也是,若真是那样,奴婢到时候就去向国主请旨,和殿下一起去苦寒之地,接着伺候殿下。” 宋修竹笑道:“那倒不必,那里……” 话没说完,便看见一道白色身影,也走进了天牢。 “百里晟,你来做什么?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还来干嘛?” 见到门外一袭白衣的百里晟,宋修竹气就不打一处来。 百里晟摇着扇子,一幅神清气闲的样子,说道:“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宋修竹不满的撇撇嘴。 切~ 他都混倒这个份上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背后揭发你的人,找到了。” 他走进了大牢,受过安公公一个礼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是什么这么陷害我?” 宋修竹一听,顿时咬牙切齿道。 “是玉剑山庄的庄主,薛志诚!” “什么?玉剑山庄?听都没听说过,他为什么要陷害我?” 百里晟便玉剑山庄的底细,以及他委托玉剑山庄的人去刺杀那几位皇子的事情和宋修竹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满是歉意的对他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事情,你也是收了我的连累。” 宋修竹在安公公的伺候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百里晟道:“因为玉剑山庄要对付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 “什么?咳咳咳!” 宋修竹呛到了。 “对付你干嘛陷害我?” 百里晟道:“我查到这件事情被吼的主谋,是我的六哥,就是如今墨国的皇帝,百里善禄。他是想借着桑运国主,,也就是你爹的手,除掉我。他是想先陷害你,然后还你清白,这样,国主就会以为是我陷害了你,从而对我痛下杀手,以达到他借刀杀人的目的。” “你,你们做事情,都需要搞得那么复杂的吗?” 心思单纯的宋修竹实在像想不出来,人怎么可以活的那么复杂。 百里晟苦笑:“不是我们复杂,而是百里善禄亡我之心不死,现在有鞭长莫及,所以便买通了玉剑山庄的人,做下了这个局。” “那也怪你自己不好,若是你不去找杀手,杀了我那几个皇兄,不就不会惹上这些事情?你说的对,我就是被你连累的!” 说道这个,宋修竹忽然心里生出几分怨气,气恼的将手里的鸡骨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百里晟笑道:“你以为我不去买杀手杀了你的皇兄,他们就能活到现在?” 天真! 宋修竹喝了口酒,翻着白眼道:“难道不是吗?” 百里晟被他的天真气到无语,劈手夺过他的杯子伸到安公公面前:“既然他们布好了这个局,你那几个皇兄就一定要死,就算我没有去找他们,他们还是会把这个刺杀皇子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更何况,百里善禄做事情向来不走空招。他要你皇兄死,目的也是为了要你当上桑云国未来的国主!” “这就奇怪了。我认也不认识他,为什么他要扶持我做桑云国的国主?我当了国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宋修竹纳闷了。 “当然有好处!因为你傻,你天真。将来要么将你控制在手心里,让桑云国彻底沦为墨国的钱袋子,欲与欲求。要么,便发兵给攻打桑云,向来你这样的国主,也是无力反抗的。” 百里晟一口喝干了被子里的酒,笑着回答道。 “放屁!我、我看着就像那么好欺负的吗?” 宋修竹跳脚了。 百里晟不语,只有悠悠的看向安公公。 宋修竹大怒,一把拉住安公公问道:“安公公,你是说,我是看上去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安公公嘴角抽搐,强忍着笑,委婉的说道:“殿下是个心慈的好人,将来若是嫩个当上国主,也一定会是个好君王。” 宋修竹目瞪口呆:“那你的意思,我是个好人,所以我也很好欺负是吗?” 安公公垂眼,不语。 百里公子的话或许是很伤殿下的自尊心,不过对殿下来说,却是苦口的良药。能坐上那个位置又不想被别国欺凌的,那就只有像百里公子说的那样,不能天真,也注定成不了一个好人。 同是皇室子弟,他看百里公子比起殿下,更适合坐皇帝。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珍惜希望他这个善良的殿下,有朝一日,能君临天下,成为一个仁爱的皇帝。 今日百里公子对殿下所言,不可谓不是金玉良言,洗完殿下停了他的这番话,能有所感悟。 安公公默默的在心里想道。 宋修竹见安公公都这么说了,一下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所以说嘛,我就压根不要去这个皇帝。你们非逼着我做。” “修竹,你可有想过,你口中的天下太平,天下大同,需要什么?” “什么?” “需要你我携手!” 这是百里晟第一次和他推心置腹的谈话。以往他只是一味说服他,让他帮助自己多会皇位,即便是上一次和他谈了许多关于他的改变,也都不过是为了说服他将来得了国主之位之后,嫩个帮助他。 像今天这样,把事情摊开来说的,这还是头一遭。 “为什么是‘你我’携手?即便不是我,哪怕是我那几个皇兄,你也能和他们携手。” 宋修竹有些听不明白。 “不,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百里晟很肯定的说道。 “是想,当今天下三分。大炎主天下太平,而如今墨国,我的皇兄,我最了解他,他的野心不也亚于我,他一定是主战,想要一统三国的。那么,关键就在你们桑云国了。” “你是说,如果桑云主和,这仗就打不起来,若是桑云和百里善禄联手,你皇兄就一定会先攻打大炎?” “没错!所以,若是你能助我回国,登上皇位,这仗就更打不起来了。” 百里晟说道 “你现在的野心是什么?” 宋修竹不太敢相信他。 “我现在的愿望?” 百里晟眼神一下变得复杂而又凄苦起来。 “我的愿望,便是青若的愿望,她若想要的是天下太平,我便给她一个清平的世界。” 若说别的宋修竹或许不信,但他说是为了楚青若,他信! 这个男人或许曾经野心滔天,但他对楚青若的感情自己亲眼目睹,这是一个为了她连命都舍弃了的男人。 宋修竹犹豫了一下,然后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下了这个决心一般,狠狠地仰头喝掉了被子里的酒:“好,我们一起完成她的心愿,为我们的朋友,也为了天下苍生!” 之前他一直都在摇摆不定,但是这一次,宋修竹才真正的下定决心,不仅自己要登上国主之位,还要帮他夺回皇位,更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楚青若,傅凌云他们一起帮助他! 第三百七十三章 环环相扣 百里晟一离开天牢,便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跟踪他的人,有三个。一高一瘦两人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而另一个身材矮小,感觉清宫不错的家伙,则沿着旁边的屋顶一直跟着自己。 哼! 百里善禄还真是亡他之心不死! 一边设局陷害他不算,一边还要派出杀手追杀他! 将他的扇子不露痕迹的拿在手中,百里晟冷笑了一声,然后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走进了一条人烟稀少,偏僻的巷子中。 百里晟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时不时的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准备随时出手。 可是,奇怪的是,这三个人只是一路的跟着他,却并没有因为巷子里没人而向他出手。 百里晟不觉心中有些纳闷,难道自己弄错了?他们不是百里善禄派来的杀手? 不知不觉中,他回到了自己再商都的临时居所,一间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普通院子门前。 百里晟停住了脚步。 他记得出来的时候,顺手关上门了,可是现在,门,却是虚掩着的。 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往里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魁梧的身影,面朝下,正艰难的匍匐往前爬着。 “甲方!” 百里晟心中一紧张,伸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甲方如今就是他唯一的亲人,见到他受伤了,百里晟顿时方寸大乱。 “你怎么样了?是什么人伤了你?” 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将他扶住,翻过身来。 不料却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好!中计了! 百里晟心头一凛,正要抽身,怀里的那人忽然当头一把石灰散过来,他的眼睛顿时如火烧一般疼痛难忍。 噗! 尽管如此,他还收翻手抽出扇子,探出扇子上的尖刃,一刀杀了那人。 这时,一直跟着他的三个人终于对他出手了! 身后的两人分别对着他的脖子和脚踝,拍出一掌。 听到掌风,百里晟的身体急急跃起。 见他跃起,屋顶上那人也飞快的对他刺出一剑。 人在半空中的百里晟,心里暗暗苦笑:这下糟了,原来他们一早都设计好了。 一人做死士,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他的双眼,另外两人则将自己逼得不得不施展轻功跃起,而真正的杀招却是屋顶那个人! 趁着他人在半空中,无法再变换身形的时候一剑刺死自己。 百里善禄,当真是好谋算! 不过,他还是要失算了! 百里晟人在空中,眼看着就要中剑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子以一个常人想象不到的姿势拧了起来,双足交替互踩,竟又往上窜了上去。 那人一剑落空,反被百里晟做了垫脚石,一脚踩在他的头顶,一个千斤坠,生生的压着他落到了地上。 噗! 那人双膝着地,喷出一口血后,瞪大了双眼,死了。 另外两人见状,立刻四掌齐飞,向着他攻了过来。 百里晟忍着眼睛的疼痛,根据掌风扑面而来的方向,扇子上运足了内力,一扬手,将扇子甩了出去。 嗖嗖嗖! 他的铁骨扇旋转着飞舞了出去,瞬间割破那两人的喉咙,然后带着点点的血花,又飞回到他的手中。 扑通! 接连两声尸体倒地的声音响起,百里晟一甩扇子上的血迹,冷冷道:“不自量力!” 话没说完,小腿上便是一阵剧痛! 原来之前向他撒石灰的那人,因为他眼睛的关系,虽然中了他一刀,却没有立刻断气,此刻挣扎着又在他的小腿上刺了一刀。 百里晟杀气大增,反手补了一刀,彻底结果了他。 可是那人在咽气之前,竟然还伸手,将一只火折子丢到了百里晟的脚下。 嗤嗤嗤! 一阵浓重的火要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百里晟闻着这味道,脸色大变,连忙顾不得小腿上的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院子外扑去。 轰! 一声巨响。 小院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百里晟也被压在了废墟的下面,再无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当扬起的尘埃渐渐沉寂下来的时候,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从废墟中伸了出来,吃力的推开了面前的残垣断瓦,用力的爬了出来。 “咳咳咳!” 百里晟咳出一口血来。 难怪百里善禄能韬光养晦那么多年,不被先帝怀疑,不得不说,他的心思确实深沉的有些可怕。 纵然远隔千里,他还能将一场刺杀谋划的这般环环相扣,这样的心思,这样狠辣的手段,即便和自己相比,只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他的小腿一阵阵的发麻,看来不光是给他准备了炸要,那名死士的刀上,还煨了剧毒,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百里晟一边咳着血,一边扶着自己受伤的腿,艰难的走出已经成了废墟的院子。 正想给甲方发信号,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开让开!官差办案,刚才是哪里传来那么大声响?啊?那边?好,知道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不好! 是桑云国的官差来了! 他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会被官差看出端倪来的。 想到这里,他挨着围墙,摸索着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哎呦,我的娘啊!这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桑云国的官差见了院子的惨状,吓了一跳。 “这,这是火要炸成这样的啊!我滴亲娘啊!” “赵捕头,底下还有三具尸体,都是被人杀死的!” “什么?那你们几个赶紧去周围搜搜,看到有可疑的人就立刻给我带回来!” “是!” 听到这里,百里晟心里开始又些着急了。 他这一身的血迹,若是被官差看见了,不用说,毫无疑问就会被带回衙门。况且,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腿又受了伤,想跑也跑不掉,只有被活捉的份。 “铁衣,你跑慢点!” 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向着那声音处一瘸一拐的跑去。 耿莲跟在傅铁衣的后面一路小跑着,还时不时的听下喘两口气。 这个铁衣,到了人多的地方,左窜右窜就像条窜条鱼一样,三两下便跑的没影了,害的得她只好下马车来追赶他。 今天是徐灿换药的日子,宋叔叔貌似宫里有事来不了,姨母只好让自己和铁衣雇了辆马车,来接大夫回去给他换药。 可是一到了热闹的街上,铁衣这家伙竟然嫌马车走的慢,跳下马车,自己跑着去医馆了。 眼看着她已经追不上他了,耿莲只好丧气的回到马车上,跟着车夫一起一步一停,慢慢的来到医馆前面。 “看,我老早就把大夫请出来了,所以我说,还是两条腿走的快吧!” 街上人多,马车走走停停,反倒不如他走路来的快。 “是是是,你厉害!” 耿莲一边无奈的应付着他,一边跳下马车,将一只小凳子放在马车边上,让老郎中踩着上去。 接到了郎中之后,马车掉头回庄子,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忽然马车一震。 “哎呦!” 车上的耿莲和老郎中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哈哈哈!” 铁衣毫不客气的指着耿莲,捧腹大笑。 耿莲气不过,伸手便要去打他,却被他灵活的躲过。 就在他们打打闹闹间,马车出了城,飞快的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庄子上,他们住所的前面。 “爹!大夫来了!” 一下马车,铁衣便像邀功似的大喊道。 “大夫来了?快请进来。” 楚青若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满脸殷勤的徐勇,还有一贯面瘫的傅凌云。 老大夫朝楚青若拱了拱手:“病人在哪里?劳烦夫人带老夫前去。” 楚青若笑着为老郎中带路,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傅凌云和徐勇神色古怪的站在马车边,没有跟进来。 “你们俩做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傅凌云朝徐勇使了个眼色,徐勇立刻回头笑着对楚青若说道:“知道了,你先进去,我们把马车停好了就来。” 楚青若心中疑惑,停个马车要两个人吗?古古怪怪,搞什么鬼? 但是一看到老郎中,立刻又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那你们进来,记得关门啊!来,大夫,这边请。” 等楚青若领着大夫走了以后,傅凌云才对着车轱辘用力的踢了一脚,厉喝道:“出来!” 徐勇也在一边,蓄势待发,准备好一有什么不对劲,便冲上去。 就听扑通一声,马车底下,摔下来一个血迹斑斑的人。 他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申吟。 “原来是你小子!” 徐勇发现躲在马车底下的竟然是百里晟这个混蛋时,顿时大怒,一把将他硬生生的从车底下拖了出来,扬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 “徐叔,等等!” 傅凌云首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浑身血迹斑斑不算,整个人还垂头耷脑得,看着像是受了伤。 “先把他弄进去。” 傅凌云双手抱胸,想了想,然后说道。 徐勇拎着百里晟,一下子些消化不了傅凌云的话:“什、什么?让他进屋?那怎么成?” “他受伤了!”就算要打要啥,也不是现在乘人之危! 傅凌云越过徐勇,走回院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瞥了一眼徐勇手里像死狗一样的百里晟,小声的对徐勇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意想不到 将死狗一样的百里晟拎到了院子里之后,徐勇愤愤的将他扔在地上。 这是,楚青若刚好出来,见到地上奄奄一息的百里晟惊讶不已。 “文远,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他一身的伤,不会是文远和徐叔干的吧? 徐勇摆摆手:“不是我!” 楚青若又疑惑的看向傅凌云,傅凌云别来脸表示也不是他。 “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少夫人,你别管了,这小子偷偷躲在莲儿、铁衣的马车上跟过来的,你要嫌脏了院子,一会儿我把他扔出去就是了。” 见傅凌云不表态,像是默认了徐勇的话,楚青若便不再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地上的百里晟在昏迷中喃喃道:“青……若……” 傅凌云听见了顿时身上杀气暴涨,徐勇也气愤的上去,抬脚就要踢他。 “娘的,都这样了,还胡说八道呢!” 楚青若刚想拦他,想说,算了,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个伤员,最多扔出去完了,踢他做甚? 这时,就听傅铁衣的声音渐渐由远而近。 “娘,赶紧打些干净的水来!” 铁衣一边大喊着,一边从里面开心的跑了出来。 大夫说,阿灿的伤调养的不错,再过一个月,便可以下地了。 刚跑到院子里,便看见三个大人,神色各异的站在院子里。 他爹是一脸的杀气,甚是吓人,徐叔满脸怒气,抬着脚,而他娘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看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躺着个人,再仔细一看,铁衣本能的惊呼了一声。 “李叔?” 楚青若、傅凌云和徐勇都大吃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认得他?” 铁衣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无奈之下,只好把百里晟和甲方冒险潜入玉剑山庄,将他从水牢里救出来,然后又嘱咐他不要向他爹娘提起他一事,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出来。 说完,傅凌云瞪了他一眼:“明日练功,多加一个时辰!” 这混小子,亏他还以为他是凭了自己的本事逃出玉剑山庄的,想不到竟是百里晟救了他! 欠谁的人情不好,偏偏要欠他的!想到这事,傅凌云的心里顿时跟吞了一只蟑螂一样难受。 徐勇也十分吃惊:“他,竟然去救你?” 百里晟是吃错药了?明知道铁衣是爷的儿子,居然还会冒险去救他? 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他,压根没想到,在百里晟的眼里,铁衣只是楚青若的儿子,压根没傅凌云什么事! 楚青若却心里一下复杂起来。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救了铁衣的性命。 当年她难产,险些和铁衣一起双双殒命,多亏了他不顾一切,闯进污秽不堪的产房,用激将法激起她的求生欲,九死一生才顺利生下铁衣。 “徐叔,铁衣,把他抬进来吧!刚好大夫还在。” 楚青若犹豫了一下以后,果断的对徐勇和铁衣命令道。 他和她之间的恩怨早已经算不清了,眼下,就当先还了他一次恩情吧! 但是! 楚青若回头看了一眼正被徐勇和傅铁衣抬起来的百里晟,心想到:若是以后他还敢做伤害大炎和大炎子民的事情,她还是一样的不会原谅他!也绝对饶不了他! 大夫刚从徐灿的房里出来,还来不及喝口水,擦把汗便被铁衣匆匆忙忙的拖进了他的房间。 “大夫,你赶紧给他看看吧!” 老郎中看过了百里晟的伤之后,赶紧叫铁衣去厨房拿了些菜油过来。被石灰迷了的眼睛,不能用水冲,稚嫩给又菜油才能将石灰对眼睛的伤害降到最低。 等铁衣拿来菜油的时候,老郎中刚刚为他隔开了伤口,放出了黑血。 “这位公子的命可真大。”郎中将毒血到倒掉之后,再一次拨开了百里晟的眼皮,看了看,“他身上还有好几处骨折,刀伤,不过好在没伤内脏和要害,而且他中的毒可不轻,换作一般人,早在阎王殿走上几回了。” 一旁的徐勇双手抱着胸冷笑道:“大夫,这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小子啊,哼!明海真不是一般的大!” 像只蟑螂一样,怎么弄都死不了,他奶奶的! 大夫是听不懂他的话的,抬起头笑呵呵的说道:“那只能说这位公子命不该绝,老天庇佑。” 说着,低下头专心的为百里晟正骨。 大约是巨大的疼痛将他从昏迷中活活的疼醒了,迷迷糊糊中,百里晟见到楚青若那要跳的身影正在站在他的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哪怕这只是一场梦,此刻就算叫他死了去,也值了。 “青若……青若……” 他想向她伸出手,却又恐将这场美梦惊醒,所以只好轻轻的,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真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才好啊! 他的意识又渐渐开始模糊起来。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心里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晟在一阵吵闹声中,渐渐醒来。 “傅铁衣,你给我站住!” “莲儿,你今天有没有照镜子?” “照镜子干嘛?”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凶,哈哈哈!” 门外,傅铁衣和一个姑娘斗嘴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睁开眼,打量着屋里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转念一想,自己趁乱赏了傅铁衣的马车,这里,应该是他家。 想到这里,百里晟竟有些激动。 他做梦也想不到,楚青若竟让他住进了她的家中。 许多年以前,他费劲了心机都没能走进她的世界,没想到世事无常,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竟然峰回路转,走进了她的世界。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百里晟赶紧闭上了眼睛。 就听见,傅铁衣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嘘,小声些,大夫说,李叔伤的不轻,我们可别吵醒他。” 傅铁衣小声的说道。 “那就让他休息,你进来做什么?” 他身后的小姑娘也压低了声音埋怨道。 铁衣逐渐靠近他的床。 “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平时他总带着面具,就连大夫给他治伤的时候,他都不让大夫掀开面罩,我实在和你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听到铁衣的这番话,百里晟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长什么样,呵呵! 现在的他在不是当年那个英俊非凡的百里晟了,若是这孩子摘下他的面罩,只怕会被他现在丑陋狰狞的脸吓一大跳的。 于是,就在铁衣伸手摘他面罩的时候,他决定不再装睡,睁开了眼睛。 见到他睁开眼睛,傅铁衣尴尬的挠着头,讪笑道:“李、李叔,你醒了?我、我不过是想替你盖好被子。” 百里晟默了默,然后直接点穿他道:“你想摘下我的面罩是吧?好,你若是能赢了我一招,我便把它拿下来,而且,还会把我的轻功传授给你。” 傅铁衣两眼放光:“真的?” “嗯,我想来说话算数。” 随即耿莲在一旁拉住傅铁衣:“哎哎,这怎么行,他还是个病人。” 傅铁衣扫兴的垮下脸。 百里晟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无事,赢你,一只手就够了!” 一句话激起少年的胜负欲,铁衣拉开架势,对百里晟挑衅的一擦鼻子:“那好,李叔,一会儿哪儿疼了可不许跟我娘告状!” 百里晟苦笑,他倒是想跟他娘告个状,诉个苦,那也得他娘搭理他啊! 说话间,两人交起手来。 耿莲一见自己说不听傅铁衣,一顿足,走出了房间:“姨母,你看铁衣……” 铁衣一边和百里晟打着,一边不屑的说道:切~女人就会告状!” 两人打得正起劲,房门再一次打开。 楚青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傅铁衣连忙收了架势,赶紧滚跑到书案前,抓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百里晟也飞快的将手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装睡。 楚青若走进来,看也不看百里晟一眼,直接走到书案前,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书都是倒的,你唬弄谁呢?给我出去!” 傅铁衣见自己的伎俩这么轻易就被他娘揭穿,不禁陪着笑,放下书,走了出去。 楚青若也跟着他身后走出去。 不过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依旧背对着百里晟,却开口说道:“你若是想死,可以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也没有人欢迎你留下。可若是你想留在这里养伤,便管好你自己。” 百里晟闻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全都有。 “好!都听你的,只要你……别赶我走。” 他用沙哑的声音艰难的说出这句几近乎卑微的话。 楚青若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震,随即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房间。 百里晟在她走之后,整个人如同脱虚了一般,瘫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 他可以重新有期待吗? 不不! 他知道这是她绝对不会乐意见到的。 所以,青若,若是,若是他愿意退而求其次,做一个如同宋修竹和她那般的朋友,她可否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就在他闭着眼睛,翻腾着心里,这些年都不曾有一刻平静的情感时,忽然他的床边,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人。 忽听见床边多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时,百里晟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向床边看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死皮赖脸 百里晟发现床边忽然站了个人,却也不惊慌。 “你终于来了。” 他对着床边的人悠悠的说道。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床边传来傅凌云冷冷色声音。 百里晟抬起头。 “你若要杀我,何必费力将我抬进来,还给我治伤!”接着,顿了一顿又说道:“再说了,我们斗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不过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留下我。” 傅凌云拉了张椅子在床边上坐下,冷哼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百里晟叹了口气:“我向来有自知之明,可是你有吗?” 傅凌云神色一凌:“你要找死,直接说,不必拐弯抹角。” 百里晟忽然吃力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哦~我知道,其实你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看着傅凌云逐渐变青的脸,他心里顿时便痛快了许多。 “你不就是比我下手快了一步吗?姓傅的,你自己想想,她这样的女人不母仪天下,而是成了一个整天又可能做望门寡的将军夫人,难道不可惜吗?可是如果她嫁给了我,就不一样了。我能为她争到整个天下,让她的才能有个名正言顺发挥的名分,而不是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什么……女丞相!哼!你不觉得这就像一场笑话吗?让她被天下人指指点点的笑话!” “闭嘴!” 傅凌云终于怒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 百里晟不但不闭嘴,而且看上去还有越说越起劲的架势。 啪! 忍无可忍的傅凌云终于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这回轮到百里晟脸色发青了,虽然他带着面具,傅凌云看不见他现在的脸色,但从他气得发抖的手上,便可以猜的出,他现在的脸色一定不会比自己好! 这下傅凌云也平衡了。 然后他才开口说道:“首先她选择了我,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其次,我了解她的性格,即便是你将整个天下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稀罕那个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位子。所以,你喜欢做梦是你的事情,但是,千万别挑战我的底线。你再这里养伤期间,若是你敢做出任何伤害的她,或者是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我立刻就会杀了你!” 说完,傅凌云冷冷的撇了他一眼,然后忽然伸手,将床边的一张小桌子拿了起来放在他的身上,然后才满意的离去。 谁说他是个闷葫芦?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而且还蔫坏! 两人吵架,这厮还会点住了别人的哑穴! 百里晟一边气恼的运功冲着穴道,一边暗暗的腹诽道。 转念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厮走的时候,又抬了一张小桌子在自己的身上。 于是,别过头一看,顿时气得直磨牙。 原来,配合他现在趴着的姿势,那张圆形的小桌子就像一只龟壳一样在他的被褥上面。 ……………… 今日秋高气爽,楚青若正在院子里晒被子,忽然感受到身后一道火辣辣的眼神,于是回过头,却看见是刚能下床走动不久的百里晟,正盯着自己瞧。 “怎么?没见过人晒被子吗?” 楚青若知道他虽然曾经贵为墨国的皇子,但也并非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但还是忍不住讽刺他道。 百里晟讪笑道:“没见过你晒被子而已。” “我晒被子有什么好看的?” 楚青若撇撇嘴,这人总喜欢没话找话,不知道有在算计什么? “好看。” 不料他的回答竟是有些傻气。 “咳!” 一声咳嗽,徐勇故意甩着膀子走了过来。 “少夫人,你被子晒完了?” 楚青若不明所以:“嗯?” 徐勇咧嘴一笑:“晒完了,我要练功了。” 说着便拉开了架势。 一拳过去,百里晟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哎呦,哎呦,对不住啊,我没瞧见你再这里。” 徐勇故意惊讶的停下拳,看着百里晟说道。 百里晟捂着肚子,弯着腰用手指着他,指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他抬起眼,恨恨的瞪了徐勇一眼。 徐勇龇牙回敬他一眼:对啊,老子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走啊! 百里晟眼珠子转了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双目紧闭。 楚青若大吃一惊:“徐叔,你、你把他打死了?” 这回徐勇慌了神:“没,我没怎么用力啊!” 楚青若将手里的被子一放,急忙过来看他。 “喂!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百里晟故作吃力的睁开眼睛:“他、他那一拳大概砸到我伤口了,我、我……”说着两眼又开始往上翻。 这下楚青若开始着急了:“那我给你找大夫去。” 要死可别死在这儿啊! 百里晟一听,满上眼睛又翻了下来,说道:“不、不用,劳烦你扶我回房歇歇就好!” 徐勇这时已经反应过来,怒目瞪着他。 在楚青若看不到的时候,百里晟也用眼睛回敬他:对啊,我也是故意的而,有本事你咬我啊! 楚青若向来心软,即便是一只猫一只狗,在她面前惨兮兮的样子,她都不忍心坐视不理,于是正准备挽起袖子,去扶她,就听身后傅凌云冷冷的说道:“青若,我来!”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百里晟像个麻袋一样抗在肩上,还故意甩了一甩才往房间里走去。 这下百里晟的肚子真的开始疼起来。 楚青若不会武功看不出来,刚才傅凌云那一记,其实是借着自己的肩膀顶住了他腹部最疼得穴位。 “放我下来,青若,他……” 百里晟刚说了一般,啪!又被傅凌云点了哑穴! 疼得冷汗直冒的他顿时欲哭无泪,就这样一路被抗回房间,扔到了床上。 等傅凌云走了之后,百里晟趴在床上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恶狠狠的想道:你们想赶我走?没门!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接近她,就是死,我也要赖在这里! 直到百里晟被扛进房间以后,楚青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的肚子上擦伤早就好啦,哪儿来的伤口? 这厮又骗自己! 楚青若也开始磨牙。 到了晚间,吃饭了。 铁衣这群孩子早早的就在桌边等着,看见门口放着一张小桌子不由好奇的问道:“娘,门口放张小桌子做什么?” “你李叔吃饭用的。” “李叔能下床了吗?他干嘛不和我们一起吃?” “你李叔吃饭喜欢清静,凉快。” 楚青若一边为他们盛着饭,一边自若的说着。 百里晟走出来吃饭,还没来得及进屋,铁衣便已经将他拉到小桌子前。 “李叔,看,这是娘为你准备的,这里通风,最凉快,你喜欢的,快坐下,准备吃饭了。” 百里晟无奈,只好坐下,刚坐下便吹过一阵冷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呐,吃饭了,这是你的。” 高博从厨房出来,没好气的将一碟青菜,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然后径自进屋了。 百里晟看着眼前的食物,忽然觉得自己好凄凉:“青若……” “请叫我傅夫人,或者楚大人!” 屋里,楚青若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今日腹痛,不能吃荤腥,今晚你就将就一下吃的清淡些吧。” 然后又说道:“人都齐了?起筷,吃饭!” 她的话音一落,屋里便传来狼吞虎咽,吃的十分香的声音。 徐勇:“来,儿子,这只鸡腿给你吃” 傅凌云:“青若,吃肉。” 楚青若:“莲儿,这鱼刺少鲜甜,姨母给你夹一块?” 渐渐的,饭菜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百里晟用力吸了吸,然后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 委屈的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立刻又吐了出来。 “呸呸!青若,你家盐不用钱吗?” 楚青若在里面淡定的说道:“你若嫌弃我的手艺的话,可以自己去做。” 徐勇也说道:“爱吃就吃,不吃就滚蛋!” 百里晟气结,咬咬牙跺跺脚,认命的重新夹了一根青菜,闭上眼睛一口吞了下去,大口的干掉了一碗粥。 然后一抹嘴:就不滚! ……………… 就在百里晟死赖在楚青若这里,和傅凌云、徐勇每天斗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甲方却因为他的失踪,急得几乎将商都都要翻了个底朝天。 那日他外出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百里晟居住的小屋竟然被人炸塌了。屋子的周围围满了官差,看样子是回不去了。 于是便混在人群中打听听情况。 后来听说里面发现三个死人,他当时就不淡定了。 也不知道爷现在在哪里,那三个死人当中,会不会……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 不可能的! 爷的身手那么好,绝对不可能有事的! 可光有自我安慰还是不够的,于是到了晚上,他便悄悄潜入了衙门,一看尸体,没一个是百里晟,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放心归放心,但还是要尽快找到他才行。 因为他刚刚收到消息,百里善禄不光已经派出了大气的杀手,而且还和桑云国的玉剑山庄挂上钩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墨国密探 今日甲方又去了玉娘的酒馆。 一进门就看见玉娘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于是甲方便心生了几分警觉,故意扮做寻常酒客,一边大大咧咧的走进去,一边吆喝道:“掌柜的,雅间有人吗?” 玉娘走过来,一边笑着冲他一指里屋,一边朝一旁的桌子对他挤了挤眼睛:“没人,客官您请进吧。” 甲方不露声色的打量那桌客人,慢慢的向里屋走去。 进了屋之后,玉娘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外面这桌人,进来就打听戴面具的男人。” 甲方拿酒杯的手顿了顿:“你是说,他们很有可能是来打探爷的消息?” 玉娘低着头:“不知道,听他们的口音像是外地来的,但也不像咱们墨国的口音。我吃不准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甲方默了默:“有没有爷的消息?” “没有。” “接着打听。” “是!” 玉娘退了下去,甲方躺倒在榻上,心里不停的将所有百里晟可能去而地方又细细捋了一遍。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百里晟竟会躲在他们的死对头,傅凌云的家中。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百里晟。 咣! 一声东西砸碎,刺耳的声音将甲方从榻上惊坐了起来。 他飞快的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只见之前玉娘朝他使眼色的那桌客人,掀翻了桌子,其中一个男人一只脚踏在长条凳上指着玉娘怒道:“妈的,臭女人,老子跟你打听个人,你特么就跟死了老姿娘一样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玉娘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朝着那人赔不是,小二也上前打圆场,却被那男人一脚踢开。 “滚你的!”那男人身上穿这件白不白灰不灰的坎肩,里头衬着长袖子的敞襟灰麻衣,看着像个干苦力的。 但是当他把袖子卷起来,准备抽玉娘的时候,甲方认出了他手腕上的刺青。 那是一个圆形,里面纹着一只四脚蛇一样的图案的刺青。 这刺青,甲方认得,正是百里善禄的亲信密探身上都有的标志。 甲方急忙关上门,心想:百里善禄的人来的这么快?也不知道那次的爆炸是不是他们干的!那天去衙门天色昏暗,他只顾着看那几具尸体是不是爷,也忘了仔细瞧瞧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体貌特征。 暗骂自己粗心,甲方再一次打开门朝外面看过去,只见玉娘已经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低着头,将手中里的抹布攥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小二虽然挨了一脚却还是强忍着痛,陪着笑脸,不停对他们赔不是。他一点嘴上说着“客官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一边朝甲方这投来了征询的眼光。 朝他撇了撇嘴,小二会意,急忙拿过玉娘手里的抹布去帮那男人擦拭身上的污渍。 他的动作非常的快,一边说着话,一边七手八脚的那男人身上借着擦拭的功夫,将他身上凑探了一遍。 那男人见他忽然接近自己,脸色一变,急忙推开他:“滚滚滚!” 又见酒馆门口也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于是便招呼同伴快速离去。 “晦气!” 走之前,那男人忍不住低声的咒骂了一句,才悻悻的走出酒馆。 他前脚走,后脚甲方便打开门走了出来。 玉娘上前,一脸愤恨的对甲方说道:“我刚才故意试探他的功夫,发现他似乎对我有所提防。” 甲方想了想:“你赶紧找地方搬吧!” 玉娘惊讶:“为什么?” “他们是百里善禄的密探,应该已经知道你这里是爷埋下的眼线了,如果我料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在这周围都布置下了眼线,已经盯上咱们了。” 玉娘愣了愣,然后回过神:“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地方搬走的。可是如果我搬走了,爷只要找我怎么办?” 甲方冷冷的睇了她一眼:“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爷如果要找你,你就算多到天边去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玉娘立刻脸色慌张的垂下眼,不再说话。 甲方看着她这副心虚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然后又将视线转到街上:“今晚我会想办法帮你除掉这些眼线,你明早天一亮就走!” 这下,玉娘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顺从的说了声“是。” 甲方这才装作酒足饭饱的样子,拿了根牙签咬在嘴里,若无其事的走出了酒馆。 走出几条街之后,他看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筷子,折成了两段,分别插在路边的泥里,然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开。 到了晚间,酒馆早早的就上了门板打烊了。 酒馆对面原本是家面馆,后来生意不好搬走了,现在成了空屋子。 此刻在这件空屋子里,正站着四五个黑衣人,透过窗户,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酒馆。 甲方破窗而入的时候,这几个人正说着话,被突如其来的甲方吓了一跳,然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拧断了脖子。 干掉监视酒馆的黑衣人之后,他蹲下身,掀起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衣袖,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刺青。 “呸!他娘的,还真是百里善禄的人!”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站了起来,那出了火折子,对着对面的酒馆晃了几下,然后熄灭火折子,转身离开。 走出了巷子之后,他快步的往前走着,忽然,他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开始加快速度。 他被人跟踪了。 这时他心里才忽然想到,原来那屋子里的那几个黑衣人,不过是个饵! 引他和爷出来的饵! 难怪今天白天,那人去酒馆弄出那么大动静,原来是故意打草惊蛇,而他这个傻子就是那条笨蛇! 甲方暗暗懊恼自己脑子笨,怎么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呢?但心里却又在庆幸,幸好爷不在这里! 哒哒哒!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甲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个急转弯,他来到了城中心得湖边,见身后的人追得实在太紧, 扑通一声之后 甲方暗暗骂了一句,然后不顾秋水寒凉,跳进了河里,转眼河水便淹没了他的身影。 一群黑衣人一个个全都提着刀,匆匆赶到河边。 为首的黑衣人望着表面平静,实则底下暗流涌动的河水,恨恨的一挥手:“他跳河逃走了,你们几个去上游,你们几个跟我去下游,主子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听懂了吗?” “是!” 齐刷刷的回答声响过之后,这群黑衣人分成了两批,分别往河的两头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河岸边的水中,才冒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甲方一抹脸上的水,心里暗暗叫苦。 爷啊,你到底去了哪儿啊! 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被人给干掉了啊! …………………… 此刻的百里晟,正准备上床睡觉。 忽然房门被徐勇一脚踢开。 铁衣还来不及惊讶,徐叔为什么抱着被子到他屋里来,徐勇便一咧嘴,笑着说道:“铁衣,今晚你去和阿灿睡,这小子说要和你唠嗑!” 铁衣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低估道:“奇怪,白天他为什么不说。” 百里晟则了然的双手抱着头,淡定的靠在床架上,眼神幽幽的看向徐勇。 徐勇挑衅的朝他一条眉:“你若害怕,晚上可以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百里晟嗤笑道:“笑话!我睡相不好,你当心点才是!” 徐勇赌气似的将被子往他身边重重一放:“比睡相,呵呵,我怕你明早身首异处!” 百里晟躺下来,翻身面对着里面:“明早的事,明早再说吧!” 他们的唇枪舌战听得铁衣一头雾水,刚想问他们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便被徐勇轰出了房间。 铁衣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挠挠头,然后走进了阿灿的屋子。 楚青若躺在床上,脑子里正想着如何营救宋修竹,傅凌云便带着一身的水汽,和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 她爬起来,顺手扯了块帕子为他擦拭头发,同时担忧的叹了口气。 “怎么?在想修竹的事情?” 傅凌云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忧心忡忡是为了宋修竹。 “是啊,也不知道修竹现在的处境到底怎么样了。” 她坦然的想他承认到。 宋修竹是他们的朋友,她不希望见到他有事。尽管她也知道,如今桑云国皇宫黎的局面,是不可能让宋修竹有性命之虞,可她一想到宋修竹那奇特的来历,还有他的性格,总免不了担心他在牢中会不会吃苦。 “他是太子,没人敢动他!” 傅凌云明白她的担忧,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腕。 “可是,如今国主态度不明,只是将他关着,既不过问,也不处置,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想把修竹如何处置。” 索性一道圣旨,该贬的贬,该罚的罚,但凡有点动静,她也好从国主的态度中,大致推测出宋修竹一事大概的走向。 “或许,国主也正在头疼如何处置眼下这个唯一能继承大统的儿子吧!” 傅凌云默了默,然后说道。 “可是……” 轰! 楚青若的话没有说完,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巨响。 “你小子敢对我下黑手?” “笑话!你能对我下手,我为什么不能还手?” 楚青若和傅凌云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三更半夜,到底什么事情!”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谁的仇家 楚青若和傅凌云听见半夜隔壁一声巨响,齐齐走出了房门。 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铁衣的屋子墙上破了个大洞,从大洞里可以看见,屋里的座椅都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徐勇赤着上身,百里晟赤着脚,站在废墟中,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打斗。 “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老子一定将你的骨头全打断!” 徐勇一个黑虎掏心落了空,嘴上便开始愤愤的开骂。 百里晟飞起一脚,没踢着,于是便还嘴道:“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你早死了八百回了!” “你放屁!” “看招!” 两人一边唇枪舌战,一边手上的招式层出不穷。 楚青若揉了揉突突直跳的脑袋,喊道:“都给我住手!” 徐勇正好揪住百里晟的衣襟,扬手就要给他一拳。 听见楚青若生气的声音,顿时停住了手,百里晟乘机一脚踢在徐勇的肚子上。 徐勇哎呦一声,顺势倒地不起,同时故作委屈的指着百里晟对楚青若和傅凌云嚷道:“少夫人,爷,他、他不好好睡觉,对我下黑手!” 楚青若深吸了口气。 她会不知道徐叔的脾气? “徐叔,那你为什么会在铁衣的房里?” 出来看热闹的铁衣不等徐勇说话,便自告奋勇的为他辩解到:“阿灿要和我唠嗑,徐叔就只好来我屋睡了。” 百里晟瞪了他一眼,磨牙:这个傻小子!那父子两分明就是串通好的! 楚青若冷着脸,幽幽看向铁衣,铁衣顿时缩起了脖子,闪到了一边。 徐勇在徐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面对楚青若似笑非笑的脸,脑门子的汗就留了下来。 别看少夫人温温柔柔的,但她生气的时候,即便是温柔的责问,也让他心惊肉跳的很。 “哎……那个我……我吧……这个……” 他一边支吾着,一边朝傅凌云投去求救的眼神。 “咳!夜深了,青若,有事明日再说吧!” 和稀泥不是他的强项,只好尽量为徐叔争取点世间,晚一天挨骂总归是好的。说不定明天青若的气就消了呢? 再说了,百里晟本来就是个混蛋,打了也就打了,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徐叔徐叔做的还是不错的。 百里晟越看越来气,敢情明摆着欺负他是外人是吧! 行! 他会装,难道他不会? 想到这里,百里晟故意装作头晕的样子,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了墙:“青若,若是你们实在讨厌我在这里的话,大不了……我、我走就是了。” 铁衣一听,顿时跳出来:“那怎么行!李叔你的伤还没好呢!” 傅凌云真想上去捶他一顿。 这小子怎么敌我不分啊! 这人不光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惦记了他娘半辈子的大野狼好不好? 这傻小子! “哎!那好啊!你走啊!” 一听到这个,徐勇立刻来劲了,肚子不疼了,走路也不用人扶了,满脸红光,声音洪亮的对着百里晟一翘大拇指:“你走啊,赶紧走,你走了我立马放鞭炮!” “那也要等青若开口,你想我走?我偏不走!” 两人顿时又斗上了! “都闭嘴!今天先睡觉!” 楚青若的头都要炸了,揉着额头,生气的说完,然后转身就走。 实在没眼看!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怎么像孩子一样! 徐勇闻言悻悻的瞪了百里晟一眼,百里晟则得意的回敬了他一眼,两人正要会床上睡觉,就听已经走到门口的楚青若又扔了一句话给他们。 “徐叔,明天记得把墙砌好!” 徐勇一愣:“啊?”随后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哎,好嘞。” 百里晟幸灾乐祸的指指他:“你活该!” 不料,他的话刚说完,又听楚青若说道:“你也帮着一起砌!” 百里晟闻言,傻眼! 他,皇子,砌墙头? 这回轮到徐勇幸灾乐祸的躺在床上,一拍手,然后又一摊手掌:“嘿嘿,活该!” 百里晟脸顿时黑了下来。 第二天 徐勇吊儿郎当的领着砌墙头的水泥桶,悠哉悠哉的走到正七手八脚,不知该怎么弄这些砖头的百里晟背后, 看着他一幅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嫌弃道:“你说你也是个大男人,连砌个墙头都不会,真是笨手笨脚的。” 百里晟一听就来气:“你行,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看着!” 说着走到他身边,故意用屁股用力将他挤到一边,百里晟一个不防,被他挤进了和好的水泥堆里,弄的雪白的衣服顿时黑了一片。 “你!” “我什么我?你自己没站好,怪谁?” 话没说完,忽然他的耳边传来嗖的一声! 他敏捷的一侧头,一支明晃晃的飞镖,竟插在离他脸不远的窗框上。 徐勇顿时忍不住怒道:“你个混蛋,竟然来真的?”说着,扔掉了手里的水泥桶,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转过身。 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却看见有着轻微洁癖的百里晟却是站在井边,正拿着一块抹布,恨恨的擦着衣服。 “什么真的假的?你个混蛋是魔障了吗?” 他还在磨着牙怒视着徐勇。 徐勇一愣,看样子,飞镖不像是他射的,那会是谁? 正想抬头去看,飞镖是从哪里射来的,突然就听见百里晟向他跑来,一把将他拉到一边,按着他趴在地上。 “小心!” 嗖嗖嗖! 一阵暗器如雨一般射入院中。 两人又同时很有默契的向两侧不停的翻滚。 徐勇滚到了门边,一拍地上,侧身翻进了房间,百里晟则滚到了井边,挨着井蹲着。 “怎么回事?是你们的仇家,还是我的仇家?” 百里晟躲在井边,一边小心的看着暗器射来的方向,一边冲着徐勇问道。 “一定是你招来的仇家!你个混蛋,就知道不该收留你!” 徐勇冲着他怒喝道。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之后,暗器忽然全停了,院子里紧张气氛,如同空气都被凝结了一般。 “你们又怎么了?” 难得铁衣这群熊孩子不在,上城里玩耍去了,能得个清净看会儿书的楚青若,听见院子里又是噼里啪啦的声响,以为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于是便走出书房,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谁知她刚走到院子口,便又一支飞镖向她射了过来。 “青若(少夫人)小心!” 徐勇和百里晟同时惊呼,并一起飞身向她这里扑过来。 百里晟的轻功比徐勇好,快他一步挡在楚青若的前面。 噗! 铁器入肉的声音响起,一只巴掌长的飞镖摄入百里晟的后背心。 噗! 一口滚烫的血吐在楚青若的肩膀上,却还强忍着痛,和后来的徐勇一起,咬着牙飞快的将楚青若拖到拐角处,安全的地方。 徐勇见状,气得看着院子里,怒骂道:“他娘,是哪个混蛋暗器伤人,叫老子找到,非拧断他的脖子不可。” 楚青若看着百里晟渐渐瘫软下去的身体,不由得着急道:“徐叔,你快来看看他!” 同时,还想伸手去揭开他的面具,却被他轻轻的抚开了她的手:“别看,很丑。” 楚青若愣了愣,却还是不顾他的阻拦,伸手揭开了他的面具:“命都要没了,你还有心思爱美,你是女人吗?” 可是,当她真的揭开他的面具时,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只见他原本俊秀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坑状疤痕,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因为这些丑陋的疤痕覆盖,而呈现出难看的暗红色。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楚青若此刻只怕是已经惊呼出声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无助了自己的嘴:“你、你的脸……” 百里晟难堪的别过头,“都说了叫你别看了,吓着你……” 楚青若还来不及回答,院子里忽然跳进来五六个蒙面大汉,手上拿着钢刀。 其中一人朝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便分散开来,开始搜寻他们。 徐勇见状想出去和他们拼命,却被虚弱的百里晟拉住裤脚。 “干什么?” 徐勇恼怒,低下头压低了声音恶形恶状的问道。 百里晟指指自己,又指楚青若,然后对他摇摇头。 “他娘的,什么意思?” 徐勇看不懂他的意思,只好蹲下身来问楚青若。 楚青若小声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躲起来!” 徐勇闻言顿时向踹他两脚:“什么,你要老子像你一样做缩头乌龟?” 百里晟恨恨的皱起了眉头,暗暗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这个笨蛋,这么大声,是怕那些杀手听不见吗?他死不要紧,可别连累了自己和青若啊!混蛋! 果然被百里晟猜中,徐勇的大嗓门这么突然一吼,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为首的那个朝其余人歪了歪头,然后所有人都一起小心翼翼的向着楚青若他们藏身的地方围拢了过来。 百里晟一边暗骂着徐勇的鲁莽,一边抢撑着一口气,扶着墙站了起来,拿出了自己的铁骨扇。 运气狠狠将扇子飞了出去,成功的割断其中一人的脖子,趁着对方正混乱的时候,他将楚青若往徐勇的怀里一推:“快带她走,这里我顶着!” 说话时,嘴里又喷出了一口血,却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 伸手匆匆在自己身上的点了几下,封住了自己的几个穴道后,他抬手接住了飞回来的扇子,朝着身后的徐勇吼道“还不快带她走!” 第三百七十八章 推心置腹 杀手见徐勇和楚青若跑了,立刻扔下百里晟便要去追。 百里晟一挥带血扇子,再一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一边和这些杀手打着,一边时不时的暗中回头向着徐勇和楚青若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 看这些杀手的样子,似乎不像与他多纠缠,百里晟心想道:莫非这些人是冲着楚青若他们来的? 想到这里,他越发的加紧了手里速度,手里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没办法,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怕是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只要他能多坚持一刻,青若便能跑的更远一些,更安全些。 就这样,他又喝那些杀手纠缠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一个不留神,被其中一个杀手,一脚踢翻在地。 杀手们恼恨他三番五次的阻挠自己,为首的杀手见他倒地不起,立刻恨恨的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人碍手碍脚,杀了他!” 于是,旁边的杀手便向他举起了刀。 百里晟苦笑:想不到,他今日竟要死在这几个无名之辈手里。不过,也罢,终究他也是为了青若而死,不是? 值了! 正当他闭上眼睛,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就听见几声闷哼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他急忙张开眼睛一看,那几个杀手不知何时竟被人悄无声息的隔断了脖子,正瞪着眼睛,软软的瘫下去。 他有些吃惊的微微张大了嘴,抬眼看向四周。 “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为她赴死!” 在一个瘫软下去的杀手身后,露出傅凌云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看着地上狼狈的百里晟,冷冷的说道。 这种时候和他呛显然是不明智的,百里晟默默的闭上嘴,没有和他对呛。 “起来!” 傅凌云见他沉默不语,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他多谈论,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百里晟朝他一摊手,意思是,你觉得我现在起得来吗? 傅凌云皱起了眉头,回头又看了看四周,暗骂了一句晦气,然后蹲下身将他向死猪一样横着扛了起来。 百里晟气结,正要挣扎,却被他又伸手点了穴道。 不过这一次傅凌云点的不是他的哑穴,而是昏睡穴,百里晟很快便耷拉下头,昏了过去。 扛着死沉的他,吃力的跳出围墙,又沿着徐勇留下的记号,一路来到了徐勇和楚青若现在藏身的一间破屋子里。 傅凌云用力将昏死过去的百里晟扔在地上,然后对徐勇说道:“我留下,你去找铁衣他们。” 徐勇点头,立刻走了出去。 几个孩子在城里玩得高兴,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万一他们回来,找不到他们不说,万一还有杀手埋伏在那里可就糟了。 徐勇走后,楚青若才指着地上的百里晟问道:“文远,他怎么样了?” 她关心的口吻让傅凌云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涩。 “还活着!” 他的口气不太好,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楚青若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可是对百里晟又不能见死不救。 “他伤的重吗?” 几番犹豫之后,她还是问了问他的伤势,这下傅凌云真的有些怒了:“不知道!” 成亲那么多年,第一次被丈夫用这样恶劣口气对待的她,不禁愣愣。 随即,她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不再看傅凌云的脸色,她直接蹲了下来亲自验看百里晟的伤势。 内伤有没有,她看不出来,不过皮外伤都不严重,唯一有可能致命的,便是他背后,为自己挡下的那一记。 楚青若叹了口气,掀起裙摆,将自己的内裙撕下一块,又用牙齿咬开,撕成布条,准备为百里晟包扎。 傅凌云被晾在一旁,逐渐的冷静下来,心里开始后悔刚才对她的态度。 于是转过身,带着几分讨好的蹲到他身边,伸手向接过她手里的布条,不料却被她可以的闪躲开。 知道她生气了,傅凌云心里既后悔又内疚,所以越看地上的百里晟越生气。 伸手解开他的穴道,听见他悠悠醒来的申吟后,他不由分说的从楚青若手里夺过布条,用力的替百里晟包扎起来。 “嘶~痛痛痛!” 百里晟本来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被他这么一“醒神”几乎要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你这闷葫芦,要杀人吗?” 他瞪着面无表情的傅凌云,怒道。 刺啦! 一个用力,傅凌云手里正在给他包扎的布条竟然被扯断了。 百里晟又是一阵痛呼,身体彻底瘫在地上,只有大口喘气的份了。这下可把他痛的脸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用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傅凌云。 你个混蛋,竟然下黑手!一主一仆都不是好东西!骨子里一样的促狭! 楚青若见到这情景,很自觉的闪到一边暗笑不已。 她知道傅凌云的脾气,他若是真的一心想要他死的话,便不会对他下黑手。他会好好的把他的伤照料好,然后尽快的让他回复伤口,等他伤好了在一剑杀了他。 现在这种更像赌气的孩子似的行为,恰恰好说明了他,对百里晟的成见正在逐渐减少。 当然,她也是不会指望他们会有化敌为友的那一天的。因为即便是她,对百里晟以前的为人处世,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替百里晟包扎好伤口之后,傅凌云才站了起来,对楚青若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他不想喝着混蛋呆在一个屋里,看着他,他心里就来气! 这货就跟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怎么样都死不了,而且甩都甩不掉,哪儿都有他,想想就觉得糟心! 楚青若当然知道她的感受,于是轻声道:“好。” 傅凌云走到屋外,左右看过之后,又纵身约上了房顶。 楚青若往屋顶上看了一眼,躲开了被他踩下来的尘埃之后,才垂眼将视线转到百里晟身上。 “谢谢!” 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但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百里晟的心激动不已:“不,不用和我说谢谢。” 转念一想到自己以前对她做下的种种让自己现在后悔不已的事情时,他又别开脸小声说道:“那是我欠你的。” 楚青若闻言,愣了一愣,却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百里晟看着屋顶上晃来晃去,傅凌云的身影,才忍不住开口一句:“他……待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 楚青若也抬起头,看着那身影,幸福的笑道。 那笑容看在百里晟眼里,有些刺眼,让他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甘心。 “那便好!” 说完这句话,他们又沉默了。 百里晟心里暗暗苦笑,自己有什么资格问这句话?还是说他心里还有期待? 期待什么?期待能从她的嘴里听到不好两个字?,即便是那样自己又能如何? 争也争过,输也输过,她的心里,终究只有一个他!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如同朋友那般,问候一下。” 见气氛瞬间尴尬了下来,百里晟连忙挣扎着起身,向她解释道。 “如果只是朋友的问候,那便是我的回答。” 楚青若见他无意识的伸出手,急忙站了起来,推开两步,淡淡的说道。 百里晟的手空悬在那里,嘴里满是苦涩。 不过很快他便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因为她说,如果是朋友的话。 这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力量。 她愿意当自己是朋友了。 他的心情忽然间明媚而不少,脸上也扬起了一抹傻笑。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派人去杀了桑云国的那几位皇子!” 楚青若怀疑,今天的杀手很有可能是那几个死去的皇子背后的势力派出来杀他,报复的。 “我若说是为了宋修竹扫清障碍你信吗?” 百里晟仰躺在地上,轻轻的说道。 “扫清障碍就一定要靠杀人吗?我以为这些年,你的心性总会有些改变,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凶残!” 说道这事,楚青若很生气。 “对不起,若是你不喜欢我这样做,我以后改了便是!” 百里晟难得诚恳的说道。然后生怕她误会,又补了一句:“我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是朋友。” 他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心里有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轻舒了一口气,他又说道:“其实,这些年,我有想过就此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可是……百里善禄却病名有打算放过我,而且,你看,墨国如今纷乱四起,民不聊生,那都是我的子民啊,青若,百里善禄不是个好皇帝!墨国的百姓在他的手里,生不如死,才会起来造反的,这样的情况下,你让我如何还能苟且偷安呢?” “他不是好皇帝,难道你是?” 楚青若停了他的话之后,默了默,然后反问道。 “我当然是!” 说到这里,百里晟激动的坐了起来:“我若是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我一定均田地,让所有的百姓都有地种,减税赋,让所有的商人都有钱赚,青若,我还有好多好多的想法。可是……” 说着他又垂下了头,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我知道,我在你们的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可是青若,你去过大墨,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个残暴的君王,我坐这皇位肯定比百里善禄做的好啊!” 楚青若不语,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听着。 他说的不错,百里善禄是个残暴不仁的君王。百里晟虽然诡计多端,手段凶残,可那是对别国的人。对他自己的子民,他确实没哟做过什么残忍的事情,不然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朝臣暗中支持他。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杀手来历 百里晟神情激动的说完这话之后,见楚青若依旧沉默,于是又叹了口气说道“青若,我知道,你一直对你家当年灭门的事情对我耿耿于怀,是,这件事情我不推卸责任,但是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有后悔过。” “现在还说什么后悔,后悔又有什么用?我弟弟能活过来吗?楚家那么条性命能活过来吗。” 楚青若眼神看向门外,并没有看向他,并淡淡的讽刺道。 “是,我知道没用,可是我可以弥补我的过错!” 情急之下,他翻身坐了起来。 “哼?弥补?怎么弥补?” “我可以推翻百里善禄,做个好皇帝,我可以和你们大炎签下和平条约,有生之年,我向你保证,墨国绝不会在侵犯大炎!” 楚青若听到这里,才幽幽的回过头,正视他。 “这些,你该去对我们的明宗殿下说,而不是我!” “不!青若,我就是对你说的!我便是这样向你保证的!你,只是你!所以,我需要修竹的力量,也需要你的力量!” 百里晟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 哗啦! 傅凌云从天而降,屋顶上落下的灰尘,将百里晟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你!” 傅凌云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拉起楚青若:“青若,这里的屋子不结实,我们换个地方躲避。” 楚青若笑着点头。 “喂!那你过来扶我一把啊!” 被扔在身后的百里晟,无奈的叫道。 “你没看见我的手没空吗?” 傅凌云扶着楚青若走出门口,冷冷的丢了一句话给他。 百里晟气得直磨牙,只好自己慢慢的爬了起来,跟在他们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走在前面的傅凌云一边扶着楚青若,一边朝身后瞥了一眼,酸溜溜的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楚青若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全听到了吗?” 傅凌云沉默不语。 “爹!” “姨母!” 才走了没几步,徐勇正好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安顿好孩子之后,楚青若将傅凌云和徐勇叫道一边:“今日这些杀手不知道是冲谁来的,不过无论冲谁来的,孩子们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徐勇也点点头:“那我送他们去姑奶奶那里吧!” 楚青若:“那就麻烦徐叔走一趟了。”想了想,又说道“若是姑奶奶问起,徐叔你就照直说就好,若是姑奶奶那里有什么不方便,你立刻就他们带回来,千万别给她添麻烦。” “是!” 徐勇点头,然后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我看今日那些杀手,不太想冲着那个丧门星来的。” 他嘴里的丧门星,自然就是百里晟。 “对!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 丧门星一瘸一拐的跟了上来,正听见徐勇的话,立刻接口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 徐勇不买账了,凭什么说那些杀手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百里晟冷笑:“你是猪脑子吗?若是冲着我来的,我还能活到现在?” “是我救了你!” 傅凌云泼了他一盆冷水。 百里晟气结。 “我是说认真的,若是他们有心要杀我,我绝对等不到你来。我与他们打斗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似乎急于摆脱我的纠缠,想去追你们。” 徐勇插嘴道:“他们为什么追我们?” 百里晟嘲讽道:“那就要问你们了,会不会是你得罪人多、称呼人少暗中结下了梁子,人家趁着你不在大炎,暗中跟过来向除掉你这个神憎鬼厌的猪头!” “你!” 徐勇磨着牙,举起了拳头。 “徐叔!”楚青若忽然轻喝道:“我觉得他说的有理。” “什么?少夫人你也觉得我老徐是这样的人?”这下徐勇可急了。 楚青若摆摆手,“不,我是说他分析那些杀手是冲我们来的,这话有理。” “何以见得?” 半天没说话的傅凌云忽然开口问道。 楚青若:“你想,我们出京城一事,有多少人知道?” 徐勇想了想:“万岁!” 傅凌云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不,还有一个人!” 徐勇一愣:“谁?” “左相!” “那老小子?” 楚青若接口道:“没错,徐叔,你还记得当初,我刚做右相,睡的反对声最高吗?” 徐勇又是一愣,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之后,喃喃道:“就算他反对你做女相,也不见得这些杀手就是他派来的啊!” “哎!这话你就说错了!” 百里晟听了半天,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了:“我听你们这么一说,便觉得这个什么左相,嫌疑最大!” “为什么?” 徐勇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百里晟将手被宰身后,一瘸一拐的踱起步子:“我先问你们,青若成为女相……” “叫夫人!” 百里晟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徐勇打断,徐勇不满他楚青若的称呼,生气的敲了敲门板,发出一阵“笃笃”声。 给了他一个白眼,百里晟才不理会他这种幼稚的行为,接着说道:“青若成为女相的时候,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楚青若:“确实,那是有人陷害我,想勾陷我与高博有奸情!” 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忘记,高博还因此…… “那就是了。那最后可有找出幕后主使之人?” “是太后!” “那太后又是如何知道朝堂之事?何人告知她的?” “这……” 百里晟不亏是做过皇子的人,宫里的勾心斗角,细微末至都知道的门清儿! 他的这句话将楚青若问住了。 确实,当时她并未曾细想过这件事情,因为牵涉太后在内,再加上后来太后终究也是妥协了,她便也没有去深究这件事情。 如今被百里晟提起,在向想那件事情之后,左相的态度…… 楚青若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朕的是左相暗中派人跟踪他们到了桑云国。想借机除掉自己? “可是,为什么啊?”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女子报效朝廷就那么难? “为什么?哈哈,青若,你说傻话了!” 百里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青若,你可知道,你的存在,让全天下的男人都掉了一个档次!” “哈?” 楚青若第一听到这样的言论,忍不住有些疑惑。 “对于原本高高在上的男人和需要仰仗男人鼻息终其一生的女人来说,你,便是打破了着平衡的人!”说着,他有一般羡慕,一边鄙视的看了傅凌云一眼:“要知道,天下的男人可不是每个都跟……他那样,宠着你,惯着你,你想做什么他都纵容着你,即便是你成了一个女官和他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他都能甘之如饴的捧着你的。” 百里晟原本是想嘲讽傅凌云这般的妻奴,没出息,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便流露出了一股酸意。 他想,其实他自己虽然说着这话,但若是今日身份对换,他只怕只会做的比他更甚吧! 可惜,吃不到葡萄就是酸的!看着都觉得酸! 傅凌云听了他的“讽刺”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淡淡的笑了起来:“你倒难得说句人话!” 百里晟磨牙:“你少得意,我是在夸你吗?” 傅凌云:“不是吗?” 百里晟有种想把一口血吐在他脸上的冲动,翻了翻白眼使劲将这股冲动压回肚子里去,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头,看着楚青若接着说到:“所以,那些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你除掉,以维护他们的权益。而你们说的那个左相,恐怕就是其中之一了。” 楚青若听过他这番分析之后,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无奈又有些伤心。 为何女子生来便比男人低一等?女人的智慧哪里不如男人了? “所以,你因此判断,这些杀手很有可能是左相派来的人?” 傅凌云见楚青若开始伤春悲秋,于是立刻岔开了话题。 “不错。而且我敢打赌,他一定派出了不止一批杀手!” 百里晟一锤掌心,肯定的说道。 傅凌云默了默,然后转头对徐勇说道:“若是在有下次,徐叔,记得一定要留活口!” “好,我记下了。” 百里晟见他们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修竹的事情。” 楚青若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修竹怎么会变成这样?” 百里晟勾唇一笑“变成这样,才是好使啊!” 楚青若有些生气了:“你不赶紧想办法解他的围,还敢说是好事?” 百里晟:“当然是好事,人自然要救,不过我们……” 他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就听见铁衣忽然大声喊道:“哎呀,糟了!” 楚青若心中一凌,连忙飞奔过去:“怎么了铁衣?” 铁衣脸色难看到极点,甚至有些畏惧的往徐灿的身后缩了缩,小声的说道:“高叔,高叔他……” 这是大家才发现,对啊,高博怎么没和铁衣一起回来? “快说!” 傅凌云怒了。 这误事的孩子,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怎么不早说! 铁衣面对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喃喃道:“高叔,高叔他说,你们都不去救宋叔,他自己一个人去……救宋叔了……” “什么?” 众人都惊讶的叫了起来! 以往宋修竹除了和楚青若关系最好之外,便是和高博最亲了,如今宋修竹有难,高博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他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不仅就不出宋修竹,反而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众人此刻不禁一身冷汗,心里更是不约而同想道: 糟了! 第三百八十章 救母之恩 听说高博一个人去救宋修竹了,众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快!文远,快去把他追回来!” 楚青若顿着脚,心急如焚的说道。 傅凌云也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徐叔,你照看好他们!”然后转身就走! 等他走了以后,楚青若坐在他们躲藏的屋子中,不停来回踱步。 徐勇则长吁短叹,几个孩子都好像如临大敌一半,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半靠在破旧床上的百里晟见了,忍不住劝解道:“青若,你不用那么紧张,桑云国的皇宫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或许你那个缺心眼的高将军压根就没进去呢?” 楚青若听见他用“缺心眼”三个字来形容高博,顿时便不高兴了。 “高博只是为人耿直单纯,你如何言语间这般的羞辱他人?” 百里晟被她一通抢白,立刻道歉:“是是,我用词不当,耿直,耿直的高将军,这总行了吧!” 楚青若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徐勇却在旁边瞪了他一眼:“你才缺心眼呢!” 百里晟低头小声的自嘲:“我可不就是缺心眼么,不然又如何回落到这个地步?” 徐勇见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本就心烦意乱的他顿时跳了起来,指着百里晟:“你说啥!” 百里晟抬头,给了他一个无辜的表情,双手一摊:“我啥也没说啊!” 徐勇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便要打他。 “好了,徐叔,你就安静坐一会,不去理他不就好了?” 终于,心烦意乱的楚青若稍稍提高了音量说道。 徐勇悻悻的收回去拳头,走到一边坐下,眼睛却不甘心的飘向百里晟,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杀死一般。 百里晟现在是两袖清风,只剩下一条命了,他才不怕徐勇的威胁呢。 回敬了他一眼之后,他又转头对楚青若说道:“青若,你可有办法解修竹的危机?” 楚青若恨恨的别他一眼:“现在你知道急了?” 百里晟陪着笑:“修竹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害他?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子大的脸太子都敢陷害。这是我的失策!” 楚青若听他说的诚恳,顿时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说到这里,楚青若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正低着头叹气的徐勇看了一眼。 百里晟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忽然捂着肚子申吟起来。 “又怎么了?” 楚青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意思大声的问道。 徐勇听到动静也转过头向这里看过来。 百里晟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对徐勇说道:“我刚才出来的急,没吃饭,现在一饿,我的胃就疼,麻烦你帮我去买点吃的。” 徐勇毫不犹豫的拒绝:“滚蛋!老子还饿着呢!想吃?自己去买!” 想让他给他跑腿? 没门! 不料楚青若也说道:“徐叔,我也觉得有点饿了。铁衣、阿灿、莲儿,你们饿了没有?” 孩子们在城里玩了一上午,还没顾得上吃饭,便被徐勇喊了回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听见楚青若问饿了没有,于是一个个都忙不迭的点头。 徐勇无奈,只好起去买吃食。 连走前,他千般不放心,万般不愿意的对铁衣他们叮嘱了一番,知道徐灿推他,他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等徐勇走了以后,百里晟又将几个孩子哄到隔壁屋玩耍,然后才开口和楚青若重新说回刚才的话题。 “青若,莫非你的计划,是要孤身冒险?” 楚青若点点头:“不错,我想先混进宫里,暗中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只是玉剑山庄的人陷害修竹,只要把真凶揪出来,修竹自然便能摆脱嫌疑了。” “不行,太危险,我不同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百里晟便激烈的反对到。 “与其让你去冒险……不如……不如你把我交出去吧!反正买凶杀人的是我,我罪有应得,能换了修竹出来,我也认了!” 楚青若愣了一愣。 这人,终究还是变了。 若是换作以前,他是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这一霎那,楚青若对他,似乎稍稍有了些改观。 “修竹若是知道你有这份心,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垂下眼,用自己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心事。 “他也是我的朋友,青若,我非草木,岂能无情。” 百里晟垂下眼,悠悠的说道:“或许修竹自己早就不记得了,但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那一年,百里晟还不叫百里晟,还和他娘李善姬住在艺伎馆饱受欺凌的时候。 有一日,李善姬接待了一个暴虐成性的客人,那个客人喝醉了之后,将李善姬的肋骨打断了一根。 因为请不起好大夫,李善姬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那时的百里晟急得不知所措,出了到处去求人救救他的母亲,四处去给人磕头,剩下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时,一个游方郎中正好路过这里,几乎已经绝望了的百里晟死马当活马医,求到了郎中这里。 这个游方郎中道士个仁心仁德的,一听情况,便立刻带着他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徒弟匆匆跟着他回到艺伎馆。 百里晟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宋修竹时候的情景。 一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却长着一双明亮,而又深邃不见底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孩子该有的稚气,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通透。 “病人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见百里晟愣在那,看着自己发呆,宋修竹冷静的提醒他道。 “啊?哦哦!” 回过神来的百里晟急忙他们带进屋子里。 他和李善姬住的屋子非常的小,狭小的空间里四处充满了药味。李善姬就奄奄一息的躺在屋子正中间的地榻上,不停的咳嗽着。 “阿娘,我又重新请了一位大夫来,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百里晟跪坐在地上,握住了李善姬的手小声的说道。 “咳咳咳,不要再为我浪费钱了,这些钱留着,你以后要进京赶考。” 李善姬吃力的睁开眼睛,用细如蚊吟的声音艰难的说道。 “不,阿娘,我不要进京赶考,不要当官,我只要你活着!” 百里晟泣不成声。 “咳!”郎中忽然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他们母子的谈话。“你若是在不让老夫给你娘把脉,你娘就真的危险了!” 百里晟急忙擦干眼泪让到一边,然后好奇的打量着这一老一少。 郎中一边给李善姬把着脉,一边问身边的小徒弟:“你觉得怎么样?” 小徒弟摇摇晃晃的走到李善姬跟前,用一只小手熟练的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一本正经,老气横秋的对李善姬说道:“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李善姬照做。 看过之后,小徒弟说道:“看她舌苔虽然肥大,气息却还算平稳,眼球清晰并无混浊之物,应该不是生病,而是受伤了。” 百里晟暗暗称奇。 郎中笑道“嗯,不错,有进步,那你再看看她伤在哪里?” 小徒弟又摇摆着将李善姬的四肢一一捏过去,见四肢完好,又弯下腰轻轻暗了暗她的肋下。 “嘶……” 一阵剧痛让李善姬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痛呼。 小徒弟休手,十分有把握的对郎中说道:“应是肋骨断裂,须做急救。” 说着,撅着屁股从郎中的医药箱里拿出了笔墨飞快的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了百里晟:“你快去将这方子上的药材买来。” 百里晟不敢耽误,立刻转身飞奔出去买药。 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李善姬被他们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包扎方式包扎好了,正躺在那里沉沉睡去。 “这……就算治好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 小徒弟却说:“断骨已正,性命应是无虞了。不过三个月内,不能动稚嫩给这么平躺。我开给你的方子,坚持抓药吃药,三个月之后可以拆开绷带石膏,但也要尽量避免激烈运动。” 说完,拉起郎中的手:“师父,我们走吧!” 百里晟手里提着药,愣愣的问道:“那,看病的诊金……” 小徒弟拉着郎中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来朝他一笑:“看你也不想什么有钱人,诊金就算了。” 然后拉着郎中一起渐渐走远。 百里晟心情复杂,恍惚间听见郎中说:“哎呀,修竹啊,找你这样的看病法,我们连饭钱都要没有了啊!” 小徒弟笑道:“师父,那我少吃点就是了。” 郎中叹息:“唉……你这样的孩子,怎么竟生在了皇家……唉……” 百里晟感激涕零的望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身影,同时也将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许多年之后 当他成了那个冷心冷肺的百里晟后,有一日带着手下急行军到了一座山下。 “世子殿下,天开始下雨了,山雨路滑,我们不如在这里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雨停了在接着赶路如何?” 那时,甲方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和他的弟弟乙方一同为他效力。看着下得又急又密的雨,甲方向百里晟提议到。 百里晟看了看天色:“好,全体下马。” 不一会儿,他的营帐被最先搭好,甲方陪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世子殿下,前面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五年之约 “去去去,一个昏迷的人也要世子殿下亲自过问?滚一边去!” 暴躁的甲方不等百里晟开口,已经冲到帐外,将来报告到士兵训斥了一顿。 这时,帐外响起了这一阵嘈杂声。 “好你个宋修竹,看你长的斯斯文文的老子才好心没给你上脚镣,没想到你还敢趁机逃走?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百里晟忽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宋、修竹? 会是那个小徒弟吗? “把人带过来!” 百里晟终于还是被好奇心占据了上峰。 很快宋修竹,便被带到他的面前。 “抬起头来!” 他说道。 昏昏沉沉的宋修竹抬起头,百里晟一眼便认出了他。 因为他的眼睛,清澈一如当年。 百里晟的心头一滞,随即问甲方道:“外面那些是什么人?” 甲方往帐子外看了一眼,回复道:“是附近采石场的监工。” 百里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去,跟他们说,这个人,我要了。” 甲方依言而去。 就这样,宋修竹便被百里晟带出了采石场。 宋修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他只记得隐约间有人时而喊:“雨停了,开拔”;时而有人说:“世子殿下,我们到了。” 终于在挨过了漫长的黑暗后,宋修竹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如张飞一般黝黑,又满是大胡子的脸。 这人见他悠悠醒转,立刻转身,声如洪钟:“殿下,他醒了!” 跟着,一个俊俏的不像话的翩翩公子,皱着眉头出现在他眼中:“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修竹一片迷茫:“这里是哪儿?你是谁?” 那时候的百里晟身居高位,身上自然带着上位者霸气和孤傲:“这是我的军营。至于我是谁……你很快会知道的。” 宋修竹又问:“是你救了我?” 百里晟默了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皱着眉头反问他道:“看你样子想一个书生,你怎么会沦落到采石场去的?” 宋修竹苦笑:“正是因为我文弱单薄,敌不过他们虎狼之力,才被他们抢拉去了采石场做苦力。” “你如今已经安全了,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说完,百里晟便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宋修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向百里晟辞行。 百里晟看着他瘦小的身子却背着一个极大,样子又极其奇怪的包袱,问道:“你要去哪里?” 宋修竹笑道:“不瞒世子殿下说,在下其实是个游方郎中,曾发下宏愿,要走遍天下,医遍天下。可笑,医者不自医,也多亏遇到了殿下救我一命,所以今天特来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也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百里晟想了想,扬声喊道:“甲方!” 甲方手拿着一只小布袋走了进来。 将布袋往宋修竹的怀里一塞:“喏,拿着,这是殿下给你的盘缠。” 宋修竹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竟是几只份量十足的赤金元宝和银锭。 “这……这……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世子殿下还救了我的性命,我哪里还能要你的银子?” 宋修竹见到这袋钱吓了一跳,他跟着师傅在山上长大,长那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百里晟转过身,背起手冷冷的说道。 到了此时此刻,他几乎敢非常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救了他娘的那对师徒中的小徒弟。 他娘的命,可比这些金子值钱多了,所以他才愿意一掷千金。 可宋修竹却是个死脑筋,死活不肯收,最后甲方好说歹说,他才勉为其难的从袋子里跳了一个最小的银锭子收下,并拿出一块上面刻着个“麓”字的竹牌子交给了甲方。 “世子殿下的恩德,修竹没齿难忘,只是在下身无长物只有这块腰牌可做信物,还请殿下收下。” 百里晟从甲方的手里接过这块牌子,一边看着,一边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给我这块牌子做什么?” 宋修竹拱了拱手:“殿下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所以我承诺殿下,五年之内,只要殿下拿着这块牌子来找我,任何疑难杂症,在下一定全力医治。” 一旁的甲方嗤笑出声:“世子殿下身为皇子,有什么疑难杂症自有宫里那帮医官为他整治,要千里迢迢去找你这游走四方的郎中看做什么?” 宋修竹微笑不语,百里晟却听进去了。 这个承诺,可是比这袋金子值钱多了。 他的医术自己是见识过的,三四岁便能医好他娘的伤,名扬天下,成为一代神医是迟早的事情。这样的人,能为自己效力,那他争储的路上,可就多了一份保障了啊! 要知道,这条荆棘之路上,等着他的出了各种明枪暗箭之外,还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毒。 就在百里晟还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的时候,甲方又说道:“小郎中,你也想殿下辞过行了,殿下不需要你的什么五年承诺,你走吧!” 百里晟闻言,立刻抬手制止了甲方:“不,小郎中,这个承诺,我收下了,你自己可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就这样,百里晟与宋修竹击掌为盟之后,宋修竹走了。 后来,百里晟去了大炎。 再后来,他又在寺庙中见到了楚青若。 听他娓娓地将他和宋修竹不为人知的渊源讲述了一边之后,楚青若这才理解,为什么当年他这般的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宋修竹一丝一毫。 “青若,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百里晟此生,害谁都不会伤害你和修竹。” 讲完了往事,百里晟的声音多了几分寂寥。 楚青若叹了口气:“可是,你终究还是害了他。” “不,青若,或许论机智我不如你,但是论起着宫廷之中的尔虞我诈,你不如我。”百里晟斩钉截铁的一口否定掉楚青若的话。“修竹终究不是从小长在皇宫中,在那里他没有根基,这个太子之位随便来一点风浪便会岌岌可危。” 楚青若反驳道:“那有可曾想过,修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做这个太子,他只想做一个郎中,悬壶济世,逍遥一生!” “青若,你错了,若是他不做这太子,总怕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悬壶济世,逍遥一生!” 百里晟摆摆手,十分肯定的说道。 他的态度让楚青若生气了:“胡说,我就不信他不做这个太子就活不下去了?” “那是自然!”百里晟笑道:“你想过没有,修竹没有这争储之心,可有争储之心的人会信吗?” “这……” 楚青若语塞。 确实,这世上有许多时候都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 也许你不争,别人却依旧当你的存在是个威胁,想方设法的想要除掉你。 “你想过没有,若是他不去争,将来等待他的,便会是和我像现在一样的结局。” 百里晟见楚青若有些动容了,这才苦笑这向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 “你是说,你的伤是……” 楚青若这才想起来,收留他道现在,她都没有顾上问他,他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这次的杀手,还是百里善禄派来的。此生,他不除掉我,只怕是连睡觉都不会安生的。” 他自嘲的一笑。 听他的话里用了个“还是”说明他的皇兄已经不止一次的派人暗杀他了? 难怪他会擅作主张,暗中找人杀了修竹的那几个皇兄呢! “咳!那你也不应该擅自替修竹做主啊!” 楚青若此时理解归理解,但多少还是有些埋怨他连累了宋修竹。 “我若直说,修竹会同意吗?” 百里晟反问。 不会! 楚青若在心里默默的回答道。只是她的嘴上却选择了沉默。 “算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早桑云国的皇宫里有门路吗?” 百里晟扇子一敲掌心:“我说了不行!” 楚青若怒气上来,朝他瞪起了眼睛:“你一个独断专行人,还好意思阻拦我?” 百里晟在这事上坚决不让步:“呵,即便我答应了你有什么用,那块木头会同意吗?” 话没说完,忽然一颗小石头砸中他的后脑勺。 百里晟捂着后脑勺,愤怒的回过头。 一看,正是去而复返的傅凌云,斜靠在门上,手里惦着几块小石头。 “调嘴弄舌!” 百里晟气结。 真是好心被狗咬! “断章取义!” 他可是在劝楚青若不要冒险一个人进宫!这不识好歹的木头! 百里晟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楚青若,果断的出卖了她:“青若说要一个人进宫去救修竹!” 楚青若顿时气红了脸。 这人怎么这样?才给他点好脸色看,他居然转头便出卖了自己! 傅凌云却因为这句话而变了脸色。 “你要进宫?一个人?胡闹!” 两个平时什么事都不对盘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联起手来,一起反对她,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到底她该高兴他们似乎从此以后多了个朋友呢,还是该生气从今以后又多了个管头管脚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我只是想,我……” “不行!” 对面那两个曾经生死相搏的男人,异口同声的打断了她的话。 楚青若:“……” 第三百八十二章 甲方失踪 傅凌云领着楚青若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在各个巷子里穿梭着。 徐勇将几个孩子悄悄的送去了傅凌娇的府上之后,又迅速的赶了回来与他们汇合。 “爷,铁衣他们已经安全送到大姑奶奶那里了。” “嗯,徐叔,你再去找一个人。” “谁?” 楚青若朝百里晟看了一眼,“甲方。” 徐勇一听立刻老大不愿意:“为什么?我去不!” 百里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向着心得地方转移。 巷子里刚下过雨,浅青色的石板积聚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在楚青若一行人匆忙的脚步下,泛起一阵阵的细小凌波。 楚青若忽然停下脚步,将徐勇拉倒一边,严肃的说道:“徐叔,我们现在要去救修竹,他受着伤,只有你和文远两个怎么行?” 见徐勇还是一幅不甘不愿的样子,楚青若有些着急:“徐叔!” 徐勇无奈,求救似的看了看傅凌云。 傅凌云默默的说道:“去吧!我们确实需要人帮手。” 徐勇无奈,只好匆匆去。 傅凌云沉默了一会,对楚青若说道:“我们还需要一个帮手。我去找张贤。” 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又回过身来对百里晟说道:“保护好她!” 百里晟一愣,然后重重的嗤了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他走了以后,没过多久,有个孩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撞进了百里晟的怀里,塞了一张字条给他。 打开一看,上面竟是玉娘的笔迹。 “速来药铺。” 话音刚落,百里晟便跃上屋顶,施展出了他那绝顶的轻功,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在这里等我,别走开!我去去就回!” 楚青若不放心,提起裙子也跟了上去。 不过等赶到药铺的时候,百里晟已经和一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招招凌厉,尽往他的要害处攻去,下手狠毒,欲治他于死地。 百里晟却毫不慌张,沉着应战,铁骨扇使得行云流水,硬生生的将黑衣人的招式拆的七零八落,不成章法。 一见对方又来了个人,黑衣人以为是他的帮手,自知不敌,趁着百里晟看向楚青若,分了分神的那一刻,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颗迷雾铁弹,扔在地上。 轰一声巨响,一阵白烟冒起,黑衣人和百里晟都不见了。 楚青若急忙追了出去。 一路赶到了城外的小树林,终于看见百里晟追上那个黑衣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正要上前帮忙,就见那黑衣人的手正悄悄的伸进怀里,而吴铭却毫无察觉,正蹲下身伸手要去揭开他脸上蒙着的面罩。 “小心!” 心头一紧,楚青若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子已经跃了出去,推开他。 嗖! 黑衣人反手甩出的毒镖正中她的心口。 楚青若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一阵甜腥,一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青若!” 恍惚间,她见到百里晟反手一掌,将黑衣人打趴下后,飞快的搂住自己。 焦急的呼喊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楚青若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无力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青若,你怎么样?” 楚青若只觉得他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身子似乎也越来越沉。 嘶啦一声,暴露在空气中,半裸的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冷意,使楚青若清醒了过来。一低头,竟看见一个脑袋伏在自己的胸前蠕动! 不由得大骇,连忙挣扎着去推那人的脑袋。怀中的脑袋抬起头来,居然是百里晟! “你竟敢……” 楚青若又羞又怒,奋力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想不到这厮竟趁人之危,荒郊野外趁机这般轻薄她!才刚对他改观,他就这样! “别动!” 百里晟挨了一巴掌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更用力的将她的前襟扯开了一个更大口子,再一次把头伏到了她的胸口上。 楚青若越发的羞怒,拼了命的伸长手,拿过扔在一边,黑衣人的腰刀。 刚要举起,就觉胸口一阵剧痛。 隐约看见,百里晟撇过头,噗的一声,朝一边的草丛里吐出了一口黑血, 原来这厮在救她。 一放松,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一阵有规律的颠簸中沉沉醒来。 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竟然伏在百里晟宽厚的背上,身上还裹着他的外衣。 百里晟一手托着背上的自己,一手牵着一根绳子。 绳子的那头,牢牢缚着那个已经被扯了面罩的黑衣人。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像个猪头似的,垂头丧气的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尽管楚青若的胸口还隐隐作痛,却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莫不是刚才自己打了他一巴掌,他将气撒在了这人身上? 百里晟听见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问道:“你醒了?” 楚青若忙收起笑容。 “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百里晟闻言爽快的放下她。 “也好!” 楚青若落地,还来不及感激他,就听他来了一句。 “反正你也挺重的!” 所有的感激之情一瞬间灰飞烟灭,楚青若暗暗磨了磨牙。 回到了小药铺中,百里晟将黑衣人捆了个结实,绑在了药铺院子里的一根柱子上。 好在楚青若本就中毒不深,又救治的及时,回到药铺服过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后,她便没什么大碍了。 抬眼看向这间简陋的小药铺,和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玉娘,百里晟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你找我什么事?” 玉娘一听他开口说话,立刻习惯性的跪了下来:“奴婢见过主子。” 百里晟皱了皱眉:“起来吧,如今已没有什么主子了。甲方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玉娘道:“就是因为方将军不见了好几天,奴婢也是没了主意,才斗胆联系主子的。” “甲方不见了?”百里晟吃惊。“怎么会不见的?” 玉娘苦着脸,将那天酒馆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从那天以后,方将军就不见了。” 百里晟听完和楚青若对视了一眼,楚青若问道:“那甲方走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玉娘想了想:“啊,对了,他走了以后没多久,好像有几个人跟着他去了。” “糟糕,甲方被人盯上了,他一定也是被人追杀,现在可定躲在什么地方了。” 百里晟扇子一敲掌心,暗暗的想道。 “青若,我们走!”他对楚青若说道。 两人正欲离开,玉娘忽然叫道。 “主子!” 百里晟停步,回头。 玉娘犹豫了一下,跑到他面前,再一次跪下。 “主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百里晟皱眉:“说!” 玉娘低着头:“主子,奴婢想请主子开恩,还奴婢自由之身,奴婢这些年照着竹子的吩咐在这里隐姓埋名,可是,奴婢终究是个女人,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再刀口舔血,还请主子大发慈悲,放奴婢一条生路!” 说着,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 她做细作那么多年,本就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知道了她是大墨的细作,招来杀身之祸,每天都如履薄冰。如今,甲方的失踪,仿佛给她敲了个警钟,若是她在不及早抽身,只怕早晚也是这样的下场。 所以,她怕了。 今日她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对百里晟开了这个口。 她知道,百里晟的性子向来狠辣,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最后都会遭到无情的诛杀。 只是,这样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够了。 若是今日争取不到自由,死了便死了吧! 她想到。 百里晟听了她的请求,竟脸上没有半点怒气,甚至可以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走吧!” “什么?” 玉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里晟背起手,不再说话。 楚青若见状,上前重复了一遍“他叫你走吧,你自由了,以后好好过你的日子。” 玉娘惊喜的简直说不出话来,又在地上对着百里晟磕了几个头之后,才边擦着眼泪边走了出去。 “你变了!” 楚青若等玉娘走后,看着百里晟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 “哦?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百里晟自嘲的问她道。 “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楚青若边说便跨出门。 “呵,是吗?” 百里晟轻笑,抬腿跟了上去。 ……………… 一条肮脏且恶臭的巷子里,甲方推开身上的遮掩物,一块发霉发愁的麻袋布,一边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污渍,一边狠狠地朝巷子另一头吐了口唾沫:“呸!特么的,狗崽子!想要老子的命,你们还嫩着点!” 话没说完,忽然巷子的那一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的,没完了?” 甲方赶紧闪身踱到暗处,等那脚步声渐渐靠近的时候,他抡起拳头,向来人挥去:“你个狗崽子,看今天老子不弄死你!” 第三百八十三章 暗中下毒 甲方一拳挥过去,那人迅速闪开,反手一拳过来,被甲方挡住。 “他娘的!” 那人暗骂了一句,正要抬脚,定睛一看,袭击自己的人,正是自己跑断了腿遍寻不着的甲方。 甲方也看清了来人,正要出下一招,却被徐勇喊停:“等一等,先别动手!” 甲方愣愣的收回拳头:“怎么个意思?认怂了?” “呸!跟你认怂?你省省吧!”徐勇啐了他一口,不甘不愿的说道:“你是不是在找你们家爷?” 甲方道:“你怎么知道?” “若不是我们家爷,你们家那位早就没命了!” 徐勇哼了一声,傲娇的扬起脸。 “什么?世子殿下受伤了?严不严重?现在他人在哪里?” 甲方一听顿时着急起来,退了徐勇一把问道。 徐勇瞪眼,“什么狗屁世子?百里晟让人追杀,躲我们家少爷车上了,少夫人心善,不计前嫌收留了他,还给他治了伤,现在人没事了,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被人追杀了。” “哈哈哈!” 甲方毫不客气的幸灾乐祸的笑道。 徐勇真想扇他一巴掌。 “笑什么笑,还不是被你们连累的?”说着,朝他一挥手:“跟我走吧,我们家少夫人让我来找你。” 甲方更诧异了:“她找我做什么?” 徐勇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一把揪起他就走。 只是,他们走了没多远,巷子口便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娘的,又来了。” 甲方咒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将徐勇留在了原地。 徐勇气得直瞪眼,一边拔腿就跑一边怒骂他:“你特么没义气!” 甲方冷笑:“我和你需要义气这东西吗?” 徐勇语塞,气结。 等两人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追兵,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扶着墙彼此互相嫌弃的看了一眼。 徐勇道:“你和你的主子一样,光会逃,真怂!缩头乌龟!” 甲方大怒,一把揪住他的前襟:“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宰了你!” 徐勇推开他的手,“想见你主子就少废话,跟我走!” 甲方无奈,只好松开的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在城中的巷子里穿梭着。 可是等徐勇回到原来的地方,不仅百里晟不见了,就连楚青若也不见了。 这回轮到徐勇着急了。 “人呢?” 甲方揪住他的衣服追问。 ………………………… 百里晟一边拖着那个黑衣人,一边带着楚青若在巷子里走着。 楚青若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先带回去,等甲方来了,交给他审讯。”说着回头朝她露出一口白牙:“甲方可是个审讯的好手!” 楚青若见识过甲方的手段,毫不怀疑这人一旦落到他的手,还不说实话。 她默了默然后只说了一句:“不可伤他性命!” 百里晟意味深长了看向她:“青若,有时候,有些牺牲和死亡,是无可避免的。” 楚青若沉默,一时无言以对。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之前的地方,只见甲方和徐勇正在争吵。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骗我的?你说爷在这里,爷人呢?” 徐勇推开他,“我骗你干嘛?要不是少夫人要找你,我见到你小子,早就把你的狗头拧下来了!” 甲方不买账,梗着脖子:“好啊,来啊,你倒是拧一个我看看?” 说着说着,两人看上去竟想要打起来一般。 “咳!” “徐叔住手!” 百里晟和楚青若同时出声制止。 甲方和徐勇见到各自的主子过来,都惊喜万分。 “爷!” 甲方见到百里晟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百里晟嗤笑:“做什么,我是死了么,你见到我这般模样。” 甲方嬉笑道:“见到爷没事,我心里高兴。” 徐勇撇了他们主仆一眼,将楚青若拉到一边:“少夫人,他没有怎么样你吧?” 忽又看见楚青若身上的伤,顿时紧张:“少夫人,你受伤了?可是这小子干的?” 手一指百里晟,开始撸袖子。 楚青若忙拦住他,朝黑衣人努了努嘴:“不是他,是他。” 徐勇大怒走到黑衣人面前将他一顿暴打。 黑衣人被百里晟点了哑穴,发不出声音,只好扭曲着脸龇牙咧嘴的表示疼痛。 将黑衣人打了一顿,心里舒畅了不少的徐勇这才走回楚青若的身边。 楚青若言归正传:“方……将军,我想请你帮我一起将修竹救出来。” 甲方不屑的撇撇嘴:“你不说我们也已经在想办法救他的,再说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甲方!” 百里晟沉下脸来喝道。 甲方委屈的闭上嘴。 楚青若接着说道:“我说的救,并非叫你们去劫天牢,想办法混进宫里查清真相为修竹正名。让他堂堂正正的从天牢里走出来。” “混进宫去?谁去?我吗?” 甲方不以为意。 宫里不是太监就是宫女,像他这样身材魁梧高大,又是满脸胡须的男人,进宫能做什么? 楚青若笑道:“对,就是你!” 甲方吃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楚青若,然后又像求救似的看向百里晟。 百里晟抬头望天。 甲方心里暗暗埋怨,爷真是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最忠心的属下都卖…… 百里晟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似的,似笑非笑的问他:“怎么?你有意见?” 甲方一缩脖子:“不敢。” 百里晟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不敢的话,就照青若的吩咐去做,她叫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甲方耷拉下脑袋:“是~” 楚青若便将计划开始慢慢说给他听,就在这时,傅凌云也带着张贤回来了。 人到齐了之后,傅凌云从怀里将刚才顺路打探回来的皇宫地形图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几人一起吧头凑过来看着地图,细细的听着楚青若的计划。 天牢内。 宋修竹依旧随遇而安的翘着二郎腿,躺在干草垛上,仿佛这里不是天牢,而是他跟师父住的荒山一般。 今日安公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 习惯了安公公的好酒好菜的宋修竹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大叔!大叔!” 宋修竹终于忍不住饥肠辘辘,向监狱看守招招手。 监狱看守是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身材矮小干瘪,一张脸上的皱纹如核桃般深刻。 他笑着走到栏杆前:“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宋修竹:“今日安公公怎么还没来?” 守卫:“殿下可是饿了?我立刻派人为殿下准备饭菜?” 宋修竹单纯,却不是傻子,听他这么说,微微愣了愣,然后笑道:“也好,那就有劳大叔了。” 看守诚惶诚恐的一边后退,一边恭敬的说道。 不一会儿,饭菜便送了上来。 宋修竹打开看守拿进来的食盒,闻了闻里面的味道,然后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等他用过的饭菜之后,一扔筷子,双手抱头直接就躺倒在干草垛上呼呼大睡起来。 看守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朝着已经打起轻酣的宋修竹看了一眼。 见他依旧面色红润,忍不住脸上暗暗滑过一丝杀意。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收拾了碗筷,走出了牢房。 等他走了以后,宋修竹立刻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安公公定时叫什么人给绊住了。 看来,暗中陷害他的人,已经等不及国君给他定罪,便要向他下手了! 他从进了天牢到现在,一直都是由安公公送的饭食,安公公怕的就是有人暗中给他下毒。 今日安公公没来,宋修竹已经嗅出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味道,索性随了暗中那些人的意,吃了他们送来的饭食。 果不其然,饭菜里有毒! 只是,他们小看了他这个“气死阎罗”的称号,这样程度的毒,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刚才他是故意的。 因为他相信,只要这几日他吃了这些饭食没事,暗地里的人便会更换药性更猛烈的毒,那时也是他试探暗中就竟是什么人陷害他最好的时机! 接下去几日,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安公公还是没有来。 宋修竹开始担心起安公公的安危来了。 送饭的看守又来了。 “太子殿下这是今天的饭菜,您看看可还合您的胃口吗?” 宋修竹笑着掀开盖子,故作深吸一口气的样子说道:“唔……闻着就好香,哎,是哪一个厨子做的?” 看守脸色有点僵,笑得勉强:“这,着我就不知道了,都是他们做好了派人送过来,我只负责拿给殿下。” “没事、唔、我就素问问。”宋修竹满不在乎的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看守见他似乎一点防备没有的吃下了饭菜,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得意,随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宋修竹才飞快的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用水漱过口,又从衣袖中拿出了一瓶解药服下。 这回,暗中的人竟然给他下了“箐簧”! 这些蠢货!他们一定一位“箐簧”便是这事上最厉害的毒,无人能解,他宋修竹一定必死无疑了! 他们一定想不到,“箐簧”便是他研制出来,而世上唯一能解“箐簧”之毒的解药就在他的手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参见国君 宋修竹吐出“箐簧”服下解药后,又将饭菜倒到角落,用干草遮掩好。 然后躺倒干草垛上,故意做出一幅迷迷瞪瞪的样子。 不一会儿,看守进来,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宋修竹的情况。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他试着喊了他几声。 宋修竹迷迷糊糊的朝他一挥手:“别吵,我头好晕,想睡会儿。”说着翻了个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看守撇了撇嘴,神色得意,嘴上却恭敬的说道:“好好,那小人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说着领着东西出去了。 他一走,宋修竹就回过神来,望着他哼着小调的身影冷笑了,心里暗数道:第一天,离箐簧该发作的时候还有六天,这六天,他要好好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把幕后的黑手引出来! 就在宋修竹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引出幕后之人的时候,楚青若一行人已经按照计划进了宫。 楚青若走在伺候国君的宫女当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修长的身形和与生俱来的气质,使她在一群貌美的宫女中,又为显眼吐出。 “哎,你!就是你!” 忽然一个太监大老远的就指着楚青若,朝她招了招手。 楚青若一脸莫名,但被点了名了,又不得不过去。 “公公,什么吩咐?” 穿着一声宫女装的楚青若低着头走了过去,向他行了个礼。 “你是新来的?” “回公公的话,是的。” “抬起头来!” 楚青若只好抬头。 那太监看清楚青若的样貌的同时,楚青若也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太监生了一幅非常寻常的长相,但让她记忆深刻的却是他的眼睛。 眯眯眼,如同没睡醒一般,但眼中却闪烁的精明。 “跟我来吧!” 他细细的端详过楚青若的相貌之后,一甩拂尘傲慢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往前走去。 楚青若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也跟了上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进来了,只有见招拆招了。 跟在那太监身后七万八转的都了很久,知道来到了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那太监才忽然停下脚步。 “敢问是傅夫人吗?” 楚青若脸上装作一幅茫然的样子,心里却大吃一惊。 一进宫便被人认了出来,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那太监见她一脸茫然,连忙笑道:“夫人莫紧张,我是安公公派来的。” 楚青若依旧装傻充愣:“什么安公公?这位公公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待我来这个地方?” 太监道:“安公公就在里面等着和夫人一叙,夫人不要紧张,请随我来。” 说着往前几步,推开一扇门,然后让到一边。楚青若将信将疑的走了进去,果然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背着手站在屋子中间。 看着背影道士又几分向那日送她出宫的安公公。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公叫奴婢来……” 老太监回过头,满脸笑容:“老奴果然没有猜错,夫人知道太子有难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楚青若定睛一看果然是安公公,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行过礼后说道:“原来真的是安公公。” 安公公笑道:“老奴从太子出事那天,便日日派人去宫女们每天必经之路等候,就盼着夫人嫩个进宫,解救太子。” 楚青若笑道:“还是公公细心。”然后又问道:“如今修竹的情况怎么样?” 安公公愁容满面:“如今国君态度不明,朝中人人都在观望,无人敢为太子出头,老奴也是急得实在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楚青若说道:“老奴如今连饭都没法儿给太子送,太子现在处境十分的危险,有人想借机除掉太子!” 楚青若沉思:“所以现在当务之急,要让修竹先回东宫,只有那里,别人的爪子才伸不进来。” 安公公跺脚:“对啊,这才是老奴着急的地方。国君始终闭口不谈这事情,宫中朝中无人敢提啊!” 楚青若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劳烦公公了。” 安公公闻言,立刻正色向她跪下,行了个大礼:“若是夫人能救出太子,老奴任凭夫人差遣!” ………………………… 西宫。 三十多岁,半老徐娘的徐贵妃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发髻,十分满意的放下镜子道:“你的手可真巧,你梳的发髻甚合我心。” 楚青若在她身后谦卑的行了个礼:“能给娘娘梳头,这是奴婢的福分。” 徐贵妃叹了口气:“你倒是个懂事的。可惜,你给我梳得再好看,国君也看不见。” 楚青若闻言,笑了笑:“想让国君看见,这有何难?” 徐贵妃惊喜:“你有主意?” 楚青若点点头,笑着走到桌前,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一首诗。写完之后,递给徐贵妃过目。 徐贵妃看过了诗之后,惊讶道:“你这是让我学卓文君,一首白头吟劝回君心?” 楚青若:“手段不怕老,有用就好。娘娘将这首诗交给宫女们去传唱,还怕国君不来吗?” 徐贵妃心动了:“好,那我就姑且试一试。” 不久之后,宫里的宫女们私下都在传唱这首诗,终于传到了国君耳中。 “这首诗是何人所做?” 虽然已是垂暮的老国君,依旧可以从他依稀的轮廓中看的出当年的丰神俊逸,与如今的宋修竹一般无二。 只不过,宋修竹比起他来,更多了一份英气。 一个太监上前:“启禀国君,乃是西宫徐贵妃所写。” “什么?是徐贵妃写的?” 老国君有些诧异,又将诗反复读了几遍之后,才将纸放回了桌上。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自言自语道:“朕也的确许久未见徐爱妃了!”然后扬声:“摆驾西宫!”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喏,老国君来到了西宫门口。 西宫的大门禁闭,不过里面早有望风的宫女飞快的奔进去向正在梳妆打扮的徐贵妃报告。 “娘娘,娘娘,国君真的来了!” 徐贵妃欣喜若狂,连忙拉着楚青若问道“你的办法果然好,快,快看看我的妆容,衣衫可妥当?” 楚青若笑道:“妥当妥当,娘娘今日堪比天仙,国君今日定是移不开眼睛!” 徐贵妃娇羞的啐了她一口。 “国君驾到!” 徐贵妃连忙迎驾。 等他们坐定之后,楚青若照着徐贵妃暗暗给她打的手势,命人将宫里所有的蜡烛吹熄。 伴着一阵雨点似的鼓声,徐贵妃妙曼的身子,出现在花园中。 这是楚青若为她静心准备的一支舞曲,这支舞讲诉了一个凄美委婉,最后却满是遗憾唏嘘的爱情故事。 它说的是一位不得志的皇子,在微服游历的时候,遇见了一位美若天仙,却刁蛮任性的姑娘,皇子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她相爱了。可是因为身份的关系,皇室不断的想皇子施加压力,迫使皇子不得不狠心离开了身怀六甲的姑娘,以保全她的性命。 可是后来,辗转之后,皇室的人查到那位姑娘也并非一半籍籍无名的普通民间女子,而是邻国的皇帝的掌上明珠,因为不满皇帝的赐婚,微服出逃。 那时已经登上皇位之后大权在握的皇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立刻派人去邻国迎接他们母子,却告知,那位公主已经死了,孩子也没了。 皇子伤心欲绝,最后凋零一生。 老国君看了这个舞曲之后,忍不住大怒,拍这桌子追问着跪了一地的人:“这支舞是谁让你们跳给朕看的!” 徐贵妃吓得瑟瑟发抖,楚青若却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万岁,是奴婢!” 老国君被她那身从容不迫的气度镇住,愣愣的看了她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怒容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楚青若贵在地上淡定的说道:“万岁,奴婢与太子相识在幼年,太子曾救过奴婢的性命,如今太子蒙冤,国君不提,朝中皆沉默,奴婢只好舍命向国君请命,请国君明察秋毫,为太子正名,早日让太子回到东宫!” “放肆!” 老国君大怒,挥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怒气冲冲的指着楚青若:“是谁叫你这么做的?太子?还是朝中大臣?” 楚青若不卑不亢:“都不是,救命之恩不敢不报,奴婢的这条命是太子救回来的,若是今日奴婢身死,便权当做还给太子乐便是!何须人至使!” 老国君被她说的一时语塞,想要发怒,却又找不到发怒的理由。 其实他原本就不想杀太子,所以将宋修竹关进天牢之后,便一直不提这件事情。可是,一夜之间痛失了两个儿子,竟管他们是被自己废除了皇子的身份,贬为庶民,可终究也是他的儿子,叫他如何不心痛? 所以便有了这样的局面,不提也不放。 “报救命之恩?哼!你要如何证明太子的清白?朕又凭什么放这个弑兄之人出来?” 果然不出楚青若所料,原来老国君也在等,等有人能跳出来为修竹喊冤! 既然是这样,那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万岁,若是万岁允许,请让我来调查此事!” 楚青若胸有成竹的对老国君说道。 老国君嗤笑:“你会查案?你?一个女人?” 楚青若十分自信:“是!” 第三百八十五章 偷药之人 老国君不屑的挥挥手:“就算你一个女人会查案,可这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岂容你儿戏!” 说着疲惫的闭上眼,一只手抵着眉头:“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徐贵妃有些着急,刚想张嘴想请国君把自己留下,就被楚青若在一旁悄悄的拉了拉袖子。 她恼恨的瞪了楚青若一眼,然后只好悻悻的退下。 回到房中,徐贵妃的脸顿时蒙上了一层冰霜,一拍桌子怒道:“好你个贱婢,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竟敢陷害我。” 楚青若跪在地上:“娘娘息怒,奴婢并没有陷害娘娘,反而奴婢还帮了娘娘呢!” 徐贵妃大怒:“还敢巧言令色,来人,给我吧这个贱婢拉下去杖毙!” 楚青若:“娘娘,请奴婢将话说完,娘娘听了若是还觉得奴婢该死,再杖毙我也不迟!” 徐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就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说不出个道道,就别怪我心狠!” 楚青若笑道:“那是自然。娘娘,您觉得当今的国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贵妃:“自然是英明神武的国君,你问这做什么?” “那是作为男人呢?”楚青若又问道。 徐贵妃一愣:“这……” 虽说她贵为西宫,可是皇家的夫妻岂能和寻常百姓相比。 寻常百姓家,夫妻朝夕相对,形影不离。可是皇家的夫妻,她可以当他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君,她的天,可唯独不能把他当成自己一个人的男人。一个月见不了几面,即便是同睡在一张床榻上也要察言观色,时刻盘算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楚青若若是问她别的问题,或许她还能回答得来上,可偏偏问到这个问题…… 她答不上来。 楚青若也知道她一定答不上来,所以也不等她回答,便又接着说道:“娘娘,作为男人,今日您也看到了,国君是个念旧情的人,作为国君,或许这一点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而您今天恰恰好提醒了他!” “那又怎么样?你没见国君今天大发雷霆了吗?” 徐贵妃怒道。 “这恰好说明娘娘戳中了国君的痛处。娘娘,有些伤口,一直捂着永远不会好。今日娘娘把它揭开了,国君心里此刻是恼恨的,但他回过神来必定对娘娘青眼有加!” 徐贵妃的脸上出现了迟疑:“会吗?” 楚青若满脸信心:“会!” 不一会儿,太监进来,陪下笑脸:“娘娘,国君有请。” 徐贵妃惊喜的看向楚青若,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可是太监又说道:“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我?” “国君让你一起去听封!” 楚青若心里明白,这事,是成了一半了! 不过徐贵妃的脸上,却划过了一丝不悦。 两人一前一后,随着太监重新回到花园内。 凉亭内,老国君的脸色似乎好了许多,向徐贵妃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随后,又看向低着头跪在地上的楚青若:“你奴才口气倒是不小,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朕去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朝一边的太监总管示意:“明日,便将她带到大理寺,就说是朕派来协助他们调查太子一案的。” 太监总管迟疑:“国君,她一个女子……” 老国君侧身瞪眼,不过他的话却有些以为深长:“怎么?大炎都出了个女丞相了,难道朕拍一个女子去查案难道你这奴才还要有什么质疑吗?” 太监总管一缩脖子:“奴婢不敢,奴婢遵旨。” 楚青若心中一惊,悄悄抬头看向老国君,只见他端起一杯酒,又轻轻撇了她一眼,然后仰头一口喝下。 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但是太快了,楚青若一时悟不出来。 第二日,楚青若来到桑云国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里来往的全员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一位身穿绿色官服,长了一张白净圆脸的文官,站在台阶上,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过她后,问道:“公公,这位是……?” 总管太监上前:“这位是国君派来监审太子一案的监审官,”顿了一顿又转向楚青若小声问道:“姑姑尊姓大名?” “青青,唤我青青便是。” 总管太监笑着点了点头,又向那位官员说道:“这位是青姑姑。青姑姑这位是厉大人。” 楚青若上前行了个礼,厉大人还礼。 总管太监:“既然两位如今已经认识了,那咱家就回去了。” “公公走好!”厉大人送走了总管太监之后,问楚青若道:“不知青姑姑想从哪里查起?” 楚青若心中最但心得便是宋修竹的安危:“我可否先见一见太子?” 厉大人立刻亲自为她引路,两人一路来到了天牢。 路上,见到楚青若一幅担忧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姑姑放心,殿下毕竟是太子,虽然人在天牢,但下官相信,天牢内绝不会有人敢怠慢殿下的。” 楚青若微笑:“厉大人说的是,我只有些话向先问问太子殿下。”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关押宋修竹的天牢前。 “把牢门打开!” 趁着厉大人让牢头开门的时候,楚青若往牢中望了一眼。 “太子殿下?” 宋修竹此刻正躺在干草垛上假寐,这几日暗中人的渐渐加重了箐簧的剂量,而他也慢慢开始表现出中了箐簧之毒后的症状。 听见牢门外有人来,他立刻躺到了干草垛上,装睡。 不过,当楚青若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惊讶,于是装作虚弱的样子幽幽的转过身。 回过头之后,虽然见到楚青若一身宫女的装扮,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却不敢上去相认,怕喊错了名字,坏了她的计划。 牢门打开之后,楚青若第一时间便冲了进去,一边背对着厉大人朝宋修竹挤了挤眼睛,一边故作伤心的说道:“殿下,你受苦了,青姑姑就算是拼这条命也一定会为殿下洗清冤屈的。” 宋修竹会意,“青、青姑姑,孤……孤……很好,没事!” 不过他嘴上说着没事,人却摇晃了两下。 楚青若故作大惊,扶住他,他趁机在他的掌心飞快的写下一个字:“毒。” 楚青若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转过脸去满脸怒气的责问厉大人道:“厉大人不是说太子在天牢绝不会有事的吗?怎么太子病了,你都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那么大一顶帽子扣下去,饶是这位厉大人也吃不消。 厉大人立刻变脸,厉声的呵斥身后的看守:“你怎么照看太子的?太子殿下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不上来通报?” 看守唯唯诺诺的点着头:“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是是,小人立刻就去。” 楚青若站起来:“站住!” 厉大人和看守都愣住。 “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看守倒回来,陪着笑脸问道。 楚青若一指地上的干草垛:“堂堂桑云国太子,你们就让他睡这个?太子身娇体贵能不生病吗?” “这个……这已经是最好最干净的老方了啊!” 看守委屈的说着,同时眼睛向厉大人求救。 楚青若直接点穿他:“你不用看厉大人。哼!想必你们见太子落魄了,一个两个都生出了怠慢之心,也罢!” 说着前往牢外走。 厉大人大吃一惊,急忙拦住她:“姑姑去哪里?” 楚青若一甩袖子:“我这就去向国君禀报此事!” 厉大人和看守一听,连连向她作揖:“还请姑姑宽容则个!” 宋修竹趁机打圆场:“青姑姑,算了,牢里便是这样的,别为难他们了。” 厉大人擦了擦满头的汗:“是啊是啊!” 楚青若却不依不饶:“可是……” 宋修竹笑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与青姑姑单独说几句。” 厉大人和看守,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楚青若不放心,还是走到牢门口往外看了看。见他们老老实实的站在远处等候,这才放心的走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修竹,已经有人开始对你下毒了?” 宋修竹笑道:“这样的小毒,青若不必为我担心。” 楚青若叹了口气:“下毒我自是不担心,只是我担心暗中之人,下毒不成,万一派了杀手来怎么办?你又不会武功。” 宋修竹神清气闲的拉了拉袖子:“下毒不成?怎么会不成呢?我会让他们成功的。” 楚青若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话说了一半,想了想:“也好,你也正好借这机会回东宫,徐叔和甲方已经扮做侍卫混进东宫,只要你回了东宫,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至少有他们护你周全。”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宋修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青若,箐簧又出现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药童不是在当年的那场大火中死了吗?” “当年那人面目全非,我们都把他当做了当年偷我箐簧之人,可是当时正值大炎内乱,谁也没有仔细验看过他的尸体,我怀疑他根本没有死!” 宋修竹十分肯定的说道:“而且,很有可能就在桑云国中!” 第三百八十六章 西宫救兵 楚青若从牢中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厉大人似乎并没有跟上来,于是故意冷不丁的转过头看了过去。 厉大人正在台阶上不知和看守说些什么,感觉到楚青若向他投来的眼神后,忙朝看守挥了挥手,匆匆走了过来。 “青姑姑。” 厉大人堆起笑容。 楚青若心里冷哼着,脸上却淡淡的笑道:“厉大人,既然太子殿下不愿意追究,我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太子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奴婢在这里还请大人务必重视。” 厉大人刚刚才被楚青若敲打过,听到这话可不敢跟她扯皮。“是是是,青姑姑说的是。下官一定重视。” 楚青若这才满意的离开。 可是等她出了大理寺后,立刻一张脸便寒了起来。 这个厉大人和守卫都很有问题! 看了看左右,无人跟踪,楚青若飞快的往城中走去。 商都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前,楚青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傅凌云露出半个身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让开让她进去。 楚青若进去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的百里晟也站了起来。 “青若,修竹怎么样了?” “他人还好,不过暗中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下手了。” 傅凌云关好门走了过来。 “你在宫里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楚青若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昨日,安公公倒是提醒了我。” “提醒了你什么?” 百里晟问道。 “原本修竹的饭一直都是他送的,前一段时间忽然之间便不然他送进去了。我今日去看修竹,他告诉我,这几日送来的饭菜里,有人给他下毒!” “嗤……给他下毒?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百里晟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躺回到床上。 楚青若:“那你知道他们给他下的是什么毒吗?” “什么毒?” “箐簧!” “什么?” 百里晟吃惊的坐了起来:“他不是说,全天下会做箐簧的只有他自己吗?” 楚青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他虽然不会做箐簧,可是当年他从修竹那里拿走了不少成品。” “那人不是死了吗?” 这回百里晟是真的坐不住了。 如果那人还活着,他手中还有箐簧话,即便是宋修竹也未必招架得住,如今他在牢中,解药只有那么一点点,若是对方长此以往的给他下毒,只怕等他解药用尽,除非绝食,不然,必死无疑! “看样子我们要加紧速度,将修竹弄出天牢了。” 傅凌云沉吟道。 楚青若有些犯愁:“可是他现在自己不想出来。” 傅凌云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胡闹!” 百里晟却摇了摇扇子:“不,我觉得能引出背后之人的,只有靠修竹。”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楚青若道。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傅凌云不露声色的朝他看了一眼,刚好百里晟也在暗暗观察他,两人眼神对上,互相冷哼了一身,别开眼。 楚青若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现在时间不允许他们闹这个别扭。 “好了,你们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办法,如今这是修竹的意思。” 傅凌云闻言,冷冷的转开眼。 “青若,你明日可还见得到他吗?” 楚青若点头:“当然,如今国君让我协助大理寺,我便能时常去牢里见到他。” “嗯,那就好,明日你问他需要什么药材,下一次去,你悄悄给他带过去。” “可是,这样一来,暗中的人见他久未中毒,必然要不死心,万一……” 百里晟:“放心,我今晚便想办法混进天牢离去,只要暗中之人敢来,我一定将他活捉。” 楚青若顿了顿,朝傅凌云看了一眼,傅凌云默默的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身去。 “那好吧,只有先这样了。”她站了起来:“我先回宫去了,回去我还要把修竹的情况和安公公说一说。” 傅凌云依依不舍的送她到门口:“你自己在宫里小心些。” 楚青若含情脉脉的笑道:“好,我会的。” 两人相依的画面刺痛了百里晟的眼睛,他默默的移开眼,心中虽有酸涩却早已没有的以前的那份争夺之心。 她快乐就好! 哪怕只是默默的守护着她,能先现在这样,这么近的看到她就好。 送走了楚青若之后,傅凌云回到屋里,和他相对无言的各自占据着屋子的一角,闭目养神。 时间很快在他们的沉默中,到了晚上。 棒棒棒!咣! 巡夜的更鼓敲过了三更之后,百里晟忽然睁开了眼睛,拿上他的扇子便往门外走。 “去哪儿?” 傅凌云冷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百里晟回头:“天牢。” “哼!你是怕他被人陷害的还不够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晟有点生气。 傅凌云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站了起来,拿起剑。 百里晟这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的确,他便是埋胸杀害那几位皇子的幕后之人,若是他去天牢,万一对方来个贼喊捉贼,说他要劫天牢,就太子,那宋修竹便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百里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便不再与他争执,重新躺回了床上。 傅凌云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正准备打开门出去,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他一侧头,一抬手,接住了两颗铁弹,狐疑的回头。 “这是迷雾弹。” 百里晟没多说什么,只是幽幽的说了这一句,然后翻身,背朝着他开始假寐。 傅凌云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也没和他客气,踹进怀里,便向大理寺飞奔而去。 …………………… 楚青若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先去了安公公那里,将今日见到宋修竹后,宋修竹的情况与他说了一遍。 安公公听完,脸色沉重。 “夫人,看样子,太子在大理寺里也并不安全,你说的对,我们的确妖加紧时间,尽快让他回到东宫。” 楚青若点头:“不错,我一会儿回去,便和徐贵妃说道说道。” 安公公却一摆手:“不可!” 楚青若觉得奇怪:“为什么?” “徐贵妃生性善妒,国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刻意疏远她的。如今因为夫人的关系,她又重得恩宠,奴婢以为她应该不会再去坐这样冒险触怒龙颜的事情了。” “安公公,这个我觉得反倒是好事!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说服她帮太子的!” 楚青若笑吟吟的看着安公公说道。 西宫 徐贵妃正在卸妆梳洗,忽听门外楚青若的声音轻轻响起。 “娘娘可睡下了?” “娘娘早就睡下了。” 楚青若默了默:“那我明日再来。” 徐贵妃本来听见自己的心腹给他闭门羹吃,脸上还忍不住快意的笑了笑。 可是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让她进来吧!” 楚青若进来,问过安之后,垂手站立在一边笑道:“恭喜娘娘重得圣眷,听说国君今日赏下了不少赏赐,看来国君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徐贵妃皮放下梳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不用说话拐弯抹角,你直接说吧,你又想要我做什么?” 楚青若笑道:“娘娘真不愧是娘娘,一眼便看穿奴婢的心思。” “嗤……” 徐贵妃嗤笑了一下。 楚青若接着说道:“娘娘可否禀退左右?” 徐贵妃一愣,又见她一脸真诚的样子,于是挥了挥手。 “好了,现在没人了,你有什么话,就打开天窗直说吧。若是你再故弄玄虚,我便叫人将你打了出去!” 徐贵妃斜躺在美人榻上,不耐烦的看着自己今天新染的指甲说道。 左右退下后,楚青若才说道:“奴婢想娘娘帮忙把太子迎回东宫。” 徐贵妃闻言,顿时柳眉倒竖一拍桌子:“大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治你的罪,你竟然还敢挑唆我去干预朝政?你长了几颗脑袋?” 楚青若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奴婢自然只有一颗脑袋,可是娘娘却不止一颗脑袋。”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贵妃越听越糊涂。 “娘娘的这颗脑袋,即可以是西宫徐贵妃,也可以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这样算来,是不是不止一颗脑袋?” 徐贵妃顿时脸气得通红:“好你个贱婢,你是在讽刺我膝下无子吗?来……” 她刚要开口喊“来人”却被楚青若斩钉截地话,给打断了:“不,娘娘,谁说你膝下无子,你有!” 徐贵妃又是一愣:“我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楚青若笑道:“当今的东宫太子,便是你的儿子!” 徐贵妃脑子一下转不过来,呆呆的看着楚青若,慢慢坐了下来:“当今的东宫太子,是我的……儿子?” 楚青若点头:“对!所以母子连心,娘娘才会奋不顾身,设局解救太子!” 徐贵妃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细细的品味着她的话,渐渐的,她的眼中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你是说……” “是的,奴婢想说的,就是娘娘想到的那个意思!” 楚青若笑得像个小狐狸。 这么大饵撒下去,她就不信徐贵妃不动心!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回到东宫 徐贵妃心动了。 这是一笔划算的不能再划算的买卖。 国君一直关着太子,不审不杀,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绝对不能杀,也不会杀! 几乎就是稳赢的局面,她还有什么理由犹豫?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宫里勾心斗角的生活,让她变得不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宫中那么多嫔妃,你为何确定我就一定会帮你呢?” 她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有十足把握去冒险的答案。 楚青若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便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娘娘,放眼宫中,还有那一个嫔妃比您更适合?” 徐贵妃低头暗忖:确实,宫中别的嫔妃要么就是不得宠的,要么便是身份背景底下,难以堪任太子之母的身份。就算有些个嫔妃又得宠背后有又家族势力的,不是年纪太小就是自己有儿子,说穿了就是不合适。 徐贵妃家族势力庞大,又贵为西宫,唯一遗憾的,就是膝下无子,这也是她这几年逐渐失宠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又暗暗的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逐渐老去的容颜,心里生出一股悲凉。 把心一横,她点头道:“好,我便在信你一次。” 楚青若微笑着凑上前去,套着她的耳朵一番耳语…… …………………… 老国君放下手中的奏折,一只手捏着鼻梁,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旁的太监见状立刻贴心的为他地上一盏茶:“国主,天色已经暗了,歇息吧!” 老国君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叹息道:“歇?朕也想两手一甩,逍遥自在,可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在朕的案头堆成了山,朕什么时候才能歇歇?” 太监赔着笑脸:“是,国君日理万机确实辛苦。”说着眼珠子转了转:“今日听说徐娘娘在西宫拜月祈福,国君若是累了,不如去那里看看?” 老国君一愣:“拜月祈福?祈什么福?” 太监笑道:“希望太子早日洗清冤屈,重回东宫。” 老国君忍不住沉下脸:“后宫妇人竟敢妄议朝政!哼!” 太监见国君变了脸,顿时缩起了脖子站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老国君又拿起奏折漫不经心的翻看了两页,忽然将奏折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站起来:“走吧,去看看。” 太监急忙跑到前面带路。 一路来到了西宫,徐贵妃听到通报之后,匆忙起身迎驾,见老国君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忍不住心中忐忑,朝楚青若轻轻看了一眼。 楚青若悄悄朝她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迎驾。 “徐爱妃,你在做什么?” 徐贵妃暗暗咬了咬牙,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干脆就豁出去了。 随即抬头笑道:“臣妾在为太子祈福!” 老国君坐下,怒道:“你一后宫妇人,太子之事要你操什么心!” 徐贵妃却做据理力争:“回国君,臣妾以为,太子虽贵为太子,在臣妾眼里,只是个没了娘亲的孩子,如今蒙冤在大牢里,身然重病,既无母亲的关爱,又无父亲的照拂,着实让臣妾心疼。臣妾在想,若是臣妾有儿子,绝不会让他过的这般凄凉。”说到动情之处,她竟隐隐垂下泪来。 老国君神情大为震撼,心中某处被她戳中,虽然鲜血淋漓有些疼痛,同时也有些感动。 “起来回话吧!” 楚青若连忙上前将徐贵妃搀扶起来。 老国君撇了一眼楚青若,幽幽道:“这是你的主意吧!” 徐贵妃脸上顿时一阵惊慌,默默的垂下头。 楚青若跪下,却沉着的说道:“国君,若娘娘无这份感天动地的慈母之心,奴婢又如何说的进?” 老国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叫她起来却问道:“太子病了?” 楚青若:“国君的话,太子没病。” “没病?你不是说太子病了吗?” 徐贵妃跳了起来,指着楚青若,脸都白了。 老国君得神情也伶俐起来,看向她,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楚青若接着说道:“太子是中毒了!” “什么!” 这下徐贵妃和老国君都吃惊的叫了出来。 “混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说说清楚!” 老国君大怒:“大理寺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公然毒害太子,他们都是死人吗?来人,给朕拟旨,大理寺上下一干人等全部……” 楚青若又道:“国君息怒,奴婢以为这件事情不宜声张。” “这是为何?” “这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的意思?” 国君有些疑惑。 他的印象里,太子是个无心朝政,一心沉迷医术的孩子,没有心机,没有手段,若非他让他坐上这个太子的位置,只怕这辈子他都做不上太子。 “太子说了,他要用自己做饵,引出幕后陷害他的人。所以才没有惊动大理寺的人,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胡闹!” 老国君听了以后,既有几分气愤,心里又有些欣慰。 终究还是她的儿子,这聪明,这份胆量,像极了她。 “去,找个人扮成太子,将太子悄悄的换出来。” 终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留下的唯一血脉,这样危险的事情,如何能叫他去做! 老国君吩咐完之后,楚青若朝徐贵妃挤了挤眼睛,徐贵妃连忙上前道:“国君,既然找人将太子悄悄换出来,那等太子回到东宫之后,是否容许臣妾时常去探望?” 老国君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赞许的点点头:“现在还不行,太子回东宫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谁走漏了风声,一律格杀勿论!” 西宫上下一干人等一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 老国主这才满意的看向天空。 天空中一轮明月,清清冷冷的挂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孤单…… 过了几日。 被秘密送回东宫的宋修竹,被安公公喜极而泣的眼泪的洗礼过后,躺在温暖的浴池里舒服的仰起头。 还是东宫舒服,有他最爱的大池子,不像牢里都是蟑螂跳蚤。 “太子,你受苦了。”安公公一边为他仔细的搓着背,一边还是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宋修竹只好安慰他道:“安公公,别难过,天牢算什么,以前我跟这师傅走南闯北的时候,哪儿没睡过?树林,草丛,天牢的环境可比那些地方好多了,不苦!” 安公公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门又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 安公公脸色大变,刚想张嘴喊人,又被人点了穴道定住了。 宋修竹一边用帕子洗着身体,一边无奈的说道:“百里公子,你每次出现,就不能正常点吗?” 百里晟勾了勾唇,打开扇子,慢条斯理的走到浴池边,蹲了下来,笑道:“如今你的东宫暗地里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用正常的方式进的来吗?” 宋修竹笑笑:“那你来,什么事?” 百里晟一收扇子:“没事,听说你中毒了,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宋修竹呵呵笑了一下:“这点毒能难倒我?” “是不能,所以,估计着几日暗中的人要向你下手了。” 百里晟站了起来,围着安公公转了一圈。 安公公虽然被点了穴道,但是听得见,看得见,听到来人是太子的朋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百里晟见他眼珠子乱转,似乎有话要说,便伸手揭开了他的穴道。 “呼~”安公公长舒一口气。“奴婢见过百里公子。” 百里晟挥挥手:“免礼。”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不由自主的显露出来。 安公公心里暗暗疑惑,也不知这位百里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看他举手投足也不像从寻常人家出来的。 百里晟绕着安公公看过了之后,忽然笑着对宋修竹说道:“修竹,这位安公公可能要消失几天。” “?” 宋修竹不解,安公公更是一脸疑惑。 “我想暗中之人应该很快会发现天牢里的那个人是个假太子,而且天牢里的埋伏只能让他们上当一次,一单他们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你早就不在天牢里了,便会将目标转向这里,东宫。” 他用扇子指了指地上,接着说道:“你身边的这个太监虽然忠心,可惜不会武功,若是真有人像我一样闯进来,你和他两个……便一个都活不成了。” 安公公点头道:“百里公子说的是,都是奴婢无用。” “所以,我要他消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由我来扮做他。” “那岂非委屈了你?” 宋修竹很惊讶。 安公公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是知道的。 百里晟神色一暗:“前尘往事不提,这是青若的主意。” 宋修竹立刻识相的闭上嘴。 安公公立刻道:“那就太好了,有百里公子这样武艺高强的人在太子身边,别说叫奴婢消失一段时间,就是永远消失也行啊!” 百里晟等他一眼,眼神往他的身下移了移:“你想得美,你愿意本公子还不愿意呢!” 安公公讪笑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活捉刺客 是夜。 东宫中守夜的宫女开始支持不住打瞌睡。 一阵夜风袭来,宫灯上的蜡烛被吹熄了几盏,原本明亮的殿堂一下变得有些阴森起来。 忽然一条黑影从宫女们的面前掠过。 其中一个宫女被梦然惊醒,抱着双手,推了推一旁已经点着头睡着了的宫女说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闪过?” 另一个宫女站直了身体,揉着眼睛:“哪儿有,你看错了吧!” 话没说完,又一条黑影闪过。 这下两个宫女慌了,“有,有刺客!有刺客!” 她的高声叫喊,还没来得及叫来侍卫,就引来了刺客的注意。 呲~ 两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她们身后,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割断了她们的脖子。 宫女们瞪大了眼睛,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 刺客杀了宫女之后,趁着侍卫还没赶来,放轻了脚步闪身进了东宫。 东宫中,宋修竹正斜靠字床上看书,旁边站着昏昏欲睡的“安公公”。 装扮成“安公公”的百里晟闭着眼睛,心里却根据刺客的脚步声,默数着刺客的人数。 刺客以为自己的脚步声够轻,可是等到他的面前,百里晟突然把眼睛睁开,向着他们狠狠地拍出一掌。 第一个过来的刺客毫无以外的背他一掌拍飞,摔出几丈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了。 剩下的三名刺客,惊讶的对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向百里晟攻了过去。 宋修竹一点慌乱没有,淡定的放下书坐了起来,坐在床边看着百里晟迎战三个刺客。 许是寝宫里的动静大了,侍卫们终于赶来。 扮做侍卫的徐勇和甲方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和百里晟一起与那几个刺客交起手来。 很快,刺客便落了下风。 眼看着自己就要失手就擒,刺客们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咬碎了事先藏在嘴里的毒丸。 “唔……” 三个人顷刻间倒地身亡。 百里晟收手,愣了一愣:“死士?” 徐勇立刻蹲下身,开始对着几名刺客搜身。 甲方气恼:“特娘的,白忙活了。” 宋修竹这才下床,悠悠的穿好鞋子,过来亲自验看刺客中的是什么毒。 他拉下刺客的面罩,用手指粘一些他们嘴角吐出的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追魂散?” 然后又抬头看向百里晟。 百里晟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毒有什么问题?” 宋修竹道:“这是……”说了一半,因为顾忌道在场还有许多的侍卫,便没有把话说下去。 百里晟不明白他的意思,追问道:“这是什么?你到时把话说清楚啊。” 宋修竹无奈的站了起来:“这是墨国那边的杀手组织惯用的毒药。” 百里晟和甲方同时愣住:“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很有可能是墨国派来的杀手?” 这是徐勇在刺客的身上有了发现:“你们来看这个!” 徐勇将其中一个刺客的衣服拎道腰间,露出了他腰间的刺青,百里晟和甲方凑过去一看,正是百里善禄暗中豢养的死士身上特有的标志。 两人嘴上不说话,心里却不约而同的疑惑起来:难道暗中陷害修竹的人是百里善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莫非,百里善禄盘算着要攻打桑云国? 两人在那么多人面前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闭上嘴退到一边。 等徐勇将这几具尸体都搜完了,侍卫们抬着尸体,通通退出了宋修竹的寝宫之后,百里晟开口说道:“修竹,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宋修竹向来不擅长这些阴谋阳谋的东西,他只擅长看病。 听见百里晟这样说,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什么蹊跷?” 百里晟道:“据我所知,墨国如今元气尚未回复,百里善禄再怎么好战,也绝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发动战争。况且如今墨国内乱未息,他平乱都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精力弄出这样的事端?” 徐勇却不赞同他的说法,在一旁冷冷的讽刺道:“那可不好说,十年前,你们墨国也不算强大,你还不是整天痴心妄想着要吞并我们大炎?你和他是一个爹生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像你一样,脑子有问题?” “你!” 甲方大怒。 “我什么我?我有说错吗?” 徐勇得理不饶人,和甲方大眼瞪小眼的瞪上了。 百里晟轻斥:“甲方,闭嘴。” 宋修竹也打圆场:“徐叔,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在提了。” 徐勇激动道:“宋先生,你忘了连峰是怎么死的了吗?” 宋修竹无奈,只好将还在愤愤不平的徐勇拉到一边:“我没忘记,可是……” 话没说完,徐勇便粗暴的打断他的话,一甩袖子:“没忘记就好,没什么可是,总之,你能和他做朋友,我可做不到。哼!”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宋修竹朝百里晟尴尬的笑笑:“百里公子,你别往心里去。” 百里晟一脸灰暗,勉强笑了笑:“无事。” 接着又努力提起精神,说道:“修竹,我看今晚注定要不太平。搞不好,天牢那里也有刺客,要不这样,我让甲方留在这里,我去木头那里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抓个活口回来。” 宋修竹点头,“那好,就有劳你了。” 百里晟摆摆手,转头走了 天牢里,此刻早就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 傅凌云一个人正在迎战四五个刺客,大理寺的守卫们虽然也已经将天牢围了个水泄不通,,但终究还是因为武功不济,死伤了好几个守卫,于是一大群人只敢围在天牢门口虚张声势,却没一个人敢再进去的。 牢里,假冒的太子已经中剑生亡,刺客知道自己杀的只是个假太子,而且又被包围了,便明白他们中了圈套了。 于是他们准备鱼死网破,能脱身最好,如果不能,那便拖上几个垫背的! 所以他们的招式十分的凌厉,甚至可以说是不要命。这样的打法,饶是久经沙场的傅凌云对付起来,都显得有些吃力。 因为他只有一条命,而这些刺客却有好几个,而且都还一心想和他同归于尽。 就在傅凌云渐渐落了下风的时候,百里晟匆匆赶来,加入了战局。 “你怎么来了?” 傅凌云边打边问道。 “东宫那里的刺客已经处理掉了!我怕你不行,所以过来帮你!” 百里晟也一边打,一边刻意强调了“不行”两个字。 傅凌云的脸寒了寒:“哼!就会呈口舌之能!” 百里晟看着他生气的脸,心情异常的愉快,一挥扇子打倒一个刺客后,飞快的点住了他的穴道。 傅凌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也学着他的样子,打倒一个点住一个穴道。 几个刺客都被他们两人点住了穴道之后,大理寺的看守们这才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将这几个刺客按住,将假太子的尸首抬了出去。 这里的收获比东宫大多了,一下抓到三四个活口。 百里晟看着守卫们将刺客押走时,忽然高声说了一句:“这些刺客口中藏有剧毒,太子有令,若是这些人死了一个便唯你们大理寺问罪!” 走在最前面的厉大人身形一震,然后回过身:“是……” 等他们走后,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傅凌云才问到:“东宫那里什么情况?” 百里晟坐到干草垛旁,,抓过一把干草一边擦拭着他的铁骨扇,一边说道:“来了四个,全部服毒自尽了。” 傅凌云也惊讶的说道:“死士?” 百里晟为他说和自己一样的话,感到一阵好笑:“哼,看样子你也不笨嘛!” 傅凌云不理会他的嘲笑,低着头将自己的剑插回剑鞘,反问他一句:“四个都死了?一个活口没有?” 成功的让百里晟憋红了脸,然后神情轻松的走出天牢,往东宫方向走去。 天牢看守知道他们都是东宫的人,也不敢阻拦他们。 百里晟跟在后面,气得铁骨扇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东宫时,发现老国君也来了东宫。 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两人只好躲在暗处,不敢进去,生怕被老国君看出了端倪。 傅凌云隔着窗户,看到东宫里,老国君正端坐在上方,宋修竹在他的下首跪的笔直。 老国君接过宫女奉上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才将视线转到宋修竹身上。 “听说,今晚你这里有刺客?” 宋修竹道:“回父皇,是的。” “可有查出刺客的身份?” 宋修竹默了默:“暂时还没有,不过儿臣正在查。” 老国君没有言语,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你身子可有事?” 语气中再没有高高在上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作为父亲的慈爱。 宋修竹想了想:“儿臣一切安好,有劳父皇挂心。” 客气而又疏离的口气。 老国君眼神暗了暗,以为自己的儿子不愿和自己亲近。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眼前的太子,早就不是宋麓卿,他只是宋修竹而已。 “你……” 老国君动了动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纠结挣扎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太监见状,唱喏道:“摆驾回宫。” 第三百八十九章 被迫认母 过了几日,那些刺客的嘴还没撬开,老国君的心意已经开始松动了。 这日,宋修竹正在软榻上,摇头晃脑的看着他最爱的医书。忽然门口一声唱喏:“圣旨到,太子接旨!” 一骨碌从软榻上翻了下来,宋修竹一脸懵懂。 他身后百里晟假扮的“安公公”忙暗暗的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跪下接旨。” 宋修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接旨。 “国君有旨,此次太子蒙冤入狱,西宫贵妃徐氏日夜焚香祷告,终得上天垂怜,还太子清白。今日太子已返东宫,当不忘西宫慈母之心,前往西宫谢恩,以慰徐氏拳拳护犊之心。钦此~” 念完圣旨,太监笑着将宋修竹扶了起来,然后将圣旨交给了他身后的“安公公”。 宋修竹还有些懵,听这圣旨的意思是要让他认西宫做母妃?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百里晟心里却是高兴得不得了。 老国君这是给宋修竹找了一个靠山,将来能理直气壮的让他坐上皇帝宝座的最好的靠山! 打赏了那宣旨太监几角碎银子,将他送出东宫之后,百里晟折返回来,兴奋的对宋修竹说道:“修竹,多亏了青若的主意,这回你算是稳坐东宫了!” 宋修竹有些惊讶:“什么?是青若的主意?你的意思是说,连青若都希望我做这个皇帝?” 说着又苦起脸来:“我就是个郎中,我被架上台当了这个要命太子,已经快要烦死了,你们怎么一个两个还嫌我不够烦恼,非要把我架上那个水深火热的位子烤是吧?” 百里晟失笑:“看你说的那皇帝的位子有多痛苦似的,当初我可是为了它,抢破了头,连命都差点丢进去,你这白白送到你面前的,怎么还往外推呢!真是个傻子!” 宋修竹:“傻子有什么不好,最起码活的快乐啊!你去看看,自古做皇帝的那一个长寿的,哪一个快活的!这分明就是个苦差事,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抢这个位置。” 说着朝地上一坐,索性耍起无赖来:“你喜欢?送你好了。” 百里晟越发的觉得好笑,不过笑归笑,还是伸手拉起他,并催促道:“好了,别闹脾气了我的大神医,赶紧换衣服,去西宫谢恩认母吧!顺便咱们也去看看青若。” 宋修竹无奈,只好换过了衣服,去了西宫。 西宫这里,大约是早就收到信了。宫里早就已经摆好了宴席,宫女们也一个个喜气洋洋,大有扬眉吐气的姿态。 以往她们西宫的人暗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的闲气和嘲笑。都说徐娘娘早晚要被后来者居上,被那些新入宫,年轻美貌又得宠的年轻妃子们所取代! 这下可好了,只要今日娘娘认下了太子做儿子,从今以后,天下女人,便是她们西宫的徐娘娘最为尊贵了,看还有哪个再敢怠慢他们西宫的人。 宋修竹和百里晟走进西宫之后,向高坐在上方,笑得一脸慈爱的徐贵妃行了个母子大礼。徐贵妃的笑容越发的亲切,忙起身,亲自拉起了他,并将他上下打量了个仔细。 宋修竹的样貌本来就不差,再加上这些年在宫里太医的调养,更使得他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徐贵妃竟越看越欢喜,当真的将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欢喜疼爱起来,将他落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嘘寒问暖的说起母子之间的体己话来。 “太子,如今有多大了?” 宋修竹:“回娘娘的话,二十有三了。” 徐贵妃故作不悦道:“太子这般的说话,可是与我生份?” 宋修竹惶恐,连忙站了起来:“儿臣不敢……” 楚青若在一旁笑道:“修竹,这里也没外人,你也不必拘束,娘娘以后便如同你的娘亲一般,你得多和她亲近亲近才是啊!” 宋修竹暗暗瞪了楚青若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快五十的人了,去要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做“娘”! 真是叫人郁闷! 楚青若故意装作看不见他的眼神,走过来,伸手将他再一次拉到徐贵妃的身边,按着他坐下。 徐贵妃也笑道:“是啊,是啊,以后你叫我母妃便是,虽然国君还未下旨,但你我的情分,却可以从现在开始。” “是啊,娘娘,那您也别叫他太子了,他听着不习惯自然和您生份了。您就叫他修竹吧。” 徐贵妃:“好啊,那以后母妃便喊你修竹了。” 宋修竹扯扯嘴角,笑得勉强,却又不忍拂了楚青若的心意,“是,母妃!” 这一声母妃将徐贵妃叫的心花怒放,开心的合不拢嘴,连带着西宫上下都高兴得不行。 就在他们“母子”闲话家常的时候,百里晟悄悄拉了拉楚青若的衣袖,将她拉到一边。 楚青若很惊讶“安公公”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是我,青若。” “是你!” 原来是百里晟,楚青若心里暗暗想道。 “你为什么会……” 楚青若看着他这副打扮,除去这张脸以外不好笑以外,觉得其余的都有些好笑。 想当年他是何等英俊潇洒,狂妄傲气,今日为了帮修竹,竟然也能放下身段扮起太监来了。 时间真是世上磋磨人最好的利器。 百里晟无奈的撇撇嘴:“先别笑我了,你可有和宫外的木头联系过?” 楚青若先是一愣:木头?什么木头?随后立刻明白他嘴里的“木头”说的便是傅凌云,顿时不悦:“你才是木头!” 百里晟见她这副娇嗔的样子,尘封已久的心又隐约的悸动起来:“好好,算我口误,他不是木头,我是木头行了吧?” 楚青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几日没时间,不过过几日娘娘会派我出宫采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传达给他。” 百里晟收起了嬉笑的嘴脸,正色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见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宋修竹和徐娘娘身上,无人注意他们,便从袖子里悄悄的抽出了一张字条,飞快的塞进楚青若的手中:“将这个给他,他自会明白的。” 楚青若也不着急看,假装若无其事的摆弄了一下衣袖,将字条藏藏好,然后和他站的分开些,才笑吟吟的说道:“安公公,照顾太子辛苦了,那边为你备了水酒,我让人带你去那边吃上几杯吧!” 百里晟学着安公公的口吻和动作,朝楚青若拱了拱手,随后跟着宫女走了。 一顿“认亲”宴在所有人的期许中结束了。 疲惫不堪的宋修竹,一手捧着自己隐隐发胀的脑子,一手打在百里晟的肩上,走出了西宫。 西宫徐娘娘实在太能聊,从进去道出来,天亮聊到天黑,讲的他是晕头转向。 宋修竹见他们出了西宫的人能看见的范围后,才松开百里晟,自己行走,一边走还一边抱怨道:“女人真可怕,那么能聊的吗?哎,你以前后宫那么多女人,你难道就不觉得烦吗?” 百里晟百无聊赖的甩着拂尘,“烦?我那时不是常年在大炎,就是行军打仗,都没怎么在府里待上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问我她们烦不烦,我怎么知道?” 宋修竹想了想,然后仰头看向天上那轮美得不像话的月亮,叹息道:“也是,见过青若的男人,大约都看不上别的女人了!” 百里晟惊讶:“修竹,你不会是也对青若……” 宋修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我对青若那可是纯粹的友谊。” 百里晟嗤笑:“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来什么纯粹的友谊,不过就是一个爱,一个不爱罢了。” 宋修竹默了默,然后又问道:“哎,阿晟……” “阿、阿晟?” 百里晟对这个称呼,有些无语。 宋修竹瞪眼:“难不成你要我整日喊你百里公子不成?” 百里晟语塞,随即叹息:“随你,你高兴就好。” 宋修竹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这样叫多亲切,难道不向青若也唤你一声阿晟吗?” “这……好是好,只是这名字……土味儿重了点……” “那你怪谁?谁叫你叫这个名儿呢!” 百里晟:“……” 是他的错,好了吧! 过了几日,是皇宫固定的各宫出去采买的日子。 楚青若跟着西宫马车一起出了皇宫。 随着车来到了街市上,楚青若借口娘娘要买些女人的私房用品,悄悄的离开了才买的队伍,来到了和傅凌云约好见面的地方,商都最热闹的茶馆。 一进去,她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如鹤立鸡群一般,修长挺拔的傅凌云正独自坐在窗前,品着茶,还时不时焦急的往大街上看上几眼。 “文远!” 楚青若笑意盈盈的向他走了过去,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走到他的跟前,忽然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向她砍了过来! “青若小心!” 傅凌云一扬手,将手中的杯子,向着那把刀扔了过去。 当!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把刀砍歪了,一下看在楚青若身旁的凳子上。 茶楼里的人顿时便乱了起来,人们竞相往门口逃去,倒为傅凌云争取到了些许时间,让他飞快的将楚青若拉到他的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乱窜的人群。 第三百八十九章 茶楼风波 “青若,跟紧了,我们先出去。” 傅凌云今天因为来见楚青若,所以没有带兵刃。如今他还没法确定杀手又几个,赤手空拳的有些吃亏,所以想着一定要先带着楚青若从人多杂乱的酒楼里出去。 “文远,你看那里!” 跟在他身后的楚青若,一边走一边拉了拉他背后的衣裳,小声的说道。 傅凌云回头,朝着她值得方向看过去,只见在拥挤出去的人群中,有几个满面横肉的男人正逆着人流向这里挤过来。 “应该就是他们了。” 傅凌云回了回头,对楚青若说道:“我看他们是冲你来的,你一会儿跟在我的身后,千万别离远了。” 说话间,那几人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为首的是一个胖子,穿着着浅灰色小二打扮的衣服,却手拿着一把钢刀,眼神十分的凶狠。双眼紧盯着傅凌云身后的楚青若,上来便是一招“泰山压顶”一刀往傅凌云的头上砍去。 看他招式这般的凌厉,想必是想一招便将他击毙,然后好对付他身后的楚青若。 或许是他们压根没想到傅凌云看着比他们瘦弱,却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胖子的一刀砍过去,傅凌云不慌不忙的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胖人看上去随意他只是随手一架,可是只有胖子知道,他的手腕,被折断了。 紧接着傅凌云又是一招“隔山打牛”拍在他的心口上。胖子的脸色一下变白,顿时停在了原地不动了。 直到身后跟他一起的杀手发出“哎呦,哎呦!”他才战战兢兢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没事!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再回头去看他的那班兄弟,却已经一个个的躺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一脸痛苦。 胖子大惊失色,没想到眼前这个英俊的像小白脸一样的男人竟有这样的功夫! 他甚至心里都有些后悔了,自己干嘛要接这趟买卖。 不过他的那些手下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爬起来之后,对着胖子说道:“大哥,这男的有点难对付,交给你了我们去对付那个女的!” 胖子苦笑,心想:那我得对付得了人家啊! 可是,不等他说话,那几个便十分“机灵”的像楚青若冲了过去。 傅凌云哪里会惧怕他们这样的小角色,三拳两脚便将他们打了回去。 几人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以后,一个个捂着腮帮子哭丧着脸向胖子喊道:“大哥,你怎么不上!” 胖子尴尬颤着声:“上、上。” 傅凌云冷笑,也不知道派这些三脚猫来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胖子被手下们架上台面,不得不向傅凌云发起了攻击。 就听他大喝了一声,挥着刀向傅凌云砍去。 傅凌云一手拉着楚青若,单手和他过招,几招之后,胖子开始气喘吁吁,回头招呼手下:“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在后面的手下这才一起蜂拥而上。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 毫无意外,他们躺倒了地上,爬不起来了。 傅凌云看着地上申吟的三脚猫杀手们,冷笑了一下,然后拉起身后的楚青若就走。 谁知他们还没有走到茶楼的门口,从茶楼里面射来了一支冷箭。 傅凌云听见身后有利器发出的尖啸声,立刻用力将楚青若拉倒他的身前,想也没想便抱住了她往旁边一滚。 虽然躲过了那支箭,但是他的肩膀却被一旁坚硬的八仙桌撞的脱臼了。 “嘶~” 楚青若见他发出一声轻嘶,便猜到他受伤了,心中一阵心疼:“文远,你怎么样了?” 傅凌云怕她担心,忙摇头:“没事,就是撞了一下,没有大碍。” 说着,将八仙桌掀翻,拉着她躲在后面。 嗖嗖! 又是两支射了过来,钉在八仙桌上。 楚青若向抬头看看冷箭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却被傅凌云按住。 “让我来!” 他在地上找了一只酒杯,往外扔了出去。 嗖! 又是一箭射来,杯子被击了个粉碎。 “在那里!” 他终于注意到茶楼的二楼,一根柱子后面,藏着一个蒙面人,正手拿着弓箭瞄准了他们。 见到傅凌云冒出头来,他又向他射了一箭。 傅凌云立刻灵敏的缩回八仙桌后面,“找到了,在楼上,我们正对面的那根柱子后面。” 楚青若也想看,却被他拦住。 他在地上找了一块摔碎的盘子碎片,扣在手中,“青若,朝那个方向扔个东西。” 楚青若依言,往那个方向扔了一个盘子,在盘子被击碎的刹那,傅凌云跃了出去,将手上的碎片射向那人。 “唔!” 那人闷哼了一声从楼上摔了下来,不动了。 傅凌云确认过周围再没有杀手以后,走了上去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蒙面人,见他不动,知道他是死了。 他这才放下心,朝八仙桌后面的楚青若喊了一声:“没事了,出来吧,青若。” 楚青若从八仙桌后面走了出来,“文远,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 她怀疑这些人和上次在庄子上袭击他们的人是一伙的,因为他和上次那群的目的是一样的,目标都是她! 傅凌云也在思考这问题,于是便蹲了下来,细细的搜查着这人的身上。 这时,那几个三脚猫杀手,以为他们没注意到自己,几个人排成一流猫着腰准备开溜,却被眼尖的楚青若发现。 “文远。” 傅凌云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她,见她朝自己的身后拼命使眼色,于是头也不回的,抽出地上那黑衣人身旁箭筒中的一支箭,一甩手扔了出去。 羽箭一下钉在了胖子的脚尖前面,胖子一缩脚停在了原地不敢动,即便是身后的手下向大闸蟹一样一连串的撞到他身上,也不敢动。 “你们要去哪里?” 胖子身后传来傅凌云冷冷的声音。 “没、没去哪儿,我这不看您正忙着呢嘛,我想我们哥几个就、就不打扰您了。” 胖子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抖着腮帮子上的肉,陪着笑说道。 楚青若笑着走了过去:“想走吗?” 胖子点头。 “那……你只要说出是谁叫你来刺杀我的,我就放你们走!” 胖子嚅动着嘴,“就、就是地上那个人,他说只要我们能杀了你,便给我们以前两金子。”说着扑通一下跪了下,指着傅凌云道:“姑奶奶,我若是知道这位大哥那么厉害,你就是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来刺杀你啊!” 楚青若闻言,瞪眼:“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若是他不厉害的话,你就敢杀我?” 胖子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话了。”说着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直打他那张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脸越发的浮肿。“我是说,这买卖原本就不该接!” 楚青若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们走吧!” 胖子如释重负的哎了一声,带着身后的手下,走的比兔子还快。 傅凌云望着他们的背影,“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楚青若:“嗯,从他们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傅凌云看着地上的黑衣人,正在犯愁这尸体改怎么处理,要不要去报官,是楚青若出面呢,还是自己出面去报官比较好的时候,茶楼外一阵喧闹声响起。 “让开让开,官府办案!” 一队衙役拨开人群走进茶楼,领头的是茶楼的店小二。 “官爷就是这两个人,还有地上那个死人。”说着他还纳闷的看了看四周:“应该还有个胖子带着几个人的,怎么人不见了?官爷,好好搜搜,我寻摸着大概是跑了。” 为首的官差点头道:“知道了,你让开。” 他走到楚青若和傅凌云的面前,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人是你们杀的?” 傅凌云点头:“不错。” 官差大约是第一次见到杀了人的还那么直白的,不由得一愣,随即向后一招手:“既然他认罪了,来人,把他带走!” 楚青若在一旁高叫一声:“慢着!”同时从腰间拿出了宫里的腰牌:“我是为西宫徐娘娘办差,地上这人是来行刺我的。” 官差先是不以为许的拿过她的腰牌看了看,随即看清了腰牌之后,立刻换了一幅嘴脸,讨好的将腰牌还给了她:“啊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宫里的姑姑。” 不过,他又为难的说道:“可是,这人当街杀人,我若是不带他回衙门……只怕回去不好交差啊!” 楚青若正要说话,傅凌云缺打断了她,对官差说道:“无妨,我随你们回去便是。” “文远!” 楚青若吃惊的喊道。 傅凌云给了她一个“别担心”的眼神,然后自动的抬起了手。 官差朝楚青若歉意的笑了笑:“那……姑姑,不好意思,得罪了。”说着一挥手,给傅凌云加上了镣铐。 “可是……” 楚青若对傅凌云做出的决定敢道既无奈又担心,可是傅凌云却朝她摆摆手:“没事的,别担心我,你快回宫去吧,出来太久也不好,省的一起出来的那些人生疑。” 说着,便跟着官差走了。 楚青若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自己劝说也无用,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第三百九十章 身份暴露 楚青若回到宫里,人在西宫,心里却担心着傅凌云,也不知道他去了衙门后是怎么个情景。 因为她献计有功,让西宫与东宫搭上了关系,所以徐娘娘特地赐了她单独一个人一个院子。 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后,她披着衣服在院子里散步。 忽然一条身影飞到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青若!” 她抬眼一看竟是傅凌云,忍不住喜出望外。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许久不曾见到的小儿女神态,立时出现在她的脸上。 傅凌云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整个人精神还是挺好的。 见到楚青若这个样子,忍不住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 渐渐的,两人的吻开始变得炙热起来,小小的院子里的温度,也因为他们的热情忽然升高了几分。 “青若,我们回屋。” 在楚青若几乎要瘫软在他怀里的时候,傅凌云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月亮羞涩的躲进云层中,为这间小屋里的人拉上用璀璨群星做点缀的夜幕,枝头的梨花也欲语还休的吐露着芬芳。为这醉人的一夜,添上迷人的一笔。 云雨过后,楚青若气喘吁吁的躺在傅凌云的怀里,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衙门的人不是认定了你是凶犯了吗?” 看那官差虽然世故圆滑,倒也不失正气。人死在当场,表面上看也算是人赃并获,岂会让他轻易出来? 她有些想不通。 傅凌云轻笑了一下,捻起她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上面一股幽香传来,是他爱极了的味道。 “我去了官府之后,其实也并没有怎么解释,那官差还算公正,勘察了酒楼之后,知道我们才是被刺杀的那个,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手将他击毙,所以他便将我放心出来了。” 其实今日过堂的情景,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官差虽然公正,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是费了不少口舌的。 不过他不说,不过是不想让她在继续为自己担心罢了。 果然,楚青若才放下心来。 可是放心了不到一会儿,她这爱操心的脾气又来了。 “文远,你可有找到高博?” 高博自从那天冒冒失失的一个人离开,说是要进宫救宋修竹之后,便再没了音讯。 楚青若十分的担心。 傅凌云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怕去了哪里,你进宫的这些日子我几乎把商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他。” 楚青若微微抬起头,吃惊的问道:“他会不会被人抓走了?” 傅凌云摇头:“不会,若是他有危险,定会想办法留下只有我们才看得懂的记号,可是,如今连记号都没有,这才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 楚青若如有所思,一边在他的胸膛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一边喃喃道:“可是他跑去哪儿了呢?真不让人省心!” “咳!你也不让人省心!” 她无意识的撩拨,使他再次失火。 猿臂一伸,浅红的被子被他拉起,将两人盖起…… 次日 因为宫里很快就会有人来叫楚青若起,所以傅凌云不得不在天不亮的时候便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去。 被狠狠操练了一夜的楚青若,扶着快断掉的腰杆爬起来,穿戴整齐后,赶紧先倒杯水润一润就快哑掉的嗓子。 “青姑姑,起了吗?” 等她刚一杯水下肚,小宫女便在门外催促道。 “来了!” 应声打开门,楚青若理了理衣衫抬脚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看见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宫女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阿芝?” 阿芝哭丧着脸说道:“姑姑,你一会儿去可小心点伺候,今日一大早国君来了。” 楚青若吃惊:“国君一大早来做什么?” 阿芝道:“不知道,一来就黑着脸,连娘娘也不敢问,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呢!” 楚青若想了想:“可有带圣旨来?” 阿芝摇头:“没有。” 楚青若心里那么纳闷:那他来事做什么的?莫非,这事中间出了什么差池? 等她到了花园,只见老国君正拉长着脸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她的到来。 楚青若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行过了大礼之后,正要站起来退到一边,只听老国君轻喝了一声:“朕让你起来了吗?” 楚青若一愣,然后跪着不动:“国君息怒,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 “哼!”老国君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 西宫上下一干人等,包括徐娘娘在内,都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国君息怒!” 老国君挥手:“你都退下,把她留下,朕还有些话要问她。” 徐娘娘和左右互看了一眼,左右立刻识相的扶起了她,全部退出了花园,只留下楚青若与老国君两人在花园中。 老国君见人都走完了,这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楚青若一脸莫名其妙:“奴婢不知国君言下之意,还请国君明示~”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上。 老国君从桌上掀起一张画像,狠狠地扔在了她的面前:“哼哼!朕还真是眼拙,大名鼎鼎,闻名天下的女丞相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竟然没认出来,真是失敬!” 楚青若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画像,正是她的样貌,旁边还注解了不少的小字,都是讲她的身世背景的。 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再也瞒不下去了,楚青若索性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错,我便是画像上的人,并非国君眼拙,也绝非青若有心欺瞒国君,有什么不轨企图,着实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还请国君见谅。” 老国君怒极反笑:“哼哼,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那好,你到给朕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让你连威风八面的女丞相都不当了,跑到朕这里当一个粗使姑姑!” 楚青若便将韩灵儿和耿康在桑云国境内遇害,女儿耿莲被玉剑山庄绑走,差点被训练成了刺客一事,与国君细细的说了一遍。 说完,她正正式式的向老国君行了一个大礼,说道:“韩灵儿与我义结金兰,情同姐妹,妹妹遇害,侄女失踪,我这个姐姐,做姨母的怎能安心在在朝堂上与皇上谈论国事?” 说完强忍着快要落下的眼泪,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玉剑山庄,在三国之内,早已臭名昭着,乃是江湖上人人想除掉的毒瘤。 可这毒瘤生在桑云国,我们只有借助太子的力量才能将它产出,所以说,如今太子有难,青若怎可坐视不理?更何况修竹与我情同姐弟,所以青若才斗胆进宫冒充了姑姑,还请国君恕罪!” 老国君沉默了半晌,才神色不明的说了一句:“你先起来吧!” “谢国君!” “太子驾到!” 楚青若刚谢完国君,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就听宫门外,太监高声的唱喏。 老国君朝宫门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楚青若从他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喜悦,心下当即明了。 终归是父子情深,老国君应该还是期盼着宋修竹能从心底里,正真接受他这个父亲的吧! 她的心顿时笃定了下来。 有了宋修竹在,最起码,老国君可以平心静气的听完她的解释! “父皇!” 宋修竹一进来,便往国君面前一跪,急切的味楚青若解释道:“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出的主意,不管青若的事情!” 老国君望着这张与自己年轻时几乎一般无二的脸,忍不住思绪又跑远了。 直到宋修竹焦急的连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 “咳!你先起来吧!” 国君心疼这个“体弱”又不会武功的儿子跪在阴冷的地上,于是咳嗽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可是……父皇……” 宋修竹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看见,楚青若自然下垂的手,悄悄朝他摆了摆。 宋修竹无奈只好先在了起来,退到一边。 老国君仰头看了一眼宋修竹,然后又将视线回到了楚青若的身上。 “虽说,你说的是情有可原,可是朕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国君明鉴,这件事情或许有人刻意对国君隐瞒了真相,可是太子却是知道的。” 国君微愣,又看向宋修竹:“你为何不说?” 宋修苦笑:“儿臣说了,父皇就会相信儿臣的话了吗?” 他不是不想说,他一张嘴,对满朝文武那么多张嘴,国君会信谁的?况且明宗没有发难,他有如何能2使国君相信他的话呢! 老国君越听越搞不懂:“为何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们大炎的皇帝都没有出声?” 楚青若信心满满的说道:“那是我们万岁相信桑云国国主是个光明磊落的君主,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卑鄙的手段迫害邻国的将军。” “那大炎的将军又为何暗中微服来我们桑云国呢?” 老国君的声音越发的严厉,听的一旁的宋修竹都为楚青若捏了把冷汗。 这问题要是说不清楚,国君可是会杀人的! 楚青若回答的十分镇定:“他们来,正是为了玉剑山庄一事!” 老国君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抬起了眼:“哦?是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二十年前 听到老国君这句话,宋修竹忽然觉得心惊肉跳。 楚青若却毫无畏惧:“正是。” 然后三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老国君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眼睛在楚青若和宋修竹之间不停的徘徊,打量。 一时间,花园里的气氛凝重,只有老国君手中茶盏轻撞的声音,还有楚青若和宋修竹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茶盏。 “你先下去,我有些话和太子单独说。” 宋修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楚青若却仿佛一切在意料中一般神情自若的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之后,宋修竹又跪倒在了老国君的面前,刚要开口说话,国君先开口问道:“你一直拒绝朕给你指婚,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丫头?” 宋修竹本以为老国君会开口问什么问题,没想到竟是这个:“不不不,父皇别误会,我与她不过只知交,绝无男女心思在里面。” 老国君似乎有些不信。 “那她为什么甘愿那么大的险进宫来帮你?” 宋修竹急于解释,一时口快:“文远也出了不少力。”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一个楚青若,国君尚且那么生气,现在自己口快又将文远说了出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文远?是谁?” 果然老国君立刻追问道。 宋修竹低着头不吭声,心里正思量着怎么解释,老国君忽然翻脸了。 一拍桌子,他站了起来怒道:“还不说实话?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那女人拉出去斩了!” 宋修竹本就不是在皇宫里长大,不懂得揣摩君王的心思,见国君这么一发脾气,生怕他真的斩了楚青若,于是便支支吾吾的说了实话:“是、是她的丈夫。” 老国君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你是说那个十三领着队伍抢回矿山的傅凌云也一起来了?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把大炎的人都弄到朕的眼皮底下来吗?” 老国君越说越气,呼吸声也越发的沉重。 宋修竹不敢抬头看他,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国君坐了下来。 “你,你把他找来,朕要见见他。” 宋修竹错愕的抬头:“父皇要见谁?” “傅凌云!” ………………………… 傅凌云跟在楚青若的身后,由一个太监带路,一路来到了老国君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老国君端坐在龙椅上,宋修竹则站在了他的右手边,神情担忧又自责。 走进御书房,傅凌云和楚青若双双跪倒在老国君面前给他行了哥大礼:“参见国君。” “平身吧!” 他沉着脸说道。 “多谢国君!” 两人站起来之后,国君脸色高深莫测的打量着傅凌云。 “你便是傅凌云?” 傅凌云拱手:“正是。” “哼!你身为大炎将军,到我桑云来做什么?” 老国君不悦的问道。 傅凌云一撩前摆再次跪了下来:“国主,我本无意冒犯,我相信原因青若应该已经和您说过了,我去不在重复了。我没有别的企图,只希望国君能与我们联手产出玉剑山庄!” 国君冷笑:“朕怎么知道你们大炎国是不是存心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向乘机出兵我桑云?” “国君,若是我们大炎有意冒犯你桑云,大可不必送一个女将军过来送死,然后才挑起祸端!后宫多的出使太监,朝中也多的是使臣,您说对吗?” 面对老国君的质疑,楚青若掷地有声的说道。 老国君神色微有动容,站了起来,走到楚青若面前,目光锐利的问道:“你如何保证?” 楚青若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老国君:“国君,这是大炎皇帝亲笔写的信,您刻意看一看。” 老国君拿过信先不急着看,而是把它交给了身后的太监。 太监接过信,然后走到桌案边站着等候老国君回座。 国君走了过去坐下,从桌上找出一卷手札打开,比对了印章之后,才把信打开看。 看过信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十分的迷茫,坐在椅子上,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陷入了沉思。 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见华儿的时候…… ……………………………… 陆华儿“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捂着屁股怒视着身后拿着鞭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来岁,生的一张极其白净细腻的……长脸。 一对耷拉着眼皮的三角眼,小家子气的鼻子和薄唇,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抬眼再看四周,这是间小黑屋,除了身后的佛台,上面摆着一只香炉,供着一尊金漆都快剥落光的观世音菩萨以外,一无长物。 陆华儿很想哭,只好略带了几分犹豫和迟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爹?” “放屁!你管谁叫爹?你个死相!” 鞋拔子脸大怒,翘着兰花指拿着的藤条,几乎就要戳到陆华儿的脸上,喷着让她忍不住,想伸手抹一把脸的口水,尖着嗓子咆哮道。 哦,还好,还好,他不是她爹。可是,她又是谁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华儿暗暗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咱家……哦不,老子,老子花了三百两把你买过来,还不到三天,你就学会勾三搭四,不守妇道了?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 老男人用藤条指着她骂道。 嗯? 敢情,眼前的这位说话男不男女不女的老男人,是她的丈夫啊! 陆华儿内心泪流面,无语问天,奈何天不语! 唰! 藤条的呼啸声再一次响起。 陆华儿往后闪了闪身,一把扣住老太监手里的藤条,努力挤出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掐着嗓子叫道:“相……呕……公!你为什么打我?” 老太监的手顿了顿,眼中的凶狠褪去了几分,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怒斥道:“做什么?你以为你发发嗲,咱家……老子就不打你了?你给老子老实交代,你今天跟隔壁的阿三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陆华儿诧异:“阿三是哪一个?” “隔壁那个算命的瞎子!” 陆华儿:“……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问话,老太监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手里的藤条又开始跃跃欲试的挥了几下。“怎么?不服气?老子打不得你??” 陆华儿一缩脖子,干笑了两声:“打得,打得,藤条在你手上,是你凶嘛!不过,你要是把我打急了,我就去巷子里给你吼一嗓子!” 老太监顿时目露凶光:“你要做啥!” “太监私自在宫外豢养女眷!这话要是传到官府去,呵呵,我看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华儿敢说这个话,也是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见了佛台上的一抹假胡子。 太监是不长胡子的,而他贴了假胡子,也无就是为了掩藏自己太监的身份,至于复辟什么的,纯属她乱猜的。 可是没想到,却被她乱打乱撞,猜对了。 老太监的气势一下小了几分,紧张的回头看了看小黑屋外,走到佛台前,背对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种话可不好乱说,搞不好我们都要被抓进去杀头的。” “被您打死也是死,杀头也是死,我有什么好怕的?” 陆华儿冷笑,卖给了太监当老婆,前途一片黑暗,还不如被杀头来的痛快。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老太监的口气忽然变得非常温柔,还收起了藤条,陆华儿开始警惕起来,一只脚悄悄的做好随时逃跑准备。 老太监边和气的说着话,便慢腾腾的转过身来,忽然语气一变,恶狠狠的说道:“那就留你不得了!” 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扬起手向着她的胸口,狠狠地扎了过来。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灭口了是吧! 陆华儿仗着自己身子娇小,一弯腰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躲过了这一刀。 老太监转过身,一张白净得脸已经变得异常的狰狞,像要吃人一样看着无路可走的她,狞笑道:“哼!自寻死路!” 陆华儿背抵着佛台,紧张的咽着口水,双手拼命的在背后摸索。 忽然她的手摸到了那只铜香炉,和一手的香灰。 于是她伸手抓起一把香灰向着老太监的脸上扬去。 老太监本能的退后了一步,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咚! 陆华儿趁着他挡着眼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黄铜香炉砸到了他的头上。看着他摇摇欲坠,可就是不倒的样子,她又抬手给了他第二下。 扑通! 这下老太监彻底歇菜,倒地不起,匕首也滑倒了一边。 陆华儿紧张的心突突直跳。 自己无意中撞破了老太监的秘密,此刻不走,只怕等他醒来,自己就要身首异处! 于是她果断的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小心的踢了踢老太监,见没有反应之后,用脚尖将他身旁的匕首趿了过来,藏进袖子里,陆华儿这才转身飞奔出屋子。 不料,刚一出巷子,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而且向着她这个方向,越来愈近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冤家聚头 陆华儿躲在巷子口,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打斗的人看过去,只见一群粗壮的汉子,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拿着刀一路追着一个男人从街的那头追了过来。 “站住!” 大汉们虽然看上去孔武有力,但好像跑不过那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虽然衣衫有些破旧,脸上也有些污浊邋遢,但天生俊秀的五官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之态。 陆华儿看的有些痴。 “站住!” 这一声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她猛地一回头,就见那老太监捂着血流满面的脑袋,追了出来。身后还跟这两个家丁。 “你、你、你个臭丫头给我站住!” 陆华儿心想,不跑,不跑等着你来抓吗?当我是傻子吗? 朝老太监做了鬼脸,陆华儿拔腿就跑,跑到街上的时候,刚好和哪位被人追杀的男人跑成了并排。 陆华儿朝那男人摆摆手:“大侠,好巧,你也被人追杀啊?” 那男人:“……” 陆华儿自来熟的,边跑边介绍道:“大侠怎么称呼啊?我叫……”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捧住了脑袋:“我、我是谁,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那男人从她身边经过,本来不想管她的,往前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原本追杀的他们两人的人劝都一起追了过来。 又看她蹲在地上抱着头还是一幅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心生恻隐,回过身伸手把她拉起来一起跑了起来。 陆华儿被他拖得几乎一个趔趄趴在地上,男人暗暗咒骂了一句:“真是麻烦!”随即一用力,将她抗在了肩上一路狂奔起来。 陆华儿在他的肩头被颠的几乎吐了出来,不过注意力却也因此从思绪中转移到了自己现在的境况中。 “喂,大侠,你要带我去哪儿?你、你可不要看我长得漂亮,就对我起了歹心啊!我、我告诉你,我、我可是少林、武当峨眉崆峒的武功全都会的哦!” 男人一边跑一边:“……” 好容易甩脱了身后追杀他们的人,两人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上,男人将她放了下来。“好了,这里安全了,你走吧!” 说着男人转身就要走,陆华儿一把拉住他:“哎,大侠你不能走?” 男人眉头一皱,终于开口说话了:“姑娘,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你走吧!” 陆华儿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双手捂着胸口的衣领,怒道:“你、你想得美,就算你肯,本姑娘还不答应呢!” 男人闻言,向她拱了拱手,淡淡说道:“那……再会。” 刚要走,还是被陆华儿拉住了衣袖。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姑娘还有何事?” 陆华儿垂着头,脚尖擦着地:“大侠,能否给我点银子,我……身上身无分文……肚子也饿了……” 男人默了默,从怀里摸出了一角银子抛给了她:“拿去,别再跟着我了!” 陆华儿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多谢大侠,哎,大侠,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以后我要怎么报答你?” 男人一脸烦躁的加快了脚步,扬长而去。 陆华儿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很快就跟丢了,气得一跺脚,“什么大侠嘛……大侠不是很仗义的吗?切~扔下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大侠嘛!” 越说越气的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那男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 男人飞快的跑出城门,看过了四下无人之后,吹了声口哨。 一顶朴实无华的轿子从一旁快速的奔了过来,轿子旁边跟着一个没有胡须的男人,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殿下,奴婢在这里。” 男人飞快的坐上轿子,沉声道:“快,立刻进宫!” 轿子一刻不停的在大街上飞快的穿梭着,不一会儿到了皇宫门口,没胡须的男人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腰牌,给侍卫看过之后,轿子又匆匆去了东宫。 轿子一落地,男人立刻走了出来,一边飞快的解着衣服的扣子,一边急促的说道:“安公公,你可知道父皇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安公公上前,接过他抛过来的衣服,一边麻利的回答道:“奴婢听御书房的小德子说,好像国君正在二殿下你微服混入赌坊一事大发雷霆呢!” 原来,这男人竟是桑云国的二皇子宋子琪。 宋子琪穿戴好之后,从安公公手里接过腰配挂上:“现在父皇在哪里?” 安公公想了想,从边上招来一个小太监:“国君现在在哪儿?” 小太监答道:“还在御书房呢!” 宋子琪默了默:“走,去御书房。” 御书房中老国君(先帝)正在翻越奏折,可是手上的速度却很快。 匆匆翻了几张之后,又狠狠地将奏折扔在了桌上,吭哧吭哧的喘着气。 “他人呢?” 老国君忽然侧头问道。 旁边的太监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启禀国君,二皇子……二皇子他……” 在老国君凌厉的眼神下,他正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门外传来二皇子那爽朗的声音。 “儿臣子琪,求见父皇。” 老国君直起身体,深吸了口气:“进来。” 一身清风明月般宋子琪抬脚跨进御书房,中规中矩的给老国君叩了个头。 老国君没有叫他起来,只是问他:“听说你这几日都微服私访去了商都的赌坊?” 宋子琪没抬头:“是。” “啪!” 一只精致的茶盏落在他的面前,摔了个粉碎,亮黄色的茶汤撒了一地。 “你一个堂堂皇子,为何跑去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你到底要做什么?” 见老国君勃然大怒,御书房上下全都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宋子琪却不慌不忙的说道:“父皇请息怒,儿臣去赌坊只是为了追查近日大量的民间追债逼死人一案。” “查案有大理寺,要你一个太子亲自涉险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朕的大理寺不如你一个太子精明能干?” 老国君虽然脸色缓和了下来,不过口气却依然不好。 “不,儿臣是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大理寺的官员参与。所以儿臣才乔装打扮混迹与赌坊,希望能将他揪出来。”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国君惊的站了起来,随后又一拍桌子,大怒道:“这帮混蛋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朕给的俸禄还不够,竟然还要学人家去放印子钱?还逼死人命!” 老国君气得满脸通红,坐在椅子上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查!你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蛀虫企图倾覆朕的江山社稷!” 宋子琪这才抬起头来,掷地有声的回答了一句:“谨遵国君口谕,儿臣领旨!” 退出了御书房之后,安公公连忙迎了上来:“二皇子,国君没有责罚您吧?” 宋子琪笑道:“没有,我还得了个“尚方宝剑”了呢!” 安公公看了看他身上,笑道:“哎呦,恕奴婢眼拙没看出来您把尚方宝剑藏哪儿了。” 宋子琪爽朗的大笑起来:“这把剑啊,眼睛看不见。” 安公公见他心情不错,便知道他在御书房不过是有惊无险,也为他高兴。于是笑呵呵的问道:“那二皇子现在回东宫吗?” 宋子琪道:“回,回去换衣服。” 安公公:“啊?您还要出宫啊!” …………………………………… 商都最热闹的赌坊里,陆华儿正挤在人群中,看着桌上大小两个字犯愁。 “到底买大还是买小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已经被捏的滚烫的一角银子,忍不住又将视线转到了赌桌上。 “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随着赌坊的人一声高喊,赌客们纷纷开始下注。陆华儿终于按耐不住,将这一角银子按在了桌上。 “小,我买小!” 一阵骰子响动之后,结果出来了。 “四五六,大!” 陆华儿顿时失望。 这时旁边有个鬼头鬼脑的男人,在后面打量了她一会儿后,朝旁边的同伙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想翻本吗?” 陆华儿本能的点了点头。“想。” 那两个男人猥琐的笑了起来:“那容易啊,你跟我们走,我们借你银子。” 陆华儿这才转过身来,打量起这两个男人。 先和她说话的,是又瘦又黑,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大约三十来,一口黄牙,一笑起来就让人想到了田鼠。 他身后的两个,倒是长的健壮,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满脸凶相。 “借我钱翻本?” 陆华儿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惊讶的问道:“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你们那么好心借我钱?” 中年男人笑道:“我们是这里出了名的善人,就喜欢帮助别人。不过,也不是白帮你,你赢了钱要与我们对半分。” 陆华儿好像有些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可我要是接着输呢?” 中年男人一拍自己的腰:“怕什么,我有的是钱,你只管借,什么时候赢了,什么时候还我。” 陆华儿又写将信将疑:“真的?你真的是那么好的人?” 那人咧嘴,朝左右看了一眼:“可不是?” 他的手下得了他的眼神至使,也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三爷江湖人称,三善人!大好人啊!” 终于,陆华儿不再犹豫:“好吧,那就先谢过你了!” 中年男人见她上钩,连忙让路:“那姑娘跟我走吧,来来,这边请!” 第三百九十三章 父子对话 陆华儿一脸傻不愣登的跟着他们走进了赌坊的后面。 赌坊后面是一间有这四个房间的小平房,其中一间的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光鲜,腆着肚子,看上去像个财主一样的老头。 “狗剩啊,我让你赌坊拉人,你给我拉来一个姑娘算怎么回事?” 老头手拿着一柄红泥紫砂茶壶,正对着壶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狗剩点头哈腰的走了过去,套在他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头惊喜的笑了起来:“哦哦,这位姑娘需要咱们的“帮助”是吧?哎,好好好,快进屋吧。” 然后把陆华儿请进了屋里。 陆华儿懵懂的走了进去之后,那老头飞快的写了一张借据,然后吹干了递给她:“姑娘,麻烦你在下面签个字。” “借款五十两?我有没收到你的钱?为什么要签这个字?”陆华儿看着借据上的金额,忍不住吃惊的叫了出来。 老头的脸僵了一僵,随即摸出了一锭三十两的银子放在的桌上,推到她面前笑道:“姑娘别急啊,银子这不正给您呢嘛!” 陆华儿拿起银子一看:“三十两?不是说五十两吗?” 老头笑道:“这是规矩,九出十三归,利息钱要先扣除。” 陆华儿一撇嘴:“这不是骗人吗?算了,这银子我不借了。” 说着,放下银子转身就走。 老头急了,立刻朝狗剩和另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狗剩会意,一下窜到门口拦住她:“哎,姑娘,咱们好商量嘛!”说着伸手去搭她的肩头。 陆华儿眼神一凌,不等他手搭上来,便一脚踢中了他的要害:“想占便宜?当姑娘好欺负是吗?” 狗剩“哎呦”一声,捂着下身,原地跳脚,气急败坏的对他的手下喊道:“哎呦我滴妈呀,这小娘们下黑手,快,快抓住她!” 他的两个手下,立刻磨拳擦掌的向她扑了过来。 陆华儿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不过闪躲还是十分的灵敏,三两下将这几个人转晕了以后,从他们的胳肢窝下边猫腰逃到了院子里。 “想抓我?哼!哪儿那么容易?” 陆华儿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大群的官兵冲了进来。 “不许动!” 官兵们肃杀的抽出刀,架在了陆华儿和那几个坏人的脖子上。 “哎哎哎,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他们一伙的。” 陆华儿被迫蹲了下来,却高声叫喊道。 “闭嘴,有什么话等二皇子来了你自己对他说吧!”官兵呵斥道。 不一会儿,宋子琪在众人的簇拥下,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 陆华儿一见他,先是觉得他十分的眼熟,疑惑的歪着头看了他半天,随后又恍然大悟,他是那天的那个大侠! 于是连忙挣脱官兵的看押,扑到他面前,惊喜的说道:“大侠,原来是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我不是他们一伙儿的!” 宋子琪则被她吓了一跳,周围的侍卫也纷纷紧张的抽出了腰刀对准了陆华儿。等他看清是陆华儿之后,扬了扬手。 侍卫们收起了刀,默默的退到一旁。 宋子琪皱眉:“怎么又是你?” 陆华儿也笑道:“是啊!真巧啊。”想了想,又狗腿的说道:“看来我和你有缘!” 宋子琪:“……”是孽缘吧? 两人说话间,官兵开始押着那几个放印子钱的男人往外走。 “快走!把他们先带回大理寺,等候二皇子亲自审问。” 又有官兵上来问宋子琪:“二皇子,那这位姑娘怎么处置?” 陆华儿急忙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他们的,他们把我骗进来说借钱给我,借据上些五十两,给我的却只有三十两,银子和借据还在桌上,不信你自己看!” 宋子琪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一个官兵跑进去,拿了字据和银两过来:“二皇子,确实有字据。” 陆华儿傲娇:“看吧,我没撒谎吧!” 宋子琪接过字据飞快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手下过来问道:“二皇子,那这个姑娘……” “先带回东宫再说。” 他想了想,毅然的收起字据,转身命令道。 陆华儿乍听到“东宫”两个字,脑中似乎又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不得而出,一时间头痛欲裂,立刻抱住了脑袋,痛苦的申吟出声。 “二皇子,你看她……” 侍卫们不知陆华儿是什么情况,不敢轻易上前,只好喊了宋子琪一声。 宋子琪回头,见她这副模样,又皱起了眉头:真是麻烦。 大步走过去,飞快的伸手点了她的几处穴道。 陆华儿晕了过去,宋子琪接住她,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众人的护卫下,一起回到了东宫。 或许那时候,宋子琪根本没有想到,从他将她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开启了他与她这一生,牵扯不清的情感与命运…… …………………… “国君,国君!” 老国君宋子琪的耳边,响起了太监的两声轻唤,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咳!” 他握拳抵着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将信放在桌上说道。 “关于你们皇帝在心上所说的,两国合力铲除玉剑山庄一事,朕还要在考虑一下。你们先退下吧!” 刚才响起的那段陈年往事,让他的心头隐约作痛,再没有精力与傅凌云和楚青若谈下去。 于是,便挥了挥手,疲惫的对他们说道。 傅凌云和楚青若先是互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起看向了站在老国君身边的宋修竹。 宋修竹暗中观察了老国君的面色,确实疲态尽显,于是朝他们悄悄做了个“走吧”的手势。 傅凌云和楚青若心里虽然有些着急,向尽快的解决这个问题,可是见到老国君这样,还有宋修竹的手势,只好无奈的先行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等他们走了之后,宋修竹本想也告退,出去安抚一下他们焦急的心情,谁知,还没开口,老国君便禀退了御书房里所有的人,只留下宋修竹一人。 “太子,你可有怨过朕?” 老国君沉默了许久,才问出这句话来。 宋修竹心想,原身怨不怨他,他不得而知,不过自己倒是有一点埋怨他的。 你说他好好的一个逍遥大夫,如今被困在了皇宫这一亩三分地里,每天的宫斗宅斗,心累的不行,嫩个不埋怨他吗? 可是,这样的话能说吗? 自然是不能的。 “没有。” 宋修竹说道。 老国君转过脸来,看着他毫无诚意的脸,忽然笑了。 “假话!知子莫若父,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朕一点都不知道?”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朕又何尝不想让你做一个一世逍遥的孩子,可是,你那几个兄长豺狼之心世人皆知,他们有怎么会放过你。朕一直故意将你弃置不顾,本以为这样便能保你一世安康,可是谁知道即便是这样,你那两个兄长也没打算放过你。” 宋修竹沉默。 确实,他穿来的时候,原身死了。他却不知道,原来竟是他的兄长所为。 “父皇,您都知道?” 老国君苦笑:“知道,朕怎么会不知道。” 宫里的这些腌臜,他从小看到大,哪里会不明白。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特别的内疚,特别的怕面对宋修竹。 他晚了一步,他只晚了一步,便和他心爱的华儿天人永隔。没有人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宫里的这些勾心斗角。 当年若不是那妃子投投使计,换走了他派人暗中保护华儿的侍卫送来的消息,他也不会那么晚才知道华儿的身份,更不会因为晚一步去去求亲,害的她伤心欲绝,难产生亡。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吃人的皇宫造成的! 有时候,他真的想推倒皇宫,毁掉一切,随他而去。 可是,他是个君王,不能任性,更不能肆意妄为。 他的苦,没人懂,无人知晓,只有他自己默默的品尝着。 也没有人知道,当他在知道修竹还活着,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留下的血脉依然健在的时候,他心中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一个君王真正的喜怒哀乐。 都说君临天下,帝王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宰。 可是,只有他才知道,他才是那个被主宰的人。 被天下主宰,被朝臣主宰,被后宫嫔妃们主宰。所有看上去的他吓得每一道圣旨,都还不是顺着那些人的意愿? 呵,君王?可笑!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疲惫的挥挥手:“你怨朕也是应该的。若是你娘还在,只怕连她都会怨朕的。算了,你也退下吧。朕……乏了。” 宋修竹弯腰拱手,还以为他一定会凌训自己一顿,不料,他却让自己退下。 “……,是。” 正欲退出御书房的宋修竹,不经意间见到他坐在龙椅上,疲惫,苍老的身影,心中一时不忍,又折了回来,说道:“父皇,可否容许儿子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老国君烟头靠在椅背上,没有看向他,不过喉咙有些沙哑的答道:“说吧,朕赦你无罪。” 宋修竹顿了顿,说道:“儿子怨您的。” 老国君吃惊的抬起头。 宋修竹不温不火的又说道:“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样儿子才能在您的护佑下多逍遥几年,对您的怨恨,才会少些!” 说完,他也不看老国君的脸色,弯腰拱手:“儿臣的话说完了,儿臣告退。” 说着,便转身离去。心中却想道:这,大概是他唯一能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做的事情了吧! 他走了,留下老国君一个人在御书房,老泪纵横…… 第三百九十四章 突如其来 楚青若和傅凌云离开了老国君的书房,由太监一路领路来到宋修竹的东宫门前等候。 带路的太监等到了地方之后,回过身笑着向他们施了个礼:“两位,太子未归,请在此等后。” 傅凌云和楚青若也回礼:“有劳。” 太监离去,楚青若才问傅凌云道:“文远,你看老国君可会答应我们的请求?” “现在还不知道这玉剑山庄的背后,是否有桑云国朝廷中人撑腰,若是有朝廷中人参与在其中,即便是国君只怕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他们。” 傅凌云皱起眉头,给她细细分析了如今桑云朝中的局面,她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头,就在他们说话间,面向外的楚青若,远远的看见宋修竹提着前摆,带着安公公一路小跑着过来。 “文远,青若!” 远远的他就开始喊道。 等跑到他们面前,宋修竹略微有些气喘:“幸亏我让安公公安排了人拦住你们。” 楚青若笑道:“我见那太监将我们往这里带,便知道你有话要和我们说。” 宋修竹笑着向里面抬了抬手:“你向来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来吧,文远,青若,我们进去再说吧。” 傅凌云失笑,伸手揉了揉楚青若的脑袋,颇有几分自得。 楚青若则故作傲娇的朝宋修竹皱了皱鼻子:“那是。” 宋修竹爽朗的笑出声,抬脚领头走了进去,安公公紧随其后对着他们恭敬的说道:“两位请。” 傅凌云和楚青若跟着他走进了东宫。 一进东宫书房,便看见百里晟老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那边,摇着扇子品着茶。 傅凌云立刻收起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可是修竹的地盘?又不是你的将军府,我如何来不得?” 百里晟今日依旧带起了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光是听声音便知道,他此刻的脸上一定是戏谑和挑衅。 楚青若顿时觉得头痛无比。这人为什么总要和文远过不去。文远可是个老实人呢! 百里晟若是知道她此刻心里对自己丈夫的定义,一定血都要吐出来了。 老实人? 当年可正是这个老实人打得他溃不成军,连皇位都丢了呢! 傅凌云闻言,别过头和宋修竹说起话来,不打算再搭理他:“修竹,国君现在究竟对玉剑山庄这伙人是什么态度?” 宋修竹摇摇头:“怕是没那么容易答应下来。毕竟玉剑山庄也是桑云的大庄,背后各路的势力都互相牵制平衡着,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若是再如同你们预计的那样,背后还有朝廷的势力支撑着,只怕就算是父皇都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忍上一忍。我们想要动它,更是难如登天。” 楚青若急问道:“可是,若没有国君的允许,我们又如何能查的出他背后的朝廷势力?难道国君就不怕这样的势力有朝一日壮大了,反而要对桑云产生威胁吗?” 宋修竹觉得她的话确实有道理,可是朝中之事他又不怎么了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百里晟白了他一眼,收起扇子和他的二郎腿,站了起来,替他回答道:“你们急什么?既然国君召见了你们,必定也不是一个会听人片面之词的君主,此事毕竟也兹事体大,你们且耐心等上几天便是。” 傅凌云虽然不喜他,可毕竟这厮也是个曾经搅动风云的人物,他的看法和见解,终究还是比宋修竹这个江湖郎中要尖锐、精准些。 既然他这么说了,楚青若和傅凌云互看了一眼,随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按下性子:“也罢,那我们且等上一等吧!” 既然一切都商议完了,楚青若也准备去西宫向徐娘娘辞行。傅凌云陪着她一路走到西宫门口,然后再门口停住了脚步:“我在这里等你。” “嗯,我很快就出来。” 楚青若笑着敲响了西宫的门。 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一脸慌张的阿芝:“青姑姑,你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娘娘,娘娘……” 楚青若吃惊:“不要急,慢慢说,娘娘怎么了?” 阿芝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娘娘她不好啦!” “什么?” 早上出来的时候,徐娘娘还和蔼可亲的朝她点头示意,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这么只半天的功夫,便说不好了? “可知道娘娘究竟是怎么了?” 楚青若忙问道。 阿芝说道:“早上还好好的,青姑姑你走了之后,她只用了一盏红枣汤,没到半刻钟便喊腹痛,我们以为是娘娘的信事快来了,也没在意,只是给她做了只汤婆子,给她暖上。可是就在刚才,娘娘的腹痛竟越来越厉害,现在竟满床打起滚来了!” “可有叫太医?” 楚青若急得声音都有些变了。 “有、有,红姑姑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我们才急得团团转。” 阿芝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泪。 楚青若当机立断,喊了傅凌云:“文远,快,快去叫修竹,就说徐娘娘这里出事了,叫他小心过来,先不要惊动国君!” 傅凌云在门外也将他们的对话听明白了个七八分,等楚青若一叫他,他立刻便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楚青若这才拉住阿芝的手一起飞块的走进宫去。 西宫的寝室里,一向注重妆容的徐娘娘过,此刻面无人色,毫无形象的在床上不停的打着滚。 一旁被吓坏了的宫女太监们在床边既着急,又慌张的围在床边,不停替她擦着汗:“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了?” 徐娘娘似乎喊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能减轻丝毫的痛苦,反而将自己弄的越加的虚弱不堪:“太、太医怎么还没来?”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快了,快了,太医一会就来了。” 替她擦汗的宫女一边又绞了帕子为她擦汗,一边朝一旁的太监使着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哦哦!” 太监忙点头,一路小跑出房间,正好撞见匆匆赶来的楚青若,不由得大喜:“青姑姑你来了,太好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楚青若一边往里走,一边安抚大家道:“都别乱,阿芝快请刘侍卫守好宫门,西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出去,全都控制起来,一个个细细盘问。若是太子来了,赶紧把他带进来。” “好!” 阿芝把腿就跑。 不一会儿,宋修竹便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 一见到徐贵妃脸色苍白,咬紧了牙关,进气比出气少的时候,他立刻坐到了床边,熟练的味她搭起脉来。 搭过脉之后,又为她施了金针,为她减轻了许多的痛苦,慢慢睡去,才松了口气。 “娘娘到底是怎么了?中毒了吗?” 楚青若紧张的问道。 虽然现在她还想不到这件事和宋修竹被陷害一事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可是直觉上总觉得此事来得有些蹊跷。 “她不是中毒,而是旧疾复发。” 宋修竹为徐贵妃诊过脉之后,很肯定的说道。 “嗯?旧疾复发?不是中毒?” 楚青若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 宋修竹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对楚青若说道:“嗯,娘娘以前应该是失去过孩子,那时的大出血造成了她体内元气大伤,再加上她伤心过度,身子未必将养得十分好,所有留下了旧疾隐患在腹中。虽说不是中毒,但我敢确定,一定是有人暗中加害她!” 这话说的楚青若一头雾水,一会儿说是旧疾发作,一会儿又说是有人加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傅凌云也急切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宋修竹挥了挥手,寝宫里的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他这才说道:“有人应该是知道她身患此疾,故意用补药将她的病钓了出来。” “把病钓出来?”楚青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看了一眼床上的徐贵妃问道。 “有没有听说过虚不受补这句话?” “听说过啊!” “嗯,和虚不受补是一个道理。”宋修竹简单明了的解释了一下之后,又抬眼看向四周:“为何没有宣太医?” 楚青若便将阿芝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宋修竹惊讶:“太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啊,如何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 傅凌云沉思道:“怕是那个叫红姑姑的宫女已经遭了毒手了!” 这下连楚青若也吃惊了起来:“什么,文远,为什么你会这样肯定?” 傅凌云说道:“你们想想,对方既然用这样方式加害徐贵妃,又怎么会让她轻易地请来太医!” 听上去是这么个理。 “可是,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确定她就一定是被人杀害了呢?” 楚青若又问道。 没找到红姑姑之前,谁呀不敢妄言徐贵妃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是有人有意加害! “这容易,我立刻明安公公带着我的腰牌,将东宫的侍卫全都调出来,四处搜寻那个叫红姑姑的宫女便是。” 宋修竹边说便从腰间取出来一块腰牌,并扬声叫来了一个太监,将这腰牌立刻交给西宫门口等候着的安公公。 小太监接下腰牌匆匆而去,在等候安公公消息的这段时间,宋修竹又为徐贵妃扎了两针,总算将她的病势控制了下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因爱成恨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花园里传来一阵骚乱。 “走,出去看看。”宋修竹和楚青若、傅凌云对视一眼,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来到花园,三人就看见西宫的禁卫军首领刘侍卫,领着几个侍卫正在急救一个口吐白沫的宫女。 那宫女大约二十来岁,本应白皙清秀的脸上,此刻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仰面躺在地上。 她周围的宫女太监因为她的突然倒地,而显得格外的慌张,有人尖叫,也有人不停往后退,退到那些侍卫身边时,又被侍卫一把推了回来。 “都跪好,不许乱!” 侍卫们持着刀维持着次序,见这些人骚乱起来,顿时齐齐大喝道。 “刘侍卫,怎么回事?” 楚青若一走进花园便问道。 “回禀太子、青姑姑,这宫女……服毒自尽了!” 刘侍卫弯腰拱手向他们禀报道。 服毒自尽? “看来这宫女就是暗中之人安排在西宫的人了。” 楚青若看了眼已经死去的宫女说道。 宋修竹颇有遗憾:“可惜我们没能早一步出来查训,不然一定不会让她给我们来个死无对证了。” 傅凌云见这宫女的死状,觉得有几分眼熟,于是对悄悄对楚青若说道:“青若,你还记得在前不久那厮说的事吗?” “你是怀疑……” “嗯,所以我想你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或者刺青。” 楚青若闻言,立刻上前将这宫女的全身上下细细搜了个遍,果然在她的后腰找到了一个蝎子刺青。同时,还在她的下巴出发现了一道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的细纹。 她忍不住好奇的伸手过去,轻轻一揭,竟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 面具下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不是苒姐姐!” 心直口快的阿芝第一个惊呼了起来。 一旁的宫女太监闻言也纷纷凑上来看。 “真的不是阿苒。” “是啊,这人是谁啊?” 众人跪在那里议论纷纷,小声的窃窃私语着。 刘侍卫等宋修竹亲自验看过尸体之后,扬手找来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把尸体抬下去,等太医来了交给太医,好好验查。” “是!” 两个侍卫上来将尸体抬了下去。 楚青若看着被抬走的尸体,悄悄的抬眼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各异的神色。 忽然间看到几个缩着脖子,躲在人群里,眼神闪烁,一看就像坐了亏心事的样子。 于是楚青若伸手点了他们几个:“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出来,太子有话要问你们。” 顿时被他点到名的那几个,面如土色,抖成了筛子一样。 宋修竹一时还没有明白,但顺着楚青若的眼神看过去,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了。 一伸手,朝刘侍卫打了个手势:“把他们都带过来。” 刘侍卫立刻带着几个人,将他们拎到了宋修竹的面前。 宋修竹沉着脸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不等他开口,那些人中有几个着实害怕的不行,自己先开了口。 “太子殿下饶命啊,我们,我们都是被那个女人骗了啊~” “哦?这倒是奇了!孤还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孤要问的是什么事?” 宋修竹再怎么说也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了,虽然学不会宫里人的老谋深算,花架子总是会摆几下的,吓唬吓唬人是足够了。 那几个宫女太监被他这么一唬,更是吓得连连在地上磕头:“太子恕罪,太子饶命啊!” 宋修竹朝一边的楚青若看看,楚青若点头,走上前一步厉声问道:“现在我问的话,谁先招出来,太子便免了谁的死罪,放他出宫,其余的人……” 那几个宫女太监不等她问,便争先恐后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我招,我劝知道,我全招!” 宋修竹将视线转到这个太监的身上。 只见他年纪不大,生的倒是眉清目秀,只是双眉微垂呈八字形,眼神又闪烁漂浮,让宋修竹一看便心中不喜。 “好,那就你来说!” 他指了指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欣喜若狂,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说道:“谢太子不杀之恩,奴婢叫张宝,是负责……” 嗖! 不知何处射来一支冷箭,一箭穿心,张宝当场毙命。 “快保护太子!” 刘侍卫当机立断的抽出腰里的配剑,下命令道。 侍卫们立刻将宋修竹、楚青若和傅凌云三人护在了中间。 傅凌云从旁边一个侍卫的腰间拔出剑:“借我用一下。”转头又对宋修竹和楚青若说道:“我去追,你们在这里待着!” “好!那就有劳文远兄了。” “文远,你也要小心些。” 傅凌云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提着剑便往宫墙上一跃,飞快的消失在宫宇之间。 这时楚青若转头对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宫女太监说道:“看到没有,你们的主子压根就打算让你们或者离开。” 几个宫女太监早就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只是如今处在进退两难的局面,着实不知该如何抉择,一时间几人又惊又怕,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有一个宫女鼓起了勇气,再一次跪在宋修竹的面前,咬着牙说道:“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奴婢今天豁出去了,本来他们做这事奴婢就是不愿意的,如今倒不如索性由奴婢把这些腌臜的事情全说出吧!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求太子饶我不死,只求太子念在我临死悔过的份上,饶我家人一命,奴婢便死而无憾了!” 宋修竹对这宫女倒还有几分欣赏,缓和了脸色说道:“好,孤答应你!你起来说吧。” 那宫女感激涕零,站起来之后,悠悠说道:“奴婢叫香兰,在娘娘的小厨房里专门负责娘娘每日饮用的汤水。那一日,苒姑娘,哦,就是刚才死了的那个,忽然跑过来找我,让我将一包草药,熬成了汤水给娘娘送去。奴婢因为不认得那些草药,不敢擅自做主给娘娘服用,所以那天奴婢便婉言拒绝了她。” “既然你一开始拒绝她,后来又参与了进去呢?”楚青若严厉的问道。 “回青姑姑的话,后来她便去找了小厨房的掌管太监,喏,就是他!”香兰说着,用手一指在人群里躲着的掌管太监,谢元。 谢元长的又白又胖,即便是他已经很努力的缩在一群瘦小的宫女的后面,仍然是大老远便能一眼看到他。 “去,把那太监给孤带过来!” 宋修竹说道。 很快,谢元便哭丧着脸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一跪下来,谢元便说道:“太子,你别听这个贱婢胡说,奴婢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啊!” 香兰一听连忙也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是他用奴婢家人的性命要挟奴婢,逼着奴婢为娘娘熬了那碗草药的!” 谢元一听顿时气急败坏的抬手就想打她,却被刘侍卫的手下,的拦住,同时也将他按到在地上:“大胆!太子面前你也敢放肆?” 谢元在地上大声喊着冤枉:“殿下,奴婢真的是冤枉啊,这贱人与我速来有仇,她,他这是临死了还要咬我一口啊!太子明鉴啊!” 宋修竹一时难以决断,将眼神转向楚青若。 楚青若冷笑:“冤枉?那好,你倒是说说,苒姑娘没有找你,那去找了什么人?” “她找的是……” 谢元话到嘴边,忽然又嘎然停止,自知失言,顿时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垂下头,默不作声。 楚青若又笑了一下:“看来,你也并不冤枉!”说着又沉下脸,厉喝道:“快说,苒姑娘找你做什么,后来又找了什么人!” 谢元见事已至此,自己若还要说自己不知情,只怕太子爷不会信了。索性朝地上一坐,垂头丧气的说道:“她那日找我,让我找个人将这包草药熬出来,给娘娘送去。我和香兰宿来有仇,所以便偏要她亲自去熬。” 说到这里,宋修竹忍不住问:“你与他到底有什么仇?” 香兰说道:“他曾经想与我做对食夫妻,被我拒绝后,便一直恨着我。” “那苒姑娘找过你之后,还有见过什么人吗?” 楚青若又问道。 谢元点点头:“是的,她找过之后,又去找了他们。”说着手朝身后一指。 身后的那几个宫女太监劝都垂下了头。 楚青若让他们几人一个个将“苒姑娘”找他们的经过都说了一便之后,心中暗暗想到:那“苒姑娘”已经死了,而这几人也不过是因为各种原因被人利用,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套着宋修竹的耳边一番耳语。 两人嘀咕完之后,宋修竹一挥手:“把他们先押进天牢,等娘娘醒了亲自发落。” 很快他们便被侍卫带走了,这时,出去追刺客的傅凌云也回来了。 “怎么样?文远,可有追到人?” 楚青若一见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没有,那人似乎非常熟悉宫里的地形,几下我便追丢了。” 傅凌云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头一回有人竟能从他的追踪下逃脱,这样让他的心里很不痛快!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准备回国 “算了,该问的也已经问的差不多了,至于那人,想必也是宫里的人,以后有的机会慢慢把他找出来。” 楚青若知道他虽然性子温和,但骨子里其实是个不服输的人。跟丢了人,心里一定不痛快,于是便安慰他道。 “这里查的怎么样了?” 他沉着脸点点头。 楚青若便将刚才盘问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最后还说道:“可惜那个假苒姑娘死了,不然一定能从她的口里问出些什么。” “她的尸首上除了刺青可还有发现什么吗?” “修竹粗略的看过,除了她服下的毒药还能追踪一下,身上并没有什么线索。” 说到这个,三个人忍不住都有些沮丧。 “太子殿下,娘娘醒了,要见您呢!” 三人正在说话间,忽然寝宫里出来一个小太监,在宋修竹的耳边说道。 宋修竹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们先坐坐。” 楚青若朝他点了下头,宋修竹匆匆随着太监去了,留下她与傅凌云在那里说话。 “文远,如今桑云皇宫内也是暗潮涌动,我觉得似乎有一张我们看不见的网在赶着我们往里面钻。” 傅凌云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果只是桑云的内斗,为何要拖上你我?难道仅仅是为了栽赃修竹吗?我看不见得。” “确实,我怀疑,这件事或许我们大炎也有人参与在里面。” 楚青若沉吟道。 傅凌云有些吃惊:“青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楚青若笑道:“我只是猜测,并没有说一定。不过我也并不是平白的怀疑。你想,我们从到了庄子上后,直到现在为止,每一次遇刺,你觉得他们的目标是谁?” “你!” “不错。可杀手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她反问道。 傅凌云皱眉:“这也是我不太愿意去想的事情。不过,最近我却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我怕……” “你怕朝中有人暗中针对我?” “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了,我怀疑朝中也有人和墨国的人勾结一气。” “你说也……难道你怀疑桑云国朝中也有人和墨国暗中勾结?” 傅凌云的这个结论可把楚青若惊的不轻。 “墨国难道真的有开始蠢蠢欲动了?”若真是那样,她可要赶紧将这些消息送回大炎,交给明宗,要他早做打算才是。 “嗯,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 “青姑姑,娘娘叫您进去呢!” 忽然站在寝宫门口的阿芝朝楚青若招手道。 楚青若立刻应道:“好,来了。”转头又对傅凌云说道:“你先回去,尽快把孩子们接回来,我们准备尽快回去。” 傅凌云一愣:“那玉剑山庄的事情,我们要暂时放下了?” 楚青若:“嗯,一会儿回去我再和你解释。”说着,便走进了寝宫,留下傅凌云满脸凝重的站在那里沉思。 走进寝宫,就看见徐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虚弱的半躺在床榻上,虽然刚才宋修竹又为她扎过一次金针,但她看上去精神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一个宫女正在喂她汤水,见到楚青若进来,徐贵妃轻轻摆了摆手,挥退了宫女,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说道:“你来了?过来吧,坐下说话。” 楚青若低头道了声“是”,轻轻的走了过去。 徐贵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做自己身边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我向来都知道你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子,刚才多亏了你镇找了场面,不然我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娘娘,别这么说,奴婢只是做了奴婢该做的事情,况且娘娘本就是洪福齐天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青若笑着说道。 徐贵妃刚要开口,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等她平复了气息之后,她又说道:“不,若不是你指挥得当,我一定被那贱人害死了!”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脸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娘娘,你都知道?” 楚青若吃惊。 徐贵妃一只手捏紧了被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和她斗了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手段!” “娘娘说的是……”楚青若问道。 “还不就是皇后那个……”徐贵妃说出“皇后”两个字之后,嘎然止音。 楚青若忙挥退了寝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只剩自己和宋修竹两人陪着徐贵妃。 之后,他们又闲话了一番,直到徐贵妃乏了,他们才告退出来。 刚到院子,便听见太监来报:“启禀太子殿下,安公公回来了。” 宋修竹立刻精神一震,快步往宫门外走去,楚青若和傅凌云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安公公,可有找到红姑姑的下落。” 一见到安公公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楚青若和傅凌云也翘首以待的等着他的答案。 安公公的脸色非常不好,听他这么问,默了默,然后往旁边让了一步。 “太子殿下,红姑姑的尸体……奴婢找到了。” 他垂着眼说道。 三人定睛一看,原来安公公身后还站着几个侍卫,手里抬着一张担架,担架上一具尸体蒙着白布。 “果然是死了。”楚青若伤感说道。 红姑姑这人,她接触过。人还不错,性格开朗直爽,是个好相与的。如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担架上,楚青若看了心里难免有些伤感。 “安公公,是在哪里发现红姑姑的?”她问道。 安公公本就是个十分心善之人,同僚落得这样下场,他也十分的难受:“回夫人的话,是在龙湖中。” 龙湖是皇宫里最大的湖泊。 “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死去多时了。” 宋修竹走过去,掀开白布看了一眼,随后朝侍卫们挥了挥手:“抬下去好生安葬吧,娘娘身子不好,先不要告诉她了。” 侍卫们抬着红姑姑的尸体退了下去,宋修竹这才带着安公公,与楚青若夫妻二人一起往东宫走去。 楚青若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修竹,这一次你虽然有惊无险,但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加倍的小心了。” 宋修竹十分的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从当了着见了鬼的太子之后,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唉……” 安公公闻言,立刻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又对宋修竹说道:“太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宋修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巴不得有人听了去了才好呢!最好能将我这太子之位也卸了去,我才正真叫是轻松呢。” 安公公急得直跺脚:“太子慎言,太子慎言啊!” 楚青若笑着安慰他道:“安公公,莫要担心,你就让他发发牢骚吧,若是有人来了,以文远的耳力立刻便会告诉我们的。” 傅凌云也向他点头,以做保证。 安公公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又忍不住要絮叨宋修竹几句:“不是奴婢说,太子您将来是一国之君,说话形式要有威仪,如何能向您以前行走江湖时那般肆意。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 就在安公公径自喋喋不休的说着的时候,宋修竹朝天翻了个白眼,故意放慢脚步,然后朝楚青若他们挥了挥手,意思是跟他一起走另一条道。 楚青若和傅凌云同时失效,但想到他今日已经承受了许多的压力,况且还有傅凌云在,便随他任性一把,三人一起钻进了去往东宫捷径的小路上。 安公公还浑然不觉的往前,边走边絮叨着:“太子殿下,你要明白国君的一片苦心……” 说着说着,发现身后已经悄然无声,才猛然回头:“太、太子?” 楚青若三人钻出草丛,身后传来安公公焦急的呼喊声,楚青若笑道:“你一个太子,让一个对你这么忠心的仆人这么四处找你合适吗?” 宋修竹吊儿郎当的说道:“没事,安公公不会生我的气的。他什么都好,就是啰嗦了点。” 这副样子,像足了当年楚青若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一时间,气氛就沉默了下来。 大约宋修竹也感受到了,渐渐收起了笑容。 楚青若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修竹,我们很快便要回大炎去了。” 宋修竹吃惊:“这么快?你们不是说还要和我一起联手铲除玉剑山庄的吗?” 傅凌云道:“现在恐怕还有比玉剑山庄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墨国怕是按耐不住了。” “所以你们急着要回去是吗?” 他有些不舍。 楚青若他们也不舍,可是,若是不赶紧回去做好准备,万一墨国真的对桑云发起攻击,只怕大炎也会跟着遭殃。 宋修竹心里明白,这事非同儿戏,纵然有千万的不舍,他也不好留他们了。 “那……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楚青若想了想:“明日我便去向国君辞行,应该不日便出发。” “好,那我先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抵达。” 宋修竹默了默,然后停住了脚步,向他们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 楚青若和傅凌云也郑重的还礼。 第二日,楚青若便去向国君辞行,国君问过了原因之后,便同意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风云突变 终于到了楚青若一行人离开桑云的日子了。 宋修竹和带着面具的百里晟,依依不舍的送他们到城门口。 傅凌云朝宋修竹拱拱手:“修竹,就送到这里吧。” 宋修竹有些伤怀,百里晟却只顾着叮嘱楚青若:“路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听闻去往大炎的路上如今有些不太平。” 楚青若礼貌而又疏远的朝他淡淡一笑:“有劳公子挂心,我与文远一起不会有事的。” 百里晟心里一阵失落,但仍强打着精神笑道:“那我便放心了。”这一句中的酸涩,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 “青若!” 见百里晟又有意无意的接近楚青若,傅凌云的心里难免有些不悦,于是扬声将楚青若叫到了自己的身边:“青若,我们就要走了,你和修竹聊一会儿吧,我去检查东西。” 百里晟远远望着他们亲昵,心里不是滋味,只好走到另一辆马车边,看到正在帮手打包的傅铁衣。 “怎么?你小子要走了,也不和我说声再会?” 铁衣回头惊喜:“李叔,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百里晟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要走,李叔怎么会不来了送你?” “李叔,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回去吧!”铁衣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袖子,垂着头难过的说道。 百里晟又何尝不想这样,可是他是墨国人,而且他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小子,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李叔……”去不了,也许永远都去不了。 铁衣垂下头。 “走了!” 傅凌云一声招呼,众人与宋修竹和百里晟依依惜别,登上马车。 忽然,他们的身后一阵马蹄声滚滚而来。 “站住,拦住他们!” 一骑铁骑飞快的骑到城门口,一扬手,对看守城门的士兵说道:“立刻关上城门,不许放这些人出城!” 楚青若一行人吃惊,宋修竹更是惊讶不已,走上前询问道:“这位将军,他们通关文牒俱全,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城?” 为首的将军正是尉迟靖,只见他一脸肃杀,翻身下马之后,往宋修竹面前一跪:“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宋修竹也是一愣:“你、你竟然认得我?那你为何……” 尉迟靖道:“请太子殿下恕罪,属下乃是奉命行事。” “你奉的是谁的命?” 父皇都放他们走了,竟然还有敢阻挠? 宋修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的权利能大过父皇去。 尉迟靖大声道:“请太子莫要为难属下!” 宋修竹被他一句话堵住,没法再问下去了。 楚青若一掀车帘,跳下马车,铁衣他们和百里晟也一起走了过来。 “这位将军,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劳烦将军这样的兴师动众?” 说着,手朝着他们的马车后面一指。 马车后面已经被一队铁骑密密麻麻的包围住了,城门附近的路人也早已经被清空,偌大的城门口,出了飞扬的沙尘之外,已经满是肃杀的气氛。 铁衣伸长了脖子看向尉迟靖:“是你?” 尉迟靖其实早看到他了,见他惊讶的指着自己,只是抿着嘴,没说话。 铁衣却气得不行,冲到前面指着他骂道:“你、好你个尉迟靖,枉我当日在玉剑山庄将你救出来,你、你竟然带人来抓我们?” 面对他的指责,尉迟靖这才开口道:“当日我派人去查你的身份,当时就对你的爹娘起了疑心,后来我暗中派人悄悄去了大炎,才知道,原来你爹和你娘,便是大炎的将军和女相!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铁衣正要继续和他辩解,却被百里晟一把拉倒身后。 百里晟朝他一拱手,笑道:“这位将军,铁衣还是个孩子,请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刚才将军说,你派人暗中去了大炎才知道他爹娘,也就是这两位的身份,那么我是否能问一下,将军是向大炎的何人查询,又如何得知他们的身份的?” 尉迟靖被反将一军,眼神犀利的朝百里晟一看,随即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又是何人。我看公子言谈不俗,该不会是……” 百里晟可不是宋修竹或者傅凌云,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要糊弄过去简直易如反掌。 “我?我只是太子殿下手下一介区区无名的幕僚而已。” 尉迟靖闻言冷笑道:“哼,原来是太子的门生,难道你没有看到太子殿下还没有说话吗?你这般的越俎代庖,怕是……不妥吧?” 宋修竹上前:“先生问的也正是孤想问的,还请将军据实相告。” 尉迟靖顿时脸上一阵尴尬,朝他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并非属下不愿意告诉太子,这属于军中机密,属下不能说。” 宋修竹也没真的想过为难他,于是摆摆手:“其实这也不重要,孤也并非非要知道不可。若是将军为难,就当孤没问。不过,是什么人派将军来的,总可以告诉孤吧?” 尉迟靖默了默,然后说道:“不瞒殿下,是……皇后娘娘!”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楚青若和傅凌云一听,脸色悄悄的起了变化。 看来,如今他们是走不脱了,已经被卷进桑云国的内斗中了。 以这位皇后的手段看来,不将他们铲除是不肯罢休的了。 “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傅凌云想了想上前问道。 尉迟靖看了一眼宋修竹,见他眼中虽有焦急之色,但并有想违抗皇后命令的意思,于是便朝着远处的铁骑招了招手:“全部下马,将他们带回去!” 铁衣、徐勇他们一起看向楚青若和傅凌云,徐勇心想,只要爷和夫人点个头,他便杀开一条血路,护着大家离开商都,哪怕要他赔上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楚青若和傅凌云却并没有暗示他做什么,只是互看了一眼:“既然如此,好吧,那我们跟你走。” 由于他们的好说话,让尉迟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走吧!” 傅凌云搀着楚青若跟在尉迟靖的身后,经过宋修竹身边,宋修竹担心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文远,别担心,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 “好,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傅凌云又附在他耳边小声的对他嘀咕了几句。 “啊?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听他说完,宋修竹吃惊的小声叫了出来。 傅凌云忙以眼神制止他,并同时朝着不远处的百里晟努了努嘴:“到时候,这事就叫他去做就好。他现在的身份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宋修竹想了想:“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修竹,就拜托你了!”傅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异常认真的说道。 宋修竹无奈:“好吧,但是你们要答应我,在他还没有行动之前,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楚青若笑道:“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等到你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的。” 这时,尉迟靖刚好走了过来,三人同时闭上嘴。 “太子殿下,得罪了!” 他朝宋修竹再次拱了拱手,又对着楚青若和傅凌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修竹寒着脸,让到一边,楚青若和傅凌云则一脸淡定的跟着他走了。 等他们走后,宋修竹对身边的安公公说道:“安公公,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你带上百里公子先去东宫等着我。” 说着他登上轿子匆匆而去,剩下安公公将百里晟带到了东宫。 御书房外 宋修竹一进御花园,便有太监上前拦住了他,笑道:“太子殿下,此刻国君正在书房内和皇后娘娘说话呢,” “……,皇后娘娘是何时来的?” 他心想,莫非皇后是故意抢在他前面缠住了国君,好让他没有机会见到国君?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拖的时间越长,对青若他们越不利,毕竟他们的身份进了进了军中,很有可能被当成了细作细细拷问也是有可能的啊! 文远和徐叔倒也罢了,可是青若和那群孩子如何熬的过去牢里的那些手段? 于是他一把推开那个太监,径自走到御书房门口高声的唱喏道:“儿臣,宋麓卿求见父皇!” 御书房内原本的欢声笑语一下停住,过了半晌,就听见国君带着浓浓的不悦说道:“不见!” 宋修竹错愕的抬起头。 太监快步上来,陪着笑:“您瞧!太子殿下,真的不是奴婢不帮您通报,而是……” 这下宋修竹急了,拎着前摆往前了几步,高喊道:“父皇,儿臣真的有要事求见!” 御书房里的声音又停了停,然后皇后慵懒的声音了出来:“太子殿下,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本宫许久未见国君,难道本宫见一见自己丈夫这么一小会儿,太子爷不乐意了吗?” 宋修竹咬了咬唇:“儿臣……” 话没说完,皇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求见国君,是想说那两个细作的事情吗?那太子就请回吧,国君现在乏了,不想听这事!” 宋修竹心里大惊,他想不通,为什么早上青若和文远来向他辞行的时候,他还和颜悦色的,怎么一转眼,态度就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速之客 宋修竹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个下午,国君都没有召见他。直到在东宫久等他未归,心中担心的安公公寻了过来,硬是将他拉了回去,这事才告一段落。 等他走了以后没多久,皇后也姗姗的走出了御书房。 皇后四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当,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看上去依旧是三十来岁的样子,没有一丝皱纹,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整个人生的匀称高挑,虽然谈不上风姿绰约,不过看上去确实十分的威仪。 她从御书房中跨出来的那一刻,不经意的回头撇了一眼身后,脸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哼!徐贵妃这个贱人还想跟我斗!”她非常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仰起了下巴:“走,回宫!”洋洋得意的走了。 是夜。 皇后正在卸妆,准备梳洗就寝。 正当她将一根金钗从发髻上抽出来的时候,忽然,她的房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没有转身,但是脸上却是一脸警惕,手上的动作。 “皇后娘娘,果然好胆识啊。” 来人轻轻的说道,而且他说的还是墨国的语言。 皇后的神情先是惊讶,随后又恢复的平静。 “是他叫你来的?” 来人字正腔圆的墨国话,让她轻易地放松了警惕,放心大胆的和他对话起来。仔细一听,皇后说的,竟也是地道的墨国话。 “大人有话问你。” 来人说道。 “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皇后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一边继续慢条斯理的拆着发髻上的金钗。 来人一掀前摆,在桌边坐了下来,一把精致的铁骨扇就摆在了桌上,他的手边。 “大人问你,为什么要私自扣下大炎那几个人。” 皇后一愣,转过身:“不是大人交代的,让我想进一切办法将那几个人扣下,别让他们回大炎吗?” 来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一拍桌上,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一只金钗,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她飞快的转过头,看向来人,想看看他此刻事什么神情。 可惜,来人脸上带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无法从他的神色中判断,他这是真的发怒指责,还是存心在诈她。 “属下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 她只好站了起来,走到来人面前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来人将扇子唰的一下打开,悠悠的摇着:“你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我看你倒像大人肚子里的蛔虫。” 皇后的脸色一下白了起来,眼神有些闪烁:“属下哪有那个本事……” “哼!你现在倒是有自知之明。”来人把扇子一收,“那大人问你的话,你要如何回答?” “这……”皇后垂着头支支吾吾。 来人冷哼了一声,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瓷瓶,重重的放在桌上。 “大人说了,这个……赏给你!” 这下皇后彻底慌了,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来人面前:“这位大人,大人可不能这样对我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人啊!” 来人二指敲着桌子:“为了大人?你打乱了大人所有的计划,还说是为了大人好?我看你是想接着桑云人的手,,除掉大人,把桑云皇后这个位子牢牢的坐实?荣华富贵终究还是比刀口舔血,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好是吧?” “不不,属下真的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想着这两人若是放他们回去了,岂不是放虎归山?如今他们正在我的势力范围,我何不把他们就此除掉,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你是想现在就引起大炎和大墨的战争吗?” 来人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怎么会?大人不是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吗?”皇后惊的双肩一耸,瘫坐在地上问道。 来人闻言眼神再次转了转:“你确定大人和你说过这话?你若是敢骗我,敢把这把脏水泼在大人头上,看我回去如何向大人参你一本!”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大人确实说过这个话,我可以对天发誓!而且大人说话的时候,崔大人也在一遍,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啊!” 来人面具下神色微变:“你说的可是崔尚书崔大人?” “正是,正是!” 皇后忙不迭的点头。 来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若有所思,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皇后悄悄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许久他都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于是便壮着胆子直起身,陪着笑,说道:“大人,那现下,这事儿不做也做了,那是不是请大人回去,替我说个情?” 说着又忙乱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发现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孝敬他,连忙站了起来,扑到梳妆台前,从台子上的锦盒中,取出来一只成色上好,绿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翡翠镯子,走回到来人的跟前,讨好的塞进他的手中。 “这是属下的一点点敬意,还望大人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来人这才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掂了掂手上的镯子,笑道:“你倒是个懂事的!” 说着,站了起来,将镯子收进袖子里:“好吧,既然你也是无心之过,大人那里,我会替你好好解释的。但是,大人交代了,那几个,暂时不可为难他们!” 皇后一愣:“啊?那属下改如何处置他们?” “那就……找个借口先放出来,大人会派人盯着他们的,适当的时候,不用你出面,大人自有安排!” 来人背着手,转着扇子对她说道。 “你是说,大人怎么做,是为了不暴露我?”皇后露出惊喜之色。 “算是吧!你自己好自为之,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的。” 来人收起桌上的瓷瓶,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皇后见他走远之后,才渐渐收起笑容,独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脑中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 她的本名叫做萧彩莒,当年若非走投无路,她也不愿意过着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 至今她还记得,那一年的大墨京城,腊月十二无情的狂风带着刺骨的寒冷,嚣张的呼啸过每条街巷,用力的拍打在长街尽头的萧家大门上。 大宅的地窖中,刚刚及芨的萧彩莒透过低窗望这外面的狂风血雨,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桃木簪,哭得已经喘不过气来。 外面的杀戮终于停止了。 “萧彩莒!你心心念念的大哥现在在我手里,你不出来救他吗?” 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大声的喊叫着她的名字,字字句句如刀割在她的心上,无情的将她打入了地狱。 “哥哥!” 萧彩莒再也忍不住这份独自偷生的沉重和负疚,飞快的跑出了地窖,狼狈的摔在萧南杉面前,抱着他失声痛哭。转头跪向一旁站立,浑身杀气的宇文东篱哀求道:“东篱,求你放过我哥哥吧!” 萧南杉难掩心疼,却故做绝情:“不要求他!要杀便杀,不用你求情,你快滚!” 宇文东篱无动于衷的望着她,悠悠吐出几个字:“萧彩莒,你这样子真下贱!”说罢,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东篱!”萧彩莒绝望的喊道,大哥是爹娘唯一的血脉,如今爹娘被杀,养育之恩已经无法回报,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她都要保全了哥哥的性命。 “东篱!”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不顾尊严的抱住了他的腿,苦苦的哀求道,“只要你放过哥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论做什么,你都东篱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修长的手指抚上萧彩莒的脸颊,脸上的神情越加的深沉不明,变幻不定。 忽然他一勾唇,捏住她下巴,似笑非笑的俯视她:“我倒是真的很好奇,萧南杉究竟哪里吸引你,让你可以为了他这般的低三下四。”又慢慢凑近她耳朵,咬着牙一语双关的问道:“到底他身上有什么,是我没有的?” 说罢,一伸手,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往亭中的石桌上一按。 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重重一撞,猝不及防的萧彩莒瞪大了眼睛,惶恐的看着眼前这个,以前哪怕将他往坏里想那么一点点,都觉得亵渎了他的高洁公子,在自己眼中一点一点放大的俊脸上,满是邪狞的神色,骇得说不出话来。 宇文东篱将她按在桌上,一边用力的撕扯她的衣服,一口咬住她的脖颈:“还是说……他和你又什么见不得人勾当,所以你才这么舍不得他死?” “你放开我,东篱!哥哥,救我,不要,东篱,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们是兄妹,没有你说的那种龌蹉之事!”萧彩莒拼命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跪在一旁的萧南杉,若不是被人按着,只怕此刻已经冲上来,啖他肉噙他血了,赤红着双目,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宇文东篱,你杀我全家,这般羞辱彩莒,今日我若不死,他日我必将你碎尸万段,不死不休!” 宇文东篱嘲讽的一笑,收了笑意,又冷冷的看向不停挣扎的萧南杉,朝手下是了眼色,手下会意,点住了他的穴道后,便自觉的退出了湖心亭,远远的站着。 “这就心疼了?” 宇文东篱得意的朝萧南杉扬了扬手里的肚兜,轻轻一松手,任由它毫无生气的掉落在地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月夜探监 “娘娘!娘娘。”萧彩莒的耳边忽然传来宫女的轻唤,“娘娘,该歇下了。” “啊?”她从记忆里回过神,努力将眼中的泪花用力眨去,换作冷傲的神情:“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女弯腰退下,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她一人,静静的枯坐在梳妆台前,背影是那么的孤独…… ……………… 东宫中,一条黑影形如灵敏的黑猫一般,落在太子宋修竹的书房外。 门口的侍卫大惊,齐齐拔出刀,正要将他拿下,黑影左右一掌隔开他们的攻击,向着书房里喊了一声:“修竹。” 立刻,书房的门打开,笑容满面的安公公走了出来,一挥拂尘朝两名侍卫道:“住手!你们退下吧,殿下要见他。” 侍卫退下,黑影跟着安公公走了进去。 “阿晟,事情办的如何了?” 宋修竹正在等他。 见他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绕过书案向他走了过来。 黑影走到灯光下,赫然便是刚才在皇后寝宫中的那位不速之客。 百里晟一边随意的解下身上的黑色夜行衣,交给了安公公,一边说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应该没问题了。” 宋修竹没有从他那里的得到完全肯定的答复,心里始终不安。 “出意外?会出什么意外?” 百里晟脱下了夜行服,捋顺了自己原本的衣衫后,才将放在一旁的扇子拿了起来,打开轻摇着,同时说道:“我刚才故意诈了诈她的话,听她的口气,这件事情是她自己擅作主张决定的,似乎她背后的人并不知道。我说的意外,便是她背后的人插手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想要再骗她将青若他们放出来,就不容易了。” “你说的有理,可是,你真的确定皇后是你们墨国的人了?”宋修竹一脸震惊,不过口气却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虽然她的口音已经便的十分生硬,可乡音这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 百里晟甚至还能从她残存的乡音中判断出,她一定是大墨京城人士。 “你们大墨还真是人才辈出,前些年你这个……这个人,混去了大炎做细作,如今桑云的皇后居然也是……” 宋修竹这话一半是嘲讽,一半是感叹。 百里晟自嘲的勾了勾唇:“百里善禄这人的野心从来都不小于我,不过,他终究还是比我多了许多的筹码。” 这些细作,百里晟虽然没有一个个见过,但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隐约的听说过,他的父皇的手里有着一支神秘的队伍,这支队伍里都是能人高手,直接归父皇统帅,同时也化整为零的被潜派到各国的各个阶层中坐了细作。 如今,这样一支队伍,终于还是落到了百里善禄的手里。 叹了口气,宋修竹讲话题转移开:“对了,阿晟,这件事情,你说要告诉父皇吗?” 百里晟伸了个懒腰:“开什么玩笑?告诉国君?谁去?你去?还是我去?” 宋修竹也慵懒在他对面坐下,苦着脸:“自然是你了。” 百里晟也转身坐下,斜靠在椅子把手上,开玩笑道:“怎么说?告诉他,我发现皇后娘娘是个大墨细作?那我又是谁?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修竹,你是想推我出去死吗?” “你会那么容易死?不是还有我在吗?怕什么?”宋修竹也学着他的口气,笑着怼回他道。 百里晟嗤鼻一笑,扇子漫不经心的敲着旁边的案几:“就算你医术再高,若是我比抓住杀了头,你能救吗?” 宋修竹笑了起来,随即渐渐收拢笑容:“阿晟,玩笑归玩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想个办法将这个消息告诉父皇。” “你是认真的?” 百里晟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怎么,牵扯到你大墨的利益,你……” 宋修竹一看他这个神色,忽然有些担心。 百里晟笑道:“修竹,说的这是什么话,现在的大墨,是他百里善禄的大墨,又不是我百里晟的,我为何要去维护他的利益?我这样做,与我有什么好处?” 宋修竹松了口气,惭愧的说道:“我还以为……呵呵,算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你道歉。” “修竹,又和我说见外的话了,当年若不是你们师徒……”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你也不要提当年了,行医救人本就是做大夫的本分,阿晟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百里晟见他一幅头疼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坐直了身体:“行了行了,你也不必这么高风亮节。”顿了顿又说道:“说正事吧。你真的希望让老国君知道这件事情?你不是说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吗?何不等他走了之后,直接铲除掉皇后,不是更容易些?” 宋修竹正色道:“不错,或许他不知道,对他而言更好一些。可是,如今百里善禄伙同了玉剑山庄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桑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对桑云张开大嘴,露出獠牙。老皇帝总算对我不错,我想替他做些什么。现在的我,是肯定撼动不了皇后的,如今能动她的,只有国君。你说,是不是该让他知道此事。” “你就不怕他大怒之下,身体扛不住,一下驾鹤西去?” “我相信,他做了那么久的皇帝,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一下子……” 说到这里,宋修竹忽然垂下了眼睛,掉落了一滴泪。 他吃惊的看着自己掌心中,尚有余温的眼泪。 这不是他的眼泪,而是“他”掉落的。 难道,原主还有残存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 百里晟也看见了,他的惊讶不会小于宋修竹,只是他没有问,只当他是父子情深而落下的泪。 “太子殿下……” 安公公在一旁也有些老泪纵横,拉起衣袖沁了沁自己的眼角后,又递了块帕子到宋修竹的面前,并轻轻唤了她一声。 宋修竹回过神,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扬起笑容安慰他们两个道:“没事,砂迷了眼而已。现在好了,不用担心。” 百里晟和安公公自然知道他在撒谎,太子的寝宫,每日不知道多少人战战兢兢的打扫着,怎么会有灰尘。 不过他们自然也知道他撒谎的用意,于是百里晟便笑着站了起来:“夜深了,我也该告辞了。” 安公公忙不迭的放下帕子,要送他。 “你是不是要去天牢?” 宋修竹在他的身后,忽然问道。 百里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摇着扇子,笑着离开了。 今晚的月色,皎洁明亮,一层层五彩的光晕,笼罩在周围显得格外的宁静。 桑云的天牢上方,忽然飞过一道黑影,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了。 天牢中,一间为楚青若一行人特准备的牢房内,傅铁衣正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一般,双手抓着栏杆,愤怒的朝着外面大喊道:“喂,你们去给我把尉迟靖这个混蛋给我叫我来!” 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通道,却无人理睬他。 守卫们一个个,挨着顺序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目不斜视,站的笔挺。 傅铁衣喊了半天,喉咙都快喊哑了,还是没有人理他,于是怒气冲冲回到牢房中,朝着楚青若抱怨道:“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坐的住?” 盘腿坐在干草垛上,和傅凌云背靠着背的她,这才睁开了眼睛,不疾不徐的反问道:“怎么,不叫了?” 傅铁衣急的跺脚:“娘!” 耿莲站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着急有用吗?坐下吧,姨母够心烦的了,你就安静点吧!” 楚青若悠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傅铁衣碰了个钉子,只好赌气似的回到傅凌云和徐勇坐的那堆草垛上,双手抱着膝盖,埋怨道:“爹都怪你和徐叔,在城门口为什么不动手?若是那时候动手的话,我们早就出城了,也不用再这个破地方被关着了!” “你娘自由打算,不要喋喋不休,像个姑娘家!” 傅凌云冷着脸训斥了他一句。 傅铁衣生气的将脸转向墙壁这一面,不再和任何人说话。 这时,牢外忽然灯火一明一暗,守在外面的守卫们劝都东倒西歪的摔倒在地上。 傅凌云和徐勇,立刻警觉的将楚青若和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一条黑影轻轻的从通道的上方跳了下来,悄无声息的站在牢门外。 傅凌云正欲抢先发难,不了那人却拉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是我!” 来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将身后的一只小包袱递进了牢中,手腕一用力,抛给了傅凌云。 傅铁衣见到他惊喜的喊道:“李叔,你怎么来了?” 百里晟从衣襟里拿出面具带上之后,才开口说道:“我怕你们饿着,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 铁衣和几个小的顿时眼冒精光,从傅凌云的手中接包裹手忙脚乱的打开之后,拿了一些,送到楚青若的面前:“娘,这几日,你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你快吃。” 楚青若笑着将他手里的饼推回到他自己的面前,“你吃,娘还不饿。”转头收起笑容,淡淡的对百里晟说道:“你来应该不知送吃的那么简单吧?说吧,什么事?” 第四百章 心酸往事 百里晟尴尬的一笑:“还是你了解我?”随后正色的将他在皇后寝宫中,假装皇后同伙,诈出她的话一事,与他们捡了些重要的说了一说,说完,他又说道:“修竹想将此事告知老国君,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楚青若和傅凌云都有些吃惊:“现在说吗?” 楚青若沉吟:“现在恐怕不是好时机,他、他这么决定实在鲁莽!” 百里晟点头:“是啊,我也劝过他了,可惜,他不听我的。” 傅凌云在一旁双手抱胸,冷冷的嘲讽他道:“哼!修竹向来通情达理,如何会劝不听?” “就是!也不知道你劝没劝,安的什么心!”徐勇从来都是跟傅凌云同声同气的,见自家主子嘲讽他,于是也跟着怼了他一句。 百里晟也不理会他们,只看着楚青若:“他向来最听你的劝,不若你去劝劝他。” 徐勇冷笑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你让少夫人去劝他?怎么劝?” 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百里晟终于渐生怒气。 “像你这样光有脾气没有脑子的人自然是想不到青若要如何劝他的,我与你费这些口舌做甚?” “你!”徐勇语塞,一撸袖子一瞪眼:“想打架是吗?” 傅凌云一抬手,拦住徐勇,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百里晟冷笑:“还好你不像他!什么意思?自然是你们很快就会被放出去的意思!” 闻言,众人吃惊的面面相觑,就连傅铁衣他们都停下了手里吃东西的动作:“李叔,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青若更是喜出望外:“你说的,可有把握?” 百里晟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道:“绝对的把握。” ………………………… 皇后寝宫中。 皇后萧彩莒在宫女的服侍下,躺上了床。 可是,睡在床上的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中全是过往那一幕幕令她心碎的画面…… “彩莒,别担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曾几何时,桃花树下,那个青衣少年曾经那样郑重地许诺。 “还是说……他给过你快活,所以你才这么舍不得他死?” 可是家破的那一日,湖心亭内,他又亲手残忍的将她一腔柔情打碎。 她还记得,那日湖心亭之后,浑浑噩噩的自己再他疯狂的蹂躏中昏死了过去。 直到后来,耳边一声凄凄惨惨的“大小姐!”将她唤醒。 萧彩莒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惊恐。 “少主,你终于醒了!”贴身丫鬟阿碧,挂着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扑过去抱住萧彩莒痛哭。 萧彩莒回过神,她怔怔地看了看这间亮堂的屋子:“这是哪里?” “浮玉山。”阿碧哭的泣不成声。 弑神宫?宇文东篱竟然是魔教中人。 萧彩莒欲哭无泪,只魂不守舍的问:“哥哥呢?” 阿碧哭得越发伤心:“大公子被关在地牢里。” 呵,宇文东篱终究还是骗了她。 眼泪已经流干,萧彩莒故作坚强道:“我要去见他。” 自尊都被碾进尘埃,可她必须为她最后的、唯一的亲人坚强起来。 “哟,姐姐这是要去见谁?”一个妩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被推开,款款而来的人不是萧聘婷,还会是谁? “萧聘婷!”萧彩莒顿时怒目而视,“背叛了萧府,背叛了整个武林,勾结魔教,为虎作伥,你还有脸到这里来!” “呀,”萧聘婷捂嘴娇笑,笑靥如花,“可笑,如今整个武林都是东篱公子的地界儿,有哪儿是我不能去的?” 萧彩莒眼眶通红,“爹待你不好吗?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养育之恩?”萧聘婷厌恶撇嘴,不屑道:“捡来的终究是捡来的,说什么养育之恩,是说把我当你的狗一样养?” 萧彩莒气得身体发抖,这般无情的话竟会从她的口中,这么轻松的说出来,她竟然将爹的养育之恩说的这样的不堪?都是萧家的养女,她比自己嘴甜,更会讨爹娘欢心,爹待她分明待比自己更好一些,事事都顺她的意,大概唯一没有顺着她的,便是将自己许配给了东篱。 “哈,不过现在好了,”萧聘婷姣好的脸上满是得意,抚掌大笑,“如今,名扬天下的东篱公子是我的了,那老头儿也死啦。再没有人可以阻碍我和东篱公子了。” 说到这里,萧聘婷朝萧彩莒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问道:“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不等她说话,便又眉飞色舞的说道:“那老东西是被我凌迟死的……啊哈哈哈!” 萧彩莒恨不得上去咬下她几块肉来:“爹把我们养大,你怎么敢这么对他!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萧娉婷,你不得好死!” 萧娉婷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故作哀伤,夸张的抚着心口:“哎……,真可惜,他对你这般的好,他死了,你却还活着,可怜他到死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啧啧,可真是可怜哟……” “萧娉婷!爹爹对你不好吗?你若还有半点良心,从今以后,就别在用你这张嘴说起他,你没有资格提他!”萧彩莒怒愤怒的对准了萧娉婷那章神憎鬼厌的脸,猛地扬起了手。 那个从小疼爱他们的男人,不仅受尽折磨,惨死在他亲手养大的白眼狼手中,现在,这只白眼狼的唇齿之间,更是对他的抚养之情极尽羞辱,萧彩莒忍不住抬起了手,想给打醒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不料,高高扬起的手还未落下,萧娉婷忽然便跪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姐姐我知道是我错了,不该抢走东篱公子,可姐姐,我和公子是真心相爱啊,你还有哥哥啊!姐姐。” 萧彩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道凌厉的劲风狠狠打在地上! “噗”吐血! “少主!”阿碧飞扑上来,将她扶起。 “阿婷,你没事吧?”东篱扶起萧娉婷,关切的问道。 萧娉婷伏在他胸前哭得喘不过气:“公子,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宇文东篱眸色倏地深暗了起来,安抚了下苏暖,走过去:“你哪一只手伤她的?” 昔日的恋人就站在对面,震惊之后,仅剩的自尊趋势她藏起眼泪:“宇文东篱,听我解释,她杀了我爹,我……!” 话未说完,下一刻,劲风刮过,萧彩莒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啊!” 琵琶骨碎裂的疼痛让她尖叫出声,宇文东篱眼中的狠绝让她痛彻心扉,又绝望的无以复加。 “大小姐!”阿碧惊叫,挥掌劈向宇文东篱,却被他随手一掌打翻在地,喷出一口血来。 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宇文东篱小心地护着满眼得意的萧娉婷,渐行渐远。 萧彩莒早已干涸的眼眶中,流出两行血泪,悲凉的笑声,回荡在无尽的黑暗。 宇文东篱,你再不是我的东篱公子,我的东篱公子,怎会舍得如此伤我? 我的东篱,已经死了,在湖心亭的那一天,便已经死了。 琵琶骨处的疼痛,和心中犹如被戳了千刀万剑一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着她弯下腰。 “姑娘,”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冷着脸:“该喝药了。” 泪水与汗并存,喘口气都疼痛的萧彩莒扶着伤口,有气无力的问道:“阿碧呢?” “送走了。” 送走了?! “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在这里你只是个阶下囚,轮不到你来问我的话。快!把药喝了,少主叫我带句话给你,他说你若死了,萧南杉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来人背对着她,一边倒着药,一边毫无感情的转述着宇文东篱的话。 世态炎凉,没有人会同情她的眼泪,有的只是无情和冷漠。 送药的老妇回过头,萧彩莒这才看清她的脸。这是一张看不清年岁,只有狰狞交错,伤痕累累,被毁了容的脸。整张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一丝清明。 “怎么?我这张脸吓到你了?”老妇用粗哑的声音讽刺的问道。 萧彩莒生性善良,被她这么一问,反而道不好意思了:“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想一死了之,是吗?”丑婆婆顺着她的话,将她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萧彩莒被她点穿心事,心里凄苦,忍不住别过头,默默的流起眼泪来。 丑婆婆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姑娘,老奴不知道你受什么样的委屈,但是在这浮玉山上,你这般的作践自己,是不会有人来同情你的。” “婆婆,我求求你,带我去和哥哥见上一面吧!” 见丑婆婆眼神游移不定,连忙褪下手上一个翠玉镯子,塞在了她的手里,恳求道:“婆婆,求求你,我只看他一眼,别无所求。” 许是丑婆婆被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了,于是便将,镯子收下,藏进了袖子里。答应替她打点打点,等打点好了,便带她去见见被关在地牢里的萧南杉。 过了几日,丑婆婆果然没有食言,趁着给她送汤药的时候,偷偷的领着她去了地牢中。 萧彩莒远远的就看见往日里,如着实翩翩佳公子一般的哥哥,如今形容消瘦,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被关在一间又脏又臭的小牢房里,满身血迹,遍体鳞伤,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苟延残喘。 “哥哥!” 第四百零一章 美人之盂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竟被打成了这样! 萧彩莒再也看不下去,转身便要往牢房外走去,却被丑婆婆一个箭步拦住:“姑娘,这就算看过了?这是要回去了吗?” “不,我要去找宇文东篱!”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看着丑婆婆,萧彩莒只觉得自己一腔恨意,无处宣泄。 “找我何事?” 不等丑婆婆说话,她身后便响起了宇文东篱冷冷的声音。 “宇文东篱!你言而无信!我杀了你!”萧彩莒一见到宇文东篱,便整个人如同不要命了一般冲了上去,连抓带拉的扯住了他的衣衫,拳打脚踢,心中只恨自己不曾跟着爹爹学个一招半式。 宇文东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毫不费力的一挥衣袖,将她甩开,转头冷冷的睇了一眼早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丑婆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她来这里?” 丑婆婆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牢中的萧南杉听见了宇文东篱的声音,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啊~宇文东篱,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许是萧南杉的声音转移了宇文东篱的注意力,他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丑婆婆一脚,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丑婆婆这才躲过一死,连忙弓着身子退出了牢房。 被宇文东篱甩到地上,半天才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跑到萧南杉的牢房前,萧彩莒含着泪喊着他。“哥哥,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小妹啊!我一定回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哥哥!” 可惜,萧南杉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眼中只有一片猩红的弑杀,再认不得眼前这个声声呼唤他的妹妹,只不停的张牙舞爪:“啊~杀!杀!杀了宇文东篱!” 宇文东篱皱着眉头,轻抚了一下衣袖上的皱褶,满脸不耐烦的信步走了过来,朝着身后的两名手下一挥手:“带走!” “宇文东篱,你要带他去哪里?你答应过我饶他一条性命的!”萧彩莒惊恐的抱着他的腿死死不放。 “萧彩莒!别怪我!要怪就要怪你自己言而无信在先!”说罢,一用力,生生将她踢开,两名手下趁机打开牢门,将萧南杉按在了地上。 “不不,求求你别杀他!” 哥哥若是死了,爹娘的血脉可就彻底断了啊!萧彩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四肢并用,发了疯一样爬到宇文东篱的脚下,双手抱着他的小腿,眼泪如同断了线一般问道:“我何曾说话不算话,反倒是你明明答应……” 话未说完,又被他一脚踢开,“你说只要不杀他你什么都肯做,转过头,你便买通了下人偷偷跑来这里?你想做什么?想偷偷带着他逃跑?”宇文东篱蹲下身子,捏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只答应饶他性命,可没有答应放他走!” 一旁的手下等的不耐烦,扬声问道:“少主,这个人还杀不杀!” 没想到宇文东篱却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两名手下面面相觑,放开了萧南杉,走了出去。 “如今,这里只剩下我们三人,萧彩莒,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他的声音无情的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三年,若三年内你给我生个儿子,一命换一命,我便放了你的奸夫。” 此刻的萧彩莒只顾着让萧南杉活命,那里还顾得上纠正他话里的“奸夫”二字。仰着头,泪眼婆娑的问道:“为何是我?” 宇文东篱站起身,将双手往背后一负。“阿婷早些年被你推下水,受了寒气,大夫说不好生养。” “所以,你便要我生一个孩子,去给她做补偿是吗?”萧彩莒心寒无比。 这么些年,她是怎么了? 眼睛当真是瞎了! 这样一个凉薄无情的男人,她萧彩莒竟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今日落得这样的下场,当真一点都不冤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萧彩莒怒极反笑:“好,好,我赔,我赔她一个儿子便是!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宇文东篱斜睨着她:“你以为你还有资格与我讲条件吗?” 萧彩莒对他的讽刺耳充不闻,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第一,我习惯了阿碧的伺候,换了别人我不习惯,所以,我要你把阿碧找回来。第二,请一个大夫好生医治哥哥,不能将他囚禁在这里,牢房苦寒,只怕他熬过三年,不死也疯了。” 宇文东篱脸上的血色褪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萧彩莒,你当真是对他用情至深!” 萧彩莒闻言心中一滞,委屈的眼泪又差点忍不住流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接续说道:“第三、三年后,一定要放我和哥哥,还有阿碧平安离去!” “萧彩莒,以往我倒还真是小瞧了你,用一条命,便想换那么多的条件,还想和这奸夫比翼双飞?你算盘打的可真好!”宇文东篱暴跳如雷,额头的青筋又爆了出来,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可怕,言语间句句杀意。 此刻的萧彩莒已经万念俱灰,这本就是她孤注一掷的放手一搏,也无所谓他作何反应,只将跪在地上的身子,往地上一坐,擦干脸上的残泪,冷冷的问道:“你不用管我算盘打的好不好,你只管告诉我答应不答应便是了。” “哼!你觉得我会不会答应?”宇文东篱一甩衣袖,欲转身就走。 萧彩莒目光渐冷:“也罢,你叫你的人进来吧!” 他反倒是一怔,回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以前的萧彩莒,被爱情迷住了双眼,只一味地对他挖心掏肺,从未与他耍过什么心眼,也从未想过,原来爱情里,也是需要动脑子的。可是,她不曾在爱情里动过心计,不表示她没有脑子,不会算计! “与其受你这般羞辱,不如你叫人进来杀了他吧!只要他死了,我便再无顾忌。一个人若存心想死,总能找到机会的不是?至于孩子么,呵呵,凭着东篱公子如今的江湖地位和财富,随便找个女人都能生,有没有我,想来也是不打紧的事情。” 说罢,站了起来,冷静的拍了拍身上的她的衣裙,理了理刚才弄乱的发髻,一脸决绝的往外走去。 这下,宇文东篱却是吃不透她的意图了:“站住!” 萧彩莒顿步。 没错,她就是在赌。 萧娉婷不能生,宇文东篱要她生一个孩子给萧娉婷,定是萧娉婷的主意。以她对她的了解,她知道这孩子,必须是要从她的肚子里出来,才能如了她的愿。 睡着她的男人,打着她的娃,正是因为她恨她,所以她才想出这种方法,来折磨她,报复她。 两人对峙,各怀心事的对视了许久,宇文东篱终于沉不住气,终于开了口:“前两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最后一条……他和那丫头可以走,而你,……必须死!” 萧彩莒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了:她终于赌赢了。 去母留子,宇文东篱,你又何尝不是对萧娉婷“情深义重”? “成交!” 嘲讽的勾了勾唇,萧彩莒咬牙吐出两个字。只要能救了哥哥的性命,抱拳了爹娘的香火,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东篱公子可需要和我击掌为盟?” 宇文东篱铁青着脸,捏紧了拳头:“来人!”门口站立的手下,走了进来。“将这女人送去昆吾殿伺候!” 萧彩莒脸上血色尽褪,他、他竟狠心至此,竟要将她去“招待”别的男人! 她曾听丑婆婆说,昆吾殿向来是宇文东篱用来招呼那位大人的地方,至于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人,整个浮玉山除了宇文东篱,大概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只是偶尔听昆吾殿伺候的人说,那是位和善的主子,且并不贪恋女色,或许自己去了,只是端茶递水…… 想到这里,她的心凉了又凉,甚至开始暗暗的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竟也开始自己骗自己! “走!” 一声如豺狼一般的低喝,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单薄的身体被身后的侍卫用力一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咬着牙爬了起来,将背挺的笔直,走了出去。 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也许,用不了三年,哥哥,你忍一忍。 昆吾殿中,灯火通明,偏殿的水池中,一群侍女面无表情,不顾萧彩莒身上的伤痛和冰冷的池水,将她浑身上下搓洗干净,又给她换过了一套干净,妖艳的衣裳,将她推入了昆吾殿。 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萧彩莒,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所谓的衣裳,不过是布料少得可怜的青楼装束,用来讨好男人倒是绰绰有余,一寒保暖?呵!她用力搓了搓自己快冻僵的手臂,苦笑出声。 “还站在外面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请你不成?”宇文东篱凉薄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萧彩莒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四百零二章 原来这便是昆吾殿。 琼罗玉帐 雕梁画栋,一派富丽堂皇。正殿的中间,还摆着一墩黄铜三足金猊香炉,炉中檀香微醺,使人昏昏欲睡。 上首的交椅上,面对面坐着两个男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个是一袭白衣的宇文东篱,另一个则是一身滚金边黑衣的儒雅中年男人。 见到萧彩莒这副打扮进来,中年男人雪白的面皮微有惊讶之色:“东篱,这是……” 宇文东篱头也没抬,依旧专注桌上的棋局:“没什么,这是在下送给百里王爷的美人盂,不知王爷可还满意吗?” 此刻的他披散着头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看在萧彩莒的眼里,仿佛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东篱公子,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过来!”见到萧彩莒进来,他放下了手里的书,朝她一招手,神情冷漠,就好像在召唤一只宠物一般,毫无温度。 有那么一霎那,萧彩莒仿佛回到了从前,可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又残忍的将她拉回了现实。垂下眼,顺从的走了过去,还未站稳便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他站了起来,粗暴将她往百里善禄的身上推去,并朝他笑道:“王爷,虽说她比不得王府的女人尊贵,不过这一身皮肉,倒也养的精贵,滋味不同,我相信王爷若是尝过了,定会喜欢的。” 百里善禄也是个精明通透之人,见他们这一来一往的,想必中间有什么曲折,自然不会傻的真的顺了宇文东篱的意思,去碰萧彩莒,只是笑道:“哦?是吗?那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妙人儿了。不过可惜,今日十五,本王斋沐,近不得女色,只怕是要辜负了宇文少主一番好意了。” “哦?这样?那道真是可惜了。既然王爷斋沐,那不若让她为我们跳个舞助助兴吧。” 宇文东篱求对没有折磨到萧彩莒感到有些遗憾,眼珠子转了转,又想了个别的法子折腾她。 百里善禄这次来浮玉山,只是想招兵买马,对这些风月之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是为了不拂了宇文东篱的面子,才勉为其难的朝他笑了笑:“客随主便,宇文少主你随意!” “好,既然王爷不介意,那你就跳吧!” 宇文东篱走回到百里善禄的对面,正要坐下,见萧彩莒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忍不住怒火又上来了。 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狠狠地抓着了她的手臂,喝问道:“不是让你跳支舞助兴吗?你像根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做什么?” 萧彩莒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下垂,有意无意的当着下半身几乎要走漏春光的地方,强忍着委屈,低着头,没有吭声。 宇文东篱又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忽然心生恶念,伸手撕扯起她原本就单薄的衣服:“这会子你想着要脸面了?你和萧南山苟且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这世上还有脸面这东西?” 猝不及防的萧彩莒连连尖叫着闪躲,混乱中本能的扬起手, 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宇文东篱英俊的脸上! 宇文东篱的手嘎然停止,一张脸瞬间成了铁青色。 萧彩莒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又将目光转向他的脸,就见他那原本白皙的面皮上通红一片,而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充满欲望,慢慢冷了下来,最后额头青筋爆跳,目露凶光。 忽如其来的一阵剧痛,从她的头上传来。宇文东篱恼羞成怒的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榻上扔到了冰冷的地上, “你还想为他守着身子?”不知是嫉妒,还是愤怒让他扭曲了脸,瞪着地上的萧彩莒,宇文东篱暴怒。 萧彩莒一身瘦骨嶙峋,摔在硬冷的地上,疼得半天没有缓过劲来,还来不及听清他的话,就被他掐着脖子。 一阵窒息感袭来,她使劲的踢打着宇文东篱那健壮的身子,却毫无用处,身上薄如蝉翼的宫纱也被他三两下撕了个干净。 萧彩莒放弃了挣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咳!宇文少主……” 坐着略显尴尬的百里善禄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门口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话。 “萧姑娘,你不能进去,少主已经睡下了。”门口传来侍卫尽职的声音。 “滚开!我有要紧的事情找少主!”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大门被推开。百里善禄好奇的向门口看去。 他早听自己的密探汇报过,说是魔教少主宇文东篱有一个挚爱的女人,他原本以为就是刚才那一个,不料此刻又来一个。两个都姓萧,莫非有什么渊源?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了暗,心中冷笑道:这个宇文东篱真是个扶不上墙的,不过这样也好,事成之后……呵呵,也容易些! 就在他心里暗暗盘算着的时候,玲珑有致,妆容精致,打扮得体的萧娉婷,趾高气扬的推门进来。 只短短的一瞬间,宇文东篱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仍是一幅温润公子模样,坐回了榻上,漫不经心的拿着书, 装模作样的看着。见到萧娉婷走进来,立马放下书卷,笑着迎了上去:“阿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萧娉婷一进寑殿,便看见地上躺着白花花的萧彩莒,不禁撅起了小嘴:“公子,你不是说这女人就快死了吗?怎么她竟然三更半夜在你的寑殿里,还,还这样……” 宇文东篱嫌弃的看了萧彩莒一眼,陪着笑哄着萧娉婷说道:“怎么?你吃醋了?我们就快成亲了,你不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做我最美丽的新娘子,你还用管她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而已,你何必和她置气?” 说着,又将她介绍给百里善禄认识:“来,阿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墨国的王爷,百里王爷。” 百里善禄换上惯有的和善笑容,朝她微笑点了点头。 介绍完宇文东篱又套着萧娉婷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萧娉婷听完,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萧彩莒一眼,小声的问道:“真的?公子可不许骗我!” 宇文东篱将她搂在怀里一阵耳斯鬓磨:“我何时骗过你?” 萧娉婷朝着萧彩莒得意的一笑:“那倒是没有。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一跺脚,心有不甘的转身出去。出去的时候,特意从萧彩莒的身边走过,伸出脚,狠狠地从她的手上用力碾了碾,踩着过去。 “啊……”十指连心,萧彩莒惨叫出声,抱着手几欲昏倒,一旁的宇文东篱却耳充不闻,只冷冷的背对着她们,假装看不见。 同位男人的百里善禄看出了宇文东篱眼中怒火和欲望,于是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衫笑道:“今夜月色甚好,本王想去赏月饮茶,静思一番,不知少主是否有别院借本王一宿?” 谁知宇文东篱大手一挥:“也好,来人,带王爷去云雨轩歇下!” 百里善禄笑着拱了拱手,跟着下人走了出去。 原以为有人在,她便可以逃脱过今晚,谁知宇文东篱这畜牲丝毫没有半点顾忌。 萧彩莒捧着疼痛难忍的手,躺在地上,心沉到了谷底。 这男人,当真是无情到了极点,自己从前的一腔柔情,终究是错付了。 百里善禄的来或者走,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萧彩莒不可避免的噩梦。 这一夜,宇文东篱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发泄不完的怨气。 昆吾殿里传出凄惨叫声,一直响到了天色快要亮起的时候,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呜咽婉转,最后终于没了声息…… “大小姐,你醒了!” 萧彩莒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见阿碧吸鼻子的声音,吃力的睁开眼睛,“阿碧,我没事,别哭,从今以后都不要哭!” 阿碧又哭又笑,抹了一把脸,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她扶了起来开在床上,还体贴的为她多垫了一个靠垫。 “大小姐,你饿了吗?你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阿碧说是不掉眼泪了,可说着说着眼眶还是红了。 “呦~好几日没吃东西啊?啧啧啧,姐姐,你浪起来还真是……” 萧彩莒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脑仁疼,又是萧娉婷。 阿碧闻声,愤怒的站了起来,瞪着萧娉婷:“二小姐,再怎么说大小姐也是你的姐姐,你用不着时时刻刻的来落井下石吧?” 萧聘婷今天穿着一身橘色百花锦缎宫装,鲜亮的颜色,将她的气色衬托的白里透红,对比床上被宇文东篱折腾只剩半条命,眼下黑青一片,脸色惨白的萧彩莒来说,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身后还带着前三个姿色平平的丫头,越发的称托的她鹤立鸡群般的美丽动人。 接过丫鬟手中的汤盅,萧娉婷虚伪的好意藏都藏不住:“姐姐,你看我为你熬了鸡汤补身体,来快起来喝一口。” 萧彩莒厌恶的看着她,问道:“萧娉婷,你又耍什么花样?” “哎呦,姐姐,看你说得,好歹咱们都姐妹,我哪有什么花样。”说到这里,萧娉婷皮笑肉不笑的将眼神移到了她的肚子,酸溜溜的说道:“再说,你这肚子里,以后怀的也是我的儿子不是?我自然要好好的照顾你。” 萧彩莒冷笑:“萧娉婷,你酸吗?” 第四百零三章 竹篮打水 这话就像打了萧娉婷一巴掌一样。 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狠狠地将手里的鸡汤砸在地上,站了起来,叉着腰怒骂道:“萧彩莒,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都要拼了命的去讨好那两个老东西,而你,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所有人的人将你捧在手心里,心甘情愿的将东西放到你面前,任你选择。而我,费尽心思的得到,却不过是你挑剩下的,不要的!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吗?” 萧彩莒还没来得及说话,阿碧便插嘴道:“二小姐,这就要问你自己做人的问题了!大小姐是真心对待每一个人,你呢?你是吗?” 阿碧的话戳到了萧娉婷的痛处,怒不可遏的转过身,狠狠地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我说话,几时轮到你这个奴才插嘴?” “阿碧,住手!” 阿碧不甘被打,瞪圆了眼睛就要还手,却被萧彩莒喝止。萧彩莒太清楚萧娉婷的性格了,她就是典型的占不到便宜就觉得吃亏的人。占不到便宜,她尚且觉得吃亏了,若是让阿碧还了手,这女人,还不变着法儿的要弄死阿碧,方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愤愤的收起了手,阿碧不满的叫了一声:“大小姐!” 萧彩莒以一个眼神安慰她,抬眼又看向萧娉婷,冷冷的说道:“萧娉婷,如果你今天是来奚落我的,那你也看过了我的狼狈样,你可以走了!” 萧娉婷一把推开阿碧,在她的床边坐下,洋洋得意的看着她说道:“萧彩莒,你知道这几天你昏迷的时候,东篱在干嘛吗?” 萧彩莒别开眼,不语。 “他和我在一起。”萧娉婷就像炫耀一般的,故意抬起手理了理耳边的发鬓,萧彩莒顺着她白皙如玉的手,看到她的脖子上一片红色的淤痕。 她知道,那是欢爱后的痕迹。 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一刻她想到了死。 “那又怎样?需要我恭喜你们吗?”她强压着心里的疼痛,冷冷的说道。 “那倒不必,我也不稀罕你的恭喜,我不过就是想气气你而已。”萧娉婷见自己成功的将她的脸气得发青以后,洋洋得意的奚落了她几句,然后带着她那些狗仗人势的丫鬟们悠悠的走了。 留下身心俱疲的萧彩莒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发呆。 许久之后,万念俱灰的她,终于恍恍惚惚的走到了浮玉山后山的悬崖边。 浮玉山的悬崖边,有一所别院,此刻百里善禄正住在里面。 当他站在二楼,正往外眺望的时候,便看见了失魂落魄往悬崖边走去的萧彩莒。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朝身后的暗卫说道:“去看看,如果可以,带过来见我。” 就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萧彩莒被带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在别院长谈了一天。 之后,萧彩莒和她的哥哥便在百里善禄的安排下,摆脱了宇文东篱的纠缠,离开了浮玉山,去了大墨的京城住下。 在那里,她又在他的调叫下,成功的脱胎换骨打入了京城的贵女圈子,摇身一变,变成了大臣的女儿,然后被皇帝指婚嫁来了桑云,成了桑云国君众多后宫的一位。又经过百里善禄周密的安排,两人里应外合,终于,她一步步的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爬到了皇后的位置。 这其中的心酸,难以言表,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 萧彩莒躺在床上,将前尘往事都回忆了一遍,虽说现在想起这些事情来,难免还是会有许多的心痛,可终究还是过去了。如今,她是桑云的皇后!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寝宫外打扫院子的声音逐渐响起,她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眠夜,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主子虽然将她就出了宇文东篱这个火坑,可转手,又将自己推进了桑云皇宫这个巨大的漩涡中。 如今她已经归位皇后了,只要等老国君一闭眼,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了,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烦恼了。 本来,她将一切计划的好好的,可是突然半路就杀出个程咬金来。 不仅太子易了人,就连皇太后的位置可能都保不住了,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怎么不叫她忧心忡忡,心乱如麻呢! 想到这里,她暗暗的捏紧了拳头: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决不能让徐贵妃这个贱人和太子联手!若是自己当不成皇太后,她也决计不能便宜了旁人! “秀娥~” 翻来覆去,她终于掀开被子做了起来,将她的大宫女秀娥叫了进来。 “娘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才刚亮就要起了吗?” 秀娥是个有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说话温温柔柔的姑娘,见到萧彩莒眼下一片隐隐的淤青,便知道她昨晚定是又没睡好。于是温柔的笑着问道。 “睡不着了,叫起吧!” 萧彩莒的心情并不好,耷拉着一张脸,吩咐道。 “是。”秀娥褔了福身子,对着外面喊道:“娘娘起了,都进来吧!” 不一会儿,伺候梳洗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 萧彩莒一边接过旁边起来的帕子,一边问秀娥:“东西宫两边有什么动静吗?” 秀娥为她递上一杯漱口水,笑道:“回娘娘,太子那边到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不过是暗中派人打听国君每日的情况。不过,西宫那边道士有些坐不住了,我听说前几日,徐娘娘的母亲进了一趟宫,走的时候,据说脸色不是很好。” “哼!找娘家搬救兵了?”萧彩莒吐了口中的水,接过帕子一边抹着嘴,一边冷笑道。 秀娥轻笑着上前接过帕子说道:“娘娘,随她去找娘家还是什么家的,反正也动摇不了娘娘在国君心里的位置。” 萧彩莒勾了勾唇,站了起来摊开双手,等着秀娥伺候她穿衣服:“你可不要小瞧了她娘家的势力,再怎么说,她爹也是个中书侍郎呢,几十年的老臣了,朝堂上的那些大小官员,总归要几份薄面给他的。” 不过,她又在心里暗暗想道:反正那几个人这几天也会被放出去,就算那贱人想要抓她的小辫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事情,等那些人出了商都,半路上在被大人安排的人干掉,那时候便是死无对证!看那贱人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了一想,她又向秀娥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小声嘱咐了一番。 “好,我这就去!” 谁知秀娥还没走出寝宫,就见一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皇后,不好了!” 萧彩莒的脸色一变,手里的梳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秀娥也立刻变了脸:“大清早胡说八道什么!” 小太监讪讪地闭上嘴,缩着脖子站到一边。 秀娥瞪了他一眼,搀扶起萧彩莒坐到桌边。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喉,才开口说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小太监跪到地上,看了看秀娥的脸色,然后低下头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萧彩莒皱眉,竟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一拍桌子:“说!到底什么事情!” 秀娥也厉色喝道:“这会子让你说,你又支吾起来,存心找打是吗?” 小太监被她们两个接连的一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趴在地上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御书房行走的六子说,说……” “说什么!在这样支支吾吾便拉出去先打上二十板子在进来回话!” 秀娥怒道。 “哎哎,是是,奴婢听六子说,好像国君今早起来便宣了拟旨官,好像要立遗诏了!” “什么!” 萧彩莒吃惊的站了起来,一不小心还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当啷一声,茶盏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老国君此刻开始立遗诏,不用说,定是要扶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太子为未来的皇帝了,那她和她那个三岁大的儿子怎么办?她的太后之梦岂不是要一场空了? 想到此处,她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寝宫里来回的踱步,却始终拿不定主意。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一时间让她方寸大乱。 “秀娥,快,你赶紧出宫一趟。” 转了几圈之后,她总算冷静了些许,赶紧吩咐秀娥道。 “娘娘,可是要奴婢去找……” 秀娥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她不耐烦的抬手打断:“知道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 秀娥匆匆的跑出了寝宫。 萧彩莒又想了想,然后也抬脚往寝宫外走去:“起驾,去御书房,快!” 一行人飞快的抬着凤辇赶往御书房。 当她下轿子的时候,正看见拟旨官从御书房中出来。 “刘大人请慢走,娘娘有请。” 萧彩莒朝一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会意的上前,笑眯眯的拦住了拟旨官。 拟旨官刘大人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忽然被内侍太监拦住了去路,又听说娘娘有请,不觉愣在了当场。 第四百零四章 慷慨之言 “哪位娘娘?” 拟旨官刘大人愣了一愣,侧头问小太监。 小太监朝他笑了笑,一指他身后不远处停着的凤辇:“刘大人,是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叙叙话。” “皇后娘娘?”刘大人的脸色一变,立刻意识到皇后为什么在这里拦住他,要和他“叙叙”了。 默了默,他朝小太监一拱手:“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好说,刘大人请。”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凤辇前面跪下。 “娘娘,刘大人来了。”小太监伏在地上说道。 刘大人也伏在地上:“老臣刘云参见皇后娘娘。” 萧彩莒尽管心里很是焦急,但脸上却是一派和风日煦:“刘大人请起。” 她的声音充满了笑意:“我看刘大人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云想了想:“回娘娘的话,老臣正要去钦天监。” “刘大人去钦天监做什么?莫非近日有什么重大的祭奠?” 刘云越是左顾而言他,萧彩莒越是步步紧逼。看似笑十分良善无辜的她,眼神里透着锐利,如同一只猎食的母豹子一般盯着刘云。 刘云额头出汗了,他拎起衣袖一边擦着汗,一边脑中飞快的想着如何回答:“这……娘娘,这钦天监……” 他只是个文臣,向来只知道奉君之命,专心做文章,哪懂得这些后宫妇人的勾心斗角,一时间被萧彩莒看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好。 “刘大人,娘娘在问你话呢!” 秀娥见状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追问道。 刘大人更紧张了:“娘娘,这着实是朝中机密,老臣实在不敢随意泄露,还望娘娘见谅!” 萧彩莒脸色一僵,立刻秀娥看了一眼,秀娥笑着上前说道:“刘大人,听说你膝下又个人见人爱的小孙儿,七岁便能出口成章,我们家小皇子如今正在牙牙学语,不知道刘大人是不是舍得让令孙入宫,给我们小皇子做个伴读呢?” 刘云当即变了脸:“娘娘,我的孙儿哪有娘娘说的那么好,本是个愚钝的小儿,都是大家看在老臣的面子上谬赞了几句,做不得真,老臣怎敢送他进宫贻误皇子前程,那可是老臣的罪过啊!” 萧彩莒在凤辇中轻笑出声:“那若是本宫一定要呢!” 此言一出,刘云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忽然间,他的胸膛里升起了一股豪气,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朝着凤辇拱了拱手:“多谢娘娘抬爱,若是娘娘真的看上老臣那无用的小孙儿,老臣一定谨遵懿旨,将这孩子给娘娘送进宫来给小皇子做个伴读,只是……若是将来他做了什么忤逆娘娘和小皇子的事情,娘娘便替老臣好好管教管教他,绝不要因为老臣而手软,即便是杀了他,老臣绝无半句怨言!” 一番慷慨之言,顿时将萧彩莒堵的哑口无言。 “你!” 凤辇中的萧彩莒按着自己的心口,气得脸色发青。 刘云不卑不亢的说完这番话之后,径自朝凤辇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抱起一边的书簿,挺直了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老匹夫!” 凤辇中的萧彩莒咬着牙,捏紧了拳头,恨恨的暗骂道。 “秀娥!” “在,娘娘有什么吩咐?” “去!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出遗诏的内容,最好能将这遗诏……” “是,奴婢这就去想办法。” 等秀娥走之后,萧彩莒才下了凤辇,信步走到御书房门口。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堆起笑容,示意身边的太监高声唱喏道:“皇后驾到!” 老国君刚见过了拟旨官刘云,与他就遗诏的内容商议了一上午,早已口干舌燥,精疲力尽,萧彩莒来的时候,他正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国君~” 萧彩莒一走进去,便笑意吟吟的走到他身边,放柔了声音唤了他一声。 老国君睁开眼睛,疲惫的笑道:“你来啦,坐吧!” “多谢国君。” 坐下之后,萧彩莒想了想,然后说道:“臣妾正好路过御书房,顺便来看看国君,也不知道臣妾有没有打扰到国君。” 国君笑得有些勉强:“哦?那皇后有心了,朕刚好刚刚看完一堆烦人的奏折,正在头疼呢!来,既然皇后来了,正好陪朕说说话,解解乏吧!” 闻言,萧彩莒笑了起来:“好啊。”心里却暗骂道:这个老狐狸,变卦倒是变得快,前几日还在痛骂徐贵妃对他耍手段,耍心眼,一眨眼便立起遗诏来了。此刻她进来,怕是他早就心中有数她是为什么事情而来,却故意在那里装傻充愣,左顾而言他! 她看他,分明就是不想让她有机会提起这个事情! “国君,刚才我看见刘大人从御书房出来,不知宫里最近有什么喜事,竟要劳动到刘大人亲自出马?” 哼! 他想装糊涂,她偏要挑明了话题! 老国君见她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这么直接问了,于是渐渐沉下脸:“怎么?皇后如今是不满足掌管后宫的事物,还想帮朕操心操心朝堂的事情了?” 萧彩莒一听这话,知道国君怒了,虽然他依旧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样子,但她不是傻子,他眼里的犀利,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连忙跪倒在他面前:“请国君息怒,是臣妾逾越了。” “算了,朕有些乏了,改日在再和皇后言谈吧,下去吧!” 老国君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只朝着地上的萧彩莒挥了挥手,意思让她退下。 “国君!” 萧彩莒不甘的抬起头,刚喊了一声,一旁的太监便过来搀扶她:“娘娘,您请回吧,国君是真的累了。” “……” 她暗暗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无可奈何的道了一句:“是,臣妾……告退。” 走出了御书房之后,萧彩莒抬起头,一张脸铁青的可怕,回头远远的望了一眼正在徐徐关上的御书房大门,心里又气又慌乱。 这下可好! 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都怪那几个大炎的细作! “娘娘,现在咱们是摆驾回宫吗?” 毫无眼力劲儿的小太监还没有察觉到萧彩莒的不对劲,还陪着笑凑到她跟前讨好的说道。 啪! 萧彩莒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碎了了他的笑容。 “不会宫,难道你要本宫留在这里给人当笑话看吗?” 小太监一脸委屈,却也不敢辩驳,只好一手捂着脸,一手替她掀开轿帘:“是是是,是奴婢愚钝。请娘娘息怒。” 等她坐上凤辇之后,又高声吆喝了一声:“娘娘回宫!” 凤辇中又传来萧彩莒的怒喝:“喊什么喊!快走!” 一行人一刻都不敢停留,飞快的抬着凤辇回到了皇后的宫中。 等她的凤辇走远之后,离御书房不远的拐角处,转出来一个人,朝着凤辇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匆匆的玩东宫方向走去。 “太子呢?” 安公公正在院子里督促着宫里上下一干人等清理院子,忽听宫门口有人急吼吼的问道,于是便抬头想哪里看过去。 “哦,原来是百里公子来了,太子正在书房等您呢!” 一见来人是百里晟,安公公立刻堆起了笑脸迎了上来。 百里晟朝他拱了拱手。 安公公又转过头,板起面孔对着院子里的宫女太监的喊道:“都勤快着点,一会儿我来看,谁要是偷懒,可别怪我不客气。”然后又扬起笑脸对他一抬手:“公子,这边请。” 随后将百里晟带到了书房,然后退下。 百里晟一走进书房,便问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调侃道:“修竹,你这是要将东宫变成药铺吗?” 宋修竹此刻正趴在地上,手上那这一本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书,扇着地板上一尊红泥小炉的火。炉子上放着一个泛黄的药罐子,里面正细火慢熬着一罐汤药。 “阿晟你来了?快坐,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百里晟十分好奇他这罐子里到底熬的是什么药,于是走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同时伸手去掀药罐的盖子。 “哎,还没好呢,不能开盖子!” 宋修竹立刻阻止他。 “这里面是什么要这么精贵?还要你堂堂一个太子亲自动手?” 百里晟缩回了手,笑着问道。 “嘘!小声点,让安公公知道我在书房里煎药又该唠叨了。” 宋修竹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箐簧的解药!我刚配出来的!” 百里晟惊讶:“这就是箐簧的解药?怎么了?难道有人居然敢道东宫来给你下毒?” 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急忙又补了一句。 “嗯,昨天和前天,连续两天我都发现我的饭菜,不对劲!不过,这事安公公还不知道,你千万别说漏嘴!” 宋修竹一边扇着火,一边严肃的对百里晟说道。 百里晟看了一眼书房外,还在院子里忙碌的安公公,问道:“你这药就是给这老太监熬的吧?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他合适吗?” “嗯,说是早晚要说的,但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不然他一通慌乱,也许反而要坏事。而且他每日帮我试菜,身体里肯定积聚了不少毒素,若没有解药,只怕他这年纪,毒性很快就会发做的。” “那你可知道是哪一个给下的毒?” “那还用问,无非就是院子里的那群人中的某一个呗!” 宋修竹一心扑在他的解药上面,对于百里晟关心的问题,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第四百零五章 太子垂危 他虽然不在意,可是百里晟却十分的紧张和担心。 “修竹,别掉以轻心,下毒之人还在你宫里,不光是你,整个东宫的人都处在危险之下,你一个人可以自保,那那些宫女太监呢?” 他的这番话像是提醒了宋修竹。 “你说的也是。”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头看向百里晟:“可是,若是把这人揪出来,是不是以后东宫都安全了?” 百里晟笑道:“原来你现在也学精明了。也罢,既然你要留着那个人,那就留着吧,最多让安公公小心着点。我也会帮你多留意的。” “多谢了,阿晟!”宋修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朝百里晟感激的笑道。随即他有问道:“哎?阿晟,这几日青若他们怎么样了?” 百里晟乍听到着个让他依旧心潮激荡的名字,脸上的神情一时有些失控,愣了愣神后才说道:“他们昨日已经启程了,怕夜长梦多,走的匆忙,就不和你道别了。” “什么?” 宋修竹呆住,站了起来,狠狠摔了手里的书,生气的指着百里晟道:“阿晟,青若他们走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百里晟也站起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皱褶:“这是青若的意思。” “可是……可是……” 宋修竹一听是楚青若的意思,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心里浮起淡淡的遗憾。 “无事,等他们回去向明宗禀报过这里的事情,或许……或许还回再来的。” 百里晟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桑云和大炎向来交好,若是将来修竹成了国君,他们的走动一定不会少。不像他……无论将来他能不能夺回皇位,他和她……都是见不到了的…… 若说遗憾,他心里的遗憾才是真正让人痛彻心扉的…… 宋修竹见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也知道自己无意中戳中了他的痛处,心里又立刻多了几分内疚,只好马上转移话题道:“算了,走都走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就在宋修竹挂念他们走到哪儿了的时候,楚青若和傅凌云一行人正走入玉剑山庄的势力范围。 “驾!” 沿着山,盘绕而上,狭长的官道上,几匹快马护卫着一辆马车正在疾驰。中间一辆马车中,坐着的正是楚青若和耿莲。 “姨母,过了这座山,前面有个石滩,我便是在那里被玉剑山庄的少主救回去的。” 耿莲掀开车帘,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山头对楚青若说道。 楚青若往外看了一眼,想了想,然后扬声道:“停车!” 车夫闻言立刻奋力勒住了缰绳,停下马车。 傅凌云和徐勇一起过来,傅凌云隔着车窗,问道:“青若,可是累了?” “是啊,要是少夫人累了,我们便在这里歇歇,吃些东西在赶路。” 楚青若在耿莲的搀扶下,与她一起下了马车,“不,我不是累了,而是有些事情想和文远商量一下。” 傅凌云闻言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抬眼看了一下他不太好的脸色,楚青若忍不住暗笑,果真还是他了解自己,她的话还没说,他大约已经猜到她的用意了。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尽全力说服他一下。 将闷闷不乐的他拉到远处,楚青若扬起甜美的笑脸:“文远……”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全叫他一个吻封在了口中。 “唔……孩子们……都在看呢……文远!” 楚青若啼笑皆非的挣扎着,又不敢挣扎的太激烈,生怕真的惊动远处的孩子们,引得他们伸颈偷窥,这下她这个做母亲和长辈的威严,可真要叫他败个干净了! “不许你说!” 难得一向温和的傅凌云霸道起来。 楚青若又好气又好笑:“文远,你知道我不是个冒失的人,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量。” “你的考量里,可有我的但心?” 傅凌云知道每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是自己要无条件投降的时刻,可是心里却又不甘心她每一次都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于是故意虎着脸说道。 楚青若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文远,你和我的命都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这些人大部分人玉剑山庄的人都见过我们,唯独我他们还不认识,所以只有我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 傅凌云皱着眉头,他想说可是你不会武功,万一有什么事情,你没有办法自保。 只是他的嘴刚动了动,就被楚青若看穿了他的担心。 她笑道:“你忘了,还有许飞和高博在呢!” 他不提起高博还好,提起高博傅凌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个高博,自从上次一个人悄然离开,说是要孤身潜入桑云皇宫救宋修竹之后,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害的大家都在为他担心,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不测。就连自己也正在担忧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一早潜入玉剑山庄的许飞忽然传信来,说好像在玉剑山庄里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像高将军的男人,跟在瞎眼的少庄主左右,似乎是少庄主新请来的贴身侍卫。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一起把他臭骂一顿。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楚青若都生气的说,若是见到他,一定当面臭骂他一顿! 所以,如今楚青若说她想潜入玉剑山庄,她的安全考高博这个不靠谱的,叫他如何能放心? “不行!若是你一定要去的话……”傅凌云顿了顿,然后不容拒绝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大不了我乔装打扮一番便是了。” “你若是不在,又如何能叫玉剑山庄这群人相信我们已经离开了桑云?” 楚青若笑着反问他。 “……” 傅凌云确实被问倒了。 其实,他心里还有个保护她更好的人选,只是他实在不想将青若拜托给这个人而已。 但,现在青若这样的坚持,他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 扑棱扑棱! 一只红嘴白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了宋修竹的书房中,轻轻的落在他的书案上。 宋修竹惊讶的停住了笔,抓过鸽子:“咦?阿晟,怎么会有一只鸽子飞进来?是你的?” 百里晟正在他对面的榻上,斜靠着扶手,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卷,看见鸽子飞进来,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站起来走了过来。 “不知道,看看这鸽子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 他扔了书,宋修竹扔了笔,两人一起将这只鸽子身上搜了一遍,终于在鸽子脖子下的羽毛中,找到了一个十分细的绳子上拴着的,比小拇指还要细得多的小竹管。 “还真有东西!” 宋修竹兴奋的打来竹管,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来。 “阿晟,有张纸条,快来看看上面写些什么!” 他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的打开字条,正反看了看,立刻垮下脸:“什么嘛!空白的?” 百里晟却望着字条若有所思。 这是那日楚青若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和傅凌云定好的暗号,若是青若不去玉剑山庄,他在半个月内便不会见到这只鸽子。可若是反之,他便会收到这张空白的纸条。 一旦他收到了这张纸条,他便要动身去玉剑山庄保护青若。 “切~” 宋修竹,将纸条随手扔在一边,又趴回他的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写起他的药方来。 百里晟被他孩子气的一面逗笑了,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捻起桌上的纸条,笑道:“修竹,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玉剑山庄玩玩?” 宋修竹眼睛一亮:“你说笑的吗?” “不和你说笑,你化妆成郎中混进去,反正他们认不出你。怎么样?去不去?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了!” 百里晟故意拿话激他。 “去!” 宋修竹一蹦三尺高。 他早在这皇宫里待的要发霉了,如今有这么好机会怎么可能不去! “可是,我若是走了……安公公岂不是要急得发疯了!不行,不行!” 说到这里,他又犹豫不决起来。 百里晟走到他身边,一把勾住他脖子,用扇子轻敲了他脑袋一下:“你笨啊,如今有人给你下毒,你不会利用这个事情?刚好也好将此事捅出去啊!” 说着还别了他一眼:“莫非你还想等你这人真有人中毒死了,才告诉那老太监一直以来都有人在你的饭菜里下毒,要毒死你?” 宋修竹一愣:“也是。这事现在说给他听倒也合适。只是怎么利用?” 百里晟故作神秘的问他道:“你先说,你想不想去?” “想!” 他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 “那就好,一切交给我来安排。” 百里晟望着院子里的安公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宋修竹保证道。 第二日,东宫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中毒,昏迷不醒,老国君龙颜大怒,立刻下旨东宫上下一干人等,除了安公公,其余人全被带去了大理寺看押,审问。 如大换血一般,东宫里换了一波人,日夜不停的伺候着昏迷不醒的“太子”。 有人常看见安公公守着床上的“太子”唉声叹气,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叹气可不是担心床上的这个“太子”! 第四百零六章 混进山庄 玉剑山庄的门口,一群人正在排着长长的队。 门里面的侍卫一边挥着手,一边喝道:“一个个来,想进咱们玉剑山庄,一定一个个给我老实着,咱们玉剑山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都到这里来,把身家姓名都说清楚了才能有机会进咱们玉剑山庄,要是敢来做细作,被爷们抓到了,来来,看看爷们手里的刀!到时候可别说它不认得你!” 乔庄的楚青若排在队伍的中间,探出头看了看前面的侍卫,见他狐假虎威的那这一把明晃晃的刀,不由得冷笑了一下:玉剑山庄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就连一个小小的护院都这么蛮横。 “你!哎,就是你,过来过来!” 忽然前面有人朝楚青若一指,高声喊道:“别看了,就是叫你!” 楚青若一脸莫名的看了看左右,确定对方是在叫自己之后,抱着手里的包袱,故意做出一幅笨拙的样子,走了出去。 走到那人跟前抬头一看,她差点笑了出来。 原来喊她的正是一早就混了进来的许飞。 穿着一身宽大短褂子的许飞,鼻子下贴了一撮小胡子,配上他一脸稚气,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滑稽,颇为喜感。 “咳,大爷是你叫我吗?” 楚青若忍着笑,低下头问道。 许飞故意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扬的吆喝道:“对,就是本大爷叫你。厨房里缺个厨娘,你跟我走吧!” 楚青若轻轻哎了一声,拿着包袱正要跟着他走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了。 “我说六子,你这样不符合规矩吧!” 拦着他的侍卫看上去比他年龄大了好多,身材也比他高大魁梧。 “丁哥,厨房现在缺人,我也是没办法,上头催着赶紧做饭,不然我也不能这么着急的上这里领人不是?” 不过,论起江湖上打混,显然那侍卫却不是许飞的对手,被他的一通嬉皮笑脸弄得有些无奈:“那可不成,不查清楚身家姓名就这么冒冒然的进去,万一是……是……” 说到这里,侍卫忽然压低了声音,套着许飞的耳朵小声说道:“万一是官服的细作可怎么得了?” 楚青若低着头站在一边,看似一言不发,实则早就将他们的悄悄话听进了耳朵里。 “大爷,要不我就去……”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那与许飞说话的侍卫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之前亮刀的侍卫,扛着他那把刀蛮横的挤到许飞面前,抬着下巴斜这眼睛看了楚青若一眼:“小六子!我不管你厨房急不急,你要带着女人进去,就必须要去门口排队,等我们老大问清了她的来路才能进去!” 说着,忽然对楚青若出手,一把拍在她的肩膀上,手上暗暗运力,想试探一下她会不会武功。 楚青若原本就不会武功,被他这一巴掌一拍,险些趴在地上,随后又被他捏住了肩胛骨,疼得她“哎呦”一声,几乎要晕过去。 许飞本来不太喜欢这个人,对他说话的态度明显不如对之前的那个侍卫和善,见他这样忽然之间对楚青若出手,顿时脸色难看了下来,急忙出手捏住他的手腕,也暗暗用劲:“顺哥,你这是做什么?何必为难一个妇人。” 许飞跟着傅凌云这些年,经过高博、徐勇的指点,武艺早就已经突飞猛进,见少夫人受了欺负,手上哪里还顾得上分寸! 情急之下,他一个用力,硬生生的将侍卫顺哥的手腕从楚青若的肩上捏了起来。 “哎呦,哎呦!” 顺哥没想到他一个厨房的二厨子竟然手劲那么大,一时间疼得他龇牙咧嘴。 “好小子,看不出来你竟然深藏不露啊!”他捂着手腕,吃惊的看着许飞说道。 许飞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手:“我整天掂锅子,手劲能不大吗?” 顺哥也没空理会他这话的真假,只是沉着脸将抗在肩上的大刀放了下来指着楚青若,对许飞怒道:“这女人是你的七大姑?” 许飞:“不是。” “八大姨?” “也不是。” “那你干嘛那么护着她?” 顺哥朝许飞一瞪眼,挑衅的问道。 许飞:“我……” 他正要反驳时,忽然楚青若开口说话了。 她陪着笑脸,对许飞和顺哥作了个揖:“两位大爷请息怒,小妇人身家也简单,若是大爷一定要要做个案录,小妇人去做一个便是,两位莫伤了和气。” “还是你懂事!” 顺哥有了台阶下,顿时脸色好看了不少,收起了刀,朝楚青若扬了扬下巴。 不过许飞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暗示,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那好吧,你去吧,快一点,厨房现在正忙的四脚朝天呢!” 楚青若:“哎哎,好,好。”一边点头,一边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坐在桌案前的侍卫抬头看了看她,随即提笔问道:“叫啥?” 楚青若从善如流:“秦若。” “哪里人?” “肃州,安县,草店子屯秦家庄的。” 楚青若站在那里与侍卫一问一答,侍卫正写着呢,顺哥忽然快步走了过来:“等等,你说你是哪里人?” 侍卫替楚青若答道:“她说她是肃州,安县草店子屯秦家庄人。” 顺哥上下打量着她,狐疑的问:“你是秦家庄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原来顺哥名字就叫秦顺,来自楚青若说的那个地方。 楚青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好,她原想着故意将地方说的偏僻些,好让玉剑山庄的人无法确认,谁知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眼前这侍卫便是来自那个地方。 “是吗?好巧?可是我也没见过你啊!” 楚青若一边嘴上应对着,一边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我是从小在那儿长大的,三年前才来的玉剑山庄,你说你是秦家庄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秦顺开始警惕起来,问的更加的仔细了。 一旁的许飞暗暗心急,生怕楚青若万一漏了馅,玉剑山庄的兔崽子们忽然发难她,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相护她都护不住。 这下可怎么办好!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这位兄台说话真是好笑,住在一个村的就一定要认识你吗?我与她也是一个村的,却也没有见过你啊!会不会是你把自己的身家给弄错了?” 秦顺一听这话就来气,回头就骂道:“谁特么跟老子在哪儿抬杠呢?世上有哪个傻子会把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弄错!” 楚青若和许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 只见离他们不愿的地方,正悠哉悠哉的走来两个男人,一个一袭白衣,带着个银面具,一个一袭蓝衣,手里拿着个游走四方,行医救人的布帆,楚青若定睛一看,两人正是百里晟和宋修竹,不觉喜出望外。 “阿若,好多年不见,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再遇到你。” 楚青若一时迟疑,不知该叫他什么,宋修竹在一旁嬉皮笑脸的说道:“阿若,你不记得秦大哥啦?那你总该记得我,小时候你的癞痢头是我爹给你治好的。” 秦顺听了,不满的喝道:“谁是你秦大哥!” 宋修竹白了他一眼,指着百里晟,对秦顺反唇相讥:“都是秦家庄出来的,就你一个姓秦吗?” 秦顺被他噎的直翻白眼,只好闭嘴不说话。 楚青若暗地里又好气又好笑:呸,你小时候才癞痢头呢!脸上却装作恍然大悟:“哦,你就是修大叔家的撒谎精阿竹,那他就是阿晟哥咯!” 宋修竹被她暗怼了一下也不生气,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正是,正是。” 这时,一旁的秦顺终于不耐烦的走了过来:“好了好了,管你是阿猪还是阿狗,要想进咱们玉剑山庄都要做个案录。去去去,上后边排队去。” 许飞也凑了过来问做案录的侍卫:“我能带她走了吗?” 侍卫挥挥手:“走吧走吧!” “那……夫人,跟我来吧!”说完许飞带着楚青若走了进去。 楚青若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向百里晟和宋修竹。 两人一边往队伍的最后面走去,一边暗暗朝她打了个手势,叫她只管进去。 楚青若这才跟着许飞走了进去。 “啊,这位夫人啊,你以前有没有做过厨房的活计啊!” 许飞一边走一边故意大声的问道。 “做过。” “那有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问一答走进玉剑山庄的中庭花园之后,看过了四下无人,许飞立刻转身向她跪了下来:“许飞见过少夫人。” 楚青若连忙将他拉了起来:“阿飞,不要多礼,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赶紧走,有什么话,等晚上厨房没人了再说。” “是!” 许飞站了起来,将她领到了厨房。 厨房里果然向许飞说的那样,每个人忙的四脚朝天,甚至许飞领了个人进去都没有人又那个闲工夫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 “后院的才洗好了没有?” “没有!” “怎么还没洗出来,一会要用的。” “没人!” “哎?六子这小子说是去门口领个人回来帮忙,怎么还没回来?” 其中一个正在切菜的胖厨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切完手上最后一点菜,然后将手中锋利的菜刀往案板上一剁,不满的说道。 第四百零七章 出师不利 许飞和楚青若交换了个眼神,扬起笑脸对着厨房里面喊道:“哎,来了来了,人带回来了。” 楚青若也放下包裹走了进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胖厨子叫贾南,厨房的人都叫他贾胖子。 贾胖子生了一幅大嗓门,暴脾气,不过心肠确实一等一的好。 一听到许飞的叫声,回头的同时也嚷了起来:“你小子终于死回……”见到正在挽袖子的楚青若,一下愣住:“女人?你小子去了半天,领回来一个女人?” 许飞笑道:“贾胖子,你也没说非要男人不可啊!” “贾胖子,水少开了没有,快点啊,少主那儿在催了呢!” 门外忽然有人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贾胖子向门外应了一声,随后无奈的朝许飞、楚青若挥挥手:“算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干活吧。” 许飞笑着应了一声,贾胖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对楚青若道:“你赶紧先打两桶热水,给少主的浴房那里送过去。” 楚青若爽快的应下,一边利索的打着水,一边问道:“少主经常……大白天的洗澡……吗?” 好奇怪的习惯! 就算是一个再爱干净的大姑娘,也没有大白天就洗澡的,怎么这个少主…… 贾胖子一边帮她一起打水,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少主从很小的时候,就得了一种怪病,每次发病的时候,浑身冷的就像在冰窖里一样,必须要用热水泡着才能减缓一些痛苦。他的眼睛,也是因为这个病才瞎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少主的眼睛是好的啊!” 楚青若故作纳闷的问道。 虽然她早就从耿莲的嘴里知道了,玉剑山庄的少主其实有两个,一个叫薛志成,一个叫薛志斌。只是她不确定瞎眼的是薛志成,还是薛志斌。因为耿莲说,瞎眼的那个,才是真正掌握着玉剑山庄生杀大权的那一个,而那个眼睛没问题的,只是个傀儡,摆设。 “哎,你说的那是二少主。” 贾胖子将两桶打好的热水拎到门口,“好了,你和六子赶紧把这两桶水给少主送过去吧,去晚了,可是要受责罚的。” “嗯,我们这就去。” 许飞连忙走过来,抢在楚青若前面,一手拎起一个桶。 楚青若连忙不容许飞拒绝的抢过一个,吃力的拎起来,往外走去。 许飞无奈只得跟了上去,两人一起来到了薛志成的院子外面。 “少夫人,这里就是那瞎眼的少主的院子了。我就是在这里,见到那个看着和高将军很像的男人进出的。” 站在院子外面,许飞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向楚青若说道。 “这里面你去过几次?” “一次也没去过,这里一般不让人接近。浴池在这院子的后面,要从那边的小路绕过去。” “他不是眼睛不好吗?怎么看上去这院子好像没什么人伺候?” 楚青若见到院子正门口空荡荡的,连个守卫都没有,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少夫人有所不起,他的眼睛虽然不好,却是玉剑山庄武艺最高强,而且……”许飞朝院子撇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他手上培养了一批暗卫,埋伏在整个山庄的各个地方,没人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听贾胖子说,这些暗卫无处不在,但没有薛志成的命令,就算他们的老子娘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不会暗处出来的。” 楚青若吃惊:“他们只听薛志成一个人的命令?” “不错。” 说话间,两人到了薛志成的浴房门口,放下水桶,许飞敲了敲门:“少主,热水送来了。” “进来吧。” 里面传来的是一声听着还算温润的声音。 许飞进去了,留下楚青若一个人在门口候着。 忽然一阵凉风刮过她的后颈,眼睛一眨一个带着鬼面、身材窈窕的女人,一声不响的站在了楚青若的面前。 楚青若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女人不就是之前曾和他们交过手的鬼母吗?虽说自己乔装过了,但好死不死,她运气也太不好了!刚混进来第一天,便撞见她! 不过,那鬼母好像认不出楚青若了一般,从她面前走了过去,眼睛连撇都没有撇她一眼。 定下心来的楚青若开始好奇,鬼母在薛志成洗澡的时候,悄悄的流进他的浴房,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妖禀报? 这时,许飞走了出来,将楚青若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夫人,走吧,别听了,没什么机密大事,不过就是鬼母……嘻嘻,对薛志成又点那个意思罢了。” 说罢,拎起桶,拉着她衣袖,拖着她往回走去。 楚青若不太相信许飞说的,一边走,一边还频频回头:“可是她进去了,却还没有出来啊!” 许飞失笑:“您不信啊,看着吧!一会儿就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楚青若就看见浴房的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湿漉漉的鬼母从里面被扔了出来,跌在一旁的草丛里。 楚青若了然的回过头,忍不住失笑出声。 身后传来鬼母娇嗲的埋怨声:“少主,那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这么魂不守舍的吗?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难道我的心思少主当真不明白吗?” 渐渐走远的许飞和楚青若就听见浴房里传来一声沉喝:“滚!”和重重的关窗户的声音。 楚青若暗笑:“原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情啊!” 许飞却一脸严肃道:“少夫人,你别笑。你可知薛志成嘴里的姑娘说的是谁?” “是谁?” “耿小姐!” “什么!” 楚青若吃惊。 着薛志成看上的姑娘竟然是莲儿? 忽然她心里升起了一股担忧。 “少夫人,你在想什么?” 许飞见她突然间沉默了,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楚青若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无事。我不过是在想,难不成薛志成一直暗中帮助大墨,就是因为莲儿?” 许飞也答不上来。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着整日深居简出的少主心里打得什么算盘。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许飞却不太相信,一个男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去谋反。要知道,男人可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若没有天大的好处,单单只为了个女人,谁会去冒这种奉献干那掉脑袋的勾当? 哼!除非他是傻子! 不过,就在许飞刚想到傻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们的对面,远远的就走来了两个人。 楚青若见到他们,脸上一喜:“阿竹,秦大哥!” 百里晟和宋修竹也满脸欢喜的走了过来:“阿若。” 等走近之后,几人看过了四周,闪身到了一处枝叶茂盛的地方,才认真的说话。 百里晟先开口,说道:“我和修竹一起被派去玉剑山庄的医药房打杂,你们有事可来医药房找我们。” 楚青若点头:“嗯,我知道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现在行动还没开始,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 几人匆匆交谈了几句后,因为怕被人发现,于是便急忙散了去。 楚青若随着许飞回到厨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高声喝道:“你们这群混蛋,快说!少主浴房的水是谁送的!” 许飞和楚青若一脚踏进厨房,所有人将眼神聚集道他们的身上,站在厨房中间叉着腰,高声责问的男人顺着他们的眼神回过头来:“水是你们送的?” 楚青若和许飞愣愣的点了点头。 “给我拿下!” 来人一声暴喝,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冲了进来,将楚青若和许飞一下按在了地上。 许飞大惊,正要运力挣脱,却被楚青若一个眼神制止。 “这位管事,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青若制止了许飞之后,抬起头看向战旗他们面前的男人问道。 “哼!你们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男人瞪着眼睛反问道。 “我们刚送完水,从浴房那边过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管事明示。” 楚青若忍气吞声。 行动没开始之前,她一定不可以暴露身份。 “哼!看样子你是打算装糊涂装到底了?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少主涌了你们送的水,不仅没有缓和病情,而且病情还加重了!说!是不是你们在他的水中动了手脚?” 楚青若和许飞都吃了一惊,楚青若道:“怎么可能?我们走的时候,还见到少主好好的。” 许飞也道“是啊,是啊,我们走的时候还见到少主将鬼母大人一掌打出了窗户,怎么会一眨眼时间便出事了呢?” 来人诧异:“你是说鬼母大人也去过浴房?” “是啊?怎么?难道她没有跟你们说吗?”许飞傻傻的说道。 楚青若暗暗叹了口气,许飞还真是个孩子心性,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懂。 鬼母一个姑娘家,趁着少主洗澡的时候进去,必定是行诱惑之事,而且还被扔了出来,这样的事情,饶是她脸皮比城墙还厚,可终究也是个妇道人家,怎么好意思四处张扬? “这……” 来人愣住,想了想,随即朝着看押他们的侍卫一挥手:“先把他们押下去,关进柴房,等我问过了鬼母大人再说。” 就这样,刚进玉剑山庄的楚青若,便被关进柴房。 “喂,你们怎么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瞎冤枉人呢!” 许飞对着柴房那扇已经从外面被锁上的门,愤怒的骂道。 可惜,门外没有人回答他。 “别费力气了,坐下吧!” 楚青若倒是淡定了下来。 “少夫人,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许飞见她一幅温吞水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着急。 第四百零八章 接近真相 “着急有用吗?”楚青若轻笑着安慰他道。“再说了,既然那少主病情失控,必定会去找大夫。” 许飞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对啊!他们只要去找大夫,那宋……” “嘘!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见他明白了,楚青若便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道:“所以,稍安勿躁。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许飞这才坐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沮丧:“怎么好端端的,这少主的病忽然间就发作了呢?我来了玉剑山庄那么久,也没见他发作过几次。” 他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楚青若什么。 刚才他们往回走的时候,不是看见了百里晟和宋修竹吗?难道这少主的病发,原本就和他们两个有关? 若是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倒是更不用担心了。 “快走!” 就在他们说话间,柴房的门又被打开,门外的侍卫用力的推进来一个人。 那人尽管衣衫褴褛,却难掩一声高贵之气。虽身形高大,但又步履虚浮,好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样,被身后的侍卫这么一推,便踉跄的跌进柴房,摔倒在地上。 “你们!别欺人太甚!” 那人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艰难的说道。 门口的侍卫,一边冷笑,一边关上柴房的门:“你小子就在这里等死吧!欺人太甚?咱们玉剑山庄欺负你有如何?有本事,你起来和我们打啊!哼!” 侍卫朝柴房吐了口唾沫,洋洋得意的走了。 楚青若和许飞立刻警惕的对换一个眼神,许飞上前扶着这个男人:“兄台,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借着许飞的力,坐直了身体,苦笑道:“我得罪了他们的人,被他们用卑鄙的手段打伤,强行待了回来。” 楚青若眼神闪了闪:“你得罪了谁?” 男人捂着心口,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一个人称黑爷,另一个他们管他叫虎爷。” 黑龙玉虎? 楚青若心里暗暗吃惊。 来之前,她可是听许飞说过,他们两人应该不在玉剑山庄才对,她这才敢冒险进来的。因为整个玉剑山庄就只有这两个人和她打过照面。可是现在听这男人这么说,好像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许飞收到楚青若的眼神暗示,向男子一拱手,笑着问道。 男子也回了个礼:“在下耶律崇。” 耶律? 这可是桑云国最北边草原上的大姓。 “敢问耶律公子可是从……北边来?”楚青若委婉的问道。 耶律崇愣了愣:“夫人倒是好见识,不错,我正是从被边的草原上来的。” “哦?哪又怎么会和玉剑山庄的人起了冲突?” 耶律崇叹了口气:“夫人有所不知,我本来是来南边卖马,向赚些银子带回北边。谁知刚进商都,便被那两人盯上了。 我本以为他们是要买我的马,可是几番交道打下来,见他们非但毫无诚意,而且价格还压的很低,若是我将马卖给了他们,怕是这一趟千里迢迢的跑这么一次便要血本无归了。 于是,我便委婉的拒绝了他们,谁知他们竟当场就翻了脸,不仅把我的马扣了下来,还把我打伤。” 楚青若和黑龙玉虎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对这男人说的话,倒是信了几分。 “那如今这两人可是回了玉剑山庄?” 这才是她此刻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这……抱歉,我被他们抓来这里,倒不曾留意。” 耶律崇带着些许歉意的说道。 楚青若见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应该是个老实人,于是忙摆手:“不不,耶律公子,这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你不用太在意。” 耶律崇被她着急的样子逗乐了,冲她咧嘴一笑:“好,我不介意,姑娘也别和我公子长,公子短的了,叫我耶律崇便好。” 楚青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耶律崇又问道:“你们又是得罪了何人,被关在此处?” 许飞抢在楚青若的前面答道:“我们没啥事,只是一些小误会罢了,大约明日便能从这里出去,还有,耶律公子,我想你大概不了解中原的风俗。” 耶律崇:“哦?兄台为何有此一说?” 许飞朝他扬了扬下巴,却并没有什么恶意,指着楚青若笑道:“一般我们中原盘上了这样的发髻的女子,我们都管她叫夫人。” 耶律崇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神色,快得几乎看不见,随即他笑道:“哦,是我失礼了,原来是位夫人而不是姑娘。” 他又重新向楚青若行了个礼,接着又不经意的问道:“看这位兄台这么维护这位夫人,两位莫不是姐弟?” 许飞本能的要点头,却被楚青若暗地里一把拉住,随后她自己笑着开口道:“公子说笑了,六子小哥长得这般俊而不凡,岂是我这样的山野村妇能高攀的,他不过是见我是个妇道人家,好心多给些照拂而已。” 许飞也已经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对对,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 耶律崇笑得灿烂,可楚青若却忽然觉得这人,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老实。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楚青若决定尽量少和他说话,免得言多必失。可许飞却经不起耶律崇的逗弄,不多一会儿,便和他混了个熟稔,称兄道弟的,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 楚青若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开始假寐,暗地里却竖着耳朵听着那耶律崇在问许飞些什么。 只听耶律崇问许飞:“六子兄弟,这六子这个名字大概不是你的真名吧?哎,你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我答应你,就算我离开这里也不告诉别人。” 许飞经过刚才楚青若的暗中提醒,心中已生警惕,而他又惯会江湖上的插科打诨,于是,等他说完,便笑道:“兄台还真是高看我了,我一个乡下出来的孩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能有个六子做名号叫叫已经不错了,那里还敢想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名。” “哦,原来你就叫六子。”听耶律崇的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咦,兄台觉得我叫六子这名字不好吗?”许飞狡猾的反问他。 “哦,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兄台看上去气宇轩昂,不像是市井之人,怎么会连个名字也没有,一时好奇罢了。” 他的笑声有点勉强,不过话倒是听着还算顺耳。 “哈哈哈,那兄台你可真是看错我了。我在来这里当厨子之前,就是在商都做这个勾当的。” 说着许飞用手比了个偷窃的动作,随后又笑道:“所以说,兄台不会看人,我算哪门子的气宇轩昂哦!” “哦?想不到兄台还会这样的绝技,我还以为你只会做饭呢!”这下耶律崇又好像来了兴致,拉着许飞,非要他哥自己讲讲他以前在市井混迹的事情。 许飞一时拿不定主意,一边用言语搪塞推拖着,一边悄悄的看向假寐的楚青若,见她的一根手指不露痕迹的敲了敲地面,这才放心大胆的敞开了说。 他一边说着自当年做梁上君子的经历,一边不露痕迹的观察着耶律崇的反应。 结果发现,他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明明听的了无趣味,却偏偏要装作兴致盎然的样子,是不是还要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许飞心想,还是少夫人厉害,看样子这人果然有问题,该不会是故意把他和我们关在一起,使什么诈吧?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一个手持钢刀的侍卫,走了进来,指着耶律崇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出来!” 耶律崇一脸莫名其妙:“出去?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侍卫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问题,上前伸手拉起他就往柴房外推。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玉剑山庄这样草菅人命就不怕惊动朝廷吗?” 耶律崇挣扎起来,并回头看向许飞,露出求救的神色。 许飞有些蠢蠢欲动,楚青若却一个翻身做了起来,并用眼神制止了他。 凶神恶煞的侍卫将苦苦哀求中的耶律崇带走了。 许飞有些看不懂楚青若的意思,焦急的问道:“夫人,为什么不让我去为他说个情?” “我们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你觉得你的求情会管用吗?” 楚青若反问他。 “你再想想,他一个身受内伤的人,竟然拉着你天南地北的侃,你不觉可疑吗?” “这……” 许飞迟疑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后知后觉的他总于察觉到什么,压低了声音吃惊的问楚青若。 “苦肉计!” 楚青若望着柴房外,幽幽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许飞想不通,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引来了玉剑山庄的人的怀疑。 “看来,玉剑山庄里的秘密可不小呢!” 楚青若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像刚才这样的苦肉计一般都是军营或者大牢里的惯用手段,他一个小小庄子竟然也有这样的招数,看来这玉剑山庄只怕是绝不会甘于人下。 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预感悄悄爬上了楚青若的心头。 或许他们都想错了,弄不好,这玉剑山庄联合大墨的百里善禄根本不是要攻打桑云,而是玉剑山庄的人,要造反! 第四百零九章 宴请贵客 楚青若忽然惊觉,原来玉剑山庄的人要造反。怪不得他们连一个进来做厨娘的人,都要用这样的方式试探。 “阿飞,出去之后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事情传给文远,让他尽快告诉老国君早作准备。” “是!” 吩咐完许飞,楚青若正在想如何将这个事情告知明宗时,柴房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你们!可以出来了。少主说了,不管你们的事,你们可以回厨房继续干活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站在门口冷冷的说道。 许飞立刻搀扶起楚青若:“好了没事了,夫人……” 楚青若忙道:“小哥客气了,喊我青嫂子就好。” “哎哎,青嫂子,走,咱们回厨房去。” 于是两人就在侍卫冷冷的眼光中,回到了厨房。 一走进去,厨房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许飞有些尴尬:“你们……怎么了?干嘛这样看和我们?” 贾胖子用力将菜刀剁在案板上,大嗓门冲着里面高声喊道:“都干什么?不用干活了吗?看什么看!都给我干活去!” 众人被他这么吼了一嗓子,立刻回过神,一个个垂下头,各自忙碌去了。 “六子,你!跟我过来!” 贾胖子吼过了众人之后,虎着脸朝许飞够了勾手指。 许飞一愣,随即堆起笑脸走了过去:“贾胖子,刚才……谢谢你!” 两人走到厨房的最里面,贾胖子朝门口的楚青若努了努嘴,问许飞:“这娘们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她?你知不知道,万一她有什么问题,你也要跟着倒霉的。” 许飞故意做出一脸冤枉的样子,叫道:“胖子,我跟她能有啥关系,是你喊我去门口领个人回来的,怎么这会儿全拿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我到底做错了啥事了?” 贾胖子瞟了他一眼:“你少在那里装糊涂,你忘了前几日大总管说过啥?” “说了啥?” 许飞装傻。 贾胖子气得一个脑崩儿弹在他头上:“你忘了大总管那天说,我们一定要小心女人,尤其是单身的女人。” “女人跟我们有啥关系?我看他自己再外头养了好几个外室,怎么反倒要我们这些个光棍小心女人,呵不是只需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许飞不服气的嘀咕道。 咚! 贾胖子又敲了他的脑门一下:“你小子胡咧咧啥?大总管的意思是要小心女人混进咱们玉剑山庄!” “嗐~一个女人就算混进玉剑山庄又能咋滴?大总管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不懂就别胡说,你知道大总管说的,要咱们防备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谁啊?”许飞满不在乎的反问。 “大炎的女丞相!” 贾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嗐,我还以为你说谁呢!大炎女丞相,我听说过。不过大总管也太能扯了吧?人家一个女丞相?好好的丞相不当,跑来咱们玉剑山庄?她图个啥啊!” 许飞一边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一边趁着转身拿起一根黄瓜放嘴里咬的时机,朝门口的楚青若暗暗使了个颜色。 楚青若会意,适时的卷起袖子,坐到一边的小凳子上,开始刷起碗来。 许飞转过头,朝贾胖子努努嘴:“怀疑她是女丞相?你瞧着像吗?” 贾胖子一探头,看见挽着袖子的楚青若正熟练的刷着碗,还时不时拎起袖子擦汗,洗完碗的手往自己的裙摆上无意识的擦了几下。再看她的脸,面皮发黄,满脸的雀斑,袖子里露出来的一节肌肤也暗黄晦涩,毫无光泽,实在与养尊处优的女丞相沾不上边。 于是贾胖子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是最好。不过,你小子给我眼睛瞪大点,盯牢她,若是一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要立刻报告大总管,听见没有?” 许飞一口咬断黄瓜,嚼得呱唧作响:“行,我一定盯死了她!” 贾胖子这才挥手:“行,那去干活吧!今晚少主要宴客,那些菜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好嘞!” 许飞一边爽快的应道,一边开始切菜,同时又朝楚青若暗暗点了点头。 楚青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暂时是安全了。 厨房里一阵忙碌过后,转眼到了晚上,由于人手不够,原本应该只负责洗碗的楚青若也被贾胖子拉来送菜。 少主的宴席设在了玉剑山庄最奢华的山顶大厅中,至于招待的什么人,整个厨房,没有一个人知道。 楚青若端着一个盘子,上面装满了各色的冷食,跟在许飞后面往山顶上走去。 路上许飞见过贾胖子的话转述了一遍,同时非常认真的劝她尽快离开玉剑山庄。 楚青若笑而不语,心中却另有盘算。 她想确认玉剑山庄和大墨联手的真是目的,若真是要造反,他们的人马藏在哪里。 看着玉剑山庄四周的群山,她一边走一边揣测着人马藏匿在哪个山头。 忽然听见许飞一声高呼:“青嫂子,小心!” 楚青若回过神,还来不及停住脚步,便连人带盘子撞上了前面,背着手的男人。 哗啦! 盘子落地,菜撒了一地,同时也将对方一身雪白的衣服弄的污秽不堪。 “对不住,对不住!” 楚青若连忙七手八脚的去擦他身上的污渍。 对方没有吭声,但他身边的侍卫却抽出了腰刀,怒骂道:“敢冲撞少主的贵客,我看你是想找死!” “哎!” 楚青若假装害怕的举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却透过两手间,看向对方。 只见对方是个白面黑髯,保养的非常好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却没有丝毫的赘肉。一张脸上是她似曾相识的凤眼,高鼻,薄唇,眉眼间非常的和善,却又异常的英俊,像极了一个人,楚青若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愣愣的放下手,楚青若对着这个男人仔细的瞧,同时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这样熟的面孔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 这时,男人的侍卫似乎对楚青若的态度十分的不满,走上前来,正要对她举起刀,却被匆忙放下手里东西的许飞拦住了。 “哎,大爷,她是新来的,做事笨手笨脚的,求大爷饶她一命吧!” 许飞向侍卫求饶道。 “哼!冲撞了少主的贵客,就是个死字!” 侍卫不依不饶。 倒是那男人开口说话了:“算了,不过就是件衣裳,换过了便是,何必伤人性命。走吧,别让你们少主等急了。” 见客人都发话了,侍卫不敢怠慢,一边收起了刀,一边哼哼道:“算你命大,大人心善,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等着受罚吧!” 楚青若这才回过神来,垂下双手,默不作声的低着头站到一边为他们让开路。 等那男人走远之后,许飞才过来问道:“怎么样,夫人没伤到吧?” 她笑着朝他摇摇头,蹲在地上开始收拾地上打烂的东西。 许飞也蹲了下来一起帮手收拾东西,嘴里却嫌弃的冲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呸!假仁假义!” 他的一句话,顿时让楚青若想起了什么,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阿飞,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啊?”许飞一愣:“是谁?” “百里善禄!” 没错! 那男人可不就是当年她在大墨都城见过的,惯会假仁假义,装好人的百里善禄吗! “糟糕!” 她忽然又惊叫了一声,将许飞吓了一跳。 “怎么了,夫人?百里善禄是谁?” 许飞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她打量了一遍,担心她别是伤着哪里。若是伤着了,他可怎么跟将军交代啊! 楚青若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连忙说道:“我没事,不过你要赶紧去找百里公子。” “找他干嘛?” 许飞知道傅凌云和徐勇,素来不待见那个百里公子,一听楚青若要自己去找他,忍不住撅起了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刺杀刚才那个人!” 楚青若知道,百里晟若是见到了百里善禄,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杀他。可是玉剑山庄有那么多的高手在,他若是贸然行动,不仅杀不了百里善禄,恐怕还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更何况,他还是这次铲除玉剑山庄的行动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所以他一定不能在百里善禄这件事情上折掉。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 “我要怎么阻止?” “随便编个理由!” “那……我就说夫人你受伤了?” “……也好,你将他领来见我。” 楚青若哭笑不得,就连许飞都知道自己是百里晟的要害,懂得用她去拿捏百里晟了。这事若是被文远知道了,少不得她几日又要下不了床! 许飞被楚青若这么一说,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为什么非要阻止百里晟去刺杀刚才那个人,更搞不懂百里公子与那人到底什么仇怨,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往宋修竹他们所在的医药房跑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楚青若收拾完地上的东西,又拿起许飞要送的菜,便往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边心里暗暗祈祷: 百里晟,大事当前,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第四百十章 走火入魔 百里晟和宋修竹一起来到了医药房,医药房说是说“房”其实就只是一个杂乱的小仓库。里面满是灰尘,只有院子门口放着的那张破桌子才是这里最干净的东西。 “不是说这里的少主常年有病吗?怎么这里的环境这么差,看上去不像长期有大夫的样子?” 宋修竹抱着他的药箱,纳闷的说道。 “先看看再说。” 百里晟观察了地上的脚印,看着十分密集,不像是冷清的样子,可为什么这里面又是这样的…… “喂,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大夫?” 忽然一个侍卫上气不接下气的匆匆跑来,指着两人高声问道。 百里晟和宋修竹互看了一眼,暗暗勾起了嘴角。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是啊,我就是新来的大夫,这位小哥,我看你行色匆忙,你这是怎么了?” 宋修竹捧着要想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那侍卫顾不上喘匀气,一把拉住宋修竹就往外走:“不是我,是少主。别说了,快,快跟我来。” 宋修竹被他拖着往前走,却仍然不忘记回头朝百里晟看了一眼。 百里晟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故意大声的朝他说道:“阿竹,你去吧,我回屋歇一会儿。” “那好,你记得给家里写个信,报个平安啊!” 宋修竹也说道。 这是他们私下说定的暗号,意思是他们一落定了脚便比傅凌云他们报个信。 百里晟点头:“好,知道了。” 侍卫非常急,拉着宋修竹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催促:“大夫,你快点吧,有话先给少主看过了以后,回来再说吧!” “怎么?生病的是少主?” 宋修竹明知故问。 刚才他和百里晟遇到楚青若的时候,从她打出的手势,他们知道她背后的院子里,住的便是玉剑山庄的少主,于是决定兵行险招,用最短最快的方法引起少主的关注和重用。 所以,百里晟利用他天下无人可与之比拟的轻功潜入了薛志成的浴房,悄悄的将宋修竹事先调配好的药粉撒进了他的浴池中。 薛志成本身便有奇寒之毒在身,经过宋修竹的药粉浸泡,很快他的寒毒便发作了。 就这样,当宋修竹被侍卫拉着赶到浴房的时候,薛志成已经在浴房中的床榻上,裹着好几层棉被瑟瑟发抖。 “大夫,快,你快给少主看看!” 侍卫领着他走进浴房,床榻便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焦急的将他领导床边说道。 “这位是……” 宋修竹打量着中年男人,问身边的侍卫。 侍卫介绍道 “好好,等我来看看。” 宋修竹一幅老好人的样子,坐在床边,伸手从几层棉被中拉住薛志成的手,为他搭起脉来。 “唔……少主这是宿疾缠身,这寒毒……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他故意摇头晃脑的说道。 “不错,不错,大夫说的一点都没错。” 中年男人是玉剑山庄的总管事,杨德才,也是除了闭关不出的老庄主之外,唯一一个看着薛志成、薛志斌两兄弟长大的人。 不过,薛志成和薛志斌这两兄弟中,杨德才更偏向薛志成多一些。 一方面因为他从小身中奇毒,导致双目失明,更让人怜惜一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薛志斌是在是扶不上墙,多少也让他这个玉剑山庄最忠心的人有些失望。 过了半天,等宋修竹装模作样也装够了,他将薛志成的手放回被子中,伸手拿过自己的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几根金针:“少主,在下现在要为你扎一下针,麻烦你将棉被拿开。” 谁知,他的话说完吼,棉被中的薛志成毫无动静。 “少主?” 他又试着叫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这……” 他为难的看向杨管事。 杨管事也是一脸为难,想了想之后,朝床上薛志成拱了拱手:“少主,老奴得罪了。 说完爬上床,准备将薛志成拉出棉被。 不料,他的手刚伸出去,被子里的薛志成忽然睁开眼睛,侧着头,听着声音,猛的朝杨管事拍出一掌。 “少主!” 噗! 杨管事惊叫了一声,身体立时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他连忙盘腿做了起来,飞快点了自己身上的几个穴道,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宋修竹惊的站了起来。 我的天,幸好是练过武功的杨管事伸手去拉他,若是换作自己,只怕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少主,你怎么了?” 一旁的侍卫心惊肉跳的喊着薛志成。 可现在的薛志成,一副样子就好像惊弓之鸟,捂着被子,侧着耳朵,小心警惕的对着屋里每一个人。 “大夫,少主这是……” 要知道少主的武功内力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被他打一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小心就要送命。 侍卫实在搞不懂,少主不就是洗了个澡,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懂,宋修竹心里可是明白的很。 刚刚他为他把脉,发现他除了中了自己下的药以外,还动过内力,大约是青若说的,将那名叫“鬼母”的女人扔出窗外的时候用的内力吧! 总之,寒毒,他的药,妄动内力,三个因素加在一起,才使他变成这样。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若不及时医治,怕是要疯癫。 想到这里,宋修竹忽然有些犹豫。 他们冒险潜入玉剑山庄,不就是为了粉碎和瓦解这个地方的吗?现在玉剑山庄的少主疯了不是更好,事半功倍吗?自己……到底要不要救他呢? 这时,宋修竹的眼前,闪过他的师傅慈祥的面容,耳边仿佛听见老头亲切而又认真的声音。 “修竹,我们行医之人,当以悬壶济世为本,不忘仁德初心,便是人间至大仁心。五乱贩夫走卒,达官显贵,在医者面前,皆是一样,都是生命,并无区别。我们作为济世为怀的大夫,绝不可因人而异,就此怠慢疏忽了病者。为师的话,你……可记住了?” 用力摇了摇头,宋修竹端正起自己的心态,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小哥,劳烦你按住少主。” 侍卫满眼惊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大夫,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杨管事都成这样了,你让我上去,那不是摆明了叫我去送死吗?” 宋修竹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叹了口气:“哎~那你去多找些人来吧。”想了想:“对了,你顺便去把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一起叫来。” 侍卫如释重负:“哎,好好,我这就去叫高大哥来!” “高大哥?” 宋修竹愣了愣,他说的高大哥,该不会就是高博,高大哥吧! 听青若说,他早就混进来了,不知道这侍卫说的是不是他。 侍卫匆匆跑出去找人去了,宋修竹便借着这个空档先为地上的杨管事扎针过血。 不一会儿,杨管事悠悠醒来,感激道:“大夫,多谢了,我这条命算是你救回来的。” 只是,他还来不及说话,门口便响起了高博的声音:“小四,你说少主怎么了?” 宋修竹喜出望外,果然是高博,亏得大家还在为他担心,想不到他竟闷声不响的一个人先混了进来。 高博随着侍卫一脚跨进浴房,一抬头看见宋修竹也是面露喜色愣了一愣,但后来又感觉不太合适,立刻收起了笑容,故意板着脸指着宋修竹问身边的侍卫:“小四,就是这个庸医?” 侍卫小四忙道:“高大哥,莫要胡说,宋大夫医术不错,可不是什么庸医。” 宋修竹暗暗磨牙:庸医是吧,哼!改天叫你吃吃苦头,非叫你求饶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叫我庸医! 高博见宋修竹吃瘪,心里暗笑,但脸上却装作一幅着急的样子:“快说,少主这么了?” 宋修竹上前,拱了拱手:“少主受寒毒影响,内力反噬,走火入魔了,还请这位壮士帮我按住少主,我好尽快为他扎针过血。” 高博看了一眼地上的杨管事,吃惊的问:“杨管事,你又是怎么了?” 杨管事苦笑不语,侍卫小四却套着他耳朵小声说道:“杨管事是呗少主打伤的。” “啊?为什么?可是杨管事做错了什么?”高博吃惊。 “没有。少主现在不认得人,谁上去便打谁,高大哥,你一会儿也要小心点。” 高博听完,冲着宋修竹暗暗磨了磨牙,挑眉用眼神说道:好小子,你阴我是吧?这样要命的事情让我来? 宋修竹挑眉回敬他一个无辜的眼神:又不是我说叫你来的? 就在高博为难之际,百里晟也走了进来。 见到他,高博才松了口气。 这厮虽然是他们的死对头,不过他的武功却是能和文远一样的高,有他在,应该不难搞定床上的薛志成了。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床上的薛志成,忽然一掀被子,双手成爪,左右各向他们拍出一掌,掌风凌厉,隐约还透着一股寒气。 百里晟和高博连忙各自往一边飞扑出去,险险的躲过这一招。 薛志成一招落空,忽然又向窗边的宋修竹冲了过来。 “哎哎,少主,你、你这是做什么?” 宋修竹大惊,不会武功的他根本躲不开薛志成。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脖子已经被薛志成牢牢的捏在手中! 第四百十一章 如此隆重 “啊!” 一声惊叫,宋修竹在薛志成的手里白了脸。 百里晟和高博本想往前冲,一鼓作气拿下薛志成,谁知宋修竹被他抓住,让他们投鼠忌器,只好站在原地。 高博:“少主,你快放开他,他是新来的大夫,给你治病的。” “你胡说!他是来害我的!” 走火入魔中的薛志成全无往日的斯文,像一只狰狞的野兽,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依旧有着锋利的爪子一般。 “他为什么会这样?” 百里晟一边警惕着他,防止他突然向宋修竹出手,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高博。 “据说是小的时候,被他的继母下的毒。” “继母?” “就是薛志斌的娘。” 百里晟了然,又是个活生生的嫡庶之争。 “啊啊啊~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不堪痛苦困扰的薛志成一把将宋修竹按倒在地上,扬手就要劈下一掌。 高博惊呼:“少主,你!” 百里晟耐性耗尽:“别和他废话了,你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上吧!” 话音落,薛志成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觉得比起自己手上的宋修竹,这两个人对自己的威胁更大。于是,便舍了手上的宋修竹,身子如箭般向前窜了出去,双掌一翻,迎上百里晟和高博。 两人间宋修竹安全了,心里暗松一口气,不过也没敢松懈警惕,见他这么凌厉的一招过来,百里晟急忙运气对掌,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招。 一阵内力翻涌,百里晟只觉得心口血气滚动:这小子好厉害的内力,难怪年纪轻轻能成为庄主。 高博趁着百里晟接下这一掌时,反身到了薛志成的背后,对着他背后的几个穴道,飞快的点了下去。 “唔……” 薛志成立刻身子瘫软了下来,百里晟顺手将他扶到了床上。 “呼~” 宋修竹在高博的搀扶下,揉着自己的要站了起来:“总算安静下来了。”随后捡起地上的药箱,拿出金针:“阿晟,你帮他推宫过血,我来给他扎针。” 高博问:“那我呢?” 宋修竹朝他翻了翻白眼,却又因为薛志成和杨管事在,不好表现的与他过分熟稔,只好朝他扬了扬下巴:“劳烦这位……壮士,去喊几个人为少主准备一些干净的帕子来。” 高博知道他心里还恼着自己的消失不见,于是陪着笑:“好好,全听大夫的。” 说完,打开门,见门口那个叫小四的侍卫还在门口探头探脑,他朝他一瞪眼:“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准备东西?” 侍卫小四被他一喝,慌里慌张的跑去准备帕子,这时杨管事在百里晟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朝着宋修竹拱了拱手:“大夫,多谢救命之恩,等少主恢复神志,我一定如实向他禀报你的大恩。” 慢慢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之后,他手捂着心口,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满眼期待的望着宋修竹道:“还不知道大夫如何称呼?” 宋修竹正在给薛志成施针,嘴里习惯性的叼着几根银针,听他忽然这么问,只得含糊的答到:“唔……我姓……秦,你……叫我阿竹就好。” 杨管事笑道:“好,好,阿竹大夫妙手仁心,不如你就留在少主身边,做他的随行大夫吧!” “那,怎么行,我才刚进庄子。” “哎,阿竹大夫千万别推脱,我是玉剑山庄的管事,我说你行就行!” 宋修竹其实心里正笑开了花,他要的目的就是这个,哪里会有不愿意的,不过就是嘴上客气一下而已。 “你叫……阿竹……是吗?” 这时,薛志成悠悠的醒了过来,听见杨管事和宋修竹的对话,忍不住出声道:“阿竹大夫,你就听杨管事的安排,以后就跟着我吧。” 杨管事见他醒来,忽然有些激动,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有伤,慢慢的走到窗边,老泪纵横的将薛志成上下打量了一遍:“少主,你受苦了?” “呵,我没事了,杨管事,我是不是又让你受伤了。” 薛志成苦笑道。 “没事,没事,只要少主没事,就算要了老奴的这条命也不打紧。” 杨管事为他掖好被子,抬手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有阿竹大夫跟着少主,老奴也好稍稍安心些了。” “可是,我那兄弟……” 宋修竹拔下银针,又拿出一只小竹筒,用火烤了烤筒中间,飞快的将竹筒倒扣在薛志成的背上。 “阿竹大夫是说刚才那位身手不凡的兄弟?” 杨管事问。 “嗯,我们一起来的,在村子里就都是他在给我打下手。” 宋修竹故意说道。 杨管事有些迟疑的看向薛志成,见他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一口答应下来:“成!我看他身手和高先生差不多,就让他和高先生一起贴身保护少主吧。” 宋修竹这才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站了起来,向着杨管事和床上的薛志成拱了拱手:“那……多谢了。” 侍卫小四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盆水和几块干净的帕子。 一边走,还一边兴冲冲的说道:“少主,门卫说,那边过来的贵客到了,要不要小的去把他领……” 不料,杨管事听了,立刻把脸一沉:“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贵客!” 宋修竹被吓了一跳,百里晟带着面具看不出神色,不过高博的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 他又将眼神转向床上的薛志成,只见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不过神情却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不过在这温和的面容下面,宋修竹察觉了一丝凌厉和精明。 “好了,我现在想休息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薛志成开口下了逐客令。 房内除了杨管事以外,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出门之后,高博立刻找了个借口支走了侍卫小四,然后将他们两人带到了隐蔽无人的地方,兴奋的拉着宋修竹问道:“好小子,你没事了?” 宋修竹不悦的翻了个白眼:“我没事了,可是你摊上大事了!哼!” 高博堆起讨好的笑脸:“大事?嘿嘿,能有啥大事,不过就是忘了和你们联系而已。” “不过忘了和我们联系了而已?”宋修竹几乎要跳了起来,看着他一幅屡教不改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踪影的这段日子我们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吗?青若担心的整晚睡不着觉,你,你个混蛋怎么好意思说这个话!”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将高博吓了一跳,连忙拱手告饶,百里晟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朝他比了个手势:“小声点!”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太大了,被路过巡逻的侍卫听见了。 “什么人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巡逻的侍卫朝着这里高喝一声。 高博走了出来:“没事,老子正在教训新来的!” 众侍卫一愣,忙拱手离开。 高博转回头,将话题转移开:“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来了?”说着还朝百里晟努努嘴:“这家伙是谁?” 百里晟带着面具,高博一时没认出他来。 宋修竹指着百里晟,不知怎么介绍。怕说了他的真实身份,两人怕是当场就要掐起来。 于是便还用之前商量好的假名,草草的介绍道:“这位是秦大哥。” 高博朝他友好的拱拱手,百里晟也不揭穿宋修竹的谎话,大约他想的和宋修竹想的一样。 “不光是我来了,青若也来了。” 宋修竹含糊的介绍过百里晟之后,又说道。 “什么!这里那么危险,为什么……” 高博吃惊。 “别紧张,文远全都布置好了,国君那边也没有问题了,就等这里的契机了。” “嗯,这个我会抓紧的。” “对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侍卫说的贵客到底是谁?” 宋修竹忽然问道。 这问题也引起了百里晟的兴趣。 他也回过头看向高博,等待他的答案。 谁知高博一摊手:“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百里晟忍不住问道:“那……玉剑山庄平时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客人来过吗?” “特殊的客人?”高博想了:“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一阵子,倒是有一个奇怪的人来过,听口音,像是大墨来的。” “哦?这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来做什么?” 百里晟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来的时候正是深夜,他穿着一身的黑斗篷,从头遮到脚根本看不清样貌。他一来就被带进了薛志成的书房。” 高博挠着头,将那天见到那个神秘人的事情细细回想了一遍。 “那你可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百里晟在心里几乎可以很肯定了,这人必定就是桑云皇后,萧彩莒口中的那个“大人”了。大约这位“大人”就是百里善禄派来与玉剑山庄联络的人。 “没有,那人一来,薛志成便找借口支开了我,我也曾想过靠近书房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可是,杨管事就在门口守着,我接近不了半分,只好作罢。” 高博沮丧的说道。 听他说完,宋修竹和百里晟对看了一眼,这时两个换班的侍卫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议论着:“哎?你说的是真的吗?少主吩咐把山顶上的宴客厅打开?还要将山上那座庄园给贵客住?我滴那个乖乖啊,那人到底什么来头?要知道,我来了快十年了,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啊!” 暗处的百里晟闻言,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第四百十二章 深夜行军 “修竹,你先回去。” 百里晟想了想,对宋修竹说道。 “我一个人回去?阿晟那你呢?” 宋修竹错愕。 “我有点事。” 百里晟甩了下这句话,正要头也不回的离去,却被宋修竹一把拉住。 “等等,阿晟!你是想一个人去那个什么山顶的大厅是吗?” 他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百里晟停下脚步,故作轻松的朝他一笑:“没有,我不过就是先随便转转。” “阿晟,别骗我了。你的心思我会不知道吗?你是想去看看那个大厅来的贵客是谁吧?” 宋修竹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谎言,然后语重心长的劝道:“不管那里的贵客是谁,我们总有机会知道的,可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文远在外面已经部署好了所有的行动,而你是这一切计划里关键的所在,你说你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们整个计划要怎么办?” 高博闻言怪叫了起来:“什么?文远竟然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 宋修竹白了他一眼:“谁叫你无故失踪。” 高博语塞。 百里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修竹说得对,好,大局为重。”说着抬腿就走。 “哎!你又去哪儿?” “回药房啊?” “等等我!” 宋修竹抱着他的药箱也匆匆跟了上去,临走朝高博挥了挥手。 高博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忽然觉得那位“秦大哥”的背影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他心里很纳闷,明明那么眼熟,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 “阿竹大夫?” 许飞得了楚青若的吩咐,来到药房门口,朝里面探了探头。 “嗯?” 宋修竹从成堆的草药里抬起头来,看见是许飞以后,赶紧把他拉了进来,关上门。 “你怎么来了?” “少夫人让我来提醒你一件事情。” 许飞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百里晟,见他正躺在一张美人榻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酒。于是将宋修竹往门口拉了几步,套在他耳边低估了一番。 百里晟一边喝着酒,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他们。 忽见宋修竹的脸色一变,险些惊叫出来的样子,忍不住坐了起来。 很快他有好像发现自己失了态,连忙又缓了缓自己的神色,不过百里晟还是不经意的看见他朝着自己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 嗯? 难道他们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他的心里暗暗的生出了疑问。 可是他却没有问,依旧不动声色躺回去,接着喝着他的酒。 宋修竹听完许飞的话之后,按下狂跳的心绪,故作镇定的对许飞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千万妖保护好青若。” 许飞见他话已经传到就走了。 等他走后,百里晟半靠在榻上故意问他:“怎么了?可是青若那边有什么事情?” “没、没事,不、不过就是青若,青若要我们小心安全。” 宋修竹闪烁其辞。 百里晟轻轻一笑,移开了眼神。 是夜。 百里晟点住了早早睡下的宋修竹的穴道之后,换过了一身夜行衣,打开门。 刚一脚跨出去,便看见,楚青若背着手站在院子外面。 他一愣:“青若?你怎么来了?” 楚青若转过身:“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的,修竹一定是看不住你的。” 百里晟苦笑:“想不到,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情过去以后,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 “……” 楚青若不接他这个话,以沉默相对。 见她避开自己的话,百里晟垂下眼,心中顿时苦涩弥漫,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好不容易与她有了个朋友都身份,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率性,又将她吓得退回原来的位置和距离。 她与别的女人不同,自己和她之间的那条鸿沟是永远也不可能打破的。 他也曾不顾一切想要打破这条鸿沟,可结果呢? 自己输尽一切,还险些害死了她。 算了,算了。 他就在远处静静的守着她就好了。 “你早知道山顶大厅来的贵客是谁了,是吗?” 他只好转移话题,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冲淡。 楚青若默了默,然后选择了坦诚相告。 “是。所以我才会阻止你。” “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不错。” “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拦我,他死了,我便……” “他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你手里!” 楚青若望着一脸愤怒的百里晟,冷冷的说道。 百里晟又是一愣。 “若是你还想要那个皇位,就不要轻举妄动,坏了文远和老国君的计划。你只要按照计划,将你该做的做好,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自然会有人请你回去。” 楚青若笃定的说道。 她的这番话让百里晟又惊又喜。 原来,在她的计划中,早就为他盘算好了一切是吗? “那甲方失踪,是不是……” 楚青若没有否认:“他的任务便是为你回去打点一切,等我们这里一完事,我会立刻差人通知他行动的。所以……现在的你,若还想那个位置,就一定要静下心来!” 百里晟这一生中,从未像此刻那么激动,也从没像此刻这样心痛。 他心痛,若是事成,他与她从今以后,便再也不能想现在这般亲近了。很快,他便只能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上,孤独的眺望她。 他的心里甚至有那么一刻,希望这事不要成,不要让他和她分离,即使他永远这样隐姓埋名下去,他也愿意。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这事,若是输了,不仅桑云要改朝换代,而且……他们都要死! 这不是他所愿见到的,尤其是她,他更舍不得她死。 “好,我听你的!” 终于,他再一次向她妥协。 楚青若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 “青若!” 百里晟忽然心中怅然若失,情不自禁的喊她的名字。 楚青若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不过,她轻轻的说道:“希望将来你不要忘了那日你对我,和对桑云、大炎的承诺,善待你的百姓,做一个好皇帝。”说完她飘然离去。 留下百里晟一个人,心绪翻滚,久久不能平静。 那一夜,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夜,任寒凉的露水打湿他一身的衣衫,知道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幽幽的回到房中…… ……………… 傅凌云带着徐勇,领着老国君暗中拨调给他的人马,将一车车的火油趁着夜色拉往玉剑山庄的附近。 一队人马走在远离官道偏僻的小路上,骑着马跟在两人身后的傅铁衣忽然指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 “爹,那里有人!” 傅凌云放眼看过去,果然不远处也有一支队伍正在夜行军。 “下马隐蔽!” 朝身后一挥手,所有人下马躲进附近的草丛中。 铁衣兴奋的身边的徐灿说道:“怎么样?阿灿,马上要打仗了,你怕不怕?” 徐灿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兴奋啥,到时候真打起来,你可别吓得尿裤子。” “谁尿裤子?你才尿裤子呢!” “你尿裤子!” 两个孩子没有经过打仗,所以也不觉得紧张,竟小声的打闹起来。 一旁的徐勇忍不住给了徐灿一巴掌:“闭嘴!藏好!” 徐灿被他一巴掌打出了一个屁来,熏的铁衣直接捂着鼻子从草丛里跳了起来:“阿灿,你放屁好臭!” 这一下彻底惊动了对面的队伍。 “什么人!” 对方一声高喝,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箭雨。 傅凌云只好飞身出去,将铁衣抱在怀里,父子俩在草堆里一路打着滚躲避着弓箭的袭击,不想,却被对方派过来的几个小兵当场活捉。 “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小子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傅凌云父子站起来之后,对方的头领走了过来,洪亮的嗓门响起,傅凌云父子才知道,原来对方的领头人竟然是尉迟靖。 “我说我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呢!哼!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 铁衣人小,口无遮拦。 傅凌云则向尉迟靖拱了拱手:“尉迟将军。” 尉迟靖并不与铁衣计较,只是不知道称呼傅凌云什么,只好朝他一笑,拱了拱手示好。 “将军如何在此处?” 傅凌云一开口,傅铁衣便站到他身后,不再说话,只是垂手而立。 尉迟靖虎目朝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目光灼灼的反问:“此处是去往玉剑山庄的必经之路,你们又为何在这里?” “说了半天,你也是去玉剑山庄的?” 徐勇走上来,不屑的朝尉迟靖扬了扬下巴,同时伸手把铁衣拉到自己的身边。 忽然林中穿出一阵奇怪的鸟叫,几人同时脸色大变。 “不好,这是玉剑山庄暗卫的信号!” 尉迟靖立刻朝自己身后大手一挥“快!隐蔽!” 傅凌云和徐勇也拉着铁衣躲进了附近的草丛,尉迟靖见他们都躲好了自己也找了棵粗大的树,躲在背后。 不一会儿,空中传来衣袂翻飞的声音,几个身穿黑衣,手拿利器,脸上带着各种面具的黑衣人,飞身落在他们之前站的地方。 暗中的傅凌云一眼就认出,为首的正是玉剑山庄的“鬼母”。 “嗯?你不是说这里聚集了两队人马?人呢?” 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下属禀报的“人马”,鬼母顿时大怒,厉声的责问着身后的属下。 第四百十三章 握手言和 鬼母反手一掌,将那个“谎报军情”的下属打死在当场,她身后其他的属下各个大惊失色,却又不敢吱声,只好一起低下头道:“鬼母大人息怒。” 鬼母甩了甩手,冷哼了一声:“如今少主正是关键时刻,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仔细着点,若是再有谎报剧情或者延误军情的,下场就是他这样!” 下属们连连道:“是是。” “走!” 鬼母没见到这里有人,便冷着声音喊了声走。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不知是那个倒霉催的,竟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傅凌云暗叫不好。 鬼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下属,下属们纷纷摇头,表示不是他们。 “……,走!”鬼母默了默,但还是挥手招呼着手下一起离开。 鬼母带着人走了,可是草丛里的傅凌云和尉迟靖却依旧不敢出来。 他们在赌,赌鬼母一定还会在回来。 果不其然,过了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鬼母果然带着人又折返了回来。 站在草丛的空旷地上,鬼母打量着周围,转了一圈之后,似乎确定了确实没人,她才再一次带着人离开。 看样子,这一她走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傅凌云和尉迟靖,这才领着人从草丛里出来。 “他娘的,这娘们的疑心还挺重啊!” 徐勇一边被铁衣和徐灿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调侃道。 傅凌云则与尉迟靖继续着之前的对话。 “尉迟将军,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再这样藏着掖着,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 尉迟靖反问:“那么阁下呢?你一个大炎的将军,又是哪里来的人马和火油?你打算做什么?火烧玉剑山庄吗?” 傅凌云有些意外,他竟然猜到了他们的行动。 “恕我冒昧问一句,尉迟将军到底效忠的是哪一边?” “呵呵,阁下这话说的真是好笑。桑云只有一个国君,我尉迟靖还能效忠哪一边?听阁下的意思,莫非桑云还有两个主君不成?” 尉迟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傅凌云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猖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里有问题,原来你们真的躲在这里!” 又是鬼母! 原来,那声喷嚏声早就引起了她的怀疑,她只是故意装作两次都没有发现他们,然后才躲到暗处,静静的埋伏下来,等他们以为安全了,自己出来而已。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离开。 糟糕!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傅凌云和尉迟靖立刻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挥手向各自的下属喊道:“准备迎敌,这几个人今天一个都不能让他们逃回去。” 尉迟靖比傅凌云看上去还要着急,他还额外加了一句:“放走一个,全部军法处置!” 听到这句话,傅凌云若有所思的朝他看了一眼。 来不及思考,鬼母凌厉的刀风已经狠狠地砍向傅凌云的面门。 傅凌云一个侧身,手腕一番,手中的长剑破开她的刀势,刺向她的咽喉。 鬼母忙翻身躲过,却又迎上了身后的尉迟靖。 尉迟靖抡着戒刀,大喝一声往她的头顶就是一刀,鬼母被傅凌云和尉迟靖这么前后一夹击,显得有些被动,狼狈的举起她手中那把造型古怪的刀抬手一挡,架住了尉迟靖的刀。 可是,她不曾料到,尉迟靖的力气非常的大,一把寻常的钢刀在他的手里,竟像千斤重铁一般压向她。 傅凌云见状趁着她的注意力都在尉迟靖的到上面的时候,上前笃笃几下便点了她的穴道。 鬼母顿时定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傅凌云和尉迟靖同时收起了家伙,转身看身后的战况。 只见双方原本就是人数悬差巨大,尉迟靖那些训练有素的手下,再加上铁衣等这群小将第一次真刀实枪的与人战斗,一个个都亢奋无比,还有徐勇为他们助阵,很快,鬼母的那些手下,便被杀的个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没一个走脱,全部被拿下。 “爹!你看,我们把他们全抓住了!” 兴奋的铁衣带着一脸的血迹,兴匆匆的跑到傅凌云面前邀功。 傅凌云淡淡的笑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第一次杀敌,竟没有怯场! 徐勇也赞许的揉着徐灿的脑袋:“哎呦,我的好儿子,你可给爹长脸了!下回打仗,爹一定带上你,给爹做先锋!” 徐灿则冷冷的回他一句:“这话,你回去和娘说去。” 徐勇顿时觉得自己背上皮一紧,讪讪闭嘴不语了。 尉迟靖一边指挥着手下,将那鬼母的手下捆绑了个结实,押到一边,一边羡慕的看着对面那两对父子的互动。 “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看了半天,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定亲了吗?” 这话把傅凌云问的一愣。 反倒是铁衣接口接的快:“干什么?想我给你做女婿?哼!你忘恩负义,我才不要给你做女婿呢!” 尉迟靖也不恼,只是哈哈大笑:“小子,那可不一定,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轮不到你说不做就不做。” 其实他这话多少也带着逗弄他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在向傅凌云示好。 从刚才那一仗上,他看出,傅凌云是真的铁了心的要灭了玉剑山庄。 “这……这事还要问一问他娘亲。” 傅凌云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可是铁衣也却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所以他也没把话说死。 铁衣大惊:“爹!” 尉迟靖哈哈大笑:“没事,他不成,不是哪儿还有一个吗?”又指了指徐灿。 徐勇急忙将儿子藏到身后:“这个也不成,也要回去问问他娘!” “哈哈哈,没关系,反正你们以后总归妖给我一个女婿的。” 尉迟靖胸有成竹的说道。说完,他又向傅凌云和徐勇两人弯腰拱手。 这样突然的转变,让傅凌云和徐勇都有些猝不及防,急忙拉起他,徐勇道:“哎?你这是干啥做啥行那么大礼?” “之前,误会几位是串通了玉剑山庄的大炎细作,听信了皇后的谗言,对几位有所不敬。今日一见,我尉迟靖深感惭愧。” 傅凌云也扶住他:“将军一心为国,何罪之有,快起来。” 尉迟靖站直身体,惭愧道:“那日,皇后派人通知我,说你们是大炎派来的细作,很有可能是准备去联络玉剑山庄,内外联合,攻打我桑云的。我听了,便脑子一热的信了她的话。不过今日一见,还是国君英明,会看人,我险些酿下大错。” 傅凌云浅笑:“不知者不为罪,将军也是做了分内之事。不过,听将军口气,似乎对玉剑山庄要谋反一事早有耳闻?” 尉迟靖这才将他早先潜入玉剑山庄,发现玉剑山庄的种种不对劲,后来行踪暴露,被玉剑山庄的人关在水牢中一事,与傅凌云掐头去尾,捡了些要紧的说了一说。 说完之后,徐勇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早知道玉剑山庄有了谋反之心,为何你不早点禀报你们的国君。” 尉迟靖狠狠地一锤树干:“我报了,如何没报?可是我知道前几日才知道,我上奏的折子都叫皇后这个妖妇给拦了下来。” “那你今日又是……” 傅凌云又问。 “我已悄悄避开皇后的耳目面过圣了,所以国君请我带兵埋伏在玉剑山庄周围,等候命令,一举歼灭玉剑山庄逆党。不过,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 说到这里,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徐勇:“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三人又是一阵笑。 等他们说过话,他们的队伍也已经整装待发了。 “将军,可以走了!” 远处,他的手下远远的向他喊道。 “好,来了!” 朝手下招了招手之后,他回过身向傅凌云和徐勇拱了拱手:“那……我先告辞了,等铲除了玉剑山庄之后,你我在痛饮几杯,给你们赔罪!” 傅凌云拱手:“保重!” 徐勇也拱手:“好,将军保重!” ………… 玉剑山庄中,薛志成已经穿着完毕,在杨管事的陪同下,慢慢走向山顶的大厅。 忽然,他的心头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仿佛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一般,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 “杨管事,鬼母去巡山,可有发现?” 杨管事陪着他,边走边笑道:“少主,可是担心事情有差池?” “我心中不知何故,很是不安。” “少主请放心,鬼母做事一向认真,而且……呵呵,她对少主的一片忠心,庄子里的人都看得出来。若是朕又什么意外,我想……她哪怕是不要性命,也会回来通知少主的。如今没有什么消息,老奴以为就是最好的消息,少主且放宽心。” “嗯,是这样,那便再好不过了。” 薛志成觉得杨管事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便定了定神,走向大厅。 大厅里,丝竹声响,钟鼓悦耳,一群歌舞伎正香衣飘飘的尽显婀娜。 薛志成一走进去,杨管事便朝那些歌舞伎轻喝了一声:“少主到!你们都先退下!” 宴席的上首,坐着的正是微服的百里善禄。 见到薛志成进来,百里善禄满脸笑容的站了起来:“别来无恙啊!宇文少主,哦不,如今该叫你薛庄主了。” 第四百十四章 尔虞我诈 薛志成脸色一变。 杨管事见状,立刻厉目看向一旁的几个下人,飞快出手。 几声惨叫,那几个下人当场惨死。 百里善禄面不改色,依旧笑容可掬的看着他们,只是口气有些惊讶:“两位这是做什么?” 杨管事将他们的尸体随手扔在地上,捡过了地上一块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着答道:“所有知道少主身份的人,都要死!” 语气中的凶狠,让百里善禄和他的侍卫也变了变脸。 她的侍卫甚至都把手放在了他的佩剑上,准备随时抽剑。 不过百里善禄到底是老狐狸一只。 脸色变了变之后,立刻又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的从席面上走了过来,笑道:“哈哈哈,都怪朕、哦不,都怪本官多嘴,哈哈哈,还请薛庄主恕罪。” 薛志成冷哼一声:“不敢,请坐。” 两人面对面坐下,杨管事退到他的身后,覆手而立,神态颇为倨傲。 百里善禄暗藏精明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转,随即又移到薛志成的身上。 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微有遗憾的问道:“许久不见,庄主的眼睛怎么……” 薛志成冷着脸:“还不是拜你和那贱人所赐!” 百里善禄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故作内疚道:“是是是,怪我,怪我,当年我不过是觉得那女人是个可塑之才,一时爱才心起才出手救了她和她的哥哥。没想到,这女人临走,还给少主下了这样的毒,怪我,都怪我!” 一番捶胸顿足,唏嘘之后,他立刻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来,薛庄主,我敬你一杯当做赔罪。也借这杯酒预祝我们当年在大炎未成之事,如今在桑云能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说着,不等薛志成有反应,径自将这杯酒一口吃下。 薛志成好像并不买他的仗,虽说是伸手端起了酒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拿在手,轻轻晃动这杯子,自嘲的说道:“哼!当年亏得我多留了个心眼,在大炎开创我魔神教分舵的时候,弄了个假教主做掩护,不然,我这条命,早就交代在你们两兄弟手上了。” 百里善禄颇为尴尬,忙打哈哈道:“那都是百里晟那个贱种干的好事,我当年也吃了他不少苦头。”说完,立刻转移话题:“不过,如今也好,少主在这玉剑山庄,不是照样混的风声水。哈哈哈,我想那老庄主大概到死都没想到,真正的薛志成早就死在你的剑下,还将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养了那么多年!” 薛志成冷笑道:“那也是我运气好,谁叫那老头的两个儿子,一个天生体弱多病,一个烂泥扶不上墙!” 百里善禄又起杯:“好了,好了,如今一切都雨过天晴,而且马上我们就要成事了,来来,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薛志成这才举起了杯子,一仰头,饮尽杯中酒,却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杨管事急忙拿下他的酒杯,递了杯热茶给他,还帮他顺着背:“少主,你寒毒未愈,不能吃冷酒。”说着拿过她面前的酒壶:“老奴这就去帮你热一热在喝。” 说着,杨管事热酒去了。 百里善禄惊讶的问道:“薛庄主,这寒毒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当年我刚来玉剑山庄的冒名顶替了薛志成。后来次知道,原来他一直体弱多病,不是生来就身子弱,而是常年中了他继母暗中下的毒。也是我自己疏忽大意,等我弄死了那小子,和那老女人之后,才知道我也中了那女人的毒。那为一直到解药下落的老女人已经被我杀死,所以这毒只能这样一直拖着,无药可解了。” 百里善禄露出一幅遗憾的样子,心里却想到:这倒也好,省的事成之后,费我的手脚!上一次虽被他逃出生天,不过这次,只怕就算自己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可惜薛志成却看不到他这副阴险的表情,更无从知晓他心里的恶毒打算,依旧端着杯子喝一口热水,咳嗽几声,直到杨管事为他端来了刚煎好的药,他趁热喝了几口,咳嗽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薛庄主,可好些了?” 见他脸色从原来的惨白,恢复了一丝血色,百里善禄假惺惺的关心道。 “死不了。” 薛志成冷冷的说道。 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什么样一个人? 别看他整天挂着一幅悲天悯人的笑脸,其实百里善禄是一个心狠手辣、彻彻底底的权谋者。当年大墨魔神教是怎么覆灭,自己又是怎么流落到桑云,从威风八面的宇文少主,变成这个眼又瞎,又身中寒毒的玉剑山庄少庄主的?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他百里善禄当真以为他一点都不知道吗? 哼! 当然这一切的“功劳”也少不了萧彩莒那个贱人! “既然薛庄主无恙了,那么……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百里善禄向后一挥手,身后的护卫双手递上来一个锦盒…… ……………… 黑夜里,徐勇正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吆喝道:“大家加把劲,一定要在天亮前把东西埋好!” 脱了上衣,光着小身板也一起在卖力挖土的铁衣抬起头,擦了一把汗,花猫似的脸,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小白牙。 “放心吧徐叔,天亮之前咱们一定能把这些火油都埋好。” 徐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到同样挥汗如雨的傅凌云身边。 “爷,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通知少夫人了?” 傅凌云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天色,然后道:“嗯,告诉她一定小心。” “好嘞!” 徐勇来到附近的一个山坡上,看过了四下无人,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竹筒,一拉后面的引绳。 嗖一声,一道刺眼的红光划破深沉的夜幕,冲向天际。 身在玉剑山庄的楚青若,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天空,见到了夜色中那道红光闪过,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大战,就要开始了…… “阿飞,快去通知修竹和那个人,天亮后,开始行动!” “是!” “灵儿,康子,是时候为你们报仇了!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能一举铲除玉剑山庄!” 想到这里,楚青若的眼神越发的坚毅了起来。 转身回到厨房,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药粉,悄悄的倒入了厨房平日里取水的大水缸里,搅了一搅之后,重新盖上了盖子。 “喂,新来的,赶紧把这些点心给山顶上的客人送去!” 贾胖子在厨房的另一头,一边忙一边朝楚青若喊道。 “哎,好!” 楚青若忙将手里包药的纸扔进灶里烧掉,然后端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点心,走出了厨房。 来到山顶的客房外,楚青若敲了敲门。 “贵客,你起了吗?我给您送早点来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百里善禄的侍卫,冷着脸,将楚青若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对她歪了歪头:“进来吧!” 楚青若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走了进去,将手里的点心一盘一盘放在桌上。 眼睛的余光却偷偷的往屋子里扫去。 只见百里善禄穿着一身亵衣,正端坐在床沿边,脸上全无往日的和善,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的背影。 “贵客,点心备好了,小妇人告退!” 楚青若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饱含深意,于是便急着告退。 “等一下!”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百里善禄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楚青若脚步一顿。 “这位夫人的脸,似乎很面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百里善禄阴恻恻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呵呵,是吗?那贵客一定是记错了,我一个乡野村妇,如何能有机会让贵客见到啊。” 楚青若笑着说道,心里却是一紧。 “是吗?不如请夫人转过身来说话,可好?” 百里善禄不容拒绝的说道。 楚青若垂着头,缓缓转过身来。 “抬起头来。” 百里善禄又道。 “快点!我们大人叫你抬起头,你没听见吗?” 一旁的侍卫凶恶的催促着她。 楚青若无奈,只好抬头。 就在这时,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怒骂:“好啊,你又偷懒!叫你给贵客送个点心,你竟磨蹭道现在?” 房里的三人神色各异的看了过去。 只见许飞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根烧火棍,气喘吁吁的指着楚青若骂道:“厨房都忙翻天了,你、你竟然还在这里偷懒!还不快跟我回去干活去!” 楚青若一低头,忍住笑,假装惶恐:“是是是,小妇人这就来。” 说着抬腿就要走出百里善禄的房间。 侍卫蛮横的举剑往她面前一横:“嗯?” “算了,许是我看错了,一个下人,不必为难她,让她走吧!” 百里善禄忽然开口阻止了侍卫。 侍卫悻悻的放下剑,让开路,楚青若一溜烟的走了出去。 “王,就这样放她走了吗?” 等她走后,侍卫问百里善禄。 百里善禄站起来两手一张,侍卫走过去为他更衣。 “或许真的是孤看错了,虽说这女人长得确实向当年的那个大炎女子,不过……” 说到这里,他得意的笑了笑,“不过,那个孽种早就死了,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可是,王,若真是您说的那个女人,那她可是大炎的女丞相,跑到玉剑山庄来做什么?” 百里善禄横了他一眼:“与我们何干?我们要的,不过是桑云乱起来而已,而且,越乱越好。至于究竟是玉剑山庄称王,还是现在的国君称王,都不重要。反正我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侍卫恍然大悟,连声阿谀道:“还是王高明!” 第四百十五章 进攻山庄 这个早晨,玉剑山庄格外的安静。 楚青若回到厨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一路走来,不管是巡逻的人,还是做事的人,都比往日少了许多。 她知道,是她下的药起作用了。 “阿飞,可有去看过那少主的情况?” “还没有,不过这时辰,通常那少主都在后山练剑,我们刚才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他,想必也是中招了。” 许飞边走边有把握的说道。 “嗯,那就好,和你一起进来的侍卫们呢?”她又问道。 许飞:“早在玉剑山庄大门口准备好了,就等少夫人你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立刻打开大门让爷进来。”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修竹。” 楚青若带着许飞,飞快的来到宋修竹的药房处。 宋修竹早就抱着药箱,好整以待了。 百里晟背着手,摇着扇子,一点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口气还是十分轻松:“你们来了?信号我们也看见了,所以……”说着,指了指宋修竹调侃道:“他便迫不及待的抱着他的药箱在这里等着你来了。” 楚青若轻笑:“修竹想来还是觉得玉剑山庄不如东宫来的舒服。” 宋修竹忙摆手:“不不,我没这么想,就是觉得这里是贼窝,早就该端了。” 几人皆被他口不对心的样子逗笑了。 笑过之后,百里晟朝他们几个拱了拱手:“那好,既然大战已经开始,那我就在这里和各位告别了,若是战后我还……” 楚青若打断他的话:“你一定要活着回大墨,你的子民还等着你去拯救。” 百里晟心头一热,激动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回去,也不会忘记和你们的约定。” 楚青若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是她与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没有仇恨,没有探究,正真平和的一眼。 这一眼,让百里晟觉得,此后的人生都有了足矣慰籍的理由。 他不再犹豫,转身投入朝阳温暖的光芒中…… ……………… 薛志成今天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特别的困乏,有些起不来床。 “杨管事。” 他躺在床上,叫了一声杨管事。 没有人回答。 “杨管事?杨管事!” 他心里升起了不安,摸索着掀开被子,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摸索着走到与他一墙之隔的杨管事的房间。 推开门走进去,他顺着杨管事的床摸过去,发现他安然的躺在床上,心中一惊,连忙摸索着去探他的气息。 还好,气息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薛志成松了口气,将他扶起来,为他推宫过血之后,杨管事悠悠醒来。 “少、少主?你怎么在我房里?我、我这是怎么了?” “杨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从来不会睡得这般沉的,今日怎么……?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杨管事脑袋还有些晕眩,扶着头下了床,和薛志成两人走到门口,一只脚刚跨出去,两人就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嘈杂喧闹声。 “怎么回事?” 自从他的眼睛瞎了之后,耳朵就开始特别灵。 杨管事还在诧异他到底听到了什么,使他的脸色都变了的时候,忽然院子外面跑来一个下人。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进院子,一路高声叫着:“少主、杨管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杨管事扶额:“什么事大惊小怪?” 那下人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不仅说话的声音十分恐慌,而且连语调都有些变了:“少主,杨管事出大事了,山庄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冲进来一群人马,看着像是朝廷的人!” “什么!” 杨管事大惊,转头看向薛志成。 事情似乎是在太突然,让薛志成也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你说什么?朝廷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下人带着哭腔说道:“少主,杨管事,我、我也不知道啊,忽然间大门就开了,一群人冲进来,见人就撂倒,我、我……少主,杨管事,咱们玉剑山庄这到底是怎么?” 薛志成和杨管事互看了一眼,心中明白,大约是他们的计划被朝廷知晓了,如今这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转念一想,坏了!他们藏在西山的人马! “杨管事,快!你立刻去西山看看!” 薛志成开始心急如焚。 “是!可是,我走了,少主你怎么办?” “无妨,我还有高先生和秦先生在。” “那好,少主你自己小心!” 杨管事匆匆奔向后山方向。 后山有一条暗道直通西山山脚下,这条暗道只有他和少主两个人知道。 “高先生,秦先生!” 薛志成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边摸向院外,一边扬声叫着高博和百里晟。 两道人影在他的头上翻过,一身白衣的百里晟潇洒的站在他面前,摇着扇子。 而另一道人影却掠过他们追着杨管事去了。 “高先生?” 薛志成竖起耳朵,侧着头问道。 百里晟笑着弹出扇子中的尖刃:“少主,高先生去追杨管事去了,这里……让我来陪少主过过招。” “你……是朝廷的人?” 百里晟勾了勾唇:“我?我可不是桑云朝廷的人。” “哦?那你处心积虑混进玉剑山庄,到底有什么目的?” 薛志成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从翠玉的盲公杖中抽出了他的剑,指着百里晟。 “没什么目的,不过是帮帮忙而已。” 百里晟耸了耸肩,回答的很敷衍,他的态度激怒了薛志成。 他把扶着他的下人推到一边,手腕一抖,挽起一个剑花,以雷霆之势刺向百里晟。 百里晟张开扇子,一记天门横开。 薛志成的剑到了百里晟的跟前,忽然化作一招蛟龙分水,分别往他的左右肩上刺去。 百里晟飞快的挪动双肩,反手将扇子自下而上打在他的剑身上,铁骨的扇架上注满了内力,一下震的薛志成的虎口震震发麻。 “你……你不是桑云人!” 薛志成收回长剑,持剑而立,剑尖指地,一只手微微发抖。 百里晟收回扇子,悠悠的摇着,轻笑:“少主好眼力!” 薛志成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发抖的手,同时也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和惊讶。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看不见百里晟此刻的神情,于是沉着脸问道。 百里晟收起扇子反问他:“你好像也不是桑云人,那少主又是何方神圣?” 薛志成被他一语点破身份,脸上顿时闪过杀气。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反正……很快你就是个死人了!” 说着,手上的剑又像一道银色流星直奔百里晟的面门。 “那可未必!” 百里晟纵身跃起,施展出他的轻功往后山跑去。 薛志成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哪里会让他逃走!于是便跟着声音追了上去。 …………………… 楚青若和宋修竹在许飞的掩护下,悄悄摸上了山顶的大厅。 三人躲在大厅附近的一块石头后面,宋修竹小声问楚青若:“怎么往山上跑?大军不是在那一头吗?” 楚青若指着大厅边的客房:“百里善禄里面,若是我们能活捉了他,那大墨那边,应该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宋修竹吃惊:“活捉百里善禄?就我们几个?” “据我所知,百里善禄并不会武功,不过他身边有个侍卫跟着,不知道武功怎么样?” 许飞说:“那我去把那个侍卫引开,你们两个应该足以搞定那个百里善禄了吧?” 宋修竹闻言,连忙将他的药箱放在地上,“翻箱倒柜”的拿出了几瓶药,点头道:“嗯,一会一进去,大不了我就给他每样来上一瓶,保管他老老实实的。” 楚青若和许飞都笑了。 “那好,就这样。许飞你先上。” 许飞摸到客房门口,用刀挑开了窗户,往里面扔了一块石头。 “什么人!” 听到屋内响起的怒喝,许飞立刻把腿就跑。 屋内的侍卫见窗外人影闪过,回头问百里善禄:“王,要不要小人去追?” 百里善禄正坐在书案前不知写着什么东西,听侍卫问,于是抬起头,想了想,然后朝他一挥手:“去吧。” 侍卫立即从窗口跳了出去。 躲在石头后面的楚青若和宋修竹见到侍卫被许飞引走,这才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慢慢接近客房。 客房的门其实是虚掩着的,楚青若和宋修竹对视了一眼,宋修竹捏紧了手里的瓶子,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在心里默数了一、二、三之后,宋修竹首当其冲的冲了进去,见到正在书案后,吃惊的看着他们的百里善禄一扬手,就把手上的几个药瓶里的药粉一同撒向了他。 谁知,百里善禄不躲不闪,只是冷笑了一下,双手一翻,双掌间一股强大的内力涌出,竟将宋修竹撒出的那些药粉,原封不动的打向宋修竹和楚青若。 宋修竹因为冲在前面,所以中了个正着,两眼一翻,软绵绵的躺倒在地上。 “修竹!” 楚青若因为离得远,见他忽然出手将药粉全打回来,立刻拉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见宋修竹被自己的药彻底放倒了,楚青若吃惊的看向百里善禄:“你会武功?” 百里善禄站起来,一挥衣袖,笑得甚是和善:“果然孤没有认错人,当真是你,呵!孤何时说过孤不会武功啊?楚姑娘?哦不,孤该叫你……傅夫人是吧?” 第四百十六章 他成新王 “你记得我?” 楚青若有些吃惊。 在大墨的时候,她和百里善禄并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可以说,都没有和他正面见过几眼,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他竟然会记得自己的样子。 楚青若不禁为他这么深的城府感到震撼,这也是出乎她意料的。 “夫人这般风华绝代的佳人,实在难以令人忘怀,孤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百里善禄一边笑着从书案的后面走出来,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短剑,抽了出来。 “当年,孤的皇弟可是为了夫人,将这大好的江山都拱手让给了孤,说起来,孤还要好好谢谢夫人呢!” 楚青若警惕的一步步往后退,嘴里却说着:“既然如此,江山你已经得到了,为什么你一个大墨的王竟然还要涉险来桑云国,玉剑山庄?” 百里善禄经过地上昏迷不醒的宋修竹身边,垂眼看了他一眼,笑道:“听闻夫人如今已经是大炎的女相,孤以为……女相大人不应该再问孤这样的……蠢问题!” 楚青若担心宋修竹的安慰,因为他现在离百里善禄只有一步之遥,若是百里善禄忽然发难与他,只怕自己是无力保护他的。 于是她灵机一动,悄悄将身体移向宋修竹那边,百里善禄轻笑着揭穿她的心思:“你怕我伤害他?” 楚青若看着他却不语。 百里善禄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一尘不染的帕子,轻轻的擦拭起他的短剑来。 “夫人放心,孤知道他是桑云的太子,孤不会伤他性命的。” “哦?是吗?” 楚青若却不相信他说的话。 这话说来真真是好笑! 试想,一个手持利剑的人却对着她说他不会伤人,这与一只猛虎面对着一块肉,说自己是吃素的有何区别?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百里善禄没有和她开玩笑。 他真的没有去咚宋修竹,而是冲着自己来了。 “夫人,孤知道我那痴心的皇弟一直还活着,孤劝你最好乖乖的,别动!” 百里善禄忽然出手,将楚青若拉倒他身前,他的短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以为抓和我便能改变什么吗?” 楚青若一边被他拉着往门外走去,一边挣扎着冷笑道。 “能不能改变什么,那就要看如今的你在孤的皇弟心里,还有多少份量了。” 百里善禄用力钳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一路拖向后山。 ……………… 傅凌云带着人马冲进玉剑山庄,徐勇跟在他身后,奋力撂倒了两个玉剑山庄的侍卫之后,大声的问道:“爷,少夫人在哪儿?” 傅凌云也抬腿踢倒一个,将他按在地上,招呼着手下人将这人捆了个结实:“应该和阿飞在厨房, 我去找他们。” 说着,伸手揪过一个正要抱头鼠窜的下人:“带我去厨房!” 那下人正要给他指方向,忽然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傅凌云吃惊,抬头。 原来是一身戾气的薛志斌领着一群黑衣,带着面具的玉剑山庄杀手,站在他面前。 “你是什么人?与我们玉剑山庄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什么带人闯入我玉剑山庄?” 薛志斌用带着血的长剑,指着傅凌云,凶恶的说道。 傅凌云轻轻放下手上被他杀死的下人,站起来也抽出腰间长剑,同样指着他,冷冷的说道:“你玉剑山庄这些年,私蓄兵马,培养杀手暗卫,在三国之间进行暗杀,刺杀,祸乱三国,三国之中不知有多少忠义之士死在你们手上,你又是何人?你如何还有脸问我为什么闯入你们玉剑山庄?” 薛志斌一时语塞,脸色铁青,只好向后一挥手:“我听你废话!给我上,擒贼先擒王,这人看上去是他们的头儿,给我杀了他,我倒要看看他们乱不乱!” 徐勇靠上来,冲薛志斌一乐:“呵,好小子,有胆气啊!来来,我老徐和你们过过招。” 说着,吹了声口哨,跟着他和傅凌云从大炎一起过来的亲随一下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爷,你去吧,这里有我!” 徐勇朝傅凌云一笑。 傅凌云对他点点头:“你也小心。” 说罢,身形一晃,竟悄无声息的从薛志斌的面前闪过,一眨眼便到了他们的后面。 薛志斌顿时觉得自己的背后冷汗渗出,背后的衣衫一片凉意。 这人的武功竟是这样的高? 刚才若是他从自己的面前闪过,若是顺手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自己此刻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心有余悸的缓缓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傅凌云,却见他朝自己轻蔑的一笑后,片刻没有停留的往厨房方向跑去。 “给、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感觉受了耻笑的薛志斌恼羞成怒,挥剑带头冲向徐勇。 徐勇用冷眼看着他的疯狂,不慌不忙的喝道:“兄弟们,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了的……” “知道!就地正法!” 他的亲随们起身给答道。 顷刻间,两路人杀到了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傅凌云带着一队亲随赶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厨房早就凌乱一片,人,都逃光了,哪里还有楚青若和许飞的影子。 “爷,你看!” 忽然,一个亲随指着墙角一个用木炭画上去的标记,惊叫道。 “是阿飞留得记号,他们在山上!” “走,上山!” ……………… 楚青若被百里善禄拉着,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向山上。 “百里善禄,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孤身来到玉剑山庄,但是,我告诉你,你既然来了,便走不掉了!” “哼!笑话!孤手上还有数十万大军,只要孤一声令下,立刻大军压境,孤又何惧走不出这个小小的玉剑山庄,小小的桑云!” “哦?我的王,你说的数十万大军,可是这个?” 一道灰影如蝙蝠,从天而降,一甩手,将一只带血的包袱扔在了百里善禄的脚下。 “啊!” 百里善禄见到那咕噜噜滚到他脚边的包袱上,染血的薄布掉落,露出里面一张充满恐惧而又死不瞑目的脸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崔、崔将军?” 他喃喃道。 “哈哈哈,我的王,你万万没想到吧?” 楚青若听见着熟悉的笑声,惊讶的抬头。 来人正是百里晟的亲信,甲方。 甲方扔了那血淋淋的人头之后,拍着手笑道:“我的王,你以为你找了个替身在宫里,然后自己偷偷跑来桑云国就没人知道了吗?我实话告诉你,就在你离宫的那天,你那替身就被当做你给杀死了。” 百里善禄虽然一贯好涵养,但此时此刻听见番话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这乱臣贼子!你竟敢!” 甲方笑着:“乱臣贼子?如今大墨的先皇百里善禄已然驾崩,留下遗诏传位给皇弟百里晟,作为当今大王的左将军,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说着,朝他手中的楚青若努了努嘴:“我劝你快放了这个女人,不然一会儿王来了,你就死定了!” 楚青若不禁惊喜:“你、你们那事竟成了?” 甲方虽然向来不喜她,但看在这次爷能失而复得这个王位,还多亏了这个女人的出谋划策份上,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成了,如今再见到爷要改口叫王了!” “改口叫谁王?” 空中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过,百里晟飞身而来,轻轻的落在甲方身边。 甲方见到他,自是喜不胜收,单膝跪在他面前,拱手道:“小人见过大王。” “哈哈哈,甲方!这次你真是为我立了大功一件了。来,快起来。” 百里晟将他扶起来,并拍了拍他的手臂:“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你便是我大墨的左大院!” 甲方受宠若惊,拱手:“多谢大王!” “哼!乱臣贼子,坐着白日梦竟然也学人封王拜侯起来,真是可笑!” 百里善禄仰头仰头大笑过后,嘲讽的说道。 百里晟幽幽看向他,扇子一甩,唰一下打开,悠哉的在手中摇着:“哦?看来皇兄还不信甲方所说的一切?” “哼!你们两人就凭一幅空口白牙,上下嘴一碰就成大墨的王了?真是荒唐!可笑!” 他将手上的剑往楚青若脖子上紧了紧:“要孤信你的话?可以,你有何为证?” 锋利的剑锋将楚青若白皙的颈项剌开了一条细口,顿时鲜血直流。 楚青若微怒,别过脸看向挟持她的百里善禄道:“亏你也是做过一国之君的人,我又不是他的女人,你挟持我要挟他?我看你真是打错算盘了!” 百里善禄还没开口说话,百里晟却抢先开口道:“皇兄,你果然知我心,知道抓住了她便如同抓住了我七寸,难怪当年我会败在你手下。” 楚青若气得直瞪眼,这人是存心来拆她的台脚吗? 他这么说,百里善禄只怕是更不会放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楚青若忍不住往身后的悬崖撇了一眼。 这后山的大厅边上,便是悬崖,虽谈不上万丈深,但掉下去却也一样要粉身碎骨。 眼看着百里善禄拉着自己越退越靠近悬崖,楚青若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百里晟却不慌不忙的伸手,从甲方手里接过一物,慢慢掀开上面包着的红色绒布:“皇兄,你想要看凭证?那好!你看,这是何物?” 第四百十七章 火烧山庄(大结局一) 百里善禄看到他手中之物,不觉眼睛一亮,神色贪婪。 “传国玉玺?快,快把它给我!” 当年他虽然趁着百里晟与大炎开战之际,毒死了先皇,强行登基。可是那老不死的竟不知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哪一个不要命的保管。以至于登基以后的他,一直被文武百官病垢“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看见传国玉玺就在眼前,怎么能叫他不兴奋呢! “把玉玺给我,不然我杀了这个女人!” 他用剑用力的顶了顶楚青若的脖子,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对百里晟说道。 以这个小孽种对这女人这么多年的痴迷,他一定会为了这女人将玉玺乖乖交出来的。 他心里笃定的想道。 谁知,百里晟和甲方对视一眼,竟哈哈大笑起来。 “爷,这厮竟还在做白日梦呢!” 甲方笑得前仰后合。 而百里善禄身前的楚青若却怒道:“百里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背夫助你夺回皇位,你竟这样对我?” 百里善禄的心开始紧缩,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 难道说…… 该死! 他早该知道的,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将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让? 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果然,百里晟面对楚青若的指责,毫不介意的仰头大笑道:“楚青若,你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记得吗?” 说着,他将面具摘下,指着自己的脸,厉声道:“这便是我一往情深对你的下场!我对你挖心掏肺,舍弃了一切,我又换来了什么?” “那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怪、怪不得我!” 看到他脸的一霎那,楚青若似乎有些心虚。 “呵呵,是啊,当年是我一厢情愿。可如今呢?如今的你不也是一厢情愿吗?傅夫人,我可曾有开口求过你帮我夺回皇位?” 百里晟一边嘲讽的说着,一边弯腰将面具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泥,重新给自己带上。 “你!” 楚青若脸上闪过被背叛的愤怒。 “所以……皇兄,这女人……”他摇着扇子笑道:“皇兄就随意吧!” “你!” 百里善禄斯文的面具终于出现龟裂,“好!既然你那么不在乎她的生死,那孤今日便杀了这个女人!” 抬手揪住楚青若的头发,咬牙道:“夫人,别怪孤,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 说罢,就要用剑割开楚青若的喉咙。 这时就听百里晟目光一凌,唰一下收起扇子,高喝道:“等等!” “哈哈哈,怎么样?孤的好皇弟,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女人吧!” 百里善禄知道自己赌赢了,忍不住仰天大笑。 百里晟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传国玉玺往前递了递,装作不甘不愿的样子说道:“百里善禄,算你运气好,押对宝了。没错!我是舍不得这女人,所以……只要你肯放了她,这玉玺你拿走吧!” 甲方在旁边干着急:“爷,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玉玺,你怎么……” 百里晟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看着百里善禄有些无可奈何:“快放了她,这玉玺便是你的了。” “好,你走近些。” 百里善禄狞笑了起来。 百里晟只好往前走了几步。 百里善禄等他走过来,便装作要放开楚青若伸手去拿玉玺的样子,但忽然间,眼中凶光大盛,运足了内力向百里晟的心口拍出一掌。 “别过来,他会武功!” 同时,楚青若忽然高声警示道。 百里晟心中一惊,忙运气出掌,硬生生的接下了他这掌,谁知,他的内力竟十分的雄厚,这一掌接得他血气翻涌,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哗啦啦! 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一股平和而又浑厚的内力,从他的背后传来。 百里晟一回头,便看见一脸肃杀的傅凌云,正手抵着他的后背,卸去了他身上的力道,使他平稳落地,毫发无伤。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人落地之后,傅凌云问道。 百里晟将玉玺交给甲方后,打开扇子和傅凌云并肩而立:“他的身后就是悬崖。” 傅凌云眯起了眼睛。 楚青若乍见傅凌云顿时觉得心安了不少:“文远,你小心,他……” “闭嘴!” 百里善禄粗暴的打断她的话,用力的拧住她的手臂。 “啊~” 楚青若一声轻呼,眉头蹙了起来。 “你放开她,不然我杀了你!” “住手!” 百里晟和傅凌云同时怒喝。 “哈哈哈,看来孤手里是抓着一张好牌了!” 百里善禄笑过之后,腾然将面孔一板:“你们都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这女人!”然后又朝甲方扬了扬下巴:“你,给孤把玉玺拿过来!” 甲方为难的看了百里晟一眼,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只好无奈的走了过去。 眼看着玉玺已经慢慢的到了自己跟前,百里善禄心急的伸手去抢。 这时,傅凌云和百里晟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飞身跃起,一个抓住了她的手,一个飞起一脚踢在百里善禄的心口! “啊~” 一声惨叫,百里善禄的身子向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落悬崖。 “青若,你怎么样?让我看看。” 傅凌云将她的脸轻轻抬起,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她的伤口。 “无事,一点小伤。” 一旁的百里晟默默的站在悬崖处,借着探身查看崖底百里善禄的尸体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和苦涩。 “爷,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我们该启程了。” 甲方小声的提醒道。 “嗯,知道了。” 百里晟确定了百里善禄已死,才从悬崖边走了回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听玉剑山庄的周围传来一阵隆隆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吃惊的问傅凌云。 傅凌云放开楚青若,两人脸上同样也是一片震惊。 “报!爷,不知是谁点燃了我们埋在山庄周围的火油,整座山恐怕马上就要塌陷了!” 满身血迹的许飞连滚带爬的爬上山顶,大声通报着。 “什么!” 众人都大吃一惊。 “快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傅凌云扶住了楚青若,朝众人大声的说道。 众人立刻施展轻功一路飞驰,从山顶回到了庄子中。 这时的玉剑山庄已经是一片火海,烧着了的残垣断壁不停的往下掉落! “快走这边!” 许飞和甲方开路,傅凌云和百里晟垫后,将楚青若护在中间,一起往山庄门口冲去。 四周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成了黑色。到处都充斥着屋子,画廊被烧焦的噼啪声,浓烟熏的楚青若睁不开眼睛,走了没几步,便忍不住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黑色的焦烟中,一个诡异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向楚青若靠近,而她却浑然不觉。 “青若,小心!” 百里晟最先发现那个身影,惊呼之余,他想也没想便扑了过去。 他的叫声也提醒了傅凌云,傅凌云一扭头,见到楚青若娇弱的身子竟凌空飞起,随着那诡异的身影一同没入了火海的深处! “哈哈哈,你们毁了我一生的绸缪,今日我便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火海中,传来了薛志成疯狂的声音。 傅凌云与百里晟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揪了起来。 素来不和的两人,在此时此刻,竟生出许多的默契,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一同扑向了火海之中…… …………………… 数十年后,大炎郊外,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上。 一群衣着华丽,神采非凡的半百之人,正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徐徐的往山顶上爬去。 为首的是一位虽然消瘦,却难掩俊逸气质的中年男人。 他一手搀着身边的华服美妇,一边气喘吁吁的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朕着身子,还是不如皇后的健壮,说来真是惭愧。” 华服美妇妙目流转,轻笑道:“万岁日理万机,自然不像臣妾那么空闲,可以舞个剑,练练身体。” 男人闻言,故作生气道:“青若,听听,听听,你嫂子从来就是这样气朕的,你还不帮朕好好说说她!” 原来,这行人,竟是大炎的帝后,明宗与程娇娇。 而明宗口中的青若,自然就是大炎的女相,楚青若了。 被点了名的楚青若,快走了两步上前,笑道:“兄长不必介怀,这样的清闲兄长自是羡慕不来的。” 皇后程娇娇娇嗔道:“就是,走,青若,我们走快些,不要和慢吞吞的人一路走!” 说着,便勾起了楚青若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被她们甩在身后的明宗,不由苦笑着对身边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说道:“文远,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傅凌云冷笑:“你管的住?” 明宗:“……” 低头认命的往前走去。 忽然,一条白色人影如一只灵活的飞燕一般,向着明宗和傅凌云飞来。 明宗顿足,傅凌云的脸又寒了几分,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纵身与来人打了起来。 一旁的护卫,忙大声喊着:“有刺客!护驾!护驾!”将明宗团团保护了起来。 明宗朝他们一抬手,任由傅凌云和那人的刀剑叮叮当当的响着。 “不用管他们,我们走!” 明宗对这样的打斗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朝着身后挥了挥手,领着侍卫们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第四百十八章 又见梨花开(大结局二) 傅凌云与那白衣中年人打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远远的,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人一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一边扬手高喊道:“阿晟,文远,住手!” 楚青若回头惊喜:“修竹,你怎么才来?” 傅凌云也收起架势,朝白衣男人冷冷的撇了一步走到楚青若身边,伸手扶住她:“青若,听说昨日山上刚下过一场小雪,地上滑,来,把手给我。” 宋修竹赶上来,见状对白衣男子伸出手:“这样啊,那阿晟你也拉我一把!” 白衣男子正是如今墨国的大王,百里晟。 “你又不是青若,若是青若向孤提此要求,孤倒是很乐意效劳。不过你嘛,呵呵,就算了吧。” 宋修竹不乐意了:“不扶拉倒!今日出来郊游,我们都是以友人相称,你在那里摆什么谱,一口一个孤的。听着就别扭!” 傅凌云也不动声色隔开他和楚青若的距离。 “哼!不劳大驾。” 走在他们前头的明宗往前走了几步,笑眯眯的回头道:“你们在宫里还没吵够吗?怎么出了宫还要吵?好好的一个赏景郊游的日子,都被你们吵得没滋味了。亏得你们还是两个王和一个大将军,怎么这样的聒噪!” 说着,又埋怨傅凌云道:“你也是,他们怎么说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傅凌云闻言气得暗暗磨牙,将楚青若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伸手搂住了她。心道:你倒是心宽,敢情那混蛋觊觎的不是你老婆是吧? 百里晟顿时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朝傅凌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快步超过了他,走到了明宗的身边。 “还是陛下说的在理。” 那张如清风明月般俊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自那一年,桑云国的先皇和大炎的女相楚青若,少将军傅凌云一起剿灭了危害着三国安危的杀手组织,玉剑山庄,他和傅凌云一起联手从火海中将楚青若救出,又联手打败了伪装成玉剑山庄的少主薛志成,前魔神教真正的教主宇文东篱时,他被大火烧伤,几乎面目全非。 幸亏医术高超的宋修竹出手,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借此机会恢复了他的容貌。 不久,桑云国老国君驾崩,宋修竹继位成了桑云国新一代的国君。百里晟道过贺之后,也匆匆赶回了大墨,接替百里善禄成了大墨的王。 三国自此签订了友好往来,互不侵犯的条约,更因为他们的这些共同经历,几位皇帝约好,每隔十年,一定要以私人的名义聚一聚。 今年是第一个十年,他们约定聚会的地点,选在了大炎,由明宗做东道主,楚青若夫妇作陪,一起同游城郊的大山。 终于,在吵吵闹闹中,这群早已不再年轻的贵人们爬上了山顶。 “看,这便是属于我们大炎的万丈红尘,比起你们桑云和大墨,如何啊?” 登上山顶的明宗,满是自豪骄傲的对身边的宋修竹和百里晟说道。 宋修竹不服:“我们桑云也不差啊,不过就是少了个青若这样的女相罢了。不过,我已经发了皇榜,广招天下有学知识,我相信不就得未来,我们桑云一定能超过你大炎的!” 明宗哈哈大笑:“是啊,如今这番景象确实少不了青若的功劳。” 百里晟则默不作声,宋修竹侧头,故意气他:“怎么样,见了大炎这么繁荣昌盛,你是不是自愧不如了?” “哼!笑话!我大墨用不了多久,也一定能超过你大炎!” 他受了宋修竹的激将法,忍不住立下豪言壮语。 明宗回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楚青若,也笑着说道:“好,那我和修竹便拭目以待。” 楚青若也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青丝,放眼看向那万里无边的锦绣江山,不觉脸上笑意更浓。 如今可真是天下太平了呢! “娘!” 一声清脆如黄莺的叫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和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群神采奕奕,各有风采的青年和少女们。 为首的,如秀竹般挺拔的青年,和脸上还带着出为人妇的娇羞的小妇人,正是手拉着手的铁衣和耿莲。 一身铠甲还未来得及卸去的徐灿则紧紧跟在一位巧笑倩兮,活泼伶俐的少女身后:“尉迟姑娘,走慢点,路滑。” 而更远些,几名宫人各自或牵着,或抱着几个年岁大小不同的哥儿姐儿,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同往山上爬着。 那时宋修竹与百里晟的孩子,年岁还小,不得不由宫人带着。 最后,还有一个白衣青年,面如冠玉,大约也才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只见他一步一滑,走的好不辛苦,却又努力向在众人面前保持着风度。 “噗……太子哥哥,还是让我表弟搀着你走吧。” 青年身边的粉衣少女捂嘴轻笑。 “百草,你表弟走的比我还慢,孤,哦不,我还是自己慢慢来吧。再说了,慢慢走也好,我、我还能多和你说会子话。” 说着,少女的脸慢慢变红,红的跟她身上的衣衫一样粉扑扑的,煞是可爱。 粉衣少女便是百草。 “表姐,太子哥哥,你、你们等等我。” 跟在百草后面的,是她贺傅铁衣的表弟,公孙念。他的父亲,便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公孙东临。 经历过一场糟糕的姻缘之后,嗜赌如命的楚文红忽然如同转性了一般,贤惠了起来。没了母亲的拖累,公孙东临不仅官复原职,更是在官场上以刚正不阿的风骨名满三国。更是得到了如今的大墨丞相的青睐,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远嫁道大炎,做了他的续弦正妻。并为他生下了公孙念。 孩子们远远的看见山顶上,如一束洁白梨花绽放在寒风中的楚青若,纷纷向她招手。 “娘!” “姨母!” “楚丞相!” 楚青若笑了,抬起手,她也向着孩子们招了招手。 傅凌云走过来,轻轻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肩上:“起风了,穿上。” 楚青若抬眼看向他那张依旧英俊的脸,心中暖洋洋。 “嗯。” 有你在,再大的风我也是不怕的…… 她的心中默默的说道。 山顶上, 众人的欢声笑语,渐渐的传到山下,半山腰,有一颗梨树,顶着寒风,悄悄在枝头绽放出了一抹嫩绿的新芽。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流转, 世间、四季,仿佛一场轮回。 或许十万红尘中,此时此刻又有别的故事, 正在悄悄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