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皇后传》 第1页 [bg同人] 《（同人）[红楼]林皇后传》作者：挖坑的熊猫【完结】 文案： 「慧文皇后林氏，小字密妍，列侯之家庶女，巡盐御史兼兰台寺大夫林海之姐。年十四入宫，初为东宫承徽，后晋良娣。于顺平十七年随武帝被贬通州，期间生有一子早夭，一女为静亭大长公主。顺平二十七年，武帝登基，改国号为顺昌，册林氏为贵妃，居长春宫。顺昌二年，林氏生武帝第四子慧帝，册皇贵妃。顺昌五年崩，终年三十，追封慧皇后，以元后之礼葬于安陵。顺昌十九年，武帝退位，废继皇后萧氏为庶人，过继萧氏之子给先帝庶弟，赐旨加封林氏母族，追封林氏为慧文皇后。」 ——《熙王朝稿.后妃列传一》 作为一名看过原着的穿越党，林密妍对里头的白月光皇后嗤之以鼻。庶女出身，亲爹不疼，亲娘丧女。出嫁后一段时间在东宫不上不下，男主落魄后陪渣皇吃了十年苦却连个皇后都是追封的，到头来早夭了一个儿子不说，女儿幼子过了十多年看女主脸色行事的日子。若不是家里人还算给力，渣皇脑子最后还是被打清醒了，估计剩下两个都会被白莲花女主迫害。 重生而来的废后萧氏表示，这辈子一定吸取教训，早点搞死林密妍和前头的两个挡路的，让亲儿子登基，荣升太后。 重生而来的两面派皇帝x看过原着的傻白甜皇后。 ps：可能最后写成无脑，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女主为林如海的庶出姐姐，家中排行老大，为侯府庶长女，母亲是贵妾。不黑林府，略黑贾府。贾敏可能被河蟹为林如海的继室，林妹妹可能要有同父异母的嫡兄嫡姐。 内容标籤： 红楼梦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密妍，水暃 ┃ 配角：周姨娘，林夫人，林家老夫人，后宫，贾府，萧家 ┃ 其它：爽文超甜 一句话简介：林姑姑当皇后 立意： 作品简评： 作为一名看过这本红楼同人的穿越党，林密妍对里头的白月光皇后嗤之以鼻。庶女出身，亲爹不疼，幼子早夭，陪落魄的男主吃了十年苦，最后却连个皇后都是追封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作为一名追悔莫及的渣皇，今上临死前祈求林密妍能在黄泉之路上等他一下……作品冲突鲜明，重生男与穿越女的心机对抗爽点密集，人物描写生动。与，一步步将世家大族的利益交错铺陈开来，同时也展现了红楼两代人物的成长与终结。情节跌宕起伏，节奏清晰。 第1章 消息 天边夜色凉如水，里屋烛光轻且盈。 列侯之家的林氏很久没有这么聚得这么齐整了。 除了嫁入东宫的林家庶出大姐儿，家中上至歷经四朝，出生陇右世家的林家老太太，下至新寡两年，稚儿不足桌高的林侯妾侍都将林加老太太的西侧院塞了个满满当当。但林家的大小主子都挤在这儿，西侧屋的正堂仍是静悄悄的只听见帕子轻搅动的声音和粗重的唿吸声。 其中最为紧张的，莫过于已故林侯爷唯一的嫡子林如海和林侯爷的正室袁氏。 碍着老太太在此，武将家庭出身的林夫人数次欲言又止，只能不断地抿茶掩盖心中的忐忑不安，祈祷着虽然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林家大姐儿能在东宫熬出头，这样一来，新皇看在林家大姐儿陪他在通州同甘共苦的份上，兴许会加恩林家。 没准儿能让至她夫君为止最后一代林家爵位再袭一代。 上首的林家老太太不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林夫人急，佛珠拨了一圈又一圈的林家老太太又何尝不急？ 今早姑苏老家的人就因为新皇登基的事加急送来密信，隐晦询问他们家的大姐儿造化几许？是否需要家里的老人过来为大姐儿帮衬一二？ 林家虽是书宦之家，但时至今日连嫡支都沾不了多少祖上的光，更别提老家的旁支，再加上林家无论嫡庶本旁都不是多子多福，繁荣昌盛的命，是以林氏内部多扶持。老家那头虽是挨着五服的亲戚，但林侯爷在世时也是多有来往，恭顺谨慎。更别提五服亲戚那儿还有几个会读书的苗子已经考了秀才。林家本家只有二子，他们出仕后少了父亲叔伯的帮助，自是要跟堂兄弟相互扶持，共进共退。 「母亲，儿媳斗胆问您一句，您瞧着大姐儿……她到底是个什么造化。新皇登基都三日了，这封后宫的旨意怎么还没下。」终于熬不住的林夫人壮了壮胆子最先开了口。 底下有子有女的老侯爷的妾室全都来了精神，一部分紧盯着林家老太太，而另一部分则隐晦看着坐在林夫人下手的周姨娘，也就是她们家大姐儿的生母。 「我又不是陛下，哪知道大姐儿的造化几许？」一直闭目养神的林家老太太睁开眼，瞧了下低头不语，端庄沉静的周姨娘，轻轻嘆了口气道：「大姐儿毕竟是先帝下旨进东宫的，本就是潜邸的资格，又有跟陛下在通州患难的情谊，更别提大姐儿膝下还有一子一女。陛下是个重情之人，登基就厚赏了替他在先帝前说情的李阁老，陈太妃，想必对于咱家大姐儿也不会差。」 说到这儿，林家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依老婆子我的愚见，咱家大姐儿至少是个四妃，甚至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贵妃？ 第2页 在场者听了皆是一喜，唯有周姨娘以帕子捂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本朝非特殊情况不设皇贵妃，是以皇后之下贵、淑、德、贤四妃为最尊。 今上还是太子时曾与萧家嫡支的嫡长女定亲，可惜内务府还未着手婚仪，今上就被一废至通州。 萧家见状哪肯将嫡长女嫁给今上？就连先帝的李贵妃都忙不迭地让在东宫做良娣的侄女撇清跟今上的关系，甚至亲自出面将侄女和太子的庶长子留在宫内，当面与今上撕破脸皮。 可谁料风水轮流转，熙朝皇后出真爱。 先帝到底是念着今上之母仁孝皇后的夫妻情谊，被李阁老和陈嫔（与仁孝皇后交好，受过其恩）一劝便老泪纵横，辗转难眠，再加上仁孝皇后的四十岁冥诞上触景生情，最后还是把贬到通州的今上接了回来，看着憔悴不已，身边只有一位妾室（林家大姐儿）共患难的儿子，先帝自是跟今上抱头痛哭一顿，当即将今上封为恭郡王，没过几年便恢復了今上的太子之位。 这下无论是萧家还是李家都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尤其是李贵妃。 先帝復立今上为太子后便以「贵妃对自己不恭」为由罢免了李贵妃的处理六宫之权，由淑妃、德妃共掌事，陈嫔协助。 至于李贵妃那个嫁入东宫又生下庶长子的侄女。 若非先帝和陈嫔出面，今上都不愿意将其接回东宫，以至于復立后都对其不闻不问。 曾经风光无限的李良娣完全是在守活寡，连她所生的庶长子都不讨今上喜欢，甚至还不如宫女所出的庶次子体面。 李家尚且如此，退婚的萧家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李家更像个笑话。 若是萧家在今上落难时坚守婚约，那么萧家的嫡长女就是下一个仁孝皇后，既不会背上见风使陀，背信忘义的名声，更不用和李家一样在今上登基后担惊受怕。 可这跟林家又有什么关系？ 今上被贬通州时，东宫姬妾里只有林家大姐儿愿意相随。虽说林良娣博了个贤惠忠贞的美名，但到底还是让林家受到了自认为被对比成反面教材的萧李两家的刁难，甚至连林侯爷和姑苏老家都有人心生不满。 可如今再不满，苦日子都过去了，今上也登基了。 那些抱怨的人若非是像林侯爷那样早早合了眼，此时都恨不得给当初说闲话的自己两巴掌，上前讨好都来不及呢！哪会提曾被林家大姐儿连累之事。 「只可惜了大姐儿是庶出。」给林侯爷生下小儿子的何姨娘是个没脑子的人，开口就让周姨娘绞紧了帕子，林家老太太和林夫人变了脸色：「若是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只怕不止……」 「住口。老太太都没开口，家里何时有奴婢在主子面前说话的道理？」林夫人极有眼色地怒喝一声：「给我跪下。」 何姨娘白了脸，看了眼面色不豫的林家老太太和林夫人，有些不情愿地跪了下去，瘪瘪嘴道：「奴婢又没说错，都是想着大姐儿好才这么说的。」 何姨娘是林侯爷最年轻也是最貌美的妾室，又生了林家的小儿子，因此林侯爷在世时虽不会嫡庶不分，但对何姨娘母子还是娇纵了几分，这也导致林家老夫人和林夫人的不满。 更别提何姨娘这话还是当着周姨娘的面说的。 大姐儿和今上患难时，林家其实没帮衬多少，也就是周姨娘跪在正院门口求林侯爷将她的体己托人送到通州给她苦命的女儿。 林侯爷虽然对大女儿有怨言，但毕竟是亲生的第一个孩子，又看在陪伴多年的周姨娘一片慈母之心上允诺了，甚至还用私房补了点银子上去，惹得林夫人有些不快。 林夫人很清楚，她对庶出的大姐儿不算坏，但也没多少恩情。可如今林侯爷去世，林家朝堂上无人，出仕中最年长的就是她的儿子林海。 少年成名的林如海虽有恩师和林侯爷的故交帮忙，但终究还是要熬几年，受一些险恶。 但有大姐儿在就不同了。 一笔写不出一个林字。 周姨娘只有大姐儿这一个孩子，大姐儿没同母兄弟，自然要扶持异母的兄弟或远房的堂兄弟为她和东宫的小皇子说话，而首当其冲获益的肯定是她所出的林如海。 若是林如海有个深受今上宠爱又愿意扶持他的姐姐，那么少奋斗四五年是有的，官场上也会有人看在大姐儿的份上少些刁难。 也正因此，无论是林家老太太还是林夫人都极力希望和大姐儿弥补关系，对周姨娘也是越发和善，关怀备至。 只可惜这个道理何姨娘不懂，所以她当场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连懵懂的林家幼子林滁想为生母求情都被林家老太太给制止了。 「何姨娘胡言乱语，想必是侯爷去世后伤心过度，神志不清。念在她也算给林家开枝散叶的份上，让她搬到后山的小佛堂为侯爷祈福吧！」林家老太太本就不喜欢何姨娘，再加上有意做给周姨娘看，所以开口便让林侯爷的其她妾室白了脸色：「至于滁儿，可怜他不能跟着这么一个不清明的生母，就由儿媳你劳累点。」 「是，请母亲放心，儿媳一定将滁儿照看好。」林夫人脸色大喜地应了下来。横竖林滁还小，何姨娘又被关了禁闭，待她清理了何姨娘的人，不怕洗脑不了一个小崽子。若是个读书有料的，以后也能帮衬林如海一二。 第3页 林家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和颜悦色地看了眼周姨娘，厉声道：「老婆子我吃斋念佛多年，平日里虽不管事，但如今情况不同，索性做一回恶人，给你们把话说清楚。」 在场人无一不唿吸一顿，起身对林家老夫人恭顺道：「谨听老太太教诲。」 「大姐儿不管有多少造化，如今新皇登基，她便是娘娘，是主子，是皇子之母。断没有成为你们口上谈资的道理。」林家老太太扫了眼几个林侯爷的妾室：「新皇登基，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若再有人像何姨娘那般胡言乱语，后山的小佛堂还能塞几个人。你们听清楚了吗？」 「是。」除了周姨娘，林侯爷的几个得宠妾室全都脖子一缩地，看得林夫人那是通身爽快。 敲打过后，林家老太太又软和了脸色，恢復成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陪我了，今日怕是等不到消息，都散了，明日再来吧！」 林家老太太的话刚一说完，一位家僕便急匆匆地进屋行礼，满脸惊喜道：「老太太，太太，消息来了，今晚陛下已经派人将内阁镌制册文、宝文送至东宫。」 「什么？！」 终于要来了吗？ 此话一出，原本打算回去的林家人全都心跳不已，就连林家老太太都死死抓着扶手，定住心神道：「大姐儿她，是什么造化。」 林夫人不停地祈祷着大姐儿能一跃成为四妃，最好是四妃之首的贵妃，好光宗耀祖，为林如海的仕途提供帮助。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都低估了大姐儿在今上心里的位置。 「来消息的人说去东宫的有分充册立正副使的大学士、和尚书，陛下立咱家大小姐为后了。」 家僕的话如一枚惊雷，炸的所有人都晕晕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头，以后更，可以先收藏么么哒！ 林家人口 祖辈: 林老太太:陇右季家嫡女 父母辈: 林夫人:武将世家袁氏嫡次女 周姨娘:举人之女，父母皆亡，贵妾 何姨娘:林侯爷故交所赠的妾，贱籍 王姨娘:家，贱籍 许姨娘:林夫人陪嫁 子辈: 林密妍:女主，林家庶长女，周姨娘所出 林海:林家嫡长子，林夫人所出 林密姝:林家庶次女，王姨娘所出 林滁:林家庶次子，何姨娘所出 第2章 封妃 大姐儿封后了！！！？？ 被这消息炸得晕晕乎乎的林家人可谓是八分惊，两分喜，别说是没准备的林夫人和周姨娘，就连歷经四朝的林家老太太都有些难以置信，少不了向那报信的家僕再三确认，语带颤音：「你没打听错吧！咱家大姐儿……我是说东宫的娘娘，她真有这等福气？」 不是林老太太不疼惜自家的孙女，而是林家大姐儿的出身实在是硬伤。 那嘴巴没边儿的何姨娘到底是有句话说得对。大姐儿虽然是已故林侯爷的长女，但毕竟是个庶出。就算周姨娘是林家老太太亲自讨来的耕读人家的姑娘，是扯了帖子在官府立了纳妾文书的贵妾。但嫡庶还是没法改的事实，哪怕林老太太这个宗妇亲自请老家开家祠，把林家大姐儿的名字挂在林夫人名下，她到底还是个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女，当时被先帝宣召入东宫时也只封了个第三等的承徽。别说是跟能与太子议亲的萧家嫡支嫡长女，以及李家二房嫡出的李贵妃的侄女李良娣相比，就连与林家大姐儿同批次选入宫的戚家女，韩家女都比林家大姐儿强上许多，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太太生的。 况且县官还不如现管。 林侯爷去世已有数年，按理说林家的爵位早就被收回，家里细算起来也只有一个林海担着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所以林家大姐儿实际只是个正七品官的庶姐，比入宫时还不如。 是以林家老太太觉得大姐儿能得封个四妃之末的贤妃都是今上念及两个孩子和在通州的情分而强行抬举大姐儿，否则以大姐儿的资本，莫说是四妃，能封个从二品的最末一宫主位都算是赚了。 「回禀老太太，这消息错不了，是季家的二老爷亲自派人来告之的。」 林家老太太出生于陇右大族的季家，虽不是嫡系的嫡出，但其祖父也做过季家的家主。如今的季家家主是林家老太太嫡亲大伯父的嫡孙，论亲疏辈分也该叫林老太太一声堂姑母。季家二老爷是季家家主的亲弟弟，在翰林院担任正三品的学士，想必立后封妃封诏书也必须经过他的手，消息自然可靠。 家僕见四下无人，壮着胆子上前压低声音道：「季家二老爷说了，封后诏书的第一行便有林姓从水字旁之名，除了咱家大小姐，还能有谁。」因着忌讳，家僕也不敢对林家大姐儿直唿其名。 林氏旁支不提，本家这边撑门立户的一辈里无论男女皆名从水字旁，表字里，男从如字辈，女从密字辈。 林家大姐儿的名是个生僻字，也就是祭祖和承天家诏书时被提过几次。表字倒是早早就取了，但因着家里人口少，都是大姐儿大姐儿的叫着，连林老太太都没叫过几次。而等林家大姐儿入了东宫生有公主皇子后，身份更尊，便更少有人称唿其名，都是尊称其为林良娣，良娣娘娘（林家大姐儿产女后请封良娣）。 第4页 林家老太太一听，便知此事**不离十，她大孙女是真有封后的天大造化。一时间竟怔怔地跌坐在太师椅上，拍着胸口不住地喘着粗气，嘴上喃喃道：「咱家大姐儿真的封后了？她真的当皇后了！！！」 要知道熙王朝开国至今都没有废后，且民间还有一俗语。 「皇帝出情种，皇后出真爱。」 若林家大姐儿真有那般造化，那么只要封后一成，位子一坐，日后哪怕皇帝变心，嫡出皇子平庸，但只要不脑残，不谋反，这皇位就是十拿九稳之事。毕竟至今上为止，熙王朝连续五代皇帝都是嫡出，而今上又曾经被一废太子过，自然要维持正统嫡出。 「母亲，您说咱们是否应该给老家立刻修书一封，开祠堂向列祖列宗告之一下这等喜事。」最先从惊喜中回神的林夫人双颊通红，尽力维持着声线的冷静。 大姐儿封后，按理应加封林侯爷为承恩公，林家老太太和林夫人也应把诰命升一升。然老侯爷早就过世，故这恩德自是由林如海来接，于礼数上要降一等，为侯爵。 「不妥，礼部未有天使来，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庆祝不是显得娘娘家里的人无规矩，小人得志。」林家老太太缓过神后白了一眼，深知自己此刻要镇住，更要比平日严厉持家，不让一丝流言威胁到孙女的封后之路：「这几日都给我收拾了骨头，低着头，盯着脚尖做事。在礼部未有天使而来，宫中未有诏书而下前，除去日常採买，全都不许出门，不许多说一个字。」 林家老太太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人，厉声道：「此乃林家关键时刻，谁要是敢惹出事，别怪老婆子我手下不留情。」 「是。」在场者无不恭敬应声，深知林家老太太不下这命令他们也会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东宫的西侧殿里，摆案接过旨的林家大姐儿——林密妍在宫女的服侍下脱了朝服，倚窗发呆。 既然诏书已下，宫内上下便应在称唿上改口。 东宫姬妾里，林氏良娣被破格立为皇后，戚氏良媛封了四妃最末的贤妃，为今上生了皇次子的宫人王氏被封为顺嫔，生有皇次女和皇三女的宫人安氏被封了婕妤。 至于曾经风光无限的李良娣，今上终究是看在皇长子的份上给了个贵嫔的位分，但却不像封皇次子之母那样顺便赐了封号，所以盍宫也只能李贵嫔，李贵嫔地叫着，毕竟今上可不止封了一个贵嫔。 李贵嫔还有个未进宫的难姐难妹也没封号，身份之尴尬，较于李贵嫔也只是半斤八两之差。 先帝临终前不止一次梦见仁孝皇后，终究是在迴光返照前清醒了一次，为今上排除了继位上的所有阻碍。 曾在今上一废太子中出力的康亲王被贬郡王，奉命看守皇陵，终生不得出。 丽淑媛殉葬，李贵妃被贬贤妃。丽淑媛之子过继给无嗣的诚亲王，淑德二妃之子只得了个郡王，被分封到并不优渥，当地太守都是今上心腹的地方。 至于曾经退婚今上的萧家。 他家嫡长女在今上一废时就无人敢娶，只得到家祠带髮修行。 等今上復位登基后，莫说是萧家嫡支嫡长女，就是萧家其她女儿都被唯恐不及，男儿更是难说亲。最后还是萧家的老太公舍了一把老脸跪在先帝病榻前请罪，最后看在往日的一点儿情分上，由先帝下旨，令萧家嫡支嫡长女在今上继位后入宫，戴罪侍奉。 对此，今上自然是不爽，就连陈太妃（先帝陈嫔）和林密妍轮番来劝都不抵用。 先帝也是心疼儿子，更气萧家退婚之举，所以玩了文字游戏，只是下旨让萧家嫡支嫡长女「入宫」而不是「迎入宫」，并未提什么位分，更不谈婚约一事。 好在今上的脾气在通州时已经软和了不少，知道先帝这是给他台阶下，所以勉强答应了，结果…… 「给陛下生了皇长子的李家女是贵嫔，跟陛下定过亲的萧家女也是贵嫔。陛下是有多讨厌这两个人，才会让她们对着打擂台。」林密妍可没错过接旨时，李良娣……现在应该叫李贵嫔的脸色。 完全是铁青中透出惨白，惨白里化不开绝望。 想必宫外的萧贵嫔也是如此。 今上这么封完全是有意告诉全天下，这两人都是一路不讨他喜欢的货色，他还记得一废时的仇，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忘。 这么一来，萧家老太爷的打算便成了笑话。他之所以会舍了老脸，舍了让由妻变妾的嫡长孙女入宫，就是为了告诉全天下，今上已经和萧家和解。 然而今上玩了这么一手，萧家老太爷的盘算自是落空，人也一气之下卧病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东宫位分： 太子妃 一等良娣（两人） 二等良媛（两人） 三等承徽（四人） 四等孺人（四人） 五等昭训 六等奉仪 后宫位分 皇后（不计入其中） 超品：皇贵妃（非特殊情况不会立，也不会追封） 正一品：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 从一品：昭仪（两人） 正二品：贵嫔（三人） 从二品：嫔（三人） 正三品：婕妤 从三品：淑媛，修媛，充媛 正四品：贵人，美人，良人 第5页 从四品：女御 正五品：更衣 从五品：选侍 皇宫的孩子： 皇长子（李贵嫔所出） 皇长女（林密妍所出） 皇次子（顺嫔所出） 皇次女（安婕妤所出） 皇三女（安婕妤所出） 皇三子（林密妍所出） 第3章 萧家 萧家老太爷这么一病，萧家上下都没个能做主的人，只得为了儿女事一窝蜂地跪在萧家老太爷面前重重磕头，低低哭泣。弄得萧家老太爷那是心累又心寒，心惊又心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地撅了过去。 如若那样，萧家上下有官职的男丁全都得丁忧，女儿更是别想嫁出门了。 「都别哭了，老头子我还没死呢！是想着萧家早日全家发丧吗？」受不了妇人啼扰的萧家老太爷在妾室的服侍下吐了口浓痰，喘了几口粗气道：「除了老大和老大家的，其余的都给我滚，滚！！！」 底下人被萧家老太爷吼了这么一嗓子，自是缩了缩脖子，哭声渐低地做出哀戚状，起身行礼后便三三两两地退去，徒留萧家家主和家主之妻沈氏跪在萧家老太爷的病榻前七上八下，面如死灰。 「不管陛下怎么打算，如今萧家不同往日，陛下是恩是罚咱都得摆着笑脸受着。好在嫣儿到底是进了宫，轿子一到，宫门一闭，这些陈年老事也算是埋了。以嫣儿的容貌才情，只要好好侍奉陛下，不愁出不了头。」萧家老太爷还算对自己的嫡长孙女有那么一两分了解。殊不知上辈子的萧凝嫣就是在林密妍病故后又熬了五年，手腕尽出才让今上放下一废太子时的破事，立其为继皇后。 只可惜萧凝嫣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今上的真爱可不是她这个继皇后，而是林密妍那个被追封的皇后。以至于她过了十几年被死人压一头的日子。甚至今上临终前还效仿先帝，把她这个苦心谋划的继皇后给废了，把她由庶变嫡再变回庶的儿子过继了出去，愣是让她死前都恨得没法闭眼。 「可是嫣儿她放的下吗？」萧沈氏膝下两子一女。萧凝嫣不仅是大房的独女，更是萧家的嫡长孙女，自是千娇万宠，如珠似玉地养大，可如今却落得这么一个安排，萧沈氏自是担忧又愤怒：「那林氏有什么资格封后，不过是运气好，踩着我们家嫣儿的肩膀上位，一个破落户家的庶女，她也配。」 「住口，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萧家家主赶紧喝止了萧沈氏，以防她越说越过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想嫣儿在宫里能好过吗？今上心里头又怎会舒服。别忘了李贵嫔是什么下场，皇长子又是什么情况。」 「我女儿都成这样了，我这个当娘的在自家人面前都不能说上一说吗？」爱女心切的萧沈氏愤恨道：「若非你们要拿我女儿攀高枝，让嫣儿跟今上订婚，又在今上一废时悔婚，嫣儿何至于此？她那么骄傲的十全姑娘，本该是太子妃，皇后的命啊！现在却是个不高不低，还要看人脸色过活的妃嫔。」 「你在父亲大人面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若非父亲大人出面，难道要嫣儿在家祠里过一辈子吗？」萧家家主又何尝不疼自己唯一的嫡女。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女儿能母仪天下，自己能当上国丈，看着外孙登基为帝的美梦，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自古还没有废太子能活着的例子。可偏偏熙王朝的皇后一个比一个白月光，一个比一个给力。 先帝的仁孝皇后死了十年，先帝就念了她十年，压了李贵妃十年，把今上放心坎上十年。 到头来还是让仁孝皇后唯一的孩子为帝，愣是开了废太子復立的先河。 若是的戾太子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掩面哀嘆自己的父亲不是先帝那样的双标慈父。 「嫣儿进宫后才是磨难的开始，陛下还记得一废时的仇，少不了冷落刁难她。若是此时林氏和陈太妃在一旁煽风点火，那么嫣儿就是第二个李贵嫔。」萧家老太爷跟林老太太是一辈人，歷经四朝风浪，服侍过三代皇帝，什么困难没受过，什么架子放不下：「以后多给林府送礼，多提拔林如海，多给林家老太太下帖子。嫣儿若是想在后宫里过好，少不了要看林氏的脸色。至于陈太妃，哼！那个蛮族女子倒是聪明，此时怕是功成隐退，才不会管今上后宫的破事。嫣儿就是想见她，她也会闭门不见。」 「我们堂堂萧家，居然要看破落户的脸色。」萧沈氏捏紧了帕子，虽仍有些愤恨不平，但到底还是冷静了一两分。 「破船尚有两根钉，破落户也有几房好亲戚。林府的老太太是跟太/祖打江山的陇右世家的季家嫡女。虽不是嫡支，但跟季家家主也没出五服。更别提林夫人袁氏，她父亲做过正三品的昭毅将军。只怕林氏封后的消息一出，季家和袁家就要和林家热络起来。」姻亲并不是最可靠的联盟，但却是世家最喜欢结的联盟。要真说起来，林、季、袁三家都娶过萧家女和李家女，可如今萧李两家落难，他们可有在今上面前为其说话？ 全都跟当年今上被一废时一样默不作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林如海尚未娶妻。如今林氏封后，想必林家的侯爵还要再传一代。只怕林如海的夫人一进门就能拿个诰命。」萧家老太爷屈指敲了下床榻，眼中闪过一丝深沉之色：「老二家的凝玉还没议亲，试着上林家说一下。」 第6页 「是。」萧家家主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随即有些犹豫道：「只是二弟他身上只有正五品官职，凝玉的身份配侯爵到底差了一些。况且林氏正得宠，想必林如海的婚事也是炙手可热。」 林如海现在虽只是个正七品官，但他身上的光环可不少。 列侯之家出生，一次登科便高中探花。更别提他是皇后的弟弟，马上有个侯爵之位。出了林侯爷的孝也不过二十有三，正是炙手可热，前程似锦。 萧家老太爷自然也想到这点，嘆了口气道：「只可惜林家的那个庶子年纪太小，凝玉和三房的凝月都配不了。」 萧沈氏一听不免有些难以置信。 让萧家的嫡林家庶子。 老太爷怕不是疯了吧！ 萧家正堂那头神色各异，后院的姑娘屋里也不安稳。 萧家嫡支嫡长女接到封贵嫔的诏书后便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见。 下人们和萧家长房夫妇见了，也只觉得她是心理委屈，无处可发。 但重生而来的萧凝嫣却是抓着帕子心惊胆战。 怎么可能？ 林密妍封后了？ 她不是应该被今上封为贵妃，居长春宫暂代六宫之职吗？怎么会被封后呢？ 还有今上！！ 萧凝嫣捂着胸口，不断地喘气。 她记得今上应该在通州呆上十年，先帝也不会这么早就过世。 而如今今上提前五年就被復立不说，林密妍那个在通州夭折了的儿子也没死，跟她记忆里权倾朝野的静亭公主一起好端端地呆在东宫，就等着林密妍封后呢！ 这一桩桩变化下来，让自以为掌握了先机的萧凝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脑子里一团浆煳。 莫非是有人和她一样重生而来，那又会是谁？ 林密妍？ 今上？ 萧凝嫣忍不住一哆嗦，浑身冒出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没人看啊！这篇预收满低的，我其实最早只是开个头，真没打算马上更的。 贾敏在这里不是林如海原配。 感谢在2019-11-20 10:58:39~2019-11-22 12: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572826 19瓶；雨天 10瓶；解十三 5瓶；宗竹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迁宫 立后封妃的诏书一下，林家上下都忙碌起来。先是林氏本家皆着品级大装迎天家使，于正堂前摆香案跪迎圣旨，其排场较之十数年后的贤德妃省亲可谓是有过而不及。接着便是快马加鞭给老家传书递信，开祠告祖，急诏参与今年恩科的林氏子弟携老家有德行的老者参与新皇登基，娘娘封后的大典。一来沾沾天家的喜庆，二来也避免外人见林家无人。 林密妍封后，今上加恩于林家，追封已故的林侯爷为承恩公，林老太太和林夫人皆是正一品国公夫人，林如海袭成父爵，于礼数上降一级，为安平候。 众人惊嘆新后圣宠的同时也不免心生黑暗，忍不住嘀咕几句新后的出身问题，貌似良善，实则煽风点火地提林皇后的生母周姨娘报了几句不平。 明明皇后是周姨娘的独女，但加封的一半恩宠都落到林夫人和林如海头上。 对此，今上本想以周姨娘是皇后生母为由赐予其恭人的诰命，但却被林密妍制止了。 「嫡庶尊卑不可乱。妾乃庶出，蒙天家圣恩，陛下抬举才得封后位。如今陛下又加封林家，已是皇恩浩荡有余，林家承恩蒙宠之至。若是再恩上加恩，于妾生母以诰命，那令妾之嫡母于何地？若妾为男儿，有报效国家之功，那么陛下赐妾生母以诰命则名正言顺。可如今妾以主位中宫，按礼数国法，林氏唯有妾之祖母与嫡母尚有资格因妾得封诰命。陛下与先帝都曾为嫡庶之乱所扰。若是为妾开了此先河，那又至文帝的仁德皇后于何地？望陛下万不可再提此事。」 林密妍很清楚自己封后至于林家的意义，无疑数倍于元春封妃至于贾家的意义。 如今的林家已是繁花似锦到有几分烈火烹油的意味。 若是此时让周姨娘拿了诰命，那么于内，每次都得带着周姨娘出席诰命宴会的林夫人会有疙瘩；于外，朝臣们难免会议论新皇后到底是庶女出身，挑唆今上坏了嫡庶正统，不成规矩。 林密妍可是跟着今上被贬通州的人，自是知道枕边人当年受过多少李贵妃、丽淑媛的刁难，以及那几个庶弟的苦楚。 现在的今上或许会念着通州的情分宠爱于她，可花无百日红。万一她年老色衰后，今上厌了她，想找藉口把她废了，那么现在的加恩就是最好的藉口。 与其那时被动为难，不如现在就去了这个把柄。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疼爱她的母亲，但林密妍也顾不了那么多。 今上见林密妍阻止便不再多说什么。 外界得知林密妍此举后倒是减了几分对她出身的不满，渐渐赞誉起皇后贤德。 而林家那边，周姨娘知道此事后也没说什么，照旧在屋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林夫人自是松了口气。要知道周姨娘若是得封诰命，那么她每次参与宫宴都必须带着周姨娘这个妾室，少不了被软刀子刺一番。 至于林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令管家的林夫人将周姨娘的份例提了提，到底是要从内里补偿一下这位皇后的生母。 第7页 其实林老太太不这么做，林家上下也没人会小看周姨娘。 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生母。 摸不准人家的外孙还有当太子，登基为帝的福气。 没看大姐儿封后的事石锤后，王姨娘三天两头带着二小姐去周姨娘那儿串门。还不是想让皇后娘娘给二小姐许一门好亲事。 今上的登基大典和林密妍的封后大典尚需时日准备，但先帝的妃嫔和今上的后宫都要动员起来，忙着迁宫挪位，裁人换人。免得登基大典后，今上的庶母妃还占着后宫，于礼数面子都不合。 林密妍这个六宫之主的皇后自然要主持迁宫的事情。 先帝的妃嫔们挺好安排，横竖寿康宫和慈宁宫全都清了出来，随时都能搬进去。 因为今上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所以盍宫的太妃太嫔也没胆子能在今上面前摆谱，更没资格住进太后才能享受的慈宁宫。 先帝的陈嫔因为替今上求情的恩义，加上和仁孝皇后的情分，战死沙场的勇亲王的面子，所以被今上破例尊为贵太妃，居众太妃之首，和先帝的淑太妃，德太妃，以及被贬的李氏贤太妃分了寿康宫的四间大屋。 剩下的先帝妃嫔里，生有皇子的小何太嫔，生有公主的王贵太嫔，以及抚养丽淑媛之子的安太嫔有资格一人一屋，其余无所出的先帝妃嫔只能几人挤一屋，连宫女太监都减了不少。 对此，跟今上有仇的贤太妃自是冷言冷语，有意无意地指责今上不善待庶母。 对此，林密妍自是反驳了回去，表示贤太妃若是嫌挤，她不介意告之今上，看今上能不能加恩于贤太妃，让她一个人住慈宁宫。甚至贴心表示今上若是首肯贤太妃一人独居慈宁宫，她不介意下懿旨给内务府，直接令贤太妃变了脸色，讪讪不语的样子看得陈太妃直冷笑。 今时不同往日。 贤太妃还以为她是那个宠冠六宫，能给今上脸色看的李贵妃娘娘啊！ 说起来也好笑。 贤太妃的出身可比仁孝皇后要好，又被先帝宠爱了十余年，怎么到头来，连个继后皇贵妃都没混上不说，还被贬为四妃之末。 要陈太妃说，今上登基后能留其性命已是看在先帝的份上了。就说康郡王和丽淑媛干的那些事，这女人还强求什么？ 解决完先帝的后宫问题，林密妍的目光又放在今上的后宫上。 先帝确实喜爱今上这个儿子，所以林密妍进宫那会儿，东宫的姬妾不少，但在今上復立后被打发了一半有余，如今也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今上一废时，东宫姬妾若不是林密妍这般请命随伴通州，或是如萧贵嫔，李贵嫔那般与今上当众撕破脸皮，那么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到皇家寺庙里带髮修行，为今上和先帝祈福。 曾经的戚良媛、韩良媛，以及宫人王氏和宫人安氏就是这么做的。 这是既不会累及家族，也不用背上背信忘义名声的方法。 当年的李良娣，如今的李贵嫔也曾这么想过。 只可惜她放弃不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再加上她那个好姑母太想让亲儿子康郡王上位，所以毁了李贵嫔和皇长子的一生。 后宫除正主中宫的坤宁宫外，按尊卑朝向分东六宫与西六宫。 东六宫为长春宫、翊坤宫、承干宫、储秀宫、延禧宫、咸福宫，非从一品昭仪以上不得入住主位。 而西六宫则为永福宫、永和宫、永寿宫、永宁宫、永安宫、永禧宫，非从二品嫔位和正二品贵嫔位不得入住主位。 今上的后宫里唯有被封贤妃的戚氏有资格住东六宫主位。若是韩良媛没有病逝，那么她如今也能和戚贤妃一样得封四妃，住进东六宫的主位。 因为戚贤妃抚养着安婕妤的长女，所以林密妍安排戚贤妃住进临近御花园的储秀宫，又让安婕妤住进储秀宫的侧殿，好让二公主和三公主这对双胞胎姊妹时时相见。 至于皇次子之母顺嫔和萧李两家的贵嫔，林密妍还没安排她们，今上就派养心殿的总管太监杨培安传旨，命萧贵嫔住入永安宫，李贵嫔住入永宁宫，顺嫔住入永和宫，听得接旨的林密妍忍不住嘴角一抽。 安、宁、和。 这是今上在敲打这三人。 尤其是萧贵嫔和李贵嫔。 永安宫，永宁宫。 这「安、宁」二字压心头，想必两位贵嫔要连续几夜辗转反侧了。 不过这跟她林密妍又有什么干系。 乐得今上做黑脸的林密妍前脚接完这旨意，后脚就见杨培安笑眯了眼，拱手贺道：「奴才在这儿要给娘娘贺声喜。陛下刚才接见了福亲王和福亲王妃，说是要做回媒人，给林家的国舅爷和清河县主指婚。」 「这……国丧期间，如何指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林密妍愣道：「况且县主身份贵重，本宫的弟弟比清河县主年长了六岁，怕是有些高攀了。」 真要说起来，林如海确实有些倒霉。刚出了父孝就遇上国丧，一个美探花郎愣是被拖成古代的大龄剩男。 好在林如海容貌不差，又有爵位和国舅身份撑腰。林夫人就是急着抱孙子也要细细挑下儿媳。 毕竟林如海之妻可是林家的宗妇，怎能随意找一个。 「陛下说了，只是让国舅爷和清河县主对个眼，国丧后指婚。」杨培安笑容不变道：「国舅爷才华横溢，县主端庄貌美，正是上天赐的好良缘。想必今日内，陛下就会与娘娘细说。」所以他提前卖皇后一个好也不碍事。 第8页 「承杨公公吉言，到时候一定给杨公公包个红包，送两杯喜酒。」回神的林密妍笑了笑，应下了杨培安的好意。 「那到时还请娘娘别嫌弃老奴舔着脸讨赏。」林密妍的给面子无疑让杨培安心里舒坦很多，连笑容都带了几分真诚。 他这个总管到底不是东宫潜邸的情分，若是要坐稳位子，自然要讨得皇后娘娘欢心。 毕竟这位的后位可是今上跟几个老臣力争而来的，再加上今上对静亭公主那般溺爱。 以杨培安的愚见，林密妍的盛宠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妹妹问题说一下。 林如海会有个原配，是今上为了给林家抬身份，拉拢宗室的县主。 郡主会跟林如海生有嫡子嫡女，所以贾敏被河蟹为继室，林妹妹有同父异母的兄姐，当皇后的姑姑和太子表哥。贾敏去世时林夫人（林如海的老妈）还活着，而且林妹妹同父异母的大哥哥早就娶妻，林妹妹有祖母和嫂嫂教养，自然跟贾家没关系。 林妹妹的性格不需要嫁的高门，这篇文里她会是个没有忧愁事的闲散贵女，上有父亲兄姐庇护，下有家世支撑，所以一生平安。 略黑一下贾敏，因为我对贾府实在喜欢不起来。但是贾敏只是耳根子软了点，品行并不算很坏。贾敏为继室事出有因，这个以后会圆回来。不会存在国公嫡女嫁给国舅为继室不合理的bug。 ps：贾元春「嫁」给了林密妍的儿子，所以贾家还是会被打脸。 毕竟脸上不好看，姑姑当了林如海的继室，侄女成了林如海外甥的妾室。这也是后期贾母三天两头想接林妹妹过来小住的原因。感谢在2019-11-22 12:29:21~2019-11-23 17: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舞飞雪 20瓶；阿玖 10瓶；。。。 3瓶；嘉、竹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郡主 林密妍派贴身宫女芙蓉将杨培安送至坤宁宫门口，嘱咐她偷偷给杨培安塞点好处费。 「娘娘过礼了，这点儿小事哪用得着娘娘如此厚赏。」杨培安笑眯眯地收下玉佩，对芙蓉客客气气道：「芙蓉姑娘就此止步吧！赶紧回去伺候娘娘才是正理。」 「那杨总管慢走，芙蓉就不多送了。」芙蓉还是将杨培安送至宫门口才回到林密妍身边。 彼时，林密妍正向服侍过仁孝皇后的崔嬷嬷问话。 问的就是福亲王的事。 潜邸时，林密妍就听过慈祖的八个儿子里，先帝和福亲王的感情最好。而这位封号带福的老王爷也无愧他的称号，眼见慈祖的仁懿皇后殁和今上一废太子又復立时折进多少亲王郡王，大族。可这位老王爷愣是如定海神针般纹丝不动，安稳坐了十几年的宗人府宗令。论谁提起福亲王都是一个和善可亲，面如弥勒的说法，可谓是好人做到极致，口碑稳如老狗。 就这么个三不沾，四不黏的老狐狸，林密妍可不相信林家比萧家的资本还厚，能让福亲王亲自请今上说媒。 要知道今上还没被一废，萧凝嫣已经确定跟今上定亲那会儿，萧家老太公可是为长房嫡次孙求娶福亲王的庶长女都被拒了。而现在与林如海议亲的清河县主是福亲王的嫡次女，由第二任福亲王妃所出，身份比自小养在福亲王原配膝下的庶长女更尊贵一些，也就比福亲王原配所出的宁安郡主差一点儿。 「福亲王的生母是慈祖的何贵嫔，同娘娘一般是潜邸出来的贵人。论亲疏血缘，慈祖的仁懿皇后还要叫她一声族姐。」崔嬷嬷是仁孝皇后的陪嫁侍女，在仁孝皇后刚嫁入东宫那会儿自是每日跟着主子去给仁懿皇后请安，所以在仁懿皇后的宫里见了不少慈祖的妃嫔：「仁懿皇后与何贵嫔的关系很好，虽不是亲姐妹，但同姓同宗，在宫里自是要相互扶持。何贵嫔前半生命苦，那么好的人，又为慈祖生了儿子，但熬了一辈也没得到慈祖的青眼，还是仁懿皇后殁前令先帝和仁孝皇后好好侍奉何贵嫔，要同她与何贵嫔那般，同福亲王相互扶持。不过何贵嫔是个有后福的，慈祖驾崩后，福亲王便将何贵嫔请出宫侍奉，慈祖的妃嫔里也就何贵嫔娘娘还活着，如今也能亲眼看着子孙满堂。不像仁懿皇后和仁孝皇后，真是圣宠之下，红颜薄命。」 最后那话说得有些冒犯，但崔嬷嬷毕竟是仁孝皇后身边的老人，在今上被一废时坚持要与今上一同去通州。因此满宫的奴婢里，没有人能同崔嬷嬷一般有身份有脸面，即便是杨培安也不敢与之相比，见面总是敬着笑着。 「福亲王妃是慈祖何贵嫔的侄孙女，虽是继室，但老夫少妻，再加上何贵嫔的面，福亲王自然宠一些。」崔嬷嬷对于福亲王的感官不差，所以不介意在林密妍面前给福亲王说点好话：「只是福亲王妃是个没福气的，这么多年只有清河县主一个女儿，所以她满心的愿望就是想让清河县主嫁好一点。安稳点。」 「难怪会选上林家。」林密妍感嘆道：「真是慈母之心。」 福亲王世子并非福亲王妃所出，虽然对继母还算恭敬，也没有利益相争，但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到底隔了层肚皮，再加上福亲王世子有个嫡亲的姐姐宁安郡主和自小一起长大的庶长姐在，所以对清河县主也没多亲近。 第9页 既然清河县主没有亲兄弟，那么待疼爱她的祖母、亲父百年后，她又该如何？ 福亲王妃到底只是继母，身份上礼数上差了原配王妃不少。福亲王世子或许会为异母的嫡妹适可而止地出一两次头，但终究不会是清河县主的真正靠山。 但清河县主嫁给林如海就不同了。 按理说，亲王嫡女能封郡主，但「能」又不是「一定」。皇家封号又不是批发的，视情况不同，也出现过亲王原配所出的嫡女封不了郡主，亲王或郡王的庶女得封郡主的例子。 横竖都是看皇帝的心情。 福亲王若是为世子的请命跟皇帝争一下倒是情犹可谅。但为了一个继室所出的嫡次女的郡主之位给关系隔了一层的皇帝侄子上书……这还真不是老狐狸能做的事。 但和林家联姻就不同了。 依照林家的圣宠和今上做媒的恩典，清河县主若是跟林如海成了，那么十有**会以郡主的身份下嫁林家，一进门就升个身份不说，林家也会因为清河县主的宗室身份和福亲王在宗室的势力对她敬着供着。 再加上林家人口简单，于婆家内，清河县主只需要搞好几个人的关系就够了。 而于娘家里，福亲王世子肯定会因林家而高看继母和异母嫡妹几眼，想必福亲王百年后，清河县主也能过得很好。 「不仅如此，依老奴看，皇上让福亲王成为林大人的岳父还有更深的意思。」仁孝皇后以敏慧着称，其高祖父做过太傅，晚年曾于家内给重孙辈讲学。崔嬷嬷自小跟仁孝皇后熟读书典，看问题可不局限于后宫圈子：「陛下登基不久，虽有先帝于晚年帮其建立势力，但终究还是人手不够。娘娘的弟弟自然是陛下的培养对象，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大好的光阴可不能耗在翰林院，陛下在江南那边儿，还有事情没结呢！」 「嬷嬷是说盐道？」林密妍这下算是明白枕边人做媒的真正意思了。 福亲王之母和先帝之母仁懿皇后所出身的何家祖籍在怀洲，靠近江南，族内有男子任怀洲和江南的地方官，在怀洲水师那儿也有武官说得上一两句话。 今上若是有意培养林如海，让其看管盐道这个万人眼红的肥差，那就必须给他足够的靠山以震慑不轨之人。 林如海虽是国舅，但林家人少，在今上眼皮子底下或许有人敬着讨好着。但天高皇帝远，去了江南可不一定有人卖今上面子。 还不如给他个护身符随身带着。 清河县主到底是何家的外孙女，福亲王的掌上明珠。 何家总不可能让清河县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吧！ 那他们和福亲王，慈祖何贵嫔的关系还要不要了？ 「只是……福亲王妃捨得女儿随林如海赴任吗？」林密妍也是做母亲的人，将心比心，她也不想让女儿静亭公主远离自己，更别提福亲王妃只有清河县主一个女儿。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况且江南一代富庶，清河县主去了那儿还有何家的长辈看着，能吃什么苦？」崔嬷嬷笑着解释道：「再说了，林家的老太太和林夫人到底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看着两个孩子，替林家在京城周旋。清河县主去了江南，没了婆婆和婆祖母看着，她又是江南命妇里地位最高的，岂不自在？若是能赶紧和林大人生有嫡子嫡女，那就更好了。想必福亲王妃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好。」林密妍点点头，越听越觉得是门好亲事。 而且她还有一点想法。 林如海若是在江南干的好，回京后便能凭资歷和政绩去都察院，那可是步入内阁的最好路子。 看来今上对她和林家还真够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这里是同人，作者我只是个业余的，没有曹公的文笔，更不是刘先生那样的红学大家，装不下也承受不起各位考究党的掘地三尺。要是有想证明不是槓精的，反驳前我先说一句：都是混晋江的人了，k不ky，自己心里没谱没数吗？我还没写十章底下就一堆来考究说不合理的，合着那么多红楼衍生就我命犯天沖是吧！你要挑，麻烦去别家挑，我这里地方小，名气不足，高攀不起您嘞! 第二：巡盐御史的正七品是明代的说法，曹公家就有人做过巡盐御史，给这个的解释是自康熙以后或从内务府直接选任，或者由其他职位上的内务府出身的官员兼任，虽均加监察御史衔，但一般使用原官品级，所以当时是按从三品算的。另外林如海做过的兰台寺大夫是曹公虚构出来的，红楼梦开篇就说了朝代无可考据。如果真按清朝算，那曹家真是正七品官还能接驾？还会在九夺嫡被多方拉扯？曹家女包衣出生还能当宗室嫡福晋？退一万步说，林如海探花出身，探花和榜眼高中就能获得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更别提林如海的父亲身上还有侯爵爵位，他本人不提，母亲和祖母嫁到林家时，林家还有爵位，林如海有母族和祖母族帮忙，再加上娶了贾敏，居然干了那么多年原地打转？还比不过贾政一个荫封的五品官？兰台寺大夫的最合理说法是相当于明清时代的都察院，里面的官职都是从三品往上走，再加上京官比地方官高半级的算法。合着林如海是文曲星下凡，一下子就能从正七品升入从三品，曹公那样的惊才绝世之辈居然也会犯这种小错误？呵呵！ 第三：清代的继室低于原配，但也没夸张到把父母父兄在的决不让女儿为继室。要真那么说，那赫舍里皇后的姑姑和堂姐妹都做过继室，她们是不是早就没爹没妈没兄弟了？那曹家女也不该当嫡福晋。还有佟家，是不是他们家的继福晋都是在康熙死后才指的？别说的继室还不如妾，那群原配死了的就只能眼巴巴等着娶小官女或是看着自家爵位被收回去。 第10页 第四：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各位，作者我有基本常识，本文苏爽有，但我会尽力不出现太多bug。不会搞出国公嫡女待嫁多年只为林如海这种蠢事。还是那句话，考究去看原着，我这儿欢迎讨论和适可而止的提问，不欢迎死揪着不放的。实在不行，晋江开个作者号不难，您自个儿写，谢谢。感谢在2019-11-23 17:02:21~2019-11-25 10:1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遗落的悲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野心 今上的登基大典和林密妍的封后大典原定在九月，印了九五至尊的吉利数字。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密妍在诏书下达的第五天被爆出已有三个月身孕，所以为了让今上继位后的第一子生在他母亲的封后大典之后，今上下旨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前置到五月，令内务府和礼部的人不得不加工赶点，愣是将准备时间缩短了一半有余。 因为正处于国丧期，所以盍宫也不能庆祝中宫的怀孕之喜，只是相继送来几份不会坏了忌讳的贺礼。今上似乎也觉得这样委屈了林密妍，所以近几日都陪着坤宁宫的母子三人，一家人的热热热闹闹看得生有子女的李贵嫔，顺嫔，以及安婕妤满腹心酸。 「嫡子到底是嫡子。要我说，今上也太过宠爱皇后娘娘了。同是皇子公主，今上可是每天都要见一见静亭公主和皇三子？可对于庶出的皇子公主却那般冷淡。」安婕妤在给戚贤妃请安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后者转了转手里的佛珠，淡淡道：「你当年要是陪着陛下去了通州，现在受宠的就是二公主和三公主。别忘了陛下被一废太子时，最大的皇长子也就一岁多，而当先帝下旨令今上返京时，最小的皇三子都过了能记事的年纪。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除了中宫的嫡出，满宫的皇子皇女没有一个是今上看着长过五岁的，父子间冷淡些也是正常。」 通州是个苦寒之地，再加上康郡王和贤太妃当年有意折辱今上，所以今上被一废去通州时根只带了崔嬷嬷和芙蓉两个奴婢。 被废的五年里，今上和林密妍虽然有林家和仁孝皇后的母族在暗中接济，但还是要在破旧不堪的王府里种菜噼柴，干些他们从未干的苦活。 可怜当时才一岁的静亭公主被她父母用半旧的布条绑在身后随身带着。 而皇三子就是降生在这段困苦日子里。相比皇长子和皇次子出生时的盛况，今上甚至没有钱给皇三子举行洗三礼和周岁礼。甚至在一儿一女稍大时，他们也请不了老师，只能由今上自己亲自上阵给静亭公主和皇三子启蒙。 对于今上而言，静亭公主和皇三子不仅是他苦难时的宽慰，更是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做父母的穷尽心血以及成就感。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于静亭公主还有皇三子，今上都是亏欠的。 尤其是在上辈子的皇三子夭折后，今上更是把双倍的父爱倾倒在静亭公主身上，就连林密妍上辈子封皇贵妃时生下皇四子慧帝都不及静亭公主得宠，也无怪乎静亭公主会成为前世的萧凝嫣最大的敌人。 安婕妤被戚贤妃的话噎住了，绞了会儿帕子才不甘道：「就算是那样，可都是今上的孩子，也不能如此差别对待啊！」 瞧瞧静亭公主的吃穿用度再看看连封号都没有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安婕妤就忍不住心理扭曲。 「嫡庶尊卑有别。静亭公主是嫡女更是长女，更别提皇三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二公主和三公主能比吗？」虽然戚贤妃抚养着安婕妤的二公主，但她却并不喜欢安婕妤的小家子气和没脑子，甚至有意让二公主不要跟安婕妤接触，免得沾染了生母的愚蠢。 作为先帝时期的东宫倖存者，戚贤妃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有一半是拜李贵嫔和萧贵嫔的对照所赐。若非今上为了打压李贵嫔和萧贵嫔，再加上她当年没干出让今上丢面子的事，否则也不会由她一个潜邸的第二等良媛成为唯一的四妃，还被今上恩准抱养了皇次女。 有林密妍这个白月光在，已经看透了今上态度，又被贤太妃暗中绝了生育可能的戚贤妃只希望家族安康，二公主能平安长大至带着驸马给她敬茶。 至于争夺圣宠，争夺太子之位什么的，戚贤妃都没兴趣，甚至她可以断言，只要林密妍所出的嫡子一日不绝，今上就不会考虑让其他儿子上位。 安婕妤的野心，戚贤妃很清楚。 无非是瞧着同为宫人出身的顺嫔因为生了皇次子而得封一宫主位，比她这个生了两个皇女的要高了一级，结果导致她安婕妤不得不跟着戚贤妃住在储秀宫，而顺嫔却能独占永和宫正殿，所以心有不甘地想借女争宠，趁着中宫怀孕的空档一举得男。 对此，戚贤妃只想让安婕妤脑子清醒一点。 现在是什么时候？ 国丧啊！ 就算中宫运气好，抢在先帝翘辫子前怀上龙子，今上也不可能脑抽在国丧期间临幸妃嫔，那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等三年后出了国丧，静亭公主已经到了可以相看驸马的十一岁，皇三子九岁，皇四子正是稚儿最讨人喜欢的年龄。 那时就算有更年轻美貌的贵女入宫分宠，中宫之位仍是不可撼动。 所以安婕妤的野心都是白日做梦。 第11页 …………我是分割线…………………… 按照宫规，嫔位以上的妃子每月能召见一次家人。 因为安婕妤为今上生了两个皇女，所以林密妍破例允许安婕妤见一见她的母亲。而她自己则是召见了祖母、嫡母，以及生母入宫。 因为周姨娘没有诰命，所以林密妍向今上请示后才下旨令周姨娘随林家的两位诰命夫人入宫。 彼时正是三月，春寒未过，再加上林密妍怀有身孕，所以坤宁宫烧着最好的红箩炭和艾草，令坐在炕上的林密妍暖洋洋的。 「这里的日子可比在通州时要好。以往过冬，王府里只能烧点牛粪将就一下。」芙蓉是随林密妍陪嫁入宫的林家侍女，跟着林密妍进了坤宁宫才知道什么叫富贵，忍不住咂舌：「到底是中宫的待遇，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娘娘以前在东宫可没有这么好的日子。」 「以前是东宫良娣，现在是中宫皇后，二者天壤之别，那能比吗？」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李福忍不住白了眼芙蓉那个土包子，觉得以她的脑子，能做到坤宁宫的一等宫女纯粹是靠情分。转而冲着林密妍笑道：「老太太、夫人、还有姨娘已经快到了，奴才已经安排春雨沏了壶今年上贡的新茶，点心果子也都在小厨房备好。另外还有娘娘要奴才备的礼，都已经在隔间打包好，就等着呈上。」 「老太太年纪大了，甜腻的不能用多。而姨娘礼佛，不能食荤，你看着办吧！」林密妍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掌心被手炉暖得有几分烫意：「派人去上书房告诉静亭和琮儿，让他们下课后来见见外祖母和外曾祖母。」 「这些奴才都晓得，已经给静亭公主和三皇子身边的人通过气了，娘娘只管放心。」李福到底是杨培安带出的人，在养心殿混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合格的。 而在李福回完话不久，坤宁宫门口的侍卫便传话说林家的女眷已到，由着芙蓉和李福亲自去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5 10:10:39~2019-11-28 17: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松间明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贾元春入宫是肯定的，因为林如海的原配是宗室且生有嫡子嫡女，再加上贾敏多年无所出，所以林家跟贾家关系并不亲厚，贾元春还是得为家族入宫。不过不是嫁给今上，而是成了皇三子的妾室。这也是后期贾母希望促成两玉之好的主要原因。, 第7章 发昏 按照尊卑顺序，进殿的林家女眷里，领头的林家老太太杵着拐杖给林密妍弯了一下腰就被扶起来，紧接着便是林夫人行了个半蹲礼，最后由周姨娘双膝跪地行了个磕头的大礼。 看着自己的生母一把年纪还要如此折腾，林密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向今上谏言不要加封周姨娘为诰命的举动。 若是周姨娘诰命在身，那么只需和林夫人一般行个半蹲礼。 最先坐下林家老太太注意到林密妍的神色，知道孙女是在心疼周姨娘，所以出言道：「启禀娘娘，周姨娘先前为承恩公（已故林侯爷）祈福时得了风寒，如今虽好，但病去如抽丝，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弱，所以臣妇斗胆请娘娘恩准周姨娘坐下对话。」 「这是自然。」林密妍脸色稍缓地对着芙蓉吩咐道：「去给姨娘拿一个绣墩来，姨娘坐下说话。」 「民妇谢过皇后娘娘。」周姨娘礼数周全地行完礼，只坐了绣墩的一半。 林夫人瞧着周姨娘恭顺的模样有些不爽，心里暗道了一句「到底是生母」，但脸上依旧挂着端庄温婉的笑容，语气焦急而不失贴心道：「听闻娘娘有喜，臣妇在家真是既喜又忧，所以特意请老家的人送了点上好的参片给娘娘补身子，还望娘娘不嫌礼粗。」 「林夫人有心了。」林密妍的笑容稍淡了几分，让芙蓉接过礼便不去理会林夫人。 林老太太不由得在心理骂了儿媳一句蠢货。 林氏老家在姑苏，送货至京最快也要一两个月，而林密妍爆出有孕是一周前的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姑苏送来参片？ 林夫人自以为拐着弯告诉林密妍，要在今上面前为林家多多进言。可落到林密妍这儿便有几分威胁的意思，看得林老太太那叫个捉急，恨不得亲自扭着儿媳妇的耳朵，告诉她什么叫今非昔比，她这到底是想让林密妍跟娘家亲近，还是想让林密妍与娘家疏远？ 真不知武官世家是怎么教导女孩子的，林夫人在某方面的见解还不如周姨娘这个秉持着沉默是美德的妾室。好在林如海的样貌性子都随了林侯爷，到底是能生出七窍玲珑之心的林妹妹的芝兰玉树。 当初林家老太太本着林氏嫡系子嗣单薄，所以才从武官世家为林侯爷聘娶身子强健的正室夫人。 可林夫人到底是小地方生长的女子，自幼就没机会进入高层次的官妇圈。而在嫁了人后，林氏一脉衰落，她也只能在林老太太的带领下偶尔参加几家不是那么显贵的人家的宴会，所以说话的艺术和玲珑的心思那是一点儿都没学到。 人精儿的李福见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出言道：「娘娘，奴才瞧时候，也该请太医为您诊平安脉了。要不让老太太，夫人，还有姨娘去侧殿坐坐？您请完脉也好与三位，还有两位小殿下一同在侧殿用午膳。」 第12页 「也好。」林密妍点点头，将目光落到林氏女眷身上：「那就有劳几位夫人在侧殿等一下本宫了。」 「不敢。娘娘自是以皇嗣为重。」林家老太太赶紧起身谢恩，同林夫人还有周姨娘一起随芙蓉进了侧殿。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真当宫里是自家，你什么话都能说是吧！」一进侧殿，林家老太太待芙蓉离开后便甩开林夫人扶着她的手，气不打一处道：「你真当娘娘听不出你的话外之音吗？娘娘还没正式封后呢！你就当着娘娘的面逼迫娘娘为林家请命。怎么！一个侯爵之位和一品诰命夫人还堵不住你个蠢妇的贪慾？非得把咱们林家弄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你才满意了？」 林夫人不知林家老太太为何骤然发火，有些委屈地解释道：「娘娘是自家人，说一下又能怎么样？况且娘娘名义上也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娘的还不能说一下吗？」 此话一出，别说是林家老太太，就连周姨娘都有些错愕。 草民尚且知道什么叫做先君臣，后父子。 林夫人身为官宦人家的女儿，妻子，乃至宗妇，居然能说出这种蠢话。 林家老太太反应过来后直接用拐杖抽了林夫人一下，压着声音骂道：「给我闭嘴。这种话也是能在宫里说的吗？」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中这个除了康健外，简直一无是处的儿媳，恨铁不成钢道：「你之前的激灵劲哪儿去了？你以前是怎么对娘娘的，娘娘封后前你说过什么，心里头没数吗？」 若是林侯爷还活着，林密妍或许会看在林侯爷生前虽不怎么慈爱，但却在她和今上被贬通州后一直暗中接济的份上对林家更亲近一些。 但不幸的是，林侯爷这个林家的支柱还没等到长女封后就塌了，而林密妍未出阁前同林家人的关系也没多亲近，也就跟周姨娘还有芙蓉的生母白妈妈的感情深厚一点。所以林家老太太知道她们同林密妍打不了多少亲情牌，只能靠着周姨娘一点点弥补关系。 别忘了林家可不止林如海这一个儿子。 何姨娘所出的庶子林如滁还有今年要考恩科的老家子弟都是林密妍的选择对象。 林夫人只是因为嫉妒而导致一时抽风，到底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很快便清醒过来，暗骂自己这些天有点昏了头，忙不迭地给林家老太太还有周姨娘请罪道：「刚才是我失仪了，还请老太太和妹妹不要介意那些狂妄之语。」 「姐姐严重了，妹妹只知姐姐刚才是为娘娘的怀孕之事同老太太有些争执。都是为娘娘好，何来狂妄之语。」周姨娘面不改色地给林夫人回礼，看到林家老太太满脸复杂。 到底娘娘的生母，举人家的独女。 若非家道中落，幼弟夭折，周姨娘定会是个比林夫人更合格的主母。 林家老太太在心里嘆息了一声，和颜悦色地沖周姨娘和林夫人招招手，将她们的双手握在一起轻轻地拍着，语重心长道：「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自然都是为娘娘好。你是娘娘的生母，她是娘娘的嫡母，你们都得站在一条线上才是，没什么好争执的。」 「老太太说的是。」周姨娘和林夫人低眉顺眼地回应道。 林家老太太也不确定她们有没有听进去，继续说道：「娘娘如今根基不稳，我们家作为后族在前些日子已是大出风头，福上加福，以后还是谨言慎行为妙。现在万事都比不上娘娘的身子还有静亭公主和三皇子的康健重要。要知道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家老太太最后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抓着林夫人的手紧了紧，后者很快便反应过来，强笑着拉过周姨娘的手道：「等会儿用膳时，咱们多关心一下娘娘的身子。要知道娘娘怀的可是陛下登基后的头一胎，命格贵重，自然要小心才是。」 虽说静亭公主和皇三子现在都是嫡出，但母亲是姬妾时出生的嫡子和母亲是皇后时出生的嫡子在礼法上还是有些不同。 否则今上也不会逼着礼部和内务府提前四个月举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封后大典。 「这是自然。」周姨娘沉静地回完话。 正殿那儿的守门太监突然高声道：「静亭公主和三皇子殿下来给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夫人不蠢，她就是嫉妒心比较重，偶尔有些刻薄，但本性不坏，就跟知否的王大娘子很像。 周姨娘是林侯爷唯一的贵妾，不仅是林家老太太亲自做主纳的，更是第一位给林侯爷生下血脉的人。 周姨娘进门时，不仅林夫人无所出，林夫人做主抬的陪嫁也没生孩子，所以那段时间二者有些针对，再加上林密妍是这一代里身份最高的，这就让林夫人有些危机意识，十分担心周姨娘会取代自己的位置。但在周姨娘和林家老太太这边却觉得林夫人的想法有些无语，毕竟林侯爷已故，林如海已经成了当家人，而周姨娘又没儿子，所以林夫人到底担心什么？ 无非是一时脑子发昏的嫉妒罢了！有些想好处一个人占尽的意思。 ps：我不知道官宦家是怎么称唿的，所以这里私设一下。 当家人的祖辈：老太太，老祖宗。 当家人的父母辈：太夫人，老太爷，老姨娘。 当家人的同辈：夫人，姨娘，老爷。 当家人的子辈：少爷，奶奶，姨奶奶。 因为林如海没娶妻，所以林侯爷的妻妾还是用「夫人」，「姨娘」的称唿，等林如海娶了妻，就要升一级称唿了。 第13页 感谢在2019-11-28 17:51:51~2019-12-02 16:1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倍晴雪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期待 虽说静亭公主和皇三子早就得了下课后要到坤宁宫见见外祖母和外曾祖母的通知，可功课较轻的静亭公主愣是比回京后惨遭填鸭式教育的皇三子晚了一刻钟才到。问其原因，无非是今上下朝后想的紧，所以趁着小午朝前的空隙召见了最疼爱的长女，陪着静亭公主聊了会天才让女儿回坤宁宫。 「恐怕不止是陪你父皇说话那么简单吧！」亲手带大一儿一女的林密妍问完平安脉后瞧着有些心虚的静亭公主皱了皱眉，意有所指道：「擦擦你嘴边的油渍再说话。」 静亭公主闻言，下意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 「又在你父皇那儿偷嘴了？」诓了女儿一把的林密妍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差那么一口吗？又不是故意饿着你。再这么放纵下去，别说是穿不了漂亮衣服。你就说说，回京后你闹了多少次肚子？哪一次不是令你父皇和本宫心惊胆战，太医院上下都战战兢兢。折腾自己和其他人很有意思吗？」 面对母亲的指责，始终消不下婴儿肥的静亭公主垂头丧气地盯着脚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皇三子有些不忍地为姐姐辩解道：「今天是儿臣们第一次见母后的娘家人，大喜的日子，母后还是给皇姐留点颜面吧！」 「我倒是想给你姐姐留点颜面，只是她哪一次不是在我留了颜面后又故态復萌。」怀孕后更容易动气的林密妍尽力压住自己的脾气，免得惊到一双儿女，同时也让侧殿的林家人看了笑话：「看来本宫真的要跟你父皇好好谈谈了。父母理应为爱子计之长远，但也不能一昧地溺爱。」 双标慈父的今上虽然对中宫所出的一双儿女甚为宠爱，但真要在这之中论个高低，今上还是更偏疼静亭公主一些。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皇三子出生于今上被贬通州的第二年，那时的静亭公主刚满三岁，自己站不稳就要帮着父母照顾弟弟，陪着母亲和崔嬷嬷做手工以补贴家用。 是以回京后，今上就像苦尽甘来的唐中宗一样，尽力弥补两个孩子童年受过的苦。 因为皇三子是今上和林密妍的嫡长子，被先帝冠以绍承大统的「琮」字。故而今上虽有意疼爱，但也不得不对嫡长子严加管教，再三约束。 但女儿就不同了。 如今四海平定，八方来朝，再加上本朝驸马虽不能议政但却有从三品以上的武官爵位，所以皇家的公主过得相当滋润，都已经不是姑奶奶，而是皇大爷的程度了。 而静亭公主作为今上最宠爱的女儿，不仅在皇室公主中的地位超然，更是自今上回京后就被盍宫捧着敬着。 好在静亭公主年纪虽小，但看心性脾气也不是太平、安乐公主一流，平日里除了贪嘴就没别的黑点，因此见风使舵的内务府和御膳房也紧着静亭公主的口腹之慾。 结果这么一餵就餵出问题了。 回京前紧衣缩食的静亭公主和皇三子颇有些豆芽菜的风采，因此今上復位后一心想把儿女养好，有什么珍馐都紧着静亭公主和皇三子，甚至私下拨出自己的份例给儿女用。 起初林密妍也是放任儿女吃胖一点，免得风一吹就倒了。 可皇三子是如父母所愿地长高了，长壮了。 但静亭公主似乎有些壮过头了，以至于尚衣局的总管私下向林密妍反应了静亭公主的腰围变化一事，隐晦透露出静亭公主的体重问题。 不信邪的林密妍自然是去求证了一番，最后求锤得锤地给御膳房和西三所的人下了警告，嘱咐他们不能由着静亭公主的性子来。要是公主有什么不满，尽管让公主去找她。 底下人自然不敢违抗林密妍的命令。 而静亭公主也是反抗无效，只能跑到今上面前嘤嘤嘤。 心疼女儿的今上碍于林密妍的苦心和面子，不敢对女儿的管教之事多加干涉，所以只能背着林密妍给静亭公主开小灶，以至于杨培安都被林密妍盘差了两次，颇有些里外不是人的苦楚。 结果林密妍的命令都下了两个月了，静亭公主愣是一点肉都没减，反而愈加圆润。 「等会你喝点汤粥，用些清素的菜餚。不许吃肉，也不许多用点心。」林密妍琢磨着等会儿找养心殿的人问问静亭公主在今上那儿吃了什么。 被母亲警告过的静亭公主猴精地给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瞭然地点点头，立刻派人去给杨培安通风报信。 第一次见外祖母和外曾祖母的皇三子和静亭公主并没有对母亲的娘家人表现出过于亲密之意，但林家女眷看这二人的表情却是越发欣慰。 尤其是在看皇三子的时候。 今上目前只有三子，皆被先帝赐了名。 李贵嫔所出的皇长子为「非琴非筑,金撞而玉琤」的「琤」，顺嫔所出的皇次子为「富贵人之充耳玉」的「玧」。 二者寓意虽好，但都富有余而贵不足，意已尽但心不在。 唯有中宫嫡出的皇三子，被冠以「承宗袭庙」的「琮」字。 结合今上登基前的经歷和前五代皇帝都是嫡出的传统，想必林家老太太有生之年虽等不到林氏皇子继位，但也有望看到外曾孙得封太子的那天。 第14页 因为今上有意让晚一步进上书房的皇三子和静亭公主赶上其余皇子公主的学习进度，所以给他们安排的老师和课程甚多，是以皇三子和静亭公主给林密妍请完安，和林家女眷同宴寒暄后便回了上书房，留下林密妍同林家老太太关上门聊起林如海的终身大事。 「今上有意给二弟做媒，让福亲王的嫡次女清河县主嫁入林家。」林密妍怀孕后特别喜欢喝泡了柠檬片的茶水，因此林家老太太席后调侃林密妍这胎一定是个皇子。 那可是今上登基后的大贵嫡子。 甚至在礼法上比皇三子还要名正言顺一些。 「娘娘怎么突然间说这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林家老太太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就连自知自己之前出言不逊而沉默了一会的林夫人也焦急起来：「此时正值国丧，陛下怎么谈起如海的婚事了？」 「二弟是国舅，又是先帝亲指的探花郎。陛下有意重用他，自然会上心他的婚事。」林密妍擦擦嘴道：「莫不是祖母和嫡母已为二弟看好了岳家？若是如此，本宫也好回了陛下，免得咱家和福亲王结怨。」 「当然没有，如海他国丧前一直守着父孝，臣妇怎么可能为如海看岳家。」生怕自己错过一个宗室儿媳的林夫人急忙解释道。 林家老太太赶紧咳嗽了一声，警告似地瞪了眼林夫人，待儿媳闭嘴后才同林密妍细细说道：「臣妇虽未给如海看岳家，只是娘娘大显大贵后，有不少故交的夫人找上门同我这个老婆子聊交情。」 说到这儿，林家老太太犹豫了一会才缓缓道：「其中就有宁荣两国公家的主母，听她们的意思，是想让荣国公家的嫡幼女嫁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清河县主是病逝，没有阴谋，所以福亲王夫妇没有迁怒林家，而林如海也是在嫡妻过世三年后才续娶了贾敏。 清河县主跟林如海有两子一女。林妹妹出生时，清河县主的长子十一岁，次子九岁，三女七岁，都是能懂事的年龄，压根不会和林妹妹有利益纠葛。就算贾敏生了儿子也窜不到清河县主的长子前，毕竟那时福亲王还活着，即便清河县主去世了，福亲王依旧是林如海的正经岳家，贾府也不敢在福亲王的眼皮子底下扒本林家。 而贾敏嫁给林如海之前会有一段婚姻，但对方不是很显贵，所以两人都是二婚。, 第9章 挖坑 林密妍对宁荣两国公府还是有所闻的，毕竟康郡王一败，萧李两家元气大伤后，在宗室的铁帽子亲王和陇右贵族倒了一批的情况下，只贵了两代的四王八公便有些新起之秀的意味：「荣国公是个谨慎人，之前康郡王想求娶荣国公的嫡女为继妃被拒了，只怕那时他就得了陛下会被先帝復立的消息。」 「既然娘娘清楚，那荣国公家，咱么该怎么回？」若没有清河县主这个后来朱玉，娶荣国公的嫡幼女也不失为上上之选。毕竟贾代善还有十几年的官途，就算是个武官，但也能通过四王八公的姻亲网为林如海说上几句话。 荣国公夫人登门时带了不少厚礼，又捧了林夫人几句，差点把林夫人哄得当场拍下这门婚事。好在林家老太太谨慎，以宫中的娘娘还没发话为由始终未松口。令荣国公夫人动了几分气的同时，也让荣国公猜测今上是不是已经为林如海指婚，所以逼着不情不愿的荣国公夫人婉转询问起林家二小姐的婚事。 「荣国公是纯臣，陛下自然会重用，只是……」林密妍想起今上昨日跟她说的那些话，语气压低了不少：「荣国公家的两个嫡公子都不甚出色，只怕荣国公府的荣耀只能维持两代。」 「可姝儿是庶女，能嫁给荣国公的嫡次子已是高攀。」林夫人可不想放过四王八公的势力。若是林如海多了个嫁入国公府的妹妹，翰林院那儿也会有四王八公的人帮忙说话。 「正因为是高攀，所以姝儿不能嫁。」林家老太太已经明白了孙女的意思，贊同道：「娘娘封后，如海也要娶福亲王的嫡次女。依臣妇看，姝儿和滁儿的婚事还是稳妥些较好。」 「那，那荣国公府就得回了？」林夫人还想挣扎一下道：「实在不行，荣国公府还有几个庶女，而老家那边也有上京考恩科的子弟，就不能……」 「林夫人以为荣国公身为纯臣，为何要与林家结亲？甚至不惜让已经得了荫官的嫡次子迎娶林家的庶次女。」林密妍直接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令林夫人有些失语。 「那是因为……因为林家有娘娘您，所以……」 「不止是因为本宫，更是因为宁荣两国公府的继承人可不止平庸那么简单。」昨日今上就跟林密妍说过，荣国公为嫡长子求娶张阁老的女儿，同时宁国公世子也在物色萧李两家外的陇右世家贵女，只是有些无功而返的苗头：「康郡王一败，萧李两家也栽了个跟头。荣国公作为先帝的纯臣，如今是正二品的骠骑大将军，又任兵部尚书一职。如此风光，林夫人觉得荣国公会在陛下刚即位的节骨眼上广结姻亲，扩展势力吗？」 林夫人到底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以荣国公的谨慎，根本不会在此刻做出令今上怀疑的事情。而四王八公虽然抱团了几十年，但至今都是内部联姻，同祖先是开国功臣的陇右世家那是没法比的。 荣国公算是四王八公里混出头的，如今却一改常态地寻求新的姻亲，恐怕不止会遭到今上的怀疑，更是令四王八公都有些不满。 第15页 而能令荣国公如此行事的，恐怕也就只有…… 「臣妇明白了。」终于想通的林夫人恭顺道：「姝儿和滁儿还小，议亲之事，还是要细细商讨才是。」 「林夫人能这么想就对了。」林密妍不由得松了口气，让李福和芙蓉将已经备好的礼送上，然后护送林家的女眷出宫。 ………………我是分割线……………… 「奴才叩见萧贵嫔娘娘，请萧贵嫔娘娘安。」 「臣妇（民妇）见过萧贵嫔娘娘，请萧贵嫔娘娘安。」 李福带着林家女眷刚出坤宁宫的大门，便碰上今日入宫的萧凝嫣来给林密妍请安。 「国公夫人们快快请起，若是被皇后娘娘见了，指不定会责备本宫不体恤命妇，那可就是本宫的错了。」萧凝嫣亲自将林家老太太扶了起来，示意自己的侍女去扶林夫人和周姨娘。 「礼不可废。娘娘这话令老身惶恐至极。」林家老太太坚持给萧凝嫣行完礼，语气恭敬道：「宫禁快到了，还请娘娘恕老身先退了。」 「国公夫人慢走。」萧凝嫣笑着目送林家女眷离开，进殿后却礼都未行地对着林密妍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哽咽道：「还请娘娘垂怜臣妾，臣妾着实是走投无路了。」 「萧贵嫔娘娘这是何意？还请赶快起身。」芙蓉见状赶紧去扶萧凝嫣，后者却甩开她的手。 「合着本宫要是不答应给你做主，你就不起来了是吧！」林密妍冷冷道：「进宫的第一天就跪在坤宁宫里不肯起。要是传了出去，本宫可是坐稳了嫉妒之名。果然是萧家的好女儿，这份计谋真是让本宫心惊又心惧，只怕能给往后入宫的妹妹们做个好表率。」 「臣妾不敢。」萧凝嫣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声音沙哑道：「臣妾自知能入宫伴驾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德，因此每日都对佛祖感恩涕淋。皇后娘娘就算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在入宫的第一天就威胁皇后娘娘啊！」 「那你又是为何而来？」说实话，林密妍瞧着萧凝嫣这幅柔柔弱弱，清清素素的姿态，着实有些反胃。 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而且当着她一个女同胞的面，就不能别耍那些骗骗无知直男的手段吗？今上又不在这儿，她做给谁看啊？ 林密妍可是知道这位差点成为今上原配的萧凝嫣在她前世看过的红楼同人文里，可是哄着今上那个大猪蹄子在她死后放下废太子的仇，将其立为继后，并差点把她儿子撸下太子之位的终极白莲花。 今天这么一看，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天生媚骨到让男人一碰就酥了的套路女主。 当然，即便萧凝嫣同林密妍的幻想形象有差，她还是对这个原文女主没啥好感。 毕竟她看过的那本红楼同人文里，萧凝嫣可是为了让亲子登基而没少折腾她的孩子。 林密妍倒是要看看这个白莲花要干什么。 「娘娘，陛下令臣妾于三月十五的大好日子里入宫，臣妾自是深感皇恩，不甚惶恐。只是……」抬头的萧凝嫣以帕掩面道：「臣妾今晚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才会来请示皇后娘娘。」 芙蓉刚想问萧凝嫣有什么可问的，结果转而一想三月十五是什么日子便不说话了。 看来今上是没折腾够萧李两家。 让萧家女于三月十五入宫，表面是恩宠，实际却让萧凝嫣处于一个相当难看的地位。 按理，今上在初一和十五都该歇在坤宁宫里。尤其是在林密妍还未封后且有怀有今上继位后的第一子的情况下，今上若是破了例，那林密妍以后还怎么管理后宫。 但若是让以贵嫔之位入宫的萧凝嫣在第一晚就守了空房，那这位萧家嫡长女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毕竟入宫就是一宫主位的妃嫔到底比一点点升上来的大小选女子要尊贵点，不仅能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更是能举行一个小型的结婚仪式。 当然，同大婚那是没法比的。 只可惜今上以国丧为由命内务府削减了萧凝嫣的入宫排场，更是命人取消了结婚仪式。 是以跪在林密妍面前低低哭泣的萧凝嫣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上辈子的今上可是没令她这么难看过。 难道今上恨她于此，都忘了之前的情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上是在通州的第三年重生而回，他知道自己所有妃子的模样，一直都静静地看着她们作。 今上：我的身心都属于林密妍。 林密妍：端庄贤淑，养好包子，苟到最后。至于今上……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女主，才不信皇帝有真爱。 萧凝嫣和今上在订婚前曾于宫内见过几次，算是。萧凝嫣的母亲是今上的生母仁孝皇后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萧凝嫣和今上算是表兄妹。 沈家和萧家关系不好，因为今上被废时，沈家还没放弃今上，而萧家完全是落井下石。 感谢在2019-12-05 19:24:18~2019-12-08 03:3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茜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指尖点击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恩怨 拥有前世记忆的萧凝嫣自以为今上还是对她有些情谊的，如今对她的打压只不过是在报復萧家曾今的落井下石。可她却没想到今上居然恨萧家恨到这个地步，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她的面子。如此一来，只要萧家存在一天，她萧凝嫣岂有出头之日。 第16页 林密妍能够猜到萧凝嫣在想什么，无非是想扮可怜、装委屈地勾起自己的同情心，好让她这个皇后宽容大度地退一步，在今晚成全她萧凝嫣的面子。 可她萧凝嫣却不想想她林密妍到底是承过萧家什么情，什么义，以至于愿意亲自扯下自己的面子去保全萧凝嫣的面子。况且她们这么做了，今上愿不愿意这么来还是个未知数。 林密妍可不愿意拿自己去赌今上的想法，所以萧凝嫣今天只能是白来了。 「你觉得委屈，本宫也是知道的。」既然萧凝嫣想跪，那她林密妍就顺水推舟地不让这位贵嫔娘娘起来，免得第二个宫女被这位贵嫔娘娘甩了好意：「只是今上是什么性子，想必萧贵嫔和本宫一样了解。毕竟萧贵嫔的生母是已故仁孝皇后的亲姐姐，你与今上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多的事情，想必不用本宫再累赘了。」 单纯的芙蓉不晓得林密妍为何要「宽慰」萧凝嫣，而刚进门的李福却是贼精地一听就透，因此低头憋着笑偷窥着萧凝嫣的脸色。 那红中泛青，青里滴墨的样子才叫个精彩。 萧凝嫣的生母，萧家大房的萧沈氏是陇右沈家的老国公原配所出的嫡长女，而仁孝皇后却是陇右沈老国公的第二任国公夫人所出的嫡次女，是以二人虽是两岁之差的亲姐妹，但因为萧沈氏的生母亡故不到一年，沈老国公就续娶了新夫人，再加上两任国公夫人都有儿子傍身，所以萧沈氏自小就爱跟仁孝皇后掐尖。 当年慈祖和仁懿皇后为先帝选东宫嫔妃，明明是萧沈氏的年纪更合适，但却是十三岁的仁孝皇后进宫成了先帝的东宫良娣。结合之后的萧沈两家仓促联姻，沈国公嫁嫡长女居然未通告本家一事，说这里头没猫腻，谁信啊？ 而萧凝嫣出生时，正值仁孝皇后被先帝立为继后，襁褓中的今上得封太子。因此萧沈氏再怎么不想对自小就瞧不起的妹妹卑躬屈膝，再怎么不想跟已经交恶的娘家人搞好关系，也被萧家逼得不得不冲着仁孝皇后强颜欢笑，不得不亲自将一份一份的厚礼送到继母和异母的弟弟手上。 沈老国公虽然厌恶着嫡长女，但碍着萧家和原配夫人所出的沈世子的面子，也不得不亲自缓和着继室母子和萧沈氏的关系。 但这份努力却是在今上被先帝废太子时打了个粉碎。 先帝至于仁孝皇后的爱不亚于慈祖对仁懿皇后的上心。所以今上即便被废了，先帝也没有任何牵连到沈家的意思，不仅默许了沈家暗中接济今上，甚至压下了为当年的康亲王，如今的康郡王请封太子的奏章。 那时的沈家上下都在赌今上能不能復起，甚至希望萧沈氏站到他们那边。毕竟抛开长辈的恩恩怨怨不谈，今上是萧沈氏的外甥，若是萧沈氏站了过来，那么今上復立后，她和萧家也是有大大的好处。 只可惜萧家老太公虽然年轻时样样都比沈老国公强，但老了却煳涂了一把，根本不相信先帝会开废太子被復立的先河，于是跟当时大热的李贵妃和康亲王站到了一起，甚至为表决心地让萧凝嫣和今上退婚，不惜毁了萧家大房的颜面也要跟今上扯干净。 可想而知，那时的今上和沈家有多难受。 而如今这份难受被今上和沈家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不仅让萧沈氏十分难看，甚至连沈家的世子都有些左右不是人。毕竟仁孝皇后虽故，但沈老国公和继室的国公夫人还活着，那可是今上嫡亲的外祖父母，在沈家的权威肯定比他这个不上不下的世子要强。况且仁孝皇后还有沈家三老爷这个一母所出，备受今上信任的同胞哥哥。 结合萧沈氏干过的那些事，沈家世子真是恨透了这个妹妹，但却碍着萧家和沈家三老爷的威胁而不得不捏着鼻子跟萧沈氏搞好关系。 萧凝嫣作为备受宠爱的萧家长房嫡女，自然是知道长辈们的恩恩怨怨。所以她幼时努力讨好着沈老国公和仁孝皇后，而在今上被废时……她也默许了萧家的举动。 因为当时炙手可热的康亲王许诺登基后立萧凝嫣为贵妃。 夺先太子之妻，纳弟妹为妾虽是不耻之事，但皇家有关外人的血统，再加上萧凝嫣虽然和今上订了婚，但内务府还没有准备婚仪，先帝拍板后还未下旨，所以也不算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就算被登基后的康亲王立为贵妃，也只是名义上不好听点。 至于实际…… 萧凝嫣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华美的纹路上。 同进士，如夫人。 能够当皇后，她又怎愿为妾妃。 只是对于那时的萧家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又能料到今天的结果。 「此时不是请安的时候，萧贵嫔怎么来了。」就在萧凝嫣沉思之际，今上令人未通报就进了殿，在林密妍行礼前亲自将她扶住：「你又孕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林密妍起身后将今上请上座，又让芙蓉沏了杯新茶奉上：「许是杨阁老拉着陛下说了不少事，所以陛下现在还未用晚膳。」 「杨老头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巴不得朕立了小午朝后再立个小晚朝，一天上三次朝才好。」 今上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但却并没有责怪之意。 「要真如此，臣妾就得让人将御书房侧殿整理一番，让杨阁老与陛下同吃同住才行。」林密妍调侃了一句，转头对李福问道：「小厨房的菜都备好了吗？」 第17页 「回禀娘娘，热锅子早都备好了，随时都能呈上。」李福恭恭敬敬道：「需要奴才去请静亭公主和三皇子殿下吗？」 「去吧！咱们一家热热闹闹地用个膳。」今上抿了口茶，被里头的柠檬片酸的眉头皱了皱，将目光落到尴尬不已的萧凝嫣身上，语气冷淡道：「萧贵嫔跪安吧！你主子娘娘有孕要多休息，你就不多呆了。」 「是，臣妾这就告退。」萧凝嫣含泪地看了今上一眼，咬咬牙退下。 今上冷冷地看着萧凝嫣退去，转头对林密妍道：「她若是再来打扰你，直接闭门不见就行。她是什么德行，朕最清楚。」 上辈子的萧凝嫣惯会装哭诉情扮柔弱，要不就是扯着他诉说仁孝皇后以前对她怎么怎么好，她要报答姨母，要好好侍奉表哥。 可怜他母亲那么好的人，生前对萧凝嫣那么好，甚至为了他们主动和萧沈氏和解。 仁孝皇后也曾期待他们能白头偕老，现在看来全是一腔真情餵了白眼狼。 「她毕竟是一宫主位入宫的妾妃，一次两次拒了倒还好，我要是长期不给面子，那就成我的不是了。」林密妍在今上面前并不自称为「本宫」，免得和今上生疏了：「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跟陛下商量，正好趁着静亭和琮儿不在，我也就直说了。」 「什么事？」 「事关已故勇亲王的独女静安郡主。」林密妍瞧着今上迟疑了一秒的举动，缓缓道：「勇亲王夫妇亡故后，静安郡主一直都是养在宫中，由她嫡亲的祖母陈太妃抚养。我想着勇亲王夫妇的哀荣已足，而陈太妃的身子，陛下是知道的。所以我斗胆请陛下允许我将静安郡主收为养女，也算是安慰陈太妃和勇亲王。」, 第11章 打算 今上对勇亲王这个兄弟并没有多少印象。 先帝有十个儿子，前有家世强大的贤太妃所出的康郡王，后有一生挚爱的仁孝皇后所出的今上。因此论长论贵论宠爱，卡在中间的勇亲王一个也排不上。再加上他的生母陈太妃是蛮族的贡女，只是侥倖得了仁孝皇后的青眼，在其庇护下生了儿子并养到成年，否则也轮不得一个贡女坐了一宫主位。 只是感情有时候也是对比出来的。 有康郡王在前面刷足了今上的恶感，倒反衬得安分守己的陈太妃母子更为可亲可爱一些。 况且勇亲王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而陈太妃也为今上的復立出了劲，并在今上登基后功成身退，未尝耍过两分么蛾子，所以今上也愿意抬举陈太妃母子，也算是还了恩情。 「你这话说的很对，朕身为叔父，确实该为静安那孩子考虑一二。」今上示意杨培安给他换一盏茶，嘆了口气道：「自打四哥过世后，陈太妃的身子便有些不好。静安还小，寿康宫是太妃们的居住地，本就人多，而且大都是老人，她一个孩子哪呆得住？让静安搬去西三所跟静亭住一块，姐妹两也能说说话。」 「陛下的心思是好的，只是这样一来，陈太妃未免会伤心。」林密妍斟酌道：「不如这样好了。过几日就是陈太妃的生辰，陛下下旨加封静安郡主为公主，我去给陈太妃道喜时再提一提将静安收为养女的意思，也给陈太妃一个缓冲时间。毕竟勇亲王捐躯还不到两年，而静安那孩子刚去上书房，想来陈太妃也不是很放心。」 「嗯！你办事，朕很放心。」今上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打算：「只是朕还是希望静安能早点去西三所，毕竟她早一日跟静亭她们混熟，也能早一日立足于宫中。」 「我知道了。」林密妍点点头道：「陈太妃是个通透人，想必会理解陛下的苦心的。」 「你还有孕，就别太操劳了。多的事情，指示杨培安他们去做便是。」今上捧着林密妍的手轻轻拍打着：「朕想让你在坤宁宫里享福安乐一生，不要再受一点点委屈。你现在事事为朕思考，倒是有些让朕愧疚。」 这话说的分外情真意切，让林密妍感动之余也有些疑惑，但面子上仍是温婉地笑着：「在其位必谋其事，夫妻本是一体，我自然要做好分内的事，不让陛下忧心。」 今上深深地看着林密妍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道：「好了，不说这些事了，赶紧让静亭和琮儿过来，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个饭。」 「是。」杨培安闻言赶紧派人去催了一道。 与此同时，回到林府的林家女眷将林密妍的赏赐发下。 林家老太太茶都未喝地让林如海和林密姝过来说话，换了身衣服坐上西侧院的上首位。 「请老太□□。」林密姝和她的生母王姨娘抵达时，林如海已经陪着林家老太太说了会儿话。 「先坐吧！我跟你哥哥还有些事要谈。」林家老太太用了点茶润润嗓子，看着林如海的目光分外慈爱：「如若不出意外，今上必会为你和清河县主指婚。清河县主我是见过的，那是最温柔不过的性子，又是福亲王妃的独女，想必今上指婚时会加恩于清河县主，咱们如海也能当上郡马爷了。」 「祖母说笑了。」林如海有些面红耳赤道：「季家的二舅叔今天私下找了我，说是今上有意将我派去江南，当然是出了国丧才去。」 「江南？」林家老太太的眼珠子转了转，瞭然道：「原来如此。」 「祖母这是何意？」林如海到底只是个官场小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江南的盐道颇乱，且又是李家的旧势力。陛下派了奶兄甄应嘉去了几年都未有起色，想必孙儿去了也要吃一番苦头。」 第18页 「出仕的哪一个不要吃苦头？你自读书起就要从腥风血海中杀出中榜，这只不过是第二层磨难而已。」林家老太太瞪了林如海一眼，点拨道：「陛下让你国丧后再去江南，就是摆明了允你携妻上任。清河县主是个什么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比甄应嘉要有福气的多。」 「是，孙儿出言不当，还请祖母责备。」林如海也是通透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行了，这事咱们祖孙两以后细细聊，祖母还要跟你妹妹说点话，你先退下吧！」林家老太太拍了拍林如海的手，让他下去休息。 林密姝见状赶紧起身行礼道：「不知祖母唤孙女前来是为何事？」 「你已十四，本该是议亲的年纪，只可惜前脚父孝，后脚国丧。你哥哥是个男人，且有爵位功名在身，就是晚了些，也不大要紧。但女儿就不同了。」林家老太太对待林密姝的态度显然冷淡了一些，毕竟是庶出的孙女，又不是养在她膝下的，所以难免生疏了几分：「你季家堂舅爷爷的二房嫡次孙与你年纪相仿，且已考了秀才。季家的二老爷不嫌弃你是庶出，愿为嫡次子聘娶你为嫡妻，你意下如何？」 王姨娘闻言心中狂喜。 季家可是陇右世家，又是老太太的娘家。且不提林密姝以庶女之身嫁给已经有功名的季家二房嫡次子已是高攀，就是为了娘家的颜面，老太太也少不得给林密姝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婚事。 林家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季家的心思她也知道，眼瞧着皇后娘娘得宠又有子，如海也出色，是以林家的荣耀还能持续几十年。而作为两家联繫的她已经是有重孙的老人，就算身子骨再健朗，又能活多久？所以舍不了这门姻亲的季家得早作打算。 林密姝不算是季家最好的选择，可林如海还未婚，林如滁奶娃娃一个，皇后娘娘又是周姨娘的独女。算来算去，居然还是林密姝最适合。 林家老太太和王姨娘都以为林密姝会为这门亲事感到满意，唤她来也不过是通知一下。 可没想到林密姝闻言咬了咬嘴唇，跪下给林家老太太行了个大礼道：「老太太，孙女不想嫁人，孙女愿入宫为大姐姐保驾护航，分忧解难。」 此话一出，王姨娘的欣喜之色僵在脸上。 就连林家老太太也是盖上了手中的茶盏，将其重重搁在桌上。 震得林密姝心头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多评论啊！感谢在2019-12-10 17:03:24~2019-12-12 19: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松间明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嘲讽 「老太太，姝儿她是魔障了，您可千万别将她的话当了真。」眼见上首的林家老太太动了怒，家生子出身的王姨娘赶紧跪下道：「姝儿，你刚才说的事什么混帐话，真是魔障了，还不快给老太太赔罪。」 「姨娘，女儿一心为林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说错了。」直挺挺跪着的林密姝脸上写满了倔强，直视着面色阴沉的林家老太太道：「还请祖母给姝儿一个机会，既然大姐姐能做到的事，姝儿一样能做到。姝儿自认不比大姐姐差，入宫后也不会……」 「不会什么？」林家老太太打断了林密姝的话，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女一般打量她：「是不会夺了你大姐姐的皇后之位，还是不会被你大姐姐反手送进冷宫。嗯……？」 「孙女不敢。」林密姝原本志气满满的语气被林家老太太噎了一下，犹如惊弓之鸟般细细道：「都是一家子姐妹，自然要相互扶持，大姐姐待我自然不会那般无情。」 「你怎知道你大姐姐待你不会那般？你是给你大姐姐挡过灾还是受过难？亦或是说，你自觉地你不比你大姐姐差，陛下就能看上你？真真儿是可笑至极。」林家老太太冷冷笑道：「且不谈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论模样，你与你大姐姐只在伯仲之间；论性子，你大姐姐不卑不亢，恩宠磨难都能笑着接下。更别提家世才情之类的，京中名门贵女甚多，你能冒出头？更莫说国丧后你已十七，准备大选尚需一年之久，而那时你又十八了。皇后娘家的姑娘呆到十八还不出嫁，你拖得起，林家的名声也拖不起。」 「为何非要大选之年再入宫。」林密姝焦急道：「只要大姐姐有意提一提……」 「住口。你这孽障真是把书读进狗肚子里了，林家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林家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扔到林密姝脚下，气得胸膛起伏，气喘不已。一旁的李妈妈赶紧上前给林家老太太顺了顺气，又让战战兢兢的小丫头换了盏茶来，好声安抚道：「您是有年纪的人，动这么大的气作甚呢！」 「作甚？好不是被这孽障气得。」林家老太太用帕子擦擦嘴道：「此时什么时候？国丧啊！国丧期间让皇后把你推给陛下？你不要脸，林家还要脸。林家舍了脸，皇后娘娘和宫里的大公主三皇子还要脸。这是什么混帐话。」 「老太太息怒，都是奴婢没把二小姐教好，请老太太责罚奴婢，不要伤了自家和气。」王姨娘几乎绝望地对着林家老太太不停地磕头，抽泣道：「二小姐，就算姨娘求您了，给老太太陪个罪，认个不是，此事就当过去了，咱们……」 第19页 「咱们什么？」林密姝被扔出的茶盏泼了一身的水，身上沾了些茶叶，显得可笑之极的同时也带了哭腔：「都是庶女，凭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我就要看着我的姨娘为了我冲着周姨娘赔笑问安，比个奴婢还不是？大姐姐不过是运气好，撞了大运才封了皇后，我又比她什么差了？我同样是林家的姑娘，又比大姐姐年轻，凭什么让我一辈子屈居她之下。」 「这话是你教给她的？」林家老太太眯着眼看着跪着的王姨娘：「我看你老子娘都是府里的老人，性格老实，人又周正才提了你做国公爷的姨娘，还破例让你亲自抚养你的二丫头，合着你就是教出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老太太息怒，奴婢一家都是承蒙老太太抬举，哪敢做出这种事。」王姨娘战战兢兢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抚养二小姐自是谨慎又谨慎。这种大逆不道，有辱皇后娘娘之事，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二小姐耳边说啊！」 话到最后，王姨娘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听不清发音。 李妈妈瞧着也不忍道：「老太太，王姨娘到底是给林家生育过的，她的老子娘您也是知道的那是最忠厚老实不过的人，也不大可能说出这种话。」 「既然这样，那必是有什么心大的丫鬟婆子魔怔了。」林家老太太眯了眯眼道：「去告诉夫人，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人绑了二丫头屋里的所有人，关在柴房里，明早等候发落。」 「祖母，您为何要至此。」眼看自己身边的人都被发落了，林密姝膝行到林家老太太脚边，抱着她的腿哭道：「您为何要如此扯孙女的脸？都是孙女不好，您饶过她们吧！」 「主子做了错事，即便有主子的不对，那也有她身边的人未尽提点的过错。」林家老太太冷冷道：「你一心不服你大姐姐，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大姐姐样样比你好。」 林密姝呆呆地看着林家老太太冷漠如雕像的脸，一时间竟松开了抱着林家老太太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祖母也认为大姐姐比她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大姐姐比她好？ 「论出身，皇后娘娘是长女，你是次女。论贵贱，她的姨娘是老婆子我亲自扯帖子立文书，国公爷正儿八经纳进门的贵妾，而你的姨娘是家生子抬上来的贱妾。」 「论性情，皇后娘娘自幼就稳重有礼，眼界宽阔。你只瞧见她今日的风光无限，陛下宠爱，殊不知这份风光和宠爱都是她拿命换来的。陛下被先帝废太子的五年里，李贵嫔退了，萧贵嫔退了，就连戚贤妃她们都明哲保身到自愿带髮修行。唯有娘娘一人陪着陛下去了苦寒之地，吃了五年的苦，受了五年的难。期间有多少次受到贤太妃和康郡王的刁难？国公爷和老婆子我又多少次地劝她不要跟着废太子磨了大好的时光？要知道那时的娘娘已有了大公主，即便不与陛下去通州，先帝和康郡王也不会磨难娘娘。」 「可是娘娘她，已经二十来岁，多次生育。日后大选必有更年轻美貌的贵女入宫，林家又如何维持今日的地位。」林密姝已经有些动摇了入宫的意愿，但是想到奶娘跟她说的宫中雕栏玉砌，锦衣玉食，又坚定了心弦道：「敢问祖母，那时的娘娘又能如何……」 「你入了宫又能如何？」林家老太太嗤笑道：「花无百日红虽是句实话，可娘娘稳居中宫，生有嫡子嫡女。就算日后恩宠不在，只要娘娘和林家不犯大错，陛下为了名声也不会下堂糟糠之妻。而你呢？你入宫了又能作甚？你是能保证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杀出重围？还是能保证给在仅有的几年青春年华里生下儿女，巩固皇恩？即便你能做到这点？你又凭什么让林家放弃一个基本不可能被废的皇后，放弃拥有林家血统的正统嫡子，转而去支持你一个妃妾所生的，不知能不能养大的庶子？更别提陛下要是看不上你，你在宫中就只能让娘娘添堵。林家才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林密姝这下就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瘫坐在地，一言不发。 林家老太太捧起一盏新茶吹了吹，看着蒸蒸而上的热气逐渐平息了怒火：「二丫头的婚事暂时作罢，把我屋里的佛祖请过去让二丫头静几日心，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好想想娘娘至于林家的深恩厚德。若无娘娘，你早就是破落户家的女儿，还有今日的好日子？」 「是，谢谢老太太宽宏打量。」听着女儿只是禁足，王姨娘松了口气，又给林家老太太磕了几个头，殊不知她带着林密姝离开时，林家老太太的冰冷眼神。 「二丫头的心思大了，怕是不好打消。」林家老太太让李妈妈给她按了按头部，满面疲倦：「我当初就该把皇后娘娘和二丫头都抱过来养，横竖都是女儿，也不会让如海和袁氏难看。如今……哎！都是造孽。」 「老太太说什么呢？林家如今的风光怕是让那群眼红的人想造两辈子孽都不得呢！您啊！就别想那么多了，您还要保养好身子，等着清河县主进门给你生个大胖曾孙呢！」李妈妈好声安慰：「二小姐只是一时魔障了，横竖距离出国丧还有几年，您慢慢教就是了。」 「若是教的好，季家还是门好亲事。若是教不好……」林家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有生之年虽不能牺牲夫家去帮娘家，但季家没做过对不起林家的事，几个堂侄子在我的夫君和儿子故去时候也够意思，对如海这个隔了辈的亲戚也算仁至义尽。我这个嫁出去的糟老婆子幼年丧父丧兄，全凭伯父伯母慈爱才等到老来的子孙满堂，当然也不能看着孙女把季家拖累了。横竖滁儿还小，季家大堂侄子的几个孙女虽然跟滁儿隔了一辈，但年纪合适，举止娴雅。都是联姻，除了嫡长孙女外，也不必在乎那么多嫡庶。」 第20页 「二小姐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李妈妈安慰道：「至少二少爷还小，有夫人和您看着，定不会出错。」 「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姝儿都这样了，滁儿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林家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袁氏的脑子和性子可不机灵，如海那是被他父亲带着才没长歪，滁儿就不一样了。等娘娘的封后大典一过，让滁儿搬过来，我亲自教养，也算是让阖家上下都心安。」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爽吗？感谢在2019-12-12 19:02:06~2019-12-14 21: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西娅 30瓶；雾 10瓶；深海sperm 6瓶；吃货小肚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甄氏 萧凝嫣进宫的第一天晚上，今上便按规矩歇在坤宁宫，惹得萧家上下气到不行的同时也无可奈何。毕竟祖宗礼法就是初一十五必由皇后侍寝，虽说皇后现在孕中，也曾有妃子故意在初一十五给皇后难堪的例子。 可给谁面子还不是由今上说了算。 萧凝嫣就算委屈又能如何？ 于情于理她都不占理。难道宫里宫外还有人能强迫今上去宠幸萧凝嫣吗？ 够资格做到这点的不是躺在地底下就是不想管这事。 萧沈氏素来宠爱萧凝嫣，见女儿受了委屈，自是回娘家哭诉一番，明里暗里地希望父亲和继母出面跟今上说说，好歹给萧凝嫣点面子。 沈老国公夫妇毕竟是今上的外祖父母，这点面子今上还是会给的。 只是沈老国公夫人一向与萧沈氏不合，更记恨萧沈氏当年做出的龌龊事，自是不会答应。而沈老国公虽疼惜外孙女，可萧凝嫣入宫才几日，他这么急吼吼地跟外孙说这事合适吗？况且这事今上也没做错，皇后娘娘更是无辜。 要沈老国公说，要是今上那日歇在萧凝嫣宫里才叫给萧凝嫣难看。 毕竟正值国丧。今上要是让萧凝嫣侍了寝，以后肯定会有人拿此说事，甚至有可能影响萧凝嫣的晋升之路。 至于皇后那边，就算今上歇在那儿也让人挑不到错。 所以沈老国公觉得萧沈氏的哭诉有些无理取闹。 「静亭出了国丧就十一了，你也要看着她多习点女工家务，让她帮你这个做母后的协理六宫也无事。」今上上朝前跟林密妍多说几句，又嘱咐她保养身子：「你不想见那些女人就不见，你是皇后，她们是妃妾。朕已经很厚待她们了，要是有人敢甩脸子给你看，只管告诉朕，朕来收拾她们，自不会让你委屈。」 「陛下是知道我的性子，谁能给我脸子看。」林密妍给今上理了理衣领子，迟疑道：「甄家的那位您打算怎么办？她娘毕竟是奶过陛下的，而甄应嘉还在江南为陛下办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今上闻言身体一僵，低头看着林密妍长长的睫毛，许久后才闷闷道：「你不吃醋吗？」 林密妍手上的动作一僵，沉默了会儿道：「陛下说笑了。」为后者怎么可能吃醋？况且她和今上之间没什么好亏欠的。她陪今上吃了五年的苦换来一个后位，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至于其它的…… 今上要亏欠也该亏欠原着的女主，她哪有资格舔着脸接受今上欠原着女主的情。 此时的林密妍并不知道萧凝嫣和今上都是重生而来的原着人物，而她也不是单纯的穿越，而是另有隐情。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不喜欢她，对吗」今上知道前世的甄氏虽然只和林密妍相处两年，但因为是他奶娘的女儿，所以他曾偏袒甄氏一二，甚至有几次落了当时只是皇贵妃的林密妍的脸。 而林密妍死后，或许是出于愧疚，亦或许是出于对甄家的敲打。 今上立了萧凝嫣为继后，同时加封甄氏为协理六宫的贵妃，令二者针锋相对的同时也好让林密妍唯一的儿子慧帝安稳长大。 而等慧帝继位时，萧凝嫣已经被废，她和甄氏的儿子不是看守皇陵就是被过继出去。 这么看来，他还真是父皇的儿子，对待皇后妃子的手法一脉相传。 「甄家的面子自然要给，但不能因为甄氏的母亲奶过朕而对她优待，否则将那些潜邸的妃嫔和她们的家族置于何地。」今上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给甄氏脸，更没忘了小小甄家日后贪了多少银子。 也正因此，今上才要让林如海去江南。 甄应嘉虽然有几分手段，可用他正如狼牧羊，不可放松警惕。 「甄氏的家世地位不亚于安婕妤和顺嫔，三者的出身虽然只在伯仲之间，可安婕妤有两位公主，顺嫔是皇次子之母，因此甄氏的位分不应过高。」被贬通州的第二年才重生而来的今上无比痛恨当年嘴贱的自己，更痛恨顺梯子往上爬的甄家。 甄家的老太太凭着自己奶过今上的情分，在今上被贬通州时送了点东西去，惹得先帝大为感动地夸赞甄家乃「忠僕也」。而今上也念着甄家的情，本想着这辈子许以甄家富贵但不委以重任，可谁料到甄家老太太和甄应嘉当着先帝的面希望甄氏入宫侍奉今上。面见先帝时里左一个忠心，右一个福气地诉衷肠，提旧事，弄得已经有打算的今上十分为难。 第21页 先帝虽然更欣赏贫贱不移的林密妍，甚至早早地给了皇三子「琮」字为期许。可这并不妨碍他希望儿子多子多福，更不能阻止他指人给今上。毕竟仁孝皇后去世后，先帝可没停了大选小选，更没说给仁孝皇后守身如玉地不去睡别的女人。 至于今上…… 他自然喜爱林密妍，但孝字当头，尤其是那时的他刚被復立，自然不能扫了先帝的面子。 正如他不得不接萧凝嫣入宫一般。 「那甄氏封淑媛如何？从三品的淑媛也不算委屈了甄氏。」林密妍想着原着的今上虽然在「自己」过世后逐渐被萧凝嫣融化，可甄氏作为萧凝嫣的第二大敌人（第一是静亭，不管是萧凝嫣还是甄氏遇上静亭都只有吃瘪的份）也是很受宠爱的，更别提她还有个堪称大杀器的母亲。所以斟酌地给了个高位。 「淑媛仅次于婕妤，位分有点高了。」今上皱眉道：「甄氏既然不是大选入宫的，封个从四品的女御就行了。让她搬去永寿宫侧殿，朕记得那里只有两个选侍，也不算亏待她。」 「是，我立刻安排下去。」林密妍搞不懂今上对甄氏的态度怎么变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差。 甄氏搬去的可是永寿宫，那里只有两个因为教导今上人事而得封的选侍。甄氏去了虽不是一宫主位但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看来今上对甄氏还是有点感情的。 今上上朝后，林密妍以身体不适唯由让李福通知后宫别来请安，免得落狠了萧凝嫣的面子，逼得她狗急跳墙。 临近中午时，今上下旨追封已故的韩良媛为淑妃，待皇陵修好后便迁入妃陵园。同时将已故勇亲王的独女静安郡主收为养女，挂在皇后名下。 此旨一出，韩家叩谢不已的同时也还没熄了让韩良媛的堂妹入宫的心思。 至于林密妍那边，则是接旨后让盍宫上下改口称唿静安郡主为四公主或静安公主，令芙蓉为她整装一番后前往寿康宫拜访陈太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4 21:50:51~2019-12-16 23: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西娅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妹妹上线还早，可能会有些无聊。, 第14章 对峙 寿康宫不比慈宁宫。 前者是太妃们的养老地，后者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住所。 虽然两者的宫殿大小相同，可慈宁宫人数最多时也只住进三人。那时正是太\祖之曾孙文帝当政，因为太，祖的文德皇后高寿，是歷代皇后中唯一歷经六朝和五国之乱，破了百岁之寿的人。因此当年的慈宁宫里，文帝之母昭仁皇后与祖母贤德皇后也只得居于东西两侧殿，文帝更是在文德皇后百岁之寿时下令大赦天下，命各地封王前来祝寿，并且给国内年满六十以上的老人一份厚礼，以为文德皇后积福。 至于寿康宫…… 若是碰到熙王朝里唯一宠妾灭妻的庸帝，怕是将寿康宫翻修一遍也住不下。当年慈祖反正后就颇为庸帝的后宫苦恼，先是允许三十以下且无子女的庶母妃国丧后出宫改嫁，再是让位分太低的庶母妃出家或搬到行宫里居住。而先帝虽然做不到祖父庸帝那般，但后宫数量也不可小觑。 因为文帝取消了殉葬制度，再加上今上经歷过一废危机，所以深深忌惮着兄弟，死活不肯放有子的太妃太嫔们出宫。 倒是先帝的两个成年女儿请恩将母妃接出宫奉养都被允许了。也不知淑太妃和德太妃见此会不会百感交集。 当年巴巴儿地生儿子，可如今过得滋润的都是只有女儿的贵太嫔们。 据说先帝的庶长女和孝长公主准备国丧后带着母妃季贵太嫔去江南游玩。因为季贵太嫔是林密妍的祖母林家老太太的堂侄女，所以林密妍前些日还见过携女请安的和孝长公主，并为其女赐了字。 「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到底是登上后位的人，今时不一样了。见了长辈连声招唿都不打，越发地没规矩。」林密妍前脚刚踏进寿康宫，后脚就碰上贤太妃。 因着康郡王一事，贤太妃的姿容憔悴了许多，但打扮上还是极尽奢侈，不肯显出一丝的软弱。 「本宫刚进寿康宫，见了贤太妃还没来得及开口，贤太妃便是一顿责备，倒是让本宫错愕了。」林密妍由芙蓉扶着手臂，冲着李福好奇道：「本宫刚执掌后宫，因为陛下孝顺，下令先办先帝的仁顺皇后和仁孝皇后迁棺之事，所以还未有女官过来跟本宫细讲一些尊卑礼法的要事。李福，你是杨培安带出来的，可听过歷朝歷代有哪位皇后要给太妃们行礼请安？」 「回娘娘的话，本朝自文德皇后起，就无皇后必须给太妃行礼请安的例子。倒是太后娘娘尚在时，太妃娘娘们能随同太后娘娘一起接受皇后娘娘的请安。」李福毕恭毕敬道：「不过奴才是个愚钝没学识的。贤太妃娘娘出身李家，见识不凡，自是知道些奴才不知道的前朝规矩。」 贤太妃的脸色骤然一白。 李福不愧是御前过来的人，说话就是有水平。一番话看似给了贤太妃台阶下，实际却是讽刺贤太妃出生大族却毫无尊卑意识，甚至有意敬前朝礼数而废本朝礼法。 要知道前朝可是有个以太妃之尊差点骑在皇帝头上的郑贵妃。 第22页 今上恨透了贤太妃母子，要是此话传到今上耳边，少不得被脑补。 「大胆，你个奴才的居然敢呛声贤太妃娘娘。」扶着贤太妃的姑姑怒喝道：「给我拿下。」 「姑姑真是好气势。只是奴才是回了皇后娘娘的话，言语里并无不敬之意。」李福可是御前过来的人，怎么可能怕贤太妃身边的姑姑。况且林密妍在此，寿康宫的人也不敢把李福拿下：「奴才是陛下赐给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总管太监，即便有过错，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责罚。姑姑这话，难道是想代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主吗？」 「行了。都闭嘴。」贤太妃见此也不得不出言阻止，冲着林密妍皮肉不笑道：「皇后娘娘好架势，本宫倒是要看看，皇后娘娘在本宫面前的威风，能维持多久？又能被多少人领略。」 「这点就不必贤太妃娘娘担心的了。」林密妍笑容不变地讽了回去：「只是贤太妃娘娘此举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有御史会多想。毕竟正值国丧，父皇又对贤太妃娘娘爱护得紧。要是惹出事，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会为贤太妃娘娘担忧。」 贤太妃听了这话只想骂人。 先帝会为她担忧个屁。 林密妍这是往她心窝子里戳。 「雪燕，咱们走。」贤太妃拂袖而去。 李福目送着贤太妃离开，凑到林密妍耳边悄悄道：「娘娘，需不需要奴才跟内务府的人说一声。」 「不必了，她好歹是陛下的庶母妃。先帝临走前都也没捨得她和康郡王。若是怠慢了，那便是本宫的错。」林密妍冷冷道。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芙蓉是和林密妍一起长大的，自然为她愤愤不平：「您潜邸时她就没少折腾您，更别提通州那几年了。」 「咱们不折腾她，自有人折腾她。」林密妍转身道：「以前在贤太妃手下吃亏的太妃太嫔们就不少。更别忘了宫里头，小何太嫔所生的九弟和王贵太嫔所生的三妹还在上书房，而宫外的六弟、七弟也还未婚。看着季贵太嫔如今的安逸和勇亲王、慎郡王的风光，那些为了儿女的太妃太嫔们会不心动？」 「娘娘英明。」李福一点就透道：「娘娘到底是晚辈，总不好插手太妃太嫔间的恩怨。而宫外也常说陛下和娘娘仁孝，这寿康宫的份例可比慈祖、先帝那会儿都高，娘娘更是跟先帝的公主们姑嫂和睦，实为典范。」 这话不用猜就知道是和孝长公主与和宜长公主传出去的。毕竟她们请恩接母妃出宫奉养一事上，林密妍可没少出力。 被尊为贵太妃的陈太妃住进寿康宫的正殿。里头的布置大小虽比不上林密妍的坤宁宫，但也清新雅致，颇有些异域风情。 陈太妃跟仁孝皇后同岁，比淑、德、贤三位太妃小几岁。 因为是蛮族的贡女，陈太妃生的高鼻深目、肤色白皙，年过四十却看着像三十出头。也无怪乎先帝会破例封她为嫔，而已故的勇亲王更有「熙朝兰陵王」之称，当年也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大下午地来打扰陈母妃，还希望陈母妃能别恼了本宫去。」林密妍跟陈太妃相互见完礼后笑盈盈地开口：「南海新送来了些珍珠，本宫想着静安那孩子还小，正是爱美的时候。虽然国丧间禁忌颇多，但珍珠素雅，所以特地带了些给静安串些链子或打些首饰。」 「正是因为还小，哪用得着这些名贵的东西。」陈太妃推辞一番后还是收下了，对着贴身侍女道：「去把静安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物是原型就是康熙、雍正、干隆家的那一堆妃子，读者眼力很毒啊！歷史上其他朝代的妃嫔也有参考。 感谢在2019-12-16 23:36:59~2019-12-19 00: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111158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 10瓶；我不是弟控1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静安 静安公主，陈太妃的孙女，已故勇亲王的独女，但却不是勇亲王妃所出。因为勇亲王生前奉命镇守边疆，再加上他的生母是毫无根基的蛮族贡女，所以京城贵女们再怎么爱慕勇亲王的俊美骁勇也不愿嫁与他去边疆受苦。是以勇亲王去世前未迎娶王妃，只是在边疆纳了一房妾室。 先帝虽不怎么重视勇亲王，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且勇亲王又是个忠心踏实的，所以破例让那位边疆小户出身的妾室为勇亲王庶妃。 勇亲王战死时，那位庶妃尚怀有八个月身孕，激动之下提前分娩，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才产下气息微弱的静安公主。纵使太医院和医女们再怎么抢救，精疲力尽又悲伤过度的庶妃仍是产后大出血地去了。 骤闻两场噩耗，先帝不免大病了一场。 为了安慰陈太妃，先帝不仅追封勇亲王为「忠勇亲王」，还破例封了勇亲王庶妃所出的女儿为郡主，赐其「静安」二字，由其祖母陈太妃亲自抚养。 今上登基后，或许是感于勇亲王和自己的境遇相似，所以将静安公主的生母追封为勇亲王侧妃，准许其与勇亲王合葬。 陈太妃是个伶俐的女子，知道今上这是看在她和勇亲王的面子上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抬举静安。而若无林密妍在一旁周旋，政务繁忙的今上又怎会关注一个毫不起眼的侄女。 第23页 是以静安公主过来后，陈太妃有些感伤道：「静安，给你母后行个大礼。」 「陈母妃，您这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林密妍刚想扶住准备行礼的静安公主，结果被陈太妃阻止了：「您应该受这一礼，这是静安该做的。」 同勇亲王长得甚为相似的静安公主是先帝所有孙女中最美貌的。或许是因为自幼失了双亲的缘故，她看上去十分腼腆沉静，同堂姐妹静亭还有两位长公主姑母们甚是不同，一点儿都没有皇家公主的肆意嚣张：「静安给母后行大礼，祝母后千岁。」 「好孩子，快起来吧！」林密妍将静安扶起，看着对方纤细的身子，不知怎么得想起被今上溺爱到有些圆润的静亭，原本伤感的气氛一下就没了，只能轻轻抚摸这静安的头髮，温和道：「去你祖母身边坐下吧！」 小孩子到底怕生，林密妍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看得出静安的恐惧。 静安闻言松了口气，赶紧贴着陈太妃坐下。 「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怕的。」陈太妃不忍地看着孙女，终究是无奈地嘆出一口气：「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静安能活泼点。若是能像静亭公主那般长得有福气就好。」 林密妍闻言矜持地笑着，但心里却是抽了抽嘴角。 静亭那不是有福气，是太有福气了。 没看见她的宽度都快赶上皇长子了吗？ 这全是陛下的错。 「莫说是皇家的公主，就是宗室的姐妹侄女们，那也都是含珠带玉的出生。陈母妃这话有些菲薄了。」林密妍知道陈太妃是希望静安能和静亭亲近亲近，所以将话引到陈太妃最想听到的方面：「都是一起上书房的姐妹，之前因为静亭在东宫，静安在陈母妃这儿，所以没机会亲近。等静安公主和二公主、三公主都搬去西三所，这几个姐妹还不得好成什么样呢！」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是。有静亭公主和二公主、三公主这些姐妹在，静安这孩子就能活泼些。」陈太妃开始明白今上为什么喜欢和林密妍相处，因为她的个性实在像极了仁孝皇后：「到时候还请皇后娘娘选几个性子活泼的陪读贵女。本宫那个儿子是个粗人，他若是在世，肯定希望静安成为一娘子将军。」 「虎父无犬女，咱家的公主肯定是不俗。说来也是静安这孩子孝顺，可怜这纤弱消瘦的模样，等出了国丧一定要好好补补。」林密妍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于是请辞道：「静亭和琮儿下学后还要去坤宁宫请安，本宫就不叨唠陈母妃休息了。」 「桂嬷嬷，你代本宫送送皇后娘娘。」陈太妃领着静安公主将林密妍送出门，目送着皇后的凤驾离开寿康宫。 「娘娘，公主在您这儿不是挺好吗？而且陛下也默许了您抚养公主。您为何要让公主搬去西三所？」送完林密妍的桂嬷嬷回来后不解道。 就连静安公主也符和道：「祖母，静安不想离开您。」 虽然陛下和林密妍对静安公主也够慈爱，可到底是叔父叔母，静安还是存有防备。 「傻孩子，就是为了你，本宫才要让你搬去西三所。」陈太妃眼眶湿润地将静安搂在怀里，爱怜道：「你是本宫的心头肉啊！本宫怎么捨得你。可是为了你的前程，本宫也只能捨得了。」 「娘娘，您是说……」桂嬷嬷在宫里的时日可比崔嬷嬷要多，自是一点就透道：「您是希望静安公主能与静亭公主还有三皇子殿下交好，这样就算您百年后，公主也不至于没个撑腰的人，会被人欺负了去。」 陈太妃点点头，对着不明白的静安道：「你皇叔父念着祖母和你父亲的忠心才收你为养女，又把你挂在皇后娘娘名下。如此一来，就算你是父母双亡，母族微弱的宗室孤女，但在名义上，却是仅次于中宫嫡出的公主。祖母是侍奉过仁懿、仁顺、还有仁孝三位皇后的人，能活到这把岁数，又是这个身份，已经不能护你太久。但皇后娘娘就不同了。祖母瞧着陛下也是个先帝般的痴情种子，而你三弟又被先帝赐了『琮』字之名。皇后娘娘和静亭公主的荣华富贵还要持续几十年。你有这么个姐姐和弟弟，以后就算祖母不在了，也没有人能瞧不起皇上的女儿或姐姐。」 「祖母别胡说。祖母一定能像文德皇后那样长命百岁。静安不要离开祖母。」小小的孩子只知道祖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抱着陈太妃不肯撒手。 「好孩子，只要你过的安稳，过得好，祖母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陈太妃的眼泪落在静安公主乌黑的头髮上，令静安公主泪如泉涌。 「你要听祖母的话，早点搬去西三所，好好跟你静亭姐姐还有你三弟相处。皇后娘娘是个温和的人，既然主动抬举了你，即便不会待你如亲生，但也会尽职尽责。你记住祖母的话，万万不能嫉妒你静亭姐姐。她是你皇叔父最宠爱的女儿，又是你三弟的同胞姐姐，与你终究是不同的。你只要记住真诚，稳妥。都说滴水穿石，你三弟和你静亭姐姐不是铁石心肠，你待他们好，他们终会待你好。」 「孙女记住了，孙女不会让祖母难过的。」皇家的孩子早慧，而静安公主的情况特殊，更是很快就明白陈太妃的心意：「静安会过得好，长长久久地孝顺祖母，所以祖母要保重自己，不要为静安担心了。」 这一夜，寿康宫的正殿彻夜无眠。 第24页 十天后，陈太妃亲自将静安公主送至西三所与静亭公主同住。 储秀宫的戚贤妃见状也将二公主送了过去。 至此也只有安婕妤的三公主还未搬去西三所，成了宫里唯一留在母亲身边的皇女。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作者更新动力=咕咕指数下降。 设定上今上和林密妍会有五个孩子。 长女，静亭公主。 长子，三皇子。 次女，静安公主（收养） 次子，四皇子（上辈子登基的慧帝） 老来女，静悦公主（比林妹妹大一岁，比静亭公主小二十一岁，比三皇子小十八岁，堪称辈分高，年龄小的典范，因此除了林妹妹，她找不到谈话的人。因为同辈里，上书房的都是她的侄子外甥，而林妹妹同父异母的嫡兄嫡姐也比她大了十岁上下，基本上两人懂事时，兄姐早就成亲多年甚至有孩子了，把妹妹当女儿养，所以两个表姐妹只能一起找共同语言。） ps：林妹妹不会入宫，一是年龄不适合，二是她不适合宫廷，学不来林密妍的隐忍和进退。 各位想看原着番外吗？想的话回应一声。, 第16章 番外 顺昌十八年春。 御花园的初芽还未冒出，细细的梅枝上压着薄薄的雪。红得近黑的宫檐下挂着几根参次不齐的冰柱，与雪地反射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因着前些日着了风寒，难得不去想政务的今上披着玄狐皮的大氅坐在长春宫的屋檐下，由着自己的性子令御膳房给他温一壶热酒，就在那儿赏着雪景慢慢地小酌着。 清甜如米酒的梅花酿正是应景。 今上并不浅量但却有几分醉意，靠着厚实的椅背唿出一口白色的浊气。 「陛下，您的身子尚未好，切莫贪杯啊！」杨培安瞧着梅花酿已下了小半瓶，忍不住劝道：「要不奴才扶您回屋小憩一下？这倒春寒的，您可千万别着凉啊！」 今上不为所动地吸了吸鼻子，闭目养神地在红木的扶手上敲了几下。 杨培安知道今上这是烦了，闭嘴不再劝的同时招来一个小太监，令他去请四皇子来。 「陛下……臣妾知错了，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和萧家的错。求您放了咱们的瑾儿吧！都是臣妾和萧家鬼迷了心窍，瑾儿他是被我这个蠢笨的母后拖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撕心裂肺的女声哀哀凄凄地从长春宫门外传来，惹得半睡半醒的今上有些起床气道：「朕不是禁了皇后的足吗？翊坤宫的奴才们都是死了吗？非要朕把他们下了慎刑司才会好好当差。」 「陛下息怒，若是皇后娘娘非要硬闯出翊坤宫，谁又有胆子敢真拦。」杨培安温言温语道：「还请陛下准许奴才去劝劝皇后娘娘？今个儿是慧皇后的忌日，待会儿静亭公主还要带着符家五小姐进宫。皇后娘娘这么跪在长春宫门口，让静亭公主和符家五小姐见了可不好。」 「符家五小姐？真是岁月如梭，转眼间朕和阿妍的静亭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过几年朕也要给珲儿选妃。」今上对「皇后」两个字完全不感冒，惆怅了会才对杨培安道：「朕本想着过几日上朝再公布废后的旨意，既然皇后这么心急，你就把圣旨送出去吧！」 「是……」杨培安有些惶恐地去了长春宫的书房，很快便捧着圣旨出来。 「杨培安。」今上瞥了眼明黄色的圣旨，冷冷道：「告诉萧氏，这次是废后为贤妃，要是她再敢擅自离开翊坤宫，那就一级级地降下去，直到打入冷宫。」 「是……」 「既然萧氏领了圣旨，甄氏那边也一併送了吧！」短短几句话间，今上便将纵横后宫十数年的两个女子打入尘埃：「宫务暂时交给戚淑妃，她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去问陈母妃，等珲儿的太子妃进了东宫，就由太子妃管理宫务。另外，警告戚淑妃，别想在这时候弄出什么么蛾子。不然萧氏和甄氏就是她的下场。」 「是……」杨培安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给脱簪素服的萧凝嫣一记勐击。 「不会的，不会的。陛下，陛下怎么会这样对我。」苍白消瘦的萧凝嫣跌靠着贴身侍女，脑海里全是杨培安念的那句「废后」，整个人只觉得目眩耳鸣：「我可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我是仁孝皇后的外甥女。陛下难道不顾十几年的情谊了吗？陛下难道要让姨妈失望？」 「我说娘娘，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杨培安也曾一度看好萧凝嫣，毕竟他一直认为死人是斗不过活人的。可事实证□□皇后都去世了这么多年，哪怕萧凝嫣和甄氏成了后宫最得意的人，也改变不了她们将一直屈居于慧皇后之下的事实：「就说五皇子干的那些事，陛下能留了他和萧家上下的性命已是格外开恩。您的后位是肯定保不住了，能有个贤妃之位都已经是看在仁孝皇后的面上。」 杨培安将今上的话重述了一遍，看着越发绝望，以至于低低哭泣的萧凝嫣，耐着性子道：「奴才还要去甄娘娘那儿宣读皇上的旨意。相比甄娘娘，您已经是好运了。」 「陛下他……要怎么对待甄氏。」如今她和甄氏的儿子都下了狱，萧凝嫣可不认为甄家和甄贵妃会比她好运。毕竟萧家可是陇右世家，而她萧凝嫣更是仁孝皇后的外甥女。靠着一个奶娘起家的甄氏怎么比得上。 「陛下圣旨，甄娘娘贬为女御，即日挪进储秀宫后殿。至于甄家……」杨培安露出一个苦笑，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甄家诛三族，余者发配边疆。」 第25页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萧凝嫣呆愣了几秒，骤然发出一阵古怪的大笑，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痴儿！真是痴儿。」萧凝嫣抓着地上的雪，十指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枉我和甄氏那个贱人斗了一辈子，结果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今上他眼里根本就没有静亭公主和四皇子之外的孩子，我这辈子就是个活在林密妍那个贱人阴影下的笑话。」 「娘娘，还请慎言。」杨培安真的被萧凝嫣的话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要知道今上就在里面，萧凝嫣的话要是传了进去，只怕…… 「慎言？本宫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慎言的？」萧凝嫣抽搐地对着长春宫行了个大礼，面容扭曲道：「臣妾萧氏，谢陛下隆恩。」 话一落地，萧凝嫣重重地磕了个头，在长春宫门口留了滩凝冰的血迹。 杨培安目送着萧凝嫣被侍女扶回去，往被囚禁的甄氏那儿送旨时又见了一番声嘶力竭。 啧！都看腻了。 杨培安漫不经心地安慰了甄氏几句，待他离开后，甄氏立刻对侍女吩咐道：「你让京城的人带着厚礼去拜访静亭公主。不管花多少钱，跪多少次，都要让静亭公主在陛下面前为珀儿说话。」 「娘娘，静亭公主可是慧皇后的女儿，怎么可能为咱们说话。」甄家出身的侍女难以置信道。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甄氏哀戚道：「甄家和珀儿都那样了，除了静亭公主，还有谁能劝住皇上？总得要试一试，至少得把珀儿从宗人府弄出来。」 「娘娘，六皇子殿下可是陛下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您又何苦呢？」甄家侍女安慰道：「陛下只是降了您的位分，到底没把您打入冷宫。只要有六皇子在，您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对，只要有珀儿在，本宫就没输。」甄氏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吩咐侍女给她研磨写信。 而长春宫那边，照例给今上请安的四皇子看着瘦了不少的父皇，第一次觉得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的至尊已有了老态，不由分说地让人把酒杯拿下：「父皇，大病初癒，实在是不易饮酒。」 「有什么易不易的，越讲究的人越不长寿。」今上毫不气恼儿子的犯上之举，咳嗽了一声道：「太\祖好酒，但也是八十高龄而逝。朕没福气活到太\祖之寿，能比先帝多享几年福就够了。」今上冲着四皇子招招手，看着英挺的儿子满心安慰：「朕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和静亭。如今静亭和符家小子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朕再给你选一门如你母亲和祖母那般能母仪天下的贤后，便能去陪你母亲了。」 「父皇，父皇万万不可有此心思啊！」四皇子以为今上动了死心，吓得抓住今上的小腿跪下：「儿臣年轻莽撞，还不能离了父皇的教导，况且父皇不想看看孙儿孙女吗？」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今上将四皇子扶了起来，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言辞越发混乱了。朕老了，精神不好了，自然要退位。你也是能成家立业的年纪，到时候朕就在长春宫多陪你母亲说说话，静亭也能带着外孙们过来承欢膝下，多好。」 今上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四皇子总觉得父皇似乎有些泪光。 「你母亲若是没嫁给朕，现在也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每天看着孙儿孙女在面前欢笑打闹，逍遥自在。」今上的记忆似乎飘回许多年前的通州，那时的他在接到先帝命他回京的旨意后问了林密妍想要什么，后者似乎跟他说了很多，只可惜一个都未在林密妍生前实现。 「母后不会怪父皇的。」林密妍去世时，四皇子只有三岁，对母亲的记忆并不深，所以在感情上更偏向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带大的今上：「您对母后的深情是有目共睹的，母后她会理解的。」 「你不了解你的母亲。或许朕希望再见到她，可她不一定愿意见到朕。」今上摇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已经有些记不清你母亲的样子，但却觉得她从未褪色过。」 「父皇……」 「朕希望再见你母亲一次，哪怕只有一眼，哪怕说不了一句话，朕也想记住她的样子，好在九泉之下找到她。」不知不觉中，今上的眼泪打湿了胸口的衣服，眉眼处的皱纹深刻如刀痕：「朕在她生前没道过的歉，等到了地下，再慢慢说吧！」 只希望那时的林密妍还等着他，不要太早去了往生。 作者有话要说：　　45感谢在2019-12-20 10:36:25~2019-12-21 10:1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宗竹 9瓶；芊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请安 甄氏进宫的第二日，林密妍才正式接受六宫的请安。 着眼望去，一群不到三十的莺莺燕燕齐聚一堂，可谓是环肥燕瘦，个款都有。 按照尊卑顺序，有子为尊。 戚贤妃和李贵嫔分别坐于林密妍左右手下的第一位，其次便是萧贵嫔和顺嫔。 宫里的女人不少，但从三品以上的高位还不到一手之数。 甄氏原以为凭着母亲奶过今上的情分，她怎么也该以从三品之上的高位入宫。可谁料今上狠狠打了甄家一巴掌，以至于远在江南的甄家老太君接了消息后有些不虞，骤然惊觉今上对他们家的情分已非往日，越发约束起族中人的行为，同时嘱咐女儿暂且蛰伏，静待机会。 第26页 「前几日因着迁宫的事儿，想着各位姐妹有许多事要忙，所以免了请安。」上位的林密妍捧着手炉，待各宫妃嫔行礼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如今倒春寒，各位姐妹还是要注意身子。尤其是贤妃、李贵嫔，顺嫔，还有安婕妤那儿。虽说公主们大都搬去了西三所，而皇子们也都住进了撷芳殿。但我朝重孝，宫里的孩子们又还小，偶尔与母亲住一段时日也无妨，所以陛下将这几宫的红箩炭份例提了提，可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臣妾谢过陛下，谢过皇后娘娘。」被点名的几位妃嫔赶紧起身行礼，惹得萧凝嫣和甄氏颇有些嫉妒。 尤其是萧凝嫣。 要知道她可比今上小一岁，比林密妍大两岁，如今也是二十有六的年纪，出了国丧就二十九了。若是在国丧后不赶紧怀一个皇子，萧家二房和三房的庶女都等着接替她的位子。 相比之下，甄氏到没那么急。毕竟她才十七，出了国丧也就二十，还没到萧凝嫣那般年纪不饶人的地步。 「今日请安，还有些事要与各位姐妹商量。」林密妍先给了颗甜枣，才开始上重头戏：「一是陛下登基后要开恩一批宫女出宫，让本宫瞧一瞧各位姐妹身边的宫女年岁，好立个名册盍宫传下去。各位姐妹也趁着这个时候也跟身边人说点体积话，赏些小玩意。毕竟都是伺候了这么久的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包括戚贤妃在内的所有妃嫔都没料到林密妍一上来就这么狠，连声招唿都不打就要把她们身边的人换走。 毕竟除了刚入宫的萧贵嫔和甄氏，在座各位的贴身宫女都是从东宫带出来的，少说也跟了五六年，要在短时间里找到接替她们的人谈何容易。 「陛下天恩，臣妾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皇后娘娘贴身的芙蓉是否也要恩赦出宫？再者，寿康宫那边的太妃们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下子离了用惯老人，怕是会不高兴。」顺嫔笑盈盈地开口道。 「寿康宫那边自有陈太妃主持。虽说本宫是皇后，可到底不好管庶母妃们的事。既然有陈太妃代劳，本宫也就惭愧地偷个懒，至于芙蓉……」林密妍笑的非常温婉贴心，看得顺嫔一阵翻胃：「芙蓉是本宫的陪嫁侍女，当年随本宫吃了不少苦，所以本宫甚是心疼她。陛下仁慈，准许本宫为芙蓉找一户妥帖的人家，待三年国丧后赏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从宫中出嫁，也不枉她尽职尽责地服侍本宫一场。」 顺嫔听了只想骂人。 三年的时间足够林密妍再培养一个心腹，哪像她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应该的事。」既然有顺嫔做了恶人，戚贤妃不介意刷一波林密妍的好感：「满宫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疼芙蓉那丫头。到时臣妾也给芙蓉添一份妆，还望皇后娘娘不嫌弃礼薄。」 「怎么会呢？有贤妃添妆，芙蓉那丫头一定感激不尽。」林密妍承了戚贤妃的好意，也愿给她个面子：「这几日天寒，本宫那儿有一张墨狐的皮子，就赐给贤妃做大氅，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本宫占了贤妃便宜，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是，臣妾谢过皇后娘娘。」戚贤妃欢欢喜喜地领了赏，惹得萧凝嫣颇有些不屑。 这女人上辈子就是个鸡贼的。林密妍在时疯狂地奉承林密妍，她萧凝嫣上位后因为甄氏那贱人的存在，反而得处处拉拢戚氏，以至于这女人以潜伏时的良媛之位一路混到淑妃，最后她和甄氏一起倒了，这女人仍没倒。估计四皇子继位后，戚氏不是住进寿康宫正殿，就是被养女二公主接出宫安度晚年。 「还有件事也得提前告之各位姐妹。」林密妍嘆了口气，略有些忧愁道：「过几日就是仁顺皇后的五十冥寿。仁顺皇后是先帝原配，就连陛下也要称一声嫡母。本宫想着藉此为仁顺皇后做场法事，到时还请各宫抄几份经书、制些经幡供于仁顺皇后的牌位前，也好表下孝心。」 此话一出，座下沉默一片。 若说恩赦宫女出宫只是让妃嫔们措手不及了一下，那么给仁顺皇后做法事便是让包括萧凝嫣在内妃嫔们惊恐不已，甚至有些心惊胆战。 「皇后娘娘，请恕臣妾多嘴问一句，此事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李贵嫔只觉得手炉有千金之重，强笑着开口道：「仁顺皇后可是徐氏之女，殊知徐家出了徐顺安那等子逆贼，而仁顺皇后又是徐顺安的侄女，这法事……恐怕有些不妥当。」 「李贵嫔，你言语间也该有些分寸。徐顺安是逆贼不假，可仁顺皇后之父徐顺达是慈祖盛赞的抗金名将，曾为我朝保下通州、云城、以及安洲这三大腹地，立下的战功更是不计其数。李贵嫔说这话是要置疑慈祖和先帝的圣断吗？要知道徐顺达的牌位还未从功臣阁里撤出，棺材更是没迁出慈祖的陵寝。而仁孝皇后又是何等忠烈贞洁之人？当初为着徐顺安那逆贼，仁顺皇后无言面见慈祖与先帝，于东宫自裁已正徐氏满门清白。先帝可从没提过要废后，慈祖更是亲赐「仁顺」谥号。李贵嫔，你到底是置疑什么？」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只是仁顺皇后确实是先帝原配不假，可先帝在世时，从未提给仁顺皇后做法事，娘娘此举怕是没有先例。」一个柔柔的声音解了李贵嫔的尴尬。 林密妍望去，只见甄氏怯怯地看了过来，小心翼翼道：「臣妾想着，如今边境时常有金人来犯，宫里为仁顺皇后做法事，确实有些不妥。」 第27页 「本宫还没跟李贵嫔说完话，你插什么嘴？真是好教养。」林密妍丝毫不留情面道：「本宫还没来得及说，给仁顺皇后做法事一事，陛下已经准许。甄女御和李贵嫔倒是想一块去了，记得仁顺皇后是徐顺安的侄女，却忘了她更是徐顺达的女儿。也希望通州、云城、还有安州这三地的臣民们能跟你二位想到一块，那时本宫自会去奉先殿给先帝请罪。」 明明是春寒未走，但甄氏只觉得面红如火烧。 当初因着徐顺安一事，有人上奏将徐顺达的牌位撤出奉先殿，结果遭到三地臣民的自愿请命。 也正因为「三地上书」一事，徐家才免了灭门之灾，再加上仁顺皇后已自裁于宫中，所以慈祖和先帝也不好继续深究下去，只是摘了爵位抄了家产。败落的徐家如今也淡出世家之列，依靠几门姻亲和女眷嫁妆过活。 萧凝嫣冷眼看着甄氏吃了落亏，感到痛快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林密妍为何要吃力不讨好地为仁顺皇后祈求冥福？ 要知道上辈子在军中势力最大的是何家和符家，而徐家…… 萧凝嫣努力思索着，但却一直想不起有关于徐家的崛起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1 10:13:46~2019-12-23 14:1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妙法明善 5瓶；爱书的猫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贾家 「这件事就拜託老姐姐你了，待事成后，妹妹定当感激不尽。」 「我办事，你就放心吧！再说了，以敏儿的才貌和宁荣两国公府的地位，莫说是做慎郡王的王妃，就是入宫当贵妃都算委屈了。」 「老姐姐这话就太让妹妹羞愧了。哎！说来也是我家敏儿没福气，赶上这么个时候。」 「哟哟哟！你刚才还说羞愧呢！现在这话讲的，倒是让老姐姐我都有些听不下去。要是敏儿没福气，那天下有福的女子就没几个了。」 「老姐姐这话严重了。」 贾代善下朝回来便听见荣禧堂里传来女子的交谈声和笑声，于是没有多想地向书房走去，顺便招来在荣禧堂伺候的老僕：「夫人今天请了谁上门？我听着里头似乎是在谈论敏儿的事？」 「回老爷的话，同夫人说话的是靖国公家的大房太太。奴才在门外听着，似乎是要给五小姐做媒。」 「荒谬。」贾代善立刻变了脸色，低声怒斥道：「这国丧期间她就敢给敏姐儿相看人家？要是被御史知道了，还不得参宁荣两国公家一本。你赶紧去给夫人透个信，这事儿到此为止。敏儿的婚事由我这个父亲做主，她就别忙活了。」 「是。」老僕得了令便往荣禧堂走去，找了个藉口在贾史氏耳边说了几句，后者脸色骤变地捏紧帕子，但在老僕退下后又恢復了笑容：「瞧我这个在家不讲究的，居然耽搁了老姐姐这么久。赖妈妈，你去我房里拿一只上好的人参过来，就当是我给老姐姐的赔罪。」 「哎！都是这么些年的手帕交了，张口闭口地赔罪也太生疏了。」靖国公府的大夫人知道贾史氏这是有事要赶人，于是起身道：「人参就免了，你亲自送送我。岂不比一根人参要来的更显咱们姐妹的情谊。」 「好，那就请老姐姐不要嫌弃我走得慢些。」贾史氏亲自将靖国公府的大夫人送出正门，待对方的马车缓缓离开后便敛起笑容往书房走去，一派要追根究底的架势。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贾史氏一进门就问罪道：「靖国公府的大夫人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红娘，妾身废了多少口舌才说动她上门，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被您搅合了。」 「我搅合什么了？」同样准备问罪的贾代善重重合上书本，冷着张脸道：「国丧期间光明正大地请官家女眷上门谈论儿女婚嫁之事也就罢了！你瞧瞧你们选的什么人？嗯？慎郡王！！！」 贾代善的声音骤然拨高道：「夫人真是好本事啊！连我这个做夫君的都还是第一次知道夫人居然有能耐干涉宗室郡王的婚配之事。还有靖国公府的大夫人……估计本事远胜于夫人你，否则夫人也不会重礼求之。看来我也得找个机会同靖国公聊聊，问问老国公从哪儿聘来如此八面玲珑，能耐升天的儿媳。」 话一落地，贾代善重重击打了下书桌。 他本是行伍出身，这些年虽养尊处优，但平日里从未从未松懈了晨练，所以一掌下去竟是将书桌中噼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贾史氏见了也不由得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撑着道：「妾身又没做错什么。敏儿是宁荣两国公家唯一的嫡女，就是入宫做贵妃都使得，难道还配不上一个郡王妃之位吗？」 「入宫做贵妃？」贾代善真的要被贾史氏气笑了，以至于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生怕贾史氏再说出什么让他倒下的惊世之语：「你是觉得萧李两家落魄了，咱们富了没三代的四王八公有资格跟同人家随太、祖开国的陇右世家相提并论？萧家嫡支的嫡长女，李家为陛下生了皇长子的二房嫡女都只是个贵嫔。咱家的敏儿若是成了贵妃，是要打萧李两家，还有戚家的脸吗？嗯？」 「那，那都是他们自找的。咱家可没做背信弃义的事。」贾史氏气势已经有些弱了，但还是如被困的母兽般不肯屈服：「就算不入宫，但也有慎郡王啊！他是陛下的亲弟弟，生母与仁孝皇后同宗。敏儿嫁过去，也不委屈。」 第28页 「委屈？从来都只有宗室低娶的份儿，更别提慎郡王是先帝的第七子。这嫁入宗室委屈的说法还是第一次惊闻。」贾代善觉得自己先坐下的举动真是无比英明，因为他已经被贾史氏的惊人之语吓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出了康郡王一事后，除了战死的勇亲王，陛下可没少防备着先帝的皇子们。前有淑太妃和德太妃所出的皇子们名为赴任，实则被看管在封地，后有丽淑媛殉葬，有子太妃不得被接出宫奉养。慎郡王倒是幸运，毕竟当年他年纪小沾不上事，而陛下处置了先帝的几个年长皇子后，也得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所以才会抬举母亲早逝且与仁孝皇后同宗的慎郡王。」 「就不就对了吗？」贾史氏还是没搞清楚贾代善的意思，甚至觉得他很啰嗦：「就是因为陛下要抬举慎郡王，妾身才想着让敏儿嫁过去。」 「你搞清楚点，陛下对慎郡王是抬举而不是信任，否则为何赐了这么个封号？就是要慎郡王谨言慎行，时刻记着自己的位子。」贾代善无语道：「慎郡王如今的风光都得益于他本身就毫无根基。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慎郡王会冒着被陛下厌弃的风险，娶一个四王八公家的嫡出姑娘？要是敏儿真进了慎郡王府，那么下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就是慎郡王。别忘了陛下的弟弟不止慎郡王一个，没了慎郡王，还有先帝的六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以及出嗣的十皇子上赶着跟陛下做戏。再不成，还有两位根本就构不成威胁的长公主。」 「那，那敏儿还能嫁谁？」听了贾代善的分析，贾史氏这下也急了：「陇右世家又没有合适的孩子，四王八公那儿，因为老爷之前跟林家说亲的缘故，就是史家都有些气老爷的举动。妾身可不要上赶着给吃这个委屈。」 「敏儿的婚事，确实是我耽搁了。」贾代善虽然气贾史氏的举动，但也心疼自己的女儿，于是安慰道：「好在我已跟看中了何家三房的嫡次子。他父亲担任江南一代的宣慰副使，祖父官拜正二品户部尚书，其本身又有功名在身。说起来，何家虽不是陇右世家，但近些年也在往书香门第靠拢，敏儿嫁过去也不委屈。」 「什么？三房的嫡次子？老爷不是在跟妾身开玩笑吧！」贾史氏觉得贾敏嫁进陇右世家都有些委屈了，可没想到贾代善提出的人选居然是个非陇右世家的嫡次子，而且还不是袭宗的长房一脉：「宣慰副使只是正四品的芝麻小官，更别提地方官比京官还要低半级。敏儿堂堂国公府嫡女，怎么能低嫁给正四品官的儿子。」 「低嫁？何家可是仁懿皇后和慈祖何贵嫔的母族，在江南和怀洲一代担任多少要紧官职？就是李家和萧家在全盛时期都要礼让何家三分，真要说起来，是咱们高攀了。」贾代善还真没说气话，毕竟从整体实力来看，何家有个尚存于世的慈祖何贵嫔，同福亲王关系深厚。族内不说小兵小虾，但也有一位正二品户部尚书，两位正三品左副都御史，一位从三品太僕寺卿。 贾代善已过不惑之年，看得出膝下的两个嫡子都不是出色的。而隔房的子弟里就一个心不在仕途的贾敬还有几分斤两。 而等贾代善百年之后，袭爵的长子贾赦守成，次子贾政得了荫官出仕。那四王八公里也给不了贾政多少助力，毕竟跟贾家最亲厚的史、王两家都是靠军功起家，族内出色的子弟也都是走武官路线。 如此看来，也只有让贾敏的夫家帮衬一些。 只是贾史氏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夫妻二人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待贾代善拂袖而去后，在门外等候已久的赖妈妈给贾史氏端了杯茶，小心翼翼道：「夫人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我能不气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结果要嫁给四品官的儿子。」贾史氏扶着胸口，语气哽咽道：「国公爷真是一点儿都不疼敏儿。我的敏儿怎么就这么苦呢？」 「夫人……」赖妈妈轻轻拍着贾史氏的背，安慰道：「谁都没料到这个时候的适龄世家子弟那么少？况且依奴婢看来，何家也不差。至少敏姐儿嫁过去后，还能帮衬着二少爷。」 贾史氏似乎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怒气未消。 赖妈妈再接再厉道：「况且咱们又不用赌一时之气。二房的大小姐可是正元初一生的福贵之人，咱们还要等着十几年后的风光呢！现在就当是蛰伏吧！」 「你说的没错。」贾史氏心情稍好地喝了口茶，赞许道：「敏儿嫁入何家确实能帮衬到政儿，为政儿的仕途提供莫大的助益。至于元春……也只比宫里的三皇子小三岁，难道不是天赐的姻缘吗？」 「正是如此。夫人这么想就对了。」赖妈妈笑着附和道。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字数完成，撒欢了。 陇右世家（随太、祖打江山的陇右子弟后代）：萧、李、符、季、沈、姜、王、赵、曲、张、郑、薄、顾、林 第一代皇帝太、祖（赘婿，从了文德皇后的水姓，怕老婆）：妻，文德皇后（女户，招婿前丧夫一次，河东狮吼） 子女：文德皇后与□□生有三子四女，与前夫生有一子，即北静王的祖先。 第二代皇帝：妻，贤德皇后季氏 第三代皇帝：妻，昭仁皇后萧氏 第四代皇帝文帝：妻，仁德皇后林氏（并非嫡支，而是旁支嫡次女，且祖母曾为外族女俘虏，因此立后时惹了不少风波） 第29页 …… 第九代皇帝庸帝：妻，贞宁皇后曲氏（曾被庸帝废为庶人，慈祖反正后恢復其名誉） 第十代皇帝慈祖：妻，仁懿皇后何氏，妾，何贵嫔等。生有包括先帝、福亲王在内的多位子女。 第十一代皇帝先帝：原配，仁顺皇后徐氏（因叔父之事，于东宫时自裁，慈祖追为仁顺太子妃，先帝登基后附庙为仁顺皇后），继后，仁孝皇后沈氏，妾，李贵妃、陈嫔等。子女：包括今上在内的十子三女。 第十二代皇后今上：妻，慧文皇后林氏，妾，戚贤妃、萧贵嫔等。子女（暂时）：三子四女（有一女为养女）, 第19章 惩戒 那边，隔了十里八街的荣国公夫妇吵翻了天；这头，林家二小姐屋里也不平静。 因着林密姝的那一番「上进之语」，越想越气的王姨娘恳请林家老太太准许她亲自处理女儿的屋内事，在得到首肯后脚下生风地压着林密姝的贴身侍女并她的老子娘进了二小姐的院子，当着所有奴婢的面塞紧了嘴，让前房的小厮儿摁住了一顿板子打下去，听着那丝丝带血的闷哼声仍不解气，冲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奴僕们冷哼道：「都给我看仔细了，日后有哪个『聪慧伶俐』的敢在二小姐面前说些『上进之语』，这就是下场。」 「王姨娘，奴婢求求您了。奴婢的老子娘好歹也是看着您长大的，抛开咱两家是旧识不说，奴婢一家在这府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前院的一个管家媳妇得了消息后匆匆赶来，脸色煞白地跪在王姨娘腿边苦苦哀求。 自打林家老太太绑了二小姐院里的所有人后，一些在林家还有些脸面的僕人真是什么脸都没了。 这管家媳妇原就是林家家生子，因为同王姨娘一家是旧识的缘故，老子娘才得了脸做了二小姐的奶妈妈，妹妹又是二小姐的贴身侍女，所以一家子都有些脸面。 「旧识？情分？你还有资格跟我说这些。」眼瞧着季家的好亲事十有**会没了，怒火中烧的王姨娘直接踹开那个管家媳妇，捏着她的脸冷笑道：「合着我的姝姐儿要是许了哪家高门，你家那个聪明伶俐的贱蹄子就能陪嫁过去，然后找个机会爬了姑爷的床，也好当个姨娘风光一下，是吗？」 管家媳妇的脸被王姨娘的指甲掐得生疼，几乎落泪道：「王姨娘明鑑，奴婢哪有这般胆子。」 「没有这般胆子？我怎么看着你的老子娘和妹妹的胆子倒是很大啊！」王姨娘也是家生子出生，自是知道这群奴才是什么胆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借着前朝宦官专权之事，歷代皇帝肃清了多少内务府的奴才，可还是吓不住他们的胆子。 「你是瞧着二小姐有个当皇后的姐姐，进了宫也有个伞在头上撑着，所以能混个娘娘噹噹。那时你妹妹就是芙蓉第二，也做的了一宫的大宫女。」王姨娘瞧着管家媳妇的心虚样，直接甩开了她的脸反手扇了一巴掌：「我看你家那贱蹄子倒是比芙蓉那丫头有志气的多，一个大宫女哪能满足她？怕是要借着二小姐和大小姐的脸爬上龙床，好让你们一家子下贱做派的过下皇亲国戚的瘾吧！」 「王姨娘，奴婢没有啊！」 「没有？若是没有，那我这双眼睛也算是瞎得白送人都不要。」王姨娘让人捆了这管家媳妇，然后又借着林家老太太的威势绑了这一家：「想爬龙床，也不知爬完后有没有命在。你以为你家那贱蹄子陪皇帝一晚上就能封妃当娘娘了？哼！那时顾着皇后娘娘的面子，你家丫头前脚侍寝后脚升天，你一家子都得完蛋。」 王姨娘骂完后仍不解气，就着侍女的手咕噜噜地灌了一碗茶后接着呵斥道：「给我狠狠地打，打完后灌了哑药遣到庄子上做事。老太太让你们瞧好了，日后谁要敢怂恿主子，这就是下场。」 前院的小厮儿得了林家老太太的命令，自然没有手下留情。 一顿板子下去，管家媳妇的老子娘和老子爹当场没了气息，余下的两女三男直接被绑了送去城外的庄子，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围观的奴婢们全都噤若寒蝉地看着几个力气大的前院婆子将奄奄一息的几人拖走，然后在王姨娘的冰冷视线下哆嗦着清洗掉地上的血迹。 林密姝至始至终都看着沉默不语，直到王姨娘拉着她进了屋才骤然爆发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这下可是什么脸都没了。凭什么让我事事屈居于林密妍之下？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她就是比我投胎早些而已。」 「啪！」王姨娘反手一个巴掌将林密姝扇得脸都侧了过去，捂着通红的面颊难以置信，声音都带了哭腔道：「你居然打我？姨娘，你居然打我？」 「我现在把你打清醒了，总比你日后像刚才那几个贱人一样被人按在地上打得没命了要强。」王姨娘的心里何尝不在滴血，但还是咬着牙强忍道：「你就是没那个比大姐儿早投胎的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改变这些吗？我看老太太的话你是压根没听进去。」 「没听进去又如何，我就是不服气。」林密妍出嫁时，林密姝才四岁，对这个大姐姐的印象不深。况且林家子嗣艰难，在林密滁出生前，林密姝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生母王姨娘又是林家老太太的陪嫁妈妈所生，所以在家里算得上集千宠万于一身，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庶女，更不明白那些大户人家的庶女过得什么日子：「大姐姐拿什么跟我比？过几年就年老色衰了，那时……」 第30页 「那时就是新一**选，到时候陇右世家，四王八公的女儿都会参加，你个琴棋书画都算不上精通的三脚猫算个屁。」王姨娘小时候看过自己的母亲在前院管过下手，骂人的词儿那是信手沾来：「你以为你大姐姐是个什么好对付的人吗？先前老太太还以为你大姐姐就算有在通州的功劳，但最多也只能封个四妃。可事实呢？你大姐姐愣是能让陛下同文帝一样顶着压力封你大姐姐为后？要知道那时你父亲早就去世，林家也只有你大哥哥身上担着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的职位。就算你大姐姐是陇右世家的女儿，但县官不如现管，林家在你大姐姐封后一事上没有出什么力，换了你，你能做到吗？看你这能被人用三言两语煽动的性子，入宫不到一年就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也算是看着你大姐姐长大的，她的性子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你大姐姐不会吃无用的亏。你入了宫，若是她念着姐妹情分，最好的情况就是对你不闻不问；若是一丝情分都不念，即便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林家也不会为你出头，甚至还会为你大姐姐扫尾干净。」 眼看着林密姝似乎有些松动了，王姨娘放软了语气，继续劝道：「你外祖母也算是跟着老太太长大的，我瞧着老太太的想法，十有**是希望大姐儿能成为仁德皇后第二。当年的仁德皇后被文帝立后时的境况还不如你大姐姐，一个父母双亡，祖母是外族女子的林氏女尚能跟娘家携手走到最后一步，你大姐姐又未尝不能做到这点？你大姐姐是个聪明人，她已经给了林家实惠，现在是林家必须回报她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林家要是敢动她的利益，就等着一拍两散吧！别忘了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林家嫡庶几脉就算不如萧家和李家多，但找出能撑面子的还是绰绰有余，」 「可至于我又有什么益处？」林密姝垂下眼睑，瘪瘪嘴道：「得利的是大哥哥和嫡母，我可什么都没有。」 「哼！你大姐姐要是没封后，你现在就是个破落户家的正七品小官的庶妹。纵使父亲当过侯爷，那也只有被许给举人秀才，富商乡绅的份。还想着嫁入季家？做你的白日大梦去吧！」王姨娘敲了敲林密姝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娘我也不算笨，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你现在是当朝皇后和国舅的亲妹妹，未来太子或天子的亲姨母。就算不是一个肚子里出生的又如何？一笔写不出个林字。你大哥哥和你大姐姐不会放任着你被人欺负，只要你乖顺些，但跟你姨娘我多往周姨娘和老太太那儿走动。到时候为着林家的面子，皇后娘娘兴许会为你指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足以让你的夫家减少对你出生的不满。」 王姨娘拍了拍林密姝的手，语重心长道：「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反省自己，趁着这个时候抄写佛经，做些绣品，待老太太解了你的禁足再给老太太赔罪。都是一家人，老太太再气也不会轻易放弃你，不过自此后，你要长点心眼，别再轻易被人煽动了，否则……」 「否则会怎样？」 「当年四王八公家的王家嫡次女可是被许了皇商之家的薛家。要知道薛家虽然是皇商，祖上又做过紫薇舍人，但族内毕竟数代未有人出仕，能娶王家的女儿可不止是一个高攀就能解释清楚的。你若是再冥顽不灵，为着林家的脸面和你大姐姐的怒火，老太太也会将你许配给老家的某个穷秀才穷举子，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那地儿。」 林密姝似乎被王姨娘描述的事情吓到了，哆嗦了一下后乖巧道：「女儿知道了。」 母女两又说了些体积话后，王姨娘便去林家老太太那儿復命，过了些天后又指了个稳重妥帖的侍女跟着林密姝，还请周姨娘将教养过林密妍的白妈妈暂时请到林密姝那儿，只希望林密姝及笄时，能够在皇后那儿加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4 10:28:38~2019-12-26 21:0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盼望河边的柳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妙法明善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开销 登基大典后的第三日便是林密妍的封后大典。 因着那时的中宫已有近六个月身孕，再加上林密妍为了避免自己精神不济而导致在封后大典上出丑，所以极力主张删繁就简。恰好礼部同时处理两件举国大事也有些脱不开身，所以在保着大规矩不错的前提下尽量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流程，结果令封后大典的开销比预计的要少了三分之一。多余的钱在今上的授意下以皇后的名义送往灾区设置粥棚，无形间又给林密妍刷了一波好名声。 封后的第二天，内外命妇及公主宗室女都得着品级大妆去坤宁宫跪拜皇后。 内命妇由唯一的四妃戚贤妃打头。 外命妇由今上的外祖母沈老国公夫人领队。 至于公主和国姓的宗室女子，因着出嫁与未出嫁的关系而分属于内外命妇，所以另闢一队，由公主中辈分最高的岭阳大长公主带头。 萧凝嫣在内命妇中算不上拔尖，所以只能站在第二排给林密妍行礼。 瞧着盛装坐于坤宁宫上位的林密妍，萧凝嫣心里酸的冒泡。 她上辈子是继后，而且还是个活在林密妍阴影下的继后，再加上今上不想让静亭公主受委屈，所以免了萧凝嫣封后时的公主及宗室女跪拜大典。就连部分正一品的外命妇也享有不用进宫叩拜的特权。 第31页 不仅如此，萧凝嫣上辈子直到死都没住进坤宁宫。 那翊坤宫上的「翊坤」二字无时无刻都在嘲笑萧凝嫣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当然，吃柠檬的也不止萧凝嫣一人，还有跟她难姐难妹的甄氏。甚至从某种情况而言，甄氏比萧凝嫣更惨。至少萧凝嫣还能幻想下继后噹噹，但甄氏却在入宫前就被母亲告之基本不可能当上皇后。 除非今上是庸帝那般的君主，否则满朝大臣都不会同意让甄氏——一个皇家奶娘的女儿当上皇后。 那简直就是对宗室女和陇右世家女子的侮辱。 封后的第三个月，坤宁宫于中秋节的早上迎来了婴儿的哭声。 今上的第四子赶上了当年的中秋家宴，不仅成了今上登基后的第一子，更是礼法上最名正言顺的中宫嫡子。 抱着软软的小婴儿，守着林密妍生产的今上高兴之余也有些惆怅。 这是他和林密妍上辈子唯二存活的孩子，同时也是他最后选择的继承人。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排行第四的儿子虽然温和又聪明，但却不想，也不适合当皇帝。 论政治敏感度和待人接物，最出色的还是他一手教导的琮儿。只可惜上辈子的琮儿没能躲过贤太妃那个贱妇和萧家的毒手。虽然他忍耐多年后还是给琮儿报了仇，但却换不回他最期待的那个孩子。 只希望这辈子的琮儿能健康长大到从他手中接过江山，而四小子也能如愿以偿地寄情山水，做个游歷大好山河的闲散亲王。 今上回京前就已经把这辈子的计划做好。他只当十五年的皇帝就退位，然后跟林密妍退宫到热河的皇家林园，过上含饴弄孙，定期微服巡游的晚年生活。 只可惜这时的今上还不了解什么叫「儿女都是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而在四皇子出生后，还未出月子的林密妍也未放松下来，而是很快就遇上新的麻烦。 「顺嫔的开销怎么这么大？」林密妍靠坐在热炕上，翻着内务府送来的帐本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本宫记得陛下从养心殿的份例里补贴了几宫的碳银，怎么顺嫔还花了这么多钱？」 「回皇后娘娘的话，顺嫔娘娘都是打着二皇子的名义来要这些东西。今日说二皇子用功的笔墨不够，明日说二皇子受累要好好进补。奴才们就算有天大的疑惑和胆子，也不敢苦了二皇子啊！」内务府的负责人也有些苦恼道。 今上虽然对几个庶出的孩子没有那么宠爱，但也算是个尽职尽责，时常会过问几个孩子生活情况的好父亲。 因为今上的庶子庶女都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林密妍并没有理由去苛待他们，也愿意清明公正地给自己揽一波儿好名声。 「这样啊！那顺嫔也那也算是师出有名了。」林密妍虽然没有明着责备顺嫔的大手大脚，但说出的话却也带了些讽刺之意：「只要顺嫔的开销没有超过她和二皇子的份例，该给的你们都要给。」 「是。」内务府的负责人虽然疑惑但还是记下了皇后的命令。 「另外，每个月从本宫的份例中补贴一部分给静安公主。此事不要惊动陛下，明白吗？」内务府的负责人准备告辞前，林密妍突然嘱咐了一句，后者记下后，林密妍又赏了他几颗金叶子，让芙蓉亲自送一送。 李福给林密妍换上一杯红枣枸杞茶，低声问道：「娘娘主张简朴，可顺嫔却如此铺张，是否需要奴才跟陛下身边的杨总管通个气。」要知道他私下可是被杨培安叮嘱过，要是有妃嫔冒犯皇后娘娘，无论是大是小都得回禀他或陛下。 「没什么好惊动陛下的。顺嫔想做什么，本宫门清。」林密妍并不爱喝这些甜腻腻的茶，但因为是宫外的林家送来的，好歹是娘家人的一番心意，所以只能皱着眉头抿了几口，又换了杯碧螺春清清嘴里的齁味：「你等着吧！过几天顺嫔就会在请安时当着六宫的面向本宫卖惨，你下午请贤妃带着二公主来一趟。本宫可得早早地为顺嫔搭好唱戏的台子，也算是给六宫热闹一下。」 「嗻。」李福狗腿道：「娘娘是该杀一杀顺嫔的威风，好让顺嫔明白娘娘的威信。」 「威信倒是谈不上，只是警告她别想打着孩子的名义威胁本宫，否则这宫里愿意接手二皇子的妃嫔多了去，她一个东宫侍妾出身的嫔位算什么。」林密妍擦擦嘴冷笑道：「庶出的皇子公主们每月的份例虽然比不上嫡出，但也能跟贵嫔持平。陛下仁慈，用养心殿的份例补贴了皇子公主们的碳银，怎么戚贤妃的二公主，李贵嫔的大皇子，还有安婕妤的三公主都能过得好好的，就她永和宫缺衣少食，过得像个灾区的难民？只怕是顺嫔不明白陛下赐居永和宫的深意，所以要本宫好好告诉她。」 林密妍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惊人听闻的事，用帕子挡住嘴角的讽刺笑意：「这当娘的用自己的份例补贴孩子的事本宫倒是知道，可拿儿子的份例补贴自己的妃嫔，本宫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这可不是奇事一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6 21:01:16~2019-12-31 10:2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524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上好 8瓶；莉莉3159、宗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页 第21章 点透 顺平十四年春的大选，先帝择世家女侍于东宫。其中，戚家四朝阁老的嫡曾孙女被封了第二等的良媛，而以「林府世袭侯爵之庶长女」身份入宫的林密妍则稍逊于戚氏，只得了个第三等的承徽。 如今风水倒转，物是人非。 谁也没想到今日坐上后位的居然是当初最不起眼的林氏承徽。 戚贤妃每每想起东宫往事都不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最后千般的疑惑，万般的愁绪也只能在唇边化作一句「世事难料」的嘆息。 她虽为阁老的曾孙女，但入宫前曾祖父已病入膏肓，而内务府早就在慈祖的陵寝附近给戚阁老弄好位子，就等着先帝赐下忠号，礼部照旧备好功臣阁牌匾。而戚氏的祖父、父兄虽有官名，但在有生之年里估计走不到曾祖父的位子。 先帝选戚氏入东宫无非是要加重今上在清流文官里的筹码。 戚阁老之所以能在高位上安稳坐到病逝，从而将自己的政治遗产留给后人，无疑是能充分揣摩到几代皇帝的心思，所以拖着病体给曾孙女做了入宫前的集训指导。 按照先帝的想法，戚氏虽不是陇右世家的贵女，但也出自于一等文官之家。因为贤太妃（先帝李贵妃）的侄女是东宫良娣，碍着李家的面子，先帝不好让戚氏一进宫就和李良娣平起平坐，所以只能降一等，待戚氏为今上生下儿女便可晋封。而等今上登基后，封戚氏为昭仪或是四妃都是不错的选择。 戚阁老估摸着今上登基后会封戚氏为德妃或贤妃，让其仅居于萧家女和李家女之下。 戚氏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可谁料他们爷孙把位分猜对了，但戚氏头上的人却赌错了。 老实说，戚氏并不反对林密妍当皇后，甚至觉得林密妍可比李贵嫔和萧贵嫔要好相处的多。 都是陇右世家的女儿，林家就是因为太落魄了些，再加上林密妍是个庶女，所以没有李贵嫔和萧贵嫔那样拿鼻孔看人的做派。即便当了皇后也不会化身为挑刺小能手或打胎先锋队队长，反得拉拢着她戚氏去镇压李家女和萧家女（今上：你想多了）。 至于另外两位…… 戚贤妃只能庆幸今上彻底厌弃了萧李两家，否则萧家的皇后和李家的贵妃前脚决出胜者，后脚要干掉她戚氏女。 「这帝都的夏天也太短暂了些，本宫都觉得今年没怎么穿过夏衣，连冰块都未曾用上就得又拿出炭炉烤着。」林密妍九月中旬生下皇四子，十月底就点上红箩炭。 因着戚贤妃带着二公主来请安，她也不好一副坐月子的打扮，只能换了身湖绿色绣青竹的常服，令芙蓉给她束了个简单的髮式，头上仅以一对素银的簪子和含珠的凤凰银步摇做点缀。 「今年事多，再加上娘娘孕中操劳，自是察觉不到春去秋来。好在今年的天儿虽凉的快，但进贡蜜桔倒是一如既往地可口。娘娘若是觉得产后嘴里发苦，多用些也是好的。」戚贤妃抱着二公主坐于炕上，示意二公主给林密妍剥个蜜桔。 「蜜桔易上火，本宫可不能被贤妃馋得贪多。」林密妍接过二公主剥的橘子，顺势调侃了一句，转念一想道：「正好秋日蟹肥，宫里因先帝孝期而不得用荤腥，可三月重丧已过，几个孩子倒不必像大人这般忌口。本宫嘱咐内务府将今年的螃蟹送去西三所和撷芳殿，让她们姊妹几个邀一邀顺眼的世家姑娘，就在西三所里办个小小的螃蟹宴热闹一下，也免得孝期将孩子们拘狠了。」 「这倒是可行。」戚贤妃细细一想道：「听说陛下今年年底就要给几位公主指派伴读，办个螃蟹宴也好让公主们多认识点闺中之友，待陛下问起时也好回话。」 「伴读是要跟公主们相处到及笄之日的重要人物，自是要好好选选才是。」林密妍意有所指道：「听说戚贤妃的长兄娶了闺学甚有名的姜家之女，想必其膝下的嫡长女是个聪明伶俐，稳妥体贴的性子。」 「皇后娘娘谬赞了。」戚贤妃并不知道皇后为何要谈起此事，但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自己的侄女能成为二公主或静亭公主的伴读。 要知道公主的陪读不仅能受到最好的礼仪、诗书教导，更是能认识不少宫里的贵人和进言路子。 最重要的是，从宫里出来的贵女头顶皇家盖章，即便婆家刻薄，那也没胆子随意折腾或休妻，否则逼急了人家进宫告上一状，你就是怀疑皇家的规矩不好，进而得罪所有皇室成员。 「臣妾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是否看上臣妾娘家的丫头，想让她给二公主做伴读？」戚贤妃这下明白林密妍为何要让她带着二公主来一趟。但有求必有应，林密妍肯定是想让她做什么才会拿这个作伐子。 「都说姑表亲，姑表亲，打折骨头连着筋。你是二公主的养母，这些年将二公主视如己出的抚养长大，难道就不希望二公主跟戚家亲近些吗？」林密妍可是知道安婕妤一直都没放弃将二公主弄回身边，从而加重手上的皇嗣筹码，好让今上给她升一升位分。 只是戚贤妃已被贤太妃绝了生育的可能，这些年不仅跟二公主感情深厚，更是看不上安婕妤拿孩子作伐的小家子做派。 林密妍当初让戚贤妃和安婕妤同住一宫的目的可不止是方便二公主和三公主这对双胞胎姊妹交流那么简单，更是为了避免戚贤妃和安婕妤一个鼻孔出气。 第33页 都说距离产生美。 戚贤妃再怎么顾着安婕妤是二公主的生母，也不会愿意对方跟自己抢孩子，甚至巴不得短视的安婕妤离二公主越远越好。 「这个，臣妾自然是想过。」当着林密妍的面，戚贤妃也不会否认这点，甚至还主动摊开了点心思：「当着娘娘的面，臣妾大着胆子放肆一句。自打二公主被抱到臣妾那儿，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对二公主视如己出。只是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到底是隔了层肚皮和缘分。安婕妤是二公主的生母，臣妾也没法强求安婕妤不去探望二公主。只是……臣妾私心里还是希望二公主能跟臣妾更亲近一些。」 「本宫记得戚家大房的几个公子同二公主年纪相仿。本朝虽不准驸马议政，但只要不是嫡支的嫡长子，总能看几分缘分。」林密妍意有所指道：「公主虽小，但及笄后最多三四年就要议亲。就是寻常人家，也是很多事都要从娃娃抓起。本宫也是有女儿的人，自是理解贤妃的慈母之心。只是……」 「娘娘有何难处？不如让臣妾略尽微薄之力。」 「满宫的孩子就那么几个。虽说陛下的四子四女都不是本宫一人所出，但本宫到底是嫡母，总不能对其他皇子皇女放手不管。这大皇子是诸皇子中最强健的，二公主有贤妃细心照看，三公主直至今日都未搬入西三所。至于静安公主，虽然文静，但也是勇亲王的骨肉，骑术射箭都是一等的好手。只是……」林密妍故作忧愁道：「二皇子身为哥哥，个头不如大皇子和静亭也就算了，怎么底下的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活泼健壮。他一个做哥哥的反倒是三天两头地生病请假？顺嫔妹妹也是心急如焚，这几个月命令内务府给二皇子弄来上好的补品和衣料，但二皇子的身子……怎么就不见好呢？」 「都说孩子娇嫩，可民间的『贱养活』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臣妾以为，陛下就是考虑到这点才会让皇子公主们早日搬去西三所和撷芳殿，又请了骑射老师一日日地教导着。」戚贤妃一点就透道：「富贵易折寿，顺嫔妹妹也是慈母之心而未考虑到这点，想必来日请安时还得由娘娘您提点一二。」 「你也说了顺嫔是慈母之心，本宫若是故意怪罪，那也是折了二皇子的颜面。」林密妍拍了拍贤妃的手，期待道：「到时候还请贤妃助言几句，以免本宫嘴拙说不到根本。这二皇子康健了，本宫也不必失责得让陛下担忧，否则今年年底，总不能让进宫伴读的世家儿郎和姑娘门也染了病气，那就是皇家的不是了。」 「臣妾明白。」戚贤妃的心里十分透亮：「臣妾定当为娘娘效劳。」 作者有话要说：　　戚氏是女主一派，因为贤太妃的原因被绝了生育的可能，所以人生的理想就是看着养女长大成家，能在有生之年里喝上养女的孝敬茶，等今上拜拜后能像季贵太嫔和慈祖何贵嫔一样被接出宫奉养，过上老祖宗生活。 二公主因为被戚氏抱养的缘故，所以性格并不像生母，非常娴静温柔，聪明却不爱出头。 至于三公主……只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晚上还有一更，跟宗竹说好，今天六千更。感谢在2019-12-31 10:22:56~2020-01-02 12:1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524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宗竹、路人乙 5瓶；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问罪 林密妍赶在今上的万寿节之前出了月子，盍宫自然也得捡起规矩，还得带着孩子前来庆贺中宫得子之喜。 「因为本宫产后体虚，所以陛下免了四皇子的洗三礼。待四皇子百日宴时，本宫再请各位姐妹热闹一番。」出月子的第一天，林密妍特意换上一件崭新的宝蓝色绣腊梅苏缎常服，头上的首饰也多了些，但都以银饰和玉饰为主，同时缀了些小小的绒花：「本宫瞧了下各位姐妹送来的贺礼，真是丰厚得让本宫侧目。光是那些珠宝缎子就放了两桌子有余，更别提白玉的送子观音，上好的人参鹿茸。怕是本宫也一时用不上，一时用不完，所以今日冒着得罪各位姐妹的风险，在此借花献佛了。」 林密妍说着便让李福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将盍宫送来的贺礼一一捧出，看得下手的几个妃嫔脸色微变。 「萧贵嫔送来的几匹贡缎以青嫩的绿色和雨过天晴的蓝色为主，正好给几位公主做两身新衣裳，免得螃蟹宴上，几个孩子穿得太素净了。」林密妍先让李福给戚贤妃、安婕妤捧了两份料子，后者谢过后又让芙蓉捧上一梨花木盒子：「还有李贵嫔送来象牙和玉石，正好打一套跟料子相匹配的首饰。」 说罢，林密妍玩笑似地对着萧贵嫔与李贵嫔道：「你们姐妹两可真是心有灵犀，连送的东西都能凑成一套。」 「娘娘谬赞了，这满宫的姐妹能坐于此就是天大的缘分，又有谁和谁不是心有灵犀的？」萧凝嫣非常不喜林密妍将她和李贵嫔相提并论，总觉得对方是有意嘲笑萧李两家都是一路货色。 「萧贵嫔这话也是本宫的希望，殊知六宫和睦才能令陛下大安。」林密妍让人捧上一尊白玉送子观音，那栩栩如生的佛面瞧得萧凝嫣很想将茶碗摔出去。 「虽说这时送观音有些不妥，但本宫想着萧贵嫔比本宫更需要此物，所以还请萧贵嫔提前接下。」林密妍的眉眼温和得跟那尊观音有几分相似，逼得萧凝嫣狠狠抓着帕子，努力维持住恭顺柔婉的神色：「只希望萧贵嫔国丧后能为陛下添个一男半女，也好慰藉仁孝皇后的在天之灵。」 第34页 戚贤妃只得装作饮茶来掩盖住唇边的笑容，偷偷打量着萧贵嫔的脸色。 若论年岁，后宫中唯有教导今上人事的两个选侍，以及入宫最早的李贵嫔年长于萧贵嫔。 可选侍是个什么身份，她萧凝嫣又是个什么身份？ 况且李贵嫔虽已失宠，但也比萧凝嫣大不了一岁，加之膝下育有大皇子，所以真要华山论起剑来，李贵嫔还强过萧凝嫣。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萧凝嫣真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一些不好的回忆也涌上心头。 前世林密妍薨后，萧凝嫣「宠擅专房」却数载未育，以至于宫里宫外都对她十分不满，觉得她年过三十仍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误皇家子嗣的延绵。 尤其是她前脚怀上皇子，后脚就传出甄氏有孕的消息。越发地证明了新后的不贤与无能，惹得她在今上那儿哭诉了好久。 今上那时对萧凝嫣的感官不错，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但却没有拿出实际性的解决方法。毕竟说这话的人太多了，今上总不能一个个地唤来斥责一顿，否则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赐完萧凝嫣观音，林密妍又将目光放到李贵嫔身上。 经过贤太妃和康郡王一事，李家已大不如前，连李贵嫔都一改东宫时的张扬性子，变得谨小慎微，沉默寡言。 林密妍并不想折腾李贵嫔，毕竟这个女人的下半辈子註定要在宫里守活寡，就连大皇子也不受今上宠爱，在宫里的牌面还不如顺嫔所出的二皇子。 「这几日天气转凉，虽然还未到大雪之季，但很多东西都要早早备上。本宫瞧着甄女御送的两张皮子甚好，就赐给大皇子和二皇子做两件大氅，免得他们上骑术课时被冻着了。」林密妍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些，目光扫过在座的妃嫔，最后落到顺嫔的空位上，眉头轻皱道：「都这个时辰了，顺嫔不仅未到，怎么永和宫连个人都不派来。」 林密妍招来李福，并不掩盖自己的不满道：「派人去永和宫问问，顺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二皇子，身为陛下的次子，总不能让兄姐弟妹都等着他一人，这是何礼数？」 「嗻！」得令的李福刚准备出正殿，就听见门外来报，说顺嫔带着二皇子前来请安。 「臣妾今日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顺嫔满脸忧愁地给林密妍行礼，连带着二皇子也是一副病怏怏的瘦弱模样。 「妹妹真是掐得一手好时间，方才皇后娘娘还奇怪妹妹为何不来请安，结果刚准备派人去永和宫问问，妹妹就到了。」萧凝嫣满血復活地看了眼上手的林密妍，冲着顺嫔笑盈盈道：「想必妹妹定时有什么事才会晚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明鑑，臣妾可不敢乱了宫中的规矩，只是二皇子昨晚发起高热，臣妾为着照顾二皇子才晚了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恕罪。」顺嫔说着便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水，语气凄凉道：「二皇子都是跟臣妾这么个母亲才会受累至此。臣妾每每想起，已然很是自责。」 「是吗？」上手的林密妍冷眼瞧着顺嫔这番做派，没有丝毫感动道：「本宫怎么瞧着顺嫔像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二皇子？若是二皇子昨晚发起高热，你便该派人告之本宫或陛下，再不济也要请太医院的当值太医去看看。还是说顺嫔你身为一宫主位，居然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不动。」 林密妍这话可谓是诛心。 如果顺嫔承认她请不动太医，那陛下定会问责整个太医院，到时候所有御医都会被顺嫔得罪。而顺嫔要是否认这点，那就是不在乎二皇子的安慰，轻则禁闭思过，重则降位处置。 「臣妾，臣妾也是一时慌乱才会忘了这些条条框框。况且娘娘昨日还未出月子，臣妾哪敢打搅娘娘休息。」顺嫔到底是在宫里呆过几年的老人，很快便给自己照好台阶，语气柔弱道：「还请娘娘体谅臣妾的一番慈母之心。」 「李福，给二皇子赐座，然后拿件三皇子的大氅给二皇子披上。」林密妍并没有让顺嫔起身，而是先安顿好二皇子便接着问罪：「你若是真有慈母之心，怎么陛下登基不过一年，二皇子病了好，好了病。这都告了几次假了？连上书房的师傅都向本宫问起二皇子的情况。」 「都是因为臣妾这个当娘没用，二皇子才会被如此怠慢。」顺嫔给林密妍行了个大礼，刚准备继续哭诉就被林密妍打断。 「你这个当娘的确实没用，二皇子好好一个孩子被你养成这样，不是你怠慢的还能是谁？」林密妍狠狠拍了下扶手，怒斥道：「且不谈二皇子出生时是多有福气的一孩子，就说陛下登基前，二皇子跟着你在皇家寺庙里吃斋念佛也没见着生病，怎么搬出了东宫就不见好？难道你要告诉本宫，如今已过五岁的二皇子还不如婴孩好带？」 「臣妾哪敢怠慢二皇子？」顺嫔膝行到林密妍跟前，抱着她的腿哭泣道：「只是，只是臣妾身份卑微，说出的话都当不了数。盍宫的皇子里就二皇子出生最卑，那些个看人下菜的奴才怎会把臣妾母子放在眼里？」 原来顺嫔是想拿二皇子做藉口，好让今上升一下她的位分。 在座的妃嫔们这下算是明白顺嫔的打算，忍不住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哀哀凄凄的顺嫔。就连安婕妤也是一脸的不屑，觉得顺嫔此举真是匪夷所思。 虽然安婕妤也想用孩子向今上请位分，可无论是二公主还是三公主都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她也就是想着让女儿们在今上面前叙叙旧情，最多哭诉一番。怎么捨得拿孩子的身体冒险？毕竟这可是她半辈子的依靠，好好的孩子要是没了，她可就什么都没了。 第35页 「既然内务府看人下菜，那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林密妍让李福将顺嫔扶起，还未等顺嫔露出喜色便吩咐道：「让内务府总管拿着帐本来一趟坤宁宫，本宫也得瞧瞧他们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能怠慢二皇子于此。」 「嗻。」顺嫔还未拦住李福，后者便得令出了坤宁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带着早有准备的内务府正副总管进了殿，恭恭敬敬地奉上帐本道：「回禀娘娘，方才李总管在路上跟奴才说了顺嫔娘娘和二皇子殿下被怠慢一事，吓得奴才差点丢了三魂七魄。娘娘明鑑，奴才就是有通天的胆子也不敢怠慢二皇子，况且陛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起各宫情况，奴才怎敢在陛下的龙威下耍小心思。」 「一派胡言。」眼看着今天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顺嫔也顾不上得罪内务府的后果，厉声指责道：「你们这群小人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是一个样，背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又是一个样。皇后娘娘可千万别被这群小人蒙蔽，他们最会满口胡言。」 「顺嫔娘娘慎言，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奴才怎敢胡言乱语？况且顺嫔娘娘也是从内务府出来的，难道也暗于此道？」 「放肆。」 「行了，当着孩子的面，都给本宫闭嘴，否则本宫只得请陛下来一趟。」林密妍抬头瞪了眼顺嫔，装模作样地翻了会帐本问道：「虽说各宫的份例都有定数，但顺嫔你的开销可不是一个嫔位能承受得起的，这又是怎么解释？」 「臣妾都是为了给二皇子进补才会略有铺张。」顺嫔委屈道：「况且臣妾的开销也没有超过份例太多，难道皇后娘娘还捨不得这些俗物给二皇子补补身子？」 「若是为了皇子公主的康健，这些东西确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二皇子才多大？你就让他用人参、鹿茸、当归这等大补之物？他的身子承受的起吗？」林密妍将帐本传给戚贤妃，后者细细瞧过后也十分惊诧道：「这等分量，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都不一定用得上。顺嫔，你给二皇子进补前可曾让太医院的人过来看看？都说药是三分毒，若是胡乱进补，二皇子的身子可受得住。」 「贤妃姐姐言之有理。」李贵嫔突然插嘴道：「虽说大皇子是陛下子女中最年长的，可时至今日，臣妾仍不敢让他吃这些大补之物。」 「臣妾也是。」安婕妤也顺势应和道：「况且贤妃姐姐也说了，这永和宫要去的分量连大人都用不上，莫不是顺嫔姐姐自己身子不好，所以要拿二皇子的份例给自己补补？」 「你……」顺嫔气急败坏地指着安婕妤，像是有口老血堵在喉咙管，真是咽不下又吐不出。 安婕妤并不惧于顺嫔，装作困惑道：「只是妹妹从未没听说过顺嫔姐姐身子不虞，况且太医院的平安脉一向妥帖，所以顺嫔姐姐要那么多补物到底是为了二皇子？还是为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来了。, 第23章 困惑 面对安婕妤的质疑，顺嫔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绞着帕子低头不语。 林密妍在上座露出无奈状，略略想了一会儿道：「既然结症在于那些补品到底用于何处，而顺嫔也不愿说出缘由，那就只能让内务府的副总管跟李福去一趟永和宫，看看那些东西，顺嫔到底用完了没。」 「皇后娘娘这是要抄臣妾的寝宫吗？」顺嫔勃然大怒道：「即便娘娘有训诫六宫的权利，但抄宫只能用于犯了大罪的妃嫔，除非皇上和太后亲自下旨，谁敢去抄本宫的寝宫。」 此刻的顺嫔像只被激怒的野兽，冲着那些在她眼里化作妖魔鬼怪的妃嫔们乱吼一起。 「本宫敢。」林密妍也没耐心跟顺嫔在这儿耗下去，冷笑道：「本宫若是要定你的大罪，就不会只派李福跟内务府的副总管去永和宫，而是直接请出中宫笺表。你身为嫔妃，在国丧期间铺张浪费也就罢了，居然还拿皇嗣的身子折腾。好，既然顺嫔要皇上的旨意，李福。」 「奴才在。」 「派人去养心殿通报一声，将这儿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请陛下做主吧！」林密妍可不相信在今上心里，顺嫔能比亲生的二皇子更重要。 「是。」得令的李福招来他的干儿子小福子，附耳嘱咐了几句便让小福子拿上中宫的信物，小跑着出了坤宁宫，向养心殿请旨。 没过一会儿，小福子便带着一位养心殿的小太监进了坤宁宫正殿，给林密妍行完礼后传来今上的旨意：「陛下忙于政务，宫内的一切事情理应由皇后娘娘做主。陛下口谕，既然此事关乎皇子的安危，而顺嫔娘娘又不许皇后娘娘派人去永和宫清点东西，那便只能由内务府的人前去去抄宫。若是顺嫔娘娘继续胡搅蛮缠，冒犯皇后娘娘，那便请顺嫔娘娘搬出永和宫正殿。」 就算顺嫔再怎么愤怒，但那句「搬出永和宫正殿」还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按规矩，嫔位以上才能被称作一宫主位，能搬入东西六宫的正殿。 从前朝到今日，还没听过哪一位一宫主位不住正殿，哪一位皇子是由非一宫主位的娘娘抚养。就算是最匪夷所思的庸帝，哪怕曾夺了皇后的中宫笺表，哪怕纳青楼女子为妃，也没有乱过这方面的规矩。 若是顺嫔被降了位，那丢掉的可不止是永和宫正殿，连儿子都得拱手让人。 而宫里够资格抚养皇子的就那么几个，皇后膝下两子两女（养女静安公主），戚贤妃有二公主，李贵嫔有大皇子，都不是能腾出精力照顾二皇子的人。至于唯一没有生养的萧贵嫔，比起养子，她更想要个亲生的儿子。况且上辈子的二皇子就不怎么健康，成年前有好几次差点没命，就连开府后，为着他的身体，今上也不敢给他事做，所以萧贵嫔才不想接上这个烂摊子。 第36页 「娘娘，臣妾刚才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煳涂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娘娘宽宏大量，不要跟臣妾计较。」终于感到害怕的顺嫔不停地给林密妍磕头，很快便弄得额前通红一片。 「皇后娘娘刚出月子就碰上这事，顺嫔姐姐可真是让咱们都扫了兴。」安婕妤落井下石道：「姐姐还是别磕了，也不怕吓着孩子们。」 「安婕妤，你少说两句。」戚贤妃出言呵斥了一声，瞧着二公主有些害怕的模样冲着林密妍道：「娘娘，要不让几位皇子公主去您的偏殿坐坐，等会儿若是陛下要来问罪，让孩子们见了也不好。」 「贤妃说的也有道理。」林密妍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崔嬷嬷将几位皇子公主带去偏殿用用果子，本宫记得御膳房今日做了甜糕，还请嬷嬷不要让皇子公主们用多。」 「奴婢记着了。」崔嬷嬷福了一福，依次到戚贤妃、安婕妤、还有李贵嫔那儿接了皇子公主，顺带和静亭公主一起扶了二皇子去了偏殿。 内务府的人被顺嫔得罪狠了，所以下手极快地将永和宫一抄，清点了顺嫔这两个月要去的东西，一一呈现到林密妍面前。 「娘娘，永和宫抄出的东西在分量上大都对得上号，只是里面有大量的残次品和损坏品。」内务府的副总管前来復命道：「奴才敢用身家性命担保顺嫔娘娘从内务府拿去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但不知永和宫里为何有这等量的次品。」 「那都是你们在敷衍本宫。」顺嫔愤恨道：「皇后娘娘，这便是他们敷衍臣妾的证据。」 「顺嫔娘娘说奴才敷衍您，可奴才即便有胆子敷衍顺嫔娘娘，又怎么会有胆子敷衍陛下？还请顺嫔娘娘解释下这份单子。」内务府总管早就料到顺嫔会有这么一手，从容不迫道：「皇后娘娘明鑑，按照宫规，嫔位以上的娘娘们每个月都能接见家中女眷一次，而娘娘们的亲眷带进宫的东西都得经过内务府检查。奴才现在呈上的便是顺嫔娘娘的嫂子在上个月进宫请安时带来的东西，和顺嫔娘娘从内务府要去的一般无二，只是数量上有差。」 「本宫瞧着内务府的东西不够好，所以让娘家人从宫外买来更好的不行吗？」顺嫔解释道：「若非你们怠慢，本宫又怎会劳烦自己的娘家人。」 「顺嫔娘娘此言差矣。内务府的东西都是贡品，即便有次，那也不会比外头最好的更次。」内务府的总管给林密妍拱手道：「如若顺嫔娘娘的娘家人从宫外带来的东西比宫内要好，那便请顺嫔娘娘告之是从何地买来比宫里的贡品还要好的东西，奴才定会与内务府的人去视察了解一番。如若真是顺嫔娘娘所说那样，那么此事便涉及当地知府通州对天颜的冒犯，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鑑。」 「哼！即便抛开这些不谈，你刚才也说了，内务府最次的东西也比外面最好的好，岂不是承认了你对本宫的冒犯。」眼见自己的事情越扯越大，顺嫔赶紧转移话题。 「顺嫔娘娘此言差矣。都说宫内尊卑有别，礼法森严。您是嫔位的娘娘，二皇子是陛下的皇次子。内务府的上等品按规矩应先供给养心殿，其次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和太妃们的寿康宫。再往下便按照各宫娘娘的位分以及皇子公主们的排位依次分发。您说这话，莫不是要越过陛下、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太妃娘娘？」 「你……」顺嫔气到说不出话来。 「行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有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林密妍觉得可以结案了，冲着内务府正副总管温和道：「本宫瞧你们遇事不慌不忙，言辞妥帖，想必是个细緻忠心的。看来陛下选你们管内务府是选对了。李福，去本宫的内库里拿两件小玩意赏给他们，算是对他们遭受无端之灾的安抚以及忠心的嘉奖」 「娘娘谬赞，奴才只是忠于职守，不敢居功自傲。」内务府正副总管跪下谢恩道。 林密妍又看向顺嫔，后者不敢对上林密妍的目光，只觉得额头上的汗水冰凉刺骨：「顺嫔以上犯上，怠慢皇嗣，先禁足于永和宫，无旨不得见二皇子。至于剩下的……」 「皇后娘娘，御前的杨公公求见。」就在林密妍宣判对顺嫔的处置时，芙蓉突然来报导。 杨培夹杂着一身寒气匆匆进了殿，给各位后妃行完礼便开口道：「皇后娘娘，奉陛下旨意，奴才接二皇子去养心殿后面的燕喜堂暂住。」 此话一出，无疑是往各宫心里沉下一记鱼，雷。 要知道在此前，只有皇三子和静亭公主在养心殿里住过。 如今二皇子住进了养心殿，岂不是…… 李贵嫔忍不住眼神黯淡，之前死气沉沉的顺嫔狂喜地抬头看了林密妍一眼，后者并不在意顺嫔的愚蠢，而是问道：「陛下有对顺嫔作何处置吗？」 「陛下只关心二皇子的身子，剩下的全部由皇后娘娘做主。」杨培安恭敬道：「不过陛下说了，顺嫔娘娘今日所犯之事难以轻饶，所以出国丧之前，顺嫔娘娘的份例降为女御。另外，陛下有意在国丧后大封六宫，所以劳烦皇后娘娘多多关注妃嫔们的德行，到时也能给陛下以参考。」这便是对六宫的敲打。 面对陛下的旨意，包括戚贤妃在内的嫔妃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顺嫔犯了如此之事还能让陛下抬举二皇子，显然是对皇后不满（今上：你们想多了，我没有）。 第37页 可陛下并没有阻止皇后处置顺嫔，反而还下了一道疑似敲打的旨意，这又是为何？ 杨培安传完话后也没多留便去接二皇子，徒留在座的后妃深思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2 18:12:19~2020-01-05 14:4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宗竹 10瓶；雾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相看 宫妃倒卖份例，甚至为此侵占亲子份额的事闹大了终究不太光彩，再加上今上不忍二皇子遭受无端之灾后还要被非议，所以出手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林密妍也快刀斩乱麻地把顺嫔宫里的人清理了一遍，至于二皇子那边。 李福传来话说，若非二皇子正在病中，今上一定会杖毙伺候二皇子的宫人。但如今顺嫔被处置了，今上也不能让病恹恹的二皇子没了熟人伺候，所以让杨培安给他们记了三十板子，并下旨断了二皇子的贴身太监一指作为警示。 对此，林密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今上才是大家长，而她终究只是嫡母罢了。 「将顺嫔宫里抄出的东西择好的给二皇子送去，另外……」林密妍迟疑了一下道：「顺嫔禁足期间不许家里人递牌子进宫，有什么事情就向宗人府报备。除此外，给太医院的人送点东西，让他们在二皇子的人行刑后过去看看。」 「娘娘仁慈，奴才定会敲打下二皇子身边的人。」李福知道林密妍这是要让二皇子身边的人跟顺嫔离心。毕竟奴才也是人，为着一个不着调的嫔妃怠慢了真正的主子可不划算。况且皇后已经表达出善意，跟着真正的六宫之主可比跟着一个拿着儿子的身体冒险的嫔位要好的多。 「去吧！只希望二皇子能在珲儿的百日宴前好起来。」林密妍嘆了口气道：「顺便给慎刑司的人通个气，告诉他们下手轻点，别在这个时候折腾出人命，省的折了珲儿的福分。」 「这个奴才晓得。」李福立刻着手去办。 好在出了顺嫔的丑事后没过多久就是皇四子的百日宴。 虽然还未出国丧，可到底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子，又是嫡子，所以今上还是尽力热闹一下。林密妍也趁机请了福亲王妃和清河县主进宫，又给林家老太太和林夫人透了个气，让她们在宴会前后去坤宁宫相看一番。 林家老太太原本担心福亲王妃膝下只有一女，害怕清河县主跟母亲一样不好生养，所以还有些犹豫，毕竟林家子嗣不丰是出了名的，而林如海又是唯一的嫡子。 幸好林家这一特点没有表现在林密妍身上，这也给了林家老太太一点鼓励和安慰。 接到林密妍要她们私下同福亲王妃母女相看的消息，林家老太太自是满口答应，同时也警告林夫人别又猪脑上身。 毕竟福亲王妃可不是林密妍，又是宗室的长辈，所以未必会有皇后娘娘的容忍之心。 皇四子百日宴那天，林家和福亲王府的女眷被皇后邀请到坤宁宫小聚。 期间「恰巧」碰上今上过来看皇四子，于是同福亲王妃说了些话，不仅许诺为林家和福亲王府赐婚，更是允了国丧后福亲王府递摺子给清河县主请封郡主。 福亲王妃听了这话自是喜不胜收，待今上离开后拉着女儿给林密妍行礼道：「臣妇和清河在此谢过皇后娘娘。」 「这都是陛下的恩典，谢本宫做什么。」林密妍让芙蓉将二人扶了起来，语气也热切了几分：「这往后本宫跟清河的情分可就不一般了，既是堂嫂又是大姑子，自然要多照顾一些。况且清河不仅是陛下的堂妹，又是从母系的表外甥女。一家亲戚这下就更近了。」 福亲王妃是慈祖何贵嫔的侄孙女，也就是今上的祖母仁懿皇后的堂侄孙女，所以宗人府帖子上，福亲王妃虽是今上的长辈，可从母系看，今上却是福亲王妃的表弟。 总之熙王朝建国快四百年，姻姻亲亲的真要细究起来也是笔煳涂帐。 「娘娘说的是，倒是臣妇这话生分了。」福亲王妃承了林密妍的好意，又说了不少吉祥话才带着清河县主先一步去宴会，也给林家女眷留点跟皇后娘娘说私话的。 林家老太太瞧着福亲王妃和清河县主走远了才同林密妍开口道：「臣妇瞧着清河县主虽然文静，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与如海正是良配。」 「福亲王妃出自怀洲，父亲和祖父都是武官，自是健康强健。若非是当年生清河县主时出了意外，也不会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林密妍可是知道福亲王元妃的陪嫁在福亲王妃生产时做过的手脚，若非如此，宁安郡主又怎会被福亲王厌弃了去。就连福亲王世子也是被母亲的陪嫁和姐姐牵连狠了，所以才会成年后还被先帝拖着立世子之事，最后还是慈祖何贵嫔求了仁孝皇后出面调节才得了今日相安无事的局面。 说起来，沈家当年也闹出过不亚于福亲王府的乱子。 沈老国公的嫡妻新丧不过两年就续娶了现任的老国公夫人，无论是哪家说起都该是沈家和沈老国公夫人的娘家不懂规矩。可奇怪的是，沈老国公的原配娘家却并不为此事闹腾，反而对沈家进行安抚，对沈老国公夫人更是夸赞不已。 今上每每提起萧沈氏都是一副厌恶到不行的样子。 第38页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即便林密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家曾经闹了什么乱子，但看萧沈氏的外家极力息事宁人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有多少煳涂帐。 沈老国公活着时倒还罢了，可一旦故去，只怕沈家世子和萧沈氏的日子都不好过。 毕竟论亲疏，沈家三老爷可是仁孝皇后的双胞胎哥哥。也正因为仁孝皇后和沈家三老爷是带着祥瑞的龙凤胎，所以当年慈祖为先帝选妃时才会破例让仁孝皇后进东宫做了良娣。要知道本朝大选的年龄要求都是十四岁以上，而那时的仁孝皇后不过十三，还是个孩子。 可想而知，当年的沈老国公夫人有多心疼。 「臣妇听说前些日子，顺嫔闹了点事，所以陛下将二皇子挪去养心殿居住。」好不容易熬到福亲王妃走了，林夫人悄悄道。 「是有这么回事。」林密妍也没遮掩，毕竟内务府那么大的动静，遮掩也没用：「顺嫔怠慢了二皇子，弄得好好一孩子三天两头地病痛个没完。陛下心疼儿子，又找不到能照看二皇子的妃嫔，所以亲自接了去。」 「可二皇子毕竟是庶子。娘娘您嫡出的皇子住进养心殿也就罢了，二皇子一个母亲犯错的庶子住进去是何道理？也不怕助长了二皇子的野心。」林夫人忍不住嘀咕道。 「住口。这种非议圣上的话也是你能说的？」林家老太太恨不得掐死林夫人。怎么出发前再三叮嘱她别胡言乱语，但一进宫就全忘了。 只是二皇子住进养心殿一事事关重大，就连见多识广的林家老太太也是纳闷不已。 毕竟大皇子已经废了，宫中的四位皇子里也就只有二皇子还有能力跟中宫嫡子争一争。 顺嫔的家世不显，但碍不住从龙之功实在惹眼。况且中宫的嫡子继位，得意的肯定是以林家为首的陇右世家，旁人能喝汤就不错了，还想抢肉骨头呢！ 「这件事陛下自有他道理，祖母不必担心。」林密妍一派稳操胜卷的模样倒是让林家老太□□心了不少，可还是多劝了一句：「话虽如此，但臣妇实在是担心。还请娘娘多留意，有什么事尽管托人去林府吩咐，另外……」 林家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道：「我听季家的大堂侄子说江南那边似乎有些乱子，想必贤太妃和康郡王还是没熄了心思。季家的二堂侄子前些日子递话说陛下有意让底下的官员提前出国丧，想必是要给江南那边派人。林如海这边也快出了父孝，还请娘娘跟陛下通个气。」 早日让清河县主进门代表林家在贵妇圈里社交，也早日免了林夫人那个蠢货继续得罪人。 林家老太太再一次后悔当初选了袁氏作为国公爷的正室。 真是管家有余，嘴巴上没栓。 还好林如海像父亲，不然光凭遗传自袁氏的一张嘴，就能把翰林院得罪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感谢在2020-01-05 14:45:20~2020-01-07 15:5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戏已微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处置 「知道了，这件事本宫自会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林密妍也希望林如海能早日娶妻，毕竟林家就那么小猫三两只，林如海早日成婚便能早日去江南积攒政绩。这靠恩宠得来的后位到底不如靠家世得来的后位稳妥。 以庸帝的皇后，也就是慈祖的生母贞宁皇后曲氏为例。若非她是陇右世家的女儿，父兄素有官名，否则以庸帝的昏聩和妖妃的谗言，她也不会被废为庶人后还好好地活到儿子为其反正。就算庸帝将其赶出坤宁宫又夺了管理六宫之权，可在名义上，庸帝到底是没收回庶人曲氏的封后诏书。哪怕庸帝的宠妃柳氏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跟曲氏平起平坐。 「至于二皇子搬入养心殿一事，想必很快就能有个结果。」林密妍见林家老太太和林夫人依然放心不下，于是耐着性子劝道：「虽然陛下和先帝还有慈祖都是嫡子继位，可这几代里闹了多少风波。只要琮儿和珲儿好好的，陛下就不会放弃嫡子。况且本宫跟陛下夫妻十年，不说对陛下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但也能摸个**不离十。陛下若是真想抬起二皇子，就不会放任本宫处置顺嫔，又降了顺嫔的待遇。」 若不是害怕二皇子因为生母的事而被人怠慢，再加上今上登基后不久就处置了有子的妃嫔，要是顺嫔再被降了位，对于林密妍的名声也不太好，否则今上也不会暂时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但即便如此，顺嫔的处置依然没结束。 这一点，林密妍是能保证的。 皇四子的百日宴后，今上肯定会歇在坤宁宫。 瞧着白白胖胖的皇四子，今上忍不住感嘆道：「几个孩子里，就他一个出生在蜜罐里。」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皇四子都是今上的子嗣里最有福气。 即便是最受宠爱的静亭公主，当初也不过是东宫的庶女，母亲更是个第三等的承徽。 林密妍不知道今上心里的弯弯绕绕，但还是肯定了这句话：「陛下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他不过是赶上了个巧日子。」 「也许吧！」今上想到了病怏怏的二皇子以及被生母养的越发孤僻的大皇子，不由得眼神一黯道：「往后你和贤妃多照看玧儿。至于为皇子公主挑选伴读一事，就由你和贤妃负责，不许李贵嫔和顺嫔参合。至于安婕妤，她可以在三公主的伴读一事上提一提意见，但最后还是你来定。」 第39页 「是。」林密妍这是明白今上要将二皇子交给她和贤妃。 顺嫔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果然不出几日，今上便下旨让二皇子搬进撷芳殿，同时夺了顺嫔的照看之权，令皇后和贤妃协力抚养二皇子。 骤闻此讯，顺嫔在永和宫里大发雷霆，当着宣旨的杨培安的面吵着要见陛下。 「不行，陛下不能这么对我。二皇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陛下要将二皇子交给皇后和贤妃，不是让二皇子去死吗？」髮髻凌乱的顺嫔被宫女太监死死按住，只能在地上努力抓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说娘娘，您就省省吧！二皇子被您养成那个样子，您就别在这儿吵着要见陛下了。」杨培安早就知道顺嫔会倒，但却没想到顺嫔倒得这么快，这么狠：「若非是看着二皇子的面子，您今天就得搬出永和宫正殿。况且皇后娘娘一向宽容仁慈，宫中那么多龙子妃嫔，宗室那么多王妃贵女，怎么就您一个三天两头地闹着被皇后娘娘怠慢？您刚才的话可是大逆不道的。」 说着，杨培安耻笑道：「况且陛下让我问您，二皇子在养心殿里养了一个月就大安，怎么到了永和宫就小病小灾个不断？」 「这是因为，因为……」顺嫔也一时语塞，只能不断地重复「臣妾是有苦衷的」。 「我说顺嫔娘娘，您做的实在是太过了。」不耐烦的杨培安继续打击道：「陛下日理万机，只是让几个嬷嬷太监照顾二皇子，最多不过是下朝后去看看，二皇子便一日好过一日。怎么您作为生母，又不像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一样忙里忙外，反倒连个孩子都看不好。难道说顺嫔娘娘还不及日理万机的陛下和几个非亲非故的嬷嬷稳妥？」 「本宫是被人蒙蔽了，所以才让小人近了二皇子的身。」顺嫔依旧为自己辩解道：「等本宫接了二皇子回永和宫，一定好好挑下照顾二皇子的人。还请杨总管……」 「二皇子您是别想接回去了。」杨培安打断了顺嫔的话，一扫佛尘道：「至于被蒙蔽一事，照顾二皇子的大多是原来的老人。陛下在二皇子搬出养心殿后也让慎刑司的人责罚了他们，想必这些奴才挨了板子断了手指后也能明白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顺嫔只觉得如坠冰窟。 二皇子身边的人表面是因为照顾不周而受罚，但实际肯定会把这笔帐记在她头上。 而二皇子又是能记事的年纪，被这些奴才日夜伺候着，长此以往又怎会对顺嫔这个生母有好感。 顺嫔这下是真的怕了。 因为今上已经摆明了要让二皇子离了不着调的生母。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一路做到底，好让林密妍知道什么叫坐立不安。 「撷芳殿到底不如养心殿稳妥，既然二皇子在养心殿里养到大安，何不让二皇子继续住下去。」狠下心的顺嫔继续同杨培安周旋道：「还请杨总管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本宫自有重谢。」 「别。娘娘您的重谢奴才可受不起。」纵使杨培安见惯了大风大雨，但还是惊嘆于顺嫔的神奇脑迴路：「陛下与二皇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就说宫里没有臣子一直住在陛下宫里的道理，就连外面的有身份人家也不会让儿子一直占着老子的屋子。您就别折腾了。二皇子能在养心殿里住上一段时日已经是陛下的格外开恩。这种乱了宫规的事，别说是静亭公主和三皇子都没这待遇，就连先帝那会儿，已经封了太子的陛下也没占着养心殿。二皇子又凭什么比自己嫡出的弟弟和嫡出的陛下还要尊贵。」 顺嫔也没法回这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培安回去復命，最后受不了地口中一甜，咳出一口鲜血。 至于戚贤妃那儿，则是在西三所教导二公主时得了消息，忍不住感嘆道：「陛下到底是心疼皇后娘娘，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娘娘您这又是何话？」伺候戚贤妃的方嬷嬷不解道：「陛下是让您跟皇后娘娘一起照顾二皇子，不也看重了您。您又为何发出这般感嘆。」 「嬷嬷到底是看得太浅，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方嬷嬷是从尚衣局调来伺候的，所以在这方面的见识不如崔嬷嬷，但戚贤妃也不在意这点，毕竟伺候的人稍微蠢笨些也不是坏事：「嬷嬷以为陛下为何要将二皇子接取养心殿照顾？」 「当然是心疼二皇子。」 「是，但也不全是。」戚贤妃仔细分析道：「嫔妃不贤，自然是中宫嫡母照顾庶出皇子最名正言顺。可若是要让二皇子搬去坤宁宫，且不谈二皇子会占了养在皇后膝下的名份，万一二皇子出了意外，那便给了顺嫔发作的理由。」 「可是坤宁宫被李福管理地十分森严，怎会出现意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后毕竟不是先帝指婚的太子妃，这宫里又不是人人都像本宫一样服气。曾经没名没份地跟着陛下的顺嫔尚且如此，你又怎会保证其她人会服气一个东宫的承徽坐在她们的头顶上？要知道很多事情，可不是封后大典一过就能全部盖章定论的。要知道陛下也只是先帝的继后所出。况且咱们宫里还有个曾经的准太子妃屈居于贵嫔之位，难道萧家送女入宫就只是为了当个贵嫔？」 「所以陛下这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全身而退。」方嬷嬷这才稍微了解其中的深意，但还是不解道：「既然不想让皇后娘娘为难，为何不交给其她嫔妃？不说您和李贵嫔，萧贵嫔不是……」 第40页 方嬷嬷虽然迟钝，但也不是蠢人，很快便意识到言语中的不对。 皇帝就是为了避免二皇子与三皇子相争才会将二皇子接入养心殿，要是让萧贵嫔抚养了二皇子，那萧家更是势大。 「陛下不会让萧家和李家的女儿接手二皇子，至于本宫……」戚贤妃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本宫是贤妃，仅居于皇后之下。嬷嬷觉得本宫要是接手了二皇子，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怎么看待本宫？」 况且她还没有萧家和李家的后台。 放着眼下一人之下的舒服日子不过，跑去揽烂摊子？ 戚贤妃可没有这么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7 15:54:06~2020-01-07 17:4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月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徐氏 「其实娘娘要是接手二皇子也是可得的。」方嬷嬷还是觉得有个皇子更好。虽然先帝的嫔妃里过的舒服的都是有女儿的贵太嫔, 但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还是深入骨髓：「皇后娘娘仁慈, 想必不会在这方面为难娘娘。」 「皇后娘娘仁慈又有什么用，最后做主的还不是陛下。」戚贤妃并不执着于要个儿子, 毕竟几个太妃的前车之鑑在那儿摆着。事实证明有儿子也不一定过得多好, 没看见被和孝长公主接出宫的季贵太嫔过得有多舒服？位分比她高的淑太妃和德太妃还不得看着宫里人的眼色过活，还要担心被困在封地的儿子哪天惹了今上的眼，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况且本宫就算得了二皇子, 旁边还有个顺嫔在那儿杵着。等二皇子成婚开府了，到底是孝敬本宫这个养母还是顺嫔那个生母？别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戚贤妃握着二公主的手在打了格子的宣纸上临摹着大家的书法：「嬷嬷以为陛下为何要让本宫跟皇后一起照顾二皇子？表面是抬举，实际还是为了个给皇后找个挡灾的。」 「娘娘这话又是何意？」 「陛下不想让二皇子占了半个嫡子的名份, 又害怕皇后一个人照顾二皇子出了岔子，所以才拉上本宫做靶子。」戚贤妃淡淡道：「你说二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外人是会责怪膝下有两子两女且管着宫里宫外大小事的皇后多些，还是本宫这个只是二公主养母的贤妃多些？」 「这……」方嬷嬷一时语塞, 看着戚贤妃的眼神也带了一丝不忍：「陛下这也太委屈娘娘了，合着满宫都得给皇后娘娘让道。」 「没什么委屈的。从龙之功，立储之力。皇后娘娘赌赢了，本宫心服口服，对比其她人也不算输得太狠。」戚贤妃微笑道：「况且本宫也不会白受委屈, 等出了国丧的第一次大封六宫，皇后娘娘必会升一升本宫的位分以示安抚, 不说贵妃，但至少是个淑妃。」 「母妃，儿臣写完了。」二公主抬头糯糯地说了一句, 惹得戚贤妃满心慈爱地颳了刮她的鼻子，搂着她亲香个不停。 「本宫只要有二公主就行了，旁的事情不用多管。」戚贤妃想起一直在她跟前蹦跶的安婕妤，眼神暗了暗：「顺嫔倒了也好，正巧给安婕妤让个位子。让她早日离了储秀宫，省的在本宫这儿碍眼。」 「可安婕妤要是封了嫔位，那就更不可一世了，到时候……」 「到时候她也越不到本宫头上。」戚贤妃第一次觉得萧家和李家的女儿也有可用之处：「谈资歷论家世，萧贵嫔和李贵嫔一日不升位分，底下人就一日出不了头。别说是安婕妤，就是三年后大选进宫的陇右世家女子，也都是这个待遇。只怕到时候头疼的还是陛下，关本宫什么事。」 方嬷嬷见戚贤妃有主意也不再多劝，而是给二公主收拾起东西。 「对了，方嬷嬷，赶明儿你替二公主给仁顺皇后做面经幡。不管怎么说，仁顺皇后也是二公主的嫡祖母，还是要尽心些才是。」戚贤妃突然想起一事道。 「是，奴婢定会办得妥当。」方嬷嬷虽然困惑戚贤妃为何会关心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先帝元后，但还是按戚贤妃的要求给安华殿送去替二公主做给仁顺皇后的经幡。 林密妍给仁顺皇后做法事一事给了前朝一个信号，一个徐家要復起的信号。 当初因为逆贼徐顺安之事，在慈祖时期立下赫赫战功的徐顺达差点被挪了功臣阁的排位，就连无辜的仁顺皇后都为证徐家清白而不得不于东宫自裁。 至于徐顺达的家属。 徐顺安的妻儿全部处死，徐顺达的两子两女里，长子战死，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随母住回外祖符家，长女仁顺皇后自裁，次女因为嫁入跟徐家情谊非凡的张家而倖免于难，但还是少不得闲言碎语。 至于徐顺达的幼子徐凌，家中遭难时不过三岁稚龄，被夺了爵位和家产，一时间竟成了「鬼见愁」。 好在符家和张家义气，为着外孙和孙子的名声和未来，一直接济到徐凌成年。 或许是家道中落苦心智，亦或是虎父无犬子。 成年后参加武考的徐凌到父亲的旧地通州打拼，很快就展露头角，再加上徐家的前任长媳出自陇右世家中军功最盛的符家，所以头顶「徐顺达之子」名号的徐凌很快便引起当时被贬通州的今上的注意，将其收入麾下。 通州时期，林密妍曾按照今上的意思邀请徐凌及其夫人来王府用饭。 第41页 瞧着今上与徐凌就着粗茶淡饭在院子里谈古今论未来的样子，林密妍便知道这人在今上继位后便会青云直上，估计是今上用来收军权，避免符家跟何家在军队里越做越大的得力干将，所以有意要卖徐家一个好。 对于徐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恢復名誉更重要。 但坑爹的事，徐顺安的逆反之事被慈祖拍死了，所以林密妍也只得从已故的仁顺皇后身上下手。至少抬了仁顺皇后，徐家的女孩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然而林密妍不知道的是，她此举造成的多米诺骨牌式效应改变了多少人的未来。 不说别的，贾家就因此事闹了场小小的风波，只因为荣国府袭爵的长子娶了跟徐家关系匪浅的张氏女，而贾张氏正是徐顺达的次女张徐氏所出，亦是仁顺皇后的外甥女。 缘着徐家的落魄，徐顺达的长姐，也就是贾代善的母亲贾徐氏担心两个侄女受委屈，连带着徐家的外孙和孙女也遭人冷落，所以做主让自小养在膝下的长孙娶了弟弟的外孙女贾张氏为嫡妻。 贾代善发迹之时，正值徐家最落魄之日，所以贾代善自然不太看好徐家的外孙女成为贾家的宗妇。但无奈孝字当头，再加上贾徐氏声泪俱下地质问贾代善到底是怎么发家的，没有一个军功赫赫的舅舅保驾护航，他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怎么发达了就不管曾经搭把手的落难亲戚的死活。 既然贾代善这么嫌弃徐家，那就把她这个糟老婆子扫地出门，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贾徐氏捶胸顿足后又大病了一场，将贾代善吓得不轻，最后只能允了贾张氏进门。 对于婆母的横插一脚，贾史氏除了愤怒便是更加讨厌自小与自己不亲的长子。 更让贾史氏憋屈的是，贾张氏的外祖家虽然败落了，可娘家张家足够清贵，再加上婚后有贾徐氏这个姑外祖母在头上照看着，所以贾史氏也不能表达出对贾张氏的不满。 至于贾赦。 只能说贾张氏都长在他的喜好上。 尤其是在对比过母亲贾史氏和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弟妹贾王氏后，对于温柔可人的妻子更是关心备至。再加上贾张氏虽然婚后遭到贾史氏和贾王氏的合力磨难，但还是抢在贾代善之母贾徐氏驾鹤西去前生下嫡长孙，坐稳了贾家长媳的位子。 尤其是这个嫡长孙还是个聪明会读书的，而贾张氏的娘家走得就是文官的路子，所以一直想往书香门第转型的贾代善对于这个大儿媳也是渐渐满意了起来，但还是不大管贾史氏和贾张氏之间的风波。 可如今贾张氏的舅舅徐凌风光回京，再加上林密妍给仁顺皇后做法事一事。 贾代善就是再蠢也知道徐家就要復起了，自是不能由着贾史氏继续折腾贾张氏，所以出面做了一震惊全府的决定： 让贾张氏抚养二房的嫡长女贾元春，并在及笄后过继到贾张氏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7 17:43:31~2020-01-07 18:4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疏雨梧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元春 「不行, 我不同意, 不同意！！！国公爷您到外面去瞧瞧，瞧瞧！！！哪户有身份的人家会让祖母母亲具在的女儿由伯母抚养？你让大房的张氏抚养元姐儿, 不是在咒妾身和老二家的王氏都去死吗？」眼看着荣禧堂的人要将元春带到贾张氏房里, 身为荣国府女主人的贾史氏一边以身挡住吓怕了的元春，一面冲着被请来的贾代善怒吼如炸毛的母兽：「妾身还没死呢！老大也还袭爵。这荣国府什么由着贾张氏一个当儿媳的做主了。」 「贾张氏自然做不了主，做主的是我这个做祖父的。」贾代善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人, 又让心腹守在门口不让此事传了出去，同贾史氏嘆了口气道：「我也是为了元姐儿的未来才会让贾张氏抚养她。你就听我一次，这么做对元姐儿和老二家的都好。」 「哼！妾身也不是无知夫人, 国公爷别想拿元姐儿的前程来哄骗切身。」贾史氏怒火未消道：「即便袭爵的是老大，但元姐儿由妾身这个一品诰命的国公夫人抚养, 岂不比连诰命都没有的张氏要来的名正言顺的多？对于元姐儿的未来也更有益处。什么为了元姐儿和老二家的未来。国公爷你明明就是瞧着徐家就要復起了，害怕身板硬了的张家大夫人过来问责妾身让张氏立规矩一事。所以才拿了元姐儿作伐子。妾身告诉您, 只要妾身还在，就不会让张氏爬到妾身头上。」 真要说起来，贾史氏也挺憋屈的。 都是武官家的千金，可贾史氏进门后，婆婆贾徐氏一直看她不顺眼, 这些年又是抱养了老大，又是指了娘家侄女所出的贾张氏进门, 这一桩桩的旧帐可是一声招唿都不跟她打。好不容易等到贾徐氏蹬腿走了，终于能在家里做大的贾史氏自然要给贾张氏——贾徐氏指进门的娘家侄外孙女一点颜色看看，连带着贾赦都被贾史氏折腾的不清。 可如今贾代善居然要让一直养在贾史氏膝下的元春由贾张氏抚养。 这无疑让贾史氏回想起了贾徐氏还在世时的不美妙日子。 「你若是半分都不听我的, 执意要将元姐儿养到大，那就等着她长大了小选进宫去做个伺候人的，然后让所有权贵人家都指着咱们荣国府的嵴梁骨戳吧！」贾代善总觉贾史氏有句话说得实在是可笑。 第42页 什么她不是无知的内宅妇人，别拿藉口忽悠她。 依贾代善看，贾史氏就是个无知的内宅妇人。 她能想到的事，他一个挺过无数风波的国公爷会想不到吗？ 真是头髮长见识短，白瞎了他一片苦心。 偏偏贾史氏还没意识到贾代善的火气，依旧往上面浇汽油道：「什么小选入宫。元姐儿可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女，到时候……」 「到时候她还是以从四品以下的小官之女的身份小选入宫。」贾代善抢下贾史氏的话，看着对方傻眼的模样冷笑道：「你觉得我是会做出让元姐儿升一升辈分的蠢事，还是老二是林国舅那般探花出身，又有皇后保驾护航的青年才俊，能在元姐儿及笄前挣到正四品以上的高位？夫人你也是勋爵人家出身，应该知道大选挑的都是父兄袭爵或是有正四品以上官位的女子。当年先帝为陛下选东宫，哪家不是按照这个要求大选进去的？你要是真想给元姐儿挣个好前程，就得给她创造能参加大选的身份。」 「可是，可是……」贾史氏这下也慌了，毕竟她当年也打着让贾敏大选入宫的主意，自是调查过里面的很多路子，然而现在却忘了最主要，同时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那就是元春的身份根本不够让她大选入宫。 诚然她是国公府的嫡女，哪怕贾代善故去了也是一等将军府的嫡女。 可有爵位的是她的祖父和伯父，跟她的父兄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也说了，祖母母亲具在的女儿家没有让伯母养着的道理。那大选时内务府和宗人府的人也会说，父亲兄弟都在的女儿，没有占着姑母和堂妹的份额参选的道理。」跟贾史氏对峙久了，贾代善也露出疲惫之色。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留了一身的伤病。若是好好养着，也许能活的八年十年，但要是碰上什么寒流恶疾，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只怕那时分家了的老二一房哪怕有贾史氏偏心也会活得更加艰难。毕竟王家老爷子的身子跟贾代善半斤八两，而贾王氏的几个兄弟里，除了还没碰上机遇的王子腾有点真功夫，剩下的全都不堪一击。 相比娘家是清流张家，母亲又是仁顺皇后的亲妹妹，舅舅更是已经风光回京的贾张氏，贾政的妻族已经显示出颓废之意，根本不可能在贾代善去世后为贾政争取到什么。而那时若是贾史氏跟贾张氏对上头，只怕张家和徐家也不会善罢干休。 至于史家，即便贾史氏是史家女又如何，她一个内宅妇人既不能在官场上给史家什么帮助，又不能像后宫妃嫔一样在皇帝那儿吹耳边风。况且贾赦和贾政都是史家的外孙，谁得利都是史家得利，他们只用稳坐钓鱼台就是了，干什么要掺和人家的家里事？ 哪怕贾史氏不爽又能如何？在袭爵的长子跟她不亲的情况下，她还能跟娘家交恶？ 因此贾代善想着，与其在他死后闹到那般地步，还不如将元春送去贾张氏那儿养着。一来让元春得了由大房伯母教养的名份，等及笄后也好过继到大房一脉，再以大房嫡长女的身份去参加大选。二来也算是对两房人的一个缓和。等将来他去了，有元春在大房，再加上贾史氏稳坐高堂，贾赦和贾张氏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主张分家。 「可贾张氏愿意接手元姐儿吗？」在跟贾张氏的恩怨上，贾史氏还有点ac数。氏族的大房嫡长女的身份是何等尊贵，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李贵嫔是李家大房的嫡长女，当初也未必不能跟萧凝嫣挣下太子妃的位子。 贾张氏还年轻，也不是不可能生下女儿。而要她将属于自己亲女儿的大房嫡长女的身份让给结怨的二房弟妹所出的嫡长女，贾张氏又怎会依了。 「她自会答应的。」只要贾史氏点头，贾代善自然有法子说服贾赦一家：「一来元春过继到贾张氏名下，入了宫有天大的造化，也是老大一家先一步荣耀。这二来嘛！既然元春以大房的嫡长女身份入了宫，贾张氏若是有女儿也可免了之后的大选。她毕竟是仁顺皇后的外甥女，长辈的前车之鑑就在那儿摆着。而大房以后会袭爵，一等将军的女儿即便不入宫也能找个好人家。」 贾代善看着依旧不甘心的贾史氏，嘆了口气道：「你就别倔了。这已经是万全不过的法子。我近日便会给宗人府上摺子请封贾赦的世子，然后找上隔壁房的敬侄儿，咱们开宗祠把一些事说明白。」 「您这是胡说什么？」原本快认命的贾史氏又跳起脚道：「哪有老子还没蹬腿就谈分家的道理。」 「我既然是老子，那就由我说了算。」贾代善坚持道：「把一切都说明白，免得以后我闭了眼，什么都不明白。夫人你偏心老二一家，我心里有数，也能理解。但要是不安抚好老大一家，别忘了张家和徐家也不是吃素的。」, 第28章 分家 贾代善虽然从军队的第一线上退了下来, 可身手却不减当年, 很快便将开宗祠的日子定下，又给宗人府递了请世子的摺子。 骤闻老爷子要请隔壁的敬堂兄过来开宗祠商议分家之事, 一向不受贾代善夫妇待见的贾赦自是心惊肉跳不已, 赶紧拉上媳妇关门讨论。 贾张氏倒是比贾赦镇定些，仔细打听了下府里的动向后便心里有了数，然后给娘家写了封信, 向母亲问问徐家的舅舅何时抵京。 第43页 「爷不必惊慌，既然国公爷已经为您请封世子，那就不会让您在分家上吃亏太狠。」贾张氏一边哄着儿子, 一面给贾赦分析道：「不管怎么说，您都是嫡长子, 这爵位肯定是要落到您头上。别忘了先帝的几个儿子还有陛下继位前的种种，再加上宫里闹出的二皇子一事, 陛下正忌讳着嫡庶长幼不分，国公爷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戳陛下的心窝子。」 「爵位我是不担心，只怕母亲和老二家的会上跳下窜个不停。」贾赦虽然纨绔，但也不是蠢货：「我手上有老祖母的嫁妆，再加上你和张家的老丈人支持, 就算在分家的财务上吃点亏也没什么。毕竟你也说了，陛下最恨嫡庶长幼不分, 所以父亲不会让我连一半的家产都拿不去，只是……」 贾赦嘆了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道：「我怕的是父亲特意留个他百年后两房不分家的旨意。母亲本就偏心老二一家, 要是父亲走了，我们两住进荣禧堂，这荣国公府的开支可就摊在我们身上，没准儿还要承担老二一家的开销。我是老二的哥哥又不是他亲爹，凭什么要养着他们一家。」 「这倒也是。」贾张氏可不想在贾代善死后还要跟二房的贾王氏斗下去，更没兴趣拿自己和姑外祖母的嫁妆补贴那一家子：「只是孝字当头，国公爷要是真有那份心思，您也无可奈何啊！」 「是啊！父亲留了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贾赦心一横道：「实在不行就熬到瑚儿成家，到那时我就把爵位传给瑚儿。若是瑚儿做了当家人，这亲弟弟的依附哥哥倒是勉强说的通，但还没见过哪家当叔叔的要扒着侄儿一家过日子。就算那时母亲坐高堂，只怕也无可奈何。」 「只是这样一来于瑚儿的名声也不大好。」贾张氏有些犹豫道：「不如我跟我父亲还有舅舅说说。」 「名声那都是虚的，过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亲家岳母和舅舅又不姓贾，照顾你和瑚儿也就罢了，还是别插手贾家的事比较好。」贾赦自嘲道：「反正做这事的人是我，顶多坏了我的名声，关瑚儿什么事？到那时你多往张家和徐家送点礼，托他们多照顾下瑚儿也就是了。」 「夫君也别太忧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贾张氏心疼地依靠着丈夫，后者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不会往心里去。 就这样，夫妻二人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开宗祠的那一天。 出人意料的是，开宗祠的那日，贾代善不仅请了隔壁的敬老爷，还邀了王家和张家的老爷子旁听，摆出一副公正到底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此，贾张氏和贾王氏都心安了不少，各坐在丈夫身边等着贾代善开口。 贾代善让小厮儿给在座的都上了茶，又冲着亲家的两位老爷子拱了拱手才开口道：「都说父母在，不议分家之事。可我是个半身埋土的人，这些年也大病大灾个没完，不知何时就会两眼一闭，驾鹤西去。所以当着两位亲家老爷和隔壁敬侄子的面，咱们今天把赦儿和政儿这两兄弟的未来安排好，也免得日后家宅不宁，三家都因为一笔笔煳涂帐而生分了。」 「都说亲家老爷是个公道人，我等只是来做个见证，自不会掺和贾家的大事。」张家老爷捋了捋鬍子，顺着贾代善的话客气了一句。 一边的王家老爷子不可置否。毕竟他家女儿嫁的是嫡次子，不管怎么分都占不上大头。 况且贾代善又不止两个儿子，算上还未出嫁的嫡幼女贾敏，贾政也不会得到多少好东西。 贾史氏虽然被贾代善提点过，但还是希望为贾政多得一点，于是开口道：「老国公夫人的嫁妆大都留给了赦儿，只有少部分补贴到敏儿的嫁妆里。既然如此，分家上也不能太委屈政儿。」 要知道贾徐氏可是徐顺达的亲姐姐，仁顺皇后的亲姑母，她在徐家最风光的时候嫁入贾家，带进来的嫁妆肯定不菲，再加上仁顺皇后生前的赏赐，否则贾赦也不会愿意在分家的财务上吃点亏。 「那么敢问亲家母希望如何分家。」张家老爷子知道贾史氏偏心次子，怠慢长子，所以也不想跟她弯弯绕绕下去，而是玩笑般地说了一句：「总不能让弟弟占完了兄长份额，未袭爵的次子比袭爵的长子分得还要多吧！」 如果可以，贾史氏当然想这么分，但这事是能说出口的吗？ 贾代善知道这是张家老爷子拐着弯警告他们不要太过分，于是瞪了贾史氏一眼，警告她别添乱：「我膝下两子三女，除去早已出嫁的两个庶女，还要给敏姐儿留份嫁妆。按规矩，老大一家的分七成，老二一家的分三成。但考虑到荣国府由老大一家继承，所以西街的那套三进两出的院子得留给老二一家。同时内子就由老大一家赡养。想必两位亲家没意见。」 张家老爷子当然没意见，反而好奇贾代善怎么突然想通了。 与之相反的便是王家老爷子和贾王氏气到发黑的脸色，尤其是贾王氏，差点当场暴怒。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贾史氏和贾政。 前者没想到丈夫居然做到如此程度，后者不相信父亲居然一点都不给他争取。 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贾赦，他可不相信偏心的父母一下子就能想通。眼看他在分家中占了大头，父亲肯定要从别的地方补偿老二一家，所以起身给贾代善行了一礼，开口道：「既然父亲提了分家一事，又将西街的院子留给二弟一家，那么儿子也斗胆问一句，您百年后，二弟一家到底是立刻搬出去，还是继续住在荣国府里。」 第44页 贾赦这话可谓是直击贾代善分家的要害，令在座的各位都将注意力从财务上转移过来。 张家老爷子这时也回过味来，看着面色尴尬的贾代善心里冷笑不已。 就算现在说得清清楚楚，可贾代善走后，贾史氏要是拖着不分家，眼下商量好的一切都没用。 什么家产不家产的，万事都不如彻底分干净了来的要紧。 要张家老爷子说，贾赦一家若是用多得的两成家产换得贾政一家在贾代善百年后立刻搬出去，那么可比眼下让贾政一家吃亏到底要来的划算。 贾赦和贾张氏算准了贾代善肯定有后招，没道理让老二一家吃亏那么多还得捏着鼻子认下。尤其是贾代善还请了张家和王家的老爷子过来做见证，十有□□是想让老二家的儿女占了他们儿女的份额。与其那样，他们还不如少要点家产，免得贾代善硬要他们夫妇签下什么不平等条约。 到底是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贾代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贾赦这话，毕竟他都正大光明地谈分家了，总不能对此事避而不谈吧！ 憋了一肚子火的贾史氏趁机道：「怎么，你都占了那么多，还得让你兄弟在你父亲百年后搬出去？真是白瞎了一肚子的圣贤书和你兄弟的谦让。」 「母亲此言差矣，既然父亲提分家就是有意要避免两房日后的龌龊，那儿子也只是把很多会引起龌龊事的地方掰开了细说而已。」早就做了鱼死网破之心的贾赦冲着张王两家的老爷子拱手道：「两位亲家老爷同我贾家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想必也知道四王八公的分家习惯。不说别的，隔壁的宁国公府就是出了国公爷的孝期后立刻分家，既然如此，也请父亲明示二弟要不要在您百年后立刻搬出去。」 「哼！既然兄长如此不待见我，我也不是那杆子离了父亲兄长就活不下去的懦夫。」贾政丝毫不理会贾史氏和贾王氏的眼色，冷哼道：「待父亲百年后，我自会搬出去。不必兄长挂念。」 贾赦和贾张氏巴不得贾政这么说，于是在得了贾政这话后，贾赦冲着贾代善夫妇跪下道：「既然二弟如此深明大义，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如此刻薄寡义。当着敬大哥和在座长辈的面，我愿意将老祖母徐氏的嫁妆分出两成作为元姐儿的添妆，同时让出两成的家产给二弟，以全了我们兄弟的情谊。」 「大堂弟真是明事理。」贾敬并不知道贾代善的打算，于是对着贾代善感嘆道：「叔父，如此甚好。一家子手足也不用闹得太僵。」 贾代善真是要被猪脑子的次子气死。 他当然不会白白地让老大一家占了大头，但只有让老二一家先吃了亏，才能逼着老大一家同意元春过继一事 。 贾代善想的最好情况时他死后两房暂且不分家，元春也能过继到大房；其次是两房分了家，他主动提起补偿二房一事，当着张家和王家的面让元春过继到贾张氏名下。 可谁料被贾赦杀了个措手不及，出了这等子差错。一时间贾代善也有些下不了台，煎熬一番后也只得长吁出一口冷气，艰难道：「那就这么办吧！待我百年后，两房出了孝期立刻分家，家产除去给敏姐儿做嫁妆的那份，兄弟两均分。然后老大再将我母亲的嫁妆分出两成给元春添妆。」 至于将元春过继一事，只能祈祷老天让他活到元春能参加大选那日，不然…… 也只得作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8 12:48:59~2020-01-08 15:3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惯与生人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意外 给皇子公主选伴读这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但无论是大是小, 总归是一份跟皇家的机缘。而对于那些想攀交情的世家来说，即便到不了最热门的三皇子和静亭公主身边, 争一争两位庶出公主和静安公主的伴读位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在这样一来, 颇有些无人问津，甚至快称得上让人避恐不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伴读位子，倒成了一桩让林密妍无比头疼的事。 大皇子就不说了, 有李家那个外戚，除非是陛下的儿子全都死绝了，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上位。对于这样一位落魄皇子, 即便占了长子的名份，但在那些趋利避害的世家眼里还不如没有的好。况且林密妍也不想给大皇子选个家世强大的伴读, 免得那位在寿康宫里还不安分的贤太妃又蹦跶起来。 至于二皇子，虽然小小的人儿也挺可怜的, 但林密妍不是圣母，对于顺嫔的处置就能看出这位皇后并不是那么宽宏大量。再加上二皇子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些，伴读还是选安静沉稳的好，免得跳脱过头，反倒影响了二皇子。 至于自己亲生的三皇子, 林密妍跟今上细细商量后选了跟大皇子年纪相仿的符家长房的嫡长子苻剑和徐凌的嫡长子徐家福，然后再挑一位文官世家的儿子便大功告成。 「二皇子和大皇子那边你就别忧心了, 真要怪起来，也是朕当日没想到这事。」某晚今上来坤宁宫用膳时主动跟林密妍提到这事，也是头疼地嘆了口气：「贤太妃还没死了让康郡王復起的心思, 所以不能把武官世家的儿子送到大皇子身边。至于二皇子，虽然离了顺嫔那个不着调的额娘，但他还是那个病怏怏的模样。朕想着让姜家和曲家的儿子过去，再从不掌权的勛贵里挑一两个富贵闲人，也算是对得住皇子的身份。」 第45页 姜家出自于儒教森严之地，最看重嫡庶尊卑。至于曲家，则是庸帝的贞宁皇后的娘家。有贞宁皇后和慈祖反正的例子在前，想必曲家能明白今上的意思。 「那便从四王八公里挑两位到大皇子身边去。」林密妍心下一定道：「不如挑了北静王世子给大皇子。北静王是铁帽子亲王，又是文德皇后的后人，真要说起来，也不算亏待大皇子。」 说起熙王朝的起源，其实国姓源于文德皇后而不是太\\祖。 前朝末年大荒，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流民，而太\\祖便是其中之一。 在被女户的文德皇后招为赘婿前，太\\祖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混混，成天被人「狗子，狗子」地叫着，但好在他长得足够好看，所以在快要饿死前被新寡的女户文德皇后看中，在与文德皇后成婚后便冠上妻子的姓氏。 文德皇后生有四子四女，其中三子四女都是跟太\\祖所生，唯有大儿子是前夫留下的，在继父开国当皇帝后也水涨船高地有了皇子之名，于是野心勃勃地想竞争一下太子之位，然后还没动手便被太\\祖拍死在岸边。 为着文德皇后，太\\祖不想处死继子，所以将他立为宗室里的特殊一脉，恩旨继子及其嫡系都为铁帽子亲王，但却不许袭爵的这一系担任宗人府以外的职位，更不准参与科举。 至于被分出去的旁支，虽然有了科举的资格，但却得换回文德皇后的前夫姓氏，不许使用国姓，更不被算作宗室一脉。 而北静王便是文德皇后的长子嫡系，其祖母为庸帝的宠妃柳氏所生，这些年过得也不是很好，更不用担心大皇子有了他们的世子做伴读会生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宗人府的宗令是跟林家结亲的福亲王，北静王还要在福亲王手下做事，自会顾虑几分。 「这样也好。然后你再挑不怎么显贵的几个文官家族的儿子给大皇子和二皇子。」今上细细想过后，也觉得没有比北静王世子更适合给大皇子做伴读的，但还是多思考了一层：「曲家和姜家的儿子做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伴读，你再调一个他们家的女儿送到静亭和静安身边，也算是对这两家的安抚。」 「我明白。」有了解决方案的林密妍动作极快地安排下去，结果却在召见伴读人家的女眷时得了芙蓉从宫外带来的消息，说是林府出事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二妹那边怎么又出了岔子？」今日召见完伴读人家的女眷后，脸都快笑僵的林密妍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又让下人沖了一杯清神茶降降火气：「这好端端的，林密姝怎么会被人撞见私会外男？这事祖母处理好了吗？」 「老太太对外称那位跟二小姐私会的外男就是林家看好的二小姐夫婿，然后又说这门婚事早在国公爷还没过世时就定下了，只是天不逢时地又是父孝又是国丧，所以一直没宣扬出去。」芙蓉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下，给林密妍递上一盘子蜜饯道：「好在那人是国舅爷的同门，两人又是同一批的进士，所以大伙儿还是信了老太太的话。」 「什么大伙儿都信了？人家那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所以才嘴上说着相信，实际都等着找林家的笑话。」林密妍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觉得这些天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本宫倒是不担心林家，毕竟二妹既是是庶女又是次女，在有清河县主下嫁林家后，她低嫁一些也无妨，反正又不会让她吃多少委屈。只是那位跟她私会的外男会不会认下这事？能跟二弟做同窗的家世总不会太差。而对方又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是早已娶了妻，难道要二妹去给人做妾？咱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巧就巧在那位外男只是个乡绅出身，而且父母早就过世，所以一直拖到今日都未娶妻，只是………」芙蓉想起林家老太太让她传的话，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实在有些说不出口：「那位外男家里有一祖母，其房里有个一直侍奉在身边的侄孙女，表面是娘家犯事，无路可走，实际是……」 「是给他养的童养媳。」林密妍也不是没见过这事，那些大户人家的投奔亲戚里要是有模样标志的，极有可能打那方面的心思：「不对，说是童养媳那也太抬举她了。若真是当孙媳妇看，怎么不早早地花钱在官府上摸了那那姑娘的贱籍，再让孙子娶了那姑娘进门？说白了还是觉得侄孙女配不上自己的孙子，所以一边找更好的，一面养着侄孙女，打算等孙媳妇进门就把侄孙女指给孙子为妾室。」 林密妍虽然因为林密姝一直想进宫的原因而不待见她，但也不想别人这么算计自己人，不然林家还被看轻成什么样了：「那人既然是二弟的同窗，又只是个乡绅家的儿子，那么也就是个七八品的官？」 「听说是从八品的照磨，娘娘问这事做什么。」芙蓉不接道。 「做什么？给他敲个警钟。」林密妍解释道：「本朝纳妾都是有规矩的，按理说，七品和八品官员只能纳一个扯帖子的妾。他这从八品的照磨，又不是年过四十了无子，这么急沖沖地纳妾是想干什么？甩脸子给正妻的家族看吗？况且那姑娘是家里犯了事才去投奔亲戚，自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又怎能到官府扯帖子。」 「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让国舅爷跟那人说清楚了某些事。」芙蓉低声道：「若是想让两家结亲，那么亲家要么送了那姑娘的卖身契过来，待二小姐生下嫡子后再过几年，林家愿意出钱去官府消了那姑娘的贱籍，再正正经经地抬做姨娘。要么二小姐一进门就抬个从林府过来的侍女做良妾，到那时，那位表小姐除非是熬到那位外男升正五品，恐怕也只能跟许姨娘还有王姨娘她们一样，只能做个没名没份的贱妾。」 第46页 要知道立帖子的妾室和不立帖子的妾室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立帖子的是贵妾和良妾，能跟主母互称姐妹，即便犯了事也不能随便处置，否则到官府上就是犯了人命。 而没立帖子的妾室说是主子，实际跟□□的通房没什么差别，即便被主母打死了也没人多掺和什么，就算被骂一句善妒，也不能真以打死妾室的名义休妻。毕竟这类妾室说白了还是卖身到主人家的侍女，只要不涉及子嗣的人生安危，官府那儿也会认为是家里事，难道一家主母还不能处置个家生奴才？ 「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他们说过几天就送来那姑娘的卖身契。」芙蓉低声道：「新姑爷还立了字帖做保证，不过王姨娘还让一位刚消了贱籍的家生子姑娘随二小姐陪嫁过去。」 「家生子姑娘？只是她一人消了贱籍？」林密妍可不认为那位从老太太身边过来的姨娘会主动给女儿送陪嫁侍女。 「是。听我母亲说，那姑娘一家就她一人消了贱籍，目前户籍被挂在李妈妈家。」芙蓉感嘆道：「只是这么一来，跟季家的婚事可就黄了，所以老太太让我来求您处理下季家的事。」 「本宫才当上皇后不久，林家连一件有功于本宫的事都没做，反而让本宫收拾烂摊子。这是何道理？」林密妍觉得林家似乎有些太看轻她了，所以让芙蓉将这话原原本本地带给林家老太太，然后做主让季家二房的嫡长孙给皇三子做伴读，也算是给季家一个安抚。 待芙蓉走后，林密妍又招来守着门的李福，用茶盖拨了拨茶面道：「你都听见了。」 「回娘娘，奴才听得清清楚楚。」李福弯腰道：「恕奴才直言，二小姐出事的也太过蹊跷，奴才定会为娘娘查的个明明白白。还有之前顺嫔倒卖宫例一事，奴才也查清楚了。」 「嗯！那又是个什么情况。」 「情况和娘娘想的一样，还是那一家子不安分。」李福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上前在林密妍的掌心上写了个「萧」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8 15:36:02~2020-01-10 15:4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莉莉3159 10瓶；vv、申屠雨墨、白茶清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余悸 「东厂的人已经查清楚了, 顺嫔娘娘之所以会倒卖宫例, 是因为她娘家的哥哥在一些下九流的地方欠了巨债，其总数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填清的。」李福低声道：「顺嫔娘娘之前也拿自己的例银填补娘家的巨洞, 只是她家的那位大少爷实在有些不着调, 好不容易在父亲和顺嫔娘娘的帮助下填了欠款，结果没过几天又欠上了。」 「欠了多少？」 「据说有十几万之巨。」 「那确实不少了。」林密妍捡了颗梅子给嘴里添添味道：「嫔位的一年例银也就二百五十两，只怕顺嫔全都填给娘家也不够。就算是本宫, 面对十几万两的巨债，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法子。」所以顺嫔还真应了她二百五的待遇。 「此事陛下知道吗？」 「陛下知道，但也只是派东厂的人去查查顺嫔娘娘家里到底是从哪儿借到这么多钱, 结果这么一查，还真查出不对劲的地方。」李福回想起杨培安跟他说的话, 至今都心有余悸道：「据说顺嫔娘娘家里借了些印子钱才导致累积了十几万的债款，而这笔印子钱的来源则是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贾国公那么谨慎的人会放印子钱？况且也没听说荣国公府有过不下去的迹象。」林密妍虽然知道这是林妹妹的外祖家, 可如今贾敏都因为她和今上的缘故而未嫁入林家，怎么还是能听到荣国公府的传说：「荣国公府的大房和二房不合一事倒是人尽皆知，大房袭了爵，娶得又是张家的女儿，徐家的外孙女, 自然不会干这事。那么放印子钱的是二房？」 「娘娘英明，放印子钱的正是二房的王大奶奶。」李福狗腿道。 「那这又是怎么跟萧家扯上关系的？莫不是……」林密妍终于摆正了姿态, 心中警铃大作。 要是荣国公府敢跟萧家扯上关系，那就别怪她提前让荣国公府知道抄家是什么滋味。 「荣国公府前些日子开宗祠分家，听说二房那儿吃了不少亏, 再加上贾家的二少爷做事出了岔子，虽然有贾国公出钱填了窟窿，可那填窟窿的银子从哪儿来，想必不用奴才多说，娘娘也明白。」李福见林密妍吃了小半盘梅子，赶紧给她续上茶水：「说起来，贾家二少爷惹得也不是什么大篓子，只是有萧家的那位国公爷在背后推动，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 「推动？怕是那位二房的王大奶奶那儿有萧家的人吧！」林密妍盯着小茶几上的茶水和梅子，有些想不明白萧家为何要折腾荣国公府，毕竟二者啥联繫也没有，而且看萧凝嫣那肚子，只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没消息。 既然如此，萧家到底是在蹦跶什么？ 「娘娘，娘娘？」李福见林密妍想的入神，于是大着胆子想将她唤回神，结果发现后者居然喃喃自语道：「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她说前段时间荣国公府为什么上赶着要跟林家做亲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在里头。 「娘娘，娘娘您可别吓奴才。」李福怕极了地到门外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赶紧去请太医。 第47页 「李福，你亲自去养心殿一趟，请陛下明日朝后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要告诉陛下。」林密妍脸色难看地从炕上下来，不断地在屋里踱步。 「娘娘，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奴才先把芙蓉叫进屋伺候您休息？」李福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密妍，希望她别出了什么岔子。否则光是杨培安的怒火就能将他烧个精光。 「休息个什么呀！这都祸到临头了，本宫怎么休息得了。」林密妍有些眩晕地扶着额头，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差点倒下。 「娘娘？皇后娘娘？太医，赶紧去叫太医。」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飞出去的李福赶紧将林密妍扶回炕上。 这一夜，坤宁宫里兵荒马乱。 …………………… 同样兵荒马乱的还有林家。 虽然林密姝出了意外，但林家并未有人责怪她，反而待她比以前更好了。 「虽然这么做委屈了二丫头，但你放心，祖母和你哥哥定不会弃了。」难得慈爱的林家老太太心疼得拍着林密姝的手，冲着一旁抹泪的王姨娘嘆了口气，安抚道：「你也别哭了。若是被外人得知，只怕好不容按下去的事又会起波折。」 「奴婢知道这些道理，所以也只敢在老太太这儿放肆一回，只是二小姐……」王姨娘瞧着面无表情的林密姝，只觉得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疼：「二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林家的姑娘。怎么就，就……」 「新姑爷好歹是和林如海同一批的进士，又不是世代簪缨的人家，能在这个年纪当上从八品的照磨就已经很不错了。往后让林如海多提点他一下，同时也警告他们家别怠慢了二丫头，毕竟咱们林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林家老太太这些天也是焦头烂额地憋了一肚子气，再加上宫里的大孙女传来的警告，不免口气上冷硬了几分：「李家的人，该死。」 王姨娘和李妈妈被林家老太太的肃杀之气震得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本哭啼啼的王姨娘也停了干嚎，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便不再出声。 「李家的人确实该死，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孙女定会等着他们遭报应的那一日。」恍若黑化的林密姝垂下眼睑，强笑道：「祖母和姨娘别为我担心了，好歹孙女嫁的是有官位在身的。我可是林家的姑娘，去了他们家还能被怠慢了不成？这可比嫁入高门大户要的多。」事已至此，林密姝知道自己撒泼耍赖也没用，毕竟林家总不能灭了对方一门，而林密姝也不想出嫁当姑子。 除了嫁过去，她还有什么法子？ 至于那个为奴为婢，等着爬床的表姑娘。 林密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劲。她也是从高门大院里出来的，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还是知道些。 一个乡里来的土丫头，就算有个姑祖母在上头护着又能如何？总归是粗鄙见识，她自有法子收拾了去。 只是…… 想起林家老太太给她谈的季家婚事，林密姝嘴上说不要紧，但心里还是泛酸。 从陇右世家的二房准媳妇沦为耕读家庭的从八品照磨之妻，这里头的落差还是得林密姝自己慢慢吞下去。 不过可以庆幸的一点是，当初她足够机灵，所以被撞见和林如海的同窗在一起，而不是那个眼神浑浊的李家庶出少爷。 否则真到了那一步，祖母和兄姐就不是想着怎么将她嫁过去，而是要拖着她病故。 每每想起此事，林密姝都不由得汗流浃背，余悸难消。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上夹子，麻烦各位顺手收藏专栏和看看其它文，么么哒！ 其实这里有个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我一直用字来称唿女主和林如海，真要直唿其名应该称为林海而不是林如海，但要是那样，对于贾赦和贾政的称唿也该称字而不是称名。因为担心有些小天使绕湖涂了，所以我还是挑他们比较广为人知的称唿来些，但在文中的语言交流上还是会称字。毕竟古代，非特殊情况直唿其名，等同于骂人。 下一章就该清河县主进门了。感谢在2020-01-10 15:47:56~2020-01-10 23:0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舞飞雪 9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惩罚 「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放这么多宫女太监到皇后跟前全都是摆设吗？」骤闻林密妍出事, 已经在养心殿歇下的今上连寝衣都未换地披个大氅赶到坤宁宫, 看着床上脸色不好的林密妍努力压抑着怒火。 「奴才伺候皇后娘娘不周，请陛下赎罪。」李福和芙蓉领着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跪在正殿门口，杨培安见状也为其说话道：「陛下, 眼下娘娘还需要这些人伺候, 不如待娘娘好了, 您再惩罚？总不能让病中的皇后娘娘没个熟人伺候。」而等皇后娘娘好了, 说不定陛下早就忘了这事。即便没忘，没准儿皇后娘娘也会出面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那就先饶他们一回。要是皇后再出事，全都去乱葬岗埋了。」今上的口气依旧不愉，但至少还是缓和了一下。 杨培安见状赶紧示意这些奴才们去干活。 芙蓉自然是进殿贴身伺候，而李福则是去小厨房看着药。 「娘娘是操劳过度再加上一时的怒火攻心, 所以勾起了旧疾。微臣开两副温和的药给娘娘服下，然后娘娘再休息几日便无大碍。」太医院院判给林密妍把完脉后冲着今上颔首道：「陛下恕微臣多一句嘴，娘娘在通州时长年累月地操劳与心惊而留下的旧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好在娘娘还年轻, 又有陛下照顾, 所以一些陈年旧疾也不是剔除不了，但还是需要五年甚至十数年的养护。还请陛下劝解皇后娘娘不要操劳过度和多思忧思, 毕竟这不是长寿之法。」 第48页 「朕知道了，皇后的身子就由你来负责，务必让皇后好起来。」林密妍的身体到底如何，今上不说非常清楚，但也有几分ac数。 上辈子的林密妍因为陪他在通州多过了五年, 再加上琮儿的夭折对她打击过大，而他这个杀千刀的又把甄氏纳入宫给林密妍添堵，所以一来二去的，林密妍在产下皇四子后没过几年便病逝，终年三十，连皇后之位都是追封的。 都说人生有三苦，上辈子的林密妍不说占全了，但也在活着时尝到了两苦，并且终其一生也没有进入坤宁宫。 至于宫外的周姨娘，则比林密妍这个当女儿的更苦，将三苦占全了还有余。 「陛下，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奴才先扶您到坤宁宫的书房歇下？」杨培安见今上今晚是不打算离去了，所以让人将坤宁宫的书房收拾出来。 「也好。听说皇后昏倒前有事找朕，待她明日稍微好点，朕再来问她。」今上也没多纠结地随杨培安去了坤宁宫的书房。 林密妍这一晕便晕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以至于她醒来后还是觉得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一抬眼便瞧见今上拿着摺子坐在床边，见她起来后扶了一把：「还好吗？」 「不是什么大事。」林密妍上身靠着垒高的枕头，渐渐缓过神后让伺候的杨培安下去：「陛下可知道萧家为何要挑唆荣国公府的二房去放印子钱，然后又让顺嫔的娘家欠了巨债。」 「他是想让李贵嫔和顺嫔都倒了，然后朕必会为了安抚宫里的高位嫔妃，从而升一升萧凝嫣的位分。」今上当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怕李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避灾而对你娘家的妹妹下了手。若非你娘家的妹妹足够机灵，被人撞见是跟嫡兄的同窗在一起，将此事圆了过来，否则……」 「否则那时我就得为了林家的脸面而不得不在陛下面前争取保下李家。」林密妍不愧是最了解今上的人之一，很快便跟今上想到一块去了：「至于荣国公府，不过是萧家和李家角力的一块翘板。可是陛下，荣国公府还不能因为放印子钱一事而被抄家，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抄家。」虽然林密妍之前也想过荣国公府要是敢跟萧家在一起，就让他们提前知道抄家是什么滋味。但是细细想过后，她却发现目前还真是动不得荣国公府，反而得处处保着它。 「朕当然得保着荣国公府，至少得先查清楚那个皇家野种在哪儿，再考虑收拾他们。」今上想起这事也是跟林密妍一样憋了一肚子火，心里对贤太妃还有康郡王的成见更大了，就连荣国公贾代善也顺带被他记恨上。 原以为是个纯臣，可谁料他表面功夫做的再怎么好，私底下还是对康郡王投了诚。 若非如此，丽淑媛当年生下的那个野种又怎么会被人偷运出宫。 真要说起来，这也是一桩让今上都感到蒙羞的皇家的丑事。 先帝病重时，自以为皇位唾手可得的康郡王瞧中了年轻貌美的丽淑媛，结果借侍疾之名与其暗结珠胎，甚至想将这个孩子保下，最后被陈太妃暗中捅到先帝那儿，气得老爷子不仅折了几年阳寿，同时也让心里的那几分对贤太妃还有康郡王的同情烟消云散，直接从犹豫和怜悯跳到厌恶和愤怒。 也就是在这时，康郡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愣是让人将丽淑媛生下的那个野种偷运出宫，然后送给普通的宦官人家抚养。 因为那时的先帝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所以今上忙着皇位之事而没能腾出手去管这事，而等他继了位有空去管这事时，很多当事人都已经被康郡王秘密处死，唯有荣国公府的贾史氏还活着，但也不确定是否真的牵扯其中。 「康郡王和丽淑媛一事总归不好大声嚷嚷，先帝也是出于对皇家名声的维护才会让丽淑媛殉葬，然后又过继了十弟。」要林密妍说，先帝真是心慈到有些优柔寡断。被儿子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能硬生生地将其吞下，然后捏着鼻子收拾烂摊子。 「哼！父皇都不确定丽淑媛生得是不是野种，否则又为何将他过继了出去。」今上到底是对先帝存了一份父子之情，所以对丽淑媛这个出轨康郡王的妃嫔也是十分厌恶：「至于萧家和李家，既然他们要死，那朕就成全他们。」 今上也不怕吓着林密妍，当着她的面轻描淡写道：「说起来，萧家的老爷子都那么大的年纪了，又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准备后事了。」 「您是想让礼部和内务府给萧家老太公备上功臣阁的牌匾和慈祖陵寝的位置？」林密妍觉得今上这手有点太狠了。 戚贤妃的高祖父，仁孝皇后的祖父和高祖父都是只剩下一口气时才开始备下这些东西。 而萧家老太公虽然常年病着，但也没到救不了的时候。 今上这么做，无疑是暗示萧家老太公可以去死了。 「至于萧贵嫔，既然她祖父都这样了，她这个当孙女的也不没有表示。」今上的手段依旧没完，当即招来杨培安道：「告诉内务府的人，让他们摘了萧贵嫔的牌子，同时让萧贵嫔这些天为萧家老太公吃素祈福。」 「陛下，贵嫔娘娘到底是主子，哪里有主子给臣子……」杨培安刚想劝一下，却抬眼看见今上似笑非笑的眼神，整个人一哆嗦道：「奴才知道了。」 然后低头退下，出了坤宁宫正殿便去内务府宣陛下口谕。 第49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0 23:09:47~2020-01-11 12: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喜事 林密妍突然晕到一事吓得宫里宫外的有心人一连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 林家老太太自是不提, 眼下林家刚起步, 还需要林密妍挑起大梁带头前进，不说还没娶清河县主进门的林如海，光是宫里的静亭公主和两位皇子就不能离了母亲。所以在听到林密妍大安的消息后, 林家上下都松了口气, 然后由林家老太太和周姨娘递了牌子进宫。 林夫人对于林家老太太进宫不带她而是带一个姨娘的做法深感不满, 但还是被林如海劝住了：「祖母进宫是为了探病, 带周姨娘去也是情理之中。眼下什么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身子重要，难道母亲不希望皇后娘娘赶紧好起来？」 林夫人虽然满腹怨气，但纠结一番后还是理智大过了情感，最后嘟囔了一句：「话是这样，但总不能让周姨娘骑到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头上。」 自打林密妍入住中宫后，林家上下都对周姨娘高看了一眼, 不仅林家老太太下令让周姨娘的份例只比林夫人这个正室少一成，就连王姨娘那个见风使舵的笑面虎都三番两次地带着二小姐拜访周姨娘，就差给周姨娘端茶送水地族做丫鬟了。 林如海听了这话也是无语, 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您这又是什么话？之前陛下要给周姨娘赐诰命不都被皇后娘娘拒了吗？您是父亲的正室, 又是林家的宗妇。皇后娘娘为着嫡庶正统也不会让周姨娘越过您。至于其它的，周姨娘到底是皇后娘娘的生母, 对皇后娘娘有生养之恩，您在名份上得了尊重，难道还会在乎那点儿东西？」 都说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林夫人勉强想通后决定去操心林如海成婚一事。 虽然国丧要守三年，可从太\\祖到今上, 为了国家大计，都是皇帝守三年，百姓和官员大都在几个月或一两年里提前出国丧。 若是碰到慈祖当政那般内外忧患的，估计也就守个几天做做样子，哪能真的让国家一直没有新生儿。 林如海已经二十了，林家向来子嗣不丰，所以都急着让清河县主进门。 林家老太太这次进宫也顺带问了此事，林密妍的回话是让她在出国丧的那一日等圣旨。 「今年过年，你就别多操劳了，一些小事可以让陈太妃和贤妃帮你打理。」林密妍敲定皇子公主们的伴读名单后，今上特意过来探望她，还让人神神秘秘地抬了一个冒着寒气的大木箱子进来：「看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林密妍上前一瞧，结果发现塞满冰块的大木箱子里放了两颗西瓜，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道：「陛下是怎么在这个季节里弄到西瓜的？」 「朕在皇家林园里弄了一个暖棚，里头收穫了几颗西瓜。朕想着你正在病中，又素爱吃西瓜，所以给你带了两颗。」说起这温室暖棚，还是上辈子的林密妍跟他交心后随口提起的。只可惜今上还没弄出来，林密妍就病逝了。 「那这西瓜是坤宁宫独有的，还是陛下给各宫都发了？」林密妍这几日正没胃口，赶紧让李福拿了一颗去小厨房切了。 「好的两颗朕都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两颗送去陈太妃和朕的外祖家。」今上觉得林密妍这样有些好笑，心情也跟着愉快了不少：「朕今天允了福亲王给清河堂妹请封郡主的摺子，等新年出了国丧就给你弟弟和清河郡主赐婚。」 「那我也得备下赠给清河郡主的添妆。」林密妍刚想着库房里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今上就递给她一柄中间镶嵌着大明珠，周围嵌了一圈小明珠的珠钗：「把这个赠给清河郡主做添妆。」 林密妍从今上手里接过珠钗，瞧着上面的皇家印记有些懵了「这是……」 「母后入宫时，仁懿祖母所赠。」今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朕本想留给静亭做及笄礼，但细想后还是算了。赠给女儿的东西，还是由朕来准备。」 「陛下真不心疼？」林密妍也算是见过无数珍宝的人，知道这珠钗上的大明珠可不是凡品：「我明天就派人将添妆送去福亲王府，只是这么一来，宁安郡主可就尴尬了。」 同为福亲王嫡女，宁安郡主好歹是福亲王元妃所出的嫡长女，结果到头来还不如继妃所出的妹妹得宠。 「她要是不尴尬，那也对不起惨死于她之手的那些人。」今上可以让萧沈氏进宫哭诉，但却不准林密妍跟宁安郡主那个恶妇相处。 若非是为了皇家的颜面，这种谋害嫡母，又栽赃弟媳弒杀庶弟的恶妇怎能被容于宗室？ 先帝没将她关进慎戒司就已经是看在慈祖何贵嫔和仁孝皇后的面子上格外开恩，至于多的…… 宁安郡主先让福亲王允许她进家门再说，没看见福亲王世子都不想跟这个姐姐扯上关系吗？这恶妇还想怎样？ 先帝过世的第一个除夕早上，礼部宣陛下恩旨，允臣民出国丧，适龄男女即可谈婚论嫁。 林家是在礼部宣完恩旨后又过了四个时辰，临近入宫参宴时才接了陛下的赐婚圣旨，令林府和福亲王府于腊月初三行完纳采之礼，然后在适嫁娶的正月十六成婚。 第50页 旁人都纳闷林府和福亲王府怎么如此匆忙地定下清河郡主和国舅爷的婚事，但两府的人都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估计早就为此暗中准备多时，所以凑热闹的也只是嘀咕了两句便一窝蜂地散了。 在此情况下，同为福亲王郡主的那位嫡长女是个什么心情，那就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海的终身大事有了结果，咱家近日也有的忙了。」领着家里人接完圣旨的林家老太太冲着英挺的孙子笑眯了眼，对同样笑的不见眼的林夫人道：「清河郡主一进门，家里上下都得改口。日后你就不是林夫人，而是林家太夫人了。还有周姨娘她们，在称唿上也要提一辈。」 「这样的喜事就是忙混了头也是值得高兴的。」新出炉的林家太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欣慰道：「儿媳这就吩咐下去，让家里人都改口。」 「奴婢再次恭贺老太太和太夫人喜得嘉媳。」王姨娘，现在应该叫王老姨娘极有眼色地拉着林密姝给林家老太太和林家太夫人行礼。 林家老太太知道她这是借着庆贺之事委婉提及林密姝的事，所以闻弦歌而知雅意道：「待如海的媳妇进门，就该是二丫头出阁了。到那时，有清河郡主领着，二丫头也能尽快熟悉起京城中的贵妇圈。」 「奴婢在此谢过老太太。」王老姨娘喜地又给林家老太太行了一礼，看得林密姝眼睛发酸，拉着王老姨娘的手更紧了。 就算是为了给自己苦心谋划的姨娘，她也得在出嫁后争一口气。 好在有这么个家世，有这么个姐姐和嫂子，林密姝也不会被婆家为难。 只要夫君再争点气，有林家帮衬着，她也能挣个诰命噹噹。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家世袭侯爵，林如海和林密妍的亲爹是最后一代，但因为林密妍封后，林侯爷得封承恩公，袭爵给林如海后降一等，为侯爷。感谢在2020-01-11 12:48:03~2020-01-11 17:4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凡 30瓶；27600376 20瓶；温雅的甜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进门 清河郡主出阁的前几晚, 福亲王妃对着陪嫁单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添了一笔又一笔。上至陪嫁的庄子, 下到新做的褥子都查的仔仔细细, 明明白白, 生怕有一丝不妥，一处未到。 甚至连林家送来的聘礼，福亲王妃也是尽择了好的塞进那一百二十台嫁妆之中。 「行了, 别看了。你再看也看不出个花来。」同林家女婿商谈好婚宴规模，宾客座位的福亲王十分疲惫地回到王妃的屋里, 看着福亲王妃还捧着清河郡主的嫁妆单子不放，忍不住莞尔道：「宫里的陛下和娘娘们也送来了添妆，你再这么塞下去, 非得撑爆那一百二十抬嫁妆不可。」 「皇后娘娘大方，送来了一枚仁懿皇后赠与仁孝皇后的珠钗, 等清河出阁的那一天，我就给她簪上。况且王爷你这又说的是个什么话？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大婚后过不了几个月就得随林姑爷去江南, 臣妾这个做娘亲的还不得事事都为她想仔细了才好？林家不比福亲王府，清河又不是公主, 去人家家里做儿媳的，哪能开府独居啊！」 福亲王妃只有在看嫁妆单时才会勉强淡去独女即将离开她的事实。 一想到她拼命生下的孩子如今也到了出阁的年纪，福亲王妃就忍不住双眼朦胧，赶紧拿了帕子擦泪；「这说着说着，怎么又伤感起来了？」 福亲王见状也赶紧坐到福亲王妃身边, 揽着她宽慰道：「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父母成立自己的小家庭。林家是门好亲事，人口简单，门风也好。那林姑爷你不也仔细瞧过，打听过吗？虽然是比清河大了些，可大礼至今都洁身自好，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通房妾室。再加上清河过了门就得同林家姑爷去江南，没了婆婆和婆祖母在上头岂不自在？」 「清河是我的爱女，我已给何家的长辈送去书信，等清河去了江南，还有你嫡亲的哥哥嫂子在一旁看着，她还能委屈什么？」 福亲王接过小厮儿递上的帕子，为福亲王妃擦干眼泪道：「你要是觉得寂寞，我便同林家说说，待清河生下外孙后时常接来王府瞧瞧。横竖都住在皇亲国戚的道上，林家离王府也不远。」 「嗯！」福亲王妃点点头，靠着福亲王的肩膀渐渐缓了嫁女的不舍之情。 日子就这么一点儿一点儿地走到清河郡主出阁的那一日。 因为是皇帝指婚，再加上成亲的又是宗室郡主和炙手可热的林国舅，所以称得上十里红妆，人头耸动，瞧得特意回娘家给妹妹送嫁的宁安郡主分外不爽。 「记得我出阁时也是一百二十抬嫁妆。只是那抬起时晃荡的模样，可不如二妹这般实在，还有陛下指婚，宫里的娘娘添妆。」被福亲王严令不准上前的宁安郡主，冷眼瞧着继母同权贵家眷们热切交谈的样子，暗中揪紧了帕子：「我可是元妃所出的嫡长女，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填房所出的妹妹嫁的风光。」 看看先帝给她指的是什人？那种破落户人家还好意思娶亲王的嫡长女？父亲真是被何家的那个妖精迷昏了头才会允她下嫁。 「郡主，这是福亲王府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别乱来了。」熟知宁安郡主个性的侍女战战兢兢地拉住强忍着怒火的宁安郡主，低声劝道：「咱们来日方长，您也不用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第51页 「你说的对，咱们来日方长。」宁安郡主强扯出一个森冷的笑容，颇有些高深莫测道：「都说花无百日红，一个填房所出的女儿，嫁个小妾扶正的破落户的弟弟，也算是般配。本郡主倒是要看看，这群下贱做派的，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您说的是，所以咱们还是先回去，免得沾染了这穷酸气。」扶着宁安郡主的侍女祈祷着周围没有人听了这话，然后好声好气地哄着，愣是将宁安郡主劝回了府才松下嗓子眼的那口气。 ………… …… 清河郡主和林如海的婚礼自是宾客满堂，热闹不休。 迎亲前，林如海还担心婚宴上会被福亲王府的男客灌醉到没法跟清河郡主同房，好在福亲王夫妇已经警告过王府的公子们不许胡闹，所以林如海还是清清醒醒的入了洞房，在给清河郡主掀盖头时松了口气。 这一夜过得自是甜蜜无比。 虽然清河郡主是宗室贵女，但还是要在婚后的第二天早上见过林家的长辈，给自己的婆婆和婆祖母敬过茶，然后随林如海去祠堂，给已故的公爹上柱香。 林家老太太和林家太夫人欣慰得瞧着从祠堂回来的夫妇两，为清河郡主依次指过府内的女眷。 「这是周老姨娘，她是已故国公爷的贵妾，皇后娘娘的生母。」林家老太太先是指着坐在她左下手第一位的中年妇人，令其与清河郡主见礼。 「民妇见过郡主娘娘，愿郡主娘娘与老爷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穿着清雅，只是带了些翠绿首饰的周老姨娘起身就要给清河郡主行大礼，被清河郡主的陪嫁嬷嬷扶住了。 「周老姨娘使不得，还请回座。」清河郡主知道这是林府扫地僧般的人物，虽是公爹的妾室，但也不能看轻。 「那边坐着的是二丫头的生母王老姨娘，还有太夫人的陪嫁许老姨娘。」林家老太太又指了两个比周老姨娘年纪稍轻的妇人，这二位可没有周老姨娘的体面，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清河郡主行了大礼。 「如海还有一庶弟，他的生母何老姨娘本该来见过郡主娘娘。只可惜国公爷过世后，何老姨娘便伤心过度，以至于有些疯言疯语。老身怕污了郡主娘娘的清听，所以不便让郡主娘娘见她。」 林家的主子就这么几个，在座的都长了清河郡主一辈的老人。 至于跟清河郡主同辈的林密姝和林如滁，他们到底是庶出，又是弟弟妹妹，所以没有资格在这儿跟清河郡主相见过，只能日后慢慢接触。 「郡主娘娘既已嫁了过来，那么正堂和东侧堂的屋子也该按照郡主娘娘的喜好尽快清出来。只是东侧堂的思水轩是皇后娘娘的闺阁，之前静亭公主来林府时也在皇后娘娘的闺阁里歇过脚，所以还望郡主娘娘见谅。」 既然新宗妇已经嫁了进来，林家太夫人也该把对家的钥匙和帐本都交给儿媳，然后在一些琐碎事上多嘱咐些：「至于未出阁的二丫头和滁儿，则随我们几个老太婆搬到西侧院，免得冲撞了郡主娘娘。待滁儿议婚后，西街的那一套三进的院子便给滁儿做婚房，这都是国公爷走前安排好的。」 「既然太夫人已经有了规章，那清河可就承情偷闲了。」清河郡主出嫁前还有些担心怎么跟小姑子和小叔子的相处，但没想到林家真如母亲所说那般简单清明，倒也省了她许多麻烦。 「郡主娘娘能下嫁林家，也是林家的福气。」林家老太太先递上台阶给清河郡主下了，才顺梯子请求道：「还望郡主娘娘这个做嫂嫂的能多多提点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孙女，她也快出阁了，请郡主娘娘不惜赐教。」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请不请，赐教不赐教的，倒显得生分了。」清河郡主出嫁前就打听过林府的小姑子，知道她是家生子姨娘所出的庶女，又是低嫁给一个耕读人家的从八品照磨，所以也愿意卖个好，让林家承了她的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更晚了，今天家里有人过生日，然后作者去查了下古代的嫁妆规格。 再次解释下为什么对女主和林如海称字，而对贾政贾赦称名。 第一，古代只有关系十分亲密之人，地位差距较大的上下级，还有大型家族祭祀、官员升迁的圣旨上才会称名，平常都是称字。甚至说的严重点，我跟你不熟，而你又不是在社会地位或官职上高出我一截，对我直唿其名等同于骂人。这也是为什么第二章 我会提到封后圣旨上对林密妍的称唿是林姓，然后接个偏旁从水的生僻字。所以「密妍」是女主的字。战国时期，贵族女性出阁前的名只会出现在陪嫁的祭祀礼器上。如果有人对一位姑娘称唿其名，那绝对是十分不礼貌，甚至称得上找打的行为。 所以在看红楼梦时，我一直怀疑林黛玉中的「黛玉」是她的字而不是「名」，虽然曹公也写过宝玉问黛玉是否有表字时得到的回答是无，但是在一个类似的架空时代里，若是林黛玉及笄前未取字，那么熟悉的人家应该称唿其为林家大小姐或是林家大姐儿，除非是贾母或者贾府的长辈，否则对其直唿其名真的是对黛玉的不尊重。至于奴婢，直唿主人的名字是想死吗？ 第二，贾赦，字恩侯。贾政，字存周。在文里并没有对贾家兄弟用字一方面是因为红楼梦里对其称唿都是名而不是字，估计有些读者会反应不过来。第二个原因是，旁人称唿贾赦为贾恩侯是称唿贾赦的字而不是官爵（曹公真是细节控），贾赦的世袭爵位是一等将军，应该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又降了几等，否则看他的字，应该是侯爵才对（就像孔子字仲尼，知否里的顾廷烨字仲怀，很多时候古人的字都跟官爵和在家的顺序排位有关）。 第52页 这里查的一等将军应该是伯爵差不多。 这里查了下古代家庭条件比较好的贵族女子的嫁妆标准是六十四抬，嫁入皇室的嫡福晋是在一百二十抬左右。而嫡出公主的规格高于嫡福晋（毕竟嫡福晋在同房前还不算皇家人，地位默认比公主要低），应该在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抬左右（除非是干隆的固伦和敬公主那般特别得宠，又是嫡长女的身份）。除非是帝后大婚，光绪帝和慈禧侄女大婚时，隆裕皇后的嫁妆是三百抬（有一半是皇室送来的聘礼，否则光是陪嫁就要榨干一家人的全部财产），而顺治帝的废后当年陪嫁了二十万匹骏马。 这里静亭公主因为是得宠的皇后所出，又跟固伦和敬公主一样是皇帝的嫡长女，所以嫁妆规格超标，约在两百台。 剩下的庶出公主和静安公主的嫁妆规格在一百六十抬。 林密妍还没生下的老来女静悦公主的嫁妆比嫡出的姐姐少一点，在一百八十台。 ps：嫁妆都是有规矩的，很多疼爱女儿的人家真的要超格也是折了现银给姑娘，真的别相信那些两百台，三百抬的嫁妆，否则皇室就得怀疑你是吞了多少钱才弄来这么丰厚的嫁妆。感谢在2020-01-11 17:43:20~2020-01-12 20: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雪 10瓶；槿初 9瓶；莉莉3159 5瓶；极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教子 「小妾扶正的破落户？看来宁安郡主对本宫的意见很大啊！」难得偷闲的林密妍用一枚白玉钗挽了个松松的坠马髻, 窝在烧暖和的炕上，就着清茶嗑起瓜子, 听着李福给她八卦前朝后宫的消息：「她还说了什么？」 「宁安郡主没说什么，但是她的侍女劝了句来日方长。依奴才看，娘娘您可得小心了。」李福坐在炕边的小板凳上，偷眼打量着林密妍的脸色, 发现她并没有多少怒容，忍不住疑惑道：「娘娘您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又没说错。本宫进东宫时只是个承徽, 就算是皇家的妾, 那也是个妾。况且扶正本宫的是陛下又不是先帝，从礼法上就输了一大截。」林密妍在这方面看的相当之开：「更难听的话本宫都听过，只是你可见着有人敢在本宫面前嘴碎？」 李福诚实地摇摇头。又不是人人都像宁安郡主一样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否则谁敢凑到皇后娘娘面前多嘴。 「那不就结了。她要是敢当着本宫或陛下的面说这话，兴许本宫还会敬她是条汉子。」林密妍示意宫女递上湿帕子擦手, 又让人将瓜子壳收拾下去：「至于小心一事。她宁安郡主嫁的就是个连朝都上不了的破落户家, 这进不了娘家门的郡主也算是本朝第一例！」 「娘娘真是嘴毒。」李福憋着笑道：「需要奴才将这话透露给宁安郡主吗？」 「透露给宁安郡主有什么用？应该透露给她的婆祖母听。」林密妍好歹跟今上同床共枕了十多年，也学了些让人糟心的本事：「她的夫家也算是倒霉，娶的三代媳妇都是尴尬到不行的出身。就算顶个王爷的爵位宗室的头衔又有什么用？无权无势的王爷也不过是高官眼里的软柿子和钱袋子, 谁看得起？」 说起来宁安郡主的夫家，倒也是桩连撞数个「可巧」的妙事。而且林密妍对这家也熟悉，正是前些日子选中给大皇子做伴读的北静王家。 不过宁安郡主嫁的不是北静王，而是北静王的同胞弟弟，其嫂子曲氏是贞宁皇后的侄孙女，但婆祖母却是贞宁皇后的一生之敌——庸帝的宠妃柳氏所出的华阳郡主。 至于为何是郡主而不是公主, 只因有那么个被拍死为妖妃的妈，所以在憋了一肚子火的嫡兄慈祖反正后，柳氏被赐死，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华阳公主被贬为郡主，塞给了空有荣华而无富贵的上上代北静王。 而上上代北静王和华阳郡主所出的老北静王也不是个长命百岁的，前者留个嫡出的独苗后一命呜唿，后者多留个嫡出的苗后带着老婆一命呜唿。 都说人生有三苦，早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 前十五年顺风顺水的华阳郡主过得那叫个跳崖式下跌。 偏偏皇家的仇一记就是几代人，等华阳郡主的大孙子成年后，娶进门的媳妇又跟她亲妈的仇家有关系，而且这门亲事还是她大孙子上赶着要的，把华阳郡主气得那叫个一口气上不来。 行吧！既然大孙子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栽培小孙子了。 结果小孙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娶进门的又是个比曲氏更糟心的宁安郡主。 是以北静王王府这几代都没安宁过，甚至因为没有人给他们在朝堂上说话，所以有意向四王八公靠拢。 「若不是曲王妃是个明白人，她儿子也是个好的。陛下也不会指了北静王世子为大皇子的伴读。」林密妍想起沉静如水的北静王妃，忍不住嘆了口气道：「世上女子千千万万，苦命的样子却都那么相似。摊上那么个糟心的婆祖母，也亏得北静王够体贴她。只希望华阳郡主能早点消停了，北静王妃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李福闻言也是一脸的难以言尽，而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太监进来递话道：「启禀皇后娘娘，三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有事要问您。」 第53页 「琮儿？他不是在陛下那儿吗？怎么到坤宁宫来了。」林密妍与李福对视了一眼，赶紧起身整理了下妆容，等着儿子进来。 ………… …… 三皇子是愁眉苦脸地捧了个红面的摺子进来的，见面后先是请安寒暄了一番，然后遣了李福守住宫门，将摺子递给林密妍，自个儿坐到炕的另一边灌下半盏子茶水，仍旧觉得口干舌燥道：「父皇让儿臣瞧了这摺子，又同儿臣说了些三叔伯的旧事，然后问儿臣这摺子该怎么批？儿臣左思右想地半天，仍找不到完全的对策，所以来母后这儿求提点了。」 林密妍粗略看了看摺子便将其合上，还给三皇子：「荣国公府请封世子一事，你觉得是大事还是小事？」 「既是大事，也是小事。」三皇子虽然不满十岁，但皇子的孩子大都早熟，况且他那个经歷过大风大浪的爹还是个奶娃娃时就当上太子，是以三皇子考虑得要比林密妍想的周全：「往下了说，这只是旧臣请恩，但往大了说，涉及皇家的阴私，所以还是……」 「还是小事。」林密妍打断了三皇子的话，对上儿子困惑的眼神缓缓道：「皇家的阴私，无论牵扯多大，在外人眼里都只能是无事。所以这摺子，只能是小事。」 「可若是小事，父皇签了便是，为何要问儿臣这些。」三皇子百思不得其解道：「父皇若是想降了荣国公世子的爵位，随便找个由头就是。也不必憋着一口气不出啊！」 「你也知道你父皇是憋着一口气要出，更知道降人家爵位得找个由头。所以你找了吗？」林密妍反问道：「总不能让你父皇把所有事都给你弄齐了，你再去当个提意见的吧！那他把你带在身边教你这些是做什么？以你父皇的心思，能想不到这些？找不到由头？」 「可是，可是总不能真的以放印子钱一事降了荣国公世子的爵位。那数目，别说是降爵，抄家都够了。」三皇子又恢復了愁眉苦脸的样子：「抛开三皇伯做的龌龊事不提，荣国公好歹是给国家征战一生的功臣，在人家没咽气时抄人家的家？传出去也太刻薄了。」 「所以你父皇才要你找个不够大，但却足够降爵的由头。」林密妍弹了下三皇子的额头，看着他吃痛道：「东厂是你父皇的人，你父皇又没说不让你用他的人，所以你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坐在我这儿愁眉苦脸个什么？」 「儿臣可以用东厂的吗？」三皇子有些犹豫又有些兴奋道。 「你用不了，不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可以使唤吗？东厂到底也是宫里的机构，难道我这个皇后还没资格。」林密妍哭笑不得道：「至于荣国公府放印子钱一事，你父皇可是不想当作没看见，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 「荣国公府请封世子的摺子通过后，代善公必会来谢恩。到时候，儿臣会把荣国公府放印子钱一事同老国公私下说了。相信以老国公的忠诚，必会理解父皇的苦心。」对于三皇子而言，只要能把前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后面的那都不叫个事。 林密妍仔细打量了儿子一番，最后点了点头道：「还算有点聪明劲。」 于是几日后，宗人府以贾赦曾仗势欺人，为几把古扇差点令一良民家破人亡为由，命贾赦将豪夺之物归还于那良民，然后赔钱一百两作为补偿，又罚其世袭爵位再降一等。 贾府接旨时，无论是贾史氏还是贾政一家都笑看贾代善在天使走后将贾赦揍了一顿。 只可惜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贾赦躺床养伤时，贾代善进宫谢恩，被三皇子告之了自己儿媳做过的好事，同王家的老爷子战战兢兢地在养心殿偏殿跪了两个时辰，最后是由小厮儿扶回各自的府里，彻夜无眠。 三日后，贾家和王家凑足了八十万两的银票送至内务府，才在几日后得到了今上的召见，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可能不会写长，大家想看林妹妹，所以中间的几年都会跳过。 我个人是不太喜欢让女主围着林妹妹，事事都为她出头。 林妹妹是个冰雪剔透的人，她现在的出身已经比原着要好很多，虽然不是原配的嫡长女，林府的独女，但父亲长辈健在，兄姐早已成家，过着比原着里更让人尊重安心的日子。林密妍是林妹妹的长辈，她对林妹妹有好感，但平心而论，她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可能像疼女儿一样疼林妹妹。况且不管是林妹妹还是静亭公主，终会面临着父母离去，自己为儿女撑起一片天的那一日。林妹妹也不是没了姑妈和父亲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她会过得很好。 至于贾敏，估计会两面为难吧！一方面林家确实对她不错（稍微提示一下，清河郡主病逝时，林如海才三十出头，所以贾敏是福亲王府给林如海找来的继室。清河郡主的儿子快十岁时贾敏才进门，而等林妹妹出生时，清河郡主的长子都要议亲了。所以两者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但另一方面，贾家对她所求过多（到时候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的奇葩。）感谢在2020-01-12 20:51:49~2020-01-13 14: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惜月 10瓶；迷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大封 顺昌二年正月十五, 萧家老太爷薨，帝甚哀之, 谥其为安和，令礼部与内务府着手萧家老太爷的丧仪一事，将其牌位立于功臣阁右下处。 第54页 不亲临吊哀，其子孙也未得丁忧特赦。 宫里的萧凝嫣骤闻家中巨变, 心里的那点儿因为林密妍晕到而产生的侥倖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深深的恐惧与无力。 没有祖父的帮助, 萧凝嫣无法在这宫里熬出头。她自幼接受的是正统贵女所必修的琴棋书画, 理家女红。就算有前世的记忆，但也只能做点儿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小动作。 像那些下毒污衊，偷天换日的大事，你就算把宫里上下都买通个遍也没用。在这个石头都长着耳朵，奴才们的背后都有无双眼睛的宫里, 没有什么事是能完全瞒住的。 况且今上现在也不待见她, 就算萧凝嫣有心也无力使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迫在宫里给萧家老太公祈福的萧凝嫣摔了手边的所有瓷器，趴在香案上泪流不止：「本宫真的还有出路吗？祖父都没了，陛下也不愿意见本宫。本宫还有什么可活的？是要老死在这宫里吗？」 原以为林密妍晕了, 按照对方前世那个没福享的命，估计也就是这几年的功夫。所以萧凝嫣虽然生气于今上打着为萧家老太爷祈福的藉口将她囚于宫中，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林密妍一死，有贤太妃和康郡王在前，这宫里最有可能成为继后的，不正是她这个前任准太子妃吗？ 至于位分在她之上的戚贤妃, 一个不能生育，又无多少圣宠的嫔妃根本不足为惧。 而现在祖父薨了，父亲兄长还有几房的叔父堂兄弟都得丁忧。就算林密妍在这几年里咽了气，她这个没有近亲在朝做官的嫔妃又拿什么资格跟那些参加大选的陇右贵女相争？ 如此一来，林密妍还真不能在这个时候咽气。 至少得在萧家人重返朝廷后才再去死。 …… ………… 「陛下之前就说了要在国丧后大封六宫。这三年孝期一过，也得着手进行大选。」没了顺嫔和萧凝嫣在一旁闹事，林密妍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以至于她都有些记不清日子：「还有七弟、八弟的婚事，三妹的驸马人选，这些都是要紧事。」 「七弟的生母故去前给他定了沈家三房的嫡女，而八弟……」刚出孝的今上不情愿地让内务府将嫔妃的绿头牌加紧做出，跟林密妍谈起几个庶出弟弟妹妹的婚事时也是一脸的头疼：「蛮族那边送来了几位贡女，其中有一位是陈太妃的堂侄女，蛮族的嫡出公主。朕打算将其许给八弟为正妃。」 「嫡出公主？蛮族之前不是只送宗室女为皇帝妃吗？怎么今日这么捨得？而且送出的还是嫡出公主。」林密妍让李福将一本《蛮族风情录》找来给她翻查。因为她向来看不进那些诗词歌赋，大家理论，所以坤宁宫的书房里大多放着杂学书、、以及风情游记：「如果臣妾没记错的话，现任的蛮族国主是兄终弟及继的位，那么送来的嫡出公主，是他的亲女儿还是侄女儿？」 「当然是他的亲生女儿。」今上抿了口茶道：「若非前任国主没有儿子，也轮不到他继位。这兄终弟及到底不如父死子继来的名正言顺，他又怎么好意思让兄长唯一的女儿去做贡女？」 「我以为，蛮族的国主送来嫡出公主不止是为了名声，更是想找座靠山。」林密妍意味深长道：「您膝下只有四位皇子，若是蛮族的嫡出公主入了宫，德蒙宠幸有了龙子，那位蛮族国主必能稳坐王位。」 「但你知道，朕是不会了纳了那位蛮族公主。」如果不是怕吓着林密妍，今上现在就要跟她谈起免了大选的事：「将蛮族的嫡出公主许给八弟做正妃也不委屈。至于三妹……」今上似乎想起什么事，忍不住嘆了口气道：「朕去看了李阁老，太医说也就这几年的功夫。朕想着李阁老的几个儿子都不是能位极人臣的，又恐李阁老故去后，他们会遭人作贱。所以跟王贵太嫔商议过，让三妹下嫁李阁老的嫡长孙，又许了三妹以嫡出公主的规格出嫁，也算是让李阁老一家安心。」 按着规矩，本朝的驸马是不能议政的，因此尚主的人家大都是次子或者幼子。像李阁老这般一出手就是嫡长孙的，怕是李家子孙的政治技能真的有些不够看。 皮埃斯，此李阁老跟贤太妃还有李贵嫔没有一点关系，甚至人家跟陇右的那个李家是死敌，并在今上復立太子上出了大力。 至于慎郡王，以林密妍对今上的了解，怕是他母亲生前根本就没说过让慎郡王娶沈家女的话。慎郡王的母亲本就是沈家的旁系嫡女，娶得又是沈家三老爷的女儿，今上的表妹。怕是到死都会被今上拿捏在手里。 只是这样一来，沈家世子也能松口气。 毕竟沈家三老爷成了慎郡王的岳父，今上怕是不会让亲舅舅有袭爵的可能。 「既然陛下有了章程，那我就把琐碎事安排下去。」林密妍翻了下手里的书便让李福拿下去，话题一转道：「大封的位分您打算怎么安排？总不能让嫔妃真的在入宫的位分上坐到死吧！还有顺嫔……」 林密妍有些不情愿道：「顺嫔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您要么一碗药灌下去，要么还是得给二皇子面子。」 「顺嫔解了禁足，但是这次大封没有她的份。至于其余的嫔妃……」今上偷瞄了下林密妍的脸色，继续道：「戚氏晋淑妃，安婕妤晋安嫔并移居永福宫主位，甄氏晋贵人。至于那些个低位的，就由你安排。」 第55页 「那萧氏和李氏呢？」林密妍提到两个今上最不想听的名字，瞧着今上别扭的脸色无奈劝道：「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两家还不是兔子呢！您在第一次封六宫时就打了他们的脸，再打下去，怕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论资歷，论出身，论子嗣。萧氏和李氏一天不晋位，她们底下的人就一日出不了头。」 「这样不好吗？」今上反问道：「位子高了反而会生些不该有的心思。况且她们两一升位分，贤太妃和萧家又要折腾。别忘了萧家刚结束丁忧回朝，你这几天多注意下萧凝嫣。」 「这是自然。」林密妍对于原着的女主的戒备从来都没松懈过，只是…… 「我曾私下去过一趟永安宫，问萧凝嫣愿不愿意出宫。」林密妍跟今上之间要么没有秘密，要么就是那种只能在死前说的秘密：「拿上一笔钱，假死离开皇宫，以萧家亲戚的身份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你这是自作多情，萧凝嫣才不会承下你的好意。」今上当然也想过让萧凝嫣自行出宫，只是他比林密妍更了解萧凝嫣的性子，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陛下说的是，正是我自作多情了。」林密妍没法否认这一点，刚准备拿了嫔妃的册子去想想低位嫔妃的位分调节，结果今上离开去上小午朝时给她留了句话：「你过几天着品级大装来一趟御书房。」 末了，还加上一句：「记得带中宫笺表。」 林密妍：「……」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于是几日后，御书房那儿传出让前朝后宫都为之震动的消息。 今上执意要免大选，甚至为此斥责了几个前来说服他的老臣御史，说他们是别有用心，还搬出庸帝的后宫之乱作为佐证。 皇后看不下去地到御书房进行协调劝解，最后着正装，搬出中宫笺表也无济于事，还被今上斥责为「愚昧无知」，「头髮长见识短」，在御书房偏殿跪了两个时辰，又抄了十遍《宫训》才被放回坤宁宫。 可谓是被今上打脸到底，第一次没了身为六宫之主的面子。 而事实是…… 「你在御书房里抄完十遍《宫训》再回去。」在林密妍来后冲着门口骂了几句，又摔了一套茶具的今上瞧了下时辰，对着整理笔墨的林密妍道：「朕已给太医院院判打了招唿，你回宫后只管召见他，让他给你开副养身子的药便是。这几天免了六宫请安，闭门不见客。务必把戏做到底。」 「是。」林密妍知道今上这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若是没有这么一遭，那么文武百官肯定会将免大选的责任扔到她这个六宫之主的身上，只是这么一来，今上还要跟那群老臣拉锯一番，被为难几日。 「娘娘从御书房回来怕是累了。奴才让小厨房给您做了血燕窝，又派了小福子去请太医院院判。」早早等在坤宁宫门口的李福将「踉跄」的林密妍扶进屋，为她揉着小腿，低声道：「娘娘去御书房的这段时间里，萧贵嫔娘娘和顺嫔娘娘来过一次，还有贤妃娘娘带着二公主来过一次。」 「她们是上赶着来请安，还是上赶着来看本宫的笑话？」林密妍让芙蓉给她换下正装，又将头上的珠宝拿下：「亦或是觉得本宫碍着她们眼？怕是巴不得陛下免了大选，她们也少个人竞争。」 李福见林密妍心情不好，只能跟芙蓉使了个眼色，转移话题道：「娘娘，芙蓉马上就要出嫁了，林家那边送来了接替芙蓉的人，您要不要看看？」 「你们决定就是了。」林密妍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通过镜子翘着面色微红的芙蓉，心情稍微好了点道:「本宫已给你找好了人家，是按察司衙门从九品的司狱，配你这个坤宁宫的大宫女也不算委屈。本宫已经给你备了一份正红的料子，两盒首饰，三十六抬嫁妆，以及三百两的银票和两金添妆。待你出嫁时再赏个女官位便再好不过了。」 按理说，只有小选入宫的低级官家女才能获得女官位，而芙蓉只是消了贱籍的林家家生子，林密妍愿意为她破例也是废了一番功夫。 芙蓉闻言也不由得眼眶一热，给林密妍跪下磕了三个头：「奴婢不久就要出宫，还望娘娘珍重自己。」 「去吧！回到白妈妈膝下好好尽孝。」林密妍摸了摸芙蓉的头，让李福将她扶起来：「你八岁时便随本宫入东宫，这些年不能承欢于父母膝下，又随本宫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也是二十多的年纪，本宫怎么能将你一辈子的青春耗都在这儿。待你成家有了自己的儿女，再找机会来宫里谢恩吧！」 「是。」芙蓉擦了擦眼角，继续给林密妍卸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3 14:49:10~2020-01-14 14: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兔金牛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静 12瓶；樱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关系 顺昌五年末, 京城北外街的简家西侧堂里。 简家老太太面色阴沉地坐于上首，冷艷瞧着一个眉眼处同她有几分相似的娇弱女子跪在那儿哭天抢地。 「姑祖母，求求姑祖母可怜可怜秀娥，秀娥实在是对表哥情深一片, 情难自禁才会出此下策。还望姑祖母见在秀娥服侍你多年的份上, 全了秀娥的一片心意吧！」自称为「秀娥」的女子一边抹泪, 一面给简家老太太不住地磕头，又拿一种带了三分凄婉、三分羞涩、三分期待、以及一分幽怨的眼神偷瞄着坐于简家老太太左下手的男子，期待他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第56页 然而后者根本就没接收到秀娥的求救信号，起身冲着上手的简家老太太磕了三个头，立直了身子拱手道：「孙儿不孝，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还要劳烦祖母出面解决孙儿的家里事。」 见自己的孙儿并未给秀娥说情，简家老太太的脸色似乎好了些, 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又捧起一盏茶抿了抿，开口道：「秀娥是老身的娘家人, 出了这等子没脸没皮的事。真要细究起来, 也是老身教导无方。」 那秀娥还以为简家老太太是在为她说话，不由得脸色稍缓, 似乎有得意之色爬上眼角。 可是简家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就让秀娥的表情凝固在五官之上，像是被抹了一层泥一样，瞧着分外可笑。 「过几日老身便绑了这贱婢，带上厚礼去林家赔罪。你媳妇不日就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你这几日多宽慰她几句。她到底是有身子的人，怀的又是我简家的嫡孙。你可记住，千万别让她带着副愁容进宫，否则……」简家老太太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你的考核评定这几日就要下来，能不能升上一升，除了看老天爷，还得看人脉。老身是个没用的，不能给你升迁之路上添砖加瓦，可是林家……」 简家老太太的语气重了些，看向秀娥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你大舅子不日就要回京，小舅子也要考秀才。他们到底是后族，又是陇右世家，自然能给你在考核上说几句话。老身原想着这几日带你媳妇一起去拜访下亲家的老太太和太夫人，可如今……」 简家老太太嘴巴一歪，拿眼瞅着秀娥道：「出了这等子事，亲家老太太怕是不怎么想见老身。」 秀娥被简家老太太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刚想张嘴继续哭，结果被一个眼尖的婆子瞧见后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打了几个耳光，怒骂道：「贱婢。老爷老太太面前，哪有你张嘴的份？你当简家是什么地方，你在这儿嚎丧呢？」 可怜秀娥一张白净清秀的脸，挨了这么一下后肿的通红，连鼻腔里都溢上了血腥味。 简家老爷简宁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挨揍的不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昨日春风一度的佳人，依旧木着张脸道：「孙儿虽是耕读人家，比起那些寒门子弟尚不用担心衣食住行，但在仕途上还是举步艰难。明明跟如海兄是同一批进士，但跟林家结了亲后，如今今在岳家的帮助下，也不过是个正七品的评事。想要再进一步，怕是……」 「怕是什么？你婚前不过一从八品的照磨，能在短短四年里升到正七品已经是上天保佑了。难不成你还想像你大舅子那样不到三十就升到正六品？人家那是陇右世家的侯爷，皇后的探花郎弟弟，娶得又是宗室的郡主，宫里还有两个皇子外甥，你比不了。」简家老太太也不是什么无知人家的女儿，家里落魄前也是正儿八经的乡绅，所以也不会一股脑地给孙子灌输努力就有收穫的心灵鸡汤，更是明白他们家能撞上林家的亲事完全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是以林家二小姐嫁入简家后，简家老太太自认对这个孙媳妇客客气气，关爱有加。毕竟她孙子在升迁考核上的周转无一不是天大的人情，你既要人家家里帮忙，自然不能怠慢人家的女儿。 可谁料她身边出了这么个杀千刀的贱货。 前几日林密姝还跟她谈起简林两家议亲时的约定，承诺嫡孙落地后便消了秀娥在官府上的贱籍，正正经经地纳进门做良妾。 可谁知今日一早，林密姝给简宁送饭时撞见了秀娥和简宁同床，当下被气得动了胎气，由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抬回了正屋，又找来一郎中抓了副安胎药才缓过神来，如今正在昏睡。 简家老太太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噁心，对那个自小养在她身边的侄孙女也没了往日的怜爱，满脸厌恶道：「秀娥已经被你破了身子，又被你媳妇撞见那事。我简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不能将这主动骚爷们的正经抬做姨娘。你也去看了你媳妇，问过她是个什么章程吗？」 简宁被祖母问起此事也是羞愧不已，心里越发怨恨秀娥居然给他下了那档子药，还故意让林密姝撞见了他的苟且事：「姝儿说秀娥是祖母的娘家人，恐祖母气急了乱棒子打出去，让人误会简家家宅不宁，于孙儿的仕途也不利，所以赶明儿就抬了秀娥做姨娘，请孙儿同她一起回林家告罪。」 简家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勉强称了句「你媳妇还算是个好的」。 而跪在地上的秀娥则是惊喜万分地给简家老太太磕头，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冒险之举。否则待林密姝生下一个丫头，她不得又等几年才能当上姨娘？要知道她可比林密姝大了五岁，等林密姝生下儿子，那时她早就人老珠黄了，还有什么盼头？ 简家老太太自然没错过秀娥的脸色，心里暗骂了句蠢货。 林密姝只说了给秀娥抬作姨娘，可没说要抹了秀娥在官府上的贱籍。且林密姝又提到过几日和简宁一起回林家解释此事。 表面上是在给简家台阶下，可暗地里却是在说简家违约在先，她林家若是不放秀娥的卖身契，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况且简宁还需要林家在升迁之事上美言几句，如此一来…… 简家老太太嘆了口气，摆摆手做出疲惫状，让简宁和秀娥全都退下。 「这个侄孙女，已经废了。」简家老太太在向婆子的服侍下进了里屋，退了鞋坐于炕上：「只希望孙媳妇能顺利生下个大胖小子，这样一来，亲家看在外孙的份上，也不至于太为难宁儿。」 第57页 「老太太放心，奴婢瞧着夫人的怀像还好，且肚子尖尖，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向婆子安慰道：「至于秀姨娘，老太太对她已是仁至义尽，这么些年她过得比平头百姓家的好闺女还体面。如今出了这等子事，只能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您又何必计较？」 「老身不计较。」简家老太太拢了拢膝盖上的被子，就着向婆子的手喝了口燕窝，又喘了几口气道：「横竖只是个不立帖子的姨娘，林家也不会计较什么。只是你给老身盯紧了秀娥，别让她一有身份就开始作天作地的给我家惹麻烦。」 「是。」向婆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在简家老太太的耳边低语道：「奴婢家的丫头片子传来一消息，说是秀姨娘近日跟西街的贾家下人有了牵扯，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贾家？那个从荣国公府分出去的贾家二房？老身那家里犯了罪的侄孙女还有这等本事？能跟勋爵人家搭上关系？真当亲戚是那么好蹭的？嫌命长吗？」简家老太太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差点带翻了茶几上的小碗。 向婆子到底是简家老太太的心腹，换作别的奴僕早就战战兢兢地跪下了，而向婆子却能稳住继续道：「奴婢家的丫头，老太太也是知道的，还算个机灵样，所以跟了秀姨娘几天。发现她跟那贾家下人交流时打得是咱们家夫人的名号。又谈起……」 「谈起什么？」 「谈起三皇子的事。」向婆子低垂着头，就连简家老太太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让向婆子给她重复了一遍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贱婢是想害死简家吗？宫里的三皇子是何等高贵的人，她一贱婢居然敢在外面谈起宫里的三皇子？别说是老爷，就连夫人和林家的亲家都不大问起宫里的事，她一……」 简家老太太说着，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向婆子见状赶紧给简家老太太顺了顺气，又找来参片让简家老太太含住，待简家老太太缓了气才继续道：「奴婢家的丫头觉得不对劲，所以继续听下去。结果这一听就听出了问题，原来那贾家是想打着顺昌九年和十二年的大选主意。」 「顺昌九年？不是明年？」简家老太太到底只是小家女，或许了解些小选内容，但对于大选却是一无所知。看来孙媳妇回娘家时，她也得一起跟去，只是…… 「大皇子今年十二，二皇子十一，三皇子九岁。顺昌九年和十二年的大选估计会定下皇子妃妾，搞不好……」简家老太太是知道亲家的那位皇后是何等的盛宠不衰。况且陛下登基后再也没纳过新人，长此以往，林皇后的赢面太大了。 这也是为何林密姝进门三四年都没有消息，简家老太太仍能强忍着不给孙子纳妾弄通房的重要原因。 毕竟简宁娶林密姝时，宫里的林皇后虽没赐婚也未赴宴，但却让静亭公主过来讨了杯喜酒喝。 这足以证明林家对于林密姝这个女儿，还算是厚道的。 「你去给老爷夫人透个消息，让他们给远在江南的林家大老爷递封家书。」简家老太太只觉得一股子狂热涌上心头，两只鹤皮的手不断搓着：「也许，也许三皇子真的要……有大造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速中…… 林妹妹出生于顺昌十四年，这几章会把这几年的大事以单元剧的形式写一下。 解释下为何不封太子： 第一，三皇子太小了，封太子会让底下人不服，更容易成为所有人靶子。 第二，今上就是幼年封太子，所以明白里面的苦头，不想让三皇子再吃一次，这也是他为何要带着三皇子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三皇子熟悉近臣，做点事情再封太子。 第四：国家并没有内政外患，今上封太子是因为仁顺皇后和徐家的事，先帝为了稳住大局才封了太子。但今上并不需要这样。 ps：林密姝家里的事是个伏笔，最好别跳章看。感谢在2020-01-14 14:27:27~2020-01-15 15:3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枯 10瓶；安倍晴雪、l落知夏 5瓶；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噩耗 顺昌十年夏, 回京不过两三年的林如海又被今上外派到他最熟悉的江南，任正四品的知州。因为清河郡主怀有身孕，再加上次子林玉桐与么女林珺玉年纪尚小，在没有母亲随行的情况下也不便一起带走, 所以林如海只带了进学的嫡长子林玉松一同上任, 将嫡次子林玉桐託付给林家老太太和林家太夫人, 而么女林珺玉则随怀孕的母亲清河郡主一起回福亲王府暂住。 好不容易盼回独女和外孙的福亲王妃当然不想女儿又随女婿一走就是五六年，所以缠着女儿女婿，好说歹说才令清河郡主同意在福亲王府呆到月子结束，然后又从林家接来外孙女亲香亲香。 若非林玉桐要去姜家幼学接受启蒙教育，福亲王妃巴不得将三个外孙全都留下。反正她院子大，而且福亲王府又不是养不起。 「母亲，您这也太过了。哪有家里无事的外孙常住在外祖家的道理？您这么做，又将大哥大嫂置于何地？」已经有五六个月身孕的清河郡主艰难地捧着肚子, 费力地劝道：「您把珺玉接来也就罢了, 毕竟是个女孩，也能跟大哥家的玲儿做个伴儿。可将玉桐也接来那就太过了。夫君好不容易才将玉桐塞进姜家幼学, 他正是上进的时候, 您可别耽误了他。」 第58页 「你这又是什么话？玉桐是你儿子，但你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难道我这个当外祖母的还会害了他不成？」福亲王妃冲着清河郡主翻了个白眼, 将两岁大的林珺玉搂在怀里，拿着小兔子布偶轻哄着。 清河郡主嫁入林家十年，虽然在第一年里肚子没什么动静，但在随后的几年里很快生下了长子、次子、长女。她和林如海婚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江南, 没有正儿八经的长辈在上头催着，更没有按耐不住的小妾通房在下面候着，再加上福亲王府在一旁严防死守着，林密妍这个大姐力证了林家这一代应该是没什么生理困难，所以心宽无忧的清河郡主和林如海夫妻恩爱，儿女缘不薄。 智力严重拖后腿的林家太夫人几次想在清河郡主怀孕时塞个通房过去伺候，结果还没动手就被林家老太太骂进小佛堂里冷静冷静。甚至连同住一条街的福亲王妃都听了消息，差点把鼻子气歪地上门找林家太夫人battle。 「你那个婆婆是个没脑子的，好在你婆祖母和夫君都是明白人。」福亲王妃向来看不起林家太夫人，觉得这么个二百五还是早点死在林家太夫人前头比较好，省的她哪天被气死：「宫里的皇后娘娘还问起你的情况，我瞧着三皇子后年就得选妃，搞不好皇后娘娘还要招你进宫问问。」 「找我问什么？要是皇后娘娘想了解适龄世家女的情况，不应该找母亲您吗？还有三皇子继位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宫里就四位皇子，最受宠的两位都是嫡出，而剩下的两位，一个被母族拖累死，一个身子被亲娘搞夸。皇帝堂兄是疯了才会选他们做继承人。」清河郡主也听过林如海嘀咕皇帝怎么还不立太子，于是就着回娘家的机会拉着母亲问道：「皇帝堂兄可是襁褓时就被立了太子，怎么三皇子都快选妃了，皇帝堂兄还不立太子。」 「禁言，这话是你能说的？随意掺和立储之事，你也不怕惹祸上身。」福亲王妃气急败坏地敲了下清河县主的额头，小声骂道：「真是一孕傻三年，你可别在外头说这事。」 「我这不是回了家，当着母亲您的面才嘀咕两句吗？」清河郡主讨好地拉了拉福亲王妃的胳膊，又附小做低地说了两句好话，才让福亲王妃轻哼一声后勉强放过她，示意清河郡主给她倒杯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你父亲跟我说，三皇子也就这一年的功夫就要封太子了，总不能让三皇子大婚后出宫去住吧！」 「真的假的？」清河郡主多问了一句：「那东宫那边……」 「已经在清了，内务府今天早上才得了要重修东宫的命令。」福亲王妃嘆了口气道：「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肯定这事。」 清河郡主闻言松了口气，连肩膀都下垂了几分。 太子立了就好。 否则林家要是倒了，她的几个孩子连同娘家都逃不了。 「你呀！好好养着身子，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才是正理。其余的就由你夫君和你父亲操心。」福亲王妃将睡过去的林珺玉交给乳母，让清河郡主别再想七想八的。 她这一生除了子女缘不厚，其余的都还算顺遂。 闺阁时父母疼爱，兄弟照顾；出嫁后夫君宠信，婆母慈爱。 对于福亲王妃而言，只要清河郡主过得好，她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只可惜命运弄人，福亲王妃从未想过自己中老年还要遭受一次差点让她撑不住的致命打击。 ………… …… 「娘娘，娘娘。」林密妍是在寅时被人叫起的。 芙蓉出嫁后，林家找来一位决定在宫里混成老嬷嬷的荣姓姑姑作为接替者。 林密妍乍一听还以为是容嬷嬷，但细细问过后，才知道此「荣」非彼「容」。 只是看荣姑姑那副眉头从未烫平的严肃样，林密妍总有种自己是乌拉那拉氏皇后的赶脚。 「出什么大事了？」大晚上被叫起来的林密妍并没有起床气，毕竟荣姑姑和李福都不是第一天伺候她了，若非是大事，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她叫起来。 「宫外刚传进话来，说是，说是清河郡主薨了。」李福赶紧唤来宫女给林密妍梳洗，又让干儿子小福子守在门口，时刻准备去请太医。 「什么？」林密妍躲开荣姑姑要给她整理头髮的手，按住李福的肩膀难以置信道「你给本宫再说一遍？清河怎么了？」 「娘娘，清河郡主薨了。是福亲王府亲自传进宫的消息。」李福额头触地，背上的冷汗将官服黏在皮肤上：「郡主娘娘昨夜子时难产，虽然福亲王妃和娘娘您早就让太医院的院判和女医在福亲王府候着，可是郡主娘娘胎太难生，待林家小公子落地后，郡主娘娘还是大出血地去了。」 「不，怎么会这样？清河几天前还好好地进宫给本宫请安，怎么会……就这么去了？」林密妍眼眶发酸地扶着床，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可怕的猜测。 难道正因为她改变了林家的命运，让林如海娶了贾敏以外的人，才会导致清河郡主难产而亡吗？ 清河郡主她还不到三十，膝下有四个孩子，又是福亲王妃的独女。她这么一走，几个孩子和福亲王妃可怎么活。 「娘娘，您可千万要稳住啊！林家的老太太和太夫人已经赶去福亲王府，这事只是个意外，还望您保重自己的身子。」荣姑姑扶住林密妍的背，用膝盖顶了下李福的胳膊，后者闻弦声而知雅意地让小福子去请太医，结果后者的脚还没踏出坤宁宫就被林密妍制止了。 第59页 「不用给本宫请太医了，让院判和女医好好看着福亲王妃和福亲王，别让他们伤心过度。」林密妍好歹是当了十年皇后的人，很快便稳住了心神，下床让宫女给她梳妆，同时给李福下了命令：「让礼部和内务府的人先悄悄地备着东西，你去跟杨培安打个招唿，本宫即刻轻装去福亲王府，至于如海那边……」 林密妍只觉得喉咙里有东西噎了一下，闭上眼防止自己不得体地哭出来，最后长吁一口气道：「让老太太和太夫人同他说吧！」 「是。」李福低着头起身，倒车似的退出去安排。 待匆忙收拾好的林密妍赶到福亲王府时，入目的尽是兵荒马乱。 按理说，清河郡主应该回林家发丧，可是下人们刚想为清河郡主收拾一番，哭到没有泪的福亲王妃疯魔似地将他们打开，头髮散乱地怒吼道：「不许碰我的女儿，你们都不许碰我的女儿。」 小小的林珺玉被吓得缩在外祖父怀里，很快便将福亲王的衣襟打湿一片。 林密妍让李福他们别跟进屋，同抱着外孙女的福亲王一起看着床上恍若睡过去的清河郡主，终于忍不住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对安抚着林珺玉的福亲王低声道：「还请节哀。」 「多谢娘娘宽慰。」在政治风云里不动如山的福亲王老泪纵横地维持着最后一点礼节。 但相比悲痛欲绝的福亲王妃，他们的悲伤根本不足为提。 半边天都塌了的福亲王妃趴在床榻边，死死抓着清河郡主的肩膀，嚎出一缕又一缕的污血。 「我的儿啊！别离开为娘，你不能比为娘先死。你不能比为娘先死呀！」 「我的儿，你起来看看为娘吧！」 「清河，我的女儿……你不要走。没了你，为娘还怎么活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憋不出中间的好看内容，加速加速吧！你们千万别抛弃我呀！ 捉个虫，这章一出，收藏降了。（低落）感谢在2020-01-15 15:37:46~2020-01-17 00:0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524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原因 清河郡主的去世至于福亲王府和林家不亚于晴天霹雳。 除了死活不让清河郡主入殓，以至于当场哭得昏死过去的福亲王妃, 就连顶门立户的福亲王也差点没熬过去。 好在林密妍让太医院院判和女医扎根在福亲王府里, 时刻准备着给福亲王夫妇进行抢救, 才没让这对中老年丧女的叔婶紧随着清河郡主的脚步去见阎王。 「皇后娘娘, 林大人已经收到了清河郡主薨世的消息，正带着林家大公子赶回京。」荣姑姑给半宿没睡的林密妍捧上一碗专程找太医院院判开的养身汤, 看着林密妍慢慢喝下后，又绕到林密妍身后为其轻柔着脑部穴位：「陛下本打算亲临弔唁, 但碍于不符合规矩，所以只得待福亲王夫妇稍安后宣其入宫。」 「林家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并未马上从福亲王府离去的林密妍绝不相信清河郡主是意外难产, 所以让李福带人压着给清河郡主接生的人去了慎刑司，又对伺候清河郡主的人进行盘查：「清河又不是第一次生产, 而且还有福亲王夫妇在一边严防死守。胎大难生？真当那么多嬷嬷太医都是死的吗？」 林密妍怒火攻心地一拍桌面, 惊得躲在一旁的福亲王世子妃心头一震, 赶紧让贴身侍女去请世子过来瞧瞧。 「娘娘，气大伤身。清河郡主薨了, 您身为姑母和堂嫂还得关心她和林大人的几个公子小姐呢！」荣姑姑赶紧给林密妍顺了顺气，又好生劝了几句：「林大人不在，老太太和太夫人已经在内务府和礼部的协助下把清河郡主的后事都安排妥当, 至于李公公那儿，也已经有了些眉目。」 虽然林家老太太和太夫人作为长辈不用给清河郡主服丧, 但清河郡主好歹是宗室贵女，又做过林家的宗妇，所以还是得意思意思, 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是宁安郡主干的？」除了那个已经疯魔的福亲王嫡长女，林密妍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动机。 荣姑姑摇摇头道：「宁安郡主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李福拷打出的背后黑手是福亲王世子妃。不仅是给清河郡主接生的人，就连清河郡主回府后的调来伺候的侍女里也有个承认自己受到了福亲王世子妃的收买。」 「可她又为何要加害清河郡主？」林密妍略有些不明白道：「她一个生有嫡子嫡女的世子妃，同清河郡主一个出嫁的小姑子有什么纠葛？况且福亲王妃虽然是她的婆婆，可这么些年也没有因为宁安郡主之事故意折腾她。她又为何要下此狠手？」 「李福公公也是不信，所以又拷问了几句才得知福亲王世子妃之前去看过宁安郡主，还有曾经被福亲王元妃收养的常乐乡主。只是她们都说与此事无关，也不愿配合李公公调查。」荣姑姑继续道：「李公公实在是没法子，又不愿将此事闹大，所以去请示了陛下和福亲王。」 「他们怎么说？」 「福亲王希望彻查到底，所以陛下将常乐乡主和宁安郡主的夫家都召唤入宫，让他们回去自己查，横竖郡主和乡主不像公主一样另闢门户，最后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纵使荣姑姑看尽了宫里宫外的起起伏伏，但对于这种皇家阴私还是震惊不已：「事情是常乐乡主指使福亲王世子妃干的，为的是让福亲王世子被废，福亲王庶长子有机会袭承王府。」 第60页 「她拿什么威胁的福亲王世子妃？能让福亲王世子妃连丈夫儿子的位子都不要了。」林密妍思考了下此事败露后，福亲王世子妃会受到的惩罚。 大部分情况下，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奉行着出嫁女罪不至娘家的处罚标准。 只是这种嫂子谋害小姑子的事并不在此宽恕范围之中。 要是将结果泄露了出去，那么福亲王世子妃娘家的女孩无论是出嫁的还是待字闺中的，都只能去投江。 「此事，还得奴婢回宫后与您细说。」荣姑姑附在林密妍耳边道：「事关康郡王和贤太妃，奴婢不敢轻易下定论。」 否则以今上和福亲王的怒火，早就把福亲王世子妃做的好事宣出去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就回宫吧！」林密妍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福亲王世子妃所做的丑事无法同康郡王相比，但还是没法将福亲王世子妃轻轻放过：「从慎刑司调两个熟练的刑法嬷嬷过来，务必好好照顾福亲王世子妃。」 林密妍咬重了「照顾」二字，一旁的荣姑姑低声回復了一句，然后将林密妍扶起，宣布皇后起驾回宫。 福亲王世子妃最后是被慎刑司的嬷嬷从房里拖走的。 那时她正搂着孩子跪在福亲王世子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倒着歉，请求福亲王世子不要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牵怒于孩子。 ………… …… 既然有了相关线索，再加上今上一直将康郡王视作心腹大患，所以东厂的人很快便呈上了调查结果。 结果显示清河郡主之死还真跟宁安郡主没什么关系，毕竟福亲王妃已经在宁安郡主手下吃过一次亏，自然对其严防死守，不会让女儿也跟着遭了毒手。 但这也给了常乐乡主可乘之机，顺带也坑了她的夫家理国公府。 起因源于理国公不知从哪儿得知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曾协助康郡王将丽淑媛私生下的野种偷运出宫一事，所以想藉此要挟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结果却被枕边的常乐乡主抢了先，提前用到了福亲王世子妃身上。 常乐乡主的生母是福亲王庶妃，因为打小就伺候在福亲王身边而有了几分体面，所以在福亲王元妃入府后没少给女主子下绊子，但也因此受到了慈祖何贵嫔的惩罚，被抱走了长女。 常乐乡主身为福亲王的庶长女，自幼养在元妃膝下，虽然有了半个嫡女的名分，但福亲王元妃又怎会善待情敌的女儿，因此常乐乡主过得并不是很好，私底下没少被福亲王元妃折腾，自然对福亲王元妃的恶一双儿女充满怨恨。 而在现任福亲王妃嫁过后，常乐乡主这个庶长女的身份更是尴尬，只能回到生母身边。可那时的福亲王庶妃已经有了更亲爱的儿子，再加上她姿容衰败 ，哪比得上当年正值青春妙龄，又是福亲王母族出身的福亲王妃。 况且清河郡主出生后，娇妻爱女在怀的福亲王哪里还在乎常乐乡主。 是以常乐乡主一直都恨着福亲王的元妃和继妃，最后一手制造就了这么一桩血案。 听完这些话的林密妍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们搞清楚康郡王私生女的下落吗？」 「回娘娘的话，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虽然将康郡王的私生女偷运出宫，但到底是没胆子养在家里，更是找不能愿意接手的宦官人家，所以将那女婴遗弃在了养生堂，现已……」 「现已下落不明？这不就是什么都没查到吗？」林密妍头疼道。 「属下无能。」 「算了，这也不怪你。」林密妍阻止东厂的回话者自请受罚，宽慰道：「康郡王曾是先帝面前的第一得意人，他的势力没那么好瓦解。你只管继续查下去，不过记住这事不能摆上面。」 「是。谢娘娘不究之恩。」 东厂的人下去后，守在门口的李福才进来道：「娘娘，福亲王世子妃和常乐乡主已经被关押进宗人府，陛下准许福亲王自行处置。理国公刚在跪在养心殿门口负荆请罪，陛下看在柳老国公（理国公之父）的份上宽恕了他，令他自请让爵于世子，同时降理国公为一等将军。」 「福亲王，打算如何处置他的庶长女和儿媳。」若是只有福亲王世子妃掺和其中，林密妍倒是不担心福亲王下不了手，可里面还有福亲王的庶长女。 这么一来，福亲王的两个儿子都得牵扯其中，据说福亲王庶妃为此跪晕在福亲王的书房门口，就连慈祖何贵嫔也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福亲王给常乐乡主送去了一杯毒酒，让她想想自己的儿子和弟弟。」 「那福亲王世子妃呢？福亲王能放过她？还有福亲王世子，十几年前就因为福亲王妃难产的事情被牵连了一次，恐怕这次是保不住爵位了。」 「娘娘英明，福亲王以世子教内无方，以至于福亲王府上下不宁为由，免去福亲王世子的位子，上奏将已故福亲王侧妃所生的庶三子立为世子，并过继到福亲王妃名下。至于前任福亲王世子妃……」李福顿了一下，接着道：「她残害清河郡主的名声已经泄露了出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现在默不作声。福亲王并不打算处死她，而是从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要了一张将前任福亲王世子妃逐出家门的宗书，然后降妻为贱妾。估计前任福亲王世子妃和其子女的往后日子都不会好过。」 何止是不好过，简直是狠到没边。 第61页 将前任福亲王世子妃折磨一顿后处死固然简单，可让她在痛苦中煎熬几十年才是真正的折磨。 没了娘家的前任福亲王世子妃以后得在婆婆和丈夫的双重怒火下小心翼翼地活着，还要看着自己的儿女遭人白眼，更不能早早地去死。 否则她的儿女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而等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儿女长大并知道了母亲的所作所为，那才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你们说清河郡主工具人，那就再补一掌解释说明。 理国公府是四王八公之一，这也是个伏笔，之后用于解释四王八公为何要力捧贾元春。感谢在2020-01-17 00:07:40~2020-01-18 03:1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大选（上） 今上从未想到清河郡主的薨世牵连出的康郡王残党竟然多达两掌之家。 除去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这头大鱼, 以及江南老巢穴里的小鱼小虾, 居然连怀州水师以及在今上登基时就已经彻查过的内务府都暗埋着康郡王的钉子, 而且一埋就是十几年, 吓得林密妍赶紧去养心殿请罪, 然后加班加点地彻查宫里的康郡王暗钉。 至于贤太妃那儿, 则是由陈太妃带着一波人抄宫。虽然最后什么也没查到, 但林密妍还是在今上的授意下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贤太妃软禁, 然后让慎刑司的人压了贤太妃的贴身宫人们进行拷打。 「你们不能这么对本宫！本宫是先帝的贵妃, 皇帝的庶母。你们不能这么对本宫, 不能……」摔了屋里所有东西的贤太妃疯魔似地扒着紧闭的房门, 只可惜外头的侍卫已经将关着贤太妃的门窗全部钉死, 只留下一个送饭的小窗口。 出来看热闹的小何太嫔真是痛快极了, 恨不得让人将贤太妃被拖回屋的样子画下来慢慢品味。 「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还有那些个被查出是暗钉的人家的判决下来了吗？」忙了两个月的林密妍几乎快瘦脱了像，因此太医院院判和女医从福亲王府回来后一直帮着她调理身体。 「判决已经下来了，处死了一部分, 流放了一部分, 自家主起往下三代不许出仕。还有前任福亲王世子妃……据说已经被福亲王妃糟蹋得不成人样了。」贴身服侍的荣姑姑低声回復完这些后有些不解道：「娘娘，奴婢不明白, 既然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知道常乐乡主手握着她娘家的把柄, 为何不告之前任福亲王世子或是她娘家？非要干出这等事？难道她不怕常乐乡主威胁她一次又一次吗？」 「你以为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不知道这些？兴许就是他们逼着前任福亲王世子妃干这事的。」林密妍缓缓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更别提陛下跟康郡王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贤太妃和康郡王有着先帝的保命符，陛下不能对他们动手，但这些人可就不同了。若不是心腹, 康郡王会指使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偷运野种出宫？一旦被爆出，你想想陛下又是什么感觉？一个掌握大权十年的皇帝被人这么戏弄，而且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不得把他们活剥了还怪。也就是琮儿马上要废太子，陛下不好做的太过，否则菜市场口非得血流成河。」 「至于前任福亲王世子，本宫都不相信他会为前任福亲王世子妃出头，更别提他的枕边人。你再想想福亲王妃和前任福亲王世子是个什么关系？表面平静无波，可中间到底隔着个宁安郡主。要知道前任福亲王世子当年可是从未给自己的亲姐姐求过一句情。一旦此事被败露出去，你觉得前任福亲王世子会怎么做？」 「休妻。」荣姑姑嘆了口气道：「世间最难的莫过于女子，恐怕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也是拿这件事威胁她。可是这又怎么解释常乐乡主不会拿此事多次威胁……」 「本宫不相信在福亲王妃把守王府二十年的情况下，前任福亲王世子妃要是没有常乐乡主的帮助，能够得手？一旦事成，常乐乡主握着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是康郡王残党的把柄，而前任福亲王世子妃握着常乐乡主残害嫡妹的把柄。互相牵制，谁也动不得谁。恐怕她们动手时想好让宁安郡主替她们去死。」 林密妍说道此处，忍不住感嘆道：「本宫原以为福亲王让前任福亲王世子妃的娘家出宗书是想慢慢收拾前任福亲王世子妃，这么看来，真是远见。」 「娘娘何以见得？」 「稚子无辜。若非为了给几个孙子孙女避祸，福亲王何至于此？纵使福亲王妃怨恨他们，可那几个孩子到底是福亲王的血亲。福亲王将前任福亲王世子妃丢到福亲王妃那儿受罚，一是为了让福亲王妃有点活下去的念头，二是为了福亲王妃不好过于迁怒前任世子和几个孩子。估计很快，福亲王就会将前任福亲王世子妃所出的孙子过继出去，至于孙女……多半会是个没有封号的宗女，只希望她赶在福亲王还活着时成年，不然……福亲王妃可有的是法子慢慢算帐。」 一个非亲生的庶出孙女，在父亲不疼，母亲没用的情况下，还不是任由福亲王妃折腾。 ………… …… 顺昌十二年夏，今上继位后的第二次大选。 什么？ 你问为什么说是第二次大选。 第62页 那是因为今上举行大选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儿女而非是自己。 除去早已在顺昌九年就已经成婚开府的皇长子，同符家嫡长子苻剑定有婚约的静亭公主，以及最为年幼的静安公主不在此次大选的考虑范围之列，今上打算一次性解决剩余皇子皇女的婚事。 这也导致这一次的大选空前地万人瞩目，热门至极。 若非林家的孙辈正在孝中，将其门槛踩破的人家能从宫门排到城门。 尤其是今上在去年年底立了三皇子为太子后，相比病歪歪的二皇子和两位庶出的公主，果然还是太子妃的位子最引人注目。 虽然连续两代皇帝登基后立的皇后都不是他们的太子妃，但这并不妨碍各家贵女对太子妃的位子发起争夺。 而退一万步说，即便自家的闺女当不成太子妃，入东宫做个妃妾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林密妍和先帝的仁孝皇后都是这么过来的。 为此，西街的王夫人不惜三天两头地往荣国公府跑，哪怕被嫂子张夫人冷落数天也不气馁。 「弟妹说的这叫个什么话？哪有父母具在的女儿过继到伯父一房的道理。况且父亲生前也没提元姐儿过继一事，而要是元姐儿过继到我名下，那迎春又该如何？」前几日还勉强摆得出一张笑脸的张夫人此刻冷笑地看着上首的贾母，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母亲，您说呢？」 「让元姐儿过继一事，你父亲生前确实考虑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未曾开口。」贾母在王夫人祈求的目光下艰难开口道：「至于迎春，这么做确实委屈了她。」 张夫人和贾赦生有两子，同时收养了生母病逝的迎春，将其记在自己名下，充作荣国公府的嫡女。 让元春占了迎春的位子。 王夫人和贾母做什么白日梦呢！ 「既然父亲生前只是考虑过此事而并未开口，说明里头存在着并不能将元姐儿过继的重要原因。」贾赦接过贾母的话，想方设法地堵住贾母的嘴：「如此一来，母亲和弟妹也不必旧事重提。况且我已决定将爵位传给瑚儿，他过几年也要娶妻，有爵位在身更能让女方家庭满意。」 「说起瑚儿，我这个做叔母也正有门好亲事要介绍。」原本有些丧气的王夫人眼前骤然一亮道：「我娘家的侄女熙凤同瑚儿年纪相仿，又是王家的嫡长女，同瑚儿正是良配。」 「若是弟妹早点说这话，我还真要去王家拜访一下，只是……」张夫人往贾母的方向看了一眼，转怒为笑道：「瑚儿的授业恩师为其与季家女做了媒，我和老爷已经去季家拜访过，不日就要去下聘。」 王夫人被张夫人的话噎了一下，强颜欢笑道：「大嫂这叫什么话？四王八公之间的联姻是惯例，怎么能……」 「为何不能？」张夫人反问道：「贾家与王家之间不是还有弟妹你吗？况且我与婆祖母都不是出自于四王八公之家，而瑚儿的媳妇就是荣国公府未来的当家女主人，王姑娘既不是当家人的女儿，也不是王子腾大人的女儿，她的出身做荣国府的女主人还是差了些。若是同琏儿年纪相仿，这门亲事还是好亲事。」 「行了，别扯这些。你们夫妻两打了半天的太极不就是不想让元姐儿过继到你们名下，再以贾家嫡长女的身份入宫参选吗？」贾母让身边的赖大家的阻止了想要爆发的王夫人，冷冷道：「都是一家人，别在我这个老婆子面前装来装去。你们开出你们的条件，我来替老二家的负了。」 「母亲。」王夫人略有些感动地看着贾母，转而向贾赦夫妇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就差直接说他们不孝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跟母亲藏着噎着了。」都分家这么些年了，二房还像个牛皮糖一样缠上来，贾赦也是受够了：「荣国公府的爵位到底是怎么被降为一等将军的，还有王家的已故老太爷和父亲生前在今上那儿跪了多久才保下弟妹你，想必母亲和弟妹都心里有数。既然如此，我这个做过错事的不孝子即便不能重现荣国公府曾经的辉煌，也不想将这府邸败下去。元春大侄女到底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没有数，但也不看好她能成为太子妃或者当今皇后第二。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拼上身家性命地支持元春大侄女入宫？」 「你……」贾母颤抖地指着贾赦，不断地缠着粗气道：「居然如此忤逆不孝……」 「忤逆不孝这话，母亲说多了，我也听倦了。若是不服，大可开宗祠请族老们来评个道理，或者给出父亲生前让元姐儿过继的证据。」贾赦冷笑道：「实在不行，就想法子将元姐儿过继到宁国公府。毕竟敬堂兄才是宗子，哪一门可比我们家要名正言顺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8 03:17:03~2020-01-18 16: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大选（下）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亲戚。今天一个堂姑母的外甥女, 明天一个表弟的侄女。真真儿是穷在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陛下前脚刚传下要大选的消息, 林密妍后脚就收到一堆的帖子。 还有不少是打着亲戚名义送进宫的慰问礼，全都未撕封条地被林密妍扔进内务府, 待大选过后再挨家挨户地送回去。 第63页 「你呀！真是越活越回去，站着说话不腰疼。前几年给大皇子选妃时，李贵嫔巴不得彻夜召见外命妇，甚至主动邀请那些好人家的女儿进宫聊聊。你这才几天啊！不过是收些帖子罢了，哪有你这么当娘的。」同样心急的今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小声说了林密妍几句, 然后继续看着送上来的秀女名单。 「现在挑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我们喜欢的，琮儿也未必喜欢。这日后啊！跟那些女孩子们过活的是琮儿又不是我们。况且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当头各自飞。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到适合入主东宫的女孩。」林密妍随意翻了下那些帖子，转而问道：「二皇子正妃的人选挑好了没？琮儿到底是做弟弟的, 虽说位分比二皇子尊, 但到底也不好跑到二皇子前头。」 林密妍不问这事倒还好，一问反而令今上气笑道：「你知道顺嫔挑了什么人吗？」 「无非是陇右世家之女。」 「不, 是何家的女儿。」今上不知道该骂顺嫔愚蠢还是心大, 索性在林密妍面前将这事抖了个一干二净：「是仁懿皇后那一脉的何家嫡长女，福亲王妃的堂侄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女孩的祖父和父亲官职可不低，母亲又是宗室出身, 所以早早地递信入宫，想要何家女撂牌子。」林密妍从没考虑过让儿子娶何家女。 准确说，林家，沈家，何家，符家，还有徐家的女儿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林家因为林密妍的关系，两朝皇后都不能出自同姓。 沈家是今上的母族，又出了个慎郡王妃，所以也不大可能争夺太子妃位。 何家和符家在军中的势力过大，前者是福亲王母族，后者刚尚了静亭公主。 至于徐家，虽然徐凌深得今上宠信，但有仁顺皇后的影响在前，他们也不大会竞争太子妃的位子。 顺嫔挑谁不好，偏偏挑了今上最不想选作儿媳的姓氏之一。 有那么一刻，林密妍还真希望顺嫔能够如愿以偿，这么一来，今上怕是选择大皇子都不会选择二皇子。 「二皇子那边，朕本就不打算让顺嫔如愿以偿，所以想从何家旁支的嫡女中选出二皇子妃。至于琮儿，够资格做太子妃的也就那么几家。姜家，曲家，张家，顾家，王家，赵家，郑家，还有薄家。」今上的手指一一点过这几个姓氏，再三犹豫后决定问下林密妍的看法：「你喜欢哪家？」 林密妍首先就将张家给排除了。 虽然张家十分清贵，但毕竟是荣国公府张夫人的娘家，而荣国公两房的纠葛不说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隐蔽事。 至于姜家和曲家，他们这几代联姻得太勤，也不是上上之选。 这么看来，果然还是…… 「我比较喜欢郑家女。」林密妍的手指最后点在倒数第二个姓氏上：「郑家这几代虽然没有能进功臣阁的名官，但还是能找到撑门面的。况且郑家多清官与父母官，他们家女儿的教养定是不错。」 「不错？嘴上说不错谈何容易，你还是得召郑家夫人进宫问问，同时朕也会安排东厂的人将郑家姑娘细查一番。」今上说着，又将手里的册子递给林密妍：「别光顾着挑太子妃，你还得瞧瞧东宫的妃妾人选。」 「我瞧这个做什么？给儿媳妇添堵吗？」林密妍总觉得今上的身影似乎同先帝重合，心中感嘆这二人真不愧是亲父子。 别忘了先帝临终前可是给今上指了萧凝烟和甄氏入宫。这二人虽然一直无宠，但后宫女子拼的不仅是运气，更是谁活得长。 不说别的，歷史上就不乏熬资歷的妃嫔。 甄氏入宫时只是女御，可这么十年过去了，也慢慢爬到了修媛之位。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今上退位时当个太嫔。 对于先帝而言，即便他的真爱是仁孝皇后，但也不妨碍他睡美女，给自己的儿子纳妾。 今上比先帝好点，十年多年来一直守着林密妍过日子，但这也不代表他不会给自己的儿子纳妾。 「像朕这样真情又专情的人，终究是世间少有。」今上下意识地自夸了几句，转而劝道：「就算你不给他纳妃妾，可他若是自己喜欢，你也拦不住啊！」 「那就让他自己去纳吧！」林密妍是做过妾室，又尝过妾室苦楚的，所以说她圣母也好，矫情也罢，反正她是不想去理会这事，甚至反驳道：「我只听过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连纳妾都要父母来管？」 今上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召来两个儿子，让他们谈一下对未来媳妇的选择标准，然后同林密妍在大选上粗略问了一番，又派人深入考察了几遍，才定下了两个儿媳妇的人选。 二皇子定了何家三房的嫡次女为正妃，然后又被不甘心的顺嫔塞了几家显贵的旁支或庶出女儿为妾室。 相较之下，东宫就简单多了，只是定了郑家长房的嫡长孙女为正妃。什么良娣良媛还有承徽之类的妾室那是一个都没有，令郑家感到惊奇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其实太子纳妾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家的女儿一嫁过去就喜当妈。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两个皇子的婚事反而是最轻松的，难的是公主的婚事。 因为驸马不能议政，再加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所以很多公主都是拖到十七八岁乃至二十岁才出嫁，可以说是古代的大龄剩女。 第64页 身为长女的静亭公主倒还好，毕竟今上为了安抚正在边疆跟金人对抗的符家，所以早早地给静亭公主还有符家长房的嫡长子苻剑订婚，又将苻剑选为太子的伴读，好让这对未婚夫妻青梅竹马的长大，感情也是水到渠成。 而庶出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就没那么好运了。 二公主倒还强点，毕竟她是在戚淑妃的名下长大，再加上戚淑妃为了撮合她和戚家人而选了自己的侄女为伴读，所以二公主长大后也不反对嫁给闺蜜的哥哥，养母的侄子。今上也顺水推舟地给二公主和戚家长房的嫡三子定了婚，顺带赐下「静宁」二字为封号。 至于三公主，她可就没有同胞姐姐那么好对付。 不同于养在坤宁宫的两位公主，以及被戚淑妃抱养的双胞胎姐姐，自幼跟着生母安嫔的三公主总有种落了姐妹一等的屈辱感，再加上安嫔一直都念叨着让她嫁入富贵人家，所以三公主在选夫上比肩着静亭公主，不仅完全看不上林密妍给她挑的闲散人家之子和显赫家族的嫡次子，甚至在大姑母和孝长公主的菊花宴上惹出大事。 被自己的长嫂、未来的二嫂与三弟妹，以及随行的贵女侍从们撞见同和孝长公主的嫡长子顾文俊搂抱到一起，两人差点掉进湖里。, 第41章 烂摊子 和孝长公主是先帝的庶长女, 今上的长姐。 因为仁顺皇后和仁孝皇后没有留下女儿, 再加上先帝的女儿缘确实不厚，所以在出生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和孝长公主颇得先帝的宠爱, 一直都是比照着嫡女的待遇长大。 从先帝的三位公主中只有她一人嫁入陇右世家就可见一般。 尚和孝长公主的是顾家老国公的嫡次子顾泽浩，其本身就没有什么上进心, 但胜在为人宽容温和, 所以老国公夫妇一开始就很贊成儿子尚主，免得他二人百年后, 老实的嫡次子会遭人欺负。 然而造化弄人, 顾家老国公的嫡长子娶妻不过三年就死于一场时疫, 其生前并未留下一男半女，所以伤心至极的顾家老国公处理完嫡长子的丧事后，先是做主让前任嫡长媳回娘家改嫁, 紧着便是给宗人府上了请封嫡次子为世子的摺子。 这么一来, 顾家嫡系就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 陇右世家里, 就顾家的宗子在朝堂上没有任何作为, 这也是和孝长公主极力向林密妍靠拢的重要原因。 在丈夫不顶用，公婆年老帮不上忙的情况下，她要替丈夫儿子保住宗子的位子, 将顾家的出头人一一按下去，就必须建立足够的威信。 为此，她又是去母族季家联络感情，又是送了嫡幼子进宫作为皇四子的伴读，还准备物色一位和皇室关系比较亲近的世家女为儿媳。 顾家老国公虽然有些后悔让嫡次子那么早地尚了主, 可和孝长公主操持里外这么些年，不说有功吧！但苦劳是少不得的。所以顾家老国公也只能寄希望于嫡长孙，强撑着孱弱的身体去为嫡长孙的仕途走动，祈祷自己合眼能看着嫡长孙入仕。 因此和孝长公主的嫡长子顾文俊可谓是全家的希望。 而这份希望现如今被三公主打了个粉碎，令顾家老国公与和孝长公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急得顾家世子和已经出嫁的顾家嫡长女顾文月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两人，直到今上和林密妍宣其入宫。 「皇弟，皇弟妹。臣姐是没脸见人了呀！」还未养好的和孝长公主被自己的长女搀扶着进了坤宁宫，跪在林密妍面前哭诉道：「苍天可见，臣姐是从皇家出来的人，真的从未想过要让儿子去攀皇家的富贵。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为什么要去办那个菊花宴，为什么呀！！」 和孝长公主说着说着便捶胸顿足个不停，惹得顾文月又是好一番劝解，也跟着泪流不止。 而一旁伺候的荣姑姑刚想斥几句「不得在皇后娘娘面前无礼」，就被林密妍制止了。 「皇姐的意思，本宫也明白。」林密妍嘆了口气道：「本宫也是有儿女的人，知道皇姐在顾家是何等的不易。至于陛下，他也是担心皇姐在顾家独木难支，所以想择一位适龄的宗室女或世家女给文俊外甥。可谁能想到出了这等子事，本宫每每想起，也是面红耳赤。」 三公主虽然不是林密妍所生，但皇后是嫡母，在礼法上管着所有皇子皇女的规矩问题。 更重要的是三公主这么一闹，与她一母同胞的静宁公主（二公主）的婚事也跟着尴尬起来，惹得戚淑妃怒气沖沖地跑到安嫔宫里一顿责骂，还差点动起手来。 「此事怎能怪皇后娘娘。」和孝长公主虽然伤心欲绝，但也知道三公主竟然干了这事，还让人撞见了，那就只有让他们家强咽下苦果。 今上到底不是和孝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不可能因为姐姐的家庭问题而处置自己的亲生女儿。 况且三公主的事情要是处理得不好，说不定还会连累已经跟戚家订下婚约的静宁公主。到那时，戚淑妃非生吞活剥了和孝长公主和三公主不可。 这一点，林密妍也很清楚，所以她明白和孝长公主进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今上和她看在顾家这么委屈的份上，多多补偿补偿顾家，尤其是尚主顾文俊，可别因为三公主那个不着调的而迁怒于顾家。 「顾家老国公还有三公主此刻都在御书房。」既然陛下没有亲口承诺要多多关照顾家，很多事情林密妍也不敢妄自做主。 第65页 尤其是三公主的事情凭什么让她买单。 好在静亭公主已经在备嫁，否则林密妍和戚淑妃一样，非撕了安嫔和三公主不可。 「娘娘……」和孝长公主难得露出乞求的神色。 林密妍既然这么说，那就断定了顾文俊非得娶三公主不可，可她这个当娘的还没得到皇帝皇后的一句承诺，这让她如何安心。 「虽然文月外甥女已经出嫁，但陛下过几日便会加封文月外甥女为乡主，至于别的。」林密妍在心里计量了一番，给和孝长公主指了条路：「陛下对皇姐还是有几分姊弟情的，而且这事往私了说，也是由于对三公主的管教不严所造成的。或许皇姐可以斗胆同陛下说说，再请陈太妃去陛下那儿说点好话，本宫也只能帮皇姐到这儿了。」 「那么臣姐就在此谢过皇后娘娘了。」和孝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定不会硬逼着林密妍去答应这事，免得弄巧成拙反成仇家。 况且和孝长公主该怨的是安嫔和三公主，林密妍跟她一样都是苦主，还得捏着鼻子为三公主这个不着调的庶女收拾烂摊子。 和孝长公主和顾文月走后，荣姑姑在一旁低声道：「三公主婚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她既然上赶着人家的白眼也要嫁入顾家，那就得承受这个后果。」林密妍只希望这事能赶紧了了，免得几个孩子都难做人：「选谁不好，偏偏选顾家。摊上和孝长公主那么个怒火中烧的婆婆，她往后能过得好才叫见了鬼。」 今上的三个亲生女儿里，也就静亭公主一个人嫁了陇右世家的准宗子。 可静亭公主和苻剑是个什么情况？三公主和顾文俊又是个什么情况？ 现下金人再犯，符家的成年男丁全都在边疆那儿拿命保家卫国。 让苻剑尚静亭公主一是为了安抚符家，二是为了向天下人展示今上的胸怀，三是为了隐晦告诉武将，在今上当政时，徐家的惨案不会再度上演。 况且静亭公主和苻剑婚后就得赶往边疆吃沙子。 林密妍纵使万般心疼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静亭公主是陛下的嫡长女，又是所有皇女中最千娇万宠长大的。这是她应尽的责任，更是她十几年养尊处优所付出的代价。 况且去了边疆只是生活上苦了点，到底没有性命之忧。 今上允诺给静亭公主在京中修一座公主府，并答应林密妍会时常接静亭公主回来看看。 合着她的女儿嫁了准宗子就得去荒凉之地受苦，而这上赶着要嫁准宗子只用在公主府里好吃好喝地哭？ 这是什么道理。 林密妍真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人精的李福很快就注意到这点，温言劝道：「娘娘的亲女婿可是被陛下特许入朝为官的，只怕顾家的驸马没有这等子福气。」 「父子都尚主，一家两驸马。顾家又不是武将，在京中就那么一亩三分地。陛下又怎么可能让顾文俊入朝为官？」林密妍嘆了口气道：「可父子都不做官，他们这一系又如何服得了顾家的上百口人？只怕陛下不给和孝长公主出头，顾家的族老就得闹着让旁系的孩子袭了宗子之位。」 「至于三公主……」林密妍冷笑道：「只怕安嫔的一宫主位做的太舒服了，所以非要给自己找刺激。况且三公主是公主，她的婆母也是公主，还是长了她一辈的先帝长女。季贵太嫔的家世可不是安嫔能比的，等三公主进了门，和孝长公主想收拾她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而那时的陛下和林密妍兴许都不会给三公主做主。 毕竟一个是皇姐，一个是女儿。 他们夫妻两又在这事上憋了不少气，最大的可能是充耳不闻，谁都不帮。 显然今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安抚完顾家老国公后，冲着瑟瑟发抖的三公主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朕还真是小瞧你了。这大姑娘家自己找郎君的，满朝宗室公主里也就你一个。」 话到后面，显然是掩盖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往三公主的膝盖边砸了一个茶杯，将其的裙子溅湿，吓得三公主额头触地，泪流不止。 「父皇，都是您的女儿，凭什么大姐能嫁陇右世家的继承人，而我和二姐就得挑那些小门小户的次子三子还有么子。」三公主不断地给今上磕着头，额前很快便通红一片：「就因为大姐是嫡女，儿臣和二姐是庶女，所以就得这么被糟践吗？都是您的女儿，您就不能对我们一视同仁吗？」 「一视同仁？」今上玩味地咀嚼着这句话，屈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符家的势力可比顾家大。既然如此，那你去嫁苻剑，我让顾文俊娶你大姐，如何？」 「这……」三公主一想到边疆的黄土飞扬，武将的风霜粗鲁便全身心的拒绝，但嘴上还是换了个藉口道：「女儿，女儿心仪的是顾家表兄。况且女儿在大姑妈的菊花宴上……」 「你还敢提你大姑妈的菊花宴？若非你是朕的亲生女儿，搁在外面的有身份人家都得把你往庙里一关，或是直接吊死在屋里。」三公主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更是引得今上火山爆发：「朕怎么生了你这样没脸没皮又蠢笨至极的女儿。上赶着进门的公主你是头一个。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姑妈根本不想让你进门吗？除了顾家，还有哪朝哪代的人家是父子都尚主的？你让顾家的族老怎么看？让你大姑妈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吗？」 第66页 「儿，儿臣和姑妈都是皇家人，身份高贵，又有父皇庇护。顾家定不会如此糟践我们。」宫里的孩子少，三公主又是被捧着护着长大的，从来只知道外人让着皇家人的道理，哪能明白和孝长公主在顾家独木难支的苦楚。 「是吗？」今上吐出一口粗气，已经对三公主不抱有任何希望道：「现在看来，无论朕说什么，你都是不信。也罢！你没教好也是朕和安嫔的问题。既然你那么想嫁入顾家，那以后无论你是享福还是受罪，都是你自己的缘法。」 「父皇？」三公主被今上语气里的失望弄得手足无措，只能跪着发抖。 「朕会给你和顾文俊指婚，也会给你造公主府，许一份嫁妆。只是规格和许，聘礼的厚度何几，朕都不会过问，全由皇后和你大姑妈做主。」今上说着便让人将人将三公主带走，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哭泣，对其警告道：「这是朕最后一次给你收拾烂摊子。婚后没有父母帮忙，能不能立起来，得看你自己怎么做。」 说罢，御书房的大门重重关上，将三公主与今上永久地隔开一道距离。, 第42章 继室 顺昌十二年末, 曾短暂为太子伴读的符家准宗子苻剑尚林密妍所出的嫡长女静亭公主, 并于婚后携妻赴任。 为了弥补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同时也为了让静亭公主能在条件困苦的边疆过得较为舒适，今上以超出嫡出公主的规格为静亭公主置办嫁妆，将内务府预计的一百八十抬嫁妆增加到两百抬, 这还不算宗室的添妆和暂存于京城公主府里的额外赏赐，甚至今上还从私库里拨钱到边疆，让当地的官员为静亭公主再建一座公主府。 千里之外的符家老国公听闻今上送别爱女时的依依不捨后，特意让人快马加鞭地送来一封感人肺腑的书信, 发誓会在往后的生活里不仅与静亭公主互为君臣，更是会将其视□□女。 虽然此言有些冒犯, 但也表现出了符家上下对于静亭公主下嫁的感恩戴德。 而解决完长女的婚事，紧着的便是二皇子的成婚和开府, 以及静宁公主（二公主）还有静平公主（三公主）的婚事。 除了今上定下的何氏二皇子妃, 顺嫔还给二皇子纳了自己娘家的侄女王燕如（跟王熙凤家没关系）, 以及顾家旁系的顾文盈为侧妃, 顺带指了几个娘家不显的小家碧玉入府为侍妾，足足给二皇子凑了两掌之数的人。 看得林密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十分担心身子骨本就不好的二皇子会在大婚后不久, 就被满屋子的妻妾给累趴下。 而静宁公主的婚事就没有二皇子那么多么蛾子。 自幼养在戚淑妃膝下的静宁公主生得柔婉美丽, 知书达理, 同她的生母安嫔还有双胞胎妹妹一点儿都不像。因为静宁公主的驸马是戚淑妃的侄子，而静宁公主的伴读兼闺蜜就是戚驸马嫡亲的妹妹，所以这一对和静亭公主还有苻剑一样, 都是从小被长辈们撮合到一起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地长大。 戚淑妃终身未育，一生就养了静宁公主这么一个孩子，自然将其视作掌上明珠、心肝肉。而静宁公主嫁的又是戚淑妃的娘家，所以在嫁妆和公主府上也是废了戚淑妃不少的心思和库存。即便没有静亭公主那般超规格的奢华，但在庶出的公主里也算是中上游水准，不仅凑足了一百六十抬满满当当的嫁妆，就连京城的公主府也是挑了极好的风水，里面的一草一木无不透露出戚淑妃的母爱。 相比以上三位，静平公主的婚事就显得十分的寒酸与尴尬。 二皇子因为性别优势而在礼法上有高于庶出姊妹的地位。 而静宁公主则有无比疼爱她的戚淑妃。 可静平公主有什么？ 今上已经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 身为嫡母的林密妍捏着鼻子安抚前前后后，给静平公主收拾烂摊子。 至于尚主的顾家。 你毁了人家祖孙三代的希望和心血，还想让人家给你好脸色看？ 说的更不中听一点，如果顾文俊娶得是大了一岁的静亭公主，和孝长公主也只会对嫡长子不能出仕而感到一丝丝的遗憾，根本不用担心孙子的前程和顾家嫡系的继承问题。 再不济，尚自幼长于皇后膝下的静安公主也能让和孝长公主勉强满意。 可挑中他们家的偏偏是最差的那一个。 安嫔因为教女无方而被今上禁足，估计等静平公主出嫁后便会被降位分。 至于嫁妆和公主府，亲爹不疼，嫡母不喜，就连生母也派不上用场的静平公主怎么可能得到内务府还有婆母的好脸色。 林密妍也只是按规矩地给静平公主备了一百五十抬嫁妆，而和孝长公主则更不给面子地在静平公主下嫁前给顾文俊抬了几个通房。 气得静平公主哭闹不休地找这两人理论，结果被人家三言两语地怼了回去。 静宁公主出嫁时，林密妍也是让内务府备了一百五十抬嫁妆，至于多余的，那都是戚淑妃自掏腰包给的。 至于和孝长公主，她可不怕这个侄女兼儿媳摆什么公主架子，还似笑非笑地告诉静平公主，她当嫁顾家时，顾家世子身边也有几个通房，只不过在她下嫁后都被顾家的老国公夫人给打发了。 听到这话的静平公主几乎当场就想让和孝长公主把顾文俊的通房打发走，可还没开口就接触到和孝长公主充满讽刺的冰冷眼神，瞬间便心虚地什么话也不说了。 第67页 搞定前几个的婚事后，顺昌十三年五月便是太子的大婚，今上特许开皇宫正门，以稍简于迎娶皇后的大司仪迎太子妃入宫。 郑家嫡系的嫡长孙女郑俐纯着凤袍与太子一同告了宗庙，又拜了皇帝夫妇，便成为自仁顺皇后之后，时隔近四十年的第一位东宫女主人。 虽然林密妍和今上都未给太子纳妃妾，可太子上朝后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逃不过封建高位男性在美色上的真香定律，于是在往后的几年里三三两两地纳入不少妃妾。 其中有出生名门的姜良娣，季良媛。 也有中等宦官之家的甄孺人（甄修媛的侄女），吴昭训。 更有宫人出身的美女周氏和郭氏。 对此，林密妍颇有些自己教育出错的挫败感，因此只能加倍地补偿还未享受几个月美好时光的太子妃。 至于从中看出什么的今上，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嘆了口气，同太子私下交谈时忠告他不要后悔。 ………… …… 待林家的几个孩子出了清河郡主的孝期后，福亲王趁着福亲王妃因为外孙暂住于王府而心情正好之时，同她谈起了林如海续娶之事。 一听到前任女婿要再娶，福亲王妃的脸色瞬间万变，忍不住咬着牙问道：「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女儿给林家留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难道林姑爷非要再娶？就不能纳几个良妾在屋里服侍吗？」 「你说的情况，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福亲王能够理解福亲王妃作为母亲的私心，可他却没法让林家答应福亲王妃的想法：「林如海今年回京便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日后位列正一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况且他才三十出头，又是林家的宗子，家里总得有个女主人替他打理内务，结交人脉。你平心而论，哪家有身份的人家会让妾室出门交际？林家能等三年，让孩子们服完丧都没提让林如海再娶的事，那是人家厚道，在给我们台阶下。你总不希望两家结仇，让玉松他们在林家难过吧！」 福亲王妃抿了抿嘴，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 毕竟这事闹开了也是林家占了道理。 皇家的驸马丧妻后都能再娶，凭什么林如海不能。 况且林家能等三年就是在让福亲王府提出继室人选，也好让几个孩子和福亲王一家都能安心。 「那你……想让谁接替清河的位子。」福亲王妃心痛地靠在椅背上，用帕子捂住嘴，努力不去露出悲伤的神色：「是要给林如海挑一位闺阁在室女，还是寡妇。」 「陛下私底下跟我说，既然玉松的世子之位已定，而林家也不缺嫡子。所以林如海的继室不拘于年龄和家世，以稳妥有礼，老实本分为上。」至于这样的继妻会不会让林如海喜欢，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家娶继室就是为了找个能管家应酬教孩子的人。 以林如海的样貌地位，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如果他喜欢，大可纳一些比继妻更年轻漂亮的妾室，更不缺生下庶子庶女的育龄美女。 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但能搭上太子的大船，嫁入陇右世家做宗妇，甚至极有可能一进门就得个诰命。 即便是陇右世家的女儿，里头也有心动不已者。 甚至这几日就有媒人去林家扯近乎。 「我想让何家三房的前任嫡次媳做林如海的继室。」福亲王怕福亲王妃没想起他说的人是谁，于是补充道：「就是前几年夫丧回娘家的贾代善之女，贾氏。」 「国公的嫡女！！！」福亲王妃露出惊诧的眼神：「继室的家世可不能比嫡妻要好。虽说国公之女比不上宗室郡主，可这继室家世还是太好了些，会不会……」 「会不会让一旁的人起了野心？」福亲王接下了福亲王妃不敢说的话，耐心地解释道：「如果贾代善还活着，你说的这话兴许正是我担心的。可贾代善已死，荣国公府虽然还保留着牌匾，但袭爵的贾恩侯被降为一等将军，且又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的长子虽然才华不俗，可一个黄口小儿能做出什么成绩？即便婚后袭了爵，那也是个子爵。」 「贾氏已经不是国公之女，而是一等将军的妹妹，未来贾家子爵的姑姑。我早就细细查过宁荣两国公府，里头没有能在短时间内立起来的人。这样空有壳子的继室并不会对清河的儿女造成威胁，况且她又是何家的前儿媳，我们也有把柄控制住她。」 只要贾氏敢起什么么蛾子，就凭她做过何家儿媳这点，福亲王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收拾了。 福亲王妃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深思一番后，也觉得贾氏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既有大家修养，又没有足够的家世做支撑，还能被他们轻易收拾了去。 虽然林玉松已经到了能参加童试的年纪，可林珺玉才五岁，更小的还在牙牙学语。 儿子有林如海操心也就罢了，但女儿正是学习闺秀风范之时，且林家的老太太和太夫人年纪渐长，受不得闹腾。 若是让林如海娶了个小门小户的继室，保不准让林珺玉学了一身畏缩的举止，那可就太丢清河郡主的脸了。 「说起来，贾氏嫁进何家的那些年里也没有生育。她如今也是三十上下年的年纪，以后想要子嗣也不容易。」福亲王这话终于让福亲王妃松了口，答应选贾氏为林如海的继室。 而贾家那边，贾赦在得了林家和福亲王府的消息后便让张夫人跟贾敏谈了谈，让她好好考虑一下再嫁之事，千万不要因为贾母或是二房的挑唆而随意答应了这事。 第68页 至于宫里的林密妍，则是在接到消息后错愕了一下，最终在心里苦笑道： 难道是真的逃不过原着的剧情。 林妹妹最终还是要出生在林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9 16:16:35~2020-01-21 02:4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酱 10瓶；鸢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艰难 在林家托人来做媒前, 贾赦和张夫人已经给寡居近两年的贾敏物色了五六家改嫁对象。其中既有娶继室的，也有因为种种原因, 愣是拖到三四十岁才娶妻的。当然, 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大多是在从四品到正七品之间, 里头少有大家子弟，但家中至多只有几位年纪不是很大的嫡女或是庶子庶女。 一旦贾敏嫁过去, 完全不用担心未来子女的立足问题。 平心而论, 贾赦夫妇对贾敏这个从小不亲的妹子称得上十分厚道, 无论换到哪个讲道理的人家眼里, 都会由衷地贊一句「仁兄」、「仁嫂」。 可即便贾赦夫妇做到如此程度, 贾母仍旧觉得不满意，甚至明里暗里地抱怨贾赦对贾敏的再嫁之事不够尽心。 气得贾赦恨不得当场翻脸, 但最后还是强忍下怒气，冷笑着让贾母这位养尊处优, 万事不管的国公夫人自己去张罗贾敏的再嫁之事，别只在他们夫妻面前动动嘴皮子。 对此，贾母自是又「病了」一场, 三天两头地请郎中上门, 明里暗里地谴责贾赦夫妇不孝。 可贾母又不是第一次使这种手段。 刚开始还有人看在贾代善和史家的面子上斥责贾赦几句，可时间久了，大家都看得出贾赦夫妇还算个尽心孝顺的人，所以舆论也渐渐偏移了不少。 尤其是在贾敏的事情上，就连史家侯爷都有些看不下去地过来劝说贾母, 表示贾赦夫妇已经够尽心了，她还要对方怎么办。 为此，贾母是真的气倒了一次。 直到林家的媒人求上门，自认为找到反驳依据的贾母才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对于林家的求娶之事，无论是贾赦还是张夫人都不大看好，因此在贾敏面前也没有多加掩饰。 「林国舅家确实是门显赫的好亲事，可他的前任夫人是福亲王府的郡主。若是没有留下嫡子倒也罢了，可如今林家的世子已定，你这个继室夫人嫁过去就是个管家教女的命。」 张夫人可怜贾敏年纪轻轻就遭了不少罪，所以劝解时也带了几分真情实意：「你婚后若是生有儿女，福亲王府定会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曾是何家的儿媳，而何家一直都仰仗着福亲王在宗室的影响力。」 「若是你哪日惹了福亲王的眼，让福亲王指示何家告你个怠慢前夫的罪，你和你儿女的未来可就全完了。而你要是婚后没有留下一男半女，那在林家的地位也会十分尴尬，只能寄希望于清河郡主的几个儿女能看在你辛苦一场的份上，对你好点。」 贾敏知道张夫人是出于善意才会给她说透这些，但又想起贾母同她说的话，一时间也想不到该说什么。 「我知道母亲是出于好意才会劝你选择林家，可女子无论是高嫁还是低嫁，都没有好处占尽的道理。」张夫人见贾敏充满挣扎的表情也是嘆了口气，最后说道：「你要是低嫁，我和你哥哥还能在你婚后为你出一出头。可到了林家，有福亲王这个正儿八经的亲家在前，无论你遭受了什么，你都得千恩万谢地受着，哪有我们说话的道理。」 「我这个做嫂子的言已至此，剩下的只能你自己去琢磨。」张夫人说罢便不再与贾敏提起此事，只是整理出贾敏的嫁妆，并将一些老旧的首饰和家具拿去重打了一遍。 贾敏沉默了几天后还是选择了林家。 贾母和二房见状无不松了口气，在处理完贾敏的婚事后咬着牙送贾元春参加小选，甚至花钱让贾元春被分配到太子的书房里，结果引起了林密妍的注意。 「这就有意思了。」林密妍捧着小选的册子，冲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宦官问道：「好好的从五品员外郎之女，不去六局一司当个女官，偏要上赶着做宫女。」 而且还是去太子面前做宫女，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一旁的李福见状也阴阳怪气道：「娘娘问你话呢！当个闷葫芦做什么？」 背部早已湿透的宦官连忙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收了那人的好处，还请娘娘饶了小的这次。」 这宦官也是在心里怒骂自己运气太背。 那贾家送礼时一口一句「他们是林家的亲戚。」「贾姑娘嫡亲的姑姑是皇后娘娘的弟妹」。 所以他才冒着风险将贾元春调去东宫，想着就算皇后娘娘发现了，也不会打了亲戚的脸。 可谁料林密妍根本不吃这一套，甚至连「贾元春」是谁都不知道。 李福也是有些唾弃这位同行的眼皮子太浅。 什么林家的亲戚。 一个刚进门的继室，不说收拢府里的大权，甚至连规矩都没站全，她娘家的人就敢跳出来自称是林家的亲戚。 要知道清河郡主当年都没有这么狂。 况且给新任林夫人操持再嫁之事的长兄长嫂都没说什么，一个早就分了出去，并且几年都没管过亲妹妹死活的二哥这时候出来攀亲戚，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第69页 「跟内务府总管说一句，让今年主持小选的人全都退下，然后去慎刑司领三十个板子，过几年便赐恩出宫吧！」林密妍可不会轻饶这些人。 他们今日敢收钱在小选上做手脚，明日就能把持后宫。 得令的李福让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堵了那宦官的嘴，将其从林密妍面前拖了下去，然后对林密妍拱手道：「敢问娘娘想如何处置那位贾姑娘？」 「把她调回六局一司，按照小选的旧例来。」林密妍本想顺了贾家的心意，直接让贾元春在东宫外扫地到二十五。 可转念一想，此时的贾元春也不过是个被家族左右的可怜少女。 只因为生在正月初一，又碰上了无用的父亲兄弟，所以才被迫入宫，以柔弱之躯撑起了寄生虫们的富贵。 红楼中的女儿不说全部，但也大都和贾元春一样身不由己。 因此林密妍想着，若是贾元春安分守己，那便在她出宫后赏一笔钱财，再赐个女官的身份，好让贾元春的后半生过得舒坦点。 而若是贾元春还是和原着里一样做了贤德妃，那她也顶多不对其不闻不问，贾家也别想走她的曲线救贾元春的国。 至于刚嫁入林府的贾敏，则是在得知此事后努力压制住泛上舌尖的苦楚，直到归宁时才藉由姑嫂私话，在张夫人怀里大哭了一场。 虽然林如海和林家的老太太、太夫人都未谴责贾敏什么，可二房借着她的关系做出的不光彩事不说闹得人尽皆知，但也让贾敏这个新上任的林家主母在林家失了颜面。 尤其是已经懂事的林玉松和林玉桐，丝毫不掩盖自己的讽刺眼神，令贾敏这个继母十分难堪。 张夫人无奈地拍了拍贾敏的背部，让下人偷偷拿来煮好的鸡蛋给贾敏敷眼睛，免得贾敏在林如海面前失了颜面：「这事我和你哥哥都有耳闻，只是你哥哥早就劝过二弟和母亲，他们不肯听啊！」 让张夫人说，林家还算是有涵养的世家，出了这事也并未张扬，更没有立刻来找贾家要说法。就连皇后也只是把罪归到办事人身上，想着不动声地将此事翻过去。 结果二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跟林家做了亲戚，搞得贾赦这几日到处赔礼，又请隔壁的堂侄子贾珍以宗子的名义警告了二房，才让西街的那一家暂时消停了。 「过几日我就去拜访林家老太太。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你是从荣国府出嫁的姑娘，又不是在西街长大的。想必林家老太太在了解我们家的情况后也不会为难你。」张夫人对二房一家也是没办法，只能给贾敏打个预防针。 「你是再嫁的人，嫁的还是那么个人家。日后就先顾好你自己吧！要是还有贾家人打着亲戚的名义上门，你能不见的最好就不见，实在不行就乱棒子打出去，横竖他们也只会求你去办事，让你更为难。」 张夫人说到后面也是气话，毕竟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但他们又怎么做不要脸的人，即便贾赦都作成那样了，可仍旧堵不住贾母和二房三天两头来要东西，或是旧话重提地让他们支持贾元春。 得了张夫人安慰的贾敏也渐渐振作了起来，回府后努力对上恭顺，对□□贴，所以很快便走出了二房带来的阴影，在林家的口碑也有回升。 林如海虽然将中馈都交给了贾敏，可照顾几个孩子的还是清河郡主留下的人，这也引起了贾敏带来的贾家家生子的不满。 而这之中以贾敏的陪嫁媳妇，也就是赖妈妈（原着里是赖嬷嬷，但这里的嬷嬷设定为宫里的老资格女官，所以赖大的母亲只能叫赖妈妈）的孙女赖四儿最为不满，明里暗里地让贾敏将清河郡主的幼子幼女抱过来养，结果遭到了贾敏的斥责。 「那么大点儿的孩子，我还巴不得不沾手呢！万一折腾出了什么事，福亲王妃还不得撕了我。」对于前任留下的四个孩子，贾敏只负责在吃穿用度上给钱，剩下的贴身之事一概不沾，全由清河郡主留下的越嬷嬷全权处置。 对此，林如海也是赞许的。 可谁料奉了贾母的旨意来「帮」贾敏的赖四儿并不服这番道理，于是很快便折腾出事来，甚至还牵扯到了贾敏在林家最不想惹到的几个人。 起因是入冬时，林密妍赏下了些早就密封好的东西，本该由管事的直接给各院送去，结果赖四儿非要横插一脚，说是皇后的赏赐应该由主母发下去，于是不由分说地取了去，然后擅自打开了送给几个老姨娘的盒子，从里头顺了件花色不显，但摸起来居然有股子暖意的雪青色料子，还私自用其做了件衣服穿上。 结果在穿出去招摇的第一天就被过来请安的林玉桐看出了端倪。 林玉桐是清河郡主的次子，自幼出入皇宫和福亲王府，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 而赖大一家自贾代善去世后，荣国府上下都由张夫人把持着，因此他们一家至今连贱籍都未脱，自然不可能如原着那般做个吃公攒私的土财主，是以赖四儿根本没机会见着宫里传出来的贡品，所以也不知道她拿走的料子是林密妍特别留给周老姨娘的贡品暖缎。 「母亲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贵女，居然连陪嫁而来的奴才都穿的这么富贵。」问过继母安的林玉桐笑吟吟地说出让贾敏脸色煞白的话：「这暖缎可是贡缎中的贡缎，即便是儿子，也不过是托外祖父和姑母的福，才有了件暖缎的大氅。□□国府的奴才居然穿了一整套的暖缎新衣，想必不是代善公生前善于经营，就是母亲太过体恤下人，出手竟如此阔绰。」 第7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可能不会更新太勤。 人因为在武汉，啥地方去不了，结果在家打手游。 然后我明日方舟两百连全沉了，一个年的毛都没看见，阿西吧，yj你对得起我氪进去的工资吗？ 武汉真的是草木皆兵，今天去抢口罩和板蓝根，结果全部卖完。 感觉又回到了03年**时期，希望武汉加油，也希望各地别对武汉有偏见，因为我们这里也是受害者。身在武汉的小天使也请尽力不要出城，特别时期，大家都忍一忍。至于要去武汉的小天使，即便亏几百块改签也别来，如果担心在武汉的亲戚朋友可以视频通话。 好消息是已经有首位痊癒患者出院，相信很快就会停止。 跟基友谈这篇文，她问我这里面宫斗的意义何在？ 答曰：宫斗剧冠军已经内定了，剩下的还在自我争斗。, 第44章 破局 要说贾敏在林家后宅里最怕哪三人, 无非是林家老太太、林家太夫人、以及周老姨娘。 林家老太太自不必说，人家是林家辈分最高的女性, 季家的姑祖母，贾母的前辈。家中随便抓个奴才都知道，即便怠慢了林如海这个当家主人，也不能怠慢林家老太太。 太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人家是上任当家人的正室, 林如海的亲妈, 光是一个孝字就能压得贾敏没法喘气。 至于周老姨娘，她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然后那个女儿当了皇后，外孙成了太子。这还用多说什么吗？连清河郡主都知道这是林府的扫地僧，万万不可得罪。 结果赖四儿的运气还真就这么好,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入府不到半年就敢抢周老姨娘的东西，而且还被林玉桐这个嫡次子当场揭发出来。 是以贾敏有千万嘴也说不清。 毕竟相较于她这个入门不到一年的新妇, 已经在林府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周老姨娘无疑更得人心。 况且赖四儿偷窃的还不是一般东西, 而是皇后娘娘赏下的贡缎。 所以不管赖四儿如何哀求，林家还是将其绑了送到荣国公府的张夫人面前。 赖妈妈和赖大家的听闻此事后差点昏死过去，连气都没顺地跑到贾母面前磕头，希望她能出手将赖四儿保下。 可贾母敢出手吗？ 她不敢。 内务府的人已经就贾家干涉小选之事警告过她, 连贾政都被贬了两级，从工部员外郎变成了翰林院的编修，惹得贾家的一些旁系对她颇为不满, 甚至逼得隔壁的贾珍都不得不以宗子的身份警告贾母，令贾母丢了好大一个脸。 而在如此敏感的时期，贾母怎么可能保下一个私偷皇后赏赐的奴婢。 即便这个奴婢是她心腹的孙女，更是她亲手选给贾敏的陪嫁帮手。 可当家的贾赦和张夫人一直都看贾母不爽，眼下正等着贾母发作，好借题发挥地让贾母难堪，所以贾母根本不可能为了赖四儿以身犯险。 哪怕赖大一家求爷爷告奶奶，磕头嗑得脸上全是血，贾母都未曾如他们所愿地松了口，只是让人拿了银子给赖大一家作为安抚。 在贾母这边求告无门的赖大想着从贾敏身边找个**水东引。 可是贾敏出嫁时，贾母为了避免贾敏婚后受了贾赦的挑唆，不再听母亲的话，所以禁止张夫人给贾敏选陪嫁侍女，而她这边也只送了个赖四儿去。 因此贾敏进林府的这段日子里，除了赖四儿，其余贾家家生子都没法近身伺候，更别提让赖大祸水东引了。 张夫人见贾母不想为赖大一家出头，所以为了彰显她和贾赦的「仁慈」，并未要了赖四儿的性命，只是将其当众杖责五十，流放到云城为奴。 这样一来，贾母的慈祥面孔可就被张夫人当场撕下了。 而赖四儿被当众这么一打，赖大一家十几年的老脸也跟着没了，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全都低着头做人，活像是被剪了肉冠的公鸡。 至于被流放的赖四儿…… 张夫人原还瞧着赖大一家为赖四儿到处求情，四处奔走的样儿，以为他们多少是有些疼这闺女的。 可谁料赖四儿被判下流放后，赖大一家竟从未去看过这闺女，更别提为赖四儿备些东西，塞点银票。 就全当没生过赖四儿一般，任其伤势未愈就被官府的人拖走，还没出京城便咽了气，被押运犯人的士兵用破草蓆卷了扔在城外的乱葬岗，直到腐了也未等到赖大一家来收尸，最后还是由一云游的老和尚就地埋了，并为其做了简单的法事。 ………… …… 出了赖四儿的事后，贾母被贾赦逼着去林府赔礼道歉，又同苦主的周老姨娘说了好一番话。 一想到自己堂堂国公夫人，正一品的诰命，居然到老了还要受此大辱，贾母就没法维持住脸上的笑意，整个人都散发出圣人勿近的气息。 周老姨娘可不是瞎子，又在脑子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林家太夫人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妾，自然看得出贾母的心不甘情不愿，于是三言两语地就把贾母给打发了，省的她看着这么张脸也没法静心礼佛。 离开了林府的贾母自是松了口气，可她的女儿贾敏却没法松气。 祸害之源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贾敏这个好不容易攒下点名声，结果被亲妈送来的陪嫁媳妇儿这么一闹，全给闹没了的受害者还地在林府苦苦支撑着。 第71页 清河郡主留下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两个小的愿意搭理贾敏，可有越嬷嬷在一旁死死地看着，贾敏也不好让两个小的为她求情。 至于林家老太太和太夫人那儿，前者年事已高，不喜闹腾；后者总喜欢拿她和清河郡主相比，令贾敏觉得添堵。 最后还是伺候林家老太太的李妈妈有些看不下去地给贾敏指了条路，让贾敏为皇后太子抄些祈福的佛经，然后由她代替贾敏送到周老姨娘面前，再给贾敏说点好话。 李妈妈是林家老太太的陪嫁侍女，又是看着林家的大小主子们进门、出生的。所以即便她年事已高，早就从伺候的位子上退下，但阖府都得给这位慈爱温和的老妈妈一点儿面子。 周老姨娘自然也不例外。 终于有出路的贾敏自是千恩万谢地给李妈妈备了份厚礼，足足抄了一食指那么厚的佛经给周老姨娘送去。 终于在一个月后，周老姨娘给贾敏送了份皇后娘娘赏的贡茶，又在一次家宴上当众感谢了贾敏的好意，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的贾敏终于解除了困境。 就连一直观望此事，但却两头都没法帮的林如海也是松口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贾敏想着林玉松和林玉桐一开始就对她有敌意，再加上身为国公府嫡女的骄傲，令她没法做上赶着讨好人的事，所以对林家世子和嫡次子的对待方针是客客气气地各退一步，彼此都留点好印象的空间。 至于贾敏进门时还没完全懂事的林珺玉和林玉森，他们可不不像两个年长的哥哥那样心眼贼多，毕竟清河郡主去世时，这两还是啥都不懂的包子，所以对于贾敏也没那么多敌意。 留在林府里照看清河郡主儿女的越嬷嬷也不是那种特别阴谋论的人。 她很清楚贾敏到底是继母，日后少不得由她带林珺玉出门外交，还要操持几个孩子的婚事。 况且袭爵的林玉松未来娶进门的媳妇还得跟贾敏这个婆婆相处，所以越嬷嬷真心希望两方都客气点，别扯什么么蛾子。 贾敏若是要来看林珺玉和林玉森，越嬷嬷也不拦着，但总会跟另一位从福亲王府里出来的嬷嬷守在屋内，免得万一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解释不清。 就这样，贾敏进门两年后，林家上下都渐渐接受了这位新的女主人。 哪怕是最开始就抱有敌意的林玉松和林玉桐，现在也都愿意真心实意地叫一句母亲，而不是表面应和着，背地里敷衍着。 顺昌十五年春，年近四十的皇后再度有孕，今上大喜之下恩旨全国减刑。 贾敏自然也在皇后满三个月后带着林珺玉去中宫贺喜，结果在吃饭时反胃欲呕，被太医诊出已有一个月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　　贾敏是真的不容易。感谢在2020-01-21 22:07:43~2020-01-23 16:3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篅炜 10瓶；戏已微凉、阿狸的忧伤 5瓶；怀中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建议 得知贾敏怀孕后, 最喜不胜收的当属荣国府的贾母和西街的二房。 要知道，有子嗣的继室和没有子嗣的继室完全是两种待遇。 贾母和西街的二房期待着贾敏能通过这个孩子在林家彻底站稳脚跟，从而使贾家成为名副其实的国舅爷亲家。故而贾敏还没渡过三个月安稳期，西街的二房王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跑到荣国公府询问此事, 甚至还想让张夫人或贾母带她拜访林家, 结果被贾母喝止了。 「现在什么都不比得敏儿的身子重要。别忘了，即便这孩子来得及时，可敏儿到底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又不像皇后娘娘一般有太医时刻照料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想要再怀一个可就难了。」最快清醒过来的贾母很清楚王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是为了什么。 贾元春如今被调到了六局一司的尚食局, 那里可是最难碰上太子的地方。 若想从女官变成为妃嫔, 最好走的路子是尚寝局和尚服局。 贾母原想着让宫里的老太妃们举荐元春, 毕竟有身份的人家里, 都有这种长辈赐，不可推的妾室。如此一来, 贾元春的身份可就比随便临幸的宫女要高一些。 可贾母最看好的陈太妃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不会随意掺和皇帝的家事。 而淑、德、贤三位太妃全都被皇帝戒备着，她们举荐的人只怕会被太子随手扔在一边。 至于剩下的太嫔们，则是位分太低, 哪有他们对太子指手画脚的份。 是以贾元春只能慢慢熬到机会降临, 而那时, 看在贾敏的份上，兴许皇后不会像之前那样百般阻扰。 「即便没有太医照料，但以林家的底蕴, 想必府中定有不输给太医的郎中坐镇。」王夫人在心里嫌弃贾敏太过娇气。 要知道她去年才产下含玉而生的嫡次子宝玉，而从五品员外郎的家底又怎能跟袭爵的侯府相提并论。 「郎中什么的都是次要，福亲王府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在场唯一没有露出喜色的贾赦夫妇袭爵这么些年，看惯了世家之间的勾心斗角，所以从不做一飞沖天的美梦：「若是敏妹产下嫡子，你们该当如何？」 贾赦这话很直，直到令贾母与王夫人脸上的喜色被冻住，表情尴尬得些滑稽。 第72页 「若是敏妹产下嫡子，那么福亲王府和林世子定不会坐视不管。母亲，您和弟妹不会是想让敏妹的儿子，取代清河郡主所生的三个嫡子吧！」到底是知母莫若子，贾赦觉得以贾母和王夫人的胆子，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事。 毕竟林世子现已十二，再过几年就要娶妻。 有清河郡主的三个儿子在前，贾敏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握林府的大权。 除非………… 王夫人强行不虚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在讨论敏妹的事，扯到福亲王府做什么？」 「这里是荣国府。我这个当家人说话，哪有你一妇道人家插嘴的份。还是说，这就是你作为贾家嫡次媳妇儿的教养？」贾赦毫不客气道：「我也不想扯那些有的没的。当初我就不同意敏妹去做林家的继室。你们真当福亲王府是什么好捏的柿子？别说是取代清河郡主所生的三个嫡子，就是敏妹的继子女们平日里有个擦碰，敏妹都难逃干系。」 一旁的张夫人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委婉道：「爷的意思是，敏妹妹与其生个让福亲王府高度紧张的嫡子，还不如生个闺女。」 「哪有你们这样做兄嫂的？既然诅咒自己的亲妹妹生女。」贾母气不过道。 「哼！我这个做哥哥的至少从没给妹妹送过吃里扒外的奴才，更没有在妹妹刚进门时就打着亲戚的名号到处招摇。」论吵架，袭爵后的贾赦就没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输过。 更何况这次事关贾家和福亲王府的恩怨。 贾赦才不管二房和贾母的找死之举，但要是敢扯到荣国府乃至整个贾家，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结果王夫人来时兴高采烈，去时怒气沖沖。 多留了一个心眼的贾赦让张夫人隔天去了趟林府，将王夫人和贾母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贾敏，警告贾敏提防那些贾母挑给她的陪嫁奴才。 「你大哥让我给你提个醒，如果这胎是个男孩，你最好得在林侯爷面前早些表态。」张夫人瞧着红光满面的贾敏也是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贾敏结婚两次，直到三十来岁才怀上第一子，自然对腹中的孩儿怀有无数期待。 可娘家的嫂子一来便说了句极为不讨喜的话，是以贾敏满心的喜悦全都冻结在舌尖，渐渐发苦到心脏都有麻痹：「嫂嫂何出此言？」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一直都挺照顾贾敏的张夫人，贾敏很有可能会当场翻脸。 张夫人也知道这一要求有多为难人，于是按住贾敏的手，让她冷静下来，这才缓缓道：「福亲王府。」 这四个字犹如一盆带冰的冷水，将贾敏的满腔喜悦驱散殆尽，只剩下缠绕不去的森森寒意。 「你若想保『它』平安，这便是最好的法子。」张夫人为贾敏擦掉眼泪，无言地提醒她别哭出声：「清河郡主是福亲王妃的独女，她一故，福亲王妃的注意力全在林家的几个孩子身上。若是你产下嫡子，福亲王妃会怎么想？怎么做？到那时，咱们家有能力跟福亲王府抗衡吗？即便是林家，也只会看在几个孩子和清河郡主的份上，毫不顾虑地站到福亲王府那边。」 「与其那时被动，你还不如提前在林侯爷面前表个态，也算是间接向福亲王妃卖好。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林家世子袭了爵，分家时也会对你们母子多加补偿，更会看在当年你主动表态的份上，对你们母子优待几分。」 更重要的是，贾敏的表态能暂时熄了贾母和王夫人的不切实妄想。 继室之子天生就比原配之子低一头。 更别提先前的清河郡主是何等霸道的身份。 张夫人是真的为贾敏感到不值。 为了那些个虚名，放弃唾手可得的安稳日子，过得这么心惊胆战，真的值得吗？ 贾敏所能享受到的，属于林府女主人的荣光时刻，终究不及那些个家里长短要来的漫长。 张夫人离开后，贾敏独自在屋子里苦坐了许久。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心神难安，以至于第二早上憔悴着一张脸去给林家老太太，还有林家太夫人请安，然后在林如海的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放下一颗心地跨过了书房的门槛，回屋安睡至第二天早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长期订阅的小伙伴，能不能麻烦你们动下可爱的大拇指收藏一下？ 新年快乐，因为可爱的小天使太多，所以在此统一回应。, 第46章 女官 众所周知，皇帝后宫十数人, 万千宠爱在皇后。 自打顺昌元年, 中宫生下皇四子后, 这「今上继位后的第一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今上登基后的唯一子」，甚至在林密妍高龄有孕前，皇四子被视作今上最后的孩子。 古人对于老蚌含珠一事总怀有难以启口的羞耻感，认为这不该出现在一位向来端庄的女子身上，同多子多福的社会传统十分冲突。 身为皇后，林密妍当然不会遭此非议，毕竟中宫的高产间接证明了国家有福，帝运绵长。只是她的年纪和身子摆在那儿, 所以这次怀孕还不到三个月, 中宫就烧起了保胎的艾草，林密妍也琢磨着暂时卸下宫权，保胎至这个孩子降生。 太子妃刚进屋便被里头的药味熏得有些诧异，刚想着皇后这胎竟如此兇险，便瞧见林密妍正与难得回京的静亭公主坐在炕上有说有笑, 甚至还让人拿了平日里不怎么吃的小甜方糕做零嘴。 第73页 太子妃进来时, 林密妍已经用了大半盘小甜方糕。见儿媳来了，赶忙让人拿了湿帕子净了手, 冲着太子妃笑道：「俐纯来了？赶紧坐下用碗绿豆莲子汤。这大暑天的让你跑一趟也是罪过。」 「母后说笑了, 您的事怎么能称得上让儿臣遭罪？真是折煞儿臣了。」太子妃给林密妍见完礼后又冲着静亭公主微微一福：「见过皇姐。」 「弟妹安好。」静亭公主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按理说太子妃身为储君的嫡妻，其地位应该高于公主。可静亭公主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女，又是太子的胞姐, 所以在太子妃入住坤宁宫之前，应该与其余公主见平礼，对静亭公主行半礼。 若是皇后此胎还是个公主，那么太子妃要行半礼的人便多了一位。 用过绿豆汤的太子妃拿帕子擦了下额间的汗水，一旁的宫女赶紧为她扇风。 因为皇后有孕，所以坤宁宫里未用冰例，全靠吹进屋里的清风带来丝丝凉意。 林密妍也觉得让女儿和儿媳在这儿呆久了有些为难人，所以并未扭捏道：「本宫到底是年近不惑的人，在这个年纪里还能怀上一胎，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母后您说什么呢！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不正好显示了您和父皇的生龙活虎，年华未老吗？」静亭公主在林密妍面前可没那么多规矩，冲着林密妍撒娇道：「您这一胎来的可真巧，弟妹去年才生下对龙凤胎，我家还有个没断奶的小丫头片子。所以无论母后生男生女，日后总不会在宫里找不到能一起嬉戏打闹的同龄人。」 静亭公主今年二十有二，三皇子过了中秋就满十九，是以东宫和符家长房这年多了些小萝蔔头。 郑家原瞧着东宫的甄孺人和吴昭训得宠，害怕太孙这一代再出个康郡王，所以一直催着太子妃赶紧生子。 太子妃嫁入东宫的这些年哪少得与她争宠的莺莺燕燕，只是在嫡长孙出世前，无论是陇右世家的姜良娣，季良媛，还是侍寝最多的甄孺人，吴昭训，全都得喝避子汤。 在这一点上，婚后并不专宠于太子妃的太子空前地坚持。 所以不仅是郑家，就连一部分东宫姬妾也盼着太子妃能早日产子，免得他们避子汤喝久了，真的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你打理东宫的这几年里从未出错，想必在本宫养胎期间，让你替本宫管下宫务也是可以的。」林密妍让荣姑姑将宫印和帐本端到太子妃面前，对着略有些惊慌的太子妃道：「你是储君之妻，迟早要接手这些。就当是提前练个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大可来问本宫，或是去储秀宫请教淑妃。」 「儿臣惶恐。」太子妃接下荣姑姑手里的东西，有些犹豫道：「儿臣到底是晚辈，只管过东宫的琐碎事，恐怕是难以对六宫的庶母妃们指手画脚。」 「你有尊上之心自是不错，只是此事有本宫为你做主，你只管放开手去做。」林密妍知道太子妃谨慎，这也是她选中这个儿媳的主要原因。 「是。」得了承诺的太子妃放下心来，起身给林密妍行了一礼道：「儿臣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件事要上报母后。」 「何事？」 「是尚食局的贾女官之事。」太子妃注意到她的话令林密妍眉头微皱，想着她调查到的贾女官背景，一时间竟有些后悔在皇后面前开了这个口：「贾女官昨日蒙太子殿下的宠幸，故儿媳今日斗胆前来打搅母后，还请母后明示如何安排贾女官。」 能决定嫔妃升迁之事的只有帝后。 即便东宫是太子的地盘，但他的女人到底也是从内务府拿的份例，所以皇后对东宫的影响力远胜于太子妃。 更要命的是，太子临幸了贾女官后也没什么表示，直接穿了衣服去上朝，只能由太子妃将贾女官暂时安排在东宫的后殿。 「贾女官虽是小选入宫的官家女，但其祖父好歹也是国公，所以儿媳想着不能不给贾女官一个名份。」 宫中不乏被临幸后落得没名没份的宫女、女官。 今上和先帝倒还强点。 庸帝时期的养心殿宫女、女官，亦或是嫔妃们的贴身侍女中但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全都被庸帝宠幸了一两次后便抛掷脑后。 那些可怜的姑娘里既有良家女子，也不乏小选进宫的官家女。在被庸帝破了身后也无法出宫，只能老死在皇家寺庙中。 「贾女官……是荣国府的那个贾二房的嫡长女吧！」林密妍自打怀孕后便有些精力更不上，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想起太子妃说的是谁。 「正是母后说的那个贾女官。」太子妃试探道：「据说国舅爷的继室夫人便是那位贾女官的姑姑，所以儿臣也不好随意安排贾女官。」 「她算什么林家的亲戚。」一旁的静亭公主耻笑道：「我若是林夫人，认贾恩侯夫妇做亲戚也就罢了，像这种落魄时不理不睬，发达后上赶着狐假虎威的亲戚……不要也罢！」 太子妃被静亭公主的话弄得有些尴尬，还是林密妍在一旁解围道：「就算是在本宫这儿，你也别这般没大没小的。省的传了出去，未免寒了功臣后代的心。」 「儿臣是当母后和俐纯是娘家人才会这么说，这种扒着母后扯亲戚的玩意要是入了三弟的东宫，不是让俐纯为难吗？」静亭公主的伴读是太子妃的表姐，所以跟郑家姐妹十分熟悉，自然把太子妃当作自己人护着：「况且东宫已经有了个喜欢攀亲戚的季良媛，我可不不想三弟再纳个不安分的妾室。」 第74页 按理说，出嫁的大姑子不该插手娘家兄弟的后院，可社会上并不阻止出嫁的大姑子给娘家的兄弟送妾室，所以在这方面的分寸界限上颇有些模煳不清。 况且静亭公主一直都很得太子的尊敬，她在皇后面前谈起此事也没什么问题。 静亭公主口中的季良媛并不是季家嫡系，同林密妍的祖母，和孝长公主的生母季贵太嫔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但却总爱以这几人的同族自居，还为此受到了太子的斥责。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静亭公主回京后自然听说过贾女官入宫时的风波，也是为此对贾敏，还有贾恩侯一家稍作改观。 摊上这么个亲戚，还能过得不犯大错已是相当的不易。 至于被送进宫的贾女官，林密妍略有些遗憾道：「宠幸她的是太子，所以她的位分就由太子决定。」 「是。」太子妃见林密妍已经显露出疲色，于是让贴身侍女捧了宫务退下。 徒留静亭公主在太子妃走后诧异道：「三弟这些年是怎么了？这娶了一个又一个的，跟父皇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虽然生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但静亭公主自懂事起就见着林密妍宠擅专房，再加上符家的驸马爷对她百依百顺，所以有些看不惯小时候乖乖巧巧的弟弟变得如此……滥情。 「本宫记得太子妃刚进宫时也跟你三弟甜蜜过一段时间，只是现在的事情又有谁问得清呢？」几个孩子都是林密妍一手带大的，所以她自是看得出太子对太子妃的情谊，只是太子近些年的操作实在是一言难尽。 林密妍只希望看似聪明的大儿子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前面的一些bug已经被修改，意见我会酌情採取。感谢在2020-01-24 13:53:00~2020-01-25 19: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然、陌上人如玉 5瓶；大斧子 4瓶；芫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受封 太子妃带着宫印与帐本回到东宫时, 提前从养心殿归来的太子, 正就着几碟爽口的小菜用着碧绿的荷叶粥。 见到太子妃进屋, 伺候太子用饭的吴昭训放下筷子，冲着太子妃娇柔一福道：「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母后与静亭姐姐可还安好？」放下筷子的太子让人给太子妃添了碗饭, 然后对还想赖在这儿的吴昭训吩咐道：「孤跟太子妃有话要说, 你先退下。」 「是。」吴昭训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一礼, 离开时瞧见了太子妃带回来的东西，忍不住露出嫉妒的眼神。 到底是深受皇后喜爱的正牌儿媳，与她们这些给皇家做妾的解闷工具甚是不同。 背过身的吴昭训露出一丝冷笑, 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离开太子妃的寝宫，期间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脸上略有得色。 很快，太子妃的嫡子就不是东宫唯一的皇孙。 无论是先帝的仁孝皇后还是太子的生母, 都只是潜邸时的姬妾, 所以吴昭训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只要太子妃的嫡长子一死，吴昭训的儿子便是太子的长子, 未必不能与嫡子一争。 况且龙凤之胎, 龙死凤生。 吴昭训就等着高高在上的郑俐纯跌落入泥土的那一天。 「母后与静亭公主一切安好，只是母后难得见着静亭公主，所以也有些想念不在京城的静安公主。」太子妃让贴身侍女将宫印与帐本送回房, 然后在宦官的服侍下净了手，但却没有立刻动筷子。 「静安应该会在年底前回来，然后一直待到母后出月子。」作为让墨者再度出仕的条件之一，成年后的静安公主嫁给了墨教的下任巨子, 婚后随丈夫定居在隐洲。 太子和今上都不怎么奉行儒教。 准确说，他们讨厌一家当大的局面。 尤其是在金人不断骚扰边境，疑似会在几十年内大举入侵中原的情况下，无论是今上还是太子，都需要墨教的技术，以及在战国时代里，将整个赢秦都变成战争机器的法教力量。 这也是为何太子会答应迎娶郑俐纯为太子妃，然后又纳了姜家和季家的女子。 姜家出自于儒教森严的鲁洲，一直都是儒教的宣传者。 而季家是儒教在朝堂上的发声者。无论是林密妍的几个表外祖父，还是季贵太嫔所出的和孝长公主，都是极为拥护儒教的。 是以今上和太子就算要对教统环境进行改革，但也得安抚在前几代里称得上是一家独大的儒教。 「关于贾女官的位分一事，母后让您全权做主。」太子妃估摸着贾元春会被封个承徽，以她对太子的了解，是不会让贾元春越过姜良娣与季良媛，但贾元春到底是四王八公家的嫡女，又跟有个嫁进林家的姑姑，所以最有可能得封为承徽。 「贾元春封昭训，让她住在甄孺人后头。」太子刚说完话便发现太子妃的神色有些吃惊，于是问道：「不妥吗？」 「臣妾想着贾女官到底是国公之后，而昭训只是东宫姬妾的第五等位分，这是否有些太委屈贾女官了。」 「贾氏到底不是长房嫡系，又是小选入的宫。若是将她封为承徽，又至母后于何地？」若非是怕林密妍难过，太子也不会压了小甄氏的位分，让她只得了个孺人。 第75页 殊知小甄氏可是甄贵人的侄女，又是大选入宫的正四品同知之女。 这么看来，让贾元春的位分高于小甄氏也不太好。 「既然殿下已经有了决断，那臣妾就只管安排下去了。」太子妃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回屋去安排贾元春的起居，以及之后的册封仪式。 太子瞧着桌上分毫未动的荷叶粥，对自己的贴身内侍吩咐道：「让小厨房待会儿给太子妃送份养胃的粥，记得配些爽口的小菜。不然这大热天的，太子妃也吃不下去。」 「是。」内侍恭恭敬敬地应了一生，然后犹豫道：「刚才贾昭训托人来传话，问您今天晚上过不过去？」 按理说刚进东宫的姬妾，太子怎么也得给些面子。 姜良娣如此，季良媛亦如此。 只是之后的几位就得看家世与否，得宠与否。 「孤今天还有要事，待贾昭训册封之日，孤再去吧！」太子让内侍从他的私库里拿些赏给贾元春的宝物，又扒了两口稀饭便去了书房。 ……………… …… 听闻贾元春被太子收为昭训，西街的贾家二房又惊又喜，在拜了一番菩萨后又让厨房多炒了两个菜，一屋子的大小主子给上首的贾政敬了酒，然后就贾元春被册封一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待太子爷一登基，咱们家的老爷也能称一句国丈爷了。」贾政最为宠爱的赵姨娘娇滴滴地给贾政敬了一杯酒，惹得贾政眼带笑意地斥了一句：「这也是你能说的话吗？还不赶紧住口。」 向来见得不赵姨娘的王夫人顿时觉得盘中的佳肴变得索然无味，于是冷笑道：「到底是家生子出身的贱婢。宫里的娘娘，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也是你能说的？还不赶紧住口。若不是看在今儿是元姐儿大喜的份上，你也配坐在这儿？」 赵姨娘是王夫人怀贾宝玉时提上来的通房，不仅比王夫人小了十几岁，又生得貌美泼辣，所以令看惯了规矩女子的贾政感到耳目一新，以至于近几月都冷落了王夫人与周姨娘。 遭到王夫人讽刺的赵姨娘偷瞧了贾政一眼，发现后者的笑容渐渐消失后，在心里嘲讽着王夫人的榆木与不解风情，同时耻笑着贾元春这个二房的嫡长女，算是哪门子的荣国公府大小姐，但表面上仍是规规矩矩地起身一礼，然后有些委屈道：「妾身正是瞧着今日是大小姐和老爷的大喜事，所以为着让老爷高兴，言语间确实有些放肆，还望夫人赎罪。」 王夫人被这表面道歉，实则是将她排除在喜事之外的话弄得有些气愤，正准备发作却被贾政重重搁下的酒杯给震了回去。 「行了，大喜的日子里，你非要招人厌吗？」贾政吹鬍子瞪眼地喝了王夫人一句，又伸手将赵姨娘拉回座道：「不过你言语间确实太放肆了些，宫里的娘娘可不是能任由你随口消遣的。这次念你是初犯，下次绝不轻饶。」 「是，妾身谨遵老爷训诫。」家生子出身的赵姨娘可比王夫人更懂得看贾政的脸色，规规矩矩地跪下认错后又贴着贾政的心意说了几句好话，惹得贾政笑声不断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计量。 若是大姐儿真有那般造化，那么她腹中之子可就有个做皇妃的姐姐。 假以时日，只要王夫人的那个宝玉疙瘩随了大少爷的短命，她的孩子，说不定能成为林国舅第二。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是那种古早的立靶子男主。 在他心里一直有这么个等式：家人≥王位>爱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追随者>自己的女人。 他属于那种特别现实的古代男人，钟情不专情，利益大于一切企且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喜好。 当然也有人会问，为什么在太子心里，爱人不算是家人。 只能说这是个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的问题。 如果让太子用太子妃换王位，他绝对干得出这事。即便下辈子都活在愧疚与思念之中，他也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吴昭训就是原着的吴贵妃（当然在这里她当不了贵妃） 周宫人就是原着的周贵人。 儒教=儒家 法教=发家 墨家=墨家。 赶榜单，干巴爹。感谢在2020-01-25 19:09:34~2020-01-26 01:3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文少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出生 成为东宫姬妾后的日子比贾元春想的还要难熬。 太子和今上一样, 也有十数位妻妾, 但有位分的不到两掌之数。余者要么是各地献上的官家女或贡女, 要么是教导太子人事的司寝宫女。 贾元春在里面算不得拔尖儿，所以能分到的侍寝次数少的可怜。今上和太子都不是经常进后宫的闲人，即便是专宠十数年的皇后，每月能得到今上宠幸的次数还不到两掌之数，更别提逐渐接手今上放权的太子。 除去太子妃有个每月两次的保底，剩下的东宫妃妾里，就算是出身最高的姜良娣, 一直都很受宠的吴昭训, 也会有一两个月都没侍寝的情况。 当然，即便太子没有招幸妃妾, 也不妨碍他偶尔去妃妾屋里坐坐，或是用个饭, 更不妨碍野心勃勃的美女们主动出击。 贾元春身负着二房的荣耀，自然不会满足于昭训之位，所以也想跟着在太子面前刷好感。 第76页 然而地位最高的太子妃和姜良娣都出生于家风清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对东宫上下的规矩把握极严，甚至细緻到妃嫔的作息时间, 活动空间，以及何时何地能够主动拜见太子。 这样近乎苛刻的管理自然引起了一些妃嫔的不满, 甚至有好事者抖到帝后乃至太妃们面前，最后被太子亲自收拾了。 负责教导贾元春的刑法嬷嬷告诉她，不守东宫规矩的嫔妃宫人们全都由太子妃全权处置, 即便是告到太子或皇后那儿，也不会得到任何赦免。 「去年年底就有位伺候过太子殿下的许宫人做了坏规矩的事，然后又惊动了皇后娘娘，所以被太子废入冷宫，就连伺候过那位许宫人的太监宫女们，也都被贬入辛者库。」刑法嬷嬷强调完规矩后又举了个血淋淋的例子，冲着贾元春露出个古怪的微笑：「举荐那位宫人的周宫人也为此失了太子的宠爱与唾手可得的奉仪之位，奴婢秉着给四王八公的面子，斗胆给您提个醒。」 「嬷嬷请说，我会牢牢记在心里。」虽然贾元春是主子，但对刑法嬷嬷依旧客客气气的。 「在这东宫，太子和太子妃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即便是深受宠爱的贵女，可一旦坏了规矩，那么下场就只有冷宫。反之，若是不受宠的妃嫔能不犯大错，那么也不是不可能有高升的那一日。」刑法嬷嬷将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干净，给贾元春行礼道「奴婢言尽于此，愿贾昭训步步高升。」 贾元春让抱琴送了送刑法嬷嬷，在屋里思考了良久，最后决定延续做女官时的行事风格。 老实做人，低调做事。 多听多见，少说少做。 然而这样老实的性格，註定会与太子的宠爱无缘，所以贾元春想以谦卑恭顺的姿态得到太子妃的庇护，同时也好在皇后娘娘面前刷脸。 「母后的生产之事安排地怎样了。」 临近年底，眼瞧着林密妍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无论是今上还是太子都万分紧张，以至于早早地将周老姨娘请入宫照看，就连原计划要回边疆的静亭公主也留了下来，同外祖母暂住在坤宁宫偏殿。 是以太子下朝后总要向暂管宫务的太子妃问几句林密妍的情况。 「父皇已将母后的生产之事安排妥当，臣妾只是每日去瞧几次。」太子妃是个无比细緻的人，即便是站在情敌兼下属的立场上，贾元春仍对这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充满敬佩：「臣妾瞧着母后的生产之日将近，静亭公主和林家女眷也不好常住于坤宁宫偏殿，所以做主将承干宫收拾出来，还请静亭公主和林家女眷委屈一下。」 「承干宫距离坤宁宫不过半步之路，也不是太麻烦。」太子细细阅了下有关坤宁宫的安排，赞许道：「你让女医暂住于静恬斋的做法很对，记得让太医轮流待命。」 「臣妾已经同院判说过此事，让太医院轮班候着。」太子妃已经将这事翻来覆去地改了好几遍。 可以说只要林密妍自身不出意外，生产之事就一定顺顺噹噹。 顺昌十五年年底，中宫产下一女，为今上第五女，落地即封「静悦公主」，可见今上对这个孩子的喜爱。 因着皇五女的降生，六宫迎来了时隔十多年的第二次大封，几乎是所有嫔妃的位分都升了一升。 就连东宫也沾了点喜庆，除去封无可封的姜良娣，大部分东宫妃都在位分或待遇上得了恩赏。 季良媛被提到良娣的待遇，甄孺人升承徽，吴昭训与刚入东宫不久的贾元春升孺人。 就连受了许宫人牵连的周宫人也得了迟来的奉仪之位，终于摆脱了随时都会被抛弃的陪寝宫女的身份。 自此，贾元春在东宫也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主子。 然而宫里的林密妍一切皆顺，宫外的贾敏却没有这么好运。 虽然福亲王府和清河郡主留下的几个孩子对她一往如旧，甚至连林如海都尽量陪着她，并且还请了最好的郎中在府里坐镇。 可贾敏就像是被吓炸毛的猫一样，没有一刻是真正松懈下来的，就连梦中也是冷汗徐徐，时常惊醒。 久而久之，身怀六甲的贾敏变得消瘦又苍白，整个人只有肚子是鼓起来的，显得有几分恐怖。 「她真的没问题吗？」瞧着贾敏憔悴的模样，就算是一向与她不亲近的林玉松和林玉桐，也不由得担忧起来，甚至有意从福亲王府请个善于伺候孕妇的嬷嬷来看看，结果被越嬷嬷制止了。 「我的两位爷，你们可别在这种时刻里瞎掺和什么，万一主母有个好歹，你们还能逃得了不善待继母的罪名？」越嬷嬷给两位小主子提了个醒道：「况且哪有继子和原配夫人的娘家，去插手继室院子里的事？而且还是妇人怀孕这种让人多想的事。你们若是真担心主母，就应该去请宫里的那位派人到林府。」 「可是姑母还坐着月子，哪能劳烦她？」林玉桐可是知道生产后的皇后要坐双月子的事，一时间也泛起仇道：「若是继母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们几个的名声，还有父亲的官声也会跟着没了。」 「皇后娘娘不能做主，不是还有太子和静亭公主吗？」越嬷嬷可比几个小毛孩要想得周道：「最重要的是让送来的人过了明面。」 林玉松和林玉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赶紧托人给宫里送信。 不出两天，坤宁宫便派来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来负责贾敏的生产之事。 第77页 到底是国家认证的专业人才，贾敏在老嬷嬷的服侍下很快便放松下来，也见着长了些肉。 可是怀孕中的消耗到底是亏了贾敏的元气，所以花朝节那日，难产了一天一夜的贾敏终于在晚上生下位孱弱的女婴，被赶来的女医小心翼翼地照看着，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宫里的林密妍听闻此事后，赶紧让人往林府送了最好的紫参，然后瞧着摇篮里的胖丫头嘆了口气，颳了刮对方的小肉脸道：「你的小表妹只比你晚出生两个月，但却比你小了一岁。也不知她是不是那个林妹妹，这辈子又会过成什么样。」 被母亲颳得有些不高兴的静悦公主扭了扭脸，在梦中砸了下嘴，发出小猪崽子般的哼哼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太子做妻妾，只要你老实呆着，就能熬资歷上位。 文里最幸运的应该就是这个么女，生于父母都大富大贵之后，也没啥大责任。 下章就是林妹妹和静悦公主的成长史。 感谢在2020-01-26 01:31:06~2020-01-27 19:4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容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鸦栖沙洲、木宜 10瓶；昌御天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安排 林家二小姐出生后, 贾敏被女医告之以后恐难有孕，于是林家太夫人想抬位良妾进门, 冲着贾敏一顿貌似安慰的阴阳怪气, 明里暗里地表示贾敏既然不能生了，那就别妨碍庶子庶女出生。 如若可以, 贾敏也想学清河郡主那般霸着林如海，只可惜她没有清河郡主的家世和底气, 所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表示只要林如海同意, 她立刻去安排此事。 其实早在贾敏进门前, 林家太夫人就将两个家生子的丫头送给林如海做通房, 只是林如海一直没碰这两人，更是在贾敏进门后将其许给下头的小子做媳妇，所以贾敏也没吃过妾室的苦楚, 是以林家太夫人见贾敏不能生子后便想借着贾敏让林如海收下妾室。 可贾敏却让林如海去做这个主, 无疑是让林家太夫人感到十分不爽，差点当场让贾敏跪祠堂，最后还是得了消息的林玉松借着静悦公主的百日宴打断此事，让贾敏暂时松了口气。 眼见继母离开, 林玉松巧妙地跟林家太夫人扯了几句, 然后去看许久不见外人的高祖母。 林家老太太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虽然还能下床走动，吃斋礼佛，可到底比不上年轻人有精神, 所以林玉去西侧堂请按时，林家老太太刚午睡而起，正用了些时季的小点心，打算抄几卷佛经供给林玉松的祖父。 「松哥儿来了？」眼瞧着最疼爱的重长孙前来请安，林家老太太立刻有了几分精神，让人端了碳火到林玉松跟前，催促着林玉松驱寒：「赶紧坐下来喝杯姜茶，这春寒未退的，可别找了凉。」 「重孙儿许久都未来给高祖母请安，还望曾祖母原谅重孙儿的不孝。」自打清河郡主去世后，林玉松被林如海送到西侧堂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对林家老太太十分尊敬，祖孙私下里也没那么规矩。 「最近事多，你没空来，我能理解。」林家老太太也不跟林玉松掖着藏着，开口即雷击：「怕是你祖母又干了什么事，才会惹得你忙不迭地来我这儿。」 林家老太太虽已不管内务多年，但府里的上上下下哪有什么能瞒着她。 只怕林玉松还没从林家老太太那儿出来，就有人到西侧堂报信。 「你刚才在你祖母面前做的很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林家老太太可不是有耐心的人，想必有她出面，林家太夫人也能安分点：「哪有当家主母前脚生完孩子，后脚就逼人给夫君纳妾的道理。贾氏也是正儿八经进门的好人家女儿，哪有这么糟践人的。」 林家老太太能明白林家太夫人为何作天作地，毕竟两任儿媳都是没受过妾室苦楚的，而林家太夫人刚进门那会儿就喝了两个通房的茶，之后又迫于子嗣压力，不得不看着周老姨娘进门，王老姨娘被收房，甚至还亲手送出了自己的陪嫁许老姨娘。 因此瞧着两任儿媳顺风顺水（？）的模样，林家太夫人就忍不住心理扭曲，总想找个人在儿子与儿媳之间碍一下眼，也好多两个孙子。 林家老太太原还瞧着林家太夫人这些年的不易，而对她多次忍耐，可谁料林家太夫人就是个没轻重的榆木脑袋。 事已至此，林家老太太也忍不了这个作精的儿媳，于是装病让林家太夫人去城外的庄子里为她祈福，也好让贾敏松口气。 警报解除的贾敏托人给林玉松道谢，瞧着小猫儿似的女儿满心怜爱。 这有可能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每每想起这点，贾敏就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 来看望贾敏的张夫人送了件从报国寺求来的平安符，又让人捧上贾母托她带来的东西：「这些都是有些年份的补品，你可一定要养好身子，别再像怀孕时那样七想八想的，怪伤身。」 「多谢大嫂子惦记。」贾敏有些强颜欢笑道：「府里有娘娘送来的补品与女医，所以我这儿一切都好，还请母亲和大哥放心，只是……」 瞧一眼孱弱的女儿，贾敏就是在心里重复一万次不能多想，可仍忍不住满心愁绪：「我又怎能不为这孩子的未来感到担忧？」 第78页 贾敏没有亲子，娘家也已显露出颓势。 若是袭爵的林玉松能善待继母所出的嫡妹倒还好，若不能，这孩子少不得被婆家怠慢。 「她出生前，我担心生个儿子会碍了世子和福亲王妃的眼。可真是个女儿，我又怕她日后在婆家立不住。」 张夫人也是感嘆贾敏的慈母之心，于是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横竖是国舅的闺女，皇后娘娘的侄女。况且你大侄子也入了仕，这孩子不会没了撑腰的人。」 贾瑚中举后娶了季家女，目前正在老丈人的亲哥哥手下做事，所以还算顺遂。 贾敏这才破涕为笑了起来，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大嫂子所出的贾瑚与贾琏都比她女儿大了不少，而二哥家的宝玉虽然只比她女儿大了一岁，可贾敏歷来都与王夫人不合，况且贾宝玉出生时的异事传得不少外人都知道。 贾敏虽不信天命，但也知道这种没落到皇家人身上的嘴中含玉之事有多找死，所以这些年都尽力避着二房一家，甚至猜测宫里的贾元春被宠幸一事，或多或少也跟这个有关。 林如海对于刚出生的女儿甚是疼爱，所以早早地给她取了名和字，希望这孩子能在名字的庇佑下健健康康地长大。 「林家这一代都是从玉字辈。大姐儿的字是珺玉，所以我想给这孩子取字为黛玉。」林如海写下自己已经取好的字，同贾敏解释道：「珺和黛都适用于女子，也可在诗词中泛指端雅温婉的女子。用作这孩子的字是再好不过的。」 「黛玉，林黛玉。」贾敏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与自己的女儿甚是般配：「是个风雅的好名字，妾身就先替黛玉谢过老爷了。」 林如海看着贾敏这些日子的憔悴模样，再联想到祖母和林玉松同他说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贾敏，于是揽过她道：「我已经同皇后娘娘说好，等黛玉稍大时，就送到静悦公主身边做伴读。」 贾敏闻言浑身一震，赶紧抓住林如海的衣服，眼眶里含着泪，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老，老爷，您可当真。」 如果林黛玉能做静悦公主的伴读，那贾敏也不用担心林黛玉以后会没人撑腰，或是被婆家看不起。 「自是当真。」其实早在贾敏怀孕时，林如海就思考过她生男生女后要如何安排，所以提前跟林密妍打了声招唿，预定了嫡皇孙或是静悦公主的伴读位子。 「你所忧虑的事情我都考虑过，必不会让这孩子在我生前受委屈。」林如海或许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但他会尽力待好自己的儿女，不让贾敏所担心的事情发生：「倘若我早一步故去，也会让松哥儿和桐哥儿在祖宗面前发誓善待于你和黛玉。」 至于往后的那些小坎坷要怎么跨过去，最终还是得看林黛玉自己。 ……………………分割线……………… 因为有话说那儿死活发不上去，所以在这儿解释一下各位的问题。 第一，对林黛玉的优待是建立在林家世子已定，并且贾敏日后都难以生育的前提之下。 林黛玉的性别和出身在那儿，所以爵位和财产都会落到清河郡主的儿女手中。如果各位站在林玉松的角度，他会计较林黛玉所得到的优待吗？ 当然不会。 因为林黛玉无法撼动他的利益和地位，况且优待同父异母的嫡妹只会增添他和林家的美名，所以他根本不会在嫡妹身上计较，顶多是多出点添妆。 至于林黛玉会不会威胁林珺玉的地位，那就更不可能了。 论出身，林珺玉是原配之女，林黛玉是继室之女。 论血缘，林珺玉跟林密妍儿女的关系可比林黛玉要近。依照父权社会的算法，林玉松他们是宗室郡主的儿女，在外戚中的排位肯定在林黛玉之前。况且林如海一去，县官不如现管，林珺玉的身份只会更高于林黛玉。 所以林黛玉成了静悦公主的伴读只是为了保障她的婚后利益，同时安了贾敏的心。 第二，贾敏的儿子当了嫡皇孙的伴读会不会让福亲王多想。 不会。 正因为是嫡皇孙，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会比任何人都要维护正统与宗室的利益。 林家是太子的母族，不是嫡皇孙的母族。 况且对于太子和皇帝而言，他们只需要能支持他们却不会威胁他们的母族。若是外戚内部抱成一团，那么皇帝或太子只会亲手干掉他们。歷史上因为抱成一团而被灭掉的外戚可不少，为皇帝者根本不会有下不了手的情况。（康熙对佟家也是这样） 如果贾敏的儿子真的当了嫡皇孙的伴读，那只会让太子和皇孙更加坚定林家爵位必须传给清河郡主的后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7 19:48:16~2020-01-27 23:0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曦sunshin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入宫 林黛玉自懂事起, 就知道她们家与别家是不同的。当然，小小的孩儿最初只是好奇几位兄姐为何不与母亲亲近, 祖母为何见了她总是挎着一张脸, 不如见了几位兄姐那般慈眉善目。 直到某次家宴上，祖母就着纳妾之事与父亲吵翻，扬言要以「善妒」之名休掉母亲时, 林黛玉才知道母亲嫁入林府后的种种不易, 以及很多人一直都瞒着她的事。 第79页 原来她与几位兄姐都不是一母所出。 被祖母和父亲的样子吓坏了的林黛玉本想跟着母亲一起跪下, 好让祖母尽快消气, 却在膝盖稍弯的瞬间就被林珺玉拉到了一边，然后被捂住了眼睛。 「你别掺和这事，否则祖母只会更讨厌你和母亲。」林珺玉的声音十地轻柔，更是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之后，林黛玉只听见大哥冷静的声音撕裂了祖母的撒泼打诨，哭闹不休。 「这周围都是耳听八方的人家, 祖母若是想让外人听了林家的笑话, 待明日将此事上报到姑母和陛下面前，大可再大点声。」 「纳妾本是为了服侍主君，延绵子嗣，可父亲并不缺儿女和侍奉的人，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念头。况且母亲这些年操持上下, 育有小妹，又侍奉高祖母终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仅以不给父亲纳妾的罪名休了回娘家, 那外人又如何看待林家？看待父亲？贾家的女眷还要不要抬头做人？大妹和小妹还要不要找个好人家？至于我的生母，是否也该追问旧责。」 无论是在哪朝哪代，休妻都是让女方的家庭无比蒙羞的事，搞不好还会累及女方的姊妹姑侄，所以但凡是不想翻脸的人家都只会选择和离，而不是张口闭口地谈休妻。 况且林家太夫人的藉口也着实站不住脚，毕竟贾敏前头还有个更霸道的清河郡主在。当年别说是通房，林家太夫人连个伺候笔墨的丫头都塞不到林如海面前。 若是为此休了贾敏，外人会怎么想，福亲王府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觉得是福亲王府的姑娘仗着势大行善妒之事，而林家也是柿子尽拣软的捏，只会欺负继室和继室的娘家。 即便是福亲王府确实在这方面暗示了林如海，可这是能摆到桌面上说的事吗？ 况且林珺玉和林黛玉的名声也会因此受损。 生为亲女的林黛玉自不必说，而贾敏进门时，林珺玉还不到五岁，这些年也算是贾敏搭把手带大的，所以过不了几年还得拜託贾敏去给她说人家。 林家太夫人这是要得罪一圈的节奏。 林玉松看准了林家太夫人的死穴，知道她不可能拼着林如海的官声，林家的名声不要，也要休弃贾敏，所以出手即毙命：「退一万步说，曾祖母的葬礼也是母亲一手主持的，难道祖母连高祖母以及自己的名声也都不顾吗？」 虽说七出中只提到为公婆守过孝的媳妇不能休弃回家，可林家老太太看管林府几十年，地位崇高到许多旁支都对其高看几分，所以贾敏也算是勉强沾了三不弃的边缘。 若是贾敏都回了娘家，那没管过林家老太太丧礼之事的林家太夫人又该当如何？ 结果轰轰烈烈而开的休妻之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林如海害怕不甘心的林家太夫人会为此折腾贾敏，所以特意找了个时间同林家太夫人关上门细说了一番，最后令林家太夫人免了贾敏的请安，学着周老姨娘的样儿礼起佛来。 时间就在这种难得平静的氛围中，慢慢推移到林黛玉六岁以后。 彼时的皇五女静悦公主已经开始上书房，所以内定为伴读的林黛玉也得收拾收拾进宫，是以贾敏老早就给林黛玉准备起行头和赏钱，还准备带着林黛玉去提前取拜见下林密妍。 「你说皇后娘娘和静悦公主，会喜欢咱们家黛玉吗？」入宫拜见皇后的前一晚，贾敏同自己的心腹赵姑姑忧心忡忡道。 赵姑姑是赖四儿走后，张夫人从贾家家生子中选过来侍奉贾敏的得力之人，因为她的老子和老子娘都是侍奉过贾代善和贾徐氏的旧人，所以忠心的是贾家和贾敏，而非是贾母和二房。 「当然会的。咱们家二小姐可是天仙儿般的人物，又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怎么可能不得皇后娘娘的喜欢。」要赵姑姑说，这天底下可没有比林黛玉更好，更标緻的姑娘。况且林密妍一贯待林家亲厚，更不可能不护着自己嫡亲的侄女：「您啊！也就是太操心了些。况且咱们家二小姐又是静悦公主的亲表妹，符家五小姐的亲姨妈。这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戚间，有什么好计较的。」 静悦公主一共就选了两个伴读，一个是林家的表妹林黛玉，一个是同胞姐姐静亭公主的嫡长女符英琦。 因着边疆难以找到能教闺学的大家，所以静亭公主为着闺女的前途着想，特意将年仅七岁的符英琦送到林密妍身边教导。 不管是静悦公主出生前还是出生后，静亭公主一直都是今上最宠爱的女儿，又是连接皇家和符家的重要人物，所以无论是今上还是太子都对符英琦非常看重，甚至今上还早早地给外孙女赐了个乡主的宗室封号。 虽然林黛玉是林密妍的亲侄女，可另外两个不是林密妍的亲闺女就是亲外孙女，贾敏平心而论，换作是她站在林密妍的角度，也不会对林黛玉比对自己的亲闺女和亲外孙女更好。 赵姑姑很了解贾敏在担心什么，于是耐着性子劝道：「夫人您是最了解咱家姑娘的，那是多懂事，多善解人意的性子。静悦公主和符家五小姐就是再得宠，那也是皇家教导出来的姑娘，规矩什么的怎么可能有错？况且女儿家的小打小闹也是常事，姊妹间哪有隔夜仇啊！」 说罢，赵姑姑左右瞧了眼，压低声音道：「您瞧着二姑太太这些年不也同皇后娘娘近了些吗？咱家姑娘能出生在这样的人家，又是从小被宠到大的，任谁说起，那都是顶顶儿的好命，这未来啊！也是要享福的。」 第80页 「姑姑就别再打趣儿了，这世间女子哪有天生就是享福的。」贾敏这些年一直都没改了多愁善感的性子，也倒是她嫁人前就把气运花完了，所以能渐渐理解当年的张夫人有多么难熬。 「黛玉入宫后还得劳烦姑姑跟着，换了那些个小丫头片子，我可不放心。」自打传出林黛玉要做静悦公主伴读的消息后，贾敏可是亲眼瞧见了一些妙龄侍女的眼睛里透露出野心。 就算今上对他们家的大姑太太是出了名的一心一意，可宫里的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再加上前几年才指婚的四皇子还未开府。 若是能被太子或四皇子看中，那她们岂不是能一飞沖天？ 别忘了谦郡王（大皇子）的宠妾就是走曲线救国的路线，结果让李昭仪和李侧妃成了宫里的笑话。 「这些奴婢都晓得。」赵姑姑是老成精的内宅之人，拍着胸脯保证道：「陪二小姐进宫的奴僕有奴婢一个就够了，那些个做梦的贱蹄子们真是可笑至极。太子和四皇子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至于对表妹身边的人下手吗？」 宗室的男性若不是像谦郡王那般自暴自弃的，除非是对方主动相赠，否则都不会对亲戚身边伺候的人动手。 尤其是像林黛玉这般进宫伴读的未出阁女子，若是身旁的侍女被太子或四皇子收用了去，绝对会名声尽毁，难以出嫁。 所以但凡是有女儿进宫做伴读的人家，安排跟着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女性老僕，绝对不可能让一妙龄女子跟着。 「有赵姑姑在，我就放心了。」贾敏倒是不担心有赵姑姑跟着的林黛玉会出什么差错，只是…… 想起自己那个被纳入东宫的侄女，贾敏的眼神变得十分锐利：「我那位元春侄女在东宫侍呆了这么些年，不仅没个一男半女，甚至连位分都没升上一升。我倒是不介意二房的嫂子和母亲借着此事向我多次施压，只是保不准林黛玉进了宫，贾孺人会打着亲戚的名义召见她，到那时，就得由你见机行事了。务必不要让黛玉离了你的眼，或是跟二房的人对上。」 「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死死地跟着咱家姑娘，不让贾孺人有任何可乘之机。」赵姑姑早就想过这事，琢磨着贾孺人要是想召见林黛玉，她必会让自家姑娘先去禀告皇后娘娘。 总之不会让贾家二房的人有任何扒上林家的机会。 哪家的亲戚都是先紧着同姓的姑表亲，才轮得上外姓的亲戚。 有林黛玉嫡亲的姑姑在，还轮不到贾元春——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前来攀亲戚。 贾敏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找来林黛玉细细说了些宫里的规矩，又嘱咐她务必多听少说，让赵姑姑时刻跟着，才算是勉强放了心。 第51章 出事 林黛玉同贾敏坐上进宫的马车后，贾敏趁着这段时间, 给女儿重复了一遍外命妇进宫的规矩, 以及静悦公主的相关信息。 「你的小表姐是陛下的嫡出么女, 又比东宫的华阳郡主和嫡皇孙还小一岁, 是以几位年长的公主相继出嫁, 皇子们大都出宫开府后，宫中上下都对静悦公主娇惯了些。」虽说车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可贾敏的用词还是斟酌又斟酌：「至于符家五小姐，她是静亭公主和符家长房小公爷的独女，受封长安乡主。静亭公主和符家的小公爷远在边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自然会多多关照符家五小姐。」 总之一句话, 林黛玉以后要朝夕相处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无论是挑哪个都比林黛玉的后台硬, 而且同宫里人的关系也比林黛玉要近。 贾敏原先还觉得女儿能做公主的伴读是莫大的荣幸, 可现在见了这么个阵容，只觉得林黛玉入宫后少不得忍耐一二, 所以越发地忧心起来 。 心思纤细的林黛玉怎会看不出母亲脸上的愁容, 于是伸手想要抹平贾敏的眉头, 然后被贾敏握住了小手。 「母亲没事的, 所以黛玉你入宫后一定要听赵姑姑的话, 不要离开赵姑姑的视线, 知道吗？」贾敏下车前为林黛玉理了理仪容，再次叮嘱了女儿几句，然后牵着林黛玉的小手, 跟着外门的管事内侍进了宫，坐上了宫里的轿子。 「皇后娘娘已经在坤宁宫等着二位，只是静悦公主正和长安乡主，还有华阳郡主在御花园里玩闹，若是林家二小姐想去见见公主，奴才立刻给您安排。」老早就候在螽斯门的李福跟上了贾敏和林黛玉的轿子，凑在窗帘边低声道：「东宫的贾孺人娘娘也给二位备了厚礼，此刻正放于皇后娘娘宫中，待您二位离宫后可以往内务府递些给贾孺人娘娘的书信或是回赠之物。」 按着规矩，东宫的嫔妃里只有太子妃和姜良娣能够每月见一次家人，余者全都要在皇后娘娘那儿得了允许，才能向太子或太子妃请示家人进宫一事。 当年仅以承徽的位分入东宫的林密妍，也就是在生静亭公主那会儿得了次召见家人的特恩。 结果来的还是很不会说话的林家太夫人，再加上林密妍被封良娣后还不到一年，就随今上去了通州，是以林密妍在登上后位的前几年都没怎么见过家人，现在倒是为着双赢的局面热络了起来。 相较之下，贾元春就没那么好运。 东宫姬妾众多，论身份，太子妃和姜良娣压了贾元春无数头，论美貌，小官之家的吴孺人与宫女出身的周奉仪就是靠此杀出重围。 第81页 况且贾元春幼时养于祖父母膝下，接受的都是母仪天下的教育，哪里做得了主动谄媚的事。因此太子嫌弃贾元春呆板，吴孺人嘲笑贾元春做个小妾还要摆正妻的架子。 若不是太子妃和姜良娣还算看中贾元春的规矩，对她有几分好感，否则贾元春在这宫里真的要寂寞得发疯。 也无怪她日后省亲时说宫里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得知贾敏和林黛玉进宫的消息，心疼贾元春的抱琴，当然动过让贾敏和林黛玉为贾元春在皇后，或者静悦公主面前美言几句的念头，想着就算是为了中宫和同胞姊妹的面子，太子也不会太过冷落贾元春。 只是抱琴刚在贾元春面前开了这个口，就被贾元春否决了。 「我无子无女又家世不显，之所以能在这东宫立足，全凭『规矩』二字。之前父亲和母亲为了我去林家攀亲戚，已经让皇后娘娘和姑妈十分地不满。此刻我若再凑到姑妈和表妹跟前，皇后娘娘和姑妈会怎么想我？」贾元春可比抱琴要冷静的多，对自己的情况更是有十分清醒的认识：「别忘了进这东宫前，刑法嬷嬷所说的话，还有季良媛的前车之鑑就在那儿摆着。」 论资歷，谈出身，季良媛早就该升良娣了，可过了这么些年，她还是在入宫时的位分上呆着。 要知道静悦公主出生时，除了太子妃和姜良娣，整个东宫就只有季良媛一个只提了待遇而未升位分。 甚至季良媛有次去给皇后献宝时，还撞上了前来用午饭的今上，于是顺理成章地被训了几句。 「恰到好处的贴心才叫孝心，没眼色的贴心只会让人糟心。」今上倒不会自降身份地去罚儿子的小妾，只是这三天两头地往坤宁宫跑，动机未免也太赤、裸了些。 尤其是季良媛好巧不巧地撞上今上那日心情不好，结果还没进坤宁宫的宫门就被逐了出去，回到东宫还要受到太子和太子妃的责罚。 自那次起，东宫的姬妾就只能跟着太子妃去给皇后请安。 贾元春非常感谢季良媛一次又一次的冒险，让她摸清楚了宫中的生存之道。 即便贾元春现在不受太子的宠爱，可到底没给太子留过坏印象，每隔一段时间也能侍寝一次，不像季良媛，太子每次去她那儿都只是干坐着，久而久之，东宫都没几个人会把季良媛当回事。 毕竟这位自喻是季家贵女的良媛已经成了东宫的上下的笑话，只差哪日太子对她忍无可忍，然后将她扔进冷宫。 「你去择些不会犯忌讳的东西给中宫送去，就说是我送给姑妈和表妹的进宫礼。」贾元春很清楚皇后不会阻止她送东西给林家人，所以想了个既不会坏了规矩，又能拉近她和贾敏关系的法子。 至于贾敏收礼后会想什么，贾元春也猜不到。毕竟她入宫前后都与贾敏不亲近，自然不太了解这个姑姑。 ………………我是分割线……………… 贾敏带着林黛玉给林密妍行完礼后，林密妍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位红楼中的绛珠仙子。 虽说年纪尚小，身形未开，但也称的上眉如月牙，唇若桃花。比起那尽态极妍的牡丹多了份清雅，较之那怜爱可人的白莲少了丝柔弱。 「倒是个端丽的模样。」林密妍在宫中也算是阅尽了人间绝色。 若论美貌，至今都无人能出静安公主左右，但要是拿林黛玉同静悦公主，还有符英琦相比，那肯定是林黛玉更漂亮些。 最让林密妍欣赏的是，林黛玉见了她并没有显露出害怕之意。能在这个年纪里，做到即便没有教养嬷嬷的指导，也能将规矩完成得一丝不差，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 「既然这是黛玉第一次拜见本宫，本宫这个做姑母的也不能不送份见面礼。」林密妍让荣姑姑捧来一个匣子，里头都是些适合林黛玉戴的首饰，还有一缎颜色稍浅的蜀锦，拿去做衣服也不会让人觉得压不住，「还有些是东宫的贾孺人送来的，待会儿让荣姑姑带你瞧瞧。」 「多谢皇后娘娘，孺人娘娘的赏赐。」贾敏领着林黛玉又是一阵谢恩，刚在林密妍的下手处坐下，外头的李福便匆匆进门，然后在林密妍的耳边说了什么，贾敏便瞧见林密妍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道：「还有这事？」 「可不是嘛！太子妃娘娘和东宫的吴孺人已经赶往御花园，还请皇后娘娘前去做主。」李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暗骂今天是什么背运的鬼日子。 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还有东宫的华阳郡主在御花园里玩得好好的，东宫的庆云县主便带着一群伺候的人「恰巧」路过，还非要凑过去一起玩。 华阳郡主见状便说了句「二妹你太小了，带着你玩不合适」，于是拉过长安乡主和静悦公主，想请姑妈还有表姐回了东宫继续聊。 结果伺候庆云县主便阴阳怪气地讽刺华阳郡主看不上庶出的姊妹，明里暗里地要告到太子那儿去，最后让华阳郡主气不过地与其争执起来，最后因为她身边并没有带僕从，所以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着华阳郡主有些撑不住，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刚想帮一把，结果庆云县主身边的僕从将华阳郡主往太液池里一推，连带着华阳郡主背后的长安乡主和静悦公主也跟着一起落水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伺候庆云县主的奴才们只想让华阳郡主落水。 第82页 即便是闹到太子那儿，他们也能借着护主的藉口逃过一劫，说不定还能反咬一口。 毕竟庆云县主与这几位的年龄差摆在那儿，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若是为华阳郡主出头，他们也能以弱者的姿态哭诉这几位和华阳郡主是属蛇一窝，血口喷人。 反正这几位都没带奴才，是黑是白，还不全凭他们张口胡来。 难道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在太子，乃至皇后那儿扯出些道理吗？ 可是让长安乡主还有静悦公主也跟着落水就不同了。 路上保不准就有看见他们往御花园方向去的奴才，若是长安乡主和静悦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一想到今上、皇后、还有静亭公主的怒火，那些伺候庆云县主的奴才们便不敢生出一丝的侥倖心理，忙不迭地跳水救人，喊人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太黑贾元春，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第52章 对峙 林密妍让御膳房送来几碟适合小孩子吃的点心, 又让荣姑姑将这两位请到偏殿招待, 自己则是整装一番后, 搭着李福的手, 连凤驾都未使用地往御花园的方向杀去。 因为林密妍幼时曾见过失足之人的尸首从池子里捞起的画面, 所以皇子皇女们出生后，都会被擅长水性的姑姑或太监教导着学会游泳，因此静悦公主等人跌入池后没多久, 就自己游上了岸, 让想要搭把手的庆云县主的奴才们感到分外尴尬。 闻风而来的奴才们按照静悦公主的要求，从最近的储秀宫里借来毛巾和大氅, 又让冻的发抖的几位小主子去千秋亭里烤烤火，省的着了风寒。 自静宁公主出嫁后, 早已不问世事, 闭门礼佛的戚淑妃也被惊动地想要过来一瞧，于是让身边的首席大宫女文姑姑，带人先去拦住想要熘走的庆云县主的奴才，顺便使了两个脚程快的太监去东宫和坤宁宫报信。 「文姑姑, 奴才们是东宫的人，您擅自拦下奴才们, 是否有些不合宫里的规矩。」伺候庆云县主的人中, 有一位名叫玲珑的宫女是吴孺人的心腹。在静悦公主等人游上岸后，十分担心太子妃和皇后会随时杀到，所以想抱了小主子偷偷熘走，结果被文姑姑给拦住了, 一时间有些气愤道。 「文姑姑是奉了本宫的旨意去拦你们，难道文姑姑的话不管用，本宫的话也不管用了吗？」迟了一步的戚淑妃不凑巧地听到了玲珑的话，脸色「刷」得一下就变了，唇边露出个冷笑道：「看来这宫里是由东宫的吴孺人做主了，合着本宫哪日也得去给吴孺人赔罪，省的惹恼了东宫的孺人娘娘，本宫这个淑妃也得往慎刑司里走一趟。」 戚淑妃屹立后宫十数年，一直都稳居后宫第二人的位子。别说是在林密妍面前，就算是面对今上，她也是有几分颜面的。 可如今，连东宫的一个小小孺人的奴婢都敢在她的大宫女面前作威作福。 要知道戚淑妃当年进东宫的位分可是良媛，家世更是比吴孺人高到不知哪儿去了。 吴孺人想爬到她头上？只怕太子登基了，这个贱婢也坐不到四妃的位子。 「奴婢一时情急，所以口不择言了些，还望淑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奴婢计较。」玲珑赶紧抱了庆云县主跪下，瞧着怀中的小主子骤然一个激灵，暗地里掐了庆云县主一把，惹得小小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于是赶紧换作担忧状道：「娘娘，庆云县主只怕是受了惊吓，还请娘娘允了奴婢带着庆云县主回东宫。」 「本宫也不是没养过孩子的人，怎么瞧着你们这些奴婢竟对庆云县主一点儿也不上心。」吴孺人的那些小伎俩哪能瞒了戚淑妃的眼，于是让人抱了庆云县主过来，三两下就将小丫头哄得眉开眼笑，于是冲着尴尬的玲珑质问道：「庆云县主不是挺乖巧一孩子吗？本宫一介外人都能将庆云县主哄好，怎么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竟如此无能。」 「兴许是县主与娘娘有缘，所以才亲近几分。」跪下的玲珑将额头抵着石砖，明明不是三伏的天居然也大汗淋漓。 戚淑妃让文姑姑接了怀里的庆云县主，又指使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将玲珑架了起来，轻描淡写道：「宫里从不要无能的奴才，既然照顾不好，那就滚回内务府去。」 「娘娘！！！」玲珑清秀的脸因为惊恐而扭曲起来。 被退回到内务府的奴才就只能去干粗活累活，再也没有復起之日，是以奴才们都宁可去慎刑司领板子，也不要被主子退回去。 「淑妃娘娘恕罪，淑妃娘娘恕罪。」跟着玲珑一道而来的奴才们也是怕到不行地连连磕头，地上很快便有一小摊血迹。 吴孺人抢在太子妃被外命妇拖住前抵达了御花园，看着面色不善的戚淑妃也只能在心里骂一句「玲珑误事」，行动上赶紧给戚淑妃行动请罪道：「臣妾未教导好下人，冲撞了淑妃娘娘和静悦公主，还请淑妃娘娘原谅。」 「吴孺人这话可是折煞本宫了。」戚淑妃十分不给面子道：「本宫一区区淑妃，哪里敢惹了您的眼，还望吴孺人大慈大悲，不要跟本宫一小小淑妃计较。」 「臣妾惶恐。」吴孺人赶紧低下了头，强行令声音不虚道：「臣妾年轻不懂事，所以做事多有冲撞，还请淑妃娘娘尽管责罚便是，臣妾定当谨记淑妃娘娘的教诲，绝不敢做出怠慢淑妃娘娘之事。」 第83页 「都为人母了，怎么还能用年轻不懂事做藉口。」戚淑妃字字戳心道：「你也是宦官之家出身，比太子妃入宫都早，怎么还教不好手下的奴才，真是无能至极。」 说罢，戚淑妃冲着架着玲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接受讯息的后者重重地扇了玲珑一巴掌，声音之清脆，令吴孺人脸色煞白。 这哪里是在打玲珑的脸，分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重重地打了吴孺人的脸。 她自入宫起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这些奴才们也该死，纵使是主子们做错，那也有奴才们提醒不到的问题。」戚淑妃冷冷道：「亏得本宫来得及时，不然静悦公主、华阳郡主、还有长安乡主还不知怎样被作践。吴孺人也真是好性子，能一手推了三个稚儿落水。若是公主她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那三两轻的骨头，担得起陛下他们的怒火吗？」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您冤枉臣妾啊！」吴孺人可不敢担上这个罪名，光是太子妃一个人的怒火就能将她烧的一干二净，更别提不好对付的静亭公主和皇后娘娘，那就是怒急了将她打死，太子也不会说两句，「臣妾对太子妃娘娘一向恭顺有礼，从不敢越过雷池半分，还请淑妃娘娘明鑑。」 「淑妃娘娘明鑑前，还是请吴孺人让本宫明鑑一下。」戚淑妃还没回话，一个让吴孺人熟悉的冰冷声音，如利刃般插\\入吴孺人和戚淑妃之间。 吴孺人一回头，只见摆脱了外命妇的太子妃冷着脸杀到，冲着戚淑妃行礼道：「臣妾遇事来迟，劳烦淑母妃走一趟了。」 「无事。」戚淑妃的脸色在太子妃抵达后稍晴了些，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太子和陛下正忙着前朝的事，你这几日也在帮着皇后娘娘召见外命妇。」 因为墨法两教的上层人物这几日要进京面圣，所以太子妃和皇后都忙着接见外命妇，准备迎接的相关事仪。 太子妃的到来令吴孺人松了口气，想着东宫的女主人，总不会让东宫的姬妾在庶母妃面前丢脸。而只要回了东宫，她总有自救的办法。 但是吴孺人显然低估了太子妃想要杀鸡儆猴的决心。 因为太子妃接下来的话，令吴孺人有种和死神跳贴面舞的心悸之感：「臣妾来时，听说母后正往这边赶来，只是半路碰见了御前的杨总管，想必是父皇有事要吩咐。」 太子与今上素来宠爱静悦公主，更不会像太子妃一样做事碍手碍脚，狠不下手去处置东宫的姬妾。横竖吴孺人都不是太子妃或姜良娣那样，是太子为了政治需求娶进门的，所以不能轻易动得。 就好比今上之前会放过季良媛，一是为了季家，二是因为季良媛的所做作为都是小打小闹，所以他犯不着计较。 可是吴孺人…… 待林密妍和杨培安抵达时，吴孺人真的有种想昏过去的冲动。 因为太子和今上正在御书房内，同静安公主的小叔子讨论墨家復起之事，所以不能亲自来给静悦公主她们做主，于是让杨培安带来了口谕。 「奴才前来转告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口谕。无论谁对谁错，在场的奴婢全部杖毙。」负责传话的杨培安瞧一眼脸色煞白的吴孺人，以及照顾庆云县主的奴婢们，露出一个标准又冷冰冰的笑容：「孺人娘娘，陛下和太子殿下还让奴才告诉您一句话。」 「臣妾未能教好女儿，还请陛下、太子殿下训诫。」吴孺人娇娇柔柔地一福身，那副委屈的模样真是让林密妍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以及厌恶感。 好像她刚当皇后那会儿，刚进宫的萧凝嫣也是这副姿态。 只是现在，宫里怕是没几个人会记得曾经的萧家贵女。 毕竟自萧家老太公去世后，于今上登基后不久就丁忧的萧家人错失了很多机会，所以这些年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再加上沈家老太公也于顺昌九年过世，继承了爵位的沈家国公爷没了老父亲撑腰，少不得要仰仗继母和沈家三老爷，因此萧沈氏这些年也是过得十分不易。 以至于林密妍都有些惭愧地放了萧凝嫣一马。 其实只要萧凝嫣和李昭仪不惹事，林密妍不介意与其相安无事。 只是总有些人死性不改地喜欢在别人的雷区里蹦跶。 曾经的萧凝嫣如此。 现在的吴孺人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毕竟萧凝嫣可没子嗣，而吴孺人握着一子一女，颇有些跟太子妃打擂台的架势。 「陛下说了，庆云县主一三岁孩子能懂什么，之所以会以下犯上，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杨培安甩了下佛尘，说了句差点令吴孺人昏死的话：「既然吴孺人娘娘不清楚恭贵嫔娘娘的前车之鑑，那么东宫的嫔妃有的是，且不说宫务繁忙太子妃娘娘，就是姜良娣娘娘和贾孺人娘娘，那也都是大家出来的，规矩肯定比吴孺人娘娘要好了不少。如果吴孺人娘娘是真的年轻不懂事，那就找懂事的妃嫔去来抚养庆云县主和水庆安小皇孙。总不能让好好的皇家子弟，全都学了坏模样。」 吴孺人在戚淑妃面前说的话还不超过十分钟，杨培安便得了消息。 可见今上对后宫的掌控力是何等惊人，也无怪乎李昭仪和萧昭仪，这些年都老实得不成样子。 是真的怕了的吴孺人想赶紧磕头认罪，结果还没跪下就被杨培安扶住了胳膊，又被后者一记狠击道：「太子殿下说了，东宫的嫔妃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您未教好孩子，还冲撞了公主殿下，是以无法在孺人的位子上担着，所以斗胆请皇后娘娘贬了您的位，让您好好静心思过一番。」 第84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林密妍骂太子了。 太子属于三不管事，一概都由太子妃做主的人。 至于太子妃，她也看不透太子的想法，再加上吴孺人比太子妃更早伺候太子，所以会畏手畏脚些。 ps：有其他文要赶，所以会慢了些，但相信作者是很勤奋的，就是老毛病（到处挖坑）偶尔会犯。 吴孺人的封号好怪，吴孺人——侮辱人。 在后宫里，家世真的是保命的万金油，有时候甚至比儿女还可靠。 林密妍或许对贾元春不冷不热，但陛下（他又不可能看过红楼）对贾元春印象不错，毕竟除了二房干的事和贾母时不时抽风，贾元春入宫后基本没犯错，一直都苟得很好，所以暂时给人一个很守规矩的印象。 只希望她以后不崩吧！ 第53章 训责 正因为皇后是六宫之主, 所以但凡是看重嫡妻的皇帝，都不会在中宫已立的情况下, 越过皇后去处置后宫的嫔妃。即便是遇上国之庆事而大封六宫, 即便是皇帝特别看重, 或是特别讨厌某位嫔妃，也都会事先跟皇后商量，再由皇后出面封赏或是责罚。 这也是为何，今上只是口谕要杖毙那些伺候庆云县主的人, 并未对吴孺人有任何处罚。 而之所以会询问太子的意见，不过是想看看儿子心里到底有没有谱。毕竟于国于家，皇帝要处置谁, 还轮不到做儿子、做臣子的太子来指手画脚。 只是治国平天下前，需修身齐家。 东宫闹了这么大的事，今上不可能对太子一点意见也没有，所以才要杖毙那些奴才, 更是命令东宫所有的奴才去目睹行刑之事。 眼看着今天的事情, 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完的，林密妍让李福先去送贾敏母女出宫，又安排荣姑姑去照顾几个落水的孩子。自己则是在太子妃的服侍下，坐到了东宫的上首位, 对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吴孺人,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令吴孺人本就提高到嗓子眼的心，越发地要跳出来。 「你也是最先伺候太子的人, 又生了一儿一女，居然到现在都不懂何为规矩，何为方寸。如果不是怕那两个孩子在宫里没法做人，你今天就该一卷白布送还回家。」林密妍知道吴孺人有恃无恐，所以也不跟她废话：「孺人之位也不高，贬不了多少，所以你就给本宫滚到奉仪的位子上呆着。」 「多谢皇后娘娘轻判。」得知自己没丢了东宫妃子的身份，吴孺人，不，现在应该叫吴奉仪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琢磨着林密妍离开后，就找个机会在太子面前哭诉一番。 横竖她还年轻漂亮，又有两个孩子在身旁，不愁太子不心软。 只可惜林密妍的下一句话，便将吴奉仪的念想断的干干净净：「你既是奉仪，又教不好孩子，庆云县主和小皇孙便不能养在你身边。我已同寿康宫的唐嬷嬷，还有李嬷嬷商量过，将庆云县主还有小皇孙抱去撷芳殿养着，可由太子妃或太子不时前去探望。」 「娘娘，」吴奉仪大惊失色地膝行几步，抱着林密妍的小腿哭诉道：「县主和小皇孙还年幼，怎么能放心将他们交给奴才们教养？况且，况且她们也不能离了臣妾呀！」 「不能离了你？那你这个做母亲的，为何要在亲生骨肉的身边放了那么些个人？」林密妍对吴奉仪的哭诉视若无睹道：「况且李嬷嬷曾教导过陛下的女儿和姊妹，唐嬷嬷更是仁顺皇后留下的人。你这么说，是在嫌弃公主们的教养不好？还是再说仁顺皇后的不是？或者说，你是觉得本宫会害了自己的孙儿孙女？」 若不是为了嫡皇孙和华阳郡主的颜面，林密妍真会动了将两个孩子抱养的念头。 可是她终究不能这么做。 一旦林密妍养了吴奉仪的儿女，那么于名分上，这两个孩子就比太子的庶出子女们要高出一截，搞不好还会跟嫡皇孙打擂台，于江山社稷不利。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即便吴奉仪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可太子的心情总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再加上东宫从不缺为太子生儿育女的美女。 一旦庆云县主和水庆安小皇孙被送走了，那么太子肯定会像今上一样，渐渐远离了跟自己不亲的儿女。毕竟没了庆云县主和小皇孙，太子还有嫡出的华阳郡主和嫡皇孙，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儿女。 到那时，吴奉仪的孩子拿什么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去争？就连她，也总有被太子遗忘的一天。 「捨不得自己的孩子，本宫看你是想拿儿女攀高枝吧！」林密妍的表情无比温柔，可那双看透了的眼睛让吴奉仪心里发虚。 「你是不是想着，就算东窗事发，孩子被抱养给了别人，你也不是不能将此作为一个踏板。」林密妍可比太子更清楚这些宫里的女人，后宫的嫔妃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不会被妻贤妾美的鬼话乱了耳。 「如果被抱养给了太子妃，你的儿女就挂了半个嫡出的名分。」 「如果被抱养给了姜良娣，你的儿女少不得一个陇右世家做助力。」 「至于甄承徽，她的姑姑是甄贵人，父亲担任正四品的官职，也比你家强了许多。」 林密妍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最有可能保养吴奉仪儿女的东宫妃，又指了指自己道：「至于本宫，估计也在你的谋划之中，对吗？」 第85页 一旁的太子妃闻之一惊，被林密妍描述的画面弄得有些心悸。。 如果让林密妍抱养了吴奉仪的儿女，那么这两孩子日后少不得面见圣上，到那时…… 太子妃忍不住扭紧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将吴奉仪撕碎。 原以为吴奉仪只是个会耍小性子的女人，可没想到她的野心居然这么大。 也倒是太子妃太天真，太煳涂了，居然会在成为东宫的女主人后，还做同东宫的女人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美梦。 找不到辩解之话的吴奉仪最后是一边求饶，一边大喊冤枉地被人架了出去。 林密妍被这一桩桩事弄得心里很不痛快，于是谴了太子妃以外的东宫姬妾们回屋，一直在这儿等着太子回宫。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贾元春回屋后长吁一口气，在抱琴的服侍下喝了小半碗水，才恢復了平静。 因为今上有意让太子早点回去处理一屋子的乱麻，所以林密妍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着自己的大儿子进了屋，干脆利落地行礼道：「儿子请母后安，还望母后不要因儿子的后院之事气恼。」 「本宫有说让你起身吗？」林密妍重重地放下茶碗，在太子的膝盖快要离开地板前开口道。 被母亲弄得十分尴尬的太子只能又跪了回去，知道林密妍这是气急了，居然在他面前都用上了「本宫」这么生疏的称唿。 太子妃见状也不好意思再站着，于是跪到了太子的左侧。 「本宫原以为，你是本宫亲生的四个孩子里最聪明的。看来你大婚时，本宫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林密妍的样子让太子感到十分陌生，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却被母亲抬手打断。 「你要是敢拿《女则》、《女戒》里的那些鬼话来怼本宫，或是在本宫面前扔下一句『爷们只管外面』的事，那么我们娘两今天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让你父皇请板子吧！」林密妍是无权杖责太子，可今上有这个权利啊！ 「本宫身为一介女子，又是国母，本不该说出反驳《女则》、《女戒》的妄逆之言。可今天是关上门说家事，比起那些个虚名，本宫更希望你这蠢材的脑子能清醒点。别以为自己当了太子，站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就真的能左拥右抱，妻贤妾美，享尽天下的齐人之福。」 「若是真是如此，那些个腐儒也不会到处宣扬《女则》、《女戒》，那些个当家的太太，得宠的妾室，也不会海量的银子和香火花了去，在佛祖面前念了几十年的经也不心安。」 「而你母亲我，也不会坐到这个位子上，更轮不到你，一个在通州出生的皇子，来当这个太子。」 太子被林密妍包含着怒火的话弄得有些羞愧，于是抿紧了嘴唇，冲着林密妍一磕头道：「母后责骂的是，儿子是有些妄自尊大了。」 「母后息怒，这一切都是儿臣管教不严，还望母后责罚儿臣。」太子妃不希望林密妍跟太子生了间隙，于是赶紧拦罪上身，但却林密妍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夫妻同为一体，需互相扶持，互相信任，而不是一方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另一方三天两头地收拾烂摊子。太子妃，你在这之中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陛下和本宫之所以会选择你来做太子妃，不是为了让你去东宫当个闷嘴葫芦。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清楚。」 「是。」太子妃惭愧地低头不语。 林密妍可不会惯着太子，但更不希望这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大儿子有天会翻车：「没有那轻信妖妃的纣王，也惯不出残害姜后、屠杀王叔的妲己。你敢说吴奉仪今天的举动，没有你平日里惯着她的问题所在。」 「儿臣是有些惯着吴奉仪，但大体的规矩都是交给太子妃来管。」太子瞧着跟自己一起跪着的老婆，也说不出让太子妃背锅的话：「尽管儿臣让太子妃从重处置，可她到底是为着东宫的和睦着想，所以……」 「所以太子妃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而你就任由太子妃左右为难。」林密妍也知道正妻和宠妾的关系，自古就不是一句「复杂」所能解释的，于是更加心累道：「你说太子妃怎么罚吴奉仪？一个得你宠爱，又生有儿女的嫔妃，要真按你说的从重处置了，别人会怎么看她？诚然，东宫的人手调动都是由太子妃来安排，可她敢沾手庆云县主和小皇孙的伺候人选之事吗？」 「本宫是庶女，得蒙陛下的信赖，才有幸入主中宫，所以也能明白正室和妾室之间的事。妾室害怕正妻谋害自己的儿女，反之，正妻又何尝不害怕妾室往自己身上泼一盆脏水？这也是为何，宫里会默认了幼儿的伺候人选，都要在其生母或者养母面前过目。」 「你看似大度地对太子妃放了权，实则是让她变相为难？」 「为什么六宫要给皇后请安？东宫要给太子妃请安？」 「为什么每任皇后一入主中宫，就要赶快找件能用来立威的事？」 「为什么祖宗家法里规定了皇帝和太子不得过度插手后宫的事？还允许了中宫笺表的存在？」 「这些问题，你们夫妻两个多琢磨吧！本宫言尽于此了。」 太子也不是对宫里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人，被林密妍一点透后陷入了深思。 而太子妃则是被林密妍的话勾起了一些委屈之情，但表面上还是强忍着情绪，在与太子起身后恭送林密妍回宫。 第86页 作者有话要说：　　骂太子了。感谢在2020-02-01 08:06:49~2020-02-02 08: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松间明月 10瓶；山玉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见面 吴奉仪闹出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林黛玉在见过自己的大姑妈后, 于初夏的季节进宫伴读。 除去皇后的嫡出幼女，还有东宫的华阳郡主, 谦郡王（大皇子）的南阳郡主，安郡王（二皇子）的岭阳郡主和安阳县主，以及北静王府的金乡县主也要找伴读，只是规格不如静悦公主罢了。 除去林黛玉和静亭公主所出的长安乡主，入宫伴读的还有静宁公主（二公主）的嫡幼女戚雅云, 静平公主（三公主）的独女顾宁雪，忠勇候徐凌之女徐家乐等诸多名门贵女。 其中光是母亲贵为皇室公主的就占了三个，更别提徐家乐这类后族、妃族家的女儿, 那更是比比皆是。 若非江家的身份太低, 林密姝也想为嫡女争一下入宫伴读的名额。 毕竟宫里的教学水平毋庸置疑的，而且一旦学成及笄，还有个皇家认证的护身符, 对于女孩子而言可是能受用一生的。 入宫前的林黛玉有些忐忑自己能不能同静悦公主和睦相处，她虽然有林家表妹的身份在，可静悦公主的身边早就有了一起长大的长安乡主, 人家还是静悦公主的嫡亲外甥女呢！关系可比林黛玉要近了些。 已经十三岁的林珺玉看出了小妹的担忧，于是在林黛玉坐上入宫的轿子前, 特意给她带了小食盒和小包裹。 「姐姐, 这是什么？」林黛玉将小食盒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发现里面都是些婴儿手掌大小的酱饼，散发出一股子浓重的辣味。 林黛玉身子娇弱，再加上林如海曾在江南任职, 所以林府上下都是饮食清淡，常用江苏菜和斋菜。 这种大味的酱饼显然是北方的口味，而且还是靠近漠北一代的边疆才有的风味。 林珺玉是个心细如髮的女子，所以这食盒显然不是为林黛玉准备的。 「这是通州的风味酱饼，我特地在京城里寻了位边疆来的厨子，让他将饼子做成一口大小。」林珺玉温柔道：「长安乡主出生于通州，一年也难见父母几次，想必在宫中难以慰籍思乡之情。我曾在皇后姑妈那儿见过静亭公主特意带回京的通州小吃，见着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不仅爱吃，更是好几次对其念念不忘。」 「你初入宫，不能不同静悦公主，还有长安乡主有见面之礼，可这二位都是见惯了世间珍宝的天之骄女，与其在礼物的贵重上下手，还不如找些让她们感到贴心的东西。况且公主和乡主的身份再怎么贵重，也只是小女儿家罢了！送太名贵的东西，她们也一时用不了。」林珺玉为妹妹分析道：「包裹里有两个鲁班锁和九连环，都是最新的款式。你把这些小玩意和母亲给你准备的东西一起送出去，我保证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绝对会喜欢。」 眼看着入宫时间将至，林珺玉加快语速道：「静悦公主是个直率的性子，而长安乡主是标准的边疆贵女，比起弯弯绕绕，她们更喜欢有话直说，也不太喜欢身边的人太过畏畏缩缩。你只管以平常心同她们相处便是，都说日久见人心，不管开始如何，真诚才是你能跟她们相处好的最关键点。」 林黛玉抱着食盒与包裹，听着长姐的嘱咐，忍不住心下一热，刚想给林珺玉道声谢，却被来接她的太监落下了帘子，朝着皇宫的方向颠簸而去。 ……………………我是风格线………………………… 上书房的贵女们不必像皇子皇孙那样五点起床，六点上课。能够在自然醒后用顿不错的早饭，同父母请安聊天一番后再去上课。 起得早的，甚至还能去御花园里熘达一圈。 然而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都是赖床专业户，林黛玉被宫里的管教姑姑带去西三所时，这二人还在吃早饭。 见到林黛玉来了，静悦公主十分自来熟道：「来来来，小表妹儿，吃了早饭没？过来一起用点。」 这声「小表妹儿」和「早饭」真是充分体现了京城土大妞的特色。 别说是林黛玉一时被震住了，就连跟着林黛玉的赵姑姑也都露出被噎着的表情。 就算林珺玉事先给林黛玉打了预防针，可真的见了静悦公主，赵姑姑还是觉得大小姐的用词称得上非常委婉。 不过这对于她家姑娘而言，也是件好事。 林黛玉身为林府的么女，自幼就被贾敏当成眼珠子护着，再加上贾敏同几个继子女的关系逐渐和睦，原本喜欢作妖的林家太夫人也变得闭门礼佛，不问世事，所以林府完全能称得上一句家境简单，内部和睦。 而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林黛玉，除了偶尔会使些小性子，爱与林玉森拌嘴外，真的没那多弯弯绕绕，甚至连性格都不像原着那般敏感多愁。 诚然，贾敏偶尔会在女儿面前露出些愁容，说些担忧之话，可林黛玉是何等心思通透的女儿，再加上林如海早就为原配和继室的儿女们做好万全的安排，所以林黛玉着实觉得母亲有些多虑了。 而这样的林黛玉，也让贾敏十分担忧她不能适应宫里的刀枪剑戟，所以不放心地让赵姑姑跟着。 第87页 好在林黛玉被分到了成长环境比林府还单纯的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身边。 若是换了东宫的华阳郡主，还有那几个莺莺燕燕比东宫还多的郡王府的郡主县主身边，怕是有赵姑姑时刻跟在林黛玉身边，贾敏也没法放心。 「回禀殿下，臣女来时已经用过了早膳，所以在此谢过殿下的好意。」林黛玉对静悦公主微微一福，结果长安乡主马上接话道：「没事，坐下来用些小点心和茶水也是好的。御膳房的米酒和酥酪做的很不错，你也过来尝尝。」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黛玉也就不再推辞道，于是在荣姑姑的服侍下坐了半个绣墩，又将林珺玉给她准备的食盒呈上。 「通州的酱饼？是珺玉表姨特别准备的吧！」长安乡主身旁的侍女给她夹了一块酱饼，不过两口的功夫就被长安乡主下了肚，甚至还点点头道：「虽然不太正宗，但比宫里的手艺要好了不少。」 「各地的食材不同，你要让京城的厨子重现通州的酱料，岂不是让将军学刺绣，折腾人吗？」静悦公主也用了两块饼子，又说了句不着调的话，对着林黛玉也不遮着掩着道：「既然你送了这礼，那必是知道了我的性子。我这人结交看缘分，向来不喜那一肚子弯弯绕绕的，所以同你先礼后兵一句。」 林黛玉身旁的赵姑姑下意识地心中一紧，觉得静悦公主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你若是真诚待我，我必将你视作自己人，就跟英琦和华阳一样，有事姐妹给你出头，有福姐妹拉着你一起享。但你要是打着别的心思在我这里谋取什么，那也只能说句对不起。我静悦虽直率，但也是在宫里长大，不是没见过弯弯绕绕的小白花。」 说到这儿，静悦公主自嘲道：「看不惯我的人，说我俗流也好，搞小团体也罢。横竖都不敢在我面前张张嚷嚷，一群见不得光的贱人，真是白瞎了她们那副人模人样的皮囊。」 被静悦公主的这一通话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林黛玉，在赵姑姑快惊掉下巴的目光下，委婉道：「……公主是坦率性情之人。臣女以为，真正的君子之交，不浮于沐浴焚香的形式，不浮于你来我往间辞藻华丽，应以诚挚动人，才是能称一句君子之交。」 至于这个君子到底是风雅还是俗气，反正都是品行高洁之人就是了。 「正是这个理。」静悦公主很开心地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看得赵姑姑那是心惊胆战，生怕静悦公主手劲大地伤了她家小姐：「小表妹儿，有前途啊！以后我们三的文化人就是你了。」 林黛玉：「……多谢公主赏识。」 「哎呀！叫什么公主啊！直接叫我静悦就是，公主这称唿太生分人了。」静悦公主又指了指吃个不停的长安乡主，在林黛玉耳边悄悄道：「英琦最讨厌拿辈分压人，所以你直接叫她英琦就好，还有东宫的华阳，私底下的称唿就省了那些个规矩，说的怪累人的。」 「是。」林黛玉微微一颔首，不知该庆幸自己这么快就入了静悦公主的眼，还是该吐槽下皇家的风范……确实很有乡村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其实就是两憨批，毕竟直接生在人生赢家的终点上，还有啥好说的？一个是兄姐大大了十几二十多岁的皇家么女，一个是静亭公主的独女。想必黛玉跟着她们也能过得开心些。感谢在2020-02-02 08:05:07~2020-02-04 08:0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111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旋转年华 5瓶；凝 2瓶；怀中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安阳 林黛玉本想用些茶水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总不能真的撇了公主的盛情。只是给西三所做饭的御厨手艺真是不错，尤其是那酥酪，嫩如豆腐，入口即化, 甜而不腻, 香儿不醉, 倒真是配得上静悦公主的大力推荐, 因此林黛玉用了大半碗, 又浅尝了下一些比较好消化的小点心。 从西三所到上书房有段不小的距离，恰好能帮助静悦公主她们消食, 只是在临近日精门时, 眼尖的静悦公主瞧见个让她不喜的身影。 「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怎么就碰上她呢！」静悦公主脸色不虞地嘀咕了一句, 惹得林黛玉细细打量了下向她们迎面走来的贵女，冲着一旁的长安乡主低声道：「敢问那位是哪家的贵女？」 「还能是谁，安郡王家的庶女呗！」长安乡主的母亲是今上的嫡长女，又是最宠爱的女儿，是以她虽是乡主之位，但过得比一些王爷的嫡女还要体面。如今苻家子弟在边疆数次击退金人，只怕静亭公主下次回京时, 长安乡主还有望进县主。 若不是担心符家势力过大，今上甚至动过将长安乡主指给东宫嫡皇孙的念头，反正两人是姑表之亲，又是同岁的青梅竹马, 也不用担心盲婚哑嫁，婚后尴尬。 是以不少宗室贵女都看长安乡主不爽，其中又以安郡王（二皇子）家的安阳县主为之最。 安阳县主是二皇子的庶长女，其母王侧妃是恭贵嫔的侄女，安郡王的表妹，因此颇受父亲和祖母的喜爱，从安郡王府上那么多庶女，就她一人得封县主，还被允许进上书房就能看出。 安郡王妃虽然是何氏女，但因为不是最显赫的那一支，再加上父亲早已告老还乡，所以一直都不受安郡王的重视，不仅经常被王侧妃挤兑，甚至连嫡出的岭阳郡主也跟着不受宠，还不如庶出的妹妹过的体面。 第88页 至于长安乡主为何会与安阳县主对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双方都看不起对方。 长安乡主的生母是地位超然的静亭公主，父亲苻剑是陇右世家之首的符家长房嫡子，不仅战功赫赫，更是要袭承符家的爵位。再加上她自幼就被送到外祖父母的膝下养着，同静悦公主和华阳郡主一向交好，所以怎么可能看的起母亲庶弟的庶女？更别提恭贵嫔跟林密妍的那些前仇旧恨又不是什么隐蔽事，估计这几年学安分的恭贵嫔没少在孙儿孙女面前嘀咕中宫的孩子。 相较之下，安阳县主的看不起里就带了些极度自卑之下的自傲情绪。她虽是郡王的庶女，但自小过得比嫡出的姐姐还要体面，再加上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女，今上的孙女，结果到头来还不如外姓人的长安乡主得宠。 别的不说，长安乡主的名字和封号都是今上亲自取得，周岁宴更是在干清宫里举行的。哪像安阳县主，出生至今都没见过今上几面，估计今上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 让静悦公主和华阳郡主压一头也就罢了，毕竟前者是中宫嫡幼女，后者是太子的嫡长女，可长安乡主算什么？连个正儿八经的皇家人都不算，也敢跟她平起平坐。 「请静悦公主安。」短短的几步路里，心思千绕百转的安阳县主笑盈盈地给静悦公主行了礼，然后拿眼睛瞅着长安乡主，结果被对方无视个干干净净。 「长安乡主，您为何不对我家主子行礼？」眼见安阳县主的脸色稍变，一旁的侍女赶紧出声道。 「等你家县主哪天成了郡主，我再给她行礼。」长安乡主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语气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不屑，差点把安阳县主气死。 若非谦郡王和安郡王是今上的亲儿子，走了关系户的后门，就凭这两的本事，还能让嫡女获封郡主？ 那都是今上害怕这两宠妾灭妻的混蛋让南阳郡主和岭阳郡主受委屈，所以才强抬了孙女们的位分。 结果老实惯了的谦郡王秒懂老父亲的心思，在嫡女受封郡主后又开始进王妃的屋子，并且很快就生下嫡子嫡女，令今上非常满意。 然而安郡王那边就出了不少篓子。从没机灵过的恭贵嫔开始脑补今上对太子不满，所以才会藉由封郡主一事抬高两个庶子的地位，于是在安郡王的耳边大力鼓动着，然后越发埋怨起安郡王妃的不给力，开始明目张胆地支持侄女跟安郡王妃分庭抗礼，甚至挑唆安郡王为王侧妃所出的庶子请封世子。 被气得无话可说的今上冷笑着驳回了安郡王的摺子，但却将王侧妃所出的庶长女封为县主，同时让安郡王妃抱养了顾侧妃的儿子。 虽然王侧妃处处都以安郡王府的老二自称，但在名义上，安郡王后府的第一人是王妃，第二人却是顾侧妃。毕竟顾侧妃是顾家的旁系女，静平公主的驸马顾文俊的远房堂妹，两人的家世都不在一个级别之上，王侧妃怎么可能居于顾侧妃之上？ 连林密妍都忍不住吐槽今上的这一波儿操作真是让她万般熟悉。 要知道顾侧妃也有女儿，儿子更是被无子的安郡王妃抱养了，结果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出身不高的关系户的儿女更有体面。 若是顾侧妃的儿子成了世子，面对趾高气昂的安阳县主，再想想自己的嫡姐和亲姐，他又会是个什么感受？ 今上表面是抬举王侧妃和安阳县主，实则是用一个县主之位让安郡王府的内部分崩离析，一团混乱。 这就像他当年大封六宫时，让萧李两家的女儿平起平坐，又让戚淑妃压了二者一头。 平衡之术，互相扯后腿。 只可惜安阳县主并不了解这一点，还在为自己的特别而沾沾自喜，到处结仇：「我还以为长安乡主是静亭姑妈的女儿，所以是最讲礼不过的，只是今日一看，也不过是名不副实就是了。」 「彼此彼此，论没规矩，我还比不过你呢！」长安乡主可比安阳县主会撕逼多了，其性子更是随了火爆的母亲：「毕竟找遍全京城的宗室之家，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庶女也就你一个，小妾跑到正妻头上耀武扬威，还有第二家吗？」 「放肆。」安阳县主向来都是被捧着长大的，生平最恨别人拿她的庶出身份做文章：「你！你一个小小的乡主，居然敢如此污衊我的母亲和父亲。」 「我可没说安郡王的任何坏话，至于能不能说王侧妃……」长安乡主露出个十分欠揍的笑容：「我既然敢说了，那就是不怕咯！怎么？有种到你父亲面前，到皇后娘娘那儿告我去？」 安郡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侧妃，去责骂深受今上宠爱的外甥女？即便这个侧妃是自己的表妹兼宠妾，但对静亭公主怕极了的安郡王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南阳县主被气得差点后仰了下去，还好她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刚想为自己的主子辩解两句，结果静悦公主的下一句话让她闭了嘴。 「宋姑姑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堵在日精门这儿，是想让我们都迟到吗？」静悦公主毫不客气道：「要是我们都迟到了，母后怪罪下来。侄女，你作为县主只是抄几卷佛经的事，但这些奴才……就得去慎刑司走一趟了。」 扶着安阳县主的侍女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静悦公主的不好惹是出了名的，要是慎刑司的那些奴才为了讨好静悦公主，她们可就…… 第89页 一想到这儿，侍女忍不住对安阳县主道：「主子，您也不好在进上书房的第一天就留了坏印象，不如现将此事放一放，等回了王府，咱们再找王爷做主。」 安阳县主忍不住瞪了眼侍女，心里暗骂她没骨气，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侧了侧，让静悦公主一行人先过去。 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的林黛玉吃惊于宗室贵女之间的明争暗斗，决心在宫中谨言慎行，尽量少结仇。 虽然一大早就遇上安阳县主一事，让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的心情十分不美妙，但是她们很快就因此开心起来。 因为安阳县主是最后一个进上书房的，所以那些等了大半天的贵女们，尤其是安阳县主的嫡姐岭阳郡主感到十分的不爽。 让他们等静悦公主也就罢了，但安阳县主又是什么鬼？ 尤其是跟安阳县主同一府的岭阳郡主，更是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委屈地想流泪。 凭什么她在家要被这个庶妹压一头，在外还要因为这个庶妹而丢脸。 宋姑姑倒是脸色不变地对着脸色通红的安阳县主道：「既然来了，就请安阳县主赶快坐下。下官已经晚了开课的时间，想必安阳县主也不希望今天毫无所学。」 安阳县主被宋姑姑这话弄得羞愧的抬不起头，尤其是看到静悦公主憋笑的样子后，更是恨到不行地在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将大腿上的布料抓得不成样子。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她会让长安乡主跪着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是在5点到7点上朝，所以公主们避开这个时间段去上课。 宗室女子位分：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乡主，县君，乡君，宗女 ps：我应该没有把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写的很讨厌吧！感谢在2020-02-04 08:00:41~2020-02-04 13:3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中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幻灭 负责给宗室贵女们授课的宋姑姑出身于法教世家, 其祖父曾担任国子监祭酒, 是以宋姑姑三岁启蒙, 五岁习礼, 同姜家闺学的姜大家（大家是尊称，不是人名）并为「闺学两大家」，因此于十八岁那年被先帝授以学士之位, 请任于内学官, 宫中上下尽称一句「宋姑姑」, 「宋大家」。 林如海的原配夫人清河郡主与姜家长房的长媳是闺中密友, 因此林珺玉五岁起就被父亲送到姜大家那儿教养。而到了林黛玉这儿, 贾敏可没有姜家的路子, 更不可能让福亲王府为了林黛玉的教养问题出面, 因此只能由她亲自教着。 只是贾敏到底是闺阁女儿，即便出阁前被人贊一句「才女」, 可在为人处世与学问上, 同顶级的大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因此林黛玉今天听了宋姑姑的课，才知道什么叫晓古通今, 学识如山高海深，不由得听入迷地连连点头, 颇有感悟地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心得。 相较之下，坐在最好位置上的静悦公主就显得很……让人一言难尽。 讲课监督两手都抓，两手都硬的宋姑姑不时看一眼离她最近的静悦公主，发现对方目光空洞地偶尔点下头，手边的宣纸上干净得连块指甲盖大小的墨点都没有。 宋姑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静亭公主。 而瞧一眼静亭公主出品的长安乡主, 只能说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对方真不愧是静悦公主的狐朋狗友，这姑侄二人都是一个德行，让她们喝点墨水比登天还难。 这么想着，宋姑姑又看了眼林黛玉，发现对方一直都认真听课，努力记笔记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琢磨着下课就招这位林府的二小姐查下功课，顺便委婉提醒几句。 当然，宋姑姑这么做，并不是要给林黛玉下马威，而是防止一个读书的好苗子被静悦公主她们给带坏了。 毕竟华阳郡主就是个前车之鑑，若非是碍于林密妍和静亭公主的面子，太子妃早就把华阳郡主给收拾一番了，哪还用忍到现在。 林黛玉下了上午的课后，被一位助教的女史领着去了宋姑姑的私人书房里，然后将上课时的笔记盛放到宋姑姑的书案上。 宋姑姑将林黛玉笔记稍微补註了一下，然后从身后的书架上给林黛玉挑了本书：「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之礼。」 进来前十分忐忑的林黛玉一瞧封面，只见艺文志三个大字。 林黛玉原以为宋姑姑会送她《女则》，《女诫》，再不济也是四书五经等世俗启蒙之书，一时间有些好奇地翻开那本略旧的《艺文志》，只见上面有不少红笔的补註，显然是出自宋姑姑之手。 「相较于《新唐书》，我更爱《艺文志》。」宋姑姑瞧着林黛玉困惑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曾有大家言，不通《汉书·艺文志》， 不可以读天下书。《艺文志》者，学问之眉目，着述之门户也。你若能将她读熟煮透，即便不上我的课，又有何妨？」 「姑姑言重了。」林黛玉郑重地谢过了宋姑姑，结果看着后者略有些尴尬道：「我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还请林姑娘听一下。」 林黛玉看着宋姑姑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以为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对方紧接着说出的话，让林黛玉差点以为是自己是听错了。 第90页 「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对读书并不是那么地感兴趣，既然林姑娘做了静悦公主的伴读，那么静悦公主很有可能在这方面请你帮忙。」作为一个教育者，宋姑姑本不应该说这些话，但为了课堂上的总体和平，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如果静悦公主让你帮她写功课，请你务必告诉我。」 至于后续该怎么做，无非是请林密妍出面镇压静悦公主。 毕竟这一点上，连今上都不管用。当年静亭公主进上书房时，今上就好几次为了静亭公主在林密妍面前据理抗争，所以宋姑姑深知在公主们的教导一事上，找林密妍是最管用的。 「当然，如果静悦公主硬要你帮忙写功课，你随便应付一下就是，反正以静悦公主的性格，她也不会去看你写了什么。」宋姑姑并不会让林黛玉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为难，毕竟跟一位皇室公主，尤其是同胞哥哥已经被立为太子的皇室公主交恶不是什么好事。 林黛玉一直到出了宋姑姑的书房，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差点让赵姑姑以为她是并了，于是担忧道：「二小姐，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奴婢就跟荣姑姑说一声，请皇后娘娘为您找一位太医看看？」 「没事，我只是听了宋姑姑的话，有些感慨罢了！」林黛玉觉得她对皇家的印象有些幻灭，所以没法跟赵姑姑说实话。 好在赵姑姑知道她们家的二小姐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并不会在这方面多问，于是张罗起林黛玉的午膳。 託了静悦公主和林密妍的福，御膳房对林黛玉还算殷勤，择了一道碧螺虾仁，鸡汤煮干丝，平桥豆腐羹，以及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 光是这些不够，中宫那儿还送了碗冬笋腊鸡火腿汤，说是皇后娘娘赏的。 「皇后娘娘说这汤味鲜，还请林姑娘饭后再用，免得过了鲜味反而吃不下饭。」负责送菜的小福子给林黛玉盛了汤，又嘱咐了一句。 林黛玉先是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又让赵姑姑给小福子包了了些辛苦费。 静悦公主本想跟小伙伴们一起吃饭，但是看了眼被她母亲派来的小福子，最后只是憋了憋嘴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干扒着饭。 「您就先忍忍，等下了课就好了。」负责照顾静悦公主的侍女仇大苦深道：「您总不愿意在上课的第一天就被皇后娘娘叫去训一顿吧！要是那样，即使是陛下也帮不了您。」 都说严父慈母，可今上对于女儿们总是太过宽容，所以反衬得林密妍是个□□脸的。 静悦公主勉强同意地点了点头，想着下了课就解放了。 然而宋姑姑前脚刚宣布今天的课就到此结束，静悦公主后脚就碰上门口的荣姑姑冲着她笑容灿烂。 「娘娘让奴婢接您和长安乡主去坤宁宫写功课。」都说知女莫若母，林密妍对静悦公主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了如指掌，知道如果放任着女儿和外孙女回西三所，明天递到宋姑姑面前的作业肯定是别人代写的。 「那黛玉呢？」静悦公主愁眉苦脸地寻求自救之法道：「我还想今天招待下小表妹儿呢！」 「关于这一点，皇后娘娘也有话要说。」荣姑姑准备充分道：「好机会有的是，娘娘说了，端午节那日您可以约着长安乡主、华阳郡主，还有林姑娘一起去看赛龙舟，前提是您这段时间得完成好学业。」 静悦公主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跟着荣姑姑高高兴兴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姑姑的原型是歷史上有名的宋家五姐妹之首宋若昭。 有很多小天使反应订阅刷到重复章节问题，我也向编编反馈过。 如果不是订阅不够，那就是晋江又抽了。 编编回应因为疫情问题，所以她们都是在家工作，再加上春节假期累积的工作问题，这几日晋江的流量爆炸问题，所以后台也有些忙不过来。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反馈的作者，大部分大佬也是这种情况，甚至还糟糕。 感谢在2020-02-04 13:34:41~2020-02-05 08: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眠的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静平 忙完政务的今上没能赶上坤宁宫的晚饭, 所以垫了些午茶剩下的果子, 便架着龙撵往坤宁宫的方向驶去。 好在林密妍送走两个孩子后, 想着今上会来, 于是安排小厨房煲了份养胃的粥，又择了些清淡的小菜热在灶上。 今上前脚刚跨过坤宁宫的宫门，李福后脚就招唿人将小厨房的粥菜呈上，又给林密妍叫了份蒸鸡蛋糕，免得林密妍同今上聊晚后饿着了。 「朕怎么瞧着你今天的兴致不是很高啊！」今上向来不喜欢这些汤汤水水的玩意，但碍不住年纪上来后，太医也劝他少油少盐，勿饮烈酒，所以他也只能犟着头皮吃这些东西，只是草草地用了几口, 便让宫女们将碗筷收拾下去，瞧着发呆的林密妍将好好的鸡蛋羹搅成残渣，无奈道：「又是那两个丫头惹你生气了？」 除去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 今上很难想到宫里还有第三个能让林密妍感到头疼的人。 「小姑娘家的, 闹就闹些。况且皇家的公主就该是这个脾气，太过温吞了, 反而容易受委屈。」今上并不觉得女儿和外孙女的性格有什么不好, 大底是皇家的男人都是这幅双标的姿态, 觉得自己的姊妹女儿霸道些叫气势，但娶进门的媳妇跟儿媳妇就得规矩些。 第91页 「有您在，我哪敢管教她们呀！」今上不提倒好, 一提，林密妍只觉得满肚子都是气：「你都唱完白脸了，那就只能由着我这个当娘的去唱黑脸咯！静亭是这样，静悦和长安也是这样。我也不想担着这劳什子的管教任务了，您来吧！」 说罢，林密妍侧过身不去理会今上，重重地吐出两口气。 「好了好了，朕就是当个甩手掌柜地说几句，你跟朕有什么气可怄的！」今上好脾气地揽过林密妍的肩膀，又给她倒了杯茶道：「就当是朕给你赔罪了，行吗？」 怒气稍消的林密妍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用帕子随意擦了下嘴角道：「这说到女儿的事，我今天还真有话要跟您说。」 「是静亭静安要回来，还是静宁的待产之事？」今上随口道。 「都不是，是静平的事。」林密妍知道今上因为选驸马的事，已经很久没有理会静平公主了。对方明明是金尊玉贵的皇帝之女，但却过得像是皇家的一抹幽灵。毕竟谁会去结交一位母族不显，夫家无人出仕，又不是很得今上宠爱的公主呢？ 「和孝长公主和季贵太嫔今早来了一趟。」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林密妍也不想去理会静平公主，但身处皇后的位子上，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太医已经去顾家看过了，说顾老国公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和孝长公主已经等不了静平的肚子，又不想家生子的丫头生下顾家的长孙，所以想请您允许她给顾文俊纳妾。」 即便今上不喜欢静平公主，但皇室的权威是绝对的。除去庸帝的宠妃柳氏所出的那两个郡主（原本是公主，但被慈祖给贬了），从太\\祖到今上的这段统治时间里，还没有任何一位驸马成功地纳进一房妾室，顶多是收两个婢女传宗接代，瓜熟蒂落后也是留子去母。 当然，也有脑子不清楚的驸马想干这事，但最后大都是莫名其妙地暴毙。 林密妍当然不相信和孝长公主是在脑子不清楚的情况下提起这事，毕竟对方能成为先帝最喜欢的女儿，让先帝破例允许和孝长公主以嫡公主的规格出嫁，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再加上顾老国公和季贵太嫔的感情牌，今上对顾家的愧疚。 林密妍觉得这事有一半的成功概率，即便不成，今上也不会因此迁怒于和孝长公主，顶多是随意翻过后，和孝长公主给顾文俊送两个通房便完事了。 「朕对于和孝皇姐是心存愧疚的。」今上膝下有五女，除去静平公主和年纪最小的静悦公主，余者无不是夫妻美满，儿女双全。如果此事理亏的是顾家，今上倒不用这么为难。可偏偏静平公主干的那些事让今上都有些看不下去，甚至觉得和孝长公主能强忍到现在，已经是很给今上的面子了。 「和孝皇姐的苦衷，朕也清楚。」今上嘆了口气道：「顾老国公一共就两子，长子无嗣而终，次子因尚和孝皇姐而不能出仕。顾文俊是和孝皇姐的独子，当年因为静平的横插一脚，这孩子也没法去科考，否则以他的学识，即便不能像你兄弟那样中了一甲，但上个第二甲和第三甲也是没问题的。」 林密妍也跟着点点头。 古时候的科举可不像里写的那样容易，将三甲的人数都加起来，也不过录取四百人不到。况且这还不像现代高考那样，是固定在一个年龄层上的考生同台竞争。像林如海那样的二十岁探花都是几代难出的稀罕人物，因此在这个社会里的大多数读书人，都像《范进中举》里的那位老童生一样，耗到四五十岁都不一定能登高及第。 更别提宁荣两国公府加上王史两家，穷尽所有手段，也不过是在五代里出了一个中举的贾敬。 荣国府二房的贾政自喻为读书人，可他到是靠着老子给他捐的官出仕，比不得贾敬更理直气壮。 也无怪乎静平公主下嫁后，顾家上下都欲哭无泪。 人家辛辛苦苦培养出的读书苗子，就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失去了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文俊又怎么可能跟静平公主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对于一个有抱负，同时也要继承宗子之位的儿郎而言，放弃理想还不是最痛苦的。更痛苦的事情在于婚后，顾文俊还要看着一把年纪的母亲为他四处奔波，族里的老人们更是明里暗里地讽刺他们父子都是吃软饭的懦弱货，甚至还动了让嫡系过继儿子的念头，差点把和孝长公主气了个半死。 可怜和孝长公主那么骄傲的人，为了顾文俊是头髮也白了，面容也苍老了，今天上午更是拉了季贵太嫔跪在林密妍面前，声泪俱下地低声哀求了一番，弄得林密妍也很不是滋味，最后只能帮着她们跟今上谈谈。 「我知道陛下的为难之处。皇家的脸面是肯定要顾着的，但是顾家那样儿，和孝长公主已是独木难支。」林密妍一针见血道：「眼下，和孝长公主能强撑着为顾文俊抬门户，可她百年后又该如何？不是臣妾偏心或有意贬低静平，换作是静亭、静宁，甚至静安嫁入顾家，我都不用担心她们撑不起顾家的门楣，可静平呢？她这些年做的事即便有和孝长公主在上头压着，可宫里宫外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如果顾家和皇室的情分真的就在此断了，那先帝下嫁和孝长公主的政治意义便烟消云散。」 「但总不能真的让顾文俊纳了妾。」今上皱眉道：「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其余的公主又该如何？几个长公主倒还好，可静亭她们的夫家肯定会为此动心思。」 第92页 「那就只能抬通房了。」林密妍小心翼翼道：「我瞧着和孝长公主今天来打感情牌，未尝没有试探您意思的想法。和孝长公主是聪明人，既然知道了您的底线，那就不会让您为难。至于剩下的，您只要表现出是在抬举顾家，让和孝长公主好歹再撑过一阵便是。」 「如何抬举？」今上倒是听进去地多问了一句。 林密妍想起静悦公主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安郡王府里的那些个事，忍不住坏心眼道：「和孝长公主和静平公主已经封无可封，那就只能从儿女身上下手。」 「静平公主既然无子，日后必会担心独女未来没有依靠，既然如此，何不给顾宁雪指一门得利的亲事？一来能让静平公主心平气和地接受顾文俊纳通房一事，二来也能让顾家明白您是站在自己的姊妹和女儿那边的。」免得又像静平公主当年下嫁那样，不出三个月就折腾没了和孝长公主指的两个通房。 今上知道林密妍心中的小九九，但也觉得这是当下较好的法子：「老四家的王妃还没生下儿子，老大家的嫡子太小，庶子是侍妾所出，身份太低。至于太子那儿，顾宁雪虽然是朕的外孙女，但父亲和祖父身上都没有官职，许配给嫡皇孙太低，同水庆安小皇孙的年纪又相差太大。那么就只有老二家的那两个庶子了。」 安郡王已经许久不去王妃的屋里，再加上恭贵嫔处处喜欢横插一脚，明目张胆地偏疼自己的侄女，所以阖府只有两个侧妃生了儿子。而安郡王府的顾侧妃又是顾文俊的同宗堂妹，其子被王妃抱养，所以对于顾宁雪而言，这倒是不错的安排。 想必顾侧妃也会乐于见到娘家嫡系的嫡长女成了自己的儿媳，毕竟这样一来，既可以彻底拉拢顾家和两位公主站在她身后，又能提高儿子的地位。 有了主意的今上第二天就着手安排下去。 松了一口气的林密妍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宁静的日子，就从李福那儿听到一则让她吐血的八卦。 荣国府的贾母思念外孙女，所以想接了林黛玉去荣国府住一段时间。 这本没有什么差错，毕竟清河郡主的几个孩子也是经常被福亲王妃接去小住一段时间。 但问题是，贾母接了林黛玉后，又想接了二房的贾宝玉过去住。 这里头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5 08:26:20~2020-02-06 09:3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旖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张家 「荣国府的老国公夫人真是越来越煳涂了, 她这是当所有人的脑子都是摆设吗？」林密妍十分不满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 贾家二房的贾王氏在老国公生前干的那些事，可是累得贾王两家的老国公替她收拾烂摊子。看来那几十万辆银子，还是没能让她们婆媳的脑子清醒。倒是可怜了掌管中馈的贾张氏，原以为是代善公的母亲贾徐氏为了给没落的徐家撑腰，所以强抬了自己的外甥孙女做孙媳，现在看来, 贾徐氏真是没挑错人。瞧瞧这两房的媳妇，贾张氏可是比贾王氏强多了。」 「可不是嘛！这两房明明都已经分家了，但荣国公府夫人还是用大房的钱去补贴小儿子一家, 这任谁说起, 都觉得贾员外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荣姑姑为林密妍倒了杯茶, 又接口道：「若是用一等将军的钱去补贴贾员外郎一家也就罢了, 好歹能说句老父去后，长兄如父。可是前几年, 贾季两家做亲, 一等将军为了让亲家的脸上好看些, 所以把爵位提前传给了世子。如今，荣国府当家的是二等将军贾瑚大人, 这天底下哪有叔父用侄子钱的？荣国公夫人真是煳涂了。」 「煳涂？她可不煳涂呢！」林密妍冷笑道：「宫里的贾孺人就是个现成的证据。自打荣国公去后, 宁荣两国公府里, 也就中了二甲的贾瑚还有点希望，剩下的，不过是扶不起的阿斗罢了。」 「一等将军跟荣国公夫人的关系之恶, 称得上人尽皆知，可偏偏众人都知道他们夫妇是个实心眼又愚孝的，再加上荣国公夫人近几年也没少让本宫的那位大弟媳妇为难，这姓史的居然拐着弯去干涉姓林家的事情。若果不是瞧着几个孩子和一等将军家的脸面，本宫早就下了训斥的旨意，难能忍她到现在。」 「娘娘为着林姑娘的未来着想，才让允了林大人的请求。不然有这么个外祖母在，林姑娘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的贵妇圈里立足？」李福向来都是林密妍的狗腿子，所以尽挑了符合主子心意的话说：「至于荣国公夫人的那些小心思，即便是见识浅陋如奴才这般，也觉着不合理。虽说姑表至亲，亲上加亲是常态，可林姑娘是娘娘的侄女，林大人的嫡幼女。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员外郎嫡次子，如何配得上正三品按察使的嫡女？若是贾家二房真的有意要做亲，那也得让嫡次子正正经经地考了功名再提这事。不然即使是亲戚，也会觉得冒犯。」 在这一点上，贾赦就比贾政一家有13数的多，毕竟贾瑚虽然早就被季家看上，但也是拖到中举后才去提的亲，更别提人家身上还有个世袭的爵位，起点比二房的两位嫡子高了不知哪儿去。 就算贾元春日后做了四妃，但在没有功名的情况下，贾家二房的两个儿子也难以配上林黛玉。 第93页 身份不显的旁系姑娘或许能考虑下，嫡系的就别想了。 「好在林夫人已经回了荣国公夫人的邀请，说是林府的大公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了，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跟在身边学着点。」荣姑姑补充道：「林大人已经同张家的老太公通了气，又请荣国公府的张夫人上门做媒。」 林如海的嫡长子林玉松已经定了张家长房的嫡长女，也就是荣国公府张夫人的亲侄女为正妻。 张国公在先帝当政时一直不得重用，但在今上继位后，因为小舅子徐凌的关系，所以有了一飞沖天之势，如今位居从一品少傅。其妻张徐氏是名将徐顺达的次女，仁顺皇后的胞妹。而林玉松的岳父张大人，也就是荣国公府张夫人的亲哥哥位居户部侍郎之位，跟林如海同级，所以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林密妍记得荣国公府的张夫人也有意为嫡长子或嫡次子聘娶张氏女，只可惜张家已是今非昔比，再加上张大人只有一个嫡女，而且跟荣国公府的两个嫡子的年纪相差略大，所以只得作罢。 「松哥儿的媳妇是林家未来的宗妇，所以这门亲事得慎之又慎。」林密妍多问了一句：「清河郡主的嫁妆清出来没？还有林家的家传之物？」 「回禀娘娘，林夫人已经在安排了，」荣姑姑微笑道：「不仅如此，二老爷的媳妇和二姑奶奶也特意过来帮忙，所以林夫人还算应付的了。」 ………………我是分割线……………… 受贾敏之託，刚才娘家回来的张夫人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贾赦请到书房里商量要事。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妾身不过是回趟娘家的功夫，您的脸色怎么变成这样了？」张夫人让贾赦的小厮儿给她倒了杯水，又抚了抚胸口，缓了下气才开口道：「可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母亲和二房那边又闹起来了。」贾赦也是头痛欲裂道：「我不是拒了母亲将那个嘴中含玉的二侄子接过来吗？结果我那位好弟媳又为此大做文章，在外面说什么分家后，两房断。母亲也是把我叫过去训了一顿，又说了些老生常谈的话。」 「可这又不是爷的错。」张夫人为丈夫十分不平道：「母亲同时接了外甥女和二侄子到跟前，这谁人不知母亲的心思？到时候，外甥女还怎么做人？我们跟林家的关系还要不要了？」 「不是妾身故意贬低爷的兄弟，而是二侄子和外甥女真的不般配。」 「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会不清楚。」贾赦很想骂一句，如果讲道理有用，他也不会被二房缠到现在：「但这些没脸没皮的又怎么对付？敏妹拿了林府大公子的婚事拒了母亲，可二房那边还是要送二侄子和探春侄女过来，谁知道他们动了什么念头？」 贾赦闷闷地吐出一口气道：「拒一次也就罢了，毕竟那次理亏在他们。可是做祖母的想念孙儿孙女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么拒的第二次，只希望……」 「等等，爷，妾身倒是有一想法。」贾赦的话还没说完，张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又不顾规矩地打断道：「您也知道，妾身最近忙着给娘家的侄女和林府的大公子说亲，事成后，林府的答谢宴上，爷和妾身是一定要出席的。如果二侄子和探春侄女这时过来，那么咱们就得带上他们去林府，到那时……」 张夫人的话虽没说完，但贾赦已经能想像出那副场景，整个人气到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第59章 王氏 「母亲偏袒老二, 我能理解，毕竟十根手指各有长短。我自幼就被祖母抱了去，导致母亲与祖母的关系不睦, 再加上我又不像老二那样会读书，所以母亲越发地不喜我，认为我不该占了老二应得的爵位。」气过的贾赦犹如被戳破的气球，满脸颓废道：「银钱也好，耍小性子也罢！只要母亲没做过分，我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只是这一桩桩的事情下来，母亲从未想过要收手, 反而愈发地煳涂。」 张夫人听了也是无比心疼道：「众人都知道爷的孝心，可偏偏母亲一人不知。」 「不知便不知，横竖我都是有孙儿的人了, 难道还会妄想得不到的东西？」贾赦自嘲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 就是我们这一代的事情要断不断, 还连累到了下一代。」 「爷是说瑚儿他们？」张夫人不解道：「可瑚儿他们跟二房的人又隔了一辈，能有什么差错？」 「若是母亲临终前放话让我们善待二房, 你说我是听, 还是不听？」贾赦觉得他这辈子的智商都耗在了二房那儿, 堪称是针针见血道：「元春侄女进了东宫，未必没有飞上枝头当凤凰, 怀孕生下龙子的命。到那时，二房和母亲便会集四王八公之势，强逼我们低头。再加上林府里有敏妹和外甥女, 你那侄女也要嫁给林世子。你凭心问问，二房怎么可能会放过咱们？」 「这……这真是牛皮糖一样甩不清的玩意。」张夫人是书香门第的贵女，所以被气到涨红了脸，也只憋出这么句话：「那咱们就只能眼睁睁地被吸干吗？就是拼了个不孝之名，妾身这次也不会去带二房的那些人去林府。」 说罢，张夫人顺了顺胸口，吐出几口浊气。 「你这话说的，要是真能拼了不孝的名声，我早就跟二房的人断了，还能忍到现在？」贾赦冷笑道：「老太太不是喜欢拿孝道来压我，好让我顾着瑚儿和琏儿的名声，而不敢对她多有违逆吗？既然如此，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好好体会下二房的孝道。」 第94页 「她不是想孙子吗？那就让她去二房那儿看个够。 「把老太太送去二房那儿？」张夫人略加思考道：「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只是老太太她会去吗？」 「她不去也得去。」贾赦狠下心道：「二房这些年可从没在老太太跟前尽过孝，况且老太太早就把话放出去了，谁又能在我们身上挑错？」 一想到二房即将露出的脸色，贾赦的心情就好了不少，感觉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过几日我便称病不见客，你去请位知根知底的郎中来府上坐坐。我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二房的人还敢舔着脸来。那时，你再将老太太送过去，便顺理成章得多。」 「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爷病了，林府的感谢宴怎么办？」张夫人也希望看到二房吃瘪的样子，但也不想浪费跟林府拉近的机会：「不如让瑚儿跟他媳妇一起去？毕竟瑚儿的媳妇是季家女，而林家已故的老太太和小国舅的媳妇也是季家人，他们去了也不算尴尬。」 「嗯！就这么安排。」贾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多嘱咐了一句：「既然瑚儿夫妇去了林府，那么琏儿夫妇就到我跟前侍疾。我可不想让小王氏给她的姑母通风报信。」 碍着四王八公的联姻规矩，贾赦和张夫人的嫡次子最后还是娶了二房贾王氏的内侄女，也就是四大家族的领头人王子腾的嫡女为妻。 小王氏嫁过来前，王子腾就已是从二品的京营节度使，官职在林如海之上。他的嫡女配没有爵位的贾琏完全称得上是下嫁，甚至王子腾本打算将嫡女许配给贾瑚，结果被季家抢了先不说，王夫人送贾元春入宫的一波儿骚操作，也让贾赦夫妇清晰意识到，荣国府的当家媳妇绝不能是王氏女这般大字不识一个，心里又没多少13数的奇葩，所以咬死了贾瑚的婚事不放，逼着王子腾只能将嫡女许配给贾琏。 王夫人还为此埋怨长兄将小王氏嫁的太低，导致他们王家女的档次都跟着降了不少，结果被王子腾反怼道：「照大妹的意思，嫁给荣国公府的嫡次子都算是低了，那小妹的婚事算什么？在地上爬吗？」 说罢，还拿眼瞅着王夫人，冷笑道：「至于你，别的不说，小妹当年是怎么嫁到薛家的，咱心里都有数。」 王夫人立刻心虚地闭嘴了。 王子腾虽官拜节度使，但跟牌位放入功臣阁的王家老太公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因此许多人都不理解王家老太公当年为何要将嫡次女许配给一介商家。就算那薛家是紫薇舍人之后，又是皇商，但终究是个次于士农工的第四等，能排入四王八公里，完全是靠姻亲和钱财。 就算是王家老太公要报恩，也不该用这么个法子吧！ 外头人或许难知缘由，但王夫人却是一清二楚，甚至还在里头扮演了十分不光彩的角色。 可没想到王子腾还嫌打击不够道：「至于你，也没比小妹好到哪儿去。」 「你……」王夫人气急败坏道：「大哥你怎能如此说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夫君，觉得他靠着荣国公府也只得了个捐官，但你别忘了，我女儿如今侍奉太子，小儿子又是含玉而生的奇子。没准大哥日后也有要靠我的一天。」 「说这话前，你先想法子让元春得宠。」王子腾手里的宫中路子可比王夫人要多得多，再加上他与太子共事过，所以一开始就不看好贾元春：「既不得宠，又没儿女的妃子是个什么下场，我想你心里明白。」 「四大家族之所以还在观望，是因为现在的元春没有太大的投资价值。」 「长此以往，等元春的年岁上去了，她也不过是寿康宫里的一抹幽魂。」 王夫人每每想起王子腾这话，只觉得一股凉意悄悄冷却了她心头的野心之火，令她浑身上下都僵硬地难动一根手指头，直到贾政怒气而至，才将她从呆愣中唤回神来。 「你准备一下，母亲近日要住过来。」贾政让侍女给他倒了杯茶，一口就饮了小半碗道：「元春出阁前的暖春居就挺不错的，给老太太暂住正合适。」 「老爷这是什么话，那是娘娘的屋子，能随便给人住吗？」王夫人柳眉横竖道：「就是林家，也都保留着皇后娘娘未出阁时的屋子，咱们家又怎能这么做？」 「本朝以孝治国，况且老太太只是暂住，又不是强抢了元春的屋子。」贾政对王夫人一直都很没耐心道：「你先准备下去吧！大嫂今天下午就要把老太太送来。」 若是怠慢了贾母或是没处理好这事，贾政少不得被冠上一个不孝的名声，那他以后还怎么做官啊？ 「不是，老太太好好的怎么要住到咱们家来？况且老太太过来了，宝玉怎么办？不是说好了让大嫂带着宝玉和探春去林家吗？」王夫人虽一向不喜贾敏，但却不得不承认元春的登高路上少不得贾敏帮忙。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皇后是贾敏的大姑子，又是贾元春正儿八经的婆婆（？），所以王夫人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跟林家扒关系，想着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她家的元春生下儿子的那一日，还需要看皇后的脸色吗？ 是以王夫人从来都不反对贾宝玉娶林黛玉，甚至觉得以贾宝玉的能耐，就是尚华阳郡主或静悦公主都是可得的。 当然，这话要是当着贾敏的面说，估计她会再次惊嘆于王夫人的蜜汁自信。 第95页 而贾政听了王夫人的话，也是一肚子气道：「还不是因为大哥的缘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我去荣国府时闻到好大一股药味。估计林府的答谢宴只能由瑚儿夫妇去。」 「那就让宝玉跟着。」王夫人连忙道：「瑚哥儿是宝玉的堂兄弟，应该带着宝玉出去见识一下。」 「老太太来了，宝玉怎么去？」在怼自家夫人这方面，贾政就从没输过：「大哥就是因为老太太想宝玉才将其送来，要是宝玉为着去林府的答谢宴而不承欢于老太太膝下，旁人会怎么瞧咱们？」 说罢，贾政也有些埋怨道：「咱家就这么大的地，老太太总不能一直住下去吧！」 「就是。」王夫人也是一脸头痛的样子。 贾政又不是知道柴米油盐贵的当家人，就凭他从五品员外郎的收入，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偏偏又来了个比他们一家子都养尊处优的贾母。 王夫人只希望贾母早来早去，少提些过分的要求，免得她又要拿私房钱去哄贾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暗示收藏。 老子要骂死武汉红十字会，都别阻止我，老子要被他们气死了。, 第60章 财政 将贾母送到西街二房的前一夜，张夫人特意将自己熬得面容憔悴, 又没在脸上扑多少脂粉, 所以乍眼一看, 竟苍老了不少，让人唏嘘她对贾赦的一番担忧之情。 「真是劳烦二叔与二弟妹暂时照顾母亲了, 待我家老爷大好后, 必会备以重礼, 登门道谢。」张夫人说着，让人将马车上的一箱箱东西搬下, 又往王夫人的手里塞了一百五十两银票, 弄得王夫人明明眼馋得要死，但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得不极力推辞道：「侍奉母亲本是儿女的天职，都是一家人, 谈什么谢不谢的？真是怪生疏了。」 王夫人的本意是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毕竟张夫人就在大门口与她说这些话，一副要赶回荣国公府照顾贾赦的架势。弄得被张夫人的陪房扶下车的贾母将眼睛都闪抽了，也没能让装作不懂的张夫人进门说话，只得令看戏的群众们目睹着一个个实木的大箱子被人抬进员外府，然后张夫人在王夫人的「推辞」下收回了银票, 只从中取了五十两交在王夫人的手上。 「哎！都说亲兄弟明算帐。我知道弟妹是个良善人, 为着咱们两房的情分才拒绝嫂子的一番好意，所以更不能一点儿都不表示。」张夫人装作唏嘘样地将五十两银票强塞到王夫人手上，看着对方要笑不笑的样子, 心里真是十分痛快：「这些钱就当是嫂子给侄子侄女们买糖的，我瞧着探春那丫头也是懂事的年纪，更要仔细打扮一番。」 同为庶女，大房的贾迎春和二房的贾探春过着天壤之别的日子。 贾迎春虽然生母早逝，但自幼养在张夫人膝下，过得跟嫡女也没什么差别，再加上贾赦就她一个女儿，所以算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相较之下，生母是贾政宠妾的贾探春可没原着里的好日子。因为贾政不善理家，再加上宫里的贾元春时不时就需要银子去疏通上下，所以王夫人总是想方设法地从庶子庶女身上抠钱。 贾政曾为此与王夫人吵过一架，责问她将贾元春的嫁妆用在何处。 毕竟贾代善离世前，可是以荣国公府嫡女的规格给贾元春备了份不菲的嫁妆，再加上贾赦在分家时主动给出的添妆，加起来也有两三万两银子，足够让贾政一家舒服地过上十几年。 不仅是大婚入宫的皇后和太子妃，那些大选为主位妃嫔的世家女也能带一笔嫁妆入宫，然后由礼部准备的仪架风风观光地接入宫，甚至能有一个小型的结婚仪式。 林密妍当初就是如此。 但小选进宫的贾元春可没这个待遇，甚至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够拥有以上的规格。 是以贾元春的嫁妆只能折了一部分现银给她私带进宫，剩下的不动产全都把持在王夫人手上。 「老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元姐儿小选入宫时的花销少说也有一万五千两银子，即便有母亲补贴一部分，可大头的还不是咱们出。」王夫人冷笑道：「再加上这些年打点东宫的银子，给我哥哥送去的孝敬费，以及为老爷疏通考绩的人脉费，能省下两个庄子都是切身持家有方，哪里还顾得上几个庶子庶女呢！」 王夫人在贾政眼里的最不可理喻之处，就是她总能将一件正确的事说得阴阳怪气。 尤其是在贾政已经露出不满之色的情况下，王夫人依旧火上浇油道：「要我说，能留那几个姨娘与庶出的一口饭吃，就已经是万般的仁慈。难不成，还要把宝玉日后东西，也都一股脑地用了？那可真是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嘴笨的贾政很少能吵赢王夫人，最后都是用一句「不可理喻」来结束一切。 当贾母住进本就拥挤，拮据的员外府后，贾探春和贾环的日子过得越发艰苦。 为了挤出供奉贾母的钱，王夫人削减了贾探春与贾环的佣人数量，将他们的月钱降到一两银子一个月。 要知道，荣国公府的一等丫鬟就是这个份例，而像林府那样的阔绰人家里，一等丫鬟的月例可达一两二钱，更别提那些老资格的妈妈与嬷嬷。 然而就是这样，比贾政更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静悦公主还吐槽林黛玉的零花钱太少，根本就不够她花上几天。 第96页 未出阁的嫡公主除去惯例的东西，每年还有八百多两的例银，也就是说，静悦公主每月的零花钱就有七十两，是贾母份例的三点五倍。 这还不算平日里，今上、林密妍，以及几个有爵位的哥哥姐姐偶尔会给静悦公主送些打赏用的金银瓜子。 而等静悦公主出嫁时，除去应有的一百八十抬嫁妆与十八万两的封银，内务府还要准备一栋亲王规格的公主府，每年的俸禄更是涨到了夸张至极的一万两，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赏赐与陪嫁庄子上的收入。 即便年俸里包含了公主府上下的开销与逢年过节的打赏，但相比只有五千两年金的庶出公主们，静亭公主和静悦公主还是能过得比太子还滋润。 这也导致林黛玉收到的端午节贺礼，真的非常有静悦公主的土豪特色。 一小把从今上和林密妍那儿得来的金瓜子。 按照一比二十的银价，这些东西少说也有二三百两银子，令赵姑姑接礼手都有些发抖，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十年的例钱就没了。 「我向来不送没用的东西，所以这金银之物俗归俗，但都是硬通货，远比那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要有用的多。」静悦公主看似大大咧咧，但却在某些方面称得上心细如髮。 甚至有时候，林黛玉也会感嘆于静悦公主的处世老道，然后努力从静悦公主的身上学到这一点：「以我们的年纪，本不该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可你将那些不贵重的东西折成低价，也只会比这些金瓜子还要贵重。」静悦公主解释道：「打上宫印的东西是不能被转卖的，只能在家中高高地贡起。至于那些个笔墨纸砚，书画孤本，你觉得那些女孩真的能用到吗？」 说到这儿，静悦公主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安阳县主的方向，目光在安阳县主的陪读，也就是保龄侯之女史湘铃的身上略有停留，然后压低声音道：「不是所有的勋爵之家，都能像舅舅家那样，能不为黄白之物发愁。如果赏赐了上好的狼毫和砚台，这些东西多半会被『转送』给更加需要的兄弟。至于那些个孤本字画，即便不会被立刻当掉，也会挂在别人的书房里。」 说到这儿，静悦公主的话音一转道：「但金银瓜子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当着随从的面收下，她们也能私留几颗。」 林黛玉记得安阳县主可没给史湘铃送金银瓜子，对方向来喜欢显摆自己的县主地位，所以总会送些在静悦公主看来，极其华而不实的东西。 更让史湘铃感到吐血的是，这些东西上面都打上了宫印，而且她还要放血送些价值几百辆的昂贵之物，令保龄侯府本就不好的财政情况，越发地雪上加霜。 以至于史湘铃的堂妹在去荣国府小住时，总会在贾母面前提到堂姐的铺张浪费，甚至明里暗里地抱怨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就差指着史湘铃的鼻子大骂对方刻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復工，所以忙着没法更文。 ps：公主是真的有钱，查文献时都被吓到了。 皇子成府是二十万两，嫡公主十八万两，庶公主十五万两。 年薪上，嫡公主与亲王持平，是一万两，庶公主与郡王持平，是五千两。 公主们除非是像干隆爷的和敬公主那样，摊上个不着调的老公，所以要花京城蒙古的两份钱，否则都过得十分滋润，毕竟她们只负责自己的开销，连孩子的主要花费都是夫家出（当然，她们也会补贴），不用像亲王郡王那样养着一屋子妻妾，还要养一堆孩子。 第61章 史家 林黛玉原以为静悦公主会暗中帮下史湘铃, 但却没想到对方真的只是拿史湘铃举个例子, 于是有些不忍地想要将所得的金瓜子分几颗给史湘铃，但却被长安乡主制止了。 「你就算给了她, 她也只会认为你是在施捨，搞不好还会对你怀恨在心。」长安乡主能理解林黛玉的善意之举，毕竟对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只是善良也要分人，史湘铃或许有些可怜，但保龄侯一家所处的立场让长安乡主没法对他们产生同情：「你知道保龄侯为何放着南阳郡主和岭阳郡主不要, 偏偏将女儿送给安阳县主做伴读。」 林黛玉茫然地摇了摇头，「史家大姑娘是主动给安阳县主做伴读的？」 「当然。」不知何时出现的华阳郡主翻了个白眼道：「一门两侯的史家为何要让长房的嫡长女屈尊降贵地去给二皇子的庶女做伴读？我那个堂妹就算张扬得像只孔雀, 也不能掩盖她其实没有那么高贵的事实。」 安阳县主的出身不显，能在安郡王府里横冲直撞, 全凭她的母妃是恭贵嫔的侄女, 所以才能强压了母族显赫的嫡姐和庶妹一头。 保龄侯府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意让史湘铃接近安阳郡主。为的, 就是有朝一日，史湘铃能够嫁入王府, 成为安郡王妃。 「既然这样, 又为何要选择王侧妃的儿子？」林黛玉越发不解道：「选择顾侧妃的儿子不是更好吗？至少对方还是养在王妃的膝下，比安阳县主的兄弟更为名正言顺。」 「可问题是, 顾侧妃的儿子有顾何两大家族做后盾。」静悦公主不知何时加入谈话, 拿着一盘玫瑰糕毫无形象地享用着，还示意几个小伙伴也一起尝尝：「都说从龙之功，立储之力。那些跟着太子哥哥的人都希望林家和郑家用完骨头后, 他们也能尝点肉汤。换到安郡王府里也是一样的。」 第97页 林黛玉秒懂道：「如果顾侧妃的儿子成了世子，那么好处全被顾何两家占完了，其他人根本分不到多少。」 但换成王侧妃的儿子就不同了。 恭贵嫔的出身不显，否则当初生了儿子，也不会只以宫人的身份跟着今上。这也导致恭贵嫔的侄女只能嫁给安郡王为妾，就连侧妃之位，也是恭贵嫔强抬而上的。所以别看王侧妃和安阳县主在外人眼里如何横行霸道，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好他们。 除了眼光不一样的保龄侯府。 静悦公主之前还耻笑保龄侯府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能在顾何两家的围剿下，为王侧妃的儿子争取到世子之位，结果她跟林密妍谈起这事时，后者反而觉得保龄侯府做的没错，是静悦公主看得太浅。 「王侧妃的儿子即便当不了世子，可有恭贵嫔和安郡王那对偏心的母子在，分家时，他也少不了厚厚的一份，说不定还能拿个荫官。」林密妍反问道：「你觉得是保龄侯府委屈了史湘铃，他们反倒认为是自家高攀了。」 「为何？」 「一些前尘旧事，你最好别掺和进去。」林密妍含煳道。 静悦公主并不喜欢刨根问底，在母亲显露出不想回答的意思后，也就将此事放到一边，直到今日跟林黛玉谈起史湘铃时，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一槽，于是多问了一句：「说起来，这保龄侯史家也是荣国公夫人的娘家，为何表妹儿和林夫人同他们没什么往来？」 「长辈之事，做子女的不好妄言。」对于这一点，林黛玉也感到十分奇怪。毕竟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姐可是时不时就要去福亲王府小住一段时间，反观贾敏这儿，只有张夫人偶尔上门看望一二。林黛玉在京城长到六岁，居然从没去过荣国公府，向来都只是贾敏和林如海过去应酬一二。 至于保龄侯府那儿，更是同林家又隔了几层。 林黛玉同母亲招待张夫人时，也听说保龄侯府自贾代善去世后，同荣国公府的关系淡了不少，也就一乳名换作是湘云的侄女还会来荣国公府小住，哄得贾母待她比待自己的亲孙女还好。 提起那位名为史湘云的侯府小姐，张夫人十分不满道：「以前是为着母亲高兴，所以才会让保龄侯家的小姐偶尔过来小住。只是这闺女都快七岁大了，还是没个正行地在母亲面前抱怨史家的两位侯爷，进出间也不忌讳着，这怎么行呢？」 贾敏很能理解张夫人的担忧。 史湘云再怎么是亲戚，但也只是跟当家人的关系又隔了几层的表亲。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同族堂小姐，也不会出入别家如自家之地。现在还能以年幼无知来掩饰里头的不合规矩，可一旦史湘云过了不同席的年纪，总不能还像现在这样，只带几个奴僕就去亲戚家小住。 这不等同于指着保龄侯夫妇的鼻子，骂他们刻薄亲侄女？ 甚至更过分的粗人，没准会明里暗里地讽刺保龄侯夫妇跟死了没差，所以要让侄女「投奔」别家。 换作别人，保龄侯夫妇早就处置了，免得自家的女儿和隔壁的侄女们都被污了名声。 可偏偏史湘云的身份太过特殊，因为保龄侯的爵位不是父死子继，而是兄终弟及。更让保龄侯夫妇憋屈的是，那个「兄」，还是史湘云的父亲，所以他们一旦做了什么让史湘云感到不满的事，后者便哭闹不休地念叨起已故的父母，惹得保龄侯夫人好几次被气倒在床，还要在外人面前为侄女兜着揽着，免得她的女儿也被牵连了。 「黛玉不好议论长辈的事情，但我可是听说了保龄侯家的不少事。」华阳郡主不同于静悦公主，一旦太子继位，她就是静亭公主第二，所以太子妃也有意培养自己的女儿，就是希望华阳郡主能像静亭公主那样，成为太子妃日后的左膀右臂：「前任保龄侯虽然是战死沙场，但那场战役可没赢，而且输得极为不光彩，所以保龄侯这些年才会依靠着荣国府低调做人。只是好不容易等外人忘了这事，前段时间又有人爆出保龄侯兄弟吞了亡兄的家产和亡嫂的嫁妆，再加上他们家的那位侄女总是往荣国公府里跑，能让人不多想吗？」 说到这儿，华阳郡主又怕林黛玉多想了，于是补充道：「荣国公府的张夫人是个厚道人，所以史家小姐每次去了荣国公府，张夫人都说是自家女儿跟史家小姐合得来，再加上老太太又是保龄侯的姑母，所以能勉强将舆论压下去。只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想必林夫人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会不让你去荣国公府。」 虽然贾敏的出发点称得上十分自私且刻薄，但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林黛玉好。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贵女的交友圈能间接体现出她们的娘家实力与自身资本，所以林如海才会将大女儿送进姜家闺女，将小女儿送到公主身边做伴读。 静悦公主感到谈话的氛围有些低迷，于是用湿帕子擦了擦手，又轻拍了下桌子，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唤到她的身上：「行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没管好呢！瞎关心其他人做什么？」 说到这儿，静悦公主有些兴奋道：「过几日就是端午节，父皇肯定要亲临郊外去观赏赛龙舟。我说你们准备好没？这难得能出一趟宫门，一定要尽兴才是。」 「公主，比起赛龙舟，您先想想您的功课吧！」林黛玉精准插刀道：「皇后姑妈这几天没检查您的作业，说不准就是为了在赛龙舟的前一夜，将您捉个现行。到那时……你就是准备再多也没用。」 第98页 此话一出，静悦公主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打了个激灵，然后慌慌忙忙让侍女给她拿来功课，然后抓着林黛玉的衣服，让自己交友群里的唯一学霸帮忙想想办法。 唯一的文化人林黛玉：「……」不是她不想帮，而是等级差距太大，她到底怎么帮？ 第62章 噩耗 「娘娘, 永安宫的萧昭仪快不行了。」 林密妍正和戚淑妃商讨端午节的出游安排时，宋姑姑突然快步进屋，冲着炕上的两位主子一福身, 面有难色道：「永安宫的马公公已经向养心殿递过话，内务府的总管让我请示您, 是否要将萧昭仪的法身迁至吉安所，免得在宫中有所冲撞。」 虽然将弥留之际的宫眷迁入吉安所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以便于死后发丧。可但凡是有点身份或宠爱的宫眷, 都是在宫中治丧。比如上辈子, 林密妍的长子夭折时, 今上破例允许皇三子（现在的太子）于撷芳殿发丧, 又在长春宫做了场法事。 而到了自入宫起就被今上无视的萧凝嫣这儿，别说是贴身伺候的永安宫宫人, 就是内务府, 也摸不准今上的意思。毕竟萧家虽败, 可瘦死的骆驼到底比马大，况且抛开夫妻身份不谈, 萧凝嫣还是今上的表妹, 仁孝皇后的外甥女, 怎么也不会做得那般无情。 就连戚淑妃也是偷偷打量林密妍的脸色, 想要从中看出她对于手下败将的态度。 林密妍低垂着眼帘, 略略沉思一会儿道：「陛下没有发话吗？」 「陛下的意思是一切都由皇后娘娘做主。」不然荣姑姑也不会回话时面有难色，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内务府，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先让内务府备下喜木, 就当是沖一冲。」林密妍将手上的茶盏搁到一边，示意荣姑姑过来扶她，然后对着戚淑妃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本宫要去一趟永安宫。」 「恭送皇后娘娘。」戚淑妃以一个半蹲礼的姿势目送着林密妍离开，然后对自己的大宫女下令道：「去给太子妃提个醒，让她先准备着孝服。」 「是。」得令的大宫女让一个小太监接替了她的位子，拿了戚淑妃的令牌向东宫的方向赶去。 林密妍一下凤撵就闻到一股无法忽视的药味，想必永和宫的内殿比宫门外还要呛鼻。 「娘娘，是否需要奴婢先去给您通个风？」荣姑姑不放心道：「您的凤体可别因此冲撞了。」 「不必了。」林密妍抬手阻止道：「她都这样了，要是还迁就着本宫，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娘娘是皇后，她是妃妾，有什么迁就不迁就的。」荣姑姑扶着林密妍进内殿的这段路上，忍不住对林密妍抱怨道：「依奴婢看来，娘娘对萧昭仪已是仁至义尽。陛下那样厌恶萧昭仪，厌恶萧家，娘娘依旧嘱咐内务府不许怠慢萧昭仪，每年拨给永安宫的东西也都是顶好的。就是泥人也该有个土心，萧昭仪理应对娘娘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吗？」林密妍苦笑道：「别把本宫说的那么高尚，本宫自己都不觉得萧昭仪该对本宫感恩戴德，更何况她本人。」 永安宫的内殿正如林密妍想得那样烟雾缭绕，压得人喘不过气。 伺候萧凝嫣的人只剩下一位老嬷嬷和一个新拨来的小宫女，剩下的宫人们，包括永安宫的太监总管都在到处寻找自己的下家。 除非是有女官之位的嬷嬷或姑姑，否则主子死了的宫人们大都会被送还内务府。 如果他们是伺候在太妃身边的宫人就好了，毕竟太妃的辈分摆在那儿，除去不安分的贤太妃，剩下寿康宫老太妃们足以给她们的旧人们留点在内务府那儿说情的体面。 然而萧凝嫣到底没有这种体面，伺候过她的宫人们很难被其他嫔妃，包括东宫的那些个太子妃妾们接受。 毕竟林密妍跟萧凝嫣的旧恨在那儿，但凡是有点情商的妃嫔们都不会跟林密妍作对。 所以当林密妍来看萧凝嫣时候，永安宫的内殿空荡地只有一缕一缕的白烟。 照顾萧凝嫣的老嬷嬷是陪嫁进宫的萧家旧人，见到林密妍进屋后皱了下眉头，强压着不满地给林密妍请了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萧凝嫣扶着坐了起来，往萧凝嫣的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在自家主子的耳边小心翼翼道：「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昏昏沉沉的萧凝嫣眯了眯眼，冲着林密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令人熟悉啊！ 上辈子的萧凝嫣就是坐在林密妍的位子上，看着当时还不到三十的林密妍躺在长春宫的大床上苟延残喘。 只是相较于现在的她，那时的林密妍可要「风光」的多。 所有嫔妃都跪在摄六宫的皇贵妃面前，用帕子半挡住哀愁的面容，同时也挡住自己迫切过头的野心。 「你一定很希望我死掉，就像那时的我……一直都希望你赶快死掉一样。」没了顾虑的萧凝嫣一开口就让荣姑姑和照顾她的老嬷嬷变了脸色，老嬷嬷赶紧捂住萧凝嫣的胸口，冲着林密妍哀求道：「皇后娘娘，我们家娘娘一定是病傻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您可千万别将她的话往心里去，奴婢求您了。」 说罢，那位老嬷嬷让屋子里唯一的小宫女替她扶住萧凝嫣，然后跪下一个劲地给林密妍磕头。 「倒是个忠僕。」林密妍挥挥手道：「带她们下去，本宫要跟萧昭仪说点话。」 第99页 「可是娘娘……」荣姑姑还想劝两句，却被林密妍打断道：「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本宫还会害萧昭仪，或是萧昭仪还有力气害本宫？」 林密妍这话让所有人都没法反驳。 荣姑姑只能固执道：「奴婢就守在门口，娘娘随时都能唤奴婢进来。」 说罢，荣姑姑也是犹豫地看了眼憔悴的萧昭仪，怜悯地嘆了口气，然后带着老嬷嬷和小宫女下去。 「我死后，陛下是要将我发还本家，还是让我葬入皇陵？」萧凝嫣的眼里早就没了生气，或者说，在她重生的那一日起，萧家的大小姐就已经死了：「总不会我死后还要跟其她女人挤在一起，成为郊外的一抹幽灵。」 「你真是病煳涂了。」林密妍从未怀疑萧凝嫣是重生人士，因为今上将她保护得太好，再加上萧凝嫣入宫时候的两场风波，所以除了晨昏定省和逢年过节，林密妍都没有多少机会能跟萧凝嫣说句话：「你是皇家的昭仪，除了皇陵，你还想去哪儿？」 林密妍想到顺昌二年，刚出先帝国丧时，她同萧凝嫣说的话，语气骤然一冷道：「本宫和陛下都给过你选择，是你自己执意要留在宫里。」 如果萧凝嫣不进宫，她能在偏远之地富足而又安稳地过完一生。 今上甚至对萧凝嫣有过一点愧疚，想着萧凝嫣要是选择这辈子不入宫，他便以纪念仁孝皇后之名，给萧凝嫣一个宗室的封号，再给她安排一门不算显赫，但绝对富贵的婚事。 然而萧凝嫣拒绝了今上和林密妍两次，所以她死后必定不能逃离让她感到恐惧的皇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上估计没多久就要退位了。 第63章 番外二 开春之际，长春宫皇贵妃的病已无法再拖下去。其实早在五年前, 太医院院判就大着胆子向今上细说了, 当时只是贵妃的长春宫主位的身体状况, 直言对方活不过三四年。能撑到今年的开春，完全是靠流水的珍稀药材吊着命。但即便如此, 也阻止不了皇贵妃的生命力从漏壶一般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逝。 萧凝嫣曾怀着激动的心情，眼眶含泪地去长春宫看了几眼，发现皇贵妃确实如太医所说那样，已经无法从床上起身后，萧凝嫣便借着一个月召见一次家人的机会，请母亲入宫密谋一番。 得到女儿召见的萧沈氏匆匆忙忙坐上入宫的马车, 一进永安宫便拉着萧凝嫣进了内屋，让心腹守护门口，然后迫不及待道：「怎么样？姓林的要死了妈？」 萧凝嫣赶紧捂住母亲的嘴, 示意她压低声音道：「我让江太医去偷看了院判的记录，确定皇贵妃也就是这一个月的功夫。况且马公公也从杨总管那儿得到消息，说是今上已经让内务府备好喜木, 礼部也在为皇贵妃拟谥号, 咱们马上就能除去一个心腹大敌了。」 「不，你还不能掉以轻心。」萧沈氏强压住激动之情，冷静道：「姓林的能压了你这么些年, 可不是一句狐媚有手段就能解释得清的。陛下对她的情分可不一般，你怎么保证陛下不会为了沖喜而立林氏为皇后？又或者说，你怎么保证陛下不会追封林氏为皇后？」 「别忘了林氏的娘家虽然没落了, 可她到底是给陛下生了两儿一女，又顶着个患难与共的名声。人之将死，总会留点情面。你的祖父能在陛下登基时使用的，不能立林氏为皇后的由头，现在可不一定好用。」萧沈氏侃侃而谈道：「林氏的大儿子虽然死了，但小儿子又不是一定养不活。一旦她得了后位，不管是生前沖喜的后位还是追封的后位，皇四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日后无论是哪位皇子都会被压了一头，除非是今上立了李氏或王氏为皇后。」 「李氏和王氏？哼！那两人这辈子都别想登上后位。」萧凝嫣冷笑道：「贤太妃一日活着，陛下就一日不会让李氏坐上高位。至于王氏，陛下早就不宠幸她了，一个比林氏还不如的破落户，哪里值得咱们忌惮。」 「所以你现在做的，就是确保陛下不会给林氏后位。」萧沈氏将离家时，萧家老太公跟她说的话重复给女儿，又万般叮嘱道：「你记住，无论陛下要给林氏什么谥号，什么丧仪规格，你都不要反对。横竖她就是个妾妃，日后能跟陛下合葬同庙的是你，不是林氏。」 萧凝嫣郑重地点了点头，殊不知养心殿里，今上已经在拟立后诏书。 ………… …… 病重之时，林密妍梦到了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 她梦到前世上学的自己，梦到穿越后跟芙蓉一起偷吃鸡翅的自己。 还梦到进东宫的那一晚，在今上的瞳孔里，脸庞被染红的自己。 更梦到几年前，怀抱着大儿子无能为力的自己。 从无忧无虑，到苦中作乐，再到满心无望，林密妍很难想像这短短的四十年，就像是过了上百年那样漫长，以至于她能睁开眼睛时，还有些分不清所见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娘娘，您醒了？」已经出嫁的芙蓉被静亭公主破例带入宫，希望在林密妍临终再见她一面。 「是芙蓉啊！」林密妍就像她们小时候那样摸了摸芙蓉的脑袋，结果发现自己手下全是厚重的髮髻与坚硬的珠宝，于是有些困惑地楞了一下，随即瞭然道：「我还以为自己还未出阁呢！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我们都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 第100页 芙蓉听了林密妍的话更是难掩悲伤，于是握住林密妍虚软无力的手，摆出个难看的笑容道：「哪有的事，在我眼里，小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变。」 说罢，芙蓉摘下头上的首饰，又拆了髮髻，换成未出阁时的小丫头打扮道：「小姐你看，我们还和在林府时一样，所以您要快点好起来，咱们还能在元宵节时，跟着我母亲还有姨娘一起去看灯笼。」 林密妍瞧着堂堂官夫人做不伦不类的稚女打扮，努力为芙蓉擦了擦眼泪道：「别笑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人总有这么一天。我只是比你们早一步罢了！你们也不必再欺骗我什么。」 虽然今上严令知情者不能外传皇贵妃的病情，甚至还处死了不少嘴碎的奴才。 可林密妍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 如今一天都没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更别提吃药用饭这些维持基本生活机能的事，都是半餵半灌下去，还要防止不时地反胃与呛到。 芙蓉再也忍不住涌到唇边眼边的悲伤，只能毫无规矩地趴在林密妍的床边哭泣不已，闷闷地呢喃着「小姐，小姐……」 林密妍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静亭公主，后者已不是成天只想着如何从母亲手里弄到六文钱，然后上街买一块牛肉饼吃的通州小女孩。她和林密妍一样，被华丽而沉重的宫廷吞噬掉所有的天真与轻松，然后在回京不到四年后，被疼爱她的父亲远嫁到和通州一样荒凉的边疆，甚至还来不及安慰孤零一人的林密妍，只能逢年过节才能回京一聚。 自从三皇子去世后，这对曾亲密到无话不谈的父女，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个天。即便今上的赏赐仍旧源源不断地送到静亭公主的府上，可面对丈夫与近侍的委婉劝解，静亭公主一如既往地拒绝同今上和解，我行我素至林密妍病入膏肓之际。 对此，林密妍曾表现出旁观的态度，毕竟她也无法原谅今上的种种，甚至觉得静亭公主也没做错什么。 可临近死亡之时，林密妍不得不放下以往的种种，为静亭公主再谋划一番。 「芙蓉，你将我梳妆柜里的一个木簪子拿过来。」林密妍咳嗽了几声，又喘了口气，招唿静亭公主上前，然后将芙蓉找来的木簪子递给静亭公主，示意对方将梅花形的簪头扭开。 照做的静亭公主从空心的簪子里倒出一张略旧的布条，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出自何人后，脸色一惊道：「母亲，这是……」 「你父亲在通州时给我的承诺，我这辈子是用不上了，所以留给你做一道护身符。」林密妍抬起手，示意静亭公主别声张：「上面有你父亲的私印和签名，这张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别用。」 静亭公主将布条放回原位，咬着牙握着老旧的木簪子，终于忍不住情感爆发道：「父亲他欠您太多了，他凭什么这么对您。」 回想起回京后的种种，静亭公主颇有些三七不管的架势道：「陪他共度难关的是您，为他的江山远嫁的人是我。我们母女到底是欠了父亲什么？先是萧氏，再是甄氏，最后连三弟也没了。难道天地神灵都尽让无情无义之人，存活于世吗？」 「公主！！」芙蓉被吓得赶紧抱住静亭公主的腰，苦苦哀求道：「奴婢求您别说了，真的别说了。难道您还不了解娘娘将簪子给您的苦心吗？您难道希望娘娘病中也不能安稳吗？」 被芙蓉唤回神的静亭公主颓废地捶了下大腿，深恨自己无能的同时，也藉机擦掉眼泪，对着林密妍郑重道：「那群希望您早日死去的贱人们都不会得到善终，即便是父亲，也要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芙蓉被静亭公主搁下的狠话给吓傻了，以至于她过了半天，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毕竟从古至今，还没有几位敢威胁皇帝的公主，尤其是静亭公主身为女儿，居然要对掌权已久的君父发起置疑。 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静亭公主少不得要往宗人府里走一趟。 林密妍冲着静亭公主沉默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拿什么反抗你的父亲？你有能力反抗他吗？」 不是林密妍要委屈求全，而是现在的静亭公主根本就不是萧李甄三家的对手，更别提她现在跟今上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僵硬，所以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哪还能奢求什么。 「我如果不给你保命符，以你的性子，不出三年就会跟你父亲闹翻，然后被关进宗人府。」时间不多之际，林密妍也没法继续纵着女儿的性子来，更是没心情顾忌女儿的纠结，所以声声致命道：「就算是母亲临终前求你了，放下那些前尘往事吧！如果没有你父亲护着你，你跟符剑没法好好过下去。」 静亭公主咬着嘴唇，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倔强地不肯认输。 林密妍继续劝导：「古往今来，被皇帝关押或处死的皇室成员还少吗？你的父亲不是庸帝，他是慈祖的孙子，绝不会为了你，一个公主而停下巩固权力的脚步，别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把你嫁给符剑的。以符家在军中的特殊地位，如果你不好好周旋一番，就等着同符家一起灭亡吧！」 林密妍说着，因为语气太急而喘了口气，芙蓉赶紧为她揉了揉胸口，她才稍微舒服了点，接着说道：「我临终前会为你们姐弟再求一份恩德，只希望你们的父亲不是个绝情到底的人，多少会在我死后，对你们宽容点。」 第101页 「母亲……」静亭公主哀戚地想要说什么，却被林密妍制止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多留点精神，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的父亲打一下感情牌，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为你谋划一二。」 静亭公主最后在芙蓉的眼神示意下不甘心地退下，徒留林密妍又陷入短暂的昏睡之中。 ……………… ………… 林密妍再次醒来时，今上正坐在她的床边，长春宫的内殿外传来嫔妃们的哭声。 「她们已经等不及为我送终吗？」人之将死，林密妍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所以同今上说话的口气也放肆了不少：「陛下可为我拟好谥号？总不能让我没名没份地葬入皇陵吧！」 「你会好起来的。」虽然知道林密妍已是强弩之末，今上仍旧自欺欺人道：「朕已经为你找了一位南方的名医，他曾治好跟你患上相同病症的人，所以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名医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心。」林密妍苦笑道：「我已经熬了这么些年，实在是累得没有力气再撑下去。陛下就许我一个痛快吧！不然再这么过下去，活着也不比死了好。」 「胡说，什么死的活的，你这只是小病小灾，能治好好的。」今上握紧了林密妍的手，冲着杨培安道：「让殿外的人都闭嘴，皇贵妃还好好的，她们若不是迫不及待地想上位，就去佛祖面前给皇贵妃祈福，别在这儿碍眼。」 杨培安低头应了一声，殿外很快便传来稀稀疏疏的离去声。 林密妍终于清净地长吁一口气，在今上的耳边低语了一些事情，令今上的面色渐渐深沉起来，最后乌云遍布道：「你为何不早点与朕说这些？难道是没有将朕当成贴心之人吗？」 「陛下说这话前，可曾想过我们这对贴心人之间，实在是隔了太多的旁人。」直到死前才道出最大秘密的林密妍，只希望能用前世所知道的消息，去换得儿女一生的平安，所以看的今上心里一阵发虚，最后沉声道：「终究是朕负了你。」 换作是其她嫔妃，估计会在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就道几句忠心，然后委婉表示是自己没福气，绝对不是今上的错。 然而林密妍却不会这样做，她就是要在死前钉牢今上的心虚，所以顺势道：「那就请陛下将辜负我的，全都施恩在静亭和珲儿身上。」 真正到了分别的那一刻，迴光返照的林密妍只觉得整个人恍若身处云端之上，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道：「还请陛下多多照顾我的母亲，她已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后让静亭和珲儿多去看看她，就当是全了我这个不孝女的最后一点良心……」 今上还没来得及答应，林密妍便永远地合上眼睛。 下一秒，长春宫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地哭声。 皇贵妃林氏殁，享年三十。 而在林密妍的身后事还没安排好时，后宫朝堂便因她的追封之事又起波折，弄得跟先帝时期，仁孝皇后逝世时一样人心惶惶，上下震动。 因为今上执意要追封林密妍为皇后，甚至要将她视作元后地附庙，入主宗祠，因此以萧家为首的野心派锲而不捨地想要阻止今上的举动，导致萧凝嫣被今上以「安排皇贵妃葬礼不当」为由，从永安宫主位贬到偏殿，甚至有继续降位的趋势。 也就是在这时，慎郡王向今上告密萧家当年与康郡王密谋夺位一事，惹得被泼了一身脏水的萧家只能梗着脖子地强行解释一通，但却越描越黑。 这下子，不仅是跟随萧家的人，就连那些旁观者看萧家的眼神都带了些怀疑与鄙夷，毕竟萧家当年退亲的举动可是闻名朝野上下。 再加上他们在今上復位后，锲而不捨地要将萧凝嫣送进宫的举动，说是对皇后之位没想法，谁信啊？ 也就是这时，戚家和甄家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在后面卖力地推波助澜，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今上的意料之中。 林密妍去世时，出嫁不到一年的静亭公主只有十四岁，而皇四子还不到五岁，都不是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更别提三十出头的今上，绝不可能因为林密妍的去世而搁置后宫不管，所以只能藉由几方势力的交手，为静亭公主和皇四子谋得最大利益。 这场牵动前朝后宫的名位之争，足足持续到林密妍的棺材被进入皇陵，最后以萧家老太爷和今上在上书房的一场密谈宣告结束。 林密妍终究是以元后之礼被追封为慧皇后，其附庙入宗祠等皇后的待遇一应俱全。 一个月后，萧凝嫣一跃为贵妃，摄六宫却免了大封时的嫔妃跪拜与晨昏定省。 三个月后，甄氏成为后宫新宠，和两个月前的萧凝嫣一样，一跃到戚氏之前，同萧凝嫣分庭抗礼。 四年后，萧凝嫣生皇五子，被今上立为继后，但却和封贵妃时一样，不享有内外命妇的跪拜大典，并且在封后大典之后，也没有入主中宫，而是被今上以「不能越过慧皇后」为由，依旧住在封贵妃时的翊坤宫里。因此被嫉妒她的甄氏嘲笑后位来的名不正，言不正，根本就是个副后，而不是继位。 被当众打脸的萧凝嫣为了立威而将怀孕的甄氏惩罚一番，但却被后者藉此在今上面前哭诉皇后不慈。 虽然今上并未因此责罚萧凝嫣，但在甄氏生下皇六子后，今上便将最不服萧凝嫣的甄氏立为贵妃，又赐予她协理六宫之权。 第102页 自此，后宫便开启了长达十五年的萧甄之争，直到皇四子能独挡一面后，今上才亲手收拾了萧家与甄家，为这场漫长的闹剧拉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2 15:22:01~2020-02-14 14: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宗竹 17瓶；芫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前世 「我一直以为自己能赢你, 结果输了两辈子。」萧凝嫣比林密妍还大了几岁, 又因是在病痛中, 所以看起来比保养得体的林密妍要苍老了许多，像个垂暮的老人：「就连祖父都没想到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当年的东宫选妃里，无论是李贵妃（现在的贤太妃）的侄女还是戚阁老的曾孙女，亦或是韩家的良媛，都比靠着勛旧之女的身份特恩入宫的林密妍要起眼得多。可到头来，那些起眼的贵女们，早逝得早逝，受牵连的受牵连，就连唯一称得上善始善终的戚氏, 也被贤太妃暗中绝了育, 只能抱养别人的公主。 「本宫从没认为你赢了我。」萧凝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林密妍要是还猜不出这位是重生而来的，那她的脑子就可以当成摆设了：「你觉得本宫上辈子的下场算好吗？本宫陪着陛下在通州吃了十年的苦，结果大儿子没了，女儿远嫁，自己也没享几年福就去了。」 「可陛下一直念着你。」萧凝嫣有些较劲道：「我们这群活人都没能争过你这个死人。」 「可活人有福享, 死人就只有做给别人看的追封。」林密妍摇摇头道：「我们两都是失败者, 只是早和晚的区别。你要是选择不进宫，一定会比现在的本宫过得更好。」 林密妍打量着这间看似豪华, 实际只有一点大小的宫殿，有些感嘆道：「本宫和你不一样，本宫从没想过自己会进宫。」 虽然林家世代列侯, 可到了林密妍之父那一代，已是穷途末路。 如果林密妍不进宫，说不定林家就会从陇右世家中除去。 「本宫的父亲在世时，林家还是列侯，但本宫的姨娘从不让我使用贵重之物，就连月钱和逢年过节的赏赐，她也要拿走一部分，仅给本宫留下用来打赏和买一些小玩意的钱。」萧凝嫣将死之际，林密妍突然同她聊起小时候的事情，看着对方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那时的本宫，以为自己遇上个抠门又坏心的姨娘，所以一直都不是很听她的话，甚至还在祖母面前告状，害得姨娘被罚了好几次。直到本宫十四岁那年，被先帝选入东宫后，本宫才明白姨娘的苦心。」 一想到委屈了一辈子的周老姨娘，林密妍的声音便有些低沉：「本宫的姨娘在本宫入宫以前，哭着跟本宫说，要是本宫能在外头做正头的夫人就好了，就是生活过得苦了些，也比给人做小，像她一样跪一辈子要强。」 「以你们家的情况，即便你是长女，但庶字当头，你也只能嫁寒门之子，或是大家族的旁系。」萧凝嫣也不是笨蛋，很快便能理解周老姨娘的苦心：「你姨娘是怕你由奢入俭难，所以才会将你穷养大。」 否则光是从列侯之家到普通人家的落差，就足以让林密妍怨恨好一阵子。 「是啊！直到本宫入宫后，才能明白姨娘的苦心。」林密妍点点头道：「那些被姨娘拿去的月钱和赏赐，其实都被她存进本宫的嫁妆中，就等着本宫出阁后，用作自己的小家庭。」 「刚进东宫时，本宫还开心了好一阵子，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富足的日子，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这宫里有多沉闷。」林密妍说到这儿，还吐槽了下自己：「这话听起来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但在静亭出生后，本宫总是会想像自己要是没有进宫，又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也许本宫会嫁个六七品的小官，然后用自己的嫁妆钱开几面铺子，一家小酒馆。平日里忙完家里的事，也有机会出门逛逛。」 「六七品官夫人的日子可没你想得那么轻松，光是往来应酬就能磨掉你大半天的功夫。」萧凝嫣未出阁前，曾辅助萧沈氏处理长房的大小事物，所以知道里面的不少讲究：「没准你真当了官夫人，就会发现还是当皇后轻松，至少这天底下没有几个让你跪拜的人。」 说罢，萧凝嫣似乎来了点精神，冲着林密妍一字一顿道：「我与你不同，我自生下来就被告之要坐上那个位子，要成为母仪天下之人。即便是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进宫争一争，而不是对着那些远不如我的人卑躬屈膝，然后平凡地过一辈子。」 「既然你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那又为何不想被埋进皇陵。」林密妍算是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同萧凝嫣说到一块去，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纯粹是自作多情。 只是在来永安宫之前，林密妍是真心觉得这宫里没有所谓的赢家或输家，有的，只是被关了一辈子的可怜人罢了。 「待你去世后，陛下会追封你为德妃，也算是给仁孝皇后的期许，还有你的一辈子一个交代。」寒暄完了，林密妍便同萧凝嫣说起真正戳心窝子的事：「你在宫里的旧物，只要没打上宫印的，都会被送还本家。除此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留下或者交待的东西吗？」 「还请皇后娘娘回禀陛下，将我安葬在妃陵的偏僻之处，离陛下的皇陵远一些。」上辈子是萧凝嫣处理林密妍的后事，这辈子风水轮流转，萧凝嫣也体会了把上辈子的林密妍所体会过的无力，以及不甘：「我知道自己丢了萧家的脸，即便我不想葬入皇陵，萧家的祖坟也不会收下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死后能有个安静的地方，不要继续去讨人嫌弃。」 第103页 「本宫会将你的请求传给陛下，至于你能不能如愿以偿，那就不是本宫所能决定的。」林密妍在离开前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多留下一句话道：「这几天让萧家的国公夫人过来陪陪你吧！若是你们母女还有话要说，就抓紧点时间。」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德。」萧凝嫣挣扎着立起上半身，在床上冲着离去的林密妍行了个大礼，给自己的一生做了个充满苦涩味的总结：「臣妾这辈子，真的算是白过了。念着皇后娘娘这些年的手下留情，还请您，别像臣妾一样，虚过这一生。」 萧凝嫣的话说到后头，已是轻得让人没法听清。 而出了永安宫的林密妍，瞧着乌云渐聚的天空，还以为是老天爷在为萧凝嫣感到哀戚，结果却在雨落的那一刻，脑子里被塞了大量的画面，以至于她差点从凤撵上栽下去。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注意到林密妍异常的荣姑姑眼疾手快地扶住林密妍的胸口，冲着抬轿的小太监怒骂道：「仔细点，要是摔了娘娘，你担得起吗？」 「娘娘饶命，姑姑饶命，小的一定会更加仔细地走，绝不会再惊着娘娘。」抬着肩撵的小太监落轿也不是，继续抬也不是，只能停下待林密妍缓过神后，才继续向坤宁宫驶去。 「娘娘，要不奴才待会去请个太医来给您悄悄。」李福以为是萧凝嫣跟林密妍说了什么特别的话，才导致林密妍有些心神不宁，于是琢磨的等会儿给养心殿的杨培安通风报信。 没心思搭理李福的林密妍轻轻地嗯了一声，坐在轿子上闭目养神，整理着自己犹如乱麻般的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写了这么长，其实连二十万字都没有。 一直以为自己是鸠占鹊巢的林密妍终于想起前世的一切。 这几章有点沉闷，下章就是林密妍和皇帝坦白了。感谢在2020-02-14 14:07:38~2020-02-15 16:1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猪爱跳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嘉 40瓶；雪枯 10瓶；莉莉3159 5瓶；宫羽鹤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心乱 「荣姑姑, 你信佛，可曾相信这世间真有善恶轮迴？」回到坤宁宫的林密妍喝了小半碗安神汤, 看着一旁的荣姑姑小心翼翼地剪去一小段碳化的灯芯, 感觉她和萧凝嫣的一生就如同这灯芯一样：「你说那些拜佛的人, 给弥勒佛供了那么多香火, 真的能为自己求个往生吗？」 「奴婢是个没看过多少书的粗人，求神拜佛只是图个心理安慰，哪能同娘娘说些大道理。」荣姑姑不明白林密妍为何要问这种问题, 所以斟酌道：「不如明天请宋姑姑过来与娘娘细聊？宋姑姑是大家，一定能替娘娘答疑解惑。」 林密妍摇摇头，微笑道：「本宫只是随口一问，不必劳烦宋姑姑过来一趟。」 「那娘娘是否要安置？」荣姑姑柔声道：「您今天又是同淑妃娘娘商量端午出行之事, 又是去看永安宫看望病重的萧昭仪，着实是累的太狠了, 应该早点歇下，好好地养一养神才是。」 「可本宫今晚怕是睡不着了。」林密妍缩在炕上, 左手撑着软枕道：「你就给本宫留一盏灯，然后去休息吧！」 「是, 那奴婢就让小德子和春花为您守夜。」荣姑姑离开前不放心道：「娘娘别怪奴婢多嘴, 您对萧昭仪已是仁至义尽。奴婢也算是在宫里熬了些资歷的老奴, 知道那些失宠的嫔妃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若是没有娘娘这般温和慈善的主子, 只怕萧昭仪还活不到今日，就会被人作践死。」 「本宫不是因为萧昭仪而睡不着，本宫是为自己, 还有陛下睡不着。」林密妍的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迷茫，似乎眼前又浮现出刚回忆起的前世片段：「你先下去吧！让本宫安安静静地呆上一晚。」 等明天的太阳一升，她还是那个万人艷羡的皇后。 荣姑姑十分疑惑林密妍为何要出此言，毕竟今上对她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事，再加上太子已立，嫡皇孙也出世，林密妍的后位稳如泰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与此同时，养心殿那边，听了杨培安和李福报告的今上也是一夜无眠，在杨培安的几次小心催促下，有些苦涩地开口道：「杨培安，你说朕要是什么做了让皇后无法原谅的事情，该怎么道歉，才能让皇后原谅朕？」 「这个……奴才怎敢随意评论陛下与娘娘之事。」杨培安想着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天下之主道歉？即便是陛下做错了什么，可又有谁敢直说呢？ 尤其是这事还牵扯上皇后娘娘，杨培安更是不敢妄言，只能捡着最稳妥的话回復道：「皇后娘娘与陛下夫妻一心，哪会有过不去的坎？怕是皇后娘娘一时没想开，才会与陛下产生误会。」 「但这之中要是并没有什么误会，原原本本就是朕错了呢？」今上苦笑着看着杨培安露出为难的表情，最后挥挥手道：「罢了，是朕过于勉强你了，先退下吧！」 「是。」松了口气的杨培安恭恭敬敬地一颔首，琢磨着等会儿就去找李福或是荣姑姑聊聊，问问坤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宫里最大的两个主子举止反常，一夜难眠。 而到了第二日三竿之时，免去请安的林密妍短暂地眯了一会儿，但是没过多久，就被荣姑姑轻轻地摇醒，于迷迷煳煳之间，被告之了一个大消息。 第104页 「娘娘，永安宫的昭仪娘娘殁了。」因为伺候萧凝嫣的人都散了七七八八，所以荣姑姑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得知这个消息，免得处理晚了，林密妍又要背上个怠慢病重嫔妃，不慈不德的名声：「马公公已经去请内务府的人装殓昭仪娘娘的法身，您看宫中上下是否要准备起来？」 萧凝嫣虽无所出，但好歹在生前位至昭仪，而且死后也未尝不会被追封为四妃。 四妃的丧仪虽远不如皇后，但是该有的流程却一处也不少，甚至连太子也要为这位高位的庶母服丧。若是今上要给萧凝嫣一些死后哀荣，没准会为其辍朝两三日。 「安排下去吧！顺便去养心殿问问陛下是否要加恩于萧昭仪或是萧家。」林密妍揉了揉太阳穴，招唿着宫女替她梳妆：「太过鲜艷的东西先收起来，即便本宫不用给萧氏服丧，但也不能不摆出些样子。」 「这些奴婢都晓得。」荣姑姑不用林密妍吩咐就已经做好这些，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替林密妍整妆道：「还有一事，马公公托奴婢问问您。」 「何事？」 「萧昭仪是停灵于永安宫，还是迁出宫安排？」 「就在永安宫里安排后事吧！免得迁来迁去的，反倒令官员和百姓都觉得天家无情。」林密妍刚说完这些，屋外的李福便进来请安道：「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已经下旨追封萧昭仪为孝襄德妃，还请您尽快安排德妃娘娘的后事，顺带取消先前已定的端午出行安排。」 萧凝嫣去世，整个皇宫里，除了今上、林密妍、戚淑妃、以及寿康宫里的老太妃们，其余人都要为萧凝嫣守孝十二天。 看来静悦公主期待已久的龙舟赛怕是要泡汤了。 「孝襄德妃。孝是仁孝皇后的谥字，襄有功劳之意，也算是全了萧氏一生的写照。」林密妍略略咀嚼了下萧凝嫣谥号，有些不是滋味道：「看来陛下很是看重萧氏，连取的谥号，也是用了心的。」 「娘娘您这又是什么话？德妃娘娘生前就不得宠，去了就更没法同您相比了。您又何必去较这个真呢？」荣姑姑不明白林密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同病重时的萧凝嫣私谈后，变得如此神经质。 「只是感慨一句罢了，荣姑姑不必在意。」林密妍用湿帕子擦了下难掩疲倦的脸，殊不知在她心烦之际，按旨换上素服的贾元春，同样地心乱如麻，但却难掩内心的震动与不安。 永安宫萧昭仪，陇右世家之首的萧家长房嫡女，功臣阁萧老太公的孙女，亦是当年，先帝为今上亲选的太子妃。 而就是这样一位无可挑剔的名门贵女，居然在宫里死的悄无声息，轻若鸿毛。 这无疑是给谨言慎行，就差在东宫活成透明人的贾元春敲响了警钟，令她露出个心有戚戚的笑容：「我若是再不出头，只怕死时的景象还不如萧昭仪。」 至少萧昭仪还能享受停灵宫中，皇子服丧的待遇。 而那些主位以下的嫔妃，都是死前被拖到吉安所，咽气后也只是让位分低于自己的嫔妃们草草祭拜一下，不到三日就会被葬入皇陵，合上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贾元春要崛起，接下来又有作死的。 今上要想着怎么道歉了。 第66章 风起 孝襄德妃的去世无疑是将静悦公主的出宫期待击了个粉碎, 以至于她成天垮着个脸，在宋姑姑的课上愤怒地糟蹋着上好的宣纸与砚台，惹得宋姑姑频频皱眉至终于忍受不了, 「啪！」得一下合上书道：「静悦公主，您要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可以先回西三所休息一下。」 虽然宋姑姑的话称得上十分委婉, 但台下的小人精们怎么可能听不出言外之意，于是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跟静悦公主最不对头的安阳县主联想到孝襄德妃去世一事，忍不住冲着史湘铃多嘴道：「瞧她那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瞧不起德妃娘娘，也不怕别人参她一个不孝的名声。」 史湘铃对安阳县主的话感到十分的无语。依她看来，要真论起不孝, 安阳县主更甚于静悦公主, 毕竟孝襄德妃只是静悦公主的庶母, 虽然位至四妃, 但说得直白点, 也只是皇家的高级妾室。 除了皇家, 天底下还有哪户有身份的人家会让嫡女给庶母服丧？至于安阳县主, 论辈分，她是静悦公主的侄女, 论身份，她只是静悦公主庶兄的庶女，同静悦公主之间的身份差, 更甚于孝襄德妃和静悦公主之间的身份差。 也就是静悦公主懒得理安阳县主，换作脾气火爆的静亭公主试试，分分钟让安阳县主重新做人。 而在史湘铃吐槽安阳县主之际，回到西三所的静悦公主也在吐槽安阳县主，只是前者是一个人默默吐槽，后者还多了个一起翘课的长安乡主。 不同于头顶大山的静悦公主和华阳郡主，亲妈在千里之外的长安乡主称得上是皇宫里最自由的人，没有之一。 不仅是今上和林密妍因为长安乡主自小离家而对她纵容了几分，就连宫里的其她嫔妃，都因为惧怕静亭公主，而不敢与长安乡主正面对上。 并且里头还包括安阳县主的祖母，一直都在作死之路上锲而不捨的恭贵嫔。 「你就别不高兴了，往好的地方想，你只用服丧十一天，而安郡王一家可是要服丧四十五天。」将嘴巴上的技能点都加在吵架上的长安乡主努力安慰道：「四十五天的孝期绝对能将安阳那小混蛋憋死，等你出了孝，咱两一起去看安阳的笑话。」 第105页 因为孝襄德妃的位分高于李昭仪、恭贵嫔，还有安嫔，所以谦郡王和安郡王的孝期最长，高达一个月半。 而静宁公主和静平公主因为是外命妇，所以遵循另一套守孝流程，要给孝襄德妃服丧二十天。 至于中宫所出的几位皇子公主，除去没有爵位的四皇子和未出嫁的静悦公主要守十一天外，静亭公主和太子都只用意思个几天，甚至东宫上下也只是穿几天素服，再去永安宫磕个头，上炷香就够了。更别提关系同孝襄德妃又隔了几层，还绕了一个弯的长安乡主，她连香都不用去上，只需在孝襄德妃的棺材被迁出宫前的这几天里，不要穿得大红大绿就够了。 「哎！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出宫的机会，结果就这么没了。」静悦公主自出生起就没见过萧凝嫣几面，所以很不能理解今上为何要追封一个失宠已久的妃子：「说起来，父皇和母后这几日也表现得怪怪的，明明孝襄德妃生前就是皇宫里的透明人，怎么死后还这么大阵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萧家虽有落败的架势，但姻亲还是一股子很大的势力。」长安乡主嘆了口气道：「别的不说，仁孝皇后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还有萧沈两家的情分也要全。」 「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孝襄德妃死就死了，怎么连父皇母后也跟着怪异起来。」静悦公主闷闷道：「我可不相信父皇母后同孝襄德妃有什么过深的交情，说出去笑死个人了。」 「话说回来，外祖父最近有私下召见你吗？」长安乡主想到今早发生的事，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外祖父问我，如果我惹我母亲还有外祖母生气，要用什么法子求得她们的原谅。」 「嗯？父皇什么时候做了惹母后生气的事？我最近可没听见东宫或是林家得了训斥的旨意。」静悦公主咬着手指，颇有些不解道：「至于大皇姐和四皇兄，他们一个在边疆，一个在江南，又是上哪儿去惹父皇的眼」。 「除了我们几个和林家，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事情，能让父皇母后之间闹起别扭。」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别人身上找错？难道不是外祖父自己做了什么惹外祖母不高兴的事？」长安乡主觉得静悦公主过于偏袒今上，毕竟林密妍一向都是在女儿面前□□脸，所以反衬得唱白脸的今上深得人心：「你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吵架吗？反正我是没见过的。」 「你都没见过，那我就更不可能了。」虽然在辈分上，静悦公主是长安乡主的姨妈，但她比长安乡主还要小一岁：「难怪父皇是找你问话而不是找我。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矛盾还真不小。至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父皇连续三天都没去坤宁宫用晚膳，他之前从未这样。」 「哎！只希望他们能快点和好就是了。」长安乡主嘆了口气道：「不然别的不说，宫里肯定是又要起乱子。」 当然，长安乡主只是随口一说，殊不知她竟一语成谶。 永和宫里，时刻紧盯着中宫动向的恭贵嫔，在听完探子的来报后低垂着眼，摸着自己保养得当的纤长指甲，颇有些漫不经心道：「确定孝襄德妃在去世前召见过康郡王的旧人？而且那旧人在孝襄德妃去世后，还去过宁国公府？」 「千真万确。王侧妃派人死死盯着萧家，果真在两日前发现萧家的家主从财记取了十万两现银，然后连夜送到宁国公府。」过来传话的探子是王侧妃的奶娘，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振奋道：「我家主子说了，这孝襄德妃死的蹊跷。明明太医断言，孝襄德妃还能再熬几日，但为何皇后娘娘前脚探完病，孝襄德妃第二日正午便去了？如果不是畏罪自杀，那就是皇后逼德妃尽快自裁。无论是哪一种，皇后都逃不了一身腥。」 「嗯！你和本宫的侄女都是激灵的，知道出了这扇门，嘴巴该怎么合上。」一直都憋着一股子气的恭贵嫔冷笑道：「本宫就不信了！这皇后都跟康郡王扯上关系了，还能在陛下面前善始善终。」 「如果能扯下皇后的翅膀，让陛下感到心疼，想必贤太妃娘娘也是愿意助娘娘一臂之力的。」王侧妃派来的探子不失时机地恭维道：「待那时，皇后失了圣心，太子和四皇子也会被陛下恨屋及乌，而谦郡王又是贤太妃的侄女所出。除了您的安郡王殿下，还有谁能登顶大位？」 「等安郡王继了位，您就是至高无上的太后娘娘，无论是萧家还是林家，都只有仰望您的份，哪还敢对您不敬？」 作者有话要说：　　孝襄德妃的孝期参考康熙的敏妃和干隆的淑妃。 恭贵嫔被萧凝嫣坑了。 萧凝嫣只是死前为自己的家族谋划一番，希望自己断尾求生，结果被恭贵嫔误会了。 从明天开始，就是红楼剧情和宫廷剧情交织。 第67章 惊闻 恭贵嫔还是东宫的承恩宫人时，就知道以自己的家世, 这辈子都不可能登上高位, 所以她自服侍今上起，就一直想着要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 好母凭子贵地被追封为皇后，得到被嗣皇帝附入宗庙的待遇。 当然, 恭贵嫔的念头也不是毫无凭据的妄言, 而是在她出生前, 曾有位跛脚的和尚给恭贵嫔的母亲算了一命, 说是这一胎若为女, 必有登高入宫, 全家都跟着鸡犬得道的凤命。 那时的恭贵嫔之父恰逢第四次科举落榜, 正是需要一剂强心剂的关头, 所以在听了老和尚的话后，咬着牙将刚出生的恭贵嫔过继给了做县官的兄长，好令恭贵嫔及笄后能参加小选，进宫去搏一搏老和尚所说的凤命。 第106页 【我同那些只能嫁给秀才举人的堂姐妹是不同的。】 自小就被教导着要做人上人的恭贵嫔一直都坚信着跛脚老和尚给她算的命，所以凭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一路撞进了坤宁宫, 最后被仁孝皇后指给今上做妾室。 都说父母赐，不能辞。 也正因为恭贵嫔是仁孝皇后亲赐的承恩宫人, 所以她跟贾赦赐给贾琏的秋桐一样，处处看不起今上的教习宫女和爬床的安嫔，甚至觉得日后哪怕是太子妃进了宫, 也要让她三分。 而就在恭贵嫔一路走狗屎运般地高歌勐进，甚至还抢在东宫的诸多贵女之前，诞下今上的第二子时，一道废太子的旨意将恭贵嫔的美梦击了个粉碎。 虽然今上在蛰伏数年后，又从康郡王的手里夺回皇位，但顺风顺水了一路的恭贵嫔还是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像东宫时那样顺当过，反而处处受到冷落。 【为什么是林密妍？】 在数千个寂静的夜晚里，恭贵嫔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这个问题，心里的嫉妒像是一条呲牙的毒舌，将她咬得难以成眠。 即便她能理解林密妍做到了她们都没能做到的事，可就因为这样，今上就要为了林密妍去冷落她们所有人吗？ 无论是戚淑妃还是安嫔，亦或是最早陪伴今上的几个教习宫女，无不是在宫里过着养尊处优的守活寡日子，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得一点儿苟延残喘的机会。 与其这么没指望地活下去，恭贵嫔宁可为自己的命搏一搏。 哪怕最后，她不能将林密妍拉下马，也要在今上心里扎一根刺。 这一刻，恭贵嫔总算是理解当年的贤太妃，还有慈祖的妃嫔们，为何要想法设法得弄死仁懿皇后和仁孝皇后，即便她们成功后都没落到好下场，也在所不惜。 ……………………我是分割线……………… 「陛下这几天赐给娘娘不少东西，哪怕奴婢将后殿和偏殿都收拾出来，也已经装不下了。」荣姑姑瞧着杨培安带人将一株株栽在木箱子里的荔枝苗搬进坤宁宫，然后指挥着懂行的小太监们将荔枝树苗种到小花园里。 「从岭南运来这些荔枝苗，怕是要花费不小的人力与财力。」正在看帐本的林密妍放下手中的算盘，看着满院的繁忙之景，似乎很不感兴趣：「本宫也不是爱吃荔枝的人，陛下完全是多此一举。」 「娘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又何必让奴婢说透呢！」荣姑姑无奈道：「您与陛下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都到了儿孙乱跑的年纪，又为何要闹得如此之僵，让小辈们都跟着心烦呢？」 瞧着林密妍似乎有松动的痕迹，荣姑姑再接再厉道：「别的不说，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可是向奴婢和杨培安打听过娘娘和陛下的状况，难道您忍心看着静悦公主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成绩，因为您和陛下的事儿，又变得一落千丈吗？」 「这丫头，才多大的年纪，跟着瞎掺和什么？」林密妍柳眉横竖道：「下午让静悦公主来一趟，本宫一定得好好说说她。」 「娘娘！！！」被迫鸡同鸭讲的荣姑姑终于破功道：「奴婢想说什么，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与奴婢去绕这个弯子呢？」 「既然你知道本宫明白你想说什么，又何必逼着本宫去做违心事？」林密妍反驳道：「你也说了，本宫都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在宫里起起伏伏了十几年，也没有什么是不懂的。」 反正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能马上立起来的透明，再加上两人的母亲——李昭仪和恭贵嫔也都是猪队友般的存在，所以今上除非是想学着唐玄宗那样，老来做一把死，否则林密妍肯定能赢到最后。 想到这儿，林密妍垂下眼，盯着自己保养得体的双手，在心里默默道：都忍了两辈子了，原以为惨的是别人，占便宜的是自己。结果到头来才发现，不管是蠢的还是惨的，其实都是她自己，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鸠占鹊巢和良心过不去的，因为她一直都在吃上辈子的自己所攒下的老本。 「荣姑姑，你说陛下对本宫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憋了好久的林密妍也需要一个倾诉口，所以捡着委婉的用词，对自己十几年的心腹含蓄道：「如果陛下真的做了让本宫无法原谅的事，本宫应该顺着旁人的劝解，去尝试着接受并理解陛下吗？」 「奴婢是自梳女，这辈子都没有嫁人的指望，所以无法理解娘娘的苦楚，也没法回答娘娘的问题。」荣姑姑合上窗户，确定她和林密妍的谈话不会泄露后，压低声音道：「从奴婢的角度来看，娘娘绝不该与陛下动气。陛下是天下之主，天子一怒，伏尸万里。娘娘又不是孤家寡人，还得顾着几位皇子公主以及娘家人的福祉，所以雷霆君恩都得受着，再苦再恨，也要含着笑接着。」 说到这儿，荣姑姑顿了一下，话音一转道：「但从夫妻的角度来看，即便陛下待娘娘一往情深，好到放眼全朝，着眼歷代皇帝，也没有几位天子能做到像陛下一样深情，但也不能否认夫妻间总会有磕磕碰碰，孰对孰错的一方。」 「所以现在问题是，陛下愿不愿意同娘娘推心置腹地将矛盾解开，而娘娘又能不能接受陛下的道歉，与陛下一起将此事翻篇。」 「姑姑虽然没有说全本宫的心里话，但也不差了。」林密妍不是木头，这十几年来，陛下待她如何，待几个孩子如何，她都是能看得见并感受得到的。 第107页 只是这辈子是这辈子，上辈子是上辈子。 这辈子的好并不能抹掉上辈子的血与泪，而上辈子的前尘旧梦会不会像老生常谈那样「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的林密妍也不敢打包票。 「再等等吧！」纠结万分的林密妍觉得自己比今上还要紧张，没错的一方反倒表现地像是有错的一方：「本宫又不急这一会儿，就看看陛下还要做出什么举动吧！」 荣姑姑对此无话可说，只能同杨培安一起，头疼地看着两个闹别扭的主子打起持久战。 直到忐忑不安的太子被老父亲宣召进殿，还没来得就帝后冷战之事，竭尽所能劝一劝老父亲，便从今上的口中得到一则让他石化的消息。 「朕打算退位给你，然后带着你的母后去皇家园林里安度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文德皇后和太、祖，其实就是美貌狼狗遇上年轻寡妇的狗血恋。两人是年下，前期男弱，男方入赘，后期男强女弱，女方更长寿。 恭贵嫔：还没来得及作死，今上咋就退位了？感谢在2020-02-16 15:01:54~2020-02-17 16:3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l 5瓶；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布局 歷朝歷代不是没有皇帝在世时, 就退位当太上皇的例子, 只是这种情况大都发生在兵变, 或是皇帝遭受意外之疾, 以至于无法完成自己的职责, 所以才需要嗣皇帝提前上位，稳固大局。 总之不是特殊情况，想跟皇帝抢权力？找死。 况且朝臣们也不希望一仆侍奉二主, 以免江山割裂，自己里外不是人。 太子当然想过自己登基为帝，发号施令的日子, 只是他已为太子，其父又不是内宠甚多的汉武帝，所以太子的储君位坐德稳稳噹噹，他也没心思，更没胆子去学那老父亲在世时，就要造反的朱高煦。 毕竟今上再怎么喜爱林密妍，他也不是没了太子就找不出第二位储君。 别的不说，四皇子也是中宫嫡出，而且还生在林密妍被正式册封为皇后之后, 论身份的合理性, 或许还在太子之上。 况且没了嫡子, 今上还有孙子和庶子，再不成，宗室又不是绝嗣了, 他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救不活又死不了呢？ 因此在听到今上的退位之言后，太子的第一反应是老父亲在考验他，于是赶紧跪下道：「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何必这么早就谈及退位之事？此话着实令儿臣惶恐至极，还请父皇尽快收回。」 说罢，太子额头触地，背部和鬓角边析出滴滴冷汗。 也无怪乎太子会如此紧张，毕竟戾太子的前车之鑑就在那儿摆着，况且今上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没牙老虎，虽然已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可还没过天命之年呢！而且身子骨好得几年都没病没灾，再活个二十年也不成问题，足以将几个牙牙学语的皇孙都培养起来。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朕不说一猜一个准，但也能摸个□□不离十。」今上让杨培安将太子扶起来，神色略显倦色道：「今日让你来，只是通知你一声，顺便与你交待些要事。待皇家园林被静亭和静安回来过完年后，朕便让礼部着手安排退位的相关事宜。」 「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子也知道自己改不了老父亲的心思，但还是本着儿子的本分多问了一句：「既然父皇要同母后搬去皇家园林，那后续的扩修之事，以及母妃们的赡养之事，太妃们的迁宫之事该如何安排？」 总不能新皇登基后，太上皇的妃子们还霸着六宫不肯离开。况且听今上的意思，怕是不想让嫔妃们跟着他住进皇家园林，所以如何安排今上的嫔妃，就是一件让太子感到为难的事。 「宫里的高位嫔妃也就那么几个，让他们的儿女将其接出宫奉养吧！剩下的就搬进寿康宫，同太妃们作伴。」今上又不是住进皇家园林就不回来了，所以也要考虑在宫里留个住处。况且这些年逝去的老太妃也不少，空出的屋子也够无所出的嫔妃们住。 只是印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俗语，贤太妃依旧□□地活着，这也让今上有些不爽，所以他准备给这段先帝留下的孽缘做个结尾。 「你知道恭贵嫔最近在做什么？」今上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令太子的心脏不由得一缩，但很快便镇定道：「恭贵嫔是儿臣的庶母妃，儿臣身为晚辈，又怎敢干涉庶母妃之事。」 「你当然不会干涉，你只是监视。」今上御极多年，眼线遍布全朝，自然比他二十出头的儿子要耳听八方地多：「你的姨母虽未嫁入豪门，但其夫简宁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看起来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官，可官不大也有官不大的好，更何况还是都察院的官。」 今上说着，故意停下来瞧了太子一眼，发现他并未露出异色后，也稍稍满意了一些，语气也变得玩味起来：「你要是不跟简宁搭上点关系，倒也白费了朕将他安排在都察院的一番苦心。」 「佥都御史为皇帝耳目风纪之臣，父皇其实一早就在为儿臣铺路。」太子不是蠢货，自然不会放着老父亲给的机会不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德瞎折腾：「军队里有静亭皇姐的驸马和徐凌父子，朝堂上有大舅父，都察院里有姨父。您一开始就为儿臣铺好了班底，将他们放在一个既能支持到儿臣，同时也不会挟持儿臣，并且还能为儿臣桎梏世家的位子。」 第108页 「还算是有点眼力见。不像恭贵嫔母子，说是蠢得无可救药可不为过。」年纪上来的今上揉了揉太阳穴道：「朕以前还奇怪你的皇祖母为何选了这么个蠢人到朕的身边，现在算是明白了。」 说到这儿，今上有些意味深长道：「恭贵嫔和你的那个吴奉仪一样，都是用来立威的妾室。」 「立威？」 「愚蠢，易煽动，且家世不显。放着这么个小妾在身边，一不能威胁到正妻，二能彰显正妻的宽宏大量，三能时不时地拿出来杀鸡儆猴。」今上说的越多，太子的脸色便越白，并且透露出几分尴尬：「你皇祖母之所以留恭贵嫔在朕的身边，就是为了巩固孝襄德妃的地位，结果到头来便宜了你母后。同样，你媳妇留吴奉仪在东宫，也只是为了拿她当枪使。」 「……」 「你还真以为这世上有妻贤妾美的好事？郑家的女儿贤惠归贤惠，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包子，不然她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今上瞧着这几个儿媳里，除去要跟四皇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四皇子妃，剩下的，也就太子妃过得最好。 有家室，有手段，更有嫡子嫡女在膝下的底气。 最重要的是，东宫的妾妃虽然时不时地翻点小浪花，但闹腾都是起不到威胁的几位，甚至偶尔能让太子妃借刀杀人地整顿或敲打一番。 「罢了，吴奉仪的事也只是朕随口一说，你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总不会还要朕来教你如何收拾自家事。」注意到自己歪题的今上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说起来，你皇祖父临终前让朕当着宗室的面发誓，不许为难贤太妃和康郡王母子。这么些年来，朕也本着对先帝的孝心，好好地养着这二位，对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都忍了。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在朕的这双眼睛合上前，做个了断比较好。」 话音落地，今上的口气里带了几分杀气，让太子不明觉厉：「朕会遵循自己对先帝的承诺，所以砍向贤太妃母子的最后一刀，就只能由你来握。」 「这也算是朕对你的一次小小的考验，看你能借着这把刀，杀多少只鸡，敬多少只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16:31:56~2020-02-17 19:4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水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不速 如果说孝襄德妃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 帝后之间的隔墙不见让恭贵嫔有了挑战林密妍的勇气, 但之后，今上赐给坤宁宫的，如流水一般的赏赐让恭贵嫔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 甚至有种想立刻挑梁子不干的冲动。 「娘娘, 都到这个份上了, 您要是不干，那我家主子可怎么办？」王侧妃派去的探子焦躁道：「难道您真想一辈子都被皇后娘娘压一头？眼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就等着捉萧家和宁国公府一个现行, 好坐实了他们，还有皇后，同康郡王有往来的之事。」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恭贵嫔犹豫不决道：「本宫在皇后手下熬了这么久, 对陛下的了解可比你家主子要深。如果皇后咬死了她跟萧家还有康郡王没有任何关系, 陛下未必会不信。况且跟康郡王的人有往来, 对皇后有什么好处？她又不是没糟过贤太妃的刁难, 况且太子的位子已定, 就算再冒出个苏妲己似的的人物, 今上也没工夫再培养个继承人。」 性命危机当前，恭贵嫔的智商也有所回神：「不行，本宫还是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跟康郡王的人有往来，这逻辑说不通啊！」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目的是拉下太子和皇后，又不是深究康郡王之事。」王侧妃的探子循循善诱道：「先帝废陛下时, 不也是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再加上贤太妃和康郡王的挑唆，才弃了陛下吗？况且皇后跟陛下夫妻多年，早已年华不在，恩情消退，对于陛下的影响力也不一定比得上当年，这正是我们介入的好时机啊！」 「可你看陛下的表现，像是厌弃皇后的样子吗？那是在哄着皇后。」恭贵嫔怒气沖沖道：「你给本宫退下，本宫堂堂二皇子之母，陛下的贵嫔娘娘，还不必由着本宫儿子的侧妃，来对本宫指手画脚。」 王侧妃的探子脸色骤然一变，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面部一片煞白。 恭贵嫔瞧着探子这样，不免又气了几分，似乎把对林密妍的怨气都撒在王侧妃的探子身上，唇边挂起冷笑道：「看来是本宫太过抬举侄女了，导致她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更忘了没有本宫，能有王家的今日吗？」 王侧妃的探子想到自家主子的前程与老夫人的期望，于是强忍下对恭贵嫔的不满，谦卑地跪下，然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是奴才多嘴，导致娘娘与我家主子之间产了间隙，还请娘娘狠狠地惩罚奴才，以儆效尤。」 「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恭贵嫔轻轻地哼了一声，冲着自己的心腹吩咐道：「带下去打二十大板子，顺带警告本宫的侄女，让她好好教教下人，别再放出来丢人现眼。」 ……………………我是分割线…………………… 「是吗？恭贵嫔最近跟她的侄女联络得很勤啊！」林密妍听着李福的报告，漫不尽心地用茶盖颳了下茶盏边缘，淡淡道：「你说她们两会聊什么？本宫还以为这些年已经教会了恭贵嫔，什么叫做恭顺克己，但没想到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第109页 「好话拦不住要死的鬼，娘娘这些年待恭贵嫔如何，有眼睛的都知道，又何必再对恭贵嫔浪费好心。」李福让传话的小太监退下，冲着林密妍沉声道：「依奴才的浅见，恭贵嫔只怕是对太子爷，还有娘娘的位子还没死心。只是……恭贵嫔娘娘的一番操作着实让奴才有些看不懂，所以只得告之娘娘，请娘娘做主。」 「你看不懂，本宫也看不懂恭贵嫔到底想干什么。」林密妍皱了下眉头，绞尽脑汁道：「你说她对本宫还有太子的位子起了心思，可她这十几年里，有干过对安郡王有益的事吗？」 此话一出，李福的脸色也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安郡王的家宅不宁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恭贵嫔偏疼自己的侄女，帮着自己的侄女打压安郡王妃和顾侧妃的事已经闹得何顾两家都对安郡王一系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支持安郡王？ 别做梦了好吗？就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别提何家和顾家还不是泥人，况且安郡王妃和顾侧妃的父兄都不想帮安郡王，更别提他人了。 「恭贵嫔娘娘的思路一向都与众不同。」至少李福在宫里起起伏伏了这么些年，还没有见过比恭贵嫔母子操作更骚的存在。 真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兴许安郡王妃和顾侧妃更希望安郡王早点死，免得她们还要在府里继续受气。 「正因为看不懂她要干什么，所以本宫才会心她哪天会疯起来咬本宫一口。」林密妍沉声道：「那可是个为了几百两银子，连自己儿子的命都能拿去冒险的女人。」 「需要奴才跟杨总管通个气吗？」 「陛下耳听八方，哪还需要你去通气。」林密妍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你等着吧！如果陛下不立刻发作，那就是要用恭贵嫔母子做鱼饵。如果不是让整个朝野都为之震动的丑闻，也不可能将本宫母子拉下来。」 「娘娘真是天底下最了解陛下的人。」李福想到杨培安对他的祝福，带着私信调侃道：「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娘娘和陛下更默契的夫妻了。」 林密妍对上李福充满笑意的眼神，略略一顿后，将茶杯砸到他的脚边，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刁奴，居然敢调侃起本宫来了，看来真是要将你送到慎刑司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哎哟！奴才哪敢惹娘娘生气，只是看娘娘这几日不快，所以想让娘娘解个气罢了。」李福求饶地跪在溅开的茶水中，轻轻打了下脸颊，讨好道：「奴才这就自罚几掌，还求娘娘看在奴才的一片赤诚上，别跟奴才一般见识。」 「行了，别在这儿耍滑头了。」林密妍侧过身不去看李福，嘆了口气道：「这几日也是为难你和杨培安了，先退下吧！容本宫再静静几天。」 「是。」李福神色一变地起身，低垂着眼倒退出去，结果在门口看见个让他大惊失色的不速之客，于是赶紧跪下道：「奴才恭迎陛下。」 同林密妍冷战了一周的今上此刻正站在门口，看样子已是有了些时辰，不然周围跪着的奴婢们也不会交换着轻抬膝盖，一副腿麻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19:42:25~2020-02-18 21: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两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赔罪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坤宁宫。 林密妍的心肝脾肺就像是有双手在疯狂抓挠一样，令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甚至也跟着虚空抓挠着什么, 最后抠着茶几令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又深唿吸几次来调整面部表情。 处在一个微妙位子上的李福偷偷打量着两位主子的脸色，在心里疯狂尖叫道：【娘娘, 您到底在干什么？赶快来接驾啊！】 跟在今上身后的杨培安同情地看了李福一眼, 同样亚歷山大道：「陛下, 您看……」 今上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弯着腰的杨培安, 后者立刻低头闭嘴。 得了，这两主子还在较劲呢！看来他们是不等到对方先递台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林密妍感到抓心挠肺同时，今上又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他比林密妍还纠结。 想道歉, 但也不敢面对她。 要是林密妍直接撒泼打滚一番倒还好, 至少气出了, 今上的苦也受了，以前的事还有抹平的机会。可现在这样拉长线地尬着, 彼此间什么话也不说，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越等越急的今上将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到李福身上，其意思不言而喻。 【赶紧让你家主子递台阶啊！】 感受到头上方压力山大的李福咬着牙开口道：「请皇后娘娘过来接驾。」 今上：「…………！！！！」狗奴才，朕不是要你这么递台阶，这, 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林密妍松开抠着茶几的手，任由茶几脚重重地砸在炕上，令今上的心脏跟着一颤，于是下意识地想抓住大腿上的布料，最后因为形象问题而选择一手握拳至抵在后腰处，一手摩擦着手上的佛珠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这短短几个唿吸的功夫至于今上而言，无疑是度日如年。 当林密妍的身影出现在今上的视线中时，今上甚至有种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的。 「臣妾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安。」林密妍刚一弯腰就被今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甚至能感受到触碰自己的手臂正在发抖。 第110页 「皇后与朕之间不必这么多礼。」今上的声音甚至都与平日不同，林密妍一抬头就能发现今上的额间已经析出冷汗。 「李福，杨培安，给朕守好屋门，要是让朕发现有一只苍蝇飞了出去，你们也不必做坤宁宫和养心殿的总管了，直接去辛者库干活吧！」 「是。」被点名的两个大总管心惊肉跳地应了一声，然后让坤宁宫里的所有宫人全都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自己则是拿了张椅子守在屋门口。 匆匆赶来的荣姑姑见状也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招唿两个小宫女给李福还有杨培安上了茶，然后亲自去了趟东宫还有西三所，让静悦公主还有太子随时准备救急。 「臣妾还以为陛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臣妾了。」因为屋里没有伺候的人，所以林密妍亲自给今上倒了茶，结果在行动时踩到了地上的碎瓷片，导致脚腕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朕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谈谈这事，只是熬了这么久，一直都开不了口。」端着林密妍递给他的茶，不安地拂了下水面上的茶业：「朕其实一直都心存侥倖。」 「侥倖着你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前世的事情，我们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所以陛下才会将萧凝嫣困在永安宫里，怕是早就知道她和您一样，也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林密妍发现自己比想的还要冷静，甚至有功夫理清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臣妾只想知道，您是何时发现臣妾想起前世之事的？」 「你在去看望萧凝嫣时，朕就让永安宫的探子准备传递消息。」事到如今，今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反倒是有种轻松之意：「整个永安宫里，除去收了萧家钱财的那些人，余者不说全部，但也有五六个是朕安排进去的探子。」 「难怪这么些年里，萧凝嫣都没有再闹出过事端，只怕是陛下有意拦截她和萧家的信件往来。」 终于解开心头之惑的林密妍问道：「那萧凝嫣知道您在监控她吗？」 「她只知道一半。」今上忐忑不安道：「朕跟她做了一笔交易，只是在明面上放了两个探子，其余的都时不时换进去的眼线。」 「时不时换进去的？」 「永安宫的总管马公公是让萧凝嫣知道的，明面上的探子，而余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粗使宫女或太监。」今上顿了一下道：「你去看萧凝嫣时，跟在面前伺候的那个小宫女就是朕放进去的，最后一枚探子，她现在应该被人送出宫了。」 「陛下对后宫掌控的如此之深，想必我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陛下的法眼。」林密妍垂下眼帘，淡淡道：「我自认不是个同陛下怀有间隔的妻子，但陛下似乎对我很不放心。」 「阿妍！」今上有些紧张道：「朕不是故意的。」 「是啊！您当然不是故意的，您只是在害怕。」林密妍轻笑道：「您在害怕去承认，去面对那些事情，对吗？」 被戳破心事的今上有些不敢去看萧凝嫣的眼睛，苦涩道：「朕只是……只是害怕你对我失望。即便你一直纵着荣姑姑和李福同杨培安打小报告，可朕还是，还是……」 说到这儿，今上竟有些激动地想要抓住林密妍的手，结果忘了他们之间隔着个茶几，导致笨重的红木茶几重重地砸到地上，其动静惹得屋外的李福和杨培安同时一震，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进去，但却在碰到门上的花纹时，烫手地一缩，只能原地踱步。 「陛下不会是跟皇后娘娘动手了吧！这，这如何是好？」李福肯定是偏心自家主子，无比担忧道：「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压下去啊！」 林密妍到底是当了十几年没有大错的皇后，又是太子之母。如果传出今上因为恼羞成怒而责打皇后的传闻，那么宫中所有主子的脸面就都完了。 「不会，陛下绝不可能跟娘娘动手。」杨培安因为见过今上这几日惴惴不安的样子，所以强行冷静道：「里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没准是娘娘和陛下磕着碰着了什么。」 说罢，杨培安威胁地看了眼院子里的奴才们，发现他们都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后稍稍满意了些，然后对李福招招手道：「你去给院判通个气，就说娘娘有些不舒服 ，让他今日别回去了，就在太医院待命吧！」 「是，小的这就去办。」特殊时刻，李福和杨培安也不放心别人去做这事，所以只能由他们亲自跑一趟。 而内屋里，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手下人误会的今上压低声音，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朕一直都记得你上辈子同朕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有来生，不愿进宫，更不想在这个时代里生活。」 「可朕不想下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更不想同你没有一个好的结束。」 听了这番难得的感动告白，林密妍没有丝毫的感动，甚至有种拳头痒痒的冲动。 就因为今上的一厢情愿，她就得放弃二十一世纪的高便利生活，在封建社会了被坑两次吗？ 虽然过得是人上人的皇后生活，但她放弃的好像比得到的更多。 况且将两辈子除以二，她好像也没得到什么便宜。 一想到这儿，林密妍就没法直视今上的深情表情，有些压抑地开口道：「陛下，我能说句绝对犯上，甚至会被杀头的话吗？」 「你尽管说便是。」今上以为林密妍是想开了，所以有些急切道：「这里只有你和朕，你说什么都没事。」 第111页 「那就先谢谢陛下的宽宏大量了。」林密妍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都这把岁数了，还要如此冲动：「如果可以，我真想对着陛下的脸狠狠地揍上几拳。」 今上：「……！！！」 「即便是被您如此深切地告白着，但回顾前世今生的种种，我还是没法真正地放下一切，同陛下说一句 『一切都过去了』。」终于能倾吐心声的林密妍长吁一口气，冲着今上不怕死道：「所以我能冒犯地再问陛下一句。」 「您的道歉，是否是真心诚意的？」 「当然。」今上斩钉截铁道：「即便是让朕给你负荆请罪都行。」 但末了，还是要补充一句道：「只是能否私下进行？朕是你的丈夫，给妻子请罪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作为皇帝，还是要在外面留点颜面。」 「这是自然。」林密妍也不会跟今上真正闹翻，所以还是努力克制道：「我向陛下保证，不会做出让陛下颠覆朝政之事，也不会对陛下的龙体造成太大损害。」 「这就好。」松了口气的今上终于能放下心底的那块巨石，然后看着林密妍在屋里翻箱倒柜。 「我记得明明是放在这里了，之前不是经常拿来用吗？怎么现在反而找不到了？」 今上看着林密妍那副热火朝天的样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你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朕来帮你。」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待林密妍回到原位时，手上多了根两指粗的藤条：「我答应过陛下，不会让陛下的龙体造成太大的损害，所以陛下也请谅解我的一番苦闷与憋屈。」 说到这儿，林密妍意有所指道：「毕竟您都愿意给我负荆请罪，那么稍稍换一下也不成大碍。」 「……」 「请放心，静悦那丫头出大错时，我也没用这个少惩罚她，所以请陛下相信我的控制力。」 「好。」今上心一横道：「你来吧！」 然后当天晚上，太医院院判给宫里的两位大主子看了伤，对今上和林密妍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不然他怕是要被今上灭了九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出门买菜发现门口有狗乱拉乱尿，气死我了，非要这样给人糟心吗？结果问了除了一楼的养狗人士外，没人承认。阿西吧！只能拿84消毒水把门外清理一遍，然后在门口狂喷兑了风油精的花露水，结果把我哥寄养在我家的狗子差点熏死。 第71章 借势 给帝后看完病的太医院院判深感自己的小命不保, 所以这几日都是低着头，弯着腰做人，在太医院里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防止哪日陛下想起自己出丑的事被人看见, 然后暗戳戳地把他给灭了。 什么？你说看到陛下出丑的不只有他, 还有皇后娘娘。但问题是皇后娘娘也跟着出丑了呀！而且陛下怎么捨得为此处罚皇后娘娘？毕竟藤条握在谁的手里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况且皇后只是脚腕被割伤了，而陛下…… 陛下的膝盖和手臂看起来惨不忍睹，可实际都不是什么大伤，只是淤青比较严重。 然而…… 瞄一眼出现裂痕的算盘, 妻管严的太医院院判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完了，这下肯定是要被灭口了。 瑟瑟发抖的太医院院判瞧着笑盈盈的两位总管，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墓志铭和棺材上的花纹。 「院判大人, 陛下让小的带给院判大人一句话，想必不用小的明说, 院判大人便已清楚。」杨培安的声音无比轻柔, 但却带不给院判一丝丝的安抚。 「是，下官一定会努力领略陛下的意思。」院判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艰难道：「皇后娘娘生性俭朴, 宫里的器皿都是用了好久的陈年旧货，所以出现了不牢固的问题也是正常之事。陛下爱护皇后娘娘, 为娘娘挡下砸落的器皿而受了点伤，下官此次来，只是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开了些止血化瘀之药, 还请杨总管务必与内务府通气，莫在因为娘娘的简朴而再用那些容易受伤的器皿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杨培安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语气真挚道：「关于这一点，小的必会与内务府总管通气。」 说罢，也不等院判松下堵在心口上的那一股气，直接又扔了个炸弹道：「陛下的伤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还请院判为此再劳累几次。」 可怜的院判：「……」这这这，这不会是他听错了吧！这事要是再来几次，他怕是连灰都见不着了。 「院判大人如此了解圣意，待事成之后，陛下定有重谢。」杨培安终于满意地离去，徒留院判在原地瑟瑟发抖。 这，这是陛下提前给他备好棺材本的意思吗？他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为何临近辞官了还要遭受这种事？ 这一刻，如梗在喉的院判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他干的都是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的活计。 而在帝后终于和解之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太子便又遇上了麻烦事。 原计划要在端午出行的帝后因为孝襄德妃的病逝而改了行程，但那些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放着不用也是可惜，所以安郡王便在恭贵嫔的授意下，向今上和太子请示举办个龙舟会，好让京城的百姓们都跟着热闹一番。 结果这么一办，就办出事来。 第112页 要说那安郡王和恭贵嫔也真是母子，都是一脉相传的不做死就不舒服斯基。 太子为了防止有人趁着龙舟会行兇乱市，所以特意同九门提督还有禁军上下都通过气，让他们在龙舟会期间提高警惕，不要让百姓们的生活也跟着乱了套，所以王子腾这几天都提心弔胆地加强了巡逻的人手，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头上的乌纱帽也跟着去见了鬼。 结果他是防住了行兇乱市之人，但却没防住恭贵嫔母子的贪婪。 端午正直酷暑与疾病降临之际，所以为保福祉，百姓们都会在採集或购买艾叶和菖蒲燃于门框上，用以清洁空气与驱散病魔。 内务府和各部商议后，决定採集一定量的艾叶和菖蒲分发给京城里的百姓，也算是做一件真正造福于万民的事情。 结果看着那笔用于购买艾叶和菖蒲的银子，生活拮据的安郡王不免动了些不好的心思。他不像同父异母的另三个兄弟，住在宫里的太子自不必说，谦郡王有李家时不时地补贴一二，四皇子虽然没有爵位，但没开府就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更别提他就守着一个老婆两个孩子过日子，不必承担那么多张嘴的口粮费。 但安郡王就不同了。 虽然安郡王妃和顾侧妃都带着不菲的嫁妆入府，可顾何两家都留了个心眼，没有陪嫁太多的银子或是容易变卖之物，全都是些土地庄子还有家具之类难处理物件。 就算安郡王想要动大老婆和二老婆的嫁妆主意，他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变卖这些东西吧！那他的脸面还要不要？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所以别看安阳县主总爱拿印了宫印的东西在外面秀来秀去，实际上，她家是真没钱才会用换不了钱的东西来撑场子。 所以面对一笔要过自己之手的巨款，很难不动心的安郡王压根就没纠结一会儿，就决定从中私吞了一笔，让心腹在艾叶和菖蒲里掺了不少用于充数的枯枝杂叶，导致领了这些东西的百姓们挂在屋檐下点燃后，差点把自家的房子给烧了。 若非是太子提前做好了万全的预备工作，再加上王子腾确实是忠于职守，搞不好京城就会爆发出一场堪比「四日不灭」（南宋时期的杭州大火）的大型火灾，但即便如此，还是烧没了中低级文官所居住的西街，其中以东宫贾孺人娘娘的娘家——贾员外府为之最，几乎烧得整个家都只剩下半个架子。 「你是怎么搞的？看看整条街，哪家像咱家这样烧了一大半。」匆匆赶回家的贾政给受惊的贾母请完安后，冲着王夫人撒气道：「这下好了，我这个员外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怕是要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老爷你小声点，这左邻右舍的又没墙，难道妾身会让您变成京城笑话？」令贾政万万没想到的是，家中都出了这等子事了的，王夫人居然不慌不忙道：「眼下咱么也没住处，不如回宁荣两国公府落落脚？都是一家人，大伯和隔壁的堂侄子也不会拒了我们去。」 回荣国公府？ 贾政忍不住心头一动。 这些年他家过得本就不易，还要时不时地接济宫中的女儿。 若是能搬回荣国公府，别的不说，光是一家的开销就能省去不少，毕竟亲弟弟家遭受如此大难，于情于理，贾赦也不好拒绝了他们，更不可能让他们住在荣国公府里还要自费一切。 况且回了荣国公府，对贾元春也有益处，说出去也是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女，而不是西街贾员外的女儿。 「此事还要过问母亲和大哥才是。」虽然贾政已经下了要回荣国公府的决心，但嘴上还是要装几句：「只是家里遭受如此大难，怕是要劳烦大哥许久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况且大哥也不会丢了母亲住在这连屋架子都不剩的宅子里吧！」计谋得逞的王夫人宽慰了几句，暗自得意于自己的顺势而为。 其实员外府本不必遭受如此之灾，但是王夫人的灵机一动，使得她下狠手地让周瑞家的趁势放火，从而造成了员外府如今的惨样。 当然，在周瑞家的放火前，那些个昂贵之物早就被王夫人提前拾掇出来，贴了封条秘密运到自己名下的庄子里。 就是有人问起员外府的火势为何如此之大，王夫人也能推出贾母作为挡箭牌。 难得供养老母的贾政为了哄贾母开心，特意让孙儿孙女陪着贾母在屋檐下燃了过多的艾叶菖蒲，就是有人要为此责怪贾政，也不过是骂一句愚孝，毕竟王夫人的分寸掌握的很好，没有累及他家，说不定这事反而能成为贾政的闪光点。 至于旁的…… 王夫人垂下眼帘，露出个冷笑。 她看这次，贾赦和张氏能用什么藉口将他们赶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想看追妻火葬场，但问题是怎么个火葬场法？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而且还有四个亲生的孩子和一个养女在，总不能真的闹翻吧！而且还是古代。就让今上鬼算盘吧！感谢在2020-02-19 16:53:55~2020-02-20 14:4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q12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骂人 贾瑚和贾琏去给父母请安时, 看着上座的贾赦和张夫人面沉如青铜，就差冒出滋滋黑气。 第113页 虽然贾瑚已经袭爵, 但是为了宁荣两国公府在称唿上的和谐统一, 所以在贾瑚贾琏结婚后，阖家上下也都没有改口，还是称唿贾赦和张夫人为老爷夫人, 甚至贾瑚夫妇也没住进荣禧堂，贾琏夫妇也没搬出去。 对此，季家和王家都能理解，毕竟除了带孝子，还没有哪户人家是老子老娘尚在世，儿子就主动提起要搬进主屋, 甚至要分家的。 那成什么人了？ 「儿子给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请安。」一进屋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兄弟两对视一眼, 安安分分地请了安后，在下手处落座，由当家人的贾瑚率先开口道：「儿子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神色有异, 想必是有烦心事积于胸。儿子虽是年轻莽撞之人, 但也斗胆愿为父母分忧解难。」 面对自家的两个孩子, 贾赦夫妇稍稍缓了下脸色，勉强道：「你是个有孝心的, 只是这事，你给我们分不了忧，也解不了难。」 「父亲既未提到问题, 又从何知道儿子们解决不了？」贾琏不服气道：「儿子已不是总角小儿，还请父亲不惜赐教。」 「你政二叔一家要搬回来，这事儿你解决得了？」贾赦没好气道：「想必你们也听说过，端午节时的西街火灾之事。」 「是，关于此事，儿子与岳父大人也曾接过善后之事。」贾瑚之妻是季家二房老爷的嫡孙女，其祖父担任礼部尚书，父亲管着贾瑚的上司，所以这门亲事真要细说起来，还是贾瑚高攀了。 也无怪乎贾赦要将爵位提前传给贾瑚，好给儿子抬抬身份。 「西街的火灾起因是安郡王购买的艾叶菖蒲中参杂了太多的杂草枯叶，再加上西街房屋密集，所以牵一髮而动全身。」贾瑚是宁荣两国府中唯一在做官的，所以说话也有几分分量：「陛下已经命太子殿下和都察院进行一一排查，安郡王也被陛下囚于家中，等待调查结果。」 「嗯！那先都不是我们这些富贵闲人该管的事。」贾赦一听政事就感到头大，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皇子之争的政事：「我们今天只谈家事，你政二叔的房子被烧了，他们肯定是要搬回来。」 「你们两觉得，这事该怎么阻止？」 别说是贾琏，就是一向稳妥的贾瑚都有些犯难：「父亲怕是不能拒绝政二叔的回府请求，毕竟家谱宗祠里，二叔还是您的兄弟，况且有祖母在西街，您也不得不将祖母接回奉养。」 「那些废话就不多说了，你祖母是你祖母，你二叔是你二叔，奉养母亲和祖母本是人之常情，但你二叔他娘的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又不是没手没脚的要饭的，凭什么让劳资这个当哥哥的，让你这个当侄子的养着他。」说到气头上的贾赦直接爆了句粗口，惹得张夫人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警告道：「孩子们都在这儿呢！你说话也要有分寸些。」 「分寸个他娘的祖宗，都蹬鼻子上眼到这个地步了，老子还顾着他？」贾赦依旧吹鬍子瞪眼道：「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整座屋子都烧没的，保不准就是我那好弟媳动的脑经，想方设法地扒着我们一家吸血。」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没脸没皮之人。」 「阎王他娘的怎么不早点收了他们。」贾赦越说越气，到了最后，竟直接起身将一旁的花瓶架子踢了出去，结果把自己疼得嗷嗷叫道：「他娘的，是谁买了这么硬的木架子，是青铜刷褐漆做的吗？」 「老爷！！」 「父亲！！」 张夫人母子见状，赶紧将贾赦扶着坐回原位，好声安抚道：「您生气就生气，动什么手啊！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没个轻重。」 「父亲，要不儿子给您请个郎中看看？」贾琏用脚将碎瓷片扫到一边，免得他爹又一时激动地来回蹦跶，然后从轻伤变成中伤。 「看什么看？嫌咱家的笑话不够多吗？」贾赦没好气道：「更气的是隔壁那一家子，什么兄弟间打着骨连着筋，不能因为分了家就不管兄弟间的死活。也亏得我那好堂兄早早地去修道，不然给珍大侄子生个老二那样的弟弟，我看他还有脸说这话。」 「父亲说的是。」贾琏好生安抚道：「要儿子说，既然珍堂兄既放出了打折骨头连着筋的话，那就该他们一家收了政二叔才是。毕竟咱家又不是族长，出事了不应该由族长负责吗？」 「…………」 苍天可鑑，贾琏原本只是顺着贾赦的话安抚老父亲，结果让贾瑚和张夫人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老爷，妾身觉得二小子说得不错。」张夫人振振有词道：「二弟都是分出去的人了，即便是要回来，也该由宁国公府的出面让他们暂住回来。况且咱家就这么大的地方，瑚儿和琏儿的媳妇还怀着孕呢！能惊动得起吗？而且琮小子没几年就要议亲了，迎春也要跟着我学习管家，几个孙子孙女也到了上学的年纪。要是二弟一家搬进来，他们该住哪儿？总不能搬到马厩附近吧！」 「是啊！父亲。既然政二叔一家要搬回来，还是搬去宁国公府更为合适。」贾瑚跟着帮腔道：「左不过是住个三四年的功夫。况且敬堂伯已经搬去道观，宁国公府里就只住了珍堂兄和蓉堂侄一家。蓉堂侄那媳妇才过门呢！这三四年的功夫能生下一男半女就不错了，能占多少地方？」 「这……这怕是有些不好吧！」贾赦混帐归混帐，但行事标准只有一个：骂他混帐可以，但这名头绝不能扯上三个儿子和还没出嫁的闺女。 第114页 好不容易娶了个贤惠又有后福的老婆。三个儿子，一个正经中举走仕途，一个虽不是读书的料，但也靠着父亲和岳父的势力捐了个散佚的从七品同知，最小的那个虽然文不如长子，但比二小子刻苦，所以也考了个童生。 为了糟心窝子的贾政一家耽误三个儿子的前途和一个女儿的婚事？ 只能说贾赦还没那么蠢。 「只是珍堂侄会同意这事吗？」贾赦有些摸不准道。 「珍堂兄同不同意不碍事，只要敬堂伯同意就行。」贾瑚胸有成竹道：「只要父亲愿意和儿子一起去敬堂伯那儿一趟，儿子自有说服敬堂伯的法子。」 「然后再请二弟和二弟妹给王子腾大人修书一封，此事妥以。」贾瑚也算是学了些当官的心得，绝不相信对于王子腾而言，王夫人这个只会找他办事的妹妹，能比亲闺女更亲：「只要有王子腾大人拦住二叔母，他们一家就别想进荣国公府。」 即便那时，王夫人想借着贾元春闹上一闹，贾瑚也有法子给贾政施压，让贾政无计可施。 作者有话要说：　　红楼的年龄看得我很迷，我都查出好几种说法了。 静悦公主估计会去骂二房一家。这一章最爽的就是写骂人那几句，果然还是要留着二房打脸比较好。 至于探春和元春，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但不会跟原着那样可怜。 贾琏的官我查了下，是个同知，但同知也分很多种，因为原着的王熙凤并无诰命，所以贾琏捐的不可能是州同或者与县平级的散州同知，应该是挂个名头的散佚同知，其实就是个预备役。 差点忘了贾琮，应该是贾赦的庶子。感谢在2020-02-20 14:44:11~2020-02-21 16:1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中璧、紫衣飘逸而过、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挣扎 贾瑚不愧是被寄以希望的荣国府当家人, 不出几天就带着老爹去道馆说服了贾敬，让宁国公府的上任当家人同意将贾政一家安置在宁国公府里。 「赦堂叔, 这怕是有些不好吧！」隔岸观火, 结果火上自身的贾珍笑得一脸尴尬道：「政堂叔是荣国公府的人，同咱们公府隔了一层。让政堂叔住进隔房的晚辈家，怕是会惹人非议。」 「哎！如果不是特殊情况, 我也不想劳烦珍堂侄。」好不容易甩开二房那一家子牛皮糖，贾赦绝不会让贾珍有任何甩手机会：「我们府上的情况，珍堂侄也清楚。瑚哥儿和琏哥儿的媳妇正怀着孕，哪能轻易动工扰了她们？况且琮哥儿也要娶媳妇，迎春丫头也是懂事的人，你政二叔一家搬回来, 总不能一大家子的住进马厩旁吧！」 说到这儿，贾赦笑得越发慈爱, 看得贾珍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况且珍堂侄是政二弟的侄子，我家的瑚儿也是政二弟的侄子。都说一族有事找族长，珍堂侄, 你政堂叔就拜託你了。」 说罢, 贾赦重重地拍了下贾珍的肩膀, 差点没把贾珍给弄吐血。 「赦堂叔，堂侄觉得这还是有些不妥。」不肯放弃治疗的贾珍还向努力挣扎一下, 结果…… 「哎！珍堂侄就别再推迟了。」贾赦眼疾手快地塞了二百两银票给贾珍，死死抓着对方的肩膀道：「况且这事，我也跟敬堂兄通过气了, 所以你就应下吧！」 「……」对此，贾珍还有什么话说？只能在心里爆一句「mmp」。 等贾政一家的马车终于抵达宁国公府时，望着敕造的牌匾，无论是贾政还是王夫人都是眼前一愣，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咱们不是回荣国公府吗？怎么跑到宁国公府去了？」 「婶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过来帮忙的贾琏之妻小王氏笑得虚假而又标准，语气称得上无比温柔：「这分家的旁支要回来，肯定是先请示族长才是。况且二叔一家搬走数年，荣国公府里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位子。」 说到这儿，小王氏有意摸了摸显怀的肚子，看得王夫人后牙槽发恨：「公爹心疼二叔一家遭了大难，又不好让二叔一家住在马厩旁，所以才同宁国公府的珍堂兄商议，请二叔一家在宁国公府上暂住几许。」 别看小王氏是王夫人的内侄女，但她心里可是有一本明帐。这贾政一家要是搬回荣国公府，以后的吃穿住行都会走荣国公府的公帐，其实说白了就是贾赦一家买单。 荣国公府的爵位已定，小王氏虽是王子腾的女儿，可她那位好大嫂更是陇右世家之女，正一品的礼部尚书的亲孙女，族中更是不乏做官，做大官的人。 王子腾是疯了才会让亲女儿跟贾瑚之妻对着干。 至于以后分家，荣国公府和爵位都是贾瑚的，所以贾琏和小王氏只能多争取下贾赦夫妇的私房，希望他们能看在贾琏一家的不易上多给点钱。 王夫人一家想要在荣国公府里白吃白喝？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这事小王氏第一个不同意。 王夫人虽是佛口狼心之人，但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蠢货，自然能感受到侄女身上的寒意，所以强笑道：「虽然都是亲戚，但咱们跟宁国公府的又隔了几房，也不好住进他们家吧！」 这不就成了上门打秋风吗？ 「那……二叔一家愿意委屈点地住进马厩旁的屋子？」小王氏装出十分为难的表情：「只是那样一来，外面还不知会怎样说咱家呢！」 第115页 吵架只赢过贾政的王夫人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琢磨着让宝玉走贾母的路线，怎么也得把宝玉塞进荣国公府。 别的不说，贾瑚如今搭上了季家的顺风车，平日里没少请同僚上门吃酒。 若是宝玉能在季家面前露个脸，日后一定比贾瑚强。 迷之自信的王夫人如是想到。 殊不知东宫的贾元春举步艰难，心里真是快要恨死了喜欢到处显摆的王夫人。 「孤听说，爱妃的弟弟生而奇特，是个口含美玉之人。」难得被太子招幸的贾元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太子貌似无疑地提了句她家的事，笑盈盈的瞳孔里一片冰冷。 贾元春的心立刻沉到谷底，几乎是掐着手强笑道：「哪有的事，怕是哪个不知趣的在殿下的耳边嚼舌。臣妾的弟弟确实有一块玉，但那是长辈赠的，才不是什么天生的宝贝。」 太子看着贾元春给他递了杯茶，感嘆怎样愚蠢的母亲才会生下灵慧的女儿。 看来贾代善夫妇没少对贾元春上心。 「孤也觉得此事是有人在外面乱嚼舌。」太子饮了口沁人心脾的菊花茶，垂下眼帘道：「孤幼时多舛，上书房前的启蒙教育全是父皇母后亲自指导，所以只听过乱世之枭雄，开国之明君会生有异象。可如今国泰民安，四海皆平，除了边疆的金人偶尔进犯，孤……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老天降下异人来平天下的。」 说到后面，太子的声音略略提高，惹得贾元春冷汗浃背地跪下磕头道：「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都是臣妾没有管教好家人，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与臣妾家的无知之人多计较。」 「孤只是说两句，爱妃这么紧张做什么？」太子虚扶起贾元春，语气轻柔道：「孤当然知道荣国公府是极好的，只是孤希望爱妃记住，本朝只有一人生有异象，那就是太、祖爷。」 「是。」贾元春的腿部依旧虚软无比，完全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太子只是说了荣国公府是好的，可没说贾元春一家是好的。 虽然搁在不明所以的人耳里，荣国公府和贾政一家没什么区别，可贾元春清楚，她是从西街贾府走出的姑娘，在太子乃至今上眼里，荣国公府要比自己一家重要的多。 一想到这些年受过的苦，贾元春忍不住死死地咬住后牙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如果她是荣国公府的姑娘就好了。 如果她是大房的女儿，她会风风光光地走大选成为东宫的嫔妃，才不会过着现在这样，被一家子拖累的日子，更不会在东宫里不上不下，比透明人还不如。 如果她是大房的女儿，即便是看着旧勛和贾瑚的面，太子也会像对待姜良娣那样，多多宠幸于她，说不定她早就有身孕，不会心惊胆战地为自己的后半生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1 16:16:16~2020-02-22 16: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立香陛下 21瓶；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突变 安郡王因为贪污之事被囚于家中后, 恭贵嫔便缠上了林密妍，又是哭又是上吊地求林密妍在今上面前为安郡王求情，在被强行架出坤宁宫两次后, 彻底放下了身为后宫嫔妃的尊严, 脱簪着素服地跪在坤宁宫门口, 逼着林密妍给她台阶下。 「本宫还从未见过这么不趣的人。」自从与今上袒胸释怀后, 林密妍在宫中的权威得到进一步的加强。至少本朝除了她和文德皇后, 没有第二个皇后能那般痛责身为君主的丈夫, 即便是那些皇太后，也会顺着登上帝位的儿子, 而不是与之唱反调。 「需要奴婢将恭贵嫔强压回去吗？」荣姑姑恭敬道：「您完全有权利关恭贵嫔禁闭。」 即便不动用中宫笺表，皇后也是所有嫔妃的小君。只要不涉及太过分，需要进慎刑司的处罚，皇帝都不该阻止皇后惩戒嫔妃。 「关了禁、闭也好，至少能让恭贵嫔的脑子清醒点。」林密妍放下手中的笔，将所写的东西递给荣姑姑：「把这个交给恭贵嫔, 让她去寿康宫外的牌匾旁好好反思下慈祖写的圣令。」 末了, 还补充一句：「安郡王犯下如此大错，想必也跟他的治家不严也有一定关系。本宫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而未插手安郡王的家事，可这一次, 却容不得本宫置身其外。」 说罢，林密妍招来李福，让他传话给养心殿：「本宫想亲自去安郡王府看看，还请陛下准许。」 「是。」李福得令后立刻去了养心殿, 很快便带来了今上的准许。 林密妍并未让内务府为她准备皇后出行的仪仗，而是让杨培安替她安排轻车便衣。 而当林密妍的肩撵刚出坤宁宫时，恭贵嫔正被人搀扶着与林密妍狭路相逢。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恭贵嫔甩开搀扶着她的宫女，踉跄地行礼道：「看见臣妾的落魄样子，想必皇后娘娘的心里一定愉悦无比。」 林密妍让抬轿的停下步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恭贵嫔，在对方的不甘眼神下轻笑道：「本宫从没把你当成对手。其实不止是你，陛下的后宫里没有一位是本宫的对手。」 「你……」恭贵嫔想过很多种，林密妍在见到她时的奚落之语，但却没料到林密妍会如此傲慢：「你不担心李昭仪？也不担心我？」 第116页 「恭贵嫔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请自称为臣妾。」荣姑姑毫不留情道。 「闭嘴，你一小小的女官，竟然管本宫的事？」恭贵嫔暴躁道：「本宫，本宫一定要惩罚你们这群刁奴。」 「惩罚？当着本宫的面，你若是惩罚了荣姑姑，就跟着一起进慎刑司吧！」林密妍冷冷道：「即便是你的儿子登上了太子之位乃至帝位，本宫依旧是皇后甚至皇太后，你也没有住进慈宁宫的那天。」 恭贵嫔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她跟王侧妃的探子会见时的所言所语被人窃、听了，一时间竟感到喉咙干涩，难以唿吸。 「本宫给恭贵嫔提个醒，在这宫里，即便是一根草，一块石头都能口吐人言。还希望你莫要把别人都当了傻子。」林密妍示意抬轿的人准备动身，给恭贵嫔最后留了句话：「本宫让你去寿康宫外，就是让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做的妃子是个什么下场。」 慈祖在寿康宫外立牌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嫔妃，尤其是庸帝的宠妃柳氏。 庸帝酗酒暴毙后，柳氏拥护一位宫女所出的么子继位，在长达八天的闹剧后被慈祖推翻，其养子被处死，两个女儿被贬为郡主后，一个嫁了无权无势的北静王，一个由恢復名誉的曲皇后抚养，最后落髮出家。 恭贵嫔的出身和情商还不如曲皇后，甚至安郡王也不是慈祖，她们的处境比曾经的柳妃和贤太妃母子更糟。 林密妍从不认为恭贵嫔是她的对手，因为对于她而言，恭贵嫔的作用等同于东宫的吴奉仪，只是偶尔拿出来钓一钓鱼，杀鸡儆猴的存在。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林密妍走后，恭贵嫔的宫女小心翼翼道：「您是不舒服吗？要不奴婢为您请位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脑子里全是柳妃下场的恭贵嫔面色苍白地摆了摆手，艰难道：「回宫吧！这些日子安分点。」 「是。」宫女小心翼翼地给恭贵嫔叫来肩撵，结果他们前脚回宫，后脚就收到一个让恭贵嫔差点摔下肩撵的消息：「娘娘，皇后娘娘的銮驾出了皇宫，现在正在向安郡王府上驶去。」 「什么？」恭贵嫔气急败坏道：「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奴婢也是刚知道这消息，所以马上……」传话的宫女还没说完话，永和宫外便一阵骚乱。 「谁敢在本宫的门口喧嚷？」心乱如麻的恭贵嫔怒气沖沖地赶到宫门口，结果撞上了带着禁军围宫的杨培安。 「贵嫔娘娘，陛下想请您过去一聚。」养心殿总管笑盈盈地一甩佛尘，给恭贵嫔让开一条路：「贵嫔娘娘，请吧！」 恭贵嫔看着武装整齐的禁军，冷笑道：「这是要押送本宫吗？整的像宫里出现了政变。」 对此，杨培安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道：「娘娘多虑了，如果是政变或押送，您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陛下，而是会被直接送到安郡王府，然后同安郡王殿下一起进宗人所。」 「安郡王会如何？」心理防线被攻破的恭贵嫔颤抖道：「他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会这么对他的。」 「他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会这么对他的。」 恭贵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证明什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娘娘，陛下与安郡王先是君臣，再是父子。」杨培安嘆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催促道：「奴才不想与贵嫔娘娘僵在这儿，还请贵嫔娘娘随奴才去一趟养心殿。」 说罢，杨培安一挥手，禁军便一窝蜂地进了永和宫，将里头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扭了手押送到慎刑司。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恭贵嫔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宫人哭着向她求救，里头甚至有王侧妃的人。 「哦！奴才忘了告诉您，陛下和皇后娘娘还下了一道旨意，希望知道是您宫里的哪位宫人凿开了墙壁，放了宫外的老鼠进来。」杨培安的目光一一扫过被押送走的宫人，冷酷道：「相信在皇后娘娘回来之前，慎刑司的人就能拷问出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是在家待久了，才会去想看09年收藏的那些文，然后一整天都笑出了猪脚。 霸道（来自社会主义的凝视），嗜血（怕是家里有血库，上辈子是吸血鬼），刀削斧凿般的面容（不疼吗？）。 真是越看越愉悦，尤其是现在的一些太太调侃地写了下古早文套路，那种开心感真是无与伦比。 第75章 内忧 因为恭贵嫔在宫里的人都被控制了，所以秘密出行的林密妍一路都畅通无阻, 直到她的凤鸾进了东王府街后, 安郡王的门卫才接到消息，然后连滚带爬地去通知自家的大小主子。 而那时的安郡王府正是兵荒马乱, 一片混乱之际。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是眼泪能让父皇对本王产生一丝一厘的怜悯之心，即便是让本王哭满一个黄河都不为过。」被囚家中的安郡王烦燥地在正屋里踱来踱步, 冲着跪在下方的王侧妃怒骂道：「去监控皇后？我看你是要将这一家子人都送进宗人所,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母妃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地选了你这么个祸害。现在好了，都在这儿等死吧！」 安郡王说到气处还甩了下袖子，将手边的茶盏砸到王侧妃的脚边。 坐在上手的安郡王妃沉默不语，但站在她身后的岭阳郡主与顾侧妃之子都露出解气的表情。 第117页 王侧妃仗着跟恭贵嫔的关系，在府里嚣张跋扈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之前因为恭贵嫔的插手, 再加上皇后懒得理会安郡王府的操心事, 东宫和谦郡王府乐见他们一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所以安郡王妃和顾侧妃不得不对王侧妃多有忍耐。 直到这次的西街火灾与窥探中宫之事东窗事发。 即便今上并未直接斥责安郡王, 但他撸掉了安郡王身上的所有职位, 又把安郡王囚于家中，并让太子主审此事，就是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今上已经放弃了这个二儿子。 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皇子, 安郡王都太过于优柔寡断与是非不分。 当年今上就是因为恭贵嫔倒卖宫物，怠慢亲子而夺了她的抚养之权，让皇后和戚淑妃协力抚养安郡王。 结果不出几个月，安郡王便在恭贵嫔的撒泼打滚, 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下，将自己受的苦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在今上面前为恭贵嫔求情，明里暗里地抱怨林密妍和戚淑妃对他不上心。 然而当时的安郡王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里有一部分是今上的人。 即便今上对林密妍的感情不一般，但身为人夫与人父，他也明白林密妍和戚淑妃不可能对已经懂事的安郡王视如己出，顶多是按着规矩办事，然后偶尔敲打下照顾安郡王的宫人。 也正因此，今上才要在安郡王身边插、进自己的人，防止这个儿子被刁奴怠慢。 结果令今上感到寒心的是，在他发现安郡王被人怠慢之前，他就提前了解了这个儿子对于他和林密妍的诸多抱怨。 怪他偏心林密妍母子只是其中之一。 真正让今上感到无语的是，恭贵嫔和安郡王母子自己脑补了她们被林密妍针对，或是成了今上磨砺太子和四皇子的棋子，总有天会落得和先帝的康郡王一个下场。 苍天可见，在自己吃过异母兄弟的苦楚后，今上一直都有意避免几个孩子的正面相争，甚至已经给谦郡王和安郡王安排好了稳妥安顺的一生。 虎毒尚且不食子，今上作为安郡王的生父又怎会放任他受人刁难？ 结果恭贵嫔母子不仅没有了解他的一番苦心，反而变本加厉地积攒了诸多的抱怨与委屈。 从选妃之事到长年累月地家宅不宁，最后演变成敢贪朝廷的银子和监视中宫。 今上是真的倦了安郡王的一切，所以才会让太子全权处理这一切，自己在下令后片事不沾。 「如果你和你的兄弟，有天真到了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境地。答应朕，留他们一条性命，让他们和先帝的康郡王一样，去看守皇陵吧！」今上在太子请旨处理端午节的火灾一事时，忍不住苦笑道：「朕年轻时，一直不理解你皇祖父对贤太妃母子的心慈手软与优柔寡断，直到老了，才能理会你皇祖父当时的心情。」 「十根手指各有长短，但都是手上的肉。」 今上疲惫道：「等这事做了个了解，朕就着手于退位之事。」 「你的母后与恭贵嫔有要了结的事，你也去跟安郡王做个了断吧！」 ……………………我是分割线…………………… 「启禀王爷，王妃娘娘，皇后娘娘的凤鸾已经进了东王府街，此刻正向着王府这边赶来。」安郡王府的管家连滚带爬地进了正屋，隐晦地瞥了眼跪在安郡王面前的王侧妃，冲着安郡王不停地磕头道：「还请王爷赶紧想个法子吧！宫里的贵嫔娘娘只怕也凶多吉少。」 「狗奴才，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来通报？」安郡王没有错过管家看向王侧妃的眼神，气急败坏地将他踹到在地，冲着王侧妃和管家无能狂怒道：「你们死到临头了才来问本王怎么办？本王能有什么办法？」 「王爷，王爷您可不能见着妾妃去送死啊！」王侧妃大着胆子保住安郡王的小腿，声嘶力竭道：「妾妃膝下还有安阳和您的长子，他们还这么小，不能没有母亲啊！」 说到这儿，王侧妃又看向她之前一直都很不屑的安郡王妃，冲着对方不住地磕头道：「还请王妃帮帮王爷，这可是咱们一家老小的存亡之时。」 「监视中宫的是你又不是王爷和我，只要把你推出去了，王爷和我顶多是个失察的罪名，也就是问责降爵，被嘲笑个几年的事。」安郡王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出的话让王侧妃渐渐睁大了眼睛：「即便不是皇家，平常人家的妾室也没有买通主母或是老太太屋里人的道理，这已经不是私事，而是国事了。」 「还有西街的火灾。」 都到这个份上了，安郡王妃也不必再给王侧妃脸面，甚至都不必顾着安郡王的心理承受能力，直接一股脑道：「天子脚下倒下一棵树都能砸死一排五品官，西街虽然是中低级官员的府邸聚集地，但里头不乏大家族的旁支和几位监察御史大人的府邸。」 「难道王妃娘娘就要看着妾妃去死吗？」 王侧妃抓紧了安郡王的裤子布料，梨花带雨道：「妾妃到底是王爷正儿八经纳进府的侧妃，要是妾妃进了宗人府，安阳和妾妃的儿子怎么办？王爷的颜面何存？宫里的贵嫔娘娘又该如何？」 「你觉得咱们府还有颜面吗？」安郡王妃瞧了眼面色阴沉的安郡王，沖王侧妃冷笑道：「因为你的嚣张跋扈，咱们府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就是再烂上几分，又有何事？」 第118页 「为妾者本该为主君分忧。」 「牺牲你一个去保全整个安郡王府，也算是抵了你这些年犯下的错。」安郡王妃眼尖地瞧着安郡王脸上的犹豫，冷笑道：「难道你想让王爷为了保下你，亲自进宗人府一趟？好让府里的孩子都没法在上书房里做人？」 王侧妃的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因为她已经看见了安郡王脸上的狠心，刚准备再哭诉几句，却听见屋外传来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安郡王不敢多耽搁，直接甩开王侧妃抱住他小腿的手，带着安郡王妃和几个孩子出去接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 20:41:57~2020-02-24 20:2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844253 2瓶；辰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清醒 「看来在本宫来之前, 你们就已经好好讨论过一番。」 安郡王一家还没跨过正院的门槛, 林密妍便出现在安郡王的视线之中。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愿皇后娘娘安。」安郡王一家只得老老实实跪在不大的院子里，以至于林密妍身后的荣姑姑和李福完全没法进来。 「行了, 本宫也是突然想着要来你这儿一趟, 就别见那些个虚礼了, 本宫瞧着都觉得累人。」林密妍让安郡王一家赶紧起身, 然后坐上正院的上手位。 安郡王妃赶紧让人给林密妍上茶, 又让几个孩子过来见过皇祖母。 「娘娘突然来访，儿臣这边也没有准备什么，还请母后委屈一二。」安郡王妃极有眼色地让人压了王侧妃下去，又将安阳县主和王侧妃的儿子排在请安队伍的最后，以免他们闹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安郡王赞赏地看了安郡王妃一眼，感嘆关键时刻还是嫡妻能撑得住场面, 比王侧妃强多了。 然而林密妍并不怎么给安郡王妃面子，虽然她也曾同情于安郡王妃的遭遇，但这不是安郡王妃毫不作为的理由：「本宫以为, 你们知道本宫为何会突然来访。」 当众没脸的安郡王狼狈地低下头, 顺势做出拱手状道：「皇后娘娘此言，倒是让儿臣无话可对。」 一想到这些年遭受的种种安郡王不免有些怨毒道：「儿子这些年也卑微够了，怕是没能力去惹母后不高兴。」 林密妍看着安郡王握紧的双拳, 丝毫不意外他会有这般反应：「没能力惹本宫不高兴？本宫瞧着，你是巴不得本宫事事不顺心？」 林密妍对上安郡王怨恨的眼神，毫无心理负担道：「你并非是本宫的亲子, 况且本宫与恭贵嫔向来不睦，这些年虽没对你另眼相待，但也没在暗地里你下绊子。」 「没下绊子？」安郡王抓紧膝盖上的布料，冷笑道：「皇后娘娘以为，儿臣会相信您的鬼话吗？若是没有您，儿臣又怎会被父皇厌了去？」 说到这儿，安郡王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低沉道：「就因为儿臣不想谦郡王那样，早早地就被父皇排除在继承人之外，您就要如此作践儿臣，让儿臣落到如此境地吗？」 「本宫作践你什么了？」林密妍知道太子有意用端午节购买艾叶菖蒲的银子，引得安郡王犯下大错，只是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安郡王自己心生邪念，也轮不到林密妍在这里说教。 「是本宫逼着你宠妾灭妻，还是本宫挑唆你去贪朝廷的银子？」林密妍的目光扫过下手的安郡王妃和顾侧妃，露出个凉凉的笑容：「况且你的妾室都是恭贵嫔给你选的，安郡王妃是陛下钦定的，难道你要去怪他们？」 恭郡王当然不敢去怨恨今上和自己的生母，所以只能将怨气都撒在林密妍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解释他的一切不如意。 「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当初你想选何家嫡系的嫡长女为妻，只可惜对方并不想嫁过来。」林密妍淡淡道：「何家虽不是陇右世家，但能屹立数代不倒，靠的是族人争气而不是后族的招牌，更不可能稀罕一个皇子妃的位子。况且他们这样谨慎的人家，也不会在朝局尚明前随意站位。」 说到这儿，林密妍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给了安郡王一记勐击：「你前脚刚放话要迎娶何家的嫡系嫡长女，人家后脚就请恩到陛下面前，希望陛下免了他家姑娘的牌子，放其回家自行婚配。」 「至于别的，本宫希望你摸着良心说说，这些年，本宫可有故意怠慢你一分？说句不慈不仁的话，就凭你们母子的那股子作死劲儿，本宫要是想折腾你们，能拿出的名目实在是太多，太多。」林密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婊，可事实就是这样。 「本宫就是要对付人，也该先对付孝襄德妃和李昭仪母子。」如果是怕安郡王听不懂，林密妍很想骂一句对方脸大：「你究竟是哪儿来的勇气，觉得本宫会先对付你们母子？」 「诚然，李昭仪和谦郡王母子被贤太妃和康郡王拖累了不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今上和朝臣的面前也攒了不少同情，多少也翻过了些篇章。更何况长子的名分依旧炙手可热，李家的底子也不是你那破落户都不如的母族能够相提并论的。」 林密妍字字见血道：「你倒是细说说，你拿什么跟谦郡王比？家不齐何以治天下？你这些年给陛下添过的堵，足以让他比厌弃谦郡王，还要厌弃你这个听信愚母和妖妃谗言的儿子。」 第119页 「让你治国，陛下怕是到老了还要心惊肉跳得眼都合不上。」终于出了恶气的林密妍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弄得安郡王跟着心头一震。 「你说说，陛下能忍你到今日，难道不是宽宏大量至极？」 「娘娘此言差矣。」 王侧妃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她的人，从后堂了过来，跪在林密妍脚边振振有词道：「若此时犯错的是太子殿下，娘娘还会如此大义凛然，陛下也会无动于衷吗？」 「放肆，皇后娘娘面前，谁允许你出来的？」一直都没有给安郡王说话的安郡王妃怒喝道：「赶紧把她拉下去。」 「放肆！谁允许你们动本侧妃的？怕是不想要脑袋了吧！」王侧妃柳眉横竖地挣脱了两个家僕过来扭她的手，结果被荣姑姑迎面打了一巴掌。 「放肆的怕是侧妃娘娘您。」荣姑姑板着一张脸：「当着皇后娘娘和安郡王妃娘娘的面，还轮不到侧妃娘娘在这府上做主。」 说罢，荣姑姑又照着王侧妃的脸狠狠地扇了几巴掌，很快就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扇成了猪头。 王侧妃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般屈辱，因为生的貌美再加上长辈和安郡王的偏爱，她和安阳显着一样，都是肆意任性惯了的存在，也就是恭贵嫔之前间接给了她一个没脸，像这般当众出丑的还是第一次。 以至于王侧妃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气得连话都说不清：「狗，狗奴才，本侧妃一定要杀了你不可。」 「还请侧妃娘娘慎言。」荣姑姑在当上坤宁宫的掌权姑姑以前，曾是冷宫和慎刑司的刑罚女官，可谓是见惯了落魄的达官贵人，怎么可能会怕王侧妃的狐假虎威之语：「您是妾妃，即便不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这安郡王府里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王侧妃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张嘴便被荣姑姑又扇了一巴掌，只得不甘心地低头被压了下去。 「这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林密妍在冷冷道：「都说安郡王治家不安，可没想到一个侧妃能嚣张到如此程度。即便是恭贵嫔，也学不来王侧妃的胆子，看来安郡王真是没少疼她。」 「儿臣管家不严，让王氏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安郡王妃赶紧请罪道：「王侧妃只是担心王爷，所以才有些口不择言。等母后回宫后，儿臣一定狠狠责罚于她。」 「你当然有罪，身为明媒正娶的原配王妃，居然连个小小的侧妃都管教不好，还让安郡王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真是要你何用？」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密妍可不相信以何家的教养，即便是个旁支姑娘，也不会任人揉搓到如此程度。 况且安郡王妃的父兄也不是白身，在何家也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安郡王妃闻言只能讪讪地低下头，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摊上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婆婆和丈夫，她又能如何？ 安郡王的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是她能阻止这一切，早就像嫡系的堂妹那样，在安郡王议亲前就摘牌子回家，何苦要在这里受这个气？ 即便是安郡王撞了天上掉馅饼的概率，成就了一番大事，何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反而会陷入到和当年的萧家一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若是安郡王不成…… 安郡王妃忍不住垂下眼睑，强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 横竖她都受了这么些年的苦，也不会有人认为她和安郡王是一丘之貉，何家也不必为此进退两难。 林密妍瞧着安郡王妃沉默的样子，也知道这个包子一样的二儿媳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没劲得揉了下太阳穴道：「行了，跟你们费了这么些口舌，本宫也要回宫去了。」 末了，对李福道：「将王侧妃绑去慎刑司，那里的刑罚女官会让她和恭贵嫔当面细说一下。」 「皇后娘娘。」安郡王如梦初醒地膝行几步，冲着林密妍抱拳道：「王侧妃她窥探中宫，为此受罚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母妃她……」 安郡王想起恭贵嫔的性子，直接以头抢地，给林密妍行大礼道：「母妃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儿臣，还请皇后娘娘责问儿臣，不要为难我母妃。」 「为不为难恭贵嫔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事。」林密妍瞥了眼安郡王，离开前丢给他一个让他感到绝望的消息：「审判恭贵嫔的是陛下，你要求情，就到陛下面前去磕头。」 「你总不会相信陛下会无故冤枉恭贵嫔吧！」 「若是那样，你只怕早就进了宗人府，还有资格在本宫面前说话？」 第77章 思量 「你看上去有很多想要问的。」回宫的路上, 林密妍看着荣姑姑数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开口道：「你我主僕间, 没有太多需要隐瞒的事情。」 「感谢娘娘的信任。」荣姑姑轻轻一颔首，道出心里的疑惑：「您刚才为何不直接绑了王侧妃？她私探中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谁都救不了她。」 「板上钉钉了吗？宗人府还没过来抓人呢！况且王侧妃又不是宫里的人，本宫可以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进行惩罚，但没有资格直接定一个侧妃的罪, 那是慎刑司和宗人府该干的事。」林密妍淡淡道：「安郡王妃一口一个王氏，心急火燎地想要弄死王侧妃，不就是因为王侧妃走了, 安郡王妃和顾侧妃的儿女才能高枕无忧吗？可本宫又不是差这一口气, 不需要像她们一样把心事直接摆到脸上，更不想被安郡王妃借刀杀人。况且一个侧妃犯下的过错也扳不倒郡王，只要安郡王咬死了不知道王侧妃的所作所为，那么他身上的罪名就只有私吞朝廷的银子和治家不严。」 第120页 「那笔银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光是如何定罪就是个麻烦事, 更别提陛下对安郡王死了心，但未免不会对安阳县主和王侧妃的儿子抱有一丝怜悯。」说到这儿，林密妍还举了个例子：「别忘了清河郡主之死时, 福亲王的所作所为。安郡王府的人确实不是本宫的血亲，但却是陛下的血亲。」 「陛下不会管本宫对王侧妃做了什么，但会在乎安阳县主和小皇孙的未来。」林密妍双手在膝盖上交叠，无比严肃道：「所以在王侧妃被宗人府定罪前, 不要称唿她为王氏，多少留一丝体面，到时候本宫也好在在陛下面前做人。」 「说起来，安郡王妃倒是暗地里帮了本宫一把，相信本宫和安郡王的谈话很快就会传到陛下的耳中，到时候有安郡王妃在前面挡着，陛下也不会觉得本宫对安阳县主他们的态度过于苛刻。」 「娘娘思虑周全。」荣姑姑贊同道：「其实留了王侧妃也好，多少是个绊子。只要有恭贵嫔姑侄在，安郡王成不了大器。」 「即便没有恭贵嫔母子，安郡王也没有继承大位的可能。」在这一点上，林密妍很自信：「只要太子和四皇子不倒，谦郡王和安郡王就没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所以本宫要担心的，是太子能不能顺利继位。」林密妍终于说出积压在心底的事情：「自古皇帝驾崩，最担心的莫过于兄弟阋墙，太后不慈。」 「陛下只是个凡人，即便他已经足够爱护本宫，但也不代表他会容忍本宫的一切，所以本宫还是要做万全的打算才是。」 ……………………我是分割线…………………… 林密妍在回宫的路上左思右想之际，林如海也正同两个成年的儿子关门商量要事。 「季家的国公爷已经传来话，说是陛下有意要退位给太子。」林如海一开口便是惊天炸弹，也不管两个儿子接受与否，直接问道：「咱家这下，怕是真的要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了。」 毕竟后族和皇帝的母族是两个概念。 尤其是这个新皇的头上还有个太上皇，稍不留神，林家就会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林玉松和林玉桐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能对这种涉及家族存亡之事提出有用意见，所以在相互对视一眼后，由林玉松冲着林如海拱手道：「儿子资歷较轻，骤然被父亲大人问及此事，恐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望父亲大人赐教。」 「我若是将一切都与你安排好了，你以后该如何撑起林家的门楣？」林如海安抚道：「这儿只有我们父子，你尽管说便是。」 「儿子以为，在做出实绩以前，忠君爱国之言只是泛泛虚谈，关键是林家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林玉松侃侃而谈道：「诚然，林家是后族，但本朝以孝治国。即便是太子殿下提前继承了皇位，可陛下十几年的治国根基也不是能被轻易动摇的。因此咱家还不宜锋芒毕露，更不可处处争上游。」 「嗯！有几分道理。」林如海点点头，算是贊同了一部分，然后在林玉松高兴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所以太子登基后，你要怎么走自己的仕途？」 林玉松整个人都是一愣，盖因他从未想过会被父亲问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整个人沉默了一会，老老实实道：「说来惭愧，儿子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就现在想想太子登基后，你该怎么做。」林如海咳嗽了一声，露出疲惫之色：「我都到了这个年龄，又是这样敏感的身份，应该不会被轻易调离京，多半是会在几年里坐到阁老之位，然后慢慢退下去。」 望着儿子们的惊讶眼神，林如海淡定道：「有太子和皇后娘娘在，陛下是不会让我执掌一部的，否则他也不会让我进都察院。就我看来，陛下多半是会在我告老前加封个太子太傅，然后才会重用你们兄弟二人。」 虽然这辈子的前途已是清晰可见，林如海却没有什么遗憾之处。 即便他无法坐到想要的位子上，但能在有生之年里能看到林家的崛起，林如海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陛下真的不会对咱们家开特例吗？」年纪尚小的林玉桐没有身为长子的压力，再加上还没出仕，所以有些天真道：「毕竟陛下那么疼爱姑姑，也许会看在姑姑的份上……」 「不可能的。」林玉桐的话还没说完，林玉松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十分肯定道：「这天下只要一日是水家的天下，咱们家就不可能被特殊对待。」 说到这儿，林玉松还举了个眼下的例子：「你看陛下登基后，沈家是什么待遇？咱家的资本还不如沈家，就不要做不存在的梦了。」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陛下默许了咱们家的特列，难道太子就乐见咱们家太过锋芒毕露？」 「别忘了吕氏乱朝的例子可在史书上明明白白的记着，而且太子也不是刘盈。」话已至此，林玉松下决心道：「儿子已经明白了父亲大人的意思，待太子登基后，儿子便请偏远之地任职。」 「你能这么想，就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苦心了。」林如海赞赏道：「科举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民造福，我也是在地方上歷练出来的，你且记着一句话，干出实绩比什么都强。」 「是。」林玉松应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订阅比突然降了一半，果然我最担心的事情——盗文还是发生了。之前一起写书的好友建议我不要明写订阅比就是为了防止盗文，结果还是被盗了。千字三分，这本书写到现在，全部订阅还不到五元，以一本分上下部的大长篇为例，一百六十三万字减去免费的十四万字，全订阅也不过是二十到三十块钱，还不到一本市面上的一本实体书价格，真的很多吗？ 第121页 感谢在2020-02-24 21:00:23~2020-02-25 23: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栀、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反应 林密妍想的大致不错, 今上确实对安郡王和恭贵嫔死了心，但是对王侧妃所出的两个孩子还是尚存了一丝怜悯, 有意给他们重新找个养母。 至于二人的生母王侧妃，身娇肉贵的侧妃娘娘哪里受得住慎刑司的折磨手段，不出一天就将窥探中宫的罪行招了个干干净净，直接被抹了封号扔进慎刑司，甚至今上都有意去了王侧妃在宗人府的名字, 免得她生的两个孩子被连累了。 「陛下倒是比安郡王更像个慈父。」得知消息的林密妍轻轻嗯了一声，向回话的小太监问道：「安郡王一家如何？告诉内务府别怠慢了他们。」 「回娘娘的话，陛下虽然削了安郡王身上的所有官职, 但却并未摘了安郡王的爵位, 更没有提过减俸之事，只是……」那小太监露出为难的神色，让林密妍有些疑惑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本宫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承受不起的？」 「是！那就请娘娘恕奴才多嘴一句。」小太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才道：「按着规矩, 郡王的嫡长女最多受封县主，但因为陛下对两家的深恩厚德，所以破例封了两家的嫡皇孙女为郡主, 只是……」 小太监的话语一顿，脸上的为难之情更深：「罪妇王氏已经被抹了宗人府的记录，按着规矩，安阳县主的封号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这个没有跟陛下说吗？」林密妍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是本宫考虑不周，这事让你们开口也是难为你们了。」 「娘娘严重了。」小太监又是一弯腰道：「奴才们的事情有什么难不难的，只是这事毕竟涉及皇孙，奴才们也不好随意插手，所以还请娘娘拿个主意吧！」 「既然陛下没有开口，那就不要提安阳县主的撤封之事。」林密妍淡淡道：「经此一遭，即便是有本宫在上面压着，也保不准会有人作践安郡王府。罪妇王氏已经被送去慎戒司自生自灭，就留了安阳县主的封号，也好让他们姐弟能在王府里抬得起头。」 末了，还补充了几句：「横竖只是个皇孙女，朝廷也不缺一个县主的月俸。若是撤了安阳县主的封号，以后陛下内疚起来，你让他补偿谁去？」 肯定是补偿罪妇王氏的儿子啦！ 那样一来，安郡王妃和顾侧妃非得撕了内务府不可。 「是，奴才晓得勒。」小太监退下后，门外的李福十分及时地进来，冲着林密妍一颔首道：「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向内务府下了退位的诏书，而宗人府那边也着手于后宫娘娘们的安顿之事。」 「待陛下退位后，宫里也要开口称先帝为仁宗。」林密妍倒不觉得今上退了位，太子和她就能万事已妥，高枕无忧。 没准那才是磨难的开端。 「寿康宫和慈宁宫也要开始打扫了，还有陛下退位后，仁宗嫔妃们的待遇也要提一提，伺候的人选也要更稳妥一些。」 要知道亲爹的嫔妃和亲祖父的嫔妃完全是两个待遇。 前者要考虑自己是不是给嗣皇帝穿过小鞋，还要担心嗣皇帝给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但后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都到了这把年纪，又是这个辈分，她们基本上没有跟嗣皇帝结仇的机会，所以嗣皇帝也乐得优待她们，以作为自己孝顺恭敬的名声。 「娘娘所忧之事也正是陛下的考量。」马上就要荣升为慈宁宫副总管的李福颔首道：「陛下已经下旨，将尚在世的仁宗嫔妃们的待遇再提一等。其实陛下原打算与娘娘一起搬进皇家园林，但那里到底不是长住之地，所以还需要整改一二，就先委屈陛下和娘娘住进慈宁宫了。」 「委屈倒是谈不上，只是本宫也想远了这京城之地，过个清净日子。」林密妍笑道：「没想到本宫老来还有搬出宫的一天，倒是能享福一二。」 「可不是嘛！这么一来，奴才和荣姑姑也能沾了娘娘的光，出去享享福了。」李福忍不住笑道。 皇家园林的日子虽然没有宫里这般风光无限，但李福都早就不是奋发向上沖的年纪，又是这般的身份，这般的老资格，即便哪天林密妍和今上都不在了，他也能受到嗣皇帝的厚待，所以对于他而言，及时退下反而是最好选择。 「行了，别油嘴滑舌的了，赶紧去办事吧！」林密妍笑骂道：「另外跟太子妃说一句，这种特殊时刻，让她看紧东宫的大门。」 「能不能凤袍加身，就得看太子妃现在的本事了。」 「是……」 ………………我是分割线…………………… 贾政一家住进宁国公府后，贾珍和尤氏虽然表面笑着，但关起房门后却骂了贾政一家无数次，直言叫花子上门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一群蛀虫在宁国公府上白吃白喝，全然当是自家了。 对此，不知出于何心的贾母，委婉地贾赦提了几次贾珍一家的不满，有意无意地暗示贾赦将贾政一家接回荣国公府。 结果贾赦第二天就大张旗鼓地给隔壁拉了一车的吃穿用物，还送了几百两银票给贾珍，并大方表示这几天有劳宁国公府对贾政一家的安置，表示贾政一家要是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跟荣国公府说，他这个哥哥绝不会坐视不管。 第122页 这么一闹开，不管是贾政一家还是贾珍一家都很不是滋味。 贾政想着太子登基后，他们家就是娘娘的母家，怎么也该得到贾珍的另眼相待，结果对方居然这么不知趣地嫌弃他们，甚至还闹得大房在那儿看笑话。 而贾珍一家则想的是贾政吃他们的，住他们的，到头来居然还嫌弃他们家不好，闹得隔壁大张旗鼓地送钱送东西，真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在家没事干的贾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点燃了贾珍和贾政的战火，惹得贾母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以至于安分了几天后才敢出么蛾子。 「母亲的意思是，将探姐儿和宝二哥儿，还有宁国公府的惜姐儿接到西侧院抚养？」被邀来谈话的张夫人轻啜一口清茶，缓了缓气息道：「母亲的意思是好的，毕竟您是一品的诰命夫人，几个哥儿姐儿能得您的抚养，日后说亲也能被高看一眼。」 「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跟张夫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贾母也知道这个大儿媳的说话套路，所以快刀斩乱麻道：「既然如此，那将西侧院收拾起来，还有南侧院那边，也要打理出宝哥儿的住处。」 贾母本想将贾宝玉安排到东侧院，跟贾瑚夫妇院贴院，但转念想到贾瑚的性子和身份，于是有些拿不准地决定将贾宝玉安排到贾琏那边，想着小王氏是王夫人的内侄女，怎么都会对贾宝玉多家关照，结果张夫人又来了一句。 「儿媳很贊成让惜姐儿和探姐儿过来，毕竟迎春也到了管家的年纪，有几个小姐妹相处，一起在老太太膝下学点东西，也是极好的。」张夫人笑盈盈道：「只是宝哥儿已经过了男女大方的年纪，让他搬来空有不妥。」 「有什么妥不妥的，七岁的孩子懂个什么？难道隔房隔了血缘？都不是老身的孙子孙女吗？」贾母不满道。 张夫人依旧娴静地笑着，但心里却怒骂贾母的虚伪。 都是孙子孙女？说的好听，可这些年见过贾母为贾瑚他们奔走过吗？不都是贾赦夫妇费尽心血地给儿女铺路？现在二房的孩子回来了，贾母就巴巴儿地想要给二房的儿女打算，还不惜将大房拉下水，可真是…… 张夫人咬紧后牙槽，将「虚伪」二字合着血吞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怎未见母亲为瑚哥儿和琏儿打算？还有琮哥儿。」 「东侧院住着瑚哥儿夫妇，南侧院住着琏哥儿夫妇。两院没几天就要添丁了，难道要宝哥儿和侄子们挤一屋？且不谈叔叔跟侄子住一起的不妥之事，那刚出生的孩子可是最闹腾不过的，得好几个婆子奶娘跟着伺候。母亲也说了，宝哥儿还是个孩子，可大孩子怎是憋得住的人？若是有个万一，不管是儿媳还是弟妹，难道要我们找母亲哭泣？」 「那就让宝哥儿跟琮哥儿住。」 「可琮哥儿已经由老爷说了媳妇，还是敏妹做媒的简左佥都御史的嫡长女。我家老爷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请敏妹去跟林家的二姑奶奶说计，为琮哥儿讨得这么一房好媳妇。这简家的姑娘即将嫁过来，母亲，您总不会让简家和林家瞧了咱家的没规矩，让琮哥儿难堪吧！」 贾母无言以对。 一个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当然不会被贾母放在眼里，可这位简左佥都御史不是一般人，人家是林家大国舅的同窗，太子的姨父。 这今上就要退位了，一旦太子登基，简大人的前程可不是繁花似锦？ 以贾琮的庶出身份，能讨得简大人的嫡长女，皇后的外甥女，那的确是贾琮高攀了。 若非是林如海和简宁商量过太子登基后的两家蛰伏之事，再加上贾琮确实出息，能在十四岁那年就考中秀才，否则林密姝也看不上这个荣国公府的庶子。 况且就姻亲而言，贾瑚之妻是季尚书的孙女，贾琏之妻是王子腾的嫡次女，同她们做妯娌也不算委屈了简家大小姐。 只是这简家大小姐即将嫁来之际，让二房的儿子插、进来算什么？ 当简家没人，林家好欺负吗？ 事已至此，贾母也没法让贾宝玉养在她的膝下，只得让对方多多串门，好让她这个老婆子能欢心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5 23:52:24~2020-02-26 17: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言 27瓶；l落知夏 5瓶；樱雪 2瓶；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纠结 今上决定退位的消息到底是惊着一群人, 即便众人都知道太子和皇后的位子无可撼动, 可今上年不过五旬, 又不像唐玄宗那般作得后半朝发生安史之乱，所以再坐个二三十年的皇位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就是这么个身不走形，气不虚，每年还能去围猎场动一动的皇帝, 以年老体弱为由, 给礼部和内务府下退位诏书时, 所有人都眼角抽搐地过来劝上一劝，愣是拖得今上跟他们打了一周的拉锯战才把这事定下，确定今年年底就举行退位仪式，明年年初宣告太子登基。 后宫对此的反应也是各有千秋。 林密妍自不必说，她是今上的皇后, 太子的生母。太子一登基，她的待遇只会提高，不会下降。 戚淑妃也不慌，毕竟她抱了林密妍十几年的大腿，入宫的这些年也没做过妖，口碑良好, 膝下有女，所以嗣皇帝登基后, 保不准她也能混个贵太妃噹噹。实在不行就搬出宫跟静宁公主住。 第123页 至于其余的嫔妃，她们都养老了十几年了，嗣皇帝登基后, 她们的辈分一升，份例也多少能涨些，所以看待这事的态度十分乐观。 除了恭贵嫔和李昭仪。 安郡王犯事后，今上不知召恭贵嫔说了些什么，里面爆发出不小的争吵声和咒骂声。 待恭贵嫔出来后，今上下旨降恭贵嫔为贵人，一行禁军直接将她送到郊外的行宫关押起来，非召不得入京，也不许安郡王再接触她。 罪妇王氏本该立刻处死，但念在她是最早侍奉安郡王的女人之一，又给皇家生了一儿一女，所以林密妍以今上即将退位，嗣皇帝登基前不易见血为由，上请今上留王氏一命，将她关进慎戒司，由着她自生自灭。 两旨一下，前朝后宫都知道王家（不是四王八公的那个王家）和安郡王废得不能再废，所以一时间，安郡王府前门罗可雀，连带着整个东王府街都有些车马稀疏，人迹失踪。 林黛玉这几日上课时，发现安阳县主总是默默坐在最角落的位子上，从头到尾都是沉默不语。就连她的伴读史湘铃都不怎么搭理她，而是上赶着跟华阳郡主攀谈。 「别看了，你再看她也没什么好同情的。」静悦公主算是知道恭贵人和安郡王里的不少内情，所以对安阳县主的遭遇起不了多大同情：「她们跟母后还有太子三哥作对时，就已经想到会有这天。」 「父母之罪不殃及子女，我只是有些唏嘘罢了。」林黛玉看着冷冷清清的安阳县主，忍不住感嘆道：「我们这家官家女子，保不准哪天就是安阳县主第二。」 「你想这个干嘛？有母后和太子三哥在，没准你一辈子都遇不到那种情况。」静悦公主很想去揉林黛玉的脑袋，但是考虑到她头上的首饰有点扎人，所以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种念头：「而且我也不贊同你的话，安阳县主的确因为她母亲之事吃了些苦，但别忘了她之前的好日子也都是她母亲给她挣来的。况且她们母女得势时可没刁难安郡王府里的其他女眷，现在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静悦公主知道林黛玉有点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很努力地想安慰她几句：「你也别去操心安阳的未来，她好歹是父皇的孙女，皇家的县主。母后既然给安阳保下了封号，只要她日后安分点，安郡王妃也不会多为难她，说不定还乐得优待她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 「嗯！」林黛玉闷闷地应了一声，又瞧了眼被团团围住的华阳郡主，回家后跟母亲还有姐姐聊起这事时，忍不住感嘆道：「真真儿是跟红顶白的人到处都有，咱们这等子人家，怕是抓娃娃起就学着这个。」 「若不学得这点，哪家又能独善其身。」贾敏也并非是想将女儿养成不食人家烟火的清高性子，所以耐着性子道：「抛开安阳县主和罪妇王氏的过错不谈，你大姑母的存在就註定了咱家不能从夺嫡之争中摘出去，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上天保佑的结果。你是个聪明性子，自幼好读书，想必宋姑姑也跟你讲了不少史实，也知道咱家若是败了，下场不会比今日的安阳县主要好。至于跟红顶白之事……」 贾敏想到自己嫁入林家后的经歷，忍不住感嘆道：「这事上没有几人不是跟红顶白的，即便是那些儒教大家，在始皇帝的刀子下，改立场的比比皆是。又不是人人都有方孝孺的骨气，可方孝孺的下场众人皆知，除了后世的称赞，他又获得了多少？那些姑娘们也是受了长辈们的指示，才会做出如此举动。依我看，她们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好的。」 「女儿并不是想讽刺那些同班，只是……」林黛玉想到静悦公主的态度，还有安阳县主沉默的脸，忍不住自嘲道：「怕是我又敏感多心了，所以才会去操别人的心。」 这一顿晚饭吃的索然无味，以至于林黛玉回屋后，贾敏有些担忧道：「那孩子怕是又陷到死胡同里了，她这性格也是随了我，也怪我当初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反倒是影响了黛玉那丫头。」 贾敏生产前后，因为贾家的压力和福亲王府的无形之势，患上产后忧郁的贾敏总会背着人偷偷地哭，也就是张夫人不嫌麻烦地上门安慰了几次，再加上当时还没过世的林家老夫人和几个孩子的维护，贾敏才慢慢从死胡同里走出来，收拾好心情管家教女。 其实这么些年，因为贾敏的缘故，荣国公府的风评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会受西街二房一家的影响，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贾敏虽没有给林家生儿子，但她也不是无所出，而且对前任留下的几个孩子没少尽心尽力，甚至和林如海的几个异母弟妹的关系也处的不错，前段时间还帮忙为林玉松说了媳妇，给荣国府和简家牵线搭桥，所以仅从一家的主母和宗妇的身份来说，贾敏是非常合格的。 而有这样一个母亲，外界对林黛玉的期待值也会上涨不少，况且林家的几个孩子的年龄差摆在那儿，林黛玉也没有跟兄姐结仇的机会 「不如我去劝劝她？」林珺玉放下筷子道。 自林家老夫人去世后，林黛玉能亲近的女性亲属也就那么几个。 林家太夫人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贾敏除了例行请安，都不怎么带林黛玉到婆婆面前凑热闹。 至于新嫁过来的张大奶奶，即便是有张夫人的关系在那儿，可到底不是正经的表亲，之前也没怎么走动，所以林黛玉也不想妨碍大嫂尽快融进林家。 第124页 于是当天晚上，林珺玉难得跟自己的小妹妹睡在同一张床上，两姐妹就这么枕头对枕头，大眼对小眼，结果没过一会就被对方逗得闷在被子里笑个不停。 「行了，别闷了，也不怕憋死。」林珺玉将林黛玉从被子里拉出来，用手给脸色通红的林黛玉降温：「你都是快七岁的大孩子了，别再做这种淘气事。」 「都怪姐姐一直盯着我，所以我才会那么难堪。」林黛玉背过身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什么来的，老实说，你也不必来劝我。」 林黛玉将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道：「我过会儿就好。静悦公主和母亲说的对，我不过是跟自个儿较劲罢了。」 「可你这个较劲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林珺玉给林黛玉顺了下头髮，调侃道：「我还记得你一点儿小时，为了跟森哥儿较劲而闹出的笑话。你从小就是个倔性子，认定的事情，不一股脑地走进死胡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和母亲都很担心你日后会因此吃亏。」 「姐姐跟我不一样，从小就没为什么事情烦心过。」林黛玉赌气地说了一句，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一时间也有些下不了台。 清河郡主去世时，林珺玉才两岁，头顶着丧母长女的身份，日子虽然一如既往地衣食无忧，但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林黛玉咬着下嘴唇，有些不敢去看林珺玉的眼睛。 林珺玉知道这个小妹妹在想什么，所以故意将手伸进林黛玉的被子里，直接冰了林黛玉一下，惹得小姑娘又气又急道：「你干嘛呢？」 「怕你被闷死。」林珺玉摸了摸摸了摸林黛玉的脑袋，笑骂道：「我怎么可能没有烦心事，只是这天底下的烦心事太多了，想的人脑子疼，所以还不如早早地放下，乐得一个轻松。」 「怎么可能会轻松。」林黛玉闷闷道：「这种事情要是搁在自己身上怎么办？咱家又不是一般人家，况且太子表哥登基后还有个太上皇在头上顶着，麻烦事多着呢！难道父亲和大哥能全部躲过。」 「不管躲不躲的过，那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事情。」林珺玉乐观道：「天塌下来还有大姑母撑着。反正母亲这几天要带你回荣国公府的娘家一聚，你跟着母亲好好去散个心，没准心情好了，什么都忘了。」 「嗯！」林黛玉靠着姐姐的肩膀，慢慢陷入到梦想。 于此同时，被林珺玉称作顶天柱的林密妍也不安稳，瞧着下座的太子妃沉声道：「你确定让本宫来定嗣皇帝的后宫位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返工，所以更新晚了。 等完结了这篇，我就去写，糖吃多了，总想作死一下。感谢在2020-02-26 17:19:20~2020-02-29 20:0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7782 10瓶；赤雨绵绵 5瓶；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假意 「是, 还请母后劳心一二。」太子妃不卑不亢道：「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新帝登基后, 怎么安排东宫的女人是他自己的事。陛下登基时都没这么麻烦, 怎么到了他这儿，还扯出一堆的事情？」林密妍提醒道：「你们也别太战战兢兢了，本宫跟陛下难道会闲得去管他的后院？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太子妃忍不住露出苦笑。 除去太、祖, 今上是本朝第二个退位的皇帝。然而太、祖因伤退位时, 嗣皇帝已是十五年的太子, 四十岁的不惑，所以继位之事众望所归，再加上太、祖和文德皇后也没心思管他，所以嗣皇帝的皇后压根就没经歷过多少磨难，反倒是文帝的皇后吃了些苦。 说起来, 那文帝的皇后也是林氏女，只可惜出身太低，祖母又是个外人，所以入宫后没少被太后刁难，再加上那时的慈宁宫里还住着文德皇后这尊大佛。太后，太皇太后, 再加个太、祖的皇后，三缺一麻将闹得文帝成天没个安宁, 这无疑是太子妃眼里的前车之鑑。 别看男女的性别差在那儿，可闲下来的老太太和老爷爷都是一样的磨人。况且今上的情况可比文帝时的慈宁宫还复杂，说是一个顶两也不为过。 也正因此, 太子妃才不敢轻易托大，免得惹了闲下来的今上的眼，让太子左右为难。 相较之下，林密妍这个正经婆婆倒不是个难伺候的人，虽然她待太子妃也不怎么亲近，但胜在为人公正，处事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所以太子妃很相信这个正经婆婆不会在太子登基后故意给她小鞋穿。 林密妍瞧着太子妃沉稳又坚定的脸，沉吟一会道：「这样吧！你先去拟个名单给本宫，只记着一条，子嗣为上，家世次之。」 末了，还补充一句：「吴奉仪的位分不应过高，她太闹腾了。本宫和陛下可不想退居慈宁宫后，还要三天两头地没个清净。」 「是，儿臣定会好好安排。」说实话，吴奉仪的位分也是太子妃的烦心事。给高了怕吴奉仪小人得志地又闹腾起来，给低了怕人家说她为嫡母不慈，亏待两个孩子的母亲。所以有林密妍有林密妍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太后兼新帝生母发话，旁人也不好指责太子妃。 事情成功解决的太子妃也没多打扰林密妍的休息，跪安后不出三天就将拟好的摺子递交给坤宁宫。 第125页 彼时的林密妍正在安排皇帝退位后的各宫交接之事，见荣姑姑捧了一摺子进来，于是顺手接过来看。 「这太子妃也真是的，明知娘娘正忙着，居然还要娘娘去操这个心。」荣姑姑给林密妍按了按头部，小声道：「不过太子妃也算是个孝顺尊重人的性子，也不枉娘娘选了她。」 「她才不是不懂事，她是万事不沾错。」林密妍翻着薄薄的摺子，十分肯定道：「郑家老狐狸教出的小狐狸，这世上没有哪家能比他们家更懂得分寸二字。这么多年来，你可见过郑家惹出过什么□□烦？陇右的那几家斗得再凶，也从没让他们家跌过好名声。」 「娘娘说的也是。」荣姑姑细想后也觉得很有道理，感嘆太子妃日后还有的磨。 东宫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除去几个不重要的教导宫女外，能够得到位分的也不过两掌之数。 太子妃的身份自是无可争议，姜良娣是除太子妃之外，东宫地位最高的女眷，所以封个四妃也是绰绰有余。 季良媛虽然聒噪，但也没犯过什么大错，所以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给个嫔位也是应该的。 至于剩下的…… 「小甄氏无所出，封嫔怕是太高了。」老天明鑑，林密妍说这话时可没有带进一点私人情绪。毕竟大甄氏这辈子就没得宠过，而甄家在废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后，还急沖沖地把小甄氏送进东宫。 也不知夜深人静时，这对姑侄有没有怨过甄家。 「封淑媛吧！也算是对得起她承徽的身份，等她什么时候生下一男半女，或是撞上什么大喜事，再封嫔也不迟。」林密妍直接将小甄氏的位分降了两品，又往下翻到了跟林家沾亲带故的贾元春。 东宫的女眷里，只有贾元春和两位奉仪是小选入的东宫，可就家世而言，前者和后者堪称天壤之别。 西街的贾员外府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四王八公的力量仍不可小觑，再加上荣国公府的三个儿子也都是有潜力的，所以太子妃犹豫之下，给了贾元春从三品的修媛位分，也算是对得起荣国公和已故代善公的面子。 「贾氏和小甄氏一样，无所出前的位分不易过高。」林密妍圈出贾元春的名字，将她与吴奉仪并列：「她和吴氏封贵人，顺带告诉太子妃，如果贾氏日后一如既往地恭顺有礼，可以让她抱养庆云县主。」 「娘娘的心思都是好的，只是……」荣姑姑踌躇道：「既然娘娘要给庆云县主找个养母，交给良娣娘娘不是更好吗？」 至于季良媛，则是被荣姑姑有意无视掉了。 「如果吴氏只生了两个女儿，我肯定会让姜氏抱养一个。只可惜东宫唯二的皇孙里，有一个就是吴氏所出。」林密妍屈指敲着茶几道：「姜氏一直都没有动静，万一她抱养了庆云县主，以后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你觉得吴氏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肯定是死活拉着姜家站到水庆安小皇孙的身后。 那样一来，新帝后宫里的局面会无比糟糕，甚至有可能…… 林密妍想到死活不肯咽气的贤太妃，瞭然道：「原来太子妃打着这个主意，她是想让本宫来做这个恶人。」 「娘娘何出此言？」 「太子一登基，吴奉仪再怎么说，也是有两个孩子的嫔妃。不看僧面看佛面，若要压下她的位分，就得把其中一个孩子分出去。可满宫里，能接手庆云县主的有几个？」林密妍仔细分析道：「季良媛的脑子就没清醒过，小甄氏不是大家出生，而且还有个甄家和甄贵人在前面膈应本宫。如此一来，还有谁能接手庆云县主？」 「自然是良娣娘娘和贾孺人娘娘。」荣姑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太子妃娘娘肯定不希望良娣娘娘去接手庆云县主，那么就只能选择贾孺人娘娘。可是按照规矩，应该由良娣娘娘来抚养庆云县主才是正理。」 「如果她开了让贾孺人抱养庆云县主的口，不仅打了姜良娣的脸，还让会让外界议论她是想把庶子养废，所以她才会打着请教位分的幌子，让本宫自己意识到这点。」林密妍将摺子扔掉一边，被气笑道：「而且有康郡王和安郡王的前车之鑑在，即便本宫知道她是在挖坑，也不得不跳进去。」 「真不愧是郑家的女儿。」林密妍感嘆道：「吴奉仪那个蠢人还以为太子妃是什么软包子，怕是日后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至于太子，即便本宫是太子的亲娘，也不得不说一句，这个儿子，眼真瞎。比起他的大姐夫和弟弟，实在是差远了。」 所以不让太子亲自吃个大亏，他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女人的真面目有多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亲爱的读者们，你们让我的生活无比充实。（来自前脚加班后者赶文的怨念。）感谢在2020-02-29 20:09:12~2020-02-29 23: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栀 5瓶；miss某某zhang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对骂 今上退位的消息由礼部正式确认后, 宁国公府的贾政一家心中狂喜，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们家的闺女登上后位, 母仪天下。王夫人甚至想藉此开宗祠, 好让四王八公都知道他们家的喜讯，顺带为贾元春拉一波支持者。 第126页 「二堂婶这话说的好生轻巧。」面对王夫人的请求，贾珍不急不徐道：「陛下只是宣告退位, 又没说太子殿下马上登基。这林家和郑家, 甚至姜家都没动呢！咱家这么大张旗鼓地庆祝, 是想让陛下心里不好受吗？」 面对王夫人的张口欲言，贾珍毫不留情道：「不清楚的还以为咱家是在庆祝陛下成了大行皇帝，别忘了陛下就算退了位, 他也不是毫无掌控之力的太上皇, 更别提林家的那位皇后娘娘还在元春堂妹的头顶上杵着呢！二堂婶可别在这时候去碍皇后娘娘的眼, 免得元春堂妹落得跟进宫时那般下场。」 王夫人被贾珍说的十分狼狈，又因对方是正儿八经的族长，所以只能强笑着摆出长辈架势道：「珍堂侄，你这话说的就让二婶子无地自容了。老天可见，我一妇道人家的，哪有去咒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胆子。」 「既然二堂婶知道您是妇道人家，那我也说句晚辈不该说的话。」贾珍收起脸上的笑容，正了正身子道：「开祠堂之事得让隔壁的大堂叔或贾瑚堂弟来跟我商量, 您还是回家跟政堂叔还有大堂叔商议一下此事，再来跟堂侄谈论。」 贾珍自认为已经说的很明白，可谁料…… 「不瞒你说, 婶子就是跟你二堂叔商议后才来的。」王夫人装煳道：「你大堂叔那儿有我婆母去劝，咱们还是……」 「看来婶子还没明白我的话。」贾珍搞不懂同是大家出身，同是代善公的儿媳，怎么王夫人和隔壁的张夫人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瞧瞧嫁进来的这几年里，张夫人做了什么，王夫人又做了什么。 即便贾珍自己也没啥本事，但他也绝不认同靠女人发家的名声，会比自家子孙正正经经地科举入仕要好听的多。 甚至说的更过分点，贾元春就算现在开始开挂，一年两胎，五年抱三，她也不会有比当年的林密妍更大的影响力。 林密妍上位时再怎么轰动，也顶多是庶女的身份，再加上没落的家庭环境，给人以一时的震撼感。 但细究之下，你也必须承认，林密妍勉强配得上这个皇后身份。 毕竟她是正儿八经的侯爷长女，大选入宫的陇右贵女。更别提那时的林如海已经高中探花，林密妍不仅头顶「糟糠之妻」的金字招牌，还被今上和各类姻亲护着。再加上能跟她竞争的人要么废了，要么弃权了，所以造成她一家独大的黄金局面。 而到了贾元春那儿，即便太子脑抽得去学庸帝，他上头还有今上和林密妍压着，左右被郑家和姜家绑着。 除非是太子不想要这个帝位，否则贾元春的前景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别的不说，光是郑姜季这三大陇右世家就足够让贾家喝上三大壶。 所以不管是贾珍，还是贾赦王子腾看来，贾家实在是不需要贾元春来锦上添花。 「感嘆二婶子的一番慈母之心，那我也给您透个信吧！」被烦够了的贾珍冷下脸道：「元春堂妹的最好前途，就是在宫里老老实实地呆到进寿康宫的那天。堂侄和王家的那位大人算过了，以元春堂妹的出身，只要稳稳妥妥地不犯大错，进寿康宫前总能混个嫔位噹噹。但要是被婶子鼓动着拿全族和姻亲去作死，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亲堂妹。」王夫人没想到贾珍给她落面子会落得这么狠，不由得气急败坏地指着贾珍道：「我和我那苦命的闺女儿还不是为了贾家好，结果熬了这么些年，眼看就要出头了，反倒被自家的白眼狼啃了一波儿。」 「自家的白眼狼？」贾珍这下也被气笑了，合着他接了贾政一家在府上好吃好喝地供着，到头来还要倒贴他们的女儿：「请婶子明白，咱家若是白眼狼，就应该一刀断了两房的情分，甚至当年的问责里，代善公和王家的已故老太爷就不该在御书房里跪上那么些时辰，还要花几十万两的银子去堵婶子的窟窿。」 说到这儿，贾珍起身踱步了几下，怒气未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婶子尽挑软柿子捏，不敢去王家和隔壁的大堂叔那说事，所以仗着长辈的身份在我这儿说嘴了。」 「不是，我只是一是情急，并非是有意要与堂侄这般。」王夫人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暗骂自己怎么如此不会说话，于是想补救一二，但却被进来报信的小丫头打断了。 「小的是荣国公府老太君的丫鬟，奉我家老太太之命，请二夫人过去一聚。」那小丫头进来的急切，所以没怎么在意屋里的剑拔弩张，有些气息不稳道：「林家的姑太太带着表姑娘回来了，我家老太太想着这是表姑娘第一次来，所以请宁国公府的各位过去认认亲。」 「既然如此，二婶子还是尽快去隔壁的老太太那儿。」终于能摆脱王夫人的贾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赶人道：「顺带请二婶子将我家的惜妹妹带去，她年纪小，又没个同龄的姐妹在一旁。正好趁着敏姑妈回来之际，让她跟黛玉表妹交流交流。」 王夫人忍不住在心里骂贾珍虚伪。 他们家住进宁国公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可平日里除了礼貌性的寒暄，从没见着贾惜春和贾探春有什么交际。 甚至在二者被贾母教导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热乎起来。 哪怕王夫人催着贾探春跟贾惜春熟络熟络，好让贾惜春在贾珍和尤氏面前为贾元春说话。可孩子的性格哪是王夫人能够左右的，再加上贾惜春又不傻，明白异母的当家兄嫂对贾政一家的态度，所以面对贾探春的示好也是冷淡处之。 第127页 这让王夫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贾敏未出阁前就与这个小姑子相处不好，再加上贾元春入宫后，贾敏也没在皇后娘娘面前帮衬自家的侄女一二，反而看着皇后娘娘揪住贾家的错处不让，让贾政因此被贬官，贾元春绕了一个大弯才进了东宫。 这一桩桩往事加起来，足以让王夫人极其不愿在贾敏面前卑躬讨好，让所有人见了她的笑话。 可是…… 想一想宫里的女儿，再想一想林家如今的风光，王夫人又坚定了性子，强笑着应下贾珍的请求，带着贾惜春和贾探春去了隔壁。 等着吧！ 忍此时之辱，总有她风光的那日。 第82章 初见（1） 王夫人带着两个女孩赶到时，贾敏和林黛玉已经陪着贾母说了好一会儿话。 见到王夫人来, 贾敏笑着让林黛玉与之相见过：「二嫂子快来见见你外侄女。黛玉,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二舅舅家的舅母, 你且唤她王舅母或是二舅母便是。」 「王舅母好。」不同于时不时上门的张夫人，林黛玉对王夫人的态度不甚亲近。再加上西街贾员外府的一箩筐臭事，所以初见的称唿上就显出几分生疏，令王夫人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僵, 对林黛玉先入为主的不喜又涨了几分。 「初次见, 舅母也没什么稀罕玩意能送给外侄女的，所以择了些绢花珠子的给外侄女玩，还希望敏妹和外侄女别嫌弃我这简陋心思。」王夫人与林黛玉相见过后, 也不让身后的贾惜春和贾探春跟表姐妹先见面，而是急着送礼。 上座的贾母见状, 插嘴笑骂道：「知道你稀罕林家的闺女，可也不能急得将你自己的闺女都给忘了。」 有点情商的人都知道贾母这是委婉警告王夫人别表现得太过露骨, 整的她们贾家像是上赶着扒拉林家的没脸泼皮。 可王夫人哪听得懂这个，还以为贾母是在给她和林黛玉拉关系, 所以越发亲近道：「老祖宗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一见这侄女喜得跟什么是的，恨不得这是我亲生的姑娘。」 此话一出, 别说是贾敏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就连贾母都恨不得扇王夫人一巴掌。 说林黛玉像是贾家二房亲生的姑娘，可贾政是什么身份，林如海又是什么身份？ 如果说这话的是一直代替贾家跟林家走姻亲的张夫人, 贾敏或许还会信几分，可从王夫人的嘴里吐出，贾敏就不得不怀疑王夫人的意图，从而联想到进宫的那位贾姑娘。 「二嫂子快别夸这丫头了，她脸皮薄，省的二嫂子给她说破得找不到地缝去钻。」贾敏不动声色地拉过林黛玉，冲着贾母颔首道：「早就从大嫂子那儿听过娘家的几个侄女都是极好的，又与黛玉同龄，所以想着趁这次机会能好好认识一番，以后出门交际也有个照应。」 王夫人闻言还以为是贾敏在示好，于是颇有得色地给林黛玉引荐起身后的两个姑娘，让贾母得以松一口气地对身后的大丫鬟鸳鸯吩咐道：「去把大太太请来，实在不行，就让东侧院的季大奶奶，或是南侧院的王二奶奶过来一趟。」 「是。」得令的鸳鸯一路小跑着去了荣禧堂，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被拦下了。 「鸳鸯姑娘，我家老爷还在病中，您就别进去过了病气，以免连累了老太太。」门卫的声音十分谦顺，但动作一点都不轻地把鸳鸯拦在门外。 鸳鸯见状也不恼，赔笑着塞了些铜钱给门卫：「还望好大哥行个方便，我家老太太想着这是表姑娘第一次来荣国公府，所以大家都该见见才是。」 「关于这一点，我家太太也有话回你。」门卫早有准备道：「我家太太说了，她与林家的姑奶奶和表姑娘甚是熟稔，觉得亲戚间也不需要这么多拘束，所以待我家老爷休息后，晚膳再给姑奶奶和表小姐赔罪。反倒是二太太那边不常与林家联繫，更应该藉此机会，好好亲近一番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鸳鸯也不好再纠缠什么，只能一一往季大奶奶和王二奶奶的屋子敲去。 然而前者坐月子，后者快临产，她们哪有功夫去管贾母的事，鸳鸯不意外地吃了一鼻子的灰，最后还是贾迎春看不下去地跟着鸳鸯去了西侧院，也好让这位可怜的大丫鬟能有个交代。 「我正说着迎春丫头怎么还没来呢！这下她们表姐妹可算是见全了。」见到鸳鸯回来，贾母先是一惊，然后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不满，冲着贾敏调侃道：「迎春那丫头总是忙得忘了时辰，若不是你这姑妈带着表妹妹回来探亲，我这个老婆子怕是见不着她。」 「母亲这又是何话。」贾敏早已不是呆在贾母羽翼下的无知大小姐，经过这些年的苦楚，自然听得出贾母这是想将她当枪使：「迎春侄女的孝顺体贴是众所周知的事，小小年纪就能将这偌大的家打理得紧紧有条，还多亏了大嫂和母亲的教导有方，只希望我家黛玉也能跟迎春侄女在这方面交流一二。」 「你能这么夸她，也算是迎春跟你对眼。」贾母有些埋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话音一转地嘆了口气道：「我这老婆子还不是心疼迎春小小年纪就要担起管家的重任，这才多大的孩子，也不该这么让人劳累。毕竟咱家又不是没人，何必推个孩子出来受罪。」 「母亲这话若是让大嫂听了，恐怕会有些委屈。」贾敏用帕子挡了下嘴道：「迎春侄女也不小了，哪家的女孩子不是这个年纪就该开始接触这些。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之长远。咱家虽是勋爵人家，但也不能真成了天上的神仙，只学了温柔体贴的性子。」 第128页 王夫人身后的贾探春忍不住向贾迎春投去羡慕的一瞥。 她倒是想学这些，可王夫人能让贾探春这个庶女插手吗？那般记仇的王夫人没忘了赵姨娘得宠时下的绊子。 如今赵姨娘年老色衰，全凭一儿一女吊着底气。而贾政虽然官不大，但内宠甚多，多是通房丫头，家生子提拔上来的姨娘之流，也不会犯了朝廷的忌讳。所以王夫人也乐得让那些娇滴滴的丫头们一边陪贾政，一面干着内屋的各种活计，省的她每月多废银子。 在此情况下，贾探春的日子自是不好过，也就是在搬到宁国公府后，贾政夫妇为了脸上好看才重新提了她和贾环的月俸，否则她比那一等的大丫鬟都不如。 林黛玉瞧着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只觉得一个温柔可亲，一个明丽动人，还有一个虽姿容尚小，但也能看出不凡的气质。 三人皆是相似的妆发，但却美得各有千秋。 也难怪母亲总说舅舅家的钟灵毓秀之气大都集中在几个女儿身上。 也就是在林黛玉感嘆之时，西侧院门口泛起小小的骚动，上座的贾母忍不住眼前一亮，勾起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宝玉来了。」 第83章 骂人 「孙儿知道老祖宗一直都念着孙儿, 这不就赶紧来了吗？」伴随着一阵有朝气的笑声, 贾敏和林黛玉见着一位唇红齿白, 面色如月的男童进了西侧堂, 毫不在意众人目光地被贾母揽入怀中亲昵。 贾敏见状, 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且不说贾政一家是客居在宁国公府的分房，仅从孝道出发, 哪怕贾母平日里再宠贾宝玉, 当着外嫁姑奶奶的面, 贾宝玉也不该摆出这么大的声势, 完全是把伯父的荣国公府当成是自己家。 见到如此情况, 贾敏忍不住拿贾宝玉和几个继子相比。 林玉松自不必说，身为袭爵的嫡长子和宗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林家的模范。 林玉桐和林玉森虽然没有被管的那么严, 但是在长辈面前也没有如此没规矩过，尤其是贾宝玉已经七岁了，男女之大防可不能因着亲戚关系而放下。 至少在林家太夫人那儿, 贾敏从没见过七岁后的林家三子直接依偎进去, 若是被林如海见了, 怕是要怒斥儿子的不知体统。 「这是你嫁入林家的嫡亲姑妈，还有表妹。」贾母搂着贾宝玉的肩膀, 为他扯红线道：「你且唿她玉妹妹便是。」 「母亲，依女儿的愚见，宝哥儿还是唤黛玉为林表妹。」贾敏赶忙插话道：「您也知道林家这一代不止黛玉一个从玉字辈的姑娘。若是被叫习惯了，以后在各个宴会上惹了误会, 怕是有些不好。」 这林表妹的称唿可比玉妹妹要生疏了不少。 贾母本想让贾宝玉改称林黛玉为二妹妹，但一想到那位林家大姑娘是福亲王府的外孙女，所以一时间还不敢跟福亲王府乱攀亲戚，只能有些扫兴地强笑道：「你倒是稳妥。」 对此，贾敏含笑不语，内心愈发地苦涩。 感受到母亲情绪的林黛玉不由得对外祖家又是一番改观，于是同贾宝玉寒暄时也带了一丝冷意。 然而对方可没注意到林黛玉的冷漠疏离，难得见着一如花似玉的嫡仙儿表妹，忍不住在开口前就喜上三分道：「既然是亲戚，敢问妹妹可有尊字？」 林黛玉被这一声极为亲近的「妹妹」弄的有些不舒服，于是不动声色地瞧了贾敏一眼，见她没有表示，才将自己的字告诉了贾宝玉：「小字黛玉。」 「那名……」 「宝玉！」贾母脸色微沉地打断了贾宝玉的话，在贾敏发火前赶紧找台阶道：「就算是自家的亲戚，也不许这般没轻没重。」 试问哪家有身份的姑娘会让父母、族长、以及丈夫以外的男人直唿其名？就是林家的隔房亲戚都不敢这么没规矩。 「是我有些欠妥，还请老祖宗息怒。」从没见过贾母怒斥他的贾宝玉愣过后有些焉焉地请罪，让王夫人的心情极为不美妙，于是略重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惹得贾敏的目光追随过去，笑道：「二嫂子似乎有什么不满的话要对我说。」 被贾母甩脸子也就罢了，好歹是荣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和生养她的亲娘，所以贾敏想着能少一事是一事，一直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可王夫人和隔了一辈的贾宝玉又是哪来的葱？ 贾敏自认未出阁前与王夫人的关系不好，但也没给对方使过绊子。合着她一次次的好脾气所换来的，就是对方的蹬鼻子上脸？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你看看你们，以前就喜欢在国公爷面前较劲，怎么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让小辈去看你们年轻时的笑话。」差点拉不住场子的贾母恨不得让人将王夫人绑下去，表面是各大五十大板的笑骂，实际是搬出贾代善来使两者都不好再撕下去。 原本是让小辈们相互认识的小聚，现在成了长辈们的战场。 就连一向对后院的弯弯绕绕都不甚敏感的贾宝玉都闻到其中的硝烟味，不敢介进去的同时，也想同林黛玉多亲近亲近：「妹妹可有玉吗？」 林黛玉奇怪道：「哪家又没玉？」难道林府会穷得连给女眷打玉首饰的钱都没有吗？ 「不，我是说生来就有的玉。」贾宝玉害怕林黛玉没理解透，所以焦急地比划一二，还将胸口的玉佩呈上：「就像这种。」 第129页 林黛玉并没有亲手接过，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细细地瞧过，然后摇摇头道：「倒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至于天生就有的玉……」 心思细腻，又是静悦公主伴读的林黛玉十分敏感地想到了宋姑姑所说的史实，强笑道：「又不是那开天闢地的灵石而孕，怎么可能生来就有玉。怕是哪位长辈为给宝二哥祈福，才求来的稀罕之物。」 老天可鑑，林黛玉只是想避免贾家有子生而有玉的消息传了出去。 像这种没生在皇家的异象，传开了无疑是自寻死路。 然而贾宝玉的脑迴路甚是不同，见林黛玉不信他，于是又急又委屈道：「我就知道妹妹不信我。这种不择人之高低，通灵不通灵的罕物，我就是不要也罢！」 话音落地，贾宝玉直接摘了脖子上的玉向地上掷去，惹得他身后的丫鬟大惊失色地赶紧捡了起来，就连上座的贾母都急得下来道：「你这孽障，生气了要打要骂的容易，又何苦去摔那通灵的宝玉。」 从没想过自己的娘家居然失态至此的贾敏以帕掩口，着实体会了一把回娘家都能如坐针灸的经歷，于是招过贾迎春问道：「这二嫂子难道从不管宝二哥儿吗？尽由着上书房的哥儿这般胡闹。」 「回姑妈的话，这事哪是我一个小辈能插手的。」贾迎春苦笑道：「有老祖宗在，就是我父亲都不好过问，更别提母亲了。」 张夫人的苦楚众人皆知。 而贾母揽着贾宝玉又是一阵心肝儿地劝来骂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贾宝玉重新戴回通灵宝玉，结果坐不下去的贾敏便告辞道：「我瞧着母亲这儿事多，怕是宝二哥儿的一时闹了性子，还是要好好安抚一下，所以先带着黛玉回去吧！」 「这怎么成？难得回一趟娘家，好歹用个膳才是。」忙昏了头的贾母终于智商上线道：「宝哥儿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你且别跟他计较。」 说罢，又是让眼泪未干的贾宝玉给贾敏赔罪，惹得王夫人酸里酸气道：「敏妹妹还是快坐下吧！这一回家的别闹了不高兴，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二嫂子这话，怕是要将屎盆子扣我头上了。」贾敏终于忍不住地爆发道：「我也是荣国公府走出的姑娘，这还是一次听说，带女儿回娘家走亲戚的姑奶奶就得任由一个小辈在老祖宗的住处又哭又闹，又是砸玉又是要对表姑娘直唿其名。这是大家的风范吗？合着嫂子是当我是贾府走出去的人，还是唿之而来，挥之而去的家生奴才？蹬鼻子上脸也没有这种说法的。」 「况且宝哥儿也不是被奶妈抱着的无知幼童，七岁的孩儿已经能念《三字经》和《弟子规》，知道最基本的寡廉鲜耻和对长辈的恭顺。咱们荣国公府以前没这样的规矩，在这一代，更不能有这种规矩。」 说到这儿，贾敏犹不解气地捅刀子道：「就算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这隔了房的亲戚，能被对比成这样的也是从未有过的事。瞧瞧瑚哥儿琏哥儿还有琮哥儿小时候是什么样？无一不是恭顺得体，进退有度。宝二哥儿这般别说是跟同字辈的堂兄弟相比，就是牙牙学语的几个侄孙也强过他几分。」 第84章 再骂 贾敏这么一骂, 心里的恶气自然是出了, 可她也没法在西侧堂呆下去。 别的不说, 贾母从未想过印象里的乖女儿居然也有当众反驳她的一天，以至于贾敏骂完后，贾母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来，所以让王夫人抢了话：「敏妹妹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仗着国舅爷和皇后娘娘的威势，真真儿是好大的口气，居然能当着我这个嫂子和母亲的面, 将自家的侄子当成是自个儿的孙子训。」 「哪里哪里, 我怎么比得上二嫂子你。」既然脸皮都撕破了, 贾敏也没什么好顾虑道：「嫁出去的女儿也好, 分出去的儿子也罢, 谁回来又不是客？但二嫂子通身的气派倒是比迎春侄女更像是荣国公府的主人，我这个嫁出去的姑奶奶又怎么比得上二嫂子你。」 「够了。」终于上线的贾母用一声怒喝制止了两人越吵越凶，狠狠地拍了下扶手道：「看来我这个糟老婆子还是早点翘辫子的好，省的你们这群孽障在我耳边争执不休，让我坐立难安。」 「母亲息怒。」王夫人和贾敏有些不甘心地互瞪一眼，起身对贾母行礼赔罪。 趁此机会，贾敏不失时机道：「吵了母来的清净是女儿的不是，既然如此, 还请母亲允了女儿和黛玉先回去，等二嫂子稍微冷静后，女儿再来与母亲叙天伦之情。」 「嗯！那你先回去吧！」贾母正埋怨着贾敏, 所以也不想自降面子地去留她，索性不咸不淡地冲着贾迎春吩咐道：「去送送你姑姑和表妹。」 「是。」 待贾迎春陪着贾敏母女离开后，贾母直接绷不住地往王夫人的脚边砸了个杯子，压低声音道：「在西街当家做主了这么些年，居然连眼色都看不懂，你这么些年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了。」 「老祖宗息怒，一切都是孙儿不好。说话没个轻重，才会让姑妈和母亲吵起来。」贾宝玉见状，赶紧拉了拉贾母的袖子，作势要跪下请罪：「还请老祖宗责罚孙儿，万不要与母亲起争执。」 「看来看去，还是宝哥儿最得老身的心意，比你母亲和姑母强多了。」贾母在贾宝玉快要跪下前扶住孙子的手，瞪了眼满脸不甘的王夫人，冷笑道：「你过几日便带着厚礼去一趟林家，给敏儿赔罪。」 第130页 「母亲。」王夫人不相信贾母居然偏心至此，在她受了如此大辱后，还要她委曲求全。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以为今天的事，宫里的皇后娘娘全然不知吗？」姜还是老的辣，贾母可不像光有野心和狠心的王夫人，多少会动点脑子和心思：「即便敏儿跟咱们的谈话被瞒得死死的，但她第一次携黛玉回娘家却没坐一会儿就走了。你以为外头的人都跟你一样蠢钝如猪，猜不出里头的蹊跷吗？」 「既然如此，母亲为何不拦着敏妹，好歹装个样子，别让外头人见了咱家的笑话。」 「哼！都闹到那般地步了，再留下做什么？吵得咱家明天上御史的案台吗？」贾母不知第几次后悔当年没能强硬一点，好让张夫人抱养贾元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不如货。 哪怕贾母至今都恨着已故的贾徐氏，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婆母的眼光极好，张夫人无论是家世还是性子手腕，都远非王夫人所能相比的。 看来女子还是要多读些书，别学了王家的无德做派。 「我不管你有什么委屈，现在都给我打落门牙地往肚子里吞。」贾母一想到王子腾夫人所透露的，有关于贾元春位分的消息，就忍不住火大道：「除非你想让元姐儿变成吴奉仪第二，可吴奉仪好歹有两个孩子作为底气，元姐儿有什么？」 「你是觉得皇后会将元姐儿当回事？还是太子妃巴不得东宫再多个身份尚可的女人？」 「都是亲戚家的，敏妹居然一点都不帮自己人。」王夫人一想此事就忍不住来气：「真是白瞎了将她嫁进林家的功夫。」 「你有什么白瞎的？将敏姐儿嫁入林家的是老大，跟你有什么关系？」贾母拆台道：「你是给敏儿备过嫁妆？还是给敏儿介绍过亲事？别有事没事地就扯功到自己身上。」 「这天子脚下掉个牌匾都能砸死三个官，世家之间的姻亲关系何其之多，元姐儿又不是皇后的亲侄女，她凭什么偏心元姐儿？」即便贾母为贾元春的入宫出了力，她也不觉得贾元春跟那些贵女们有什么不同：「若是敏儿是林国舅的原配，或是给林家留了公子也就罢了。可她一个膝下独女的继室能掺和什么？与其在敏儿身上动皇后的心思，你还不如想想宝哥儿的未来。」 「您是说宝玉跟林家的二丫头？」王夫人在与贾母谈论此事前，特意让鸳鸯将贾宝玉带下去，以免落了口舌，到时候不好向皇后和林家交代：「林家的二丫头虽是贾家的表小姐，可到底是继室之女，又不是世子的胞妹。宝玉若是娶了她，待林国舅故后，怕是与宝玉无多大益处。」 「你觉得宝玉娶了黛玉无多大益处，也不想想对方瞧不瞧得中你。」贾母冷哼道：「林如海告老前肯定能混个一品官噹噹，黛玉是继室之女又如何？她又不是庶孽，还顶着公主伴读的身份。即便林世子与她不亲近，但这些年也没结仇，多少会留点脸面。」 「可宝玉呢？元春还没混出头，政儿又是个不上不下的官职。他一嫡次子能娶什么样的闺女？顶多是陇右世家的庶女或小官家的嫡长女。」 「宝玉岂非池中物，母亲也太小看他了。」依王夫人看，贾宝玉就是尚公主郡主都可得。若不是有贾母在一旁压着，王夫人甚至会动让贾宝玉娶静悦公主或是华阳郡主的念头。 贾母知道王夫人说不通，所以也不想跟这个槓精多纠结，省的她头疼。 以贾宝玉的身份，娶二品大员的嫡次女是不可能的，但王夫人有一点说的很对。 林黛玉到底是继室之女，再加上她跟林玉松不是一母所出。一旦林如海故去，林黛玉的身份便会尴尬起来。到那时，贾敏为了给女儿求个稳妥，肯定是选择知根知底的人家做姻亲。 而那时，又有谁比姑表之亲的贾宝玉更合适？ ………………我是分割线……………… 今上的退位仪式定在年末，正好与春节一起办了，也省的一笔额外的开销。 不过在此前，太子就已经代替今上临朝，甚至今上的嫔妃和东宫的姬妾也在准备迁宫之事，宫中上下就等着年末改口。 「既然太子都开始理朝政了，那么宫中的份例也该提前升一升。」闲下来的今上直接搬进了坤宁宫，哪怕被御史追着说不合规矩也无动于衷：「戚氏升为贵妃，至于李氏……就封个德妃吧！跟萧氏齐平，也不算是委屈了她。」 「陛下做主就是，我倒是没什么意见。」都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计较这些位分又有什么用？顶多是称唿上好听些罢了：「只是慈宁宫紧挨着寿康宫，待您退位后，怕是少不得被那位闹腾。」 「哼！早八百年前就没了气势的手下败将，现在又能起什么风浪？」今上厌恶至极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天怎么不收了她，尽是让朕被她膈应。」 时隔多年，仁宗的嫔妃早就去了一大半，如今也只有陈太妃和贤太妃占据了主位，剩余的不过是被仁宗临幸了一两次的小鱼小虾，甚至有几位太贵人的年纪比林密妍还小。 「你和那位怕是还有的磨，不过好在她也到了年纪，又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再忍个三四年也就罢了。」林密妍说到这儿，话音一转道：「只是贤太妃没了，康郡王留下的烂摊子可没结束。」 「比如那位被私运出宫的奸生子，还有康郡王得势时所贪下的东西。」 第13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我好像快两个月没出小区了，今天一看帐单和存款，我特么心脏病都要发了。再见了，今年去吃火锅看熊猫的梦想，顺便请个成都的朋友谈谈骑熊猫上学是个什么感受。 第85章 警告 「关于康郡王, 其实前几天就有封从皇陵送过来的信。」今上露相当复杂的表情，嘆了口气道：「康郡王已经快不行了, 临死前愿意供出他和贤太妃的所有暗线，以及当年私吞下的三百万两军费的下落, 还有一些关于陇右家族, 四王八公的秘密, 只求朕能善待他和丽淑媛的私生女。哪怕不能让对方认祖归宗，也多少照看一二，让她安稳地过完一生。」 当年康郡王失势后, 出身姜家嫡系的康郡王妃为了避免连累到娘家, 又担心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 索性带着嫡子嫡女自裁。而剩下的两个庶子也都没有活过十岁, 其余姬妾见康郡王府前途黯淡, 自是不愿去陪康郡王守陵, 纷纷落髮出家。 如此一来, 康郡王的血脉就只剩下与仁宗的丽淑媛所生的私生女, 算一算年纪, 她现在也应嫁为人妇了。 「陛下打算怎么安置那孩子？」林密妍也不遮遮掩掩道：「让她认祖归宗是不可能的，且不谈如何解释一个突然冒出的成年宗女, 就是为着仁宗的名声，那孩子也只能无名无份地过一辈子。」 「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找回那孩子后，让和孝皇姐收其为养女，之后再给个乡主的名分, 也不枉她与朕叔侄一场。」今上有些自嘲地嘆了口气，抚了下已经出现白丝的鬓角道：「真是人一老就容易心软，若是当年胜的是康郡王，你和静亭现在的日子也不会比那孩子好过。」 「事以至今日，就别去做那些不可能的假设了。」林密妍让荣姑姑给今上泡了杯安神茶，话音一转道：「那孩子已经找了吗？」 「太子和东厂正在找，而康郡王只知道当年是谁将丽淑媛的私生女偷运出宫。」今上一提这事就觉得头疼：「东厂找了这么些年也只摸出个参与者名单，里头的人死的死，告老的告老，甚至有几个还扯上老牌的宗室和世家。朕以前怕牵扯太大，再加上一个丫头片子也没什么用，所以让东厂在五年前停了对此事的搜查。现在拾起，怕是比以前更艰难。」 「慢慢来吧！」林密妍安慰了一句，在今上歇息后突然想到一事，招过荣姑姑吩咐道：「把东宫近日的司寝记录给我拿来。」 荣姑姑应了一声，很快就将一个绿皮子的本子递上。 林密妍翻到近三个月的记录，发现之前一直不是很得宠的贾元春，近日一个月居然侍寝了两三次。 你可别小看这次数。要知道太子正忙着登基前的接洽工作，所以进后院的次数比以前少了许多。而在这种情况下，贾元春的突然得宠就显得极为刺目，令林密妍很快就联想到一事。 「原来是这样。」终于想起自己穿的是红楼同人的林密妍，一直都以为有关于某位贾府孙媳妇的身份猜测只是后世的谣传，然而结合太子的突然反常，以及贾代善在今上登基后的「干净履歷」，也许…… 「娘娘，您怎么了？」荣姑姑见林密妍的脸色有些不好，于是担忧道：「是否需要奴婢给您请太医？」 「不必了，你让李福告之太子明天来一下就是。」林密妍将绿皮子记录递了回去，冷笑道：「本宫觉得那孩子怕是还没被打醒，需要本宫再骂一次。」 「是。」荣姑姑不明白太子怎么又惹了林密妍的眼，所以让李福去递信时悄悄提醒了一句。 突然被母亲召见的太子，在得知林密妍翻看过司寝记录后，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数，所以掐着今上不在的时候去了坤宁宫，一见面便是先请罪道：「儿子近日未来与母后请安，还望母后赎罪。」 「你倒是乖觉。」林密妍让屋里的宫人们全都退下，也不跟太子东扯西扯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康皇伯的私生女的下落？翅膀硬了就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掌控在手了，对吗？」 「关于此事，儿子也想知道母亲为何会关注到贾孺人。」面对林密妍的怒火，太子不慌不忙道：「儿子自认将东厂瞒了过去，所以……」 「所以你觉得你父皇是只没牙的老虎，而你这只已经脱离了巢穴的鹰隼能够吞下那笔三百万两的巨款，对吗？」林密妍冷笑道：「本宫看你是疯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康郡王当年都没你这么狂，更何况你父皇御极多年，他要是连这点子事都查不到，当年早就在通州被人给埋了。」 「母后何出此言？」太子虽然自信于自己的能力，但对于今上还是有所畏惧。 天底下哪有不怕老子的小子。 更别提皇家的老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今上又不是心慈手软的仁宗，他连皇长子和皇次子都能捨弃，即便废了太子，也还有个四皇子顶上。 「本宫何出此言？本宫要是连你们爷两的心思都猜不到，这皇后也别当了，直接进寿康宫养老吧！」正气头上的林密妍口气冷淡道：「你父亲昨日跟本宫提到了康郡王的私生女，你觉得是为何？」 林密妍瞅着面色尴尬的太子，故意问道：「总不会是你父亲老来心软，想要在康郡王临死前秀一把兄弟情，这话你信吗？」 太子没法回话，但心里已经有了13数。 第132页 如果今上真的老来心软，贤太妃也不会一直出不了寿康宫，康郡王更是在病重之际就该被送回京治疗，而不是扔在皇陵等着发丧。 「除了你，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理由，值得你父皇去留意一个早八百年就没用了的逆王私生女吗？」林密妍恨铁不成钢道：「依本宫看，你父皇怕是早就知道了那丫头的下落，之所以一直都密不发声，一是想让康郡王安分点，二是为了警告那些涉事不深的康郡王残党，让他们顶着这把随时都会落下的断头铡，好好地给你父皇办事。」 林密妍想藉此让太子有些飘上天的心落下，所以给他下了一剂勐药：「你真以为东厂是你能瞒过去的废物点心？他们刚建立时，连前朝的余孽都能给你挖出来，更别提去找一个小小逆王的私生女。」 「你若是一直瞒下去，后果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安郡王只是吞了十几万的朝廷银子，就被你父皇囚禁至今日。你若是真动了那三百万银子的念头，本宫怕是不能为你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帐单吓了一跳，今天被人事部美女告之工作室可能要那啥了。 人生为何如此之苦？去年和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和要中高考的学生是撞了流星吗？怎么倒霉事都碰上了。 更气的是，放弃了去四川舔滚滚的我还要养着我哥的金猪（金毛）。 这厮儿跟我住了这么些天，我吃快餐面清汤菜面，他吃双十一抢购的狗粮，已经彻底改掉了挑嘴的毛病，减肥成功。 另外掐饭吧！ 求求收藏营养液涨一波儿吧！拜託了，如果我挺不过这个月中旬，这就是我唯一的收入了。 然后顺便给其他文打个gg（比心） 第86章 难过 林密妍召见太子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今上的耳目, 甚至他不用打听就能猜到这对母子在谈什么。 无非又是老母亲的一次次警告被太子当作耳旁风。 一想到这个曾让他无限期待，如今却和安郡王一样染上小家子气的嫡长子，今上的心情便十分复杂, 甚至都没法同林密妍抒发内心的苦闷之情, 只能一个人呆在御书房里，同嘴巴牢靠的杨培安唠嗑道：「杨培安, 你说朕是不是太过宠爱于太子，以至于让他忘了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只要朕活着一天, 就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杨培安哪敢随意说太子的坏话, 只能斟酌道：「奴才不敢随意置喙陛下的家事, 只是平心而论，陛下的几个皇子里, 太子殿下的确是最受宠的。」 毕竟是嫡长子，又是今上在最困难之际出生的儿子。 即便今上登基后又与林密妍生了一儿一女，但对于前两个孩子，他到底是存了一份特别的怜爱之情。 只是太子到底不是静亭公主。 静亭公主再怎么得宠, 身上也只有辅佐之职。 况且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别看静亭公主给人以飞扬跋扈之感，就是安阳县主最张狂时, 也不及静亭公主三分。 可实际上，静亭公主远比同辈的任何一位皇室公主都要来的成熟坚定。她一岁时就随父母被贬通州, 三岁时就得帮着母亲照顾弟弟。作为皇室与符家之间的桥樑与定心丸，众人虽知静亭公主不好惹，但也不得不承认, 她极对符家女眷的眼缘，其泼辣麻利的性子，使得她在嫁入符家后，将嫡系的一亩三地抓得无比牢靠，以至于御史至今都找不到可以用来攻击符家的过错。 若是换了个娇滴滴的公主去做陇右世家之首的宗妇，只怕符家的老太太死前都没法安心。 先君臣，后父女。 静亭公主一直都记得林密妍对她的嘱咐，这也是她能狠下心将女儿送进京的初衷。 不仅是为了长安乡主的前程，更是为了让她的父皇和前线的符家男子安心。 「如果静亭是儿子就好了。」接连被两个儿子伤透了心的今上，忍不住一一比较起他膝下的皇子公主，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的大女儿是最合心意的。 「若是静亭公主是男子，只怕陛下又会抱怨自己少了个贴心的女儿。」求生欲极强的杨培安努力缓解御书房里的尴尬气氛道：「奴才瞧着，陛下怕是想急了静亭公主，才会发出如此感慨。待今年年底，公主携驸马还有符家的小公子回京后，陛下和娘娘便能高兴了。」 「静亭一回来，隐州的静安和江南的珲儿便也要回来。皇后的这几个孩子里，静亭最得朕心，太子最受期待，静安最伶俐，珲儿最解善解人意。至于静悦，她是朕和皇后的老来女，朕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今上一一评价着几个孩子，最后将心思落到最小的儿子身上：「杨培安，你觉得珲儿如何？」 四皇子是今上上辈子选的继承人，但他的理想并不是继承皇位，而是想当个游山玩水的闲散亲王。 即便今上这辈子有些忽略了四皇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儿子。 杨培安不明白今上为何会突然提到四皇子，毕竟相较于前三位皇子，这个成年后就去江南的嫡幼子在宫里的存在感很低，甚至让人都忘了皇后还有个儿子：「四皇子殿下是个性情温和的主子，奴才虽不与四皇子深、交，但也知道四皇子脾气极好，从不轻易责备宫人。」 「他和静安的性子都随了仁宗，温和又容易心软，这也是朕为何不敢委他以重任。」今上嘆了口气道：「若论名正言顺，珲儿才是真正的嫡子，只是现在……」 第133页 今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一旁伺候的杨培安已是心惊胆战至极。 陛下这话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说四皇子才是真正的嫡子，那便是否定了太子合法性。 毕竟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嫡长子的身份功不可没。 可如今太子并无多大大错，若是随意废立，只怕会惹得朝内动盪，国本不稳。 一想到这儿，杨培安便无法维持小心翼翼的姿态，上前鞠了个深躬道：「老奴斗胆请陛下三思。」 「朕只是与你随口一说，并无多大深意。」今上当然知道杨培安在担心什么，并且很明白废太子的后果。 然而接连被两个儿子背叛的苦楚，令皇帝需要找一个发泄口。 尤其是在将这辈子的太子与前世的四皇子对比后，今上忍不住产生疑惑。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遗憾，使得今上过于美化了本该早夭的太子在他心中的形象。 对于太子，今上自认为问心无愧。 相比自幼丧母的今上和前世的四皇子，太子这一路走得过于顺畅。 于内，林密妍宠擅专房，稳坐中宫。 于外，林如海位极人臣，步步高升。 再加上今上的两个庶子都不如当年的康郡王能打，静亭静悦也没拖过后退。 可以说太子自回京起就握了一手顺风牌，只可惜今上的王炸还没下来，他便急不可耐地露了底牌，以至于让今上产生戒备。 他尚未退位，太子便敢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若是哪天，他和林密妍都老得不能动了，太子又会做出什么举动？ 区区三百万两的白银，哪里比得上让那些官员们引以为戒，缩回爪子老实办事的收益？ 如果…… 就在今上越想越纠结之际，御书房的大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寿康宫的老奴才慌张来报导：「陛下，我家主子怕是不行了，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过去看一眼。我家主子怕是有话要与您二位说。」 来者是贴身伺候陈太妃的桂嬷嬷，因为是仁宗时期的女官，再加上抚养过静安公主的缘故，所以在宫中一直都很得脸，即便是杨培安和李福也要给其三分颜面。 今年入春后，陈太妃的身子便有些不大好，总是病病殃殃的没什么精神。 太医说这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现在看来，怕是陈太妃的寿数已到。 今上到底是念着陈太妃与仁孝皇后的情意，再加上她当年没少为今上的復立而出力，所以今上在得到消息没怎么耽误地赶去了寿康宫，同林密妍一起坐在陈太妃的病床前。 作者有话要说：　　投个票吧！受不了太子的话我就想法子改下剧情。 谢谢各位的支持，真的是非常感谢，让你们破费了。（鞠躬） 感谢在2020-03-05 13:00:04~2020-03-06 13:3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及格的吃货sam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璃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常016、飘云雪1234、22020992、青柠v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静 66瓶；品品 50瓶；小妮 40瓶；骑驴找马追骆驼 30瓶；安眩、清兮、芙蕖十里、空酱 10瓶；胡桃竹子、yamasakura、陌上人如玉 5瓶；不及格的吃货sam 2瓶；吃饭不吃醋、怀中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犹豫 林密妍和今上赶到时，陈太妃的情况已是不容乐观, 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呢喃道：「阿晚, 阿晚……」 一旁的桂嬷嬷眼眶微红，强忍着眼泪道：「从昨儿起, 太妃娘娘便一时醒，一时睡。梦魇时总会喊着勇亲王殿下的小名儿。」 因为勇亲王比预产期晚了小半个月出生, 所以仁宗为其取名为水晚，其意义不言而喻。 「朕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隐州给静安送信, 少则十天, 多则半个月, 静安便能回京。」看着陈太妃虚弱的模样, 今上的心情很是复杂。纵使他已两世为人, 可陈太妃在时，他总有种自己还年轻, 还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如今陈太妃大限已至，这无疑是在告诉今上, 他已经没了挡在阎罗殿前的一堵墙。 若是他和林密妍没几年就故去，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儿, 今上便有些坐立不安，他在探望过陈太妃后便召来礼部尚书与礼部侍郎, 让他们想法子推迟退位之事。 「陈太妃与康郡王病重，若是朕此刻退位，令太子举行登基大典，恐会与这二者的白事相冲撞, 让天下人议论朕不孝不义。」 按理说，一个庶母妃完全不必让今上背上不孝不义的罪名，可陈太妃的身份太过特殊，再加上静安公主还在隐州为今上拉拢墨教和法教，所以今上还是要给这二者一些颜面。更别提康郡王与今上再怎么结怨较深，但也是仁宗特意要今上留其一命的亲兄弟。 季尚书与礼部侍郎相视一眼，离开前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感嘆今上的心情就如那夏日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 只是…… 「太子此番，怕是多有磨难。」回家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的季尚书，赶紧托人请林如海到府上一聚，然后与这个远房表外甥关上门商议道：「若是为着陈太妃，今上只需为其风光大葬即可，完全不必借着陈太妃之事，推迟退位计划。毕竟陈太妃又不是大行皇帝，就是大行皇帝去了，嗣皇帝也是即刻继位，可现在……」 第134页 「表叔的意思是，陛下对太子不满。」林如海只觉得心里一凉，整个人如芒刺背道：「可太子并无大错，陛下又为何……」 「老夫觉得陛下此举，恐怕不是太子出错的缘故。」季尚书并不了解天家私事，所以努力揣测皇帝心意道：「应该是陈太妃的病重让陛下感嘆他已老矣，而太子年富力强，所以担心自己退位后，对于朝堂的掌控力不如太子，最后成了个空有太上皇之名的架子。」 说到这儿，季尚书颇有深意道：「即便太子不学那汉家的戾太子，可歷史上的太上皇有多少是自己主动退位的？即便是本朝的太、祖和唐代的玄宗，退位后不也是一地的鸡毛吗？」 林如海无法反驳季尚书这话，但林家已经与太子绑的太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依表叔看，太子该怎么破了如今的局势？」 既然季尚书敢冒着被今上记小本本的胆子与林如海说这些，那必是认为林家和太子还有翻盘的机会。 身为一个及格线以上，又经歷过慈祖反正的统治者，今上不会傻到去跳过四个成年的儿子，然后选择奶娃娃的太孙当皇帝。 且不谈他是否有精力去教好太孙，光是今上去后的继承问题就是个□□烦。 「依老夫看，你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季尚书摸了摸鬍鬚，说出一句让林如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的几年不是太子的苦难，而是你的苦难。」 「我？」林如海拱手道：「还请表叔明示。」 「嫡子在，陛下不会去选择更加平庸的谦郡王和安郡王，但是皇后娘娘又不止有一个嫡子，若论名正言顺，母亲为妃妾时出生的嫡子，又哪里比得上母亲为皇后时出生的嫡子？」季尚书毫不委婉道：「陈太妃不虞，不仅是静安公主，恐怕连边疆的静亭公主，还有江南的四皇子也要跟着回京。」 「难道表外甥以为，四皇子去江南，真的只是为了玩？」 ……………………我是分割线…………………… 江南，四皇子府。 「咱们这次回京可得小心点，我瞧着安郡王的出事和父皇的突然退位，恐怕与你那个三哥难扯干系。」接到今上旨意的四皇子府忙里忙外地收拾家当，四皇子妃徐家乐将不动产託付给四皇子府的长史，又嘱託她在江南的闺中密友何夫人帮忙照看一二。 一天下来，进出不下百次的徐家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瞧着在池塘边钓鱼的父女二人气不打一处道：「给老娘死开啊！你个大男人多少帮点忙成吗？没看见家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啊！」 突然被老婆踹了一脚的四皇子让女儿帮忙拍了下腰部的脚印子，好脾气道：「你不嫌我添乱吗？况且我就是个只会吟诗作画的废物，能帮到你什么？」 「我……」徐家乐被四皇子的坦诚堵得哑口无言，后者继续道：「算帐找帐房，收拾东西找嬷嬷。我就帮你看孩子好了，别让这小姑奶奶别添乱不就是我的职责吗？」 四皇子说罢，将独女乐阳郡主抱在怀里，冲着徐家乐笑得人畜无害道：「所以你继续忙吧！我们就在这儿呆着，不给你添乱了。」 「我……」第n次被老公气到的徐家乐，再次后悔自己当初被四皇子的好皮囊给骗了，所以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嫁给这个，这个…… 找不到描述词的徐家乐一甩袖地继续去忙，徒留四皇子抱着女儿在池塘边继续摸鱼，顺带感嘆道：「娶你母亲进门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她把什么事儿都管了，所以我才能过得如此清闲。」 「可是爹爹，我们必须回京吗？」乐阳郡主熟练地帮四皇子上了鱼饵，嘀咕道：「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回京？去了京城，咱家可没法过的这么自在？」 「你不想回京？难道爹爹我就想啊！」当着女儿的面，四皇子也不掩饰道：「我带着你娘到江南定居，不就是为了避开京城里的那一群人吗？你那几个皇伯父真是过得太闲了，所以总爱没事找事，折腾得一家子都不清净。」 四皇子盯着半天都没动静的水面，感嘆道：「我们兄弟真是被你的皇祖父保护得太好，但凡是吃点你皇祖父或是皇高祖父吃过的苦，就能明白安分才是福气。」 「那你现在算是有福吗？」徐家乐突然出现在四皇子身后，蹲下身抱住女儿和丈夫，语气低沉道：「你真要扯进去吗？咱家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你可别在最后的关头把一切都毁了。」 徐家乐是仁顺皇后之弟徐凌的么女，幼时常随父母拜访被贬通州的今上夫妇，所以很清楚家族倾塌是什么感受。 一旦四皇子扯进储位之争，那么徐家就算不站位，也得被划到四皇子的阵营里，而太子那边…… 「你母女想那么多干什么？」四皇子有些无语道：「这天下又不是哪家的天下，而是父皇的天下。你就算站位站的再快，再稳又如何？父皇连萧家和李家都能搞垮，难道这天地下还有第三家敢跟现在的父皇对着干？或者说郑家和姜家会为了一个外嫁女去冒险？他们又没有沈家的底气，更不可能重蹈萧李两家的覆辙。」 说到这儿，四皇子收起鱼竿，将上面的小鱼放回池中，感嘆道：「如果不是太子或安郡王闹到了涸泽而渔的地步，父皇也不会把我推出去。」 「现在就看太子能不能熬过父皇尚在犹豫之中的三四年，若是不能，只怕京城的天要变了。」 第135页 作者有话要说：　　四皇子妃是徐凌的女儿，比四皇子大五岁，两人是姐弟恋，四皇子亲自追得。感谢在2020-03-06 13:30:41~2020-03-07 12:2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河边春暖花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贺兰道、vv、唐二二 10瓶；陌上人如玉 5瓶；解十三 3瓶；本命还真、明月清风晓星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告密 今上突然推迟退位一事, 无疑让太子有些心惊胆战，以至于他闷在御书房里苦思冥想了许久，又招来自己的参谋共商此事。 「臣以为，陛下突然推迟退位一事，不过是念及自己年纪已到，唯恐殿下继位后, 陛下会失了对朝局的掌控，所以有些迟疑罢了。」东宫参议冲着太子拱了拱手, 宽慰自家主子道：「还请殿下莫急莫慌, 不要让陛下以为殿下对继位一事操之过急，以免产生父子君臣之间的心结。」 「孤不是担心这个, 孤只是担心……」太子想到林密妍对他的警告, 原本冲到舌尖的话又绕了绕, 苦笑道：「罢了，先生说的对, 孤此刻不要操之过急才是。」 「只是……」太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却说不出自己的心慌是为何, 只能努力找话道：「先生以为, 安郡王之后，谦郡王有没有可能成为孤的阻碍？」 「父皇之前让孤借贤太妃母子之事杀鸡儆猴，可如今却明知康郡王之女的下落, 但迄今为止都一言不发，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臣以为，陛下正是要让殿下藉此杀鸡儆猴, 所以才会一言不发至今日。」东宫的参谋信心满满道：「谦郡王和安郡王都不及曾今的康郡王之一成，殿下又何需在意他们？嗣皇帝继位前总需要再磨砺磨砺。若不是为了殿下，陛下又何必苦心孤诣至此？」 「孤也觉得先生之话甚是有理，只是那康郡王的私生女，咱们是管，还是不管？」尽管林密妍已经警告过太子，让太子对今上的想法顾虑一二，可他还是觉得林密妍一个十几年没出后宫的妇人懂什么？ 三百万两的银子相当于全国一年的海税收入，这笔钱足以支持太子去做很多事。 「殿下当然要管，只是不能现在管。」东宫的参谋十分肯定道：「等陛下过了这段时间的心结，殿下继位后便可名正言顺地接手东厂，从而去查探那三百万两银子的下落。」 「至于康郡王之女，太子大可藉由贾孺人之手看住她，即便日后找不到那银子的下落，也可以藉此逼迫康郡王说出其下落。」 ……………………我是分割线………………………… 「告诉内务府将喜木备上，哪怕是沖一冲也是好的。」林密妍嘱咐太医院务必将陈太妃的命吊到静安公主回京，一想起这几天的破事就觉得头疼：「静悦那丫头怎么样了？」 「公主一切都好，只是宋姑姑这几天休学，所以静悦公主想去林家找二小姐玩。」荣姑姑替林密妍揉着头部道：「您也知道，华阳郡主被太子妃拘着不让出门，长安乡主被符家的三老太太接出了宫，所以静悦公主这段时间都没人陪着玩。」 「让她去吧！只要她在这段时间里不给本宫添乱就行，况且如海也会希望静悦那丫头多去林府。」有亲妹妹在，太子多少会顾虑着不拉林家下水。 「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娘还是别操心了，殊知多虑是最伤身的。」荣姑姑也不知如何宽慰林密妍。毕竟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今上和太子的关系突然陷入了僵局，而夹在二者之间的林密妍是最为艰难的。 「本宫不伤心，本宫只是失望。」林密妍自认为将该做的都与太子做了，而今上若是真与太子决裂，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相濡以沫的丈夫。 身为二者最近亲之人的林密妍只能相信今上作为统治者的判断，毕竟她也没法在这方面与今上指手画脚。 可是在理性做出选择后，感性的那一块还是让林密妍心结难解，甚至都没法诉说：「荣姑姑，本宫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居然将孩子教成这样。」 「娘娘……」荣姑姑心疼地跪在地上，握住林密妍的手道：「您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就别多操心了。」 这几天註定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不同于拥有公主府的姐姐们，因为四皇子没有爵位，所以他们一家回京后本该搬进撷芳殿，可今上却让人将已故荣亲王的府邸收拾了出来，赐予四皇子居住。 「嫡子就是嫡子，几个有爵位的兄长都只是郡王，可他们一家却能搬进亲王府。」李昭仪在与戚淑妃谈话时忍不住酸了一句，结果遭到戚淑妃的警告：「慎言，难道你想落得跟恭贵人一个下场？」 善于苟命的戚淑妃早就意识到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所以这几天格外注意各宫的走向，甚至还提醒宫外的静宁公主谨慎行事。 「臣妾也只是说几句罢了，又不会真的去做什么。」李昭仪虽然爱抱怨，但是她比恭贵人要看得清形式，所以早就对那个位子死了心，只是在今上和林密妍能够容忍的范围里计较：「要臣妾说，宫里最有福气的皇子还是四皇子，既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子，又从未吃过什么苦。就算是太子登了基，他也比几个兄长要活得更尊贵些。」 第136页 「皇后娘娘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心下一动的戚淑妃只是中规中矩地附和了一句，突然意识到满宫的皇子里，好像就四皇子一人没什么存在感，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他。 只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四皇子有意为之。 与此同时，东宫里的贾元春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将一封家书交给抱琴，无比郑重道：「让舅父的人务必将信交到母亲手里，事关本宫和贾家的前程，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是。」抱琴低头应了一声，将信封藏入袖子的夹层之中，然后借着去给贾元春催宵夜的由头，将信封交给王子腾的人。 然而贾元春不知道的是，这封信前脚刚交到王子腾的手里，后脚就被王子腾递到今上的案桌上。 读完整封信的今上只觉得心里瓦凉瓦凉的，完全是强压着口中的腥甜，冲着王子腾冷淡道：「朕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只是你那嫁入贾府的妹妹过于不安分，喜欢生些可笑的野心。」 「臣此次来，就是为了请罪。」王子腾以头抢地，谦卑道：「出此大事，还请陛下责罚于臣，否则臣问心难安。」 「起来吧！子不教父之过，这事要怪也只能怪故去的王太公，与爱卿又有何干系？」称唿一再转变的今上让杨培安将信还给王子腾，喝口茶缓缓神道：「爱卿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只是朕甚为怜惜荣国公府的几个公子，所以你……」 「臣身为荣国公府二公子的岳父，必然不会见着姻亲遭此无端之灾。」闻琴弦而知雅意的王子腾无比庆幸自己将女儿嫁给荣国公府大房的举动，否则他也没法洗清与王夫人的关系。 得到满意回答的今上又嘱咐了王子腾几句，在战战兢兢的纯臣退下后，捂着胸口道：「杨培安，叫太医，记得别声张。」 「是，老奴这就去办。」杨培安叫来他的干儿子去请太医，将难受的今上扶到一旁的卧榻上，默默为其揉着胸口，令今上稍微好受点。 「明天叫珲儿进宫一趟。」今上计算着静安公主和静亭公主的回京时日，在卧榻上闭目养神道：「还有，叫静悦这几天去林府暂住一下，这是朕和太子的事，朕，不想让皇后太难过。」 「是。」这几日一直过的战战兢兢的杨培安低头应了一声，感嘆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收藏怎么这么奇怪？起起伏伏的像心电路图。 因为评论很多，所以不一一回復，感谢各位支持。感谢在2020-03-07 12:24:19~2020-03-07 17: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璃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安 50瓶；妃叶 15瓶；择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谈话 刚回京的四皇子接到召见消息时, 原本忙着整理新宅的徐家乐偷偷给传信的小太监塞了点银子, 从而争取到与四皇子说私话的时间。 「我父亲托人告诉我了些事, 你进宫后, 除非是陛下主动提起，否则你千万别掺和太子的事。」徐家乐为四皇子整理了下衣冠, 尽力稳下心神道：「我已经与我母亲通过信, 必要时候, 我姑母留下的唐嬷嬷会去请母后为你打圆场。」 徐家乐的母亲是林密妍在通州时的密友, 两人因为各自丈夫的关系而有了邻里之情，这些年也没断了交情，否则徐家乐也不会在嫁入皇室后, 还能过上相对自由的生活。 「即便岳母不废这些心思，母后也会保下我。」四皇子虽然离京多年, 但宫里还有些照顾过他的宫人在打扫撷芳殿的住处。这些人都是四皇子在宫里的眼线, 再加上仁顺皇后留下的旧人在徐凌復起后被林密妍厚礼相待, 所以四皇子也不是对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总是这副胸有陈竹的样子，所以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徐家乐只觉得滚到舌尖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话：「小心行事。」 「嗯！」四皇子离开前拥抱了下徐家乐，然后在娘两的担忧目光下上了入宫的马车。 四皇子进御书房时, 今上正躺在贵妃椅上读着一本有些旧的《史记》。 明明是初秋时节，但今上的膝盖上盖着一层薄被，整个人都有些消瘦。 见到四皇子进来, 今上抬了下眼，示意杨培安赐座：「在江南玩了这么些年，朕还以为你把父母都忘了。」 「承蒙父皇母后的溺爱, 儿子才能厚着脸皮在江南躲清闲。」四皇子在给今上行完礼后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捧起茶谢罪道：「还请父皇宽恕儿子的不孝。」 「嗯！」今上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接过四皇子的敬茶润了润嗓子，待儿子坐好后直接扔下一记□□：「太子要吞康郡王留下的三百万两军费，你怎么看待这事？」 「太子是一国的储君，于情于理，儿子都不该对此多嘴。」四皇子冲着今上一拱手，表情依旧不卑不亢：「只是父皇既然问了儿子此事，那么儿子不答便是违逆君父。」 「儿子并不认为太子能拿到康伯父的三百万两巨款。」四皇子对上今上的眼睛，十分肯定道：「除非是东厂的人全是废物点心，或是那些陇右大族想落得跟萧李两家一样的下场，否则不会在父皇御极多年后，还不交出那三百万两的银子。」 「所以儿子以为，那笔钱，应该早就被父皇用作他途。」 第137页 一旁的杨培安有些惊讶地看了四皇子一眼。身为今上的贴身太监，除了他，也只有今上本人和东厂的总管知道那三百万两的银子在哪儿。 而四皇子身为局外人，能将其猜个□□不离十，已是十分了得。 今上深深地看着四皇子，勉强点点头道：「还算有点小聪明，比你的哥哥强。」 「多谢父皇夸奖。」四皇子知道自己今天的第一难算是勉强通过。 但今上并没有给四皇子喘息之机，而是继续问道：「朕也不让你去猜那三百万两的银子在哪儿，你就说说，你那个太子哥哥想拿三百万两做什么。」 今上让杨培安给他倒了杯热茶，意有所指道：「一个普通士兵一年的收入是六两白银，三百万两的银子，足以支付五十万大军一年的军费。你说太子拿着这笔钱，是想逼宫，还是想留着自己享受。」 「父皇何处此言？这真是令儿子惶恐。」四皇子低垂着头，防止今上看见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如果太子哥哥真有不臣之心，恐怕父皇早就疯了东宫，又何需在这里听着儿子的浅见。」 「所以依儿子看，太子哥哥无非是想做一番于国于家都尤利的大事罢了。否则父皇又为何将静安姐姐嫁与墨教的巨子，又令静亭姐姐稳住边疆的符家。」四皇子说到这儿，起身给今上行了个大礼：「秦虽不强，坐拥枯山穷水，但也能以商鞅变法为始，奋六世之余烈，得天下之大统。而我熙朝虽已传至十二代，可纵观史书，便是被群雄分权的西周，算上周武王之后，也不过传承三十七代。若是将王朝比喻为人，儿子以为，我朝已经到了年华渐衰之际。」 「若是不想被那越发猖狂的金人夺去中原的大好河山，需有一剂再振国魂的勐药。」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魏晋之风流，混杂着二十四桥上的丝竹声，不仅软了一群商女的骨头，更是软了那些英雄后代们的骨头。」今上说着，将手里的《史书》递给四皇子，有些苦涩道：「朕与你母亲曾感嘆溺子如杀子，可如今我们却成了自己最唾弃的父母典范。」 「不管是太子还是你，都过得太顺遂，太理想化了。你们就像是被琼浆玉露教养出的鹦鹉，哪里具备鹰隼直冲云霄的力量。」今上让杨培安将他扶了起来，与四皇子吐露心声道：「太子不笨，他知道朕继位后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踏破贺兰山缺的武帝。只是你看他的小家子气眼界，像是能做到武帝功绩的样子吗？」 「朕还没死呢！他一个半桶子水就想火急火燎地上位。也就是朕这个当父亲的愿意宽容他，要是换了那群怕死的老狐狸，他还不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今上一想到这儿，就恨不得将太子打一顿，整个人气急地勐咳几声，又喘了几口气道：「朕本想借着要断不断的康郡王之事，给太子的登基做个铺垫，可谁料他只能想到那些个银子，真是白瞎了朕的一番心意。」 「若是朕退了，朕的私库还不是任由太子使用？」 「便是庸帝大肆铺张掉前几代皇帝的积累，可在慈祖、仁宗、以及朕的努力下，里头少说也有一千二百万两的现银，又何须他去费尽心思地弄到那三百万的旧银。」 今上说到这儿，又是气不过地打了下一旁的茶几，语气沉重道：「朕，真的对太子很失望。」 老父亲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坐回原位的四皇子也没法假惺惺地为太子挽尊，只能在一旁沉默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7 17:30:34~2020-03-08 16:0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v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雅的甜薯 7瓶；河边春暖花开 5瓶；zjzq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提议 「怎么不说话了？朕与你说了这么多,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要说的？」今上看着佯装喝茶的四皇子, 轻轻弹了下膝盖上的一片羽毛，意有所指道：「逃得了几年, 逃不了一世。你若是真想看着咱家的江山败了，又何以独善其身？」 「儿子还是那句话, 于情于理, 太子都不是儿子这个做臣弟的能够评头论足的存在。」四皇子依旧不卑不亢道：「若是父皇要以此治儿子的逆君之罪, 那么儿子无话可说。」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守规矩，万事不沾, 万事不管, 倒是没白费了你母后这些年对你的教导。」今上气急而笑道：「只是你不说话, 难道朕或太子就不会逼你说话吗？」 「父皇！！！」四皇子有些失态道：「儿子与太子自出生起就已经定了各自的路，既然父皇母后是依此将儿子和太子教养长大的, 又何需在这临门一脚之时, 将以往的心血全部推翻呢？」 「如果可以，朕又何想这般？」 今上被四皇子这么一问, 也是有些失态道：「朕身为皇帝, 身为父亲, 难道会不懂这些道理？朕也是从废太子一路走过来的！可即便如此，朕, 朕也是这江山的主人, 万不可因为一己之私，误国误民。」 今上说到这儿，已是眼眶酸涩, 形容颓废。 四皇子看着自己骤然苍老的父亲，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拱手道：「儿子不孝，还请父皇保重龙体，不要因儿子的莽撞之举积郁在心。」 第138页 一旁的杨培安也是有些不忍道：「四皇子殿下，陛下和皇后娘娘这几日也是寝食难安，老奴看着，实在是有些不忍，所以……」 杨培安的话虽没说完，但四皇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冲着杨培安拱手道：「还望杨总管多多担待。」 「不敢，不敢。」杨培安给四皇子回了一大礼。 恰好此时，御书房的门外传来尖细的通报声：「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前来给您请安。」 今上同四皇子对视一眼，冷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看你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太子哥哥到底是为何而来？」 四皇子在心里苦笑了几声，然后看着进屋的太子露出惊讶的神色，在给今上请过安后，又与他见礼，满脸都写着「关怀」二字 ：「为兄这几日忙于政事，所以没在贤弟回京后的第一时间就登门拜访。待这段日子的麻烦事过后，为兄一定在东宫给贤弟还有弟妹补上接风洗尘之礼。」 「太子殿下言重了。」四皇子赶紧表现出感激涕零道：「国事要紧，只要太子殿下还惦记着我这个弟弟，咱们兄弟的情意又何需拘泥于这些个俗礼？」 太子见状，不由得对四皇子的恭顺谦和表现出一等一的满意之色。 到底是他的亲弟弟，不像那两个认不清立场的异母哥哥，总是想着不可能的事。 今上冷眼瞧着这两个儿子之间的你来我往，因为身子不虞而有些不耐烦道：「行了，你弟弟回京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叙旧情。珲儿，你先去给你母后请安，朕同你的兄长有事要说。」 「是，那儿子就先跪安了。」四皇子隐晦瞥了太子一眼，随着杨培安出了御书房。 「一别多年，四弟真是一点儿没变。」太子目送着四皇子离开，像是有些欣慰地感嘆了一句。 「没变就好，不似有些人，即使是变了也不会承认。」今上顺口接了一句。 太子以为今上是在说安郡王，于是好儿子上身地安慰道：「万事易变，人心难料。还望父皇保重龙体，切莫为琐事操心动气。」 「嗯！你有这个心就已经很好了。」今上漫不经心道：「说说你这次来是干什么吧！如今宫里宫外都在急着陈太妃的病情，你和你媳妇要是得空，就去坤宁宫多陪陪你母后。」 「还有，静安不日就要回来。她到底是叫了朕十几年的父皇，又是陈太妃一手抚养长大的，你和太子妃也得注意下静安的情绪。」 「是，儿子深知父皇母后与陈太妃情意匪浅，所以嘱咐太子妃这些天多去寿康宫尽些微末孝心。」贴心完的太子迟疑道：「儿臣还有一事想请父皇准许。」 「你直说便是。」 「是。儿臣想着下个月就是中秋，宫里因着陈太妃的病情也不好大肆操办，所以想请父皇恩准宫中的嫔妃回家省亲。一来可免去宫中的喧譁打扰到陈太妃养病，二来也能让那些入宫十数年的嫔妃宽慰思亲之情，感谢天家恩德。」太子说到此处，也是有些感嘆道：「儿臣听太子妃说，陈太妃病中常念勇皇伯与蛮族亲人的名字，想着骨肉之情终难捨，何不藉此施恩于众嫔妃，也算是为陈太妃积福。」 若不是今上早就知道太子一直都在找那三百万白银的下落，甚至频频暗示贾孺人去查这些，说不定还真会信了太子此刻的一番话，并为他对陈太妃的苦心感动不已。 「你的建议也算是有心，朕会好好考虑一下。」今上垂下眼帘，隐去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尽量维持着平静语气道：「只是嫔妃省亲不是一件小事，关于接驾，护卫等诸多问题，还需内务府拟出章程。况且后宫和东宫的人数不少，那些父母已故的嫔妃就别回去了，省的触景生情，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番好意。」 「至于其他的……」今上想到东宫嫔妃的构成，忍不住心下一动道：「还是那句话，你和太子妃先与内务府商量下章程，然后再去请示你母后。」 「只是朕还有一点要与你说明。」今上坐直了身子，给蠢蠢欲动的太子泼下一盆冷水：「省亲的嫔妃到底不是一两个，而是十数之数。这天家人到底得有天家人的威严，嫔妃若是要省亲，娘家必须整出相应的园子仪仗。」 「若是财力不够，中秋时大可邀家中的诰命女眷入宫一聚。」 「只是内务府不会像巡游接驾那般为各家垫付省亲之资，你……明白吗？」 「是。」太子的底气比刚才弱了不少，又与今上谈了下政事后才跪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各位的评论有点长有点多，所以我看过后没有一一评论，还请各位谅解。 正如很多读者担心的那样，太子的下台还需要一个契机，我会尽量将其弄得不是那么冲突。 谢谢vv，凝，咫尺相思，c，加西亚等读者的建议，你们超棒的（笔芯）。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太子和四皇子的称唿不同。 感谢在2020-03-08 16:02:51~2020-03-09 11:0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饼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没钱 太子的省亲提议传出后, 在家钓鱼的四皇子差点没一口茶呛死，在一番人仰马翻后, 缓过气的四皇子让伺候的人退下，同徐家乐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我服了, 我真的是服了……这是哪里来的鬼才参谋啊！居然能给我的太子哥哥出了这么个……」 第139页 本想骂脏话的四皇子考虑到老婆在前, 所以还算矜持截断了本该说出口的话。 「我看你也别幸灾乐祸了。」徐家乐给四皇子递上帕子, 让他擦了下被茶水打湿的衣襟：「省亲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有人趁乱混进哪家哪院甚至是皇宫, 太子可是逃不了干系。到那时, 你这个当弟弟的没等到一荣俱荣，就先落得一损俱损了。」 「哎！我看你也是多虑了。」四皇子摆摆手，并不怎么在意道：「我那个太子哥哥虽然时不时闹出点让人费解的事，但基本的能力还是有的。端午节的西街着火一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闹得不大, 但却让二哥败尽了在中低层官员里的名声。」 「这次的省亲，即便太子哥哥不去操心，父皇也会让各大城门只准出，不准进。再加上禁卫军的巡逻, 闹不出什么事的。」 四皇子的话让徐家乐松了口气, 于是她压低声音，同四皇子聊起别的事：「你老实告诉我, 你是怎么知道父皇早就弄到那三百万两的银子？」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四皇子趁势亲了徐家乐一口, 侃侃而谈道：「康郡王和贤太妃的命都在父皇手里，即便是有仁宗皇帝的遗言，谁知哪天的不测风云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别的不说, 如果父皇在他们身边换上麻风病人或是天花病人的东西，你觉得会有人谴责父皇违逆仁宗，弒杀兄弟吗？」 「康郡王及其残党怕是早就认了命，所以才会弃财保命。而父皇之所以留着康郡王到现在，一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好名声，用以招贤纳士；二是为了警告那些世家，让他们明白父皇对他们的深恩厚德。」 「可康郡王一死，陛下又如何桎梏世家？」徐家乐努力思索道：「这跟三百万两的银子又有什么关系。」 「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些世家大都是见风使陀之人，你觉得康郡王一倒，那三百万两的银子还能留个碎末？只怕父皇登基时，康郡王和世家就开始狗咬狗，最后没法交出一分钱，只能在父皇那儿欠着字据。」四皇子意有所指导：「不然你以为父皇登基后，那些管着盐道商道的官员为何如此安分？我在江南呆了这么些年，算是瞧出几分端倪。你看父皇登基后，国库这些年的收益如何？与之相比，那三百万两的白银还算个事？」 徐家乐无言以对，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四皇子担心。 两天后，四皇子让王府的长史给江南的人发去消息，让他们赶紧收购一批上好的木料石料，就等着省亲之事石锤后，他能藉此发一笔。 与此同时，宁国公府里。 从王子腾那儿拿到消息的王夫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同秦可卿拉关系，搞得贾珍很是不爽。 因为贾政一家的关系，贾珍已经很久没有跟秦可卿亲近，而他屋里的小丫头又哪里比得上鲜艷妩媚警幻之妹，所以在王夫人因为省亲之事到前厅商议时，贾珍的态度十分不好。 「二堂婶怕是太高估宁荣两国公府的财力了。」贾珍丝毫不觉得让一个东宫的孺人省亲有什么好骄傲的，无非是白费钱罢了：「二堂婶若是想堂妹，大可进宫去看看，咱两家也不会在礼物上多吝啬，只是建造省亲别墅不是个小数目，况且这京城的地价一年高过一年，二堂婶就算有钱，又上哪儿去弄地？」 「这一点倒是不用珍堂侄担心。」王夫人早有准备道：「我那亲妹子是金陵薛家的宗妇，这几日就要上京送女儿参加小选。若是珍堂侄愿意让我那亲妹子暂住于宁国公府，并且为我那参加小选的外甥女稍作奔走。薛家愿意将京城的房宅腾出来，用作元春的省亲之地。」 贾珍听了这话真是用了毕生的修养才没骂出声来。 你一借住的亲戚还要拉着跟宁国公府打不着几杆子的亲戚住下，这是什么道理？ 真的把宁国公府当成自己家了是吗？ 下座的贾蓉见状，赶紧插话道：「省亲之事，还是请隔壁的瑚堂叔过来商议一二才是。」 「有什么好商议，我今天就把话搁在这儿，咱家绝不参合这事。」贾珍压根就没理会贾蓉的眼抽神色，斩钉截铁道：「蓉儿说的对，二堂婶要弄省亲之事，大可跟隔壁去商量，干我们宁国公府什么事？就是二堂婶的妹子要上京，也不该住咱家。」 「王家又不是没人了，况且隔壁还有二堂婶的亲侄女，又何必都挤在宁国公府的小地方里。」说到兴头上的贾珍巴不得王夫人赶紧搬走，口气越来越沖道：「咱家这门第，还学不得那叫花子挤破庙的举动。」 「狗眼看人低的蠢货，待我家元春母仪天下的那日，你就是巴巴儿地凑上来，我还嫌噁心呢！」灰熘熘离开的王夫人在自己的屋子里骂了两句，最后咬牙切齿道：「那扒灰的脏东西也不怕羊癫在贱人的床上。真真儿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宁国公府的一家也算是绝配。」 一旁的周瑞家的担心王夫人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于是压低声音道：「太太又何必与那眼皮子浅的去计较？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大小姐的省亲之事。奴婢瞧着隔壁家的也不会帮太太几许，这些年光是给三个哥儿买通仕途，娶进三房媳妇的钱就不下万数，怕是有老太太补贴，也挤不出多少银子，否则又为何让太太和老爷搬进宁国公府？」 「怕什么？即便是我那个好大伯没了钱，可我那个好大嫂和季大奶奶的嫁妆也不少，张家和季家都是老牌的陇右世家了，难道还出不了十万两银子？」王夫人到底是记着贾代善和已故的王家老爷子给她还印子钱的事，所以没打算找娘家和贾赦要钱。 第140页 「可是夫人，季家也要准备季良媛的省亲事宜，况且张夫人那边，您又不是没吃过她的落亏，又何需跟张夫人死磕呢？」周瑞家的转了转眼珠子，凑到王夫人耳边悄悄道：「与其找隔壁的要钱，您还不如去想想别的亲戚，比如说，林府的姑太太。」 「贾敏？我是脸皮子贱了上门找骂吗？况且贾敏能有几个钱？她的嫁妆大都是难出手的铺子庄子，就是将首饰折了现银，也不过一二万两，又怎么可能匀我一二。」王夫人可比周瑞家的要了解贾敏的嫁妆组成，于是烦燥道：「要是能放印子钱就好了，可是以元春如今的地位，我还不能做出这种事。」 「我的夫人，您去计较姑太太的嫁妆干什么？难道姑太太当了这么些年的林家主母，手里就只有自己的嫁妆吗？」周瑞家的将王夫人扶上座，好言相劝道：「哪怕林家的祭田都是由姑苏的老人在打理，可林府的私库总归是姑太太在管吧！况且林家的两位公子和大小姐还没议亲，清河郡主的嫁妆肯定是放在林府的私库里。」 「福亲王府当年可是为清河郡主置办了一百二十抬嫁妆，再加上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添妆，里头的压箱银子没个十万两能下地吗？就算是为林家世子娶亲花费了一些，但挤出个六七万两还是绰绰有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肯定还是要铺垫下才能下线，不然太突兀乐，谢谢各位的支持和长评，笔芯。感谢在2020-03-09 11:04:24~2020-03-09 15: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v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嘱咐 王夫人虽然对林家的钱财念念不忘, 但也知道与她撕破脸的贾敏是不会借钱的，所以琢磨着让贾母去开这个口。而当她去荣国公府的西侧堂与贾母细说了此事后, 对方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几乎是当场震怒道：「你个眼皮子浅的没边的泼皮, 这种事情你居然也好意思开口。」 被婆母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王夫人十分不服气道：「儿媳自认是为了这个家才大着胆子提议, 可谁料好心尽成了驴肝肺。真是管事三年, 猫狗都嫌。我这笨嘴皮子的尽是让自己与旁人糟心。」 「哼！你也知道你是在让人糟心。我还以为你仗着娘娘生母的名分, 得意了这么些年, 早就忘了分寸二字怎么写。」贾母让鸳鸯帮她揉揉生疼的胸口, 暗骂王夫人自进门起就没做过一件好事：「继室的姑太太去贪原配郡主的嫁妆，也亏得你能想得出这种损招。若是事败，别说贾家女眷的名声都得跟着完蛋，就是林家和福亲王府, 也是容不得我们。」 「儿媳自始自终可从没说『贪』字，只是借一借又有何妨呢？」王夫人委屈道：「况且敏妹妹好歹也是林家的主母，林世子的嫡母，就是挪一点钱也是不碍事的。」 「挪一点钱也不碍事？若是让你去挪老身或是张氏的嫁妆, 你敢吗？」贾母用拐杖狠狠地杵了下地, 怒骂道：「林家是林家，贾家是贾家。贾家的姑太太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娘家, 任谁说嘴也挑不出错, 可要是拿林家甚至原配夫人的嫁妆去补贴娘家，我看你是嫌政儿的仕途太顺畅，诚心要与他添堵。」 眼见贾母是真动了气, 周瑞家的赶紧为自家主子请罪道：「老太太息怒，我家太太也是想让大小姐风风光光地省亲，所以才会有些口不择言。老太太您就看在我家太太的一番慈母之心上，饶了她吧！」 「主子有过错，怕是奴才们也没少在一旁说嘴。」贾母眼神锐利地盯着跪下的周瑞家的，冲着一旁的鸳鸯吩咐道：「把这多嘴的贱婢拉下去打二十板子，记得让所有人都去看看，鼓动主子的下场。」 惹火上身的周瑞家的刚想求饶，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用一块破布堵了嘴架了下去，就连王夫人也是脸色大变道：「母亲，还请母亲给儿媳留点颜面。您若是让周瑞家的当众受罚，儿媳以后还怎么在这家里立足？还请母亲看在宝二哥儿和娘娘的份上，饶了儿媳这次吧！」 「你也当了十几年的贾家媳妇，又叫了我十几年的母亲，知道什么叫贯子如杀子。」贾母心肠冷硬道：「让你吃点痛长长脑子，以后也别因为几个浅眼皮子的一鼓动，就去干些不知所谓的事。」 「至于如何立足。」贾母玩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王夫人，直接捅到她的痛处上：「你和政儿的家是西街的贾员外府，又何必担忧在这里能不能立足。」 「给我打！」 最后在贾母的一声怒喝下，周瑞家的惨叫惊飞了几个院子里的麻雀。 荣禧堂的张夫人与贾赦听着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惨叫声，真是说不出来的惬意，就连贾琏屋里的小王氏也是松了口气，希望王夫人能吃一堑长一智，别再去做无谓之事。 ………………分割线………………………… 静悦公主的到来无疑是让林如海松了口气，于是令贾敏将林密妍出阁前的屋子收拾出来，用作静悦公主的暂居之处。 林黛玉也为此被父母提点一二，让她在静悦公主暂住的这段时间里与其多多交流，正好也能藉口辞了那些个达官贵人的宴请。 有小伙伴来家的黛玉也是很高兴，毕竟她这几天被贾敏拘得厉害，平日里只能与姐姐林珺玉交流解闷。 第141页 只是抵达林府的静悦公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开心，而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平时成天闹着要出门，现在能出去了反倒还垮着个脸。」林黛玉静悦公主带来的嬷嬷姑姑收拾屋子之际，拉着小伙伴到花园的湖心亭里聊天：「还有，我瞧着你身边有个挺眼生的宫女，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那不是宫女，是我四哥从金陵的人贩子手里救出的丫头，因为顾及着我四嫂的颜面和那丫头的清誉，所以拜託母后让那丫头随我来林府，估计以后就要住在你们家了。」静悦公主解释道。 「我家？」林黛玉有些莫名其妙道：「为什么要住在我家？」 「宫中和王府里的宫人都是要在内务府登记的，怎么可能随便送进一个不明不白的丫头？况且那丫头还是我四哥救出来的，如果呆在我四哥或是四嫂身边，旁人会怎么想？肯定以为那是我四哥给自己准备的小老婆。所以只能放到熟悉的人家里，待那丫头长大了或是有亲人找上门，也好安排呀！」静悦公主话音一转道：「说起来，那丫头还与你外祖家有些联繫。」 「你外祖家的二舅母有一妹妹，是金陵薛家的主母。我四哥碰上这丫头时，那薛家主母的独子正与一冯家公子争夺这丫头的归属。盖因那无良贩子一女许两家，想拿到钱就远逃他乡。可谁料那薛家的公子是个霸王，又在当地有几分势力，所以逮住贩子后要个说法，又将那先开口买丫头的冯公子活活打死。若不是碰上我四哥一家游玩经过那儿，冯家就是告到开封府都没人管。」 「这……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张狂之辈？」林黛玉难以置信道：「我知道那薛家，是紫薇舍人之后，又顶着皇商的名头，多少也算是有底蕴的人家。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草菅人命？真是可怜了那姑娘与冯公子，遭了无端之灾。」 「可不是吗？我四哥救下那丫头时，你猜那薛家霸王怎么说？」静悦公主一谈八卦就来劲，比她上课时的派头还足：「一口一个『我薛家上头有人』，『我舅舅是九省统制的王子腾』。吓得王大人和当地的同知没把那薛家霸王给揍死。最后是那薛家主母和大小姐出面，赔了冯家六百两银子，又见那薛家霸王被打了三十大板子才算了解。」 「一条人命竟只值得六百两银子和三十大板子？」林黛玉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道：「难怪人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是遇见了四皇子殿下，否则那冯家和那可怜的姑娘又与谁哭去？」 「哎！世道如此，我们又能怎么办？」静悦公主也是唏嘘不已道：「我四嫂瞧那丫头的容貌行事，倒不像是拐子家能养出的女儿，怕是哪家书香小户走丢的女儿，所以也不好带在身边，免得让那姑娘落了贱籍或在内务府记了名字，怕是要熬到二十五六才能与亲人团聚。而听那丫头说，她在与那拐子去金陵前是姑苏人士。四哥想着母后和舅舅的老家就在姑苏，所以还得麻烦舅舅去查一查，也算是为这丫头做一件善事。」 「你放心，我和母亲一定会好好待那姑娘。」林黛玉保证道：「正巧我母亲前日要与我添个侍女，我瞧那姑娘就挺不错的。」 「你也别太心急了，那丫头虽是我四哥带回的，但也不能一来就到小姐身边伺候，得从底下慢慢干起，否则又怎能让其她的婆子丫头服众？」静悦公主阻止道：「除了这事，我还得多嘴一句。荣国公府也就算了，你且与你那二舅母远些。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且看她家亲戚能仗势杀人，就知道你那二舅母不是什么好人。」 「这马上就是新一轮的小选，又恰巧撞上嫔妃省亲之事。我瞧着那薛家肯定是要上京。到时候，你和舅母少不得被拉去认亲戚，可千万要注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15:54:24~2020-03-10 09: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012373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薛家 静悦公主想的果然不错，薛家上京后, 王夫人便打着认亲戚的名义请贾敏带着林黛玉过来一聚。 要说那薛家上京, 一是为了避灾, 二是为了送女参加小选。 盖因那薛家霸王惹了四皇子的眼后, 王子腾生怕这个外甥再撞上什么贵人, 恰巧薛姨妈也担心金陵的同知会因为四皇子之事而迁怒于薛家，所以与爱女一合计, 将老家的产业交与管家打理，一家子去投奔京城的亲戚。 想着有四王八公在，他们也不至于在天子脚下被欺负, 更是希望王子腾这个舅舅能好好管一下薛家霸王, 不要让他再惹是生非。 眼见自家逃一般地离了金陵的祖地, 薛宝钗自是苦涩不已, 更是担心薛家的未来。 「母亲，您不能再惯着哥哥了，他昨日能惹了天家之人，迫使我们一家子入京避难, 以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滔天大祸来。」薛宝钗明明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但因父亲早逝, 寡母兄长都不是能撑起门楣之人, 所以也只能逼着自己尽快成熟起来, 只希望九泉之下的亡父别被气活过来。 「你说的这些，母亲又何尝不知。」薛姨妈只觉得丈夫去世后，她没有一天能过得顺心如意：「可是你哥哥是薛家唯一的男丁, 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亲又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第142页 薛姨妈说到伤心处也是落泪不已，徒留薛宝钗在一旁嘆了口气，又是好一番安慰才止住母亲的眼泪。 「好在你父亲虽然故去，但咱家尚且有几门可靠的亲戚。」薛姨妈擦了擦眼泪，瞧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有些愧疚道：「咱家真是没脸到家了，到头来居然要你一个姑娘家的去操劳。」 薛宝钗闻言也是苦笑。 没有足够的底气，万贯家产也只是会惹来豺狼的血肉。 现下虽有王家的舅父帮忙保住寡母，可薛家的生意自薛父死后便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也只是勉强维持着皇商的头衔，指不定哪日王子腾去了，或是薛家的积蓄没了，他们孤儿寡母就会被撕个粉碎。 想到此处，薛宝钗便下定决心不能让薛家被牵扯进京城之事，尤其是那种涉及党政、储位之争的大事：「母亲，咱家虽然是上京投奔亲戚，可薛家又不是在京城里没宅子，又何必去寄人篱下呢！」 「傻丫头，母亲也是为了你能小选顺畅，所以与你姨母合计，将咱家在京城里的宅子用作你表姐的省亲之地。」薛姨妈信心满满道：「有你姨母与表姐在，我也不怕你进了宫没人照应。」 「母亲，你这是……这是何苦呢？」薛宝钗又气又急道：「表姐只是东宫里的一个孺人，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在，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照应到女儿？您就是把咱家的京城宅子给了姨母，她也不会帮你什么，反而会让咱家没了暂居之地。」 「这，这不可能吧！你姨母可是我的亲姐姐，她总不会……」薛姨妈想起她出嫁之前的事，一时间也是没了底气：「可你姨母说，元春外甥女在东宫里很得宠，太子总会看在元春外甥女的份上……」 「就是表姐得宠，宠到让太子妃都暂避锋芒。可后宫到底是谁说了算？太子难道会让自己的妾室居于皇后娘娘之上吗？」薛宝钗一针见血道：「小选之后的女子就是做女官，当贵人，也是由六尚局进行分配。女儿说句杀头的话，如果元春表姐真能插手到六尚局，只怕太子早就进了养心殿，还能让姨母在宁国公府里附小做低？里外不是人。」 「她到底是你姨母，你也不能这般说她。」薛姨妈虽然嘴上责备着女儿，但口气已经软了不少，想必是将薛宝钗的话听了进去：「可我已经答应了你姨母，若是现在反悔，那岂不是与其结了仇怨。」 「母亲，您就听女儿一句，跟姨母结仇总比您日后无颜去见爹爹要来的好。况且您随随便便就将京城的宅子给了姨母，这事要是传到金陵，您让那些薛家的旧人怎么想？」薛宝钗苦口婆心道：「咱们进京后肯定是先拜访正经亲戚，您先与舅父说说这事，想必有舅父出面，姨母就是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然后咱们再给荣国公府还有舅父封一份厚礼。姨母就是再能耐，难道还能不顾娘家和婆家的意愿？」 「我的儿啊！得亏是有你在为娘的身边，否则为娘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事。」薛姨妈心惊胆战道：「只是你入了宫，又有谁能帮为娘分忧解难？」 薛姨妈虽然溺爱薛蟠，但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根本指这个成日喝酒遛鸟的儿子去帮她一二。 「如果母亲真为薛家着想，那就将哥哥送去京城外的兵营吧！」薛宝钗强忍着泪水道：「舅舅是九省统制，想必在军中认识些人。哥哥入了兵营，一能改一改性子，二也不会惹出事端。」 「可是你哥哥从小娇生惯养，又如何吃的了这个苦？」薛姨妈还是不忍道：「要不我将你哥哥送去学堂？有先生在，他也多少会收敛一下。」 「母亲，哥哥在老家可上过一天的学堂？您就是在京城给他找了路子，学堂的教书先生又怎么可能管得住哥哥？」薛宝钗狠心道：「唯有军营那种那方才能让哥哥真正吃到苦头，况且有舅舅在，您也不用担心哥哥被欺负的太狠。」 「女儿入宫当女官，不也是为了祖上的基业，薛家的未来？可要是不解决哥哥的事，您又让女儿如何安心入宫？」薛宝钗说到激动之处，更是给薛姨妈跪下道：「就算女儿求您了，让哥哥改一改性子吧！母亲。」 薛姨妈见状又是泪流不止，终究是在薛宝钗的执着下哽咽地点了点头，然后进京后先去拜访了下王子腾，说明来歷后，对着哥哥坐立难安。 「蟠儿的性子确实要强行扭一扭，你能想开这点，为兄很欣慰。」王子腾答应的很爽快道：「京城郊外的军营里有不少副将和百夫长是跟过我的人，将蟠儿送到那儿，你也不必担心。」 「至于元春外甥女之事。」王子腾想到他在御书房里的心惊胆战，脸色非常不好道：「你少去掺和别家的事，多操心操心宝钗外甥女的小选，省的九泉之下的妹夫为你们母子难安。」 「是。」薛姨妈向来害怕这个哥哥，所以唯唯诺诺地答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0 09:09:04~2020-03-10 12:5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兮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风起（1） 薛姨妈的突然反悔让王夫人的省亲计划陷入到僵局, 更为雪上加霜的事，王子腾还为此警告了王夫人，再加上薛姨妈抵京后携着厚礼拜见了荣国公府的贾母与贾赦，言论间只字不提与王夫人的暗中交易，只是一昧地感嘆自家孤儿寡母上京后无依无靠，所以希望贾府能看着四王八公的姻亲情上多多扶持, 偶尔垂怜。 第143页 那贾母本就是老来念旧之人，再加上薛姨妈上门拜访时还带了如花似玉的薛宝钗，所以贾母对薛姨妈的初始好感不说点满, 但也绝对不低。所以在收礼后特意招过薛宝钗来看：「瞧这可怜见的孩子，只怕这一路奔波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感念国公夫人的惦记，不过宝钗这一路上有母亲和兄长的照顾, 没什么劳累不劳累的。」薛宝钗虽是皇商之女, 但初来荣国公府却不见一丝畏缩之气, 落落大方地让贾母很是喜欢，忍不住感嘆道：「你这闺女真是惹人疼。哎！这么好的孩子, 你竟捨得她去宫里伺候人？」 薛姨妈闻言也是苦笑道：「谁家当娘的不疼孩子？若不是为了宝丫头的未来, 我哪捨得让她进宫去伺候人？」 「此话怎讲？」 「薛家虽是四王八公之一, 但紫薇舍人的名头又能护得了他们几时？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宝丫头的样貌才情在金陵那是一等一的出色, 只可惜皇商到底也是商。我既捨不得她去做豪门大族的妾室, 也不想她嫁了寒门举子，所以只能另谋出路。」 莫说是贾母，就是薛姨妈第一次听说薛宝钗要去做女官时, 也是满脸的不贊同，但最后还是被有主见的女儿给说服了：「以宝丫头的才貌，若是能早点进六尚局，日后不说比肩宋大家或是尚仪娘娘，但在出宫前挣个正六品的女官位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到那时，宝丫头即便不嫁人，也能开个闺学或是被陇右世家请去做供奉。若是是嫁人，有宫里的人脉和女官之位在，也能堂堂正正地当个官家的正头娘子。那时就是有人嫌宝丫头的年纪大了些，有薛家的财力在，宝丫头的未来也是不愁的。」 贾母闻言也是感嘆薛姨妈的慈母之心，又想到宫中的贾元春，忍不住唏嘘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嘛！若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谁又捨得她们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哎！都怪我这个嘴碎的，怕是让您也跟着担心了。」薛姨妈佯装抱歉地捂了下嘴，拿出一万两银票道：「我是个没什么眼界的妇人，听我那姐姐说贵府近日要准备孺人娘娘的省亲之事，所以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用这点俗物略表下心意吧！」 「哎哟！这怎么使得？」贾母连忙推辞道：「你都已经准备了一份厚礼，我又怎能再要你的钱。」 「老太太可千万别与我推辞，之前的礼是全了两府的交情，这份礼是我与老太太，还有我那姐姐的私礼。」薛姨妈坚持道：「还望老太太于孺人娘娘面前，能给宝丫头多多美言。」这一句完全是废话。 贾母含笑允之。 待薛姨妈母女走后，贾母让鸳鸯将一万两银票交给王夫人，面露疲色道：「从我的私库里挑些好东西给王氏送去，再从荣国公府的公帐……」贾母想到贾赦的脸色，顿了顿道：「还是从我的私库里走两万两银票给王夫人，顺带与东府的珍哥儿说一说，将会芳园腾做省亲别墅。」 「是。」鸳鸯仔细记下后有些踌躇道：「老太太，若是东府的大老爷不许，鸳鸯又该如何作答？」 「他会许的。」贾母知道隔壁的侄孙早就对她没了敬畏之心，所以也不必与之假惺惺地相处下去：「你就告诉他，若是愿意将会芳园用作元春的省亲之地，我便将郊外的两处庄子并王氏的一间铺子给他。等省亲过后，惜春也可住进别墅。」 「是。」得令的鸳鸯不敢多耽搁地去了宁国公府，不一会儿就带来了贾母想要的消息：「老太太，隔壁的大老爷说不要您的庄子，只需要二太太的铺子，然后二老爷一家明天入秋前搬走就是。」 鸳鸯说到这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贾母的脸色道：「隔壁的大老爷说，为了防止二太太说话不算数，此事还得当着大老爷和老太太的面，立个字据才是。」 贾母的脸色白了白，转念想到太子登基后，元春的步步高升之景，最后还是狠了很心道:「让人去请赦儿和政儿来，咱们今天就将此事定下。」 「是……」 ……………………我是分割线…………………… 「你去给宫外的国舅爷传个话，今年省亲，本宫就不折腾了。」林密妍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对着荣姑姑吩咐了一句，然后瞧着进宫请安的徐家乐母女道：「一别多年，当年的暴躁丫头也成了贤妻良母，看来是江南的风水足够养人，柔和了你的性子。」 「母后快别打趣儿媳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不懂事，还请母后当着乐阳的面，给儿媳留几分薄面。」徐家乐红了红脸，亲手给林密妍奉上一盏茶道：「儿媳多年未在母后膝下尽孝，还请母后宽恕儿媳的不孝。」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宽恕不宽恕的。」林密妍也算是看着徐家乐长大的，所以对这个儿媳多了几分亲近：「本宫年轻时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之人。你与老四也算是圆了本宫年轻时的愿望。这宫里，还是太闷了些。」 「儿媳是个懒散蠢笨之人，即便是想帮母后分担一二，也学不会三嫂的能干。」徐家乐到底是记得宫中的形式不比往日，所以斟酌用词道：「既然母后不想省亲，那儿媳和王爷陪您过个中秋家宴，如何？」 「你能有这个心就已经很好了。」林密妍摆摆手道：「让老四来陪本宫吧！你离京多年，也该去娘家看看。」 「是。」徐家乐想到四皇子嘱託之事，低头掩盖瞳孔里的慌张，又与林密妍寒暄一番后，才带着女儿离开。 第144页 林密妍待徐家乐离开后，瞧着雾蒙蒙的天空，心里越来越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不黑宝钗，虽然在原着里对林妹妹有点不好，但也是个可怜人。寻常女子站在宝钗的立场也不一定比她好。 第95章 风起（2） 「真是一朝省亲, 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四皇子听着王府长史给他报的江南一代的物料涨幅，冲着目瞪口呆的徐家乐调侃道：「你说说, 光是盖个省亲别墅，就能榨干一个四品官一辈子的年俸。更别提一脉还分几房，就是家大业大的陇右世家, 恐怕也不会在这方面一条心。」 「哪怕是在郊外盖个省亲别墅，没有十五万两银子也是下不了地的。」徐家乐早年家贫, 所以将钱看得十分重：「更别提伺候的小厮丫鬟, 唱戏班子的伶官师傅……」 徐家乐掐着手指算了一笔粗帐, 脸色越发难看道：「难怪母后不想省亲，就是林国舅家底丰厚，恐怕也得为着省亲别墅脱一层皮。」 「何止是脱皮那么简单。」四皇子懒懒道：「皇后的省亲别墅怕是个小行宫的规模。二十万两银子也只够建三成。母后管了十几年后宫，就是太清楚柴米油盐贵，所以才免了这么一遭。」 「况且母后就算省了亲, 同林家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别看四皇子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可是论冷心冷情，他比太子厉害多了。 「让人继续盯着江南那一代，顺便查下其他几地的物价，米价情况。」四皇子喝了口凉茶, 冲着长史吩咐道：「估计过不了几个月, 富庶地区的米价就要上涨，难保会有些脑子不清的傢伙想趁机捞一笔。」 「还有拐卖问题。」徐家乐补充道：「因为省亲之事，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在疯狂採购僕从，难免会让拐卖之风愈演愈烈, 而待省亲结束后……」 徐家乐想到四皇子所说的米价问题，忍不住脸色一白道：「太子此事确实欠妥，只是为了省个亲，竟得闹到这种地步。」 「我们这种人哪里懂得民生疾苦，即便太子哥哥幼时长于通州，可他回京时还是五岁稚儿，哪像静亭皇姐那般记得儿时吃过的苦。」四皇子嘆了口气道：「不然歷代皇帝怎么从未提起让嫔妃省亲一事？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人懂得体恤，只怕……」 四皇子的语气骤然一顿，想起今上下旨让太子主理省亲一事，脸色微变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怎么了？」徐家乐让长史退下，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父皇，想藉此……」 徐家乐踌躇着没有把心里话说完，紧盯着四皇子的眼睛，直到对方沉重地点了下头。 「唯有这么做，父皇才好找个废太子的理由。」四皇子扶住差点瘫软的妻子，长吁一口气道：「太子哥哥坐位东宫近十年，期间虽有小错，但还不到废太子的地步。只怕父皇在召见我时，就已经写好罪己诏，待省亲事发后，并着废太子的诏书一起下达。」 太子到底是被先帝赐予「琮」字的隐性继承人，今上若是要废了他，少不得被冠上不孝之名。 「想必这一点，母后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让你在中秋时回娘家，为的，就是不让人找藉口攻击陛下为父不慈，我为弟为臣不仁，早有取代太子之意。」四皇子拍了拍徐家乐的手道：「你就听母后的话，中秋时带着乐阳回岳父家。横竖你只是皇子妃，也用不着省亲别墅的排场。」 「嗯！」徐家乐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看着四皇子欲言又止道：「我自嫁给你起，就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岂止是你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四皇子苦笑道：「我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前二十年的谨言慎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咱们走一步算一步。」 「嗯！」 而在四皇子夫妇了解真相之时，宫里的林密妍拿出一个压箱的匣子，里头有一些地契和老旧的银票。 「你拿这些做什么？」今上奇怪道：「这不是你的嫁妆吗？」 「臣妾哪有这么多嫁妆，里头大多是陛下赏的。」林密妍进东宫时的位分只是承徽，按着规矩只能准备两箱陪嫁。即便是林家老太太有意与她做脸，那点东西也早在通州时被用得一干二净。 今上登基后想方设法地给林密妍赎回嫁妆，这些年还补贴了不少。 「里头的东西折银一百二十万两。我本打算在我归天后，将里头的八成均分给静亭、静悦、静安、还有珲儿。剩下的四成均分给几个侄子侄女还有外甥和外甥女。」林密妍抚摸了下匣子，又将其收好：「现在看来，珲儿的那一份只怕是要留给琮儿。」 「承宗袭庙，朕和先帝的指望，终究是付之东流。」今上明白林密妍心里苦，但他也没法安慰什么：「等事情结束后，朕会给琮儿一个忠义亲王的名分，也算是……」 今上没法说出「也算是全了朕与他的一番父子之情」，最终只能与林密妍相识无言。 朝臣们以为今上让太子主理省亲之事是为了给太子积攒德政，所以一边对着太子勐夸彩虹屁，一面想着能不能藉此捞上一笔，全然忘了宫里的陈太妃还在病中，甚至都不记得太子提出「省亲」之事的初衷是为了什么。 今上这是要借着陈太妃之事与省亲之后的一团乱麻，给太子彻底打上失德的标籤。 第145页 一想到这儿，别说是已经猜到内情的四皇子夫妇感到心惊胆战，就连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杨培安都有些内心发凉。 静安公主更是不提了，当那些省亲的嫔妃们忙前忙后，期待共叙天伦之时，她嫡亲的祖母正在病榻上辗转反侧，日益虚弱。 简直是欺人太甚。 「别难过了，祖母都活到这把年纪了，难道还会在乎那些个虚礼？」见到亲孙女的陈太妃似乎好了不少，但静安公主和桂嬷嬷都知道这是迴光返照：「我能以贵太妃之礼在寿康宫安稳过晚年，全靠陛下的深恩厚德。你也莫要去责怪陛下和皇后娘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况且他们是照顾着你长大的人，你要感恩他们。」 「孙女不是那等子狼心狗肺之人，这些年一直都感恩于父皇母后的养育之恩，只是太子……」静安公主贴着陈太妃的手，眼神发狠道：「孙女绝不允许有人欺辱到您的头上，即使是太子也不能。」 「你又何必为我这个糟老婆子做什么，你过的好才是最重要的。」陈太妃担心静安公主往枪口上撞，于是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哀求道：「答应祖母，别去掺和这事。」 「陛下想要做什么，祖母也猜的几分，你这几日就呆在寿康宫陪着祖母。」 「别为了一时之气而毁了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10:28:06~2020-03-13 20:2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熊不是小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大观园（1） 「静安既然要在陈太妃跟前洒扫侍奉, 以全孝道。你们也得仔细伺候着, 要是有什么不够的地方，尽管来告诉本宫。」今上既然下了决心, 林密妍就不会脑抽地去给他拖后腿, 于是以省亲之名接过东宫的宫权，让太子妃安心准备回家之事。 太子妃到底是大家之女, 起初还戒备过林密妍是不是想藉此打压她, 可是太子正如日中天, 若不是陈太妃突然病了, 只怕太子早就是皇帝，她又怎会屈居于东宫之中？ 况且华阳郡主和嫡皇孙也想随母亲回外祖家。 即便太子妃谨言慎行到了骨子里, 可到底是避不了本能的虚荣心，所以在象徵性地推辞几天后, 便安安心心地将东宫的事物大致交上，一心一意地准备飞回父母的怀抱。 林密妍见状，还特意赏给太子妃一件极为华美的首饰，嘱咐她省亲时务必戴上。 太子妃以为这是林密妍在给她做脸，于是羞羞答答道：「无功不受禄，儿媳怎么好意思收下这么好的东西。」 「你这孩子也太谦虚了些, 你替太子打理东宫这么些年, 难道还承受不起一枚首饰？」林密妍佯装发怒道：「你要是不收下, 那就是不给本宫面子。况且本宫知道你们几个都是极好的，所以你也别想让本宫专疼你一个。」 太子妃闻言，这才收下了林密妍的东西, 满脸的羞涩与期待。 待自己的大儿媳走后，林密妍收起脸上的笑容，将东宫的帐本胆子都交荣姑姑，冲着弓腰走进来的李福冷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李福不敢去林密妍的脸色，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着省亲那日，东宫的大小主子们都走后，钉子立刻动手。」 到底是天家最为无情。 李福从未想过太子居然也有树倒山崩的那日，而皇后娘娘生为太子的生母，居然也…… 一想到这儿，李福本就低着头又下沉了几分，连唿吸都变得无比轻缓。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咱们这样做，只怕太子殿下会恨您一辈子。」荣姑姑虽不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可她对林密妍忠心一片，十分担心林密妍会就此撑不住。 「我要是不这么做，太子的未来会更惨。」林密妍闭了闭眼，强行把眼泪缩了回去：「太子应该恨本宫，因为是本宫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他。且让他恨着，同时也要让陛下和珲儿记着，太子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是。」林密妍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荣姑姑再劝也无济于事。 况且林密妍就算反对今上废太子，今上难道会因为林密妍的一家之言而放弃这一举动？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今上对太子愧疚一辈子。 所谓的白米饭和蚊子血，也不过如此。 而在林密妍确保计划周密，万无一失之时，与她夫妻一心的今上也在默默监控着一切：「太子和珲儿近日有什么举动。」 「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这几日多次召见都察院和吏部官员，而四皇子殿下依旧闭门不见客，只是托王府的长史在江南等地方採购大量的粮油。」被宣召而来的东厂之人十分恭敬道。 「粮油？」今上轻轻挑了下眉毛，随即舒展道：「他也算是有心了。只是皇子的那点俸禄，够他买多少东西。」 「关于这一点，属下还查到一些让陛下感兴趣的东西。」东厂到底跟了今上十几年，对今上心思的揣摩不说堪比林密妍和杨培安，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不仅是四皇子，一些江南、广州、还有隐州一代的商贾也开始高价购进粮油，就连通州的符家也在静亭公主的授意下开始囤货。」 「静亭那丫头会这么做，我并不感到奇怪。她是最了解朕的孩子，想必也是担心一些杀千刀的会乘火打劫，导致边疆地带的军粮军用供给不上，所以提前做准备。而静安……」 第146页 今上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回想起墨教的发展壮大与陈太妃的恭顺有礼，略略迟疑道：「静安这几天在干嘛？」 「回陛下的话，静安公主这几日都在寿康宫侍奉陈太妃娘娘，只是宫里的欢喜气氛，令静安公主有些不舒服。」东厂摸不准今上对陈太妃和静安公主的态度，所以摸了个不得罪双方的答案。 「……别说是她，换谁站在静安的角度，都会记恨上太子。」今上想起仁孝皇后病危时，贤太妃得意洋洋的面孔，终究是存了一份遗传自仁宗的心软道：「继续盯着静安，如果她只是为了给贤太妃出口恶气而站在珲儿身后，此事大可轻轻放过。要是她怀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今上摸了下嘴唇，东厂的人立刻瞭然道：「是，属下会掌握好分寸，不让陛下失望。」 然后低垂着头，影子似地退去。 一直守着里屋房门的杨培安，待东厂的人退去后，才敢进屋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接过东宫的宫务，埋下的钉子也都找到自己的位子，随时都能动手。」 「嗯！皇后做事我一向放心，只是珲儿那边……」今上想起西街大火之事，终究是多留了个心眼道：「你等会儿派你那干儿子给四皇子府送点东西，之后该怎么做，全听珲儿的安排。」 「是。」和李福一样大气不敢喘的杨培安立刻着手去办。 时间就在一干人的心怀各异之中，慢慢推进到省亲之日那天。 建于宁国公府后的大观园虽然比不得原着里的金碧辉煌，错落有致，但也称得上别具一格，精緻有加。 林黛玉身为国舅之女兼贾元春的表妹，自然是收到贾政夫妇的邀请。 之前在宫里，因着东宫的规矩，贾元春不敢随意召见林黛玉。如今能回家炫耀一番，自然是要与林家的表妹亲近亲近，甚至对于王夫人想要撮合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意图，贾元春虽是觉得二者并不般配，但也存了一份侥倖。 都说姑表亲姑表亲，打着骨头连着筋。 没准两家有缘，贾敏愿意便宜自己的亲侄子呢！ 因为太子的突然恩宠而有些飘飘然贾元春全然忘了林黛玉不仅是她的表妹，更是太子的表妹。 哪怕林密妍并没有让林家跟皇室亲上加亲的想法，这也不代表她会允许自己的嫡出侄女嫁给太子小妾的同胞弟弟。 若是换了林如滁或是林密姝的女儿，此事或许有一两分的可能。 但是要林黛玉嫁给贾家二房的嫡次子？ 别说是林密妍，就是贾敏也会拒绝到底。 其实在早太子纳贾元春之际，今上就有些不喜于太子的举动。 贾敏到底是林家的宗妇，又是贾元春的嫡亲姑姑。 国舅娶贾家的姑太太做正室，外甥纳贾家的大小姐为妾室。 这说出去是个什么道理？ 好在当时的贾政已经被分家出去，不然别人会怎么看待荣国公府。 接到邀请函的林黛玉并不想去，可是转念想到大舅舅一家的脸面与世家大族之间的人情世故，终究是硬着头皮上场。 只是在她去宁国公府之前，静悦公主特意安排一个老嬷嬷跟着她。 「这是小李嬷嬷，她的干娘是伺候过仁顺皇后和母后的李嬷嬷。」静悦公主十分简单粗暴道：「你在贾家的大表姐认识她，所以会约束你的二舅还有二舅妈不去找你的麻烦。」 静悦公主说到意味深长之处，还特意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惹得紧张的黛玉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本的忧愁之色瞬间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3 20:27:46~2020-03-15 18:1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嘉 8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大观园（2） 贾元春的省亲排场不大, 至少对于林黛玉而言, 是远不及静悦公主到林府时的车水马龙。 东宫的孺人, 撑死了也就是亲王侧妃的规格，所以贾元春用不了八抬大轿和嬷嬷, 贴身伺候的也只有一位太监和她带进宫的抱琴。 即便如此，贾母仍旧以最高的规格迎接自己入宫数年的孙女。 你很难想像那是个怎样别扭的场景。 着品级大妆的国公夫人泪眼婆娑地站在宁国公府的大门口，同两位面色铁青的当家人形成鲜明对比。 「咱们家算是丢脸丢到家了。」拗不过贾母的贾珍满脸不愉地冲着贾赦抱怨道：「这敕造的宁国公府自建成起, 能从大门进的，不是国公爷就是伯爷。元堂妹不过是东宫的妃妾, 竟也值得这般排场。还要咱们着品级大妆地在门口迎她。」 耳尖的王夫人闻言，恨不得与贾珍当场理论，但却在开口前被周瑞家的拉住手臂, 在耳旁低声劝道：「夫人, 大小姐就要回了, 咱可别为了一时之气，坏了这大好的日子。」 王夫人与周瑞家的对上眼, 后者比了个「忍」字口型。 对，现在还要忍耐。 稍微清醒点的王夫人咬了咬牙，别过头露出个强笑。 只要太子登基，她还愁没有飞黄腾达的那日？ 到时候，无论是贾赦还是贾珍，还不是任她揉捏的货色。 梦想一个个飞出窗际的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酸涩的眼角。 第147页 跟在林黛玉身边的小李嬷嬷蹙了下眉毛，总算是理解静悦公主让她跟着林家二小姐的苦心。这贾家到底是根基不稳的暴发户，表面的富丽堂皇可遮不住里头的花架子。她原以为东宫的贾孺人是个知书达理的, 毕竟有季良媛和吴奉仪在一旁做对比，贾元春的口碑不说人人称赞，但差不了多少。 可老话说得好，什么样的老子养什么样的儿子。 这话用在老娘身上也是成立的。 瞧荣国公夫人和王恭人的做派，只怕贾孺人的野心还大着呢！ 两府的人一直等到天黑，才见着东宫的队伍慢悠悠地出现在街道的尽头。由提着红灯笼的太监在最前面开路，紧跟着的，便是执宫羽、香炉、奏乐的太监，然后是捧着香巾、贡缎、漱盂、等物件的宫女。 一共走了二十对宫人，两府的人才见着四人抬的小轿抵达宁国公府的大门口。 随着众人行礼的小李嬷嬷见状，又是眉头皱的能够夹死苍蝇。 这般排场，莫说是孺人，就是良媛娘娘来用，那也是使得的。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迷了心窍，居然让贾孺人如此张扬，只怕日后又是柳妃第二。 贾元春在轿子里见了心心念念的亲人，自是憋不住泪水的用帕子煳晕了精緻的眼妆，连声音都有些沙哑道：「且待我去更衣换装，然后到正厅见过各位长辈。」 「孺人娘娘请。」周瑞家的见状，赶紧带着抬轿的小太监向着大观园的正厅驶去。 然而，在贾元春未走远之际，跟在尤氏身后的秦可卿突然咳嗽几声，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十分可怜。 耳尖的王夫人听了，自是脸色一沉道：「堂侄媳妇，还不快让你的儿媳先下去？别杵在这儿得了风寒，让孺人娘娘和老祖宗也过了病气。」 尤氏很想骂一句「你个借住的也敢在当家太太面前指手画脚。」，但是转念想到贾元春的风光，又是硬生生地憋下这口气，瞧着秦可卿苍白柔弱的脸，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狐媚子」，直接将气撒到自己的儿媳身上：「真是没眼力见的，还不快退下。」 秦可卿被尤氏这么一斥责，本就苍白的脸色不免又退了几分血色，惹得一直关注这边的贾珍也跟着心情不好道：「这大好的日子，别没事找事的坏了所有人的心情。」 然后冲着秦可卿和蔼道：「你先回屋歇息，吃点药再来拜见孺人娘娘。」 「是。」秦可卿委委屈屈地行了一礼，在被贴身丫鬟扶回房时，直接撅了过去。 「蓉大奶奶，蓉大奶奶您怎么了？来人啊！赶快来人啊！」丫鬟吃力地将秦可卿扶到炕上，本想找个人过来帮忙，却在出门的那一刻就被两个太监怼了回去。 「喊什么，喊什么？冲撞了孺人娘娘的好心情，你担当的起吗？」那太监蛮横地将丫鬟推了回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锁上门，任由丫鬟在屋子里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 「蓉大奶奶，蓉大奶奶您撑着点。公公，公公求求您了，就让我跟前头的太太还有老祖宗说一说吧！」 「公公。」 小院子里的绝望叫声终究是传不进大观园里。 与此同时，换了装的贾元春坐在正厅的上首位，在与长辈们相见过后，特意招来林黛玉，然后褪下一枚白玉镯子给林黛玉戴上。 「娘娘，这怎么使得？」林黛玉刚想推辞，就被贾元春扶住胳膊，亲昵地拍了拍手道：「什么时的不使得的，你是本宫的亲表妹，本宫疼你，就跟疼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承蒙娘娘厚爱，只是亲疏有别，当着各位长辈的面，哪有臣女一个晚辈先受礼的规矩。」林黛玉不卑不亢道：「还请娘娘收回这镯子，先给长辈们赐过礼后，再赏给臣女。」 一旁的贾探春见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这个大姐可从没疼过自己的亲妹妹，只怕此「妹妹」非「表妹」，贾元春怕是和王夫人一样，心存了不可能的妄想。 「都是自家人，在这共叙天伦之际，表妹就别讲这么多规矩了。」贾元春温温柔柔地驳了回去，结果令一直绷着个脸的小李嬷嬷忍不住开口：「娘娘疼爱林家二小姐，是林家二小姐的福气。只是这君臣之礼不可废，即便是娘娘要免了家礼，还是要注意一二。」 贾元春这才注意到林黛玉的身边跟了个宫里的嬷嬷，刚想开口斥责几句，结果一旁的抱琴附耳道：「娘娘，这位是静悦公主身边的小李嬷嬷，她以前曾服侍过皇后娘娘。」 听了抱琴的话，贾元春控制住不满之情，冲着小李嬷嬷一颔首道：「是我唐突了，还请小李嬷嬷见谅。」 松了口气的林黛玉将白玉镯子递还给抱琴。 经过这么一遭，正厅里的气氛僵硬的不少，于是王夫人硬着头皮道：「为了迎接娘娘，东府的蓉哥儿特意买了个戏班子回来，要不娘娘赏脸听听。」 「可。」顺着台阶下的贾元春正准备移步到戏亭子里，结果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沖了进来，对着贾元春不住地磕头道：「娘娘，出事了，出大事了。宁国公府的蓉大奶奶，没了。」 第98章 事发（1） 听了那小太监的, 贾元春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 就连下手位的贾母也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惹得身后的鸳鸯赶忙扶住荣国公府的老祖宗。 第148页 「隔壁的孙媳妇是真的去了？」贾母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镇下心后又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小的哪敢当着在座各位的面胡说。」那小太监以头抵地, 冷汗在地板上积出一个小水坑：「小的在回禀各位前, 特意请了个会把脉的宫女去给蓉大奶奶看看, 现在怕是身子都凉了。」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贾政夫妇被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一半，尤其是王夫人, 完全是瘫软在椅子上。 这秦可卿抛开被皇家忌讳的身份, 明面上还是官家之女, 宁国公府的大奶奶兼贾府的宗妇。就是平日里，哪家的宗妇殁了, 都是一件大事。更别提秦可卿殁的时间太过敏感, 完全是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找几个人给蓉大奶奶换衣，然后抬到没人用的厢房里。」张夫人见贾母半天不发话，也只能自作主张道：「还请娘娘约束下人的口径, 蓉大奶奶是绝不能在这个时间点上殁的, 所以只能拖几日，待娘娘回宫后, 再慢慢发丧。」 「对, 照大太太的话去做。」反应过来的贾母咬了咬牙，冲着贾元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叫人将这个传话的小太监捂嘴压了下去, 又将知道这件事的奴才们严加看管起来。 林黛玉见状，只觉得浑身发寒，然后见着在座的所有人都收敛了表情，重新戴上了欢欣的面具。唯有东府的贾珍父子满面哀愁，无法为此强颜欢笑。 秦可卿一死，贾元春也没法去看院子里看戏。 这种事情就算瞒得了外头，却也没法瞒住宫里的主子。 尤其是对康郡王的私银心念已久的太子，他几乎是在得了消息的那一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去都察院，刚好给了东宫的钉子一个动手的机会。 中秋这一夜，宫里没人能睡个安稳觉。 养心殿里，林密妍和今上守着冷透的饭菜，等着东宫的钉子过来回话。 一直到亥时，东厂的人才带着搜查结果，夹着一身寒气进殿道：「启禀陛下，东宫所搜之物尽在此，还请陛下，娘娘过目。」 今上冲着杨培安点了点头，后者将东西捧到林密妍面前。 「你先看还是朕先看？」今上的声音很轻，但却让林密妍听着有些不寒而慄。 「我先看吧！」林密妍面前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她花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将其全部看完。 东厂的人从东宫搜出来的，除了太子与各地官员的书信，便是一些陈旧的小物件。 林密妍在这些小物件里发现一枚生锈的金锁，底部依稀可见两个刻字——「兼美」。 「娘娘所拿的这枚金锁是从太子的书房夹层里翻出的东西，已经查明是康郡王托人转送到太子手中。上面的字是宁国公府蓉大奶奶的乳名。」东厂忙不迭地回话道。 「兼美？朕的那位皇兄倒是长情之人。」今上冷哼道：「《颜氏家训·勉学》中所提『光阴可惜，譬诸逝水，当博览机要，以济功业；必能兼美，吾无闲焉。』，朕的那位皇兄给私生女取了这么个名字，到底是在说女儿，还是在说丽淑媛。」 「陛下怎么知道是康郡王取得？也许是丽淑媛的临终期待。」林密妍将金锁递给今上，后者颠了颠分量，不以为然道：「美，也可暗指『丽』。比起丽淑媛，这更像是康郡王的手笔。」 而就在这时，门口的李福突然沉着脸进店，冲着帝后行礼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安排在宁荣两国公府的探子传来话，说是东府的蓉大奶奶殁了。」 「什么？」林密妍诧异道：「不是说她还能熬两年吗？怎么这么快就……」 「是朕干的。」林密妍的话还没问完，今上便抢过话道：「是朕让人给秦可卿用了药，好让太子离开东宫，同时也为朕找个发火的理由。」 不管秦可卿的身份有多么尴尬，但只要她还是皇家血脉，是生是死，都得由今上这个大家长做主，还轮不到太子来指手画脚。 林密妍有些接受不了今上的污名化之举，努力抗议道：「您都已经夺了他的位子，又何必再让他背负上弒亲的名声？非要将太子置之死地吗？」 不管是李福还是杨培安，都从未见到林密妍与今上发过这么大的火，就是之前的两宫冷战都没闹过这么大。 「你将朕想成什么人了？朕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背上那样的污名？」今上虽然生气，但还是努力克制脾气道：「这个名声会由宁国公府的人背上，横竖他们家的龌龊事也不少，不多这一个。」 公公扒灰儿媳的丑事，就是今上原想让自己的皇姐收秦可卿为义女，再给了乡君的名分来对仁宗有所交代，现在也是不得不让秦可卿自己去给仁宗请罪，然后把没脸皮的宁国公府全都收拾了。 「至于太子，顶多是个识人不清的罪名，朕，还不是那等子狠心之人。」 林密妍听了这话才稍微好过点。 而在贾府那边，没心情的贾元春硬是熬到回宫之日，才算是松了口气地坐上轿子，在王夫人的依依不捨中，踌躇不安地等着太子来问话。 同样松了口气的贾府在贾元春走后，这才有功夫去解决秦可卿留下的烂摊子。 早就憋不住的贾赦父子忙不迭地进了盛放着秦可卿遗体的厢房，几乎是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泪如雨下。 「可卿。」 稍晚一步的尤氏见状，忍不住露出个讽刺的笑容，差点冲着屋内的父子笑出了声，直到奉贾母之名过来看看的张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道：「大堂婶有何吩咐？」 第149页 「老祖宗不放心你们，所以安排我过来搭把手。」张夫人假装没看见尤氏的失表情，冲着尤氏温和道：「我已经嘱咐过琏儿，过几日便将你儿媳妇的丧事安排下去。至于亲家那边，还是再缓缓吧！毕竟秦老爷子的年纪也上去了，一时怕是接受不了。」 「有劳大堂婶费心了。」尤氏早就知道秦可卿与贾珍的好事，所以一点儿都不想为这个儿媳操持后事。 至于张夫人，也只是表面应付一下，根本没心情去管隔壁家的事。 反倒是东宫的太子在都察院一无所获后，前脚刚回东宫，后脚就被今上请了过去。 第99章 事发（2） 回宫后的太子, 被两个全副武装的一等侍卫带进养心殿。 今上本想让林密妍退下，免得太子说出什么让她伤心的话，结果林密妍断然拒绝道：「慈母多败儿, 没有我这个纵容他的母亲, 也造不出今日的太子。」 「朕现在唯一感到高兴的, 就是他从未想过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今上颇有些疲惫道：「其实早在今日, 朕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令杨培安将珲儿接入宫中保护起来。」 「现在看来, 倒是朕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今上盯着台下的太子, 后者虽然穿着玄色华服，身姿一如既往的笔挺，但是今上仍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从未有过的狼狈：「朕想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父皇，您是为了废我的太子之位而故意设下这局，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死到临头的太子也免敬语, 颇有种破罐子摔的赶脚：「至于四弟, 他携家回京, 究竟是为了给陈太妃服丧, 还是为了取代我。」 「陈太妃尚未过身, 你这话确实有些不妥。」今上无耻地希望太子能够体面地退下位子，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妄想：「你就跟朕年轻时一样，翅膀还没长硬就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结果到头来, 做了一堆的错事，还以为旁人都是期待自己，支持自己的。」 前世的今上就是在通州苦熬了十年才返京，所以他比太子更清楚自负的代价。 「都说治家不宁者何以治天下，你学着蛰伏君王的样子，在东宫安置了一堆豪门的贵女，却忘了咱们的先祖以三十副铠甲起兵，太、祖曾是流民，文德皇后也只是个地主家的寡妇。所谓的天家血统，其实跟平民并无一二。至于那个豪门助力……」 今上讽刺道：「难道那些个打成一团的世家，竟比你的亲生父母更可靠？你的太子之位难道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势力来巩固？谦郡王和安郡王会这么做，朕并不会感到吃惊。可是你这么做……是希望朕早些去死，还是你本身就是个没用的，需要靠女人的裙子来巩固地位的懦夫？」 「父皇说这话，不觉得自相矛盾吗？」太子的脸上写满了不服：「都说先君臣后父子，难道父皇真会放权给我？」 「朕若执意不放权给你，又为何让你参与政务？又为何提出退位一说？」再次被太子伤到今上，语气又冷了三分：「你还记得朕刚登基时，让你处理荣国公府的印子钱一事吗？」 「这又如何？」 「其实那时，朕就已经在给你巩固地位。」至于今上而言，再次提起自己曾为太子做了什么，无疑是将结痂狠狠地撕开：「朕教过你如何对世家恩威并施，也让你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世家的一些可以作为把柄的事，好让你继位后能够控制他们。」 「所谓皇帝，是要驾驭世家和臣民，而不是被二者所驾驭。」 「同你相比，朕对谦郡王，安郡王，还有珲儿如何？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尤其是珲儿，朕之所以会同意他去江南，到底是为了谁，不言自喻？」 太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情，但还是梗着脖子问道：「即便如此，儿臣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你又何必要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 「你确实没犯过什么大错，可是你觉得，你担得起这个位子吗？」今上的表情已不復太子所熟悉的期待，令他心头一慌：「你已为人夫，为人父。可是你的母后劝过你多少次，你听吗？为父又替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你反思过吗？」 「要是换作十年前，朕还能用你尚且年幼，还有机会去慢慢学来为你开脱。可是现在……」今上重重地嘆了口气：「你觉得，你还有改正的机会吗？」 「琮儿，你已经二十有六了，朕和你的母亲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们还能为你谋划到几时？一旦我们故去，你打算如何治理这大好江山？」 「即便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为熙朝对抗金人的未来而努力，可是你的谋划手法，连低级都算不上。」 一想到这儿，今上越发生气道：「你到底是太子，又不是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妇人，至于眼皮子浅到如此地步吗？三百万两银子，两年不到的军费又能干啥？握在手里等着生锈吗？」 「况且你以为朕是废物到连三百万银子都查不出的庸君？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那你还长个脑子做什么？不如当个富贵闲人算了。」 纵使今上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抓住椅子的手已是青筋暴起：「你就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起来，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又怎么安心在你亲政后合眼。」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太子眼睛赤红道：「养不教，父之过。既然父皇要拨乱反正，又何必与儿子在这儿摆大道理，直接将儿子一家都关进宗人府得了。」 第150页 「朕当然可以这么做，只是朕不忍如此。」今上颓废道：「你尽可去骂朕是个伪君子，只是这太子之位，你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可是除了儿臣，您还有别的选择吗？」太子露出好笑的表情：「是大哥，二哥还是四弟？」 太子瞥一眼林密妍，冷笑道：「果然还是四弟最有可能，毕竟您对我母亲可是痴心一片，四弟的赢面比前两位像是抱养的儿子要好的多。」 「孽障！」今上气急败坏地想要抄起手边的杯子向太子砸去，结果被林密妍制止了。 「你知道，你四弟出生时，我跟你父皇说了什么吗？」相比今上，林密妍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的表情。或许是母亲远比父亲更了解孩子，所以她死心的也比今上要快：「我跟你父皇说，江山交给琮儿，自由交给珲儿。」 「珲，既可指代一种美玉，也可指示地名。」林密妍垂下眼帘，没有见到太子的瞳孔渐渐紧缩：「你四弟出生至今都没有爵位，在你登上太子之位后没过多久，就携妻去云游四海。」 「你觉得，我们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经此一问，太子无话可说。 中秋过后，太子因对陈太妃口出妄言而被今上囚于奉先殿，为陈太妃祈福。 一个月后，因为之前的省亲之事，以京城、江南为首的富庶地带出现物价失调事件，连带着附近的几个村镇也跟着出现缺粮少食，官商勾结髮难财的现象。 对此，今上自是将一部分罪过扣到太子头上，又派早已准备的四皇子去处理此事。 自此，一直默默无名的四皇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眼球之中。 当时的朝臣们还以为这是今上要在太子登基前稍作敲打，免得他退位后就被人误认成没牙的老虎。 结果中秋过后不久，陈太妃薨，今上以超出贵太妃的规格为陈太妃举行丧仪，命所有皇子皇孙都为陈太妃哭灵。 结果在丧仪之上，太子举止有失，令今上大为火光，随即关押回东宫，并令礼部起草废太子章程。 骤闻帝要废太子，举朝皆惊。 郑家的阁老更是以八十岁高龄携朝臣们跪在养心殿外，恳请今上收回废太子之令，结果被今上以野心不足，想狭天子以令诸侯为由，勒令其回家思过。 若有再犯者，严惩不贷。 郑家和姜家原本就是儒教的支持者，自打今上将静安公主嫁给墨教的下代巨子后，儒教的势力便有所减退，所以令郑家和姜家急需一位偏向儒教的君主。 若是太子被废，剩下的诸位皇子里，唯有嫡出的四皇子最为可能。 而四皇子回京前一直生活在百家争鸣的江南，并且从未发表过对教派的见解，所以朝臣们也摸不准四皇子的脾性，倒是有几个投机取巧者想争一争立储之功，于是竭力向四皇子靠拢，并大力推荐没什么根基的四皇子成为储君。 「蠢货。」一连推了好几个访者的四皇子这几天也没了钓鱼的兴趣，被一堆哭穷的文件弄得烦不胜烦道：「且等着吧！待父皇退位后，这些傢伙都是被清算的份。」 徐家乐至今都沉浸在太子居然真的被废的震惊中，在被四皇子的话唤回神后，想起前几日父亲托人传来的话，迟疑数秒后，还是决定跟四皇子说一说：「殿下，我父亲打算在明年的初春递上辞呈，带着我的母亲回徐州的老家养老。」 「是因为我的事才做出这种举动吗？」四皇子想都不想道：「徐老是个懂得避嫌的人，你们一家还是没走出上一辈的事情，所以事事只求谨慎，我也能理解徐老的一片苦心。」 长姐是仁宗元后，二姐是张家的宗妇。嫡长子是皇子伴读，嫡次子被过继给了无嗣的岳父家，再加上一个做了四皇子妃的女儿。 徐凌但凡是想让自己效仿汉朝的吕氏，都不会在这几日安静如鸡，和林家一样，没有丝毫奔走的意思。 「我大姑母的死，还有徐家曾经的败落，终究是在我父亲心里留了根刺。」若是四皇子继位，徐家乐的身份便至关重要，所以更要小心谨慎：「父亲退了也好，他这些年在军中积了一身的伤，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 「父皇定会允许徐老的请求。」四皇子十分肯定道：「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兴许父皇……」 想到太子的下场，四皇子及时咽下了嘴边的话，夫妇二人相顾无言。 一年后，今上传位于四皇子，改国号为兴昌，封废太子为忠义亲王，赐居已故的恭亲王府。 得闻四皇子继位的消息，西街贾府的王夫人吐出一口鲜血，惹得府内上下人仰马翻，叫声一片。 就连荣国公府的贾母也是呆坐了许久，最后捶胸顿足不已，老泪纵横地哀嘆自己误了孙女，废了贾元春一辈子。 而当消息传到薛家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的薛姨妈无比庆幸自己听了女儿和哥哥的话，没有为王夫人的几句虚假承诺而赔上一辈子。 相较之下，薛宝钗倒是镇定了不少。在王子腾送了薛蟠去军营后，了却心事的薛宝钗一直都认真准备着自己的入宫行头，顺带给请王子腾帮忙向林家送了帖子，想去拜访下林家的小李嬷嬷，多少问点宫里的事。 「忠义亲王怕是要恨哀家和太上皇一辈子了。」已经荣升为太后的林密妍听闻自己的大儿子已经多日不出门后，对着欲言又止的静亭公主说道：「你说本宫和陛下死后，那两孩子会不会闹翻。」 第151页 回京后觉得天都变了的静亭公主没法回答，只能含蓄道：「如果是儿臣站在三弟的位子上，即便认命，也会恨您一辈子。」 「恨我没关系，只要别牵扯上你们就行了。」林密妍让荣姑姑交给静亭公主一个小竹筒，示意对方打开它。 「母后，这是……」看完小竹筒内容物的静亭公主结巴道：「您真的放心将它交给儿臣吗？」 林密妍点点头，冷静道：「这是本宫和你父皇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如果他们中有一人死在你前头，你就将其烧掉，如果他们没在你生前矛盾爆发，你就将这个託付给你最信赖的人。」 说到这儿，林密妍自嘲道：「本宫和你父皇终究是走到仁宗皇帝那一步，对于琮儿，也只能这般补偿了。」 「三弟和四弟不会走到那一步的。」静亭公主瞧着林密妍发间的白髮，眼眶酸涩道：「儿臣会竭尽所能地去劝他们，所以母后和父皇也不必那么担心。」 「嗯！」林密妍点点头，让荣姑姑叫来门外的李福：「你去忠义亲王府传旨，让贾氏到奉先殿抄经。」 「母后这又是何意？」静亭公主不明白林密妍为何对忠义亲王的一个妾室如此关注。 「太子没法报复本宫和你父皇，必会找个出气筒。而那贾氏和康郡王私生女的关系，你是知道。冷落她倒是小事，只怕王府里的人会见人下菜，将她作践死。」林密妍到底是对红楼女儿存了分怜悯之心：「荣国公府一脉盛，一脉败。隔壁的宁国公府也被抄了家。长此以往，未免会有人指责你父皇苛待老臣，毕竟里头的事不能明说，那些人只能看到表象。本宫也不想那贾氏过几年就被抬出来，索性让她到奉先殿里，积善祈福吧！」 「母后真是仁善。」静亭公主感嘆道：「贾氏也无大错，只可惜她背后都是些看不清的人，愣是让她被拖累了。母后若是想给贾氏一个善终，何不让她抱养个孩子，未来也算是有个依靠。」 「过几年再说吧！」林密妍谨慎道：「即便不抱养子女，本宫也会给她个亲王侧妃的名份。待本宫百年后，她也算是有为列祖列宗祈福的苦劳，任谁都会善待她。」 「如此甚好。」静亭公主到底是姐姐，不比林密妍管起忠义亲王的家眷要来的名正言顺，所以见自己的母亲已经有了想法后也不再说什么。 四皇子登基后，并未立刻搬进养心殿，也未让妻女住进后宫，而是下了一道以天下荣养太后和天上皇的旨意，待皇家园林的养老之地修葺一新后，再谈迁宫之事。 早就回宫的静悦公主莫名其妙地就荣升为长公主，这几个月瞧着宫里的氛围也不太对劲，所以在林密妍身边老老实实地呆了几个月，才又欢脱起来。 林如海兄弟身为新帝的舅舅，身上的爵位也是升了一等，至于官职，也只是多加了个好听的虚职，本质权利并未大涨多少，这也让朝臣们松了口气。 至于宁国公府，在被今上以各种罪名抄家流放后，注意到不对劲的贾瑚给宗人府上了个请罪的摺子，言语间并未提及宁国公府的罪责不该祸及贾氏全族，而是严明自己身为族人未对族长进到辅佐，提醒之责，望新帝，太上皇惩戒。 对此，正需要展现自己宽宏大量的先帝只是罚了贾瑚贾琏一年的俸禄作为惩戒，又将贾家的宗子一职交给贾瑚，可谓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贾母见状也是松了口气，瞧着蒸蒸日上的大儿子一家欲言又止，终究是长长地嘆出一口气道：「你二弟一家也不易，日后还是能扶持就扶持，要是扶持不了，就当母亲没说过这话吧！」 「这话，母亲不该与我说。」贾赦冷静道：「瑚儿才是族长，只要二弟一家无多大过程，我这个哥哥也会尽到应尽的义务。」 「如此甚好。」终于不再强求的贾母算是接受了这个结局，隔天便接了探春到膝下抚养，但却渐渐疏远了贾宝玉，也算是对贾赦示好。 一年后，徐皇后之父徐凌以旧伤难忍为由，向太上皇和今上请辞，在被挽留多次无果后，携妻回老家荣养。 两年后，林如海卸下宗子的位子，将族长的权利交给长子，又为长女说了门清贵的人家，在福亲王妃的牵线下，为三子说了福亲王府世子的嫡次女为正妻。 至此，林家空了大半，深感寂寞的林黛玉也只能邀请表姐妹上门一聚，或是进宫与静悦公主聊天解闷。 新帝继位后的第三年，林密妍和今上搬进皇家园林，老人就像普通的老夫妻一般，在绿意盎然的林子里喝茶聊天，偶尔下一下田当做乐子。 「如何？这算是圆了你上辈子的遗憾吗？」被林密妍安排耕地的太上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摘下草帽扇风道：「这辈子，朕算是没负你吧！」 「马马虎虎。」坐在田边躺椅上的林密妍摇了摇扇子，微笑道：「咱两还有二十年呢！话可别说太早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