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鞋王》 第一章 岁的少年 一九三八年,端午节。 湘西的大山中,有一个古老的小山镇,叫洪桥镇。 小山镇不大,傍山依水,风景秀丽。 五月初五是诗人屈原投江的祭日,家家户户都包粽子。 但有一户人家没包。 这户人家位于下洪桥的周家院子,是很清贫的一户人家,茅草顶,土坯墙,篱笆院,纸糊窗。 在这户人家的堂屋中,跪着一个小少年。 小少年叫周长生,15岁,单单瘦瘦,眉清目秀。 现在,他正呆呆跪在一具尸体面前。 这是一具老头的尸体,他是周长生的爷爷。 老人家凄凉的躺在一张破草席上面,苍蝇们在他那干瘪瘪的尸身周围飞来绕去。 周长生的爷爷生前是个以打猎为生的老猎人。 几天前,老人家背着猎枪,带着猎狗,像往常一样上山去打猎。 没想到,这次进山,被猛兽袭击了。 爬回来后,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 然后,在今天早上,带着他所有的不甘和遗憾,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 看着爷爷僵硬的尸体,周长生一阵发懵。 泪水已经流干了。 现在,他发愁的是:如何安葬爷爷? 家里穷成这样,别说是请和尚和道士做法事,就是买口薄棺材都买不起。 “爷爷,我该怎么办?~” 周长生愁眉苦脸。 他思索着,要是姐姐还在,或许能想到一点办法。 可这位美丽善良聪明能干的姐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今年的春天,居然和陈地主家的一个长工私奔了。 爷爷死了,姐姐也私奔了,小少年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 族人显然是指望不上。 爷爷还没有咽气的时候,族人们就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 …… 夜幕缓缓降临了。 繁星开始点缀夜空。 月亮也开始将它那神圣的光辉铺洒大地。 周长生缓缓站起来。 他擦了擦眼,打开门,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看了看。 然后,他轻轻关上门,用洗脸布,将爷爷的老脸和长满老茧的手脚轻轻擦了起来。 将爷爷的老脸和手脚都擦干净之后,周长生用破草席将爷爷的尸体小心翼翼捆起来。 “爷爷,孙儿太无能了,请不起法师超度您,也买不起棺材让您睡得舒服,所以,爷爷,孙儿只好先这样委屈您了,不过爷爷,您放心,等孙儿出人头地了,一定要给您请一百个法师,再给您老人家买一口最好的楠木棺材,然后,重新找个地方,让您好好的住下去!~” 周长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爷爷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搬到独轮车上。 再带着锄头和猎枪,迅速离开茅草屋。 …… 出门后,周长生借着月色,推着独轮车,“嘎吱嘎吱”地往镇西口那边五六里地的大山上走去。 这个才只有15岁的小少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居然推着独轮车,一口气到那座大山上,没停下来歇息一下。 到大山上后,周长生借着霜白的月光,找到一个地方,将爷爷的尸体小心翼翼地背下来。 然后,他拿着锄头,开始挖坑。 周长生使劲的挖,拼命的挖。 一双手磨出了血泡,也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只有将坑挖得更深,爷爷才躺得最踏实,睡得最安心。 挖了一米多深后,周长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看璀璨的夜空。 然后,他吃力地抱着爷爷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进土坑里面。 接着,一下一下的将土盖上。 盖好一个土丘之后,周长生终于松了口气。 他对爷爷的坟丘默默凝视着。 凝视了一会儿后,周长生跪了下来。 “爷爷,您先在这里将就着,等过些时日,孙儿再给您老人家搬家,到时候,让您住龙穴,睡楠木。” 对着爷爷的坟叩拜了几下后,周长生背着猎枪,推着独轮车,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突然,他感觉背后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在晃了一下。 周长生心中一凛,赶紧转身一看。 但什么都没看见。 ‘该不会是想多了吧?’周长生这样想。 他背着猎枪,推着独轮车,又准备往山下走。 就在这时,那道红色的身影,又在背后出现了。 周长生赶紧又转身。 奇怪的是,又什么都没看见。 这下,周长生没有走了。 他紧紧攥着猎枪,大声的逡巡着周围道;“是什么妖魔鬼怪,有种的出来跟老子单挑。” “……” 周围没有动静。 可周长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小心翼翼朝周围蠡测了几个来回,大声警告;“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可要是敢动老子的爷爷,哼!老子一定用这把猎枪,把你的脑袋打个稀巴烂,到时候,可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 “……” 周围还是没有动静。 “唉,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神秘兮兮的。”周长生摇了摇头。 他在爷爷的坟旁守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于是,又背着猎枪,推着独轮车,准备下山。 这一次,背后好像没有什么红色的身影出现了。 不过,就在周长生刚走出十几米远的时候。 忽然,听到有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阴阳怪气的说;“小家伙,你的爷爷不是被野兽咬死的,你的姐姐也不是跟男人私奔了……” 周长生心里一沉,赶紧转过身,紧紧握着猎枪,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大声的问;“你是谁?你在胡说什么?你快给老子出来。” 虽然周长生问的声音很大,气势也很足,可是没什么人影冒出来。 不过,这个老妇人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你的爷爷不是被野兽咬死的,你的姐姐也不是跟男人私奔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周长生蠡测着周围,大声问。 “你不要管我是谁,你现在赶紧离开洪桥,离开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三年之后,你如果还活着的话,再回来,到时候到这里来找我,我一定会将答案告诉你……” “你是谁?你现在就将答案告诉我!~” “赶紧离开洪桥吧!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记住,至少三年之后才回来,否则,你会和你的爷爷一样死得很惨,死得很惨很惨~” 说完这句话之后,任凭周长生如何问,这个神秘的老妇人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了~ …… …… …… (各位兄弟,请您们猜一猜:这位神秘的老妇人、在我们湘西是一个从事什么职业的人?) 第二章 神秘的老妇人 “真是见鬼了。” 周长生感到很奇怪。 这个神秘的老妇人是谁?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如果爷爷不是被野兽咬死的?那他老人家又是怎么死的? 姐姐如果没有跟陈地主家的那个长工私奔?那她去哪里了? 还有,自己为什么要赶紧离开洪桥? 是谁想要自己死? 这个老妇人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一连窜的问题,就像肥皂泡泡一样,一股脑儿的从周长生的脑袋里面冒出来。 说实话,周长生还是想回到洪桥镇上,回到自己家里。 不管是金窝还是银窝,都不如家里的狗窝。 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个神秘的老妇人说的那些话,他又犹豫了。 并不是周长生有多么怕死。 而是,一旦这个老妇人说的是真话……那么,自己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爷爷的死和姐姐的私奔的真相,就永远是个谜团了。 想到了这里,周长生的身子晃了晃。 然后,他背着猎枪,推着独轮车,借着月色,疾步往跟洪桥镇相反的方向走去。 别看周围荒无人烟的,月光又无比的凄凉,可周长生心里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为什么? 他从小跟着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 有时,进山之后,要十几天才会出来。 因此,对于什么走夜路,以及什么魑魅魍魉之类的鬼东西,周长生根本就没什么惧心。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习惯了”。 …… 周长生顺着山路,推着独轮车,踽踽独行。 走了十几里地之后,他感到有些累了。 并且,又饥又渴。 于是,他将独轮车停下来,准备先歇口气,再找点什么吃的和喝的。 这个年代,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找喝的容易,可要找吃的就难了。 别说什么红薯土豆之类的粗粮,就是山里面的各种野菜,只要是能咽得下的,都被饥民们挖了个遍。 歇息了一阵子,周长生在附近找到一条小溪,灌了半肚子的水。 然后,他开始找吃的。 这个月份,许多野果还没有长出来。 像那些野芥菜、野芹菜、野水筒等等之类的野菜,也不多,能挖的都被挖了。 在周围找了几圈后,周长生找到了一棵棕树,棕树上面还有一些没有被摘完的棕树籽。 周长生从小跟着爷爷在深山老林中跑,尝遍了山中的各种野果野味。 因此,他知道,棕树籽这种东西能吃。 没有毒。 不过,口感特别差。 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即便是口味很重的爷爷,也不大愿意吃这玩意。 因此,周长生不想吃。 在这种情况下,周长生的肚子虽然咕噜咕噜得厉害,但他依然抱着期待的心理,看在周围能不能找到像样一点的食物。 借着洁白的月光,周长生又在周围仔细找了一圈。 结果,还是没找到。 没办法,饥不择食,周长生不得不吃棕树籽了。 要知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除了灌水之外,他的肚子里面是一点食物都没进。 棕树籽虽然很难吃,但总比活活饿死要强些。 于是,周长生皱着眉头,将棕树籽一把一把的从树上勒下来,再拿到山溪中去冲洗。 接着,他又皱着眉头,苦着脸,将棕树籽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 …… 将这些棕树籽咽进肚子里后,周长生感觉要舒服多了。 精神比刚才也充沛得多。 他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皮,准备歇息片刻,再赶路。 至于接下来何去何从,周长生没想那么多。 他想的是按照那个神秘的老妇人说的那样,离洪桥镇越远越好。 三年之后,也就是等他十八岁的时候,再回去找她。 就这样,周长生一屁股塌在独轮车上,开始蓄精养锐。 就在周长生刚一屁股塌下来的时候,忽然,他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动静传来。 是敲铜锣的声音,还有人喊话的声音。 周长生心里一鄂。 他赶紧将独轮车拉到一旁藏着。 然后,紧紧握着猎枪,找个地方将自己隐蔽起来。 七八分钟后,还真有东西出现了。 只见一个老道士,带着一队人走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不对,不是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只见这七八具行尸走肉的额头上都贴着符箓,他们都穿着一身麻衣,走路摇摇晃晃的,没有思维,也没有意识。 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周长生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在赶尸吗?”周长生心里暗暗惊道。 第三章 骗局 没错,是赶尸。 在湘西这一带,赶尸的名气很大,历史也比较悠久。 在清朝时,就广为流传。 它是巫文化的一种,与蛊毒、落花洞女并称为湘西三邪。 据说,有些人客死他乡,家人们不忍心他(她)们成为孤魂野鬼,于是,便发高价聘请专门赶尸的道士,将他(她)们的尸体赶回来。 …… 这是周长生人生中第二次亲眼目睹赶尸的画面。 他在第一次遇到赶尸的时候,是在10岁那年。 那年的夏天,他跟着爷爷到深山老林中去打猎。 一天晚上,他和爷爷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道士,带着十几具尸体在往前走。 当时,他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想问爷爷,这些人是不是也都是在山里打猎的猎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刚出声的时候,爷爷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等赶尸的队伍过了之后,爷爷才将他的嘴巴松开。 爷爷告诉他,这些人千万不要招惹。 他问:“为什么?” 爷爷告诉他,刚才这支队伍,除了最前面的那个道士是活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死人。 从那以后,爷爷对此事讳莫如深。 但更加重了周长生的好奇。 时光荏苒,一晃五年时间过去了。 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又大开眼界,亲眼目睹赶尸的壮观场面。 周长生决定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因为,这次之后,他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 周长生看得很过瘾。 但心里也有些发毛。 虽然他从小跟着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 可跟“赶尸”这种邪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于是,周长生不敢掉以轻心。 他努力屏住呼吸,偷偷的观看着。 他想等这支队伍走远了之后,再出来,然后,继续赶路。 让周长生没想到的是,这支赶尸队伍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其中有一具尸体居然说话了。 只听这具尸体对前面的那个道士说:“九叔,咱们歇一会吧!” “是啊。”另外一具尸体居然也跟着说:“是啊,九叔,咱们今天都走了一天了。” 叫九叔的老道士放下手里的铜锣,轻轻笑了笑。 接着,他对众尸体们道:“各位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双泉铺,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再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然后,明天才再赶路!” 听这个叫九叔的老道士这么说,刚才那两具尸体都感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此时,另外一具尸体又说:“九叔,从这里到双泉铺,起码还有二三十里,大家走了一天,都累了,您就让大家先歇会,歇个半柱香的功夫,再赶路,否则,大家都累了,九叔您要是实在不乐意的话,少付我一点薪水也行,只要您凭着自己的良心就行。” 这具尸体此言一出,其他的尸体们都纷纷附和。 “是啊!” “九叔,咱们跟着您混,虽然要钱,但更要命。” “没错,九叔,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亲,下有三岁小孩,我要是累死了,她们可咋办?” “???” 九叔有些为难。 斟酌了一会儿后,他点头道:“好吧!” 于是,在九叔的答应下,大家都很高兴。 不过,这些尸体们也没走远,而是都在原地休息。 见此情景,周长生哪怕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湘西这个地方,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赶尸,居然是忽悠人的。 周长生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哀。 但更多的是愤怒。 是那种仿佛“被愚弄了”的愤怒。 当然,周长生单枪匹马,肯定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怎么办? 周长生转了转眼珠子。 然后,他朝这支赶尸队伍大叫一声:“鬼啊!~” 接着,他不停的道:“还……我……命……来~” 周长生这么一闹,效果立竿见影。 只见这些尸体们,都被吓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 然后,不知道是谁喊“有鬼啊”。 接着,尸体们个个抱头鼠窜。 叫九叔的老道士着急了。 “别跑啊,大家都别跑啊” 九叔急的大喊。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老道士的话已经跟放屁一样不管用了。 无论他怎么喊,大家都跑了。 没有一个“尸体”重新回来。 尸体们一跑,九叔就成为了一个光杆司令。 这时,周长生继续吓唬:“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在周长生的吓唬下,这个叫九叔的老道士终于沉不住了。 他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无冤无仇,你不要来找我,你要找,就去找那个害死你的人吧!~” 周长生没有理会,嘴里继续抑扬顿挫:“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 “啊~” 老道士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瞪大眼睛。 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第四章 花鼓戏 看着老神棍连滚带爬的狼狈身影,周长生仰着头,乐得哈哈大笑。 哈哈大笑一阵后,他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爷爷!孙儿给您长脸了,爷爷您放心,孙儿以后还要给您长脸,孙儿一定要让您成为洪桥镇最有脸的人……” 哭了一阵后,周长生擦了擦眼泪。 然后,他背着猎枪,推着独轮车,借着月光,又开始赶路了…… 这个年代,很落后,农村里面是没有电灯的,晚上的照明工具都是火光。 像那种家庭条件好的地主或者生意人,他们会用蜡烛照明。 而像那些家庭条件不怎么样的,都是用煤油灯照明。 而且,为了节省煤油,他们通常不会点很久。 但夜晚又是漫长的。 因此,为了打发时间,村子里的左邻右舍们、通常搬凳子会聚在一起。 然后大家互相磨嘴皮子,拉东扯西,各种八卦。 磨嘴皮子磨到夜深的时候,大家便搬着凳子,各自回家睡觉。 …… 月儿走,我也走。 数着星星到村口。 周长生推着独轮车,时不时地凝望着夜空中的皎月。 夜风习习,蟾鸣起伏。 不知不觉,周长生已经走过了几个山村。 到了这个时候,周长生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又没法去打听。(这个年代由于受路况和交通工具的限制,一到晚上,村民都足不出村) 不过,周长生虽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但他知道,离洪桥镇依然不会太远。 最多也就二三十里地而已。 就这样,他又推着独轮车,嘎吱嘎吱的往前面走。 又走了几里地之后,周长生的眼前出现一个小山村。 这个小山村里很热闹,锣鼓喧天。 而且,还有哭声,有打杀的声音。 仔细一听,貌似是戏班子在唱戏。 周长生从小就喜欢看花鼓戏。 每当洪桥镇以及镇周围的村子里有戏班子唱戏,他都会让姐姐早早的炒一些豆子或者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 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一起去看戏。 像那些《刘海砍樵》、《朱买臣休妻》、《孟姜女哭长城》、《秦香莲》等等之类的戏剧,他都看过。 不过,周长生虽然喜欢看戏,但他更喜欢凑那个热闹。 在这个娱乐节目极为匮乏的年代,不管是哪里,每次只要一有戏班子唱戏,看戏的人就会特别多。 什么男女老少各行各业的都有,黑压压的一大片。 而许许多多的年青男女,也会将这种场合视为谈对象的好机会。 周长生被戏子们抑扬顿挫的声音吸引住了。 他推着独轮车,小心翼翼的进村。 进了这个小山村之后,周长生又循着声音找到戏台子。 只见在一个院子前面的坪里,搭建着一个戏台子。 戏台子上的戏子们化着妆,穿着古代的服装,在唱《武松打虎》。 戏台子前面聚集着数百人。 大人们在聚精会神的看戏。 孩子们则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打打闹闹。 这部戏周长生曾经看过两三次,讲的是北宋年间,一个叫武松的好汉打老虎的故事。 周长生很喜欢这部戏,他觉得里面那个武松特别厉害,空手赤拳,竟然能把一只大老虎给打死。 周长生记得,姐姐也很喜欢这部戏。 姐姐曾经说,她以后想嫁一个像武松这样的男人。 每次一想起姐姐,周长生心里就隐隐作痛。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美丽善良孝顺的姐姐会跟人私奔。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恨姐姐了。 不过,今晚在皇岳山埋爷爷的时候,那个神秘的老妇人声音又说姐姐没有跟人私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长生发誓,一定要弄清楚。 由于已经很晚了,因此,戏班子把《武松打虎》唱完之后,就没有再唱了。 这时,大家都还意犹未尽。 但没办法,也得散场。 在散场的时候,周长生问他旁边一个长相忠厚的大伯。 “大伯,打听一下,这是哪个村?” “你是外地来看戏的吧?” “是的。” “这是苏家坳。” “苏家坳?” “是的。” “那今晚这戏是谁请的?” “听说是这个村里的保长请来的,保长的老母亲八十大寿。所以,请了个戏班子,来给自己的老母亲祝寿。” “大伯,您也是外村来看戏的吧?” “没错。” “喔,原来咱们都是外村来看戏的。” 第五章 摔到池塘里了 “是的,今晚这场戏,来看戏的外村人起码占了六成。” “有这么多外村的?” “嗯。”大伯点点头:“没错。” 然后,他告诉周长生:“这个村是个小村,全部人口加起来不到四百人,而今晚看戏的有七八百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占了一大是半外村人。” “嗯。” “哎,今晚的这几场戏,看得都很过瘾,从《刘海戏蟾》到《补锅》,再到《七仙女》,最后到《武松打虎》,每一场都演得那么好,尤其是那两口子,老戏子了,夫唱妇随,配合得实在是妙。”大伯津津有味的回味着。 “一共唱了四场?” “是啊……从下午就开始了。” “哎呀呀。” 周长生心里有点小遗憾。 他想,早点赶来就好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一年到头,有戏看的机会没几次。 一般只有大户人家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才会搭戏台子请戏班子唱戏。 否则,谁会请。(也请不起。) “孩子,你是打猎的吧?” “……是的!” “你家是哪里的。” “???” 周长生想了想,如实回答:“洪桥。” “你是洪桥人?”中年大伯惊道。 “是的。”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父亲早不在了。” “那你爷爷呢?” “我爷爷叫周打猎……”周长生随口撒谎。 “周大烈?”中年大伯一愣。 接着,中年大伯失望的叹道:“我以前认识一个老猎人,也是洪桥的,这位老人家名叫周伯通,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年,我在山里砍柴,遇到一只熊,差点没命了,幸亏这个老猎人赶来,救了我……后来,我在洪桥找到他,我买了十斤猪肉和牛肉,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可他怎么都不肯要……再后来,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可生了一场大病,第二年,我婆娘又跟着生了一场大病,家里弄得穷得揭不开锅,所以,一直没有去看望这位老恩人……现在,十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位老恩人怎么样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在人世?唉~” “他?在人世,过得很好。”周长生撒谎告诉中年大伯。 不过,周长生还没撒完谎,鼻子就是一酸,眼泪也开始在眼窝里打转。 因为,这个中年大伯说的救命恩人周伯通,就是他的爷爷。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大伯颇感欣慰:“改天有空,我一定去洪桥,再好好感谢这位救命恩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 周长生没有说话。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位中年大伯。 然后,又想起了爷爷生前的画面~ …… 离开苏家坳村之后,周长生又推着独轮车开始往前赶路了。 他想再走几里路,然后找个地方歇息,明天天一亮,继续赶路。 至于最终的终点是何处? 周长生已经想好了。 他决定去宝庆城里打拼。 他要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 三年后,他要风风光光的回到洪桥。 然后,他要问那个神秘的老妇人,自己爷爷的死因和姐姐私奔的真相是什么。 在周长生眼里,成功是那么的容易,那么的简单。 仿佛,只要到了宝庆城里后,那些数不清的荣华富贵马上就会投入到他怀抱里似的。 …… 月亮越升越高。 月光越来越皎洁。 星辰越来越多。 星光越来越璀璨。 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大地宛如铺满了霜一样。 田野中到处都是青蛙的叫声。 到处都是知了的叫声。 这些小动物们的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悦耳动听的音乐。 周长生背着猎枪,推着独轮车,一个人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嘎吱嘎吱的走着。 他一边走,一边时而抬头仰望深邃的夜空,时而又眺望朦胧而又神秘的远方。 就在他走到一座小石拱桥面前时,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周长生心里一沉,他攸地反头一看。 没错。 不是精神过敏。 背后确实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跟踪他。 周长生从小跟着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再加上有一把猎枪随身,因此,他非常沉得住气。 周长生揣摩:这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难道是?…… 想到这里,周长生提高了警惕,一边慢慢取下猎枪。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依然在背后跟着。 周长生突然来一个猛回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两个人都是男子,他们哪里会将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放在眼里。 只听其中一个嘿嘿一笑:“小兔崽子,把你的东西都留下,否则,爷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是想打劫。” 周长生明白了。 原来,这两个身影是想对自己打劫。 周长生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因为,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存在的价值。 比如:衣服和裤子鞋子虽然又旧又破,但这是人人都必不可少的。 至于猎枪,他要用这个东西来打猎,否则,就会饿死。 至于独轮车,作用也很大,既可以装货,又可以在晚上行夜路的时候驱赶毒蛇。 而放在独轮车上的锄头,也有它自己的特殊作用。 比如可以拿来挖野菜,或者是种菜。 总之,他身上的每一样,都有它们各自的用途。 所以,绝不能被劫走。 可人家是打劫的,哪里会善罢甘休。 只听其中一个说:“没错,我们就是想打劫。” 另外一个跟着说:“小子,识相点的赶紧把东西留下,然后,咱哥俩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我要是不留呢?”周长生道。 “你要是不留,那么?嘿嘿……” “马拉个币的,三哥,跟他废啥口水,咱们干脆连他一起做掉算了,反正咱哥俩又不是第一次干。” “好,四弟,依你的。” 然后,两位打劫的露着凶光,朝周长生步步逼近。 眼看这两个打劫分子要对周长生下毒手了。 但周长生却不慌不忙。 他手里有猎枪。 这种远程性的杀伤性武气,是他最有力量的胆。 而且,爷爷从小告诉他,在打猎的时候,一旦遇到猛兽,头脑一定要保持冷静,然后寻找一切能够消灭对方的机会,将对方消灭。 爷爷还告诫他,在生活中也是一样,一旦遇到那种威胁到自己、尤其是威胁自己性命的人,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更不要心存幻想,下手越快越好。 宁愿自己把对方灭了,也不能等他们把自己给灭了。 因为,自己把对方灭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还可以活命。 可要是对方把自己灭了,那么,就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此,见这两个打劫的朝自己靠近,周长生唰地举着猎枪,发出严厉的警告:“你们要是敢再往前一步,老子就马上崩了你们。” “嘿嘿,你崩啊,朝这里崩啊。” “一个小二哈,也会虚张声势。” 两个打劫分子似乎根本没有将周长生这个小少年的话当回事,越走越近。 眼看这两个打劫的就快逼近自己身前了。 周长生咬了咬牙,狠狠道:“既然你们都活腻了,老子现在就成全你们。” 道完后,周长生立马扮动枪扣,“砰”地朝一个人身上开了一枪。 接着,他趁另外一个人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抡着枪杆,一枪柄砸了过去。 “啊!” “啊!” 两声惨叫声先后响起。 “下辈子别再做水佬倌了。” 周长生将猎枪重新背在背上。 然后,他推着独轮车,迅速离开现场。 (在我们宝庆,“水佬倌”是“混混”的意思) …… 这是周长生第一次杀人。 而且是一连杀了两个人。 周长生心里有点发慌。 要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杀人偿命都是不可辨改的律法。 虽然现在不是爱新觉罗的封建时代了,可民国也不例外,杀人一样要偿命。 因此,周长生心里控制不住的发慌。 由于心里发慌,周长生推着独轮车疾步往前走的时候,也是慌不择路。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拐弯处。 拐弯处旁边有一个池塘。 但周长生心里慌得很,因此,他没发觉到。 结果,周长生连人带车的,噗通一下翻到了池塘里面…… 第六章 偷衣服 这个池塘的面积很大。 池塘的底也很深。 而且,它的底部是个铁锅型。 就像口铁锅的形状一样,从边沿开始,是个倾斜型。 然后越往中间,水会越深。 周长生这么一摔,人一下就滑到了池塘中间。 独轮车也直接滑到了池塘的中间。 周长生猝不及防,一连呛了几口水。 还好,他会水。 回过神来后,周长生赶紧往岸边游。 游上岸之后,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一身湿漉漉的,能一下拧出很多水来。 独轮车和锄头都没了。 还好,猎枪还背在身上。 现在,这把猎枪是周长生唯一的家当。 看着月光粼粼的池塘水面,周长生气得破口大骂。 “你娘的,死池塘,贼池塘,连你也来欺负我,有朝一日,等老子发了,一定要用土把你填平了,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大声骂了几句后,周长生背着猎枪,赶紧走了。 由于刚才杀了两个打劫的,周长生担心会惹祸上身,因此,他走得飞快,一口气跑了好几里。 一身湿漉漉的,跑起来怪不舒服,加上出的汗,浑身是黏黏糊糊。 但周长生根本顾不上这么多。 他一口气走了好几里地才停下来。 停下来后,周长生大口喘气。 他朝四周张望,看有没有人家。 他想“借”一身干衣服换上。 否则,一身湿衣服穿在身上,一旦风寒,就麻烦大了。 周长生的运气还不错,他发现不远处的山洼里有一个小院落。 小院落有七八户人家。 其中,有一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太好了。” 周长生大喜过望。 他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往小院子里走去。 由于周长生的脚步非常轻盈,因此,院子里的狗都没发现他进来。 很快,周长生摸到一家。 他迅速找衣服。 结果很失望,这户人家的晒衣杆上什么都没有。 连一双烂袜子都没有。 看来,一定是这一家的主人在天黑之前将晒干的衣服裤子收了。 周长生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开始去摸另外一家。 不过,这户人家貌似更穷。 周长生什么都没找着。 …… 周长生一连摸了四五家,都是一无所获。 在摸第六家的时候,他终于有收获了。 这是条大裤.衩,很大,很宽,像他这种身子骨的人,起码能放进去两个。 “呵呵!”周长生提着大裤衩苦笑了几下。 看来,这条大裤衩的主人一定是个很肥的人。 要知道,在这年头,老百姓大都是面黄肌瘦,满脸菜色。 这兵荒马乱朝不保夕的年代,能长出这副块头,得吃掉多少猪肉才能长出这么多肉来? 一想到猪肉,周长生就馋得直流口水。 特别是一想到爷爷在生时做的回锅肉,周长生就馋得连肠子都快要出来了。 爷爷做的回锅肉又香又不腻。 那口感,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 擦了擦嘴角的哈巴口水,周长生躬着腰,往窗户有灯亮着的那一家人家摸去。 周长生偷偷摸摸的,动作非常的轻盈,就跟他和爷爷在深山老林中猎野猪一样。 几分钟后,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这户人家外面。 令周长生无比惊喜的是,他刚摸过去,就摸到了衣服和裤子。 而且,还有一个肚兜。 肚兜很香,跟洒了花瓣水似的。 周长生大喜过望。 好了,现在有干衣服和干裤子穿了,周长生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染上风寒了。 当然,他不会在这里换。 得赶紧离开才行。 于是,周长生又像鬼子进村似的,躬着腰,蹑手蹑脚,准备偷偷摸摸的离开。 就在周长生迈脚时,突然,听到哪里响了一下。 接着,周长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亮着灯的窗户里面飞出来一个抹澡盆。 这个抹澡盆不偏不倚,正好朝周长生这个方向砸来…… 第七章 落草为寇1 周长生大惊失色。 他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个抹澡盆就像离弦的箭矢一样朝他嗖来。 周长生心里连连暗道:这下完了。 还好,从窗户里面飞出来的那个抹澡盆、方向偏了那么一点点,从他耳朵旁边飞了过去。 周长生惊出一身冷汗。 看来,又是爷爷在暗中保佑自己。 否则的话,这条小命可就悬了。 关键是,这事一旦传出去,到了阴曹地府,自己怎么见周家的列祖列宗和早上死去的爷爷。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周长生想跑。 就在这时,忽然,他听见从亮着灯的窗户里面,传出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只听这个老妇人在大骂:“剁脑壳剁死的,砍脑壳砍死的,肯定又是三根毛这个死老鬼,天天晚上来偷看老娘洗澡,老娘虽然守寡多年,可也不是你三根毛能攀上的,你下次要是还敢来,老娘就扔飞刀,扔菜刀,扔砍柴刀……” 骂完后,这个老妇人啪的一下、狠狠将窗户关上。 看着被关上的窗户,周长生苦着脸,缓缓摇头。 看来,这个老寡妇刚才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叫什么三根毛的老色.鬼。 偷看女人洗澡,也太没出息了。 周长生又摇了摇头,然后,迈开脚步,准备赶紧离开。 就在周长生刚迈开脚步时,小小的院子里忽然有七八条狗在乱吠了起来。 “汪汪汪!~” 七八条狗一齐吠。 吠着吠着,它们从不同的方向朝周长生撒腿跑来。 “不要。” 周长生吓得脸色发白。 他撒腿就跑。 …… 这一口气,周长生不知道跑了多远。 直到他确定后面没有狗在追之后,才停了下来。 “娘卖柺的,累死老子了。” 周长生大口大口的喘气。 待心跳频率恢复正常后,他赶紧检查身上的东西。 猎枪在背上。 “借”来的衣服裤子也在手上。 有惊无险啊。 为了提防再出什么幺蛾子,周长生赶紧将身上的湿衣服湿裤子都换了。 换了干衣服干裤子后,周长生一下感觉要舒服多了。 虽然这身干衣服裤子比他那身要大、也要长,可比穿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裤子在身上要感觉舒服得多。 折腾了大半夜,到这个时候,周长生已经感到非常困乏了。 他找个地方躺下。 然后,等明天天明再赶路。 这个晚上,周长生做了一个很长也很美好的梦。 他梦见了爷爷。 梦见了姐姐。 还梦见了死去了很多年的父母。 …… 翌日,周长生被阳光给刺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片坟地里。 身边有很多小土丘一样的坟茔。 一只只矫健的老鼠从这个洞里面赶紧窜到那个洞里面。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周长生感觉肚子很饿。 他用手挡着眼睛,朝天空看了看。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向半空中。 应该是半上午了。 周长生吃力的撑起身子。 他感觉脑袋有些发涨。 于是,他揉了揉,按了按,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猎枪昨晚跟着他一起掉进池塘,现在肯定是不能使用。 想填饱肚子,只能找野果、挖野菜。 或者去抓一条大鱼,然后用火烤着吃。 周长生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举目四望。 周围没有什么鱼塘,也没有什么野菜野果。 不过,在不远处有一个凹型。 那里一定有水沟。(在我们湘西的大山里,只要是凹型地带,通常都会有水沟。) 周长生撑着猎枪,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他看见确实有一条小水沟。 小水沟里面的山泉水清澈见底。 潺潺的往前面流着。 周长生舔了舔嘴唇,赶紧趴在地上喝了起来。 喝了几大口之后,周长生又顺着小山沟,将里面的石头一块一块的翻开。 他看见一只一只的螃蟹躲在石头下面。 这些螃蟹有大的,也有小的。 这种小生灵在受到惊吓的时候,通常会将两只夹子高高举起,以此来威慑敌人。 只可惜,它们的这一杀招,在周长生面前一点也不管用。 因为,它们很快就成为了周长生嘴里的食物…… 第八章 落草为寇2 周长生很饿,他一口气吃掉了几十只螃蟹。 都是生吃的。 将螃蟹的外壳掀掉,将里面的垢物清洗干净,然后,一只一只的塞进嘴里。 …… 吃了几十只螃蟹之后,周长生感觉整个人要精神多了。 不过,他没急着赶路。 而是弓着身子,先好好清洗了一下脸。 接着,好好漱了一下口腔。 把脸和口腔都清洗干净了后,周长生才背着猎枪,开始赶路。 到了这个时候,周长生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这身干衣服裤子,居然都是女装。 难怪香喷喷的。 肯定是那个老寡妇穿的。 “咦~” 一想到是老寡妇穿过的衣服裤子,周长生皱起了眉头。 心里涌出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 因为,无论如何,总比身上穿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要好得多。 …… ‘饭饱酒足’的周长生,赶路的精神也非常充沛。 他一边打听,一边马不停蹄的往前走。 走了十几里路后,周长生已经到了孙家桥镇的境内。 周围很幽静。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翻过前面那个山口,然后再往前走个二三十里地,就是宝庆城了。 一想到自己‘出人头地’的日子就要来了,周长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格外亢奋。 精神亢奋,脚步也加快了。 周长生想一鼓作气的爬到山口上。 然后再歇息一阵子。 然后,继续赶路。 就在周长生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时,忽然,眼前冒出来七八个小少年。 这些小少年的年龄都跟他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左右。 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跟小叫花子似的。 只见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 有棍棒,有砍柴刀。 还有弹弓。 为首的是个小胖子,年龄看上去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个小胖子光着膀子,脑袋上是茶壶盖的发型。 他手里举着一个像狼牙棒一样的兵器,威风凛凛的站在小少年们的中间。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小胖子举着狼牙棒,凶巴巴的对着周长生挥舞道。 周长生一看这阵势,知道自己遇上小蟊贼了。 他将猎枪从背后取下来,大声问小胖子;“你说什么?” 小胖子一看对方拿猎枪指着自己,脸色顿时惊得一白,胖嘟嘟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稳了稳神后,他色厉内荏的朝自己肉乎乎的胸膛上一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你凭什么说这路是你开的,这树又是你栽的。”周长生虚张声势。 要知道,他手里这把猎枪,昨晚掉进池塘里,现在,就跟一根烧火棍差不多,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小胖子一愣,然后挺了挺胸,像大猩猩似的用拳头朝自己胸膛捶了捶,大声说;“你胡爷说是就是。” 然后,他警告周长生;“哼哼,胡爷劝你还是乖乖的把手里的猎枪放下,胡爷有这么多人,你要是敢开枪,他们一定都会扑上来,然后把你撕成红薯片。” “那你们试试看。”周长生用猎枪指着小胖子。 虽然周长生手里的这把猎枪等于摆设,但对付眼前这七八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少年,也不会畏惧。 “还挺嘴硬的啊,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胖子摸了摸他那肥嘟嘟的下巴,然后,对身后的其他小少年们发出命令;“兄弟们,给我上!~” 接下来,小胖子等着看周长生挨揍的好戏了。 可令小胖子意想不到的是:他这命令下了后,其他的小少年,居然没一个敢上的。 “你们?” 小胖子看着这些小蟊贼们,只见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谁愿意第一个冲上去。 “哈哈哈~” 周长生乐了。 他戏谑的小胖子;“死胖子,怎么啦?你的这些手下们都不听你的话啦?” “二虎,三德子,你们赶紧上!~” “……”二虎。 “……”三德子。 “你们?你们?~” 这个自称‘胡爷’的小胖子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 “老大,他手里有枪。”二虎道。 “老大,我看还是算了吧,等下一个来个身上没枪的,咱们一举拿下,把他裤衩也扒下来。”三德子道。 “你们真是没出息。”小胖子生气的道;“不就一把破猎枪吗,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道完后,小胖子又像大猩猩似的用拳头朝自己胸脯捶了捶。 然后,他大声对周长生道;“有种的你就对本胡爷开枪,你要是不敢开枪,就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 “???” 周长生顿时犯难了。 他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胖子还挺有种的。 难怪会是这些小蟊贼的头子。 想了想,周长生对小胖子道;“这样吧,死胖子,咱俩单挑,如果我赢了,你们就放我走,如果我输了,那么,我身上的东西一样不留,全都归你们。” 周长生以为小胖子会犹豫。 没想到,他立马就答应了;“好,就这么办。” 然后,小胖子半蹲着身子,站着马步,虎视眈眈的盯着周长生。 周长生也将手里的猎枪放下。 然后,他也站在马步,盯着小胖子。 “预备,开始。” “开始。” “啊!~” “杀呀!~” 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少年,很快像摔跤似的搂在了一起。 …… “老大威武。” “老大加油。” “老大威武。” “老大加油。” 小胖子这边的小蟊贼们不断的给小胖子打气。 周长生那边一个啦啦队都没有。 不过,他也用不着啦啦队。 因为,经过刚开始的那几个回合后,现在,他完全占据了上风的将小胖子死死压在身下。 第九章 落草为寇3 “你服不服?” “不服!” “你到底服不服?” “不服!~” “老子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我……我服……我服~” 见小胖子终于肯服输,周长生这才将手和膝盖松开,然后,让他起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死胖子,你说话可要算话!”周长生正色道。 “你放心,胡爷我从不食言,就是打个屁,也要拿笔墨纸砚记上。”小胖子拍着胸膛道。 “嗯,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周长生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 其实从心底来说,周长生对小胖子并没多大恶感。 因为,他凭自己的直觉,以及和小胖子的表现来看,觉得小胖子这个人并不坏。 他沦为劫匪可能是被生活所迫,也有可能是其它的原因。 记得爷爷生前经常说;这个年头,黑白颠倒,是非混淆,当官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当匪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像以前在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燕子李三和大刀王五,他们名为匪,却实为侠,而像曾剃头和和中堂,虽然名为官,但实则与强盗没什么两样。 因此,周长生并不一定对会对这些拦路打劫的人都会有差感。 关键得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来周长生还想再与这个小胖子扯一会家常。 他想看一看这个小胖子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误入歧途的。 可是,他要急着赶路去宝庆城,因此,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胖子,我要上路了,在上路前,我想送你几句话,我看你这人并不坏,所以,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否则,这样下去绝不是个办法。” “唉,我知道……”小胖子叹道;“可是,我们都这么小,去地主家做长工都不肯要,我们又都没有家,所以,只好暂时占山为王啰。” “你们的父母呢?” “我们没有父母,我们都是孤儿。”小胖子说。 小胖子说完后,其他那七八个小蟊贼也跟着说;“我们都没有父母,我们都是孤儿。” “……”周长生顿时噎住了。 因为,他也是个孤儿。 他能深刻的体会,这些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人的心情。 这就叫同病相怜吧! “兄弟,请问你尊姓大名。”小胖子抱拳问周长生。 “……我叫周长生。”周长生抱拳回答。 “我叫胡咬金。”小胖子抱拳告诉周长生。 “胡咬金?这个名字取得好啊。”周长生对胡咬金翘起大拇指;“记得,听我爷爷说,在唐朝的时候,有一位大猛将,他的名字叫程咬金。” “呵呵,是啊。”胡咬金(小胖子)讪讪一笑。 然后,他问周长生;“长生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已经十五岁了。” “我也十五岁——咱们一样大。” “你几月?” “我11月,你呢?长生兄弟。” “我十月初四。” “长生兄弟,那你比我年龄要小啊。” “我比你大好不好。” “不,你比我小,我是十一月出生,你才是十月出生,十一对十,谁大谁小?” “肯定是我大,日历可不是按照你这样计算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些小蟊贼提醒他们的老大胡咬金;“寨主,你算错了,年龄大小不是按照你那样算的。” “???”胡咬金一愣,然后仔细想了想,点头说;“好像也是哦。” 接着,他问周长生;“长生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周长生思索了须臾,道;“准确的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胡咬金叹道。 接着,他高高抱着拳,十分认真的对周长生道;“这样吧,长生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加入我们这个清风寨算了,咱们这个清风寨二寨主的位置,非你莫属,你看咋样?” “这?……”周长生为难的环顾着周围这些跟他一样十三四岁和十五六岁的小少年。 “长生兄。”胡咬金进一步跟周长生说话;“我看这样吧,长生兄,你如果上咱们清风寨跟咱们一起干,这个大寨主的位置,我就让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是我们整个清风寨的老大,将来,咱们进城杀土豪,你就是咱们整个孙家桥镇的老大……” 胡咬金这样一说,其他的小喽啰们也跟着附和;“是啊,到时候,你是咱们孙家桥的老大。” 在这些小少年眼里,除了人品值之外,谁最能打,谁就更有资格当他们的扛把子。 “这个?……”周长生(小少年)更加为难了。 就在这时,胡咬金说;“要不,长生兄,你只要肯当咱们清风寨的寨主,就是我那位压寨夫人,也可以让给你~” “你还有压寨夫人?”周长生惊道。 “没错。”胡咬金点头;“作为堂堂的一个寨主,要是连个压寨夫人都没有的话,会成何体统!~” “昂……”周长生无语。 第十章 压寨夫人 周长生本来不想做这个什么狗屁寨主。 可是,他禁不住大家的劝。 而且,他对胡咬金说的那位什么压寨夫人感到挺好奇的。 这个胡咬金跟自己是同年。 都只有十五岁。 才十五岁,他的压寨夫人会是什么样子? 周长生感到很好奇。 因此,他决定留下来。 …… 在这群穿得像小叫花子一样的兄弟们的前呼后拥下,周长生跟着他们一起上山。 大家在崎岖的山路上爬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到大本营——清风寨。 其实这也不是一个什么寨,而是一个大山洞。 只不过,在山洞口旁,插了一面白色的烂布,上面用毛笔歪歪斜斜的写着三个字‘清风寨’。 看着这个比想象中还要寒碜的‘清风寨’,周长生一脸愕然。 大家到洞口的时候,洞里面跑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这两个小少年也跟其他小少年一样,穿得是破破烂烂,跟小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这两个小少年一人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竹竿。 “寨主威武!”两个小少年毕恭毕敬的对胡咬金道。 “嗯。”胡咬金轻轻点头。 然后,他向这两位小少年介绍;“皮猴,小龙,这位兄弟姓周名长生,以后就是咱们的大寨主。” “啊——他以后是咱们的大寨主?”皮猴和小龙都不由得一愣。 “没错。” “那……你呢?” “我以后就是二寨主。” “二寨主???” 皮猴和小龙面面相觑。 接着,他们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周长生,好像对周长生成为他们的新大王感到很不服气似的。 “为什么?”皮猴和小龙异口同声。 “呵呵。”胡咬金朝他俩那瘦弱的肩膀拍了拍,道;“你们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接着,胡咬金问他俩;“皮猴,小龙,夫人呢?” “夫人?——哦,她在里面。” “嗯。” 胡咬金挺着肉乎乎的肚子,颇感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带着周长生进入山洞。 这个山洞不深,但很大,很宽敞,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有石凳子、和石桌子、以及石头堆起来的床铺。 桌子上有一些破碗、筷子、罐子之类的生活用具。 除此之外,还摆放着一些红薯和野果野菜之类的食物。 从这些方面可以看出,这个所谓的清风寨——确切的说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少年们,日子过得有多艰苦。 “长生兄……不,大寨主,这就是咱们的清风寨。”胡咬金向周长生介绍。 “哦,不错,不错。”周长生苦笑。 “呵呵,大寨主,咱们清风寨的条件虽然差了点,但我胡咬金相信,只要咱们大家肯齐心,只要大家有胆量,好日子迟早会是咱们的,对不对?” 胡咬金说完,周围的小少年们立刻举起手,大声道;“对,对。” 这些小叫花子一样的小少年们眼里充满了憧憬,仿佛,他们未来一定是很美好的,是很幸福的,是充满了阳光和希望的。 “好,安静,兄弟们请安静。”胡咬金做着手往下压的动作。 然后,他对皮猴和小龙说;“皮猴,小龙,把压寨夫人请来,让她来认识咱们的大寨主。” “呃……” 皮猴和小龙有些不情愿。 不过,看了看胡咬金那坚定的态度,他俩只好扭扭捏捏的去请什么压寨夫人了。 而周长生也怀着好奇的心情,想看一看他们嘴里的压寨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 很快,压寨夫人被‘请’来了。 这个所谓的压寨夫人,看上去也只有十三四岁,长得挺漂亮的,细皮嫩肉,从她的穿着和打扮上来看,不像是贫困人家的孩子,只见她扎着两条麻花辫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花领衬衣,下面是一条青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漂亮的皮鞋。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够穿得起皮鞋的,绝不是普通人家。 压寨夫人的手臂和上半身被绳子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团布。 她不停“唔唔唔”的反抗。 可由于身子被绑着,嘴里又塞着一团布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因此,她的反抗显得非常徒劳。 小压寨夫人愤怒的看着大家。 “咬金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周长生问胡咬金。 “哦,大寨主,是这样的……”胡咬金有模有样的向周长生抱拳;“三天前,这位夫人从黑虎口路过,当时,她好像快要晕死过去了,我们兄弟几个赶紧把她救了,然后,把她带到了咱们的清风寨。” “那……”周长生本来想说‘那你们也不能强迫人家做压寨夫人啊’,可考虑到自己是初来咋到,就连这个便宜捡来的大寨主位置,都没弄明白真实原因,因此,他赶紧又把这话收了回来。 “我明白了,咬金兄弟,你们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想让她成为压寨夫人。”周长生道。 “没错,跟这个意思差不多。”胡咬金点头。 接着,他朝自己脑袋上的‘茶壶盖’摸了摸,道;“再说,像我胡咬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她给我做压寨夫人,也不亏啊,大寨主,你说是不是?~” “是,是。”周长生赶紧点头,心里却一阵恶寒。 “呵呵。”胡咬金又朝自己脑袋上的‘茶壶盖’轻轻摸了摸,然后对周长生道;“不过,大寨主,现在,你是咱们清风寨的头了,所以,这个压寨夫人,应该让给你……” “不,不~”周长生赶紧拒绝;“古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我怎么可以让她又成为我的压寨夫人?” “没事的,大寨主,我跟她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所以,还不算是夫妻。”胡咬金劝周长生。 “不,不行。”周长生再次拒绝。 “大寨主……” 就在胡咬金想继续劝周长生的时候,皮猴悄悄拉了他一下。 “咬金哥,我有话想跟你说。”皮猴轻轻对着胡咬金耳边说。 “是什么话?”胡咬金问。 “这里说不方便。”皮猴轻轻说。 然后,他把胡咬金拉到山洞外面。 接着,他愤愤不平的问胡咬金;“咬金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让一个外人做咱们清风寨的寨主?而且,还把压寨夫人也让给他?” “表弟。”胡咬金小心翼翼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拍皮猴的肩膀,道;“这个周长生打架很厉害,而且又有猎枪,把他拉到咱们清风寨来,咱们清风寨的势力就更大了,以后,开工的时候,就更不怕了。” “可也不能让他做大寨主啊?” “没事,我看这个兄弟不是个坏人,再说,我当初就不想当什么寨主,是你和小龙他们硬让我做的。” “???”皮猴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也不能把这么漂亮的压寨夫人让出去啊,咬金哥,你难道不知道,姑姑和姑父没死的时候、天天盼望有个儿媳妇么?” “表弟啊,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再说,是你们非说要让她做压寨夫人的,又不是我自愿的……,而且,表弟啊,咱们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也知道,我胡咬金真正喜欢的妹纸是肥猫,我胡咬金这辈子,永远只喜欢肥猫一个人,永远不会再去喜欢第二个人。” “呃……”皮猴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缓缓点头;“那好吧~” 第十一章 我叫林秋燕 当皮猴和胡咬金这对表兄弟重新从洞外返回洞里的时候,他们惊奇的看见,压寨夫人正和周长生在心平气和的聊。 压寨夫人嘴里那团布已经被取出来了。 身上的绳子也被松开了。 这个犟得跟驴一样的小美女,居然也不吵不闹了。 “咬金哥,你看……”皮猴有点傻眼。 “嘿嘿,表弟,我就说嘛,这位大寨主不简单,要不,你真以为你表哥的眼睛长了萝卜花啊!真敢将一个这么大的山寨交给他一个陌生人来打理啊!” “是,是啊……”皮猴连连点头。 这一刻,他对周长生的成见大为降低。 不过,他依然有点担忧。 “咬金哥,你说,他会不会像梁山的宋江那样,为了自己的前程,拿咱们全寨的兄弟们做赌注。” “放心吧皮猴,他不是那种人,而且,咱胡爷甘心请他上咱们清风寨,甘心将大寨主的位置让给他坐,还不是冲着他那把猎枪……再说,就算他是宋江,咱也不是林冲,更不是卢什么义!——哦,对了,卢俊义!~” 胡咬金的爷爷和父亲生前都喜欢说书,什么《三侠五义》《水浒传》之类的说过不少,因此,胡咬金对这些都懂。 “嗯。”皮猴点点头。 不过,他好像对周长生还是有点不放心。 …… 这边,周长生和压寨夫人正你一言我一语。 “小姐,你贵姓?” “请叫我燕子就行了。” “好吧,燕子,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将名字告诉我,我也绝不勉强,不过燕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真的,我绝不会伤害你,更不会让你做什么压寨夫人。”周长生的态度非常诚恳。 “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可是,我要走,我要去找我爷爷,你要是真不想伤害我,现在就放我走,好不好……” 燕子的眸光中带着哀求。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我不能一个人做主,我要和这些兄弟们沟通一下。” “那就请你快点跟他们沟通,谢了。” 正好在这时,胡咬金和皮猴走过来了。 “哎哟,想不到,大寨主身手不凡,塞毛也这样厉害,胡某佩服,佩服。”胡咬金调侃,一边抱拳。(注:在宝庆一带,“塞毛”是方言,是“泡妞”的意思。) “咬金兄弟,你过奖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周长生忙道。 接着,周长生对胡咬金抱拳:“咬金兄弟,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 “……”周长生犹豫了须臾,然后笑道:“放这位小姐下山。” “什么?大寨主,你说放这位小妞下山?”胡咬金颇感惊讶。 “没错。”周长生笑道。 “大寨主,要是把这小妞放下山,她万一带官兵来围剿咱们清风寨怎么办?” “是啊,寨主说得没错。”皮猴跟着说。 “不会,我绝对不会。”燕子忙道。 “呵呵,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皮猴道。 “是啊。” 胡咬金摸了摸他脑袋上的茶壶盖,一副很深沉的样子叹道:“常言道,红颜祸水,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和王朝毁灭在女人手里,西施,貂蝉,武则天,还有那个什么潘金莲……” “你们放心,我绝不会。”燕子用哀求的眸神看着胡咬金:“求求你,放我下山,我要去找我爷爷。” “你爷爷是谁?” “他是……他是开皮鞋铺子的。” “他在哪里开皮鞋铺子?” “潭府。”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林……” “既然你不想说,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否则,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敢放你走!” “我叫燕子。” “我问的不是小名。” “我叫……” “???” “我叫林秋燕。” “林秋燕?这名字挺不错,不知道真是不是你的?” “肯定是我的!” 就在这时,周长生笑着接茬道:“咬金兄弟,我相信,这位妹纸不会骗咱们。” “???” 胡咬金骨碌骨碌转了转眼珠子,然后道:“好吧,看在咱们大寨主的面子上,就相信你,不过,你想现在下山,可不行。” “那在什么时候?”林秋燕忙问。 “至少三天之后。” 胡咬金伸出三根手指头。 第十二章 登基大典 这天中午,骄阳似火。 为了庆祝周长生成为清风寨的大寨主,在二寨主胡咬金的号召下,清风寨全体12名成员、热热闹闹的大办一餐。 对于‘清风寨’来说,这一顿中午饭是非常的丰盛,有;煮野地瓜、烤野芋头、野辣椒拌鱼腥草、野辣椒拌野芹菜。 另外还有一条前几天抓来的大草鱼,一直没有舍得吃。 在今天中午,也将它杀了。 掌厨的是三德子,他说他要给大家做一顿空前绝后的鱼宴。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三德子先将这条大草鱼杀了,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待这条大草鱼被晒得臭不可闻之后,他再放在锅里面,然后加点植物“油”,加点野辣椒和盐巴,拌水一起炖。 三德子告诉周长生,这叫‘臭鱼’,跟臭豆腐一样,臭外不臭味,闻着很臭,吃起来很香。 由于这种作法让人呕吐,因此,周长生有点不敢动筷子,在三德子和胡咬金的鼓励之下,他大胆尝了一块,结果发现确实很好吃。 除了这些‘美肴’之外,胡咬金还叫人将酒拿出来。 这酒是十几天前、从一个路过黑风口的小商贩身上劫来的,酒不多,只有半葫芦,大约一斤左右,大家本来想将它留在清风寨成立一周年的那一天享用,可为了庆祝新任大寨主的‘登基’大典,今天拿出来了。 不过,酒不多,所以一人只能倒上一点。(林秋燕因为是个女孩子,而且也不会喝,所以没倒。) 酒菜都上好了之后,大家开始开开心心的围坐在石桌子周围。 按照规矩,周长生坐“上座”,胡咬金坐下面,其他人依次坐。 气氛非常热闹,其乐融融。 在大快朵颐之前,二寨主胡咬金先做简短的发言。 他发言后,对周长生说;“现在,请咱们的大寨主讲话!” “好吧!~” 周长生难得这么开心一次,因此,在大家的击掌声中,他很爽快的站了起来。 “各位兄弟好,今天,我能够荣幸的站在这里,成为清风寨中的一员,实在是我周长生一生中的一大幸事……我周长生别的本事没有,但有时能让大家开开荤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好!” “太好了!” 一听到说‘开荤’这两个字,一些小喽啰们立马激动得嘴皮哆嗦。 “呵呵~” 周长生笑了笑,接着说;“不过,既然大家愿意让我来做这个大寨主的位置,那么,我丑话就要说在前头,如果大家答应的话,我就做这个大寨主,如果大家不答应的话,我马上就将这个位置让出来,然后做清风寨的一名虾兵蟹将。” “大寨主请讲。” “好!那我就讲了。” 周长生顿了顿,然后道;“一,从今天起,咱们不允许抢贫苦老百姓的东西。二,从今天起,咱们不允许伤害女人、老人和小孩。三,咱们可以谋财,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害命。” “大寨主讲的好,我支持。”胡咬金第一个赞成。 “我也支持。”皮猴第二个赞成。 接下来,三德子,小龙,虎子他们,纷纷表示赞成。 就连林秋燕,也热情的鼓掌。 见大家都赞成,周长生感到很满意。 他顿了顿,抱拳对大家道;“各位兄弟,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抱成团,我周某相信,咱们这些兄弟只要能抱成一团,有肉大家一起吃,有酒大家一起喝,将来,清风寨一定会前途无量。” “说得好!” “大寨主说得好!” “多谢!多谢!” 然后,周长生抱拳对大家道;“好了,现在,兄弟们就痛痛快快的吃吧!” …… 这一顿吃得很痛快。 在周长生看来,绝不亚于和爷爷以及姐姐在一起吃年夜饭。 不过,吃完饭之后,周长生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点小小的愧疚感和罪恶感。 因为,刚才在吃饭前发表那番致辞的时候,他心里产生了小小的私心。 他的私心是;想将清风寨的这些小兄弟们绑在自己的战场上。三年后,他十八岁了,而这些清风寨的小少年们,也都十六七岁以上了。到时候,自己凭借这支队伍,既可以回去洪桥将爷爷和姐姐的事情弄清楚,又可以慢慢发展壮大。 世事难料。 说不定,到时自己也能成为湘西的第二个陈军阀…… 第十三章 打猎1 吃完饭了,按照往日的惯例,留下两个小喽啰在洞外把风,其他人都在山洞里面午休。 以前把风的经常是皮猴和小龙这两个家伙。 今天换了两个,一个是三德子,另外一个是雷公。 山洞里面非常凉爽,无论外面的温度有多高,气温有多燥热,山洞里面都是非常舒适怡人,就像安装了空调在里面一样。 作为大寨主,在午休的时候,是可以享受单独“床位”的。 周长生也没客气,胡咬金他们将他安排在哪,他就在那躺下。 至于猎枪,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随身携带。 这一觉睡了似乎很久,周长生才醒来。 不过,他醒来的时候,惊讶的看见,胡咬金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问题是,这个胡咬金居然穿着一身军服,戴着一个军帽,手里还拿着一把驳壳枪,那架势就像洪桥镇那个治保队长一样威风凛凛。 而在他身后,站了十几个士兵。 这些士兵们都戴着军帽,穿着军服,个个荷枪实弹。 仔细一看,居然是皮猴和三德子他们。 这下,周长生是彻底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司令,您醒来啦?”胡咬金毕恭毕敬。 “你喊我什么?”周长生惊道。 “司令!” “我是司令?”周长生瞠目结舌。 自己怎么成司令了? 对于司令这种大官,15岁的周长生虽然从没见过,但经常听爷爷说过。 爷爷说,这种官特别大,比洪桥镇的治保队长还大了很多。 “司令,您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 周长生不知所云,左顾右盼。 就在这时,林秋燕袅袅婷婷走过来了。 “夫君,你终于醒过来啦。” 林秋燕很亲热的坐在周长生身边。 “你喊我夫君?”周长生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就是我的夫君呀!”漂亮可爱的林秋燕巧笑倩兮。 接着,她俯下娇躯,朝周长生的脸上轻轻吻一下。 美奂美轮,如兰似麝。 周长生幸福得头晕目眩。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周长生使劲摇头。 他甚至认为,这个小小的“清风寨”,搞不好是个大匪窝。 就在周长生满脸狐疑时——忽然,一身戎装的胡咬金提着驳壳枪朝自己缓缓走来。 胡咬金一脸狞笑。 他拿枪缓缓指着自己。 “司令,你的死期到了。” “你想干什么?” “嘿嘿,你马上就知道了。” “别开枪!”周长生大声道。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胡咬金,忽然又变成了皮猴的脸。 “司令,你去死吧!”皮猴狞声道。 接着,他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周长生啊的一声坐起。 他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睁眼一看。 眼前还真站着一个人。 是胡咬金。 不过,眼前的胡咬金不是一身军装,而是留着茶壶盖,一身穿的破破烂烂。 “这是怎么回事?” 周长生拍了拍脑袋。 他仔细回想。 原来,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大寨主,你醒啦!” “是啊,唉。”周长生重重的吸了口气。 然后,他问胡咬金:“咬金兄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胡咬金朝洞外看了看,然后想了想,道:“应该还没过未时。” “还没过未时……” 周长生思索须臾,抬头看着胡咬金:“咬金兄弟,你和清风寨的兄弟们平时下午都忙些什么?” “出去开工!” 接着,胡咬金津津有味的告诉周长生:“我们清风寨的兄弟都很勤快,平时,除了天黑之后,其它时辰都出去开工,嘿嘿。” “嗯,不错。”周长生蹙着眉头,接着道:“咬金兄弟,麻烦你将咱们这些兄弟们都集中起来,等一下出去开工。” “好呢!” 胡咬金立马将清风寨所有人马都召集起来。 除去周长生和林秋燕,一共11个人。 “大寨主,人马都已经召集好了。” “咬金兄弟,真有你的!”周长生对胡咬金翘起大拇指。 接着,他铿锵有力的对大家道:“各位兄弟,一会我要带你们出去开工。不过,今天下午的开工会跟以往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一个长相颟顸的小喽啰问。 “呵呵!”周长生笑了笑,道:“以往,咱们清风寨出去开工是打劫,但今天下午,我要带大家去打猎。” “打猎?” 很多人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没错,是打猎!打野兽!” 周长生本来不想带这么多人去打猎的,因为,任何一个技术很厉害的猎人都不喜欢带拖油瓶在身边……更别提带这么多拖油瓶了。 可今天这次不同,因为,他的猎枪昨晚掉在池塘里,现在还潮,不能使用,所以,只能用人数来弥补。 “好啊!” 一听说是打野兽,这些小少年们立刻热血沸腾了。 包括胡咬金,也亢奋了起来。 第十四章 打猎2 可能是受到了刚才那个噩梦的影响,周长生居然下意识的对胡咬金和皮猴产生出戒备心。 但他马上提醒自己,刚才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一切都是虚幻的,千万不要当真。 …… 心动不如行动。 在周长生和胡咬金的带领下,大家做出发的准备工作。 由于猎枪昨晚掉进池塘里,因此,这些清风寨的“好汉们”、只能带木棒和锄头这样的冷武器出门。(胡咬金带的是狼牙棒) 除此之外,还有晒干的野辣椒和芭蕉扇。 为什么要带晒干的野辣椒和芭蕉扇呢? 是这样的;由于没有带猎枪这种远程杀伤性武器,打猎的难度会增大很多。 近身捕杀的话,按照周长生从爷爷生前那里学来的经验,直接捕杀躲藏在洞穴里面的难度最小。 通常中小型野兽的洞穴都不大,这些野兽中有很多是夜猫子,喜欢在晚上觅食,白天一般在洞穴里睡觉,即便活动也是在洞穴附近,一旦受到惊吓,就会赶紧跑回洞穴里面躲藏起来。 洞穴那么小,人钻进去捕杀显然很不现实。 因此,只能用别的办法。 而在所有的这些办法中,用干椒烧烧出来的烟把它们给熏出来最为有效。 不过,这种办法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最管用,因为在白雪皑皑的冬天的话,可以通过雪地里那些野兽们的足迹来辨认。 周长生的爷爷在生时,每年到了冬天,会经常带着周长生使用这种方式捕杀野兽。 而现在是夏天,就只能碰运气了。 但周长生不担心今天下午会空手而归。 因为,他这次针对的主要目标是:竹鼠。 没错,是竹鼠。 这种小家伙的肉又肥又香又甜又鲜,营养价值也非常高,他爷爷在生时,特别喜爱这种美味,用油爆炒一下,放些生姜和辣椒,再放一点水用旺火焖一下,那种滋味美得无法用笔墨形容。 他爷爷在生时,后来这几年很少喝酒,可每次到了吃竹鼠肉,都会小喝个几杯。 而在今天下午,对于周长生来说,这种小家伙不仅非常美味,而且也最好捕捉,它们的洞穴不像野兔那样有好几个出口,它们的洞穴一旦找到,用锄头直接往里面挖,十有八九能挖出来。 如果实在挖不出来,便用辣椒烟熏,将它们熏出来。 …… 出门的时候,大家都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当然,不能全部出去,山洞里面必须留两个人。 否则,这个清风寨的大本营谁来看护? 由于大家都想跟周长生一起去打猎,谁也不愿意呆在家里。 在这种情况下,周长生和胡咬金商榷,使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 周长生是大寨主,胡咬金是二寨主,他俩都免了。 林秋燕是外人,也免了。 为了公平起见,这次的阄由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林秋燕三人来做。 他们找来十根小木棍,将其中的两根折得最短。 然后,谁拿中这两根,谁就在家里看家。 大家都不愿意呆在家里,在抓阄的时候,心里都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抓中最短的那一根。 抓完后,结果马上公布出来。 这次,抓中两根短木棍的两个倒霉蛋一个是三德子,另外一个是萝卜丝。 由于这种抓阄的方式很公平,因此,他俩只好自认倒霉,苦逼着脸,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守护大本营。 抓完阄后,大家也出发了。 不过,在出发的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是这样的,林秋燕也要跟着大家一起去。 她一个外人要去,大伙肯定不让。 包括周长生,也不同意。 “你们放心,我不会跑的。”林秋燕诚恳的说。 “我知道你不会跑,但打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玩,一旦遇到了猛兽会很危险,所以,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去为好。”周长生严肃的表情告诉林秋燕。 “……好吧!” 林秋燕抿着嘴,闷闷不乐看着周长生。 如果连周长生都不同意的话,那么,就彻底无望了。 …… 清风寨位于清风山上,这一带山脉是属于龙山的支脉,崇山峻岭之间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到处都是挺拔的参天大树和葳蕤的花花草草。 在这座绵延数十公里的大山之中,有数不清的猛禽野兽生活在里面。 在大山之中爬山涉水,对于从小生活优渥的大户人家来说,会很艰难。 但对于这些生活在穷苦人家的少年们来说,却如履平地。 一路上,大伙们有说有笑,将他们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 有的家伙说:要是打到一只大野猪,该怎么做?是炖还是烤? 有的家伙说:要是打到一头熊该怎么做?是炖还是烤? 尤其是皮猴说得最有意思,他说:要是打到一只老虎就好了,一半炖着吃,一半烤着吃,还有一半用来做腊肉,想吃的时候,就割一块下来。 见大伙们这么热情高涨,周长生也挺开心的。 但他也感到压力不小。 下午必须打到猎物。 哪怕是一只竹鼠也好。 也可以让大家开开荤。 否则,让这么多兄弟失望,他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大伙一边走,一边说。 周长生则一边观察地貌,看那一带的竹子最多最鲜。 竹子越多越鲜,就说明那一带的竹鼠越肥。 大约爬了四五里之后,周长生终于发现有一片竹林很理想。 于是,他赶紧要大伙停下来。 “咱们就去那里。”周长生指着那片竹林。 “大寨主,咱们不是要打猎吗?”一个叫鸭子的小喽啰说。 “没错,我现在就带领大家去这片竹林里面打猎。”周长生说。 然后,他径直往这片竹林走去。 “咦,真奇怪,竹林里面会有什么野兽?”鸭子狐疑。 胡咬金忍不住发声了:“大寨主说有,里面肯定会有,难道大寨主还会骗咱们不成?他骗咱们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所以,咱们踏踏实实跟着大寨主走,绝对没错,说不定这片竹林里面还有老虎有豹子呢?甚至还会有龙凤藏在里面呢!” “没错。” “二寨主说得没错。” “走吧!” 第十五章 打猎3 周长生没有看走眼,这片竹林里面确实有很多竹鼠。 他一走进去,就看到十几只又大又肥的竹鼠在啃竹子。 这些肉乎乎毛茸茸的家伙可能是啃上了瘾,周长生进去的时候,它们居然没有发现,而是等周长生快要走近的时候,它们才反应过来,然后急忙躲进洞穴里面去。 当然,周长生也最喜欢这样的猎物了,不用费脑子,也不用费什么体力,很容易捕捉。 见这些肉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纷纷钻进洞穴里,周长生乐不可支,他赶紧拿着锄头,顺藤摸瓜的挖。 竹鼠的洞穴都是松蓬的土质结构,很好挖。 因此,周长生很快就挖了一大截。 不过,这些竹鼠的洞穴都比较深,而且,一旦受到了惊吓,它们会不停的往里面刨土。 因此,周长生扬着锄头,一直往下挖,一直到挖到能够看到竹鼠们那肉乎乎毛茸茸的身体时,才停下来。 停下来后,周长生找一根手指般粗的棍子,看准一下按住,然后将其活捉。 活捉后,周长生这些肉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的尾巴,看它们在手里蹬个不停,吱吱吱的叫个不停,周长生心花怒放,好像刚才挖它们的疲劳也减去了不少。 “这就是打猎?” 清风寨的‘小好汉们’都感到挺新奇的,一个个愣神看着。 胡咬金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周长生和他手里的竹鼠。 “咱们今晚吃这些老鼠吗?”一个叫‘野狗’的‘小好汉’问。 “这不叫老鼠,叫竹鼠。”周长生解释;“它们跟老鼠长得有点像,但根本不是老鼠。” “喔!~”这个叫‘野狗’的‘小好汉’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 …… 这片竹林里面有很多竹鼠。 多得超出了周长生的想象。 周长生一边挖,一边教大家如何捕捉竹鼠。 在周长生的教导下,大家都跟着有样学样。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清风寨的“好汉们”都学会了。 学会后,都纷纷动手。 很快,他们抓了几十只又大又肥的竹鼠。 当然,他们只要大的。 至于那些小一点的,全部放了。 打猎和打渔一样,都不能竭泽而渔,稍微有责任感有良知一点的猎人,都懂这个道理。 大伙抓了几十只竹鼠之后,周长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号召大家打道回府,早点回去将它们变成珍馐。 周长生的想法是将这些竹鼠和野地瓜一起炖着吃,在里面放些野辣椒,再放些野葱花和生姜之类的配料,然后用急火炖,味道一定会非常鲜美。 胡咬金是个很好吃的胖子,他的想法和周长生差不多。 只见这家伙提着五六只竹鼠,一边走,一边看,嘴里是笑个不停。 当然,大伙都一样,在打道回府的路上是有说有笑,说今晚可以好好开荤了。 不过,有两个“好汉”是例外,他们说不敢吃这种肉。 是这样的:他们一看到这些竹鼠,脑袋里面就会想起池塘里面那些泡在水里发臭然后起蛆的死老鼠,然后,心里就会起鸡皮疙瘩。 周长生笑着告诉他们,他也不吃老鼠,吃老鼠肉容易染上那些可怕的瘟疫,那种鬼玩意一染上,就死翘翘了,是无药可救。 大家说说笑笑的一直往前走。 周长生的心情特别好。 是啊,收获这么大,今天晚上可有口福了。 最重要的是,下次想吃竹鼠肉的时候,可以直接跑到那片竹林里去抓。 不过,周长生想不明白,那片竹林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竹鼠,而且块头还那么大,那么肥。 像他以前跟着爷爷一起出去打猎时,抓这些肉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完全要碰运气,如果运气不怎么好的话,一天都抓不了几只,而且,块头貌似还没这么大这么肥。 这就叫口福驾到,神鬼难挡。 就在周长生满脑子遐想时,忽然,他感到周围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好像有一种特别危险的东西潜伏在周围。 周长生赶紧提醒大家;“兄弟们,都小心。” 然后,他凝着神,摆好架势,小心翼翼做好防范准备。 “大寨主,发生什么事了?”跟周长生走得最近的胡咬金忙问。 “我感到周围有很危险的东西在盯着咱们。”周长生告诉胡咬金。 “不会吧!”胡咬金瞪大眼睛:“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但这种东西很危险。” “该不会是有鬼吧!” 胡咬金赶紧将挂在狼牙棒上面的竹鼠们取下来,然后,一只手提着竹鼠,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狼牙棒,严阵以待。 “别瞎说,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那?……难道是老虎?”胡咬金使劲咽了咽口水。 胡咬金猜得没错,周围确实有一只老虎。 而这只老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群“好汉”。 (解释一下,在我们湘西,以前存在着大量的老虎,在我村后面的山上,就有老虎,小时候,我经常听老人们说,很多次的晚上,会传来老虎的吼叫声。) 周长生也感到危险好像越来越大。 他小心翼翼的蠡测周围,然后提醒大家:“兄弟们,都围起来,大声喊叫,用棍子敲打,声音越大越好,快。” “遵命!” 大伙赶紧围成一个圈,然后嘴里大声的叫喊,手中的棍子不停的往周围劈打。 不过,他们的叫法很不统一。 有的大声叫:“别过来,不要过来。” 有的大声叫:“是谁,有种的出来。” 还有的大声叫:“出来,快出来。” 而胡咬金则大声叫:“不管你是张飞还是李逵,赶紧过来吃俺老胡一棒。” 可能是这只老虎被吓住了,或者是它根本没打算攻击这些清风寨的“好汉们”,在大家的吆喝声中,它悄声无息的离开了。 第十六章 三天后 等了好一会儿后,感觉周围实在没有什么动静了,周长生这才放下心来。 “应该没事了,不过兄弟们,咱们仍然不可以大意,兄弟们,咱们按照这种队形往回寨。”周长生提醒大家。 “遵命!”大伙颔首。 “要是猎枪在身上就好了。”周长生感叹不已。 人强不如家伙强,身上要是有猎枪在,还怕它个鸟,一枪放过去,管你是老虎还是豹熊,都得屁滚尿流。 …… 回到山洞时,三德子和萝卜丝都守在洞口,那架势,就好像小娃娃站在门口等走亲戚回来的父母要糖吃似的。 林秋燕也在洞口眺望。 常言道;出门看天色,进屋看脸色。 见大家出现的时候,个个手里提着猎物,个个喜笑颜开,三人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全跑来。 “哇,这是什么野兽?——怎么这么多老鼠?”三德子问。 “怎怎么有有这么多……”萝卜丝是个结巴,因此,问大伙们的时候也是结结巴巴的。 林秋燕则直接跑向周长生。 “这是什么?——咦,竹鼠!你们怎么有这么多竹鼠?”林秋燕瞪大那双美丽的杏眼。 “???” 周长生吃惊的看着林秋燕。 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女孩,居然也能认出这些是竹鼠。 “你知道这是竹鼠?”周长生躬着腰、抬脸看着林秋燕,颇感纳闷。 “当然知道啦,我家鞋铺子里以前还养过两只哩!” “哦,原来如此。”周长生蹙眉。 “你们?……你们该不会是想吃了它们吧?” “这?……” 周长生挠了挠耳背,道:“没错,咱们今晚就吃它们了,炖竹鼠!又营养,又饱肚子。” “你们?……你们真要吃它们?”林秋燕很心疼的看着这些竹鼠。 不过,她接着想说什么,却又欲语还休。 “那我们还吃什么?呵呵,你说说看!”周长生表示很无奈。 他知道林秋燕这个女孩的心地很善良,知道她很有同情心,也知道她很爱护这些小动物。 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食物循环的。 像穷得连片瓦都没有的清风寨,如果不吃这些竹鼠,那能吃什么呢? 何况,这是一个兵荒马乱、国事蜩螗的时代。 在xx正府的腐败统.治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啃树皮,吃观音土。 不知道有多少人易子而食。 不知道有多少人活活饿死。 因此,吃野兽算什么违背天道。 不过是生存的一种手段而已。 “……”林秋燕无言。 她能理解。 因此,她唯一能表达爱这些小生灵的方式就是在晚上片肉不沾。 当然,她也做到了。 在这天晚上,三德子将竹鼠炖野地瓜端上桌子后,她硬是一口都没动。 就吃了半根周长生专门为她烤熟的野地瓜。 …… 光阴似箭,三天悄悄过去了。 按照胡咬金之前答应的要求,三天后,林秋燕可以离开清风寨。 这天早上,大家吃完早点后,林秋燕迫不及待的对周长生和胡咬金道:“二位寨主,三天期限已到,我今天想下山,恳请二位寨主答应。” 周长生点头说:“可以,但我们得送你下山。” “二位寨主放心好了,小女子一人下山就行,若有不测,小女子生死自负。” 胡咬金忙道:“不行,这混沌世道,人心不古,万一你到时引官兵来围剿我们清风寨,可咋办?” “小女子绝非那种小人。” “那是你的事,老古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活在世上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所以,小妹妹,你想下山可以,但必须由我们清风寨的人送你下山。” 话已至此,林秋燕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于是,只好点头答应:“好,那就依二寨主说的办。” “这样才对嘛。”胡咬金笑道,并挥舞了几下手中的狼牙棒。 ‘呼哈呼哈’的挥舞了几下狼牙棒后,胡咬金又对林秋燕道;“这样吧!待会,我们都要下山,你跟我们一起下山。” “大家都要下山?”周长生有些吃惊。 因为,这三天中,整个清风寨从来没有人下山拦路打劫了,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猎,下午打猎,下午打猎,有时到了晚上还要出去抓石板(石蟾)。 由于天天都打猎,因此,在这三天中,清风寨的伙食大为改善,每餐都是山珍野味。 什么野猪、野鸡、野兔、麂子、熊、山猫等等野兽肉,都吃遍了。 因此,当周长生听胡咬金说大家都要下山的时候,心里有点吃惊。 “没错,大寨主,除了留两个守寨的之外,我建议大家都下山。”胡咬金道。 “这么多兄弟下山干什么?该不会仅仅是为了送这位小妹子吧?”周长生看着胡咬金。 “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家已经有几天没有练手了,所以,得该练练手,三天不练手生,咱们既然走上‘水佬倌’这一条道,就要认认真真的走,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咱们不说在这条道上拿个状元,但起码得不能比其他的绿林好汉们差,大当家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遂你吧!~”周长生心里略为不悦。 虽然他名义上是清风寨的大寨主,但实际上,说话真正管用的还是二寨主胡咬金。 虽然胡咬金对他比较客气,但清风寨的其他人对他似乎都不怎么买账。 当然,他并不介意胡咬金在清风寨的地位。 毕竟,整个清风寨都是他的发小和朋友。 而自己呢?就好比梁山泊的卢俊义一样。 自己若想在清风寨拥有与大寨主位置相匹配的话语权,必须要在大家心里建立威信,要让大家心诚口服。 就像这几天,他天天带来大家出去打猎,其主要原因除了想改善伙食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想在大伙心目中多刷一些存在感,在大伙们心里建立起威信。 但是,胡咬金对林秋燕的态度,多少令周长生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几天,令周长生对林秋燕有一种不舍的情愫。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他长到15岁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大寨主。”胡咬金似乎觉察到了某些不妥,赶紧对周长生绽放出一个笑脸;“大寨主,我的意思是咱们都是绿林好汉,作为绿林好汉,就应该有绿林好汉的样子,如果不开工,天天在山里打猎,这样下去,咱们岂不都成了猴子了……” “好吧!”周长生起身;“不过,咱们别再为难林秋燕了,这次,一定要让她下山。” “没问题。”胡咬金立马对周长生行了一个军礼;“我胡咬金绝非那种出尔反尔的鼠辈。” “我知道,咬金兄弟不是那种人——对了,你这动作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呵呵,这叫军礼。” “军礼!” “没错,我院子里一个堂叔是个军官,他每次回来,都要给他爹娘行这样的军礼。” “哦。” “对了,大寨主,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从明天起,教我枪法。” “……,好,没问题。” 第十七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等林秋燕将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之后,大家开始下山了。 除了两个喽啰在山洞里看家之外,清风寨的其他十人,加林秋燕一共十一人,浩浩荡荡的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山路往下走。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将林秋燕的眼睛用布蒙住,然后,由萝卜丝和雷公这两个小喽啰搀着。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到了黑风口。 走到这里后,大家停了下来。 然后,周长生轻轻替林秋燕将蒙在眼睛上的布解开。 “到了。”周长生对林秋燕道。 林秋燕眼睛迷迷糊糊的。 她用白玉般的手背揉了揉眼睛。 然后,柔声对周长生以及全体清风寨的“好汉们”道:“谢谢你们,谢谢!” 周长生有些不舍,他想送林秋燕。 就在他刚准备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忽然,前面的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这种枪声绝不像是猎枪发出的声音,倒更像洪桥镇治保队处决犯人时的那种声音。 周长生心里一惊,猎人的那种敏锐和警惕令他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抓着林秋燕的胳膊:“秋燕,先别走,有情况!” “怎么啦?”林秋燕转身看着周长生。 其实,她刚才也听到了前方的枪声。 可寻找爷爷的迫切心情压制了一切。 别说是前面出现枪声,哪怕是出现炮声,她都会义无反顾。 “等一下吧!”周长生说:“我相信,你的爷爷也希望你平平安安。” 听周长生这么一说,林秋燕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的娇躯颤了一下,然后,跟着周长生往回走。 周长生一边拉着林秋燕的胳膊,一边对大伙说:“兄弟们,赶紧躲起来。” “遵命!” 清风寨的这些小好汉们倒也听话,赶紧像以前打劫路人一样埋伏起来。 周长生也拉着林秋燕赶紧找地方躲藏起来。 前面还真是出现了情况,不一会儿,跑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长得挺斯文的,他留着三七开的西式头发型,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细布裤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皮鞋。 他受了伤,手臂上有许多鲜血。 只见他紧紧捂着手臂,脚步踉踉跄跄,惊慌失措的往前跑。 后面则传来“站住,给老子站住”的叫喊声音。 追喊声音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这个年轻男子捂着手臂,赶紧找旁边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来也巧,他躲着的地方,正好就在林秋燕的右边。(周长生在林秋燕左边) 年轻男子可能是伤糊涂了,说了几句叽里呱啦的鸟语,然后大口喘气。 不过,当他转脸看见林秋燕的须臾,瞬间怔得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此时,追赶他的人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了。 追赶他的是几个国.军士兵,个个吊儿郎当、衣冠不整。 一共有四个,手里都拿着“汉阳造”。 看见这些国.军士兵,周长生大气都不敢出。 林秋燕倒是显得很镇定。 “妈的,怎么不见了。”为首的那个国.军士兵左看右看。 “是啊,三哥,怎么突然不见了。”满脸胡渣的国.军士兵说。 “一定就在附近,大家搜一搜。”为首的国.军士兵说。 在为首的国.军士兵的命令下,其他几个国.军士兵都跟着在周围搜了起来。 情况很危急,被追赶的年轻男子满脸焦急。 可能是因为太焦急了,他将胳膊上的伤口捏得更紧了。 而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中汨汨渗出。 很快,有一个国.军士兵朝这个方向找来。 眼看他就要找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林秋燕忽然站了起来。 只见她做着提裤子的动作,仿佛刚才蹲在这里小便似的。 “哟~” 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美女,令这个国.军士兵猝不及防的惊了一跳。 “大哥,您在找什么?”林秋燕佯装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问。 “你,你是谁?” 国.军士兵握着枪,往后退了一步。 “哦,大哥,你别害怕。” 见这个国.军士兵这么胆小,林秋燕莞尔一笑。 “我是从这里路过的,刚才嘛?你也知道,人有三急,所以呢,我就……” “哦。” 国.军士兵收起长枪。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里跑过去?” “人?什么人?” 林秋燕佯装一无所知的样子。 忽然,她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好像是看见一个,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好像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对了,他好像受伤了……” “没错,就是这个人,他现在哪里?” “他呀?好像是从那条路跑了。” 林秋燕指着前面的一条小岔路。 “妈的,跑的还挺快的啊!” 就在这时,另外三个国.军士兵都从不同的方向找回来了。 “没找到。” “没有看见。” 两个国.军士兵纷纷向为首的国.军士兵汇报。 “三哥,我知道。”林秋燕面前的这个国.军士兵赶紧跑过去。 “在哪里?”为首的国.军士兵忙问。 “他朝那条小岔路跑了。” “往那里跑了?他奶奶的,跑得这么快!”为首的国.军士兵感到很惊讶。 “……” “……” “……”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赶紧追啊!” 为首的国.军士兵凶道。 “是!” 在为首的国.军士兵的命令下,其他三个国.军士兵赶紧端着枪,往下岔路追去。 …… 见这些国.军士兵走远后,林秋燕忽然长长的呼了口气。 然后,她紧紧按着胸口,喃喃自道:“好险啊。” 周长生也站了起来。 他用异样的眸光、打量着这个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聪明的女孩。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林秋燕慌道。 “没没干嘛!”周长生尴尬的笑了笑。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被林秋燕救的这个年轻男子也站了起来,他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充满了感激的对周长生和林秋燕道谢。 “不客气。”林秋燕忙道。 接着,她迷茫的凝视着远方,嘴里喃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是在帮自己积阴德——爷爷,您现在在哪里?” (各位兄弟,请您们猜一下,林秋燕救的这位年轻男子,会是一个什么人?) 第十八章 我陪你找爷爷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被林秋燕救的这个年轻男子再次向林秋燕和周长生躬腰道谢。 道谢后,他捂着受伤的手臂,踉踉跄跄地走了。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这位年轻男子的身子突然一晃,然后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年轻男子摔在地上时,胡咬金和清风寨的其他人都现身了。 “大寨主,这人是怎么回事?”胡咬金问周长生。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是坏人~” 在周长生的眼里,只要是跟政俯或者军阀对着干的人,就都是受压迫的人,既然是受压迫的人,那么,就肯定不会是坏人了。 “他怎么了?”林秋燕见年轻男子摔倒在地上,赶紧走过去看。 “我不知道。”周长生紧随其后。 大家也都跟着周长生围了过去。 “大哥,您醒醒!~” “大哥,您怎么啦?醒醒!~” 善良的林秋燕不停摇晃着年轻男子的身躯。 “不用喊了,他昏了。”周长生告诉林秋燕。 “他昏了吗?” “没错。” 然后,周长生蹲下身子,朝年轻男子的鼻孔探了探。 接着,他又伸手,朝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反应的年轻男子的人中穴和十宣穴掐了掐。 “没什么大碍,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体力不支,所以才昏过去了。”周长生站了起来。 “那怎么办?”林秋燕有些焦急。 周长生想了想,然后,他对胡咬金道;“这样吧!咬金兄弟,古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大哥是我们清风寨救下的,所以,你们就把他带回山寨,安心养几日……” “那你呢?” “我送秋燕去找她爷爷。” “你送她去找她爷爷?” “呵呵,她一个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我担心出事。” “大寨主,那你走了,我们清风寨怎么办?……” “呵呵,咬金兄弟,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周长生边说,边将身上的猎枪取下来,递向胡咬金;“咬金兄弟,这把猎枪、你们先保管几天。” “???” 见周长生将猎枪交给自己,胡咬金立刻动摇了。 这些日子,自己处心积虑,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垂涎这把猎枪么。 不过,胡咬金觉得,无论心里有多么渴望,但表面功夫还得做。 毕竟,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于是,他赶紧努力让自己淡定一点,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吧,咬金兄弟!~”周长生笑着将猎枪往胡咬金手里一塞。 说实话,周长生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将这把猎枪交到他人手里。 因为,这不仅是吃饭的家伙,更是护身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这是爷爷的遗物。 爷爷生前将这把猎枪视为他自己的生命。 枪在人在,枪亡人亡。 爷爷死了,周长生都没有舍得让它跟爷爷一起陪葬。 而现在,却交给了别人。 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周长生如果不将这把猎枪交给胡咬金的话,胡咬金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周长生陪林秋燕一起找爷爷。 换句话的说法就是;为了林秋燕的安全,周长生将他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人。 说实话,连周长生自己都为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惊讶。 可奇怪的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种神奇而又无比强大的力量,在驱使着他这么做。 “那就……不好意思了~” 胡咬金笑呵呵的‘笑纳’了。 好像人家把猎枪交给他,不是要他保管,而是要赠送给他似的。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寨主,您需要多少天才能回咱们山寨?”胡咬金激动的握着猎枪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 周长生皱眉想了想;“五天左右吧!” “呵呵,大寨主,五十天都没问题。”胡咬金谄笑。 接着,他小心翼翼的握着猎枪,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然后,转身对皮猴他们道;“兄弟们,你们帮帮忙,把这位大哥抬到咱们清风寨去。” “那咱们还开工吗?” “今天不开工了,明天再开工!~” “遵命。”大伙抱拳。 接着,这些清风寨的小好汉们、七手八脚的将昏迷在地上的年轻男子抬起来。 然后,‘一哦一哦’的喊着口号,将人家往山上抬。 第十九章 林秋燕的身世 目送着清风寨的小好汉们将年轻男子抬上山,周长生对林秋燕道;“秋燕妹子,咱们走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林秋燕幽幽的道。 她不想麻烦周长生。 从小到大,她不喜欢麻烦任何人。 因为,她不喜欢欠任何人的恩情。 这次也不例外。 “秋燕妹子,这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小女子独自一人在外面到处乱跑,不觉得很危险吗?……到时,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爷爷会不伤心吗?你家里的其他亲人会不难过吗?” “我清楚~” “清楚就好,我的爷爷在生的时候,经常告诉我一个道理,每一个人的命,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也是你的父母和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是天下所有爱你的和喜欢你的人的……” “……”林秋燕沉思。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道:“好吧!” 顿了须臾,她又说:“谢你了!” “不客气。” “对了,秋燕妹子……”周长生看着林秋燕:“你和你爷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嗯……” 林秋燕颦蹙柳眉,慢慢将回忆往回拉:“七天前,我和我爷爷从我老姑姑家回来,半路上,忽然下起了暴雨,我和我爷爷到一间叫‘烂布庙’的庙里躲雨,雨下了很久,我阖目小憩了一会儿,可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爷爷不见了……” “然后你就到处找你爷爷?” “是的!” “结果,找到黑风口的时候,被胡咬金他们抓到清风寨,然后要你做压寨夫人?” “没错。” 林秋燕哀伤地闭上美丽的眼睛;“……,然后……你就来清风寨了。” “呵呵。”周长生苦笑一声:“秋燕,其实我和你也一样,差不多吧,我是过那个黑风口的时候,被咬金兄弟他们拦路打劫——不过,咬金兄弟和我对干的时候,他输了。” “所以,他就让你到清风寨来做他们的大寨主?” “差不多吧!” “我看呐……他请你做大寨主是假,觊觎你那把猎枪倒是真的。” “你看出来了?”周长生惊愕的看着林秋燕。 这真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聪明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什么都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就像他的姐姐、以及眼前这个林秋燕,聪明得好像会看透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 只是,一想起姐姐,周长生心里又一片黯然。 他不知道前几天在山上埋爷爷时,那个神秘的老妇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但他怎么也难以相信,聪明孝顺的姐姐会抛下自己和爷爷,然后跟陈地主家的那个长工私奔。 没错,姐姐是喜欢那个长工。 但绝不会跟他私奔。 而且,依照周长生对那个长工的人品的了解,他也不会带着姐姐干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姐姐究竟怎么了?她现在何处?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还有,爷爷不是被野兽给咬死的,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爷爷在临死前,都不肯告诉自己? 除此之外,那个神秘的老妇人为什么要自己快离开洪桥镇?而且越快越好,否则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究竟是谁要向自己下这样的毒手? 这种种疑问,有时纠结得周长生寝食难安。 他现在一无所知。 唯一的希望是;三年后,到埋葬爷爷的那片树林里去找那个神秘的老妇人,让她告诉自己真相是什么? “你怎么啦?”林秋燕好奇的问一脸黯然的周长生。 “没没怎么。”周长生连忙回答,然后,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对了,秋燕,你说的那个烂布庙在什么地方?”周长生问林秋燕。 “离这里有六七里路。” “好,咱们现在先去烂布庙。” …… 随着中午时分的逼近,太阳的光芒变得越来越炽热了。 大山里面的风很清凉。 空气很新鲜。 空气中仿佛羼杂着甘甜的味道在里面似的。 大山里面虽然人迹罕至,但很热闹,不管是山坳中,还是树梢间,到处都可以看见奋翮的鸟儿、和这些鸟儿们嘴里发出的啾啾啾啾的叫声。 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大风掠过的时候,那一层层树叶,宛如广袤的绿色海洋波涛一样,彼此起伏。 林秋燕的记忆能力很好。 她带着周长生直接往六七里之外的烂布庙奔去。 一路上,好奇心很强的周长生对林秋燕旁敲侧击。 虽然林秋燕性格比较文静,少言辞。 但通过她无意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周长生还是得知了她家是道州人,现在也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从去年开始,一直跟家里唯一的亲人爷爷相依为命。 她的爷爷是个老皮匠师傅,以前在上.海开皮鞋铺子开了很多年。 去年‘中日沪松会战’爆发,她的父母都不幸死在了日军的炮火之下。 三个月后,这座号称东方巴黎的城市沦陷了,她跟着爷爷开始逃难。 爷孙俩从上.海逃到金陵,再从金陵一路逃到了湘西的老姑姑家。(在湘西,老姑姑都是爷爷的姐姐或者妹妹) 经过努力,三个月前,她爷爷在潭府镇又重新开了一家皮鞋铺子。 谁知道,生活刚稳定下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知道林秋燕的大概身世后,周长生是唏嘘不已。 也许是同病相怜? 也许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此时此刻,周长生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亲切感和亲近感更加的加深了…… 第二十章 黄大仙 由于林秋燕思念爷爷的心情很急切,因此,她走的很快,是娇步如飞,就连周长生这种从小在深山老林中转的人都不得不赶紧跟上。 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左右,林秋燕带着周长生赶到了烂布庙。 这是一座破庙。 庙外破败斑驳。 庙里阴气沉沉。 在破庙里面的最中间,摆放着一尊观音菩萨的雕像。 这是一尊木雕的观音菩萨像,足有一个成人大小,脑袋上面罩着一块红色的布,看上去,年代已久远。 在观音菩萨像的前面,摆放着一张案板。 这张案板很厚,很结实。 可能是很少有人进来打扫的缘故吧,只见观音菩萨像和前面的案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垢。 在庙里面的各个墙角旮旯处,也结了许多的蜘蛛网。 有的蜘蛛网很大,就像是盘丝洞里面的蜘蛛精结的网一样。 “小民拜见观音大士。” 周长生虔诚地对观音菩萨像鞠了三躬。 然后,他问林秋燕:“秋燕妹子,你和你爷爷当时就是在这个庙里失散的?” “是!”林秋燕点头。 “这就奇怪了。”周长生上下打量着这间破庙。 “你们当时是怎么失散的?可以再重新说一遍吗?” “嗯。” 接着,林秋燕慢慢回忆当天的情景。 “当时,我和爷爷走到庙前的时候,忽然下起了暴雨,这场暴雨下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我就蹲在门口旁,可能是太困了吧!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之后,爷爷就不见了……” 林秋燕一边说,一边向周长生示意,指着她几天前蹲着的位置。 周长生仔细的聆听。 他边观察,边思索。 “……秋燕妹子,你当时醒来的时候,雨有没有停?” 林秋燕想了想,道:“……雨没有停。” “那就奇怪了。”周长生的思维有点混乱。 如果雨停了,不见了,也许有其它的原因,可雨没有停,人却不见了,这就匪夷所思了。 难道他故意跟自己的孙女在捉迷藏? 不可能。 周长生有点懵。 他朝庙里仔细检查,看哪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庙里到处检查发现没什么异样之后,周长生从庙里出来、然后,在四周逡巡。 就在周长生在庙外逡巡的时候,一位老樵夫出现了。 这位老樵夫五十多岁,面黄肌瘦,穿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右衽短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背上背着一捆很大的柴。 在这位老樵夫的身后跟着一个垂髫娃娃,这是个男娃娃,只有七八岁,长得虎头虎脑,他那小小的手里吃力地提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满针叶,这些针叶都是干燥的,拿来煮饭或者炒菜是一种很好的燃料。 老樵夫从烂布庙前面经过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后,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好奇的看着周长生。 “孩子,你在找什么?”老樵夫问周长生。 “六天前,我爷爷在这庙里失踪了。” “???” “当时,下着大暴雨,我爷爷带着我到庙里来躲雨,我闭了一下眼,睁开眼睛后,他人就不见了。” “一定是被黄大仙收走了。” “什么黄大仙?” “就是黄鼠狼的祖宗。” “这庙里住着黄鼠狼的祖宗?” “是啊。”老樵夫叹了口气;“在这附近,没有谁会到这个庙里面去,而且一到傍晚之后,没有谁敢从这庙前面路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里面住着黄大仙。” “……”周长生。 “黄大仙的迷魂术特别厉害,任何人只要中了它的迷魂术,就会被摄去三魂七魄,然后被它控制,最后变成它的榨菜坛子。” “榨菜坛子?”周长生茫然。 “没错,最后变成他的榨菜坛子的意思就是:你的精血和元气,都成了黄大仙的食物,然后,黄大仙会吸你的精血和元气,一直到把你吸成干尸为止。” “很骇人。” “是啊,不过,这几年还好了一点,几年前,这个黄大仙经常使用迷魂术,让进庙的那些外乡人自己上吊,然后,它一次性的将精血的元气全部吸尽。”老樵夫说得绘声绘色;“后来,来了一位法力高强的法师,黄大仙也奈何不了他,吓得躲起来不敢出来——奇怪的是,在第二天,这个庙里面突然有成千上万只黄鼠狼,这些黄鼠狼一只只的叠在一起,争着要上吊~” “太离奇了。” “是啊,唉!”老樵夫叹道:“我活到这把年龄,见到最诡异的事情就是黄大仙,比赶尸还要骇闻。” 第二十一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听完黄大仙的故事,周长生觉得这座破烂不堪的烂布庙更加神秘了。 难道林秋燕的爷爷是被黄大仙给害死了? 周长生有点不敢相信。 他就知道,得抓紧时间找到林秋燕的爷爷。 是死是活都要找到。 不知道为什么,周长生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恐惧感,好像有一场大灾难要降临似的。 老樵夫带着他的孙子、背着他砍来的一大捆柴离开了。 老樵夫离开后,周长生和林秋燕也离开了烂布庙。 接下来,林秋燕要去她的老姑姑家打听爷爷的下落。 如果在老姑姑家仍然没有爷爷的眉目,那么,她就只有回潭府镇的皮鞋铺子。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 林秋燕的老姑姑嫁在李家村,离烂布庙将近十里路程。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这个老姑姑并不是她亲生的老姑姑,只能算是半亲生的而已。 因为,林秋燕的这个老姑姑是她曾祖父的一个小妾生的。 也就是说,她的老姑姑跟她的爷爷,并不是同胞兄妹,而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 从烂布庙去李家村,途中要经过大树村和何家湾这些地方,还要翻过一个山坳。 周长生搞不懂林秋燕的爷爷是怎么想的,因为,从李家村回潭府镇,完全可以直接回,干嘛还要跑拐这么大一个弯弯,到烂布庙这种地方来。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此时巳时快过完了,午时快到了。 头顶的烈日愈发炽热。 一到午时,便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 在林秋燕的带领下,周长生跟着她,顶着头顶毒辣而又刺眼的太阳,往李家村赶去。 不过周长生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只要能跟林秋燕走在一起,他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15岁的周长生已经快情窦初开了。 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林秋燕的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大寨主,我看你还是回清风寨吧!”看着满头大汗的周长生,林秋燕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秋燕妹子,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不能半途而废。我爷爷生前经常说,做人,一定要有始有终,否则,枉为人。” “大寨主,你爷爷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干什么的?一定长得很高很魁梧吧?” “我爷爷生前是个猎人,高和魁梧说不上,但长得很结实,他手臂上的肉,就像虬肉一样,比铁匠铺里面的锤子还要硬……” “这么厉害。” “嗯,没错——我爷爷打猎的时候,枪法特别好,什么老虎山豹狗熊都打过,他最喜欢打野猪了,只要是被他看中的野猪,哪怕是追半个月,他也要把人家猎到手。” “太厉害了,不过,这些野兽好可怜啊。” “……” “要是你爷爷在世的话,他一定能和我的爷爷成为一对好朋友。” “也许吧!” “对了,大寨主,你爷爷是怎么驾鹤西去的?” “他?……” 周长生鼻子一酸,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他是个宁愿流血也不愿流泪的人。 可在爷爷面前,他做不到。 “不好意思!”林秋燕赶紧掏一块手帕:“大寨主,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周长生轻轻笑了笑,泪水却在眼窝里打转。 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周长生亦是如此。 几年前,他当时只有十岁,有一次,他在深山老林中和爷爷一起打猎,不小心被野兽咬了一口,伤得深可见骨,但他非常坚强,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还有一次,他被陈地主家的小少爷欺负,当时,有几个恶棍打他,他硬是没吭一声。 可现在,面对爷爷的死,他再也无法从容不迫。 “大寨主,我哼一首歌给你听吧!希望你能喜欢。” “什么歌?”周长生不知道什么叫“歌”,花鼓戏他倒是听过。 “《夜来香》,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没有,我就听过《刘海砍樵》和《补铜锣》,还有《朱买臣休妻》和《杨白菜告状》……” “呵呵,我唱的不是这些。” 林秋燕掩嘴一笑。 然后,她轻轻唱起了《夜来香》。 第二十二章 算命老先生 一路上唱着唱着,走着走着,周长生和林秋燕一行二人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小山口。 这个小山口叫“倒路观岭”。 在倒路观岭上面,有一个小凉亭。 林秋燕的眼色很尖,她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凉亭了。 “那里好像是一个亭子!” 周长生看了看,点头道;“是啊,是个亭子。” 然后,周长生问林秋燕;“秋燕妹子,咱们走了这么久,要不去里面歇一下吧。” “……”林秋燕凝思须臾,然后点头;“嗯~” 其实也并不是林秋燕的性子有多急。 而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太思念了爷爷了。 她巴不得早点找到爷爷。 因此,才变得像个小急性子婆似的。 …… 在林秋燕的应允下,周长生和她一起去小凉亭里休息。 进了小凉亭之后,周长生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周长生翘着二郎腿,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擦脸上的汗。 林秋燕没有表现得像周长生这么热,不过,她一下被小凉亭里面的柱子和木梁上面各种各样的色彩画和一行一行的诗句给吸引了。 林秋燕默默的凝视着。 然后,她那弧线优美动人的嘴唇开始喃喃念着;“去年今日此亭中,人面晚霞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晚霞依旧悦秋风……” 周长生没有进过学堂。 但他一下被林秋燕那专注的眸神和她嘴里所念出来的诗句给打动了。 从小到‘大’,周长生都很钦慕文化人。 他做梦都想像他们周家院子里的那个周老进士一样,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为祖宗扬眉吐气。 可是,小小的周长生只有羡慕的份。 因为,跟这个年代千千万万普通老百姓家的子女们一样,他也受家庭条件影响,进不起学堂,无法承受学堂里面那些高昂的学费。 不过,周长生虽然从来没有正式的进过学堂,可从小起,他的爷爷教过他许许多多的知识,因此,有很多关于文化方面的东西,他也能够插得上嘴。 就像这次…… “秋燕妹子,你是在念诗吧?” “嗯。” “是谁的诗?李白?还是杜甫?” “不是李白,也不是杜甫。”林秋燕有些吃惊的看着周长生;“是一个不知名的诗人写的。” “不知名的诗人?能够写出这样的好诗?厉害,厉害。” “是啊,不过,和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异曲同工。” 周长生不知道谁是崔护,也不知道《题都城南庄》这首诗,因此,只好装模作样的‘嗯’一声,然后再装模作样的点一下头。 林秋燕嫣然一笑,然后,继续抬起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欣赏小凉亭里面的诗画。 周长生在歇息一下后,也跟林秋燕一起、欣赏小凉亭里面的诗画。 “这是一座老凉亭,应该快有一百年了。” 欣赏了一阵子后,林秋燕自言自语的道。 “应该是的。”周长生也随声附和。 当然,这座小凉亭的历史确实也有点悠久了,据说,还是在清朝的雍正年间修建的。 当时修建这座小凉亭的是当地一个大善人,是为路人歇脚提供方便。 在这百多年的沧桑岁月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栖过,因此,在小小的凉亭里面,不知道留下过多少属于他们的笔墨。 虽然这些笔墨的水平良莠不齐,却深深打动着才14岁的林秋燕。 只见她一行一行的看着,一句一句的念着。 看着看着,念着念着,她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其中了似的。 …… “小亭故乡云,西来故乡风。天际孤雁影,乡思晚霞中……” 林秋燕又对着颜色斑驳的柱子上面的一首毛笔小诗念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个算命先生从小山口路过。 这个算命先生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蓝色长袍,戴着一副老花镜,肩膀上背着一个小木箱子,手里举着一面上面镶有‘神机妙算’这四个字的小旗。 在年龄方面,他应该是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材长得有点单薄,两颊削瘦,额骨比较突出。 算命老先生从小山口路过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个小凉亭。 只见他皱眉斟酌须臾,然后,一边擦汗,一边朝小凉亭走来。 一见这算命老先生朝小凉亭走过来,周长生的心里顿时心虚了起来。 倒也不是说他有什么算命先生恐惧症。 他是做贼心虚。 是这样的,他想忽悠这位算命先生,免费给林秋燕算一下她的爷爷在哪。 本来周长生也并不想干这种缺德事。 他也是没有办法。 身无分文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付不起这个钱。 所以,就只能靠忽悠了。 而忽悠他人这种违背道德的行为,对于心肠正直的周长生来说,无疑是在犯罪。 因此,他才会心虚。 …… 眼看这位算命老先生离小凉亭越来越近了。 周长生也迅速开动脑筋,琢磨着该如何忽悠这位老先生免费给林秋燕算一下。 就在周长生酝酿他的‘犯罪计划’时,忽然,听到林秋燕喊“爷爷”。 周长生很纳闷,他朝林秋燕看去。 令他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林秋燕居然喊算命先生喊“爷爷”。 她一边喊,一边像一只离开父母很长时间了的小燕子似的,激动的朝算命老先生奔去。 而算命老先生呢,老泪纵横的搂着林秋燕。 难道这个老算命先生是秋燕妹子的爷爷? 周长明顿时瞠目结舌…… 第二十三章 爷孙巧相逢 没错,这个算命的老先生,确实是林秋燕的爷爷。 当然,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一个算命先生,而是一个专门制作手工皮鞋的老鞋匠师傅。 …… 林秋燕和爷爷相拥了一会儿后,抬起泪痕满面的脸,问她爷爷:“爷爷,您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您怎么在这里?” “爷爷到处找你啊。”爷爷无比疼爱的看着林秋燕,生怕哪里少了一块肉似的:“江湖险恶,爷爷只有把自己装扮成算命先生,才是最安全的,再说,爷爷对周易八卦面相之术,也略懂皮毛,所以,万一遇上歹人,也能够应付得了。”林老爷子叹道。 “喔,爷爷,我懂了。”林秋燕点点头。 接着,她对她爷爷说:“爷爷,燕子这些日子也在到处找找您呀。” “燕子,你这些天也在找爷爷?” “是呀!” 然后,林秋燕问她爷爷:“爷爷,那天咱们在烂布庙里躲雨,我醒来时,您怎么不见了?” “唉!都怪爷爷。”爷爷叹道。 “???” “那天,咱爷孙俩在那个庙里躲雨,躲了很久,雨仍然在一直下,你当时睡着了,爷爷怕扰了你,于是就在庙里转了转,可没想到,在庙后面,一只很大的黄鼠狼突然跑来,它跑到爷爷面前……这只黄鼠狼的样子很可怜,它见着爷爷一点也不害怕,对爷爷作了三个揖,然后,它跪在爷爷面前,忽然哭了起来,哭得特别伤心,特别可怜,就像一个失去亲人的慈妇在悲伤中哀泣一样……爷爷很纳闷,黄鼠狼平时最怕人,可这只黄鼠狼怎么会不怕人?于是,爷爷就直盯着它,没想到,它对爷爷做着跟它过来的动作……爷爷本来不想跟它过去,可它非常诚恳的看着爷爷,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于是,爷爷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它走了……这只黄鼠狼将爷爷带到庙后面的一个小土洞里面,那个小土洞外面有很多茅草,洞口也不大,不到半个人高,可是越往里面走就越宽敞,而且,洞里面还有很多小洞……最后,走着走着,那只黄鼠狼忽然不见了,里面又有好多好多的黄鼠狼,于是,爷爷赶紧往回走……幸亏爷爷记性很好,往回走没有走错路,于是,顺利的出了那个土洞……可是,爷爷到庙里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一定是黄大仙!~”林秋燕大声道。 “黄大仙?什么黄大仙?” “黄大仙就是黄鼠狼的祖宗。” “黄鼠狼的祖宗?燕子,你说的这些爷爷怎么都听不明白……” “爷爷,您不知道,那个烂布庙很邪的,当地老百姓都不敢进去,而且,一到了傍晚,他们都不敢在烂布庙的周围活动,听他们说,那个庙里有黄大仙,很邪门,它会迷魂术,会迷惑人的心智,会让人自己自杀,自己抹脖子上吊……” 就在这时,一旁的周长生也跟着说:“是啊爷爷,那个庙里是住着黄大仙,那个黄大仙会歪门邪道,当地人都不敢进去。” “难道那只黄鼠狼真的是黄大仙?”林秋燕的爷爷倒吸了口凉气。 良久,他才捂着胸口,缓缓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唏嘘了一阵子,他缓缓看着周长生,问林秋燕:“燕子,他是谁?” “他叫周长生,是清风寨的大寨主。” “清风寨的大寨主?”爷爷老脸一变。 “是啊,爷爷。” 然后,林秋燕将自己这些天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她爷爷。 并且,将她自己对周长生的个人看法也顺带了一下。 听完宝贝孙女的阐述之后,林老爷子恍然大悟。 他对孙女这几天的遭遇感到后怕不已。 他很感激的看着周长生:“小兄弟,劳烦你大老远的送燕子,实在辛苦你了,老朽万分感激。” 说完后,他对周长生躬腰作揖。 “林爷爷别客气。”周长生赶紧扶着林秋燕的爷爷:“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呵呵,小伙子,年纪虽小,却如此懂得礼数,家教甚好。”林老爷子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周长生。 接着,他善意劝周长生:“小兄弟,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不要再误入歧途,人,还是正大光明的走阳光大道为好!望小兄弟三思。” “谢谢林爷爷的忠告,晚辈自由分寸。” “好,那就好。”林秋燕的爷爷大笑,他攀着周长生的肩膀,道:“走,小兄弟,咱们去喝一杯。” “不,不。”周长生忙道:“晚辈还有事,所以,不能奉陪林爷爷了。” “……”林秋燕的爷爷愣了愣,然后笑道:“好,那老朽就不勉强了。” 说完后,他看着周长生:“小兄弟,你今后如果有什么为难的那一天,到潭府镇的林家鞋铺来找我,老朽只要能帮得到的地方,一定尽量帮忙。” “谢林爷爷。”周长生赶紧抱拳。 接着,他道:“林爷爷,秋燕妹子,你们爷孙俩既然已经重逢了,我周长生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小兄弟,后会有期!”林秋燕的爷爷也向周长生抱拳回礼。 林秋燕也没闲着,她也像爷爷一样向周长生抱拳:“长生哥,后会有期。” 说完后,她有些不舍的看着周长生。 “呵呵。”周长生笑了笑,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潭府镇的。” 道完后,他迅速离去。 第二十四章 黄道人1 虽然周长生行色匆匆,但心里却是很不舍。 有缘千里来相会。 是啊!在人的一生当中,有数万个日日夜夜,短短数日光景实在很短暂,犹如弹指之间昙花开谢,或者是如同流星划过,转眼即逝,实在不值一提。 但对于周长生来说,时间虽短,却意义非凡。 甚至是他这一生中的一笔浓墨。 十五岁的周长生,第一次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异性产生出不舍的感觉。 而且,随着时间的延伸,这种感觉也变得更加强烈。 以至于他产生出重新跑回去、然后再陪林秋燕和她爷爷一起回潭府镇的那种冲动。 虽然这种冲动最终被他抑制住了,但周长生内心的这种情愫,却是无法湮灭的,会一直存在的。 当然,情窦初开的周长生,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原来是叫——“喜欢”。 没错,是喜欢。 …… 周长生本来想直接回清风寨。 可强烈的猎奇心驱使着他往烂布庙那个方向走去。 为什么周长生会往这个方向走? 是这样的:周长生很想知道林秋燕的爷爷说的烂布庙后面那个黄鼠狼住的土洞,究竟是什么样。 他想亲自去体验一下。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周长生大步流星地往烂布庙方向进发。 在途中,他喝了几口水,吃了几把棕树籽,其它时间几乎是马不停蹄。 走了大约一柱半香的时间后,周长生终于走到了烂布庙。 此时,已经是未时。 烂布庙的占地面积约摸一百多个平方米。 一间主庙。 庙后面,是一个小院。 小院的两面是墙,另外一面是个小山坡。 小山坡草柴葳蕤,手可罗雀。 寻找黄鼠狼的洞,对于周长生来说,并不难。 他从小跟爷爷一起去深山老林中打猎,爷爷教过他许多关于寻觅野兽的方法。 而其中,就有黄鼠狼。 寻觅野兽的方法主要是观和嗅。 (观:是观察野兽活动过之后的残迹。 嗅:是嗅野兽们残留下来的气味。) 而在所有的大小野兽中,黄鼠狼的气味又非常好辨认。 因此,通过这两种方法,周长生很快就找到了黄鼠狼住的土洞。 当然,如果不是周长生这样的内行人,黄鼠狼住的土洞的洞口,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 因为,洞口外面被植物掩盖得严严实实了。 而且,洞口并不大。 高不到半米,宽也不到半米。 一个人如果想进去的话,必须得爬着才行。 周长生往里面一看。 阴森森的。 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如果周长生没有在倒路观亭听见林秋燕的爷爷对林秋燕之间的那番对话,周长生是绝不会再跑来。 毕竟,按照他的联想,洞口就这么一点大,洞里面的空间肯定也大不到哪里去。 可他在倒路观亭那里听到了林秋燕的爷爷对林秋燕说的那些话。 因此,周长生对这个小小的土洞又变成了另外一种看法了。 于是,周长生做了做准备,然后趴着身子,顺着洞口爬了进去。 这样爬挺不方便的,得费很多体力。 不过,周长生从小跟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身子十分灵活。 很快,他就往里面爬了数十米远。 爬了数十米远之后,周长生发现,里面确实是越来越宽敞了。 高度和宽度都超过了一点五米。 而周长生的身高是一米六三。 因此,他不用爬,可以直接躬着身子,直接往前面走。 而当他往洞里走三百米左右的时候,洞穴的高度和宽度已经超过了两米。 这种高度对于身高一米六三的周长生来说,完全可以直着身子走了。 不过,在此时此刻,周长生发现,萦绕在周围的骚味,也越来越浓烈。 而且,他还能感觉,周围有许多发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他。 毋宁质疑,这些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都是黄鼠狼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 黄道人2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黄鼠狼是邪物。 它们十分记仇。 它们会跳一种能够迷惑猎物的舞蹈。 据说,意志力薄弱的人,也会遭它们的毒手。 在民间就流传着一种这样的说法,叫做:“黄鼠狼换命,一命抵一命”。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夸张。 但并非完全毫无根据。 因此,很多人都讨厌黄鼠狼,对它们避而远之,甚至会怕它们。 可周长生并不怕这些家伙。 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捕杀它们,不知道有多少黄鼠狼死在周长生和他爷爷手里。 当然,周长生的爷爷虽然大肆捕杀黄鼠狼,但却从来不吃它们的肉。 主要原因是黄鼠狼肉口感非常不好,又酸又骚。 不过,它们的皮能买好价钱,尤其在冬天,一张黄鼠狼的皮能换十几斤猪肉。(冬天的黄鼠狼特别稀少) 这是周长生的爷爷大肆捕杀它们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周长生的爷爷非常仇恨黄鼠狼。 是这样的:周长生的奶奶的死因,跟黄鼠狼有着直接的联系,如果不是黄皮子,周长生的奶奶就不会在那年冬天撒手人寰。 数十年前冬天的一个夜晚,万恶的黄鼠狼将家里三只下蛋的老母鸡全部偷走。 正巧大雪封山,周长生的爷爷没有打到猎物,因此,周长生的奶奶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死在了病床上。 从此以后,周长生的爷爷跟黄皮子们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周长生越是往洞里面走,洞里面的空间就变得越大。 而黄鼠狼的数量,似乎也就越多。 不过,这些黄鼠狼都挺怕周长生的。 好像周长生是一蹲杀神似的,它们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窥望。 更令周长生诧异的是,这个土洞里面有很多洞,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似的,令周长生眼花缭乱。 不过,周长生也并非束手无策。 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混迹。 对把握方向,有着一定的经验。 (在深山老林中分辨方向的方式有很多。可以通过太阳或者月亮的方向来辨认。可以通过树的年轮来辨认。可以通过山蚁的巢穴的形状来辨认。还可以凭自己的心理感应来判断方向。) 当然,在这个能见度非常低的洞穴里面,周长生最好的办法是凭借自己的第六感来分辨方向。 他始终只朝前面一个方向走。 对其它的岔道置之不理。 也不知道在洞穴里面走了多久,忽然,周长生看见前面的不远处有灯光在摇曳。 他赶紧蹑了过去。 蹑过去之后,周长生立刻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只见眼前出现一个大洞穴。 这个大空间足有三四百个平方米的面积。 在这个大洞穴的周围,燃着八根红色的大蜡烛。 在洞穴中间,摆放着一个地铺。 地铺上躺着一个道士。 周围匍匐着上千只黄鼠狼。 也不知道这个道士是死还是活,反正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铺上。 看着这一幕,周长生的心里极为震撼。 因为,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 …… 好一会儿后,周长生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准备撤退。 要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黄鼠狼,一旦它们集体攻击的话,哪怕他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 就在周长生轻轻挪移脚步准备撤出去时,躺在地铺上的那个道士,忽然起来了。 这是个老道士,身子瘦巴巴的,嘴里长着两颗老鼠牙,下巴长着一撮山羊胡子。 看着这个老道士,周长生心里更是一惊。 因为,他觉得这个老道士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却又想不起来。 周长生本来想撤离,可现在,他又不想了。 他想继续观摩,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令周长生颇感不解的是,这个老道士一点也不害怕。 只见他伸了伸懒腰,又打了几个哈歇。 然后,他漫不经心的朝匍匐在自己周围的黄鼠狼瞄了瞄。 很奇怪,这上千只的黄鼠狼还是继续匍匐在地上,它们仿佛都很惧怕这个老道士似的,服服帖帖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嘿嘿!”老道士干笑几声。 忽然,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抓起身边一只黄鼠狼。 然后,他用那鸟爪一样的手一下撕开了这只黄鼠狼的脖子。 随着黄鼠狼惨叫一声,他对准人家的伤口,大口吸吮起来。 “天呐!” 周长生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人还是鬼? …… 在黄鼠狼痛苦的呻吟声中,老道士心满意足了。 他将手中在抽搐不停的黄鼠狼扔掉。 然后,就像“饭饱酒足”后的食客似的,很满足的将自己嘴巴周围擦了擦。 此时,更领周长生感到触目惊心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那上千只匍匐在地上的黄鼠狼们,忽然都站了起来。 然后,它们围着这个恶魔一样的老道士,不停的摇臀摆股,不停的欢呼。 而这个老道士,则像高高在上的君王一样,屹立在这些黄鼠狼的中间。 周长生倒吸一口凉气。 他感到背脊骨都是凉嗖嗖的。 看着老道士那副邪恶得令人心神不宁的面孔,周长生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洪桥镇被治保队处决的一个恶魔——黄道人…… 第二十六章 黄道人3 没错,是那个很喜欢吃婴儿的恶道“黄道人”。 周长生越看越觉得这个老道士很像那个黄道人。 一想起那个黄道人,周围十里八乡,无人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其皮、剔其骨、抽其筋、噬其肉,最后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这个黄道人会如此不得人心? 是这样的,这个恶道喜欢偷人家的婴儿。 他偷了婴儿后,并不是抚养或者哪怕拐卖,而是将婴儿放在一个特制的蒸盆里,活活蒸熟,然后便大快朵颐。 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心肝宝贝沦为他嘴里的美味佳肴。 如此伤天害理,真是人神共愤。 问题是,这个臭名昭着的黄道人,在三年之前,就在洪桥镇被逮住了,然后,很快被治保队处决。 当时,是被活剐而死的,有数千双眼睛盯着,包括周长生和他爷爷都在现场观看这个恶道如何遭受报应。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亲眼目睹的,肯定不会有假。 因此,周长生绝不认为眼前的这个老道士会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黄道人。 他俩顶多是长得很相像而已。 …… 眼前的画面太诡异了,周长生不敢久留。 于是,他准备迅速离开。 就在周长生刚抬脚的时候,忽然,那个老道士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声对他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然后,这个老道士又对周围的黄鼠狼怪叫一声。 随着老道士这么一叫,只见这数以千计的黄鼠狼迅速朝周长生这个方向像潮水一样涌来。 “咔咔咔咔咔咔!~” 黄鼠狼们目露凶光,一齐朝周长生龇牙咧嘴。 周长生心中大骇。 不过,他很快稳住了阵脚。 他细细思索着对付这些小邪物们的办法。 动粗是肯定不行,势单力薄,而且手无寸铁。 记得爷爷生前说过,黄鼠狼这种东西特别狡猾,特别邪,但它们很怕狗和鹅。 可这里哪里来的狗,哪里来的鹅。 “嘿嘿嘿!~”老道士朝周长生干笑着,目光宛如鹰眼一般阴鸷。 “小子,你今天来了,就休想再出去了,我黄道人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人肉了,今天又可以开开荤。” “你是黄道人?”周长生惊道。 “没错,贫道是黄道人,怎么?你听过我的大名?” “你这恶贼,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专门偷人家婴儿吃,你恶名远扬,听过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你在三年前,在洪桥镇的时候,已经被治保队的活剐了,怎么现在又在这里?” “小娃娃,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三年前在我们洪桥镇被活剐的时候,我也在刑场看着。” “你是洪桥人?” “没错。” “哦,原来如此。” 接着,他干笑道:“小娃娃,看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就实话告诉你,三年前,在你们洪桥镇那个被活剐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周长生瞪大眼睛。 “没错。”黄道人嘚瑟的看着周长生:“那个不过是长得和我很像的替死鬼而已。” “???……,治保队的难道也没认出来?” “嘿嘿嘿嘿,治保队?有钱能使鬼推磨,治保队算什么?发几个大洋就解决了。” “你?……” 周长生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个恶道在偷一户人家婴儿的时候,被逮住了,打得半死不活之后送给治保队,结果,他将治保队给买通了,换了一个山寨版的黄道人凌迟,他这个真正的黄道人,却躲藏在这个土洞里苟且。 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双手沾满了无数婴儿鲜血的恶道,周长生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在被炽热的怒火给熊熊焚烧着。 “哟,年纪不大,脾气却挺大的,不过,你再愤怒也没用,因为,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嘿嘿嘿。” 道完后,黄道人对他身边数以千计的黄鼠狼,发出一阵听上去阴阳怪气的怪叫声。 随着黄道人这么一怪叫,所有的黄鼠狼就像忽然接到了什么指令似的,瞬间都竖起了毛发,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黄道人又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怪叫声。 “咔咔咔咔咔!~” 这数以千计的黄鼠狼顿时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周长生逼进…… 第二十七章 黄道人4 形势对于周长生来说,是特别严峻。 甚至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怎么办? 这一下,周长生反倒镇定了下来。 他没有慌,也没有乱。 而是紧锣密鼓的想办法。 忽然,他急中生智的大声模仿起狗和鹅的叫声。 “汪汪汪!” “嗷嗷嗷!” “嘎嘎嘎!” “呱呱呱!” 这么一模仿之后,出乎周长生意外的画面立马出现了。 只见这上千只黄鼠狼,都像真见到了它们的天敌狗和鹅一样,吓得纷纷往后退缩。 见此情景,周长生是大喜过望,他赶紧趁热打铁,调高分贝。 “汪汪汪!!!~” “嗷嗷嗷!!!~” “嘎嘎嘎!!!~” “呱呱呱!!!~” 效果变得更加明显。 这上千只黄鼠狼大军的阵脚大乱。 有的甚至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 “???” 黄道人顿时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少年,居然会如此的不简单。 “xxxxxxxxx。” 黄道人急忙用他那阴阳怪气的怪叫声来阻止黄鼠狼大军的溃退。 黄道人这么一怪叫,有一小部分黄鼠狼赶紧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周长生模仿的狗吠和鹅叫声中,这一小部分黄鼠狼没坚持多久,就屁滚尿流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这上千只黄鼠狼是逃的逃,散的散。 黄鼠狼跑光了,现在,这个偌大的洞穴里面就只剩下周长生和黄道人两个人类了。 “哈哈哈哈!妖道,想不到吧!”周长生得意的大笑。 “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狡猾的。” “这不叫狡猾,这叫聪明,哈哈哈哈!” “那又如何!”黄道人依然没有把周长生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小少年,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已。 在他的“足智多谋”下,弄死是迟早的事。 “那就说明,你的死期到了,如果识相的话,自己乖乖跟我去伏法,到时候,也许可以免受凌迟之刑。” “……让我考虑考虑。”黄道人一边放松周长生的警惕,一边偷偷从身上掏匕首。 “你不用考虑了。”周长生乜斜着黄道人:“我知道,你现在想弄死我,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黄道人掏出匕首,朝周长生刺去。 周长生早就做好准备了,因此,当黄道人朝他刺来的时候,他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 黄道人扑了个空。 由于扑了个空,他的身体一下失去重心,来了个“狗啃食”的扑在地上。 “啊咦咦!~”黄道人灰头土面,哇哇大叫。 “太好了!”周长生急忙跳了过去,一下夺走黄道人手里的匕首,然后骑在黄道人身上。 “哈哈哈!” 周长生高兴得哈哈大笑。 原本他以为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将这个妖道拿下,没想到,居然如此不费时间和力气,实在是出乎意料。 “放开我!否则,你会被无数恶鬼掐死——别怪我没有警告你。”黄道人吓唬周长生。 “休想。”周长生大声道:“你这个死妖道,真拿我当小孩啊!休想吓唬我,老老实实跟我去见官。” “别,别……”黄道人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小兄弟,我有很多金银财宝,只要你别让我去见官,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可能!”周长生义正言辞:“你这个妖道,害人无数,不知道有多少小孩被你给吃了,你这种畜生要是不被官爷千刀万剐,太对不起那么多惨死在你手里的小孩子了,太对不起生养他们的父母了,太对不起天道这两个字了……” “小兄弟,不要!” “少啰嗦。” 周长生逼着黄道人脱下身上的道袍,然后,像绳索一样的将他捆绑住。 接着,逼着他往洞外走…… 第二十八章 清风寨出事了 周长生将黄道人拽到洞外的时候,是半下午时分,垂挂在天空的太阳正发着刺眼的光芒。 “走!” 周长生要拽妖道去见官。 “啊!不!我!小兄弟……” 妖道脸色苍白。 “别磨磨唧唧,我告诉你,老妖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遭报,你的报应现在来了,赶紧走吧!” 周长生边说,边用力拽了妖道胳膊一下。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妖道突然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接着,一个趔趄往后面摔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后,他那状如枯枝的手和脚乱蹬了几下,很快便气绝身亡了。 周长生还以为这个妖道在装死,于是,又踢又喊。 “喂,怎么了?想装死啊!” “喂喂,快说话啊!” “喂喂喂喂,起来!娘卖拐的,死妖道。” 周长生想把妖道拉起来。 不过,任凭周长生如何拉,妖道貌似都没反应。 这下,周长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赶紧用手探妖道的鼻孔。 一探后才发现,这个妖道真死了,鼻孔处连一点气息都没有。 “不会吧?这样就死掉了?” 周长生懵了。 还准备拉着这个妖道去报官赚赏钱呢。 结果泡汤了。 小小年纪的周长生哪里知道,这个妖道已经在洞里呆了整整三年了。 在这三年之中,这个妖道从来没有见过阳光。 至于食物——经常使用那些歪门邪道,驱使黄鼠狼抓鸡或者抓野兔到洞里来。 然后,他再生喝鸡血或者野兔的血。 如果没有抓到,他则直接饮用黄鼠狼的血…… 当然,既然这个妖道已死,那就闲话少叙,作者菌尽快切入正题。 怔怔地看着妖道的尸体,周长生有点发懵。 他本来想将妖道的尸体再重新塞进土洞里面,以免招惹麻烦。 可一想,觉得这样做的话,太便宜了这个妖道了。 于是,他最终做出决定,直接让这个妖道暴尸荒野。 “娘的,就这样轻轻松松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 周长生狠狠瞪着妖道的尸体。 又狠狠踹了几脚。 然后,又狠狠地吐了几口痰。 这才离开烂布庙。 离开烂布庙后,周长生疾步朝清风寨奔去。 赶往清风寨的路上,周长生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可他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走到倒路观岭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 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周长生赶紧往倒路观亭子里面跑。 他想,等暴雨过后,再赶路。 可没想到,这场暴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一直下到天黑,才停下来。 暴雨蹂.躏过的山路,到处都是泥泞。 加上天又黑了,周长生也不准备在今天回清风寨了。 他决定明天回去。 这个晚上还好,没什么事情发生,使得周长生在小小的倒路观亭子里面安安稳稳的渡过了一晚上。 然后到了翌日早上,再安安心心的往清风寨赶去。 …… 周长生是被淘气的鸟儿们给扰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清晨。 雨后的山野清晨风景如诗如画,特别优美。 空气清新,鸟儿啼啭,被大雨洗涤过的山林,宛如莫奈笔下的油画一样绿意盎然。 周长生深深的陶醉了。 他阖着双目,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然后,跑到潺潺的山溪旁,捧着焕发着清香气味的山泉水,将脸和口腔好好清理了一番。 将脸和口腔清洗之后,他将几把嫩叶揉进嘴里。 然后,大步流星的往清风寨赶去。 …… 由于到处都是泥泞,跋涉的难度比以往大,因此,周长生赶到清风寨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过后了。 虽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山洞还是那个山洞。 望着洞口旁那一块上面写着“清风寨”三个扭扭捏捏毛笔字的“寨旗”,周长生心里感到踏实。 他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真的,虽然周长生在这个山洞里面只住了短短三日时光,但他却有了一种家的温馨感。 就好像狗回到自己的窝里一样,温暖而又踏实。 其实,“家”这个概念,说简单又不简单,说不简单又简单。 不管金窝银窝还是狗窝,你将它当成了家,它便是你心里的家。 你如果没有将它当成自己的家,哪怕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都找不到一丁点的温暖感和踏实感来~ …… 朝清风寨的“寨旗”凝望了一阵子后,周长生迈开脚步,大步朝山洞里面走去。 在快走进山洞里面的时候,他又朝“寨旗”看了一眼。 太寒酸了,跟一块抹桌布似的。 周长生暗思着,等有条件的时候,一定要换一面像样一点的寨旗。 是啊,这个清风寨已经够寒酸了。 寨旗居然也搞得这么寒酸。 又破又烂的,连丐帮弟子的裤衩都不如。 心里暗暗立下这个誓后,周长生大步流星走进山洞。 他满以为胡咬金他们都在。 令周长生十分意外的是,居然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瞧见。 当然,意外归意外,但周长生并不感到奇怪。 这是一个饔飧不继的山寨。 跟叫花子毫无差异。 也许他们都出去“开工”了呢。 问题在于,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小小的清风寨就算出去“开工”,也会留下二个人看家。 这是周长生最琢磨不透的地方。 既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么,周长生也不能像个傻子似的干等。 总得找点事吧! 于是,周长生在山洞里到处转悠,看他那把猎枪有没有在。 就在周长生转悠了半圈的时候,忽然,他发现洞内有血迹。 而且血迹还不少。 并且,顺着一个方向滴去。 这些血迹是哪里来的? 周长生一下想到昨天上午被林秋燕救了的那个年轻男子。 当时,那个年轻男子被四个国.军士兵追杀,被聪明伶俐的林秋燕救了。 周长生清清楚楚记得,那个年轻男子的手臂受了伤。 “难道这些血迹是那个大哥的?”周长生暗忖。 出于好奇,他顺着血迹一直往前走。 当他顺藤摸瓜的走到一块巨石后面时,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小少年,浑身血迹斑斑,趴在地上,仿佛死了一样。 周长生心里一沉,赶紧翻开一看。 居然是雷公。 没错,是雷公。 “雷公,怎么了?” “雷公,你醒醒!” 周长生用力摇晃。 可是,雷公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面色发青,瘦小的身子骨如寒铁般冰凉。 “死了!” 周长生一下瘫坐在地上。 他目光木然,神情呆滞。 嘴里喃喃道着:“完了,清风寨出事了。” 第二十九章 投奔潭府镇 黯伤了好一阵子之后,周长生才缓缓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后,周长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轻轻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然后再不停告诉自己,这不是虚无缥缈的梦境,这是真实的画面。 直到这时,周长生才终于肯接受眼前的事实。 看着雷公那稚嫩的遗容变得越来越青,周长生紧紧攥着拳头。 是谁? 是谁如此狠心,居然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下如此毒手? 对了,清风寨的其他人呢? 周长生真不敢往下想像。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跑到洞口,将手握成喇叭状,再对着宛如被雨水冲洗过的蓝天白云大喊:“胡咬金,三德子,你们都在哪里?” 周长生才15岁,还没有破音,因此,他的声音很稚嫩。 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够嘹亮,也够悲壮。 可是,除了他自己在寰宇间回荡的回声和“簌簌”作响的风声之外,貌似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周长生很担心。 可担心有什么用呢? 如果真是那种最坏的结果,他还是得面对,得接受。 这天,周长生站在山洞的洞口足足等了一下午。 可是,除了几只奋翮的鸟儿和不知死活的山鼠之外,没有看见一个清风寨的兄弟影子。 第二天,周长生又站在洞口。 这天,他足足等了一整天。 结果,还是没有看见一个清风寨的兄弟回来。 第三天,周长生又站在山洞的洞口,等了一整天。 结果,依然没有看见一个清风寨的人回来。 第四天,周长生离开了。 因为,再呆下去也没意义了。 在离开清风寨之前,周长生对雷公的坟鞠了三个躬。 他锵钪有力的道:“兄弟,你好好安息吧!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说完后,周长生又对着雷公的坟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一脚高一脚低的下山。 下山后,周长生就像是一只忽然失去了家的流浪猫似的,心里是既慌又迷茫。 清风寨没了,不但使他失去了港湾,还打乱了他之前所有的计划。 现在,他只得又去宝庆城了。 不过,往前走了两三百米远时,周长生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不去宝庆城,而是去潭府镇。 他决定去找林秋燕和她爷爷。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后,周长生赶紧转身,往潭府镇方向走去。 潭府镇位于龙山山畔,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大镇。 这个镇很大,有四条主街,镇内市缠栉比、富贾如云,在周围十里八乡,非常有名。 怎么形容呢? 这个镇的知名度,在周围方圆百里范围,仅次于宝庆城。 由于毗邻龙山,又连接着双峰和涟源等地,因此,商贸十分发达。 到了新祖国建立后,更有“一朝走四县”的美誉。 从黑风口到潭府镇有数十公里的路程,因此,要去的话,绝非一时半会就能到达。。 不过,周长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脚皮能否坚持住。 他从小就跟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 为了一只野兽,很多时候会漫山遍野的跑。 因此,这区区数十公里的路程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多发费一点时间而已。 由于周长生很想快点赶到潭府镇,因此他是疾步如飞。(其实是很想早点见到林秋燕。) 渴了,就用手舀山泉水喝。 饿了,抓把树叶或者野菜塞进嘴里。 经过不停的跋涉,终于,他在半下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潭府镇。 这是周长生第一次到潭府镇。 虽然他不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乡巴佬(周长生是洪桥镇人),可到了这里后,还是被眼前的规模和气势给撼住了。 确切的来说,这不是一个镇,而是一座缩小版的城。 论规模,足足有四五个洪桥镇那么大。 论经济,更是远超洪桥镇。 潭府镇的街道很宽阔,店铺林立。 到处都是端庄大气的青砖瓦房。 到处都是穿着中.山装的帅哥和穿着旗袍的千金或美.妇。 不过,这个镇最漂亮的建筑物还得要数镇中心那座西洋人修建的大教堂。 风格新颖,鹤立鸡群。 潭府镇这个地方虽然气宇不凡,但周长生没有过多的时间来欣赏这些。 在他眼里,林秋燕才是最美的。 也才是最值得欣赏的。 因此,周长生欣赏了一会潭府镇的美姿之后,立马在大街上寻找林秋燕爷爷开的“林家鞋铺”…… 第三十章 徒弟徒弟,三年奴隶1 潭府镇虽然是个大镇,可它毕竟只是个镇。 不管是在民国时期,还是在咱们华夏历史上的其它历朝历代,镇就是镇,永远无法和城相提并论。 不过,潭府镇始终是个大镇,是湘西地带一个有名的交通要道,拥有人口数千,主要街道也有四条,规模远远大过其它的镇。 潭府镇的这四条街道分别为:东街、南街、西街、北街。 四条街道都很宽,很笔直,东南西北各一条,将潭府镇组成了一个“口”字型。 由于潭府镇不像宝庆城里那样阡陌纵横,因此,周长生很快找到了“林家鞋铺”。 林秋燕家的“林家皮鞋铺”开在东街,左边是一家当铺,右边是一家杂货铺,对面有酒楼,有布料铺,还有一家糖板店。(在民国,糖板店是妓.院的意思) 当周长生走到林家皮鞋铺前面时,林秋燕和她爷爷俩在铺子里忙个不停。 林秋燕用鸡毛扫子在扫货柜。 她爷爷则系着一根长围布,蹲在磨刀石旁,在磨一把长方形的制鞋刀具。 看见林秋燕干活的样子,周长生觉得很可爱,很漂亮。 甚至,比往日更加漂亮,更加可爱。 令周长生感到奇怪的是:在没有找到林家皮鞋铺之前,他特别渴望找到,可现在当真的找到了,他又踟蹰不前了。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去了。 …… 林老头和林秋燕这爷孙俩其实也刚回店铺没多久。 这几天,他爷孙俩在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家住了几天。 回来的时候,林秋燕和她爷爷一起搞卫生。 林秋燕先是把地扫了,然后用鸡毛扫子把货架清理。 而林老头则将生锈的剪刀磨好,现在再磨其它的制鞋刀具。(这个年代的制鞋刀具都是铁质的,容易生锈,又容易钝) 周长生鼓起勇气走进店铺里后,大胆喊林秋燕和她爷爷。 “林爷爷好!” “秋燕妹子好!” 林秋燕和她爷爷都在忙各自手中的活计,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周长生会出现在店铺里。 当然,林老头和周长生只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对周长生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所以,当周长生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皮鞋铺子里时,他并没有多大反应。 但林秋燕就不同了。 她和周长生在清风寨呆了三天。 而且,她对周长生的印象也挺不错的。 因此,当周长生出现在店铺里时,林秋燕感到很突然,很意外,但也有点小小的惊喜。 “大寨主,是……你?”林秋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我,秋燕妹子!” “你怎么跑这里来啦?” “……”周长生蹙眉凝思须臾。 然后,心情沉重的道:“清风寨出事了。” “什么?清风寨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林秋燕惊讶的看着周长生。 “雷公死了,其他人都失踪了。” “……雷公死了?” 林秋燕有点不敢相信。 在清风寨,林秋燕对雷公其实有点印象,她觉得这个小哥哥(或者是小弟弟)还挺不错,唯一的缺点是性格有点闷,但也正是这种闷的性格,才使得林秋燕对他有点小印象。 当然,林秋燕不仅是对雷公印象不错,她其实对清风寨所有人的印象都不错。 虽然说她是被清风寨那些小家伙从黑风口绑到山上的,而且还要她做什么压寨夫人。 但她心里清楚,这一伙“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少年们其实并不坏。 这是一帮没爹没娘的、或者是家里很穷很苦的苦命孩子。 他们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活不下去了,才占山为王。 但他们的心肠并不坏。 否则,自己如果是遇到真正的歹人,早就被凌辱了。 “大寨主……”林秋燕幽伤的看着周长生:“你说,清风寨的雷公死了,其他人都不见了?” “是的。”周长生皱着眉,咬着下嘴唇,声音颤抖的道:“我在清风寨等了三天,他们都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回来。” “那他们都去哪里了?” “该不会?” 林秋燕不敢往下面说。 “我不知道。”周长生痛苦的摇头。 虽然他在清风寨只呆了短短几日,可对胡咬金和三德子以及那个说话有点结结巴巴的萝卜丝等等这些小兄弟们的印象特别好。 再说,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且,这几天,他心里总有不祥的感觉。 并且这种不详的感觉在他回清风寨之前就已经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林秋燕难过的看着周长生,不停的摇着头。 “对了,大寨主,咱们离开清风寨之前,在黑风口那里的时候,不是救了一个人吗?当时,那个小叔叔正被几个官兵追赶——对了,他手臂上还受了伤……” “记得!”周长生目光炯炯。 三天前,当他在清风寨山洞里面看见雷公尸体的时候,其实,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将雷公的死和那个受伤的年轻男子联系在一起。 也是他要胡咬金那些清风寨的小兄弟们将这个年轻男子带到山上去养伤的。 虽然他现在还不敢断定这个年轻男子是什么身份。 也不敢断定是善还是恶。 但清风寨出现这样的悲剧,八九不离十的和这个年轻男子有关。 一想到那个受伤的年轻男子是自己让胡咬金他们带上山的,然后又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周长生的心里更加难过了。 “都是我不好!”林秋燕痛苦的摇头:“我不该救那个男的,我不该!” “秋燕妹子,这不关你的事。”周长生轻轻安慰林秋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 “可是……” 林秋燕声音哽咽。 就在这时,林秋燕的爷爷插话了。 他用手轻轻刮了刮刀锋,然后用脚尖轻轻挪开磨刀石,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看着周长生,又看着林秋燕,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说什么啊?” “林爷爷好!”周长生赶紧控制住心中的悲伤。 “小兄弟,你也好。”林老头很亲和的笑着,又扶了扶老花眼镜。 然后,他亲热的对周长生说:“小兄弟,欢迎你来小铺子里做客!” “……,林爷爷,我不是来做客的。”周长生想了想,忐忑的道。 然后,他忽然噗通一下,在林老头面前跪下。 “林爷爷,我想跟您学做皮鞋!求您老人家答应!” “???”林老头。 “???”林秋燕。 好一会儿,林老头才反应过来:“小兄弟,你说你想跟我学做皮鞋?” “是的!” “……” 林老头面露为难之色。 林秋燕吃惊的看着周长生。 她真是始料不及,周长生居然会忽然跪在自己的爷爷面前说要学做皮鞋。 “林爷爷……”周长生紧张的看着林老头。 他往前跪了两步,艰难的说:“林爷爷,您老放心,我什么苦都可以吃的下,只要您答应收我为徒,您就是我的亲~亲叔爷爷,我一辈子都会孝敬您老人家~” “……”林老头依然没有说话。 但他看向周长生的眼光中,多了几分信任。 良久,他才叹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绝非那种欺师灭祖的恶徒,可是,不是我林某人不答应,而是我曾经对着祖宗的灵位发过誓,一辈子不收外人为徒。” “为什么?”周长生脱口而出。 但须臾,他便绝望的泄气了。 “既然林爷爷曾经发过毒誓,我周长生也不会强人所难了,我爷爷生前经常告诫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不起,林爷爷,打扰您了。” 周长生毕恭毕敬的对着林老头叩了几个头,然后缓缓起身,准备离开“林家皮鞋铺”。 接着,他会离开潭府镇,然后再重新往宝庆城方向赶路。 “爷爷!” 林秋燕焦急的看着周长生。 “爷爷……” “燕子,你少多嘴!”林老头背着手,止住孙女,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呵呵,没事的秋燕妹子,天大地大,总会有我周长生的容身之处。”周长生努力佯装很高兴的样子安慰林秋燕。 接着,他又拍了拍林秋燕的秀肩:“秋燕妹子,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然后,他又对林老头道:“林爷爷,望您老保重身体,我以后有机会,还会来的,不过到时候真的是来做客,呵呵。” 道完后,他双手抱拳:“告辞了,林爷爷,秋燕妹子。” 然后,他准备走出店铺外。 就在这时,林老头突然叫住周长生:“徒儿,且慢!” 第三十一章 徒弟徒弟,三年奴隶2 徒儿,且慢?——这话什么意思? 周长生被林老头突然这么一喊,一下给喊懵了。 “还愣着干嘛呀!” 林秋燕高兴的提醒周长生。 “爷爷答应了。” “啊……” 周长生这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赶紧转过那单薄的小身躯,噗通一下跪在林老头面前。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免礼了。”林老头叹道:“孩子,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师父请讲!” “你将来不管娶谁家的姑娘为妻,可是在生的男丁中,必定要有一个姓林,上我林家族谱,如何?” “这?……”周长生想了想,回道:“没问题!”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林老头将周长生扶起来。 然后,他拂了拂周长生的肩膀的灰垢,慈祥的道:“做学徒很辛苦的,俗话说,徒弟徒弟,三年奴隶,做徒弟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咱们做鞋这一行的,到时候,你的手会疼得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师父,您老放心,徒儿不怕吃苦,就怕没苦吃!” “好,好,说的好,为师接下来就看你的行动了。”林老头微笑道。 “呵呵!”周长生讪讪挠头。 “小伢子啊。”林老头看着周长生:“你还没有告诉为师的名字呢!” “哦!”周长生朝额头一拍,忙道:“徒儿姓周名长生。” “周——长——生,嗯,不错。”林老头摸着下巴那一撮稀疏的翘须,点了点头。 然后,他对周长生道:“长生啊,按道理来说,咱俩是师徒,可咱俩的年龄相差悬殊……这样吧!你以后就管我叫林爷爷吧,好不好?” “谢师……谢林爷爷!”周长生大喜过望,忙作揖道。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林老头笑呵呵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朝铺子里看了看后,林老头从货柜后面的一张小四方桌子上、拿起一把三角形刀身的刀具。 然后,他指着门口旁的磨刀石,对周长生:“长生,你会磨刀吗?” “会!”周长生飞快的回答。 “那好,长生,那你把这把刀磨一下。” 林老头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三角形刀身的刀具递给周长生。 “好呢!” 周长生接过刀,然后蹲在磨刀石前面,一下一下的磨了起来。 才磨了十几下,林老头就赶紧叫停。 “停,停。”林老头赶紧叫停。 “长生啊,你这种磨刀的姿势和方法都很不正确……怎么说呢?像你这样磨刀的姿势和方式,用来磨一磨菜刀还行,因为菜刀一天只用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不管是青菜,还是鸡鱼肉,硬度和韧性都不值一提——可皮鞋材料不一样,不管是硬度还是韧性,都难以驾驭,而且,工艺要求的标准也很高,所以,做皮鞋对刀具的锋利度,远远胜于菜刀。” 说完后,林老头看着周长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明白就好,长生,你要切记,咱们做皮鞋,磨刀这门功夫也很重要,磨刀不误砍柴工,做皮鞋也是一样,刀没磨好,皮鞋就做不好,如果是你刚才这种姿势和方式磨刀的话,咱们一天就不用干活了,懂吗。” “林爷爷,我懂。”周长生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林老头。 “懂就好,不过不懂也没关系,但一定要问,不管学什么手艺,如果不懂又不问的话,一辈子都学不会。” “嗯!” “好了,长生,你先看看林爷爷怎么磨刀。” 林老头一边说,一边像变戏法的拿着刀,坐在矮凳子上面,接着,像变戏法地在磨刀石上面沾点水,然后一脚踩着磨刀石的边沿,将刀放在磨刀石上,左手的中间三根手指尖压在刀背上,接着,一下一下的磨了起来。 林老头不愧是老皮鞋匠,刀具在他手中玩得活溜活溜的,宛如龙走蛇游一般。 只见他由慢渐渐到快,接着,时而将手中的刀翻过来磨,时而又将手中的刀翻过去趟,时而用手打水湿刀身,时而趟刀锋,手法是十分娴熟,磨出的声音也很好听,跟优美的音乐似的抑扬顿挫。 “……”周长生看傻眼了。 “呵呵!” 看着周长生看得很入神的样子,林老头轻轻笑了笑。 接着,他一边用手指头试探刀锋,一边告诉周长生:“磨刀有两种磨法,一种称为‘平磨’,一种称为‘陡磨’。” “这两种磨法,各有各的利弊。” “‘陡磨’的好处是不用磨多久,刀口就锋利了,但由于是陡着磨的,因此,用不了多长功夫,又钝了。” “‘平磨’的好处是将刀锋磨利了之后,能够使用比较长的功夫,但由于‘平磨’是平着磨的,因此,磨起来的时间长,而且手也累,不过,像我们磨习惯了,就没事。” 林老头一边说,一边将“平磨”和“陡磨”的方式方法示范给周长生看。 示范完后,他对周长生道:“好了,长生,你现在再磨给我看一下。” “嗯。” 周长生赶紧从林老头手里接过刀。 然后,也学着林老头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在磨刀石上面磨了起来。 “嗯,不错,不错。”林老头颇感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磨!继续,不要看我,要看着手中的刀……” “是的林爷爷。” 接着,周长生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压着刀背,右脚的脚尖压着磨刀石的顶端边沿,又一下一下的磨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磨刀是入门功 嚓嚓嚓!~ 沙沙沙!~ 周长生蹲得有点累,于是他坐在矮木凳上。 接着,又是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按着刀身,就像是一个被程序好的机器人似的,对着磨刀石,不停地磨着。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机器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因此,磨了一阵之后,是满头大汗,双手发酸。 一旁的林老鞋匠默不吭声,只是静静看着周长生怎么磨。 直到周长生又磨了一阵子,林老鞋匠这才吭声了。 “呵呵!”林老鞋匠呵呵笑了笑。 他问周长生:“刀磨利了吗?” “磨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了。” 周长生将被自己磨得亮锃锃的“战利品”给林老鞋匠看。 “呵呵,我不用看,也知道你这刀没有磨好。”林老鞋匠笑道。 然后,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小碎皮,递给周长生。 “长生,你割一下这块小碎皮,试试看。” “好!” 周长生赶紧从林老鞋匠手里接过碎皮,放在凳子上。 然后,用他刚才磨的刀,朝这块小碎皮上面轻轻割去。 令周长生意外的是,碎皮居然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呢?” 周长生又用力连割了几下。 连割了几下后,周长生终于将这块小小的碎皮割开一条小口子。 不过,被他用力割开的这条小口子犬牙交错,就像是被狗撕咬烂的一样。 “呵呵,长生,你觉得你手里这把刀已经磨锋利了吗?”林老鞋匠笑道。 “不锋利。”周长生失望的摇头。 “嗯。”林老鞋匠点点头。 接着,他拿起刀,一边说解,一边示范给周长生看。 “如果是磨利了的刀,在割这块碎皮子的时候,可以很轻松割开它,可如果磨得不够锋利,你怎么用力割都没用——人再强,永远也不如家伙强,就是这个道理。” “林爷爷,要怎么磨?才能将刀磨得锋利?” “你要学会手试刀锋。” 林老鞋匠一边说,又一边示范。 “而且,在磨刀的时候,你不能老是朝一边磨,两边都要磨,两边要均匀用力,等在磨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就要用手轻轻趟一下刀刃,看有没有豁手的感觉,如果有豁手的感觉,那就说明锋利了。” “???”周长生。 “如果你不会用手豁刀刃,那么,可以拿这些没用的碎皮,或者是废纸板,试一下,如果很轻松的割开了,就说明已经锋利了……” “嗯,我知道了林爷爷。” “呵呵,磨刀的时候你千万要注意,刀磨锋利了之后,就不能再磨了,否则就会将刀锋磨掉,这样,又要重新磨,明白吗?” “林爷爷,我明白。” “明白就好!……长生啊,你可千万别小看磨刀,对我们做皮鞋的人来说,磨刀是一门很重要的技术,也是我们鞋匠的入门功,不管是哪个鞋匠师傅带徒弟,第一步就是要求徒弟把磨刀学会,什么时候学会磨刀了,才会什么时候教其他的技术。” “嗯嗯。” “长生啊,你看你满头大汗的——磨刀用的是巧力气,而不是蛮力气,用巧力气磨刀,又快又轻松,蛮力气磨刀,又慢又累——不过,你现在刚开始学,不会用巧力气磨刀纯属正常,当你磨久了,磨多了,自然而然就会用巧力气磨了……” “谢谢林爷爷的教诲,对了林爷爷,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吗?” “呵呵,问吧!” “林爷爷,咱们要磨哪些刀?” “……”林老鞋匠顿了顿。 然后告诉周长生:“条刀,撇刀,剪刀,一共这三样。” “条刀撇刀剪刀?” “没错。” 林老鞋匠告诉周长生:“你手里拿的这把刀,叫撇刀。” 接着,林老鞋匠从桌子上拿起一把“一寸多宽、半尺多长”的长方形刀,对周长生说:“这把刀叫条刀。” 说完后,他笑着对周长生说:“长生啊,剪刀就不用林爷爷跟你解释了吧!” “不用不用。”周长生忙道:“林爷爷,剪刀我知道。” “呵呵!” “对了,林爷爷,这把条刀,和这把撇刀,分别有什么作用?” “这个呀!”林老鞋匠想了想:“等你学会了磨刀之后,我再告诉你。” “……好。”周长生缓缓点头。 第三十三章 三天后 周长生的悟性很不错,三天后,他不但能将“条刀”和“撇刀”磨得又快又锋利,而且,也能将剪刀磨得又快又锋利。 皮鞋铺子里面该磨的各种刀全被周长生给磨了。 “林爷爷,怎么样?” “嗯,不错,不错。”林老鞋匠颇感满意的点头。 林老鞋匠对周长生的天赋是感到满意的。 作为一个老鞋匠,他深知,有很多学徒磨了一个月的刀都磨不好,可周长生却能够在短短三天之内掌握磨刀的技巧。 而且,那娴熟的手法,就像个小师傅似的。 “嘻嘻,林爷爷,您三天前答应过我,说我学会了磨刀之后,就分别将剪刀、条刀、撇刀的作用告诉我,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林老鞋匠笑呵呵地抚着颌下那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 接着,他开始对周长生道:“长生,你要听清楚,林爷爷就教这一次,以后就不重教这些了。” “林爷爷,我听清楚了。” “嗯——对于我们鞋匠来说,剪刀、撇刀、条刀,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作用。” “剪刀的作用主要体现在鞋面功夫上,像剪皮,剪里子布,这些都离不开剪刀……至于底子功夫方面需要的时候不多,也就是在剪‘包头’和‘衬跟’的时候需要用一下,其它的时候都用不着了。” “不过,底子功夫的剪刀和鞋面子功夫的剪刀还不能混着用,否则,剪刀就会用坏掉。” “至于条刀和撇刀,也是分别有不同的作用,像我们打好鞋底之后,开巢的时候必须使用条刀,而不能使用撇刀,否则,方向容易把握不准,并且容易割伤……还有,割下脚料的时候,也只能使用条刀,而不能使用撇刀。” “至于撇刀,它的主要特点是受力大,因此,我们在修鞋底的时候,还有在修纸板的时候,都必须使用撇刀才能完成,如果使用条刀的话,不但修不动,而且容易将刀刃修钝。” “好了,剪刀和条刀以及撇刀的作用就是这些,长生啊,记住了吗?” “记住了,林爷爷。” “嗯,记住就好——长生,你的记性很好,这方面,林爷爷也看得出来。” “谢林爷爷夸奖。” “不客气,实话实说罢了——好了,现在既然你现在已经学会了磨刀,那么,就开始学别的吧!” “嗯嗯。”周长生充满期待的看着林老鞋匠。 周长生原本以为,林爷爷会直接让他学做皮鞋,譬如拉绑或者拉沿条之类的。 可没想到,林爷爷居然拿着一个底面钉着硬纸皮的鞋楦给自己。 “长生,你接下来要学的是修纸底。” “林爷爷,我?” “呵呵,长生,你是不是心里挺不乐意的啊?是不是觉得林爷爷让你学修纸底,是委屈了你?” “林爷爷……” “你不用解释,林爷爷看得出来。” “……” “长生啊,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修建房子,如果地基没有夯实的话,就算房子修建得再漂亮,再结实,它也会倒……我们手艺人都是一个理,像我们鞋匠,如果前面的功夫没有做到位,哪怕后面做出来的鞋子再漂亮,也穿不了……所以,咱们做皮鞋的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就像磨刀一样,刀磨不好,就无法割下脚料,就无法开底巢,而纸底修不好,鞋子就不好拉帮……就算拉上鞋邦了,形状也变了,那时候,做出来的鞋子就不像是鞋子了,而像是帽子了……” “林爷爷,是我错了。” “嗯,知错就好。” 林老鞋匠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拿着撇刀,开始教周长生如何修钉在鞋楦底下的纸底。 “削纸底,一定要按照鞋楦的弧度,将纸底修成脚底的形状出来……注意,纸底要平着修过来,慢慢的,一刀修过来,不要修一下留一个疙瘩、修一下又留一个疙瘩,那样,修出来的纸底不但很丑陋,而且也不好拉沿条……” “……” “长生,不管是鞋楦还是鞋子,放在腿上的时候,要用双腿夹着,明白吗?” “明白。” “还有,长生啊,你千万千万要记住,在用刀的时候,不管是修纸底,还是割下脚料,或者是开巢什么的,一定一定要夹紧腋窝……你要学会用手腕动刀,而不是用整条手臂动刀,如果用整条手臂用力的话,不但不好驾驭刀的方向和力度,而且,特别容易割伤到自己……” “是,林爷爷。” “好了,长生,你自己学着修吧!——记住,千万不要急,慢慢的修!” 林老鞋匠起身。 然后,将手中的撇刀、和钉着硬纸底的鞋楦,一并交给周长生。 “好呢!” 周长生赶紧从林老鞋匠手中接过撇刀和钉着硬纸板的鞋楦。 然后,他坐在竹椅上,也学着林老鞋匠的样子,用双腿夹住鞋楦,接着,开始慢慢修钉在鞋楦底面的硬纸板。 不过,周长生刚开始动刀,林老鞋匠就提醒。 “夹紧腋窝,手腕用力,手肘不要动!~” 第三十四章 通天大侠 (感谢“花儿朵朵都红”以及“我吃萝卜丝”等几位书友的打赏,万分感谢您们的支持与厚爱) …… 周长生握着撇刀,夹着腋窝,手腕用力而手不用力的对钉在鞋楦的硬纸板修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将它修成了一个脚丫型。 不过,周长生还是有点不放心,仔细检查一下后,他又朝“自己认为不满意”的那些部分又修了一阵,然后,才给林老鞋匠检查。 林老鞋匠皱着眉头。 “马马虎虎吧!不过,第一次能修成这样子,很不错了。” “多谢林爷爷夸奖。” “实话实说罢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长生啊,就算林爷爷是夸奖你,你也不要骄傲,咱们手艺人是学到老,做到老,还有三分没学到……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虚心的学,切莫骄傲自满,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要问我。” “好的,林爷爷,徒弟铭记在心。” “这还差不多。”林老鞋匠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 其实,林老鞋匠之所以会同意收周长生为徒,主要是有以下二大原因。 1:他觉得周长生这颗苗子挺不错,可以栽培。 2:数十年前,林老鞋匠在京城一带参加义和团,当时,义和团里有一位大神级别的人物,跟周长生的外表长得很神似。 那位大神在义和团是一位传奇性的人物,人人称其为“通天大侠”。(义和团里有很多成员都不使用真实姓名,而是使用代号) 武艺高强,杀洋鬼子和朝廷鹰犬时跟宰鸡似的。 而且,他很讲义气,在他们义和团是一个明星级别的人物,就像星辰一样熠熠发光。 林老鞋匠在义和团的时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员,人微言轻,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虽然在义和团闹革名的时候,林老鞋匠一直没有机会能与那位英雄好汉搭上几句话,但却一直对其膜拜有加。 这次,林老鞋匠从上海一路逃难逃到湘西,其实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因为他听说,“通天大侠”也是湘西这一带的人,所以,他逃难也顺便逃到了湘西。 然后,看有没有什么机缘,能够与心目中膜拜已久的偶像遇上。 (兄弟们猜一猜这位“通天大侠”是何许人也?) 不过,林老鞋匠来湘西已经有半年多时间了,暗地里一直在打听“通天大侠”的下落,却一直杳无音讯。 直到遇上周长生,他才眼前一亮。 周长生和当年在京城义和团的那个“通天大侠”太像了。 因此,刚见到周长生第一眼的时候,林老鞋匠就对周长生特别喜爱,印象也特别深刻。 只是,在这几天,他旁敲侧击的问周长生,得知周长生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没有什么爷爷和外公会武功,而且爷爷和外公都撒手人寰了——在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后,林老鞋匠心里顿感一阵失望。 但他对周长生的喜爱依旧没有减少。 而且,不减反增。 “林爷爷,待会徒儿把纸底皮修完了,再干什么?” “再去挑一担水,然后把那些河蚌洗干净了,今天中午咱们做炒河蚌肉吃。” “好嘞!” 周长生高兴的回答。 然后,他拿着扁担,挑着两个水桶,跑去挑水了。 就在周长生挑着一对空水桶走出铺子门的时候,林秋燕忽然说:“爷爷,我也要跟长生哥一起去挑水。” “你去干什么?——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想着抛头露面的……” “爷爷!” “……” “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那些封建思想,您瞧,爷爷,这年代的诗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现在是‘轻轻地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吧好吧,你去吧!你这个小丫头,嘴巴比你奶奶还要伶俐,唉!” “呵呵,爷爷,那我跟长生哥去挑水了啊。” 接着,林秋燕对周长生嬉笑道:“长生哥,咱们走!” 不过,就在林秋燕雀跃的时候,周长生不答应了。 “燕子,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周长生为难的看着林秋燕。 “为什么?”林秋燕感到莫名其妙。 “还是听林爷爷的话,不要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周长生靠近林秋燕,压低声音对林秋燕说。 “……没事的。”林秋燕偷偷瞄了瞄她爷爷:“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长生哥,咱们赶紧走吧!” “呃……” “走啊,长生哥。” “昂~” 周长生为难的看了看林老鞋匠,然后,无可奈何的带着林秋燕一起去挑水了。 …… 周长生挑水的水井在数百米外。 这是一口老水井,名叫“龙王井”,已经有上千年历史了。 (注:这个年代是没有自来水的,也没有摇井,家家户户用的水都是从水井里面舀出来的,然后再用水桶挑回家。) 据说,在满清入关的那一年,湘西一带开始大旱。 而这次旱情,又以龙山这一带最为严重。 据说,当时,数年时间滴雨未下。 许许多多的水井都干枯了。 唯独这口“龙王井”没有干枯。 而且,这口水井里面的水不但没有干枯,并且,水位比以往还要高。 更为神奇的是,当时,周围无数百姓来挑水,水井里面的水始终源源不绝,就好像是一口龙眼似的。 从那以后,这口井便被当地老百姓称为“龙王井”。 第三十五章 龙王井 辰时过后,骄阳似火,铄石流金。 半上午的太阳虽然毒辣,但来“龙王井”挑水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这些挑水的人既有潭府镇的镇民,也有慕名而来的外村人。 有的是用水桶挑,有的是用马车装。 不过,这口古井确实很神奇。 如果换种说法那就是:很邪乎。 没错,是很邪乎。 为什么? 这口古井的井口并不是很大。 里面的水也不是很深。 可无论怎么挑,水位都会保持在原位。 既不会高一分。 也不会低一毫。 你说邪乎不邪乎? 更重要的是,这口井里的井水喝起来还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仿佛有人在里面撒了冰糖似的。 关于这一点,潭府镇的人也有一个传说。 据说,在北宋的时候,东海龙王路过这口古井,朝里面吐了一口痰。 于是,这口古井一年四季都是甘甜如蜜。 …… 周长生挑着水桶,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大步往前走。 林秋燕紧紧跟在他身后。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小兄妹来的。 14岁的少女,宛如一具没被污泥染过的玉雕。 天真烂漫,无瑕无疵。 林秋燕今天的打扮也比较有“小姐风”。 她穿着一件“上面缀着花瓣”的绿色右衽短袖裳。 下面穿着一条齐脚背的淡蓝色皱褶裙子。 秀发扎成两个马尾。 玉足则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长生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那你今天还会不会去抓河蚌了?”林秋燕睁大眼睛。 是这样的,他们今天中午吃的河蚌肉,不是买的,而是周长生昨天从河泥里面摸来的。 “可能不会了。”周长生摇头道。 “啊……”林秋燕有些失望。 “燕子,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喜欢吃田鸡肉吗?”周长生看着林秋燕。 “田鸡?田鸡是什么?” “是……” “哦,你说的是不是青蛙?” “没错。” “喔,这个呀?我喜欢吃,但是,我不想吃。” “为什么?” “青蛙那么可爱,那么活泼,吃它们好可怜啊。” “唉,我还决定今晚去抓田鸡吃呢。”周长生有些失望。 每年夏天一来,便是周长生大饱口福的季节。 山里面的野味(野兽和野果)就不用说了。 像河里和田野里的那些,比如:田鸡、泥鳅、黄鳝、河蚌、田螺、山蛤蟆、鲫鱼、浪子鱼等等,每年一到了夏天,就全都冒出来了。 因此,每年夏天一到,周长生家里总有吃不完的野味。 像泥鳅和黄鳝,用油炸一下,再放些生姜、辣椒、以及野葱花之类的进去,出锅的时候真是又香又甜又辣,堪称人间极品。 像田螺肉、河蚌肉的做法也差不多,各种野生鱼也是一样,用油煎一下,再放些生姜辣椒以及野葱花进去,也堪称是一等一的美味。 不过,对于周长生来说,每年的夏天,他最钟意的美味是田鸡。 这种肉不能用油炸,只能猛火爆炒。 将其爆炒得肉绷起来时,赶紧放些生姜和剁辣椒进去。 炒一下后,溅点水。 然后盖上锅盖,焖一下。 在出锅的时候,再洒些野葱花。 这样做出来之后,那味道真是爽歪歪,令人回味无穷。 除了这种做法之外,田鸡肉还可以用来腊制。 而腊制的田鸡肉,味道更是一绝。 不过,周长生的爷爷在生时,经常反对周长生抓田鸡吃。 周长生的姐姐也经常反对周长生抓田鸡吃。 在爷爷和姐姐的反对下,周长生每年能够吃田鸡肉的机会并不多。 正因为如此,周长生对田鸡肉的渴望才变得更加强烈。 当然,周长生的爷爷和姐姐并不是平白无故的反对。 他俩投反对票的理由是:田鸡是吃害虫的,不能抓。 除此之外,他俩还有一个理由:将田鸡剥皮抽筋,太残忍了。 现在,爷爷死了,姐姐也跟陈地主家的长工私奔了。(但很可能不是私奔) 周长生以为自己又可以对田鸡们大开吃戒。 可没想到,林秋燕居然又反对。 而且,她的理由跟姐姐如出一辙——田鸡那么可爱,吃起来太可怜了。 真有点意思。 “林爷爷喜欢吃吗?”周长生问林秋燕。 “爷爷呀?他特别喜欢吃田鸡。”林秋燕回答。 “真的么?”周长生惊喜的看着林秋燕。 “肯定是真的啦!”林秋燕背着小手:“你要不说的话,爷爷还准备问你会不会抓田鸡呢!” “太好了。”周长生高兴的道。 仿佛,肩膀上挑的一担水桶都一下子变轻了很多。 第三十六章 山鸡来收保护费了1 周长生一连挑了三担水。 将水缸里面的水挑满了之后,周长生端着菜盆子,准备将那些河蚌肉洗干净。 虽然才刚到巳时,做中午饭貌似还早了点,但河蚌肉这东西很不好清洗。 需要很多时间,要反复的搓,反复的揉。 然后,用清水冲洗至完全干净的状态,才算ok。 不过,这种肉虽然不好洗,但却很好吃。 真的,口感很好。 就跟吃猪肚肉似的。 而且,比猪肚肉更有嚼劲。 因此,用这种菜来下酒的话,是非常合适不过。 就在周长生洗河蚌肉的时候,林老鞋匠喊他了。 “长生,你过来一下。” 周长生不知道林爷爷喊他过去有什么事。 但师命难违,于是,他迅速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林老鞋匠正坐在四方桌子旁,一手握着沿条钻子,一手捏着一根沿条,在给鞋邦拉沿条。 (注:“拉沿条”是老式手工制鞋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 它的做法是:在鞋绑的鞋丫弧线上用索子拉一条上面有凹槽的胶条。 然后,当鞋绑和鞋底合在一起之后,就可以用“子线钻子”将“子线”在凹槽和鞋底拉在一起。 在没有沾胶技术的时代,这是制作鞋子唯一的手法。 包括千层底,也是这种方法,只不过异曲同工罢了。 后来,胶合技术出现并大规模推广后,这种手法渐渐被淘汰。 现在则早已失传。) “师傅,您喊我有什么事?” “来,将这把撇刀磨一下。” 林老鞋匠顺手从桌子上拿着一把撇刀,交给周长生。 “好嘞。” 周长生很听话的拿着撇刀。 然后,搬条矮凳子,坐在磨刀石前面。 他先用盆子里的水将磨刀石和撇刀都打湿,接着,很有节奏感的一下一下磨了起来。 还是跟林老鞋匠交的方法一样,周长生先用“粗磨石”平磨。 磨得差不多后,再用“细磨石”陡趟。 (鞋匠的磨石分为两种。 一种是“粗磨石”,一种是“细磨石”。 “粗磨石”用来开刀口。 “细磨石”用来趟刀锋。 在以前的制鞋行业,这种磨刀的方法被称为“平磨陡趟”。) 将撇刀磨好之后,周长生用磨刀石前面盆子里的水洗一下。 然后,再交给林老鞋匠。 “林爷爷,磨好了。” “嗯,放在桌子上吧!” 虽然才短短几天,但在林老鞋匠眼里,周长生现在磨的刀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免检的标准。 所以,他懒得检查。 不过,瞅着乖戾的周长生,林老鞋匠心里忽然一阵心疼。 而且,他越瞅周长生,越觉得周长生跟他数十年前在京城参加义和团时、见到的那个“通天大侠”很像。 “林爷爷~” “林爷爷~” 周长生见林老鞋匠盯自己盯得入神,不免有些尴尬,于是,轻轻喊老人家几声。 “⊙?⊙!” 林老鞋匠回过神来。 “^_^!” 林老鞋匠讪然一笑,然后对周长生撒谎道:“长生啊,林爷爷昨晚睡觉没睡好,所以老走神——没事,你去忙吧!” “林爷爷,您睡觉为什么没睡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长生忙问。 “哦,没有,没有。”林老鞋匠赶紧解释。 然后,他笑道:“长生,林爷爷没事,你去忙吧!” “唔……” 周长生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林老鞋匠。 然后,他转过身子,准备去厨房里洗河蚌肉。 就在周长生刚转过身子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长得干巴巴的,跟竹竿似的。 他蓄着中分发型,穿着一件黑色的对襟衣,进来便东瞧西瞧。 常言道:顾客是上帝。 而且,对于做皮鞋生意的来说,夏天又是淡季。 因此,进来顾客的话,怎么也得笑脸相迎。 可奇怪的是,林老鞋匠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他只是朝这个二流子一样的年轻男子瞄了一眼。 然后,继续坐在桌子旁,拉鞋绑上面的沿条。 “怎么,林老板,有客人来帮你做生意,也不知道欢迎一下。”看上去像二流子一样的年轻男子吊儿郎当的道。 “呵呵,不好意思。”林老鞋匠仿佛才刚看见似的,赶紧起身,抱拳笑道:“原来是山鸡大哥大驾光临,小铺子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原来,林老鞋匠早就认识这个二流子一样的年轻男子了。 “嗯,知道懂规矩就好。”这个叫“山鸡”的年轻男子臭美的甩了甩脑袋上的中分发型。 然后,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朝周长生这个方向瞥来。 “哟,这位小后生是谁?好面生啊。”山鸡皮笑肉不笑的道。 “……他是我徒儿。”林老鞋匠想了想,告诉山鸡。 “新带的吧?” “是~” “长得挺不错,眉清目秀,再过几年,直接可以给你做孙女婿了。” “……” “呵呵,林老头,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懒得跟你多浪费口舌了。快交个底吧!保护费打算什么时候才交?” 山鸡一边说,一边懒洋洋的转了转手心的两颗铁蛋子。 然后,他用威胁的目光盯着林老鞋匠。 一副“你要是还敢不交,老子就要你这个人和铺子都完蛋”的目光…… 第三十七章 山鸡来收保护费了2 “呵呵!” 林老鞋匠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强按着心中的怒火,缓缓站起来。 然后,他抱着瘦而有力的拳头,对山鸡道:“山鸡兄弟,老朽这铺子小,利薄,哪里交得起保护费,就连糊口都是个问题……而且,咱们干皮鞋买卖这一行的,很多人都知道,夏天是淡季,所以,还请您山鸡哥高抬贵手,待冬天生意好了,老朽一定热情款待。” “那是你的事情!” 山鸡不屑一顾,好像人家天塌下来,都不关他鸟事似的。 顿了须臾,山鸡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然后硬声道:“买卖好不好,那不关我山鸡大爷的鸟事,我要的是保护费——听明白么?保护费。” “……”林老鞋匠没有吭声。 自古以来,有一句话:强龙难压地头蛇。 虽然这个山鸡并非什么地头蛇,充其量不过是个二流子而已。 可人家毕竟是潭府镇的本地人。 何况,林老鞋匠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强龙。 因此,他有点为难起来。 就在这时,林秋燕娇咤道:“你这个二流子,好不讲理,我爷爷和你轻言细语,好话和道理说尽,你却置之不理,再说,我们是正当的生意人,凭什么要跟你这种人交钱,我们就算要交保护费,也是要交给国家,要交给正俯……” 林秋燕年纪虽小,却正气凛然,言辞凿凿。 她的这一席话,说得山鸡愣起了斗鸡眼。 “我靠!”山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看起来漂漂亮亮,秀秀气气,没想到,舌头却如此刁蛮,看来,本山鸡大爷前几次还看你看走了眼。” “非也,非也。”林秋燕一字一句的道:“本姑娘并非刁蛮,只是和你在讲道理!” “切,讲你娘个比。”山鸡怒道:“本山鸡大爷的时间是很宝贵的,现在没有功夫来跟你们扯这些,所以,赶快交保护费,你们硬是不交……哼!本山鸡大爷现在把狠话撂在这里,这个保护费,你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道完后,山鸡将身边一条凳子提起来,故意用力地往下一蹬,以示威慑。 见此情景,周长生再也沉不住气了。 “你是哪里果?”周长生用本地话问这个二流子。 他知道,这个二流子之所以在林秋燕和他爷爷面前这么横,无非就是欺负人家是外乡人。 如果是本地人,他多多少少得留几分面子。 “???” 山鸡见周长生用潭府口音的土话问他,愣了一下。 “……你是哪里果?”山鸡反问周长生。 “我是陈家坊那边果!”周长生回道。 周长生之所以跟山鸡撒谎说他是陈家坊那边的,而不说是洪桥人,主要原因是他对潭府镇这边不熟悉。 而且,陈家坊镇离潭府镇虽然相隔了数十里地,但说话的口音和潭府镇这边差不多。 因此,撒谎声称自己是陈家坊镇的人,无疑是最合适不过。 只是,令周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 “我也是陈家坊那边的!”山鸡惊喜的看着周长生。 “???” 周长生懵逼了。 没想到,山鸡也是陈家坊那边的人。 “你是陈家坊哪里果?” 山鸡亲切的看着周长生。 就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样。 “我是龙头坝的。”周长生随口撒谎。 “我也是龙头坝的。”山鸡惊喜的看着周长生。 “什么?”周长生瞠目结舌。 “是滴。”山鸡亲切的道。 忽然,山鸡的脸色一黑。 “你娘卖拐果,你居然骗本山鸡大爷,我们龙头坝,什么时候出了个你这样的人。” “我?……”周长生语塞。 “娘**的,居然敢来骗你山鸡大爷,幸好山鸡大爷就是龙头坝的人,要不,还真被你这个小王八蛋给忽悠过去了。” “……” 周长生心里暗暗叫苦。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撒谎,居然撒到了枪口上。 不过,周长生灵机一动。 “呵呵,帅哥,跟你开玩笑呢。”周长生笑呵呵地对山鸡道。 “╯^╰。” 听周长生喊自己喊“帅哥”,山鸡又是臭美的将他那汉奸一样的中分发型用力一甩。 然后,他凶巴巴的看着周长生:“本山鸡大爷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本来,本山鸡大爷每个月只打算收你们这家铺子二个大洋,现在看来,得收三个大洋了。” “三个大洋?” 林秋燕以及林老鞋匠脱口而出。 “你干脆去打劫算了。”周长生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山鸡逼视着周长生。 “呵呵,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别说是三个大洋,就是三个铜板,老子也不会给你!” “你好大胆,这个铺子不想开了是不是?” “你休想吓唬我,不要以为我师父他们是外地人,就觉得好欺负,实话告诉你,我虽然不是陈家坊那边的,可我是洪桥人,离你们龙头坝没有多远,你要是敢敲诈我,到时候,你也休息安心——而且,我们周家院子里的堂兄堂弟好几十个。” 说实话,周长生从不喜欢狐假虎威。 可这是林秋燕爷爷的铺子。 所以,能唬退,就尽量的唬退。 尽量将财产损失的风险减到最低的程度。 不过,他这种威慑对山鸡这样的大烟鬼来说,似乎一点都不顶用。 因为,山鸡以及好几天没有抽过大烟了。 因此,别说是威慑。 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管用。 “哈哈,我好怕啊。”山鸡嘲笑道。 周长生也火了:“那你试试看。” “哼,就凭你个小屁孩,也想威胁到我山鸡大爷,那我山鸡大爷岂不是白混了。” 然后,他恶狠狠的盯着林老鞋匠:“老家伙,快点交保护费吧,否则,你这个皮鞋铺子,就甭开了……” 第三十八章 山鸡来收保护费了3 见山鸡如此蛮横,林老鞋匠感到有点棘手。 出门在外做买卖,最恼火的就是遇到这种二流子。 动手吧!不行。 别说打不打得过的这个问题,就算这次打赢了,下次怎么办? 再说,跑脱和尚、跑脱得了庙吗? 可讲理吧!貌似也不行。 像山鸡这种二流子,你跟他讲理,纯属是在对牛谈情。 难道真给他保护费?——自然是更不行。 像山鸡这种二流子,完全就是个无底洞来的。 你只要是给了第一次,那么,他就会来要你第二次,要第三次、第四次…… 再说,给了这一个二流子,下一个二流子来闹事了,又怎么办? 下下一个二流子又来闹事、找你索要保护费,又该怎么办? 因此,林老鞋匠肯定是不会给保护费给这个二流子的。 再说,他活到六十岁以来,在五湖四海开皮鞋铺子又不止是这一次。 对付这些小混混的经验,他还是有的。 依照他以往的经验,不管在哪个地方做买卖,要想安安稳稳的呆下去,而不受当地流氓地痞的骚扰,只有两种办法。 一:自身拥有足够的实力。 二:找一个保护伞。 对于林老鞋匠来说,第一种办法肯定是不行。 毕竟,他可不是个什么武林高手。 所以,唯一之计就是找一个能够罩着自己的保护伞。 可林老鞋匠来潭府镇还没多长时间。 而且,找保护伞、也不能随随便便找。 如果找那种贪得无厌的,危害性会更大。 因此,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个二流子先打发走再说。 省得他老是赖在铺子里面捣乱。 可该如何打发呢? 林老鞋匠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良策。 就在林老鞋匠感到烧脑时,周长生忽然大声问山鸡:“你平时是不是喜欢抽大烟?” 山鸡一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看着周长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不但能够看出你喜欢抽大烟,而且,还能看出你最近中邪了。” 说完后,周长生心里有点紧张的盯着山鸡。 没想到,山鸡那竹竿似的身躯忽然一颤。 然后,他声音有些发抖的问周长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周长生轻轻一笑,然后撒谎道:“我爷爷是个法师,教过我不少……小法术,所以,像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周长生本来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瞎蒙一下。 没想到,还真让他瞎蒙到了。 不过,周长生也并完全是在瞎蒙的。 因为,他刚才看见山鸡不时在擦额头上的汗,周长生就揣测,此人的身体一定很虚。 而且,记得他爷爷生前提到过,抽大烟的烟鬼们比普通人容易做噩梦。 因此,周长生才会咋唬一下山鸡。 没想到,还真被他给咋唬到了。 至于周长生为什么会知道山鸡是烟鬼? 关于这点,周长生其实有一半是瞎蒙的,有一半是推测的。 山鸡有一对熊猫眼,再加上他这种“能够被一阵风给刮跑”的身子骨,如果不是抽大烟抽多了,肯定就是玩女人玩多了。 但像山鸡这种条件,二流子一枚,屌.丝男一个,能有几个女人愿意给他玩。 所以,八九不离十是抽大烟。 再说,像山鸡这种又穷又抽大烟的二流子,洪桥镇上也多得去了。 因此,周长生才敢更加断定,山鸡是个烟鬼来的。 “你爷爷是个法师?”山鸡仿佛是忽然看到救星似的看着周长生。 “没错!”周长生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你会法术?” “……嗯,没错!” “你?该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呵呵,信不信由你!……再说,像你这种穷得叮当响的烟鬼,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是不是!” “……”山鸡将信将疑的凝睇着周长生。 忽然,他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小师傅救我。”山鸡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周长生。 然后,他双腿一软,就差点没给周长生跪下了。 第三十九章 山鸡来收保护费了4 见山鸡终于上了自己的套,周长生心里窃喜不已。 他偷偷朝林秋燕抛了一个眯眼。 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山鸡道:“佛曰,有果必有因,想释其果,先知其因,所以,你把你最近遇到的不干净的东西如实告诉我,我才好替你排忧。” 说完后,周长生又悄悄朝林秋燕抛了一个眯眼。 “嘻嘻~”聪明伶俐的林秋燕强忍着笑意。 “唔……好~”山鸡颔首。 “小兄弟,你真的会法术么?” 山鸡弱弱的问一句。 也是,刚才被周长生骗了一次,心里有疑心也是情理之中。 “我骗你干啥!” 周长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然后,他指着门口:“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走。” “唔……” 山鸡将信将疑。 犹豫须臾,他终于告诉周长生:“我最近老是出怪事,每次刚睡着,就会有人来压我的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每次醒来,又什么都没看见。” “……你这是鬼压床。” “什么?鬼……压床?~”山鸡大惊:“你可不要吓我哦。” “吓你干啥子?……吓你我会发财么?会增寿么?” “……” 山鸡无言。 低头呤思片刻,他问周长生:“那怎么办?” “呵呵,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一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才会有鬼来找你索命。”周长生鄙夷不屑的乜斜着山鸡。 “我……” “……” “小法师,救我。” “唉,这?”周长生“为难”的看着山鸡。 “小法师,只要你能够救我,将这恶鬼赶跑,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个?……”周长生“为难”的盯着山鸡。 好一会儿,他才掐着手指,故意叹道:“我可以救你,但我的法力有限,所以,不一定能够百分之百的把那恶鬼驱跑……这样吧!在我施法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此以后,不许再来我师父的铺子里收保护费!” “这?” “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山鸡左右为难。 可一想到最近被鬼压的可怕情景,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呵呵,这就对了嘛!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要这钱财又有何用,是不是?” 道完后,周长生要林秋燕倒一杯茶来。 然后,他闭着眼睛,右手的食指对着茶杯里面胡乱的画来画去。 嘴里则念念有词。 念了一阵后,周长生忽然睁开眼。 然后就像个神婆似的一边扭腰一边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下凡尘,妖魔鬼怪快离开,否则让你入地狱!” 胡乱喊了一阵后,周长生突然朝山鸡“啪啪啪”的连抽三个大耳光。 然后,趁山鸡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将茶喝进嘴里。 再“噗”的喷在山鸡身上。 “喂!你干嘛?” 山鸡想发火。 一旁的林秋燕赶紧说:“人家在帮你驱鬼呢!” “哦~” 听林秋燕说周长生是在帮自己驱鬼,山鸡立马变得老老实实的了。 而周长生呢,一边学那些法师驱鬼,心里一边偷偷发笑。 装模作样的将茶杯里面的茶都朝山鸡身上吐完之后,周长生才没有再像神婆一样的手舞足蹈了。 “搞定了。”周长生对山鸡道。 “就这样……行了吗?”山鸡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周长生。 “我刚才耗尽了所有的法力,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周长生装作精疲力尽的样子,好像他刚才真的耗费了全身法力一样。 “哦,那多谢了啊。” “不客气。”周长生“吃力”的道。 “走吧走吧!” 林秋燕巴不得山鸡赶紧滚蛋。 第四十章 生意来了 山鸡终于离开了林家皮鞋铺。 看着这个二流子离去的背影,大家都松了口气。 大家会意的笑了几下。 然后,林秋燕对周长生道:“长生哥,你是真的会法术呀?” “不会。” “那你这些歪门邪道是跟谁学的?” “这个还用学么。”周长生得意的耸了耸肩:“随便忽悠一下就是了。” “可是我看见你嘴里念啊念啊的,念的是什么呀?” “这个嘛?呵呵!”周长生又耸了耸肩,笑了笑:“我是在念:这个狗日的死二流子,早点下阴曹地府去见阎王吧,不要再在这个世界上祸害别人了……” “就这些?” “嗯嗯!” “长生哥,你好坏啊!”林秋燕娇嗔,差点用小粉拳捶周长生。 “这不叫坏,这是叫以毒攻毒……不对,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切!” “呵呵!” 见宝贝孙女难得如此开心一回,林老鞋匠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良久,他问周长生:“长生啊,这些应该都是你爷爷教你的吧!” “林爷爷,有一半是,有一半不是。” “唉,要是你爷爷没驾鹤西去就好了,很希望与这位兄弟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林老鞋匠说完后,背着手,默默凝视门外的蓝天白云。 此时此刻,数十年前京城义和团那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通天大侠”的俊姿,又冉冉浮现在他脑海。 从“反清复明”,到“扶清灭洋”,再到“反清灭洋”,一个多么痛苦的蜕变啊。 一想到慈禧太后那个老妖婆和她的“量华夏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喜”名言,林老鞋匠的牙根就直痒痒。 真是可悲! 但更可悲的是:泱泱华夏,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异族统x了这么多年。 数亿儿女,在数百年的时间里全沦为下等贱民。 真是无法想象。 本以为义和团可以顺天意,赶跑清廷,重振华夏山河。 却没想到,西洋鬼子跑进来了。 林老鞋匠经常想,如果西洋鬼子当时没跑进来,那数以万计的义和团兄弟们,是不是能把那个卖国求荣的老妖婆从紫j城里面撵出来…… 就在林老鞋匠唏嘘不已时,门外进来一个顾客。 这个顾客三十岁左右,小眼睛,皮肤很白皙。 只见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西服,脚上穿着一双洁白的皮鞋。 发型是赌王式的托发。 头发上面打了很多发胶,梳得光油油的。 见进来顾客了,林老鞋匠赶紧打起精神来。 依照多年的买卖经验,林老鞋匠没有急着问,而是先笑脸相迎,让顾客自己在货柜里看了一会儿,他才拱手抱拳:“这位公子,请问您喜欢什么样的鞋?” “我想买一双白色的。” “请问公子是穿多大的码?” “穿?……”白色西服男子迟疑须臾,道:“40码。” “我们铺子里正好有一双40码的白色皮鞋。”林老鞋匠笑道。 然后,他赶紧翻找那双40码的白色皮鞋。 “不,我要订做。” “订做也可以。”林老鞋匠笑道:“不过,订做是要交订金的。” “没问题。” 然后,白色西服男子问林老鞋匠:“老板,订做一双需要多少钱?” “真皮六十块,革皮三十块……” “帮我订做一双真皮的吧!”白色西服男子淡然道。 “需要交多少订金?” “十块钱的订金。” “没问题。” 白色西服男子很爽快的从身上掏出一张十块的面额,交给林老鞋匠。(这个时候,法币还没有大幅度贬值。) 林老鞋匠笑呵呵地接过钱,然后,给白色西服男子开收据。 “公子,三天后,您就可以来拿鞋了。”林老鞋匠客客气气的告诉白色西服男子。 “嗯。” 白色西服男子将收据塞进西服的内袋里面。 然后,潇洒的走出了皮鞋铺子。 看着白色西服男子走出皮鞋铺子的背影,林老鞋匠还没来得及消化,门外又进来了顾客。 而且,不是一个顾客。 而是一群顾客…… 第四十一章 豹子头和光头强 这一群顾客有八个,全是外形彪悍的大汉。 他们都穿着马褂。 有黑色的马褂,也有蓝色的马褂。 个个扎着绑腿。 为首的有三个,有两个长得凶神恶煞,有一长得温文尔雅。 只要是见过世面的人,都看的出来,他们不是什么善茬,都有几下子。 …… 一见这么多的顾客上门,林老鞋匠不敢怠慢,赶紧笑呵呵的招呼。 “各位英雄好汉,您们好,喜欢什么样的皮鞋?尽管瞧!尽管选!” 为首的三个男子似乎没听见似的,对林老鞋匠视而不见。 “呵呵。”林老鞋匠不气,也不脑,仍然笑脸相迎。 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顾客就是上帝。 得罪了顾客,就等于是得罪了上帝。 如果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得罪了自己的饭碗。 因此,顾客哪怕样子再拽,也得和颜悦色的面对。 就在林老鞋匠想给他们介绍货柜里面的皮鞋的款式和作用时,一个光头从这些彪汉们中间站了出来。 这个光头长得很滑稽,蛤蟆眼,倒八字胡,脸型更是有趣,就像是一个舀米勺似的,往内弯。 这个光头从彪汉们中间走出来后,朝林老鞋匠身上推了一把,凶道;“老家伙,急什么急,我们老大想买什么样的皮鞋,他们自己会挑会选,用不着你来叽叽歪歪。” “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老鞋匠赶紧道歉。 “哼,白活到这把年纪,一点规矩也不懂。” 光头白着眼,冷视着林老鞋匠。 然后,他又马上换一副嘴脸,对为首的三个男子点头哈腰。 “呵呵,龙哥,虎哥,豹哥,有我光头强在,没人敢打扰您们。” “嗯哼。”为首的男子朝光头强冷哼一声。 然后,继续在铺子里踱来踱去。 一旁的周长生怒了。 他怒视着光头强,想朝这个马屁精呵斥。 不过,马上被林老鞋匠用眼神止住了。 …… 三个为首的男子继续在铺子里观摩。 观摩着,观摩着,终于有一个问了。 问的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不过,这个男子虽然气质温文尔雅,但却长着一张豹子脸。 看上去,很有点像梁山泊那个‘豹子头’林冲的味道。 “老板,请问,您们铺子里的皮鞋怎么卖?”豹子脸抱拳,很和气的问林老鞋匠。 “皮鞋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林老鞋匠赶紧也抱拳;“男式和女式的价格不一样,真皮和格皮的价格又不一样。” (注;在民国期间,已经出现了格皮的皮鞋。) “哦。”豹子头蹙眉。 然后,他告诉林老鞋匠;“我们要八双男式,全部真皮。” “八双?全部都是真皮?……” 林老鞋匠很惊讶的看着这些‘财神爷’。 要知道,一次性要买这么多皮鞋,这可是个大单啊。 哪怕是在旺季,是在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也碰不到几次这样的好生意啊。 “没错,八双,全部是真皮,全部都要黑色的。” “好,好~” 林老鞋匠赶紧点头。 然后,笑脸问;“请问您们是穿多大的?” “我这上面写着有。” 豹子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不敢怠慢,赶紧接过纸,打开一看。 只见纸张上面用毛笔写着;四十四码,一双。四十三码,一双。四十一码,两双。四十码,两双。三十九码,一双。三十八码,一双。 字迹很干净,也很工整,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写的。 林老鞋匠认真的看。 看完后,他将纸张塞进怀里。 然后,开始按照纸张上面写的码数要求找皮鞋。 “不用找了。”豹子头摇头。 “???”林老鞋匠纳然。 “全部都订做。”豹子头道。 “没问题。”林老鞋匠点头笑道;“不过,订做的话,需要交订金。” “总共多少钱?” “八双,都是真皮,需要交八十块钱的订金。” “不,我的意思是,这八双皮鞋,总共要多少钱?” “一双六十块,总共八双,需要四百八十块钱。”林老鞋匠拿算盘敲给他们看。 “没问题。” 然后,豹子头从包里一下抽出六张百元的面额,一下塞给林老鞋匠。 “这里一共六百块,你都拿着,不用找了。” “这?……” “不过,我们在今天就要鞋子,可以做到么?” “你们今天就要?”林老鞋匠惊道。 “没错。” “做不到。”林老鞋匠意兴有些阑珊,道;“至少也得后天才能做出来……因为,我们做皮鞋的时候,在拉鞋邦之前,需要在鞋面子里面刷很多糯米浆,然后,将鞋邦拉好,到晚上再用火烘烤,这些糯米浆起码需要用火烘烤一个晚上,才会干。” “为什么?” “糯米浆只有干了后,鞋面才不会塌陷,才会彻底定型……” 林老鞋匠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认真的解释给彪汉们听。 听了林老鞋匠的解释,豹子头陷入沉思。 他看了看其他两个为首的,又看了看身后其他彪汉,然后,又看了看林老鞋匠,面色有点为难。 就在这时,光头强对林老鞋匠发飙了。 “老家伙,不要给你脸不要脸,你知道我们的这几个大哥是什么人吗?说出来,怕吓死你!~” “少多嘴。”豹子头喝令光头强。 然后,向林老鞋匠赔礼;“不好意思老板,我这兄弟就是这个性子,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没事……”林老鞋匠忙道。 他没有理会光头强,只是颇感为难而又无奈的看着豹子头。 要知道,这可是八双皮鞋的生意啊。 而且,全是真皮。 一双真皮的皮鞋六十块钱。 一双格皮的才只卖三十块钱。 价格高,利润自然也更高。 因此,从内心来讲,林老鞋匠是很不希望这笔生意泡汤的。 问题是,对方要的时间又太急促了。 今天就要。 哭都哭不出来这八双啊。 因此,林老鞋匠既是不舍,又是无奈。 就好比一块香喷喷的东坡肉摆在眼前、却又吃不到。 此时此刻,林老鞋匠也是这种心情。 “各位英雄,八双皮鞋全部订做,老朽今天实在无能为力,您们看能不能宽限一些时间?” “这样吧!”豹子头想了想;“明天,行不行?” “明天?” 林老鞋匠还是感到很为难。 “最多明天!”豹子头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林老鞋匠咬了咬牙;“明天晚上,好不好?” 豹子头想了想,看了看其他两个为首的以及身后另外那些彪汉。 点头道;“行,明天晚上就明天晚上。” 接着,他又用威胁的语气对林老鞋匠道;“老板,明天晚上,这八双皮鞋,您一定要做出来,否则,您这个铺子就别开了。” “……行,行。” “那就这样说定了。”豹子头向林老鞋匠抱拳。 接着,他对另外两个为首道;“大哥,二哥,咱们走吧!” “嗯。” “兄弟们,咱们走!~” 第四十二章 糖板店的娘们也来了 看着从皮鞋铺子里鱼贯离去的众彪汉背影,大伙滞然。 林秋燕问林老鞋匠;“爷爷,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呵呵!”林老鞋匠轻轻笑了笑。 然后,老人家叹了口气,道:“八成是绿林中人。” “爷爷,咱俩一样,我看,也很像是绿林中人。”林秋燕道。 “长生哥,你刚才看出来没有?”林秋燕问周长生。 “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水佬倌。” “水佬倌是什么?”林秋燕问周长生。 “水佬倌是宝庆的方言,也是指绿林中人的意思。”林老鞋匠帮周长生解释。 “林爷爷,您说的不完全对!”周长生反驳:“绿林中人只要指英雄和好汉,而水佬倌主要指流氓地痞,一个是好,一个是坏,天壤之别。” “……”林老鞋匠缄默。 林秋燕看着林老鞋匠,然后颦蹙柳眉,若有所思:“喔~” “……”周长生。 “长生啊。”林老鞋匠喊周长生,样子既喜又愁:“今天咱们铺子里订了这么多双皮鞋出去,尤其刚才那八双,他们明天就要拿,所以,林爷爷今天天黑之前,必须将这八双鞋面做出来,然后在半夜丑时之前,必须将这八双皮鞋拉好邦,放进烘箱,这样,到明天,咱们才能交货……” 林老鞋匠有点忧心的看着周长生:“这么重的任务,林爷爷恐怕一个人会非常费力,所以,长生啊,你今天一定要帮林爷爷打好下手,像磨刀、刷糯米浆、画底板、削底板、剪包头和撑根,这些活儿就都交给你来做了,只要在晚上丑时之前,咱们将这八双订货的鞋绑都放进了烘箱,明天就不用担心了……” “林爷爷,您放心,今晚就算是通宵,我周长生也要完成任务。” “呵呵!”林老鞋匠苦笑:“通宵是没用的,我必须在半夜丑时之前拉完这八双鞋绑,明天的时间才够。” “林爷爷,为什么您每次拉好鞋邦之后、都要放在烘箱里面烘一个晚上?” “长生啊,不烘的话,刷在鞋面里面的糯米浆不会干,糯米浆没干,那么,将皮鞋做好之后,一旦将里面的鞋楦拉出来,皮鞋就马上会变形,懂吗。” “噢,林爷爷,糯米浆没干,鞋面就不会变硬,是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林老鞋匠点头:“鞋面在鞋楦上面拉好邦之后,放进烘箱里面用煤球火烘一个晚上,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要把鞋面里面的糯米浆都烘干、烘透,糯米浆都烘干烘透了,就会硬如磐石,这样,鞋面就定型了,鞋面定好型了,将它从鞋楦里面拉出来,就不会变形……” “林爷爷,我懂了。” 其实周长生早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想再确定一下而已。 …… 任务很艰巨,在林老鞋匠的提议下,大家分工合作。 林秋燕负责捣糯米浆。 捣好糯米浆之后,再负责洗菜、做饭。 周长生赶紧磨剪刀和撇刀。 林老鞋匠则赶紧将皮料和鞋样从屋里拿出来,然后将皮料在案板上摊开,赶紧用鞋样画料。 当林老鞋匠将皮料都画好的时候,周长生也将剪刀和撇刀磨好了。 于是,林老鞋匠赶紧让周长生剪皮料,他则用撇刀铲料边。 将料边铲好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在料边上刷糯米浆。 然后待糯米浆干一点的时候,赶紧用小铁锤将料边均匀的复收起来。 然后就是用大头机缝制成鞋面了。 这些步骤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难。 这八双鞋面,光是用撇刀铲边,就需要发费很多时间。 就在师徒俩忙得不亦乐乎时,外面又嘻嘻哈哈的来了一群顾客。 这次,进来的这群顾客不是男的,而都是些女的。 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打扮得也花枝招展。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仔细一看,居然是街对面那个叫“笑春楼”的糖板店里面那个老鸨,带着一群青楼女子进来…… (在宝庆,糖板店是青楼的意思) 第四十三章 镇商会要办庆祝活动 这个老鸨的年龄看上去大约在四十岁左右,打扮得很花俏。 不过,确实也有几分姿色,脸蛋漂亮,身材也挺好,走路时摇曳多姿,婀娜动人,发髻上插着几根花簪子,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看得出来,这位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老鸨,年青时一定是个美人儿来的。 老鸨身后带着七个青楼女子。 这七个青楼女子都只有十七八岁,个个浓妆艳抹,香气扑鼻。 老鸨扭着水蛇腰,手里挥着一条白色丝巾手帕,进来便嗲声道:“林老板,给你带生意来啦。” 林老鞋匠赶紧起身。 “今天还真是邪门,生意一茬接着一茬的来,而且,还都是大买卖。” 当然,林老鞋匠嘴里虽然这样咕哝,心里却乐得要死。 做买卖的,巴不得生意越多越好。 没有人会嫌钱多,包括林老鞋匠,也是一样。 “欢迎!欢迎!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这位大贵人给吹来了?”林老鞋匠如沐春风的对老鸨拱手。 虽然两人之间在平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其它的交集,但毕竟是对面的街坊邻居。 再加上这老鸨每天都在糖板店的大门外拉客,因此,每天免不了会打几个照面。 “肯定是您林老板的风呗!” 老鸨久经风尘场所,经常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情商极高,再不熟的人,她几个乐子或者几个笑靥,便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跟青梅竹马似的亲切。 “呵呵,见笑了,老朽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一夸啊。”林老鞋匠笑道。 然后,他将话题切入正题:“各位,您们喜欢什么样的款式,随便挑,随便选,咱这铺子做的是长久生意,价格不贵,穿的放心,保证是物美价廉。” “好勒!”老鸨咯咯一笑。 然后,她对身后的小姐姐们道:“女儿们,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款式,自己挑啊!” “谢谢母亲。”这些青楼女子们异口同声的对老鸨道谢。 然后,她们咯咯咯的在鞋柜里挑了起来。 民国时期,皮鞋的款式不多,不管是男式皮鞋还是女式皮鞋,就那么几样,因此,也谈不上什么眼花缭乱,喜欢哪样就买哪样。 很快,她们就挑选完毕。 老鸨自己也挑选了一双,是白色的,扣子上有花。 “林老板,一共多少钱?” “真皮的45块一双,革皮的25块一双。” “可我们都分不出哪里是真皮,哪里是革皮。” “你们拿的只有两双是真皮的,其它的都是革皮,所以,一共240块。” 林老鞋匠拿着算盘,敲给她们看。 “两双真皮?六双革皮?” 老鸨犹豫了起来。 就在刚才,她对林老鞋匠的商德颇为敬佩。 如果换成别的黑心的老板,遇到像自己这些不识货的菜鸟,巴不得往死里宰,全都以次充好。 可这位林老板,却能如实告知的告诉自己这些人,在这八双皮鞋中,只有两双是真皮,其它六双是革皮。 自古以来,文者重名,武者重功,官者重权,商者重利。 而作为一个生意人,林老鞋匠的这种品质,是多么的高贵,多么的难得啊。 一时间,老鸨看向林老鞋匠的眸神,多了几分异样。 只是她的这种异彩,弄得林老鞋匠有点不知所云了。 “嗤~”老鸨嗤笑一声。 她抹了抹脸颊上的红霞,嗲嗲的对林老鞋匠道:“林老板,您铺子里除了这两双之外,还有几双是真皮的?” “女式皮鞋,就这两双。” “为啥子就这两双哩?” “现在是淡季。”林老鞋匠道。 当然,他只是说出了上文,下文却没有说出来了。 整个真实原因是:女式皮鞋的销量远比男式皮鞋的销量要差,利润也要低,但工艺的难度又要大。 而且,现在是淡季,不管是真皮还是革皮,鞋子一旦摆放久了,就容易变型。 所以,林老鞋匠就只做了两双真皮的女式皮鞋,其它的都用革皮。 说白了,是几双样版鞋。 “呵呵,林老板,我看这样吧!”老鸨咯咯笑道:“既然您铺子里只有两双真皮,其它的都是革皮。那么,干脆订做,怎么样?咱母女八个,全部真皮。” “又是订做?”林老鞋匠脱口而出。 他心里也不知道是更喜?还是更惊?那瘦巴巴的身子骨不禁前后摇晃了几下。 “怎么了?林老板。”老鸨低着腰肢,感到奇怪的仰着林老鞋匠。 “哦,没,没怎么,呵呵。”林老鞋匠忙道。 接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老鸨:“你们是穿多大的码?都记好。” “ok!”老鸨说了句从洋人那里学来的洋话。 然后,要那些糖板店的姑娘们,将自己穿的码数都报出来。 林秋燕则一一的用鹅毛笔记在本子上面。 记好大家的码数后,林老鞋匠忍不住问老鸨:“夏日刚到,你们怎么个个都要买皮鞋。” 老鸨一听,咯咯笑了起来。 咯咯笑了一会儿后,老鸨蹙眉叹道:“林老板,您有所不知,这个月的月底,这个镇的镇商会要举办一次很大的庆祝会,到时,镇长和教堂里的洋人都会亲自参加,为了筹办好这次庆祝会,商会的会长亲自到笑春楼请咱们,最后,挑选我和这几位女儿去跳舞助兴。” “原来如此。” “呵呵……对了,林老板,真皮和革皮看起来毫无差别,究竟要如何区分?才能分出它们的真假。” “这?”林老鞋匠想了想,道:“现在这个年代,早已不像二十多年前那个愚昧落后的封建年代了,现在这个年代,讲科学,讲技术,到处都是蒸汽机,地上跑的铁马,天上飞的铁鸟,什么都造得出来,像革皮这种东西,很多能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因此,用手摸也好,用眼观也罢,都难以辨出真假,最好的方法是用小火烤一下,如果是真皮,它就会散发出皮臭味,可不会有任何质量问题,但如果是革皮的话,它的表面会迅速蜷缩起来。” “您的意思是,如果用火烤,真皮不会蜷缩,如果是革皮,会缩起来。” “没错。” “多谢林老板,呵呵,小女子这些年在宝庆城买过很多皮鞋,那些黑心的铺子老板总说是真皮,可小女子总不大相信,现在,正好回去一试。” “可以,不过切记,小火足矣。” “林老板,您放心吧,我赛金花不会那么傻的,呵呵。” 道完后,这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大声对身边七个青楼姑娘们道:“女儿们,咱们赶紧回去了,三天后,咱们再来穿新鞋,走~” 第四十四章 拉鞋邦 (这一章的内容主要是对数十年前皮鞋制作的重要环节之一拉鞋邦技术方面的描述,兄弟们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跳过去看下一章。) …… 赛金花带着“笑春楼”的这帮青楼女子离开后,林家皮鞋铺子里面一下子变得清净很多了。 “爷爷,咱们鞋铺子今天一共订了十七双鞋子。”林秋燕高兴的对林老鞋匠道。 “呵呵。”林老鞋匠欣慰的笑了笑。 然后,他感慨道:“今天这种行情,就像天狗吃月亮,一年难得碰上几回,哪怕在过年时间那段黄金期,都难得有几天像今天这样的好生意。” 道完后,林老鞋匠转过他那单单瘦瘦的身子,对周长生道:“长生啊,时间很紧迫,咱爷俩得赶紧将那八个绿林中人的八双皮鞋的鞋邦赶出来。” “好勒!”周长生仿佛是一头初生的牛犊,毫不畏惧的点头。 看着满脸稚气的周长生,林老鞋匠忽然有些心疼了起来。 “长生……” “林爷爷您说。” “唉,长生啊,只怪林爷爷老了,手法没那么灵活了,要是在年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人打下手,那个时候,别说八双皮鞋,就是再加上两个八双,林爷爷一个人也可以搞定。” “林爷爷,您年轻的时候,做皮鞋的手法一定非常神速。” “呵呵,那还用说。” 林老鞋匠笑了笑。 “只可惜,林爷爷这把宝刀,早就老了~” “林爷爷,您不老。” “老了。” …… 在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俩人的努力下,这天的黄昏到来之前,八双鞋面全部做完。 鞋面完成了,接下来,便开始要拉鞋邦了。 周长生不会拉鞋邦。 因此,他主要的工作是帮林老鞋匠打下手,比如:磨刀、刷糯米浆。 另外,他也要多观看,林老鞋匠是如何拉鞋邦的。 当学徒的,就是要多看、多练。 否则,一辈子都学不会。 …… 周长生拿着鞋面刷糯米浆的时候,林老鞋匠也系着围布,握着“龙头夹”,坐在竹椅子上。 在制鞋这门手艺中,拉鞋邦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也是一门很重要的技术。 拉鞋邦的时候,技巧和巧力要搭配得很好,这样,才能将鞋邦拉得又正、又紧、又光滑。 但想要拉到这种程度,手艺的一定要练到家。 像周长生这种生手,别说拉好,就是钉子(小铁钉)都栽不好。 许多学徒刚学做皮鞋的时候,钉子往往都栽得又深又用力。 结果,不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鞋楦容易烂,钉子容易弯,鞋邦也拉不紧,蓬得跟包子似的。 拉鞋邦的流程是这样的: 将刷好糯米浆的鞋面,套在“削好了底板纸”的鞋楦上面。 (鞋楦下面的底板纸,被顺着鞋楦弧形修成脚丫型,再将底板纸的边沿,用条刀斜着修薄,这样,鞋面会不容易断) 接着,将鞋面的方位摆正。 然后,用小铁钉将鞋面在鞋楦上固定住。(这一步很重要) 将鞋面的方位固定正之后,就开始拉鞋邦了。 鞋邦是这样拉的,用“龙头夹”将鞋面拉紧,看是否光滑。 然后,另一只手迅速将小铁钉压在上面,用龙头夹敲进去。 鞋邦必须拉正、拉紧、拉光滑,对技术的要求比较高,在以前制鞋的技术中,仅次于拉沿条。 林老鞋匠是个有着数十年功力的老鞋匠,拉鞋邦的手法非常娴熟。 而且,这一次,他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在拉这八双鞋邦之前,将工具桌上的旧的小铁钉全部换掉,换成新的小铁钉。 (旧的小铁钉容易敲弯,而且,里面本就有不少已用弯了的,因此,在拉鞋邦的时候,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不知不觉的,丑时到了。 林老鞋匠终于将这八双鞋邦全部给拉好了。 “终于拉完了。” 林老鞋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他将这八双鞋邦,一只一只的小心翼翼放进烘箱里面。 将这些鞋邦全部放进烘箱里面之后,他开始检查煤球的火势。 将煤球的火势控制好之后,林老鞋匠才敢安心歇息。 “爷爷!” 林秋燕替林老鞋匠倒了杯茶。 “您喝。” “呵呵。” 林老鞋匠心疼的看着这个宝贝孙女。 啜饮了几口茶之后,他问周长生:“长生,今天累吗?” “……有点累。”周长生点头。 “但是累得开心。” 周长生又加一句。 “呵呵,唉~”林老鞋匠轻轻叹道:“咱们开铺子做买卖的,要累才好,累才说明有生意。” “有生意,咱们才有口饭吃。”林秋燕拿着扇子一边帮林老鞋匠扇风,一边帮腔。 “我知道……”周长生。 “知道就好。”林老鞋匠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 然后,他对周长生道:“长生,咱们吃宵夜吧!吃完宵夜后,咱们早点休息,明天的任务还很重,在天黑之前,这八双皮鞋必须要做出来……” …… 宵夜是林秋燕做的。 三碗白面条。 每碗白面条里面放着一个荷包蛋。 林老鞋匠只吃面条。 他将荷包蛋一半夹给林秋燕。 一半夹给周长生。 第四十五章 姐姐 可能是白天太疲惫了的缘故,周长生在吃完宵夜之后,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倒在床上就呜呼大睡起来。 周长生睡得很香。 不过,天还没亮,他就醒来了。 月如霜,云如山。 周长生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皮鞋铺子里。 更不是在床上。 而是在一条冷冷清清的小青石巷。 夜风清凉,曲径通幽。 “这是什么地方?” 周长生诧异不已。 他举目四望。 没有灯火,没有人影。 只有婆娑的树影,和低矮的屋檐。 须臾,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笼罩他全身。 凝望着陌生的小巷,周长生很好奇。 他顺着小巷一直往前走。 走啊走,走啊走。 他在窄窄的青石巷走了很久很久。 奇怪的是,没有看见尽头。 他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继续往前走。 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没有意识,没有思维。 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 走着走着,周长生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窗户,里面亮着灯火。 他赶紧走过去。 然后,踮着脚尖,从窗户的缝隙悄悄往里面看。 这一看,周长生顿时错愕不已。 只见屋子里面有一对穿着红色婚服的新郎和新娘,正在举行婚礼。 一个身躯干瘪瘪的老妪在给他俩主持。 除此之外,有几个手持棍棒的黑衣汉子站在周围。 在这对新郎和新娘面前,坐着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年夫妻。 周长生觉得这对老年夫妻很眼熟。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很快,这对新郎新娘开始拜天地了。 令周长生无比震惊的是,这个新郎官面如青魑,毫无生色。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具僵尸来的。 至于新娘,由于盖着红盖头,因此,看不到她的脸。 不过,很显然,她是被强迫的。 在新娘的左右,站着两个黑衣大汉。 两个黑衣大汉一左一右,扣着新娘的手臂。 两个黑衣大汉的力气很大,新娘在他们的魔爪下丝毫不能动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老妪的声音很尖,阴阳怪气,跟老鼠哭丧似的。 就在老妪喊完“夫妻对拜”时,忽然,一阵阴风吹来。 阴风吹在新娘的脸上。 将她脸上的红盖头掀开。 这是一位年青美丽的新娘。 天生丽质,身姿玲珑,皮肤白皙红润。 只是,周长生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这个新娘不是别人。 正是他的姐姐。 没错,正是他那个跟陈地主家的长工私奔了几个月的姐姐。 …… “姐姐!”周长生大喊。 奇怪的是,他的嗓子仿佛嘶哑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周长生心急如焚,他想冲进去。 可是,他的双腿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根本动不了。 周长生痛苦的瞪大眼睛。 就在这时,无比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个长得干巴巴的老妪,拿着一杯辣椒水,狞笑着往姐姐嘴里灌。 姐姐惨叫一声,舌头辣得吐在嘴外。 “嘿嘿!” 老妪狞笑着。 她拿着剪刀,趁周长生的姐姐的舌头吐出来的须臾,赶紧咔嚓一下,活活剪掉。 “啊!~” 周长生的姐姐满嘴是血。 那美丽动人的脸颊,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 周长生悲伤欲绝。 他奋力的呼喊着:“姐姐!” “姐姐!~” “姐姐!~” 这下他能喊出声音了。 而且,喊得很大声。 “长生,你在喊什么?” 林老鞋匠用力按着周长生的双手。 “姐姐!姐姐!~” 周长生冷汗涔涔,语无伦次。 “长生,你做噩梦了?”林老鞋匠紧紧按着周长生的双手。 然后,帮他擦脸上的冷汗。 “林爷爷!~”周长生吃惊的看着林老鞋匠。 这时,他发现自己不是在那条陌生的青石巷。 而是在皮鞋铺子里面…… 第四十六章 打下手 没错,是噩梦! 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周长生用力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他第一次做这种噩梦。 虽然周长生很希望见到姐姐。 但绝不是这种方式。 他不希望自己和姐姐以这种方式相见。 真的。 只是,周长生颇感奇怪,噩梦中那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是谁? 怎么会瞅着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奇怪的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他越绞尽脑汁,对方的容貌就越变得模糊。 “长生,你刚才梦见你姐姐了?” 林老鞋匠凑过脸,轻声问周长生。 他和周长生睡在一间屋子里。 林秋燕是个女孩子,所以,她一个人睡在隔楼上。 “是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亲人,人之常情,林爷爷也曾经有个姐姐……小时候,林爷爷很顽劣,一次失足落入池中,姐姐为了救我,跳入水中,后来,我被救了,姐姐却再也醒不过来了……光阴似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很想念姐姐。我经常在想,姐姐投胎了没有?她投胎投在一户什么样的人家?投的胎,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长着又是什么样子?如果是个男子,娶妻生子了没有?如果是个女子,成婚了没有?丈夫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不好……” 林老鞋匠摇头叹气,越说越是黯然神伤。 周长生赶紧安慰:“林爷爷,您不要太伤心了,姑奶奶她一定过得很好,一定活得很幸福。” “但愿如此。”林老鞋匠叹道。 然后,擦了擦眼角的老泪。 “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姑奶奶投个好胎的!” “呵呵,你这孩子……” 林老鞋匠沉重的呼了口气。 然后对周长生道:“好了,长生,早点睡吧!天一亮,咱爷俩还有得忙。” “嗯~”周长生点头。 这一觉睡着后,周长生没有再做噩梦了。 他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才醒来。 …… 周长生起床的时候,林老鞋匠系着围布,正坐在工具桌子旁给一只鞋邦拉沿条。 林秋燕用鸡毛掸子在清理货柜上的灰垢。 阳光从门口慢慢蔓延进来。 看来,又是一个大晴天啊。 不过,在湘西这一带,夏天再炎热,但只要呆在家里,也热不到哪里去。 这里不像南方沿海,一旦热起来,屋子里面也跟蒸笼似的,让你无处安身。 周长生先跑去用清水漱口。 然后,径直跑到林老鞋匠面前,想直接帮他打下手。 “呵呵,长生,你醒啦~” “不好意思,林爷爷,我起来晚了。” “没事,先吃早餐吧!” “长生哥,早餐放在碗柜里。”林秋燕拿着鸡毛掸子,微笑告诉周长生。 “好嘞!” 周长生赶紧跑去。 他确实有些饿了。 十五岁,正是饭胚子,长身子,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 早餐是一碗稀饭,三个大馒头,还有一小盘咸菜。 周长生先端着碗,仰着脑袋,将稀饭一口喝了。 然后,他一把抓着馒头,再用筷子夹着咸菜,一口咸菜一口馒头的吃。 没多久功夫,这三个大馒头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 吃完早餐后,周长生感到肚子舒服多了。 精神也很充沛。 他用水洗了洗手和嘴巴周围。 然后,系上围布,去工具桌旁帮林老鞋匠打下手。 林老鞋匠在拉沿条。 周长生拿着圆夹去夹其它鞋邦上的小铁钉。 (拉沿条之前,鞋邦上面的钉子要夹掉三分之二。 这些小铁钉并不是一齐夹掉。 而是夹两个,留一个,夹两个,留一个。 这样,鞋面依然固定在鞋楦上面。 而“沿条钻子”便可以从被拔掉小铁钉的空隙间钻过去。) 见周长生拿着圆夹来夹钉子,林老鞋匠有些不放心。 “长生,不要乱夹。”林老鞋匠提醒周长生。 “林爷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夹。”周长生道。 然后,他拿着圆夹,将鞋邦上的一排小铁钉、每隔一个夹掉两个。 林老鞋匠一边拉沿条,一边悄悄看着周长生怎么夹。 他见周长生夹得有模有样,一个也没有夹错,这才满意的笑了。 …… 鞋邦在烘箱里用煤球火烘烤一个晚上之后,整个邦面都是硬邦邦的。 就好像镶嵌了一层坚硬的铁皮在里面似的。 周长生握着圆夹,不紧不慢的拔小铁钉。 他一双鞋邦一双鞋邦的夹。 将所有鞋邦夹好后,他又拿起被林老鞋匠拉好沿条的鞋邦。 然后将剩余的那些小铁钉夹掉。(包括钉在底板纸上的小铁钉) 夹完之后,他就拿着条刀,准备割下脚料。 就在周长生握着条刀、夹紧腋窝、准备割下脚料的时候。 林老鞋匠赶紧说:“长生,你别割,让林爷爷来割。” 周长生知道林老鞋匠不放心。 于是,他笑道:“林爷爷,您放心吧!我会割,我会将下脚料割得干干净净的,而且,也绝不会不小心割伤自己。” “不行。”林老鞋匠再次拒绝:“长生,你不要割,让林爷爷来割。” “……”周长生一脸纳闷的看着林老鞋匠。 其实,林老鞋匠不放心让周长生割下脚料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生手割下脚料,很容易割到“沿条线”。 而“沿条线”又是鞋面和鞋底结合的一个关键部位。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沿条线”也是如此。 一旦将“沿条线”割断(或者割伤),那么,这只皮鞋就容易脱底。 怎么形容呢? 就像那种胶合起来的皮鞋容易脱胶一样。 沿条也是一个道理,沿条线断了,鞋底和鞋面就会“分家”。 问题是,胶合起来的皮鞋,一旦脱胶了,还可以重新补胶。 而拉沿条的皮鞋,一旦沿条线断了,补都没法补。 这便是林老鞋匠不让周长生割下脚料的原因。 他就是怕周长生将沿条线割断了或者割伤了。 到时,人家还没穿几天,鞋面跟鞋底就分家了。 见林老鞋匠如此固执,周长生也不好意思再割。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条刀。 接着,问林老鞋匠:“林爷爷,那我现在干什么?” “磨剪刀!” 林老鞋匠边拉沿条,边告诉周长生…… 第四十七章 意大利人制鞋的冷压技术 (这一章的内容基本都是技术流,没什么故事性,所以,不喜欢的兄弟们,可以直接跳到下一章。下一章会很精彩哦。) …… …… “好嘞!” 周长生拿着剪刀,赶紧跑去磨。 “呵呵!” 林老鞋匠抬起脸,满意的看着这个徒弟。 然后,他又低着脸,用双腿重新夹紧鞋邦,左手扶着又窄又长的沿条,右手握着沿条钻子,抬着手肘,将沿条钻子从鞋楦的底板纸以及鞋面和沿条钻过去。 接着,再将结实的沿条线、挂在沿条钻子的钻头的倒勾里面。 然后,手肘摇晃几下,让沿条线跟着沿条钻子一起退出来。 当沿条线跟着沿条钻子一起退出来后,林老鞋匠一手握着沿条线,一手握着沿条,稍微用力的往里面带了带,将沿条拉紧拉平。 这个年代,在制鞋界,拉沿条被普遍认为是难度最大的技术。 因为,拉沿条不仅要将沿条拉紧、拉平,而且,还要拉出脚丫的弧度。 并且,受制于这个年代的塑胶技术,此时的沿条都很硬。必须要用开水浸泡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拉,沿条钻子才能钻进去。 否则,就像是钻在石头上似的,根本钻不进。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轻轻松松钻过去,依然得发费不少力气。 因此,拉沿条手最累,也最疼。 像周长生这样的新人,不用拉一天,手掌就会出现溃烂性的凹槽。 凹槽的伤好了之后,就会变成茧。 形成茧之后,拉沿条时,手就没那么疼了。 因此,这个时代的老皮鞋师傅,手上都长了很多茧。 并且,手掌和手指的许多地方都已经变形。 (拉鞋邦也会导致左手的食指严重变形) …… 林老鞋匠不愧是个老皮鞋师傅,皇帝老爷子治大国如烹小鲜,他是做皮鞋如烹小鲜。 只见他握着沿条钻子,扶着沿条,将手中的沿条钻子一弯、一拱、一翘。 随着他手中的沿条钻子一弯一拱一翘,底板纸和鞋面以及沿条都被钻了过去。 当林老鞋匠将沿条钻子钻过底板纸和鞋面以及沿条后,他再将结实的沿条线往沿条钻子上的倒钩里面一挂。(沿条钻子是弯型的,钻头有个倒钩) 然后,手肘往上翘那么几下。 接着,沿条钻子便“轻轻松松”退出来了。 沿条钻子一退出来,挂在沿条钻子钻头的倒钩里面的沿条线、也跟着退出来了。 当沿条钻子和沿条线退出来后,林老鞋匠拉着沿条线,往内侧稍微用力的一带。 于是,一针沿条线便搞定了。 …… 林老鞋匠的沿条拉得很棒,又平又紧,弧线也拉得非常到位。 因此,他做出来的皮鞋绝不会出现底面分家的现象。 下雨天的时候,皮鞋也绝不会渗雨水进去。(如果沿条线没有拉紧的话,沿条和鞋面之间就会有缝隙,这样,下雨天就容易进水。) 林老鞋匠拉沿条很有节奏感。 当然,他虽然是做皮鞋的老师傅,看上去如蛇走龙游,很轻松似的,实际上也累。 因此,拉着拉着,林老鞋匠不停的朝脸上擦汗。 而在这时,林秋燕会赶紧给爷爷倒茶,拿扇子给爷爷扇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八双鞋邦的沿条都被林老鞋匠拉好了。 接下来的工作是将鞋邦上面剩余的小铁钉都夹出来。 夹出小铁钉后,再用条刀将下脚料都割干净。 然后,将鞋底用长钉子钉在上面(主要以轮胎底为主)。 钉好鞋底之后,用撇刀将鞋底超出沿条的多余部分削掉。 然后,握着条刀,在鞋底开一条槽。(顺着鞋边的半寸距离,均匀的划一圈) 之后,便是拉子线。(拉“子线”会在后面做出解释) 拉好子线之后,将鞋底上的钉子拔掉。 再用撇刀将超出沿条多余部分的鞋底重新割干净。 然后,钉鞋跟。 钉好鞋跟之后,用纱布将鞋底和沿条的边磨光滑。 将这些工序都完成后,用戳子在鞋底上戳花纹。 然后,一双鞋子就正式完成了。 工序很繁琐。 不过,现在还早。 才半上午多一点。 因此,压力也不是特别大。 当然,林老鞋匠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那八个绿林中人在天黑之前会来拿皮鞋。 所以,林老鞋匠只敢小憩须臾。 然后,拿着工具,开始继续干活。 …… 不管是做什么手艺,只要有一个人打下手,便会感觉轻松很多。 就像林老鞋匠,周长生在帮他打下手,因此,鞋邦上面的小铁钉不用他操心了。 因为就在刚才,这些小铁钉都已经全被周长生给清理干净了。 不仅如此,周长生还将条刀和撇刀都磨了一遍。 磨得很锋利。 也就是说,现在,林老鞋匠只管割下脚料就行了。 看着周长生做事如此勤快如此认真,林老鞋匠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又绽放了一个微笑。 “长生啊,要是咱们会冷压技术,就不用这么忙了~”林老鞋匠感慨的叹道。 “林爷爷,什么叫做冷压技术?” “冷压技术是西洋人新发明的一种制鞋技术,这种技术不用拉沿条,也不用拉子线,更不用给鞋底打磨给鞋底戳花……总之,很多工序都用不着,只需在鞋面和鞋底刷点胶水,然后用火烤一会儿,这样,鞋面和鞋底就可以沾在一起了……” “用胶水粘?这么神奇?”周长生惊道。 “是啊!”林老鞋匠轻轻点头:“而且,他们用胶水粘的皮鞋,特别牢固,用手扳都扳不开。” “用手扳都扳不开?那他们用的是什么胶水?这么厉害!” “是啊,这种技术,宝庆城的所有皮鞋铺子都没有,我还是在上.海见过……” 林老鞋匠慢慢回忆:“当时,我去租界,经过一家意大利人开的皮鞋铺子,外面摆放的款式很新颖,所以,我进去看了一下……” “……”周长生。 “进去后,我看见那个意大利老板正在用胶水粘鞋子,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于是,朝他铺子里的皮鞋看了一遍,这时,我才发现,意大利人做的皮鞋,都没有拉沿条……而且,他们的女式皮鞋的跟有这么高~” 林老鞋匠边说,边用手比划给周长生看。 “这么高的鞋跟?”周长生惊道。 因为,林老鞋匠在比划手势的时候,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撑开的宽度足有三四寸。 “是的,鞋跟有这么高。” 林老鞋匠又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我滴个天呐!”周长生难以置信。 第四十八章 八个绿林中人没来了 林老鞋匠的做鞋技术炉火纯青。 在他的一双巧手下,这天天黑之前,八个绿林中人订的八双皮鞋,终于大功告成了。 看着成双成对摆在鞋架子上的这八双皮鞋,林老鞋匠终于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每一双皮鞋,看左脚和右脚是否对称。 检查完毕后,见没什么大碍,林老鞋匠又拿着鞋油,将这八双皮鞋的鞋面上再抹一次鞋油。 然后,他拿起擦鞋油的刷子和布,将这些皮鞋一只一只的擦着。 林老鞋匠擦得很仔细,生怕哪里没有擦到位。 将八双皮鞋全部擦得光亮光亮后,林老鞋匠这才彻底放心了。 现在,这八双皮鞋,无论是工艺方面,还是外观方面,都达到了他从事制鞋行业以来的一个新高峰。 当然,如果对方硬要吹毛求疵的话,肯定也能挑出刺来。 毕竟,这是用手工制作出来的皮鞋。 而不是数十年后那些用机器做出来的皮鞋。 事实上,就算是数十年之后鞋厂里面那些用机器制作出来的皮鞋,仍然有瑕疵。 左脚和右脚无法达到百分之百的吻合度。 现在,八双皮鞋大功告成,大家就开始等那八个绿林中人来取货了…… 夜幕渐渐降临。 夏天的山区夜幕,是那么的怡人,清爽的凉风涤荡去了白天的喧嚣和浮躁,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大山的馨香,是那样的沁人心脾。苍穹的星星,宛如珍珠似的一颗一颗若隐若现,晚霞仍未褪尽,将它的余晖洒落在宁静的潭府镇上。 …… 朦胧的夜霭中,林老鞋匠、周长生以及林秋燕在铺子门口张望着。 虽然他们不知道那八个绿林中人什么时候才会来。 但他们都想,那八个绿林中人肯定会来。 要知道,这八双皮鞋的钱,他们是全部付清的。 而且还多付了120块钱。 所以,怎么会不来呢? …… 时光如流水,戌时已经过了一小半,还是没有看见他们来。 “怎么还没有来?” “也许是因为有事而延宕了吧!” “也许吧!” 大家继续等。 要知道,顾客就是上帝。 得罪了顾客,就等于是得罪了上帝。 这是每一个买卖人的理念。 林老鞋匠自然也不例外。 他开皮鞋铺子多年,走南闯北,凭借的就是这句箴言。 何况,这八个绿林中人,不仅交付了八双皮鞋的订金,所有的钱全部都付清了。 并且,还多付了120块。 这12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能多买两双真皮的男式皮鞋。 能买几袋大米。 能买几十斤猪肉。 光是这份豪爽,林老鞋匠也得等。 …… 月儿越泛越高。 星辰越闪越多。 打更的更夫在街上一边敲更,嘴里一边大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亥时过去了。 那八个绿林中人还是没来。 子时过去了,那八个绿林中人依然没有出现。 现在已经是丑时,到了这个时间点,林秋燕熬不住了。 她一边打着哈歇,一边喃喃道:“真是奇怪,他们怎么还不来呀?” “应该是有什么事!被耽搁了。”林老鞋匠茫然的道。 然后,他对周长生和林秋燕说:“你们都去睡觉吧!” “那您呢?”周长生和林秋燕异口同声。 “我在这里再等一炷香吧。”林老鞋匠道。 道完后,他背着手,默默凝视着铺子外面。 “……好吧!”林秋燕实在熬不住了,她一边打哈歇,一边对林老鞋匠道:“爷爷,那我去睡了啊。” “去吧!赶紧去吧!”林老鞋匠道。 “唔哈~” 林秋燕拍了拍樱桃小嘴。 然后,一边揉眼,一边往隔楼上爬去。 周长生没有去睡觉,他仍然站在铺子门口,陪林老鞋匠。 倒也不是他不困,而是他想陪着林老鞋匠,继续等。 林老鞋匠这把年纪,以及他这把身子骨,周长生实在有点不放心。 “长生,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林老鞋匠感到奇怪的周长生。 “林爷爷,我不困。”周长生道。 “傻孩子,去睡吧!” “不!~”周长生对林老鞋匠道:“林爷爷,您去睡吧!我在这里等就行了,昨天来的那八个人,我全都认识。” “……不行。”林老鞋匠摇头:“长生啊,这八个人不简单,必须由我亲自在这里等。” “……”周长生。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那八个绿林中人还是没有来拿皮鞋。 街上打更的更夫又在一边敲更一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一遍一遍的敲着。 一遍一遍的喊着。 打更的声音渐行渐远。 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 “林爷爷,他们还没有来!”周长生看着林老鞋匠。 “今天不会来了。”林老鞋匠摇头。 “那怎么办?”周长生问。 “都睡吧!”林老鞋匠道。 就在师徒俩转身的时候,忽然,外面狂风大作。 夜空中的浮云,被狂风纷纷驱散。 街道上的垃圾物品被狂风扬得四处飞窜。 那些没有被关紧的门窗,则被狂风刮得“乓乓”作响。 “林爷爷,要下大雨了!” “是啊。”林老鞋匠轻轻叹道。 接着,他对周长生说:“长生,注意点,今天晚上的门窗,一定要关紧。” 第四十九章 八颗死囚的头颅1 第二天,林老鞋匠早早的起床了。 起床后,他早早的打开门。 …… 狂风肆虐过后的潭府镇街道,到处一片狼藉。 不过,经过大雨的冲洗,倒也变得干干净净。 只见那一棵棵大树,茁壮而又郁郁葱葱。 一棵棵小草,碧绿无比。 光滑的青石路面也是一尘不染。 像是能映出人影。 林老鞋匠将镶在铺子大门里面的木板全部取出来后,推了推老花眼镜,将那八双皮鞋摆出来。 八个绿林中人虽然在昨晚没来拿皮鞋。 但今天或许会来。 今天如果没来,明天或许会来。 明天如果没有来,那后天或许会来。 反正,只要人活着,他们就迟早会来…… 林老鞋匠拿着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将这八双皮鞋上面的灰垢拂去。 再将这些皮鞋一双双的摆好,放在鞋架子上面。 然后,看了又看。 生怕哪里有什么纰漏。 …… 林秋燕和周长生也起床了。 他们先是洗漱,然后做早餐。 潭府镇上有面馆,有包子铺。 可他们还是喜欢吃自己动手做的早餐。 每天早上,下三碗面条。 里面放点咸菜或者青菜之类的。(有时是荷包蛋或者煎蛋) 既经济,又卫生。 多划算啊…… 由于这两天生意兴隆,因此,这天早上,林秋燕又在每人的面条里面加了一个煎蛋。 早餐是林秋燕亲自动手做的。 别瞧这小妮子才只有14岁,可厨艺却是杠杠的。 不管是什么菜,她都会做。 而且,做出来的口味都很棒。 像华夏大江南北的各种菜系,什么川菜、湘菜、东北菜、粤菜、甚至那些蒙古口味以及那些西域口味和吐蕃口味之类的,她都会。 将面条做好之后,林秋燕盛成三大碗。 然后对外面喊:“爷爷,长生哥,吃早餐了。” …… 面条热气腾腾。 周长生吃得鼻尖直冒汗。 天天大米白面。 而且,还能吃上鸡蛋和肉。 这种生活水平,在饿浮遍野的民国时期,足以能与小地主家庭相媲美了。 以前爷爷在世时,周长生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周长生感恩的看着林老鞋匠和林秋燕。 不过,一想起前几天惨死的爷爷,他的心里又是一酸。 鼻子也控制不住的抽搐着。 “长生,你怎么了?”林老鞋匠正好看到了。 “没怎么。”周长生忙道:“被面条烫的。” “哦,慢点吃,今天不急,就有一双鞋子后天要,对面笑春楼里面的这些姑娘,过三四天交货都没事。”林老鞋匠笑道。 “……”周长生没有说话。 但林秋燕插话了:“也许今天又来个大方的客人呢?一下订八九双十几双,而且等着要鞋子!” “想得美。”林老鞋匠十分疼爱的白了孙女一眼:“你以为咱们经常能踩这样的狗屎运啊,像前天那生意,就像大西北发洪水,不是年年能遇。” “爷爷,没这么夸张吧!” “你说呢。” “爷爷,很难说哦。” “呵呵,你啊,小丫头片子,跟你奶奶一个德性。” “嘻嘻,爷爷,人难谅,水难量,世事更难料,运气这东西,什么时候来了,谁都无法预料,说不定今天又跟前天的生意一样好呢?说不定今天的生意比前天还要好呢?爷爷您说是不是,运气这东西,谁都说不定,谁都说不死,来了就来了,神仙也挡不住……” 林秋燕说完后,周长生也跟着帮腔:“是啊,林爷爷,秋燕妹子说得对,财神爷要对谁散财,谁都拿不准,说不定他老人家这几天心情好,天天往咱们皮鞋铺子里面撒金银财宝呢……” “你们?……” 林老鞋匠错愕的用筷子指着周长生和林秋燕。 神情滞了一下后,他翻了翻白眼,摇头道:“两个小屁孩,太天真了,老朽跟你们说不清楚。” 说完后,夹着一把白面条,用力往嘴里一塞…… 第五十章 八颗死囚的头颅2 吃了早餐后,林秋燕收拾碗筷。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系上围布,坐到工具桌旁。 (解释一下,在以前,老皮鞋师傅们做皮鞋的时候,他们面前都会摆放一个用来放工具的小桌子。 这种桌子不大,跟家里的小饭桌一样大小,四方形,制作皮鞋的各种小工具、以及拉鞋邦的那种小铁钉,都放在上面) 八个绿林中人订的八双皮鞋都完工了。 那么,今天他们要做的是其他顾客订做的皮鞋。 林老鞋匠是这么安排的:把急着要交货的分成一组。 不急着要交货的那些、分成另外一组。(包括笑春楼的那八双女鞋) 然后,先做那些急着要交货的。 至于那些不急着要交货的,可以先放在一边,慢慢来。 既然客人都不急,那自己也就没必要着急了。 是不是? …… 周长生的工作依然是帮林老鞋匠打下手。 譬如帮林老鞋匠磨刀、用样版画“包头”、画“撑跟”、以及画“底板纸”之类的等等小杂活。 现在时间还早,卯时刚过。 就算有人来订皮鞋,也得晚一会。 而且,如果不是逢潭府镇赶集,客人也少。 客人少,订鞋的人就更少。 一天能有一个就很不错了。 因此,他们也不用急。 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做皮鞋的一闲起来,就得磨嘴皮子。 否则,时间就很难打发。 “林爷爷,不知道那八个绿林中人,今天会不会来拿皮鞋?” “不知道啊。” 林老鞋匠边将手中的皮子放在台子上摊开,边茫然的看着门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 “真是奇怪,说得好好的,昨天来拿皮鞋,怎么就不来了呢?”周长生纳闷。 “他们一定会来的。”林秋燕嗔道:“除非他们都……死……” “除非他们都怎么?”周长生没听清楚,他抬头看着林秋燕。 “我什么都没说。” 林秋燕赶紧跑到后面屋子里。 跑到后面屋子里后,林秋燕赶紧朝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然后,将双手阖在一起,闭着美丽的双眸,虔诚的默念:“主啊,请宽恕我刚才的失言,请让我将刚才那个恶念收回,愿主保佑他们,个个平安,个个无事……” 默念完后,林秋燕又很虔诚的朝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然后,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着怪怪的林秋燕,周长生一脸懵逼。 林老鞋匠虽然花甲之年,耳朵却很尖。 因此,他明白自己的宝贝孙女为什么会这样。 昨天晚上,那八个绿林中人来拿皮鞋,林老鞋匠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隐隐感觉那八个绿林中人是不是出事了。 为什么林老鞋匠心里会出现这种不详的感觉? 是这样的:前天,他在拉这八双鞋邦的时候,钉子将手挂破了,流了血,可居然没发觉到。 而在昨天,他在割这八双皮鞋的下脚料时,又不小心将身上划了一下。 虽然伤口不深,但也见了血。 并且,昨天夜幕降临之前,他将这八双皮鞋都做好了。 可就拿着“拉勾”在拉这些皮鞋里面的鞋楦时,又不小心将手挂到了。 也就是说,这八双皮鞋,总共见了三次血。 在这个年代,手艺人是很讲这些歪门邪道的规矩的。 像木匠师傅出门走夜路,手里只要拿着墨斗和刨子,就不怕遇到恶鬼。 据说,墨斗和刨子都能辟邪。 砌房师傅如果握着砌刀出门走夜里,也不用惧怕那些魑魅魍魉。 因为,他们的砌刀也能驱邪。 剃头匠也是一样,他们的剃刀可以辟邪。 甚至,那些收破烂的出远门走夜路,只要手里紧紧抓着那杆秤,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冤魂恶鬼缠身。 因为,他们手里的秤可以驱邪。(以前的秤是黑色的,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民间称之为“乌龙”) 皮鞋匠也是手艺人,自然也有属于他们这个行业的一套歪门邪道。 他们出去走夜里的时候,身上只要带着“龙头夹子”和“条刀”等这些工具,就不用担心有什么红衣女鬼来追尾。 更为神奇的是,这个行业还有一门独特的“止血术”。 譬如说:你在做鞋的时候,一旦被割伤了。 不管伤口有多深、出血量有多大。 只要用“撇刀”刮些“烤皮灰”撒在上面,立马就可以止血。 效果是立竿见影。 奇怪的是:如果是被菜刀或者砍菜刀等其它刀具割伤,撒这种“烤皮灰”一点效果也没有。 也就是说,只有被“条刀”或者“撇刀”这些制作皮鞋的刀具割伤,撒“烤皮灰”才管用。 你说神奇不神奇? 因此,林老鞋匠前两天在做那八个绿林中人订做的那八双皮鞋时,一共见了三次血。 他心里便预感到,这八个人会有血光之灾…… 第五十一章 八颗死囚的头颅3 这一天,那八个绿林中人依然没来拿这八双皮鞋。 第二天,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天,他们仍然没有出现。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可那八个绿林中人,始终没有来林家皮鞋铺子拿这八双皮鞋。 弹指间,七天过去了。 这天,林老鞋匠一如既往地给这八双皮鞋擦鞋油。 “林爷爷……” 周长生一边拉鞋邦,一边看着林老鞋匠:“这么多天了,那八个人怎么还没有来拿皮鞋?真是奇怪!” “来不了了。”林老鞋匠叹道。 “为什么?”周长生吃惊的看着林老鞋匠。 “出事了。”林老鞋匠道。 “出事了?”周长生更是一惊。 “嗯。”林老鞋匠轻轻点头。 “那这八双皮鞋怎么办?”周长生问。 “我会做一个新鞋架,专门放这八双皮鞋。” “林爷爷,如果他们永远不来拿?那咱们怎么办?” “那就永远将这八双皮鞋摆在鞋架子上,任何人来买,咱也不卖,谁订做的皮鞋,就永远等谁来拿!……”林老鞋匠铿锵有力的告诉周长生,目光坚毅的看着铺子门外。 “……”周长生哑然。 林老鞋匠这种大义凛然的姿态、和对顾客如此认真负责的态度,令周长生心里很震撼。 他觉得这个林爷爷,和自己那个死去的爷爷越来越像。 …… 这天下午,申时。 离潭府镇不远的文昌桥,忽然响起了一阵吹牛角的声音。 咕咕咕!~ 牛角声音吹得很大声,抑扬顿挫,越吹越大。 而且,时而悲沉,时而愤怒,时而哀伤,时而又如泣如诉。 奇怪的是,听到这牛角的声音,潭府镇上的镇民们,不分男女老少,纷纷往文昌桥那个方向跑。 林家皮鞋铺的左邻右舍们也不例外。 左边的当铺和右边的杂货铺、以及对面笑春楼的那个老鸨赛金花,连客都不拉了,就赶紧往文昌桥方向跑。 “这是什么情况?” 林家皮鞋铺有一个顾客在买皮鞋。 这个顾客一听到这吹牛角的声音,也是蠢蠢欲动,连皮鞋都不想买了。 “兄弟,这是怎么啦?怎么大家一听到这吹牛角的声音,就赶紧往镇外跑?”林老鞋匠问这个顾客。 这个顾客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一副眼镜,穿着长长的右衽衣,看起来很儒雅,是一个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千金做家教的家教先生。 “老板应该也是外乡人,到潭府镇的日子还不久,所以有所不知。” “是啊。” “唉,这牛角声音是专门给死人追魂的——在龙山这一带,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吹牛角!” “……”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以及林秋燕屏着呼吸,聆听这位家教先生的下文。 “一种情况是在晚上吹,另外一种情况是在下午吹。” “???” “如果是在晚上吹,那么,就说明这户人家死了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年青人,在龙山这一带,管这叫‘放四十’……如果是在下午吹,那就是说明官府要杀犯人了~” “哦,原来是官府要杀犯人了。”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以及林秋燕都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一听到这吹牛角的声音,潭府镇上的人突然都变得很反常。 大家一个劲儿的朝一个方向往镇外跑。 原来,他(她)们是急着去看官府杀犯人。 “是的。”家教先生点头。 “每次,官府在杀犯人之前,都会吹一阵牛角,一是为了给要杀的犯人们追魂,二是提醒附近的居民,有死囚犯要被杀了,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么个意思……” “……懂了。”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以及林秋燕纷纷点头。 “唉。”家教先生轻叹一声。 然后,他抱拳,对林老鞋匠道:“不好意思,老板,官府杀犯人这种事情不是天天有,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得到的,所以,我就先走一步……不过,老板,请您放心,看完杀犯人之后,我一定还会来买您铺子里的皮鞋。” 说完之后,家教先生用手撩起衣角,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以及周长生面面相觑。 懵了一会儿后,周长生讪讪的对林老鞋匠道:“林爷爷,我有事,想出去一会儿。” 道完后,周长生想跑。 不过,他刚想跑,立马被林老鞋匠给叫住了。 “站住!” 林老鞋匠大声叫周长生。 “你想去哪里?是不是想去看官府杀犯人?” “林爷爷,我不是去看官府杀犯人,我是出去有点事情!”周长生狡辩。 “你能有什么事情?”林老鞋匠神情严肃的看着周长生。 “……” “长生,你是不是也想去看官府杀犯人?”林老鞋匠问周长生。 “是是的。”周长生低着头。 “是就直接说!为什么要撒谎?” “林爷爷,我……”周长生吞吞吐吐。 “罢了罢了,长生,你想去看,就去看吧!”林老鞋匠叹道。 “……林爷爷,那我去了!~” 然后,周长生如获大赦,赶紧拔腿,往镇外的文昌桥跑去。 不过,他没跑多远,就听见林秋燕在后面喊:“长生哥,等等我!等等我!~” 第五十二章 八颗死囚的头颅4 当周长生和林秋燕赶到文昌桥的时候,桥上桥下已经是蜩螗沸羹。 到处是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麇集着的人群数量,足足有数千人之多。 刑场设在文昌桥下面。 刑场是一片河滩。 河滩的面积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 河滩上遍布着光滑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鹅卵石中间稀稀疏疏的点缀着一些绿油油的小草。 河滩的最里边摆放着几张长桌子。 中间坐着潭府镇的镇长,和一个穿着军服的长官。 两旁坐着潭府镇其他的头头脑脑。 河滩上站了很多国.军士兵和巡捕。 中间跪着一排死囚。 一共有八个。 死囚们个个被五花大绑,脖子后面都插着一块长长的木牌。 在死囚们的身后,站住八个国.军士兵和巡捕。 这些国.军士兵和巡捕们个个荷枪实弹,站姿严肃。 在镇长的示意下,一个穿着巡捕长官服的中年胖子,拿着喇叭对周围的人群大喊:“肃静!乡亲们请肃静!~” 待周围的喧哗声音逐渐消停后,他对着喇叭,大声对周围说:“各位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因为在今天,有八个罪大恶极的匪徒,将会受到正义的审判。” “他们将会和他们的罪恶一起下阴曹地府,去见阎王,然后一起被油锅炸,一起被刀子剐。” “各位乡亲们,你们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们想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孽吗?” “他们就是龙山的龙、虎、豹三兄弟,和他们龙山的爪牙们。” “乡亲们,你们知道吗?这些土匪,不但平时杀人放火,强干良家妇女,而且,还勾结红团,跟红团们一起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乡亲们,你们应该都知道红团是什么吧?那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啊,是一群坏事干绝的禽兽啊,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啊。” “他们喜欢杀人,也喜欢吃人,不但喜欢吃别人,还喜欢吃自己人,他们最喜欢吃白白胖胖的小孩和漂亮俊俏的小媳妇。” “乡亲们,你们可千万要记住,这些红团的人,比前朝的那些长毛贼、甚至比那些日.本鬼子更可怕——所以,谁要是敢勾结,就跟他们一个下场……” 说完后,这个穿着巡捕长官服的中年胖子,义愤填膺的指着跪在地上的那八个死囚犯。 接着,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转过肥硕的身躯,点头哈腰的看着主.席台上的镇长。 然后对着喇叭对大家说:“乡亲们,现在,请咱们的镇长给咱们讲话!热烈欢迎!~” (由于特殊原因,所以,咱们伟大的,只好用“红团”代称,请各位兄弟谅解。) …… 周长生和林秋燕都站得比较远。 虽然他俩拼命往人堆里挤,但依然无法看清那八个死囚犯长着什么样子。 不过,巡捕长的讲话,他们倒是听清楚了。 尤其是胖乎乎的巡捕长、每次在提到“红团”这两个字时,故意将分贝提高。 因此,他俩是听得一清二楚。 “红团没这么可怕吧!”林秋燕自言自语:“听我爷爷说,他们是咱们老百姓的团,是专门为咱们老百姓出气和讲理的……” “……”周长生没说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红团”是什么。 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他发现,很多镇民的反应跟林秋燕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一些年老的镇民,一听到“红团”这两个字,就吓得浑身直哆嗦。 他们咬牙切齿,掷臂高呼:“杀了他们!~” “杀了这帮喜欢吃小孩的畜生!~” 而且,周长生还听见一些妇女窃窃私语。 “这帮天杀的竟然跟红团是一伙的。”一个妇女愤懑道。 “太吓人了。”另外一个妇女一副很恐惧的样子。 “我听说呀,张大娘家的那个小孙子,就是被红团的人偷偷吃掉的。”其他的妇女说。 “我也听说了,刘大爷家里的那个小儿媳妇,就是被红团的人吃掉的。” “我听说,他们在吃人的时候,喜欢烤着吃,在上面加点蜂蜜,抹点盐巴,吃起来可香哩,听说比叫花鸡还要香。” “我听说他们吃人的时候,喜欢大卸八块,然后用油煎,就像煎豆腐块一样,一块一块的,两边煎得金黄金黄,放点生姜米,放点葱花,再放点干辣椒,那滋味,哎呦,我滴个娘哟……” 听到这里,站在周长生身旁的林秋燕再也听不下去了。 “你们在胡说什么啊!” 林秋燕很生气的看着这帮大字不识一个的妇女。 “什么都是‘我听说,我听说’,请问,你们有谁亲眼所见过他们吃人没有?” “不要人云亦云,更不要以讹传讹。” “我倒听说,红团才是真正为咱们贫苦老百姓着想的好队伍,他们从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打小鬼子的时候,比这些官兵要,要,要……唔唔唔,是谁捂我嘴巴~” 林秋燕急得翻白眼。 “别再说了!” 周长生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妇女们。 紧紧捂着林秋燕的嘴巴。 生怕她继续往下面说。 好一会儿,周长生才渐渐将手松开。 “咳咳咳~” 林秋燕由于被周长生捂得肺部缺氧,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你干嘛捂着我的嘴?”林秋燕生气的看着周长生。 “我,我,我要你别说了……”周长生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周围。 “有什么不敢说的。”林秋燕捂着胸口,又咳嗽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俩耳畔忽然“啪啪啪”的传来一阵枪响声。 然后,只见周围的镇民们都瞪大眼睛。 表情都像是被凝固了似的…… 第五十三章 没有看见光头强 一阵枪响过后,只见河滩上的那八个死囚犯,全部都像一根根大葱似的,一头头栽倒在血泊中。 挣扎了一会儿后,他们都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一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几个巡捕提着刀,将他们的头颅全部都割下来。 接着,用一个个小木笼子装起来。 装起来后,又支起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 然后,将这八颗头颅,分别以八个不同的方向挂起来。 这时,那个穿着巡捕长官服的中年胖子,又拿着喇叭,大声对周围的人群喊话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您们瞧瞧,这就是勾结‘红团’的下场——当土匪虽然该杀,但我们起码会留个全尸,可谁要是敢勾结红团,我们连个全尸都不给留。” 巡捕长说完后,毕恭毕敬的看着镇长。 镇长又起身,拿着喇叭,跟大家客套一番。 客套完后,开始散场。 …… 散场的速度很快。 热闹轰轰的大场面,一下就没几个人影了。 不过,有些胆大的和那些好奇心很重的,依然没有走。 他们纷纷跑到河滩上去。 然后,跑到那八颗头颅下面,撑着下巴,仔细观摩着。 周长生和林秋燕也跑去了。 跑到那根又粗又长的木棍下面后,周长生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八个死囚犯的八颗头颅。 看了一会儿,他和林秋燕几乎是异口同声:“这不是前些日子在咱们铺子里订皮鞋的那八个绿林中人吗?” 道完后,两人都吃惊的看着对方。 “长生哥,怎么会是他们?” “是啊!” “难怪这些天,他们一直没来咱们铺子拿皮鞋,原来,是都被抓起来了。” “……是啊。” 周长生的心情颇为沉重。 他充满了钦佩的看着挂在木棍上的这八颗头颅。 看着看着,周长生忽然感到哪里貌似有点不对劲。 没错,是八颗头颅。 可他惊讶的发现,那个光头强——也就是八天前,这八个绿林中人在皮鞋铺子里订做皮鞋时,在他和林老鞋匠面前嚣张跋扈、在他们老大面前却又像条哈巴狗一样乖戾的那个光头,没有在里面。 八个人。 八颗头颅。 但光头强却没在里面。 可头颅却又是八颗。 这可就奇怪了。 1:光头强去哪里了? 2:多出来的这一颗头颅,又是谁的? 周长生的脑袋瓜子里面不断的冒着黑线出来。 当然,不止是周长生,聪明伶俐的林秋燕也瞧出了端倪。 她左看右看,嘴里不停絮絮叨叨:“真奇怪,八个人,没错,八颗脑袋,也没错,可那个大光头哪去了呢?” “长生哥!”林秋燕抬脸看着周长生:“你还记得……在咱们铺子里订皮鞋的那八个绿林中人中的那个大光头吗?” “记得,他说他叫光头强。” “没错——可是,咱怎么没看见他在里面?” “是啊,我也没有看见。” “可这里又挂着八颗脑袋——这是咋回事?” “不清楚。” “长生哥,走,咱们先把这八个大英雄和这八颗脑袋是怎么回事弄清楚先。” “好。” …… 经过一番打听,周长生和林秋燕很快弄清楚了今天处决的这八个死囚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是七天前,救一个“红团”的人,不幸全军覆没。 关押用酷刑审讯了几天后,他们在今天,连同那个“红团”一起被处决了。 也就是说,今天被处决的是七个人。 连同“红团”一共是八个。 至于那个光头强? “长生哥,那个光头强怎么没有被一起处决?” “不知道。” 周长生想不明白,其他七个都被处决了。 为什么单单没有处决光头强? 难道是他当时跑了? 或者是今天巡捕大发慈悲? 留他好好活着? 可如何诠释这个理由? 第五十四章 误人子弟 回到林家皮鞋铺的时候,林老鞋匠在铺子里,正和那个家教先生在讨价还价。 一看见林老鞋匠,林秋燕就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走进去后,这小丫头片子连喘口气的时间都舍不得,就气喘呼呼的告诉林老鞋匠:“爷爷,爷爷,那八个绿林大叔一直没来拿皮鞋,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林老鞋匠扶了扶眼镜,看着宝贝孙女。 “爷爷,您知道吗?他们……他们都被抓了,然后在刚才,刚才……” “刚才都被砍头啦?”林老鞋匠帮孙女说出下文。 “是的,爷爷。”林秋燕连连点头。 “……”林老鞋匠蹙眉。 家教先生看了看林老鞋匠,又看了看林秋燕和周长生,然后问:“刚才那八个被处死的悍匪,在您们这家鞋铺子买过皮鞋?” “是的,订了八双。”林老鞋匠叹道。 “您们知道他们犯了什么大罪吗?”家教先生问。 “知道,都是龙山的土匪,而且还跟红团有瓜葛。”林秋燕回道。 “没错。”家教先生咬着牙,恨恨的道:“他们这次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按理说,应该五马分尸,或者是千刀万剐……” “为何?”林老鞋匠问。 “哼,打家劫舍也就得了,居然还勾结红团,臭味相投,实在是可恨之极。”家教先生咬牙切齿。 “……”林老鞋匠脸色一沉。 然后,他冷声问家教先生:“红团怎么了?” “红团,哼,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团伙,喜欢杀人,喜欢吃小孩和女人,这帮人是十恶不赦之徒,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哪怕是当年的长毛贼,也没他们狠,哪怕是在金陵城屠杀了几十万同胞的小鬼子,也没他们毒……” “一派胡言!”林老鞋匠怒道。 “???”家教先生发懵的看着林老鞋匠。 “你亲眼见过他们杀人了没有?你亲眼见过他们吃小孩和女人了没有?”林老鞋匠怒视着家教先生。 “我……没有!”家教先生回道。 “可是……”他理直气壮的直视林老鞋匠:“到处都有人说,而且,报纸上面天天报道,难道还会有假?” “你这是人云亦云!”林老鞋匠怒道。 “我……” “我什么我?——亏你还是个先生,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误人子弟的庸师罢了。” “你侮辱我!” “侮辱你脏了我的嘴。” 道完后,林老鞋匠对家教先生摆手:“罢了罢了,你到别的鞋铺子里去买皮鞋吧!我这家鞋铺子,不卖!” “???” “别说你刚才只出十五块钱一双,现在,就是五十块钱一双,我也不卖给你了,请走吧!” “你?你居然同情红团?” “你懂个屁!他们不是恶魔,他们是为广大贫苦老百姓翻身的队伍,他们比我们当年的义和团还要好!还要正!” “你?你?” 家教先生身子发抖的指着林老鞋匠。 良久,他才吐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接着,他拂袖而去。 …… 看着家教先生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林秋燕嘟着小嘴,质问林老鞋匠:“爷爷,您为什么要赶人家走呀?” “这种人站在我铺子里,脏了我铺子的地面!”林老鞋匠怒道。 “可人家是顾客呀,您不是经常说,顾客就是大爷……” “可他不是——我这个铺子里的皮鞋,哪怕变形、生锈,也不卖给这种黑白不分的人!” “……”林秋燕。 “燕子,你刚才说,前些日子来咱们铺子里订皮鞋的那八个绿林中、大英雄,跟红团有染?” “没错,我听说,他们这次是为了救一个红团的人,才被杀头的。” “唉~” 林老鞋匠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黯然凝视着摆在鞋架子上面那八双皮鞋。 然后,拱起手,对这八双皮鞋连鞠三躬。 鞠完躬后,他注视着这八双皮鞋,嘴里喃喃道:“您们都是英雄,都是好汉,都是我林强敬佩的人。” “爷爷!”林秋燕喊林老鞋匠。 她想告诉林老鞋匠,被砍了头的只有七个人。 还有一个光头强,不见了。 不过,林秋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老鞋匠就抢着道:“燕子啊,从今日起,这七七四十九天,咱们每天给这八双皮鞋点香……从今以后,这个鞋架子,是它们永远的家!~” 第五十五章 山鸡又来收保护费了1 “爷爷!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燕子,你还想跟爷爷说什么?” “爷爷,您搞错了……告诉您,没有八个,只有七个。” “只有七个?”林老鞋匠一愣:“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没有死。” 说完后,林秋燕又马上纠正:“不对,不是没有死,而是没有看见他——准确的说,是他不见了!” “……不见了?……这就怪哉了。”林老鞋匠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他们都是一路的,怎么会只有七个而少了一个?”林老鞋匠若有所思。 “是啊!” “你们知道少的那一个,是哪一个吗?” “知道。” “???” “是那个大光头。” …… 既然少了一个,那么,林老鞋匠就不好再给这八双皮鞋日日焚香了。 哦,你总不能天天给一个大活人焚香吧? (他们不知道光头强是哪一双皮鞋) 于是,林老鞋匠将这八双皮鞋放在后面的屋子里,用一块红色的布盖好。 在盖上之前,林老鞋匠对着这八双皮鞋默念道:“各位兄弟,您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您们先在这里好好歇着,等老朽将那位光头兄弟的眉目弄清楚之后,再来好好祭奠!” 默念完后,林老鞋匠朝这八双皮鞋深深鞠了一躬,方才出去。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这天上午,下了一场暴雨。 这场暴雨很大,潭府镇的街道上,一下就积满了水。 被夏天笼罩的湘西,就像是小孩的脸,天气说变就变。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空中又挂起了红彤彤的烈阳。 被烈阳炙烤一阵子后,被暴雨y侵得十分凉爽的空气,又散发着炎热的味道。 由于没什么生意,吃过中午饭后,林老鞋匠早早的去后面小屋子里午睡了。 林秋燕在专心专一的做毽子。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迷上了这款体育活动,经常有事没事的时候,喜欢踢几下。 周长生一个人在守鞋铺子。 但他也没闲着,而是拿一只皮鞋,摆放在凳子上,前后左右的研究。 周长生研究得很仔细,而且他发现,自己越研究,就越是对皮鞋的各种结构感兴趣。 虽然来林家皮鞋铺当学徒的时间还没有多久,但周长生却渐渐的被潜移默化。 或许,他天生就有做皮鞋的天赋。 或许,他天生就对做皮鞋感兴趣。 总而言之,他学做皮鞋的时间还并没有多久,但就已经完全的、真真切切的喜欢上了这个行业。 而这一点对于一个学徒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就像一个追梦者,他(她)如果并不是真正的喜欢那个行业、而纯粹是为了名和利,那么,他(她)是很难持久的。 比如一个登山者,他要登上那座山峰的目的是受到了名利的驱使,而并不是喜欢登山,那么,他一定很难坚持下去。 为什么? 因为他无法从登山的过程中享受到快乐。 再比如,一个网文写手,他如果并不是真正的热爱写作,而纯粹是受到了名利的驱使而加入网文写作大军,那么,他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无法从写作中享受到乐趣。 而学徒也是一样。 不管你是学做皮鞋还是学理发——或者是学美术。 如果你并不喜欢这一行,而纯粹是为了谋生而学的,那么,你在学的过程中,会感到很痛苦。 至少不会有一点快乐可言。 但现在,周长生不一样。 他现在是喜欢上了皮鞋,觉得皮鞋的每一个结构都很有意思。 因此,他现在学做皮鞋,一点都不感到痛苦。 更多的是一种享受。 就像师傅林老鞋匠握着龙头夹在拉鞋邦的时候,敲小铁钉的姿势、以及他将小铁钉衔在嘴里的那种姿势,都是那么的帅,那么的酷毙。 …… 周长生将货柜里面的皮鞋,一只一只的拿出来,摆放在凳子上。 然后,一只一只的加以观察、研究。 就在周长生将货柜里面的一只女式皮鞋拿出来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一进来,便对周长生大呼小叫:“娘卖柺的,敢忽悠本大爷!” 第五十六章 山鸡又来收保护费了2 声音貌似有点耳熟。 周长生赶紧抬头一看。 原来,真是山鸡来了。 一见山鸡这个二流子来了,周长生皱着眉头,心里绷得紧紧的。 八九天前,这个二流子跑到鞋铺子里来收保护费。 当时,林爷爷不肯给,可这个二流子不依不饶,跟条癞皮狗似的。 最后,还是自己忽悠,说他中了邪,被鬼压了床,然后胡乱画了一杯符水,喷在他身上,这才把这条癞皮狗给打发走。 周长生知道,这种办法,只能忽悠一时,但不能忽悠一世。 这个二流子迟早会发现。 一旦发现,就迟早会找上门来。 这不,现在找上门来了。 不过,周长生早做好了“如何应付这个二流子”的心理准备。 周长生的策略是两个字——忽悠。 是的,既然已经忽悠了,那么,就将忽悠进行到底。 否则,麻烦只会更大。 于是,周长生赶紧起身,笑呵呵地对山鸡道:“原来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山鸡大哥驾到了,欢迎!欢迎!” 道完后,周长生又立刻反客为主的问山鸡:“山鸡大哥,那天您喝了那杯被太上老君赐的符水之后,鬼没有再来压你了吧?” 山鸡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大声喝道:“娘卖柺的,什么狗屁太上老君的符水,喝了一点都不管用!” 接着,他不由周长生开口,便大声对周长生道:“这样吧!你们今天将保护费交给本大爷,本大爷就不再追究了,否则,看本大爷如何找你们算账!” “???” 一听山鸡说要收保护费,周长生当即愣住了。 他偷偷瞥了一下山鸡的神情,心里立刻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笑呵呵地对山鸡道:“俗话说得好,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善恶皆会有因果,虽然那个恶鬼暂时没再来找你的麻烦,可是,你印堂上的黑色依然还是在,这说明,那个恶鬼还是在挂念着你,只不过,它是被太上老君的符水给压着,不敢接近你,一旦符气消失,那么,它还是会继续来压你的床哦。” 说完后,周长生偷偷瞥着山鸡。 周长生这一咋唬很管用。 咋到了点子上。 只见这个山鸡一听,立马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 说来也巧,那天周长生胡乱给山鸡画了一杯符水,然后,山鸡每天睡觉还真没被什么东西来压他的胸口了。(其实是山鸡的心理作用) 问题是,他的大烟瘾又犯了。 他只是一个小二流子,而且还不是潭府镇本地的二流子,因此,只能欺负像林老鞋匠这样的外地人。 就这样,今天又到林家皮鞋铺子,想来收保护费。 便有了刚才这么一出戏。 “呵呵,山鸡,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哦。” 一看山鸡被自己咋唬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周长生心里乐得不行不行的。 “那,那你说该咋办?”山鸡看着周长生,声音有些发抖。 “呵呵!该咋办?你说该咋办?”周长生硬色道。 “我?……”山鸡为难的看着周长生。 “这样吧!”周长生佯装无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先暂且回去,如果那恶鬼来压你的床,到时告诉我,我再帮你想办法解决,你看怎么样?” “???”山鸡翻了翻白眼。 然后,他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啥?” “如果你们铺子不给保护费,我今晚都活不过~”山鸡边说,边抹了抹鼻涕。 一看山鸡这德性,周长生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 一定是这个二流子的烟瘾犯了,很想抽大烟,于是,跑到鞋铺子里来要保护费。 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秋燕开口了。 “你这个二流子,好不讲道理,上次明明答应不来找事了,这才几天,又跑来了。” “少废话,赶紧交保护费吧!”山鸡擦了擦鼻涕。 “要是不交呢?”林秋燕挺着腰,生气的看着山鸡。 “嘿嘿,你们今天要是不交的话,本大爷就砸了你这家铺子。”山鸡恶狠狠的发出威胁。 事情到了这一步,看来,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周长生暗暗抓起工具桌上的小铁锤,准备跟山鸡来硬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付这种无赖,只有以硬攻硬了。 否则,一旦今天让他得逞,交保护费给他,那么,以后就会没完没了。 就在周长生握着小铁锤,准备对山鸡以硬攻硬时,林老鞋匠从后面的屋子里出来了。 林老鞋匠刚午睡醒来,因此,眼神有些朦胧。 不过,当他看见山鸡时,立即愣了一下。 “你是?……” “呵呵,本大爷是来收保护费的。” 道完后,山鸡将脸一扬,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硬邦邦的语气对林老鞋匠道:“交保护费吧!” “保护费?” “怎么?老家伙,这么快就忘了?” “……” “快点快点,本大爷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要是不交呢?”林老鞋匠态度强硬的瞪着山鸡。 “不交?——不交的话,本大爷今天就砸了你这铺子!”山鸡凶巴巴的怒视着林老鞋匠。 第五十七章 山鸡真的死了1 “就凭你?”林老鞋匠这次似乎被激怒了,他也不甘示弱的怼山鸡。 林老鞋匠这种罕见的强硬态度,不仅令周长生感到很意外,就连林秋燕,也是感到很意外。 这就好比像太阳突然从西边出来一样。 从小到大,林秋燕还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硬气过。 “老家伙,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赶快交保护费吧!”山鸡一边擦鼻涕,一边对林老鞋匠伸手。 “交你娘个鬼!”林老鞋匠操起鸡毛掸子,要揍山鸡:“就凭你这货色,也敢来将我这把老骨头往悬崖峭壁上逼,想当年,我林大强子在京城义和团时,连洋人和旗人都没怕过,今天,岂会怕你这种鼠辈,今天,我林大强子就替天行道,揍死你这狗日的!” 林老鞋匠操着鸡毛掸子,就朝山鸡身上劈去。 “喂喂!老家伙,你真敢对山鸡大爷动手啊。”山鸡一慌,赶紧躲闪。 “揍你怎么了?想当年,我林大强子在京城义和团,连洋人和旗人都敢揍,今天揍你又怎么了?” 林老鞋匠握着鸡毛掸子,继续朝山鸡身上劈。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本大爷不管你当年是不是真的这么牛逼,可现在,你都赶紧对本大爷住手,否则,本大爷一个月要收你十个大洋的保护费——不,要收三十个大洋!”山鸡一边躲闪,一边喘着气,大声威胁林老鞋匠。 不过,他话音刚落,肩膀上就挨了林老鞋匠一鸡毛掸子。 “哎呦!”山鸡痛叫一声。 他捂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用警告的目光逼视着林老鞋匠。 “揍你怎么了?你只要敢到我鞋铺子里来收保护费,我就敢揍,大不了,拼了我这把老骨头。” 林老鞋匠一边道,一边扬着鸡毛掸子,准备继续给山鸡颜色瞧瞧。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山鸡那瘦巴巴的身子骨突然晃了一下。 然后,他一扭一扭的,倒在地上。 “林爷爷,他?……”周长生纳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山鸡。 刚才,林老鞋匠用鸡毛掸子在揍山鸡的时候,周长生一直紧紧提防着山鸡,只要山鸡敢使用武力反抗林老鞋匠,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对山鸡出手。 “没事,装死而已,这种无赖,我林大强子这辈子见得多了……”林老鞋匠不屑一顾的朝倒在地上的山鸡看着。 接着,他悄悄对周长生和林秋燕招手,示意要周长生和林秋燕俩人到他身边。 “爷爷,怎么了?”林秋燕走到林老鞋匠身边后,轻轻问。 “燕子,你和长生俩去找巡捕,我在铺子里守着。”林老鞋匠轻声告诉林秋燕。 林秋燕的美眸骨碌碌地转了转,然后点头道:“好,爷爷,我这就和长生哥一起去找巡捕。” “嗯。”林老鞋匠轻轻点头。 然后,他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山鸡,有点感到无奈的叹道:“对付这种无赖,只有找巡捕,才好解决。” “……”林秋燕没说话。 “……”周长生也没说话。 这个年代,找巡捕解决问题,远远不如数十年后的110。 这个年代找巡捕,一般情况下,辛苦费是少不了的。 而且,对于林老鞋匠这种外来户来说,一旦被巡捕惦记上,可远远比山鸡这种二流子惦记上更让人头疼。 因此,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尽量少找巡捕。 当然,好心的巡捕也不是没有。 这也是林老鞋匠敢让林秋燕和周长生去喊巡捕来帮忙的主要原因。 因为,这些日子,林老鞋匠通过观察和打听,他发现,管辖这条街上的巡捕的口碑,还不错。 于是,他这才要林秋燕和周长生一起去喊巡捕来帮忙,一起对付山鸡这个二流子。 至于辛苦费,到时好说。 只有治住了这个山鸡,发点小钱也无所谓。 第五十八章 山鸡真的死了2 在林老鞋匠的催促下,周长生和林秋燕很快跑去门外找巡捕了。 目送周长生和林秋燕跑出去的背影,林老鞋匠蹲下身子,朝躺在地上的山鸡看了看。 “哼,你想装死也没用,等一下巡捕来了,看你这个泼皮还怎么装!”林老鞋匠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山鸡道。 然后,他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子,往门口走去。 …… 半柱香的时间左右,周长生和林秋燕将巡捕请来了。 这个巡捕名叫欧阳红,专门负责东街这一带的治安,四十多岁,个子不高,长得瘦瘦精精,在东街这一带干了十几年的巡捕了,从来不仗势欺人,更不会以权谋私,再加上经常跟东街的街坊们有说有笑,因此,口碑很是不错。 欧阳巡捕穿着一身蓝色的巡捕服,戴着一顶蓝色的平盖帽,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手里握着一根警棍,腰间别着一把驳壳枪。 “怎么回事呀?”欧阳巡捕走进林家皮鞋铺之后,朝里面左看右看,然后,笑脸问林老鞋匠。 “巡捕大人,您可是来了啊……”林老鞋匠急忙迎上去。 然后,他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山鸡,道:“巡捕大人,您看,这个泼皮,今天又跑到我铺子里来要保护费,我们是正当做买卖的,要交保护费,也只给政俯交,哪里会给这种无赖交呢,这次,他又跑来要我们交保护费,我就拿鸡毛掸子打了他一下,他居然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喔~” 欧阳巡捕俯着瘦瘦精精的身子,朝躺在地上的山鸡看了看,接着,又用脚轻轻踹了踹。 “这种二流子,居然敢在我管辖的地盘上搞这种事情,真是岂有此理。”欧阳巡捕生气的道。 然后,他抬起脸,看着林老鞋匠,用责备的口吻责问:“老板,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像这样的人来闹事,就应该早点告诉我,然后,我好把他抓起来!” 林老鞋匠见欧阳巡捕义愤填膺,心立马宽了一大半。 于是,他赶紧抱拳,对欧阳巡捕赔笑:“巡捕大人,您公务繁忙,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好意思来打扰您。” “老板,您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了,我们穿上这身衣服,就要时时刻刻为老百姓着想,时时刻刻为街坊们办事,您要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欧阳红在这条东街,干巡捕干了十几年,从来有没有站着茅坑不拉屎,从来有没有尸位素餐……” “呵呵,是,是,巡捕大人的清名,我早就耳闻了,否则,今天也不会去请您来主持公道。” “嗯,这就对了。” 道完后,欧阳巡捕用鞋头朝山鸡身上推了推:“喂,起来!” “……”山鸡没反应。 欧阳巡捕又抬起脚,用脚上穿的皮鞋的鞋头、朝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山鸡身上推了推,大声喊:“喂,起来!” “……”山鸡还是没反应。 欧阳巡捕这下可有些生气了,他又抬起脚,朝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山鸡踹了几下。 “喂,起来,听见没有?”欧阳巡捕加大分贝,对山鸡喊。 “……”山鸡依然还是没有反应。 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就跟只死猪似的。 “怪事了……” 欧阳巡捕俯下身子。 他先查看山鸡的脸。 然后,将山鸡的眼皮翻开。 看了看山鸡的瞳孔之后,再伸手,朝山鸡的鼻孔下面探去。 “死了!~” 欧阳巡捕就像是触了电似的,缩回手,然后,惊鄂的看着林老鞋匠。 “什么?——真的死了?”林老鞋匠大惊失色。 “是的,真死了!”欧阳巡捕点头。 然后,他又用手朝“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山鸡的鼻孔下面探去。 结果,还是两个字:“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林老鞋匠懵了。 要知道,一旦山鸡死了,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哪怕再不关他的事,也脱不了干系。 不仅如此,他这个双手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林家皮鞋铺”,负面影响也是很大的。 试想,铺子里死了人,以后,还有谁敢来做买卖?是不是? 别说是这个封建思想盛行的民国时期,就算是在七八十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摊上这种事,也是非常的晦气。 因此,林老鞋匠心里连连暗道:“完了,这下完了。” 看着表情僵硬的林老鞋匠,欧阳巡捕苦涩一笑。 他先小心翼翼朝门外蠡测了一番。 然后,他走进来,靠近林老鞋匠的耳畔:“这下怎么办?老板,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林老鞋匠脸色苍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欧阳巡捕:“巡捕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唉~”欧阳巡捕轻轻叹了口气,道:“先把这个二流子的尸体搬开再说,摆在这里太招人耳目!” “好!”林老鞋匠赶紧点头。 然后,他急忙招呼周长生:“长生,快,把他搬到后屋子里去。” “好的林爷爷。” 周长生赶紧动手,跟林老鞋匠一起,将山鸡的尸体搬到了后屋子里。 这已经不是周长生第一次搬尸体了,早在半个多月前,他一个人,将爷爷的尸体搬到独轮车上,然后,再运到皇岳山上去掩埋。 因此,周长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只是,对于他来说,搬这两具尸体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搬爷爷的尸体时,是一种很亲切很不舍的感觉。 而搬这个二流子的尸体时,是一种厌恶和一种恶寒。 不过,周长生表面上佯装若无其事。 “死者为大,轻一点!轻一点!” 欧阳巡捕不停的提醒着。 第五十九章 五十个大洋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将山鸡的尸体抬到后面的小屋子里后,林秋燕赶紧拿席子铺在地上。 “死者为大,轻点,轻点。”欧阳巡捕不断提醒。 “巡捕大人请放心,我们会很轻的。”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将山鸡的尸体轻轻放在席子上。 放好之后,周长生去洗手了。 林老鞋匠也去洗手。 洗了手后,林老鞋匠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感到很无辜的看着欧阳巡捕。 “巡捕大人,他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不管这个二流子的死和你有没有关,但人是死在你铺子里,而且,你刚才也亲口承认,是用东西打了他,所以……” “巡捕大人,我就是用鸡毛掸子,想赶他走……”林老鞋匠急忙解释。 “不管你是用鸡毛掸子?还是其它什么器械?反正,你是用了凶器,这点没有错吧?所以,他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巡捕大人,那?那怎么办?”林老鞋匠为难的看着欧阳巡捕。 “呵呵,老古话说,杀人偿命,杀了人,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要一命还一命的,我欧阳红虽然是这条街上的巡捕,但也不能徇私枉法,像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绝不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上面知道了,再追查下来,我到时如何解释?到时,我这身巡捕服,不是穿到头了~” “巡捕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这样吧!你先跟我去一趟巡捕所,有什么话,你跟所里的兄弟说——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进了巡捕所之后,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到时候,辣椒水,老虎凳,倒挂金钩,这些把戏,不知道你这条老命能够折腾几次,这可不是我吓唬你的,因为,人,确确实实死在你铺子里,确确实实又是你打了他……”欧阳巡捕善意的提醒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秋燕开口了。 她问欧阳巡捕:“巡捕大人,我们遇到了这种无赖,然后出了这种事,算我们倒霉,我们认了,我看这样好不好?就咱们这几个人在这里,巡捕大人,您就说句痛快话,这事能不能私了?” 林秋燕虽然才只有十四岁,可说话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成熟,稳重,老练,中肯。 “私了?” 欧阳巡捕一愣,然后,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这个小丫头片子。 “呵呵,没错,是私了。”林秋燕对欧阳巡捕笑道。 就在此时,林老鞋匠喝住宝贝孙女:“燕子,你少插嘴,爷爷是清白的,爷爷问心无愧,爷爷宁愿跟巡捕大人去巡捕所,也不愿背这个罪名……” “爷爷!”林秋燕娇嗔:“爷爷,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就认了这次倒霉吧!” 欧阳巡捕见状,对林老鞋匠笑道:“呵呵!还是你孙女的脑袋瓜子开窍啊。” “她……”林老鞋匠。 “爷爷!”林秋燕没声好气的白了爷爷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对欧阳巡捕道:“巡捕大人,谢谢您的夸奖,这样吧!就咱们这几个人在这里,您就说句痛快话,私了的话,得发多少钱?” “呵呵,这丫头,真机灵,知道审时度势。”欧阳巡捕笑道。 然后,他对大家做一个同心圆,再叉开右手的五根手指头。 “五个大洋?”林秋燕惊道。 “不,是五十个。”欧阳巡捕慢条斯理的解释。 “什么?五十个大洋?”林秋燕惊得眼珠子都差点飞出来了。 一旁的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也是瞠目结舌。 “五十个大洋?——你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全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林老鞋匠气得浑身发抖。 “呵呵!”欧阳巡捕扶了扶戴在脑袋上的平盖帽:“五十个大洋,买一条命,值了,这年头,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 “巡捕大人!”林秋燕抢在她爷爷林老鞋匠前面说:“您这话虽然说得粗了点,但理不糙,五十个大洋买一条命,不贵,问题是,我们铺子里拿不出这么多钱,您就算把虾子宰了,它身上也流不出那么多血啊,是不是?” “这个你们放心。”欧阳巡捕若有所思:“你们铺子里有多少,就先交多少,至于其它的,可以先欠着,由我来帮你们垫着,等我先打点这个二流子的家人,然后再疏通咱们巡捕所,等所有动静都没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到时候,你们再慢慢还给我,怎么样?” “这?”林老鞋匠面带为难之色。 他想拒绝,可见欧阳巡捕那张笑脸,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就在这时,林秋燕大声说:“没问题!” “痛快!~”欧阳巡捕打了个响指。 然后,他用脚蹽了蹽山鸡的尸体,再蹲着身子,准备将山鸡的尸体背走。 就在欧阳巡捕准备将山鸡的尸体背起来时,林秋燕忽然道:“巡捕大人,您且慢!” “???”欧阳巡捕感到有点意外,看着林秋燕。 “巡捕大人,这五十个大洋,咱们铺子可以交,也不会欠您的,我们铺子里没有,今晚就去我老姑姑家里借,我老姑姑家也在这边,是个大户,家里不缺这几十个大洋……不过,这个尸体,先放在这里,先不能动!”林秋燕道。 “燕子,你这是怎么了?”林老鞋匠满脸疑惑地瞅着自己的宝贝孙女。 “爷爷,您甭管。”林秋燕对林老鞋匠道。 然后,她对欧阳巡捕道:“巡捕大人,您看怎么样?五十个大洋我们可以交,明天保证一起给您,一个不少,但这尸体放这里先别动。”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心好意帮你们把尸体带走,好帮你们把这时处理干净,为什么不让?”欧阳巡捕颇感纳闷。 “巡捕大人,这尸体先放这里!我林秋燕说话算数,五十个大洋,我今晚就和长生哥一起去老姑姑家里拿,明天一个不少的交给您,但尸体先放在这里,一切后果,我自己负责。”林秋燕诚恳的对欧阳巡捕道。 第六十章 诈死 在林秋燕的一再要求下,再加上林老鞋匠也跟着在附和,欧阳巡捕不得不同意、先将山鸡的尸体搁在这里。 “好吧!”欧阳巡捕点头。 离开皮鞋铺子之前,他朝山鸡的尸体踹了几脚,大声道:“你这个二流子,今晚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变成厉鬼害人,否则,老子明天将你这尸身丢到乱坟岗喂野狗!” 道完后,欧阳巡捕又朝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他们叮嘱几句,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林家皮鞋铺。 …… 瞅着欧阳巡捕离去的背影,林老鞋匠赶紧转身。 他先朝摆在屋子里的山鸡的尸体瞧了瞧。 然后,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对林秋燕道:“燕子,你想搞什么鬼?五十个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说你去你老姑姑家里借,你老姑姑家里能拿出这么多钱吗?就算她拿得出来,你那些表叔表姑能答应吗?” “呵呵,爷爷,您就放心吧!”林秋燕一副调皮的样子。 接着,她凑到林老鞋匠耳畔,带着神秘的微笑,轻声细语的说了一通。 林老鞋匠听了后,感到难以置信:“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啊,爷爷,这次,幸亏被长生哥发现,否则,咱们就真要倒大霉了。” 道完后,林秋燕和周长生互相使了个眼色。 接着,他俩找来一副绳子,把山鸡的尸体严严实实绑起来。 然后,再吊起来。 …… 第二天上午,是个阴天,细雨绵绵。 欧阳巡捕撑着一把褐色的油纸伞,来林家皮鞋铺拿钱了。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以及周长生也早已在等候了。 欧阳巡捕一进门,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以及周长生就赶紧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 “巡捕大人,他昨晚又活过来了。”林老鞋匠抱拳,很高兴的告诉欧阳巡捕。 “什么?又活了?”欧阳巡捕难以置信。 “没错!”林老鞋匠告诉欧阳巡捕:“现在还在屋子里捆着,不信您瞧瞧。” “嗯。” 欧阳巡捕抖了抖油纸伞上面的雨水,然后将油纸伞收起来。 接着跟林老鞋匠走进后面的小屋子。 进去之后,欧阳巡捕看见,山鸡是真的活过来了,一对眼珠子像是一对小灯笼似的突兀着。 手脚被五花大绑,嘴里被一团烂布条塞得满满的,除了能发出“唧唧呜呜”的声音之外,根本发不出其它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巡捕惊道。 “巡捕大人,情况是这样的……” 林老鞋匠赶紧解释。 “昨天夜里,我们听见屋子里有‘嗡嗡嗡嗡’的声音在叫,还以为是闹鬼,起来一看,没想到,这个泼皮没有死,是他闹出来的动静。” “奶奶个熊的,这个狗日的,居然敢连我一起骗!” 欧阳巡捕气急败坏,拎起山鸡的衣领口,就往外面拖。 “呜呜呜呜!” 山鸡嘴里被塞满了烂布,不能说话,所以,只能不停的摇头。 看见山鸡被欧阳巡捕拎小鸡一样的拎出去,林秋燕和周长生乐得不行不行的。 林老鞋匠心里也很解气。 虽然真实情况跟他说给欧阳巡捕听的不一样,但性质也差不多。 是这样的:昨天,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在抬山鸡“尸体”时,周长生发现,山鸡的喉咙蠕动了一下。 周长生怀疑,这个山鸡是不是在诈死? 因为,周长生曾经听他爷爷说过,民间有一种诈死高手,能够以假乱真,诈死的时候,跟真正的死人一样,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但头脑却又能时刻保持在清醒状态。 于是,趁林老鞋匠和欧阳巡捕在交涉时,周长生偷偷试探,发现这个山鸡确实是诈死。 发现这个秘密后,周长生马上悄悄告诉林秋燕。 接着,就有了后来的一幕。 然后,到了昨天晚上,周长生和林秋燕在山鸡的脚底抹上一层蜂蜜。 没多久,引来了无数的蚂蚁。 在蚂蚁们的咬噬下,最终,山鸡忍受不住,缴械投降…… 第六十一章 人在做,天在看 欧阳巡捕将山鸡就像拎小鸡一样的拎到外面。 拎到外面后,他扬起手,啪啪啪就是朝山鸡脸上扇几巴掌。 将山鸡的脸上扇出了几个手掌印后,欧阳巡捕取出山鸡嘴里的烂布,凶巴巴的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山鸡强忍着疼痛,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然后回道:“老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我跑到这家鞋铺子里来买皮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鞋铺子的老板忽然骂我是二流子,还拿东西打我,我被他打昏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山鸡哭丧着脸,看着欧阳巡捕。 “是这样的吗?” “老大,我山鸡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天打五雷轰!出门被狗咬死!……还有,一辈子打光棍!~”山鸡很委屈的样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誓都发出来了。 “昂(第三声)~”欧阳巡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林秋燕大声道:“巡捕大人,他撒谎!” “喔(第二声)~”欧阳巡捕条件反射的将目光转移到林秋燕身上。 “他撒谎,这个二流子在撒谎……”林秋燕竖着柳眉,一手叉腰,一手很生气的指着山鸡:“巡捕伯伯,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在撒谎!” “谁在撒谎?”山鸡颇感愤懑不平的看着林秋燕。 “当然是你在撒谎!”林秋燕大声道。 然后,她告诉欧阳巡捕:“巡捕伯伯,说来话长,情况是这样的,差不多在十天前,我和我爷爷还有长生哥在铺子里各忙各的,这个二流子走了进来,要对我们铺子收保护费,而且还要收三个大洋,我们……” “别扯这么远。”欧阳巡捕有点不耐烦的止住林秋燕:“就说说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林秋燕颔首。 然后,她开始将昨天山鸡进皮鞋铺子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欧阳巡捕:“昨天中午那个时候,我们吃了午饭后,我爷爷在午休,我和长生哥在铺子里各忙各的,忙着忙着,这个无耻下流的二流子突然走进来……” “你别用脏话侮辱我!”山鸡大声抗议。 “……好吧!”林秋燕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往下说:“我和长生哥在铺子里各忙各的,忙着忙着,他突然走了进来,说什么我长生哥骗他,然后,威胁要我们交保护费,我爷爷来了,拿鸡毛掸子赶他走,不小心打了一下他肩膀,他就开始诈死了……” “你撒谎!”山鸡大声抗议,他好像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似的:“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人小鬼大,没有一句真话,严重侮辱了我山鸡的一世清名……” “人在做,天在看,咱俩是谁在撒谎,是谁在信口雌黄,是谁在玷污谁的一世清名,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 “别拿老天爷吓唬我!我山鸡堂堂正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得了吧你!~”周长生实在忍不住了:“你也堂堂正正?你也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而且连脸都不红一下?真是佩服佩服……” “我……” 山鸡刚想怼周长生,被欧阳巡捕伸手拦住了。 “别再口舌之争了——你们各执一词,又没有证人,再争三天三夜,也是浪费口水……” “???” “???” “这样吧!这件事,不管谁对谁错,都到此为止,行么?” “行!” “……行~” “行就好,那这事就这样说好了,以后,你们谁要敢翻今天的旧账,就是跟我欧阳红过不去!” 说完之后,欧阳巡捕分别朝山鸡和周长生各瞪了一眼。 然后,他撑开油纸伞,大步离开了林家皮鞋铺…… 第六十二章 双簧戏 欧阳巡捕离开林家皮鞋铺之后,山鸡也赶紧跟着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山鸡灰溜溜走了的背影,大家心里是喜忧参半。 “娘个兔子的,不知道这个二流子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周长生喃喃骂道。 要知道,被山鸡这种烟鬼惦记上,是很恼火的一件事情,比被贼惦记上,更要让人头疼。 贼或许还有家庭,或许还有一点点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 可像山鸡这种抽大烟上了瘾的烟鬼,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来的,是废人一个,一辈子都完蛋了。 在他们眼里,除了大烟之外,世界上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包括他们的家人、亲友,乃至他们自己的生命,都不如一口大烟那么有价值。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抽大烟的烟鬼们,完全就是活死人一个。 他们比赌鬼更加无可救药,危害性也更加大。 “来就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秋燕忿忿不平。 “说得轻巧。” 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抬起头,默默凝望着门外那片阴沉沉的天空。 “爷爷,那您说,咱们还能咋办?”林秋燕道。 “……”林老鞋匠没有吱声。 “???”林秋燕。 缄默了一会儿,林秋燕好奇的问林老鞋匠:“对了,爷爷,刚才那个巡捕和泼皮在这里的时候,您怎么一直不开口?” “燕子啊,不是爷爷不想开口,你们两个难道就没发现,他俩有问题吗?”林老鞋匠缓缓转身,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林秋燕和周长生。 “我肯定发现咯。”林秋燕忙道:“那个巡捕进来没多久,我就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他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样,特别是长生哥后来悄悄提醒我,说山鸡是诈死的时候,我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揣摩,是的,爷爷,他俩都有问题啊。” “他俩这是一出双簧戏啊。”林老鞋匠叹道。 然后,他颇感欣慰的看着林秋燕。 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孙女后,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长生,这次幸亏了你,要不然,还真挺棘手的。” “林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心里最担心的是那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的巡捕,他比山鸡那个大烟鬼对咱们铺子的威胁更大。” “是啊!”林老鞋匠忧心忡忡。 “爷爷,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林秋燕道。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实在到了那一步,咱们再见机行事,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老鞋匠叹道。 “说得也是,在他们眼里,他们为刀俎,咱们都为鱼肉,想怎么宰?怎么割?主动权都在他们手里捏着……不过,林爷爷,我爷爷生前经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不相信,他一个巡捕,能在潭府镇一手遮天,上面还有巡捕长,还有他们的镇长。” “长生哥,你该不会……”林秋燕睁大眼睛,仿佛今天才刚认识周长生似的。 “林爷爷!秋燕妹子!您们放心,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这个山鸡以后会很少到咱们铺子里来捣乱。” 说完之后,周长生一边看着林老鞋匠,又一边看着林秋燕。 “什么好办法?”林秋燕忙问。 “我先不告诉你们,但一定很有效。” “???”林秋燕。 “???”林老鞋匠。 “呵呵,林爷爷,秋燕妹子,你们放心好了,等着吧,用不了多久的!”周长生笑道。 “长生,林爷爷这皮鞋铺子开不开不要紧,但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林老鞋匠很不放心的看着周长生。 “林爷爷,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周长生安慰林老鞋匠。 周长生没有胡夸海口,因为,他在刚才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个办法不仅可以狠狠整治山鸡,还可以让他和欧阳巡捕之间的关系彻底断裂。 而且,说不准还可以让欧阳巡捕原形毕露、从而在东街身败名裂…… 第六十三章 钓青蛙 由于想到了一个如何整治山鸡这个二流子的锦囊妙计,因此,周长生的心情是特别好。 不过,这条锦囊妙计的缺点就是不能立竿见影,得慢慢来。 因此,周长生心里也略有点小小的遗憾。 …… 由于是夏天,属于淡季。(一般的人是在冬天买皮鞋) 因此,林家皮鞋铺里没什么事做。 没事做就会‘闲’。 ‘闲’起来就会变得无聊。 而人一旦过于无聊,就容易做出一些你平时无法想象的事情出来。 甚至,还会产生厌世情绪。 但对于周长生来说,没这么夸张。 他解决‘闲’的办法有很多。 比如;可以下河去抓鱼、摸田螺和河蚌,或者去泥沟里挖泥鳅、黄鳝,要不可以上山去打猎,或者拿着钓竿去田野中钓青蛙。 反正,对于从小跟着爷爷靠大自然讨生活的周长生来说,能够解决‘闲’的方法,有很多种。 而且,像这些方法,不仅可以解决‘闲’,还可以锻炼身体。 更重要的是;还可以改善伙食。 真是何乐而不为。 这天上午,为了解‘闲’,周长生用一根小竹竿和一根绳子、加一团棉絮,做了一根钓青蛙的钓棍。 然后,他戴着斗笠,披着雨衣,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准备去镇外那些稻香扑鼻的田野中钓青蛙了。 在湘西邵水河这一带,钓青蛙这种活动比较常见。 跟在河里钓鱼一样,许许多多的老百姓,也喜欢钓青蛙。 不过,钓青蛙比钓鱼更讲究技术。 钓鱼的话,只要鱼上钩,就八九不离十的跑不掉了。 可钓青蛙不同,即便青蛙用嘴咬住了诱饵,你还得赶紧将它钓上来,然后,又快又准的用手将它们接住。 一旦你没有接住,它就跑了。 因此,钓青蛙是一门技术活。 为什么钓青蛙的难度会比钓鱼大? 是这样的,但凡钓鱼,都会在诱饵中安放一个小铁钩。 可钓青蛙就不能在诱饵中安放小铁钩了。 当然,你也可以在钓青蛙的诱饵里面放铁钩。 但这样做的结果是会被钓友们嘲笑。 而且,还会将青蛙的嘴钓伤、 这样,青蛙会容易死掉。 周长生钓青蛙的技术很牛,他曾经在八岁时,单手接过一只一斤重的老蛤蟆。 当时,那只老蛤蟆被周长生从稻田中钓上来后一手接住时,它还在拼命挣扎。 周长生清清楚楚记得,那只老蛤蟆的力气很大。 他一把捏住它的腰时,它的双腿使劲往后蹬。 它的双腿在乱蹬时,还将一泡尿射到周长生的脸上。 但最终,它仍然没有逃脱被爆炒的命运。 因此,周长生钓青蛙的时候,只要青蛙(或者蛤蟆)一咬住了诱饵,就基本意味着这只青蛙大势已去了。 这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 不用在太阳的紫外线下暴晒。 周长生在握着钓棍出门的时候,林秋燕也要跟着一起去。 “秋燕妹子,你还是别去了,青蛙们都很狡猾的,只要一有点动静,它们就不轻易咬食,所以,人越少越好。” “你放心吧,长生哥,我不会闹出动静的。” “姑娘家,经常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林老鞋匠也表示反对。 “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民国,不再是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 在林秋燕的坚持下,没办法,周长生最终答应了她的要求。 当周长生带着林秋燕跑到潭府镇外的田野中时,他发现,有很多人在钓青蛙。 他们的年龄老少不一,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手里握着钓棍,然后将诱饵投在稻禾中,握着钓棍,将手一抖一抖。 (钓青蛙不像钓鱼,鱼的诱饵是在水中,青蛙的诱饵是在稻禾中,钓者将手中的钓棍一抖一抖,这样,被绑在绳头的诱饵、也会跟着一抖一抖。而诱饵一抖一抖,在青蛙们的眼里,就会被误以为是在空中飞舞的食物) 林秋燕是第一次看到钓青蛙,她感到很好奇。 “长生哥,他们都在干什么?是不是钓青蛙?” “没错,是钓青蛙。” 然后,周长生将扎在绳头的棉絮放在泥水中浸泡。 待棉絮湿透之后,他再握着钓棍,将诱饵投到稻田中间。 接着,手开始一抖一抖的,引稻田中的那些青蛙们上钩…… 第六十四章 潭府镇四大家族1 周长生钓青蛙的技术很棒,只见他握着钓棍,手腕一抖一抖的,一下子便从稻禾中钓一只青蛙上来,然后,一下子又从稻禾中钓一只青蛙上来。 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已经钓了几十只青蛙上来了。 几十只青蛙,可是不少。 当然,如果是想用柴火烘制成青蛙干的话,那么,分量还显得不够。 可如果是吃新鲜的,那么,就足够了。 剥皮抽筋之后,洗干净。 滤干水,然后放在锅里爆炒,接着,加些生姜、葱花、辣椒之类的配料,溅点水,用猛火焖一下,然后放点盐巴,用锅铲铲出来,起码有一汤盆。 因此,这几十只青蛙已经不少了。 不过,周长生并没打算全要。 他可不想干那种杀鸡取卵的缺德事情。 “秋燕妹子,把袋子给我。”周长生指着林秋燕手里提着的沉甸甸的布袋子。 “你要干嘛?”林秋燕不知道周长生是什么动机,因此,有点纳闷。 “我要挑一些出来放生。”周长生道。 “放生?” “没错。” 然后,周长生接过林秋燕手里的布袋子,俯着身子,小心翼翼将那些块头小一点的青蛙都挑选出来、再小心翼翼放回稻田里。 挑选干净后,他才将布袋子重新交给林秋燕。 然后,跟林秋燕一起打道回府。 …… 周长生今天的心情很好。 真的,非常好。 早上让山鸡和巡捕吃了个瘪。 中午,又能大饱口福,吃又鲜又嫩的爆炒青蛙肉。 想想都流口水啊。 不过,林秋燕不吃青蛙肉。 倒也不是她不喜欢吃。 而是不忍心吃。 是这样的,林秋燕很可怜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生灵。 在她看来,这些小生灵既活泼、又可爱、而且充满灵气。 并且还能抓害虫。 因此,她很不忍心吃它们。 但她又不能大力反对。 因为,她的爷爷林老鞋匠很喜欢吃青蛙肉。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吃。 而是特别特别喜欢吃的那种。 否则,周长生就不会出来钓青蛙了。 …… 天空仍然在下着毛毛雨。 辽阔的田野中,还有很多人戴着斗笠、穿着雨衣、握着钓棍、站在各条田埂上,将手中的钓棍一抖一抖的。 六月份马上就要到了。 上万亩稻田里的稻穗金黄金黄的,沉甸甸的,风掠过的时候,宛如一片金黄色的海洋,彼此起伏。 周长生将钓棍扛在肩上,一边走,一边张望着。 林秋燕一手打着雨伞,一手提着沉甸甸的布袋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生怕摔了跤。 两人一前一后,在窄窄的田埂上往镇上走去。 走着走着,周长生返过身子,对林秋燕道:“秋燕妹子,你已经提了这么久时间了,还是让我来提吧!” “不,我来提!”林秋燕断然拒绝。 “好手难提四两,你会很累的。” “没关系,长生哥,我来。” “……” “我想……送它们最后一程。” “……明白了,秋燕妹子,你是于心不忍,不过,自古以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再说,这些青蛙们,每天吃的那些虫子,还不都是有生命的,是不是?~” “可那都是害虫呀。” “……” “唉!我真是搞不懂,你和爷爷怎么很喜欢吃青蛙肉?真搞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青蛙肉,味道好——其实,不止是我和林爷爷喜欢吃,在这个世界上,喜欢吃田鸡肉的人多得去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看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吃田鸡肉。” “……我知道。”林秋燕幽幽叹道:“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完全怪你们,上帝也有错,他在造青蛙的时候,如果将它们的肉造得苦一点,酸一点,臭一点,那么,这些青蛙就不会被滥捕滥杀了~” “……说得也是,像黄鼠狼、田猪子、狐狸,它们的肉就算是送到人家的碗里,也没谁会吃。” “对了!”周长生看着黯然神伤的林秋燕:“秋燕妹子,上帝是什么?怎么经常听你提到他?” “上帝是一种神,他是众神之主……” “众神之主?众神之主不是玉皇大帝么?” “不,他不是咱们国家的神,他是西洋那些国家的神……” “原来是西洋货?”周长生一愣:“怪不得你天天挂在嘴上!” “长生哥,你?” 嗔怒须臾,林秋燕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然后对周长生解释:“长生哥,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 “???”周长生茫然不知。 然后,他摇头:“……不明白。” “唉,没文化,真可怕。”林秋燕暗自叹道。 …… 随着中午的临近,在田野中钓青蛙的人越来越少。 大家纷纷提着各自的战利品回家。 周长生和林秋燕早走了几步,因此,当大家动身的时候,他俩已经快要走到镇上了。 就在他俩快走完田野中的最后一条田埂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小萝莉。 这个小萝莉穿的很贵气,白裙子,白帽子,脚上是一双有鞋带和金属扣子的白色皮鞋。 她身后跟了几个牛高马大的大汉。 这几个牛高马大的大汉中、一个帮她打着伞。 其他几个大汉一边打伞,一边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她…… 第六十五章 潭府镇四大家族2 “你们,给本小姐过来一下。” 小萝莉拿着一条蛇头状的黑色皮鞭,指着周长生和林秋燕,发出命令式的口吻。 周长生和林秋燕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慢慢走过去。 “你们这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漂亮而又时尚的小萝莉指着林秋燕手里提着的布袋子质问。 从年纪上来看,她和林秋燕不分伯仲,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从颜值方面来看,也是旗鼓相当,都是属于那种漂亮的美少女。 只不过,两人的风格各有千秋。 林秋燕是属于婉约淑雅的那种类型。 而这个小萝莉是属于娇媚泼辣的那种类型。 就像是一个小朝天椒似的,火辣,张扬,攻击性强。 “喂,本小姐问你们话呢!这布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青蛙。” “拿过来,给本小姐看看!” “……” “喂,耳朵都聋了吗?没听见本小姐说话是不是?” “你……”林秋燕怒视着小萝莉。 可看了看身边的周长生,担心连累到他,于是,又立马软了下来。然后,将手中的布袋子缓缓递过去。 就在林秋燕将手中的布袋子快递到小萝莉面前时,周长生一下拦住了她。 然后,周长生不亢不卑的看着小萝莉:“我们为什么要给你看!” “大胆!~” 小萝莉身后的汉子对周长生凶喝一声。 “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 周长生本来想说‘我管她是谁’。 可对方人多势众。 而且,从对方的气势和态度来看,应该是潭府镇的一大恶霸来的。 因此,还是决定,尽量少惹为好。 否则,对林爷爷和林秋燕爷孙俩以及他们的林家皮鞋铺、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林秋燕在身边,得尽量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周长生只好将身段和语气都放低,道:“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她是谁。” “切,连本小姐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的!” 小萝莉一见周长生说自己不知道她是谁,立马生气了。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一定不是潭府镇的人吧?”小萝莉身旁的男子怒道。 “……我们~” 周长生正想说‘我们是外地人’时,小萝莉身旁的另外一个汉子发话了。 “这两个小伢子和妹子好像都是林家皮鞋铺的……” “林家皮鞋铺?” “没错。” “是不是新开在东街的那个皮鞋铺子?” “是的。” “哦~”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小萝莉挑着峨眉,对林秋燕说:“把你手里的袋子给我。” 林秋燕看着周长生。 “给她吧!”周长生道。 林秋燕这才缓缓将手中沉甸甸的布袋子,递到小萝莉手里。 小萝莉一把接过林秋燕递给她的布袋子,然后,打开袋口一看。 “哇塞,这些青蛙都有这么大只!~”小萝莉惊道。 朝布袋子里面好好看了一番后,小萝莉将手中的皮鞭捏在一起,然后,将另外一只手伸进去,在袋子里乱搅。 在布袋子里面搅了几下后,小萝莉将手缩出来。 然后,她将布袋子的袋口扎起来,交给身旁的一个男子。 将手用手帕擦了擦后,小萝莉对周长生道:“看在你钓的这些青蛙,都有这么大只的份上,这次,我就只是没收,不罚你的钱了!” “什么?没收?”周长生一愕。 “没听清楚吗?”小萝莉身旁的汉子凶巴巴的对周长生道:“我们家小姐说只没收你的青蛙,不罚你的钱了,还不赶快感谢我们家小姐!” “什么?没收了我的青蛙,还要我感谢她?”周长生惊道。 在他看来,这个小萝莉也太霸道了一点。 不但没收自己辛辛苦苦获取的劳动成果,还理直气壮的要自己感谢她。 这还有道理吗? 看着周长生愤愤不平的样子,小萝莉身边的汉子嘿嘿一笑,告诉周长生:“看你是外地人,不知者不罪,我们家小姐才没跟你一般见识,否则,你钓了我们小姐家里的青蛙,她就是把你送进监狱里面,都不为过……” “这农田是你们家小姐的?” “你说呢。” “……” “哼,这点田算什么,潭府镇周围的数万亩良田,全都是我们小姐家里的。” 说完之后,汉子得意的乜斜着周长生。 周长生懵了。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刁蛮任性的小萝莉,会是潭府镇上赫赫有名的刘家的唯一千金。 潭府镇上有四大家族,分别是:东街的蒋家,西街的刘家,南街的张家,北街的胡家。 而眼前这个小萝莉,正是西街刘家的千金小姐——刘婷。 第六十六章 赛金花送菜1 刘家在潭府镇主要以经营田地为主,家中良田数万亩,佃农数千。 除了拥有数万亩良田和数千佃农之外,刘家还拥有一支数量庞大的运输队。 这支运输队一共有十几支马帮。 每一支马帮都由数十匹马和二三十个跑马帮的马夫组成。 这十几支马帮,长年累月的辗转于湘西各地。 因此,不管是在潭府镇,还是在龙山这一带,刘家的影响力都不容小觑。 …… 既然这些青蛙是从人家刘家的农田里钓的,那么,人家刘家的千金要去,也在情理之中了。 于是,周长生和林秋燕都默默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准备默默离去。 当然,周长生虽然接受,但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毕竟,白忙乎了这么久不说,中午的爆炒田鸡肉也这么一下给搞泡汤了。 这就好比一只煮熟的鸭子、到嘴边时又飞走了一样,令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可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这只煮熟的鸭子,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 但这还只是个小问题。 更令周长生心里难以接受的是:以后在潭府镇这个地方,想吃爆炒田鸡肉,只能从菜摊上买。 问题是,要是菜摊上有得卖还好,如果没得卖,那么,以后,在潭府镇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只能跟爆炒田鸡肉这道美味说拜拜了。 不过还好,周长生并不是个吃货。 因此,他心里难受归难受,但很快就没事了。 …… 就在周长生带着林秋燕离开时,小萝莉忽然叫住了他俩。 “且慢!” “???” “将你手里的钓棍给我。” “???” “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你这根破钓棍。” “你拿去吧!” 周长生将手里的钓棍给小萝莉。 反正以后不能钓青蛙了,拿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一根扒火棍有价值。 因此,周长生将钓棍交给小萝莉之后,便带着林秋燕走了。 “喂,你别走啊!”小萝莉喊周长生。 “送给你了。”周长生远远的说。 …… 回到林家皮鞋铺的时候,林老鞋匠在跟一个顾客谈生意。 这个顾客是个洋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欣长,穿着一身黑色的教士服。 虽然是个洋人,但却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只见这个洋人不停的在用中文跟林老鞋匠讨价还价。 最终,林老鞋匠以50块钱的法币,将一双43码的黑色皮鞋卖给了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林老鞋匠又用毛笔给这个洋人开了一张‘半年之内保证质量’的字据,然后,洋人心满意足的提着皮鞋离去。 洋人离去后,林秋燕问她爷爷:“爷爷,这个洋人是不是也是教堂里的牧师?” “是的。” “可上次那个牧师不是他呀?” “也是他,只不过将胡子剃了,所以看上去显得年轻了很多而已。” 道完后,林老鞋匠略为惊讶的看着林秋燕和周长生:“你们不是出去钓青蛙了吗?” “是啊。” “青蛙呢?” “没啦。”林秋燕摇摇头。 “那你们出去这么久,都干什么去了?” “钓青蛙!”这回轮到周长生接茬。 “那青蛙呢?”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他特别喜欢吃田鸡肉,什么爆炒的、炖的,他都喜欢。 “没了。”周长生无奈的将双手一摊。 “那你们?……”林老鞋匠有点被搞糊涂了。 “爷爷!” “林爷爷!” “你先说!” “你先说!” 林秋燕和周长生俩僵持须臾后,林秋燕开口了。 她将今天上午在外面钓青蛙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爷爷。 林老鞋匠听了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接着,他对周长生和林秋燕道:“长生,燕子,你们一定要切记,咱们出门在外,靠手艺讨生活,不管在哪里,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何况像咱们这种手艺人?所以,小心走天下,不到万不得已,咱不跟人家一般见识,忍字头上一把刀,咱们吃点小亏,赚大福,明白吗?” “爷爷,燕子明白。” “林爷爷,我也明白。” “嗯,都明白就好。青蛙没了,咱不吃,咱就换别的吃,鸡也行,泥鳅也行,草鱼也行,卤猪脸皮子也行,反正,咱们只要买卖好,挣了钱,什么样的菜吃不上,是不是?” “是的爷爷!” “是的林爷爷!” “好,燕子,你去淘米,长生,你在铺子里看着,我去买菜,很快就回来!” 说完后,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咱们爷三个,今天中午就吃爆炒猪腰花,爷爷亲自下厨!” “好嘞!~” 燕子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 看着高兴得像个小孩童似的宝贝孙女,林老鞋匠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呵呵一笑。 然后,准备出门买菜。 就在这时,对面笑春楼的老鸨赛金花、一摇一曳的来了…… 第六十七章 赛金花送菜2 赛金花不是空手来的。 她手里提着一个被烟火熏得金黄金黄的腊猪腿,径直往林家皮鞋铺的方向走来。 “林老板,您这是要去哪里啊?”赛金花笑盈盈的对林老鞋匠道。 “准备出去买菜。”林老鞋匠脱口而出。 “哎呦。”赛金花咯咯一笑,将手中的腊猪腿提起;“还要买什么菜啰,今天中午,就把这只腊猪腿炖了。” “炖你的腊猪腿?……这?这怎么行呢?” “哎呦,林老板,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上次,我和我们笑春楼的那些妹子在您铺子里订的八双皮鞋,个个都说穿得舒服,因为您的这八双皮鞋,我们跳舞的时候也非常顺,个个都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所以,在前天,我们圆满完成了商会邀请的任务,当时,咱们湘西的很多客商都夸咱们跳的舞,胡会长也夸个不停,就连镇长和蒋老爷他俩,都不停的夸我们,说我们的舞跳得特别好,下次不管是商会,还是镇里,如果还有什么活动,还会再邀请我们去……”赛金花说得眉飞色舞,看来,确实是真的受到了这么多的赞美。 “呵呵~”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讪讪笑道;“那恭喜你啊!~” “确实值得恭喜。”赛金花嫣然笑道;“但也有您林老板的功劳在里面,要不是您林老板的手艺好,皮鞋做得让我们穿的这么舒心,我们那里能发挥得这么好,所以……” 赛金花边说,边将手中的腊猪腿往林老鞋匠面前递。 “使不得,使不得!~” 看着赛金花手里金黄金黄的腊猪腿,林老鞋匠使劲的吞了吞口水,然后忙道;“我们是开皮鞋铺子的,将皮鞋做好,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根本不必要言谢。” “哪里呀!~”赛金花将那妩媚的娇躯往林老鞋匠面前一凑;“这年头的水货师傅多得去了,您林老板要是手艺不行,要是做皮鞋的时候没有上心,哪里能做出那么好的皮鞋来,所以,这个腊猪腿,说什么也值得您林老板享用……” 然后,趁林老鞋匠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赛金花接着又说;“再说,这条腊猪腿,放在我哪里也是浪费,像我们经常在食堂里吃饭,哪里还用得着这条腊猪腿啊……” “金花婶婶,您这条腊猪腿是哪里来的?”一旁的林秋燕问赛金花。 见林秋燕亲昵的称自己为‘金花婶婶’,赛金花更是心花怒放。 她伸手,疼爱的朝林秋燕的小脸蛋上捏一把,然后笑道;“肯定不是偷来的,也肯定不是抢来的,更肯定不是骗来的……” “那是从哪里来的?”林秋燕睁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赛金花。 “呵呵!”赛金花尴尬的笑了笑;“是捡来的……” “什么?是捡来的?”大家惊道。 然后面面相觑。 “这年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哪里有这么好的口味捡啊?”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然后睨着赛金花。 “赛女士,我们谢谢您的好意,可您一定要说实话,否则,我们宁愿不要。”林老鞋匠对赛金花道。 “……”赛金花那风韵犹存的脸颊上微微一红。 她羞赧的看着林老鞋匠。 然后,缓缓道;“是一个客人送的。” “客人送的?” “没错。” “???” 大家懵了。 客人到糖板店找姑娘,送一条被烟火熏烤得金黄金黄的腊猪腿给老鸨,也挺有意思的。 这个客人还真有点奇葩。 “林老板,您到底要不要?”赛金花有些生气了。 “要,我要。”林老鞋匠连忙笑道。 他双手从赛金花手里接过这条足足有三四斤重的腊猪腿,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赛金花就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双颊绯红;“以后,我要是再来您们铺子买皮鞋,照顾一下不就礼尚往来了么。”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林老鞋匠忙道;“就是免费送一双皮鞋给你,都没问题。” 第六十八章 山鸡被杀了 赛金花像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似的,羞答答返回了笑春楼。 林老鞋匠提着腊猪腿,怔怔发呆。 他默默凝视赛金花婀娜窈窕的背影,感到匪夷所思。 林秋燕呵呵一笑。 她悄悄到林老鞋匠面前,道:“爷爷,这个金花婶婶好像对您有点意思哦~” “别胡说!”林老鞋匠转过脸,立马止住宝贝孙女。 然后,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你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呵呵,爷爷,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您心里没点数吗?” “燕子,你……” “唉……你啊~” 林老鞋匠又疼又爱的看着宝贝孙女。 说实话,林老鞋匠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人了,赛金花刚才在他面前的那种表现,他心里怎么会没点数。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匪夷所思。 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一无钱财、二无权势、三无才华。 至于外貌,也是风烛残年的,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英俊和翩翩风度。 而赛金花虽然是中年妇人,却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更重要的是:作为笑春楼的老鸨,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实打实的一条情场老泥鳅啊。 因此,她怎么会在自己面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是看中了自己哪一点? 林老鞋匠实在搞不明白。 不过,林老鞋匠再搞不明白,但他也懂得人情世故。 人家既然将这条腊猪腿送来,那么就说明,人家最起码是善意的,是带了点诚心的。 因此,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能用恶意去揣摩人家。 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至于赛金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林老鞋匠暗思着,今后再琢磨吧! 反正,来日方长。 …… 今天,赛金花送了一条这么大的腊猪腿来,因此中午,林老鞋匠是不打算去买菜了。 就和燕子以及徒弟长生一起享受一顿美味的炖腊猪腿大餐。 赛金花送来的这条腊猪腿,确实有点大,足足有好几斤重。 里里外外都被柴火熏烤得金黄金黄。 鼻子不用凑上去,也能闻到那一股股那种农家腊肉特有的香味。 怎么形容呢? 好腊肉就像一坛好酒。 味道都是经过长时间酿制出来的。 好腊肉不用急火熏烤,而是用微火熏烤。 熏烤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香。 像半个多世纪之后那些超市里面卖的腊肉,都不算是真正的腊肉。 它们都是用急火熏出来的。 而且,熏的时间都很短。 因此,吃起来,口感根本没真腊肉那种特有的香。 赛金花送给林老鞋匠的这条腊猪腿,里里外外都熏得金黄金黄。 皮肉都熏得很紧。 这就说明,这条腊猪腿,是真正的湘西农家腊肉。 它是被微火慢慢熏出来的。 而且,起码熏了两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这天中午,林老鞋匠亲自下厨。 他先将腊猪腿用热水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用菜刀剁成一坨一坨的。 接着放进锅里,慢慢炖。 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后,才在里面撒些生姜米和葱花。 然后,再舀进菜碗里。 林老鞋匠的厨艺很棒。 比周长生和林秋燕的厨艺都更棒。 今天中午的这顿炖腊猪腿肉,大家吃得都很爽。 林秋燕和周长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是赞不绝口。 林老鞋匠则是眯着眼睛,一口小酒,一坨腊猪腿肉。 …… 美滋滋的享受完这顿炖腊猪腿肉之后,林老鞋匠小憩了一会儿。 然后去屋子里午休。 周长生和林秋燕都在铺子里看铺子。 当然,他俩并不是无所事事的坐在铺子里干守着。 周长生拿着条刀,不停在手中摆弄。 林秋燕则拿着毽子不停摆弄。 等两个月之后,林老鞋匠将会送她去镇上的教会学校里念书。 ……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山鸡那个二流子一直没见露面。 这倒也在周长生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二流子诈死露馅还没几天,还不敢这么快就来铺子里造次。 不过,周长生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他要赶紧实施几天前酝酿的那个计划。 否则,等山鸡和欧阳巡捕再沆瀣一气的来铺子里滋事,那到时候,就难以收场矣。 其实,周长生几天前酝酿出来的那个“对付山鸡和欧阳巡捕的”计划,也没多复杂。 计划的步骤就是:先散布谣言,诬陷山鸡收了林家皮鞋铺子里的保护费,造成欧阳巡捕对他有看法,从而使得他和欧阳巡捕之间的关系出现间隙。 接下来,自己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扮成蒙面人…… 最后的计划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山鸡将欧阳巡捕的另一面抖出来,让他在东街身败名裂。 周长生觉得自己这个计划挺不错。 连贯性强,天衣无缝。(其实很幼稚) …… 这天早上,周长生早早的起床了。 他准备在吃了早餐后,便赶紧去实施这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计划。 跟往日一样,这天早上,周长生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漱。 然后,再打开铺子那扇大木门。 不过,这次,当周长生在洗漱之后、打开大木门的瞬间,他惊讶的看见,门口居然躺着一个人。 不是活人。 而是一个死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 仔细一看,这个死人居然是山鸡。 “不会吧?” 周长生一下懵了。 回过神来后,他赶紧喊林老鞋匠…… 第六十九章 血画 “林爷爷!林爷爷!~” 周长生赶紧跑到铺子后面的屋子里喊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正准备起床,一听周长生慌慌张张在喊他,感到很奇怪的,皱着眉头忙问;“怎么了?” “山,山鸡……山鸡死了~” “山鸡?……哪个山鸡?” “就是前几天在咱们皮鞋铺子收保护费的那个山鸡。” “哦,你说的是那个诈死的二流子啊。” “没错,就是他。” “唉~”一听山鸡死了,林老鞋匠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人,死了也好,死了世上就少了一个祸害,只是,苦了他的父母,辜负了他的亲人~” 道完后,林老鞋匠皱着眉头,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人死了确实是件好事,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要少了一个祸害……可是林爷爷,您知道么,他死在咱们的铺子门口。” “什么?死在咱们铺子门口?”林老鞋匠惊得没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是啊,林爷爷。” “长生,你先别慌,我赶紧去看看。” 林老鞋匠赶紧穿着鞋子,然后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慌不择路的跑到铺子门口去看。 …… 当林老鞋匠跑到铺子门口时,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弓腰一看,门口确实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这个人的身材瘦得跟竹竿似的,面色发青,身上的血早已凝成了血痂,虽然是大清早,空气很清凉,宛若冰冷的井水,但仍然有苍蝇和长腿蚊在他身上萦来绕去。 “没错,是山鸡。”林老鞋匠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仔细看着。 “林爷爷,这次,这个二流子应该不会故伎重演的诈死了吧?” “都成这样了,不会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报官!”林老鞋匠想了想,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来。 “报官?”周长生有些顾忌的看着林老鞋匠。 “没错!”林老鞋匠点头。 因为,照眼前这形势,只有报官,大家才能尽量避免沾上这个祸端。 周长生想了想,觉得林老鞋匠的想法没错。 毕竟,人死在自己铺子门口,只有报官,才会尽量避免染上这个麻烦。 就在周长生琢磨着报官之后会面临什么时,突然,他看到一副令他心惊肉跳的画面。 “林爷爷,您看,那是什么?” “哪里?” “那!” 周长生的声音和手都有些发抖。 因为,在山鸡尸体的手指方向,居然画着一把刀和一根冰糖葫芦一样的东西。 而这两幅画,居然都是用血画出来的。 血书在传说中有过。 可如今这血画,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出现。 林老鞋匠顺着周长生手指的地方,赶紧看去。 看着用血画的刀和冰糖葫芦,须臾,林老鞋匠也是瞠目结舌。 纵然他年青时参加过义和团,真刀真枪的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跟洋人和旗人干过,但此时此刻,身子骨也淡定不了。 “血刀?” “血冰糖葫芦?” 林老鞋匠倒吸一口凉气。 …… 一年之计在于春。 一天之计在于晨。 湘西的夏天早晨,十分清爽,令人心旷神怡,万物初始,到处都是绿色的,似乎连晨曦都是绿色的。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现在是雅致全无,心情跟这美妙的清晨截然相反,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要知道,山鸡这个二流子死在林家皮鞋铺子门口,对于林家皮鞋铺子来说,绝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因为,一旦巡捕来了,第一个要质问的是他们林家皮鞋铺子。 巡捕们一定会问,这个二流子为什么会死在你们铺子门口? 这个问题到时是无法回避的。 因此,看着山鸡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铺子门口,林老鞋匠是愁眉苦脸。 周长生心里也很不爽,恨不得朝山鸡的尸体狠狠踹上几脚。 “娘卖柺的,我们铺子上辈子跟你到底有什么冤什么仇?连死了都要来害我们。” 周长生怒视着山鸡的尸体。 他本来还想用那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计划来对付这个二流子,现在可好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发生什么了?”林秋燕也起来了,径直朝门口走来。 “这是什么?”看着山鸡的尸体横在门口,林秋燕猝不及防,她惊得紧紧捂着胸口。 “是山鸡的尸体。”周长生莞尔告诉她。 “山鸡的尸体?——长生哥,山鸡的尸体,怎么会在咱们铺子的门口?”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燕子,我们也许会惹上麻烦。” “怎么会这样?~”林秋燕颦蹙柳眉。 突然,她问周长生:“对了,长生哥,这个二流子这次会不会又是在诈死?想诈唬咱们?” “这次不会,一身都僵硬僵硬成这样了,还怎么个诈死法?” “也是啊~” 林秋燕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山鸡尸体头顶前面,有一把用血画的刀。 还有一串用血画的冰糖葫芦。 “长生哥,你看!那~”林秋燕惊道。 “我早看到了,一把用血画的刀,和一串用血画的冰糖葫芦。”周长生心有余悸的告诉林秋燕。 “用血画的,太恐怖了,这个二流子死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血画这两幅画?真是奇怪。”林秋燕紧紧捂着胸口,花容失色。 “这个嘛?得问巡捕才知道了。”周长生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地上那两幅简陋的血画。 第七十章 你们有干系 时间在缓缓延伸着,从东方山脊处展露出身子的旭日,在镜子一样剔透的天空越升越高。 今天是潭府镇赶集的日子,镇周围许多村子里的老百姓大清早就赶来了。 这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们挑着箩、背着筐,带着各自家里种的蔬菜、水果、或者是鸡蛋鸭蛋鹅蛋以及山货野味什么的,跑到镇上来赶集,然后卖几个钱,用来补贴家用。 随着来赶集的人越来越多,在林家皮鞋铺子门口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些百姓们都围着山鸡的尸体,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沉默,胆子小一点的朝山鸡的尸体瞄一眼便赶紧将目光缩回去,仿佛对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有强烈的不适感。 不过,再胆小的人,对那副用血画的刀和冰糖葫芦这两幅画,依然抱有强烈的兴趣。 …… 大约在辰时过一半的时候(早上八点左右),欧阳巡捕赶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巡捕穿着一身蓝色巡捕服,戴着一个蓝色的平盖帽,手里握着一根警棍,威风凛凛的从簇拥的人群堆里挤进来。 当他看见山鸡的尸体躺在地上时,神色立马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巡捕大声问道,然后握着警棍,环顾周围。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的老百姓对这种穿着制服的官差有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 这种畏惧感几乎从他(她)们出生的那一刻,便在潜意识中悄然的生根发芽。 因此,当欧阳巡捕这么一环顾,围观的老百姓们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大家用畏惧的目光看着这位巡捕大人。 一些胆小怕事的甚至赶紧走开了,生怕这个祸端会惹到自己的身上。 也是,自古以来,人命关天。 虽然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人命如同草芥,可杀人依然是要偿命的。 慢悠悠的朝周围鸢测一会儿,欧阳巡捕对周围道:“有什么好看的,走开!赶紧都走开!~” 然后,欧阳巡捕将哨子叼在嘴上,对周围的人群‘嘟嘟嘟’的吹着。 在欧阳巡捕的哨子声下,周围的围观者们迅速散开了。 见围观者们都散了,欧阳巡捕将目光转到林家皮鞋铺里。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巡捕严肃的问林老鞋匠。 “巡捕大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老鞋匠赶紧回道。 然后,他解释:“今天清早,我徒弟打开门,就看见这个……这个躺在外面,身上到处是血痂……” “是啊,巡捕大叔~”周长生也赶紧跟着解释:“今天早上,我打开门,就看见这个二流子躺在门口,浑身都是血痂,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很长时间。” “我没问你呢!”欧阳巡捕板着脸,严厉的瞪着周长生。 “呃……”周长生赶紧不吱声。 见周长生缩回脖子,欧阳巡捕转过脸,又严肃的看着林老鞋匠。 “林老板,你应该认识这个死者吧?” “认识~” “我好像记得,你们之间,在前几天,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是的~” “那他怎么会死在你们铺子的门口?” “这个?——巡捕大人,这个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这时,一旁的林秋燕也忍不住的接茬了:“巡捕大叔,这个二流子的死,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您好好想想,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龃龉,我们为什么要杀他?是不是?……再说,我们真要杀他,也不会笨得将他的尸体摆在自己的铺子门口,是不是?……” “呵呵,小小年纪,还挺伶牙俐齿的啊~”欧阳巡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秋燕。 然后,他对林老鞋匠道:“你孙女比你还刁钻啊~” “巡捕大人,您……太过奖了~” “难道不是么?” “……” 就在这时,周长生对欧阳巡捕道:“巡捕大叔,这个二流子的死,肯定跟我们无关,您看,他还用血画了两幅画!” “用血画了两幅画?在哪里?”欧阳巡捕忙道。 “呐,就在那~”周长生指给欧阳巡捕看。 欧阳巡捕赶紧俯着身子,朝青石板地面上的那两幅血画凝视。 凝视着,凝视着,欧阳巡捕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起身。 起身后,他用严厉的目光盯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他们。 “……巡捕大人?”林老鞋匠被欧阳巡捕这鹰隼搬的目光盯得心里七上八下。 “呵呵。”欧阳巡捕干笑几声。 然后,他严肃的对林老鞋匠道:“现在,铁证如山,这个泼皮的死,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啊?”林老鞋匠忙道。 “呵呵,为什么,他这两幅血画的寓意清清楚楚,说他是被刀杀死的,还有很多钉子和锤子。” “啊!巡捕大人,冤枉啊,我们都是正当的手艺人,怎么会杀他呢?再说……” “得了得了!”欧阳巡捕显得很不耐烦:“我现在去叫人,你们都给我好好呆着,谁要是别乱跑,就是畏罪潜逃,懂么……” “懂,我懂,巡捕大人,我们都问心无愧,保证不会跑!” “嗯,这还差不多。”欧阳巡捕感到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他背着手,大步流星的朝镇巡捕所方向走去。 第七十一章 进巡捕所 看着欧阳巡捕背着手、趾高气昂离去的背影,林老鞋匠那清瘦的身躯控制不住的晃了几下。 “唉,流年不利,祸从天降。”林老鞋匠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颇感无奈的摇摇头。 “……真是奇怪,这个二流子,怎么会死在咱们的铺子门口?而且,他用血画的刀子和冰糖葫芦,到底包涵着什么意思?”周长生皱着眉头,感到十分的纳闷。 “刀子肯定是杀了他的凶器,至于那个冰糖葫芦?……唉,谁知道啊~”林老鞋匠叹道。 接着,他又道:“也许他画的那一串不是冰糖葫芦,是别的什么,谁知道,唉~” “……”周长生无言。 就在这时,林秋燕发言了。 “依我看,那就是个冰糖葫芦,至于这个二流子,一定是上辈子跟咱们有仇,所以,就是死了,也要来给咱们添堵。”林秋燕忿忿不平道。 道完后,她忽然又睁大眼睛,看着周长生和她爷爷林老鞋匠:“长生哥,爷爷,这个二流子前几天还在咱们铺子里活蹦乱跳的,怎么忽然就被人杀了?而且下手这么狠……会是谁下这么狠的手?要置他于死地?” “唉,不知道~”林老鞋匠叹道:“潭府镇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水佬倌(混混)很多,抽大烟的也多,像此等二流子,随便得罪了哪一个,都够呛。” “可也不至于要了性命啊……瞧他这身血痂,就像是被有深仇大恨的人下的毒手似的~”林秋燕看着她爷爷。 “是啊……”林老鞋匠晃了晃身子,感到很疲惫的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轻轻叹道。 …… 一袋烟的功夫后,欧阳巡捕来了。 这次,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个巡捕。 他们径直朝林家皮鞋铺走来。 走来后,他们立即分工合作,有的给山鸡的尸体翻来覆去的尸检,有的仔细观察那两幅血画,有的在一旁做笔录。 一切做完之后,他们开始对林老鞋匠和周长生进行盘问。 人命关天的大事,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也不敢怠慢,赶紧很配合的将早上所见到的一切向巡捕们反应。 反应之后,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忐忑的看着巡捕。 “这样吧。”一个肥头大耳的巡捕眯着细小的眼睛,对林老鞋匠和周长生说;“我们也无法确定你们说的是真还是假,但人毕竟是死在你们铺子门口,而且,你们又是最先发现死者的,并且,他用血画了一把刀,至于另外一副画的是什么,我们还待慢慢甄别,所以,你们要跟我们回所里一趟,至于接下来的案情如何发展,你们好好配合,你们请放心,我们潭府镇的巡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林老鞋匠。 “……”周长生。 “走啊,还愣着干嘛。” 一旁的欧阳巡捕对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凶道。 “……” 林老鞋匠皱眉,思索须臾,拱手对巡捕们说;“各位官爷,我一个人去,行不行?” “不行,必须两个人都去。”巡捕道。 “……”林老鞋匠心情沉重的看着周长生。 然后无可奈何的点头:“好吧……” “这就对啦。”肥头大耳的巡捕笑眯眯的看着林老鞋匠。 接着,他拿出手铐,将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的手都铐住。 …… 这是周长生第一次戴手铐,虽然他是清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巡捕将这个冰凉的手铐铐在他手上的须臾,他还是感到心里很不安。 甚至恐惧。 不过,林老鞋匠则显得淡定多了。 “没事,长生。”林老鞋匠安慰周长生:“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我们是清白的,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林爷爷,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周长生道。 确实,眼下,他心里感到很不安。 甚至,他眼下的这种心情,比以前跟他爷爷在深山老林里打猎时被老虎伏击还要感到不安。 “没事……长生啊,你一定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什么时候都要堂堂正正,都要顶天立地。” “好的,林爷爷。” “这就对了。” 在跟巡捕们走之前,林老鞋匠又对宝贝孙女林秋燕反复叮嘱,反复交代,要她不要着急,然后,在自己从巡捕所回来之前,别开铺子门。 “爷爷,您放心,您和长生哥都是清白的,我不会着急,我会照顾好自己,在您回来之前,我也不会开铺子门的。” “燕子,你长大了。” 林老鞋匠摸了摸宝贝孙女的脸蛋。 然后,在巡捕们的带领下,和周长生一起往巡捕所走去。 …… 潭府镇的巡捕所在南街,走过去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由于是赶集,因此,这天,潭府镇街上的人特别多。 一路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过,人再多,再挤,也没谁敢挡巡捕们的道。 因此,这几个巡捕带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往镇巡捕所走去时,街上并没有发生‘塞车’的现象。 不过,看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被手铐铐着,一些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两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匪徒来的,他(她)们的目光是愤怒的,是鄙视的,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 见此情景,林老鞋匠不停的苦笑着。 周长生对众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却不以为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为人不做亏心事。 半夜不怕鬼敲门。 因此,周长生昂着首,挺着胸,并没觉得自己比这些人要低一等~ 第七十二章 拘留室 (由于铺垫的需要,前面几章的剧情已经大修。) …… 潭府镇的巡捕所位于南街的牛市附近。 这是一栋青砖瓦房,前面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面有一棵大梧桐树。 院子的前面是一扇大铁门。 大铁门的门口有两蹲大石狮子。 门右边挂着一块长方形的木牌。 木牌上涂着白色的漆。 上面竖写着‘潭府镇巡捕所’六个大字。 大门口的两旁分别站着两个巡捕。 这两个巡捕都比较年青,穿着一身蓝色的巡捕服,头上戴着一个蓝色的平盖帽,手里握着一杆‘汉阳造’。 ……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被巡捕们带进了院子里面。 然后,分别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面。 不,确切的说,是拘留室。 这种拘留室跟牢房的构造没什么区别,一个小铁窗,一扇有栏杆的铁门。 周长生被关的这一间拘留室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人。 这几个人中,有三个年轻人,有两个老年人,他们的穿着打扮有的很精整,有的一看就像乡下的农民。 他们似乎都受到过拷打,身上伤痕累累,有的脸上还有淤青、有血痕。 当周长生被巡捕带进去的时候,他们的精神立马振了一下。 接着,有一个穿着草鞋的大爷大声乞求;“冤枉啊,巡捕大爷,我冤枉啊,我没有偷牛啊……” 这个大爷的样子很悲恸,就差点没给带周长生进去的这个巡捕下跪了。 不过,随着这个大爷这么一求,其他的人也纷纷向巡捕乞求。 “官爷,我没有偷猪啊,张寡妇家里的那只老母猪,是周扒皮偷的,不是我偷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巡捕大哥,我没有打人啊,明明是他动手打我,您看,我的眼窝都被打青了,我一直没有动手啊。” “巡捕爷爷,求求您,放我出去吧,杨五龙田里的水,不是我放的,他那个人那么霸道,我怎么敢放他家稻田里的水呢,真的不是我放的,求求您,大发慈悲,放我出去吧,要不,我家里的老娘,就会被活活饿死啊……” 这些人连哭带爬,不停的在巡捕面前哀求着。 不过,他们无论哀求的语气有多可怜,有多惨,这个巡捕就像铁石心肠的石人似的,根本不为所动。 反而,他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别哭哭啼啼的,一个个的都跟哭丧似的,谁要是再哭,把他抓出去,用鞭子再狠狠抽一顿,妈拉个巴子的。”巡捕不耐烦的喝开这些人。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对周长生说;“你先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有事的时候,会叫你出来,记住,别大喊大叫,否则,你会后悔的~” “巡捕大哥,我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种地方?”周长生感到很不对劲。 “你看,我话还没落音,就来了是不。”巡捕很生气的睨着周长生。 然后,他语气硬邦邦的道;“你有没有犯罪,这不关我鸟事,我也不想瞎操这份屁心,不过,我必须警告你,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要是有什么花花肠子的话,最好给老子好好的掩着,否则,老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后,巡捕恶狠狠的蠡视着周长生。 “???”周长生莞尔。 此时此刻,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好,我不吵,也不闹,我一身清清白白,所以,我保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但是,我想知道,我的林爷爷被关在哪里?” “你说什么?你的什么另?爷爷?” “我的林爷爷——就是跟我一起被带进来的那个老头,他被你们关在了哪里?” “哦。”巡捕转了转眼珠子:“我不清楚……不过,不管什么原因,你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面呆着,叫你出来就出来,没有叫你出来就不要动,否则,哼,我要你爬都爬不出去,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大声点!” “明白了!” “嗯,不错。” 巡捕朝周长生冷笑一声,然后,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第七十三章 逼供1 巡捕离开后,屋子里面刚才那几个吓得不敢吱声的“犯人”,纷纷将目光朝周长生身上聚来。 “这个伢子,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最年老的“犯人”小心翼翼凑近身子,轻声问周长生。 “我什么事都没犯,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周长生带着怨气的道。 “那他们怎么会把你关进来?”老“犯人”满脸质疑。 “我也不……”周长生。 就在周长生准备说“我也不知道”时,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犯人”打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一样什么事都没犯,不照样把你给关进来了……” “……唉,我是块老腊肉,老腊肉肯定会被倒霉鬼盯上,所以走背运的日子多,可这个小后生伢子,年纪这么小,连撒的尿都跟井水一样清,倒霉鬼怎么会找上他呢?” “这可说不准,倒霉鬼想找谁,难道还会看对方的年龄不成。” “不会,不会,倒霉鬼是不会这么缺德的……” “呵呵,倒霉鬼缺不缺德你都知道,难道你和倒霉鬼认识不成?” “认识倒没有,但是我三个坨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样的奇闻轶事都见多了,像赶尸、放阴、放蛊、过刀山、下火海这些邪门歪道,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不是我吹牛,我这辈子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这点我相信,毕竟你大了我几十岁嘛。” “那就对了。” (此处省略数百字)…… 周长生没有和他们怼,他只是礼貌性的对大家笑着,然后,朝屋子里环顾。 屋子不大,二十多个平方米,一扇小窗户,一扇铁门,铁门上面有个洞口,洞口被一排栏杆拦着。 屋子里的地面有点潮湿,里面弥漫的气味很大,又酸又臭又腥,在墙壁上有很多血迹,还有很多脚印。 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周长生心里有些发慌。 地上有一些干草,这些干草脏兮兮的,杂七杂八的摆放着。 周长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阖上双目,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片刻安宁。 当然,他心里虽然是这样想,可实际上却是难以做到的。 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周围又有几个素不相识的“犯人”,试想,在这种环境下,如何能做到心静如水。 因此,当周长生阖上双目之后,他脑海里又马上浮想联翩。 胡思乱想一阵后,他开始思索:林爷爷被关在哪里?二流子山鸡的尸体怎么会在皮鞋铺子门口?他用血画的那一串冰糖葫芦、究竟是不是冰糖葫芦?如果不是,那又什么? 当然,周长生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被关在哪里?自己和林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够从这鬼地方出去? 这是重中之重。 一想起前几天在文昌桥下的那片河滩上被处决的那八个人和那八颗脑袋,周长生的心里就有些发毛。 …… 这个上午,周长生一直呆在拘留室。 巡捕没来。 他也没动。 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 到了中午的时候,巡捕终于来了。 巡捕端来几碗白开水,和几个散发着馊味的烤红薯。 “我林爷爷在哪里?” “……”巡捕没理他,将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 “凭什么关我们?那个二流子的死关我们什么事!赶紧放我们出去!”周长生大叫。 “叫你娘个麻批。”巡捕忍不住了,凶巴巴的瞪着周长生:“再叫,把你嘴堵起来。” “我林爷爷在哪里?”周长生的语气软了一点。 “……”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把我林爷爷怎么样,我死都要跟你们拼了这条老命。” “哟哟哟,人小,口气倒不小,快吃,吃完之后,该出去还是该上路,自然有人会通知你!” 说完后,巡捕“乓”的一下将门关上。 …… 午饭很简陋。 一人一碗白开水。 一人一根烤红薯。 虽然简陋,大家却吃得津津有味。 周长生没一点胃口。 大家吃完了,他的“午饭”还没有动。 大家都以为他不吃,眼巴巴的盯着他。 周长生确实也想将这根烤红薯分给大家。 因为他确实不想吃。 一是没胃口。 二是跟着林老鞋匠学皮鞋手艺的这些日子,胃被惯坏了。 可是,朝大家环视了一圈之后,周长生又犹豫了。 这么多嘴巴,就这根烤红薯,怎么分? 想了想,周长生决定自己解决掉算了。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哪怕是爷爷那样的人,一旦饿着肚子,也会成半个废人,打猎的时候战斗力大打折扣。 于是,看着大家垂涎欲滴的看着自己,周长生讪讪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我好像也饿了。” 然后,他端着碗,一口白开水,一口烤红薯。 …… “饭饱酒足”之后,周长生摸了摸肚皮。 他准备找个地方躺下来。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从门外进来二个巡捕。 一个是专门守拘留室的巡捕。 另外一个是肥头大耳的胖巡捕。 对于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周长生闭着眼睛都认识。 因为,就在今天早上,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和另外两个巡捕,把他和林爷爷、也就是林老鞋匠从林家皮鞋铺押到巡捕所来的。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好像是有备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周长生。 “你,过来!”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指着周长生,语气十分生硬。 “有什么事直接说。”周长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眯着眼,看着周长生。 然后,他从腰间将手铐取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逼供2 周长生被带走了。 他被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带到审讯室。 令周长生颇感意外的是:他在审讯室门口居然看见了林老鞋匠——也就是他的师父林爷爷。 只见林老鞋匠被两个巡捕从审讯室里带出来,他步履蹒跚,目光呆滞,手上铐着手铐,清瘦的老脸全是淤青,嘴角有血渍的痕迹,一看就是刚才在里面挨了酷刑。 “林爷爷!~”周长生赶紧喊他。 林老鞋匠豁然扭过脸,看着周长生,满脸都是惊喜。 “林爷爷,他们刚才打您了?”周长生的眼里噙着泪花。 “……”林老鞋匠迟疑片刻,然后忙道;“没有,没有,林爷爷好着呢。” 接着,林老鞋匠担忧的看着周长生;“长生,你被关在哪里?林爷爷怎么看不到你?” “我不知道是什么位置,不过,那是一间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还关了几个犯人。” “他们没有打你吧?” “没有。” 道完后,周长生大声质问巡捕;“你们凭什么打我林爷爷?他犯了什么法?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又没有犯罪,你们有什么理由打他?凭什么?” “嚷什么嚷!娘卖拐的,快进去。”肥头大耳的胖巡捕立马对周长生凶道。 “巡捕大人,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请您们多多谅解。”林老鞋匠赶紧替周长生求情。 “林爷爷,您不要求他们,咱们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有什么好怕的。”周长生面无惧色的道。 “长生,好汉不吃眼前亏,除了自己没有干过的坏事不要承认之外,该服软的时候,就服一下软,明白吗。”林老鞋匠一边说,一边朝周长生使眼色。 “明……白~” “明白就好,长生啊,人生就是这样,该明白的时候,一定要明白,该糊涂的时候,一定要……” 林老鞋匠话还没有说完,押着他的巡捕朝他脖子上的衣领口一拧,大声喝道;“怎么这么多废话呢,走!唧唧歪歪的。” 周长生怒视着这个巡捕。 他本来想警告这个巡捕;对林爷爷客气点。 但见林老鞋匠使劲的朝他使眼神,意思是要他别莽撞,于是,周长生又不得不强忍住了这口恶气。 很快,林老鞋匠被带走了。 周长生也被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带进了审讯室。 …… 审讯室比拘留室的面积要小一点。 里面摆放着各种刑具。 在陈旧的办公桌后面,还坐着一个巡捕。 周长生进去后,这个巡捕示意,要他在凳子上坐下。 然后,他开始跟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审问周长生。 “你叫什么名字?” “周长生。” “今年多大了?” “15岁。” “哪里人?” “洪桥。” “……” 一听周长生说自己是洪桥人,巡捕的身子不经意的晃了一下。 然后,他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问周长生;“家里还有几个亲人?” “就剩下我一个了……不,还有一个姐姐。” “到底几个?” “两个,我和我姐。”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 “老实点,别装蒜,这样,你会少很多皮肉之苦。” “???” “我现在问你,早上死在你们皮鞋铺子门前的那个人,跟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陌生人关系。” “陌生人关系?是吗?” “是的。” “那他怎么会死在你们铺子门口?” “这个?我不知道,你们得去问他。” “呵呵,我们问过了。” “什么?”周长生诧异的看着巡捕。 人家咽气都不止一个上午了,还能问? “呵呵。”看着周长生匪夷所思的样子,巡捕的嘴角得意的往上翘了翘。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告诉我们的吗?” “想知道。” “嘿嘿,他说,是你们林家皮鞋铺子里的人,杀了他!” “血口喷人。”周长生激动得差点站了起来;“我们没有杀他,我们根本就没有杀他,我们无冤无仇,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杀他……再说,他人都已经死翘翘了,还怎能告诉你们?” “呵呵,他留下了铁证,这个铁证说的就是你们林家皮鞋铺子的人杀了他………” 第七十五章 逼供3 “铁证?——什么铁证?”周长生怒视着这个巡捕。 从小到大,他最恨的就是被别人冤枉了。 尤其是像这种命案,一旦被冤枉成事实,那么,自己和林爷爷都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关键是,自己根本就没杀那个二流子。 怎么说呢? 要是真杀了,他周长生也不是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人。 可他根本就没有杀,所以,叫他如何来认这笔账。 正因为如此,刚才,一听巡捕说他和林爷爷等林家皮鞋铺的人杀了山鸡那个二流子的什么铁证时,周长生的心里立刻像是被巨大的飓风给狠狠掀起来的波涛似的。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杀山鸡,又何来铁证可言。 “呵呵。”审讯周长生的巡捕干笑几声,凌厉的逼视着周长生:“死者在临死前,用血画了两幅画,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一副用血画是把刀,还有一副画是一串冰糖葫芦……” “错,那不是冰糖葫芦。” “???” “那是一个林!” “是一个林?”周长生瞠目结舌。 “没错,是一个林。” 顿了顿须臾,巡捕道:“死者死在你们林家皮鞋铺门前,在临死前,用自己的鲜血画一把刀,又画一个林,这寓意再明显不过了,是你们林家皮鞋铺的人,用刀杀害了他!” “???” “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林家皮鞋铺与死者生前曾经有过纠纷,这又证明了你们林家皮鞋铺有杀人动机……” “???” “所以,你现在如实招供,是怎么杀害了死者,还有整个作案过程,你只有老老实实的配合,招供画押,我们巡捕方面才好帮你们从宽处理,否则,罪加一等。” “???” “怎么,还没有想清楚吗?” “我们没有杀那个二流子……再说,那副血画,明明是一串冰糖葫芦,怎么成了林?” “怎么不是林,六棵树在一条山脉上,这么大的一片林子,还不是林?” “那不是六棵树,而是串在一起的六颗冰糖葫芦。” “胡扯!”巡捕动怒了。 就在这时,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发声了:“小鬼,你再狡辩也没用,铁证如山,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招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到时后悔都没用。” “我招供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如果我真的杀了人,我第一个承认,要杀要剐,我周长生保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我们根本就没有杀人,要我们如果招供?……你要动刑也可以,不过,你们也是屈打成招。” “巧言令色,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后,这个审讯周长生的巡捕,对身边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叮嘱几句,然后出去了。 出去后,很快,他就进来了。 他带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巡捕进来。 那个年轻力壮的巡捕一进来,先和审讯周长生的巡捕交换一下眼色。 然后,他脱下鞋子,一把揪住周长生的头发,不由分说便是一顿猛抽。 “啪啪啪!~” 周长生被抽得眼冒金星,只感到脸上一阵阵火灼般的巨痛。 不过,他死都不承认自己杀了山鸡。 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 被鞋底猛抽一阵后,周长生头昏脑涨,浑浑噩噩。 年轻力壮的巡捕貌似也累了,他握着鞋子,坐在凳子上歇息。 他错愕的看着周长生。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少年,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毅力,被自己用鞋子猛抽脸部这么久,还桀骜不驯。 不过,他就不信这个邪,在巡捕所干了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哪个犯人在自己手里能够硬到最后。 他想,待会,再加把力,给这个小犟驴来一阵更狠的,看他的嘴还能硬多久。 于是,休憩了一会儿后,这个年轻力壮的巡捕,又一把抓住周长生的头发,扬起手中的鞋子,对着周长生的脸,准备来一阵更狠的。 就在这个年轻力壮的巡捕要对周长生下更狠的毒手时,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两个小美女。 一个大喊“住手”。 另外一个赶紧用她那娇小的身躯护着周长生。 第七十六章 刘婷小姐驾到 突然闯进来两个小美女,大家有点猝不及防,因此,一下都懵了。 “切,你们难道不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穿着学生服的小萝莉背着一个小包,她双手叉腰,十分强势的环视着审讯室里面的巡捕们。 “???” 巡捕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没有一个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敢问。 “呵呵,刘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毕恭毕敬的问小萝莉。 “怎么?本小姐就不能来吗?”刘大小姐娥眉一挑。 “没有,没有~”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忙道。 “哼~”刘大小姐冷哼一声。 这位被称为刘大小姐的小萝莉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如此拽? 原来,她是潭府镇四大家族之一刘家的唯一千金——刘婷。 至于跟她一起进来的那个小美女,则是林秋燕。 林秋燕和刘大小姐怎么会搅在一起呢? 是这么回事:昨天上午,周长生拿着钓棍,带林秋燕一起去田野中钓青蛙。 在回来的路上,被这位刘大小姐和她家的几个家丁给拦住了。 刘大小姐当场不仅没收了周长生钓的青蛙,还要了周长生的钓棍。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刘大小姐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把这根钓棍还给周长生。 于是,她找到了林家皮鞋铺。 但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在早上都被巡捕抓走了。 因此,她扑了一个空,没找到周长生。 不过,她碰到了林秋燕。 正巧,林秋燕在巡捕所打听周长生和她爷爷的消息时,碰了好几鼻子的灰。 于是,她将一切告诉了刘大小姐,求她帮忙。 接下来,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 “你们这里,谁说了算?”刘婷问这几个巡捕。 “……” 没有谁回答。 不过,虽然没有谁回答,但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在肥头大耳的胖巡捕身上。 他们的表情语言仿佛都在告诉刘大小姐说“是他”。 “我靠!”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一见这阵势,立马慌了神。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大声说。 说完后,他用力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巡捕,为什么会如此忌惮这位刘大小姐。 是这样的,作为潭府镇四大家族之一的刘家不仅有钱,还有势。 像潭府镇的副镇长,便是他们刘家的子弟。(刘婷的二伯) 虽然这位刘副镇长只是个副手,可由于潭府镇这四大家族之间复杂的裙带关系,因此有时候,这位副镇长说的话、比镇长还要管用。 因此,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捕,就算是潭府镇巡捕所的所长,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位刘大小姐。 只是,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搞不懂,听说这位刘大小姐平时最大的兴趣是花鼓戏。 听说她不仅喜欢看花鼓戏,还喜欢自己模仿那些戏子们唱戏。 可今天,怎么会为了一个蝼蚁一般渺小的外地人忽然跑到这里来? 而且,还生这么大的气? 难道……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脸肿得跟包子一样的周长生、和充满警惕护在周长生身前的小美女(林秋燕)。 “喂,你们为什么把我朋友抓进来?” “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他犯了什么法?” 刘婷像连环炮一样,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 “这?” 几个巡捕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又将目光聚集在肥头大耳的胖巡捕身上。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一见这阵势,立马慌了神。 “你们又这样看着我干嘛?”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急道。 “问你呢!”刘婷白着眼,问肥头大耳的胖巡捕。 “他?他杀了人。”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指着周长生,告诉刘婷。 肥头大耳的胖巡捕话音刚落,林秋燕立即反驳:“我长生哥他没有杀人!” “铁证如山,人就是你们林家皮鞋铺的人杀的。”肥头大耳的胖巡捕道。 “什么铁证?”刘婷好奇的问肥头大耳的胖巡捕。 “这?”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有些为难。 就在肥头大耳的胖巡捕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时候,巡捕所的所长进来了。 和巡捕所长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温文尔雅,穿着一身右衽长袍。 他不是别人,正是刘婷的二伯——刘副镇长。 第七十七章 刘副镇长 “婷儿,你怎么在这?” 刘副镇长看见侄女刘婷,当即一愣。 “二伯!”刘婷亲切的喊刘副镇长。 然后,她指着周长生,对刘副镇长撒谎:“二伯,您来得正好,我的救命恩人被他们冤枉杀了人,还被他们严刑拷打,二伯,快帮我评评理……” “救命恩人?”刘副镇长又是一愣。 接着,他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脸被掴得像包子一样肿’的周长生。 要知道,刘家三兄弟,就他大哥有一个女儿。(其他的都是儿子) 而且,大哥还是中年得女。 家里好不容易添了一个女丁,因此,刘家上下都将刘婷视为掌上明珠,疼爱得是无以复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现在,一听宝贝侄女说周长生是她的救命恩人,刘副镇长立刻对周长生重视了起来。 “婷儿,你刚才说,这些巡捕叔叔和大哥们,冤枉了你的救命恩人?” “没错。” “……”刘副镇长皱着眉宇,若有所思。 然后,仔细看着鼻青脸肿的周长生。 “小兄弟。”刘副镇长喊周长生:“您为何被抓进了巡捕所?” 周长生缓缓转过脸,很吃疼的看着刘副镇长:“他们说……说我杀了人……” “那你有没有杀?” “没有……” “既然没有,那巡捕怎么会说您杀了人?” “……今天清早,我跟往常一样,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完后,我打开铺子的门,忽然,看到门口外面躺着一个死人……” “……” “这个死人叫山鸡,跟我们认识,他之前到我们铺子里来收保护费,一共收了两次,但我们都没有给。” “嗯。” “今天清早,我把门打开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身上到处都是血痂,我仔细一看,原来,他是被刀.捅死的,在他面前的没多远,我看见了两副用血画的画,一副是一把刀,还有一副是一串冰糖葫芦……” “嗯。” “后来,巡捕来了,因为这个山鸡死在我们铺子门口,所以,巡捕把我和林爷爷都带来巡捕所了,我以为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可没想到,他们硬说是我们林家皮鞋铺的人杀死了山鸡,说我是凶手,要我招供……” “嗯,可他们怎么会说您是凶手?这是需要确凿证据的,所以,他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您是凶手?”刘副镇长盯着周长生。 年青的时候,刘副镇长也干过巡捕,后来,凭借家族的关系,他升到了巡捕所的所长,再到后来,他升到了副镇长。 因此,对于巡捕办案这套流程,刘副镇长是非常的熟稔。 “咳咳。” 周长生咳嗽几声,然后吃力的告诉刘副镇长。 “他们说那两幅血画,一副是刀,还有一副是个林,山鸡死在我们林家皮鞋铺门口,而他画的血画又有一副是刀、一副是林,所以,他们就认定了我是杀人凶手……” “明白了。”刘副镇长点头。 然后,他转身,问审讯周长生的这几个巡捕:“是这样吗?” “是,是这样。”审讯周长生的巡捕和肥头大耳的胖巡捕同时点头。 接着,肥头大耳的胖巡捕道:“死者在临死前画了两幅画,一副是一把刀,另外一副是个林,死者死在林家皮鞋铺门口,生前又跟他们铺子发生过冲突,所以,我们不得不认为,人一定是他们林家皮鞋铺的人杀的。否则,不是他们林家皮鞋铺的人杀的?还会是谁杀的?” “我们没有杀。”周长生用力道:“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哪里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而下这样的毒手……再说,死者死前画的那两幅血画,有一副根本就不是林,而是一串冰糖葫芦……” “是呀!是呀!”林秋燕也赶紧说:“那个二流子的死,跟我们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请好好想一想,如果我们真的杀了他,就会彻底杀死,然后,会扔得远远的,怎么还会笨到扔在自己铺子门口,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嗯。”刘副镇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林秋燕。 就在这时,肥头大耳的胖巡捕道:“刘镇长,这个姑娘年纪不大,但却巧舌如簧,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的诡辩,您知道吗刘镇长,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杀了那个二流子后,故意将他的尸体摆在铺子门口,然后,再用刚才那番道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刘镇长……” “够了够了。” 刘副镇长不耐烦的对肥头大耳的胖巡捕摆手,示意他别再往下废话了。 然后,他看了看他的宝贝侄女刘婷和周长生他们,道:“人命关天,这件案子,我来亲自过目。” 第七十八章 真相大白 由于有刘副镇长这种潭府政.坛大佬的照顾,因此,周长生的处境立马要变得好多了。 在刘副镇长的暗示下,巡捕不仅没再毒打他,反而,还找大夫给他医治。 …… 三天后,在刘副镇长的亲自参与下,山鸡被杀案的案情真相大白。 原来,杀死山鸡的凶手是一个叫“胡冰唐”的人。 此人外号“葫芦哥”,也是个二流子加大烟鬼,平时,跟山鸡很熟。 在山鸡遇害的当天深夜,两人为了一块福禄膏,发生了争执。 结果,葫芦哥由于烟瘾大力发作,丧心病狂的用,将山鸡活活捅死。 然后,他将山鸡抛尸在一个废弃的地窖里。 这个“葫芦哥”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山鸡是条属猫的命。 他走了后,浑身是血的山鸡又醒了。 从废弃的地窖中爬了出来。 然后,东倒西歪的走到街上。 到街上后,正好走到林家皮鞋铺门口,山鸡突然倒在地上,接着,奄奄一息,虚弱无力。 在弥留之际,山鸡用身上的血,画了两幅血图。 一副血图是匕首。 另外一副血图是冰糖葫芦。 翌日早上,山鸡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第一个发现山鸡尸体的人,是周长生。 他是早上起床后,洗漱完了打开铺子门时发现的。 接着,就是林家皮鞋铺的林老鞋匠和林秋燕爷孙俩。 其实,在早上的围观者中,也有葫芦哥。 亲眼目睹山鸡的尸体出现在林家皮鞋铺门口,葫芦哥当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畏罪潜逃。 也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巧在葫芦哥准备畏罪潜逃的时候,他的风湿发作,瘫痪在床。 就这样,他想跑也跑不掉。 结果,被刘副镇长和巡捕们逮了个正着。 ……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周长生和林老鞋匠自然也就都被巡捕所给无罪释放了。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在被无罪释放的时候,刘副镇长当着巡捕所长的面,将几个昏庸办案的巡捕给狠狠批评了一顿。 刘副镇长警告,如果再有下次,将做辞退处理。 在刘副镇长的威严下,巡捕所长和几个小巡捕哪里敢怠慢,赶紧唯唯诺诺,嘴里不停的说“好”。 …… 从巡捕所出来之后,刘副镇长为了表示感谢,亲自在醉仙楼订了一桌酒菜,为宝贝侄女的“救命恩人”压惊。 为了感谢周长生对宝贝侄女的‘救命之恩’,刘副镇长不停的对周长生和林老鞋匠敬酒。 怎么说呢? 在潭府镇的官.场上,刘副镇长算是一个正直的好官。 他不但不欺压百姓,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刘家晚辈们,要做一个善良、有正义感的好人。 绝不能仗势欺人。 更不能鱼肉百姓。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周长生很喜欢这种人。 他爷爷在生时,经常告诫他:娶妻娶贤,交友交德。 因此,周长生是从骨子里对刘副镇长这种人是充满了钦佩。 虽然他跟刘副镇长认识还没几天,但他已经深深感受到,刘副镇长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因为,他浑身氤氲着一股浩然正气。 在这种情况下,周长生感到心里很过意不去。 他知道,刘大小姐那样撒谎,在她二伯面前谎称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为了救自己。 可是,刘副镇长被蒙在鼓里。 他不仅救了自己和林爷爷,还被热情的视为他侄女的救命恩人来款待。 周长生的心里是感到很过意不去。 他想如实告知刘副镇长,自己并不是他侄女的什么“救命恩人”。 不过,刘大小姐貌似瞧出了端倪似的,每次周长生刚开口,都被她止住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周长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如实的告诉刘副镇长:自己并不是他侄女的什么救命恩人。 于是,他做了做准备,很恭敬的对刘副镇长道:“刘伯伯,我想……” “我的大救命恩人,菜快凉了。” 刘婷故伎重演,将一块辣子鸡夹到周长生碗里。 并一边对周长生使眼神。 “不,我要说清楚,否则,这顿饭我吃得一点也不心安。”周长生诚恳的看着刘婷。 接着,周长生对她二伯刘副镇长道:“刘伯伯,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是您侄女的救命恩人……” “???”刘副镇长。 “……”刘婷。 “……”林老鞋匠。 “……”林秋燕。 “……对不起,我并不是您侄女的救命恩人~”周长生重复一遍。 然后,他紧张的看着刘副镇长。 “???”刘副镇长又是一愣。 忽然,他哈哈大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不是婷儿的救命恩人……” 第七十九章 足底按摩 “什么?” 刘副镇长此言一出,大家都目瞪口呆。 “哈哈哈,小伙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婷儿的救命恩人了……”刘副镇长开怀大笑。 “刘伯伯,您……早就知道……了?”周长生整个人差点石化。 没想到,刘副镇长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宝贝侄女的救命恩人了。 这样看来,亏自己没有隐瞒之心。 否则,得尴尬死。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隐瞒,那么,在这位刘伯伯心里,会是什么形象? 周长生不敢往下想。 “没错。”刘副镇长点头。 然后,他用那种慈祥的以及欣赏的目光凝视着周长生。 “二伯,您是怎么知道的?”刘婷睁大眼睛。 这个小萝莉心里很是吃惊,她不明白二伯是如何知道这个“青蛙小哥哥”不是自己救命恩人的。 “这个?——呵呵,婷儿,你就不必要知道了……”刘副镇长摇头笑道。 “二伯,说嘛~”刘婷起身,挽着刘副镇长的胳膊撒娇。 “呵呵,婷儿,这是二伯的私人秘密,就算你再求,二伯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刘副镇长说完后,笑了笑,然后,无比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宝贝侄女。 “不说就算了!”刘婷嘟着小嘴:“二伯真小气。” “哈哈,二伯小气,二伯小气!”刘副镇长又是开怀大笑。 …… 饭饱酒足之后,大家出了醉仙楼。 林老鞋匠拱手,非常感谢的对刘副镇长道:“刘镇长,您的恩德,老朽铭记于心,老朽只是个手艺人,今后,您刘镇长想穿皮鞋,随身到小铺子来,一句话便是!~” 刘副镇长也赶紧拱手:“老哥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说,是婷儿这个丫头要我帮忙,我不敢不帮啊,哈哈~” “老朽三生有幸,能够遇见贵人,否则,老朽和徒儿不知道会被这场飞来横祸糟蹋得怎么样。老朽还好,反正是这把老骨头了,可徒儿长生他……” “老哥,潭府镇虽不大,但鱼龙混杂,水很深,您们是外地人,所以日后,万事当心点,出门求财,但更求平安。” “刘镇长说的是。”林老鞋匠连连点头。 接着,他朝刘副镇长的面色看了看,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 “对了,刘镇长,最近这段日子,您这里是不是感到有点不舒服?” 林老鞋匠看着刘副镇长,用手按了按自己腹部的肝区部位。 “???”刘副镇长一纳,然后忙点头道:“是……” “刘镇长,您这是肝脏出现了小毛病。”林老鞋匠道。 接着,林老鞋匠抱拳,对刘副镇长道:“刘镇长,您若信得过老朽,老朽倒有点小办法,或许可以略帮您一二。” “太好了。”刘副镇长欣喜对林老鞋匠抱拳。 最近这几个月,刘副镇长经常乏力,尿黄,失眠,走神,口腔溃疡,便秘,肝区偶现不适感。 为此,他找过大夫,求过江湖郎中,吃过不少中西药,但都于事无补。 他感到有点头疼,正准备去宝庆城里找医生。 没想到,现在,林老鞋匠说他有办法。 不过,刘副镇长还是将信将疑。 要知道,人家专业治病的大夫都无法解决,你一个做皮鞋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治病和做皮鞋——这专业也太不对口了吧! 于是,刘副镇长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紧了。 林老鞋匠见状,呵呵一笑,道:“刘镇长,您放心,既然我林大强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有一定的把握,不过,对症下药还是第一,我这办法只能为辅,能治本,但不能操之过急。” 见林老鞋匠如此自信,刘副镇长心中的质疑又减少了许多。 于是,他抱拳问林老鞋匠:“请问老哥,您准备使用的方子,是什么方子?” 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神秘笑道:“足底按摩。” “足底按摩?” “对!” 接着,林老鞋匠娓娓道:“这是老朽在上.海开皮鞋铺子的时候,跟一个西洋人学的,这种方法跟我们国家的针灸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一个人的脚底,有七十二个穴位。一双脚加起来,便是一百四十四个穴位……每一个穴位,都跟人的体内的某个器官有链接,像肺部、肝部、胆囊、大肠、小肠、十二指肠、口、鼻、眼睛、耳朵、各个神经枢纽部位、等等,都有连接,哪个部位如果出现了小问题,只要在脚底的那个部位经常按摩,便能出现效果来……” 林老鞋匠一边说,一边用手势加以配合,让大家听得都入了神。 包括见多识广的刘副镇长,此时此刻,也被林老鞋匠所讲的内容给深深吸引住。 当林老鞋匠讲完之后,他还沉浸在其中。 “……惭愧惭愧,今日听老哥这一讲,刘某颇感孤陋寡闻,无地自容。”刘副镇长擦了擦脸上的汗。 然后,他负手而立,仰望着蓝天白云,感慨不已。 “想不到,人的脚底,居然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功能,实在是让刘某大开眼界,这西洋人,确实……有几下子~” 第八十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1 “其实也没什么好神奇的,咱们国家的医术和他们西洋人各有所长,像咱们国家的针灸,在他们西洋人眼里,也是很神奇,所以,也不足为奇。”林老鞋匠道。 “……老哥言之有理,咱们华夏五千年文明,悠悠岁月,历史长河,不管是文化还是科学,都精英荟萃,为整个人类的历史进程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刘副镇长的声音铿锵有力。 “刘镇长,说得好,国家有您这样的好官,幸矣,幸矣。”林老鞋匠抱拳。 “老兄言重了,我刘某官小职微,何来的国之幸……唉,想投笔从戎,却年过半百,投靠无门~”刘副镇长蹙眉叹道。 “哪里哪里,刘镇长只要有这份心,足矣。刘镇长,咱们虽然不能上前线,但在大后方,也一样能为国出力。”林老鞋匠忙道。 “那是,大后方能够保持安宁,保持稳定,保持繁荣,就是对前线最大的支持与鼓励。”刘副镇长点头。 “……唉,这些狗娘养的小鬼子,跟当年的八国联军一样,都是豺狼虎豹,在我华夏大地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林老鞋匠咬牙怒目。 “是啊——对了,老兄,您当年在义和团的时候……” (此处省略数千字) …… 林老鞋匠和刘副镇长两人的性格很合,两人越谈越来劲,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从这天开始,刘副镇长每天都到林家皮鞋铺让林老鞋匠给他做足底按摩。 林老鞋匠的足底按摩还真的有两下子,很不赖,挺神奇的,在他的手指一按一揉之下,刘副镇长的肝脏疾病竟然渐渐好转了。 刘副镇长每天来的这段时间里,刘婷大小姐也每天来找周长生。 她来找周长生的目的是要周长生教他钓青蛙。 周长生有点不大乐意。 玩物丧志,他可不想天天握着钓棍在田野中蹉跎时光。 后来,他才知道。 原来,这位刘大小姐当初之所以愿意从巡捕所救他是有条件的。 当时,林秋燕是见证人兼法人。 是这样的当时,刘大小姐救周长生和她爷爷林老鞋匠是有条件的。 她的条件就是她出面救周长生和她爷爷林老鞋匠。 但事成之后,必须让周长生教她钓青蛙,每天都教。 林秋燕当时正为营救她爷爷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的事情焦头烂额,因此,马上答应了。 既然是有条件的,那没办法,周长生只好每天抽时间陪刘婷去田野中钓青蛙。 当然,对于救了自己和林爷爷的恩人,就算刘婷当时没有提出这个荒唐的条件,周长生还是会答应,天天陪这位刘大小姐去田野中钓青蛙。 …… 光阴似箭,岁月如歌。 不知不觉,秋天到了。 秋天是一个成熟的季节,也是一个凉爽的季节。 湘西的地理位置位于亚热带的南部,按理来说,不会太凉。 可这一带是大山区,到处都是崇山峻岭。 到处郁郁葱葱,参天大树漫山遍野。 自然环境不一样,气候也就不一样。 因此,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虽然是位于亚热带的南部,但却也分外凉爽。 尤其是到了晚上,清风四起,连垂挂在夜空中的那一轮秋月,和它洒在大地间的光,都是清凉清凉的…… 在林老鞋匠的教导下,经过几个月的淬炼,周长生做皮鞋的手艺已是突飞猛进。 现在,他不仅能够独立的拉沿条、还能够独立的拉鞋绑和拉子线。 林老鞋匠的计划是到了冬天——也就是到了旺季的时候,让周长生独当一面。 当然,凭周长生现在的技术,独当一面也没问题。 并且,周长生做出来的皮鞋视觉效果非常好,很多顾客都说漂亮。 比如:他的鞋邦拉得又紧又光滑。 沿条拉得又平又紧,弧度拉得也很到位。 子线拉得很均匀,不但长短一样,而且,每一钻子线的力度也一样。 但林老鞋匠还是不大放心。 做到老,学到老,还有三分没学到。 虽然周长生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双皮鞋的整个制作过程了,但林老鞋匠总觉得他的手法还要再进行历练一段时间。 …… 一眨眼,又是两三个月过去了。 秋天悄悄过去了,冬天到了。 1938年农历10月15日,是一个寒冷的日子。 这几天,天天都是阴雨绵绵的。 但在这一天,久违的太阳出现在天空中。 正好这天是潭府镇赶集的日子,天气这么好,因此,来赶集的人特别多。 到了半上午的时候,整个潭府镇的东西南北这四条街道,都已经是摩肩接踵、蜩螗沸羹了。 到处都是卖小菜的、卖鱼的、卖自制工艺品的、卖干红薯的、卖爆米花的、以及那些在街头摆摊理发的、爆米花的、卖冰糖葫芦的、挑着担子卖小杂货的货郎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民间艺人,比如那些耍猴的、卖艺的、说相声的、等等,也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来了。 对于做皮鞋手艺的来说,冬天是旺季。(因为冬天天气冷,穿皮鞋的人多) 既然是旺季,那么,就意味着生意特别好。 生意好,自然就意味着人多。 再加上这天又是赶集,因此,林家皮鞋铺里面来买皮鞋或者看皮鞋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潭府镇虽然是个富裕的大镇,交通四通八达,但能够穿得起真皮皮鞋的人并不多。 大多数顾客以买革皮的皮鞋为主。 革皮的皮鞋价格比真皮的皮鞋低了很多,可数量又没少,这样一来,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就会忙很多。 自从初秋伊始,林老鞋匠将他的宝贝孙女林秋燕安置在镇上的教堂女子学校念书。 林秋燕念书了,铺子里就少了一个人。 不过,每天放学后,林秋燕会背着书包早早的回来,然后帮爷爷和周长生打下手。 比如刷糯米浆或者剪包头衬根之类的杂活计。 如果有顾客来了,她便和顾客谈生意。 别看林秋燕年纪不大,可谈起生意来却舌绽莲花,说得头头是道。 在林秋燕的伶牙俐齿之下,哪怕是一些不打算买皮鞋的顾客,也最终会被她说得心里蠢蠢欲动,最后,会买一双或者是订做一双皮鞋才走人。 这天,教堂女子学校正好放假,因此,林秋燕正好可以和她爷爷一起照看铺子里的生意。 上午的人很多。 但中午的人更多。 等中午的高峰期过完,大家开始盘点,铺子里卖出去的皮鞋和订做的皮鞋加起来,一共有十八双。 其中,真皮五双,革皮十三双。 第八十一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2 旺季就是旺季,赶一个集,就能销这么多皮鞋出去。 这种情况,在淡季是不敢想象的。 这次销售出去的皮鞋价格都普遍性的不低。 真皮男式皮鞋一双平均55块。 除了材料成本和人工费,一双的净利润是25块。 革皮男式皮鞋一双平均35块。 除去材料成本和人工费,一双的净利润也有将近15块。 (女式的售价一般是;真皮女式皮鞋一双平均35块。 除去材料成本和人工费,一双的净利润是15块。 革皮女式皮鞋一双平均25块,除去材料成本和人工费。 一双净利润七八块钱的样子。) 这次,林家皮鞋铺一共卖了18双皮鞋出去。 其中有5双是真皮,13双是革皮。(没有一双是女式,全部都是男式皮鞋) 这样算起来,这天赶集,林家皮鞋铺一共挣了320块钱。 1938年,法币还没有大幅度的贬值,尤其是在大后方,币值比较坚挺,因此,这320块钱的纯利润,已经是很丰厚了。 由于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来不及做饭,因此这次,在林秋燕的建议下,大家决定在外面吃。 至于吃什么?经过一番商榷,决定吃一次牛肉粉。 这家牛肉粉店是陕.西人开的,也在东街,离林家皮鞋铺不是很远,之前,大家吃过一两次,口感很不错。 林秋燕在这家馆子里买了三碗牛肉粉。 她担心周长生吃不饱,于是,又买了三根油条,和三个茶叶蛋。 直到这时,他们三人的中午饭才开始。 而此时,未时已经过了一大半了。 …… 到了这个时间点,大家自然都早已饥肠辘辘了。 因此,吃相都有点难看。 哪怕是林秋燕,也失去了往日的那种文雅。 就这样,大家大快朵颐,各吃各的,谁也不说话。 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铛铛铛”的铜锣声音。 然后,只听见在街上,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扯开嗓门大喊:“天下最精彩最神奇的功夫马上就要开始啰,大家快来看咯,错过这一次,你们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哦~” 接着,又听见另外一个少年在大喊——不对,是在抑扬顿挫的大声唱:“老爷爷哟,老奶奶哦,伯伯哟,叔叔哦,婶婶哦,阿姨哟,哥哥哟,姐姐哦,好戏就要开始咯,大家快来看哦,有钱的捧个钱场哦,没钱的捧个人场啰~” 听到这两个少年的声音后,周长生的眉头一下皱紧了。 因为,这声音有点耳熟。 确实有点耳熟。 除了周长生之外,此时,林秋燕那美丽的神情也渐渐凝固了。 她静静地凝思着。 “胡咬金!” 周长生突然想起来了,刚才貌似清风寨那个二寨主胡咬金的声音。 “是清风寨的那个胖子!” 就在这同一时间,林秋燕也忽然想起来了。 这声音是那个什么清风寨的那个叫什么胡咬金的二寨主的。 虽然她被胡咬金他们一伙小少年抓到清风寨上后,逼着她做压寨夫人,她是死活不从。 可是,她对这群‘跟自己年龄一样大’的小少年们,并没有什么反感。 因为,这也是一群善良的孩子。 他们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们基本上都是孤儿。 都是被生活所迫,才被迫在一起抱团取暖。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么,可能就会像形影单离的丧家之犬一样,那渺小的生命早就泯灭在残酷无情的岁月长河之中。 所以,他们虽然占山为王,但依旧是一群可爱的人。 是一群值得被命运之神善待的人。 “燕子,你也听出来了?”周长生吃惊的看着林秋燕。 “是啊,听出来了,是清风寨的那个二寨主。”林秋燕道。 接着,她又加了一句:“还有一个好像是萝卜丝的声音。” “萝卜丝?” “嗯。”林秋燕激动的点头:“就是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萝卜丝。” 道完后,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然后急忙起身,就像一阵旋风似的,攸地往外面奔去。 …… 当周长生和林秋燕循声奔去时,他俩发现,还真是清风寨那个胡咬金。 另外一个确实就是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萝卜丝。 只见胡咬金穿着一件烂棉衣,头上戴着一个烂得惨不忍睹的大茸帽,腰间扎着一根又脏又旧的草绳,脚上穿着一双‘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出来的烂布鞋,肩膀上扛着一根狼牙棒。 可能是很久没有洗脸了,他那胖嘟嘟的脸蛋上黑黝黝的。 萝卜丝的造型和胡咬金也基本差不多。 穿着一身又破又烂的棉衣,戴着一顶又脏又烂的大绒帽,脚上穿着一双能看见脚指头的烂布鞋,腰间系着一根烂草绳。 不过,萝卜丝的脸蛋要干净很多,他那张清瘦的脸没有什么油垢,不像胡咬金,黝黑得反光。 萝卜丝手里提着铜锣,一边敲,一边唱。 常言道:奇货可居。 他俩的这身形象,倒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看见胡咬金和萝卜丝,周长生仿佛看见了很久没有见面的发小,亲热的大喊一声:“胡咬金!~” 林秋燕也跟着喊:“萝卜丝!~” 第八十二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3 被周长生和林秋燕这么一喊,胡咬金和萝卜丝的身子仿佛突然像被电给击了一下似的,猛的颤了一下。 “???” 愣了须臾,他俩循着声音,不约而同地朝周长生和林秋燕看来。 “胡咬金!” “萝卜丝!” 周长生和林秋燕疾步朝胡咬金和萝卜丝走了过去。 直到这时,胡咬金和萝卜丝终于发现他俩。 “你们?~” 胡咬金和萝卜丝张口结舌。 良久…… “您是?大寨主!~”胡咬金惊愕的道。 然后,他俩既激动又惊喜的看着周长生。 接着,他俩又看向林秋燕。 “你是?……夫人!~” 当他俩认出林秋燕的瞬间,也是既激动又惊喜。 “胡咬金!” “萝卜丝!”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三德子和皮猴他们呢?” 周长生和林秋燕一股脑儿的问。 “我们?……” “我我们?……” 胡咬金和萝卜丝鼻子一酸。 “怎么啦?”林秋燕忙问。 “发生什么了?雷公是怎么回事?”周长生跟着问。 “我们?……” “我我们?……” 胡咬金和萝卜丝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他俩抿着嘴,嘴角微微抽搐几下,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见胡咬金和萝卜丝的这种反应,林秋燕心里立刻都涌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来。 周长生自然就不用说了,半年前,他在清风寨那个山洞里面看见雷公尸体的那血腥一幕,一直深藏在脑海中。 “究竟发生什么了?” 聪明伶俐的林秋燕愈发的感觉情况不对劲。 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和周长生跟胡咬金他们这些小哥哥在黑风口分别时的那一幕情景。 当时,周长生送她下山,胡咬金和皮猴他们也跟着一起下山,在黑风口的时候,突然遇到几个国.军士兵在追一个年轻男子。 她支开了那几个国.军士兵,将年轻男子救了下来,然后,请求胡咬金他们将这个年轻男子抬到清风寨养伤。 至于后来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当然,她不知道,但她身边的周长生知道。 当周长生将林秋燕送到她爷爷身边后,再上了清风寨。 然后,他在那个清风寨的老巢也就是那个山洞里面,发现空无一人。 接着,他又发现了雷公的尸体。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他在那个山洞里面等了整整三天,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回来。 “大寨主,我们……”胡咬金的声音哽咽得已经快要哭出声来了。 “长生哥,咱们先请二寨主和萝卜丝去找个地方坐吧!”善解人意的林秋燕提醒周长生。 “好的。”周长生点头。 …… 现在未时已经快过去了,此时此刻,街道上那些赶集的人流早已没有最高峰那么多了。 周长生和林秋燕带着胡咬金和萝卜丝,到一家饭馆里。 “二寨主,萝卜丝,你们喜欢吃什么菜?随便点!”林秋燕微笑的对他俩道。 “我不饿。”胡咬金咕噜咕噜的吞着口水。 “我我我也也不饿。”萝卜丝也跟着说。 不过,他在说的时候,那使劲吞口水的动作却是十分的夸张。 周长生见状,忙道:“咬金兄弟,萝卜丝兄弟,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客套了,好不好?” 接着,他对店小二说:“这位大哥,帮我们炒一份青椒猪肝,再炒一份辣子鸡,然后,再来一份青菜。” 对店小二说完后,周长生又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问:“咬金兄弟,萝卜丝兄弟,你们喝不喝酒?” “我不喝。”胡咬金忙道。 “我我我不喝。”萝卜丝也赶紧摆手。 “好吧。”周长生笑道。 然后,他扭过脸,对店小二道:“大哥,就这样了,一份青椒猪肝,一份辣子鸡,一份青菜,再来一份三鲜汤。” 道完后,他又补上一句:“要快点啊~” “好嘞!” 店小二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厨房,将菜单交给炒菜的厨师。 第八十三章 日本人1 很快,厨房里将菜炒好了。 年轻而又手脚麻利的店小二用一个长方形的红漆木盘端着菜,一碗一碗的摆在桌子上面。 青椒猪肝。 辣子鸡。 蒜米爆炒白菜。 三鲜汤。 “各位请慢用。”店小二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一碗碗珍馐,胡咬金使劲的咽了几下口水。 “多谢!”胡咬金吞了吞口水,很有礼貌的对店小二抱拳。 然后,他用那种藏掩不住的渴求目光、看着周长生和林秋燕。 “二寨主,萝卜丝,天气冷,你们都赶紧趁热吃吧!”林秋燕见状,赶紧柔声对胡咬金和萝卜丝道。 胡咬金和萝卜丝早就饥肠辘辘了。 他俩还是在昨天晚上从一条狗的嘴下抢了一根骨头。 然后,将这根骨头和一根白萝卜一起炖了。 吃了这点东西后,他俩一直到现在,都是粒食未进。 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自然是早就饿得不行。 因此现在,被林秋燕这么一客气,也就顾不上什么颜面了。 拿起筷子,两人便狼吞虎咽。 …… 这一顿,胡咬金和萝卜丝一共吃了十一碗饭。(民国时期,湘西的饭碗都是大碗) 萝卜丝吃了三碗。 而胡咬金则是吃了八碗。 这个死胖子本来还想再吃一碗。 可周长生和林秋燕见他被撑得在翻白眼了,赶紧吓得不让他吃了。 这样,这胖子才没有再盛饭。 否则,不知道会撑出个什么样子来。 萝卜丝的吃相比胡咬金要雅观。 不过,他也吃了三碗饭。 这足以说明,萝卜丝的饥饿达到了何种程度。 要知道,像萝卜丝这种瘦小的身子骨和饭量,在平时,一餐最多也就一碗饭足够了。 …… 人是铁,饭是钢。 现在,胡咬金和萝卜丝都吃得饱饱的。 肚子吃饱了,精神也就大增了。 胡咬金懒洋洋的叼着一根牙签,将右腿懒洋洋的架在凳子上。 然后,他一边摸着肚皮,一边打着饱嗝。 萝卜丝的样子相对来说要斯文很多,他静静的坐着。 不过,可能是他的头发有很久没有洗过了,长了虱子。 所以,他时不时的取下茸帽,挠一下自己的脑袋。 见胡咬金和萝卜丝都吃饱了,周长生也决定开始询问他们关于雷公的死因、以及清风寨后来的情况。 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周长生问:“咬金兄弟,雷公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下山之后,清风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听周长生问自己这个问题,胡咬金那副‘饭饱酒足之后’的满足神情立刻凝固了。 悲伤渐渐在他脸上浮现。 “长生哥,你说什么?什么雷公死了?” 一直蒙在鼓里的林秋燕见周长生问胡咬金“雷公是怎么死的”,一脸茫然。 “不好意思,燕子,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周长生道。 “那你赶紧说呀!”林秋燕催促。 “好的。”周长生心情沉重的点头。 然后,周长生将自己和林秋燕爷孙俩在‘倒路观亭子’分别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林秋燕。 “啊……” 林秋燕听完之后目瞪口呆。 她心里感到很难受:“想不到,我离开了清风寨之后,发生了这种事情。” 林秋燕是个善良的小少女,加上在清风寨又呆了一段日子,对雷公那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印象,因此,在听到雷公惨死后的消息,心情难受完全在情理之中。 “二寨主,雷公他是怎么死的?你们一定知道。”林秋燕看着胡咬金。 “唉~” 胡咬金擦了擦眼睛,道:“他是被日本人杀死的。” “日本人?”林秋燕惊诧的睁大眼睛。 “清风寨来日本鬼子了?”周长生也惊了一跳,他颇感意外的看着胡咬金。 要知道,这里可是湘西啊,是大后方啊。(注:1944年在长衡战役之后,日本鬼子才攻占到湘西这里来。) 怎么会出现日本鬼子呢? 周长生突然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日本鬼子是怎么打到清风寨来的?”周长生忙问。 对于‘日本鬼子’这个名词,周长生一点也不陌生。 湘西虽然是大后方,是大山区,但关于小鬼子的新闻,却从来没有中断过。 从1937年卢沟桥事变开始,到淞沪会战、再到金陵大屠杀。 然后再到台儿庄战役、武汉大会战等等,一个又一个中日战争的新闻,一次又一次的在湘西一带传开。 这些战争新闻一次又一次的牵动着湘西人民的心。 尤其是金陵大屠杀,不知道让多少湘西的老百姓噤若寒蝉。 但同时,又激励了多少热血青年有赴战场杀鬼子的满腔热情。 可再如何,在湘西老百姓们的眼里,日本鬼子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包括周长生也不例外。 所以,当胡咬金刚才告诉他说雷公是被日本鬼子杀死的须臾,心里是既惊讶又意外。 “他他他们没没有打打到清清风寨来……”一旁缄默不言的萝卜丝激动的抢着回答,他本来就是个口吃患者,因此,这么一激动,就变得更加结结巴巴了。 “他不是打进清风寨来的。”胡咬金补充。 “那清风寨怎么会有日本鬼子?”周长生颇感纳闷。 “……是我们救的。”胡咬金语气沉重的告诉周长生。 “你们救的?” “清风寨怎么会救一个日本鬼子?” “……”胡咬金迟疑须臾,道:“大寨主,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黑风口分别时,救了一个男的,二十多岁~” “你说的是半年前,我送燕子下山,在黑风口遇到那个被几个当兵的追杀的那个男的,后来我们把他救下来了,他是个日本鬼子?” “没错~” “……” 周长生和林秋燕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心一下低落到极点。 他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煞费苦心救下的却是一匹狼。 是一匹穷凶恶极、恩将仇报的狼…… 第八十四章 日本人2 “怎么会这样呢?” 晶莹剔透的泪水、一下吧嗒吧嗒的从林秋燕眼窝里掉了下来。 “我怎么会救了一只畜生呢?”林秋燕悔恨不已。 是啊,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救那个日本人,清风寨就不会落到这个局面,雷公也就不会惨死。 可是……现在~ 林秋燕很痛苦,她不断的自责。 周长生也很痛苦,也不断的自责。 因为,当时,他如果没有帮着林秋燕一起救‘那个被国.军士兵追杀’的年轻男子,雷公就不会惨死。 而清风寨,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以这么说,雷公的惨死和清风寨的败落,他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谁知道那个畜生会是日本人呢? 想到这里,周长生的拳头攥得“嘎嘎”作响。 “咬金兄弟,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请你现在就告诉我。” “好。”胡咬金点头。 然后,他撇了撇嘴,娓娓道来:“当时,我们在黑风口,把那个昏了的日本鬼子抬到清风寨……我们当时都以为他不是日本鬼子,是咱们华夏人,所以,我们一起去咱们去过的那片竹林打猎,想抓几只竹鼠回来给他做营养,补身子……” “……” “大寨主,您也知道,我们打猎的技术不好,一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抓了几只小竹鼠……” “是刚刚生下来的竹鼠崽崽。”萝卜丝赶紧加上一句,这一句,他罕见的没有结巴。 “对对对,是刚生下的竹鼠崽崽。”胡咬金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汗:“……到了这个时候,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寨了……可是,可是我们回来的时候,雷公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而那个贼娘养的日本鬼子,不见了……” “……” “我们都吓坏了,赶紧问雷公,是怎么回事,雷公他告诉我们,那个畜生王八蛋狗杂碎是——日本鬼子!~” 说到这里,胡咬金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然后,他双目迸射出熊熊怒火,脖子上的青筋暴得跟一条条小泥鳅似的。 而一旁的萝卜丝也举着拳头,结结巴巴的大声道:“为为为雷公公报报仇!~” 听到这里,周长生和林秋燕心中也燃烧着熊熊怒火。 不过,周长生又有点小小的疑惑。 “雷公怎么知道那个畜生是日本鬼子?”周长生问胡咬金。 “雷公说,那个贼娘生的狗杂碎在昏迷中说的那些话是日本话……” “他昏迷中说的什么话?” “八嘎呀路,哟西~” “那雷公当时在你们出去之前,怎么不告诉你们?” “雷公说,他当时没有想起来,他有一个堂哥在战场上跟日本鬼子拼杀过,曾经提起过,他后来才想起来……后来,那个贼娘生的日本鬼子醒来后,雷公问他,是不是日本人,那个日本鬼子当时就对他下毒手了……” 听到这里,林秋燕情绪激动的道:“雷公好傻,他一个孩子,干嘛不防备?干嘛不等你们回来再问?” “是啊……”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去找那个贼娘生的日本鬼子,我们一直找了七天七夜,都没有找到那个贼娘生的日本鬼子。” “那其他的兄弟呢?” “我们重新回到清风寨,没想到,官兵来围剿我们,官兵说,我们清风寨勾结日本鬼子,要把我们都抓起来……” “然后你和萝卜丝就逃出来了。”聪明伶俐的林秋燕看着胡咬金。 “没错。”胡咬金点头。 “其他人呢?是不是都被官兵抓起来了?”林秋燕看着胡咬金。 “没错!”胡咬金又点了一下头。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周长生试探性的问胡咬金。 【听到这时,周长生也全明白了。 事情经过就是这个样子:自己和林秋燕将一个日本鬼子当好汉给救了。 自己送林秋燕离开后,胡咬金他们也按照自己的意思,将这个昏迷中的日本鬼子上了清风寨。 然后,胡咬金他们留雷公在山洞里看护日本鬼子,他们则一起出去打猎,抓竹鼠,给这个日本鬼子做营养补身子。 而胡咬金他们在外面打猎的时候,那个日本鬼子醒来了。 此时,雷公也终于想起,这个日本鬼子昏迷中说的那些“八嘎呀路”和“哟西”之类的都是日本话。 偏偏雷公的脑袋又很简单,他一个人在山洞里,就直接问那个日本鬼子的身份。 于是,这个心狠手辣的日本鬼子趁雷公不备,杀害了他,然后逃走。 当胡咬金他们从外面打猎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切,于是便去追。 结果,他们在追的这几天里,也恰好是周长生返回清风寨的那几天。 于是,他们没有碰着。 而周长生离开清风寨后,胡咬金他们又正巧空手而归,返回了清风寨。 然后,因为救了一个日本鬼子的事情,被官兵围剿。 在这次围剿中,胡咬金和萝卜丝逃出来了。 而其他清风寨的小伙伴们都被官兵抓起来了。 总结完整个过程之后,周长生既难过,又唏嘘。 因为,这个过程,比花鼓戏里面那些剧情,还要跌宕起伏。】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胡咬金笃定道。 然后,他拍了拍胖乎乎的胸膛:“我胡咬金堂堂一条好汉,一身的好本领,这天下如何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是是啊……” 萝卜丝也跟着结结巴巴。 “我我们早早就商量量好好了,一起去去前前线打打小小鬼子~” 第八十五章 杀鬼子 “你们准备去前线杀小鬼子?” 林秋燕很诧异的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 “是~是的。”萝卜丝结结巴巴的回道。 “对头~”胡咬金轻轻点头。 然后,这个胖子取下头上那顶又烂又脏的大茸帽,将脏兮兮的茶壶盖(发型)臭美的甩了几下。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林秋燕难以置信的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连连摇头。 此时,她看向胡咬金和萝卜丝的眸神中,多了几分钦佩,甚至是几分——崇拜。 要知道,林秋燕和她爷爷林老鞋匠是从上.海那个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一路逃到湘西来的。 而她的父母,就是在那个被称为‘国.军绞肉机’的战场上,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给炸死的。 要不是当时,爷爷拼命抱着她、拦着她,那么,她一定会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找小鬼子拼命。 一想到父母生前的声音和笑容、以及临死前拼命护着自己的那副画面,林秋燕的心就在滴血。 虽然她从小一直青睐那些长相斯文的四眼小哥哥。 可在亲眼目睹着父母的身体被炸飞的那一刻起,她的择偶观就立刻改变了。 那一刻,她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嫁给一个打日本鬼子的大英雄。 哪怕这个大英雄目不识丁。 或者是像武大郎一样其貌不扬。 她也会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现在,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胡咬金和萝卜丝,居然就是她心目中的那种大英雄,男神。 这太让林秋燕感到意外了。 一时之间,林秋燕发现,胡咬金那张胖乎乎的脸蛋和胖墩墩的身材,在她眼里,是越来越可爱。 而萝卜丝那结结巴巴的丑样,在她眼里,也成为了天下第一帅。 “……” 见林秋燕用崇拜的样子看着自己,胡咬金得意的耸了耸肩。 然后,他又臭美的甩了几下茶壶盖,道:“现在,咱们国家正在被日本那帮小鬼子糟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胡咬金岂能坐视不管——再说,他奶奶的,这帮小鬼子,在咱们国家的土地上,到处烧杀抢掠,听说光在金陵城就屠杀了咱们几十万同胞,娘卖柺的,这帮小鬼子实在太猖狂了,我胡咬金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就没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完之后,胡咬金嗬的一下站起来。 然后,他握着狼牙棒,激动得往地上狠狠一顿。 “杀杀光小小鬼子,为为咱们国国家死去的的同胞们们报仇!~” 萝卜丝也跟着嗬的一下站起来,然后,一副毫不畏惧生死的姿态高举着拳头。 由于这两家伙闹的动静有点大,因此,一下子将这家小饭馆的眼球全都吸引过来了。 “你你们看看看着着我我干嘛~” 萝卜丝左右张望,看着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自己身上,感到火辣辣的,脸都红了。 胡咬金却不以为然。 反而,这个死胖子更加飘了起来。 “杀鬼子,上前线,杀日本鬼子!” 胡咬金一边喊,一边抖手中的狼牙棒。 “好!” “好!” “好!” 小小的饭馆里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包括周长生,也在用力的鼓掌。 周长生万万没想到,这个胡咬金和萝卜丝,居然有如此大的胆魄和志向。 真是没想到。 其实,周长生心里何尝也没有这个念头。 可是,一想到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晚上在皇岳山那个林子里埋葬爷爷时、那个神秘的老妇人说的那些话,他就又犹豫了。 他很想知道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也很想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跟陈家的那个长工私奔了。 在这种私心中,周长生暂时放弃了报效国家的念头。 他想,三年之后,(现在是两年半),也就是等自己弄清楚爷爷的死因和姐姐私奔的真相后,再去报名参军。 然后,奔赴抗日战场,去杀那些侵略者…… 第八十六章 给抗日英雄打扮打扮 在离开饭馆之前,周长生先付了账,然后,和林秋燕商榷:如何安顿胡咬金和萝卜丝这两位清风寨的兄弟。 林秋燕的意思是先帮他们买两身新衣服换上,然后再找家旅店,让他们住下。 周长生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 商榷好了之后,周长生和林秋燕带着胡咬金和萝卜丝朝一家裁缝铺子走去。 “大寨主,夫人,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胡咬金问。 “做两身棉袄——你和萝卜丝一人一身。”林秋燕笑道。 “做棉袄?” 胡咬金和萝卜丝似乎感到很意外,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呃……”胡咬金抱拳,对周长生和林秋燕道:“大寨主,夫人,你们夫妻二人不必要破费了,我们身上的棉袄又厚又暖和,穿着舒适得不行,你们看,我站在这里鼻尖都冒汗。” 说完后,胡咬金赶紧指着垂挂在鼻尖上的鼻涕水。 林秋燕差点噗嗤的笑出声来。 她掩着嘴鼻,强忍着笑意,委婉的道:“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二寨主,萝卜丝哥哥,你们身上的这身棉袄,不管穿得有多舒服,但终究是旧了,所以,还是换一身吧!” 周长生知道胡咬金是个好面子的人,也跟着笑道:“是啊,咬金兄弟,燕子说得对,旧的穿着再舒服,它也是旧的,也比不上新的,人是三分的人才,七分的打扮,妹子好好打扮一下,会更漂亮,伢子打扮一下,会更帅气,所以,咬金兄弟,你和萝卜丝兄弟还是换一身新的棉袄吧,这样,人家妹子们见着了,也会更喜欢是不……” “呃……”胡咬金皱着眉头,撇了撇嘴,道:“大寨主,既然你们夫妻二人如此客气,那么我老胡,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着,胡咬金对萝卜丝道:“萝卜丝,咱们赶紧跟大寨主夫妻二人道谢吧。” “是是是~”萝卜丝结结巴巴,赶紧抱拳,准备对周长生和林秋燕道谢。 “不要不要。”林秋燕慌忙止住萝卜丝,善解人意的林秋燕知道,萝卜丝说话结结巴巴,很吃力,所以尽量少让他开口。 “夫夫人……” “萝卜丝哥哥,咱们都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林秋燕慌忙道。 “是啊。”周长生也跟着道:“燕子说得对,咱们都是清风寨的好朋友,所以,就不要这样客气。” “多谢大寨主和夫人。”胡咬金抱拳:“老古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大寨主,夫人,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走吧。” …… 周长生和林秋燕带着胡咬金和萝卜丝往东街街口一家名叫“国色天香”的裁缝铺子走去。 这家裁缝铺子是新开的,生意很好,铺面装潢很新,铺子里请了几个裁缝师傅,场面很忙,热火朝天。 当周长生和林秋燕带着胡咬金和萝卜丝一起进这家裁缝铺子的时候,铺子里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在看一本名叫《藏龙卧虎》的武侠小说。 这本武侠小说是小说家王度庐先生的得意之作,情节精彩,文笔斐然。 老板正看得津津有味,周长生他们一行四人进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 “老板!”林秋燕柔声喊一声。 “哦。”老板赶紧清醒过来。 “你们?”老板眯着眼睛,看着一身穿的跟叫花子一样的胡咬金和萝卜丝。 不过,一见周长生和林秋燕身上的穿着打扮跟胡咬金和萝卜丝迥然不同,就立马笑嘻嘻了。 “各位,您们好!呵呵~”老板笑嘻嘻的对周长生他们几个拱手。 这个老板是个中年胖子,穿着一身长袍马褂,戴着一个黑色的圆毡帽,由于长得很有喜感,笑起来让人感觉很亲切,因此,一下就拉近了大家之间的距离。 “老板,我们要买衣服。”林秋燕笑道。 “请问这位小姐,你们需要买什么衣服?随便看!~”老板眯着眼睛笑道。 “两件大棉袄。”林秋燕道。 然后,林秋燕转身,指着胡咬金和萝卜丝:“我的这两位哥哥,一人一套。” “好嘞!” 老板笑眯眯的,赶紧从案板上拿起一条尺布、来给胡咬金和萝卜丝量身高的尺寸。 老板量尺寸的动作很麻利,捏着尺布,一下就帮胡咬金和萝卜丝量完了。 量完胡咬金和萝卜丝的尺寸之后,老板笑嘻嘻的道:“这两位小兄弟好运高照啊,我这铺子里,正好有两身很合身的棉袄。” “那太好了。”林秋燕高兴的道。 然后,林秋燕问老板:“老板,这两身棉袄,一共多少钱?” “不贵,呵呵,本来卖给别人要二百,可各位都年纪小,所以,就一百五。” “什么?一百五?”林秋燕惊道。 “呵呵,一百五已经很便宜了,这是两件,又厚,而且,棉花都是从西域那边运过来的。” “一百五还便宜?”胡咬金很不满的瞪着老板:“两件棉衣一百五,我草,你干脆去打劫好了~” 说完之后,胡咬金要拉大家离开这家裁缝铺。 “那你说多少?开个价吧!呵呵~”老板笑呵呵的问胡咬金。 “最多这么多。”胡咬金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百?”老板凝神。 “不~”胡咬金摇头。 然后,他缓缓道:“最多十块~” “最多……十块?” 老板傻眼。 林秋燕和萝卜丝以及周长生也都瞠目结舌。 第八十七章 胡咬金砍价太黑了 “没错,最多十块。” 胡咬金乜斜着裁缝铺老板。 “十块?——亏,亏你也开得了这个口……”裁缝铺老板气得嘴巴直哆嗦。 他走南闯北的开裁缝铺子有这么多年,遇到过无数刁蛮和精明的顾客,可还没见到过今天如此离谱的顾客。 人家砍价最多砍半价。 再不济,砍掉三分之二。 这个小胖子倒好,居然一下从150砍到10块。 这也砍得忒太黑了。 哪怕是这两件棉袄里面的棉花,也不止这个价。 “我靠,老板,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不要把表情搞得这么夸张好不好,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拉倒,是不是,反正天底下又不止只你一家裁缝铺。”胡咬金大大咧咧道。 一副丝毫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裁缝铺老板看着胡咬金,那肥嘟嘟的脸皮直发抖。 良久,他才竖起一根手指头,道:“最少一百块,否则,你去别的铺子买吧!” “一百块?我靠,老板,你干脆去抢金铺得了。”胡咬金当即反对。 然后,他扛着狼牙棒,对周长生他们道:“大寨主,嫂子,萝卜丝,咱们走,去别的裁缝铺买衣服,两件棉袄给了他十块钱,居然还磨磨叽叽的,靠,真以为钱是这么好赚的~” “……” 大家迟疑的看着胡咬金。 沉思须臾,林秋燕道:“老板,大家都是买卖人,您这棉袄是什么质量您我心里也都清楚,不过,我也不能让您吃亏……这样吧,两件棉袄,一共九十块,您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咱们也好去别的铺子里买,怎么样?” “这?……”裁缝铺子老板为难的看着林秋燕,一副想卖又不想卖的样子。 林秋燕见状,咯咯笑道:“老板,这条东街有一家皮鞋铺子,叫林家皮鞋铺,您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正准备去那铺子买皮鞋呢。” “呵呵,那家皮鞋铺子的老板,就是我爷爷。” “什么?你……是林家皮鞋铺老板的孙女?” “没错。” “嗨~”裁缝铺老板将大腿一拍:“难怪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哩,原来,是林家皮鞋铺的小掌柜,失礼了,失礼了。” “呵呵,谢谢老板。” “既然你是林家皮鞋铺的小掌柜,那么,这两件棉袄,就九十块吧!……不过,我下次来您们铺子里买皮鞋的时候,可也要优惠哦。”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到时,一定给您优惠。” “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裁缝铺子老板仰头大笑。 然后,他亲手将两件棉袄折叠起来。 林秋燕也将钱交了。 接着,拿着棉袄,大家离开了裁缝铺。 …… 离开了裁缝铺之后,周长生和林秋燕又带着胡咬金和萝卜丝,去买茸帽。 冬天卖茸帽的摊子有很多,但真毛的极少,主要是假毛的大茸帽。 买好茸帽之后,接着,林秋燕和周长生又带着胡咬金和萝卜丝,到一个摊子上,帮他们各买了一双布鞋。 将胡咬金和萝卜丝他俩身上所有该要换的地方都买好了之后,周长生和林秋燕便开始带着他们去找旅店。 潭府镇是个大镇,富贾众多,交通四通八达,不管是东街还是西街南街北街,到处都有住宿的旅店。 他们找了一家经济实惠的旅店,然后,开了一间客房。 客房里的条件不错,有大澡盆,至于热水,旅店里面有一个锅炉,专门烧热水。 想要冲凉,直接可以提着木桶去打水。 “二寨主,萝卜丝哥哥,你们对这里的环境还满意吧?”林秋燕问。 “满意,满意。”胡咬金和萝卜丝连连点头。 “满意就好。”林秋燕笑道。 “嫂子,这镇上,有没有报名参军的地方?”胡咬金问。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林秋燕微笑的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不过,你们也不要急于一时,等把精神养足了,把身体养得白白胖胖了,再去参军抗日,也不迟。” “言之有理!”胡咬金点头道:“身体养好了,精神养足了,才有力气杀鬼子。” “对了。”胡咬金问周长生和林秋燕:“大寨主,嫂子,你们这次一定破费不少吧?” “……”周长生语塞。 “没事,二寨主,萝卜丝哥哥,没发几个钱,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善解人意的林秋燕抢着回答。 “唉,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这些钱,我们暂时是还不起,可能要到以后才能还,不过,等到了战场上,我和萝卜丝一定会多杀几个小鬼子,当做利息。” 胡咬金将胸膛拍得乓乓响。 仿佛,在他眼里,杀小鬼子就跟宰只鸡一样的容易。 …… 将胡咬金和萝卜丝安顿好了之后,周长生和林秋燕也该回林家皮鞋铺了。 林秋燕是这么想的:让胡咬金和萝卜丝好好休息,好好清洗一下,到了傍晚,再把他俩带到自家的皮鞋铺子去吃晚饭,顺便介绍给爷爷认识。 “二寨主,萝卜丝哥哥,你们好好在这里休息吧,到黄昏那个时候,我们再来找你们。”林秋燕道。 “大寨主,嫂子,那你们慢走。”胡咬金抱拳。 “嗯嗯。” 就在周长生和林秋燕准备出门的时候,萝卜丝忽然问:“大大大寨主,嫂嫂子,你你们什什么时候给给我们生生一个白白胖胖胖的大胖侄侄子啊?” 第八十八章 正式夫妻需要法律效力 “萝卜丝哥哥,你说什么?” “萝卜丝,你说啥子?” 由于萝卜丝说话太结巴了,加上刚才那一句又比较长,因此,周长生和林秋燕都没有听懂。 “我我我说的的是是……”萝卜丝可能是心里有些兴.奋,因此,结巴得很吃力,脸型扭曲,青筋暴起。 “萝卜丝,我来帮你说吧!” 胡咬金赶紧帮萝卜丝翻译。 “大寨主,嫂子,萝卜丝说的是,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们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侄子出来。” “白白胖胖的大侄子?”林秋燕一懵。 “……”周长生也感到有点尴尬了。 虽然在他眼里,林秋燕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可毕竟,除了仰慕之外,他不敢有丝毫的其它念头。 因为,他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知道自己和林秋燕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但是,胡咬金和萝卜丝对林秋燕一口一口嫂子的叫,他又不敢反对。 因为,如果一反对的话,他又担心会引起林秋燕心里不开心。 所以,只好一直让胡咬金和萝卜丝一口一个“嫂子”的叫。 可现在,他想必须要说清楚了。 “咬金兄弟,萝卜丝兄弟。”萝卜丝顿了顿:“两位兄弟,请你们以后别再这样称呼了,直接叫我名字,至于燕子?你们也可以随便喊,但请不要再喊嫂子……” 说完之后,周长生耷拉着脑袋。 “为什么?”胡咬金瞪大眼睛。 “为为为什么?”萝卜丝也满脸疑惑:“你你们不不是在在清清风寨……” “那是过家家,怎么说呢?——没有法律效力。”林秋燕解释。 在顾及到周长生的面子上,她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 “???” “???” 胡咬金和萝卜丝面面相觑。 “什什么是是法律效力?”萝卜丝问。 “法律效力就是:男女两个人结婚,必须要以法律的形式,才算是正式夫妻。”林秋燕解释。 “哦哦~” “那那你你们也可可以……” “呵呵~”林秋燕讪讪一笑。 “萝卜丝。”胡咬金喊住萝卜丝:“咱们不要纠结这事了,大寨主和嫂子——不,长生哥和燕子妹子自然会有他们自己的安排,咱们先让他们回去吧!” “哦哦,好,好~”萝卜丝赶紧点头。 …… 离开旅店之后,周长生和林秋燕径直往林家皮鞋铺走去。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在快走到林家皮鞋铺的时候,才相互尴尬的笑了一下。 …… 走进铺子里的时候,林老鞋匠正在拿着一块皮子在画料。 “你们回来了?”林老鞋匠头也没抬的问。 “嗯。” “下次出去要很久时间的话,要告诉爷爷一声。” “爷爷,下次不会了。” 然后,林秋燕将遇见胡咬金和萝卜丝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林老鞋匠。 并且,将自己在清风寨下面的黑风口错救了一个日本鬼子、然后导致雷公惨死、以及和清风寨被官兵围剿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听了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然后沉默了许久。 轻轻叹了口气,林老鞋匠轻声道:“燕子,你不要再自责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下次别再做东郭先生了。” 道完后,他对林秋燕道:“燕子,等下去买些鸡鱼和牛肉,咱们晚上,好好款待你这两位朋友。” “好的。”林秋燕点头。 第八十九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的身世1 这天晚上,为了款待胡咬金和萝卜丝,林老鞋匠亲自下厨。 他做了一份红烧鱼,一份清蒸鸡,一份大片牛肉,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酸辣大白菜,还有一份猪肉炒油炸豆腐。 每一份菜的分量都很足,都是满满的一大碗。 林老鞋匠将这些饭菜都做好的时候,周长生和林秋燕也将胡咬金和萝卜丝从旅店里请来了。 常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说得一点也没错。 就像胡咬金和萝卜丝,换上了新棉袄新茸帽新鞋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胡咬金,身材本来就胖胖的,走路时又一扭一扭的,大大咧咧,因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态小少爷似的。 这死胖子有一个嗜好,不管去哪里,他那条狼牙棒从来都不离手。 这次也一样,到林家皮鞋铺来做客,狼牙棒也是没有离手。 在进门的时候,性格一向大大咧咧的胡咬金有点踟蹰了。 “咬金兄弟,怎么了?”周长生问。 “自古以来,尊老爱幼,是咱们华夏的优良传统和美好品德,尤其像我老胡这样的人,就更不能不做到这一点,而现在,我老胡一点礼物都没买,就这样来赴宴,对嫂、秋燕妹子的爷爷,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胡咬金叹道。 “不要紧的。”一旁的林秋燕忙道:“我爷爷是个很随和的人,你们如果真买礼物,他反而会不高兴。” “……既然这样,秋燕妹子,那么……” “咬金哥哥,外面很冷,咱们赶紧进屋吧。” “好,既然这样,那我老胡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咬金向林秋燕和周长生拱了拱手。 然后,随着他们,一起进林家皮鞋铺子的门。 …… 寒冬季节,外面的天气十分寒冷,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 夜色苍茫,寒风呼啸。 每呼吸一下,嘴巴和鼻子里面出来的二氧化碳就会被外面的寒气所稀释。 大家进了铺子里面之后,立马要感觉暖和多了。 林老鞋匠正坐在煤火灶旁烤火,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棉袄,头上戴着一个厚厚的大茸帽。 煤火灶里面的火很旺,时不时的还窜出一串火苗来,马灯里面的灯火在圆圆的玻璃罩中一晃一晃的。 一见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回来了,林老鞋匠赶紧起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慈祥的打量着胡咬金和萝卜丝。 “林爷爷好!”胡咬金向林老鞋匠问好。 “林林爷爷好~”萝卜丝也赶紧结结巴巴的向林老鞋匠问好,然后,他擦了擦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水。 “好,好,你们也好!~”林老鞋匠慈祥的对胡咬金和萝卜丝笑着。 “孩子们。”林老鞋匠对大家道:“天气冷,菜要趁热吃,来,咱们赶快吃饭吧。” “是啊,咬金哥哥,萝卜丝哥哥,天气很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赶紧吃饭吧。”林秋燕也跟着道。 “咬金兄弟,萝卜丝兄弟,在这里不要客气,当做自己的家。”周长生也对胡咬金和萝卜丝笑道。 大家有说有笑的同时,林老鞋匠舀好甜酒。 然后,将桌子上面那些罩在每一个菜碗上面的饭碗都揭开。 (在湘西,一到了冬天,很多人家里会将菜碗里面的菜用一个饭碗罩着,这样,热气就不会快速流失。) 林秋燕则帮她爷爷将摆碗筷。 摆好碗筷之后,她将马灯里面的灯芯挑了一下,马灯里面的灯火燃得更亮了。 挑了一下马灯里面的灯芯之后,林秋燕拍了拍手,招呼大家:“咬金哥哥,萝卜丝哥哥,长生哥,你们都赶紧坐吧!” “秋燕妹子!那我们就不客气咯。”胡咬金抱拳。 “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随便。”林秋燕微笑道。 林老鞋匠的厨艺很精湛,他走南闯北这些年,华夏各地的风味都会做。 像这种酸辣大白菜,典型的东北菜,他早就会做了。 大家坐下之后,开始谈笑风生,然后一边啜着甜酒,一边将一块块肉往嘴里塞。 这大冬天的,一口甜酒,一大块肉,绝对是神仙日子,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而且,甜酒不但好喝,还能提升体温。 肉也一样,不但口感好,还可以提升身体的热量。 这样的好口味,对于胡咬金和萝卜丝来说,绝对是超级口福来的。 因此,他俩也不多说话,美美的享受着口福就行了。 胡咬金酒量好,食量大。 萝卜丝吃相斯文很多,而且,相对于这些肉,他似乎对酸辣大白菜更感兴趣…… 第九十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的身世2 “林爷爷,您的厨艺真棒,比我们村里那个李再生的厨艺还要棒,他可是在宝庆城里的醉仙居做大厨的哦。”胡咬金夹起一块大片牛肉,一下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呵呵,孩子,你太过奖了,林爷爷的厨艺哪里有那么厉害。”林老鞋匠笑道。 “林爷爷,不骗您,我胡咬金从来不会欺骗老人家,尤其是您。”胡咬金边说边拍自己的胸膛。 “呵呵,好吧!”林老鞋匠笑道。 然后,他无比慈祥的看着胡咬金:“喜欢吃就多吃点。” 说完后,他又无比慈祥的对萝卜丝道:“孩子,你也一样,喜欢什么多吃点。” 接着,他朝胡咬金和萝卜丝的碗里、分别夹了一块肉。 “林爷爷,您自己也吃,不用管我,我老胡不用您操心。”胡咬金一边嚼一边道。 “林林爷爷,我们吃着着呢。”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道。 “呵呵,孩子,你们啊,在林爷爷这里,千万不要拘束,随便一点,越随便,林爷爷这心里就越会开心。”林老鞋匠笑道。 “对了。”林老鞋匠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孩子,你们的家是哪里的?家里的亲人呢?” “我家是胡家塘的,老爸是杀猪的,老妈是个裁缝。”胡咬金大大咧咧的回道。 “我我我从小是是是个孤儿,没没有有父父母……”萝卜丝结结巴巴的回道。 “哦~”林老鞋匠点了点头,怜爱的看着萝卜丝,若有所思。 接着,他问胡咬金:“孩子,你家里有父母,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在那个叫什么清风寨的山上?” “呃,这个嘛~”胡咬金骨碌骨碌的转了转眼珠子,道:“林爷爷,有些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林老鞋匠微微一愣,笑道:“好吧!孩子,既然你不想说,林爷爷呢……也不勉强,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天底下,没有什么比父母的恩情更重更深,哪怕是泰山和东海,都比不上父母的恩情。” “……”胡咬金没说话,他只是闷着脸,喝了一口甜酒。 林老鞋匠见状,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结?” “……”胡咬金还是没说话,他又闷着脸喝了一口甜酒。 接着,他道:“林爷爷,我胡咬金本来从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提家事,因为自古以来有句老古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胡咬金从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家事,可今晚,在您林爷爷面前,我胡咬金想破了这个例,因为,在我胡咬金心里,您林爷爷不是外人,您是秋燕妹子的爷爷,是我们大寨主的师父,现在,也是我和萝卜丝的爷爷,所以,我胡咬金今晚想破了这个例,跟您说我的家事……” “孩子,您有这份心,林爷爷心里很感动,林爷爷谢谢你们不将林爷爷当外人看待,真的谢谢……”林老鞋匠慈祥的看着胡咬金,然后,又慈祥的看着萝卜丝。 “林爷爷。”胡咬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您太客气了。” 接着,胡咬金将‘从不会轻易透露的家事’告诉林老鞋匠:“我父亲是个杀猪的屠夫,我母亲是个专门做衣服的裁缝,七岁那年,我母亲怀了一个妹妹,她在生我这个妹妹的时候,忽然难产死了——我母亲难产死了之后,没想到,不到半个月,我父亲又娶了一个,而且,他这次娶的是一个婊子,这个婊子坏透了,经常打我骂我,还在我父亲面前经常说我的坏话,我很恨这个婊子,特别恨这个婊子——有一次,这个婊子打麻将手气不好,输了钱,回来就毒打我,不仅用手和脚打,还用剪刀刺我的嘴和脸,我那次被这个婊子打晕了好几次,于是,在那天夜里……” 说到这里,胡咬金目露凶光。 “那天夜里怎么啦?”林秋燕禁不住问。 “嘿嘿,那天夜里,我把她推下了那口枯井,然后,就逃走了,嘿嘿……”胡咬金阴笑道。 第九十一章 救了一个人 听完胡咬金的家事,大家唏嘘不已。 胡咬金虽然将他的后娘推下了枯井,可也是情有可原。 否则,死的那一个可能就不是他的后娘、而是胡咬金自己了。 “咬金哥哥,原来,你就是这样落草为寇的哦~”林秋燕点了点头。 “是啊,想当年,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被高俅那老贼逼上了梁山,而如今,我胡咬金是被我老爸娶的那个恶婆娘逼上了清风寨……唉,都是被逼的啊,是没有办法啊,否则,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山寨里去当强盗。”胡咬金叹道。 “是啊,咬金哥哥言之有理。”林秋燕也学着胡咬金的样子叹了口气。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切可以重头再来。”林老鞋匠感叹道。 “对了。”林老鞋匠问胡咬金:“听燕子说,你们准备去当兵打仗是不是?” “没错。”胡咬金拍着胸脯:“我和萝卜丝准备去报名参军,打日本小鬼子。” “好样的——可是,你们都太小了,所以,打日本鬼子的事情,还是交给比你们大的人去做吧!” “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胡咬金虽然才刚刚16岁,可是,要上战场杀鬼子的话,也绝不会含糊。” 说完后,胡咬金拿起他的狼牙棒,卖了个招式:“瞧我这狼牙棒,当年,我家祖宗杀蒙古兵的时候,一棒一个,现如今,我胡咬金拿它来杀日本小鬼子,保准也是一棒一个。” “可如今打仗都是用枪炮,还有飞机啊……孩子,我看你们还是再等过几年吧!” “不,等过几年,日本鬼子都给杀光啦,哪里还轮到我胡咬金啊。” 说完后,胡咬金又晃了晃他手中的狼牙棒,然后“呼哈呼哈”的卖弄了几招。 …… 吃完晚饭后,大家围着煤球灶烤了一阵火,然后,胡咬金和萝卜丝准备回旅店。 周长生和林秋燕送胡咬金和萝卜丝回去。 当他们将林家皮鞋铺的门打开的时候,吃惊的发现,外面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秋燕赶紧将身子缩了回来,准备拿伞。 “燕子,怎么了?”林老鞋匠问。 “爷爷,下雪啦!”林秋燕激动的告诉林老鞋匠。 “下~雪?”林老鞋匠像个老顽童似的,惊喜的迈到门口,伸着脖子往外面一看。 确实,漫天飞舞着雪花。 “太美了。”林老鞋匠凝望着,凝望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故去多年的亡妻(林秋燕的奶奶),在生前,最喜欢看下雪。 “长生,燕子,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出去,要多带几把伞。” “爷爷,我知道。” “把家里的雨伞都带上吧!” “不用那么多。” …… 林秋燕一共带了两把雨伞。 她和萝卜丝公用一把。 周长生和胡咬金共用一把。 从林家皮鞋铺到胡咬金和萝卜丝住的旅店,没有多远,可由于天空下着雪,因此,大家走得比较慢。 被积雪铺盖的街道,踩在上面,发着“嘎吱嘎吱”的声音。 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天气如此寒冷,除了那些酒馆和饭馆之外,其它的铺子都将门关得紧紧的。 林秋燕很喜欢雪花,她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将手伸出伞外,将轻轻洒落的雪花接在手里,然后,捂在脸颊上。 “燕燕燕子,你你你不怕冷吗吗?”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问林秋燕。 “不怕。”林秋燕轻轻阖着双眸,微笑道:“脸上被雪花贴着,这种感觉很美好~” “这这这有什什么美美好的,冰冰凉冰凉的~”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道。 道完后,萝卜丝忽然指着前面,对林秋燕大声道:“燕燕燕子子,你你你看……” “看什么?”林秋燕睁开眼睛,往前一看。 只见在前面的雪地里,躺着一个人…… 第九十二章 飞刀李三1 这么冷的天,是谁躺在这雪地里…… “长生哥,咬金哥,你们看,这里躺着一个人。”林秋燕赶紧告诉身旁的胡咬金和周长生。 “咦,这是谁啊?”胡咬金凑近一看。 “这么冷的天,又是这大夜晚的,怎么会躺在这里?”周长生也凑过去看。 周长生凑近之后,林秋燕和萝卜丝也跟着凑近。 就这样,四个小少年围成一圈,撑着膝盖,凑着身子,仔细观察躺在地上的这个人。 虽然夜色中一片漆黑,但天地之间到处是皑皑白雪,再加上这些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视力都很好,因此,渐渐弄清楚了躺在雪地里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穿着毛茸茸的皮袄和靴子,戴着一个毛茸茸的帽子,下巴有很多胡渣,满身的酒气味。 毋宁置疑,是喝酒喝醉了,所以,才躺在这雪地里。 “好大的酒气。”周长生捂着鼻子。 周长生不是滴酒不沾的那种人,可是不喜欢闻别人身上的酒气味,酸溜溜的,很难闻。 “怎么喝成了这样呢。”林秋燕颦蹙柳眉。 “我靠,这位大叔,可真是能喝啊。”胡咬金大大咧咧的挺了挺大肚子。 “怎~怎么办?”萝卜丝结结巴巴的看着大家。 “……”大家陷入沉思。 “大寨主,你说该怎么办?”胡咬金问周长生。 “我看,先把这位大叔搬到一个雪落不到的地方,否则,这样冻一个晚上,一定会被活活冻死的。”周长生道。 “对对!~”萝卜丝马上赞成。 “长生哥,会不会?”林秋燕有点担忧的看着周长生。 “你是不是想说,会不会又是一个日本鬼子?”周长生对林秋燕道。 “嗯~”林秋燕缓缓点头。 虽然林秋燕聪明善良,可毕竟在下清风寨的时候,救错过一个日本鬼子,结果,不仅导致雷公惨死,也导致整个清风寨因为这事被官兵围剿。 正所谓:一朝招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过一次如此惨痛的深刻的教训,林秋燕不得不变得谨慎。 “应该不会又这么倒霉。”周长生摇摇头。 “是~是啊。”萝卜丝跟着道:“应应该不不会这这么倒倒霉了了。” “好吧,那咱们赶紧找个地方,把这位大叔搬走吧。”林秋燕道。 这是街上,到处都是屋檐,要找一个雪落不到的地方并不难,因此,大家很快就找到了。 找到一个屋檐宽一点的地方后,大家赶紧七手八脚,抬这位醉汉。 胡咬金的力气最大,他一个人抬两个胳膊。 周长生和萝卜丝一人抬一条腿。 在“一,二,三”的号子声中,大家齐力协力的将这位醉汉抬起来。 然后,大家一起抬着这个醉汉,往‘找好的那个屋檐下’走去。 …… 将醉汉抬到屋檐下之后,大家将他的位置尽量调整到最里边。 尽量不让他的身体被大雪覆盖到。 这时,大家才放心的离开。 然后,往胡咬金和萝卜丝下榻的旅店走去。 …… 十分钟左右,他们到了旅店。 旅店的门是半开着的。 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烤火,一边摇头晃脑的听着留声机。 这个掌柜五十多岁,穿着马褂长袍,戴着茸帽,身体属于偏胖的那种类型。 他一见胡咬金他们回来,立马伸长脖子,笑道:“小兄弟,你们回来啦。” “不好意思,老板,我们在朋友那里多喝了几蛊小酒,所以,回来晚了点。”胡咬金扛着狼牙棒,挺着肚子,大大咧咧的回道。 “没关系,小兄弟,你们就算再回来晚一点,也没有关系。”老板笑呵呵的道。 “好,老板,只要有您这句话,我老胡就放心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回来得再晚一点。”胡咬金道。 胡咬金和萝卜丝住的客房在二楼。 本来,周长生想将胡咬金和萝卜丝送到旅店里面,便赶紧回林家皮鞋铺。 林秋燕也是这个意思。 可他俩在转身要走的时候,萝卜丝忽然神秘兮兮的对周长生说:“大大大寨主,有有样好东东西,想想请你看看一下。” “什么好东西?”周长生好奇的问。 “你你们跟跟我们上上楼就就知知道了……”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道,神情中有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好。”周长生点头。 然后,他和林秋燕、跟着萝卜丝和胡咬金一起上旅店的二楼。 再打开门,进他俩下榻的客房。 进了客房之后,周长生问萝卜丝:“萝卜丝兄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好东西?” “是是这这个。” 萝卜丝小心翼翼的将他所说的‘好东西’从怀里掏出来。 掏出来让大家一看,居然是两把飞刀。 第九十三章 飞刀李三2 “飞刀?” 周长生瞪大眼睛。 胡咬金和林秋燕也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萝卜丝手中举着的两把飞刀。 “萝卜丝,你这飞刀是从哪里来的?”胡咬金问。 “是是是从刚刚刚才的那那……”萝卜丝结结巴巴的回答。 “……是不是从刚才那个喝酒喝醉了的大叔身上弄来的?”胡咬金问。 “是是的~”萝卜丝点头。 “那个醉大叔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飞刀?”胡咬金皱着眉头。 “奇怪哦~”林秋燕凝思。 周长生也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他爷爷在生时,也收藏了几把飞刀。 那几把飞刀,跟萝卜丝手里的这两把飞刀的大小和形状,也都差不多。 听他爷爷说,会使用这种飞刀的人,多多少少有两下子。 这么说来,难道刚才那个喝醉酒的大叔,他?…… “萝卜丝,这两把飞刀,你是怎么从那醉酒大叔身上弄到的?”周长生问。 “是……”萝卜丝张了张嘴。 “萝卜丝,你不用说,直接唱出来吧。”胡咬金对萝卜丝道。 作为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死党,胡咬金知道,萝卜丝一旦结巴得很严重而说不清楚时,如果是用‘唱’的方式的话,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不仅仅是萝卜丝,许许多多的口吃患者都一样,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但唱歌的时候就不会结巴了。 “好好好~”萝卜丝连忙点头。 然后,他试了试嗓门,就像唱山歌一样的,将他心里想说的话给抑扬顿挫的唱出来。 萝卜丝唱出来的大意是:“我在跟你们一起抬那个醉酒大叔的时候,碰到了他大腿上有很多硬邦邦的东西,我们把他放在屋檐下面后,我顺手摸了一下,摸出了两把飞刀~” 听萝卜丝‘唱’完大概意思之后,大家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醉酒大叔身上藏了飞刀。 而且,还不止只有萝卜丝手里这两把。 “大寨主,咱们要不要再回去看一下?”胡咬金问周长生。 “这?……” 周长生想了想:“嗯,我看这个醉酒大叔肯定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这样吧,这天寒地冻的,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也不好,咱们再回去看看。” “好!” 胡咬金和萝卜丝点头。 林秋燕也表示赞同。 “那咱们就抓紧时间,赶紧去吧!”周长生对大家道。 …… 当周长生、林秋燕、萝卜丝、胡咬金这几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旅店老板仍然坐在柜台后面。 他烤着火、嗑着瓜子、听着留声机,是好不惬意。 “老板,我们又要出去一下——不过,我们很快会回来的。”胡咬金扛着狼牙棒,大大咧咧的对老板道。 “???” 老板噎了一下。 他本来想问胡咬金他们要去哪里。 但话到嘴边,又噎下去了。 “呵呵,各位小客官,你们出去吧!不过,外面的雪下得很大,这大夜晚的,你们可要注意安全。”老板道。 “谢谢老板,我们会小心的。”胡咬金道。 然后,他随着周长生他们一起出门。 当他们几个走出了旅店的门之后,空中的雪花下得更大了。 一团一团的雪花,宛如一簇一簇的棉絮一样,密密麻麻的从夜空中飘落下来。 如果在白天的话,这种景致看上去,一定是非常的唯美。 仿佛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童话世界。 林秋燕很喜欢雪。 但此时,却不是欣赏这种美景的时候。 因为,她要跟上大家,往那个醉汉躺的屋檐下走去。 …… “嘎吱,嘎吱!~” 大家一脚高一脚低的踩着积雪,往那个醉汉躺的屋檐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们赶到了那里。 醉汉依然躺在屋檐下。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见醉汉躺在这里,大家互相看了一下。 然后,就像几只夜猫子似的,赶紧围了过去。 围过去之后,周长生和胡咬金伸手,急忙朝这个醉汉的大腿摸去。 胡咬金的动作似乎更快一些。 “轻一点~”周长生轻声提醒胡咬金。 “大寨主,你放心,我知道的。”胡咬金也轻声的道。 摸了一下之后,胡咬金兴.奋的道:“大寨主,萝卜丝说得果然没错,确实有好家伙。” “是啊。”周长生轻轻点头。 因为,他也摸到了。 “要轻一点。”周长生再次轻轻地提醒胡咬金。 然后,他从醉汉腿部那硬邦邦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抽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飞刀。 与此同时,胡咬金也从另外一个小盒子里面抽出一把飞刀。 紧接着,这个死胖子又抽出另外一把飞刀。 “我靠,怎么会有这么多飞刀?”胡咬金道。 “是啊。”周长生凝神,缓缓道。 一个人身上藏这么多飞刀,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了。 这位醉大叔究竟是什么人呢? 周长生细细思索着。 思索着,思索着,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出一个久违的名字——飞刀李寻欢。 这个久违的名字,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听他爷爷说起过。 当时,他爷爷是将这位人物当成故事说给他听的。 爷爷说,在湘西这一带,有一个侠客。 这个侠客劫富济贫,铲奸除恶。 他的身手很厉害,不但会武功,还使得一手好飞刀绝技。 据说他的飞刀绝技是例无虚发。 不过,他喜欢喝酒。 经常喝得烂醉如泥。 是个大酒鬼来的…… 难道这位醉汉,就是他爷爷嘴里面那个传说中的“飞刀李寻欢”? 可爷爷嘴里说的那个传说中的“飞刀李寻欢”,应该是个老头子了。 而这位,还是个比较年轻的汉子。 他会是爷爷嘴里说的那个传说中的“飞刀李寻欢”吗? 周长生的脑袋里面、情不自禁的冒出这样的疑问来…… 第九十四章 飞刀李三3 “大寨主,现在咱们怎么办?”胡咬金问周长生。 “……这里太冷了,冻一个晚上,不知道会冻成什么样。”周长生缓缓道。 “那咱们?……”胡咬金看着周长生。 “咬金兄弟,要不我看这样吧,咱们把他抬到旅店里去算了,好不好?”周长生对胡咬金道。 “好,大寨主,我老胡也正是这个意思。”胡咬金道。 “萝卜丝,你觉得如何?”周长生看着萝卜丝。 “好好,我我巴不得得得呢~”萝卜丝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燕子,你觉得如何?”周长生问林秋燕。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咱们救的不是日本鬼子,就是天大的好事。”林秋燕道。 “嗯,那就这样了。”周长生点头。 然后,他抿了抿嘴,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一起动手、将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醉汉往他们下榻的旅店抬去。 …… 生命在于运动。 虽然是寒冬季节,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温度在几摄氏度。 可大家都热出了汗。 当大家七手八脚的将醉汉抬到旅店里之后,个个已经是满天大汗了。 “昂???” 看着胡咬金和周长生他们几个从外面抬了一个人进来,在柜台后面‘一边烤火、一边听留声机’的旅店老板、赶紧站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了?”旅店老板诧异的问。 “呵呵,老板。”胡咬金大大咧咧回答:“这人是我朋友,今晚喝多了几杯,醉了。” “哦~”旅店老板拉长脖子瞄了瞄,然后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老板,有个事要和您通报一下~” 胡咬金径直走到柜台面前。 “今天晚上,我们那房间里可能要多住一个人哦,有没有什么问题?” “……”旅店老板沉思须臾,摇头道:“没问题。” “那就多谢了。”胡咬金抱拳。 然后,他和周长生以及萝卜丝、将醉汉扶到楼上。 扶到楼上之后,再将醉汉扶进房间里。 …… 将醉汉扶进房间里之后,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他扶在椅子上面坐着。 然后,林秋燕赶紧找来一块毛巾,先用水浸湿,接着,敷在醉汉的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醉汉嘴里微弱的呢喃了起来:“水,水~” “他说什么?” “他说要喝水。” 林秋燕一边说,一边找一个杯子,倒一杯白开水,然后往醉汉的嘴里喂去。 醉汉喝了半杯水之后,脸上的气色貌似要好了一些。 看着醉汉脸上的气色要好了一些,胡咬金对周长生道:“大寨主,老古话常说,酒醉吐真言,我想趁他脑壳现在还没清醒的时候,问他几句话~” “咬金兄弟,这里不是清风寨,你想怎么问就怎么问,再说,在清风寨的那几天,这个大寨主的位置,也是你让给我的。”周长生笑道。 “不,大寨主,在我胡咬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们清风寨的大寨主。”胡咬金道。 接着,胡咬金看着醉汉,俯身问:“大叔,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三,江湖人称飞刀李三。”这个叫飞刀李三的醉汉含糊不清的道。 “我靠,飞刀李三,难怪身上有这么多飞刀,原来还真是个玩飞刀的……不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飞刀李寻欢,和他认不认识?”胡咬金自言自语的道。 接着,他俯着身子,又问:“飞刀大叔,请问,您是哪里人?” “城步关峡人……”飞刀李三缓缓道,声音还是像刚才一样微弱。 “城步关峡?……那是什么地方?”胡咬金看着大家。 “不知道。”周长生摇头。 “没没没听说过过~”萝卜丝也摇头。 倒是林秋燕,在颦蹙着柳眉沉思着。 “城步?——关峡?”林秋燕努力思索。 “哦~”林秋燕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这个地名我曾经听说过,听说那里也是属于湘西,好像有很多苗族人……” “苗族人?”大家惊道。 “没错,是这么回事。” 林秋燕缓缓将眸光看向醉醺醺躺在椅子上的飞刀李三。 “我草~”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辛辛苦苦救回来的这个醉汉,居然是苗族人。 在湘西这一带,苗族是一个令很多族群颇为忌惮的少数名族。 谈“苗”色变。 为什么? 是这样的:苗族人会放蛊。 据说,一旦中了苗族人的蛊,人的肚子,会慢慢膨胀起来。 渐渐的,肚子越来越大,最后,就像是怀了三胞胎身孕的孕妇一样。 最恐怖的是,当肚皮膨胀到极限的时候,就会爆裂。 然后,里面会有无数令人十分恶心的小虫子。 这种小虫子被称之为蛊虫。 并且,苗人在放蛊的时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你根本发觉不了。 有时候是一杯茶。 有时候是一袋烟。 甚至有时候,你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会不经意地中了他的蛊。 就有这么可怕。 第九十五章 飞刀李三4 一听林秋燕说这个醉醺醺的飞刀李三是苗人,大家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林秋燕嫣然一笑:“大家莫怕,这位飞刀大叔虽然是城步那个地方的人,但并不一定就是苗人。” “???” “为为为什么?”萝卜丝问。 “因为在城步那里也有汉人呀。” “陈陈巴那那那里也也也有汉汉人~” “没错。”林秋燕轻轻点头:“再说,就算这位飞刀大叔是苗人,大家也用不着害怕。” “为为为什么~” “苗人也有很多是好人呀。” 接着,林秋燕对周长生、胡咬金、以及萝卜丝道:“伟大的孙爷爷早就说过,五族共和,所以,咱们华夏的各个民族都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不能歧视,不能带有偏见……何况,这次日本鬼子来侵略咱们华夏,在前线,有很多战士,也是他们苗人哩。” “秋燕妹子,你说前线有很多杀小鬼子的官兵也是苗人。”胡咬金问。 “没错。”林秋燕点点头:“我们在上.海就遇到过呢。” “喔。”胡咬金皱着眉头。 一会儿后,他看向飞刀李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亲切。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飞刀李三渐渐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飞刀李三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往周围打量。 “这~是~哪里?~”飞刀李三吃力的问。 “这是旅店里面。”胡咬金告诉飞刀李三。 “旅店里面?” “没错!” “我怎么会在这里?”飞刀李三吃力的想撑起身子。 “您喝酒喝醉了,躺在雪地里,我们怕把您冻坏了,所以,就把您抬回来了。” “哦~”飞刀李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然后轻声叹了口气。 忽然,他猛的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朝大腿的飞刀匣上摸去。 林秋燕见状,忙道:“飞刀大叔,您是不是在找您的飞刀呀?” “……”飞刀李三警惕的看着林秋燕,缓缓点头。 “呵呵,飞刀大叔,您的飞刀,我们都帮您收着呢。”林秋燕甜蜜的笑道。 接着,林秋燕要大家将手里的飞刀都交到一起。 萝卜丝手里一把。 胡咬金手里两把。 周长生手里两把。 一共五把飞刀。 林秋燕如数交还给飞刀李三。 “飞刀大叔,看,您的飞刀都在这呢。” 看着这五把飞刀,飞刀李三终于松了口气。 他缓缓接过飞刀,对大家道:“谢谢你们。” “呵呵,不要客气。”林秋燕甜蜜的笑道。 接着,林秋燕问飞刀李三:“飞刀大叔,您到底喝了多少酒呀?怎么醉成了这样。” “没多少,十斤而已。”飞刀李三轻描淡写。 “十斤?”大家惊了一跳。 一次喝十斤酒,这也太能喝了。 难怪会醉成这样。 “呵呵。”飞刀李三见这帮小少年惊成如此模样,莞尔一笑:“十斤酒算什么,我最多的一次,喝了五十斤。” “一次喝五十斤?”大家惊道。 “是啊。”飞刀李三微笑的点头。 “我滴个乖乖嘞。” 大家面面相觑。 顿了一会儿,胡咬金对飞刀李三道:“飞刀大叔,我劝您还是少喝点酒。” “为何?”飞刀李三很亲和的看着胡咬金。 “您看看,您都醉成了这样,下这么大的雪,醉在雪地里,要是我们几个没有碰见,可如何是好,外面这么冷,冻一个晚上,人还不得活活被冻死。”胡咬金大大咧咧的道。 “呵呵~”飞刀李三充满了亲和力的笑了笑:“这点雪冻不死我的~” “???” “不是大叔吹牛,当年,我在关东,在雪地里睡了三天三夜,都照样没事……” “这么牛逼?”胡咬金惊得连眼珠子都差点要飞出来了。 “呵呵,这有什么牛逼的,男子汉大丈夫,上阵杀敌,那才算真本事~” “那是!” 一说到上阵杀敌,胡咬金立马来劲了。 “飞刀大叔,英雄所见略同,我胡咬金,跟您的想法一样,此时此刻,恨不得立刻上到战场上,杀光那些狗日的日本小鬼子。” 胡咬金道完后,激动的握着狼牙棒,在飞刀李三面前“呼哈呼哈”的舞了起来。 待胡咬金舞完后,飞刀李三道:“小兄弟,就你这两下子,恐怕是杀不了小鬼子。” “飞刀大叔,此话怎讲,想当年,我家祖上,用这兵器不知道杀过多少蒙古兵和金兵,还杀过很多八旗兵,现在,我胡咬金用它来杀日本小鬼子,又有什么杀不了的?”胡咬金有些不满的道。 “呵呵,小兄弟,你知道小鬼子有多难杀吗?” “那有什么难杀的,还不是一颗脑袋,两只手,两条腿。” “这倒没错,可人家现在用的武器,都是机枪大炮,还有那些什么飞机,别说是你手里这狼牙棒,就是咱们国家官兵的那些枪炮,都在他们小鬼子手里吃了大亏……” 飞刀李三道完后,林秋燕也跟着道:“飞刀大叔说得一点没错,咬金哥哥,小鬼子的武器有多厉害,我在上.海亲眼见过,满天空全都是他们的飞机,而且,他们在海里面的大船,好像是叫什么航空母舰,比这个潭府镇还要大……” “这么牛逼?” “是呀。” “我靠,照你们这么说,那小鬼子确实不好杀。” 说完后,胡咬金撇了撇嘴角。 第九十六章 胡咬金拜师 在房间里呆了一阵之后,飞刀李三起身,向大家告辞。 “飞刀大叔。”胡咬金拦住他:“这么晚了,外面这么冷,您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不要走了,可以么。” 林秋燕也跟着说:“是呀,飞刀大叔,今晚您就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等明天白天再走也不迟。” “哈哈!”飞刀李三爽朗一笑,抱拳道:“各位朋友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在我飞刀李三眼里,这种天气算不得什么,毛毛雨而已……再说,我飞刀李三一向独来独往习惯了,所以,就不想打搅各位了。” 飞刀李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再说什么也自然没用了。 因此,周长生往前走了两步,对飞刀李三抱拳道:“常言道,留心人难留去心人,飞刀大叔,既然您执意要走,我们也不好强留,但我有一个疑惑想求教飞刀大叔,不知道飞刀大叔答应不答应?” “小兄弟,请说。” “以前听我爷爷说,在咱们湘西一带,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侠,人称飞刀李寻欢,不知道他是大叔的什么人?” “……”飞刀李三顿了顿,说:“他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周长生肃然起敬。 就在周长生想旁敲侧击的问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现在还在人世时,胡咬金抱拳,对飞刀李三道:“飞刀大叔,您的飞刀绝技一定很厉害,可不可以露一手……让我们大伙开开眼界?” “……” 飞刀李三想了想,点头道:“行。” 只见他慢慢从套在大腿上的飞刀匣里抽出一把飞刀,然后,对着墙角旮旯,嗖的一下射去。 随着飞刀李三这么一射,立马,大家听见传来“吱”的一声。 接着,只见一只老鼠,被飞刀插在身上,动弹不得。 “⊙?⊙!” 瞬间,大家都惊呆了。 尤其是胡咬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献丑了。” 飞刀李三走过去,将飞刀从老鼠身上拔出来,擦了擦刀上的血迹,重新插进匣子里面。 然后,他抱拳对大家说:“各位,告辞了。” 就在飞刀李三开门的那一刻,胡咬金突然冲了过去。 然后,他忽然跪在飞刀李三面前。 “飞刀大叔,不,师父,我想拜您为师,您教我射飞刀好不好?”胡咬金眼巴巴的望着飞刀李三。 “???” 飞刀李三被胡咬金这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给弄懵了。 不仅是飞刀李三,包括周长生、林秋燕、以及萝卜丝,也都被胡咬金这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给弄懵了。 大家一脸懵逼的看着跪在飞刀李三面前的胡咬金。 然后,面面相觑。 “师父!~” 胡咬金哀求的眼神望着飞刀李三,又往前跪了一步,就差点没抱飞刀李三的大腿了。 “别,别这样。”飞刀李三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小兄弟,你先起来再说。”飞刀李三对胡咬金道。 “不!”胡咬金摇头:“师父,您不答应收我为徒,我就不起来。” “???” 飞刀李三左右为难的看着大家。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见此情景,林秋燕忙道:“咬金哥哥,不要强人所难,你先起来吧!” 周长生也说:“咬金兄弟,你先起来,飞刀大叔收不收你为徒,他自然会决定的。” 萝卜丝也跟着说:“是是啊……” 在大家的劝说之下,胡咬金终于慢慢起来了。 不过,起来之后,他依然站在飞刀李三的面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飞刀李三。 “唉~”飞刀李三叹了口气,道:“小兄弟,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胡咬金拍着肉乎乎的胸膛忙道:“这个没关系,师父,您可以先收我为徒,至于射飞刀的技术,您可以办完事情回来之后再教也可以,我胡咬金这个人,是很通情达理的。” “呃……”飞刀李三一愣:“学飞刀很累的。” “累我不怕。”胡咬金拍着胸膛道。 “呃……”飞刀李三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学飞刀是需要天赋的。” “这个您放心,师父,我胡咬金有这样的天赋,想当年,我老胡用弹弓弹鸟的时候,哈哈,那可不是我吹的,一开弓就弹一只,一开弓就弹一只,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树上停的,我都能够把它们给弹下来……”胡咬金高兴的道。 “呃???” 这下飞刀李三没招了。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萝卜丝他们,希望他们劝一劝胡咬金。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一旁的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萝卜丝都瞧得清清楚楚,人家飞刀大叔根本就不想收胡咬金为徒。 想了想,林秋燕委婉的对胡咬金道:“咬金哥哥,你别胡闹了,人家飞刀大叔还有急事呢。” “是啊,咬金兄弟,你不是说过,君子不横刀夺爱,也不强人所难吗……”周长生道。 “是是啊~”萝卜丝也跟着点头。 “……” 不过,胡咬金对大家的劝貌似无动于衷。 他还是眼巴巴的看着飞刀李三。 希望人家收他做徒弟。 见萝卜丝如此执着,林秋燕噗嗤一笑,道:“咬金哥哥,你不是还想着报名参军上前线杀日本鬼子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昂……” 林秋燕一语惊醒梦中人。 胡咬金那胖乎乎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 他有点失神的看着飞刀李三,嘴里喃喃道:“是哦,差点忘了,我老胡还要上前线去杀那些日本小鬼子呢。” 飞刀李三有点动容了,他嘴巴蠕了两下。 不过,他立马又铁下心来。 因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不能耽搁。 于是,他抱着拳头,对胡咬金道:“小兄弟,对不住了。” 然后,他又抱拳对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道:“各位,咱们后会有期!” 道完后,飞刀李三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第九十七章 飞刀李寻欢和通天大侠 飞刀李三离开房间后,大家发了一阵呆。 然后,林秋燕对周长生说:“长生哥,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铺子吧!” “好!”周长生点头。 “咬金兄弟,萝卜丝兄弟,你们早点休息吧!”周长生对胡咬金和萝卜丝道。 “好。” “好~” 胡咬金和萝卜丝纷纷点头。 …… 走出旅店的大门时,已经快到子时了。 外面的风雪变得更加猛烈。 呼啸的大风,将从天而降的大雪刮得飞飞扬扬。 潭府镇的街道上、屋檐上、树梢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周长生和林秋燕一人打着一把伞,挡着风雪,艰难的往林家皮鞋铺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林秋燕忽然“啊”的尖叫一声。 周长生忙问:“怎么了?” “滑了一下。” “小心点。” “嗯~”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两人终于回到了林家皮鞋铺。 进了铺子之后,林老鞋匠还没有睡。 他一边烤火,一边在认真的看一份报纸。 铺子里面十分静谧。 马灯里面的灯火不停摇曳着。 林老鞋匠拿着报纸,时不时的推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报纸上面刊登了很多关于中日战争的新闻。 那一排排的黑色铅字,便是一条条日军攻城略地和国.军英勇奋战的新闻。 看着这一条条新闻,林老鞋匠的表情时而显得愤怒,时而显得悲伤。 直到周长生和林秋燕推门进屋,才将他突然吵醒。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林老鞋匠问。 “爷爷,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周长生和林秋燕赶紧向林老鞋匠道歉。 然后,林秋燕告诉林老鞋匠:“我们送咬金哥和萝卜丝哥回旅店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情,所以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接着,林秋燕将在半路上遇到飞刀李三醉在雪地里、然后大家到旅店之后、又返回来将飞刀李三重新抬到旅店里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听了后,目瞪口呆。 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亲口说他是飞刀李寻欢的徒弟?”林老鞋匠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秋燕和周长生。 “没错。” 林秋燕和周长生点头。 然后,林秋燕说:“我们亲眼看见他用飞刀将一只老鼠射死。” “刀法这么厉害~” 林老鞋匠怔怔沉思。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难道,他真是飞刀李寻欢的徒弟不成……” “爷爷,您也知道飞刀李寻欢?” “知道——爷爷不仅知道此人,还亲眼见过。” “林爷爷,您亲眼见过飞刀李寻欢?”周长生惊道。 要知道,这位飞刀李寻欢,可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啊。 “没错。”林老鞋匠轻轻点头。 接着,他娓娓道:“当年,我们在京城的义和团闹革名时,来了一个飞刀高手,他叫李寻欢,当时还很年轻,飞刀绝技是百发百中,我们拳民们都称他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很多洋人死在他的飞刀下……” “……” “后来,慈禧那个老妖婆为了讨好洋人,开始血腥镇压我们义和团,许许多多的义和团拳民兄弟惨死在清兵手里,为了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飞刀李寻欢杀了很多旗人……” “……” “满清对飞刀李寻欢很恐惧,派血滴子追杀,听说有一次,他差点惨遭血滴子的毒手,正好,通天大侠将他救了。” “通天大侠?” “没错。” “……” “后来,飞刀李寻欢便失踪了,一直杳无音信,没想到,在这里,你们竟然遇见了他的徒弟。” “……” “唉,不知道这位飞刀李寻欢老兄,现在是活着?还是不在了?”林老鞋匠叹道。 第九十八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参军1 第二天早上,天气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加寒冷了些。 胡咬金和萝卜丝早早从被暖和的窝里起来了。(胡咬金是被萝卜丝给叫醒来的) 起来后,两人用水漱了一下口。 然后,整理一下造型。 接着,一起出门。 他俩今天的计划是去找潭府镇的镇公所,报名参军,杀小鬼子,为无数死难的同胞报仇。 (民国时期,当兵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抓壮丁”。 另一种是招兵。 招兵主要是军队直招。 但也有一些地方会招预备役。 军队直招的话,可以直接入伍。 地方招预备役的话,则需要等些时日。) …… 湘西的冬天清晨,气温非常低。 每呼吸一口,就能看见浓浓的二氧化碳从嘴鼻里面氤氲出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纷飞,潭府镇各条街道上的积雪变得很厚了。 屋檐下也到处垂挂着长短不一的冰吊子。 这些晶莹剔透的冰吊子,短的只有几寸,长的超过了一米。 细的跟筷子差不多,可粗的比手臂还要粗。 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吊子一排排的排列着,将屋檐装饰得宛如水晶宫一般亮丽。 虽然白雪皑皑,天气也十分寒冷,可街上却并不冷清。 那些卖菜的、卖早点的、卖其它七七八八的,早早的挑着担子,在街道两旁抢占一个好位置,摆好摊位,然后大声吆喝着。 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摊,胡咬金和萝卜丝咕噜咕噜的吞着口水。 当然,他俩也只能望梅止渴。 因为,他们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不管人家是卖什么好吃的,只有眼馋的份。 …… 潭府镇是个大镇,拥有东南西北四条街道。 可再大,也只是个镇的规模。 因此,胡咬金和萝卜丝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这个镇的镇公所。 潭府镇的镇公所位于西街,是全镇除了教堂之外,唯一的水泥楼房。 镇公所修建得很壮观,高大气派。 这是一座十分坚固的建筑,四处有碉堡,有持枪的保卫人员在站岗和巡逻。 镇公所之所以修建得如此坚固,主要是为了防范龙山的土匪。 数百年以来,龙山的那些土匪从来没有消停过。 即便到了民国建立,依然不止一次袭击这当地的官府。 就像这个镇公所,三个月前,就曾经被龙山的土匪们袭击过一次。 …… 现在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因此,镇公所门口除了几个站岗的保安之外,显得冷冷清清,没有进进出出的人员。 当然,只是现在这时间段,一到上午上班的时候,这个镇公所的大门就会变得非常热闹了。 到时,来办事的老百姓会陆陆续续。 除此之外,镇公所里面办公的工作人员也不少。 除了镇长和副镇长之外,还有负责民政、警卫、经济、文化等机构的官员。 既然没到上班时间,那么,胡咬金和萝卜丝只能等。 但也不能干等。 这样等的时间太难熬了。 想了想,胡咬金出了个主意——堆雪人。 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增加体内的热量。 真是一举两得。 于是,在胡咬金的建议下,萝卜丝和他很快堆起了雪人。 地上的积雪很厚,超过了一尺深。 胡咬金放下手中的狼牙棒,然后和萝卜丝一起堆雪人。 很快,两人就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 堆好之后,他俩在雪人的脸上分别画上眼睛、鼻子、以及嘴巴。 萝卜丝的画工很不错,虽然没到惟妙惟肖那么夸张,但也画得是有模有样了。 堆了一个雪人之后,他两大口的往嘴里塞了几口雪。 然后,又开始堆第二个雪人。 一连堆了几个雪人之后,周围引来了一群小孩。 这些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围着胡咬金和萝卜丝他们堆的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一时间,场面变得非常热闹。 …… 到上午九点钟的时候,镇公所终于上班了。 来上班的工作人员有男有女。 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手里提着公文包,三五成群的从镇公所大门进去。 胡咬金和萝卜丝要找的是民政股。 这个机构负责各种跟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工作,也包括招聘预备役兵员这种差事。 当然,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这个机构。 见大家都从镇公所大门进去,他俩也跟着进去。 “干什么的?”站岗的保安拦住他俩。 “招兵的。”胡咬金扛着狼牙棒,挺着肚子,大大咧咧的回道。 “招兵?——你们想当兵?”保安疑惑的问。 “没错!”胡咬金骄傲的拍了拍胸膛。 “???”保安糊涂了一下。 然后对胡咬金和萝卜丝说:“你们等一会。” 接着,这个保安进去了。 而另外几个持枪的保安,则用不可捉摸的眼神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 要知道,这个年代,可不像六七十年后,想当兵还得拉关系,走后门。 这个年代不一样。 这个年代流行着一句话,叫: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一般情况下,除了那些走投无路的实在活不下去的男人会选择当兵以外,是没有谁会愿意当兵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年代兵荒马乱,经常打仗,当兵这种差事,完全就是将自个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十分的危险,大家都是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早上的太阳。 除此之外,军.队里面也十分腐败,扣军饷和打骂士兵是家常便饭。(纲纪废弛不仅表现在正府部门,军.队里面也是毫不逊色。) 因此,在这个年代,大凡有点活路的,都不愿意当兵。 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跑到这个镇公所来应聘当兵的,一年到头,寥寥无几。 特别是中日战争爆发后,更加少。 所以,现在,有两个小少年跑来说要招兵——而且还是穿着新棉袄新鞋子的小少年,这些保安们不感到奇怪才怪。 …… 胡咬金和萝卜丝在镇公所的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后,进去的那个保安出来了。 胡咬金忙问:“官大哥,怎么样?” 保安告诉他俩:“你们可以进去!” 第九十九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参军2 “谢谢了!”胡咬金赶紧抱拳。 …… 在持枪保安的带领下,胡咬金和萝卜丝跟着他进了镇公所。 上了镇公所的二楼之后,这个保安又带着他俩、进了民政股的接待室。 接待胡咬金和萝卜丝的是一个干事。 这个干事四十多岁,姓张,长得单单瘦瘦,尖嘴猴腮,穿着一身米黄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虽然是假笑,但看上去却是非常的和蔼。 “听说~你们想当兵?”张干事问。 “是的!”胡咬金挺着胸膛回答。 “是是是的~”萝卜丝结结巴巴的回答。 “你们为什么想当兵?”张干事问。 “上战场,杀小鬼子!”胡咬金挺着胸膛回答。 “是是是的~”萝卜丝也跟着挺着胸膛。 “杀小鬼子?”张干事眉头一皱。 然后,背着手,仔细的审视着这两个小少年。 见这位“大官”审视自己,胡咬金赶紧将胸膛挺得更高。 萝卜丝见胡咬金将胸膛挺得更高,他也赶紧跟着将胸膛挺得更高。 “你们多大了?”张干事问。 “十六岁!”胡咬金挺着胸膛,大声回答。 “我我我也十六六六岁~”萝卜丝也赶紧跟着挺着胸膛,大声的回答。 “有没有国民身分证?”张干事问。 (注;在民国时期,已经有“国民身分证”了,这种证件,跟现在的“身份证”是一样的性质。) “什么身什么证?”胡咬金问。 “国民身分证!”张干事微笑的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 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将自己的国民身分证掏出来,给胡咬金和萝卜丝做参考。 “这个没有。”胡咬金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这这个我我我没没有~”萝卜丝也摇头。 “没有这个证件……除非是部队里面直招,否则,是当不了兵的。”张干事微笑道。 “???” 胡咬金傻了傻眼,和萝卜丝面面相觑。 “呵呵。”张干事干笑了几声。 然后,他瞄了一眼萝卜丝,道:“何况,这位小兄弟说话结结巴巴,在部队里面,结结巴巴可是大忌,说话要是结结巴巴的话,一旦敌人到你前面了,你还没有说清楚,还在结结巴巴的,那到时候,你的长官,还有你的那些战友,岂不是全部要完蛋了……” “……”胡咬金。 “……”萝卜丝。 两人又是面面相觑。 懵了一会儿,胡咬金“可怜”的看着张干事,问道:“长官,那我们怎么办?” “这个?……”张干事皱着眉头,样子很为难。 犹豫了一下后,他问胡咬金和萝卜丝:“你们是不是真的很想去当兵?” “嗯~”胡咬金赶紧铿锵的点头。 “是是是的~”萝卜丝也赶紧跟着点头。 “既然你俩这么想报效党.国~~~那这样吧!你们一人给我五十块,然后我来帮你们想想办法,找门路疏通疏通……”张干事道。 “一人五十块?”胡咬金岔开五个手指头,惊道。 “没错。”张干事点头:“只要你们交了手术费,让我来帮你们上下打点,嘿嘿,到时候,你们保证可以进入部队,去打小鬼子。” “啊……” 胡咬金和萝卜丝都苦着脸。 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要知道,叫他们一人交五十块——把他们整个人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 从镇公所出来后,胡咬金和萝卜丝都无精打采。 “唉,没想到,想上战场去杀小鬼子,既然这么难。”胡咬金神情黯然的叹道。 “二二二寨寨主主,现现在咱咱咱们怎怎么么办办办?”萝卜丝问胡咬金。 “我也不知道。”胡咬金扛着狼牙棒,怅然若失。 “那那那今天天天咱咱们们吃吃吃什么?”萝卜丝问。 “这个好办,卖艺赚钱呗!” 胡咬金将手中的狼牙棒舞了舞。 然后他道:“咱这一身好本领,难道还怕饿死不成!” “……” “呵呵,萝卜丝,你放心,跟着我胡咬金混,绝对没错,咱们兄弟之间这么多年,有我的一口肉,就肯定少不了你的一口汤,有我的一口粮,就肯定少不了你的一口糠。” “嗯嗯嗯~”萝卜丝的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快。 胡咬金确实没有说错,自打他们认识以来,这么多年,胡咬金对他一直很关照。 不管是在清风寨,还是以前在野外流浪,胡咬金对他从来都是照顾有加。 他被人欺负的时候,胡咬金帮他出头。 他挨饿的时候,胡咬金将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他吃。 “好兄弟,咱们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胡咬金拍了拍萝卜丝的肩膀。 然后,胡咬金闪烁着细小的眼珠子,朝周围蠡测。 蠡测一阵后,他对萝卜丝道:“萝卜丝,趁现在早,咱们赶紧找个好码头,然后开始用咱的真本事挣钱。” “好好好~”萝卜丝赶紧点头。 然后,跟胡咬金一起挑选卖艺的码头。 …… 就在胡咬金和萝卜丝在潭府镇的街上扯开嗓门大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时,周长生和林秋燕也正在旅馆回来的路上。 “长生哥,你说,咬金哥和萝卜丝哥哥去了哪里?怎么都不见了呢?”林秋燕感到纳闷。 天气很冷,教堂女子学校放假,因此,她没有去上学。 “不知道。”周长生摇头,眺望远方。 “该不会是不辞而别的离开潭府镇了吧?”林秋燕疑惑的道。 “不知道。”周长生摇头:“很难说。” 就在两人颇感纳闷时,忽然,他俩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在观看卖艺。 周长生和林秋燕走过去一看,居然是胡咬金和萝卜丝。 只见胡咬金光着膀子,在雪地里“呼哈呼哈”的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 周围不停有人在给他鼓掌、叫好。 而周围人的鼓掌和叫好,就像是一针针兴.奋剂似的,令胡咬金将手中的狼牙棒舞得更起劲了…… 第一百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学做皮鞋了1 看见胡咬金和萝卜丝的那一刹那间,林秋燕十分的惊喜。 “咬金哥哥,萝卜丝哥哥!” 林秋燕大喊。 她疾步走了过去。 …… 胡咬金正光着膀子,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在“呼哈呼哈”的舞弄着。 虽然是天寒地冻的,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可胡咬金却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十分的亢.奋。 而萝卜丝呢,在一旁,手里端着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破碗,朝周围的围观者们不停的点头哈腰:“各各位大大大大爷,您您们行行好好吧,我我我们已经有有三三天没没有吃吃饭了……” 也许是胡咬金的表演很卖力。 也许是萝卜丝的样子太过于可怜。 还真有人往萝卜丝手中那个破碗里面扔铜板进去。 铛铛铛!~ 一个铜板。 两个铜板。 三个铜板…… “谢谢谢谢谢~” 萝卜丝高兴得不得了,不停的点头哈腰。 …… “咬金哥,萝卜丝哥!” 林秋燕疾步走上前去。 “秋燕妹子,你怎么来了?”胡咬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应该是我问你们,怎么跑这里来啦?”林秋燕嗔道。 然后,她将胡咬金脱下来的棉袄赶紧替胡咬金披上。 “咬金哥哥,天气冷,赶紧穿上,要不会风寒的。” “没事!”胡咬金不以为然。 他用力的拍了拍肉乎乎的胸膛,道:“这点小风雪算得了什么,想当年,八国联军入侵咱们国家的时候,正值大冬天的,地上结的冰可厚了,比龙山还要厚,当时,我老胡还不是照样光着膀子,拿着这狼牙棒,冲进八国联军的军营里面,杀得那些洋鬼子们天昏地暗,屁滚尿流。” “你~杀过八国联军的那些洋鬼子?”林秋燕瞪大眼睛。 然后,差点笑出声来。 要知道,胡咬金这牛皮吹得也太离谱了一点。 先不管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人家八国联军攻打京城的时候,他在哪个旮旯里呆着? 别说是他,就是他爹娘,恐怕都还没有出生。 “没错!~”胡咬金大大咧咧的拍着胸。 然后,他举起狼牙棒,又准备舞弄。 “不要耍了,咬金哥,你不要耍了。”林秋燕赶紧止住胡咬金。 周长生也赶紧走过来止住胡咬金:“咬金兄弟,赶紧把狼牙棒收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又是雪,又是风,你又光着膀子,又大量的出汗,这样,对人身体很不好。” “是是啊,咬咬金哥,咱咱们还还是撤撤了吧吧!”周长生也过来跟着说。 “……好吧!” 在大家的劝说之下,胡咬金只好穿上棉袄,决定收场。 穿上棉袄之后,胡咬金抱拳,对周围的围观者们道:“各位,不好意思,我老胡有急事,所以,不能再表演下去了,希望大家见谅,等过几天,我老胡的事情忙完了,到时,一定再来给大家献丑~” “不要这么快收场。” “再耍一会儿吧。” 有些围观者挽留胡咬金,要他再舞弄一阵狼牙棒。 见此情景,周长生抱拳,对大家笑道:“各位爷爷奶奶伯伯婶婶以及兄弟姐妹,实在对不起,我这位兄弟现在有急事,所以不能再耍功夫给大家看,等有空了,我们一定都来,将所有会的本领,全都显出来给大家看,好不好!” 道完之后,周长生也不管围观者们的反应如何,便扭头对胡咬金和萝卜丝说:“赶紧走吧!” “去去去哪哪里?”萝卜丝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想了想,道:“先回旅店。” …… 大家大步流星,一起往旅店走去。 进了旅店的客房之后,周长生将门关上,然后,对胡咬金道:“咬金兄弟,外面这么冷,以后别再这样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青山一旦垮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没事的。”胡咬金道:“大寨主,多谢你的关心,但你多虑了,这点小风雪算什么,我老胡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想当年,在辽东的时候,大冬天的,可比现在冷多了……你们猜怎么着,我胡咬金当着德国鬼子的面,一个轱辘就扎进河里,出来后,嘿,一身的汗……” 胡咬金津津有味的吹嘘着,仿佛他真的经历过这种事一样。 不过,刚吹嘘完,就打了几个喷嚏。 “啊泅~” 一大把鼻涕,从胡咬金的鼻子里面冒出来。 第一零一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学做皮鞋了2 “咬金兄弟,你看,是不是要染上风寒了。” 周长生一边说,一边找东西给胡咬金擦鼻涕。 “没事,没事。”胡咬金赶紧将鼻涕擦掉,然后连连摆手。 “都打喷嚏了还说没事……”一旁的林秋燕娇嗔。 然后,林秋燕对周长生道:“长生哥,咱们赶紧带咬金哥和萝卜丝哥回皮鞋铺子,熬几碗姜汤,给咬金哥和萝卜丝哥把身体里面的寒气驱出来。” “不用了,不用了。”胡咬金连忙摆手:“打几个小喷嚏而已,不碍事的,我老胡这身体,不是吹牛,一直扛扛的,百毒不侵,所以,大寨主,秋燕妹子,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不行。” “没关系的。” 接着,胡咬金讪讪的对周长生和林秋燕道:“大寨主,秋燕妹子,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 “我和萝卜丝~可能今天要离开潭府镇……” “什么?……你们今天要离开潭府镇?”周长生和林秋燕同时瞪大眼睛。 “没错,这两天,很感谢你们两口子、哦、不,很感谢你们二人的热情招待。”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潭府镇?你和萝卜丝兄弟不是说想要参军当兵上战场杀鬼子吗?” “唉,别提了,提起来就心塞~” “为什么?究竟怎么了?” “唉~”胡咬金又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然后,他仰着头,悲愤的道:“报国无门啊。” “何出此言?” “大寨主,秋燕妹子,你们可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和萝卜丝一起去了潭府镇的镇公所……” 接着,胡咬金将他和萝卜丝在早上去潭府镇公所的经过,说给了周长生和林秋燕听。 在说到那个张干事要他和萝卜丝一人出50块钱的打理费时,刻意的浓墨重彩了几笔。 “岂有此理,报名上战场杀鬼子,还要一人出50块钱,真是够黑心的。”周长生听了后很生气。 “尸位素餐也就得了,竟然还故意贪赃枉法,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林秋燕也感到很生气。 “是啊。”胡咬金叹道:“所以,我胡咬金是怀才不遇,空有一腔报国血和一身好本事啊~~~否则,凭借我老胡的打仗天赋,三年之后,在部队里面,不说会当元帅,最起码也可以混一个将军做一做。” 说完之后,胡咬金难过的撇了撇嘴。 “……”周长生。 “……”林秋燕。 “……”萝卜丝。 一会儿后…… “哦,也是啊。”林秋燕强忍着笑意,对胡咬金道:“咬金哥哥,报国的方式分为很多种,并不一定非要上战场才算报国,像咱们在大后方,也可以为国家做贡献呀。” “在大后方也可以为国家做贡献?……怎么做?”胡咬金一脸糊涂的看着林秋燕。 “可以的呀,比如,战场上的官兵们总要吃饭吧,那咱们努力的种田种地,他们就不用担心饿着肚子打日本鬼子了……再比如,战场上的官兵们总要穿衣服裤子鞋子吧,那咱们就努力的多做出许许多多的衣服裤子鞋子,他们就不用担心一边受冻一边跟日本鬼子拼命了,咬金哥哥,是不是这个道理?”林秋燕对胡咬金微笑道。 “好像是哦。”胡咬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所以呀,想报国,并不一定非要上战场,有许许多多别的方式,也可以报效国家。”林秋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微笑道。 “嗯,没错。”胡咬金捏了捏拳头。 “可是,我在后方,除了能卖艺之外,什么都干不了,这样怎么报国?”胡咬金道。 “这个?”林秋燕想了想,然后道:“我看这样吧!现在是冬季,我爷爷的皮鞋铺子生意很好,他和长生哥忙不过来,我们这就去问爷爷,看他还要不要收徒弟,要的话,就把你们两个都收为徒弟算了,咬金哥,萝卜丝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胡咬金面露难色。 不过,萝卜丝倒是非常高兴,林秋燕的话刚讲完,他就举起手,大声说:“好好好耶~” “呵呵,萝卜丝哥英明。”林秋燕对萝卜丝笑道。 然后,她问胡咬金:“咬金哥,你在纠结什么?” “这?”胡咬金又琢磨了一下,道:“我怕你爷爷不会答应。” “这个你放心。”林秋燕道:“爷爷那边的工作,我去搞定。” 第一零二章 胡咬金和萝卜丝学做皮鞋了3 “真的吗?”胡咬金抬脸看着林秋燕。 “肯定是蒸(真)的彡,难道还是煮的呀。”林秋燕说完后,噗嗤一笑。 “???”胡咬金懵逼。 “好啦,咱们回去吧。”林秋燕对胡咬金和萝卜丝道:“我想,爷爷他老人家也一定会答应的。” …… 半个小时后。 林家皮鞋铺。 林老鞋匠和蔼可亲的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 “徒弟徒弟,三年奴隶,你们怕不怕?”林老鞋匠问。 “不怕!”胡咬金挺起胸膛。 “我我我不不怕!”萝卜丝也挺起他那瘦小的胸膛。 “你们哪个地方,如果老是学不会,我会骂的,甚至还会敲脑袋,你们怕不怕?”林老鞋匠又问。 “不怕!”胡咬金挺起胸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打徒弟,天经地义,打是亲,骂是爱!” “是是是的,一一日为为……”萝卜丝也赶紧跟着点头。 “呵呵,那好,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人就是我的徒弟了。”林老鞋匠笑道。 “谢师父!”胡咬金抱拳。 “谢谢谢谢谢师父!”萝卜丝也跟着抱拳。 萝卜丝性格胆小怕事,虽然他很渴望和胡咬金一起上前线,杀鬼子,报效国家。 可是,一想到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他心里又哆嗦了。 因此现在,在林家皮鞋铺学做皮鞋,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谢我。”林老鞋匠很和蔼的对胡咬金和萝卜丝摆摆手。 接着,他对胡咬金和萝卜丝道:“咱们学做皮鞋的第一步,是要先学磨刀,这是基本功,包括长生,他也是从磨刀最先开始学的。” 道完后,林老鞋匠要周长生拿一把条刀,让胡咬金和萝卜丝先磨一磨,看看他们的手法如何。 “好的。” 周长生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条刀,问胡咬金和萝卜丝:“咬金兄弟,萝卜丝兄弟,你们谁先来磨这把刀?” “我先来!”胡咬金大声道。 然后,这个死胖子从周长生手里接过条刀,大大咧咧的朝磨刀石走去。 “磨个刀有什么难的,想当年,我老胡连杀牛的刀都磨过。”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 然后,他拿着条刀,对着磨刀石,“咔嚓咔嚓”的磨了起来。 见胡咬金磨刀的姿势和动作,林老鞋匠微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可以了。”林老鞋匠喊停。 “嘻嘻,师父,我老胡磨刀的功夫怎么样?”胡咬金笑呵呵地看着林老鞋匠,等着他表扬。 “这?”林老鞋匠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 “不会吧,师父,我老胡当年连杀牛的刀都磨过,骗您是王八蛋。”胡咬金感到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还想等着林老鞋匠夸奖自己。 可没想到,却是这种吐槽的评价。 “呵呵,咬金啊,这是咱们做皮鞋的刀,跟杀牛的刀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刀吗?” “呵呵,杀牛的刀讲究的是刚,咱们做皮鞋的刀讲究的是柔。” 接着,林老鞋匠很和蔼的对萝卜丝道:“孩子,现在你来试一下吧!” “嗯。”萝卜丝点头。 萝卜丝的心里感到很紧张。 心弦绷得紧紧的。 朝磨刀石走去后,萝卜丝蹲了一下,然后朝水盆里用手舀些水,往磨刀石上面洒去。 再在条刀的刀身上也洒了些水。 接着,萝卜丝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按着刀身,一下一下的对着磨刀石磨了起来。 看着萝卜丝磨刀的姿势和动作,林老鞋匠感到比较满意,不停的点头。 “好了,孩子。”林老鞋匠对萝卜丝喊停。 “???”萝卜丝期待而又紧张的看着林老鞋匠。 “呵呵,孩子,你的动作和姿势都不错,但不够专业,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现在你才刚开始入门。” 对萝卜丝打出评分之后,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长生,现在,你给他们做个示范吧!” “好的林爷爷。” 周长生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撇刀,坐在磨刀石旁,脚踩着磨刀石的一头,然后一手握刀柄,一手按着刀身,“擦擦擦”的磨了起来。 周长生到林家皮鞋铺学做皮鞋的时间已经有半年多了。 因此,磨刀对于他来说,完全是驾轻就熟。 不管是撇刀,还是条刀,以及剪刀,他都能够磨得又快又好。 只见他拿着撇刀,对着磨刀石,就像庖丁解牛似的。 时而快,时而慢。 时而磨,时而趟。 时而翻过来,时而翻过去。 哪怕他朝刀身和磨刀石洒水的那种动作,看上去都是非常的优美,非常的干练。 磨好之后,周长生拿着撇刀,给胡咬金和萝卜丝看了看。 “孩子们,你们觉得你们的师兄,磨的这把刀怎么样?”林老鞋匠问胡咬金和萝卜丝。 “……”胡咬金。 “……”萝卜丝。 第一零三章 刘婷的堂哥刘棒 “咬金,萝卜丝,你们磨刀起码要磨到你们师兄的这种水平,才算是勉强过关。” “……勉强过关?” “没错。” 林老鞋匠边说,边拿着一块废皮。 接着,他用周长生刚才磨的撇刀,朝废皮上面轻轻一划。 只见废皮上面,豁然出现了一条整洁利索的大口子。 就好像是人的手臂上被利器割开了的那种大口子似的。 “孩子们,你们千万不要觉得磨刀是小事情。” “对于咱们做皮鞋手艺的人来说,磨刀,是很重要的一环……” “因为,我们做皮鞋,有很多地方涉及到要用刀,不管是面子功夫还是底子功夫,很多方方面面都要用到刀。” “刀如果没有磨利,就会影响到咱们做皮鞋时的速度以及做好之后的美观。” “所以,你们不要小看磨刀这门功夫,其实讲究得很……” 林老鞋匠滔滔不绝的侃了一大堆。 然后,他亲自拿着一把条刀,给胡咬金和萝卜丝做示范。 在给胡咬金和萝卜丝做示范的同时,林老鞋匠也一边耐心的告诉胡咬金和萝卜丝,如何辨认刀刃,以及什么是“平磨”,什么是“陡磨”。 还有一些关于“平磨”和“陡磨”的利弊在哪里,等等。 讲解完之后,林老鞋匠又让胡咬金和萝卜丝轮流磨。 …… ……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1938年的腊月到了。 这天是1938年12月初19。 离过大年只有10天时间了。 离过小年则只有5天时间了。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潭府镇赶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像昨天,东南西北四条街道都是摩肩接踵,蜩螗沸羹。 这些赶集的人基本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们。 普通百姓要置办年货,自然,达官贵人们也一样要置办年货。 加上潭府镇有一家大纺织城,因此,买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的人特别多。 就像昨天,林家皮鞋铺卖出了21双现存的皮鞋。 另外,还订了23双。 卖21双,订23双。 一共加起来有44双。 这么大的销量,林家皮鞋铺自然是忙不暇接。 还好,新带了胡咬金和萝卜丝这两个徒弟。 这样,压力才得以大大缓解。 胡咬金跟着周长生学做“坐功夫”。(鞋业的行业语,意思是做鞋底方面的) 萝卜丝跟着林老鞋匠学做“面子功夫”。 胡咬金的接受能力比萝卜丝差,而且还不止一丁半点,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磨刀、刷糯米浆、夹鞋楦上面那些小铁钉等等这些下手活。(而且还做不好) 另外,像工具桌上面很多弯了的旧小铁钉,他也帮着敲直。 萝卜丝则迥然不同。 萝卜丝虽然性格内向,但接受能力很强。 虽然才只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现在,他已经能够帮着林老鞋匠做“铲边”和“复收”这些技术活了。 并且,他干活的时候,很认真,很专注。 不像胡咬金那样,整天喋喋不休的,除了吹牛,还是吹牛。 …… 十二月真是买卖人的黄金时期。 就像今天,不是赶集,但在半上午这一阵,也卖了三双皮鞋出去。 而且,都是那种利润高的男式真皮皮鞋。 生意好,大家的生活水平也就跟着提高了。 在半上午的时候,林秋燕从外面的小吃摊上端了四碗热腾腾的汤圆。 大家每个人一碗,当做点心。 胡咬金是个大吃货,一见好口味来了,精神立刻大振起来。 “燕子,呵呵,这是给我们买的吧!”胡咬金吞了吞口水。 “是呀,一人一碗。” “那我就不客气啰。” 胡咬金用系在身上的围布擦了擦手,赶紧端一碗。 “林爷爷,吃汤圆啰。”胡咬金大声对林老鞋匠道。 然后,他用勺子,一连舀起两个汤圆,往嘴里送。 这死胖子确实是一个大吃货。 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大吃货。 两个热腾腾的汤圆塞进嘴里,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烫。 就眯了一下眼睛,再将脖子一伸一缩。 然后,两个热腾腾的汤圆,就被他给囫囵吞下去了。 周长生也起身。 将手洗了洗后,他端起一碗汤圆,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此时,林老鞋匠和萝卜丝也各端起了一碗汤圆,慢慢的吃着。 “燕子,你怎么不吃?”周长生看着林秋燕。 因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碗汤圆,就她手中没有。 “长生哥,我刚才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林秋燕笑道。 “……”周长生。 “呵呵,长生啊,燕子不用你操心的,她想吃的话,自己会买的。”林老鞋匠一边嚼汤圆,一边笑道。 “是呀。”林秋燕呵呵笑道:“还是爷爷最了解我。” 大家说着笑着,外面风尘仆仆进来了两个人。 是一对少男少女。 少年长相很斯文,高高瘦瘦,温文尔雅。 他带着一副近视眼镜,穿着一身洁白的西服,脚上穿着一双洁白的皮鞋,头发是三七分,梳得光溜溜的。 看上去很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少女萝莉可爱,眼睛又大又圆,肌肤弹指可破。 只见她扎着马尾辫,穿着一件厚厚的白夹克,一条厚厚的毛绒裤,脚上也是一双白色的女式鞋。 一目了然,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的。 只见这个少女挽着少年的胳膊蹦蹦跳跳的从铺子外走进来。 她一见周长生和林秋燕,立刻松开少年的胳膊。 然后,惊喜的喊着:“长生哥,燕子姐,又有好多天没见你们了。” 周长生和林秋燕同时一愣。 “刘婷!”林秋燕惊喜的看着少女。 “刘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秋燕高兴的走过去。 (原来,这个千金小姐,正是前些日子去宝庆城里玩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刘婷刘大小姐。) “就在刚才回来的,这不,一回来,就马上来看你们啦!”刘婷背着小手,翘了翘xx。 “谢谢你,刘婷。”林秋燕充满了感激的看着刘婷。 她很感谢刘婷。 要不是刘婷的帮忙,半年前,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因为山鸡死在铺子门口的事情,可能就身陷囹圄了。 要不是因为刘婷和她那个副镇长二伯的保护,那么,这个皮鞋铺子,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找茬子。 因此,对于刘婷,林秋燕是非常感激的。 “不客气。”刘婷搂着林秋燕:“咱们姐妹,这么客气就太见外了。” “……”林秋燕。 “燕子姐,来,我帮你们介绍一下。”刘婷高兴的拉着林秋燕的手。 然后,她指着白西服小少爷对林秋燕道:“这是我堂哥,叫刘棒,是我三爷爷的孙子。” 接着,刘婷又挽着她堂哥的胳膊,介绍林秋燕:“棒哥,这位如花似玉的妹子,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好姐妹——林秋燕~” “幸会幸会!我经常听我妹妹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 刘棒很绅士地伸手,要跟林秋燕握手。 “……” 林秋燕伸出玉手,羞涩的低着头。 当她的手指尖跟刘婷的堂哥刘棒的手指尖触碰在一起的须臾,感觉就像是突然触了电似的。 然后,双颊烫得十分厉害…… 第一零四章 胖旋风胡咬金 “呵呵。” 古灵精怪的刘婷将一切看在眼里。 “好啦好啦!” 刘婷嘟着小嘴,将她堂哥和林秋燕的手拉开。 然后,她看着胡咬金和萝卜丝,问林老鞋匠:“林爷爷,您们铺子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大帅哥?” “刘家小姐,这是我这铺子里新收的两个徒儿,来了有一个多月了。”林老鞋匠笑道。 “喔,可能是我请假去城里三爷爷家玩的时候,这两位大帅哥正好来的。”刘婷颦蹙娥眉。 (刘婷从教堂女子学校请假去宝庆城里三爷爷家玩的时候,胡咬金和萝卜丝正好来潭府镇) “呵呵,是啊,刘小姐。”林老鞋匠笑道。 虽然这位刘大小姐和自己的宝贝孙女是同学,是朋友。 可林老鞋匠总很拘谨。 丝毫不敢在对方面前以爷字辈的人自居。 “嘻嘻!”刘婷露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她背着小手,歪着脑袋,看着胡咬金。 “嘻嘻,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刘婷问胡咬金。 胡咬金赶紧板着身子,拍着胸脯回答:“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乃玉树临风、武艺超群、江湖人称胖旋风的胡咬金!~” “胖旋风?胡咬金?哈哈,好有意思啊。”刘婷乐得捧着肚子大笑。 大笑一阵后,她问萝卜丝:“这位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叫叫叫萝萝萝……”萝卜丝结结巴巴。 “哦,刘婷,他叫萝卜丝。”林秋燕赶紧帮萝卜丝回答。 “萝卜丝?” “嗯嗯~” “是不是我们这里大冬天很多人家里会吃的那种小菜萝卜丝?” “嗯嗯~”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厘头的名字呢?——不对,一定是他的外号。” “唔……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反正,我们经常喊他喊萝卜丝。” “他一定还有名字的。” 然后,刘婷问萝卜丝:“帅哥,你的名字叫什么?可以告诉我们么,你放心,你长得这么可爱,本小姐绝对不会打着你的旗号到处去招摇撞骗的。” “我我我我……”萝卜丝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这位小姐,我这位兄弟,他确实是叫萝卜丝。”胡咬金抱拳,对刘婷道。 “萝卜丝?——哪个luo?哪个bo?哪个si?” “就是咱们吃的那个小菜萝卜丝。” “不会吧,咱们百家姓里面,还有这个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胡咬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见过姓猪的姓牛的姓尿的姓粪的呢。”胡咬金骄傲的挺着胸膛。 当然,他这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因为,百家姓里面,根本就没有姓萝的。 萝卜丝这个名字,是萝卜丝的小名,萝卜丝从小无父无母,到处流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至于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 在林家皮鞋铺里面逗留了一阵子后,刘婷堂兄妹俩要回家了。 林秋燕赶紧去送她俩堂兄妹。 就在林秋燕去送刘婷和她堂哥后不久,外面进来了一个男顾客。 这个顾客五短身材,嘴巴又宽又厚,一对眼珠子贼溜溜的。 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粘了很多油垢的大茸帽,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脚上蹬着一双马靴。 他将双手拢在一起。 进铺子之后,先是眼珠子骨碌骨碌的朝周围打量。 然后,他大声的问林老鞋匠:“我们订的那八双皮鞋,做好了没有?” “哟!” 林老鞋匠赶紧起身,仔细打量这位顾客。 他皱眉思索,实在想不起这个顾客是谁。 要知道,别说是订了八双皮鞋,哪怕是只订了一双皮鞋的顾客,林老鞋匠心里也会有点印象。 “呵呵。”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微微躬着腰:“这位爷,不好意思,我是个老头子,记性差,实在想不起来您在什么时候在我们铺子里订了这么多皮鞋。 这样吧!您把我们开给您的那张单据拿出来,让我这把老骨头瞅一瞅,我也好照单提货,呵呵~” “行!没问题!” 只见这个五短身材的男顾客,大大咧咧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单据出来,甩在林老鞋匠面前…… 第一零五章 光头强来拿皮鞋 林老鞋匠赶紧接过单据,拿在手里,将皱褶抹了抹,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凝目一看。 他这才想起来。 原来,这是半年前,那八个绿林中人订的那八双皮鞋的单据。 想到这里,林老鞋匠心中一颤。 他赶紧抬脸,凝视着这个顾客。 因为,他清清楚楚记得,半年前,那八个在林家皮鞋铺订皮鞋的绿林好汉们,有七个在文昌桥下面的那片河滩上被枪决了。 当时,和那七个绿林好汉一起在河滩上被枪决的还有一个红团的成员。 (由于种种原因,本书中的xx党,都以红团代称) 被国.军和巡捕枪决后,他们的脑袋,又都被枭了下来。 八个人。 八颗脑袋。 被八个小小的木框子分别装着,高高的挂在木杆上面。 虽然林老鞋匠当时没有跑去看,只听从现场回来的周长生和林秋燕说起那事。 可在第二天,他偷偷跑去看了。 高高挂在木杆上的那八颗头颅,以及那八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深深印在林老鞋匠的脑海中。 从河滩上回来之后,他将那八双皮鞋一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鞋架子上面。 每天都会用鸡毛掸子清扫一遍。 要不是因为中间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话,他一定会金兽焚香。 以祭奠那八个‘为救红团同志而英勇牺牲’的好汉们的在天之灵。 八个人,为了救红团同志,有七个人被枪决枭首,另外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 林老鞋匠不知道其中的真相是什么。 他们在救那个红团同志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当他看见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来取鞋时,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呵呵,原来是这八双皮鞋,等了您们已经有半年多了。”林老鞋匠笑道。 “在哪里?” “马上帮您拿出来。” 接着,林老鞋匠要周长生跟他一起去后面的小屋子里面,将那八双皮鞋和鞋架子一起抬出来。 周长生正在用撇刀修鞋底,一见林老鞋匠喊他,赶紧站起身,跟着林老鞋匠一起进铺子后面的小屋子里面去。 …… 进了小屋子里面之后,林老鞋匠悄声问周长生:“长生,你还记得刚才来取皮鞋的这个顾客吗?” “记得。”周长生忙道:“林爷爷,我正想和您说呢,这个人,就是半年前,来咱们皮鞋铺订皮鞋的那八个绿林好汉中的光头强。” “光头强?” “没错——就是他,那奇特的长相,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他怎么还活着?而且,还敢出现在潭府镇?难道就是为了来拿这八双皮鞋?连命都敢不要?” “不知道,不过林爷爷,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半年前,他们来咱们铺子订皮鞋的时候,对咱们凶巴巴的,对他们为头的那几个点头哈腰,一副小人嘴脸。” “是啊,说起来,我也倒有点印象了。” “林爷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唉,还能怎么办,把这八双皮鞋都给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自然会惩罚他,咱们做买卖的,求的是财,求的是平安。”林老鞋匠叹道。 “……”周长生无言。 虽然他正义感泛滥,但更顾全林家皮鞋铺的安危。 毕竟,那七个绿林好汉和一起被杀害的红团同志,跟他也素不相识。 ……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将摆放着八双皮鞋的鞋架子抬出去的时候,光头强似乎显得不耐烦。 “怎么磨磨蹭蹭的这么久?”光头强不耐烦的甩着手。 “哦,不好意思,这八双皮鞋摆放得太长时间了,上面沾满了灰,刚才我跟师父擦了一下,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皮鞋脏兮兮的,怎么好意思拿出来交给你,是不是。”周长生赶紧撒谎。 “……快点!快点!”光头强很不耐烦的道。 “呵呵,很快了。”周长生假意笑道。 接着,他一边装袋,一边故意问光头强:“对了,大叔,您的那几个朋友呢?怎么没有和您一起来拿鞋子?” “……”光头强的身子攸地一震。 然后,他怒视着周长生。 “呵呵,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您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呵呵。”周长生赶紧‘道歉’。 “哼!” 光头强冷哼一声。 以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睥睨着周长生。 第一零六章 光头强和翠翠 将八双皮鞋都装进袋子里之后,光头强提着袋子,一声不吭,迅速离去。 就在光头强刚走出门的时候,对面笑春楼的老鸨赛金花来了。 赛金花手里提着几根冬笋和一块腊牛肉。 由于光头强脚步匆忙,差点跟赛金花撞个满怀。 赛金花杏眸圆瞪。 她正想生气的数落几句。 可朝对方瞄一眼之后,忽然换了一张脸谱。 “哟~”赛金花将手中的手帕朝光头强一甩,嗲嗲的道:“这不是强爷么。” 光头强当即一愣。 当他睁眼一看时,尴尬一笑。 然后,欲言又止。 “强爷,最近怎么不来玩了,我们的翠翠姑娘,可是想死你了哟~”赛金花娇滴滴的道。 “最最近没空。”光头强显得心神不定。 “那你也要来告诉人家一声呀,你看,人家翠翠为了你,可是朝思暮想,整日茶饭不思,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翠……翠翠姑娘她她还好吗?” “人家整日整夜的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早已经相思成病了,哪里还能好呀。” “……翠翠她?” “唉,痴情妹子负心男,这话在你和翠翠身上,是一点都没错啊~” “花姐,不,不是的,我,我……” “好啦好啦,不要我我我的啦,强爷,您如果是真心的喜欢咱们翠翠,真心的疼她,就赶紧去安慰一下吧!啊~” 道完后,赛金花将手中的手帕朝光头强身上一甩。 然后,一摇一曳的进了林家皮鞋铺。 …… 进了林家皮鞋铺之后,赛金花甜蜜蜜的朝林老鞋匠大喊:“林大哥!~” “金花妹子,是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林老鞋匠赶紧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林大哥,我这里有几根冬笋,还有一块腊牛肉,没空做,所以,想请你们帮忙吃了。”赛金花边说,边将手中提的冬笋和腊牛肉放下来。 “金花妹子,这怎么好意思呢,怎么能老吃你的东西呢。”林老鞋匠忙道。 要知道,赛金花隔三差五的到林家皮鞋铺来,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穿的。 像林老鞋匠脚上穿的千层底,还有他脖子上系的围巾,都是赛金花亲手做的。 还有一次,赛金花亲手给林老鞋匠缝制了一条大裤衩。 林老鞋匠当时是死活不肯要。 但最后,还是要了。 没办法,人家太热情了,盛情难却。 不过,从那次以后,林老鞋匠每次见到赛金花,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感。 可赛金花却没当回事似的。 依然是隔三差五的往林家皮鞋铺跑,每次都喜笑颜开。 “呵呵,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赛金花嗲声嗲气的笑着。 然后,她像个二八少女似的,脸蛋红扑扑的,羞答答的看着林老鞋匠:“林大哥,只要您能知道我这份心意就行了~” “……”林老鞋匠头皮发酥。 他是花甲之年的人,孙女都有这么大了,自然知道赛金花所指的是什么。 于是,他赶紧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然后,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嘻嘻~”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都捂着嘴偷笑。 这些小少年,虽然年纪不大。 但对于成年人之间的那点事情,多多少少略懂一些。 何况,赛金花又不是第一回来林家皮鞋铺搞暧昧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都希望自己的师父找个伴。 赛金花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光彩。 可她对师父的心意有目共睹。 只是,这几个小少年搞不懂,赛金花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自己的师父。 是颜值? 权利? 还是金钱? 貌似这些东西都跟自己的师父沾不上边啊。 所以,他们搞不懂,一个风尘场所的老鸨,怎么会看上一个老皮匠师傅。 这就好比是白天鹅看上癞蛤蟆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林爷爷!”胡咬金这个话痨忍不住的发言了:“有些东西,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啰,林爷爷,您要好好把握啊。” 胡咬金语重心长。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赶紧干你的活。”林老鞋匠道。 然后,他尴尬的朝赛金花瞄一眼。 “师父,我老胡虽然岁数不大,可也是个有对象的人,有机会,我要把我那个比仙女还要漂亮的肥猫妹妹带来,让你们见识见识……”胡咬金说的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他说得是津津有味。 “咬金,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林老鞋匠又疼又爱的朝胡咬金剜了一眼。 然后,他正起身子,问赛金花:“金花妹子,你怎么会认识刚才那个顾客?” “哪个顾客?” “就是刚才从我铺子里提鞋走的那个,好像叫什么光头强。” “哦,他呀——呵呵,早认识了。” “???” “他是我们笑春楼的老常客了。” “他是你们笑春楼的老常客?” “没错!——他特别喜欢我们的翠翠,光是金手镯,就送了十几个。” 赛金花边说,边甩着手中的手帕,笑得花摇枝颤。 “对了,你们问这个干什么?”赛金花感到有点奇怪的看着林老鞋匠。 “没,没什么,随便问问。”林老鞋匠忙道。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哩。”赛金花的神情松弛了下来。 第一零七章 蒋家老祖宗仙逝了1 赛金花背着手,就像个老板娘似的在林家皮鞋铺里东看看、西瞧瞧。 东瞅西瞧了一会后,她扭着妖娆的腰肢,对林老鞋匠说:“林大哥,我马上就要过去了,您可千万要记得,冬笋要趁新鲜吃哦。” “多谢金花妹子,我今晚就炒着吃了。”林老鞋匠抱拳笑道。 “嗯嗯。” 赛金花回眸一笑。 “林大哥,那我先过去了哈。” “你先过去忙吧!” “嗯嗯~” 然后,赛金花步步生莲的出了皮鞋铺。 看着赛金花娇媚的背影,林老鞋匠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不要说是别人,就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一把老骨头,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年轻没年轻,怎么会被赛金花这个宛若狐狸一样风情万种的俏女人青睐。 刚开始,林老鞋匠觉得赛金花是在耍自己的。 因为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于是,每次赛金花来铺子里,林老鞋匠都会多留一个心眼。 或者是有意的回避。 可渐渐的,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女人是真心的对自己好,真心的在关心自己。 这一下,弄得林老鞋匠这个‘被岁月磨砺了六十年的老泥鳅’手足无措。 以至于每次赛金花一来,他就会感到很拘泥。 渐渐的,发展到脸烫,心跳加速,大脑反应迟钝。 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似的。 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赛金花有了意思。 一萌发出这个念头,林老鞋匠便马上自责。 因为,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他唯一的妻子,也就是林秋燕的奶奶。 除了这个妻子之外,林老鞋匠这辈子不会跟任何女人产生情愫。 这是他的——誓言。 可现在?…… 不过,林老鞋匠眼下最大的关注点不是在赛金花身上。 而是那个光头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光头强的兄弟们都惨死了。 唯独他还活着。 而且,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有钱在笑春楼玩女人。 还帮那个叫什么翠翠的买了十几个金手镯。 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供他挥霍? 他一定是出卖了其他七个绿林好汉和那个红团的同志。 获取了大笔好处费。 …… 林老鞋匠在纠结这个问题时,周长生的脑细胞也没闲着。 周长生的思路跟林老鞋匠是不谋而合。 周长生也认为,这个光头强一定是出卖了自己的兄弟和那个红团同志,获取了巨额好处费。 否则,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玩乐。 “林爷爷,刚才那个光头强有问题。”周长生道。 “长生啊,你也瞧出来了。” “嗯。” “是啊,我看他也一定有问题——但他再有问题,跟咱们也没半个子儿的关系。” “林爷爷???” “长生啊,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林老鞋匠苦笑:“世界上的这种事情多如牛毛,咱们操得完这个心吗?所以,咱们好好做好自己的皮鞋就行了,除了那些小鬼子之外,其它的空心,能不操,就尽量不去操,能不惹,就尽量不要去惹~” “……” “呵呵,长生啊,当你到了林爷爷这把年龄,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就在林老鞋匠对周长生语重心长时,忽然,外面传来了几十声“轰轰轰”的放铳声。 这几十声的放铳声很大。 整个潭府镇的上空都被震到了。 在湘西这一带,只有谁家里死了人,才会放铳。 这样,大家一听到铳声,就知道有人死了。 再循声打听,很容易就知道是谁家里死了人。 但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家里死了人,通常一连只三铳三铳的放。 可刚才,一连放了几十铳。 这排场,可不是一般的大。 究竟是谁家里死了人?搞这么大的排场。 林家皮鞋铺里的这几师徒都很好奇,想知道。 如果是大户人家的丧事,那这一阵子,潭府镇可就有得热闹了。 像花鼓戏、皮影戏、木头戏等等各种各样的戏班子,会日日夜夜开唱。 更重要的是,大家又有“野饭”吃了。 第一零八章 蒋家老祖宗仙逝了2 在湘西这一带,很多地方流行‘吃野饭’。 怎么解释呢? 其实,说白了就是吃‘白食’。 人家办酒宴,一些没送礼金的人,也跑去白吃白喝。 这便是吃野饭。 吃野饭这种陋习,在湘西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 湘西这片土地上,这种陋习在很多地方都存在。 潭府镇也不例外。 谁家办丧事,哪怕是家庭条件再差的百姓家庭,都会有人去吃野饭。 大户人家就更不用说了。 前年,北街的胡家二老爷去世了,吃野饭的人是络绎不绝。 当时,连数十里地之外的山民们,也都赶来胡家蹭野饭吃。 到了出殡的那一天,据说,来胡家吃野饭的人高达数千人。 这场面想一想都恐怖啊。 三百多张桌子,一共开了三摊饭,才将这数千吃野饭的人搞定。 当时,许多人拖家携口的跑来胡家。 至于那些叫花子、五保户、以及孤寡老人等等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由于吃野饭在湘西的很多地方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因此,没谁会觉得丢脸。 反而,那些大户人家,喜欢以此来炫耀自己。 譬如北街的胡家,就以此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 不过,吃野饭这种丑陋现象虽然在湘西很多地方存在,但也并非到肆无忌惮的程度。 因为,吃这种饭,也是有规矩的。 比如,吃野饭的时候,只能在现场吃。 饭菜是不能带回去的。 否则,会被‘道友们’笑话。 还有,吃野饭只能吃‘白’,不能吃‘红’。 如果谁敢‘白红’不分的通吃,那么,‘道友们’的口水,一定会淹死他(她)。 (“白”是指丧宴,“红”是指寿宴或者婚宴等等。) …… 这次,一连放了几十铳,说明死者家里的背景非常强大。 这就意味着,数以千计的人有口福了。 不过,对于林老鞋匠来说,他对这种“吃野饭”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这一阵子可以大饱眼福的过一过戏瘾了。 大户人家操办白喜事,戏班子绝对是少不了要请的。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家的白喜事? (在湘西一带,丧事被称为白喜事。) 不过,在潭府镇,最为有钱有势的总共也只有四家。 分别是:东街的蒋家,西街的刘家,南街的张家,北街的胡家。 从刚才一连放几十铳的阵势来看,应该是这四家中的其中一家。 …… 就在林老鞋匠疑惑着是哪一家时,林秋燕回来了。 林秋燕香汗满颊,回来就问大家:“你们刚才听见了放铳的声音没有?” “听见了。”大家异口同声。 “燕子,这么大的铳声,别说是我老胡,聋子都听见了。”胡咬金一边刷着糯米浆,一边加上这么一句。 “燕子,你刚才在外面,听到放铳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林老鞋匠好奇的问。 “东街。”林秋燕告诉她爷爷。 然后,林秋燕有点黯然的说:“刘婷的老姑姑去世了。” “刘婷?——你同学的家不是在西街吗?” “不,她老姑姑嫁在东街的蒋家,东街蒋家的大老夫人,就是刘婷的老姑姑。”林秋燕道。 “原来如此。” 一听到东街蒋家的大老夫人是刘婷的老姑姑,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感到挺意外。 东街的蒋家、西街的刘家、南街的张家、北街的胡家,这四家在潭府镇,被称为四大家族。 而东街的蒋家,又是这四大家族之首。 东街蒋家的势力主要体现在官场方面。 不仅宝庆城里面的官场大佬中有他们蒋家人,军队里面也有东街蒋家的人。 而且,据说,就连校长和他们东街蒋家也是同一本家谱的族人。 可想而知,东街蒋家在潭府镇的影响力有多大。 除了官场之外,东街蒋家还有几处矿产。 至于刘婷的老姑姑怎么会是东街蒋家的大夫人? 是这样的。 潭府镇的四大家族,不但分别是潭府镇的四个大巨头。 而且,这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 比如,蒋家大老爷的原配夫人,是刘家的老大小姐。(刘婷的老姑姑) 而刘家的三儿媳,又是南街张家的大小姐。(刘婷的母亲) 南街张家的一个儿媳妇,又是蒋家的一个嫡系侄女。 另外一个儿媳妇则是胡家的小姐。 而胡家的大夫人,又是东街蒋家的一个嫡系侄女。 总而言之,潭府镇这四大家族之间的裙带关系是非常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这四大家族,可谓是潭府镇真正的土皇帝。 就连从上面空降下来的镇长,也得对他们忍三分,再让三分。 现在,是东街蒋家的大老夫人去世了,那么,这个潭府镇,可是会狠狠的热闹一阵子了。 …… 东街蒋家确实没有令林老鞋匠失望。 也没有让潭府镇的其他人失望。 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戏班子便请来了。 蒋家一共请来了三个戏班子,日日夜夜的轮流唱戏。 而且,这三个戏班子都不是乡下的土戏班子。 而是从宝庆城里请来的。 戏子们个个都有一门绝活。 至于唱戏的戏台子,也架得有很大。 戏台子架在蒋家大院外面,有二十米长,十米宽,三米高。 大老夫人的灵堂,更是设得非常阔气。 蒋家大院的门口和走道上挂满了白帛灯笼,站满了镀金的牛头马面和阴兵阴将。 不仅如此,蒋家大院的里里外外的树梢上都挂着白帛灯笼和白色的绸缎…… 第一零九章 光头强原来会武功1 林老鞋匠是个老戏迷。 他不但喜欢看花鼓戏,对于京剧、越剧、川剧、黄梅戏、粤剧、秦腔、汉剧、昆剧、豫剧等等,也都非常喜欢。 有时候,他心血来潮,也会哼个几句。 周长生后来还知道,这位林爷爷在上海开皮鞋铺子时,还跟大名鼎鼎的梅兰芳有过交集。 有花鼓戏看,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他们自然也非常的高兴。 这几个小少年都是土生土长的湘西人,在这种娱乐节目匮乏的年代里,对花鼓戏这种大场景和大轰动效应的娱乐节目,自然是很喜爱。 不过,他们似乎更喜欢凑这种热闹。 东街蒋家的大老夫人死了,摊上这么好的机会,按理说,大家可以好好的放飞一下自我。 可他们没有时间。 随着春节的愈发逼近,林家皮鞋铺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更旺。 像昨天,连卖带订的居然销了四十双皮鞋出去。 之前的存货都销空了。 不管是男式还是女式,每一个码全部断了。 现在,他们每天要赶货。 要拼命的赶货。 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看戏。 当然,到了过年的时候,不单只是林家皮鞋铺忙,其它的铺子也都忙。 不说远的,就说潭府镇这个地方,东南西北四条街道的各大店铺,哪一家不忙。 另外,除了店铺之外,那些摆小摊的、挑着担子卖杂七杂八东西的,谁不是很忙。 做皮鞋的忙。 人家做衣服的,做帽子的,做木炭的,做各种吃的,甚至是做典当的,都忙。 说白了,腊月就是忙的月份。 正所谓:嗨正月,耍二月。赚钱就在十二月。 做买卖的,在一年之中,最好赚钱的机会就在这一个月。 黄金时期啊。 当然,凡事有例外。 虽然很多店铺忙得很,但也有不忙的店铺。 像棺材铺和其它那些做死人生意的,这个月份就跟往常是一样。 该忙的时候就会忙。 不该忙的时候就不忙。 …… 虽然林家皮鞋铺忙得喘不过气来,但林老鞋匠仍然抽出时间让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娱乐。 林老鞋匠经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钱是赚不完的,该放松的时候一定要放松,就是骡子,也不能天天不歇息,机器不歇息,它也会坏掉。 林老鞋匠说得确实没错,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为了赚钱把身体给累垮了。 善良的人,个人观念也充满了善念。 在林老鞋匠的这种生活理念下,哪怕再忙再赶,大家也不会干到很晚。 不过,周长生也有一份功劳在里面。 周长生做皮鞋的手法极快。 在胡咬金给他打下手的情况下,周长生一个时辰能拉十双邦。 而萝卜丝的手法也非常快。 在他和林老鞋匠的配合下,一天能轻轻松松做五十双鞋面。 唯一拖后腿的就是胡咬金。 这死胖子不仅手法慢,还是个话痨,喜欢不停的吹牛。 有时候,如果你不搭理他,他还会主动的凑近你,一边扯着你的胳膊,一边吹嘘他过去的‘英雄事迹’。 胡咬金的这个坏毛病对大家的工作效率造成了极大影响。 后来,林秋燕给他做了一个类似于口罩的东西,这死胖子的话痨毛病,才渐渐有所收敛。 这几天,随着东街蒋家大老夫人的去世,潭府镇显得是热闹非凡。 每天的锣鼓声、鞭炮声、铳声、以及戏班子的声音,是不绝于耳。 吃野饭的人也特别多。 蒋家每天摆一百桌,给这些吃野饭的人白吃白喝。 蒋家,不愧是潭府镇四大家族之首。 办丧事奢侈到这种地步,在潭府镇的历史上,是史无前例。 像北街的胡家前年的那次白喜事,和这次的东街蒋家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 这天晚上,吃了晚饭之后,林老鞋匠又不让大家干活了。 他让林秋燕将炒好的蚕豆拿出来。 然后,大家每人抓半兜,再搬上几条凳子,一起去蒋家大院看戏。 …… 蒋家大院非常热闹。 灵堂布置得非常奢华。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来治丧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些接踵而至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既有潭府镇的,也有其它镇的。 甚至,还有宝庆城的。 涉及到各个圈子,有商界的,有政界的,还有青帮的。 这些各界的大佬们,有的是骑着马来,有的是坐着轿子来,有的是开着洋车来。 这些场面,真是让东街的蒋家挣足了面子。 ……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被黑夜笼罩的潭府镇,除了笑春楼以及其它吃的住的酒馆饭馆和旅店之外,其它店铺的木门都紧紧的关闭着。 还好,这几天没有下雪了。 林老鞋匠走在最中间。 周长生和萝卜丝胡咬金林秋燕他(她)们都挨着林老鞋匠一起走。 林老鞋匠的脖子,被厚厚的围巾围着。 为了看戏,整个林家皮鞋铺是倾巢而出啊。 不管,林老鞋匠也不怕贼去偷自己的铺子。 因为,他每次出门,都会将铺子里的钱,都兜在布包里。 然后,绑在腰间。 钱,只有在自己身上,心里才最踏实。 再说,林老鞋匠每次只看一会儿——也就过一下眼瘾,他就会立刻回铺子。 说真的,虽然林老鞋匠是个老戏迷,但如果不是胡咬金软磨硬泡,硬劝着他一起出门看戏,他还真不会来过。 林老鞋匠就有这么强大的毅力。 一路上,胡咬金又是不停的吹牛。 这次,他吹嘘的是在清风寨时,劫富济贫的故事。 由于现在不是工作期间,因此,周长生和林秋燕会时不时的和他搭一句。 而胡咬金这家伙,在吹牛的时候,如果有人肯搭理,他就会吹得更加来劲。 大家都被这个开心宝给逗乐了。 笑着笑着,不知不觉的到了东街…… 第一一零章 光头强原来会武功2 到了东街的蒋家大院前面之后,那里已经是蜩螗沸羹了。 虽然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但这种恶劣的天气根本抵挡不住大家对看戏的热情。 男女老少们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麇集在戏台子下面。 有的嘴里嗑着瓜子,有的口中嚼着炒黄豆,有的仰着脸,将葫芦里的酒,大口大口灌进自己的嘴里。 大家的眼珠子不停的往戏台子上面瞟。 奇怪的是,今晚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了,戏台子上面仍然没见动静。 倒是在戏台子的前面,莫名其妙的拉起了一块白布。 这块白布有很大。 起码有四五米宽,八九米长。 白布的每一个角,都用绳子扎着。 然后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柱子上,将白布崩起来。 偌大的白布被绷得紧紧的。 大家感到很奇怪。 好好的一个戏台子,搞一块这么大的白布挡在前面是什么意思? 很多人感到很好奇。 有人甚至想去问戏班子。 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也从来没见过这种现象。 好好的戏台子不唱戏,反而用一块又宽又长的白布将里面拦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草,玩什么鬼把戏,妈戈壁的,我老胡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戏班子有这么带唱戏的。”虚岁才刚16的胡咬金大大咧咧的发起了牢骚。 “确实有点搞不懂……”周长生若有所思。 “好好好像像这这这戏戏戏班子是是是宝庆城城城里的……”萝卜丝一边嗑蚕豆,一边结结巴巴的道。 “萝卜丝言之有理,妈戈壁的,城里面的戏班子就是不一样,比咱们乡下的戏班子有看头,身手好,花样多……不过今天晚上,这戏又不唱戏,前面还用布拦住,搞不懂,难道是有人在里面干见不到人的事情......” 胡咬金大大咧咧道。 道完后,将一粒蚕豆抛进嘴里。 “不知道。”周长生摇头。 “……”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在一旁没有做声。 这爷俩只是默默地盯着戏台子上面那块大白布。 盯着盯着,林秋燕对林老鞋匠道:“爷爷,您瞧,戏台子上面那块大白布像不像是一块用来放电影的幕布?” “像。”林老鞋匠点头。 “不会吧,今晚这里难道会放电影~”林秋燕有些小激动。 这个年代,能够看一场电影,绝对是一次奢侈的享受。 这个年代的电影极少,而且都是那种无声电影。 并且,只有在国际化程度较高的一线城市里才会有。 比如上海、南京、武汉这些大城市。 像宝庆城,根本没有。 而像潭府镇这种小地方,就更加不用说了。 因此,大家孤陋寡闻,不知道电影这玩意,也不奇怪。 林秋燕不同。 她从小在上.海生活,并且,小时候,父母带着看她看过好几次电影。 所以,林秋燕自然知道电影这东西。 只是,林秋燕颇感意外。 在潭府镇这种小地方,居然也有电影看。 “我看八成是。”林老鞋匠点头。 林老鞋匠本来想回皮鞋铺子,可见是电影幕布,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然,也并不是说林老鞋匠很喜欢看电影。 不是的。 在林老鞋匠的心里,这种跟哑巴一样的无声电影,远远不如戏剧精彩。 他只是感到很新奇。 而且,他心里也震撼。 因为,在湘西这种地方,居然也能够看到这种洋玩意。 这个蒋家,还真是了不起。 不愧是潭府镇的四大家族之首。 林老鞋匠琢磨着,可能在今晚看了这场电影之后,下一次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想到这里,林老鞋匠干脆坐了下来。 然后,耐心等电影上映。 ……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爷孙俩确实没有弄错。 戏台子前面被绳子绷得紧紧的那块大白布,确实是一块用来放电影的幕布。 这是蒋家发大价钱从长沙请来的。 光是从长沙运到潭府镇的运输费,蒋家就发了很多钱。 怎么说呢?为了放电影,蒋家特意发大价钱从刘家请了一支马帮。 然后,快马加鞭的从长沙将这支电影放映组运来。 在潭府镇的历史上,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出现电影。 即便是整个宝庆,这种洋玩意,也是头一回出现。 …… “怎么还不唱戏啊~” “戏子们呢?都哪里去了?” “用一块这么大的白布拦着,是不是这些戏子们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事啊~” “哈哈哈!~” 在大家的各种八卦中,放映员终于出场了。 第一零一一章 光头强原来会武功3 放映员是一男一女,他们站在放映机旁,手里拿着喇叭。 很快,只听女的对着喇叭说起了话来。 “各位亲朋好友,父老乡亲,大家晚上好~” 向大家问好之后,这一男一女都带着悲哀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的道:“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我们敬爱的蒋老奶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们的蒋老奶奶,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善良。 她这一生,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她为我们大家带来了那么多的欢乐和笑容…… 在那个世界里,我们的蒋老奶奶……” 念完这些悼词之后,这两个放映员将胶卷安装在放映机上,然后,开始要播放电影了。 他们要播放的电影叫《摩登时代》,主演是美国着名喜剧演员卓别林。 就在电影快要放映的时候,戏台子旁边的蒋家大院大门口,忽然大吵了起来。 这个年代,老百姓们对电影这种新鲜时髦的高科技玩意根本就不了解。 连了解都谈不上,自然就更谈不上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了。 现在,蒋家大院门口这么一大闹,顿时,大家的注意力,都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虽然夜色一片漆黑,可蒋家大院的里里外外,到处是电灯泡。 在几十个电灯泡的照耀下,到处是通明大亮。 因此,蒋家大院门口是谁在吵闹,也能瞧出个一二。 吵闹的是蒋家的护院和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 双方不知道为什么在争执。 争执着争执着,双方开始你推我搡,再加上脏言恶语,于是,互不相让的大打出手了。 有人动真格,而且,还在蒋家大院的门口跟蒋家的护院动真格,这场面,可比戏班子唱戏更加精彩啊。 于是,大家纷纷围了过去。 周长生和萝卜丝都很机灵,反应敏捷,因此,一下就挤到了最前面。 距离这么近,自然,在耀眼的电灯光线之下,这几个给大家玩‘现场直播’的好汉们的样子也都能看得清楚了。 蒋家护院有四个。 个个一身黑衣黑裤,牛高马大,年轻力壮。 只见他们围着闹事者,凝神蹙眉,拳脚齐攻。 闹事的只有一个,是个中年男子,五短身材。 这个男子虽然身材矮小,块头没对方大,可奇怪的是,居然一点都没落下风。 反而,他还占了上风。 只见他腾挪闪跃,拳脚并用,时而攻,时而守,身形游刃有余,对对方的拳脚,他能很轻易的躲过去,而他的每一次攻击,对方都会有人中招。 这明显就是个练家子来的。 “难怪敢在蒋家门口撒野,原来是个会功夫的练家子。”围观者们啧啧不已。 “我靠,会武功啊,好家伙。”胡咬金也忍不住的点评。 对于这种会武功的人,周长生也是打心里敬佩。 尤其是胆敢在蒋家门口闹事——还是在蒋家办丧事的时候闹事,这熊心豹子胆,可不是瞎吹的。 不过,当周长生将这个‘敢在蒋家门前闹事的’闹事者的模样看清楚之后,顿时颇为意外。 因为,这个会武功的矮个子男子,居然是光头强。 没错,正是光头强。 这一下,周长生可懵逼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身段长得跟武大郎似的光头强,竟然会有如此牛逼的身手。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在上千吃瓜群众的叫好声中,蒋家的四名护院明显招架不住了。 两个护院被光头强打趴在地上。 另外两个护院在勉强顽抗。 但也支撑不了多少招了。 “玛德,几条狗眼看人低的看门狗,居然也敢拦你们强爷,强爷要进去,也敢拦着不让,今晚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强爷的威风。” 光头强拳脚并用,一边酣战,一边叫嚣着。 “好!” “好身手!” 围观的吃瓜群众不停叫好。 就在这时,蒋家大门出来十几个护院。 这些护院们个个握着长枪。 他们出来后,分别站成两排。 接着,从大院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长得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 身上穿着一身麻衣,头上带着孝帽。 这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一出来,围观者立马都不敢吱声了。 而光头强和那两个护院,也都不约而同的住手停战。 然后,光头强直着身子,看着这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 “二爷!” “二爷!” 两个护院弓着腰,毕恭毕敬的到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面前。 “怎么回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表情严肃的问两个鼻青脸肿的护院。 “二爷,他说他是您的客人,要进去,我们不让,然后……”其中一个护院一边捂着脸,一边告诉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 “不要说了。”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摆了一下手。 接着,他背着手,一脸平静的打量着光头强。 “二爷,别来无恙啊。”光头强笑呵呵的对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双手抱拳。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问光头强。 “呵呵,坐不改名,站不改姓,江湖人称光头强~”光头强抱拳笑道。 “哦~”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沉思片刻后,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对光头强抱拳,然后做着请进的姿势道:“请进!~” “多谢!”光头强抱拳笑道。 接着,他跟着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进了蒋家大院。 第一零一二章 林老鞋匠是武林高手1 看着光头强大摇大摆的进蒋家大院,周长生就好像看见一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画面似的,难以置信得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会武功的人,就是牛逼啊。”胡咬金也摇了摇头,感慨的道。 感慨完后,这死胖子喜欢吹牛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们相不相信!”胡咬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刚才那个矮个子大叔的武功虽然牛逼,但他要是敢跟我老胡打擂的话,哼,我老胡最多三十招,就可以让他哭爹喊娘。” 道完后,这个死胖子真以为自己有这么厉害似的,得意地将他那胖乎乎的胸膛挺得高高的。 周长生没有搭理他。 萝卜丝没有搭理他。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也没有搭理他。 胡咬金一见,急了,大声道:“你们不相信是不是?……好!下次有机会,我老胡就跟他比几招给你们看看,看我这个胖旋风是不是浪得虚名,是不是被吹出来的。” “……” 还是没人搭理他。 倒也不是大家不愿意搭理胡咬金,而是大家都没完全回过神来。 不管是周长生,还是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他们都没想到,那个光头强竟然有着如此厉害的身手。 以一对四。 而且这四个还是蒋家年轻力壮的护院。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蒋家的护院,可没一个是绵羊啊。 个个都是打手级别的人物。 蒋家招聘护院,绝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够胜任的。 在潭府镇所有的大户人家的护院之中,蒋家的护院薪水为最高,待遇也最好。 于此相应的则是:也最能打。 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 一点也不含糊。 可就在刚才,蒋家的护院居然被三等残疾身材的光头强给干翻了。 而且还是以一对四。 这种心理上的巨大反差,叫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以及林秋燕他们如何一下子能接受得了。 就好比亲眼目睹一只小老鼠干翻了四只猫一样,令人难以想象。 不光是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以及林秋燕。 即便是之前对光头强并不熟悉的萝卜丝,见一个武大郎式的大叔以一己之力,对付四个体量大大超越了自己的年轻男子,而且还是完胜,他的心理也是感到非常惊愕的。 …… 在蒋家的管家老爷的招呼下,数以千计的吃瓜群众重新回到戏台子前面。 然后,随着两个放映员的麻利动作,电影很快播放了。 卓别林不愧是一位世界级别的喜剧大师,虽然是无声电影,但他那幽默滑稽的肢体动作和表情语言,将大家逗得不断的捧腹大笑。 就连一向严肃的林老鞋匠,也被逗得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爷爷,您知道他是谁吗?”林秋燕问林老鞋匠。 “爷爷不知道。”林老鞋匠摇头,十分疼爱的看着宝贝孙女。 “他叫卓别林,是美国人。” “错……错别零?” “不,是卓别林——卓尔不群的卓,别人的别,树林的林~” “哦,卓别林!” “对,他是美国人,是一个喜剧演员,他专门为贫困老百姓演戏。” “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在上.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电影海报上,天天是他~” “哦~” 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然后皱着眉头思索,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 放完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之后,又接连放了两部电影。 分别是《定军山》和《鱼光曲》。 不过,林老鞋匠看完《摩登时代》之后,只看了一会《定军山》,然后就回林家皮鞋铺了。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林秋燕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 哪怕天再冷、风再寒,他们都舍不得走。 一直将这三部电影全部看完,才回去。 …… 在回林家皮鞋铺的路上,寒风又呼呼的刮了起来。 接着,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天气虽然很寒冷,但大家的热情依然没有退却。 大家对今晚的电影不停点评,并对电影这种高科技事物赞口不绝,说比戏班子唱的戏还要过瘾。 在他们四人之中,唯一在此之前看过电影的,恐怕只有林秋燕。 林秋燕在上.海的时候,看过好几次电影。 因此,她对电影一点也不感到陌生。 不过,胡咬金这家伙也声称自己以前也看过电影。 这个死胖子厚颜无耻的吹嘘,他在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已经看过电影了。 所以,对电影这种玩意,他一点都不感到有什么好新奇的。 这死胖子还声称,将来有机会,他也要演一部电影,让大家过一过眼瘾。 他说凭借他的天赋,演出来的电影,一定比今晚那个什么叫“捉鳖鱼(卓别林)”的美国佬演出来的电影更加精彩…… 第一零一三章 林老鞋匠是武林高手2 回到林家皮鞋铺的铺子门口时,外面的风刮得更大了。 雪依然不大,像鸿毛似的,在夜空中一缕一缕的轻轻洒落着。 周长生从裤袋里掏出长长的铜钥匙,插在木门的把柄旁边一个细孔里,轻轻一扭。 吱~ 又厚又结实的旧木门一下被打开了。 将门打开之后,大家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蹑手蹑脚的进铺子。 进了铺子后,周长生习惯性的摸到马灯,然后,将洋火(火柴)划燃,朝马灯里面的灯芯点去。 将灯芯点亮后,刚才乌黑的铺子里面一下变得亮堂堂了。 这四个小少男少女又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但谁也没说话,都很默契的轻手轻脚奔向各自的床铺。 林秋燕睡在隔楼上面,于是,她轻轻上隔楼。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睡在后面的小屋里,因此,周长生在铺子里呆了一会儿,轻轻进后面的小屋。 胡咬金和萝卜丝都睡在铺子里面,每天晚上,他两会搬两条长凳,将长凳一一摆开,然后,将一块厚木板架在长凳上面,再将被子摊在木板上面,这样,一个临时性的床铺就出来了。 …… 周长生的动作非常轻盈,他生怕吵醒了师父。 进了后面屋子之后,林老鞋匠睡得很香,嘴里发着轻轻的鼾声。 见师父睡得这么香,周长生更怕吵醒他了。 于是,周长生连脱衣服裤子的时候都是非常小心,生怕弄出了大的声响然后把师父给扰醒来。 周长生很心疼师父,就像心疼爷爷一样。 师父这么大岁数了,他可不想让师父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还好,他钻进被窝里的时候,林老鞋匠仍然在打着鼾声。 这令周长生舒了口气。 这一晚,周长生躺在被窝里面,又是缠绵悱恻。 他的脑海里面老是出现光头强在蒋家大门前面打架的画面。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光头强,竟然会武功。 而且身手还挺厉害,以一对四的干翻了四个蒋家护院。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也算是给周长生的人生上了一堂很有意义的教育课。 这堂教育课的内容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去轻视任何一个人。 这一晚,周长生又想起了许多事情,包括十年前,他那个到深山老林中去打猎的一去不复返的父母,还有他死去的爷爷,和那个跟陈家长工私奔了的姐姐。 一想到爷爷和姐姐,周长生的脑海里又控制不住的回忆起端午节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自己在皇岳山的那片小树林中,亲手埋了爷爷,然后,出现的那个神秘的老妇人声音,以及那个老妇人告诉自己的那些话。 神秘的老妇人说他的爷爷不是被野兽咬死的。 他的姐姐也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 还要他不要回洪桥镇,离开得越快越好。 很多时候,周长生在琢磨,这个神秘的老妇人究竟是谁?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如果爷爷不是被野兽给咬死的,那么,他老人家究竟又是怎么死的? 姐姐如果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那么,她去哪里了? 如果自己不能回洪桥镇,那么,是谁想要自己死? 另外,那个神秘的老妇人为什么要自己在三年之后再去那片小树林,然后才将答案告诉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是担心自己年龄太小,实力不够,听了后会找人报仇,然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周长生想,应该是这样的。 可这个老妇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关心和担心? 她是谁? 她怎么又知道自己的爷爷不是被野兽咬死的? 又这么重的姐姐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 疑问号太多了。 每当周长生想起这些,他就会心事重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更令周长生恐惧的是,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只要一想起这些,他睡着了之后,就会做噩梦。 在噩梦里面,每次出现的都是凄凉的夜晚。 每次在他眼前都会出现一条幽静的小巷子。 而在小巷子的深处,每次都会出现一个窗口。 那个窗口,每次都亮着灯。 而每当他拉长脖子朝小窗口里面眺望时,都会看见自己的姐姐被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妪强迫和一个死去的年轻僵尸结婚。 姐姐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恐惧。 每当看见姐姐和那个死人拜天地的瞬间,周长生总会被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但愿今天晚上别再做那个噩梦了。 周长生默默在心里祈祷。 因为,每次看到美丽的姐姐那痛苦而又无助的表情,他就会心如刀割。 …… 由于心事太多,这天晚上,周长生又到很晚的时候,才被困意袭得昏昏欲睡。 就在他刚想阖上双目的须臾,忽然,师父起床了。 林老鞋匠起床的动作很轻,轻得周长生都差点没有察觉。 不过,周长生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林老鞋匠有时候会在半夜起来解手。 但接下来的画面,就让周长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林老鞋匠起来后,并没有直接开门出去解手。 而是慢慢穿上棉衣棉裤。 然后,他将他那两把随身携带的撇刀插在腰间。 接着,轻轻打开后门,再轻轻出门。出门之后,轻轻将门带上。 周长生的好奇心很重,当林老鞋匠从后门开门出去之后,他也赶紧起床,穿着鞋子,轻轻将后门拉开,然后,往外面张望。 外面除了呼啸的寒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之外,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 这一下,周长生的睡意顿时全无了。 他赶紧穿上衣服裤子,然后,在朦胧的夜色中,顺着雪地里的脚印,往林老鞋匠走的那个方向追去。 不过,追了十几米之后,周长生惊讶的发现,师父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渐渐的消失了。 于是,他只好又重新返回来。 然后,搬一条凳子,守在后门,等师父回来…… 第一零一四章 林老鞋匠是武林高手3 这一趟,林老鞋匠出去了很久。 足足出去了有两个时辰之久。 一直到雄鸡司晨,他才回来。 …… 林老鞋匠回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很轻。 他轻轻推开门,然后,悄声无息的进屋。 但他根本没想到,周长生会坐在门口等自己。 “林爷爷~”周长生轻声的喊。 “啊~”林老鞋匠猝不及防。 “长生,你?……” “林爷爷,您今晚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林老鞋匠迅速脑补一下,道:“林爷爷心里烦,出去走走。” “这大黑夜的,外面又那么冷——对了,林爷爷,您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周长生抬头看着黑暗中的林老鞋匠的轮廓。 “???”林老鞋匠又是一愣。 然后,他平静的告诉周长生道:“林爷爷在外面散心时,宰了一只畜生。” “畜生?” “没错。” “林爷爷,您宰的是什么畜生?” “野狗。” “一条没有人性的野狗……”林老鞋匠又马上加上一句。 “……”周长生。 “长生,你~怎么不好好在被窝里呆着?坐这里干嘛?天气这么冷,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林爷爷不在,我睡不着。” “多大的人了,还黏着林爷爷,臊不臊。” “……” “长生,天还没亮,赶紧去被窝里睡一会吧!” 周长生想了想,点头道:“嗯。” 这一觉,周长生睡得很香。 他一直睡到翌日半上午才起来。 …… 翌日,是个晴朗的天气。 在阳光的照耀下,漫山遍野的雪,仿佛金属物质似的反着光。 周长生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此时,大伙早已干活了。 干到这个时候,所有鞋邦都割完了下脚料。 现在,大家在忙下一道工序。 只见林老鞋匠系着围布,握着沿条钻子,双腿夹着鞋邦,在一下一下的拉沿条。 胡咬金握着夹子,在将那些‘拉好沿条的’鞋邦边沿上的小铁钉夹掉。 萝卜丝主要学的是“鞋面功夫”,对于“底子功夫”一窍不通。 因此,他没帮林老鞋匠打下手,而是拿着鞋样,在一块皮料上面画来画去。 看着这一幕,周长生的眼睛一下湿润了。 多么温暖的一副画面啊。 春节将至,林家皮鞋铺的生意好得每天都忙不过来。 可自己还在被窝里睡大觉。 但他们并没喊自己醒来。 他们为什么不喊自己醒来? 还不是怕自己睡不好。 “长生,怎么就起来了?干嘛不多睡一会?”林老鞋匠亲切的看着周长生。 “林爷爷,睡到现在才起来,真不好意思。”周长生讪讪笑道。 “哪里哪里,你昨晚那么晚才睡。”林老鞋匠忙道。 “大寨主,您昨晚干了什么见不得事,呵呵~”胡咬金好奇的问周长生。 “不要胡说八道。”周长生忙道。 然后,他看着胡咬金手上的纱布,问胡咬金:“咬金兄弟,你的手怎么了?” “娘的,早上夹钉子的时候,不小心被刮了一下。”胡咬金告诉周长生。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周长生道。 “没事没事。”胡咬金忙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想当年,八国联军攻打北平城的时候,那些洋枪洋炮,可真是不长眼。 我胡咬金在城墙上面,一把菜刀,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洋鬼子,手上中了七枪,腿上也中了五枪,结果,我老胡硬是连哼都没有哼一下。 到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哈,那些洋鬼子,看见我就怕,光是被我老胡的勇敢活活吓死的,就有几十个......另外那些被我老胡亲手宰了的,就不用计算了。 哈哈,没有一百个,起码也有七八十个。” 胡咬金吹得津津有味,好像他真有过这么一档子光辉岁月似的。 大家都知道胡咬金是在吹牛。 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了,八国联军入侵的时候,他胡咬金还在哪? 别说是他胡咬金,连他的父母,都还在穿开裆裤。 不过,谁也没有将这死胖子的牛皮捅破。 一是不忍。 二是没用。 因为,即便你这次捅破了,他下一次还是会照样吹。 还是会照样吹得津津有味。 所以,干脆还不如不捅。 任由他怎么吹。 吹累了,自然就不会吹了。 事实确实如此。 这一次,胡咬金又天花乱坠的吹了半个时辰。 然后,就没有再吹了。 没有再吹之后,胡咬金鼓了几下腮帮子。 然后,他对周长生道:“大寨主,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了。” “是什么事?” “昨晚咱们在蒋家大院前面看戏,那个武功很牛逼的什么光头强,你还记得么?” “记得。” “今天早上,我和萝卜丝去挑水的时候,看见他了。” “他在哪?” “他死了。” “光头强死了?” “没错,像一条野狗一样的躺在雪地里,好多人在围着看。” “……” “娘卖拐的,那个光头强,死得真惨,喉咙被刀子给活生生割断了。” “光头强的喉咙全部被人用刀割断了?” 周长生边说,边下意识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林老鞋匠…… 第一零一五章 林老鞋匠原来会武功4 “是的。”胡咬金点点头。 然后,他感到很可惜似的道:“娘卖拐的,我老胡还想找他切磋一下武功,没想到,这么快就翘辫子了,真是可惜,唉,要是让他栽在我老胡的狼牙棒下,那多拉风啊……” 道完后,胡咬金又是颇感可惜的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 周长生心神飘忽不定。 在他的潜意识中,瞬间联想到林爷爷用撇刀将光头强的喉咙给割断的情景。 可林爷爷为什么要割断光头强的喉咙? 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再说,光头强会武功,林爷爷有这种本事么? 想到这里,周长生又觉得光头强的死,和林爷爷之间,貌似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但周长生始终难以相信,昨天晚上,林老鞋匠出门那么久,真的只是散步?真的只是宰了一只畜生? 想到这里,周长生又禁不住的朝林老鞋匠看去。 林老鞋匠依然心静如水,瞧不出他的任何端倪。 不过,就在这时,林老鞋匠将手中的鞋邦和沿条钻子放下。 然后,用围布搓了下手。 再朝后面的小屋子里走去。 “沿条线用得真快。”林老鞋匠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 周长生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后面的小屋子里之后,周长生站在林老鞋匠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老鞋匠的眼睛。 “林爷爷,您实话告诉我,昨天晚上,光头强的喉咙,是不是被您割断的?” “……” 林老鞋匠背着手,看着认真的周长生,蠕了蠕嘴。 良久,他才缓缓点头:“没错。” “林爷爷,您???”周长生无比惊讶的看着林老鞋匠。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武艺高强的光头强,居然真的是被林爷爷杀死的。 那可是个以一己之力击败了四个蒋家护院的武林高手啊。 林爷爷他怎么能够将他像割鸡一样的割死? 这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 周长生的身子攸地一震。 他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老鞋匠。 突然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人家,是那么的高大岿然,是那么的高深莫测。 “林爷爷,您是不是会武功?” “嗯。” “林爷爷,您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这个~你以后也许会知道的。” 道完后,林老鞋匠从放材料的堆里找出一团沿条线。 然后,他看着怔怔发呆的周长生,微笑的道:“长生啊,今天这些话,除了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林爷爷知道以外,再也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了,包括燕子,长生,你明白林爷爷的意思吗?” “明白。” “明白就好,长生,林爷爷了解你这个孩子,而且,林爷爷还从你身上,看到了许多当年义和团那个通天大侠的影子,否则,林爷爷绝不会告诉你这些。” 道完后,林老鞋匠轻轻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 然后,拿着沿条线,慢悠悠地出去了。 林老鞋匠出去之后,周长生也跟着出去了。 到外面的铺子之后,来了两个顾客,在货柜旁看皮鞋。 这两个顾客是一男一女,情人关系,都是纺织厂的管理人员,工作轻松,薪水也不错。 胡咬金笑呵呵地陪同这两个顾客介绍皮鞋的质量和性能。 很快,这两个顾客和胡咬金讨价还价了。 胡咬金的嘴皮子功夫很厉害,舌绽莲花,堪称三寸不烂之舌。 这死胖子不但能吹,跟顾客谈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在他那富有喜感的微笑和人畜可亲的巧舌之后,两个顾客很快将皮鞋买走了。 两双都是真皮,一双男式,一双女式,售价一共是八十块。 胡咬金本来想将这钱放进钱盒子里,但见林老鞋匠出来了,便赶紧给林老鞋匠。 “林爷爷,咋样,您徒弟我做生意的水平还可以吧!”胡咬金笑呵呵地道。 “还行。”林老鞋匠又疼又爱的白了胡咬金一眼。 虽然胡咬金接受能力不行,更是远远不如萝卜丝和周长生这两个徒弟,但他嘴皮子很讨人喜欢。 而且,是个正直的人。 这也是林老鞋匠最为喜爱的一点。 “呵呵,林爷爷,大寨主,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得实话告诉你们,否则,我胡咬金就太不够道义。”胡咬金神秘兮兮的看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 “是什么事?”林老鞋匠问。 “什么事?”周长生也问。 “呵呵,你们知道是怎么死的么?”胡咬金骄傲的环顾着大家。 “怎么死的?”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呵呵,他是被我胡咬金给宰了的。” 胡咬金边说,边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啊?……” 大家瞠目结舌。 然后,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面面相觑。 “呵呵,怎么样,你们都被我老胡给吓倒了吧!”胡咬金嘚瑟的看着大家。 “……”林老鞋匠。 “……”周长生。 “……”林秋燕。 “胡胡胡哥哥哥,你你你是是怎么怎么杀杀杀了那那那个光光光头强强的的?”萝卜丝问。 “呵呵,凭我胡咬金的本事,杀光头强,还不跟宰只鸡似的。”胡咬金嘚瑟的道。 接着,他将如何‘宰’光头强的经过,‘详细’的告诉大家。 “昨晚的半夜里,我老胡起来撒尿,忽然,听到外面有一个妹子喊救命。 我老胡赶紧开门一看,原来,是光头强那个恶贼在强干民女。 遇到这种事情,我老胡岂会袖手旁观,于是,他赶紧冲过去,和光头强那恶贼打了起来。 光头强那恶贼武功很不弱,没办法,我老胡只好使出绝学降龙十八掌。 最后,才将光头强那恶贼制服……” 胡咬金一边吹牛,一边做着出掌的动作。 说完之后,他又做着收掌的动作。 “哦~”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以及林秋燕听完后,都假装相信的哦了一声。 只有萝卜丝,有点相信了。 然后,他继续追问胡咬金昨晚手刃光头强的英勇事迹。 问完后,心地善良的萝卜丝提醒胡咬金,杀人是要偿命的,千万不能声张。 “不会不会。”胡咬金连忙摇头:“我胡咬金何许人也,岂能为了光头强那种无名之辈白白丢了命。 再说,小鬼子还在咱们国家横行霸道,我老胡还要多活几年去杀小鬼子呢……” 第一零一六章 春节到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英国诗人雪莱。 …… …… 随着1938年腊月的最后一天结束,1939年新的一年来临了。 展望过去一年,华夏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和磨难。 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下,华夏东部和中部的广大富饶地区满目疮痍。 无数国.军官兵在抗战的前线英勇牺牲。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万幸的是,依靠广袤的战略纵深和无数军民的英勇献身精神,最终,华夏顽强的挺住了,没向日本帝国主义屈服和投降,将战争延续到新的一年里,双方继续鏖战。 不仅仅是华夏大地,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风雨飘摇。 德意志公然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 下一个目标便是素有东欧粮仓之称的波兰。 意大利也不甘落后,在数年前大规模的和德意志干涉西班牙内战之后,这一次,又实施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入侵东非的内陆大国埃塞俄比亚。 不过,在埃塞俄比亚人民的英勇抵抗下,意大利军队的进展十分缓慢。 但由于两国的巨大差距,埃塞俄比亚最终会失败的结局却无人质疑。 虽然全世界和华夏都被战争的阴影和悲观的气氛所笼罩,但在1939年新年的第一天,华夏各地依然是喜气洋洋。 大江南北,处处充满着节日的快乐和喜庆。 各地的老百姓们穿上新衣服新裤子和新鞋子。 互相拜年,互相祝贺。 亲朋好友之间互相串门,互相送礼。 做为大后方的潭府镇,自然更是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海洋之中。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放鞭炮,放各种各样的花炮。 孩子们都穿着新衣服,口袋里兜着糖果,在雪地里嘻嘻哈哈的打闹着。 即便是叫花子,也有三十初一。 在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也会准备一些好酒好菜,欢欢喜喜的过大年。 跟所有人一样,位于潭府镇东街的林家皮鞋铺也沉浸在巨大的节日喜悦之中。 以林老鞋匠为首的林家皮鞋铺成员们,穿着新衣服新裤子新皮鞋,戴着新茸帽,在铺子前面的街上放花炮。 大家放得很开心。 不过,周长生对放花炮不大感兴趣。 他很享受的是这种热闹喜悦的春节气氛。 林老鞋匠也跟周长生一样,不喜欢放花炮,但也很享受节日带来的气氛。 玩得最开心的是林秋燕和胡咬金,这俩家伙上辈子一定是一对亲兄妹来的,两人玩得很疯,一边放花炮一边嘻嘻哈哈。 但林秋燕毕竟是个女孩子,因此,还要斯文一些。 胡咬金则不一样了,这死胖子在放花炮的时候,还不忘装一装逼。 只见他时而翘着屁.股,将花炮朝后面放。 时而来个金鸡独立,将花炮举着放。 只是,装着装着,这死胖子终于出洋相了。 是这样的,他在玩‘一边翻跟斗一边放’的姿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下,胡咬金是灰头土脸。 那狼狈不堪的样子,逗得大家是哈哈大笑。 周长生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胡胖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高手也有失误的时候。”胡胖子拍了拍身上的泥雪。 然后,继续翻跟斗。 …… 半上午的时候,林老鞋匠想到刘家去给刘副镇长拜年。 要知道,在过去的半年里,要不是刘副镇长撑着,他这样一个外来户,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就在林老鞋匠准备好礼物去西街刘家时,没想到,赛金花来了。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惹火,穿着一身红艳艳的大棉袄,脸上涂着红艳艳的胭脂,挽着发髻。 赛金花手里提着很多礼物。 林老鞋匠见状,赶紧迎接。 “金花妹子,你怎么来啦?”林老鞋匠颇感意外。 “我就不能来吗?”赛金花咯咯咯的笑着。 然后,将礼物放下来。 将礼物放下来之后,赛金花扭了扭手臂:“哎呦,累死姑奶奶了。” “来就来,还买这么多礼物干嘛呢。”林老鞋匠道。 “哎呀,买礼物怎么啦?拜年难道不用提点礼物吗?——再说,这点小礼物,又值不了几个钱。” “……”林老鞋匠耷拉着脖子,没吭声。 “来来来,孩子们,给你们压岁钱。” 赛金花从口袋里掏四个红包出来,给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一人一个。 “不要,太客气了。” “拿着,拿着嘛。” 在赛金花的盛情之下,大家只好收下她的红包。 赛金花离开林家皮鞋铺之后,林老鞋匠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刘婷来了。 这位千金小姐是和她的堂哥刘棒一起来的。 两人手里都提着礼品。 刘婷一见到周长生,便赶紧道:“长生哥哥好。” 而刘棒,一见到林秋燕,便微笑的到林秋燕面前。 “新年好!”刘棒微笑的对林秋燕道。 “新~年~好!” 林秋燕的脸颊绯红,羞得不敢抬头。 “外面冷,都进来坐。” 林秋燕羞答答的招呼刘婷和刘棒这对堂兄妹进铺子。 然后,给他俩倒茶。 再在碟子里又加上一些瓜子花生和糖果。 接着,用铁夹子夹一个煤球,给煤球灶添火。 …… 就在大家谈笑时,欧阳巡捕也提着礼物,来林家皮鞋铺拜年了。 这位巡捕大人不止只给林家皮鞋铺一家店铺拜年。 从早上到现在,东街所有的店铺,他都拜了。 当然,他表面上是拜年,实际上是要红包。(除了那些有背景的) 但唯一提了礼物的,却只有林家皮鞋铺。 至于其它的店铺,这位巡捕大人都是空着手去“拜年”的。 林老鞋匠也不是个榆木疙瘩,他走南闯北数十年,什么样的人情世故都见过。 因此,赶紧热情的招呼欧阳巡捕。 欧阳巡捕倒也大大方方的。 只是,当他进了铺子之后,一看见刘婷和刘棒这两个西街刘家的小姐和少爷时,立刻惊了一跳。 “刘小姐好,刘少爷好。” 欧阳巡捕就像变色龙似的赶紧切换表情,毕恭毕敬的对刘婷和刘棒问好。 “这位是?”刘棒问刘婷。 “喔,他是管辖东街的巡捕。”刘婷笑呵呵地解释。 然后,刘婷问欧阳巡捕:“您怎么也来拜年啦?” “回刘小姐,新年新俗,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便来了,呵呵~”欧阳巡捕点头哈腰,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喔,原来如此呀。”刘婷若有所思。 “呵呵,是啊。”欧阳巡捕又像哈巴狗一样的点头哈腰。 接着,他对林老鞋匠道:“林老板,那我先走了啊。” “再坐一会,吃了中午饭再走。”林老鞋匠忙道。 “不了,林老板,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然后,欧阳巡捕扶了扶头顶的巡捕帽,仓惶离去。 “等一等!” 林老鞋匠赶紧追上去。 虽然林家皮鞋铺倚着刘副镇长这一层关系,在东街乃至整个潭府镇都平平安安。 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因此,林老鞋匠笑呵呵地从口袋掏出一个大红包。 “欧阳巡捕,新年新俗,这点小心意,请笑纳。” “不,不。”欧阳巡捕连忙摆手。 “欧阳巡捕,您就拿着吧!” 林老鞋匠边说,边将大红包,硬塞在欧阳巡捕的手里。 第一零一七章 飞刀李三出现了 目送欧阳巡捕离去的背影,林老鞋匠摇了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叹道;“当差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 返回铺子之后,林老鞋匠双手抱拳,对刘婷和刘棒这对堂兄妹俩笑道:“刘小姐,刘少爷,今天中午你们兄妹都在寒舍吃午饭,能否赏个脸?” “好呀!”刘婷立即回道。 然后,她指着周长生,道;“今天中午要让长生哥来做饭菜。” “……”林老鞋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蔼的看着周长生。 “好,今天中午的饭菜我来做。”周长生点头。 其实,不用刘婷要求,今天中午,周长生也会做饭菜。 早上天还没亮,林老鞋匠就从床上爬起来做‘发财饭’了。 这正月初一的,周长生很希望师父能够好好歇一歇。 (注;在湘西这一带,有个风俗。大年三十早上的早饭,被称为‘根饭’。正月初一早上的早饭,被称为‘发财饭’。 这两顿早饭,都要早点做。否则还没有吃饭,人家就来了,会被认为不吉利。 尤其是大年三十日的早上那顿‘根饭’,特别讲究这个规矩,在湘西一带被称为‘踩根’。许多老百姓为了避免自己家里被‘踩根’,在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就开始起床做了。) …… 由于刘婷和刘棒堂兄妹俩在林家皮鞋铺吃午饭,因此,周长生在上午十点半钟的时候,就开始动手做饭菜了。 中午饭很丰盛,一共有八个菜。 分别是;红烧猪脚,蘑菇炖猪头肉,大片牛肉,干椒炒鸡,酸菜猪肠,红烧鲤鱼,清炒大白菜,油炸豆腐炒排骨。 周长生在厨房切菜的时候,刘婷在一旁帮着洗菜。 洗着洗着,林秋燕也一起来帮着洗菜了。 “刘婷,天气很冷,手沾冷水容易长冻疮,你不要洗了,让我来洗吧!”林秋燕抢过刘婷手中的活计。 “嘻嘻,没关系,只要长生哥下厨,我天天来帮他洗菜都没关系。”刘婷调皮的笑着。 “不行,天气太冷了,你这金枝玉叶的,手被冻坏了,可咋办。”林秋燕道。 “燕子姐,你放心,我这手冻不坏的。”刘婷嘻嘻笑着,然后,将木盆里的水倒掉,准备洗一根酸萝卜给周长生切。 这位千金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捉弄周长生,好像,对于她来说,捉弄周长生是一种很有趣的娱乐游戏似的,自从半年前,他将周长生(还有林老鞋匠)从镇巡捕所救出来之后,就喜欢隔三差五的往林家皮鞋铺跑。 表面上是来找林秋燕,但实际上是来找周长生。 然后,每次来了之后,总喜欢有事没事的捉弄周长生一下。 对此一切,林秋燕都看在眼里。 因此,刘婷每次来的时候,她会尽量帮周长生引开这位千金小姐的注意力。 不过,自从刘婷的堂哥刘棒出现之后,林秋燕就不行了。 因为,刘棒每次一来,她的心跳频率就会呈几何式的加速,特别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刘棒的目光之后,整颗心就被小鹿乱撞似的,连呼吸都会变得加重。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十五岁的林秋燕,开始暗恋心仪的异性了。 不过,这一次,林秋燕和刘婷在厨房洗菜的期间,刘棒没有进来。 因为胡咬金那死胖子正拉着人家在天花乱坠的吹牛皮。 胡咬金吹牛皮的功夫很厉害,不用打草稿。 加上这死胖子吹得很精彩,绘声绘色,逗得刘大少爷不停的笑。 就在胡胖子吹得津津有味时,门口瞧热闹的萝卜丝慌慌张张跑进来了。 “飞,飞刀,飞,飞刀李李三三~”萝卜丝慌慌张张的对胡咬金道。 由于这可怜的娃太激动的缘故,因此,结巴得也更加厉害。 不过,他哪怕结巴得再严重,胡咬金这个老搭档,还是知道萝卜丝嘴里说的是些什么。 可以这么说,只要萝卜丝的嘴在动,胡咬金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飞刀李三?——李三大叔?”胡咬金立马怔了一下。 他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飞刀李三在临走前,用飞刀随手射死一只老鼠的画面。 “我草,我这位师父终于又出现了。”胡咬金心里一阵激动。 然后,他赶紧迈到厨房,对周长生和林秋燕道;“大寨主,秋燕妹子,你们赶紧出来一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消息?” “萝卜丝说,他刚才看见飞刀大叔了。” “飞刀大叔?”周长生和林秋燕同时一怔。 “胡咬金,你说的是不是那天晚上,咱们从雪地里救起来的那个喝醉酒的大叔。”周长生问。 “应该就是他。” “走,咱们赶紧去瞧瞧。”一听到飞刀大叔出现了,周长生的心里也格外激动。 要知道,这可是传说中那位大名鼎鼎的‘飞刀李寻欢’的徒弟啊。 而且,那天晚上,这位飞刀大叔,在旅馆里的时候,临走之前,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将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给一刀射中啊。 这本领,可不是盖的。 就这样,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林秋燕,急忙跟随着萝卜丝,去铺子外面瞧这位神乎其神的飞刀大叔。 不过,当他们走出铺子之后,什么都没有瞧见。 街上的人流来来往往。 可就是瞧不见那位飞刀大叔。 “飞刀大叔呢?”胡咬金问萝卜丝。 “他他他刚刚刚才还还在在那那里~”萝卜丝结结巴巴的指着不远处。 “萝卜丝哥哥,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林秋燕问萝卜丝。 “没没有。”萝卜丝赶紧摇头。 他神色焦急的东张西望,想从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搜寻出飞刀李三的身影。 可是,根本就没有出现。 “一一一定定定是走走走远远了了。”萝卜丝结结巴巴的解释。 “一定是你看花眼了。”胡咬金没声好气的道。 这时,刘婷和刘棒俩堂兄妹也从铺子里出来了。 “你们在找什么?”刘婷好奇的问。 “在找一个熟人。”林秋燕解释。 “熟人?是什么熟人?”刘婷问。 “是以前认识的一个老朋友。”林秋燕微笑的告诉刘婷。 就在大家转身要进铺子的时候,忽然,萝卜丝惊喜的指着不远处,很激动的告诉胡咬金和周长生他们;“你你们瞧,飞飞刀大大大叔!~” “……” 大家赶紧顺着萝卜丝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上穿着厚厚棉衣的中年醉汉,手里拿着一个葫芦,一边喝酒,一边踉踉跄跄的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面孔很眼熟。 大家仔细一看。 没错,就是飞刀李三。 第一零一八章 飞刀李三和林老鞋匠 “飞刀大叔!~” 大家疾步朝飞刀李三奔过去。 飞刀李三是满身酒气,看样子是喝得醉醺醺的。 奇怪的是,他虽然喝醉了,可居然能认出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飞刀李三满嘴酒气的问大家。 “飞刀大叔,您认识咱们?” “怎么会不认识,,,一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躺在雪地里睡觉,是你们几个,大发慈悲的救了我,然后把我扶到西街的那家旅馆……” “没错没错。” “后来我要走了,用飞刀射杀了一只老鼠。” “对啊,对啊。” “呵呵,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小胖子,要拜我为师。”飞刀李三醉醺醺的指着胡咬金,说完后,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是啊是啊。” 大家张口结舌。 没想到,这个飞刀大叔的记性这么好。 喝醉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大侠就是大侠,确实是不同凡响。 不是凡夫俗子能够比拟的。 看着大家惊讶的样子,飞刀李三呵呵一笑。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喝酒醉了,记性还这么好。”飞刀李三看着大家。 “没错。”胡咬金抢先回答。 “呵呵,那都是假象,就像现在,你们看起来我像是喝醉了,可其实,我是一点都没醉。” “???” “我喝酒,从来不会醉,要醉也只是醉酒,但从来不会醉人。” “只醉酒,不醉人?”胡咬金感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没错。”飞刀李三点头;“真正会喝酒的人,只会醉酒,但不会醉人。” 说完后,飞刀李三举着葫芦,仰着头,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周长生。 “???”林秋燕。 “???”萝卜丝。 “???”胡咬金。 大家懵逼了一会儿,林秋燕笑道;“飞刀大叔,您现在一定还没有吃午饭吧?” “没有——哪有这么早就吃中午饭了。” “那就好,飞刀大叔,前面有个皮鞋铺子,是我家的,今天中午,您就跟着我们一起填个肚子吧。” “不,不。” “飞刀大叔,您就不要这样客气啦,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是啊,飞刀大叔,这正月初一,大家凑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吃饭,多好啊。” “飞刀大叔,您就答应了吧,再说咱们师父,也是个很好客的人,而且,咱们师父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了,现在,您要去吃饭,他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吧~” 在大家的热情之下,飞刀李三终于同意跟大家一块在林家皮鞋铺里、吃1939年的第一顿中午饭。 见飞刀李三同意了,大家都很高兴。 周长生赶紧跑回去,将此事告诉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早就听说了飞刀李三的事迹。 (是那天晚上,周长生和林秋燕回来时,告诉林老鞋匠的) 尤其是这位飞刀李三的师父‘飞刀李寻欢’,林老鞋匠年轻时在京城参加义和团的时候,就亲眼目睹过这位武林宗师。 现在,他的飞刀李三要在自己皮鞋铺吃中午饭,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想着想着,林老鞋匠激动得不行不行的。 然后,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 接着,到铺子门口去等候。 …… “久仰大名!~” 飞刀李三还没有进皮鞋铺子里的时候,林老鞋匠就赶紧抱着拳头,向飞刀李三问好。 “老人家,您是这家皮鞋铺的老板?” “正是。”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依我看,有其师必有其徒,,,林老板,你的徒弟们个个善良大方,看来,你这个当师父的,也一定是个谦谦君子,所以,才教导有方。” “哪里哪里。”林老鞋匠擦了擦脸上的汗;“兄弟,您太过奖了。” “实话实说罢了。”飞刀李三抬手抱拳;“林老板,请您不要见怪。” “没有见怪没有见怪。”林老鞋匠忙道。 …… 这天中午,林家皮鞋铺特别热闹。 吃饭的有满满一大桌子。 这一大桌子除了林家皮鞋铺的五个成员之外,还有刘婷、刘棒、赛金花、飞刀李三。 另外,还来了几个街坊邻居。 这些来给林家皮鞋铺拜年的街坊邻居们,都是平日里跟林老鞋匠划得来的其它铺子的老板或掌柜。 比如隔壁当铺的王掌柜、山东老酒馆的胡掌柜等等~ 由于多了这么多人吃饭,林老鞋匠又多加了四个菜。 这次,由林老鞋匠亲自下厨。 这四个菜分别是;猪肉炒榨菜,清蒸的猪血丸子,干鱼仔炒干椒,腊鸭炒干豆角。 除了多加了四个菜之外,另外,林老鞋匠又煮了一锅甜酒。 这是一锅老甜酒,不但很甜,而且又香又醇。 酒菜都上桌子之后,大家开始痛痛快快的喝酒、吃肉。 然后,互相说着发财或者平安健康之类的吉利话。 这顿中午饭吃了很久。 足足吃了一锅时辰,才散桌。 吃完饭之后,赛金花帮着林秋燕一起收拾桌子和碗筷。 刘婷也帮着一起收拾。 一见刘婷这位千金小姐也来干这种脏活,林秋燕赶紧阻止。 “没关系的。”刘婷非要帮忙不可。 “刘婷,你的手太金贵了,不能干这种脏活。”林秋燕道。 “燕子姐,没关系的。” “刘婷~” “燕子姐,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要是再阻止我,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好吧!~” 见刘婷如此任性,没办法,林秋燕只好由着这位千金小姐的性子来。 ……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来林家皮鞋铺拜年的人纷纷要回家了。 林老鞋匠赶紧送他们。 当林老鞋匠返回身之后,飞刀李三也起身要走。 “李三兄弟,你在这里再多玩几天。”林老鞋匠赶紧挽留。 飞刀李三呵呵一笑,向林老鞋匠双手抱拳,道;“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飞刀李三这么多年以来,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了。” “李三兄弟!” “老哥,您不用劝我了,我是真的要走,我还有急事要办。” “那好吧。” 见飞刀李三执意要走,林老鞋匠也没办法。 “李三兄弟,你等会。”林老鞋匠赶紧从抽屉里拿一个早就准备的大红包出来。 “不,不。”飞刀李三赶紧拒绝。 “李三兄弟,拿着吧。” “不,老哥,您太客气了,我受不起。” “拿着吧。” “是啊,飞刀大叔,您就拿着吧。”周长生他们也跟着劝飞刀李三收下这个胀鼓鼓的大红包。 “老哥,我……” “李三兄弟,您今天要不收这个红包,以后,就永远不要再来我这家皮鞋铺子了。”林老鞋匠见发出狠话。 见林老鞋匠发出这样的狠话来,执意要自己收下这个胀鼓鼓的大红包,飞刀李三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老哥,这么好意思呢?” “一点小心意而已。”林老鞋匠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好——老哥的心意,那我李三就心领了。”飞刀李三双手抱拳。 然后,将这个胀鼓鼓的大红包,塞进口袋里。 “李三兄弟,您哪天要是想起我这个老家伙了,就回来看看我,我林家皮鞋铺别的没有,可好酒好菜有,另外,我这铺子里的皮鞋,随便你挑,随便你选,你喜欢哪双,就随便穿哪双。”林老鞋匠拍了拍飞刀李三的肩膀。 “好,老哥,请您放心,我飞刀李三只要一来潭府镇,一定会来您们这个林家皮鞋铺子里看望您们的……” 然后,飞刀李三双手抱拳,对大家道;“后会有期。” (第一卷完~) 第1章 三年后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恍惚之间,三年悄悄过去了。 在1938年夏天到1941年夏天的这三年之间,华夏和世界发生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华夏方面;经过第一次和第二次长沙会战,英勇顽强的华夏军队终于遏制了日军强大的钢铁洪流,使得中日之间的战局由进攻和防御转变成战略相持的阶段。 而在世界范围内;德意志完成了对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国的占领,在1941年的夏天,德意志将用闪电战袭击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这些小国,然后,再将魔爪伸入法国英国和苏联等国。 在德意志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固若金汤的马奇诺防线土崩瓦解。 号称欧洲第一陆军强国的法国在抵抗一个多月后全面投降,维希傀儡政俯成立,戴高乐将军外逃,在英国伦敦组织流亡政俯。 而在苏芬战争中和‘跟德国一起瓜分波兰’的战争中攫取了大量领土的苏联,在这一年的冬天,将遭受德国的雷霆闪击。 数百万德国和数千坦克飞机将在漫长的苏联边境上,全面闪击苏联。 伟大的苏联卫国战争开始。 第二次世界大战掀开了新的篇章。 …… 由于第二次长沙会战之后,中日战局陷入僵持局面,因此,作为大后方的潭府镇依然一往如旧。 空气依旧新鲜。 天空依旧碧蓝。 花菜树木依旧葳蕤。 老百姓依旧种田。 商人依旧做买卖。 林家皮鞋铺也依旧做他的皮鞋。 当然,经过了三年时间,天地万物的变化,肯定还是有的。 最起码的是年龄上的变化,这是任何科学技术无法阻止的。 像林家皮鞋铺的周长生和胡咬金和萝卜丝这几个小少年,现在,都变成了18岁的小伙子。 林秋燕也由一个14岁的小少女、变成了一个17岁的姑娘。 林老鞋匠的变化不大。 因为,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63岁和60岁没多大区别。 不像小孩子,1岁跟4岁之间,会有着很明显的体格和思维上的各种巨大差异。 除了林家皮鞋铺之外,在1938年夏天至1941年夏天这三年之间,潭府镇也发生了很多细微性的变化。 其中,对于潭府镇的老百姓来说,最重要的变化是潭府镇的镇长宝座易了主。 以前的那个镇长被调到了宝庆城里,被调在一个重要机构当主任。 现在,潭府镇的镇长是刘婷的二伯。(这位刘镇长的原来那个副镇长的位置,则由从上面空降下来的一个干部担任。) 刘镇长转正之后,立马点燃三把火,将原来那些以公谋私的、以及那些尸位素餐的镇公所的官吏们抓的抓,关的关。 对于那些民愤极大的,直接交由司法机构审判。 然后,该蹲监狱的蹲监狱,该处决的处决。 经过刘大镇长这么一整顿,潭府官场就像是一个被清洗后的抽油烟机似的,整个局面立刻焕然一新。 除了官场之外,潭府镇上还有其它一些细微变化。 比如,在1939年秋天,潭府镇出现了第一家电影院。 1940年冬天,潭府镇出现了第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浴场。 除此之外,1940年冬天,在潭府镇的北街,又多了一家皮鞋铺子。 这家皮鞋铺子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知道是哪里人,长得油腔滑调,经常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头发经常打着发油,梳得光光的。 这家皮鞋铺子叫“德邦皮鞋铺”,铺子里的成员除了老板之外,还有老板娘,另外,还有两个学徒。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个老板娘居然是苏联人。 这家皮鞋铺子的皮鞋工艺做得不错,而且价格方面比林家皮鞋铺更加优惠。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 北街的这家新皮鞋铺子的出现,对东街的林家皮鞋铺,自然而然便形成了竞争关系。 …… 经过了三年的苦苦等待,1941年的端午节终于来了。 周长生盼望这一天就像盼星星盼月亮。 他盼望了整整三年。 三年之前端午节的那天晚上,他用独轮车推着爷爷的尸体去皇岳山埋的画面,一直历历在目。 而那片小树林里的那个神秘老妇人的声音,他也一直如雷在耳。 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姐姐究竟有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 自己为什么不能留在洪桥镇? 这些答案,在这个端午节的晚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周长生心里很激动。 同时,他也很忐忑。 因为,他不敢完全确定,那个神秘的老妇人,今晚会不会出现在那片小树林。 就算三年前的那个端午节的晚上,这个神秘的老妇人所言属实。 可中间已经隔了三年之久。 生老病死,祸福旦夕。 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在人世? 但不管如何,周长生都决定今晚前去洪桥镇皇岳山的那片小树林。 否则,所有的答案都会成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第2章 周长生学林家刀法 在回洪桥镇之前,周长生先跟林老鞋匠告假。 这天早上——也就是1941年农历5月初5端午节的这天早上,周长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偷偷将两把撇刀带在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长生对林老鞋匠道:“林爷爷,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跟大家一起过端午,对不起。” 说完之后,周长生诚恳的看着林老鞋匠。 18岁的周长生,嗓音已经破了,身子也长高了,达到了170,但身架子还是显得比较单薄。 不过,看上去更加显得斯文秀气。 “长生,你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连端午都不能跟咱们大伙一起过?”林老鞋匠一边用鸡毛掸子扫灰,一边略带惊讶的看着周长生。 在林老鞋匠的印象中,这三年以来,周长生只请过两天假。 分别是去年和今年的两个清明节。 周长生每次在清明节请假,都是回洪桥镇,给他死去的爷爷扫墓。 而今天是端午节,周长生怎么要请假? 还请得这么急。 林老鞋匠不知道这个爱徒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过,林老鞋匠深知周长生的为人。 善良,正直,诚实,富有同情心,富有正义感。 林老鞋匠思索着,周长生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在端午节这一天请假,更不会请得这么急。 “林爷爷!” 周长生想了想,决定如实禀告林老鞋匠。 “林爷爷,我今天请假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要回洪桥……” “今天是端午节,长生,你回洪桥干什么?” “林爷爷,今天晚上,我要弄清楚几件事情,这几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要弄清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林爷爷吗?” “嗯。”周长生点点头。 接着,他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爷爷是在大前年的这一天死的,那天晚上,我用独轮车,推着爷爷,去皇岳山,在那片小树林,我把爷爷埋了,可是…… 我在离开那片小树林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老奶奶的声音,她告诉我,我爷爷不是被野兽咬死的,我的姐姐也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 而且,她还要我赶紧离开洪桥镇,离开得越快越好。 我要她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爷爷是怎么死的?我的姐姐如果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那她去了哪里? 可是,这个神秘的老奶奶根本不肯告诉我,她要我在三年之后,也就是今天晚上,我如果还活着,再去那片小树林找她,然后,她会将全部真相告诉我~” “原来如此。”林老鞋匠听了后,神色凝重的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 “长生,那个老妪长什么样子?”林老鞋匠问周长生。 “我没有看见。”周长生摇头:“当时是晚上,黑不溜秋的,而且,她一直藏在暗处,我看不到她。” “……”林老鞋匠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然后,他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道:“长生,这事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你说的这个老妪,她还会不会履行当时的诺言,再说,三年时间,变故太多——还有,长生啊,你可千万要记住,人心隔肚皮,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的话,最多只能信七分,还要留三分,长生,明白林爷爷的意思吗……” “林爷爷,长生明白……可是,不管她说的是真还是假,我都要去,因为,万一我爷爷真不是被野兽咬死的,万一我姐姐也真不是跟陈家的长工私奔了,那么,这个神秘的老奶奶,就是唯一可以让我知道真相的线索。” “林爷爷懂~”林老鞋匠叹道。 “这样吧。”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郑重的看着周长生:“长生,林爷爷陪你一起去!林爷爷顺便也想瞧一瞧,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妪,究竟是人?还是鬼?” “不。”周长生赶紧拒绝:“林爷爷,这是我的家事,不能麻烦您老人家。” “……”林老鞋匠。 凝思须臾,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对周长生道:“好吧!既然这样,长生,那你一个人去吧,不过,你在路上,千万要小心。” “好!” “长生,你一定要记住,一旦遇到对你造成重大危险的人,到了那种紧要关头,你尽可以将林爷爷教你的那些防身本领都使出来。” “林爷爷,多谢。”周长生充满感激的点点头。 是这样的,周长生现在也是会功夫的人了。 周长生学的功夫是林老鞋匠的祖传功夫“林家刀法”。 (也就是林老鞋匠杀死光头强的那个刀法。) 自从林老鞋匠承认他杀了光头强之后,周长生便对这位师父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留意。 要知道,这位师父杀的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更不是一只鸡。 而是能以一己之力干倒四名蒋家护院的真正练家子。 在1939年春节过了后,周长生还真发现林老鞋匠的异常了。 周长生发现,林老鞋匠每天凌晨,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会悄悄的从床上起来。 然后,他左右手各握一把撇刀,在外面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唰唰的练刀法。 从那以后,林老鞋匠每次在天亮之前从床上爬起来偷偷练刀法的时候,周长生都会悄悄的跟去,然后,也一手握着一把撇刀,跟着练。 林老鞋匠练的刀法很厉害,尤其是速度,很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周长生的领悟力特别强。 学着学着,他竟然也慢慢学会了几招。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老鞋匠发现了周长生在偷学他的刀法。 令周长生没想到的是,林老鞋匠不但没有责罚他,反而,手把手的教他刀法。 并且在后来,林老鞋匠将他的看家本领,也交给了周长生。 除了教刀法之外,林老鞋匠还教周长生如何快速的练腾挪跳跃这些基础功。 在林老鞋匠的悉心教导下,周长生的刀法和身手都突飞猛进。 不过,周长生从来没敢在胡咬金他们面前显山露水。 因为,偷偷学功夫,是他和林老鞋匠两人间的小秘密。 胡咬金和萝卜丝都被蒙在鼓里。 就连林秋燕,也被他们师徒二人蒙在鼓里。 第3章 小神婆 从潭府镇到洪桥镇,有七八十里地。 普通人走路的话,需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周长生是个18岁的小伙子,加上这两年又被林老鞋匠调教,因此,他的体力和耐力,都明显强于普通人。 …… 跟林老鞋匠请了假后,周长生开始动身了。 就在周长生准备启程的时候,林老鞋匠忽然拉住他;“长生,你再等等。” “林爷爷,有什么事吗?” “长生啊,从潭府镇到洪桥镇,路途这么远,你走路去实在太辛苦了,这样吧,林爷爷去给你弄一匹马来,你骑马去洪桥镇,这样又快,脚也不用受罪。” “林爷爷,没事,这点路程算什么,就算去宝庆城里,我走路也能行——林爷爷,您知道吗?小时候,我跟爷爷在深山老林里面打猎,追那些野猪的时候,有时一追就是一整天,而且,山林中到处是柴,到处是锯子草,到处是荆棘,到处是石头~” “……那好吧~” “林爷爷,那我告辞了,林爷爷您放心,我最多在明天中午之前会回来。” “长生,路上小心。” “您放心吧林爷爷,没事的。” “长生,你一定要记住林爷爷刚才告诉你的那些话。” “林爷爷,徒儿记得。” …… 周长生从早上开始走,他大步流星,中间没有停歇一下,一直走到将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才赶到洪桥镇。 到洪桥镇之后,周长生感到又渴又饿。 洪桥镇的古街上,卖小吃的小摊比比皆是。 周长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两大碗凉粉,仰头便咕噜咕噜喝下。 接着,周长生又从口袋里掏几个铜板,在一个包子铺买了几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大口大口的咽进肚里。 解决饥渴问题后,周长生感觉整个人都要舒服多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周长生觉得,人在吃饱喝足之后,精神也特别爽。 擦了擦嘴巴,周长生开始打量‘自己从小长大的’这个小古镇。 家是故乡好,月是故乡明。 不管在外面过得有多舒心,可对家乡的感情,每个人都难以割舍。 凝望着眼前的一切,一种淡淡的惆怅感,在周长生的心里油然而生。 这条从明朝起就开始存在的古老小街依旧没有变。 街道还是那么窄,只有四五米宽。 街道两旁连接在一起的铺面还是跟以前一样,又矮又简陋。 街面上的路面还是跟数百年以前一样,镶嵌的是一块一块大青石。 不过,街上明显比三年前要热闹要繁华了很多。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和贵妇,以及穿着阔绰的有钱人,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看着这细微的变化,周长生颇感不解。 其实,他不知道,从离开洪桥镇的这三年之中,这个小山镇的变化很大。 1938年的秋天,也就是他离开的那一年秋天,在洪桥镇周围的地底下,发现了很多煤。 而在前年,也就是1939年,因为战事,江西景德镇的一个瓷厂被迫搬迁到洪桥镇这个地方。 另外,小小的洪桥镇上,多了一家纺织厂。 这家纺织厂是潭府镇南街张家的,是张家开在洪桥镇的一个纺织分厂。 最重要的是,从去年春天开始,国军在洪桥镇秘密开了一个兵工厂。 而且,据说,美国人也将会在洪桥镇周围修建机场。 小小的洪桥镇,突然间就像是上帝的宠儿似的,接二连三的多了这么多企业。 企业多了,有钱人也就多了。 而且当地的洪桥人,也可以在这些企业里面打工。 这样就意味着,当地百姓的收入大大增加了。 与此同时,由于洪桥镇的这些企业,又导致外来人口也大量的增加。 而这些外来人和当地打工的洪桥人,因为购买力的原因,又极强的拉动了洪桥镇上那些店铺和小摊的生意。 这一环扣一环的,令现在的洪桥镇,早非三年前那个贫瘠的小山镇所能比拟。 …… 周长生喝饱吃足之后,在镇上买些酒肉、冥钱、以及香火之类的。 然后,他提着这些,准备去皇岳山那片小树林给爷爷的坟上香。 就在周长生刚走几步的时候,忽然,他看见前面有人在争吵。 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街痞子,在调戏一个穿着红色花布衣服裤子的漂亮姑娘。 洪桥镇这个地方,虽小,虽贫,但混混在周围十里八乡却是出了名的。 说准确点是:臭名远扬。 洪桥镇的混混不仅数量多,而且打架时,心很狠,下手很毒。 跟人打架的时候,动辄就将对方往死里打。 譬如,身旁如果有砖头,他们就会操起砖头,猛砸对方的脑袋。 身边如果有刀,他们就会拿起刀,不管死活的猛砍对方。 总之,这里的混混都是心狠手辣,打架不要命。 最有名的有一次,洪桥镇的混混跟邻镇的混混对阵,当时,一个混混的肠子都被对方砍出来了,但他依然不下火线,将肠子塞回肚子里,然后,继续打。 由此可见,洪桥镇的混混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连对自己都这么狠,因此,周围十里八乡的混混们,都狠惧怕洪桥镇的混混。 就连宝庆城里的小帮派,也对洪桥镇的‘道友们’的战斗精神崇敬有加。 混混调戏妹子,这种事情在洪桥镇街上,是司空见惯。 没有人会去多加留意。 更没有人会去替这个妹子打抱不平。 说实话,周长生本来也不想操这个空心。 因为,他要急着去给爷爷的坟上香。 而且,在今天晚上,他还要从那个神秘的老妇人嘴里,得到爷爷之死、和姐姐跟陈家长工私奔的真相。 因此,周长生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他见不惯这种行为。 尤其当他看清楚被两个混混调戏的妹子是谁时,正义感立刻抑制不住的泛滥起来。 …… “这不是小神婆吗?” 周长生赶紧冲了过去。 然后,他对两个混混大喊;“住手!” 两个混混同时一愣。 他俩调戏这个漂亮的小神婆,正调戏得非常来劲。 没想到,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多管闲事的程咬金。 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这还得了。 于是,他俩瞪着眼珠子,穷凶恶极的样子朝周长生逼过来…… 第4章 替小神婆打抱不平 “他马的,是不是活腻了,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梳着中分、长得清瘦的混混走过来,然后,傲慢的睥睨着周长生。 “找死。” 另外一个混混也攥着拳头,怒视着周长生,一副很想动手打人的样子。 “啊~” 漂亮的小神婆花容失色,赶紧躲到周长生身后。 “小神婆,不要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周长生安慰小神婆。 “你~是?……长生哥?”小神婆通过侧面,一下认出了周长生。 “没错,呵呵,是我。”周长生笑了笑。 “长生哥!真的是你!”小神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失态得一把抓着周长生的胳膊。 “呵呵,是啊。”周长生笑道。 是这样的,周长生和小神婆从小就认识了。 这个小神婆的家是寺门前的,离洪桥镇四五里地。 小神婆的奶奶也是神婆,是老神婆。 这个老神婆也是洪桥人,因为,她的娘家是洪桥镇的。 并且,老神婆和周长生的爷爷从小就很熟。 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过家家、煮灰灰饭。 后来,两人长大了。 老神婆开始对周长生的爷爷芳心暗许。 十八岁那年,有人替他俩做媒。 万万没想到,老神婆落花有意,周长生的爷爷却流水无情。 老神婆当时特别伤心。 据说,老神婆因为想不开,当时差点用绳子套了脖子。 后来,周长生的爷爷娶了周长生的奶奶,而老神婆也嫁到了离洪桥镇不远的寺门前村,嫁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就是小神婆的爷爷) 按理说,一个已娶,一个已嫁,而两人之间的新家又相差了好几里地,从此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老神婆的职业,以及周长生的奶奶的身体等原因,注定了他俩还是会打交道的。 就这样,周长生和小神婆也认识了。 “不要口出狂言,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妹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周长生紧紧护着小神婆,一边打量着这两个混混。 虽然周长生也是洪桥镇的人,可是,洪桥镇却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部分是上洪桥。 一个部分是下洪桥。 上洪桥位于邵水河上游,由两条古街和一座古桥组成。 下洪桥位于邵水河下游,以周家院子的周姓人为主。 上洪桥和下洪桥之间,相隔了两三里。 因此,虽然都为洪桥人,可上洪桥和下洪桥之间,很多人并不亲热,更谈不上熟悉。 并且,两起洪桥人之间,有时候还会为了利益而大打出手。 在这个情况下,上洪桥的混混和下洪桥的混混,也潜移默化的分别形成了两个团体。 和平时期还好,一旦有了瓜葛,这两个同为洪桥人的混混团体,不但不能拧成一股绳,还会互相攻伐。 周长生紧紧护着小神婆,打量着这两个混混。 这两个混混都不是下洪桥人。 两人都近三十岁。 梳着中分发型、身子骨清瘦的这个混混,周长生瞅着有点眼熟,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而另外一个混混,周长生是一点既视感都没有。 “码的,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捏了捏拳头。 “狗哥,跟他啰嗦什么,让他尝尝颜色再说,正好我这双手,已经好些天没有练过了。”另外一个混混攥着拳头,对周长生是蠢蠢欲动。 “好,咱哥俩先练练靶子,先给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二哈松松筋骨,再让他赔咱们的运动费。”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气焰嚣张的道。 眼看这两个混混就要对周长生动手了。 “长生哥,长生哥,快走,快走~”小神婆吓得连忙扯周长生的衣袖,要周长生赶紧走。 “小神婆,你不要担心,哼,这两个渣子,他们奈何不了我的。”周长生安慰小神婆。 然后,他站好桩,准备好好教训这两个混蛋。 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吃瓜群众也一下多了起来。 “哇哈!”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举着拳头,朝周长生狠狠砸过来。 周长生从小跟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身手本来就很灵活。 再加上现在被林老鞋匠教了两年功夫,因此,身手更是一个质的飞跃。 他见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举着拳头朝自己砸过来,不慌不忙,顺势躲开。 接着,他趁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还没反应过来,便抬起脚,朝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裤裆一脚踹去。 “啊!”梳着中分发型、身材清瘦的混混惨叫一声,立刻捂着裤裆,疼得浑身抽搐。 另外一个混混见自己的哥们才一招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伙子打趴在地上,不由得愣了一下。 接着,他气急败坏的使出一个勾拳,恶狠狠的朝周长生的下巴勾过来。 “不错,有两下子,比刚才这个窝囊废强多了。”周长生心中暗道。 周长生虽然给这个混混点了一个赞,但他依旧不慌不忙。 然后,待这个混混的勾拳朝他下巴勾来的须臾,他赶紧将身子一侧。 然后,闪到这个混混身后。 这个混混见自己的勾拳勾了个空,心中不由得暗暗一惊。 不过,他仍然没有将周长生放在眼里,单脚踮地,将身躯一扭,然后,一个横拳朝周长生一下扫过来。 周长生哪里会让这个混混得手。 他往一旁一闪,然后,朝混混身上一脚踹过去。 这个混混虽然块头大,可此时,他只有一只脚踮在地上。 因此,被周长生踹得一连几个踉跄。 “好!~” “好!~” 一些围观者纷纷为周长生叫好。 周长生微笑点头。 “长生哥~” 漂亮的小神婆瞪大眼眸,眸神中又是爱慕,又是难以置信。 “呵呵,小神婆,我刚才就说嘛,这两个小混混不算什么。”周长生笑道。 接着,他对小神婆道:“咱们赶紧走,否则,这条街上的混混都会来帮他们帮忙的。” “嗯。”小神婆抿着小嘴,眸神中充满了崇拜的看着周长生。 然后,任由周长生抓起她的手。 …… 就在周长生抓着小神婆的手准备走人的时候,那个混混赶紧挡着周长生。 这个混混很不服气的怒视着周长生。 他朝周围东张西望,看其他的“哥们”有没有过来帮忙…… 第5章 老神婆驾到 “喂,你还想干嘛?”周长生没声好气的看着这个混混。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急着想去给爷爷的坟上香,要不是因为小神婆在这里,他完全可以奉陪到底。 周长生太了解这些混混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洪桥人,周长生知道,洪桥的这些混混打架确实是狠,出了名的狠。 可那是因为他们没遇到厉害角色。 如果遇到了比他们更狠、也更有实力的厉害角色,他们就狠不起来了。 “你他妈的别走。”这个混混怒视着周长生,他想动手,可又忌惮周长生的身手,所以,只好一边虚张声势,一边左顾右盼,看有没有帮手来。 在上洪桥这一亩三分地上,混混们齐心得很,一旦哪个混混在外来势力手里“吃了亏”,那么,其他的混混就像是蚂蟥似的,迅速靠拢过来,然后,不分善恶对错,一边倒的为自己这边“吃了亏”的哥们报仇雪恨。 …… 这个混混没有失望,在他的灼灼目光中,很快,围过来七八个“兄弟”。 这些混混穿着马褂,有的戴着蛤蟆眼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见这些混混,周长生心里就一阵恶寒。 这些人不务正业,整日里游手好闲,除了打架斗殴,就是吃喝嫖赌抽,要不就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 “雷公,怎么了?”一个叼着烟斗的混混问这个混混。 一见这么多帮手,这个叫雷公的混混立刻抖擞了。 “黑皮哥,这个小杂毛不知道是哪里人,嚣张得很,连狗哥,他都敢动手。” “这么牛逼?” 这个叫黑皮的混混踮着脚尖,歪着脖子,一边吧嗒着烟斗,一边仔细打量周长生。 打量了一下后,他身后有个年纪小一点的混混悄悄告诉他:“黑皮哥,这小子很面熟,好像是周家院子的。” “周家院子的?” 一听周长生是下洪桥周家院子的,黑皮不由得愣了一下。 然后,他歪着脖子,乜斜着眼睛,重新打量起周长生。 周长生拢着双臂,慢条斯理。 “呵呵。”黑皮呵呵笑道:“难怪会这么拽,原来你也是咱们洪桥人。” “……”周长生不理不睬。 “小子,你真是周家院子的?”黑皮问周长生。 “没错。”周长生冷声道。。 “你姓周?”黑皮问。 “没错。” “周三喜和周旭丰是你什么人?” “族叔。” “哦,原来周三喜和周旭丰是你族叔,难怪了。” 黑皮想了想,问周长生:“那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怎么知道。”周长生冷冷道。 道完后,他想了想,又道;“我经常跟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在家里的日子不多。” “你会打猎?” “没错。” “那个经常在这条街上卖野兽的老头,是你爷爷?” “没错。”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妹子,是你姐姐?” “没错。”周长生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后,心如刀割。 “那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周长生冷冷道。 上洪桥的黑皮,臭名昭彰,而且最喜欢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周长生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二流子的臭名了。 因为,他爷爷有一条猎狗,叫黑虎,差点死在这个王八蛋手里。 “嘿嘿。” 听周长生说知道自己的大名,黑皮心里的成就感,一下涌出来了。 臭美的甩了甩稀疏的头发后,黑皮对周长生道:“这样吧,小子,看在你也是咱们洪桥人的份上,今天,咱就放你一马。” “……”周长生颇感意外。 “嘿嘿,不过待会,你要在狗哥面前跪下来,给他认个错——然后,再请我们这些兄弟到东风饭店里下一顿馆子,下馆子的时候,再给我们每个人敬一杯酒,买一包烟,这事呢,从此以后,咱们就不了了之了,怎么样?” “我要是不答应呢。”周长生冷冷怒视黑皮。 “嘿嘿,小子,你要是不答应,那么,今天老子就让你爬着回下洪桥。”黑皮态度十分傲慢的威胁周长生。 前些日子,上洪桥的混混和下洪桥的混混发生了协斗,上洪桥的混混斗输了,吃了个大亏,他们这些上洪桥的混混们心里憋的气正没地方发泄。 没想到,这才几天,下洪桥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样的好机会,如果不狠狠收拾,简直就对不起老天爷的厚爱了。 “呵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周长生冷冷一笑。 他暗暗做好准备,只要黑皮一出手,他立马就会将撇刀架在他脖子上面。 “你小子的口气确实很不小啊。”黑皮撇了撇嘴,冷冷笑着。 接着,就像是一匹面对着猎物的恶狼似的,乜斜着周长生。 眼看双方就要大动干戈了。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巡捕忽然过来了。 “怎么回事?”胖乎乎的中年巡捕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后问黑皮和周长生。 周长生正欲开口,没想到一直没有吱声的小神婆忽然开口道:“巡捕伯伯。” 小神婆指着雷公和狗哥,对胖乎乎的中年巡捕道:“巡捕叔叔,刚才,他们要非礼我,幸好这位大哥出手相助,救了我。” “你?……你好像不是洪桥人吧。”胖乎乎的中年巡捕上下打量小神婆。 “我是寺门前的。” “哦,难怪,我就说,怎么瞅着眼生。” 道完后,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巡捕一摇一晃的到周长生面前,肃穆的看着周长生,然后厉声道:“是你小子在闹事吧?” “我没闹事。”周长生吞了吞口水,努力佯装平静。 虽然周长生不惧怕这些上洪桥的混混,但他却忌惮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巡捕。 民不与官斗。 这个天理,从小就在老百姓的基因中被种植了。 就好像许许多多动物在老虎们面前一样。 这些动物,可能它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老虎长什么样子。 可是,当它们真正面对老虎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一种非常敬畏的心理。 哪怕是一只纸糊的假老虎,它们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没闹事?你没闹事难道是我在闹事?”胖乎乎的中年巡捕对周长生怒道。 接着,他将手中的警棍一挥,然后对周长生和黑皮以及小神婆说:“你们都跟我到警务室去一趟吧。” “杨哥!”黑皮赶紧很谄媚的看着胖乎乎的中年巡捕;“您看,我就没必要了吧。” “怎么没必要。”杨巡捕(胖乎乎的中年巡捕)漫不经心的朝黑皮白了一眼;“都有必要。” “呃。”黑皮哑然。 就在胖乎乎的中年巡捕要带这些人去巡捕所的时候,忽然,一个打扮得十分花俏的老太婆走来。 一看到这个打扮得十分花俏的老太婆,小神婆赶紧大喊;“奶奶。” 然后,小神婆宛若小鸟一样的张开翅膀扑了上去。 奶奶? 周长生条件反射的扭脸一看。 看见小神婆的奶奶时,周长生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老太婆正是小神婆的奶奶老神婆…… 第6章 张神婆和杨巡捕 老神婆在看见周长生的瞬间,神情颇为意外。 这个老神婆六十出头,穿着一身红色的花布衣,挽着发髻,身材苗条,左脸上长着一颗豆子大的黑痣。 …… 老神婆颇感意外的看着周长生。 然后,她甩着手帕,扭着杨柳般窈窕的腰肢,到杨巡捕跟前,嗲嗲的道;“杨爷,是谁惹您生气了呀?” “你是?……”杨巡捕斜眼,蹙着眉头瞅着老神婆。 这个杨巡捕,是新来的巡捕,据说是从宝庆城巡捕局贬到洪桥镇来的,上任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由于来洪桥镇干巡捕的时间还不长,因此,这里很多人,他都不怎么认识。 在杨巡捕来顶替这个缺位之前,是一个姓刘的巡捕。 这个姓刘的巡捕还比较年青,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他喝多了,醉醺醺的回警务室,结果,过洪桥(古桥)的时候,从上面跌下邵水河,活活淹死了。 之后,洪桥镇巡捕所没再派巡捕过来,而是宝庆城空降了杨巡捕之后,才顶了这个空缺。 不过,也不是洪桥镇的巡捕所不想派人来。 而是根本没有谁愿意来。 不管是哪个巡捕,只要一调来管这条街,这个巡捕就会立马辞职走人。 为什么? 是这样的,这个岗位很邪门。 非常的邪门。 被内部称为“鬼缺”。 在这个淹死的刘巡捕之前,这条街上先后上任了四个巡捕。 但这些巡捕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他们不是横死,就是神秘失踪,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因此,洪桥镇这条街上的巡捕岗,成了一个谈虎色变的鬼缺。 没人敢来做。 而这个杨巡捕,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宝庆城巡捕局调到这里来,直接来接替这个位置。 据说,这个杨巡捕之所以会被派到这里来顶这个鬼缺,是因为他跟局里的某个大领导闹龃龉。 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被发配到这里来的。 自从这个胖乎乎的杨巡捕被派遣到这条街来顶替这个岗位之后,上洪桥的老百姓们纷纷揣测,这个巡捕能活多久?又会是怎么个死法? 由此可见,这个鬼缺有多恐怖。 “嘻嘻,俺就是在周围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张神婆。”张神婆用手帕掩着嘴,娇滴滴的看着杨巡捕。 “张神婆?——咦,老子好像是听说过。”杨巡捕挠了挠耳,若有所思,然后,又用警棍顶了顶脑袋上的平盖帽。 “对了。”杨巡捕疑惑的看着张神婆;“听说您不但会驱鬼除邪,还会堪舆风水秘术,而且,还能掐会算,不知道是否当真。” “嘻嘻,俺的巡捕老爷,您说呢,要不,俺怎么会知道您姓杨?” “您的意思是我姓什么是您掐算出来的……张神婆,那您算算,我现在多大岁数了?” “嘻嘻。”张神婆掐了掐手指,然后,她对杨巡捕伸出四根手指头;“不多不少,正好这个数。” “呃……”杨巡捕一阵愕然。 因为,张神婆说得没错,他的年龄今年确实正好是四十岁。 “嘻嘻,杨巡捕,您说俺张神婆算对了没有?”张神婆嘻嘻笑道。 “没错,没错。”杨巡捕接连点头。 然后,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张神婆。 不过,很快,他又是将信将疑了。 “呵呵,张神婆,那您再算一算,我是怎么到洪桥镇来顶这个缺的?”杨巡捕问张神婆。 “嘻嘻。”张神婆伸出纤手,掐了掐指,然后,附在神秘的杨巡捕耳畔,轻声道;“杨巡捕到这里来顶这个缺,即不是被上司责罚,也不是被同事排挤,而是……” 接着,张神婆对着杨巡捕的耳畔,将声音压得更低。 “啊……”杨巡捕听完后,更是匪夷所思。 然后,他颇为震惊的看着张神婆。 “嘻嘻。”张神婆淡然一笑,将手中手帕朝杨巡捕轻轻一甩,道;“杨巡捕,我孙女现在能走了吗?” “可以,可以。”杨巡捕连连点头。 “那这位小伙子呢?”张神婆指着周长生。 “他?也可以,也可以。”杨巡捕赶紧点头。 “嘻嘻,细妹,还有你,还愣着干嘛,咱们走吧。”张神婆对小神婆和周长生道。 “长生哥,咱们走吧。”小神婆也拉了拉周长生的衣袖。 …… 远离刚才那场是非局之后,周长生感激的看着张神婆,说;“神婆奶奶,谢谢您刚才替我解围。” “谢什么。”张神婆道;“要说谢,应该是神婆奶奶谢你才是,谢你救了细妹。” “应该的,而且,我跟小、细妹从小就认识,所以,这点举手之劳算什么。” “呵呵,唉,洪桥街上这些天杀的二流子,一个个的没长得比别人矮,也没落得比别人瘦,可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尽干些缺德的事情,要我是镇长,全都给抓了,把他们拉到前线去当日本鬼子的炮灰,你看看,到处都抓壮丁,就是没抓他们,唉。” “是啊。”周长生点头。 其实,他何尝不想去战场杀小鬼子,可三年前端午节晚上在皇岳山埋葬爷爷后那个神秘老妇人的三年之约,以及林爷爷的阻挠,令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他觉得林爷爷说得也有点道理,虽然没有直接上前线杀小鬼子,可在大后方各司其责,做好自己的事情,为稳定大后方出力,这样,也等于是在抗战,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对了,小子,你这几年在哪里?怎么?自从听说你爷爷死了后,你就不见了。” “我……唉,神婆奶奶,一言难尽。” “既然这样,你就别说了,你神婆奶奶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家的陈芝麻烂谷子。” “……” …… 跟张神婆寒暄了一会儿后,周长生找了个借口,对张神婆和小神婆祖孙两告辞。 然后,他提着酒肉和香火以及纸钱,迅速朝皇岳山奔去。 周长生健步如飞,很快赶到了皇岳山的山脚下。 到了皇岳山的山脚下之后,周长生没有休憩,立即便往皇岳山的山腰上的那片小树林奔去。 二十分钟左右,周长生一口气到了那片小树林。 他爷爷的坟茔孤零零的耸立在小树林中的一块小平地中,周围荒草萋萋,还有一棵棵挺拔的枞树和杉树。 由于周长生在今年清明节已经给他爷爷的坟茔清理过杂草,因此,这座孤坟看上去比较干净。 但周长生依然再次清理。 他不能让爷爷受到任何打扰。 就这样,周长生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在坟茔上下和周围仔细清理起来。 他清理得非常细心,哪怕是一根刚从泥土里钻出脑袋的小野草,他都拔出来。 直到全部清除干净之后,周长生才开始起身。 然后,将酒肉摆好。 接着,将香火点燃,插在地上。 将这些步骤完成后,周长生跪在地上,先是三叩九拜。 然后,对着他爷爷的坟茔说;“爷爷,孙儿又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爷爷,孙儿很没用,很无能,三年了,还是没有能力让您搬家,也没有能够让您睡楠木屋。” “爷爷,您是怎么死的?还有,姐姐有没有跟陈家的长工私奔?孙儿在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弄个水落石出了。” “爷爷,您生前最疼我和姐姐了,您放心,孙儿只要知道姐姐的下落,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一定要把姐姐救出来。” “爷爷,您知道吗,孙儿的功夫又进步了,林爷爷在不久前,将他们林家刀法的绝招教给了孙儿。” “爷爷,您放心,孙儿现在过得很好,孙儿现在每天可以做四十双皮鞋。 爷爷,您生前经常担心孙儿长大后会没出息,跟您一样天天在深山老林中打猎,爷爷,孙儿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孙儿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了,孙儿将来给您娶了孙媳妇,生下曾孙,还让他做手艺人……” “爷爷,孙儿实话告诉您,孙儿有机会,还想上战场,去杀那些日本小鬼子,要让他们为金陵死去的几十万同胞陪葬……” “不过爷爷您放心,孙儿现在功夫这么好,杀小鬼子就跟切萝卜似的,所以,爷爷,您不用担心孙儿的安危,您放心,孙儿一定不会让咱们老周家断了香火……” 第8章 原来她是神秘老妇人 (不好意思,各位兄弟,昨天并没有断更,而是昨天写的三千多字的大章因为里面的内容不适而被屏蔽了。 被屏蔽后,小的认认真真修改,反反复复修改,修改得精疲力竭,可到现在,仍然没有被解禁。 唉,网文写手不易啊~) —— —— —— “不,我爷爷怎么会是通天大侠?他根本就不会武功,他只会打猎。” “我爷爷他最拿手的活是打野猪,姑奶奶,您一定是搞错了。” 周长生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呵呵,本小姐没有搞错,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武功高着呢,否则,本小姐怎么会……” 说到这里,神秘的老妇人脸一红,顿了一下。 然后,她语气加重,对周长生道;“好了,小子,本小姐要离开了,你如果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的爷爷和姐姐,就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到这里来,到时本小姐再考你,如果你能够通过本小姐的考试,本小姐就会什么都告诉你。” “不,您不要走,现在就告诉我是谁害死了我的爷爷和姐姐,求求您。” “切,本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再说。”神秘的老妇人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眼看神秘的老妇人要离开了。 周长生精神恍惚。 就在这时,忽然,周长生听到神秘的老妇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接着,只见一个身姿妖娆的黑色身影被另外一个黑色身影从树林中慢慢逼了出来。 身姿妖娆的黑色身影在慢慢往后退。 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慢慢往前逼进。 “你你想干什么?”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神秘老妇人,她貌似很害怕,连说话都有点结巴。 “是谁杀了通天大侠?”另外一个黑色身影逼问。 “我我我不能说~” “快说,否则,老夫一定让你血溅三尺。” “啊!” 听到威胁神秘老妇人的声音,周长生目瞪口呆。 因为,这声音竟然是他师父林老鞋匠的声音。 没有听错,绝对是林爷爷(林老鞋匠)的声音。 可林爷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周长生疑惑不已。 “快说,是谁杀了通天大侠,否则,我要你立即身首异处。” 林老鞋匠将手中那把冰凉而又锋利的撇刀架在神秘老妇人的脖子上,一边逼问,一边逼着神秘的老妇人不断往后退。 “我我我,不不不……”神秘老妇人结结巴巴。 就在这时,周长生忍不住的大声问;“林爷爷,是您吗?” “长生,是林爷爷。” “您怎么会在这里?您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周长生诧异问道。 “呵呵,其实,在前年的清明节,你请假来给你爷爷扫墓,林爷爷就跟踪来了,长生啊,林爷爷做梦也没想到,你真的是通天大侠的后人啊。” “林爷爷,我也没有想到,我的爷爷会是通天大侠。” “呵呵,是啊。” 道完后,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长生,你过来瞧瞧,这个老妪是谁?你看认不认识。” “好的,林爷爷。” 周长生赶紧走过去。 借着月色,周长生朝神秘的老妇人脸上一看,顿时惊愕不已。 “神婆奶奶,怎么是您?” 原来,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妇人,居然是张神婆。(小神婆的奶奶老神婆) “啊~” 张神婆被周长生这么一认出来,仿佛是一个被突然被撕下了遮羞布的青葱少女似的,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神婆奶奶,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您。” “……” “神婆奶奶,您快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爷爷是被人打死的,您怎么又知道,我姐姐被抓去跟一个死了的老病鬼结y婚?神婆奶奶,快告诉我,是谁害死了我的爷爷和姐姐?” “我?”张神婆为难的看着周长生和林老鞋匠。 “快说!”林老鞋匠将手中的撇刀往张神婆的脖子上架得更紧。 “啊!”张神婆一声惊叫,然后吓得赶紧道;“我说,我说。” “是陈陈家害害死了你你的爷爷和姐姐姐~”张神婆怯怯的告诉周长生。 “您说的是那个陈地主?”周长生紧紧抓着张神婆的胳膊,怒意盎然。 “是的。”张神婆怯怯的点头。 “神婆奶奶,您怎么知道我爷爷和姐姐都是被陈地主害死的?” 张神婆怯怯的看了看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一个哆嗦,然后缓缓道;“长生伢子,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神婆奶奶,请您放心,我和我师父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否则,天打雷劈。” “好,好~” 接着,张神婆娓娓道;“三年前,你的爷爷到山上打猎,忽然遭到陈老爷,哦,不,陈老虎的偷袭,当时,陈老虎带了很多护院,在半路上偷袭你爷爷,那一天,我去周家湾做法事,在回来的将军山的龙虎凹,正巧碰见了,当时,我还听陈老虎说你爷爷年轻时在京城参加过义和团,还说你爷爷的外号叫通天大侠。 这帮恶贼,把你爷爷打伤后,扔在龙虎凹的山崖下,后来,我见他们都走了,赶紧去山崖下找你爷爷,没想到你爷爷还活着,于是,我把他背了回来。 我本来想将你爷爷藏起来,给他找郎中,可你爷爷脾气犟得很,非要回家,没办法,我只好趁着天黑,和细妹一起把他背到你家院子的门口,三天后,你爷爷就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老虎,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周长生狠狠一拳头砸在树干上。 虽然手被砸出了血,可他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 半晌,他才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问张神婆;“神婆奶奶,您又怎么知道我姐姐被陈地主家抓去跟死去的痨病鬼结y婚,不是传闻,我姐姐是跟陈家的一个长工私奔了吗?” “那都是骗人的。”张神婆告诉周长生;“陈家除了那个不争气的二少爷之外,还有一个很少露过面的大少爷,这个大少爷从小就身体很差,是个痨病鬼,三年前的正月初一,死在了床上,陈家为了冲喜,抓走了你姐姐,然后,给他那个死痨病鬼结y婚。” “原来是这样,姐姐!~” 痛苦到极点的周长生歇斯底里的哀嚎着。 然后,他对着身旁的树干,又是狠狠一拳头砸了下去…… 第9章 找陈老虎报仇 “长生,你要去哪里?” 林老鞋匠大声喝住一副‘要急匆匆下山’样子的周长生。 “我要去找陈老虎报仇,我今晚一定要宰了这只老畜生,为我惨死的爷爷和姐姐报仇。”周长生无比愤懑,手和脚都在颤颤发抖。 “长生,你要冷静点!” “……” “长生,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跑到陈老虎家里去,不是去报仇,而是去送死。” “……” “长生,你今年18岁了,也不小了,你就不能好好想想,你爷爷武艺那么高强,都栽在人家手里,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可能还没摸着人家的边,小命就没了。”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 其实,林老鞋匠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个爱徒的性格,比普通人要成熟稳重得多,今晚显得如此浮躁,完全是因为受到他爷爷和姐姐惨死,打击太大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子。 “可是,林爷爷……” 经过林老鞋匠这两三年的调教,周长生对自己的身手还是蛮自信的,可被林老鞋匠这么一打击,他的自信貌似又下降了。 “可是什么?”林老鞋匠没声好气的看着周长生。 “我……” “长生,你放心,你爷爷和姐姐的这个仇,林爷爷一定会报,可是,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听林爷爷的话,否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你惨死的爷爷和姐姐,如何对得起你其他的亲人。而且,林爷爷也如何向你地下的爷爷通天大侠交待!” “……” “长生,听林爷爷的话,好不好?咱们先冷静,你放心,这个陈老虎命不久矣,林爷爷只是暂时多留他活几个时辰而已。” 道完后,林老鞋匠转脸,盯着张神婆。 然后,他神情严肃的对张神婆道:“老夫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必须要如实相告,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说完后,林老鞋匠“嗬”的一下将手中的撇刀往旁边的小树一挥。 只见咔嚓一声,小树居然活生生的断了。 “大哥,您您请说。”张神婆被林老鞋匠这么一下给唬得瑟瑟发抖。 “好,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长生的姐姐被陈老虎家抓去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长生的姐姐被陈老虎抓去后,跟他死去的痨病儿子结了**的? 按理说,**这种邪恶的仪式是不会大张旗鼓,只会在半夜偷偷进行,陈老虎这种爱面子胜过爱惜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你发现? 老实交代,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不是你也在场?” “不,我没有,我没有。”张神婆惊得连忙摆手。 然后,她吞吞吐吐的告诉林老鞋匠:“当时在给这对**新娘新郎做法的是……是我的师姐。” “你师姐?” 一听到张神婆说他师姐,周长生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噩梦里面姐姐**现场经常出现的那个肌肤干瘪瘪的、双手宛如鸟爪一样的老妪。 “嗯。”张神婆点头。 接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摆手解释:“请你们不要误会,我和我师姐关系一直都不亲,有时候还会跟仇人一样。” “你放心,老夫不会那么混淆黑白。”林老鞋匠安慰张神婆。 接着,林老鞋匠又问张神婆:“妹子,老夫再问你,三年前,你在那个什么龙虎凹看见长生的爷爷通天大侠被陈老虎暗算时,当时,通天大侠和陈老虎两人之间有没有交过手。” “???” 张神婆仔细想了想,回道:“交过手。” “陈老虎是使用什么兵器和长生的爷爷交手?” “当时,他好像没有使用什么兵器,是赤手空拳——对了,当时,伯通哥好像忽然病了一样,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任由陈老虎拳打脚踢。”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伯通哥是个很厉害的人,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周德喜家里杀过年猪,那只猪的力气很大,就连李屠夫都搞不定,结果,伯通哥一个人,就把那只猪按在地上不能动。我现在还记得,当时,伯通哥的那姿势,好帅哦。” “???”林老鞋匠。 “???”周长生。 好一会儿后…… 林老鞋匠问周长生:“长生,这个妹子说的伯通哥哥,是不是就是你爷爷?” “是的!我爷爷的名字叫周伯通。” 第10章 夜入陈府 将一切问个水落石出后,林老鞋匠对张神婆抱拳:“妹子,多谢您能如实相告,今晚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谅解。” 接着,他没等张神婆反应活力,突然朝张神婆的后脖劈了一下,将张神婆劈晕在地上。 “林爷爷,你这是?~” “长生,你放心,林爷爷只是将她劈晕,过一阵子,她就会醒过来。” “林爷爷,你是不是担心神婆奶奶会管不住嘴巴?”周长生忽然意识到什么。 “呵呵,没错。”林老鞋匠笑了笑。 然后,找了一根树藤,把张神婆搬到树梢上,再用树藤把她绑起来。 将张神婆绑好之后,林老鞋匠问周长生;“长生,你也是洪桥人,应该知道陈老虎的家在哪里吧?” “知道。”周长生咬牙切齿;“这个恶霸是我们洪桥最大的地主,鱼肉佃农,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怕他和他的宅子烧成灰,燃成浓,流到了地底下,我也能挖出来。” “好,那咱们赶紧下山。” …… 从皇岳山到洪桥镇的街上也就是几里地远,再加上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师徒俩都报仇心切,因此,他俩很快就赶到了洪桥镇上。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在这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年代,广大的农村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夜深人静了。 洪桥镇上在这三年当中变化很大,经济发展很快。 但到了这个时间点,除了几家旅店和一家糖板店(湘西以前对j院的称呼)在营业之外,其它的店铺也都已打烊了。 陈老虎的陈府位于洪桥镇的古桥畔。 这是洪桥镇唯一的一座西洋式豪宅,面积很大,守卫非常森严,四周设有碉堡,日日夜夜有长枪队守护。 据说,这是陈老虎在十几年前别出心裁修建的,在以前,陈府是一座用青砖和琉璃瓦砌成的四合院,虽然不像皇家园林那样奢华,但在洪桥镇这个地方以及周围的数十里,却是一座知名度很高的府邸了。 当然,陈府的府邸知名度再高,也比不上它旁边的古桥。 这座古桥名叫‘洪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桥,横跨邵水河两岸,制造工艺十分精美,由于桥名叫洪桥,因此,这个古老的小山镇便被称为洪桥镇。 据说,这座古老的石拱桥修建于隋文帝年间,当时修桥的工匠经常有一百个人,但吃饭的时候每次却只有九十九个人。 至于还有另外一个人是怎么回事,洪桥人世世代代传言是一位仙人。 仙人自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正因为如此,在修建这座桥的时候,每次修建的时候有一百个人,但吃饭的时候却总是只有九十九个人。 ……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赶到洪桥镇上之后,没有歇息片刻,然后,在周长生的带领下,师徒二人偷偷往陈府潜去。 如果在平时的这个时间点,陈府里面还在歌舞升平,夜夜笙箫。 可最近几天,陈老虎新收了一个小妾。 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天生媚骨、风情万种。 因此,这天晚上,陈老虎又早早的搂着这个小妾睡了。 陈府围墙高耸、守卫森严。 手持长枪的护院们,在不停的巡逻。 照这种情景,是很难进去得了。 周长生有点犯难了。 虽然他报仇心切,可总不能傻乎乎的冲进去吧。 而且,师父(林老鞋匠)也在这里。 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连累的师父吧。 就在周长生望着数米高的围墙和持着长枪不时巡逻的陈府护院发懵时,陈老鞋匠忽然对他说;“长生,林爷爷现在要进去一下,探一下里面的情况,过一会儿就出来,你在这里好好等着,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好。”周长生点头。 就在周长生纳闷着手无一物的林老鞋匠会用什么办法进陈府时,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林老鞋匠先蒙好面,然后踮着脚尖,躬着腰,身子轻轻一跃,居然就飞上了数米高的围墙,接着,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 周长生傻眼了。 他还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万万没想到,师父还会飞。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 十几分钟后,林老鞋匠从围墙里面飞出来了。 林老鞋匠从里面飞身出来后,周长生赶紧问;“师父,里面怎么样?” 林老鞋匠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里面的护院很多,而且,房间也很多,找不到。” 接着,林老鞋匠问周长生;“长生,你见过陈老虎吗?” “小时候见过几次。” “那你进去过这个陈府大院吗?” “进去过一次。”周长生慢慢回忆;“小时候,爷爷从深山老林里面打了一只老虎,当时,陈老虎要买这只老虎,爷爷就扛着这只老虎,带着我一起进了这个陈家大院。”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周长生赶紧又道;“当时,陈府的这个西洋大院修建还不到一年,记得,当时爷爷辈陈老虎喊进了他的房间,然后,我在就外面等着。” “太好了。”林老鞋匠激动的看着周长生;“长生,那你还能记得陈老虎住的是哪一间房吗?” “还有印象,不过,在这里想的话,印象有点模糊,如果到了里面,一定可以记得更清楚。”周长生挠了挠后脑勺。 “太好了。” 林老鞋匠激动的拍了几下周长生的肩膀。 “长生,再等两个时辰,等这些护院和里面的狼狗在最瞌睡的时候,咱们立刻进去,把那个害死你爷爷和姐姐的这个畜牲揪出来。” “好。”周长生咬着下嘴唇,睁大眼睛,铿锵有力的点点头。 “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坐坐。” “好。” …… 十分钟后~ “林爷爷,您是不是会轻功?” “是的。” “林爷爷,您可不可以教我轻功?” “???” 林老鞋匠想了想,然后对周长生道;“先别谈这个,等咱们今晚把那个害死你爷爷和姐姐的陈老虎宰了再说。” “好。” 第11章 原来他是陈老虎1 两个时辰。 说长不是很长。 说短也不是很短。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借着洁白的月光,顺着邵水河岸,找到一片河滩,然后找个地方坐下。 坐下后,周长生双手撑着膝盖,抬着头,静静仰望着星夜空中的繁星。 林老鞋匠则以打坐的姿势坐着,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然后将双手平放,开始闭目养神。 玉月在云间缓缓游戈,蛙鸣在四处彼此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周长生惊叫一声。 林老鞋匠一愕,赶紧睁开眼。 “什么情况?”林老鞋匠问。 “流星!”周长生凝望着流星在刚才划落的那片天际。 刚才,天狼星旁有一颗流星忽然出现,这颗流星宛如流矢一般在深邃而神秘的夜空中遽然滑落,然后,宛如一颗凄凉的尘埃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从此,永远被世人遗忘。 “……哦,流星~”林老鞋匠皱着眉头,就这么说了一句。 他重新以打坐的姿势坐好,继续闭目养神。 …… 清新的河风宛如母亲的手,轻拂在脸上是那样的温柔。 在月光的照耀下,缓缓流淌的邵水河上波光粼粼。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老鞋匠缓缓睁开眼睛。 “长生,你们洪桥镇的这座桥,应该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吧?”林老鞋匠指着不远处的洪桥,轻轻问周长生。 “是的,有很多年历史了,听我爷爷说,还是在唐朝之前,就已经修建了。” “这座桥叫什么名字?” “洪桥。” “洪桥镇的洪桥?” “是的,我们洪桥镇,就是因为这座古桥而得名。” 接着,周长生告诉林老鞋匠:“林爷爷,听说,我们洪桥镇的这座洪桥,还有一个神乎其神的传说。” “是什么传说?”林老鞋匠饶有兴致的看着周长生。 “传说,在一千年以前,修建这座洪桥的时候,当时,每次出工的工匠总有一百个,可奇怪的是,每餐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却只有九十九个人吃饭。” “那还有一个人呢?” “大家都说,是个仙人。” “仙人?” “是的,林爷爷,我们洪桥镇的这座洪桥,施工难度有很大,当时又特别落后,如果不是有仙人助一臂之力,估计根本就修不起来。” “呵呵。”林老鞋匠笑了笑,但没有吭声。 仙人修桥? 这种荒唐的传说忽悠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可要忽悠他这种老江湖,是根本不管用的。 …… 聊着聊着,更夫敲更的声音又从洪桥镇上‘铛铛铛’的传来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更夫一边敲更,一边无精打采的大喊着。 “林爷爷,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周长生从地上一个翻滚起身,然后看着林老鞋匠。 “再等一下。”林老鞋匠想了想之后道。 二十分钟后…… “林爷爷,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周长生有些按捺不住了的看着月光下的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凝望着被月光浸得凄白的夜空和邵水河面,然后对周长生点了点头:“嗯,可以动手了。” “不过,长生……”林老鞋匠又赶紧轻声嘱咐周长生:“进了陈府后,你千万不能胡来,一切都要听林爷爷的指挥和安排,明白吗?” “明白。” “嗯,这还差不多,否则,今晚这种地方,咱们只要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林爷爷,我知道。” “好样的。” 林老鞋匠皱着眉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然后,他对周长生道:“长生,咱们走吧!” …… 七八分钟后,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一前一后的来到了陈府外围。 他们没有急着从围墙进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到大门口开外的几十米远。 陈府大门的那两扇铁门紧紧关闭着,门口外面的两个护院都塌在地上打瞌睡。 “嗯。”林老鞋匠对这些护院的工作态度感到很满意。 照这种情景来看,陈府里面的护院们一定也是今晚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候。 毕竟,人不是机器,机器可以日日夜夜开工,但人不可以。 人如果在白天睡觉,晚上开工,那么,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不仅会导致人的生物钟紊乱,免疫力也会大为下降。 而且,在精神注意力方面,也大大的不如白天。 包括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也是一样。 如果今晚不是为了报仇雪恨,那么,在今晚的这个时间点,这俩师徒躺在床上不知道睡得有多香…… 第12章 原来他是陈老虎2 这次,林老鞋匠依然从之前那个地方施展轻功飞上围墙。 飞上围墙之后,林老鞋匠将手伸给周长生。 周长生一把抓着林老鞋匠的手,在惯性下,他蹭着围墙的墙面,一下蹭到了围墙上面。 到了围墙上面之后,师徒二人朝陈府的府内观察了一下,然后,嗖嗖的跳了下来。 师徒二人从围墙上面跳下来之后,开始朝别墅式的大洋楼悄悄潜过去。 陈府里面值夜班的护院起码有十几个,个个穿着黑衣,背着长枪。 由于这个时间点是一天之中最为困乏的时候,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人敢到陈府来搞事,因此,值夜班的护院们都很松懈,打的在打瞌睡,或者是一副无精打采、悒悒不振的样子。 但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也不敢放松警惕,虽然这些护院们都不管事,可里面还有狼狗,这些扁毛畜生可不像人,警惕性非常高,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它们就会马上警觉。 因此,林老鞋匠和周长生是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了动静。 说句心里话,林老鞋匠是根本不想让周长生一起进来冒这个险。 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陈老虎是谁,而且,周长生小时候来过陈府,对陈府里面的平面地形和位置多多少少有所了解,因此,林老鞋匠这才让周长生跟他一起进来。 否则,凭借他的身手,报通天大侠这个仇,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难事。 还好,有惊无险,当这师徒二人蹑手蹑脚的潜进了别墅里面,都没有被发现。 …… 进了别墅里面之后,被发现的风险就要小多了。 因为,这是陈老虎一大家子住的地方,平日里,除了佣人和厨师们可以经常呆在里面之外,像陈府的护院们,如果没有事情是不能乱进来的,这是陈府的规矩。 进来之后,就要找陈老虎的住处了。 这别墅里面,一共有三层楼。 每一层楼都有很多房间。 如果要一间一间来找的话,得找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陈老虎啊。 “长生。”林老鞋匠将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你还记不记陈老虎住在哪一间房?” “记得。”周长生轻声道;“当时,我和爷爷来送老虎的时候,记得陈老虎住在二楼。” “那你还记不记得是哪一间房?”林老鞋匠问。 “这?”周长生挠了挠脑袋,点头回道;“记得。” “那就好,咱们这就去找他算账。”林老鞋匠咬牙道。 “林爷爷……”周长生看着林老鞋匠。 “长生,你想说什么?” “林爷爷,我还是在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来过这里,就算是我记得这个陈老虎住在哪间房,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会住在哪里么?” “会的。”林老鞋匠点头;“只要他以前住在那里,那么现在基本上还会住在那里。” “为什么?” “回去之后,林爷爷再告诉你,现在,咱们抓紧时间,把你爷爷的仇报了再说。” “嗯。” …… 说起来,这个陈老虎也是命该绝了,恰好在林老鞋匠和周长生摸着黑,轻轻上楼的这个时候,他的房间亮灯了。 然后,房门开了。 接着,从房里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胖子。 这个老胖子长得很有福相,外表和袁大头很像,只见他光着脑袋,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穿着一件华丽的白色花纹睡袍,脚上是一双拖鞋,一边打着哈歇,一边摇摇晃晃的朝厕所走去。 原来,陈老虎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就要起床一次,撒一次夜尿。 正好这次,被周长生和林老鞋匠赶上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刚刚蹑上二楼的周长生和林老鞋匠都惊了一跳。 两人赶紧贴着墙壁掩护起来。 待陈老虎进了厕所里面之后,两人才松了口气。 “林爷爷,他好像就是陈老虎。” “确定吗?” “确定。” “怎么有点眼熟?”林老鞋匠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林爷爷,您说什么?” “没说什么。”林老鞋匠忙道。 然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仰着老脸,喃喃道;“通天大侠,您一世英雄,想不到,最后竟然落得个死在这种小辈之手的下场,今天晚上,我林三强为您报仇来了。” 咬了咬牙,林老鞋匠和周长生,悄悄朝厕所方向蹑了过去。 蹑到厕所门旁时,只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撒尿声音。 林老鞋匠皱着眉头,悄悄对周长生做了个手势。 然后,他将门把拧开,迅速闪了进去。 陈老虎正迷迷糊糊,再加上这上百年以来,除了太平天国的‘长毛贼’和辛亥革名时期的‘xxx’冲击过陈府之外,一直平安无事,哪怕是江湖上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汪洋大盗,也不敢跑到陈府里面来作案。 因此,陈老虎做梦也没有想到,危险正悄然朝他逼近。 陈老虎刚撒完尿,准备习惯性的抖一抖。 就在这时,忽然,一把冰凉的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 接着,蒙着面的林老鞋匠,出现在他面前。 “啊~”陈老虎吓得瞠目结舌。 “你,你是?” “来要你命的人。” “啊~” 一听到对方说要自己的命,陈老虎更是吓得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 其实,此时此刻,不仅陈老虎很惊讶,林老鞋匠心里也特别惊讶。 因为,眼前的这个陈老虎,竟然就是数十年前出卖数百名义和团兄弟的叛徒‘大傻’。 数十年前,京城一带出现了一个反对满清残酷统*治的民间组*织‘义和团’,成员们主要以广大的贫苦下层人民为主。 就在义和团闹得如火似荼时,八国联军入侵了。 为了对付八国联军,金銮殿的慈禧太后对义和团的态度开始由镇压变为扶持。 在这个老妖婆的糖衣炮弹之下,一直反抗清廷的义和团,重新提出口号,叫‘扶清灭洋’。 于是,京畿一带数十万义和团战士,开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洋枪洋炮的八国联军。 很快,大量的义和团战士英勇牺牲。 接着,京城失陷。 第13章 叛徒大傻和欧阳红1 京城失陷后,被洋鬼子的洋枪洋炮给吓得睚眦俱裂的慈禧太后挟持着光绪帝和众多的王公大臣,一路仓皇逃到山.西境内。 逃到山.西境内后,这个愚蠢自私且又极为心狠手辣的老妖婆惶惶不可终日。 在八国联军的强大压力之下,最终,她彻底屈服了,和列强签订了空前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随着这个‘加重无数华夏人耻辱和负担’的条约被签字,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的慈禧太后重新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后,这个老妖婆彻底翻脸,由之前对义和团的大力扶持,再次转为血腥镇压。 在满清的屠刀之下,还没在八国联军的洋枪洋炮下来得及喘口气的义和团战士们,又惨遭新的屠戮。 在这种残酷的形势下,卖友求荣的小人又大展身手了。 陈老虎便是其中一个。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个卑鄙小人将上千名义和团带到满清的屠刀之下。 最终,除了少数突围之外,其余的义和团战士全部惨死。 而当时,林老鞋匠也是侥幸逃脱的幸运者之一。 林老鞋匠逃脱满清的屠刀之后,一直想亲手刃了这个畜生。 可这个畜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迹。 没想到,时隔多年,今天又碰上了。 …… “大傻。”林老鞋匠冷冷的朝陈老虎轻声喊道。 “???” 陈老虎又是一愣。 须臾,他那肥胖的身躯比刚才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你是?” 陈老虎呆若木鸡,瞳孔迅速扩大。 要知道,“大傻”的这个外号,自打从京城回来之后,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被别人喊过了。 而在现在,居然又被人重喊。 此人究竟是谁。 做贼心虚的陈老虎瞬间冷汗涔涔。 “呵呵,大傻,你可能以为我和那上千义和团兄弟一样早死了,所以把我给忘了是不是?” 林老鞋匠边说,边慢慢拉下他脸上的蒙面布。 “你?~” 看着林老鞋匠的脸孔,陈老虎瞪大眼睛。 好一会儿,他才认了出来。 “你你你是林林大大强子!”陈老虎结结巴巴。 “没错。” “你你你还活活着。” “呵呵,想不到吧,我还没有死。” “你你?” “大傻,人人都以为你傻,其实你一点都不傻,你不但不傻,反而很坏,坏得令人发指,坏得丧尽天良。” “不,林大强子,你们都误会了,不是我干的,都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 “是……” “讲不出来了是不是?” “……” “我再问你,通天大侠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我……不是~” “有人亲眼所见了,你还想狡辩。” “谁?” “你不用知道是谁,你知道你带你们家的护院埋伏在龙虎凹对通天大侠下了毒手就行了。” “龙虎凹?——啊……”一听林老鞋匠说他带人在龙虎凹杀的通天大侠,陈老虎的脸色立刻青一阵红一阵,身如糠筛。 “你带人在龙虎凹伏杀了通天大侠。”林老鞋匠咬着牙,目光凛冽的逼视着陈老虎。 “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通天大侠的武艺十分高强,还在我之上,而我刚才试探了一下你,你根本就不是通天大侠的对手,即便你带人伏击,通天大侠也不会输,因为,死的只会是你们,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说!” “我我我……” “大傻,你不说,我马上就宰了你!”林老鞋匠将架在陈老虎脖子上的撇刀更用了用力。 “是是是……” 陈老虎吞吞吐吐,脸上冷汗淋漓。 “快说!”林老鞋匠的手有些发抖了。 “是是是……” 就在这时,陈老虎突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然后,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难道被老夫给吓死了。” 林老鞋匠赶紧用手探了探陈老虎的鼻孔。 这老家伙鼻孔里还有气。 看来,是被吓昏了。 本来林老鞋匠想将这个丧尽天良的义和团叛徒一刀了解。 可他总觉得,这个叛徒身上还隐藏着秘密。 想了想,他干脆打开厕所门,然后,准备扛着陈老虎,再叫上周长生一起走。 等将陈老虎扛出陈府之后,再将他弄醒,然后把他的嘴巴撬开。 就在林老鞋匠打开厕所门的瞬间,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紧接着,只见周长生在紧紧捂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嘴巴。 这个年轻女子长得十分妩媚,桃花眼,波浪卷发,窈窕的娇躯穿着一身半透.明的白色丝质睡袍。 妩媚女子显得很惊恐,眸珠近乎突兀。 周长生为了不让她发出声音,手紧紧捂着她的嘴。 这个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陈老虎新纳的小妾。 原来,她见陈老虎去厕所小便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房间,便穿着拖鞋,拉开房门来瞧个究竟。 没想到,遇上了厕所外面的周长生。 …… 随着陈老虎的狐狸精小妾这么一惊叫,别墅外面值夜班的护院们都被惊动了。 这些护院们纷纷举着枪。 不过,他们还是不敢贸然冲进来。 因为,这别墅里面发出的惊叫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好像“狼来了”一样。 只是,出于本职工作,这些护院们不但不认真对待。 “请问少奶奶,发生了什么事?” 夜班的护院队长毕恭毕敬的问。 陈老虎的小妾的嘴被周长生捂得紧紧的,除了拼命挣扎之外,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赶紧对他们说没事,否则,我马上扭断你脖子。”周长生捂着这个小狐狸精的嘴到房间里的窗户旁,一边看着窗户外面,一边狠狠威胁这个小狐狸精。 “唔唔唔。”陈老虎的小妾连忙点头。 “放老实点。”周长生缓缓松开手。 松开手之后,他还是感到很不放心,赶紧从腰间掏出撇刀架在这个小狐狸精那光滑白嫩而又浓香扑鼻的玉脖上。 “你放心吧,小哥哥,我不会害你的。”陈老虎的小妾大口喘了几口气后安慰周长生。 然后,她大声对窗户外面说:“王队长,是一只小老鼠,没事。” 说完之后,这个小骚蹄子朝周长生送了一个秋波。 第14章 叛徒大傻和欧阳红 见这位颇受陈老爷宠爱的小妾说是被一只小老鼠给吓的,这些值夜班的护院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走吧走吧!” 在夜班护院队长的带领下,大家背着长枪纷纷离开。 …… “小哥哥,这下你该满意了吧!”陈老虎的小妾对周长生又送一个秋波,然后娇滴滴的看着周长生,那羞答答的姿态,仿佛是一个含苞待放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周长生心里一阵恶寒。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开了。 要知道,大楼外面的护院们虽然支开了,可不代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陈府大洋楼里面还住了很多陈府的人,万一他(她)们被惊扰了怎么办? 还好,周长生担心多余了。 这半夜三更的,再加上陈家大洋楼里面这种“惊吓”的声音出现的次数又不止一次两次,因此,没谁会从床上爬起来操这个空心。 见没什么动静,周长生稍微安心了。 他拿起一根布条,走到陈老虎的小妾面前。 “小哥哥,你要干什么?” “你最好老实点。” 周长生警告陈老虎的小妾。 然后,将陈老虎的小妾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 将陈老虎的小妾绑起来之后,周长生又将一块手帕揉成团,塞进她嘴里。 “唔唔唔~” 陈老虎的小妾不停挣扎,眸神怨恨的看着周长生。 “不好意思。”周长生冷冷道。 这时,林老鞋匠也将昏迷不醒的陈老虎拖了进来。 将陈老虎拖进来之后,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很快将他绑在湘色的檀木椅子上。 将陈老虎绑在檀木椅子上后,林老鞋匠倒一杯冷茶,朝陈老虎那张肥猪似丑陋的脸上一浇。 “噗~” 浇了几杯之后,陈老虎被浇醒来了。 “啊……” 林老鞋匠惊恐不安的周围,挣扎了几下后,紧张不安看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 “你这孽畜,给我放老实点。” 林老鞋匠恶狠狠的警告陈老虎,迅速将撇刀架在他那又肥又厚的脖子上。 “大傻,我林大强子不管你这辈子干了多少坏事,我就想知道,四十年前,你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义和团兄弟?三年前,你为什么要在龙虎凹害死通天大侠?我今晚要用这把刀,将你身上的肉一坨一坨的割下来,为那数以千计被你害死的义和团冤魂和通天大侠以及长生的姐姐报仇!” 林老鞋匠一边说,一边故意将撇刀在陈老虎面前晃了晃。 “啊~”陈老虎吓得紧紧闭着眼睛。 “林大强子,我陈老虎这辈子虽然坏事做绝,可四十年前出卖你们的和三年前杀害通天大侠的幕后黑手不是我,我也是被指使的、不,我也是被强迫的......还有,通天大侠的孙女和我那个痨病gui大儿子结ying婚的事情,也都是他,因为,我那个痨病gui大儿子,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快说!” “是是我师师父……” 陈老虎话音未落,突然,一股疾风从窗户外面朝屋里嗖来。 林老鞋匠赶紧拽着周长生往旁边一闪。 接着,令他俩师徒傻眼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把飞刀,不偏不倚的插在陈老虎的喉咙上。 陈老虎的眼珠子就像是一对蛤蟆眼珠子似的,鼓得大大的。 “啊!~” 陈老虎的小妾吓得面无人色。 很快,这个小骚蹄子的脑袋一歪,居然被吓昏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令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师徒俩措手不及。 朝插在陈老虎喉咙里面的那把飞刀看了看,林老鞋匠倒吸凉气。 “难道是他?”林老鞋匠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因为,普天之下,飞刀发射得有如此水平的,只有一个人。 他便是飞刀李寻欢。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这个人便飞刀李寻欢的徒弟飞刀李三。 第15章 陈老虎是被谁杀死的 小心翼翼的朝窗外窥望了一会儿,林老鞋匠转过身,对周长生道:“长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走。” “好。”周长生点头。 “林爷爷,那她怎么办?”周长生指着被绑在椅子上陈老虎的小妾。 “唉,放她一条生路吧!”林老鞋匠看了看昏迷中的陈老虎小妾叹道。 “好。” 说实话,周长生也不忍心杀陈老虎的小妾。 他不喜欢滥杀无辜。 尤其是这种弱女子。 …… 朝窗户外面打量了一阵后,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师徒俩从窗户口跳了下去。 跳下去后,师徒俩迅速翻过围墙,然后,遁入苍茫夜色中。 他俩师徒哪里知道,就在他俩前脚刚走,被绑在椅子上一直“昏迷”的陈老虎小妾,忽然醒过来了。 “幸好我吕静聪明,要不然,这条小命就被刚才那两个剁脑壳剁死的给拿走了。” 这个叫吕静的小妾心有余悸,同时沾沾自喜。 …… 离开陈家宅院之后,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师徒俩松了口气。 本来想找陈老虎报仇,亲手宰了这个恶棍。 可万没有料到,最后送他归西的却是别人的飞刀。 在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看来,这个用飞刀射杀陈老虎的神秘人物,最有可能是飞刀李寻欢的徒弟飞刀李三。 原因很简单。 江湖上飞刀绝技达到例无虚发水平的只有李寻欢和他的徒弟李三。 而李寻欢又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么,唯一能使用飞刀射杀陈老虎的就只有他的徒弟李三了。 何况,这师徒二人都是英雄情怀的侠客式人物。 嫉恶如仇,铲奸除恶。 因此,陈老虎死在他们手中,也不奇怪。 只是,有一点疑问,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有点疑惑。 为什么飞刀李三射杀了陈老虎之后不现身? 难道是没有认出他们二人?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 出了陈府之后,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师徒二人没在洪桥镇做过多逗留。 张神婆还被绑在皇岳山那片小树林里呢。 虽然她被绑在树丫上,猛兽拿她会没办法,可也不是十分安全。 毕竟,山上除了野兽之外,还有毒虫和毒蛇。 万一被这些家伙咬上一口怎么办。 于是,离开陈府之后,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师徒俩迅速往皇岳山奔去。 令这师徒二人颇为意外的是,当他俩赶到皇岳山的那片小树林之后,想去那棵树上把张神婆解救下来时,张神婆居然不见了。 “林爷爷,张神婆不见了。” “奇怪,老夫用树藤将她绑得紧紧的,还打了死结,怎么会不见了?” “会不会被野兽吃了?” “不会。” “我想也是,我小时候和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晚上经常睡在树上,什么事都没有,安全得很,而且,爷爷会经常带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在身上,在晚上,只要抹上这种东西,蚊子和毒蛇都不敢靠近。” “应该是用雄黄。” 道完后,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长生,咱们先去祭拜一下你爷爷吧!” “嗯。” …… 月光凄凉,但通天大侠的孤坟更加显得凄凉,孤零零的坐落在小树林中,除了飞禽走兽之外,连一个陪伴的死人都没有。 周长生跪在他爷爷坟前。 “爷爷,孙儿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刚才,那个害死您和姐姐的恶人已经被杀死了,虽然不是我和林爷爷亲自下的手,但他就死在我们面前。” 林老鞋匠单膝下跪。 “通天大侠,四十年前,您我兄弟就相识了,在义和团的时候,您我兄弟一起杀洋人,一起杀旗人,一起喝酒,一起高歌,好不痛快,可我林大强子万没想到,四十年后,您我兄弟二人却要以这种方式见面,我林大强子心里难受啊!” 林老鞋匠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通天大侠,在我林大强子心里,您永远都是一个英雄,永远都是一条好汉,永远都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通天大侠,您放心吧,长生是您的孙子,也是我林大强子的孙子,我一定会倾尽所能,好好栽培他,教育他。” “通天大侠,虽然当年害死咱们义和团上千个兄弟的叛徒大傻已经死了,可我林大强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您的大仇,和咱们上千个义和团兄弟的大仇,我林大强子一定会彻底报完。” “通天大侠,等我林大强子给您和四十年前那上千个义和团的兄弟彻底报完仇之后,到时,再帮兄弟您换一个新家,不再在这里孤独。” “兄弟啊,我林大强子只要有空,一定会经常来看您的。” 说完之后,林老鞋匠双手抱拳,对着周长生的爷爷的坟拜了三下,才站起来。 周长生也朝他爷爷的坟拜三下,叩九个头,然后站了起来。 “林爷爷,那个陈老虎在临死前说的他师父,到底是谁?” “我也不是很清楚,四十年前,在义和团的时候,没听说过他有过什么师父,而且,当年,他在众兄弟们眼里,是个傻子,根本没谁会去关注。” “……” “好了,长生,咱们赶紧走吧!” “好的林爷爷。”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师徒二人,在临走前又对周长生的爷爷通天大侠叩拜了几下,然后,才一前一后的下山。 下了皇岳山之后,山脚下附近村子里面的公鸡们都在“喔喔喔”的报晓了。 这意味着,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这个时间点,去洪桥镇上投宿已经不可能了。 因此,师徒二人决定找个地方,好好休憩一下,然后,等到了早上,再去洪桥镇上吃些点心,把肚皮填饱后,赶回潭府镇。 当然,在这个季节里,各种果树上的果实都成熟或者是快成熟了。 像李子、桃子、梨子、葡萄等等各种各样的果实,树上一大把。(尤其是“五月红”,在这个季节完全成熟,又大又红又甜,口感非常好) 因此,根本没必要到早上去洪桥镇上买早点吃,直接从别人的果树上摘几斤下来吃就行了。 但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是手脚干净的人。 他们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去偷人家的东西。 所以,这样一来,就只能等到天亮了,然后到洪桥镇上去买早点吃。 淡淡的月光下,前面有一个大水塘,大水塘的岸上有一个小亭,师徒二人决定到这个小亭子里去休息。 可能是太困了或者是太疲惫了,师徒二人刚进小亭子里,就迫不及待的坐下。 坐下之后,周长生赶紧将他那单薄的身子倚在柱子上面,然后拢着手臂,闭着眼睛。 林老鞋匠则以打坐的姿势坐好,接着阖着双目,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这师徒二人刚进入忘我状态时,忽然,不远处想起了“砰砰砰”的一片枪声…… 第16章 陈府的枪声 刚刚进入休憩状态的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立即被这“砰砰砰”的枪声给惊醒过来了。 “咦,怎么有这么多枪声?”周长生被惊醒后,赶紧站起来东张西望。 “这枪声好像是从洪桥镇方向传来的。”林老鞋匠也被惊醒过来了,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没错,这枪声确实是从洪桥镇上传来的。 “林爷爷,我看八成是陈府里的枪声!”周长生笃定的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洪桥人,周长生知道,在洪桥镇拥有枪支的只有两家。 一家是镇巡捕所。(以前是治保队) 另一家是号称洪桥镇半个衙门的第一大地主陈府。 因此,这枪声一传来,周长生立刻就将怀疑的箭头指向陈府。 毕竟,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陈府的大老爷陈老虎被人杀了,陈府不乱成一锅粥才怪。 问题是,这个时候了,陈府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自己和林爷爷离开陈府已经有快两个时辰了。 难道那个用飞刀射杀了陈老虎的神秘高手又跑去陈府惹事了? 或者是?…… 周长生冥思苦想。 林老鞋匠心里的疑惑也跟周长生一样。 他的第一反应是陈府。 陈老虎是陈府的大老爷,陈府一个这么重要的人被杀了,再加上现在还没天亮,哪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陈府的那些护院们肯定就会乱开枪。 当然,这仅仅只是揣测。 世事无绝对。 也许是洪桥镇上发生了别的事情也说不准。 (作为实打实的外乡人,林老鞋匠的维度跟周长生不是那么吻合) “林爷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周长生有点紧张的看着林老鞋匠,语气中透露着想赶紧撤退这里回潭府镇的意思。 “别慌。”林老鞋匠安慰周长生。 然后,他想了想,道:“长生啊,我们爷俩今晚进陈府,陈府的人除了陈老虎的小妾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长生,幸好咱们当时没有滥杀无辜,你想想,陈老虎临死前说的那个师父,我们爷俩是一无所知,可他那么宠爱他这个小妾,要是他不小心透露给他的小妾了呢?” “林爷爷,您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先……不走?” “对。” “……” “长生啊,你仔细想想看,刚才陈府传来一阵枪声,这说明什么?说明陈老虎的死被陈府人发现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陈府内又出事了。 陈府是你们潭府镇第一大地主,里面的水一定很深,陈老虎这一死,他小妾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他小妾是陈府内唯一亲眼见过我们的人,他小妾如果……” “林爷爷,我懂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如果他小妾出事了,咱们留在洪桥也不怕,他小妾如果没有出事,咱们可以去救他小妾,这样,如果陈老虎的小妾知道陈老虎临死前说的师父是谁,她也一定会告诉我们。” “没错,林爷爷正是此意。” 道完后,林老鞋匠叹了口气:“唉,只怪林爷爷当时在陈府里面太小心了,走的太急了,如果再等一会,或者是把陈老虎的小妾带走,那么,陈老虎的师父是谁,咱们或许现在已经知道了。” “林爷爷,您不要责备,我知道,您当时是担心我,要不然,您肯定会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再走。” “……”林老鞋匠没有回答。 但他的表情透露出他当时就是这个意思。 被枪声这么一吵,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俩都睡意全无了。 于是,师徒二人一直睁着眼等到天亮。 ……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 夏日的清晨真的很美。 但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师徒俩无心欣赏着如诗如画一般的晨景。 天亮了之后,他们找个地方,用清水洗了一下脸,然后迫不及待的往洪桥镇上走去。 第17章 陈老虎的小妾死了 到洪桥镇上后,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师徒俩在一个简陋朴实的早餐摊上要了两碗牛肉粉。 然后,师徒二人在原色的木桌子旁坐了下来。 待老板娘将两碗牛肉粉做好后,两人大快朵颐。 这早餐摊的生意还不错,来买早餐的人陆陆续续。 当然,这早餐摊的老板娘形象也不错,虽说不上有多漂亮,但很干净,很亲和,也很耐看。 做生意,形象很重要,尤其是像这种做吃方面的生意,个人形象是非常重要,像那种邋里邋遢加板着脸的摊主、跟这种干净利索带着微笑的摊主相比,大家肯定会倾向于后者。 就在师徒二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忽然,窄窄的青石街上出现了一批巡捕。 这支巡捕队有七八个,个个荷枪实弹。 只见他们气势匆匆,将街道两端封住,然后,进行地毯式的盘问。 “老板娘,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这么多巡捕?”林老鞋匠故意问早餐摊老板娘。 “大伯,您们应该是外乡人吧?” “嗯,没错,是外地人。” “那难怪哩。”早餐摊老板娘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告诉林老鞋匠和周长生;“昨晚我们洪桥出大事了,听说,陈府的大老爷和他的小妾都被人杀死了。” “什么?陈老虎和他小妾都被人杀了?”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面面相觑。 然后,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早餐摊老板娘。 要知道,他们昨晚离开陈府的时候,陈老虎的小妾还活的好好的啊。 “是啊。”早餐摊老板娘撩了撩额上有些凌乱的发丝;“听说,那个陈老虎是被人把脖子活活割断了,而他的那个狐狸精小妾,是被人先干后杀,死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穿,作孽啊。” “陈老虎的脖子被人活活割断了?——他小妾被人先干后杀了?” 周长生和林老鞋匠感到震惊的看着早餐店老板娘。 他俩可是亲眼所见,陈老虎是被飞刀给射杀的,怎么变成割脖了呢? 难道是这个早餐摊老板娘听错了,然后在以讹传讹。 想到这里,林老鞋匠问;“老板娘,您怎么知道陈老虎的脖子被活活割断了?又怎么知道他小妾被人先干后杀了?” “大伯,不瞒您说,我是亲眼所见。” 接着,这个早餐摊老板娘将她在早上去陈府给护院们送早餐时、看见巡捕和仵作将陈老虎以及他小妾的尸体从陈府别墅搬出来时的情景、绘声绘色的告诉林老鞋匠。 不仅如此,她还告诉林老鞋匠,她娘家的侄子在陈府做护院队长,正好昨晚是上夜班。 早餐摊老板娘在告诉林老鞋匠这些事情的时候,其他有些在她早餐摊上吃早餐的本地顾客也纷纷附和,说他们也看见了。 大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不得不相信,陈府那个恶贯满盈的陈老虎和他的小妾,都挂了。 这就奇怪了,究竟是谁对陈老虎的小妾下的毒手?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陷入深思。 就在这师徒二人纠结这些的时候,凶巴巴的巡捕们查到这个早餐摊面前来了。 “喂,将你们的身份证都拿出来检查一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巡捕大声对大家说。 (注;民国时期出现了身份证,证件为纸制,共分四页,除了持证人的姓名、性别、出生日期等基本信息外,还有证件号码、教育程度、职业、职位、家属及注意事项等,内容详尽,内页盖有红色四方印章,背面记录保甲番号、住址,并且还特别把家属的姓名及其关系也一一记录在身份证上,基本上相当于户口簿。) “快点!” 在巡捕的命令下,大家赶紧将身上的身份证掏出来给他们检查。 至于那些身份证没有带在身上的本地人,也赶紧客客气气的对巡捕们解释,解释不清楚的就被巡捕直接带走,然后让他们的家人去巡捕所赎人。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有身份证。 林老鞋匠的身份证是道州户籍。 周长生的身份证是不久前潭府镇的刘镇长(刘婷的二伯)亲自帮他办的,是潭府镇的户籍。 “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一个长得瘦一点的巡捕凶巴巴的对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道。 “好的。”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赶紧把身上的身份证掏出来给这个巡捕过目。 “你们都是外地人?”巡捕一边查看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的身份证一边问。 “是的,长官。”周长生和林老鞋匠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们到洪桥来做什么?”巡捕语气生硬的问。 “呵呵。”林老鞋匠一边笑一边告诉巡捕;“尊敬的长官,我们是想来洪桥开铺子,做买卖。” “想做什么买卖?是不是做皮鞋?”巡捕一边问,一边将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的身份证合上。 (民国时期的身份证,还标注了个人的工作信息) “是的,没错。”林老鞋匠笑呵呵的回答。 “嗯。”巡捕拿着身份证,左右打量周长生和林老鞋匠。 打量了一阵后,才将身份证还给他俩师徒。 很快,这几个巡捕趾高气昂的去查其他人了。 看着这些巡捕老爷们,周长生的脸憋得通红。 “呵呵,长生,你刚才是不是紧张了?”林老鞋匠表情轻松的笑道。 “没有。”周长生摇头。 “呵呵,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林爷爷瞧得出来——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民怕官,可不是咱们这一辈人有的,是祖祖辈辈就有了。”林老鞋匠笑道。 然后,他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好了,长生,肚子也填饱了,咱们爷俩开始赶路吧!” “林爷爷,咱们是去哪里?” “当然是回潭府镇了。” “嗯。” 就在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准备启程回潭府镇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批达官贵人。 这些达官贵人们有的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有的一身长袍马褂。 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个子一般,体型偏胖,腹部突兀,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圆圆的太阳眼镜,头上戴着一顶圆圆的蓝色礼帽。 这群人出现在街上,人们诚惶诚恐,纷纷给他们让路。 就连巡捕也不敢怠慢,赶紧给他们让路。 毋宁置疑,能让巡捕也对这些人噤若寒蝉,这说明,这些人在洪桥镇的身份极为高贵。 周长生是土生土长的洪桥人,但他离开洪桥镇已经三年了,所以,一个都不认识。 倒是林老鞋匠,看见为首的那个老头,神情突然木然。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老鞋匠难以置信。 “林爷爷,您怎么了?”周长生从来没有见过师父的表情如此夸张过。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老鞋匠又重复这一句。 “???”周长生。 “太奇怪了,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在洪桥镇?”林老鞋匠喃喃自语。 第18章 小诸葛欧阳红 “林爷爷,您说谁……死了?” 周长生颇感奇怪的看着林老鞋匠。 “……” “林爷爷,您怎么了?” “……”林老鞋匠还是没吭声。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长生啊,林爷爷是不是老了?”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林爷爷,您不老,您一点都不老。” “长生啊,您不要哄林爷爷开心,林爷爷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您说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事实。”林老鞋匠轻轻叹道。 “林爷爷,您今天怎么了?” 周长生觉得林老鞋匠今天怪怪的。 “呵呵,长生啊,你猜猜,在刚才,林爷爷看见了什么?” “林爷爷,长生猜不出来。” “呵呵,长生啊,别说是你猜不出来,就是林爷爷,若不是亲眼所见,也肯定是猜不出来。” “……林爷爷,您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死人复活了。” “死人复活了?”周长生惊道。 “是啊。” 林老鞋匠轻轻叹了叹气,然后又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长生啊,你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的死人会复活?” “嗯。” “呵呵,说实话,林爷爷也不相信,一个死了的人,怎么还会可以复活,可是......林爷爷今天却相信了。” “???” “长生,你在这等一会,林爷爷去打听点事,很快就回来。” “好的,林爷爷。” …… 十几分钟后,林老鞋匠回来了。 回来后,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好了,长生,咱们赶紧回潭府吧。” “好。” 这个年代,没有公交车,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又没有骑马,因此,师徒二人纯粹要靠开‘11路车’回潭府镇。 不过,师徒俩都是会武功的练家子,这样走路回潭府镇,比普通人就要轻松了很多。 很快,二人顺着路,一前一后的往潭府镇方向赶去。 在赶路的路上,林老鞋匠心事重重。 周长生疑惑重重。 两人都闷着声赶路。 一个没说。 一个也没问。 走了十几里地后,林老鞋匠忽然对周长生道:“长生啊,林爷爷决定,把皮鞋铺子搬到洪桥镇。” “为啥?”周长生颇感意外。 “为了给你爷爷报仇。” “林爷爷,您怀疑陈老虎说的那个师父是……” “不知道,但林爷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对象。” “……” “长生,林爷爷和你爷爷通天大侠都是义和团的兄弟,你爷爷为人光明磊落、慷慨正直,他死得不明不白,林爷爷一定要弄清楚。” “林爷爷,您可不可以告诉长生,您在早上看到了什么?死人复活是怎么回事?” “呵呵,长生啊,既然林爷爷打算把皮鞋铺子搬到你们洪桥镇,那么,有些事情,林爷爷也就必须告诉你,这样,你以后也可以多个心眼。” “嗯。” “四十年前,在我们义和团的队伍中,有一个成员,叫宋江,跟水浒传里面那个及时雨宋江同名同姓,由于他点子多,因此,大家都称他小诸葛。 慈禧老妖婆从山西逃难回来后,为了讨好八国联军那些洋人,又开始大量的屠杀我们义和团。 这一次,这个老妖婆下手更狠,更毒,她想把我们义和团全部斩草除根。 在当时那种残酷的生存环境中,有少数一些贪生怕死的成员,为了苟且偷生,为了荣华富贵,沦为了义和团的叛徒,大量的兄弟被出卖,大量的人惨死。 我们那支队伍中,出卖我们的人是大傻,也就是你们洪桥陈府的陈老虎,他出卖了我们,将我们上千义和团兄弟带进满清的埋伏圈。 许许多多的兄弟惨遭屠杀,也包括小诸葛宋江,当时,我们都亲眼看见他中刀,亲眼看见他死了。 可今天,却又看见他没死,而且出现在洪桥镇,成为了洪桥镇的镇长。” “林爷爷,您说的死而复活的宋江,就是我们洪桥镇现在的这个镇长?” “没错,我刚才打听,听说他在洪桥镇当镇长,已经快三年了。” “林爷爷,您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天底下这么多人,长得很像的人也有,有的两个人压根就不认识,可是长得比亲兄弟还像,就像名字也一样有很多相同的,像《水浒传》里面那个梁山寨主叫宋江,这个也叫宋江。” “不,长生,林爷爷没有认错,绝对没有,就算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这个宋江走路的姿势,还有他脸上的那颗黑痣,也不会是一模一样。” “……” “这个宋江,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我们义和团号称小诸葛,可在那次却偏偏那么糊涂,要不是他极力赞成,极力怂恿,我们那么多义和团兄弟也不会中了大傻的道,也不会那么多兄弟惨死。” 林老鞋匠痛心疾首。 第19章 搬倒潭府镇 “林爷爷,我明白了。” “所以,长生啊,林爷爷决定将咱们的皮鞋铺子搬到洪桥镇。” “林爷爷,您?……要将皮鞋铺搬到洪桥?”周长生惊道。 “没错。”林老鞋匠点头;“林爷爷要将你爷爷的死因、和四十多年前那上千个义和团兄弟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 “林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呵呵,钱是赚不完的,但兄弟们的情义和性命,却是钱永远也买不到的。” “林爷爷!~” 周长生激动的看着林老鞋匠,他的嘴唇蠕动几下,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呵呵。”林老鞋匠笑了笑:“长生,咱们爷俩赶紧赶路吧!” “嗯。” “唉,早知道这样,出门的时候多带些钱在身上就好了,直接在洪桥镇将铺面租好,然后,咱们回潭府镇之后,再直接将东西运到铺面里,多省事。” ……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周长生和林老鞋匠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潭府镇。 回到皮鞋铺子的时候,铺子里就胡咬金和萝卜丝两人。 只见胡咬金翘着二郎腿,叼着一颗狗尾巴草,就像个大老爷们似的坐在椅子上。 当然,他并不是安安静静的在干活,而是一边用右手食指“呼呼”的转着龙头夹,一边在跟萝卜丝吹牛。 “想当年,我老胡在澳门的时候,一个晚上输了一万个大洋,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胡咬金吹得津津有味,好像他以前真去过澳门似的。 “二二寨主历厉害~” 萝卜丝结结巴巴的敷衍胡咬金。 虽然萝卜丝知道胡咬金在吹牛,而且更知道胡咬金的牛皮吹得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可他依然一边干活,一边不停的点头敷衍。 作为多年的‘战友’兼哥们,萝卜丝深知胡咬金的德行是啥样。 虽然你越是敷衍他,他就会吹得越离谱越来劲,可你要是不敷衍他,他肯定就会很不高兴。 何况,善良的萝卜丝也不忍心戳破胡咬金的牛皮。 因此,只有不停的敷衍了。 当然,心灵手巧的萝卜丝虽然要不停的敷衍胡咬金,可手中的活干得一点也不慢。 只见他坐在长凳上,握着锋利的撇刀,对着石板上面划好的皮料,嗖嗖的铲去。 “想当年,我老胡在澳门那个叫什么补丁(葡京)大赌场赌宝的时候,老子当时是在压大小,有一阵子,草,我老胡手气是好的不得了,压大赢大,压小赢小,那一阵子,赌桌上的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往我老胡面前流啊。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美金啊。 好几千万啊。” “二二二寨主真真真牛牛逼逼……” “呵呵。”胡咬金得意的撇了撇嘴:“后来,掌柜的来了,那个掌柜的是个西洋人,好像叫什么不刀拿(葡萄牙)来的,卧槽,掌柜的见我老胡赢这么多美金,那对眼珠子,红得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二二二寨主主主威威武武。” “那个掌柜的西洋鬼子,也是个赌神来的,赌博的技术厉害着呢,他要亲自来跟我老胡对垒,问我敢不敢,我说,没问题,谁怕谁,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萝卜丝,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怎么么么着?” “哈哈,那个掌柜的西洋佬,连裤兜都输给我老胡了,哈哈哈!~” 吹完后,胡咬金乐瑟得不行不行的,笑得是前仰后翻。 就在这时,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一前一后的进了铺子。 “咬金,在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林老鞋匠疼爱的问。 “哟,林爷爷,长生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胡咬金赶紧止住笑声,扭脸看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 “就刚才。”林老鞋匠回道。 然后,他对胡咬金和萝卜丝道:“咬金,萝卜丝,林爷爷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是什么事?”胡咬金忙问。 “是是是什什么么么事?”萝卜丝也跟着问。 “咱们这皮鞋铺子,今天要搬走。” “什么?林爷爷,咱们这皮鞋铺子今天要搬?” “没错。” “林爷爷,咱们这皮鞋铺子不是好好的吗?生意又好,又有刘镇长罩着,没有谁敢来捣乱,多好啊。” “呵呵,咬金啊,有些事情,林爷爷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好了,咬金,长生,萝卜丝,咱们现在就开始清理东西吧!” “这么急?” “嗯。”林老鞋匠抿着嘴,点了点头。 “对了。”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燕子呢,哪去了。” “秋燕妹子啊?她?”胡咬金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她去外面买菜了。” “买菜?”林老鞋匠看了看墙壁上的闹钟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买什么菜?” “昂……这个?”胡咬金憋得满脸通红,为难的看了看萝卜丝。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喊。 “爷爷,长生哥,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第20章 刘婷从美国回来啦 喊林老鞋匠和周长生的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是林秋燕。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燕子,你刚才去哪里了?”林老鞋匠神情有些肃穆,他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很明显,胡咬金这个徒弟刚才在撒谎。 他明显是在想帮宝贝孙女隐瞒什么秘密。 “我?”林秋燕有些猝不及防。 “爷爷,我刚才去找刘婷,想让她多给我讲一些国外的风土人情。”林秋燕笑道。 “刘家的大小姐回来了?”林老鞋匠感到有些意外。 “是呀!” “……” 二年前,这位刘家大小姐去美国留学了,然后,在这两年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没想到,这次突然回来了。 “婷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老鞋匠盯着宝贝孙女林秋燕。 要知道,他昨天偷偷跟踪周长生去洪桥的时候,这位刘家大小姐还没有听说从美国回来。 今天,突然就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宝贝孙女极有可能在撒谎。 “喔,爷爷,说来也巧,昨天你和长生哥都出去的时候,婷婷就从美国那边回来了。” “这么巧。” “是的。” 林秋燕调皮的笑着。 其实,林秋燕没有撒谎,刘婷确实是昨天回来的,而且正好是林老鞋匠跟踪周长生去洪桥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这位刘家大小姐在美国的威斯里安女子学院(wesleyancollege)念书,这次,趁暑假期间,她回国探亲,暑假过后,她又会去美国继续深造。 “哦。”心思一向缜密的林老鞋匠这下有些相信宝贝孙女的话了。 当然,他被自己的孙女给忽悠了。 真实情况并不是林秋燕说的那样,而是:半个时辰前,刘婷的堂哥刘棒来找林秋燕,然后,林秋燕跟着刘棒去拍拖,一直拍拖到刚才才回来,正巧她在回来的时候,就撞上爷爷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从洪桥镇回来,于是,情急之下,就撒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谎。 不过,不管宝贝孙女是撒谎?还是说真实的?林老鞋匠都不想往下深究。 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是搬家。 对,搬家。 这么多的东西,可不是说搬就搬的。 从潭府镇到洪桥镇,有七八十里地。 这么远的路程,铺子里七七八八的东西又不少,因此,靠铺子里的这几个人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请马帮。 在潭府镇,马帮不少,大大小小的马帮有数十家,但最具规模的却是刘家的马帮,运输能力也属最强。 刘家一共有十支马帮。 每一支马帮都有好几十匹优良的蒙古马和三四十个身强力壮的赶马人。 并且,每一个马帮里面都雇佣了七八个练家子。 这么强大的运输力和战斗力,自然是刘家的马帮的生意最好,运输能力最强,安全性又最高,在湘西这一带,许多大商家的货都有刘家马帮的影子。 林老鞋匠决定去请刘家的马帮为自己运输,原因出于以下两点。 一;想照顾一下刘家的生意。 二;想跟刘镇长道个别。 要知道,在潭府镇开皮鞋铺子的这三年时间里,如果没有刘家的庇护,那么,林家皮鞋铺就会像安第斯山的羊驼一样祸端无穷。 潭府镇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流氓地痞虎视眈眈,然后找茬。 虽然林老鞋匠会武功,可终究是外来人。 强龙还难压地头蛇。 何况,林老鞋匠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条强龙。 “燕子,爷爷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咱们林家皮鞋铺子今天要搬家了。” “咱们的鞋铺子今天要搬家?”林秋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 “爷爷,为什么要急着搬家?” “因为爷爷看见了一个比在潭府镇做皮鞋更具有潜力的地方。” “爷爷,这个地方是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林老鞋匠想了想点头。 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林秋燕;“是洪桥镇。” “洪桥镇?”林秋燕一愣。 那不是长生哥的故乡么。 …… 爷爷执意要搬家,林秋燕无话可说。 毕竟,爷爷为尊。 其实搬家不搬家,对于林秋燕来说,无所谓。 问题是,搬家之后,自己还怎么跟刘婷的堂哥刘棒约会。 这才是重点。 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林秋燕跟刘婷两人的命运完全迥然不同。 刘婷在教会女子学校念了一年书之后,去美国留洋了。 而林秋燕在教会女子学校念了两年书之后,则跟着爷爷一起学做皮鞋。 家庭背景不同,命运也迥然不同。 如果林秋燕有刘婷家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她从教会学校毕业以后就不会学做皮鞋,而也是会和刘婷一样,去美国留学。 只有这样,她就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和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刘棒谈恋爱了。 令林秋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棒并没有嫌弃自己。 不但不嫌弃,反而对她十分尊重,十分关心。 这令林秋燕心里十分感动。 可令她不解的是,爷爷极力反对她和刘棒来往。 不仅反对,而且经常说刘棒是个心术不正之徒。 林秋燕十分难过。 正因为如此,林老鞋匠和周长生回来的时候,她才故意隐瞒自己和刘棒一起拍拖,而撒谎说去看望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刘婷。 (林秋燕从镇教会女子学校毕业之后,开始跟爷爷林老鞋匠在皮鞋铺子里学做皮鞋。 当然,作为一个女孩子家,林秋燕学的是‘面子功夫’,而不是‘坐功夫’。 注;在以前的制鞋行业里面,专门做鞋面被称为‘面子功夫’,专门做底的被称为‘坐功夫’。) 第21章 飞刀李三来送行 周长生和萝卜丝都是年轻小伙子,力气大,精力旺盛,林秋燕也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因此,搬起东西来个个都不含糊。 唯一拖后腿的就是胡咬金这家伙。 这个牛皮大王在搬东西的时候,依然喋喋不休的吹嘘着他的‘光辉岁月’。 胡咬金这次吹的话题是他的‘才华’。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这个死胖子在睡梦中做了一首打油诗。 全诗如下; 夏天不得了, 处处蚊子咬。 夜来巴掌声, 不知死多少。 梦醒之后,他赶紧把自己在梦里做的这首诗告诉萝卜丝。 然后在翌日,又迫不及待地告诉林秋燕。 萝卜丝和林秋燕都翘起大拇指,称赞胡咬金梦里的这首诗做得非常好。 尤其是林秋燕,打趣的说他这首诗比诗仙李白的大作还要棒。 能够得到林秋燕这种文化女孩如此高的颂扬,自然,是对自己才华一种极大的肯定。 于是,这个死胖子得意忘形,整天做春秋大梦,就连上茅厕都要叨几句狗屁不通的原创出来,然后像李白和杜甫那样名垂青史、妇孺皆知。 当然,对于胡咬金本人来说,他认为最重要的是;一旦自己成为了像李杜那样出名的大诗人,那么有朝一日,天涯海角的肥猫妹妹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大名,这样,这个倾国倾城的肥猫妹妹(在胡咬金眼里)也一定会更加的倾慕自己,说不定,就主动来找自己了。 (解释一下,‘肥猫’这个名字,在第一卷《名师出高徒》的第十章《压寨夫人》里面曾经提到过,她是胡咬金的青梅竹马,跟胡咬金是同村,是胡咬金唯一喜欢的女孩。 胡咬金在林家皮鞋铺当学徒之后,曾经回过村里,但这个肥猫一家已经搬走了,至于搬迁到哪里去了,村里没人知道。) …… 半个时辰后,林老鞋匠将马帮喊来了。 这是一个小马帮,规模很小,只有几匹马和三个赶马人。 本来林老鞋匠想从刘家喊马帮,可没想到,刘家的生意太好了,十支马帮都出去开工了。 这样,无奈之下,林老鞋匠才喊了这支小马帮来。 当然,搬迁皮鞋铺子,这支小马帮已经够用了。 毕竟,林家皮鞋铺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十分多,也就是一些皮鞋和鞋料以及制鞋工具之类的,另外便是大家的行李以及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用品。 因此,一支小马帮已经是绰绰有余。 又是请马帮又是帮东西,就是瞎子都知道林家皮鞋铺要搬走了。 这样一来,街坊邻居们就颇感纳闷了。 要知道,林家皮鞋铺在潭府镇东街做买卖已经有三年多了。 那可真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更重要的是,由于有刘镇长的照顾,不管是污吏,还是街头混子,都没有谁敢去找林家皮鞋铺的茬。 因此,林家皮鞋铺突然搬走,搞得东街的街坊邻居们是一脸纳闷。 唯一的解释便是;林家皮鞋铺要搬去宝庆城里了。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潭府镇这口池塘已经容不下林家皮鞋铺这条大鱼了。 它要去宝庆城这种大江大河里面翻腾了。 问题是,现在前线如此吃紧,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一旦在长沙突破薛老虎的那条防线,然后大举攻进来,那么,宝庆这一带,首当其冲要遭殃的便是宝庆城。 于是,一些善良的热心肠们便纷纷来劝林老鞋匠。 “林老板,您这铺子是要搬家了呀?” “是啊,呵呵。” “准备搬到哪里去。” “洪桥。” “洪桥?” 当大家听林老鞋匠说要搬到洪桥镇而不是宝庆城的时候,纷纷目瞪口呆,表示难以置信。 这哪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 分明成了‘人往低处走、水往高处流’。 “林老板,您最近几天没有喝酒吧?” “呵呵,没有。” “林老板,您最近几天没有受风寒吧?” “没有。” “林老板,您最近几天,没有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吧?” “呵呵,没有,我林大强子,心胸开阔得很,哪怕是遇到天大的事情,都淡然面对。” ……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很快,林家皮鞋铺子里就像是被鬣狗给掏空了的斑马一样,里面空空荡荡。 马帮要启程了。 林老鞋匠心里突然变得依依不舍。 他舍不得这条街上的花。 舍不得这条街上的草。 舍不得这条街上的树木。 舍不得这条街上的人。 当然,有一个人,他更舍不得。 这个人便是对面笑春楼里面的老鸨赛金花。 以前,林老鞋匠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风情万种的老妹子。 他的眼神,紧紧凝视着笑春楼的门口。 奇怪的是,平日里经常在门口对客人们笑脸相迎的赛金花,今天居然没见人影。 “唉~”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双手抱拳,对这支小马帮的把头说;“把头兄弟,咱们上路吧!” 四十多岁的虬髯把头也赶紧对林老鞋匠抱拳,充满着敬意的回道;“好的,林老板。” 接着,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嘴里吆喝;“兄弟们,上路喽,走起!~” 就在大家刚动身的时候,忽然,背后有声音喊;“林老哥,且慢。” 大家赶紧扭过身子,循声望去。 原来,是飞刀李三。 “???” 看见飞刀李三的须臾,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愣神了。 他们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天晚上神秘射在陈老虎喉咙上的那把飞刀。 第22章 飞刀李三的师兄丁春丘 “林老哥,且慢!” 飞刀李三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褂子,一条黑色的灯笼裤子,手中提着一个大容量的酒葫芦,大步流星的朝林老鞋匠赶过来。 “李三兄弟,怎么是您?”林老鞋匠颇感意外的看着飞刀李三。 “林老哥。”飞刀李三仰头,对着葫芦口,咕噜噜的将一口酒灌进嘴里。 吞下去后,他擦了擦嘴角,对林老鞋匠道:“前几天,小弟在鄂北干掉了一个日本鬼子,是个军官,真是痛快。” “李三兄弟!” 飞刀李三顿了顿,又仰起头,朝嘴里灌一大口酒,擦了擦嘴边,继续道;“听说在南j大屠杀时,这个鬼子和另外一个鬼子举行杀人比赛,杀了很多咱们华夏同胞,实在可恨之极……” 说到这里,飞刀李三狠狠咬了咬牙;“为了解心中这口恶气,我朝他脸上射了三把飞刀,一把喉咙,两把是左右眼……” “李三兄弟!” “干掉这个鬼子后,小弟马上就赶回来了,今天上午才到潭府镇,本来想与老哥您觥筹交错,可没想到,老哥您却突然要搬走了……” “李三兄弟,你真是了不起。”林老鞋匠是肃然起敬,他高高的对飞刀李三竖起大拇指;“您替南j惨死在小鬼子手中的数十万华夏同胞出了口恶气,也替千千万万华夏同胞出了口恶气。” 道完后,林老鞋匠双手握拳,对飞刀李三深深鞠了个躬。 而林老鞋匠身后的周长生和萝卜丝他们,也赶紧跟着林老鞋匠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 飞刀李三慌忙把大家扶起来。 “林老哥,您这可是折煞小弟了。”飞刀李三对林老鞋匠笑道。 接着,他又对周长生和胡咬金几个道;“各位兄弟行如此大礼,我李三可万万担待不起,再说,打日本,杀鬼子,是我们每个华夏人应有的责任,我李三只不过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三大哥,您足以配这个礼,倒是这个礼太轻了。”周长生道;“虽然打日本杀鬼子是咱们每个华夏人应有的责任,可真正能像李三大哥这样做到的,却并不多,反而,有很多人做汉奸,不但不打日本杀鬼子,反而跟着小鬼子祸害咱们华夏人,杀咱们华夏人。” “大寨主言之有理。”胡咬金也跟着抱拳,往前跨一步;“虽然打日本杀鬼子是咱们华夏人应该做的,可是,像我老胡和李三大哥这样的人,咱们华夏并不多,所以李三大哥,您跟我胡咬金也一样,绝对是一条好汉。 想当年,三国时期,曹操和刘备煮酒论英雄。 李三大哥,有朝一日,等把日本小鬼子赶跑了以后,咱们兄弟两个也来煮一壶酒,然后,再搞点卤菜和花生米,好好讨论一下谁是天下大英雄。” 说完后,这个死胖子恬不知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像他也跟飞刀李三一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大英雄。 “呃???”飞刀李三当即愣了一下。 然后,他赶紧抱拳,哈哈大笑的对胡咬金道;“是,是啊,这位小兄弟言之有理,等咱们华夏把小鬼子赶跑了,咱们兄弟几个也好好的煮一壶酒,讨论一下天下的那些大英雄有谁。” “嗯。”胡咬金一本正经的样子点了点头。 然后,就像大猩猩一样的举着拳头朝自己胸膛锤了锤;“李三兄弟,只要有咱们兄弟在,就一定能把小鬼子赶跑的那一天,而且,我老胡也仔细观看了一下形势,这一天不会要很久,最多也就是个半年到一年。” “把小鬼子赶跑只要半年到一年?” 大家都愣了一下。 然后,哈哈大笑。 包括平时以严肃着称的林老鞋匠,也是双眉舒展,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大家高兴的笑了一会儿后,飞刀李三抱起拳头,问林老鞋匠;“林老哥,您们这是要搬去哪儿?” “洪桥。”林老鞋匠神色略带凝重。 “你们这家皮鞋铺子要搬去洪桥?”飞刀李三颇感意外。 作为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飞刀李三对洪桥自然不会陌生。 可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消费能力,洪桥镇都要逊于潭府镇啊。 因此,飞刀李三搞不懂,林老鞋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皮鞋铺子搬去洪桥? “……” 看着一脸疑惑的飞刀李三,林老鞋匠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三兄弟,您真的是今天上午从鄂北那边一路赶回来的?” “是的——林老哥,怎么了?” “这就奇怪了……” “林老哥?”飞刀李三表情愈加疑惑的看着林老鞋匠。 “李三兄弟啊……” 林老鞋匠决定如实将‘昨晚发生在洪桥陈府内陈老虎被飞刀射杀’的事情告诉飞刀李三。 “李三兄弟,昨天晚上,我和长生……(此处省略数百字)” 林老鞋匠一五一十的将昨天晚上他和周长生在洪桥镇陈府里面所遇见的一切告诉飞刀李三。 飞刀李三听了后,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老哥,你确定,那个陈老虎是被飞刀射杀的?” “没错。”林老鞋匠笃定的点头。 “是不是这种飞刀?” 飞刀李三还是难以置信的从腿上抽出一把小飞刀,给林老鞋匠和周长生观摩。 “没错。” “???” 飞刀李三陷入沉思。 “普天之下,除了师父李寻欢和我李三之外,还有谁能将飞刀射得如此出神入化?”飞刀李三喃喃自语。 思索着思索着,飞刀李三忽然将脑袋一拍;“难道是他?” “是谁?”林老鞋匠忙问。 而周长生也瞪大眼睛,心跳频率一下加快。 “我师兄。” “你师兄?” “是的,我师父除了我这个徒弟之外,听他老人家说,很多年前,他还收过一个徒弟,叫丁春丘。” “丁春丘?” “是啊。”飞刀李三若有所思;“听我师父他老人家说,很多年前,他收了一个徒弟,也就是我这个从未谋面过的师兄——丁春丘。 不过,我师父他老人家说,我这个从没谋过面的师兄早就被他亲手杀了。” “您这个师兄早就被您师父杀了?”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感到有点惊讶,同时,又有些失望。 “是啊。”飞刀李三轻轻叹了口气;“听我师父说,我这个师兄是个孽徒,向他求师拜艺的时候,表现特别好,可自从学会了飞刀绝技之后,就开始作恶多端了,不到到处杀人,还奸y良家女子,并且,很多时候,他作恶时,还打着我师父的旗号,后来,我师父忍无可忍,就清理门户,把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兄给杀了。” “李三兄弟,想不到您还有这么一个师兄。” “是啊。” “可您这个师兄已经被您师父给清理了啊。” “是啊,所以,林老哥,您说的洪桥那个陈老虎,昨夜被飞刀射杀,小弟也觉得挺奇怪,因为,普天之下,飞刀能练到如此地步的,只有我师父和我,另外一个就是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兄丁春丘……可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早已不在人世了,小弟也在从鄂北赶回来的路上,所以,小弟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兄丁春丘了。” “……” 林老鞋匠和周长生都陷入沉思之中。 好一会儿后,他俩才缓缓回过神来。 “李三兄弟,多谢您告诉我们这些。”林老鞋匠对飞刀李三抱拳。 “李三大哥,谢谢您将这些告诉我和林爷爷。”周长生也对飞刀李三抱起拳头。 “不客气,不客气。”飞刀李三忙道。 然后,飞刀李三仰望着阳光刺眼的蓝天,自言自语似的道;“用飞刀在洪桥陈府射杀陈老虎这事,我李三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使用这门绝技杀陈老虎。” 第23章 三德子和皮猴打劫1 跟飞刀李三道别后,林老鞋匠又依依不舍的朝笑春楼门口看了看。 朝笑春楼看了一会儿后,林老鞋匠见依然没有赛金花的身影出现,于是,只好意兴阑珊的吩咐大家开始赶路。 …… 从潭府镇到洪桥镇有七八十里路程。 当然,如果是走马路而不是穿插山道的话,那么,从潭府镇到洪桥镇的路程起码有一百二三十里之远。 对于马帮来说,翻山越岭也好,走马路也罢,都不在话下。 不过,翻山越岭的距离虽然短,可风险却大。 因为,马路基本是从人口密集的村子里通过,这样一来,打家劫舍的蟊贼就少了很多。 而如果是翻山越岭从山道赶路的话,那么,被打劫的风险无疑是大大增加。 毕竟,土匪们都窝藏在山里面,而不是村子里面。 因此,吃赶马这碗饭,大马帮还好,规模大,人多,并且,往往还会有几个练家子压阵。 这样的马帮,一般的蟊贼想要奈何,也不大容易。 这样一来,安全指数无疑就提高了很多。 可像这种小马帮就不一样了,就这么几个人,随随便便一伙蟊贼,就可以造成巨大的威胁。 就像林老鞋匠请的这支小马帮,只有七匹马,三个赶马人。 这样的蕞尔小帮,人家冲来几个蟊贼,就玩完了。 不过,林老鞋匠倒不担心这一点。 凭借他的一身本领,几个蟊贼,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再说,他一手一脉教出来的周长生也不是吃素的,普普通通的几个蟊贼,根本不是他对手。 因此,林老鞋匠一点也不担心。 他就是感到很好奇,这么小的马帮,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于是,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和虬髯大汉聊天。 通过交谈,这个虬髯大汉也是个练家子来的。 而这个小马帮的这三个赶马人,也都是堂兄弟关系来的。 不仅如此,将这个小马帮介绍给林老鞋匠的那个刘家护院,和他们也都是堂兄弟关系来的。 将这些问题搞明白后,林老鞋匠恍然大悟。 他暗暗试探了一下这个虬髯大汉,发现他确实也是个练家子来的。 不过,从他的身手判断,显然也只是个一般的练家子。 ……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这支队伍已经出了潭府镇。 现在,已经进入了陈家坊镇境内。 只要一过了陈家坊,然后再过了倒路观亭,便离洪桥镇不远了。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刻,大家必须抓紧时间赶路。 争取到洪桥镇之后,能够找到下榻的旅馆落脚。 黄昏中的山野显得分外落寂,孤雁在天空奋翮哀鸣,夕阳渐渐坠下山去,漫天红霞,宛如凤冠霞帔的仙女将她的衣裳撒在人间。 这支运输队伍一共八个人,分别是林老鞋匠、周长生、林秋燕、胡咬金、萝卜丝、以及三个赶马人。 林老鞋匠和虬髯大汉走在最前面,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萝卜丝他们走在中间,另外两个赶马人在后面压阵。 至于胡咬金,是最后面的一个。 这个死胖子扛着狼牙棒,一路上,不停的跟那两个赶马人吹牛。 他本就长得胖,行动又迟缓,加上肩膀上扛着狼牙棒,又不停的跟两个赶马人吹牛,因此,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渐渐的跟不上队伍了。 “等等我,等等我。” 死胖子在后面一边擦汗,一边不停的大喊着要大家等他。 自然,没谁等他。 在这种情况下,胡胖子很生气。 “又不是赶着去投胎,就不能歇一歇吗?” 胡胖子心里很不满。 …… 天色变得越来越朦胧,黄昏一旦退却,夜幕便将拉下帷幕。 前面是一个小山岭,大家铆足精神,准备一鼓作气的翻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林老鞋匠和虬髯大汉。 别看林老鞋匠六十多岁,可走路的时候,真是健步如飞,一点也不比年青人含糊。 林秋燕的脚力也很好,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虽然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样娇贵,可从小也被她爷爷林老鞋匠娇生惯养,因此,她能坚持走这么远,坚持不上马背,令周长生感到很吃惊。 唯一拖队伍后腿的是胡咬金。 这家伙被队伍抛得越来越远,渐渐的,除了能听到他不停的大喊“等等我老胡”的声音之外,几乎瞧不见他的人影了。 “还是等一等咬金这个孩子吧!”林老鞋匠有些不放心的返头朝后面望了望。 “好的,林老板。”虬髯大汉对林老鞋匠抱拳。 接着,他对后面的两个赶马人大声喊;“坚伢子,根伢子,咱们停歇一下。” “好嘞!” 在虬髯大汉的命令下,这支小马帮开始做短暂的停歇。 说实话,走这么远的路,要说一点都不累,那是假的。 大家赶紧找地方坐了下来,蓄精养锐。 周长生没有找地方坐。 他先是像猎人一样习惯性的朝周围蠡测了一下。 然后,将斜背在肩上的竹筒打开。 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水。 被他这么一喝,竹筒里面的水基本没了。 “燕子,你要不要加水?”周长生问林秋燕。 “我不用了。”坐在石头上的林秋燕摇摇头,然后,躬着背,轻轻揉脚背。 周长生有些心疼的看着林秋燕,他想说什么,又没说了。 顿了顿后,他问坐在另外一块小石头上的萝卜丝;“萝卜丝,你要不要加点水?” “我我我不不用用了,谢谢谢谢谢大大大寨寨主主。”萝卜丝回道。 然后,他拉长脖子,心神不安的朝后面了望着。 周长生也有些不放心的朝后面了望起来。 因为,此时,居然没听见胡咬金在后面喊“等等我”的声音了。 就在周长生准备往回去找胡咬金时,林老鞋匠过来了。 “长生。”林老鞋匠喊周长生;“你在这里好好跟这几个赶马的兄弟看着这些货物,我去后面找咬金。” “不,林爷爷,您休息一会,让我去吧!”周长生忙道。 萝卜丝也站了起来;“林林林爷爷爷爷,让让让我我们去去找找吧吧~” “不,林爷爷去。”林老鞋匠道。 “林爷爷?”周长生和萝卜丝看着林老鞋匠。 “好了,不用说了。”林老鞋匠以命令式的口吻道。 就在林老鞋匠迈脚的时候,林秋燕站了起来。 “爷爷,我也要去。”林秋燕看着她爷爷。 “燕子,你好好歇息一会,待会咱们还要赶路,从这里到洪桥镇,还有好长一段路程。”林老鞋匠以命令式的口吻对宝贝孙女道。 接着,他又迈开脚步。 就在这时,忽然,后面传来‘啊’的一声惊叫。 接着,只见胡咬金这个死胖子,捂着屁股,不要命的从后面跑来。 第24章 三德子和皮猴打劫2 “怎么了老胡?”周长生赶紧问胡咬金。 “我我我屁股,哎哟!~”胡咬金紧紧捂着屁股,急得上跳下窜。 “怎么回事?”周长生很好奇。 他走过来,朝胡咬金的屁股后面一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胡咬金光滑滑的屁股上面有一条蛇。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条蛇咬着胡咬金那白花花的屁股,死活不肯松口。 “我的天呐。”周长生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被蛇咬,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爷爷,林爷爷。”周长生指着胡咬金的屁股,大声喊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萝卜丝、以及那三个赶马人正好奇的朝捂着屁股上跳下窜的胡咬金围过来。 现在,被周长生这么一指,大家立刻朝胡咬金的屁股后面看来。 “啊。”林秋燕赶紧捂着眼睛,然后赶紧转过娇躯走开。 “咬金,这是怎么回事?”看见胡咬金的屁股被一条蛇咬住,林老鞋匠倒吸了口凉气。 “林林爷爷~”胡咬金哭丧着脸;“我我老胡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受了点风寒,所以拉肚子……刚才,我在拉肚子的时候,忽然,这条蛇就咬我了。” 胡咬金声音哽咽的告诉林老鞋匠。 “原来如此。”林老鞋匠神情凝重,忧心忡忡的看着胡咬金。 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再双手撑膝,朝胡咬金屁股后面那条蛇看了看。 这条蛇很大,足有五六斤,头部为椭圆形,浑身颜色有些发黑。 也不知道这条蛇跟胡咬金有什么深仇大恨,按理来说,一般的蛇朝人咬了一口后,就会赶紧溜走。 可这条蛇死死咬着胡咬金的屁股,死死的咬着,一下也不松口。 “这可怎么办?”林老鞋匠在长年累月在城镇生活,对蛇并不熟悉,因此,急的有些手足无措。 周长生在一旁也很着急。 被蛇咬,这可是要性命的事情啊。 可着急归着急,他也没什么撤。 虽然周长生从小跟爷爷在深山老林中打猎,但对于蛇的知识面,并不是了解得十分全面。 像眼镜蛇、金环蛇、银环蛇、竹叶青、以及黄王蛇这种家蛇,他都认识。 可对于其它的很多蛇类,他就不大了解了。 就像死死咬着胡咬金屁股的这条蛇,他就不知道是什么蛇来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蛇,都先得把它从胡胖子的屁股上扯开再说。 然后,再按照爷爷生前教他‘被蛇咬后如何自救’的知识,对胡咬金展开抢救。 可究竟该如何将这条死死咬着胡咬金屁股不放的大蛇、从胡咬金的屁股上弄下来? 周长生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使用强迫性的手段,直接把它从胡咬金的屁股上扯下来。 然后,再赶紧用东西将胡胖子的屁股两端扎住,然后,将里面的淤血挤出来,最后用山涧水清洗伤口。 被毒蛇咬可是玩命的事情,多耽搁一分钟,就会多十分的生命危险。 事不宜迟,周长生摆好姿势,准备抓着这条大蛇的尾巴,把它从胡咬金的屁股上扯下来。 “你们快点撒。”胡胖子哭丧着脸。 “唉~”胡胖子惆怅的仰望着黄昏和夜幕交织的天空;“想不到,我老胡一世英名,今天,居然要死在一条小畜生手里,我——不——甘——心啊!~” 大声的对着天空道完后,这个死胖子“啊”的大叫一声,然后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咬金兄弟!~” “咬金哥!~” “咬金!~” “二二二寨寨主主!~” 周长生、林老鞋匠、萝卜丝、林秋燕都急得大喊。 就在大家悲痛得要扑过去时,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大声告诉大家;“各位老板,您们都不要着急,这位兄弟死不了的。” “???”大家一愣,然后无比惊喜而又期待的看着这个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 “呵呵,咬在他屁股上的这条大蛇,是一条没有毒性的蛇,它的名字叫草鱼蛇,因此,味道特别鲜美,就跟草鱼的味道一样,不管是煮汤还是煎炒,都特别好吃。” 只见这个赶马人一边说,一边握着这条大蛇的尾巴,有节奏的轻轻抖几下,这条大蛇立马就从胡咬金的屁股上松了口。 大蛇松口胡咬金的屁股后,返过脑袋,想咬这个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 但这个赶马人哪里会容它机会,只见他握着这条大蛇的腰,迅速往它的头部一勒。 须臾,这条大蛇的身躯就再也弯不起来了。 “呵呵呵。”这个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乐呵呵的笑着。 接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将这条大蛇塞进布袋里面,再将袋口扎起来,然后将布袋栓在腰间。 这个赶马人这一连贯性的动作,看傻了林老鞋匠他们几个。 “兄弟,这条蛇是真没毒?”林老鞋匠双手抱拳,依然有些不放心的问这个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 “您放心吧老板,我在和堂哥跑马帮之前,是个专门抓蛇为生的,什么蛇都抓过,所以,这蛇绝度没毒,不但没毒,而且还是一道好菜。” “喔~”林老鞋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下,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彻底放下来了。 “咬金,起来,咱们要赶路了。”林老鞋匠朝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胡咬金喊。 “……”胡咬金没反应,依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咬金,起来,要赶路了。”林老鞋匠又喊。 “……”胡咬金还是没反应。 “咬金?”林老鞋匠用手探了探胡咬金的鼻孔。 探了一下后,林老鞋匠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咬金!孩子,你怎么了?”林老鞋匠推胡咬金。 “林爷爷,咬金兄弟怎么了?”周长生见状,感到不对劲,忙问林老鞋匠。 “咬金……咬金……”林老鞋匠满脸悲痛;“咬金……他~” “……” 周长生赶紧用手探胡咬金的鼻孔。 他惊愕的发现,胡咬金的鼻孔里面没有一点气息。 这怎么可能,不说要胡咬金屁股的大蛇不是毒蛇吗? 周长生的心脏攸地一沉。 然后,条件反射的抬头看着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 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也感到奇怪,他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用手探了探胡咬金的鼻孔。 将胡咬金的鼻孔探了几下后,这个长得瘦一点的赶马人竖起右拇指,慢慢朝胡咬金的人中穴掐去。 很快,只见胡咬金“哎哟”大叫一声。 他的身子,闪电般的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这是阴间吗?”胡咬金慌忙朝周围东张西望。 当他看清楚面前是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他们时,这个死胖子忙问;“林爷爷,大寨主,您们怎么也会跑到阴间来了?” “这不是阴间。”林老鞋匠告诉胡咬金。 “咬金兄弟,这不是阴间,你没有死。”周长生也对胡咬金道。 “什么?这不是阴间?我老胡没有死?”胡咬金颇感纳闷。 他慢慢展开自己双手的五指,然后,朝其中一个手指头咬去。 “哎哟。” 胡咬金痛叫一声。 “确实不是阴间,也不是做梦。”胡咬金高兴的道。 接着,他抬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林老鞋匠和周长生;“林爷爷,大寨主,我怎么会没死?我不是被蛇给咬了么?” “那不是毒蛇。”周长生告诉胡咬金。 “不是毒蛇?”胡咬金颇感惊愕。 “对。”周长生道;“那不是毒蛇,而是一条什么草鱼蛇来的,这种蛇……” “我靠。”胡咬金怒目圆瞪;“想不到,竟然是一条没有毒的蛇,吓得我老胡半死——对了,这条蛇现在哪里去了?出来!我老胡马上要将你碎尸万段。” “……” “出来,出来,怕了是不,好,那我老胡就用手中的狼牙棒,来掘地三尺,把尔等小辈个挖出来。” 道完后,这个死胖子握着狼牙棒,对着地面就是一阵乱搅。 “好了好了。” 林老鞋匠赶紧止住胡咬金的疯狂。 “不早了,咱们赶紧赶路吧!”林老鞋匠对大家道。 第25章 三德子和皮猴打劫3 在林老鞋匠的催促下,大家又强打起精神,开是上路了。 就在他们走了不到一百米远的时候,忽然,前面蹦出来两个山贼。 这两个山贼一个高,一个矮。 一个胖,一个瘦。 一个是光头,另外一个是汉奸式的中分发型。 两个山贼都用布蒙着脸,脚上都穿着一双破得不能再破了的破草鞋。 至于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也都是又破又烂,就跟叫花子一样。 两个山贼手中都操着家伙。 光头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砍柴刀,另外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分发型手里举着一根木棒。 俩人在前面的路上突然一下蹦了出来。 然后,脑袋光溜溜的光头山贼晃着手中的砍柴刀,嘴里一边凶道;“此路是我开。” 另外一个发型跟汉奸一样的瘦山贼则一边舞着手中的木棒,一边跟着道;“此树是我栽。” 发型跟汉奸一样的瘦山贼道完后,脑袋光溜溜的山贼又将手中的砍柴刀舞了舞,道;“要想过此路。” “留下买路财。”脑袋光溜溜的瘦山贼接着道。 道完后,俩人“呼哈呼哈”的舞着各自手中的家伙,就好像是搞什么武力演习似的,故意在大伙面前示威。 一瞧这两个山贼这阵势,久经江湖的林老鞋匠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毋宁质疑,这两个打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山贼,顶多是两个饿急了的流浪汉而已。 因此,林老鞋匠任凭这两个山贼如何舞弄自己手中的家伙,只是轻蔑的观看着。 林老鞋匠虽然如此淡定,可其他人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三个赶马人,一见有山贼拦路抢劫,赶紧如临大敌似的,纷纷亮出自己手中的家伙。 “不打紧。”林老鞋匠摆着手,对三个赶马人道。 接着,他又安慰其他人;“你们不要紧张,是两只小蛤蟆。” 一听林老鞋匠说是两只小蛤蟆,刚才心弦绷得紧紧的胡咬金,一下就放飞了。 “林爷爷,让我老胡来对付。”胡咬金举着手中的狼牙棒,大大咧咧的冲到前面。 然后,他“呼哈呼哈”的舞了舞手中的狼牙棒,大声对两个山贼道;“何方小辈,敢来打劫你胡爷爷的财产。” 两个山贼面面相觑。 忽然,蓄着中分发型的瘦山贼喊胡咬金;“表哥!~” 脑袋光溜溜的光头山贼也跟着喊;“寨主!~” 被两个山贼突然这么一喊,胡咬金一下愣住了。 就在这时,两个山贼赶紧把自己脸上的蒙面布取下来。 “表哥,我是皮猴啊。” “寨主,我是三德子啊。” “皮猴?三德子?” 胡咬金那胖乎乎的身躯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猛的颤了一下。 然后,一下懵了。 “表哥!” “寨主!” 两个山贼都往前一步。 这时,后面的萝卜丝赶紧走上前,对三德子和皮猴道;“三三三德德子,皮皮皮猴~” 萝卜丝这么一喊,三德子和皮猴都愣了一下。 接着,俩人无比惊喜的看着萝卜丝;“萝卜丝!” “是是是我。”萝卜丝无比激动。 “萝卜丝,真的是你!”三德子和皮猴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着,他们都跟萝卜丝和胡咬金拥在一起。 …… 场面感人肺腑。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会遇见三年前在清风寨失散了的三德子和皮猴。 当然,三德子和皮猴也万万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情景,遇到胡咬金、萝卜丝、周长生、以及当年的小压寨夫人——林秋燕。 经过一番交谈,大家终于明白了个大概情况。 事情依然得从三年前周长生护送林秋燕下山的那次说起。 那天早上,周长生护送林秋燕下山,找她爷爷(林老鞋匠)。 下山后,在黑风口遇见几个国.军士兵在追杀一个受伤的年青男子。 眼看这个受伤的年青男子就要被几个国.军士兵追上了。 就在这时,善良的林秋燕赶紧出手,巧妙的从国.军士兵们的眼皮子底下救下了他。 待那几个国.军士兵走远后,林秋燕和周长生让胡咬金他们将这个昏迷的受伤年青男子抬上山。 万万没想到,这个受伤的年青男子居然是个日本人。 趁大伙去打猎给他补身子的时候,他杀害了守护他的雷公。 然后,逃之夭夭。 幸好大伙打猎回来后,雷公还剩最后一口气。 雷公临死前告诉大家,受伤的年青男子是个日本人。 于是,大伙赶紧分头去追。 结果,追了七天七夜都没有追到。(正是在这个时间段,周长生护送林秋燕到她爷爷身边后,重新返回清风寨,发现了雷公的惨死,然后在山洞里面等了三天) 当大伙重新返回清风寨之后,国.军士兵和巡捕们因为日本人失踪之事,大规模围剿清风寨。 于是,清风寨的小少年们,走的走,散的散,抓的被抓。 胡咬金和萝卜丝在潭府镇上卖艺,碰上了周长生和林秋燕,成为了林家皮鞋铺的学徒。 而眼前的这个三德子和皮猴,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俩就像野人一样,在山里躲了两年多时间之久。 直到今年,才敢出来打打劫,以及下山买点什么小东西之类的。 本来,他们打劫只敢打那些老人妇女或者单个的卖货郎。 可作案做久了,胆子也跟着大了,于是,这次准备打劫这支小马帮。 他们管这叫‘三年不出手,出手吃三年’。 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打劫这么大规模的货物,就碰上了胡咬金和周长生这些清风寨的旧兄弟。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差点不识一家人。 …… 听完三德子和皮猴的叙述,大家唏嘘不已。 接下来怎么办? 是大家就此告别?还是? 就在这时,林老鞋匠发言了。 “三德子,皮猴,我看这样吧,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着我们大伙一起去洪桥,怎么样?”林老鞋匠和蔼的看着三德子和皮猴。 对于眼前这两个小伙子,林老鞋匠心里是有愧疚的。 就像对胡咬金和萝卜丝的那种愧疚一样。 要不是三年前,他的宝贝孙女错救了一个日本人,那么,这些小伙子们,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这?” “这?” 三德子和皮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呵呵,孩子,没事的,不过就是多添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罢了。”林老鞋匠笑道。 “是啊,三德子哥哥,皮猴哥哥,没事的——再说,你们也可以帮着在铺子里干一干活啊。”林秋燕跟着道。 “这?” “这?” 三德子和皮猴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大家。 “呵呵。”周长生见状,拍了拍三德子和皮猴的肩膀,笑道;“三德子,皮猴,林爷爷是真心实意让你们跟我们大伙一起去洪桥,你们就不要婆婆妈妈了。” 胡咬金和萝卜丝也赶紧跟着点头。 “是啊。” “是是啊。” “好吧!” 见大伙都在劝自己,三德子和皮猴都点头答应了。 本来三德子的想法是重新拉胡咬金和周长生一起上山,再建立起一个新的清风寨。 现在看来,他想干脆跟大伙一起去洪桥混算了。 当然,从内心上来讲,三德子和皮猴肯定都希望每天有口热饭吃,有个安稳觉睡。 可他们不习惯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尤其是不喜欢看别人的脸色,吃那种嗟来之食。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怀疑自己的这种想法是有点多余了。 …… 有了三德子和皮猴的加入,现在,这支小小的运输队伍,人数由之前的八个,一下增加到了十个。 天色越来越黑了。 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除了胡咬金这个嘴多屁多的话痨之外,大家都没开口,都一个劲的顾着赶路。 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在晚上八点钟左右的时候,这支小马帮终于赶到了洪桥镇。 到了洪桥镇之后,他们先找一家饭馆,把肚子填饱。 然后,开始找旅馆住宿。 这三年中,由于战争原因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原因,洪桥镇的经济得到了飞速发展。 经济活跃了,商业自然也兴旺了。 商业兴旺了,各种各样的店铺也多了。 因此,大伙很快在这个古老的小镇上找到一家旅馆,然后开始搬东西。 这家旅馆叫‘德来旅馆’,是一家旧木楼。 掌柜的三十岁左右,是个白白胖胖的胖子,非常的热情。 大家在搬东西的时候,他也招呼旅馆里面的伙计们,跟着大家一起搬。 周长生自然也在搬。 不过,搬着搬着,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而当他环顾周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26章 德来旅馆 众人拾柴火焰高。 有这么多人搬,马背上面的东西很快就搬完了。 搬完东西之后,大家开始鱼贯进屋。 林老鞋匠一共租了四间房。 林秋燕是个黄花大闺女,她单独一间。 另外两间由林老鞋匠、周长生、胡咬金、萝卜丝、三德子、皮猴他们分开住,每三人一间。 至于马帮的那三个赶马人,热情大方的林老鞋匠也给他们租了一间。 …… 进了屋子之后,大家高高兴兴的侃了起来。 侃了一阵后,大家开始要冲凉了。 现在是大热天的,端午节刚过,他们又刚干完活,身上黏黏的,冲个冷水澡,简直是爽得心旷神怡。 可去哪里冲凉呢? 德来旅馆里面也有冲凉的澡堂,有男澡堂,也有女澡堂。 不过,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都不喜欢在澡堂里面洗,一是不习惯,二是洗澡堂里面洗澡没有在河里面洗澡那么爽。 (实际上,在潭府镇的这三年里,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他们经常去附近的河里洗澡,有时候,林老鞋匠也会跟着一起去。) 于是,在胡咬金的提倡下,由周长生带队,大家去河里洗澡。 林秋燕是个女孩子,不方便去,因此,她在旅馆里面的女澡堂冲凉,然后顺便看守东西。 …… 俗话说;生地不怕鬼,熟地不怕水。 意思就是一个人,如果在人生地不熟的生地方,不会害怕鬼。 为啥? 因为哪里是凶宅,死过什么人,哪里是煞地,发生过什么惊悚的事情,你一无所知。 既然一无所知,自然也就用不着害怕了。 而熟地肯定也不怕水。 因为,哪个地方水深,哪个地方水浅,你一清二楚。 譬如,这个地方水深,危险,那么,你自然不会下水。 这个地方水浅,淹不死人,那么,就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下去。 因此,生地不怕鬼,熟地不怕水,说的是十分有道理的。 …… 现在是一九四一年的农历初六晚上,月如勾,云如峦。 在皎洁的月光下,洪桥下面的邵水河里面十分热闹,有许许多多人在河里面洗澡。 是这样的,每年的夏天,洪桥人都喜欢在河里面洗澡。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每年一到夏天,在河水中洗澡似乎成了洪桥人的一种乐趣。 因此,虽然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但洪桥下面的邵水河中依然有很多人在洗澡。 在曼妙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中,大人、小孩、老人、甚至一些妇女们,大家在水中尽情的嬉戏,打闹,水性好一点的游到河中间,水性不好的则在河边的浅处洗。 周长生是土生土长的洪桥人,他从小就经常跟爷爷在河里洗澡。 他爷爷的水性很好,不但会各种各样的游泳技巧,而且,在水底下憋气能憋很久。 有好多次,周长生看见爷爷从水底下冒出来的时候,手里都会抓着一条鱼。 由于洗澡的人很多,将河水搅得又脏又浑。 因此,周长生决定带大家去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洗。 “林爷爷,老胡,还有几个马帮叔叔,上面有个地方,水不深,又干净,就是水流有点急。咱们去那里洗吧!好不好?” “好嘞。” 在周长生的带领下,这一行九人,浩浩荡荡的往河上游走去。 走着走着,胡咬金那爱吹牛的老毛病又饭了。 “老周,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水里面有水鬼。”胡咬金问周长生。 “听说过……不过,听我爷爷说,水鬼其实就是水里面的猴子。”周长生回道。 “没错,水鬼其实就是生活在水里面的猴子,又叫水猴子,这种扁毛畜生,个头不高,还没有一个小孩大,它们在岸上没有一点力气,连一只公鸡都打不过,可一到了水里面,就力大无穷,据说,隋朝的那个李元霸,不是被雷劈死的,而是在河里洗澡时,被水猴子拖到泥沙里面,给活活淹死的。”胡咬金一边说,一边扮着鬼脸。 “这个,我倒没听说过。”周长生摇头。 周长生虽然没有念过书,可许许多多的历史人物,他也都知道,这些都是他爷爷生前告诉他的,就像胡咬金说的这个李元霸,他就知道,此人是隋朝人,而且,还力大无穷,号称隋朝的第一条好汉,手中使用的一对锤子有好几百斤重。 “呵呵,老周,你相不相信,我胡咬金,曾经抓到过一只水猴子。”胡咬金笑呵呵的道。 “咬金兄弟,你说你以前抓到过一只水猴子?”周长生虽然知道胡咬金是在吹牛,可心里还是痉挛了一下。 “呵呵,没错。”胡咬金笑了笑;“而且,那只水猴子,我老胡还是在水里面把它给抓上来的。” “咬金兄弟,你……” 周长生正准备说‘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时,一直没有吭声的三德子发言了。 “寨主,你又在吹牛了吧!”三德子直言不讳。 第27章 水猴子 “我靠,我老胡还用吹么。”胡咬金有些不服气。 “那你说说,那只水猴子,你是怎么从水里抓到的?”三德子道。 “说就说,哼,就当我老胡免费给你们说了一次书。”胡咬金捶了捶自己的胸膛。 接着,他开始跟大家讲自己以前如何抓到那只水猴子的过程。 “那是三年前,不对、准确的说,是十年前的一个夏天中午,我在一条河里洗澡,忽然,水底下有一只小手在拽我的裤衩。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妹纸贪涎我老胡的美色,在水里面偷偷摸摸对我老胡耍流氓,于是,我赶紧朝这只小手抓去,结果,什么都没有抓到。 过了一会儿,那只小手又来拽我老胡的裤衩,我老胡守身如玉,岂能让人家对我干出如此龌蹉之事,是不是? 于是,我找了个机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突然一把抓住这只小手,结果,没想到,对方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说到这里,胡咬金故意咳嗽几声。 “接着说。”三德子道。 “木问题。”胡咬金道。 接着,他又开始娓娓道来。 “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你找了个机会,突然一把抓住在水底下对你耍流氓的那只小手。” “哦,对,对是。” 胡咬金连连点头。 接着,他又娓娓道;“我突然一把抓住在水底下对我耍流氓的那只小手,一下把它拽出水面。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还用说,就是水猴子呗。” “对,没错,我老胡一把把它拽出水面,麻麻皮,居然是只水猴子。” “……” “……” “这只水猴子没有多大,看起来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不过,那一对眼珠子特别大,又特别圆,骨碌骨碌的看着我老胡——我说,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个小家伙在水底下对我乱摸啊。嘿,没想到,它居然开口说话了。” “水猴子会说话?” “嘿嘿,你说呢,要不怎么会叫水鬼。” 道完后,胡咬金接着继续道;“我说,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在水底下对我乱摸。 它说,相公,小娘子对你爱慕已久,今天终于逮了个机会跟你亲近,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小娘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哦。 我说,谁是你相公,我老胡早已名花有主,我的主叫肥猫,她是天底下最美丽最纯洁的妹纸。 没想到,这只水猴子说,相公,我不介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哪怕做小妾,也没关系。” “最后呢?” “呵呵,最后这只水猴子被我老胡给一锅炖了。” “我不相信。” “呵呵,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老胡活了快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说过半个字的假话,再说,三德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你的权利,现在不是爱新觉罗那个年代,哦,你不信,我难道还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相信啊,大伙说是不是?” 胡咬金吹着吹着,大家不知不觉到了上游。 上游的水流比下游的水流要湍急得多,只见在洁白的月光下,邵水河的河水汹涌的往下流淌着。 “林爷爷,三德子,你们从这里下来。”周长生招呼大家从一块狭长的河滩下来。 河滩的草地上,有很多青蛙,也有不少蛇。 为了避免大家踩到蛇,周长生拿着一根棍子,一边在河滩上往前走,一边不断的驱赶。 拿着棍子‘啪啪’的驱赶一阵后,周长生终于放心了。 “请问各位,有没有不会洗澡的?”周长生问大家。 “有。”三德子立马举手回答。 “……” 周长生有些意外。 就在他刚想开口说‘不会洗澡请不要下水’时,胡咬金发言了。 “三德子,你不会洗澡,那你跑来干什么?”胡咬金问三德子。 “来看你们洗澡。”三德子道。 “我们又不是妹子,有什么好看的。”胡咬金道。 “如果你们是妹子,我三德子还不会来。”三德子单手行了个佛礼。 “呃……”胡咬金翻了翻白眼。 然后,他道;“三德子,三年了,你还是一点没有变。” “寨主,你也一样,三年了,除了比以前更胖一些,也一样没变。”三德子怼道。 在清风寨的时候,胡咬金和三德子二人就是一对小冤家来的,什么都喜欢怼一下,当时,整个清风寨的小少年们都知道。 现在,三年过去了,俩人刚重逢没多久,没想到,又开始怼上了。 当然,怼归怼,但到了真刀实枪的时候,俩人的拳头还是一致对外的。 …… 由于三德子不会洗澡(游泳),因此,他一个人坐在河滩上。 其他人纷纷脱去身上的衣服,跟着周长生一起下河。 这一段的河水很湍急,但并不是很深,水位只到腰间。 清凉的河水,曼妙的月光,令大家一下神清气爽。 下了河之后,周长生没有急着自己洗。 跟在潭府镇时一样,他拿着洗澡布,先帮林老鞋匠搓背。 “林爷爷,您觉得我们洪桥这里的河怎么样?”周长生一边慢慢帮林老鞋匠搓背,一边问。 “比潭府的那条河要宽,要深。” “林爷爷,您知道吗,我们洪桥这条河的源头就是潭府镇那条河。” “喔(第二声)……” “林爷爷,您相信河里面有水鬼吗?” “相信,但从来没有见过。” “我也是,不管是水鬼,还是水猴子,都从来没有见过。” 帮林老鞋匠搓完背之后,周长生开始自己洗了。 就在这时,忽然,他听见胡咬金‘啊’的惊叫一声。 “老胡,怎么了?”周长生大声问。 “有有东西在摸我屁股。”胡咬金惊道。 “不会吧,谁会摸你老胡的屁股。”周长生道。 “我也不知道,但刚才,确实有东西在摸我老胡的屁股。”胡咬金道。 这死胖子的声音有些发抖,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问题是,谁会这么无聊,去摸胡咬金的屁股呢。 周长生觉得,一定是这个死胖子疑神疑鬼,否则,水里面怎么会有东西摸胡咬金的屁股。 就在周长生摇摇头一笑了之时,胡咬金又‘啊’的惊叫一声。 这次,胡咬金发出的惊叫声音,比刚才更大,更夸张。 第28章 白衣女gui “咬金兄弟,你又怎么了?”周长生大声问。 “鬼,有鬼。”胡咬金吓得结结巴巴。 “有鬼?”周长生朝胡咬金后面张望,纳闷的道;“哪里来的鬼?是你在疑神疑鬼吧!” “不不不是,是真真真的有鬼。”胡咬金结结巴巴;“是是是一个个个穿着着着白白白衣服的的的女鬼鬼鬼~” “穿白衣服的女鬼?” “是是是的——她她她在水水水里里面,刚刚刚才露露露出了半半半个身子。” “穿白衣服的女鬼在水里面?刚才露出了半个身子?咬金兄弟,一定是你整日胡思乱想,所以,怀疑自己看见了鬼。” “不不不是的的,是是是真真真的。” 胡咬金结结巴巴,脸色苍白。 “不会吧?” “是是是真真真的的。” 道完后,胡咬金一边往岸上游,一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不洗洗洗了,你你你们洗吧吧吧。” “好吧。”周长生莞尔一笑。 这个胡咬金,一定是自己吓自己,又是水猴子,又是白衣女鬼,不把自己吓坏才怪。 …… 在河里洗了半个小时后,大家纷纷上岸。 穿好衣服裤子后,开始往洪桥镇方向走。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只有胡咬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一言不发。 回到德来旅馆时,林秋燕在柜台旁,跟老板娘在交谈着什么。 林秋燕是在旅馆里的女澡堂冲的凉,她换上一身淡绿色的荷花边短袖衣和一条深蓝色的褶皱裙子,秀发还有些湿,又黑又长的秀发宛若瀑布一样的披在脑后。 老板娘很年轻,身材很好,穿着一身淡红色的上面缀有花纹的旗袍,挽着发髻,脸颊上涂着胭脂粉,小嘴上抹着口红,样子显得很妩媚。 一见大家回来,林秋燕赶紧迎上前,然后,挽着林老鞋匠的手臂,道;“爷爷,您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您们要再等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回来呢。” “呵呵,爷爷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在旅馆里,不安全。” “哪里会不安全,安全得很。” “咦。”林秋燕忽然看着胡咬金;“咬金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胡咬金的嘴巴蠕了几下,他本来想告诉林秋燕说自己刚才在河里洗澡时看见一个白衣女鬼。 可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 “呵呵,没没没什么,刚才在在在河里洗洗洗澡,受受受了点点点风风风寒而而已。” “哦。”林秋燕若有所思;“咬金哥,既然你体质这么差,以后不要去河里洗澡了,河里的水凉,体质不好的人是容易患风寒。” “谁谁谁体质不好好好啊。”一见林秋燕说自己的体质不好,这个牛皮大王一下不高兴了。 “那你怎么?而且说话也结结巴巴?”林秋燕感到有点疑惑的看着胡咬金。 “他撞鬼了。”一旁的萝卜丝告诉林秋燕,这次,萝卜丝罕见的没有口吃。 “撞鬼?”林秋燕瞪大眼睛。 “是是的。”萝卜丝点头。 “别别胡胡说八道。”胡咬金更加不高兴了。 然后,他闷着脸,拽着头,脚步匆匆的上楼。 见胡咬金今天这么反常,林秋燕一脸莫名。 周长生见状,呵呵笑道;“燕子,咬金兄弟今晚心情可能有点不大好,不要见怪。” “好,长生哥,你放心,我了解咬金哥哥这个人,我不会见怪的。”林秋燕连忙点头。 …… 这一晚,周长生和林老鞋匠以及胡咬金睡一间客房。 萝卜丝和三德子以及皮猴睡另外一间客房。 跟大多数人一样,周长生在陌生的环境中睡觉也难以一下入眠。 再加上心事重重,因此,周长生更是辗转难眠。 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他才终于睡着。 不过,就在他刚刚睡着的时候,胡咬金忽然被噩梦吓醒。 “白衣女鬼,白衣女鬼。” 胡咬金在噩梦中被吓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 …… 翌日,是个大晴天。 吃了早餐后,三个赶马人开始带领他们的马队回潭府镇。 而林老鞋匠则带着大家寻找铺面。 洪桥镇有两条街道。 一条位于邵水河的东岸,叫河东街。 一条位于邵水河的西岸,叫河西街。 在这两条街道中间,则是千年古桥‘洪桥’。 这条在隋朝年间修建的古老的石拱桥,横跨在清澈的邵水河上。 它不仅将洪桥镇的河东街和河西街紧紧连接起来,也将邵水河两岸的百姓们紧紧连接起来。 因为种种原因,洪桥镇这个古老的小山镇在这三年之中经济得到了迅猛发展。 纺织厂、瓷厂、兵工厂纷纷在这里落脚。 名震日寇的飞虎队也准备在这一代修建一个小型的飞机场。 再加上这三年之中,洪桥镇周围又发现了大量的煤矿。 因此,小小的洪桥镇一下变成了一个兴旺繁华的商业小镇。 经济发展了,镇上的商业自然也跟着繁荣了。 而商业繁荣,铺面自然也跟着炙手可热。 哪怕一个很小的铺面,租金也要十几个大洋一个月。 最关键的问题是;不仅租金高,而且,你根本租不到。 因为洪桥镇上出租的铺面很少。 还没有超过三家。 在这种情况下,林老鞋匠带着大伙在小小的洪桥镇上转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租到一家铺面。 到了中午的时候,林老鞋匠先带领大伙在一家饭馆里吃饭。 吃完饭后,再带领大伙回旅馆。 在走进旅馆的时候,看见神情有点沮丧的林老鞋匠,白白胖胖的老板笑呵呵的问;“老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呀?” 林老鞋匠本来想搪塞。 可想了想,他决定实话实说。 于是,他抱拳道;“老夫打算在这个镇上开一家皮鞋铺子,可是,找了一个上午,租不到门面。” “呵呵,原来老伯是因为这事眉头紧锁哦。” “是啊。” “我知道有一家铺面,现在是空着的,就是不知道老伯敢不敢租?” “在哪里?” “在镇头的那棵大槐树旁。” “好啊,只要有铺面,为什么不敢租。” “老伯,您有所不知,那间铺面闹鬼,所以,闲置了整整三年了,一直没有人敢去租。” “呵呵,老夫可不怕妖魔鬼怪。”林老鞋匠高兴的笑道。 接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忙问;“请问老板,那间铺面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可否带我们去瞧一瞧。” 德来旅馆老板想了想,点头笑道;“没问题。” “万分感谢。” “不过,您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板请讲。” “我只带各位去看一看,但租不租,是您们自己的事情,但要是在租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我无关。” “好!保证不会为难老板!~” 第29章 林老汉 在德来旅馆老板的带领下,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以及胡咬金他们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往河东街街头的大槐树方向进发。 德来旅馆老板说的这个闹鬼的铺面位于河东街的牌坊外面,这是一家孤零零的楼房,两层楼高,青砖墙,木门紧闭,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落。 这栋小楼房的左边是河东街的牌坊,右边是一棵大槐树,对面是一栋矮矮的木板屋。 对面那栋矮矮的木板屋有两家铺面,一家是理发铺,另外一家是棺材铺。 “老伯,就是这。”德来旅馆老板笑呵呵的告诉林老鞋匠。 “多谢老板!”林老鞋匠双手抱拳。 然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背着手,踱着步子,慢吞吞的朝这家已经三年没有住过人的鬼屋左瞧右瞧。 仔细打量一阵这栋鬼屋的外观之后,林老鞋匠抱拳问德来旅馆老板;“老板,请问,这家铺子以前是做什么买卖的?” “听说是做死人买卖的。” “冥器铺?” “好像是。” “三年之前,这家冥器铺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在一夜之间,这家铺子老板一家人全死了,据说死的很惨,后来,就经常闹鬼。” “怎么个闹法?” “一到了半夜,就有女鬼唱歌。” “半夜女鬼唱歌。” “没错。” “那在这三年之中,有没有进去过人?” “进去过,是几个从老山东来的外乡人,想在这里开酒馆。” “那后来呢?” “在里面呆了一夜之后,全部被女鬼吓得死的死,疯的疯。” “这么邪门?” “没错。” “……”林老鞋匠皱着眉头,内心陷入斗争之中。 一会儿后,林老鞋匠缓缓抬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双手抱拳,问德来旅馆老板;“请问老板,我如果打算租这家铺面的话,应该找谁?” “您真打算租啊?” “没错。” “喔。”德来旅馆老板想了想;“具体找谁我也不清楚,不过,您可以去问对面理发铺的那个理发师傅,或者去问棺材铺的老板,他们都在这里开铺子几十年了,什么都清楚。” “好,那就多谢老板了。” “不客气。” …… 目送着德来旅馆老板回旅馆的背影后,林老鞋匠朝对面的理发铺和棺材铺看了看。 然后,他对周长生他们道;“长生,咬金,燕子,你们在这里等一会,爷爷去对面打听一下。” “好。” “好。” “嗯。”林老鞋匠对周长生他们点了点头。 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再背着手,走进理发铺。 理发铺的理发师傅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平头,国字脸,是个瘸子。 他正拿着剃刀,在帮一个老汉剃头,见林老鞋匠进来,还以为是个顾客,赶紧很和气的招呼林老鞋匠坐。 林老鞋匠也很识趣,他先是对理发师傅拱了拱手,然后在长凳上坐下。 观摩须臾,林老鞋匠对理发师傅笑道;“师傅真是好手艺啊。” 理发师傅一边拿着剃刀帮老汉剃头,一边笑道;“老兄过奖,混口饭吃罢了。” “哪里哪里,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全国各地的理发师傅见多了,可像您手艺这么精湛的,不超过三个。” 林老鞋匠边说,边竖起三根手指头。 当然,林老鞋匠也并没有刻意奉承这位理发师傅,因为,他的技术确实堪称一绝。 只见他一手拿着剃刀,一手扶着老汉的脑袋,唰唰几下就是一圈。 并且,一圈下来之后,他手中的那把剃刀,在他手指上‘呼呼’的转圈。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得需要练多少年,才能够将剃刀玩得如此出神入化。 “老兄,您是做什么门路的?”理发师傅淡然一笑,手中的剃刀继续在老汉头上龙走蛇游。 “老夫是做皮鞋的。”林老鞋匠告诉理发师傅。 “您是做皮鞋的?”理发师傅似乎有些惊讶,手中的剃刀顿了一下。 “没错。” “您该不会是想来咱们洪桥镇开皮鞋铺子吧?” “正有此意。”林老鞋匠轻轻笑道。 然后,他略微惊讶的问理发师傅;“师傅,您怎么知道我想来开皮鞋铺子?” “呵呵,老兄,您一看就是外地人,刚才说又是做皮鞋的,所以,来咱们洪桥镇,不是想开皮鞋铺子,还能是什么。” “言之有理。”林老鞋匠由衷的对理发师傅过人的洞察力点了一个赞。 然后,他将话题切入正题;“师傅,听说,对面那家铺子,还没有租出去?” “老兄,您想租对面那家铺子?”理发师傅惊得手中的剃刀又顿了一下。 “没错。” “……” “师傅,听说对面那家铺子,还没有租出去?” “是的。” “老夫想把它租下来。” “您您想租对面的铺面。” “是。” “……” “请问师傅,租对面的铺面,应该找谁联系?” “应该找……” 理发师傅的下文没有说完,只听被他剃头的老汉应声道;“找我。” “找您?”林老鞋匠感到很意外。 “没错。”老汉道;“如果您想租对面的铺面,找我这把老骨头就行了。” “……”林老鞋匠。 “兄弟,您想租对面的铺子开皮鞋铺?” “没错。” “好,兄弟。”老汉返过身子,看着林老鞋匠;“您如果想租对面的铺面开皮鞋铺子,我林老汉免你三个月的租金。” “那就多谢老哥了。”林老鞋匠站了起来,对老汉双手抱拳。 第30章 凶宅 很快,林老鞋匠跟林老汉把租金的价格谈妥了。 前三个月免租,三个月之后,每月个的租金为600块。 林老鞋匠对这个租金的价格感到非常满意。 要知道,随着战争的进行,不管是前线还是大后方,各种物质都非常的吃紧,在这种情况下,国民正府大量发行法币,而这样做导致的结果是通货膨胀,法币越来越贬值。 法币刚开始发行的时候,一百块能买到两头牛,而到了1941年,连半只猪都买不到了。(1942年更惨,只能勉强买到一条猪腿,到了抗战结束时,连一盒火柴都买不到。) …… 价格谈妥了,接下来,林老汉从自己的腰间将钥匙取下来,交给林老鞋匠。 “这把是开前门的,这把是开后门的。”林老汉将两把长长的亮锃锃的铜钥匙叉开,告诉林老鞋匠,哪一把钥匙是开哪一扇门的。 “多谢老哥。” “不客气,咱们都姓林,五百年前是一家。” “是哈,说不定,咱们哥俩都在同一本家谱上面。” “老弟是什么辈份?” “乾字辈。” 回答完后,林老鞋匠问林老汉;“老哥您呢?” “我是坤字辈,天、地、正、乾、坤……哎呀,老弟,咱们真的是一个家谱,说起来,我还要叫您一声叔呢。” 林老汉边道,边双手作揖,对林老鞋匠表示歉意。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林老鞋匠忙道。 “没想到,我还大了老哥一辈。”林老鞋匠莞尔笑道。 “叔,您以后不要叫我老哥了,这样乱了辈份,我受不起,直接就叫我大侄子行了。”七十多岁的林老头颇为豪爽的道。 “那不成。”林老鞋匠道;“出门在外,四海皆朋友,咱不论辈份……要不这样吧,我也别叫您老哥,您也别喊我叔,咱们就以朋友的身份相交,您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这样一来,我林老汉就太没大没小了。”林老汉忙道。 “???” “这样吧,叔,我以后还是喊您喊叔,只不过,我会尽量的少喊,而您呢,也崩喊我哥,直接喊我林老汉就行了。” “这怎么成呢?” “成,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道完后,林老汉拿着长长的铜钥匙,走到鬼屋的铺面门前,将长长的铜钥匙从栓在又厚又结实的木门上面那把沾满了灰垢的铜锁孔里面插进去。 随着林老汉的手轻轻一扭,铜锁被打开了。 “叔,说句心里话,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这间铺子,我林老汉这辈子也不会踏进一步。” “我知道,里面闹鬼。” “阴气太重,戾气也太重。” “对了,叔,您怎么会想到租这间铺面,另外租一间不好吗?一个月多几百块钱又如何。” “租不到啊。” “对了。”林老鞋匠看着林老汉;“您跟这间铺子是什么关系?” 要知道,这间铺子如果不是闹鬼的话,能值不少钱,怎么瞧也不像是林老汉的。 “呵呵。”林老汉苦笑一声。 然后叹道;“是我老东家的,我只不过帮着看管而已。” “原来如此。”林老鞋匠恍然大悟。 “那您老东家现在何处?”林老鞋匠问林老汉。 “五年前,老东家一家去了上.海,一直到现在,杳无音信。”林老汉叹道。 “明白了。”林老鞋匠缓缓点头。 “对了。”林老鞋匠问林老汉;“三年前,听说,这家铺面是做冥器买卖的,后来一家人全部惨死,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呵呵,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他们一家人的为人如何?” “为人很和睦,从不与人争斗,和气生财。” “那就奇怪了。” …… 林老鞋匠和林老汉在聊的时候,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也没有闲着。 由于长时间没有住人,这栋一百多个平方米的鬼屋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到处都铺盖着厚厚的灰垢。 包括太师椅、窗户、茶几、案板、柜台、桌子、等各个地方,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垢。 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上面的蜘蛛们,一听有动静了,赶紧跑到八卦阵的正中央,然后坐等猎物们自投罗网。 “我草,这么多蜘蛛网,到处都是的。”胡咬金的手在空中对着蜘蛛网撩来撩去。 “这这大大大白白天天天的的的该该不不~会闹闹鬼吧吧。”胆小的萝卜丝畏畏缩缩。 “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胡咬金乜斜着眼道。 接着,这个死胖子挺着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就算白天真闹鬼,有我老胡在,你怕个裘。” 道完后,胡咬金将肩膀上的狼牙棒举起来,然后,抡着狼牙棒,‘呼哈呼哈’的在屋子里面乱舞了起来。 舞弄一阵狼牙棒之后,胡咬金敞开嗓门,对着屋子里大喊。 “听说里经常闹鬼,我老胡不管你是什么鬼,都不会怕你,现在,请你这个鬼给我老胡仔细听着,从今天起,你胡爷爷将会在这屋里住下来,你若再敢出来滋事,或者是半夜出来吓唬人,哼,到时,休怪我老胡手里的这根狼牙棒不留情面。” 严厉的警告一阵之后,胡咬金又抡着手中的狼牙棒,在‘呼呼呼’的在屋子里舞了起来。 见胡咬金这幅色厉内荏的姿态,周长生摇了摇头。 虽然对鬼这种东西,周长生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畏惧,可他更加好奇。 他甚至很期待,在这铺子里每天晚上唱歌的那只鬼现在就冒出来,让他好好开开眼界,亲眼目睹一下被大家谈虎色变的‘鬼’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真有想象中的那么恐布?还是貌美如花? 就在周长生满脑子胡思乱想时,忽然,胡咬金‘啊’的惊叫一声。 “老胡,你怎么了?”周长生赶紧看过去。 “我刚刚才看见看见……”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牛逼轰轰的胡咬金,又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看见什么?”周长生忙问。 “看见,看见那个白衣衣女鬼……”胡咬金瞳孔放大,很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白衣女鬼?” 周长生赶紧将目光往周围逡巡。 第31章 铜镜 自然,周长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咬金兄弟,你是不是眼花了?”周长生质问胡咬金。 “没没有,大大大寨主,我我刚才是是真的的看看见那那个白白衣女女鬼了……”胡咬金脸色苍白,说话结结巴巴。 看来,这牛皮大王没撒谎。 很明显,他被吓得很不轻,所以,说话才会这么结结巴巴。 可这就奇怪了。 因为,周长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包括三德子、萝卜丝、林秋燕、皮猴、以及林老鞋匠和林老汉他们,也都什么没有看到。 更别崩提什么白衣女鬼。 既然大家都没有看到,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胡咬金的眼花了。 否则,为什么就单单他一个看到了?而其他人都没看到? 很明显,他视力不会。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三德子调侃他;“寨主,你刚才不是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厉鬼恶鬼都不怕吗?” “昂,我?……”胡咬金一下语塞。 因为,他刚才确确实实说了这些话。 也就是说,三德子并没有冤枉他。 “哈哈,寨主,怎么不吭声了?”三德子得意忘形。 “没错,刚才我老胡确实说了这些话。”胡咬金‘嚯’的一下挺直身躯;“我老胡从小到大,就不害怕什么厉鬼恶鬼,想当年,我老胡还抓过吊死鬼,抓过火烧鬼,抓过短命鬼,对了,我老胡还在水底下抓过水鬼,想当年,我老胡在抓这些鬼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吹吧,你就好好的吹吧,真当自己是钟馗啊。” “我靠,三德子,我老胡什么时候吹过了?——我真搞不懂,三德子,为啥你老是喜欢跟我老胡唱对台戏,从清风寨,到这里,一直就喜欢跟我老胡对着干,是不是觉得我老胡太好说话了。” “寨主,不是我三德子故意跟你对着干,而是你自己刚才吓得魂飞魄散,大家可都看到了,这我可没说你的冤枉话啊。” “三德子,你这明明就是睁眼说瞎话,我老胡刚才有被吓倒了吗?我老胡什么时候被吓倒过?” “你???” “三德子,我老胡刚才不是被吓着了,而是着急,心里着急,明白么——你知道么,咱们住的这屋子,还没搬进来,就开始见鬼了,这有什么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对咱们皮鞋铺子的生意会很不吉利的。” “……寨主,看来,是我三德子误会你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没事没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老胡气量大得很,跟古代的宰相和将军一样,所以,这么一点小事情,我老胡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 胡咬金和三德子唱对台戏时,大家有的在瞧热闹,有的在屋子里东瞧西瞧。 不管是什么屋子,有人住才会有生气,没人住就会显得阴气重重。 就像这屋子,三年没人来住过了,又经常闹鬼,因此,里面的阴气显得格外重。 在林老汉的邀请下,林老鞋匠跟着他到处观摩。 他俩先是在楼上看了一会儿。 然后,再到铺子后面的那间小院子去看。 这小院子很小,中间有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旁边有一口井。 小院子的后面有三间小房,右边是厨房,左边是茅房,中间的一间是专门用来放置各种杂货的小房。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观摩个遍之后,林老鞋匠对这房子是颇感满意。 又宽敞,租金又便宜,这么美的事,到哪里去找。 至于闹鬼一说,林老鞋匠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是真闹鬼还是假闹鬼。 即便是真的有鬼,他也不惧。 因为,他跟这鬼一无冤二无仇,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这鬼实在要来找茬,那么,他也不会那么客气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如果这鬼这么不讲道理,或者是这么坏心眼,胡乱祸害无辜者,那么,林老鞋匠绝不会客气。 这个年的手艺人,对付这些歪门邪道,都有辟邪的小功夫。 比如;木匠的刨子和墨斗可以辟邪。 砌墙师傅的砌刀和壁线可以辟邪。 补锅师傅的铁锤和凿子可以辟邪。 小商小贩的秤可以辟邪。 而皮鞋师傅的条刀和撇刀都可以用来辟邪。 因此,假如那个什么鬼要出来惹事的话,林老鞋匠决定将祖师爷的这些法宝都使出来,到时,看谁吃亏更大。 第32章 半夜歌声1 在鬼屋里参观了一会儿后,大家开始打扫卫生。 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林老汉也要跟着帮忙。 林老鞋匠赶紧不让。 “这怎么行呢,再说,您这一把年龄,帮我们搞卫生,实在太折煞我们了,所以,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好吧。” 见林老鞋匠态度如此认真,林老汉也就不再勉强。 他跟林老鞋匠说了一些很客气的祝福语,然后,又跟林老鞋匠说一些‘有什么问题找他’之类的话,接着,离开了鬼屋。 …… 搞完卫生后,大家开始回德来旅馆搬东西。 回到德来旅馆时,老板的妻子正坐在老板的大腿上打情骂俏。 一见林老鞋匠他们回来,老板赶紧把这个妩媚的娇妻推开。 然后,像弥勒佛一样笑着,问林老鞋匠;“大伯,那间铺面您打算租没?” “租了,我正准备回来搬东西过去。”林老鞋匠对老板拱手抱拳笑道。 “啊……”一听林老鞋匠说已经租了,德来旅馆这个白白胖胖的老板当即震惊了一下。 然后,他神情趋于缓和,眯着眼睛,对林老鞋匠笑道;“大伯好气魄。” 接着,他又对林老鞋匠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大伯,只要自己行的端,走的正,就算闹鬼又如何,是不是?” “老板言之有理。”林老鞋匠点头道。 道完后,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再抱拳对德来旅馆老板道;“老板,我们这就去搬行李了,以后,到我们皮鞋铺子来坐坐,第一双皮鞋,我给您免费。” “好。”德来旅馆老板爽快的应允;“大伯,我阿福以后只要一有空,就到您皮鞋铺子里去坐一坐。” “热烈欢迎。”林老鞋匠爽朗笑道。 …… 进了客房后,大家纷纷搬东西了。 这些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无非就是做皮鞋的工具、以及大伙的行李。 虽然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大伙还是搬了两个来回才搬完。 将所有的东西搬到鬼屋后,林老鞋匠并没有急着进去布置,而是在一家冥器铺买一些纸钱和香火,又买了一壶酒和鸡鱼肉三牲。 接着,将这些摆在鬼屋的门口,单膝跪地,一边烧纸钱,一边念道;“各位苦主,从即日起,我林大强子师徒和爷孙七人将入住此屋,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您们以前若有什么冤屈仇恨,请找那些桀害您们的主,林大强子在此谢过,日后,每月的十五和三十,林大强子一定焚香,祭奠各位苦主!~” 默默念完后,林老鞋匠对着门内拜了三下,然后才起身,对大伙道;“好了,现在,咱们可以搬东西进去了。” ……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小时,一间阴气沉沉的鬼屋,居然被大家布置得漂漂亮亮。 尤其是门口上面挂着的‘林家皮鞋铺’那块大牌匾,显得格外招眼球。 将东西都布置好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店铺开张的事宜了。 不管是这个年代,还是七八十年后的现代社会,做生意的人,对开张是很讲究的,一定得挑个良辰吉日,这样,才会有好财运,才会财源滚滚。 林老鞋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自然是非常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林家皮鞋铺’开张的日期是5月初8。 也就是明天上午8点。 8和发是谐音,8发8发,这两个8,一定会大发。 为了庆祝乔迁新禧,这天晚上,林老鞋匠又亲自下厨。 他炒了一盘辣子鸡,一条清蒸草鱼,一盘花生米,一盘韭菜炒蛋,一盘香辣猪蹄,一盘香辣牛肉干,一盘腊肉炒四季豆,一盆黄花汤。 另外,又打了一壶好酒。 饭菜都上桌后,大家高高兴兴的觥筹交错。 第33章 夜半歌声2 除了林秋燕和三德子俩人不喝酒之外,周长生、胡咬金、萝卜丝、皮猴、以及林老鞋匠面前都斟了一杯酒。 林老鞋匠的厨艺很棒,跟大酒楼的大厨差不多水准,因此,大家吃得都很欢。 三德子和皮猴吃得最欢,从小到大,两人一直过着居无定所、饔飧不继的苦逼生活,现在,面前有这么多美味的珍馐,都尽情的大快朵颐着,恨不得再多长两张嘴巴出来。 周长生和萝卜丝的吃相相对要斯文很多,毕竟俩人跟了林老鞋匠已有三年,又不是第一回吃他老人家炒的菜,因此,他们慢咀细嚼,十分文雅。 “各位孩子,尽情的吃,敞开肚皮吃,酒没了,林爷爷再买,菜没了,林爷爷再炒。”林老鞋匠对大家道,尤其对三德子和皮猴这两个新加入的,格外关心。 “林爷爷,您自己也多吃点!”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对林老鞋匠道。 吃着吃着,胡咬金那喜欢吹牛的臭毛病又出来了。 这死胖子问三德子和皮猴;“三德子,皮猴,你们觉得林爷爷的厨艺怎么样?” “很好。”三德子赶紧点头。 “特别棒,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菜。”皮猴跟着道。 “呵呵,在这三年之中,我老胡的厨艺,也大有长进,说出来可能你们都不相信,现在,我老胡做饭菜的水平,除了林爷爷,就是我。” “这么厉害。” “对。” 顿了顿,胡咬金喝了口酒,吞了块鸡肉,朝周围东张西望一会,又道;“真是奇怪,这屋子里不是闹鬼么?怎么现在都没见个鬼影出来?” “你很希望它出来吗?” “当然希望,这鬼要是敢出来,我老胡就把它摁在地上,当马骑,然后,到明天开业的时候,把它绑起来,晾在咱们皮鞋铺子前面,让全洪桥的人瞧一瞧,咱们林家皮鞋铺的人有多牛逼。” 就在这时,一向喜欢跟胡咬金针锋相对的三德子又忍不住发言了;“寨主,你这大话不要讲得太早了,到了晚上,鬼真的出来了,估计你会吓得尿裤子。” “三德子,瞧你这话说的,我老胡有那么胆小么,想当年,在清风寨的时候,哪一次下山开工,不是我老胡冲在最前面?再说,现在不已经是晚上了么,难道你现在吃的不是晚饭?而是中午饭?早饭?” “阿弥陀佛,寨主,少吹牛皮,牛皮吹多了,是要遭报应的。” “报你个头,我老胡吹了这么多年的牛皮,怎么从来没见过什么报应?” 道完后,胡咬金忽然意识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着嘴巴,讪讪的看着大家。 就在这时,后面的小院子里突然传来‘哈哈’笑的声音。 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笑声听起来十分悚然。 “是谁在笑?” 大家屏住呼吸。 很快,林老鞋匠提着马灯,到后面的小院子里去看。 诡异的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小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大家跟着林老鞋匠进屋。 然后,大家坐下,准备继续喝酒吃菜。 就在这时,周长生忽然对大家道;“不对劲。” “长生,是什么不对劲?”林老鞋匠问周长生。 “刚才我这碗里明明有一个鸡脖子,可现在却不见了。”周长生道。 “???”大家一愣。 “难道……”胡咬金缓缓环顾着大家;“难道大寨主的鸡脖子,是被鬼给偷吃了?” “不不会吧,鬼鬼难难道也也喜欢啃啃鸡鸡脖子子~”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道。 就在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时候,后面忽然又传来两声‘哈哈’的女子笑声。 这女子的笑声很悲戚,很凄凉,好像是什么冤魂似的。 听到这女子的笑声,大家的神情都绷得紧紧的。 接着,林老鞋匠又握着马灯,大步流星的跑到后面的小院子里去看。 结果,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办法,大家只好再次无功而返。 在返回屋子的时候,林老鞋匠让周长生提着马灯,然后,他拱手抱拳,对着小院子道;“这位朋友,你我素味平生,如果您有什么冤屈,可以说出来,或者是晚上可以托梦给我,我能帮得到这个忙,一定会尽力帮您,可是,请您不要装神弄鬼,不管是为人还是做鬼,都得光明磊落,我林某言尽于此,希望您好自为之。” 道完后,林老鞋匠凝视着死一般的夜空,然后对大家道;“咱们进屋吧!” 第34章 夜半歌声3 这一晚,周长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面老是会回想起吃晚饭的时候,小院子里传来女子的笑声。 再加上胡咬金睡在他旁边,不停的在打呼噜,有时候还说梦话,这样,令周长生更加难以入眠。 到了深夜零点钟的时候,周长生终于出现了困意。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朦胧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女子的笑声。 笑声过后,又传来了唱歌的声音。 这女子唱的是花鼓戏《孟姜女》,她没有唱出歌词,而是“啊啊啊咿咿咿”的唱着,歌声优美婉约、抑扬顿挫、凄楚动人。 听到这歌声,周长生一下子睡意全无。 他赶紧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披好衣服,穿上鞋子,蹑手蹑脚的出门。 出门后,周长生轻轻将门拉上,然后蹑手蹑脚的下楼。 下楼后,周长生又循着女子的唱歌声音,轻轻推开门,往后面的小院子里蹑去。 女子的歌声还在悠悠扬扬,这时,她唱的不是《孟姜女》,而是《窦娥冤》。 周长生从后门轻轻探出脑袋,朝小院子中蠡测。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小院子里什么鬼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后面的三间小房间里? 周长生冥想须臾,然后,给自己壮了壮胆,轻轻朝小院子后面的三间小房走去。 就在他刚迈脚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朝他背后一拍。 “谁?”周长生惊道。 然后,他朝后面来了个猛回头。 当周长生朝后面一看时,立马没声好气。 “怎么是你。” 原来,拍他后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胡咬金这死胖子。 只见这死胖子光着膀子,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大裤衩。 “嘘~” 胡咬金将食指竖在嘴旁,要周长生不要出声。 接着,他向周长生做了个暗示的动作,要周长生跟他一起循着歌声的来源去找那唱歌的女鬼。 周长生点了点头。 然后,他和胡咬金一前一后的朝小院子后面的那三间小屋子方向走去。 …… 歌声依然在继续。 而周长生和胡咬金的脚步,也离小院子后面的那三间小屋子越来越近。 就在他俩快要靠近那三间小屋子的时候,歌声突然戛的停止了。 这令周长生和胡咬金颇感意外。 “怎么没声了?” 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互相会了会意后,俩人摆好架势,一起朝小屋子的门口冲过去。 就在快要冲到门口准备一脚把门踹开时,忽然,只听胡咬金‘啊’的痛叫一声。 然后,只见这个死胖子‘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了老胡?”看在月光下像猪啃食一样趴在地上的胡咬金,周长生连忙问。 “哎哟,什么鬼玩意哟?害得我老胡一脚踹在上面。”胡咬金疼得牙齿打颤。 “没事吧?”周长生赶紧把胡咬金扶起来。 “这条老命都快摔没了,你说有没有事。”在周长生的搀扶下,胡咬金一边扶着腰,一边皱着眉头,微微颤颤站起来。 站起来后,这死胖子借着月光,朝将他拌在地上的石头猛踢几下。 然后,他看着周长生,颇感遗憾的叹道;“老周,这女鬼还真是命大啊,要不是这狗屁石头害得我老胡摔一跤,那么我老胡今晚一定能生擒了她,然后,把她大卸八块。” “……”周长生无语。 不过,要不是胡咬金刚才这么突然一摔,说不定,今晚还真可以目睹一下这唱歌的女鬼的真面目。 可被胡咬金这死胖子一摔,全都泡汤了。 还好,这死胖子虽然重重的被摔在地上,但并无大碍,这令周长生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跟女鬼比起来,大伙的安全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要这死胖子真摔坏了哪里,那么对自己,对林爷爷,甚至对整个林家皮鞋铺,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别的不说,治伤的钱,林爷爷总得要帮他出吧! 所以,他没摔坏哪里最好。 今晚想看见这女鬼是不可能了。 周长生心里有点小遗憾。 但周长生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因此,斟酌须臾,他还是将小房间的门推开。 接着,将这三间小房间,一间一间的朝里面瞧了瞧。 三间小房间里面都是空荡荡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莫非刚才这唱歌的女鬼,还真是被胡咬金这么一摔给‘吓’跑了? 这貌似是唯一的解释了。 …… “老周,你看见了什么没有?”猫在周长生身后的胡咬金问。 “没有。”周长生摇头。 “没有?” 一听周长生说没有,这死胖子顿时又来精神了。 他嚯的一下从周长生的身后跳出来。 然后,双手就像大猩猩一样的朝胸膛捶了捶。 接着,抬头挺胸,大声对三间小房喊道;“出来,有种的给我老胡出来,看我老胡怎么收拾你,我老胡不管你是什么鬼,不管你长得有多漂亮,只要你敢在这里吓唬人,我老胡就一定不会轻饶你,要把你用火烧,用油炸,然后,关在笼子里面,挂在咱们铺子的牌匾旁边,让所有的顾客瞧个够……” 胡咬金这马后炮是越骂越有精神,越骂越有劲。 骂着骂着,周长生听不下去了。 “老胡,别再这么大声了,吵着林爷爷他们睡觉了。” “没事,今晚我老胡不骂个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女鬼。” 就在胡咬金扯开嗓门,准备继续大骂女鬼时,三德子和皮猴以及林秋燕他们来了。 “发生什么了?”林秋燕睡意朦胧的问周长生和胡咬金。 “玛德,刚才有女鬼唱歌。”胡咬金抢着回答。 “女鬼唱歌?——我怎么没有听到啊?”林秋燕疑惑的看着胡咬金。 “我我我也没没没有听到到。”萝卜丝也跟着道。 “是你们睡得太死了。”胡咬金道;“刚才,她唱的那么大声。” 接着,这死胖子用双手朝胸膛擂了擂,骄傲的道;“她娘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我老胡就要逮住那女鬼了,算这女鬼命大,下次再来,我老胡一定要亲手逮了她不可。” “霭!”经常喜欢跟胡咬金唱对台戏的三德子有些不满了;“寨主,你大话不要说的太早,我看,真要是那女鬼来了,你恐怕得尿裤子。” 道完后,三德子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三德子,你这是什么屁话,我老胡是那么胆小的人么,想当年,在清风寨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我老胡打头阵。”胡咬金生气的怼三德子。 “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我的寨主,那是大白天,咱们又专挑那些老的、小的、还有那些女的下手。” 道完后,三德子又赶紧双手合十,嘴里念道;“阿弥陀佛,我三德子又不小心说了大实话,求佛祖理解,善哉善哉。” “三德子,咱们什么时候专挑老的小的和女的下手?像当年,这大寨主从黑风口路过的时候,他是老头吗?是小娃娃吗?是妹子吗?……还有,当年,牛马司的那个寡头,被我老胡单枪匹马的拦下,他是老头吗?是小娃娃吗?是妹子吗?”胡咬金最顾及自己的颜面受到任何破坏,因此奋力反驳。 “牛马司的那个寡头?——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个大烟鬼好不好,病恹恹的,一阵大风就能刮跑。”三德子直言不讳。 道完后,他又赶紧双手合十,嘴里忙念道;“阿弥陀佛,佛祖,我三德子又不小心说了大实话,求您老人家理解,善哉善哉。” …… 就在胡咬金和三德子两人斗嘴时,周长生在环视着周围。 周长生感到很奇怪,平时一向警惕性很高的师父(林老鞋匠),今晚怎么没见人影? 难道他今晚睡得这么沉?连萝卜丝这样的大睡虫都被吵醒来了,他还没有醒来? 想一想,这不符合常理。 就在周长生满脑子疑惑的时候,林老鞋匠忽然出来了。 林老鞋匠披着单衣,穿着木拖鞋。 “怎么回事?”林老鞋匠问。 “爷爷,咬金哥哥说闹鬼,还有,他说他听见了什么女鬼唱歌。”林秋燕告诉她爷爷。 “女鬼唱歌?”林老鞋匠一愣。 然后,他满脸好奇的瞅着胡咬金。 第35章 林老鞋匠看见了白衣女gui 见林老鞋匠瞅着自己,胡咬金又来劲了。 仿佛一个深爱自己的演讲家在演讲台上面对自己一名狂热的听众。 “林爷爷,您来的正好。”胡咬金忙道;“林爷爷,您老人家不知道,就在刚才不久,您最得意的弟子——嘿嘿,胡咬金我,经历了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林老鞋匠问。 “是,咳咳……”胡咬金捏了捏喉咙;“今晚,您最得意的徒弟我老胡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面,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自称是什么太白金星,他对您最得意的徒弟我说,在凡间,有一个百年女鬼——哦,不对,是有一个千年女鬼,在祸害人间,他的意思是要我下凡,把这千年女鬼逮住,然后为民除害。” “呵呵,然后呢?”林老鞋匠又是好笑又是疼爱的看着胡咬金。 虽然这个胖乎乎的徒弟学艺时领悟性最差,平时干活的时候又喜欢吹牛,影响工作效率,可是正直、善良、有正义感,因此,林老鞋匠很是疼爱胡咬金。 “然后?……”胡咬金又捏了捏嗓子;“然后,我就从梦里醒来了,说也奇怪,我老胡从梦里刚醒来的时候,就听见这个小院子里有女鬼在唱歌……” “女鬼?” “没错,肯定是女鬼,否则,这么晚了,谁还会这么无聊加缺德,林爷爷您说是不是?” “嗯。” “我老胡一听有女鬼在唱歌,一下子就想到了梦里面太白金星交给我的任务,于是,我就赶紧起床,想把这只千年女鬼逮住,为民除害——可,可谁知道,眼看我老胡就要把这女鬼逮住了,没想到,一块该千刀万剐的石头,把我老胡给拌了一下,结果,把这女鬼给吓跑了……” “唉,真是可惜啊,功亏一篑。”道完后,胡咬金神色阑珊的叹道,好像他自己真有这么牛逼似的。 “呵呵,原来如此。”林老鞋匠意味深长的笑道。 其实,不管大家哪里知道,刚才周长生和胡咬金在这小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怎么说呢? 其实,这女鬼刚闹出动静的时候,林老鞋匠就立刻醒了。 醒来后,他赶紧使出轻功,飞上屋顶。 他想瞧一瞧这闹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这亲手把这‘鬼’揪出来。 没想到,他刚观察一会儿,周长生就出现了。 接着,胡咬金又出现了。 最无语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胡咬金一下被石头拌在地上。 结果,一切泡汤了。 不过,林老鞋匠发现,胡咬金刚拌在地上的时候,从小屋子后面,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迅速离开小屋子,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林老鞋匠本来想去追,可他担心这几个徒弟和宝贝孙女的安危,于是,便作罢了。 …… 现在,女鬼也跑了,大家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林老鞋匠对大伙道;“今天晚上不会有事了,大家各自回屋,抓紧时间睡觉,明天是五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咱们这家皮鞋铺子要开张,所以,今晚大家不要再闹了,快回屋睡觉去。” “好的林爷爷。” 在林老鞋匠的催促下,大家各自回屋。 这家铺子很大,房屋很多。 因此,不用再在潭府镇那样,连门面里面都要睡人。 这家铺子有近两百个平方米,上下两层楼。 下面可以全部用来做买卖的铺子,上面可以全部用来住人。 由于铺子面积大,因此,楼上的房间也多。 一共有六间房。 除了林秋燕单独睡一间之外,林老鞋匠也单独睡一间。 除此之外,三德子和皮猴以及萝卜丝睡一间,周长生和胡咬金睡一间。 大家睡了四间房,另外还剩下两间,用来堆放鞋料。 第36章 开业大吉 1941年农历5月初8,是个好天气,这天的上午9点钟,位于洪桥镇河东街大牌坊外面的林家皮鞋铺热热闹闹的开业了。 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许多镇民们纷纷跑来瞧热闹。 要知道,这可是在洪桥镇谈‘虎’色变的鬼屋啊。 居然也会有人来开铺子做买卖。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 瞧热闹的人很多,但进铺子祝贺的人寥寥无几。 第一个进铺子祝贺的是林老汉。 林老汉手里提着一袋泥鳅和黄鳝,这是他昨夜抓的,一条都没舍得卖,全拿来今天给林家皮鞋铺当礼物。 由于这种礼物太上不了台面,因此,林老鞋匠踩着满地的鞭炮纸屑进铺子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叔,我林老汉是个穷人,是个老光棍,买不起贵重的礼品,所以,只好送我昨晚抓的泥鳅和黄鳝。” 林老汉进铺子后,讪讪的对林老鞋匠道。 林老鞋匠的眼眶立刻湿润了,他一把抓着林老汉的手,紧紧的抓着。 “老侄子,礼轻情意重,您这礼物千金重啊。” “叔,有您这话,我林老汉知足了。” “老侄子,您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看,把我这心里塞的……” 道完后,林老鞋匠赶紧让林秋燕给林老汉倒茶。 …… 半个小时后,对面理发铺的理发师傅和棺材铺的老板来了。 他俩一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有米,有红包。 俩人还没到铺子的门口,就远远的朝林老鞋匠作揖,大声祝贺。 林老鞋匠赶紧迎接。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赶紧搬凳子的搬凳子,倒茶的倒茶。 大家客套一阵后,外面又来客人了。 这次来的是德来旅馆的老板阿福。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包。 一见林老鞋匠,便双手抱拳,嘴里大声说;“祝贵铺生意兴隆,财源滚滚,送您一棵发财树,财源滚滚挡不住,送您一朵好运花,财神天天来帮忙,送您一句祝福长,生意兴隆财气旺,祝开业大吉,财运不断。” 林老鞋匠也赶紧抱拳还礼;“多谢多谢,阿福老板来捧场,我这小铺子,蓬荜生辉,光芒四射。” “林老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德来旅馆老板阿福爽朗笑道。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林老鞋匠忙道。 …… 德来旅馆老板阿福来了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宾客来了。 林老鞋匠也没放在心上。 说真的,他这家皮鞋铺子,开在鬼屋,能来四个宾客,已经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因此,他心里感到很满足。 林老鞋匠负责迎接,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负责招呼。 这些宾客进铺子之后,他们赶紧将这些宾客一个个的招呼坐下。 然后,林秋燕负责倒茶。 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负责将瓜子、花生、糖果等等摆在桌子上。 接着,负责陪客人。 来了这四个宾客之后,再也没有谁登门祝贺。 这时,林老鞋匠亲自陪同林老汉、阿福、以及对面理发铺的理发师傅和棺材铺的老板。 林老鞋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加上他曾经又是义和团的,因此,为人处世早已淬炼出来。 他坐在桌子旁,跟大家不停的说说笑笑。 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大家在林家铺子铺吃中午饭。 在林老鞋匠的热情挽留下,林老汉和德来旅馆老板阿福以及对面的理发铺理发师傅和棺材铺老板都同意在这里吃午饭。 为了表示诚意,林老鞋匠在这天中午,又决定亲自下厨。 …… 就在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外面又来宾客了。 这个宾客可不一般,他不是别人,而是治理河东街治安问题的杨巡捕。 杨巡捕是新来的巡捕,是从宝庆城巡捕局调到洪桥镇来的,上任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由于来洪桥镇的时间还不长,因此,很多人都不怎么认识。 可他身上的这身巡捕服,就是最好的招牌。 杨巡捕人到中年,身材肥胖,大腹便便。 他进来的时候,背着手,挺着肚皮,先是朝里面打量一会儿,然后嘴里大声道;“生意兴隆啊!~” “哎哟!~” 一见这位巡捕大人进来了,林老鞋匠赶紧起身去招呼。 “巡捕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林老鞋匠毕恭毕敬的道。 “呵呵,是你这阵风啊。”杨巡捕笑道。 “请坐,请坐。”林老鞋匠忙道。 一见这位巡捕大老爷来了,林老汉和阿福以及对面理发铺理发师傅和棺材铺老板,纷纷起身。 “巡捕老爷好!” “巡捕老爷好!” 大家纷纷向杨巡捕问好。 “嗯,不客气。”杨巡捕将手往下压了压;“来者都是客,不必如此拘泥。” “是,是。” 大家这才敢坐下。 对这个新来的杨巡捕,大家都印象不错。 虽然来河东街上任还没有多久,但他从来不仗势欺人。 哪里出了什么事,他往往会迅速赶到现场,然后秉公处理。 因此,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但同时,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河东街的巡捕岗位,可是出了名的诡异差事。 谁上任,谁就活不长久。 在杨巡捕来顶替这个缺位之前,是一个姓刘的巡捕。 刘巡捕比较年青,为人也不错。 可在一个月前的夜里,他据说是喝多了,醉醺醺的回巡捕室。 结果,从洪桥上面过的时候,不小心跌下邵水河,活活给淹死了。 而在这个刘巡捕之前,也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因此,河东街这个巡捕差事,被成为是黄泉差。 刘巡捕失足落水之后,洪桥镇巡捕所没再派巡捕过来。 直到后来,宝庆城空降了杨巡捕,才总算顶了这个空缺。 当然,也并非是洪桥镇的巡捕所不想派巡捕来河东街。 而是没谁愿意来。 不管是哪个巡捕,只要听说一调来管这条街,就会立马辞职走人。 为什么? 因为没谁不想多活几年。 要知道,在这个被淹死的刘巡捕之前,河东街上先后四个巡捕,没一个是好下场的。 不是横死,就是神秘失踪。 因此,这个从宝庆空降下来的杨巡捕上任之后,很多人揣测,他能活多久? 第37章 黑皮来闹事 为了招待杨巡捕和林老汉他们这几位宾客,这天中午,林老鞋匠亲自下厨。 他做了一份最隆重的蒸盆。(在民国时期,蒸盆是湘西一带最隆重的菜肴,由猪身上的五花肉、瘦肉、猪肝、猪心、以及鸡肉、剥了壳的熟鸡蛋、和红枣、生姜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放在盆子里蒸熟而成) 除了蒸盆之外,林老鞋匠还分别做了大片牛肉、红烧鲤鱼、芹菜炒牛百叶肚、爆炒花生米、红烧猪皮、梅菜扣肉、爆炒泥鳅等等菜肴。 另外,他又叫周长生去买了一坛女儿红。 好酒加好菜,再加上林老鞋匠精湛的厨艺,因此,这顿午饭,堪比是大酒楼的一顿丰盛大餐。 …… 饭饱酒足之后,林老汉几个宾客都是东倒西歪的。 很快,他们纷纷回去了。 林老鞋匠今天中午也喝了不少酒,喝得是红光满面,一身的酒味。 老头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兴过了,虽然跟林老汉这几个人认识的时间很短,都是在这短短两天的功夫认识的,但林老鞋匠却和他们很投机。 因为投机,因此,喝的时候,没有一点保留。 这种爽劲,就像数十年前在京城的义和团时跟那些义和团兄弟们大口喝酒一样。 胡咬金也喝了不少酒。 这死胖子本来酒量不行,可非要吹牛,说自己喝酒很厉害。 结果,在三德子的不断相劝下,这死胖子把自己给害了,喝得是酩酊大醉,不停的说胡话。 皮猴和萝卜丝也喝了少许酒,虽然他俩喝的酒不多,但由于上脸,因此,脸蛋瓜子也是红扑扑的。 周长生也喝了一杯,但无大碍。 至于林秋燕和三德子,都滴酒未沾。 因此,饭后清扫的工作,都轮到了周长生、林秋燕、以及三德子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所有的清扫工作全部完成后,三人开始整理制作皮鞋的工具和材料。 整理工作主要由周长生和林秋燕进行。 三德子是个新人,对于皮鞋方面的知识和流程,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但三德子这个人勤快,跟萝卜丝一样勤快,因此,帮周长生和林秋燕的整理工作节省了大量时间和精力。 关于对三德子和皮猴的安排,林老鞋匠昨天就向周长生透露了。 林老鞋匠的计划是;在三德子和皮猴都同意学这门手艺的前提下,他打算让三德子学‘坐功夫’。(鞋业术语,意指鞋面和鞋底之间的制作和组合工艺) 至于皮猴,林老鞋匠打算让他学‘面子功夫’。(鞋业术语,意指鞋面方面的制作工艺) 周长生觉得林老鞋匠安排得很妥当。 因此,从他的眼光来看,三德子也只适合学‘坐功夫’、而不适合学‘面子功夫’。 而皮猴的那双修长的手,也更适合学‘面子功夫’、而不适合学‘坐功夫’。 至于三德子和皮猴两个人愿不愿意学? 答案是;肯定会学。 因为,林老鞋匠还没有向周长生透露这些信息的时候,三德子和皮猴就已经流露出想学做皮鞋的想法。 所以,他俩肯定会学,这点毫无悬念。 …… 骄阳似火,铄石流金。 火辣辣的太阳,将洪桥街道上一块一块镶嵌而成的大青石炙烤得热浪氤氲。 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默默地整理铺子里的制鞋工具和鞋料。 就在他们快要整理完毕的时候,外面有几个二流子突然气势冲冲的冲了进来。 为首的二流子一见周长生,便皮笑肉不笑的笑道;“呵呵,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呐。” “你是?”周长生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几个二流子,虽然有点眼熟,可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呵呵,这么快就忘了?”为首的二流子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好意思,我仔细想想?” 周长生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对黑皮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几位就是在前天调戏小神婆的那几个人。” “对,没错。”黑皮点头。 “呵呵,有事吗?”周长生佯笑道。 “事倒没有,不过,你前天打伤了我和我的几个兄弟,还出了大风头,这笔帐,我黑皮一定要跟你好好算算。”黑皮道。 然后,他返身看着身后的另外几个二流子,准备下命令,要他们砸东西,以便给周长生这些外乡人来个下马威。 周长生虽然只有18岁,但观言察色能力极强,再加上又跟着林老鞋匠学艺三年,因此,见黑皮嘴巴皮子一动,便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于是,他忙道;“且慢!” “???”黑皮小心翼翼的盯着周长生。 他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小伙子,身手很不凡。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很忌惮了。 因为,有铺子在这里,就算周长生占了便宜,也跑得了和尚,跑不脱庙。 “冤有头,债有主,咱俩之间的事情,咱俩解决,是个爷们,就不要连累他人。”周长生缓缓道。 “少跟我来这套。”黑皮怒视着周长生;“这些骗三岁小孩的玩意,少来糊弄我黑皮。” 接着,他又准备发指令,让身后的这几个二流子开始砸店。 “你们这样无法无天,难道就不怕巡捕么?”周长生提醒黑皮。 “哈,巡捕?河东街的巡捕算什么?再说,这种黄泉差,他能活多长时间,还不知道呢。” 道完后,黑皮又准备命令身后的几个二流子一起砸店。 就在这时,一旁忙清了的林秋燕挺身而出了。 “请问各位,你们是不是想买皮鞋呀?”林秋燕面带微笑的问黑皮他们。 “买你个卵,我们是来砸店的。”黑皮身后的一个二流子道。 “砸店?为什么要砸店?”林秋燕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你得问这个二哈。”这个二流子怒指周长生。 因为,昨天在调戏小神婆的时候,他也是其中一个,而当周长生打抱不平的时候,他也挨了周长生几下。 因此,对周长生的意见很大。 “长生哥,是怎么回事?”林秋燕问周长生。 “是这样的……”周长生组织了一下语言。 然后,将前天为小神婆打抱不平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林秋燕。 第38章 陈家二少爷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林秋燕听完后全明白了。 她转过娇躯,盯着黑皮这几个二流子。 “调戏良家闺女,还这么拽,你们眼里难道就没有王法么?”林秋燕呵斥。 “王法?……哈哈,在我黑皮面前谈王法,真是笑掉我的大牙,在洪桥镇河东街这个地方,我黑皮就是王法,谁管得了我黑皮?”黑皮哈哈大笑。 “口出狂言,上面有正府,有巡捕,再不济,还有很多乡绅,难道你这个混混比他们还大不成。” “哈哈,正府?巡捕?我说妹子,你是刚到咱们洪桥河东街的吧?——在洪桥镇的河东街,你好好去打听打听,在这块地盘上,我黑皮不管干什么勾当,有人管过我没?再说,这河东街的巡捕,哼,不是我黑皮吹牛,虽然在明里我得让着他,可暗里,嘿嘿!~” “暗里怎么啦?” “暗里……” 黑皮刚想说出下文,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止嘴。 林秋燕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女孩,她对黑皮的反应,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想旁敲侧击,看黑皮的下文是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纨绔少爷。 这个纨绔少爷二十岁出头,长得吊儿郎当,脸蛋又瘦,又很苍白,身材瘦得跟一根竹竿似的。 只见他脸上戴着一副太阳镜,穿着一身青色的蟒纹衣,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头发比较薄,标准的中分,上面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油光发亮。 这个纨绔少爷懒洋洋的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狗腿子。 其中有一个狗腿子,周长生有点眼熟。 只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已。 这个纨绔少爷一进来,便朝里面东张西望。 黑皮似乎很忌惮这个纨绔少爷,一见这个纨绔少爷提着鸟笼子进来,赶紧像变色龙一样的变成一张毕恭毕敬的脸谱,然后躬着腰,嘴里恭恭敬敬的喊;“陈少爷好!” 这个叫陈少爷的纨绔少爷漫不经心的乜斜了黑皮一眼,然后冷冷道;“出去!” “???”黑皮懵逼的抬头看着陈少爷。 “我叫你出去听见了没有?”陈少爷似乎有些生气了。 “哦,昂……”黑皮这才领会陈少爷的意思,赶紧像条哈巴狗一样的溜了出去。 看着黑皮溜出去的背影,陈少爷晃了晃身子,轻蔑的笑了笑。 然后,他立刻切换成一副热情的嘴脸,对林秋燕作揖;“这位妹子,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呵呵。” “请问公子你是?”林秋燕强按着心中那一股作呕的恶心感,问陈少爷。 “呵呵,我乃洪桥第一大家族陈家的二少爷——陈庆生。”陈少爷骄傲的抬起胸。 “喔,原来是陈家的二少爷呀,失礼啦。”林秋雅佯装恍然大悟。 实际上,她对洪桥镇什么第一大家族第二大家族的,根本就不知道。 不过,周长生在此时倒是惊了一下。 接着,是胸中那燃烧的怒火。 他是土生土长的洪桥人。 林秋燕不知道眼前这陈家二少爷是谁,但他知道。 眼前这陈家二少爷,便是洪桥镇第一大地主陈老虎的二儿子。 而陈老虎的大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纨绔少爷的兄长,便是那个强迫他姐姐结了阴hui的死痨病gui。 陈老虎杀死了他爷爷周伯通,又派人虏走他姐姐,然后强迫和他那个痨病gui大儿子结阴hui,这一笔笔血债,令周长生寝食难安。 虽然陈老虎被神秘的飞刀射杀在他眼前,可周长生总觉得心中这口恶气还没有出完。 当然,冤有头、债有主。 一切血债都是他那个死老爹做的。 可是,对这个吊儿郎当的二少爷,周长生也一直没什么好感。 这个二少爷游手好闲,无恶不作。 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被他欺负过。 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非礼过。 因此,一得知这个替林秋燕打抱不平的纨绔公子是陈家的二少爷,周长生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呵呵,妹子,不必客气,这样吧,咱们结拜为干兄妹,日后,有谁敢在洪桥镇的这一亩三分地上刁难你,告诉他,你是我陈庆生的干妹妹,保证,无人敢惹。” 陈二少爷色眯眯的盯着林秋燕,那黄得恶寒的龅牙赤果果的暴露在外。 其实,黑皮刚才带人跑到林家铺子来闹事,也是他一手授意的。 陈二少爷之所以故意让黑皮率人来林家皮鞋铺闹事,其目的就是看上了林秋燕,因此,他故意要黑皮带人来闹事,然后,他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什么?咱俩结拜干兄妹?”林秋燕芳容一愣。 接着,讪讪笑道;“呵呵,我看不必了,我只是一介平民,出身卑微,一只丑小鸭而已,里高攀得上你这样的人物。” “没关系。”陈二少爷臭美的晃了晃脸,然后用手轻轻抹了抹脑袋上那油光发亮的头发;“只要我不介意就行了。” “这?”林秋燕为难的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心领神会,赶紧道;“陈二少爷,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曾经找算命先生算过命,说她这一辈子都不能结交干兄妹或者干姐弟,否则,大难临头。” “这样啊?”陈二少爷满脸狐疑的瞅着周长生。 “哦,没错,没错。”林秋燕见状,连忙点头;“我从小就有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的命很硬,不能跟任何除亲人以外的男性义结金兰,否则,不仅我会倒大霉,跟我义结金兰的男子更会死于非命。” “昂!”陈二少爷那竹竿似的身子攸地一颤。 “既然如此,那我陈庆生就不再勉强了。”陈二少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向林秋燕作揖。 直起身子后,他又臭美的抹了抹脑袋上那油光发亮的汉奸式中分发型,然后双手抱拳,问林秋燕;“敢问妹子是哪里人?” “道州人,呵呵。”林秋燕勉强笑道。 “敢问妹子今年有没有十八?” “……差不多了。” “敢问妹子芳名?” “这?——呵呵,叫我燕子就行了。” “燕子?双燕归来细雨中,好优雅的名字啊。” “……” 见这个纨绔少爷没一点想离开的意思,林秋燕心里有点急了。 凝思须臾,林秋燕对陈二少爷微笑道;“这位公子,我还有点事情,所以就不奉陪了,您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长生哥就好啦。” 道完后,她也不等陈二少爷开口,便急忙上楼去了。 “呃,燕子姑娘~” 陈二少爷急忙伸手,想拦住林秋燕。 但被周长生和三德子给拦住了。 “这位施主,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们说。”三德子神色凝重,对陈二少爷道。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一个秃驴。”陈二少爷生气的对三德子道。 然后,他对身后的另外两个狗腿子道;“咱们走。” “是。”两个狗腿子赶紧跟着他背后出去。 看着陈二少爷那单薄得跟纸片似的背影,三德子狠狠朝地上啐了口痰,然后狠狠朝痰上面碾了碾,道;“人模狗样的东西。” …… 这天是林家皮鞋铺在洪桥镇开业的第一天。 由于是头一天,因此,林老鞋匠让大家开业不开工,好好的休息一天,然后到了明天,好好的干。 当然,虽然开业不开工,但该摆放的东西,还是要全部摆放好。 因此,林老鞋匠酒醒之后,安排大家把货柜、‘坐功夫’专用的工具桌、以及踩鞋面专用的大头机都摆放好。 该摆放在什么位置的,便摆放在什么位置。 一切都摆放好了之后,林家皮鞋铺终于像一个皮鞋铺该有的样子了。 这天下午,胡咬金和三德子以及皮猴、萝卜丝他们,在洪桥街上到处逛。 是林老鞋匠让他们逛的,其目的是让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 而周长生,则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去皇岳山。 然后跑到那片小树林,给爷爷的坟墓上香。 他在上完香之后,突然感觉背后有个白色的身影在盯着他。 而等他转过身子到处张望时,又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第39章 白衣女gui和周长生长得很像 这天晚上,一直到夜幕降临,周长生才离开爷爷的坟墓,然后浑浑噩噩的从皇岳山下来。 吃了晚饭后,周长生在铺子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早早的上楼睡了。 胡咬金和萝卜丝要睡得晚一些。 这个胡胖子白天不知道吃了什么鬼东西,从下午开始,一直拉肚子。 接着,他一直拉到深夜,还没消停下来。 林老鞋匠给他抓了止泻的中药,另外,又使用了一些土方子。 但胡咬金嘴硬,硬说自己的身子骨很棒,是孙悟空转世,不用这些中药和土方子,扛得住。 用这个牛皮大王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扛一扛,神马都过去了。 周长生浑浑噩噩,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不过,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又被胡咬金给折腾醒来了。 “哎哟,拉死我老胡了。” 胡咬金提着裤头,匆匆忙忙的从楼下跑上跑下。 这次,他刚拉了没多久,又提着裤头,跑到楼下去上茅厕。 由于从下午一直拉到老半夜,因此,这死胖子的那张胖脸,也被拉得削瘦了整整一圈。 萝卜丝倒睡得很香。 萝卜丝的睡眠质量很好,经常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而且,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不像胡咬金那样打鼾。 周长生抬了抬身子,帮萝卜丝拉了一下被角。 然后,他枕着手,回想下午到皇岳山那片小树林,给爷爷的坟墓烧香的时候,身后的那个白衣人。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背后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眼睛在盯着他。 很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 就在周长生枕着手臂,一边望着窗外的月光,一边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时,忽然,他听见胡咬金惊叫的声音。 “怎么回事?” 周长生心里一惊,赶紧起床。 他还没来得及开门的时候,胡咬金这个死胖子居然提着裤头,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从楼下的茅厕神奇般的冲上来了。 “我靠靠靠!”胡咬金慌慌张张。 “咬金兄弟,怎么了?”周长生忙问。 “白白衣女、鬼鬼,又又冒出来了。”胡咬金有点打结。 “白衣女gui?” “是是是。” 接着,胡咬金结结巴巴的告诉周长生,他刚才在上茅厕的时候,刚上到一半,忽然,白衣女gui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他连屁屁都没擦,就赶紧提着裤头,跑上来了。 “难怪会这么臭。”周长生赶紧捂着鼻子。 “妈,妈的,这这白衣女女gui,我我老胡要要不是上上茅厕,一一定要亲亲手逮逮了她。” “你看见那白衣女gui长什么样子了没有?” “看看见了。”胡咬金点头。 忽然,胡咬金惊恐的看着周长生。 “大大大寨主,那白白衣女女gui,和你你长得很很像。” “白衣女gui和我长得很像?”周长生惊道。 “没没错。” …… 由于茅厕里有白衣女gui,这天晚上,胡咬金无论如何也不去上茅厕了。 不过,说也奇怪,被白衣女gui这么一吓,这死胖子居然不拉肚子了。 …… 第二天,早上小雨淅沥,林家皮鞋铺正式开工。 跟在潭府镇的分工一样,周长生和胡咬金负责‘坐功夫’。(鞋底和鞋面组合) 林老鞋匠和萝卜丝负责‘面子功夫’。(做鞋面) 林秋燕负责接待顾客。 有时候,她也会帮忙做‘面子功夫’。 至于三德子和皮猴——林老鞋匠先问他俩愿不愿意学做皮鞋? “愿意。”三德子和皮猴满口答应。 “好,从今天起,你俩就是我林家皮鞋铺的徒弟了。” 接着,林老鞋匠给他俩安排岗位。 三德子跟周长生学‘坐功夫’。 皮猴则跟萝卜丝学‘面子功夫’。 安排好岗位之后,大家很快投入到工作状态之中。 第40章 第一位顾客 跟所有初学皮鞋的学徒一样,周长生和萝卜丝让三德子和皮猴先学磨刀。 三德子和皮猴都表示不解。 他俩不明白周长生和萝卜丝为什么要自己先学磨刀。 在他们看来,磨刀是那样的简单,那么的容易。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还用得着学吗。 不过,皮猴这人很有城府,虽然他表示不解,但并没直接问林老鞋匠和周长生。 而是故意朝三德子咕哝一句“为什么让我们先磨刀”。 然后蹲着身子,躬着腰,握着撇刀,对着磨石一下一下的磨了起来。 三德子跟皮猴不一样,心直口快。 于是,他一边看着手中的条刀,一边问周长生;“大寨主,为什么要先学磨刀?” “呵呵,磨刀是咱们学做皮鞋的基本功。”周长生耐心的笑道;“做皮鞋,第一步就是要学会磨刀,如果连刀都磨不好,还怎么做好皮鞋,是不是?……三德子兄弟,有一句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您应该听说过吧?” “知道。” “做皮鞋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刀没有磨好,不但会影响做皮鞋的速度,而且,还会直接影响到美观和质量,因为,咱们做皮鞋手艺的,很多地方要用到刀具。 譬如说做‘面子功夫’时,皮料要铲边,这道工序必须要用撇刀才能够完成。 至于咱们做‘坐功夫’的,要使用到刀具的方方面面就多的去了。 像削纸皮、割下脚料、划口、削鞋底、削鞋跟等等这些,全部都要使用刀具才能完成。 您想想,这么多地方要使用刀具的,磨刀是不是一门很重要的技术,一旦刀没有磨到,肯定会影响工作效率,而且,刀不利,割的地方也像狗咬过的一般,凹凸不整……” “很有道理哦。” 三德子通情达理,听了后连连点头。 接着,他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 大家各司其职。 在林秋燕的期盼中,顾客临门了。 这位顾客是个凤冠霞帔的中年女子。 她容貌较好,涂着口红,抹着胭脂,头发波浪卷,戴着一对金耳环,穿着一身淡红色的旗袍,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手里挽着一个小包。 此女顾客一进来,先是朝铺子里面东瞧西瞧。 然后,问林秋燕;“请问您们铺子里的皮鞋多少钱一双?” “真皮男式160,真皮女式120。” “哦。” 这个女顾客轻轻‘哦’了一声,接着,挽着小包,扭着那撩人心弦的杨柳腰,对着货柜又东瞧西瞧。 瞧了一会儿,她问林秋燕;“您们铺子里怎么都是中跟和低跟的女鞋?” “不好意思,我们铺子里只能做中跟和低跟的女鞋。”林秋燕微笑的告诉女顾客。 林秋燕说的没错,林家皮鞋铺只能做这种中跟和低跟的女式鞋。 像这种高跟鞋底的手工鞋,只有西洋人使用的冷压技术才可以完成。 “为什么?”女顾客问。 “这位女士!”林老鞋匠抢着道;“您脚上穿的这双鞋子,应该是在大城里买的吧?” “没错,是我家姐姐从上.海带回来的。” “我就说,在宝庆城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高跟鞋。” “我很喜欢这种高跟鞋,很好看,老板,我想在您们铺子里买一双或者订做一双。可以吗?” “不好意思,要让您失望了。”林老鞋匠带着歉意道。 “为什么?” “……”林老鞋匠想了想,道;“我们铺子里做不出来这样的高跟鞋。” “为什么会做不出来?” “你脚上穿的这种高跟是西洋人的冷压技术制作出来的。” “您的意思是:只有他们西方人的冷压技术才能做这种高跟鞋出来。” “没错——而且,即便是他们西洋人的冷压技术,也得要技术过关,才能做好,包括温度和工艺,缺一不可,否则,贴好底之后,也容易脱胶。”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啊,所以,呵呵,不好意思。” “没关系,老板,我是顾客,不能强人所难,既然这样?那么我……”女顾客颦蹙娥眉,凝思须臾;“那么我在您们铺子订做一双中跟的吧。” “好,订什么颜色?” “白色吧。” “穿多大码的?” “36码。” “好。” 接着,林老鞋匠让林秋燕准备笔墨纸砚,为这个女顾客开收据。 …… 这双鞋卖得挺不错,120块钱。 现在,他一天只要能卖一双皮鞋出去就可以糊口了。 如果一天能够卖两双皮鞋出去,还要赚一笔。 不过,林老鞋匠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半个时辰之后,那位姿色犹存的中年旗袍女又来了。 “不好意思,老板,刚才我订的皮鞋不要了,我丈夫说不好看。” 林老鞋匠一愣。 然后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笑道:“没问题!” 接着,他要林秋燕把10块钱押金退给这个女子。 第41章 原来她是白衣女gui1 白天又悄悄过去了。 黄昏的时候,洪桥镇的天空降下了一场暴雨。 这场暴雨很大,很猛,仿佛无数从天而降的水柱。 猛烈的狂风和暴雨将空气中的尘埃和燥热冲刷得干干净净。 暴雨过后,空气清新无比。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林家皮鞋铺又开始了一阵新的忙乎。 大家各自分工,洗菜的洗菜,做饭的做饭。 很快,一顿丰盛的晚餐出锅了。 …… 这顿晚饭的锅是三德子掌的。 三德子的厨艺挺不错,虽然比不上林老鞋匠,可也是色香味俱全。 记得,在清风寨的时候,他是全寨唯一会做饭菜的。 晚饭一共做了四个菜。 分别是:猪肉炒油豆腐,爆炒花生米,河虾炒酸萝卜。 还有一盆黄瓜汤。 这是三德子在林家皮鞋铺第一次下厨。 第一次在林老鞋匠面前显山露水。(其他人都已在清风寨见识过他的厨艺了) 皱着眉头浅尝一口后,林老鞋匠马上给三德子点赞。 “三德子啊,看不出来,你这孩子还真会做菜,燕子跟我说你会做饭而且做菜很好吃的时候,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相信哩。”说完后,林老鞋匠从盘子里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林爷爷,您过奖了,我只是会把菜做熟而已,论口味,哪里比得上林爷爷您。” 三德子为人很谦虚,说话也很谦虚。 当然,他这次其实也算不得谦虚。 他做菜虽然口感很棒,可要是跟林老鞋匠比起来,确实是逊色了一筹。 所以,他说自己做菜不如林老鞋匠,也算是大实话。 “呵呵,三德子啊,你是一个很谦虚的孩子,谦虚,是咱们华夏的一种美德......不过,三德子,林爷爷也跟你说句大实话,林爷爷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做的饭菜远远不如你哩,所以,你到了林爷爷这把年纪的时候,做的饭菜一定会远远比林爷爷好吃。” 林老鞋匠说完后,从盘子里又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林爷爷,我……” 三德子正想说‘林爷爷,我到了那个年纪,肯定还是不如您’时,没想到,狼吞虎咽的胡咬金插话了。 “林爷爷,他三德子能不能活到您这把年纪,还不知道。” 说完之后,胡咬金又夹着一块油豆腐,拌一大口饭,满满的扒进嘴里,将嘴巴塞得满满的。 胡咬金此言一出,大家立马一愣。 然后,视线齐刷刷的对准三德子。 正如大家所料,只见三德子立马沉着脸,怒视着胡咬金。 然后,他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胡咬金,你这是什么话?怎么我活不到林爷爷这把年纪,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咒我早点死?” “我靠,谁咒你早点死啊。”胡咬金努力吞了吞嘴里的饭菜:“三德子,请你不要歪曲我老胡的意思,再说,你活不活得到林爷爷这把岁数,与我老胡何干,你活到了,对我老胡没有坏处,你活不到,对我老胡也没有好处,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活不活得到林爷爷这年纪不知道?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我老胡没说错啊。” “???” “东坡肉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夕福旦,人的生死天注定,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能说得准,别说是你三德子,就是我老胡,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九斗,孔武有力,可真要倒起大霉了,哈,说不定明天就双眼一闭,两脚一蹬,然后呜呼哀哉,去拜访阎王殿了,是不是?所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倒霉明天来。” 道完后,胡咬金臭美的甩了甩脑袋上的茶壶盖。 然后,这死胖子拽着脑袋,继续大快朵颐。 三德子本来想对胡咬金发飙,可一听他这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作罢了。 …… 吃完饭之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接着,还传来了唱戏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大家立即来了劲。 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有戏看,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于是,大家纷纷加快吃饭的速度。 然后,好早点去看戏。 第42章 原来她是白衣女gui2 由于有戏看,大家一下热情高涨,吃饭的速度快多了。 包括林老鞋匠,吃饭的速度也明显比以往快了一点。 吃完饭后,大家赶紧搬着凳子,循着声音,去找唱戏的来源地。 找到之后,原来,唱戏的地方是在河西街。 不过,不是花鼓戏,而是皮影戏。 这个小小的皮影戏班子是河西街一家新开张的冥器铺请来的。 大凡卖死人东西的,很少会请花鼓戏。 一般都是请木人戏,或者皮影戏。 一是本钱小。 二是图吉利。 这就好比办丧事时,家里的门口对联只能贴白纸一样,是同一个道理。 生死红白,绝不能混淆。 看皮影戏的人不少。 既有河西街的。 也有河东街的。 甚至,下洪桥的人,也有很多跑来看的。 皮影戏的戏台子很小。 就摆在新开的冥器铺子前面。 看戏的人很多,将这家新开的冥器铺前面挤得水泄不通。 皮影戏正在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在精彩的打斗动作和人物对白中,观众们的喝彩声音不断。 看着看着,胡咬金这死胖子喜欢吹牛皮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这个弼马温,三次才将这个白骨精给打死,要是我老胡,一狼牙棒劈过去,保管让她脑袋开花。” 胡咬金一边看戏,一边摇头晃脑的吹着。 不过没谁搭理他。 因为,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 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看到一半的时候,又下雨了。 而且,雨滴还不小,跟撒豆子似的。 被雨水这么一浇,场面立刻乱了起来。 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纷纷搬着自己的凳子,近一点的赶紧回家,远一点的赶紧找地方避雨。 林老鞋匠他们只能找地方避雨。 因为,河西街和河东街虽然只有一河之隔,可两条街道之间隔了一条邵水河。 而在这方圆几里,就只有一座石拱桥(洪桥)连接着。 因此,林老鞋匠和周长生他们如果从河西街这个新开的冥器铺回到林家皮鞋铺,必须要先转到洪桥,然后,再从洪桥这座石拱桥,转回皮鞋铺子。 这样一转,就不近了。 所以,他们只好先找地方避雨。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个小时之久。 等雨停了下来,皮影戏台子早搬了。 连戏台子都没有了,皮影戏自然也看不成了。 于是,大家只好悻悻然的打道回府。 …… 回到皮鞋铺之后,大家先歇了一会。 然后,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这个年代就是这么无聊,不像半个世纪之后的二十一世纪,娱乐生活非常多元,有电视、电脑、游戏、网络小说、扣扣、微信、抖音、快手等等。 这个年代的娱乐生活极为匮乏,即便有戏班子、有留声机、有夜总会,那也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消费得起的。 尤其像留声机和夜总会这种东西,只有上流社会的人,才消费的起。 ……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睡一个房间。 三德子和皮猴睡一个房间。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爷孙俩分别各自单独睡一个房间。 大家各自回房之后,又开始要面对漫长的黑夜。 虽然对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来说,这种生活极其无聊,枯燥乏味。 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早已习惯了。 而且,他们可以通过聊天、讲故事、谈古说今等方式来排遣。 周长生和萝卜丝的性格都是内向型,可胡咬金不同,是个话痨,是个吹牛皮不用打草稿的牛皮大王。 因此,他每次睡觉之前,通常喜欢胡扯一阵。 这次也不例外,上了楼,进了房间,他又开始喋喋不休。 这次他的话题是:皮影戏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不过,周长生和萝卜丝都没怎么搭理他,随他如何胡扯。 第43章 原来她是白衣女gui3 虽然周长生没怎么搭理这死胖子。 萝卜丝今晚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怎么搭理这个死胖子。 可胡咬金依然吹得津津有味。 而且,在吹嘘的时候,胡咬金还喜欢时不时的问一下周长生和萝卜丝:“大寨主,萝卜丝,你们觉得怎么样?” 或者是“哈哈,我老胡怎么怎么着”。 胡咬金今晚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精神特别的亢奋,没完没了。 并且,还时不时的问周长生和萝卜丝。 周长生和萝卜丝也不得不时不时跟着敷衍“是啊,是的”。 或者是“没错”、“对”等等之类的。 …… 将近十二点钟(24点)的时候,胡咬金终于偃旗息鼓了。 这死胖子很快打起了呼噜。 见胡咬金打呼噜了,周长生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他打呼噜,但总比话痨要好。 当然,不能每天晚上让胡咬金这么折腾。 周长生想:如果明天晚上胡咬金还是如此折腾的话,那么,他就会让这个死胖子去三德子的房里睡。 可仔细想想,周长生又觉得,这样貌似也不好。 这不等于是把这股祸水引三德子和皮猴那里,然后去祸害人家睡不好觉吗。 这种不道德的行径,可不是周长生的作风。 所以,周长生最终决定,如果明天晚上,胡咬金还是没有收敛的话,那么,他就找个东西,把这家伙的这张嘴巴堵起来。 …… 月如霜,风如歌。 已经很晚了。 萝卜丝早就睡着了。 周长生很困,但心事重重。 他的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以前的画面。 想着想着,终于,渐渐进入梦乡。 就在周长生刚进入梦乡不久,他又做梦了。 这次,他又梦见自己站在那条幽深的小巷子里。 踯躅一会儿,他慢慢移动脚步,往小巷子深处走。 走着走着,他看见一扇小窗户亮着灯。 他好奇的走过去。 然后,看见一个宛如树皮一样枯燥的老妪和几个黑衣打手。 还有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一对新娘和新郎在拜天地。 当周长生看见新娘原来是自己的姐姐时,惊得瞠目结舌。 于是,跟以往一样,他又在噩梦里被惊醒过来。 被惊醒过来的时候,周长生感到背脊骨一阵发凉。 他用手探了探额头。 全是冷汗。 “怎么又做这个噩梦了?”周长生呼吸急促。 他最害怕做这个噩梦。 可偏偏这个梦魇阴魂不散似的伴随着他。 他心里清楚,姐姐的大仇还没有完全报。 张神婆告诉他,姐姐被陈府的护院抓去了,被迫和陈老虎那个痨病gui儿子结y婚。 而陈老虎在被那把神秘的飞刀射杀前,又说一切都是他师父所为,他不过是跑腿的替罪羊。 害死姐姐的元凶,还在逍遥法外。 所以,姐姐死不瞑目,经常托这个噩梦给他。 可陈老虎的师父是谁? 周长生虽然咬牙切齿,可却一点撤都没有。 周长生痛苦的阖着眼睛。 …… 夜色越来越深。 周长生终于又被困意袭得昏昏欲睡。 就在他再次即将进入睡眠状态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歌声悠扬哀伤。 周长生嚯的睁开眼。 然后,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是一个女子在唱歌。 唱的是《夜来香》。 女子没有唱歌词,而是“啊啊啊”的在唱。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唱歌!” 周长生嚯的坐了起来。 然后,他轻轻下床,再蹑手蹑脚的出门。 就在周长生刚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胡咬金轻声叫住他。 “大寨主,等等我。” “你不是睡着了吗?”周长生吃惊的看着胡咬金。 这胖子真是个怪人,鼾声如雷,可说醒就醒。 “哪里睡着?这么多心事,能睡着吗?” “可你明明在打鼾。” “嘿嘿,这是我装的。” 然后,胡咬金铿锵有力的道:“我老胡要是不亲生逮住这女鬼,就誓不为人,哼!” 道完后,胡咬金赶紧扛着他的狼牙棒,跟周长生一起出门。 …… 女鬼仍然在唱歌。 依然在唱那首脍炙人口的《夜来香》。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的声音很好听,很甜美。 甜美中掺杂淡淡的忧伤。 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不唱歌词。 始终“啊啊啊”的唱着。 在抑扬顿挫的“啊啊啊”声中,周长生和胡咬金循声,朝后面的小院子走去。 到小院子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往后面那三间小屋子走去。 为了避免前天晚上的悲剧(被石头绊脚)再次重演,然后导致功亏一篑,今天晚上,胡咬金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生怕操之过急,然后再次像前天晚上一样,被那该死的石头绊个狗啃食。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胡咬金这死胖子总算没有被石头绊了。 “嘿嘿!” 胡咬金得意洋洋。 然后道:“曾经吃过的亏,我老胡是不会再吃第二次的。” “嘘,轻声点。”周长生轻声提醒胡咬金。 “哦,是哦。”胡咬金赶紧捂着嘴巴,扛着狼牙棒,紧张的看着小屋子。 那样子,生怕女鬼跑了似的。 女鬼还在小屋子里继续“啊啊啊”唱着。 周长生紧紧握着条刀,准备破门而入。 要知道,周长生跟林老鞋匠学过实打实的真功夫。 虽然心里对女鬼多多少少有些俱意,但也不是十分惧怕。 真要跟女鬼干起来,他绝对有勇气有信心放手一搏。 可是,当周长生想破门而入时,他又改变了注意。 “老胡,你一直想亲手逮住这女鬼,现在,我就把这个光荣的差事交给你。” “好,谢了。”胡咬金道。 然后,这死胖子举着狼牙棒,大喝一声:“女鬼,今晚你胡爷送你去投胎。” 道完后,这死胖子“呀”的一声,一脚将小房间的门踹开。 就在胡咬金将小房间的门踹开时,令周长生和胡咬金后背都凉嗖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在小屋子里面,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这个白衣女子背对着门口。 她前面点着一根蜡烛。 只见她一边唱歌,一边用梳子轻轻梳头上的黑色长发。 “你你你是是何方方妖孽孽?”胡咬金举着狼牙棒,色厉内荏的问白衣女子。 这死胖子的两条腿都像在打摆子似的发抖。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一边唱歌,一边梳头。 唱着唱着,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鬼?告告诉我我我老胡,一一一定帮帮你请请法师为为为你超超度。”胡咬金结结巴巴得更厉害了。 “咯咯咯。” 白衣女子继续笑着。 然后,她缓缓转过那婀娜多姿的娇躯。 “啊!”胡咬金连看都不敢看,吓得赶紧闭着眼睛。 周长生看见了白衣女鬼的面孔。 不过,当周长生看见白衣女鬼的面孔时,惊得呆若木鸡。 第44章 原来她是白衣女gui4 “姐姐!”周长生无比震惊的看着白衣女鬼。 原来,这个白衣女鬼,竟然是周长生的姐姐。 “???” 白衣女鬼一愣。 忽然,她拼命的“咿咿吖吖”,拼命的摇头。 趁周长生他们愣神时,她想朝门口逃走。 就在这时,林老鞋匠忽然出现了。 只见林老鞋匠对着白衣女鬼的脖子一劈。 瞬间,白衣女鬼歪歪扭扭的晕在地上。 “林爷爷!”周长生看着林老鞋匠。 “没事,我只是将她劈晕了而已。”林老鞋匠叹道。 接着,林老鞋匠问周长生:“长生,你刚才喊她什么?” “姐姐。” “她是你姐姐?” “是的。” “你姐姐不是被陈老虎抓去跟他那个痨病gui儿子结y婚了吗?” “是啊,张神婆是这样说的,陈老虎自己也亲口承认的。” “这就奇怪了,结***,那个活人变死人的事情,你姐姐怎么会活的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 “长生,你确定她是你姐姐吗?” 周长生蹲着,借着月光,朝晕倒在地上的白衣女.鬼仔细看了看。 然后,他对林老鞋匠点头道:“没错,她就是我姐姐。” “怪,这间鬼屋里闹了这么多年的鬼,居然是你姐姐。” 林老鞋匠若有所思。 斟酌须臾,林老鞋匠对周长生道:“长生啊,不管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故事,我们先把你姐姐扶进屋再说,等你姐姐醒来之后,咱们问一问她,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好。” 接着,周长生和刚刚赶来的林秋燕,一起把他姐姐扶进了铺子。 …… 大约半个小时后,周长生的姐姐缓缓醒过来了。 她一见周围有这么多眼睛俯视着自己,立马惊得瞪大眼睛,嘴里不停的“咦咦啊啊”。 “姐姐,别怕,是我,我是长生,我是你弟弟。”周长生赶紧安抚姐姐。 在周长生的安抚下,他姐姐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 然后,她用难以置信的眸神打量着周长生。 “姐姐,我是长生,是你的亲弟弟。” “姐姐,别害怕,他们是我朋友,这个是我师父,是林爷爷,本事大着呢。”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周长生痛苦的看着姐姐。 “……” 周长生的姐姐缄默不言。 她就像看着一位曾经很熟悉的陌生人似的看着周长生。 当周长生问急了的时候,她拼命摇头,嘴里拼命发出“咦咦啊啊”的声音。 “姐姐,你说话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周长生摇着姐姐的手臂,急切的问姐姐。 在周长生的连续追问下,他姐姐还是没回答,只是拼命摇头,嘴里不停的“咦咦啊啊”。 “长生,别问了。”林老鞋匠提醒周长生。 “林爷爷。” “长生,你姐姐哑了,说不出话。” “林爷爷,您说我姐姐成哑巴了?” “没错。” “我姐姐好好的,从小能说会道,嘴巴特别甜,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变成哑巴呢?” “这个林爷爷就不清楚了......不过,长生,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林爷爷马上可以证明给你看。” 道完后,林老鞋匠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捧着周长生的姐姐的脸,轻轻一挤。 须臾,令周长生心碎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他姐姐嘴里的舌头,前面少了一截。 “姐姐。” 周长生大喊一声。 然后,他无比心疼的搂着姐姐。 接下来,他放声痛哭了起来。 此情此景,实在令人黯然。 一时间,一旁的林老鞋匠和胡咬金、林秋燕、萝卜丝、三德子、皮猴他们都默默低下头。 一会儿后,胡咬金将手中的狼牙棒往地上一蹬,然后大声道:“娘**的,是谁把大寨主的姐姐害成这样,我老胡一定要将他的脑袋砸成蜂窝。” 胡咬金道完后,萝卜丝也跟着大声道:“是是是谁把咱咱咱大大大寨寨主主的姐姐姐姐搞搞成这这样,我我我萝萝萝卜丝丝丝一定定不不会会饶了他他他。” 萝卜丝放完狠话之后,三德子和皮猴也纷纷表态。 话不一样,但意思都一样。 就是都要替周长生的姐姐报仇。 自然,这是他们的真心话。 只要将周长生的姐姐害成这般模样的人出现,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然后,为周长生的姐姐出这口恶气。 林老鞋匠和林秋燕爷孙俩一直保持沉默。 当大家豪言壮语之后,林老鞋匠才轻轻一笑。 然后,叹道:“长生,来日方长,咱们今晚先安顿好你姐姐再说。” “燕子。”林老鞋匠转身看着林秋燕:“从今天起,长生的姐姐就和你睡一个房。” “好的爷爷。” “嗯。”林老鞋匠轻轻点头。 接着,他对大家说:“今晚之事,你们千万不要声张。” “好。” “我知道了。” “咬金,你知道了没有?” “林爷爷,您放心,只要您提醒了,我老胡绝对不会违背,我老胡说到做到。” 道完后,胡咬金朝自己的胸膛“啪啪啪”的拍了几下。 第45章 林老鞋匠不见了 这天晚上,周长生彻底失眠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白衣女.鬼居然会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居然还活着。 这是天大的喜事。 要知道,这个姐姐现在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姐姐的舌头被哪个心肠歹毒的人给……(省略) 可是,至少还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他要做的是将姐姐受虐的真相弄清楚。 姐姐的舌头短了半截,她现在不能说话。 姐姐从小没有进过学堂,不识几个字,因此,有手也不会写字。 但只要姐姐还活着,这事就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 周长生的姐姐和林秋燕似乎挺投缘。 在林老鞋匠的安排下,她俩睡在一个房间。 刚开始,周长生的姐姐显得很紧张,也很拘谨。 但在林秋燕的热情下,渐渐的,她放松了警惕。 然后,慢慢融入林秋燕的热情之中。 相处一会儿,林秋燕发现,周长生的姐姐精神有问题。 有时,她会面露惊恐之状。 仿佛看见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似的。 但有时,她又显得非常正常,与普通人无异。 林秋燕还注意到,这个可怜的小姐姐的一双手掌上有两个大疤痕。 左右手各一个。 手上有两个疤痕,细思极恐。 仿佛被什么利器给贯穿过似的。 并且,林秋燕还注意到,她往往说到一些词汇时,譬如“陈”,“结婚”,或者“死人”等等之类的词汇,周长生的姐姐就会立刻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还会躲在墙角旮旯,或者是床底下,身如糠筛,不敢见人。 …… 翌日,又是烈日当空。 这天,三德子和皮猴继续学磨刀。 其他人依然在皮鞋铺子里各司其职。 由于不是旺季,因此,大家也不用很忙,慢慢做就可以了。 奇怪的是,从早上开始,大家一直没有见到林老鞋匠。 周长生和胡咬金在他房间里找,也没有看见他。 没谁知道林老鞋匠去了哪里。 包括林秋燕,也不知道。 到了半上午,林老鞋匠还是没有回来。 大家开始着急了。 尤其林秋燕,一向沉稳的她,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大家准备分头出去找。 就在这时,林老鞋匠冒出来了。 林老鞋匠并不是从铺子外面进来的。 而是从小院子后面冒出来的。 一看见林老鞋匠,林秋燕立马担心的问:“爷爷,您去哪了?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林老鞋匠笑道:“爷爷出去办了点事,不用担心。” “……” 林秋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爷爷。 就在这时,胡咬金大大咧咧的对林老鞋匠道:“林爷爷,您昨晚去哪里了?一定是出去铲奸除恶了。” 还没等林老鞋匠开口,胡咬金又拍着胸膛大大咧咧道:“林爷爷,您出去铲奸除恶,也不带上您这个身手最厉害、最有胆色、最有前途的徒弟我,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 “想当年,我老胡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像林爷爷一样,经常晚上出去铲奸除恶。 算起来,我老胡这辈子一共杀过八个知县,七个知府,五个巡抚,三个总督,还有两个平日里作恶多端的中堂大人,全都被我老胡在月黑风高夜给用狼牙棒砸扁了。” “……” “嘿嘿,有一次,我老胡去金銮殿整那个慈禧老妖婆,这老妖婆,都差点死在了我老胡的狼牙棒下,遗憾啊……” 胡咬金吹得很认真,很有劲。 这死胖子一边吹,还一边时不时的用手脚比划。 好像他真的曾经有这么一档子往事似的。 林老鞋匠只是笑而不语。 他没回应这个喜欢吹牛皮讲大话的徒弟。 一旁的三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双手合十,一字一句的对胡咬金道:“善哉善哉,寨主,请你听我三德子一言,吹牛皮虽然不触犯王法,却不道德,佛祖曰:谦虚者,乃上乘美德,浮夸者,乃下流品德。因此,寨主,平时多谦虚,少吹牛,谦虚亦能积德,阿弥陀佛。” 胡咬金一听三德子这话,立马不高兴了:“三德子,我胡咬金叱咤江湖这么多年,用得着吹牛吗?我胡咬金那一句话不是有根有据。 再说,三德子,你说吹牛不够道德,难道你一个假和尚就道德了? 哦,你以为,只要剃个光头,就是佛家弟子了?” “阿弥陀佛。”三德子不急不躁,双手合十:“施主,此言差矣,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心中有佛自成佛,心中无佛送到西,这根本不是我三德子光头不光头的问题。” 道完后,三德子又双手合十,嘴里虔诚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草,还真当自己是和尚了。” 胡咬金撇了撇嘴,正想怼三德子,被周长生止住了。 “好了好了,咬金兄弟,少说两句,谁喜欢吹牛不吹牛,大家都有双眼睛看着,是不是?” “就是嘛。”胡咬金翻了翻白眼:“我老胡当年在暗杀各省总督和巡抚的时候,在京城刺杀那慈禧老妖婆的时候,有那么多人看着,还用得着吹牛么。” 胡咬金边说,边委屈的看着大家。 好像他以前真的刺杀过清廷的各省总督和巡抚以及京城的慈禧老妖婆似的。 当然,没有谁会相信他的鬼话。 要知道,他现在才18岁。 而爱新觉罗家族从龙椅下来都有二十多年了。 至于慈禧太后,死了快四十年了,别说是他,就是他老爸,都不一定有这个岁数。 因此,这死胖子吹嘘,那认真的模样,虽然除了三德子之外,没人戳破,可大家心里都憋得慌。 尤其是林秋燕,一个女孩子家。 她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小嘴,“噗嗤”笑出声来。 林老鞋匠的表情也被胡咬金逗得舒展开来。 见大家都“默认”了,胡咬金更是得意。 这恬不知耻的死胖子撇了撇嘴,又准备高谈阔论,将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分享给大家。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三个顾客。 不,确切的说法是:这三个不是顾客,而是来滋事的二流子。 为首者不是别人,而是陈府二少爷——陈庆生。 只见这个王八蛋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打着蓝色蝴蝶领结,一手握着鎏金烟斗,一手提着鸟笼子。 一进铺子,他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秋燕。 “美女,本少爷要订做一双皮鞋。” 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暧昧的对林秋燕道。 第46章 陈二少爷虐s下人 “你要穿多大的码?”林秋燕笑不露齿。 “本少爷的脚是39码。”陈二少爷笑眯眯的抬起脚。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鸟笼子,伸手从背后掏出一把纸扇,故意在林秋燕面前卖出一个装逼的动作,将纸扇嗖的一下洒开,再对着脸上慢悠悠的扇了起来。 “是要订做真皮的?还是革皮的?” “什么叫真皮?什么叫革皮?”陈二少爷明知故问。 “没想到这位大少爷连这个都分不清,真皮嘛,是真正的动物皮料,革皮是人工鞣制出来的皮料。”林秋燕故意这样道,其实,冰雪聪明的她已经看出来陈二少爷是在对自己明知故问。 “呵呵,这位姑娘不高兴的样子原来也这么漂亮......其实,本少爷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本少爷家财万贯,什么样的皮鞋没有穿过,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真皮什么是革皮。” “那你是想订做真皮?还是订做革皮?” “肯定是革皮——不对,肯定是真皮的。” 道完后,陈二少爷对林秋燕伸出五根手指头:“帮本少爷订做5双,不,订做10双,全部真皮。” “好。”林秋燕拿出纸和笔,问陈二少爷:“是什么颜色?” “是……” 陈二少爷刚想说‘是5双白色和5双黑色’,没想到,他身后一个狗腿子抢着道:“码的,这么啰嗦,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了。” 接着,这个狗腿子谄媚的看着陈二少爷。 他满以为这样的表现能够赢得主子的欢心。 可没想到,陈二少爷扬起手,啪的就朝这个狗腿子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接着,一脚将这个身躯精瘦的狗腿子踹出铺子门外。 “狗一样的东西,这样姑娘是你能大呼小叫的么。” 狠狠将狗腿子训斥一顿后,陈二少爷立刻换成一副笑脸,讨好的看着林秋燕:“不好意思,我这下人不懂礼貌,吓着你了,回去后,我一定再狠狠教训一顿,呵呵。” “没事,我胆子从小很大,吓不到,不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不奇怪。”林秋燕带着嘲讽的口吻道。 “是,是,姑娘言之有理,我再给你消消气。” 接着,只见陈二少爷跑到铺子门外,一把揪住下人的脑袋,按在地上。 然后,砰砰砰的就朝地上猛撞。 刚才在林秋燕面前气焰嚣张的这个狗腿子被吓坏了,他一边痛苦的哀嚎,一边向陈二少爷苦苦求饶。 可陈二少爷根本不为所动,他继续揪着这个狗腿子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的猛烈往地上撞击。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狗腿子很快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直到他咽气了,再也无法动弹了,陈二少爷才将他松开。 “哼,你这个卑贱的下人,就你,也配对本少爷的朋友大呼小叫。” 陈二少爷朝狗腿子的尸体狠狠吐了口痰,再狠狠踹一脚。 然后,他走进林家皮鞋铺子里面,卑躬屈膝的对林秋燕道:“呵呵,姑娘,刚才在你面前大呼小叫的贱狗已经被本少爷处理了,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你要是还不满意,我立刻让另一个下人把家里的几条狼狗牵来,让那些畜生当着你面撕了他。” 道完后,陈二少爷得意洋洋的看着林秋燕。 “不,不要。”林秋燕忙道。 虽然刚才那个狗腿子的那副德性可恶,可这陈二少爷如此残忍,当着自己的面,活活将他的狗腿子撞死......一时间,善良的林秋燕心里起伏难安。 当然,除了林秋燕之外,整个林家皮鞋铺的成员,包括林老鞋匠,心里都很震惊。 这得需要多狠毒的心肠,多冷漠的心,才能对自己的下人如此残忍。 “呵呵,既然姑娘不想,那么,本少爷就给这条下贱的狗留一个全尸。” 道完后,陈二少爷对着另外一个下人和其他围观的镇民们道:“你们都瞧见了没有,今后,如果谁敢冒犯这位姑娘,这条贱狗,就是你们的榜样。” 接着,他又对林老鞋匠和林秋燕道:“你们请放心,只要有我陈庆生罩着你们林家皮鞋铺,今后,就没人敢来捣乱。” 道完后,他将手中的纸扇对自己一扇,然后带着另外一个下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林家皮鞋铺。 看着陈二少爷离去的背影,林老鞋匠莞尔摇头。 周长生强按怒意。 胡咬金则朝地上狠狠吐一口痰。 然后,对着铺子门外大声叫嚣:“什么狗东西!要不是为了顾全咱们铺子的大局,我胡爷刚才一狼牙棒劈过去,叫这狗日的脑袋开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德子双手合十。 林秋燕则平静如水。 愣了一会儿后,她朝楼上走去。 没过多久,她惊慌失措的跑下楼。 然后,惶恐不安的对大家说:“不好了,长生哥的姐姐不见了。” 第47章 周长生的姐姐不见了 “什么?我姐姐不见了?”周长生惊道。 “是的,长生哥,我刚才上去没看见她。”林秋燕紧张的看着周长生。 “这???”周长生懵了。 然后,他一边大喊“姐姐”,一边拔腿朝楼上跑去。 …… 跑楼上后,周长生迫不及待推开林秋燕的房门。 房间馥郁芬芳。 但空无一人。 周长生不死心,他趴下身子,朝床底下看。 然后,又打开柜子,朝柜子里面看。 不管是床底下,还是柜子里面,都没看见姐姐。 姐姐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这可是周长生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姐弟俩昨天晚上才重逢,今天就不见了。 姐姐去哪里了? 周长生赶紧打开窗户,探出脑袋,朝窗外四处张望。 外面仍然没有姐姐的影子。 “姐姐,你不要吓你弟弟。” 周长生急匆匆下楼。 然后,在林家皮鞋铺的周围以及河东街到处寻找。 …… 寻了整整三个时辰,周长生将整个洪桥镇,以及周围的村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姐姐。 周长生失魂落魄。 跟姐姐重逢的喜悦没到一天,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一下烟消云散了。 周长生很伤心。 但更担心。 姐姐成了个哑巴,又是个柔弱女子,生存能力远远不如一个正常人。 她如果没有自己的庇护,一定会活得很悲惨。 周长生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守护在姐姐身旁。 小心翼翼的呵护姐姐。 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现在? “姐姐!” …… 失魂落魄的回到林家皮鞋铺时,铺子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林老鞋匠。 另外一个是大腹便便的杨巡捕。 周长生进去后,感到好生奇怪。 他问林老鞋匠:“林爷爷,胡咬金和三德子、燕子、萝卜丝、皮猴他们哪去了?” “他们都出去找你和你姐姐了。” 然后,林老鞋匠问周长生:“找到你姐姐没有?” “没找到。” “长生,你不用太担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 “你姐姐虽然变成这样,可她的生存能力远非我们想象的那么孱弱。” 接着,林老鞋匠很和蔼的对周长生道:“长生,你还没吃中午饭吧,赶紧吃饭,给你留的饭菜都在灶上面热着呢。” “好。” 周长生虽然悻悻然点头,但心里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想吃。 倒也不是他不饿。 而是没胃口。 姐姐不见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呵呵。”看着周长生悒悒不欢,林老鞋匠轻轻一笑:“长生啊,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再说,你不吃饭,你姐姐就回来了吗?你姐姐愿意看见自己唯一的亲弟弟为了自己而不吃饭吗?所以,长生,听林爷爷的,赶紧去吃饭,吃了饭,就有劲,有劲就有精神,到时,找你姐姐又有力气了。” 在林老鞋匠的劝导之下,周长生终于到厨房里去盛饭了。 目送着周长生去后面厨房的背影,杨巡捕问林老鞋匠:“林老板,您说的晚上闹.鬼,以及那个白衣姑娘,是不是就是这个后生伢子的姐姐?” “正是。”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栋鬼铺子里面闹.鬼的不是鬼,而真的是人,而且正巧是这个后生伢子的姐姐,巧啊,真是巧啊。” “是啊。” “我想……她应该不会走很远,应该就在洪桥镇附近。” “嗯……” “如果找到了她,或许,我可以将三年前发生在这铺子里的那次灭门悬案弄清楚。” 说到这里,杨巡捕仿佛是一只嗅到腥味的老猫,精神一下变得十分亢奋起来。 其实,杨巡捕早就关注这里了。 自从他被调到洪桥镇以来,知道这栋鬼屋的往事以后,就开始关注上了这个地方。 三年前,这是一家冥器铺。 一天夜里,这个铺子的一家老少全部惨死。 很多人说是阴鬼杀人。 可杨巡捕不相信。 他更倾向于认为是人为造成的。 其实,在林老鞋匠还没将林家皮鞋铺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杨巡捕也偷偷到过这里。 他想将在洪桥镇传的神乎其神的鬼给找出来。 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不是遇不到女鬼,就是突然被什么意外给搅黄。 现在,终于确定这个所谓的女鬼不是鬼而是人了。 那么,依照他的侦探脑和侦探思维推断,这个女孩极有可能知道一些有关于三年前这家冥器铺老板一家惨死的真相。 所以,现在,除了周长生之外,他应该是‘最希望尽快找到这个白衣女’的人了。 在林家皮鞋铺聊了一会儿后,杨巡捕出去了。 就在这时,胡咬金和萝卜丝回来了。 胡咬金扛着狼牙棒,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 他一进铺子,便问林老鞋匠:“林爷爷,大寨主,不,长生师兄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要是走丢了,那可怎么办。” 道完后,周长生大大咧咧的问林老鞋匠:“林爷爷,长生师兄找到了他姐姐没有。” “没有。” “那长生师兄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受。” 接着,他返过身躯,对身后的萝卜丝道:“萝卜丝,等一会,咱们看见长生师兄的时候,千万不要提他的姐姐——不,最好是连‘姐姐’这两个字都不要提,知道么?” “知知道。” “嗯,知道就好。” 接着,胡咬金抹了抹脸上的汗,又甩了甩他心爱的‘茶壶盖’,然后,扛着狼牙棒,大摇大摆的上楼。 …… 胡咬金和萝卜丝回来之后,很快,三德子、皮猴、林秋燕、都纷纷回来了。 这时,周长生也已经呆在铺子里了。 大家看见周长生,都很高兴。 “大寨主,你找你姐姐找到哪里去了?”皮猴道。 “阿弥陀佛,大寨主,你把我们急坏了。”三德子双手合十。 “长生哥,找到你姐姐没?”林秋燕问。 周长生勉强露出笑容,一一回答。 接着,他对林老鞋匠道:“林爷爷,我还要出去找一下我姐姐,天黑之前才回来。” “……”林老鞋匠想了想,道:“去吧!” 第48章 小神婆大显神威1 周长生四处寻找。 一直找到天快黑的时候,依然没找到自己的姐姐。 …… 天色渐渐黑了。 耕牛们陆陆续续回栏了。 各家各户的鸡扑腾扑腾的进笼了。 周长生也回家了。 回到林家皮鞋铺时,周长生无精打采。 林秋燕心思缜密。 一见周长生的脸色不对劲,她赶紧安慰。 不过,林秋燕还没来得及开口,胡咬金这个死胖子便抢先说了。 “长生师兄,怎么样?找到了你妹妹没有?” “???” “是姐姐。”林秋燕在一旁赶紧提醒。 “哦,不好意思,长生师兄,我老胡说错了,不是妹妹,是姐姐。”胡咬金赶紧纠正。 然后,这死胖子甩了甩他心爱的茶壶盖,继续对周长生道:“长生师兄,怎么样?找到了你姐姐没有?” “没有。” “呃……长生师兄,不用担心,从明天开始,我老胡再次亲自出马,咱们一起找,就算暂时没有找到你的姐姐,但只要我老胡把名号打出去,说是我老胡的姐姐,我想,也没人敢加害你姐姐,是不是?再说,你的姐姐,就是我老胡的姐姐。” “……谢谢”周长生莞尔一笑。 “呵呵,不客气,长生师兄,咱们在清风寨的时候,就已经是兄弟了,不必如此拘泥,所以,你的姐姐,也是我老胡的姐姐,把我老胡的旗号打出去,不管是黑盗还是白盗,都得礼让三分。” “得了吧!”一旁磨刀的三德子忍不住开口了:“咬金师兄,长生师兄现在心情这么糟糕,你就不要吹牛了,没用的,还不如多来点实在的管用。” 道完后,三德子放下手中的条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卧槽!” 三德子说自己吹牛,胡咬金心里很不服气,于是,他愤懑道:“三德子,谁又吹牛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哦,我胡咬金的旗号难道没这么响亮?” “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三德子直言不讳。 然后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 胡咬金正想发作,林老鞋匠从外面回来了。 原来,今天下午,对面棺材铺的老板在林家皮鞋铺买了一双现成的皮鞋。 回去之后,不小心把脚给扭了。 于是,林老鞋匠去帮他擦药、揉捏。 林老鞋匠虽然不会医术,可他会脚底按摩,因此,经过他的一番揉捏之后,棺材铺老板的脚伤,明显好转很多。 走进铺子之后,林老鞋匠看见周长生,先是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他问周长生:“长生,找到你姐姐了没有?” “没。” “……” 迟疑一会儿后,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然后轻轻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道:“长生啊,不要着急,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嗯。” “听觉罗爷说,张神婆找人很灵,实在找不到,咱们去找张神婆。” “好。” 虽然周长生对装神弄鬼这种事不大相信,可急病乱投医,现在,他姐姐失踪了,又找不到,那么,找张神婆占卜便是唯一的办法了。 而且,小时候,他亲眼目睹过张神婆占卜,确实很灵验。 记得有一次,他一个族伯的牛不见了,全家人到处找,都没有找到。 后来,带着礼物去求张神婆,结果,张神婆占卜,说牛陷在铁岭冲,还真被她占准确了。 还有一次,族里一个堂爷爷的孙子不见了。 一家人心急如焚。 到处找都没找到。 于是,去求张神婆。 没想到,结果,也被张神婆给卜准确了。 因此,对于张神婆的邪门歪道,周长生要说完全不信,也不是。 而依照目前的情况,唯一的办法,貌似也只有求张神婆了。 求她占个卜,看姐姐在哪里。 第49章 小神婆大显神威2 由于寻姐心切,周长生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急忙忙的跑去寺门前村,去找张神婆占卜。 …… 一路上,周长生借着朦胧的夜色健步如飞。 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喊:“长生师兄,等等我,等等我。” 原来,是胡咬金追来了。 和胡咬金一起追来的还有萝卜丝、三德子、皮猴、林秋燕。 “你们来干什么?”周长生看着他们。 “跟你一起去找神婆。” “谢谢你们,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不,你一个人去,我们都不放心,所以,我们必须陪你一起去。” “不,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在周长生的再三推辞下,最终,除了胡咬金和萝卜丝之外,其他人都打道回府。 …… 张神婆的家位于寺门前村后面的小山坡上,是一栋夯土墙屋,外面是一个篱笆小院子。 小院子里有一个小鱼塘,还有一个鸡圈和鸭圈。 另外,还有一个狗窝。 狗窝里面住着两条大狗。 一条是大黑狗。 一条是大麻狗。 周长生还没靠近柴门的时候,院子里的两条狗便大吠起来。 “汪!汪!汪!~” 这两条大狗好像是在比赛似的,一条比一条叫的凶。 胡咬金生气了,他抡起手中的狼牙棒,“呼呼”的舞了几下。 然后,对篱笆院里的两条狗大声道:“你这两条有眼无珠的畜生,今日,你胡爷到此,难道就是这么欢迎的么。” 胡咬金不唬还好,这么一唬,里面的两条狗吠得更凶了。 “娘个比的,看样子,你胡爷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是不会消停。” 胡咬金边道,边弯着腰,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准备往小院子里扔去。 就在这时,小院子里忽然传来小女子的呵斥声:“黑虎,麻虎,都不要叫了。” 然后,这个小女子问外面:“请问外面是哪位?” “是我。”周长生道。 一听是周长生的声音,小女子赶紧把门打开。 当然,周长生也听出了这小女子是何许人也。 她不是别人,正是张神婆的孙女——小神婆。 “我奶奶掐算今天有贵客登门,没想到,原来是你们,请坐,请进屋坐。”小神婆客客气气的招呼周长生和胡咬金萝卜丝他们进屋。 周长生心急如焚,也懒得客气了,直接便跟着小神婆进了屋。 屋里面点着煤油灯,摆放着各种各样朴实无华的木质家具和桌椅。 地上打扫得很干净,堂屋里面挂着很多腊鸡、腊鱼、腊猪腿、腊猪脸皮、腊猪大肠、腊牛肉、腊老鼠肉、腊田鸡肉等等。 看得出来,这神婆奶孙俩,很喜欢吃腊肉。 进屋后,小神婆赶紧给大家倒茶。 胡咬金一边看着挂在空中的各种腊肉,一边咕噜咕噜的吞着口水。 周长生哪里有心思垂涎这些美味。 他朝里面环顾须臾,便问小神婆:“神婆奶奶在家吗?” “我奶奶被人请去宝庆城了。” “去宝庆城里了?” “是的,是昨天去的,可能要后天才能回来。” “……” “长生哥哥,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是……”周长生质疑的看着小神婆。 当然,换成任何人,此时此刻,肯定也会和周长生心里一样,认为她奶奶张神婆的法力才厉害,至于眼前这个小神婆,最多只会点皮毛功夫而已。 “说吧!” “好。”周长生点头,然后对小神婆道:“细妹,是这样的,我姐姐今天不见了,我想来你们这占卜一下,看我姐姐哪里去了。” “春花姐姐听说不是?” “听说什么?” “听说……” “她活得好好的。” “哦,好,长生哥哥,这事包在我身上。”小神婆笃定的道。 然后她问周长生:“你有没有春花姐姐的生辰八字?” “这个好像没有。” “这就难办了,找人必须要有生辰八字,否则会不灵。” “那怎么办?” “那?” 看着周长生难过的样子,小神婆颦蹙娥眉,道:“这样吧,长生哥哥,我去我奶奶的房间里找一下,看找不找的到。” 是这样的,张神婆每帮一个人做完法之后,都会将对方的生辰八字收集起来。 “好。”周长生充满期待的点头。 “请稍等一会。”小神婆道。 接着,迅速去她奶奶张神婆的房间。 第50章 小神婆大显神威3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小神婆从她奶奶的房间出来了。 “长生哥哥,我找到春花姐姐的生辰八字了。”小神婆高兴的对周长生道。 “太好了。”周长生激动的站了起来。 “真没想到,十年了,春花姐姐的生辰八字还在奶奶的房间里。” “细妹,谢谢!” “不客气。” 小神婆嫣然一笑。 然后,她从挂在墙壁上的一个布袋子里面掏出一对阴阳卦,又从另外一个地方找到一沓纸钱。 将占卜该用的东西都备好之后,小神婆虔诚的站在神翕面前,一双纤秀的玉掌阖在一起。 默念一阵后,她开始烧纸钱。 然后,她开始像个疯婆子似的,在神翕面前又唱又跳。 在神翕前面又唱又跳一阵之后,小神婆缓缓睁开双眸,再拿着阴阳卦。 然后,她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手中的阴阳卦抛向空中。 啪。 啪。 啪。 将手中的阴阳卦一连在空中抛了三次之后,小神婆告诉周长生:“长生哥哥,我知道春花姐姐在哪里了。” “我姐姐在哪里?”周长生忙问。 “春花姐姐现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懂。” “呵呵,卦象的意思是,春花姐姐她现在正在你住的地方。” “你说的是林家皮鞋铺?”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萝卜丝面面相觑。 “呵呵,你住在哪里,春花姐姐就在哪里。”小神婆呵呵笑道。 接着,她双手合十,弧线优美的嘴里念念有词。 念念有词一阵后,小神婆攸地睁开双眸。 “长生哥哥,赶紧回去吧,越快越好,春花姐姐在等你。” “好!” “对了,细妹,多少钱?”周长生又急忙返回来问小神婆。 “呵呵,钱的以后再说吧,长生哥哥,你现在赶紧回去,越快越好,春花姐姐在等你。” “谢谢你了细妹。” 然后,周长生拔腿就往门外走。 “长生师兄,等等我!” 胡咬金在后面大声喊。 …… 周长生一路狂奔。 马不停蹄的赶回林家皮鞋铺时,他看见林老鞋匠和三德子他们都站在铺子门口。 一见周长生回来,林老鞋匠忙道:“长生,回来的正好,赶紧去楼上。” “林爷爷,是不是我姐姐回来了?” “没错。” “小神婆真有两下子。”周长生心中诧然。 然后,他赶紧上楼。 到楼上之后,周长生惊讶的看见,姐姐就在走廊。 林秋燕正陪着姐姐。 “姐姐!” 周长生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去。 然后,她一把搂着姐姐。 “咿咿呀呀!”周长生的姐姐显得有点局促。 但在周长生的感染下,渐渐的,她平缓了下来。 然后,她也搂着弟弟,紧紧的搂着。 须臾,场面感人肺腑。 …… 姐弟俩亲热了一阵后,互相松开手。 这时,周长生问林秋燕:“燕子,我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该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 “她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知道,我上楼进房时,就看见你姐姐在房间里。”林秋燕耸了耸肩。 “???” 周长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心里非常的惊讶。 非常的震撼。 没想到,小神婆的占卜术如此灵验。 太令他刮目相看了。 …… 姐姐回来了,周长生安心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了姐姐,梦见了爷爷。 还梦见了许久未见的父母。 除此之外,他还梦见了林秋燕。 他梦见林秋燕成了他的新娘,跟他一起拜堂成亲。 不过,这个梦的结局似乎不太好。 因为,梦到最后,他惊讶发现,新郎并不是自己。 而是潭府镇那个刘家刘婷大小姐的堂哥——刘棒。 更令他悲痛欲绝的是:在梦快醒的时候,他看见林秋燕的眼睛里、嘴里、鼻子里、耳朵里、全都在流血…… 第51章 洪桥镇长宋江驾到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七天的光阴逝去了。 这天是洪桥镇赶集的日子。 洪桥镇的集日虽然不像潭府镇那么颇具规模,可也热闹非凡。 到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怎么说呢? 洪桥镇有两条街。 一条河东街。 一条河西街。 这两条街的长度加起来,还不及潭府镇的一条街。 但在赶集这一天,这两条街的人流量却大于潭府镇的任何一条街道。 每逢赶集的这一天,这个小山镇周围的山民们,都会从几公里外或者十几公里外翻山越岭赶来。 然后,捎着自家的农产品,或者是在野外抓捕的泥鳅、黄鳝、青蛙、河蚌、田螺、等等东西,找个好摊位,拿来换钱。 除此之外,有些艺人也会在洪桥镇赶集的这一天,从不同的地方跑来,然后摆卖自己的技艺。 比如像那些耍口技的、说书的、说相声的、耍武艺的、制作各种工艺品的、等等各种各样的艺人们,他们会在赶集的这一天从四面八方赶来洪桥镇,然后凭借自己炉火纯青的技艺,从老百姓手中博取几个小钱。 …… 由于是赶集的日子,这天,洪桥镇上大大小小的铺子早早开门了。 林家皮鞋铺也不例外,在这一天早上,早早将它那结实而又沉重的木门打开。 对于做买卖的来说,赶集这一天是不容错过的。 这一天的人流量大,顾客自然也多。 除了过年前后的那一两个月之外,赶集的这一天,生意绝对最好。 …… 在早上七点开始,街道渐渐热闹了。 到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集市将会达到高峰。 届时,洪桥镇的河东街和河西街这两条街道,都会水泄不通。 林家皮鞋铺在早上七点钟开门。 将近八点钟的时候,迎来了第一位顾客。 这个顾客是煤矿的一个小工头,他买了一双真皮男式皮鞋。 这位顾客离开林家皮鞋铺之后,没过多久,又进来一个女顾客。 这个女顾客是附近一个村子的保长的老婆,四十岁上下,长得又肥又粗,她在林家皮鞋铺买了一双革皮的女式中跟鞋,然后,提着新鞋子离开林家皮鞋铺。 女顾客离开林家皮鞋铺之后,林家皮鞋铺迎来了第三个顾客。 这个顾客六十多岁,个子不高,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手上拄着一根拐杖,长得是尖嘴猴腮,瘦瘦精精,活像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鼠精。 老年顾客的身后,跟着一个年青的四眼男。 这个年青的四眼男外表温文尔雅,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手里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 看起来,他对这个老年顾客是鞍前马后,恭恭敬敬。 一目了然,他是这个老年顾客的下属。 …… 老年顾客进了林家皮鞋铺之后,先是东瞧西瞧。 然后,他问林老鞋匠:“你们皮鞋铺的皮鞋怎么卖?” “真皮的男式皮鞋一双200,女式皮鞋一双150,革皮的男式皮鞋一双120,女式皮鞋一双70。”林老鞋匠慌忙回答。 要知道,进来的这个老年顾客不是别人,而是洪桥镇的镇长大人宋江。 当然,这个身份还不足以令林老鞋匠这样的人心慌。 林老鞋匠活到六十多岁,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管是上.海,还是南.京,他都开过皮鞋铺子,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识过,因此,小小的镇长身份,还不足以令他心跳频率加快。 真正令林老鞋匠心跳频率加速的原因是:最近这几天,他每天外出几个小时才回来皮鞋铺,绝不是什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而是偷偷摸摸打探关于这位镇长大人的信息。 要知道,眼前的这位镇长大人不是别人,而是在数十年前在义和团大名鼎鼎的小诸葛。 当时,义和团的许多次行动,包括攻打洋教堂和刺杀清军将领,都由他出谋划策。 后来,那次令上千名义和团兄弟丧命的突袭行动,也是在他的极力怂恿下进行的。 自从到洪桥镇看见这个宋江之后,林老鞋匠开始怀疑数十年前被大傻(陈老虎)出卖造成上千义和团兄弟惨死的行动,他也参与其中。 几天前,他经常鬼鬼祟祟出门几个小时才回来,也是在偷偷打探这个宋江镇长的信息。 因此,现在,林老鞋匠一看到这位镇长大人,心里自然会紧张。 用一个最好的成语来形容就是——做贼心虚。 令林老鞋匠颇感意外的是:这位镇长大人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对他没有半点提防之心。 “我要订做一双。”宋江对林老鞋匠道。 “没问题,请问是穿多大的码?” “40码吧,差不多这个样子。” “好。” 林老鞋匠赶紧亲自用纸笔记上。 然后,他要这位宋江镇长交20块钱的订金给自己。 第52章 觉罗爷喜欢吃胎衣 交了20块钱订金之后,宋江拄着精致的拐杖,离开了林家皮鞋铺。 看着宋江和他的属下四眼男离去的背影,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林爷爷。”周长生轻声喊林老鞋匠。 林老鞋匠没听见。 “林爷爷。” “……” “林爷爷。” 待周长生喊到第三声的时候,林老鞋匠这才反应过来。 “长生,你想说什么?” “林爷爷,您……害怕了。” “……” “林爷爷,长生跟您学做皮鞋整整三年,第一次看见您这么害怕过。” “长生啊。”林老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林爷爷……” 林老鞋匠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林爷爷。” “长生啊。”林老鞋匠凝思须臾,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轻轻叹道:“长生啊,林爷爷总感觉这个宋江认出了我,他刚才不认识我是故意装出来的。” “林爷爷,您是不是多虑了?” “林爷爷没有多虑,林爷爷活到这把年纪,从鬼门关过来无数次,怎么会多虑。” “林爷爷,那咱们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 叹道后,林老鞋匠咬牙,狠狠道:“长生,你爷爷通天大侠不能白死,数十年前京城那上千义和团兄弟,不能白死。” 道完后,林老鞋匠一拳头重重砸在门槛上。 …… 这个赶集日的生意不错,林家皮鞋铺一共卖了八双皮鞋出去。 这八双皮鞋包括:五双男式,三双女式。(两双是革皮,六双是真皮) 这种销量,如果是对于冬天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夏天而言,就火爆了。 要知道,冬天是旺季,天气冷,买皮鞋的人多。 而夏天的天气热,穿皮鞋的人少,是淡季。 所以,在这种炎热的淡季,能在赶集日卖八双皮鞋出去,生意绝对算火爆了。 生意好,大家都开心。 不管是林老鞋匠,还是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这天中午,三德子下厨。 三德子系着围布,一个人在厨房里煮饭、洗菜、切菜、炒菜。 林秋燕想帮他,他不让。 皮猴和萝卜丝想帮他,他也不让。 胡咬金想帮他,他还是不让。 “我靠,连我老胡帮都不肯,三德子,你牛b。” 胡咬金甩着手,大大咧咧从厨房走出来。 ……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饭菜都做好了。 是二荤一素。 二荤分别是一大碗爆炒泥鳅,和一大碗油煎小河鱼。 素菜则是一大盆清炒四季豆。 跟以往一样,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铺子里吃。 在铺子中间摆一张桌子,搬几条凳子,大家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不过,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老鞋匠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在他的笑容下面,却心事重重。 其他人没看出来,周长生和林秋燕却觉察到了。 林秋燕不清楚爷爷是什么心事,但周长生心里清楚。 周长生知道,林爷爷是因为宋江这个狗官,心里在扎着一根针。 虽然周长生对四十多年前那次上千义和团被屠戮的事情不大清楚,可爷爷的死,却让他刻骨铭心。 爷爷从门口爬进来的情景,在床上昏迷三天三夜的样子,以及死后的凄凉状,周长生历历在目。 刚开始,他真以为爷爷是在深山老林打猎时遭到野兽的袭击。 三年后,也就是在今年的端午节晚上,在皇岳山那片小树林,在张神婆的告知下,他又以为爷爷的死全由陈老虎一手造成。 所以,当他跟林老鞋匠在端午节晚上潜入陈府然后将陈老虎绑在椅子上的那一刻,当他可以决定陈老虎的生死的那一刻,心中的那种欢畅淋漓和快意恩仇,是笔墨无法形容的。 可是,当陈老虎在被那把神秘的飞刀射杀之前的那些话,他的心又沉重了。 陈老虎临死前说他只是个马前卒,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他师父。 陈老虎说的这个师父——对于周长生来说,只有亲手刃了陈老虎说的这个师父,爷爷的大仇才得以报了。 可是,谁才是陈老虎说的这个师父? 正所谓同病相怜。 周长生心情如此。 因此,他现在也特别能够理解林老鞋匠的心情。 就在周长生想劝一下林老鞋匠时,胡咬金忽然道:“对面的棺材铺好像有人打架了。” 胡咬金这么一说,大家立刻将目光聚向街对面的棺材铺。 周长生也不例外,好奇的将目光投向街对面的棺材铺。 林家皮鞋铺开在这里已经快十天了,大家对街对面的棺材铺也了解了一些。 令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棺材铺的老板,竟然是个满人,而且,还是个觉罗爷。 更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觉罗爷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癖好——喜欢吃女人生孩子后的胎衣。 第53章 觉罗爷挨打了 在满清时代,觉罗爷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身份。 纵观整个清朝,他们的地位非常高,仅次于皇族。 怎么说呢? 其实,觉罗爷也属于爱新觉罗一族,不过,是属于旁支。 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父亲叫塔克世,清朝的世代帝王尊其为大宗。 因此,这一脉的直系子孙为“宗室”,束金黄带,俗称“黄带子”。 而塔克世的父亲、也就是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兄弟共六人。(俗称“六祖”) 对这些非塔克世,(努尔哈赤“大宗”的伯、叔、兄、弟的后裔称“觉罗”),束红带,俗称“红带子”。 但族籍也由宗人府掌管,政治经济上也享有特权。 这个棺材铺的老板,便是“红带子”,属于努尔哈赤的叔祖父一脉。 这种身份,若是放在清朝,非常了不得,就是军机大臣,也不会轻易招惹。 可如今是民国,早已变了天,因此,这种身份就如同是一只秃了毛的凤凰,连一只鸡都不如了。 …… 瞧热闹的人很快把棺材铺前面围住了。 这位觉罗爷是个单身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平时不大与人交往,和他关系最好的是隔壁的理发匠海瘸子。 自从林家皮鞋铺搬来之后,渐渐的,他跟林老鞋匠关系很好。 因此,棺材铺里面这么一闹,林老鞋匠便坐立不安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跑过去看。 而林老鞋匠一跑过去,周长生自然也跟着放下手中的碗筷,赶紧跑过去看。 …… 大步流星的跑过去之后,周长生看见棺材铺的老板和几个混混在群殴。 不,确切来说,是几个混混在一起合揍棺材铺老板。 这几个混混都是河东街的混水子,为首的是黑皮,另外几个是狗伢子和雷公他们。 只见黑皮揪着棺材铺老板的衣领,一边晃,一边用脚踹。 棺材铺老板被揍得鼻青脸肿,哇哇大叫。 “你们这些逆贼,我是堂堂觉罗爷,你们既然也敢如此对我,我大清哪一天光复了,定你个诛九族之罪。”棺材铺老板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做梦吧,你们那个破大清,这辈子都甭想光复了,哈哈哈。”黑皮大笑,然后抬起脚,朝棺材铺老板的屁股上,又是狠狠一脚。 “住手!”人群中霹雳一声。 接着,只见林老鞋匠从人群中出来,一边逼视着这几个混混,一边走过去。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黑皮一愣,然后对林老鞋匠道。 “住手!” “老家伙,少管闲事,对你没好处。” “最后说一遍,住手!” “老家伙,我们在收保护费,你要是敢断我们的财路,别说是我,就是陈二少爷,也不会饶了你。” “赋税纳粮是正府的事,轮不到你们。” 林老鞋匠一边道,一边逼到黑皮面前。 然后,他一把抓住黑皮的手腕,往旁边一扭。 “啊!” 黑皮痛叫一声,迅速松开手。 林老鞋匠满脸厌恶的一下甩开黑皮的手。 然后,关切的问棺材铺老板:“觉罗爷,伤着了哪里没有?” “无大碍。”棺材铺老板吃疼的捂着脸。 然后,他感激的看着林老鞋匠:“林老板,多谢出手相助。” 接着,他仰头长叹一声:“落毛凤凰不如鸡,龙游浅滩遭虾戏,我大清国……迟早还会光复。” “觉罗爷,慎言。”林老鞋匠赶紧止住棺材铺老板。 “觉罗爷,咱们去郎中那里看一下吧。” “不用。”棺材铺老板摆手:“林老板,我堂堂觉罗爷,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接着,他拱手对林老鞋匠道:“林老板,今日之恩,愚弟铭记在心。” “觉罗爷,大家都是邻里,不必如此客气。”林老鞋匠拱手笑道。 就在林老鞋匠转身的时候,几个混混忽然操的操家伙,张的张牙舞爪,朝林老鞋匠扑来。 “林爷爷,小心。” 周长生大声提醒林老鞋匠。 然后,他摆开架势,准备给这几个混混点颜色瞧瞧。 第54章 志巴爷和强伢子 对付这几个混混,周长生根本不在话下。 周长生是林老鞋匠的嫡传弟子,明里教制鞋手艺,暗里教武艺。 在林老鞋匠的悉心指教下,周长生早非三年前那个毛头小子所能比拟。 刀法方面,十几个普通人不是他敌手。 拳脚功夫也非一般普通人所能比拟。 因此,他要对付这几个混混轻松的很。 就像对付几个草垛子似的。 …… 就在周长生准备展开拳脚给这几个混混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他:“长生伢子!” 接着,又有人高兴的喊他一声:“长生伢子!” 声音都很耳熟。 周长生赶紧循声一看。 原来,是他的儿时玩伴志巴爷和强伢子在喊他。 “强叔!” “志叔!” 周长生高兴的看着他俩。 志巴爷和强伢子都是周长生小时候的玩伴,他们都姓周,都是周家院子的人。 如果从年纪方面来看,他们都差不多。 可如果按照辈分,周长生比他俩低了一辈。 因此,周长生喊志巴爷要喊叔叔,喊强伢子也要喊叔叔。 三年不见,强伢子和志巴爷都长高了不少。 尤其是强伢子,三年前,他的身高不到160。 可现在,超过了175。 加上俊郎的外表,典型的帅伢子一枚。 在穿着打扮方面,两人跟三年前相比也是迥然不同。 志巴爷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一条蓝色的吊带裤,戴着一副圆圆的太阳镜,脑袋上戴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皮鞋。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家少爷似的。 强伢子则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扣衣,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大脚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凉鞋,头上梳着中分发型。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 看来,男大也是十八变啊。 “长生伢子,这些年,你哪去了?”强伢子问周长生。 “长生伢子,听老三嫂说你在河东街新开的皮鞋铺子做皮鞋,我还不相信,看来,老三嫂说的没有错。”志巴爷也跟着问周长生。 “强叔,我这几年在学做皮鞋。”周长生告诉强伢子。 “志叔,老三嫂说的没错,我是在新开的皮鞋铺做皮鞋,就是对面的林家皮鞋铺。”周长生一边指着对面的林家皮鞋铺,一边告诉志巴爷。 “原来在学做皮鞋。”强伢子若有所思。 “手艺人啊,哈哈。”志巴爷笑道。 …… 就在周长生和志巴爷以及强伢子说话时,黑皮他们几个混混想对林老鞋匠动手。 “林爷爷,当心。”周长生大声提醒林老鞋匠。 “长生伢子,这是怎么回事?”志巴爷问周长生。 “这几个水佬倌欺负棺材铺的老板,我师父看不过眼,来帮棺材铺老板解围,现在,他们想连我师父一起揍。”周长生告诉志巴爷。 “岂有此理。”志巴爷生气的道。 然后,他挡在黑皮前面,对黑皮道:“黑皮,给我点面子,这是我们周家侄子的师父。” “志巴爷,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多管闲事了?” “这是我周家侄子的师父。” 道完后,志巴爷指着周长生,对黑皮他们道:“这是我们周家侄子。” “呵呵,是你周家侄子又怎么了?难道周家人就可以多管闲事,断我们的财路,难道周家人可以管闲事管到我们上洪桥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志巴爷忙道。 接着,他放低姿态:“黑皮,今天不管谁对谁错,就当给我志巴爷一个面子,也当给我们下洪桥的周家院子一个面子。” “……”黑皮迟疑须臾,态度强硬的道:“要是我黑皮不同意呢?” “黑皮,你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志巴爷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今天如果同意了,那么,我志巴爷就欠你黑皮一个人情,我们整个周家院子,都欠你黑皮一个人情。” 志巴爷继续放低姿态,低声下气的看着黑皮。 下洪桥的人乞求上洪桥的人,这种情况很少见。 真的。 一直以来,上洪桥的人和下洪桥的人是势不两立,双方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惧谁。 哪怕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双方都能互不相让,甚至会大动干戈。 所以,像今天,下洪桥的人低声下气的求上洪桥的人,这种情况很罕见。 尤其是像志巴爷这种人物。 周长生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志巴爷,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志巴爷了。 三年前的志巴爷是一个叼钻圆滑甚至带点混账的毛头小子。 而现在的志巴爷,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混混了。 并且,在下洪桥的新一辈混混中,他是说话很有分量的一个。 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下洪桥新一辈的小混混中,很多人会听从他,服从他。 因此,志巴爷的名气很大。 在洪桥镇以及镇周围的混混界,很多人认识他。 还有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像上洪桥的这个黑皮,也认识他——志巴爷。 “我黑皮要是不答应呢?”黑皮态度强硬的道。 “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志巴爷脸色不爽的道。 接着,他又对黑皮道:“就当我志巴爷刚才放了一个屁。” “哼,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咱们上洪桥跟下洪桥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有谁断我上洪桥的财路,不将我上洪桥放在眼里,那么,我上洪桥也是不那么好惹的。”黑皮生气的道。 然后,他对身后的几个混混道:“兄弟们,给老子狠狠的打,不能让咱们哥几个怂了咱们上洪桥。” 再请假一天 今天中暑了,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因此,再请假一天。 (抱拳) 第55章 胡咬金和志巴爷合的来1 在黑皮的命令声中,几个小混混操的操东西,举的举拳头,就像几条疯狗似的,纷纷向棺材铺老板(觉罗爷)和林老鞋匠扑来。 周长生赶紧挡过去。 “长生伢子,你别动手,让我和你强叔来。”志巴爷大声提醒周长生。 然后,他和强伢子一齐冲在最前面。 “志巴爷,这里是我们上洪桥,不是在你们下洪桥的周家院子,所以,不要以为我黑皮真不敢动你!” 黑皮严厉警告志巴爷。 “动就动嘛,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呢。”志巴爷漫不经心的道。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黑皮狠狠道。 接着,他大声对喽啰们道:“兄弟们,一块打,打死打伤由我黑皮顶着。” “老大威武!” 在黑皮的鼓励下,这几个混混将矛头一起对准了志巴爷和强伢子。 就在这时…… “众厮休得放肆。” 胡咬金和三德子以及皮猴他们赶过来了。 只见胡咬金肩膀上扛着一根狼牙棒,昂着头,挺着胸,样子是威风凛凛。 “谁敢动我师父,就是跟我老胡过不去。” 胡咬金狼牙棒往地上一蹬,然后,就像一蹲煞神似的挡在火线中间。 “……” 黑皮当即愣了一下。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 “兄弟们。”黑皮叫嚣:“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在上洪桥这块地盘上,咱们就是爷,就是祖宗,这些林家皮鞋铺的小蚂蚁,搋不起来的。” “老大威武!” “兄弟们,上。” 在黑皮的打气下,其他混混们张牙舞爪,嘴里哇哇叫嚣。 大战眼看就要爆发了。 说实话,林老鞋匠很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 作为一个买卖人,林老鞋匠深知“和气生财”的道理和其重要性。 虽然他不在乎眼前这几个小混混,要动手的话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可是,自己的林家皮鞋铺开在这个地方。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一旦得罪了这些小混混,以后,麻烦少不了。 买卖人最讲究的是与世无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除了好好做生意挣钱之外,什么都不管不顾。 因此,林老鞋匠很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逃避貌似不可能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不让大伙吃亏。 至于这几个混混,逼的没办法了,正好过一过手瘾。 既然帮觉罗爷解这个围,那么,就不能半途退缩。 不过,林老鞋匠不想让这么多人卷入进来。 他虽然一把老骨头了,可宝贝孙女和几个徒弟都十分年轻。 因此,林老鞋匠让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走开。 “长生,咬金,你们都不要管,林爷爷一个对付就行了。” 林老鞋匠对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道。 凭借他的身手,这几个根本会是对手。 最多一个回合,就可以全打趴下。 “林爷爷!” “听话。” 就在林老鞋匠让周长生他们都走开时,黑皮叫嚣了。 “兄弟们,别磨磨蹭蹭,给老子揍死这个多管闲事的老东西,码的,敢断咱们河东街的财路,活腻了。” 眼看事情要闹大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喊:“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随着这声音,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巡捕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 “杨巡捕!” 这个巡捕不是别人,正是河东街的杨巡捕。 只见杨巡捕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握着一根警棍,赫然出现在棺材铺。 见杨巡捕出现了,林老鞋匠顿时松了口气。 作为师父,他太了解周长生和胡咬金这些徒弟的性格。 自己一旦出手,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事情就会越闹越大。 事情闹大了,这皮鞋铺子就麻烦了。 见杨巡捕来了,黑皮立马“委屈”的指着林老鞋匠他们道:“杨巡捕,赶紧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为什么?他们犯了什么法?”杨巡捕扶了扶脑袋上的平盖帽。 作为河东街的巡捕,虽然杨巡捕上任的时间还不长,才一个多月。可他对黑皮这些混混太了解了,太熟悉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他们?他们动手打人。” “他们为什么要打人?” “他们?” 就在黑皮想恶人先告状时,棺材铺老板觉罗爷拱手道:“巡捕大人,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觉罗爷,怎么了?” “他们……” 觉罗爷正想开口,黑皮他们赶紧瞪着觉罗爷。 “老家伙,别乱说话。”黑皮威胁觉罗爷。 “我……”觉罗爷的目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顿了顿,觉罗爷挺起胸膛,鼓起勇气,对黑皮道:“这次我什么都要说出来。” 接着,觉罗爷对杨巡捕道:“巡捕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觉罗爷,怎么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怕。” “好的巡捕大人。” 接着,这个棺材铺老板,开始痛诉黑皮他们收保护费以及如何欺负人等恶行。 第56章 胡咬金和志巴爷合的来2 杨巡捕蹙眉倾听。 听完觉罗爷的控诉之后,他的脸色愈发铁青了。 看着杨巡捕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黑皮的身子也绷得紧紧的。 “你今天又跑来人家铺子里收保护费了?”杨巡捕问黑皮。 “没没错。”黑皮心里有些发虚。 “自古以来,不管是买卖人,还是老百姓,纳税纳粮都是向官府向朝廷,你一个泼皮,有什么资格找人家纳税纳粮?” “这不是纳税纳粮,这是保护费,交了保护费,我们就可以保护他们不在河东街受欺负,不受威胁。” “要你们保护,那还要我们巡捕干什么?你们干脆穿上这身衣服,来管理河东街的治安算了。” “……” “呵呵,无话可说了是不是?” “……” “跟我到巡捕所去一趟吧,我要给你们这些混混做个记录,要不,你们真当我们这些巡捕和正府都是摆设了。” 道完后,杨巡捕示意让黑皮他们跟自己去镇巡捕所。 一见杨巡捕说要带自己去巡捕所,黑皮愣了一下。 顿了顿之后,黑皮不再是一副恭维样子。 “呵呵,杨巡捕,我奉劝你,还是不要管得太多了。” 杨巡捕一愣,然后呵呵笑道:“怎么,你威胁我。” “呵呵,威胁不威胁,不是我黑皮说了算,不过,你可知道这保护费,是谁要收的吗?” “呵呵,是谁?” “这个你不用知道得太清楚,什么事情挣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要不然,河东街的前面那几个巡捕的下场,我想你杨巡捕应该也听说了。” 道完后,黑皮得意的看着杨巡捕。 一见黑皮说前面几个巡捕的下场,杨巡捕的神色立刻怔了一下。 然后,他严肃的看着黑皮。 犀利的眼神在黑皮身上扫来扫去。 黑皮依然保持得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旁的胡咬金按捺不住了。 他将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往地上一蹬,大声对黑皮道:“喂,有种的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咱俩找一个地方,去单挑,敢不敢?” 黑皮正得意,被胡咬金这么一喝,给弄得惊了一下。 当他见是一个握着狼牙棒、留着“茶壶盖”发型的光膀胖子在给自己下战书的时候,立马道:“你是谁?” “哈,连我老胡是谁都不知道。”胡咬金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狼牙棒又是往地上重重一蹬:“我就是当年名震湘西的清风寨寨主胡咬金,是你胡爷爷。” “清风寨?胡咬金?” “哈哈,怎么,怕了吧!” “怕你个鸟,就你这傻乎乎的丑样子,谁会怕你。” 一见黑皮说自己“傻乎乎”“丑样子”,胡咬金立马怒了。 “你说谁傻乎乎?谁丑样子?”胡咬金举着手中的狼牙棒,恼怒的朝黑皮砸去。 “啊。”黑皮吓得赶紧躲开。 也算黑皮命大,要不是胡咬金前面有志巴爷和强伢子这两个障碍物,胡咬金这一狼牙棒,还真会砸到黑皮身上。 要知道,这死胖子最恨人家说他“傻”或者“丑”。 而刚才,黑皮一句将胡咬金的这两片逆鳞都说进去了,胡咬金这死胖子不非常生气才怪。 见自己这一狼牙棒没有砸中,胡咬金更生气了。 他举着狼牙棒,对志巴爷和强伢子道:“二位兄弟请让开,不要误伤了你们,今天,我老胡一定要把这货砸成马蜂窝。” 道完后,他从志巴爷和强伢子中间挤过去,然后举着狼牙棒,又朝黑皮砸去。 正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见胡咬金如此玩命,黑皮吓得面如土色。 “喂,死胖子,别乱来。”黑皮手脚发颤,大声警告胡咬金。 “娘卖的,狗眼看人低,你胡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不,才高十斗,才高二十斗,居然敢说你胡爷傻和丑,看你胡爷今天不把你砸成肉饼,操。” 胡咬金一边怒道,一边举着手中的狼牙棒,就朝黑皮砸去。 “啊!” 黑皮吓得瞪大眼睛,然后,赶紧拔腿就跑。 “喂,别跑,站住!” 胡咬金赶紧举着狼牙棒去追。 …… 半个小时后,胡咬金扛着狼牙棒,气喘吁吁的返回棺材铺。 在这半个小时之中,胡咬金从河东街追到河西街,又从河西街追到河东街,然后又从河东街追到河西街。 结果,还是没能追上黑皮。 “娘卖拐的,累死我老胡了,这二哈,跑的比狗还快。” 胡咬金一边擦汗,一边发牢骚。 当他扛着狼牙棒走进棺材铺时,才发现,棺材铺里面除了老板觉罗爷之外,没有一个人。 大家都回到了对面的林家皮鞋铺。 见胡咬金扛着狼牙棒回来,棺材铺老板赶紧倒茶。 “这位小爷,喝口茶,解解渴。”棺材铺老板端着茶到胡咬金面前。 “觉罗爷,不要这么客气,我老胡不渴。”胡咬金道。 然后朝周围东张西望。 “林老板他们都回对面铺子里了。”棺材铺老板恭恭敬敬的告诉胡咬金。 “多谢觉罗爷。”胡咬金向棺材铺老板抱拳。 然后,扛着狼牙棒,朝街道对面的林家皮鞋铺走过去。 …… 洪桥镇的两条街道都不宽,几米而已,因此,胡咬金一下就回到了林家皮鞋铺。 进了铺子之后,胡咬金将手中的狼牙棒往桌子上一搁,然后一屁股塌在凳子上,拿着一块纸皮当扇子,一边扇风,一边不停道:“累死我老胡了,娘的,要不是那狗娘养的跑的快,我老胡一定要将他砸成肉饼,哼,敢说我老胡傻丑,我看他才又傻又丑。” 发了一阵牢骚之后,胡咬金问周长生:“长生师兄,开始那两个伢子是不是跟你认识?挺仗义的。我老胡最喜欢交这样的朋友了。” “他俩都是我周家院子的族叔。” “难怪,我就说了,怎么会这么仗义,原来是长生师兄的叔叔。” “是的。” “长生师兄,那个叫什么黑皮的二哈跑的真快,否则,我老胡今天一定要把他砸成肉饼,为民除害!”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看着大家。 第57章 胡咬金和志巴爷合的来3 嘚瑟一会儿后,胡咬金起身,准备将他那心爱的狼牙棒收起来。 就在胡咬金起身时,志巴爷和强伢子进来了。 只见志巴爷手里提着两个大葫芦。 强伢子手里也提着几包东西。 他俩进铺子之后,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 “志叔,强叔,您们这是?”周长生看着他俩。 “呵呵。”志巴爷一笑:“长生伢子,咱们小时候经常一起掏鸟窝,下河捕鱼,挖泥鳅,钓黄鳝,抓田鸡,现在,咱们叔侄已经有三年多时间没见过面了,本来我这个当叔叔的是想请你们下馆子,可是,我这个当叔叔的没用,请不起,所以,就买了这些酒菜,将就着吃。” “志叔,使不得,使不得。”周长生忙道:“志叔,您太客气了,咱们虽是周家的叔侄,但从小一块玩到大,讲究这些做什么。” “玩归玩,讲究归讲究。” 道完后,志巴爷招呼大家:“各位,您们都是长生伢子的朋友,从此以后,也都是我志巴爷的朋友,是我们整个周家院子的朋友,我志巴爷无能,请不起大家下馆子,所以,今天就先买几葫芦酒,和一些卤菜、花生米、豆腐干这些,大家痛痛快快的喝几杯,等我志巴爷过些日子发了,再好好请大家去东风酒楼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好!”胡咬金第一个鼓掌。 “痛快!”胡咬金对志巴爷翘起大拇指。 “我老胡就喜欢兄弟这样的人。”胡咬金笑道。 接着,胡咬金抱拳,问志巴爷:“兄弟尊姓大名。” “姓周,名志巴,大家称我志巴爷。”志巴爷也抱拳还礼。 “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胡咬金又抱拳问强伢子。 “姓周,单字强。”强伢子有些拘泥。 “原来叫周强兄弟。”胡咬金爽朗笑道。 接着,胡咬金抱拳,对志巴爷和强伢子二人道:“志巴爷,周强兄弟,当年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今天,咱们兄弟也痛痛快快的喝个不醉不归,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的酒菜虽然不好,可喝的痛快,比那些假仁假义的小人在一起大鱼大肉痛快。” 道完后,胡咬金一边抚着他的茶壶盖,一边哈哈大笑。 林老鞋匠见这帮年轻人如此豪爽,也舒展皱眉。 …… 这天下午,大家围着桌子,一边喝酒,一边说说笑笑。 胡咬金和志巴爷两人性格很划的来,再加上两个人都喜欢吹,因此,两人的话最多。 大家喝了整整一个时辰。 葫芦里的酒喝光了,重新买。 卤菜和花生米以及豆腐干吃光了,也重新买。 一直喝到胡咬金和志巴爷都醉了,才没有再喝了。 强伢子性格内向,话不多,喝的也不多,因此,没有醉。 他搀扶着志巴爷,叫了一辆黄包车,回下洪桥去了。 林家皮鞋铺喝的最多的是胡咬金,他也是唯一喝得大醉的一个。 萝卜丝将他扶到楼上的房间里之后,他嘴里还嚷嚷着“要喝要喝”。 ……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转眼间,七天又过去了。 这天上午,林家皮鞋铺来了一位特别的女顾客。 这位女顾客不是别人,而是潭府镇东街迎春楼的老鸨赛金花。 当赛金花刚进林家皮鞋铺的时候,大家都没有一下认出来。 包括林老鞋匠,也没有一下认出来。 因为,赛金花打扮得像个正儿八经的农妇。 而且,谁也没有料到赛金花会在洪桥镇出现。 因此,大家都没有一下认出来。 “怎么,都不认识我了吗?”赛金花咯咯笑道。 “???” “我是赛金花,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啊。” 第58章 赛金花来洪桥镇了 “赛金花?” 这时,大家才认出,打扮得跟农妇一样的女顾客,原来是赛金花。 大家都觉得挺意外的。 包括周长生,也感到很意外。 要知道,这个赛金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洪桥镇? 更令大家疑惑的是:平时打扮得跟俏狐狸精似的,今天却打扮成一个农妇。 不过,虽然穿着跟农妇无异,可那漂亮干净的脸蛋和气质,依然无法掩饰。 反而,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就像抗战神剧里面那些饰演村姑的漂亮女演员似的。 林老鞋匠除了很意外之外,心里还多了一丝激动。 自打将皮鞋铺子搬到洪桥镇,这些时日,林老鞋匠其实无时无刻的不在挂念着赛金花。 赛金花的声音。 赛金花的笑靥。 赛金花的一撇一捺。 这一幕幕画面,无时无刻的不在林老鞋匠的脑海之中交替出现。 只是,他已经六十出头,不再像年轻人一样荷尔蒙爆棚。 再加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洗涤,因此,理性早已变得要大于感性。 可如果换做年轻时,估计,他早已按捺不住,跑去潭府镇跟赛金花表白了。 就像他18岁那年的一个风雨加交夜晚,跑去七八里地之外跟林秋燕的奶奶表白一样。 “林大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吧,离开潭府镇,连招呼都不打一下。”赛金花咯咯咯的笑道。 “不好意思,金花妹子,那天走得匆忙,所以没有告诉你,实在抱歉,不过,那天好像没看到你。” “那天我去了蒋老爷家,蒋老爷家里来了一位贵客,要我喊几个女儿去跳舞助兴。” “我就说呢,怎么那天我在离开潭府镇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原来是这么回事。” “呵呵,林大哥,看来,你还是将小妹放在心上的,不好意思,林大哥,那天让你费神了。” “没有费神,金花妹子,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天离开潭府镇之前,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林大哥,你这话说的,让小妹心里好心塞哟。” “???” “呵呵,林大哥,玩笑话,不要当真。” “没有,老夫不会当真。” …… 聊了一会儿,林老鞋匠试探性的问赛金花;“金花妹子,你这次到洪桥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没错,林大哥好眼力,不愧是走南闯北多年的老生意人。” “是什么事情?” “我想到洪桥来开一家酒馆。” “这想法很不错。”林老鞋匠立马对赛金花竖起大拇指。 要是赛金花真从良了,那么,林老鞋匠一定会和她进一步发展关系。 浪子回头金不换。 何况赛金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她之所以会误入歧途,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 “谢谢林大哥鼓励。”赛金花有点激动的看着林老鞋匠。 “不客气。” “林大哥,我酒馆开张的时候,你一定要捧场。” “一定一定,金花妹子,你酒馆开张的第一天,我林大强子不但来捧场,还免费给你当一天跑堂。” “行,林大哥,有您这句话,我赛金花这辈子,死而无憾。” …… 赛金花说到做到。 三天后,她的酒馆还真开张了。 赛金花的这家酒馆叫“金花酒馆”,开在洪桥镇的河西街。 酒馆挺大,有一百多个平方米,上下一共有两层楼。 装修得比较豪华,光大门上的那块牌匾,就发了不少钱。 里面是清一色的崭新的八仙桌和长凳。 厨师和伙计加起来,一共有十几号人。 林老鞋匠也没有食言。 这一天,他还真的跑去金花酒馆。 除了送礼之外,林老鞋匠还准备给金花酒馆当一天跑堂的。 不过,被赛金花给婉言谢绝了。 但林老鞋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既然赛金花婉言谢绝,不让自己跑堂,那么,林老鞋匠就决定,给赛金花和她酒馆里面的每一个伙计,都免费做一双皮鞋。 第59章 醉八仙楼的老板杨康 开张大吉,为了提高人气,赛金花下令,这天,凡是来金花酒馆赏脸的顾客,一律都打三折。 这么优惠的价格,再加上从酒馆里面飘溢出来的香气实在令人垂涎欲滴。 因此,一时间,金花酒馆人满为患。 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都是热闹非凡,座无虚席。 就连那些从来没有下过馆子的普通老百姓,也破天荒的走进了金花酒馆,然后,要一二个小菜和一壶小酒,大快朵颐。 见这场景,赛金花那漂亮而又充满成熟韵味的脸颊上,乐开了花。 虽然今天会亏本,可人气这么爆棚,这对于以后的发展,是钱途无量的。 就在金花酒馆里面搞得热火朝天时,河西街另外一家名叫“醉八仙楼”的酒楼里面,也很不平静。 这家酒楼的老板姓杨名康,还不到三十岁,属于子承父业的那种。 不过,跟这个年代一般的富二代不同,杨康不是个败家子,不是个坑爹族。 他有一个鸿浩之志——将自家的醉八仙楼开到长沙、上海,要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各个角落,都有醉八仙的影子。 只见这位杨老板凝着神,紧锁着眉头。 他的妻子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杨康的妻子叫穆念慈,是一个很贤惠很善良的女子,家道贫寒,父亲是一个卖艺的。 穆念慈的姿色并不是很出众,可不知道为什么,杨康偏偏对她情有独钟,自从娶了穆念慈以后,这位花心大少爷就再也没有跟任何女子有过瓜葛了,而是一心一意的对待穆念慈。 见自己的丈夫神情凝重,善解人意的穆念慈知道,一定是这条街上新开的那家‘金花酒馆’,令丈夫如芒在背。 这个善良贤惠的女子不敢说话,只敢默默的看着丈夫。 她知道,丈夫的肚子里又在搅什么坏水。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后,杨康的脸上,露出了阴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 金花酒馆开业的第二天,生意依然红火,中午的时候,顾客接踵而至。 在中午一点钟左右的时候,这家酒馆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黑皮,他带着狗伢子和雷公一众人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金花酒馆。 进来后,他们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 然后,对跑堂的说;“给我们来一份辣子鸡,要正宗的洪桥鸡,来一份清蒸草鱼,要正宗的邵水河鱼,来一份大片牛肉,要正宗的本地牛,来一份剁椒田鸡,要正宗的昨夜抓的田鸡,再来一份炒田螺肉,要正宗的邵水河田螺,来一份炖狗肉,要正宗的本地土狗,再来一份炒四季豆和炒黄瓜,记住,四季豆和黄瓜都要最新鲜的……” “好嘞。” 跑堂的是个中年男子,在金花酒馆里面的十几号人马当中,他是除了赛金花和柜台的‘大算盘’以外,唯一一位会认识字和会写字的人了。 很快,跑堂的用一支西洋钢笔将黑皮这伙人点的菜名都记在了本子上面。 然后,他将本子里面的这张纸撕下来,再拿着这张纸,迅速跑去厨房。 就在这空档功夫,另外一个伙计将花生米和酒端了上来,端到黑皮他们几个的桌子上面,满脸笑容的让他们先享用着。 二十几分钟后,伙计用木盘将菜一盘一盘的端来了。 金花酒馆的大厨曾经在宝庆城的大酒楼里面混了很多年,因此,这菜的口味,做得是一绝,无论什么菜肴,都要卖相有卖相,要口感有口感,是货真价实的色香味俱全。 黑皮这几个人也不客气,菜上桌之后,他们便大快朵颐起来。 不过,他们的吃相比其他客人不雅多了。 他们有的蹲在凳子上吃,有的站在凳子上吃,全然不顾形象。 一阵觥筹交错之后,大家都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狗伢子突然从菜里面捏出来一只死苍蝇。 “我靠,这菜是怎么做的?里面居然有死苍蝇,太脏了。”狗伢子大声说道。 由于狗伢子的声音很大,因此,很多正在大快朵颐的顾客们,一下就愣住了。 “这菜是怎么做的?老板呢,赶快过来,瞧瞧你们的好手艺。”狗伢子的声音分贝更高了。 跑堂的赶紧过来。 “呵呵,请问这位小爷,出什么问题了?”跑堂的对黑皮这一桌人毕恭毕敬的笑道。 “什么问题?你自己看看。”狗伢子生气的将死苍蝇给跑堂的看。 “???”跑堂的一下懵了。 要知道,对于饮食行业来说,最大的忌讳就是食物里面出现这种死苍蝇啊、或者头发啊、或者是其它脏物啊、等等之类的。 因为,一旦食物里面出现这种东西,不但顾客不会给钱,可能还会索赔。 更重要的是,对信誉和形象,将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因此,跑堂的一见狗伢子手里的这只死苍蝇,一下懵了。 就在跑堂的感到很犯难时,赛金花来了。 赛金花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缀花旗袍,挽着发髻,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面若桃花,身姿窈窕。 “这位爷,怎么啦?”赛金花如沐浴春风般的对狗伢子笑道。 “怎么了?哼,你自己好好瞧瞧。”狗伢子生气的将手中的死苍蝇给赛金花看。 然后,他不等赛金花说什么,便大声的对馆子里的其他顾客说;“各位,各位,你们瞧瞧,这新开的酒馆,是怎么做生意的,这么大的苍蝇,居然也在菜里面,多让人恶心啊!~” 狗伢子一边说,一边跑来跑去,将手中的死苍蝇其他顾客看。 一见这阵势,赛金花全明白了。 这个小伙子不是真的吃出了苍蝇,而是故意放进去的。 因为,如果菜里面真吃出了苍蝇,绝对不会是这种表现。 再说,赛金花对厨房的卫生问题非常重视。 别说是苍蝇,就连头发,也不会有。 要知道,她特意在宝庆城里买了几顶厨师帽,让厨师们和厨工们都戴着。 再说,厨房里面的卫生搞得那么好,而且昨天才开张,哪里会有苍蝇。 因此,这个一脸痞样的小伙子,一定是故意将死苍蝇放进菜里面。 其用意是想白吃白喝。 想到这里,塞金花更加镇定了。 只见她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甩着手帕,对狗伢子和黑皮他们呵呵笑道;“各位小爷,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我看这样吧,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客,好不好?如果各位小爷还不满意,我叫厨房再炒几个菜出来,看怎么样?” “……” 狗伢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于是,他将目光放到黑皮身上。 “不用了。”黑皮不耐烦的将手一挥。 然后,他说;“今天就算了,要是下次,菜里面还有死苍蝇,本爷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后,黑皮对大伙大声说;“兄弟们,咱们走。” 接着,这一行人气势冲冲的离开了金花酒馆。 看着黑皮他们的背影,塞金花一脸凝重。 她知道,这些人下次还会来。 如果他们再来,该怎么对付? 赛金花的脑子里面迅速运转着。 …… 十几分钟后,黑皮这些人出现在醉八仙楼里面。 原来,他们是醉八仙楼的老板杨康请来的,其目的就是要挤走赛金花的金花酒楼。 这么多年以来,洪桥镇的河西街一直只有他这一家‘星级’酒楼。 为什么? 因为,每次,河西街只要新开一家当档次的酒楼,他就会想办法将其挤走,然后,在河西街的酒楼行业一家独大。 “黑皮兄弟,你们做的好,做得非常好。”杨康乐得大笑。 然后,他让妻子穆念慈拿钱出来,支付黑皮几个这次的工资。 支付工资之后,杨康附在黑皮耳畔,跟黑皮说一些悄悄话。 黑皮听了后,立马点头;“没问题,这个没问题。” …… 第二天中午,这几个地痞子又出现在赛金花的金花酒馆。 他们来金花酒馆后,又是像昨天一样,大声嚷嚷的点菜。 点好了菜之后,他们又像昨天一样,蹲的蹲在凳子上面,站的站在凳子上面。 尤其是狗伢子,这个混球直接站在桌子上面。 那画面,就像《死亡诗社》里面那个特立独行的教师、站在课桌上面给学生们上课的画面似的。 二十分钟后,他们点的菜、被伙计用木盘一盘一盘的端来了。 不知道是这些人的肚子饿了,还是金花酒馆里面做的菜太吸引他们的胃了,当菜端来之后,这些人赶紧狼吞虎咽。 喝饱吃足之后,他们又开始像昨天一样,故意捣乱了。 不过,这次捣乱的不是狗伢子,而是雷公。 他们的道具也不是像昨天那样是一只死苍蝇,而是一条死蚯蚓。 “我滴个乖乖啊,这是什么鬼?”雷公装作很惊恐的样子,看着菜里面的死蚯蚓。 然后,他大声朝周围喊;“快来看,快来看,这菜里面怎么有地龙。” 随着雷公这么一大呼,赛金花立马出现在他们面前。(其实,黑皮几个一进酒馆,就被赛金花给盯上了。) “哟,又是你们几个小爷呀。”赛金花很和气的看着大伙。 接着,她问雷公;“请问这位小爷,怎么啦?” “哼,怎么啦?你自己好好瞧瞧。”雷公‘生气’的道。 接着,雷公对酒馆里面其他顾客大声道;“这家酒馆不干净啊,昨天,菜里面吃出了死苍蝇,今天,吃出了死地龙。” 被雷公这么一喊叫,有些顾客还真信以为真了,赶紧检查自己面前的酒菜。 有的还差点呕吐起来。 第60章 黑皮要砸金花酒馆 “这位小爷,菜里面怎么会有死地龙呢?”赛金花苦笑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道完后,赛金花心里有些不安的看着雷公和黑皮这几个人。 她隐隐感到,这几个穿着很滑的年轻人,在自己酒馆里并不是仅仅想吃霸王餐这么简单,而是故意寻衅滋事的。 想到这里,赛金花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误会?什么误会?”雷公故意把声音加大;“咱们一无冤、二无仇,有什么误会?是你们酒馆里面太脏了,菜里面又是死苍蝇,又是死地龙,将心比心,换成你,吃得下么。” 说完后,雷公故意问其他顾客;“你们说是吗?” “是。” “没错。”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味道可以没做到位,但一定要讲卫生。” 一些不明真相的顾客赶紧响应。 “没错。”雷公故意笑了笑。 然后,他问赛金花;“现在怎么办?” 赛金花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怒气,佯笑道;“哟,这位小爷,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你给句话,说该怎么办?” “呵呵。”雷公笑了笑。 然后,他悄悄转脸,看着老大黑皮,看老大黑皮打算怎么处置。 黑皮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 接着,他拿起一个碗,狠狠摔在地上。 再拿起一个杯子,又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端起一个菜盘子,继续狠狠摔在地上。 黑皮将器具这么一摔,立刻惊到了周围的所有顾客。 顾客们都睁大眼,都将目光往这个方向聚来。 一连摔了十几个碗杯之后,黑皮指着赛金花,狠狠道:“你们这个酒馆,还有什么好开的,不是吃出死苍蝇,就是吃出死地龙,当我们这些顾客是大便池啊。” 赛金花临危不惧的看着黑皮,静静等他说完。 等黑皮说完之后,赛金花呵呵一笑,道:“这位小爷,你说我们酒馆里做的菜不是有死苍蝇就是有死地龙,有什么依据?——难道就凭你们手里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从地上捡一只死老鼠,扔进去,是不是也变成了我这酒馆的菜里面有死老鼠?” “老女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爷,是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赛金花理直气壮的看着黑皮他们。 因为,厨房里面有几个厨师和厨工,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且,就算犯这样的错误,也不可能这么巧,全被这一伙人碰上。 再者,从黑皮一伙人走进酒馆,赛金花就特意嘱咐大算盘,要他亲自去厨房里面抓安全。 因此,菜里面怎么会有死地龙呢? 何况,地龙这种生物,又不是蟑螂,不是老鼠,常年生活在地下,小时候,爷爷钓鱼的时候,每次要拿锄头从土壤里挖出来,因此,怎么会跑到菜里面来呢。 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伙地痞流氓在栽赃陷害。 也就是说,这条死地龙,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然后故意扔在菜里面。 “你的意思是,这条死地龙,是我们自己故意放在菜里面的?” “呵呵,我不清楚,但人在做,天在看,我希望各位小爷能够给本女子一条生路,本女子感激不尽。” “哈哈,给你生路?老女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居然敢污蔑是我们,我黑皮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谁敢污蔑。” 道完后,黑皮恶狠狠的对其他地痞子道:“兄弟们,这个老女人,竟然敢污蔑这条死地龙是我们自己放进菜里面的,真是岂有此理,给我狠狠砸,把这家金花酒馆给我砸成烂花酒馆。” “好!” 七八个地痞子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砸店。 而在这时,金花酒馆里面的伙计们,也怒不可遏,个个拿起木凳或者端菜的木盘,到赛金花身后,只要黑皮他们敢动手砸店,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以武力阻止。 形势很严峻,剑拔弩张。 但作为地头蛇,黑皮哪里会将这些干活的伙计放在眼里。 于是,黑皮嘲笑一声,警告这些怒脸相向的酒馆伙计,轻蔑的警告:“你们谁敢阻拦我黑皮砸店,我要谁躺着离开洪桥。” 鄙夷不屑的朝这些酒馆伙计们睥睨了一眼后,黑皮咬着牙,恶狠狠的对其他地痞子道:“兄弟们,还愣着干嘛,给我砸。” 说完之后,他准备第一个砸。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住手。” 第61章 胡咬金降黑皮 在大家的错愕之中,只见林老鞋匠进来了。 在林老鞋匠身后,是周长生和胡咬金。 周长生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子,蛇皮袋子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胡咬金的肩膀上扛着一根狼牙棒。 这死胖子走路的姿势很拽,扛着狼牙棒,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又是这个老家伙。”黑皮恼怒的道。 “人不出门身不贵,何况一个年近五旬的女子,黑皮兄弟,请您高抬贵手。”林老鞋匠对黑皮抱拳。 “谁跟你是兄弟,老家伙。”黑皮怒道。 然后,黑皮扭过脸,准备继续吩咐大家砸赛金花的酒馆。 就在黑皮扭脸的时候,一旁的胡咬金不乐意了。 胡咬金将狼牙棒往地上一剁,然后单手叉腰,大声斥咄黑皮;“狗东西,我师父叫你一声兄弟,那是看的起你,否则,你这种人,提鞋都不配。” 说完之后,胡咬金挑了挑眉毛,颇为得意的睨着黑皮。 看着胡咬金的鸟样,黑皮的肺都气炸了。 可黑皮虽然恨胡咬金,但他的心里对胡咬金这个死胖子又有些忌惮。 正所谓;世界万物,一物降一物。 虽然黑皮和胡咬金俩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可在黑皮的潜意识中认定,胡胖子这个死胖子不好惹。 尤其是他看到胡咬金手里的那根狼牙棒,这个从小在洪桥街上横着走的螃蟹将军,心里就有点发毛。 怎么说呢? 胡咬金的气势,天然的对黑皮这个泼皮具有威慑力。 就好像是森林大王老虎天然对狗具有威慑力一样,哪怕一条狗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老虎长的是什么样,可是,当一只老虎摆在它面前,立刻就会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黑皮又不能掉了面子。 因此,他色厉内荏的对胡咬金道;“你个大胖子,嘴巴放干净点,在洪桥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不给我黑皮面子,你一个外地佬,也敢放肆,强龙难压地头蛇,信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压都可以压死你。” “你想人多欺负人少?”胡咬金瞪大眼;“想当年,我老胡在清风寨当寨主的时候,有多少绿林好汉,我都没有放在眼里,现在,我老胡能怕你这等鼠辈,再说,就你也配叫地头蛇,我看叫地头鼠还差不多,哈哈哈。”胡咬金扶着狼牙棒,一边摸着肚皮,一边哈哈大笑。 “你!死胖子!~”黑皮气得脸色发青。 一旁的狗伢子和雷公也被气坏了,狗伢子道;“黑哥,这种外地佬有什么好磨叽的,咱们先动手干翻他再说。” “是啊。”雷公跟着道;“这个胖子是欠收拾,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咱们给他颜色瞧瞧,让他躺着出去。” “谁敢放马过来,我老胡立即奉陪。”胡咬金将手中的狼牙棒往地上一剁,然后,就像是大猩猩似的,用左手的拳头朝自己胸口擂了擂。 狗伢子和雷公这种小泼皮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平日里欺负老实巴交的人还可以,现在被胡咬金这么一吆喝,立刻就被唬住了,都将目光投向黑皮,让黑皮拿主意。 黑皮本来想虚张声势,毕竟,他们人多,又是本地人。 可是,一看见胡咬金那狻猊似的脸,立刻就怂了。 想了想,他绷着脸,指着赛金花,大声的凶道;“今天我黑大爷心情好,算你走运,下次,如果你店里还有死蟑螂死地龙的话,就休怪我黑大爷客气了。” 道完后,他将手一挥,大声对狗伢子和雷公这些小跟班道;“咱们走。” 然后,这些社会渣渣跟在他屁股后面,迅速离开了金花酒馆。 …… 看着黑皮这伙人离去的背影,赛金花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大哥,谢谢您。”赛金花对林老鞋匠道谢。 接着,她又对胡咬金道;“这位小哥,谢谢你。” “不用谢。”胡咬金扶着狼牙棒,咧着嘴,大大咧咧的对赛金花笑道;“您是我师娘,我老胡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是应该的。” “师娘?”林老鞋匠惊讶得瞪大眼睛。 赛金花也是一愣,然后,宛若二八少女似的,羞答答的红着脸,低着头,不敢正眼瞧林老鞋匠。 “师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人家,就大胆的说出来。”胡咬金大声道。 “别胡说八道。”林老鞋匠急忙制止胡咬金。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胡咬金道;“师父,您有没有喜欢金花婶婶,自己心里最清楚,否则,咱们昨晚抓的田鸡,怎么今天就要送过来给人家吃了?” 然后,胡咬金又对赛金花说;“师娘,你知道么,昨晚我们在抓田鸡,抓了七八斤,我们自己就吃了两斤,其它的,都送来给您吃了,要不是铺子里来了生意,师父早就嚷着要来送了,呵呵。” “……” 赛金花的脸颊更嫣红了,羞答答的宛若五月桃花。 “是啊。”一旁的周长生也跟着帮腔。 “师娘,您瞧,这些都是咱们昨晚抓的田鸡。” 周长生将手中沉甸甸的蛇皮袋子往赛金花跟前送。 原来,蛇皮袋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田鸡,师徒三人一起来金花酒馆,就是为了送田鸡给赛金花吃。 当然,这种差事本来一个人就足够了。 可林老鞋匠不敢一个人来,害羞,于是,找了个理由,让周长生来。 至于胡咬金,本来林老鞋匠不让他来,让他在铺子里跟三德子和皮猴以及宝贝孙女林秋燕一起守铺子。 但胡咬金硬要来,林老鞋匠没办法,只好让他也前来。 于是,有了刚才撞见黑皮这个泼皮带人要砸赛金花酒馆的这一幕。 说来也巧,幸亏胡咬金这个大活宝也跟来了。 否则,凭他和周长生,还真降不住黑皮这个混混。 跟赛金花说了一会儿,林老鞋匠让周长生将蛇皮袋子放在柜台里面,然后,他带着周长生和胡咬金离开金花酒馆。 就在他带着周长生和胡咬金刚走到酒馆的大门时,忽然,洪桥镇的镇长大人宋江来了。 在这位镇长大人后面,则是不断点头哈腰的跟班‘四眼男’。 由于走得有点急,林老鞋匠差点跟宋江撞了个满怀。 “失礼了。”林老鞋匠赶紧向宋江道歉。 宋江没有正眼瞧林老鞋匠,他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然后,带着四眼秘书,进了酒馆。 “???” 林老鞋匠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定眼一看。 这时,他才无比惊讶的发现,刚才差点跟自己撞了个满怀的顾客原来是宋江。 “怎么是他?” 林老鞋匠的心脏、条件反射的立即收缩了一下。 第62章 小神婆和风云道长 一转眼,秋天到了。 秋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秋高气爽、芳香四溢。 丰收着喜悦。 可1941年的秋天,似乎一点也不美好。 第二次世界大战将整个世界搅得鸡犬不宁。 到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在这一年的秋天,印度着名诗人泰戈尔去世了。 改变二战进程的莫斯科保卫战开始了。 臭名昭着的东条英机继任东瀛首相。 ******壮烈跳崖。 第二次长沙战役宣告结束。 这年的秋天,小小的洪桥镇上似乎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 唯一让镇民们关注的大事就是;宋大镇长一定是看上赛金花了,因为他有事没事,总喜欢到金花酒馆里去炒两个小菜,喝两蛊热酒。 洪桥镇没大的事情,并不意味着林家皮鞋铺没什么大的事情。 要知道,洪桥镇任何一件小事,对于一家普通的店铺来说,都有可能是大事。 譬如像镇公所的加税、混混们的敲诈勒索等等这些小事情,对于一家小小的店铺来说,都是焦头烂额的大事。 来林家皮鞋铺里闹事的混混都是黑皮那一伙人。 摄于胡咬金的y威,黑皮不敢亲自出面,每次都由小弟们出面,以各种下作的方式在林家皮鞋铺里面捣乱。 …… 1941年的秋天是寒冷的,湘西的大山区里面更是如此,白天要穿棉袄,晚上要盖棉被。 早上起床的时候,你会发现,满地都是硬硬的白霜。 这天下午,是一个阴冷冷的天气,林老鞋匠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厚厚的绒帽,又神秘兮兮的出门了。 最近这些日子里,林老鞋匠经常神秘兮兮的出门。 在出门之前,他从不张扬,只随随便便的对大伙说一句‘要出去有点事’,然后便出去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很不确定。 有时是天黑之前回来。 有时是大半夜的回来。 有时明天回来。 有时过两三天才回来。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去做什么? 除了胡咬金之外,也没有谁问他。 当然,问也没用。 因为每次胡咬金问的时候,他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 …… 这天中午,吃了午饭之后,林老鞋匠又神秘兮兮的出门了。 在出门之前,他叮嘱杨粮明,要杨粮明把店看好,然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一声不吭的出去。 林老鞋匠出去后,胡咬金又带头臆测,要大家猜,师父每次神秘兮兮出去,是做什么,是不是跟哪个女人约会。 说到这里,胡咬金一个劲的点头,说师父一定是出去跟女人约会了,而约会的这个人,肯定也是金花酒馆的老板娘赛金花。 就在胡咬金自言自语的哈哈大笑时,林秋燕严肃的绷着脸,要胡咬金别胡说八道。 林秋燕说,她爷爷不是这样的人,即便要跟赛金花约会,也是光明正大,绝不会偷偷摸摸。 杨粮明觉得林秋燕说的很对,他也相信,师父绝不会是那种鼠辈,即便是在感情方面,也会光明磊落。 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长相漂亮的、穿着红色衣服的姑娘。 一个是穿着一身破道袍的耄耋老道长。 穿着红色衣服的漂亮姑娘不是别人,是小神婆。 至于穿着一身破道袍的耄耋老道长,大家都不认识。 只见小神婆进来后,便高兴的对杨粮明说;“阿粮哥,帮你们带生意来了。” 然后,她对耄耋老道长说;“风云道长,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家皮鞋铺子,这里做的皮鞋,既美观,又便宜,而且耐穿。” 风云道长呵呵一笑。 抚了抚下巴的白胡子,风云道长问杨粮明;“请问这位小掌柜,您们铺子里的皮鞋怎么卖?” “男式皮鞋300块一双,女式皮鞋200块一双。”杨粮明一边拉鞋绑,一边很有礼貌的回答。 (注;1941年的法币,已经贬值了很多。) “300块?”风云道长皱着眉头,掐着手指,陷入凝思。 “300块,太贵了。”风云道长抬起脸,对杨粮明笑道。 “300块不贵,一点也不贵,老道长,您也知道,现在的物价飞涨,尤其像那些洋火洋油洋布,一天一个价,300块根本就买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杨粮明很有礼貌的回道。 杨粮明说的没错,抗战以来,由于物资紧缺,国统区的物价涨得很快,三年前,100块钱能够买到很多东西,可三年后,连一斤猪肉都买不到了。 物价一涨,皮鞋价格肯定也要跟着涨,否则,不但无法盈利,还要亏本。 “呵呵,300块,太贵了。” “老道长,您先别说价格,先看看我们铺子里的皮鞋怎么样,一分钱,一分货,看好了皮鞋之后,咱们再谈价钱好不好。” “好。” 风云道长点头,然后,在鞋架上到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拿起一双皮鞋,这里捏一下,那里揉一下。 一旁画料的皮猴急了。 “买不起就别买,不要东摸西摸。”皮猴瞪着眼睛,对风云道长怒道。 “呵呵,年轻人,贫道来买皮鞋,摸一下总很正常吧,难道不管是不是水货,都买回去。”风云道长笑道。 “看你这德性,根本就不像是穿皮鞋的人。”皮猴生气的道。 “皮猴!~”杨粮明赶紧止住皮猴。 然后,杨粮明很有礼貌的对风云道长道;“不好意思,老道长,他不大会说话,希望您别介意。” “不会,我不会,哈哈。”风云道长抚了抚下巴的白胡子,哈哈大笑。 就在风云道长哈哈大笑时,皮猴鄙夷的看了风云道长一眼,嘴里咕哝一句“老傻驴”,然后低着头,继续用样版画料。 没想到,皮猴就这么咕哝一句,居然也被风云道长给听到了。 “呵呵。” 风云道长气定神闲。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抚了抚下颌的白须。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锭金灿灿的东西来。 “各位,你们请看,这是什么?”风云道长指着手里金灿灿的东西问大家。 “金子!”皮猴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瞪大眼睛,神情一下亢奋起来。 “是金子!”胡咬金也瞪大眼睛,然后使劲的吞着口水。 “金子。” “金子。” “金子。” 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看着风云道长手里的金子,纷纷道。 “呵呵,没错,是金子。”风云道长朝大家环视了一遍,轻轻笑道。 接着,他从外面攥起一把泥土,再走进来。 “各位,贫道想请教,这是一锭金子,这是一把泥土,你们是肯要金子?还是肯要泥土?”风云道长一手举着金子,一手举着泥土,问大家。 “我要金子。”胡咬金第一个回答。 “金……子……”皮猴艰难的回答。 “我……也要金子。”三德子看了看大家,然后紧紧盯着风云道长手里的金子。 “我要泥土。”林秋燕微笑的告诉风云道长。 “我也要泥土。”周长生跟着道。 “为什么?”风云道长有点意外的看着林秋燕和周长生。 “因为泥土能长粮食,但金子不能。”林秋燕微笑道。 “是的,人在饥饿时,能填饱肚子的是粮食,而不是金子。”周长生跟着回答。 “呵呵。” 风云道长正想说什么,但突然被胡咬金打断了。 “笨蛋,金子难道不能买粮食么,还可以买排骨,买鸡腿,买猪屁股肉。”胡咬金一边吞口水,一边骂周长生和林秋燕。 “金子是……” 林秋燕正想反驳,但被风云道长给打断了。 “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我们每个人都是凡尘间的一颗种子,对于一颗种子来说,泥土的价值远远大过金子。” 道完后,风云道长对杨粮明道;“小掌柜,我决定在你们铺子买一双皮鞋,是订做,我是穿42码的,你说300块一双,我分文不少,而且,贫道再加你100块,不过,贫道明天上午就要,能成吗?” “没问题。” “好,一言为定,贫道明天上午来取皮鞋。” 道完后,风云道长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胡咬金叫住他;“老道士,慢走,您还要交订金给我们。” “什么订金?”风云道长纳闷的回过脸。 “就是订做皮鞋的订金,在咱们铺子里订做皮鞋,都要交订金,这是规矩。”胡咬金道。 “哦。”风云道长一愣。 然后准备从兜里掏钱出来。 就在风云道长将手伸向兜里时,杨粮明止住了他。 “算了。”杨粮明笑道;“老道长,您的订金就免了吧吗,我相信您明天上午一定会来拿皮鞋的。” “……” 风云道长想了想,笑道;“那就多谢了。” 然后风云道长又道;“正好今天没有带钱出门,呵呵。” “没关系。”周长生笑道。 “多谢。”风云道长对周长生拱手。 然后,他离开了皮鞋铺子。 风云道长走后,小神婆也跟着出去了。 临走时,小神婆悄悄告诉周长生;“长生哥,你们这皮鞋铺里,最近有很大的煞气。” “什么煞气?”周长生忙问。 “将会有灾难要发生。”小神婆忧心忡忡的看着周长生。 “细妹,是什么灾难?”周长生急忙问。 对于小神婆的法力,周长生是很相信的。 要知道,几个月前,姐姐失踪那一次,就小神婆算得非常准确。 后来又陆续有几次事情,都被小神婆给算准了。 因此,对于小神婆的法力,周长生是很相信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小神婆摇头。 “不过……”小神婆看着周长生;“长生哥,最近这些日子,你尽量少出门,也尽量少惹事,明白吗。” “明白。” “嗯,长生哥,那我走了,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呢。” 第63章 林老鞋匠出事了 小神婆的预知能力确实很厉害。 就在这天晚上,林家皮鞋铺还真出事了。 …… 出事的是林老鞋匠。 这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汉子。 这个汉子身上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刚开始,大伙都没有看清楚。 看清楚之后,才发现,进来的这个汉子是飞刀李三。 而他背着的这个满身是血的人,居然是林老鞋匠。 飞刀李三将林老鞋匠背进来后,赶紧背到楼上。 然后,在床上放下来。 林老鞋匠昏迷不醒。 他那张被岁月摧残得十分削瘦的老脸上全是血痂。 身上也有很多血痂。 “李三大叔,我师父怎么了?” “李三大叔,我爷爷怎么啦?”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急切的问。 飞刀李三喘了口气。 然后,他告诉大家;“今天下午,我在牛马司经过一个山路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人在追杀另外一个人。 被追杀的人受了重伤,他捂着胸口,走路跌跌撞撞。 后面起码有七八个,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仔细一看,被追杀的原来是林老大哥。 于是,我赶紧在暗处发射飞刀,射杀了几个。 剩下的吓得赶紧跑了。 我赶紧跑过去,把林老大哥扶起来。 可林老大哥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之后,就昏了过去,看来,受的伤是非常严重。” 飞刀李三边说,边蹙着虎眉,担忧的凝视着林老鞋匠。 听完飞刀李三的诉述之后,大伙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林秋燕虽然性格坚强,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因此,听完飞刀李三的来龙去脉之后,急得泪水立马在眼窝里打转。 就在林秋燕急得差点哭出声来的时候,一旁的胡咬金突然扑通一下跪在林老鞋匠面前。 然后,这个死胖子对着昏迷不醒的林老鞋匠嚎啕大哭起来;“师父,您不要死啊,千万不要死啊,是谁杀了您的,晚上一定要托梦告诉我老胡,我老胡一定会为您报仇雪恨的,师父,您这么善良,长得又这么帅,下辈子咱们还做师徒啊,呜呜呜~” 也许是受了胡咬金的感染,林秋燕这个个性一直很要强的女孩子也跟着哭出声来。 “爷爷。”林秋燕边哭,边蹲在林老鞋匠跟前,用手探林老鞋匠的额头。 接下来,受到胡咬金和林秋燕的影响,三德子、皮猴、萝卜丝都跟着哽咽了起来。 周长生也心急如焚。 林老鞋匠对他恩重如山,俩人虽是师徒,但实则如同爷孙,现在,林老鞋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心里如何好受。 不过,看着大伙的样子、尤其是胡咬金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周长生终于忍受不了了。 “不要哭了,师父还没死呢。”周长生大声呵斥胡咬金。 然后,周长生对大伙说;“现在咱们不是伤心的时候,得赶紧找大夫救师父。” 周长生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赶紧找大夫。”胡咬金擦了擦眼泪,看着大家。 接着,这死胖子拔腿就跑出去了。 1941年,这个年代,洪桥镇只有一家规模很小的公立医院,这家公立医院不仅规模小,收费也很贵,再加上抗战期间,药品奇缺,因此,老百姓们平时看病什么的,都是往药铺里面走。 洪桥街上的药铺有好几家。 其中,最着名的一家药铺是‘笑春堂’。 这家药铺不仅药好,老板的医术也好,尤其是医治骨伤,有祖传秘方,有再世华佗之称。 周长生本来想让大家看顾好师父,然后,他去这家药铺把老板请来,至于钱方面,只要能够把师父治好,发多少钱都无所谓。 不过,周长生刚出门,胡咬金这个死胖子就把大夫请来了,而且,就是‘笑春堂’的老板。 周长生有些纳闷,没想到,胡咬金这么快就把这位大神医请来了,要知道,‘笑春堂’是在河对面的那条街道,光走路起码也得十几二十分钟。 “大寨主,咱们师父命大,我老胡刚走到桥边,就遇到了这位大神医。”胡咬金一边喘气,一边擦汗。 原来,这个死胖子跑去河西街的路上,正好遇见‘笑春堂’的老板李加新,而这位李大夫正巧刚帮一个人会诊,正要赶回家,正巧被胡咬金遇上了,于是,就赶紧请了回来。 这位李大夫在林家皮鞋铺买过皮鞋,因此,不光胡咬金认识,周长生也认识。 “李大夫,我师父这条命,就靠您了。”周长生拱手,哽咽的对李大夫道。 这位‘笑春堂’的老板是个性格利索之人,他没有跟周长生客套,而是直接跟周长生说;“救人如救火,咱们先什么话都别说,赶紧瞧你们师父去。” “嗯。” 周长生和胡咬金赶紧把李大夫领上楼。 到了楼上后,林老鞋匠依然不省人事。 李大夫赶紧将箱子放下,然后借着灯光,查看林老鞋匠的伤势。 动作娴熟的查看了一会儿后,李大夫神情凝重的对大家说;“林老板的内伤非常严重,尤其是肺腑,受伤最重,看来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叹了一口气后,李大夫不顾大家的挽留,提着木箱,急匆匆的走了。 李大夫走了后,房间里静谧得几乎能够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如果说李大夫在来之前,大伙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大伙是绝望了。 要知道,在洪桥镇,李大夫的医术最为高超,权威性最强。 他的话,就等于是宣判。 所以,他要大伙准备后事,意思再明白不过。 林秋燕轻轻的抽泣了起来。 周长生也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而胡咬金呢,对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林老鞋匠发了一阵懵之后,又趴在林老鞋匠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父,您不要死啊,千万不要死啊,我老胡还等着孝敬您啊,您要是这样死了,我老胡可怎么办啊!~” 三德子和皮猴以及萝卜丝也纷纷眼泪吧嗒。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师父,周长生也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第64章 觉罗爷的还魂丹 “都不要哭了。” 飞刀李三劝大家。 “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林老哥不会有事的。” “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呢。”胡咬金哭丧道。 然后,这个死胖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师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买一个最大的纸房子,还帮您买一对,不,买十对金童玉女,让他们到阴间去好好服侍您。 我们还会从觉罗爷那个棺材铺里,买一副最大的棺材,让您老人家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 我们每个月,不,每天会烧纸钱给您,让您老人家在阴间不会缺钱花。 对了,师父,您老人家到了阴间去之后,要记得多给我们托几个梦,在下面需要什么,就托梦告诉我们。 呜呜呜,呜呜呜~”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哭。 哭的十分伤心。 “师父,您老人家……” 胡咬金还想继续说,但这下被周长生勒令住了。 “不要说了。”周长生探了探林老鞋匠的鼻孔,擦了擦眼泪:“咱们的师父还有气,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咱们师父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会保佑他老人家的。” “是啊!咱们的师父不会有事的。”三德子也急忙说。 “咱咱咱们的师师父,老老老天爷会会会保佑的的。”萝卜丝也擦着眼泪,结结巴巴的说。 这天晚上,大伙一宿都没睡,都守在林老鞋匠身旁,看会不会出现奇迹。 …… 翌日,阴雨绵绵。 虽然林老鞋匠昏迷不醒,可铺子门还是得必须开。 这些人中间,以周长生的性格最为沉稳,也最为林老鞋匠器重。 因此,林老鞋匠现在昏迷不醒,这家皮鞋铺,基本就是周长生在管事。 至于林秋燕,一个女孩子家,加上爷爷现在成这样,她也没有这份心情。 周长生决定去找张神婆,这个老神婆神通广大,关系网拓展得很宽,找她的话,或许会知道哪里有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能够挽救师父的性命。 于是,打开铺子门之后,周长生对三德子和胡咬金他们叮嘱了几句。 接着,周长生快马加鞭的赶紧到寺门前去找张神婆。 由于救师心切,周长生走得很快。 没多久,他就到了寺门前。 不过,到了之后,周长生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因为,张神婆的院子大门紧紧关闭着,院子里面连狗吠声都没有。 周长生喊了很久,都不见张神婆或者她孙女小神婆出来。 周长生很沮丧。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悻悻的回洪桥镇。 回到皮鞋铺之后,他看见对面棺材铺的老板觉罗爷也在铺子里面。 胡咬金正涨红着脸,一边指手划脚,一边和觉罗爷在说什么。 周长生赶紧走进去。 原来,胡咬金正在跟觉罗爷说师父的事情。 觉罗爷紧锁眉头,认真的听着。 听完之后,觉罗爷要胡咬金带他上楼看林老鞋匠。 胡咬金二话不说,带着觉罗爷上楼。 上楼后,觉罗爷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老鞋匠,一阵黯然。 良久,他说:“我和你师父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可你师父经常照顾我。” “我师父是个仗义之人,见不得不平之事。” “是啊,你师父是个仗义之人,为人厚道。” 顿了顿,觉罗爷说;“这样吧,你们稍等片刻,我或许有办法救你们的师父。” “真的吗?”胡咬金赶紧睁大眼睛。 “是真的。” 顿了顿须臾,觉罗爷又道:“不过,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七八分的把握还是有。” “别说是七八分的把握,哪怕一二分的把握,也感激不尽。”周长生十分感激的看着觉罗爷。 “那好,你们这就等着,我马上就过来。”觉罗爷向周长生他们抱拳。 然后,他赶紧下楼。 接着,疾步朝对面的棺材铺走去。 …… 不一会儿,觉罗爷过来了。 只见他手里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小匣子。 这个小匣子是湘色的,上面有花纹,很精致,很小,大小跟火柴盒子差不多,不过比火柴盒子要高一些。 觉罗爷看着林老鞋匠,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匣子打开。 小匣子里面有一块红色的布,红布里面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好像一颗兔子屎。”胡咬金好奇的问。 “呵呵。”觉罗爷轻轻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告诉胡咬金;“这叫还魂丹,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么厉害?” “没错,我大清还没有亡的时候,只有我爱新觉罗一族,才享有这种仙丹。” 道完后,觉罗爷将这颗药丸拿出来。 然后,轻轻放进林老鞋匠的嘴里。 第65章 林老鞋匠既瘫痪又哑巴了 说也神奇,觉罗爷将这颗还魂丹放进林老鞋匠的嘴里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林老鞋匠还真的慢慢苏醒过来了。 林老鞋匠缓缓睁开眼睛。 然后,他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爷爷!” “师父!” 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胡咬金他们又惊又喜,纷纷上前。 林老鞋匠吃力的看着他们。 他努力的想说什么,可嘴巴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家都没有在意。 只要林老鞋匠醒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师父,您别动。” 见林老鞋匠想起身,周长生赶紧要他别动。 然后,周长生对觉罗爷充满感激的抱拳道:“觉罗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回报,但我周长生这辈子会永远铭记于心。” 说完后,周长生单膝跪地,准备行拜礼。 觉罗爷见状,赶紧把周长生搀起。 “不必如此,我们都是街坊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你师父平时为人仗义,帮了大家很多忙,像我上次被黑皮他们欺凌,若不是你师父出手打抱不平,我不知道会被那帮地痞子折腾成什么样。” 道完后,觉罗爷看着林老鞋匠,轻轻问:“林老哥,感觉如何。” 林老鞋匠目光炽热,他张了张嘴,但依然说不出话来,只有轻微的含糊不清的‘啊啊’声。 “林老哥,您身体虚弱,好好养伤,过些时日,就会好起来。”觉罗爷笑道。 然后,觉罗爷拱手,对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叮嘱,要他们好好照料林老鞋匠,抓几副好一点的草药,给林老鞋匠养伤。 叮嘱一阵后,觉罗爷下楼,回他的棺材铺去了。 …… 觉罗爷走了没多久,赛金花来了。 这个赛金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进来便大呼小叫。 “林大哥,林大哥,你怎么啦?你在哪?林大哥。” 赛金花一脸焦急,走路也没了往日的妖娆。 见赛金花如此焦急,周长生忙道;“我师父没事,多谢关心。” “林大哥在哪?” “他在楼上。” 说完后,周长生带赛金花上楼。 看见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林老鞋匠,赛金花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 “林大哥,你这是怎么啦?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啦?我还以为李大夫是吓唬人的,没想到,真是这样。” 原来,‘笑春堂’药铺的李大夫和几个朋友在‘金花酒馆’喝酒,不经意提到此事,正巧被赛金花听到了。 于是,她打听了几句后,赶紧便跑来。 “还好,命还在,只要命还在,就有盼头。”赛金花捏住林老鞋匠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一旁的周长生既难过,又替师父感到高兴。 像师父这把年纪和这种条件,能有赛金花这样的女子青睐,也属幸事了。 想到这里,周长生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转移到林秋燕身上。 …… 一转眼,七天过去了。 林老鞋匠还是无法说话,想表达什么只能像个哑巴一样的‘咿咿啊啊’。 不过,精神要好了很多。 这也跟这七天以来的调养有关。 为了照顾林老鞋匠的身子,这七天,天天不是炖鸡就是炖排骨。 有时候,赛金花还会提‘人参’和‘燕窝’来。 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林老鞋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不过,虽然林老鞋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可他始终下不了床。 就连起身,也无法独立完成,必须要大家搀扶,才可以起身。 第十天之后,依然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心知肚明,林老鞋匠瘫痪了。 周长生搞不懂,究竟是谁身手这么厉害?能够把师父伤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师父这身手,在江湖上,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针对这种情况,周长生问过‘将师父救回来’的飞刀李三。 可飞刀李三也一无所知。 因为,当天他在救林老鞋匠的时候,追杀林老鞋匠的那七八个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 根本就没有一点线索。 再加上他当时救林老鞋匠心切。 因此,也根本没有去在意这些了。 林老鞋匠瘫痪了,现在,林家皮鞋铺的主心骨,完全成了周长生了。 周长生不仅性格最成熟,并且,制作皮鞋的技术,也属他最好。 因此,林家皮鞋铺的掌舵人,非他莫属。 现在已经是深秋,生意越来越好。 不管是买现成品的顾客、还是订做的顾客、明显比夏天要多了很多。 毕竟,皮鞋这种高档奢侈品,在冷天穿最为合适,至于夏天,穿凉鞋就行了,要不就是穿草鞋。 (像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老百姓,冬天普遍性的穿千层底。) 一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天,林家皮鞋铺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特殊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府的二少爷——陈庆生同志。 这位陈庆生同志身边不仅带着几个狗腿子。 还带着一个秀外慧中的淑雅性美女。 这位美女跟陈长生他们的年纪差不多都,都不到二十岁。 只见这个陈大少爷,一进皮鞋铺便大声嚷;“生意来啦,给你们带生意来啦。” 大家对这位心狠手辣的纨绔少爷都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林秋燕,每次看到这位陈家二少爷来皮鞋铺,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这位陈少爷对林秋燕心怀不轨。 每次来,都是冲着林秋燕来的。 每次看见林秋燕的时候,都是色眯眯,眼珠子动都不会动一下。 虽然每次这位陈少爷来,都会故意订一双或者几双皮鞋,可林家皮鞋铺的老老少少,没有一个欢迎他来。 “买皮鞋,我要买皮鞋。” 陈二少爷大声嚷叫。 “要什么颜色的?”周长生问陈二少爷。 在问陈二少爷的时候,周长生不禁朝这位纨绔身边的美女多看了一眼。 也并不是周长生有什么异心。 而是他替这位外表秀外慧中的美女感到惋惜。 一朵这么好的鲜花,居然又被陈家这个人渣给糟蹋了。 第66章 陈庆生和陈卓兄妹俩 “不是我要买,是我妹妹要买。”陈庆生指着他身边的美女。 “什么,她是你妹妹?”周长生惊道。 他还以为这位外表秀外慧中的美女、又是这位陈二少爷的什么糟蹋对象之一,没想到,居然是这位纨绔子弟的妹妹。 “没错。”陈二少爷骄傲的看着周长生;“怎么样,我妹妹漂亮吧?” “……” “我妹妹刚从美国回来,她一直在美国念书。”陈庆生得意洋洋的看着周长生和林家皮鞋铺其他一脸惊愕的人。 “……” “好啦,大家不要羡慕啦,赶紧帮我妹妹买一双皮鞋吧。” “你妹妹穿多大的码?” “35码。” 很快,林秋燕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35码的女式皮鞋给陈二少爷的妹妹试穿。 只见这位高贵的陈大小姐,坐在凳子上,然后弯着杨柳般的腰肢,将鞋轻轻穿上。 “怎么样?”林秋燕柔声的问她。 “很合适。”陈大小姐也非常有礼貌。 接着,陈大小姐将皮鞋脱下来,拿着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微笑的问;“你们铺子里的皮鞋都是用线拉起来的吧?” “是的。” “我在美国,看见他们做的皮鞋,都是用胶水粘上去的。” “听我爷爷说,那是冷压技术,目前我们还做不到。” “嗯。” 买好皮鞋之后,陈二少爷不怀好意的对林秋燕抛了个媚眼,然后,带着他妹妹回去了。 林秋燕苦笑一声,对于这位吊儿郎当的陈二少爷,她实在是没有一点好感。 不过,对于这位陈二少爷的妹妹,她却十分有好感。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位纨绔公子,居然会有一位这么好的妹妹。 无论是哪一方面,兄妹俩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 时间过的很快,弹指间,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 这一个礼拜中,小小的洪桥镇上,闹得鸡犬不宁。 原因是前不久出现了一位红团分子,被宋江镇长亲自捕获。 为了彻查,宋江镇长组织洪桥镇所有的巡捕和保安团,对全镇进行了地毯式的大搜查。 许多人被当做‘红团分子’或者是‘跟红团分子有染’的人抓走。(注;‘红团’是xxx的代称。) 很多拒捕的和被认定有罪的,纷纷被枪毙。 一时之间,小小的洪桥镇上哀嚎遍野、人人自危。 生怕下一个‘红团分子’或者是‘跟红团分子有染’的罪名也落到自己头上。 …… 这天,是洪桥镇赶集的日子。 这天上午,寒冷的天空下起了雪沙子。 虽然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可来洪桥镇赶集的人依然很多。 赶集的人来自周围十里八乡,这些山民们赶集的热情十分高涨,有的拿着自家的农产品来卖,有的拿着自己做的工艺品来卖,有的纯粹是来凑热闹。 这也难怪,这个年代,许许多多人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连宝庆城里都没有去过,ta们眼里的大世界,就是这小小的洪桥镇街上。 在ta们心目中,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一个繁华的、令ta们神往的地方。 上午十点半左右,洪桥镇的河东街来了一个怪人。 这个怪人穿着一身又破又烂的旧盔甲,手里拿着一根又圆又长的木棒,个子不高,尖嘴猴腮,五十多岁,瘦瘦精精,举手投足之间活像只猴子似的。 这个怪人自称是孙悟空,他的任务是专门杀妖除魔,为民除害。 来到洪桥镇的河东街之后,他逢人就问,问附近有没有妖怪? 没有谁愿意搭理他。 大家纷纷避开。 因为,在大家眼里,这就是一个神经病来的。 奇怪的是,这个怪人不恼也不怒,只是反反复复称自己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问着问着,这个怪人又返身,继续问。 很快,他问到了林家皮鞋铺里面。 第67章 齐天大圣孙悟空 由于是赶集,又是寒冬天气,因此,林家皮鞋铺里面的生意很好,顾客很多。 怪人刚进来的时候,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胡咬金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们谈的在谈生意、干的在干活。 当这个怪人像猴子一样的抓耳挠腮问顾客时,他们才发现铺子里进来一个神经病一样的人。 “请问施主,附近哪里有没有妖魔鬼怪?”怪人问一个看上去像教书先生一样的老顾客。 这个老顾客惊了一跳,然后,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再撑了撑脑袋上的小毡帽,上下打量着怪人。 “我不知道,我是范家山那边的,不知道这哪里有什么妖怪?”年顾客回道。 然后,这个老顾客赶紧避开。 见老顾客赶紧避开,这个怪人又问另外一个顾客。 这样一来,皮鞋铺里面的顾客,很快都被他给吓跑了。 见顾客们一下子都被这个穿着一身又破又烂的旧盔甲的老神经病给吓跑了,周长生不由得有点生气。 不过,他没有发作,而是拱手,笑脸问;“请问这位大爷,您是要来买皮鞋的吗?” “俺不是要来买皮鞋,俺是想问,这附近哪里有没有妖魔鬼怪?” “这附近……没听说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周长生纳闷的看着这个怪人。 “多谢这位小施主,没有最好,不过有的话,你也莫害怕,俺老孙是专门降妖除魔的,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俺老孙的金箍棒面前,都要让他变成肉酱。” 这个怪人一边道,一边将手中的木棒舞了舞。 俺老孙? 降妖除魔? 妖魔鬼怪? 金箍棒? 听到这些词汇,周长生又是一愣。 胡咬金和林秋燕他们也都面面相觑。 毋宁质疑,这是一个老神经病来的。 虽然这是一个老神经病,但他身上的正义感,令周长生颇为敬佩。 于是,周长生抱拳道;“多谢大爷仗义,不过,我确实没有听说附近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哦。” 见周长生反复说附近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这个怪人也不好再问。 他像猴子一样的抓耳挠腮一阵,接着,扛着木棒,准备离开皮鞋铺。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返过脸,朝铺子里看了看。 就在这时,一向以性子火爆着称的胡咬金再也按捺不住了。 “喂,你到底走不走,我老胡见你一把年纪,不好对你发飙,因为尊老爱幼,是我老胡的传统美德,若要你是个跟我老胡一样年轻也一样帅的小伙子的话,我老胡早就对你不客气啦。” 说完后,胡咬金做着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想吓唬怪人,让他快点离开皮鞋铺。 不过,这个怪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唬住,他慢慢转过瘦瘦精精的小身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胡咬金。 盯了须臾,他突然将肩膀上的木棍取下来,然后用木棍指着胡咬金,大声道;“你是妖怪。” “你才是妖怪呢。”胡咬金火了,他一下站起身子。 “你是老虎精,不,你是牛精。”怪人握紧木棍,摆出一副要劈胡咬金的姿势。 胡咬金慌了。 “你才是老虎精是牛精,我看你就是个神精。” 胡咬金一边骂,一边跑到楼上,把他的狼牙棒拿了下来。 将狼牙棒拿下来之后,胡咬金的气势比刚才一下要足多了。 只见他用狼牙棒指着怪人,大声说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在皮鞋铺赶跑顾客不说,还要对我老胡来发神经,今天,你要是敢动我老胡一根毫毛,我老胡就要你从门口爬着出去。” “妖怪,休得放肆,看俺老孙怎么收拾你。”怪人也不甘示弱。 接着,他将手中的木棒又换了一个姿势。 “先吃俺老孙一棒。” 怪人大声道,然后,他举着手中的木棍,毫不犹豫的朝胡咬金劈过来,那场面仿佛他真是个什么齐天大圣孙悟空、而胡咬金真是个什么妖精似的。 “艹,既然你这么不讲理,今天,就休怪我老胡破了尊老爱幼的规矩。”胡咬金大声道。 然后,他也举着手中的狼牙棒,要劈怪人。 见场面闹到这种地步,周长生慌了。 他一边拦腰抱着怪人,一边大声对胡咬金道;“老胡,别乱来,这家皮鞋铺子,是咱们师父的心血,你可别搞砸了。” 此时,一旁的三德子和皮猴,也紧紧抱着胡咬金。 “大寨主,别胡来,你消消气,快过年了,别把这铺子搞砸了。”三德子大声劝胡咬金。 “三德子,别拦我,我老胡今天一定要给这个老神经一点颜色瞧瞧,马的,我老胡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潇洒,他居然敢说我老胡是个妖精,真是岂有此理,我老胡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羞辱过。”胡咬金一边说,一边挣扎。 那边的怪人也不消停,他一边试图挣脱周长生的手,一边道;“小施主,不要拦俺老孙降妖除魔,俺老孙去西天取经,如果不把路上的妖魔鬼怪给除了,俺师父和两个师弟怎么上路。” 就在俩人都僵持不下的时候,杨巡捕进来了。 杨巡捕穿着一身厚厚的巡捕服,脚上是一双长长的靴子。 他进来后,先是朝怪人和胡咬金看了看。 然后,他问;“什么情况?” 胡咬金忙道;“马的,这个老神经,一进来把咱们铺子里的顾客吓跑不说,还污蔑我老胡,说我老胡是什么老虎精什么牛精,我老胡长得这么帅,长得这么潇洒,活了快20年,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说我像妖怪,就这个老神经,眼睛长了萝卜花,说我老胡是妖精,真是气煞我老胡也。” 说完后,胡咬金愤愤不平。 听了胡咬金的倾述,又看了看嘴里不停的说‘吃俺老孙一棒’的怪人,杨巡捕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呵呵。” 杨巡捕呵呵一笑。 然后,他对周长生和胡咬金道;“我杨巡捕不是个瞎子,不过,此人一把年龄,又神志不清,你们也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这样吧,我现在就把他带走。” 说完,杨巡捕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 他先将手铐打开,然后,咔嚓一下,将怪人铐上。 将怪人用手铐铐上之后,杨巡捕对大家笑道;“好了,你们现在不用担心了。” 接着,他连拉带扯的将怪人给带走了。 这个怪人确实是神志不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神志不清,而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杨巡捕将他带走后,他在路上还不停的说;“你休要拦我,让我老孙把这妖怪降服了再说,你休要拦我,让我老孙把这妖怪降服了再说……” …… 将怪人带走后,林家皮鞋铺里面又清静多了。 可奇怪的是,整整一个上午,再也没有顾客临门了。 要知道,眼下是赶集,又是冬季。 寒冷的季节,正是皮鞋畅销的时候。 可整整一个上午,都不见一个顾客上门。 这似乎是有点不正常。 不过,生意再不正常,也比人为搞破坏要好。 寒风越刮越大。 雪沙子越下越猛。 可这些都阻挡不了赶集者的热情。 看着门外蜩螗沸羹的赶集场面和满地的雪沙子,周长生的神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这次,姐姐离家出走已经快两个月了,还没见回来。 要知道,在这之前,她经常出走几天,就会回来。 这也是周长生从来不关心姐姐出走的主要原因。 可这次呢? 周长生很担心姐姐出事。 真的。 虽然姐姐变成了哑巴,变成了弱智。 可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 要是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周长生心里将不知道会痛苦到什么程度。 第68章 陈二少爷被林秋燕踢废了1 湘西虽然距离热带地区并不是很遥远,可在冬天,却很寒冷。 屋檐下的冰吊有的有小孩的手臂粗,有些池塘里的冰厚达10厘米。 天气虽然寒冷,但周长生的心更冷。 因为,快过春节了,那个美丽善良却疯疯癫癫的姐姐,依然没有回来。 这有点反常,因为,在平时,姐姐私自走出去,最多七八天就会自己回来。 可这次,却有一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周长生很不放心,他决定去寻找。 他想在过春节之前,把姐姐找回来。 然后,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过春节。 当然,他不能盲目的去寻找,他决定先去找小神婆卜挂,等小神婆告诉他位置之后,再去寻找。 这样,把握性又大,又不会浪费时间。 对于小神婆的法力,周长生还是有信心。 不仅周长生本人相信小神婆的法力,在周围附近,小神婆卜挂的法力也是出了名。 很多人说小神婆卜挂很灵验,甚至比起她的奶奶张神婆更加灵验。 这天,寒风料峭。 周长生买了几斤猪头肉和几蛊甜酒,去寺门前,去小神婆家找小神婆卜挂。 到了小神婆家里之后,小神婆正巧在家里。 老神婆也在家。 这一老一小正在家里一边烤火,一边喝甜酒,一边嗑瓜子。 周长生把门叫开,然后,跟小神婆说明来意。 小神婆一听,二话没说,立即找到周长生姐姐的生辰八字,然后帮周长生卜挂。 卜完卦之后,小神婆告诉周长生,他姐姐现在在一座大山里面,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小神婆还告诉周长生,他不用去寻找他姐姐,在过春节之前,他姐姐自己会回来的。 听小神婆这么一说,周长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将带来的礼品交给小神婆,另外,又给了一百块的手术费,然后,千恩万谢的离开小神婆的家。 小神婆的卦真的很灵验,就在过春节之前的一天,他的姐姐还真的回来了。 他姐姐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袄虽然破旧,但很暖和。 除此之外,他姐姐脑后的大辫子梳得光光的,气色很红润。 见姐姐并无大碍,周长生也没多问。 当然,问也无用,因为他姐姐现在是个哑巴,又神志不清,问了也等于是白问。 总而言之,只要姐姐回来了,就比什么都重要。 在洪桥镇上到处放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1942年莅临了。 春节是很热闹的,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 虽然抗日战场上失利的坏消息不断传来,但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到春节的喜悦。 尤其是对于天真烂漫的孩子们而言,这几天无疑是最开心的。 身上穿的是新衣服。 脚上穿的是新千层底。 拜年的时候,不管到谁家里,都有瓜果吃。 家庭条件再差的,在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都有香喷喷的肉吃。 除此之外,还可以看耍龙灯、舞狮子、耍花灯。 另外,还可以看戏班子唱戏。 林家皮鞋铺也不例外,过春节了,大家也是非常开心。 尤其是胡咬金,这个死胖子,在春节之前,还没有到过小年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对联贴上去了。 更令大家啼笑皆非的是,这幅对联不但是胡咬金想出来的,还是他自己亲自用毛笔写的。 左联是;春节好得不得了。 右联是;你好我好他也好。 横联是;春节好。 这样的对联,实在是太没水准。 特别是字体,歪冬裂枣,扭扭捏捏,难看之极,惨不忍睹。 可以这么说,除了胡咬金他自己本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认不出,对联上面写的是什么玩意。 可胡咬金自己却自鸣得意。 他以为自己写的非常有水平。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诗如李杜,字如羲之。 要不是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他们都拦住死活不让的话,这个恬不知耻的死胖子还打算、在皮鞋铺子前面摆个小摊。 然后,自己写春节的对联卖。 第69章 陈二少爷被林秋燕踢废了2 1941年正月初一这一天,林家皮鞋铺的成员们都换上新衣服,穿上新皮鞋。 这一天,大家什么活都不要干,尽情的玩耍。 这天的伙食自然是非常好,除了大鱼大肉之外,还有麂子和野兔以及冬笋这样的野山味。 湘西这一带,一年之中,有两顿早饭很重要。 一顿是大年三十这一天的早饭,叫‘年根饭’,或者又叫‘根饭’。 这一顿早饭非常讲究,必须在天亮之前吃完,否则,一旦有外人来,如果你们家还没有吃完早饭的话,是很不吉利的,湘西民间管这叫‘踩根’。 因此,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早上,湘西这一带几乎家家户户很早就起来做饭菜了,甚至,许多人家里在半夜的时候就起床做饭。 另外一顿早饭就是正月初一早上的这顿饭,湘西民间管这一顿早饭叫‘发财饭’。 这一顿早饭也必须趁早吃,一来是图吉利,二来是好迎接来拜年的亲朋好友。 常言道,入乡随俗。 何况,林家皮鞋铺里的成员们,除了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之外,大家都是湘西人,而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也是湘南人,因此,他们爷孙俩,对湘西的风俗习惯,在心理上也并不排斥。 这天早上,大家早早的就起床吃饭了。 当然,做饭菜的更早。 做饭菜的不是别人,而是金花酒馆的老板娘‘赛金花’。 自从林老鞋匠因伤瘫痪之后,赛金花就经常到林家皮鞋铺来看望林老鞋匠。 每次来,她都会带各种补品。 而在春节之前,她来的更加频繁了。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的‘年根饭’,是赛金花亲自做的。 正月初一这天早上的‘发财饭’,又是她亲自做的。 为了大年三十早上的‘年根饭’和正月初一早上的‘发财饭’,这两天晚上,她都没有回金花酒馆,而是和林秋燕以及周长生的姐姐睡一个房。 当然,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也不会让赛金花一个人做,他俩也早早的起床帮忙,像切菜和洗菜之类的,都是周长生和林秋燕搞定的。 赛金花的厨艺很好,堪比正宗大厨。 正月初一这天早上,赛金花一共做了十道菜。 分别是;辣子炒鸡肉、红烧猪蹄、清炖野兔、芹菜炒牛肉、红烧草鱼、肉丝炒榨菜、肉丝炒油炸豆腐、酸辣大白菜、大片牛肉、橙皮炖狗肉。 早饭很丰盛,大家吃的也开心。 林老鞋匠也被扶在椅子上,跟大家一块吃。 吃饭的场面很热闹,你敬我劝,嘻嘻哈哈,俨然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吃完‘发财饭’后,胡咬金把门打开,然后放鞭炮。 这也是湘西的一种风俗,不管是大年三十早上的年根饭,还是正月初一早上的发财饭,吃完饭后,家家户户都会放鞭炮。 因为,只有这样,左邻右舍们才会知道你们家已经吃完饭了。 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来‘踩根’或者是‘踩财’了。 放完鞭炮之后,外面那些‘送财神’的外乡人也登门了。 在湘西这一带,过年前后,会出现很多‘送财神’的外乡人。 这些外乡人都来自贫困百姓家庭,有大人,也有小孩,他们会拿着一张一张拓印出来的财神画,挨家挨户的送。 一般是一块钱一张。 过年前后,为了图吉利,没有几户人家会拒绝。 因此,这些‘送财神’的外乡人,一个春节下来,也能挣不少钱。 当然,除了家庭实在太贫困的,一般没人愿意送。 春节期间,谁不想跟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年。 而且,‘送财神’的人,许多百姓都瞧不起。 因此,不是贫困到那种程度,是没有人愿意在春节前后‘送财神’的。 ‘送财神’的接踵而至。 为了让主人家开心,他们在‘送财神’的时候,嘴里会说许多吉利话。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很有礼貌的迎接一个又一个‘送财神’的人。 人家只给一块,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则给两块。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很同情这些外乡人。 不是被贫困逼到这个份上,谁愿意出来受这份罪。 上午八点半钟左右,来林家皮鞋铺拜年的人陆续来了。 最先来的是对面理发铺的老板海师傅和棺材铺的老板觉罗爷。 接着,是杨巡捕。 接下来,是洪桥镇街上其他一些人。 这些人平日里跟林老鞋匠的关系比较好,加上林老鞋匠又瘫痪了,因此,在正月初一这一天,主动来给林老鞋匠拜年。 对于这些来拜年的,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热情的招待,瓜子、花生、糖果、甜酒、白酒、猪血粑、油炸豆腐、等等。 凡是好吃的都拿出来招待了。 要知道,在正月初一来拜年的,都是带着情带着义来的,即便没有带礼品来,但这份情义,也比天高,比海深。 除了好吃的都拿出来款待之外,林老鞋匠和赛金花也很热情的招呼大家,陪大家喝酒、嗑瓜子、聊家常。 当然,他们也不会坐太久,一般坐个十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就走了,因为他们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拜年。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又有人来林家皮鞋铺拜年了。 不过,大家一见是这人来拜年,脸上的喜悦一下就荡然无存。 尤其是林秋燕,脸色一下变黑。 因为,这个来林家皮鞋铺拜年的不是别人,而是陈家的二少爷‘陈庆生’。 很明显,他是冲着林秋燕来的。 只见这个陈二少爷带着四个狗腿子,每一个狗腿子的肩膀上都挑着一副担子,担子沉甸甸的,里面好像有不少礼品。 陈二少爷屁颠屁颠的进林家皮鞋铺,然后,笑呵呵的对大家说;“各位,新年好,我陈庆生,给大家拜年啦。” 说完后,他命令四个狗腿子将担子挑进来。 如果是平时,林秋燕一定会发作。 可今天是正月初一,她不好发作。 “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林秋燕尴笑的问。 “来给你和林爷爷拜年啊。”陈二少爷阴阳怪气的道。 接着,他命令四个狗腿子,将箩筐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在陈二少爷的命令下,四个狗腿子不敢怠慢,赶紧将箩筐里面的礼品都拿出来。 这一拿,大家更惊了。 只见里面的礼品不但有各种糖果,还有穿山甲和娃娃鱼这样的珍禽。 另外,还有用老虎鞭和大象鞭泡的酒。 “林爷爷,这是给您的。”陈二少爷指着用老虎鞭和大象鞭泡的酒,告诉林老鞋匠;“里面泡的是老虎鞭和大象鞭,林爷爷,我的亲爷爷,您喝了之后,一定会马上好起来,不用再躺在床上,重振当年跟我奶奶在一起时的雄风。” 道完后,这个纨绔子弟款款情深的对林秋燕道;“秋燕妹妹,其它的这些礼品,都是我给你准备的,虽然礼品不是很多,但每一件礼品,都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秋燕妹妹,为了你,我可以下火海、上刀山,在所不惜,秋燕妹妹,我……” “别说了。”林秋燕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来拜年,我很感谢,可这些东西,全部都带走,马上,越快越好。” “为什么?秋燕妹妹,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谁爱你了。”林秋燕挑起双眉;“看在今天是正月初一的份上,我不想多说,但这些东西,你必须马上带走,越快越好。” “秋燕妹妹……” “快点,求你,快点带走,不要摆在我们皮鞋铺。” “呜……哦……” 在林秋燕十分坚决的态度下,陈二少爷不得不命令四个狗腿子,将这些东西全部放进箩筐里面,再带走。 第70章 陈二少爷被林秋燕踢废了3 看着陈二少爷带着四个狗腿子灰溜溜离开的样子,周长生和林秋燕都松了口气。 一旁目瞪口呆的胡咬金,在回过神来之后,摇头晃脑的发出感触;“唉,猪有意,白菜无情啊……” 林秋燕白了胡咬金一眼;“今天是正月初一,请闭上你的乌鸦嘴。” 胡咬金翻了翻白眼,赶紧用手把嘴捂上。 见胡咬金这滑稽样,林秋燕噗哧一笑。 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老鞋匠虽然瘫痪了,哑巴了,但神志清晰,因此,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赛金花见林老鞋匠这么高兴,她也感到很高兴。 “秋燕啊。”赛金花看着林秋燕;“陈少爷这种人,你尽量避开,这种人太渣了,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姑娘,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总有一天,他会遭因果报应的。” “我知道,金花婶婶,您放心,我不会跟他来往的,我很讨厌这样的人。” “嗯,这样就好,虽然现在是新世纪了,讲究自由恋爱,可像这种人渣,避得越远越好……秋燕啊,你知道吗,一个女孩子,如果遇人不淑,受害绝非一时,而是一世。” 说完后,赛金花颇有感触似的轻轻叹了口气。 “金花婶婶,我明白这个道理,您放心吧,我林秋燕绝不会上这种人的道,再说,我心里也有……” 说到‘我心里也有’这里,林秋燕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缄言。 “……”赛金花抬脸看着极力掩饰神色的林秋燕,她心里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赛金花笑着。 她没有问。 她自己是从林秋燕这个年纪过来的,她知道,林秋燕心里有人。 她下意识的朝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几个看了看,然后,皱着眉头,陷入凝思。 赛金花这条久经沙场的老泥鳅哪里知道,林秋燕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在这些人中间。 而是在潭府镇。 是那个叫刘棒的刘家少爷。(刘婷的堂哥) 从到洪桥镇的第一天起,林秋燕对这个少爷的思念,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她喜欢这种斯文的、念过很多书的男孩。 至于周长生他们,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 很快,午时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来林家皮鞋铺拜年的人基本已经没有了。 赛金花准备早点弄午饭吃,然后,她想把金花酒馆里的麻将拿过来,然后带林秋燕和周长生他们打麻将。 就在赛金花刚去做午饭的时候,陈二少爷又来了。 这个纨绔分子这次既没有带狗腿子来,也没有带礼物来。 就他一个人来。 厚着脸皮进了林家皮鞋铺之后,陈二少爷笑呵呵的向大家问好。 “林妹妹,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把礼物都送回去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呵呵。”陈二少爷嬉皮笑脸的对林秋燕道。 林秋燕厌恶的瞥了陈二少爷一眼。 然后,她对陈二少爷道;“谢谢你来给我们铺子拜年,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 林秋燕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陈二少爷快点走。 可谁知这位厚颜无耻的陈家二少爷不但不走,反而坐了下来。 “呵呵。”陈二少爷色眯眯的看着林秋燕;“林妹妹,你能明白哥的心意就好,呵呵。” 林秋燕心里一阵恶寒,要不是因为今天是正月初一,她真想直接把这位纨绔给轰走。 见林秋燕没有吭声,这位陈家二少爷,还以为是林秋燕对自己动心了。 于是,他搓了搓手,色眯眯的道;“林妹妹,我们陈家,你应该知道,在我们洪桥镇,我家是第一大家族,良田万亩,家财万贯,咱俩如果能够结百年之好,你这辈子再也不用在这个小小的皮鞋铺了受苦,那时,你就是我们家的少奶奶,锦衣玉食,披金戴银,随便走到哪里,都有丫鬟伺候……” “不好意思,我享不起这个福。” “哪里,林妹妹,只要我陈庆生一句话,你立马就是我们陈家的少奶奶,呵呵。” “……” “林妹妹,怎么样?” 就在林秋燕想轰陈二少爷的时候,赛金花从后面的小院子出来了。 “陈二少爷,你怎么又来了?”赛金花有些惊愕。 (赛金花是金花酒馆的老板娘,陈二少爷是金花酒馆的老顾客,因此,他俩认识。) 一看见赛金花,陈二少爷立马起身。 “呵呵。”陈二少爷在赛金花面前一改往日的大爷模样,恭敬的笑道;“我舍不得你们呀。” “你舍不得我们?”赛金花故作惊讶;“我这把老骨头,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嘻嘻。” “老板娘,你话不能这么说,老骨头有老骨头的味道,嫩骨头有嫩骨头的味道,不是有句话那样说吗,生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陈少爷真会说话。” “老板娘缪赞。” “陈少爷,既然你这么热心,看得起林大哥的皮鞋铺,也看得起我赛金花,那么,今天中午,在我们这里吃顿粗茶淡饭,如何?” “好呀。” 陈二少爷高兴得将大腿一拍。 第71章 陈二少爷被林秋燕踢废了4 赛金花本来是习惯性的说句客套话,她心里其实巴不得这位陈家二少爷赶紧滚蛋,可这位陈二少爷一口就应允了。 赛金花有点后悔。 不过,一顿饭也算不了什么。 再者,对于这种纨绔子弟,赛金花这种老司机,这几十年不知道对付了多少个,所以,吃饭就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一个小时后,赛金花将午饭做好了。 正月初一的午饭,自然是非常的丰盛。 除了大鱼大肉之外,还有蛋饺子、肉丸子、猪血丸子、等等。 另外,还有用野猪肉打锅底的火锅。 陈二少爷坐在灶旁,一边烤火,一边垂涎欲滴的盯着林秋燕。 当大家把饭菜摆上桌子之后,他毫不客气。 “吃饭喽。”陈二少爷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的站起身来。 然后,他走到桌子旁,看着热腾腾的火锅,他试探了一下,然后用手迅速从火锅中捏一块野猪肉上来、塞进嘴里。 “嗯,好香啊……老板娘,不,金花姨的厨艺真是棒,顶呱呱。”陈二少爷眯着眼睛,一边咀嚼,一边称赞。 吃完后,他伸手还想捏一块野猪肉上来。 不过,他没有得逞,被胡咬金给一手拦住了。 “今天是正月初一,注意文明,注意礼貌。”胡咬金绷着脸,提醒陈二少爷。 陈二少爷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一脸陶醉的样子;“金花姨姨的厨艺太好了,色香味俱全。” 接着,他对胡咬金道;“对不起,本少爷实在忍不住,所以失礼了,不过,在平时,本少爷从来不会这样,本少爷是一个非常文明非常礼貌非常讲道德的一个人,所以,下不为例,呵呵。”陈二少爷嬉皮笑脸的道。 “下不为例?你还想下次再来蹭饭,要不是今天看在是正月初一的份上,要不是我老胡看在师娘的份上,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吃了点菜而已,不要这样无理吧。”陈二少爷看着胡咬金。 “无理?我们还没有动筷子,你就开始吃了,这叫无理么。” “……要不是看在金花姨姨和秋燕妹妹的份上,本少爷还不吃呢,本少爷府里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没得吃,别说是野猪肉,就是老虎肉,我们家也经常吃。” 陈二少爷没有吹牛,说的全是实话,他们陈家是洪桥镇第一大家族,良田万亩,家财万贯,什么样的美味没有吃过。 像老虎肉、大象肉、猴子肉等等,全都吃过。 因此,这个陈二少爷说的话,一点也没掺假。 胡咬金也知道这个陈二少爷没有在自己面前吹嘘。 但他心里不服气。 就在这个死胖子想把他当年在清风寨的‘英雄往事’摆显出来时,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赛金花他们已经将酒菜都摆好了。 “吃饭啦!” 在赛金花的招呼下,大家很快坐到桌子周围。 陈二少爷也不客气,跟着大家一起坐在桌子周围。 并且,他还故意跟林秋燕挨着坐。 这个年代,礼数很多,吃饭也很讲究,尤其是正月初一这天,更得讲究。 坐上席的是林老鞋匠。 虽然他瘫痪了,也不能说话了。 但吃东西还是没问题。 因此,他坐在上席。 必须要等林老鞋匠先动筷子之后,大家才能动筷子。 林老鞋匠已经瘫痪了,无法自己吃饭。 喂他的是赛金花。 只见赛金花从火锅里面捞出一块很大的野猪肉,吹冷之后,塞进林老鞋匠的嘴里。 然后,她笑着对大家说;“赶紧趁热吃吧。” 在赛金花的招呼下,大家纷纷动筷子了。 赛金花的厨艺很好。 厨艺好,大家的胃口自然也会好。 因此,大家迅速进入大快朵颐的状态之中。 陈二少爷坐在林秋燕身旁。 他一边自己吃,一边给林秋燕夹菜。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陈二少爷将鸡肉、鱼肉、野猪肉、蛋饺子、等等,纷纷往林秋燕碗里夹。 不到一会儿,林秋燕的碗里面就被夹满了。 “我自己会夹,不用你夹。”林秋燕冷冰冰的提醒陈二少爷。 “我帮你夹也没关系。”陈二少爷又将一块野猪肉夹到林秋燕碗里;“我爹没死的时候,经常这样给我娘夹菜。” “你爹经常帮你娘夹菜?” “是啊,我爹对我娘很好的。” “但我不需要你夹,否则,我会很生气。” “呵呵,那好吧,只要你高兴,我就很开心。” 陈二少爷一边说,一边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林秋燕。 …… 就在陈二少爷准备往自己的碗里夹菜时,胡咬金突然问他;“你会不会喝酒?” “会。” 陈二少爷点头。 然后,他一边看着林秋燕,一边说道;“喝酒算什么,对于本少爷来说,就像喝水一样,而且,再大的碗喝,我也觉得不过瘾。” “你这么能喝?” “那还用说。”陈二少爷心虚的看着林秋燕。 他吹了牛。 没错,他确实会喝酒。 可根本没自己说的那么厉害。 他这样吹,只是为了在林秋燕面前装逼而已。 不过,这位陈家少爷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胡咬金已经将碗伸到了他面前。 “好,痛快,我老胡喜欢喝酒很厉害的人,今天是正月初一,咱们敞开肚皮,喝个痛快。”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在他面前的碗里倒满一碗酒。 然后,在陈二少爷的碗里,又倒满一碗酒。 “喝!” “喝。” 在大家的注视下,胡咬金和陈二少爷你一碗我一碗的怼了起来。 几碗过后,陈二少爷就不行了。 他左右脸通红,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很快,他耍起了酒疯。 耍着耍着,他调戏起林秋燕。 周长生见状,赶紧阻拦。 不过,阻拦得了他的手脚,却阻拦不了他的嘴。 “林妹妹,我好喜欢你。” “林妹妹,我好想睡你。” 这家伙越来越口无遮拦。 林秋燕羞得满脸绯红。 就在这家伙突然朝林秋燕扑去的时候…… 一向温婉可人的林秋燕,抬起秀腿,朝这家伙的裤裆踹去。 第72章 陈二少爷被林秋燕踢废了5 陈二少爷惨叫一声。 他紧紧的捂着胯部。 很快,只见他面色苍白,全身抽搐,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沁出来。 见此情景,大家的神情都凝固起来。 “陈少爷,你怎么了?”赛金花惊慌的问。 “疼,疼,哎哟,疼。”陈二少爷紧紧捂着胯部,冷汗涔涔。 赛金花下意识的往下看了看,然后,赶紧对周长生说;“把他送医院,赶紧,快。” 在赛金花的提醒下,周长生赶紧对陈二少爷道;“走,跟我去医院。” 陈二少爷面色宛如白纸一样惨白,他痛苦的呻呤着,吃力的道;“我,我走不动。” “走不动也要走,难道还想让我们背你不成。”一旁的胡咬金道。 “……”陈二少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捂着胯部,豆大的冷汗不断的从他额头上和脸上沁出来。 见此情景,周长生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了。 他连忙对胡咬金说;“老胡,不要说了,我背他去医院。” 然后,周长生蹲着身子,要陈二少爷趴到他背上。 陈二少爷紧紧捂着胯部,他想趴到周长生背上。 可刚松手,就疼得大喊大叫。 没办法,周长生只好和胡咬金赶紧把陈二少爷抬起来,然后,迅速往镇医院里送去。 …… 现在是正月初一,镇医院里冷冷清清,除了两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之外,其他的医护人员都回家过春节了。 赛金花赶紧让周长生和胡咬金把陈二少爷抬到医护室,然后,要值班的医生检查陈二少爷的伤势。 这个值班的医生是个男的,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他让周长生和胡咬金把不断痛苦呻呤的陈二少爷抬到检查室里面,然后,戴上口罩和手套,帮陈二少爷检查。 医生在帮陈二少爷检查胯部伤势的时候,赛金花和周长生以及胡咬金林秋燕都在外面等。 十几分钟后,这个医生出来了。 医生一脸凝重。 “怎么样,医生?”赛金花忙问。 “xx破裂,xx严重受损,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医生摇摇头。 “那怎么办,医生,你们一定要治好他啊,钱不是问题,拜托了。”赛金花急道。 要知道,一旦把陈二少爷给报废了,林秋燕和整个林家皮鞋铺都完蛋了,陈家的人一定会疯狂报复。 以陈家在洪桥镇的势力,他们捏死林秋燕和林家皮鞋铺,不会很费力。 “我会尽力的,不过,我们医院是个小医院,设备和药品很不齐全,万一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必须赶紧送往宝庆城里的那些大医院。” “好,我知道。” “唉~”医生将脸上的近视眼镜取下来,一边擦,一边轻轻叹气。 将镜片擦干净之后,医生重新将眼镜戴上。 然后,他看了看周长生和赛金花他们,问;“你们是伤者的什么人?” “我们?”赛金花语塞了一下,然后撒谎;“我们是他的亲人和朋友。” 医生听了后,若有所思,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面拿出几张单据,对周长生和赛金花他们道;“我们做手术,可能会有一定风险,所以,你们谁是伤者的直系亲属,请签字。” “我们?”赛金花顿了一下。 她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握着笔,迅速签字。 签了字之后,医生让护士推着陈二少爷去手术室,他整理了一下医械工具,也迅速去了手术室。 医生和护士在手术室帮陈二少爷治疗的时候,林秋燕担心的看着大家。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向我扑来,当时心里很慌,于是,就给了他一脚,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觉得躲不开,实在没有办法,才给了他一脚……”林秋燕感到很担心的摇着头,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 “别害怕,就算他废了,也是自找的。”周长生安慰林秋燕。 “这种人,怕他个鸟,要是我老胡,妈蛋,直接踢爆——秋燕妹子,别担心,有什么事情,咬金哥哥给你顶着,哈。”胡咬金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的道。 “可是……”林秋燕忧心忡忡看着胡咬金,又看着周长生和赛金花。 “别怕。”周长生目光坚毅的看着林秋燕;“老胡说的没错,真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是他有错在先,要是陈家真不讲理,大不了咱们走人,不在洪桥这个地方做皮鞋买卖就是了。” 第73章 宋江和陈大夫人的秘密1 一个时辰后,医生和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出来了。 医生神色凝重的朝周长生和赛金花他们看了看,然后缓缓摇头;“废了,废掉了,xx完全断裂,xx完全破裂,他的伤势,就算送到宝庆城的那些大医院,也无力回天,你们亲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位伤者,恐怕永远也无法尽人事了。” “那怎么办?”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这条性命保住。” …… 这天下午,陈家的大夫人赶来了。 这位陈家的大夫人一见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当成气得昏厥了过去。 这也难怪,陈老虎生前就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洪桥人都知道,两个儿子是陈老虎生前和原配所生。(就是这个陈家的大夫人) 女儿是跟一个小妾生的。 无论是年代,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担子,都是在男丁身上。 可大儿子是个痨病鬼,死了已经有三年多了。 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这个二儿子。 可没想到,如今二儿子也成为了废人。 这样一来,陈家等于是断后了。 当然,也可以指望用女儿,可以让女儿‘招郞’,然后,女儿和女婿生下来的孩子跟女方姓。 问题是,陈家家大业大,落入一个外人手里实在不放心,更不甘心。 而且,在民国时代,‘招郎’对于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没人瞧的起。 那些被‘招郞’到女方家里的男子,要么是家里条件太穷兄弟太多,要么是自己的质量太差。 总之,那些家庭条件优渥的男孩子、或者是自己很优秀的男孩子,是绝对不会到女方家里去‘招郞’。 …… 陈夫人嚎啕大哭。 这时,周长生和林秋燕已经回皮鞋铺了。 医院里只有赛金花和胡咬金。 见陈夫人哭成这样,赛金花赶紧拉着胡咬金走开。 哭了一阵后,陈夫人声音哽咽的问病床上的陈二少爷:“庆儿,是谁下的毒手?是不是林家皮鞋铺的人?” 陈二少爷抓着陈夫人的手腕,说:“娘,没错,是林家皮鞋铺的,娘,我下面好痛,娘,你一定要为孩儿出这口恶气。” “好,庆儿,娘一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庆儿,你告诉娘,是林家皮鞋铺的哪一个,下这样的毒手,娘一定要把他的手剁了。” “是那个小贱人,是那个小贱人下的毒手,娘,你一定要帮孩儿出这口恶气……哎呦,娘,我疼,我好疼。” “是哪个小贱人?是不是平时经常跟顾客谈生意的那个妹子?” “……”陈二少爷想了想,赶紧点头:“没错,就是她,就是那个小贱人,她叫林秋燕,是那家皮鞋铺老板的孙女。” 道完后,陈二少爷又“哎呦哎呦”的喊疼。 陈夫人赶紧安抚儿子。 然后,她嘴里恨恨的道:“果真是她,那个小贱人,长得一副狐狸精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一定是贪图我陈家的荣华富贵,贪图不成,就对我儿下如此毒手。” 咬了咬牙,陈夫人立即带护院,到林家皮鞋铺去兴师问罪。 …… 此时,林秋燕和周长生正在皮鞋铺里,帮陈二少爷治疗的钱还不够,他们是回来拿钱的。 林秋燕虽然性格要强,可毕竟是个刚18岁的少女,因此,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当然,她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爷爷和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大家。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 对于陈二少爷这样祸害了无数清白姑娘的纨绔子弟,她早就想让他尝点苦头了。 别说是踢,就是拿刀阉了,都不为过。 这样的毒蛇,早点阉掉,可以多挽救很多无辜的女性。 林秋燕心神不定时,林老鞋匠也担忧的看着她。 林老鞋匠虽然瘫痪了,虽然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可他并没有变傻。 他脑子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咿咿,啊啊,啊啊啊。”林老鞋匠指着林秋燕,对林秋燕叫唤着。 林秋燕聪明伶俐,赶紧安慰林老鞋匠:“爷爷,您不用担心,没事的。” “咿咿,啊,啊,啊。”林老鞋匠很不放心的看着宝贝孙女。 “爷爷……” 就在林秋燕轻轻抚摸着林老鞋匠的后背,想安慰时,陈夫人带着她的护院们赶来了。 第74章 宋江和陈大夫人的秘密2 “小贱人!” 陈夫人像个母夜叉似的,远远的冲着林秋燕凶叫。 一进皮鞋铺子,她就指着林秋燕,一顿劈头盖脸:“小贱人,你怎么这么狠毒,勾引我儿子不成,就把他的命根子废了,你这个小贱人,就凭你,也想成为我陈家的媳妇,就你也配,你这辈子都休想,你把我儿子废了,今天我也饶不了你,我今天要不把你这个小贱人大卸八块,就是狗娘养的。” 陈夫人十分愤懑,弄得林秋燕莫名其妙。 待林秋燕听完这个美丽端庄的中年妇人的怒词后,才知道,原来,她是陈家那个二少爷的母亲。 想到这里,林秋燕也淡定不了了。 虽然她不小心踢坏了陈二少爷的命根子,可要不是陈二少爷准备动手动脚,她怎么会有这次意外。 再说,这半年多以来,她早已不堪其扰。 也就是说,这半年多以来,陈二少爷对林秋燕的骚扰,她早就忍受不了了。 可以这么说,中午那一脚,是这半年多的总爆发。 就算今天中午没有踢这一脚,肯定也会有其它中午的一脚。 当然,作为一名母亲,有这种心理和情绪,也是很正常。 因此,林秋燕也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她只是耐着性子跟陈夫人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更没有想成为你们陈家儿媳妇的念想,是今天中午,陈少爷在我这皮鞋铺吃饭,他喝酒喝多了,要对我动手动脚,我情急之下,才踹出这一脚,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你撒谎,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儿子怎么会对你动手动脚,我儿子怎么会到你们这里来吃这样的粗菜淡饭,我家里的山珍海味都吃不完,一定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在撒谎,要么,就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在勾引我儿子,一定是。” 陈夫人说的咬牙切齿,似乎要把林秋燕给活剥了一般。 说着说着,她恶狠狠的对带来的几个护院说;“给我把这个小贱蹄子抓起来,我要亲手挖了她眼睛,剪了她的舌头,以消心头之恨。” “是的夫人。” 几个穿着黑衣服的护院抱拳遵命。 然后,他们就像几匹恶狼一样的朝林秋燕狞笑着,要对林秋燕动手。 见此情景,周长生赶紧把桌子上的刀具拿在手里。 只要陈府的这几个护院动手,他会毫不犹豫的割断这几个护院的喉咙。 作为土生土长的洪桥人,他对陈家的所作所为太了解了。 一旦林秋燕被他们抓到陈府,一定会死的很惨。 周长生操起做皮鞋的专用刀具之后,三德子和皮猴以及萝卜丝也都没有闲着,他们也赶紧拿的拿木棒,拿的拿凳子,准备跟陈夫人带来的这几个护院拼命。 见这几个小伙子敢反抗,陈夫人冷冷笑道;“谁敢阻拦我们陈府抓人,就是自寻死路,一起带走,虽然今天是正月初一,可我儿子伤成那样,不见血,我不甘心,我们陈府还有何颜面在洪桥立足。” 然后,她大声对几个护院说;“你们好愣着干嘛,快动手。” “是,夫人。”几个护院异口同声。 接着,朝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扑来。 就在这大战即将开始的须臾,周长生的姐姐忽然从楼上下来了。 只见周长生的姐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披头散发,哈哈哈的笑着。 她的笑声很凄凉,令人心悸。 陈夫人正一脸愠怒,一副‘今天不把林秋燕弄死就誓不罢休’的狠劲。 可是,当她看见周长生的姐姐的刹那间,立刻怔了一下。 然后,她的面部神经迅速变得恐惧了起来。 不仅是陈夫人,就是她带来的几个护院,也一下吓得脸色发白。 好像是突然见到了鬼似的。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陈夫人吓得结结巴巴。 周长生的姐姐没有回答,只是哈哈哈的笑着。 当然,她想说话也说不了,因为她的舌头早已被什么利器给割断了。 看见陈夫人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周长生蹙眉凝思。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噩梦。 梦里面,他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夜空中月光凄凉。 小巷曲径通幽。 他顺着小巷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看见一处屋子里亮着灯。 于是,他好奇的顺着窗户,往里面看。 他看见里面红烛摇曳。 一对新娘和新郎站在那里。 有两位老夫妇坐在他们前面的太师椅上。 屋里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一个脸跟枯树皮一样的老妪,另外,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护院。 很快,在老妪的强迫下,头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被迫跟新郎行天地之礼。 接下来,令人无比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因为,孱弱的新郎居然是个已经死了的死人。 而被迫跟死去新郎成亲的竟然是他这个可怜的姐姐。 坐在太师椅上面的那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周长生始终看不仔细,有点朦胧。 虽然朦胧,但貌似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有这样的既视感。 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老妇人,就是眼前这个陈夫人。 至于那个戴着圆帽的老头,周长生也想到了一个人。 只是,他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再看着眼前的陈夫人,周长生的手发抖了。 虽然只是一个梦,可这个梦,是那么的逼真。 而且,做这个梦不是一次两次了。 更甚的是,1941年端午节那天晚上,在皇岳山的那片小树林,在林老鞋匠的威胁下,老神婆亲口告诉他,姐姐不是跟陈府的长工私奔了,而是被陈府的人抓去,跟那个痨病鬼大儿子,结***。 看着可怜的姐姐,周长生两眼通红,他将手中的条刀攥得紧紧的,一步一步朝陈夫人走过去。 就在周长生的情绪失控而要干冲动事时,赛金花和胡咬金跑回来了。 胡咬金气喘呼呼。 见铺子里有这么多人,胡咬金一边擦汗,一边大声的对陈夫人和她带来的护院们警告;“常言道,好汉不打上门架,今天虽然是正月初一,我老胡虽然从来不喜欢在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见血,可你们要是欺人太甚敢上门来打架的话,我老胡便只好破了自己订下的这个规矩。” 说完后,胡咬金急匆匆走到楼上,然后把他的狼牙棒扛下来。 说真的,胡咬金这个死胖子要是没出现还好,因为刚才,周长生的姐姐突然出现,把陈夫人和她的护院们都给吓坏了。 可是,胡咬金这么一出现,陈夫人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只见她绷着美丽端庄的脸,咬着下嘴唇,冷冷看着大伙。 然后,她对带来的护院们命令;“把这个小骚蹄子带走,回去后,我会重重有赏。” 说完后,她强调;“谁要是敢阻拦,你们可以尽管的放开手脚,不管是打死还是打残,我都顶着,由我来摆平。” 在陈夫人的命令下,这七八个身材魁梧、牛高马大的护院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朝林秋燕盯着。 第75章 宋江和陈大夫人的秘密3 眼看一场林家皮鞋铺和陈家之间的大战,就要上演了。 就在这紧要时刻,洪桥镇的镇长宋江同志、不知怎么的突然大驾光临了。 宋江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花纹长袍,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圆帽子,脚上是一双乌黑的皮鞋,手里拄着一根剔透的黑色虎头拐杖。 这位镇长大人这次身边没带任何随从,就他一个人。 一见林家皮鞋铺里面麇集着这么多人,而且铺子里面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气氛,宋镇长当即愣了一下。 皱了一下眉头后,他拄着拐杖,威严的走进林家皮鞋铺子。 “新年初一的,弄成这样,是怎么回事?”宋江神情严肃的问大家。 一见这位镇长大人来了,刚才的肃杀气氛立刻少了许多。 “宋郎……镇长。”陈夫人抢先一步。 然后,这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宋江哭诉;“宋……镇长,林家皮鞋铺的这个小骚蹄子,心太狠了,手忒毒了,她见我陈家的家大业大,想勾引我儿子,结果勾引不成,于是,就下狠手,把我儿子的……的命根子给废了,呜呜呜……” “有这回事?”宋江扭过脸,有点吃惊的看着林秋燕。 “不是她说的这样。”林秋燕赶紧解释;“镇长,不是她说的那样,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陈二少爷忽然来我们皮鞋铺拜年,中午的时候,我们留他吃饭,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其它原因?他要对我非礼,我躲不过,所以,就不小心踢了一脚,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听完林秋燕的解释,宋江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对于陈家二少爷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十分清楚。 这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其最大的特长就是玩女人,此混账一定是见林家皮鞋铺的这个女孩颇有几分姿色,想占有人家,于是,有了如此恶果。 宋江推理得没错,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但陈夫人如何肯罢休。 林秋燕的话音还没有落,她就立即反驳;“宋镇长,别听这个小骚蹄子诡辩,是她勾引我家庆生不成,怀恨在心,把我家庆生废了,这个小骚蹄子,实在心狠手辣,她这样是想让我陈家绝后啊。” “不是。”林秋燕又急忙解释;“镇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陈二少爷他……”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宋江打断林秋燕的话,脸上浮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 朝陈夫人和林秋燕各看了一眼后,宋江将目光聚在赛金花身上。 就在这时,这位镇长大人的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老板娘,你还真在这里……”宋江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 “老板娘,今天是新的一年的正月初一,我宋某想给您拜年,可早上去您酒馆的时候,是关着门的,中午的时候,我又去,可又是关着门,所以,我只好到这里来找您,没想到,您真在这里。” “呵呵。”赛金花尴尬一笑。 然后,赛金花撩了撩耳垂的发丝,道;“多谢镇长的关心和厚爱,小女子跟林大哥相识已久,林大哥变成如此惨样,作为朋友,我只是来照顾一下而已。” 赛金花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宋江镇长为何对自己会如此关心。 还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情场老司机,赛金花深谙如何得到一个男人的青睐如何钓住一个男人的心。 她知道,在男人们的眼里,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因此,她对宋江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然,对林老鞋匠,她的态度又不一样。 因为,她爱林老鞋匠。 对于自己心爱的男人,所有的套路都滚到一边去。 “看来老板娘对林家皮鞋铺的老板,感情不一般啊。”宋江笑道,但话里面的醋意,却十分明显。 “确实不一般。”赛金花笑道;“因为,我们不但是朋友,还是义结金兰的干兄妹。” “干兄妹?”宋江瞪大眼睛。 “对。”赛金花点头。 “……”宋江。 …… 宋江和赛金花在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陈夫人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比猪肝还难看。 终于,她忍不住了,语气略带怨恨的道;“宋镇长,我儿变成了这样,遭受如此大难,您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宋江朝赛金花看一眼,回道;“公道肯定要主持,但今天是正月初一,所以,把你的人先带走,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什么?” “把你的护院们先带走,听见了没有。” 在宋江的喝令下,陈夫人极不情愿的对护院们道;“阿三阿四,咱们先饶了这个小骚蹄子,走。” 在陈夫人的命令下,这些护院们迫不得已的撤退。 然后,跟着陈夫人,离开林家皮鞋铺。 见陈夫人带人离去,宋江讨好的对赛金花道;“老板娘,这下满意吧。” “满意。”赛金花举着白丝手帕,对宋江道了个万福;“多谢镇长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宋江笑道。 接着,他又收敛起笑容,严肃的提醒;“不过,陈家的为人和作风,我想你们都很清楚,所以,我帮一次只一次,至于以后如何,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第76章 宋江和陈大夫人的秘密4 听完宋江的提醒,赛金花和周长生都忧心忡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陈家要真暗算林秋燕,绝非难事。 何况,凭借陈家在洪桥镇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地位和实力以及影响力,根本犯不着暗箭伤人,他们完全可以明着来,就像刚才,要不是正巧宋镇长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大家一脸担忧,宋江轻轻一笑,然后拱手,对赛金花说告辞。 …… 半个时辰之后,宋江出现在陈家的密室里面。 这是一间极为隐秘的密室,里面有豪华奢侈的桌椅凳柜和大花雕床。 陈老虎在生时,在整个陈家,这间密室只有陈老虎和陈夫人夫妻两知道。 陈老虎一死,整个陈家,这间密室就只有陈夫人知道了。 至于外人,只有宋江知道。 密室里面,红烛摇曳。 陈夫人正和宋江紧紧的搂在一起。 只见陈夫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新娘装,宛若一位二八少女似的,羞答答的将脸埋在宋江的怀里。 而宋江,则一手揽着陈夫人的腰肢,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陈夫人的头发。 “宋郎。”陈夫人抬起脸,深情的凝望着宋江;“今天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小骚蹄子?那个小骚蹄子把我儿子害得那么惨,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今天一定要将那小骚蹄子碎尸万段。” 宋江一边抚摸陈夫人的头发,一边轻轻笑道;“阿妹,你不要责怪我,我作为一个镇长,自然要作一作秀,你要理解我的难处。” “是吗?”陈夫人轻轻推开宋江,娇嗔道;“宋郎,我看你是被金花酒馆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吧,因为金花酒馆那个狐狸精是他们那一边的,你为了讨好那个狐狸精,所以,不惜牺牲我。” “哪里。”宋江赶紧揽住陈夫人,慢慢解释;“阿妹,你把我宋江看成什么人了,我宋江怎么会看上那个女人,我宋江会那么没有眼光吗,在我宋江心里,阿妹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我宋江永远只爱阿妹一个人,我敢对天发誓。” “得了吧,宋郎,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你自己心里更清楚,四十多年前,咱们在京城义和团的时候,那次,一千多个义和团兄弟中了满清军的埋伏,几乎全都死了,那次,是你告的密吧! 还有一次,八国联军进攻北门的时候,咱们几千个义和团兄弟全部战死,也是你故意的吧。 另外,我男人陈老虎的死,跟你也有关系吧。” 陈夫人一边说,一边逼视着宋江。 宋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想辩解,可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终于,他艰难的开口了。 “哪里,阿妹,你把你宋哥哥想成什么人了,你宋哥哥不是那种人。” “呵呵。”陈夫人苦笑一声;“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不过,宋郎,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所作所为,这么多年以来,为了你,我一直偷偷摸摸的,我有过怨言吗,我没有,只要你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妹,我知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知道就好,宋郎,只要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原来,宋江和陈夫人很小就认识了,他们在京城参加义和团的时候,才认识陈老虎,本来,陈夫人是想和宋江结为伉俪,可不知道为什么,宋江死活不同意,而且,还要她跟陈老虎好上。 陈夫人本来想不从,可为了宋江,她答应了,后来,嫁给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将脸在宋江的怀里埋了一阵子后,陈夫人说;“宋郎,我儿子庆生变成了这样,都是林家皮鞋铺那个小骚蹄子害的,不收拾那个小骚蹄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宋郎,我想请你答应我,我在收拾这个小骚蹄子的时候,请你不要插手,更不要放过她,好吗。” “没问题。”宋江道;“不过阿妹,你也要答应哥哥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但千万不要把那个小贱货弄死了,好不好?” “……为什么?” “这个你先别管,你只要答应我,把那个小贱货抓了之后,千万不要弄死她了,好不好?” “我……” “答应我。” “……好。” “这就对了,阿妹,你永远是我心里最美丽的,永远爱你。” 宋江一边说,一边用力揽着陈夫人。 渐渐的,他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只是,他这阴险的笑容,陈夫人根本发现不到。 …… 我们再将镜头转向林家皮鞋铺。 宋江离开之后,大家都很担忧林秋燕的安危。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何况,凭陈家的势力,根本不需要什么暗箭,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来拿人。 为了林秋燕的安全着想,大家开始出主意,商榷如何应付陈家的招。 周长生的意思是;林秋燕离开洪桥镇,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这样,陈家的人就找不到,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暗箭了。 赛金花和三德子他们的意思也差不多,他们的意思都要林秋燕赶紧离开洪桥镇,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当然,也不是让她单独一个人逃,而是找两个人陪着,比如三德子和周长生,都行。 周长生和赛金花他们都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 不过,胡咬金反对这个计划。 胡咬金的意思是;林秋燕哪里都不要逃,天天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铺子里行了,只要能够做到足不出户,那么,安全就没有问题,因为有他胡咬金顶着,如果陈家的人要来找林秋燕的麻烦,他胡咬金的狼牙棒可以直接一下劈过去。 胡咬金说,他的狼牙棒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血了,现在,正好让它见见血。 这个死胖子一边大言不惭,一边像黑猩猩一样用拳头擂着自己的胸膛。 那姿态,好像他真有这样的实力可以保护林秋燕似的。 如果是在平时,大家都会被胡咬金的样子给逗乐。 可这次不同,因为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得罪了洪桥的土霸王陈家,可不是闹着玩的。 洪桥这一带经常有人神秘失踪,谁敢肯定,不是跟陈家有关。 第77章 林秋燕被陈府抓了 就在胡咬金为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沾沾自喜时,外面来客人了。 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志巴爷,另外一个是强伢子。 他们两个手里都拿着礼品,一进铺子便说;“大家好,给你们拜年了。” 接着,将礼品放在桌子上面。 志巴爷和强伢子跟周长生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跟胡咬金是结拜兄弟。 因此,这两个一进来,大家赶紧伺候。 周长生倒茶,林秋燕赶紧把瓜子花生和糖果端出来。 胡咬金抱拳,对志巴爷和强伢子道;“二位兄弟,你们驾到,真是令我们铺子蓬荜生辉,我看呐,今年的生意,想不好都不行。” 志巴爷也赶紧抱拳,对胡咬金道;“咬金兄弟,舌绽金莲,周某钦佩,其实,我和强伢子在今天上午,就想来了,只是范家山的那个洪哥,因为犯了点事,不能在他们范家山过年,选择在我们周家院子过年,我们陪他喝了很多酒,耽误了时间,所以,现在才来,咬金兄弟,若有不敬之处,请多多原谅。” “哪里哪里。”胡咬金抱拳;“二位兄弟来,是看得起我们大家,看得起我们这家皮鞋铺子,其实,按理说,应该是我登门去你们那里拜年才差不多,只是,出了点事情,所以,没来成。” 说完后,胡咬金皱着眉头,闷闷不乐。 “出了什么事情?” “……不提也罢。” “说嘛,当我们是兄弟,就说嘛。” “……”胡咬金想了想,道;“那好吧。” 接着,胡咬金把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二少爷如何调戏林秋燕,林秋燕如何不小心把这个纨绔子弟踢废的经过,已经陈夫人带人来抓林秋燕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志罢爷和强伢子。 志巴爷和强伢子听了后,都义愤填膺。 尤其是志巴爷,气得不行,大骂陈家那个不争气的二少爷不是人,连林秋燕这么单纯的妹纸,也下得了毒手。 大骂一阵后,志巴爷又冷静了下来。 他提醒大家;“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千万要注意,陈家的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你们千万要当心,依照我志巴爷的经验来判断,他们决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是秋燕妹纸,千万要当心,落到他们手里,就麻烦了。” “这不怕。”胡咬金大大咧咧的道;“只要有我胡咬金在,他们陈家,就不敢动秋燕妹纸一根毫毛,想当年,我老胡在清风寨当寨主的时候,什么样的人和场面没有见过,就他们陈家那二两水,我老胡一棒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说完后,胡咬金就像大猩猩似的,用两个拳头朝自己的胸膛擂了擂。 见胡咬金如此自不量力,志巴爷也不好直说。 他把周长生拉到一旁,然后慎重的提醒周长生;“大侄子,你们千万要当心,陈家的人不是闹着玩的,就连你志叔我都得让三分,我建议,最好让秋燕妹纸去避一避风头,不,你们这家铺子,最好关门,深更半夜的时候,悄悄逃走,然后到一个他们陈家找不到的地方,这样就安全了。” “谢谢志叔叔的提醒。”周长生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理亏的是他陈二少爷,我不怕,而且,这么大的皮鞋铺子,我们能带到哪里去,难道什么都不要,就光溜溜的逃走?” 周长生边说,边恋恋不舍的环视着铺子里的东西。 对于他来说,已经对这皮鞋铺子产生了深深的感情。 虽然这个皮鞋铺子不是他的,但在他眼里,这就是自己的家。 只有呆在铺子里,他才能感觉到那种家的温暖和温馨。 见周长生的意念如此坚定,志巴爷也没有多劝,他只是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然后,凝着神,去和胡咬金他们一起喝甜酒、嗑瓜子花生。 …… 天黑了,空气很寒冷。 如果走在街道上,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在刮似的,很疼。 由于太冷了,因此,夜幕降临之后,街道上就看不到几个人影了。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想留志巴爷和强伢子吃晚饭。 可志巴爷和强伢子他们怎么也不答应。 因为,他们还要早点回去陪范家山来躲难的那个什么洪哥。 既然是这么回事,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也不好再多挽留。 但他们也不能让志巴爷和强伢子这么空手回去。 于是,他们在包里面塞了很多瓜子花生和糖果,让他们提回去吃。 志巴爷和强伢子本来都不想要这么东西。 他们嫌麻烦。 但招架不住周长生和林秋燕胡咬金他们的热情。 最终,一人一袋的提了回去。 看着志巴爷和强伢子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周长生有点愣神。 他心里被一种不安的情绪搅拌着。 他总觉得,在黑夜中的某个暗处,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和爪子,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和这家皮鞋铺子。 …… 周长生的第六感没有错。 三天后,也就是1942年正月初4这一天,林秋燕失踪了。 他们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人。 在黄昏的时候,一把飞刀忽然‘嗖’的从外面射进来,钉在柱子上面。 飞刀的刀柄上有一把红色的绒线,刀尖上插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人在陈府。 看了这张纸条上面的内容后,周长生急忙带领胡咬金、三德子、皮猴去陈府。 至于萝卜丝,留他下来照顾林老鞋匠。 …… 夜色如漆,寒风如刀。 周长生一行人急匆匆的朝陈府走去。 到陈府大门口的时候,两个护院拦住他们。 “干什么的?”一个护院面无表情的问。 “来要人的。”周长生铿锵有力的回道。 “要什么人?” “你们陈府抓走了我师父的孙女,我们来把她要回去。” “什么你师父的孙女,滚。” “呵呵,由不得你们。” 周长生边说,边双手迅速的抽出两把撇刀,然后,分别架在两个护院的脖子上面。 “啊~”两个护院顿时吓绿了脸。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毛头小子,居然有如此身手。 “带我们进去。”周长生冷冷说道。 第78章 怒闯陈府要林秋燕 在周长生的逼迫下,两个牛高马大的护院,无奈的带着他们进去。 进了陈府之后,周长生又逼着他们,去见陈夫人。 很快,其他的护院们发现了周长生他们。 “干什么的?” 数十个护院纷纷围住他们。 这些护院们手里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长矛,有的端着土枪,还有的端着汉阳造。 见这阵势,皮猴一下吓得双腿发软。 “不要怕。”三德子提醒皮猴。 然后,他警惕的逡巡着周围。 胡咬金扛着狼牙棒,这家伙心里其实也有些发毛。 毕竟,这是真刀真枪的场面,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不过,这个死胖子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表面上依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只见他扛着狼牙棒,大摇大摆,色厉内荏的大声对周围的护院们道;“今天你胡爷驾到,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 “什么人?”护院队的队长大声问。 “是什么人,你们心里清楚,妈蛋,既然赶抓我们林家皮鞋铺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当年,我老胡在清风寨的时候,你们这种小小的地主家,在我老胡眼里,都是羊毛,想怎么薅就怎么薅,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完后,胡咬金就像大猩猩一样,用右手的拳头朝自己胸膛擂了擂。 陈府的护院们本来还有些忌惮,可一见胡咬金这德性,就知道是没料的货色,于是,胆子也放大了。 “你们赶紧把正伢子和林伢子放了,否则,要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敢到陈府大院来闹事,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一个护院凶巴巴的威胁周长生他们。 “你们赶紧把秋燕妹子放了,否则,你们的这两个兄弟,全部都死翘翘。”胡咬金也威胁他们。 “你们赶紧把正伢子和林伢子放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个护院道。 “你们赶紧把秋燕妹子放了,否则,我老胡手里的狼牙棒,绝不是吃素的。”胡咬金大声道。 并且,他将狼牙棒从肩膀上取下来,横握在手里,然后‘呼哈呼哈’的舞了几招。 “咬金兄弟,不要啰嗦了。”周长生提醒胡咬金。 然后,周长生对护院们道;“我们现在是来要人的,你们叫你们的陈大夫人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周长生话音刚落,一个护院便道;“我们陈大夫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识相的,赶紧把正伢子和林伢子放了。” 周长生呵呵一笑,故意用激将法道;“呵呵,堂堂陈家的大夫人,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我还以为陈家真的很有料,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 “我怎么啦,我说错了吗?” 周长生看着这些护院们,见他们想动,又投鼠忌器。 当然,周长生还不知道,他手里的两个护院,其中一个是队长的表弟,因此,其他护院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换做是别的护院的话,早就动手了。 “你?~” 就在护院们左右为难时,后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你们真够大胆,居然敢这样闯我陈府,都不想活命了么。” 这个声音一出现,护院们中间立即让开一条道。 原来,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陈家掌舵人——陈夫人。 见陈夫人现身了,周长生立刻将精神提到最高程度。 “陈夫人,你把我师父的孙女抓哪里去了,赶紧把她放了。”周长生道。 “放了?呵呵,我为什么要放了?她把我儿子的命根子废了,这笔帐怎么算,想让我把她放了,我不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便难消我心头之恨,她让我陈家绝后,我要让她下九层地狱。” “陈夫人,是你儿子动手动脚,是你儿子要非礼我师父的孙女,是你儿子有错在先,我师父的孙女见实在躲不过,无奈之下,便踢了一脚,但她也不是存心的。” “呵呵,说梦话吧,我家庆生会对你们林家皮鞋铺那个土包子动手动脚?我家庆生会非礼你们林家皮鞋铺那个土包子?当我是笨蛋啊,我儿子是什么人,我们陈家是什么家底,我家庆生会看上你们林家皮鞋铺的那个下贱的穷骚蹄子,做梦,我看,是你们林家皮鞋铺那个穷骚蹄子想进我们陈家的门,想做我们陈家的媳妇,不择手段的勾引我们家庆生,我们家庆生不同意,就恼羞成怒,废了我们家庆生,让我们陈家绝后,这个穷骚蹄子,心实在太狠了,手实在太毒了。” 陈夫人越说越气愤,越气愤就越恨不得马上弄死林秋燕。 当然,她不敢这样做,因为,她的情夫宋江镇长一再嘱咐她,要她别弄死林秋燕。 她不敢违背情夫的意思,所以,林秋燕才活到现在,否则,早被她折磨死了。 “你误会了陈夫人,我周长生敢对天发誓,我师父的孙女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是你儿子对我师父的孙女欲图不轨,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这样吧陈夫人,你现在把我师父的孙女放了,我周长生来替她道歉,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行不行。” 周长生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夫人。 周长生说的是心里话,只要陈夫人将林秋燕放了,他可以来替林秋燕代过,要杀要剐,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冤有头、债有主,陈夫人哪里会答应。 她听周长生这么说之后,冷笑了一下。 然后,她道;“是那个穷骚蹄子废了我家庆生,我为什么要答应让你来替她受过,再说,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你们林家皮鞋铺的人让我们陈家绝后,我们陈家也会让你们林家皮鞋铺血债血偿,包括你们林家皮鞋铺的每一个人。” 一听这话,胡咬金立马火了。 “喂,老女人,你讲不讲理,为什么要让我们皮鞋铺全部受过,世界上有这样的道理么,难怪你儿子会那么混账,原来有一个这样的老母,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点也没错。” “死胖子闭嘴。”陈夫人恶狠狠的盯着胡咬金。 然后,她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理,谁强谁就有理。” “放屁。”胡咬金火了,他狠狠朝地上吐一口痰;“老女人,我老胡给你脸,你还真长脸了,要是这个世界上按照你这样说的,那要法律还有什么用,要巡捕和官府还有什么用。” 道完后,胡咬金还想继续怼,但被周长生止住了。 “陈夫人。”周长生面带微笑;“我想知道,我师父的孙女,现在有没有事?是不是还好好的?” 陈夫人犹豫了一下,冷冷回道;“你放心吧,她还没死。” 听到陈夫人说林秋燕还没死,周长生心里顿时放了大半个心。 他微笑的对陈夫人道;“多谢陈夫人手下留情,请问陈夫人,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放了我师父的孙女?” 陈夫人想了想,回道;“放是不可能的,她把我家庆生废了,我肯定不会放过她,否则,我那死去的男人,还有陈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答应。” “那你想怎么处置?” “七天后,我会用她的心脏,到我陈家的祠堂,祭奠陈家的列祖列宗。” “你敢。”胡咬金怒道。 “我敢不敢,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在洪桥镇,还没有我们陈家不敢的事情。”陈夫人冷冷看着胡咬金和周长生他们。 然后,她冷冷对周长生道;“你赶紧把我们家的护院放了,然后赶紧滚蛋,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否则,你也看到了,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么多枪,马上就可以将你们打成马蜂窝。” 周长生朝周围看了看,他本来想再要求陈夫人放林秋燕,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对方这么多人,这么多武器,刀棒还好办,可他们手里的枪,是不长眼的。 斟酌了一下,周长生觉得,现在全身而退才是王道。 撤出陈府后,再想办法,把陈夫人或者是陈二少爷抓为人质,然后,用他们跟林秋燕交换。 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周长生点头,说;“行。” 接着,他将架在两个护院脖子上的撇刀放了下来。 然后,他带着胡咬金和三德子以及皮猴,迅速撤出陈府。 看着周长生他们几个顺利退出陈府的背影,护院队的队长有些急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陈夫人;“夫人,为什么就这样便宜他们,让他们毫发无损的回去,为什么不把他们抓到地牢里面去。” 陈夫人苦笑一声,然后对护院队的队长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既然想,那夫人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抓起来。”护院队的队长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颦蹙娥眉,沉思须臾,回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接着,她又提醒护院队的队长;“刘队长,你给我好好看好,记住,连一只蚊子,都不要让它飞进我们陈府大院,否则,我会将你家法处置。” 护院队的队长立即哆嗦一下,他站直身子,毕恭毕敬的道;“好,请夫人放心,我们一定照办。” 然后,这个护院队的队长转过身躯,十分严肃的对护院们道;“你们都给我看紧点,晚上不要串岗,不要打瞌睡,要是被我发现,一律家法处置。” “好。”护院们赶紧打起精神。 然后,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看着护院队的队长和护院们一本正经的工作态度,陈夫人苦笑一声。 她自言自语的道;“你以为我不想把刚才那几个小穷鬼抓起来动私刑,要不是宋郎一再嘱咐我,别弄死林家皮鞋铺那个小贱蹄子,别动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那么,我早就把这几个穷小子抓起来了,然后,跟那个小贱蹄子一并办了。” 自言自语的道完后,陈夫人发了一阵懵。 然后,她又自言自语的道;“真搞不懂,宋郎最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他为什么不准我弄死林家皮鞋铺的那个小贱蹄子?为什么不让我动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真是奇怪。” 第79章 为救林秋燕,赛金花受辱1 再把镜头调到周长生这里。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皮猴出了陈府之后,立即朝林家皮鞋铺奔去。 胡咬金扛着狼牙棒,一路上牢骚不断。 “妈蛋,要不是看在这个老女人年龄比我老胡大这么多的份上,我老胡一定亲生劈了她。” “我老胡亲自去,都不交人,真是有眼无珠。” “老女人,下次你没这么好运了。” 胡咬金一边走,一边发牢骚。 没人搭理他。 一是不想搭理。 二是想早点赶回林家皮鞋铺。 …… 回到林家皮鞋铺的时候,周长生他们看见,赛金花也来了。 赛金花正在帮师父林老鞋匠捶背。 赛金花捶得很用心,捶得很温柔。 见周长生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赛金花感到有些意外。 其实,她也刚来皮鞋铺。 可什么都听萝卜丝说了。 听到周长生他们几个小伙子到陈家去要人的时候,赛金花大吃一惊。 她正想赶去陈家救人,没想到,周长生他们就已经回来了。 冥冥之中,有佛祖保佑啊。 否则,凭借陈家的手段,哪里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 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没看见林秋燕一起回来,赛金花心里又有些失望。 虽然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还是担心。 “陈家的人不答应放秋燕?”赛金花问一句废话。 “是的。”周长生点头,满脸忧色。 “看来,陈家是不想放过秋燕。”赛金花焦急的道。 “没错。”胡咬金抢答;“陈家的那个老女人还说,七天之后,要拿秋燕妹妹的心脏祭奠她们陈家的列祖列宗。” “她这样说?” “是的,亲口这样说,当时,我们几个全听到了。” “这……”赛金花陷入凝思。 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抬起那张看上去依然有些美丽的老脸。 然后,她喃喃自语;“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救秋燕。” “什么路?”胡咬金立即好奇的瞪大眼睛。 “哦。”赛金花如梦初醒般的晃了一下身子。 “没什么,没什么。”赛金花忙道。 接着,她对周长生几个道;“你们在家里,好好照顾好你们的师父,好好把铺子守好,我要去有点事。” 道完后,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的衣服。 然后,扭着杨柳般的细腰,迅速走出林家皮鞋铺。 见赛金花神秘莫测的离开皮鞋铺,周长生他们都感到很好奇。 “师娘这是要去哪里?”胡咬金睁大眼睛。 “不知道。”周长生摇头。 不过,虽然周长生不知道赛金花要去哪里,但他敢肯定,不会是回金花酒馆。 为什么? 因为赛金花是朝相反的方向走的。 …… 周长生猜得没错,赛金花确实没有回金花酒馆。 而是去镇公所。 她要去镇公所找宋江。 因为,只有宋江这个洪桥镇的镇长,才能从陈府把林秋燕救出来。 她不知道宋江会不会答应。 但有一定把握。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宋江这个洪桥镇的镇长,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像个正人君子模样,实际上,是个老色.狼来的。 最重要的是,宋江对她的身子一直在觊觎着。 …… 夜晚比白天更加寒冷。 街上的行人,比白天更加稀少。 赛金花借着微弱的月光,疾步朝镇公所走去。 十分钟后,她来到了镇公所的大门口。 洪桥镇的镇公所规模不大,远远比不上潭府镇的镇公所。 由于是正月,又是在晚上,因此,镇公所前面冷冷清清。 大门口有两个持枪的巡捕。 这两个巡捕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看样子,他们很怕冷。 只见他们将枪背在后背,然后,不断的搓手,不断的跺脚,不断的对着手心窝哈气,用这种方式来驱寒。 赛金花没有急着进去。 她先朝镇公所大楼看了看。 然后,露出一副笑脸,问两个守大门的巡捕;“请问两个官爷,你们镇长现在还在里面吗?” 两个守大门的巡捕一愣,然后,朝赛金花上下打量。 打量了一会儿后,中年巡捕道;“你不是金花酒馆的老板娘吗?” 赛金花高兴的看着这个巡捕;“你认识我?” “肯定认识,咱们兄弟,经常在你酒馆喝酒呢。”中年巡捕笑道。 接着,他问;“你要找镇长干什么?” 赛金花忙道;“找他有事。” 接着,赛金花赶紧从荷包里拿出几张大钞,塞进这两个巡捕的手里。 “一点小意思,拿着买酒喝。”赛金花嫣然笑道。 这两个巡捕假模假样的拒绝了几下,然后毫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中年巡捕笑道。 接着,他告诉赛金花;“我们镇长今天晚上没有出去应酬,他现在正在公所里面哩。” “太好了,谢谢你们。”赛金花高兴的道。 她赶紧走进大门。 然后,再顺着青石路,走进大楼。 第80章 为救林秋燕,赛金花受辱2 这是赛金花第二次来镇公所,也是第二次来找宋江镇长,因此,她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宋镇长的办公室。 民国时期,这种最基层的官员,在很多地方除了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之外,其它时候都要上班。 宋江是外地调来的干部,又没有妻儿,因此,很多时间都是住在镇公所里面。 赛金花不知道他宿舍在哪里,但却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因此,赛金花进了镇公所大楼之后,径直往宋江的镇长办公室走去。 宋江的镇长办公室在二楼,门外有专门的巡捕站岗,平时,没有得到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赛金花到宋江的办公室门前,微笑的让巡捕进去通报,说金花酒馆的老板娘要找宋镇长。 这个巡捕是个新来的,见赛金花是个老妇女,又难掩一股风尘气,因此,鄙夷的朝赛金花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敲开门,再进去向宋江通报。 很快,巡捕出来了。 伴随在巡捕后面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这个年轻女子烫着卷发,只见她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嘟着小嘴,从里面走出来,一副很不尽兴的神情。 在出来的时候,这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带着恨意的朝赛金花白了一眼。 赛金花是情场上的老司机,一生阅男无数,因此,对这种事情一目了然。 但她没有多去想,而是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衣领,再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然后,一扭一扭的走进镇长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之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宋江镇长赶紧起身。 “哎呀,今天是什么风把这位大美人给吹来啦。”宋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宋镇长,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半老徐娘而已,不是什么大美人。”赛金花嫣然一笑。 “不。”宋江绷脸;“在我眼里,您永远是个大美人,您比天上的嫦娥和地上的西施更要美丽。” “呵呵,宋镇长,您太过奖了,我无地自容。”赛金花尴笑道。 “不,我宋某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宋江笑道。 接着,宋江问赛金花;“老板娘,这么晚了,外面天气这么冷,您到我这苦寒之地有何贵干?总该不会是故意来看望我的吧。” “呵呵,有一半是,有一半不是。” “但讲无妨。” “那我就不客气啦。” 迅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赛金花开始向宋江讲明自己的来意;“宋镇长,林家皮鞋铺那个林老头的孙女,被陈府抓去了,他们陈府……” “竟然有这回事?”宋江吃惊的打断赛金花的话。 “是的。”赛金花点头;“起因您应该也清楚,正月初一中午,陈家的二少爷在林家皮鞋铺吃午饭,借着酒劲,这位二少爷对秋燕动手动脚,秋燕躲不过,朝他胯下踹了一脚,可万没想到,竟然把陈二少爷踹废了,陈夫人要替她儿子报仇,于是,把秋燕抓走了,她说,七天之后,要拿秋燕的心祭奠陈家的列祖列宗。” “有这回事?”宋江惊讶的看着赛金花。 “是的,千真万确。” “这个陈府,也忒不像话了。” “……宋镇长,陈府家大势大,我们去向陈府要秋燕,陈府肯定不会给,所以……” “所以您想来找我宋某,让我宋某出面,向陈府要人?” “是……” “……”宋江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冥想什么。 冥想片刻,他长叹一声;“唉,难办啊。” “宋镇长,求求您了。” “唉,老板娘啊,不是我宋某不肯帮您,不,不是我宋某不肯帮林家皮鞋铺,而是我宋某作为一个一镇之长,必须站在法理上,我不能徇私枉法,否则,我怎么对得起dang国,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衣服,我怎么对得起我管辖的这片区域里面的上万老百姓。” “不,宋镇长,您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是陈家那个二少爷有错在先,您一定也知道陈家那个二少爷是个什么人,平日里欺负老百姓,调戏良家女子,这些您应该都知道,所以,您只要肯出面,就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反而,您这是在行天道,办正事。” “……” “宋镇长,求您了。” “……” “宋镇长,只要您肯答应从陈家救出秋燕,我赛金花,什么条件都答应您。” “……此话……当真?” “是的,我赛金花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向来光明磊落,一言九鼎。” “痛快。” 宋江用狼一样的目光打量着赛金花,然后,慢慢伸手,托起赛金花的下巴。 (谢谢各位兄弟能够跟读到这里,接下来的内容,就不用直接写出来了。) ……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赛金花才从镇公所里面出来。 出来的时候,她痛苦的朝周围张望。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接着,她捂着腹部,踉踉跄跄的朝林家皮鞋铺走去。 二十多分钟后,赛金花终于走到了林家皮鞋铺前面。 到林家皮鞋铺前面后,赛金花停了下来。 她本来想进去。 可想了想,又没进去了。 于是,她捂着腹部,迈着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的朝河西街的金花酒馆走去。 第81章 人面兽心的宋江 就在这天晚上,宋江连夜赶到了陈家。 在赶往陈家的路上,这个宋大镇长一边回味着刚才跟赛金花的销魂时刻,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让自己的情人陈夫人放了林家皮鞋铺的那个小黄毛丫头。 虽然自己可以用强制的方式、让这个情人执行自己的命令。 可是,他怎么也得照顾一下情人的心情。 倒也不是说宋江有多爱陈夫人。 而是他还不想彻底得罪这个情人。 因为,这个情人以后还有着更大的用场。 …… 到陈家的大门之后,宋江先朝外面看了看。 然后,他身如巧燕的翻过围墙,跃进陈家的大院内。(宋江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一定会让兄弟们非常吃惊和意外。) 跃进陈家大院之后,宋江迅速找到他和陈夫人经常越会的密室入口,按一下机关,将门打开,然后,进入密室之中。 进入密室之后,宋江看见陈夫人也在密室里面。 陈夫人睡了,她的呼吸很均匀。 自从陈老虎找第一个小妾之后,陈夫人就经常在密室里面睡。 陈老虎在生前的时候,从来不管她,也从来不敢管她。 而陈府上下的人,都不知道,陈夫人每天晚上都睡在密室里面。 宋江朝睡眠中的陈夫人看了看,然后准备把她唤醒。 就在宋江准备把陈夫人唤醒的时候,陈夫人突然说梦话了。 她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宋郎、宋郎”。 她的表情很幸福,笑靥很美,宛如悄悄绽放的海棠花。 看着看着,宋江不禁动容了。 他俯下身,轻轻在陈夫人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又冉冉的浮现起数十年前,自己和陈夫人的那段快乐时光。 就在宋江遐想连篇时,陈夫人睁开了双眸。 “宋郎,你来啦。”陈夫人有些吃惊的看着宋江。 “呵呵,来啦。” “喔~” 陈夫人有些尴尬的朝自己浑身看了看。 她想问宋江什么话,可话到嘴畔,欲语还休。 顿了顿,她看着宋江;“宋郎,你今晚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没错。”宋江轻轻叹了口气,凝视着陈夫人;“这么多年,还是你最了解我。” 又轻轻的叹了两口气后,宋江将眉头紧锁,然后,正色的对陈夫人道;“三妹,今晚来,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 “把林家皮鞋铺的那个黄毛小丫头放了。” “什么?宋郎,你要我把林家皮鞋铺的那个小丫头放了?” “没错。” “宋郎,你不知道我的小儿子,是被她废了的吗?”陈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我放?——宋郎,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我千万别伤害这个小黄毛丫头,我早就把她弄成人彘了。” “我知道。”宋江深情的看着陈夫人;“三妹,难为你了。” 然后,宋江正色道;“三妹,请你放了她。” “宋郎,我……” 可怜的陈夫人哪里知道,其实,这些日子,她把林秋燕抓起来,但又不伤害林秋燕,这一切,都是她心爱的情人宋江一手策划的一个阴谋。 包括出现在林家皮鞋铺里面的那把飞刀,以及飞刀上的那张‘告诉林秋燕被陈家抓走了’的纸条,都是他搞的鬼。 他所做的这一切,原因只要一个——为了得到赛金花。 他要让赛金花一步一步的钻进来。 最终,变成他胯下征服的女人。 一切都如他所料,最终成功了。 他成功的将垂涎已久的赛金花征服在自己的胯下。 可陈夫人哪里知道这些。 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又一次沦为了情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看着举棋不定的陈夫人,宋江慢慢靠近。 然后,他慢慢伸起双手,轻轻扶着陈夫人的纤肩。 “三妹子。” “宋郎,我……” “三妹子,放了林家皮鞋铺那个黄毛小丫头吧。” “宋郎,我……不行。” “三妹子?” “宋郎,恕我做不到,我要是放了这个小骚蹄子,那么,我对不起庆生,更对不起陈家。” 见陈夫人不答应,宋江有些恼怒了。 他一下推开陈夫人,然后,放出狠话,威胁陈夫人;“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 “你如果不答应,我不但会让陈家绝后,我还会让你没有儿子。” “宋郎,你?” “好好考虑吧,我要是明天中午,没有见到林家皮鞋铺那个黄毛下丫头在林家皮鞋铺子里面,哼,明天天黑之后,你就等着收你儿子的尸体。” 道完后,宋江气冲冲的离开密室。 第82章 宋江和杨巡捕的真实身份 (抱歉,各位兄弟,这一章的章节名错误,应该是《宋江的真实身份》) …… 在宋江的威胁下,陈夫人不得不放了林秋燕。 虽然陈夫人对林秋燕是恨之入骨,但是,她更担心儿子的性命。 数十年了,她太了解这个情人的性格和手段了。 她绝对相信,如果自己没有放了林家皮鞋铺的这个小骚蹄子,那么,宋江这个情人放出来的狠话,一定会变成现实。 这天晚上,陈夫人亲自带人将林秋燕放了。 为了提防出什么幺蛾子,陈夫人又亲自带人护送林秋燕回林家皮鞋铺。 …… 见林秋燕回来,周长生和胡咬金三德子他们都又惊又喜。 胡咬金问林秋燕,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陈家的人抓走?他老胡天天守着,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林秋燕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她也感到很奇怪。(她一直呆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 几天前,她突然感到头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陈家的地牢。 胡咬金听了后,表示不相信。 不仅是胡咬金,包括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都不大相信。 这太匪夷所思了。 可林秋燕一再表示,她绝无半句虚言,句句属实。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得不相信了。 (各位兄弟,你们知道真相是什么吗?) …… 第二天,赛金花早早的来到林家皮鞋铺。 她见林秋燕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终于放了心。 没谁知道,为了救林秋燕,她付出了多大牺牲。 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跟一个毫无好感的男人做交易。 然后,再从这个毫无好感的男人手里,救下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孙女。 虽然她曾经是一名风尘女子,可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交易了。 如果不是为了心爱的男人,那么,她一辈子也不会打破自己当年立下的规矩。 还好,这个男人没有食言,利用自己的权势,从陈家手中,救回了林秋燕。 想到这里,赛金花的心里顿时觉得释然多了。 …… 不知不觉,元宵节来了。 元宵节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不仅意味着春节的彻底结束,还意味着老百姓在新的一年里开始新的忙碌。 在湘西这一带,有一种这样的说法:吃了元宵肉,各人找门路。 意思就是:元宵节过完了,大家不能再玩了,要找活干了。 当然,在民国时期,没有副业,打工的机会也很少,因此,吃完元宵“肉”之后,老百姓们无非就是在地里刨一刨,或者去山上砍柴摘野菜之类的。 但做买卖的就不一样了。 别说要等到元宵节之后,许许多多店铺,在过“破五”之前,就已经开业了。(“破五”的意思是正月初五。) 林家皮鞋铺是在正月初八开的门,这是周长生决定的,一是图个吉利,二是在这个时间点开门正好,不早也不晚。 元宵佳节之后,洪桥镇上又新开了一家皮鞋铺子。 这家新开的皮鞋铺子开在河西街,在桥头那个位置。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 但在周长生看来,这很正常。 不存在什么冤家不冤家的问题。 无论什么生意,都不可能是独行。 只要能挣到钱,就不可能只有你做。 而且,官府也没有这样的规定。 开朝历代数千年,也没有这样的例子。 因此,周长生看的很开。 只不过,令周长生没有想到的是,这家新开的皮鞋铺子,居然就是潭府镇那家新开的皮鞋铺子。 老板三十多岁。 老板娘是苏俄人。 这令周长生是颇感意外。 也不知道对方是存心的?还是巧合?在潭府镇,是这一家来抢生意,现在到洪桥镇来开,又是这一家来抢生意。 当然,不管是什么,人家既然来了,就安心接受这个事实。 …… 阳春三月,洪桥镇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宋江镇长被抓走了。 宋江是被军统的人抓走的。 据说,这个宋江,并不是华夏人,而是一个日本人。 (后来据悉,他从小就和其他几十名日本孩子,一起被‘特高课’安排在华夏东北的某一处基、地接受培训,以窃取更多的情报。) 宋江的身份为什么会曝光? 军统为什么发现宋江是日本人。 这是一个谜。 但有人说,在洪桥镇,有军统的人在活动。 宋江被军统的情报人员揪出来之后,洪桥镇又换了一个新镇长。 这个新镇长是空降的。 令周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新来的镇长,竟然是潭府镇东街的那个巡捕——欧阳红。 这个老混蛋怎么会成为洪桥镇的镇长? 他不是潭府镇东街的巡捕吗? 周长生感到匪夷所思。 因为这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见新来的镇长是这个老混蛋,周长生立即意识到,今后,林家皮鞋铺恐怕又没什么安心日子过了。 不仅周长生这么认为,胡咬金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他们都这样认为。 但没过多久,大家发现有点多虑了。 因为这个欧阳巡捕,不对,这个欧阳镇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找林家皮鞋铺的茬子,反而看到林家皮鞋铺之后,经常来说说笑笑。 并且,他很亲民,经常帮镇民们做好事。 比如帮老奶奶挑水,扶小盆友过马路,如果哪家失窃、哪家失火、或者哪里有流氓地痞打架斗殴,他会第一个赶到现场。 总而言之,现在的欧阳镇长,跟潭府镇那个欧阳巡捕,是迥然不同。 好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83章 周长生的姐姐太惨了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欧阳红上任洪桥镇镇长宝座后,很低调,很亲民,有点像是无为而治。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开始烧火了。 他烧的最大的一把火是——抓“红团”(gcd)。 其实,在欧阳红在担任洪桥镇的第一天,就露出了端倪。 在洪桥镇镇长的就职典礼上,欧阳红明确表示,他的理想是消灭红团。 这是他的执政理念。 他要在自己的辖区内,消灭所有的红团。 绝不会让一个红团祸害洪桥镇的安宁与幸福。 ‘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能放走一个’。 这是欧阳镇长的灭红口号。 在欧阳镇长的亲自带领下,洪桥镇发起了轰轰烈烈的灭红团运动。 在地毯式的排查中,小小的洪桥镇被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许许多多无辜的镇民和来赶集的外地山民们被稀里糊涂的抓进监狱。 林家皮鞋铺也受到了波及。 周长生、林秋燕、三德子以及胡咬金他们都被巡捕问过话。 要不是杨巡捕帮忙说好话,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虽然欧阳镇长的手段没有之前那个宋江镇长的手段那么狠,不会动辄就处决,可关押在铁牢里面的滋味也不好受。 周长生被关了三天。 虽然只有短短三天,却像是被折磨了三年似的。 要不是杨巡捕来澄清,还不知道会关押多久。 杨巡捕破案的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周长生刮目相看。 周长生被当作红团的嫌疑分子关押之前,位于河东街的一家当铺老板娘忽然死了。 很多镇民认为是这家当铺的老板干的。 理由很简单。 1;这个老板外面有情人。 2;他对老婆的态度不冷不热,有时还会动手打老婆。 因此,很多镇民认为这个当铺老板娘的暴毙,跟老板脱不了干系。 但杨巡捕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另有原因。 事实确实如此,经过杨巡捕对现场的仔细勘察和推理,最终,他破获了此案。 原来,杀死老板娘的是老板的姐夫。 他姐夫欲对老板娘不轨,遭到了抵抗,他姐夫害怕事情暴露,于是,杀死了老板娘。 …… 随着宋江被军统带走,越来越多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 这些真相都是杨巡捕打听到的。(各位兄弟,请您们猜一猜,杨巡捕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包括周长生的姐姐,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惨状?杨巡捕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来,陈老虎那个患痨病大儿子,并不是陈老虎的亲生儿子,而是陈夫人跟宋江的私生子。 本来是他俩的私生子名正言顺的继承陈家的家产。 可万万没想到,从小就痨病缠身,刚到二十岁的时候,就一命呜呼。 儿子病死后,宋江和陈夫人担心儿子到了阴间以后会很寂寞,于是,便请来神婆,帮儿子结**。 这个神婆是张神婆的师姐。 她帮宋江和陈夫人这个痨病g私生子挑选了很多**儿媳。 挑选来挑选去之后,最终,挑选了周长生的姐姐。 于是,周长生的姐姐,便厄运降临了。 为了掩人耳目,陈夫人故意让护院们弄死一个年轻帅气的长工,然后,对外谎称周长生的姐姐跟这个长工私奔了。 在宋江和陈夫人的注视之下,神婆先是强逼着周长生的姐姐跟宋江和陈夫人的痨病g儿子行拜天地之礼。 行拜完天地之礼后,老神婆将周长生的姐姐的舌头剪断,再让护院们活活将周长生姐姐的手脚,用长铁钉钉在棺材里面。 接着,跟宋江和陈夫人的痨病g私生子埋葬在一起。 也许是周长生的姐姐命不该绝。 当她跟宋江和陈夫人的痨病g私生子合葬的那天晚上,正巧遇上了盗墓贼。 这个盗墓贼不是别人,就是林家皮鞋铺那个铺面之前的主人。 这个铺面之前是一家冥器铺,专门卖死人的东西。 但这个老板真正的身份是盗墓贼。 那天晚上,他带着盗墓使用的工具,偷偷去盗‘陈家大少爷’的墓。 谁知道,盗出了一个大活人。 这个冥器铺老板当时吓了一大跳,他本来想一走了之。 但本性善良的他,最终还是将周长生的姐姐救了下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善念,害得他家破人亡。 将周长生的姐姐救回来之后,不到一个月,陈夫人发现了。 她立即告诉宋江。 在宋江的筹划下,这家冥器铺,一家老小惨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 周长生的姐姐侥幸逃过了一劫。 从那以后,这家铺子里面,每到了晚上,就会闹鬼。(其实是周长生的姐姐闹的) 因为闹鬼,这家铺面一直没有租出去。 直到三年后,林老鞋匠和周长生来,将这间闹鬼的铺面租了下来,做皮鞋铺子。 这样,这家铺面才没有被继续闲置了。 …… 这些事情都是杨巡捕从军统打听到的。 杨巡捕将这些都告诉了周长生。 周长生一听,怒火中烧。 他要找陈夫人报仇。 意外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报仇,陈夫人就上吊自.杀了。 陈夫人为什么会上吊?扑朔迷离。 陈夫人死后,陈家的掌舵人很快换了一个新主人。 这个新主人不是陈二少爷,而是陈二少爷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陈家唯一的千金小姐——陈卓。 至于陈二少爷,跟一个废人无异。 他的下身被林秋燕踢废了,无法为陈家延续香火,更没法去祸害无数良家女子。 溺爱他的母亲死了,陈家的当家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陈卓’。 妹妹很能干,将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这个妹妹对他管得很紧,尤其是在经济上,不再让他挥霍无度。 陈二少爷将所有的恨集中在林秋燕身上。 他想找林秋燕报仇。 但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加上妹妹不再让他带狗腿子出门,因此,他的每一次报仇,都成了一场悲剧,不但没能成功的报仇雪恨,反而,还经常被胡咬金和周长生他们揍得鼻青脸肿。 再来说一说河东街那家新开的皮鞋铺子。 这家新开的皮鞋铺子是从潭府镇搬来的。 老板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老板娘是苏俄人。 从技术和质量方面来看,他们做的皮鞋,根本无法和林家皮鞋铺里面做的皮鞋相媲美。 但他们打价格牌。 同样一双皮鞋,他们皮鞋铺会更加便宜。 这样一来,对林家皮鞋铺便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周长生找这个老板谈过,要他不要烂价,否则,对谁都不好。 可周长生的提醒根本不管用。 对方根本不听。 反而,对方将价钱降得更低。 好像故意在针对林家皮鞋铺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周长生后来不再去找这个老板谈了。 不过,由于这家皮鞋铺子的技术和质量都赶不上林家皮鞋铺,因此,除了那些爱贪便宜的中产阶级之外,其他的顾客,还是喜欢往林家皮鞋铺买皮鞋。 由于林家皮鞋铺做出来的皮鞋质量好,价格又很合理,因此,名气是越来越响亮。 包括范家山、牛马司、雀塘、甚至宝庆城里面,都会有人慕名而来,大老远的跑到洪桥河西街,来林家皮鞋铺买皮鞋。 时间如流水,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在岁月的脚步声中,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胡咬金他们,渐渐的变成了青年人…… (第二部完,2020年12月30号,东莞长安镇夏岗社区) 第一章 日本鬼子来了 1944年,是很关键的一年。 这一年,世界反***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 三大轴心国之一的意大利早已投降,墨索里尼被人吊死在罗马的广场上。 德国也在垂死挣扎,在苏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在太平洋战场上,面对在数量和质量都占优的美国飞机和军舰,日军大批大批的死亡,无论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有多么强悍,有多么无畏,可在钢铁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而在华夏战场上,日军的表现又截然不同。 在糜烂到了极点的国军面前,依然十分强劲。 华夏和日军的战略相持阶段是从第一次长沙会战开始后,然后先后进行了三次长沙保卫战。 在这三次战役中,华夏和日军各有胜负。 可从战略方面来说,华夏方面显然是胜利的一方。 因为,从第一次长沙保卫战之后,就有效的扼制住了日军的进攻,使得双方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可在第四次‘长沙保卫战’中,薛老大的铁炉战法再也不管用了。 反而,兵力和武器都占优势的日军给这位战神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铁炉,让这位岳飞式的战神级别将领自己往里面钻。 第四次长沙会战毫无悬念的以华夏军队惨败而告终。 接下来,在日军的优势兵力和武器装备下,华夏战场连连失地。 即便是令人刮目相看的‘雁城保卫战’,在杀伤了大批日军和坚守了47天之后,也是以失败而告终。 雁城保卫战结束之后,日军的铁蹄继续南下。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一直作为大后方的湘西,终于迎来了凶残的日本人。 …… 1944年10月份的最后一天,是个好天气,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空气十分清晰,能见度很高,如果站在皇岳山的山顶,能看见数十公里外的宝庆城的东塔塔尖。 这天中午,洪桥镇上赶集的山民们依然很多,小小的洪桥镇上蜩螗沸羹,到处都是叫卖的吆喝声。 就在大家兴致盎然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枪炮声音。 “一定是土匪来了!”有人大喊。 一听说有土匪来了,人群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年代的土匪,可不像后来的古惑仔那么简单。 这个年代的土匪是杀人不眨眼,而且,官府拿他们也没办法,洪桥镇曾经也遇到过土匪袭击,虽然最后都被巡捕和保安团击退了,但巡捕和保安团自身的人员损失也不小。 不过,在周围附近数十公里直径范围,只有龙山上面才有大规模的土匪,其它地方的土匪都不成什么气候,多则二三十人,少则数人,小打小闹,无关紧要。 可龙山里面的土匪不一样,多达数百人之众,武器装备也很精良,除了大刀和长矛之外,还有大量的土枪和土炮。 来攻打过洪桥镇的土匪,就是龙山里面的土匪,这些土匪十分嚣张,官府拿他们一直无可奈何,围剿了几次,每次都铩羽而归。 洪桥镇已经有将近十年没被土匪大规模的进攻过了,因此,一听到远方传来的枪炮声音,洪桥镇的巡捕和保安团立刻严阵以待。 这些枪炮声音,周长生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此时的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都二十一二岁了,林秋燕也是个满了二十岁的大姑娘了。 听到这远方传来的枪炮声音,周长生和林秋燕都愣了一下。 此时,皮鞋铺子里有好七八个顾客在买皮鞋,可听到这枪炮声音之后,这些顾客的注意力也都被分散了。 “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女性顾客侧耳聆听。 “很像是很多年前土匪放枪放炮的声音。”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的男性顾客说。 “这大白天的,土匪就敢出山打劫,这年头的土匪,都变得这么大胆?”一个瘦瘦巴巴的男性顾客说。 “一定是饿疯了。”女性顾客摇头道。 然后,她一把抱起她的小孩;“虎子,赶紧走,土匪就要打来了。” 随着这个女顾客这么一带头,其他的顾客们也纷纷惶恐的出了铺子,然后找地方躲藏。 枪炮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胡咬金不乐意了。 这个死胖子像大猩猩一样用两个拳头擂了擂自己的胸膛,大大咧咧的说;“妈蛋,快过年了,这些狗日的土匪,也要挣过年费了,等一会儿,他们要是攻来了,他们要是敢在咱们皮鞋铺里面胡作非为,我老胡马上一棒砸扁他们。” 说完后,胡咬金鼓着眼珠子环顾着大家,好像他真有这份能耐和这种身手似的。 大家都没有理会这个死胖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胡咬金这家伙除了吹牛皮厉害之外,其它什么都不行,譬如像学做皮鞋,这家伙学了三年多了,居然还做不好,鞋绑拉得歪歪扭扭,沿条线既拉不平,又拉不出脚底的弧度,至于拉子线,是一下长、一下短,长短十分的不均匀,显得很难看。 因此,当胡咬金大大咧咧说他等会要收拾土匪的时候,根本没谁搭理。 好一会儿,三德子才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枪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林秋燕颦蹙柳眉,细细聆听。 听着听着,林秋燕的美颊忽然变得担心起来。 她缓缓抬起美丽的脸颊,担忧的看着大家。 然后,她缓缓道;“这很像是日本鬼子的枪炮声音,我们在上海的时候,日本鬼子就是这种枪炮声音。” “什么?是日本鬼子的枪炮声音?”大家一惊。 然后,大家满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不管是在周长生眼里,还是在胡咬金和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他们眼里,日本鬼子是那么的遥远。 洪桥镇这个地方,一辈子都不会有日本鬼子打到这里来。 “是鬼子的枪炮声音,没错,我们在上海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日本鬼子的枪炮声音很大,很响,很密集。”林秋燕笃定的看着大家。 “不会吧?” “我滴个天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林秋燕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日本鬼子的枪炮声音。 这一年,日军为了打通大l交通线,发动了1号作战。 这次作战的主力军是日军的第11军,主将在横山勇,在他的带领下,固若金汤的长沙防线和骁勇善战的雁城守军先后被击溃,日军一路势如破竹。 当时,有一支日军进攻邵阳。 这支日军的主将叫菱田元四郎,他率领的是日军一一六师团。 在这支日军的进攻下,华夏守军一边抵抗,一边往后撤。 一直撤到了雪峰山,才没有再撤,然后重新构筑防线,跟其它的兄弟部队准备跟日军决一死战。 第二章 洪桥镇被小鬼子占领了 枪炮声进行了三个小时左右,终于慢慢趋于平静了。 但零星的枪声依然不断。 “咦,真是怪事,放枪和放炮的声音怎么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胡咬金满脸疑惑。 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这个死胖子大胆的走到街口,往外面窥探。 周长生也疑惑重重。 枪炮声没了,说明是战斗结束了。 可究竟是谁输谁赢? 平心而论,作为堂堂的华夏男儿,周长生是一千个一万个希望自己国家的军队获胜。 但战争是残酷的。 因此,谁输谁赢?现在还一无所知。 …… 就在周长生脑子里疑惑重重时,大批的国军官兵狼狈不堪的往洪桥镇这个方向跑来了。 这些国军官兵们有的浑身是血。 有的脸上黑乎乎的。 有的帽子斜戴着。 有的背着伤员。 他们逃命似的,慌慌张张从洪桥镇的街道上穿过。 然后,再一路狂奔的往皇岳山方向跑去。 有一些国军士兵见这么多老百姓在好奇的观望,赶紧甩着胳膊,大声提醒;“鬼子,鬼子来了,你们赶紧躲起来,赶紧!~” 一听到有鬼子来了,有些老百姓赶紧一窝蜂似的散开了。 但还有很多老百姓依然在好奇的观望着。 倒也不是他们不惧怕小鬼子,而是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小鬼子的残忍,因此,心里不知道害怕。 到了这一步,周长生他们自然都明白了,国军官兵输了,他们正在忙不迭的逃命。 而传说中的日本鬼子,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一想起传说中杀害了无数华夏同胞的小鬼子就要来了,周长生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紧张的原因是;等一会儿,这些手段残忍杀人如麻的小鬼子们,不知道会如何对待洪桥镇的老百姓,不知道会如何对待自己和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 激动的原因是;等一会儿,终于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小鬼子了。 一想起这些小鬼子们手中沾满了无数华夏同胞的鲜血,周长生的牙根就直痒痒,他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然后将他们都活活折磨死。 就在周长生亢奋不已的时候,林秋燕一边拉他的衣袖,一边提醒他;“长生哥,赶紧进到铺子里来,要不等一会儿,鬼子来了,就麻烦了,这些天杀的小鬼子都是畜生变的,杀人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没事。”周长生轻描淡写的道;“鬼子又怎么了,还不是两个胳膊两条腿,我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 林秋燕知道鬼子的厉害,知道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有多可怕,于是,她赶紧劝道;“长生哥,你不了解这些鬼子,他们的武器很厉害的,俗话说,人强不如家伙强,长生哥,我知道你勇敢,知道你不怕死,可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鬼子手里,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长生哥,听我的,赶紧进铺子。” 林秋燕一边拉,一边用事实说服周长生。 “好吧。” 周长生拗不过林秋燕,只好极不情愿的跟着进铺子。 周长生进铺子没多久,镇外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声。 不一会儿,大批的鬼子们往洪桥街上追赶而来。 这些小鬼子们起码有上百人,他们个个显得身强体壮,穿着统一的土黄色军服,戴着两旁垂着两块屁帘的战斗帽或者钢盔,手里端着赞新的步枪或者轻机枪,最前面的一个端着‘膏药旗’,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国军跑去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这些小鬼子们追赶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枪声。 这些枪声时而强、时而弱,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平息下来。 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大批的日军返回洪桥镇。 此时,镇上的巡捕和保安团逃的逃,散的散。 只有一小部分有血性的留了下来,准备跟鬼子们决一死战。 至于镇公所里面那些官员们,也早已是逃的逃,散的散,有勇气留下来的很少。 至于欧阳镇长,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日军返回洪桥镇之后,很快遭到了留下来的那些勇敢的巡捕和保安团的打击。 但这些巡捕和保安团哪里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鬼子们的对手,很快就牺牲了不少人。 他们边战边退,最后,都退到了镇公所的办公大楼里面。 鬼子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立即攻占镇公所的办公大楼。 令鬼子们意想不到的是,巡捕和保安团在镇公所办公大楼里面抵抗十分顽强。 他们发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小小的镇公所办公大楼给攻下来。 日军将镇公所的办公大楼攻下来之后,立刻将他们的膏药旗插在大楼的最高处。 接着,这些小鬼子们的指挥官,开始入驻到这栋大楼里面。 第三章 驴脸中队长 上章说到,日军将镇公所的办公大楼占领之后,这栋办公大楼以及整个镇公所办公大院,便成了他们军事长官的办公地点。 驻扎在洪桥镇这里的日军有一个中队,一共有两百多人。 中队长是个准老头,长着一副驴脸,五十出头,个子高挑,模样清癯,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鼻子下面蓄着一小撮标准的‘卫生胡’。 驴脸中队长入驻镇公所办公大楼之后,在这一天下午,他命令一个小队的日军,端着刺刀,连吼带吓的将洪桥镇的河东街和河西街所有的镇民都集中起来。 然后,将这上千名镇民都驱赶到邵水河的河滩上,全部围起来,周围架着机枪。 镇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顿时,许多胆小的吓得浑身发抖,一些女人和小孩吓得哭了起来。 驴脸中队长见状,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圈,然后摸了摸干巴巴的下颌。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驴脸中队长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用生硬的华夏语言对大家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好,我叫桥本太郎,来自日本的北海道,今年正好五十一岁,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首先,是想咱们互相认识一下,然后,我想告诉大家,我们来到贵国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建立起一个属于咱们所有黄种人的大家庭,这个大家庭的名字叫*****圈,我们要告诉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白种猪,我们黄种人才是全世界最高贵的种族。” 说到这里,驴脸中队长顿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问大家;“各位父老乡亲,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 “……” 人群中鸦雀无声。 胆大的瞪着眼睛,胆小的低着脑袋。 女人和孩子则紧紧依着自己的男人或者父母。 见没人吱声,驴脸中队长又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 然后,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不说,就等于是默认了,哟西,哟西。” 接着,他用威胁的口吻道;“我桥本太郎是个佛者,以慈悲为怀,但如果谁要是敢跟我们大日本皇家做对,就死啦死啦滴。” 驴脸中队长一边说,一边对身边的鬼子军官轻言几句。 这个鬼子军官听了后,赶紧躬腰,‘哈依’一声。 然后,他命令几个小鬼子,将两个长方形的大木箱子打开。 接着,从木箱里面提出一个又一个头颅出来。 看见这些断掉的头颅,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 因为,这些头颅都是战死的巡捕和保安团的勇士的。 这些勇士,在那些胆小的巡捕和保安跑了后,他们依然选择留下来,跟日军决一死战。 鬼子将这些头颅就像提葫芦串一样的提起来,在镇民们面前晃来晃去,然后,再一一摆放在地上。 就在这时,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哥!~” “爹。” “祝伢子,我的儿呀。” 接着,这些勇士的家属,一边嚎啕,一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鬼子们见状,赶紧齐刷刷的亮起刺刀。 机枪手也严阵以待。 至于其他的镇民,不管是胆大的,还是胆小的,此时此刻,都缄默不言。 ……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林秋燕三德子他们也在人群中。 周长生背着师父林老鞋匠。 这个瘫痪了三年的老人,也被小鬼子一起揪来了。 周长生双眸迸射着熊熊怒火。 对于小鬼子的臭名,在场的所有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知晓的。 抗战已经是七个年头了,鬼子们在华夏大地的种种罪行,镇民们早已耳闻。 不过,他们还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 现在,总算是见识了这些小鬼子有多残忍。 “妈蛋。”胡咬金忍不住了,他愤懑的自责;“刚才出来,老子把那狼牙棒带出来就好了,现在就可以砸烂几个鬼子的脑袋,为这些死去的英雄出口恶气。” “别出声。”周长生轻声提醒胡咬金。 “怎么?你害怕了?”胡咬金睨着周长生。 “谁害怕了?”周长生没声好气;“大不了二十年后一条好汉。” 接着,他提醒胡咬金;“鬼子这么多人,这么多枪,不是逞强的时候,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师父想想,为这么多父老乡亲想想。” “……好像也有点道理。”胡咬金翻了翻白眼。 “妈蛋,真是便宜了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胡咬金恬不知耻的咕哝。 “……” 周长生没有回答。 他不想和胡咬金这个牛皮大王怼。 他想看这些小鬼子接下来想干什么。 当然,他丝毫不怀疑,这些小鬼子要下毒手的话,这一河滩的父老乡亲们,包括自己和师父,马上就会都倒在血泊中。 对于小鬼子的手段,周长生一点也不怀疑。 杀人放火的事情,小鬼子是没少干啊。 像1937年的南京,那么多同胞,鬼子说杀就全杀了。 …… 就在周长生背着林老鞋匠静观其变的时候,突然,一个中年妇女撕声朝小鬼子冲去。 这个中年妇女是下周家院子里的,周长生认识,叫周七嫂,她儿子是保安团的队员,今年刚参加保安团,还是托关系进去的,结果,没干两个月,就阴阳相隔了。 “你们这些天杀的,我家海波才18岁,就被你们给杀了,儿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跟你们拼了!” 周七嫂一边怒骂,一边不要命的冲到小鬼子面前。 受到周七嫂的影响,其他一些勇士的家属,也不要命的朝小鬼子冲去。 周长生暗道一声‘不好’。 要知道,鬼子手里都有枪,而且也有上百人,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果不其然,周七嫂冲上去举起手想抓小鬼子的脸时候,小鬼子端着刺刀,毫不犹豫的捅进了她的心窝。 “啊!” 周七嫂惨叫一声,顿时倒在血泊中。 就在这时,传来‘砰砰砰’的一阵枪响声。 很快,冲上去的十几个人,全都倒在血泊中。 见此情景,人群中一些有血性的男儿,立刻骚动了起来。 而小鬼子们的枪,也都齐刷刷的瞄准人群。 机枪手也赶紧进入战备状态。 周长生暗道‘不妙’,他一边背着林老鞋匠,一边赶紧下意识的护住林秋燕。 虽然周长生满腔怒火,刚才很想将师父交给胡咬金或者三德子背,然后冲上去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但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这样做。 而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失控的地步,周长生很有一种无力感。 他背着林老鞋匠,紧紧的护着林秋燕,不停的转着身子,试图寻找机会。 眼看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了。 周长生心里忽然有些恐慌起来。 “师父,看来,咱们难逃这一劫了。”周长生对林老鞋匠道。 林老鞋匠瘫痪三年了,又不会说话,但他心里却很明白。 “啊,啊,啊。”林老鞋匠在周长生背上摇晃着,意思要周长生放他下来,他不想连累周长生。 “不,师父,您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绝不会丢下您,要死咱们一起死。”周长生道。 就在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时,突然,镇上响起了几声枪声。 接着,很快传来了一阵交火的枪声。 这阵枪声救了镇民们的性命。 真的。 本来,驴脸中队长想痛下杀手,将这上千镇民全部杀光。 可镇上传来的这阵枪声,立刻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并且,这阵枪声,也使得失控的人群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 “各位兄弟姐妹,你们不要冲动。” 驴脸中队长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用十分生硬的华夏语言道。 “该死的都是那些敢跟我们大日本皇军做对的人,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做咱们*****圈的顺民,我桥本太郎保证,绝对不会伤你们一根毫毛。” 说完后,驴脸中队长假惺惺的给人群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带领鬼子们,立刻往镇上赶去。 第4章 陈二少爷成了维安会的会长1 见鬼子们往镇上撤去,周长生终于松了口气。 他准备背着师父(林老鞋匠),跟林秋燕和胡咬金他们一起回皮鞋铺。 可是,就在他刚迈脚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是这样的;周长生想看一看杨巡捕的头颅有没有在这些勇士的头颅里面。 周长生很了解杨巡捕,杨巡捕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他有正义感,有道德观念,有同情心。 这样一个男儿,自然也不会缺乏爱国热情。 在周长生看来,杨巡捕肯定也会和这些勇士们一起与小鬼子血战,自然,他的头颅肯定也会和这些勇士们的头颅摆放在一起。 就这样,他背着师父林老鞋匠,对摆在地上的勇士们头颅一一查看。 令周长生颇为意外的是,他仔细查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到杨巡捕的头颅。 杨巡捕的头颅没有在里面,这说明杨巡捕还活着。 周长生顿时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又略有些复杂。 在周长生看来,杨巡捕一定会和这些勇士们一起跟小鬼子决一死战。 可却没有。 难道自己搞错了? 杨巡捕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周长生心里一阵黯然。 但他很快又否认了。 他不相信杨巡捕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所以,杨巡捕才没有和这些勇士们一起跟小鬼子拼命。 …… 回到河东街的时候,整条河东街上冷冷清清。 除了端着刺刀枪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的小鬼子和仓惶回来的镇民们之外,看不见一个外人。 胡咬金不停的在骂骂咧咧。 “今天这些小鬼子,真是他奶奶的命大,要是我老胡的狼牙棒在身上,娘**的,别说是这丁点小鬼子,就是十倍多的小鬼子,也全都被我老胡给砸成肉泥。” 胡咬金一边骂,一边涨红着脸,好像他真有这么牛逼似的。 骂着骂着,三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 “阿弥陀佛。”三德子双手合十;“虚心者,增加阴德,大话者,会损阴德。” 胡咬金见三德子这样说自己,心里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虚心?什么大话?三德子,你这讲的是什么话?是故意在指桑骂槐吧?我老胡要是会讲大话就好了,想当年,咱们在清风寨的时候,哪一次开工,不是我老胡打头阵,要不是我老胡有勇气,咱们清风寨当时能过得那么舒坦吗?” “阿弥陀佛,当年在清风寨,咱们过得舒坦不舒坦,你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大家心里都有数。” “那就是了。”胡咬金没听出三德子说的是‘反话’;“所以刚才,要是我老胡带了狼牙棒在身上,那些小鬼子算什么狗东西,就是再来十个这么多,我老胡也照样劈成肉泥。” 说完后,胡咬金得意洋洋的朝三德子睨了一眼。 周长生没有心情来听三德子和胡咬金互怼,他背着林老鞋匠,赶紧走进皮鞋铺。 走进皮鞋铺之后,周长生轻轻把林老鞋匠放在椅子上。 然后,他朝铺子里环顾。 铺子里的东西本来摆的整整齐齐,可小鬼子进来了之后,弄得一团糟。 还好,人都没事,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这才是重中之重。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只是,洪桥镇现在是小鬼子的天下,今后的生活该如何进行下去。 早知道小鬼子会打到这里来,早点搬走就好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长生脑袋里面出现这样的念头,倒也不是他怕死,而是担心师父和林秋燕他们以后会不会受到小鬼子的伤害。 如果只是他本人,周长生倒乐意奉陪小鬼子们周旋。 他对小鬼子没有一点好感,小鬼子凶残、狠毒、无情无义。 周长生现在还记得,六年前,他在清风寨送林秋燕下山的时候,在山下遇到几个国军士兵追杀一个小鬼子,当时,他和林秋燕并不知道那个年青男子是个小鬼子来的,于是把他救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这个小鬼子忘恩负义,被胡咬金他们抬到清风寨上面之后,趁胡咬金他们外出打猎,竟然把雷公杀害了,然后逃之夭夭。 对于这件事,周长生一直没忘。 许多个夜里,他很自责,如果不是当初瞎了眼,跟林秋燕一起救了那个小鬼子,那么,雷公就不会惨死,清风寨就不会散。 他本来就很痛恨小鬼子,而因为这次事情,周长生对小鬼子的差感降到最极点。 哪怕是猫这种畜生,也会比小鬼子有义。 …… 第二天,是个多云天气。 这一天上午,小鬼子们又将河东街和河西街的全体镇民召集起来,说是要举办一个什么‘维安会’的成立仪式。 很多镇民都不想去。 可在小鬼子的刺刀威逼下,大家不得不去。 ‘维安会’的成立仪式是在镇公所大院后面的一片荒田中举行。 为了庆祝‘维安会’成立,小鬼子们早早的架起了一个台子。 台子有一米多高,有四米宽,八米长。 在台子的最上面横挂着一块红色的横幅。 横幅上面用毛笔写着‘洪桥镇维持治安会成立仪式’。 第5章 陈二少爷成了维安会的会长2 作为洪桥镇的一员,小鬼子们自然也没有放过林家皮鞋铺。 这天上午,周长生他们正在皮鞋铺子里忙着做皮鞋的时候,好几个小鬼子突然闯进了林家皮鞋铺。 小鬼子们闯进林家皮鞋铺之后,凶巴巴的,他们用刺刀威逼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胡咬金他们去参加‘洪桥镇维持治安会’的成立仪式。 胡咬金不服气,小鬼子瞪着眼珠子,他的眼珠子比小鬼子的眼珠子瞪得更大。 “八嘎压路。” 小鬼子气急败坏,端着刺刀枪,对着胡咬金。 就在这时,周长生赶紧把胡咬金拉开,然后不停的跟小鬼子们陪笑。 最终,周长生给这些小鬼子每人一双皮鞋,总算把他们的怒气消下去了。 …… 在小鬼子们的威逼下,周长生背着林老鞋匠,然后和林秋燕、胡咬金、三德子、萝卜丝、皮猴、以及河东街上的其他镇民,一起是镇公所后面,参加‘维安会成立大会’。 参会的镇民们有很多,黑压压的一大片,将那几亩没有种农作物的田地都挤满了。 毋宁质疑,河东街和河西街的镇民们都被小鬼子们给‘请’来了。 周长生一边背着林老鞋匠,一边环顾周围,除了熟悉的面孔们之外,他还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台子,台子上面站着驴脸中队长,还站着一个脑袋长得跟猪头似的低级日本军官,另外,还站着六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 台子是用树木和木板架起来的,除了有以上这些鬼子官兵之外,在台子的上方挂着一副红色的横幅,上面排列式的贴着十二张正方形的白纸,十二张白纸上面分别写着‘洪桥镇维持治安成立大会’。 这些字不知道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写得很有功底,苍劲有力、矫若惊龙,十分醒目。 除了台子上面的这几个鬼子官兵之外,另外,现场还有很多小鬼子。 这些小鬼子起码有上百名,都是全副武装。 跟昨天不同的是,这些小鬼子这次没有架机关枪,也没有端着三八大盖对着人群,脸上也没那么多杀气。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呈立正的姿势,将枪柄撑在地上。 待人渐渐到齐之后,驴脸中队长拿着喇叭,开始用生硬的华夏语言对台下的镇民们发话了。 “各位父老乡亲,您们好,今天,皇军把大家请到这里来,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为了咱们中日两国的共荣,为了咱们*****圈的繁荣和稳定,我们大日本帝国,决定在贵镇也成立一个维持治安的队伍,这支队伍的头目和成员,都将由贵镇的人担任……” 停顿了一下后,驴脸中队长朝台下逡巡一个来回。 然后,他大声的用十分生硬的华夏语念道;“现在,有请我们的会长上台说话。” 说完后,他用力鼓掌。 周围的日军也跟着鼓掌。 台下的前面部分,也响起了稀疏的掌声。 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马褂的年轻男子走上台去。 这个年轻男子戴着一副圆圆的墨镜,头发梳得光溜溜的。 当他走上台之后,台下一片哗然。 因为,这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而是陈府的二少爷——陈庆生。 只见这位陈二少爷站到台子上之后,先是用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光溜溜的发型。 然后,他正了正身子,拿着喇叭,以睥睨的姿态对台下说;“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从今天起,本少爷、不,本会长将担任洪桥镇维安会的会长一职,希望各位父老乡亲们多多支持…… 在这里,本少爷、不、本会长将以人品做担保,绝对不会做出欺负大家的事情出来…… 只要各位皇军以及本会长的工作,那么,本会长绝对不会为难大家…… 当然,本会长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哪位敢跟皇军做对、跟那个什么什么的维安会做对、以及跟本会长做对,那么,就崩怪本会长不讲情面……到时,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反正,只要是谁对咱们的大日本皇军不利,对咱们的什么什么维安会不利,那么,本会长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希望各位父老乡亲谨记。” 说完后,陈二少爷点头哈腰的看着驴脸中队长,一副讨好的模样。 驴脸中队长颇感满意,不停的说;“哟西,哟西。” 与此同时,台下的反应截然相反。 许多镇民们骂道;“这个畜生,以前专干缺德事,现在鬼子来了,又认鬼子做爹。” 包括周长生,也十分鄙夷的斜睨着台上‘在鬼子面前像孙子一样’的陈二少爷。 如果说这位陈家二少爷在以前干了很多缺德事情的话,那么,现在这位陈二少爷给鬼子当孙子,是十分的鄙视,十分的令人无法容忍。 周长生生平最恨汉奸。 像历史上的秦桧、曾国藩、吴三桂、以及报纸上经常出现的那个汪精卫,都是他十分痛恨的对象。 做汉奸,有多可耻? 比杀人、放火、欺负弱小和强干良家妇女,更为周长生所不耻。 不过,痛恨归痛恨,但在痛恨的同时,周长生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 为什么? 因为,他很了解陈二少爷的为人。 这个纨绔子弟,心胸狭窄,报复性极强。 现在,他成为了维安会的会长,手握大权,肯定不会放过林秋燕和林家皮鞋铺。 周长生的担心没错,就在这天下午,陈二少爷就带着几个狗腿子,到林家皮鞋铺来找茬。 一进林家皮鞋铺,这个坏得流脓的陈二少爷,立马就显出了他的本性。 他没有急着发飙,而是进了皮鞋铺子之后,先一脚踩在一条凳子上。 在他的暗示下,他带来的几个维安会队员,也有样学样,跟着用脚踩在别的凳子上面。 第6章 拿300万孝敬皇军 “我草。”见陈二少爷这么拽,胡咬金立马火了。 这家伙想跑去楼上,把他的狼牙棒拿下来。 周长生赶紧止住胡咬金。 周长生强忍着恶心,抱着拳头,一脸陪笑的对陈二少爷道;“陈……会长,您大驾光临,请问,有何贵干?” “哼。”陈二少爷冷冷一哼,乜斜着周长生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少爷、不、本会长到你们铺子里来,自然不会是闲着没事干。” “那请问,是什么事?需要陈会长亲自光临。” “哼,肯定是皇军交待的事情。” 接着,陈二少爷面朝东方,一脸虔诚的道;“为皇军,为咱们的******圈办事,是我等的荣幸,你们铺子也应该要贡献出一份力量。” 一听‘皇军’这两个字,周长生心里立刻暗骂一声,然后,他假笑着问陈二少爷;“请问陈会做,皇军交待的什么事情?直言无妨。” “哼。” 陈二少爷又是冷冷一哼,然后,他道;“皇军远道而来,要吃,要喝,要穿,还要玩,这些自然都少不了钱,所以,你们铺子应该做出应有的贡献,至于其它多余的话,我就不啰嗦了。” “哦,懂了。” 其实,这也在周长生的意料之中,这个纨绔带着一帮汉奸到自己铺子里来,肯定是没安好心,想敲诈一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陈二少爷上任‘维安会会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林家皮鞋铺开刀。 这些年,他恨林家皮鞋铺。 更恨林秋燕。 这种恨是因爱而生的恨。 他爱林秋燕。 从见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 不是一般程度的爱,而是早到了迷恋的无法自拔的程度。 他满以为林秋燕也跟那些女子一样,爱慕虚荣,贪图富贵,凭借自己陈家少爷的身份,可以轻易的得到。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小蹄子,不但让他爱而不得,还把他的命根子踢废了。 这口恶气,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以前宋江是镇长的时候,他不敢,因为宋江经常警告他,要他别对林家皮鞋铺的人动手。 刚开始,他不明白宋江为什么会如此偏袒林家皮鞋铺,后来,看到金花酒馆的老板娘赛金花经常往林家皮鞋铺跑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宋江被军统抓走后,他满以为可以对林家皮鞋铺下手了。 可万万没想到,新来的镇长欧阳红,也偏袒林家皮鞋铺,而且以堂堂洪桥镇镇长的身份,经常隔三差五的往林家皮鞋铺跑。 更恼火的是,这个贪官污吏,还时不时的刮陈家的油水。 于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这次,日本鬼子打来了,然后还挑选他为‘维安会’的会长,他才终于知道,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于是,在上任‘维安会会长’的第一天,他就拿林家皮鞋铺开刀。 一想到从此以后,林家皮鞋铺可以让他像碾蚂蚁一样,这个陈家少爷的心里就得瑟得不行不行的。 并且,他心里还酝酿了一个更恶毒更无耻的计划。 他要霸占林秋燕。 虽然他跟太监无异,但他要让林秋燕成为他的婆娘。 从此以后,被他折磨,被他蹂、躏。 一脑补林秋燕被他折磨被他蹂、躏的画面,这个歹毒而又变太的畜生,心里就乐开了花。 见陈二少爷神经质的哈哈大笑,周长生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他没有问这方面的原因,懒得问,也不想问。 只见周长生抱着拳头,问陈二少爷;“请问陈会长,我们铺子要捐多少钱?” “哼。”陈二少爷冷冷一哼。 想了想,他懒洋洋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万?”周长生惊道。 “哼,三万?当皇军是叫花子啊。”陈二少爷冷冷道。 “三十万?”周长生惊道。 “不,三百万。”陈二少爷道。 “什么?要我们铺子一下捐三百万,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周长生强按心中的怒火。 虽然在1944年法币一再贬值,100法币的购买力不到两个鸡腿,可300万也绝非是一个小数目了,尤其对于一家铺子来说,可以说得上是一笔天文数字,而现在,这个汉奸头子一下要他们铺子捐这么多钱出来,简直就是逼上绝路的节奏,就是把整个铺子变卖了,都卖不到这么多钱。 “不是‘捐’,是‘孝敬’,明白么。”陈二少爷凶道。 然后,他冷冷盯着周长生,又冷冷盯着皮鞋铺里的其他人,道;“300万,很便宜了你们,没有对你们要3000万要万,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陈太监,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仗着有日本人撑腰,就可以欺压我们,我可告诉你,我老胡的狼牙棒,可不是吃素的,专门打你这种畜生。”胡咬金怒道。 “哈哈,欺负你们了又怎么样,你这个死胖子,不要以为老子一直怕你,我告诉你死胖子,本会长一句话,就可以立马让你脑袋搬家,立马可以让你们铺子封掉……对了,那个小骚蹄子哪去了?怎么没见她人影?” 陈二少爷一边说,一边朝皮鞋铺子里看来看去,还准备去院子后面找。 自然,他说的这个小骚蹄子,不是别人,而是林秋燕。 此时此刻,林秋燕正在楼上,在服侍她爷爷林老鞋匠,这些天,林老鞋匠的身子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不时咳嗽,有时还会吐血丝出来。 其实,她现在已经知道陈二少爷来了,但为了避嫌,没有下楼。 毕竟,这个陈家二少爷已经帮日本人办事了,胳膊扭不过大腿,能忍则忍。 “我们家秋燕妹子去哪里了,关你屁事。”胡咬金怒目瞪着陈二少爷。 就在胡咬金往前踏一步的时候,周长生赶紧止住了他。 朝胡咬金使了个眼色之后,周长生强按着心中的怒火,然后抱拳,对陈二少爷笑道;“陈会长,不是我们铺子不肯孝敬皇军,而是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30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看我们这皮鞋铺,也就这么一点大,去哪里弄这么多钱啊。” “这个我不管,我只管替皇军收钱,给不给是你们的事。”陈二少爷将手一摆。 然后,他撂下一句话;“看在林妹妹的份上,限你们在三天之内,把这笔钱交上来,否则,是什么后果,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撂完这句话之后,陈二少爷冷冷朝大家环顾一遍,然后带着‘维安会’的几个队员,朝对面的棺材铺走去。 看着陈二少爷和其它几个汉奸的背影,周长生神情凝重。 胡咬金则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然后狠狠骂道;“狗汉奸,有朝一日,看我老胡怎么收拾你们。” 第7章 敲诈觉罗爷 话说陈二少爷带着‘维安会’的几个汉奸,出了林家皮鞋铺,然后朝对面的店铺奔去。 只见他走到街道中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然后,径直朝棺材铺走去。 毋宁质疑,这混蛋要去祸害棺材铺的觉罗爷。 当然,在接下来,隔壁的理发铺,以及河东街和河西街的其它所有铺子,都会被这个民族败类给祸害一遍。 按照这个败类的行事风格,洪桥镇其他的老百姓也难以幸免于难,比如下洪桥的周家院子。 甚至,恐怕洪桥镇范围内管辖的所有村子,他都会带人去搜刮一遍。 总之,这个心狠手辣的混蛋,不把人家榨出骨髓来,是绝不会罢休。 看来,洪桥镇的百姓们,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 陈二少爷带人走进棺材铺的时候,觉罗爷正在抽烟。 觉罗爷抽烟的烟袋是铜烟袋,上面雕琢了一条龙和一只凤,做工十分精致,有‘龙凤呈祥’四个满文字。 传说,这个铜烟袋是当年康熙皇帝赏赐给他家祖上的。 后来,这个铜烟袋就成为了他们家的传家之宝。 一代传一代,传了二百多年后,传到了他这一代。 陈二少爷带人进棺材铺的时候,觉罗爷一见这阵势,就感觉不对劲。 他赶紧吧嗒一口烟,然后起身,笑着问;“陈少爷,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二少爷十分厌恶的朝觉罗爷瞄了一眼,然后用右手的食指拦住鼻孔,道;“老家伙,少贫嘴,本会长没闲情逸致到你这鬼地方来,本会长今天来,是来替咱们大日本皇军收税的。” “收什么税?陈少爷,这日本人刚来,就要收哪门子的税?我大清当年也没有这样干过吧,再说,陈少爷,你是华夏人,替那东洋鬼子收什么税,他们要收,他们自己收好了,你一个华夏人,操这种空心做什么。” “少啰几吧嗦,老东西,要你交税老老实实交就得了,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接着,陈二少爷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看在你这老家伙一把老骨头的份上,就交这个数得了。” “这是多少?” “一百万。” “什么?一百万?陈少爷啊,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像是有一百万的人吗,就是把我和我这家铺子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哼,老家伙,别在本会长面前卖惨,你有多少家底,你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咱们洪桥人心里都有数,这些年,到处死人,哪里一死人,就在你这里买棺材,你说你没钱,骗谁呢,你要是没钱,河里就没沙子了。” “我是真的没钱啊,陈少爷,我虽然生意好,可我从来不坑人,家境好的,我就赚一点,家境不好的,我分文不赚,有时还倒贴,我铺子里的买卖,大家都知道,不但料好,而且又便宜,否则,范家山有棺材铺,牛马司有棺材铺,陈家坊有棺材铺,雀塘也有棺材铺,可大家为什么都喜欢到我这里来买呢。”觉罗爷急道。 觉罗爷没有撒谎,他是个忠厚善良之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不但凭着良心做人,也凭着良心做买卖,遇到家境好的,他就赚点,尚若是那种家境贫困的百姓家办丧事,他就一分钱不赚,甚至,亏本卖的不在少数,因此,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开了这家棺材铺,但一直是过着温饱日子,根本没什么余钱。 可陈二少爷哪里会管这些,他听得懒得听觉罗爷的辩解,不耐烦的摆手;“你这个老家伙少来跟本会长说这些,你怎么做买卖,那是你的事,再说,你究竟赚了多少钱,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就老老实实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个数拿给我就行了,否则,本会长不但要把你这棺材铺封了,还要把你这老家伙给抓起来。” “陈少爷,我是真的拿不出来啊。” “少叽叽歪歪的,赶紧拿吧,是不是非得等本会长亲自动手啊。” “陈少爷,我……” “我我我个毛线啊,老家伙,赶紧交吧,别逼本会长发飙。” “陈少爷,你——陈少爷,做人不要太绝,我好歹也是个觉罗爷,虽然咱大清不在了,可我这觉罗爷的身份,是永远也抹不掉的,再说,陈少爷,你在小时候,摔到邵水河里面,当时,要不是我救了你,恐怕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还能够这样天天作孽……” 觉罗爷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失控,结果,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他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注;觉罗爷是救过陈庆生的命,陈庆生小时候不小心摔到河里,是觉罗爷不顾一切的跳进水里,将他救了上来。) 本来,觉罗爷以为陈二少爷会良心未泯,可没想到,这个民族败类不但不感恩,反而发火了。 “草你娘的,你个老家伙,不要在本会长面前造谣,当本会长是傻子好骗,你什么时候救过本会长的命了?想跟本会长来这一招,好不交税给皇军,我告诉你,老家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陈少爷,你……” “对了,老家伙,以后别老叫本会长叫陈少爷,本会长现在是咱们洪桥镇维安会的会长,是皇军的人,在洪桥镇,除了皇军的事情之外,以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本会长管,所以,你不要再叫本会长叫少爷了,本会长是维安会的会长,听明白了没有?” “……” “好了,别再装可怜了,老不死的东西,看着就心里不舒服,早点交税吧,否则,本会长现在就把你这棺材铺封了,然后把你抓起来,交给皇军,明白么。” “陈……会长,我是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老家伙,你!~” 就在陈少爷准备要对这位前朝的觉罗爷发飙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这声枪响让陈二少爷立刻怔了一下。 他紧蹙眉头,沉思须臾。 然后,这个民族败类将手一扬,紧张的对另外几个‘维安会’的队员们说;“走,咱们赶紧出去看看。” 第8章 鬼子的暴行 很快,陈二少爷带领几个‘维安会’的队员,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棺材铺。 他们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来,是两个小鬼子在闹事。 这两个小鬼子喝酒喝醉了,俩人搂在一起,嘻嘻哈哈,东倒西歪。 他们在街上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不知道是哪里人,十五六岁,挽着一个竹篮子,脚上穿着一双打着补丁的烂布鞋,身上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花布衣裳和一条补丁较少的粗布裤子,头上扎着两根又粗又光滑的麻花辫,虽然朴素,但十分干净,加上漂亮的脸蛋和婀娜的身姿,看上去是非常养眼。 两个小鬼子一下就看上了这个小姑娘。 他俩嘻嘻哈哈的上前去调戏。 小姑娘不同意。 两个小鬼子一前一后的堵住小姑娘,然后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耻之事。 小姑娘拼死反抗,结果,惹恼了两个小鬼子。 其中一个小鬼子端起三八大盖,对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开了一枪。 然后,捧腹大笑。 小姑娘腹部中弹,她一下倒在血泊中,然后紧紧捂着腹部,蜷缩着孱弱的小身躯,在冰凉的地上痛苦痉挛着。 寒风越来越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但摄于小鬼子的y威,没有一个敢去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时钟宛如催命的阎王,小姑娘的意识渐渐涣散,四肢也渐渐摊开。 就在两个小鬼子得意忘形的朝周围的围观者哈哈大笑时,人群中有人大骂一声。 “我操你祖宗的小鬼子。” 接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胖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这个二十出头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林家皮鞋铺的胡咬金。 原来,刚才在枪响之后不久,他和周长生以及三德子、皮猴他们都跑来看。(胆小的萝卜丝在铺子里没出来,林秋燕在楼上照顾爷爷林老鞋匠) 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只要是一个稍微有一点血性的华夏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怒火中烧。 只不过,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理性一点。 而胡咬金则更趋于感性。 见人群中有围观者敢发怒,两个小鬼子都愣了一下,脑袋也更加清醒了。 不过,当他们看见敢发怒的是一个二十出头、长得很有喜感的胖子时,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 “哟西,哟西。”个子矮一点的鬼子对胡咬金翘起大拇指。 然后,他用手势朝胡咬金示意,要胡咬金跟他决斗。 胡咬金红着双眼,就像是一头红了眼的斗牛。 “操你娘的小鬼子,敢在咱们华夏这么杀人,把我老胡当什么人了,今天我老胡要不将你这两个小鬼子了解了,我老胡这辈子就……就娶不到婆娘。” 胡咬金哇哇大叫,想朝这两个小鬼子冲去。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周长生一把扯住了他。 “咬金兄弟,别冲动。”周长生一边瞪着小鬼子,一边用力扯着胡咬金的衣襟。 “放开我,今天我老胡要不将这两个小狗杂碎劈了,我老胡就誓不为人。” “别冲动。”周长生压低声音;“这两个小鬼子,我迟早要劈了,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三德子和皮猴也赶紧上来,他俩一边瞪着小鬼子,一边劝胡咬金,要他别冲动。 在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的阻拦下,胡咬金终于消了一点气。 不过,在这个时候,两个小鬼子不乐意了。 而且,此时此刻,街上的其他鬼子们也赶了过来。 其他的鬼子们用他们的东瀛语言问这两个小鬼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小鬼子漫不经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尸体,然后用他们的东瀛语言告诉其他的鬼子,没什么事,杀了一个下贱的支.那女人而已。 其他的鬼子们一见,觉得也是小事一桩,他们用枪驱散围观的人群。 在小鬼子们的枪口下,人群很快散开了。 但胡咬金和周长生他们依然没走开。 而且,这两个小鬼子也不让他们走开。 “你滴……有种……”这两个小鬼子中的矮个子对胡咬金翘起大拇指。 “单挑,敢不敢?”矮个子小鬼子用生硬得几乎听不懂的华夏语言对胡咬金道。 “有……” 就在胡咬金红着眼想说‘有什么不敢’的时候,三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然后,他双手合十,对矮个子小鬼子道;“阿弥陀佛,我这位兄弟不懂事,请两位施主放他一马。” 矮个子小鬼子虽然不大明白三德子在说什么,但基本能懂他的意思。 “你滴,走开。” 矮个子小鬼子用刺刀顶着三德子,大声呵斥,要他走开。 另外一个小鬼子也将刺刀举了起来。 “走开滴走开,否则死啦死啦滴。”个子高一点的小鬼子对三德子凶道。 见两个小鬼子态度如此强硬,三德子知道今天这事没完了。 但他依然不想放弃,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曙光,他都想尝试一下。 就在这时,周长生劝道;“三德子,不要费心了,该面对的咱们得勇敢面对,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后,周长生神色凝重。 他本来想找机会做了这两个小鬼子,为躺在地上的小姑娘报仇,以他的身手,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这种事不是不可能成功。 可胡咬金这么冲动,直接跟鬼子叫了板。 这下,别说是胡咬金,就是他和三德子以及皮猴,都置于危险境地了。 不过,他心里也没有责怪胡咬金,反而很钦佩,这个以前经常色厉内荏的大胖子,还有点血性,还像个男人,没给华夏人丢脸。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就在周长生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解开今天这个危局时,一旁的陈二少爷又在火上浇油了。 “呵呵,太君,这几个人,良心大大滴坏,千万别放过他们。”陈二少爷点头哈腰的对这两个小鬼子道,然后,面露狠色的瞥着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 见这个民族败类在两个小鬼子面前火上浇油,周长生心里暗道不妙。 他一直担心这个问题,结果还是发生了。 当然,这也在周长生的意料之中。 这个陈家少爷呆在一旁,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以他的人品,和与林家皮鞋铺之间的恩恩怨怨,有这么好的机会,不落井下石才怪。 第9章 胡咬金和小鬼子摔跤比赛 见一肚子坏水的陈二少爷在两个小鬼子面前火上浇油之后,这个民族败类又是怨恨又是得意的看着自己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皮猴,周长生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这个民族败类会坏到当汉奸的地步,当初还不如……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化解眼下这场困局。 就在周长生静观其变的时候,只见那个矮个子小鬼子朝胡咬金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接着,他勾着手指,用十分生硬的华夏语言、轻蔑的对胡咬金说;“敢不敢接受……挑战?” “你胡爷堂堂华夏男儿,有什么不敢的。”胡咬金怒道。 “哟西,哟西,你滴,大胖子,有种。”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啰几吧嗦,快说,想怎么个挑战法?” “哟西。” 矮个子小鬼子翘了翘嘴角,朝胡咬金上下看了看。 接着,他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和我老胡睡觉?”胡咬金吓了一跳。 然后,这个死胖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是个男的,又长得这么丑,和你睡觉,还不把我老胡恶心死。” “???”矮个子小鬼子的华夏语言不是很过关,一下没弄明白胡咬金是什么意思。 当他弄明白之后,哈哈大笑。 然后,他扁着嘴,摇摇头,用十分生硬的华夏语言说;“不是睡觉,是摔跤。” “摔跤?”胡咬金一愣。 “没错。”矮个子小鬼子点头。 “咱们比摔跤。”矮个子小鬼子说。 “没问题。”胡咬金满口应允,然后勒了勒衣袖。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小鬼子向他发出挑战,居然是摔跤。 还以为是比枪法或者是比别的呢。 谁知道是比摔跤。 对于摔跤这项运动,胡咬金是信心十足。 这个死胖子从小喜欢摔跤,而且,鲜逢对手,不知道有多少同龄人输在他手下。 唯一输的一次是几年前,在清风寨当‘寨主’的时候,当时,在黑风口拦路打劫,遇到周长生,结果输给了周长生,这次让他的印象很深刻,不过,要不是为了贪图周长生身上的那把猎枪,当时,他也绝不会把寨主之位让给周长生做。 而且,他当时摔跤输给周长生,也是有其它原因的,包括身体不舒服,以及轻敌,等等各方面的原因。 所以,在这个死胖子看来,摔跤是他最拿手的绝活之一,跟耍狼牙棒和弹弹工并列,没想到,眼前这个矮个子小鬼子居然要和他比这个。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在胡咬金看来,眼前这个比自己矮的小鬼子,论摔跤的话,根本不是他对手。 于是,他满口就答应了。 这个死胖子哪里知道,摔跤这项运动,在日本是一门受大众欢迎的运动,跟数十年后华夏的兵乓球运动差不多。 而眼前这个矮个子小鬼子,在日本,在他们当地,以及在军队里,都是个摔跤能手,许多人败在了他手里。 当然,在日本,这项运动不是叫‘摔跤’,而是叫‘相扑’。 矮个子小鬼子见胡咬金答应得这么爽快,嘿嘿一笑。 然后,嘴里又是“哟西,哟西”。 “别老是哟西哟西的。”胡咬金道;“说吧,如果我老胡赢了,怎么办?” “赢了,放你走。” “他们呢?” “也一起放走。” “这就完啦?” “???” “咱们立生死状,敢不敢?” “什么生死状?” “我老胡赢了,你死,你赢了,我老胡死。” “???” “敢不敢?”胡咬金逼视着矮个子小鬼子。 为了给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报仇,为了给华夏人出口恶气,胡咬金豁出去了。 当然,在这个死胖子看来,他赢的把握有很大。 否自,他也不敢跟眼前这个比自己要矮半个脑袋的小鬼子下生死状。 “唔……”矮个子小鬼子犹豫了。 就在这个矮个子小鬼子犹豫的时候,一旁的陈二少爷‘生气’了。 “岂有此理,你这个死胖子,敢对太君这么无理,死啦死啦滴。”陈二少爷对胡咬金怒道。 然后,他一副讨好的模样,低着头,哈着腰,十分谄媚的看着这两个小鬼子。 令这个民族败类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矮个子小鬼子不但没有表扬他,反而‘啪’的甩了他一巴掌。 “我跟我的对手在谈话,不用你插嘴。”矮个子小鬼子生气的对陈二少爷道。 接着,这个矮个子小鬼子摸了摸肥嘟嘟的下巴,用十分生硬的华夏语言对胡咬金说;“没问题,我赢了,你死,你赢了,我……” 矮个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好。”胡咬金红着眼珠子,大声道。 “那就开始吧。”矮个子小鬼子兴奋的道。 “好,开始。”胡咬金大声道。 接着,他对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说;“大寨主,三德子,今天你们做个见证,我老胡一辈子顶天立地,堂堂正正,今天,要是不幸栽在这个小鬼子手里了,明年的今日,你们一定要记得给我老胡上香。” 说完后,胡咬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唰的一下脱去身上的棉衣,然后,像大猩猩似的,用两个拳头在自己的胸口擂了擂。 矮个子小鬼子特别的兴奋,就像是一头很久没有战斗过的恶狼,他半蹲着身子,蠡测着胡咬金的一举一动,嘴里不停的说着‘哟西、哟西’。 在大家的注视下,俩人同时大叫一声。 很快,俩人纠缠在一起了。 …… 不一会儿后,胡咬金便占据下风了。 这也出乎了胡咬金自己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个矮个子小鬼子,蛮力竟然有这么大。 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在刚动手的时候,胡咬金便抢占了先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把这个矮个子小鬼子一下绊倒,结果,连绊几下,硬是没有绊倒人家,反而自己被人家绊了。 见胡咬金落下风,一旁的周长生都很着急。 三德子和皮猴他们也很着急,他们俩就像啦啦队似的,一边举手,一边大喊‘二寨主、加油、二寨主、加油’的口号,为胡咬金打气。 喊着喊着,三德子和皮猴俩又变着戏法喊‘二寨主,加猪油,二寨主,加板油’。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没能挽救胡咬金的颓势。 眼看胡咬金被矮个子小鬼子绊倒在地了。 就在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为胡咬金捏着一把冷汗的时候,突然,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胡咬金‘啊’的大叫一声,硬是活生生的将被迫压弯的腰挺直,然后,以雷霆之势,向矮个子小鬼子压去。 一旁的另外一个小鬼子见状,顿时也沉不住气了。 “干巴爹,干巴爹。”另外这个小鬼子替他的同伙(矮个子小鬼子)喊加油。 (注;在日语中,‘干巴爹’是加油的意思。) 这个小鬼子在替他的同伙(矮个子小鬼子)喊加油的时候,陈二少爷和另外几个‘维安会’的汉奸也没有闲着,跟着喊了起来。 “太君,加油,太君,加油。” 陈二少爷和‘维安会’的几个汉奸异口同声的大喊。 不知道是小鬼子和陈二少爷他们的号子起到了作用?还是别的因素?只见刚才被胡咬金压下去的矮个子小鬼子,竟然又慢慢的起死回生,然后,他再朝胡咬金反压下去。 一旁的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见状,又着急了。 “二寨主,加猪油,二寨主,加板油。” 三德子和皮猴急得大喊。 尤其是皮猴,一边喊,一边跳,样子十分夸张。 周长生也沉不住气了,他振臂为胡咬金打气;“咬金兄弟,加油,咬金兄弟,加油。” 在大家的鼓励之下,胡咬金又慢慢的直起了腰杆,然后,向矮个子小鬼子反压。 不过,好景不长,矮个子小鬼子又将局势扳了回去。 几个回合之后,胡咬金的败局已定。 “哼,敢跟皇军做对,真是自不量力,死啦死啦滴。”一旁的陈二少爷冷冷哼道。 然后,他讨好卖乖的看着高一点的小鬼子。 就在这个民族败类担心这个高一点的小鬼子会不会像矮个子小鬼子刚才那样扇自己耳光时,发现对方并没有一巴掌扇过来,顿时,这个民族败类就像是得到了恩宠的哈巴狗似的,又得意了。 他看着慢慢被矮个子小鬼子压在地上的胡咬金,脸上那个高兴劲,用笔墨无法形容。 好像在他眼里,这两个日本小鬼子才是他的同胞、而胡咬金和周长生都是他的敌人似的。 “二寨主,加猪油,二寨主,加板油。” “咬金兄弟,加油,咬金兄弟,加油。” 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着急的为胡咬金打气。 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胡咬金输了,那么,输的可绝不是这一场比赛这么简单,而是一条命。 就在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绝望的闭上眼睛时,奇迹出现了。 突然,他们听见矮个子小鬼子‘啊’的惨叫一声。 然后,只见这个矮个子小鬼子口吐白沫,双眼翻白,被胡咬金紧紧横压在地上。 “什么?” “赢了?” 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大势已去的胡咬金,竟然就这么一下赢了? 跟变戏法似的。 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周长生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因为,被胡咬金紧紧横压在身下的矮个子小鬼子,有点像是在羊癫疯发作。 他以前有个周姓的堂姑,也是患羊癫疯,发作的时候跟这个矮个子小鬼子一模一样。 后来,这个堂姑在河边洗衣服,突然羊癫疯发作,然后,摔在河里淹死了。 “妈蛋,身上这么臭,有多久没洗澡了。”胡咬金骂骂咧咧,他死死横压着矮个子小鬼子,一点也不敢松懈。 “哼,小鬼子,想跟我老胡比摔跤,就凭你,再来十个,也不是我老胡的对手,待会看你怎么死。”胡咬金得意的道。 “八嘎呀路。”高一点的小鬼子见情况不对劲,赶紧用手中的三八大盖指着胡咬金,示意要他从矮个子小鬼子身上松开。 胡咬金哪里肯松手,他依然紧紧压着不断口吐白沫的小鬼子,大声问;“你服不服输?付不服输?” 矮个子小鬼子无法回答,他嘴里的白沫吐得更多了,抽搐的频率更快了,眼睛翻白也翻得更厉害了。 “八格牙路。” 高一点的小鬼子端着三八大盖,逼进一步,用枪顶在胡咬金的脑袋上。 一旁的陈二少爷也忙不迭的帮腔;“喂,死胖子,耳朵聋了是吗,太君要你赶快松开,听见了没有?” 胡咬金哪里听得进去,他就像是一头杀红了眼睛的棕熊,死死横压着矮个子小鬼子。 周长生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 “咬金兄弟,松手,赶紧松手。” 三德子和皮猴也赶紧上前,要胡咬金赶快松手。 在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皮猴的劝告下,胡咬金才终于松开了矮个子小鬼子。 当然,他的手虽然松开了,但嘴里依然没有闲着。 “妈蛋,想跟我老胡单挑摔跤,有眼不识泰山,就凭你,也配。” 这个死胖子哪里知道,要不是矮个子小鬼子突然羊癫疯发作,他的这条小命,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见胡咬金松开了矮个子小鬼子,高一点的小鬼子才收起三八大盖。 “八嘎呀路。” 高一点的小鬼子朝胡咬金恶狠狠骂着。 然后,赶紧蹲身,检查矮个子小鬼子的身体情况。 要不是刚才,他的同伙、也就是这个矮个子小鬼子事先跟他打过招呼、要他别帮忙、他要让支那人输得心服口服的话,那么,刚才用三八大盖顶着胡咬金脑袋时,他就已经开枪了。 检查了一下矮个子小鬼子的身体情况之后,这个高一点的小鬼子凶巴巴的命令陈二少爷蹲下,把矮个子小鬼子背起来。 然后,再赶紧背回他们的营地。 第10章 陈二少爷和胡咬金 翌日,又是个阴沉沉的天气。 湘西是个大山区,到处是丛山峻岭,冬天很寒冷,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有的时候,这一带的气温不会亚于北方。 翌日上午,陈二少爷带着‘维安会’的几个汉奸、来林家皮鞋铺替日本鬼子收税了。 二战期间的日本,奉行的是‘以战养战’的战略方针。 如果侵略到哪个地方,便会在那个地方大肆的进行掠夺,然后用掠夺来的物资供养侵略那个地方的军队。 如果有多余的,便运到其它地方,或者是运回国内。 日本的这种战略方针可谓是极其狡诈而又歹毒。 整个二战期间的数百万日本侵略大军的生活物资,几乎都是靠这种方式维持。 但他们的‘以战养战’的战略方针,却给每一处被侵占的地方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无数老百姓家里被反反复复的洗劫。 造成了大量的被侵占居民饿死或死于其它营养不良的原因。 像在华夏、越南、印尼、马来亚、缅甸、等地,无数老百姓因此而死于非命。 而他们能够将这种卑鄙狠毒的战略方针落实到具体,当地的卖国贼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譬如华夏大地,大到汪精卫这种民族败类,小到陈二少爷这样的民族败类。 ……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这天上午,陈二少爷这个汉奸,带着‘维安会’的几个队员趾高气昂的到林家皮鞋铺来,一进铺子,他便问周长生他们;“300万筹齐了没有?” 周长生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就是把我们这铺子卖了,都卖不了这么多钱。” “这我管不着,我只管替皇军收钱,再说,你们开了这么久的铺子,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陈二少爷道。 “没有挣几个钱,你不是不知道,物价一天一个样,挣到手的钱,越来越不值钱。”周长生道。 就在这时,系着围布坐在桌子旁‘拉鞋绑’的胡咬金,忍不住的插话了。 胡咬金一边转着手中的‘龙头夹子’,一边翻着白眼,硬声对陈二少爷道;“娘的,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300万,当废纸啊,咱们这种小铺子,哪里有这么多钱,再说,就算有,凭什么你要,就得给你。” “我是在替皇军办事,是皇军要。”陈二少爷道。 这个陈二少爷,以前有点畏惧胡咬金,虽然他是堂堂的陈家二少爷,并且是个坏得流脓的混蛋,可不知怎么的,却有点畏惧胡咬金。 这就好比是像蛇怕叫花子一样,一物降一物。 但现在有了日本人,他发现自己对胡咬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忌惮了。 “皇军?皇军怎么了,昨天还不是照样败在我老胡手里。”胡咬金得意的道。 “我正想说这事呢,嘿嘿。”陈二少爷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胡咬金;“你胆大包天,敢得罪皇军,真是活腻了,皇军是什么,是连xxx那些**都害怕的人物,可你倒好,居然敢得罪,嘿嘿,看皇军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老胡?”胡咬金慢慢扭过脸;“哈,我老胡顶天立地,堂堂炎黄子孙,就算他们有枪有炮,我怕个鸟,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老胡不像你这种狗汉奸,流着咱们炎黄子孙的血,却帮鬼子办事。” “你敢侮辱我!敢侮辱皇军!”陈二少爷道。 然后,这个民族败类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掏出一把‘王八盒子’来,指着胡咬金。 这把手枪是昨天下午,日本人发给他的。 昨天下午,日本人给‘维安会’的成员,每人都发了武器。 陈二少爷是‘维安会’的会长,所以发了一把‘王八盒子’。 其他的队员们发的都是‘盒子炮’。 为什么日本人给陈二少爷发的是‘王八盒子’?而给其他维安会队员们发的是‘盒子炮’呢? 是这样的;‘王八盒子’是日本国内制造的日式手枪,又称‘十四年’式手枪,日本人将这种手枪发给陈二少爷,代表的是一种荣誉,作为‘洪桥镇维持治安会’的会长,在整个‘洪桥镇维持治安会’这支队伍里面,也只有陈二少爷享有这种荣誉。 而‘盒子炮’则不同,这些都是从国军手中缴获的武器,在整个二战期间,日本军队从国军手中缴获了大量的轻重武器,大到坦克大炮,小到手枪步枪,由于日军有着他们独立的武器供应系统,一旦使用从国军手中缴获的这些‘万国造’,反而会破坏他们自己的武器供应系统,因此,他们从来不会将从国军手中缴获来的武器使用到战场上,都存起来,然后用来装备这些数以百万计的伪军和汉奸,就像‘维安会’队员们手中的‘盒子炮’,便是从国军手中缴获的。 见陈二少爷用一把手枪指着自己,胡咬金愣了一下。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鞋绑和龙头夹子,缓缓站起来。 他目光凌厉的凝睇着陈二少爷,缓缓道;“你有种,你他娘的有种,我老胡不过说了一句大实话,你就用枪指着我老胡的脑袋,你以为我老胡很怕是么?我告诉你,我老胡不是被吓大的,想当年,我老胡在清风寨当寨主的时候,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就是西洋鬼子,我老胡也见过,他们牛逼怎么样,最后都被我老胡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你开枪啊,有种的就开枪啊。” 胡咬金色厉内荏,一边吹牛,一边指着自己的脑袋。 “死胖子,你以为本会长不敢么。”陈二少爷将枪往前顶了顶。 见这阵势,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都急了。 周长生想劝陈二少爷,毕竟,现在,洪桥镇是日本人的天下,而这个民族败类,又在替日本人办事,他要真杀了胡咬金,就像杀了一只鸡似的,所以,周长生想劝陈二少爷,至于怎么收拾这个民族败类,日后再找机会,暗地里下手。 总而言之,光天化日之下,绝不能跟这个民族败类硬碰硬。 就在周长生准备劝陈二少爷的时候,林秋燕从楼上下来了。 林秋燕秀发披肩,穿着一件旗袍式的蓝色长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 “陈少爷。”林秋燕喊陈二少爷一声。 然后,她明知故问的问陈二少爷;“陈少爷今天怎么又有空来我们皮鞋铺?是不是想买一双皮鞋穿穿?” 第11章 狗仗人势的陈二少爷 一见林秋燕,陈二少爷的眼睛顿时一下就直了。 虽然在二年多前的正月初一那天中午,他被林秋燕‘不小心’给踹了一脚,从那以后,他跟太监没什么两样,于是一直对林秋燕恨之入骨,经常想伺机报复,各种报复的方式都在脑海中脑补过,可不知怎么的,虽然如此恨这位女神,可每次见到她,心跳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加速,脸也会控制不住的发烫。 为什么? 其实,陈二少爷自己心里很清楚,虽然林秋燕把他变成太监了,可他还是喜欢这位女神。 只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征服这个女神了。 当然,他堂堂的陈二少爷也可以以前像对付那些女人一样对付林秋燕。 比如,用强暴或者是其它龌龊的方式得到。 可每次脑补这些画面时,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难过或者心疼的感觉。 以至于他无法用对付以前那些女人的那些卑鄙下流的手段来放到这个女神身上。 在这位渣渣眼中,他认为,这……也许就是爱的力量吧! “呃,呵呵,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林妹妹,大本少爷今天、不对,本会长今天来你们铺子,可不是来买什么皮鞋的,本会长家里的皮鞋有几十双,多得穿不过来,本会长今天来你们皮鞋铺,是因为公务,当然,也顺便来看看林妹妹。”陈二少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 “公务?什么公务?”林秋燕秀丽而又精致的眉头一皱。 “当然是皇军的公务。” 陈二少爷骄傲的挺起胸膛,好像给日本鬼子跑腿,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情似的。 “本少爷、不、本会长现在是维安会的会长,顶头上司是桥本太君,现在在洪桥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皇军之外,就是本会长的官最大,不管是欧阳镇长还是以前那个宋江镇长,在本会长面前,都得趴下。” 陈二少爷边说,边得意的看着林秋燕。 “你……这么厉害?” “嘿嘿,你说呢,林妹妹。” “那你说说,今天来我们皮鞋铺,是有什么公务?”林秋燕感到特别厌恶的看着这位陈二少爷。 对于这种替侵略者跑腿卖命的狗汉奸,林秋燕是十分痛恨。 更何况,她们一家在上海的时候,父母都死在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下。 “本会长是来替皇军收税的。”陈二少爷骄傲的道。 “替皇军收税?这是咱们华夏,你替他们日本人收什么税?” “现在不是,咱们这个洪桥镇,现在是皇军的天下,林妹妹,你是不是想说以前的那些巡捕和国军,哼,他们在皇军面前,连屁都不是,打一下就吓得不要命的跑。” “……” “林妹妹,你有没有听说,在不久的将来,咱们华夏将会成为一片乐土,到时,不仅咱们华夏,就连南洋那些国家,全部都会成为皇军的天下,你知道么林妹妹,皇军准备在咱们长得像咱们华夏人的范围之内,建立起一个叫什么*******圈来的,到时候,等这个什么什么圈子建立起来之后,皇军就会带着咱们,过上幸福而又美好的生活,如果米国英国还有什么法国来捣乱,皇军全部会收拾一顿,到时候,说不定,全世界都会成为皇军的地盘。” “我靠,小鬼子有这么厉害么?”一旁的胡咬金忍不住的插话了。 “你说呢,死胖子。”陈二少爷乜斜着胡咬金,好像他的身份也是一个日本人似的:“皇军有多厉害,你难道没有看见,像咱们洪桥的巡捕和那些国军,在他们皇军面前,就像一块块豆腐,戳一下就死翘翘了,还有,在南洋那边,咱们皇军把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米国佬和英国佬,都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连照面都不敢跟咱们皇军打一下,哈哈哈!~” 陈二少爷越说越得意,而且,这混蛋在说到‘皇军’两个字时,还刻意在前面加了‘咱们’上去,俨然是一副狗嘴脸。 “我靠,吹吧,你就尽情的吹吧,不过,昨天下午,那个矮个子皇军,被我老胡打得满地找牙,哈哈。”胡咬金得意的说道。 “你还敢提这个,你敢得罪皇军,看你会怎么死,死胖子,我劝你还是早点帮自己准备一口棺材吧。”陈二少爷道。 接着,陈二少爷又道;“好啦,本会长懒得跟你们浪费口舌了,本会长的工作很忙,还有很多公务要忙,所以,赶紧把钱交了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300万,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周长生无奈的看着陈二少爷,虽然他恨不得把这个狗汉奸给活劈了,可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因为,假如他真这样做了,他自己还好,可以一走了之,可这家皮鞋铺子怎么办?师父怎么办?秋燕妹子怎么办?胡咬金和三德子以及皮猴萝卜丝他们怎么办? 因此,就算是要动这个混蛋,也得是选择一个好时机,然后在暗中下手,彻底了结他。 “那是你们的事情,再说,你们开铺子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陈二少爷漫不经心的道。 “是啊,快点。”他身后的一个‘维安会’队员大声道。 “我们没有,怎么办?”林秋燕盯着陈二少爷。 “没有?呵呵,林妹妹,那就不好意思了,到时候会有人来处理你们——林妹妹,不要这样看着本会长,本会长会很害羞,林妹妹,不是本会长不给你们机会,而是你们不给本会长面子,让本会长在皇军面前不好交差。” “你敢。”胡咬金嗬的一下站起来,怒视着陈二少爷。 “不是本会长敢不敢,而是皇军敢不敢,本会长也只是帮皇军办事的。”陈二少爷道。 “陈少爷,做人不要做的太绝了。”周长生想发火了。 “你威胁我?”陈二少爷盯着周长生。 “不是威胁不威胁的问题,而是我们铺子实在没有这么多钱,再说,是交多、还是交少,还不是凭你陈少爷的一句话。”周长生道。 “……呵呵,你的脑袋现在总算开窍了。”陈二少爷冷冷道;“在洪桥镇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皇军之外,就是我陈庆生最大,是我陈庆生最牛逼。” 第12章 矮个子小鬼子又来找胡咬金摔跤 “我知道,洪桥镇现在数你陈二少爷最牛逼,可是,做人不要做得太绝了,何况,我周长生也是洪桥人。”周长生暗暗攥着拳头。 “本会长知道你是洪桥人,所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少爷、不、本会长才没有跟林妹妹一般见识,否则,本会长早就报这一脚之仇了,你是洪桥人,应该不会不知道本会长的脾气……再说,本会长做人做得绝?有你们林家皮鞋铺的人做的绝么。”陈二少爷边说,边看着林秋燕。 然后,没有等周长生他们开口,就有点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本会长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诘问你们,赶紧将300万交了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免得惊动了皇军,到时,大家都不好交差。” “没有300万。”胡咬金提高嗓门。 然后,这个死胖子又加一句;“就算有300万,也不会给你。” “咬金兄弟。”周长生喝住胡咬金。 “怕他个鸟。”胡咬金忿忿不平;“对这种小人,咱们越是怕他,他就越会往咱们头上踩,还不如跟他娘的来个鱼死网破,图个痛快。” 说完后,胡咬金对着陈二少爷将胸膛一挺;“你这个蕞尔小人,你这个狗汉奸,我老胡连日本鬼子都不怕,岂会怕你,有种放马过来,来呀!”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用两个拳头,就像大猩猩一样的大力朝自己胸膛上擂了擂。 就在这时,陈二少爷身后一个维安会的队员道;“队长,这个胖子太不识抬举了,干脆一枪崩了他。” ‘啪!~’ 这个队员的话音刚落,陈二少爷便朝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本会长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本会长在办事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插嘴,你耳朵难道是聋了吗?”陈二少爷恼怒的用枪顶着这个队员的脑袋。 这个队员吓得面如土色,连连道;“属下不敢,属下以后再也不敢。” “哼!”陈二少爷冷冷一哼。 然后,用手中王八盒子的枪柄,朝这个可怜又可恨的脑袋上狠狠劈了几下,直劈得这个队员的脑袋血流如注。 “你他马的,这次饶你不死,下次要是还敢再犯,本会长一枪打爆你的脑袋。”陈二少爷生气的道。 接着,他用枪指着胡咬金,道;“既然是你这个死胖子自己活得不耐烦了,那就休怪本会长不客气了。” 陈二少爷用枪指着胡咬金,慢慢扣动扳机。 “你想干什么?”林秋燕娇声喝道。 “陈少爷,不,陈会长,息怒,请息怒。”周长生也赶紧阻止。 这个混蛋现在帮日本鬼子办事,要杀一个普通百姓,并不是难事,所以,周长生得赶紧阻止。 见林秋燕和周长生都阻止,陈二少爷的火气消了一点。 但胡咬金似乎没打算和平,他不但没有趁大家阻止陈二少爷的短暂时间及时抽身,反而,还挺着胸膛,像大猩猩似的用双拳朝胸膛擂了擂;“人生在世,没有几个不怕死的,我老胡也怕,可要我当汉奸,为日本鬼子供吃供穿,我宁愿这条命不要。” “咬金兄弟,别冲动。”周长生赶紧捂住胡咬金的嘴。 然后,示意三德子和皮猴他们,要他们把胡咬金拉走。 接着,周长生对陈二少爷抱拳,道;“陈会长,你要的这300万,我们实在拿不出来,不过,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所以,请你再宽限几日。” “不行,就今天,否则,本会长就拿你们这铺子抵债。”陈二少爷态度坚决。 见这个狗汉奸的态度如此强硬,周长生意识到,他是想把林家皮鞋铺子往死里整。 因此,就算今天真能够拿出300万,那么,明天或者后天,就一定会来个500万、或者1000万。 反正,他会一直把林家皮鞋铺逼死为止。 这就是这个狗汉奸最终的目的。 这是典型的公报私仇。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洪桥镇,是日本鬼子的天下。 一时间,周长生感到左右为难。 他对眼前这个陈家的二少爷,也暗暗动起了杀机。 当然,周长生不会明目张胆的杀掉这个民族败类。 他会找机会,暗中杀掉。 否则,如果这个民族败类不除掉,林家皮鞋铺将永无宁日。 对于洪桥镇的全镇老百姓来说,也未免不是一件大好事。 就在周长生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的看着这个陈家的二少爷时,外面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接着,闯进来两个日本鬼子。 这两个日本鬼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 他们一闯进来,矮个子小鬼子便用十分生硬的华夏语言大声嚷叫;“胖子呢?昨天那个跟我摔跤的胖子呢?叫他出来。” 原来,这个矮个子小鬼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下午跟胡咬金摔跤的那个小鬼子。 一见进来两个小鬼子,陈二少爷立马不敢吱声了,刚才的气势和架子一下子消失得荡然无存。 “两位太君好。”陈二少爷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两个小鬼子懒得看这个狗奴才一眼,而是继续大喊;“胖子呢,赶紧给我滚出来,咱们再来比试,昨天虽然你赢了,但是不算……” “太君,这个死胖子他……”陈二少爷往前一步。 “滚开,滚出去,否自,本君一枪毙了你!~”矮个子小鬼子朝陈二少爷大吼。 “是,是,太君,我现在就滚出去。”陈二少爷吓得战战兢兢,赶紧带着‘维安会’的几个队员,走出了林家皮鞋铺。 就在此时,胡咬金也听到了矮个子小鬼子在铺子里大喊大叫。 他要三德子和皮猴放开他。 三德子和皮猴不放。 他俩一人按着胡咬金的一只胳膊,紧紧的按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德子对胡咬金道;“不是我们不放你,而是你现在出去,会惹下滔天大祸,会给咱们皮鞋铺,带来天大的麻烦。” 皮猴也跟着说;“是啊,二寨主,不要诘怪我和三德子,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放开我,求求你们,赶紧放开我老胡。”胡咬金一边求三德子和皮猴放开他,一边用力扭动身体。 这死胖子的蛮力还真不小,在他的极力扭动之下,三德子和皮猴渐渐的按不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萝卜丝跑来了。 “二二二寨主,大大大寨主主说说,要要你你千万万别出去去……”萝卜丝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道。 第13章 胡咬金再赢矮个子小鬼子 “是不是小鬼子来了?”胡咬金瞪着眼睛问萝卜丝。 “是是是的的……”萝卜丝结结巴巴的点头。 “放开我。”胡咬金猛力一甩。 然后,他趁三德子和皮猴发愣的须臾,迅速迈到铺子里面。 …… 矮个子小鬼子和另外一个小鬼子正在铺子里东张西望。 一见胡咬金出来,矮个子小鬼子的精神立即为之一振。 “哟西,哟西。” 矮个子小鬼子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亢奋的看着胡咬金。 胡咬金被矮个子小鬼子看得连脸上都起鸡皮疙瘩。 “小鬼子,是不是昨天下午还没有被我老胡收拾饱?又欠收拾的跑来让我老胡收拾?” “哟西,哟西,你滴,胖子,好样滴,大大滴有种。”矮个子小鬼子对胡咬金翘起大拇指。 接着,矮个子小鬼子对胡咬金道;“你滴,今天,敢不敢再跟我决斗?” “有什么不敢。” “好样滴。” 矮个子小鬼子边说,边半蹲着身子,做着摔跤前的准备姿势。 胡咬金也毫不示弱,他也半蹲着身子,做着摔跤前的那种姿势。 不过,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胡咬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稍等。”胡咬金道。 “???” “咱们决斗可以,但我老胡赢了怎么办?” “这?……” 矮个子小鬼子想了想,道;“我赢了,你滴,死啦滴死啦,你赢了,我滴,不再来滴干活。” “你赢了,我死啦死啦滴,我赢了,你不再来干活,切,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再说,咱们皮鞋铺子里的活,你有一样会干么?” “???” 矮个子小鬼子懵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你滴,搞错啦滴,我滴,不是这个意思,我滴意思是,我赢了,你死啦死啦滴,你赢了,我从此不再来找你麻烦滴。” “你赢了,我死?我老胡赢了,你不再来找麻烦?我靠,这还不是一个鸟样,一点也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滴?” “……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老胡脖子上的这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脑袋,就任你处置,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老胡绝对不会吭一声,保证比石达开还要牛逼,可如果是我老胡赢了,我也不要求别的,就要求一点,从今往后,你们小鬼子,别再来我们皮鞋铺子收什么税交什么费的,你看咋样?” “行,没问题。”矮个子小鬼子想了想之后,道。 “那好。”胡咬金惊喜道。 接着,他对林秋燕道;“秋燕妹子,笔墨伺候。” 林秋燕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从楼上拿一张白纸和一支鹅毛钢笔下来,接着,交给胡咬金。 “我老胡虽然风度翩翩,是一位盖世英雄,可不会写字。”胡咬金恬不知耻的道。 “???”林秋燕。 “秋燕妹子,你帮我老胡代笔吧。” 接着,胡咬金要林秋燕在白纸上面写下‘生死状’三个字。 然后,接下来写‘今日,我与鬼子摔跤,鬼子赢了,我老胡死,我老胡赢了,鬼子不再来找林家皮鞋铺收钱或收物。’ 写好之后,胡咬金握着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再让矮个子小鬼子签下自己的大名。 …… 待矮个子小鬼子在生死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胡咬金终于准备和矮个子小鬼子决斗了。 俩人选择的战场在林家皮鞋铺的前面街上。 由于俩人像斗红眼的公鸡一样,迅速进入状态,因此,一下吸引了很多镇民的围观。 胡咬金本来想立即跟矮个子小鬼子进入决斗。 可这个死胖子,在这个时候,仍然要装一装逼。 于是,他笑呵呵的抱拳,对周围的围观者们说;“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跟这个小鬼子决斗,我老胡要是输了,就把项上这颗人头给他,我老胡要是赢了,那么,他们小鬼子,今后就不可以再在我们林家皮鞋铺收税要钱,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要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也行。” “好。” “好。” 胡咬金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了一大片喝彩声,甚至还有人鼓掌之类的。 “谢谢,谢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支持和鼓励。”胡咬金向周围抱拳。 接着,他对矮个子小鬼子道;“好了,可以了,咱们开始吧。” 矮个子小鬼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因此,胡咬金话音刚落,便低着头、弯着腰,一下朝胡咬金冲来。 “我靠,死小鬼子,连个招呼都不打。” 胡咬金大骂一声。 然后,他赶紧抱着矮个子小鬼子的腰。 双方很快纠缠在一起。 这个矮个子小鬼子在今天的战斗力,明显强于昨天下午,因此,胡咬金很快就感到特别的吃力,他想把矮个子小鬼子绊倒,可怎么使力,对方都纹丝不动。 “加油,加油。” 很多人帮胡咬金喊加油,包括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也在为胡咬金打气。 而矮个子小鬼子的同伙——另外一个小鬼子,也不甘示弱,他举着胳膊,用他们日语大声地为矮个子小鬼子喊‘加油’。 渐渐的,胡咬金支撑不住了。 在矮个子小鬼子的力气之下,憋得满脸通红的胡咬金,他的身子离地面越来越近。 眼看这个死胖子就要被矮个子小鬼子绊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胡咬金突然大叫一声。 然后,他硬是凭借自己的蛮力,将死死压制着他的矮个子小鬼子往上面撑。 在胡咬金的蛮力之下,矮个子小鬼子的身躯,被他渐渐扳起来。 见胡咬金从反败为胜的局势发展,冷汗涔涔的周长生高兴得立即大喊;“咬金兄弟加油,咬金兄弟加油。” 周长生这么一喊,林秋燕和三德子以及皮猴、萝卜丝也跟着大喊加油。 而周围的围观者们,也纷纷举起胳膊,大声的为胡咬金喊加油。 也许是大家的鼓励起到了作用,也许是胡咬金的求生意志起到了作用,或者是这两种因素都有,半个小时后,胡咬金将矮个子小鬼子死死按在地上,再也无法反击。 “你服不服?服不服?”胡咬金死死按着矮个子小鬼子,大声喝道。 “我服,我服。”矮个子小鬼子有气无力的回道。 “知道服输就好,否则,我老胡要让你一辈子这样趴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胡咬金大声道。 第14章 矮个子小鬼子是华族 将矮个子小鬼子松开之后,胡咬金举起生死状,对他说;“愿赌服输,这上面的白纸黑字,希望你能遵守。” 矮个子小鬼子红着脸,道;“阁下放心,我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说话一定算数。” 说完之后,他对高个子小鬼子道;“小源君,咱们走。” 叫小源君的高个子小鬼子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高个子小鬼子生气的用他们日语对矮个子小鬼子道;“龙川君,你是我们帝国军人的耻辱,你丢光了我们帝国军人的脸。” 矮个子小鬼子用日语回道;“小源君,你放心,我一定会洗刷掉这份耻辱的。” 然后,他面露杀机的看着得意中的胡咬金;“哼,这个支那死胖子,他活不过三天,我会让他死得很惨很惨。” “不。”高个子小鬼子连忙道;“龙川君,咱们是堂堂帝国的军人,不能以这种卑鄙的方式对待支那人,这太丢咱们帝国军人的脸了,咱们帝国军人只能堂堂正正的杀掉这些支那人,否则,龙川君,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源君,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破腹,来洗刷这份耻辱?” “没错。” “你?” 啪!~ 矮个子小鬼子一巴掌狠狠扇在高个子小鬼子的脸上。 然后,只见这个矮个子小鬼子恼怒的瞪着高个子小鬼子。 奇怪的是,这个高个子小鬼子捂着脸,居然不敢吭声。 “你这个北海道的死乡巴佬,我们华族的生死,轮不到你来操心。”矮个子小鬼子怒道。 “哈伊。” “死乡巴佬,贱货。” 然后,这个矮个子小鬼子背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林家皮鞋铺。 高个子小鬼子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他一边捂着脸,一边看着矮个子小鬼子的背影。 然后,他屁颠屁颠的走出林家皮鞋铺。 “???” 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从他俩的军服上来判断,级别都是一样。 但矮个子小鬼子为什么敢打高个子小鬼子的巴掌? 而高个子小鬼子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此,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都搞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就在他们感到纳闷的时候,林秋燕喃喃道;“刚才那个矮个子小鬼子,是日本的华族。” “华族?” “没错。”林秋燕点头;“在日本国内,华族是贵族,身份十分高贵,除了皇族之外,其他所有的日本人,都不敢得罪他们。” “这么牛逼?” “是的。” 接着,林秋燕娓娓道来。 原来,二战时期,日本国内的等级很森严,跟印度国内的种姓制度一样,在高等级的日本人面前,低等级的日本人就像奴婢一样,低声下气,毫无尊严。 而北海道出生的日本人,又像乡巴佬一样,许多日本人都瞧不起。 作为日本国内的华族,作为在日本国内仅次于皇族的贵族等级,自然在出生于北海道的乡巴佬面前是高高在上了。 【林秋燕说的没错,在日本国内,华族的身份非常尊贵,仅次于皇族。 日本华族是明治维新至二战结束之间存在的贵族阶层,始于1869年6月17日,正式确立“华族制度”的《华族令》则是于1884年7月7日制定。 1869年,日本各地方诸侯版籍奉还之后,废除原来的“公家”(公卿)、“大名”(诸侯)等称呼,将其统称为华族。1871年日本取消旧身份制度,将国民分为皇族、华族、士族、平民四等。华族成为仅次于皇族的贵族阶层,享有许多政治、经济特权。 1884年颁布华族令,将华族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五个等级。其中,旧公卿家族根据家世,授予子爵以上爵位。旧大名家族,根据石高(俸禄额)和在戊辰战争中的表现授予男爵以上爵位。 根据华族令册封的公爵包括旧五摄家族(一条、二条、九条、近卫、鹰司),原幕府将军德川家族,以及明治维新中立下大功的三条实美、岩仓具视、毛利元德(长州藩主)、岛津忠义(萨摩藩主)、岛津久光(萨摩分家)计十一家。后陆续将维新功臣伊藤博文、大山岩、山县有朋、德大寺公弘、西园寺公望、桂太郎、松方正义及编纂《大日本史》的德川国顺由侯爵、伯爵晋升为公爵,共计19家。日韩合并后,义亲王李堈以及李键、李鍝等朝鲜王公也被册封为公爵。日本投降以后,公爵去世后爵位不再由其子继承,至1947年废除华族时,尚存岛津忠重、伊藤博精、鹰司信辅、徳大寺实厚、岩仓具荣、二条弼基、桂广太郎计七位公爵。 华族令册封的侯爵包括旧七清华家族(其中三条家被册封为公爵,德大寺家和西园寺家后来晋升为公爵),羽林家,在戊辰战争中支持官军的广岛、冈山、鸟取等藩的藩主家,德川御三家,原琉球国王,维新功臣西乡隆盛、西乡从道,以及由皇族庶子降为臣籍的小松家、华顶家、山阶家等等。日韩合并后,4位李朝王族成员以及李完用等3名韩奸也被封为侯爵。 按伊藤博文的设想,华族应当成为“皇室之藩屏”、维持现行制度的基石。因此赋予华族以特权,从而保证其社会地位就成为必要。 在经济方面,根据当时的法律,华族的世袭财产受到特别保护,以其为“标的”的转让和抵押行为无效。这样就防止了华族财产的流失,保证了其基本的经济地位。此外华族还集资设立了国立第十五银行(又称华族银行),以保证其财产的保值增值。为了保护历来就贫穷的旧堂上华族,日本政府还专门设立了“旧堂上华族保护资金”,以接济贫穷华族。 在政治方面,贵族院议员绝大多数由华族构成,其中30岁以上的公爵和侯爵为当然议员,伯爵、子爵和男爵议员则在拥有本爵位的30岁以上人员当中互选产生。其中伯爵议员定额18名,子爵和男爵议员定额各66名,任期七年。按惯例,贵族院正副议长、宫内大臣、宗秩寮总裁只能由华族出任。在明治、大正时代,由于内阁总理大臣由天皇指定,因此多数内阁总理大臣都是华族出身,其中着名者如伊藤博文、黑田清隆、桂太郎、西园寺公望、近卫文麿等。作为德川宗家当主的德川家达也曾受天皇之命组织内阁,但由于家族会议的反对而拒绝了天皇的命令。 在荣典方面,华族爵位世袭。所有华族均保有宫中席次,其中公爵排第十六位,在叙从一位者之上,赐亲任官待遇者之下。侯爵排第二十二位,在叙正二位者之上,麝香间祗候之下。伯爵排第二十八位,在叙从二位者之上,赐敕任官待遇者之下。子爵排第三十一位,在叙正三位者之下,叙勋二等者之下。男爵排第三十六位,在叙正四位者之上,叙勋三等者之下。那么华族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呢?以最低等级的男爵为例,其宫中席次在贵族院和众议院议员之上,更高于高等官三等者。高等官三等相当于今日的陆军大佐、地方裁判所判事、驻外使馆一等书记官或内阁、各省书记官。而贵为公爵者的宫中席次则更是高于高等官一等者,高等官一等相当于宫内省次官、陆海军中将,是一般人奋斗一辈子才能登上的高位。华族之嫡男成年(20岁)后即可叙从五位,因此也被称为“五位”。各等有爵位者在不考虑本人功绩的情况下也可以依年龄叙任,其中公爵在年满六十四岁后,就算毫无功绩也可以叙从一位。男爵如果毫无功绩,则在年满九十六岁后也可以叙从一位。那么一位华族的头衔应该是如何的呢?一般而言是以“位”+“勋”+“爵”+“职”来称呼,以德川宗家当主德川家达为例:从一位大勋位公爵贵族院议长。 在教育方面,所有华族子弟均有进入学习院学习的特权。将来只要成绩在学习院中能排到中等以上,便可以进入全日本第一的东京帝国大学。成绩靠后的学习院学生也可以进入京都帝国大学学习,而普通人为了考入这两所大学则不知要经历多少年的煎熬和努力。 此外华族们还组织设立了华族会馆以加强彼此间的交际,德川宗家当主德川家达常年担任馆长一职。 与西欧各国贵族一样,日本华族在进入二十世纪后也逐渐衰败。首先陷入困境的便是旧公卿华族。旧公卿在江户时代便以俸禄低下闻名,五摄家平均所领不过二、三千石,公卿名门不过数百石,而一般公卿所领更是少至禄米三十石。明治维新后的金禄公债是以原领俸禄为准发放公债,由此导致公卿华族所得甚少。具体而言,岩仓具定仅62,000日圆,三条实美仅65,000日圆,鹰司熙通仅18,000日圆,二条基弘仅35,000日圆,而这些人已经是公卿的最上层。至于中下层公卿华族的收入,就更是少得可怜了。为了维持必要的体面,不少公卿华族只得变卖家产,以至于债务缠身。前述对华族世袭财产予以特殊保护的法令也正是为了防止这些贫穷华族的财产流失。在大正时代,宫廷中经常举行各种宴会和活动。受邀参加的公卿华族甚至会偷偷拿走一些宫中的日常器皿(当然也是上等工艺品),可见其生活窘迫的程度。 与公卿华族不同,大名华族在维新后获得了本领十分之一的收入作为俸禄,因此大都通过金禄公债政策获得了大量公债。 一般的大名华族领取的金禄公债也十分可观,平均而言在100,000日圆上下,最少的也有数万日圆。加上他们原先拥有的收藏品、在东京拥有的藩邸以及在国立十五银行(华族银行)和其他产业上的投资,大名华族实际上属于当时最富裕的阶层。但由于他们往往有众多的旧家臣需要援助,加上高额的交际费用,大名华族的财政状况也逐渐紧张。1927年,昭和时代最大的金融恐慌到来,华族银行应声而倒,使得许多华族损失惨重。此外遗产税也使得许多华族不堪重负,如纪伊德川家当主德川赖贞在1925年继承财产时,为了支付高达800,000日圆的税金不得不变卖祖传家宝,其中一个重达4.3kg的纯金茶釜还成为当时的社会话题。 在太平洋战争中败于美国后,日本被美军占领。基于对日本进行民主化改造的目的,占领军总部希望能废除作为“明治体制”基石的华族制度。1947年,根据新的《日本国宪法》,华族制度正式废除。据统计,当时有爵位者包括:公爵17名、侯爵38名、伯爵105名、子爵351名、男爵378名,共计889人。1947年5月15日上午10点,自岛津忠重公爵以下204名华族齐聚东京皇居“表三之间”拜谒昭和天皇。在会见中,天皇表示:从今以后华族制度废除,各位要努力不辱没祖先的名声。】 “秋燕妹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胡咬金好奇的问林秋燕。 “我们家在上海开皮鞋铺子的时候,接触过日本人,有大人,有小孩,所以,我对他们国内的情况,略知一二。”林秋燕道。 接着,她提醒胡咬金;“咬金哥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当心,我刚才听那个矮个子小鬼子说,要杀你。” “他想杀我?” “没错。” 原来,林秋燕小时候,在上海接触过一些日本小朋友,因此,她能听懂一些日本话,并且还会说一些日本话。 “想杀我?有没有搞错,当我老胡的狼牙棒是吃素的。” “咬金兄弟,还是当心点好,小心使得万年船。”周长生道。 “我还巴不得他们不来。”胡咬金大声道。 接着,胡咬金又道;“哼,想跟我老胡摔跤,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当年,我老胡在清风寨的时候,不管是山上的老虎还是黑熊,都败在我手下,还有一次,我老胡在一棵大树桠上面打瞌睡的时候,天上突然飞下来一条大蛇,这条大蛇金光闪闪,还有鱼鳞,有四只脚,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龙,你们猜怎么着,这条龙私自下凡,原来是想找我老胡摔跤,结果呢,被我老胡揍得鼻青脸肿,哈哈,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下凡来找我了,哈哈哈。”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得意的大笑,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死胖子在吹牛,不过,都没有戳破他,包括一直喜欢跟他针锋相对的三德子,这次也没有戳破胡咬金的牛皮,只是双手合十,嘴里默默的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周长生担心的看着胡咬金。 他本来想在这两天,暗中将矮个子小鬼子和高个子小鬼子的性命了结,为昨天下午惨死在他们手里的那个小女孩报仇,可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小鬼子今天突然来林家皮鞋铺,找胡咬金决斗。 于是,这一下,搞得周长生又有点犹豫了。 为什么? 因为,一旦这两个小鬼子出事,那么,林家皮鞋铺肯定会是被怀疑的对象。 周长生虽然自己不怕。 可他不得不为林家皮鞋铺着想。 不管是师父林老鞋匠,还是林秋燕,以及胡咬金、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他们,周长生都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到牵连,更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出事。 可如果不动手,他又担心这两个小鬼子会对胡咬金下毒手。 不仅是林秋燕听懂了他们的话,刚才,周长生也清楚的看到,矮个子小鬼子在走出林家皮鞋铺之前,对胡咬金面露杀机。 怎么办? 周长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第15章 周长生杀小鬼子1 这天晚上,寒风刺骨,月黑风高。 周长生换上一身黑衣服,用一块黑布蒙着面,然后,握着两把撇刀,悄然出门。 周长生没指望在今晚能将那两个小鬼子杀掉,要知道,在洪桥镇驻扎着一个中队的鬼子,想要杀掉这两个小鬼子,谈何容易,只有等他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好下手。 因此,周长生盘算着,今晚找到这两个小鬼子,摸清他们的行踪,然后,等有了机会,再将他们一刀一刀的毙命。 当然,如果在今晚,这两个小鬼子偷偷溜出来对胡咬金下毒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趁机宰了他俩,为昨天下午惨死在他俩手中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报仇。 但周长生觉得这种机率很渺小,鬼子们如果想杀胡咬金,大白天可以直接下手,犯得着在晚上偷偷摸摸么。 因此,周长生觉得今晚能够摸到他们的踪迹,就收获不小了。 湘西的冬天本来就寒冷,而到了晚上,更加寒冷,空气低至零度。 周长生握着撇刀,顺着漆黑的夜色,小心翼翼的朝镇公所走去。 …… 镇公所是鬼子的大本营,驴脸中队长和几个小队长都住在里面,镇公所的大院的戒备很森严,每一个角落都有制高点,每一个制高点都有机枪手,大院里面巡逻的日军很多,他们穿着厚厚的军装,端着三八大盖走来走去。 而在镇公所的大院外围,也有日军巡逻,因此,周长生根本不敢大意,他只敢趁鬼子们交叉走开的数分钟内,攀上围墙,然后,朝镇公所的大院里面窥探。 镇公所大院里面的照明灯照来照去,好几次都差点照到了周长生。 太危险了,周长生不敢久留,窥探了一会儿之后,他赶紧找了个机会,从围墙上面翻下来。 就在周长生从围墙上面翻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瓦片,弄出了声响。 “谁?” 警觉性很高的鬼子们马上端着三八大盖走了过来。 周长生的心跳频率一下陡然增大。 还好,正巧在这个时候,有一只黑猫也在附近。 这只黑猫发出‘瞄’的一声,然后,这只黑猫又弄出一声动静。 这只黑猫的出现,及时将鬼子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原来是只猫。”一个小鬼子咕哝一句。 “小田君,你最近不是在看《我是猫》这本书吗?”另外一个小鬼子道。 “是啊,我很喜欢这本书,看完之后,借给你看,很好看,故事很新颖。”叫小田君的小鬼子道。 “我不看,我不喜欢看这样的小说,我喜欢华夏的《西游记》,我喜欢里面的猪八戒,我的梦想,是想成为猪八戒那样的大英雄。” “猪八戒是大英雄,村下君,你搞错了吧,应该是孙悟空才是大英雄,猪八戒这家伙,明明是就大蠢猪,又傻,又能吃,又好色,而且胆子也很小,他怎么会是大英雄呢?” “不,小田君,你错了,在《西游记》里面,猪八戒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孙悟空大闹天宫,护送唐僧取经,一路上斩妖除魔,妖怪们对他闻风丧胆,可只有猪八戒,才敢经常违背他、捉弄他,而且,猪八戒连嫦娥都敢调戏,可孙悟空他敢吗?所以,在我心目中,猪八戒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鬼子们一边用日语交谈,一边走开。 周长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他知道,自己化险为夷了。 周长生感激的朝猫叫出来的声音看了一眼,然后,他警觉的朝周围看了看。 接着,他握着撇刀,迅速离开。 有了这一次,周长生深知,想要弄死那两个小鬼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别说是弄死,哪怕想在他们的大本营找到,难度系数都很大。 只有在外面碰见了,然后,才可以再找机会弄死。 天气太冷了,周长生想打道回府,回林家皮鞋铺子。 虽然不到晚上九点,可由于天气太冷的缘故,因此,洪桥镇上显得分外冷清。 周长生慢慢往前走,他想起了昨天下午被那两个小鬼子杀害的小女孩。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姐姐。 姐姐精神失常,喜欢自言自语,每次在家里呆不了多久,又会偷偷跑出去。 这次,姐姐又跑出去差不多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 周长生有些担心姐姐,天气这么寒冷,又是乱世之中,他很担心姐姐会遭遇什么危险。 要知道,姐姐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一旦姐姐遭遇什么不测,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想着想着,周长生也想起了小神婆。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小神婆了,起码已经有三个月了,不知道小神婆在忙些什么。 每次一想到小神婆的时候,周长生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有一种特别温馨特别温暖的感觉。 当然,在周长生的心里,小神婆一直是一个亲人般的存在。 他喜欢林秋燕。 在周长生的心目中,林秋燕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有气质,那么的知书达理。 但周长生只敢将这份感情默默的埋藏在心里。 因为,在周长生的眼里,林秋燕就是一个尊贵无比的女神。 哪怕是多想一下,都是一种亵渎。 像自己这种人,这种屌丝,只能远远的欣赏。 因为,长时间的相处,使得他很了解林秋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林秋燕喜欢的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 而自己根本不是。 爱而不得真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 就在周长生的脑海一片混乱时,突然,他听到一阵耳熟的笑声。 接着,他看见前面走过来两个人。 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小鬼子。 漆黑的夜色虽然无法让周长生看清楚这两个小鬼子的模样,但从他们的声音中,周长生敢肯定,就是昨天下午杀害那个可怜小女孩的两个小鬼子。 周长生心里一阵激动。 他紧紧握着撇刀。 一手一把。 然后,悄悄的朝这两个小鬼子迎了上去。 第16章 小鬼子的尸体不见了 这两个小鬼子还不知道他们大限将至。 可能是喝的太多了,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边走,一边笑,一边骂。 周长生不敢轻易下手。 要知道,洪桥镇的两条街道都有维安会的队员在巡逻,这些维安会的队员们由鬼子带队,五个人一组,拿着枪,在街道上过来过去,即便是到了晚上,依然有人在巡逻。 因此,周长生不敢麻痹大意。 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周长生根本不想错失。 因此,他悄声无息的走上去,先是朝周围看了看,然后,反握着撇刀,朝他们的脖子,轻轻的,一人割了一下。 “唔。” “唔。” 两个罪该万死的小鬼子连大声都发不出来,便捂着脖子,翻着白眼,同时倒在地上。 周长生不敢久留,他想迅速离去。 但走了十几米远之后,见四周没人,他又改变了主意。 只见他警惕的巡视着周围,然后,将其中一个小鬼子的尸体拖到一旁,接着,再将另外一个小鬼子的尸体拖到一旁。 将两个小鬼子的尸体都拖到一旁之后,周长生扛着其中一具尸体,朝邵水河边走去。 接着,在河畔找一块石头,用这个小鬼子尸体上的衣服绑起来,然后“噗通”扔进河里。 接下来,他再返回,想将另外一具尸体扛起来,依照之前那具小鬼子的尸体一样的步骤,扔进河里面。 令周长生大吃一惊的是,当他返回原地之后,另外一具小鬼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他以为自己搞错了,又在周围找,结果,还是不见另外一具小鬼子的尸体。 太匪夷所思了。 饶是周长生的心理素质再好,但依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确实不可思议,好好的一具尸体摆在这里,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是谁弄走了? 周长生越想越心悸。 很显然,尸体自己肯定不会不翼而飞。 肯定是人为的。 是谁把这具小鬼子的尸体给搬走了。 可是会是谁呢? 周长生不敢深处想。 他的心跳在迅速的加速。 紧张的朝周围扫了一圈后,周长生抹了抹脸上的冷汗。 然后,迅速的朝林家皮鞋铺走去。 …… 回到铺子里之后,周长生心里依然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林家皮鞋铺热火朝天,一片通红。 在电灯的照耀下,铺子里的气氛比较紧张,大家都在忙忙碌碌。 (注:几个月前,林家皮鞋铺已经安装了电灯。不过,这个年代的电灯不像几十年后的电灯,这个年代的电灯虽然是钨丝,但电灯的质量远远没有数十年之后好,加上电压的作用,因此,光线度很不稳定。) 原来,胡咬金和林秋燕他们都在赶货。 这些皮鞋全是顾客订做的,一共有好几十双,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赶出来。 否则,不仅会影响林家皮鞋的收益,也会影响林家皮鞋铺的声誉。 这样一来,对林家皮鞋铺的生意会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 而他们的对手——河东街新开的那家皮鞋铺子,无疑会大受好处。 他们巴不得林家皮鞋铺出事。 出得越严重越好。 …… 皮猴和萝卜丝在做鞋面。 三德子和胡咬金在拉鞋邦。 林秋燕在帮三德子和胡咬金刷糯米浆。 “今天晚上真奇怪,我靠,大寨主怎么不见人了,该不会是最近累坏了,想偷懒吧!”胡咬金咬着下嘴唇,用力的拉了拉鞋邦。 “长生不是那样的人,不要胡说八道。”三德子一边画料一边说。 然后,他嘴里轻轻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很难说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孔圣人还有犯错的时候呢。”胡咬金道。 接着,他又道:“娘卖拐的,今天晚上,要不是我老胡在这里压阵,那两个小鬼子,不知道会对咱们的秋燕妹子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原来,在刚才不久前,被周长生杀了的那两个小鬼子,在林家皮鞋铺里面闹事。 他们借着酒精的燃烧,在胺多巴的刺激下,想对林秋燕动手动脚。 但被胡咬金给喝跑了。 此时此刻,周长生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遇见的两个小鬼子,在不久前调戏林秋燕。 这两个小鬼子,死得是一点也不冤。 胡咬金这家伙吹牛很上瘾,经常一吹就停不下来。 就在这死胖子吹得津津有味时,周长生进铺子了。 “哟,大寨主,是你啊,你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个人影?是不是去糖板店找妹纸了?老实交代。”胡咬金吃惊的看着周长生。 第17章 命大啊 “别胡说!”周长生道。 然后,他迅速上楼,将身上的黑衣服脱下,再换成平日里穿的衣服,接着,再迅速下楼。 “长生哥,你去哪里了?”林秋燕担心的看着周长生。 “没事,出去逛了一圈。”周长生强装镇定。 “……”林秋燕担心的凝视着周长生。 就在林秋燕想开口的时候,胡咬金大大咧咧的道:“大寨主,你是不是今晚到糖板店快活去了?老实交代!” (注:在湘西邵阳的方言中,糖板店的意思是妓院。) “别胡说八道。”周长生白了胡咬金一眼。 “好,好,我不胡说八道,我知道长生师兄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我老胡还知道,长生师兄心有所属,糖板店里面那些货色,长生师兄也瞧不上,因为那些货色,跟长生师兄的心上人比起来,连提鞋都不够格。” 胡咬金边说,边‘不怀好意’的看着林秋燕。 林秋燕的双颊嫣然一红,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缄默。 “胡咬金,别胡说。”周长生的脸一红,感觉在发烫。 虽然在他心里,林秋燕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在他心里,林秋燕是全世界最完美无暇的女人,也是唯一能够令他心跳加速的女人,可是,他始终只敢将这份爱埋藏在心里。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他更知道,这位女神心仪的异性是什么类型。 因此,他只敢默默的去爱。 只敢默默的去关心。 只敢默默的去温暖。 而从不敢表露出来。 现在,被胡咬金这家伙这么一说,周长生一下子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周长生局促不安、涨得满脸通红,胡咬金坏坏的一笑。 “被我老胡说中了吧!哈哈。”胡咬金得意的看着周长生。 然后,他眯了眯眼,道:“好了,长生师兄,我老胡不跟你扯卵蛋了,咱们说些正事吧!” 接着,这个死胖子继续道:“长生师兄,你知道么,今天晚上,在你回来之前,那个矮个子小鬼子,又被我给劈了,哦,不对,凶了一顿。” “怎么回事?” “娘卖拐的,那两个小鬼子,酒量应该不行,远远不如我老胡,可又喜欢喝,今晚,他俩又喝得酩酊大醉,跑到咱们皮鞋铺子里来闹事,还想调戏咱们的秋燕妹妹,结果,被我老胡一顿劈头盖脸,硬是把他俩小鬼子给轰了出去!” “这么牛逼。” “哈,那还用说,我老胡是谁啊,是不是!娘卖拐的,两个小鬼子,竟然敢到我老胡眼皮子底下来闹事,不是活腻了么。”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激动的看着周长生。 为了渲染氛围,这个死胖子的手势、脚势、还有表情,全都用上了。 “竟然有这回事。” “是啊,大寨主,你今晚不在家,要不是我老胡,凭天天‘阿弥陀佛’的三德子他们,咱们的秋燕妹妹,早就被他们给那个那个了……” “岂有此理。”周长生愤怒的攥着拳头。 他恨自己在刚才不久前下手没有下重一点。 这样才解气。 不过,怒归怒,但周长生的心里,依然担心。 自己明明将那两个小鬼子给宰了,那个高个子小鬼子的尸体,已经被他绑着石头沉到邵水河底下了。 可那个矮个子小鬼子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这也实在太邪门了。 周长生不敢往下脑补。 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林家皮鞋铺里面的这几个宛如亲人一般的师父林老鞋匠、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胡咬金皮猴萝卜丝这些兄弟姐妹。 自己出事了,不怕。 可师父和林秋燕胡咬金他们呢? 周长生一点也不想连累他们。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弄清楚,矮个子小鬼子的尸体究竟是被谁弄走了? 对方有没有认出他来? 这些问题如果没弄清楚,周长生会感到寝食难安。 哪怕是做梦,都会想到一把亮锃锃的大刀,无情的砍向林家皮鞋铺。 …… 周长生的担心,在第二天就得到了验证。 鬼子们凶巴巴的将洪桥镇两条街道的所有人都驱赶到河滩上。(包括洪桥本地人和过往的外地人。) 然后,鬼子们拿出几十套黑色的衣服和几十条黑色的布,命令大家一批一批的像蒙面人一样穿上、戴上。 接着,从鬼子们中间走出来一个矮个子小鬼子。 令周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矮个子小鬼子,就是他昨晚一刀宰了的那个小鬼子。 他竟然没有死? 周长生诧异得睁大眼睛。 感到十分的难以置信。 第18章 胡咬金背黑锅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周长生愕得瞠目结舌。 因为,他昨晚明明一撇刀将这个矮个子小鬼子也给宰了。 这个双手沾满华夏同胞鲜血的矮个子小鬼子,明明已经倒在了地上。 可是——他? 怎么会…… 周长生是一阵发懵。 …… 矮个子小鬼子的气色似乎很差。 不是一般的差,而是特别差。 只见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嘴唇发绀。 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 “八嘎呀路!” 矮个子小鬼子站在驴脸中队长左边,紧紧的盯着换上黑色衣服蒙上黑布的镇民。 他一个一个的盯着,生怕疏漏掉了什么似的。 那双宛如鹰隼般锐利的小眼珠子,将蒙面人一样换上黑色衣服和戴着黑布的镇民,一个一个的扫来扫去。 而每当某个换上黑衣服脸上戴上黑布的镇民被他的眼睛给盯着时,身子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 因为,这不是人类的目光。 而是死神的目光。 仿佛被见血封喉的眼镜蛇王的眼睛盯着一样,恐怖得令人心里发毛。 “是不是他?” 在驴脸中队长旁边一个穿着一身低级军官服的鬼子,用日语问矮个子小鬼子。 “不是。”矮个子小鬼子摇头。 “是不是他?” 这个穿着一身低级军官服的鬼子,又指着另外一个换上黑衣服戴着黑布的镇民,问矮个子小鬼子。 “不是。”矮个子小鬼子摇头。 在紧张的气氛中,时间似乎过的非常慢。 在鬼子们的刺刀下,镇民们被一批又一批的强迫换上黑衣服戴上黑布。 矮个子小鬼子一个又一个的辨认。 渐渐的,轮到周长生他们了。 “快点快点。” “八嘎呀路,快点!” 鬼子们凶巴巴的命令周长生他们将黑衣服穿上,将黑布蒙在脸上。 在鬼子们的命令下,镇民们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将身上的衣服褪下,然后换上黑衣服,将黑布蒙在脸上。 周长生的心理素质虽然很好,但在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他是“凶手”,难免做贼心虚。 只不过,他的表面上佯装得非常淡定。 好像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了几分钟…… “快点,八嘎,死啦死啦滴。” 小鬼子凶巴巴的催促着。 这次,他们不是在催周长生。 也不是在催其他人。 而是在催胡咬金同志。 这个死胖子,干活的时候,手脚很慢。 现在,换衣服,也是一样,手脚很慢。 人家早就将黑衣服扣好了,将面也都蒙好了。 他可好,居然还在慢吞吞的套衣袖。 这速度,跟乌龟似的,鬼子不急眼才怪。 “八嘎!快点!换上!” 小鬼子用刺刀对着胡咬金,不停地凶巴巴催他动作快点。 “我知道。”胡咬金心理很不满的咕哝着。 “催个屁啊!”胡咬金不满的骂了一句。 胡咬金骂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被一旁的维安会会长陈家二少爷陈庆生给注意到了。 这个民族败类,这个狗汉奸,为了讨好日本鬼子,同时为了趁机给胡咬金上眼药,赶紧向小鬼子告状,说胡咬金故意用脏话羞辱他。 小鬼子听了后,很生气。 他瞪着眼,恶狠狠的问胡咬金:“八嘎,你滴,刚才说什么的坏话?” “哦,我没有说什么坏话,我老胡最讲道德,别说是人,就是蚂蚁的坏话,我老胡都从来不喜欢去说。” “你滴,刚才滴在说什么?” “刚才?——哦,我老胡的意思是,你们皇军催得好,催得妙,你们皇军,大大的这个,这个。”胡咬金转了转眼珠子,向小鬼子翘起大拇指。 见胡咬金对自己翘起大拇指,小鬼子这才没再生气了,将刺刀收了回去。 “妈蛋,王八蛋,这么坏,看我老胡怎么收拾你这个狗汉奸。”胡咬金瞪了旁边的陈二少爷一眼。 他心里暗暗发誓,等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个替日本人当走狗的民族败类从人间蒸发掉。 衣服都换好了,现在,矮个子小鬼子开始一个一个的观察。 除了周长生之外,镇民们哪里知道,这些鬼子为什么会把自己往河滩上赶? 这些鬼子们的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 胡咬金也感到很纳闷。 而且,要说平白无故的将人家往河滩上驱赶,也就得了。 可他们为什么会叫人换上一身黑衣服? 好端端的,为什么偏要大家都脸上戴一块黑布上去?整得就跟个蒙面人似的。 搞什么鬼? 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可以扶老奶奶或者是小朋友过桥。 要不也可以替那些五保户家里挑水、砍柴、或者是洗被子。 “是他吗?”驴脸中队长指着一个换上黑衣服、脸上蒙着黑布的镇民,亲自问矮个子小鬼子。 “不是的。”矮个子小鬼子摇摇头。 “是他吗?”驴脸中队长又指着一个换上黑衣服、脸上蒙着黑布的镇民,问矮个子小鬼子。 “不是的。”矮个子小鬼子又摇了摇头。 “是他吗?”驴脸中队长指着周长生,问矮个子小鬼子。 (周长生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门。) 矮个子小鬼子朝“打扮”得跟蒙面人似的周长生仔细看了看,然后缓缓摇头:“好像不是。” (周长生的心,终于放下。) 就在驴脸中队长准备指着周长生身旁的三德子问矮个子小鬼子的时候,矮个子小鬼子突然指着蒙着面、换上一身黑衣服的胡咬金道:“好像是他!” “什么?” 胡咬金惊了一大跳。 “昨天晚上,刺杀我和小田君的人,好像是你!”矮个子小鬼子指着胡咬金。 “……昨天晚上刺杀你和什么小甜甜的人,好像是我?”胡咬金惊道。 “没错。”矮个子小鬼子点头。 “没搞错吧!昨天晚上,我一直呆在皮鞋铺里面,就连撒尿,都是在院子后面撒的。”胡咬金道。 “没错,是你,昨晚刺杀我和小田君的就是你,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矮个子小鬼子道。 “你这是莫须有的罪名。”胡咬金苦着脸,立即替自己辩解:“我老胡一个晚上都呆在林家皮鞋铺里面,一根脚趾头都没有迈出去过,再说,如果真的是我,早就跑了,怎么还会傻乎乎的给你们来抓?是不是?” “死胖子,你不用再狡辩了,昨晚刺杀我和小田君的人,就是你!”矮个子小鬼子笃定的道。 “你昨晚是不是……”胡咬金想问矮个子小鬼子昨晚是不是喝多了,糊涂了。 但鬼子们根本没有再给胡咬金辩解的机会。 胡咬金才说了短短几个字出来,驴脸中队长便不耐烦的命令鬼子们:“带走!” 第19章 汉奸黑皮 鬼子们个个如狼似虎,他们将胡咬金带到镇公所的办公大院里面。 然后,这些鬼子再将这个背锅侠羁押到一个铁牢里面。 这个铁牢是日军新建的一个囚牢。(准确的说,是镇公所的一个旧车房改装的) 日军在占领洪桥镇之前,也有一个囚牢。 那个囚牢比较小,隶属于洪桥镇巡捕所。 由于规模小,远远不能满足鬼子的需要。 因此,鬼子们又新弄了一个囚牢,用来关押“抗日分子”。 这个囚牢位于镇公所办公大楼的旁边,以前是食堂和堆放杂物的地方,经过鬼子们的简易改装后,规模还挺大的,能关押二三百人之多。 这个囚牢里面有几十个小房间。 每一个小房间都是一排一排的铁栏杆。 胡咬金进去后,看见一个一个小房间里面关押了很多人。 成年男的居多,除此,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当然,这些所谓的“抗日分子”,其实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 真正的军人没有几个。 比如胡咬金,就是被稀里糊涂关进来的。 但在鬼子们的眼里,却成了一个个“抗日分子”。 胡咬金不知道等待这些人的命运是什么。 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这些丧尽天良的小鬼子,可比以前的国xx更凶残,更冷血,更具有杀戮性。 …… 见进来一个新人,这些“抗日分子”们可能是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好奇的朝胡咬金看了看。 胡咬金也不停的左右张望。 “看什么看,八嘎。”鬼子们凶巴巴对在东张西望的胡咬金大声吆喝。 “我知道的。”胡咬金同志撇了撇嘴。 虽然胡咬金的心里很不满,但他不敢有过多的表现。 要知道,这可不是皮鞋铺,而是鬼子的牢房。 在这种地方跟人家怼——除非脑子进水,欠收拾。 否则,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当然,胡咬金也不能完全没有一点作为。 因为他是冤枉的。 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被那个矮个子小鬼子指认是杀他们的凶手。 然后,就被强迫带到这个鬼地方来。 所以,他必须要有点反应。 否则,不等于是默认了么。 “皇军,我是冤枉的,我老胡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老胡可是清清白白的好良民啊。” “少啰嗦,八嘎呀路。” “皇军,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快,八嘎。” 在小鬼子们的凶喝下,胡咬金同志不再多浪费口舌。 他一边张望,一边被鬼子们带到一间阴森森的房间。 胡咬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这是鬼子的审讯室。 没错,这是小鬼子的审讯室,专门用来审讯他们眼里的“抗日分子”。 这个地方更恐怖,里面的气氛很森严,血腥味很浓。 除了强烈刺鼻的血腥味之外,里面还有其它说不出的臭味。 墙壁上面有很多血迹。 有脚印。 还有被沾满血的手抓过的痕迹。 刑具就不用说了。 铁链、老虎凳、烙铁、铁枷、带刺的鞭子、辣椒水、等等,什么刑具都不缺。(还有的就不用一一赘述了。) 一进这个鬼地方,胡咬金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正巧,有一个犯人在被审讯。 这个犯人比较年轻,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脚和手都被铁链铐着。 只见他耷拉着脖子,有气无力的样子。 由于血肉模糊,因此,看不清他长相。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维安会汉奸,正用带刺的鞭子,狠狠抽打这个“抗日分子”。 “抗日分子”似乎很犟,任由这个维安会汉奸怎么抽打,他始终不肯招。 不过,他显得很不好受,维安会的汉奸每抽打他一下,他嘴里就会惨叫一声。 “打畜生,也用不着打得这么残忍吧!”胡咬金皱着眉头,不忍直视。 不过,当他看清这个挥舞着刺鞭抽打“抗日分子”的维安会汉奸时,感到有点意外。 因为,这个维安会汉奸不是别人,而是之前在洪桥街上存在感很强的、经常横着走的混混——黑皮。 第20章 胡咬金招供了1 “黑皮?” 胡咬金愣了一下。 然后,他再仔细看了看,仔细确认。 没错,就是黑皮。 就是这个王八蛋。 这个人渣,鬼子们没来之前,拜陈二少爷为老大,在洪桥镇上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现在,鬼子来了,他又成为汉奸,继续祸害父老乡亲。 胡咬金实在想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怎么就这么大的差距呢。 像他跟黑皮,同样是人。 可一个高尚得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指他自己) 而另外一个,却龌龊得像一颗老鼠屎。(指黑皮) 唉!~ 胡咬金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觉得,像他这样像青松一样高洁的人,哪怕多看黑皮一眼,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是他爹娘,一定要把他掐在洗脸盆里面,活活淹死。” 就在胡咬金替黑皮的老爸和老妈唏嘘时,惨叫声和鞭子声又在耳畔响起。 啪! 啪! 啪! 啪! 黑皮手中的刺鞭,无情的抽打着被手链和脚链铐得死死的“抗日分子”。 而随着他每一下的抽打,这名年轻的“抗日分子”,便发出一声惨叫。 伴随着的是他身躯的抽搐,和表情的痛苦。 “你说不说?”黑皮扬起手中的刺鞭,凶巴巴的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伤痕累累的“抗日分子”声音很虚弱的回答。 啪! 黑皮发怒的将手中的刺鞭,又是狠狠朝这名顽固不化的“抗日分子”身上抽去。 然后,他又用刺鞭,指着“抗日分子”,凶巴巴的问:“你说不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抗日分子”依然表示不知道,但声音比刚才更加的虚弱了。 黑皮更怒了。 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抗日分子”,然后,扬起手中的刺鞭,狠狠的一连甩了两鞭。 啪啪! 随着这啪啪两声,伤的惨不忍睹的“抗日分子”,又惨叫了两声。 接着,他皱着眉头,表情比刚才似乎更加痛苦了。 “你说不说?”黑皮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怜的“抗日分子”缓缓抬起头,看着黑皮。 “你娘卖13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黑皮咬着牙,然后,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刺鞭,一连抽了三鞭。 啪啪啪! “抗日分子”也一连惨叫三声。 然后,脑袋垂得更低了。 “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手中的鞭子硬。”黑皮怒骂。 就在黑皮扬起手中的刺鞭,准备朝“抗日分子”身上狠狠抽去时,胡咬金的正义感,再也忍不住的泛滥了。 “我草,真狠,跟对待杀父仇人似的——做人留一线啊,日后好相见,黑皮啊,你下手不要太狠了,再这样打下去,人就没了。”胡咬金撇了撇嘴,鄙视着黑皮。 “???” 黑皮打得正起劲,突然被人这么一搅和,还以为是何方神圣,于是,赶紧转过身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愕一跳。 “你是林家皮鞋铺的那个死胖子。”黑皮感到有点意外。 “没错,正是本胖爷。”胡咬金一本正经的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哈,你一定是跟皇军作对的抗日分子!” 黑皮无比兴奋的看着胡咬金,手中的刺鞭迫不及待的朝着胡咬金这个方向。 “不要胡说八道,我老胡虽然那个那个,但我老胡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皇军被刺杀之事,我老胡如果做了,肯定会亲口承认,可我老胡没有做。” “你刺杀皇军?”黑皮的表情显得更加兴奋了。 “我老胡没有刺杀什么皇军。”胡咬金正色道。 接着,不等黑皮开口,胡咬金接着道:“黑皮,做人,不要作孽太多,否则,生儿子一定会没有p眼,你信不信,,,我有一个亲戚,在他们村里,是个土霸王,做了很多缺德的事,结果,四十岁那年,终于求爷爷告祖宗生了个儿子,可谁知道,没有p眼……” “胡说八道。”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我老胡从来不会胡说八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不信你去打听一下,看我老胡有没有骗你……所以做人呐,还是给自己积点德,这样,对自己,对后人,都好。”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一本正经的看着黑皮。 不过,他身后的小鬼子早已失去耐心了。 “八嘎!” 小鬼子大骂一声,托着枪柄,将胡咬金一下捅到地上。 “哎呦。”胡咬金疼叫一声。 “该死的支,那人,良心大大滴坏。”小鬼子凶吼。 接着,他们将胡咬金拖到一个刑具前面。 然后,不由分说的将胡咬金吊了起来。 将胡咬金吊起来之后,其中一个华夏语说得比较好的一个小鬼子,附在黑皮耳畔说了些什么。 黑皮一脸谄媚的笑容,不停的点头哈腰,嘴里不停的说:“嗨!” 待小鬼子交待完毕之后,这个狗汉奸开始扭过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胡咬金。 第21章 胡咬金招供了2 见黑皮对自己一脸坏笑,胡咬金暗暗叫苦。 自古以来,小人得志,可比饿狗得到一块骨头还要得意忘形。 所以,胡咬金同志哪怕再愚钝,再蠢,也知道自己在接下来会有什么果子吃。 “黑皮,你想干什么?”胡咬金佯装淡定。 没办法,装逼是本性,不是说能改就能改得掉的。 “嘿嘿。”黑皮阴侧侧的笑了笑:“想干什么?你这个死胖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黑皮,我警告你,别乱来,否则,我老胡出去后,一定饶不了你。” “嘿嘿,这个等你出去后再说……不过,像你这种胆大妄为之徒,竟然敢刺杀皇军,太不要命了,估计皇军凌.迟你的心都有,哼,还想活着走出去,做梦吧!”黑皮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的看着胡咬金。 见黑皮这副想活剥了自己的模样,胡咬金咬了咬牙,然后道:“我老胡没有刺杀皇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哼,你还嘴硬,看你这个死胖子能嘴硬多久,等一会儿,看是你这个死胖子的嘴巴硬,还是我黑皮的手段硬,嘿嘿。” 话还没有落音,黑皮就迫不及待的对胡咬金动刑了。 …… 在对胡咬金动刑的时候,黑皮也不说话。 他举起手中的刺鞭,对着胡咬金,就是啪啪啪的一顿猛抽。 胡咬金疼得哇哇大叫。 “别打我老胡的脸,我这么帅的一张脸,要是被你给打破相了,就是做鬼,我老胡也不会饶了你。” 到了这一步,这个死胖子,竟然还臭美。 可黑皮哪里肯听。 他也不问胡咬金有没有刺杀皇军,而是举着刺鞭,不由分说的又是一顿猛抽。 这一顿,直抽到手累了的时候,才停歇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胡咬金已经疼晕死过去了。 看着垂着脑袋晕死过去的胡咬金,黑皮“喂喂喂喂”的叫了几声。 “以为你这样子了,黑爷我就没有办法了么。” 这种情况,对于黑皮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 只见他用盆子,不慌不忙的从旁边的木桶里面舀起一盆冰凉的冷水。 然后,对着胡咬金的脸上,一下浇去。 “啊呀。” 胡咬金大叫一声,立马醒了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大冬天。 寒风刺骨,天寒地冻。 被一盆冰凉的冷水浇在身上,是什么感受,可想而知。 见胡咬金又怒又恐的看着自己,黑皮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快感。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折磨人这种事情更爽了。 尤其是折磨自己看不顺眼的熟人,更是爽歪歪。 “说吧!”黑皮揪着胡咬金的头发,凶道:“为什么要刺杀皇军?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姓蒋的?还是姓红的?” “我老胡没有刺杀皇军,更没有谁指使我老胡这么做,我老胡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嘴还挺硬的啊,看来,你这个死胖子,还没有见识你黑爷的手段。” 说完之后,黑皮拧着胡咬金的耳朵,使劲的扭来扭去。 然后,他从一个盒子里面,拿出一根根尖细的竹签,一边狞笑,一边往胡咬金的指甲缝里刺进去。 “啊!~” 胡咬金又是惨叫一声。 接着,还没有等黑皮将这根竹签全部刺进去,他就已经昏死了。 只不过,他很快又被黑皮用冷水给浇了醒来。 然后,继续用刑。 第22章 胡咬金招供了3 一连使用了几套酷刑之后,胡咬金还是不肯招供。 这令黑皮颇感意外。 这个心狠手辣的狗汉奸万万没想到,这个死胖子的意志力,居然会这么的顽强。 许多人到了这一步,早就画押了。 可这个死胖子呢? 居然还……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死胖子看起来像孬种,实际上却很有种。 黑皮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起胡咬金来。 但与此同时,更激起了他那残忍的挑战欲。 …… “娘的,你这死胖子,黑爷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黑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老胡没有刺杀小鬼子,你要我怎么承认?”胡咬金吃力的回答。 死胖子的脸上到处都是淤青,眼睛下面和嘴角都流血,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被黑皮手中的刺鞭给抽得稀烂,一条一条的血印,就像不规则的格子似的交叉在一起。 “还在嘴硬,死都不肯承认,好,有种,你黑爷我就不相信,看是你这个死胖子的脾气犟,还是你黑爷我的大刑犟。” 黑皮一边说,一边慢悠悠的将两块烙铁放在煤火上面。 慢悠悠的将两块烙铁搁在煤火上面之后,这个狗汉奸慢慢蹲下,然后用力的拉了几下风箱。 在进进出出的物理作用之下,绿色的煤火一下窜了起来。 绿色的煤火映得审讯室里面的光线都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不到一会儿,烙铁便被数千摄氏度的煤火烧得通红。 “嘿嘿!” 黑皮慢慢将烙铁拿起来,狰狞的笑着。 他慢慢走近胡咬金。 “来吧!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胡咬金一副满脸不惧的表情,大义凛然的望着黑皮手中的红烙铁。 “哟西。”黑皮学着日本人的语言,狞笑的看着胡咬金。 胡咬金依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嘴里铿锵有力的道:“我老胡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干了,我老胡一定会亲口承认,没干,哪怕你这个狗汉奸把我老胡整死,我也不会承认。” “哟西,有骨气。”黑皮狞笑。 接着,他故意将被烧得通红的烙铁在胡咬金面前晃了晃,慢慢的说:“很快,你黑爷我会让你爽上天的,我会慢慢的烙,我要把你身上的肥肉里面所有的油,都烙出来,还有你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烙成烤猪一样,我要让你变成全世界最丑陋的活死人。” “不用烙我的脸。”胡咬金惊恐的睁大眼睛。 “???” “我老胡的脸,长得这么帅,长得这么潇洒,长得这么有风度,你黑皮要是毁了,老天爷都不会答应的。” “嗤……” 黑皮心里一阵恶寒,差点没吐了出来。 “你帅?你潇洒?你有风度?” “没错,老天爷赏赐给我的一副这么好的面孔,你可以断了我老胡的手脚,可以对我老胡开膛破肚,但你要是毁了我老胡的脸,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的。” 胡咬金一边说,一边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黑皮。 “你相信老天爷?老天爷要真有这么公平,你黑爷我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了,哈哈。” 黑皮大笑,然后,将高温状态下的烙铁,慢慢伸到胡咬金的脸上。 胡咬金紧紧绷着身躯,紧紧闭着眼睛,浑身的毛孔,骤然变大。 就在黑皮手中的烙铁,离他的脸部皮肤组织不到三厘米时,这个死胖子突然睁开眼睛,嘴里大声说:“我招?我老胡全招?” “???” 黑皮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颇感意外的看着胡咬金。 “我招,我老胡全招。” “……” “没错。”胡咬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刺杀了小鬼子。” 接着,胡咬金继续道:“昨天晚上,月黑风高,我老胡在皮鞋铺子里拉鞋邦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小鬼子,要调戏秋燕妹妹。 我老胡不但长得帅,正义感也很强,见这两个小鬼子调戏秋燕妹妹,我当时就阻止他们。 可没想到,这两个小鬼子,不但对我老胡的阻止不当回事,反而,气焰更加嚣张了。 而且,他们还来调戏我老胡。 他们还说,要把我老胡也一起强干了。 我老胡当时吓得不轻,我老胡还是一个黄花仔啊,还从来没有干过伤风败俗的事情啊。 要是我老胡的清白之身,被这两个小鬼子给毁了,那以后,我老胡还咋活,还有什么脸见人。 于是,为了保护秋燕妹妹,更为了保护我老胡的清白之身免遭这两个小鬼子的毒手,就在这天晚上,我老胡拿着狼牙棒,偷偷跟上他们。 然后,我老胡用我心爱的狼牙棒,将这两个小鬼子一棒一个,打死在地上。 整个刺杀小鬼子的经过,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之后,胡咬金看向黑皮。 看这个心狠手辣的狗汉奸会如何发落自己。 可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个狗汉奸。 胡咬金满脸疑惑。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自己的脚下有呕吐的声音。 还有很难闻的腥臭味,迅速弥漫。 胡咬金赶紧向下俯瞰。 原来,只见黑皮这个狗汉奸,正蹲在地上。 这个狗汉奸紧紧捂着胸口,就像晕船一样的在呕吐着。 “难道老天爷的惩罚这么快就灵验了?” 胡咬金心里惊道。 …… 胡咬金被小鬼子抓走之后,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立即展开了营救行动。 尤其是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因为他们太清楚了,胡咬金昨晚根本就没有出过皮鞋铺,又何来的刺杀小鬼子一说。 因此,当胡咬金被小鬼子们当做刺杀他们的刺客给抓起来之后,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立刻准备赶往鬼子们的大本营——镇公所办公大院。 第23章 刑场救胡咬金1 镇公所办公大院的大门口一边站着两个小鬼子,一共四个小鬼子。 这几个小鬼子都穿着厚厚的米黄色长大衣,端着三八大盖,戴着钢盔,表情很严肃。 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急匆匆的走到这里,试图进去。 “干什么的?”门口的鬼子们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进去。 “我们是来……作证的,你们抓错人了,我咬金哥哥不是刺客,他没有刺杀你们皇军。”林秋燕带着乞求的表情道。 “滚。”小鬼子用刺刀指着林秋燕。 “不……”林秋燕没有被小鬼子的刺刀吓退。 就在‘要林秋燕滚的这个小鬼子’想再次对林秋燕凶的时候,另外一个小鬼子阻止了他。 “哟西,这个支那滴花姑娘,大大滴漂亮。”这个小鬼子色眯眯的盯着林秋燕。 “???” 林秋燕惊了一下,立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哟西,花姑娘。” 这个小鬼子想调戏林秋燕的时候,刚才要林秋燕滚的那个小鬼子,大声呵斥这个小鬼子:“松本君,你不能喜欢下贱的支那女人,你这样有损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尊严。” 叫松本君的小鬼子立即反驳:“三子君,支那女人再下贱,可她也是女人,咱们中队,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慰安妇了。” “松本君,你不能这样。” 就在两个小鬼子快要吵起来的时候,从镇公所办公大院里面出来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 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朝刚才快要吵架的两个小鬼子看了看,问:“怎么回事?” “这个支那女人要进去。” “……” 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朝林秋燕上下打量着。 林秋燕又往后退了一步。 但她架不住对胡咬金的担心。 于是,她给自己壮了壮胆。 然后央求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太君,我咬金哥哥是冤枉的,他不是刺客,他没有刺杀你们皇军,求求你,放了他。” 说完后,林秋燕用乞求的眸神,看着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 虽然林秋燕对这些小鬼子又憎又恨。 可是,她更担心胡咬金的安危。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像亲兄妹一样亲了。 现在,胡咬金被小鬼子当成刺杀他们的刺客给抓起来,林秋燕心里如何淡定得了。 这些人面畜生,什么残忍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天知道咬金哥哥受了什么样的罪。 想一想里面的种种,林秋燕更担心起来。 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朝林秋燕上下打量。 打量着,打量着,他的眼神中,露出贪婪来。 虽然他尽量的在掩饰住自己的贪婪,可依然还是被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捕捉到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德子双手合十。 然后,他低声对林秋燕说:“秋燕妹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 “咱们走了,咬金哥哥怎么办?”林秋燕担忧的道。 “再想其它办法。”三德子道。 接着,三德子又道:“跟狼求情的羊,迟早也会被狼一起吃掉。” “是啊,秋燕妹妹,三德子说得很有道理,咱们赶紧走吧!”一旁的皮猴也跟着说。 林秋燕颦蹙柳眉,沉思一下,点头道:“好,咱们走。” 就在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想离开镇公所办公大院的大门口时,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忽然拦住了他们。 “你们不能走?”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说。 “我们为什么不能走?”皮猴问。 “这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道。 然后,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命令门口的其它几个小鬼子,将林秋燕和三德子以及皮猴、萝卜丝都抓起来。 情况十分危急。 他们一旦被抓进去,简直是羊入虎口。 尤其是林秋燕,不知道会被小鬼子们糟蹋成什么惨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周长生赶来了。 第24章 刑场救胡咬金2 “太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的这几个师弟师妹不懂事,跑来这里,给你们添麻烦,我这就把他们带回去。” 周长生拱手,对拦住林秋燕他们几个的小鬼子和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笑道。 然后,他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对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道:“还不快走,还站在这里干嘛!” “是。” 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几个心领神会,想趁机离去。 但小鬼子们又把他们给拦住了。 “我怀疑你们都是抗日分子,都跟昨晚的刺杀案有关。”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用非常生硬的华夏语言道。 这支鬼子部队,由于驴脸中队长是半个华夏通,经常喜欢组织部下学习华夏语言,加上以前又经常假扮华夏军队,扰乱华夏大后方,因此,有很多鬼子会说一些华夏语言。 当然,跟华夏人比较起来,他们的华夏语言十分生硬,也十分的不流畅。 “我们没有,我们都是一等一的好良民。”周长生笑道。 就在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正想对周长生怒语相向时,周长生忽然指着他的皮鞋说:“太君,您这双皮鞋裂开了,很严重,我来帮您修补好。” “好。” 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顿时转怒为喜。 他是个小队长,是个小小的尉官,在日军中的福利待遇远远不如佐官和将官,除了军靴之外,就这么一双皮鞋。 而且,这双皮鞋是他国内的一个情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有着一种非凡的特殊的意义。 本来,他舍不得穿,自从情人将这双皮鞋送给他之后,他从来都舍不得穿。 直到出国前,情人突然病重,在临终前,情人要求他,天天把这双皮鞋穿在脚上。 情人说,她死了后,如果他思念她,就把这双皮鞋天天穿在脚上,而她,也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他。 情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香消玉殒了。 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伤心欲绝。 于是,他天天将这双皮鞋穿在脚上。 随着军队来到华夏战场上之后,哪怕是上了前线,他依然将这双皮鞋穿在脚上。 可说也奇怪,冥冥之中,他那个病逝的情人仿佛真的在冥冥之中保佑着他似的。 在战场上,他起码有十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最夸张的一次,是衡阳保卫战。当时,有三颗手榴弹一齐向他扔过来,可居然一颗都没有爆炸。 还有一次,也十分的玄乎,他在射击一个国军士兵,没想到这个国军士兵也在射击他。 他躲不及,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可万万没想到,邪门的事情发生了。 他射出的那颗子弹,与国军士兵射出的子弹,竟然相撞在了一起。 没错,两颗射出的子弹头,居然相撞了。 随着“砰”的一声。 他得救了。 而那个国军士兵,也没有死。 直到后来,才被他赶来的另外一个战友给打死。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在战场上遇到了不少次。 所以,他认为,一定是死去的情人在天上保佑他。 自然而然,这双情人送的皮鞋,也有着非凡的意义了。 可皮鞋只是皮鞋,而不是铁鞋,更不是钢鞋。 穿的时间一长,就会烂。 他是个军人,不会修补。 看着一天比一天更烂的皮鞋,他仿佛看见情人的娇躯一天一天的在支离破碎。 他十分心疼。 可一直找不到地方修补。 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一个支那人说要帮他修补这双皮鞋。 这令他十分惊喜。 “你会修补皮鞋吗?”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充满感激的看着周长生。 “会。”周长生忙道:“我是个专门做皮鞋的师傅,做都会做,怎么不会修补。” “太好了。”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激动的看着周长生:“你只要帮我将这双皮鞋修补好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好。”周长生没想到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他只是说要帮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缝补一下脚上的皮鞋,最多只能起到讨好的作用。 可没想到,居然可以让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如此激动。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不客气了。 于是,周长生道:“太君,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放我这几个师弟和师妹走。” 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想了想,说:“没问题!” “谢谢太君。”周长生又惊又喜。 然后,他要三德子和林秋燕他们几个赶紧离开。 而他呢,则带着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去林家皮鞋铺修补皮鞋。 第25章 刑场救胡咬金3 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脚上这双烂皮鞋也是一双手工皮鞋来的,而不是西方的那种冷压皮鞋。(胶合技术) 这是周长生第一次目睹日本人做的皮鞋,工艺差不多,虽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罢了。 周长生仔细检查,发现这双皮鞋伤的还挺严重的。 沿条线断了四分之一。 子线断了三分之一。 鞋面大面积破裂。 鞋跟也磨掉了一大半。 鞋底磨得光溜溜的,只剩下薄薄一层。 中间的受力点已经完全磨穿。 周长生倒吸一口凉气。 一双皮鞋穿成了这样,还舍不得扔掉,继续穿,这也太节省了。 何况,这是一个鬼子军官,怎么会连一双皮鞋都如此吝啬。 当然,周长生不知道,这双皮鞋有何经历。 周长生更不知道,这双烂皮鞋对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否则,他一定能够理解。 “不要补坏了,否则,我让你立即死啦死啦滴。”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在一旁,严厉警告周长生。 而他带来的另外两个小鬼子,一下齐刷刷的用三八大盖的枪口指着周长生。 (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特意带了两个小鬼子‘陪’周长生回林家皮鞋铺,就是担心周长生把他这双心爱的皮鞋给补坏。)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太君,我一定不会补坏。”周长生道。 “不但不会补坏,而且,会给你补得更好。”周长生又道。 “我不要你补得更好。”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立即警告:“我要你补回原样,否则,不但是你,你的整个皮鞋铺子,都会给你陪葬。” “……”周长生一愣,然后忙道:“好,好。” 他心里暗暗叫苦,本来以为是补好,没想到,这个鬼子要他补回原样。 这可就难办多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周长生。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用条刀将鞋底的子线割开。 然后,再将沿条线割开。 接着,清理“惨不忍睹”的鞋面。 …… 在周长生的用心之下,天黑的时候,这双皮鞋终于补好了。 “太君,满意吗?”周长生问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 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绷着脸,从周长生手里接过皮鞋,上下左右的看了看。 然后,他对周长生翘起大拇指:“哟西,哟西。” 周长生虽然听不懂日本话言,可他知道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是在夸奖他。 于是,他赶紧“笑脸”回道:“太君过奖,太君过奖。” 接着,周长生小心翼翼的看着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太君,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帮个忙?” “是什么请求?” “我有一个师弟,叫胡咬金,他昨晚被你们皇军给……” “你说的是刺杀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的那个胖子?” “没错。” “八嘎,你想为刺杀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的那个胖子求情?” “太君,他不是刺客,他没有刺杀你们……” “八嘎呀路!” “……” “他自己已经招供了,,,你这个下贱的支那人,居然敢为刺杀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的刺客求情。” “太君,他……” “你不要再说了,要不是看在你帮我补好这双皮鞋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要你死啦滴死啦。” 说完之后,这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的小鬼子,带着另外两个小鬼子,怒气冲冲的离开林家皮鞋铺。 第26章 刑场救胡咬金4 阳历1944年11月2号,又是洪桥镇赶集的日子。 这天清晨,东方的曙光,在小小的洪桥镇上慢慢蔓延着。 天气虽然寒冷,但山民们赶集的心情却是热乎乎的。 天还没亮时,就已经有山民们背着背篓或者是挑着担子来了。 只是,现在赶集,不同以往了。 现在洪桥镇是鬼子的天下。 自然,现在赶集没有小鬼子占领之前赶集那么方便了。 现在来洪桥镇赶集,不仅要经过鬼子们设立的哨卡的检查和盘查,还要交税。 鬼子将这种税美名曰为“买卖税”。 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是带了货物来的,每个人都要交。 但即便如此,仍然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有大批的山民前来。 …… 上午九点钟的时候,洪桥镇上已经是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叫卖声。 到处都是吆喝声。 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不管是河东街,还是河西街,都是熙熙攘攘的。 在阳光的照耀下,小小的洪桥镇成了一个欢乐的大杂烩。 上午九点半左右的时候,洪桥镇上响起一阵铜锣声。 铜锣声音很大。 咚咚咚! 咚咚! 咚咚! 整个洪桥镇都能听见。 伴随着巨大的铜锣声,很快,在河东街出现七八个日本鬼子和十几个维安会的汉奸。 这些鬼子和汉奸押着一辆囚车,在街上游行。 在前面敲打铜锣的是维安会的会长陈二少爷。 囚车上面押着的犯人是胡咬金。 只见胡咬金的手脚都套着粗大的铁链。 脑袋从囚车上那个特制的圆洞里面露出来。 他的脸又肿又青。 嘴角有淤血。 只见他闭着眼睛,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陈二少爷“咚咚咚”的敲了一阵铜锣之后,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扯开嗓门大声说:“各位乡亲,大家好,今天午时三刻,这个胆敢刺杀皇军的逆贼,将会在观音滩(河滩)被凌迟,也就是大家平日里经常说的千刀万剐,到时候,欢迎各位父老乡亲光临……” 陈二少爷一边用力的敲铜锣,一边朝周围大喊。 而胡咬金呢,一直闭着眼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胖子不仅勇敢,敢杀鬼子,而且对生死看得十分淡然。 但实际上,这个冒牌大英雄是在睡觉。 要知道,从昨天被鬼子抓进囚牢后,一直到今天早上,他一直被维安会的汉奸折磨,一直没睡过觉。 现在,被小鬼子和汉奸拉出来游行示众,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好好打一会瞌睡。 何况,胡咬金同志一直以来睡觉都睡的很死。 …… 在河东街游了一个来回之后,小鬼子和汉奸们又将胡咬金带到河西街去游行。 到了这个时候,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他们自然是都已经知道了。 大家在听到‘胡咬金在午时三刻将要被凌迟’之后,都又惊又急。 虽然大清已经亡了几十年了,可‘凌迟’这两个字,依然如雷贯耳。 凌迟——就是能令小孩止住夜啼的‘千刀万剐’。 这种死刑极为残忍,是将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直到最后活活割死。 至于是怎么个割法?是从哪个部位先下刀?由于本人害怕本书被404,所以,就不详细的描述了。 反正是特别残忍,特别的血腥,令受刑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听到动静后,立即从皮鞋铺子里奔了出去。 他们喊胡咬金,可没反应。(胡咬金在打瞌睡) 他们想靠近囚车,但立马被小鬼子和维安会的汉奸们给驱赶开了。 “长生哥,怎么办?” 林秋燕毕竟是个姑娘家,急得乱了方寸,赶紧问周长生这个主心骨。 “咱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咬金兄弟死。”周长生咬牙道。 周长生心里急的程度绝对不亚于林秋燕。 何况,真正刺杀小鬼子的“真凶”是他,而不是胡咬金。 胡咬金不过是帮他背黑锅的倒霉蛋而已。 所以,哪怕是“投案自首”,他发誓,也要把胡咬金给救出来。 第27章 刑场救胡咬金5 这一个上午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缓慢。 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 整个林家皮鞋铺笼罩在一片悲观的气氛中。 如何救胡咬金? 周长生主持大家召开了一个小会议。 在会议上,大家各抒己见,着重讨论如何救胡咬金。 以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来救这个倒霉的胖子。 林秋燕的观点是:找小鬼子评理。 但林秋燕的这个观点,很快被印证,只是一个美好的理想。 要知道,整整一个上午,胡咬金都被小鬼子和维安会的汉奸们带着在洪桥镇的两条街道上游行。 从河东街游到河西街。 从河西街又游到河东街。 游来游去,别说是作证或评理,连接近鬼子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去鬼子们的大本营——也就是镇公所找那些鬼子大佬们? 四个字:痴心妄想。 没错,痴心妄想。 林秋燕去的话,等于是自投罗网。 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也不可能。 除此之外,外面守卫非常森严,连大门都进不去。 何谈“救”胡咬金同志。 皮猴跟林秋燕一样,也是温和派,他的建议也是找小鬼子作证,证明胡咬金是无辜的。 自然,与林秋燕如出一辙,他这也是天方夜谭。 平日里动辄喜欢念“阿弥陀佛”的三德子,他的建议令周长生颇感意外。 这个人生理想是做唐三藏的佛系青年,他的建议是劫法场。 没错,劫法场。 三德子为什么会有如此激进的念头? 是这样的:三德子认为,小鬼子不是人,而是禽兽,跟禽兽讲道理讲人性,是行不通的,所以,唯一的办法是劫法场。 三德子的想法跟周长生的想法十分接近,所以,周长生也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最后剩下的是萝卜丝。 当周长生看着萝卜丝,向萝卜丝征求意见时,萝卜丝的嘴唇抽搐了几下。 他朝周长生看了看,又朝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看了看。 然后,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随便便,你你你你你们干干嘛,我我我就干干干嘛……” 周长生听了后,点了点头。 萝卜丝的态度,十分符合萝卜丝的性格。 大家干什么,他肯定就会干什么。 哪怕是像敢死队一样的冲到小鬼子们的枪林弹雨里面,他保证也绝不会含糊一下。 大家都发表意见了,现在,只剩下周长生了。 大家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也看着大家。 他悲壮的看着这些像自己家人一样的人,道:“我有办法救胡咬金。” “什么办法?”大家异口同声。 周长生想了想:“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 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开会‘策划如果救胡咬金’的时候,林老鞋匠在楼上又咳嗽了起来。 大家赶紧跑上去。 “师父,您怎么了?” “爷爷,您怎么了?” 大家赶紧帮林老鞋匠按被子,然后看着林老鞋匠。 “咬金呢?”林老鞋匠吃力的看着大家。 瘫痪在床上已经几年了,由于缺乏有氧运动,林老鞋匠的肌肉已经萎缩到极点。 他的精神也时好时坏。 看样子,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咬金师弟他……” “咬金呢?” “……” “咬金哪去了?” “……” 见大家都低着头,不啃声,林老鞋匠喘了几口气。 然后,他自言自语似的道:“其实你们不说,我心里也知道,咬金出事了。” “爷爷!” “师父!” 林秋燕和周长生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他们纷纷抬起目光。 “我,我知道咬金出事了,咳咳,不过,咬金出了什么事?你们告诉我。” “……” “你们,都不说话?” “……” “长生,你告诉师父,咬金,怎怎么了?” “……师父,咬金他被日本鬼子抓走了。” 一听胡咬金被日本鬼子抓走了,林老鞋匠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他猛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问:“原来,原来咬金,咬金他,真被日本鬼子给抓起来了。” “是的,师父。” “咬金他为,,,为什么被日本鬼子抓起来了?” “他……” 周长生刚想说,林秋燕赶紧道:“爷爷,您放心,咬金哥哥他不会有事的。” “……好,好。” 林老鞋匠又咳嗽了几声。 然后吃力的道:“你们,你们尽量把,把咬金救出来。” …… 中午的阳光分为暖和。 河滩上麇集了许多人。 足有上千余人。 上次凌迟犯人,还是在十几年前。 当时,一个叫‘黄道人’的妖道,专门偷人家的婴儿,残忍的杀死,然后吃掉。 这个妖道,被县长亲自下令凌迟处死。 (这个被凌迟处死的黄道人是冒牌货,真正的黄道人,后来被周长生遇到了。) 十几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哪个犯人“享受”过这种待遇。 而现在,这种殊荣,又重新出现。 落到了一个叫胡咬金的英雄好汉身上。 因此,前来观看的人很多。 有的是来为这个‘敢刺杀日本鬼子的英雄好汉’送行。 还有的纯粹是来饱一饱眼福。 周长生和林秋燕以及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也早早的赶来。 他们自然不会是来瞧热闹的。 而是来救胡咬金的。 随着“哐哐哐”的一阵铜锣敲打声,午时三刻,倒霉的胡咬金同志准时被小鬼子和维安会的汉奸押到河滩上。 胡咬金一出现,场面立即轰动起来。 “来了来了。”一些人激动的说。 “林家皮鞋铺的这个胖子,其实好帅啊。”一个小姑娘很难过的看着胡咬金。 “真是看不出来,林家皮鞋铺的这个胖子,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像个二哈一样,想不到,居然这么有种,敢刺杀小鬼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个大婶说。 “是啊,唉。”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大婶叹道。 (还有一些纯粹是来瞧热闹的,本人就不一一列出来了。) …… 在众多的围观群众中,心里最难受的,自然是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 哪怕是平日里跟胡咬金经常互怼的三德子,此时此刻,心里也十分难受。 看着胡咬金被小鬼子和维安会的汉奸们押过来的一瞬间,大家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来了。 “咬金哥哥!” 林秋燕朝胡咬金那个方向呢喃,神情十分焦急。 周长生表面上虽然沉稳,但心里却宛如海水一般起伏。 他带了两把撇刀在身上,一旦抓到机会,就会实施他的营救计划。 第28章 刑场救胡咬金6 周长生的营救计划是这样的:找一个机会,接近现场级别最高的那个鬼子,然后,出其不意的将对方挟持,再以此为条件,救出胡咬金。 周长生觉得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很高,先扮猪吃虎,再凭借他的身手,一招制敌。 …… 胡咬金这死胖子真的很能睡,到了这一步,他居然还在打瞌睡。 直到两个小鬼子把他从囚车上架下来,他还在说梦话。 刽子手已经到现场了。 这个刽子手是个老头,凌迟是他最拿手的绝活,十几年前,那个“黄道人”,便是被他活剐了的。 据说,凌迟这一手绝活,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刽子手,尤其是凌迟犯人,堪称一绝。 当年,明朝那个着名的东厂掌印太监——也就是被当时的官员和老百姓称之为立皇帝的刘瑾,便是被他们家老祖宗给剐了的。 那个遭无数大明王朝官民唾弃的大太监,硬被他家老祖宗活剐了三千多刀才死去,据说,第一天没有剐完,那个大太监在第二天还能在天牢里喝粥呢。 喝完粥后,继续被拉到刑场上剐。 老刽子手抱着一个鎏金小箱子,当胡咬金被两个小鬼子押到受刑的木柱上被绑起来的时候,他将小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缩小版的剔骨刀来。 将剔骨刀拿出来之后,这个老刽子手双手握刀,神态十分虔诚的朝西方朝拜三下,然后,喝一口酒,朝刀上一喷,嘴里大声道:“苍天在上,佛祖在心,今天,我胡一八又要开刀,请各位神灵明鉴,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的找谁,我胡一八只是一个送路人。” 道完后,这个叫胡一八的老刽子手,又朝西方朝拜三下。 然后,他神情严肃的走到胡咬金面前,对胡咬金道:“好汉,对不住了,希望你下辈子,好好做人,别让……” “别再啰几巴索了。”胡咬金忽然睁开眼睛,看着老刽子手:“要动手就赶快动手吧!” 接着,胡咬金长叹一声:“早知道要受今日之苦,还不如真干掉两个小鬼子,这样,也不亏本了。” “好汉,既然你如此慷慨,那我胡一八就不客气了,冤有头,债有主,好汉,你该找谁的找谁,今日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持刀人而已。” “我知道,您放心吧!我老胡就算是变成了厉鬼,也不会找到你的头上。” “好汉如此深明大义,那我胡一八就不客气了。” “你也姓胡?” “没错,老朽也姓胡。” “哈哈,我老胡也姓胡,想不到,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来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死在自己的家门手里,也不算太冤。” 接着,胡咬金朝周围,悲壮的大声道:“想不到我老胡,英俊潇洒,才高八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貌胜潘安,今日,既然要丧命在这个地方,天妒英才啊……” “八嘎!”一个看似军官模样的鬼子不耐烦了,他朝胡咬金骂了一句,然后示意老刽子手,要他赶快动刑。 老刽子手领命,然后唯唯诺诺的对胡咬金道:“好汉,对不住了。” “来吧,二十年后,我老胡又是一条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好汉。” 胡咬金将双眼一闭,脖子一歪,一副准备受刑的姿态。 就在老刽子手准备开始对胡咬金动剐刑的时候,周长生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刀下留人。”周长生大喊。 然后,他转过身,远远的对鬼子军官方向说:“前天晚上的刺客,不是他,而是我。” “八嘎!” 几个小鬼子赶紧用刺刀对着周长生。 “太君,是真的,前天晚上的刺客不是这个胖子,而是我。” 周长生一边说,一边远远的看着鬼子长官。 他冲出来认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周长生的营救计划本来是挟持这个鬼子长官,然后用这个鬼子长官来交换胡咬金。 可真付诸于行动后,周长生发现,难度实在太大了。 真的! 好几次,他想对这个鬼子长官下手,但都没有成功。 所以,在‘胡咬金即将被老刽子手动刑’的时候,周长生才不得不站出来,承认他才是前天晚上真正刺杀小鬼子的刺客。 第29章 刑场救胡咬金7 “你才是真正的刺客?”鬼子长官颇感意外。 “是的。”周长生斩钉截铁的回道。 “你想救他?”鬼子长官指着被绑在刑柱上的胡咬金,问周长生。 “他本来就是无辜的,何谈救与不救,我才是真正的刺客。” “哟西。” “太君,放了他吧,我才是杀了你们皇军的真凶。” “……” 鬼子长官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周长生,仿佛想从周长生的神情中想找出什么他想要的答案似的。 好一会儿后,他才说:“你如果能够证明你是真凶,我就放了他,,,你如果不能证将会明,那么,你和他,,,都一样,被千刀万剐。” “……”周长生咬了咬牙,道:“好,没问题。” 就在这时,被绑在刑柱上的的胡咬金急了。 “大寨主,你疯了是不是,我老胡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记得,每年的今日,给我老胡烧两炷香,敬两杯酒,我老胡就没白认你这个朋友了。” 一旁的林秋燕和三德子他们也急了。 “长生哥,你这是干什么。”林秋燕道。 “阿弥陀佛,大寨主,切不可冲动,不要没救出二寨主,却把自己搭进去了。”三德子劝周长生。 皮猴和萝卜丝也纷纷劝周长生,要他别冲动。 “呵呵,没事。”周长生翛然笑道:“因为前天晚上,杀小鬼子的人,就是我,你们不信,我很快就会证明给你们看。” 道完之后,周长生对鬼子长官说:“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失踪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 “是。” “我告诉你吧,他的尸体,就沉在那个潭下。” 周长生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深潭,在邵水河的这一段,是最深的地方。 据说,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下潜抵达过潭底,哪怕水性再好的人,也没有潜到过潭底。 “是真的?”鬼子长官激动得站了起来。 “绝无虚言。”周长生道。 “好,你马上给我打捞上来。”鬼子长官激动的道。 原来,这个被刺杀的小鬼子,跟他是同乡,并且两家之间还有一点交集。 受到华夏儒家文化的影响,日本也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因此,二战中,日军战死后,他们的尸体会以不同的方式带回国内。 这样,算是对战死者的一种尊敬,也是对他们家人的一个交代。 要知道,许多家庭,一旦有亲人战死,他们宁愿不要抚恤金,也要亲人的尸身或者骨灰。 “这?”周长生为难了。 这个深潭深不见底,叫他如何打捞。 “怎么?你不想打捞?”鬼子长官面露杀机。 “那是个深潭,有很深。”周长生道。 “那是你的事。”鬼子长官道。 “……” 在小鬼子的威逼下,没办法,周长生只好到潭边,脱去身上的衣服,然后,跳进河水中。 冬天虽然寒冷,可河水中并没那么冷,而且,这是一处深潭,水的流动性不大,尤其越往下潜,水越温暖。 周长生的水性很好,他从小不仅跟爷爷一起上山打猎,也经常一起下河洗澡。 不过,这个潭,他从来没有尝试过潜下去。 一是洪桥人代代相传,说这个水潭很深,深不见底。 二是这个深潭很邪门,传说有河龙王住在下面,潭底有河龙王住的龙宫,谁想冒犯龙王爷,就会让他有去无回。 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确实淹死过很多人,那些不服气的想征服这个深潭的,几乎都有去无回。 受到种种影响,再加上爷爷生前一再警告,因此,周长生从来没有来这尝试。 但现在,他想不尝试,都不行了。 因为,岸上有比这个深潭更加凶狠的日本鬼子。 第30章 潭底的秘密 周长生慢慢往下潜,慢慢的往下潜。 越往下潜,水就变得越温暖。 但与此同时,能见度也变得越低。 潜着潜着,周长生突然看见,下面有光线。 光线很微弱。 周长生很好奇,于是,继续往下潜。 潜着潜着,光线变得越来越大。 仿佛白昼一般。 下面就是潭底了。 光线就是从潭底的方向传上来的。 在周长生的周围,有很多鱼在游来游去。 有草鱼、鲫鱼、鲤鱼、鲢鱼、容鱼、黄刺鱼、花尾巴鱼、沙鳅、等等。 各种各样的鱼都有。 如果是在平时,周长生肯定会对这些鱼很感兴趣。 随便抓一条都可以大饱口福。 可现在,他没心情来关注这些游来游去的鱼。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潭底的光线这个问题上。 潭底怎么会有光线呢? 周长生感到十分纳闷。 他换了口气,然后,仔细朝潭底观察。 水波荡漾。 水草摇曳。 这一观察,可把周长生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看见,就在他的脚底下不远处,有一具女子的尸体。 这个女子很年轻,长得很标致,肌肤十分白皙,是个十足的美人。 只见她凤冠霞帔。 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身红色的新娘装,和乌黑的发丝,随着水波在轻轻的飘荡着。 周长生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是谁?他压根就不知道。 更令周长生震惊的是,在几米开外的水草里面,他又发现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婴儿的尸体。 这个可怜的婴儿长得胖嘟嘟的。 他的一双眼睛周围,是很深的黑眼圈。 周长生心里一阵难过,他不忍再看下去。 但接下来,更令周长生感到触目惊心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在这个潭底,到处都有尸体。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他还看见了十几年前,跟他爷爷玩得很好的一个老头的尸体。 这个老头是个老渔夫,以在邵水河中打鱼为生。 他很喜欢和爷爷在一起下棋。 可后来,这个老头再也没有来过了。 据他爷爷说,这个老头被河里的水鬼给害了。 没想到,尸体竟然也在这个潭底下。 问题是,这个宛如白昼的光线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周长生很疑惑。 但他不能再找光线的来源了。 因为,他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必须赶紧找到鬼子的尸体,然后赶紧带上去。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溺死在这潭底,那么,胡咬金怎么办? 毋宁质疑,这个替自己背下这个黑锅的胖子,会被鬼子给活活剐死。 因此,周长生必须赶紧找到‘前天晚上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小鬼子的尸体。 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想找什么东西,往往就会越找不到。 反而,当你不再想起它的时候,又突然会从哪个拐子旮旯里冒出来。 就像这个小鬼子的尸体,周长生怎么找也找不到。 好像是被蒸发掉了似的。 “难道被什么给吃掉了?” 周长生自言自语的暗道。 就在周长生想上水面换气的时候…… 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一个人。 不对,不是人。 而是一只猴子。 是一只跟成人般大小的猴子。 水里面怎么会有猴子? 周长生心里一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水鬼不成。 传说,在河里面,有水鬼。 这种水鬼的外表长得很像猴子,力大无穷。 几个成年壮汉,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可一到了岸上,就不行了。 连一只公鸡都奈何不了。 第31章 水猴子 没错,确实是一只水猴子。 是传说中的水鬼。 这只水猴子的眼睛很大,圆溜溜的,就像两个大版的弹子球。 它的嘴巴有点尖,除了脸部之外,浑身上下都被毛发覆盖着。 这只水猴子似乎对周长生充满好奇,它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看着一个外星生物似的打量着周长生。 周长生的水性虽然很好,可在水底已经憋了七八分钟了。 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他必须赶紧游到水面上,重新呼吸新的氧气,否则,会活活在水里憋死。 可现在,竟然遇到了一只水猴子,这让周长生叫苦不迭。 一旦这只水猴子缠上他,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讲过关于水猴子的故事。 爷爷说,水里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长得跟猴子很像,这种鬼东西在陆地上连一只鸡都奈何不了,可在水里面,力气特别大,十个壮汉,都不是它们的对手,而且这种东西很喜欢害人,很多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洗着洗着不见了,其实,就是被这种东西给拖下了水,每年的夏天,很多在河里洗澡的男人,洗着洗着人就没了,其实,也是被这种东西给害死了。 据说,这种东西害人,还有一个习惯,它很喜欢把人往河底下的沙子里面拖。 小时候,除了听爷爷讲过有关于水猴子的故事之外,周长生还听到很多人讲起过。 有的讲得比爷爷还要绘声绘色,听了后,能让人心惊肉跳三天三夜。 没想到,自己这回也遇到了。 怎么办? 周长生留也不是,逃也不是,左右为难。 就在周长生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只水猴子忽然对周长生咧了一下嘴,不像是在恐吓周长生,似乎是在笑。 然后,这只水猴子忽然游开了。 周长生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既然这只水猴子游走了,那么,不管这只畜生的葫芦里在卖的是什么药,周长生都必须抓紧这个机会,然后浮上水面,赶紧换气。 于是,周长生张开双臂,摆动双腿,迅速的往水面上游去。 往上游的速度,比往下潜的速度要快多了。 周长生一下就游到了水面上。 当他的脑袋刚露出水面时,根本没有来得及往岸上看,就急忙的狠狠呼吸起来。 贪婪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周长生感觉要好受多了。 这时,他开始往岸上打量。 只见鬼子们都一人一双眼睛的在盯着他。 他们的枪口也指向水面上。 “人呢?”鬼子长官凝着神,问周长生。 周长生想了想,回道;“没有找到,不过肯定在下面。” “八嘎,你这个下贱的支那人,是不是在耍我们帝国军人?”鬼子长官怒道。 “没有没有。”周长生赶紧解释;“我绝对没有耍你们的意思,更没有耍长官您的意思,我是真的没有找到,但你们的战友,一定在这潭下面。” 鬼子长官思索须臾,命令部下们把林秋燕和三德子以及皮猴和萝卜丝他们全部抓起来。弄 然后,他恶狠狠的威胁周长生;“你要是敢耍弄我们帝国军人,我会将你这些同伴,一个一个的丢进河里面,全部喂鱼。” “太君,我绝对没有欺瞒您们。”周长生忙道;“我周长生对老天爷发誓,要是敢玩弄太君,就天打五雷轰,下辈子投胎做猪牛羊。” “嗯,哟西。”鬼子长官感到有点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对周长生挥了一下手,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一定要将我们死去的帝国军人打捞上来,否则,我会让你们皮鞋铺子的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好的。”周长生点头,朝林秋燕他们看去。 然后,周长生一个‘鲤鱼翻水’的动作,又往潭底下游去。 这一次游下去,比刚才那一次要快。 几分钟后,周长生下潜到了潭底。 到潭底之后,周长生开始寻找小鬼子的尸体。 就在周长生寻找小鬼子的尸体时,那只水猴子又出现了。 它冷不防的出现在周长生前面,令周长生感到十分突然。 只见它出现在周长生的面前之后,又像刚才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周长生。 看了一下子后,它往别的地方游去。 周长生颇感疑惑。 这鬼东西怎么了?很反常? 不过,周长生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赶紧找到小鬼子的尸体,才是最紧要的。 于是,周长生又在潭底寻找起来。 他找啊找啊,将整个潭底都找遍了,都没有看见小鬼子的尸体。 “这下完蛋了。”周长生暗暗叫苦。 怎么会找不到呢? 周长生很费解。 因为,他明明是将那个小鬼子的尸体,扔在这个地方。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特意在小鬼子的尸体上绑了大石头。 而现在,却找不到了。 真是见鬼。 就在周长生重新往潭底寻找的时候,那只水猴子,又游来了。 这次,它不是空着‘手’来。 而是挟着一个人。 不,确切的说,是挟着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四肢都已经没有了,好像是被啃过了似的。 但尸体的身子和脑袋都完好无缺。 周长生仔细一看。 嗨,好家伙。 这不正是那个‘前天晚上被他一刀割断喉咙的’小鬼子吗? 没错,正是那个小鬼子。 周长生顿时喜出望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的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这个死小鬼子的尸体,居然被这只水猴子给藏起来了。 看来,这只水猴子,一定是将这个小鬼子的尸体,当成了粮食。 想到这里,周长生对水猴子的好感一下飙升。 水猴子好像明白周长生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 它对小鬼子的残躯指了一下。 然后,示意周长生拿走。 周长生也没有客气。 他只是对水猴子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 然后,从水猴子手里接过小鬼子的尸体,赶紧往水面上游去。 而水猴子呢,它将小鬼子的尸体交给周长生之后,一下子便游走了。 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2章 全军覆没 不出须臾的功夫,周长生便拖着小鬼子的尸体,浮出河面。 然后,上了岸。 上了岸之后,鬼子长官和其他的小鬼子纷纷围了过来。 跟死者生前关系很好的矮个子小鬼子,第一个围了过来。 看着死去的同胞的遗体,鬼子们一脸悲伤。 矮个子小鬼子的情绪最为激动。 他的嘴巴在嗫嚅。 脸部肌肉在抽搐。 “龙川君。” 矮个子小鬼子突然悲喊一声。 然后,他用无比愤怒的目光,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不以为然。 这些小鬼子,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华夏同胞的鲜血。 别说是干掉一个小鬼子,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小鬼子,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一会儿后…… “现在可以证明,我就是前天晚上的刺客了吧?”周长生披上棉衣,对鬼子长官道。 由于太冷的缘故,周长生讲话有点哆嗦。 “哟西。”鬼子长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长生。 然后,他一脸愠怒的对其他小鬼子道:“把这个支那人抓起来。” “嗨。” 两个小鬼子上前,用枪柄对着周长生的胸膛狠狠捅去。 “唔~” 周长生胸口痛得发闷,但他强忍住,尽量不在鬼子面前出丑。 “八嘎呀路!” 两个小鬼子如狼似虎,将周长生按在地上。 然后,他们用铁链,将周长生捆绑起来。 周长生的嘴角有鲜血涓涓流出。 但他始终保持着微笑。 待小鬼子们将他用铁链牢牢的捆绑住之后,他微笑的问鬼子长官:“太君,我已经证明了我是前天晚上的刺客,现在,你可以放了我的师弟了吧?” “……” 鬼子长官没有说话,他阴狠的盯着周长生。 然后,他缓缓摇头,慢慢吞吞的说出三个字:“不~可~以~” “你不讲信用。”周长生敛起微笑。 “信用?哈哈,跟你们这些下贱的支那人,要讲什么信用?你们这些下贱的支那人,配的起信用这两个字吗?”鬼子长官猖狂的笑道。 “你?”周长生愤怒的盯着鬼子长官。 他开始有点后悔了。 是啊,跟小鬼子讲什么信用? 他们配吗? ‘信用’是跟人讲的。 他们都是人吗? 不!~ 他们都是禽兽。 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禽兽。 甚至,他们连禽兽都不如。 因为,禽兽们的身体里,至少还流着热腾腾的血液。 而他们呢? 他们身体里面流的血,全都是冷的。 “哈哈!” “哈哈哈!” 见周长生满脸的愤怒和痛苦,鬼子长官和一些小鬼子们,得意的大笑。 难怪支那人会被他们东瀛欺负、羞辱。 就是因为他们东瀛人的智商,比支那人高得太多了。 否则,支那人怎么会像猪狗一样的被他们欺凌蹂躏呢? 自从明治天皇维新变法之后,尤其是甲午战争之后,东瀛人在华夏人面前,一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不仅体现在国力方面,更体现在国民的智商方面。 就好像一个智商150的人,在智商不到60的人面前一样,那种优越感,不仅写在脸上,更根植在心里。 …… 大势已去。 周长生除了后悔之外,还是后悔。 不过,尚若让他再重新选择,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救胡咬金。 哪怕将自己暴露,他还是会这么做。 否则,他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得安宁。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有人重于泰山。 有人轻如鸿毛。 有人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而害死许多无辜的人。 但有人会为了他人的幸福与快乐,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美丽或者青春。 …… 闲话少叙。 言归正传。 鬼子们将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都绑起来之后,这意味着,林家皮鞋铺全军覆没了。 当然,还有一个,那便是躺在床上已经瘫痪了几年了的林老鞋匠。 第33章 错救的东瀛人回来了1 将周长生和三德子林秋燕他们全部抓起来后,鬼子长官决定将他们全部凌迟。 这叫杀鸡儆猴。 看以后在洪桥镇,还有谁敢对皇军不敬。 谁若敢,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刁民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 …… 周长生和林秋燕、三德子、皮猴、萝卜丝全都被五花大绑。 按照鬼子的计划,这天中午要对胡咬金行刑,将他活剐掉。 可中间出了一个这样的插曲,鬼子长官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现在,凌迟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这么多人被凌迟,这个鬼子长官绝不敢擅作主张。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小队长,在他的上面,还有驴脸中队长。 倘若私自将这些人全部凌迟,而不上报驴脸中队长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二战中,日本的等级十分森严。 在生活中,皇族、华族、平民之间的等级,不可冒犯。 就好比南亚阿三国内的种姓制度,婆罗门和刹帝利高高在上,如果吠舍和首陀罗这些低等人敢冒犯他们,就算是活活打死,也是天经地义,就跟打死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这个国家的贱民,被排除在这四个等级之外,他们的地位,就更加不用说了。 更可怕的是,低种姓的人,世世代代都是低种姓。 哪怕是做了这个国家的总统,依然改变不了他们自己和后代的命运。 而二战日本国内的情况,和这也相差无几。 而在军队中,不仅有各个阶层之分,上下级之间,也十分森严。 除非是有背景,否则,下级如果敢冒犯上级,轻则一巴掌,重则让你破腹。 因此,这个鬼子军官,现在要将整个林家皮鞋铺的人都凌迟,这么大的事情,他绝对不敢自作主张。 必须等上报驴脸中队长之后,才敢这么做。 而且,失踪的士兵的尸体找到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在整个二战中,日军的阵亡人数,在华夏并不多。 整整八年,一共才死亡四十多万。 其中还包括病死的和其它意外死亡的人数。 (他们的伤亡主要是在太平洋战场造成的,被美军歼灭了一百五十万以上。) 因此,他们对死亡的士兵很重视。 现在,他们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将这个死亡的小鬼子的尸体运到大本营(镇公所)。 至于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都成为了次要。 于是,这个鬼子长官下令,将周长生和胡咬金、林秋燕等林家皮鞋铺一共六个人先全部带回去。 至于什么时候行刑?等上面的命令。 就这样,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六人被押到囚车上。 接着,被鬼子们带回他们的驻地——镇公所。 到了镇公所之后,他们被鬼子们都关押在囚牢里面。 然后,等候处置。 …… 周长生和胡咬金、三德子、皮猴、萝卜丝这几个,被关在一间牢房里面。 林秋燕被关在另一间牢房。 小鬼子们没有审讯他们。 因为,审讯不审讯,他们的结局都是一个样——凌迟处死。 鬼子们凶巴巴的将他们关进小铁房之后,便走到一旁去了。 待小鬼子走了后,胡咬金赶紧擦脸上的汗。 “我老胡以为今天中午死定了,没想到,还能多活几天。”胡咬金一边擦汗,一边说。 三德子赶紧接茬;“想得美,能多活几天?咱们只要能活过今天,就很不错了。” 说完之后,三德子赶紧双手合十,阖着双目,嘴里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三德子,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相不相信,咱们一定可以活过今天,说不定还可以活过明天活过后天。”胡咬金不满的道。 “……”三德子没有吭声。 良久,他才缓缓道;“但愿如此。” …… 三德子和胡咬金这对冤家在互怼的时候,周长生一言不发。 只见他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 “大寨主,在想什么呢?”胡咬金问周长生。 “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就这样挂了?”周长生说。 然后,他忧心忡忡的看向窗外。 “大寨主,别胡思乱想了。”胡咬金大大咧咧的道;“躲过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始终要来,咱们好好做好当下,做好自己手里的活,就行了。” 第34章 错救的东瀛人回来了2 这天下午,鬼子的铁牢里面,又抓进来了十几个人。 被抓进来的这些人中,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们的罪名都是‘抗日’。 被抓进来之后,这些人立即遭到了严刑拷问。 包括那个才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也不例外,被鬼子和维安会的汉奸动用酷刑,拷打关于其他‘抗日分子’的下落。 可怜的小男孩哇哇大哭。 但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一点也没有手软,直到最后将这个小男孩打得皮开肉绽、不省人事。 …… 这一天,周长生、胡咬金、三德子、皮猴、萝卜丝他们,都毫发无损。 可到了晚上,日子就不好受了。 他们突然一个一个的被鬼子们叫出去,然后一个一个的接受酷刑审讯。 在拷打他们的时候,有时的维安会的汉奸动手,有时是鬼子们亲自动手。 周长生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跟其他人无关。 至于什么‘抗日组织’,他压根就不清楚。 周长生确实不清楚什么‘抗日组织’,可鬼子们根本就不相信。 他们始终认为,周长生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 而林家皮鞋铺,是‘军统’或者‘红团’的一个联络点。 在拷打周长生的时候,鬼子和汉奸动用了好多酷刑。 周长生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 但他的意志力非常强。 在被酷刑‘伺候’的时候,他硬是没有吭一声。 周长生的这种表现令鬼子和汉奸们都感到很惊讶。 他们称周长生为‘石达开’。 除了周长生之外,胡咬金、三德子、萝卜丝、皮猴都先后被拉出去酷刑拷打。 惨叫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皮猴,这个平日里在林家皮鞋铺并不算最胆小的一个,却表现得最差,还没有被鬼子和汉奸动手之前,就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反倒是萝卜丝,在林家皮鞋铺,他是一枚典型的胆小懦弱的代表。 但面对鬼子和汉奸们酷刑的时候,他却显得非常淡定,并没有被吓倒。 至始至终,也没有说过半个对林家皮鞋铺不利的话。 三德子的表现也不错,惨叫声是大了点,但却牢牢守住底线。 在这几个人中,唯一‘坦白’的人是皮猴。 在被鬼子和汉奸毒打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便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承认’,林家皮鞋铺是什么‘军统’的一个联络点。 也‘承认’,林家皮鞋铺有联络人。 由于疼痛难忍,他胡乱说出了一个联络人的身份。 这个所谓的‘联络人’,便是以前的杨巡捕。 说完之后,皮猴一而再而三的要鬼子和汉奸替他保密。 否则,会被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扒掉一层皮。 鬼子和汉奸们答应了皮猴的这个要求。 说保证替他保密。 由于很乖戾,皮猴比林家皮鞋铺的其他人要少受了很多皮肉之苦。 但身上也到处是刺鞭被抽打出来的血印。 一条条血印,宛如一条条受伤的大蜈蚣一样,紧紧贴在皮猴的身上各处。 回到小铁房之后,皮猴守口如瓶,说什么都没有招供。 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都相信皮猴,因此,也没有当回事。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由于皮猴的‘招供’,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萝卜丝他们又多受了很多皮肉之苦。 包括林秋燕,也被当做是‘军统’的人,被鬼子和汉奸们拉出去严刑拷打。 不过,他们也万万没有料到,正因为皮猴的意志力脆弱,被很快的屈打成招,反倒是歪打正着的救了大家。 本来,他们在第二天都会被拉到河滩上被凌迟。 可为了从他们嘴里面获取更多的有价值的‘情报’,以及抓捕‘皮猴胡乱说出来的那个联络人’,鬼子们决定多让他们活几天。 而恰恰是这几天的宝贵时间,救了大家的性命。 欲知事后如何,且听接下来慢慢给大家分解。 第35章 错救的东瀛人回来了3 第二天,大家喝了点野菜汤,然后,继续被鬼子和汉奸们拉出去,严刑拷打。 周长生和三德子胡咬金他们还是像昨天一样‘顽固不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提供出来。 而皮猴为了少受皮肉之苦,又胡乱弄出几个名单。 至于这些名单上的人,会是什么命运,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只要能够保住自己这条性命就行了。 又过了两天,这天,鬼子们决定对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抗日分子’动刀剐之刑。 行刑的地点还是选择那个叫观音滩的河滩上。 鬼子们之所以要将周长生他们处死,是因为这一天,一个大佐级别的鬼子军官,在莅临洪桥镇。 这个大佐级别的鬼子军官生性残忍,很喜欢观赏酷刑。 因此,在这一天将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抗日分子”凌迟,既可以表功,又可以让这位大佐阁下大饱眼福。 除此之外,这天是赶集,这样,可以尽最大可能的杀鸡儆猴,威慑其他的抗日势力。 这一天,在处置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抗日分子”之前,鬼子和汉奸先在洪桥镇的河东街和河西街进行声势浩大的宣传。 他们用囚车拉着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一边游行,一边对喇叭高喊。 一直游到中午,见实在没有“同党”来营救,他们才停下来。 然后,拉着囚车上的周长生和林秋燕胡咬金三德子萝卜丝他们,到行刑的河滩上。 这个叫“观音滩”的河滩,一直以来,都是处决犯人的地方。 从明朝的永乐大帝起,就成为了无数死囚犯的断头台。 到了清朝,依旧是。 清朝被推翻后,到了民国时期,这依然是无数死囚犯惊若寒蝉的黄泉之路。 数百年以来,这个河滩上,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污吏、强盗恶霸、以及绿林好汉被砍头、枪决、或者凌迟。 因此,这个并不算大的河滩,成为了洪桥镇煞气最重的地方。 囚车被拉到观音滩时,这个河滩聚满了人。 河滩上人山人海。 既有洪桥本地人,又有来洪桥镇赶集的外地山民。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日军和汉奸。 由于大佐级别的鬼子军官已经在现场,因此,鬼子们的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壁垒。 要知道,在鬼子的军队中,大佐是属于高级军官了。 相当于国军中的上校军官。 在国军中,上校军衔往往担任旅长。 在日军中,大佐军衔往往担任联队长。 怎么说呢? 除了将官之外,大佐的军衔是最高的。 像驴脸中队长,他的军衔是少佐。 比这位大佐阁下,整整低了两级。 …… 囚车到河滩上之后,小鬼子们凶巴巴的喝令周长生他们下车。 然后,七手八脚的将他们绑在木柱上面。 行刑人依然是前几天那个老头——胡一八。 今天,他还带了一个新面孔。 这个新面孔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 穿着一件厚厚的补丁棉衣。 脚上穿的是一双同样打着补丁的布鞋。 这个小伙子是行刑人胡一八新收的徒弟。 见周长生他们被押到刑场,这个小伙子既激动、又害怕。 “不要紧张。” 行刑人胡一八提醒这个小伙子。 然后,他一边打开鎏金盒子拿刀出来,一边喃喃道:“做衣服的,是裁缝,做木器活的,是木匠,砌房子的,是砌匠,做瓦的,是瓦匠,而咱们干行刑这一行,也和他们一样,是一门手艺。 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咱们干这一行,只要手艺好,就不愁没饭吃。 因为,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会有好人,有坏人。 只要坏人干了坏事,那么,咱们的生意就来了。 所以说啊,这些罪大恶极的坏人,还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哩。” 行刑人胡一八一边轻轻叹气,一边自言自语,手里拿着行刑刀,在慢慢的擦拭。 为了今天这场活,他在昨天,又拿一只猴子练手。 整整一天,他将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最后剐得只剩下一副白骨。 但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只可怜的猴子,被剐得只剩下了一副白骨,竟然还没有死,眼珠子还在骨碌碌的东转西转。 而这,最有力的证明了行刑人胡一八的刀功,依然不减当年。 第36章 错救的东瀛人回来了4 周长生、胡咬金、林秋燕、三德子、萝卜丝他们被鬼子们凶巴巴的从囚车上喝令下来之后,立即被绑到了木柱上面。 唯一没被绑在木柱上面、面临即将被凌迟厄运的是皮猴。 为什么小鬼子放了皮猴一马? 原因如下。 1;皮猴‘揭发’有功。 2;小鬼子之所以饶皮猴不死,也并非是大发慈悲,而是想利用他抓捕那个所谓的联络人,并且,日后一旦有机会,还准备让他成为内鬼。 正是因为以上这两点原因,皮猴才免遭凌迟之苦。 对于皮猴的所作所为,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都还一无所知。 因此,见皮猴没有跟大家一起押到河滩上,大家都感到挺意外的。 不过,意外归意外。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会去瞎操这份心。 因为接下来要面临的酷刑,够他们受的了。 但即便如此,仍然没有一个吭声的。 包括林秋燕,大家都昂起头,挺起胸,大义凛然,宁死不屈。 见林家皮鞋铺的这几个小年青如此有种,许多围观者都动容了。 一些小鬼子,见周长生和林秋燕三德子萝卜丝胡咬金他们一个个是如此姿态,心里也暗暗钦佩。 是啊! 可以弱,可以穷,但不能失去了骨气。 …… 几分钟后,坐在主席台上的驴脸中队长站起来发言了。 驴脸中队长先是毕恭毕敬的对坐在最中间的大佐躬腰。 对大佐躬了腰后,他又礼貌性的对周围的围观者们躬腰。 对上千的围观者们躬了腰之后,驴脸中队长开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稿纸,然后,用生硬的华夏语言对大家致辞。 “尊敬的松井大佐阁下,尊敬的各位来宾,尊敬的父老乡亲,您们好。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在这两天当中,我们大日本皇军破获了一起大规模的军统情报站,抓捕了好几个军统特务。 这些可恶的军统特务,良心大大的坏,他们居然趁天黑之际,偷袭我大日本皇军的战士。 就在前天晚上,我们大日本皇军一个叫龙川君的战士,惨死在他们的手中。 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虽然友善、以和为贵。 可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也绝非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负的肉包子。 不管是米国人、大不列颠人、还是支那人,都不允许。 对待此等罪恶的敌人,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绝不姑息,绝不手软。 所以,今天这几个,我们将会以凌迟的极刑,将他们处死。 以藉慰我大日本皇军战士的在天之灵,也以此警告大家,安分守己的做一个良民。 不要与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做对。 更不要与我们即将建立的大冻鸭共荣圈做对。 谢谢松井大佐阁下,谢谢各位父老乡亲,谢谢!~” 念完致辞之后,驴脸中队长恭恭敬敬的躬着腰,向松井大佐致敬,接着,对其他人致敬。 然后,他又直起瘦巴巴的身子,对大家说;“现在,请我们的大佐先生讲话。” “不必了,不必了。”松井大佐连连摆手。 然后,他起身,朝绑在木柱上的周长生和林秋燕他们走去。 “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刺杀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松井大佐一边走,一边说。 当他走到周长生面前之后,立即怔了一下。 然后,他皱着眉头,开始努力的回想着。 而与此同时,当周长生看清楚这个松井大佐的时候,也怔了一下。 然后,他也开始努力的回想。 因为,他对眼前这个鬼子军官很有既视感,但一下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这个叫松井的鬼子大佐转过脸,朝胡咬金和林秋燕他们看去。 当他的视线挪移到林秋燕的脸颊上时,这个松井大佐的身子,立刻颤了一下。 然后,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金丝边眼镜,戴在脸上,再凑近身子,仔细看林秋燕。 而在这个时候,林秋燕的眸光,也正好看向他。 在眸光刚触及到松井大佐身上的时候,林秋燕的杏眼,立即亮了一下。 然后她怔怔的感到难以置信的看着松井大佐。 “是你。”这两个字从林秋燕的嘴里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是你……”松井大佐的嘴里,也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接着,他的脸神,他的目光,全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周长生也终于认出了这个鬼子大佐。 当周长生认出这个鬼子大佐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当内心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周长生脑海中的那些画页,被一页一页的翻了出来。 1938年的夏天,周长生在清风寨做大寨主,那天,他送胡咬金的‘压寨夫人’林秋燕下山,在下山之后,遇到几个国军士兵,追赶一个受了伤的年青男子,出于正义感和同情心,他配合林秋燕,救了这名年轻男子,然后,他让清风寨的其他小兄弟将这个受了伤的年轻男子抬到山寨上去修养,而他则带着林秋燕,去寻找她的爷爷。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居然是个日本人。 当他帮林秋燕找到她爷爷之后重新返回清风寨的时候,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山洞里,已经人去楼空。 雷公被这个鬼子杀了,其他清风寨的小兄弟们在二寨主胡咬金的带领下,去寻找这个鬼子,从那以后,杳无音信,直到后来在潭府镇,碰巧遇到胡咬金他们…… 本以为这个大仇,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了。 可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能够见到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一天。 一想到这个畜生就站在眼前,周长生的脸上,青筋一下凸起。 他的拳头,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怒火,就像火焰山的火焰一样,在熊熊燃烧。 除了周长生之外,林秋燕、胡咬金、三德子、萝卜丝,他们的反应同样也很强烈,内心的怒火燃烧到极点。 尤其是林秋燕,又极为愤懑,又非常自责。 因为,在当时,若不是她同情心泛滥,那么,就不会救下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如果没有救他,那么,清风寨的悲剧,在后来就不会发生了。 第37章 松井大佐对林秋燕有意思 松井大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 不过,当他的目光游离到林秋燕的身上时,明显又变了。 他先是在林秋燕身上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那阴狠的目光,突然宛如黑夜中的一颗璀璨的星星,变得明亮了起来。 很快,又宛如夏午的轻风,无比的柔和。 见这个恩将仇报的鬼子这样看着自己,林秋燕心里感到很不适,也更加的恶心。 她恨日本人。 更恨自己当时瞎了眼。 看着这个鬼子,林秋燕那美丽而又迷人的双眸中,两簇火焰在焚烧起来。 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鬼子焚烧得干干净净。 连渣都不剩。 这样,才解恨。 松井大佐看出了林秋燕对自己的恨意。 但他不以为然。 只见他淡然一笑,然后对旁边的两个小鬼子道;“这是我的朋友,你们赶紧将她身上的铁链打开。” 两个小鬼子愣了须臾,然后赶紧点头;“嗨。” 接着,他们动作娴熟的将林秋燕身上的铁链迅速解开。 将林秋燕身上的铁链解开后,这两个小鬼子低着头,迅速退到原地。 这时,松井大佐换上一副更加亲切的表情。 “小姐。”松井大佐对林秋燕道;“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林秋燕本来想呵斥,但看了看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斟酌了片刻,又忍住了。 “请问,你是?”林秋燕也换成一副笑靥,故意装作不认识松井大佐。 “呵呵,小姐,你贵人多忘事啊,应该忘记鄙人是谁了吧?”松井大佐彬彬有礼。 “对不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呵呵,小姐,你还记得吗,六年前的夏天,我在贵地,被几个国军追赶,当时,鄙人身负重伤,走投无路,幸亏当时小姐出手相救,否则,鄙人恐怕早已去见天照大神了。” (注;天照大神是日本的最高神,相当于华夏神话中的玉皇大帝。 这位大神在日本又称太阳女神、天照皇大神等,是日本神话里三贵子之一。高天原的统治者与太阳的神格化,被奉为日本天皇的始祖。也是神道教最高神。) “我,我好像记不大清楚了。”林秋燕故意佯装不知情的摇头。 “小姐乃女神之躯,宛若希腊的雅典娜,忘记在下,也属正常。”松井大佐讪讪笑道。 接着,松井大佐道;“小姐的救命之恩,鄙人无以为报,这样吧,今天晚上,鄙人想请小姐参加一个舞会,不知道小姐能否赏脸?” “我想,,,不必了。” “……怎么?” “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那这样吧,你就把我这些朋友都放了,我们都是做皮鞋的人,与世无争。” “这?~” “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既然不行,就算了吧。” 道完之后,林秋燕故意轻轻叹气。 “为难倒不是。”松井大佐忙道;“只是,这些人,都是抗日分子,与我们大日本皇军为敌,一旦放了他们,我怎么向大家交代?” “他们不是抗日分子,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皮鞋匠,除了会做皮鞋之外,什么都不会做,太君,希望你能明鉴。” “……” 松井大佐没有吭声。 要知道,虽然他是大佐,但也不能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更何况,这些华夏人,有着私通军统的嫌疑。 私通军统? 罪名可不小。 足以枪毙很多回了。 再者,一旦将他们都放了,如何向几十万战死在华夏战场上的帝国军人交差。 而且,被上面知道了,那他这个大佐,岂不是做到头了。 在种种原因的权衡下,松井大佐很为难。 何况,他的背景虽然很高贵,但混到大佐这个位置上,并非靠家族帮忙。 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经历了多少风险。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往事不堪回首。 “大佐,你怎么啦?”林秋燕看着懵逼中的松井大佐。 “没,没怎么。”松井大佐忙道。 然后,擦了擦额头。 第38章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老师 松井大佐虽然没有答应林秋燕放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他们,但也没将他们处死。 这样,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几个人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萝卜丝他们几个重新被小鬼子关押到囚牢里面。 大家被小鬼子重新关到囚牢里面之后,都唏嘘不已。 周长生也不例外。 就像是到阎王爷面前报了一次到。 或者也可以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还会面临什么? 周长生不知道。 但眼下,自己和胡咬金三德子他们的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唏嘘之际,周长生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些画面。 世事真是难料。 周长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今天,他竟然会遇到‘六年前,自己配合林秋燕救下的那个小鬼子’。 就跟说书人说的那些传奇故事一样。 当然,不管是林秋燕,还是自己,当时谁都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一样的小鬼子来的。 否则,根本就不会出手救他了。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当时,他和林秋燕没有救这个小鬼子,那么,大家的性命在今天就已经了结了。 而且,会死得很惨。 要知道,凌迟这种酷刑,可不是说着完的。 记得小时候,他见过一次。 当时,也是在那片鹅卵石遍布的河滩上。 当时,那个妖道被凌迟的惨状历历在目。 真是惨不忍睹。 周长生现在仍然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的画面。 当年的那个刽子手,也是今天的这个老头。 他的刀法,手法。 以及受刑人的惨状。 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因此,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要不是六年前被自己和林秋燕救下的那个小鬼子,那么今天,大家的命运,也会和十几年前的那个‘黄道人’一样,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极为悲惨的死去,最后,连副全尸都没有。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周长生会感谢那个人面兽心的小鬼子。 他相信,林秋燕和他的想法也差不多。 …… 我们再将镜头转到林秋燕这里。 此时此刻,林秋燕正和松井大佐坐在一个雅间里面。 这个雅间是以前那些镇公所官员们休闲娱乐的场所。 从日本人占领洪桥镇之后,这个休闲娱乐的场所,便成了日本军官们惬意的地方了。 留声机在播放着日本风格的音乐。 一个穿着和服的艺伎,拿着一把纸扇,伴随着伤感而又轻盈的音乐,在翩翩起舞。 这个艺伎是日本女子,来自名古屋,是松井大佐从上海带过来的,是他的族叔松井大将特意赏赐给他的。 艺伎的舞姿很优美。 但林秋燕根本无心欣赏。 她只想松井大佐能够快点将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放出来。 否则,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间雅间里面。 “林小姐,几年不见,你成熟了很多,但美丽依旧。”松井大佐一边沏茶,一边对林秋燕笑道。 “谢谢太君赞美,太君你太过奖了。”林秋燕勉强一笑,礼貌的回道。 “不,林小姐,你是真的很美,你跟我的一个熟悉的人,长得太像了。”松井大佐抬起脸,对林秋燕发出赞叹。 “我跟你一个熟悉的人长得很像?”林秋燕好奇的看着松井大佐。 “是啊。”松井大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她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小学老师,她很美丽,也很有才华,只可惜……” 说到这里,松井大佐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黯然神伤的看向窗外。 “……”林秋燕。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将悲伤的情绪传染给你了……”松井大佐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讪讪一笑。 “没事。”林秋燕努力笑道。 “呵呵。”松井大佐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然后,他抬脸,看着林秋燕;“林小姐,你能跟我好好的坐在这里,一定是很想我把你的那几个朋友放了吧?” “是的。” “林小姐,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 “林小姐,你一定认为,在这里,我的官最大,所以,可以随心所欲……你错了,林小姐,我虽然是一名大佐,可同时,我也是一名大日本帝国军人,我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首先要顾及的,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其他那些军人,他们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大xx共荣圈,在前线英勇杀敌,我作为一名大佐,绝不能做让他们心寒的事情出来,林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明白就好,林小姐,你知道吗,你的朋友,刺杀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如果我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将你的朋友放走,那么,他们会怎么看待我,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帝国军人,会怎么看待我,还有,我的那些上级要是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我,怎么想象我。” “嗯。” “林小姐,谢谢你的理解,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子,这也是让我喜欢的地方。” “谢谢。” “林小姐,在我面前,以后不要这么客气,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就是太见外了。” “……” 缄默一会儿后,林秋燕对松井大佐说;“大佐先生,我还有事,所以,我要走了。” 松井大佐想了想,点头道;“好。” 接着,松井大佐又道;“我来送你。” “谢谢大佐先生,不必要送了。”林秋燕嫣然笑道。 然后,她提着一个小黑皮包,离开了雅间。 接着,她去囚牢看望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 刚到囚牢门口时,正好撞见皮猴。 只见皮猴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带着一顶皮帽,手上带着一双厚厚的皮手套。 一见林秋燕来了,皮猴大惊失色。 他吓得赶紧闪到门后面,躲藏起来。 林秋燕不是近视眼,更不是瞎子,反而,她的视力很不错,因此,她其实看见了皮猴。 看见皮猴的时候,林秋燕心里有点纳闷。 皮猴到底干了什么? 他怎么没有跟大家一起被小鬼子绑起来送去观音滩凌迟? 更令林秋燕纳闷的是,皮猴的精神看起来很好。 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仿佛过了一个大年似的。 第39章 周长生被放了 林秋燕本来不想喊皮猴。 可见皮猴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她感到很奇怪。 “皮猴哥。”林秋燕喊皮猴。 “唔~” 没有办法,皮猴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皮猴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林秋燕好奇的看着皮猴。 “唔~” 皮猴涨得满脸通红。 好一会儿,他才局促的道;“我我被放出来放放风。” “放风?” “没错。” “哦。”林秋燕看着皮猴;“皮猴哥,你还年轻,不要上了小鬼子的当,我相信你,绝不会做那种见不得光彩的事情。” “不会,我皮猴保证不会,我皮猴不是那种人。” “嗯嗯。” …… 松井太君果然没有食言,还真把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萝卜丝他们都给放了。 在放他们之前,松井太君亲自赶来。 虽然松井大佐一言不发,但周长生能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杀气。 但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更想杀了这个小鬼子。 要知道,在六年前,当时,在清风寨下面的黑风口,这个小鬼子身负重伤,被几个国军士兵穷追不舍,大家好心好意的救了他。(自然是当时不知道他是小鬼子) 他可好,居然恩将仇报。 反而将雷公杀害,然后,私自逃走。 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但大家对他的恨意,却一点也没有随着时光而冲淡。 反而,时间越久,就愈加的刻骨铭心。 只不过,碍于眼前的困境,没有谁会发作罢了。 双方僵了一会儿,然后相互尴尬的笑了笑。 接着,松井太君命令一个小鬼子用钥匙将锁打开。 然后,让大家出去。 …… 将周长生和胡咬金以及三德子萝卜丝他们放了后,松井太君又让日本鬼子亲自开了三轮摩托车送大家回林家皮鞋铺。 在送大家回林家皮鞋铺之前,松井大佐对大家换了一副表情。 他学着华夏人的样子,抱着拳头,对大家微笑道;“咱们六年前就有过交集,昨日再见,也算是故人了,故人相见,招待不周,请大家多多包涵。” 胡咬金抢着抱拳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今天,你放咱们几个走,也算是一个人情,但人情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有大有小,所以,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后,胡咬金跨着步子,昂首挺胸的离开镇公所。 而周长生和三德子他们,也没有跟小鬼子浪费口舌,他们礼貌性的作了一下揖,然后跟着胡咬金,迅速离开。 不过,他们刚走到镇公所的大门口,就都被挡住了。 挡住他们的是门口的哨兵。 这几个哨兵都是小鬼子。 他们让大家等一下。 胡咬金有点不乐意,他想强行离开。 不过,他刚抬脚,就被哨兵们用枪指着了。 “八嘎!~” 哨兵们恶狠狠的瞪着胡咬金。 没办法,谁的地盘谁做主。 虽然鬼子们是强盗,可从事实上来讲,这洪桥镇,是他们的天下。 所以,大家只好遵从他们的命令,在门口停留。 停留了片刻,松井大佐出来了。 他笑容满面,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呵斥哨兵们几句。 然后,他让两个小鬼子,分别骑着一辆三轮车,送大家回林家皮鞋铺。 本来周长生不想坐小鬼子的车。 一旦坐了,肯定会遭来很多非议。 再说,从镇公所到林家皮鞋铺并没有多远,走路的话,也就七八分钟或者是十几分钟。 可松井大佐非要让大家坐三轮摩托车回去。 没有办法,大家只好遵命。 虽然大家不知道小鬼子的葫芦里卖的是究竟什么药,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个松井太君,之所以这么客气,用日军用三轮摩托车送他们回林家皮鞋铺,,,其实,并不是尊重他们或者是感激他们当年的救命之恩,而是另有目的。 1;可以在洪桥镇的镇民们心目中,起到一个‘林家皮鞋铺和日军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的作用。 2;讨好林秋燕。 效果确实如此,鬼子们送周长生他们回林家皮鞋铺的这种高规格的欢送仪式,一下引起了洪桥镇许多镇民们的关注。 大家议论纷纷。 包括之前许多支持他们的镇民们,立场也动摇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林家皮鞋铺,一定是跟日军关系很好了,否则,怎么会如此高规格的送他们。 大家可别小看这些镇民的揣测,杀伤力很强大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哪怕一个流言,再荒缪,再不符合现实情况,但只要说出来的次数多,然后说的人也多,那么,这个流言,就会甚嚣尘上,最后,变成一个不可动摇的事实。 这种现象,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大城市里,都会有着不小的市场。 而这个落后的年代,又是在这种小小的山区小镇,流言的杀伤力就更不用说了。 整个林家皮鞋铺,很快就成为了大家唾弃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来买皮鞋的人,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少,渐渐的,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我们现在再将镜头调回来。 话说小鬼子们用三轮摩托车将周长生他们送到林家皮鞋铺之后,很快就回去了。 周长生、三德子、萝卜丝、胡咬金四个人,默默看着眼前的林家皮鞋铺。 虽然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可他们却觉得相隔了一个世纪。 “咱咱咱们这这这个团体,好好好像少了一一一个人。”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道。 “你现在才发现?”周长生笑道。 “是是是的。”萝卜丝结结巴巴的道。 接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咱们这团队里面,没有皮猴——对了,皮皮皮猴呢?皮猴哪去去去了?” 萝卜丝一边说,一边看着胡咬金。 因为,皮猴跟胡咬金,是两亲表兄弟。 胡咬金的老爸是皮猴的舅舅。 皮猴的老妈是胡咬金的姑姑。 俗话说;姨表亲,不算亲,姨妈死了一刀断,姑表亲,才算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皮猴不见了,作为表哥,胡咬金自然是很不放心。 因为,他俩是一对舅表亲的亲表兄弟。 “我表弟呢?我表弟哪去了?”胡咬金转着身子,东张西望。 三德子双手合十,呵呵笑道;“二寨主啊,你现在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该醒醒了,否则,你这一辈子都会萎靡。” 道完后,三德子一边虔诚的躬腰,嘴里一边虔诚表弟念道;“阿弥陀佛。” 就在三德子和萝卜丝他们‘研究’皮猴问题的时候,从林家皮鞋铺的一个窗口,突然扔出来一个漂亮的绣花鞋。 这个绣花鞋不偏不倚,正好朝周长生的方向砸过来。 “我去。” 周长生惊了一跳。 但他的反应能力很快,一下子就避开了。 就在周长生抬头往上面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上面突然有人在吵架了。 仔细一听,原来,一个是躺在病床上瘫痪了好几年了的林老鞋匠。 另外一个竟然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赛金花。 第40章 林秋燕的真实身份? 没错,是赛金花。 这个半老徐娘,鬼子打进洪桥镇的那一天,她突然不见了。 现在,局面趋于稳定,她又不知道从哪个地底下给冒出来了。 不愧是在“糖板店”做过老鸨的老泥鳅。 着实是不简单。 老江湖啊。 …… 周长生他们在铺子里呆了十几分钟后,皮猴也回来了。 看见大家都在铺子里,皮猴踟蹰不前。 不一会儿,周长生看见他了。 “皮猴兄弟。”周长生喊皮猴:“这么冷的天气,你为什么在外面不进来?” 皮猴低着头,憋红着脸。 他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他的表哥胡咬金走到铺子门口。 “快进来啊,呆外面干什么,卖冻犟啊!”胡咬金道。(“卖冻犟”是邵阳方言) “唔。” 皮猴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忐忑不安的进来。 常言道,做贼心虚。 没错,只要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哪怕心理素质再好,但心跳频率也不会像正常情况下一样稳定。 就像这个皮猴,为人很精明,很圆滑,是个戏精,可一旦干了坏事,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不踏实。 原因很简单,做贼心虚,担心事情会败露。 “你很帅啊,比你表哥我还帅啊。”胡咬金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皮猴。 “小鬼子对你最好,你表哥我,还有大寨主、三德子、萝卜丝、秋燕妹子,都差点被那帮狗日的小鬼子给活剐了,可你却安然无恙,连刑场都不要上,牛逼啊。” “表哥,我……” “好了,别我我我的了,只要人好端端的回来,表哥心里就开心,其它什么事情都不要提了。” 说完后,胡咬金双手叉腰,就像只大企鹅似的,一晃一晃的跑到后面小院子里去磨刀了。 就在胡咬金去后面小院子磨刀的时候,林秋燕哒哒哒的从楼上下来。 “长生哥,三德子哥哥,萝卜丝哥哥,皮猴哥哥,咬金哥哥,你们上来吧,我爷爷有话要和你们说。” “好嘞。” 大家赶快上去。 胡咬金在后面小院子磨条刀,也被周长生给叫上去了。 到林老鞋匠睡的那间房里后,只见林老鞋匠吃力的半躺着,林秋燕和赛金花站在一旁,赛金花手里端着一碗药。 见大家进来,林老鞋匠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然后,他对大家道;“长生、咬金、三德子、皮猴、萝卜丝,师父把你们喊来,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周长生赶紧走过去,一边帮林老鞋匠摩挲胸,一边轻声道;“师父,有什么话,你让秋燕妹妹吩咐就行了,何必劳驾您亲自大驾。” 林老鞋匠缓缓摇头;“不,这些话,我要亲自和你们说。” “师父……” 周长生刚想开口,胡咬金赶紧往前走一步,抱着拳头,抢着说;“师父,您老人家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这些做徒弟的,一定洗耳恭听。” “好。”林老鞋匠缓缓点头。 然后,他问大家;“你们恨日本人吗?” “恨。” “肯定恨。” “我老胡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的全部剁碎,然后用来当明年春天的肥料。” 见大家义愤填膺,林老鞋匠感到很满意。 “是啊,师父也恨,想我华夏,泱泱大国,百姓安居乐业,却被这帮小鬼子糟蹋得惨不忍睹,山不像山,树不像树,水不像水,河不像河,城市不像城市,村庄不像村庄,到处哀鸿遍野,白骨累累,恐怕就是当年满清入关,也不过如此……” 林老鞋匠一边说,一边叹气。 接着,他又看了看大家,喘了几口气,缓缓说;“但是,鬼子是鬼子,老百姓是老百姓,在小日本的那几个岛上,有鬼子,也有老百姓,鬼子是****者,是杀人如麻的恶魔,但老百姓不是,尤其是那些老幼妇孺,她们也都是战争的受害者,所以……” 林老鞋匠还没说完,胡咬金便等不及了。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帮小鬼子说好话吗,我告诉你师父,小鬼子就是小鬼子,不管他们国家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鬼子,都该下地狱!”胡咬金义形于色,振振有辞。 “咬金,你听师父把话说完。”林老鞋匠吃力的道。 “没什么好说的,师父,您帮小鬼子说话,就等于是帮阴间地方的那些恶鬼说话……” “咬金,师父不……” “师父,您不要多说了,虽然古话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不,对我们来说,师父您终身为的是我们几个的爷爷,可您刚才帮小鬼子说话,就是不行,我老胡第一个表示反对……像我堂堂华夏大好山河,像我洪桥漂漂亮亮的两条街,都被小鬼子蹂躏得不像话,我们如果还包容他们的话,那么,我们跟强盗和卖国贼还有什么区别,不,我们的下场,比他们更加耻辱。” “咬金,师父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一旁的周长生和三德子以及林秋燕他们也纷纷打断胡咬金的话欲。 “胡咬金,你少说两句,听师父把话说完。” 在大家的批评之下,胡咬金终于没有打林老鞋匠岔了。 见胡咬金变乖了,林老鞋匠苦笑着。 “长生,在这些徒弟中间,师父最疼爱你了,所以,师父今天有些话,你一定要给师父记住。” “师父您说。” “好,那师父就不讲这么多规矩了。” 朝大家逡巡了一圈,林老鞋匠缓缓道;“今后,不管秋燕发生了什么,不管她是谁,你们都要原谅她,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是死不瞑目。” “好,没问题。”周长生点头道。 接着,周长生好奇的看着林老鞋匠;“师父,您今天怎么突然给我说起这个?再说,秋燕妹妹不是好好的吗?” “为师是什么身体,为师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这跟秋燕妹妹有什么关系?” “你们以后,也许会知道的。” “好,师父,徒儿一定答应你这些。” “嗯,长生,有你这句话,师父就放心了。” (各位兄弟们,请你们猜一猜,林秋燕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第41章 松井太君和刘棒中校1 7天后,小小的洪桥镇上,多了很多的小鬼子。 这些小鬼子扛着枪,戴着钢盔,雄赳赳气昂昂的在洪桥镇上的两条街上走来走去。 他们的气势,跟驴脸中队长麾下的小鬼子的气势,貌似有点不一样。 怎么形容呢? 驴脸中队长麾下的小鬼子,像是一支警察部队。 而这些小鬼子,更像是特种部队。 …… 除了多很多小鬼子之外,在这小小的洪桥镇上,也突然多了许许多多的伪军。 这些伪军,可不像‘维安会’的那些汉奸。 这些伪军都是真枪实弹的作战队伍。(其实是炮灰) 他们都上过战场,都在死人堆里面爬滚过。 …… 洪桥镇上怎么会突然多这么多小鬼子和伪军? 镇民们都感到很奇怪。 过了一些日子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之前,洪桥镇上只驻扎着一个鬼子中队。 而现在,驻扎了一个鬼子大队。 另外,还有一个伪军大队。 这个鬼子大队的大队长不是别人——正是松井大佐。 没错,是松井大佐。 这就奇怪了,按照日本军衔来计算,大佐这种级别,一般都是联队长了。 而这个松井大佐,却只是一个大队长。 原来,这个松井大佐是属于高配。 为什么他会高配,堂堂一个大佐军衔,只担任一个大队长。 是这样的,这支大队,不同于普通的大队。 这支大队的地位很高,战斗力特别强,先后参加过常德会战和衡阳会战。 在这两次会战中,日军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手。 一个是余程万将军和他领导的第74军57师。 一个是方先觉将军和他领导的第十军。 在这两次会战中,日军的伤亡都很大,作战也很艰苦。 可这支大队,却表现得令人刮目相看。 由于在衡阳会战中,这个大队的大队长身先士卒,战死前线,因此,横山勇大将亲自下令,让松井大佐亲自担任这个大队的大队长。 现在,这个大队被派到洪桥镇驻守,是出于两个原因的考虑。 一;为雪峰山会战做准备。 二;在距离洪桥镇四五十公里外的龙山,有许多土匪盘踞在大山里面,还有一些国军的游兵散勇,他们利用有利的地形,经常骚扰周围的日军,日军进攻了几次,都铩羽而归,因此,这次,上面将松井大佐这支大队派到洪桥镇,也是为了消灭龙山里面的土匪和国军。 由于洪桥镇上突然都了一支鬼子的大队和一支伪军的大队,因此,小小的洪桥镇,变得比以前更加热闹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大兵营,而不是一个山区小镇。 而对于洪桥镇的当地居民来说,压力更大了,生活空间也更加的拥挤了。 要知道,在以前,一个鬼子中队,才只有二百多人。 而现在,一个鬼子大队,有一千多人。 这就等于小小的洪桥镇上,一下多了一千多个鬼子。 另外,还多了一支伪军部队。 这支伪军部队的编制也是大队,人数比松井大队略少,但也有一千左右。 这样一来,小小的洪桥镇上,一共有了两千多个鬼子和伪军。 …… 这天,小鬼子们又在龙山吃败仗回来了。 小鬼子们这次损失了几十个人,败退回来的时候,个个绷着脸,无精打采。 鬼子们的心情不好,镇民们的心弦便绷得更紧了。 生怕自己成为小鬼子们的出气筒、发泄口。 林家皮鞋铺还好,因为有松井大佐罩着,小鬼子们不怎么敢惹,至于伪军和汉奸,就更加不敢惹了。 这天下午,松井太君又来林家皮鞋铺了。 他身后带了两个小鬼子。 另外,还有一个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伪军长官,也跟在他身后。 这个伪军长官长得很斯文秀气。 正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松井太君的耳朵部位包扎着浸着点点斑斑血渍的纱布,看样子,这次,他带领队伍在进攻龙山,吃的亏可不小。 松井大佐一进林家皮鞋铺,便朝里面东瞧西瞧。 “林小姐在家吗?”松井大佐问大家。 周长生和胡咬金他们正想撒谎,说林秋燕没在家。 没想到,林秋燕从后面的小院子里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剪刀湿漉漉的,剪刀口很光。 毋宁质疑,她刚才在后面磨剪刀。 看见松井大佐,林秋燕当即愣了一下。 “今天大佐先生怎么又有空来我们这个小铺子了?”林秋燕笑道。 松井大佐耸了耸肩,笑了一下,道;“我是给你们皮鞋铺子带生意来了。” 接着,他对身边那个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伪军长官说;“刘队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皮鞋铺子,你想买什么皮鞋,尽管挑,尽管选,质量方面,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很不错。” “松井大佐推荐的,在下肯定放心。”戴着近视眼镜的伪军长官笑道。 然后,这个伪军长官朝货架子上面打量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林秋燕注意到,这个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伪军长官,和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特别相像。 真的,特别相像。 甚至,他的每一个举止,每一个眼神,以及嘴角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和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是惟妙惟肖。 失神的看着这个伪军长官,林秋燕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面,又冉冉浮现起在潭府镇的那段时光。 “刘棒~”林秋燕脱口而出。 而就在这时,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伪军长官的身躯,忽然微微一颤。 然后,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仔细的看林秋燕。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凝固了起来。 没错,这个伪军长官不是别人,正是林秋燕朝思暮想的那个男孩——刘棒。 刘棒怎么会出现在洪桥镇? 他怎么会成为伪军长官? 他怎么会和松井大佐在一起? 《民国鞋王1》已经完结了。 所有的谜底和答案,都将会在《民国鞋王2》里面揭晓。 谢谢各位兄弟能够追读到这里。 本庸才拜谢。 …… (剧透;林秋燕并不是林老鞋匠的亲孙女,她是林老鞋匠一家人在上海抚养的一个日本孤儿,她的母亲,就是松井大佐的老师。 还有,被诬陷跟周长生的姐姐‘私奔’的那个陈家长工也并没有死,他随着江水一直漂流,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然后,经过救命恩人的开导和指引,他成为了红团的一员。 由于作战很勇敢,后来,他成为了一个营长。 接下来,周长生会面临什么难题? 林秋燕的结局会是什么? 在日本人的铁蹄下,林家皮鞋铺将会何去何从? 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民国鞋王2》中揭晓。) 《完本感言》 这本书完本了,也可以说是烂尾,对不起收藏的兄弟们和订阅的兄弟们,实在写不下去了。 这本书对于本人而言,就像是一个永远也看不到太阳的洞穴之中,成绩差不说,还没有任何推荐,更重要的是,因为题材原因,连征文大赛都参加不了。 所以,本人只好切了。 在此再次说声对不起。 下一本书,本人还是决定写‘现实题材’。 因为,本人的偶像是莫言老师、路遥老师、陈忠实老师他们。 本人的梦想是能够写出一本像《平凡的世界》或者是《白鹿原》那样的巨着。 所以,本人还是会选择‘现实题材’,因为,这是本人的梦想。 至于新书,最多两个月之内,会发出来。 希望关注本庸才的兄弟们,到那时继续关注,拜谢了。 在此,再次说声谢谢,谢谢收藏本书和订阅本书的兄弟们,谢谢您们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