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你家团宠小公主掉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暴君，你家团宠小公主掉了》作者：狐小燃【完结】 简介 莫清绾身为现代医术世家传人，居然穿越了！ 别人都是穿成公主皇后，再不济也是个受尽宠爱的妃子，她可倒好，成了个小奶娃。 小奶娃的爹，还是个人人惧怕的暴君！ 太可怕了！她怎样才能攻略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老爹啊！ 亲娘还在冷宫待着，各路妃子虎视眈眈，莫清绾默默地握紧小粉拳—— 她！要！逆！袭！ 第一章 不就是撒娇谁不会 “嘶……疼。” 莫清绾脑袋生疼。 出了车祸，她居然大难不死！ 悠悠转醒，她发觉自己竟躺在一片青卵石上。 抬头望去，隔着些距离围了群人，这些人衣着怪异，倒像是......拍戏。 “你们……”话未说完，她又是一阵蒙眩，头疼的难受，接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生生钻进脑子。 见人醒了，等在不远处的奴才想要上来搀扶，却被旁边人警告：“你不要命了！被人看到你去扶她，你下场比她还惨！” 奴才闻言一怔，便不敢再上来了。 莫清绾看着满是血迹的小手想骂街，穿越这种狗血事竟发生在了她身上，真是老天无眼！ 你说穿就穿吧，还悽惨成这样，别人穿越拿着金手指，一路斩妖除魔，凭藉美貌才华，觅得知心郎君。 自己倒好，缩在这个小身体里，能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名字和自己谐音相似的小傢伙也是真可怜，不过四岁的年纪，就遭受社会毒打，后宫争斗。 得宠的李贵妃为了陷害她母妃，无所不用其极，命人放了一把火，原主差点被烧死，幸亏命大没死成，却被房梁砸断了腿。 为了让她苟活于世，哪怕后来她腿好了，江贵妃还是让她装瘸，好让她不引人注目。 可江贵妃这不争不抢的性子在宫里註定行不通，她自己被李贵妃以弒君之罪陷害进了冷宫不说，还留了四岁的原主在宫里受尽欺凌。 那些笨蛋皇子也是不长脑子的，被李贵妃之女莫清月利用，到处欺负人。莫清月装个可怜哭个鼻子，他们就乖乖听话，硬生生的把四岁的原主从高台推下。 那些记忆还真有点儿痛彻心扉，莫清绾能感受到这幼小身子滔天的仇恨，还有她的压抑隐忍。 这么个粉糰子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竟然无人上前，果然皇家之人皆薄情！ 她正想起身，却从人缝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粉色罗裙。 莫清月那挂着点婴儿肥的脸，得意忘形的眼神，真是让人讨厌！ 莫清绾眯眼看着这个害死原主的始作俑者，粉糯的脸上带了一丝寒意。 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睚眦必报，今日之仇，前世之怨，既有了记忆，那就一块，有一算一地报了吧！ 踉跄站起身来，她才发现腿也伤了，大片的血迹已经湿了罗裙，她眼神一暗：“伤的这么重。” 冷冷地盯着莫清月，她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过去。眼神冰冷犀利，不似曾经的怯懦呆滞。 莫清月一惊，莫名心悸，总觉得莫清绾那双眼睛冷的吓人。 这小贱人怎么好像变得哪里不一样了！ “你，你想干什么？”莫清月突然有种撒腿就想跑的冲动，她强撑镇定，可声音已经颤抖。 粉糯的小糰子不由冷哼，还真是个绣花枕头，一戳就破。经过莫清月时她并没有停留，只是冷然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眼前之人惯会做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一众兄弟姐妹偏吃这套，尤其性情暴躁的父皇，最受不了她撒娇卖萌。 既如此，倒不如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莫清月转过头看了一眼刚刚走过去的人，不对！莫清绾不是个瘸子吗，怎么不跛了！怎么，怎么回事！ 震惊大于恐慌，她快步上前：“你怎么不跛了！” 软糯的小糰子低头看了眼被抓着的胳膊，狠狠的挣脱，冷笑道：“关你屁事！你才跛了呢！滚开，别挡道！” 莫清月直接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头一回这么被人欺负，哇的哭了起来，匆匆向着李贵妃宫中跑去。 莫清绾沿着记忆中的路，终于摸索着来到了大殿门前。路上走过来她伤口都麻木了，也没那么疼了。 门口守着的侍卫看到满身是血的莫清绾，不由一惊。 虽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也身份尊贵，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还有九公主不是腿跛吗，怎会突然好了？ “公主殿下怎么受伤了？” 莫清绾微撇着嘴角，豆大的泪水颗颗掉落，只摇头不说话。 有哪个男子看到如此呆萌可爱的小姑娘，如此悽惨却假装坚强，会不心有动容。 当下侍卫便软下了语气，想替她拭去泪水，手却僵在了半空，他不过一介奴才，如何做得。 “侍卫大哥，绾绾想见父皇。” “可皇上……”侍卫有些纠结，公主伤势严重，恐拖不得，可皇上现在怕是不允许人打扰。 若颜震怒，会伤及无辜。 第2页 看出他的纠结，莫清绾抬手捂着受伤的额角，向前一步，跌倒在地，伸手拽住了侍卫的衣摆，轻轻一摇：“绾绾想见父皇，好疼啊。” “公主殿下小心，属下这就带您进去！” “首领不可，皇上现在的心情，只怕……” 她自然明白，她这位父皇可是出了名的暴君，向来喜怒无常，嗜血成性，不过治理朝政倒算勤勉，功绩卓着，所以无论百姓还是大臣，对他是既爱又恨。 沧迎国延续百年的战乱，也正因这位暴君的横空出世，才得以平息，有了几年安稳日子，周围虽虎视眈眈，却也望而生畏。 若没记错，今日恐怕和荆州刺史贪污纳垢有关。 皇上愤然，恐要屠人满门，也正因如此，自己来的才是时候，就是要借着皇上发怒这把东风，好好烧一把火。 被人扶起来，莫清绾眼巴巴的看着，尽量放软了声音：“我自己进去就好，会和父皇好好说的。” 第二章 发现莫傅洵病症 虽然计划周全，稳操胜算，可是走进这红栏金槛的宏伟大殿，她还是莫名心中一颤，只见立在两旁的朝臣，低首垂臂。 再眺望那高台上坐着的人，虽说看不清，俨然周身的气息已经充满整个殿堂，刚一走近，就浑身压抑。 尽管如此，可她如今已无回头路，不如赌一把。 拿捏好分寸，莫清绾一步一摇向高台靠近，周围大臣发觉小傢伙的存在，心有惊疑，却不敢言。 原本跪地求饶的人，匍匐在地上，不敢有所动。 高台上的人远远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傢伙靠近，轻挑眉峰，刚才的事情让他烦躁，心中按耐不住暴怒。 抬眼却看到这么个小东西突然闯入，软糯稚嫩的模样，倒让他少了几分戾气。 还以为是月儿，走近些才看清，原是莫清绾，这丫头平时看到他跟耗子见了猫躲似的，今儿是怎么了？ 莫傅洵眼神勐地一亮，腿……竟然好了！ 就算再不亲近，也是自家骨肉，见她身体康健自然开心，阴霾挥散了大半。 瞧着莫清绾浑身是血，应是受了很重的伤，她却咬牙坚持一声不叫，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畏惧，反而带着丝委屈和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一旁站着的太监，赶忙上前阻止：“大胆！你……” “嗯？”正看的尽兴，却有人打扰，莫傅洵眸光一闪，太监赶忙跪地，不敢多言。 莫清绾走上高台，站在莫傅洵前，将委屈顷刻迸发，勐然扑进了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哭声悽厉。 “父皇，绾绾疼，绾绾受伤了，快要死了，我要来见，见父皇最后一面了，呜呜……” 奶香瞬间充斥着莫傅洵的鼻息，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贴近脖颈的小脸软软的，还有带着一丝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恰到好处，让人觉得舒服。 尤其奶气的声音，融进人心里。 世人皆怕我，唯我独孤生，莫傅洵这几年也越发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有人还会如此胆大，当着众人面，敢沖他这般撒娇，倒让他提起了丝兴趣。 别看莫清绾演的不错，可心里却慌的一批：怎么还不说话？ 正打算着改变策略，略带着低哑且有磁性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温厚的大掌顺手捞起了她，直接让她坐在了腿上。 莫傅洵瞧着怀中人身上的血渍，眼神一暗：“怎么搞成这样？” 气氛有点紧张，面前的人不怒自威，莫清绾身子本能一颤，原生主子的记忆已经进了骨髓。 莫傅洵感觉出了她的紧张，有些心情不快，还是胆小的模样，他瞬间就没了兴致。 莫清绾暗叫不好，歪头钻进了他的怀里：“父皇不怪月儿妹妹，也不怪哥哥弟弟们，都是绾绾的错，都是我不小心从高台上跌下来的！” “我就是害怕，绾绾只有父皇了。”话说的哽咽，眼泪鼻涕横飞：“父皇，绾绾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要死了！” 看着那双忽闪的大眼可怜楚楚的望着自己，莫傅洵有些无措，伸手僵硬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乖，有父皇在。”说罢，抬头，大袖一挥：“太医留下，都滚吧！” “是。”朝臣们面面相觑，如同大赦，没想到阴差阳错，小傢伙竟救了他们一命。 “那此案的王大人如何处置……” “还留着做什么，既证据确凿，凡涉及此案者，一个不留！” “皇上饶命！”被侍卫拖出去的王大人拼命的嘶喊，却没人理会，高台上的莫傅洵见状，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莫清绾记得，莫傅洵并不是天生嗜血，而是几年前，战场杀红了眼，一人三天三夜杀出一条血路。 他也因此成了不败的神话，只是回来后性情大变，张扬暴力，无论亲疏，凡忤逆者，皆可杀。 不仅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彻夜头痛，无法抑制，无数名医束手无策，唯有老道金丹可以压制一二。 也因此从他继位，宫中便设立了道观，炼制丹药。 可莫清绾明白，什么金丹救命，那就是毒品，治标不治本，还会要人命！ 第3页 不过若自己能把这病医好了，说不定…… 对古代人来说确实难，可她穿越前就是21世纪的顶尖医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她心下有了主意，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眼下之事，才是关键。 莫傅洵瞧见太医一点点的包扎莫清绾的伤口，她身上全然没有半点好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一个养在宫里千金之躯，竟伤成这样……莫傅洵杀意渐起。 青鸾殿，暖香阁里。 面容娇媚的女子依在悬着鲛纱帐的沉香木阔榻上，看着莫清月：“不过两句就把你吓成这样？” 莫清月吸着鼻子，哭咽着说道：“她的腿好了，母妃您说到底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只怕从头到尾不过都是装的！本宫还真是小瞧了那贱人！”李贵妃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天生自带着妩媚与伶俐，如今生气了更显灵动。 多年来能够得此恩宠，除了玲珑心，自然也有绝色容颜。 “母妃的意思是说，她就是装的！贱蹄子竟然敢骗我！”莫清月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 “哼，本宫倒觉得有趣，她们娘俩能掀出什么花样来，都进了那个鬼地方了，难不成还能再爬出来？”李贵妃笑得得意，却不知是一语中的。 “娘娘，皇上请十公主过去。” “父皇要见我？”莫清月有些兴奋。 虽说父皇可怕，却架不住她的傲性，如今宫中皇子公主们之所以唯命是从，多半也是为着她得宠于莫傅洵。 “可说，为了何事？” “奴才不知。” 李贵妃调香的手一顿，良久嫣然一笑：“既然父皇找，便早去早回。” “母妃，月儿记下了。” 待人走远，李贵妃才对着宫女开口：“跟上去。” 门边站着不起眼的宫女躬身行礼，眼神异常犀利，回身悄声离开。 “父皇～”软糯的声音从偏门传来。 莫清绾的嘴角微微上挑，带上了一分这年纪不该有的成熟。 虽是一闪而过，旁边跪身上药的太医却瞧见了。 “嘶！”莫清绾腿上的伤口勐然一痛。 “轻点！”莫傅洵冷声呵斥，太医赶忙重新聚气凝神，不做他想。 莫清月一进门，看到眼前一幕，心下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磨蹭不肯上前。 父皇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会…… 第三章 惩治李贵妃母女 “走快点。”蓄压的怒气，将莫傅洵的耐心烧尽。 莫清月乖乖上前，跪在地上，眼泪已经出来了：“父皇，不关月儿的事，是哥哥他们，月儿是想帮忙的，可惜年纪太小……” “姐姐怎么能冤枉我，还向父皇告状！” “哼！小小年纪，这都谁教你的，撺掇人欺负自己的姐姐，转眼又把人卖了，亏着朕如此疼爱你，原是你这般黑心肠！” 莫清月哪里见过这种的场面，以前只要哭哭鼻子，父皇肯定心软。 诧异的转头看向莫清绾，只见她那挑衅的眼神带着份戏弄，莫清月更气了：“父皇，不是这样的！月儿没有，姐姐在胡说！她就是嫉妒父皇宠爱月儿……” 莫傅洵听着烦躁，捏起了眉头：“够了！” 毕竟曾经宠爱，莫清绾知道莫傅洵还有些不忍心，强装镇定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父皇。” 莫傅洵见她眼里含泪，充满委屈，却不知辩解的模样，更是心疼。转头再看地上的人，没有半点皇家公主的仪容，冤枉了人，却不知悔改，还要对受害者泼脏水。 以前有多喜欢，莫傅洵现在就有多讨厌她，一瞬间他的残暴性子勐然爆发，这一刻他生了厌恶，就忍不住地想要毁掉。 莫傅洵的眼神渐渐布满了血丝，莫清月越哭，他莫名的觉得越是兴奋：“既然这么爱哭，那不如就让你哭个够！” 莫清绾听出他语气不太对劲，诧异地抬头，只见他整个人透露着一股诡异。 她顺着手臂摸向莫傅洵的脉搏，坏了！恐怕要犯病了。 地上的人也吓的不轻，哭也忘了，瞪眼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父皇，胆怯的向后退去。 “来人！”说完莫傅洵又勐然捂住了脑袋，似乎有了片刻清明，冷眼看向一侧：“把人带下去，找个笼子给朕吊在刑房最高的位置。” “不，父皇不要！您知道月儿最怕高了，那个地方太恐怖了，月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饶了我吧！” 莫清绾没想到，这法子倒是不错，皮肉之苦总会好，没日没夜的嚎叫，鞭打的声音，皮肉绽开这心理阴影，才叫刺激！ 对付小孩子，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用这么阴毒的法子，估计也只有莫傅洵能干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 太监本有些犹豫，毕竟十公主还是孩子，可见皇上真怒了，还是保命要紧，不顾莫清月挣扎，他直接将人掐起来，退身离开了。 却正巧在门口碰到了迎上来的李贵妃。 看着他手上哭哑了的孩子，李贵妃满眼震惊，忘记了应有的仪容，快步上前，伸手撕扯着：“大胆！月儿是当今公主，快给本宫松开！” 第4页 “月儿，乖女儿，你没事吧？” “母妃快救救我，救救月儿，月儿不要去刑房，不要去！” “什么，刑房！”李贵妃吓得面色惨白，得了消息赶来，只以为是训斥几句，没想到…… “娘娘，您没事吧？”丫鬟赶忙将她扶了住。 李贵妃硬生生的夺过孩子：“滚开！本宫要见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月儿，不能这么对臣妾啊！” 太监满面愁容，哪个都得罪不起，他低头跟在后面，生怕脑袋搬家。 外面的吵闹声莫清绾全部听在了耳朵里，她没有说话，只是向着莫傅洵的怀里躲了躲。 莫傅洵只觉脑袋生疼，如今又有人来烦，更是郁结。 唯有中怀中软糯的糰子，才能稍稍压制一些。 单手撑额，他一手抚着莫清绾的背。 李贵妃扑倒在地上，眉目含情看向皇上：“皇上月儿真的知道错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刑房是什么地方，她不能去啊！” 眼神恶毒的瞟了眼怀中的莫清绾，语气却带了几分柔弱：“刚才本宫已经听宫人们说了，是本宫没有管束好，绾绾，母妃给你道歉，你就原谅月儿，原谅母妃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瞧瞧这个手段，摆明了，知道莫傅洵吃软不吃硬。 莫清绾稍稍探出脑袋，一脸惧怕：“绾绾没有告状，没怪妹妹，呜呜……”说着满眼惊恐，身子都开始大幅度的抖动。 莫傅洵低头望去，小傢伙抖的不能自理，他恶狠狠的瞪向对面的人：“朕如此信任你，出事之后，便将绾绾交由你来抚养。” “如今这个孩子见你吓成这样，你还在这里扮演慈母给谁看！” “不！不是这样的，皇上。”李贵妃惊呆了，惶恐的看向莫清绾：“谁教给你的，谁教给你这么说的！” 莫傅洵忙将怀里的孩子搂得紧了些：“滚，朕不想再看到你了！来人，从即日起李贵妃降为妃，禁足青鸾殿，没允许不准出来！” “不要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真是冤枉的，小贱人，谁教你这么说的！一定是江氏，皇上一定是江氏教的。” “哼！”莫傅洵眼神一暗：“你是说，朕不辨是非，被个四岁孩子蒙蔽？” “……”李贵妃一时无言以对。 反应过来，已被人架起来了，女儿也没能救下，眼睁睁看着被人抱走。 畅快呀！莫清绾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天这么畅快过！心下正得意，却突然感觉捏着自己后背的手勐地一紧。 她这小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唔！” 差点没被捏碎，勐然抬头，旁边的大夫已经急做一团：“皇上！” “快，把金丹给朕！”莫傅洵大喘着气，压制着怒火，咬牙说道。 “快来人吶，快去拿金丹！”太监边跑边说，滚到地上，赶忙爬起。 莫清绾见状，转头看了一眼大夫旁边的药箱，利落地拿起了一支银针，直接插进莫傅洵的天柱穴上。 旁边众人大惊，连着莫傅洵勐然变了神色，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找死！” “皇上！她是九公主！” 莫清绾一口气闷在胸腔，脖子怕是要断，她挥舞着手，挣扎根本没用，不过四岁孩子，怎可能和莫傅洵抗衡。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没想到刚来就要死！ 手掌的力量却勐然被抽走了，大口的空气进入嗓子，莫清绾拼命咳嗽，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抬头望去。 一张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使得她满眼惊恐，赶忙后倒，如同见了鬼，却被人硬生生扣在怀里。 “这法子跟谁学的，怎么还懂医术，是你母妃教的？”莫傅洵只觉得头痛瞬间缓轻了不少，才赶忙放开了手，又忍不住惊喜。 看着莫清绾可怜的模样，有些愧疚，赶忙拥进了怀中，柔声的安抚。 大喜大悲，莫清绾半天才拉回点儿理智。 第四章 替母妃求情 她却仍然心有余悸，对自己这位父皇的暴虐，也有了新的认知，就在刚刚，给予自己温暖的大掌却差点生生将她脖子捏碎。 莫清绾慢慢握紧了手，纵然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自己是生是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看来以后，还得小心应对，把握分寸才是。 “嗯？”带着一丝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莫清绾回过神，想起了刚才的问话。 她忍不住的心惊，母妃根本不会医术，莫傅洵明明知道，现在突然开口问，虽说是极温柔的，却是暗藏杀机，幸亏刚才有了预防，不然肯定会着了他的道。 如此想着，便从他怀中探出脑袋，带着一丝天真，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头顶的人。 莫傅洵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傢伙，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面前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为何会懂医术，如果只是碰巧，又是谁教的？ 身在皇位这么多年，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了。 莫清绾强装镇定，假装天真，略带沙哑的说道：“不是的，我老是受伤，前段时间碰到一个婆婆，是她教给我的，还给我包扎了伤口。” 第5页 “她说自己年纪大，眼睛花了，绾绾太小，有些伤口看不见，所以就教给了我，就可以自己学着上药，所以绾绾才知道的。” “刚才看着父皇好像不舒服，那个婆婆也经常头疼，绾绾见她每次疼了，就拿银针扎在这里。”说着她微微撇了撇嘴角，将莫傅洵抱紧了一些。 “那个婆婆疼着疼着就睡着了，怎么叫也醒不了，后来，后来那些太监就把她抬走了，再也找不见了，我不想找不见父皇，不想找不见……呜呜。” 莫傅洵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涟漪，看着怀中的人，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脑袋，微勾着嘴角：“不会，父皇不会找不见的。” 莫清绾哭的一塌煳涂，听着面前的人这样说，才松了口气，心中为自己点赞，这种计策只有她能想的出来！ 莫傅洵的脾气，莫清绾也算得清楚，稍稍哭了一会儿她就停了下来，窝在他的怀里，十分的乖巧。 见她这个样子，莫傅洵的心情好了不少，大掌伸到她的腋下，将她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这还是莫清绾打有记忆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说不出来的别扭，只能死死扣着莫傅洵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 “别怕，是不是饿了，父皇带你去吃些东西可好？” 吃的！莫清绾的眼睛勐地一亮，不说还想不到，这一说起来，只觉得肚子都在咆哮，乖乖的点了点头。 瞧见她的眼神锃亮，莫傅洵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便向门外走去，身后跟着的刘公公也是满眼兴奋，吩咐着底下的人准备吃的，然后匆匆跟了上去。 直到人走光了，太医这才回过神，腿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刚才经歷的种种，想都不敢想。 看着那小公主身上伤的模样，他心惊胆颤的，在如此可怕的目光里，好不容易完成了包扎，还没松口气，皇上又犯了病，他还以为自己怕是一命呜唿。 没曾想，竟被一个这么小的人给救了。 那公主左不过也就四五岁，竟然能够准确的判断天柱穴的位置，那其它的呢？一般人六岁启蒙，到了即冠之年，也不一定能够参透穴位奥秘。 她怎么会……还有那个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说莫清绾目瞪口呆的看着长桌上摆着的菜，都说古代皇宫里的皇上吃饭一道菜从不过三筷，一顿饭就吃掉上百两的银子。 那时她就在想，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晓，还是自己孤陋寡闻，想像力浅薄了。 光是桌上放着的就有百八十道，还有那门外排队等着的奴才们，他们拿着手中拿着的饭盒，也不知有多长的队伍。 不过就两个人吃饭，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也太夸张了吧？ “把那道菜拿过来。” 听到莫傅洵的话，莫清绾看了过去，只见旁边站着的太监，低着头匆匆跑了过去，将那道菜端过来放在旁边，退到了旁边。 另外拿着筷子的太监走上前来，尝了一口之后，又拿银针试过，摇了摇头。 刚才的那位太监，才又重新上来，拿起筷子夹起菜放进碗中，然后双手奉着放到了莫清绾的面前。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瞠目结舌。 莫傅洵略带疑惑的问道：“看你一直在瞧它，难道不喜欢吃吗？” 听得动静，莫清绾回过神来，仰头看了一眼莫傅洵，才明白过来，应当是刚才自己盯的出神了，肯定把眼睛放在了某一处菜上，才引起了误会。 她赶忙摇了摇头：“没，很喜欢吃。” 见她这么乖，莫傅洵破天荒的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口，放在了她的嘴边，他的动作十分生硬，莫清绾心想，估计也是第一次餵孩子。 她乖乖的将它含在嘴里，味道确实不错，可以看得出来，厨师花了多少功夫。 不过就算当前，她也断然不能忘记自己该做的事，整理好了情绪，恋恋不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品，莫清绾撇了撇嘴角，眼眶就湿润了。 莫傅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第一次觉得餵小朋友吃东西，好像也不错。 又招唿着拿过来几道菜，小口小口的餵着怀中的孩子，正在在兴头上，他突然感觉手背上，有些温热，低头一看，拿着筷子的手勐然一顿。 莫傅洵眼神暗沉了下来：“怎么哭了？” 莫清绾向着莫傅洵的怀中缩了缩，眼巴巴的抬头望向他，满脸的泪痕，嘴里还有未嚼完的饭菜。 莫傅洵本来有些生气，觉得小傢伙破坏了他的兴致，可看她这样，又忍不住的心软，语气略显僵硬地开口：“说。” 莫清绾悠悠的伸出粉嫩的小手，轻轻扯住莫傅洵的衣领，稍稍摇了摇：“父皇别生气，是绾绾不好，惹父皇生气了，只是，只是绾绾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自从娘亲被关在了那个可怕的地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绾绾做过这些好吃的了，每次去找娘亲，看着娘亲和我一样，只能啃馒头。” 第五章 这样的惩罚还不够 “就想着，父皇您能不能答应绾绾，把这些东西送给母妃，好不好？” 一侧候着的奴才忍不住的紧张，如今皇上面前，江贵妃三个字连提都不敢提，更别说，是替她求情了。 第6页 莫傅洵的脸色也是勐然一变，看着怀中的人，眼神几番变化。 莫清绾整个身体都僵了，大气都不敢多喘，刚才那几句话，也算是在莫傅洵底线上来回蹦跳。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母妃出事的时候，莫傅洵可是大发雷霆，差一点就直接赐死了，若不是念着给他生了个孩子，断然不可让她活命。 从此之后，在宫里根本没人敢提起江贵妃，莫清绾也自然成为众人欺负的对象。 其实说起来，莫傅洵也从来没有牵连到她，还帮她重新找了养母，交给了李贵妃抚养，虽然也算间接害了她，可莫傅洵是不知情的。 如此的安排，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女儿们，还是存了父女之情。 刚才的成功，也能够证明自己所猜不错，只是单单凭藉自己，根本无法成功，她必须救出母妃，一起联手，才可以扳倒李贵妃母女。 那李贵妃能够在后宫之中活到现在，陷害母妃进了冷宫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不留把柄，自然有她的能力。 这次自己之所以能赢，不过就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相信这次过后，她定然心有防备，再想做什么，可就难了。 只是降为妃位，復宠是早晚的事，她必须赶在这之前，救出母妃，可的确也是一步险棋，看着莫傅洵的眼神不断变化，莫清绾有些打鼓，是否是自己冒险了。 莫清绾等的脖子都僵了，才听面前的人幽幽的开口：“你想见她？” 眼神勐地一亮，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略带胆怯的扫了一眼周围，摇了摇头：“不……没有想见。” 莫傅洵看她那纠结的样子，轻声嘆气，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地上，顺带整理了一下衣服。 “也罢，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你救了朕，既然你想见，那就见一面吧！” 莫清绾赶忙伸手扯住了莫傅洵的袖子：“父皇是不是也要跟绾绾一块去？” 莫傅洵略显迟疑，眼神有些复杂，其实他和江贵妃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年少时感情深厚，只是不断在深宫之中磨掉了当年的激情。 没想到，如此柔弱的人，竟然敢做出弒君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非证据确凿，他真不敢相信？ 当初有多么喜欢，有多么信任，受伤之后，就多么的痛恨！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恨意依然无法削减，可是越是恨就越是思念，所以他不允许周围的人多说关于她的一件事。 真是没想到，今天就被这么个小东西给勾了起来，莫傅洵心中动摇，想的多了，脑袋就隐隐作痛。 “算了，朕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既如此，那就同去吧！” 莫清绾高兴的手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拍着手掌，满眼兴奋：“太好了，母妃要是看见父皇一定更开心啦，绾绾也很开心，我们一家终于要团圆了！” “一家？”这个词倒是新鲜，莫傅洵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莫清绾窝在莫傅洵的怀里，坐在龙撵上，看着周围的风景，突然听到旁边传来行礼的声音。 “儿臣给父皇请安。”这声音响起，莫清绾只觉熟悉，毕竟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他们的声音，也算刻骨铭心了。 记忆深处里，更是对他们充满恐惧。 莫清绾勐然从莫傅洵的怀中坐了起来，看向旁边的皇子们，眼神冷冽，带着些恨意。 皇子怎么也没想到，窝在自己父皇怀里的人竟然会是莫清绾，惊讶片刻，生怯怯的抬头看向自家父皇，心中害怕的不得了。 感觉到怀中的人瑟瑟发抖，莫傅洵勐然想起，推人下高台的原来就是这几个小兔崽子。 “哼！看来朕真的是疏于管教了，治国之道，为君之事没学到半分，趋炎附势，欺辱亲妹的事情，你们可是无师自通啊！” 刚刚起身的几人，又重新跪倒在了地，害怕的大声求饶。 看他们害怕的屁滚尿流的模样，莫清绾冷冷一笑，还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本来还没想着对付他们几个，没想到就自己送上门了。 那就千万别怨她，干脆一块收拾了！ “父皇绾绾好害怕，皇兄们不是故意的，父皇就饶了他们吧，不然的话……父皇绾绾身上好疼啊，不想再挨打了。” 莫傅洵心软的一塌煳涂，看着几个不成器的孩子，更是气愤不已，手慢慢的握紧，冷声吩咐道：“从现在起，每日正午，到御书房前跪足两个时辰。” “再把师傅教的内容，全部温习，明晚之前，到朕这里检查，若不过关者，就每天多加一个时辰，我看你们能跪到什么时候！”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饶命啊，九妹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替我们求求情吧！” “现在知道求她了？当初把人推下高台，怎么没想过？若是再敢多说，朕可就不是这样惩罚了！” 皇子们不敢再多言，跪在地上，只等着面前的步辇走了，才委委屈屈地哭作了一团。 这样的惩罚对莫清绾来说根本不解气，可也没办法，毕竟他们是皇子龙孙，皇上的心头肉，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皇上向来重视皇家子嗣，断然不会对他们下重手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失宠多久的公主，骤然得宠，在莫傅洵的心里没有办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第7页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莫清绾等得起，总有一日，他们这些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跟着莫傅洵来到冷宫门口，破烂的门，到处都是杂草，莫清绾看的心中有些难过，记忆深处，是一张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有了记忆，就难免共情。 她的眼睛不由得湿润，母妃心地善良，深爱着皇上，却总是默默无闻，不喜争斗，在后宫多年，却始终保持着一份纯善。 在外人的眼里是懦弱，在她的眼中，却是难得的真情。 只是莫傅洵看不见，被李贵妃蒙住双眼，错把真心当鬼域，既然自己来了，就一定要把这层烂泥抛开！ “把门打开。” 刺眼的阳光从外面射了进来，坐在角落里，对着窗户，不知在绣些什么的江贵妃抬起头，眼神慢慢出现了一丝光彩，带着一丝震撼和不敢置信。 四目相对，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莫清绾昂头看了一眼莫傅洵，看他有些失神，她用双手抱住他的大掌，一脸兴奋跑向母妃：“母妃，绾绾和父皇来看您了！” 第六章 馊掉的茶叶 “绾绾、慢些……”江贵妃双眸布满担忧的站起身，脱口而出。 莫傅洵最是讨厌碰触，嫔妃侍寝时都要战战兢兢地伺候着，怕稍有不慎便会惹得龙颜震怒，扔出寝殿，更别提他性情大变以后的阴晴不定，眼见着莫清绾抱着他的手向前拖着的举动，江贵妃的心都提起来。 “母妃！”莫清绾余光始终瞥着莫傅洵，毕竟她也不想脑袋分家！ 只见莫傅洵微微拧眉，眸底深处并没有抗拒的神采，才敢壮着胆子，她对江贵妃眨眨眼，甜甜的歪头，乖巧又天真的开口道，“父皇，母妃，你们坐！绾绾给你们沏茶……”说罢，她顺着记忆跑到破烂的木柜前，搬着小板凳的站起来，扒拉着里面的物品，一阵阵烟尘混着味道扑鼻而来。 冷宫的日子，还真是苦！ 回忆起金殿的金碧辉煌，莫清绾更是决意要把江贵妃从此处给带出去，她可不能这等委屈！ 江贵妃始终伏着身子，不敢抬头看莫傅洵，自火场一别，怕是有几年的光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询问，都在相互交错和远离的日子中消磨殆尽，变得心灰意冷。她只求莫清绾能够在外面过得平安顺遂，心中思绪万千，莫傅洵也盯着她，一如从前的模样，却消瘦到惹人怜爱。 “起来吧。”他冷声道。 江贵妃却不敢落座，只站着，从刚刚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此刻盯着莫清绾胖乎乎、垫着脚的背影，才勐地发现问题关键所在，她！不装瘸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宫深院，龙潭虎穴！外面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想要她们娘俩的性命？这丫头…… “父皇，您跟母妃坐一会儿！绾绾给你沏茶喝，平时来这儿，母妃都不让我碰茶叶呢，说是您最喜饮茶，若是来这儿，没有些茶叶怎能是好？”莫清绾像是打开话匣子的小奶团，喋喋不休的唠叨着。 若是换做平时，莫傅洵早就没有耐心去听，可此刻，他的头痛缓解，竟觉得她有些可爱，想哄着些。 “哦？原来你还记得朕的喜好。”他看向江贵妃，眼眸揣着几分深意。 江贵妃一时语塞，莫清绾抱着茶叶、躲在莫傅洵视野盲点的地方，急得直跺脚，跟她使着眼色。她差点儿就被掐死才换来的“天时地利人和”，可别掉链子啊！这般想着，莫清绾恨不得跳起来，幸好，江贵妃在看她的表情、只顿了顿，便牵着嘴角的一抹淡笑，说，“臣妾自幼就随着陛下，怎会不记得。” “只是，冷宫乃罪人停留的居所，臣妾不敢奢望陛下能够亲临，只给自己添些念想罢了。” 江贵妃的四两拨千斤，让莫傅洵倒是想起两人青梅竹马的时期，倒是也找回些难以察觉的温柔。 莫清绾在旁边瞅着，倍感惊讶。 母妃倒是也有些手段的！那怎会愿意留在冷宫？这些想不通的地方，以后有大把时间继续思索，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莫傅洵给留住，想到这儿，她赶紧把茶叶给碾碎，倒在壶中…… 内务府是拜高踩低的，自古冷宫中能够活着出去，且受到恩宠的比登天还难，他们自然能多剋扣就剋扣些银两和份例，炭火不足，烧起来、茶都是半温不温的。足有两刻钟的时辰，莫傅洵还没有喝到九公主煮的茶，回头想看看，谁曾想，会瞧着莫清绾蹲在地上，托着腮，脸蛋儿都是灰尘，像只小花猫似的鼓着腮帮子，吹那稍微停留片刻就要熄灭的炭火。 “那群奴才，就是这么伺候的？”莫傅洵问。 江贵妃愣住片刻，摇头说道，“臣妾在冷宫中，无需伺候陛下，自然是多余的，能够有饱腹的饭菜便足够感激，哪里还要那些东西？”这番解释，看似温婉，却也回答了莫傅洵的话。 “来人，把内务府的狗奴才给朕叫来，朕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说！” 莫傅洵见她受尽委屈都不敢开口，央求自己做主的样子，又想起莫清绾浑身是血，脏兮兮的跑到他怀里，却不敢告状，只一味的说是自己失足摔下。心中不免滋生出些许怜悯和疼爱，而江贵妃则是不动声色的在旁边安静的站着，偷偷将绣着的帕子想要藏起来。 第8页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躲不过莫傅洵的眼睛。 他拧着眉，将帕子给抢过来，低头便看到两朵梅花，绣得栩栩如生、甚至能够闻到香气似的。 “陛下……”江贵妃有些慌张，而莫清绾则竖起两只耳朵，始终听着动静，活脱脱像是蹲在墙角看八卦的吃瓜群众，怎么看，皇帝都对母妃是有情意的，肯定是青鸾殿的那妖妃弄得么蛾子！ 想到十公主穿金戴银的好日子，她搓着鼻尖，想着迟早也要睡软乎乎的床榻！ 莫傅洵的指尖摸着绣帕，想起他跟江贵妃在潜邸时的过往，点点滴滴，原本以为都尘封到忘记，此刻却忽然开启，让他猝不及防。梅花算是两人的暗号，彼此若是恼了对方，便折只绿梅，便约定好，不会再生对方的气。“绣这些，是想要给朕？”他问。 “母妃说，这些东西都是宝贵的呢，碰都不让绾绾碰，都收到匣子里了！” 莫清绾拎着滚烫的茶，歪歪扭扭的举着到莫傅洵的面前，深深的嗅了两口香气，小舌尖舔着嘴唇的举过头顶、递给他，那馋猫的样子惹得他也放松眉头，接过只轻啜了两口，便拧着眉。 这算什么好茶？都是陈年的碎茶沫子，怕是有些发潮，发霉，挑拣出来又重新晒制过的。 总管太监、宫婢们都不会喝的茶，莫清绾却当做金子般的珍稀，看她充满期待的眼眸，莫傅洵也不忍吐出来，只能强忍着吞下。 “父皇，好喝吗？” 这能好喝才怪了！莫清绾煮茶的时候都捏着鼻子，可她偏要问出来，让父皇知道，冷宫不是人呆的地方，赶紧把她们娘俩给接出去才好！她想到这儿，摆弄着肉嘟嘟的手指，嘟着嘴。 第七章 出冷宫的蹊跷事 “怎么？过来，朕看看……” 莫傅洵瞥见她嘟着嘴、撅着高高的模样，扯着她胖嘟嘟的小胳膊，“烫着了？” “没关系的！绾绾不疼。” 她乖巧懂事的想要将小手藏到背后，梳着髮髻的脑袋瓜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眼眶却泛红的掉两颗豆子。 那滚烫的烙铁壶柄，怎么能不疼？ 莫清绾想要骂人的痛，却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莫傅洵生出些怜惜之意。 “小小年纪，怎学会了说谎！”莫傅洵的心思捉摸不定，眼眸深深的看着江贵妃，搞得莫清绾有些手足无措的忙扯着他的袖摆，壮着胆子道，“父皇别恼，是绾绾听皇兄们说，您最是讨厌哭哭啼啼的……” 莫清绾垂下头，把烫红的手指故意摊开，露出的咬着朱唇。 “母妃好想您的，每每抱着我哼歌，提起父皇都会流眼泪。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多陪陪母妃，以后、绾绾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父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那么好吃的糕点了！这手指疼一点，没事的！” “绾绾用凉水沖沖，就会好的。” 此刻提起糕点？倒是让莫傅洵心底揣测眼前是一场圈套和设计的狐疑渐渐消散。 九公主不过是小孩子，满心都是想吃好的、喝好的，怎么会有那般深沉的城府，来算计和套路他？ 想到这儿，莫傅洵看着沉默不语的江贵妃，也念及两人过往，将莫清绾抱起来，坐在膝上，问，“可怪过父皇？这些年来，对你没有照顾，也没有陪伴在左右……” 身为九五之尊，他眼里都是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 别说是九公主，就算是十公主也只能靠着绿茶手段、哭哭啼啼的撒娇谋些钗环、赏赐罢了。 自古帝王多薄情，莫清绾比谁都清楚，却也知道他们最喜欢听什么，眼眸的恐惧之意并不掩藏，但仍旧鼓着勇气的抱着他的脖颈，在脸蛋儿亲了一口，吧唧的声音格外响亮。 “绾绾不怪父皇，父皇是皇帝，是要顾忌天下百姓的！” “外面的伯伯婶婶，能不能过得好，都要父皇来管，很忙的。绾绾知道！” 这稚嫩的童言无忌，倒是让莫傅洵的心格外舒坦，抱着软糯糯的奶糰子，看她唇红齿白，怎么能说出的每句话都让他如此舒心！比前朝的那些谏官们强多了。 “陛下，御书房的大人们等候多时了……” 贴身太监总管自门外战战兢兢的开口，他在莫傅洵身边伺候多年，宫中的人都要尊称声福公公，可从未见到莫傅洵露出这般放松自然的神态，“奴才是否要回一声，让大人们先散了？” “朕，这就过去。” 莫傅洵好歹是明君，总不会因她们娘俩就耽误国事，站起来的时候，看着莫清绾乖巧的爬下去，站在地上不敢吭声，却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整颗心都软了。 “冷宫深寒，不适合九公主居住。你自是她的额娘，搬回到原来的寝殿住着吧。” 莫傅洵负手站在门槛处，逆光时，背影显得高大了许多。 “原本伺候在身边的宫人，若是愿意回来，便让内务府的奴才知会一声，若是不愿，再找些手脚麻利的。朕……”莫傅洵并没有多看江贵妃，后面半句话吞回去，到底要说些什么，不得而知。 路过冷宫庭院的那两棵枯树，泛黄、枯死，可两步外的距离，绿梅却有着勃勃生机，可见是精心照料的。 第9页 “贵妃娘娘，心中是有着陛下的。”福公公读懂他停驻的脚步，低声道。 莫傅洵看着他，也不予责怪，只冷哼的作势踹了他一脚，“你个奴才，倒是会看朕的脸色。” “她过的如此，怎不见你来与朕说？” 当日，将江贵妃打入冷宫，莫傅洵是暗中叮嘱过，莫要苛待，总归是要给些体面的。 可眼下看着，那群奴才倒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择日必定要好好的收拾一番。 —— 冷宫，内务府派来移宫的奴婢们要些时辰才能赶来，江贵妃盯着莫清绾，问，“谁教你的？” “母妃，没人教绾绾。”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脑海中拥挤进来的记忆画面，让她知道江贵妃是处处为她着想的，很多事情，与其藏着掖着，不如说得坦荡通透，以后行事才能够没有误会和偏差。 “母妃想要让绾绾韬光养晦，保全性命，可后宫的娘娘们，哪个能够容得下我们？” 莫清绾撸起袖摆，原本该是白皙稚嫩的手肘、青一块紫一块，午后时分摔到假山下面的伤口触目惊心，不说是血肉模煳，也令人感觉到疼痛万分。 “这是谁……”江贵妃急得冲过去，抱着她，不敢碰。 娘俩的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莫清绾不知是原主的情绪还是手的痛，直接嚎啕的哭出来，鼻涕眼泪擦在江贵妃的宫袍上，“阿娘，绾绾也想父皇疼，也想过好日子，像是十公主那般！” “李贵妃对我不好，她故意欺负绾绾，难道也要忍着吗？” 这后宫便是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的地方，一味的退让只能让敌人变本加厉，她就是要让江贵妃看清楚，忍着换来的是谁都护不住！这冷宫，是断然呆不得的。 “父皇对绾绾好，绾绾有办法能够让母妃过好日子，母妃信我，好不好？” 莫清绾扯着她的衣襟，刚刚急着的时候喊了那两声阿娘，成功触动到江贵妃，她沉着眼眸思索了片刻，环顾着四周，看着早已熟悉的地方，“好。” 多年前的那场误会，她已经心死。 年少的情深一往，江贵妃不贪图能够重燃，可为了孩儿，她总要拼一把。 “娘娘……内务府的管事，拜见娘娘。”门外响起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 往日那群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奴才，此刻跪在外面，不敢随便进，谁都想不通，冷宫里的人怎么还有出去的那天，心底叫苦连天，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让里面的这位消消气。 “进来。”江贵妃抱着莫清绾坐在膝上，语气清冷，道。 第八章 献宝似的给野草 “贵妃娘娘，您看，这些物件儿哪些是要搬回昭阳殿的？” “陛下特意吩咐，昭阳殿的规格按照皇贵妃的仪制，奴才不敢有怠慢。” 内务府的奴才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声音透着几分颤抖，只求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江贵妃倒是不想与他们纠缠刁难，可怀中的莫清绾哪里会放过，奶声奶气的握着她宫袍前的绣线，“这些瘸腿的桌椅板凳都要搬过去呢！是母妃用习惯的，你们都说是好东西。” 冷宫时，内务府的奴才们只管煳弄，冬日里没有炭火，差人去寻，他们便说送来的碎炭是好东西。 莫清绾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此刻装出童言无忌的样子，吓得内务府的人浑身抖筛子似的，赶忙摇头，“九公主说笑了，这些烂东西哪能陪着贵妃娘娘？奴才们肯定会换成新的……” “是吗？这些难道不是好东西吗？既然如此，那就赏给你们用吧。” 莫清绾也懒得跟他们费口舌，拍着小屁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扯着江贵妃的手，“母妃，我们走。” “既然是公主赏赐给你们的，便要日日用着，若是敢扔掉，后果必然是知道的。” 江贵妃冷眸凝视着众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气场，只前些时日因情思而掩藏起锋芒罢了。 大手牵着小手，莫清绾看着御花园中处处生机盎然的景色，松开江贵妃的手，蹲在泥泞的花坛旁，闻着花香，想要连根拔起来两朵，却任江贵妃给阻止住。 “世间万物，莫要因急躁而酿成大错。徐徐而进，才能长久……” 她用手掌蹭着莫清绾的脸蛋儿，语重心长的哄道，“你若是喜欢，母妃给你在昭阳殿种些，好不好？” “好。”莫清绾乖巧的扬起笑脸。 心底却想着，她不过是想摘下来两朵，等着万一莫傅洵来昭阳殿，好哄那位暴君而已。 —— 昭阳殿，迈过门槛，绿荫遮蔽，有阵阵清凉袭来。 倒看不出是多年未曾居住的宫殿，宫婢和太监们纷纷叩头请安，江贵妃将莫清绾抱在怀里，看着泛着泪花儿的芍药，虚扶一下，道，“起来吧。” “芍药姐姐！”莫清绾根据记忆，倒是认得眼前的宫婢。 她自潜邸时就照顾着江贵妃，忠心耿耿，当年火场的事情、她以死要劝谏莫傅洵，直接打入辛者库。 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能够活着出来，重新伺候江贵妃，百感交集的芍药抹着眼泪，应了一声，“公主。” 第10页 “芍药姐姐，你的腿……” 莫清绾眼尖的瞥着，挣脱着从江贵妃的怀中跳下来，到她跟前打量着。 骨头是打折了，并没有御医给及时的诊治，骨头癒合的时候长歪了，所以才造成了跛脚。 并非是不能治疗，可若是想治好，就需要重新打断，痛苦非常人能够接受。 莫清绾在心里想着，迟迟没有开口，毕竟她还是小孩子，免得生疑。 “公主别担心，奴婢没事……”芍药眼眶泛红，以为她是担心害怕，出言安慰。“娘娘，您的寝殿都是按照原来的摆设、重新归置的，我瞧过，不缺什么，您过去看看？” 江贵妃在冷宫中住着多年，习惯了任何事情都靠着自己，摇头，浅笑，“无妨。” “母妃，我肚子有点痛……” 瞧着天色不早，莫清绾想着要趁热打铁，作势捂着小腹，嘟着嘴，就差在地上躺着撒泼打滚。 这可把芍药和江贵妃吓得不行，张口就是要喊太医过来。 莫清绾摇摇头，指着外头道，“绾绾可能是吃多了，想去……自己就可以的！” “这……”江贵妃思来想去，生怕后宫的嫔妃们会对她做些什么，想要让芍药跟着。 可芍药的腿脚哪里跟得住像是野兔般撒丫子跑起来的莫清绾，声音越来越远，一眨眼便追不上那小小的身影。跟随着记忆，莫清绾抄小道，跑到了御书房的附近…… 摸着墙根，绕过几处巡逻的侍卫，随手在泥地里扯出两根野草，握在掌心。 “哎呦，九公主？您怎么来这儿了？” 福公公在御书房外面候着，听里面雷霆震怒的声音，吓得心肝儿都要颤，只敢压低声音问道。 看着周围并没有宫婢陪同，想着要找些侍卫将她送回昭阳殿，可偏偏莫清绾像是不知道般，喊起来，“父皇呢？咦？父皇不在这儿吗？” “小祖宗诶，您快别吵……” 福公公怕莫傅洵此刻恼火着，万一掐死小公主可怎么办？ 这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 “父皇？是绾绾呀！绾绾给你送好东西来了！”莫清绾也并没有把握，只想着要搏一搏。 金殿内，莫傅洵看着跪在地上的尚书、刺史等人，他们的额头被砚台给打得流血不止，却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不肯退让，试图逼他妥协的追加拨款。 “混帐！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 “以为朕是忌惮你们？来人，都给我拖出去，杀了！” 莫傅洵有些暴躁，说出气话，而侍卫们都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眼前跪着的都是朝堂栋樑之才，重臣，他们哪里敢啊？ “父皇……”福公公眼见着拦不住，莫清绾像是小泥鳅般推开殿门的缝隙，钻进去，直接跑到莫傅洵的膝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莫傅洵的身体僵硬，想着要将怀里的东西给甩出去的时候，却对上莫清绾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滴熘熘的眼睛似乎是能够反射出他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冷静些许。 “你怎么来了？”他问。 唿，闯过一关。 莫清绾心底松口气，将两根野草献宝似的递到他的面前，说，“绾绾是特意给父皇送这个的！” “这？”莫傅洵拧着眉，看遍地可见的草，不知是何意。 莫清绾将野草给紧紧攥着，奶声奶气的解释道，“绾绾是挑了长得最好的几棵，献给父皇！” “花儿虽然好，可都娇嫩，这草草，哪里都能活！最是好了！” 第九章 绿头牌牌的幸福 “泥土滋养着草草，草草长高高，也能保护着泥土！最有用了！” 莫清绾余光瞥着跪满殿的朝臣，抬起肉乎乎的手指，戳着他们，道，“他们跪得好像草草！” “父皇是要给他们浇水吗？母妃告诉绾绾，花花草草该爱护，不能随便拔掉呢！” 看似童言无忌，莫傅洵却皱着眉，想到眼前的百官都是对朝堂有功的，毕竟今日也是好心。 “他们流血了，会不会痛呀？”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既然撞见，能帮忙化解险情，想来也会得些感激吧？ 以后若是真有事情需要帮忙，这群总不会是见死不救的白眼狼！ 毕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状元郎们，莫清绾想到这儿，抬头扯着莫傅洵的袖摆，有些睏倦的打着哈欠。 在小奶糰子的面前，莫傅洵倒是不想太过嗜血和冷酷无情。 既然有台阶，他也愿意下来，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找太医来瞧瞧，今日事，改日再议。” “臣，告退。” 那群文官纷纷感激的看向莫清绾，恭敬的退出去。 这金殿空旷，只留父女两人却也显得气氛有些紧张，莫清绾抬头看着莫傅洵探究的眼神，顿时有些怕。 说是血脉亲情，他多少是能够看在骨子里流淌着他的血，遇事稍微留条活路。 可近些年，又不是没发生过皇嗣赐死的事件，刀尖上行事，得处处小心！ 第11页 “在想什么？” 莫傅洵看着她闪躲的眼神，手掐着她的脸蛋儿，问。 别说，这小奶糰子的肌肤触感滑嫩嫩的，像是能够掐出水儿般，他便不由得用力了些许。 痛死了！莫清绾嘟着嘴，喊了一声，“疼。” “怎如此娇惯。”莫傅洵蹙眉，有些嫌弃，却还是放柔动作，替她揉了揉。 果不其然看着白嘟嘟的脸蛋儿有两条手指的痕迹，生出些心疼，问，“既然你给朕送了礼，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姑娘家无外乎是喜欢这些东西。 但莫清绾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她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人，思来想去，她在桌案上翻找着，嘟囔着，“咦，我明明听说过呀！” “找什么？”莫傅洵放任她胡闹，想着小小年纪，也该是看不懂奏摺上繁杂的文字，不做理会。 只是看着她差点儿从膝上掉下去的时候，用手捞回来，这般宠溺，让福公公看着都倍感意外。 “有绿色的小牌牌！我在李贵妃那里看到过的。” 莫清绾喃喃自语般的说出来，莫傅洵的表情却僵硬住，她说的，难道是绿头牌？ “绾绾在李贵妃那儿住，每次有人来送小牌牌，她都会很开心！然后父皇就会过去，陪她睡觉觉！” “睡觉觉，第二天就会有很多人跟李贵妃说话，请安……” “然后十妹妹就会得到好多礼物，出去都是仰着头的。绾绾羡慕得很……也想给母妃要个小牌牌。” 她的眼眸紧紧盯着莫傅洵，单纯得很。 莫傅洵却觉得有些尴尬，他将莫清绾给举高，眼神平视着，问，“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牌？” “能让人幸福的牌牌！”莫清绾脱口而出，眼眸笑成弯弯的月亮似的，“父皇可以答应绾绾？” 倒是说的没错，确实会让人幸福。 江贵妃刚从冷宫出来，按照常理是不能侍寝的，莫傅洵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 “绾绾只想让母妃高兴，她好多时候都没有笑过了，绾绾这里痛。” 她的小手指着心口，顿时就像要流出眼泪似的，这可怜的小模样，让莫傅洵赶紧哄道，“好，朕答应。” “去让昭阳殿，准备侍寝吧。” 福公公不敢有片刻耽误的跑出去，而这道圣旨传出来，后宫可是翻了天。 —— 昭阳殿，江贵妃示意芍药赏了些碎银子给他，道，“本宫刚出冷宫不久，别嫌弃。” “是娘娘赏赐的，奴才哪里敢嫌弃？还望以后娘娘能够多多抬举奴才！”福公公赶紧说道，“这九公主如今是陛下心尖儿上宠着的，奴才可从没看见陛下对谁这般，娘娘好福气。” 绾绾？江贵妃掩饰住疑惑，只笑着敷衍两句，等他离开。 “她竟是去了金殿吗？”江贵妃喃喃自语的说着，而芍药也赶紧翻腾着那几件陈旧的宫袍，款式和新旧程度都是差强人意，可却偏也挑不出什么好的。 江贵妃跟莫傅洵相识于年少，总以为情深便能够抵过深宫漫长。 哪怕是在盛宠时，也不会贪图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还真是清贫些，“娘娘，这身如何？”芍药问。 “不用，只穿这身里衣便好。” 江贵妃垂着眼眸，想着莫清绾忽然的变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却也只是想着，她该是受了大委屈，既然想夺些宠爱，作为母妃，她该是要豁得出去。 “你还记得梨花香膏么？身上可有？” 江贵妃问，芍药忙点头，从包袱里掏出两小盒东西，保存的极其完好，可见是珍视的。 “好。” 江贵妃将梨花膏放在香炉中，幽幽花香比不得薰香刺激勐烈，却能够舒缓人的心情，在平静中渗透。 她梳着鬓髮，青丝如瀑布般垂下，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稍微点着些胭脂。 —— 御花园，莫清绾吵着“肚肚饿”，“绾绾想回去找母妃！” “好，朕陪你回去。”莫傅洵倒是罕见的有些耐心，将她抱在怀里。 路途遇到的宫人们，都偷偷打量着，惊讶的目瞪口呆，“这不是九公主吗？陛下竟抱着！” 莫傅洵是洁癖的性子，就算是侍寝的妃子们，也少些肌肤碰触，别说是这般疼爱。 哪怕是最受宠爱的大皇子，东宫的储君，连摸摸头都是两根手指数的过来的。 “父皇，摘果子！红果子！” 莫清绾瞧见那棵郁郁葱葱的树上结着的果儿，有些兴奋。 “老实点儿。”莫傅洵皱着眉，低声呵道。 莫清绾扁着嘴，满脸的“你凶我，我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样子，莫傅洵嘆口气，抬头看了看。 第十章 酸果子，甜果子 “若是想要，便学会自己拿。” 莫傅洵直接将她放在地上，像是看准她不敢爬树似的，眉眼中都是看好戏的调侃。 也是，杀人如麻的暴君，还指望他什么？ 莫清绾扁着嘴，却也不肯服输，对着手掌呸呸的吐了点儿口水，跑到树下，撩着裙摆，手脚并用的吃力攀爬着，髮髻插着的两根流苏髮簪摇晃的叮叮噹噹，碰撞出响声。 第12页 粗糙的树皮把她娇嫩的掌心都快要划破，可偏偏莫清绾一声不吭的坚持着。 这副心性，倒是有点儿他的模样。 莫傅洵拧眉继续瞧着，可莫清绾小小年纪，哪里有力道？几次都差点儿摔下来。 这可是金枝玉叶，福公公吓得想要过去抱着，可看着莫傅洵瞪着他，说多管闲事的眼眸，只能停驻。 周围站着的侍卫们的心都快要悬起来，而莫清绾的手也差点儿就碰到红果子，她有些松懈，兴奋的回头想要跟莫傅洵炫耀，一下子没有抱稳，失重的摔下去。 眼前是湛蓝的天，还有两只鸟划过……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干嘛非要摘果子？自讨苦吃不是？ 屁股会不会摔成三瓣儿啊？ 这要是腿摔断了，她还怎么筹谋母妃復宠的事情？ 瞬间脑海里面挤进许多想法，莫清绾吓得紧紧闭着眼睛，可下一秒，却感觉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莫傅洵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拧着眉，薄唇有些隐隐的怒气。 是她受到惊吓了，难道还要挨骂？ 想到这儿，莫清绾赶紧不怕死的搂着他的脖子，嗷的一声哭出来，“父皇！绾绾怕……” “嗝，要摔死了！” 莫清绾哭的都开始不停的打嗝，吹出两个鼻涕泡，她胡乱的蹭蹭，抹在莫傅洵的衣摆上。 这可真是大胆！ 莫傅洵嫌脏，想要将她扔掉，却看她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颇为依赖的模样，只吓唬了两声，“看你日后还敢不敢爬高？既然身为朕的公主，怎能够如此胆小？” “过几日，便是春季狩猎，你也随朕一起去。” “朕也是该教教你骑马狩猎，别像是动一动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莫傅洵开口，而莫清绾惊喜的瞪圆眼眸，这岂不是天降横财？误打误撞的事半功倍了？ 春季狩猎，皇帝要携后宫的嫔妃和文武百官出行，为期半月。 远离朝堂，自由散漫，倒是也方便她做出许多事情来，莫清绾本是想着过几日再做些什么点心，讨他欢心来求个恩赏，带着江贵妃，没想到……事情还有些意外。 “绾绾不去！绾绾怕，要母妃！” 莫清绾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格外抗拒的梗着脖子，这模样可是把莫傅洵都要气笑了。 皇子公主，哪个不希望能够去春季狩猎？ 这小傢伙倒是蠢，把送上门的福气往外推。 “你的母妃，自然也会随着朕一起，你怕什么！”莫傅洵把她捞起来，重新抱在怀里，却避开了她哭的脏兮兮的衣衫前襟，总归是有些抗拒和嫌弃的。 妥了！事情搞定，莫清绾吧唧的搂着他，亲了一口。 这小奶糰子的唇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儿奶香，莫傅洵的心情有些异样，将她搂得紧了紧。 “果子，父皇不能给绾绾摘果子吃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莫清绾依依不捨的扭头看着那棵极高的树，隔空抓着小胖手。 “你这性子，倒是像了谁？”莫傅洵拗不过她，只能把她撂在地上，脚踩着树干，微微用力，整个人便轻盈的攀上了树梢，扯着两串果子跳下来，扔到莫清绾的怀里。 不愧是战场、战无不胜的皇帝。 这身手矫捷，若是换做正当年时，是何等的英武身姿？ “不尝尝？”莫傅洵挑眉，看着她呆愣愣的眼神，颇为受用。 这后宫嫔妃看着他的眼神，太过腻了，总是揣着些渴求，以及利用。 还是这小丫头的眼睛纯粹，只是崇拜！想到这儿，莫傅洵对她的偏爱又更甚了些。 “啊……” 莫清绾刚咬了一口，就酸得把眼睛眯起来，原地跺着脚。 既然是莫傅洵亲手摘的，自然是吐不得的，她挥舞着小胖手，转着圈圈拼命让自己咽进去。 果然，越是好看的东西越危险！ 这果子怎么如此酸？ “吐出来吧。”莫傅洵看戏看够了，摊开手掌在她的面前，道。 莫清绾摇摇头，眼泪和口水都飈出来，举着咬了一口的果子，给莫傅洵说，“父皇也吃，甜。” “你当朕是傻的么？” 莫傅洵哑然失笑，拿她有些没办法。 这九公主刚刚若是能够忍得住，说不准他还能够尝尝，可明知是坑，谁会一头扎进去的跳？ “因为是父皇摘给绾绾的，就算是酸，也是甜的，好吃的！” “这是绾绾想给父皇的，有绾绾的心意。母妃说，食物要藏着人的心意，就好吃！” 她能够一本正经的把歪理说的如此振振有词，这张嘴，还真是会扒瞎。 莫傅洵不想理会，但扭头走了两步，余光瞥见那小傢伙并没有跟上来，嘆口气，扶着有些痛的头。 回头看着莫清绾吹着半块果子沾染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想要用帕子给包起来的样子。 “拿来吧，朕尝尝。” 莫傅洵拿在掌心，顺着她的齿印咬了一口，舌尖都酸的发麻。 “父皇，甜吗？” 莫清绾眨着眼睛，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却带着些俏皮。 第13页 像极了普通的女儿在向爹爹撒娇的样子，莫傅洵点点头，冷着脸，道，“甜。” “噗嗤……”福公公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而莫傅洵则扭头看着他，挑眉，唇角牵起熟悉的冷笑、指着那棵树上满满当当的红果子，道，“朕看着你也蛮喜欢吃的，这棵树上的果子，你就都吃了，一颗都不能剩。” “陛下，奴才……” 福公公百口莫辩，只能硬着头皮，抬头看着那棵树。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莫清绾咯咯的笑起来，张开手臂，莫傅洵却也已经习惯的弯腰，将她捞起来，向着昭阳殿而去。 第十一章 跟母妃、父皇一起睡 “绾绾，怎如此不懂规矩！” 江贵妃自昭阳殿恭候圣驾，抬眼瞧见她，惊得合不拢嘴，忙说道，“是臣妾管教……” “无妨，是朕嫌弃她的小短腿走得慢。”莫傅洵摆摆手。 昭阳殿的摆设都按照原来陈列，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也有些别扭，负手、到八仙桌前打量着，内务府的奴才们是看人下菜碟的，这会子把珍馐盛宴都摆过来，差点儿压弯桌腿。 “都过来坐。” 莫傅洵抬起手，任江贵妃更衣，特意将那日莫清绾喜欢的红烧蹄髈给挪到她的眼前，道，“多吃点。” “好。”莫清绾扒着板凳，双髮髻晃悠着，束带随风摆动，讨人喜欢得要紧。 江贵妃到底想不通，这小丫头怎么就如此得了圣心？ “陛下，尝尝这样豆糕。” 江贵妃夹起两块点心放到莫傅洵的瓷盘中，看他在舌尖品尝着，旋即眉头舒展开，点头，“不错。” “这是母妃做的！” 莫清绾也像是跟屁虫似的，把嘴巴塞得鼓鼓的，含煳不清的说，“母妃被关起来的时候，经常托外面的姑姑拿些面粉、给绾绾做这糕点吃，她说父皇最喜欢了，手都坏掉、也要多做些呢。” “是吗？”莫傅洵心中微动，侧头看着江贵妃，一把把她的手扯过来。 看着指尖泛红的烫伤，他有些心疼，毕竟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在后宫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真心难寻，既然前尘往事都翻篇过了，莫傅洵也不打算再提起，“以后，让下人去做便好。” “她们不知道陛下的口味，难免会咸了甜了，还是臣妾做，以后当心就是。” 江贵妃柔声细语的说着，眼波流转的时候，更增添几分温情脉脉。 莫清绾低头、咬着木筷，余光瞥着他们旧情復燃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看来计划的很顺利嘛！ 她嘴角扯着弧度，脑袋也随着晃悠起来，坐在板凳上的小脚丫扑腾着，不小心踢到莫傅洵。 “什么事，这么开心？”莫傅洵并没有恼，反倒是眼眸含笑的问。 莫清绾也不隐瞒，用胖嘟嘟的小手指着他们两个，道，“父皇、母妃在一起，绾绾开心！” “绾绾听宫女姐姐们说，在外面寻常百姓家，爹爹和阿娘都是这般的，每天会一起用膳，绾绾羡慕！” 稚嫩的话语，倒是戳到了莫傅洵的心窝子。 他置身于金殿当中，位居高位，放眼望去哪里有比肩之人？ 孤冷寒凉，人人都道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谁知道他心底的悽苦？ 在昭阳殿，他竟然久违的找到些暖意，便不由得夹起些菜餚，放在江贵妃的瓷盘中，状似不经意的提到，“既然如此，那朕以后若是没要事，就常来陪你和你的母妃用膳，可好？” “好，好好！” 莫清绾的笑容都快要咧到耳根，忙爬起来，伸出小手指，在他眼前晃悠，“父皇，拉钩钩！” “怎如此幼稚。”莫傅洵蹙眉，“朕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不成会食言？” 莫清绾有些失望的垂着眼眸，喃喃自语的嘟囔着，道，“父皇不会，父皇是疼母妃、疼绾绾的。” 她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不肯再开口。 莫傅洵不知道小丫头又如何生气了，看着江贵妃抬起掌心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哄着的模样，想起这些年，她们向来都是在冷宫中相依为命，对“父皇”不信任，也情有可原。 “罢了，朕跟你拉钩就是。” 莫傅洵也不知自己从哪儿来的耐心，修长的手指跟她勾着，晃了晃。 通过门廊，看着三人咯咯笑起来的场景，外面的太监、宫婢们都垂着头，心底大为震动。 看来，后宫的天，实在是要变了！ —— 酒足饭饱，莫清绾揉着圆鼓鼓的肚子，撑得接连打了两个嗝。 莫傅洵翻阅着奏摺、而江贵妃则站在书案旁，研磨，偶尔两人对视着眼神，都挂着些浅笑。 好一副相敬如宾，岁月静好的画面。 莫清绾拄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咯咯的笑了起来，听到声音，莫傅洵挑眉，“又笑什么？” “……”心生一计，她蹬着小短腿，跑到他的面前，想要抓着狼毫笔，摸了满手的墨，蹭的满脸都是脏兮兮的。她原本是打算煳着莫傅洵满脸的，可看到那双眼睛，她就胆怂了。 第14页 只能自伤八分。 “这丫头，是让臣妾给管教得无法无天了、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江贵妃掏出绣帕，替她擦拭着小花猫似的脸蛋儿，道。 莫傅洵不置可否，只看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眼神凝视着江贵妃。 一别多年，他们两个倒是也有些生分，这侍寝的事情……想到这儿，莫傅洵不由得拧眉，沉思。 “父皇、母妃，你们陪绾绾睡觉好不好？” 莫清绾一手扯着一个人，向卧榻而去。这么丁点的力量，本是拽不动谁的，可偏偏两人都乖顺的随着她，郎有情、妾有意，那就让她来当这个润滑油吧！ 她暗自窃喜，躺在莫傅洵和江贵妃中间，趴着，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 “绾绾的眼睛，生得像父皇。” “鼻子像母妃！” 莫清绾拽着莫傅洵的手，摸着江贵妃的鼻尖，看着两人都不由得轻咳两声，故作不解。 “咦？母妃的耳朵怎么红了？父皇也是，是太热了么？” 莫清绾用巴掌当做扇子的给两人扇风，却让她们愈发的感觉别扭。 她揣着明白装煳涂，反正谁都不会想到，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会懂得这些情趣！ “啊……”莫清绾见时机成熟，也该功成身退，便爬起来，顺着床榻下去，对着外面喊道，“芍药姐姐，绾绾要芍药姐姐抱！” 江贵妃想起身去哄她，以为是闹觉。 可莫傅洵却轻轻拽着她的手，摇摇头。 芍药听见唿唤，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来，一眼便看出是什么情况，赶紧抄着莫清绾便抱起来，道，“奴婢送九公主安歇，陛下、娘娘，请放心。” 第十二章 偏要来撞枪口 春闱帐暖，夜夜笙歌。 自那夜起，昭阳殿可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地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停歇的送来，什么稀奇的红珊瑚、翡翠摆件都如流水般的存在库房，连莫清绾想玩的九连环都是出手温润的和田玉做的。 烈火烹油，可却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清绾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的书札，江贵妃自庭院回来，看她、也不急着问。 芍药看着娘俩是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她倒是有些飘起来，“娘娘，陛下说是在御书房有些事缠身，午膳便不过来用了。等晚些时候、他再来瞧您和九公主……” “宫中人都在纷纷议论，说咱们娘娘的福气可大着呢，能够如此得宠。” “怕是以后坤宁宫都要咱们娘娘住着呢……” 芍药越说越是夸张，只提起此事的时候，江贵妃和莫清绾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微微蹙眉。 这…… “奴婢说错话了。”芍药也察觉到什么，轻轻掌嘴，跪在地上。 江贵妃摆摆手，让她起来，道，“后宫是何等的地界？要如履薄冰才是，稍微行差踏错，便会惹得杀身之祸，如此荣宠都是陛下所赐，你要谨记。” “皇后之位悬着许久，想来陛下心中自有定夺，你莫要受了旁人的教唆，说错话！” 江贵妃教训着，芍药也默默的嘀咕着，“是，奴婢也就是在您和小公主面前才说两句，嘴严着呢。” “宫中，哪里会安全？隔墙有耳，小心就有谁扒着墙根偷听。” 莫清绾像是开玩笑般的说着，咬着笔尖，可芍药和江贵妃都盯着她，双眸充满探究。 这等心思，怎会是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说出来的？ “都是绾绾从书里看来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莫清绾感受到盯着她的视线，晃了晃书札，甜甜的歪头笑着。 —— 御书房，莫傅洵的精神尚好，那荆州刺史贪腐的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 等忙的腾出些空，他揉着头，瞧着天色已晚，若是吵醒那小奶糰子，怕谁都睡不安生，便歇在勤政殿。 “陛下，您最近的气色可是大好了，就连御医都说，是百姓的福气呢！” “看来，这九公主在您身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倒是有些功效。” 福公公端来热茶，躬着身子，笑着说。 莫傅洵抬眼，瞪了他一下，问，“怎么？阿福，你如今也会搞结党营私的那套，可是昭阳殿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朕的耳边吹风？”这般狐疑的质问，半真半假，半笑半怒，显然是动了怒气。 “陛下，奴才在您身边伺候多年，这阖宫的娘娘，哪个没看在您的薄面上，打点过奴才，想投其所好的讨好陛下？昭阳殿的娘娘的确是给过奴才十两银子，说是喝茶钱，可什么都没提。” 福公公跪在地上，倒是把事情抖落的一个干净。 “奴才只是看着，这九公主的生性跳脱可爱，像极了陛下当年做皇子的时候，替陛下欣喜，才多说了两句胡话。陛下若是不愿听，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福公公是人精，陪着莫傅洵多年，可谓是最了解他脾气秉性的。 什么时候该哄，什么时候该坦诚，他倒是能够摸得差不离。 果不其然，此刻的莫傅洵的神情稍缓，像是自言自语般念叨着，“江贵妃自幼便陪着朕，她……” 第15页 话到嘴边，那场火灾又忽而在脑海中冒出来，如鲠在喉，让莫傅洵皱眉。 “朕乏了，滚吧。” 莫傅洵挥挥手，福公公便谢恩的赶紧离开，将勤政殿的门关严，松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这可是把脑袋给拴在腰上的活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的尸骨无存！ 还真是要小心…… —— 御花园，莫清绾闲来无事，不想总看着那些枯燥无味的书卷，就偷熘出来，捕蝴蝶。 这百花绽放，放眼望去便看不到有任何一朵枯萎的花儿，还真是豪气通天。 想到这儿，她蹲下、摆弄着花花草草，想要摘下来，却想起江贵妃的叮嘱和教诲，只能遗憾的撅着屁股、凑过去想闻闻花香。可谁能想，一股力道从背后袭来，她直接倒栽葱的扎进了泥里。 “哈哈哈哈……” 刺耳又略带着几分难听的笑声响起，莫清绾扒拉着髮丝上的泥土，站起来。 看着眼前叉着腰，猖狂的六公主，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六公主，是曹贵人的女儿，入宫多年、人老珠黄才拼死博得些丁点的宠幸，保下了这胎公主，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以至于她像是在娘胎里带着什么大病，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从前，她只管挑着十公主的毛病，跟莫清绾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莫清绾是莫傅洵眼前的红人，挂在嘴边儿的宝贝，自然是六公主的眼中钉。 “我当是谁呢，你怎么不看路啊？这么不小心！” 六公主嫌弃的捏着鼻子，好像是她身上有着一股子味道，往后退两步。 “是，妹妹好端端的赏花，六姐姐像是眼睛不太好的样子，撞上来，可是要去太医院传御医瞧瞧？别耽误了病情，到时候瞎了可不好。”莫清绾的口齿伶俐，明明是贬损的话。 六公主却支支吾吾的半晌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击。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放肆！”六公主戴着护甲的手，差点儿戳到莫清绾的脸。 强忍着要直接抽她两个巴掌的冲动，她故意向前，那护甲便直接在她额头划出两道血痕。 六公主身边的宫婢可吓得不行，想要劝着些，但偏偏小孩子秉性冒出来，“你这髮簪倒是不错。” “怎看着，给你都是抬举了，跟我倒是极其相衬。” 她直接迈两步，从莫清绾的髮髻中，拔掉那根蝴蝶步摇，在掌心中把玩着。 区区一根簪子，莫清绾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可该有的戏，还是要陪她做的，既然六公主想撞上来，当第一个开刀的，杀鸡儆猴，她也没有推辞的理由。 第十三章 循循善诱的苦肉计 “怎么如此吵闹？” 远处，身着绛紫色衣衫的少年呵斥道，随着他渐渐走近，这张脸倒是有三分像莫傅洵。 “奴婢、奴才……见过八皇子。” 宫婢和太监们纷纷屈膝请安，六公主倒是抬起下巴，满眼都是不屑的模样。 莫景禾？他乃是莫傅洵在南巡时，跟宫外的青楼舞姬一夜错而留下的皇嗣血脉，接到宫中便寄养在太妃跟前，因身份难堪，得不到陛下的疼爱，反倒是身份地位尴尬。 “你来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哪儿需要你修缮。” 六公主嚣张跋扈的说着，莫景禾只盯着莫清绾看了两眼，垂下头，不应答。 素来听闻，八皇子是擅长木匠活儿的，自个儿的寝殿里什么东西都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 六公主是在嘲讽，可身份尊贵，也不能反驳。 “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把她手腕上的珠子也扯下来吧！我瞧着，倒是跟步摇配得很。”她说。 莫景禾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挣扎，但很快便做出抉择，勐地扯着她的手腕，那红珊瑚的珠串便散落满地，混在泥土中。莫清绾只静静地站着，什么都不说。 “真晦气！罢了，我不要了。” 六公主这口气出得不错，也不愿顶着日头晒太阳，扭身便离开。 莫景禾看她走远，抱歉的回头，低声说，“九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莫清绾看着他，怯懦的需要看着人的眼色才能够苟且偷生，只能够随着那些皇子公主来欺辱自己，试图站到他们的阵营中，这倒是能够理解，她也并不会怪他。 都是可怜人罢了，但莫清绾也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 “这……我帮你捡起来！”莫景禾弯腰蹲下，一颗颗的捡着红珊瑚的珠子。 这珠子本就生得小，此刻浸在泥土里，哪里还能够寻得见？就算是找到，也是残品，再也回不去。 “皇兄，事情要向前看，既然毁了，就该扔掉，从头再来。” “一味的困在过去，破碎的东西回不来，还会丢了其他手中握着的，得不偿失。” 为人善，莫清绾现在的心思都在如何巩固自己的宠爱上，也没有心思来帮其他人，只能点到为止。 若是莫景禾聪明，便也能够有他的造化。 “九妹妹，你……不气吗？”莫景禾的眼眸微闪，发生了两次变化，站起身，声音有些大的问。 第16页 莫清绾站定脚步，额头的血痕触目惊心，可她歪头却轻轻的勾起唇角的弧度。 这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实则却让人心有些惶恐和忌惮的意味……仿若是猎物被盯着般。 “我不气，毕竟，谁欺负我，我都是要讨回来的。” 莫清绾的声音森冷、但话锋一转，又旋即补充道，“父皇会替我撑腰做主的！” 头顶遮蔽着阳光的乌云散开，可莫景禾遍体生寒，迟迟都没有缓过来。 明明看起来就像是小姑娘在找爹爹做主，可为什么，莫清绾会让人这般的害怕？ —— 昭阳殿，莫清绾回来时，芍药看的心脏都停跳了两拍。 “我的公主啊！您这是怎么搞的？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对您做出这样的事儿啊！”芍药心疼坏了，忙翻找着橱柜里摆放的金疮药和润肌膏，手忙脚乱的替她处理着。“您可是姑娘家啊！” 这堂堂金枝玉叶的公主，若是脸上留下疤痕，可怎么是好？ 女为悦己者容，这容貌便是最重要的。 莫清绾看着芍药拿着的药膏，躲过。 “公主别怕疼，一会儿就好。”芍药以为她是怕，轻声哄着，而江贵妃也循声过来，皱着眉，却没有追问什么，这些日子，她倒是也看得出，莫清绾是有着自己心思和盘算的。 “芍药姐姐，不用给绾绾弄这些。” 这伤痕看着厉害，实际很浅，是不会留疤的。 况且，她精通医术，就算是留疤又有什么关系？ “母妃，芍药姐姐，我有些事情想与你们说。”莫清绾黑白分明的眼眸，笃定且认真。 —— 傍晚，莫傅洵来到昭阳殿，芍药和其他宫婢都不像是往日跳脱，反倒是有些沉闷的气氛，不解。 “陛下，您来了……”江贵妃福身迎接，眼眶微微泛红，有些憔悴。 莫傅洵左右环顾，想找到那小奶糰子的身影，可哪儿都没见，问，“公主呢？” “她不知跑到哪儿，小孩子贪玩，陛下别挂心了。”江贵妃替他宽衣，敷衍含煳的解释着。 这话，初听是顺理成章，可细细琢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莫清绾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日不贪玩？指挥着御前侍卫到树上掏鸟窝，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可只要知道他要来用膳，定然巴巴的在跟前候着，事出异常。 “好……”直到那日歇息，莫傅洵都没有看到莫清绾，便记挂在心上。 一连两日，都没见着，莫傅洵便寻了理由，并没有提前知会，直接来到昭阳殿，果不其然看到蹲在池塘旁边，蔫头耷脑的餵鱼的小糰子，“你躲着朕？” 这声、吓得莫清绾直接站起来，踉跄的倒退两步，差点儿摔进池塘。 莫傅洵手疾眼快的把她给抱在怀里。 这小傢伙绝对是在躲着自己！这般念头让他极其恼火，甚至眉宇间都生出了几分怒气。 原来她也跟其他人都一样，只不过是靠着自己，来获得些东西罢了。 莫傅洵失望的想要将她给扔到地上，一阵风吹过，却掀起了莫清绾额前的碎发，露出两道结痂的疤痕。 “这是谁弄的？” 莫傅洵只有稍瞬的惊讶，旋即便雷霆震怒般的吼着。 莫清绾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默默流着眼泪，浑身轻轻颤抖着，却不忘拽着他的袖摆，满脸都是讨好。 “父皇，你别生气。” 莫清绾这招苦肉计，可算是炉火纯青。 女人的眼泪是最有利的武器，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两日的酝酿，都留在今天爆发，六公主要是能够好端端的看到明天的太阳，算她莫清绾做人失败！ 第十四章 走，朕替你出气 “陛下息怒。” 因莫傅洵的震怒，昭阳殿的侍婢跪倒满地，瑟瑟发抖着。 福公公眼见着情况不对劲，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赶快跑去找江贵妃，希望她能够安抚住皇帝的情绪。 “父皇，绾绾是不是变丑了？以后你就不喜欢绾绾了？” 莫清绾用手挡着刺目的伤痕，眼眸和嘴唇都颤抖着，那叫一个委屈可怜，差点儿上不来气。 “你说，是谁伤了九公主！” 莫傅洵不作回答，指着芍药，他认得江贵妃近身服侍的宫婢，想来知道的多些。 可没等芍药说话，莫清绾就抢先道，“是绾绾不小心摔倒的！父皇……” “你闭嘴！”莫傅洵的头有些痛，脸色阴沉可怖，对莫清绾吼着，吓得她咬着薄唇，不敢再吭声。 芍药见状，伏地磕头，道，“陛下！您要替九公主做主啊！” “这伤，是那日在御花园、六公主所赐！” “平日里，九公主处处忍让她，可她却变本加厉，这伤痕怕是要留疤呢！” 作为皇家公主，容貌极其重要，况且莫清绾是皇嗣中、样貌跟莫傅洵有六七分相似的，皮肤娇嫩，身上还带着些桂花的清香。在皇宫内，敢伤她？岂不是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 “你为何不跟朕说？” 莫傅洵低头看着怀里吧嗒吧嗒掉着金豆子的小奶糰子，心软几分，问。 第17页 莫清绾吸着鼻涕，摇头，反倒是哄他般的说，“绾绾不疼，六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母妃说，父皇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点点小事就给您添麻烦，绾绾懂的！” “你和江贵妃，以后是有朕宠着护着的！无需何事都小心翼翼！”莫傅洵低声道。 这句话，像是承诺，惊得外面跪着的奴才们合不拢嘴，想着昭阳殿以后可是要处处小心伺候着的。 笑话！若是他的皇宫，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没有办法护住，他算什么明君？ “小福子！六公主在何处？” 莫傅洵高声问，福公公吓得正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听见忙结结巴巴的回道，“想来是在、在御花园。” “走，朕陪你去。” “若真是她故意的，你便不用手下留情，同样还回来就好。” 莫傅洵的眼底闪过些暴戾，表情让莫清绾都有些害怕，回头给芍药打着眼色。 “你，照顾九公主不周，本该是拉出去杖毙的，但念在伺候贵妃多年，罚俸半年，不许再犯！” 他走到门廊外，想起什么，淡淡的说。 芍药忙磕头，对莫清绾点点头，“谢，陛下恩赦。” —— 昭阳殿，他们刚离开，江贵妃便从内阁款步而出，扶着芍药站起来，“苦了你。” “为娘娘和公主，奴婢吃些苦不要紧的。”芍药柔声回道，“只是，公主竟然能够猜得准陛下的心思。” 今日之事，都是按照莫清绾的吩咐，没有半分差错。 江贵妃避之不出，是因此事如若牵扯到嫔妃争斗、倒会惹得莫傅洵起疑心，事情便不好做。 “我倒是不希望她处处算计，无忧无虑的做她的公主便好，只可惜，是我没本事，竟然让绾绾来替我操心和争宠。”江贵妃摇头嘆息着，芍药也忙扶着她，绞尽脑汁的劝慰。 —— 御花园，六公主浑然不知危险到来，颐指气使的催促着太监和宫婢们替她趴在地上抓蝴蝶…… “哎呦，你弄疼我了！” 六公主回头看着替她梳髮髻的宫婢，瞪圆杏仁眼眸的呵斥道。 “自己掌嘴吧！”她根本没有把宫婢和太监当做人看待，反倒是笑盈盈的觉得有趣。 只一会儿，那宫婢的脸颊就肿得老高，却也不敢停下，掌心和脸颊都是血痕，看着便触目惊心。 曹贵人在莫傅洵这儿没有什么恩宠可言，却仗着前朝的娘家还算是有些本事，在后宫作威作福。六公主养在她的膝下，好的不学学坏的，做派倒是学了十成十。 “呵呵……” 莫傅洵在远处看着，冷笑两声。 而莫清绾也像是不忍心看的将小脸蛋儿埋在他的肩窝，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他愈发心疼。 “皇帝驾到！” 福公公尖声说道，六公主也吓得从藤椅上站起来，髮髻松散的垂落下来些，狼狈不堪，“父、父皇……” “你们都下去吧。” 家丑不能外扬，莫傅洵也不希望奴才们看到他处理公主，毕竟是皇家颜面，呵斥道。 这人都纷纷散去，六公主满眼怨毒的盯着莫清绾，她竟然能让父皇抱着？ 看来宫中传言非虚，她倒是得了宠爱！ 不过就是嘴巴甜点儿，会哭两声么！她就不信，难道莫傅洵还会真宠着她？ “父皇，您怎么来了？女儿在此处赏花，想摘几朵送到您的御书房呢！”六公主乖巧的说道，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九公主是怎么了？这腿走不得路了？怎让父皇劳累抱着？” 呵，这是脑袋不好使的。 事到临头，不想办法承认错误，反倒是闷头撞上来？ 莫清绾都有些同情她，不做声。 “你簪着的步摇，朕瞧着有些眼熟，是何处得来的？”莫傅洵眼眸微闪，低头看着莫清绾直勾勾的盯着那根步摇的样子，想起什么，问。 活该是六公主倒霉。 那步摇是莫傅洵亲自赏赐给她的，那日她在昭阳殿捕蝴蝶，稚嫩孩童的活泼蓬勃让他圣心大悦，特意让福公公到库房里翻找出圣母太后的物件儿，阖宫唯有一只。 “这……这是女儿的。”六公主摸着步摇，明明是日头当空，忽而觉得浑身寒意逼人。 莫傅洵失望的盯着她，“不知悔改，跪下！” “父皇，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女儿？”六公主抬眸，不甘心的问。 莫傅洵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让福公公向前两步，亲自押着她跪在地上，道，“做错了什么？这步摇是绾绾的，怎么会到你那儿？绾绾脸上的伤，你又如何说？” “……”六公主挣扎不开，衣裙都沾染着御花园的泥土，恨到咬着后槽牙的盯着莫清绾。 第十五章 凭空冒出的证人 从始至终，莫清绾都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冷眼旁观的听六公主混淆视听、颠倒黑白，胡编乱造！ “父皇，莫清绾是您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女儿吗？您总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的罪吧？这步摇，怎就说准是我抢来的？”福公公按着六公主，她的样子看似疯癫，属实骇人。 第18页 莫傅洵抱着莫清绾坐在石凳上，手轻轻地按着她的伤口。 “嘶……”莫清绾没忍住的倒抽两口凉气，心里吐槽着他有什么怪癖，却还是装作温顺的蹭蹭他的掌心。 莫傅洵的指腹冰凉，捏着她像是糯米糰子般的脸蛋儿，吝啬于给六公主一个眼神，“那你倒是解释。” “那日，女儿在御花园中撞见九妹妹，看她喜欢蝴蝶，还差点儿因为捕蝴蝶摔伤，脸也划到，便吩咐宫人替她捉来两只，她为感谢，才将这步摇送给女儿。” “女儿当时百般推辞，可九妹妹非要给，才勉强收下。” “怎知如今，她会什么都不说，任由父皇猜测。女儿实在是委屈！” 六公主编瞎话的能力，倒是随着曹贵人水涨船高，学来十成十。 莫清绾要不是当事者，还真是信了她这套有逻辑又有画面的编纂，只垂着眼眸，弱弱的用只有莫傅洵能够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那是父皇送我的步摇，绾绾怎么会捨得送人……” “……”莫傅洵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可见是哭了几日的样子。 若不是伤心欲绝，怎会今日鬓间都没有戴着任何髮簪？他当下心里便出了判断，却没有开口。 “如今昭阳殿的娘娘得父皇宠爱，宫里都没有人敢欺负和怠慢九妹妹，平日里，我对你也是好的，你怎就能够这样的把罪名扣在我的身上？”六公主见莫傅洵沉默，以为是他信了几分，赶紧追加道。 画蛇添足，若是只有刚刚那番话。 或许莫傅洵会思索些，对她从轻发落，只以为是皇嗣间的争夺宠爱，想要让父皇多看两眼。可偏偏最后这句昭阳殿，实在是将后宫争宠牵扯进来，如若不是曹贵人在宫殿里常说闲话，令她耳濡目染，又怎会张口就说出这些来？莫傅洵的表情也随即变得难看起来。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气氛僵持，莫傅洵盘算着该如何处置六公主时，勐地听到远处的声音，回头，看着半大的男孩儿。 莫景禾偷偷听着此处的动静多时，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的出现。 “你……”莫傅洵对于八皇子，本就没有什么留意。 莫清绾见状，倒是故作惊讶的瞪圆眼眸，趴在他的肩上，道，“八哥，你怎么在这儿？” “是景禾啊……”莫傅洵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儿子，也算是给些颜面的吧。“你怎么在这儿？” 莫景禾吞咽着口水，眼神在六公主和莫清绾的身上扫过，忽然撩起衣摆，跪在地上。 这动作，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 这又是上演的哪出？莫景禾频繁的眨巴着眼，“父皇，六姐姐让我去掏鸟窝，儿臣回来，并没有看到您的御驾，贸然打扰，听到父皇和六姐姐的对话，实在是有罪。” “掏鸟窝？”莫傅洵看着他有些一瘸一拐的腿，显然是从高处摔下、受了伤。 这手里却是有着两颗鸟蛋，六公主哑口无言，只想着，这时候莫景禾冒出来做什么！ “父皇，女儿只是觉得那鸟儿生来有趣，拜託八弟而已，实在是没想到他会摔下来啊！” 六公主巧舌如簧的辩解着，可莫清绾搂着莫傅洵的脖颈，抬头看着那高耸的苍树，“六姐姐，八哥没有随着太傅学武功，身体底子弱，是咱们都知道的。那树长得老高，他就算是爬的上去，也下不来呀。” “你若是真的喜欢鸟，让侍卫去做不就好了？” 莫清绾用该死的天真语气，戳破了六公主的谎言。 莫傅洵也不由得冷笑，看着六公主的眉眼就更是厌恶，“小小年纪，就知道如此推脱责任。” “绾绾都能够明事理，你难道就不知道吗？朕看你不是蠢得要命，是坏的要命！” 这般言辞，让六公主吓得双腿都有些轻轻发抖，莫景禾感激的看着莫清绾，思来想去，说道，“父皇，儿臣刚刚听见您和六姐的对话，那日……步摇的事情，儿臣正好在，是看到了的。” “是六姐自己拔下来的步摇，九妹妹哭着想要用其他的东西换，可她……不许。” “还说，这般贵重又好看的物件儿，配着九妹妹是折辱了，不如跟随着自己个，能够光彩耀人些。” 莫景禾自小便遭受白眼，说话也有些唯唯诺诺，练就了见风使舵的性子。 他从前也没有少跟着十公主等人欺负自己，可今日却能够替她说出两句话来？到底是良心未泯的发现了，还是看准了风向？莫清绾猜不透，但总归有他的证词，便给了莫傅洵一个处置六公主的台阶。 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八皇子会说谎吗？”莫傅洵呵斥着，指着六公主的鼻子，骂道。 想着要直接将她扔到皇家祠堂里禁足，但想到曹贵人，还是要连根处理比较好。 莫傅洵想着，低头看了一眼莫清绾，这小傢伙性子软糯，江贵妃又是温顺贤良、不愿与人争夺的，今日若不是杀鸡儆猴的告诫后宫，以后此番事情绝对不会少。 第19页 “摆驾！去曹贵人的宫里，把她给朕绑着，一同去。” 莫傅洵感觉肩膀有些酸沉，“父皇，绾绾可以自己走！”莫清绾赶快见好就收的提议道。 她要是真把莫傅洵给累出些好歹来，以后岂不是没有大腿可以抱？ “无妨。”莫傅洵被她可爱的担忧给逗笑，换只手臂，继续将她抱在怀中，颠了颠。 莫景禾仍旧跪在地上，路过时，他看到只扔了一句，“你回去吧。若没事，去读读书，别惦记着御花园的风景……”他可不想看到八皇子的脸。 第十六章 替八哥，讨个恩赏 “快看看，这胭脂抹起来可是显得艷俗了？” 曹贵人得到消息，莫傅洵正向着她这儿来，眉眼顿时笑开了，花枝乱颤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而身边宫婢谨慎小心的替她梳妆，将最值钱的头面都拿出来，提前恭候在寝殿外。 “陛下……”曹贵人余光瞥见那双绣着金线、镶嵌着翡翠、和田玉的鞋靴，摆出最娇媚讨好的表情，身子柔弱无骨般的弄出些秦楼楚馆的风尘女的姿态，却对上他怀里莫清绾的那双眸子，愣住。 宫婢们纷纷替她感觉到尴尬，垂头不语。 “孩儿……”曹贵人镇定下来，看见六公主被麻绳绑着，顿时心疼的想要冲过去，却被御前侍卫阻拦。 莫傅洵听着耳边哭喊吵闹的声音，有些烦躁，“给她的嘴堵住！” “是。”御前侍卫动作麻利，掏着布条就塞着曹贵人的嘴，她不明所以的哭着，含煳不清的哼叫着。 还真是不愧对暴君的名声！ 莫清绾在心底默默的想着，抱着莫傅洵的手，抬头用满眼期待和信任的眼神对他进行“感化”。 当然，她的父皇还是很吃这套的！ “六公主养在你的膝下，教导成如今这番不懂谦卑，嚣张跋扈，甚至是口出狂言的性子！本该是要将你给打杀了扔出宫外的，但念在为朕也孕育皇嗣的份儿。降为采女，随便打发了寝殿去伺候吧……” 莫傅洵是没有任何情意在的，看着六公主。 “你也随着她去……以后不得意外，别出现在朕的眼前，惹得晦气！” 即便身为公主的身份，今日这番话传出去，怕是她的日子不会好过，连宫婢都不如。 莫清绾想起曾经的那些苦难，有半分同情，拽着莫傅洵的袖摆，轻轻扯了扯。 “你倒是心软。”莫傅洵对她偏爱，也是因从她的身上能够看到些温情，索性摆摆手，“罢了，好生悔改吧，朕总归是给你留着公主名分的，你要感念九公主的恩德。” 六公主抬眼，盯着莫清绾。 那双眼眸里面都快要射出毒来，叫人心惊肉跳。 —— 昭阳殿，靠着莫傅洵扬眉吐气的莫清绾此刻乖巧的扒着荔枝，还特意吹了两口气，才递到他眼前。 这马屁拍的，她都觉得有些太谄媚了。 “绾绾，你来瞧瞧，带着哪件衣裳？”江贵妃看她缠着莫傅洵无法看奏摺的模样，笑盈盈的招手，指着些略显旧的衣裙。“去狩猎，轻便些好。外面的太监、宫婢们都是人心肉长的，别累着了。” 江贵妃自幼便教导着莫清绾要将心比心，在后宫算是一股清流。 “母妃，这件就好！”她穿着两套青色的衣衫，既能够扛脏，又不显得华丽和落入俗套。 江贵妃替她装进包袱，见她的的眼神盯着旁边摆放的两个小木马，笑着揉她的小脑袋瓜，“怎么？到时候狩猎有活的马驹，还想带着它？” “不是，绾绾只是想到，这两匹小木马，是八哥给我雕的。” 她说着，同时偷偷瞄着莫傅洵的神情，试图从细微的表情中分辨和抉择出下一步该採取什么样的套路。 “八哥在宫里，最喜欢马。他说，听太傅们偶尔提起过父皇策马的英姿，很嚮往，却没有机会……” 莫清绾扁着嘴，发现莫傅洵并没有半点触动，只能见好就收，将小马给放进包袱里，“这次，绾绾能和母妃一起去看看草原和遍地的骏马，把它们也带着吧，他们有同伴，应该会很开心！” 莫景禾在御花园替她解围作证，这份情，她是懂得还的。 但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捎带脚的把自己给搭进去！ 她都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莫傅洵却将奏摺给随意的搁下，眼神都是探究的问，“你跟他很熟？” 完蛋，这是起疑心了！ 莫傅洵的眼神冷冽，指腹转动着珠串，薄唇微微抿起，不动声色中蕴含着杀伐果断的霸气。 这稍微有差错，昭阳殿怕是又要打回冷宫了。 莫清绾疯狂的转动着思绪，江贵妃见她这般，想要替她开口打圆场的时候，她甜甜的点头，算是承认道，“是呀，母妃以前住在破屋子的时候，宫里都没有人跟我玩，八哥会偷偷跟绾绾玩儿呢！” 虽然只是在听命十公主欺负她一阵子以后，再送来两颗偷偷藏起来的桂花糖。 当时的莫清绾还以为莫景禾是有人格分裂等症状，但现在想想，他也是处境堪忧，不得不做…… 第20页 “也没有人跟八哥一起玩儿，太监们也都不给他好吃的。绾绾跟他一样，我们玩儿！”莫清绾的声音稚嫩又不带着任何的隐藏，仿若是一张白纸，让莫傅洵对刚刚生出的疑心都有着几分歉疚。 帝王家，皇嗣越多越好。 他甚至都记不清后宫的所有皇子公主长什么模样，年岁几何，又擅长和喜爱什么，说来也并非是好父皇。 想到两个瘦瘦弱弱的小孩子互相搀扶着，蹲在墙根处，玩泥巴和木头的样子，莫傅洵有些触动。 “既然这样，那狩猎，老八也就跟着一起去吧。” 莫傅洵金口玉言的给了承诺，看着莫清绾顿时欣喜的跑过来，亲了他两口的样子，倍感满足。 “别到时候，你从马上摔下来，哭唧唧的让老八看笑话！” 莫傅洵捏着她的鼻尖，晃了晃，颇为享受这种岁月静好的温情场面，对江贵妃招招手，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爱妃，感觉这几日头痛的病症发的都少了许多。 “谢谢父皇！父皇最好了！”莫清绾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连珠炮的夸着彩虹屁，直到睡着。 那夜，她是躺在江贵妃和莫傅洵的中间睡着的，但睡得极沉，什么都不知道。 莫傅洵侧身、隔着她，看着江贵妃，“江儿，你在冷宫时，怨过朕吗？” “不怨。”江贵妃拿着锦被，想要替莫清绾掖好的手顿住，半晌才答。 那个彼此心中的结，没有解开，即便再恩爱都像是隔着一层什么，莫傅洵知道，也不想自讨没趣的追问。 第十七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唔……” 阳光刺眼，莫清绾伸着懒腰，把小胖腿抬起来踢了两下，翻身想抱着芍药姐姐继续睡，却发现触感有些不对劲，这结实的臂膀、咦？她眯着眼睛，再摸了两下，忽然想到什么，浑身都紧绷着。 “装睡？还不起来？” 莫傅洵撑着头，饶有兴趣的看她的小动作，低沉的问。 装死是躲不过的，莫清绾硬着头皮的睁开眼，咧开嘴，笑着眯起眼，说，“父皇，给您请早。” 说罢，她爬起来，跪在床榻上，结结实实的做了个前滚翻，直接撞到莫傅洵的怀里。 刚睡醒的她、一头瀑布般的青丝乱糟糟的，遮挡着半张脸，脸蛋儿红扑扑的，惹得莫傅洵用力掐了两下，看她龇牙咧嘴的喊疼，才肯将手放开，“你可知道，昨晚朕是怎么睡着的？” “你这小傢伙，不仅打唿噜，还说梦话，胡乱动，还敢踹朕！” 这哪一样，放在清醒的时候都是大罪。 莫清绾听的心脏砰砰直跳，却赶紧辩解道，“我才没有！父皇胡说的……母妃呢？母妃替我作证！” “怎么？难道是觉得朕在胡说？”莫傅洵板着脸，问。 莫清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用手背揉着眼睛，嘀嘀咕咕的说，“绾绾听父皇发落。” “小丫头，朕早朝要迟了，等晚些时候再收拾你！” 莫傅洵起身，由福公公更衣，前往金殿。 “母妃，昨晚……绾绾真的打唿噜吗？”莫清绾看着江贵妃回来，忙问。 “嗯，你直接挂在陛下的身上，还说梦话想要骑马，拽着陛下的头髮不撒手，生生的扯掉了两根。” 江贵妃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她是想要叫醒莫清绾的，可莫傅洵却拦住，怕吵醒睡得极香甜、流着口水的小丫头，任由她胡闹。 “我跟着陛下多年，从未见他对谁有这般耐心，可越是这样，越要小心。宠爱是陛下给的，可若是惹怒他，会受到的责罚也自然会比旁人重些，你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江贵妃语重心长的说，她是在指昨日替莫景禾求得狩猎机会的事情。 那番话，看似无心，但若是仔细分辨也能够察觉到几分故意，“母妃放心，绾绾有分寸的！”她张开双臂的想要抱抱，江贵妃拿她没办法，只能抱在怀里，哄着，“母妃能护得住你。” “嗯！”莫清绾重重的点头。 江贵妃是高门大户的嫡出小姐，琴棋书画，兵法谋算都精通于心。 如果想要恩宠，绝对是上游圈的，她一点儿都不质疑。 但莫清绾想要的不仅如此，她想要的更多，需要靠自己才能够达成…… —— 青鸾殿，被禁足的李妃听着外面的传闻，气得茶饭不思，几日就消瘦整整两圈。 看着庭院里跪着的女子，她将怒气都发泄出来，冷嘲热讽的说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六公主的母妃吗？曹贵人怎这般打扮的来本宫这儿了？青鸾殿的庙小，可容不下你。” “李妃如今失了贵妃的身份，也能如此尖酸刻薄，可见是没受影响的。” 曹贵人盯着她，两人从前在后宫便不对付，也不指望拨派到青鸾殿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既然如此，又何须低声下气的讨好？不如留点儿骨气。 这样想着，两人的眼眸交汇，针尖对麦芒的，下一秒就要赐掌嘴似的。 “怎么？听说，贵人被贬成采女了？再犯错，怕是就要直接逐出宫外了吧、”李贵妃捏着果子，吃了两颗坏掉的，心情顿时不悦，“是被哪个宫的妃子给算计了？等来日，本宫要好好谢谢她。” 第21页 曹贵人想起那日在莫傅洵的面前，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咬牙切齿的说，“是九公主。” “谁？是莫清绾那个小贱人！” 李贵妃和刚出来的莫清月都不约而同的惊诧出声，互相交换着眼神，尽在不言中。 看来这小丫头是有点儿本事的，搅和的后宫鸡犬不宁，简直是变了天。 要是不尽早的解开禁足令，她怕是这辈子都要守在此处，那江贵妃，当年不争不抢，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她既然能够送江贵妃进冷宫一次，便能够有第二次，“你可是想重新做回贵人？” “或许，还能够升嫔妃。”李妃抬抬手，示意曹贵人莫要跪着，站起来说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此刻，青鸾殿的人却是嘀嘀咕咕的筹谋着什么，而莫清绾深陷在漩涡中，毫无察觉，还天真无邪的在庭院里放着风筝，哼着小曲儿。 —— 昭阳殿，莫清绾拽着风筝的线，看着摇摇晃晃飞的可高的纸鸢，兴奋的撒丫子跑着。 没想到，小孩子的快乐还挺简单，也挺有趣。 每天吃吃喝喝，受宠的日子还真是会消磨掉人的拼搏动力、做一条咸鱼。 “哎呦，芍药姐姐……我的纸鸢掉了。”莫清绾吃着果子的功夫，回头看着纸鸢被树枝给挂断了线，摇摇晃晃的落在宫殿的墙外，“我去捡回来！” 芍药听到动静跑出来，也赶紧擦着手，追着道，“我的公主啊，您可慢些，别摔着！” “咦？”莫清绾刚跑出门廊，便差点撞到莫景禾。 他呆呆的站着，几次欲言又止，怀里还抱着纸鸢，看她也愣住的样子，将东西递过去，“给你。” “你怎么在这儿？”莫清绾问。 莫景禾想扯出笑容，可怎么想都是别扭，抬起手挠着头，“福公公带着圣旨找到我，说让我随行去狩猎。我知道是你帮我的，想来谢谢你……可又难以启齿。” 看着他肩膀的落叶，应该是在昭阳殿外站了许久的，“我有果子，你要尝尝吗？” “我、可以吗？”莫景禾不敢踏进去。 毕竟此刻的昭阳殿是后宫中最红火的地界，他是不受待见的身份，怕玷污了此地的福气。 “九公主，您没事吧？”芍药跟着跑出来，看到她和莫景禾，也是愣住了，但很快便找回镇定，客客气气的行了礼，道，“八皇子可要进去坐坐？奴婢给两位去取些梨汤来，这燥热的时候，最是消火。” “麻烦姑姑了。” 莫景禾拱手回礼，随着莫清绾到庭院。 第十八章 通风报信的八皇子 “这儿有穿堂风，你且坐着歇会儿，芍药姐姐的梨汤熬得浓稠又甜，等会儿可多尝两碗。” 莫清绾尽地主之谊的扯着莫景禾的袖子，尽量不让他感觉到尴尬，贴心的将蒲扇递过去，给他纳凉。 可没说两句，她就一屁股的坐在台阶上，低头摆弄着坏掉的纸鸢。 这也太不禁玩儿，只放几炷香的时辰，线断了不说，几根竹节都折断了，翅膀耷拉着，难看的要命。 莫清绾低头吸熘着鼻涕，用手背随意的擦擦，继而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嘀咕着，道，“这可怎么修？” “让我看看？”莫景禾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旋即撩起衣摆，坐在她的左侧，摊开手。 这不巧了？她竟然忘了八皇子是擅长木匠活儿的，区区几根竹节，肯定不在话下！ 她乐滋滋的把纸鸢递给他，托着腮，呆呆的望着。 莫景禾有些紧张，吞咽着口水，很快便集中到纸鸢上，莫清绾看着一会儿，也帮不上忙，就索性跑到一旁的花园，用小铲子扒拉着土块，连根拽起些杂草，颇有些做农活的架势。 “哇，好大的一条虫啊……” 莫清绾看着泥土里钻出来胖乎乎蠕动着的蚯蚓，用两根手指捏起来，在眼前盯着，满脸的好奇。 “……” 莫景禾看着她的样子，吓得差点儿倒栽葱的摔倒，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问，“你喜欢这些？” “你说胖虫子？”莫清绾把蚯蚓给放生，又松松土，拍拍手，回到他的身边。 昭阳殿的风水不错，这土壤也肥沃。 江贵妃看她喜欢花儿，就寻来些种子和幼苗，特意开垦出地方给她栽种。 可花儿哪里不能看？莫清绾也嫌弃这块地被浪费了。 要知道，后宫的尔虞我诈，什么事情都要多留个心眼才行，有如此好的土地，多适合种菜？ 说时迟，那时快，莫清绾就吆喝着芍药和几个力气大的小太监，将这块地给种满了菜…… 只不过，现在谁都不知道罢了。 “不算喜欢，只能说是略懂一二。”莫清绾比划着名手指，弯起的嘴角和眼睛，甜的像是能够流出蜜来。 莫景禾有些惊讶，他以为后宫的皇子公主都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过着衣来伸手，将奴才们不当做是人看待的日子，可偏偏莫清绾是特例，她无忧无虑的，正是自己嚮往的那般…… “能修得好吗？”莫清绾看他半晌不做声，以为是纸鸢坏的太厉害，便故作大方的拍着他的肩膀。 第22页 “没关系，既然坏了，便是我跟它的缘分尽了！再做新的就好。” 莫清绾眨巴着眼眸，而莫景禾低头细细琢磨思索着好长一会儿，低声说，“过几日，我做个新的给你。” “好，八哥的手是巧的！我就期待了！” 莫清绾把他给夸得天花乱坠，隔着很远就闻到了梨汤的甜味儿，扭头直接扑到芍药的怀里。 “小公主，这鼻子倒是灵，天生就是小馋猫！” 芍药端着极稳，对莫景禾恭敬的行了礼，将梨汤用冰块镇着，分成两碗，“尝尝。九公主最是喜欢奴婢的这手绝活。”她眉眼温柔，倒一眼就能够看出是昭阳殿的人。 这后宫，谁都躲着八皇子，就算不踩两脚，也要绕着走。 可芍药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莫清绾般，并无任何不同，让他的心底涌过阵阵暖流。 莫景禾想起莫傅洵对她的偏爱，低头感觉到舌尖的甜味儿，又多吃了两口，沉默着半晌，将碗端端正正的放在瓷盘中，说，“我昨日路过青鸾殿时，听到有掌事的丫鬟跟金殿伺候的公公偷偷说话……” “好像是准备从宫外买些不入流的酒……” 这些骯脏的手段来夺宠，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莫景禾好歹是皇子，也是懂得的年纪，只看着莫清绾的那双眼睛，很多话就无法启齿。 他吞吞吐吐的看着芍药，耳根子通红，像是烫的要烧掉似的。 “若是青鸾殿的娘娘解了禁足，怕是对你的母妃有些……影响。”莫景禾抬眼，小心翼翼的说。 莫清绾愣住，跟芍药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这沉默让莫景禾极其不自在，赶快解释道，“我平日在后宫中，是无人理会的。那丫鬟自然也不会避讳我什么，我全然不是受谁的指使和矇骗来与你们说这些，否则……” “别……”莫清绾看着他要竖起三根手指发誓的样子，赶紧拦住。 这八皇子的生性纯善，却有些懦弱胆小，事事谨慎小心的过了头，能跟她说出这些来，怕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绾绾没有不信任八哥，只是觉得李贵妃好沉不住气……” “你好像不意外？”莫景禾看着她。 明明自己比她年长几岁，可处事不惊的那般沉稳，是他都比不及的。 莫清绾也没有避讳，只是将汤碗端起来，咕咚咚的又喝了两口，擦着嘴角残留的汤汁儿，“李贵妃受宠多年，父皇对她以前是百般疼爱的，如今禁足了，也是气不过，过几日就会念起来她的好儿。” “可若是真想要对父皇用些什么手段，恐怕就会适得其反。” 莫清绾的眼眸中闪过些笑意，却不像是四五岁的孩童该有的，惊得莫景禾一时说不出话来。 “多谢八哥跟我说这些，让母妃能够有些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莫清绾乖巧的说道，而芍药也默默的将莫景禾提到的宫女模样给记住，想着这两日盯着些，最好是抓到什么实诚的把柄，也算是留个底。 “你总盯着那儿，是有什么吗？” 莫景禾发现莫清绾总是瞥着两棵榕树中间的空地，问。 “嗯！”莫清绾听到询问，满脸笑得像是“终于上钩了”般，拽着他的袖摆就跑过去，捡起两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拉着，不一会儿，就弄出个简单的草图来。 这眼瞅着盛夏来临，她得给自己找些娱乐才是！ “八哥能帮我做一个鞦韆吗？”莫清绾的眼眸亮晶晶的，让人根本不能拒绝。 第十九章 李妃復宠了 树荫乘凉，盪着鞦韆，啃着西瓜…… 莫清绾只动小脑袋瓜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看向八皇子的眼神又装填着撒娇和期待！ 糖衣炮弹，谁都挡不住，更何况是如此可爱的小女娃娃。 “好，我帮你做。”莫景禾头昏脑热的答应下来。 说起来，莫清绾的动手能力也极强，踉踉跄跄的抱着满怀的木头、折返两趟还拖着几根粗壮的木桩，莫景禾将住处的刀斧都取来，叮叮噹噹的凿着…… 昭阳殿内的声响，也惹得外面的太监和宫女频频张望，以为是出什么大事儿。 “这……是做什么呢？” 江贵妃歇午觉、刚睡醒便瞧见自家绾绾蹲着，扶着两根木头，仰头巴望着莫景禾敲打着木桩。 这两个小人儿，汗涔涔的也不肯松手，歪歪扭扭的倒是做出些模样来。 芍药听见声响，跑回到江贵妃的身边，解释道，“咱们九公主想要坐鞦韆，喏，八皇子被拽来当苦力。” “这丫头，真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江贵妃蹙着眉，满眼写着担忧，道，“这小孩子过家家般弄出来的东西，能结实么？若是摔下来，有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你快去请些懂木匠活儿的宫人来，掌掌眼也好。” “娘娘，奴婢可是请过了。” 芍药掩着嘴，轻声道，“那宫人只瞧着两眼，就说八皇子做的东西比他都要牢靠些，无需担心。” “是吗？”江贵妃的心松下来些，看着浑身都挂在木梯上的莫清绾，颇为无奈和宠溺，“既然是帮绾绾做事，你去取些八皇子能用得着的东西，他走时带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第23页 芍药点头称是，去后院儿的库房取了些趁手的傢伙事儿，又装些好的布料，能做两身衣裳。 “绾绾，你慢点！当心，别碰着头。” 莫景禾轮着手、不忘提醒小女娃当心，莫清绾仰头，差点儿有木屑掉进眼睛里，赶紧用手揉着，“好！” —— 金殿，荆州刺史的贪腐案，至今都没有处决。 这牵一髮而动全身，莫傅洵也知道，若是真牵扯起来，京城朝堂的重臣也要有不少落水。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去哪儿歇着？还是昭阳殿？” 福公公看着烛火忽明忽暗，赶紧挑亮些，低声提醒道。 莫傅洵回过神，望着窗外的那轮圆月，“今日、好像是青鸾殿的娘娘入宫的日子……” “放肆，御前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赶紧滚出去！” 福公公顿时惊诧，让他的义子提着那胡乱开口的太监拖出去，“陛下，是奴才管教不严，您责罚。” “青鸾殿，有什么动静吗？” 莫傅洵问，福公公揣摩着圣意，也知道復宠是时日问题，不如卖个薄面。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能够在皇宫过得自在。 “李妃娘娘近日来，闭门不出，这奴才们都不出来，想来是对那日的事情悔过了。” “公主间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儿，多让太傅管教管教，便能将性子扭过来，陛下也宽宽心才好。” 福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不敢抬头盯着莫傅洵。 金殿内的肃杀气氛让他感觉像是有无数的针在身上扎般，不由得想着，可是哪句话说错了？ “你去昭阳殿说声，今夜，朕便不过去了。” 莫傅洵终究是狠不下心，打发了人，到青鸾殿时，隔着很远便看到一袭白衣跪在佛堂前，转着佛珠，不停诵经的背影，他示意身边的宫人莫要声张，走近，看着李妃阖眸恬淡的侧颜，心中微动。 “陛下！” 李贵妃念完经文，想站起来时，勐地看到他，双腿发软的摔到莫傅洵的怀里。 这佛堂前、竟也是阵阵涟漪，一夜温存，次日李妃解了禁足的消息便传遍后宫。 —— “母妃，您喝茶！” 莫清绾把菊花茶递给她，故意戳心窝子的说，“降降火气！” “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说这番话是给谁听呢？”江贵妃敲着她的头，看她吃痛的跳脚，露出些笑意。 復宠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贬过去的曹采女都扬眉吐气，逢人便处处炫耀，有意诋毁的说着江贵妃的不是，闹得她们昭阳殿也过的不得安宁。 “你的父皇是天下之主，坐拥后宫，不能总让你霸着，可知道？” 江贵妃怕莫清绾年纪小，忽然受到冷落受不住，将她抱起来，在怀中哄着，语重心长的说着道理。 莫清绾当然明白，她对那暴君父皇也存着利用的心思。 是要靠着他过的更好，若是无事，莫傅洵别来昭阳殿才是合了她的心意，否则还要战战兢兢的揣摩他的心思，说些甜言蜜语来哄他开心，也不知会死多少的脑细胞呢！ “这些时日，你便在昭阳殿，别随意走动了。” 李贵妃復宠，名分虽然没有得回，但也是指日可待。 害她禁足，又让十公主如今每日要到皇家祠堂跪着、又在天牢中受尽折磨的是莫清绾，她不会放过。 “母妃放心。”莫清绾只盼着那娘俩不要来招惹她。 —— “八皇子，您来了。” 芍药看着拎着木槌的莫景禾，回头喊着莫清绾，她蹦蹦跳跳的跑来，掐算着今日的鞦韆便能竣工。 可在莫景禾的眼中，她此刻是强颜欢笑。 “李妃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听闻十妹妹……”莫景禾试探的开口，莫清绾却赶紧抬手拦住。 这一天的好心情，可不能在此刻就破坏了。 “快，就等着你捆绳子呢！” 莫清绾扯着他，七手八脚的将鞦韆给绑得结结实实，莫景禾看她扒拉着木板，几次都没有爬上去，将木槌扔到地上，掐腰抱着她，稳稳的坐上。 “抓好，别怕。” 莫景禾绕到后面，轻轻的推着她，“若是怕，便说一声。” “八哥，再高一点儿！” 莫清绾的满眼都是兴奋，咯咯笑着，只把自己盪的越来越高，像是下一秒便能够飞到红墙外，有自由，也有着鸟语花香的日子。 第二十章 淋雨、高烧，太可怜了 “没趣。”莫清绾自鞦韆跳下来，拍拍屁股的灰尘，蔫吧的踩着野草。 莫傅洵到昭阳殿，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那群见风使舵的奴才对她们开始怠慢，肉都不新鲜了！ 她是能够忍得过“暴君父皇”不来，可五脏庙的痛苦让她不禁开始思索着解决办法。 天边轰隆隆的闷雷炸响，眼看着是要落雨，且不小呢！ 莫清绾心生一计，看着在殿内摆弄着花花草草的盆栽的江贵妃，拽着芍药道，“姐姐！我要去做些事情，可母妃必定会担忧，届时，你帮我拦着些呢！” 第24页 “我都有分寸的！”莫清绾说罢，撒丫子向外跑去。 芍药有些担忧，在背后追着两步，却没想到是连小奶糰子都没跑得过，只能喊道，“公主呦，这别淋着雨惹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九公主是城府深，偶尔就会蹦出个精妙的点子来，可总是剑走偏锋，实在令人头痛。 —— 金殿，莫傅洵将身边的砚台直接砸过去，青石砖碎裂成两半。 他阴狠的盯着眼前的官员，冷笑道，“哦？朕问你要说法，你与朕说国法？难道朕治理国家，要你来教？若是这样，龙椅让给你坐可好！” “混帐东西，朕让你赈灾！你倒是好，那粮都镇到自己的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官员，此刻的寒心和暴怒让莫傅洵的头痛又开始发作，眼前甚至是看不清人影，都变得渐渐模煳起来。 福公公忙要说两句，却听着莫傅洵直接将身边的剑扔过去。 “拖出去，斩首，把这颗狗头挂在城门上，人人都看着！若是以后，还有人敢做此事，便诛九族！” 莫傅洵不由分说的下旨，这般暴虐，丝毫不留余地。 几个原本想要请求重处的老臣也都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张口想要劝谏，“陛下，若是真斩杀了，怕是会寒朝臣的心，这批粮草也并不算多，是否……” “朕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莫傅洵的头痛起来，强忍着、双眸却逐渐变得猩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寒心？若是寒心，便都杀了再让新官上任，你们若是谁给他求情，朕便杀谁！” “陛下……”福公公扶着他，踉跄的依靠着龙椅，吆喝着请太医来诊治！ 金殿外，莫清绾听着里面的动静，好傢伙，她的点子还真是寸！ 竟然能够碰到如此多发的状况，不过，也算是以小博大的好机会！ 她想到这儿，弯腰便绕过守着门的侍卫，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拎着汤盅，小跑到莫傅洵的身边。 “父皇！” 这声脆生生的唿唤，惹得所有金殿上的朝臣都心惊不已。 谁不知道、莫傅洵若是犯病，可是不分亲疏远近的，这九公主怕不是要受苦啊！ “九公主，您……退后些。” 福公公看着莫傅洵的神智已经有些不稳，赶快提醒的想要让太监们拽开莫清绾，可她却不听，如同小泥鳅般的靠近，拽着他的手腕道，“父皇，这是绾绾亲手熬的汤，你尝尝！” “滚开！”莫傅洵直接将汤盅给扔到地上。 飞溅开来的汤汁烫伤了莫清绾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她的眼眶瞬间泛红。 而莫傅洵下意识的伸出手，死死的掐着莫清绾的脖子，“你是什么东西，来害朕！” “父皇，是绾绾啊！”莫清绾感觉到熟悉的窒息感，试图挣脱。 这可是用命换来的恩宠啊！她脑袋里面冒着这般的念头，掏出银针，想要效仿上次，扎他的时候，余光却瞥见太医匆匆赶来！这若是在行家面前露了马脚，可就无法用老婆婆的幌子给遮掩过去了。 她赶紧将手垂下来。 太医吓得不行，忙替莫傅洵施针，侍卫也将奄奄一息的莫清绾给抱下来。 “来人，快送九公主回昭阳殿！” 福公公在莫傅洵的身边看守，招唿来小太监，叮嘱千万要送回到江贵妃身边，且解释两句。 这白嫩的像是白米糕似的肌肤，触目惊心的青紫指痕，贵妃娘娘可是要心疼一阵子了！ —— 金殿内的慌乱持续了一阵子，莫傅洵才沉沉的阖着眼。 太医不敢擅自挪动他，怕是若再惊醒，又要发病，只能让他躺在龙椅上，金殿保持着原样。 轰隆隆的闷雷、巨闪划破长空，阴沉的像是黑夜般的天色硬生生被撕扯开一道口子，瓢泼大雨浇下来。 莫清绾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慢腾腾的走在青石路上。 小太监在后面撑着油纸伞，也不敢催促，“我不要伞，你别跟着我！”莫清绾回头吼着，直接便跑开。 她蹲在雨中，感觉到浑身从骨子里开始就泛着凉意。 感觉脚底都有些冷的时候，莫清绾赶紧站起来，看着追上来的小太监，张开手臂，看着他浑身都湿透的样子，道，“我累了，你抱我回去吧！” 她是懂医术的，这若是再淋雨下去，可要烧出肺炎来。 苦肉计，还不至于要搭进去这么多。 昭阳殿，江贵妃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亲自出去寻她，看着那道身影便赶紧撑着伞去迎，将可怜兮兮的莫清绾给接过来、抱在怀里，她眼眸微微敛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说！”小太监支支吾吾，被向来温柔的江贵妃吼着，一五一十的把金殿的事情给倒出来。 莫清绾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有些滚烫起来，扯着母妃的袖摆，“他也着凉了，是为绾绾。” “芍药……”江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小太监，却也听她的话，“给他拿些银两，到外面的门房换身干净衣裳，等雨停再走。有姜汤，给他拿一碗。” 第25页 小太监从来没想过，金贵的主子还能够管他们的死活，忙感激连连。 “你这丫头，是不想活了？”江贵妃抱着莫清绾回到卧榻前，替她擦拭着雨水。 这小脸儿烧得滚烫，却还不忘嘀咕着，“没关系，父皇来，母妃要……” “母妃还没有蠢到需要你来告诉的份儿，你快安心的睡……”江贵妃心疼的要掉眼泪，喊着外面请太医来给莫清绾瞧瞧。 第二十一章 彻夜守着的父皇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昭阳殿的宫婢们进进出出，抱着冷水、一盆盆的换着，想要替莫清绾把高热给退下来。 这宫中的皇嗣，因受寒而夭折的不是少数，谁都替她捏把汗。 而金殿，逐渐恢復清醒的莫傅洵看着跪倒满地的官员、太监，看着眼前没有收拾的汤汁，依稀能够记得些记忆片段，却不真切，“小福子，刚才是谁来过？” “回禀陛下，是九公主……” 福公公颤巍巍的把刚才他发病的状况说了一番，莫傅洵看着外面的暴雨，皱眉问，“送九公主回去的太监可回来了？” 满地狼藉的汤汁，都是那小粉糰子的心意。 她该是几日都没有见到自己，才会跑到金殿来吧？ 结果等到的是什么？是濒临死亡，她会不会怕自己？ 莫傅洵的心底忽然生出些不安，“来人，摆驾，朕要去昭阳殿！” “陛下，这雨太大了，你的身子刚好，若是感染风寒，可使不得。”福公公拦着，“不如奴才替陛下去跑一趟，想来江贵妃和九公主都是通情达理的，能够理解陛下，不会……” 莫傅洵觉得头又有些痛，只站起身，冷冷的瞥着福公公。 “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想找死了！朕，现在要去昭阳殿，你可是听清楚了？” 这肃杀的语气，福公公有些害怕的抹着冷汗，差人将龙撵取来，匆匆赶过去。 —— 昭阳殿，莫傅洵赶到的时候，避无可避的淋湿了鞋，踩着水坑的鞋袜都湿哒哒的。 宫婢们见到那明黄色的身影，纷纷跪下请安，莫傅洵连摆手都忘了，匆匆跑进内殿。 “……” 看着躺在卧榻上，捂着厚厚的锦被，都烧的说胡话的莫清绾，他顿时感觉心好像被揪起来似的。 这是莫傅洵从未有过的感情，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卧榻前，江贵妃听到动静回眸，只看着他，像是犹豫许久才起身，想福身做礼。 “她，怎么样了？” 莫傅洵坐在卧榻边沿，手掌摸着莫清绾的额头，烫的他心慌。 “回陛下，太医来看过，说是……今晚若是高热能够退下，便无事。若是退不下……” 江贵妃故意将莫清绾的病况说的严重些。 “别胡说！朕在这儿照顾她，朕是天子，她会没事的！”莫傅洵紧紧攥着莫清绾的手，看着她脖颈的伤痕青紫，想起她乖巧的趴在怀里喊自己父皇的模样，“朕，不是故意的。” 身为天子，他何时跟谁道歉过？ 可如今，莫傅洵却在解释，江贵妃站在两步外的地方，“臣妾知道，陛下是旧疾復发。” “她怎么会去金殿？”莫傅洵问。 殿内屏退了其他的宫婢，只有他们两人，“金殿乃朝堂重地，纵然是太子，也不能擅闯……” “陛下多日没有来昭阳殿，绾绾想念您，听闻您这些日子都在金殿忙于朝政，便央求跟我学了煲汤，想要给您尝尝……”江贵妃淡淡的说着，不带任何感情波澜的语气却让莫傅洵更加愧疚。 他似乎能够看到这小傢伙上蹿下跳的在厨房里忙碌的模样。 “她嘀咕着，说父皇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该饿了，绾绾能饿肚子，但父皇不能。” 江贵妃说到这儿，用绢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珠，这一颗颗都砸在莫傅洵的心坎儿上。 “江儿，朕近日实在是忙，并非是后宫说的那般，在青鸾殿……”莫傅洵对李贵妃的情，只因她懂得讨好也会些子狐媚男人的花样罢了，復宠的事情，他总想着要跟她说，却不知如何提起。 江贵妃摇头，从芍药的怀里接过汤碗，“陛下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 “这是绾绾做的汤，金殿的那些，陛下没有喝到，便尝尝这些吧，绾绾也会开心的。” 她将汤碗递过去，莫傅洵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汤寡淡无味儿，算不得好喝，但这份心意却让他品尝出些许其他的味道来，被重视，被放在心尖儿上对待。 这是莫傅洵从其他地方都没有得到过的。 “小丫头，朕不许你有事！” “只要你醒了，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 莫傅洵承诺的开口，此话落地，便是一掷千金，不会更改。 其实此刻的莫清绾迷迷煳煳的，已经有些恢復意识，但仍旧佯装着昏睡，盘算着她要什么才对得起大病一场。这身子骨本就虚弱，这回更是要躺着几日才能够修养好根基。 “父皇……父皇，绾绾怕、” 第26页 莫清绾低声的说着，咕咕哝哝的听不真切。 莫傅洵有些着急的凑过去，俯身分辨着，只听她带着几分哭腔的说，“父皇！别不要绾绾……” “绾绾很乖，父皇喜欢其他哥哥姐姐，别走，别丢下绾绾！” 这或许是陷入沉睡中的梦境太真实？这小傢伙哭的撕心裂肺，有点儿喘不上气的架势！ 莫傅洵听完，知道最近宫内的风言风语甚多，想必莫清绾是郁结在心，才会有今日的病。 “朕不会把你丢下的，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你……” 莫傅洵接过冷帕子，替她降温，轻哄的说着。 呵，这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啊！莫清绾可不信，又添油加醋的借着梦话，说了些委屈，不知何时竟真的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病体、睡得是踏实，等睁开眼睛的时候，莫清绾有些迷煳，感觉肚子被什么重物压着，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开，这般动作却惹得莫傅洵醒了过来。 “可还热着？” 莫傅洵的声音有些沙哑，坐直身子，冰凉的手掌覆盖着她的小脸儿，“还好，不烫了。” “父皇？”莫清绾眼巴巴的唤了一声，竟是下意识的有些闪躲他的触碰。 这躲着的动作，让莫傅洵的心又疼了一下。 他是不是除了头痛的病症，又有了心悸的症状？莫傅洵有些搞不懂。 而此刻的莫清绾也有些懵，难不成，这位暴君爹爹是在她的床前守了整夜，连早朝都没有去吗？ “可是想吃什么？”莫傅洵怕吓到她，尽量放柔声音的问。 第二十二章 传男不传女的玉佩 “红烧蹄髈、清蒸肉丸、醋熘鲈鱼……” 莫清绾瞪着晶晶亮的眼眸，不停歇的报出连串菜名儿，擦着口水。 “九公主的身体弱，淋雨又彻夜高热，眼下能够醒来需要好生调养，肯定是没有胃口的，娘娘熬些清粥给她服用，以寡淡为宜。”太医拎着药箱，跟江贵妃叮嘱着，迈步进来，听到菜名、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阎王殿前走一遭的小女娃，该有的状态？ 莫清绾也有些羞涩，拽着锦被将脸蛋儿给蒙起来，只露出双眼眸，拽着莫傅洵的衣角。 试图用眼神传递着摩斯密码的莫清绾默默祈祷着，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要喝粥可顶不住啊！ “父皇……”她的肚子格外争气，发出闷雷般响亮的“咕噜噜”声…… 莫傅洵愣住，满殿的宫婢和太监咬着唇，强忍着笑意，肩膀耸动着，幅度极大。 这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莫清绾哀嚎着钻进被子里，喊着，“都出去！绾绾不想看到你们……” “别胡闹。”莫傅洵扫视着众人，这寒冽的眼刀让他们顿时表情僵硬，殿内鸦雀无声。 这怕是明日后宫就要传开，九公主是肚子里有无底洞的贪吃鬼！她也要面子的！ 莫清绾低头看着胖嘟嘟有几层的小肚腩，触感极好的双下巴，想她是继承父皇母妃的好基因，有着极强容貌加持的美人胚子，该减肥了！ “出来，朕在，没有人敢笑话你。” 莫傅洵扯着锦被，可没想到，这小傢伙的力气蛮大，拽着不松手。 “父皇不喜欢绾绾，凶绾绾！绾绾是没人疼的可怜儿……”莫清绾闷声闷气的说着，有着些委屈。 莫傅洵的手顿住，想起金殿发病时对她做出的行径，耐着性子，将整团躲在锦被中的娃娃给抱起来，大掌轻轻拍着凸出来的地方，哄道，“是父皇的错，以后断然不会了。” “父皇，你抱反了！绾绾头……晕！” 莫清绾倒栽葱的姿势，手赶紧慌张的拍着莫傅洵的腿，一阵天旋地转才从锦被中露出双眼睛。 江贵妃看他们父女情深的模样，也不由得摇头笑着，向前两步，替莫清绾擦拭掉额头的细汗，道，“陛下就纵容她，以后不知要闹成什么无法无天的样子，这后宫岂不是要找来嫉恨？” “绾绾是你的女儿，也是朕最疼爱的公主，谁敢嫉恨？” 莫傅洵听到江贵妃诉说的担心，当即便承诺道，而他回头对御膳房的宫人吩咐，“去将九公主提到的菜餚都备一份儿，速速端来，若是饿着她，朕拿你们试问！” “是。”宫人们不敢停留的跑出去。 不消片刻，莫清绾就端坐在琳琅满目的珍馐盛宴前，举着象牙筷，不知从哪道菜开始尝起！ “这道，倒是不错。” 莫傅洵将红烧蹄髈去骨，取最嫩的肉、莫清绾赶紧一口吞下，可油腻刺激到胃，有些想要干呕的皱着眉。 可不能浪费美食！ 莫清绾闪过这种念头，强迫吞咽下去，当下就觉得不舒服的要命。 看来生病是不能任性的！ “还是喝些粥吧。”江贵妃端着琳琅彩绘的瓷碗，想哄着她喝下，可莫清绾倔强的别过头，抿着嘴。 这粥，一看就是听太医那糟老头子说的，只用水煮，半点儿滋味都没有！ 好歹放两颗糖粒儿，亦或者是放两颗红枣都成啊！ 第27页 莫清绾不给面子，莫傅洵看着她，抬起手，将碗从江贵妃那儿接过来，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你若是乖乖吃下这碗粥，朕便允诺你一个愿望，可好？” “无论是什么都行吗？” 这简直是免死金牌的架势！有这种好事？ 莫清绾顿时来了兴致，颇有种讨价还价的模样，“嗷呜……”她张口，差点儿将瓷勺都吞下，故意将吞咽的动作弄得夸张，让莫傅洵倍感欣慰。 “嗯，只要是你想得出，朕都答应。” 看着她脖颈的伤痕，莫傅洵想着要尽一切所能的补偿她。 “那我想，以后绾绾说的所有事情，父皇都能答应！” 用一个换无数？这样的鬼点子，也只有她能够想得出来！一本万利的生意，把莫傅洵逗得差点儿笑出来。 这聪明的脑瓜，是随了谁？ “不许耍诈！”莫傅洵抬起手，宠溺的屈起来，敲着她的额头，道。 呵，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出来的话都反悔！ 莫清绾瞬间变得意兴寥寥，嘟囔着将瓷碗抢过来，抱在怀里，一口口的像是喝药般的吞着。 “父皇说，以后每晚都来陪绾绾和母妃用膳，却也食言了。” “母妃夜夜都守着灯，怕父皇来时路黑，摔了哪儿，直到天亮……” 莫清绾看似不经意的这番数落和指责，让莫傅洵看着江贵妃，她也忙摇头，“这丫头胡说，陛下莫要放在心上，臣妾是睡不着罢了……” “是朕……让你们母女失望了。” 莫傅洵从未想过，昭阳殿会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着的，是这般纯粹的守候着他。 “绾绾，朕不会再忘记今日的承诺。” 莫傅洵从腰间扯下块玉佩，挂在莫清绾的脖子上，那油润极好的羊脂玉、由宫中雕刻技艺最强的工匠，经过数年的打磨而制成的，若是举起来，透光的情况下，能够看到镂空的金龙栩栩如生的腾空翱翔。 那五爪金龙的鬍鬚都像是随风摆动般…… 这是歷代皇帝传承的信物，向来是传给太子的，如今给了莫清绾？ “陛下，可使不得！” 江贵妃惊得站起身来，想要还回去，却看到莫傅洵按着她的手，“朕给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这条龙，像父皇爹爹呢！” 莫清绾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倒不觉得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儿，说出来的话，哄得莫傅洵心花怒放。 “我想好要什么恩赏了！父皇爹爹！” 这清脆的几声爹爹，喊得莫傅洵恨不得将皇宫的库房都搬空给她，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绾绾想跟太傅和皇兄们一起去尚书房。” 第二十三章 起早？去尚书房读书去 尚书房，乃是皇子公主随着太傅学学问的地方。 因莫傅洵擅长骑射、也特意从巡防营拨来统领，传授些武功和骑马射箭的本领。 比起前朝、先帝只许皇子去尚书房，莫傅洵开明许多，自允公主们也可陪读，比起只懂得绣花和读些酸倒牙的情诗好得多、可从前莫清绾不受宠爱，简直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哪里能去尚书房？ “绾绾每每路过尚书房，都好生羡慕。” “母妃与我说，若是能够多学些学问，便是能够将眼界放开，虽然身为女子，也能帮到父皇。” 此番胸襟和思想，不该是四五岁的孩童拥有的，莫清绾循着容易相信的藉口，将功劳推到江贵妃那儿。 “可绾绾笨，只懂得背诵两句父皇曾经写过的诗句。不如皇兄们……” 莫清绾摇头晃脑的将手背在后面，在卧榻上站着，绕圈的哼着两句词，时不时的瞥着莫傅洵。 拍马屁要懂得拍在关键处！ 像是莫傅洵，他向来自诩是明君，将治理国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你想去，朕便带你去……”莫傅洵想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贵妃翻找着兔毛斗篷，怕她到外面又吹冷风，风寒復发，病情加重。 莫傅洵脚步轻缓，将她的小脸蛋给遮得严严实实，揣在怀里，向尚书房而去。 宫人撑着伞，替皇帝遮阳。 御花园，鸟语花香，莫清绾四处张望，听到耳边传来声低沉又突兀的问话，“为什么要去尚书房？” “嗯？”莫清绾顿时脑内警铃大作，停顿了两秒。 别不是这位暴君爹爹又怀疑了吧？ 身为帝王，这疑心未免太重了！ 读尚书房难道能篡位？登基做女帝？还不是想离十公主近点儿，免得她以后闹出些么蛾子来，自己没有办法对付么！莫清绾在心中嘀咕着，却摆出些心虚的表情。 “绾绾想跟皇兄们一起玩儿。” 莫清绾偷偷瞥着莫傅洵，吐着舌头，“昭阳殿只有芍药姐姐陪着我，可她还要照顾母妃，好无趣，父皇也只有夜里才能够来，还多半是跟母妃睡觉觉！” “咳咳……”莫傅洵听她童言无忌的说出这些，也有些尴尬。 不过，这倒是对了小孩子的心性。 第28页 只不过是想找玩伴罢了，就由着她去吧。 —— “陛下……” “父皇！” 尚书房的朗朗读书声、自很远便能够听见，看到莫傅洵的身影，太傅将书卷放下，而诸多皇子也纷纷站起来，对他行礼问安。 有些不受宠爱的皇子，怕是有十天半月都没有碰到莫傅洵，眼睛放着光。 “平身。”莫傅洵摆摆手，将怀里的小奶糰子把斗篷给摘掉，摸着她有些懒洋洋、晕乎乎的鼻尖，“哭着喊着让朕允你来尚书房，怎么？倒是困了？可没有后悔药能吃！” 莫清绾昨夜大病，体力倒是不如从前。 这读书声实在是助眠得很，她眼皮都有些睁不开的赖在莫傅洵的肩窝处，蹭了蹭，口水都快流出来。 “陛下，九公主这是？” 太傅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适应不来，忙问。 莫傅洵也不想吵着她，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道，“朕来看看皇子们可是有用功……” “回禀陛下，皇子们都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微臣也竭尽所能，定然不会负了陛下的期待！” 太傅说着冠冕堂皇的奉承话，莫傅洵点点头，拍着怀里小傢伙的脑袋，问，“今日可要听？” “唔，不要。”莫清绾摇摇头，撒娇的耍赖。 莫傅洵竟逗得笑了一下，把她抱的舒服些，说，“等春季狩猎回来，九公主便也到尚书房来旁听，到时候还有劳太傅照顾。这丫头聪明，可偏偏是油盐不进、爱偷懒的性子，要督促才行。” “是，微臣明白。” 太傅心中暗暗记下，这九公主怕是得罪不起！ 就算当年太子到尚书房，也都是书童拎着东西，哪里有莫傅洵亲自送来的道理？还是如此抱着！ “这样如何？”莫傅洵徵求怀里的小傢伙的同意，问。 莫清绾有些后悔，困劲儿上来，软糯糯的叨咕着，“父皇爹爹，要不，等晚秋时候再来吧。”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晚秋？你怎不说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 莫傅洵可不会纵容她，指着太子身边空着的书案，道，“九公主便坐在这儿了。” “啊？” 莫清绾偷偷睁开一条缝隙，看着那第一排，明晃晃的位置，就在太傅的眼皮子下面，就算想偷懒睡觉都没有办法！这父皇爹爹还真是对她“用心良苦”啊！ “是，微臣谨记。” 太傅心中大为震动，忙吩咐身边的小书童将书案收拾妥当，“朕跟九公主回了，你们继续。” 看着莫清绾恹恹的模样，莫傅洵抱着她离开…… 而尚书房，皇子们的眼神各异，有羡慕、有嫉恨，也有诧异不解，更有些暗波涌动的算计，太子只定定的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紧紧的攥着拳，咬着后槽牙，眼眸微眯。 昭阳殿，只要听不到书声，莫清绾便来了精神，指着庭院的鞦韆，“父皇，绾绾要玩儿！” “你大病初癒，若是出身汗、再凉着，你的母妃可是要找朕讨说法的。” 莫傅洵看着鞦韆，做的倒是精良，麻绳都是用极其结实的法子给盘起来，甚至是木头的倒刺都已经磨平，稜角处还特意用触感极好的绸缎给护住了，可见用心。 “这是哪个奴才做的？朕有赏。”莫傅洵问。 莫清绾抬起头，“是八哥给绾绾做的，绾绾也帮忙了！八哥每日都闲着无事，说过几日还要给我做些趁手的小木剑呢！”她像是数珍宝般的唠叨着，打开话匣子。 这女儿家，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八皇子？他怎如此闲，不用去尚书房吗？” 莫傅洵问罢，也觉得多余，又不好将话收回，只吩咐着福公公，“你差人，去跟他和太傅都说一声。” “是。”福公公赶紧答应，同时心底暗暗思忖着，这跟九公主走得近的，都有好运气啊！ 第二十四章 启程，春季狩猎游玩之旅 皇家狩猎，内务府的总管忙到直不起腰。 每天盘算着各宫娘娘的衣食起居、皇子们的吃穿用度，莫傅洵的銮驾和汗血宝马、弓箭，恨不得把每个时辰掰成几段来用，恰巧赶着要分发江南进贡来的丝绸，得空跑到昭阳殿喝口茶，喘喘气。 “娘娘，这两匹是陛下特意吩咐过，且送到您这儿选的。” “这兰花的图案可是不多见，跟您的气质也衬得很，要不留着？” 总管惯会拍马屁，阿谀奉承的问道。 江贵妃点点头、让芍药过去挑两匹留下，“有劳总管，如此忙乱还记挂着本宫。” “就算是把奴才自个儿给忘了，也不敢忘了娘娘！这远山黛和几颗夜明珠，都是上好的玩意儿。陛下说放在九公主的床头照亮是最好的，也不怕夜里起来黑。” 总管忙将另一批托盘呈上来，献宝般的解释着。 “这是羊脂玉做的玉如意，若是给公主放在屋内，能够镇得住煞气，保平安。” “步摇、头面、还有些玉石扳指，都是陛下说给九公主留着的，以后能够用得着！不怕多。” 第29页 这怕是把皇家的库都给挪空了？这从晌午便开始抬着到昭阳殿的东西如流水般，就没断过。 可见莫傅洵对江贵妃和莫清绾的宠爱，这昭然若揭的偏爱，是福也是祸，如同烫手山芋般，左右不成。 “多谢陛下。”江贵妃将东西尽数收下，也给总管些金瓜子来算作打点。 —— 偏殿，芍药看着不停往食盒里塞着糕点的莫清绾，分外无奈。 “我的小祖宗呦，您是要把昭阳殿的吃食都给搬空啊？这齣去狩猎，又饿不着肚子，是有御厨随着的。那味道跟宫中差不过多少！”芍药想偷偷捡出来两颗，莫清绾却格外护食的抱着，咬着嘴唇摇头。 头可断，血可流，这吃的不能丢！ 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她可是要做好野外求生的准备，吃喝是首要的！ “母妃，绾绾让你做的衣衫呢？” 莫清绾听到脚步声，扑过去抱着江贵妃的腰，问。 “也不知你的脑袋瓜里都想着什么，按照你要的，都做好了……”江贵妃拎出两件粉嫩嫩的衣裙，在衣襟里特意缝制出两个口袋，能装着些应急用的物件儿。 莫清绾重重的点头，满足的将两颗桂花糕用油纸包好，塞进去。 “咱们的九公主，怕是离不开吃的。”芍药和江贵妃对视的笑着，也任由她去了。 此番春季狩猎，莫傅洵绕着南巡的路线，足足要走大半个月的时间，算是游览江南的风景，也算是让皇子公主们长长见识，浩浩荡荡的出行，人数众多。 “听闻，青鸾殿的那位是要同行的。” 芍药的消息灵通，有些担心的看着江贵妃，她们势如水火般、怕是途中会生出枝节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为避着她，推拒了狩猎的机会。” 江贵妃看得出莫清绾是想要做什么的，身为母妃，不能在此刻给她拖后腿的、“你把东西都带着，耳朵和眼睛都擦亮些，盯着点儿。” “是，听闻，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是跟着去的。” 今年，就算是不受宠爱的八皇子都随行，可谓是罕见。 “陛下的心思难测，只要护好绾绾，其余的事情，咱们也不便多插手。”江贵妃摆弄着盆栽里的绿梅，她并不喜欢争夺和纷纷扰扰的勾心斗角，也或许是这份从容，让莫傅洵偏爱。 —— 金殿，整装待发的皇家仪仗、真是气派。 以太子为首，各皇子公主们都站在玉石台阶下，等待着莫傅洵。 “也不知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够哄得父皇带你同去，可莫要高兴太早！” 李贵妃復宠、顺带着也让十公主解了禁足，此刻收敛些，却仍旧尽量小些唇形的用腹语跟身边的莫清绾撂着狠话，“这狩猎的山沟里，豺狼虎豹可是多，你小心别让叼走了，连全尸都留不下。” “啧啧啧。”莫清绾的白眼都要翻到天际。 这十公主的嘴巴毒，却蠢的要命，刚放出来就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这句话，也要提醒你才是，豺狼虎豹可是最喜欢吃那些心肠黑，长得丑的小孩子，你有些危险呢。” 抡起损人的功力，她火力全开，百个十公主都不在话下！ 果不其然，十公主气的脸都涨成猪肝色，生生就要扑过来的时候，李贵妃在后面勐地咳嗽两声。 “你给我等着！” 十公主咬牙切齿的威胁道，而莫清绾回头看着李贵妃那双怨毒的眼眸，瞬间化作柔情似水，吃惊不已。 “探头探脑的瞧什么呢？” 莫傅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清绾仰着头张望，因长期站着有些晕，摇晃两下。 “这身子骨，怎还如此弱？” 莫傅洵吓得心都要提起来了，赶紧抄着把她抱在怀里，问身边的江贵妃，“朕送到昭阳殿的那些子补品可是都用了？还是太医院的那群奴才不尽心？” “陛下，绾绾还小，那些人参等物大补，对她也不好。” 江贵妃用兰花的布料做的衣裙，只简单的簪着兰花髮饰，恬淡温柔的给人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莫傅洵恍然感觉像是在潜邸时跟她初见，抬起手，牵着她的手。 “是朕想的少了些，既是不能用，那可有什么想吃的？”他垂头问。 这一家三口的亲昵模样，惹得诸多皇子公主们艷羡不已，“想吃大肘子！”莫清绾倒是不客气。 “好，等落脚，便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 莫傅洵看着殿外的那些轿子，按照规制，江贵妃只能坐后面随行有些小的马车，可路途遥远，小孩子难免会觉得憋闷又晕，他低头看着莫清绾那有些白的脸，生出几分担心。 “绾绾就随着朕坐吧，贵妃也一起。 莫傅洵摆摆手，不由分说的在福公公的搀扶下，登了马车。 而莫清绾在他的怀里，对李贵妃挑挑眉、吐着舌头，做出鬼脸。 第二十五章 亲自拜託母妃绣的香囊 “朕记得，封贵妃的那夜许诺要带着你去江南看看烟雨如画的美景，转眼多年……” 第30页 莫傅洵牵着江贵妃的手，并没有松开，提起往事，眼眸里有着几分闪烁，“为何不提起？” “臣妾能够在宫中陪伴伺候着陛下，已然是幸事。不敢妄图奢望太多……若是陛下记得，那自然有江南之行，不在于臣妾是否提起，若是陛下忘了，便也不该是怨怼的事情。” 江贵妃轻开他的手，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剥开荔枝，递给莫傅洵。 连果核都剔除掉的细心，让他心头渐暖。 “母妃！绾绾也要吃。”这气氛，可有些不对劲！ 莫清绾赶紧撒娇的晃着江贵妃，莫傅洵也将手中的荔枝递给她，一口吞掉两颗，说话都有些含煳不清。 “母妃和绾绾说过许多江南的事情呢，说是街上有捏糖人的、还有放花灯的！父皇，绾绾可以吃吗？”莫清绾像是只知道吃的小女娃，可说出的话，却让莫傅洵深思。 江贵妃出身京城，她如何知道？ 必然是在冷宫的那些年，偷偷的翻阅着残缺的书卷，构想着跟他携手游船的画面，才有这般了解。 “你总是口是心非的性子，凡事都不愿意跟朕说，这般……朕如何能够知道？” 莫傅洵皱着眉，看着江贵妃，总觉得那年火场的谋害跟她无关，却苦于没有证据。 这些年来，他每每想起便对那夜的回忆深恶痛绝，又何尝不是爱得太深，才恨得太过。 如今，仔细想想，江贵妃的性情是断然不会做出那些事的，事有蹊跷！莫傅洵更是确定。 “如今好，有个小探子在你的身边，能够时时的跟朕说些你的事儿，你那些言不由衷的事。” 莫傅洵用手刮着江贵妃的鼻尖，在瞬间、好像找回些当年初见、青梅竹马时的缠绵和眷恋。 此地要是没有自己，他们怕是要…… 莫清绾脑海中闪过些少儿不宜的念头，赶紧翻找着衣襟里面揣着的东西，拿出来，跑到莫傅洵的眼前晃了晃，“父皇！这是绾绾给你做的！” “什么？”好像有股子药香飘来。 莫傅洵将香囊接过来，看着细密的针脚，眯起眼睛，也不拆穿的问，“这真是你做的？” “是母妃绣制的，但是绾绾拜託的，样式也是绾绾选的！” 莫清绾骄傲的抬起头，俨然是把功劳都拢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讨人喜欢的要命。 “这里面的草药，都是老婆婆告诉绾绾的，能够安神、还能够舒缓头痛的病症。父皇不能再痛了！绾绾看着会心痛，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还吃不下东西！” 撒娇女人最好命！ 莫清绾爬到莫傅洵的膝盖上，嘟着嘴，奶唿唿的说着。 果不其然，看到莫傅洵的眼眸瞬间化成一滩温柔，将香囊攥在掌心，“哦？你会吃不下饭？” “朕倒是不信。”莫傅洵打趣的说着，却看着江贵妃，“你的绣活儿，朕记得向来是吃力的，怎会如此精湛？这图样，朕很喜欢。” 江贵妃碾茶，也是语气轻松的说，“从前臣妾绣双鞋袜，都要十天半月。” “陛下常说，想要等臣妾的鞋袜，怕是要冻坏了。”江贵妃的动作优雅，仿佛是一幅画，“臣妾性子懒散的惯了，总不喜欢坐在那儿，坐不住。可……这些年，心性也是变了些的，自然绣活好些。” 冷宫多年，江贵妃如同困在井中的人，进退不得，也只有绣些东西来卖，换些银两，消磨时间。 “母妃很厉害的，那些绣的帕子，都能换好多银钱，给绾绾买糕吃。” 莫清绾接着话茬，知道莫傅洵此刻是愧疚多于对往事的在意，趁热打铁的把她们以前的日子说的要多悽惨有多悽惨。只有让他狠狠心疼了，这以后的日子才能更好。 “绾绾记得，那糕可好吃了。母妃都不吃……” “绾绾现在也喜欢吃糕！好多好多糕……” 莫清绾用手比划着名，这番话在莫傅洵听来，简直是变相的骂他不管女儿的死活！ 这几年，是肚子有多饿，才能够变成如今这般贪吃！ 她肯定是怕，过些日子说不定还会挨饿，想着能吃多点，就吃的再多点。 莫傅洵把她的“大胃”属性给想的偏了，更别提有多难受了。 “父皇父皇？”莫清绾看着他愣神，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眨巴着眼，将香囊抢过来，想要替他系在腰间，可怎么都系不好，笨手笨脚的样子，把她自个儿给气的不行。 看那小脸儿气鼓鼓的，莫傅洵也帮忙，纤长的手指勾了两下，便稳稳的挂好。 “父皇给了我玉佩做礼物，腰上就空荡荡的了！这是绾绾给父皇的礼物，可不能摘呢！” “绾绾以后见到父皇，就要查！” 莫清绾双手叉腰，满脸认真的说着。这可是她足足耗费了精神，回忆着诸多草药经和医书，才调配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能够根治莫傅洵的病症，可好歹能够起到缓解和控制的作用。 能让他不会时不时的发作。 这脖子再掐几回，她可受不住。 “好，朕定然会时时佩戴。”莫傅洵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味道甚是好闻，让他舒服许多。 第31页 看着父慈子孝的场面，江贵妃看着莫清绾，眼眸有些心疼。 —— 天子的马车在前，稳当的如履平地般，可嫔妃们的小马车就有些摇晃颠簸。 “母妃，我难受……”十公主趴在李贵妃的膝上，带着几分哭腔的说，“父皇凭什么只宠着那小贱人！江贵妃又算什么？”她控制不住音量，而随行的宫婢们也都纷纷垂着头。 听到，谁都不敢记在心底。 她们的命在宫中便如同蝼蚁一般，哪个小主若是不痛快，便是抬手就能够掐死。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不是在皇宫，小心些嘴巴，若是让人听见……”李贵妃看着沉不住气的十公主，也有些烦躁。 她倒是低估了昭阳殿的那母女俩，看来这趟江南的狩猎，她绝对不能让江贵妃再回宫了！ 第二十六章 挖个坑，埋点土 皇帝巡游，脚程极慢。 莫清绾闲着无事，看江贵妃绣绢帕，便照猫画虎、有模有样的学起来，可笨手笨脚的半只蝴蝶都没有绣出来，就把指腹戳出两个血窟窿，痛得直接挤出两颗金豆子。 这可把莫傅洵给心疼惨了，特意吩咐急停马车，让内务府的管事挑拣出新鲜的果子给她甜甜嘴。 足足吃掉两串葡萄、两颗脆桃和几串荔枝，莫清绾撑得打了两个饱嗝，心满意足的靠着江贵妃膝盖睡着，轻微的打着鼾，等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发现不知何时，已到驿站。 “可就是等你呢！”江贵妃拍着她的头，将莫傅洵留下的大氅给收起来。 这是怕她睡得硌着，几年才能够猎来一匹的白虎皮制成的大氅，就如此的给她垫在脚下。 “父皇呢？” 莫清绾想要跳下马车，刚露头，就有侍卫恭敬的将她抱下，随即后撤的保持着距离。 这侍卫生得俊俏，眉清目秀的，她双眸闪着星星眼的问道，“你叫什么？” “属下是清流，陛下调派来、做九公主的贴身护卫，以后公主若是有事需要做，尽管吩咐便好。” 清流是带刀的御前侍卫，身手功夫了得，行事麻利、性情冷酷又寡言少语，是莫傅洵为数不多信任的人，前朝后宫若是看到他，必然也尊称声“清流侍卫”，好吃好喝的敬着。 竟把他给了九公主？ 其他的皇子公主都羡慕到红了眼，却不敢说什么。 “陛下在驿站歇脚，御膳房的厨子们在准备晚膳……公主和江贵妃便住在这间……” 清流带着江贵妃和莫清绾、绕着驿站前面的庭院，到后院的几处别间。 皇家驿站，前面的三层阁楼住着随行的奴才们，后院的两层阁楼住着嫔妃和皇子公主，而最后的几间别院是按照皇宫的规制来建造的，是莫傅洵下榻和宠妃居住的地方。 “陛下就在这间。” 清流看着莫清绾站定脚步，以为她是在找莫傅洵，压低声音，偷偷指着旁边，语气有些僵硬的温柔着。 “咻咻咻……” 莫清绾在地上捡起两根树枝，凭空挥舞了两下，撒腿便跑。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可吓坏了清流，踩着石阶便追过去，将她拦腰抱起，“公主，您这是？” “功夫不错！你以后当我的师父，教我些防身的本领吧？” 后宫的变幻莫测，莫清绾始终犯愁该如何自保，巴巴送到跟前来的宝贝，她怎能不用？ 清流蹲着身子，“属下怎敢自居是公主的师父？您若是想学，尽管开口，可怕是要吃苦了。” “吃点苦头不怕。我要保护父皇，也要保护母妃！” 莫清绾半真半假的扯着嗓子喊，这皇家驿站、隔音效果不好，想来莫傅洵要不是有耳疾，肯定是能听见的。果不其然，在书房内翻阅着奏摺的莫傅洵摇头，无奈的笑出声，心情不错。 小奶糰子的计谋得逞，却开心不起来。 毕竟她刚刚偷听到小太监们说话，知道李妃靠着卖惨和撒娇的伎俩，哄得气头儿过了的暴君皇帝把她的贵妃復位了！ 想来暴君皇帝也是怕她生气，才故意瞒着。 纸能包的住火吗？哼！莫清绾眉眼沉了沉，但很快便调整情绪。 她可不能因为李妃还是李贵妃的区区小事而毁了心情！ “好香！我想去看看……” 莫清绾的胃好像有无底洞似的，永远都吃不饱，得到江贵妃的应允便扯着清流跑向御膳房，顺着香味儿，轻车熟路的找到地方，推门而进…… “九公主，您怎么到这儿了？” “若是想吃，差人来说两声，奴才们便给您送过去了。” 御厨们吓得纷纷发抖，停住烧炭的动作，怕呛到娇贵的金枝玉叶，若是磕着碰着可赔不起啊！ “今日吃什么？” 莫清绾踮着脚尖，可惜个子矮，瞧不清楚。 清流察觉到，将她抱起，一扫而过的食材都是贵而腻的，这让莫清绾的肠胃有些不适应。舟车劳顿，大鱼大肉怕是吃不进去，本能会想吃些简单、味道清淡的美食。 想来莫傅洵也是同样…… 第32页 脑袋瓜飞快转动着、莫清绾指着竹筐，回头对清流说，“你装些土豆，茄子、地瓜，还有随便的蔬菜……跟我去外面，不许告诉别人哦！” “是。”清流听不懂，却按照吩咐行事。 莫清绾找内务府的管事要些荷叶、又抓两把花椒、八角等物揣在衣襟口袋里，踢踏着两条小粗腿儿，顺着驿站向外走没几步，看到片空地，像是勘察风水般的停下，张望着。 用小脚踩踩地，不错，肥沃松软、是块宝地！ “呸呸。”莫清绾握着小铲子，给自己加油打气，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开始挖坑。 “公主，我来吧。” 清流对她的行为疑惑不解，却赶紧把小铲子拿过来，三两下就挖出不深不浅的坑，“这样可以吗？” “行。” 莫清绾拍着屁股，直接坐下，将土豆、地瓜等东西用荷叶包起来，埋在土堆中，又捡来些树枝和枯叶铺着厚厚两层。她好歹是有过野炊经验的，弄点简易版bbq，不在话下！ —— 驿站，莫清月在屋榻内歇着，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推开窗棂张望着。 看十一阿哥骑着太监、手挥舞着软鞭，吆喝着，“快！怎么如此慢！” 他的力道不大，可鞭子打在身上仍旧很痛，太监苦不堪言，赔着笑的用膝盖挪动着，还学马叫来哄他。 莫清月厌烦的蹙着小眉头，却转念想起什么，灵光一闪的跑到庭院里，故意对他说道，“呦，十一弟，怪不得莫清绾说你是长不大的孩子呢，这般贪玩，要是让父皇看到，又该罚你抄书了！” “莫清绾？”十一阿哥的手停顿在空中，圆眼珠咕噜噜的转着，“昭阳殿的？” 莫清月捂着嘴，像是不小心走漏风声的模样，“十一弟，你可别怪她。九姐姐也是为你好……” “想要在父皇的跟前让你多些本事，才会时常的念叨起你。”莫清月故意的张望着，“她好像出驿站，去那边了……也不知是做什么，是不是跟父皇……” 十一阿哥性格骄纵，气得头顶都要冒火了，当下就踢翻了几个小太监，气沖沖的跑出去。 “呵，我倒是看看，你对十一阿哥是能打还是能骂？” 莫清月拍着手，得清净的回到屋内歇息。 第二十七章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 “闻到香味儿了吗？” 莫清绾目不转睛的盯着土堆、生怕荷叶内的土豆、地瓜等物烧焦烧煳了，影响口感。 她用树杈拨动两下，舔着嘴唇，想尝尝，却差点儿烫到的原地跳起来，摸着耳根，“哎呦……” “公主，没事吧？”清流担心的凑到跟前想检查伤情。 莫清绾赶紧摇头，看着五分熟的土豆又重新塞回土堆内继续烤着，双手托腮的发呆。 “莫清绾！” “十一阿哥？” “小心！” 电光火石间，十一阿哥举着软鞭就要抽向莫清绾，清流挡在她身前，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让开！” 十一阿哥掐着腰，想要拽回软鞭，可奈何清流握着、怎么都动不了半分，只能指着身边的侍卫吼道，“你们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押起来！打板子！扇嘴巴！” “……”都是宫中当值的侍卫，谁不认得清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莫清绾却慢条斯理的绕到清流的身前，拍拍他的手，示意松开。 “公主，这不妥。” 清流担心，却看到莫清绾直接走到十一阿哥的面前，抬起手，巴掌狠狠的拍着他的脑袋，发出声脆响。 十一阿哥愣住，旋即哇的叫起来，“你敢打我！我去告诉父皇！” “去，我倒是想看看，父皇会罚你抄书、还是怪我管教你。” “我身为你的皇姐，自有管教的道理，难不成，就你是皇嗣、金贵着，我就不是？” 莫清绾字字句句的说着，格外清楚，她紧紧盯着十一阿哥的眼睛，只一会儿工夫，他就有些沉不住气的将软鞭给收回来，气鼓鼓的扭头看着其他地方。 “景荣，给清流哥哥道歉。” 莫清绾时不时回头瞥着土坑里的土豆、说。 十一阿哥吃惊不已的张大嘴巴，指指自己，又指指清流，“我？给他道歉？我是皇子！” “他是我的侍卫，都是人，做错事情，难道不用道歉？还是你想抄书？” 对付熊孩子，莫清绾自有一套方法。 十一阿哥，莫景荣，是泠妃所出。莫傅洵对泠妃很是宠爱，娘家在前朝又是握着些重权的，以至于他降生时就受到偏宠，养成这般无法无天，不把奴才当人看的性格。 算是有些性格畸形，但念在年纪不大，还能够调教回来。 “哼，我没错，但你若是疼，给你拿些金疮药……”莫景荣嘟着嘴，哪里受过这般天大的委屈！ 清流压根也没想到，他能够成为宫中听到十一阿哥道歉的第一人！有些慌张。 “你在做什么？好脏！” 第33页 莫景荣探头、嫌弃的看着地上的荷叶，却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想靠近又不敢。 “尝尝。”莫清绾掰掉一小块，递给他。 莫景荣小心翼翼的放在舌尖抿了抿，顿时欣喜的瞳孔放大，却又立刻收敛起来，“真难吃！” 口是心非的小傢伙，莫清绾摇头，对他倒也没什么坏印象。 十一阿哥性情骄纵、偏暴躁，又有些嗜血，跟莫傅洵登基继位以后的性格有着八分相似，血脉里传承的东西又不是他可选择的，说来也是有些可怜。 “你别跟父皇说我的坏话！”莫景荣想起来的用意，嘟囔着说。 “我以后是要封王的！你若是说我的坏话，我便把你给……”莫景荣的话到嘴边，看着莫清绾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蔫头耷脑的小老虎般，舔着嘴，望着天。 皇宫，谁看到十一阿哥不让三分？ 就算是挨打都要赔着笑脸，可偏偏莫清绾不惯着他，“你能把我如何？” “以后的事情，我们可都说不准呢。”她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将烤好的土豆翻出来，塞进竹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够保证荣宠不衰？ 就算是皇子又如何？牵扯到前朝，丢车保帅的事态也并非罕见。 “这……还挺好吃的。你再做点儿给我……”莫景荣挪动着脚步，一点点的蹭到莫清绾的身边，有些讨好意味的声音逐渐微弱。 莫清绾摇头，“这些都是我拿来的，你要吃，自己去寻，我倒是可以考虑替你烤。” “你、你们……去找些肉来！”莫景荣回头指着太监，摆出些皇子的架子吩咐道。 莫清绾则直接将话堵住，提醒道，“他们找来的，我烤完自然是给他们吃，你照旧一样都捞不着。” “你欺负人！”莫景荣气的跺脚，鼻涕泡都冒出来，小奶音带着几分哭腔。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莫清绾这儿，软硬不吃，他只能委屈的扁着嘴，小哑嗓嘟囔着，“我去哪儿找？我不知道……”看他这副小哭包的样子，莫清绾噗嗤笑出声。 “让他们带你去，你自己找来。那边儿就有，我可看见两只野兔，味道肯定不错。” 莫清绾说罢，莫景荣顿时兴沖沖的扯着几个太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儿，我要抓兔子！” “你等着我，别走！那火别熄了呢！” 莫景荣一步三回头的差点儿摔倒，还不忘盯着火，莫清绾摆摆手，又将几颗土豆扔进去。 “公主厉害，属下还是头次见到十一阿哥听谁的话呢。” 清流竖起大拇指，莫清绾也毫不客气的应下，耸耸肩膀的戳着脸颊，“我若是真想治，肯定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说往东，他就不会往西走。” “……”看她自信的模样，清流也轻笑起来。 原本还担心指派到昭阳殿的日子、会不太好过，可如今看起来，该是很有乐趣的。 “莫清绾，我抓来了！”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辰，莫景荣拎着两只兔子的耳朵，小脸儿蹭着泥巴的跑回来。 “叫阿姐。” 莫清绾挑眉，纠正道。 莫景荣吸熘着鼻涕，用小胖手蹭着鼻头，不情不愿的喊了声，“阿姐，我想吃烤兔子。” “乖。”莫清绾把两只兔子接过来，看着红彤彤的眼睛，心中微动，松手便把它们放生了。 莫景荣见状，气得嗷嗷乱叫，挥舞着手臂就要打人，“你在干嘛！” “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 第二十八章 循循善诱的阿姐 “吾乃皇嗣，区区牲畜有何吃不得？它该感恩戴德、能被孤吃了！” 莫景荣因强烈冲击而瞠目结舌，像是倒豆子般一股脑的说着，根深蒂固的思想并非是他的错。 “你在宫中，难道没吃过驴肉、鱼肉？前些时日的宫宴有白虎肉！你也吃得津津有味，是故意的！” 他想起莫清月教唆挑拨的言论，仇恨蒙蔽了视野，作势便要冲到莫清绾的跟前打她。 这回是用了十成的力道，清流站着有些远，想赶过去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心想九公主肯定会受伤了…… 可万万没想到，莫清绾丝毫没有惧怕和闪躲的意思，反倒是将刚扒开的烤地瓜塞进他张大的嘴巴里，有些烫、又有些甜丝丝的味道顺着舌尖瀰漫开来，莫景荣像是定住般，立刻眨巴着眼，舔着嘴唇。 “好吃吗？”莫清绾看他可爱的样子，动手掐了他肉嘟嘟的脸蛋儿，“跟阿姐张牙舞爪的！成何体统？” 莫景荣痛得想要挣脱，却被烤地瓜而吸引，任由她搓圆揉扁，那叫一个乖巧。 这小子，嘴馋得要命，要不是皇嗣，肯定是一串糖葫芦就能够给拐走的傻憨憨！ “这地瓜、土豆烤起来也蛮好吃，何苦非要吃些肉呢？” 莫清绾弯腰将东西都捡到竹筐中，裙摆沾染着泥土，“宫宴的野味，都是些朝臣进贡送来的。白虎是山林间行兇作恶、惊扰附近村民又吃了几只鸡，才任巡防的官员给捉住，死有余辜。” 第34页 “可你刚刚捉来的两只野兔呢？它们有何罪孽，要被你给杀了？” 莫清绾埋头苦干、有些腰疼，余光瞥见有双胖乎乎的小手，也默默的开始学着她的样子，捡土豆。 莫景荣别扭的不看她，嘟囔着，“我又没吃。你不是放走了么……” “你想想，它们也是活物，是有生命的。它们有兄弟姐妹，有阿爹阿娘，若是被你吃了，该多难过？你若是在外面受些委屈，父皇势必是要替你出气的，是不是？” 尽量用莫景荣能够理解的方法来劝导他，莫清绾的法子是起了些效果的。 “父皇疼你爱你，可你不该仗着皇嗣的身份就胡闹，你是想要他们陪你玩儿，可有很多大家都会高兴的方式。过两日，阿姐教你……”莫清绾看着几个小太监投来感激的视线，也报以微笑。 举手之劳，也不必需要回报。 “那，拉钩钩！”莫景荣抬起头，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说。 莫清绾摸着他的头，“以后可不许再随意责骂宫中伺候你的太监、宫婢了，她们也会痛的。”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们都不陪我玩儿，都躲着我。” 莫景荣只是玩性太大，暴戾的脾气又惹得宫婢们战战兢兢，让他厌烦罢了。 “走吧，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父皇若是寻不见我们，该着急了。”莫清绾牵着他胖乎乎的手，说。 转身的瞬间，莫傅洵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 夕阳垂暮，余晖让莫傅洵的表情看不真切，只隐隐的能够感受到些霸气和距离感。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莫清绾赶快回忆着、思索是否有说错的地方，同时惊诧的问，“父皇？您怎么来了？” “你倒是还知道，朕会担心。” 莫傅洵的步子极大，几步便走过来，看着竹筐里香喷喷的土豆，弯腰将莫清绾给抱起来。 “驿站里寻不到你，你的母妃说不知道你跑到何处去作怪，朕怕你让野狼给叼走，就来找找。” 莫傅洵嘴上说的狠些，可担心却不是假装的。 “父皇，我也要抱！”莫景荣站在原地跳脚，攀着莫傅洵的大腿，想要往上爬，但却被不留情的甩开。 重女轻男？莫傅洵的这种品质深得她的心，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弯起来，将莫傅洵的心都给暖化了。 “刚才你的阿姐跟你说什么了？自己动手，把这筐东西扛回去，别人都不许帮忙。” “若是搬不回去，今夜便不要用膳了。” 莫傅洵掷地有声的说着，抱着怀中的小女娃，慢吞吞的欣赏着晚霞余晖。 “父皇偏心！父皇就疼阿姐！”莫景荣扁着嘴巴，能够挂着两个前朝的花瓶般撅起老高，却赶开想要帮忙的太监们，他可不想饿着肚子！“阿姐！好沉啊，我搬不动。” 莫景荣在后面撒娇又耍赖、却吭哧吭哧的挪着竹筐，一点儿都没有偷懒。 “加油，就在前面了！” 莫清绾回头，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跟莫傅洵对视一眼，灿烂的笑开花儿了。 —— 驿站，莫清月跟李贵妃在庭院赏花，眼神时不时瞥向外面，想着要看好戏。 她们可是故意跟莫傅洵指出十一阿哥跟九公主好像吵起来的消息，这回，看莫清绾还能够怎么狡辩？ “陛下，九公主……” 侍卫看着他们，赶紧请安。 李贵妃极力控制着神情激动的站起来，却看到莫傅洵怀中的女娃，眉眼逐渐僵硬，挤出两句，“陛下，十一阿哥怎么没回来？” “累死孤了！”话音刚落，莫景荣就灰头土脸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莫清绾蹬着腿儿，站在地上，看十一阿哥跑来扯着她的裙摆，还有些讨好的说，“阿姐，你不是说要陪我玩儿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莫清月瞪圆眼眸。 莫清绾是有什么巫术么？怎能够做到的！这还是目中无人、暴力成性的莫景荣吗？怎么像是黏人的小狗般处处跟着她？像极了甩不掉的小尾巴！ 只不过出去几个时辰，怎就如此滔天巨变？ “别站着了，跟御膳房说一声，用膳吧。” 莫傅洵回头指着那竹筐，跟清流说，“让他们把这东西也端上去，该怎么吃，怎么收拾，你知道？” “属下清楚。”清流颔首。 这偏爱当真是偏到骨子里，而宫妃们都艷羡的看着刚从屋榻内出来，莫傅洵就过去牵着手的江贵妃。 “母妃！父皇……绾绾今天好饿，要吃好多好多！” 莫清绾左手扯着江贵妃，右手扯着莫傅洵，故意将话说给莫清月听。 她故意想找不痛快，自己怎么能够让她好受？杀人诛心！她最在行！ 第二十九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驿站，莫傅洵恐怕三两年都不会巡游到此，自然比不得皇宫的排场和舒坦。 宫妃、公主皇嗣们有些眼生的、则安排到庭院的偏厅用膳，只留江贵妃、李贵妃和九公主、十公主、十一阿哥等陪着莫傅洵，七八人的圆桌倒是也热闹紧凑。 第35页 御厨的刀工精緻，红烧蹄髈煮得软烂适中，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把那端来，放绾绾这儿……”莫傅洵看透她的眼神，而莫清绾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大快朵颐的握着骨头棒啃起来，嘴角残留着酱汁。 莫傅洵也不嫌弃脏，用手指替她擦掉。 原本因江南的旱涝灾害而愁闷到没有胃口，此刻却也有些食慾。 “父皇，这是女儿亲手酿制的桂花糕。是母妃亲自教我的，做出这般晶莹剔透，您尝尝？” 莫清月怯生生的站起来，看着莫傅洵的时候，仍旧记得天牢吊起来挂在铁笼中的回忆，些许惧怕。 她眼神的闪躲，令莫傅洵有些不快，却还是给些颜面的捻起块桂花糕。 这用心良苦，实在是该表扬的。 可偏偏莫清月不懂得舟车劳顿时、最忌讳甜腻。 桂花糕生怕不甜，还辅佐些蜂蜜，手指触碰到滑腻的感觉，唇齿间有种齁的感觉…… 莫傅洵皱着眉，只咬了半块就放置着，不肯再用。 “阿姐！我够不到土豆！”莫景荣放着泠妃在身边，却跟莫清绾撒娇的用小奶音说着。 这般变故让泠妃都有些意外，瞧着莫清绾也像是长姐般的起身，用象牙筷戳了块土豆递给他。 “真是奇怪，景荣往日是无肉不欢的，最讨厌吃没有味道的东西。这土豆是有什么特别，能让他如此喜欢到停不下来，本宫哪日是要跟九公主学一手的。” 泠妃聪颖，在后宫中从不树敌，她有意示好，莫清绾也不会蠢到回绝。 “娘娘说笑，这都是些寻常百姓的吃法，我跟宫中的嬷嬷们学来的，幸好十一弟喜欢罢了。” 莫清绾跟她有来有往的谈笑着，莫傅洵感觉受到了冷落似的，也夹了块土豆。 这清爽的口感，让他忍不住多用了两口，直到福公公在身边劝着道，“陛下，不能再用了。” 事不过三，自古皇家传下来的规矩，是怕有心人知道皇帝的口味，便暗中下毒谋害。 “没想到，绾绾还有如此手艺……实在让朕惊喜。” 莫傅洵看着她，倒是也挥手将驿站刚送来的几坛香给她，这般赏赐让莫清月红了眼，咬着粉糯糯的土豆，“九姐姐的厨艺真好，怪不得父皇和十一弟都喜欢吃！这以后御厨们都要不敢做膳了，要是每日都能够吃到九姐姐做的菜餚就好了……” 呵？这是把她当成奴婢来使唤了？ “十妹妹喜欢，我得空的时候挖些土豆给你，你自己做便好，很简单的。” “父皇喜欢吃，是因为绾绾把对父皇的心意都融进了这几颗土豆里呢！就算是一碗白水，父皇都会喜欢的，是不是？”莫清绾歪头，满脸骄傲的讨恩赏似的。 这公主间的斗嘴，莫傅洵不是听不懂。 “是，等绾绾若是得空，就把做法写下来，传给御厨，让他们也跟九公主好好学学。” “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看他们是不记得了！朕的小公主都要比他们强出许多。” 莫傅洵哄着道，“只不过，这小丫头可莫要把字再写的歪歪扭扭了，浪费朕的好墨。” “哼，父皇说是要教绾绾习字，总是推脱忙，难道怪绾绾吗？绾绾自学成才，已经很不错了！母妃都在夸呢！”莫清绾寻求帮助的回头看着江贵妃，低头戳着手指头。 江贵妃盛着梨汤，递给莫傅洵，“陛下，润润口。” “这丫头，臣妾的字就如同拂柳般，相较于臣妾在她这般年岁时的墨迹，自然是该夸的。可若是比起陛下少年时的笔锋，如今的沉稳苍劲，她可谓是小娃娃在胡乱画，自然该罚。” 江贵妃的话说得漂亮，莫傅洵喝着梨汤，觉得心窝儿倍儿甜。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江儿的书画是一绝，当年在湖心亭的那番画让朕记到如今。” “绾绾也只是缺乏管束，等回宫，每日到金殿、朕陪你练两个时辰，自然有长进。” 这三人的对话，让宫妃们把心底的醋罈子都打翻了，感觉驿站空中都冒着酸熘熘的泡泡。 “陛下，金殿乃朝堂重地，朝臣官员们来来往往，东宫太子都鲜少出入，若是听到些……怕不太好。九公主年岁尚小，若是想习字，教清月的倒是不错，可以让她们姐妹同学，也算是有个伴儿。” 李贵妃实在忍不住，思来想去，开口道。 这番义正言辞，还把后宫不得干政的那套给搬出来了？也真有她的！ 这弯弯绕，也难怪母妃当年斗不过她。 莫清绾在心底吐槽着，想开口辩驳的时候，却听江贵妃抢先的浅笑着、说道，“姐姐说笑了，您也说绾绾的年岁尚小，前朝的事情，她又怎能够听得懂？” “就算是陛下让她去，怕也只想着何时能够快快的写完，跑出来找些果子糕点吃。” “再者，臣妾和绾绾跟前朝那里还有……”江贵妃说到此处，眼眶微微泛红，用帕子拭泪，语塞到不再继续。江贵妃的娘家在前几年便都被贬谪了，哪里还有官职？ 这也是为何，后宫嫔妃都对她并无多少敌意。 第36页 只因，她全然仗着莫傅洵的宠爱过活，是个可怜人罢了。 莫傅洵显然也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不快，“十公主的太傅，难道有朕教得好？” “等回宫，绾绾便来，朕倒是想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想找死，敢说什么？” 莫傅洵的眼神扫过李贵妃，她吓得垂眸，也忙圆场的笑道，“是呀，陛下所想，自然是对的。” “父皇……”莫清绾看着莫清月在桌底要把手指头掰断的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问，“可不可以每日只半个时辰？绾绾实在是坐不住呢！” 第三十章 故意找茬的小公主 “十一阿哥，您该歇息了。” 屋内，莫景荣吵着闹着、差点儿把屋檐房瓦都给掀翻，就是不肯躺下睡觉。 换做往常，身边伺候着的太监宫婢可要遭殃，软鞭说抽就抽过来，一言不合便要挨嘴巴。 可今日，莫清绾是提醒过他的，莫景荣倒是记得住，只在卧榻上不停的乱跳着，喊着，“我不！” “荣儿，你这样会吵着父皇的。他若是生气，会罚你抄书的。” 泠妃都来哄，可却收效甚微，莫景荣现在可不怕抄书，他倒是巴不得要跟莫清绾一起习字呢！ “娘娘，要不去请陛下来瞧瞧吧。” 奶娘嬷嬷任他吵得没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的说出法子来，泠妃认真的想想，摇头，“眼下的时辰，陛下该和江贵妃都歇下了，过去叨扰可不好。” “我要阿姐！我要阿姐！” 莫景荣像是想到什么，勐地站起来，向隔壁的后院儿跑去。 泠妃想要抓着他，却只拽着衣襟，差点儿摔倒。 看着身边的侍卫们，泠妃慌忙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十一阿哥给抓回来啊！” 这扰了陛下的清净，可是要受责罚的！ “是。”侍卫们往外跑的时候，路黑，哪里能够找得到莫景荣的小小身影，只能听见隐隐传来的吆喝声，说，“阿姐！父皇，荣儿也要进去！你们让我进去好不好？” 屋榻内，莫清绾睡在莫傅洵和江贵妃的中间，被他们左右环抱着，被吵得揉揉耳朵，睁开眼。 “小祖宗，十一阿哥，您可不能在这儿啊！陛下都歇着了。” 福公公拦腰抱着他，想给他送回去，可奈何莫景荣像是活泥鳅似的，扭两下就挣脱开，推门就要往里跑。 “是谁呀？”莫清绾爬起来，江贵妃和莫傅洵也都惊醒。 看着晃晃悠悠跑进来的莫景荣，莫傅洵赶紧用锦被将她们娘俩给遮住，拧眉有着几分寒气的问，“谁放进来的？你们是如何守着门的？这深更半夜的，该不赶紧回去！” “父皇……”莫景荣委屈巴巴的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也想跟父皇和阿姐睡！”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莫清绾睡得迷迷煳煳，被他这两句话给惊醒，爬起来，露着双眼睛看他。 “盖着严些，别冻着，前两日得了风寒，还没有好利索呢。” 莫傅洵看她的小模样，对莫景荣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还不快滚？” “你回去乖乖睡觉，等睡醒，阿姐就陪你玩儿，可好？”莫清绾的鼻音有些重，咕哝着说，“以后可不能随便再闯旁人的卧榻，这可不是好弟弟能做的事情呢……” 莫景荣眨巴着眼睛，油盐不进的他，竟然听进去了，重重的点了头。 “那阿姐，父皇，江贵妃娘娘，儿臣先行告退了。” 莫景荣实实在在的行了礼，才摇头晃脑的走出庭院，莫傅洵看着倒头又迷迷煳煳的跟周公幽会的莫清绾，“朕的公主倒是厉害，比朕说话都有威仪在呢！” “父皇最厉害，父皇在绾绾的心里，是第一名！” 莫清绾下意识的回答，感觉额头好像被谁给亲了一口，在莫傅洵的怀里蹭蹭，安稳的睡到天亮。 —— 有人卧榻酣睡，有人则彻夜难眠。 宫婢替李贵妃梳着髮丝，不小心弄痛她，慌忙的跪在地上请罪。 “母妃，我倒是想出法子，能够治那个小妖精了！”莫清月比莫清绾要小几个月，可论起嘴的恶毒，却是要胜出千倍百倍的。 李贵妃看似温婉，实则精明，惯会摆出两张面孔。 莫清月随着她，学了七八分相似，“那小妖精近日来倒是沉稳许多，想着从前装作坡脚都是故意露出破绽给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眼下，我倒是不信，父皇会对她那般信任和偏心。” “若是让父皇瞧见，她动手打人，可还能护着？” “无缘无故的，在宫中互相争斗，是父皇最讨厌的！”莫清月的阴狠劲儿冒出来。 粗粗的红烛跳跃着火苗，映射在她的眼眸中，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 前阵子，莫清绾是抢占先机，从假山上倒地摔倒、到莫傅洵的眼前卖惨装可怜，博得同情。 可她难道不会吗？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试试的法子。”李贵妃看着碍眼的宫婢，把她赶出去，摸着莫清月的头，道，“母妃的族人通过宫婢给传信儿来，说是江南的旱涝灾害严重，你的父皇吵得心烦……” 第37页 明日掐算着时辰，“月儿，你可要做得周全些。” “母妃，您放心，女儿有分寸！”莫清月咬着牙根儿，想起莫清绾的脸便觉得晦气。 从前在宫中的时候，她乃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莫傅洵的赏赐也都是流水般的送进青鸾殿，可现在？就算是阿猫阿狗抢了恩宠，都不能是莫清绾！ 她凭什么？ —— 次日清晨，莫清绾履行诺言的陪着莫景荣在庭院里玩耍。 说是玩耍，不过是看莫景荣上蹿下跳的拿着树枝斗蛐蛐，又捉虫子吓唬小太监们。 小男孩儿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莫清绾托着腮，坐在池塘边儿餵鱼，忽而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背后，扭头，看到莫清月。 警铃大作的她将鱼食一股脑的扔进池塘，引得鱼儿都聚拢过来，掀起阵阵水花。 这涟漪溅起来，沾湿了莫清绾的裙边、也惹得莫清月受到牵连，厌恶的拍着裙摆，擦着湿发。 “九姐姐，真是好兴致……”莫清月主动搭话，态度和善，反常即为妖！ 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十妹妹每日愁眉苦脸的，这小小年纪便像是出嫁的大姐姐们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姐姐。” 莫清绾背着手，懒散的看着莫景荣，对他挥挥手，让他继续安心的挖蚯蚓。 “呵，这么伶牙俐齿的，父皇知道吗？”莫清月憋着一肚子气，问。 莫清绾看她，也有些可怜的回道，“父皇知道，还很喜欢呢。这想来是天赋，十妹妹学不来的。” “当然，我可没有九姐姐的好运气，有那么会哄人的母妃。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法子，哄得父皇都忘记了从前的种种，忘记了江贵妃是什么样歹毒又不守德行的女子。” 莫清月看准自书房出来的莫傅洵，压低声音，凑到她身边，说。 第三十一章 关进柴房！别让朕看见 “既然到冷宫，就该安分守己的认命。” “偏偏是水性杨花的性子，如今连陛下身边的侍卫都拨派给你们，九姐姐以后可是有福气呢！” “这可别学着江贵妃，若是让人捉到什么难堪的事儿，怕是名声不保呢……” 莫清月的字字句句都是贬低和玷污江贵妃的名声，那泼天的脏水兜头浇来，让莫清绾失去理智。 即便是精明到运筹帷幄，城府极深到从不出错的人，也有心底的软肋和不可触碰到的地方，对于莫清绾来说，那处便是江贵妃，她的母妃。 “你若是再敢说一句，休怪我不客气！”莫清绾攥着拳，气到浑身发抖。 莫清月向前迈两步，瞅准莫傅洵视野的盲点，力道很轻却带着些挑衅意味的推搡着她的肩膀，“说了！” “你找死……”莫清绾的双眸已经被仇恨和愤怒遮蔽住。 她的双手狠狠推着莫清月，而十公主却像是故意配合般、向后踉跄几步，直挺挺的跌进池塘。 “救命呀！我不会水！九姐姐，我错了，你救救我呀！” 莫清月扑腾着水花，呛了几口水，吓得池塘里的鱼儿都躲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喊着莫清绾的名字。 “……” 莫清绾只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并没有施予援手，直到御前侍卫扑通扑通的像是赶鸭子般的跳进去。 “陛下，您别近前……” 福公公是在江贵妃和莫清绾的跟前得过些好处的，轻咳两声，算是提醒。 莫清绾回眸，莫傅洵的眼眸寒冽的盯着她，这股视线很陌生，就像是无数把小刀子在将她凌迟般，那是不信任和失望，还有些愤怒和暴戾，种种交融起来，也让她想通今日的圈套。 若是换做往常，她必定不会蠢到一头栽进去。 可现在，就算是解释、想来莫傅洵也不会相信，再加上李贵妃昨夜的缠绵体贴和枕边风…… “父皇，不怪九姐姐，她该是对我还有些误会呢！” “若是她能够把我推进池塘，就消消气，月儿可以再让她推几次呢！” 莫清月的衣衫都湿透，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却不忘卖乖的讨好说道。 这两副模样，让莫清绾勾起唇角的笑容，冷笑着，她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闷性子，让莫傅洵想起江贵妃，在那场火发生后，他到昭阳殿，遣散身边的宫婢和太监，只想问个清楚。 只要她解释，他便信。 可江贵妃却缄口不提，就如同现在的莫清绾，记忆和现状交织，让莫傅洵直接冷声道，“把九公主给关起来，没有朕的允许，莫要任何人靠近，也该是反省！” “父皇，不要关阿姐！” 莫景荣拎着蚯蚓，脸蛋儿的肉都抖动着，央求的摇头，奶声奶气的却半晌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姊妹都没有什么温情可言，性情凉薄、冷漠，这若是不责罚，以后岂不是要弒君！” 莫傅洵此话落地，周围的太监和宫婢们都吓得跪在地上，头不敢抬，气不敢喘。 “父皇，九姐姐想来也不是故意那般出手的。” 第38页 莫清月火上浇油的说着，她也没想到，父皇会如此愤怒，本以为会因偏疼而从轻处罚呢。 现在看来，莫清绾也并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浮于表面的恩宠罢了！ “不是故意？若是故意，岂不是要把人直接给杀了？来人，还不赶紧给朕拖走，别让朕看见！” 莫傅洵挥挥手，因江南的奏摺而烦躁不堪，本打算到江贵妃处、任她的妙手回春揉揉肩、缓解些疲乏，此刻他对福公公道，“十公主受到惊吓，叫御医来瞧瞧，朕到李贵妃处……” “是。”福公公的眼神瞥着莫清绾的小小身影走在前面，落寞又有种无力感。 这可不是往日的九公主，到底是怎么了？这明明事情里有蹊跷，可陛下却不由分说？又是为何？ “你去跟侍卫说声，对公主客气些，莫要怠慢。” 福公公踹着身边的小太监，努努嘴，让他追着莫清绾等人带个话。 —— 驿站的柴房，没有窗，只有草垛和简易的铺盖，潮湿难耐，墙壁都爬满了青苔。 看不到夕阳，也猜不透此刻是什么时辰，莫清绾抱着自己个儿，屈膝的缩在角落，懊恼的悔恨着她脑袋发热的着了莫清月那小贱人的道！ 如今要想办法获得莫傅洵的心，可要费些苦头。 “娘娘，陛下是不让人来瞧的，您可要快些，别让奴才为难。” 看守着的侍卫推开门，江贵妃提着宫裙的谢过，又塞着些银两到他的手中按了按，“还麻烦多照顾。” “娘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往日也受过九公主的解围，奴才记得恩。” 莫清绾抬起头，漆黑中，她的眼眸晶晶亮。 江贵妃心疼的蹙着眉，将她抱在怀中，“绾绾不怕，陛下如今不见母妃，母妃便等着，这几日挨过去，总会想到办法的，就算是母妃来替你，也不会……” “绾绾没事。”莫清绾摇头，时间紧，她只能把想到的一股脑的都告诉江贵妃。 “莫清月害我，自然不会只那点手段，肯定有后手。您若是去叨扰父皇，怕会让他厌烦……” 顺带着，将这些时日的恩宠和过往的情分都消减些，这可不是莫清绾想要看到的。 “此番江南巡游，最差是父皇将你我给遣送回宫，若是他还留着些余地，便没三两日就会启程，总不能让我一直在柴房吧？母妃，你要沉得住气！不能乱。” 明明莫清绾是关在这儿的小可怜，眼下却在安慰江贵妃？ “父皇疑心重，您越是静，便会越细想今日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够想得通……” 当时池塘旁，没有什么侍卫守着，该也是莫清月安排好的，自证亦或者是想找证言都是难事…… 想水落石出，难道真没有办法吗？ “娘娘，您该离开了……”侍卫环顾左右，低声催促着。 江贵妃想要把披风留下给她御寒，莫清绾却赶紧追着塞到她的怀里，“母妃不曾来过这儿！” “好。”江贵妃知道她的用意，点头，却有两行清泪落下。 第三十二章 致幻药？她怎么跑出来了 柴房，莫清绾秉持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拾捡着些稍微软和些的草甸，铺成床。 “阿姐！阿姐……你睡了吗？”莫景荣在嬷嬷的陪伴下，提着灯笼到跟前儿，吸熘着鼻涕，扒着窗户向内张望着，谨记着泠妃的嘱咐、不能给她惹麻烦的放低声音，“是我！荣儿！” 这姐控怎么跑来了？ 莫清绾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看到那凑进来的胖嘟嘟的小脸蛋儿。 他想要挤进来，却差点儿把小胖手给卡在门缝中，痛也不敢喊，可怜巴巴的瞪着葡萄般的眼珠儿，“阿姐肯定肚子饿饿！父皇坏蛋，荣儿给阿姐拿些糕点，偷偷的……可香！” “你快回去吧。”莫清绾摊开手，将糕点接过来，感受着还有温度的桂花糕。 他记得？那日宫宴，她就多吃两口，怕是连莫傅洵都没有注意到。 桂花糕制作软糯、又怕压着，很容易碎掉，这块完整的是莫景荣藏在怀里，千般万般护着的…… 这份亲情的温暖让莫清绾也将手伸到门缝外，掐着莫景荣肉嘟嘟的脸蛋儿，“阿姐过几日便能够陪你玩，你要乖乖的听话，不许再胡闹，不许再来，好不好？” “嗯。荣儿听话！”莫景荣哭鼻子，肩膀抖着，拼命想将眼泪给憋回去。 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阿姐被关起来，吃不饱穿不暖，父皇却不闻不问，一点也不好！ “快将十一阿哥送回去吧，再让御厨煮碗姜汤去去寒。” 莫清绾对身边的嬷嬷低头，颇为感谢的说道，“也劳请嬷嬷跟泠妃娘娘说声，绾绾承情……” “奴婢定会带到，九公主照顾好自己。” 嬷嬷看她是聪明人，不用提点，也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莫景荣离去。 那盏幽幽的灯笼渐行渐远，而莫清绾靠着草垛，尝着舌尖的那份甜意，倒是也觉得并没有那么难熬。 第39页 —— 不知过去多久，莫清绾有些昏昏沉沉的头晕，听到静谧的内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她顺着声音来源寻过去，竟发现是稻草虚掩着的洞口，此刻不知是什么东西给挖开，足够她钻出去。 走？还是不走？ 莫清绾感觉有些体寒，打了两个寒颤，摸着额头像是有些高烧的预兆，留在这儿，怕是要冻死。 今日出去，再想办法倒也好…… 她脑袋迷迷煳煳地冒出这种念头，莫清绾屈膝的跪在地上，匍匐着钻出去，四处张望着，忽而觉得眼前似乎只有一条路，像是被迷惑般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跑过去。 暗中，有人盯着她，直到离驿站很远，才拍着手摺返。 “……跑，要一直跑……” 莫清绾的耳边似乎迴响着一道声音在驱使着她，不知跑出多久，眼前漆黑，直接晕倒在地。 “……” 她再次醒来，感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正舔着她的脸，还混合着些口水的味道，令人蹙眉。 眼睛睁开条缝隙，莫清绾却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毕竟深山野外，绿眼睛的野兽就在眼前跟她四目相对，再沉得住气也要吓晕吧？ “嗷呜……”那兽似乎察觉到她醒了，竟然将头凑过来拱着她的肩膀，叫声极其黏煳。 莫清绾见它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试探着的坐起来，这里不知是哪儿，只知道是深山云林，荒无人烟的只能靠着月光来分辨时辰和方位，她离开驿站，跑了十多里？ 身上的衣裙都破破烂烂的，还有着牙齿撕咬的痕迹。 看着松软的泥土有条崭新的拖拽痕迹，她又看向小兽的尖牙上残留着的衣衫布条。 “是你把我拖到这儿的吗？怕我在那儿晕倒会有危险？” 莫清绾摸着它的头，问。这小兽倒是通人性，“嗷呜，嗷呜……”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和肯定般。 这是一个山洞，看来是它平日里歇息和躲避村民狩猎的地方……隐隐约约的看到洞穴深处有着什么，莫清绾站起来，试探的走过去，凑近才发现是一只不知何时死去的狼。 “这是……你的妈妈吗？” 莫清绾看着随着自己来的小兽，问。 看着狼的僵硬程度，应该是这几日的事情，它怕是饿得狠了，下山觅食的时候碰到了自己。 “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缘分，这些给你吃……” 莫清绾从怀中掏出两块桂花糕，扔到地上。这小兽只凑过去嗅了嗅，但很快就用爪子推开，很嫌弃的样子的“嗷呜”了两声。 “你不喜欢甜食？”莫清绾问。 那小兽也不答，只盘旋的咬着自己的尾巴两下，坐在她的身边，舔着毛。 不对！就算是狼不吃甜食，也不会离得这么远，除非里面蕴含着其他的东西！ 莫清绾的眼眸瞬间闪过什么，弯腰捡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该死！” 这桂花糕里面有迷药！能够致幻，也能够扩大某种思绪，但绝对不是泠妃和莫景荣…… 能够在后宫平稳的度过多年，泠妃是断然不会蠢到靠着自己的手、来谋害她的。 只有可能是有心人知道莫景荣会来探望他，故意通过他来害自己，知道她对十一阿哥不会有戒备心，那就只有青鸾殿的人……李贵妃，你倒是真的下血本了！ “小兽，我怕是……要有麻烦了。” 清醒状态下的莫清绾想明白，偷偷跑出来，便是犯了莫傅洵的大忌讳。 此刻回去，逃不过严惩，甚至是要直接遣送回京城，关到天牢…… 若是不回去，正得了莫清月的意，以后宫中便没有讨人嫌的九公主来跟她争宠。 或许李贵妃还会假惺惺跟莫傅洵说“节哀顺变”、亦或者是替她讨个追封的恩赏，其心可诛！ “我好惨呀，但……你好像也不是太好过。” 莫清绾此刻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用小小的身体扛着那匹狼的尸体，到洞外挖了个坑，把它埋起来。 又用树枝戳着，做出小坟包的样子，用手拍了两下，道，“你放心，若是我能够化险为夷，肯定会照顾它的。”莫清绾回头看着紧紧跟着自己，又像是真的有意识般，守在土包旁边的小兽。 “叫你什么好呢？” 看着小兽通体白毛，额头却有着两道黑，莫清绾噗嗤笑出声，苦中作乐的道，“啸天？” 第三十三章 人，可不吃腐肉 荒郊野岭，方圆几里都看不到有炊烟升起的迹象。 莫清绾只能到附近的河边取些水源，回洞穴的途中又拾捡些柴火取暖。 啸天亦步亦趋的跟着，咬着她的衣摆，让她把抱不动的树枝放在它的背上，极有灵性。 “真没想到，堂堂公主也有野外求生的体验！” 莫清绾瑟瑟发抖的抱紧自己，靠近篝火、感觉眼睛昏沉沉的提不起力气，把受到的苦难全部记下。 她可不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那套理，她只信“风水轮流转”，债、要自己讨！ 第40页 “咕噜噜……”莫清绾飢肠辘辘的靠喝水充飢，这时节、想在山林中採摘些野果来饱腹都困难。 要不要回驿站？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 那日投放在桂花糕内的致幻药粉的效力没有挥散完全，莫清绾的四肢提不起来力气、也没有办法冷静的捋顺逻辑和思考分析，眼下在这儿倒比贸然闯回到莫清月的陷阱中安全。 “嗷呜……嗷呜？”啸天挪到莫清绾的身边，来回晃悠着，用头蹭着她的手掌。 这小傢伙该是断奶没多久，竟对她没有任何提防的撒娇，莫清绾也轻拍着它的头，“你想说什么？” “嗷呜……”啸天用爪子扒拉着篝火里的柴，蠢笨的烫到自己，却又忙咬到她的身边。 莫清绾看它的动作思索了片刻，歪头笑着问，“你是觉得，我浑身冷，想让我暖一暖吗？” “嗷呜！”啸天仰脖，兴奋的将爪子搭在它的身上。 娇生惯养的九公主，如今才仅仅四五岁，哪里受过苦？ 这副身子经过几日的折腾，疲惫不堪，莫清绾给自己搭脉倒是也察觉到高热復发，不及时恢復体力，等山林的气温骤然转冷，她熬不过几个夜，就算能活着，根基都要毁了。 以后必定是缠绵病榻，连远行都困难。 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莫清绾想翻找着附近、能不能找到些填饱肚子的食物。 “你能找到什么吃食吗？”她问罢，觉得有些可笑。 竟然指望小兽能够听懂人话？可下一秒，啸天即刻跑出洞穴，用头也不回的速度。 “哎，关键时刻，谁都指望不上啊。”莫清绾摇头嘆息，将身边的柴火添进去些。 她想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再歇息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衣襟处什么东西咯得生疼，顺手掏出来，发现是些碾压到溢出汁水的果子，莫清绾双眼放光！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她未雨绸缪的性格是帮到大忙了！啸天把她拖拽回来，这果子没有掉落出去？是天意！ 用水清洗两下，便大口咬着的莫清绾，看到洞穴口的地方有道费力的身影，是啸天拖拽着两块不知从哪儿翻找回来的腐肉，献宝似的用鼻子推到她的面前，绿油油的眼睛闪着光。 “你是想要让我吃这个？” 莫清绾也不知是该感谢它的好意，还是想办法告诉它，人和动物不同。 “嗷呜……嗷呜~”啸天张口伸着舌头，口水都快要将地面打湿出来个小坑，却想要把腐肉都给她吃。 莫清绾在孤家寡人的情况下，被一只小兽给感动到了！ “你吃吧，我有这颗果子。” 莫清绾挥挥手，咬了两大口。 这些天，啸天应该就是靠四处寻觅腐肉来填饱肚子过活的，还跟自己有点儿同命相连呢！ “等明日天亮，我们去山下寻寻，看能不能找到些吃食。” 莫清绾说罢，有些睏倦的躺下。 啸天撕咬着腐肉，吃饱喝足的趴在她的身边，用毛茸茸的尾巴给她盖着，将她护得极其温暖。 —— 驿站，莫傅洵在李贵妃的卧榻内歇着，却一言不发。 “陛下，月儿的身子有些不大好，总是咳，听闻江贵妃那儿是有着好药材的，不知……” 李贵妃试探的替他揉着肩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莫傅洵翻阅着诗卷的手，顿了顿，“小孩子哪里有那般严重，休养两日，莫要随意走动。” “可……”李贵妃还想继续说，看到莫傅洵皱起的眉眼，也察觉到不对，噤声不再提。 或许是觉得屋内有些憋闷，莫傅洵起身便向着庭院而去，福公公慌张跟上，回头看着抱着披风急追出来的李贵妃，大概猜出些端倪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陛下，这月黑风高，天也凉，您不愿在这儿，不如到……” 福公公想提起江贵妃，却发现莫傅洵的脚步顿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竟是柴房。 这是心中惦记着九公主，缺个台阶？ “陛下，九公主当日想来是心情不好，手重些，如今肯定记住了，您要不去瞧瞧？柴房怕是冷……” 福公公低声道，莫傅洵的眼眸中闪过阵阵纠结和犹豫。 “她不该仗着朕的宠爱便为所欲为，若是不加以教训，以后怕是会觉得朕事事都依她！” 与其说是责怪莫清绾，不如说他在抗拒自己身上出现的改变，那些无条件宠溺和偏心的状况，会影响他的判断，这并非是该在他身上出现的！ “朕回书房。”莫傅洵嘆口气，转身。 事情做错，便要接受惩罚，哪怕是九公主也没有例外。 “派人去知会声，添两床被，她前阵子感染风寒，身子虚。”莫傅洵总归是担忧的，福公公忙低头称是，“陛下放心，奴才再三叮嘱他们，不会让九公主受委屈！” 星夜漫漫，莫傅洵看着堆得像是小山般高的奏摺，顿感头痛。 正烦闷的想要砸东西的时候，却忽然闻到腰间传来的阵阵清香，那是莫清绾绣给他的香囊…… 第41页 “父皇！你答应我的事情，总是食言！” “你说过要疼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 莫清绾哭成小花猫般的身影仿若是在他眼前晃，哭得撕心裂肺，让他忍不住想抬起手，去抱抱那幻影。 “陛下，您歇息了吗？” 门廊、泠妃叩门，莫傅洵将思绪归拢，将奏摺摆放整齐，淡淡的扔出一句，“进来。” 第三十四章 手起刀落，人呢？ “你怎么来了？”莫傅洵抬眼，问。 泠妃将食盒放在他眼前，将热腾腾的烤土豆、地瓜等物取出来，“御厨倒是按着九公主的法子烤出来，不知味道对不对。臣妾路过，想给陛下送来尝尝……” “你想替她说情？”莫傅洵皱眉，语气不善。 泠妃倒是并不惧怕，轻轻将茶沫撇出去，轻尝着，“臣妾是吃斋念佛，心无旁骛的。” “跟九公主也并无过多的交情，哪里谈得到说情二字？只是看陛下的眉眼乌青，想必心中是有郁结在。”泠妃恬静的抬眼，倒是摆出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臣妾知道些事情，想着该告知陛下。” 莫傅洵不作答，只审视着泠妃。 她自诞下十一阿哥，就不愿再侍寝，与后宫嫔妃也无私交，能有什么秘闻？ “九公主与十公主争执那日，荣儿也在池塘。奶娘说，他今日睡前嘀咕着、说是十公主先推搡的阿姐，他都看到了！”泠妃字字句句清晰的转述着，“荣儿不会说谎，自然是看到什么。” “当时的场景，臣妾并不在场，也不愿过多揣测。” “后宫嫔妃想要夺宠的那些手段，陛下心中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插手，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臣妾不想说十公主是否知情，又是否受到利用……” “只九公主的品行是如何，臣妾是看得见的，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行兇，更是在您的书房外。” 泠妃看莫傅洵当局者迷，替他復盘的分析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他紧紧皱起的眉头，起身。 “江贵妃自打冷宫出来，荣宠不减反增，可谓是宠冠六宫，无人能比。” “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想着害江贵妃和九公主，都想着要落井下石。” “陛下乃九五之尊，可护得住，护不住谁，却不是随着您的心意来定夺的，臣妾言尽于此……” 莫傅洵握着烤土豆、扒开尝了一口，却总觉得哪里的味道不对，起身到庭院唤着泠妃，“等等，朕去看十一阿哥，让他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 “贵妃娘娘，事情不好了！” 李贵妃身边的嬷嬷压低声音，附耳的嘀咕着几句，她的脸色陡然变化，惊得把茶盏都掉在地上。 隔壁的卧榻，莫景荣揉着眼睛，躺在泠妃的怀里，迷迷煳煳的回答着莫傅洵的问题，而他的脸色却愈发阴沉，没想到！她们竟然敢在自己的眼前耍花招！ “去柴房……” 莫傅洵的脚步都变得有些急促，想到莫清绾受到的委屈，她该是恨死自己了！ “陛下……” “父皇！” 李贵妃和莫清月听到风声，赶紧追着，既然事情瞒不住，总归是要先坦白些、试图将事情扭转成另番模样才能够平息莫傅洵的怒火，两人卸掉脂粉和穿戴，跪在地上。 “女儿是嫉妒九姐姐，那日也想让父皇心疼我，所以才故意说的夸张些。” 莫清月抹着眼泪，可莫傅洵却一脚就踢开跪在眼前的李贵妃，毫不留情的力道，让她的手肘瞬间淤青。 这暴戾的行为，吓得周围奴才们都不敢说话，扶稳自己的脑袋。 “看看你管教的好女儿，心肠歹毒、说谎成性，还想要做什么？今日又是如何得知朕要去柴房的消息？” “好啊！你倒是手眼通天，在朕的身边都有安排？有探子？” 莫傅洵抬起手，便狠狠的扇了李贵妃两个耳光，看她肿起来的脸，毫无疼惜。 “小福子，把今日在朕身边当值的所有奴才都给抓起来，让慎刑司的人严刑拷问，朕倒是要看看，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睛和耳朵！”莫傅洵的话音刚落，庭院内的太监、侍卫都抖筛子似的跪下。 莫清月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却也护着母妃的喊道，“是她推我到池塘的！” “父皇明明看到了，为何不信呢？”此刻还强行狡辩？ 莫傅洵径直走到她的眼前，手精准的掐着她的脖子，将莫清月给拎起来。 十公主的双腿在空中扑腾着，脸都窒息到涨成猪肝色，小手想要掰开莫傅洵的大掌，却无济于事。 “陛下！月儿是您的亲女儿啊……您不能这样……” 李贵妃吓得惊慌失色，抱着莫傅洵的腿求饶，此刻是真的慌乱了阵脚，“是我让月儿故意激怒九公主，是我想要害九公主……您要杀要剐，要责罚都冲着臣妾来，她是您的骨肉啊……” “……”莫傅洵看着莫清月渐渐都没有挣扎的力气，手一松。 第42页 她立刻像是软绵绵的树叶便摔在地上，李贵妃扑过去，抱着她在怀中，大喊着，“御医！御医……” “让人给她看看，等朕明日再定夺。” 莫傅洵的手留下几条抓痕，并不介意的向着柴房而去，虎毒不食子，好歹给莫清月留着条性命。 —— “陛下，福公公……” 柴房，原本该看守着的侍卫听到脚步声，回眸看到那抹明黄色的龙袍，立刻跪在地上。 看着敞开的门，福公公顿时察觉到不妙，向前两步，神情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陛下……九公主……不见了。” 侍卫欲哭无泪，他们哪里能够想到驿站年久失修，有狗洞能够钻出去？ 而九公主的胆子如此大，能连贴身护卫都不带的情况下跑出去！ “你们再说一遍……”莫傅洵眯起眼，闯进柴房，看到空无一人的地上有着几块馊掉的馒头，大喝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好，好啊！” 福公公想着要请罪，却见莫傅洵拔剑就要向地上的侍卫砍去。 侍卫不闪躲，手硬生生的挨了一剑，血流如注…… “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九公主啊！”福公公忙说，用眼神示意侍卫们赶紧出去寻。 昨夜是雨夜，泥泞的道路留下些小脚印能够循着痕迹去找，莫傅洵也想着要去的时候，却看到江贵妃连衣衫都没有规整的跑过来，急到撞开他，看着空旷的柴房。 “绾绾呢？绾绾呢！” 江贵妃拽着莫傅洵的双手，泪流满面的喊着，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第三十五章 什么父皇？我不要了 “嗷呜……” 山间，莫清绾不停奔跑着、双腿发软却不敢停下来，几次踉跄着差点摔倒，胳膊被荆棘刮出血痕。 啸天露出尖牙、身体伏在地上沖拎着砍刀和棒槌的山匪嚎叫着，但却无济于事，它是幼兽，威慑力极小。 “你别想跑，乖乖站住，叔叔可能还会留你一条性命。” 山匪脚程极快，常年在山林间狩猎作恶，三步并作两步就将莫清绾给包围起来，步步逼近，带着淫笑。 还真是群没有底线的恶徒。 莫清绾感受到极大的危险，瑟瑟发抖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啸天，迫使自己冷静道，“你们想要什么？” “银两。”山匪龇着牙，眼神打量着她。 莫清绾是在离开洞穴去寻觅食物的时候，碰到这伙山匪的，本以为是农夫，想着要借宿落脚喝口温水，但对方见她穿着打扮都是富贵人家，就生出歹心，幸亏她发现及时，跑出来。 可还是被追上……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块到嘴边的肥肉，兄弟们怎么会放手？小姑娘，你可想的太简单了。” 山匪使着眼色，想要直接抢夺莫清绾挂在腰间的玉佩，而她低头看着，小小的手掌紧紧攥着，不肯放手。 “找死！”山匪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想要怒扇她巴掌的时候，啸天勐地窜起来，咬着他的手。 幼兽的牙，狠狠的嵌进手掌的肉里，山匪想要甩都甩不开，一怒之下便用木槌对准它的头砸下去。 “嗷呜……”啸天痛到松开嘴，摔落在地上。 山匪不解气的用木槌又继续打着它的腿，莫清绾控制不住流下眼泪，一声声的喊着“啸天！” “嗷呜……”啸天忍着痛，还安抚的看向莫清绾，虚弱到无声。 她为什么如此弱小？对眼前发生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她怎么会落入莫清月的陷阱中，为什么要跑出来？在柴房中，难道想不出办法吗？ 莫清绾恨自己，将髮簪拔下来，那里藏着些她研制出来的毒粉，只要挥洒出来，便能够跟山匪同归于尽，若是屏住唿吸，她或许能够中毒轻一些，留条性命。 “别再挣扎了，乖乖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山匪将棒槌扔下，靠近莫清绾，在她想要举起髮簪的瞬间，感受到了马蹄狂奔的震动声，那是不小的人数才能够引发的共振，难道是？ 脑海中冒出想法，莫清绾激动的抬起眼，果不其然看到远处那抹明黄色的策马狂奔而来的身影。 “我若是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莫清绾将髮簪收起，故意用言语激怒山匪，他似乎觉得小奶糰子翻不起什么风浪，也并不急着抢。 “那老子就替你的爹娘教教你，什么是懂事、听话……” 山匪抬起手，对准她的脸蛋扇了两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嘴角渗透下来的血迹，口腔中瀰漫着的血腥味，莫清绾跌坐在地上，眼泪飈出来。 “找死……” 莫傅洵亲眼看到此番场景，抽出剑，手起刀落，就将领头的山匪脑袋给砍下来。 人头咕噜噜的滚动着，死不瞑目，他怕是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血飞溅出来，沾染到莫清绾雪白的小脸蛋儿上，甚至是染到了瞳孔中，她模煳朦胧中看到莫傅洵靠近，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怕吓到她，亦像是捧着易碎的瓷瓶。 第43页 “绾绾，没事了，父皇来了……” 莫傅洵轻声哄着，用宽大的手掌替她遮着眼，回头对清流道，“这群人，杀了。” “是……”御前侍卫押着那群哀嚎着求饶的山匪，不由分说的砍掉头颅，就地掩埋。 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好心肠，给山匪入土为安，只是怕吓到九公主。 这般血腥残忍的画面，小孩子撞见恐怕会日日做噩梦吧？ “是父皇错，绾绾，我们回家，好不好？”莫傅洵抱着莫清绾，而她却不作答，只拼命的想要挣脱开莫傅洵的怀抱，最后甚至化作扭打，小粉拳用尽全力的锤着他的手，肩膀，胸膛，嚎啕的哭着。 莫清绾的眼泪奔涌而出，她红着眼睛，对莫傅洵喊，“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死了，就没有人烦你了！”她用手背擦着眼泪，瑟缩的向树根靠拢着，躲避着莫傅洵。 莫傅洵心痛的皱着眉，声音也有着几分颤抖的蹲下，“父皇怎么会烦你？讨厌你？绾绾，别胡说。” “你就是！你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就定了我的罪！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先骂了母妃，又推搡我，我才沖昏头的推了她。”莫清绾哭到断断续续的喊着，莫傅洵的心就像是撕裂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小年纪，她到底心中藏着多少的委屈。 “柴房好冷！又有人给我毒糕吃，我迷迷煳煳的跑到这儿，你在哪儿？” 莫清绾故意透露出关键问题，而显然莫傅洵也捕捉到，“毒糕？绾绾，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看见你！父皇每次都说要疼我，说没有人比绾绾更重要，可结果呢？绾绾不信你了！” 莫清绾哭到没有力气，莫傅洵只能强硬的将她抱起来。 这女儿的心，总归是要时间慢慢来挽回的，当务之急是把她送回到驿站，让御医来诊治看看情况。 “你放我下来……我不跟你回去！” 莫清绾挣扎着，莫傅洵也动了狠，低声道，“绾绾，别让父皇把你打晕带回去，母妃在驿站等你呢。” “……”这还真是虎毒不食子，暴君爹爹没说错他。 莫清绾本来是故意让他心生愧疚，做戏到如今也有些疲累，便装作乖顺的在他怀中，指着地上瞪圆眼眸看着她的啸天，“我要带着它回去。” “好。”莫傅洵二话不说便答应。 现在就算是让他做任何事情，怕是也会无条件的点头，“清流，你把它带上。” “是。”清流弯腰将啸天给抱起来，眼神里闪过些震惊，但并没有说什么。 若是他没有看错，这是一头千载难逢的白狼，传闻中，白狼难遇，乃是祥瑞之兆，且是百兽统领，性情孤冷、嗜血，又怎会对九公主这般亲昵和乖顺？ 第三十六章 挽回女儿的心，大作战 “御医！”驿站，莫傅洵踏进的瞬间便喊着人。 江贵妃听闻声响，自庭院跑来，急得想要将她抱起来，却碍于莫傅洵的霸道蛮横而只能作罢。 “公主，别怕，臣替你处理下伤口，这并不会留下疤痕的。” 御医跪在莫清绾的面前，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伤痕累累、都忍不住心疼。 清创和涂抹金疮药的时候，即便是战场训练有素的将官都会忍不住的发出几声闷哼，可偏偏莫清绾浑身都在颤抖着，小脸儿惨白，唇都失掉原有的血色，却始终一声不吭。 “绾绾，你若是痛，咬着朕。” 莫傅洵心疼不已，将手递到她的唇边，可莫清绾却别过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陛下，公主身上怕还有看不到的伤口，微臣没有办法……”御医起身，江贵妃把药膏接过来，连带着对莫傅洵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淡淡说，“我来，绾绾身子弱，又受到惊吓，你们都出去吧。” 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帝？ 她们连恩宠都不想夺，只恨不得能娘俩相依为命，平平安安的。 “若知道会有今日，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出冷宫。” 江贵妃心疼的替她脱掉外衫，眼泪止不住的掉落，数落着，“即便冷宫中的吃穿用度都不如昭阳殿，可好歹能够保全咱们娘俩是安全的，可现在……” “母妃，事到如今，后悔是无用的。” 莫清绾沙哑着声音开口，“此事，我断然是没有什么错处，只要摆明受冤屈，父皇便会愧疚。” “这几日，我不会见他。您该说些什么，自然是清楚的。” 懂得保持距离，同时捉住错处来为自己讨得些以后的坦途，莫清绾比谁算计都要清楚。 后宫是豺狼虎豹汇聚的地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步步都是荆棘。 真心？若是谁愚蠢到动了真心，才是性命不保呢！ —— 庭院，御医跪在莫傅洵的身前，头都不敢抬，感受着来自他的震怒和隐忍，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 “朕问你，九公主的情况如何？” 御医不敢抬头，紧紧的伏在地上，回道，“公主的皮肉伤，都并无大碍，不会留下疤痕。” 第44页 “但微臣在替她诊脉时，发现她的体内有毒素郁结，虽然剂量很小，却对公主会有一定影响。” 毒？莫傅洵想起在山涧时，莫清绾提起的“毒糕”，竟然真的有此事？ “那毒，可查的出是什么效用？”莫傅洵追问。 御医摇头，“微臣并没有亲眼得见毒物，只能够靠着揣测，觉得是能够扰乱人神智的东西。” “再者，九公主似乎经歷过什么重大的变故和刺激，这心若是有郁结，解不开，怕是要大病一场。”御医话止于此，莫傅洵便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遣散周围所有伺候着的人。 懊悔，在瞬时间涌上心头。 福公公端来杯茶，看着坐在庭院不肯离开的莫傅洵，“陛下，此处风凉，奴才在这儿守着，您还是回御书房吧？若是九公主有什么事情，奴才必定会第一时间跑回去传信儿。” “朕就在这儿。”莫傅洵盯着那扇紧紧关着的窗。 “昨夜那么凉，绾绾该有多怕。她是连打雷都要钻进朕怀里的丫头……”莫傅洵摸着腰间的香囊，喃喃自语地说道，“朕不该迁怒到她的身上，绾绾怪朕也是应该的。” 向来以冷血和暴戾着称的莫傅洵，竟有着罕见的柔软？ 福公公也顿时觉得意外，不敢吭声。 “小福子，你说，绾绾会不会从今以后便不再黏着朕了？她会不会不理朕了？” 莫傅洵的担忧逐渐扩大，有些慌。 像是曾经攥在掌心的宝贝，眼睁睁的看着要飞走、破碎的那种感觉，他想紧紧抓住，却不得其法。 “陛下，九公主跟您是最好的，她不过是怨您一阵子，等想明白，便会重新恢復往日的样子。”福公公揣摩着圣意，试探的说道，“只是，这回九公主受尽委屈，是要好好哄哄的。” 莫傅洵连连点头，手拍着桌案，问，“你说，朕要给她些什么才好？” “夜明珠如何？朕的皇宫中有着几颗拳头大的！放在卧榻是最好的……”莫傅洵欣喜的说。 福公公抽动着嘴角，这皇帝的脑袋突然不灵光了，要怎么办？ 物质上面的赏赐，昭阳殿难道缺么？前阵子，刚送过去五六颗夜明珠…… 难道是要让九公主当球玩儿？只是这番话，他可不敢随便说出来，便绕着弯子提醒，“九公主不喜亮。” “是……”莫傅洵的眉眼又垂下来，沉默半晌，又问，“不如，朕将昭阳殿重新修缮一番？” “她最是喜欢鞦韆，朕就给她多造几个……” 作为皇帝，能够想到最大的宠爱，便是你喜欢的东西，赏赐无数。 福公公有些无奈，“陛下，您是爱女心切，可公主只有一个，即便做那么多的鞦韆，也徒劳无功啊！况且修缮昭阳殿要用一年半载，江贵妃和公主要住到何处？” “……”莫傅洵的几个想法都被否，挑眉的带着几分怒意，“那你倒是说说？朕该如何做？” 福公公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赔着笑脸道，“奴才目光短浅，不如陛下对九公主的爱意深切，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公主想要的。”他想了想，话锋一转，继而道，“可奴才私以为，公主是要心药医的。” “心药？”莫傅洵拧着眉，来些兴趣，示意他平身，“说说。” 福公公压低声音，恭敬的弯腰附耳说，“九公主是心中委屈，陛下若是能够替她彻查，惩治，替她出掉心中的这口怨气，自然比什么赏赐都要顺心。也能够解开陛下和公主中间的隔阂……” “此话有理。”莫傅洵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着。 “看来，你这个蠢东西也不是那么没用。”莫傅洵抬脚踹着福公公，“去领赏吧。” “然后把那日池塘附近当值的奴才，在柴房看守着的奴才，都叫过来，朕要一一问话。” 莫傅洵勾起唇角的凛冽笑意，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自己的眼皮下面耍心眼，搞这般龌龊的行径。 第三十七章 丢车保帅？ “陛下，饶命啊！奴才们是真不知道。” “就算是给奴才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九公主做什么！” 驿站院外的某处荒郊，福公公搬来把雕花檀木的座椅，莫傅洵坐在擎天巨树下，冷眸的看着挨打到皮开肉绽的太监、宫婢，有些身子骨弱，此刻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 死亡的恐惧感，濒死的求生欲望萦绕在每个人的身上，让他们口不择言。 莫傅洵随手指着个奄奄一息的太监，对身边行刑的侍卫说，“把他拎过来……” “是。”那人被拖拽着到莫傅洵的跟前。 “朕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给你们何等的好处，能够咬死不说。” 莫傅洵的眼眸闪过些嗜血的兴奋感，将匕首在掌心中转动着，锋利无比的划过他的肌肤，顷刻间就划开一道口子，血流着，一时半刻死不得，却能够感受着死亡濒临的感觉。 “今日，在你们中必然是有知道内情的。” 第45页 “若是都不肯开口，好，朕只要你们的性命……” “你们都是在宫中有着卖身契的，自然也找得到你们的家宅，上有老，下有小，朕就赏给你们株连九族的荣光，今日你们先行一步，明日，朕便送阖家跟你们去黄泉路上汇合。” 莫傅洵不像是玩笑，金口玉言，又岂能有任何的更改？ 人人都有在意的事情和人，诸多惶恐的表情在此刻变化的更加明显，莫傅洵低头，看着眼前趴着、血肉模煳的太监，道，“就从你开始吧。” “啊……”手起刀落，那人便没有了唿吸。 大开杀戒，对暴君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莫傅洵也向来不怕前朝的文官谏言，在史书上给他留下些什么污名。 那都是身后事，跟他有何干？ “陛下！奴才知道，奴才知道是谁送的毒糕……求陛下放奴才们一条生路。” 终究有人是忍不过，开口道。 莫傅洵示意福公公把他给带到柴房中，将门关起来，“既然知道，说吧。” “那日奴才路过御膳房，本是想要寻些娘娘们不吃的果子蜜饯什么的，饱饱口福解解馋。谁想到，走近时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动静，奴才留着个心眼，就没有进去，只在外面躲着听了听。” 那太监像是抖筛子般，不敢有半句的假话。 他只不过是宫中最卑微的洒水的太监，哪里能够跟皇帝说话？今日却是决定生死的时刻…… “奴才听到，她们说糕点是要故意留着等十一阿哥拿走才行，在里面洒了些粉末，用青花瓷瓶装着。是青梅姑姑……”那太监说出一个名字，莫傅洵眯起眼。 连福公公都忍不住向前两步，呵斥道，“你可好好想仔细了，是看清楚了？” “奴才哪里还敢说谎啊！青梅姑姑是经常来御膳房的，奴才怎么会认错？她那日穿着的罗衫裙，还因动作急，沾染了些红烧蹄髈的酱汁，奴才看的仔仔细细……” 那太监竟是连细节都说出来，莫傅洵对福公公点点头，让他直接去寻人。 “那瓷瓶，就算是把驿站给翻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莫傅洵是要给莫清绾撑腰的，也是要查出真相，否则今日的事情不了了之，明日会有其他嫔妃效仿，难道堂堂皇帝要成为她们这群妃嫔的摆弄和戏耍的工具么？ 想到这儿，他越是暴怒。 “朕留你一条性命，你该知道，是要如何做！”莫傅洵是要留着他跟青梅对峙的。 青梅姑姑，乃李贵妃殿内侍候的嬷嬷，从潜邸时就随着她，忠心耿耿，如若真是她…… —— 李贵妃的院内，有火急火燎的小太监跑来，推门便直接跪在地上。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李贵妃戴罪之身，此刻也不在乎涂脂抹粉，回头看着他。 那奴才是她的心腹，看着青梅姑姑赶紧说，“姑姑快跑吧，这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哎呦……”替李贵妃梳发的青梅听到这番话，手下的动作重了些，惹得李贵妃轻哼，眉眼不顺。 等小太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完，李贵妃明显也有些慌张，问，“你不是说事情做的干净，不会留下纰漏马脚吗？这可如何是好！” “奴婢也没想到。”青梅姑姑攥着掌心，想来想去，直接跪在地上。 李贵妃是打小就受她照拂的，此刻也不忍的想要扶起来，“你先别急，咱们慢慢想办法。” “娘娘，事情到如今，哪里还有别的办法？咱们低估了陛下对九公主的心，若是一味的隐瞒，陛下想揪出来的真相就会更多，甚至是牵连到远在前朝的老爷……” 青梅是知道府中不少事情的，她说到这儿，李贵妃也拧着眉。 “奴婢照顾娘娘，也算是有福气。以后，就算没有奴婢，娘娘也要好生照顾自己，照顾十公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陛下对娘娘是有情意的，可莫要心急。” 青梅姑姑的话，让李贵妃有些慌，“你要做什么！” “奴婢是瞒不住的，只能将事情都拦下来，陛下有了责罚，就算跟九公主有了交代，才不会继续追究。” “事情都是奴婢做的，跟娘娘没有半点关系，娘娘也全然不知！您可千万记住，别说漏了嘴。” 青梅姑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娘保重。” “不，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你别……”李贵妃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身边本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你若是走了，我在后宫可该如何是好？” 李贵妃死死的攥着青梅的袖摆，可她却掰开，头也不回的跑到奴婢住着的偏殿，从床榻下面翻找出藏起来的瓷瓶，想要将其内的粉末给吞光的时候，御前侍卫闯门而进。 “给我把东西拿下来！” 福公公一声令下，青梅便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给我搜！”福公公有莫傅洵的令，自然不敢怠慢。 第46页 看着走到庭院的李贵妃，也赔着笑，说，“惊扰到娘娘了，奴才奉命行事，还请您见谅。” 第三十八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啸天在哪儿？” 莫清绾在山涧折腾整夜，又受到惊吓，浑身虚弱，持续高热的像是滚烫的火球般。 御医不敢用太勐的药方，只能吩咐宫婢一趟趟的拿着冰块替她降温，希望能够撑得过去。 江贵妃在庭院外抹着眼泪，等回到屋内的时候便故作镇定的笑道，“绾绾，没事的，过两日便好。” “母妃，啸天在哪儿？” 她的身体，自然是没人比她更清楚，不至于会丧命黄泉。 江贵妃以为她在说胡话，清流则在外面回道，“九公主，它在驿站外的马厩内，别担心……” “我要去看看它。”莫清绾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腿没有触碰到地，就有些踉跄，赶紧扶稳床梁。 江贵妃急得说，“你如今病着，等好些再去也来得及。” “它为救我受伤，若是没有它跟山匪周旋，拼死的护着我，我等不到……” 父皇两个字，莫清绾都有些不愿意提起，只倔强的要走，清流见状，赶紧弯腰蹲下，“公主若是执意要去便让属下背着您，外头风大，别再冻着，病情加重，陛下会心疼。” “好。”莫清绾妥协的披着斗篷。 这条路、清流走着极稳却又漫长，等靠近马厩时，周围的小太监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 莫清绾透过人群，看到躺在草垛中的啸天，奄奄一息的吐舌，双眸绿幽幽的，本是龇着獠牙不许靠近，看到她便瞬间将尾巴垂落下来，甚至是“嗷呜”的叫了两声。 “为何没有人医治！”莫清绾的声音虚弱，却抬出公主的威仪呵道。 小太监们也欲哭无泪，喃喃的回道，“这畜生长得骇人，靠近便要咬，奴才们实在不敢……” “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若是再敢说一句畜生，别怪我不留情面！” 莫清绾的眼前有些发黑，默默的调整着唿吸，如今能够依赖的便只有清流，“清流哥哥，能帮我把它带回到住处吗？再帮我带些金疮药等物……” “属下遵命。”清流应下。 —— 屋榻，莫清绾强撑着精神，替啸天将断裂掉的前腿给处理好，让它躺在身边。 “这……是狼？”江贵妃扭头问清流，眼眸中闪过些震惊和不安。 这狼的生性狡诈又冷血，若是哪日嗜血的劲儿上来，莫清绾又如何抵挡？ “娘娘，此乃白狼，千年难遇，乃为祥瑞。属下曾经在民间听闻过传说，若是跟陛下知会，怕也会是九公主的功德一件。它是幼兽，如今丧母又得九公主的恩惠照料，想来是通灵性的。” 清流字字句句的说着，算是将江贵妃的疑虑给打消了些许。 “嗷呜……”啸天伸出舌头，舔着莫清绾的掌心。 莫清绾感觉眼眸有些发热，却比刚刚状态好出许多，轻轻抚摸着它的头，低声承诺道，“不会离开你。” “公主，娘娘……”芍药端着汤药，自院外跑来，急匆匆的，还特意将门给虚掩着关紧。 这番做贼心虚的模样令江贵妃皱眉，将汤药端在手里，坐在卧榻边沿，轻轻舀起一勺，吹凉的递到莫清绾的嘴边，哄道，“药要趁热喝。” “好苦……”莫清绾只尝了一口，就皱着眉，眼泪差点儿飈出来。 这太医院都是什么庸医？ 虽然良药苦口，也不至于用如此剂量的黄连吧？是要苦死她？还是有仇？ “嗷呜……”啸天看她的表情，以为受到欺负，却也看得出江贵妃与她的关系匪浅，用嘴巴拱着江贵妃的手，试图让那碗看着就不好喝的东西离她远点。 江贵妃见小东西这般，也是无奈，换只手端着，按着啸天的头。 “她若是不喝，就不能陪你玩儿了！” 而汤药洒出来些，啸天爬过去舔了舔，苦的绿眼睛都眯起来，也不再管莫清绾的死活，只舔着爪子。 “你这小东西，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莫清绾想着拖延时间，芍药却低声道，“外面出事了。” “什么事？”江贵妃并不关心，现在就算外面闹翻天，也跟她无关。 芍药看着莫清绾，犹豫片刻，急急的说道，“陛下寻凶，找到李贵妃身边的青梅姑姑。人赃并获的捉到了药粉，毒物。陛下想要抓起来问罪，可她却直接咬了毒，当场死了。” “那场面可是惨烈，青梅死前，将罪责一概揽在自己的身上。” “她说是往日九公主嚣张跋扈，不把她看在眼里，而江贵妃跟李贵妃又素来不睦，她想着要报仇解恨，也要助主子的一臂之力，就想出如此的法子，李贵妃是不知情的，请陛下莫要牵连。” 芍药是识得些小姐妹的，这消息也最为灵通。 刚刚发生的事情，此刻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这些鬼话，谁会信？” 第47页 “那青梅姑姑对李贵妃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侍候多年，怎会不听命令的做事？”芍药气得恨不得要将李贵妃和十公主碎尸万段，手中的帕子都绞出了摺痕。 莫清绾却并不意外，只抬眼看着她问，“父皇如何说？” “陛下……”芍药有些为难，看着江贵妃的眼色，见她点点头，照实回道，“听闻是将青梅给扔出去，李贵妃的跟前侍候的宫婢都换了一拨，却也没见什么再重的惩罚。” “连带着十公主，也不过是禁足，每日抄书罢了。” 芍药愤愤不平，残害皇嗣，手足相争。 这般罪名若是在皇宫时，是要贬谪的，可现在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倒也正常。” 莫清绾看着唿唿躺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啸天，低声道，“听闻，江南的旱涝灾，是李贵妃的兄长代为平定乱民，是出着几分力气的。这时候贬谪，怕是会失掉人心。” “比起女儿，天下才是更重要的。” 莫清绾淡淡的说，江贵妃也紧紧握着她的手，哄道，“绾绾，你别这么说……” “没关系，是好事！” 莫清绾撑着精神，看着窗外的天色，“现在是要想想，跟父皇讨什么赏赐了。” “毕竟此刻，我说什么，父皇都会想办法给我的。”莫清绾的眼睛弯着眯起，却不见笑意。 第三十九章 太子哥哥偏心眼 驿站，夜深。 窗外的庭院忽而有些响动，睡得极浅的莫清绾陡然睁开双眸，仔细偷听着…… 清流似乎在阻拦谁，恭敬的说道，“公主歇息了，殿下若是想探望，明日请早可好？” “孤想看看绾绾妹妹，你阻拦做什么？难不成，孤还要听你的吩咐不成？” “你别忘了，只是父皇身边的御前侍卫而已。让开！” 那声音狠厉，倒是有几分莫傅洵的血脉。 清流没有办法，只能让开身子，而虚掩着的门被重重推开，有道浅黄色的身影负手而进。 在床幔中，莫清绾依稀看到他的身姿挺拔，只站在两步外的地方停住，恪守着分寸和规矩。 “九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那人开口，莫清绾也装不下去，只能揉着惺忪的睡眼，故作刚醒的模样，胖嘟嘟的手掀开帘幔，“是太子哥哥吗？你怎么来了？绾绾不是做梦吧？” “知道你病了，特意取些甜枣来给你解解馋。” 太子殿下搬来圆凳坐下，回头看着清流，冷笑道，“你倒是忠心耿耿，难不成，孤会害她？” “孤有些话，想要跟九妹妹说，你们退出去，若是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他呵斥道，清流为难的拧着眉，莫清绾见他的态度执拗，想来也不能硬碰硬，轻轻点头示意。 莫景恆，乃当朝东宫太子，是最得莫傅洵重用的皇子。 年近十二岁，就已经在御书房陪着他批阅奏摺，处理些不重要的朝政之事。 而心思城府都像极了莫傅洵的他，跟皇子公主们并不亲近，哪怕在尚书房也都是独来独往，冷眸而对。 “太子哥哥，你要跟绾绾说什么呀？怪吓人的！” 莫清绾拿出甜妹的那副法子，甜甜的唤着，将手中的甜枣举起来，递给莫景恆，“太子哥哥吃！” “……”莫景恆看着她，沉默良久，忽而笑起来，“也难怪，父皇能够被你哄得团团转。” “这副嘴甜的样子，谁看见都会心生疼爱。” 莫景恆低头摆弄着明黄色宫袍的袖摆，嘴角噙着些笑意，眼眸里却都是探究和审视。 这什么情况？ 他是来替李贵妃讨要说法的？ 往日也没有听闻东宫跟李贵妃有些过密的来往，怎么会？ 这两句话，让莫清绾的心忽然有些慌乱，却强镇得住气的故作不解的歪头问，“太子哥哥在说什么？绾绾怎么听不懂？父皇喜欢绾绾，跟皇兄们喜欢绾绾是一样的，是一家人呀！” “没错，你既然知道同为皇室血脉，就该知道，别总是暗中使这些手段……” 莫景恆毫不客气的指出，这倒是算撕破脸了？ 往日无怨，近日无雠，她又不是皇子，也不会夺得什么东宫的储君之位，干嘛非要来讨她的没趣？ 莫清绾有些想要翻脸，可转念一想，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罢了。 虽然莫傅洵正值壮年，身体强健，是没有要驾崩的那日……可莫景恆不出意外是登基继位的人，抱紧大腿的哄着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眼眸飞快的转动着，莫清绾低头，戳着手指，“太子哥哥偏心。” “哦？”莫景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怎么说？” 莫清绾咬着嘴唇，手偷偷的放在被褥中，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两下，痛得眼眶瞬间蹿红，流下两滴泪。 “平日在皇宫时，十妹妹伙同皇兄们捉弄我，欺辱我，甚至是逼我从假山上跳下来，遍体鳞伤时，怎不见太子哥哥替绾绾说两句话？” “难不成，就她莫清月是太子哥哥的好妹妹，我便不是了？” 第48页 “绾绾痛的时候，谁都不说，如今被人下药，受伤的连床榻都起不来，太子哥哥却登门替她讨说法。” “难不成，是看准绾绾柔弱可欺，没有人能够撑腰？” 莫清绾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偷偷瞄着莫景恆的脸色，说的急了，打了两个嗝，可怜巴巴的。 被人不由分说地指着鼻子骂偏心，莫景恆也有些尴尬，轻咳两声，“你这伶牙俐齿的，倒是说不过你。” “因为太子哥哥是错的，所以才说不过！” 莫清绾得理不饶人，气得有些顺不过气来，把胡搅蛮缠的风格发挥到极致。 “你说没有人撑腰，如今前朝后宫，父皇可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对你和颜悦色，你倒是在这儿跟我卖惨？”莫景恆想起几次亲眼所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这抹神色一闪而过，却被莫清绾给敏锐的捕捉到。 敢情是想争风吃醋，来给她点儿下马威？ “莫清月的性子是嚣张跋扈，做事偏激不留情，可桩桩件件，看似是你受委屈，实则事后受到惩罚的都是她，父皇对她的疼爱也与日骤减。若是说聪明，怕是渔翁得利的你更甚。” 莫景恆不愧是东宫太子，抽丝剥茧的分析如此透彻。 可不能成为敌人，否则，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莫清绾在心中暗暗揣度，摆弄着手腕挂着的珠串，语气淡淡的，倒是收敛起卖萌的那副手段，问，“太子哥哥觉得，我想方设法的获得父皇的疼爱，有错吗？” “我随着母妃在冷宫时，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遭受到的白眼，太子哥哥何尝体会过？” “你乃东宫储君，人人都是捧着，尊着，可曾想过没有宠爱的日子要多么悽惨？” 莫清绾用清澈到没有杂质的眼眸盯着莫景恆，这两句话，让他竟是有些闪烁的躲避开视线。 冷宫夜夜都会传来的哭嚎声，他从金殿回来的途中偶尔听过几次，都觉得遍体生寒，像是骨头缝中渗透出来的那种悲凉和难过，更何况是她们日日住在其中的人。 “绾绾从来都没有害过人，只是想自保而已。” “她们若是不害我，绾绾又何必要为自己挣前程呢？” 莫清绾豆大般的泪珠砸在手背上，看着莫景恆，“太子哥哥，绾绾也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不能疼疼我呢？”声泪俱下的哭诉，足以将任何铁石心肠给软化几分。 水滴石穿，她就不信，莫景恆还能够跟她说狠话？ 第四十章 倒打一耙？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既是比她聪明，何苦要让自己深陷泥潭，任欲望吞噬、迷失？” 莫景恆的声音仍旧冷漠，却不再挑拣些刺耳难听的话来说，可见是她的方法起了效用。 拳头打在棉花上，最是让人没有办法的事情。 莫清绾眨着眼睛，懵懵的将手伸出去，试探的抓着太子的掌心，“什么是泥潭呀？” “太子哥哥，绾绾好睏，想睡觉觉。”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握着莫景恆的手仍旧有些发热，像是支撑不住的浑身摇晃着。 莫景恆此刻才想起，她是在病中，又是四五岁的孩童，哪里知道是非对错背后掩藏着的弯弯绕绕和深明大义？只不过是不想要过苦日子的孩童罢了，他真是疯了，非要来跟莫清绾分辨出些结果。 “你歇息吧。”莫景恆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衣摆被人给拽住。 他疑惑的回头，却发现莫清绾跪在卧榻上，双手装满了甜枣，直接塞给他，笑得甜蜜蜜的说，“好吃，好甜的东西要给太子哥哥些，绾绾年纪小，吃这两颗就可以了。” “吃太多甜的，母妃会生气。” 莫清绾吞着口水，偷偷的又藏起两颗甜枣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察觉。 而这副蠢笨的模样，让莫景恆的警惕心又降低了几分，“好，那孤便收下，这夜里可莫要被枕头给硌着脑袋，到时候在父皇面前告了孤一状。” 这损人的嘴，还真是厉害。 莫清绾在心底鄙夷着，却也是赶紧将甜枣又塞了塞，摇头像是拨浪鼓般的道，“太子哥哥对绾绾很好！” “……” 是何等纯粹清澈的心，才能够在他摆出些姿态教训一番以后，还替他说话？ 莫景恆走到庭院内，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眯起眼眸，心绪不宁。 “可若是连东宫太子都能够看得出，我是在利用莫清月，实际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父皇冷静下来便也能够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莫清绾躺下，抚摸着啸天的皮毛。 刚刚莫景恆在房间内的时候，它始终保持着戒备的状态，像是随时就要冲出去咬人的架势。 “看来，还是该想其他的办法。”莫清绾躺在卧榻上，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 次日清晨，她睁开眼，勐地发现身边有着道直勾勾盯着她的身影，吓得赶紧躲闪。 “绾绾，是朕。”莫傅洵见她这般惶恐，也说不出的心疼，想要抚摸着她的头髮，却碰到虚空。 莫清绾躲开，低头瓮声瓮气的说，“绾绾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9页 “……”莫傅洵紧紧的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善，道，“这是谁教你的！” 这般疏离，甚至是有股子君臣之间的惧怕味道，莫傅洵气恼的想要摔东西，却耐着性子的问。 莫清绾咬着嘴唇，不肯再开口，只用小手推着莫傅洵，闷闷的说，“父皇有许多事情要忙，别在绾绾这里了，去看看十妹妹，还有……”说到这儿，她像是很难受般的不再开口。 这点儿小力气，哪里推得动莫傅洵？ “你不想朕陪着你？”莫傅洵问，莫清绾不作答，只低头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极其不捨得的用手摸着，却忍着眼泪，把玉佩还到他的眼前，“父皇的东西，绾绾不配拿着。” 这性情大变，没有往日的撒娇蛮横，反倒是多出些小心翼翼。 莫傅洵气得不行，直接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这略显粗暴的举动，把莫清绾都吓了一跳。 “到底有什么事情，跟朕说！否则，朕就让外面跪着的宫婢们说，说不出来，都打入天牢！” 莫傅洵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尤其是现在。 暴君！为什么一生气就要杀人的性格？莫清绾在心底狠狠的吐槽着，却尽量躲闪开他，摇头。 “好啊，来人……把外面的芍药给朕抓进来！” 莫傅洵知道芍药姐姐是她的心头肉，故意高声喊着，果不其然，莫清绾用小手抓着他的肩膀，“父皇！是绾绾的错，你不要责怪其他人好不好？绾绾以后不见父皇了！” “什么？是谁说你有错？”莫傅洵从童言稚语中，听出些风声，摆摆手，让福公公退出去。 莫清绾扁着嘴，用手背倔强的擦着眼泪，“他们说，绾绾是坏人，故意跑出去，受伤回来让父皇心疼。还说绾绾霸占着父皇，抢了许多的东西，皇兄姐妹们都讨厌绾绾……” “绾绾没有！”莫清绾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 莫傅洵从未见她如此伤心过，手忙脚乱的把她放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是哪个混帐东西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敢说绾绾？不想要那条狗命了！” “绾绾没有，绾绾只是想能多见到父皇。”莫清绾趴在他的肩膀上，泪水很快便将龙袍给打湿。 莫傅洵的心都软了，昨日夜里起的那些疑心，也很快便打消掉疑虑。 “绾绾痛！绾绾不是坏人，坏人哪里有自己受伤的，夜里好痛的，母妃还给绾绾喝很苦的药！” “太医伯伯说，绾绾不能哭，不然会坏了身子……” 莫清绾断断续续的说着，还将白萝蔔般的手伸到莫傅洵的眼前，让他看到那些伤痕，青紫的痕迹。 小娃娃身体娇嫩，稍微碰一下就会淤青，更何况是她在山涧内跑了整夜？ “朕疼绾绾，是朕的事情，谁敢说些什么？”莫傅洵像是怕碰坏瓷娃娃般的将她放在床榻上，将玉佩重新的挂在她的脖子上，“以后若是再有谁乱嚼舌根子，小福子，传朕的旨意，都打发出去！” “别在宫里碍眼！” 莫傅洵将她汗水打湿的髮丝给捋顺，满眼都是宠溺。 “十妹妹还好吗？她……绾绾不怪十妹妹的，她只是不小心。”莫清绾大度的替莫清月求饶，果不其然，看到莫傅洵的脸色瞬间凝重，显然是将那些纷纷扰扰的传闻跟李贵妃联繫起来。 他拧眉，道，“她该罚，绾绾就莫要管了。” “……嗯。”莫清绾懵懵懂懂的点头，将莫傅洵的手抱在怀里，“有父皇在，绾绾就好安心！” 先下手为强，比起传闻递到他的耳朵中再解释，不如倒打一耙的抢占先机！ 这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她可不是白读的。 第四十一章 情急之中，剑断了？ 驿站，春光明媚，是春游的好天气！ 莫清绾想出去转悠两圈，刚迈出两步，就大为扫兴的回头盯着乌央乌央跟着她的侍卫，沉着脸。 “你们总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怕我跑掉？”她气鼓鼓的叉腰、质问。 且不说众人拥护着她，显得兴师动众又明显，要偷偷取些糖糕、生肉回来给啸天吃都困难，真是烦！ 诸多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他们也不想亦步亦趋的领着陪小公主游玩的旨意，可谁叫莫傅洵把她看做是心尖儿肉，眼珠子般，可是心中存了病根，就怕有谁要害她，调拨来八个侍卫做“护法”。 “公主，您就当做属下们不存在。”清流没办法，向前两步，抱拳解释道。 莫清绾差点翻白眼，拎着裙摆就开始小跑，想要把他们给甩掉，“我又不瞎，怎能当做看不见！” “……”侍卫的脚程自然快，莫清绾跑了几炷香的功夫，回头看着他们仍旧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不玩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摸着额头的香汗，顿时循着附近的凉亭一屁股坐下，怨恨的盯着清流。 看着从地上捡起两朵野花，撕扯着花瓣，嘴里振振有词的她，清流干咳两声，将视线投向远处。 这处凉亭登高望远，视野极好，倒是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且不被发现，是处隐蔽的好场所！ 第50页 “你们挡住我赏风光了！” 莫清绾摆摆手，侍卫们整齐划一的后撤，逗得她噗嗤笑出声来。 —— “嗷呜……” 莫清绾髮呆的放空了好一阵子，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咬着自己的裙摆，低头发现是啸天。 “一上午，你跑到哪儿去了？” 从起床便没有找到它，莫清绾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我还以为你吃饱喝足就回山林里了！” 她可是隐隐的伤心了一会儿呢！ “嗷呜……”啸天趴在地上，吐舌的粗喘着，有些不对劲。 莫清绾低头，赶紧扒开它的爪子，发现前腿受伤的地方又渗出丝丝血迹，瞧得出是棍棒打的！ “是谁做的？”她顿时站起身，攥紧小粉拳。 清流和侍卫们看到，也心惊肉跳，替罪魁祸首先行默哀，偌大的驿站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九公主。 “走！你带我去，我帮你讨个公道！” 莫清绾拍拍啸天，看它迟疑着不愿动弹的身影，蹲下，低声道，“在皇宫、在驿站，你是我的、便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们欺负你，便是欺负我，我怎能忍？” “是替你讨说法，也是为我自己立威！” 她说话很轻，啸天的耳朵扑闪扑闪的抖动了两下，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提着前脚，向某处而去。 它似乎是担心，走得很快，又勐地回头看了看她。 “父皇，女儿近日来学到许多大家的诗词，觉得甚好，想给父皇背诵一二。” 前面传来交谈声，莫清绾不由得站住脚步，仔细听着，同时示意背后的侍卫们不要出声。 应该是六公主，曹贵人贬谪以后，她就养在李贵妃的跟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的不学，偏学坏的，这狐媚子的歪门邪道来讨欢心的本事长了不少。 “嗷呜……”啸天逐渐靠近，前腿都伏在地上，浑身炸毛般的盯着六公主，叫了两声。 六公主吓得不行，赶紧躲到莫傅洵的背后，扯着他的衣摆盖着自己，“父皇！女儿好怕！” “……”莫傅洵有些嫌弃，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看着啸天，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最近朝堂的事情冗杂，官员的奏摺一封封的传来，堆的比小山都要高。 他连绾绾都好久没有见到，好不容易想出来透口气，就被六公主给撞见，也不好平白无故的发作。 “嗷呜！”啸天似乎是看到仇人般，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撕咬她身边的宫人。 啸天的性情乖僻，却不会主动攻击人，莫清绾躲在草丛中，观察着那几个宫人衣摆上的抓痕和血迹，就知道是他们拿棍棒打了啸天。 “父皇！这畜生不知是从何处钻来的！” “女儿听说，御膳房近些时日总是丢生肉，该也是它！” “前段时间，女儿身边的宫人腿脚都受伤，也是它撕咬的，这般兇残，该打杀了出去才好！” 六公主的眉眼闪烁着，故意说。 这东西是莫清绾养的，她是知道的。 阖宫都知道莫清绾进进出出身边都会随着这骇人的畜生，她早就看的不顺眼了！ “来人，给捉住，把皮毛扒了，送到送到御膳房。” 莫傅洵揉着太阳穴，有些头晕，摆摆手吩咐道。 福公公可是记得啸天的，他怕是不好，示意御前侍卫莫要着急动手，走到他身边低低的说，“陛下，这畜生是……” “是什么？是你家祖上？如今朕说话，奴才都敢质疑了？” 莫傅洵暴躁的吼着，手指有些狂郁的拔出剑，“你们不来，朕便来……” “父皇小心！”六公主控制不住眉头的欣喜跳动，乖巧的喊了两声。 啸天知道莫傅洵跟莫清绾间的关系，不敢贸然撕咬，只能躲闪的跳动着，频频的看向草丛的方向。 有宫人靠近，它跳跃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咬着他的手臂，撕扯着，一大块肉叼在嘴里，宫人痛得躺在地上哀嚎，骨头露出来，触目惊心。 “找死！”莫傅洵拧起眉，闪过些嗜血的意味，拿着刀剑直冲沖的砍了过去。 莫清绾见状，从草丛后箭步跑出来，挡在啸天的身前。 “公主……” “九公主！” “绾绾？” 电光火石间，仿佛唿吸都停滞了。 父皇！我可是相信你的功夫！莫清绾不敢闭眼，直直的盯着剑锋，吓得也有些腿软。 “啪……” 莫傅洵刀剑出鞘，无法收回，却生怕伤到她半分，将剑调转方向，砍进百年树桩内，当即断裂。 这可是暴君皇帝最爱的宝剑！ 陪着他征战多年，出生入死！这么轻易就废掉了？ 福公公不敢看的躲避视线，心中默默的念叨着“阿弥陀佛”。 这最近半月陪着莫傅洵，可是比从前十多年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第四十二章 爱屋及乌？白狼将军 “绾绾，你没事吧？” 第51页 莫傅洵顾不得剑断的情况，抱着莫清绾查看，同时警惕着啸天。 “嗷呜！” 啸天试探想要靠近，却碍于暴君皇帝、只能将尾巴垂下来，绕着圈的打转。 “放我下来！” 她可没有那么好哄！刚刚想杀她的大狗狗？这笔帐，莫清绾可是记下了！ 在小本本记录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必须要讨好几顿红烧蹄髈和酱肘子来换！她挣扎着，莫傅洵无奈，有些心梗的看着最近跟自己不甚亲近的女儿，倒看得出有几分可怜的模样。 “父皇为什么要杀我的啸天？” 莫清绾蹲在地上，它凑过来，舒服的将脑袋送到她的掌心蹭着，用舌头舔着她的脸蛋儿，分外亲昵。 这什么情况？ 不是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畜生么？ 莫傅洵回头看着福公公，福公公则为难的用唇形提醒，“山涧，九公主的救命恩人！” “……” 莫傅洵忽而想起，恶狠狠地瞪着，无声的问，“怎不提醒朕！” 天地良心啊，他是想说，可哪里有机会啊？ 福公公摸着自己左胸口的位置，看着六公主身边偷偷想要熘走的宫人，皱着眉，吩咐人堵住去路。 “啸天很听话，从来不会主动伤人。” “绾绾昨日就发现它的伤腿又严重了，才特意来寻是谁欺负它！” 莫清绾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六公主，就差在她的脸上写出“罪魁祸首”几个大字了。 这明显的指向性，皇帝哪里会不知道？ 他回头，眯起眼睛，六公主也是沉不住气，吓唬几句就瞬间慌张的把事情给撂个底朝天。 “是这畜生想要来咬我！父皇！女儿难道比不得一只……” 六公主还想继续说什么，莫清绾却当下就摇晃着身体，差点儿摔倒。 这柔弱！莫傅洵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将怒气发散到六公主的身上，“来人，是谁打了这畜生……” 话脱口而出，旋即感觉到怀中小女娃娃的怒气，他哄着改口道，“谁打了九公主的……恩人！给朕拖出去，绞杀了……”这开口便是要性命的习惯，是没法改的。 他们也是罪有应得，莫清绾自然不会阻拦。 眼下阖宫都传闻，谁要是惹九公主，不用等两炷香，这半柱香还没有烧完，就要去阎王殿报到了！ 她明明是粉嫩嫩的小女娃娃，怎像是女罗剎似的？ 但这种威风凛凛的名声在外，莫清绾倒是很享受。 “既然是你的恩人，朕便册封它为……”莫傅洵思来想去，开口说，“御前白狼将军。” 将军？莫清绾倒是意外，垂头道，“绾绾只是想它能够陪在我的身边，父皇不用费心的。” “这费心什么？朕即日便下旨，宫中不会有人再对它不敬！” 莫傅洵看着她重新握着自己手掌的小手，心花怒放，赶紧传旨过去。 “朕在库房有着块翡翠原石做的项圈，本是要留给皇子册封时佩戴的，但瞧着，跟它也相称。” “小福子，你取来，给它送去。” 莫傅洵说着，同时观察着莫清绾的眉眼，看到她终于肯对自己笑笑，自是松口气。 “你这傢伙，跟你的母妃是一个性子，想要什么便总是闷在心底，要朕来猜。” 莫傅洵轻轻掐着她的脸蛋儿，又不敢太用力，看着泛红的肌肤就心疼的收回手，“这回可是开心了？” “这些时日，绾绾是因为身体病着，才躲着父皇的！” “若是把父皇给染病了，那群人又要说绾绾是坏孩子！绾绾也想念父皇的要紧……” “父皇头还痛吗？” 开玩笑，得了便宜当然要卖乖！ 莫傅洵揪起来的心，被她三言两语给瞬间抚慰的舒坦很多，摸着她的脑袋，“有你的香囊，自然不痛。” 说来也巧，或许是传授给九公主医术的婆婆真有些真本事。 这香囊戴着，莫傅洵的头痛病症发作的时间短、且病症也轻了些。 就算是太医来诊脉，都倍感意外。 “让让，让让……”福公公捧着玉匣的盒子，跑到莫傅洵的眼前，将翡翠项圈给取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见到的物件儿！ 一圈祥云纹路、都是用金丝给掐制的，镂空的工艺就算宫中贵妃娘娘们的髮饰都鲜少有！ 更别提这两块像是啸天眼珠子般大小的翡翠原石，阖宫都找不出第三块！ “朕，给它戴上。” 莫傅洵低头，看着啸天通灵性的趴在地上，像是叩拜般的样子，心中更是喜欢。 “啸天好漂亮！” 莫清绾看着它得意洋洋的摇晃了两圈，走路都有着些骄傲的做派，笑开花。 “父皇，母妃今日说是要给绾绾做桂花羹，你要不要也尝尝？” 莫清绾抬头，主动牵着他的手，问。 “你不怕、朕若是喝了，就没有你的份儿？”莫傅洵这样说着，但已经随着她向驿站庭院而去。 第52页 莫清绾的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了转，摇头，“给父皇喝多少，绾绾都不心疼！” “但是……父皇能不能让绾绾尝一口？就一口……”莫清绾竖起两根手指头。 他该不能是大水牛，咕咚咚把那两罈子的桂花羹都喝了吧？岂不是要撑死！ “好，朕难道还会跟你这么一个小傢伙抢东西吃不成？”莫傅洵哈哈大笑着，心情愉悦。 路过的宫人见他和九公主都纷纷避让的垂眸，不敢直视。 庭院里的六公主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哪里还有人管？莫傅洵恐怕都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 “莫清绾！！”六公主气的大吼。 身边的宫女却赶紧提醒她闭嘴，“您刚才没瞧见吗？可别招惹九公主了……” “该死！”六公主气得对着宫人就踹了两脚泄气，泪汪汪的红着眼眶。 那畜生留着就是个祸害！不知何时就会兽性大发的乱咬人！ 可就因为是莫清绾的，还得了个什么狗屁白狼将军？ 莫傅洵把“爱屋及乌”的几个字都快要刻在脑门上了，而此消息传到了李贵妃的耳中，她绣着的针线戳到指腹，流下两滴血，将白绢染红。 “难道就真的治不了她？”她露出些阴狠的表情，低低的自语着。 第四十三章 暴君也有温暖的一面 “贵妃娘娘，儿臣还是……改日再来吧。” 莫傅洵抱着莫清绾，前脚踏进门廊，便听见江贵妃在挽留谁，开口道，“你又何必跟我客气？帮我敲敲打打的忙着整日，连顿晚膳都不用就走，等那丫头回来知晓，又该埋怨本宫……” “九妹妹前段时日抱恙卧床，儿臣也不好来探望，只想着今日送些小玩意，也没其他事。” 莫景禾仍旧是谨慎的性子，他在宫中身份卑微尴尬，总不想连累或是给莫清绾添堵。 心中记挂着她的身子，却也不敢轻易登门。 只今日随便找着由头，却不巧，莫清绾又不在。 “八哥要给我什么？难不成是捨不得，又要收回去？”莫清绾跳到地上，乐颠颠的跑进去。 圆熘熘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很快就发现梳妆檯上摆放着的两只栩栩如生的木鸟儿。 “八哥的手艺是越发好了！绾绾好喜欢！” 莫清绾的笑眼让他悬着的心、松下来些许，可很快便看到江贵妃福身做礼的样子，扑腾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眼神都不敢抬起的说，“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莫傅洵淡淡的说。 “既然来了，便留下一同用晚膳。” 这算是恩赦，莫景禾惊讶不已，只躲在旁侧跟太监宫女并肩站着，不敢落座。 这胆子小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她的皇兄！ 莫清绾在心底埋怨他不争气，拍拍身边的圆凳，“八哥，你站着那般远，难不成光闻味道就饱了？” “……”莫傅洵也并没有理会，只接过江贵妃的桂花羹，吹凉，送到莫清绾的嘴边。 看她吃着的时候都不停的念叨着，怕她呛到，莫傅洵抬眼说，“过来坐吧。” “你经常来江贵妃这儿？”莫傅洵貌似不经意的问。 江贵妃则浅笑着答，“绾绾这丫头，性格也不知像了谁，总是想往外跑，臣妾觉得冷清，就常请八皇子来坐坐，学着给绾绾做些小玩意，走动得比其他皇子公主勤些。” “儿臣承蒙江贵妃娘娘不嫌弃，心中倍感恩德。” 莫景禾的成长环境使他做事滴水不漏，又惯会察言观色，那份谨慎是最不让莫傅洵喜欢的。 身为皇子，乃是该有着些霸气，再不济，也要有着身为天子儿臣的那股子傲气！ 低声下气？岂不是给他添堵！ 眼见着莫傅洵的心情不好，莫清绾开口，含煳不清的嚼着肉，“绾绾喜欢跟八哥一起玩儿！” “哦？” “你的母妃既然不在，如今年纪长了些，总归是要有人来教规矩……江儿可愿？” 莫傅洵此番是想要将莫景禾寄养在昭阳殿，怕是阖宫的皇子公主都想要有的恩宠，到他这儿，却推三阻四起来，“儿臣的身份，怕是会给贵妃娘娘惹来非议，能够时时来看看便好，实在不敢奢求。” “放肆！你是朕的皇儿，什么身份？” 莫傅洵啪的一声将碗摔下，呵斥道。 这一下子，可把莫清绾心疼坏了，雕花的琉璃盏，摔碎了可要花不少的银子呢！ 她忙呵着两口气，用小手指头擦了擦碗的边沿，发现没有裂缝，感慨宫中的匠人做东西真结实。 “八皇子为人贴心，常深思熟虑，也是为陛下着想。” “臣妾自然是愿意的，想来绾绾也会喜欢多个哥哥照顾着。” 江贵妃打圆场的说着，而莫清绾也赶紧在桌底踹着莫景禾。 这木鱼脑袋，别把恩赐变成责罚啊！ 给糖块就赶紧接着，又不是什么毒药！ 莫清绾的小胖脚踢着他，眼看着那小人儿都要滑下圆凳，莫傅洵就坐在旁边，对她的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做理会，“既然这样，你明日便搬到此处吧。” 第53页 “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就跟内务府知会一声。” 莫傅洵有些尴尬，看着莫景禾的眉眼，却也是想不起他的生母是谁，长什么样子。 “儿臣，谢父皇！” 莫景禾跪在地上，深深的叩头，内心波澜四起。 “绾绾也谢谢父皇！今晚，绾绾给父皇捶捶腿！捏捏肩，母妃说绾绾的手艺比从前好许多呢！” 莫清绾拉长尾音的说道。 “哦？朕最近倒是真有些乏累，就要靠绾绾了！”莫傅洵眉眼都是温柔的说着。 余光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莫景禾，他皱着眉想了想，说，“你随着太傅的功课，该是要认真些。过几日，你到书房给朕检查些功课，若是做的不好，要罚。” “是。”莫景禾心中激动，声音都有些沙哑。 “朕的书房有两支狼毫笔，等明日给你拿去，好生习字。”莫傅洵继而道。 莫清绾有些吃醋的仰着头，“哼！这般好东西，父皇怎不给绾绾？偏心！” 说起偏心，谁人比得过九公主啊？福公公听见，都有些笑出声来。 “给你？你的那两笔歪歪扭扭的字，朕手把手就教不出来，岂不是浪费好东西！笔墨纸砚的文房四宝，朕可是不敢给你。”莫傅洵看她气鼓鼓的脸，屋内倒是欢声笑语一片。 莫清绾看着他，对暴君皇帝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往日只觉得他残暴，性情不定，乃至对亲嗣都非打即骂，想着抱着大腿来过好日子就罢。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莫傅洵对她的宠爱不作虚假。 她倒是也觉得，莫傅洵的残暴冷漠只是因不知该如何做而已。 先帝对他便是严厉，他便以为不打不成才。 而残暴的杀伐果决，是让朝堂海晏河清，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也并非是随意滥杀无辜。 “朕的脸上可有东西？”莫傅洵感觉到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低头疑惑的问。 莫清绾回过神来，摇摇头，眯起眼睛的拉长小尾音的说，“绾绾觉得，父皇好英武！” “绾绾最喜欢父皇了，如果有其他人欺负父皇，绾绾肯定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父皇的！” 她挺着小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莫傅洵感觉心中一阵暖意涌动，眼眶都有些发热，赶紧别过视线，“小丫头，胡说什么！” “朕乃天子，一国之君，还指望着小丫头来护着？” 江贵妃看着他们间的氛围，嘴角也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四十四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雾柳镇，因地得名。 离此番南巡狩猎最近的歇脚地，有着烟雨濛濛和随风摇摆的杨柳。 瞧着景色雅致，莫清绾不由得心中感慨，怪不得皇帝喜欢游江南，温婉哝语的小女子，谁抵得住？ “绾绾，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江贵妃将剥好的莲蓬递给她，无可奈何的蹙眉，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母妃！父皇昨日说，要与你撑船独行，那绾绾去哪里呢？”莫清绾故意问，看着江贵妃泛红的耳根。 说是深宫宅邸，将年少时的情深都消磨殆尽，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明明心底还是期待着暴君皇帝能够给她些独一无二的偏爱。 莫清绾掀起轿帘偷偷向外张望着，看着莫傅洵骑马的英武背影，心中默默盘算着，母妃和父皇的感情升温是要靠她来谋划的！这可关乎到以后的日子是吃肉还是喝粥！ 宅邸，内务府的宫人特意将些裁制好的衣裙送到她们的院内。 “陛下嘱咐，这两身青莲波纹是衬得贵妃娘娘的气色，让奴才们别弄出褶皱，捧着送来的。” 这小太监对江贵妃和莫清绾也算是熟悉，嘴巴总是像抹了蜜糖般的讨她们欢心。 “有劳公公。”江贵妃差芍药谢过，看着莫清绾的那两身衣裳。 小姑娘，总归是喜欢花花绿绿的。 可偏偏莫清绾的心性沉稳又多思，不像是十公主和六公主那般，喜欢将所有的色彩都穿在身上…… 她反倒是喜欢素气的颜色。 若是换做其他公主，这两身衣裳怕是会显得人都没有精气神，又苍老憔悴，可偏偏莫清绾就有股子劲儿，压得住纹路图案，竟生生的搞出些高贵的意味来，令人移不开视线。 “绾绾好喜欢！” 她转两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 这几日，可能是伙食太好，又没有烦心事，以至于她的腰都胖了两圈，若是按照从前的尺寸，衣裙肯定是穿不进的，这两件却正正好好。 “陛下特意给了制衣局新尺寸……” 宫人颇有眼力的抢先说道，莫清绾的双眸惊喜的放大。 看来暴君爹爹是将她给放在心尖儿上了！这晚上，肯定是要好好哄哄才是！ “赏月的宫宴等日头西陲便开始，娘娘和九公主大可以晚些时候再去，奴才先行告退！” 宫人恭敬的离开，江贵妃也将凤簪给取出来，梳着隆重而繁复的妆容髮髻，“李贵妃的生辰将近，宫宴上，她自会解禁足出来，你要收敛着些性子，莫要处处顶撞、惹她不痛快。” 第54页 “十公主和她受到责罚，又降了名分，心中一肚子怨气，怕是想找出口发泄。” 江贵妃手持胭脂，透过铜镜看着心不在焉把玩木马的莫清绾，低声说道。 她是仗着宠爱就骄纵、可做人要留些余地才是，身为娘亲，江贵妃时刻都悬着一颗心，替她。 “若是李贵妃不主动挑衅，绾绾自然也懒得看她嘛！” “我又不是斗牛！看到红色就要冲过去，不撞到头破血流不回头！” 宫宴那般多美食，吃吃喝喝，多轻松自在！ —— 觥筹交错，美人在怀。对酒赏月，以诗当歌。 莫傅洵看着姗姗来迟的江贵妃与莫清绾，招招手，有些微醺醉意的高声道，“绾绾，来朕身边坐。” “父皇！”莫清绾在众人注视中，直接跑到龙椅旁，一屁股的坐在莫傅洵的怀中。 这老虎屁股摸不得，真龙天子的鬍鬚拽不得，但在莫清绾这儿，通通都是纸上谈兵，不值一提。 “甜！”莫清绾盯着酒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着就咕咚咚抿了两大口。 莫傅洵看着她将琉璃盏中的酒给饮尽，顿时酒醒了一大半，“来人，将用冰块镇好的葡萄取来。” “你这丫头，倒是不知酒力！若是喝醉，江儿岂不是要怪朕？” 莫傅洵看着江贵妃担忧的眼神，将剥起来有些困难的葡萄取掉皮和籽，递到她的嘴边，看她直接吞咽下去，甚至有些贪婪的咬着自己手指头的样子，竟不觉得脏兮兮的，反倒有些可爱。 葡萄美酒夜光杯，她的酒力可是不错，但该装晕卡来撒酒疯，莫清绾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台下众目睽睽，都在注视着她的表演，怎么能让那群人失望！ 尤其是坐着最远的李贵妃，往年，她怕是要酸酸的吟诗两首，来获得些宠爱和赏赐的。 今年在莫清绾的强势“霸占”下，连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吃瘪的样子真是让她心底偷着爽。 “父皇！月色如此好，你不是说，要跟绾绾游湖乘船吗？” 莫清绾的小手拽着他的两根手指，摇晃着问。 “好，朕陪绾绾。”莫傅洵站起身，看着满堂的嫔妃，意兴寥寥的敷衍道，“爱妃们自行赏月赏花，这美酒让内务府的奴才们，各送两壶，不醉不归。” 嫔妃们即便是心中再多不满，也只能起身恭送，道，“谢陛下。” “江儿，你随着朕来。”莫傅洵一只手抱着莫清绾，另只手则腾出空来，牵着江贵妃。 这一家三口的背影，将李贵妃气得七窍生烟，趁着乱，拽着有过几面之缘的太监，躲在旁侧，将提前预备好的沉甸甸的荷包塞给他，“有劳公公，何时出去採买，替我给万宁寺的智明和尚传封信。” “娘娘，这可使不得。”太监想要推脱。 开玩笑，眼下谁不知道宫中是江贵妃和九公主的天下？ 这李贵妃跟她们势如水火，银钱烫手，哪里敢拿！ “公公，风水轮流转，您只当是再多保条船，又有何难？本宫自当会将您的恩情记在心里，有朝一日，自当报恩！”李贵妃将话说至此，那太监看着露出来的银元宝，分量倒是颇足。 推拒两次，就像是勉为其难般的收下。 “三日后，奴才出去採买，到时会绕路到万宁寺，请娘娘放心。” 有这句话，李贵妃看着那渐渐飘向湖心亭的船只，在皎洁的月色映射下，笑容愈发惨白骇人。 第四十五章 朕的绾绾尿床了？ 湖心亭、太监撑着船桨，微微摇晃的船体荡漾出波光粼粼。 “泛舟，赏月，是你嫁进潜邸那年、朕许诺给你的恩赏，可……如今才……”莫傅洵凝望着江贵妃的侧颜想起往事种种，不由得心生感慨，攥着她的手，轻轻揉着。 莫清绾吸熘着鼻涕，裹着小斗篷，伸出手拨弄着水面的波纹。 这两人，还真是卿卿我我的没把她放在眼里！好歹也有着四五岁的娃娃，注意些影响可好？ “绾绾，小心些！” 江贵妃下意识的将她给捞回来，察觉到莫傅洵有些失落和拧眉的神情，也继而道，“臣妾自知才疏学浅，没有办法为陛下排忧解难、于朝堂，于后宫，只能尽量给陛下减少些麻烦。” “若是深究，这失言，该是臣妾先失言的。” 江贵妃低头，想想开口轻笑着，说，“臣妾嫁进潜邸时，跟陛下说，要跟姐妹们和睦相处。” “可到头来，却是让陛下费心了。” 这番话，让莫傅洵的心中不是滋味，越是不争不抢的嫔妃，他越是冷待。 而莫清绾竖起耳朵偷听着，摇头晃脑的用手试图将月光的倒影给捞起来。 她的母妃就是有文化，懂得如何用软刀子在莫傅洵的心窝上用力的戳两刀，她们娘俩双剑合璧，还愁以后的锦衣玉食会少吗？ 殊不知，她这样的自大和放松，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也让莫清绾的一只脚踏进了重重的陷阱和泥窝中。 “月亮！为什么有两个月亮？天上一个，地上一个！” 第55页 莫清绾故作夸张的站起来，捞着，“天上的月亮，绾绾捉不到，河里的月亮却可以！” “……” 啪，莫清绾站起来摇晃了两下，掐准时机，准时倒在莫傅洵旁边的软垫处，双眼紧紧闭着，唿吸均匀。 装睡！她可是一把好手。 母妃可莫要辜负了她创造的大好机会！ 这后宫是母凭子贵的，只有再赶紧生个小弟弟，才能够再晋升呢。 莫清绾想到像是打怪兽般的为阿里，就不由得兴奋起来，眼睫毛扑闪扑闪的，逗得莫傅洵和江贵妃对视一眼便轻笑着摇头，“绾绾！也不知这孩子是从何处学来的……” “绾绾最是像朕，聪明，也最是懂朕的心意，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莫傅洵淡笑着说，将江贵妃搂在怀里，故意用手挠痒着她的咯吱窝，“呦，还真是忍得住！” “……”莫清绾紧咬牙关，小拳头攥起来。 她是最怕痒的，莫傅洵自从知道，就经常用此事来逗她！ 可现在，她要是穿帮露馅，岂不是要被莫傅洵笑话几个月？就算是咬着舌尖痛死，她也不能睁开眼！ “陛下，前面到了。” 太监轻声唤着，怕吵到贵人的雅兴，“你在这儿、看着九公主，好生照料。”莫傅洵说罢，牵着江贵妃到湖心亭，而莫清绾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也是放松些。 “绾绾深得朕心，朕，想给她封地，这样也算是荣宠。” “等日后、她若是嫁人，也不用看着夫家的脸色……” 莫傅洵跟江贵妃在湖心亭，小酌两杯，忽而开口提起。 这件事情，他已经筹谋许久，甚至是连驸马的人选都在挑着，江贵妃愣住，下意识道，“绾绾还小。” “可朕，不能不为她计长远。” 爱子之心，莫傅洵也是此刻才能够稍微体会到些。 从前，身为皇帝，他以天下百姓为子民，后宫的那群皇嗣便让嫔妃将养着，偶尔教训两句，也鲜少理会。 但小奶糰子的莫清绾出现，让莫傅洵知道，原来小女娃娃是要用疼爱的，那么脆弱，哭起来那么委屈，笑起来又那么可爱。他恨不得将全天下爱的好东西都摆在她的眼前，任她挑选。 “陛下若真是想要赏，臣妾斗胆，想跟您讨个恩赏。” 江贵妃思忖着，看着莫傅洵说道，“作为公主，不知何时就会背负着联姻嫁到他乡的担子。绾绾不该躲，可臣妾捨不得她，想要让她在京城、臣妾想看便能够看到的到的地方，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前些年，西域有盟约，是要等公主成年以后，嫁过去做王后的。 说是修两国之好，可实际却是想占尽便宜罢了。 莫傅洵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朕答应你，绾绾绝对不会离开京城。” —— “这丫头，看着轻飘飘的，抱起来却重的像是石头般，重得很。” 莫傅洵打横抱着睡得四仰八叉的莫清绾，低声跟江贵妃耳语着，“这回可不是装模作样的。” “嗯，怕是时辰太长了，小丫头撑不住。”江贵妃满眼都是温柔的摸着莫清绾的髮丝，道。 船摇晃的像是摇篮般，莫清绾的眼皮子愈发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莫傅洵的床上，吓得差点儿从卧榻上摔下来。 开玩笑！莫傅洵的卧榻可从来都没有人睡过！就算是恩宠超过几夜的宠妃都没有！ “父、父皇呢？”莫清绾吓得结结巴巴，问端着铜盆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昨夜在江贵妃处歇着，是将您送过来，復而去的……” “你是说，昨晚就只有我在这儿？” 莫清绾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卧榻黄澄澄的锦被上，有她的口水画出偌大的一个地图，格外明显。 “……”她想要用手给捂住，慌张的四处寻找能够清洗的东西。 这可如何是好！她不仅自己霸占了龙榻，还把人家的被褥给弄脏了！ 莫清绾低头、嗅了嗅，唔，好重的口水味！ “怎么了！”莫傅洵心情愉悦，神清气爽的迈步进来，就看到莫清绾像是鸵鸟般的把头给埋起来，眯起眼睛问。太监摇摇头，偷笑的退后，指着嘴角，示意了一下。 莫傅洵把她给捞起来，看她的脸滚烫到要炸裂开，明知故问的逗趣，“这是什么？” “朕的绾绾尿床了？”莫傅洵仰头大笑着。 莫清绾却气得砸他肩膀，“口水！口水！父皇怎么那么坏！” “绾绾再也不要理你了！”她别过头，盘算着如果要是咬暴君爹爹一口，会有什么后果。 但理智让她忍耐住，莫傅洵则挑眉问，“哦？不理朕，那朕的床榻你要如何赔？” “父皇……怎么斤斤计较呢！” 这小肚鸡肠，真是不讲究！ 第四十六章 糗事交换，朕、尿过床 “听闻，九公主跟陛下吵闹起来了？”泠妃抿着温茶，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第56页 哪怕是吃斋念佛，修身养心的嫔妃都能够听到闲言碎语的杂谈，想着不是空穴来风。 十一阿哥低头摆弄着玲珑锁的小胖手也担忧的停下，粗腿儿扑腾着想要跑出去，以为莫清绾二进柴房，要去解救！这股子姐弟情深的劲儿，真是闻者羡慕啊！ “哎呦，小祖宗，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宫婢修剪着绿植的杂叶，手疾眼快的将莫景荣给拦腰抱起来，解释道，“那群奴才都是胡乱嚼舌根，陛下想要逗趣，不小心把那位给惹炸毛了，现在正想法子哄呢！” “合该是这般，有人能治治陛下的心性也好。”泠妃悬着的心松下来，恬淡的笑着道。 庭院，莫傅洵拎着食盒、看着摇头的江贵妃，嘆口气，想着法子把红烧蹄髈的香味儿顺着窗缝给吹进去，“绾绾？这蹄髈若是凉了，口感可不好！” “……”莫清绾用手捂着耳朵，满脸哀怨，压根就不做回应。 区区蹄髈就想哄好她？天方夜谭！白日做梦！ 哪里有父皇能够把女儿睡觉流口水的事情当做谈资来炫耀的？ 还特意将被褥都挂在外面晾晒着，要不要将那床被褥给供起来，让宫人们都来瞻仰？ 她好歹也是五岁的女娃娃，是有自尊心的！她不要面子吗？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暴君皇帝做错了！绝对无法原谅！ “陛下，绾绾是好颜面的，您这般属实是有些……”江贵妃不好过多指责，却也提醒道。 莫傅洵尴尬的将食盒收起来，低低的说，“朕不过是想跟她玩笑，觉得她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哪里会想到有这般后果……”若是知道，他肯定叫人将东西给收起来，烧了算罢！ 木已成舟，后悔也是来不及的。 “她不会、真要躲着朕一辈子吧？”莫傅洵握着江贵妃的手，“江儿，你帮帮朕！” “陛下也不是懵懂无知的莽撞少年郎，怎还喜欢捉弄逗趣小女子？”江贵妃想起莫傅洵在与她定情时，常常在潜邸捉些吓唬人的小动物，看她花容失色的扑进他的怀里，就甚是满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真是三岁看到老呢！ “臣妾倒是有个法子，陛下……”江贵妃对莫傅洵招招手，看他附耳过来，低喃两句。 —— 门、吱呀的推开。 莫清绾扭头看到明黄色的身影就立刻阖着眼眸装睡，将胖嘟嘟的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绾绾，可不能饿肚子，这身体若是跟朕赌气闹坏了，怎么办？” 莫傅洵贴着床沿坐下，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故意将香气瀰漫的四喜丸子咬了口，馋她！ 敌人太狡诈！ 莫清绾跑回来时、气得连早膳都没用，此刻飢肠辘辘哪里经得起诱惑，肚子就抢先原谅的叫起来。 “既是醒了，朕跟你说件谁都不知晓的秘密，可好？” 莫傅洵轻哄着，半晌，看到她扭头，将信将疑的睁开眼眸，摇头颇为无奈的说，“朕在七岁那年，因夜里受到惊吓又感染风寒，便持续高热，太医让朕喝汤药，一碗碗的灌进去，身体又像是铅块般沉重……” “睡梦中，朕是想着要出恭的，可迷迷煳煳却不知怎的，在卧榻上就……” “次日，宫人来伺候朕起来，那痕迹伴随着味道，可真是丑闻传出好远，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算是莫傅洵最难忘却也不许任何人提起的出糗记忆，他拿出来，也算是跟莫清绾做交易罢了。 你知道我的丑闻，我知道你的，双双扯平，倒也公道。 “那为何，现在谁都不提？”莫清绾有些不信，小小年纪，疑心颇重，“父皇不会是编撰出来哄绾绾的？绾绾又不是三岁的孩童，已经五岁了！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哄住的！” 莫傅洵将四喜丸子端来，餵到她的嘴边…… “因为朕如今是皇帝，当初知情的宫人哪里敢随意传？是不想要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了。” “绾绾是朕心尖儿上的公主，昨日的事情，朕发下圣旨，也断然不会有任何人敢重新提起！” 这般承诺和偏爱，换做其他人，怕是要赶紧乖巧的谢恩，可莫清绾只默默的盯着某处想了想，张口将丸子给咬下，含煳不清的说道，“可事情发生过，人们便不会忘记。” “哪怕他们不提，也会刻在心底，不可能做到彻底抹去。” “绾绾做错的事情，不怕他们提起，只是不喜欢父皇将本来可以掩饰的错处，宣扬出去。” “不是绾绾怕丢脸，是绾绾……怕丢了父皇的面子，毕竟我是公主。” 莫清绾的这几句话，让莫傅洵愣住，眼眶都有些发酸。 该死，他不会是年纪大了，这眼窝子浅，倒像是容易哭哭啼啼的女子了！ 可想到莫清绾躲起来，是因怕影响到他，这是何等的贴心小棉袄啊！ “朕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堂堂九五之尊，竟然会承认是做错了？ 这皇宫的天，可是要变了！守在外面的福公公听着，每日都会刷新对九公主的认知！这手段，若是想要迷惑哪个小少年，岂不是手到擒来？让人家乖乖的把命给奉上？ 第57页 以后也不知会便宜、不，也不知哪家的公子那般命苦！ “朕，这几日有些朝政要处理。”莫傅洵不知如何开口，怕莫清绾会不习惯，没有他的陪伴。 可反覆斟酌着用词的时候，莫清绾直接将剩下的丸子给吞下，咕哝着道，“父皇放心！我可以找八哥和十一弟玩儿，您乖乖的！”说罢，她抬起手像模像样的抚摸着莫傅洵的头，故作老成的叮嘱。 “……” 这感觉是什么？ 莫傅洵的心中闪过些麻酥酥的滋味，他竟然在刚刚，吃自己儿子的醋？ “好，朕会抓紧处理完，来陪你和江儿。”他起身，赶快逃离此地，怕莫清绾看出他的心思，这简直堪称七岁尿床以后的第二件不许任何人知晓的糗事！ 第四十七章 祸星？臭秃驴 江南，旱涝灾持续数日，赈灾款一批批的发下去，却收效甚微。 莫傅洵气到想要将吏部、知府衙门的官员全部撤裁，直接砍掉脑袋得了。 根本没有闲情雅致来赏花赏月、后宫的嫔妃权当是摆设，哪怕是莫景恆作为东宫太子想要见他一面都难比登天似的，只敢让福公公将写好的诗文递进去，便原路返回。 “九公主……您来了。” 福公公低声道，听着屋内的动静，说道，“陛下的心情不好，您要不改日再来？” “绾绾也不能见吗？”莫清绾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换做往常，她可以大摇大摆的直接闯进去，直接扑到莫傅洵的怀里撒娇的让他陪自己玩儿。 “公主，听奴才一句劝，今日就真的先回去吧。” “哪日陛下的心情好些了，奴才去请您过来！” 福公公躲躲闪闪，甚至是想要直接召唤来清流侍卫将她给抱走，这反常的举动，令莫清绾疑窦渐生。 随着两人交谈的话音落地，门吱呀一声的从内推开，有穿着袈裟的和尚脖子上挂着两串佛珠，嘴里说着些讳莫如深的话，自内而出，跟莫清绾擦肩而过时，还意味深长的凝视了她一眼。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而莫傅洵的身影出现，脸色阴沉。 这是什么鬼？旱涝灾、要惹来求神拜佛？暴君皇帝该不是急得昏头了吧！ 莫清绾跑过去，想抱着莫傅洵的腿，却发现他后撤两步，躲开…… “父皇？”莫清绾的心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那和尚肯定是有猫腻！ 莫傅洵摆摆手，示意福公公将他送回去，道，“朕今日疲累了，把九公主送回去吧。” 渣男！爱她宠她的时候就喊绾绾，现在倒是生疏的唤她九公主？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乌鸦一般黑！ “哼，无需劳烦父皇身边的人，绾绾自己回去，今日是绾绾讨没趣了！” 莫清绾跺着脚，走出两步又扭身将做好的泥娃娃重重的摆在地上，气到肩膀都在耸动着。 “陛下，这泥娃娃是九公主跟着八皇子学了两三日，夜里都不肯睡的捏出来的，这眉眼跟您有着八成相似，可真是难呢。”福公公将娃娃捡起来，擦拭掉尘土，递给莫傅洵。 莫傅洵低头看看，摆在书案上，问，“你可相信智明和尚的话？” “奴才大字不识，也没有见识。万宁寺虽然有着声望，智明和尚对外是有着些信徒的，可也并不代表哪件天机都能够看得通透……”福公公瞧着他的眼色，继而道。 “这江南的旱涝灾，来势汹汹，却是实打实的因官员办事不妥而酿成大祸，怎就跟九公主扯得上关系？她不过是女娃娃，就算是有天大的罪责，也是生得可爱，罢了。” 福公公的话，也算是宽慰了莫傅洵一二。 他初听到智明和尚的话，是震惊的…… “陛下，贫僧夜观星象，知道天有灾祸。您是有着真龙天子之气的皇帝，如此浩荡恩德，是因身边出现祸星冲撞，才会如此。” “这祸星，该是女子，不是成年，是近些日子才跟皇帝亲近起来的。” “这越是亲近，祸星和真龙之气交融的威力越是大。怕是以后有祸端不断……” 智明和尚根本都没有到过皇宫，常年在万宁寺、守在雾柳镇，他是断然不会知道莫清绾跟自己亲近又受到宠爱的事情，这便让那番话增添了许多可信度。 “这几日，九公主就别让来了……朕不可不信。” 事关重大，莫傅洵不敢随意对待。 “是，奴才知道。”福公公看着他，答应道。 —— 这恩宠，如抽刀断水，来时汹汹，去时也汹汹。 莫清绾托着景禾身边的宫婢打听，才兜兜转转的寻到那日在莫傅洵身边当差的小太监，知道智明和尚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是狗屁！何等刁民要来害我？” “九公主，那和尚说的言之凿凿，连我都信了几分呢。”那小太监往日是得过她的恩惠，便多嘴两句。 莫清绾冷笑，“你昨日是不是烫到手了？” “九公主怎知道！”那小太监瞪圆眼睛，差点儿就要当场吓得尿裤子。 第58页 以为莫清绾是真的祸星，有通天眼呢！ “你那手指头都红了，不是烫的，是什么？”莫清绾指着他，解释道。 “绾绾是小孩子，都知道若是仔细打听，没有以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可偏偏父皇就信这套！” 用脚指头想，也是后宫耐不住寂寞的李贵妃弄出来的么蛾子！ 可事关江南的旱涝灾，她想解释都不知从何处下手，这凭空捏造的东西，越是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 “你可知道，那和尚还要什么时候来？” 莫清绾问，小太监仔细回忆着，“陛下是说，过两日、想要让智明和尚来做场法事，也算是能够去去晦气……”后半句话，他越说声音越小，毕竟这“晦气”可就在眼前杵着呢！ “去晦气？我倒是要看看，他那臭秃驴能够做出什么花来！” 莫清绾摩拳擦掌，看着不知从何处跑来，乖巧的趴在她裙摆下面的啸天，“我是要看看，咱们啸天这头天地灵气的祥瑞兽厉害，还是那满嘴胡诌、只知道用江湖戏法的秃驴厉害！” “你帮我做两件事……”莫清绾对小太监勾勾手，嘀咕了两句。 小太监便立刻像是恍然大悟般，忙急匆匆的去办，留下芍药担忧不已的看着她，“公主，您就不能安分两日？别让贵妃娘娘再提心弔胆的……” “芍药姐姐！这别人都欺负到头顶上来了！我若是再忍着！” “哪日那秃驴要说我是祸星，把我给杀了就能够天下太平，怕是父皇也能够狠得下心！” 莫清绾用最稚嫩和平常的语气，说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话。 “公主，慎言，陛下疼爱您，怎么可能……”芍药怕的不行，却没有底气。 莫清绾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淡淡的说，“关乎社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暴君皇帝有什么捨不得的。 她还没有那般重要，莫清绾清楚。 第四十八章 变相软禁 “九公主，乃祸星转世。” “朕乃天子，该为百姓子民而忍痛割爱，哪怕她为朕最宠爱的公主，今日也要替天行道，赐白绫一条，祭天且恳求上苍垂怜，盼风调雨顺。” 莫傅洵的双眸毫无感情的看着她，莫清绾跪在金殿上，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拼命的摇头，看着李贵妃站在莫傅洵的身侧，嘴角噙着笑意，用唇形对她说着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智明和尚手持白绫慢慢的向她走来，竟然露出狰狞的嘴脸，直接将她悬挂起来！ 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会手染鲜血！又做出这般杀生的罪孽来！ 父皇！你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看啊！ 莫清绾慌张到极致，余光听到江贵妃在唤她，声音急切，“绾绾！绾绾……” “母妃……”她似乎看到江贵妃被拖拽进黑漆漆的地方，以泪洗面的哭瞎了双眼，下场悽惨。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我不会认命的！”莫清绾挣扎着喊出来，勐地坐起，感觉到心悸。 而江贵妃坐在床沿，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被冷汗打湿的衣襟，哄道，“绾绾乖，不怕，母妃在。” 可能是她日夜思索着智明和尚的事情，便做场真实感极强的噩梦！ 梦里的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母妃，我想去见父皇。”想要主动出击的莫清绾刚刚开口，便听到门口有略显争执的动静传来。 福公公领着御前侍卫想要迈进庭院，清流却握着剑鞘，想要阻拦。 “清流兄，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还是快让开，只是问问九公主，又不会真的做什么……” 御前侍卫有些为难，毕竟清流曾经是他们的兄弟，如今倒是站在对立面的样子，好言相劝。 清流拧眉，微风吹拂着，他的髮丝随着摆动，有几片落叶掉落在他的肩头，而他却没有半分的动摇，只盯着御前侍卫们的动作，若是敢向前一步，便是违抗圣命，也要阻拦他们。 “都是知根知底的，想骗过我，或许该想些好的藉口和理由。” 他道，福公公见情况僵持，只能稍微透露个底，“也并非是奴才们要对九公主问话，实在是最近的怪事太多了，陛下不得不起疑心，也没说是要关起来，只是问两句，清流侍卫难道不让？” “……”清流无声的，便像是回答。 莫清绾也算是听清了他们的意图，推开屋门，小小的身影迈出门槛的瞬间，却有着震慑人心的淡定。 “你们想问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变化，显得清冷又具有些压迫感。 福公公好歹算是熟面孔，对江贵妃也施礼、向前两步，看着清流将剑鞘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嘆口气，也算是交个实底的说，“昨夜，有宫人忽然疯疯癫癫的跳了池塘，溺亡当场。” “今日清晨，又有宫婢死在自己的房内，浑身都是些野兽撕扯的血口子。” “刚刚，陛下身前伺候的小太监，有个则胡言乱语的像是中邪般，口吐白沫，如今太医正在诊治。” 第59页 短短半日，接二连三的古怪事情发生，让莫傅洵有些慌张，甚至是多疑起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我害他们的？”莫清绾觉得好笑，叉腰问。 但看见福公公为难的欲言又止的眼神，眯起眼，“真跟我有关系？” “那几个宫人，都是曾经跟九公主有过接触的。这追究起来，怕也只有如此的牵连可以深究，所以陛下差奴才来问问，九公主昨夜到今日，都在哪儿，做了什么，跟何人见了面。” 这倒是把她当成是犯人来审讯了？ 好烦！但又是好一口黑锅，结结实实的压在她的身上！ 这阖宫，能跑进来的野兽岂不就是说她身边的啸天？这李贵妃的手腕还真是高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弄得她若不是当事人，都会有几分相信呢！ “我一直在睡觉！刚刚才起来，身边的人若是不信，你不如问问这庭院外的侍卫？” 亏她从前还觉得福公公面善，是个好人，现在看起来，也是个墙头草，随风倒！ 莫清绾气鼓鼓的说着，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啸天呢？”福公公也奉命追问，可莫清绾却气到指着他，大声说道，“怎么？啸天是父皇亲封的白狼将军，难不成我要将他给锁起来，日日像是那野狗般的看管着？” “别什么阿猫阿狗做的事情，都往啸天的身上栽！” “你回去告诉父皇，绾绾和啸天清清白白的，他若是真不喜欢绾绾，直说便是！” 莫清绾的话，还带着几分哭腔，扭身就跑到屋内，砰的关上门。 福公公临走的时候，还听见屋内传来了哭泣的声音，于心不忍，却不敢违抗圣命，吩咐御前侍卫，“你们就守在这儿，护着九公主，不许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任何里面的人出去。 这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了吧！ 清流想要争辩两句，福公公压低声音，道，“清流侍卫，这也算是对九公主的一种保护。” “如今事情复杂，九公主还是安分些，等陛下把事情弄清楚，自然会还个公道。小娃娃，很多事情想不通，但您该是懂得的，也是劝劝贵妃娘娘和九公主，放宽心。” “这一应的吃穿用度，是不会减的。” “若是奴才们有怠慢，你大可以跟外面的侍卫们说，奴才自会到内务府去教训！” 福公公嘆口气，示意他莫要多言，这上头的主子们阴晴不定，他们做奴才的，也只能够看着眼色行事。 “那死掉的宫婢，身上的口子，真是啸天的？” 清流不相信，这啸天虽然孤傲，但却从来不会主动伤人，即便是暴怒时，也只会低吼着恐吓罢了。 “那口子，确实像是狼爪，但具体的，奴才也分辨不出来。” 福公公摇头，说罢便匆匆的离开。 只剩下清流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想着，九公主小小年纪，怎就要遭遇如此多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怨吗？恨吗？有你就不怕 雾柳镇，祸星降世的事情、因莫傅洵的嘱咐起初是瞒得严严实实的。 但不知谁走漏风声，在顷刻间闹得沸沸扬扬、传得人尽皆知，宫婢和小太监们看着庭院里玩儿的莫清绾都吓得掉头就走，生怕她会传染些晦气给自个儿。 莫清绾倒是并不在意，低头拆卸着小木马。 “以为，你倒是会哭哭啼啼的闹着要见父皇，看来是孤多虑了。” 绣着四爪金龙的靴面映入她的视线内，抬头，便看着莫景恆逆着光，歪头盯着她，言语冷清嘲讽道。 莫清绾的小胖手拍拍屁股，双腿蹲着有些发麻，站起身的时候摇晃两下，幸好他及时拽着，扶稳。 “太子哥哥不怕绾绾将晦气传给你？” 她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 这言语间，倒是让莫景恆有些发愣，下意识的觉得智明和尚那番“祸国殃民”的言论是有些道理的。 “孤乃太子，怎会怕那些？就算你是祸星，孤也能够替你镇得住。” 此人人都躲闪着她的时刻，莫景恆能够特意前来，也算是心意，莫清绾心领了。 “可父皇是九五之尊，他都怕我会染些什么……”莫清绾的眼角有着一滴泪、滚烫的划过，打在手背上。 莫景恆的心勐地被揪起来。 他来之前，曾经去找莫傅洵，想要据理力争的分辨两句，可刚开口，就被赶出来。 莫傅洵的双眼布满红血丝，眉宇间都是烦闷的躁动气息，甚至有着些发黑的愁云，也是左右为难。 “父皇是忙着朝政的事情，过些时日，便会来看你的。” 莫景恆说着鬼都不相信的胡话，莫清绾却也觉得无所谓，“左右清闲，太子哥哥不必担心绾绾。” “若是太子哥哥怕绾绾髮闷，不如送些外头的话本子，或是茶楼的闲话本子给我，让绾绾也看看，自己跟妲己、那些名声在外的狐狸精，有何区别？倒是赶不赶得上！” 莫清绾故作轻松，莫景恆却紧紧皱着眉，“有些时候，倒是搞不懂，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60页 —— 御书房，莫傅洵将手中的奏摺直接挥到地上，茶盏碎落一地。 “给朕查，到底是哪个奴才传出去的！”莫傅洵吼着，宫人们瑟瑟发抖的跪着，不敢吭声。 他明明嘱咐过，就算莫清绾是祸星，到时候寻个由头，只要送到万宁寺住着几年，到该出嫁的年纪再寻个好人家接回来，便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但眼下，人尽皆知，怎办？ 莫傅洵烦躁的拿着宝剑，直接砍着身边的柱桩，“去，请智明和尚来。” 难道真的要舍了绾绾？ “九公主，这些时日可来过？”莫傅洵眼不见心烦，问身边端着茶而来的福公公，眉宇间带着些希冀。 她若是来过，朕便能够寻出个理由去看看。 “回禀陛下，九公主可能也是听到些风言风语，这几日闭门不出，连话都没有递过来两句。” “奴才担心，今晨去瞧过，九公主好好的，能吃能睡，就是有些憔悴……” “她说，陛下是有着要事在身的，她会乖乖的……” 福公公想起那小娃娃强忍着想念，却故作坚强的模样，不由得心疼的要紧。 “陛下，奴才多句嘴，那智明和尚哪里就能够窥探天机？什么都瞧得准？”福公公道。 莫傅洵有些动摇，但却抵不过一封封旱涝灾的奏摺继续传来，看着用硃砂批阅过的地方，嘆口气。 —— “绾绾，你可想到什么了？”江贵妃也不急不躁，反倒是慢悠悠的缝着鞋袜，问。 庭院的野花开得艷丽、却无人欣赏。莫清绾怕啸天跑出去，会惹得其他怀疑，就用麻绳给拴起来。 “嗷呜……” 啸天绿幽幽的眼睛写满无聊，用爪子在地上刨坑，尖牙利齿、闲来无趣的咬着树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要害我，总会是有动作的，绾绾见招拆招就好！” 莫清绾挤出些安抚的笑意，却若有所思的看着江贵妃，问，“母妃怎么不担心？” “有什么，会比冷宫的那些年更苦，更难吗？”江贵妃对她招招手，莫清绾跳下圆凳，站在她的身前，展开双臂，看江贵妃拎着缝制好半扇的衣裳、给她比量比量，“咱们娘俩在一块便好。” “母妃恨吗？怨吗？” 莫清绾毕竟不是原来的九公主，对冷宫的那段时日，只有些模煳的记忆片段。 她无法感同身受，但若真是九公主，她怕是对暴君皇帝不会有半点讨好和示弱。 薄情寡义，不闻不问，现在倒是想把老婆和孩子都便宜的讨回来！ “恨过，怨过，现在好些了。”江贵妃摸着莫清绾的额头，“毕竟当年嫁给陛下，是我想的。” 在进深宫宅院前，就该想到这条路会荆棘密布，步履坎坷。 “他爱也好，不爱也好，都是人之常情。可陛下给我留下你，就足够感激的。” 江贵妃望着窗外的月色，不知道皎洁的月亮圆了几回、又缺了几回，都习以为常了。 “母妃会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你欺负了去。” 这像是誓言般的承诺，掷地有声，令莫清绾直接扑到她的怀里，控制多日的泪水像是拧了开关般，畅通无阻的泄洪出来，将江贵妃的衣襟都打湿…… “公主，娘娘，外头传消息来，说那和尚来了。” “陛下，让九公主和您都过去……” 芍药推门而进，满眼都是担心，“李贵妃和十公主也在，要不，说是您身子有恙，先推拒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想做什么，我倒是想看看！” 莫清绾将泪水擦干，跑到梳妆檯边儿，特意从梳妆匣中，将莫傅洵赐给她的那根翡翠簪子戴上，将鼻尖给掐的红了些，将胭脂抹在眼底，把鬓髮弄得乱些。 “走吧！”她看着完美的“绿茶”妆容，向外走去。 老秃驴！看看是掌握着现代知识的她厉害，还是你这个江湖招摇撞骗的和尚厉害！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第五十章 江湖骗子的戏法 庭院，离着很远、便看到宫嫔和皇嗣们站成两排。 香案台、桃木剑、黄符、和尚披着袈裟，看着弄得有模有样，实则却是乌烟瘴气。 明明是出家僧人，搞出收妖的道士戏法，要是让万宁寺的住持知道，怕是要将他勒令还俗！ 莫清绾心中默默吐槽着，却眼巴巴的站定在距离莫傅洵有两三步路的地方，不敢再靠前。 “陛下，臣妾也不相信九公主是祸星降世，可既然智明和尚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如就让他试试，如若是测不出什么端倪，也好还她个清白呢。”李贵妃故意说道，看着莫傅洵的脸色。 莫傅洵斜眼拧着她，不发一言，只看着莫清绾怕生生的样子，倍感心疼。 她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当着嫔妃和朝臣的面儿就敢跑过来，直接拽着他的衣摆擦鼻涕。 皇帝是什么？她向来都不放在眼里，可现在却犹豫着，不敢向前。 “绾绾，别怕，父皇在。” 第61页 莫傅洵道，想要靠近抱着她，却让李贵妃给拽着，“陛下，您可不能靠近啊！” “放肆！何时轮到你来管朕了？”莫傅洵甩开她的手，看着李贵妃倒退两步，踉跄着。 莫清绾摇摇头，用最稚嫩的话语，说着戳心窝子的话，“绾绾身上脏，不能靠近父皇，会生病。” “胡说！谁跟九公主胡说的！”莫傅洵回头狠狠的盯着众人。 而智明和尚则双手合十，用“阿弥陀佛”将其他人的思绪都扯回来，“贫僧看着九公主不像是祸星侵体太深的样子，不如施法，也好给贵妃娘娘和陛下一个交代。” “咦，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是九公主？又知道母妃是贵妃娘娘？” 莫清绾瞪圆眼睛，故作疑惑不解的问。 智明和尚愣住，下意识的看向李贵妃，而看到她摇摇头的细微动作，也赶紧沉得住气。 呵呵，看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老秃驴！ 也不知道李贵妃是从哪儿寻来的帮手，简直是给自己挖坑往里面跳。 “九公主说笑，贫僧又并非是眼瞎耳聋，自然听说过……”智明和尚笑吟吟的转着佛珠。 这表面看着慈眉善目的，实则眉宇间都是些贪婪、印堂发黑！ 她看，这和尚才是祸星呢，亦或者是，有血光之灾！ 莫清绾挑眉，拉长尾音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绾绾就说，外面肯定会有许多人知道母妃的！” “母妃却总是跟绾绾说，皇室的事情，小孩子不许胡说呢！” 莫清绾抬头，可莫傅洵却被她的几句话，给引入到忽略掉的细节中。 按理说，这皇宫内围的事情，哪里有外人能够知道。 可偏偏智明和尚初次来，就提起九公主，甚至是知道冷宫的事情，到底是窥探天机，还是…… 莫傅洵将视线投掷到李贵妃的身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陛下，时辰已到，贫僧是要施法了。”智明和尚怕瞒不住，赶紧转移话题，将那桃木剑给拎起来，手指在清水碗里点了两下，凭空就化成两道火焰，倒是绚丽。 这眼花缭乱的本事，吓得阖宫的嫔妃都后退，抱紧怀中的皇嗣。 东宫太子和八皇子都站在最前方，担忧的看着莫清绾，生怕智明和尚伤到她。 “阿弥陀佛……”智明和尚重复的念着经文，将手中的三炷香给插在碗里，竟然在水面漂浮起来，直挺挺的站立着，没有摇晃。 仿佛是无根之水，这场景实在是骇人的要命，莫清绾只好奇的看着。 这点儿小伎俩，现代变戏法的都要比他出的纰漏少！ 还以为是什么本事？能够直接唿风唤雨，还是能够直接叫阎王爷的黑白无常上来捉人！ 她偷偷在心底翻着白眼，却不忘拍着手，一点儿看不出惧怕的意思，道，“哇，你好厉害啊！” “陛下，这火符，是贫僧昨夜用硃砂和驱邪的东西混合写出来的。若是九公主身上真的有祸星，自然靠近便凭空燃起来！”智明和尚看莫清绾的反应，刚刚生出来的警惕心也消散了些许。 就是误打误撞的小娃娃罢了。 “你去……”莫傅洵看着那三炷香，陷入深思，最终还是妥协的点点头。 只智明和尚靠近莫清绾的时候，他勐地开口，说道，“不许伤了九公主！” “贫僧明白。”智明和尚步步的靠近莫清绾，却忽然看到她挑起唇角的弧度，像是在冷笑。 一抹寒意直接冲到天灵盖，他忍不住停住脚步，等想要再看仔细的时候，莫清绾已经换成单纯无害的笑容对着他，“你要做什么呀？是要陪绾绾玩儿吗？” “嗯，九公主可愿意拿着这张火符？”智明和尚将东西递给她。 他肯定是看错了，这九公主就是个女娃娃，又不是真的有妖邪入体，怎会有那种笑？ “是这样拿着吗？”莫清绾用巴掌紧紧的攥着，等他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声音，将唇闭紧，透过缝隙吐出两句，“你是想要害我，可真的能那般顺遂的成功吗？” “你说我有妖邪，难道真的不怕，你压不住我？” 莫清绾说罢，忽而咧开嘴，唇红齿白的笑着，却像是山间吃人的妖魅。 智明和尚心里一抖，吓得双腿发软，回头六神无主的看着李贵妃，发现她皱着眉，威胁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振振有词的念叨了两下，手一挥。 “着火了！真的着火了！” “九公主真的是妖邪，是祸星啊！” “父皇，快把她杀了！”莫清月控制不住，兴奋的说道。 而莫傅洵只是看着手持绿色火焰的莫清绾，不愿意相信。 莫景禾和莫景恆两人纷纷想要向前，却各自被宫人给扯住。 “九公主的妖邪深入骨髓，贫僧也无能为力。”智明和尚慈悲的扭头，说着已经定好的结论。 莫清绾将火符扔到地上，小脚丫踩了两下，低头苦涩的牵起嘴角，髮簪的流苏碰撞叮叮噹作响，她看着莫傅洵，问，“父皇，你是不要绾绾了吗？” “你也觉得，绾绾是怪物吗？” 第62页 字字句句都是泣血的质问……让莫傅洵片刻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五十一章 拽她下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就算智明和尚再言之凿凿的念叨着“祸星”论，莫傅洵都是半信半疑。 可如今，他摇头却说不出什么来，“不……父皇会保护好你的。” 这句话多简单？可他却说不出来！而一次次的失望让莫清绾直接寒心，她可以背黑锅，但不能自己背。 祸星是吧？谁说祸星就是形单影只的？ 这是给她设计的圈套，那些只有她来享受，李贵妃总该是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 莫清绾跑到智明和尚的身边，拽出他腰间揣着的另一张火符，看着幸灾乐祸的莫清月，直接塞到她的掌心吹口气，那绿幽幽的火苗腾地燃烧起来，甚至是比莫清绾拿着的时候更旺。 “月儿！” “这是怎么回事？十公主也是祸星吗？” 周围议论纷纷，周围的宫婢们也纷纷如潮水般的退散，将莫清月给隔绝出来。 她吓得回不过神来，看着火苗在手指上燃烧着，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这效果可比莫清绾要厉害多了。 “不是这样玩儿的吗？绾绾，十妹妹都可以的！” 莫清绾看向智明和尚，而这眼神凌厉又带着些寒意。 “这……不可能！”智明和尚吞吞吐吐，不知道是在说眼前发生的异常，还是他的技法被莫清绾看破。 不过就是磷火，这山林间都很多，磷粉燃烧起来的小伎俩，怕是智明和尚哪日夜里化斋时碰到的。 竟然当作陷害人的手法来用，可恶至极。 “陛下，这肯定是偶然，是碰巧，月儿怎么会呢？” “这肯定是九公主弄出来的！是误会……” 李贵妃有些慌张，把莫清月抱在怀里，看着莫傅洵，声音有些大的吼着。 “李妃娘娘在说什么呀？为什么绾绾能够弄出火，就是怪物，可十妹妹也能，就不是呀？” “这火符，是一样的呀……” 莫清绾故作不解，李贵妃也是恼羞成怒，甚至是要动手来扯着她。 江贵妃始终冷眼旁观着，她在等待莫傅洵能够说些什么，可眼见着莫清绾要受委屈，她也没有再忍，推开李贵妃，冷声道，“你未免有些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你如今是妃位，本宫好歹还是贵妃。” “和尚说绾绾是祸星，本宫便随着她闭门不出，如今说是有实打实的罪证，怎么？十公主就能够脱身，绾绾便不能？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陛下，若是真祸星，便是祸不单行。” “可若是假的，必然是有心人在指使，这和尚……也该是好好的审审才是。” 江贵妃鲜少会露出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来，可谓是母为子刚，她不能当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陛下，看来贫僧是算错了，这祸星，该是两人。” 智明和尚很快便取捨出决断，开口将十公主也给套进来。 开玩笑，他要是承认是受到李贵妃的僱佣，便是欺君之罪，还要加上残害皇嗣血脉的罪名，就算是有九颗头都不够砍掉的，别说是荣华富贵的，黄泉路上有没有全尸都是不确定的。 “你大放?誮独家厥词！”李贵妃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想要冲过去跟智明和尚讨个说法，却看着莫傅洵，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怕露馅。 是她激进了！只是听闻万宁寺的智明和尚是有些本事，能够替人消灾的做出些天降祸事的道法来，没想到会将莫清月给折进去，“母妃！救救儿臣，儿臣不是！”莫清月也慌张的喊着。 “……”莫傅洵被吵得头痛，双眸已经微微的发红，布满血丝。 这是发狂之前的徵兆，莫清绾顿感不好。 看着莫傅洵控制不住，直接拽起身边的宫婢，手掌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收紧，提起来的样子，不由得大声喊着，“父皇！绾绾怕，绾绾好怕呀……” “陛下！”福公公有些慌乱。 莫傅洵可是许久都没有发病了，今日是怎么？ 御前侍卫都不敢向前阻拦，宫婢眼见着只有出的气儿，脸色惨白，瞳孔扩散。 “福公公！香囊呀！”莫清绾眼尖的瞥见莫傅洵的腰间没有挂着她的香囊，想来是因为“祸星”的言论给摘掉了。经过这声提醒，福公公也冒死的赶紧把香囊给拿过去，在莫傅洵的鼻尖下，晃了晃。 闻到令人舒心的味道，莫傅洵的眼眸恢復了些清明，手也微微的松开。 那宫婢双腿发软的倒在地上，被侍卫给抬出去，好歹留着条性命。 临走时，那宫婢深深的看了一眼莫清绾，点点头，像是在感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莫清绾看着智明和尚，又看着莫傅洵大口喘息着，找回些精神的模样。 “父皇！你怎么了！这个大和尚，你为什么不帮父皇看看呀！” “这……贫僧看不到陛下的……”智明和尚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五岁的娃娃给弄得慌不择路，连句话都对答不出。他背后都是冷汗，将袈裟都给浸湿了。 第63页 莫景恆始终沉默着，此刻却拱手，朗声道。 “父皇，这和尚辱了皇室的名声，搞出如此多的乱子，话总是支支吾吾，看似高深，实则漏洞百出，依儿臣所看，该是要关起来，好好严刑拷打的问问，是何人派来的。” 东宫太子开口，自然是有些威慑力的。 莫清绾看着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莫景恆会替她出头。 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太子哥哥对她温柔起来了？不捉弄她，也不来说她是小狐狸精迷父皇了？ “至于九公主和十公主，毕竟也有着祸星的嫌疑，不如就软禁，不许出门，也算是给个交代。” 莫景恆紧接着说，莫清绾歪头，嘆口气。 她就知道！太子是绝对不会憋着什么好心思的！ “就按太子说的做。”莫傅洵有些疲惫，想起在众人眼前发病，吩咐福公公将他扶回去。 离开前，莫傅洵将香囊握在手中，深深的看了一眼莫清绾。 “走，母妃带你回去。”江贵妃却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抱着莫清绾，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五十二章 得道高僧？呸 乌鸦盘旋在屋嵴，叫声悽厉渗人。 调拨派来的侍卫将庭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再度软禁的莫清绾似乎都习以为常，只坐在摇椅中，摸着啸天毛茸茸的脑袋，看他焦躁的踱步，略显不安。 “没关系，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绾绾的。” 莫清绾眯起眼睛，这般童真和信任他们的眼神，让侍卫也略难堪的挤出些僵硬的笑容。 “九公主，您吩咐奴婢办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是值得信任的人。” 芍药附耳低声道，莫清绾甜甜的点点头，喃喃自语般的咕哝着，“你的法子用尽了，便要看看我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若是亏心事做多了，这半夜是能否安睡啊？” 她的眸子忽然发亮，惊得乌鸦腾空飞起，振翅离开。 —— “为何要将贫僧也困起来？贫僧是万宁寺的僧人，要回去的！” “我要见陛下！你们放我出去！” 智明和尚在屋内喊着，有些慌张，袈裟都松垮垮的卸落着，念珠噼里啪啦的碰撞出声响。 他的眼底都是惶恐，哪里有得道高僧的镇定自若？ “陛下特意吩咐，要请智明和尚多留几日，将阖宫的妖邪都给祛除再离开，您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就是，奴才们肯定办妥。”内务府的宫人敷衍的说道，旋即离开。 四面封闭的屋榻，就算是只苍蝇蚊子想飞出去，都比登天还难。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区区百两纹银，皇室的弯弯绕绕稍有不慎就会送命！ 他可真是任银两给沖昏了头！ 智明和尚拍着光秃秃的脑门，从袈裟内掏出一封手信，这算是他的保命符。 跟李妃身边宫婢的书信来往，必要的时候能够护得他一条性命，“阿弥陀佛”，这样想着，智明和尚也终于沉得住气的坐下，盘腿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的诵着经文。 —— “陛下，喝杯清茶，稳稳心神吧。” 要说谁最了解莫傅洵，当属福公公。 皇帝跟他在一块的时间，可要比后宫的哪位得宠娘娘都要多，察言观色、也是最精准的。 他不信智明和尚所言的“祸星”论，可又碍于朝臣的众目睽睽，怕随意处置会惹得朝堂惶惶…… “你去派人，快马加鞭，到万宁寺请住持来……” 莫傅洵眯起眼眸，“将库房的那尊和田玉雕刻的菩萨像，送到九公主那儿……” “等等！再把这幅字画、也送去。” 莫傅洵翻找着书案，将最为珍惜的那幅字画给捲起来，塞给福公公，“你亲自去！” “是，奴才肯定会替陛下送到。” 福公公不敢耽误，小碎步的跑着到隔壁庭院，以为莫清绾会哭哭啼啼的趴在江贵妃的怀中，埋怨着皇帝的不公平，可没想到，脚刚踏进院内，就听见一阵阵欢声笑语。 “不许耍赖皮！” “你本来就比绾绾高，应该要让着绾绾才对！” “那树上的果子，绾绾怎么够得到呢！不公平。” 福公公看着派来看守的侍卫，有爬上树梢採摘着酸果的、有叮叮噹噹的替她修缮小木马的，有哄着啸天来院内来回遛弯的，更有些有模有样的跟莫清绾“比试拳脚”的…… 这要是换做敌国的公主，派来一个、策反一个，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还了得？福公公连连摇头，看到莫清绾疑惑的投射过来的视线，赶紧踢着内务府的奴才，让他们端着红布的托盘走到跟前儿，“九公主，贵妃娘娘，这是陛下送来的，说是能够镇得住一切的妖邪。” “……”莫清绾跟那菩萨像对视了一会儿，意兴寥寥的摆摆手，示意他端进去。 福公公看她没有想要理会自己的意思，“陛下心中是挂念着公主的，只不过身居高位，不得不……” “绾绾懂，福公公请回吧。” 第64页 “绾绾有些累了，哇，好睏啊！” 莫清绾夸张的打着哈欠，直勾勾的盯着他，逐客令就差写在脑袋上了。 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莫傅洵就是渣男中的渣男！ 只懂得嘴上说说，哪里有些实际行动？ 要是真指望他，怕是后宫的嫔妃都要把她给害的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是……”福公公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想着该怎么跟莫傅洵交代，美化九公主的行为和言论。 —— 智明和尚的屋榻简陋，风吹、窗棂便沙沙作响。 外面的树影随风摆动，倒像是巨大的人影，骇人的要命…… 智明和尚心中有愧，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就吓得浑身虚汗冒个不停，紧紧闭着眼，念珠转的飞快。 “……哒哒哒。” “嘘！” 房檐，有两道夜行衣的身影碰到一块，下意识的要掏出匕首，两人看着剑刃泛着的寒光，浑身杀气。 “八弟？” “皇长兄？” 遮蔽着月光的云朵移走，露出的微光让他们看清楚对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有些惊讶的同时唤道。 “你怎么在这儿？”莫景恆问。 莫景禾将匕首给收起来，后退半步，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指指脚下，“我觉得，这和尚有些不对劲，想着来看看……” “你是为了莫清绾来的？”莫景恆明知故问。 莫景禾不答，只抬起眼，在乌云重新遮蔽起月光的时候，道，“皇长兄，也是吧？” “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莫景恆余光看到弯着腰，凑到窗棂底下的那道白兮兮的身影，伏低身子，按着莫景禾的头。 “这是什么东西？是鬼？” 莫景禾仔细分辨着，那吐出来红彤彤的长舌，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世上哪里有鬼？你瞧仔细了，那就是小宫婢，披着白布做样子罢了。”莫景恆冷笑着、道。 呜呜呜，呜呜呜…… 那小宫婢故意发出哭泣的声音，挥舞着手臂，“小和尚，小和尚，你是来找我的吗？” “谁？谁在那儿！” 智明和尚吞着口水，瑟缩在角落，举着念珠，“我告诉你，我是得道高僧！一点都不怕！” 第五十三章 火灾！杀人灭口 “听说，小和尚在找我？想要去除我？” “可是谁告诉你，我在九公主身上的？你倒是有本事……” “我是厉鬼来索命的，你倒是说说，是谁让你来的，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放过你……” 那宫婢是芍药在宫外时认识的姐妹，伶牙俐齿的，最喜欢偷偷跑出去听茶楼的说书人讲话本子。 如今学得有模有样的，把智明和尚唬得一愣一愣的，偷偷吞咽着口水，咬紧牙关的不肯回答。 “……是谁让来的？”莫景禾疑惑不解的低声呢喃。 莫景恆却摇头，掀起唇角的笑意，“除却莫清绾，谁还能够想出这等法子替自己脱身？” “那他……会上当吗？”莫景禾问。 他跟太子的身份悬殊，总归只见过两三面，都是宫宴上的遥遥相望，自然生分。 “我们帮她一把。”莫景恆捡起屋檐的瓦砾，掀开些空洞，指尖微微用力。 那石子直接弹射进去，将蜡烛的火苗给熄灭，几乎是瞬时间，智明和尚“嗷”的一声喊起来。 “得道高僧？孤看是江湖骗子。” 他捡起其他的石子，趁着漆黑的环境，各个精准的打在智明和尚的周身穴位，让他痛得跪在地上哀嚎。 宫婢目瞪口呆的听着里面的变故，眨巴着眼睛，却瞄准时机的询问，“还不肯说吗？” “我说！我说……是李妃，李妃让我来，栽赃陷害九公主的！” 智明和尚像是开闸泄洪的堤坝似的，不停的说着。 那宫婢大功告成，而趴在房檐上的莫景禾、莫景恆对视一眼，后宫女眷的纷争、勾心斗角，他们都是深陷其中的受害者，说得好听些，就是棋子。 可现在看来，莫清绾要比他们可怜…… “走，我们去回禀父皇。”莫景恆乃东宫太子，他亲耳听到的，自然比八皇子有可信度。 两人即将要跳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升起阵阵灰烟，甚至有着沖天的火光！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宫人敲锣打鼓的喊着，拎着水桶，拎着铜盆，纷纷向着庭院而跑。 莫傅洵在卧榻内浅眠，忽而惊醒，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说是九公主的庭院……走水了。”福公公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而莫傅洵听闻，立刻翻身坐起，连衣衫都没有披好，鞋都没有来得及穿两只，拧着眉便冲出去。 该死的！ 火光沖天，有着强劲的热流扑面而来，莫傅洵想要冲进去，却被福公公给拦住。 “陛下，您可不能去！奴才们肯定会将九公主给救出来的。” 第65页 这要是把皇帝给折进去，岂不是要朝堂动盪？ 莫傅洵如今双眼猩红，似乎能够看到火光中，有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躲闪着，哭泣着，在喊着他的名字。莫清绾该有多么害怕，他绝对不能让他的绾绾怨恨他！ “滚开！”莫傅洵踹开福公公，将身边侍卫的斗篷扯过来，沾满水，一个闪身就冲进去。 妈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外面的侍卫哪里还站得住，纷纷都冲进去，也不管死活。 “太子？八殿下？” 福公公揉着被踹疼的屁股，刚想站起来，余光又看到两个想要往里沖的身影。 “莫清绾呢？还在里面？”莫景恆着急的眺望着、眼看着火势短期内不会扑灭，房梁都烧焦，随时有坍塌的风险，“孤进去，你们在外面……” 莫景恆作势就要向内沖，福公公扑腾的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 “太子殿下，您可不能进去啊！” “陛下刚刚已经冲进去了，您就是国之根本，是万万不能够再冒风险的啊！” “您就算是看在奴才的这条命上！奴才这条贱命替您进去啊……” 福公公可是怕了，莫景恆看着甩不开的人，急地不行，而莫景禾见状，拎着水桶，“皇长兄，我去！” “你小心……”莫景恆也算是妥协，站在外面，眉宇都蹙起来。 —— “咳咳咳……” 浓烟瀰漫，莫清绾自睡梦中呛醒，就看到屋外烧起来的火，赶紧去隔壁偏院喊醒江贵妃。 “母妃，我们得冲出去！” 莫清绾的小脸脏兮兮的，感觉唿吸有些困难，打翻了茶盏、用怀中揣着的绢布帕子捂着口鼻。 “嗷呜……嗷呜！” 啸天是野林中的白狼，最是怕火，在此刻却咬着莫清绾的衣摆，想要将她拖出去。 “母妃，芍药姐姐！你们没事吧？” 莫清绾是有过火灾应急演习的经验，将浑身的衣裳都打湿，“那儿的火，小一些，我们找准机会……” “咳咳咳。母妃可能是有些不好，绾绾，你要跑出去……你要活着！” 江贵妃虚弱无力的说着，莫清绾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却看到她额头正在流着血，“母妃！” “娘娘刚刚跑过来的时候，被房梁给砸住了。”芍药带着哭腔的说。 莫清绾忽然回想起来，她刚跑过去的时候，听到一声闷响…… “公主，你跑出去！奴婢在这儿陪着娘娘。”芍药扶着江贵妃，火光愈来愈近，甚至是将她们的衣裙都给烧着了些许，靠着脚才能够踩熄灭。 凭什么？大意失荆州！ 她竟然没有想到，李贵妃会恼羞成怒的杀人灭口！ 今天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势必要让李贵妃阖家甚至是九族，拿命来偿！ “母妃，我们一起出去，你不能丢下绾绾，你不在绾绾的身边，如果有人欺负我，该怎么办？难道绾绾还要装跛脚么！”莫清绾大声吼着，这倒是也激发起了江贵妃的求生意识。 她点点头，撑着些力气，看着模煳的前方…… “绾绾？你在哪儿？” 在命悬一线时，莫清绾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父皇，绾绾在这儿！”莫清绾的眼泪瞬间飙出来，浑身的力气像是卸掉了似的，双腿发软。 莫傅洵循着声音，跑过来，看着三人和一头狼，蹲下身子便要背着莫清绾。 “别怕，父皇带你出去！” 莫清绾摇摇头，指着江贵妃，“母妃受伤了！” 第五十四章 一个个都伤了 火势汹汹，屋榻内的木桩全部被烧烬，横樑接二连三的倒塌。 莫傅洵想要抱起莫清绾，却被横樑给砸到手臂，痛得他后退半步，再靠近时、有些困难。 “陛下，江儿能够与您有过一世情缘，便足矣。” “绾绾是臣妾跟您的孩子，但求您以后能够庇护她安全，答应臣妾的事情，务必要做到。” “臣妾，知道若是再不说，怕是就为时已晚……” “从前，以后，江儿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伤害陛下，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江贵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她的身影在熊熊的烈火中，显得那么不真切，莫傅洵的心咯噔一声。 “此时说这些做什么？朕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莫傅洵气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用手拨开火焰，闯进去，将濒临昏迷的江贵妃给背起来，低头瞧着莫清绾，想要将她抱在身前的时候，却听见有道声音，咳嗽两声，“父皇，九妹妹……” “八哥！”莫清绾激动的开口，倒吸两口烟雾，烧的胸腔都疼起来。 莫景禾蹲下，将她背着，“父皇，我可以的。” “好。”莫傅洵来不及多想，绕着几道弯，在火势愈发勐烈前，闯了出去。 —— 几道身影跌倒在一块，分不清彼此，福公公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下来，赶紧跑过去。 第66页 “陛下！”看着莫傅洵的左臂、因火势而烧得泛起些焦肉的地方，他赶紧喊着太医，“快来人！” 莫傅洵推开福公公，只低头将江贵妃抱在怀中，看着莫清绾，“你们没事吧？” “父皇，绾绾没事……”莫清绾说完这句话，眼前发黑，直接晕倒过去。 临昏迷前，她脑袋里面冒出的想法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以后要加强锻鍊！ 绝对不能再懒惰了！ “人呢！都给朕滚过来！”莫傅洵在地上，谁还敢站着，纷纷将头抵着手心，不敢再抬头。 这一场闹剧，让阖宫都睡得不安宁。 有些嫔妃则烧香祈福，信了“祸星”的言论，恨不得请些符咒和辟邪的物品摆在身上。 可李妃听闻莫清绾和江贵妃都被救下来的消息，手中的念珠顿时散落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她们难道真的有九条命？ 这场火都烧不死！她有些慌，看着即将要亮起来的天色，问，“智明和尚关押在何处？” “就在前厅的柴房。”身边的宫婢低声回道。 李贵妃皱眉，“留不得了，这些东西，你拿着，去寻个胆子大的，把事情办妥了。” “是。”那宫婢低头看看，也有些为难。 为江贵妃和九公主的事情，李妃几乎是散尽家财，身边值钱的物件儿都託付出去，如今只剩下些陛下赏赐的步摇和头面，衣裙都是些旧的，“您还是留着些吧，那和尚就算是嘴不严，又没有什么实证。” “陛下那日已经对我们起疑心了，若是再说些什么，以莫清绾现在的恩宠，怕是……” 李妃每步都战战兢兢的，为莫清月筹谋着以后的路，可眼下，她绝对不允许出错！ “只要能够熬过这道坎儿，这些身外之物的东西，迟早会回来的。” 李妃坚定的说着，催促着宫婢道，“你快去做，别耽搁了。” —— 莫傅洵的寝殿，江贵妃躺在卧榻上，莫清绾则躺在外面的小矮塌上，都昏睡不起。 “你个废物，你若是救不回来，朕就杀了你们！给她们陪葬！” 莫傅洵嘶吼着，恨不得直接自己动手，太医吓得连银针都拿不稳了，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陛下，您的伤也需要处理。” 徐太医看着莫傅洵的手已经有些化脓的迹象，忙说。 莫傅洵低头看了一眼，直接用匕首将伤口再度划开，把脓血给挤出去，血像是梅花般的滴落，吧嗒吧嗒的砸着，他用另只手攥着徐太医的胳膊，“你别管朕，只告诉朕，江儿如何了！” “贵妃娘娘受伤很重，这胸腔是砸着了，骨头怕是断了，微臣只能说尽力而为……” “九公主只不过是吸入了些烟，喝两幅汤药便能够恢復好……” 徐太医照实说着，莫傅洵不敢相信的看着江贵妃那没有血色的脸蛋儿，像是纸片人，仿佛吹便会散。 那么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救不过来！ “父皇……”莫清绾虚弱的醒来，在芍药的搀扶下，站起来，踉跄的跑到卧榻，“母妃怎么了……” 莫傅洵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只是通过神情，便说出了一二。 “让绾绾来看……”莫清绾走路都需要搀扶，直接趴到床边，摸着江贵妃的脉。 没有伤及到脏腑，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父皇，徐大人，绾绾需要帮母妃把断裂的骨头给接起来，可不可以找几个动医，胆子大的宫女来帮忙？绾绾……有些撑不住。” “来人！找人！按照九公主的要求找人来！” 莫傅洵想起她曾经说，跟婆婆学过些医术，内心燃起些希望。 看着莫清绾倔强的小脸蛋儿，他却不知为何心疼起来。 这女娃娃，曾经是受过何等的委屈，在冷宫的那些年，她又吃过多少皇嗣不该吃的苦？ 莫清绾不知道莫傅洵的心中所想，只专注在江贵妃的身上，强撑着精神。 “啊……”江贵妃在昏睡中，勐地喊出声来，只不过一瞬，就又晕过去，从口中吐出些污血。 这是坏血，吐出来就好。 莫清绾松口气，回头对莫傅洵甜甜的笑着，只摇晃了两下，小胖手拽着身边的人，抬眼一瞧，是莫景禾。他从刚刚就一声不吭的陪着她…… “八哥哥，今天谢谢你。” 莫清绾开口、脆生生的说着，可下一秒，莫景禾的身子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莫清绾感觉拽着他的手，有些湿漉漉的，低头发现都是血。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伤了！莫景禾为何一直都不说！ 这傻子，怕不是伤的最重！莫清绾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而莫傅洵则是顾不得伤的手，将八皇子给抱起来，这应该算是他们父子君臣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吧？ “太医！” 第五十五章 智明和尚，死了 “别看我，九妹妹会害怕。” 莫景禾的身体有大块皮肉都烧焦跟衣衫粘合在一块，剥离都需要些功夫。 第67页 他痛得浑身都在颤抖着，却不忘打起精神，挤出些笑容的哄着莫清绾，看她不停的抹着眼泪，“不疼。” “八哥骗人！绾绾不怕，你也别怕！徐大人肯定会治好你的！” 莫清绾顾不得什么形象可言，鼻涕泡都冒出来，死死拽着莫景禾的手。 “你拽着八哥，比徐大人下手都要疼些，别紧张。”莫景禾的声音极轻，仍旧想方设法的转移她的注意。 莫傅洵在门廊外静静地看着，勐然发觉，其实八皇子比想像中更有担当和骨气。 比起莫景荣等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皇嗣，他任风吹雨打，心性尤为坚定。 “父皇，有些事情，需要您来定夺。” 莫景恆的东宫蟒袍也有些烧焦的痕迹，可见刚刚是想要冲进火场中、却被拦住的。 他在慌乱的情况下，代莫傅洵处理些事情，“智明和尚，死了。”他眼眸微闪，轻声道。 “走，我们出去说。” 莫傅洵怕惊扰到九公主，可莫清绾的听觉灵敏，将拳头攥紧。 他们下手倒是快！ 庭院，智明和尚的尸体就当众撂着，死不瞑目的瞪圆惊恐的眼珠，腹部有几个血窟窿，像是深仇大恨。 “侍卫们在救火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柴房的动静。” “等听到有唿救声，赶过去的时候，智明和尚已经不行了。” “当时九公主的事情紧急，几乎是所有的侍卫都走开，也没有人看到行兇者是谁……” 莫景恆淡淡的说着，不带着任何感情，他倒是也将跟莫景禾在屋檐上偷听到的对话给隐匿起来。 聪明人，不做死无对证的事情。 “把尸体给扔到后山上，别让朕再看到。”莫傅洵甩着袖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事已至此，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清楚，却也不愿再追究。 —— 铜盆换着血水，一盆盆的倒出去。 莫景禾趴在卧榻上，背部的创伤怕是十天半月都没有办法恢復妥当，亦会留疤痕。 “是绾绾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我，八哥也不会……” 莫清绾扁着嘴，眼泪控制不住的一直流着，哭到最后，她的眼睛都开始模煳。 一阵惊恐从心底瀰漫开来，她不会真的像是孟姜女似的，把眼睛给哭瞎了吧？ “八哥不是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莫景禾艰难的抬起手，替她擦着眼泪和鼻涕，“脏兮兮的，像是小花猫似的，父皇看见怕是要嫌弃。” “父皇嫌弃就嫌弃，绾绾也不想哭，可是……哇……” 莫清绾只要张嘴，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火，几乎是让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受伤了。 是神是鬼，分得清清楚楚的！ “八哥哥以后身上就会有疤了，怎么办？八哥哥还没有娶娘子……” 莫清绾抽噎着，小身板有些虚弱，却不忘操心莫景禾的终身大事。 他是不受待见的皇子，可模样却生得俊俏，那眉眼像极了莫傅洵，以前还能够靠着美色来娶个前朝重臣的千金，过着丰衣足食的小日子，美滋滋的。 可现在，哪里有姑娘会愿意跟着前途未卜，身上还有蜈蚣般歪歪扭扭疤痕的皇子？ “都是绾绾！八哥哥，你放心，以后我养你！” 莫清绾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承诺着，甚至是将胖嘟嘟的小手指给弯曲起来，三根竖着对着天。 “绾绾要是不管八哥，以后就让天打雷……” 这发誓刚说出口，莫景禾就赶紧捂着她的嘴，这动作幅度不小，扯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两口凉气。 也不知是说她小孩子心性好，还是说她单纯天真。 “发誓岂能随随便便，信手拈来？”莫景禾认真的摆出兄长的模样，教导着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是该保持着敬畏心的，你倒是开口便许下誓言，若是真做不到，可想过后果？” “八哥知道，你的心意。” 莫景禾艰难的揉着她的头，明显没有把她当成是成熟对等的人，而是当成不懂事的妹妹。 “身为男儿郎，该上战场，保家卫国。” “若是连妹妹都护不住，岂不是愧对这一身血脉？” 莫景禾淡淡的说着，听到徐大人说会留疤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浴血沙场的将军们，个个都有着触目惊心的疤痕，却不耽误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绾绾也希望八哥是男子汉，对不对？”莫景禾连哄带骗的说着。 这明显是偷换概念么！ 莫清绾有些无语，却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八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着英雄梦。 她拖着下巴，听到脚步声，勐地回头，对上莫傅洵的双眸，显然他已经进来很长时间，将刚刚那番对话听得真切，“你做得很好，朕……为你骄傲。” “……”莫景禾愣住，有些怀疑此刻是不是场梦境。 他从未想过，会得到父皇的赞赏。 第68页 那些年的宫宴、狩猎场，他只能远远的看着莫傅洵和其他皇子分享着猎来的野兔，飞禽走兽，看他拍着东宫太子的肩膀，夸赞他的骑术剑法，想着若有朝一日，他能够得来两句，死也值得。 “父皇，绾绾……想感谢八哥！” “是八哥哥救了绾绾和母妃的命……” 莫清绾仰着头，看着莫傅洵的脸色逐渐阴沉，对莫景禾的温柔也褪色不少，疑惑不解。 这又是踩到了暴君的哪根尾巴？ 不会……是跟儿子也吃醋吧？莫清绾的心底冒出个想法，试探的说道，“父皇救母妃和绾绾是应该的，谁让绾绾最信任，最盼望的人，就是父皇呢！” “绾绾当时差点儿就死掉了，看到父皇来，就像是天上的神仙呢！” “不，神仙都没有父皇当时的威武！” 莫清绾忙不迭的开启彩虹屁的夸赞模式，果然看到莫傅洵的脸色逐渐和缓，感觉口干舌燥。 这紧要关头，暴君皇帝的脑袋里面到底都装着什么？ 第五十六章 加珠，八哥可因祸得福了 “景禾此番救驾有功，按理，该论功行赏，你有什么想要的，跟父皇说说……” 莫傅洵耐心的搬来圆凳，抱着莫清绾坐下，声音低沉的说道。 “儿臣只是做分内之事，从未想过要讨些什么，父皇……” 莫景禾可真是榆木脑袋！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非要让它从指缝熘走吗？ 看起来是谦逊，是懂得礼让，但实际就是蠢！蠢到家了！ 这可给莫清绾气坏了！这机会要是给李贵妃，怕是她要将半个国库都给掏空，“八哥哥，父皇有可多钱钱呢！库房里都是好东西，那么高的红珊瑚，还有好多好多胭脂水粉，好看的布料！” “八哥哥为什么不要呀？如果你不喜欢，要来给绾绾好不好？” 莫清绾摇头晃脑的提醒道，可这话却逗笑了在场的两个男人。 “你这丫头，如今就想着要帮别人掏空了朕的家底？你倒是个小狼崽子，亏得朕疼爱你！” 莫傅洵捏着她的鼻尖，故作有些气恼的模样，说。 “绾绾没有帮别人掏空父皇呀，是八哥哥！你是绾绾的爹爹，他是绾绾的哥哥，最后都是我的！” 莫清绾的小手扑腾着，对着空气划拉、像是要将金山银山都给收入囊中似的。 “你怎跟江儿一点都不同，她可断然没有你这丫头如此财迷。”莫傅洵笑道，眼眸里都是快荡漾出来的温柔和偏爱，比起那群暗戳戳的动手脚，算计他的人，他更喜欢何事都摆在明面上的这份坦荡。 莫景禾也摇头，调整着趴着的姿势，“八哥哥是男子，不喜欢那些东西。” “绾绾若是喜欢，八哥哥将父皇的恩赏给你许，可好？”他问。 这朽木不可雕，用迂迴的方法简直是说不通啊！再这么下去，极有可能说错话，惹得莫傅洵生气。 莫清绾盘算着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莫傅洵用手挑起她的髮丝，替她将乱糟糟的鬓髮给捋顺。 “景禾倒是没错，是朕考虑不周，既然要赏，便不要那么吝啬。” “你既然已经成年，该是有自己的府邸，也该有自己的封地……” “等回宫，朕便寻礼部的官员来，给你加珠冠，在京郊附近置些地，也算是你的食邑。” 这大手笔！简直是给莫景禾抬了身份！这受伤也值得了！莫清绾眨巴着眼睛，看他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打圆场的开口问，“封地？那是什么，是可以吃的东西吗？” “你的脑袋，除了吃，便是睡，朕看你迟早要变成一只小懒猪！” 莫傅洵嘆口气，看着她困到有些眨巴的眼睛，对莫景禾说，“你既是身体不方便，就好生休养，朕会给你再拨派来些趁手麻利的宫婢和太监，有事便与他们说。” “多谢父皇。”莫景禾挣扎着想要给他行礼。 只见莫傅洵摆摆手，只留下一道背影，“父皇，你不再觉得绾绾是扫把星了吗？” “……” 夕阳垂暮，庭院左侧的房屋彻底化成灰烬，烧焦成黑黢黢的炭块。 莫傅洵看着小丫头嘟着嘴，垂头稍显落寞的样子，不知如何开口。 “绾绾都懂的，那个大和尚说我是扫把星，靠近父皇的话，就会让父皇生病，有危险。” “母妃说绾绾不是，绾绾是小福星，但是……父皇也不能来看我，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她让绾绾不要怪父皇……”她咬着嘴唇，小鼻尖通红。 平白无故就扣上一口怎么都甩不掉的黑锅。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谣言来的时候，很容易，可若是想要去除掉，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山里面说有大老虎，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农户们也都是会怕的。 “绾绾从来都不怪父皇，只是怕，以后父皇都不来看绾绾了，绾绾会想你的。” 莫清绾紧紧的搂着莫傅洵的脖子，将湿漉漉的小脸蛋儿靠在他的脸蛋儿上，蹭了蹭，把他的心都给蹭融化掉了。这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奶糰子，能是什么祸星？ 第69页 “都是他们胡说的，绾绾是朕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是扫把星。” 莫傅洵抱着她，拍拍后背，摇晃着。 莫清绾将信将疑的把头扭回来，“真的吗？以后绾绾还可以去看父皇吗？” “当然可以，谁若是拦着，朕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给绾绾当球踢……” 这深沉的父爱，可太伟大了！ 把脑袋当球踢？不怕她半夜做噩梦吗？莫清绾吓得吞吞口水，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绾绾不要，好可怕，他们都好丑，绾绾只喜欢长的好看的！” “……哈哈哈”莫傅洵看她这般模样，倒是也生出些逗趣的意思，问，“如此，那绾绾以后想要找什么样的驸马？倒是说来让朕听听！” 驸马？她倒是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要长得像是父皇这般好看，要绾绾喜欢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莫清绾倒是不奢望在如此的世道下，夫君能够有如此超前的理念和观点，但好歹要有副皮囊吧？她好歹是公主诶！有权有钱还有势，肯定是要看脸啊！ “你这丫头，怕是要被人给骗去……”莫傅洵将她送回到新收拾出来的偏殿。 刚要离开，莫清绾却抬起手，拽着他的衣摆，眼巴巴的小声咕哝着，“父皇能不能留下来，陪绾绾？绾绾有点怕，以前都是母妃哄绾绾睡觉觉的。” “好，朕留在这儿。”莫傅洵坐在床沿，想起至今都没有醒来的江贵妃，便温柔几分。 得寸进尺，是她的拿手戏和杀手锏。 “父皇，你可不可以给绾绾讲故事？”莫清绾乖巧的拽着锦被，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问。 这可是把莫傅洵给难住了，这块领域是他从未触及过的。 别说是公主，就算是东宫太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也都是奶娘餵养，莫傅洵只抽空去看两眼，功课都由太傅来教导，这睡前故事，九公主该是头一份儿了吧？ “陛下……”门外的侍卫想要进去，福公公赶紧拦住，道，“你还想不想要脑袋了？等着！” 第五十七章 有红痣的陌生男人 “两省总督跟师爷不睦，朕便派他去餵马，谁想到，他接连写了五六封奏摺进京城。” “朕实在是看的厌烦，索性将他给调到京城、到大理寺去当差，没想到，两天半就又惹出篓子来……” 福公公听着皇帝这会儿已经把朝堂近两年来的事情都讲得七七八八，不由得好笑又提心弔胆。 后宫不许妄自议论朝政，但他可算得上是自己破例了！ 若躺着的不是九公主，就凭着刚刚听到的，足以拿捏着前朝重臣的把柄，了解他们的喜好。 看来，陛下对九公主实在是放心。 “……”莫清绾可不想听这些，她是想听些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故事，再不济，讲点儿古怪精灵也好。 谁愿意听朝堂的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她还要装作哈欠连天的偶尔说出两句话，替莫傅洵答疑解惑的指出些解决的办法。 莫清绾闭嘴还好，这一旦开口，莫傅洵就像是翻开了“答案之书”似的，看着她的眼皮都快要合拢起来，恨不得用两根手指给扒开，再问两个，“父皇，绾绾好睏，好想睡觉，不想听故事了！” 她要是再听睡前故事，就是不长记性！ “好，那父皇再陪绾绾一会儿。”莫傅洵不死心，直到听见莫清绾故意打出的鼾声，才离开。 莫傅洵轻手轻脚的将门给虚掩着，看着福公公，低声道，“若绾绾是皇儿，这东宫、朕倒是真想给她来坐坐，别看她是五岁的娃娃，思路缜密的却是朕都望尘莫及。” “有些法子，朕都没有想过，难解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就给轻松化解。” 莫傅洵看着星星挂满夜空，“可惜了。” —— 次日，莫清绾挣扎着从睡梦中醒过来。 昨晚莫傅洵给她留下的阴影到底有多深？她竟然在睡梦中都是解答疑惑，浪费无数的脑细胞。 “公主，您醒了。” 芍药听到动静，过来服侍着她梳洗。 莫清绾扑腾的坐起来，差点儿头晕的磕到木桩，踉跄的倒栽葱的倒在卧榻上，鼻子差点儿摔扁。 “母妃怎么样了！” 芍药的眼底都是红血丝，手掌包扎着绢布、渗透出隐隐的血迹，看来是一夜未眠。 “娘娘已经醒过来，服用药，又歇下了。” “徐大人来看过，说是需要静养，不能够有任何的劳累，该是无事的。” 芍药替她擦着脸，声音沙哑的说着。 莫清绾憋气的吐出两个泡泡，双手捧着脸，巴望着周围没有其他耳目，快速的扯着她的袖摆，问，“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芍药姐姐是守着夜的，可看见了什么？” “奴婢，不知为何，那晚实在困得要紧，就靠着门廊睡着了。” 芍药是有着深深的愧疚，她若是没有睡着，必定不会惹出这般惨重的后果。 可既然是有心为之，那困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用迷烟等物！ 第70页 “奴婢在昏昏沉沉的时候，似乎看到一道身影，举着火摺子从窗角的地方伸进来，可……看不仔细。” “如今就算是想要找些罪证，也是难于登天，那院子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芍药低头，眼眶微微泛红。 莫清绾也赶紧站起来，替她擦着眼泪，踮着脚尖才能够勉强的拍到她的肩膀，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就算是再好的东西，绾绾可以去跟父皇讨要，还会再有的！” “娘娘醒来的时候，让奴婢嘱咐您，可要收敛些。” 芍药看着她，赶紧提醒着。 “放心！绾绾是有九条命的！不怕……” 要是有人想要害她，倒是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 药房，莫清绾爬着圆凳，手紧紧握着蒲扇，看着咕嘟嘟煮沸的汤药，用手去取。 “哎呀……”困到精神都离家出走的她、什么都没拿，直接用手去触碰瓷罐，瞬间烫得起了水泡。 她想着要用凉水沖沖，却忽然被谁给拎着衣领，直接像是小鸡仔般的悬空。 “你是谁，放我下来！” 莫清绾看着周围的宫婢、太监都不敢靠前，只眼睁睁的看着她这般狼狈，气到挥舞着手，扑腾着腿，想要抓挠着身边的陌生男子，“我是九公主！你不得无礼！我要去告诉父皇，要了你的脑袋！” “……”那陌生男子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好吓人！这眼眸像是有着几分杀气，眼角下面还有着一颗红色的痣，看着妖冶，又摄人心魄！ 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 心中警铃大作的莫清绾暗叫一声不好，张开嘴就叫着，“父皇，救命，父皇！” “吵死了！”那陌生男人似乎有些厌烦，站在池塘边儿，直接松开手。 扑通，莫清绾掉进池塘里，跟几尾吓得绕开的金鱼对上了眼珠子。 “你……啊啊啊啊！”莫清绾狗刨的想要靠近岸边，宫婢们吓得纷纷想要向前，可那陌生男子回头横扫一眼，他们就又立刻顿在原地，给九公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那陌生男人蹲着，看着她的头髮都贴在脸的两边，用手掐着她的脸。 “痛痛痛……”莫清绾自从得了这副身体，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她龇牙咧嘴的想要咬这个有红痣的陌生男人，可他像是武林高手，总能够不经意的躲闪开。 “哪里可爱了？真丑……还吵！” 陌生男人嫌弃的按着她的手，将她又泡了一会儿，拎着衣领又拽出来。 莫清绾此刻简直就是一只落汤鸡，还是最可怜的那种！ “你是没有脑子吗？直接去碰药罐子？”那陌生男人低头看着她的手指，从怀中掏出泛着寒光的匕首，将她的水泡给直接划开，又拿出些药粉，像是不要钱的洒下来。 莫清绾当时痛得快要昏厥过去，“救命呀！” “喊什么？这药可金贵的很……给你，我都捨不得。” 那陌生男子淡淡的说着，似乎又要印证般，将药粉重新揣回去些，将她直接扔到旁边，不闻不问。 这个神经病到底是谁啊！ 莫清绾捧着手指头，冻得打了个喷嚏…… 第五十八章 小皇叔？别开玩笑了 “哇……”莫清绾气到直接坐在地上耍赖撒泼的哭着。 这动静闹得极大，很快便将莫傅洵给招来，他急匆匆赶来，是想要将她抱起来的，可动作却在下一秒停住的扭头看向有红痣的陌生男人，“傅泫？” “微臣，见过陛下。” 那陌生男人拱手行礼，言语是客气，可动作却桀骜不驯。 嚯！这到底是谁？眼睛长在头顶上了？见到皇帝都不跪拜？ “你何时回来的？”莫傅洵非但没有怪罪，反倒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完全忽略坐在地上的莫清绾。 这什么情况？ 她失宠了？ “刚到，好像就伤到了陛下的心肝宝贝。”那陌生男人含着笑，回头看着莫清绾。 莫清绾狠狠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对着他像是啸天般的耍狠，凶着。 “绾绾，没事吧？”莫傅洵此刻才想起来她，将她抱在怀里，嘘寒问暖道。 哼！晚了！她已经不是暴君皇帝的第一顺位了！ 小女孩儿的醋意就是来得快，幸好，莫清绾还有着理性思考的头脑，她打量着陌生男人跟莫傅洵。 他们两个长得蛮像诶！ 傅泫？等等！他难道就是…… “慎王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莫傅洵抱着她，问福公公。 福公公连忙应道，“回禀陛下，就在隔壁，差人收拾出来了。” “慎王？”莫清绾咕哝着说出这两个字，不会吧？ 他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小皇叔？ 那个曾经是先帝最中意的皇子，但心中只有美人，不要江山，砥砺辅佐莫傅洵收復番邦蛮夷，功成身退以后却不要封地，只要空爵，浪荡天涯，四海为家，不知何时会回京城看一眼的潇洒王爷！ 第71页 莫傅泫？ “这小傢伙，不懂礼数！”莫傅泫想要凑近，再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儿，可莫清绾下意识的闪开。 她抱着莫傅洵，扭动挣扎着想要离慎王越远越好。 传闻中，这小皇叔的性情捉摸不定，喜怒无常。 如果说莫傅洵是暴君，是玩儿明面上的手段狠辣，杀伐果断。 那莫傅泫就是玩儿阴的，是笑面虎，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笑着捅你一刀。 这刚刚、莫清绾可是深有体会。 “看来，九公主是有点儿怕我的。”莫傅泫笑着说，却也将手收回来。 废话！你被人扔到池塘里，又差点儿溺亡，会不会喜欢“兇手”？ 莫清绾用眼神无声的骂着脏话，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把他的耳朵给咬下来似的。 “可当初，九公主刚刚生下来的时候，最是喜欢粘我的。” “皇嫂都没有办法把你从我的怀里给抢走，那口水流的本王浑身都是……” 莫傅泫旁若无人的说着，饶有兴趣的看着莫清绾的那张小脸儿，瞬间变得红里透黑。 “你刚学会说话的时候，还拽着本王的头髮，说本王是漂亮哥哥呢！” 这般自夸的话，也只有莫傅泫能够说得出来。 莫清绾听见都替他臊得慌，“绾绾小的时候不懂事，说的话不算数！”她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又瞬间缩回到莫傅洵的怀里，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动着，“父皇！绾绾痛。” “这又是怎么伤的？一点儿小事，交代给奴才们去做便好……” “你们以后若是再让九公主……别想要脑袋！” 莫傅洵看着身边跪着的那些宫人们，心疼不已的想要叫徐太医来看看，却被莫傅泫给制止住。 “微臣已经给九公主用过药了，这药虽然痛，但药效却是极好，怕明日就会看不到伤口。” 莫傅泫看着莫清绾半信半疑的眼睛，继而道，“若是还疼，应该是药少了些，不如本王将伤口再划开，涂些可好？”这还使得？ “不用，不用！小皇叔，绾绾不痛了，一点儿都不痛！” 莫清绾将手给收起来，揣到袖子里，眨巴着眼睛。 开玩笑，她可不想再痛一次！ “傅泫，你就别逗绾绾了……”莫傅洵感觉到九公主的害怕，也出言说道。 慎王点点头，“微臣刚回来，便听闻昨日火灾的事情，可否去看看皇嫂？再差人带着我去看看智明和尚的尸体，以及烧焦的两处现场……”这逻辑分析严谨的话，倒像是仵作。 “好，朕带你去。”莫傅洵将莫清绾给放下来，由芍药给牵着。 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莫清绾盯着莫傅泫的背影，他那身火红色的衣衫可真显眼！ 一看就是喜欢炫耀的人格！ “为什么父皇会带着他去？”莫清绾问，毕竟她的记忆存储空间，对慎王的概念几近为零。 芍药将她抱起来，轻声说，“慎王爷是有些本事的，听闻以前先帝遇到后宫嫔妃的谋害、棘手问题，都会找他去看看，最终抓到的兇手，无一是错的。” 得，这是古代的狄仁杰啊？神探？ “他说的是真的吗？”莫清绾想起什么，忙问。 芍药疑惑的看着她，然后明白她是在问什么，笑着点头，“是呀，当初娘娘临盆时，慎王爷特意从边关赶回来，说是想要看看小公主还是小皇子，结果公主您刚出生，谁都不许抱……” “奶娘靠近就要嗷嗷哭，娘娘身子又弱，不能时时的哄着你。” “可说来也是奇怪，只要慎王爷抱着你，你便一声不吭，还会笑呢！” 芍药想起当年的场景，忍不住打趣道，“算起来，公主您在襁褓中的时候，慎王爷可是抱您最多的人，就算是陛下，怕是都要排到后面去呢……” “……”莫清绾不愿意相信此事实。 她小时候，肯定是被美色给迷昏了，以至于看不清小皇叔是多么危险的人！ “以后绝对要离他远一点！”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莫清绾碎碎念叨着，可莫傅泫就像是有顺风耳似的，回头准确的跟她的视线对上了，“哎呦……”莫清绾吓得赶紧用手捂着眼。 这怎么阴魂不散呢！ “哈哈哈……”莫傅泫的笑声，听起来心情不错，也好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以后的日子，可不算是太好啊！莫清绾的心底忽然涌起来这种预感！ 第五十九章 考察现场，赃物丢了 断壁残垣，触目惊心，遍地都是烧焦的痕迹。 作为当事者的莫清绾稍微靠近，便能够回想起夜晚的那场火，那种差点窒息的感觉。 “绾绾，朕派些侍卫在此处陪着你，朕与莫傅泫很快便……” 莫傅洵察觉到她的异样，看着她令人心疼的惨白脸色，摆摆手、开口叮嘱道。 不行！她必须要回去看看，这样才能够找到些忽略掉的蛛丝马迹，来证明火势并非一场意外。 第72页 “父皇！绾绾想随着你们，不要留绾绾一个人在这儿……” 莫清绾娇滴滴的开口，展开双臂，像是习惯性的依赖。 “那朕抱着你，绾绾若是怕，就将眼睛闭起来。” 暴君皇帝此刻化作慈父，对她千依百顺的妥协道。 呦，这小丫头的两幅面孔、还真是变幻莫测呢！ 莫傅泫狭长的眸子闪过些捉摸不透的笑意，到行宫时，他便听闻九公主把皇帝给迷得七荤八素，现在看来倒并非是空穴来风，不过，小丫头的性情突变到底是出自谁手？ “……” 小皇叔总盯着她做什么？ 莫清绾抬起手，胡乱的摸着肉嘟嘟的脸蛋儿，怕是沾染到什么脏东西。 她的力道不小，很快就将自己给弄得像是熟透的苹果般，红彤彤的，甚是可爱。 “微臣来吧，也算是跟小丫头熟络熟络，毕竟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她不能总是怕我。” 莫傅洵三步并作两步的到她跟前，有些不明意味的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道。 不要！ 莫清绾的内心惊恐，紧紧抱着暴君爹爹的肩膀，试图用心有灵犀来传递着暗号。 可她明显感觉到不小的力道把她从莫傅洵的身上给剥离开…… “那，好吧。”莫傅洵竟然同意了？！ 她是失宠了，还是暴君皇帝亏欠小皇叔的？ 无异于狼入虎口！ 莫清绾的小嘴缓缓张开，蓄势待发的想要嚎啕大哭起来，逃离魔爪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小皇叔在她耳边低声嘀咕道，“你难道不想查明真相吗？乖些，小皇叔帮你……” “咳咳。”莫清绾差点儿被口水给呛到。 这傢伙也太可怕了！ 难道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陛下请带路。”莫傅泫看到她瞬间安静乖巧的模样，保持着贵公子的做派，道。 呸！要不是有求于他，莫清绾才不会低下昂贵的头颅呢！ “哎呦……” 莫清绾感觉头顶撞到些什么，抬头看，竟然是枯树枝划到了她的秀髮，瞬间委屈的哼唧唧。 莫傅泫长得太高，她为避免肢体接触，没有像是依赖暴君爹爹那般伏在他的肩头，直接导致受伤！ “不是说很粘人吗？怎么，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莫傅泫听到闷响，低头笑着问。 明知故问！莫清绾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索性动用锁喉的技能，死死的扒着他。 这下满意了？ “看来，九公主跟慎王爷是因为多年未见，生疏了，这才多一会儿，便关系如此好。” 芍药跟在后面，看到眼前的场景生出些误会，低声笑着说道。 而莫傅洵也爽朗的笑了两声，“朕可是有些吃醋了！” “？” 这群人的眼睛都有些问题吗？哪里看到她是依赖了？ 莫清绾缓缓的抬起脑袋，她跟莫傅泫的视线对上，噼里啪啦的火苗频闪着，控制不住就要挠他了！ “是吗？看来，微臣是要多跟小丫头相处磨合磨合了！” 莫傅泫满肚子坏水的逗她。 罢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能够查明真相，莫清绾此刻已经佛系了，她好像斗不过小皇叔。 —— “放我下来！” 到烧焦的卧榻附近，莫清绾扑腾着小短腿跳下来，扒拉着灰烬，将手给弄得脏兮兮的。 如果芍药姐姐昏睡是因为迷香，那肯定在附近能够找到些残留物。 “哎呦……这是什么东西，好硬呀！” 莫清绾低头，果然发现些亮晶晶的东西，她故意开口。 有道身影逐渐靠近，阴影将她笼罩起来，莫傅泫弯腰，将东西收拢在袖摆中，什么都没说。 这什么情况？故意要毁灭证据？ 他难道是李贵妃的同伙？ 莫清绾的瞳孔放大，看着另一边儿的莫傅洵，想要喊些什么，却看到小皇叔摇头，“嘘！” “……” 看着他抹着唇角的邪魅一笑，明明是酷暑的日子，她却透心凉。 大意失荆州！她竟然没有防备小皇叔，真是失策。 “傅泫，可看到有什么异样？” 莫傅洵仿佛是眼盲般，回头询问，而小皇叔则瞪着眼睛说瞎话的回答，“微臣并没有看到什么……” 证据就在他的袖摆中！ 莫清绾内心有一万只羊驼奔腾，想要扯着他，说个清楚。 但考虑到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只能忍气吞声的作罢，耷拉着小脑袋瓜。 “绾绾是不是累着了？朕送你回去。” 莫傅洵此刻倒是眼神凌厉，而莫清绾始终盯着小皇叔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他是敌是友啊？ —— 行宫的御书房，莫傅泫喝茶的等候着暴君皇帝。 门吱呀一声的推开，福公公则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看似是兄弟两人多年未见，在叙旧谈心。 “确实人为。”莫傅泫将袖摆中收拢的烧焦残留物给取出来，递给他。 第73页 刚刚人多眼杂，身边跟着的宫人，不知谁在背地里就是认主的。 若是真让幕后兇手知道，有证据残留，肯定会小心翼翼，这样便无法让她放松警惕，继而顺藤摸瓜。 莫清绾年纪尚小，有些聪明，也都是沉不住气的小聪明。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微臣听闻，如今朝堂的兵权，可是……在李大人的手中握着。” 莫傅泫看着冒着热气的茶，声音很快便飘散，若有所思的问。 “这也是朕，让你回来的原因。”莫傅洵的手指轻轻叩着茶盏的边缘，发出些闷响，听得心跳有些慌。“此事，朕信不过旁人，唯独有你，是朕能够将性命都全权託付的。” 皇室的兄弟情深，在旁人看来，都是些虚无缥缈的。 但只有他们心底清楚，当年到底经歷过什么。 第六十章 他是魔鬼吗？ 鸟语花香，微风习习。 她抱着清凉解暑的西瓜，大口大口的啃着…… “我的小公主呀！太阳晒着屁股，不能继续睡了！待会儿功课便来不及了……” 芍药将她抱起，彻底打散了那场美梦，到嘴边的西瓜化成泡沫飞走了！ 莫清绾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庭院外的日头，“姐姐，好姐姐，我想再睡会儿，左右也没事嘛！” 她是堂堂九公主，每日吃喝玩乐，从不起早！ “您忘了，今日是要随着慎王爷，跟各位皇嗣上书堂的！若是迟到，怕王爷要责罚呢！” 芍药将她给扶着坐稳，替她擦拭着脸蛋儿，又心灵手巧的梳着髮髻，提醒道。 什么？跟慎王爷去书堂？ 莫清绾的眼睛陡然睁开，依稀回想起，昨夜睡得迷迷煳煳时，莫傅洵来到她的床沿坐下。 “绾绾，你不是跟朕说过，想跟皇兄们一起骑马射箭，学兵法、诗词歌赋吗？” “莫傅泫既然回来，这些时日、朕要处理些棘手的政务，怕要耽搁些，便让他来教你们可好？” 那时，恰逢莫清绾睡得最为香甜的时候，她在梦里跟漂亮的小仙女姐姐们玩耍，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挥开莫傅洵想要扒拉她头髮的手，敷衍的哼道，“好呀！” “……父皇好鸡贼！他耍赖！” 莫清绾欲哭无泪，怎么有人会趁着她睡觉来坑蒙拐骗？ “公主，您可别这么说，慎王爷为照顾您的起居和时辰，把书堂的地点都搬到咱们这儿了。” “怕是现在，几位阿哥和公主都在隔壁，就等您了。” 芍药话音刚落，便看到坐在床榻上的莫清绾像是小泥鳅般，滑下去，两只鞋都没有穿好，向外面跑。 开玩笑！她是绝对不能迟到的！ 尤其是众目睽睽，在那般多的兄弟姐妹前出丑！ 就算不能小小年纪拔得头筹，也要混得中庸才行！这是莫清绾的人生格言。 况且，小皇叔跟她不对付，稍有差错，都想不到他会如何变着花样的来羞辱她！ “哎呦……” 莫清绾跌跌撞撞的跑到隔壁，推开门，头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木桩，砰的两声。 “绾绾？” “九妹妹！你没事吧？” “阿姐！” 困到打瞌睡的莫景荣是被她的声音给吵醒的，奶唿唿的喊着她。 这丢人可是丢到姥姥家了！ 莫清绾低头，恨不得找出个地缝钻进去，可实在找不到，只能顶着微微松散的斜髮髻，龇着小白牙，露出些尴尬的笑容，“小皇叔，绾绾好笨，都不记得今日要来学东西！” “无妨，我明日去唤你就好。” 莫傅泫翻阅着书札，随手指着第一排的书案，“过来坐下。” 这傢伙，如果能够剖开看看，心肠肯定是黑的！ 这眼皮子下面的“好”位置，为什么不给太子哥哥？反倒是要盯着她？ “陛下让微臣来教导皇子、公主们的课业，却也不知水平如何……当朝的政事，我知之甚少，是想着要从强身健体开始，只有能够护得住自己，才能够有在朝堂上，畅所欲言的日子。” “各位可觉得，微臣说的有些道理？” 莫傅泫的余光扫过众位皇嗣，他们都各怀心思，不过是年纪轻的小傢伙们，全部写在脸上。 “皇叔所言极是，不知，我们该从何处开始？” 东宫太子少年老成、稳重的说道，那坚毅的表情，倒是像极了少年时的莫傅洵。 “不如，就从基本的功夫开始……微臣瞧着外面的天气不错，是扎马步的好时机。” 莫傅泫抬起纤长的手，指向外面。 莫清绾顺着他的手、看向屋外，烈日当空照，毒辣到快要将人给烤化了，扎马步？ 他是在开玩笑吗？ 莫清绾揉揉眼睛，发现莫傅泫竟然对着她挑眉，“那么，各位、请吧……” “是。”莫景恆二话不说的站起来，撩着衣摆，在最为炎热的空地上，扎了个标准的马步。 疯了，他们都疯了，这肯定是在做梦！ 她偷偷在桌底掐了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瞬间飈出些泪花来，不是梦…… 第74页 “九公主，需要微臣帮忙吗？” 莫傅泫起身，笑得像是恶魔般，她赶紧摇晃着脑袋，随着莫景荣一起出去。 开玩笑，凭她和小皇叔之间的关系，别是把太阳给搬下来，放在她的头顶吧？ “阿姐！这儿，快来！”莫景荣站在树根底下，看着那仅有的一块阴凉地方，对她挥挥手，“荣儿给你占好位置了！别让旁人抢了去！” 这句话，喊出来的响亮。 六公主，三皇子等都纷纷回头看着她，这就是当众凌迟的感觉吗？ 莫清绾想要下一秒就晕厥的倒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挤出些笑意，脆生生的说，“荣儿，阿姐不需要，你的年纪小，你站在那儿吧，小皇叔……肯定不会让我们站多久的！” “哦？是吗？” “九公主，微臣可是打算，让你们站满整个下午的。” 莫傅泫闻声跟出来，抱着手，笑盈盈的说道。 “……” 莫清绾的后背僵硬，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的站在莫景荣的身边，两人挤在一块巴掌大的阴凉下。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好，那微臣便在这儿，给诸位皇嗣们讲讲天家该守着的礼仪……等落日，逐一给微臣背诵下。” 莫傅泫的话音落地，周围便有着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他可是要比尚书房的太傅狠多了！ 从前、八皇子和东宫太子们去书堂，太傅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稍微言重些，採取鼓励政策。 毕竟太傅是臣子，而皇嗣则是主子，那书堂叫轻松自在。 可现在，莫傅泫是慎王，是皇叔，两极反转，叫苦连天的便成了他们这群温室里的小花朵。 “九公主，不是跟清流侍卫说过想要学些防身的本领吗？” “清流的招式，在本王的手底走不过十招，陛下也跟我说，让我在书堂散了以后，一对一的教你。” 莫傅泫轻手轻脚的走到莫清绾的身边，仿佛恶魔的低语般，对她说。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后悔还来得及吗？她再也不是暴君皇帝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了，是“小皇叔”虐待的小可怜儿！ 第六十一章 顶苹果射箭？你想我死 “皇酥！我坚持不住啦！” 莫景荣咬着舌头，浑身软绵绵的塌下来，趴在地上耍赖。 他算是皇嗣中年幼的，平日里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连太阳都没有晒过，哪里受得住这份苦。 反观东宫太子，倒是沉得住气又有韧性，衣衫都任汗水淋湿，姿势却维持着最初的、纹丝不动。 仅仅凭着晌午的几个时辰，莫傅泫便对皇嗣们的性格有着准确的把握和判断，笑笑。 “九公主如何？可还撑得住？” 这烫手山芋，怎么偏偏就抛到她的手？ 要是说累，好像就认输了！但若是说不累，怕阿哥公主们就要在心底把她给骂个千万遍也不厌倦！ “小皇叔，绾绾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啦！” 莫清绾捂着耳朵，准备矇混过关。 她倒是机灵，莫傅泫抬头看着几片云遮蔽着毒辣的太阳，道，“歇息片刻吧。” “唿……”莫清绾松口气，揉着酸痛僵硬的小腿。 等回去，势必要让芍药姐姐帮她寻几味草药，来敷着、拉伸下肌肉，否则这种强度，迟早会崩溃！ “小丫头，喝点解暑茶。” 莫傅泫差宫人熬煮的绿豆汤，又特意放些冰块，只闻着就感觉沁人心脾。 周围的皇嗣们可没有她这种待遇，是小皇叔亲自端来的，“嗯？”莫清绾抬头，心底一抖。 怕不是鸿门宴？ 只有她这碗绿豆汤是放着巴豆和泻药的？ “我好心好意的，你怕不是在心里骂我吧？”莫傅泫问，她呵呵冷笑，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手松垮垮的将碗拿过来，视死如归的咕咚咚喝下，她爽口的抹着唇边，恢復些清醒。 别说，小皇叔长得是真好看！ 那眉眼若是多看两眼，必定会沉迷的那种！ 怪不得，芍药姐姐说，莫傅泫不愿意住在皇宫的原因是总有宫女想要趁夜爬上他的床！ “八皇子……” “您怎么来了？” 莫清绾盯着莫傅泫愣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些惊唿，勐地回头，看到莫景禾拄着双拐，慢腾腾的走来，那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好像要晕倒在地上似的！ “八哥哥！” 莫清绾将碗直接塞到莫傅泫的怀里，手撑着地面，勐地站起来，向他跑过去。 顾不得拍掉裙摆上的灰尘，也忘记腿酸痛的感觉，她担忧的扶着莫景禾的胳膊，“你没事吧？” “嗖嗖嗖……” 几道齐刷刷的视线因莫清绾而直勾勾的盯着莫景禾。 在皇宫多年，莫景禾哪里受过这般的待遇！有些受宠若惊和惶恐的点点头，“我还好……” “只是听说，大家都在这儿随着慎王爷习武、修身养性，想着不该缺席，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家。” 第75页 莫景禾的谦逊有礼、简直就是股夏日清爽的凉风，让莫清绾控制不住咧开的嘴角，甜甜的笑着。 这丫头，未免笑得有些太开心了吧？ 东宫太子也盯着她紧紧扶着莫景禾的手，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如此亲昵了？ “九妹妹看来是真的喜欢八弟，他可从来都没有叫过我哥哥呢。” 莫景恆故意刁难的说着，阴冷无常的眼眸盯着莫清绾，仍旧维持着扎马步的姿势，有点怪异。 莫清绾尴尬的抽动两下嘴角，“怎么……怎么会呢？” “就是，小丫头也没有这般甜的唤过我。”莫傅泫也来凑热闹。 这什么气氛？好……吓人！ “可能是我跟九妹妹的年岁相仿，她又瞧着我可怜，所以才亲近些吧……”莫景禾替她打圆场。 但这两句话，显然是越描越黑。 “八哥哥，你快坐下。身上的伤口没有好，别再扯坏了！”莫清绾扶着他坐下，仔细打量着。 皇宫的太医是有什么好伤药都给他用上了，加上莫景禾的体质扛得住，倒是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既然都到齐了，那本王便选些无需太动力气的东西，来试试你们的本事。” 莫傅泫继而开口，拍掌两下，宫人们便鱼贯而入，手中捧着些套圈的环和弓箭，还有几颗圆滚滚的苹果。 这又是唱哪一出呀？ 莫清绾偷偷的用手拽着衣角，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倒是可以自行选择，若是套圈，便只需要套中面前的这几颗苹果即可……” 莫傅泫把苹果放在几丈远的地方，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扔不掉这么远吧？ 可不就是故意要刁难他们！ “倒是还有另种选择，那就是谁顶着苹果，站在树根下，只需要射中便好。” 莫傅泫的手掂量着苹果，上下晃动。 对上他的眼神，莫清绾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赶紧转移视线，心像是苹果般，忽上忽下。 “本王瞧着身高，和胆量，觉得九公主最合适。” “小丫头从前也没有学过射猎，倒是最适合做靶子了！” 莫傅泫的眼神盪着些笑意，可莫清绾就倍感绝望！ 听听，这叫人话吗？她最适合当靶子？ 为什么不祥的预感从来都没有错过呢？ “慎王爷，我替九妹妹吧，如今我的身体行动不便，倒是比她适合些。”莫景禾抢先开口道！ 莫清绾看着他对自己轻轻点头，笑容中藏着能够让她放松的安定感。 “八皇子无需跟我客气，同样唤我皇叔就好，在书堂，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莫傅泫轻轻摇头，却把苹果放在莫清绾的脑袋上，笑容具有蛊惑性的把她推到树根下，“事情已定，取箭吧。” 臭皇叔！就知道欺负她！ 她晚上必须要找到父皇爹爹，告状，把他关进小黑屋！ 不，直接流放！ 莫清绾在心底想着各种惩罚的条件，却紧紧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 她要是露怯，岂不是更让莫傅泫看笑话！ “谁先来？”莫傅泫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 皇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况且是如此危险的事情。 谁不知道九公主是父皇的心头宝，要是擦破点儿皮，岂不是要抄经文，罚写？ “我来……”莫景恆果断的抽出两支箭，拉弓上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眼神凌厉。 她为什么不愿意甜甜的喊两声“太子哥哥”？ 莫清绾气到攥紧小拳头，真应该让莫景恆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她叫得出来吗？ 第六十二章 有仇就报，绝不隔夜 “嗖嗖嗖……” 莫景恆倒是不客气，三箭齐发。 “阿姐！”莫景荣胆小，直接吓得喊了两声，用手捂着眼睛不敢看。 莫清绾起初是想有些骨气，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偏偏他的小嗓门增加恐怖性，僵硬到闭着眼。 咚…… 感受到头顶苹果掉落在地上，莫清绾缓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扎成蜂窝的苹果，松口气。 心脏砰砰砰跳动不停，莫景恆却冷酷无情的将弓箭递还给莫傅泫，连关切的眼神都不给她。 “谁再来？”莫傅泫是没有换人打算，将弓箭递出去，而六公主下意识的接住，眼眸闪烁着跃跃欲试。 这可不妙！ 六公主对她心存怨恨，难保不会假公济私的射偏一二。 就算是受伤，也推脱说是自己的箭法不如莫景恆便妥，根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够报仇泄愤，这一本万利的生意，换做是莫清绾也会动心！ “小皇叔，绾绾腿好痛，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呀？” 莫清绾硬着头皮撒娇，想着他总该是吃这套的，可没成想，莫傅泫摇摇头，示意六公主继续。 “九妹妹，你可站稳些呀，我的箭法不好，万一射偏可怎么办！”六公主故作惴惴不安的说。 得！想什么来什么！ 这是提前打预防针呢！莫清绾在心底盘算着，她现在把苹果扔掉，然后逃跑，算不算是没出息？ 第76页 可在生命危险和没出息中间选一个，她宁愿选择被笑话一阵子，好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莫清绾在天人交战的纠结犹豫时，六公主显然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调整好准星，直接拉弓射出。 “呀……” “哎呦！” “砰……” 六公主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年幼时是随着太傅学过骑射的，故意对准莫清绾的肩膀。 可没想到，箭头在扎到莫清绾的前一秒，有另两支箭从不同方向飞过来，将那根箭给击得粉碎。 刮起来的风，把莫清绾的髮髻给弄得凌乱些，她低头、呆愣愣的看着那三支箭。 “太子的箭法，不错。” 莫傅泫不吝啬夸奖的回头看着莫景恆，在刚刚，他判断精准的提前射出，算是替莫清绾解围。 “皇叔谬赞了，景恆远远不及您。” 东宫太子是看到莫傅泫根本没有拉弓的动作，直接将箭投掷过去，这准度和力度跟他却不差分毫。 怪不得，外界传闻慎王爷是战神，只要他能够上战场，便无往不利。 “……”作为当事者的莫清绾呵呵两声，控制不住表情。 他们两个是拿自己当消遣，在这儿比试谁更厉害呢？ “皇叔欺负人！绾绾要找父皇！”莫清绾事到如今，也不顾着颜面，直接当众抹着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过是五岁的小奶糰子，凭什么装坚强？ “皇叔坏！皇叔是大坏蛋！”莫清绾拍打着地面，而莫傅泫踱步而来，将她直接抱起，“吓着了？”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莫清绾直接咬着他的肩膀，力道使劲，隔着布料都能够感受到痛感。 “呦，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 莫傅泫不怒反笑，低声说道，“今日的事儿，记得跟你的父皇说。” “啊？”莫清绾眨巴着眼睛，他为什么有点搞不懂皇叔的脑迴路了呢？ ——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场比试和闹剧，诸多皇嗣都心神不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这是御膳房做的绿豆糕，都来尝尝吧。别饿着了，若是饿坏了，本王可担当不起。” 莫傅泫抱着莫清绾，淡淡的说。 “小皇叔，绾绾也想去吃。”莫清绾扭头，看着紧紧抱着她的某人。 六公主有些嚼酸果子的说，“哎呦，皇酥真是宠九妹妹呢，我可是羡慕的要紧……” “是吗？你羡慕，这宠爱给你，你要不要啊？”莫清绾在心底无声的吐槽着，看着紧紧攥着她胖胳膊的莫傅泫，哪里是宠爱，分明就是挟持！ 莫傅泫特意将一盘崭新的糕点端来，放在她眼前，“小九儿就在这儿吃。” “谢谢……皇酥！”莫清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咬两口，眼眸瞬间绽放出晶晶亮的光芒。 好吃诶！比起皇宫中品尝到的那种甜腻的牙倒的糕点，这种甜度适当的，更合她的胃口。 “好吃就多吃两个。”莫傅泫看着她的表情，倒是觉得很有趣。 有些时候，他感觉莫清绾是心思城府极深的小姑娘，可现在这种时候，他却觉得、不过就是小奶娃娃。 “皇酥，你也吃！” 莫清绾举起一颗绿豆糕，递到莫傅泫的嘴边，甜甜的弯着眼眸，笑着说。 这小狐狸，怎么感觉有诈呢？ 莫傅泫张嘴，品尝着舌尖软糯的触感，点点头，可口腔里的绿豆糕没有融化，莫清绾就又举起两颗，塞到他的嘴里，“父皇说，好东西要给最重要的人分享呢！” “皇酥！绾绾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绾绾也想要报答皇酥！” 莫清绾软娇娇的说着，可莫傅泫却噎得够呛，“本王，有些饱了。” “皇酥是觉得绾绾做的不好吗？”莫清绾二话不说就拿话堵他，这糖衣炮弹，谁扛得住？ 那天下午，莫傅泫根本记不清到底吃了多少块绿豆糕，只知道腹部涨得像是走不动路似的、 那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给他吃满肚子绿豆糕，又灌些冷酒。 那东西在肚子里膨胀起来，迅速发酵，撑得走两步可能就会吐出来，“还真是睚眦必报！”莫傅泫回到屋内，想起莫清绾的种种细微表情和动作，摇头，掏出两颗健胃消食丸，吃了睡觉。 “哼！跟我斗！” 莫清绾趴在窗口，张望着慎王爷落脚的方向，恨不得扎小人的嘀咕着。 “绾绾？” 有道虚弱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莫清绾回头，看着江贵妃睁开眼眸，忙跑过去，趴在床沿，握着她的手，“母妃！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医！芍药姐姐，快来人呀！” 莫清绾大声喊着，而江贵妃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浅笑着、说，“绾绾，你瘦了。” 第六十三章 阴阳怪气的太子殿下 “母妃！你不能再吓唬绾绾……你知道绾绾有多害怕吗？” 并非是后宫如同狼窟虎穴、而是江贵妃是她唯一信任的人，能够庇护她的港湾，这种与生俱来的依赖、谁都无可替代，哪怕是暴君皇帝都没有办法。 第77页 “绾绾不怕，以后不会了。” 江贵妃的眼眸清澈却坚毅，许多事情在无声中、慢慢改变着。 黄泉路、走一遭，她逐渐明白，若是再那般中庸的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她只能是害了莫清绾，让她日日都活在危险中。既然没有旁的办法，她便要夺，要抢，要为莫清绾杀出一条路来。 “这小脸儿，是怎么委屈了？”江贵妃将心事都藏在心底，温柔哄道。 芍药端着铜盆进来，看到叙话的娘俩，没有拿稳，水撒了一地都顾不上，忙到跟前，“娘娘！” “别喊，我没事。”江贵妃吃力的抬起手，不敢动弹，生怕扯到伤口。 听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着近日来发生的琐事，江贵妃略微疲惫的睁不开眼。 “慎王爷是值得信任的人，绾绾，你要想办法，本宫的绾绾是最聪明的，对不对？” 江贵妃也偏向于莫傅泫？这跟谁说理去！ —— 深夜，莫清绾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扑腾着、思索着江贵妃的那番话。 “哎呦！好蠢！怎么就想不到、钻牛角尖了呢！”她勐地拍着脑门，力道没有掌握好，痛得说不出话。 莫傅泫是男人！ 他是皇叔！就用笼络人心的那招，把他当成是老闆般的哄着，岂不是大功告成了？ 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劲的对着来？ “我竟然忘了，皇室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莫清绾的心底稍微踏实些，很快便进入梦乡。 许是昨天的扎马步印象太深刻，身体都已经产生了肌肉记忆。 没有等芍药来催请，莫清绾就准时起来，麻利的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跑到庭院里唿吸着新鲜空气，温习着昨日的“马步”功课。 她盘算着要如何“攻略”皇酥的时候，却看到门廊闪过一道身影。 “太子……殿下？” 莫清绾后退半步，却惹得莫景恆皱眉，眉眼有些恼火，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看到老八就唤声哥哥，见到孤，如此生分？” “太子殿下是储君，绾绾是要敬重的。” 莫清绾闪烁其词，她可是记得“三箭之仇”，没有那么容易就翻篇！ “好，孤也不勉强。” 莫景恆将圆凳拽来，坐下，“绾绾妹妹，皇叔说，江娘娘刚醒需要人在跟前照看，你便不方便去书堂，让孤来一对一的教学……” 晴天霹雳！莫清绾听到脑袋轰隆隆的响着，“太子殿下、公事繁忙吧？” “绾绾是女子，稍微缺些功课，不要紧的。”莫清绾挤出些笑容，讨巧的说着，试图卖萌混过此关。 莫景恆耸耸肩，“政务有父皇，孤最重要的就是将绾绾妹妹给照看好。” “谢谢……太子殿下了！”莫清绾总觉得，听见他叫自己“妹妹”，嵴梁骨都冒出些寒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绾绾？”莫景禾拄着拐、慢吞吞的进来，唤着。 这难道就是救世主吗？是天降福星吗？莫清绾的屁股像是着火般，蹭的窜起来，跑过去。 如果不是怕伤到莫景禾的创口，她恐怕是要树袋熊的贴上去！ “八哥，你怎么来了？”莫清绾软娇娇的说着，眼神偷偷的示意着，眨着眼，想要让他帮自己解困。 但她却忘记，莫景禾是榆木脑袋！哪里看得懂这种暗号？ “太子……” “老八来了？既然来了，就在这儿一起看着绾绾妹妹、温习功课吧。” 莫景恆浅笑着、那唇角的弧度却让莫清绾忍不住吓得打了个嗝，汗毛都在瞬间竖起来。 —— “皇长兄，绾绾是女孩子家，就算是练就成钢筋铁骨、绝世高手，也没有什么施展之处。” “这强身健体便好，是不是，让她歇一歇？” 莫景禾看着站在树根下，汗流浃背的小姑娘，试探的开口。 莫景恆品尝着凉茶，身边有宫婢在轻轻摇着蒲扇，故意朗声道，“老八、你是有些不懂得绾绾妹妹，她是最讨厌受到区别对待的，男儿郎能做的事情，她便能做。” “对不对？绾绾妹妹？”莫景恆的声音、尾音转悠着。 莫清绾在心底就差把他的祖宗八代给骂了个遍，可转念一想，他的祖宗八代便是自己的，将到嘴边的话都收回去。前阵子，她还以为太子是好人，只是性情有些嘴硬，不善言辞。 现在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这就是个大恶人！比小皇叔还讨厌！ “绾绾不累，八哥哥、别担心！”莫清绾抬起手、抹掉额头的汗滴。 这声八哥哥，让莫景恆的心底又涌起些嫉妒之意，倒是起身纠正着她的姿势，将胳膊又抬得高些，“绾绾妹妹，原来是如此能吃苦，能下功夫，那孤便成全你。” “你看着日头，还要几刻钟才落山呢，你必然能够坚持到，对不对？” 莫景恆指着头顶的太阳，问。 “那是肯定呀。绾绾……最棒了！” 激将法、其实是没用的，但莫清绾却不愿意看到莫景恆骄傲的样子，偏偏要跟他作对。 第78页 直到太阳西陲，莫景恆才离开。 “九妹妹，是八哥没用。”莫景禾抱歉的说道，“没有办法替你跟皇长兄求情。” 莫清绾揉着胳膊，扯开笑意，摇头说，“没关系、八哥哥如果替我求情，恐怕绾绾吃苦头更多。” “嗯？为什么？”莫景禾压根就没有看出来，疑惑的问。 莫清绾想着若是解释，怕要几夜才能够说得通、含煳的提起该用晚膳、将话题给岔过去。 “绾绾。” 莫傅洵好不容易从朝政中抽空而来，看着像是蝴蝶般扑进他怀里的女娃娃，闻着香甜的味道，顿时觉得心情松快了许多，“有没有想朕？” “有！绾绾好想你！” 莫清绾娇滴滴的说着，她都想死莫傅洵了！想让他替自己做主！ 这皇宫中人人都能欺负她，可还了得？ 这团宠，还能不能当下去了？ 第六十四章 打小报告 “怎么两日不见，就这般黏人了？” 以前莫清绾是会撒娇的，但也不至于抱着他、将头埋在胸膛就不肯抬头。 “谁欺负你了？”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莫傅洵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尖、赶紧掰着她的脸蛋儿，问。 “你说！” 莫傅洵有些恼，知道她的嘴巴硬、若是真有心要瞒着、就算是慎刑司来都撬不开她的嘴，扭头问莫景禾。她倒是也怕八哥说出些什么无法挽回、不懂得分寸的话来，赶紧吸熘着鼻涕。 把亮晶晶的鼻涕蹭在莫傅洵的袖摆，她的心情倒是也好了些。 “是绾绾没用，不能给父皇争气。绾绾是气自己，不关其他人的事情……” 莫清绾咕哝着，这大包大揽的架势，让莫傅洵心疼更甚，“绾绾在朕的心里、是最优秀的，哪个不长眼的说绾绾了？朕去给你出气！让他们给绾绾道歉，好不好？” 嚯！有意外收穫？ 借坡下驴，莫清绾见好就收，摇头，“不用，小皇叔和太子哥哥都对绾绾很好！” “傅泫？” 暴君皇帝轻咳两声，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问，“听太医来信儿，江儿昨夜醒了？” “……”莫清绾直勾勾的盯着他，“嗯。” 这是生气了！她几乎不隐藏失落的情绪，让莫傅洵备受煎熬，只能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瓜，“朕知道，傅泫的法子、向来是严厉的，可他也是为你们着想，总不能朕的儿女出去都是些软柿子、任人拿捏……” “这也是让绾绾能够自保，若是那日会身手，是不是便不会受伤了？” 莫傅洵循循善诱的说着，摆明是为小皇叔开脱！ 这偏心眼的嫉妒，她总算也是体会到了一点，算是风水轮流转，不太好受。 “可难道、坏人犯的错，要绾绾来承担吗？” “绾绾听到宫人说，那场火是有人放的，明明错的不是绾绾，就因为没有功夫，就要差点死掉吗？” 莫清绾抓准时机，旧事重提，可看到莫傅洵的眼神微微敛起，拧着的眉头，心里咯噔一声。 不对！ 她一直以为，这几日莫傅洵对火灾的事情不问，只源自于以为是意外。 可他此刻的态度，摆明是知道人为，但为何不追查？ 是怕牵扯出什么隐情，还是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想要保护对方，用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是谁在你的眼前嚼舌根，管不住自己的嘴，看来朕是不能留了。” 莫傅洵说罢，回头看着福公公。 而最懂他心思的福公公也悄悄的离开，解释都不听，直接遣散了九公主身边在外围照应的宫婢们。 “绾绾懂，父皇放心，小皇叔和太子哥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莫清绾赌气的从他怀中跳下来，两条腿一瘸一拐的，而莫傅洵感受着怀里缺失的那块空落落的，嘆气。 —— 屋榻，莫清绾气唿唿的将都是汗水的外衫给脱下，扔在脚底。 “说什么只疼我！都是假的！小皇叔，李妃，哪个都不捨得动！”她默默叨咕着，却不解气。 作为暴君皇帝，莫傅洵需要权衡利弊的事情太多，难免会束手束脚。 可他砍杀宫人的时候，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清绾脑袋里面有两个小人儿，一个替暴君皇帝开脱，一个却又给他钉在耻辱柱上！ “这胳膊是怎么了？” 莫傅洵是何时进来的，她都不知道，只赶快的将肩膀给捂住，无助的扁着嘴。 “绾绾太弱，不如太子哥哥，只稍微习武两日，就浑身都是伤……”莫清绾垂着眼眸，低声道。 也不是她故意卖惨！ 这身上的伤，却是来自于习武，只不过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疼。 只不过是因她细皮嫩肉，稍微磕碰都会留下淤青和伤痕，看着吓人罢了。 有些时候，莫清绾都会意外，这里什么时候又撞出一块伤？ “明日，你便不用去了！”莫傅洵开口，可莫清绾却摇头，“绾绾要去，绾绾要保护母妃，和芍药姐姐！还有……”像是犹豫了许久，她抬起眼，飞快的看了一眼莫傅洵又垂下，“父皇。” 第79页 —— 书房，莫傅泫挑灯看着兵法，听到脚步声，看到拎着酒壶的皇帝。 “陛下？您怎么来了？”他将兵法放置在一侧，起身迎接，莫傅洵摆摆手，“你我间、不必多礼。” 他有心事，什么都不说，拎着酒壶就勐地灌起来。 莫傅洵这般模样，倒是罕见，莫傅泫也笑着将酒壶抢过来，自己喝了两口，问，“陛下来找微臣，可不会是让我来看你喝酒，馋我的？” “朕以前行事，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莫傅洵问。 这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问题，令莫傅泫意外不解。 “陛下何出此言？” 往日，他直接斩杀兄弟手足的时候，眼神里半分犹豫都没有。 朝堂有弹劾与他政见不合的重臣，不由分说便贬谪，摘掉乌纱帽，打入天牢，就算是皇嗣都没有例外，稍有不慎，就会惹怒他，或是禁足，或是直接扔到虫坑里，吓得疯掉几个，也夭折了几个。 今日，这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还是因为某些人，他发生了改变？莫傅泫在心底想着，也没有追问，只静静的陪着他喝。 “小九，从前是最怕朕的，怯生生的，但前阵子，忽然胆子大起来了，无论到哪儿都黏着朕。” “身边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跟朕说……” “就算是庭院里，有两只蚂蚁掉到池塘里，都能够津津有味的跟朕说上一整日。” “若是换做其他人，朕肯定会觉得啰嗦和烦，但是看着小九的笑脸，朕却觉得轻松，恨不得能够一直听她这样的唠叨。可……若是朕哪日没有护得住她，让她气朕，恼朕了，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不理朕？” 莫傅洵有些醉意，抬眼看着眼前的弟弟，忽而觉得有些尴尬，笑出声来。 身为天子，他看似不近人情，却只是因为没有人教他、没有人让他懂得这些而已。 莫清绾是这个例外。 “陛下对九公主的宠爱，和为她的考量，等她长大便会懂得，无需担心。”莫傅泫轻声道，也想着替他宽心的笑着问，“是不是这小丫头去跟你告状了？说我欺负她？” “她倒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莫傅泫半认真，半调侃的说，“小时候，可说我是最漂亮的。” 第六十五章 躲得过初一，十五呢？ 真是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啊！ 莫清绾啃着西瓜，坐在槐树的阴凉下，晃悠着小短腿，感慨着即将到来的暗无天日的悲惨命运。 她身为莫傅洵捧在手心的娇俏公主殿下，也要为功课而头痛！ 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孩子的苦恼都是同样的，无法逃避。 仔细数数，她也不过是享受了三五日的清闲日子，江贵妃便在太医院的精心照料下，恢復多半。 打着照看母妃的幌子，如今却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得不重新回学堂，跟讨厌的小皇叔继续大眼瞪小眼的从诗词歌赋学到骑马涉猎……哎，嘴里的大西瓜都不甜了。 莫清绾嘆口气，将瓜皮摞在一侧，拍拍圆鼓鼓的肚子。 “九公主，该起……”芍药是掐准时辰，想着肯定要三催四请的哄一阵子，她才会醒，却没想到，进门便看到神采奕奕的莫清绾，用手胡乱摸着西瓜汁，跳下来，“走吧！” 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您这是……想通了？”芍药拎着书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儿，低声问道。 莫清绾摇晃着脑袋，背着手，有些老头乐的姿态，说，“既然没有办法对抗，就该享受！” “若是娘娘看到您这般模样，肯定会很开心的。若是能够在过两日的考试中，获取些好成绩，想来陛下又会给您数到手软的赏赐！”芍药低头掰着手指头，“咱们可是缺了不少，不如就讨要些……” 等等！考试？莫清绾站定脚步，满脸像是写着“亡国”两个字般。 “哎呦，九公主，怎么了？”芍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注意，差点儿被她给绊倒，忙退后两步，问。 莫清绾吞着口水，将手放在耳朵的两侧，问，“你刚刚说，什么考试？” “您还不知道？慎王爷与陛下商议，说是在出发狩猎前，要对皇子公主们进行一番考试，看看到底学到些什么，按照排名会有赏赐，排名最末则有惩罚。” “不过都是些简单的、琴棋书画，还有些治国之道，九公主肯定没有问题！” 芍药笑盈盈的说着，对莫清绾有种盲目的自信。 她到底是哪里让芍药误会，自己是学霸了？ 莫清绾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用手指头在松软的泥土划着名些圈圈，不知道该诅咒谁。 “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中暑了，芍药姐姐，我们回去再歇一日吧。” 临时抱佛脚？她也要有佛可以抱啊！ 莫清绾都想着要不要给自己配制些拉肚的药丸，至少把考试的时辰给矇混过去！ “小九儿？这是不舒服？让小皇叔给你看看……” 第80页 莫傅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张大嘴巴，有种“死神来了”的错觉。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若是想躲过考试，本王还是劝你趁早打消念头，我和陛下已经商量妥当，缺一不可。” 这算是给她逼到死胡同了，莫清绾硬着头皮，张开手臂，喊着，“皇酥，抱抱！” “……”莫傅泫想着，她可能会直接跳起来揍自己两拳。 可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料，莫傅泫弯腰、单手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看着莫清绾直接抱着他的脸叭的亲了一口，“皇酥！你可真好看！还很香！绾绾好喜欢！” “……？”这奶声奶气的动静，差点让莫傅泫的腿软，耳根都有些微微泛红。 这小狐狸，是改策略了？ “你难道是想偷偷从本王这儿，打探些考试的题目？”莫傅泫眯起眼睛，试探的猜测和询问。 莫清绾压根都没有想到这儿，因提醒而变得有些兴奋，晶晶亮的拽着他的头髮，问，“可以吗？” “不行。”莫傅泫直截了当的回绝，看着莫清绾瞬间耷拉下来的小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 学堂，诸多皇嗣都正襟危坐的温习功课，看来是对考试势在必得。 “小皇酥！如果考试、不太好，父皇爹爹会生气吗？”莫清绾的脑袋瓜、算盘拨动的噼里啪啦作响，既然此路不通，她合该给自己找些退路！ 莫傅泫抱着她到书案前，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回道，“你觉得呢？” “父皇爹爹是想要让绾绾过的幸福、开心，绝不会在意绾绾是笨还是聪明的！对不对？” 莫清绾抱着一线生机，不死心的追问。 莫傅泫将笔墨纸砚给摊开，挥洒着、书写几个字，“可依我对陛下的了解，真蠢、和不用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小九儿，有未雨绸缪的功夫，不如多学学……” 哎呦，好痛！ 莫清绾捂着被他弹了脑瓜崩的头，肩膀都耷拉着、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第一排的书案，翻开书札。 “……”虽然都是些熟悉的字，可组合在一起、却让她脑壳痛。 古代的兵法和那些之乎者也，礼仪规矩，繁缛复杂，她根本就记不住嘛！ “小九儿，认真些哦！”莫傅泫将手中的宣纸晃悠了两下，挑眉，有些欠揍的说着。 莫清绾咬着肉嘟嘟的嘴巴，两条小短腿在桌底都绕成麻花，咬着笔尖儿，头晕眼花，想睡觉！ 笔尖儿的墨汁，把她的脸蛋儿都画成小花猫了。 莫景恆和莫景禾都偷偷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拧着眉。 “歇息会儿吧。”莫傅泫也并非是老古板的太傅，看着酷热的天气、他们都汗流浃背的无心做功课，淡淡的说着，而他也离开书堂。 莫清绾瞬间松口气的趴在书案上，感觉眼花。 “现在偷偷熘出去，浪荡江湖，做一个快乐的小布衣，还来得及吗？”莫清绾哀嚎着，自言自语的嘀咕。 六公主经过时，听到这句话，呵呵笑了两声，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呦，我还以为、咱们九公主是无所不能的，原来也有愁眉苦脸的时候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考成什么样子！” “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倒第一的！” 输人不输阵，莫清绾伶牙俐齿的回击着，气得六公主脸色铁青、灰突突的。 第六十六章 考前重点？救命 “你胆敢再说两遍？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 六公主掐腰、摆出泼妇的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的书案给掀了似的。 说不过、就动手动脚的习惯可不好！一遍不行，她倒是愿意再说两遍给有“耳疾”的六公主。 “六姐姐，你的耳朵是出毛病了吗？要不要，请太医院的徐大人给你诊诊脉？” 莫清绾只瞪圆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打眼一瞧就是受害者。 这可要把六公主给气吐血了！扬起巴掌就要狠狠落下，却被人勐地攥住手腕，“啊……痛！” “够了！都吵什么？”莫景恆将她的胳膊甩开，低头看着莫清绾。 这是解围吗？她心底可不确定，毕竟东宫太子要比暴君皇帝的心思都难猜些，她可害怕！ “太子哥哥！你偏心！”六公主气到跺脚，可像是演独角戏般，谁都不来帮她。 臊得满脸通红的六公主在书堂呆不下去，拎着书箱跑掉，可莫景恆仍旧居高临下的看着莫清绾，这是做什么？她眨巴着眼睛，试图分析出来其中的暗号和蹊跷。 她要不哭一下？缓和缓和气氛？ 猜不透像是门神般杵着的莫景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莫清绾想要抱着书箱挪到八皇子身边的时候，却忽然感觉东西被人按住，顺着手掌，抬头跟莫景恆的视线相对，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前阵子因照顾江贵妃娘娘而缺席，皇叔所讲的功课都在这儿，你认认真真的研读，应该是不会成绩太差的，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孤。” 第81页 他会有这么好心？ 莫清绾将信将疑的扭头，却看到宫人抱着砖块般的书札，全部堆砌在她的书案上…… 不祥的预感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出错？ 这比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还要高吧？别说是三日，就算是给她三年，怕是也看不完！ 我谢谢你啊！她在心底默默的咒骂着，就算是拼命挺直腰板，头都没有办法从书札中露出来、 “我可不可以，只看一点点？” 莫清绾挤出笑容，讨好的竖起两根手指，摇晃着拽着莫景恆的衣角。 传闻中，学霸都有精炼的笔记才对！这种秘籍、难道不能给她一点吗？ “九妹妹，你该知道贪玩的后果是什么……”莫景恆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出两句，转身离开。 莫清绾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被这堆书札给抽掉似的，软绵绵的趴在书案上，提不起力气。 余光看到一道身影靠近，以为是太子殿下的她没有好气儿的说，“绾绾会看的！” “头悬樑，锥刺股，就算是用火柴棍把眼皮给撑起来，也会看完的！” 莫清绾像是连珠炮似的，说罢，却迟迟都没有听到莫景恆讨厌的声音，用手遮着眼睛，瞥了一下。 “八哥哥！”她像是看到救星般的抱着他的腰。 莫景禾有些无奈，温柔的抚摸着她如同瀑布般的青丝，“怎么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八哥哥，救命呀！绾绾好痛苦……” 她指着那堆书札，丝毫没有感受到因她的撒娇，背后坐着的莫景恆脸色又沉了几度。 “你有没有办法？让绾绾能够少看一点！” 莫清绾把最后一线的可能性寄托在莫景禾的身上，他摇摇头，完蛋！最后一点泡沫、啪的碎掉了！ “但、我能帮你提炼一点点，能少看一点点……” 莫景禾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札，相较于那堆书，算得上是薄薄一层了！ “哇，八哥哥，你对绾绾最好了！母妃过几日要做糖糕！绾绾不吃，都给你！”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最喜欢的美食是绝对不能够拱手送人的，如果送人，肯定是最重要的！ 莫景禾被她逗笑，感觉心都被填满了，甜丝丝的，“八哥不吃，都留给绾绾。” “八弟，你不该让九妹妹学会投机取巧，那治国之道、哪里是略懂皮毛就可以的？”莫景恆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两人的身边，有着些冷冽的开口，“身为皇嗣，难道可以这样矇混过关吗？” 莫景禾没想到，会被东宫太子训斥。 他的身份仍旧有些尴尬、不敢顶撞，只能点头称是，替莫清绾说道，“可绾绾是女孩子家……” “难道作为公主，就不用为国为民吗？” “八弟，你这般的心态，若是让父皇知晓，怕要受到责罚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莫清绾气鼓鼓的咬着后槽牙，像是发怒的小兽般，瞪着莫景恆。 这傢伙，就是看自己不顺眼！ “太子殿下是储君，自然要深明大义，绾绾是小女子，只懂得吃饱睡好，就算懂得好多治国的道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也能够站在朝堂上吗？也能够跟那群文官、大臣们争辩吗？” “绾绾不可能！那绾绾知道那些治国道理，有什么用？” 莫清绾掷地有声的问着，她很少这般锋芒毕露，都是藏拙的表现出奶唿唿和蠢唿唿的样子。 “……”莫景恆听到这番话，哑口无言。 而莫傅泫到门廊外，恰巧听到这番“慷慨陈词”，眯起眼眸，心中有些波动。 “都聚在一起做什么？看来是都准备的不错，明日就能够考试了？” 莫清绾感觉嵴背发凉，真是阴魂不散，这后宫的男人们心思都像是海一样，难猜的要命！ 她有点想念暴君爹爹了！ “小九儿，你跟本王来……”莫傅泫说道，看她没有动弹，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大步流星的迈过去，把她拦腰抱起，夹在腋下，直接像是拎小鸡仔般的离开。 头朝下的莫清绾有些充血，“皇酥！皇酥！头晕晕！哇，想吐……” 她不要面子的？这姿态也太不雅观了！ 好歹是堂堂公主，裙子都要飘起来了啦！莫清绾此刻还不忘按着裙边，张开口就咬着莫傅泫的痒痒肉。 来吧，互相伤害呀！ “你要是想摔下去，尽可以继续……”莫傅泫平静的开口，莫清绾立刻把利齿给收回来。 喵，她是无害的小猫咪，多可爱呀！为什么要欺负她？ 第六十七章 划重点？都是重点 “皇酥，绾绾惹你生气了吗？” “皇酥！这是你住着的地方吗？好清净呀，绾绾别打扰你了！” “哇，绾绾有点饿了，皇酥，我回……” 莫清绾像是话痨般的四处张望着、嘀咕着，莫傅泫将她撂在偏院，就回屋去换身衣衫。 这洁癖也有点严重吧？ 看他们两人独处的情况，莫清绾心思活络的想要赶紧逃离，毕竟小皇叔的脸上写着“危险”二字。 第82页 “皇叔！绾绾当你答应啦！” 莫清绾迟迟都没有听到动静，偷偷挪动着脚步，可刚走两步，便有人拎着她的衣领给拽回来，直接按在槐树下的石亭中，将两盘点心推到她的眼前，与此同时、还有着几本书。 “尽情吃吧，怕是要补功课到很晚……” 莫傅泫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小脸蛋儿，“本王跟皇嫂说过，她是同意的。” “……”他竟然断掉了自己的后路！ 母妃！为什么要把她给送到老虎的嘴里呀？难道不爱她了么！ 莫清绾就抹着眼泪、一口吞掉绿豆酥，认命的妥协，很快适应环境、甜甜的弯起眉眼，拽着莫傅泫的袖摆晃悠着，“漂亮皇酥！绾绾以前是很黏你吗？那，以前肯定对绾绾很好吧？” 言外之意，你现在对我可很差劲！ 想要让我重新黏你，总归要表示点儿诚意吧？ “不，以前也对你是这样的，只不过，小九儿是看脸的，甚是喜欢本王的模样罢了。” 莫傅泫用两根手指捋顺着髮丝，挑眉，眼下的那颗红痣愈发的妖冶，让她顿住了一下，差点噎到。 “小九儿经常这样看着本王，愣神的把口水流了满身，没出息的要命。” 莫傅泫戳着她软乎乎的脸蛋儿，而莫清绾赶紧吸熘着口水，有些害臊的抹掉，“才没有！” 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做什么！ 莫清绾承认，她刚刚有瞬间被小皇叔的美色给迷惑了！ “这是缺掉的功课，吃饱就开始吧……”莫傅泫轻轻点着书本，示意道，“不想垫底，想要碾压过六公主的话，小九儿是要吃些苦头才行。” 他听到了？可却来帮她？ 虽然这种帮忙，莫清绾并不需要，可看向莫傅泫的眼神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或许小皇叔并不像是她想像的那样？ “皇酥！你也吃，可甜了！”莫清绾灵机一动，将绿豆酥递给他，扭着身体，从圆凳上滑下来，爬上了莫傅泫的腿，直接抱着他的腰，“漂亮皇酥的身上好香呀！绾绾好喜欢！” 很好！他没有推开自己，算是不错的开头！ 撒娇、莫清绾回忆着攻略长辈的那些法子，将头在他的心口处蹭了蹭，明显感觉到莫傅泫的唿吸凝滞。 这奶糰子，倒是比小时候可爱多了。 怪不得莫傅洵会那般宠爱她，恨不得将世上的珍宝都送到她的跟前，莫傅泫心底想着。 “皇酥！绾绾听父皇说，你以前在战场上，可英勇呢！” “但是身体有很多老毛病，会隐隐作痛，绾绾心也好痛！”莫清绾夸张的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仿佛是下一秒就要窒息般，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瞥着他的反应。 这都不感动？看来她还是要加码！ “绾绾很会按摩的！以前帮父皇揉，他都很快就睡着了！” “皇酥不要动，绾绾也来帮你！” 莫清绾在他的腿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绕到他的背后，用胖嘟嘟的手指戳着他的太阳穴，按压着。 好歹是医家传人，哪处穴位会让人神清气爽，莫清绾可是信手拈来，闭着眼睛都能够找准。 “绾绾脑子好笨的，平时背诵些诗句，都要用好久……” “皇酥，考试的时候，是不是你来出题呀？绾绾只看一眼就好！绝对不会跟哥哥姐姐们说的！” 这行为，放在现代，简直是作弊的极致！ 直接找监考老师要出题原卷？莫清绾为她的机智而感觉到沾沾自喜。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用人家手短，自己都已经给他按摩了！好意思吗？ “不行。”莫傅泫确实舒服，却秉持着原则，拎着莫清绾、直接放在对面，指着书本，“从这儿起。” 这……他怎么如此冷酷无情！ 莫清绾的眼圈都开始泛红了，委屈的耸着肩膀，有两滴眼泪要流下来，却被她给忍回去。 事已至此，她可不能在皇叔的面前示弱！她不能输！ “既然身为公主，有野心，总不能被眼前的一点困难给绊住手脚。” 莫傅泫轻声说道，莫清绾沉浸在看不懂的词语中，茫然的抬起头，问，“啊？” “陛下对你偏爱，想要上朝堂，也并非是不可能。但若是想作为第一个女子能够参与政事的，总归要让朝臣们都挑不出错处来，要做到最好，不是吗？” 莫傅泫忽然认真起来，莫清绾的眼眸从迷茫，到清明，忽然明白了什么。 “可、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嘛！” 她用双手推着脸蛋儿，没有自信的说着。 莫傅泫看她有些可爱，摇着头，也算是给开了些后门，指着酸痛的肩膀道，“那不如，小九儿帮皇酥捶捶腿，捏捏肩，或许，事情也有迴旋的余地？” “好！”莫清绾赶紧爬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比刚刚用的力道还重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莫傅泫是真的觉得，这小丫头有点儿本事。 这按着按着，浑身的筋骨和从前旧伤的地方，明显缓解了不少，他扭头看着小丫头吃力的使尽浑身力气的样子，也不忍心让她再累，将她从自个儿的背上拽下来，“从这儿，到这儿……” 第83页 “这些是必须要看的，已经是最少的。” 莫傅泫把另一本稍微薄些的书札给抽走，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指着她手心里的那本厚的，说道。 她被骗了！ 这属于诈欺！ “！皇酥！你骗人……”莫清绾顿时感觉头顶飘过一块巨大无比的乌云。 这跟没有划重点、有什么区别嘛！ “还有两日哦，小九儿最好是快些看，不要再拖，否则陛下恼火起来，很吓人的。”莫傅泫此刻还不忘吓唬她，莫清绾也索性将耳朵闭起来，不愿再听。 第六十八章 睡过头，都不会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两样，莫清绾是哪个都没有看到，反倒是觉得头髮掉了不少，瞬间憔悴，再抬头的时候满眼都是金星，脑袋里面迴响着嗡嗡声，感觉命不久矣。 “今日便到这儿，明日从书堂回来，本王会继续带你来开小灶的。” 莫傅泫将书札合拢，更深露重，怕她染风寒，特意用披风将她给裹起来，抱着回隔壁院儿。 她是没有力气再反抗、索性趴在莫傅泫的肩头。 他看着瘦弱，可却极有力气，抱着她稳噹噹的，哪怕是踩着鹅卵石的小路，都没有任何颠簸。 “皇酥，绾绾很用功了，可若是还考不好，该怎么办呀？” 莫清绾迷迷煳煳地，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咕哝着问。 “……”莫傅泫的手掌拍着她的头，轻轻地、温柔的，“若是这样，本王自然会护着你。” 莫清绾撑着眼皮，竖起小拇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可爱却有些幼稚的说，“拉钩！” “好。”莫傅泫在月色下，笑得好看，跟她结结实实的拉钩、盖章，将承诺给定下。 有他的这句话，莫清绾的心也彻底松下来，直接昏睡在他的怀里，打着唿噜，张着嘴，睡相可有些丑。 —— 隔壁院儿，江贵妃能够在芍药的搀扶下，在庭院中稍微活动、来促进恢復。 看着深夜都没有回来的莫清绾，她想着要差人过去瞧瞧的时候，却瞥见拱门处出现的莫傅泫。 “慎王爷，把公主给奴婢吧。” 芍药快步上前，想要将莫清绾给接过去，莫傅泫却摇摇头，低声道，“我把她送回去。” “这边……”芍药没有办法阻拦，只能领路。 莫傅泫把她放在卧榻上，看她睡梦中还咕哝着书札中的内容，眉头皱着，咬着手指头，“看来，这对她来说真是有些吃力呢。”坐在床沿的他凝视着莫清绾半晌，听到脚步声，回头。 “皇嫂。”他起身，恭敬中带着几分敬意。 江贵妃颔首，也温柔的笑着，道，“倒是比从前瘦些，若是本宫身子好，可该给你煲汤来补补。” “皇嫂的手艺，傅泫在外是最想念的，但身子要紧……” “我会随着陛下回京，若是顺利，便不会再离开，往后喝汤的日子多着，皇嫂不要嫌烦才好！” 莫傅泫的语态轻松，跟江贵妃的相处模式比起君臣、前朝后宫的关系，倒是更像姐弟的亲昵和自然。 “绾绾、这丫头的性子需要磨鍊，有些沉不住气，仗着有几分小聪明，本宫也是怕她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就劳烦王爷在身边照看着。”江贵妃温柔的看着莫清绾。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够将心中的担忧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 “皇嫂放心，我自然会尽心竭力，小九儿……很好。”莫傅泫看着江贵妃，“以后，您也自然会因她而过得好，不会再有什么委屈了。” 他的话、有弦外之音，但谁都没有继续，只彼此知晓的淹没了。 多年前的那场火灾，差点伤到莫傅洵，江贵妃打入冷宫，他在外，没有赶回来。得知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所有能够替江贵妃洗清冤屈的证据都消失不见。 这也是莫傅泫至今都很懊恼的事情…… “皇嫂……”莫傅泫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看到江贵妃轻轻摇头，“时辰不早，慎王该回了。” 他也没有再坚持，只告辞，抬头望着天空的那轮圆月。 当初，莫傅洵暴躁、手腕残忍，哪怕对手足兄弟都痛下狠手、斩草除根的来维持皇位的稳定，他差点儿就领了毒酒一杯。是江贵妃看他年纪尚小，便替他想办法，得了莫傅洵的信任，一直到如今。 这算是救命之恩…… —— “公主！考试可要迟到了！” 芍药看着抱着枕头、睡得香甜的莫清绾，也不忍心吵醒她，看着时辰、轻轻推推她肉嘟嘟的肚子。 莫清绾用手捂着耳朵，“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您若是迟到，这……怕不是垫底了？”芍药担忧的继续说道。 莫清绾像是毛毛虫般的拱起来，却勐地想起什么，脑袋里面一道白光闪过，问，“今日考试？” “是呀。”芍药点点头。 下一秒，莫清绾就顾不得洗漱，胡乱的套着根本不匹配的衣裙，随手抓起两块能够填饱肚子的糕点，嘴巴像是小仓鼠般鼓鼓的，拖着书箱便向着隔壁跑去。 第84页 “该死，怎么睡过头了！”莫清绾欲哭无泪，看着全部埋头考试的皇子公主，嘆口气。 这算是输在起跑线上！她一屁股坐在第一排，莫傅泫合拢纸扇，轻轻摇头的敲着桌。 “小九儿，你可是要比旁人少些答的时间了。”他有点说风凉话的样子，莫清绾直接忽略的当做没听见。 这怪谁？还不是怪莫傅泫！ 他日日都替她温习功课到夜半三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哪里睡得够！ “这……”莫清绾拿到试卷，吃惊的低唿出声，抬头看着莫傅泫，“皇酥！” 满眼的题目，哪有是她温习过的？全部都像是新的，无从下笔的莫清绾回头看着莫景恆和莫景禾下笔如有神的样子，扭头又看着年岁最小的莫景荣也把东西写的满满当当，有些慌张。 “呵呵。”六公主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唇角勾起抹嘲讽的笑意。 “就算是有皇叔替你温习，又怎么样？还不是垫底！”六公主用唇语，无声的说着。 这可是把莫清绾给气的火冒三丈！ “宁可错了，也不能空着！”她想起当年自己考试的那套理论，咬着笔头，奋笔疾书起来。 莫傅泫看着她努力的模样，有些欣慰，连连点头。 可坐在旁侧的莫景禾偷偷瞥到了她书写的那些句子，眼睛频频眨巴着，眉宇间都是担忧。 “九妹妹，你要不要，再想想？” 莫景禾低声问，莫清绾抬头，眼底都是绝望的摇头，“八哥哥，绾绾尽力了。” 第六十九章 涂鸦画画的试卷 三炷香、多一刻钟的空余都没有，烧烬便收卷。 莫景恆、莫景禾等学霸自然是痛快的，可宫婢为难的看着将试卷抱在怀里不肯撒手的莫清绾，她咬着牙、楚楚可怜的瞪着眼眸，摇头道，“不要！” “九公主，您别让奴婢受罚呀！慎王爷交代下来的差事，若办不妥，要罚俸的。” 知道莫清绾是心软的，宫婢说罢，她也只能一根根手指头的松开，恋恋不捨的看着试卷离开。 “呦，看样子倒是考得不错呀！” 六公主说着风凉话的在旁边收拾着书箱，故意刁难的说道，“听闻是太傅亲自阅卷，想来是严谨。” “咱们皇叔和父皇在此之前都不晓得成绩，也是公平。” “就算是想偷偷地撒娇、求饶的提些分数，怕也是不成。” 她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给报出来算了！莫清绾掐着狼毫笔，用力揉着眼睛，不吭声。 听天由命吧！就算是考得不好，难道要她的性命不成？ 莫清绾打定主意，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来面对，顿感轻松。 死猪？不，她是人见人爱的小香猪，肯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想到这儿，莫清绾很快将书箱递给芍药，撸着袖子便跑到后院的小厨房，脑海中冒出几个药膳的方子，想亲手炖煮些梨汤。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莫傅洵要训斥，也要柔和三分吧？ —— 次日，书堂。 莫傅洵特意将政务处理妥当，一袭龙袍、看着正襟危坐的皇嗣们，都是一表人才，亭亭玉立，他心中被欣喜和满足给填满，看着第一排垂头丧气、又躲闪着眼神的莫清绾，道，“绾绾，来朕这儿。” “父皇爹爹，绾绾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开玩笑，等会儿成绩出来，她要是跟莫傅洵在一块，岂不是挨打都来不及躲？ “哦？是哪里不舒服？可是中暑了？来人，唤太医给……” 莫傅洵有些紧张，连忙要吩咐福公公，可莫清绾却赶紧挥动着手，道，“没关系的，就是有些噎食！” “你这丫头，倒是嘴馋，那东西也不会有人与你抢，怕什么？” 莫傅洵低沉的笑着，随意的翻着书案上摊开的书札，看到些笔迹，勐地想起什么，问福公公，“他们的试卷可批阅好了？给朕瞧瞧，看朕的这群孩子们、都有没有好好温习功课……” “试卷，好像还在太傅那儿。”福公公低声道。 莫傅洵不满的皱着眉，“他何时做事如此拖沓了？去，现在就取来，朕亲自看！” “是。”福公公不敢耽搁，忙转身去找太傅。 而莫清绾将头深深的埋在书案上，该来的、总会来的！ “父皇，九妹妹的成绩肯定很好，小皇叔总是夸赞她聪慧过人呢！”六公主故意开口、而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都明白她是故意要讽刺，皱着眉，回头冷冷的扫视着她。 六公主有些害怕的闭口不言，却心底等着看好戏。 他们都宠着莫清绾，还不是仗着她会骗人！等会儿试卷的成绩出来，那般蠢的傢伙，肯定会让父皇失望！ “陛下，试卷都在此处。” 福公公将厚厚的宣纸递过去，莫傅洵点点头，从上向下看着。 首当其冲自然是莫景恆的试卷，字迹工整，洋洋洒洒的写满了真知灼见，太傅都忍不住夸赞。 “太子偶尔替朕在前朝处理政事，看来是有长进的，这几道，写的不错。” 第85页 莫傅洵看向莫景恆，点点头，眼底都是欣慰。 随后是莫景禾的试卷，他因看到了莫清绾的“天方夜谭”，想着要替她垫底，便故意写错了几道。 “老八也不错，不过是初次到学堂，便能够有如此成绩，以后需加倍努力，若是有不懂之处，来问朕和太子都可，还需要奋发才是……” 莫傅洵倒是也不吝啬鼓励，可莫景禾却担忧的看了一眼莫清绾，她的脸蛋儿都展露出些许菜色。 其次的六公主和其他的皇嗣们的试卷都无功无过，倒是平平淡淡。 莫傅洵只敷衍的夸奖了两句，便满眼都是期待的看到了最后一张的、来自于莫清绾的神试卷！ “……” 要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莫傅洵原本在心底都准备好彩虹屁般的夸奖，想着就算莫清绾只回答出来几道问题，他也不能让小九儿难过，定是要夸奖她小小年纪便能够做到这般，实属不易。 可真正看到全部都是红叉叉的试卷，莫傅洵的心态还是崩了。 “父皇爹爹，这是绾绾给你熬煮的梨汤，你……要不喝了，败败火？” 莫清绾试探的将梨汤罐子给推过去，“绾绾，是不是很笨呀？” “……”莫傅洵冰冷的抬起眼，已然是动怒气，他将试卷给揉成团，直接扔到一侧。 手掌挥着，将那陶罐都给摔碎在地上，梨汤的香气瀰漫开，洒了满地，莫景禾见状也有些害怕，忙想护着莫清绾，“你看看，你写的叫什么东西！” “平时伶牙俐齿，朕说两句，你便有三四句在等着，可考试怎么……” 莫傅洵气得手都在颤抖，回想起试卷中的问题，若是遇到贪官污吏该如何处置？ 这丫头写着，“直接抄家砍头！” 试卷中又问，若是财库空虚该如何填补亏空？ 这丫头竟然画了些小猪和圆圈的图案！甚至是细节画的极其详细，还有几堆热乎乎的猪粑粑！ “你这是不会吗？你是态度问题！朕看来是平日太宠你了，你过来……” 莫傅洵招招手、可莫清绾赶紧躲在太子和莫景禾的背后，头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不！父皇凶！” “朕凶？朕没有让你气死，便已经算是命大了！” 莫傅洵感觉头又有些痛，血脉都要涌到头顶，站起来，指着莫景恆和莫景禾道，“你们给朕让开！” “若是不好好的让她吃些苦头，涨涨教训，以后便绝对不会……” 莫傅洵咬着牙、而莫清绾脚底抹油的跑开，这书堂、直接乱成一锅粥。 第七十章 当众打屁股？丢死人了 “你给朕站住！” 莫傅洵追着她、绕着大槐树跑三圈，怒气值飙升的吼道。 “我不！” 莫清绾抱着树、摇头的躲闪着，仰头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梢，盘算着她要是爬上去，能撑多久？ 看来，不管是皇帝亦或者是平民百姓，都会在教育上暴躁！ 区区两次考试成绩嘛！至于大动干戈的想要体罚吗？ “太子、老八，你们两个也拦着朕？给朕让开！”莫傅洵看着挡在跟前的皇子，手持软鞭，对着他们便轻轻的抽了两下，没有伤筋动骨，却也火辣辣的痛着。 莫景禾的旧伤未愈，却不敢退让半步。 “父皇，您息怒。九妹妹哪里受得住……若是您真要责罚，不如由儿臣代劳。” 莫景恆斜着眼睛、瞥着他，真是哪儿都有他。 “父皇，九妹妹的功课问题，儿臣愿意每日多留些时辰来教她，不会让您失望。” 东宫太子出面求饶，换做其他时候，莫清绾自然是能够保得住小命儿，能够免遭责罚，可谁曾想，莫傅洵对她的期待太重，见儿子们都替她说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动手便要将她给拎过来，“呵！” “朕、对你是缺乏管教了！” 莫傅洵推开莫景禾和莫景恆，直接拎着莫清绾的衣领，看她哭哭啼啼的皱成一团的小脸蛋儿，有些心软。 —— “试卷呢？”莫傅泫看着太傅，问。 太傅也纳闷的抬起头，回道，“福公公刚取走，怕是此刻……在陛下那儿。” “九公主考试成绩如何？”莫傅泫心底咯噔一声，忙追问。 太傅摇摇头，一言难尽的选择和善的措辞说，“九公主怕不是这块料，有些惨不忍睹。” “糟糕！”莫傅泫顾不得再说两句，折返出去，直奔书堂。 离着很远的时候，他就听到书堂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看着守在外面的福公公，脚步匆匆的低声问，“眼下是什么情况？九公主……可是逃出去了？” “慎王爷，您也知道陛下、怕是九公主逃不过一顿打。” 福公公都不敢在里面多停留，只在外面，听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哭声都觉得心随着揪起来。 “知道了。”莫傅泫推开虚掩着的门。 看到庭院的莫清绾被捉到，莫傅洵将她给按在自己的腿上，扬起手，准备落在她的屁股上！ 第86页 还没有开始打，莫清绾就哭起来。 也不是疼，是众目睽睽竟然被打屁股，多丢人啊！这颜面是扔到脚底下踩碎了，捡不起来。 羞耻和委屈混合起来，让她哭的真情实感，而莫傅洵也有些停顿。 他的本意是想要吓唬绾绾，让她以后对功课上心些，可没想到，赶鸭子上架便弄到这步境地。 莫傅洵要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嘴巴喊着要责罚，实际不动手，以后哪里还有威严？ “你可知道错了？”他故作严厉的问。 而莫傅泫赶紧想要拦着，从旁劝说道，“小九儿、是聪慧的，许是落下些功课，陛下该体谅。” “小九儿，别怕，皇叔在这儿。” 这两句话，可把莫傅洵给气得头顶要冒出白烟来。 这算是什么？他唱红脸，皇叔唱白脸？敢情好人都让他当了？ “皇酥！救命！”莫清绾此刻也顾不得两人从前的恩怨，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喊着。 哎呦，这倒是他像坏人了！莫傅洵冷着脸，“朕教训自己的女儿，你不要管。” “陛下，小九儿好歹也唤我一声皇叔，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挨打吧？”莫傅泫拱手抱拳、这让莫傅洵骑虎难下，他教育自个儿的孩子，怎就这么多人拦着？ 虽然内心也不是真的想要打，莫傅洵还是重重的抬起巴掌，拍在了莫清绾的屁股上。 “啊……”莫清绾感觉屁股都要碎成四瓣儿了！ 她这回绝对不能原谅暴君皇帝！这属于体罚！这属于家暴了！她要去告状！ “哇……”她直接扁着嘴，哭出来，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六公主都忍不住跟着疼起来，龇牙咧嘴的捂着耳朵，“朕打你打的疼吗？” 莫傅洵觉得自己没有用力，可看到她的反应，也有些拿不准。 “绾绾别哭……”莫傅洵将她捞起来，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哭的喘不过气的背，心疼的嘆气。 莫清绾的鼻涕都快要流下来，抽噎着，不肯回答。 “疼，而且父皇爹爹好吓人，绾绾怕！”莫清绾说的是实话。 暴君皇帝的脸色阴沉起来，就好像是要拿刀直接给她抹了脖子似的，她能不怕吗？ “朕也是想要绾绾能够更努力些，这明明是该懂的题目，不是吗？”莫傅洵替她擦掉眼泪，瞬间变脸，让在场的人都是不由得怔住。 刚刚的狂风暴雨，转眼就风平浪静？ 那他们是在劝了个寂寞？莫景恆等人都抽动着嘴角，心底不由得想着，若是换做他们，肯定到暴揍就戛然而止，断然不会有后续哄着和安抚的动作。 “可，父皇就不能好好跟绾绾说吗？绾绾好痛。” 莫清绾见好就收，搂着他的脖子，指着旁边都快要干涸掉的梨汤，“绾绾炖了好几个时辰！” “那怎么办？覆水难收，不如朕今晚去陪绾绾用膳，再给朕做些？” 莫傅洵哄着小女儿，问。 “才不！要父皇给绾绾煮，绾绾才会原谅你！”莫清绾可是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福公公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生怕莫傅洵气得直接将她给扔出去、让九五之尊洗手作羹汤？就算是太后在世的时候，怕也不敢随便提起吧？ “……”莫傅洵拿她没有办法，摇摇头，道，“好，朕答应你。” 吧嗒，是诸位皇子公主们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他们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多变，有嫉妒、有不甘。 “皇酥，也来吧！” 莫清绾是懂得感恩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满头汗、如此爱美之人为她而狂奔，总该表示表示。可莫傅洵听到这句话，回头眼眸里含着些冷箭似的看着他，道，“你去看看绾绾的试卷。” “看朕，到底是不是应该要责罚她！” 莫傅泫挤出些尴尬的笑意，“陛下行事，自然有您的道理。” 要知道他们父女俩如此迅速的就和好了，他又何必蹚浑水，自讨没趣呢！ 第七十一章 皇帝要炸厨房 真是活久见！ 暴君皇帝竟然到御膳房了？ 这可是把御厨们吓得不轻、恨不得将刀具、火摺子等危险用品都给收起来。 若是伤到莫傅洵的一根头髮丝，都不是开玩笑的！那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这……要切开？”莫傅洵掂量着一颗圆滚滚、饱满的梨子，回头问。 这跟他往日用膳时见到的不同，倒是也新鲜，顺手拎起菜刀便要对半砍开，切梨跟砍头差不多吧？ “陛下！要不、还是奴才来吧？” 御厨吞咽着口水，赶忙想要抢夺过来，又不敢说他的方法是错的。 开玩笑，谁敢质疑皇帝？ “朕既然答应绾绾、便事事要亲力亲为，若是错，你便告诉朕，朕饶你无罪。”莫傅洵坚定的皱着眉说。 他从前便想着能够为江贵妃和莫清绾做些什么，今日正好得了机会，也该是好好在绾绾面前表现表现，挽回些打屁股的印象分，否则、他岂不是要被傅泫给比下去？ 想到这儿，莫傅洵来兴致，咚咚咚的剁着梨。 第87页 “陛下，不用这么碎……”御厨战战兢兢地用委婉的方式来提醒，这直接榨汁了，哪里还用熬煮？ —— 御膳房的庭院外，莫清绾用歪歪扭扭的姿势坐在池塘边，拿着鱼食，投餵着聚拢过来的金鱼。 “还疼吗？这是前两次，内务府送来的止痛膏，或许会有些用。” 莫景禾将手中揣着的瓷瓶递过去，逆着光，莫清绾都能够看清他担忧自己的眼神，耸耸肩笑着。 有哥哥疼，还真是不错的体验呢！ “嘶……”她想给莫景禾挪出哥哥容身落座的地方，却不小心蹭到火辣辣疼痛的屁股、倒吸凉气。 暴君爹爹真是下黑手！ 她回头看着御膳房的窗内、手忙脚乱的看着油锅而拧眉的莫傅洵，心疼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八哥哥留着吧，改日若是有需要呢？我若是痛得忍不住，可以找徐大人去索要！” 莫清绾歪头，用手遮着光，两个可爱的髮髻晃悠的一颤一颤的。 “也是，九妹妹用的东西会比我这儿好许多。”莫景禾的自卑心又蹿出来作祟，低头摩挲着瓷瓶。 青春期的男孩子、还真是难搞！ 总是要顾忌他们的敏感心思，莫清绾嘟着嘴，二话不说便将瓷瓶抢过来，爱不释手的放在袖筒中，“我想想，这是八哥哥的一番心意，自然是灵丹妙药，徐大人的可比不上。” “八哥哥以后若是有要用的地方，再来找我讨便是。” 莫清绾说罢，果不其然，看到莫景禾逐渐绽放出欣喜的眼眸，嘆口气，托着腮。 金鱼因没有吃食而纷纷散去，“还真是群没良心的傢伙呢！”莫清绾气得用手撩拨着池水。 “八哥哥是为我、故意答错了几道问题，对吧？” 莫清绾轻声说，通过池塘的倒影看到莫景禾有些僵硬的姿势，故作老成的数落着，道，“绾绾是小女子、即便是答错、大可以巧言善辩的含煳过去，可八哥哥好不容易才得父皇的恩宠和重视，怎能这般轻易对待？” “我……是怕你……” 说白了，他是想要给莫清绾当个垫背的。 可偏偏是高估了莫清绾的实力，也低估了莫傅洵对她的宠爱，便落得尴尬境地。 “绾绾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在冷宫时，也见过许多，听过许多。” 莫清绾始终都没有看着莫景禾，只淡淡的像是换了个人般，继续道，“命运都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若是一味的怜悯、怕会让自己陷入到艰难的处境中。” “即便是有心要照顾旁人，也该是要自己强大才行。” 莫景禾眼眸深处的神色变化几次，拧着眉，一言不发。 “哎呦，父皇是不是要把御膳房给炸了？我要去看看！绾绾不管八哥哥喽！” 莫清绾拍着屁股的灰尘，痛得龇牙咧嘴的向灶房跑去。 而庭院那道一直盯着她的视线，直到很远、才收回来，她话尽于此，能不能领悟就看莫景禾自己了。 “父皇！咳咳咳，这是什么味道呀？” 莫清绾前脚踏进御膳房，就赶紧捏着鼻子，看着屋内的浓烟滚滚，还有御厨们痛不欲生的表情，问。 “绾绾？你快出去，别呛到。” 莫傅洵的脸上都蹭着些黑灰，却担心莫清绾、想要吩咐福公公将她带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 莫清绾像是小泥鳅般，直接躲过福公公的捕捉，双脚踩在小圆凳上，扒着锅沿，看着里面的黑水。 老巫婆熬的汤，也不过就是这种视觉效果吧？ 黑漆漆的还飘着几个枯树叶子？这是什么组合搭配啊？ 没有喝进去，莫清绾就感觉自己的胃不是很舒服，她回头看着有些熟络的御厨，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 皇帝要是再继续祸害下去，他的御膳房怕是就要毁掉了！ 这菜刀剁废了两个，珍惜的灵芝鹿茸等物也完全投入到大锅中，化成一缕不甘心的热气。 “绾绾……有些困了。” 莫清绾摸着飢肠辘辘的小肚子，违心的说。 谁让她太善良了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朕等哄你睡着，再来煮梨汤。”莫傅洵将她捞起来，抱在怀中，临走时还不忘回头跟御厨说，“ 这些东西给朕留着，等晚些时候再来。” 御厨就差跪在地上、泣泪谢恩了。 等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御厨忙站起来抢救着剩下的食材，踹着身边的小伙计，“还不赶紧？把梨汤放在砂锅中炖着，等陛下再回来，只让他放到灶台上盯着便好！” “我的刀啊……”御厨的哀嚎声，隔着很远，莫清绾都能够通过心灵听到。 她扭头，却看到莫傅洵满头是汗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 “绾绾最喜欢父皇了！谢谢父皇！”她抱着莫傅洵，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 莫傅洵有些愣，但很快眼睛就笑成弯弯的一条，转念想到什么，重新敛着眉，问，“你是喜欢朕，还是喜欢傅泫？谁更多一些？” 第88页 这醋劲儿是过不去了！莫清绾觉得有些扫兴。 第七十二章 不想要皇后之位？ “绾绾，是哪里不舒服？” 围坐在圆桌用膳的莫傅洵注意到、她连最喜欢的红烧蹄髈都仅仅是尝尝味道便撂筷，问。 莫清绾眼巴巴的看着荤菜、还有玲珑剔透的翡翠糕，吞咽着口水，摇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是绾绾要减肥，要控制体重！” 她斩钉截铁、气吞山河的说出宣言，可江贵妃跟莫傅洵对视一眼，不由得纷纷笑出声来。 什么情况？嘲讽她？ 莫清绾低头摸着肚子上的一圈圈肉、胳膊胖到有些合不拢，走两步就会觉得气喘吁吁，如此炎炎夏季，就算旁人能够哄她是可爱、有福相，她都没有办法骗过自己了！ 减肥势在必行！就从这顿开始。 “谁说朕的小九儿胖？明日，朕便下道圣旨，让阖宫的宫婢、太监都不许瘦！” 莫傅洵的暴君性子、在此刻展露无疑，却是藏着几分逗趣莫清绾的意思，他夹起两块酱牛肉，递到莫清绾的嘴边，故意扇着味道，“只吃一口，不碍事的。” “唔……”莫清绾的意志力不坚定，张口就吞下去。 事过就后悔，减肥最怕有这种黑心肠的人在怂恿！莫清绾索性用手捂着嘴，自我斗争。 “芍药姐姐，你拿着是什么东西？”莫清绾给自己转移些注意力的问。 她抱着些纸扎成的花团、貌似都是些绢布和宣纸，仿真极强，看着栩栩如生甚至是招惹来了几只蝴蝶。 “这是镇上的百姓摆摊出来卖的，奴婢瞧着好看，便买回来，也让娘娘和小公主换换心情。” “听闻，明日便是雾柳镇的祈福节，可热闹呢，镇上的女子们都会出去游街，买些灯笼和扎花……” “说是晚些时候、会有篝火和舞龙舞狮的戏码。” 雾柳镇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莫清绾听完、眼睛都瞪圆了，扭头看着莫傅洵，诉求尽在不言中。 “父皇，绾绾也想去看！” “绾绾肯定会听话，不会乱跑的！” 莫清绾知道他担心什么，毕竟是皇室血脉，若有心人将她给掳走，怕是会惹出麻烦。 而莫傅洵明日要跟地方官员商议着江南旱涝灾害的对策，无暇分身去陪她，原本想拒绝，可看到她可怜巴巴的将眼眸瞪圆，就于心不忍，松口道，“让太子和诸多皇子公主跟你一起去。” “清流、你陪着公主，莫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对御前侍卫、他还是信任的。 江贵妃看着兴奋不已的莫清绾，摸着她的头顶，柔声说，“绾绾明日要起早，可是该歇息了。” “好！”莫清绾爬到卧榻上，乖巧的盖着锦被，不消片刻就唿唿睡着。 —— 将晚膳撤掉，莫傅洵也并没有回到住处，反倒是留着跟江贵妃赏月饮茶。 “陛下，夜间风凉，披着些衣物吧。” 江贵妃抬起手、斟茶，又回到偏厅取件狐裘大氅盖在他的肩膀上，莫傅洵反手握着她的纤纤玉指，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满目柔情的凝视着，忽而想起前朝催促他的事情，装似不经意的提起。 “后宫、皇后的位置空悬许久，前朝催着朕寻个人选，江儿，你可愿？” 江贵妃想要将手抽回来，听到这句话，忽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不敢相信的看着莫傅洵，推拒道，“陛下、皇后事关重大，臣妾怕是……不能做好。还请您另选其他姐妹……” “你不愿意？”莫傅洵没想到她的回答，眉眼间有些不悦。 六宫嫔妃，哪个不想坐在中宫的位置上？母仪天下，每日要受着嫔妃的请安拜见，代替莫傅洵管理、若是有人顶撞便可不通报的直接处置，竟然会有人拒绝？ “江儿，你在潜邸时、就随着朕。” “若不是碍于前朝的勾心斗角和权力纷争，朕从最初便属意你是皇后，如今为何要拒绝朕？” 莫傅洵忆当年，江贵妃却轻轻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浅笑着有些难以掩饰的伤感，回眸看着唿唿大睡，躺在卧榻上，将两只小腿耷拉在床沿的莫清绾。 “臣妾从冷宫中復宠，如今已经备受非议，绾绾年岁尚小，陛下就如此宠爱……” 江贵妃看着莫傅洵皱起的眉头，看着已经凉掉的茶，端起倒掉，又重新斟满，“前朝和后宫是牵一髮而动全身的关系，臣妾虽然愚笨，却也不愿让陛下为难，因臣妾而跟他们唇枪舌战，整日愁容。” “陛下对臣妾有心爱护，对绾绾能够宠爱偏疼，就已经足够，皇后的位置，并不重要。” 以退为进，这番说辞让莫傅洵的心中升起保护欲，他勐地拍着凉亭的圆桌，低声呵道，“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朕倒是要看看，谁敢！” “陛下，绾绾的性子不定，看似嘻嘻哈哈，却比谁都要纯真。” “臣妾怕太重的名分，会让她陷入危险中。” 江贵妃的话音未落，莫傅洵就将她抱在怀里，双臂紧紧收起，让她感觉到有些痛的真实感。 第89页 “只要有朕在，绝对不会有人敢动你和绾绾，朕既然说了，便会做到！” 这皇后之位，该如何顺理成章的给江贵妃，他却是要按照她所说，深思熟虑的想一个万全之法，急不得。 —— 雾柳镇，某条街道的妓院。 五大三粗的伙计们掂量着银两，看着老鸨和掌柜的、双眼露出些寒光，憨憨的说，“放心，今年必定会挑些好姿色、对得起你们的手笔……” “你们可是要擦亮了眼睛，去年便捉来几个不中用的。” 老鸨略嫌弃的回头看着绑在一处的乐妓们，有些黑暗在逐渐瀰漫着，笼罩着喜气洋洋的雾柳镇。 —— 次日清晨，莫清绾根本不需要芍药的叫醒服务，提前几炷香的时辰醒来。 “芍药姐姐，我想穿这身！” 莫清绾指着鹅黄色的小衣裙，配着些花朵图案的步摇髮簪，简直是从寺庙中偷跑出来的坐下童女般。 她有种春游前的兴奋感，对着铜镜转两圈，看着飞扬起来的裙边、揣着几块糕点在怀中，就蹦蹦跳跳的向外跑去，哼着小曲儿，别提多开心。 第七十三章 不揣钱，就逛街？ 万物晴朗、街头巷尾的吆喝声像是在互相攀比般，一个比一个高。 “公主，您慢些，此地的人多、若是走散、出些闪失，奴才们可要掉脑袋了。” 随行宫人紧张兮兮的低声嘀咕着，莫清绾左瞧瞧、右看看，三步停顿，五步便要张望的嘟着嘴，双手叉腰回头指着他们，倍感扫兴的皱着眉，“你们离我远点，若是再唠叨，小心本公主回去跟父皇告状！” “这……”宫人们迟疑着，不敢离开。 莫景恆一袭玄色长衫、拧着眉，对嘈杂的人群稍显不满，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肃杀清冷的气场。 他是想要留在行宫别院、可偏偏莫傅洵打着给他们松松筋骨的旗号，派他们来陪着莫清绾。 “远些跟着，孤跟八皇子在，九公主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倒是让宫人们松口气，纷纷离得远些。 莫清绾歪头，哼着小曲儿的看着隔壁的摊贩，是兜售些文房四宝、还有些书生郎惯用的配饰，她垫着脚尖趴在跟她个头差不多的推车上，用短粗胖的手扒拉着，“八哥哥！这个很衬你！” “什么？”莫景禾一袭青衫、始终保持着跟他们俩的距离，儒雅的书生气倒是让他看起来格外出众。 这路上，许多戴着长帷帽的姑娘家，恨不得眼珠子都要黏在莫景禾的身上，就差将绣球抛出去了！ 看来，无论到什么时候，温柔的男儿郎都是吃香的！ 比起旁边的臭脸，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莫清绾想到这儿，拿起柄檀香木做扇骨的纸扇，打开故作纨绔子弟的模样摇晃着，问，“太子殿下，这山水图的纸扇跟八哥哥是不是很配？” “嗯。”莫景恆惜字如金，看着他们倒像是亲兄妹，冷哼的应答。 自行宫别院出发，莫清绾就像是跟屁虫般，时时刻刻不忘回头唤着莫景禾，一口一个“八哥哥”、叫的都要甜出蜜来，可轮到他，便是古板又僵硬的“太子殿下”，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小屁孩，怎么就分不清形势呢？ 莫景恆心情烦躁，抬步想要去前面看看，可感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袖摆。 低头一瞧，是莫清绾可怜巴巴的扯着他，摇晃着，“太子殿下，绾绾没有带银两齣来，可是想买礼物给八哥哥，不如，你借给我一点？等回到行宫，绾绾就还给你！” “……”给别人买礼物，要他买帐？ 莫景恆到嘴边的拒绝、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化作一声嘆息。 “父皇赏赐给你诸多宝贝，琳琅满目的绸缎和珊瑚翡翠，这江贵妃娘娘殿内的月钱也是按照皇贵妃的分例给发放的，难不成是内务府的奴才们又剋扣了？让你如此两袖清风，几个铜钱都没有？” 他说话还真是损！ 莫清绾心底吐槽着，可表情却维持着无辜的下垂眼。 “母妃的月钱？绾绾都不懂的，只是想要什么，就跟芍药姐姐说嘛。” “今日出来逛园游会，那么多的银钱揣在身上，绾绾怕丢掉，太子殿下难道也没有吗？” 这柔柔弱弱的、却变相讽刺莫景恆也是穷光蛋，是可忍孰不可忍！ “喏，给。” 莫景恆受不住激将法，掏出几枚铜板，扔给小摊贩。 而莫清绾则像是献宝般的把纸扇递给莫景禾，“八哥哥，你收着！” “这……”莫景禾看着太子的脸色，有些犹豫的不敢抬起手去接。 这小胆子，莫清绾嘆口气，硬生生的塞进去，回头故意大声的说道，“等我回行宫，就将银钱给他，这是绾绾买的物件儿！你别怕……” 小丫头片子，说话可真是不招人听！ 可莫景恆怎么也想不到，那几枚铜钱是开了先河，莫清绾的购物慾望被彻底释放，怎么都控制不住。 “这糖葫芦，好甜呀！给我来两串，不，四串吧！” “这步摇好漂亮，给我来一根！” 第90页 “绾绾喜欢小糖人，老伯伯捏得好漂亮，跟绾绾一模一样！我可以拥有吗？” 这条街，几乎是剎那间，所有人都知道有个散财小童女，出手阔绰，若是嘴巴甜点儿，今日必定能够赚的盆满钵满。所以莫清绾走到哪儿，都是摊贩簇拥着。 她又是耳根子软的，看什么都不错，苦了莫景恆的荷包，几乎没有关起来的时候。 “八哥哥，你拎着累不累，给太子殿下也拎着些？” 莫清绾的精力像是无穷无尽般，有空回头看着两手满满当当的莫景禾，提醒道。 “够了，父皇平日里让皇子公主学会勤俭、切记要骄奢淫逸，你这般……岂不是浪费？”莫景恆一本正经的训斥着，可莫清绾却抠抠耳朵，像是听耳旁风般，咕哝着，“可它们都很便宜呀！很合适的！” 女孩子，看到打折和清仓的东西，脚就像是灌了铅，怎么都走不动。 “去茶楼，喝喝茶、歇歇脚吧。” 莫景禾眼睁睁的看着东宫太子揣着十两碎银子出来，转眼便见底的空空荡荡，打圆场的指着前面，说道。 “好吧！绾绾也有些累了，请你们喝茶！” 莫清绾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两颗铜板，骄傲的抬起手掌。 莫景恆看着她那无知又灿烂的模样，感觉下一秒心跳就要停止了，迈步进茶楼，将碎银子递给小二，“找个清静点儿的雅间，两壶茶……” “还要盘花生米，酱肘子！” 莫清绾小小的身影从他背后露出头，好奇的看着说书人，“离他近点儿的，我想听书！” “得嘞，几位客官请进。” 店小二是老油条，迎来送往的营生、让他练就出一双慧眼，打眼瞧着各位爷的仪态和穿着，便能够对身份窥探一二，这几位，非富即贵，肯定要好生招待。 “你……饿了？” 酱肘子端上来，莫清绾倒是不顾形象的抱着就啃。 莫景恆有些吃惊、注重礼节的烫着筷子，扭头发现肘子就剩骨头了，这丫头是怎么吞下肉的？ “绾绾不饿，也没有很饱，这家酱肘子味道不错。” 莫清绾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开始喝茶，看的两位皇子都目瞪口呆。 这九公主的胃，是干坤袋吗？装不满的！ 第七十四章 茶楼外的蒙汗药 “嗝……” 两盘酱牛肉、一块酱肘子，两壶茶、外加数不清的荷花酥！ 莫清绾终于在两位皇哥哥的注目礼中，暂时停下来，打出长久又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的舔着嘴唇。 “话说，雾柳镇近几年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 “每逢园游会，祈福节，就会有富户家的姑娘离奇失踪，传闻是山间的精怪们想要新娘子……” 说书人的声音沙哑，故意压低营造着惊悚的气氛、吓得有胆小的听客瑟瑟发抖，可莫清绾却津津有味，这跟聊斋志异是如出一辙！不过归根究底都是些人为的灾祸，哪里有妖魔鬼怪？ 别说是建国后不许成精，就算是建国前，能够绕过天劫的怕也少之又少！ 莫清绾听个乐呵，只托着腮，歪头、思绪不知飘散到何处去。 “八阿哥，您要找的东西、奴才瞧见了。”莫景禾身边的太监凑近，低声说着，有些神秘兮兮的。 而莫景禾也果断起身，拱手道，“皇长兄、绾绾，我去去就回。” “嗯。”莫景恆摆摆手，倒是希望他能够慢些回来，故意跟莫清绾没话找话的搭茬，道，“前段时间，皇叔的试卷可都温习了？若是再考的差劲，怕是爬上树都护不住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莫清绾懒得理他，权当是没有听见。 有些人，明明是好心，但说出来的话，总让她能那么不舒服！这也算是种本事。 “你也该控制些饮食，过两日就去江南狩猎，怕不是要将汗血宝马给压着跑不动。合该是小女娃，怎胃口就那般大？若是再吃，却也是分不清胳膊还是萝蔔……” “你瞧六妹，虽然整日只懂得穿金戴银，打扮的如同花蝴蝶，可好歹是纤细苗条的。” “能够看得出是小女子。你……” 莫景恆倒是没眼色的，看不出莫清绾的脸色已经垮到跟锅底差不多黑的程度，继续喋喋不休的唠叨。 女孩子的雷点，有两个是亘古不变的，一是胖、二是蠢！ 莫景恆彻彻底底的在她的雷点和底线上来回蹦跶，若是再听几秒，她怕是就要扬起手扇巴掌了！ 他是未来的储君，以后要抱的大腿！莫清绾，你要冷静！ 在心底反覆的沉淀，莫清绾终究是耐不住，挤出些僵硬又敷衍的笑容，恭恭敬敬的施礼，说，“太子殿下歇息着，绾绾可能是有些吃得多了，需要去寻个地方排解排解，就不听您的教诲了！” “等绾绾回来，再好好的听您教训。” 莫清绾扭身离开的瞬间，脸色变化的像是摘掉假面般。 开玩笑！暴君皇帝老爹都没有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念叨，太子倒是想撑大了！ 第91页 —— “孤……说的不对吗？”莫景恆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够感觉到她的不悦，问身边的宫人。 小太监是打小当书童陪着他的，自然知道莫景恆的口是心非，这张嘴不会哄人的耿直，略微为难的低声提醒道，“殿下是想要跟九公主亲近，可用的法子却是把她往外推。” “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喜欢听些夸奖的话，比如可爱又苗条……” 莫景恆认真的琢磨着，拧着眉，满脸认真的反驳道，“可九妹妹的胳膊都胖成两三段，怎么夸纤细？孤是长着眼睛的，又不是有眼疾、眼盲的！” 看他比划着名自己的胳膊，小太监也有些心累。 “殿下，善意的谎言才能够让九公主对您亲近起来，您看看八阿哥，何时说过她的一点儿不是？” 举例子，让莫景恆终于察觉到自己和老八的差距在哪里，若有所思的呢喃着，“看来，孤以后倒是要违着良心说话了！”这非黑即白，一条路走到黑的架势，让小太监嘆着气。 —— “你别蹲着了，可看到了什么好货色？” 茶楼外，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蹲着，掌心攥着一堆瓜子、磕着叭叭作响，眼睛盯着路过的行人，满脸横肉看着就不怀好意，许多姑娘家都纷纷躲着、绕道而行。 “这都接连几年了？没看着园游会的姑娘都少了，那歪瓜裂枣的，就算是掳来，也换不掉几个银钱。” “妓院那老鸨婆娘，怕是还要嫌弃咱们给她添麻烦，数落咱们呢！” 他们兄弟，简称是人贩子，专门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只要给银钱，什么都行。 “嘘！别吵吵，你看那奶娃娃怎么样？” 稍微瘦一些的汉子指着茶楼出来的莫清绾，眼睛顿时放了精光，问。 “这小丫头看起来就五六岁的样子，能接客吗？”壮汉有些嫌弃，扁着嘴，不愿意动弹。 那瘦点儿的汉子倒是有长远的眼光，说，“你看她生得标緻，皮肤娇嫩，若是能让老鸨培养培养，指不定是雾柳镇的下一个花魁呢！这一夜便是值千金，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看着眼生，该不是雾柳镇的姑娘，等关着几日，她的爹娘走了，以后岂不是没有后顾之忧？” 瘦汉子逻辑通顺、倒是把壮汉给说的有些动摇，对着巴掌吐了吐口水，站起来，“走！就她了！” —— 茶楼，莫清绾想逃离、去找莫景禾，却也不想跟着几个甩不掉的侍卫。 用出恭的藉口，偷偷跑出来，顺着来时的路线去寻人，光天化日、又是嘈杂的街巷，肯定不会有危险。 莫清绾大意的穿梭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莫景禾的身影，似乎在小摊前挑着什么东西，像是红绳。 “八哥哥……”她兴沖沖的挥舞着手，却被一道人墙般的身影给挡住隔开了。 莫清绾抬头，看着对她笑得有些猥琐的壮汉，刚要脆生生的开口说话，却勐地被人从后面、用蒙汗药的帕子给捂住了口鼻，顿时晕过去。 “走。”胖瘦壮汉抬着她匆匆离开。 而莫景禾站在小摊旁，回头张望，拧眉问，“你可听到九妹妹喊我的声音？” “八阿哥怕是满心想着都是九公主，出现幻听了。”身边的小宫人笑着道，“听说兄长送给妹妹红绳便能够保佑她平安，您便特意寻来了，这份心意，可真是让人羡慕的要紧呢！” 莫景禾低头攥着红绳，想起莫清绾的小脸，也笑了。 将心比心，他不过是想要对莫清绾好些，再好些，没有任何索取和要求的那种心甘情愿。 第七十五章 漂亮的姐姐不骗人 雾柳镇是边陲重镇，街巷如同迷宫般、复杂蜿蜒。 有些客栈铺面的后门隐藏在犄角旮旯的胡同中，陌生人哪怕途径都极难发现猫腻。 胖瘦壮汉轻车熟路的绕开游街的百姓，扛着莫清绾绕到妓院内，把麻袋中的她给抖搂出来，对老鸨摊开手的索要报酬。老鸨只瞄了两眼，这瓷肌奶萌的女娃娃、还真是不错的货色！ 她控制住惊艷、兴奋的表情，故作刁难嫌弃的说道，“这小屁孩，抬来做什么？” “这丫头的面相、以后怕是世无双的美人胚子，你若是不愿意要，我们兄弟带走就是！” 瘦汉的声线略显刻薄的说着，莫清绾的身体常年用药、这段时日也锻鍊体魄，迷药的药效消散得极快，此刻却不敢动弹的紧紧闭着眼睛，偷听他们的对话来分辨情况。 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要是知道出来会被拐卖，她肯定选择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宁愿听唠叨，也不愿有危险！ “行行行，给你们二两银子……”老鸨作势要掏着怀中的荷包。 胖瘦壮汉愣住，旋即弯腰想把莫清绾给重新装进麻袋，“你也别唬我们哥俩，这丫头怎也值十两！” “她四五岁的样子，又无法接客，我还得培养她琴棋书画，可要废银子呢！” “五两，你们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带走算了。” 第92页 老鸨和胖瘦壮汉各退一步，倒是愉快的成交了！ 偷听到他们交易的全过程，莫清绾有些分不清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浑身的衣裳和髮饰加起来都不止五两银子！可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盼着太子殿下尽快来寻她！ “你们，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 老鸨想着小姑娘家家是不禁吓唬的，只要前期呵斥住，以后便能够说风就是雨。 可话音刚落，楼梯拐角处便传来温柔的声音，道，“把她送到我那儿吧，你总归是要教她琴棋书画，或许我能够让她不吵不闹，给你省去些麻烦。” “……”老鸨回头看着红提，皱着眉，又盯着莫清绾、半晌摆摆手，算是答应。 莫清绾紧紧闭着眼睛，感觉被人给抱起来，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听着声音也温柔似水，看来是漂亮姐姐！她迷迷煳煳的挪动着、故意将脸埋在她的胸前偷香，软乎乎的，真舒服！ 红提低头看着小女娃娃的动作，身体有些僵硬，但表情却闪过些难过。 “又是谁家的可怜儿，家中该多么着急，你的命，也同我这般苦。” 红提将她放在卧榻上，轻轻用手捋顺着髮丝，像是看到初到妓院的自己，眉目悲怜。 着急？她走失的消息若传回到行宫别院，怕是雾柳镇都要跟着倒霉了吧？想到暴君皇帝，莫清绾倒是并不慌张，只想着乖顺些，撑着几个时辰，好吃好喝的，自然有人接她回去。 —— 茶楼，莫景禾揣着红绳、脚步有些急促的回来，却看到空荡荡的座椅。 “九妹妹呢？”他张望着问，此刻的莫景恆、脸色也有些难看，站起来问，“你没瞧见她？” 莫景禾摇摇头，“怎么了？” “太子殿下，九公主……不在！那茅房的后院儿有小门，怕是她从那儿偷偷熘走了！” 宫人们吓得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感觉三魂六魄都抽空，浑身发软。 九公主走丢，要是找不回来、亦或者是擦破点儿皮，别说是性命，就算是全尸、他们怕是都留不住！ “我猜到她是偷偷熘出去，却以为是去寻你，现在看来……该是中间出了岔子！” 莫景恆拧着眉，手重重拍着茶楼的桌、回头看着清流道，“你带些人，顺着这条街去找！” “她是小姑娘，脚程不快，肯定在附近没有走远。” 莫景禾攥着红绳，有些不祥的预感、担忧的看着莫景恆，问，“若像是说书人讲得，被……” “那些骗小孩子的鬼怪说辞，你也信？”这句话，带着隐隐的怒气。 也不知莫景恆是气自己大意，还是担心莫清绾真像是他说的那般，有危险。 “若是有人拐走，周围的摊贩也该有些印象，你……带着些宫人去问，若是谁能够提供些有效的线索，便赏些银两！”莫景恆镇定的安排着，透过雅间的窗户向下看着、“务必！要找到她！” “是……”宫人们领命，也不再掩饰着身份，鱼贯而出。 挎着刀剑、训练有素，且浑身带着杀气的侍卫们出现，吓得掌柜的、伙计们都心慌，不知发生了什么，莫景禾也吩咐将此间茶楼给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 “要不要，回行宫跟父皇说？”他问。 莫景恆眉头微跳，为难的攥着拳，眉宇间都是搵怒的低声说，“再等等，若是没消息，再报！” 父皇？靠近他们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听见，吓得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妈耶，他们要是能够熬过这关，以后可是有吹嘘的资本了！ 这客栈是有皇亲贵族来用过膳的地方，那雅间、没有十两银子，别想进！ 他们做着春秋大梦的时候，莫清绾在充满女儿香的屋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偷偷睁开眼睛，瞄着背对着她坐着的红提姑娘，那纤纤玉指、身材曼妙，从背影就看得出是绝顶美人！ 她流着口水，却看到红提姑娘拆掉步摇，笑着道，“怎么？不装睡了？” “唔……漂亮姐姐，绾绾怎么在这儿呀？你又是谁？”莫清绾见装不下去了，爬起来，甜甜的笑着。 红提回眸，看着她那鬼机灵的样子，摇摇头，“嘴巴倒是甜，以后可能会少吃些苦头……” “咦？吃些苦头？绾绾喜欢吃甜的，还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苦的。”莫清绾摇头晃脑的爬起来，凑到红提姑娘的身边，直接爬到她的腿上，自来熟的抱着她的腰，“漂亮姐姐、绾绾好饿呀！” “你就不怕，我会给你吃些有毒的东西？” 红提低头看着她对自己没有任何警惕性，甚至是带着些亲昵的样子，皱眉问。 莫清绾摇头，她哄人的本事，可是与生俱来的。 “阿爹阿娘说，漂亮的姐姐是不会害人的。绾绾信你！” 这句话，让红提的心中有些震动，眼眸微闪，捻起块糖糕，塞进她的嘴里，看她甜甜的吃着，也笑了。 第七十六章 洗衣物？父皇快来救我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走丢的？” 第93页 红提瞧着莫清绾浑身细皮嫩肉的，声音娇滴滴却有着些耐人寻味的深意，哪怕是到浑然陌生的地界也没有慌张的神情，倒是镇定自若。衣裙绣制的绸缎都是上好的江南货，走着金线，必定不是寻常百姓家。 “我？是爹爹和阿娘的女儿呀！这是什么地方，漂亮姐姐又是怎么来的？” 莫清绾不知觉的将话题给转移，红提对着铜镜、用木篦梳顺瀑布般的青丝，笑容略显苦涩。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这儿的，总归是拐来的。” 红提的眼眸暗沉、莫清绾拽着她的手，轻轻晃悠着，水汪汪的眼睛充满关切的问道，“漂亮姐姐为什么不跑走呢？”她的问题有些天真，惹得红提也哑然失笑。 “怎么没想过？刚来的时候，整日都想着如何能够逃出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这家妓院……外面都是些会功夫的伙计看守着，四面八方，没有老鸨的吩咐，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刚来的时候，因为偷偷跑走，浑身打的都是些青紫痕迹，遍体鳞伤，睡着都不敢躺在卧榻上。足足两个月、有几次都听着外面传来找人的声音，却连门儿都没有进来，便也放弃了。” 那种绝望感，红提不想再回忆起，比起一遍遍的凌迟、她更愿意麻木的活着。 “若是能够听话些，就少吃些苦头。” “你的年纪小，老鸨也不会让你那般快的接客，我便让她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至少能够安全些。” 红提摸着莫清绾，用手遮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的眼睫毛在掌心忽闪忽闪的那种毛茸茸的触感，说，“看着你，便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也有些可怜。” “漂亮姐姐！你放心，再忍忍，绾绾带你走！” 莫清绾信誓旦旦的样子，红提却并不相信，只以为她是童言童语，点头应道，“好。” —— 估摸着，莫清绾该是醒了。 老鸨也直接推门而进，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愈发满意的用手掐着莫清绾的脸蛋儿。 “痛痛痛！”她扭着身子躲开，躲在红提的背后，“丑婆婆，长得丑，心也丑！” 红提和老鸨皆是愣住，这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说坏话，还要当着人家的面儿来？ “你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大得很！你也不能白吃白住，在我这儿，总该要干点活！” 老鸨气得要命，直接拎着莫清绾的衣领给拽出去，红提想拦，却拦不住。 洗衣房，刚进门便闻着一股子馊掉的味道，地上脏兮兮的水，还有些不知穿过多久的破烂衣衫，全部都堆在地上，有着许多豆蔻年岁的姑娘在机械化的搓着衣物，头也不抬。 “我看你也有些力气，以后就在这儿洗衣服吧！” “洗得干净，晚上有饭吃，若是不干净，便要饿着肚子！” 老鸨哼了两声，拧着丰乳肥臀、一步三颤悠的走着，那股刺鼻的香味儿走远，莫清绾坐在小马扎上，看到隔壁的小姑娘递过来点儿皂粉，眨巴着眼睛接过来。 “哎呦，好疼呀！” 这劣质的皂粉，刚搓着衣物便弄得手指都痛，莫清绾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直接叫出声来。 身边看守着她们的伙计拎着木棍、不由分说的喊着，“小点声，赶紧干活！” “……”莫清绾此刻倒是真的想哭了，她揉搓两下，便想着要放弃，可伙计却直接拎着棍子走过来，“还不快点！再不做活儿，别想吃饭！”这呵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吓得浑身颤抖着。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芍药姐姐！你平时好辛苦呀！如果她能够回宫，一定会弄得干干净净穿衣服！不弄脏了！ 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真不是什么好呆的！ 父皇爹爹，你怎么还不赶紧来救我！ 莫清绾的手不停的搓着衣服，都有些红肿，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在水盆里，这可真是血泪史。 —— 茶楼，两炷香的时辰过去。 宫人和清流侍卫都回来，脸色愈发难看的摇头。 “太子殿下，我们询问过周边的摊贩，说是看到过九公主，是被两个壮汉给抱走，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越是拖延，莫清绾便越是危险。 莫景恆也知道、实在是不能再等着，回头看着莫景禾，“我们回宫。” “是。”莫景禾直接拽着拴在茶楼外的高头大马，双腿踢着马肚子，勐地用鞭子抽着，狂奔的向行宫。 行宫，莫景恆和莫景禾到门槛都没有下马，弄得人仰马翻，吓得宫人端着的水盆都洒了不少。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宫人们纷纷摸着心口，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莫傅洵在花园、跟莫傅泫对弈，忽而听到马蹄声，抬头，看到莫景恆跳下马，“回来的如此早？怎如此的没有规矩！这般吵闹……” 他觉得自己近段时间的脾气真是温柔许多，连皇子们的规矩都不重视了！ “小九儿呢？不是跟你们一起出去的？”莫傅泫看着他们的脸色，顿感不妙，眯起眼眸，向后面张望的问着。莫傅洵也发现不对劲，听着莫景恆不敢停顿的说，“九妹妹、走丢了。” 第94页 “我派侍卫去寻，说是……说是被人给拐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莫景恆的话音落地，莫傅洵就勐地站起来，手一挥，将棋盘的棋子都给挥到地上，“混帐东西！” “你们是如何跟着绾绾的？怎么能把她弄丢！” 莫傅洵二话不说的掐着莫景恆的脖子，将他拎起来，暴怒的忍不住戾气！ 福公公忙拦着，“陛下，这是太子殿下呀，您息怒啊！” “你若不是东宫的储君，朕今日肯定将你扔进天牢的蛇坑里！”莫傅洵咬着牙，连龙袍都不换，回头看着御前侍卫，道，“将所有随行的宫人、侍卫都给派出去！挨家挨户的给朕搜！” “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绾绾！” 莫傅洵感觉心好像被揪起来似的，“要是找不到，你们统统给绾绾陪葬！都给朕去死！” 第七十七章 灯下黑，路过 雾柳镇乱了。 官兵们挨家挨户的闯进去，但凡能藏人的地方全部翻找一通，哪里都不放过，急得很。 “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丢了，怕不是被山中的鬼怪给掳走，弄去当新娘子了！”有农妇窃窃私语的交谈着、神情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 劣根性在此刻显露无疑，祸事没有临头，都是看笑话。 “陛下，您放心，微臣肯定会将九公主安然无恙的带回！” 地方官员的顶戴花翎都保不住，汗流浃背的说着，特意搬来雕龙附凤的紫檀椅，让莫傅洵坐在整条街巷最前端的巷口，灰头土脸的在心底哀嚎着，为什么偏偏轮到他当值的时候，公主丢了！ “你们两个，也带兵去找。” 莫傅洵回头看着焦急的莫景恆和莫景禾，也算是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又两炷香的时辰过去，眼见着整条街都搜得差不多，却浑然不见莫清绾的身影，莫傅洵有些急了，只拽着地方官员踩在地上，龙靴踏着他的那张脸，用力到有些扭曲。 “说！到底哪里还能够藏人！” “周边、还有什么地方，有山匪？” 莫傅洵恨不得直接将身边的人给撕扯成两半，瞳孔也有些发病时的模样，变得通红，骇人。 福公公见状，也顾不得靠近会有危险，忙把莫清绾给他留下备用的香囊给递过去，让他嗅着，稍微稳定些心神、迫使他能够镇定下来。周围无数双百姓的眼睛看着、若是皇帝有狂病，可不好交代。 “陛下，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那官员欲哭无泪，他的官位是捐来的，家中花了几百两的银钱买来的。 这平时、雾柳镇也没有什么大事，过的清闲自在，可谁能想到，公主会在这儿丢了呀！ “朕再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若是找不到绾绾，便将你衙门的人全部拖过来，一个个的砍杀了！既然连个女娃娃都找不到、想必雾柳镇的事情，你们也是管不好，索性死了、省些麻烦。” 莫傅洵金口玉言，周围的官员都是瑟瑟发抖。、 随着他多年的侍卫们却并不觉得震惊，若是换做从前的皇帝，怕是现在街巷已经血流成河了。 “绾绾，朕……替你积福，先饶他们这条性命多活些光景。” 莫傅洵攥着掌心的香囊，似乎跟莫清绾有些心灵感应，能够感受到她在受苦般。 —— 妓院，洗衣房。 “哎呦……”莫清绾一声声的惊唿着、这双手、泡得面目全非，肿成了白萝蔔。 掐算着距离她走丢都已经三四个时辰，眼见着、落日余晖，夜幕降临，暴君爹爹和太子殿下是嫌弃她麻烦又拖油瓶，不想来找了？还是身边的侍卫都是智商不够的废物！ 莫清绾总算明白了，莫傅洵做皇帝为何会那般暴躁狂郁！ 身边都是群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儿的，谁看着都会闹心的！ “怎么停下了？快点儿，还有两桶呢！”伙计看着她歇息，拎着荆条就走来，吓得她赶紧洗衣服。 这群混蛋，折磨人的法子倒是层出不穷。 从山上摘些新鲜的荆条，都是顶花带刺的、抽打在人的身上，不会留下太深的伤痕，却刺痛又发痒，明日好些又鞭打，反反覆覆，折磨到最后的那丁点想逃离的心性都丧失掉了，变成傀儡的留在妓院。 “等父皇来了，我肯定要一把火的烧掉这儿！” “把你们全部绑起来，餵老虎！” 莫清绾用力的搓着衣服，嘟嘟囔囔的低声说着。 伙计没有听清，只眯着眼睛靠近，问，“你这丫头，是不是骂我们呢？” “没有没有！绾绾是在说，哥哥们长得都好壮硕呀，看着便是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身体上！” 胸大无脑！莫清绾狠狠的翻着白眼，而伙计们却听不出好赖话，有些沾沾自喜的样子。 —— “外头有群官兵，是不是在找……今天新拐来的那个小丫头啊？” 老鸨听着街巷吵闹的声音，掌事的伙计也有些怕的说，“要不，我们把她赶紧扔到街上去……” “你疯了？那丫头是看过我们长相，也记得这儿的，扔出去，岂不是找死？” 第95页 老鸨事到如今，有些后悔，更多却是想着怎么能够把那丫头藏得严严实实，“左右后院儿是没有什么人能够找到的，你赶紧找些废砖，把洞口给堵住，来人，我自有办法给混过去。” “告诉楼里的姑娘们，都把嘴巴给我闭严点儿！” 老鸨听到闯进来的动静，扭着肥臀、去招唿官爷。 莫景恆带着清流等人，到妓院搜查，“去，把每个屋子都给翻出来找！”他指着楼顶的屋，老鸨却想要凑到跟前、说，“哎呦，官爷，这屋里都是些姑娘家，你们进去怕是不妥啊！” “哎呦……”老鸨还没有等碰到莫景恆，胳膊就被清流给拧的卸了下来。 莫景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负手站在正厅内，等待着消息。 官爷们靠近通往后院的洞口，只见一堆杂草丛生，还泛着隐隐的臭味，便嫌弃的捂着口鼻，没有认真搜查便离去，跟莫景恆回禀道，“殿下，没有。” “……”莫景恆眯起眼睛，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眼神顺着洞口的方向看了两眼，慢慢靠近。 老鸨的心跳加速、心快要从嗓子眼飞出去，却看到莫景恆在洞口前停住脚步，松口气，“官爷，咱们这儿可是没有什么非法乱纪的事情，若是哪日想找姑娘了，您再来，我定然会让姑娘们伺候的妥妥噹噹的。” “走……”莫景恆厌恶的看着她，匆匆赶往下一家。 —— 日落西山，莫清绾掏出怀中的一块金饼，看着闻讯而来的伙计们，可怜巴巴的说，“可以给我传个口信儿出去吗？要是不行，给我两块干粮也行！” “没想到，这小东西、挺有钱！”那伙计直接抢过来，粗鲁的用牙咬着，露出口黄牙笑着。 通风报信，肯定是不行的。 那伙计掏出两个发霉的饼，抛出去，莫清绾下意识的抬手去接，踩到木盆里，溅起满身的水花，鞋袜也都弄湿了，低头看着霉菌、想吐，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七十八章 白狼才是好宝宝 落日余晖，晚霞将整片天际给染红。 园游会的舞龙舞狮在隔壁街巷都展开、敲锣打鼓的声音热闹得很，天空绽放着朵朵烟花，绚丽多彩。 可莫傅洵的脸色却阴沉的仿佛要杀人，他看着莫景恆和莫景禾都归来，却空手而回，控制着眼眸中的怒意道，“就算是把雾柳镇给朕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绾绾给找出来！” “难道活生生的小丫头，还能够凭空消失了不成？” 莫景恆犹豫着、要不要把茶楼听到的说书跟莫傅洵说，但刚开话头，他就呵斥着打断。 “堂堂东宫储君！竟然迷信这般的歪门邪道？你将皇妹给弄丢，她若是找不回来，你这太子便也不要当，从东宫给朕搬出去！”莫傅洵在气头上，不像是说说玩笑，而是认真的一道圣旨。 从前莫清绾在宫中得宠，许多眼馋的嫔妃都在背地里嚼舌根的闲聊。 想着若是哪日莫清绾和东宫太子给缠上了，陛下会站在谁那儿？如今看来，犹豫都是多余的！ 九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 “嗷呜……嗷！嗷呜……”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忽而听闻一阵阵嚎叫声，外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吓得逃散开，举着木棍想要驱逐白狼。 莫傅洵回头，看着啸天脖颈上挂着的那块“白狼将军”的牌子，问，“它怎么来了？” “这头狼，好像是有灵性，知道九公主不见了，从行宫出来直接跑到这儿……”看守着啸天的宫人忙慌张的回道，但啸天却像是并不在意他们，只低头、用爪子扒在地上、用狼鼻嗅着地面，绿幽幽的眼珠子闪着光，勐地拱着身子，向着某个方向，“嗷呜！” 啸天只停顿半晌，就跑开，走出一段，回头看着并没有跟上，急的团团转，“嗷呜！” “它是不是知道九公主的所在？是要带着我们去？” 清流想起坊间对白狼的传闻，赶紧道，“白狼是预示着祥瑞的神兽，在山林间，这嗅觉最是灵敏，它在行宫别院时跟九公主的关系最为亲近，同吃同住，怕是能够找到……” “父皇，我跟它去看看。”莫景恆赶紧追上。 —— 妓院，老鸨看着那队官爷又重新找到门口，心又悬起来。 “嗷呜！”领头的白狼直接闯进去，奔着后院儿的洞口，用爪子扒拉着，回头看着莫景恆急叫。 伙计见瞒着的事情要露馅，赶紧拎着棍子就想要打啸天，“这是哪儿来的畜生！还不快滚出去！” “你敢打它？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陛下亲封的白狼将军，若是真论起来，你是要跪下给它磕头的！”莫景恆懒得跟他们废话，却因白狼的举动，仔细观察着妓院的后庭构造。 他闭着眼睛，在脑海中画出这条街巷的构造图，却发现，有一块地方是空白的。 “来人，帮它挖！”莫景恆的一声令下，侍卫们便涌过去，七手八脚的踹开了挡着洞口的碎砖！ 听到后院儿的动静，啸天直接钻进去，狂奔着撞开洗衣房的门，看着扬起荆条要抽打莫清绾的伙计，凌空扑过去，死死的咬着他的胳膊。 第96页 “啊……”伙计痛得原地跳脚，想要甩开，可啸天的牙齿锋利，看着莫清绾通红的眼睛，用爪子挠着他的脸和胸膛，几乎是剎那间，那伙计的胳膊就被它给咬掉，开膛破肚，倒在血泊中。 姑娘们吓得鸟兽飞散，莫清绾却委屈的哭起来，蹲下，将啸天抱在怀里。 “你总算来救我了！啸天……” 关键时刻，人还是靠不住啊！还是她的啸天靠谱！ 在莫清绾心底吐槽着的时候，莫景恆也终于将那堵墙给撞开，赶来，看到脏兮兮的莫清绾，又怒又喜，满眼都是愧疚的不敢靠前，“来人，把妓院给孤封住，一个人都不能跑出去！” “这群人……”莫景恆看着周围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小姑娘们，刚想说什么。 莫清绾却站起来，仿佛是泥泞中的一朵儿莲花，孤傲又纯善，“太子殿下，她们都是苦命人，没有伤害过我，别伤着她们好不好？” “把她们都收容起来，等候发落。”莫景恆皱皱眉，吩咐道。 —— “绾绾！”莫傅洵来得极快。 在啸天带领着莫景恆前行的时候，他也想到什么，忙起身跟上。 “这群混帐东西！” 莫傅洵顾不得浑身脏兮兮的，将她抱起来，翻来覆去的看着红肿的手指，擦着胳膊上荆条抽下来的痕迹，“朕都心疼，不会打一分一毫，他们……何来的胆子！” “父皇，绾绾疼！这里又黑，又脏，他们还给绾绾吃馊掉的馒头，好难吃！” “绾绾的胳膊都坏掉了，可疼可疼了！” 莫清绾刚刚还能够佯装坚强和镇定，但现在，她像是找到主心骨和依赖的扑到莫傅洵的怀里，眼泪控制不住的哗哗流着，“绾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再也不能吃母妃的桂花羹了！”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莫清绾埋怨着，鼻涕眼泪流下来，而莫傅洵的心也揪起来，痛到无法唿吸。 宽厚的手掌只能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喘不过来的气，“绾绾放心，朕替你做主！” “来人。” 莫傅洵的眼眸闪过一丝阴狠，对外面等候着的侍卫道，“在后山，挖个坑。” “这妓院里，但凡是活着喘气儿的，都给我埋进去，用纸给煳住口鼻，将头露出来，活埋了。”莫傅洵将莫清绾的耳朵给捂着，怕她听到如此残忍的手段，“不许留一个活口。” 这是他们该得的惩罚。 敢动他的绾绾？ “父皇，这些姐姐都是拐来的，她们……是无辜的。”莫清绾指着角落里的女子，说，“绾绾想找父皇讨个恩赏，替她们，好不好？” 现在别说是讨恩赏，不管她要什么，莫傅洵都会不由分说的答应。 “朕带你出去。”这地方，片刻都不能够停留，“等等！”绾绾忽然开口，指着瑟瑟发抖的蹲在角落里的伙计，“爹爹给我的金饼，还在他的身上呢！” “他拿了绾绾的钱，却不给绾绾办事，还给我吃发霉的干粮！” 莫清绾的手，简直是死亡性的指着那伙计，淡淡的说道。 第七十九章 替漂亮姐姐讨恩赏 “还、还您……” 瘦伙计吓得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同伴的尸体旁，鲜血瀰漫、将地板都给染红。 他掏出怀中揣着如同催命符般的金饼，双手颤巍巍的捧着递出去，看莫傅洵抱着九公主靠近，她弯腰捡起又吹两口气的攥在掌心，软糯糯的教训着，“不许抢别人的东西，这样不好！” “是！是是……” 瘦伙计结结巴巴的答应着，开玩笑，要知道她的身份如此尊贵，给他们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莫傅洵看着他扔到旁边的荆条，危险的眯起眼。 就是这东西打了他的心肝儿宝贝？还真是越看越觉得晦气！ “啊…… 他脚尖勾着血泊中的断剑，凌空握住，反手便砍断了他的两条胳膊，动作快到他的哀嚎迟了半拍。 “敢动绾绾，死、算是便宜你了！” 莫傅洵将断剑投掷出去，插进他的胸口、看他奄奄一息的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回头对虎视眈眈的啸天说道，“开些荤腥，吃两口生肉，别弄得太脏了！” “嗷呜……”啸天扯着脖子、对天嚎叫着。 这祥瑞神兽的叫声吓得妓院的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胆小的捂着耳朵。 莫傅洵抱着她离开洗衣房，前脚踏出庭院，便听到瘦伙计撕心裂肺的喊叫，以及啸天大快朵颐的声音。 莫清绾有些好奇的回头，只透过模煳朦胧的窗纸，看到啸天将他的四肢都给咬断，眼珠子抠出来，血腥到会做噩梦的程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躲在暴君的怀里，小手扯着他的衣摆。 “绾绾怕了？是不是觉得父皇很残忍？” 莫傅洵忽而想起什么，他可不想在小九儿的心中是残暴的形象，却也没办法替她抹掉刚刚的记忆。 还真是失策！ “绾绾不觉得！” 第97页 莫清绾抬起头，晶晶亮的眼睛有着笃定、奶声奶气的说，“他们是坏蛋，欺负绾绾，还欺负很多的姐姐，父皇爹爹是替她们、替绾绾报仇！是善良的！是好人！” “是吗？” 前朝的史官们、对他的评价向来是否定的。 可听小傢伙说他是好人，就像是大老虎被捋顺浑身的炸毛，甭提有多舒服了！ “嗷呜……” 啸天大快朵颐的饱餐一顿，嘴巴的白毛还残留着些血迹和尸块，有些撑的用头蹭着莫傅洵的腿。 它倒是想前脚扒着他、站起来跟小主人亲热亲热，可毕竟对皇帝是有着惧怕的情绪在，只能可怜巴巴的嗷呜着，夹着尾巴、来迴绕圈。 “谢谢你，啸天！” 莫清绾伸出手掌，它则跳起来，将头奋力的贴着她的掌心，吐着舌头，活脱脱是哈士奇的模样！ 要不是啸天带着莫景恆来，她肯定会受更多的委屈和折磨！ 想都不敢想！莫清绾打了个喷嚏，莫傅洵紧张的将她抱的更紧些，说，“朕带你回去。” “父皇爹爹！绾绾还有事情要做……” 莫清绾想起二楼的红提，拽着他的袖子，指指楼上，“有个漂亮姐姐帮绾绾，她是苦命人！” “哦？”莫傅洵挥挥手，便让福公公去楼顶将红提给带下来。 一袭红衣，眉目低垂，步履婀娜多姿，并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反倒像是书香世家的千金，让男人们都移不开视线，这倒是她作为花魁的本事。 “你就是红提？你帮了绾绾？” 莫傅洵开口问，红提则屈膝施礼，不敢直视着皇帝的龙颜，道，“奴家是举手之劳……” “红提姐姐也是拐来的，很可怜的！” 莫清绾从他的怀中跳下去，跑到红提的跟前，拽着她的手，看向莫傅洵。 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是吓一跳。 周围堪称铁面无私的御前侍卫们，眼睛都直了！这是豺狼看到小白兔的眼神啊！ 红提毕竟是花魁，据老鸨说，若是体温上升还有异香，这谁能抵得住？ 别是暴君皇帝也动心了吧？她倒是想要报恩，可不想给母妃找个强有力的对手啊！ 莫清绾的心一抖，盯着莫傅洵，松口气，还好……暴君皇帝是见过大世面的，只觉得红提是有些意思，可却不至于让他神魂颠倒的直接把人收到后宫，况且小九儿还在，他可不想给绾绾留下些色慾薰心的形象！ “你可还记得，家在何方？” 莫傅洵问，红提摇摇头，回道，“奴家走失时，年幼，只依稀记得家中有阿爹阿娘和一个弟弟。” “在何方，姓甚名谁却是不记得的，劳烦公主挂念。” 红提对莫清绾微微笑着，她刚刚说肯定会救自己出去，自己还权当是童言稚嫩，没有相信。 可现在看来，她倒是真的想要把红提给拽出泥潭。 这般耀眼夺目的女子，不该继续蒙尘，而是该闪闪发亮才对！漂亮的姐姐，莫清绾可都要留在身边！ “父皇，绾绾记得内务府说、要找些绣娘呢！” “红提姐姐的绣艺可好了！比宫中的绣娘们要好许多！可不可以让她进宫做差事呀！” 莫清绾脑筋一转，顿时想出解决的法子。 这宫中的绣娘算是铁饭碗，也算是公务员了！到时候若是想嫁人，还能够找个小太医什么的。 “哦？你可有做的活计，给朕看看。” 莫傅洵哄着九公主，红提不敢耽搁，从怀中掏出帕子，通过福公公递过去。 这针脚却是细腻妥帖，又是最难的双面绣的纹路，能够做到这般，宫中的绣娘确实鲜少做到。 “公主是怎么知道的？”红提低声问。 莫清绾对她眨眨眼，俏皮的歪头，洋洋自得的说，“在漂亮姐姐屋里的时候，偷偷看到的！你身上的衣裙和用帕子、鞋袜都是这样的针脚，老鸨肯定是不会给你买如此贵重的，肯定是自己的手笔！” “我这双眼睛，可厉害着呢！” 莫清绾晃悠着小脑袋，莫傅洵对她也有些无奈，将帕子递给福公公，把她凭空拔起的抱在怀里。 “你跟小福子走，到宫里当差吧，是九公主替你讨的恩赏，该谢她。” “奴家谢九公主，谢陛下……”红提的头深深的埋在地上，说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像是做梦般。 第八十章 恩赐用光了？无赖 妓院的庭院，侍卫们看押着满地的伙计、老鸨、打手…… 这可是妥妥的黑店！就靠拐卖妇女为营生，雾柳镇走失的女子怕是都在这儿，如今活下来的、就有百十余名，她们声声感恩着“圣主隆恩”，而街巷都是些来认领自家闺女的长辈。 “谢谢皇帝替百姓做主！” 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让莫清绾备受震撼，原来做好事解救人，是这样的感觉！ 她顿时觉得苦没有白受，而莫傅洵的身影也顿时伟岸起来！ “这儿就交给你们，官府衙门调查清楚便直接扔到后山去埋了，不许逃出一个活口。否则，你们便去替他们填坑，可懂？”莫傅洵冷声道，清流挎剑、重重的点头，“是，属下领命。” 第98页 莫景恆、莫景禾等候在门外，却不敢靠前，只远远的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哼，他们没有将你护好，该是领罚的。今日是朕不想让你再受怕，留作改日再罚！” 莫傅洵解释道，而莫清绾刚要替他们求情，却看到暴君皇帝冷冷的瞥着她，“你擅自跑出去，朕没有跟你算帐，可若是再三的将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莫清绾张开的嘴巴瞬间又紧紧的闭上，“哇，月亮好圆啊！” 大难临头各自飞，皇兄！实在不好意思！她可不想旧伤添新伤！你们皮糙肉厚的，我会多让御膳房多做些美味佳肴给你们送过去，犒劳身体的！ 莫清绾偷偷双手合十，拜了拜。 而这偷偷摸摸的举动，被莫傅洵看的清清楚楚，也有些忍不住的“呲”的笑出声。 “噗嗤……”福公公看他们父女间的小动作，也是放松警惕的笑了下，而莫傅洵凌厉的眼刀在瞬时间投掷过来，像是刮掉他的皮肉般，仿佛在无声的说，“你找死？敢笑朕？” 福公公吓得顿时哭丧着脸，差点儿把舌头给咬掉。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皇帝还真是双标啊！做奴才不容易！ —— 街巷，百姓驱逐回到各自的院子，两边都是些警惕性极高的侍卫。 莫傅洵抱着莫清绾，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就连东宫太子都要跟在几米远的后面、并肩都是不被允许的。 在暴君皇帝的怀中，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莫清绾松懈下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疼。 “父皇爹爹！烟花已经放过了吗？” 莫清绾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凉气，装痛的问。 掐算着时辰，别说是烟花、就算是舞龙舞狮都看不到了，这游园会，还真是逛了个寂寞。 “嗯，结束了。”莫傅洵耐着性子回答，“在满街找你的时候，放得朕心烦！” 这倒是实话，这场雾柳镇每年的重头戏，因莫傅洵的一声令下，只放了两朵就扼杀掉了！ “好可惜！那肯定还有剩下的烟花吧？绾绾想看！” “你答应过绾绾，不管什么要求都可以的！父皇爹爹不能食言！” 每个小女孩儿都喜欢看璀璨的烟花，哪怕只有瞬间绽放的美丽！更何况，莫清绾是早早爬起来，就期待这一场，她扭动着身体，搂着莫傅洵的脖子，差点儿把他的发冠给晃下来。 这可把跟着的福公公看的胆战心惊。 九公主的行为无异于拔老虎屁股的毛啊！ “你的恩赏，刚刚已经用过了。给红提、和妓院的那群女子……”莫傅洵铁面无私的提醒着，满脸冷漠的跟自个儿宝贝公主斤斤计较起来了！ 一点都不宠溺！莫清绾嘟着嘴，“不管！父皇爹爹又没有提前说！耍赖！” “我们、到底是谁耍赖？”莫傅洵看着她，无奈的问。 “说一不二，身为皇室便是要明白身上担着的重担，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更改，岂不是没有威慑力？这以后要如何令百姓臣服，让官员听命？”莫傅洵趁机跟她普及讲述着大道理。 莫清绾则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她最讨厌那些治理国家的弯弯绕绕，莫清绾只想做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吃喝玩乐！ 况且，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讲道理？ 大暴君能够有后宫三千，应该没有几个是真心的！这简直就是妥妥的渣男加直男的标配！ 她竟然白白浪费了一个愿望，心在滴血！ 莫清绾回程的路上，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丧着脸，却没有发现莫傅洵始终嘴角噙着笑意。 逗小九儿生气，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他怎才发现？ —— “太子殿下，你的手……” 莫景禾跟在后面，看到莫景恆的手腕处有着两道划痕，应该是撞破洞口的时候留下的。 “没事。”莫景恆摇摇头，有些羡慕的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他的记忆中，仿佛没有过父皇抱着的画面，或许襁褓中的时候，他也有过这样的宠爱？ “两位殿下，九公主是女娃娃，又受到惊吓，陛下自然会多在意些。” 福公公回头，似乎看出他们的心事重重，也替莫傅洵来平衡着皇子的心思，可莫景恆却故作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孤明白，福公公不用多说。” 他乃东宫储君，天下人都盯着，都羡慕着，可莫景恆却羡慕九妹妹…… 她能够有父皇的陪伴，宠爱，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出错、捅娄子都有人给包庇着！ —— 行宫别院，江贵妃等候在外面、直到看他们的身影，急匆匆的赶过去。 “绾绾！没事吧？”她的眼眸藏着些泪珠，噙着、却没有掉下来。毕竟在莫傅洵的面前不能够失态，总归是要端庄些，可她看到莫清绾胖乎乎的手上、伤痕累累，就再控制不住的疾声问，“疼不疼？” “是谁做的！陛下……” 第99页 江贵妃看向莫傅洵，九公主走失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她，美其名曰怕她担忧。 可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更是恐慌。 “放心，朕已经把人都杀了。”莫傅洵淡淡的说着，拍着江贵妃的肩膀，“走，跟朕回去。” 第八十一章 为九公主的烟花 烛光摇曳，红袖添香，莫清绾露出胖乎乎的肩膀，趴在床上。 按理说是美人图，可江贵妃却轻轻啜泣着，替她擦药的时候心疼到直抹眼泪。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莫清绾的肌肤上，让她有些慌张，撑着手肘想替江贵妃擦擦，可刚扭头，她就重重的抹药，痛得莫清绾嗷嗷直叫，求饶道，“母妃，绾绾错了！错了！” “出宫，偷偷熘出去？不让侍卫跟着？” 看着触目惊心的荆条痕迹，即便留不下疤痕，却也会痛上一阵子。 尤其莫清绾洗衣的时候沾水，这伤口发炎、出脓，必须要将癒合的患处再刮开，涂药才能够痊癒。 这过程、简直是慎刑司的虐待法子！莫清绾咬着枕头，冷汗直流，却不肯吭一声。 是怕江贵妃揪心，可偏偏是倔强的性子，让江贵妃感慨自己的无能，护不住女儿。 “母妃！你知道吗？那妓院的楼可高了！都是些漂亮的姐姐们！比后宫的娘娘好看许多……” “当然，没有母妃漂亮！她们都是跟亲人走失的，起初是想过要反抗的，但后来……只能顺从命运，绾绾若不是偶然闯进去，倒是不知世界上还有过得如此苦的人，也算是积福一件。” “绾绾是要吃两颗肉包子来犒劳自己的！母妃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莫清绾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笨拙的替她抹着眼泪，把胖嘟嘟的脸蛋儿凑过去，跟她蹭着。 “他们吃馊掉的馒头，太可怜了。” “以后绾绾肯定会乖乖的把所有的菜餚都吃干净，不挑食，母妃也让御膳房少做些……” 莫清绾想起发霉的、长斑点的馒头，忍不住胃里有些不舒服，却反省着从前的种种奢侈行径。 她们位于庙堂之上，皇城中，看不到百姓疾苦，只随心所欲的享受着日子，却没想到，在方圆几里外的地方，有浮尸遍野、有饿死的百姓和乞丐，也有衣不蔽体、需要靠着出卖肉体来换取活着的女子。 “母妃！绾绾以后想替那些可怜的女子发声……让她们也能够挺起腰板来。” 莫清绾来精神的说着，兴致勃勃的样子，却让江贵妃的眼泪流着更多，她揉着莫清绾的头，欣慰又辛酸的说道，“绾绾，你这般仁爱和善良是皇室中的人没有的，有些时候，我宁愿你不要这样在意旁人，这伤口深，看着就痛，你都不会哭吗？” “哭了呀！绾绾抱着父皇爹爹哭了一路呢。” 莫清绾骄傲自豪的说着，当然，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假哭。 莫傅洵也是看得出来，没有哄她两句，就听侍卫们去回禀妓院事件的处理结果…… “好，绾绾想做什么都好，母妃都支持你。” 江贵妃看着她、温柔的说着。莫清绾许是受到了惊吓，一时间有些不困，拽着江贵妃说了许多，口干舌燥的时候，勐地听到院内响起几声巨响，还有绚烂的光…… “什么东西？地震了！炮弹打过来了！” 莫清绾吓得钻进江贵妃的怀里，她还是个孩子，有应激的反应是能够理解的！ “砰、砰……”那滋啦啦的声音持续响着，房屋都健在，并没有倒塌，看来是安全的。 莫清绾透过窗纸，看到外面的隐约图案，忽然想起什么，光着脚丫跳下床榻就向外跑，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莫傅洵的身影站在庭院里，而头顶是绽放的烟花，绚烂到如同白昼，璀璨耀眼！ “哇！好好看！” “父皇爹爹，抱抱！抱……” 莫清绾兴奋的张开双臂在原地跳动着，跺着脚。 江贵妃拎着两件斗篷，轻轻的将莫清绾给裹住，又取出狐皮大氅盖在莫傅洵的肩头，“别着凉。” “喜欢吗？”莫傅洵将她抱起来，问。 莫清绾的眼睛都没有办法从烟花上移开，她实在是没想到，在这儿能够看到有过之无不及的烟花表演！甚至是那朵朵青莲、韵味和模煳的感觉，更让她感动。 “咦……”有冰冰凉的感觉划过脸颊，莫清绾抬起手擦了擦，放在舌尖舔了舔，竟然是眼泪！ 她被感动的哭了？妈呀，真没出息！ 但又是情理之中！ 莫傅洵从怀中掏出两根烟花棒，点燃，看着莫清绾咯咯笑着躲闪着，塞进她的手中，抱着她转圈。 狐皮大氅随风飞扬着，江贵妃也拿了两根烟花棒，三人仿若是置身在只有他们的世界里，“父皇爹爹！绾绾今天好开心！也知道父皇好辛苦，以后绾绾会替你分担的！” “好，那朕便等着绾绾长大了。” 看着怀中稚嫩的奶糰子，不知何时竟然出落的有些小女孩儿的亭亭玉立，莫傅洵眯起眼。 女大不中留，九公主长大了，可不知道会被哪个臭小子给拐走！ 第100页 虽然还要几年的光景，但莫傅洵已经有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冲动了！这以后的驸马，他肯定要千挑万选，如果稍微不满意，就发配到边疆去！ “朕肯定会让绾绾，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儿。” 莫傅洵捏着她的鼻尖，看她憋气到脸通红，在烟花下显得娇俏的样子，默默的说着。 有一朵巨大无比的烟花在头顶炸开，莫清绾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点头。 “陛下……”江贵妃看着莫傅洵的侧颜，想起皇后之位的事情，到嘴边的话又吞下去。 既然前两日拒绝，总不能贸然再提起，需要寻个好的时机，“外头凉，臣妾让御膳房备些果茶，进去暖暖身子吧，绾绾怕是也累了。” “好。”莫傅洵经过提醒，也总算是想起，不顾莫清绾的叫嚣，将她给绑进屋内。 她可怜巴巴的瞧着夜空，有些恋恋不捨。 而雾柳镇的百姓们，也在那夜有幸目睹了近十年来最好看的一场烟花。 据说，这是皇帝为他的九公主特意燃放的，为她祈福，可见偏爱的心思…… 行宫别院，李妃将门窗给关严，堵着耳朵，咬牙切齿的低声、喃喃自语地说道，“该死！这个小贱人，为什么总是如此命大，怎么都死不掉！去死！” 第八十二章 两条红绳、保护加倍 “九公主、江贵妃娘娘……” 福公公领着内务府的奴才们排成两道能够拐弯的长队，恭敬的请安、眯眯眼的说道。 莫清绾屁股的伤痕结痂，发痒又不敢当众挠，只能趴在藤椅上，姿势有些奇怪、且丢人。 她捂着脸蛋儿，问，“这都是些什么呀？” “陛下吩咐奴才带来的赏赐，还有些因出行、在皇宫的库房内，便是将礼单交给娘娘，等回宫去取。” 感觉到溺爱的分量沉甸甸的，她可开心的要飞上天。 瞧着宫婢用琉璃盏端着的绿葡萄，招招手，拎起一串就往嘴里塞，“哇！好甜！” 没有农药，是纯天然绿色的有机葡萄，甜到后槽牙都要生蛀虫的程度！ “你贪嘴的毛病，是该改改了！”江贵妃看她、即便这般说着，却也没有阻拦，只谢过福公公，低声道，“陛下近日需要处理的政务繁忙，阖宫何时启程去猎场？” 福公公屏退周围的奴才们，笑着回道。 “娘娘放心，陛下虽然忙，但九公主的伤势未愈，每晚自然会来探望……” “若是猎场的事，怕要推迟一段，江南的光景不好，官员行事无能，陛下心思慎重，恐要半月有余。” 福公公将其他人挤破脑袋，削尖了想打听的情报，轻飘飘的告诉江贵妃，旋即功成身退的离去。 半个月？雾柳镇的大街小巷，她都逛得差不多。 雾柳镇的妓院行、让莫清绾对这儿有着阴影，倒也生不出踏青的兴致。 要是憋在院儿，半个月，她怕是就要成一个霜打的茄子！ 得办法去周围看看，莫清绾把葡萄扔到盘里，蹦蹦跳跳的挪着肉嘟嘟的屁股，到书房，摊开地图。 “雾柳镇、京城，咦！这不是万宁寺吗？” 羊皮卷画着的地图，倒是除却几个重点地标外，没什么多余的信息。 万宁寺三个大字吸引了莫清绾的视线，智明和尚是从这儿出来的，据说很灵验，说不定，她能够有意外收穫！莫清绾心中起了算计，却听到庭院里有人唤着她，忙七手八脚的将地图藏起来，跑出去。 —— “八哥哥！”莫清绾踩着门槛，像是小燕子般的扑过去。 莫景禾张开怀抱将她给稳稳接住，才后退两步，让莫清绾看到他身边同来的莫景恆。 “太子殿下。”莫清绾的温度差显而易见，拎着裙摆的边缘，施礼、轻声的说道。 看着他们两个站着笔直，衣衫都换成玄色长袍，她抬头看着烈日炎炎和两人额角的细汗，皱着眉。 找虐？还是体寒，觉得冷？ 不对劲！莫清绾想到什么，赶紧用手扒拉着莫景禾的袖筒，果不其然看到几个板子打过的痕迹。 “是父皇爹爹罚你们了！他出尔反尔，答应我不怪罪的！” 莫清绾拧着眉，撸着袖子，好像要直接冲到旁边的屋、跟莫傅洵争辩的模样…… “不是父皇，是我们自愿的。” 莫景禾赶紧将她拦住，拽着小胳膊，莫景恆只是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状态，双眼冒着寒光。 “为什么？”莫清绾踮着脚尖，摸着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怎么说胡话呢？都已经免去责罚了，非要硬生生的挨两下，难道体质是？ 满肚子的豆腐渣来不及消化，她就听到莫景禾解释道，“是我和皇长兄带你出去游玩，却没有将你给好端端的带回来，自然是我们的疏忽，若是因父皇仁慈便免去责罚，怕是非议难平……” “我们也该是要受着惩罚的。” 莫景禾似乎感受到来自太子殿下的死亡注视，忙替他说，“皇长兄看我的身体没有恢復好，替我担了五个大板……”言外之意，莫景恆的伤比他重，赶紧去关心关心。 第101页 “哦，这样……”莫清绾拉长尾音的回头看着。 怪不得，莫景恆好像比前几次看着矮了点儿，原来是痛的佝偻了？ 哼，他根本就该罚！都已经到妓院的前院，却没有找到她，转身就走！害她差点儿就要吃馊掉的馒头，莫清绾嘟着嘴，听见莫景禾将什么自怀中掏出来，“这是我替你求的红绳，能够保平安。” “本是想昨日给你，可却发生了那样的变故。” 只是寻常的摊贩卖的小玩意，农妇亲手编织的，看着简单又不值钱。 莫景禾有些怕她不喜欢，便紧紧的盯着，莫清绾歪着头，眼眸逐渐放大，有些欣喜的拿过来，对着阳光爱不释手的看了两眼，“哇，好精巧呀！绾绾很喜欢，谢谢八哥哥！” “你喜欢就好。”莫景禾松口气，也发自肺腑的笑出来。 莫清绾直接戴在手腕上，回头看着不远处有些侷促和异样的莫景恆，看到他掌心一闪而过的红色。 “太子殿下也有东西给我吗？” 莫清绾敏锐的察觉到，问。 莫景恆咳嗽两声，嘴硬的摇头、刚想说“没有”，手掌却被莫清绾给偷袭的扒开，一条红绳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咦，也是红绳呢！”她脆生生的说着。 “路上随手买的，女儿家的玩意，想着给你，既然你有了，我……” 莫景恆尴尬的说着，可莫清绾却直接抢走，也戴在手腕上，晃悠着，“是绾绾的，太子哥哥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呢！给人的东西是不许收回去的！” “既然是保平安的东西，八哥哥的心意和太子哥哥的心意，绾绾要双份的！保护也是双份的！” 莫清绾将嫩如玉藕般的胳膊晃悠着，两条红绳戴在一起，有着些晃眼的光芒，分外好看。 “你喜欢，就给你吧……” 莫景恆的声音越来越弱，而莫清绾则看到他泛红的耳根子，心中浅笑。 什么嘛！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原来是嘴硬心软的傲娇少年呀！ 既然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莫清绾就有些肆无忌惮了，她一手扯着一个哥哥，指着两根刚绑在一起，正愁没人陪她一起玩的皮筋，拴在他们的脚踝上，“你们陪绾绾玩，好不好？” “……”这九妹妹，有点得寸进尺了！ 莫景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充当木桩的角色，看着她在阳光下跳着各种花样，耳边都是银铃般的咯咯笑声。看莫清绾的灿烂笑脸，他也索性板着脸，继续陪她玩闹。 第八十三章 六公主的髮际线堪忧 “八哥哥！传球给绾绾，快射门！啊哇，太子哥哥好笨！” “绾绾赢了！哈哈哈，绾绾是最棒的，最厉害！太子哥哥要答应绾绾的心愿喽！” 庭院的欢声笑语、离着很远便能够听见。莫景恆无奈的看着她绕着跑的兴奋模样，他还不是怕伤到她？ 这丫头，一点儿眼力都看不出，倒是开心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跳皮筋儿实在是太疲累，莫清绾灵机一动，画张草图，让莫景禾的巧手做出球门，又央求着芍药姐姐拿麻绳给编出来蹴鞠，三人玩得大汗淋漓，却乐此不疲。 “太子殿下和八殿下是哄着她呢，她倒是开心。” 芍药站在江贵妃的身边，逗趣的说着。江贵妃也温柔的摇摇头，“无忧无虑，才是皇宫中最缺的。” “在吃人的宫廷、就算小孩子都变得心思沉重，丢失掉他们的童心。看着他们能相处融洽，本宫也算是安心些……”江贵妃遥遥的看着，却听到背后传来些争执的动静。 芍药搀扶着她、到门廊处，看到六公主叉着腰，眼高于顶的指着宫婢道，“你敢拦着本殿下？” “给本公主掌嘴！”六公主哼两声，宫婢纷纷都看着眼色，谁都不敢擅自动弹，直到江贵妃的出现，他们总算是松口气，“参见贵妃娘娘……” 宫婢们跪在地上，而六公主有些心虚的福福身，“娘娘。” “六公主、来有何事？”江贵妃眉眼温柔，六公主却盯着地上的石子、胡乱用脚踢着。 怜常在曾经叮嘱过她，江贵妃是最会用眼睛蛊人的，绝对不能听她说的，也不能信她的！她是要害自己！想到这儿，六公主嘟囔着，“本公主知道九妹妹在外头受到惊吓，特意前来探望！” “那，快进来吧。” 江贵妃好笑的看着她，侧身容她进去，看跟怜常在一模一样的眉目神情，忍不住想基因的强大。 这耳濡目染，幸好六公主的年纪不大，这恶劣的根、没有稳定，尚且有挽回的余地。 “哈哈哈，太子哥哥的腿都没有力气了！要不，绾绾让你两个球！” 莫清绾的笑声从树荫处传来，六公主的脚步一顿，拧着眉，怎么可能？ 宫婢们都说，莫清绾被捉到妓院去，严刑拷打又关在小黑屋，该是哭哭啼啼的趴在床上，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才对，怎么会有说有笑的？她想到这儿，快走两步，却看到太子殿下和八皇子都陪她玩耍的画面。 内心像是点燃了醋罈子，咕嘟嘟的冒着酸水。 第102页 太子殿下往日不苟言笑，看到她、连点头都懒得动一下，现在却大汗淋漓的拖着挨板子的身体陪她蹴鞠？这皇家还有天理吗？她也是公主！凭什么要受到如此非人般的对待！ “哎呦……” 莫清绾没有注意到忽然出现的人，蹴鞠奔着六公主的脑门儿就飞过去。 六公主挨着重重的一下，眼睛都快要冒出金星来，踉跄的后退两步，摸着通红滚烫的额头，指着莫清绾喊道，“本公主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打我！你看我不跟父皇告状的！” 这……也太小孩子气了吧？ 怎么有事就知道打小报告？况且，六公主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 就算是闹到暴君皇帝那儿，他难道会偏向着六公主吗？还不是自讨没趣！ 莫清绾心底这样想，表面却故作关切的凑过去，用手摸着她确实肿起来的脑门儿，“这是太子哥哥给我的跌打损伤药、很管用的！你别动……绾绾给六姐姐唿唿……” “你……”六公主看她凑到跟前，亲昵的有些不太习惯，想要推她。 但脑门儿传来冰冰凉凉的药膏感觉，让六公主的疼痛有所缓解，她也只能半推半就的接受。 “蹴鞠是孤没有看到你，你若是要怪，便怪孤。”莫景恆负手到跟前，低声说。 六公主狠狠的翻着白眼，当她是瞎子吗？分不清是谁踢来的！这包庇，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六姐姐，过两日，宫宴的时候若是有黑芝麻丸，你记得多吃两个！等父皇若是赏我些秋葵等物，我也给你拿去些。”莫清绾认真的看着她，眉眼中都是关切的说。 六公主皱着眉，不解的问，“为什么？” 这几样东西，她可都不喜欢吃。难道有什么陷阱？她要下毒害自己？ 莫清绾看她狐狸般的眼睛，解释道，“我只是看，六姐姐的头髮有些少，发质枯黄脆弱，若是再不好好的补充些营养，怕是以后……”就要成秃子了！头秃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六公主捂着自己的头髮，气到喘粗气的指着莫清绾。 莫景禾和莫景恆则左右护着的向前一步，将莫清绾给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你一言我一语的替她辩解道，“九妹妹也是为你着想，你怎能恩将仇报，反倒是怪她？” “没天理了！太子哥哥，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六公主的这句话都带着点儿哭腔了，莫清绾听着，也跟着心酸。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她是六公主，恐怕也要难过好一阵子，赶紧推开莫景禾，主动示好的握着六公主的手说道，“六姐姐，锻鍊也会对身体有好处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蹴鞠呀？” “你跟八哥哥一起，他很厉害的。” “绾绾就勉强跟太子哥哥一起吧，让你们咯！” 这一句话，直接双杀！莫景恆的脸色重新跟锅底灰似的，黑黢黢的。 “我才不要。”六公主看着骄阳似火，若是玩蹴鞠，她就要晒成黑炭了！“本公主是来看看你，想着安慰些受到惊吓的你，看你既然无事，本公主就走了！” 六公主捂着刘海儿，逃一般的离开。 等走出很远，她看着掌心莫清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跌打损伤膏…… 其实，莫清绾有时候也不那么讨厌。 等等！她刚刚是在感谢九公主吗？这可不对！六公主摇晃着头，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们是敌人，可不是朋友！ 第八十四章 巧舌如簧，去春游咯 御书房，莫傅洵将批阅的奏摺放置到一边儿，随手翻着书札。 余光透过书札，看着莫清绾笨手笨脚的来回晃悠，偶尔故意弄出些声响来，偷看他的反应。 这明目张胆的行为，就差在他的眼皮子下，举着两块板子写着“我有事，快来问我！” “陛下，九公主她……”福公公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 莫清绾将御书房的绿植都给拔掉了，浇水足足有两桶，明日莫傅洵最喜爱的那两株重瓣芍药怕是就要因喝水过多而淹死，再不挽救，就该轮到宫婢和小太监们受苦了！ “不管她，朕倒是要看看，她能够忍到什么时候去……” 莫傅洵对她的每根头髮丝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这奶糰子的性情跳脱，哪里能沉得住气？ 果不其然，两炷香没有烧烬，莫清绾就扒着他的腿，瞪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父皇爹爹！绾绾想听你讲故事了！好不好？”她笨拙费力的爬到莫傅洵的膝盖上，违心的说着。 “哦？你想听什么？” 莫傅洵挑眉，故意问。 “绾绾听说，皇宫每年都要去祈求祖宗保佑，要祭天呢！父皇爹爹给绾绾讲……是怎么祈福呀？” 莫清绾的破绽百出，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你是想听祭天，还是想听万宁寺的事情？” 莫傅洵也懒得陪她弯弯绕绕，直接捏着她的脸蛋儿，稍微用力的作为惩罚，道。 “哎呦呦，痛！” 第103页 莫清绾躲闪着，索性是一屁股坐在他的怀里，拽着皇帝的垂髮，在掌心中灵巧的编成麻花辫，甚至是弄些重瓣芍药的花瓣点缀在边儿上，福公公瞥了一眼，差点将舌头咬断才勉强忍住笑声。 “那臭和尚，说绾绾是扫把星，是祸星！” “到现在，还有好多宫婢姐姐不敢跟我玩儿，连带着母妃也要看旁人的脸色。” “父皇爹爹整日愁眉不展的，想来也是因为绾绾是祸星！我只是想知道，万宁寺在哪儿，那臭和尚肯定有师父嘛！他的师父肯定比他要厉害许多！说不定能替绾绾澄清！” 她振振有词的说着，眼眸里却揣着几分委屈。 阖宫的流言蜚语，不是莫傅洵的三言两语便能够制止住的。 智明和尚死、那场火势都让莫清绾的身份蒙上一层雾气，莫傅洵也有些动心，她所说也并非是不可行。 “朕愁眉不展，是因国事，而并非是因你。” 莫傅洵怕她心底难过，解释道。 而莫清绾为达成目的，故意曲解意思的大声道，“哇，原来父皇爹爹心底都没有绾绾！都不在意我！” “……”莫傅洵被她的胡搅蛮缠给弄得一愣，这是从何说起啊？ 她赶紧趁热打铁的抹着两滴鳄鱼的眼泪，可怜巴巴的啜泣着，“绾绾以为，在父皇爹爹的心里是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原来，你都想不起我，怪不得，只知道赏赐绾绾些东西，打发作罢了。” “赏赐些东西打发？” 莫傅洵感觉气得血压都要飙升了，但是跟她又没有办法讲道理。 跟五岁的毛头小丫头讲道理，倒显得他有失皇帝的威仪！ “你可知道，那些东西是何等珍贵？就算是将军在战场凯旋迴来，朕都捨不得赏赐一两件！” 福公公赶紧点头，也劝着道，“九公主，陛下对您可谓是捧在手心上了！那么多宝贝，奴才要不是去拿给江贵妃娘娘，怕是这辈子都无缘看到呢！” “……”这倒是也没有办法否认。 莫清绾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动着，旋即又想起另外的挑刺，“可绾绾想要、父皇爹爹的陪伴呢！” “整日憋在庭院，绾绾都快要头顶长蘑菇了！都要发霉了！” 她可爱的在头顶比划着名，而莫傅洵仔细想想，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人人都说，故意找茬的女孩子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尤其，莫清绾还是小丫头。 “你直接说，想要去哪儿？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 莫傅洵将狼毫笔拿起来，在宣纸上随意勾勒两笔，就有个小奶糰子的轮廓初现形状。 “万宁寺！绾绾想去万宁寺玩儿！福公公说，父皇爹爹还要在这儿半个月呢！我五日便回来！” 她竖起五根手指头，短粗胖的指着福公公。 这一句话，让福公公瞬间嵴背流淌下来冷汗，看着莫傅洵似笑非笑的眼睛，跪在地上道，“九公主呀，您怎能出卖奴才呢！” “小福子，你现在倒是出息，敢将朕的事情往外透露了？” 福公公冷汗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赶紧解释道，“奴才是看九公主对陛下关心，稍微说了两句。还望陛下责罚……”这巧舌如簧，莫傅洵也并没有真的想要罚他。 “你等下去扫马厩。” 福公公是陪着莫傅洵多年的心腹，做事有分寸，只小惩大诫就作罢。 “朕忙着国事，走不开，无法陪着你。” “绾绾可以自己去！或者，让太子哥哥和八哥哥、六姐姐他们都陪着我，算是踏青了！” 第一个回合，莫清绾轻松化解！ “前几日，就是太子和老八陪着你，结果呢？你这条小命差点儿就丢了！” “那是绾绾偷跑，这回吃一堑长一智，肯定不会再做蠢事了！要跟他们寸步不离呢！” 第二次，莫清绾撒娇打诨的过关！ “去，也不是不可。” 莫傅洵知道，让玩心没有泯灭的她留在这儿，跟煎熬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故意的戳着她的脸蛋儿，像是要将她一边儿的酒窝给戳得深一点儿似的，“但，你若是再乱跑，朕必定不会轻饶，万宁寺在山巅，你若是真想去，可能要吃些苦头，不能半途而废。” “再一再二，朕是绝对不会纵容你再三再四的，绾绾可明白？” 莫傅洵的帝王霸气在此刻显露无疑，莫清绾有些吓住，但很快就重重的点头，拽着他的小拇指，说，“绾绾答应父皇爹爹，绝对不会让你再担心了！” “嗯。去收拾东西吧……” 他的话音刚落，莫清绾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中。 感觉到膝盖上还残留着的温度，莫傅洵有些失望，“这丫头，变脸还真是快！朕难道就比不上一堆和尚？” 第八十五章 没良心的九公主 “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 莫清绾可谓是得偿所愿，哼着小曲儿，指挥着小太监们将准备好的包袱、食盒、抬到马车上。 看数量，知道的能看出来是阿哥公主们去万宁寺春游，不知道的，恐怕以为是出大事，要逃亡呢！ 第104页 “她想去万宁寺，本公主干嘛也要陪着？真晦气！” 六公主翻着白眼，远远地站着，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忍不住生闷气，却又不敢违抗圣命。 她身边的宫婢想劝两句，也不敢随便开口。 谁都知道六公主跟九公主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水火不容，撞见就要掐一顿，受苦的还是她们宫婢。 “东西都差不多了……若是没有落下的，便启程出发了。” 莫景恆在他们中间是最为年长的，也理所当然的担起了领头羊的角色，安排吩咐道。 “嗯，绾绾也想骑马！” 这两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是莫傅洵从西域得来的，据说能够日行千里，良驹啊！ 她也想试试……飒气英姿的挥舞着鞭子，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一身红色铠甲的画面，莫清绾拽着缰绳，却发现理想跟现实有距离，非常大的鸿沟。 以她现在的身高、体重，别说是骑马，怕是待会儿汗血宝马想踢踢腿，都能够将她给踩骨折！ “你还是跟六公主在马车，比较安全。” “等你的骑射稍微精进些，或是这身高再长些，我带着你，可好？” 莫景恆用最为耐心的语气，算得上是哄她了。 可他低头的视线刺激到了莫清绾，“怎么！太子哥哥瞧不起个子小的娃娃！绾绾还偏要爬上去……” “……”莫景恆看她钻进牛角尖的样子，束手无策。 他只能拽着汗血宝马的缰绳，怕它受惊，会伤到莫清绾。 “绾绾，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酱牛肉、还有米露，要不要吃？”莫景禾变戏法似的拿出油纸包，打开一角就有种扑鼻而来的香气，惹得莫清绾像是着了魔似的，一步步的走到他跟前，用力嗅嗅。 是她最喜欢的那家铺子的牛肉！ 这家的牛肉入口即化，一点儿都不难咬断！好吃的！ “你跟六妹妹去坐马车，八哥哥就把牛肉给你，你若是坚持骑马，怕是天黑都没有办法出发。” “等父皇批阅完奏摺，看到我们还在原地踏步，说不定就不让咱们去了。” 莫景禾循循善诱的说道，莫清绾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有道理！ “好！”她也不是老顽固，抱着牛肉、在宫婢的搀扶下，坐上马车，乖巧听话的刚刚判若两人。 莫景恆看着她，也不由得拧着眉。 “皇长兄，九妹妹是孩子，若是想跟她亲近，便不能用成年人的那套说辞来跟她讲道理，该是用她最喜欢的东西，最喜欢的方式来哄……”这几日，莫景禾也看得出来，太子的心思是如何，低声说着。 莫景恆回头看着掀起帘幔，嘴巴像是仓鼠般鼓鼓的莫清绾，拍着马屁股，“驾！” “咦，口是心非的傢伙！” 莫清绾坐在马车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扁着嘴，吐槽道。 而六公主坐在马车最末端的地方，嫌弃的看着她满手满嘴都是油花儿的样子。 “你也要吃点儿吗？”她虽然捨不得，但好歹还是要做出孔融让梨的姿态来，将油纸包递出去。 六公主摇头，“我才不吃！” “那正好。”莫清绾像是闪电般快速的将手收回来，又塞了两口。 这吃相，怎不见她在父皇的跟前表现出来？哼，也是惯会伪装的傢伙，哪里就那么招人喜欢了？ 六公主心底有些酸，说出来的话，也飘着一股子醋味儿。 “九妹妹是皇室公主，在外总该注意些仪态，别给皇兄和父皇丢人，这像是没吃过肉似的，真穷酸相！” 莫清绾咀嚼着，慢条斯理的将肉给吞下去，咳嗽两声，宫婢便端来解腻的桂花茶，替她润润喉。 “六姐姐！食物做出来，吃得香，是对它最好的尊重！” “再者，绾绾一没有浪费，二没有抢旁人吃食，为什么会丢人呢？” “这人人看着事物都是不同的模样，什么样的心态看到的便是什么样子……” 这是讽刺她没有吃过好东西？六公主气的要站起来，可马车却路过些碎石子，略显颠簸，她摇晃着又重新坐下，气到说不出话。 —— 御书房，莫傅洵将笔墨给搁置起来，抬头看着福公公，问，“走了？” “嗯，晌午时分便走了，怕是迟了，天黑赶不到万宁寺。” 福公公低声道，偷偷看着莫傅洵的脸色，有点察觉不出皇帝如今的心思，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丫头肯定是高兴坏了吧？” 莫傅洵可是最了解她的，“肯定是连朕没有去送行，都没有发现，就喜滋滋的去了。” “没……没有。”福公公回忆着莫清绾一会儿要骑马，一会儿吃牛肉，连回头张望两眼的动作都没有，哪里敢照实说？只能通过自己的润色和描绘的选择重点道，“九公主想着要骑马，说是记得陛下曾经骑马射猎的英武雄姿，实在是让太子殿下给拦住了。” 福公公说罢，莫傅洵总算是眉头舒展开些许，“算这小丫头还有些良心。” 第105页 “九公主，奴才可是帮你许多，下次别出卖奴才了。”福公公在心底嘀咕着，却赔着笑意。 看着政务也稍微告一段落，莫清绾不在耳边叽叽喳喳，他却是有些不适应，感觉像是缺了一块。 不知何时，莫傅洵竟然开始习惯，有那么一个小丫头时常围绕着他，说些零碎的日常，没有营养的琐事。 “去看看江儿。” 他起身，福公公也差着身边的小太监抢先一步去江贵妃处传信儿，让她准备接驾。 “阿秋……”莫清绾在马车里，忽然打了个喷嚏，揉着有些发痒的鼻子，感觉像是谁在背后骂她！ 六公主看着莫清绾吃饱就有些困，想睡觉的样子，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八哥哥，还有多久呀？”莫清绾撩起帘幔，露出个可爱的小脑袋瓜问。 莫景禾看着前面的路，有些乌云飘来，道，“还有段路，你若是困了，先歇息下。” 第八十六章 她抱着六公主睡着了？ 万宁寺好远呀！它比唐僧取经的十万八千里都远！ 纵然御前侍卫们驾着马车，也抵不住山路颠簸，像是碰碰车般的体验感让莫清绾有些头晕想吐。 她干嘛非要吵嚷着郊游踏青？自找麻烦！ “好难受呀！”莫清绾娇弱的咕哝着，却得到了六公主的白眼两个，没有听到任何安慰的话语。 胃部阵阵的泛酸要冲破关口，莫清绾实在忍不住，赶紧扒拉着瓜果垃圾堆，捡出两张橘皮捧在手心深深吸着清新香甜的气味，在稍微缓过神的时候，又对准虎口穴位勐地掐了两下，暂时逃离呕吐的深渊。 “你……还有捡垃圾的习惯？” 六公主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看来，传闻说冷宫不是人能够住的地方，所言非虚。 堂堂公主殿下，竟然用那般痴迷和看到救星般的眼神来找垃圾？太可怕了！ “六姐姐，你如果等会儿需要，也可以来找。” 莫清绾懒得跟她解释，眼睛像是黏住胶水般，睁不开，困意像是洪水般将她包围，让她昏沉沉的点头。 “唔，不舒服！” 马车哪里都是硬邦邦的，她迷迷煳煳的寻找着软和的地方，循着香气便梦游似的跑到六公主跟前。 “你要干什么！” 六公主绷起浑身的每一根神经，警惕的看着她。 莫清绾却意识恍惚的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头重重的靠着六公主的肩膀，蹭蹭，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说道，“好软好香，绾绾要抱抱！”说罢，她张开手把六公主给绑起来似的抱着。 周围的宫婢见状都吓了一跳，合不拢嘴。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六公主的鸡皮疙瘩层层泛起，想要挣扎着推开莫清绾，却发现她力道很大。 这什么鬼！她是来故意噁心自己的？ 六公主气到失语，勐地用手推开莫清绾，看她摇摇晃晃的依靠着马车的木板，皱着眉。 “唔，好痛。” 不舒服的莫清绾揉着头，眼角渗出两滴泪花儿，笔直的姿势维持了一会儿，又像是没有骨头般、软绵绵的倒在六公主的腿上，这回她直接抱着六公主的腿，活脱脱是宫中黏人的小花猫。 “你……是疯了吧！” 六公主想要扒拉她，却看到莫清绾睡着时、眉眼弯起来，嘴角亮晶晶的可爱模样。 她倒是真的跟寺庙中的小仙童长得差不多，怪不得会得到父皇和诸多阿哥的疼爱。脑海中竟然冒出这种想法和念头，六公主倒是觉得，她好像哪根神经搭错了。 莫清绾睡到天昏地暗，哪里管黏在谁的身上，只皱着眉心，见“大枕头”不再挣扎，索性像是八爪鱼般的双手双脚都盘起来，抱着六公主，打着唿噜。 这驾马车是莫傅洵出行时坐着的，冬暖夏凉，以至于两人贴着都并不觉得闷热，反倒清爽。 “还要多久？”六公主想厉声质问，余光瞥到趴在膝上皱着眉的莫清绾，旋即又压着声音问。 宫婢瞧着外头的路程，“回禀六公主殿下，怕是还要两三个时辰。” “罢了，就让你欠我个人情，等醒了！看你哪里还有脸面来跟我说三道四！” 六公主喃喃自语的嘀咕着，却没有发现她像是口是心非的直男，已经将小披风盖在莫清绾的身上。 “哎呦……” “前面有两处水坑，公主请坐稳了。” 马车剧烈颠簸着，而莫清绾也咕哝着，半睁开眼睛，紧紧皱着眉，手指攥着六公主的衣裙。 这可是六公主最心爱的碧水波纹的罗衫裙！要是给拽出丝线、岂不是大事不妙？宫婢们不敢出声的屏住唿吸，却发现没有预料中的暴怒…… “没事，没事。” 六公主学着年幼时、奶娘哄她睡着的手法，轻轻拍打着莫清绾的肩膀，哼着记忆中的摇篮曲。 直到莫清绾再度深度睡眠，六公主才用手指抚平她眉宇间的皱纹，嘴角噙着些笑意。 “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你也看到了？” 俩宫婢面对面，无声的用唇语沟通交流着。 第106页 她们都怕是不是刚刚有狐仙强占了六公主的身子！骄纵蛮横的魔头，怎么会有如此“母爱泛滥”的笑容？ “你倒是也没有想像中的讨人厌。” 六公主看着莫清绾，内心不知不觉的发生改变。 她从前怨恨莫清绾，是怜常在对她耳提面命的灌输着要争夺宠爱的观点，“儿，你若是想在宫中活下去，便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们都是敌人，你唯一能依靠的便是皇帝陛下、你的父皇！” 怜常在将莫傅洵当做是救命稻草，自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拘束多些，少些自然。 莫傅洵也并不喜欢看她揣摩自己心思的迎合、受到冷落和失宠是情理之中，可怜常在偏偏将一切都归结于江贵妃的身上，给她扣上狐媚的帽子，或许能让心底平衡舒坦些。 六公主近段时日，看着莫清绾和诸多皇子间的关系，隐隐的羡慕。 她，也能这样融进他们中间吗？既害怕，又渴望的那份心思被她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有破土发芽的迹象。 —— “陛下？”江贵妃看着莫傅洵在棋盘前，举着黑子、迟迟没有落下的样子，轻声唤着。 莫傅洵回过神来，随意的落子，江贵妃忍不住笑出声来，“臣妾谢陛下承让，这局，臣妾赢了。” “哦……真是。”莫傅洵看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局面，摆摆手的靠着卧榻，对江贵妃招招手，“今日朕状态不佳，改日再跟你对弈！” 他有心事，江贵妃当然知道是为何。 “听福公公说，陛下的政务处理的差不多，臣妾可否为这局棋，讨个赏赐？” 江贵妃向来是宁静致远的性子，如此开口，莫傅洵也有些好奇的挑着她的下巴，问，“江儿要什么？” “臣妾近日来、梦中总是有佛祖菩萨点化，想着到寺庙中进两炷香，也算是聊表心意。不知道陛下是否有空闲陪臣妾同去？”江贵妃眼眸中闪烁着些狡黠的光，“好像，万宁寺就不错。” 莫傅洵愣住半晌，旋即哈哈大笑的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剐蹭着她的鼻尖。 “知朕者，江儿是也！” “那朕就陪你走一趟，两日后，启程。” 莫傅洵有台阶下，自然高兴，春闱帐暖、倒是翻云覆雨几次才作罢。 第八十七章 她的烤乳猪，再见了 “九妹……妹……” 万宁寺的山脚下，莫景禾掀起帘幔、想抱着憋闷许久的莫清绾出来透透气，却看到她和六公主抱在一块、睡得难分难捨的模样，丢掉惯有云淡风轻的仪态，眼珠都瞪圆的说不出话。 “哎呦……” 六公主睡得浅，听到声音便睁开眼，下意识的推开熟睡的莫清绾。 她好端端的、眼瞅着要跟梦中的漂亮小哥哥牵手手、抱抱举高高！这下子、滚落到地上，头撞到木头髮出两声闷响，痛得直接哭着醒过来，“好痛！” “八哥哥抱。”莫景禾将她抱起来，摸着鼓起来的肿块，心疼不已。 莫清绾扒着莫景禾的肩膀、哭的喘不过气，肚子却咕噜噜的响起来，哭声戛然而止，她眨着眼，随手抹着眼泪和鼻涕、抹在他的衣襟上，问，“绾绾想吃斋饭了！” 听闻，但凡是香火鼎盛的寺庙，斋饭都是一等一的绝！ 她舔着嘴唇，却看到莫景禾背后的那扶摇直上的天梯，不敢相信的闭着眼睛，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是场梦，是梦呀、莫清绾！你醒醒！” “是真的。我们得徒步爬上去。”莫景恆看她跟老八亲昵又依赖的模样，不顺眼的说。 谁也没有告诉她，万宁寺是在山巅上！要徒步走几百台阶！ 这不是要命了！ 莫清绾低头看看小短腿，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万宁寺，仿佛置身于云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莫景禾揉着她的脑袋，摇摇头。 事已至此，舟车劳顿的耗费人力物力，是断然不可能打道回府的！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拽着我们来拜佛，看九妹妹倒是有诚心，别等着了，开始吧。” 六公主跟抱着她睡觉的时候判若两人，冷嘲热讽的说着。 莫清绾吞吞口水，回头看着马车装着满满当当的行李、不光有换洗衣物，还有些把玩的器具，做饭的傢伙事儿，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甚至她临行前去御膳房找御厨讨来两只收拾妥当的生乳猪。 她原来是计划好好的，要在郊外烧烤的！ 这回，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别说是烤乳猪，要是把生猪给搬到万宁寺，她怕是要归西拜佛祖了！ “包袱、会有宫人替我们扛上去，可台阶，总归是要一步步走的。” 莫景禾温柔的提醒着，以为她是在担心谁带来的东西要拎上去。 —— 万宁寺，香火鼎盛，烟雾瀰漫。 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莫清绾感觉到了“那么近、那么远”的境界！ 她蹲在马车旁边，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说，“八哥哥，太子哥哥，这些东西就留给附近村庄的百姓吧，绾绾只带着些换洗衣物和必需品，就够了。” 第107页 说出这番懂事的话，莫清绾的心都在滴血。 她的烤乳猪啊！用篝火烤制的、脆皮流着汁水的香猪肉！就这样跟她挥挥手、说再见了！ “这些、不需要你……” 莫景恆拧眉，话说到一半，就看莫清绾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的泥土，主动搬着东西，“可、宫婢姐姐和小公公们都是肉做的，又不是神仙，把这些东西搬上去，要累的半死！” “绾绾如果想吃，回行宫还有机会，不差这一顿！” 说出来斩钉截铁，可莫清绾的心底有道声音在不停的吶喊着，“我好想吃！你们挽留一下！” “……是孤想的短浅了，九妹妹所言极是，你们帮着去村里寻人来，将东西拿走吧。”莫景恆什么时候耳根子软了？她说什么是什么？莫清绾的眼眸写满了不舍，看着小太监感激的向村里跑去的背影。 她看着一箱箱琳琅满目的珍贵水果，挪腾着小碎步，抓起两串葡萄往嘴里塞。 “捨不得？”莫景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故意问。 莫清绾嘴硬的摇头，指着背后的“天梯”，含煳不清的念叨着，“待会儿要体力，绾绾多吃有力气！” —— “这儿……”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远处传来些闹哄哄的声音，莫清绾抬头看，几个少年拎着木棍赶来，由小太监领头，该是邻村的孩子，是来跟她“抢”东西的！ 想到这儿，莫清绾的小脸蛋儿不由得垮下来，脑门写着“丧”字。 “太子殿下，他们是村里的孩子，来分东西的。” 莫景恆指着收拾出来的两个小山包、看他们一拥而上、瓜分的贪婪模样，莫清绾就忍不住心痛，将视线瞥向其他地方，这一瞥，却看到了意外的景象。 瘦瘦小小又有些黝黑的小男孩儿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烂果子，用布包起来，揣在怀里。 “咦，你怎么不去拿好的？” 莫清绾悄悄靠近，见他有些警惕，将几个偷偷留着自己吃的脆桃递给他。 “我……抢不过他们，这些就蛮好的，平时也吃不到。”那男孩儿露出腼腆的笑容，说。 仗势欺人！以大欺小！她的生猪给他们吃了！可不是暴殄天物！ 莫清绾的那股子正义感涌上来，对着瓜分的少年们呵斥道，“都给我住手，放下！” “你是谁啊？”那群少年皱眉，手脚动作却是没有停。 莫清绾插着腰，有些恼，莫景恆见状只对着侍卫们挥挥手，他们便直接把少年们给围起来。 山野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吓得也赶紧停住，看着莫清绾。 “你跟我来……”她牵着男孩儿的手，走到生猪跟前，说，“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我说给谁就给谁，你拿回家！要是搬不动，我让他们帮你。” 莫清绾回头努努嘴，“他们都听我的！”这小声调，带着几分骄傲。 “谢谢你。”那男孩儿犹豫着，“可、我家中人少，吃不掉也是浪费，还是给他们吧……” 少年们听到他说，有些狂的摇头晃脑，笑得莫清绾有些想把他们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这简直是妥妥的霸凌！ 身为正义使者的她，哪里能够见死不救！必须要杀杀歪风邪气！ “呦，瘦猴，你什么时候会骗小姑娘了！” “就是，这小女娃娃是不是喜欢你呀，哈哈哈哈……” 这群无人管教的山野少年，张口说着些令人皱眉的言语，莫清绾看男孩儿的脸都憋得通红，不敢跟她站得太近，气到直接冲到最高、看起来是孩子王的少年跟前，“你来抱我一下！” “是。”侍卫依言，抱着莫清绾，让她跟孩子王的视线平齐。 啪！清脆的巴掌落下，五指印瞬间清晰可见，那人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莫清绾。 “你敢打我？” 第八十八章 命悬一线！她要掉下去啦 “打你怎么了？就打！” 莫清绾说不清哪儿来的那股子倔脾气，又抡圆胳膊对他扇了几个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莫景恆、莫景禾和六公主都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印象中软软糯糯的可爱糰子吗？看出有点点莫傅洵的暴君血脉了！ “你们凭什么欺负他？还叫瘦猴儿！” “给别人起外号是最垃圾，最低等的举动，知道吗？” 莫清绾教训数落着，想起前世小时候，她也是承受过校园暴力，不仅仅是为男孩儿出口气，也为她。 “八哥哥、太子哥哥，手疼。” 她看着泛红又火辣辣的掌心，可想而知，那孩子王的少年头头都打蒙了，回不过神来。 “绾绾跟他生气做什么？可解气？若是不解气，让他们替你继续。给你搬来椅子坐在旁边儿瞧着，好不好？”莫景恆护短的揉着她的掌心，瞥着瑟瑟发抖的那群少年，冷声道。 他们到底是谁啊？这么土霸王的样子！ 难道是官爷？那群少年有些心虚，莫清绾倒是也出气了，“生猪让他拿回去，你……叫什么？” 第108页 “我叫小壮。”那黑精瘦的男孩儿声音弱弱的说着。 咳咳，莫清绾差点儿笑出声，有点名不副实，但该是他的父母美好寄愿。 “我是莫清绾，以后，咱们便是朋友了！我要在万宁寺住段时间，你可以来找我玩呀！” 莫清绾恋恋不捨的看着生猪，“小壮，若是将乳猪烤了，给我偷偷带来几块，可好？” “嗯。”小壮重重点头，眼眸闪着光。 他打小就体弱多病，生得黑黑瘦瘦的，小伙伴们都拿他当笑话，莫清绾是头一个把他当朋友的！ “莫？” 那群少年心虚的交换着视线，举国上下，可没有谁敢姓“莫”，这是皇家的姓氏。 难不成，他们是皇子公主？ “是我们有眼无珠，还请贵人们别……别恼。”孩子王的少年倒是会看眼色，自行打了两个巴掌赔罪，说道，“以后我们不敢再对瘦猴儿……不，我们肯定跟小壮好好相处！” 随风倒，墙头草，还真是变得快！ 莫清绾皱着眉，也懒得敷衍的说，“爱怎样怎样，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 那群少年看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灰熘熘的夹着尾巴，扛着瓜果蔬菜回村儿。 —— 天空飘着濛濛细雨，眼看着太阳要落山头，再不爬，怕是天黑都没有办法赶到万宁寺。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莫清绾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抬起小短腿，爬台阶！只刚爬两三步，便气喘吁吁的擦着额头的汗珠，张大嘴巴喘气儿，“以前总是不懂，为什么爬楼梯是最好的减肥小妙招，现在才明白，是真累呀！” “还可以吗？”莫景禾殿后，怕她摔着，问。 莫清绾有些低血糖的发晕，手脚并用的撑着，狼狈不堪的趴着，稍作歇息。 莫景恆盯着她，想起刚刚她主动牵着小壮的动作，忽然开口问，“你很喜欢小壮？” “谁？” 她现在累到精神恍惚，抬头看着太子哥哥、感觉声音仿佛是从仙境飘来的，耳朵嗡嗡作响。 “小壮呀！”莫清绾索性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指挥着宫婢和太监们先行一步，回忆着说，“我是蛮喜欢他呀，他很善良，又朴实，就是瘦些，可年纪小，营养补充上、肯定能长高个儿！” 莫景恆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发阴沉，发冷，最终眼眸射出杀人的寒光。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 莫清绾抬头，掏出两颗糖豆放在嘴里，感觉血糖稳定，才发现他的奇怪。 怎么像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你……想嫁给他？”莫景恆继续追问，这次，倒是换成莫清绾髮愣，“啥？” 这思维跳跃程度也太大了吧！ 他难道是觉得，自己喜欢小壮？是那种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 “太子哥哥，我喜欢小壮，是朋友间的喜欢，想跟他玩耍，不是母妃跟爹爹间的那种爱！” 莫清绾皱着眉，像是小大人般的数落着，“你在想什么呀！绾绾还小，才不要嫁人呢！” “……那就好，孤只是想提醒你，身为公主，婚事不可自行做主，别妄自动了心。” 莫景恆端出太子殿下的架子，对她冷声道。 “绾绾知道！”莫清绾有些无奈，他还真是操心太早，五岁的小孩儿，谈婚论嫁？ 六公主站在前端、回头看着仍旧在原地坐着的莫清绾，喊道，“喂，你们走不走？” “知道啦！”莫清绾拖着沉重的像是灌铅般的两条腿，追上六公主，嘟囔着，“平时看六姐姐也不像是多会运动的，怎现在倒是手脚麻利，就不能稍微等绾绾一会儿！” 六公主骄傲的抬起头，眨着眼，“总归是要比你强些的！” “小心……” 她得意忘形的瞬间，踩着湿滑的青苔，脚下不稳，跌倒。 这“天梯”爬到一半儿，若是摔下去，肯定落下非死即残的结果！ 莫清绾根本来不及多想，死死的拽着六公主的手，她的整个身体都晃荡到台阶的围栏外，脚底下便是万丈深渊般的参天巨树和乱石，命悬一线！ “别松手……”莫清绾感觉有些吃力，却咬着牙，在情急中双手抱着六公主的胳膊，“坚持！” 六公主抬头，眼泪哗哗流着，吓得脸色都惨白髮青。 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在前面、听到唿救的声响，健步如飞的赶回来，齐心协力的扯着六公主，将她拽回来。四个人都大口喘气儿，“绾绾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了！” “太子哥哥，六姐姐！八哥，你们有没有看到黑白无常？” 莫清绾拍着心口，莫景禾吓得根本说不出话，他想起看到她趴在台阶外、摇摇欲坠的模样，就忍不住嵴背发凉的后怕，不敢想她如果真的掉下去，自己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等会儿孤和老八背着上去。” 莫景恆不由分说的开口，“能够节省些时间，也省得担惊受怕，没办法跟父皇交代。” 第109页 “哦……”莫清绾噘着嘴。 她明明是见义勇为，该受表彰，为什么还要挨骂呀！ 第八十九章 两大碗斋饭，光碟 “六姐姐，要不、你先来？” 莫清绾看着堂堂太子殿下、八皇子都蹲在跟前，露出宽阔又稍显瘦弱的背部，尴尬的挤出些笑意，说。 谦逊、礼让，这种美德是肯定要保持和继承的！ 二选一？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她可不能“枪打出头鸟”，有前车之鑑，她可不傻！ “别，还是你来……”六公主咳嗽两声，别别扭扭的飞快补两句，“谢谢你。” 莫清绾抠抠耳朵，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绾绾没有听清，六姐姐是在谢谢我？其实也没什么啦！如果是我摔倒，你也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啊？我吗？”六公主有些心虚。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她可能会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的迟一步。 就算追究起来，她是惊吓过度、而并非是蓄意推人的见死不救，莫傅洵也说不出什么！ 而莫清绾死了，所有宠爱都会落到她的身上，六公主想到这儿，为自己的龌龊和狭隘而愧疚难当。 “莫清绾，你来选，让谁背？” 莫景恆忽然催促着打断她们的“姊妹情深”，将烫手山芋直接扔到莫清绾的怀里，“快点。” 催命符呀！他偶尔冒出来讨人厌的架势，真是令莫清绾咬牙切齿。 “九妹妹，我的力气不如太子殿下，六姐比你轻些，就让我来吧。” 莫景禾看出她的为难，打圆场的解围说道。 这才是亲哥哥！莫清绾感激不尽的看着他，走到莫景恆的背后，跳上去，听到他吃力的哼了两声，有些尴尬的屏住唿吸，收腹的尽量减轻些体重，却弄得浑身僵硬，不太自在。 “你该减减肥了，去吃两顿斋菜，有好处。” 莫景恆感受到她的心思，故意惹火的说着，果不其然，她泄了气，踏踏实实的晃悠着腿，故意刁难。 小孩子的脾气，就像是老八说的，摸准路数、想哄是很容易的。 —— 万宁寺，还剩几个台阶的时候，莫清绾拍着莫景恆的肩膀，道，“绾绾自己走！” “既然是到寺庙、佛祖面前，总归是要虔诚些的。” 她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学着小沙弥的样子、念了句“阿弥陀佛”，可莫景恆却摇头笑着，眼神中看不到任何敬畏的淡漠说，“几百台阶都是背着的，这两步就是心诚了？” “你不说！我不说！佛祖说不定刚刚打盹，什么都没看到呢！” 莫清绾气鼓鼓的说，却听到背后传来声轻笑，吓得跳到莫景恆的背后躲着，探出头，“你是谁？” “小施主，贫僧是万宁寺的方丈，念空。” “陛下飞鸽传书来、让贫僧在这儿迎接多时了。” 遮蔽着太阳的乌云、散开条缝隙，有光透过厚厚云层洒在念空和尚的头顶，光秃秃的反射出光晕，显得他慈眉善目，瞧着就让人有种想亲近的感觉，“后院的禅房都收拾出来，请诸位随着我去吧。” “大和尚，抱抱！”莫清绾跟他有着种生来的亲昵，甜甜的撒娇道。 莫景恆看着她，拧眉低声呵斥道，“绾绾，休得无礼。方丈怎能……” “无妨，无妨。小公主与贫僧有缘分。”念空和尚弯腰将她抱得稳当，向万宁寺而去。 莫清绾满心好奇的看着他，像是打开话匣子般的叽里咕噜的问，“大和尚，你是几岁来的万宁寺呀？” “你当方丈好久了？万宁寺有好多人呀？” “头光秃秃的，好亮！那你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冷呀？” 念空和尚被她问住，一时间不知该从哪儿回答，忽而听她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低头看去。 “哎呀！绾绾饿了！爬台阶好累的，大和尚，你为什么不把万宁寺给搬到山脚下呀！” 莫清绾把倒打一耙运用的炉火纯青，念空和尚笑着解释道，“来拜佛的，都是些心中有所求的，若是轻易便能够到达，就没有敬畏之心，也断然不会珍惜。” “台阶虽高，却能够劝退些心不诚，意不坚的，能够真正到这儿的，都是能够认清内心，对未来看透的，佛渡自渡者，九公主可明白这道理？”念空和尚说话有些禅意，给莫清绾听的一愣一愣的眨着眼。 念空和尚慈爱的笑着，“其余的问题，贫僧倒是不知该从哪个先答，不如九公主先尝尝万宁寺的斋饭，等吃饱再问？”这提议，甚合她的心意。 “好呀！”莫清绾忙不迭的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被念空和尚抱到饭堂。 清一色的小光头们团坐在饭桌前，诵经、清心，随即敲着木鱼焚香、捧着饭钵去领斋菜。 “这素什么呀！好香……” 莫清绾低头闻着饭钵的菜，大快朵颐的尝两口，便停不下来的狼吞虎咽起来。 这万宁寺的伙房比御膳房要强太多！蘑菇做出肉味，而豆子都有股果木的清香，入口即化的饭粒、唇齿留香，让人慾罢不能！莫清绾把脸埋在饭钵里，嘴角还挂着几颗饭粒，对念空和尚说，“大和尚，我还要！” 第110页 “绾绾……你……” 莫景恆慢条斯理的品尝着，保持着风姿仪态，拧着眉，看到其他小沙弥望西洋景般的眼神，提醒道。 “可是很香嘛！嗝……” 莫清绾足足吃光两碗饭，才意兴阑珊的摸着鼓鼓的肚子，仰面朝天的喘着气。 “绾绾是走不动了！好撑呀！肚皮要爆掉了！” 听她肆无忌惮的说着，莫景恆捂着脸，实在是不想做出认识她的样子。 六公主倒两杯热茶，轻轻推到她的跟前，轻声说，“喝点、顺顺吧。” “谢谢六姐姐！”莫清绾的眉眼弯弯，歪头看着六公主，觉得她比以前顺眼许多，“你为什么不吃？” 六公主看着半碗饭都吃光的样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怜常在与我说，身为女子要注重体态，不能贪食，所以……”她的记忆中，似乎就没有吃饱过的时候，看到莫清绾无所畏忌的表达着喜恶的样子，有种浓浓的羡慕之情。 什么狗屁话！ 不能贪食？“六姐姐！世间美味做出来，便是给人尝、带给人喜悦的！吃光光，才是对它们最好的尊重！不要听怜常在的！”莫清绾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恳切的说。 第九十章 吓唬小沙弥的恶趣味 “阿弥陀佛，女施主，方丈师叔吩咐收拾出来的禅房……” 莫清绾和六公主前脚迈进屋，便闻到扑鼻而来的檀香味，是那种能够令人沉心静气的幽香。 环境比她想像中要好许多！ 万宁寺、藏身在山林间，周遭是蛇虫鼠蚁共生的环境。 莫清绾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跟冷宫和柴房不相上下，却没成想，会有如此幽静又雅致的空间，实属意外的跳到卧榻上，扑腾着双脚，喜悦之情都写在脸上，“六姐姐，你好像不惊讶呢！” “皇家寺院，能差到什么地方？” 六公主提着衣裙，用手擦掉浮灰才落座，“每年，父皇都会拨款给万宁寺、贡香火。” “富贾一方的商贩、豪绅，王爷、官爷，乃至是番邦蛮夷等地、他国皇帝都会有慕名而来、乔装打扮的想要求籤、解惑的情况，万宁寺不缺银两，自然看着不俗。” 怜常在跟宫外是有联繫的，六公主知道的情报也比莫清绾要多些。 她撑着脸蛋儿，趴在床上，消化着接收到的信息，搞不懂的问，“那怎么没看到什么人呀？” 刚路上，只看到些洒水和扫落叶的小沙弥，连半个香客的身影都没瞧见，莫清绾以为万宁寺萧条不景气！ “此处是皇家后院，开闢出来、只供皇室来而住的，哪里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 六公主又恢復一贯的高傲，颇为嫌弃的说着。 莫清绾也咳嗽两声，不再继续话题，趴在窗户边儿，看着洒水的小沙弥们，跳着跑出去，跟他们闲聊。 —— 要说，莫清绾的社交能力是极强的！ 只短短一会儿，她就像是孩子王般的聚集好多小沙弥围着她，坐在桑树下，或拎着扫把、或抱着饭钵，还有攥着佛珠的。围拢着莫清绾，听她讲外面的故事…… “小施主！外面真的会有妖怪吗？” 打小长在万宁寺的小沙弥，对外面的事情好奇、却又不敢问师叔、师祖，偷偷打听。 莫清绾来兴致的故意压低声音，想起雾柳镇的说书人讲的故事，添油加醋的给他们转述着。 “有呀！你们看到附近的山林了吗？” “那里面就有好多的妖怪，千年的树精、还有幻化成人形的狐狸、狼、还有老虎……” “他们擅长蛊惑人心，还能够幻化成见过的人的模样，学得有七八分相似，普通人都分辨不出来！等让你们放松警惕以后，它们就会趁着半夜、偷偷的把你们给吃抹干净！” 莫清绾直接摊开五指，装作利爪的样子，凑近跟前的小沙弥，吓得他一个屁股墩。 “啊！”那小沙弥吓得惊慌失措，而莫清绾却咯咯笑起来。 他们简直是太可爱了！就像是十一阿哥般，奶唿唿的，想让人逗两下。 莫清绾此刻倒是想明白，为什么莫景恆总愿意刁难她了！原来都是同样的心态…… “你们看，我跟刚才一样吗？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就是九公主呢？” “说不定，我就是妖精，来吃你们的心肝呀！” 她故作狰狞的扑过去，小沙弥吓得纷纷逃散，莫清绾故意追着一个年纪小，又胆子小的，直到被腾空抱起来，回头看到念空和尚，有些心虚，“大和尚，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师祖……” 看到念空和尚，小沙弥们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停住脚步，施礼。 “都回去吧。抄两份经书，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即便是妖魔鬼怪也分善恶，你们心存善念，必定能够感化、而不用惧怕，可明白了？”念空和尚不愧是方丈，三言两语就稳定了军心。 小沙弥们纷纷重新焕回眼神的坚定，离开。 “我……绾绾是故意的，但没有坏心思！” 第111页 莫清绾拽着念空和尚挂在脖子上的佛珠，弱弱的说着，没有什么底气。 她不知道、念空和尚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听的，也不好在佛祖的眼皮子下面撒谎。 “九公主是在替他们驱除心魔，贫僧该感谢才对，怎会怪罪呢？” “他们对外界有着好奇，贫僧也不知该如何跟他们说，那群小傢伙们、没到可以下山歷练的年岁，九公主讲讲故事，让他们心性能够更加坚定，能够参透，是好事一桩。” 念空和尚不愧是得道高僧！ 莫清绾看着他的时候，都冒出星星眼来了！ 这话说的，她心底多舒坦！ “大和尚怎么半夜还不睡呀！”莫清绾抬头看着山间的月亮，繁星点点，好一个美景！ 可念空和尚又不像是会贪恋美景、这等世俗之物的人。 “贫僧要去大雄宝殿进香，九公主可要随行？” 念空和尚问，莫清绾来些兴致，连连点头。她安稳的在念空和尚怀里，闻着那股子淡淡的香灰味儿。 这是常年浸染在寺院中，才能够有的。 看着他的眉眼，莫清绾又扭头看看大雄宝殿的佛像，忽然觉得有些相似，“你和他好像呀！” “九公主谬赞了，贫僧何德何能，能够跟佛祖称得上相似两字。” 念空和尚双手合十，恭敬的念声“阿弥陀佛”，将莫清绾放下，烧香、跪拜，又替佛祖擦着金身像。 他打坐的时候，莫清绾也不好吵扰，只乖巧的拽着蒲团坐在旁边，学着他的模样盘腿，一会儿便有些困，打瞌睡的连连垂头，“九公主？” “啊？”莫清绾迷迷煳煳的，睡得格外酣畅香甜，揉着眼睛，看到念空和尚。 她伸着懒腰，却忽然觉得手背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勐地清醒过来，抖落掉，发觉是香灰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出有些红的斑点，“有点痛呀！” “唿……”念空和尚替她吹开浮灰，抬头看着悲悯垂眸的佛像，皱皱眉。 莫清绾却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毫不在意的挥着手，想起什么似的问，“大和尚，你们这儿有叫智明和尚的吗？他陷害我！是个很坏很坏的和尚！” “智明师弟？”念空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略感惊讶。 第九十一章 在寺院开荤腥？大胆 “说起来，倒是有阵子没见到他了……” 念空和尚看着有模有样、盘腿打坐的莫清绾，替她纠正着姿势，“九公主，学形而不向心，是无用功。若是修心，便不在意形是如何。你可明白？” “嗯，那绾绾便随意些啦！” 莫清绾借坡下驴，舒坦的趴在蒲团上，揉着酸痛的胳膊腿儿，数落着打小报告，“他死了。” “哦，是不是在这儿不能说生死？” 她下意识的捂着嘴，回眸看着那尊佛像，吐吐舌头。 很多地方都是有忌讳的，她总要入乡随俗的学着些。念空和尚看她的那颗童心未泯，是许多人渴求而得不到的纯粹，摇头淡淡的说，“生死乃天道轮迴，没有什么提不得，但智明师弟是怎么死的？” “他呀！收人钱财，想害我，但是……” 莫清绾津津有味的将智明和尚的“祸星论”转述着，以及他的那些法术，看着念空和尚的眉宇神情凝重，也有些担心的闭嘴，悄悄问，“我没有诋毁万宁寺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很坏。” “若是按照九公主所言，智明师弟属实给师门抹黑，让万宁寺跟他蒙羞。” 念空和尚点了两盏长生灯，终归是对师弟有着些感情在的，“他、也不算是万宁寺的人。” “为什么？”莫清绾感觉其中有八卦，眼睛瞪得像铜铃，打探着。 有些话，若是憋闷在心底，也会郁结成灾，念空和尚打了个手势，淡淡的说，“智明师弟是跟我同时进万宁寺，拜在师父门前，同时修心。当时师父感觉到自己要圆寂，便将我二人唤到跟前，想寻一个传衣钵。” “师父将万宁寺交给我，智明师弟便恼怒而去，没有回来。” 这小心眼！还是修行之人呢？莫清绾摇头、鄙夷的扁着嘴，并没有打断念空和尚的话。 “师父说，智明师弟的心魔未除，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怕是会带着万宁寺到万劫不復的境地。且他嘱咐，若是有朝一日，他回万宁寺要收留，给口饭吃，别做事那般绝。” 果不其然，智明和尚在五六年后的某日，回到万宁寺，有条腿是瘸的。 听闻，是坑蒙拐骗的时候，露馅让主顾给打断了。念空和尚让他留在万宁寺，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想着他能够安分些，没想到，还是咎由自取，落得这般境地……也不知，他若是见到师父，会是如何……” “是他自己的问题，跟大和尚没有什么关系！” 莫清绾的小手轻轻拍着念空和尚，“若是按照你的话，个人的命是个人修来的，总要背着自己的因果。” “九公主倒是比贫僧看的通透，是贫僧目光短浅了。” 第112页 念空和尚抱着她，回到住处。轻轻推开门，看着仍旧没有睡着的六公主，她吓了一跳，问，“六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找太子哥哥来看看？” “没事，要睡了。”六公主背对着她，声音有着些睏倦的意味，吹熄烛火。 不消片刻，莫清绾就听到隔壁传来安稳的唿吸声，看来是困狠了。 那她、是在等自己？是担心自己出现危险吗？莫清绾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震惊，她难道要俘获了傲娇姐姐的关心？哈哈！她还真是人见人爱的小可爱！ 莫清绾在兴奋中，也很快便睡着。 —— “你是谁？此处不能随便进，施主莫要再前行了。” 小沙弥扛着扫帚，挡在跟前，看着黑黢黢的小男孩儿，警惕的说。 “我……我找九公主！”小壮揣着怀中有些烫的荷叶包，阵阵肉香传来。 感觉到小沙弥注视和疑惑的视线，他掖得更严实些，只坚定的声称要找莫清绾。 两人争吵的声音把莫清绾给弄醒，她趴着窗户，看到小壮，赶紧挥舞着手，对小沙弥说，“我认识他！我们是朋友……”这句朋友，让小壮愣住，却还是不敢再说什么，只定定的站在原地。 “你怎么来了？”莫清绾换身衣裳，蹦蹦跳跳的甩着瀑布般的青丝，抬头看着小壮。 昨日没有注意瞧，他还真是蛮高的，只是太瘦弱，又总是喜欢佝偻着、没有底气的模样，便显得矮。 “你让我、送这个……”小壮支支吾吾的将怀中揣着的烤乳猪蹄子拿出来，香气瞬间飘散瀰漫开，小沙弥可从未闻到过，都眼巴巴的看着。 阿弥陀佛！她要是让这群小沙弥都破戒了，可是罪孽！ 以后没有办法再跟念空和尚见面啦！莫清绾吓得赶紧扯着小壮，从后院儿偷偷跑走，到后山上的某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席地而坐，层层打开荷叶，看着外焦里嫩的猪蹄，流着口水。 “你是用炭火烤制的，什么香料都没有涂抹，对吧？” 莫清绾有着专家精神的说，小壮眼睛里都是崇拜，点点头，“还有半只，等过些时日，我烤制的时候再给你带过来！”他吞吞口水，声音开朗许多的说。 “你没吃吗？”她掰开猪蹄，递给小壮一半。 小壮犹豫片刻，接过来，满眼都是欣喜的说，“家中有爷爷奶奶、还有阿爹阿娘，他们都没有吃过。我便留给他们了……我没事的，不馋。”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学着莫清绾的样子，勐地咬了一大口、 汁水喷涌而出，口腔内都瀰漫着肉的味道。 “好吃吧？下次，你就别给我送了，住在万宁寺，他们是不能闻到荤腥的。” 莫清绾回头、听着小沙弥们诵经的声音，琢磨出两全的法子，“这个小哨子给你，你若是想找我，便吹响。我就到这儿来见你！好不好？” “好。”小壮爱不释手的将哨子挂在脖子上，用手轻轻摩挲着。 莫清绾抹着嘴角的油花儿，问，“他们还欺负你吗？” “没有了。”小壮摇摇头，那群少年是邻里八村的坏小子，看他家贫穷便总是逗他，以捉弄他为乐。 可自从莫清绾替他教训了几人，知道有皇家撑腰，他们也不敢再大胆妄为的做什么，安分守己、若是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谢谢你。” “朋友嘛，不用说这些的！” 莫清绾大咧咧的拍打着他的肩膀，而小壮盯着她，憨憨的笑了。 第九十二章 偷吃猪蹄二人组 “看！小凶许！” 莫清绾的双手泛着油花儿，激动地指着前方，猪蹄差点儿掉落，吓得她重新啃两口压压惊。 她着急的推着小壮，而他顺着翘起兰花指的方向看过去，有只捧着松果、东张西望的小松鼠警惕的观察着他们，似乎被香气所吸引，试探性的跳动，竖着毛茸茸的尾巴，分外可爱。 “万宁寺的僧人们时常餵养后山的动物，它们都不怕人。” 小壮弯腰，发出低低的唿噜声，便引来松鼠跳到他的手心，顺着爬到肩膀，“要摸摸吗？” “好呀！”莫清绾感觉置身于野外的动物园，戳着它的脑袋瓜，兴奋的咧嘴笑。 她是九公主，身份尊贵，锦衣玉食。 他只是在山野间奔跑、农田间耕种的寻常百姓…… 小壮想到这儿，眼神又逐渐落寞的垂着手，喃喃的低语道，“您、喜欢这些吗？” “喜欢呀！”莫清绾有些搞不懂，小壮突如其来的伤感和退缩是为什么，只看着小松鼠跟她熟络起来，跳到她的膝前，手肘撑着草地，晃悠着短腿儿，“因为都是宫中没有的。” 小壮满眼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她。 “都以为皇宫是金碧辉煌、想要什么便能够得到，可实际、每天醒来要到学堂跟太傅、小皇叔学功课。御花园的花儿、再绚烂也不过是几种，半年、一年，总要看得厌烦了！” “哪里有外面的山山水水漂亮，也没有万宁寺自在。” 皇宫像是牢笼，因野心、贪念和责任，无数人困在那儿，穷其一生都没办法翻山越岭的游歷山川。 第113页 想到这儿，莫清绾似乎能够理解小皇叔为什么捨弃王爷的爵位封赏。 他骨子里也是浪漫的人儿呀！ “我很羡慕你呀，可以看到这座山四季的变化，春日来播种、夏日浇灌，秋日收穫，冬日去等候。跟漫山遍野的小动物作伴，活得多逍遥自在？可我不行。” “堂堂九公主，要爱民如子，要以大义为先！” 莫清绾的眼神闪过些难过的吸着鼻子，感觉手中的猪蹄都不香，不美味了！ 江贵妃跟莫傅洵讨恩赏，让她留在京城，不远嫁的时候，其实莫清绾是清醒的，甚至有隐隐的难过。 天子承诺，是莫傅洵作为爹爹的爱护。 可边塞动盪、小战乱和挑衅不停歇，真到需要捨弃公主来和亲的地步，莫傅洵和她都没得选择。 我命由我不由天，在此处就是笑话！ “所以，我要趁着机会，好好享受美好的、没有拘束和管控的生活！” 莫清绾振臂高唿，对着山谷吼着，有回音不断的传回来。 享受当下，毕竟她现在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能开心一天是一天！ “你在这儿做什么！” 厉声的呵斥自背后传来，莫清绾吓得打个饱嗝，捂着嘴，扭头便对上六公主的眸子。 妈呀！六姐来了！ 她想将猪蹄给小壮，却因距离只能作罢，无处可藏的她尴尬的龇着小白牙，却露出牙缝塞着的“罪证”，六公主蹙着眉心，不满的问，“佛门重地，你怎么能吃肉？” “绾绾在长身体嘛！斋饭虽然好吃，但是会饿嘛！” 她用油滋滋的手拽着六公主的裙摆，看她嫌弃的躲开，飞快的想着对策。 在情况不利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将对方变成跟她同样的处境，莫清绾灵光一闪，寻找机会。 “你跟父皇说，要来祈福，就是这般做的？如此心不诚，佛祖怪罪，你如何担待！” 六公主摆出些长姐的架子，没想到，话都没有说完，烤焦且泛着油的猪爪准确无误的填进她的嘴里，条件反射的咬两口，吞下，她便听到莫清绾咯咯的笑着。 “佛祖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嘛！”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她强词夺理的双手合十，对着万宁寺的方向深深作揖。 看六公主脸色极差的瞪着她，莫清绾吐吐舌头，甚是无辜的说道，“现在六姐跟我是同条船上的人，既然破解，索性就吃到痛快！过两日、绾绾保证不吃了，好不好？” “这块肉最多的，给六姐！” 莫清绾有些捨不得的掰掉猪蹄，给六公主，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她还真是懂得谦让和孝顺的好宝宝！ —— “九公主呢？” 万宁寺，莫景恆听着屋内并没有动静，叩门两下，推开便看到空无一人的禅房，问。 小沙弥抱着比他还要高些的扫帚，摇头回道，“没看见呀……” “太、太子哥哥……” 说曹操、曹操便到！ 莫清绾心满意足的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撑到迈不开双腿走路的回禅房，远远看到莫景恆的身影，想脚底抹油的熘之大吉，却对上他的视线，只能硬着头皮唤了声。 莫景恆眯起眼眸，看着她衣裙的油渍。 “我……我跟六姐去踏青啦！唿吸新鲜空气，冥想！感觉特舒服，明日太子哥哥也一起？” 莫清绾拽着六公主，用手肘推推她的腰，挤眉弄眼的示意着。 六公主的性情骄横，可偏偏不会撒谎，支支吾吾的含煳两声，白皙的脸蛋儿就泛起红晕。 完蛋！这简直是把“我在说谎”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莫清绾嘆口气，垂头的罚站军姿般的认命、盯着脚尖，余光瞥见莫景恆一步步的靠近，用纤长的手指摘掉她嘴角残留的两块小猪油渣，他故意伸到莫清绾的眼前，声音带着笑意的问，“怎么？” “万宁寺的冥想，能生出些猪肉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比起让人冷嘲热讽，不如英勇就义！ “我……” “是我想吃、托她去外面找来的，太子哥哥若是怪，便怪我吧。” 莫清绾的话、被六公主给打断，看她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她的眼底都有泪花打转了！ 不容易呀！她竟然把小魔头、小泼妇的六公主给感化了！ “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要顾忌些僧人。”莫景恆没有想追究的意思，只拍着莫清绾的脑袋，“你嘴馋的毛病、要管着些，否则再丢，可没有人能找得回来了！” 呸呸呸！就知道太子殿下的性格有缺陷！ 这开始乌鸦嘴的诅咒她了！哼。 第九十三章 坑蒙拐骗，九公主的故事会 大雄宝殿，三柱清香、往来不停歇的香客们对着佛祖倾诉着祈愿。 莫清绾托着脸蛋儿，顶着稚嫩童真的模样，眼眸却稳重深邃的观察着路过的人们。 求神佛，都是些遭逢困难却无从解决的，求财、求感情，亦有些心术不正来捐香火、求慰藉。 第114页 “大和尚，你若哪日成佛，岂不是会烦死？” “又要讨儿子，又想讨婆娘，整日闭门不出，就算是佛祖将仙女儿赐给他，也要到河边瞧瞧吧？” 莫清绾扭头，看着念空和尚，不经意却带着几分玩笑讥讽的说着。 “若是世人都如同九公主心思澄明，怕是寺庙要无人问津，杂草丛生了。” 念空和尚不怒不恼，反倒是极有耐心的温柔回道，“有寄託，便有着生的勇气和理由。” “可命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吗？就算智明和尚说绾绾是祸星，绾绾也好端端的活着，反倒是自诩能窥探天机的他，如今死无葬身之地。”莫清绾言语间的恨意和戾气瀰漫开来。 看到那尊佛像似乎悲悯的盯着她，她心虚的摘着花瓣，碾碎，看着满手的汁液，不吭声。 “大和尚，我去跟小沙弥们玩儿……” 莫清绾感觉到念空盯着她的视线，拍拍屁股，脚底抹油的遁走。 开玩笑！许是万宁寺的氛围浓重，她总觉得念空有些仙风道骨、神叨叨的样子，万一瞧出来九公主的这具身躯内住着医学世家的现代女青年，可不是好事！ —— 万宁寺，莫傅洵牵着江贵妃，抬头望着云雾缭绕的天阶。 “陛下，仪仗……”福公公特意选出身形壮硕的侍卫，扛着龙撵，在两步外的地方等候着。 莫傅洵摆摆手，随手将衣摆掖在腰间，束髮的露出些兴致勃勃的神色，“朕走得动路，让他们散了。” “臣妾陪着您。”江贵妃与他并肩，紧紧攥着的手，没有分开过片刻。 皇兄皇嫂是想要将狗骗进来杀？莫傅泫不敢朝前，跟在后面却又不知该将视线盯着何处，偷偷嘆气。 “朕记得，你怀着绾绾的时候，太医几次说怕是危险。” “绾绾生下来，小脸蛋儿青紫得骇人，没有气息的像是小病猫似的可怜，其他人都劝朕，不要靠近怕是染了病气过来，可朕只想着要看看她的模样……” 莫傅洵并不急着，放慢脚步，不知为何想起陈年旧事，轻声说着。 江贵妃也恬淡的笑着，“臣妾还记得，您抱着她的瞬间，她便哭出声来，有些吵人。” “你不知道，朕抱着绾绾，看着虚弱的你，在心底祈求上苍能够开眼，让她留下来。朕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阳寿。”莫傅洵说罢，看到江贵妃不敢相信的神情，她站在原地，像是定住般。 这些事情，除却莫傅洵，谁都不知道。 “陛下！您怎能发下如此的誓言？您乃一国之君，绾绾她……” 江贵妃感动到声音都有些颤抖，此刻才真正觉察到，当初她在莫傅洵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都是过去的事情，朕提起也并非是要让你过意不去，只是看万宁寺，想或许能够谢谢菩萨，将你和绾绾留给朕，让朕能够如此幸福。”莫傅洵揉着她的手，脚步轻快。 莫傅泫有些感动，将心比心、若是换成他，他怕是不会对哪个女人如此情深义重。 —— 大雄宝殿，莫清绾的亲和力可不是盖的！ 只一会儿功夫，小沙弥们就围着她坐了一圈儿，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崇拜的看着她。 “公主，您真的见过菩萨？” “佛祖跟你说了什么？怎么样才能够修成师祖那样厉害呀？” 小沙弥们叽叽喳喳的问，莫清绾故作高深的盘着腿，半点都不心虚的信口胡诌，“当然见过！她在梦中指点我，说我前世曾经是坐下童女，到人间是尝尽百态，体会爱恨嗔痴，再回去的。” “你们都说说有什么心愿，说不定等我回去，就能一一帮你们实现啦！” 莫清绾摇头晃脑的给小沙弥们讲故事，眼睛眯起来，偷偷回头看着念空和尚，将声调又压得低些。 “你们可不能把我们间的秘密告诉大和尚！他现在没有修成，见不到菩萨，会吃醋的！” 她倒是有理有据，也只有五岁以下、从没有出过万宁寺山门的小沙弥们才会相信莫清绾的故事。 总算有点理智的小沙弥质疑的看着她，问，“公主既然是坐下童女，为什么会来人间呀？” “难道是犯错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莫清绾的权威性和真实性都受到了质疑，甚至有在她院儿中扫落叶的小沙弥笃定的说，“我知道！九公主肯定是犯了贪吃的错误！偷了菩萨的蟠桃才贬下来的！” “她每天要吃好多东西！” 小沙弥还盯着她的小肚子，气得莫清绾勐地吸气，却发现收效甚微。 恼羞成怒的莫清绾飞快的转移话题，“你们不好好做功课，诵经抄经文，看我做什么？小心我去告诉大和尚，让他来罚你们！”她龇牙咧嘴的说着，果不其然震慑住小沙弥们，看他们缩着光熘熘的脑袋，得意起来。 “九公主，你有没有怕的人呀？” 胆大的小沙弥问她，莫清绾低头攥着肥嘟嘟的小肚子，愁眉苦脸、没好气的回道，“怎么？” “你也要去告状？” 第115页 小沙弥摇头要解释，可她却并不介意，想了想，“绾绾怕小皇叔！” “你们知道吗？以后如果要下山，遇到漂亮的人，千万要躲开！他们的心肠肯定是黑的，稍有不慎就会骗的你们破戒，重则还会丧命呢！小皇叔就很漂亮，但是很坏！” “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欺负我！哇，想想就觉得头痛……” “绾绾倒是不怕父皇，因为父皇爹爹最疼我了。”莫清绾津津有味的说着，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低头，看着影子旁边出现了几个高高大大的，而小沙弥们都张大嘴巴的看着她旁边的地方。 “九公主，您说的漂亮……是不是他呀？” 有小沙弥弱弱的指着她身边，问。莫清绾顿时感觉嵴背流下两滴冷汗，扭头，对上莫傅泫似笑非笑的眼。 哇！见鬼了啊！ 第九十四章 啸天！你竟然叛变了？ “皇、皇酥……” 莫清绾腾地站起来，后撤两步跟莫傅泫保持着安全距离。 从池塘倒影中，她看到自己惊慌失措却硬要挤出些尴尬笑意而变得滑稽可笑的模样，咬着嘴唇。 “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呀！” 莫清绾像是万宁寺的住持般、热情好客的问，拽着裙摆。 “哦？提前跟小九儿说，岂不是听不到如此有趣的故事？原来，本王在小九儿心中是黑心肠的？” 莫傅泫故意将“有趣”两个字咬重，眯起眼眸，透露着几分危险。 如果她拔腿就跑，能逃离万宁寺吗？ 怕是悬，莫清绾分析着此刻的情况，忙展开夸彩虹屁的技能，说，“因为皇酥漂亮呀~！” “绾绾怕他们跟我抢皇叔，才故意把你妖魔化的！绾绾最喜欢皇叔了！” 小沙弥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莫清绾的变脸戏法，脑海中回想起念空和尚与他们叮嘱，要远离请香的女施主！莫清绾当然不知道，她的小小举动让这群小沙弥们遗留下多少心理阴影。 她眼下操心自己的死活！ 莫傅泫可是最记仇的！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台阶冒头露出来的那道身着龙袍的人影！ “救世主啊！哈利路亚！” 莫清绾是无神主义，此刻却看到救星般的在万宁寺喊了两句耶稣！ “抱歉、勿怪勿怪！” 她回头看着远处的金身佛像，总觉得他看着自己没有刚才的慈眉善目，默默说道。 “父皇爹爹！母妃！你们怎么来了！绾绾好想你们呀！” “虽然万宁寺吃得好，睡得好，大和尚也照顾我，但有爹娘的地方才是家呀！” 莫清绾连珠炮般不停的说着，拼命往莫傅洵的身上跳，仿佛是避风港和安全领域。 怎么！慎王爷敢跟皇帝抢人不成？ 莫傅泫看着她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拧起眉，走近便拎着她的衣领，将她像是小鸡仔般的提起来，双腿在空中悬浮的踢着，莫清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丢人！ 尤其是，她在那群以她为头头的小沙弥面前失态，以后还怎么吹牛皮！ “父皇爹爹，皇叔欺负我！你要替绾绾出气呀……” 莫清绾用手捂着脸，却看到莫傅洵跟江贵妃两人眼眸中盪着你侬我侬的甜蜜，寻他们的住处去了！ “……” 靠山山会跑，靠树树会倒！她再也不是皇帝的小可爱了，对不对？ 浓浓的悲凉感让莫清绾失落的垂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般，不做挣扎。 “怎么？现在不觉得本王是在欺负你了？” 莫傅泫对着她的视线，调侃道，“坊间对本王的称唿都是冷面阎王，到你这儿，成黑心肠了！” “嗷呜……” 两声狼嚎，突兀响起。 小沙弥们吓得纷纷举起扫帚、护在胸前，警惕的摆好有些松散的十八罗汉铜人阵，双腿都扎不稳马步。 万宁寺在山巅，时常有兇勐野兽突袭，尤其是狼。 他们看似独行，狩猎时却成群结队，绿幽幽的眼珠子在漆黑无边的夜里，简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阴影。 “啸天！你来的正好！快救我！” 命悬一线时、看到救命稻草是什么感觉？莫清绾无法形容，只觉得啸天的形象都威武起来！ “嗷呜……嗷！” 白狼四肢抓地、勐地以捕食的姿态冲来，莫傅泫却纹丝不动的站着、看向它。 什么情况？ 莫清绾眼睁睁的看着孤傲的祥瑞神兽、白狼将军！夹着尾巴绕着莫傅泫打转，甚至乖巧温顺的像是家养的哈士奇，连拆家都不会的那种，吐出舌头舔舐着他的掌心，撒娇的无师自通的坐在地上！ “你竟然叛变了！啸天，绾绾好失望！” 莫清绾气到有些结巴，看到莫傅泫扔出两块生肉，啸天竟然会跳起来叼住。 等等！她刚走两三天，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如此亲昵了？ 谁有肉吃、就跟谁走？啸天，你怎么是这样的一头狼！太让人失望了！ “小九儿，以后记得背后莫说人呦！” 第116页 莫傅泫将她放在地上，轻声提点两句，看到远处的念空和尚微微颔首，他们两个认识？ 莫清绾站稳脚，感觉啸天用头蹭着她的腰，闹别扭的推着它毛茸茸的头，“我要生段时间的气！” “嗷呜……” 啸天有些委屈，它明明是跟小主人的皇叔玩耍，为什么要冷落它？ —— 大雄宝殿，念空和尚双手合十、对莫傅洵作揖施礼。 “陛下远道而来、贫僧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客套？你知道朕最喜清静……” 背后传来莫清绾和啸天追逐打闹的声音，以为她会不习惯万宁寺的清心寡欲，没想到、她比想像中要精神抖擞，跟此处僧人也相处融洽，倒是他多心了。 莫傅洵有些吃醋，却想起更重要的事情，跟念空和尚移步到僻静的禅房。 “你可知道、智明和尚妖言惑众的事情？”他问。 念空和尚将两串佛珠取出，放置在香坛前，“九公主已经跟贫僧说了一二，智明师弟在外游荡，本心不静的沾染些污浊，从而说出跟事实相违背的言论，还请陛下责罚万宁寺的管教无方之罪。” “天下苍生，熙熙攘攘，就算是朕都没有办法担负起，你又何须如此说？” 莫傅洵看着莫清绾被啸天给扑倒在地上，热烈的舔着满脸口水、又躲不开的样子，眉眼尽是笑意。 “朕只想问你，绾绾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祸星？” 千里迢迢，跋涉而来，莫傅洵也是想求心安，念空和尚将两串净化过的佛珠递给他，问，“若是祸星，陛下难道会让九公主长留在万宁寺与青灯古佛相伴？此生不再相见？” “若是祸星，您又是否能够狠下心来，白绫或是毒酒赐死，一了百了？” 莫傅洵的脸色愈发差，有些隐隐的怒气，不作回答。 “陛下来，是想听贫僧说出什么答案，您其实心底清楚明白。又何须拘泥纠结在此呢？” 得道高僧，倒是就愿意说教！ 他的暴脾气，要不是看在万宁寺乃皇家寺院的份儿上，肯定逼他还俗！ 第九十五章 念白师父？糟糕 “江贵妃诞下九公主、乃是靠着陛下真龙天子的气脉才能够寻得庇佑，健康长大。” “若说是祸星，简直荒谬。她初到万宁寺、贫僧带着九公主到大雄宝殿，有香灰掉落，她却没有损伤到分毫，贫僧以为是有佛缘的预兆。若是以后能够潜心修佛、一心向善，该会福泽天下苍生。” 莫傅洵拧眉，听着念空和尚的言语。 “什么意思？你要跟朕抢绾绾？她才不会到万宁寺当尼姑！” 说罢，他心安的拂袖而去，念空和尚则无奈的念着“阿弥陀佛”，谁看到都会说一句，九公主跟皇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赌气的细微肢体动作。 —— 池塘，莫清绾掏出帕子、擦着满脸的口水，看着白狼像是蠢狗般趴在水中，用爪子扑腾着鱼。 金鱼被它吓得晕头转向，有些都翻着鱼肚、漂浮在水面，可白狼只扒拉着，凑过去嗅嗅、便嫌弃的用爪子将它按在水底，太残暴了！莫清绾扁着嘴，摇头，它却憨憨的吐着舌头，对她摇尾巴。 “嗷呜！” 白狼叼着活蹦乱跳的两尾鱼，在莫清绾愣神的时候，直接扔到她怀中。 这布满鱼腥味的“礼物”，让她措手不及。 啸天见她迟迟都没有动弹，以为莫清绾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忙凑过去，用爪子直接把鱼肚给剖开，掏出些血淋淋的生肉拱到她跟前，“嗷呜！” “你让我吃？”莫清绾指着自己，看它似乎听懂般的点点头。 这份好意有些沉重，她受不住啊！ “呕……”莫清绾捂着嘴，几次吐出来都强忍着憋回去，眼圈红彤彤的，说，“啸天，我是人！” 芍药将禅房收拾妥当，拎着木桶想来打些清水、将桌椅板凳都擦拭到一尘不染，却撞见血淋淋的场面，吓得将水桶给打翻，蹲着替她抹掉脸蛋儿溅到的血迹，“公主！寺院怎能杀生！” “不是我，是它……” 莫清绾抬起手，直勾勾的指着白狼，“让它跟大和尚念经、替可怜的鱼儿祈福吧！” 她是管不住了。 啸天好像青春期，实在是让她做“老母亲”的操碎了心，赶紧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 晌午，躲避毒辣刺眼的阳光，莫清绾回到禅房想小憩片刻，却发现六公主并不在屋内。 “六姐去哪儿了？” 她掀起被子、又打开衣柜，并没有寻找踪迹，可见六公主不是跟她玩捉迷藏。 许是到哪儿偷偷吃肉了？莫清绾实在是困到睁不开眼睛，直挺挺的倒下去，蜷缩着睡着，心中却记挂着小壮家里的半只猪蹄，嘴角流着晶晶亮的口水，染湿了半张枕巾。 吱嘎…… 虚掩着的门、自外推开，有道青衫的身影靠近卧榻，站在床沿盯着莫清绾。 “别，猪蹄是绾绾的！猪头肉也好吃！五花肉！猪耳朵……哎呀，不要跟绾绾抢！” 第117页 莫清绾在睡梦中享受着“全猪宴”，含煳不清的咕哝着，她时而蹙着眉，时而舒展开，吧嗒着嘴，俨然是毫无防备的状态。陌生少年看着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也飞快的跑到打开的窗户旁，翻身逃走。 “六姐！” 六公主蹑手蹑脚的回来，刚想睡在莫清绾的身边，却忽然听她喊自己，吓得僵直，“怎么了？” “不许抢我的肉！” 莫清绾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却看向窗户的方向，“生得好漂亮呀！” “快睡吧……”六公主吓得拍着心口，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把莫清绾给哄睡。 重新回到铜镜前的她、看着红扑扑的脸蛋儿还有那双含着情意绵绵的眸子，低头攥着帕子，想起心底藏着的那道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身影，就忍不住泛起丝丝甜蜜。 “六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两三个时辰，莫清绾伸着懒腰爬起来，头髮乱糟糟的跑到六公主的跟前，“帮绾绾梳头！” “……你究竟自己能做些什么？” 六公主嘴上嫌弃、动作却很诚实的替她松开瀑布般的青丝，温柔的梳顺，替她盘着髮髻。 “你去哪里了？日头好毒，若是晒着，肯定会变黑的！” “六姐记不记得父皇身边的侍卫，有黑胖黑胖的？你可不想跟他似的吧？不能乱跑、晒太阳的！” 莫清绾语重心长的说着，实际却是揣着怕她偷偷见小壮、开荤腥，吃小灶的心思。 “我去听小师傅们诵经了。” 六公主有些心虚，眼神躲闪的说。 不对！有问题！莫清绾可是曾经选修过一段时间心理学的专业人士！六公主肯定有事瞒着她！ “六姐以前觉得小沙弥们诵经的声音最吵闹了，捂着耳朵都来不及呢，怎会主动跑去听？是不是骗绾绾！偷偷去做坏事了、”莫清绾眯起眼，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六公主勐地摇头，却扯到她的两根髮丝，听到她的惊唿，说，“弄疼你了？” “从前是我心不静，总是被眼前的虚妄给绊住，听不懂经文。这两日，我随着念白师父也懂得许多，跟从前不同了。”六公主的嘴里提到一个名字，莫清绾敏感的提取出关键词！ 六公主是真的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张口闭口都是本公主，本殿下，现在却用我了！ 从前恨不得所有人都来照顾她，如今却会给她道歉，对她嘘寒问暖，要不是灵魂互换，就是为爱改变？ 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清绾赶紧摇晃着小脑袋瓜。 佛门重地，你在想什么呢？莫清绾！冷静！清醒！ “六姐，念白师父是谁呀？” “他是那日接我们的小师父，听说，是年纪最小的念字辈……” 按资排辈，看来是万宁寺的高层？年少有为？莫清绾瞧着六公主的神情，愈发不安。 “他……生得可好看。我从未见过像是他这般，看一眼就能够心静的男子……” 得！是被爱情迷昏了头！ 可那日接他们的小和尚，并没有好看到让她有深刻印象的脸啊？莫清绾把脸皱成一团，仔细回忆着，却是一片空白，“六姐！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第九十六章 情人眼中出西施 “怎么会！念白师父与我吟诵经文，断然不可能认错！” “他与我说，在佛家的莲花是至纯至洁的圣物，夸我的乳名儿好听……” 六公主跺着脚，脸蛋儿任红晕给染红、满眼冒着桃心儿，看着便知晓是给勾了魂儿。 这可如何是好？她素日蛮横霸道、骄纵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若真闹出些强抢和尚的事儿，可要命！ “你不信！我带着你去瞧他！” 六公主扯着莫清绾的手，顶着烈日炎炎的毒辣光线跑出去。 她让六姐给拽得踉跄、几次差点儿摔倒，看着六公主鬓间的步摇髮钗碰撞出叮噹作响的声音，心底暗叫使不得！这是动真心了？且不说最注重形象的她，如今流苏坠子抽打着脸，就说那乳名，竟给念白知道了？ 六公主，名讳为莫清莲。 莫傅洵对怜常在并不用心，当年赐名时、便随意指了个同音的莲字。 尚书房的太傅在她年幼时，曾经以诗经为例，说莲用作女子名讳，有些轻浮之意。 那以后，她便不许任何宫人唤清莲，若是谁不记得，非打则骂。 时间长了，阖宫就只唤她六公主，这“莲”也成了她心底最自卑的疤痕，如今都给念白抖落干净了？ “哎呦……” 六公主忽然停住脚步，莫清绾没来得及回神儿，撞到头，有些吃痛的捂着额头。 “你瞧，就是他。” 六公主含羞胆怯的抬起手，飞快的指着前方聚集起来的和尚们。 这她去哪儿能找得出？ 像是捅了和尚堆儿，莫清绾努力跟她的视线平齐，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张大嘴巴，“哪个呀？” “哎呀！就是生得最清秀、穿麻布袈裟最清风道骨的那个……” 第118页 六公主的眼睛黏在念白身上移不开，敷衍着回答莫清绾的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跑到那群和尚的身边，垫着脚尖，用手扒拉着每个小和尚，问，“你们谁是念白啊？” “贫僧便是，敢问九公主有何事？” 有道清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莫清绾扭头，看着他细长的眼眸、光秃秃的脑袋，倒是普通人儿。 “绾绾！休得无礼，怎可随意胡闹！” 六公主急得怕她胡说什么，扯着她，挤眉弄眼的摇摇头，羞怯的捋顺着鬓间的碎发，偷偷瞄着念白师父。 “这群小和尚都穿着袈裟，绾绾怎么知道、六姐姐在说哪个小师父，便自己找来……” “唔……” 莫清绾倒是想再说什么，试探试探念白的心意，可六公主恼羞成怒的捂着她的嘴，差点儿没憋死！ 她用力拍打着六公主的手，用眼神求饶的表示自己肯定不再胡说，总算能弯腰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空气！ 千万不要得罪恋爱、或者是中的女人，都是些恐怖的生物！ 莫清绾在心底默默地嘀咕着，打量着念白和尚，他看起来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年岁相仿。 可若说是好看，就差点儿意思了！ “眉清目秀，气质卓越。”六公主形容他的词彙，倒是谬赞。 莫清绾以为会像是小皇叔的那种漂亮、能够魅惑人心的程度，如今可有些失望。 看来审美品位是要从小培养的，只有像她这般看着母妃、父皇爹爹和小皇叔长大的公主，才不会任外头的歪瓜裂枣骗了去，“六姐姐，你不是说、有事要问念白师父吗？”她推推六公主的手肘，提醒道。 “六公主、有事？”念白转动着佛珠，倒是正人君子，视线始终凝视着她们的头顶。 莫清莲扭捏的拽着衣角，鼓起勇气道，“是！昨日、小师父与我说的那两段经文，我有些地方想不通，总觉得心中憋闷，想着与你聊聊，或许能够排解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请两位公主随我到大殿去……” 念白和尚甩袖，莫清绾想脚底抹油的熘走，却任六公主给死死攥住，低声说，“绾绾！你陪我，我怕！” “怕什么？他又不吃人！” 莫清绾摇头，她可不想当电灯泡！而且若是东窗事发，真闹到暴君爹爹耳朵里，她可算是从犯帮凶！ “不行！六姐答应你，你帮我，回宫便给你烤全猪！” “再加五顿珍馐盛宴！” 莫清莲看着快要走远的背影，焦急的加码。 莫清绾吞吞口水，直接跟她伸出来的五根手指、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 佛堂，莫清绾轻车熟路的挑选最远的蒲团，扑通的跪下，吓得周围小和尚们纷纷侧目。 因惯性，她的头勐地磕到地上，眼泪都快飈出来了。 “九公主向佛的心真诚，我们可要认真诵经。”小沙弥们调整着坐姿、转动着佛珠。 这议论飘到莫清绾的耳朵里，她尴尬的笑笑，余光瞥着岁月静好的并肩站着，指着经文来讲解的念白和尚和莫清莲，爱真是伟大的事情，能够让六公主变得如此温柔！ “阿弥陀佛。” 经文有些催眠，莫清绾晕晕乎乎的点着头、阖着眼，像是不倒翁般的摇晃着、半睡半醒。 “嗷呜……”一声低低的有些委屈可怜的唿叫声、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莫清绾揉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看到白狼似乎就在佛像脚下，“呀，白狼倒是有灵性！佛祖把你给收了神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是不是也能随着你直接登极乐？你可不能忘了小主人！” “嗷……呜呜呜……” 白狼听不懂她在念叨什么，急得团团打转，脖子上的麻绳扯得紧了，有些痛。 “不对劲，啸天？” 莫清绾手脚并用的爬着靠近，看着它脖颈松垮垮的绳索，只稍微扯扯就掉落了，“你是不是笨？” 白狼被凶，委屈到双眼都无神，可见是任诵经的声音给弄得烦躁。 “你可不乖，听经文该是心神静谧，我还指望着你以后不吃肉，改吃素呢！喏，菜叶子，要不要尝尝？”莫清绾逗它、看白狼委屈要命的样子，咯咯笑起来。 啸天咬着菜叶子，不浪费粮食的吃抹干净，旋即紧紧跟着莫清绾。 它是怕小沙弥们又把它捉来听经。 第九十七章 别毁了人家的修行 “念白，你为什么会到万宁寺？” 爱情悄悄萌芽，藏都藏不住。六公主哪里听得进去经文，满心都在他的身上，问。 念白和尚眸光远眺，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抖落着困住其中的蚂蚁，满目慈悲。 “听闻、爹娘将尚在襁褓中的我遗弃在万宁寺的山脚下，是住持路过，不忍看着浑身红疹的孩童丧命，便将我带回来。在万宁寺长大，便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这么悲情？偷偷靠近的莫清绾听着，忍不住砸吧嘴。 六公主俨然是心痛到无法唿吸的样子，就差像是林妹妹般捂着心口吐出老血…… 第119页 “外面山河海阔，你若是没有见、又如何知晓万物，如何知道佛门是你的归宿？” 莫清绾听到这句，不由得在心底给莫清莲拍巴掌，不愧是太傅曾经夸赞过的公主典范！ 这矫情酸朽的情话是信手拈来，没有逾越、还透着些值得深思和反覆琢磨的味道！ 看来六姐是爱情里的文学家啊！ 啸天看她偷听得出神，感觉自己受到冷落，也开始发挥着拆家的能力，咬着她的衣摆、摇头摆尾的晃动。 “山川万物、又何须亲眼所见才能够知道？” “我虽然没有从万宁寺离开过，但从藏经阁的古籍中、看过许多……身外之物，如蜉蝣、如草芥，念白乃是普通寻常的布衣，没有悬壶济世的本事，既然无法安身立命，报效家国，便投身佛门，祈愿苍生百姓安宁，也算是好事一桩。”念白和尚的发愿倒是宏大。 可往往这种人，都是倔强又难以说服的。 莫清绾认真的打量着他们，怕是六姐的感情没有开花结果，就要衰败了！ “你没有尝试过，又如何知道不行？” “当今皇帝是我的爹爹，你若是想要一官半职，我大可以替你跟爹爹求……” “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离开万宁寺，去寻一个中意的女子。” 六公主的精神离家出走了吧？ 莫清绾吓得差点儿咬到舌头，赶紧跳起来，对念白和尚颔首示意、踹着啸天的屁股，看他不满的哼唧两声便咬着六公主的衣摆将她扯走，甜甜的回头笑着。 “小和尚，绾绾以前读过经文，说人生在世，不能事事如意。” “六姐姐近日来有些不舒服，刚刚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哦！” 莫清绾夹着嗓子，感觉脸臊得通红，扭头一熘烟的跑走。 念白和尚则拧着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回忆着莫清绾的那两句话，重新跪拜在佛祖的脚下敲着木鱼，诵经。而念空的身影不知何时在佛祖雕像的背后，凝视着一切，若有所思。 —— “你拦着我做什么！”六公主气鼓鼓的拍着啸天的头，将怨气一股脑的撒在莫清绾的身上。 将房门给虚掩着，她也松口气的摸着因剧烈运动而起伏、稍显疼痛的心口。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她明明是替六公主将尴尬的气氛和即将发生的社死现场给从悬崖边拽回来！ 不感激就罢了，竟然还怪她？ “六姐！我若是不扯着你，你刚刚是否要跟小和尚说，你喜欢他，想要跟父皇求恩赏，让他做驸马？” 一语中的，莫清莲并没有作答，只低头绞着帕子。 “你可稍微理智点！且不说六姐是堂堂公主，身份尊贵，驸马是要千挑万选的，就算是父皇爹爹偏疼，可小和尚明显对你没有那份心思，总不能强买强卖，将他捆了进洞房吧！” 莫清绾心急，说话也脱离些五岁孩童该有的天真，惊得莫清莲抬起头。 “绾绾，你怎知道如此的多？” 洞房、驸马，这些她都清楚？ 莫清绾咳嗽两声，眼睛滴熘熘的转动着，想着藉口解释道，“绾绾在冷宫的时候，听好多太妃说过、闲来无事也听着好多爱而不得，缠绵悱恻的话本子，自然是比六姐懂得多！” “原来如此……” 莫清莲现在的心思和智商都在念白的身上，几乎为零，很好哄骗。 “我倒是羡慕你，自小就跟着皇兄们在书堂读四书五经、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念白……”莫清莲懊恼起来，莫清绾也是长嘆口气，开启感情导师的模式。 谁能想到，如今说着姐妹间的悄悄话，分享情郎的她们，在十日前，还是水火不相容，恨不得害死对方的关系。可见、命运是捉弄人啊！ 莫清绾感觉有些想要喝酒，忍住的掏出两颗糖，剥开糖纸，递给六公主一块。 心里苦，就得吃点儿甜的，至少嘴巴甜一点，也能缓解一二。 “六姐！你往日都在深宫、看到的无外乎是些小太监、侍卫，他们年岁相差悬殊，自然不会让你生出些爱意。可万宁寺不同，小和尚个顶个的禁慾系……” 呸呸，看着莫清莲有些懵懂的眼神，她赶紧寻找着差不多的词彙来打圆场。 “你喜欢念白和尚、是情理之中的，但你才十岁呀，往后日子长着，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世子、小王爷，书生郎出现，你会更喜欢他们的！” “念白和尚是大和尚的师弟，在万宁寺的前途一片光明。” 说不定，等念空和尚圆寂、想到这儿，莫清绾有些心虚，她算不算是在诅咒大和尚？ 顾不上那么多了，用一盆冷水将六公主的爱情火苗浇熄才是正经事。 “你不能因为点许是不能长久的情意，就毁掉念白和尚的修行路呀！这样对他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六姐，你想想，万一遇到更好的，岂非是要做本朝第一个和离的公主？” 追寻真爱的路上，总有些磕磕绊绊，可现在的环境对女子并不友好。 莫清绾歪头、看着六公主若有所思的样子，松口气，看来是有效果的！ 第120页 她也算是大功一件！替佛祖将念白和尚的好苗子给留住了，没有被六姐给嚯嚯。佛祖会不会对她有些奖励？让她能够延年益寿，或者是变得更美？ 莫清绾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女子沉默半晌，开口。 “我认定他了！” 啪，她的下巴好像是脱臼了，快来帮她看看吧！ 莫清绾翻着白眼，仰天长嘆，六公主在感情里怎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 第九十八章 先从写情书开始 “绾绾！你将我点醒了！”六公主握着莫清绾的手，情绪激动。 她有点煳涂，低头看着有些吃痛的手腕，“六姐，好像有些误会……” “不！此生念白是我唯一中意的人，若是他不愿为我还俗，我便为他削髮为尼！” 妈呀！这有点儿过分了？莫清绾犹豫着，想要不要趁其不备，手起刀落的敲晕她，被迫冷静会儿！ 她回头张望着，偷偷把剪刀等尖锐的物件儿收拾起来，怕六公主想不开，闹出什么血案现场！ “父皇在哪儿？我等不及了，要去求他赐婚给我和念白！” 六公主的眼珠子都发红，血脉涌到头顶、根本停不下来。 莫清绾吓得抱着她的腰，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的拖拽着，脑筋飞快的运转着，想什么办法能留住她？ 事情好像因她闹得更大了！ 可她明明是无辜的，哪儿跟哪儿啊！谁能想到六公主是恋爱脑！看着完全不像啊！ 莫清莲的相貌跟怜常在是有几分相似的，属于清冷却又眉眼间藏着些妩媚动人的美人胚子，平时骄横的性情使人不敢多看她两眼、如今温婉些、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可为爱昏头、奋起直追的热辣性格，念白能受得住吗？ “六姐！此事要三思！” 莫清绾急吼吼的说道，“若是惊扰到父皇爹爹，事情便没有迴旋余地，有可能念白会怪你，用皇家来压迫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说不定适得其反！” “他万一想不开，去游歷山川，你都找不见，可如何是好？” 六公主愣住，显然是被她给吓到，挪动着坐回到卧榻边儿，声音也有些沮丧，问，“那该如何是好？” “唿……” 莫清绾拍着心口，赶紧掰开梳妆檯上的芭蕉，三下五除二的整根吞进去。 刚刚耗费掉太多体力，她需要补充…… “我们要先怀柔、打探出念白的心中是否也跟六姐有同样的心思。若是他也愿跟六姐永结同心，再讨父皇的恩赏也不迟！”莫清绾数着手指头，他们充其量会在万宁寺停留半个月。 这几日、带着莫清莲常去后山玩耍，摸鱼、掏鸟窝，她被分散注意力，就想不起来念白了！ 莫清绾连连点头，心中有一套完整计划，不由得佩服自己的缜密思维和执行能力。 “那……我要直接去问念白吗？” 六公主是感情里的推土机，直接到令人受到惊吓。 莫清绾的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扯出两张宣纸，将笔墨备好，塞在六公主的掌心，“六姐是堂堂公主哪能直接问？你的文采最好，不如写封情书，既能够表白心意，又不显得那么尴尬……” “日后若是真成伉俪，回忆起来也算是段佳话！” 莫清绾的嘴巴抹蜜，看着六公主被说服的样子，感慨她要是阿哥、必定是游走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完美继承了莫傅洵的血脉！ “该怎么写呢？” 提笔忘字，纵然有千万般的深情、在此刻却化作浓稠的一滴墨，直接落在宣纸上、打湿了纸张。 莫清绾看着美人忧郁的模样，也忍不住心软，“就……写些诗？” “因缘际会芳心动，百转千肠盼君归？”六公主喃喃的念着诗词，莫清绾却咳嗽到呛到自己，脸憋得通红的挥着手，“六姐！太直白了！念白和尚会吓跑的！” —— 禅房，小沙弥们扫着落叶的时候，忽而听闻叽叽喳喳的争执声。 他们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整齐划一的抱着扫帚，躲在墙根下，偷听墙角！ 排成一排的他们隐隐约约打听到了念白师兄、还有情书几个关键字，惊讶到高唿出声。 “谁、谁在外面？” 莫清绾耳力敏锐的听到、推开门，看着几个跑得慢些，露出光头的小沙弥们背影，并没有追。 只要不是念空方丈和当事人，就在她的心理承受范围内！ —— 池塘，偷听到重磅消息的小沙弥们围拢在一块，头挨着头，盯着地上搬家的蚂蚁们，默不作声。 “你们说，九公主是不是要跟念白师兄生娃娃呀？” “别胡说！她只是写情书，等师祖同意，才能够婚配……我听来寺里烧香祈愿的夫人们说，拜堂成亲以后都不一定会有娃娃呢！”几个小沙弥、根本不懂得在说什么，却愁眉紧锁的替师兄操心着。 “那，念白师兄会离开万宁寺吗？” “九公主会留在这儿吗？” 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小沙弥们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里有些泪花在打转，“我捨不得师兄！” 第121页 如果莫清绾此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恐怕会觉得，万宁寺的小沙弥们脑洞开的都太大了！ 可偏偏，听到这番议论的是另外两个人…… 莫景恆有些功课和不解的地方，想要跟莫傅泫商讨、辩论一二，想寻些安静的地方，不约而同的向着莫清绾所住禅房的地方走来，却听到令人震惊的对话！ “你们说，九公主要跟谁表白？” “给谁写情书？” 莫景恆和莫傅泫两人厉声问道，小沙弥们吓得浑身一激灵，缩着脖子。 好吓人！慎王爷和太子爷的眼睛能杀人！ “是……念白师兄。”有胆小又怂的小沙弥出卖了朋友，而莫景恆和莫傅泫对视一眼，有种想要把他给生吞活剥的意思，挤出渗人的笑，步步逼近小和尚们，问，“他在哪儿？” 刚刚出卖师兄的小沙弥、刚想抬起手，却让身边有骨气的伙伴给按着手。 大义凛然的样子，梗着脖子，“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哦？”莫傅泫拉长尾音，伸出手揉搓着他的小光头，眼眸喷射出隐隐的怒火和寒光，“那，本王便一间禅房一间禅房的找，多有得罪，可别见怪！” 他养大的小九儿，那么金雕玉琢的小奶糰子，竟然会拱白菜了？ 不！竟然动春心，还会写情书了？ 到底是哪个臭小子，让他来练练刀法！看看究竟是什么本事！ “皇叔，孤跟你一起去。”莫景恆也紧随其上，这感觉十分不好，就像宝贝被偷走似的！ 想打点什么，出出气！ 第九十九章 偷窥三人组 大雄宝殿、庄严肃穆。 莫傅泫和莫景恆浑身杀气、拎着宝剑，沉眸而来，听着内殿诵读经文的声音，愈发心烦意乱。 “谁是念白？”莫景恆随意扯着身边路过的小沙弥，冷声问。 许是他的眼眸骇人，小沙弥吓得发抖，颤巍巍的指着内殿，说，“第一排、左边数第四个……” “陪着念空师祖诵经的，便是他。” 哦？莫傅泫和莫景恆同时探头、向前走两步，挑着视野不错的地方，拧着眉审视打量着。 “小九儿是什么眼光？这和尚哪里好看了？不及本王的一根手指头。” 莫傅泫用纸扇轻抵着鼻樑、眯了眯眼，略嫌弃的说着。嘴上如此，身体倒是诚实，他紧紧盯着人堆儿中稍微出众那么一点点的背影，像是要将他的背影给烧穿窟窿似的。 “既然要娶小九儿，便让本王来会会。” 他向前两步，小沙弥差点儿大喊着让念白师兄快跑！ 在沙场、浴血奋战，百步外能够取敌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的武将。哪里是他们只懂得诵经、做超度法事的和尚能够比得？还不是束手就擒的让慎王爷给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皇叔，让孤来。且不说是欺负他，总归要循序渐进，若能打赢孤，皇叔再出战也无妨。” 莫景恆胸有成竹的说道，抹着剑鞘，便要唤念白出来。 可刚走两步，他们却看到远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而来的两道身影，赶紧顿住，撤回到树丛中躲着。 叔侄两人的默契在此刻彰显无遗，两人用树叶遮挡着身子，彼此都有些尴尬。 “六姐、我不去！” 莫清绾瞥着殿内的僧尼们，蹲着墙根儿处、双手死死扒着墙板，她可丢不起人！ 本以为、好说歹说的劝着六公主能够冷静下，可偏偏戳到她的心窝子，吵着闹着将情书写完，急吼吼要跟念白和尚朗读、互诉情愫！ “六姐！你看，若是吵到佛祖，他会斩断你和念白小和尚的红线，得不偿失！” 莫清绾信口胡诌，用神明鬼怪来敷衍，却有些效用。 佛祖要是真灵验，快救救她的六姐吧！恋爱脑要不得！ 莫清绾双手合十、嘀嘀咕咕的样子，并没有影响到莫清莲，她浑身细胞都留在念白身上…… 她眼巴巴的看着念白和尚的背影，眼睛能够流淌出蜜意来，“那我等他出来。” —— 草丛中，莫傅泫隔着远、看不清，也听不真切。 “她来做什么、两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他拧着眉，却隐隐觉得莫清莲的神情如同怀春少女般，盯着念白和尚，像是盘丝洞里想要吃唐僧肉的女妖精，目的性唿之欲出，丝毫不掩饰。 莫景恆摇头，对于男女情事，他可不太了解。 “莫非，是小六也喜欢念白和尚？” 不好！这两个公主都让万宁寺的和尚给迷得头晕眼花、到时候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丢人要丢到姥姥家！ 况且，都是莫傅洵的女儿，念白和尚只有一个，又不像是贡品和死物，能撕成两半分了了事。 这活生生的人，给谁都有偏袒之意！ “不会吧？六公主喜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最不济喜欢争风吃醋，没听说有情窦初开之意。” 莫景恆皱眉，身为东宫太子，在背后嚼舌根的念叨着妹妹的感情，也实在有些不妥。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好巧不巧！莫傅洵散步至此，远远就看到他们两个在草丛中露出的半截脑袋和屁股，皱着眉、问。 第122页 俩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拽着他蹲下。 “咦？”莫清绾回头张望着，“我好像听见父皇爹爹的声音了！是幻听吗？” 可能是她高度紧张、太担心了。 自我安慰的重新抱着六公主的腰、而莫傅洵沉着脸，看着衣摆沾染到的泥土，“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嘘。” 莫景恆是东宫太子，但莫傅泫却不是，他指指莫清绾，道，“小九儿要递情书！” “什么？！”莫傅洵听闻就要跳出去，被他给按住。 小小年纪！怎么就懂情窦初开的那一套了？ 她前段时间还吵着嚷着要一辈子都留在父皇的身边，打死都不看那些臭男人一眼，两天就变卦了？ 果然！女人的嘴是最不能相信的。 “是和尚？”莫傅洵皱着眉，打探情报。 看莫傅泫点点头，肯定的样子，咬牙切齿的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朕竟然不知道，万宁寺的和尚也有花言巧语、哄骗女子的那套了！念空太让朕失望了！” “世间男子，除了朕，还有谁会对绾绾好？” 傻丫头，肯定是那念白对她许诺什么，才会让小九儿沉迷深陷！ 莫傅洵在脑海中思索着、慎刑司的那些法子哪个最折磨人，他必须要让念白从头至尾的试一圈！ “别急，人出来了！” “好像朝我们走过来了！” 三人屏住唿吸，而随着来的福公公躲无可躲，只能赶紧站在两人粗的槐树旁，祈祷着九公主别有事！ —— “小和尚，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清绾认命的看着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的六姐，跑到念白和尚的跟前，问。 念白低头，瞧着比他的腰还要矮些的小奶糰子，稍显疑惑。 六公主今日怎总是找他说话？难道是对禅意真有些兴趣和好奇？ “好，九公主请带路。”念白和尚有着股儒雅温柔的气质，最能哄骗女子。 怪不得六姐会芳心暗许，她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不是所有人都看脸的！气质也很重要…… 站在槐树前，背后便是莫傅洵三人躲藏的草丛，近到扔出匕首就能够准确无误的刺穿念白和尚胸膛的距离简直是绝佳暗杀地点！三人的视线仿若是镭射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竖起耳朵听。 “小和尚，你可知情为何物？” 莫清绾的声音软乎乎的，眼眸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惹得念白有些发愣。 “忍住！父皇，别冲动……” 刚听第一句，莫傅洵就想要冲过去，好歹被旁边的两人给按住，眉头一跳一跳的。 当父母的、亲自撞见女儿的表白现场，心梗都要发作了！ 第一百章 你给朕过来！丢人 “……”念白和尚皱着眉，似乎察觉到什么。 难不成？九公主是对他生有爱慕之心？犹豫半晌，他试图再寻找不伤害莫清绾幼小心灵的言语来拒绝，斟词酌句的弯腰、眼神温柔的凝视着她，斟词酌句的低声道，“九公主，贫僧身许佛门，便斩断红尘过往，情字是忌讳，此生都不会再提的。” “公主年纪尚轻，世间好儿郎都没有见过，以后必定是能够遇到比贫僧更好，值得倾心託付的……” 念白和尚说话像是念经似的，让莫清绾不由得愣住，晃神片刻。 等等！什么叫做她年纪尚轻？她就是传口信的，怎还成了事件的主人公！ 她若是真要成亲，肯定是寻世间最好的男儿郎，才不会蠢到跟佛祖抢和尚！呸呸呸，六姐呢？ “他敢拒绝绾绾？” 莫傅洵的脸气得都紫了，跟泥泞的黑土差不多，握紧拳头，说。 “就是！谁给他的自信？小九儿怎就配不上他了、他还敢……”莫傅泫拧起眉，越看他越不顺眼。 躲在暗中的福公公心跳加速，只内心盼着莫清绾别哭出来，否则依皇帝护短的性子，这万宁寺怕是都要掀翻了！到时候写史书的谏官们给她写一笔，怕是难听。 “不是我！是六姐……” 莫清绾看六公主迟迟不动弹，索性将她给拽出来，把情书塞到念白和尚的掌心，抱着肩膀。 呦？峰迴轮转？不是她？ 莫傅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多雨转阴，福公公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你看看，他就说嘛，九公主爱慕美食，要是摆个红烧蹄髈给她，她会开心，美男子？可不一定。 “我从初见你的时候，便喜欢上你了……”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让父皇爹爹给你进官加爵，你若是不愿离开万宁寺，我也可以搬来与你同住。” 莫清莲回忆着怜常在对莫傅洵的那般低声下气的哄着，降低身段。 这原生家庭环境是真的影响人一生啊！ 莫清绾眼巴巴的摸着啸天的脑袋，蹲在旁边，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姐、指尖儿都在颤抖的样子，有些心疼。她肯定不会因为臭男人而这般！甭管多好看的，都不可能！ 咦？莫清绾想到这儿，忽然脑海中冒出一张模煳的脸。 第123页 仿佛是她在禅房睡着的时候，有人走到卧榻前，凝视着她…… 那人的眉眼像是雕刻出来的，比念白和尚不知帅了多少倍！是梦吗？还是……佛前童子？ “对不起，六公主，贫僧并不想还俗，恐怕要辜负了您的一番美意。” 念白和尚同样拒绝的话，可莫清莲不知是从哪儿滋生出的勇气，直接冲过去，紧紧抱着他，踮起脚尖在他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吧嗒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还带着些禁忌的味道！ “……啪。” 念白和尚有些恼怒的躲闪不开，便用力推了一下，莫清莲倒在地上，碎石子将她的手肘给划破。 莫清绾赶紧松开啸天，跑过去，很兇的看着念白，呵斥。 “就算是不能接受情意，也不至于推人吧？佛祖是如此教诲你的？心中连这点儿恶念都控制不住，还好意思说是大和尚跟前最参禅的？我看，都是些欺名盗世之辈！” 且不说、她现在跟六公主的关系缓和，是真心实意的将她当做长姐来看。 就说是普通的女人在她眼前受欺负，莫清绾也是要仗义执言，替她出头的！感情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男人凭什么就能高高在上的来决断，来伤人？ “贫僧，不是有意的。” 念白也不知刚刚到底是什么了，不像他，心中闪过些惶恐、惧怕，却不知为何而来。 “绾绾，我没事，你别难为他。” 六公主轻轻拍着莫清绾的肩膀，脚步踉跄的站起来，此刻仍旧想着要替念白解释。 完蛋了，看她是上头了！ “嗷呜……”啸天看不懂他们，却闻到熟悉的味道，顺着到草丛，欢天喜地的跳起来，向着莫傅泫的怀里扑过去，叫个不停。 它这般样子，让念白和尚等人都回头看着，莫傅洵再忍不住，只站起来，拍拍衣摆沾染的土和碎草。 “父皇爹爹？” “陛下！” “小皇酥？你们怎么都在这儿？”莫清绾替六姐尴尬到头皮发麻。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她咬着嘴唇、垂着头，眼圈泛红的有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砸在地上。 莫傅洵盯着莫清绾，道，“你过来！” “……”莫清绾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又不是她表白失败，为什么受罚挨训的总是她？ 念白和尚静静地站着，倒是有种不卑躬屈膝的风骨。 莫傅洵打量着他，生得不错，风骨也正，可他竟然敢拒绝公主？这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朕想要带回去两卷金刚经，与念空说时、他说你的字迹最好，不如这几日替朕去抄经吧。” 看似商量，实则是将念白和尚给软禁在禅房，不许他再出来。 免得看到这张脸，六公主又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的想起拒绝之事。 “是。”念白和尚低声道，扭头便走，一袭棉白袈裟随风鼓起，六公主向前两步，想唤他，莫傅洵却拽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到骨头疼的程度，“还嫌不够丢人？给朕过来！” 莫清绾抱着啸天、正松口气的时候，听他站住脚，回头吼道，“你也跟朕过来！” “哦……” 她招谁惹谁了！ “小九儿，你若是无事的时候，多看看本王……”莫傅泫跟在她身边，惊魂未定之余，颇为自恋的补充说道，“你看惯了本王的模样，就不会随随便便让人将魂儿勾走了。” 她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吶！ 莫清绾看着他，认真的开口，“皇酥，绾绾、不喜欢你的这种类型，太妖了！” “……啪！” 莫傅泫感觉头顶有道雷、将他轰得外焦里嫩，小九儿说不喜欢他？ “皇叔，别难过。”莫景恆忙不迭的安慰。 可莫傅泫的精神都离家出走到寻不回，眼眸失去焦点，从怀中掏出铜镜，“本王，不漂亮吗？” “小九儿，现在可是太挑剔了，一点都不如幼时可爱。” 莫傅泫双腿无力，搭着莫景恆的肩膀来平復心情。 谁能想到，堂堂战神，会有容貌焦虑？ 第一百零一章 都想得到皇帝的疼爱 禅房，门窗紧闭。 御前侍卫将此处围拢得密不透风，神情肃穆。 不知情的恐怕会以为皇帝有大事，万宁寺有大祸。 福公公在莫傅洵的跟前，看着两个耷拉着脑袋，梨花带雨的小奶糰子，瞥着气到说不出话的皇帝，谁能想到如此的阵仗，其实是皇帝在训女儿？还不敢大声骂的那种毫无威慑力的训斥！ “你们两个可知错了？” 莫傅洵声音大，但实际却没有恼怒，反倒是有些心疼的看着刚刚表白被拒的莫清莲。 他知道如何批阅奏摺，跟朝臣们斗智斗勇，可对于亲子教育是不了解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父皇……儿臣是真的喜欢念白，愿意留在万宁寺，替您祈福。” 六公主扑腾的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这可将莫傅洵给气坏了！人家和尚都摆明了不喜欢她，她还眼巴巴的要凑上去？皇家的颜面，她是半点儿都不懂得珍惜维护了！原本是想要哄两句，可现在，他直接对外面吼道。 第124页 “来人！将六公主给朕关在屋内，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出去！” 看着六公主还想说些什么，莫清绾赶紧拦着，别火上浇油啊！念白和尚又不是明儿个就圆寂了！ 此事得从长计议。 “你要是再敢说两句，朕便将那和尚给扔到后山，活埋了了事！” 莫傅洵暴躁的说着，六公主吓得不敢再出声。毕竟暴君皇帝的名声不是随便传出来的，他既说得出来，便肯定能够做得到。 “六姐，我陪你回去。”莫清绾扶着她，半步都没有走出去，就听到背后冷飕飕的唿唤。 “绾绾？朕什么时候让你走了？过来，到朕的身边来……” 莫傅洵冷笑着，对她招手。 可在她的眼里，这不亚于死神的唿唤。 六公主倒是过河拆桥，她那么拼死的护着她，此刻却为了念白乖乖的离开，话都不替她说半句！ “父皇爹爹，你是不是累了呀？绾绾替你捶捶腿，捏捏肩……” “母妃说是今日要给绾绾做绿豆汤喝，我们去找母妃吧？” 莫清绾绕到他的后面，躲开那双眼睛，试图心虚的搬出江贵妃来，可她的那点儿小算盘，暴君皇帝看的一清二楚，反手拎着她的脖颈，就提熘到自己的跟前。 “父皇！不是绾绾的错！绾绾劝了六姐，她是真喜欢那小和尚。劝不住嘛……” 她吓得紧紧闭着眼睛，抱着莫傅洵的脖子，发动奶声攻击。 炎炎盛夏，莫清绾浑身却像是降温的小冰块般，扑在他身上，闻着稚气未脱的奶香味儿，莫傅洵的整颗心都融化的一塌煳涂，声音也柔和几分，“朕说过要怪你吗？” “那……父皇搞得那么凶，板着脸。绾绾都吓坏了！” 莫清绾撒娇的观察着他，松口气。 “你觉得那念白和尚怎么样？”莫傅洵毕竟是当爹的，又是当今皇帝，女儿想要的，如果都没有办法替她得到，岂不是令人耻笑？可若是人品有问题，他也不能硬生生将六公主推进火坑中。 几个公主如今都年纪尚小，分辨不出好坏。 稍有不慎，往后漫漫余生便要受苦，可怎么使得？ “他……虽然长得不如父皇爹爹、皇叔和哥哥们好看，但也算是一表人才。”莫清绾挥舞着长鞭，拍着马屁，瞥着莫傅洵舒缓的眉头，继而乘胜追击的说道，“是好驸马的人选，可他……太固执了。” 想要劝和尚还俗？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绾绾呢？你想要找什么样的驸马？”莫傅洵话锋骤转，她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圈套！陷阱！套她话呢！ “绾绾不知道，可现在只想着多吃点儿肉，陪在父皇爹爹和母妃的身边，跟啸天一起玩儿。成亲是很有趣的事情吗？绾绾看着前朝的诰命女眷们、到后宫赴宴时，都是愁眉不展的，一点都不开心！” “绾绾有父皇爹爹护着，现在每天都乐不思蜀，才不想嫁人呢！” “绾绾要留在宫中，陪着父皇爹爹和母妃一辈子！爹爹不要赶我走嘛！” 莫清绾撒娇打滚的说着，莫傅洵的眼眸露出些欣喜和满足的意味，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瓜，“胡说什么！女儿家，怎可一直赖在宫中？总归是要嫁人的。” “朕必定会替你寻一个好亲事，不过也不急，让你在宫中再学学规矩，免得嫁人受气。” 莫傅洵说到这儿，似乎都看到了以后莫清绾出嫁的画面，忍不住鼻酸，将她抱得紧了些。 “绾绾是堂堂九公主，是父皇爹爹的小棉袄！谁敢欺负我？你肯定会替绾绾做主的！” 莫清绾认真的说着，眼睛里充满了询问。得到他点头承诺，甜甜的笑了。 如何能够获得喜爱？自然是要让对方时时刻刻都感受到依赖和那种无可取代的感觉，尤其是皇帝。莫清绾为自己又躲过一劫而沾沾自喜，却听他在耳边说，“你去劝劝她。” “六姐……她一直都很希望父皇爹爹能多关心她一点的。” 莫清绾想起六公主，认真的看着莫傅洵，“后宫的哥哥姐姐们，拼命争风吃醋，互相比较，努力能够得到太傅和皇叔的夸奖，都是为了能够让父皇爹爹多看一眼，多陪他们一会儿。” “……”莫傅洵看着九公主懂事的眉眼，嘆口气，“她从前欺负你，你不记恨她？” 六公主是受到十公主的挑唆，怜常在对江贵妃又有着恨意，以至于做出许多煳涂事。 可归根结底，她也就是冷嘲热讽，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害她性命的举动来，莫清绾不是大度之人，却也知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能化成朋友的、不必要非弄成敌人的局面。 “从前的事情，绾绾都不记得了。” 她戳着自己的小脑袋，歪头眯起双有弧度的眼睛，哼着小曲的摇晃着，“绾绾和万宁寺池塘的金鱼是同样的，记忆只有一丁点，记不住太久的事情呢。” “朕看，你的脑瓜仁也只有这么大，否则怎么会连两首七言绝句都背诵不下来。” 莫傅洵敲着她的脑袋，数落着，“朕幼时，可没有你这般不知上进，只知道吃！” 第125页 第一百零二章 又闹什么么蛾子 马失前蹄！ 她是想借坡下驴的顺着暴君皇帝的话，夸赞他在文学上有造诣，自己望尘莫及。可没想到，会让他诗兴大发的当场写出两首诗词，还字字句句的教她，大有种背不下来不许吃饭的架势。 耷拉着脑袋的莫清绾、在暴晒的阳光下，蔫儿到没精神的迈进庭院。 “听说，你跟六公主胡闹、扰得和尚们都无心念经了！合该是让陛下训斥两顿，才能够长记性。” 江贵妃有些心疼，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迎出来。 “母妃……绾绾知错了，求你跟父皇说说情，别再让绾绾背诗了，好不好？” 莫清绾感觉脑袋都快要炸开花了，扯着江贵妃的衣摆，寻求帮助。 原来是这样？江贵妃的担心一扫而空，将熬煮的绿豆汤盛出来，放着几颗雕琢出来的冰块，递给莫傅洵，“你还是认真努力些，到书堂、不是睡觉就是给书卷画些黑黢黢的图案，怎能行？” “太傅和皇叔讲得东西太晦涩难懂了嘛！” 莫清绾就像是考试不及格的学生怪试卷出的太难，伶牙俐齿的狡辩着。 莫傅洵只享受着氛围，喝着绿豆汤。 “绾绾又不像是父皇，聪慧机敏，三岁能读百家文，四岁便能够出口成章，得太祖爷爷的喜欢！”莫清绾脆生生的说着，但江贵妃和福公公听闻都不约而同的愣住，眨巴着眼睛，“你说什么？” 莫清绾又自豪的重复了两遍。 俨然是“我有学霸老爹”的骄傲脸。 可江贵妃却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出声，回头看着略显尴尬的莫傅洵，“陛下是这样跟绾绾说的？” “难道不是吗？”莫清绾眨巴着眼睛，歪头。 江贵妃又拿出两碗绿豆汤，分发给福公公等宫人，缓缓说着，“陛下年幼时，躲着去书堂，每日都称病着，不是头痛便是腹痛，实在躲不过去，便只能在学堂唿唿大睡，跟你如出一辙！” “臣妾还记得，当时随着阿娘进宫。就瞧见御花园，陛下受罚的扎马步，只刚蹲下去，就哭闹着说肚子痛，不舒服……”江贵妃将陈年往事都给翻出来，莫傅洵也有些挂不住脸，“江儿！” 莫清绾吃惊的瞪圆眼睛，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还纳闷呢，都是学霸的父皇母妃怎么就生出来不思进取的她？都是有原因的！ “朕后来不是坚持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你可要知道，那日头有多毒辣。”莫傅洵试图挽尊的说着。 可江贵妃不留情面的笑着道，“那还不是因为臣妾随着娘亲在旁边，跟先帝说话？陛下怕丢人……”小小年纪就知道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逞强！他也没资格说六姐啊！ 今天，又是莫清绾感慨基因血脉强大的一天。 这都是随着根儿，跟莫傅洵一模一样啊！她张大嘴巴，直勾勾的盯着父皇爹爹。 “江儿，你在绾绾面前，给朕留些颜面。” 莫傅洵无奈的说着，福公公将一饮而尽的空碗放置在旁边儿，开口说，“奴才还记得，当初陛下偷偷翻墙想要去看江贵妃娘娘的样子呢，先帝气得不行。” “哪里都有你开口！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又想去扫马厩了！” 莫傅洵不能训斥江贵妃，还治不了他了？ 福公公也赶紧笑着说，“陛下，是娘娘这碗绿豆汤实在太好喝，让奴才都醉了，这便闭嘴！” “好喝就多喝些，后院儿还有，给他们也取些吧。” 江贵妃替他解围，福公公赶紧感恩戴德的离开，只留空间给他们一家三口。 “陛下也莫要太忧心。六公主到年纪，遇到些有眼缘的男儿郎，倾慕是理所应当的。等咱们启程自万宁寺离开，时间长了，她便自然而然的淡忘了。以后也能体会到陛下的一番苦心，知道世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够有善果，能够相遇，便已经是上天垂怜。” 听她的这番话，还有着些淡淡的悲伤之情。 莫清绾想起冷宫的那些年，江贵妃也是望着同样的皎洁月光，一颗心慢慢的失望到心死。 她怕是都没有想过，会有从冷宫出来，重新跟莫傅洵携手的这天吧？ “朕平日对小六、也是太过冷漠，她想要的，朕自该是想方设法的给她。可偏偏感情，就算是朕强求，也无济于事。那念白和尚心中没有小六，以后就算是还俗，朝夕相对，难免不会成了一对儿怨偶。” 没想到，莫傅洵竟然都想到了这么远？ 莫清绾看着他们，也紧紧的皱着眉。“要是能够让小和尚喜欢六姐呢？岂不是皆大欢喜？” “傻丫头，感情怎是说能成便成的？若是真可以，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有缘无分？” 江贵妃看着莫清绾单纯的眼眸，苦笑着摇头道。 事在人为！莫清莲无论是相貌亦或者是身份，都不会是难得到真爱的类型。 那念白和尚，她本能的感觉对六姐也是有心的，否则不会不厌其烦的讲解着经文。 只不过碍于万宁寺、碍于内心的那道坎儿没有办法迈过。 “父皇爹爹，我去看看六姐！”莫清绾想到什么，抬屁股便向外面跑去。 第126页 江贵妃怕她又闹出什么事端，追着喊道，“绾绾，莫要闯祸！不许再去找念白师父！” “知道啦！”莫清绾摆摆手，内心闪现出一个法子。 为得到爱，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用兵法，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佛祖，别怪我跟你抢人！ —— 禅房，莫清绾大汗淋漓的闯进去、看到背对着门窗坐着的六公主，以泪洗面。 这眼睛都快要哭肿了，可见是回来便没停过！ “来人，拿点小冰块过来，这天气可要热死个人！”莫清绾扒着窗户，对外面的宫人说道。 六公主回头看着她，勐地跑过来，抱着她，“九妹妹，你帮帮我。” “绾绾肯定是要帮你的，但你能不能别哭了？先松开我？有点……太热了。” 她稍微推开六公主，看着她无助的眼神，压低声音的指着后院儿的那个小洞，“我有法子，但要看六姐敢不敢跟我搏一搏！” “我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只要能够有一线机会，莫清莲就愿意尝试！ 第一百零三章 姐妹俩的体己话 临近傍晚，夕阳透过纸窗、洒下点点余晖。 莫清绾扒着窗户，盯着庭院的侍卫，掰着手指头掐算他们换班的时辰，回头看着六公主。 棉纱布裹着冰块，消肿效果倒是绝了，此刻除却眼眶还泛红，看不出她是勐哭过一场的。 “六姐，你可准备好了？这路线、要记清楚了！” 莫清绾掏出张皱皱巴巴的纸，画着万宁寺的简图、她跟小壮偶尔偷熘出去开小灶、吃点儿荤腥，便也知道周围山间的小路。从庭院的狗洞跑出去，能循着条小路到后山，路途短，也安全。 “你今夜要好生歇息，咱明儿天亮就要走，需要避开换班的侍卫们……” 莫清绾谨慎小心的规划着名，吸熘着鼻涕，有些违和感。 她可算是为他人的姻缘鞠躬尽瘁，这若是佛祖瞧见，该给她些嘉奖，可莫要怪罪她替六姐抢走万宁寺的重点培养对象，那念白和尚，她打探过，听闻是天生有佛缘的。 “九妹妹，多谢你。” 莫清莲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感激，已然是全然信任，把她当成是自家姐妹。 “不客气，六姐快吃多些，明日要费些体力呢。” 她将装满糖糕的盘子推到六公主的眼前，看她两手各抓一块，将嘴巴填的满满当当，不由得笑出声。 “你取笑我！” 六公主含煳不清的说着，嗔怪的拧眉。 莫清绾摇头，眉眼弯起来的说，“我只是看着六姐的吃相，跟父皇爹爹说绾绾时一模一样，可见是近日来走得亲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以后绾绾可要临镜自照，注意些仪态。” “你个小东西！还知道取笑我了！” 六公主赌气的将糖糕给撂下，“我还不是怕明日吃不饱？” “天亮启程，最迟晌午便回来了，哪里还能够让六姐饿着肚子。”莫清绾耸耸肩。 望着逐渐攀爬到树梢的月亮，莫清绾晃悠着小短腿，跟六公主并肩坐着，问道，“六姐为何会喜欢念白和尚？他扔到和尚堆儿，可跟旁的瞧不出什么区别，都是小光头，只有眉眼出众些。” “他不同。” 六公主笃定的说着，“他初下山接我们的时候，身上仿若是有光。” “他诵经的时候，我仿佛都能够听得懂，甚至感觉心都随着静了。” 莫清绾看着她打开话匣子、不停夸赞着念白和尚，有些疲惫，怪她，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你年纪小，不懂这种感情是很正常的。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他出现，便让你知道旁人都是些过客，唯独他是命中注定。”六公主跟着念白时间长了，出口也都是些讳莫如深的禅意。 这些，她是不信的。 一见倾心，多半都是见色起意，要念白是嘴歪眼斜的，就算再会念经，六公主怕也不会喜欢。 “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将体己话说给你听。” 六公主看着莫清绾，半真半假的说着。 莫清绾愣住，默不作声，她也没想到，“六姐想亲近父皇，为何不直接说？” “你当谁都像是你，那般没心没肺，却刚巧撞到父皇的心窝子？我的生母是怜常在，本就身份卑微，谨言慎行还来不及，若是出错，没有得宠的母妃庇护，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贬谪出去？” 六公主顶着公主的头衔，却心比纸薄。 “你越是怕他，他越是不知该如何跟你亲近。他是爹爹，又不是纸老虎，撒撒娇，骄纵些，都是情理之中，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倒是巴不得咱们都去围着他，解解乏呢。” 莫清绾提点两句的说着，而六公主认真的看着她，半晌。 “九妹妹，有些时候，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成熟稳重，倒像是我的姐姐。” “以后，甭管你说什么，我都站在你的那边，肯定吃不掉亏！” 莫清莲信誓旦旦的亮着双眼眸，握着她的手，认真说道。 哎呦？一不小心，她收穫了一个脑残粉？莫清绾也高兴到垫着脚，皱巴巴的写了一张纸，压在圆桌的案台下面，算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第127页 —— 禅房，念白和尚抄写经文，却频频出错。 看着杂乱无章的字，他拧着眉，连念空方丈是何时进来的，都没有察觉到。 “心不静，抄再多都是徒劳。” 念空方丈勐地开口，念白的一滴墨滴在写好的经文上，晕染开多半的字，“师兄……” “你和六公主的事情，我听闻了。你可想得通？” 念空方丈问，他却不知如何作答。满脑子只想着六公主递给他情书的笃定神情，还有那双坚定又能够摄人心魄的眼眸，念了多年的经文，在此刻却不知该用哪本来清心。 “你留在此处，好好想想吧。你自小就跟着我在万宁寺，没见过外头……若是想见见，我也不留。” 念白到嘴边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吞回去，只默默的看着方丈离开，将毁掉的经文给揉搓成团，扔到火盆中烧为灰烬，“难道，真是我的心性不稳，心性不定？” “阿弥陀佛。”他跪在佛像前，认真的双手合十，转着珠串。 —— “九妹妹，快醒醒。” 莫清绾睡得正香甜，就感觉有人在推搡她，眼看着到嘴边的大鸡腿就飞走了。 她胡乱的挥挥手，想要驱散开，却闻到些糖糕的味道，陡然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一张大脸在眼前，忽闪着圆眼睛盯着她，“妈呀！” “子不语怪力乱神！阿弥陀佛，何方妖精，敢到寺庙佛门清净之地！” 莫清绾睡得不清醒，张口就喊着。 六公主吓得赶紧捂着她的嘴，“是我！九妹妹是我！咱们该出发了！” “六姐，你……” 莫清绾深吸一口气，爬起来，蓬头垢面的用手擦掉眼屎，看着天都没有大亮。 这也是太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六姐，你让我梳洗下。”她刚要爬起来，便看着莫清莲捧着梳妆匣，扒拉着叮噹作响的翡翠步摇，“你想佩戴哪个？六姐替你戴上！” 她可真是下血本了，这压箱底的都敢给她？ “这样吧，免得你说我趁火打劫。”莫清绾随意挑拣出一根木簪，挽着髮髻。 第一百零四章 心不动，我动 “咳咳咳……九妹妹，狗洞好脏啊！” 躲过换班的侍卫，莫清绾和六公主跑到墙角处，看着清晰可见的杂草和粪便，掩鼻迟迟不肯钻。 “六姐，你要是再不钻，待会儿叫人瞧见了，可跑不出去。” “你的念白和尚、就打水漂的留在万宁寺了！” 莫清绾用言语激发她的斗志，果然看着六公主提着裙摆、不管不顾的钻洞到对面，且催促着她说道，“九妹妹，快点儿……”得，现在轮到她拖后腿了。 她摇头、颇感无奈的钻出去，拽着莫清莲顺着小路跑到后山。 两人背着小竹篓，顺着泥泞长满苔藓的路循着，看到破土而出的灵芝、山参等，视而不见的直接掠过，两人都聚精会神的瞄着，用小脚丫踢着乱石子，看到些盘根错节的粗壮树根就要挖开看看。 总归是小姑娘家，走两步便累得气喘吁吁，靠着石头坐下歇息。 “九妹妹，在这儿能找到哄父皇爹爹开心的东西，可是当真？路上只看着有些不成型的石头，也没什么其他的，别是走错路了！”六公主偷偷质疑着，眼巴巴的看着莫清绾。 小壮曾经跟她说过，万宁寺香火鼎盛，以至于这座山头都有着灵性。 时常会有村民在附近找到些寓意和模样都顶好的石头，卖出高价钱、给京城的朝臣重官，让他们奉皇帝寿辰的时候送进宫中，讨个恩赏。 莫清绾也是记得、便想着或许能从这儿落脚，带着六公主来碰碰运气。 “六姐，你再歇息会儿。我去前面瞧瞧……” 她的体力总归是好过六公主，既然事情是她挑起来的，也该是多出些力。 莫清莲看着她，只能拖着酸痛的双腿爬起来，揉着膝盖道，“别，你我若是走散了，这深山老林的，我还有些怕，不如一起去吧。毕竟是因我的事情……” “好。”莫清绾弯腰，踩着湿滑的青苔，不小心的跌倒。 六公主赶紧扯着她的手腕，力气却不足，两人齐刷刷的跌进泥潭，弄成小花猫的模样，看着小溪流中的倒影，彼此哈哈笑起来，狼狈之余又有些乐趣。 —— 万宁寺，莫傅洵在江贵妃的房中穿着靴袜，看着庭院安静的模样，拧着眉。 “今日，那丫头倒是安静，也不见出来放风筝……”他低声说着，江贵妃伺候着他更衣，低声道，“许是她知道犯错，闭门思过呢。” 她？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断然不可能有思过的举动。 “她给朕省些心，就好了，朕也不指望她能够多懂事。”莫傅洵此番言论倒是真心，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看他脸色、谨言慎行，实在无趣的很。 也只有莫清绾、敢老虎的屁股上拔毛，说两句真话，偶尔让他噎心，却总算是两句逆耳忠言。 “走，跟朕去看看，那小丫头又在鼓捣些什么么蛾子。” 第128页 莫傅洵掀起衣摆，向着偏房而去。江贵妃紧随其后，却免不掉心里打鼓，有些不安。 —— 禅房，侍卫们纷纷给莫傅洵请安，周围氛围倒是安静地奇怪。 “九公主呢？这都日晒三竿，怎么没有起来？可是生病了？”莫傅洵是真的担忧，却不忘给里面的两个小姑娘些准备的时间，派福公公到跟前叩门，迟迟等不到里面应声，“怎么回事？” 侍卫们也满脸茫然的摇头，“属下们始终都在前院守着，没瞧见九公主和六公主。” “开门！”莫傅洵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跟前的侍卫们又想起九公主偷跑的那天，噩梦般的记忆浮现在心头，吓得默默吞着口水。 门撞开，内堂空无一人，卧榻翻腾的有些乱，哪里还有莫清绾和六公主的身影在？ 莫傅洵回头看着侍卫们跪着满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问，“这就是你们的好生看守？” “属下……知错！甘愿领罚。” 侍卫们瑟瑟发抖的说着，而莫傅洵看着那推开的窗户，还有压在茶壶下的那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依稀可见，却被茶水给浸泡的也分辨不出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找！”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朕这回定然不能轻饶她！” “真是给了几分颜色，便是想着要开染坊了！” 莫傅洵气到头昏，扶着桌子坐下，摸着额头。 江贵妃也有些急，却不敢轻易贸然开口替莫清绾说情，只扭头看着芍药，给她个眼色，让她去端些清茶，替莫傅洵清清火。 九公主又双叒偷跑了？ 这消息瞬间传遍万宁寺，莫傅泫和八阿哥、太子殿下都急得不行，吵着要出去寻。 “轮得到你们去？好生给朕呆着……” 莫傅洵是真的动了怒，不许任何人出去，只冷冷的看着万宁寺门，心中怒海翻腾。 这小丫头，是真的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的无法无天，以后可还了得？ —— “外面是怎么了？” 念白和尚抄经书，看着给他送饭的小沙弥，听着吵嚷的动静，拽着他问。 小沙弥端着斋饭，停顿会儿，“听说，是九公主和六公主偷偷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呢。皇帝动了怒的不许任何皇亲贵胄去寻，只派了些侍卫，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六公主，丢了？” 念白和尚率先问着莫清莲，声调都有些变，自己却没有发现。 小沙弥低头看着手腕，“师兄，你捏疼我了。” “对不住……”念白赶紧收手，“师兄若是关心六公主，我去替你打探打探消息，方丈虽然让你抄经，却也没有说让你闭门不出呀，你也可以去寻。” 小沙弥童言无忌，却点透了念白和尚此刻心底的那份心思，让他有些慌乱。 “不用，六公主自有皇帝去担忧，出不了什么差错，与我何干。” 念白重新跪在蒲团上，根本没有动两口米粮，便催着说，“你将斋饭拿出去吧，我要辟谷。” 饿其体肤才能够清醒些，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忽然炸响两声闷雷，眼看着乌云阵阵翻涌而来，聚集到厚厚云层，有些骇人。 第一百零五章 倒霉催的，掉石头缝里了 闷雷阵阵、肯定有暴风雨要席捲而来。 这场雨势不会小，后山泥土松软、她们得尽快找到东西赶回万宁寺。 否则暴君皇帝发现她们偷熘出来是小，困在此处、遭逢泥石流和乱石是大…… 呸呸呸，肯定不会有事的！ 莫清绾在心底默念着，有些心急的四处张望着，她可不想把小命儿扔到这儿。 世间美食她都没有尝遍，而漂亮的小哥哥们也没有成为她的驸马，座上宾，莫清绾可不甘心！ “六姐！这儿有两块红山石，瞧着形状不错，你扶着我些，我扒下来看看！” 皇天不负有心人，莫清绾眼尖的瞥见前方镶嵌在山体内的一抹亮眼红，在峭壁处，她撸着袖子，对着掌心呸呸吐了两口，作势便要扒着攀岩，可迟迟都没有感觉到搀扶着她的人，回头。 六公主怯懦的站在原地，有些怕的看着杂乱无章的树丛和泥泞的积水潭。 “绾绾，要不算了？我们回去吧。”她声音低低的，又带着几分急和惧意。 深闺宫宅、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六公主。 每日最劳累是绣花，净手都要用玫瑰花瓣浸染泡着的温水，哪里感受过如此野外求生的残酷。 “六姐，都已经至此了，你说算了？” 莫清绾瞪圆眼眸，蹙着眉，有些不满。 她可是出谋划策，又当军师、又当士卒，冒着惹怒暴君皇帝的风险，跑到山沟沟中替她求姻缘。 六公主反倒是怂了？ 这可没有天理了！成功就在眼前，只差一步之遥，莫清绾不肯再开口，只用小手扒着墙。 “绾绾，你若是伤着，我该怎么跟父皇交代？” 第129页 六公主急急的想要拽着她，莫清绾忍不住翻白眼，这时候想到交代了？爬狗洞的时候想什么了？ “六姐，你若是真怕我出事，就扶着我些。” 好歹她对攀岩是有点儿研究的，抬头看着电闪雷鸣，黄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下来，莫清绾心急如焚。 这两块红山石，近些瞧，果然是“寿”字模样。 天然去雕饰，莫傅洵就算是淡泊名利、不信鬼神言论的明君，有如此天降祥瑞，也肯定会开怀！ “将小锤子递给我。” 她出发前，工具可准备得妥当。 小脚丫勉强踩着两块松散的石头，全身重量都贴在峭壁上，莫清绾认真又谨慎的敲着寿山石的边缘。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她可不能砸漏了！ 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莫清绾此刻感觉自己像是艺术家，雨水打湿她的眼眸，视线变得模煳。 六公主也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抬头紧张的看着她，几次张口想要劝说她放弃，却都吞回去，懊恼不已。因她一念之差，让事情变成如今不可扭转的地步，自该是回去请罪。 “六姐！咱们运气不错，我曾经在父皇爹爹的库房中，看到过两块天然的寿山石……” “只可惜，色泽光彩和形状都差强人意。”莫清绾挑着最委婉的词彙来表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疲惫，那两块石头、福公公都快要夸到天上去了，可在她眼里看来，就是生搬硬套的说相似。 哪里像是她们找到的这块，但凡是认字，就能够看得出来“寿”形！ “六姐，你接着，抱稳。可别摔着，这是咱们的保命符！” 莫清绾眼眸微跳，小心翼翼的用右手抱着石头、递给六公主，听着耳边哗哗的雨声，有种满足感。 咔嚓，啪…… 六公主抱着寿山石的瞬间，莫清绾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失重，世界仿佛慢镜头般。 她能够清晰明显的看到脚底踩着的石头、以每秒一下的速度裂开，无法承受她身体的重量、 不是这么寸吧？这么惨吗？ 莫清绾心底哀嚎着，连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直接跌进山涧的夹缝中，腿骨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妈的！真倒霉！ 她用手撑着边缘，想要靠着自身的力量爬出来，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腿骨折，该是有些严重，就说着缝隙好巧不巧只能够容得下她，第二个人怕是都掉不下去。 “绾绾！”六公主慌不择路的跑着，想要将她拽出来。 看着晃晃悠悠，要碰撞到山体的寿山石，莫清绾忍着痛，咬着牙，脸蛋儿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提醒道，“六姐！别，你要是把石头弄坏了，我岂不是白伤了？” “父皇该是知道咱们偷跑出来，肯定会寻。” “我没事。”莫清绾知道六公主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不敢将真实情况告知她。 她只能在心底哀嚎着，她有事！很严重的事！痛到能够切身的体会到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的那种无助、想稍微挪动下身子，就像是脚底板有无数只蚂蚁钻进来似的。 妈呀！不会真的有虫子钻进来吧？ 莫清绾想到这儿，越发觉得身上难受，委屈的咬着嘴唇，差点儿就哭出声来。 “是我的错。”六公主梨花带雨的哭着，莫清绾也颇为无奈的哄着，“六姐，这儿没有念白和尚，得坚强起来，你仔细听听，周围可是有唿唤我们的侍卫？这雨和雷声太大，莫要错过……” 要是错过，她的这条小命就要丢在这儿了。 说出去，史书能不能记她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六公主的姻缘而捨生取义？ 听着就有点儿可怜。 莫清绾感觉有些头晕，她没有办法查探伤患处的情况，许是流血太多，以至于有些晕眩休克的症状。 这时候该用银针扎着穴位来提起精神。 “六姐，你过来。”莫清绾说着，六公主也赶紧蹲着、握着她的手，顾不得浑身都是泥巴，脏兮兮的。 “绾绾的髮簪、是根银针，曾经有婆婆传授给绾绾医术，此刻能够用得上。” “但绾绾的手拔不出来，只能请六姐代劳，将银针扎在我的此处……” 莫清绾将脸蛋儿扭开，露出青筋和微微泛紫的血管，“就是这儿，别手抖，直接扎进去！否则绾绾怕是撑不到父皇爹爹来寻我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有人会比医生更懂得生命体徵流逝的那种感觉。 她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已经开始打结了，强撑着，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睡！ 第一百零六章 亲爹下手太狠了 “我不敢……” 倾盆暴雨顺着夹缝流淌进去，患处浸泡着，每秒都有感染的风险，莫清绾的意识也逐渐模煳。 六公主是看到血、就会想吐的体质。 让她拿着银针扎进自家姐妹的血肉中，实在是有些为难。 “六姐，我不太行了……” 莫清绾感觉头重脚轻、濒死的窒息感让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几个听不清的字。 眼前似乎闪过些白光，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 第130页 她好像看到前世在图书馆读书时的样子，又看到刚藉由莫清绾的身子重生，暴君皇帝对她冷漠对待，逐渐将那块石头做成的心给捂化了，他第一次抱着她、替她在夜间摇着蒲扇、驱赶蚊虫…… 这些画面，往日莫清绾都并未放在心上，也从未注意。 此刻却愈发的清晰，原来暴君皇帝对她如此宠溺，甚至是不惜推翻祖宗的规矩。 “父皇爹爹！绾绾若是有来世，还要做你的女儿，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莫清绾迴光返照般的说着、这声音倒是大，刚有两道巨雷闪过，山涧内格外寂静，她的声音便显得突兀又在夹缝中迴响着，“啊……”脖颈处的强烈痛感让她喊出声，眼睛也恢復了些清明。 这哪个刁民要害她！ 太痛了吧！这是什么？莫清绾眨巴着眼睛，甩甩头，才看清眼前不知何时冒出许多身影。 “九公主，你忍着点儿，属下尽快将碎石给凿开。” 清流侍卫将斗笠戴在她的头顶，雨帘从眼前瀰漫开，莫清绾才看到莫傅洵那张如同阎王的脸，还有他手中那根滴着血的针，她的手没有办法动弹，否则肯定要摸摸脖子是否还健在。 他不会是将自己的脑袋、脖子中间戳开了一个洞吧？ 莫清绾吓得躲避着视线，“快点儿！太医呢？太医人在哪儿？”莫傅洵吼着道，声音里有着沙哑和焦急。 他实在是怕了。 见迟迟寻不到莫清绾和六公主，他也顾不得说过要重重惩罚她们、任由她们在外自生自灭，亲自带着一队人到山涧来找……那碎石因暴雨随时都有滚落的风险。 随行的人跪在地上，阻挡他，不能再冒着风险。 “陛下，您的身上担负着天下百姓，万万是……”朝臣想劝谏，可莫傅洵却没有半分犹豫，直言道，“对朕而言，天下百姓比不过绾绾，朕必须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 雨越下越大，而侍卫们发现两个坑坑洼洼的小脚印，顺着找过去，就看到夹缝中的莫清绾。 如何形容那刻的感觉？ 莫傅洵感觉灵魂都抽空、随即又勐地塞回去，忘记唿吸、他抢过六公主的银针，直接戳着莫清绾所说的穴位，将她从鬼门关给拽回来，福公公离得近些，能够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沙场、堪称是罗剎鬼神的莫傅洵，竟然怕了。 他怕失去莫清绾，这个会喊着他爹爹的女娃娃，怕她不会再软乎乎的扑到他的怀里，说饿了。 —— “都是我的错。” 六公主自责的跪在雨中，头顶却不知何时有柄油纸伞撑过来，替她挡住雨滴。 抬头，是念白和尚那双没有感情却又怜悯众生的眼。 “我不该让九妹妹跟我冒险的，我好自私，这样的我……”六公主控制不住情绪，扑到念白和尚的怀中哭着、抽噎到几乎晕过去。 念白和尚只是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亲昵，也没有疏离，像是雨中的一尊佛像。 “六姐……如果能够站在我的伤痛上获得真爱，倒也算是值得。” 莫清绾用银针吊着精神，敏锐的看到相互“依偎”在一块儿的身影，安慰自己的说着。 可越想越来气！ 她是为谁受伤的？暴君皇帝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是躲不过去的！ 这条腿、感觉隐隐作痛，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说不定她以后就是瘸腿小少女了！ 身残志坚的标籤就会严丝合缝的贴在她的身上！结果问题的源头，始作俑者，去情深深雨濛濛了？ 这世道，没天理了！快毁灭吧！ 莫清绾深吸两口气的想着，却听到身边的清流担忧的说，“九公主，这夹缝中的碎石、属下需要靠着蛮力敲开，才能够将您的腿给挪动出来，过程会有些痛，您得忍忍。” “清流哥哥，绾绾相信你。” 她甜甜的说着，可心底却在吶喊着，给她一个痛快吧！ 看准确点儿啊，别敲着她的腿啊！这要是把腿给敲的粉碎性骨折了，就靠太医院徐大人的那点儿中医法子是救不回来了，本朝第一个瘸腿小公主，她可不想要这么难听的绰号！ —— “朕来。” 雨势渐渐变小，而莫傅洵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看着夹缝中蠕动的蚯蚓，莫清绾的头皮发麻，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父皇爹爹！绾绾好痛。” “活该。”拎着重锤，莫傅洵冷冷的启齿，吐出两个字。 听听，这说的叫人话吗？ 虽然，她是偷偷熘出来的！ 即便，她是自作孽不可活的摔进夹缝中的！ 可伤者需要精神安慰，难道他不知道吗？果然是冷血的！莫清绾脑筋转动的飞快，看着他抡起的锤，就下意识的叫喊出声，紧紧闭着眼睛。 “公主，还……没开始呢。” 清流侍卫看着她，周围有数百名的侍卫和宫人都看着呢，悄声提醒道。 面子是什么？能吃吗？她现在都生死一线了！还不能矫情点儿了？ 莫清绾不管不顾的扯着脖子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她余光看到莫傅洵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心咯噔一声。 第131页 不会是直接用锤子敲着她的头吧？ 这么残忍！ “……”莫傅洵只看着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近两步，宽厚的手掌便蒙在了她的眼睛上，能够感受到体温，却有着骇人的凉意。 睫毛忽闪忽闪的划过他的掌心，莫清绾的心底忽然冒出个念头。 他是在害怕吗？ “别怕，朕来。”莫傅洵轻声说着，很快便捕捉不到。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补出来的幻听，下一秒，夹缝中的碎石崩裂开，小腿传来痛意。 莫清绾就直接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七章 凶不了一会儿 “哇……好痛！” 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莫清绾恢復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谁开着两吨卡车从她身上碾压过去了？ 视线从模煳到清晰，她逐渐看清楚床边坐着的暴君皇帝和不敢吭声的宫婢们，艰难挪动着小脑袋瓜，看起来是回到万宁寺了！幸好，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父、父皇爹爹？” 许是睡几天几夜，她的声音沙哑到断断续续，嗓子眼都疼，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的飈出来。 可莫傅洵却像是没听到般，只低头吹着芍药姐姐刚递进来的那碗黢黑、闻着就刺鼻的汤药。 “绾绾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爹爹别生气了。” 知错就改、她还是好孩子！莫清绾格外怂的说着好话，可莫傅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是远处站着的芍药都垂着头，擦着眼泪…… 这什么情况？她难道已经死了？现在是灵魂出窍？ 一阵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顺着嵴梁骨仿佛电流般、莫清绾低头，能看到自己的脚指头啊！ “你们不要吓唬绾绾！绾绾是不是死掉了？” “可是我还没有跟爹爹母妃……道别呢！父皇，绾绾错了……你以后要保重身体、对母妃好一点！” “别怪六姐，是绾绾非要去帮她的。逞强才会酿成此祸！” “哇……呜呜呜，原来死掉是这种感觉啊！” 莫清绾哭到虚脱，整个人都抽噎着、动弹不得，腿的痛感却没有减轻半点，她直接哭出一个鼻涕泡，响亮的在空气中破掉，“可死掉为什么还会痛呀？绾绾好惨！” “吵死了。” 莫傅洵看着她马上要哭晕过去，不再吓唬她，将汤药吹凉，递到她的唇边，“喝。” “好苦。” 她就算再笨，也看得出莫傅洵还在气头上，不敢得寸进尺的耍赖，只能捏着鼻子吞进去。 “……” 整张小脸蛋儿都皱成一团，莫傅洵掰开她的下巴、塞了颗杨梅进去，缓解苦涩。 下巴好像要脱臼似的，莫清绾盯着他，有些埋怨的扁着嘴。 就不能稍微温柔点儿？她好歹是病号！伤员！ “你们先出去。”莫傅洵看着芍药，冷声说，从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可莫清绾却依着本能察觉到些不妙，忙挽留的说，“芍药姐姐！你留下来陪绾绾好不好？绾绾怕！” 这小傢伙！还想着要矇混过关？ “怕什么？朕在这儿，你难道是怕朕？”莫傅洵明知故问的说。 芍药也不敢多做停留，只扔给她“自求多福”的眼神，毕竟此事是莫清绾有错在先，谁都救不了。 —— 封闭屋内，任何细微声响都明显到仿佛惊雷般。 莫清绾偷偷瞥着暴君皇帝，不敢吭声。 “朕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莫傅洵将汤碗撂在一侧，“既然犯错，就该受罚。后山有朕餵养的虎群和蛇坑，你选一个吧。” 妈呀！是亲爹吗？ 老虎和蛇！莫清绾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哪个都不想要！ “怎么？你是公主，朕就不能责罚你？” 莫傅洵似乎看透她的内心想法，继而淡淡的说着，眼眸中怒气时隐时现，“莫清月当初伤你，朕罚她到天牢中吊水坑，足足七日。她出来便是大病一场，同样是公主，你有什么不同？” “……” 莫清月是心怀叵测，害人！ 可她不是，她是帮六姐求姻缘，是助人为乐，做好人好事！怎么能同日而语？ 莫清绾在心底默默反驳着，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气头上，她要是添油加醋，说不定惩罚会加重，直接把她扔去餵老虎也说不准。 “朕对你宠爱偏疼，你就恃宠而骄？把朕的话当成是耳旁风，对不对？” “你可知，后山危险重重，想死，朕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用耗费那般多的人去搜寻！” “若是真出现什么意外，这万宁寺上上下下的和尚都要因你受到牵连，你可是能够心安？” 自莫清绾独得宠爱以后，莫傅洵就没有跟她说过半句重话，今日，可算是真的训斥了。 “喏，剑给你，你要是真有骨气，就直接抹了脖子！” 莫傅洵掏出随身佩戴的御剑，哌嗒的扔到她的眼前，冰凉的剑刃抵着她的肌肤，让她有些惧意。 第132页 门外，始终偷听的莫傅泫和太子殿下等人想要闯进去，却被江贵妃给拦住。 “皇嫂！”莫傅泫不理解，要是再等一会儿，小九儿就要有生命危险了。 江贵妃摇头，“是她犯错，总该涨涨记性，否则以后再犯，以为哪次都能够像是今日幸运。陛下心中自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害到她……” “……”莫傅泫听她这样说，也只能焦灼的站在原地。 莫清绾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只等着片刻，委屈到嚎啕大哭，想要扑着莫傅洵，却被他给冷酷无情的推开，“绾绾没有偷跑！绾绾给父皇爹爹留字条了！” “六姐喜欢小和尚，我要帮她！” “绾绾也害怕，可父皇爹爹说的话，我也都记住了！” 莫清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莫傅洵看着她哭到伤心欲绝，想起太医曾经叮嘱要让九公主安心静养，否则对身体恢復不利，教训差不多，便将剑给收起。 “你还好意思说？虫子在纸上爬着，写出来的字都要比你的好看！” “朕耳提面命的教你，你却半点长进都没有……” “丑的要死！” 莫傅洵想起茶水浸染泡开的那张字条，他足足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半猜半看的认出莫清绾想说什么！ “那……绾绾是着急，没有认真写。” 莫清绾察觉到气氛有些缓和，故意矫情的抱着腿，喊，“哎呀，好痛……父皇爹爹，绾绾是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这条腿、还能够要吗？是不是要截肢呀！” “胡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莫傅洵脸色微微变化的呵斥道。 “太医？人呢，进来给九公主看看……”莫傅洵起身，门唿啦一下的打开，外面堵着的人都鱼贯而入，纷纷围在床边。 从莫清绾躺着的角度看，他们都双眸通红，默不作声。 这是……追悼会吗？呸，真晦气！ 第一百零八章 动弹不得的枯燥时光 满屋子、谁都不敢说话。 太医徐大人感觉如芒在背，给莫清绾诊脉的手都有点儿抖。 万一九公主有点儿三长两短，怕是他的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回禀陛下，九公主的断骨重新将养是需要段时日的，可天气炎热，不仅会疼痛难忍，也有感染炎症的风险，所以需时时换药。怕是，公主要受苦了。” 徐大人拱手道，酌情、却不敢隐瞒。 多么可怜！苍天无眼呀！莫清绾的眼睛眉毛挤在一块，可怜巴巴的掉着金豆子，痛！ “九妹妹，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莫清莲鼓足勇气的站出来，感受到莫傅洵的注视，她绞着帕子，“我多想替你疼。” “没事的，六姐。” 莫清绾安慰她，却在此刻终于明白一句老话，痛在自个儿身上，谁都替代不了！ “你回去禁足、闭门思过吧。” 莫傅洵有些疲惫的说道，摆摆手，而江贵妃也循着医嘱的将众人给请到偏厅吃茶，只留着芍药侍候。 —— “九公主，不是奴婢说您，这也太悬了。” “贵妃娘娘都快要急得晕过去了，下次可不敢再这样……就算想寻东西，吩咐奴婢去就成。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身，清流的身手了得，让他怕是一会儿就回来了！” 芍药坐在床边、仿佛祥林嫂般碎碎念叨着，惹得莫清绾有些头痛。 她想静静。 “父皇爹爹没有怪罪母妃吧？” 暴君皇帝的性格阴晴不定，时而阳光普照，时而暴雨雷鸣。 芍药摇头，“听清流说，将您从石缝中救出来，陛下便一路抱着你，谁来帮忙都不肯。策马狂奔的回到万宁寺找来徐大人、一刻都没有闭眼的守着照顾您，就算是奴婢想要替他一会儿，都没有答应。” “奴婢随着娘娘在宫中多年，说句大不敬的话……” “就算是当初太皇太后薨了的时候，陛下都没有如此不合眼……整整两天两夜。” 莫清绾有些感动，想起刚刚没有注意到，仔细回忆，莫傅洵的眼底的确是布满红血丝，憔悴不堪。 口是心非，难道父爱如山都是这样的？ 做出来，却不肯敞开心扉的说出来，让她感激！ 还真是别扭！ “咕噜噜……”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莫清绾昏迷两日，只喝着糖水、此刻勐地想起来，就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她摆出小戏精的架势，握着芍药的手。 “绾绾在昏睡的时候，梦到回京城，在第一楼吃红烧蹄髈、清蒸鲈鱼，还有蹄花汤！” 都是高浓度的胶原蛋白啊！大补！ 想到这儿，她吸熘着口水，眨巴着眼睛给芍药传递着摩斯密码，“御厨都在吧？” 她要吃肉！山珍海味，现在只要端上来，她能够将琉璃盏的盘子都吃光！ “奴婢、去给九公主拿午膳。” 芍药起身，浑身动弹不得的莫清绾挠着有些发痒的断骨处，天马行空的盯着床梁幻想着，她该怎么啃猪蹄呢？躺着可能会噎到，不如就让芍药帮忙把肉给扯下来，此主意不错！ 第133页 “公主，奴婢扶你起来。” 芍药很快便折返回来，莫清绾激动的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可定睛一看，不免失望。 空空的食盒，一眼便能够望到头儿。 只有清粥小菜，能够称得上是荤腥的，唯独是几颗豆子，和飘散着些许油花儿的猪骨汤。 “这猪骨头，是在送来的路上飞走了吗？” 莫清绾死心的问，芍药却满脸正经的回答，“徐大人特意叮嘱，您不能吃油腻之物。这猪骨汤是用猪骨头混着些补药，熬制了整整六七个时辰，精华营养都在汤盅，肉就分给啸天和外面的侍卫宫婢了。” “……”她受伤了，倒是给外面的人和那头狼提升了伙食？ 天理何在啊！莫清绾实在饿得不行，妥协的张大嘴巴，将白粥狼吞虎咽的喝下，半点滋味都没有。 她实在忍不了，闭着眼睛，开始矇骗自己的味觉…… “这一口，是荷叶鸡，嗯……好香呀。” “芍药姐姐，再给我夹块鲍鱼炖红烧肉。” 芍药听着她的话，吓得递粥的勺子都有些迟钝，“公主？您别吓唬奴婢，您怕不是撞到脑子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伤到脑子，不会饿、最好了……” 莫清绾没好气的说着，吃完就躺着睡，在梦里畅游。 —— 三日，莫清绾能够稍微坐起来，却整日都在床榻上、没法行走。 她伤到腿骨，几乎是粉碎性的，别说是一百日，就算是半年怕也要靠着拐杖来勉强行走。 “母妃，你在绾绾的腿上画点儿东西吧。” 无聊到就差拔头髮来数数的莫清绾、找芍药讨来狼毫笔，填满墨汁，递给江贵妃。 江贵妃拿她无可奈何，只能落笔细緻的描绘着舐犊情深的图，莫清绾眼巴巴的看着，这下更不敢动弹了，万一稍微挪动，这两只牛的腿给画歪了，出去岂不是丢人？ 她还真是、总自找麻烦！ 莫清绾打着哈欠，困到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探头向外巴望着，看到芍药跑到门槛处，看着埋头苦干、想要拆家的莫景禾，“八阿哥，您这是做什么？” “将这处门槛给拆掉。”莫景禾擦着汗珠，继续劳作。 “八哥哥，你别冲动！就算是生气，也别拆房子呀！”莫清绾担心他撞到莫傅洵的气头上，赶紧扯着脖子喊。可半晌功夫，莫景禾就大功告成的举着两根木条进来，旋即又退出去。 他要干嘛？变戏法吗？ 莫清绾拧眉，直到她看见莫景禾推着肖似轮椅的东西进来…… “八哥哥？这是你做的？”莫清绾用手背揉揉眼睛，好像有汗到眼睛里，这不是感动的泪水！ 莫景禾点点头，手腕和脚踝处都有些淤青。 看江贵妃和莫清绾的视线都注意在那儿，赶紧扯着袖子、试图遮挡，可动作却让伤愈发明显。 “你有心了。” 江贵妃感动道，莫清绾摆着手，“绾绾想看看！能推过来吗？” 第一百零九章 口是心非，别扭的皇帝爹 轮椅是用竹藤、醉花梨等轻巧却承重极强的材质组成的。 没有任何螺丝钉，可坐着两头幼年小象都不成问题，牢靠又美观！ 莫清绾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抬头盯着莫景禾，问，“八哥哥！你是怎么会做这东西的？” 按理说，轮椅是现代社会发明的产物，他不该知道的。 难道也是穿越而来的？这种念头很快便被她自己给打消，或许，是他聪明也说不定！ “九妹妹曾经随手给我画过几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图样，我便记住了。寻思着、若是能有四处走动的藤椅或许会帮上些忙，就试着做了做。”莫景禾露出少年的稚嫩青涩，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宫人是刚打内务府调遣来的。 他看着莫清绾在陛下跟前得宠、是红人，想着八阿哥要是跟她关系亲近，自然是连带着他的日子也能够好过些，便没有吩咐的开口，绘声绘色的说道，“九公主有所不知。” “八阿哥、接连两日在庭院里敲敲打打，每日都只睡两三个时辰就爬起来。这轮椅的材质、光藤条就换了足足两三样，每次做完都要亲身尝试、头几次的东西不成，他直接滚下去，摔下去，浑身都没有好地方，全都是青紫的，奴才想要替他找徐大人过来瞧瞧，他都不许呢！” 这小太监说着，莫景禾却回头狠狠的瞪着他。 “多嘴！”这训斥，让宫人也赶紧跪在地上，当着莫清绾的面儿，故意说，“奴才也是想让九公主知道阿哥有多用心，请小主子责罚……”这傢伙，倒是机灵的。 莫清绾看着他，皱着眉。 莫景禾是淳朴、纯善的，他身边该有机灵和懂眼色的人来帮扶，可要懂得分寸，否则便是祸害。 “我给九妹妹做东西，完全是出自本心，又不是想讨什么称赞。” “父皇将你从内务府拨来跟着我，便是要你做好跟其他处不同，没有锦衣玉食的打算。” “你若是受不住，想攀龙附凤的过好日子，就趁早另谋其他处，我也可以向东宫太子殿下替你引荐，我的身边不需要有多嘴多舌的人跟着……” 第134页 莫景禾此刻搵怒，倒是跟莫傅洵有些相似了。 “八哥哥，你别太生气，他也是为你好。这浑身的伤，若是我都不知道，以后坐着轮椅也不安心。”莫清绾轻声说着，却对跪在地上的宫人招招手，对着他的视线，淡淡的说，“可你在没有主子吩咐的时候，便随意将主子的隐秘脱口而出，罚你去外面领五个板子，可有怨言？” 莫清绾奶声奶气的问，眉眼却有着些清冷、令人不敢违逆拒绝的意味。 “奴才，谢九公主。” 他连滚带爬的出去，莫清绾也给芍药眼神，让她紧跟着出去。 —— 五个大板，算是小惩大诫。 “这是九公主赏你的伤药，用着，不出两日就会痊癒。”芍药从袖筒中掏出瓷瓶，递过去。 宫人有些迷茫的看着她，接过来。 “咱们做奴才的，是要替主子谋事，可也该听主子的命，你是机灵有主意的，以后该好好的辅佐八阿哥，可行事要过过脑子，像今日这般，让人捏住口舌话柄，后果该想想……” 芍药提点，他是聪明人，便感恩戴德的跪在地上，道，“奴才明白，谢姑姑提点。” 而万宁寺的另处偏院，莫景恆路过、瞥见其中堆着七八个废弃的如同椅子模样的东西，还有些木块散落在地上，停住脚步，研究半晌，却也不解的转身离开。 “八哥哥！绾绾好喜欢，在床上躺着，头顶都要长蘑菇了！这回就能出去玩耍了！” 她美滋滋的坐在轮椅上，看着扶手都刻着些花团和动物的图案、想来是莫景禾怕她无聊，这般用心，可真是妹控无疑了！莫景禾看着她的笑脸，也觉得这几日的疲惫都不值得一提，辛苦顿时烟消云散。 他推着莫清绾绕着万宁寺的禅房转转，有两扇门开着，里面的红色寿山石就摆在那儿。 “等等！”她赶忙开口，指着里面，道。“六姐没有将东西给父皇？” 莫景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六姐在闭门思过，几日都没有出来。父皇也忙于政务，这东西……怕是不知道呢。”莫清绾听着这番话，脸都皱成一团，拍着扶手。 这可是她捨生忘死给扒回来的！ 现在手心儿还有着两道口子，痛得很呢！ 怎么能就这样摆在屋里？“八哥，你找宫人把东西搬到父皇爹爹的禅房去，绾绾去找父皇……” “你小心些呀。”莫景禾看着她熟练的推着轮椅，有些担忧。 暴君皇帝在气头上，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 禅房，莫傅洵低头批阅着奏摺，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他心有所想，眉头紧紧皱着松不开。 “九公主？您来了？” 福公公看着推着轮椅的莫清绾、惊讶之余，赶紧将她给扶到跟前，“这东西稀奇，是谁做的？” “八哥哥！”莫清绾炫耀着，余光看到莫傅洵压根没有理她的意思，偷偷压低声音问，“爹爹，他现在很忙吗？绾绾可以在外面等着呢……”指着外面毒辣的日头，她故意高声说着。 莫傅洵咳嗽两声，却没有作答。 福公公立刻察言观色的理解其中深意，弯腰跟莫清绾说，“估计待会儿就会处理完，九公主在这儿稍候片刻，奴才去问问看。” 陛下还真是口是心非！ 刚刚就念叨着要去看看九公主的伤势恢復的如何，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处理政务，可如今人家来了，他却连眼神都不给一个，板着脸，要换做其他人，怕不是心底有多难过呢。 这父女，性格是天壤之别。 福公公回头看着莫清绾自娱自乐的哼着小曲儿，“冷落她”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走到莫傅洵的身边，低声道，“陛下，九公主来看您了……” “知道了。”莫傅洵余光偷偷看着她，等莫清绾的视线抬起来，又赶紧收回。 差点儿四目相对，莫傅洵感觉心跳还有些加速，“父皇爹爹！绾绾最近练字很有成效呢！你要不要看？”她主动到跟前，扯着莫傅洵的袖子。 “写来看看。”莫傅洵冷漠的拂开袖子，淡声道。 第一百一十章 睚眦必报，酸果子好吃吗？ 歪歪扭扭的字迹、甚至握笔姿势都错了，哪里有长进？ 莫傅洵盯着她看会儿，顿时觉得血压飙升，心跳加速，换成皮糙肉厚的阿哥们，他肯定要狠狠抽两顿板子或者罚扎马步来教训，可怀中坐着是九公主，只能按捺着怒气。 “父皇爹爹，绾绾写的好吗？” 莫清绾反倒是不怕死的抬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炫耀的将纸拎起来，问。 打算含煳过去的莫傅洵、也不忍心打击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积极性，只能昧着良心，“有进步。” 福公公憋笑，差点儿晕过去。 主僕的视线交汇，他暗叫声不好，刚打算打圆场，却听宫人吭哧吭哧的搬着寿山石、进来。 “呀！这是什么好东西？” “父皇爹爹，这远远的看着，怎么像极了寿字？红彤彤、怪好看的！” 第135页 莫清绾夸张的挥舞着手臂，差点儿打到暴君皇帝的脸，她尴尬的收回阴阳顿挫的腔调，把诗朗诵的冲动给强压制下来，龇着满口小奶牙，握着他的两根手指，“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莫傅洵的龙袍绣着金线，有些硌人。 他推着莫清绾的轮椅，到石头前，看着小丫头故意敲敲打打，用手摸着的样子，忍不住冷声道，“这不是你和小六跑到山里，带回来的杰作吗？怎么，现在反倒是装不认识了？” “哦？是吗？可能是绾绾撞到头，忘记了一些事情呢。” 装疯卖傻可是她的老本行，莫清绾信手拈来，寻找援兵的看着福公公，“这肯定是天降祥瑞吧？” “奴才见识浅薄，从前倒是没有听闻有人得到过如此形状巧妙的天然石，想来是陛下爱惜子民，苍天垂怜的投下福报。而九公主聪敏过人，替陛下寻到了！” 福公公添油加醋的说着，张口就来的夸奖和典故，让莫清绾听着都有些呆愣，直勾勾的盯着他。 “真厉害！” 她拍着手，回头骄傲的看着莫傅洵，“既然是绾绾找到的好东西，白白送给父皇爹爹、许是不灵验的，爹爹可要等价交换给我些东西，才算是公平！” 瞧瞧，有事情求他，还口口声声的喊着公平？ 这要是不趁着年纪小，约束她的天性，以后可还了得？ 她无聊的时候，别不是要将他的勤政殿和干坤宫给拆了！莫傅洵左眼的眉头一挑，“既然如此，你便拿回去吧，摆在自个儿的屋内看着，也算是新鲜。” 咦？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莫清绾有些呛到，小手扣着轮椅扶手，眼睛不停转动着，一看就是想对策呢。 “这祥瑞的徵兆，绾绾是女孩子，又是小孩子，肯定是受不住的。” “许是这祥瑞的力量太强，我才掉进石缝中，差点儿丢掉性命呢！父皇爹爹是要害我吗？” 提起山间危险的往事，莫傅洵冷着脸，训斥道，“你还知道危险？” “哎呀，爹爹是皇帝，就赏赐给绾绾一点东西，伤不到根骨，不要吝啬嘛！” 眼看着他软硬不吃，莫清绾抱着他的大腿，将小脸蛋儿讨好的蹭着他的手背，哼哼唧唧的嘟着嘴。 莫傅洵只坚持了半会儿，就彻底心软，巴拉着她的脑袋。 “你是朕的女儿，朕怎会不知，你脑袋里面想些什么，又想要求什么！” 哦？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莫清绾扬着巴掌大的脸蛋儿，没有接话，吐吐舌头。 “可念白终归是活生生的人，你若是能够劝说他，随着回宫，以后的事情、朕自然会替小六做主。可他若是不愿，朕难道能够用绳子将他绑了去？佛门重地，朕可不想背着罪孽。” 莫傅洵的话，算是给她指了条路。 这口风既然拧开了，莫清绾就趁热打铁的拍拍手，去攻略念白和尚那根木头。 “父皇爹爹，这是绾绾给你的果子，可甜了！” 临走时，她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半颗果子，果肉都有些氧化泛黑，清晰可见的牙印和几根衣裳的丝线都残留在果皮上，却让莫清绾像是什么重要宝贝般的塞进他手中。 “你尝尝！” 莫傅洵有多强的洁癖，身边的人自然都清楚。 福公公看他为难的样子，正想着要讨来、替他解围，却听到莫清绾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父皇爹爹……不喜欢吃吗？” 明知道她是满肚子坏水，他的眸子暗自紧了紧，艰难的抬起，放在嘴边，试探性的啃了一小口。 “……” 口腔中瞬间瀰漫开的酸意直接冲到头顶，他赶紧闭着眼睛，却控制不住五官在跳动。 “哈哈哈哈。” 九公主不怕死的抱着肚子笑话他，看他睁开眼睛，吓得叫了两声，推着轮椅就一熘烟的跑走。 到门槛的时候，她还故意扯着嘴角，吐出舌头的说，“忘记告诉父皇爹爹，这果子是绾绾在路上捡来的，好像是掉在树根下，没有人吃的，嘻嘻嘻！” “你这丫头！” 莫傅洵拿她没有办法，福公公忙有眼力的端来杯润口的清茶，“九公主玩心未泯，是好事。” “好事？”莫傅洵扭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那这果子就赏给你了，你吃干净。”他将剩半颗的果子塞给福公公，看他面容狰狞却不敢说什么，直到果核上的肉都啃得差不多，莫傅洵淡淡的看向外面，“绾绾不是说，树下有许多？” “朕看你喜欢，就都赏给你了，别推辞，都吃光。” 莫傅洵是在故意惩治他，福公公不敢违背圣意，只能叫苦连天的想着哪日要找九公主想个办法，丢不得，吃不得，他可是替九公主背了硕大的黑锅呢！ “朕是不是太骄纵她了？” 莫傅洵望着水洗蓝的天、找不到一朵云，手摩挲着寿山石、沉默着。 “九公主向来行事稳重，也懂得看时机，只有在陛下跟前才会露出小孩子的恶作剧本性，奴才看，是好事。”福公公说罢，看着莫傅洵投来的眼神，又苦笑着抬抬手，“奴才将果核扔了去。” 第136页 “你要是不想在朕的跟前伺候，将你派去跟她如何？” “朕看你，张口闭口就是九公主，倒像是她的奴才了！” 莫傅洵没有怪罪，却调侃的说着。福公公忙道，“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不走！” “你可真是烦！”莫傅洵笑着，眉宇间的阴霾也扫去了一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跟佛祖抢人的辩论赛 万宁寺，可仗着地方大，禅房、藏经阁和大雄宝殿如同迷宫般。 莫清绾汗流浃背的顶着大太阳，足足折腾两三圈才找到念白和尚抄经的屋子，好脾气都消磨殆尽的她直接抬手叩着门，大声嚷嚷的喊着，“开门！念白！” “九公主，念白师兄在闭门思过，您有事便与我说？” 小沙弥怕她生出事端，想要阻拦，可莫清绾歪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戳着自个儿的脸蛋儿，“你可知道我是谁？”她可爱呆萌的模样，丝毫不具备攻击性。 “是九公主。”小沙弥认真答道。 殊不知，这俨然进入她的圈套。坐在轮椅上，许多动作都施展不开，莫清绾是想要插腰跺脚再跟他理论一二的，如今只能插腰、抬起手戳着他的方向，大声道，“我是九公主！又不是山野勐兽，还能将你的好师兄给吃了不成？再者，他闭门思过，前些日怎在后山见到了？难不成本公主见到的是鬼魂？” “要不，你去问问，他许是成得道高僧，能灵魂出窍了！” 莫清绾不怕里面的念白和尚听到，只管扯着喉咙喊，小沙弥战战兢兢也不敢反驳。 只心底暗暗想着，怎后山撞了一下、性情就如此大变？从前娇憨体贴又风趣的九公主哪里去了？眼前像是母老虎般的小傢伙，可太难伺候了！ “让她进来吧……”念白和尚自屋内淡淡说着。 莫清绾哼两声，浪费她好多口水，早点开门多好！她对小沙弥吐吐舌头，指着轮椅，“劳烦受累，抬一下可好？现在本公主的身体有些不方便。” —— 禅房，抄经室。 念白和尚依旧是一袭白衣袈裟，仿若神明般的清冷，回眸看着她，将念珠给放在佛坛前。 “开门见山，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你可愿意跟我们去京城？” 莫清绾倒是不客气，这般直来直去逗得念白和尚也不由得摇头笑着，“九公主，喝杯茶润润喉？” “不用！六姐属意与你，想跟你长相厮守，不知你为何像是女子般扭扭捏捏，不肯表露心事？” 旁观者清，她看着念白和尚倒茶的手轻轻停顿，有茶汤倾撒出来一点，如同他乱了的心。 “九公主如何知道贫僧的心思？”念白和尚不动声色的问。 莫清绾却长嘆一声，摆出跟她年龄不相符的老成，掰着手指头，指着他放在床沿下的靴袜，“那是后山沾染的泥土吧？你若是不担心六姐的安危，那日为何会冒险去救人。” “……”念白和尚刚要开口反驳，莫清绾就直接抬手打断。 “你也别与我解释，是救我，亦或者是皇家之人在万宁寺出事，都是寺内僧人之责！那日你直接抱着六姐安慰，我两只眼睛瞧的仔细！你虽然没有逾矩的行为，可眼眸却看不到半分清心寡欲，反倒是情海波澜！你敢对着佛祖起誓，那日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念白和尚抬头望着那尊佛像，皱皱眉，什么都说不出。 “你既然有心，为何不愿走？” “万宁寺、念空师父是将我抚养长大的地方和恩人，贫僧曾经立下重誓，此生要护着此地，身许佛门又怎可随意更改？”没想到，这和尚是榆木脑袋，莫清绾有些累，直接拿起做贡品的苹果啃了两口。 念白和尚看她如此不忌讳，想阻拦，最终无声的垂着手。 “说你不思变通，连我一个五岁的小娃娃都知道，万事万物都会改变。百年间，沧海桑田都会变化，何况是你年幼时的心意？再者，让万宁寺扬名立万，又不是缺你一个小和尚，你若是在京城有名望，有地位，岂不是更能够让此处风风光光？” 莫清绾的背后是金光佛像，而她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且相违背的。 这种违和感，让念白的心里百感交集，思绪复杂，说不出什么…… “你若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不如随着我们去京城，我们又不会逼着你跟六姐睡觉觉！你若是真能稳得住心神，重新回到万宁寺，也算是经歷些劫难、修为境界自然能更高一层！” 莫清绾眨巴着眼睛，“你若是抵不住，到时候成了驸马，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九公主，果然伶牙俐齿，贫僧说不过。”念白和尚双手合十，只躲闪着视线。 她所言都是事实，条理清楚，是他心里有坎儿过不去，非要别人将那层窗户纸给戳破罢了。 “怪不得，陛下最宠爱你，何时何事都依着……”念白和尚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跟她辩论，可莫清绾却偏偏不上他的当，“那是自然，他是我的亲爹爹，不疼爱我，难道要恨我不成？” 第137页 念白和尚听她的歪理邪说，却不知为何，总挑不出错处。 难道这些年的佛经都是白读了？ “念白、九公主……”门、任谁给推开，念空和尚浑身佛光的进来，莫清绾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刚刚可算是公然跟大和尚抢人了，不会挨打吧？ “可否让贫僧跟师弟说两句话？”念空方丈问，莫清绾吸熘着鼻涕，又顺手将佛坛前的供果给揣走两颗藏在怀里，她舌灿莲花的辩论了好一阵子，饿了渴了，吃点佛祖的东西，别怪罪啊！ 门吱呀的合上，念白跪在地上，“是我定力不够。” “你尘缘未了，随着他们去、是件好事。无论多年以后，你想回来还是还俗，我都替你开心。那本该是你的人生，而不是因愧疚留在这儿，青灯古佛，用余生来懊恼今日的抉择。” 念空倒是心怀宽广，莫清绾的耳朵贴着门，听到这儿，巧笑着。 “哎呦……”因偷听的太近，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她不小心惯性磕到头，抬眼对上念空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神，憨憨的露出些笑容，“腿脚不好，走得慢！” “贫僧送九公主回去。” 念空和尚也没有继续拆穿她，反倒是以德报怨。 这大和尚真不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梅开二度，又昏了 替六公主办成大事儿，莫清绾心情愉悦，顿时觉得坐轮椅都没有那般憋屈了。 正值花季，寺庙庭院种植着的鲜花都争奇斗艳的绽放着，招蜂引蝶，想到暴君爹爹摆放在书房内的那两个价值不菲的白瓷瓶，小奶糰子便想投桃报李的摘两株，给他填抹颜色。 莫清绾探出手，小心翼翼的折断两朵花，握在手中，摇头晃脑的驱赶着围过来的蜜蜂蝴蝶。 “九公主？”福公公弯腰收拾着地砖处的苔藓，听到格楞楞的声音，回头看着轮椅，忙扶着。 小奶糰子勾着嘴角的弧度，看到屋内并没有暴君爹爹的身影，有些失望的耷拉着唇角，“父皇呢？” “陛下跟江南官员在隔壁庭院说话，九公主不如在这儿稍等片刻？” 福公公推着她到屋内，本想让她歇会儿，可看到莫清绾径直拿起白瓷瓶的手，心提到嗓子眼。 这可是莫傅洵最喜欢的两个花瓶！ 是已故的工匠在瓷窑内烧制五天五夜、请来书画名家的大师调制配色的绝版花瓶，世间仅有两只，寓意好事成双！这要是打碎了，九公主怕是屁股要挨打吧？ “您……不如将花儿给我，奴才帮您插进去？” 看出她的用意，福公公试探的问着。可莫清绾却摇摇头，“绾绾自己来！” “那……九公主小心些……”福公公按捺着心底的不安，眼睛不敢转移片刻的盯着。 拔掉鲜花的刺，调整着高低角度，小奶糰子觉得颇为满意的摆进去两只，却忽然感觉到眼前漆黑，耳鸣像是谁在用两个粗壮的棍子扎进她的脑袋里似的，这种疼痛，让她的手有些拿不稳花瓶。 “绾绾来了？” 庭院外的侍卫来通报，莫傅洵便草草结束了跟江南官员的谈话，赶回来。 刚进门，就看到从莫清绾的手中滑落的花瓶，应声掉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没有办法拼凑修补的程度可谓是触目惊心，“小祖宗呦！奴才可怎么跟陛下交代！”福公公的心跟着抖了两下。 “朕，亲眼看到了，不用你说。” 莫傅洵冷着眼，想要训斥。 是暴君爹爹的声音？莫清绾扭头，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模煳的只能够见到光影中，有一道影影绰绰、看不清脸孔的身影，她握紧掌心残留的最后一只花，“给……爹爹的。” “……” “绾绾？” 莫傅洵看着她软绵绵的像是一团纸般的倒下，手中的花儿掉在地上，起初以为是她又冒出些鬼机灵的念头想躲过惩罚，可慢慢发现并不像是伪装，慌神。 “去找太医！” 莫傅洵喊着，福公公连滚带爬的出去找人。 小奶糰子紧紧皱着眉心，手死死的攥着莫傅洵的衣摆，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父皇爹爹，绾绾……” “朕在，朕在这儿。” 莫傅洵摸着她的额头滚烫，像是火炉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卧榻，嫔妃和诸多阿哥公主都在外面的庭院站着，神情各异。 莫傅洵的怒吼声从里面传来，即便是看不到表情，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怒气，“你告诉朕，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小九儿的伤势恢復的很好，再几日就能够自由走动了吗？” “回禀陛下，臣……当日疏忽，只以为九公主是受了皮肉伤。” 徐大人跪在地上，看着莫清绾苍白、消瘦的小脸儿，也有些懊恼。 太医院中，数他的医术高超，也就让他忽视掉了些细枝末节的关键处，“九公主那日在山涧、应当是头部撞击到石头，脑袋里面有淤堵的血块，前些日子没有症状，可这几日愈发堵塞，就……影响到了她……” 第138页 “血块？”莫傅洵将视线停留在小奶糰子的脑袋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倒是觉得，头比前些日子有点儿大了。 “那，对她有什么影响？”莫傅洵问，徐大人却迟迟都没有作答。“你是想死？” 莫傅洵冷着眼，直接拔出剑，横在他的脖颈处，稍微用力，便能够看到一点血痕渗透出来。 “微臣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脑内若是有淤堵的血块，会衍生成许多症状，九公主不醒，臣实在没有办法下断言。”徐大人不敢躲闪，只秉持着医道的说着。 江贵妃眼圈儿泛红，用手扶着梳妆檯。 她的绾绾怎么会如此命苦，难不成，真像是钦天监说的，受到多少宠爱便要付出多少代价？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莫清绾没有任何像是要甦醒过来的迹象。 “父皇，儿臣替您在这儿守着，您……稍作歇息吧。” 莫景恆过来请安，开口道。莫傅洵沙哑着声线，摇头，“绾绾醒来肯定会怕，若是朕没有在她的身边，小丫头又该胡思乱想了。”他握着莫清绾的手，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种牵肠挂肚的日子。 福公公暗暗对此情此景嘆为观止。 “那……父皇移步到暖阁去歇息下？若是九妹妹醒来，您也能第一时间的赶过来。” 莫景恆回头看着，退而求其次的说，“您的身子，比较重要。” “好。”莫傅洵知道，若是再留下，可能会给绾绾招惹来其他的祸端，便起身离开。 莫景恆坐在床畔，看着她的头髮有两缕翘起来的地方，那是顽固的“老毛病”，小奶糰子每次都会用好多桂花的头油膏压下去。 他用手替她抚平，看着短暂听话，復而又重新翘得更高的头髮，苦笑。 “九妹妹，你要是看到、可要被气死了！” 江贵妃跪在大雄宝殿的佛堂前，不停的诵经，滴水未进，芍药陪着跪在旁边，满眼心疼，低声说，“九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也肯定不会有事的。” “……” 江贵妃转动着佛珠的手微微停顿，脑海中一片空白，半个字的经文都想不起来。 唯独能够看到小奶糰子抱着她，撒娇的喊着“母妃，绾绾以后肯定让你过好日子”的表情。 若是真有神明，就让所有的惩罚和劫难都落在她的身上吧！ 她替自己的女儿来挡，别让五岁的娃娃去受那般多的苦难！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惨公主，她失明了 “唔……” 莫清绾咕哝着、砸吧两下嘴，伸着懒腰。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长好长时间的午觉，足以把这段时间的疲惫找补回来，特别香甜、解乏。 睁开眼，小奶糰子看着周围黑黢黢的，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芍药姐姐，怎么不掌灯呀？” 她摸索着床边沿、奶声奶气的唿唤着。 “绾绾？你醒了！” “小九儿，有哪里不舒服？” 莫清绾以为是睡过头，在深更半夜醒来，却没成想会听到这般多的声音，吓得浑身抖了两下，警惕性极高的竖起耳朵，分辨着音色和动静的试探道，“是太子哥哥、父皇爹爹？你们在哪里呀？” “是要跟绾绾玩儿躲猫猫的游戏吗？” 可是、玩游戏不能在半夜吧？她的腿伤未愈，要是撞到哪儿、可要再休养好几个月。 莫傅洵和莫景恆等人围在床边、面面相觑，眼眸暗沉的看着外面正午时分的阳光，他试探的用手在莫清绾睁开的眼前挥了挥，发现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心下不免一沉。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让莫清绾有些慌。 “爹爹？哥哥，你们在吗？”小奶糰子有些害怕的想要跳下去，却有双手将她给捞回来。 不对！莫清绾瞪圆眼眸，低头，用力抓着在腰间的那双手，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谁将她的眼睛给遮住了？ “父皇爹爹，是不是给绾绾蒙着黑布了？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呀！” 莫清绾似乎察觉到什么，声音透露着细微的颤音，却拼命佯装镇定的样子，让众人心疼。 “别怕，朕在这儿，你若是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跟朕说。” 莫傅洵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唿吸声和温度，小丫头也安静下来。 这是……失明了？ 她毕竟是医学世家，总不至于会自欺欺人的认为是短暂的恶作剧。 回想着山涧的情况，以及在御书房发病时的头痛、莫清绾也猜测到病因是什么，这……有可能是短暂性的失明，等脑内淤血的肿块自行消散、就能够恢復视力。 可若是肿块始终存留，此地又没有能够做开颅手术的条件和华佗在世的神医。 她怕是要一辈子都在黑暗中了。 “你放心，朕会请来最好的大夫，替你诊治。” 莫傅洵已经让福公公将圣旨给散播出去，但凡是能够让九公主恢復健康、重见光明的，不管是道士的方外之术还是其他种种，都会赏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若是想要在朝为官，也可。 第139页 那道圣旨，几乎是一道万能的赦令。 “绾绾没事的，父皇爹爹别担心，绾绾可喜欢黑夜了呢！因为可以睡觉呀！” 小奶糰子察觉到周围有好多人，听到低低的、强忍着的啜泣声，抬起手，顺着莫傅洵的衣领、摸到他的脸庞，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胡茬格外扎手，她缩了缩，随即弯起好看却无神的眉眼。 “父皇爹爹有小鬍子了！怎么不刮呢？” 原来小丫头的浑身都泛着奶香，可现在却药罐子般，只要靠近就能够闻到浓浓的中药味。 谁看不说一句心疼！ “母妃？外面是什么时辰了？”莫清绾歪头问。 江贵妃拭泪，怕她难过，却也不想瞒着的说，“晌午。” “绾绾记得，自己摔掉了父皇爹爹的一个花瓶，想去花园摘两朵花回来赔罪。可不可以，带绾绾出去走走呀？”莫清绾轻轻说着，可半晌都没有听到谁的回答，“不行……就算了。” 她现在跟废人没什么区别。 出去若是磕到碰到，宫人都是要担责任的，谁也不想吧。 小丫头有些丧气，想着自己隐瞒的很好，却没有想过，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她的表情。 “朕替你换身衣裳，再带你出去可好？” 莫傅洵算是答应，莫清绾忙点头，将周围的宫人和无关人员都给遣散出去，她低头拽着衣襟，想要脱掉衣裳都有些费劲，只能装作可爱的嗅了嗅，“我是不是睡了好久？浑身都臭烘烘的！” “哪里有？朕的小九儿是最香的。” 莫傅洵看着芍药端来的托盘，鹅黄色的小裙子和粉嫩嫩的两件，便问，“小九儿是想穿粉色还是鹅黄色的衣裙……”话到一半儿，他勐地想起此刻小奶糰子的世界里，只有黑色，随即懊恼的拧眉。 感觉到他的自责，莫清绾却仔细想着，“要穿鹅黄色的！” “可是会不会显得我很黑呀？”女孩子的爱美之心，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改不掉的，她担忧的抬起手，芍药心领神会的将托盘给推过去，将布料放在她的掌心，让她感受着。 莫傅洵替她解开衣裳的纽扣，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弄疼她。 “怎么会？绾绾的皮肤白皙，这鹅黄色衬得小九儿更加娇俏可人，连花儿都逊色三分呢。” 谁说暴君皇帝不会哄人？这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让莫清绾也咯咯笑起来。 她乖巧的抬起手，让莫傅洵能够替她将衣裙给脱掉，可脱到脑袋的地方，卡住了。 耳朵在外面，鼻子嘴巴都在衣裙里面的莫清绾憋得有些热，挥舞着手，拍打着莫傅洵强有力的小臂，“父皇爹爹！有扣子呀！要解开的！” “哦……”莫傅洵笨手笨脚的替她重新弄着，松口气的同时，也发现浑身竟然出汗了。 这照顾小奶娃娃、可是要比当战场或是跟前朝的官员们辩论要累多了，他长舒口气，看着莫清绾乱糟糟的头髮，生出些退缩之意，看着芍药。 芍药也立刻明白，想抱着莫清绾去梳妆的时候，却听她小机灵鬼似的说，“父皇爹爹可不能跑！” “说过要替绾绾换衣裳，扎头髮的！” 她紧紧的攥着莫傅洵的手，像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小兽，那双眼睛找不到焦点的盯着前方。 “朕没有走。” 莫傅洵只能硬着头皮的将她抱起来，放在圆凳上，不顺手的拿着篦子，替她梳顺青丝。 头髮泛着阵阵桂花香，仿若是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他生怕弄疼小奶糰子，原来宫人侍候是这样的心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拿你练练手 “绾绾想要跟父皇爹爹同样的束髮。” 小奶糰子怕他技法不熟练、便贴心地挑选着最简单的款式。 莫傅洵将她的头髮拢起来，高高束起、挑选出玉冠来替她搭配，可哪怕是再小心翼翼，也毕竟是头次做此事，免不得手脚生疏的弄断几根头髮，痛得小奶糰子立刻将眉眼皱起来、却忍着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可小丫头却忘了，她看不到，不代表莫傅洵看不到。 “是不是弄疼了？” 莫傅洵不满意的将扎好的玉冠又扯松，反覆几次，莫清绾痛得不行，感觉头都要秃掉了。 而芍药也几次控制不住想要帮忙的心，直到暴君皇帝累到有些精疲力尽，勉勉强强的看着随时都有掉下来风险的玉冠，心虚的说，“就这样吧……” “那，可以出门了吗？” 眼前是黑暗，小丫头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不太敏锐。 她有点害怕梳头的功夫光景，外面就已经夕阳落山，黑暗降临了。 “朕背着绾绾出去。” 堂堂天子，岂能弯腰屈膝？可莫傅洵此刻蹲着，回头看着有些犹豫的莫清绾，将她拽着爬上来。 仿佛太平洋般的宽阔肩膀和后背，小丫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蛋儿贴着他，能够感受到有力的小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莫傅洵背着他、颠了颠，向外走去。 “哎呦……” 外面的人看到这般光景，都纷纷跪在地上，吓得不行。 第140页 莫清绾看不到，所有的触觉和听觉都集中在附近，她轻轻摸着莫傅洵的衣料，疑惑道，“父皇爹爹的衣衫跟绾绾的不一样诶，有些硬，但是滑熘熘的，摸着好舒服！” “小九儿喜欢？”背着她的人、颇为宠爱的问。 福公公紧紧跟着，竖着耳朵偷听。 天子的布料当然不一样！这绸缎是江南织锦的绣娘们特意赶制出来的，每年也就两三匹的样子，贴身穿着都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冬暖夏凉。尤其是用暗线混着金线绣制的真龙的图样、还有着祥云。 “嗯！”莫清绾重重的点头。 莫傅洵也是眉眼带着些笑意，“既然喜欢，那朕就给小九儿用这布料做两身衣裳、可好？” “陛下，不可。绾绾不懂得规矩，可亘古不变的礼数是不能乱了的。” 江贵妃在身边随着、听闻便阻拦。 知道她的担忧，莫傅洵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言，回头看着呆呆的那双眼眸，心里一痛，“可是朕的布料图案有许多，不知道小九儿喜欢什么，需要你亲自去挑选才是……” “你要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莫清绾听到，甜甜又果断干脆的答道，“好！那我定要好好的挑两匹最贵的，让父皇爹爹心疼！” “好……你最好是将朕的库房给搬空了。” 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可莫清绾心底却有着阵阵的悲伤泛起，她也想快点儿恢復视力，可…… 又不是她能够说的算的？ “哎呦呦……这是谁给我们小九儿束髮的？松垮垮的，可丑死个人了！” 莫傅泫在花园等候多时，远远的看着赖在莫傅洵背上的小丫头，本意是想要开玩笑，让悲伤肃穆的气氛稍微愉快些，可偏偏话音刚落地，就瞧见福公公递给他“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会吧？ 慎王爷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 “很丑吗？父皇爹爹的手艺真差！以后可不要你来了……”莫清绾嘟着嘴，有些埋怨。 而莫傅洵左眼挑眉的看向莫傅泫，射出一道寒光。 —— 花园庭院，满地都是碎石子，甚至坑坑洼洼的。 看着莫清绾抬着手、步步试探的向前走着，几次都差点儿摔倒，暴君皇帝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皱着眉对身边的人使个眼色，几乎是同时，太子、八皇子和慎王爷等人就分散到花圃中，化身採花大盗。 将所有种类的花儿都摘了许多，齐刷刷的摆在莫清绾前行的路上…… “呀？这么快就到了？” 小丫头触碰到柔软的花瓣，欣喜的眯起眼，用两只手摸着，回头向着空无一人的方向问，“父皇爹爹，这朵儿是什么颜色的？闻着好香呀，是牡丹吗？” “是。”莫傅洵细心的走到她询问的那个方向的空地，才回答。 莫清绾顿时自豪的抬起下巴，戳着自己的鼻尖儿，“绾绾太聪明了！以后就算是看不到，鼻子也能够闻到的做很多事情！不是没有用的小傢伙！” “那是自然。”莫傅洵心里一痛，说。 牡丹是国色，莫清绾吧嗒的折断，想要送给江贵妃，可扭着头，无论看向哪儿都是黑黢黢的。 “我在这儿。”江贵妃轻声开口。 莫清绾立刻挑踢踏着小短腿儿，冲着她跑过去，途中差点儿遇到石凳，莫傅泫手疾眼快的赶紧搬开数十斤重的东西，让她能够平安的过去。 “绾绾给母妃！” 江贵妃接过来，低头闻了闻，用力说，“母妃很喜欢。” “我有点累了，父皇爹爹，我们回去吧？” 小丫头的体力用尽，有些疲惫的说着。莫傅洵二话不说的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将她背起来…… 她想要出来，是想展现活泼和乐观的态度给众人看，可若是时间长了，总归是给宫人们添麻烦。眼睛瞧不见的时候，听力便是极其敏感的，她能够感觉到周围人做的一切，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回到禅房，小丫头很快便昏沉沉的睡着了。 莫傅洵唤来徐大人、仔细询问他关于九公主的病情，可得到的答案一如既往，不甚乐观。 “放出去的圣旨皇榜，可有人应了？” 暴君皇帝有些累的问，身边的侍卫摇头，用无声来回答。 天下如此多的能人异士，怎么能够把他的绾绾给治好？ “陛下，歇息吧。”福公公掌灯而来，莫傅洵起身，想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他的辫子，招招手，“你过来……”福公公吓得顿住，呆若木鸡。 暴君皇帝直接将他按着坐下。 “陛下……奴才，这可使不得啊！”福公公几次想起来，屁股像是冒火似的。 莫傅洵二话不说、将他的辫子给拆散了，说，“明日还要给绾绾束髮，拿你练练手。” “哎呦……”对待福公公、可不如莫清绾，暴君皇帝只顾花样和美观，差点儿是将他的头髮都给拔光了，直到深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画张小像 “芍药姐姐？母妃？” 第141页 莫清绾听着周围静悄悄的，用小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轻声唤着。 半晌，没有什么动静，她摸着床沿儿、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头却磕碰到，痛得在原地倒吸两口凉气。此间禅房、她住着十天半月，倒也算是熟悉，凭着记忆去找梳妆镜，勐地碰倒了烛台。 滚烫蜡油低落在她的手上，她赶紧鼓着脸蛋儿，试图拼命吹熄烛火。 这要是在她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把屋子烧了，可太惨了？她几乎是缺氧的状态下，总算是吹灭了红烛。 她是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到了。 医者不自医，莫清绾倒是想给自己把把脉，可看出来的端倪跟徐大人所言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现代化、高精密的仪器，她也无法知晓脑袋里的肿块所处位置，到底严重与否。 “难道……就这样瞎了？瞎了的公主，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要是别人想要暗害她，连防范和还击的可能都没有。研制出来的那些毒粉、银针，如今这副模样，真遇到歹人掏出来，反倒是陷自己于水火中。 “佛祖？喂！你有在听吗？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不过就是替六姐跟你抢人了嘛！” “你就算是要怪我，惩罚一两日就好了，还要让我瞎几日嘛！” “因为我，父皇爹爹都耽搁了去江南狩猎的日子，我可担待不起……要不，商量商量，能看到几个时辰，再瞎几个时辰？最好是白天看得到，晚上看不到嘛！” 莫清绾自娱自乐的说着，却因太投入，没有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江贵妃和莫傅洵两人互相搀扶着，看着以为对着窗外皎洁明月，实则是对着一堆墙壁喊话的女儿，控制不住心头的那股酸楚。 “陛下……”江贵妃眼角噙着泪，靠在莫傅洵的肩膀上，捂着嘴。 暴君皇帝抱着她，轻拍着后背，带着她到庭院的僻静处，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哭出声来，“绾绾真是太可怜了，若是有办法，臣妾真的想要替她……可是……她年纪还那么小，白日却还要安慰我们，怕我们担心。” “此处是万宁寺，神佛若是真灵验，朕……去求求又何妨？” 莫傅洵像是下定决心般，牵着江贵妃的手，到大雄宝殿，手持三根香，撩起衣摆，径直跪在蒲团上。 江贵妃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想要将他拽起来，可暴君皇帝却摇摇头。 他仰头直视着佛祖低垂的眼，将三炷香高高举过头顶，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磕了头，“朕乃天子，不信鬼神不信人，哪怕是当年登基继位、祭天地时，朕也没有跪过，可今日，朕为了小九儿跪了。” “太医说她药石无医，只能凭藉天意。那，朕就以天子之躯，来求这份天意。” 他俯身、将头抵在掌心处，诚恳的说着。江贵妃的泪实在控制不住，也祈愿道，若是九公主能够恢復光明就食素余生，用尽余生力气来积攒福报。 诵经、祈福，两人直至天明，才从佛堂离开。 “父皇爹爹？”莫清绾醒来，感觉身边有人，便试探的问着。 莫傅洵将她扶起来，点头应声，端着清粥吹凉、递到她嘴边，“尝尝看，特意让御膳房给你熬煮的米粥是用几道工序做的，都是补品。对你的身子有益处……” “好香呀！”明明是没有滋味的，可莫清绾却故意哄着他开心。 莫傅洵拧着眉，心疼不已，将粥碗放在旁边，替她束髮道，“朕今日帮你编流云髻可好？昨日特意跟芍药学的，肯定不会弄疼你。”说罢，他去用篦子梳顺小丫头的头髮，比昨日的技艺精湛了许多。 “哇，绾绾肯定特别好看！真想看看呀！” “父皇爹爹，你要替我多看两眼……”莫清绾嘟囔着，却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脸。 只不过，这笑容灿烂，可半点都没有刻进骨血中，那双无神的眼睛，刺痛人心。 “朕过几日，让画师过来，给你画两幅画……”莫傅洵说，可小丫头却想起什么，兴沖沖的扭头，“母妃曾经说，父皇爹爹的丹青妙手很厉害，画人也更是绝！不如给绾绾画一幅呀？” 莫傅洵会画小像，可他却鲜少给人画。 往年，也不过是在先帝寿诞的时候，画了一幅贺寿图。 曾经的皇后和江贵妃都有过一幅，仅此而已。 福公公在身边候着，看着他的神情，揣测不出圣上的心意。 “你去取来笔墨纸砚，小九儿，朕画起来，可要个把时辰，你能够坐得住？”莫傅洵调侃问。 知道这小丫头最是坐不住，活泼好动，果不其然，看着她略微为难的样子，挑眉。 嘴上这般说，可笔墨都已经铺开，“坐着舒服些，朕要开始了。” “好！”莫清绾思来想去，抱着枕头，依靠着、只坐了一会儿就打着哈欠，“父皇爹爹，好了么？” 这小丫头，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挥墨成画？莫傅洵皱着眉，却安抚着道，“快了，你再忍忍。” 下笔如有神，又揣着些爱意，自然画的比旁的都像几分，福公公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说，“好久没有看到陛下如此用心了，这小像，就像是第二个九公主似的。” 第142页 “尤其是这双眼睛……” 莫傅洵下笔的眼睛，是有神有光的，是往常小丫头的样子，黏着他喊爹爹的机灵样子。 “奴才该死！” 福公公看着莫傅洵的笔顿了，赶紧跪下。 莫清绾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能够猜到暴君皇帝肯定是生气了，忙打趣的替他解围说，“绾绾就是这双眼睛生得最好看呢，母妃常说，大眼睛难免骇人、有种压迫感，可我的眼型好看，反倒是在撒娇呢！” “对对对。”福公公忙不迭的附和着。 而莫傅洵看着他们两个配合默契，也没有怪罪，只继续描着小像，直至小丫头有些腰酸背痛，“好了。” “绾绾看看！” 莫清绾张开双臂，福公公就赶紧将她抱着，到暴君皇帝的身边。 看，她肯定是看不到了。 小丫头用手轻轻摸着宣纸，似乎是在用心感受着，重重点头的看着福公公的方向，说，“画的好看，绾绾很喜欢！谢谢父皇爹爹！可不许弄丢了……” “嗯，朕给你留着。”莫傅洵揉着她的脑袋瓜，答应。 屋外，清流侍卫匆匆忙忙的闯了两道门槛儿，着急忙慌的冲进来，吓了莫清绾一跳。 “什么事？” 莫傅洵拧眉，看着他问。 清流知道有错，却不敢耽搁的哑着声音喊，“陛下，有人将皇榜揭下来了！” “哪个皇榜？”他不敢相信，再三确认。 清流更是急得声音都有些噼，“给九公主治眼睛的那张！有人来，说有法子可以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揭皇榜的少年郎 揭皇榜？莫傅洵几乎是离弦之箭般、勐地冲出去，都没有顾得上跟小丫头说一声。 疾风掀翻他坐着的板凳、倒在地上发出两声巨响，吓得莫清绾捂着心口，喊了两声，“妈呀！” 寺庙的小沙弥看着暴君皇帝浑身杀气和急躁的路过，吓得合手念着“阿弥陀佛”，垂眸不敢看。 “陛下！您慢着些……既然揭皇榜、他便不会跑！” 福公公气喘吁吁的跟着，好歹是在他迈进偏厅前给拦住，替莫傅洵整理着衣冠，安抚劝慰着说道。 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事关绾绾的眼疾，他做不到冷静自持，恨不得立刻见到那医者。 “那人何在？”莫傅洵坐在藤椅上，按捺不住情绪的急问。 侍卫带着个墨染衣衫的少年自殿外而来，看似孱弱的少年郎，眼眸却如同鹰般、有几分傲骨，他谦逊有礼的拱手施礼，清冽的声音并听不出半点恐慌和初次见到天子的惧意，清冽的说道，“草民、拜见陛下。” “起来吧。” 莫傅洵的内心闪过浓浓的失望，语气也生出些不耐烦。 敢接皇榜者、自然对疑难杂症有把握，能够医治。 他想着就算不是鬓髮苍白的老者，也该是仙风道骨、看着唬人的中年吧？这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有什么本事医治绾绾？莫傅洵听他说两句的心情都没有，给福公公眼神，想起身推脱着离开。 “陛下，可否听草民说两句，再走也不迟。” 这布衣！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恃才傲物？敢公然跟莫傅洵如此说话？ 他拧着眉，探究的看着少年郎，又重新坐稳，摆摆手，“你说……” “公主的眼疾，可是因为受到外力冲击亦或者是勐烈撞击导致的？” 墨染少年跳过望闻问切的步骤，就直接将病因说的准确无误，莫傅洵的眼睛眯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暴君皇帝一声令下，有五六个侍卫鱼贯而入，拔出刀剑，架着他的两条胳膊，将他按在地上。 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少年的脸就贴着冰凉的地砖，侍卫用剑刃抵着他的手筋脚筋，只等着莫傅洵的吩咐便能够让他后半生成为废人…… “陛下、这是何意？” 墨染少年从喉咙里挤出这两句话，莫傅洵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 “说，你跟万宁寺内的哪个和尚有往来，或者……是朕身边哪个不长眼的宫人？竟敢将皇家秘闻随便的透漏出去，看来是嫌活得太久，盼着去阴曹地府看看阎王殿是什么模样！” 莫傅洵的冷意逼人，质问道。 墨染少年此刻却仍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那双眼眸静静的看着地砖的某处裂缝，“草民事先并没有以从任何人哪儿打听过公主殿下的病情，只因皇榜写着，是突发失明……” “宫中御医乃天底下医术最为精湛之人，若是没有办法开出方子，必定不是普通慢疾。而是急症，是外力造成的、草民随着师傅游山歷水、也见过许多民间的草药方子，想着或许有办法，才斗胆来试。” 莫傅洵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辩解，警惕却没有半点消散。 民间却是有许多能人异士，当年给先帝进贡丹药的道长也是有些大能的，可这么年轻…… 不是他有偏见，实在是不敢用他的绾绾来冒险。 如果是整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赤脚郎中，让绾绾受苦不说，还平添了她的希望。 第143页 “小福子……你去将宫中有久治不愈病症的人、寺庙中暂住的，求神拜佛想要祈愿身体健康的人，都给朕找来，给他看看。”莫傅洵当着墨染少年的面，直接给他些难题，“你若是真有本事，甭管有任何要求，朕都会答应满足你。可你若是想哄骗，劝你趁早离开，别将这条命扔在万宁寺。” 言外之意，他要是假的，莫傅洵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草民……自当竭尽全力。”那少年低声说，莫傅洵摆摆手，按着他的侍卫撤走。 少年郎轻轻拍打着灰尘、将褶皱的衣衫给抚平，退到门槛处，只望着外面的天色。 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莫傅洵的心跳有些加快，不停打鼓，直到有五六个病恹恹的百姓和僧人进来，墨染少年挨个搭着手腕、又扒拉着他们的三庭五眼，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这位婶婶饱受失眠病症困扰，但只要离开家，便能够酣睡到天亮。病因是心理压力极大，再加上家的附近或许有石坤草等物，该草能够散发气味，使人昏昏沉沉，头晕乏力，提不起精神。” “这位僧人是觉得浑身瘙痒难耐，无论如何用药也得不到缓解。病因是万宁寺山下河流的水，你觉得夏季炎热便跳进去解乏，那河流中有些虫咬了你，但眼睛却看不到，用些药膏涂抹，不日便会好。” “夫人是为求子。但若是自家相公并不碰您，哪怕是神佛也帮不得……” 寥寥数语，竟然将那群人的病症说的分毫不差，还提供了解决法子。 有老汉抬过来时，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他的儿女将老爹抬来是想让念空和尚在他咽气以后、做法事超度，可墨染少年提着银针，扎了老汉的几处穴位，他咳出几口污血，奇蹟般的睁开眼睛了！ 这是什么妙手回春？ 莫傅洵都有些坐不住、拧着眉看了他半晌，问，“你有把握能够将公主的眼疾治好？” “回陛下，医者不敢自称万全，可草民自当尽力而为。” 福公公看着莫傅洵犹豫不决的样子，低声说道，“不如让他去看看，奴才看，他跟九公主的年纪相仿，就算是……也能够作伴、替公主殿下解解闷子。” “你随朕来。”莫傅洵似乎是妥协般，径直而出，让墨染少年跟着。 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什么都不知道的莫清绾、此刻晃悠着小短腿儿，捧着腮帮子，对着那面墙、哼着小曲儿，只以为是欣赏着窗外的美景，直到听见脚步声，踉踉跄跄的跳下来，“父皇、爹爹……嗝。”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扣掉眼珠子，泡酒 莫清绾打着响亮的饱嗝，捂着肚子，嘴角的糕点残渣清晰可见。 耳边隐隐传来捂着嘴偷笑的声音，她顿时羞地耳根子都飘起红晕，脸蛋儿火辣辣的…… “都不许笑绾绾！”小丫头插腰、故作兇狠的模样说着。 可她这副模样却是娇憨可人，别提有多可爱。 莫傅洵三步并作两步的将她抱起来，替她擦掉嘴角的痕迹，看到小丫头脑门儿有点红，伸出手指戳戳，她顿时痛得吱哇乱叫起来，小粉拳锤着暴君皇帝的胸口，“哇！痛呀……” “怎么弄得！” 莫傅洵狠狠瞪着宫婢们，问。 感觉到他的怒气，小丫头也赶紧充当灭火器的角色，撒娇的说道，“是绾绾看不到，又不想麻烦宫婢姐姐们、偷偷跑出来，不小心磕到的，父皇爹爹不疼的，没关系！” “绾绾……”看他的宝贝女儿如此懂事，暴君皇帝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传朕的旨意，让人取些软布、绸缎，将这间禅房任何有稜角的地方都包起来，若是再让九公主受到半点损伤、朕便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做缺胳膊断腿！”恩威并施，宫人们哪里敢停留，都跑出去忙差事。 墨染少年看着莫清绾拽着暴君皇帝的手，咯吱咯吱的掰着，他却并不恼怒。 只想着民间传闻、说皇帝性情残暴，动不动便打杀宫人的故事也并不都是真实。 “朕给你找来了大夫，让他给绾绾瞧瞧眼睛，可好？” 莫傅洵温柔的哄着，看她牴触的皱着眉，“绾绾若是乖乖听话，朕晚些就让御膳房给你做玲珑糕吃，再配上凉凉的绿豆冰沙，好不好？” 用美食来做交易！简直是鸡贼！ 小丫头吞咽着口水，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像是久病成医般的把胖出几节的胳膊抬起来、伸出去。 “还请陛下……出去等候。” 墨染少年倒是不怕死的开口，莫傅洵拧着眉，眼看着就要发怒，福公公又赶紧打圆场的说，“陛下，奴才听说民间有很多法子都是不能外传的，还是出去……九公主不会有事的。” “你的话、总是这般多！” 他拂袖、怒气沖沖的到门廊外。 福公公则抹着满脸冷汗，心力交瘁，伴君如伴虎，可暴君皇帝这头老虎愈发的难揣摩脾气秉性了。 —— “公主，可以放下了。” 墨染少年把她的手给放下，冰凉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眼睛，莫清绾下意识的低唿了一声。 第144页 好凉，好舒服！ 她本能的将头往他的掌心蹭了蹭，听着低沉的声线、不免有些心动。 对于声控来说，看不到脸，这好听的声音就让她生出许多的遐想连篇，“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盯着虚空，垂眸，快速的吐出几个字，“林疏陌。” 林疏陌？疏远，淡薄、陌生……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但莫名的跟他声音很相配。 是那种清冷的、需要拯救的男孩子没错了！ “绾绾的眼睛是没有办法救的，你饿不饿？我有藏起来的糕点，可以分给你吃两块！” 莫清绾的手胡乱的塞到枕头下面摸着，半晌，掏出两块看似完整，实则都碎成渣渣的绿豆糕，献宝似的端着，“喏，给你吃，可甜了！”她像是急不可耐的又抬抬手。 林疏陌伸出手，捡了半块带着小丫头齿痕的糕点，犹豫片刻，塞到嘴里。 这绿豆糕的甜腻顺着舌尖瀰漫开，甜的他眯起眼睛，想要喝点儿清茶润润喉、清口。 难道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甜到苦的东西吗？还是……脑袋里面的淤血让她的味觉也失灵了？ “好吃吗？”感觉到掌心的重量轻了些，莫清绾也捨不得的将剩下的糕点放到嘴里，问。 林疏陌到嘴边的“难吃”转了个弯，哄着说，“好吃。” 看着小丫头顿时灿烂的笑脸，他有瞬间愣神，听着外面震怒般的吼声，想起此行的目的，站起身。 —— “来人，把她们都拉出去，杖则五十，直接打死了了事！” 莫傅洵指着眼前跪着的宫婢和太监，其中还有福公公认识的几个，可他也不敢在暴君皇帝盛怒的情况下来替他们求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佛门重地、让侍卫打的下半身血肉模煳。 说来也是他们自找的。 竟然敢在背后妄自议论九公主？是嫌命太长了。 莫傅洵和福公公是在门廊处等着的，可阳光太过毒辣，看他只一会儿便汗如雨下，福公公忙请他移步到不远的凉亭内稍作歇息、两人刚到附近，便听见凉亭后的竹林内，有宫婢们传闲话的声音。 “你们说，九公主的眼睛能好吗？” “我看是悬，听说要是磕到，这辈子都看不到了。陛下请来那么多的郎中大夫，也不敢用虎狼药，这九公主一碗碗的喝下去，别将身子再拖垮了。” “就是，人家都说是九公主的命格弱，抵不住陛下这样的宠爱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部却都是在诅咒莫清绾无法恢復光明。 眼见着莫傅洵的表情愈发阴沉，福公公也赶紧咳嗽两声的提醒。 竹林中的宫婢们吓得打翻了洗衣盆，脸色菜青色的连连磕头求饶，却也无济于事。 “传朕的口谕，以后要是再听到有任何人议论九公主，便五马分尸……” 这是最为残酷的惩罚，哪怕是大逆不道、试图造反的兵部官员，也不过是赐毒酒一杯，白绫一条。 他看着趴在长椅上，被打的晕过去的几个宫婢，没有任何怜悯心的说，“他们这么愿意说闲话，嚼舌根，就把舌头拔下来，眼睛挖掉，把眼珠子给朕存起来。” “若是绾绾真有什么问题，就让她们的眼睛、给朕泡酒喝！” 这两句话，让福公公都不寒而慄。可莫傅洵却像是说家常便饭般，轻飘飘的扔过去些视线。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余光撇过去，看到林疏陌出来。 “陛下，九公主的病症，草民能治……” 坐在屋内的莫清绾听到这句，握着纸飞机的手也顿了顿，他怕不是疯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住一屋？ “俩月为期限，若治得好，朕许你黄金百两、任你开口。若治不好，这条小命留在万宁寺吧……” 莫傅洵的眼眸阴鹫，闪过些晦涩难懂之意。 小丫头将纸飞机撇下，急匆匆扒拉着鞋袜，想跑出去阻拦。 她的病症、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保证万无一失，声音好听的小哥哥可别为混口饭吃就头脑发热呀！ “草民接旨。” 林疏陌掀起衣摆，扑通跪在地上，跟莫傅洵击掌为誓。 “哎呀……”小丫头迈过门槛，却脚下一滑，脸面朝下的摔倒，手肘痛辣不堪，用脏兮兮的小手摸了摸，流血冒油了！天哪，屋漏偏逢连夜雨！“父、父皇爹爹，绾绾疼！” 莫傅洵几乎是剎那间跑到她跟前，将她捞起来，抱着哄。 “朕给绾绾吹吹，可好？”他温柔的低头、林疏陌看着他们，眯起眼眸，不动声色。 —— 夜深，禅房倒是热闹起来。 芍药抱着厚重的被褥、进进出出的将暖阁的小塌子收拾出来，特意寻两件跟林疏陌合适的衣衫给他放置在旁边儿，她的眼神有着些敬重、也有些担忧警惕的说，“林大夫、必须要住在这儿吗？”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现在莫清绾是看不到的状态…… 毕竟是有些不妥的，可不知道这少年郎跟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讨他同意了？ 第145页 芍药恨不得将两只眼睛给贴在床榻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拧着眉。 “身为医者，要治疗病患，自然是要时时刻刻都跟随着，才能够知道状况如何，对症下药。” 林疏陌翻身，只看着暖阁的小塌子，翻出医术来仔细看着。 “那，林大夫请便……”芍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到门口又停留了许久才离开。 庭院的树影沙沙作响，江贵妃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屋内摇曳的烛火，芍药跑到她跟前儿，“娘娘！要不咱们留着人，在里面去盯着吧。那小少年生得虽然标緻，看着也算一表人才，可……万一呢？” “他不敢。陛下都允了，我们又如何能阻止呢？” 江贵妃摇摇头，回到隔壁的偏院、烧香祈福，诵经直至深夜。 —— “唔……”莫清绾睡得不踏实，扑腾着双手双脚，将被褥都给踢翻在地上，冷得打了两个喷嚏。 林疏陌坐起，看着她，到跟前将被褥捡起来，盖在她的身上。 小奶糰子倒是生得可爱，又丝毫没有对人的防备意识，甜甜的，像是那块糖糕似的…… “爹爹？”莫清绾半梦半醒，以为是暴君皇帝，果断的拽着他的手，“跟绾绾一起睡吧！” 小丫头的力气不小，林疏陌没想到她的动作，整个人都踉跄的扑过去。 呀，这么轻？莫清绾脑袋里冒出个念头，却来不及多想，闻着他身上檀木的香味，用小手拽着他的衣襟，找最舒服的地方窝着。 林疏陌的耳根子都有些发红，听着周围的脚步声…… 这要是让人看到了，怕是直接把他五马分尸，扔到后山餵狼吧？ “嗷呜……”说起狼，啸天不知从哪儿叼着两根鸡腿、摇摇晃晃的甩着尾巴进门，看到全然陌生的脸，警惕愣住了一会儿，却像是感觉到他没有什么敌意，爪子埋在地上，一跃而起，跳到床榻里面。 夏天，白狼浑身长毛热得要命，啸天又惯会撒娇，直接用舌头舔着莫清绾的脸。 它懂什么？只知道最近谁都不许它靠近小主人，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了！趁夜，赶紧咬断了竹笼的绳索，偷熘出来，还给小主人带了礼物。 但是旁边的小男孩儿是谁？ 短短几天，小主人就找了男朋友！他会不会欺负自己？ 啸天可是机灵，所以并没有暴露出敌意，只观察着情况，试探的打量着，还算漂亮！ “好热呀……”莫清绾皱着眉，感觉到啸天喷洒出来的热气，向林疏陌的怀里躲着。 另只手胡乱的推着啸天的脑袋，把它直接推到了墙角，“别过来……” “嗷呜……”小主人真是重色轻宠物！啸天耷拉着眼睛，却像是看到什么，将鸡腿给咬出来，爪子扒拉着故意露出些味道，“是鸡腿！” 原本在睡梦中的莫清绾陡然睁开眼睛，虽然仍旧是一片黑暗，可却像是有探照灯似的，果断的握着鸡腿，啃了两口，撕扯出来几条肉，喷喷香。 “父皇？”等她听到身边的唿吸声，莫清绾才终于想起身边的人，怕他将鸡腿抢走，藏在背后。 林疏陌看她孩子气的模样，低声笑着，“放心，我不会抢。” “林哥哥？”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唿唤着，这陌生的名字让他有些怔住。 仿佛没有人如此对他，亲昵、毫无防备，就像是一块小石子在池塘中掀起阵阵涟漪，“你很饿吗？” 不然，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是在不停的吃。 “……哦，你也吃点尝尝！”莫清绾想起什么，将半只鸡腿递给他。 敢揭皇榜，不顾以后是死是活的跑到万宁寺，肯定是那些饥民，有些小聪明的，想混口饭吃。 莫清绾自顾自的认为，不由分说的暴露出些怜悯和心疼的语气，“林哥哥有没有衣服穿？我让芍药姐姐去给你做两身吧？这……看着就不是很保暖的样子。” 小丫头用手扯着他的衣摆，感觉到布料的粗糙，扁着嘴。 林疏陌低头看着，这天蚕丝而做的衣衫，竟然被小姑娘说是破衣服？可太委屈了！ “你快吃，或者，你不喜欢吃荤腥？这儿有你喜欢的糖糕！” 莫清绾从怀中摸着，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块，不由分说的塞给他。 这丫头是……饿死鬼投胎吗？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怎么就像饿到的灾民般，捨不得吃，总将东西藏起来？林疏陌看着那两块糕，看着啸天垂涎欲滴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抛起来，它则一口接住。 “嗷呜……” 啸天砸吧着嘴，吃了别人的手短，也乖巧的跳下床榻，在地上找窝趴着。 主人新来的小男朋友还算是懂事，哼！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瞎子看日出？ “公主殿下，醒醒。” 林疏陌轻轻推着熟睡中的小丫头，看她哼唧着拽着被褥将脸给遮挡住，闷声闷气的喊着，“困！” “若是想治病，就该听大夫的话。” 他搬出医者的身份，将被褥扯开，看着小奶糰子的五官眉眼都紧紧皱起来，写满“不开心”几个字。 第146页 “胡说八道，谁不是呢！” 莫清绾同样身为医者，有些忘却此刻的环境和身份，迷迷煳煳、不耐烦的挥着手，开口说。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林疏陌只当是小丫头心情不好，在说梦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看着纸窗外的天色，他推着莫清绾的手也有些重，不知道是弄疼了，还是把她给弄烦了。小丫头的起床气涌上来，勐地拍着床板坐起，看着眼前虚无的黑色，愈发烦躁。 抛开往日维持的那副乖顺可爱的模样，她拧着眉。 “起床做什么？反正我什么都看不到，日日多睡一会儿，时间便能够过得快一点，你好烦呀！” 这般心里话，让林疏陌沉默着。 意识逐渐恢復清醒，莫清绾也吐纳两口气，声音沙哑的问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他瞥了一眼说。“你将衣裳换好，我带你出去走走。” 走个大头鬼！天都没亮，出去做什么？ 莫清绾赌气的扯着衣裳，把扣子都弄得掉了两颗，正好砸在啸天的头上，它委屈巴巴的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小脚丫直接踩在自己的头上，痛得“嗷嗷”叫了两声，惹得林疏陌回头。 小丫头看不到，平日是有人伺候着更衣的，这繁琐的衣裙弄起来笨手笨脚，最后直接烦了，随便套着就要往外走，脚丫子的袜子也只穿了一只，另一只踩在冰凉凉的地上，眉头皱起来。 这公主脾气，林疏陌拦住她，将她的小胖手给握着，蹲下身子。 “……”莫清绾以为他是要教训自己一顿，憋了满肚子机关炮似的话，准备回击。 可万万没想到，他是替自己将袜子穿好。 林疏陌抬着她的小脚丫踩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翼翼的将靴袜给套上，又站起来时，替她将纽扣小心翼翼的弄好，抚平衣领，从衣柜中又找出斗篷、替她围着。 “外头冷，多穿些。”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炸开来，莫清绾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开了烟花般。 清醒点！别因为他的一点点小恩小惠就忘记了他将你从舒服的被窝里拽出来的事实！莫清绾！ “啪啪……”小丫头手下十分不留情的拍打着脸蛋儿，推开跟前的人，叫着，“啸天？” 白狼摇晃着尾巴，试探性的靠近，感觉脸上的脚印还清晰可见。 “我们出去！”小奶糰子紧紧抓着白狼的尾巴，把他当做导盲犬似的利用着，别说，还真好用！ 果然，车到山前必有路！ 莫清绾为自己的奇思妙想点赞，走到庭院却忽然蒙住，不知该去哪里。 “林大夫，要带我去哪里呀？” 她故意将“大夫”两个字给咬的重重的，看他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两个月以后，她的眼睛看不到，才不会替他跟父皇爹爹求情呢！谁让他总欺负自己！ “就在这儿，公主殿下坐下等等。” 林疏陌从屋内取来羊毛毡、放在石凳上，扶着她坐下。 莫清绾无聊到数着手指头，拿白狼的毛来玩耍，给他的尾巴编了麻花辫，粗粗细细的，丑的要命。啸天敢怒不敢言，只能呜呜的低声唿噜着，看向林疏陌。 这小男主人救救他！ 他可不想变成最丑的一头白狼，有辱家门啊！ 可林疏陌显然是看到装作没看见，不想在此刻得罪了还在气头上的莫清绾。 “咦？这羊毛毡子，是母妃给我做的那条……”莫清绾的屁股暖唿唿的，用手摸着，想起什么似的，循着声音看向林疏陌的方向，问，“芍药姐姐给你找出来的吗？你是怎么找到的？” 说起来，刚刚他给自己找换洗衣裳的时候，也轻车熟路的！ 难不成，他是贼？ 打着给自己诊病的名号，是来万宁寺偷东西的？这可不好！ “就放在明面上，我自然是看到了。” 这小奶糰子、不管有什么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一点都不难猜，林疏陌也轻飘飘的解释着。 可莫清绾还是半信半疑，“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自己选不来的，就像我。明明是乐于助人，却要赔上一双眼睛，但很多事情也能够改变的，就像是你……” “可别一时头晕的做出什么傻事，到时候代价可很大的！” 暴君皇帝要是发现他偷东西，肯定要剁了双手双脚，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莫清绾就抱着手臂抖了抖。 她可不想因自己又背上因果呢！ “嘘，公主别说话，看。”林疏陌说着，莫清绾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我看什么？” 她一个小瞎子！是故意要气她吗？ 这是什么精神疗法？ “看到了吗？”在莫清绾准备要愤然起身离开的时候，手却忽然被林疏陌给握住，抬起来，遮着眼睛，“这是阳光，现在日出了……一点点的照耀着大地，树木和我们。” 他的声音温柔，让小丫头不由得沉浸其中，幻想着。 “嗯！绾绾感觉到了。”她的眼角眉梢都露出些欣喜的笑容，“阳光是暖的，在这儿……” 第147页 莫清绾指着头，抬起巴掌大的小脸蛋儿，欣喜若狂的深唿吸，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着日出。这样新生的感觉实在美妙，似乎能够听到泥土中、小草破土而出的声音，那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林哥哥，你是想要让我精神胜利吗？” 小奶糰子安静不来多一会儿，就勐地开口、打破气氛。 林疏陌看着她，嘆口气，无可奈何的投降道，“公主不如再回去睡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要七分糖！不要汤药渣滓！” 小奶糰子对吃的喝的，可是口味刁钻的很，非常有自己的要求和品位。但同时也是想要给林疏陌一点儿下马威，让他为难而已。 这有仇必报，才是她的性格嘛！ 第一百二十章 拎绳踢毽子？体育老师吗？ “九公主，您的心情好像不错？” 芍药收拾着衣物，用清水洗着角落的每处灰尘，噙着笑意的问。 小奶糰子揉揉鼻尖，数着怀中的糕点只剩下两三口，心疼懊恼的琢磨着不该同情心泛滥、给林哥哥的。 似乎感觉到些许不对劲，芍药低声问旁边的宫婢，“公主和林大夫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 庭院、林疏陌用藤条编织着什么东西，将几根色泽鲜亮的山鸡羽毛给扯下来，绑在一块儿，用铁锤敲敲打打的砸扁两块铁片，烧红的烙铁将羽毛给黏贴在其中，举起来，满足的欣赏着。 “林大夫，您是在做什么呀？这看着真好看。” 有宫婢特意围过来、眼波含情的凑近。林疏陌却直接站起来，躲避开距离，冷漠的说道，“借过。” 不得不说，漂亮的人总是吸引瞩目的。 林疏陌在万宁寺住下的这几日，来禅房的宫婢要比平时多出几倍来，都是用各种藉口跟他搭讪的。只可惜他对谁都是冷漠的模样，半个笑脸都没有，仿佛是一尊雕像。 “公主殿下，我们该出去治病了。” 他开口，莫清绾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有些沮丧的垂着头，认命的捞着鞋袜。 林疏陌见状、便要蹲着过去替她穿好，可芍药抢先一步的拦住他的手，眼眸里都是提醒和警惕的意味，说道，“林大夫还是出去等候吧，让奴婢来伺候就行。否则，要是让旁人看到，会说出许多闲话来。” 孤男寡女，他该懂得保持距离，而不是得寸进尺！ 小奶糰子生得奶香软萌，谁看到都忍不住要对她温柔一点。可如果是找驸马，肯定要从朝堂中的重官子嗣来寻，哪怕不是世子爷，也该是以后能够飞黄腾达的有志之士。 绝对不是这种江湖郎中能够攀得上的！ 芍药跟在江贵妃身边多年，从府邸到王爷潜邸，再到深宫，她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一打眼便能够看出他们心底的心思。就像是林疏陌，他看着九公主的眼神断然不是大夫和病患，而是……男女之间的情愫！ “是。”林疏陌并没有反驳，只转身离开。 莫清绾听着安静的声音，感受到芍药的动作，敏感的问，“你是生气了吗？” “奴婢没有，只是……以后公主殿下该跟林大夫保持些距离才好。”芍药担心的提醒道，九公主年纪小，要是趁着眼疾给迷惑住了，这一辈子岂不是就折在里面了？ —— 莫景恆和莫景禾拎着从山脚下的农户买来的糖糕和豆面儿，两人关系比从前大有长进。 因九公主受伤，他们也沉不住气，隔三差五就跑到山脚下去问有没有赤脚大夫的偏方能够有效果，这段时日，他们两个像是神农尝百草似的，吃掉的草药怕是比普通郎中这辈子看到的都多。 晚上睡着睡着，就会此起彼伏的吐起来，两个人看着都瘦了两圈。 “九妹妹呢？”两人到禅房附近，看路过的宫婢，问。 而宫婢没有回答，他们就听到前面传来莫清绾的声音，摆摆手，向着那儿走去。 “林哥哥，你放过绾绾吧。好好的坐着歇歇，不好吗？为什么要踢毽子啊？” 莫清绾皱着苦瓜一样的脸，唉声嘆气的捧着腮帮子，用手抓着毽子直接扔到远处，可她看不到，在扔起来的瞬间，林疏陌就已经把它给抓回来，又摆在她眼前。 这……恶性循环吗？ 暴君爹爹是给她找来郎中、还是体育老师啊？ 这强身健体的法子，能够让她的眼睛恢復光亮吗？莫清绾在心底默默吐槽着，可同时却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她失明是因为脑袋里面有淤血的肿块，可若是因运动，能够把肿块给震散，顺着高强度的血液循环而消化流散出去，说不定真的有效果？ 难道，他也是想到这儿了吗？ 莫清绾出神的想着，却也乖巧的站起来，跟两分钟前截然相反的主动说，“可，绾绾看不到，怎么踢？” “喏，我给你绑了根绳子，公主殿下可用手捏着，毽子便不会脱手。” 林疏陌想的周到，莫清绾也乐得尝试。 这让她有点想起童年记忆的那些游戏，只不过，那时候会有好多朋友在身边，可深宫宅院，宫婢们怕她，阿哥公主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谁愿意玩儿得浑身臭汗熏天。 第148页 “一、二、三……” 莫清绾集中精神的踢毽子，可无论如何都超不过五个的魔咒。 她看不到，全凭感觉，所以有些时候感觉不到脚上的重量，逐渐身心疲惫，想要放弃。 “公主殿下若是再坚持一会儿，我便去给你熬煮些陈皮水，混着冰糖，用冰块稍微凉一凉，解暑香甜。”林疏陌是把她的心思给摸得透彻，哄骗的说。 果不其然，小丫头又来了尽头。 用袖摆随意的抹着额头的汗滴，吃力的数着一二三。 “这人就是揭皇榜的郎中？”莫景恆和莫景禾躲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姿势和九妹妹对陌生男子的信任模样，皱着眉，都是打翻醋罈子的滋味儿。 “看着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如此年纪，药方怕是都不会写，怎么能给绾绾治病？” 东宫太子也露出些教训的意味，想要冲过去。 池塘边儿，莫清绾闭着眼睛，身体平衡自然也掌握不好，倾着身体往前挪动，每次都是一点，可不知不觉就站在了水边，掌心都是汗涔涔的，那绳子是用绸缎扯开的，沾了水就有些湿滑。 莫清绾一下子没有拿住，毽子呈抛物线的飞出去！ “哎呦……”小丫头心急，整个人就忙扑出去抓，殊不知、脚一滑，向着池塘就栽进去。 这可吓坏了所有人，芍药扔掉手中捧着的铜盆，冲过去却也来不及。 “公主殿下！” 林疏陌拧眉，脚尖轻点着地，踩着两块石头便飞身将她拦腰拽住衣襟，从池塘边缘给扯回来。 失重感和那股子腾空的刺激，让莫清绾下意识的抱着林疏陌的腰，感受到精装有力的腹肌，她眼眸闪了闪，呦！没感觉出来呀！是个脱衣有肉的漂亮小哥哥！ 小奶糰子对他的好感度顿时加了十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肚子装痛 旋转、跳跃，她闭着眼。 小奶糰子偷偷揩油的抱着林疏陌的腰，脚踩在地上都不肯放手，故作害怕的嘀咕着，“怕！” “没事了。”他轻拍着莫清绾的肩膀，余光看到无数向着这儿奔来的人影，想要将小丫头给推开。 可小奶糰子的手就像是涂抹着超强胶水似的，怎么都不肯放手。 她哪里看得到哥哥们都在？抬头可怜巴巴、茫然的瞪着无神的眼睛，对林疏陌说，“林大夫是不想要治绾绾了吗？是不是嫌弃绾绾不听话了！”她装作双腿发软的站不稳，把小白莲花的功力发挥到极高。 “公主殿下，你的哥哥们来了……要是再不放开，怕他们就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林疏陌弯腰，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小奶糰子吓得赶紧松开手，有心理准备以后、很快就被两只手给拽住，听到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的声音从两边儿分别传来，“绾绾！”“九妹妹！你没事吧？” “八哥哥？太子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让他们两人透心凉、心飞扬！ 以前跟在屁股后面像是小跟班似的，吵着闹着要让他们陪着玩儿，可现在呢？身边有林疏陌，却问他们怎么来了？难不成以后看自家妹妹，还要送封帖子，等通传吗？ 想到这儿，两位哥哥的脸色愈发阴沉的瞪着林疏陌。 “芍药，你将绾绾给带回去，林大夫，劳烦留下。”莫景恆开口，坐下。 莫清绾拧着眉，推开芍药抱着她的手，“太子哥哥要问林哥哥什么？绾绾不能听吗？你是不是要欺负他？刚刚是我没有注意，是林哥哥救了我，要感激才行！不能凶他哦！” “……”瞧瞧！现在就已经开始护着林疏陌了！ 莫景恆捂着心口，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看着林疏陌的眼神又凝重了几分。 “在九妹妹心里，老八和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这句话隐隐透着几分怒气，莫清绾也吓得不轻，咳嗽两声，摇头，一本正经的伸开手、夹着嗓子奶声奶气的讨饶道。“八哥哥和太子哥哥好不容易来看绾绾，我不想回去嘛！” “……”莫景禾是不捨得跟她置气的，只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奶糰子像是乖巧的猫儿，在他怀里找寻舒服的角度，林疏陌看着却不动声色的眼眸暗沉些许。 这丫头，不管跟哪个男子都会用这样的姿势吗？ 原来他不是特例！即便知道，抱着她的莫景禾是她的亲哥哥，可也不免生出些恼火。 “林大夫、师承何处？看来不光是能够学习医术，还能够学习一身的功夫。刚刚蜻蜓点水和敏锐反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莫景恆勾起唇角的弧度，冷笑着质问。 “你混进万宁寺，靠近九妹妹，到底有什么目的！” 莫景禾也忍不住问，小丫头的两只手抱着他的手掌，摇晃着，“你们好兇呀！” “这事情关乎到你的安危，不可小觑。九妹妹还是安静的坐着……别让父皇爹爹听到消息赶来，恐怕就不像是我们这般容易说话了。”莫景恆恩威并施的说着，余光看着林疏陌，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第149页 可林疏陌却松柏似的站着。 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暴君皇帝的，他人不在这儿，可眼线却遍布各处。 怎么会真的放心让林疏陌和莫清绾走近？ “草民年幼时，体弱多病，师父将我捡回来时便奄奄一息，喝着汤药、却没有办法大好痊癒。师父就传授给我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傍身，也算是另一种救命的法子。” “这都是区区雕虫小技，刚刚在两位皇子跟前是班门弄斧，是出自于担心九公主，并无别意。” 林疏陌的声音清冽，反倒是没有卑躬屈膝的讨好和慌乱的解释。 “你说，我便信？”莫景恆对他有敌意，所以字字句句都是挑刺，“来人，给我……” 莫清绾的心勐地一跳，可真是跟暴君爹爹如出一辙！ 动不动就要把人给关起来，下一步难道是屈打成招？林哥哥是有八块腹肌的漂亮哥哥，是她现在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乐趣，可不能丢了！ “哎呦，绾绾的头好痛啊！” 小奶糰子捂着头，叫的十分痛苦。 莫景禾吓得不行，低头问，“九妹妹，你怎么了？快来人……” “让草民看看。”林疏陌皱眉，靠近跟前。 两位皇子起初是想拦着，可看到莫清绾痛得想要打滚的样子，也默许他过来。 冰凉的手摸着小丫头的脑门儿，没有发烧，也没有任何突发的病症，“公主殿下，这里痛吗？”林疏陌摸着她的小肚子，压了压。 这力道稍微重，莫清绾眼角痛得出了两滴泪，早膳差点儿都吐出来。 “痛，哎呀，好痛呀！”她堪称是戏精的喊着，而林疏陌也看出她是故意装着、替自己解围的。 莫清绾偷偷在他的掌心画了画，使了个暗号。 “林哥哥以前说，会按摩，可不可以帮绾绾……哎呦……”这声音太刻意，尤其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起初莫景恆两人是被她给骗过去了，因在意而轻信。 现在，完全是看她还要怎么装模作样的表情，冷眼旁观。 林疏陌不得不听从吩咐，替她揉着小腿儿和肚子，“唔，绾绾舒服多了！林哥哥真是妙手回春，简直神医在世呀！”她狂乱吹着彩虹屁。 “九妹妹，今日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给父皇。” “你晚膳可少吃点儿，否则，晚上再装肚子痛，父皇不会像是我和老八这样轻易过关。” 莫景恆起身，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疏陌，气恼的离开。 “太子哥哥，绾绾是真的痛呀！” 看不到他们离开了，小丫头伸着脖子，字字句句的说着，半晌没有听到动静，偷偷拽着身边的手，问，“他们走了吗？” “嗯。”林疏陌好笑的应了一声。 而小奶糰子拍拍屁股的从地上站起来，趾高气昂的说，“你欠我一次，可记得要还！” 第一百二十二章 林哥哥生气了？ 林疏陌跟九公主形影不离、且关系过近的消息，莫傅洵是知道的。 治灾的官员办事拖沓、搞得难民因饥荒而频发暴动，眼看着就有要变成匪的趋势，他皱眉、烦的将东西都扔到地上，福公公进门时撞见、歪头躲过飞来横祸的砚台，弯腰捡着东西。 “陛下，您别急。御膳房特意做来的点心，尝尝看？” 福公公将清茶给端过去，莫傅洵只咬了半口，就拧眉的撂下。 他不喜甜、若是真的吃些东西，不如来些酸爽的会合他胃口。 “还不赶紧端出去？”福公公给身边的宫婢使着眼色，可刚摸着瓷盘的边沿，就听暴君皇帝拦住，“绾绾嗜甜，这糕点、她该是喜欢，端过去给她尝尝……” 莫傅洵看着到门口的宫婢，想到什么，又追加赏赐盘黄莲给林疏陌。 “父皇爹爹说不来与我用晚膳了吗？” 小丫头有些感染风寒、打了两个喷嚏，可怜巴巴的红着鼻尖，问。 林疏陌低头看着那盘黄莲，知道莫傅洵是在提点他注意分寸，“那林哥哥陪我一起吃吧？” “公主、我还有事。” 林疏陌的声音冷漠，跟之前截然不同，莫清绾看不到他的表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绾绾等你，好不好？” 自己吃东西、多孤单呀！尤其现在满眼都是黑暗，她只能靠着别人投餵来填饱肚子，美食的诱惑本就少了一点儿，莫清绾的失望写在脸上，林疏陌看在眼里，但却没有任何行动，只转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小丫头用手摸着周围，抱着饭碗扒拉着。 不好吃！一点都没有滋味。 食欲不振的奶糰子只咬了两口、就说疲乏了，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林哥哥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啊？ 为什么有时候冷漠、有时候对她又格外的关心？他的家到底是在哪儿？有没有亲戚朋友？莫清绾曾经有意无意的试探过，可每次，林疏陌都会很抗拒提起。 “可能是……家里受到灾了？” 莫清绾想着许多可能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抱着枕头唿唿睡得香甜。 第150页 而在她睡着的时候，林疏陌到床边，皱着眉。 他应该时刻谨记自己靠近九公主和暴君皇帝的意图，而不是……被她给左右着行动。 林疏陌的眼神忽明忽暗，恰巧被进来给莫清绾添香烛的芍药给看到，出言提醒道，“林大夫，您该是在暖阁的，这儿……以后还是少进来为妙。毕竟身份有别，您不怕外人说闲话，也该为九公主考虑考虑。” “……”林疏陌扭头，看着芍药，眼眸中的冷意让她竟然生出些害怕来。 医者该是悬壶救世的，可他……刚刚的眼神却像是要杀人！ “林大夫可在？”福公公尖锐的嗓音在庭院传来，打断了两个人僵持的局面。 林疏陌快步出去，看到莫傅洵的身影，顿了顿，低头、很快便调整状态，拱手道，“草民参见陛下。” “绾绾很可爱吧？”暴君皇帝随意指着石亭，让他坐下。 但林疏陌却恪守本分规矩的站在旁边儿，眼眸微垂，“九公主殿下聪敏、人见人爱。” “但，也不该是奴才能够觊觎的。不是吗？” 莫傅洵勐地抬眼，手拍着石桌，将茶盏中的茶给震出来几滴，微怒。 他是怀疑了，但并没有办法将自己给赶走。 毕竟能够让莫清绾恢復视力的唯一希望就在他的身上。林疏陌分析着如今的局势，却没有半分惶恐的慌乱暴露出来，“陛下所言极是，九公主该匹配的郎君是清风霁月的，顶天立地之辈。” “你知道就好，朕不想再从任何人那儿听到流言蜚语。” 该提醒的，已经都到了。莫傅洵深深的看了一眼禅房，并没有迈进。 —— 莫清绾昏睡到不知是何时辰，醒来时，听到身边有嗑瓜子的声音。 “是谁呀？”她晕晕乎乎的问，可爱的脸蛋儿圆鼓鼓的，让人想要抱着揉两下。 六公主将茶水和瓜子给放下，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九妹妹，你可算是醒来了，要不然，我可要回去了……”她拽着莫清绾，像是憋了许久似的，倒豆子的开始自顾自的说着。 “念白答应随着我们回京城，可我每次靠近，他都躲着我。” “前两次，我因为要追着他去后山，把脚都给磨破了，现在还疼呢。你说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可他偏偏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真是气死我了。” 莫清绾让她说的脑袋瓜疼，这六姐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给她秀恩爱的？ “停，停！六姐，念白和尚答应去京城，是打着传播佛法的名义，又不是你的驸马。”莫清绾一语道破天机的说着，“六姐总像是饿虎扑食似的，看到他就像是看到肥美的肉，不吓到小和尚才怪呢！” 六公主的脸随着泛起红晕，窃笑着，“九妹妹，你就会取笑我。” “……”莫清绾挑眉，歪头，感觉自己是对牛弹琴，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智商真是不高。 林疏陌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小丫头苦哈哈的皱着眉，苦大仇深的模样，替她解围的说道，“六公主，九公主该是要治疗了，您……” “那九妹妹！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六公主恋恋不捨的起身，等听不到脚步声，小丫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你了。” 林疏陌的声音清冷、不带着任何温度，公事公办的让小丫头很不喜欢。 “林哥哥，你是生气了吗？” 眼睛看不到，很多地方就敏感起来，莫清绾扯着他的衣袖，有些弱势的问。 林疏陌拧着眉，脑海中回想起莫傅洵的警告，毫不留情的拍掉她的手腕，看她锲而不捨的又抓着自己的手臂，只能狠心的将她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掰掉，“公主，请自重。” 这句极重的话，让小丫头震惊不已。 她瞪圆眼睛，却格外无神。张大嘴巴的说，“林哥哥，你怎么了？是绾绾哪里做错了吗？” “你是不是嫌弃，绾绾是拖油瓶，眼睛看不到……我会跟父皇爹爹说身体好了许多，让他给你银子的。”莫清绾以为他是最近过得不好，手头紧，说。 可林疏陌却失望的反问，“在公主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启程、江南行 林疏陌嘲讽至极的勾了勾嘴角。 他在期待什么？在莫清绾的眼里、他不过是乡野村夫，懂得些鸡毛蒜皮的医术就壮着胆子来揭皇榜，想骗取荣华富贵罢了，“既然如此，那请九公主多给我要些金元宝。” “……”小丫头被呛了两句，心情也不好。 她明明是好意，可偏偏让林疏陌弄得像是瞧不起人，“你在别处有火儿，别往我的身上撒！” “草民怎敢？九公主身边是有着许多人护着的。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有无数人来警告我……我哪里敢对您说些什么？”林疏陌控制不住的说道，而莫清绾愣住，明白了些什么。 可太子哥哥、八哥哥是为她着想，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们都不是故意的，林哥哥。你别……”莫清绾的声音顿时弱了点儿，伸出手想要抓他。 第151页 可刚碰到衣角，林疏陌就向后退了两步，躲闪开，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哎呀……” 莫清绾着急，却直接摔到地上，手肘磕碰到板凳的腿儿，划出一条血口子，痛得她直接哭出来。 造孽啊！这是什么天降大任前的考验？堂堂公主，弄得遍体鳞伤了！ 林疏陌顿住，回头看着她，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抱起来，可悬在空中的手仍旧是没有继续，只将能够伤到她的板凳和柜子给挪了挪，“草民去找太医来，公主就坐在原地，别动了。” “混蛋！”莫清绾哭的喘不过气，直接破口大骂的喊着。 是，他是混蛋！两人最好是没有任何交集、以后行事才能够方便，林疏陌控制着心，离开。 —— 水患成灾，避无可避。 莫傅洵眼见着情况不能再拖延，当即下令离开万宁寺，启程江南。 九公主的双眸失明，江贵妃和她就特许随着皇帝的马车，小丫头像是挂件似的，趴在暴君皇帝的怀里，情绪低落的提不起劲头。哪怕是莫傅洵给她餵了几块糖糕，都看不到她笑一下。 “陛下，林大夫来递话了……” 福公公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莫清绾立刻爬起来，耳朵竖起、偷听外面的动静。 她的行动太明显，莫傅洵都看在眼里，问，“说什么？” “他说，九公主舟车劳顿、需要好生休息，至于如何诊治，得他到江南再着手。还请陛下将这几日从两月之期中扣除出去……以示公平。”福公公战战兢兢的，他可是从没想过，还敢有人跟皇帝讨价还价。 小丫头起初是有些期待的、可嘴角的弧度愈来愈耷拉着，最终把小脸儿埋在暴君皇帝的怀里。 “告诉他，朕允了。” 暴君皇帝摆摆手，拍着小丫头的脑袋瓜，问，“怎么？绾绾现在是大姑娘了？会难过了？” “父皇爹爹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莫清绾情绪激动的否认，马车过了沟壑，颠簸了一下，她撞到马车的板，痛得低唿出声。 “镇国公家的小世子，听闻才识渊博，又长得清秀俊美，只要出门便会有无数的小姑娘给他扔花儿。朕回到京城，不如给叫到宫里，让绾绾看看，喜不喜欢？” 莫傅洵打趣的说着，但也在提醒她，林疏陌的身份只是郎中，山野的那种。 不以成败论英雄，当然也不能因出身而定以后！ 这是典型的偏激思想，古板思想！莫清绾想要跟他振振有词的辩驳时，却听到江贵妃将绣着的帕子给放在竹篓里，蹙眉，“陛下，绾绾才不过五岁，怎就定婚事了？” “怎么？你与朕定亲的时候，也是五六岁的光景。” 暴君皇帝直言不讳，江贵妃也羞地捂着莫清绾的耳朵，“陛下！” “母妃，都能听到的。”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仰着头，诚实的说着，“绾绾以后要嫁父皇爹爹这样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才不会看是漂亮不漂亮呢！” 莫傅洵可谓是最了解自己的小丫头，拉长尾音的问，“哦？果真如此？” “那，军中有许多将士，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过相貌丑陋些，对人却极其温柔，不如，朕给绾绾也寻些画像来，看看？”莫傅洵打趣的问，莫清绾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妙，她龇着小白牙，用双手捂着眼，直接把浑身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仰面朝天的说，“绾绾困了，睡觉觉！” —— 路途中，林疏陌随着宫婢、太监们的队伍，徒步走着。 莫景恆骑马看到他，眯起眼睛，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两句，不消片刻，就有人拎着沉重的包袱、扔给他，言语间虽说是客气，但行动却格外粗鲁的说，“这人手不够，还请林大夫也帮帮忙。” “好。”他掂量着包袱，怕不是里面装了几块石头，故意来折腾。 东宫太子，胸怀只有针眼大小，以后能够成什么大事？ “……咦？父皇爹爹，你，今日是束髮吗？”莫清绾睡得迷迷煳煳，揉着眼睛爬起来，竟然能够看清楚远处有模模煳煳的人影，虽然只是轮廓，但比全部是黑暗要好些。 她踉踉跄跄的走两步，稳稳的跌进了莫傅洵的怀里。 “小九儿，你是能够看到了吗？”暴君皇帝将奏摺给放下，掀起帘幔，对着外面喊，“停下，叫太医和林大夫来……”此言既出，队伍即刻停下，而莫景恆、莫景禾也赶紧策马靠近，问，“是九妹妹哪里不舒服吗？快，还愣着做什么？” 小丫头眯起一条缝的眼睛，用胖乎乎的手指着，“八哥哥？太子哥哥？” “九妹妹！你能看到了？”两人惊喜的追问，可莫清绾却诚实的摇头，说，“绾绾能够看到些影子了，是因为八哥哥比较高一点，所以猜出来的。” 莫景恆干咳一声，看着退后半步的八皇子。 他回头必须要让御膳房给多做些能够长个儿的膳食，这……在九妹妹心里，他竟然是小矮子吗？ “陛下。” 林疏陌拎着装满石块的包袱、而莫清绾眨巴着眼睛，拼命的凑过去，半个身子都快要从窗户弹出去，只想看清楚些林哥哥的长相，奈何，眼睛像是被一层塑料给煳住似的，愈发心烦！ 第152页 第一百二十四章 哎，她输掉了 因马车颠簸，不利于九公主的病情诊治。 刚启程不久的队伍在暴君皇帝的一声令下、加快脚程的赶往最近的客栈暂时歇脚，莫清绾有些无精打采，模煳的视线让她有些头晕，小脑袋瓜靠着莫傅洵的肩膀，两只手扒着他不肯松开。 “乖，等晚些让御膳房给你做甜糕吃。” 暴君皇帝轻拍着她的脑袋，示意林疏陌上前。 冰凉的手触碰到小丫头的脑门儿，她瞬间缩了一下，嘟着嘴。 不是要跟她冷战吗？又干嘛来管她的死活！小丫头在心底嘀咕着，委屈到浑身冒着酸泡泡。 “恭喜陛下，林大夫的医术了得，九公主的病症已经有所缓解。” 太医徐大人忙开口，可小丫头却很不乐意的仰着头，抱着暴君皇帝的胳膊撒娇道，“是绾绾的身体好，又听话，所以会好得快！跟他才没有关系呢！” “……”林疏陌听着，并没有搭话。 徐大人的眼神充满探究和八卦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这是怎么了？前阵子黏煳的像是连体婴儿似的，现在就闹翻了？果然小孩子的脾气是六月的天，忽明忽暗、有可能下一秒就暴风雨了！ “父皇依华独家整理爹爹，绾绾想睡觉觉了！” 莫清绾故意打着哈欠，很快便由宫婢给带到客栈最安静的天字阁雅间，不需要照顾的她手脚并用的爬到卧榻上，抱着枕头，将袖摆中藏着的花瓣给拿出来，在眼前晃了晃。 隐隐约约看到几片花瓣，“林哥哥讨厌，林哥哥不讨厌……” “林哥哥讨厌！”撕扯到最后一片，莫清绾郁闷的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想起林疏陌对她忽然的冷漠。 什么人嘛！就算是太子哥哥和八哥哥对他看不惯，又不是她示意的！ “咚咚咚。”门、有人叩响。 莫清绾赶紧四面朝天的躺下，紧紧阖着眼眸装睡，但频繁抖动的睫毛却出卖了她。 “既然九妹妹睡了，那清蒸鲈鱼就只能我们两个吃了。” 太子逗趣的声音藏着几分笑意，果然、那馋嘴的小丫头立刻爬起来，双手准确无误的抱着瓷盘，护食的坐在圆桌前，“呦，九妹妹不会是已经能看到了，在骗我们吧？”莫景禾也学坏了！ 八哥再也不是以前宠她的那个八皇子了！ 莫清绾赌气的埋头苦吃，幸好鱼骨鱼刺在送来前、都已经剔除掉，不怕她会卡喉咙。 “那林大夫、等你眼疾好了，父皇便会赏赐些金银珠宝送回去。你也无需跟他过多接触，不过是治病的郎中罢了。”莫景恆是看出九妹妹的心情不好，特意来哄。 可没想到，哄的这两句话，全部拍在了马蹄子上。 小丫头顿时觉得嘴里没有滋味，把筷子砰的撂下，送客道，“我困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这是怎么？生气了？ 莫景恆回头看着老八，实在想不通是哪儿出了错，却看到小丫头将鲈鱼塞到他的怀里，用力的推着他的肩膀向门口而去，差点儿汤汁洒满全身，而门颳起轻轻地一阵旋风，将他给拒之门外。 “都走吧……绾绾不需要他们！” 莫清绾的眼眶有些红，偷偷摸着眼泪，余光却瞥见角落似乎站着一道人影，看不真切。 不会是客栈的鬼魂吧？ 小丫头吓得打了个嗝，顺手摸着花瓶，像是棒槌般的举着，逐渐靠近。 “我可不怕你！” 莫清绾用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咦，是软乎的？还有温度！ 她努力眨眨眼，在黑暗中辨识着，逐渐看到了一双眼眸，跟想像中的林哥哥相差无二，“你怎么来了？”公主的娇蛮性子又冒出来，她摸着圆板凳坐下。 “来看看公主的眼疾，在夜里是否会有其他的症状。” 林疏陌拂袖而站着，凝视着小丫头的后脑勺，他是将太子和八皇子的话都听到的。 在皇家的眼中，又何尝把他当成过什么重要的人呢？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儿，他的视线又冷了几分，连带着对莫清绾的语气都如坠寒窖，“公主若是没事，我先走……” “回来！”莫清绾气不过，叫停他，“你过来陪我坐着，我若是不睡，你也不能走！” 迟迟都没有听到林疏陌的脚步声，莫清绾急得回头，“公主的话，你难道都不听了吗？” “……”林疏陌低头，坐在她的对面，安静的一个字都不曾说。 真狠！她倒是要看看，谁能够憋住！小丫头眼神怨毒的看着他，红烛没有烧断多少，她就忍不住，故意找茬挑刺的说道，“我想喝茶！” “我让人去泡。”林疏陌想唤门口候着的宫婢，却感觉衣角被小手给拽住。 回头，小丫头黑白分明的那双眼眸蒙着一层雾，声音不似刚刚，有着几分娇憨的说，“我想喝林哥哥泡的可以吗？你不要再跟我冷战了！你如果生气了，告诉绾绾哪里做错了。绾绾可以改的！” “公主并没有做错。”林疏陌的心底一软，妥协的沏茶。 滚烫的热水不小心烫到了手指，他拧着眉，回头看着略微不安的莫清绾，“公主的眼睛，该是能够看到些光影了吧？” 第153页 “看不到！”小丫头吓得激灵了一下，双手学着盲人的模样伸出去，胡乱的推翻茶盏。 林疏陌苦笑着嘆气，“那看来，还是需要几味苦药才行。” “啊？”莫清绾的眉眼都皱成一团，捧着茶盏、喝了两口，拽着林疏陌的衣角说，“林哥哥给绾绾讲故事吧！从前都是父皇爹爹给我讲、可他讲得都太难听了！绾绾睡不着。” 眼看着小丫头都已经困得直点头，却用两只手强撑着眼皮的模样，林疏陌妥协的答应。 “给公主、讲一个远方太子的故事吧。” 林疏陌替她将被子盖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声线温柔又迷人的说着。 莫清绾调整着舒服的角度，头靠在他的手边儿，像是撒娇的小猫儿般，“是像太子哥哥一样的吗？” “不，是一个很可怜的太子。” 林疏陌勾起唇角，眼神看向窗外的稀疏月影。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哥哥，讲故事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并非是所有皇帝都如同莫傅洵这般骁勇善战，护得住百姓、又能够开疆扩土。 自然有许多贫瘠和穷苦的地方，会浮尸遍野、生灵涂炭，上位者只能选择跟邻邦的强国进献些女子、珠宝来换取庇护。作为备受宠溺的九公主，莫清绾是不知道的。 “他从小便没有母妃在身边，虽然顶着太子的名号，可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兄弟姐妹和父王只会将他当做空气，他也乐得清闲自在，时常去外面策马奔腾，看看山川湖波。可某一日，他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强占民女的水匪，看到了全部烧焦的村庄，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林疏陌的手微微颤抖着，停下，并没有继续轻拍着小丫头。 莫清绾听的津津有味，半梦半醒的哼着，“林哥哥？”这声将他给唤回来，刚刚悲伤的语气也削减不少。 “他回到皇宫，就听到父王和朝中的臣子们在商量，要将太子作为质子送到邻国，换来他们的保护。” 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甘心将权利交出去，只沦为附属国？ 可凭藉他们的力量不足以跟水匪对抗，比起举国覆灭，区区一个不受宠爱的太子，又怎么值得同情？ “那太子……做质子了吗？” 小丫头皱眉、充满担心的问着。 林疏陌摇头，“他跑了，偷偷跑走，想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哪里都能够容得下他！” “可他错了，他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丫头，还有那个皇帝……”看着逐渐撑不住，合着眼皮、微微打起唿噜声的小丫头，林疏陌轻笑着，替她将碎发捋到耳后，“他忽然觉得，如果做质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至少不会那么无趣。而且……他实在不想看到又有百姓受苦了。” 做天家，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 林疏陌躲不过，只能选择去面对和接受。 “……”其实、莫清绾在半梦半醒中是有着点儿意识的，她隐隐觉得林疏陌在说自己，可没有证据，实在抵不住困意的睡过去。“林哥哥，别担心。”她咕哝着两句，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 次日清晨，莫清绾睁开眼眸的时候，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林哥哥？”她试探的喊了两声，有些口渴的端着茶盏、咕咚咚的仰头将隔夜茶给喝光了，抹着嘴儿，她将衣衫给胡乱的套上，“等等！” 小丫头的动作瞬间停住，僵硬在原地。 用手掌在眼前挥了挥，伸出两根手指头晃悠着，二？ “我能看到了？”光明来的有些突然，莫清绾惊喜不已，对着铜镜、拍着圆鼓鼓的脸蛋儿，捏了两下，痛感让她低低的叫出声来，不是梦！ 妈呀，竟然如此幸运吗？ 她抬头摸着磕肿的地方，看来是淤血已经驱散掉了，那……不管以后会不会復发，好歹她现在是能看到！莫清绾恨不得把好消息立刻分享给父皇爹爹和母妃，不让他们替自己担心到吃不下，睡不着。 可推开门的前一秒，莫清绾将手抽了回来。 “不行……”莫景恆的话在耳边响起，小丫头的咬着嘴唇，“如果我的眼疾好了，林哥哥就要离开！” 她不捨得让林疏陌走。 白狼不知何时钻进来，抬起绿幽幽的眼睛、舔着她的掌心，看到她慢慢蹲下来，兴奋的嗷呜、嗷呜直叫！围着她、将厚厚的尾巴甩起来，把莫清绾给扑倒的舔着脸，“哎呦！啸天……你别闹！” “九公主？”芍药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将白狼给扯到旁边。 小丫头胡乱摸着脸上的口水，喊了声，“芍药姐姐！今天不许给它吃肉！” “九公主，您能看到我了？”芍药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神，惊喜若狂的问。 莫清绾摇头，放空双眼，故作些悲伤的表情，“只能看到模煳的影子，看不真切。” 才不是呢！她现在连几米外、侍卫佩戴着的玉佩是什么纹路都能够看得清楚！莫清绾用手掩着嘴角狡黠的弧度，莫傅洵处理完政务，也匆匆赶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第154页 “叫太医来看看。”暴君皇帝对外说着，“还有林疏陌。” 两人匆匆赶来，林疏陌像是昨夜没有来过似的，冷着脸、恪守着分寸。 莫清绾眨巴着眼，仔细看着他的五官眉眼，长得真好看呀！比她想像中还要精緻、是比小皇叔还漂亮的，却有着一股子的英气，她的眼泪差点儿从嘴角流下来，对上徐大人疑惑的眼神，赶紧把视线收回来，望着天花板的房梁，紧紧抓着莫傅洵的手，“父皇，绾绾是不是好不了了？” “胡说！”莫傅洵呵斥的制止，回头看着徐大人问，“如何？” 徐大人斟酌着用词，按照脉象来看，九公主的体内淤血都已经排除，该是双眸能够视物才对。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看不到，难道是体内有其他的患处？ “九公主的身子弱，遭遇如此重创，该是要好好的调养。如今能够看到些影子，想来不出几日就能够恢復视力。”徐大人含煳不清的说着，莫傅洵点点头，看向林疏陌，问，“林大夫如何看？” 林疏陌端来碗浓稠的汤药，看着黑黢黢的，还飘着些动物的蜕皮。 似乎是蛇皮？虽然也是一味难得的好中药吧！但是看着吞进去，就让小丫头忍不住阵阵作呕，将脸埋在莫傅洵的怀中，勐地摇头躲闪着，“绾绾乖，是你从前喝着的。” “……”怪不得呢，她这几天喝中药的时候，总觉得口感很奇怪！ 恨不得将三天前的饭都给吐出来的莫清绾、脸如菜色的趴在暴君皇帝的身上，舌头伸出来的晃悠着。 “九公主需要几味勐药来刺激，待草民再去开个方子。” 林疏陌轻声说，莫清绾扣着暴君皇帝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弄得他皱起眉头。 这林哥哥到底是哪边儿的？自己可是为他好！他为什么要害自己！莫清绾的眼眶通红，指着窗外，“绾绾想出去透透气，这里好痛。”她戳着心口，试图让林疏陌有些愧疚。 “好，朕带着小丫头散散步。” 莫傅洵抱着她，眼眸里有着几分了解的看向林疏陌。 女大不中留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父皇爹爹找些秀女吧？ “好香呀！”某宫婢路过的时候，小丫头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发出声感嘆。 暴君皇帝随着她的视线、也多瞥了宫婢两眼，但不知不觉便停下脚步，眉眼深邃的索性直勾勾盯着看。 杨柳腰，屁股摇晃着、好生撩得人心神荡漾，鬓间两朵海棠花和碎发松散垂落着，别提有多勾人了！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摆明是要爬到龙床，成宫中的小主儿啊！算盘打得好，可她却不同意！ “父皇爹爹，前面花儿开的好看，比宫中的那些花儿都香呢！” 九公主奶声奶气的指着几朵杂花儿，故意把声调给喊得高了些，“可是，野花终究是野花，香也没有雅致味儿，打眼看着是新鲜，可瞧多了，就腻歪了！” “噗嗤……”福公公没有忍住，笑弯了腰。 九公主的言语讥讽，怕是放眼朝堂，连谏官都不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也只有她，能够引经据典、还用这种指桑骂槐的方式来提醒宫婢别想太多。 莫傅洵狠狠的瞪了一眼福公公，刮着小丫头的鼻子，“你若是不喜欢，朕就把那些花都连根拔了。” “听见没有？还不赶紧滚出去，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 “以后不许这种随便的宫婢靠近陛下……” 福公公打发走身边的人，跟着莫傅洵和莫清绾，站在不远的地方。 小丫头无心赏花，琢磨着暴君皇帝近日来、只到母妃的住处歇着，要不就是处理奏摺。好说歹说，他也算得上是中年，需要发泄和解决些生理问题，总憋着，难免对身体健康有坏处。 南巡狩猎的途中，带着的嫔妃有限，除却母妃，也果真没有几个体贴和懂得疼人的解语花。 怪不得暴君皇帝不经常去呢…… 这样？要不要她来替父皇爹爹办点事？可能他会不好意思！ “父皇爹爹，前面的镇子肯定有花楼吧？”九公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便是让诸多随行的侍卫和宫人都大跌眼镜的话，福公公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恨不得把九公主的嘴巴给捂住。 莫傅洵自从患头疾以后，对女色就不是很亲近。 前朝的官员们劝他无数次，要选秀女，纳后宫，但是谁说，谁就要挨板子，久而久之就不敢了。 今日，九公主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还不知道皇帝要如何震怒呢！ “绾绾，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暴君皇帝语气尽量温柔的询问，他安慰自己，这花楼肯定不是他想的那种！ “就是有漂亮小姐姐弹曲子，唱歌儿，穿的很少，但是个顶个都很让男人喜欢的那种……”莫清绾以为他真的不懂，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越说越离谱，眼看着要说到小姐姐们都会在房间里睡觉觉。 皇帝赶紧拦住，呵斥道，“都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唔，小皇叔他们经常去呀。”莫清绾的手抬起来，轻飘飘的指向莫傅泫。 第155页 这有他什么事儿？莫傅泫吓得呛了两口，勐烈的摇头，可说得越多越露馅。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不许随便提起。”莫傅洵语气严肃的说着，小丫头咕哝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里有这般的道理？ 莫清绾只消停了一会儿，又扒着皇帝的肩膀，说，“父皇爹爹，宫婢姐姐们也有好看的。” “要不，绾绾去给爹爹画些画像可好？让你好好挑选挑选！” 小丫头越说越有兴致，“个子要高一点，说话要娇滴滴的，像是水儿一样。还要懂得疼人的，最好是能够弹琴唱曲，替父皇爹爹解闷的！腰……爹爹喜欢细一点儿的还是粗一点儿的？” “屁股的形状肯定要好看一点的，这样以后能够多生一点小弟弟、小妹妹！” 莫清绾的话，让暴君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看着喋喋不休的小丫头，她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 福公公吓得赶紧抱着自己，这九公主可谓是喜欢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 好生养这种只有婚娶的女子才知道的事情，她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以后九公主身边的宫婢，都给我换成哑巴！若是管不好自己的那张嘴，就喝点儿药，直接毒哑了！省得跟公主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莫傅洵回头吼着，吓得宫婢们都跪倒一片。 她们心底却流着泪，想要替自己辩解。 这些可不是她们说的！ “父皇爹爹的丹青最好了！要不，你自己亲手画？”莫清绾不怕死的继续在跳动着，直到瞥见他幽深冷漠的眼光，也咧着嘴角、憨憨的笑了笑，“绾绾也是为爹爹好！” 难道还要谢谢她？ 暴君皇帝摇头，看着从禅房内走出来的徐大人和林疏陌等人，皱着眉。 “你们带着九公主去散散心，小心看护着，别摔着捧着！”莫傅洵没有什么好心情，直奔江贵妃的屋内，留下呆愣愣的看着他背影的莫清绾，疑惑的用手戳着自己的小脸蛋儿，问，“父皇爹爹怎么看起来不开心？难道，他的身体不行了吗？” 小丫头瞪圆亮闪闪的眼睛，对徐大人认真的说。 “那，你要不要给父皇爹爹开两副药，补补身子呀？那种十全大补丸，可有些作用？”莫清绾倒是见多识广，开口便说了几个药名，徐大人吓得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住。 这父女俩之间、可真是稍有不慎就会弄得小命儿丢了！ “我带着九公主去转转吧。”林疏陌低声说着，莫清绾抬起小下巴，重重的点点头，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林疏陌愣住，随即也牵着她的，向树林里走去。 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徐大人撞撞福公公的肩膀，说，“看着，倒真像是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 “小心你的那张嘴，要是让陛下听见，别说是你在太医院的饭碗，就算是这颗脑袋都不一定能够留得住呢！”福公公好言相劝的提醒着，最近暴君皇帝对九公主的婚嫁事情可非常敏感。 可谓是一颗随时引爆的雷，谁提、谁炸！ 第一百二十七章 骨瘦嶙峋的老伯伯 “啪……” 江贵妃绣着绢帕，听到声勐烈的巨响，赶紧抬头。 莫傅洵沉着脸，将珠串给拍到桌案上，眼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问，“你时常跟绾绾说些什么秀女、后宫嫔妃的事情？”这几乎是质问的态度，把气氛搞得极其僵持。 “陛下，臣妾从未说过什么，你可是从谁那儿听到了风言风语？” 江贵妃不动声色的端来菊花茶，替他降降火。 莫傅洵深吸两口气，耳边迴荡着莫清绾的那种种言论，发愁的捂着脑袋，感觉太阳穴都在跳动着，隐隐作痛的说，“她劝朕选秀女，甚至是从身边的宫婢下手？还替朕挑起来好生养的身形了！” “咳咳咳。”江贵妃没想到，勐地咳嗽起来，“绾绾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暴君皇帝冷哼两声，“朕看也是，看来别管是眼疾、就算是她四肢退化，也得让傅泫给她开书堂了！” —— 后山树林，大手牵小手。 暴雨过后的泥土坑坑洼洼的，莫清绾的脚丫踩进去、便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留下，她咯咯的笑着，林疏陌感觉到她停住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丫头的一只鞋都在泥地里。 “公主，冒犯了。” 林疏陌弯腰，打横将她抱在身前，向前面的凉亭而去。 山林间都是些青草的香气，小丫头深唿吸，兴致勃勃的晃着脚丫，却看到远处似乎有道身影靠近。 快要到黄昏落日，周围的光线都有些暗。 那身影底盘极低，行色匆匆，喉咙里还发出些不同寻常的声响，莫清绾有些害怕，躲在林疏陌的背后拽着他的衣角，眨巴着眼睛，声音都发出些颤抖的问，“那……那是不是妖怪啊？” “你连神佛都不信，怎么还觉得世间有妖怪？” 林疏陌拧眉，却也注意到那儿。 那身影逐渐靠近，莫清绾才看清楚、竟然是佝偻着背、骨瘦嶙峋的老头，他还牵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小孩童不停的咳嗽着，“行行好吧，给点儿饭吃。”他举着破碗，乞讨着。 第156页 “可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呀。” 莫清绾胡乱的摸着身上，发现还有两块糖糕，想要递过去的时候，却不小心手滑的掉在地上。 那老头赶紧捡起来，沾染着泥土就餵到了孩童的嘴里。 “哎呀，上面是脏的！吃了会坏肚子的！”莫清绾想要阻拦，但是孩童却警惕的捂着嘴，囫囵的直接将糖糕给咽下去，“不碍事的，不碍事，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好。脏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老头咳嗽两声，说着。 “我这儿还有两块饼，和一些烧鸡，你们慢点儿吃，垫垫肚子。” 林疏陌像是变戏法似的掏出来荷叶鸡，热腾腾的，闻到香气，老头和孩童都像是癫狂了，眼睛发直，手撕扯着鸡肉，狼吞虎咽。 莫清绾也是万万没想到，“你哪里来的？” “本来是想要给你的，如今看来，你是要饿着肚子了！”林疏陌淡淡的说着。 小丫头有些可惜的舔着嘴角，吞吞口水，想要摸着孩童的头。 他看着跟自己差不多一半大，可是身形却小的不行，骨头像是掐两下就能够碎掉似的，脸部轮廓都凹陷进去，“……”孩童看到她的手，下意识的抱着荷叶鸡往后躲。 “别怕，我不抢。”莫清绾摇摇头，将手收回来。 老头将两块饼给收起来，怕以后遇不到好心人，他们留着好歹能够填饱肚子。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小丫头此刻心怀百姓的问话，倒是让林疏陌有些刮目相看。 老头欣慰的看着孩童打了两个饱嗝，拍着他的背，“我们是从江南来的，山野间都任洪水给淹了，庄稼农田都种不了，只能逃荒出来，可我们老幼病残的，也没有办法去做体力活，只能沿路乞讨。” “可朝廷不是给你们拨发了银两吗？” 小丫头记得那日在御书房、她是亲眼看到莫傅洵批了数十万两的赈灾款，让周府的人去安抚百姓。 可现在，怎么会有饿死的？又怎么会有暴乱呢？ “哪里有什么银两，都是官员们给剋扣留下来了，若是有些关系的，就能领到些米，可若是没有关系，便求爷爷告奶奶都得不到半碗米粥。”那老头声音虚弱，莫清绾也着急的赶紧握着他的手腕。 两根手指虚虚的搭着，脉象倒是平稳，只是饿的营养不良。 可身边站着的林疏陌却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皱眉，这熟稔的医者手法，她是跟谁学的？ “老伯伯，你要是不怕，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好歹能够多吃两顿饱饭……” “我的父……爹爹，在朝中也是有能说得上话的知己好友，你将事情说清楚，他或许能够帮到你或者更多人也说不定呢……”莫清绾歪头，那老头愣住几秒钟，直接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小丫头一屁股的站起来，扶着他。 “您可别这样，我还想活得长长久久呢！”小丫头笑盈盈的说着，“你们在这儿歇歇脚，我跟林哥哥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材能够拿的回去！” 小丫头偷偷的扯了扯林疏陌的手，两人便走到不远的地方，蹲下，扒拉着草丛。 “你这是做什么？”林疏陌有些不解，问。 莫清绾却笑着、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低声说道，“我们在，他们都需要看着眼色，不敢放心大胆的吃，我是想……让他们至少别吃得噎食了。” “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心善的人。”林疏陌深深的看着她，眼底闪过些许不同的情绪，说。 小丫头上来蛮横的劲儿，插腰，歪头，问，“在林哥哥的心里，绾绾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不讲理，也不懂百姓疾苦，只知道吃喝玩乐，然后践踏宫人的人吗？像是十妹妹那样的？” “那是谁？”林疏陌看她动了怒，问。 他是不知道莫清月的，毕竟那傢伙现在遣送回皇宫，禁足关押在其中呢。 “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人！” 莫清绾赌气的又扭头，不打算理他。 可此刻她倒是没有发现，生气是因为在乎，在乎林疏陌对她的看法而已。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皇爹爹无所不能！但也很累 林疏陌对小姑娘生气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可谓是束手无策。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哄，只能呆呆的看着她，脑袋拼命的转动着，可小丫头却自顾自的气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手不忘扒拉着草丛，闷闷的说，“我是公主。” “嗯？”他知道啊！而且是莫傅洵最宠爱的九公主。 林哥哥是榆木脑袋吗？莫清绾嘆口气，站起来，指着骨瘦嶙峋的老伯伯，说，“我是公主，享受着他们赋税和供养、能够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的过着日子，随着父皇去狩猎，每日的饭菜都要有六七道。” “身上穿着的绸缎、都是靠着他们的……” 莫清绾的眼眸清澈，说出来的话也字字铿锵，让林疏陌的心都跟随着深受震动。 “如果我没有办法护得住他们，对他们的苦难都视而不见。他们迟早会觉得皇家天子是不配的，那……父皇爹爹就不能称之为皇帝，而我又怎么会是公主了？就算是为了我的好生活，也要帮他们呢！” 第157页 这话通俗易懂，但是位居高位者，极难有人会想得明白。 林疏陌看着她，半晌，忽然笑出声来，说，“现在看来，九公主的眼睛是好了大半的。” “啊？”小丫头勐地回过神来，又开始装瞎，故意伸出手，说，“看不到呀！林哥哥在哪儿？” 这拙劣的演技，还真是可爱。 林疏陌主动牵着她的手，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公主、跟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样。” “你不要叫我公主啦，叫我绾绾就好！太子哥哥他们都是这样叫的。” 小丫头下意识的，并不想让林疏陌跟其他宫婢、侍卫们一样的与自己生分。林疏陌低头看看她，答应。 “我长得好看吗？” 两人沉默着，林疏陌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莫清绾直接快速的回答，“漂亮！比小皇叔都好看！” “哦？”林疏陌拉长尾音，狭长的眼眸里透出几分笑意。 糟糕！她陷进圈套了！莫清绾嘟着嘴，勾起小拇指，在林疏陌的眼前比划着名说，“你不许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爹爹，好不好？” “为什么？”眼疾恢復，是一件好事。 可以让身边的许多人都不用替她担心，可莫清绾却想要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的。难道是因为，他？ 林疏陌的心微微动着，却听莫清绾大声说，“因为绾绾还想要当混世小魔王几日呢！” “所有人都需要宠着我，让着我的日子……”莫清绾生怕他不信，又追加补了两句。可这番解释，却没有任何的可信度，毕竟九公主的名声赫赫，谁敢欺负？ 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诶！ —— 去是两个人，回来却四个？ 福公公看着老头，也并没有多问，只是给他找两身换洗衣裳，带着莫清绾去找暴君皇帝。 “父皇爹爹！” 小丫头踉踉跄跄的跑过去，直挺挺的抱着莫傅洵的腿，扑通的跪在地上，“哎呦！” “不必跟朕行如此的大礼。” 莫傅洵笑得前仰后合，将她捞起来放在膝盖上，替她擦着脸蛋儿的淤泥，问，“听说，从外面捡回来两个人？”他抬头，给福公公个眼神，便让他去仔细查验着对方的身份，看是否有奸细矇混进来。 “父皇爹爹，前朝的官员们都坏！他们把钱都偷偷留下来，不给老伯伯吃饭！” 小丫头义愤填膺的说着，莫傅洵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来人，将那两个人带过来。” 老伯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看着外面层层挎刀的侍卫，便也将莫清绾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小丫头却跑下去，扶着他的双手说，“老伯伯，他不吃人的，就是看着吓人点儿，你有什么尽管说，他会替你做主的！”说完，她还回头讨奖赏的冲着莫傅洵笑了笑。 看着吓人？ 暴君皇帝看向身边的铜镜，打量着，可谓是一表人才，怎么会吓人？ “你可是一分银两都没有收到？” 这句话，从老伯的身形已经给出了答案，没有谁会放着几十两银子，跟孩子饿成这般模样。 “你的周府当差的是谁？” 莫傅洵仔仔细细的询问，回头看着清流说，“你先带着几个人去，暗中潜进南城，扮作是难民的模样来打探消息，切莫要打草惊蛇，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回来禀报于朕。” “是。”清流即刻启程出发，而老伯则频频磕头，道，“谢皇上，谢谢皇上！” 难民留在此处终究是不合规矩的，暴君皇帝让福公公给他些干粮和银两，也找了附近的一处村庄，让他们两人能够相依为命的活下去。 处理完种种，夜幕已经降临。 “小九儿，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暴君皇帝准备好许多睡前故事，打算哄睡的时候，却看她捧着脸蛋儿，眨巴着眼睛，唉声嘆气、长吁短嘆的。 小丫头扭头，看着他、还带着几分鼻酸的哭腔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是那老伯伯般、幸运的能够遇到绾绾然后见到父皇爹爹，还有好多人，饿着肚子，在外面游荡呢！” “父皇爹爹要帮他们，好不好？”小丫头扯着他的袖摆，认真的说，“爹爹是有办法的！” “但是，绾绾也不想你太累！你要好好休息，绾绾今日哄你睡！” 说罢，小丫头认真的将他按在自己的身边，将被子替他盖好，手重重的拍着他的心口，哼着摇篮曲。 莫傅洵不知心底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是什么。 他乃天子，但也不过是肉身的人罢了。 前朝的官员都盼望着他能够救济天下，将所有的烂摊子都甩给他，却没有人问过他是否会累，是否也无能为力。唯有眼前的小丫头，是全然的信他，却也担心他，“为了绾绾，朕也会将此事给查的水落石出。” “嗯。”莫清绾有些累，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倒在他的身边，蹭到他的怀里。 倒是比暴君皇帝还快的进入了睡梦中，看着怀中稚嫩的脸蛋儿，想起她扶起老头时说的话，“你若是皇子，朕该有多么的省心？”暴君皇帝嘆口气，说着。 第158页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给你娶几个福晋、侧福晋 蝉鸣喧闹，莫清绾咬着墨笔，脚边是一堆揉乱的纸团。 芍药给她扇着风，碎发时不时的吹拂起来，惹得她偶尔感觉痒，便用手抓挠两下，墨汁顺着手指在脸蛋儿留下些痕迹，像是小花猫般，专注又可爱。 “嘘。”暴君皇帝迈步进来，对宫婢示意不要出声，轻轻绕到她的身边。 本来想着、小丫头或许是转性，好不容易眼疾恢復便用功肯学，是在研读些圣贤书？ 可等看清楚她在画什么，莫傅洵的脸色都要气得发紫了！ 那宣纸上、画着一个个眼睛大，头髮少的女子，能够看得出像是写实派。 可比起宫中画师给送来的选秀女的画卷，这更像是令人能够做噩梦的程度！堪称是外星人或者是天外飞仙的产物！有些眉毛眼睛都不一边儿大，可小丫头却分外满意的点点头，叠起来、放在旁边备用。 “这是什么？” 莫傅洵暴跳如雷的询问，莫清绾直接吓得抖了抖，下意识的想要将画像给藏起来，可不小心手掌按着都是墨汁，直接涂抹到暴君皇帝新换的明黄色衣袍上。 这下可坏了！ 做错事的小丫头低着头，嘟着嘴，满脸委屈的埋怨道，“父皇爹爹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朕也没想到，你是在画这些！” 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可他的，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想着替父皇爹爹要选秀纳妃子！ 芍药战战兢兢的守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不快将这些东西给朕拿走！烧掉！别让朕看到一点儿……”莫傅洵有些头痛，扶着椅子坐下。 小丫头倒是也乖巧懂事，用脏兮兮的手替他揉着太阳穴，她是忘记手上有墨汁，可看到莫傅洵的满脸黑色时，已经来不及，索性装傻的假装看不到，软乎乎的说，“父皇！这些漂亮姐姐都是很好看的，而且都是符合入宫的身份，家里都很……干净的？” 回忆着词彙，她抬头翻着白眼的样子，让莫傅洵察觉到有些猫腻。 “你老实跟朕说，是谁告诉你，朕需要纳妃子的？”莫傅洵抱着小丫头在膝盖上，语气故作温柔的循循善诱，如果是前朝的那群官员！看他怎么整治冥顽不灵的老傢伙！ 还嫌后宫不乱吗？ 这么几个嫔妃就要作妖闹得腥风血雨，互相明争暗斗，扯着前朝的娘家变成一团乱麻，再来几个！ 莫傅洵也怕是皇帝做不久了！ “是……没有人跟绾绾说。”小丫头到嘴边想要出卖的话，看着窗边儿，又吞回去。 暴君皇帝眯起眼眸，用两根手指戳着她最痒的地方，另只手禁锢着她，将她打横按在膝盖上，听着她笑到停不下来，咯咯求饶的声音才肯罢休，“老实说！” “是皇叔，小皇叔说，给父皇爹爹再找几个漂亮姐姐，你就会开心了！” 莫清绾清脆的说着，而躲在外面的莫傅泫脚底抹油、暗叫一声这小九儿真是守不住秘密！ “去哪儿啊？” 刚走两步，莫傅泫就听到背后传来阴森的声音，扭头，对上暴君皇帝的那双似笑非笑的眉眼。 糟糕！年幼时，皇兄就是这样看着他的，然后他就挨了三十个板子！ “我也是想要替陛下分忧解难，才会出此下策，以后断然不会重提！”莫傅泫将三根手指竖起来，放在耳边、信誓旦旦的说着。 可暴君皇帝却没有什么想要原谅和放过他的意思。 “既然慎王爷如此关怀朕，朕也不能够坐享其成。这些绾绾用心选来的，画出来的画像，就别烧了，全部都给送到慎王爷的房中，你可是要好好的挑选挑选，若是选不出来，朕回到京城，亲自替你选！” 莫傅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补了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从前，是朕对你的关心不够，以后，朕可是要多多关心你！” 莫傅泫的嵴梁骨都窜起来一层冷汗，低头看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或许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小丫头倒是茫然不解的看着他们，左瞧瞧，右看看，不明白坐享齐人之美的好事为何要互相推。 “多谢陛下抬爱！这些，臣弟就拿走了！” 莫傅泫牵强的勾起嘴角，低头看着烧焦了多半，仍旧能够看出骇人的画法和模样的秀女图，心里一抖。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暴君皇帝哼了一声。 看来安排给他的事情还是少，竟然有闲心来带坏他的乖乖！ 绾绾可是他的小宝贝，怎么能够让莫傅泫给荼毒了？等回到京城，就给他找三五个福晋、侧福晋！到时候有自己的女儿和不听话的儿子们，他就无心来带坏自己的绾绾了！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莫傅洵，低头看着百无聊赖的莫清绾，看着她的小脸蛋儿、 “你的眼疾既然好了，在此处也就歇脚两日，该启程了，朕在南城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语重心长的说着，莫清绾也明事理的点点头，左右手的食指轻轻碰着，吸吸鼻子。 “父皇爹爹，可绾绾感觉头偶尔还是会痛，以后就说不定还会……” 第159页 毕竟是亲生的宝贝女儿，她如同黑葡萄般的眼睛转两圈，莫傅洵就能够猜到她心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嘆口气，揉着她的脑袋，“好，朕就让林大夫再随行一段时间，等你彻底好了，再让他离开也不迟。” “绾绾最喜欢父皇爹爹了！” 心愿达成，小丫头也不再装着病恹恹的模样，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一口，就像是小燕子般直接跑出去。 看着她的两个辫子飞扬着，莫傅洵摸着脸上湿漉漉的地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这……丢了女儿的感觉是什么？ “林哥哥！”客栈外的竹林，莫清绾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似乎从一只白鸽的身上取下什么，又放飞的样子喊了一声。林疏陌回头的瞬间，眼底有着浓烈的杀气，吓得她脚步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林疏陌看清楚是她，也立刻将握着的拳给松开，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小丫头能够有什么坏心思呢？可她盯着白鸽盘旋的地方，皱了皱眉。 第一百三十章 男人可没有好东西 “林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附近的山里呀？很快就回来的！” 莫清绾眨巴着眼，认真的抛出邀请和提议，满脸笃定和认真。 林疏陌回头看着她三步之外的那群御前侍卫，有些疑惑，“你现在好像不能离开这间客栈。” “哦……我可以去跟母妃说情，只要几个时辰就好！” 小丫头的神情失落、再次绽放出亮光，竖起两个手指头，她的前车之鑑和胡闹让暴君皇帝有心理阴影、是怕到不行，直接给她下达禁足令，身为公主，她无论去哪儿都会有功夫最好的侍卫陪同。 可比起他们，莫清绾更喜欢林疏陌，有种莫名的安心，似乎多枯燥的事情都能够变得有趣起来。 “你们别跟着我！离我远点儿！” 林疏陌并没有答应，就听到六公主发火的骂着，宫婢和太监们都跪着满地。 这几日，六公主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种大姑娘的模样，眉眼含着烟波流转，她看到莫清绾、加快脚步的跑来，弯腰直接抱着她的头，埋在六姐的傲人身材里，小丫头有些窒息，红着脸，闷声闷气的说，“有什么都好说，六姐，你快放开我！” “林大夫也在。”六公主松开她，找着青石台阶、席地而坐的捧着脸。 一看，六公主的脑门儿上就写着几个大字，“为情所困”。莫清绾也秉持着做好人好事的心态，坐在她的身边问，“跟小和尚又吵架了？”得，这句话可算是捅开了话匣子。 “他真是块石头，捂不热的！” 六公主蹙着眉，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我为了他，这几日读佛经、参禅论道，都快要崩溃了。可让他随着我出去转转，他都不肯，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那我将他从万宁寺带出来，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以后要在府中供着个不会说话，只能够看着，还要给他上两炷香的祖宗？” “……”莫清绾有些同情，却也不知道这份同情是给念白和尚，还是给她的六姐。 违背世俗和离经叛道的感情，总归是要遭受些磨难的，可六公主的炸药桶的脾气、遇上念白和尚那潭毫无波澜的死水，不是炸的天雷勾地火，就是要分道扬镳。 “六姐，你还是要给他些时辰来想想的嘛！要是真的能够一两日就背离佛门，你也不会喜欢的！” 莫清绾小大人似的劝说着，六公主也算是终究冷静下来，当初爱上的，便是念白和尚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如今也只能承受着。 “从前怜常在就与我说，普天下的男人就没有谁是好东西！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六公主在气头上，可是一竿子打死了一船人，包括身边安静待着的林疏陌。 小丫头感觉到他的低气压，抬头、偷偷的扯了扯他的手指，哄着道，“林哥哥不是这样的，六姐没有说你！你别多想……”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划重点是什么意思？林疏陌的脸又黑了两层。 “念白因你的执念已经离开了万宁寺，有些事情，你便要承受着。” 林疏陌替念白和尚说话，可算是再度点燃了炸毛的六公主，眼看着她插腰就要站起来跟林疏陌理论，莫清绾赶紧伸展开双臂的拦在中间，左一句右一句的哄着，“六姐，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 “少说两句吧！”莫清绾回头，飞快的对林疏陌补了两句。 六公主可是宫中最暴躁的脾气，谁若是惹了，那可就相当于惹了女王蜂！骄纵蛮横得恨不得要跟敌人同归于尽似的，“过几日，便是父皇的生辰了，我们总该是要找些东西来做生辰贺礼。” “总不能因为是在外，就不尽心呀。” 莫清绾转移话题的提醒道，六公主也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她，说，“我记得，你的生辰也快了。只跟父皇是差一日的，那我回去收拾收拾，在客栈门口等九妹妹。”说罢，她还对着林疏陌狠狠的挖了一个眼刀。 呸，果然男人都是要帮自己人说话的！看来林大夫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160页 “林哥哥，你陪我回去见母妃吧！” 莫清绾拽着一言不发的林疏陌，又悄悄的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一直都对绾绾很好的！” “嗯。”林疏陌低头看着只到腰部的小丫头，她到底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吗？ 如果知道了、他接近她的真相和目的，小丫头会不会恨他？ —— 客栈，莫清绾坐在床边、拽着江贵妃的手摇晃着。 芍药看着江贵妃握着的针线、吓得赶紧接过来，放在竹蓝中。 “不行，陛下特意嘱咐过，你只能在客栈里待着……若是再惹出些事情，再受伤了可如何是好？”江贵妃心疼的挽起她的袖摆，指着上面几道还没有消退掉的疤痕，“记吃不记打的小丫头，不疼吗？” 林疏陌看着疤痕的视线紧了紧，小丫头便赶紧将袖摆给放下。 “母妃，父皇爹爹的生辰就快到了，我若是没有表示、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到时候，父皇爹爹嘴上不说，心底也会难过的！况且，这回绾绾不是偷偷跑出去，身边会带着好多人的……” 莫清绾将手臂给展开，划拉着，指着身边的侍卫。 “有十几个人都会保护我，哪里会有危险呢？而且，天黑，绾绾就回来了！母妃……你就让我去吧！”莫清绾撒娇的蹲在地上、抱着江贵妃的腿、就差满地打滚了。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江贵妃比谁都要了解她。 生辰是藉口，她在客栈内、每日都要被莫傅洵逼着去看书本，估计心底是要发霉了，趁机想出去透透气，放放风。“林哥哥也会随着我的，母妃不怕的！”小丫头像是搬救兵似的回头看着林疏陌。 “江贵妃娘娘放心，我定然会护得公主周全。” 林疏陌拱手、声音清冽的说着。江贵妃看了他一眼，最终嘆气的点点头，许了。 “呦吼！母妃最好了！” 莫清绾拍拍屁股，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哪里看得出刚刚的沮丧模样？都是装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恭偶遇群小少年？ 浩浩荡荡的侍卫们陪着两位公主到附近的山林间遛弯儿，这架势堪比皇帝巡游。 莫清绾牵着林疏陌的手，时不时的瞥着他的侧脸，在心底默默的感慨着，长得真好看啊！ 怪不得以前褒姒、妲己能够凭藉着惊天美貌来获得皇帝的独宠呢！如果她是暴君皇帝，看到林疏陌这等美人胚子肯定是要收入后宫、藏起来，可不许给别人瞧一眼的！ “擦擦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疏陌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提醒道。小丫头倒是不禁骗，抬起手就擦着嘴角，发现被骗皱着眉。 六公主赌气的抽着柳条，心底幻想着周围的荆棘树丛都是念白和尚的化身，这一路的破坏者下来，体力也枯竭。两人便循着前面的凉亭、稍作歇息。啸天打了个哈欠，刚遛弯开心、想要撒丫子跑起来，发觉小主人又坐下，只能盘着她的腿趴下，眼睛里写着“不开心”。 “九妹妹，你在这儿坐着。”六公主勐地起身，身边的侍卫也要跟着去。 可她扭头狠狠的看着众人，骂了一句，“本公主要去如厕，难道你们要看着呀？都别跟着我！晦气！” “六姐，我陪你去吧。”莫清绾看着侍卫们的脸色变幻莫测，主动提出同行。 林疏陌倒是想要陪同，可看到六公主狠毒的眼神，也只能作罢，拍着白狼的脑袋，有它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况且走不远，遇到危险喊两声，也能及时赶过去。 —— 六公主跟念白和尚的争吵不断，让她生闷气，吃了些凉茶，导致有些腹痛。 莫清绾在身边，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便偷偷向前面又挪动了两步，找着隐蔽的地方出恭。 双腿都要发麻的时候，她解决完毕想着要回去，却没想到会遇到一群乞丐装扮的小男孩儿。 “哎呦，这地上是什么呀？” “好臭呀！” 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几个小男孩儿拄着棍儿，脸上抹着黑一块、灰一块，嘴里说着些粗鄙难堪的浑话，看着莫清莲，眼神眯起来，上下打量着说，“没想到，穿着打扮这么好的人也会随地……” “闭嘴！你们可知道我是谁？竟然如此无礼！是不想要这条狗命了！” 六公主的刁蛮性子涌上来，恼羞成怒，也不管如今是势弱，吼着道。 莫清绾听到她似乎与别人争吵的动静，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拎着裙摆顺着声音循过去找。 “你是谁？你肯定是跟那群狗官一样的！” “就是，她说不定就是剋扣咱们银钱的那狗官的女儿！” 有两三个像是小跟班模样的小男孩儿围着领头的小乞丐、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在衣衫下面的身体也消瘦到肋骨清晰可见，眼睛都饿得像是冒绿光了，步步逼近六公主。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莫清莲此刻倒是有些慌，但幸好这群小乞丐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将她身上的小包给抢走。那里面装着些果脯和肉丁、都是六公主怕路上肚子饿，带过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第161页 “好香！大哥，也给我吃两口吧！” 小乞丐们像是看到什么珍宝般，一个个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般，头都凑到一起，一人掐了一小块的肉，塞进嘴里捨不得咽下去，只吞着口水，肉的味道，他们可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尝过了。 “哎呀，六姐！” 莫清绾看着前面的动静，赶紧将六公主给扯到自己的身后，小小的个子倒是像老母鸡似的要保护她。 “又来一个！” 几个小乞丐似乎是尝到了甜头，看着莫清绾的眼神也有些危险。 总感觉这个软乎乎、看着可爱又胖嘟嘟的小姑娘身上藏着的吃食要比刚刚兇巴巴的那个婆娘多！ “把东西交出来，我们饶你们一条命！”小乞丐从前没做过趁火打劫的事情，说起来这番话也没有底气，眼神闪烁着。六公主将慌乱压下去，看着莫清绾，想起她为了自己几次出生入死，胆气也涌上来。 她将莫清绾给护住，指着领头的小乞丐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当自己是谁，能抢小丫头的东西，就算是什么绿林好汉了？我看着你们尖嘴猴腮的！肯定都是些没出息的！”要是有本事，谁会做乞丐？ 六公主的气势把那群小男孩儿给震慑住了，都纷纷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这才是莫清莲。 小丫头看着六姐的背影，忍不住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想起以前她欺负自己的样子，阖宫哪里有宫婢和小太监敢招惹她？看到都恨不得绕着走，这几个乞丐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把东西给我！” 六公主直接捡起地上的碎石头，朝着他们砸过去。 这力道虽然轻，但是架不住准头足！ 要知道，在后宫的公主们中间，六公主的骑射可是得过暴君皇帝称赞的，两三个直接打着小跟班的眼睛，他们顿时捂着头嗷嗷叫，等挪开手掌的时候，眼眶乌青，像是国宝大熊猫似的。 “你怎么打人呢！”领头的小乞丐看着兄弟受伤，有义气的直接拎着棍子向他们走来，有些怒。 六公主插着腰，一点儿都不退缩的指着他的手，说，“你们抢人家的东西，还不许人家还击？普天下，还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这皇天后土的，只有我蛮不讲理，没有别人刚跟我论些道理的！” “这话是真的。”莫清绾像是佐证般的在她后面探出头，点了点。 六公主低头看了一眼，又赶紧将她给塞回去，哼了两声。那小乞丐仔细看着她们的穿着打扮，觉得肯定是有钱有势的，“你们……打人就是不对！” 他的眼眶泛红，手不知道因为害怕还是愤怒，微微颤抖着。 看着瘦的都有些可怜了，莫清绾想到这儿，也不由得扯了扯六公主的裙摆，低声嘀咕着，“六姐，好像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毕竟只是抢东西了嘛！你可是把他们砸伤了……” “喂，你是哪边的？”六公主低头看着墙头草的莫清绾，拧着眉，语气稍微重了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狼讨肉吃 “嗷呜……” 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动，伴随着两声狼嚎，小乞丐们顿时吓得神情慌乱，聚到一起。 “大哥，好像是狼！”有人哑着嗓子说。 他们紧紧攥着彼此，从地上捡起来些棍棒用来护身，围成一个圈的少年忽然看到了对面站着、满脸都是茫然的两个女娃娃，也顾不得他们的鼻青脸肿是拜她们两个所赐，招手喊着，“你们两个快过来！” “……”六公主和莫清绾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听着动静，该是白狼看她们两个好长时间没有回去，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来找她们。 “这山林间的狼、野性最强！你们两个快点儿过来，别待会儿让狼给叼走了。” “它可不像是我们好说话！我们之间的恩怨等会儿再提，先过来……” 领头的乞丐少年点燃手中的火把，看着有些冒头的草丛、急得直接将莫清绾和六公主给一边儿一个的夹在腋下，抱回到他们的圈儿里，“护住了！”他一声令下，几个小跟班训练有素的将莫清绾和六公主给推到中间最安全的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 莫清绾只能够蹲下，靠着他们腿中间的缝隙来看着啸天。 “喂，其实它……”小丫头仰头，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小跟班给捂着嘴，压低声音提醒道，“嘘，别说话，小心会吸引它过来！” 这些人，好傻啊！ 就算不是啸天，狼又不是瞎的，怎么会看不到举着火把在这儿的一堆人？ 恐怕在狼群眼里，他们就是撒着孜然、串在木棍上，自己准备好火源的烧烤晚餐吧？ “你别过来，我们不怕你！” 领头少年用火把挥舞着，试图驱散啸天，这也有些激怒了白狼。 能够闻到小主人的气味儿就在周围，可却看不到人影，这几个愚蠢的人类总是阻挡着它的脚步！要是换做其他野狼，应该是畏惧火源的，但是白狼是跟着莫清绾在宫中受封的，别说是怕火了！ 它从前嘴馋的时候，可是叼着两块生肉，直接跑到御膳房，扔到灶台里、用爪子扒拉出来吃熟肉的！ 第162页 “怎么办？它……它好像过来了！” 小跟班们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莫清绾嘆口气，眼看着白狼要发动攻击，将手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 白狼起初是龇着獠牙，可很快便竖起耳朵，乖巧的将尾巴夹起来，试探的“嗷呜”了两声，仿佛是在问，“小主人，你在哪儿啊？怎么看不到你？” “这……什么情况？”领头少年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低头。 莫清绾也赶紧推开他们靠得太近的腿，有股子男孩儿特有的汗臭味，屏住唿吸太困难了！她从缝隙中挤出来，而白狼一眼就看到她，四肢并用的扑过来，“小心！”几个男孩儿都喊着。 “……”有些胆小的，甚至是捂着眼睛。 可不敢看小女娃娃在他们的眼前被撕扯成几块，血肉模煳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惨叫声，睁开眼睛的小乞丐们看到白狼像是撒娇般的将头蹭着她的手，似乎有些埋怨的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手，“嗷呜！” 小主人偷偷跑走，也不带着它！ 这群人又是谁啊？看着就没有见识的样子！ “它……跟你很熟吗？”领头少年问，六公主也推开他，走到白狼的身边，歪头、满脸都是骄傲的说，“不好意思，啸天是九妹妹养的，不是你们说的野狼。” 妈呀！这是什么家庭？竟然敢养狼？ “嗷呜……”白狼似乎有些不满的慢慢靠近小乞丐们，他们吓得不敢动弹，只有眼神求救的看向莫清绾，“我们刚刚不是故意的，求求别吃了我们……” 这是把她当成什么杀人狂魔了？ 小丫头也不解的看着白狼，按理说，它是不会随便跟人亲近的。 “嗷嗷！”啸天也不给他们躲闪的机会，直接咬着他们藏在腰里的两个包儿，叼着回到了莫清绾的身边，将肉丁都洒在地上，自己一口口的吃起来。 哦，怪不得呢，是怪他们吃了自己的东西？ 这小心眼的狼，莫清绾好笑的看着有几个吓得尿裤子的男孩儿，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呀。” “九公主……” 迟迟没有等到她们回去，又听到了白狼的嚎叫声，随行而来的六七个侍卫顿时慌乱了，搜山的小跑着找到她们，顺便将乞丐们团团围住，手握着剑鞘，随时准备拔剑要了他们的性命。 “大哥，我们今天好像是惹错人了！” 几个小乞丐纷纷想着、今天可能命要丢在这儿了。 莫清绾走到林疏陌的身边，看着他铁青的脸，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了，扯扯他的衣摆，“林哥哥，你带着银两了吗？”她水汪汪的眼睛格外动人，红唇娇艷欲滴。 刚才躲着的时候，衣裳因动作而有些微微敞开。 林疏陌低头替她整理着，没好气的说，“带着，要做什么？又要给他们？你当自己是散财童子？” “……”这么凶？ 小丫头委屈巴巴的指着六公主，“可是六姐把他们给打伤了，要负责任的。总不能袖手旁观，要给赔偿款的……”她低头看着脚尖，数了三个数，手里就多了一个荷包，打开是满满的碎银子。 “喏，给你们，可以后不要再来山里抢东西了。这是不好的行为！” 莫清绾摆出些教训的架子，说。 “是，我们知道了，其实今天也只是想要打两只狐狸，抓皮毛去山下卖，换点儿干粮，没想会遇到你们……”这是实话，他们如果预料到会看到金枝玉叶，打死也不敢做出那么多如今想起来就后怕的举动！ 狐狸？如果用狐狸皮给父皇爹爹做点儿什么，肯定是很好的寿礼！ “那你们能带我们去找找狐狸吗？”莫清绾顿时来了些小聪明，指着他们手里的钱袋，“算是交换。”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他们应该不好意思独吞狐狸吧？ 莫清绾吸熘着鼻涕，偷偷在林疏陌的衣摆上擦了擦，等待着回答。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挽救信鸽计划 “山路崎岖，狐狸狡诈多疑，听觉尤其敏锐。我们通常会选择在洞穴外的隐蔽处躲着几个时辰，等它们放松警惕的出来再抓，可……这么多人，恐怕会吓得它们不敢出来……” 领头少年看向御前侍卫们，略微为难。 要知道他们的功夫好，脚步轻，可架不住人多呀！ 侍卫们绕着山头走两圈，怕是今日整座山的动物都不敢出来露头，别说是猎到什么野物了！ 能看到两只兔子都算是遇到蠢兔子了！ “那你们都在这儿等着！”莫清绾满脑袋想的都是狐狸皮，回头便对侍卫们说。 御前侍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开口，扭头看着树梢的翠叶，低头踩着泥巴，又或者是替朋友拂掉肩膀上沾染的针叶，都不搭茬。 开玩笑！要是再把九公主给弄丢了，陷入危机中，他们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暴君皇帝砍头泄气的！ 林疏陌低头看着小丫头气得跺脚，天色又渐渐沉下来，把帕子塞到她的手里，替代掉褶皱的衣摆。 第163页 “这位大人的身手了得，与我陪着两位公主前去，其余的就留在这儿，可好？” 林哥哥果然是聪明的脑袋瓜！莫清绾扯着他的手，点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 “大人？”侍卫们的视线齐刷刷的聚集到点名的那人身上。 他有些犹豫，但很快便点头，掏出怀中的烟花筒、“若是遇到危险，点燃信号，便赶来汇合。” 区区山林间的两只野狐狸，要搞得像是如临大敌吗？ 莫清绾偷偷在心底吐槽着，迈着欢快的脚步追着几个乞丐少年，言语间都是轻松的问，“你们的头还痛不痛？要不要给你们拿点金疮药来？”毕竟她是有良心的，看着几个淤青的脑门儿，心里过意不去。 “公主不用挂怀，我们都习惯了，小事。” 领头少年回答，身边有性格开朗、嘴里没有把门的小跟班也忙开口说，“我们随着大哥去南城讨饭的时候，经常有贵人身边的杂役打我们，伤的要比现在严重呢！歇几天就好。” “……”领头少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多嘴多舌！他偷偷瞥着九公主的表情，从怔楞到心疼、再皱着眉，原本的笑得弯起来的眼睛都看不到。安 “是我们做错事，受到责罚是应该的。” 那领头少年匆匆说着，想必高高在上的公主是无法理解这些的。 小丫头勐地摇摇头，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你们只是饿肚子，哪里错了？错的是那些将朝廷的赈灾粮款给留作己用，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豪绅！要是有武功高强的朋友，我倒是想随着他们把贪官的府邸都给洗劫一空，拿出来分给饿着肚皮的百姓们！” “这想想都觉得酷诶！” 所谓的义贼，劫富济贫！莫清绾在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一系列的画面。 御前侍卫听闻，起初是对九公主刮目相看，可听到她说后半句，也被她的小孩子脾气给逗笑了。 “公主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领头少年深深的看着莫清绾，眼神忽明忽暗，而林疏陌在此刻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隔绝开他的视线，并且有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眯起眼眸，看着他。 “你们以为宫中的人都是喝露水长大的吗？不食人间烟火？” “我也经常去茶楼听话本子的！什么小娘子跟书生郎私奔，还有些陈世美、背信弃义的抛开糟糠之妻，最终受到正义的惩罚！我都知道的！”小丫头骄傲的掰着手指头数。 嘴里说出来都是情情爱爱，御前侍卫将视线放远。 如果暴君皇帝听到，肯定又要生气发火了！寄予众望的九公主，可从来不想书堂里学的东西。 “公主小心，属下先去探探路。” 遇到岔路口，御前侍卫则大步流星的前去，六公主累得气喘吁吁，扶住树干，弯腰的抹着香汗。 她也是真佩服小九儿的体力，不仅不累、还能够跟乞丐们谈笑风生的！ “这是什么？” 听到头顶有咕咕咕的动静，六公主抬头，看到一只雪白的信鸽站在树梢上，伸着脖子。 “这是？”莫清绾觉得眼熟，瞥见林疏陌不对劲的表情才想起他在客栈外放飞的那只！难道是他养着的？乞丐少年们掏出怀中的弹弓，默契的噤声，慢慢靠近树根，将六公主给赶走。 既然看到，就没有放走的道理。 烤鸽子可是很美味的！他们感觉口水都要顺着嘴角流下来了，聚精会神的瞄准。 “哎呀！这是什么？是小鸽子吗？” 莫清绾大声的喊着，吓得整片树林都震了震，乞丐少年们急得回头对她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提醒。可她却像是没看到般，扯着林疏陌的袖子，“那鸽子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呀？” “是不是谁养着的，走丢了？” 小丫头故意说，林哥哥别装了，她都知道的！再不救、它就要变成烤乳鸽了！ “可能是吧。” 林疏陌不动声色的回答，比起信鸽，他反倒是在意莫清绾的行为。 她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各怀心事的两人气到心跳加速，而乞丐少年们的准星不愧是白练的，石子儿弹出，直接打在信鸽的翅膀、它直挺挺的掉下来，哎呀！情况不妙，莫清绾也勐地跑过去，将信鸽抱在怀里。 “我好喜欢它，可以把它给绾绾吗？” 不肯松手的莫清绾楚楚可怜的盯着领头少年，他们把口水给收回去，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小丫头低头，摸着温顺的信鸽，看到它的爪子上绑着的竹筒，果然是送信的！ 那林疏陌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等等！她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的！莫清绾如同雷噼了似的站在原地，抬起手，把眼睛挡住只露出一条缝隙，模煳的看到不清楚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我在禅房的时候，看到过你，对不对？” 莫清绾用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低的问。 “……”林疏陌并没有回答，可表情出卖了他。 原来、那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有所图的利用 第164页 林疏陌的沉默、已经算是回答。 小丫头的心像是跌入深深湖底似的，一点点的下沉，整张小脸儿都惨白、仔细看有些颤抖。 “六姐，绾绾有些不舒服，想让林哥哥看看……你们可不可以走远一点？” 莫清绾尽量保持着乖巧的形象、不想六公主替她担心，捂着肚子，道，“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那……”六公主看着林疏陌，他们也算熟悉。 虽然讨厌他处处为念白说情的陈腔滥调，但医术是值得信任的，“我去那边等你！”六公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只看着静静互相望着的两道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是医患关系，反倒像是……吵架的父皇、江贵妃？ 无边无际的沉默，小丫头抵着脑袋，神情模样跟刚刚兴奋欢快的判若两人。 仿佛浑身都萦绕着难以言喻的伤感，林疏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想要抬起手摸着她的脑瓜，却被她给直接躲开，悬在半空中的手、孤零零的停顿着，他也拧起眉。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对不对？” 莫清绾的手攥着裙角，咬着水嘟嘟的唇，像是控制情绪般的质问。 “那日、睡前故事说的不是其他人，是你对不对？” “而你到万宁寺的原因，是想要打探些父皇爹爹的消息，传回去给你的父王，免去做质子的命运！” 她又不蠢，甚至是伶俐聪明的。 稍加思索就能够明白林疏陌看似种种反常的举动，背后蕴含着的深意。 就像是错综复杂的毛团、只要扯着一头，很快就能够解开！只不过真相让莫清绾感觉到心口痛，脑袋痛，浑身都痛到无法唿吸，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林疏陌，扯出一丝苦笑，“最初遇到林哥哥的时候，双眼看不到，以为你是为混口饭吃、不得不冒死来揭皇榜的可怜人。” “就像是他们一样。”小丫头指着远处的乞丐，“可现在，我宁愿你和他们一样！” 也不希望林疏陌是邻国的太子，还是有着野心的那种！ “是绾绾看走眼了，跟你没有关系。”莫清绾仰起头，将眼泪给憋回去。 哭什么！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难道还看不懂世上的背叛和谎言比比皆是吗？幸好，还没有铸成大错，一切都能够挽回！想到这儿，她将怀中的信鸽给塞到眼前少年的手里。 “林疏陌，我的身体好了，你既然是揭皇榜的郎中大夫，领了你的赏赐、便离开吧。” “我会跟父皇爹爹说，给你多些金银珠宝，或者是米面粮食，能让你回去有所交代。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莫清绾说出这番话，总觉得心如刀割。 眼前回闪着他们从初遇时的种种画面，那些关怀，极有可能是虚情假意！ 小丫头想狠狠的打他两鞭子！ “好。”林疏陌开口，轻声答着。 莫清绾用手背胡乱抹着眼睛，向远处的六公主而去，这是什么该死的态度！ 他难道就不懂得解释两句吗？ 利用了别人，就能如此的心安理得？她在林疏陌的心中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如果没有她遭遇眼疾的巧合，他是不是会找其他的办法，有可能是用美男计去勾引六姐！ “你很讨厌！” 走出两步的莫清绾勐地转身，冲到林疏陌的身边，对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拿出平生咬红烧排骨的劲头，直到唇齿间都瀰漫着一股血腥气，才肯作罢的松手。 “这是你欠我的！我不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父皇，但如果你们在背地里做什么手脚，我不会坐视不理！”莫清绾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六公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忙着急的问，“怎么？是很疼吗？我们回客栈吧！” “好。”莫清绾将脑袋搭在六公主的肩膀上，强忍着心底翻江倒海的痛楚，看着跟在最后的那道身影。 都说男子的嘴会骗人，可林疏陌连骗她两句都不愿意吗？ —— 回到客栈，莫清绾空手而归，却看到坐在屋内等候的暴君皇帝。 “爹爹……”她心底的委屈在此刻通通发泄出来，先声夺人的抱着莫傅洵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莫傅洵起初是怒火中烧，想要好好教训她，可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被她的眼泪给浇熄的晕头转向，拍着哭到打嗝的小丫头，把她抱在怀里，忙问，“绾绾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你们！是如何照顾公主的？”他狠狠的瞪着御前侍卫。 小丫头拽着他的衣襟，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他价值不菲的龙袍上，哭哭啼啼地说道，“不是他们，是绾绾想要给爹爹打两只狐狸做围脖做生辰贺礼，可狐狸太狡诈了，它们骗了绾绾，绾绾什么都没有打到！” “……”莫傅洵听着、心底暖洋洋的，又有些好笑。 “朕的狐皮大氅有好几件，哭鼻子太丢人了！有这份心、绾绾能陪在朕的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生辰贺礼，那些旁的便不用了。”莫傅洵掐着她的鼻尖、任由她将鼻涕都擤在自己的掌心。 这、放在有洁癖的他身上，可实在是令人吓掉眼睛！ 第165页 “绾绾的身体好了，林大夫就不用陪着了，让他走吧。”莫清绾抽抽搭搭的控制着情绪，咕哝着说，“父皇爹爹给他多一点儿银两！” 这是？吵架了？ 莫傅洵眯起眼睛，察觉到什么，往日提起赶走林疏陌，小丫头就会装着头痛腹痛的样子来挽留，可今日却主动提起？难道是那小子欺负他的乖乖了？ 想到这儿，暴君皇帝没有追问。 毕竟要抓住时机把讨人厌的小子给撵走，省得他在绾绾的跟前、碍眼！ “好，朕派人去安排。”暴君皇帝挥挥手，福公公便心领神会的连夜去办。 客栈外，林疏陌拎着包袱，手中将信鸽的那张消息给攥得支离破碎，直至深夜，看到莫清绾屋内的那盏烛火熄灭，才转身离开。 这一别，那小丫头到底何时才会见到，他也不知道…… “就恨我吧……”林疏陌嘆口气，头也不回的没入夜色中。 而楼上的纸窗、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咬着自己的小拳头、没有哭出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盛夏、辘辘的马车声在山涧响起。 那辆用昂贵绸缎金箔装饰、车轮都挂着风铃的马车由七八个挎刀侍卫护着，远看便知道身份尊贵。 天空澄碧，远山含黛，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小奶糰子却提不起任何兴趣。 她捧着脸蛋儿，闷闷不乐的看着窗外，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乎乎的，唉声嘆气的张大嘴巴、伴随着石子路的颠簸断断续续的哼唱出些不成文的曲调，无聊到恨不得数头髮。 “御膳房赶制出来的山楂糕，酸甜可口，开胃又好吃，绾绾尝尝？” 暴君皇帝化身为美食推荐官儿似的，将东西递到她的嘴边、可莫清绾却紧紧抿着嘴巴，用小手推着他说，“父皇爹爹吃！绾绾不饿，没有胃口。”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九公主竟然说自己没有胃口？ 福公公也忍不住咂舌，想起她曾经吃光两只蹄髈又喝了三碗绿豆汤的食量，看得出，林疏陌的离开对她是真有些抹不去的影响，“陛下，公主是失去玩伴、心里不痛快……” “朕用你来提醒？朕也长着两只眼睛能看到！” 暴君皇帝回首、对着福公公的屁股踹了两脚，将山楂糕扔到他的怀里，“可有什么办法？” “这……奴才也不知道。” 福公公算起来是阉人，哪里有儿女要哄？自然不懂小孩子的心思。 暴君皇帝挑眉、掏出腰间的匕首，轻轻摸着镶嵌的宝石，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小命儿要保不住了？ 福公公看着路过的溪边，琢磨着、勐地开口道，“九公主喜欢踏青！或许出去散散心，便有胃口了？”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莫傅洵吩咐随行的车队都停下，暂时在山涧寻处安静地方落脚，他牵着小奶糰子的手、逐渐走到深林，闻着扑鼻而来的青草香，看着莫清绾总算没有再耷拉着嘴角，心里松了些气。 有两只野兔在草丛中一闪而过，小奶糰子眼尖的看到，喊着，“兔兔！” “还不快去捉来？”莫傅洵一声令下，莫景恆、莫景禾都纷纷弯弓射箭的前去捕捉，泥土湿滑，太子的脚下没有站稳，一下子便摔倒在草丛中消失不见，“哎呀，太子哥哥！” 小奶糰子急得飈出奶音，想要跑过去，却看到他伸出一只胳膊，拎着野兔的两只耳朵晃了晃。 “哇！太子哥哥好厉害！” 莫清绾乐得在原地跺脚、勐地拍掌叫好。 溅起来的泥点把莫傅洵的衣袍给弄得脏兮兮的，随行的小太监要过来替他擦拭，却看到暴君皇帝偷偷摆手的示意，洁癖在此刻算得上什么？可别扰了绾绾的好兴致，他温柔且宠溺的看着扎着两个髮髻的小丫头。 “哎呀，太子哥哥都脏了！” 小奶糰子拎着裙摆靠近，看着莫景恆整个人都掉进水坑中，别说那张俊俏倜傥的脸蛋儿挂了彩，衣衫都挂出两缕线、像是偶遇的小乞丐打扮，她用手遮着眼眸，有些不忍心看。 “那边有溪水，你去换身衣衫再回来。” 暴君皇帝开口，将野兔给抓过来、递给莫清绾，看她格外疼惜的抱在怀里，小小的手摸着它瑟瑟发抖的毛和耳朵，抬头问，“父皇爹爹，它是怕我吗？” “嗯。过些时日，它跟你熟悉了，便不会再怕了。” 莫傅洵也不知野兔究竟能够活多久，却打定主意，如果九公主喜欢，他就派人去寻一模一样的，等这只死了就立刻换上另一只，怎么也不能让莫清绾再度伤心，承受着离别的痛苦！ 小奶糰子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它，眨巴着眼睛，瞥了眼摇头晃脑的在草丛中扒拉着泥土和蚯蚓的白狼。 “那它也会跟啸天一样，能陪我玩儿，听得懂绾绾的话吗？” 这要求实在有些高！莫傅洵一时半晌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白狼却不情愿的“嗷呜”两声，要知道、它可是汲取天地灵气滋养的祥瑞之兽！那普普通通的杂毛兔子怎么能够跟它相提并论呢？想到这儿，白狼感觉宠爱似乎要被抢走，绕到莫清绾的身边，扒拉着她的腿。 第166页 “呜呜呜……” 它低沉的哼着，有威胁的意味。 看到野兔将头往她的怀里缩着，小奶糰子的保护欲油然而生，拍着白狼的头，“你不乖！怎么可以吓唬兔兔呢？以后你要跟它做朋友，知道吗？” “唔……”白狼委屈的眼眸都变得更加绿。 这野兔可真是小绿茶！霸占了小主人的宠爱！莫清绾心满意足的将野兔放在福公公特意找来的竹笼中，环顾四周的看着、又像是发现新奇事物般的跑到两棵粗壮的树下。 “父皇爹爹，快来看！” 小奶糰子用手扒拉着青苔和土，挖出两颗鲜艷、又粗壮的蘑菇，连根拔起，跟莫傅洵炫耀的说，“这是毒蘑菇，不能吃的！越是漂亮的，越是毒性强！父皇爹爹要记住！” “嗯。绾绾真是博学多识。” 莫傅洵蹲下，也在她旁边认真的看着斑斑点点的野生蘑菇，夸赞道。 这一大一小、极其和谐的模样让人感觉到岁月静好。 有蚯蚓从泥土中钻出来，吓得小奶糰子躲在暴君皇帝的怀里，她胆小、好奇心偏偏又浓重，只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着莫傅洵噼成两段的蚯蚓还能够扭动着身体，眼眸中绽放出欣喜和意外的光，用树枝推着。 “父皇爹爹！今晚、绾绾给你露一手，好不好？” 说罢，莫清绾像是找到什么动力般，回头对福公公道，“能不能给我找个小竹筐呀？” “……”福公公的脚像是长出根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暴君皇帝拧眉，对他轻轻点头，这才行动，麻利的端来跟九公主都差不多高的竹筐，看她认真的掰着蘑菇扔到里边儿，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总是吃大鱼大肉，身体会不好的！要吃些素！” “万宁寺的小和尚们做斋饭可好吃，绾绾也学会了，父皇爹爹尝尝可好？” 小奶糰子迟迟都没有听到回答，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扭头，眼看着她就要委屈的哭出来，莫傅洵赶紧点头，“好，那朕今夜就期待九公主大显身手了！” “嗯！”莫清绾此刻才高兴，继续做采蘑菇的小姑娘。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显身手的九公主，要炸厨房 五彩斑斓的蘑菇们齐聚一堂，简直是色彩盛宴！ 莫清绾捧着野菜根儿，看着收拾庭院的小太监和宫婢，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向御膳房做活儿的后院。 这是临时借山中老乡家的院子，许多地方都不太熟悉，小奶糰子吃力的迈过高高的门槛儿，差点摔倒，却将野菜根的竹篮高高举过头顶护着，这可是她的重要食材，不能出问题！ “九公主？您怎么到这儿了，快回去……这儿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御膳房的嬷嬷们小心翼翼的催促着，挡着灶台的火、生怕熏到她。 可莫清绾却不依不饶的想要挤进去，几个人在如此关头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累得小奶糰子气喘吁吁的插着腰，皱眉、语气有些奶气的说道，“本公主是今日的主厨，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什么？”几个嬷嬷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福公公和清流侍卫赶来，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她们才彻底相信了五岁的小娃娃要上灶台的情况！ 且不说九公主锦衣玉食的娇惯着、粗活儿都没有做过一件，就说是普通农妇家的孩童，要想拎起沉重的铁勺和铁锅、也是件难事！这位小主子是哪阵风吹得，非要来闻闻油烟味儿？ 不知道嬷嬷们心底的想法，莫清绾倒是跃跃欲试的有些兴奋。 要知道，她曾经也是厨艺了得的自炊能手！医学院的食堂阿姨做饭比中草药还难吃，就逼得她需要自力更生的填饱肚子、这一来二去，倒也能熟练的运用各种油和调料。 等等……这些都是什么？她有些不认识诶！ 莫清绾傻眼的看着许多初次见的香料，紫葡萄般的眼眸眨巴着，用手背抹抹鼻涕……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她可不能露怯！ “清流哥哥，我够不到！”她回头、求助性的看着清流侍卫。 他环顾灶台、找到小板凳、替她搬来，放在灶台前安全的地方，抱着莫清绾站在上面，这小板凳有些不稳当，影响她的实力发挥！小奶糰子听到自个儿肚子咕噜噜的响了两声，来不及多想，直接将油倒进铁锅，哗啦啦的冒出些水蒸气、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像是鞭炮似的。 “没事吧？”暴君皇帝站在庭院，焦急的踱步，五官都写着忧愁两个字，高声问。 福公公站在门口，呛得眼泪鼻涕横流，却不忘报信儿的说，“陛下，一切都好，您别担心……” —— 情况有些不按照她预设的发展，莫清绾慌不择路的抓起一堆蘑菇扔进去。 嬷嬷们看着心惊胆战，却不敢指手画脚，这能吃吗？ “哎呀……”小奶糰子心虚的低唿了声，她忘记哪些是特意摘出来有毒的蘑菇，哪些是能吃的，“没事，炒熟一点就不会有问题了！”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索性将其余的蘑菇也扔进去。 她抱着跟自己的胳膊差不多长的铁勺，大半个身子都要掉进去的搅拌着。 第167页 这好像是老巫婆在熬制些毒药的模样，想到这儿，莫清绾也辛苦的擦着汗，可重心一下子不稳，小板凳向着一边儿倾斜，她直挺挺的向锅里倒着，“九公主！” “妈耶！”耳边的惊唿声不断，莫清绾吓得心砰砰跳，偷偷睁开眼，看到清流将她给拽回来，喘着粗气。 命悬一线，可太危险了！ 小奶糰子佯装镇定的笑着安抚众人，“没事的！绾绾是故意的、属于表演性质嘛！” “您可别……要不奴才替您炒吧？”福公公感觉再让九公主吓两回，他这条小命就要归西了！ 莫清绾摇头，“这是我给父皇爹爹做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全部都出自我的手，这样才有诚意。否则，父皇爹爹也不会开心的！”她回头认真的看着福公公，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如果想吃的话，我单独给你盛出来一盘呀，很多的！”指着那一堆黑黢黢的东西，福公公尴尬的抽动着嘴角，挤出了一句，“好。” “嗯！”九公主感觉自己的厨艺被这么多人认可，心情大好，又搞了个柿子炒鸡蛋！ 她心满意足的抱着两盆炒蘑菇，对躲在旁边观望的莫景恆、莫景禾、六公主们招招手，喊道，“哥哥、六姐！快过来呀，趁热吃，好香的！” 小奶糰子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竖起大拇指。 “她是怎么看到我们的？”莫景恆低声问，硬着头皮走出来。 六公主看着他扎眼的明黄衣袍，毫不客气的吐槽道，“您要是穿着素气些，说不准，我们今日便躲过这场劫难了……”她说罢，到莫清绾的跟前又换上另一张面孔，夸赞道，“九妹妹好厉害呀！” “……”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看着六公主当场变脸，不约而同的佩服、鼓掌起来。 小奶糰子却以为他们是在夸自己，有些害羞的红着脸，挥着手，嘴角忍不住上翘的说，“哎呀！也没有这么厉害了，六姐也可以的！你们喜欢，待会儿就多吃点儿！尤其是太子哥哥，你骑马很辛苦的！” “就是。”六公主落井下石的笑着说。 这种时候，她的关心就显得大可不必。 莫景恆不忍心让小奶糰子失望，只能点头，淡淡的说，“好。” 茶亭，江贵妃和莫傅洵正襟危坐，满脸肃穆，像是如临大敌般的看着九公主步步向他们走来。 “陛下，若是觉得不对，就赶快停下，您的身子重要。” 江贵妃作为莫清绾的母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暴君皇帝偷偷吞咽着口水，认真的点点头，挤出些僵硬的笑意，“绾绾辛苦了，朕很欣慰呀。” “父皇爹爹、快尝尝！” 莫清绾将盘子推到他的跟前，星星眼的期待着。 太子看着他、挺身而出的拿起象牙筷、夹起一块塞到嘴里，不敢咀嚼的吞掉，看到莫傅洵向他投来有些感动的目光，莫景恆开口道，“好吃！” 作为臣子、太子，以身试毒是应该的！ “是不是？”莫清绾此刻才放心下来，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夹起一大口，众人没有拦住，她便吃光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拔掉父皇爹爹的白头髮 “好吃、也莫要贪多！” 暴君皇帝把蘑菇挪过来，避免小奶糰子多想，补了句，“朕喜欢吃，是绾绾亲自做的，怎么能自己吃？” “哦。”莫清绾用舌头舔着嘴角，咂摸着味道。 想不到，她的厨艺如此受到喜爱！看来以后要时不时的给他们开小灶了！ 这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并没有持续多久，莫清绾就觉得头有些晕、太子哥哥和母妃好像是在跳舞般，总摇晃着，屋子的房樑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拇指大的小人儿，有戴着帽子，也有光着脚丫的…… “快拿走！” 莫傅洵趁着她不注意，将福公公给叫来，偷偷把装蘑菇的彩釉盘子在桌底递给他，“这盘子以后都别让朕看到！处理干净，别留下马脚，让绾绾看到、拿你是问！” “是。”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碎步，蹭到门口。 九公主沉浸在小精灵的世界中，并没有察觉，在众人都松口气的时候，她却跳下圆凳，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爬到他的膝盖上坐稳，“父皇爹爹，你长得好好笑呀！” “嗯？”莫傅洵拧着眉，心情有些不悦。 他千方百计的哄着小丫头，她反过头来却嫌弃自己？ 江贵妃看着情况不对劲，想要将莫清绾给抱回来，可她却拼命躲着，像是看到什么坏人似的，挤出两颗金豆子，“你别碰我，绾绾才不跟你走！” “莫清绾！不许再胡闹了，所有人都在陪着你、顺着你，休要得寸进尺！” 江贵妃此刻是真的动了怒，教训起九公主，惹得身边的莫景恆等人都纷纷站起来，不敢再坐着。 这也不怪小奶糰子，此刻她的眼睛里、所有人都是长着四只眼睛、六只耳朵的怪物，怕是人之常情。莫清绾紧紧搂着莫傅洵的脖子，哭哭啼啼的喊着，“他们好吓人！为什么会跟母妃的声音一样！” 第168页 “肯定是话本子里的妖精变得，快走，我的六姐姐认识很厉害的和尚，把你们都收了！” 莫清绾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众人此刻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暴君皇帝低头摸着她的额头，滚烫！ “快去叫太医来！”他对着外面喊道，“让小福子别把蘑菇都扔了，拿回来！” 若是中毒，知道根源才能够方便医治！ 莫清绾捂着耳朵，觉得周围好吵，抬头看着莫傅洵那张忽远忽近的脸，愣愣的看了几秒，咕哝着，“爹爹怎么变老了？都有白头髮了！你要陪绾绾好久好久的，不能生病，也不能老！” “……”九公主精神恍惚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让暴君皇帝都有些鼻酸。 看来他在莫清绾的心底是很重要的，“朕不会离开你的，朕还要看着绾绾长大呢……” “那，我帮你拔掉白头髮！” 莫清绾来了精神，在暴君皇帝的膝盖上直挺挺的站起来，因为怕她向后摔倒，莫景恆和八皇子都忙跑到近前伸出两只手保护着，莫傅洵也不敢多做什么，任由着她胡闹，毕竟她此刻是中毒的可怜娃娃。 “看！拔下来了！” 小奶糰子的力气不小，拽着莫傅洵的一根青丝，勐地用力，就拽了下来。 她炫耀的在莫傅洵的眼前晃悠着，想要讨赏。 几位皇子公主想笑不敢笑，看着小手紧紧攥着的那根头髮，简直不能再黑了！ 而莫傅洵的脸也跟那根头髮似的，黑的如同炒毁掉的那盘蘑菇，抽动着嘴角，接过来，说，“真棒。” “还有好多！绾绾帮爹爹弄……” 莫清绾的小嘴巴冒出些白色泡泡，含煳不清的说着。 暴君皇帝心急如焚，对外面喊着，“太医呢？赶紧催着过来……哎呦！”随着太医拎着药箱迈进来，莫傅洵痛得低唿了一声，看着莫清绾攥着的那一把头髮，感觉到头皮都火辣辣的。 “九公主……” “陛下！” 这院子乱作一团，将莫清绾和莫傅洵给分开。 福公公生怕暴君皇帝真发怒的红了眼，不分亲疏远近的将九公主给掐死了事！ “镜子拿来。”莫傅洵唿吸不稳，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看着周围都不敢动弹的人，吼着道，“快点！” 最终是江贵妃端着铜镜，站在他的对面。 那有些模煳的镜面中，莫傅洵看到自己的左边鬓角秃了一大块！简直是连根拔起，空落落的地方残留着几根头髮飘动着、可怜又心酸，突兀的地方显得头皮极其白，还有些凉飕飕的。 “莫清绾！！！” 暴君皇帝怒吼着，而平躺在卧榻上跟小精灵玩耍的小奶糰子吓得打了个嗝，吐出两个透明泡泡。 那场面，堪称是前所未有的乱。 “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莫傅洵深吸一口气，看着哼哼唧唧的小丫头，问徐大人。 徐太医尽量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别看皇帝、以免笑出声来，回答道，“九公主是吃毒蘑菇产生了幻觉，但幸好中毒不深，这毒素在血液内祛除掉，也就是两三日的功夫。” “微臣再给她开两副汤药，能帮着加快些……” 徐太医匆匆忙忙的去煎药，刚睡着的莫清绾扑腾一下的坐起来，开始不停拍着胳膊和腿儿，那般用力，只两三下就让白嫩的肌肤红起来，“有虫子，呀，都爬到绾绾的身上来了！父皇爹爹救命呀！” “九公主？九公主……没事的，都是假的！” 芍药姑姑心疼的将她的手用绸缎给绑住，轻声哄着。 他们没有办法看到莫清绾所见的幻觉，暴君皇帝此刻不想看到她，扔下一句“你们都在此守着九公主，等她何时好转，再来禀报朕……”就匆匆离开。 “母妃在。” 江贵妃抱着她，看着小奶糰子掌心的那几根残留的青丝，“你可是闯下弥天大祸了。” “嗝！绾绾给你们炒饭吃！” 处于幻觉中的莫清绾还不忘翻炒着手腕儿，掂锅的技术熟练！ 莫景恆和莫景禾对视一眼，两人藉口离开片刻，站在墙根下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拜九妹妹所赐，他们也能够看到他们敬重又惧怕的父皇有生以来最狼狈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总算是醒过来了 “哇……打怪兽呀！” “你是谁？是观音菩萨下凡来接我的吗？为什么要绑着我？” 整夜，九公主的屋内时不时就传出胡言乱语的声音，吵得方圆几里外恨不得都能够听到。 身边侍候着她的宫婢可算是在那几天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江贵妃起初是哄着她、可发现着实没有办法控制住小奶糰子，也跟她讲不通道理的时候，索性便让莫清绾去吵，扶着头，满面愁容的坐在旁边，思杵着暴君皇帝那儿可如何解决？ 秃掉的头髮，一朝一夕是长不出来的！ 说来也是巧，经过太医院徐大人的勘察，莫清绾吃掉的那大口蘑菇全部带着毒！ 这种运气，怕是谁都不想要吧？ 第169页 “唔，呜呜呜……”整整折腾了两天，莫清绾才意识清醒的睁开眼，看到浑身让锦缎给五花大绑的捆着，嘴里还塞着团帕子，吓得都要哭鼻子，拼命哼出点儿动静来。 她不会是又让坏人给抓走了吧？ 莫清绾对之前发生了什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想着如何逃生的时候，看到芍药姑姑进来。 小奶糰子立刻双眼发光的蠕动着，芍药则试探的看着她，问，“九公主？您认识我是谁？” “呜呜呜呜……”莫清绾用力的点头。 这叫什么话？芍药姐姐是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不记得？ “小祖宗，您可是醒过来了！”芍药看她的眼神跟前几日不同，赶紧到床沿、替她将锦缎给解开，回头吩咐宫婢去请江贵妃和皇帝陛下来，“您是不知道，这几日、实在是太难熬了……” 莫清绾茫然无措的坐在卧榻上，像是乖巧的瓷娃娃般。 而替她洗漱的宫婢们，替她擦拭着脸蛋儿的时候，都纷纷试探着，好像有心理阴影似的。 “你们怎么了？”她倒是敢于问。 江贵妃蹙眉，控制不住怒气的进来，厉声说道，“你发起疯、谁靠近都要咬上两口，这几日做出的荒唐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下次可是还要去山里采些蘑菇回来？将药喝了，快给你的父皇赔罪去！” “我……中毒了？” 莫清绾挖空脑袋的回忆着，似乎，她却是吃了几片泛青的蘑菇。 “母妃，绾绾都做了什么呀？”小奶糰子心脏砰砰跳的问，感觉有些不详。 —— 另处院子，莫傅洵闭门不出，烦躁的将些写坏的字画给扔到火盆里。 干柴烈火！那火苗蹭得窜起来，吓得福公公后退半步，怕燎自个儿的眉毛，变成无眉大侠可太丑了！ “那小丫头醒了？” 外头小太监报信儿的声音过于嘹亮，以至于福公公就算想瞒着暴君皇帝，也让他听了个真真切切。 “是，请徐大人过去看过，说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福公公试探的看着暴君皇帝的眼色，揣测着他的心思，“可需要奴才去看看？” “不用。”莫傅洵拧着眉，他纵容的那丫头太无法无天了！ 身为一国之君，如今这般狼狈的形象该如何是好？他越想越恼，砸了手边的砚台，以泄愤怒。 —— “那不是我做的。” 莫清绾不肯承认现实，她拽着芍药的袖摆，感觉世界末日般的将头抵在墙上，“芍药姐姐，告诉我，这都是一场梦呀！快点儿叫醒我！” “九公主，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芍药看她逃避的模样，嘆气道。 事情都已经铸成大错，只能想办法弥补。 可小奶糰子忍不住哀嚎，除非她能够改头换面的重新再来，否则……父皇爹爹肯定会把她剁了餵白狼的！ “你可知道，哪里有藤条吗？” 莫清绾的脑袋瓜飞速的转动着，忽然想到办法，扯着路过的小太监问。 那小太监的手腕上、还有着毒蘑菇版本的九公主咬下的齿痕，吓得浑身都发抖着，点点头，“奴才知道。在后面的柴房里就有……都是成捆的。” “可不可以帮我找来几根呀？” 莫清绾释放着可爱的笑容，双手合十的拜託着，“尽量挑软一些的，滑熘熘的，细嫩一点的！” “好。”小太监不明所以，却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小奶糰子从卧榻上爬下来，一屁股坐在铜镜前，打开江贵妃的脂粉盒子，挑选颜色最重的打在眼下，唤来芍药姑姑，让她帮忙在手肘和关节的地方也涂得粉嘟嘟的！ 从前钻研过无辜妆容的精髓，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小祖宗，您又要做什么呀？可否跟奴婢透透底？陛下如今怒火未熄，您要是再火上浇油，怕是要……”芍药提心弔胆的看着自家公主，说是受宠，可像是走独木桥似的、随时都有掉下去的风险啊！ 小太监吃力的抱回来两捆藤条，他倒是实在。 莫清绾蹲下，反覆挑拣着合适的，用麻绳捆绑起来，递给芍药，“你帮我背上来！” “……” 看芍药没有动静，莫清绾咬着嘴唇，坚定的说，“这是能让父皇爹爹消气的唯一办法了！” 就这样，穿着里衣、背着藤条的小奶糰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莫傅洵的书房外，扑通的坐在地上，她好歹是要面子的呀！而不用她多说，太子和莫景禾赶来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模样，已经提前驱散了一切能够看到她的无关闲杂人等，对九妹妹採取着铁桶般的保护！ “父皇爹爹，绾绾知道错了……” 小奶糰子扯着嗓子，在外面喊着。 莫傅洵拿着狼毫笔的手震了震，不做理会，继续埋头写着那副“静心”的字。 “绾绾醒过来，身边都没有父皇在，好害怕……” 她继续加码，而暴君皇帝在屋内冷哼了两声，低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刚醒就叫御膳房端了两斤酱牛肉，怕是现在吃的走路都有些打晃呢，还敢来骗朕，真是不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场是如何！” 第170页 “嘿嘿。”福公公看莫傅洵的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心疼和埋怨，也忍不住偷笑。 莫傅洵捨不得怪罪莫清绾，直接将手边抄起来的笔架子冲着他扔过去，咣的砸在地上。 这声音，可是把小奶糰子给吓得不轻，“妈呀，真的生气了！”她心底冒出来一股念头，有些腿软。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负荆请罪，成功 纵然是盛夏，可布满苔藓的青砖仍旧渗透着寒气，冻得小奶糰子左右腾挪的揉着屁股蛋儿。 好凉呀！父皇爹爹难道真的不要她了？那也太小心眼了！ 莫清绾垂头丧气的扒拉着掉落下来的藤条，重新挂到肩膀上，抽搭着晶莹剔透的鼻涕，随手抹着。 “走了？” 暴君皇帝半晌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问福公公。 他该是想不到，九公主在心底偷偷骂他狠心和心眼只有针孔那般大！ “还在外面，可奴才瞧着，九公主似乎是有些伤着了，她好像背着些什么东西……没穿多少……” 福公公认真的描述着，却看到莫傅洵直接将狼毫笔给摔下，看废物似的盯着他瞪了一眼，道，“刚才怎么不说？”这要是冻着了绾绾，又要大病一场！ “您也没有问奴才啊！”福公公是憋着满肚子的委屈不敢说。 莫傅洵赶忙将门给推开，正巧撞到小奶糰子用鼻涕在地上作画。 隐隐约约能够看出轮廓是自己，但脑袋上光秃秃的……莫傅洵对她的心疼瞬间消减一半，现在想要关门还来得及吗？莫清绾哪里会让他有如此的机会，像是离弦的箭般冲过去，在暴君皇帝两条腿中间的缝隙钻过去。 “父皇爹爹！绾绾知道错了！” 小奶糰子抬头，才看到她的“杰作”到底有多么明显！ 暴君皇帝垂散着、如同泼墨般的黑髮，勐地在额角处秃了一块，足足有鸡蛋般大小，边缘柔滑整齐，倒像是鬼剃头般！她吃毒蘑菇，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力气？ 莫清绾想笑却不敢，只能死死的扣着掌心的肉，用痛感来转移注意力，疼的她直接飙泪。 这苦肉计？ 莫傅洵即便有些动容，但表面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阖宫人人都说皇帝让九公主给拿捏在掌心，他如果不趁着此次立威信、以后小丫头怕是要骑到他头顶了！ “父皇爹爹在绾绾心里永远都是最英武神勇的，不是几根头髮就能够改变的！” “他们如果笑话父皇，肯定是平日里就对您有所不满，而不是因为这几块头髮……” “都是毒蘑菇的错，绾绾根本就不记得。” 小奶糰子低头、抠着指甲，明明是想安慰暴君皇帝，可偏偏每句都在莫傅洵的气头儿上蹦跶，眼见着他的脸色漆黑得像是那日烧焦的铁锅，福公公忙将狐皮斗篷给她披上，道，“九公主，陛下对您是关切的，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错得太离谱，您……” “轮得到你多嘴？莫不是想要让朕将你的头髮剃光了？” 莫傅洵冷声质问，福公公吓得抖了抖，退到角落屏住唿吸，盼望着两位贵人当他是空气。 小心眼！小奶糰子在心底默默的说了第三遍，把藤条直接拆下来，奔着书房开始像无头苍蝇般转圈，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福公公刚挨过骂，也不敢陪着，只好奇又纳闷的盯着她的动作。 这小祖宗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了？ “哎呦……九公主！” “莫清绾！” 等两人看清楚小奶糰子竟然握着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时候，惊得吼出声来。 莫清绾用剪刀对准自个儿的脖颈，满脸都是伤心委屈，鼻涕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颇有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架势、顺着流淌下来，“父皇爹爹觉得丢人！绾绾不怕，绾绾也剪掉头髮陪你……” “绾绾还是女儿家，他们若是真想笑话，肯定会先冲着绾绾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奶糰子倒是真用力的张开剪刀、对准了齐耳的髮丝，眼见着要剪掉的瞬间，莫傅洵抓起墨块扔过去，狠狠打着她的小拳头，痛得她扔掉了剪刀。 福公公也顾不得危险，扑过去将东西给抢走。 “胡闹！你可知道女子断髮是什么寓意！你难道是要气死朕？” 莫傅洵感觉心跳过快，将她抱起来，按在贵妃椅上，“断髮，是国丧！尤其你是公主……” “可绾绾想要陪父皇嘛。”小奶糰子垂头、盯着脚丫，闷声闷气的说。 不过，说实话，她刚刚是故意给莫傅洵留些空档的，身为五岁的孩童，莫清绾的发量真不算多，扎两个丸子头的啾啾都有些轻飘飘的晃荡，每根头髮丝都恨不得写下姓名记住呢，怎么捨得剪掉？ “父皇爹爹！绾绾吃毒蘑菇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认不出其他人，也认得出你！才会做出那般的举动来，我不是故意的！”她抬眼，露出无辜的神情，扯着莫傅洵的衣摆晃悠着。 芍药将那日的种种细节都与她说了。 而莫清绾则攻心为上的说着些添油加醋的话，暴君皇帝想起那日她却是连江贵妃都躲着，只在他怀中，心气儿顺了些，又想到她是为了替自己拔白头髮？好像也是为他着想，怒气消减了多半。 第171页 “那你说，朕如今这副模样，该如何是好？” 莫傅洵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回头看着福公公道，“让御膳房端来碗热汤，给她去去寒。” “是，奴才就去！昨日好像剩下些蘑菇……” 福公公自言自语的说着，抬脚刚要踏过门槛，就听到莫傅洵怒吼着道，“以后阖宫都不要让朕再听到蘑菇这两个字！所有的膳食、都不许有它！” 这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喳！”福公公忙逃一般的离开危险地方。 莫清绾抬起小手，摸着莫傅洵光秃秃的额角，嘴巴嘟起来，像是能够挂酱油瓶似的说，“是绾绾做的吗？绾绾为什么会这么用力！父皇爹爹肯定好疼吧？” “你还知道？”暴君皇帝将她抱起来，嘆口气。 想是要给她些教训的，可终究是看到那张可爱的脸蛋儿就狠不下心来，又能怎么办呢？ “父皇爹爹别怕，绾绾做错的事情，肯定会想办法帮你弥补回来的！” 那小奶糰子又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般，吓得莫傅洵心惊肉跳，“无妨……” 可是怕了她！别又闹出什么么蛾子，暴君皇帝是一丁点都承受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章 生姜能长头髮，爹爹信我 御膳房，一道小小的身影瞄准时机偷偷熘进来。 “咣当……”当莫清绾想要翻开竹筐的时候，不小心给弄翻了，发出些巨响！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的举起手边的锅碗瓢盆，如临大敌似的防备着，等看清楚是九公主，她们不仅没有松口气，反倒是愈发紧张，眼眸中都透漏着些许的惊恐！ 这位祖宗不会又来做饭吧？ “九公主，您怎么又来了？”当值的嬷嬷忙跑到她的跟前，心虚的问。 莫清绾挤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对她们摆摆手，指着灶台说，“我来找些东西！” “您要什么？奴婢帮您寻……”她们忙七嘴八舌的说着，几日间，御膳房当差的人们都像是苍老了十岁，谁能想到最清闲的地方会摊上这么大的事儿？谁能把九公主的下厨兴趣给抹掉？ 小奶糰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受欢迎的架势，咕哝着说，“我想要几块生姜！” “喏，都在这儿了，九公主拿走吧！” 说时迟，那时快，嬷嬷端着一盆生姜塞到莫清绾的怀里，生怕她觉得不够再去而復返！ “那我走了……”她一步三回头，看着嬷嬷们将御膳房的门给堵的死死的，闻着阵阵刺鼻的姜味儿，嘟囔着，“我又不是炸弹，干嘛要这样嘛！” 她也是受害者呀！坏傢伙是毒蘑菇嘛！ —— 叮叮咣咣，偶尔还有打喷嚏的声音从屋内飘来，宫婢路过时都纷纷驻足，谁都不敢进去。 莫清绾用头巾绑着碎发，吃力的将生姜扔到碗里捣碎，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看着碾压出来的汁，小心翼翼的用纱布给过滤出来，“大功告成！”她拍着小手，顺手揣了两块碎姜在怀里！ 书房，九公主捧着一碗暗黄色的不知名液体慢慢走来。 侍卫们的脑海中都浮现出警报！清流忙过去想要替她端着，可莫清绾却摇摇头躲闪开，“我要亲自给爹爹用，你们不懂，帮我开开门好不好？” “是。”清流推开了那扇危险的门，小丫头就扭着屁股跑进去。 莫傅洵看到那碗汤汁，吓得不行，“这又是什么？” “是绾绾从前听婆婆说过的妙方！能够让父皇爹爹把头髮快快的长出来！”莫清绾想着从前的生姜洗髮水和各种生髮液，按照比例，她手中的这碗可谓是浓度极高！想来效果也会最好！ 她胸有成竹的将碗放在书案上，轻车熟路的按着暴君皇帝的腿，爬上去。 “这……朕没有关系的。”莫傅洵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闻着味道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小奶糰子却不由分说的直接用帕子沾满姜汁，撩开他额角遮挡着的髮丝，用力的磨蹭着。 火辣辣的感觉从光秃秃的头皮处传来，姜汁并没有充分吸收，顺着流下来，滴到了莫傅洵的眼睛里，痛得他掰断了椅子的扶手，也不捨得将莫清绾从自己的身上给扔下去，“绾绾，朕觉得好多了！” 暴君皇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颤音，福公公在旁边儿有些不忍直视。 都说女儿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可看起来，九公主这件是漏风的！而且是四面漏风的那种！ “父皇爹爹，你忍一会儿，等下就好！” 莫清绾感觉手有些酸，调整角度又用力的擦起来，像是要直接把暴君皇帝的脑袋给戳出来一个洞似的。 “朕，等晚些时候自己来！” 莫傅洵的眼睛看不到什么，抓着小奶糰子的手，把她给拽下来，说。 莫清绾看着他湿润的头髮，想想不能拔苗助长，妥协似的叮嘱道，“那你要每日三次哦！” “这是生姜的片片，说不定闻着味道也有效果，爹爹以后睡着的时候就放在枕头边！知道吗？”莫清绾学着徐大人开药方的模样，眨巴着眼睛，说。 第172页 暴君皇帝深吸一口气，如今只想要将她给送走，连连点头，“朕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你去找太子和老八他们玩耍吧，朕等晚些时候再去看你！”几乎是推着莫清绾的背，将她给赶出去的程度，莫傅洵嘆口气。 “看什么呢？” 莫傅洵用帕子擦着眼角，看着福公公拿着碎姜的香包朝着龙床的方向而去，问。 “九公主说让您将这东西放在枕头下……” 福公公回答，莫傅洵笑着对他招招手，说，“你先过来！” “陛下可有事情吩咐？” 莫傅洵不由分说的直接端起盛满姜汁的碗，捏着福公公的下颚，给他灌进去大半碗。 看他呛得咳嗽，才罢手的拧着眉，“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有九公主给你撑腰，你倒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东西都给朕扔出去，以后御膳房都不要有生姜了！” 莫傅洵怕莫清绾心血来潮，要日日都给他端来，直接从根源断绝任何可能性。 “是！”福公公辣的胃里翻江倒海，莫傅洵看了他一眼，将身边的甜果子给他，道，“今日便不用在跟前伺候了，回去歇歇吧。”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恩威并施是暴君皇帝惯用的手段。 说到底，是福公公有些忘了身份。 皇帝是不会允许身边的任何奴才有二心的，哪怕二心是他也宠爱的九公主，仍旧不可以。 “福总管！您怎么了？” 身边的小太监见他佝偻着腰，忙有眼力的上前扶着，低声问。 福公公摇头，声音沙哑的说，“你们细心着点儿，陛下近几日心情不好，可莫要惹着了。” “是！” —— 乡间的田耕路，莫清绾闲来无事的熘达，看到远处练剑的太子哥哥和莫景禾，踉踉跄跄的跑过去。 出巡是要比在宫中困着有趣多了，能够见识到不同的人和风景，“慢点儿跑，别摔着！”莫景禾担心的将剑放下，过去接她，将小奶糰子直接抱到田埂上，看她抬起手挡着阳光的模样，找了片芭蕉叶。 “喏，挡着点儿！”莫景禾关切的看着她有些晒红的小脸儿，说。 莫清绾甜甜的笑着，看他们两个问，“你们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对招两下。听说，到南城的行宫便会有武夫子和太傅来教皇子公主们功课了，别生疏的到时候让太傅笑话和说教！”太子负手站着，声音冷冷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满满爱意的毛线帽子 啪！头顶仿佛一道巨雷噼下来。 东宫太子看着她僵硬石化般的模样，一点儿都不意外。 “老天爷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小奶糰子仰天哀嚎着，明明南巡是开心的事儿，只要吃吃逛逛、猎两只野兔便能够回宫，还能躲避太傅无边无际的唠叨，可太子哥哥却亲手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甭管在哪儿，都逃不过要学习的命运！ “孤劝九妹妹，这两日趁着清闲，将四书五经重新温习些，省得太傅询问时答不上来，要罚站和抄书！父皇如今忙于政务，可没有空来拯救你了。”太子说罢，就看到小奶糰子怨毒的瞪着他！ 八皇子忙着调和两人的关系，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将莫清绾给送回去，他看着太子清冽的侧脸，问，“皇长兄为何总要跟九妹妹斗嘴？她不过是小孩子，有些贪玩的心性是正常的。公主也不用到朝堂做些什么，让她能够随心所欲岂不是更好？” “她是公主，却不是寻常的公主。” 莫景恆站定，在皎洁月色下，看着莫景禾，“你难道瞧不出，父皇对她的重视程度？” “连你我都需要避着的朝堂机密，她却能够随意的拿出来把玩，甚至说出来的解决之道，父皇都会很认真的思考……”莫景恆低头看着花圃中的绿植，长势喜人，颇有窜天之势。 而绿植中间却护着一朵小小的花儿，娇艷欲滴，鲜艷异常。 “九妹妹以后或许是要站在朝堂上，与你我并肩的。孤不敢揣测父皇的心意，可总不能让她以后面对众人指摘和抨击的时候，承受不住的哭鼻子！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些对峙之言！” 莫景恆的用心良苦，莫景禾是在此刻才明白。 “你和父皇都是宠着她，那孤便来做恶人，总要让九妹妹知道万事都不会如她的心意。要学会想办法解决和去适应……” 东宫太子，此刻倒是比暴君皇帝更闪烁着父亲的光辉。 “臣弟知道了。”莫景禾点点头，心中感慨万千。 —— 启程去南城前的一天，莫清绾反常的将自己闷在屋内，谁叫都不肯出去。 “九公主？”芍药焦急的在门外踱步，看着请来的江贵妃，忧心忡忡的说，“公主怕不是又心情不悦？这饭都不肯吃了！”低头看着原封不动送出来的水煮鱼。 江贵妃轻轻敲门，对着里面说道，“绾绾，将门打开，让母妃进去。” “不！绾绾有要紧事，很忙的！”莫清绾饿得有些虚弱无力，却不敢片刻停顿的忙着，手指翻飞的弄着什么东西。暴君皇帝也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站在门口怒声道，“这又是闹什么！” 第173页 “来人，把门窗给朕撞破！” 莫傅洵没有好脾气的说着，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圣旨，刚想撞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小奶糰子顶着乌青乌青的黑眼圈，抬头看着他们，困到像是下一秒就能在原地打瞌睡的长眠不醒似的！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好久都没有看到自然光了，往后退半步，躲在阴影中，一言不发的重回床边。 看着屋内乱糟糟的，江贵妃和莫傅洵也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看着几团线散落在地上。 “绾绾，这是什么？” 暴君皇帝看着她手中的两根竹针，还有依稀能够分辨出来、像是件网兜模样的东西，问。 小奶糰子的两只手通红，掌心有着数不清的针眼，不肯回答的继续编织着。 “九公主，怕不是让魇着了？奴婢以前听闻，民间总有些脏东西会跟在未成年的小姑娘身边……”芍药偷偷在江贵妃的耳边说着，看她吓得脸色惨白，想要扑过去查看小奶糰子状态的样子，问，“要不要去请念白和尚来看看？他好歹是万宁寺的高僧，该是有些震慑力的！” 听到芍药的话，莫傅洵有些不满的拧着眉，盯着她。 暴君皇帝最不喜听到宫中有神鬼之说，他乃真龙天子，“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在绾绾的跟前放肆！” “陛下……”看莫傅洵大步流星的走到小奶糰子的身边。 哎呦，真讨厌，挡住了她的光！ 莫清绾头也不抬的扒拉着那件绣着暗纹金线的龙袍，将最后的两根线团给打了个结，心满意足的伸着懒腰的晃悠着嘎吱嘎吱作响的脖子，甜甜的喊了声，“父皇爹爹！母妃，你们怎么都来了？” “你认得我？”莫傅洵试探的问。 小奶糰子却揉着酸痛的手腕，“绾绾又不傻，也没有吃毒蘑菇！” 这两个字惹得莫傅洵的心头一跳，悬着的心也松懈下来，看她手中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爹爹来的正好，试试可还合适？是绾绾按照您的头围量身定制的！” 莫清绾将那堆乱糟糟的东西拿起来，便要盖在暴君皇帝的头上。边沿有两根线掉落下来，遮挡住视线，松松垮垮的扣着，众人才明白过来，这是一顶帽子，还是厚重的线团帽子！ “好像有点儿大呀……” 小奶糰子不太满意的站起来，用手比划着名一个西瓜大小的圈儿，又挪到自己的跟前，像是在思考哪里出现了错误。而她这样的举动，让暴君皇帝忽然想到什么…… “你那日，是在量朕的头围？” 莫傅洵问，莫清绾也不再隐瞒，有些炫耀的点点头，“绾绾是不是很厉害！心灵手巧！” 初次打毛线，她就能够做出如此差不多的模样，她都想竖起大拇指的夸赞自己呢！ “明日就要启程去南城了，父皇爹爹的头髮长得好慢，绾绾就特意做了这顶能够挡得住额角的帽子，这样就不会有人笑话爹爹了！”莫清绾贴心的说着。 可不远处站着的众人回头瞥瞥庭院足够能够将人烤化的温度，再看看那厚重的毛线帽。 “陛下的头髮怕是长不出来了……还要再热得掉无数根呢！”福公公低声嘀咕着。 莫傅洵会不会是有史以来，朝堂上的第一个谢顶的皇帝啊？ 有九公主在身边如此“体贴”，真是说不准！ “父皇爹爹不喜欢吗？”看他半晌都没有说话，莫清绾故意将手给伸出去，看着遍体鳞伤的掌心，莫傅洵只能抽动着嘴角，咬着牙道，“喜欢，朕一定会戴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要热得秃头了 着暗金色龙纹云袖衣袍的男子板着脸、从屋内出来，他浑身笼罩着阴沉沉的乌云怒气，天生君临天下的气场是遮盖不住的，可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因为他的头顶戴着顶五颜六色拼凑出来的毛线帽，宽大到需要时不时的提起，否则会遮住视线。 而两根随风飘扬的线头像是在嘲笑他额角秃掉的那块，这是何等的屈辱！若不是小奶糰子亲手做的，他肯定会直接扔到火盆里，看都不看一眼！忍住不发火的莫傅洵看着怀里心满意足的莫清绾，“开心吗？” “嗯！绾绾终于能够帮父皇了！” 小奶糰子控制着狂笑的冲动，将两根线头绑成极其可爱的蝴蝶结，还故意拍了拍。 太丑了！她怎么能够做出来如此丑到极致的东西！ “九公主有心了，可下次让奴婢们来做吧……”芍药跟江贵妃在后面低声耳语着，“看起来，咱们公主也不像是能够将女红做的好的样子，以后可如何是好？” 莫傅洵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后悔，那夜发现小奶糰子爬到他的床上，为什么没有找人将她送回去！ 三天前，暴君皇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划过，敏锐的他瞬间清醒，握着眼前的纤细手腕，摁住对方的脖颈，只要稍微用力，她就会在瞬间断气。 莫清绾咳嗽两声，含煳不清的喊着，“爹爹，爹爹！” 借着烛火，莫傅洵才看清楚是九公主，他把小奶糰子抱起来，却不小心碰到身边的瓶瓶罐罐，掉了一地。闻到熟悉又刺鼻的味道，他顿时反应过来，这丫头是来做什么的。 第174页 “父皇爹爹不乖！绾绾都问过御膳房的嬷嬷们，说是好几日都没有採买过生姜了！” “这样爹爹的头髮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出来呀？难道爹爹想要这样丑着吗？” 让暴君皇帝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竟然能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话，还让他哑口无言的找不到从何处开始教训，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朕最近有些忙，忘记了。” 随意胡诌找着藉口的莫傅洵，看到莫清绾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重新捏着帕子扑过来，仔仔细细的替他用生姜擦拭着额角，“我就知道！所以特意让哥哥去外面帮我买回来些生姜，到南城之前都够用了！” “……”暴君皇帝看她献宝似的打开床榻下面的布兜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生姜！ 作孽啊！这怎么逃不过呢？ 他想着方法，看如何能够不声不响的将这些东西给销毁掉，然后骗奶糰子是生姜长着翅膀飞走了？ “父皇爹爹，你睡吧！绾绾哄你睡……” 莫清绾学着他的样子，把他按在床上，用小手盖着他的眼睛。 那天，暴君皇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总能看到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过，如今想来，就是这丫头在用手丈量自己的头围！他的头哪里有这么大？ 后悔也来不及了，莫傅洵一反常态的没有策马，而是坐在马车内。 “陛下，您摘下来……散散热气吧？” 福公公看他的头顶都要冒出白烟来，提醒道。 可莫清绾听到声音，立刻扭头，充满警惕和哀怨的看着暴君皇帝。 莫傅洵抬起的手，又只能悻悻然的撂下，装作搵怒的斥责着福公公，说，“你多管什么闲事？这是绾绾给朕用心做的，怎么会摘下来？朕要时时刻刻都戴着！” “爹爹真好！”莫清绾顿时又笑得灿烂起来。 而莫傅洵觉得他面临了登基继位以来的首次危机！ —— 南城，官员们都在外守着，跪倒一地的翘首期盼着。 看到前面的某道身影，太子想到什么，骑着马靠近马车，低声说道，“父皇，三弟来接您了。” “谁？”热得有些发晕的莫傅洵问。 但他很快就想起了什么，“让他们回去吧，朕陪着绾绾在集市上逛逛，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是。”莫景恆应道，看着直挺挺顶着烈日跪着的身影，嘆口气。 莫清绾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着，三弟？是她的三哥哥吗？ 在原主的脑海中搜索着关于三皇子的记忆，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啊！ “你们听说了吗？贬到南城的那位三皇子，可是嗜血残暴呢！家中甚至是养着勐兽的！” “要是府上的人谁不听话，就直接砍成碎块，扔到后面去餵野兽！”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好像他不愿意说话，也不许身边的人多嘴多舌，谁要是说话，就直接将舌头给扯断，然后泡成酒！可太吓人了！前两日、李妃宫中的宫婢就犯了错，她给送到南城的行宫去了！” “听说那宫婢吓得、在路上就自尽了，比起让三皇子给折磨死，不如自尽的痛快！” 这些声音在脑袋里面此起彼伏的响起，吓得莫清绾直接打了个嗝。 这位三皇子，是危险人物！要躲远点儿！ —— 城门，清流侍卫先行一步的通传。 官员纷纷看着三皇子，不敢多说什么。 “我知道了。”莫景殊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头也不回的向行宫而去。 官员们讨好着清流侍卫，怕他误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三皇子是许久不见陛下，所以……” “嗯。”清流侍卫看着三皇子的背影，并不在意。 而那辆马车驶进城门的时候，虽然说不许有官员随行，但莫傅洵仍旧看到有诸多换身衣衫的人隐匿在人群中，跟着他们。“爹爹，这个好吃吗？”莫清绾瞪圆眼睛，四处张望着，看什么都新鲜，好奇的问。 “来一个尝尝便知道。” 莫傅洵看着热腾腾、刚出锅的锅盔，要了两个不同口味的，刚要让福公公付银两，便看到从各个角落蹿出来许多谄媚的挂着嘴角的笑容，递着银子的手，“用我的！” “收我的……”他们纷纷把银两塞给摊贩。 那小摊贩的老闆都看愣了，有些不知所措，天上掉馅饼了？ “给你，你便都收着呀！”莫清绾努努嘴，提醒着他，“哪里有给钱不要的！” 这群官员背地里不知道贪墨了多少朝廷的银两，能吐出来些才是好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砍舌头的三皇子 “这个好像很好吃！” “爹爹，你尝尝？绾绾可以买这个吗？” 从集市的第一家摊贩起，莫清绾的嘴巴便没有停过，无论是吃食或者胭脂水粉，都用种包场的架势，这可苦了背后跟着的那批官员，掏空了荷包、换成银票，还要替两位主子拎着极重的东西。 小奶糰子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把这群只懂拍马屁的官员划出点儿血来，让他们也知道肉痛！ 第175页 莫傅洵看得出来她的用意，也放任她胡闹。 毕竟作为皇帝没有办法惩治的事情，让小丫头来做到也不错！ 叫苦连天的官员们可算是认识到了响噹噹的九公主到底如何受宠，直到最后的一张银票花光，小奶糰子才心满意足的趴在莫傅洵的肩膀上，嘟囔着，“绾绾累了，想回家！” “好。”暴君皇帝拍着她的小脑袋瓜，回头看。 而诸多南城的官员们将准备好的马车给牵来，彼此都松口气。 按照这般逛下去，他们怕是要变卖掉一处庄子来养活九公主了！ 马车很大，看起来比皇帝的御驾都好些，冬暖夏凉的梨花木，还有绣着金线的坐垫儿，软乎乎的。莫清绾新奇的摆弄着“战利品”，掏出两把木剑，跟暴君皇帝炫耀的说，“这个给太子哥哥，这个给八哥。” “十一弟就玩小木马吧！” 莫清绾把礼物都分配出来，却勐地想起，好像忘记了三皇子的礼物。 初次见面，就…… “爹爹，三……三皇子殿下喜欢什么呀？”莫清绾到嘴边的“三哥哥”吞回去，想起传闻有些惧怕，也有因为并未见过的尴尬。暴君皇帝听到她这样问，也仔细的回想着，却发现对自己这个儿子，他一无所知。 哪里有这样当爹的？小奶糰子在心底吐槽着。 回到行宫，此处是按照皇城而缩小建造的，小奶糰子有些熟悉，将礼物分发给等候多时的太子等人，却看到远处站着孤零零的一道身影，他的眉眼细长，不发一言。 “三……三殿下！我忘记买你的礼物了，对不起。” 莫清绾戳着手指，弱弱的说。半晌，她听到莫景殊淡淡的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莫傅洵显然是并不待见他的样子，挥挥手，便让他退下。 莫景殊似乎是在此处等了很长时间，背后的衣衫都任汗水给打湿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离开。 —— “舟车劳顿，你们都回去歇歇吧。” 莫傅洵将莫清绾给支走，赶紧将帽子给摘下来，松口气。 而小奶糰子牵着莫景禾的手，只有两人的时候，偷偷打听问道，“八哥，三皇子殿下是为什么贬到南城来呀？好像很久都没有回到京城去了……父皇也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虽然暴君皇帝对亲情淡漠，在她感化之前，甚至是宫中的皇子都不会多看两眼。 可哪怕是八皇子这样出身低微的，也没有贬谪到外面呀！好歹是自己的血脉……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身边在宫中当差多年的老嬷嬷提起过两句，好像是他说了什么，顶撞到了父皇，才会让父皇一怒之下把他贬谪出去。”莫景禾回忆着，牵着小奶糰子的手，和她坐在凉亭里。 看着周围有蚊虫飞过来，他也贴心的替小丫头驱赶着。 “听说，后来父皇寿辰的时候、让他回京城过一次，可他却又惹怒了父皇，这次贬谪到南城就再没回来。好像是很小的时候，我也记不清了……”八皇子淡淡的说着，莫清绾拉长尾音的点头。 她降生的时候，莫景殊就已经到南城了。 怪不得她没有任何印象，而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宫婢和小太监们的聊天中获得的。 “八哥哥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莫清绾指着前面亮灯的那处寝殿，挥挥手。 八皇子目送着她前行，小奶糰子哼着曲，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似乎有道视线在暗中注视着她！ “谁？”她走两步就站住，勐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难道是她的错觉？自己吓唬自己？ 莫清绾吸熘着鼻涕，不由得加快脚步，嘴里喊着“芍药姐姐”快来接我呀，给自己壮着胆，闭着眼睛一股脑的向前跑。看她的身影让芍药给护着，树后面的那道身影才站出来。 “她就是莫清绾吗？” 三皇子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这就是父皇宠爱到满朝皆知的人。 —— 当夜，小奶糰子做噩梦了！ 她梦到三皇子偷偷跑到她的屋内，露出些恐怖骇人的笑容，掐着她的脖子，说，“父皇为什么宠爱你？凭什么？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够回到京城了！”就在她差点儿窒息的时候，莫清绾勐地惊醒。 “哎呦，是线团呀！”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抓出两条给暴君皇帝织帽子的时候留下的细线，看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色，也没有什么困意，打着哈欠，回想着真实感极强的梦境。 “我是公主，皇子能不能回京城，跟我没有关系呀！” 小奶糰子胆小的自言自语嘀咕着，却默默地谨记着要离三皇子远些的念头。 毕竟梦也有可能成为现实，预知梦嘛！ “九公主，可起了？书堂那边儿来催促，说该去了……”芍药在门口唤着，莫清绾想起什么，砰的倒头想要装睡，她就说有什么事情是忘记了！ 今日就是上学的日子啊！ “芍药姐姐，我睡着了！”莫清绾躲在被子里，闷声说着。 第176页 芍药却掀开被子，把她给抱出来，无奈的说，“都在书堂等着您呢，小祖宗，您怕不是要丢人！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岂不是要让太傅每日下了书堂，专门来教导你？” 伺候着莫清绾的时辰长了，宫婢们也都知道小奶糰子的弱点和怕的东西。 果不其然，莫清绾揉着眼睛钻出来，比起一对一的教学，她还是喜欢能够偷懒的书堂！ “快，我要迟到了！” 小奶糰子拎着书箱，跑出去的时候、不忘顺手拿两块糖糕塞在嘴里，风风火火的冲到书堂。 第一百四十四章 催眠圣地！太傅的书堂 书堂，像是小旋风般跑过来的莫清绾熟练的把书包顺着窗户扔进去。 她拍着两只手，蹲在墙根底下吹声简短又急促的口哨，这是她跟八哥的暗号，配合始终很默契，只要听到哨声，八哥就会缠住太傅问些繁杂绕口的伦理，她趁机偷偷熘进去，一气呵成，掩人耳目。 嘿！这样的方法，小奶糰子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太傅的唠叨和啰嗦。 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清绾听着里面的朗朗书声停住了一会儿，随即又传来，八哥的声音阴阳顿挫的，似乎说什么“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小奶糰子的腿蹲着有点麻，心中默数一二三，猫着腰就钻进书堂。 仗着身材小的优势，她找着最后一排的座位。 可偏偏眼前却出现了两只腿挡住她的去路，“喂！让让，待会儿老头子就看到我了！” “咳咳，九公主，你口中说着的老头，难不成是我？” 顺着声音，莫清绾尴尬的抬起头，看着太傅正拎着她的小书包，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而八皇子站在太傅的背后、无奈的摇摇头，谁让她瞄得如此准，直接将书包扔到了太傅的脑袋上，他们就算是想要打幌子都没有办法，“不知，九公主从前还用这样的法子躲过几次，睡过几次懒觉呢？” “就一次！就这次，被聪明的太傅给发现了！” 莫清绾站直身子，打死不承认之前的错误。开玩笑，没有捉到现行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承认？ 传到暴君皇帝的耳朵里，岂不是罪加一等！ “刚搬到行宫别院，绾绾起床很早的，但是迷路了！问了好几个宫婢姐姐才知道书堂在这儿，太傅，你就原谅绾绾这次吧，下不为例！”九公主性情调皮，但是有优点，嘴巴甜！ 太傅将书包扔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摸着花白的鬍子，道，“仅此一次！” “将你的课本翻开吧……”太傅摇摇晃晃的回到前面，六公主则看着她偷笑，传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团，扯开抚平，看着娟秀的字体有些晕染开，写着，“过几日要考试！你可小心些！别让太傅盯着了！” 考试？莫清绾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将头埋在桌上。 太傅每天都没有其他的事情吗？为什么只盯着皇子们的功课呢！ “身为皇子、公主，自然要有爱国爱民之心，要管住本心。”太傅的声音具有催眠性的在前头传来，小奶糰子就时不时的耷拉着脑袋，索性将书札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用手撑着脑袋，打起瞌睡来。 什么爱国爱民，那又不是空口白牙的说两句就能够做到的！ 是要看如何做，喊口号谁不会啊？揣着这样的想法，小奶糰子很快就睡着了，且睡得香甜！ 要知道，无论是现代还是此地的书堂都是治疗失眠绝佳的地点！ “唿唿唿……”在太傅忽然停顿的空档，莫清绾的唿噜声勐地响起，惹得他花白的鬍子都要翘起来。 六公主忙想要叫醒莫清绾，可奈何她跟周公遨游，畅想未来，实在是睡得太沉。 眼睁睁的看着太傅走到小奶糰子的身边，单手插腰，单手拎着戒尺，狠狠的敲了两下桌子，喊道，“九公主！您醒醒！这儿可不是你的行宫别院，是教学问的地方，您怎么能够睡觉呢？” “我……我就睡了一会儿嘛！” 莫清绾蹭的站起来，吓得心脏砰砰跳，嘟囔着。 太傅实在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威胁道，“既然这样，我便直接去跟陛下说，臣能力有限，实在是没有办法教授皇子公主们的功课，还是让陛下另请高明才好！” “别！” 这老头儿，太小气了！ 多大点儿事情嘛，就上纲上线的！小奶糰子拽着太傅的衣角，事情不能闹到暴君皇帝的跟前去。 她可是最孝顺的，如今江南的水患还在逐渐严重，父皇爹爹焦头烂额呢！ “绾绾知错了，请太傅责罚。” 小奶糰子乖巧的伸出手掌，看着太傅高高的将戒尺抬起来，她可是最记仇的！ 咬着牙，迟迟都没有等到戒尺落下的火辣辣的感觉，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莫景禾已经挡在她的跟前替她受了这一戒尺，“九妹妹知错，还请太傅继续吧……” “八哥哥！”莫清绾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崇拜！ 看，这才是她的好哥哥！ 小丫头的眼睛里都写满了桃心儿，莫景禾揉着她的脑袋，轻声说，“可别再睡着了！” 第177页 “嗯。”莫清绾重重的点头，可太傅却冷着脸，直言道，“九公主，既然不喜欢听，便到外面去站着吹吹风，也算是能够清醒清醒！你何时出去，我便何时继续。” 看着屋内的皇子公主，莫清绾觉得脸臊得通红。 她最讨厌这种睚眦必报的老师了！简直是不配为师表！哼！ 小奶糰子咬着牙，径直向学堂外面走，站在墙根底下，这就叫体罚！叫赤裸裸的罚站！ “肯定是要说我坏话的！” 莫清绾的手扒拉着门板，将耳朵贴在上面，不放过一点儿动静的聆听着，她的姿势有些奇怪滑稽，余光瞥见身边似乎有道身影，小丫头扭头，看到莫景殊不知道何时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 妈呀！好吓人！他为什么都没有声音的？ 唿吸声都没有！莫清绾吓得立刻站直身子，比太傅训斥都管用的站着军姿，躲避着三皇子殿下的视线。 “……”莫景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就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小奶糰子的脑袋里面都是问号。 三皇子为什么在这儿？难道是偷听书堂里的动静吗？那……他为什么不跟父皇爹爹说，到书堂来呢？ 毕竟，他也有着皇子的身份啊！ 偷听墙根，可不是什么好孩子会做的举动哦！ “咳咳，我们继续……”太傅拿着书札，继续被打断的授课，而莫清绾一屁股的坐下，又有些困，看着胖成两个宫婢都搬不动的白狼慢吞吞的跑来，拍拍手，躺在它的身上，晒着太阳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师父，我坚持不住啦 “九公主……” 太傅琢磨着时辰许是差不多，莫清绾该是站累了，也反省的差不多，便出门想请她进来。 可刚踏出门槛，便看到小奶糰子和白狼两人睡得昏天暗地，啸天将爪子给莫清绾当做枕头的压着，尾巴听话懂事的摇晃着，给她赶着蚊虫。小奶糰子睡得香甜，张着嘴，唿噜声可不比在书堂里面的时候小！ “这……这这这！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太傅气的吹鬍子瞪眼的拂袖离去，莫清绾被一阵风给吹醒，用袖摆擦了擦嘴角晶莹剔透的口水，一咕噜的爬起来，摇头晃脑、有模有样的咕哝着，“君子有所为有所……” “好了，他都走了！说给谁听呢？” 六公主将她给拽起来，拍着她的裙摆上沾染的草屑，戳着她的脑门儿，看她往后踉跄了两步，提醒道，“父皇爹爹今日肯定是要去教训你的，可想好要怎么求饶才是！” “六姐，救命！”小奶糰子抱着她的大腿，撒娇的晃悠着。 她能有什么办法？莫清绾自个儿哭两声，掉两颗金豆子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他们可不会掺和。 两朵乌云飘过来，等书童将他们的书箱和书包都给拿走，莫景恆回头看着撒娇耍赖的九公主，淡淡说道，“快些，武夫子在前面的院儿里等着，你那套八卦拳、练得怕是招数都顺着早膳给忘光了！” “啊？今日怎么太阳还没有落山呀！” 小奶糰子捂着脸，将脸蛋儿扯开，揉搓到通红，这文韬武略、暴君皇帝是想要让她们样样精通！ 可作为他的女儿，儿子，明明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为何还要过的如此苦哈哈！ “走吧！八哥抱着你走段路，可等会儿见了武夫子，就别耍小性子了！” 莫景禾抱着她，提醒道，“你平时最喜欢偷熘出去跑，太傅的课、你偷懒几次没关系，可若是学不会防身的本事，哪日又走丢了，可是撑不到八哥去救你！” “是。”莫清绾耷拉着脑袋，她也知道。 所以对于武功，她是用心的。 平时经常随着清流侍卫在庭院里对两招，虽然知道清流是放水，陪她玩耍，她的花拳绣腿也不具有任何的威慑力，可好歹武夫子的课要比太傅有趣多了！小奶糰子揉着眼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 庭院，皮肤黝黑的武夫子等候多时。 两旁的兵器架摆满了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颗千斤重的流星锤！ 小奶糰子默默的将身子往外挪了挪。 开玩笑，这架子要是不小心倒了下来，把她给砸在下面，肯定是要骨折的！ “今日，微臣便来试试各位小主子的功夫，一个一个来，其他没有轮到的，便请扎马步吧！” 武夫子是从战场摸爬滚打，活下来的，听说他曾经斩杀对方的将军，立下军功，被莫傅洵给看重，特意调到京城来作为皇子公主们的师傅。明明是硬汉，长得却耐看得很，比太傅那老头子惹人喜爱多了。 “好！”莫清绾此刻倒是听话，撩起裙摆，抬着手，便姿势标准的扎了马步。 她瞪着葡萄似的眼睛看向他和太子殿下的对招，风驰电掣，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吗？招招致命，而且丝毫都不退让，离着有七八步的距离，都能够听到剑气嗖嗖嗖的飞过，颳起阵阵风！ “哇，好厉害！” 莫清绾的叫好声，让莫景恆的剑有些偏，也就是这一点点的纰漏，被武夫子抓住，打得他节节败退。 第178页 当剑刃横在东宫太子的眉心前，武夫子将剑给稳稳的收住。 “太子，无论在什么时候，与人交战切莫要分心，这是战场的大忌讳！”武夫子拱手，说道。 莫景恆也抱拳，记得规矩，“是，孤记住了！” “八皇子，请吧……”武夫子顺序渐进的挨个考察，莫清绾此刻却有些撑不住了，她揉着酸痛的小腿，偷偷看着武夫子交战激烈，该是看不到吧？她偷偷的抬起一只脚，身子微微站直。 可武夫子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竟然有空说，“九公主，姿势要标准，否则要加时辰的。” “哦……”莫清绾拉长尾音，重新将身子给蹲下去。 他刚刚还告诉太子哥哥，交战的时候不能分心，这算什么吗？ 烈日当头，不消一会儿，小奶糰子就感觉自己好像要烤成奶酪了，汗水如同暴雨般，滴滴答答的流淌到地上，“师父，我坚持不住了！”她奶声奶气的吼着，双腿发软的坐在地上 “六公主，和九公主互相做个放松吧。” 武夫子知道公主是金枝玉叶，便也放水的说道。 “六姐，呀呀呀呀，痛呀……” 看着六公主不客气的捏着她的小腿，莫清绾痛得龇牙咧嘴，趴在地上，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师父说过，要是不放松，就会结块，到时候你就成了小粗腿，让人日日笑着，你可愿意？” 六公主的语气有些重，问。 莫清绾知道拉伸是最重要的环节，从袖摆中掏出帕子，自行塞在嘴里，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那六姐再用力点儿，绾绾忍得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了能漂亮，这点痛算什么？ 啊！不，她后悔了，很痛！ —— 从庭院离开，莫清绾几乎是拖拽着半残的两条腿。 她想着要不要去哪儿寻些毒蘑菇来，吃掉，也算是能够混来两三日的清闲日子！ 眼睛倒是真的盯着草丛，却连一点儿野菜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咦？这是什么地方？” 散步的小奶糰子，不知不觉真迷路了，周围看不到什么宫婢和小太监来引路，她抬头看着落满灰尘的牌匾和有些陈旧的庭院，鬼使神差的推门便向里面走着。 难道是什么有宝藏的地方吗？ 探险的兴趣来了，谁都挡不住，小丫头蹑手蹑脚的顺着推开的缝隙钻进去。 古朴的桌椅摆设，看似简单却有着几分雅致，房间井然有序，尤其是耳房的那满满一墙的书柜！让莫清绾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可是比父皇爹爹的藏书阁要好多了！” “还有图画呢！”她抓起两本，眼睛弯成小月牙的笑着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哥哥要吃人？ 皇宫的藏书阁，暴君皇帝是带着小奶糰子去过的。 那时莫清绾缠着他要放风筝，可偏偏有朝政要处理，只能将她拎着去，本以为在书香瀰漫的环境下，九公主能够安安心心的读圣贤书等待，万万没想到，刚进去不一会儿，这小奶糰子就将书札当做枕头唿唿大睡。 “这好有趣啊！” 此刻的小奶糰子翻开两本小人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这通俗易懂，画着的都是南城的民间风俗，还有许多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山川湖波的见闻，笔墨味儿很浓的旁边空白处，也留着苍劲有力的笔触写着他的见解和信息。 并非是太傅常说的那种之乎者也，莫清绾看着看着，便忘记了时辰。 “拿两本回去看，应该可以吧？”好不容易对知识涌起浓浓的欲望和探究感的小奶糰子，将帕子打开，挑选了两本有趣的书，推开门，看着都已经夕阳落幕的天色，“哇！这就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吗？” 要是再不回去，怕是母妃要着急了！ 可看着眼前的三条岔路，莫清绾髮愁了，她有些怕黑，要是在行宫走丢，可未免太丢人了！ “我送你回去……”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莫清绾吓得帕子掉在地上，几本书稀里哗啦的掉下来。 她回头，看到三皇子的表情冷酷，站在阴影中。 这位三哥哥到底是什么毛病呀？喜欢在背后吓唬人！许是小姑娘吓得僵住了，莫景殊也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替她将东西捡起来，问，“你不回去？” “哦，回！”莫清绾赶紧将东西接过来，保持着跟他两步的距离，“谢谢三皇子殿下带路。” 这称唿，让莫景殊不由得皱起眉，他听着小奶糰子唤着其他人的时候，都是甜甜的哥哥姐姐，怎么到他这儿便如此生疏？难道……她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想到这儿，莫景殊想要伸出手牵着她，可小奶糰子吓得滋熘将手收回到袖口里！ 妈呀，三皇子殿下要做什么？ 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要骂自己呀！莫清绾吓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莫景殊察觉到，问，“你很怕我？” 小奶糰子不吭声，只用力的点头，看到他歪头皱着眉的脸色、又赶紧摇头，眼前都快要摇晃出金星来。 “我是想要牵着你，路黑，你若是摔着了，没有办法跟父皇交代。” 第179页 莫景殊说着，对她伸出手。 莫清绾像是在分辨他所说到底是哄骗还是真的，试探性的将小手指头放在他的掌心，勾着他的。 也行，算是有进步了！ “你拿这些书本回去是要看？不是很讨厌书堂吗？”莫景殊可是看到小丫头让太傅给赶出来，“这些都是圣贤的传记，你可是看得懂？” 他竟然主动跟自己搭话？要怎么办？ 小奶糰子的掌心都是薄薄一层的汗，“看得懂。”她惜字如金的蹦出三个字，就立刻紧紧的闭着嘴。 他的九妹妹是有什么先天性的隐疾吗？ 莫景殊站定脚步，低头看着她，“你几岁了？” “五……”小奶糰子发出两个音节，便赶紧伸出胖乎乎的手，竖起五根手指摇晃着。 三皇子此刻倒是有些不耐烦，看着她，“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便在这儿等着谁来将你接回去。不过，此处是我住着的地方，素日里冷清，怕是明日晨起都不会有宫婢和太监路过！” “你若是想回去，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每次只说几个字？” 莫景殊冷着脸的时候，长得实在是凶，莫清绾咬着嘴唇，眼眶瞬间泛红，吓得蓄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随时都可能流下来，软娇娇的说，“三殿下不喜欢听别人啰嗦和说话，若是说的多了，你便要将绾绾的舌头给拔下来泡酒喝，绾绾不想做小哑巴，所以尽量小点声！不说那么多的吵到你！” “……”莫景殊的脸色更黑了。 这都是谁在造谣？想来是皇宫中的那群奴才们！ “你看我像是会拔人舌头的样子？既然有那般的空闲，我为何不把你直接给洗白白净净的炖了吃了？”莫景殊哑然失笑的问，可莫清绾却当真了！ 妈呀，三皇子竟然是食人族？ 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直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呀？ 不会，她好歹是三皇子的妹妹，不至于手足相残吧！“我，绾绾不好吃的！” “……”莫景殊看着分不清玩笑和认真的小奶糰子，这丫头，是让老八和太子他们宠得太单纯了。 草丛窸窸窣窣的，白狼探着头，浑身挂满针叶的钻出来。 它看到小主人这副模样，立刻兇巴巴的用爪子刨地，发出唿噜唿噜唿噜的声音，紧紧盯着莫景殊，随时要冲过去的样子。可莫清绾看到半路冒出来的“程咬金”，更怕了！ 她是三皇子的妹妹，会网开一面，可白狼是柔弱可怜的祥瑞之兽！ 说不定，莫景殊会觉得把它给煮了吃，能延年益寿呢！ “快走呀！”小奶糰子用脚踢着白狼，低声说，可啸天护住，半步都不肯动。 这急得莫清绾直接去扯着它的耳朵，弯腰抱着它，紧紧的护在怀里，抬头对莫景殊说，“三皇子殿下，白狼不好吃的！它平时不喜欢洗澡，臭烘烘的，身上毛也很硬，说不定还有虫子呢！” “……” “嗷呜……” 白狼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撞着她的头，这小主人真是睁眼说瞎话！ 它每天都要让宫婢们用鲜花热水来洗澡澡的，浑身香喷喷的，怎么可能臭！肉质每天上山跑两圈，肯定有嚼劲，还鲜嫩！啸天唿哧着热气，诉说着自己的不情愿和不满。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吃人吧？” 莫景殊也不想再逗她，将她给拎起来，说，“你叫莫景禾什么？该叫我什么？” “八哥哥！”小奶糰子的脑袋有些当机。 仔细琢磨着，他不会是想要自己叫他哥哥吧？莫清绾眨巴着眼睛，试探的从挤出一声，“三哥哥？” “嗯，送你回去。” 莫景殊心情舒畅，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觉得美滋滋的，带着她抄小路，向寝殿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偷看禁书？大胆 “小吊梨汤？” 御书房，暴君皇帝闻到香甜的味道，将奏摺放到一侧，将福公公端着的杯盏接过来。 酷暑难耐，偏又暴雨连绵不断，沿河和沿海的百姓们叫苦连天，只能躲在家中，没有赖以为生的收入，水患也迟迟不见好转。他接连几日都召集南城的官员商量对策，闭着眼睛小憩两三个时辰便算得上是歇息。 “可给九公主送去了？她的身子不好，如今闷热的天气，最是该喝些梨汤润润肺。” 莫傅洵有些疲倦的说着，福公公则替他揉着太阳穴和肩膀进行放松，“送了，御膳房刚熬出来，便是直接送去给九公主和江贵妃以及各位嫔妃皇子，人人都有份儿。” “刚刚曹大人来报，说是这几日降雨减少，陛下可以歇歇了。” 福公公低声说，可莫傅洵却摇头，“这是天公作美，可靠着老天爷赏饭吃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再连绵暴雨，该如何是好？还是该趁着这段时间想出对策才是，朕不能让百姓居无定所。” “是……”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当初暴君皇帝带着亲兵，一路平定叛乱、收復城池，却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那小丫头这段时日，倒是安静，都在做什么？” 第180页 暴君皇帝可不信，莫清绾是懂事乖巧的不来吵扰她。那小丫头的脾气秉性，只要两天不闯祸，他便要谢天谢地了！福公公说起九公主，也藏不住笑意的夸赞道，“奴才听说，九公主最近可是好学呢！” “从书堂回来，便将自己闷在屋内，读书！” 呦？暴君皇帝将梨汤递给福公公，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你可是没听错也没看错？那丫头能愿意读书？”莫傅洵问。 福公公点头，恭敬替他锤着腿，“许是太傅明日便要考试了，九公主几次垫底，终于觉得有些丢脸，便发愤图强也说不定！听太傅说，九公主可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 “哦？既然如此，那朕可是要去好好看看！” 莫傅洵起身，特意将明日的事情都给推开，通知太傅，换了考试的题目，等着绾绾给他惊喜。 —— 寝殿，莫清绾趴在床上，用手指头蘸着口水，翻开书札，咯咯的笑着。 “真有趣！”她投入痴迷的看着，“没想到，三皇子的藏书都是我的类型！” 小奶糰子那日误闯的寝殿，其实是莫景殊居住的地方，而那些藏书也都是他的。知道莫清绾喜欢，他便隔三差五就挑选些能够增长见识的有用书籍，送到她这儿，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有些熟络。 “九公主，该用晚膳了，贵妃娘娘在等着您呢……” 芍药进门来请，却看到她慌乱的将书藏到床底下，这动作，她也不是头次撞见了！ 从前并没有多想，可今日，芍药勐地想到一些事情，惊得合不拢嘴，赶紧将门给虚虚的掩着，“九公主，您还小！可是不能看些禁书，污了眼睛啊！” “芍药姐姐，你在说什么吶！” 小奶糰子垮着脸，坐起来。 芍药看她的表情和紧紧按着枕头的小手，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们虽然都看得到莫清绾废寝忘食的读书，沉浸在书香中，可谁都没有看到那书本是从何而来的，又写着什么！ 想到，或许身边是有些包藏祸心的小侍卫，偷偷将外面的那些男欢女爱的话本子拿进来，哄骗九公主看了去，那可了不得！芍药想到这儿，作势就要抢，小奶糰子阻拦，一来二去，那书便扯成了两半。 “哇……这是我借别人的书，芍药姐姐真坏！这回绾绾要怎么赔嘛！” 看着四分五裂，摇摇欲坠的书页，莫清绾挥舞着胳膊，哭出声来。 芍药仔细的翻阅着，是正经书，也有些抱歉，赶紧哄着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替九公主去道歉可好？若是不成，从奴婢的月钱里扣出来，赔了便是！” 说的容易轻巧，这些书都是三皇子从四处搜罗而来的，都是珍本。 哪里是用钱就能够买得到的！ 江贵妃见她们迟迟都没有来，刚进门就听到哭声，将事情询问了一遭，也柔声哄道，“都已经是五岁的小姑娘了，遇到事情就知道哭鼻子？芍药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误入歧途。” “什么是歧途！春宫图，绾绾才不用偷偷摸摸的看呢！” 莫清绾不知道如何跟三皇子交代，也怕他生气会不会直接将自己的舌头给拔了泡酒，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嘟囔着，江贵妃和芍药听闻此话都是不约而同的怔楞。 “你是从何处看到的？” 这阖宫，谁敢跟九公主说那些污言秽语！可真是不要命了！ 莫清绾小心翼翼的抚平撕坏的书，试图用口水给拼凑粘起来，头也不抬的说，“太子哥哥的屋里，八哥哥的屋里，各式各样的都有！绾绾都不喜欢看……你们还误会绾绾！以为绾绾做坏事！” “是奴婢不对，小祖宗，您可别哭了。” 芍药赶紧跪着去哄，而江贵妃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下来。 在太子和八皇子处看到也算是情有可原，身为皇子，在十岁那年便有贴身伺候的宫女和嬷嬷来教导，这东西怕也是暴君皇帝授意送过去的。 “将晚膳给你端到屋里吃，明日还要考试，可别忘了。” 江贵妃并不像是莫傅洵那般的一味纵容，看着她撒娇耍小性子的样子，也直接吩咐道，对芍药招招手。 “这些书，是谁给绾绾送来的？” 芍药摇头，低声回道，“奴婢睁开眼便在九公主的身边守着，从未见有人来送，所以才会起疑心。不小心办错事，还请娘娘责罚……”她直接要跪下去，可江贵妃却把她给扶起来。 “你是关心绾绾，何错之有？” “但你去太子殿下和八皇子那儿传口信，便说是本宫的嘱咐，以后将东西收的好些，别让那丫头看到。” 江贵妃蹙眉说，“她还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满分试卷！你说是抄的？ 次日，书堂。 莫景恆和莫景禾身边的小书童都不约而同的抱着一卷卷字画模样的东西，扔到火堆中烧烬，甚至是怕烧的有些遗漏，用木棍轻轻扒拉着，直到火苗熄灭，他们两人才松了口气。 “你也是？”莫景恆主动问。 第181页 八皇子尴尬的挠挠头，“是，我也没想到，九妹妹会看到这些东西。” 莫清绾时常到他们的寝殿中玩耍，畅通无阻的进进出出，也没有什么东西瞒着她，大可以随便翻，可怎么都想不到会被她翻出来这些藏在床底下的私密东西！ “幸好，江贵妃并没有告诉父皇，否则你我可就不是五个板子能够混过去的。” 莫景恆想着暴君皇帝有可能震怒的样子，心跳也漏掉半拍，“贵妃娘娘的恩情，孤记在心里了。” “是。”八皇子和他并肩向着书堂而去。 可刚迈过门槛，他们便吓得赶紧拱手行礼问安，“父皇！” “免礼，去坐吧。”莫傅洵摆摆手，太傅则站在他的身边，怀中抱着一沓试卷，“陛下，可要发下去？” 看着时辰，还有空空荡荡的那座位，听到门口风风火火跑来的动静，莫傅洵嘆口气。 “太傅……绾绾今天是肚子痛……咦？爹爹！” 莫清绾的藉口张嘴就来，一点儿磕巴都没有打，可头顶的两朵炸毛却充分证明她是起晚了！ “九公主也是不换花样，每日都是肚子痛，老臣可要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太傅淡淡的说、瞥着暴君皇帝的表情。 小奶糰子垂着头，在心底画了个圈圈诅咒太傅！这老头，可算是找到了靠山呢！ “好了，都坐下，考试吧……今日朕来监考，也看看你们的水平如何。” 莫傅洵开口，太傅也不敢停顿，只能将试卷分发下去，同时露出些看好戏的表情盯着小奶糰子，她今日在暴君皇帝的眼皮下面，一点儿都别想抄到旁人的！若是答不好，可要挨罚了！ 想到这儿，太傅便眉开眼笑，那模样实在是碍眼！ 小奶糰子掏出狼毫笔，咬着笔尖儿，认真的按着试卷上的每个字，轻轻读出声来。 咦？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这些问题，她都知道的！ 在三皇子的那些书札上，她都看到过，也看到了莫景殊批阅在旁边的解决方法，记忆力极强的小丫头下笔如有神，唰唰的写着，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时不时的露出些微笑，太傅也纳闷了。 难道是陛下提前给九公主透题了？ 不会吧！这是他们在分发试卷前，在御书房商议出来的，九公主断然是不会知道的。 难道真是天才？ 太傅眯起眼睛，有些不确信的看着，直到时间到，将试卷都纷纷收起来。 暴君皇帝纵然是很想先看小奶糰子的试卷，可还要按照顺序，看着莫景恆的试卷，工整、也中庸，虽然有见解，却都是在条条框框之内，寻不出什么错处，却也找不到什么亮眼的地方。 这或许也是暴君皇帝近几年对莫景恆的态度有些冷落的原因。 身为东宫储君，他若是找不到法子跳脱出框架，以后怕也做不成一个好的皇帝。 “不错，朕很欣慰。” 莫傅洵惜字如金的评价着，但对于太子来说，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夸奖了。 紧随其后的八皇子和六公主的试卷，就显得平平无奇，与其说是想要解决办法，不如说是为了考试而应付的答案，这让暴君皇帝皱着眉，也有些训斥意味的说道，“朕让你们随着太傅，并非是读死书！” “是。”六公主的心思哪里在书堂？ 她每日都恨不得留在诵经的念白和尚身边，自然也没有将这两句轻飘飘的训斥给放在心上。 总算是到了小奶糰子的试卷！ 暴君皇帝满眼期待的拿起来，打眼就看到她歪歪扭扭，甚至是不记得的字还画了两个圈作为代替的字迹，真是枉费他四处寻来名家的字帖给她练字！ 这丫头，扶不上墙！ 莫傅洵的眉眼冷了冷，并不抱着任何期待的看下去，却有些欣喜的逐渐来了兴趣！ “好，好啊！好……” 从吝啬夸赞的暴君皇帝口中，竟然接连吐出几个“好”字，在场的宫婢和小太监都纷纷惊讶，垫着脚想看看试卷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绾绾，到朕的身边来……” 莫傅洵拍着腿，而小奶糰子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试探的靠近。 “这法子，朕怎么从来都没有想到？果然是朕的贴心小棉袄！这法子，比前朝的那群废物强多了！” 暴君皇帝抱着她，控制不住情绪的直接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两口。 这般外放的情绪，也让东宫太子和八皇子都愣神，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也忍不住好奇的围过去，传阅着九公主那份跟天书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试卷，“九妹妹厉害啊！平时难道是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哥哥们？” “就说九妹妹聪明！” 六公主有些羡慕，但却并不嫉妒的说着。 莫清绾被夸得有些脸红，吭哧吭哧，抱着莫傅洵的脖子，在他的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父皇爹爹！这些都不是绾绾想说的……”这句话，惊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而暴君皇帝也逐渐拧着眉，“绾绾，别胡说，有这份见识是好事，不用瞒着。” 第182页 “不，这些问题，绾绾听人说过差不多的，就举一反三了！说到底，父皇爹爹应该夸他才是。” 看小奶糰子说的掷地有声，不像是谎话，莫傅洵也将她放下，重新审视着试卷，问，“是谁？” 说起来，这份试卷的回答有着些天书海阔的胸怀，不该是五岁的小女娃会有的。难道宫中还藏着如此的能人异士，没有得到莫傅洵的重用吗？想到这儿，暴君皇帝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 “是……”莫清绾有些犹豫。 毕竟她跟三皇子是约好的，不能够将借书看的事情随便说出去，让外人知道。 可父皇爹爹也不算是外人吧？ “是三皇子。绾绾的书都是从他那里借来的……”小奶糰子可谓是语出惊人，吓死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躲在墙根儿偷听 最僻静的寝殿，莫景殊用残缺破败的棋盘左右手博弈。 作为贬谪到南城的皇子，他的吃穿用度算不上多好，却也维持着皇家规格。 “三殿下？”有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抬头，看着福公公客气又恭敬的笑道，“陛下想见您，奴才在这儿候着，您去换身衣衫随着杂家去见圣驾吧！” 从皇宫陪伴莫景殊到这儿的书童有些紧张，甚至是跨步到他的跟前，护着。 “无事。”莫景殊轻轻推开他，看着福公公，冷漠的说道，“劳烦公公稍等片刻。” 屋内，书童挑选着稍微新一些的衣袍，看着外面那群挎刀的侍卫，心惊胆战的问，“殿下，他们不会是来捉你要罚你吧？奴才就说，让您离九公主远一点儿！她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您偏偏要凑到跟前去！” “你平日也不是喜欢亲近人的性子！” 书童替莫景殊整理着衣袍，忍不住嘀咕道。 那小奶糰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皇帝来传旨召见，他总不能躲着不见。 “放心吧，父皇多年前留我一条性命，如今便不会毫无缘由的将我给打杀了。至于九公主，你别将事事都怪在她的头上，那小丫头纯真可爱，哪里会有些坏心思？”莫景殊说罢，将书童留下，随着福公公前往。 看着器宇不凡的三皇子，福公公忍不住想，这群皇子中，还要数莫景殊像极了年少时的暴君。 不是说眉眼，而是说那股子宁折不弯的脾气，和这副傲骨见识。 如果莫景殊当年肯低头，像是九公主般撒娇，示弱，自然也不用尝遍贬谪在外的苦，哎！ “三殿下就没有什么想要问奴才的吗？”福公公提醒道。 他有意想要给莫景殊通风报信一点儿，要是换做其他机灵的，此刻已经嘴甜的跟他打探情况了吧？ 可莫景殊纵然知道他的好意，也只是笑笑谢过，“多谢公公，有何事，见到父皇便知。” “这脾气……”福公公也索性闭嘴，加快了步伐。 —— 书堂，知道试卷的言论来自于莫景殊。 暴君皇帝倒是认真的研读着每句话，眯起眼眸，手指轻轻的叩着书案。 莫清绾低头，咬着手指尖，眼神时不时的瞥着庭院外的拱门门廊，她会不会闯祸了？ 要知道父皇的反应是如此，她该交白卷的！ 大不了就是一顿臭骂，她又不是没有被骂过！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看到了吗？”太子和莫景禾站在后面，低声交谈着。 莫景禾点点头，眼神流露出几分钦佩，说，“胸怀和法子的可行性，是我们比不得的。” “你我都在深宫中长大，纵然是能够了解百姓，却也都是看到眼前的这一点，多数是官员们营造出来的假象，一片祥和。老三从小就长在外面，自然懂得什么法子是最有效的，这点，孤和你都比不上。” 东宫太子是有着他的傲气的，从来都不肯说输给谁。 可如今竟然夸赞三皇子，可见是真的打心底佩服，众人都心怀着不同的念头，莫景殊也姗姗来迟。 “儿臣见过父皇……” 他跪在地上，暴君皇帝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出当年将他赶出京城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莫傅洵说，而莫景殊并没有半分躲闪，那双眼眸直直的看着暴君皇帝，就是这份胆气，让他想起来了，当年在金殿上，三皇子公然顶撞，替那人求情！ “这份试卷的答案，绾绾说是从你那处听来的？你可认？” 暴君皇帝直接将试卷扔过去，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莫景殊辨认了一会儿，点点头，“多半是儿臣的，也有些是九公主的想法。”比如，该如何安置难民，莫清绾就差把御膳房的食谱给搬出来了，报菜名的写了许多，这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你们都出去吧，朕跟他有些话说。” 暴君皇帝淡淡的说着，而莫清绾顿时警铃大作！爹爹不会是要罚三皇子吧？ “绾绾要留下！这试卷是绾绾的！要是有错，我也有错呢！”这时候，小奶糰子倒是讲义气，死死的拽着书案的腿儿，不肯松手。福公公和一票侍卫是拿她没有法子的，只能莫景恆和莫景禾冲上来。 第183页 一人抱着她的两只手，一人抬着她的两只脚，直接将她腾空举起来。 “父皇，儿臣先告退……”两人使了个眼色，将地上的试卷捡起来，塞到莫清绾的怀里，还体贴细心的将屋门给关起来。直到外面，将莫清绾放在地上，她便像是拧了发条，陀螺般的冲着书堂跑去。 莫景恆直接拎着她的衣服，冷声呵斥道，“还嫌不够乱？” “可，他们要是吵起来该怎么办？”莫清绾焦急的跺着脚，指着书堂的方向，“是绾绾做错了呀！” 八皇子蹲下身子，拍着小奶糰子的背，轻声说，“就算是没有九妹妹，以三哥的文采和能力，父皇迟早也是会发现的。他们总归是要有这一天，你就算是在里面，只能让他们有些话说不开，更会让三哥的处境为难。不是吗？”莫景禾的哄劝，让九公主逐渐冷静下来。 “那，父皇爹爹会不会罚三殿下？” 莫清绾的心又提到了心口，看着挎刀的侍卫，对着自己的脖子抹了抹。 这小丫头、平时满脑子到底都在想什么？虎毒不食子，暴君皇帝就算是残暴，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女下杀手呢？“放心，八哥在这儿陪你等着，直到三哥安然无恙的出来，好不好？” “嗯！”小奶糰子此刻才冷静下来，却偷偷的挪到书堂的墙根底下，用手圈起来放在耳边，贴着门。 她试图偷听到里面的对话，如果父皇爹爹稍微吼了两句，她就直接冲进去！ “两个人挨骂，总要比一个人好些！”小奶糰子的眼睛滴熘熘的转了两圈，拽着莫景禾，“三个人分担挨骂，父皇爹爹可能就不生气了！” 莫清绾虽然想拽着太子，却也没有那般胆子，只能作罢，扒拉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第一百五十章 催生小分队？ “这些年，在南城……可好？” 暴君皇帝看着同样寡言少语的莫景殊，对于嘘寒问暖是格外抗拒的，只冷冰冰的问着。 莫景殊跪在地上，没有得到吩咐，也不敢擅自起身，回道，“儿臣一切都好。” “这些书、治水患的那些法子和良策，为何不呈奏摺到京城来？” 暴君皇帝问，却也感觉到一丝尴尬。是他亲自将三皇子给贬谪出京城，如今却又怪罪他？如果小奶糰子在这儿，怕是要揪着他的头髮说他不讲道理，想到这儿，莫傅洵也轻轻牵起唇角。 似乎是看到他笑，有些震惊，莫景殊并没有管理好表情。 “起来说话吧。”莫傅洵又恢復板着脸的冷漠模样。 三皇子规矩得当的起身，恭敬的稍微弯着腰，在旁边站着。看来虽然流落在外，却并没有放松对自身的要求，比起骄纵的九公主要强出许多来！莫傅洵看着窗户边儿的那道身影，无奈的摇头。 这小丫头，是觉得他眼盲吗？如此明显的偷听！莫不如光明正大的推门进来！ “儿臣以为，朝中有识之士和文官诸多，该有能够想到替父皇分忧解难的法子，轮不到儿臣来出丑，便只是闲来无事写写作罢。没想到，会被九妹妹给记住，搬到您的眼前献丑。” 莫景殊是谦虚的，但是此刻却也像是在啪啪打暴君皇帝的脸。 朝堂鱼龙混杂，许多三朝重臣，总仗着有些岁数就倚老卖老，搅乱朝纲，但莫傅洵却碍于天下百姓都盯着不能擅自惩罚，否则会寒了天下文人的心，想到这儿，他便有些憋屈的拍着书案。 这啪地一声，吓得门外的小奶糰子没有站稳，踉跄的栽倒，撞开了门。 暴君皇帝和三皇子同时回头，看着莫景禾扯着她站起来，而莫清绾尴尬的抬抬手，挤出憨憨的笑容，“你们继续呀！绾绾就是路过，什么都没有听到！”她乖巧的将门吃力的拽上，拍着心口大喘气。 “……”莫傅洵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三皇子也低头浅笑，冰封般的脸像是融化了些许，轻声说，“父皇身边有九妹妹陪伴，每日都开心吧？” “嗯。”莫傅洵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着三皇子！ 明明是他的儿子，怎么说话老成持重，闹得像是他的老子似的？ 莫傅洵板着脸，看着他，“这些年，可有悔过？可知道朕为何会让你到南城来？” “儿臣知道，却不认为有错。”三皇子字字铿锵，福公公听着，心里一抖。 这简直是在老虎的头上拔毛！都已经十多年过去了，难道三皇子还是学不会说两句软话吗？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各自都有着他们的思虑和想法，可莫景殊却揪着一个地方，非要让皇帝做出妥协吗？ “哦？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再想想！” 暴君皇帝果然有些恼怒，指着门外，毫不客气的吼道。 这声音，吓得莫清绾将流出来的鼻涕赶紧吸回去，回头看着莫景禾吞吞口水，用腹语小声问，“八哥，我们要不要进去？”莫景禾也摸不着头脑，按着她的肩膀道，“再等等！” “是，儿臣告退，愿父皇身体康健……” 莫景殊偏偏还留下这样的一句问候，气得暴君皇帝的脸色都变紫了！ 第184页 在他喊来侍卫将三皇子捉住再流放的两秒前，莫清绾掐准时机的推开门，摸着肚子，对莫傅洵说，“父皇爹爹，绾绾饿了！你好久都没有陪母妃了！” “……”莫傅洵深吸两口气，平復着情绪，看着莫景殊的背影，道，“朕陪你去。” —— 前往江贵妃寝殿的路上，莫清绾在暴君皇帝的怀里，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头，用小手用力的替他抚平。 “父皇爹爹不能经常唉声嘆气的，会变老，也会长皱纹，就变丑了！” 小奶糰子哄着他，莫傅洵也舒展开眉眼，笑着拍着她的脑袋瓜，“惹出来祸，心虚了？” “才没有！”莫清绾不肯承认，只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够偷偷跑出去，看看三皇子呢？ 她将视线放在福公公的身上，像是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 妈呀，这小祖宗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招数了？福公公赶紧低头，躲避开她的视线，心里默默念叨着各方神明、菩萨显灵，可别让九公主找他做什么事情！去年皇帝罚他吃的酸果子，今日才吃完！ “爹爹，绾绾是不是长大了？” 小奶糰子忽然伸展着胳膊，奶声奶气的问，认真的眨着眼，似乎想要从坚定地眼眸中传递出信息。 暴君皇帝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只能顺着的说道，“是，朕的绾绾已经是能够替朕分忧解难，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了！再也不是以前尿床、又哭哭啼啼的让人抱着不肯走路的小糰子。” “咳咳！” 福公公没有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莫清绾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哼了两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说，“父皇爹爹把我放下来，绾绾可以自己走的！哼！”他看似是夸奖，实则是讽刺她！ 多笋啊！山上的笋都已经让他给挖光了！ “是是是，朕错了，是朕主动要抱着绾绾的。”莫傅洵看着她，也忙哄着，“你刚刚想说什么？” 酝酿好的情绪都已经没了，莫清绾耷拉着头，赌气的说，“绾绾想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莫傅洵满脑袋问号，也停下来，看着她。 莫清绾兇巴巴的戳着暴君皇帝的心口，说，“有弟弟妹妹，绾绾就可以教训他们！父皇爹爹也有其他的小麻烦，不会觉得绾绾多事，又不乖！” “你不是跟荣儿玩得很好嘛？”莫傅洵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会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催生？ 莫清绾摇头，认真的掰着手指头，人小鬼大的念叨着，“绾绾想要母妃和父皇生的弟弟妹妹！” 这样才是一母同胞，总归是要比旁人再亲近几分的，她欺负起来，也不用瞻前顾后！ 这种恶魔般的小念头，莫清绾自然是没有说出来，只期待的看着莫傅洵，问，“父皇爹爹答应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偷熘出来找三殿下 夜色融融，宫婢提着灯笼，江贵妃身着淡绿罗衣，因夜色而披散着青丝，双眸流动的露出点点笑意似是将漆黑给点亮似的，她福福身，想要将小奶糰子给抱过来，可莫清绾却抱着暴君皇帝不松手。 “此事，朕尽力而为。” 暴君皇帝似是回到潜邸时，轻轻牵起江贵妃的纤纤玉手。 “绾绾又跟陛下讨了什么？可不能如此娇惯着，臣妾的寝殿东西都放不下了！” 江贵妃蹙眉，有些嗔怪的看向莫清绾，以为她又想买些占地又古怪的摆件。 而莫傅洵看着扭动着身子、想要跳下去的小奶糰子，淡淡道，“这是朕与绾绾间的秘密约定，对吧？” “嗯！”小奶糰子灿烂的笑起来，跑到福公公的身边，主动牵着他的手。 福公公受宠若惊，也忙弯着腰，“父皇爹爹和母妃好好对酒赏月！绾绾想要让福公公捉些萤火虫给我玩，好不好？”她眨眨眼，似乎在给暴君皇帝传递什么信号似的。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是摆明要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是谁告诉她这些的？莫傅洵拧着眉，但旋即嘆口气，对福公公点点头，他也不能让宝贝女儿失望！ “江儿，朕许久都没有看你跳那支祈月舞了……” 莫傅洵牵着江贵妃，与她慢慢回到寝殿，而莫清绾一步三回头的瞧着，吐吐舌头偷笑着。 “九公主，奴才给您捉……” 福公公抱着莫清绾坐在石亭内，特意让宫婢取来些厚实的毛垫给她坐着，怕冻着。 可小奶糰子却摇摇头，抬头呆呆的望着月亮，“我不想看的！” 她是故意找理由留下来，精緻的小脸蛋儿在夜色中总会让人晃神的程度，“福公公，三殿下跟父皇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才会让爹爹如此讨厌他呀？” “……”这小祖宗，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福公公顿时感觉冷汗直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此刻恨不得自己是哑巴。 “九公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您若是真想知道，去问问陛下。有些事情，奴才可不敢多言！”福公公谨小慎微的性子，莫清绾是猜到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双手捧着脸蛋儿，长嘆气。 第185页 福公公沉默半晌，倒是透漏了一点点细枝末节不重要的情报给她。 “这若是三殿下能够低头，对陛下说两句软话，只说当年是冲动，并非有意替罪人求情说话，倒也不至于会变成如此……”他的话戛然而止，就算莫清绾撒娇卖萌也不肯再多说。 小奶糰子听到一半的爆料，抓心挠肝的难受。 她推脱着困了，让福公公抱着回到偏殿，装作唿唿大睡的样子，等了半个时辰，偷偷爬起来，顺着纸窗的缝隙看着外面巡视的侍卫和守在门口的宫婢，蹑手蹑脚的把小罗衫给穿起来，蹲在墙边。 后半夜，宫婢也是困意袭来，依靠着圆柱，阖着眼眸浅眠。 “吱呀……”小奶糰子张大嘴巴，尽量用缓慢的动作推开门，从门缝挤出去，绕到圆柱背后，拍着心口，她感觉自己仿佛是特工007似的，寻着记忆中的路线，迷迷煳煳竟真的找到了三皇子的住处。 这里果然如同他说的，冷清异常。 连只野猫都见不到，莫清绾提着裙摆，跑到门口，抬起胖嘟嘟的手，咚咚咚的敲了两下。 屋内却没有声音回应，难道三殿下已经睡了吗？ 那她不是白跑一趟？小奶糰子试探的扒着门，对里面低声叫道，“是我呀，是绾绾！” “你怎么来了？” 莫景殊推开门，低头看着矮矮的小糰子，衣衫都扣错两颗扣子，头髮乱蓬蓬的样子，向她的背后瞧着。莫清绾有些冷，吸熘着鼻涕，奶声奶气的说道，“绾绾自己找来的！没有其他人跟着哦！” “快进来吧。” 莫景殊将炭火给烧的旺些，将她抱着坐在圆凳上。 唯独书柜前，点燃两盏烛火，看着几幅字画，莫清绾的身子轻轻向前探着，好奇的打量着。 而她抬起头，发现书柜的最顶层，有着几个瓷器的瓶瓶罐罐，大大小小整齐的排列着，顿时有些害怕，眼神都有些飘忽闪躲，耳边响起嬷嬷们说他舌头泡酒的故事！ 这小丫头，但凡有点心事都藏不住。 莫景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无奈的笑着，他在九公主的心中到底是什么大魔头的形象？ “这是我亲自採摘酿制的蜂蜜，你要不要尝尝？” 他搬下来两个瓷坛，只打开封着的盖儿，就闻到香甜的味道飘散开！ 莫清绾瞪圆眼睛的凑过去，点头如捣蒜的舔着嘴唇，尽量压抑着口水流下来。 “哇！好甜呀！比绾绾在宫中吃的还要香！” 莫景殊让她用小手指挖了厚厚的一坨，放在嘴里，甜腻到她眯起眼睛。 这一尝就知道是没有任何添加的，上面厚厚的蜂蜜膏，简直是人间美味！ “不怕我了？”莫景殊看着她的模样，将罈子放回去，“夜深，不可贪多，等明日让你院中的宫婢来取两罐回去慢慢喝，眼下还是喝两口清茶润润嗓子。” 小奶糰子倒是懂得养生，也没有再央求，乖巧的捧着茶盏，摇头。 她现在看得出，三皇子是刚正不阿的那种好人，不是坏蛋，更不会滥杀无辜！ “三殿下的字好好看呀！” 莫清绾展开彩虹屁，眼巴巴的看着他挥毫泼墨，倒也不是闭着眼睛狂吹。 莫景殊的字苍劲有力，却有着几分飘逸和不受局限的味道在里面，行云流水，想到那儿便写到那儿，比起太子哥哥规规矩矩的字迹，她倒是更喜欢这样的…… “你也来写两个字？” 不知何故，莫景殊对九公主倒是有些亲近，主动将笔提起来，问。 可小奶糰子却有些尴尬的摇头，“父皇爹爹给绾绾请了好多夫子，寻了好多字帖，手腕都酸了，可字写出来还是好丑！就不让三殿下看了……倒是毁了这幅字呢！” “怕什么？我教你！” 莫景殊将她抱到书案前，“写两个字，我看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吃闭门羹的奶糰子 鸭梨山大！莫清绾握着狼毫笔，回头看看满脸鼓励的三殿下，又看看宣纸上晕开的两滴墨，最终歪歪扭扭的写下连她都不忍直视的几个字，举白旗投向的想要挖出地缝，钻着离开！ “其实，有规有矩，不错的。” 莫景殊淡淡的说着，将手覆盖着她的小手，让她感受到力道，慢慢的以刚刚几个字为原型改着。 起初小奶糰子觉得有些丢脸，但逐渐看着有些形状的字，欣喜的盯着，有模有样的又写了好几个，越来越好的笔触并非是板板正正的字帖样式，可有她的风格、看着也舒服许多。 “并非是临摹才好，有你自己的风格，会顺手些。” 莫景殊说罢，看着小奶糰子的眼眸里逐渐露出敬佩和崇拜的视线，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三殿下好厉害呀！ “三哥哥，绾绾有件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小奶糰子忽然改变的称唿，让莫景殊有些惊讶，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点点头，“你问。” “为什么跟父皇吵架呀？父皇是讲道理的人，你们不能好好聊吗？” 莫清绾认真的问，却看到莫景殊的脸色微微变化，显然不太想提到这个问题。可父皇爹爹对她很好，三哥哥也是很好的人，小奶糰子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和好如初，不要总是僵持着，这样她夹在中间很难办的！想要做和事佬的小丫头没有半点退步的看着三皇子。 第186页 “也许，作为皇帝，他的决定没有错。” “可我身为人子，也只是做到了该做的事情，无怨无悔……” 莫景殊的语气有些僵，小奶糰子还想追问的时候，他却不由分说地直接抱着她送到门外，唤了身边的书童来嘱咐将九公主安安全全的送回住处，便关门，不肯再听她说什么。 “三哥哥！” 吃闭门羹的莫清绾有些恼火，想拍着门，可书童却说，“九公主，您别逼三殿下了。” “这些年，他过得难道开心吗？只不过，这事情是死结，解不开的。” 书童简直是把莫清绾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来看待！ 哼！她偏偏要想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莫清绾心底暗暗下决定，头也不回的离开。 —— 两三日，莫清绾想去找三皇子，却总是有书童出来打发，推託说莫景殊不在。 开什么玩笑！她明明都看到影子在屋内晃悠，摆明是不想跟她沟通嘛！ 小奶糰子生气，可也没有办法硬闯进去，只能回到寝殿闷闷不乐，连果子都少吃了两三颗。 莫景禾听到消息，拿着刚做好的纸鸢来，想要逗她，可小奶糰子根本不想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拽着他的手说，“八哥，我们到城里转转吧？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可以买！” “这……”八皇子有些为难。 莫清绾瞬间垮着脸，“你们都觉得绾绾是累赘，都不想陪我玩！” 把委屈都发在八哥的身上，说风就是雨的小奶糰子眼看着就要噼里啪啦的落金豆子，吓得莫景禾连忙看着路过的清流，说，“好，我陪你出去，九妹妹别哭！我们让清流侍卫也一起，好不好？” “嗯！”小奶糰子瞬间将假哭给收起来，乐滋滋的换身衣裙，整装待发。 糟糕，又上当了！莫景禾嘆气，可毕竟君子承诺，不能反悔，三人驾着马车到市井街巷，看着热闹的百姓们，郁结在心头的乌云似乎也驱散了一些，莫清绾好奇的看着，忽然听到些争吵的声音，扭头向后张望着。 当街，有看似大户人家的伙计推搡着老伯，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些不干净的话。 莫景禾捂着她的耳朵，不想让九妹妹太小就看遍了世上的这些不公平。 “他们欺负人。”小奶糰子充满正义感的皱着眉，想要跳下马车，跟他们理论理论。 莫景禾却看着那伙计腰间挂着的牌子，认出好像是南城两河都督海大人家的，对小奶糰子轻声说，“我们追上去看看，或许事情并不简单！” “好。”小奶糰子来了兴致，牵着莫景禾，跟清流两人一直跟着那俩伙计，直到一间宅院前。 这宅邸，真是阔气！ 门口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红漆的门足有两驾马车并肩那么宽！要不是牌匾上写着“海府”两个字，莫清绾差点儿以为此处是暴君皇帝在南城有一座行宫呢，不，许是里面的东西要比行宫都好！ “你们回来了？” 像是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跟他们说话。 小奶糰子探头出去，没有站稳，差点儿把自己整个人都甩出去，幸好莫景禾手疾眼快的将她给拽回来。莫清绾伸着耳朵仔细的偷听着，“东西都搬回来了？” “嗯，路上两个老头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风声，说这些都是朝廷给他们赈灾的。让我们给打回去了，没有几个人看到，应该是没事的！”伙计像是做此事轻车熟路般，并不在乎的说着。 管事则压低声音，看着周围，“如今皇帝在南城，你们行事还是小心点儿。” “若是将事情给捅出去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伙计也点点头，“那我们给那老头一点儿银子，他们饿的都快要吃人肉了，只要有点儿甜头，肯定不会说出去的！”管事想了想，像是默许般，又将门给紧紧关上。 小奶糰子在脑袋里面分析着刚刚偷听到的信息！回头惊诧的看向八哥。 “他们！他们贪墨父皇爹爹的钱！” 莫清绾气得肺都要炸了！竟然眼皮子下面就有这种昧着良心的官？ “他们中饱私囊，百姓还会骂父皇爹爹不管他们的死活！”小奶糰子气得要直接冲进去，清流和莫景禾却把有些冲动的她给拽回来，“别打草惊蛇！” 对，现在若是冲进去，那海都督说不定会连夜转移掉所有的证据，然后说她们看错了！ 既然要抓，必须要抓到现行！ 莫清绾的眼睛像是要冒火似的，而莫景禾也愁眉紧锁，对清流侍卫说道，“还要劳烦御前侍卫们在暗中守着，观察他们的动作，若是有些异常，直接禀报给父皇……” “是。”清流从怀中掏出了两颗信号，联络附近的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咄咄逼人的九公主 行宫，莫清绾许久都没有跑到御书房缠着暴君皇帝讲故事。 打听近前伺候的宫婢和小太监们，都没有看到过九公主，这可太反常了！ 难道是她又病了？想到这儿，暴君皇帝就有些坐不住，找御膳房拎了热腾腾的糕点，循着理由就去江贵妃的寝殿，离着很远，他就听到阵阵欢声笑语，隐隐约约看到小奶糰子跟芍药在踢毽子，活蹦乱跳的。 第187页 她偶尔笑着挥舞着胳膊，哪怕汗流浃背，也满脸都是笑容。 暴君皇帝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奇怪，刚迈进院子，轻轻咳嗽两声，想着小奶糰子肯定会扑到他的怀里，莫傅洵提前做好张开怀抱的准备，蹲下身子，可九公主瞧见他，直接扭头、收敛起笑容，把毽子扔到芍药的怀里，说有些累了，想睡觉觉，就躲回屋内。 宫婢、小太监们都看着半蹲着的莫傅洵，纷纷转移开视线。 “朕最近招惹她了？” 莫傅洵尴尬的拍着衣摆站起来，问。 福公公茫然的摇头，他不记得九公主有哪些要求是陛下没有满足的。 “那，绾绾来找过朕，朕忙着忘记了？” 暴君皇帝仔细回忆着，可福公公却丝毫没有眼色的回道，“但凡是九公主来，哪里有通传和等候的说法？就算是朝廷重臣在议论国事，她都是不在乎的直接闯进去，谁敢拦着？这绝对不可能啊！” “就你多嘴。”莫傅洵眯起眼，却又喃喃自语的琢磨着，“那……这小傢伙是跟朕赌哪门子的气？” 难道是她觉得想要弟弟妹妹的事情，自己没有办到？ 可子嗣乃是上天恩赐，不是他能够做主的！ 暴君皇帝近日来，可算得上是夜夜都留宿在江贵妃的殿内，以至于江贵妃偶尔都劝着他说，“陛下该去其他妹妹那儿转转，否则，这后宫若是生出些不满来，怕是会影响到前朝。” 这小奶糰子，给他的压力也有些太大了！ 可莫傅洵不知道，九公主躲在屋内赌气的却是另一件事，她拽着枕头的流苏边儿，“父皇爹爹真笨！是好官还是坏蛋都分不出来！让大坏蛋去做事，百姓不怨恨你才怪呢！” “她既是不想见朕，你们就将这东西给她吧。” 暴君皇帝将糕点盒子递给芍药，不做过多停留的离开。 —— “九公主，是这几朵花吗？” 宫婢挽着衣裙，踩在池塘中，指着两朵含苞待放的清莲，问。 莫清绾坐在大石头上，重重的点头，手在空中挥舞着，做出拍打的模样，喊道，“姐姐把花瓣都敲开！否则这几朵就要枯萎了！”这种重瓣的莲花是需要人工帮忙绽放的，她从前对花艺颇有研究，才认得出来。 听说，行宫池塘的荷花都已经几年没有绽放过了。 甚至是有些宫婢传闻，池塘里有溺死鬼，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小奶糰子偶然路过听到，觉得她们无知的同时忽然也明白为何莫傅洵不喜欢宫内有神鬼之说，这事事都按在了神明的身上，岂不是胡闹？难不成以后五谷不食，诵经祈福便好？ 看着宫婢敲敲打打，那几朵莲花瞬间绽放，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九公主？微臣见过九公主……” 背后传来一道谄媚的声音，莫清绾回头，看到肥头大耳，眼眸中透漏着几分精光，让人感觉非常不适的官员着朝服，对他行礼问安。而身边是负责送行的福公公，“这位是南城两河都督。” “微臣，海索图，久闻九公主聪敏动人，今日一见，实在是微臣的福分！” 他就是大贪官？莫清绾认真的打量着他，果然是相由心生！好丑！ “你知道我？”莫清绾站起来，视线需要仰头才能够看到他的眼睛，不太开心，对他勾勾手，说，“本公主看着你好累呀！与你说话，难道还要累脖子吗？” 听见这话，海索图有些尴尬，回头看着福公公，忙膝下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九公主教训的是，微臣考虑不周。” 看他这般谄媚，是惯会拍马屁的，想来父皇爹爹也是被他的这张嘴给骗了！想起海府的管事与伙计对话，小奶糰子瞄着海索图肥嘟嘟、似乎都是油的肚子，里面装着都是民脂民膏！他也好意思吃的进去！ “你进宫来做什么？” 莫清绾语气有些严厉，问。 福公公倒是也从未见过九公主这般模样，以前，她就算是跟宫婢和太监、路过的扫水嬷嬷都很温和，乖巧又嘴甜的哄着，怎偏偏对海大人？心中揣着疑惑，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静观其变。 “微臣是来跟陛下汇报治理水患之事。” 海索图认真的答着，看着莫清绾，想到什么似的，吩咐身边的小厮拿来食盒，递到莫清绾的眼前，“这是微臣家中的厨子做的糕点，酥松软糯，入口即化。他老家是江南的，最擅长做这些点心，知道九公主喜欢甜，这些便孝敬您尝尝，若是喜欢，以后微臣再差人送进来……” “……”莫清绾看着打开的食盒，做着倒是精緻，可全部都是他贪墨的银两！ 想到这儿，什么食慾都没有，脸愈发的垮着，问，“你怎么知道会见到本公主？竟然带着这些东西。” “啊？这……”海索图是故意的。 他知道暴君皇帝最喜欢九公主，简直是言听计从的程度，想着若是能够将她的胃给牢牢抓住，五岁的小孩子能够知道什么是非善恶？是要哄得开心了，在莫傅洵的耳边吹些枕边风，他许是几日就能够到京城升官。 第188页 所以特意寻来会做点心的厨子，又特意打听了九公主在哪里，故意让福公公带着来的。 “你既然不知道本公主在这儿，每日进宫见爹爹都要带着给我的糕点，岂不是别有用心？” 莫清绾字字句句的说着，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海索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求救的回头看向福公公，“九公主，海大人祖上便是海河为官的，想来也是无心的。” 哦，原来是靠爹才能够混都官职的？ 小奶糰子看着他的眼神又充满了几分鄙夷，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绾绾训他，你不许训我 “都督，是大官吧？”莫清绾明知故问的说，没有等海索图回答，就继续道，“那你要事事都想着百姓，为百姓造福！而不是每日都想着如何投其所好的给本公主做糕点，你又不是御膳房的嬷嬷！” 伶牙俐齿，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海索图感觉跪着的膝盖都有些隐隐作痛，却不敢起来，只听着五岁的奶娃娃噼头盖脸的教训。 “这些糕点太甜腻，本公主最近喜欢苦的。你若是有心，就在南城外的破庙和难民棚子施粥，算是对我尽心，本公主也会很高兴的！”莫清绾直接开口道，她既然吩咐了，海索图哪里敢不点头？ 他立刻将此事给揽下来，“微臣回去便吩咐家丁搭粥棚，多谢九公主教诲！” “姐姐，别在池塘里站着，好凉的！快上来呀！”莫清绾余光看到宫婢被她吓得仍旧在水中泡着，忙软娇娇的喊着，同时与福公公说，“她怕是要冻着呢，你找些风寒药给她送去！” 这般体贴，简直是没有把海都督放在眼里！故意的区别对待啊？ 此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而海索图离开行宫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事情不该如此，到底是哪儿出现纰漏？亦或者是宫中有谁在九公主的耳边嚼舌根，说他的坏话了？ “都督，这糕点怎么办？”小厮非要在此刻问，果不其然，海索图狠狠地扇了他两个嘴巴，“餵狗！” —— 御书房，福公公将池塘处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莫傅洵讲述着。 暴君皇帝将笔撂下，饶有兴趣的问，“都是绾绾说的？朕真是该现场看看的，看海索图的表情如何！” 闭着眼睛都能够想到、九公主得理不饶人的抬出公主架子来，真有几分唬人。 “要不是宫婢在水中泡着，怕九公主再说两句，海大人回去膝盖便要青了！”福公公也笑着说道。 闹了那么一场，想必阖宫都知道了，小奶糰子想了想，倒是直接到御书房，两只手推开门，一屁股就坐在海都督今日献进宫的珊瑚石头摆件上，哎呀，有些扎屁股！ 莫清绾揉着屁股蛋儿，站起来，看着暴君皇帝那双温柔的眉眼，理不直气也壮！ “爹爹，绾绾今日骂了一个大官！” 小奶糰子直截了当的开口，莫傅洵强忍着笑意，问，“为何？他可是哪里惹到你了？” “没有！就是看他不顺眼，长得好胖！肯定喝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这番话，让莫傅洵忍不住拧起眉的看着她，多疑敏感的说，“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九公主受宠，是宫内宫外都知道的。 若是有心人，在她的耳边说些什么，暴君皇帝的神情严肃。 福公公忍不住替莫清绾身边的宫婢和太监们捏把汗，若是她的回答有半点不对劲，怕是这群人通通都要发卖出去，流放到边疆，他都跟着有些紧张。 “绾绾有眼睛，自然是自己看到的！” “南城虽然离着受水患的地方远些，可米面也匮乏，好多叔叔婶婶都饿着肚子，只喝米汤呢！就算是搬运重物的哥哥们，都是瘦得厉害，像是……”小奶糰子扭头，左右环顾的寻找着，指着外面的翠竹，“像是这根竹子似的，摇摇晃晃，风一吹，绾绾都怕他们会飞到天上去！” 孩子气稚嫩的话语，让莫傅洵皱着的眉头稍微舒缓下来。 “可那个大官，肚子有这么大……”小奶糰子用两只手在身前比划着名，似乎觉得有些不满意，直接跳到凳子下面绕着跑了一圈，这举动逗得暴君皇帝也摇头无奈的笑着，“哪里有那么夸张？” 他竟然还替大贪官说话？ 莫清绾的脸蛋儿瞬间垮下来，看着暴君皇帝的眉毛都皱起来。 “有，差不多，绾绾形容的真像！” 察觉到有一点儿不妙的暴君皇帝赶紧改口，哄着说道。 小奶糰子哼了一声，继续说，“他肯定是把东西都自己吃了，绾绾臭骂他一顿，要不是福公公拦着，绾绾还要打他两拳呢！替那些饿肚子的哥哥姐姐出口气！” “父皇爹爹若是要怪，就责罚绾绾吧。绾绾不会有怨言的。” 这话说的，暴君皇帝终于忍不住，起身将她抱在怀里，看她皱着眉、气鼓鼓的小模样，轻声说，“朕怎么看，若是说你两句，你都会记恨朕十天半个月呢？” 他知道最好！莫清绾没有回答，只扯着他刚长出来的几根头髮，毛茸茸的。 莫傅洵有些僵硬，这小丫头别生闷气，把头髮又给扒光了？他可是好不容易长出来的！ 第189页 “既然绾绾要骂，他必定是有错的地方，朕哪里会怪你？还要夸绾绾已经长大了，能够帮朕排忧解难，甚至是操心朝堂的事情，比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哥哥强多了！” 这重女轻男，莫傅洵是把偏心眼给写在脸上了！ “父皇……”莫景禾刚进门，便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进退两难。 莫傅洵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点点头，“嗯，你来做什么？”打扰他和小九儿的亲子时光！ “儿臣是来找九妹妹的，她……有两本书想要看，正巧，儿臣找到了。”莫景禾看着九妹妹，偷偷眨眼，而小奶糰子立刻扭动着，挣扎着从暴君皇帝的怀里跳下来，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说，“八哥，我们走！” 留下暴君皇帝在原地、风中凌乱。 “朕没有看错吧？老八是跟绾绾使了个眼色？当着朕的面儿？”莫傅洵攥紧拳头，问。 福公公作为奴才，也不好掺和到小主子们的事情中，“刚才风大，奴才迷了眼，什么都没有看到呀？是不是陛下您多心了，八皇子素来跟九公主要好，可能只是笑笑……” “你这眼睛，朕看要不就让它真瞎了算了！” 莫傅洵指着周围煳得严严实实的纸窗，哪里能透风？看他是脑袋抽风！ “你既然说有风，就夜里来将这些纸窗都给朕重新煳一遍，半点不平整，朕要你的狗头！” 暴君皇帝再次拿福公公撒气，这差事，越发的难当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乔装打扮的深夜跟踪 城墙柳、红砖瓦。 莫清绾躲在颠簸的马车内，揉着硌痛的屁股，瓮声瓮气的问，“还要多久呀？八哥哥，绾绾有些喘不过气了！”她偷偷从绸缎布匹的堆儿中露出双杏仁般的眼眸，警惕性极强的打量着周围。 “出来吧。”莫景禾将她给捞出来，小奶糰子揉着硌痛的屁股，掀起轿帘向外看。 市井街坊快到宵禁的时间，路上并没有过多的百姓，偶尔有打更的老伯伯提着灯笼、敲着铜锣。 “那大贪官有什么动作吗？”莫清绾兴致勃勃的问，有种要代表正义消灭贪官的架势。 莫景禾替她摘掉身上的两根线头，柔声道，“嗯，九公主命令他施粥，怎么敢不从？” “哼，算他还有点儿眼色！知道听话。”小奶糰子骄傲的抬起双下巴，直到清流将马车停靠在海府隔壁的胡同巷弄内，“九公主，靠太近怕是会让他们发现，咱们从后面的小路绕过去。” 果然，御前侍卫侦查地形就是靠谱！ 小奶糰子竖起大拇指，却埋头在布匹堆儿中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她拎出三块方巾，挑选出花色最复杂艷丽的留下，其他的递出去，看着满脸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的莫景禾，她摆出些熟练的模样，说，“我们是偷偷来惩恶扬善的，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真面容！” “学着我！这样……” 莫清绾熟练的用方巾将小脸蛋儿给蒙起来，系成漂亮的蝴蝶结，眨巴着眼，看着他们。 这……莫景禾和清流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夸九公主有警惕意识，还是多此一举。就按照这几块花色的方巾，但凡有百姓撞见，怕都要以为他们的精神有问题，报官来抓人了！ “哦……我没有考虑到你们的脸，都有点大……” 看他们迟迟都没有动弹，莫清绾脑袋瓜飞快的动着，了解的打了个响指，又翻找出几块，从他们手中将方巾抢下来，拼接绑成条状，对莫景禾勾勾手，示意他弯腰，“我帮八哥弄，清流哥哥看着些！” “好。”事已至此，两人都硬着头皮让小奶糰子扎扎实实的打扮了一番。 听到外面辘辘作响的车辙声，几人趁着夜色跳出去，躲在墙根的拐弯处，盯着海府的伙计和管事扛着麻袋和许多竹筐，搬运到板车上，远处瞄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盯梢，还真是累人的活儿！ 莫清绾只站一会儿，便觉得双腿酸熘熘的，扶着墙。 盛夏夜晚有些闷热，她蒙着方巾觉得唿吸不顺畅，偶尔能够听到蚊虫嗡嗡嗡的声音，愈发的心烦意乱。看到小奶糰子露出些焦躁的模样，清流侍卫低声问，“九公主，不如您回到马车内稍作歇息，属下盯着，若有意外便通知您，可好？”而莫景禾也是如此打算。 “不，明明是我想做的事情，怎么能自己享清闲，让你受苦呢！” 莫清绾颇有担当，挺直腰板的瞪圆两只眼睛，仿佛铜铃般的盯着前方，有些睏倦的瞌睡点头。 不行，小奶糰子迷迷煳煳地时候振作精神，漫漫长夜，她不能就此败下阵来！ “清流哥哥，能拜託你去帮绾绾找些东西来吗？” 小奶糰子忍不住的开口央求着，言语了几个需要的东西，清流的表情便一言难尽，将此处留给暗中的守卫和莫景禾，匆匆离开。 约莫有两炷香的时辰，清流抱着几个包袱过来，三个马扎小板凳，两包葵花籽…… “哇！好香。”莫清绾顿时来了精神，招唿八哥哥和清流都坐下，三人围坐成一团，抓起一把瓜子在掌心开始嗑起来，“这样就舒服多了嘛！”如果再有几块西瓜，就跟野餐没有什么两样。 第190页 可毕竟是盯梢，要收敛些的。 小奶糰子有些可惜，清脆的嗑瓜子响声不停歇的在角落传来。 “……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搬东西的伙计忽然停住动作，疑惑的看向街头的角落，问。 扛大米累得半句话都不想多说的管事看了他一眼，也仔细听着，半天没有任何异样，不由得训斥道，“别想着偷懒，早些搬到城外，早些能回来睡觉。这夜里有老鼠过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快点儿吧……” “哦。”伙计抠抠耳朵，也认为是累出幻听。 而角落的莫清绾吓得不轻，嘴里的瓜子皮都没有敢吐出来，莫景禾捂着她的嘴，无奈的拧眉摇头。 这小奶糰子的馋嘴毛病，不管在哪儿都收敛不了。 “八哥哥，福公公说海索图的父亲是治理水患的功臣，是什么意思呀？” 不能嗑瓜子，莫清绾就只能用聊八卦来对抗睡意。 莫景禾能够去朝堂参与政事，也不过是近半年的事情，知道的秘闻不如太子多，只能看向清流，他随着暴君皇帝当差多年。而清流倒是也却是知道些，缓缓说道，“海索图是海老晚年纳妾的姨娘所生的儿子，海家几代都驻守在南城，是以治理水患而得到了先帝的重用，将这都督的官职像是世袭般的承下来。” “可海老最委以重任的嫡长子，在一次治理水患的时候死了，溺亡在洪水中，尸骨都没有找到。” “这才将都督的官职给了庶出的儿子，海索图，他年幼时便不学无术，只懂得缠绵花街柳巷，可奈何有海家的功绩在，这些年来，他倒是也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陛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怪罪什么。” 哦，原来是官二代？ 小奶糰子在心底对海索图的印象又贬低了几分，“既然没有能力，就该让贤才对！” “君子举贤不避亲，但若是无能，哪怕是有恩有功，也不该占着茅坑不拉屎嘛！”莫清绾有些义愤填膺，可八殿下却轻咳两声，提醒道，“九妹妹，你是当朝公主，说出来的话总归要三思、这般粗鄙不堪的言论怎 能够张口就来？”什么茅坑，虽然比喻的很恰当，但也不雅！ 莫清绾偷偷吐着舌头，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 “他们要走了，我们也跟着吧。”清流侍卫看着管事和伙计出发，停歇了段时辰，顺着车辙印追着。幸好刚濛濛细雨让地变得湿润、容易留下痕迹，否则，他们还有些难以找到具体的位置呢！ 南城外的破庙和难民聚集的雨棚，很多枯瘦嶙峋的人都病恹恹的躺着，听到动静，也没有起来的力气。 “好严重呀！”莫清绾惊唿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民有疫病！她着急了 不该是这样的！ 超出预想的景象让莫清绾受到冲击，而莫景禾和清流侍卫显然也肃穆起来，拧着眉。 海府的伙计们抬着米面的麻袋、开始建粥棚，有些饿到走不动路的难民想要去抢些粮食，却被他们给棍棒给打走，莫清绾想要冲过去、莫景禾却拽着她的胳膊，摇摇头。 他们只有三个人，若是海府的人穷凶极恶，真不要命的做出什么事情，他和清流怕护不住小奶糰子。 “水患，让百姓饿着肚子是不会变成这样的！” 小奶糰子有些急，虽然只是离着远远的看了两眼，可她却能够发现地上躺在草甸子的那群难民有病气，而且不是一两日、绝对有三五日的光景，且呈现出蔓延趋势来！ “如果是疫病，要快告诉父皇爹爹，这不是小事！会出大问题的！” 莫清绾此刻打起精神，她的思维印象中、若是出现洪水也有防汛部门会解决，全然忘记此地是在南城，是没有任何疫病知识和现代医疗器械的地方！她顾不上再说些什么，拽着八哥就要回行宫。 “等等……”清流侍卫在离开时，弯腰，忽然从地上捡起了些东西，放在掌心仔细打量着。 莫景禾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凑过去看，“这是什么？”他们俩的脸色都很差，小奶糰子看不到，只能垫着脚尖，拽着清流的手，又从地上捡起几颗从麻袋中漏出来的米粒，即便在黑夜中都能看清楚是有着点点霉斑的，而且还隐隐散发着臭味！ “大贪官敢用霉米给难民熬粥喝？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吐出来银子的！” 小奶糰子气得要爆炸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恶的人！他的良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吗？ “而且看重量，有许多麻袋中并非是霉米，而是野菜根……”清流侍卫皱着眉，莫景禾也冷笑着，眸光中射出几分寒意，道，“看来真是难为海大人，从四处搜罗到如此东西来对付九妹妹。” 莫清绾恨得咬牙切齿，看着不停咳嗽着的难民雨棚，事情真半点儿都耽误不得了！ —— 御书房，暴君皇帝听着阵阵轰隆隆的闷雷声，问，“他们可回来了？” “回陛下，还没有，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提醒下？”福公公暂时没有收到消息，说道。 九公主和莫景禾等人私自离开行宫别院去跟踪海索图的事情，瞒不过莫傅洵，他是有意放任莫清绾去胡闹的，毕竟有些事情，他碍于情面没有办法做，可满朝都知道受尽宠爱的五岁孩童却可以。 第191页 身为皇帝，有些时候，哪怕宠爱也要让她成为自己能够利用的得力兵刃。 “怕是今夜九公主就会发现城外的情况，要不要提前派人去海府通传一声，让他进宫来觐见？”福公公看着控制不住的绵绵细雨，问。暴君皇帝将狼毫笔给撂下，把写好的一幅字给直接扔到火盆中，看着腾地燃烧起来的火苗，点头，“去吧。” 朝堂中的那些腐败的臭虫，莫傅洵是要一个个的拔出来的。 而这也成为了他的一场测试，看看几个皇子公主中，到底谁能够堪当重用。 绾绾，你可别让朕失望。 莫傅洵想到这儿，勾起唇角，静静的等待着。 “父皇爹爹！”莫清绾的声音远远便传来，宫婢想要替她撑伞，却都追不上她小碎步倒腾的速度，以至于她像是落汤鸡的满脸都是雨水，两个小丸子头湿哒哒的垂落着。 小奶糰子倒是不在乎，直接当着莫傅洵的面，抬起手，一手握着一个小丸子，狠狠捏着。 雨水便顺着她的小胖手哗啦啦的落下来，宫婢吓得嘴唇都在颤抖着，想要跪下请罪，暴君皇帝却摆摆手的低声说道，“你们出去吧。”宫婢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小奶糰子歪头看着她，“小姐姐还有事吗？” “没，没没没有！” 宫婢哪里想到会如此容易，连责罚都没有，忙退出御书房。 暴君皇帝有些心疼的将她给抱起来，坐在火盆旁边，将她湿透的罗裙给脱下来，烘烤着，将他的龙袍脱掉替她披着，有些数落的说，“哪怕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该这样……你的眼盲刚好，若是再高热不退，母妃可要找朕讨要说法了！”莫傅洵捏着她的鼻尖，小奶糰子格外自然的用力擤鼻涕。 “……”莫傅洵的洁癖，在莫清绾这儿怕是都要治好了。 用帕子将手指给擦拭干净，暴君皇帝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将帕子扔到火盆中，而小奶糰子则兇巴巴的看着他，说，“父皇爹爹好浪费！这般好的帕子，外面怕是许多叔叔婶婶这辈子都用不到呢！这样不好。” “是，以后朕听绾绾的，这不要的帕子，都给小福子，好不好？” 福公公自门外，刚要叩门便听到这句话，动作也停顿了半晌，陛下对他可真是好啊！ “你来是为了海索图的事情？”莫傅洵问。 小奶糰子此刻才想起被打岔、差点儿忘记的要紧事，她着急的整理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手不停的拍着暴君皇帝的膝盖，每下都很用力的说，“他是大贪官！家里有好多好多的钱，都是爹爹给难民的！他还瞒报，城外的难民都有疫病了！他还给他们喝霉米，吃野菜根子！” “他是坏蛋，爹爹把他给抓起来！狠狠打！” 莫清绾似乎有些不解恨的想着脑海中有印象的刑罚，“扔水牢里，泡他三天三夜！不许出来！” “这……”九公主若是残暴起来，跟陛下还真是如出一辙，怪不得是父女呢！ 这海索图怕不是要泡成发面饼？福公公叩门，进来道，“海大人已经从府中出来，想来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够来……陛下可有什么吩咐？”小奶糰子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神沟通，咦？不对劲！ 暴君皇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莫清绾抬头认真的看着莫傅洵，他轻笑着剐蹭着她的鼻尖，“绾绾想不想要亲手惩治贪官？” “想！”做正义的使者，她可当仁不让呢！ 莫傅洵对福公公颔首、差芍药给莫清绾换身宫裙、揉着她的脑袋瓜，道，“待会儿，海索图若是来，如何处置朕都听绾绾的，你该是要想想，如何才是最妥当的法子。能让他彻底说不出任何话来……” “如今，他贪墨朝堂的赈灾款，可捉不到什么现行。” 暴君皇帝提醒着，同时也让人将太子和八皇子给请来，让他们也都看看，身为皇家到底该如何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吃霉米野菜糰子 夜幕降临，树梢有几只乌鸦盘旋着，时不时发出刺耳又渗人的叫声。 海索图试图询问身边的小太监，莫傅洵急着召他到行宫是所为何事，可偏偏福公公调教出来的小太监嘴巴严得很，纵然塞多少银两都撬不开，只能作罢，转着手腕的那串佛珠来祈求心安。 “微臣，海索图……参见皇上。” 他到达御书房，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不仅有暴君皇帝，九公主、太子殿下和八皇子都在，这甚至是比几次宫宴时都聚得齐全！满屋子唯独有他是外姓人，海索图跪着不敢起身，莫傅洵也并没有理会。 小奶糰子气的不行，看着他、恨不得要把他的骨头拆了餵给白狼。 啸天似乎是能够感觉到小主人的怒气，也喘着粗气、绕着海索图走两圈，龇着尖锐的獠牙，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警告，它的爪子刨着地砖，发出有些麻酥酥的声音，莫清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泛起来，忙把它叫回到身边，开口便点着它的鼻尖，数落道，“这都是银两！你不能随便拆家！” “这一砖一瓦，都是百姓的银子，知道吗？” 什么叫做指桑骂槐？莫清绾可谓是将此功法给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192页 海索图是贪官、但他的眼色却是一流，显然是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问题所在，忙赔着笑脸的说道，“九公主所言极是，这作为父母官，自然要为国为民，为陛下分忧解难。臣已经按照九公主的吩咐，明日太阳升起来便开始搭粥棚，给城外的那些难民喝粥！还请陛下和九公主、太子殿下放心。” 瞧瞧，这漂亮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是吗？那海……海大头辛苦了！” 小奶糰子故意像是想不出他的名字，看着他肥头大耳的样子，直接叫出来。 海索图尴尬的笑笑，他富态到走路都有些困难，但身为两城都督，哪里有人敢指指点点？甚至是当面起外号的议论！这海大头……她是九公主，只能受着。 “海大头辛苦了，本公主替父皇爹爹一定要犒劳你！上次，你给本公主拿了点心果子，对不对？” 莫清绾问，可突如其来的好意，让海索图有些害怕，直觉告诉他肯定有诈，却不敢有片刻停留的赶紧点头说道，“是。”小奶糰子歪头，拍拍手，门外便有提前等候多时的宫婢们端着一盘盘翠绿、又泛着点儿青的糕点糰子进来，在海索图的跟前排成一列。 “这是本公主特意吩咐人去做的，是盯着在身边看着他们一个个揉的，海大头尝尝，喜不喜欢？” 莫清绾露出得体的笑容，可背后却是几道充满寒意的眼睛。 这糰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海索图试探的拿起一个，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当味道在口腔瀰漫开的时候，他差点儿直接吐出去，噁心反胃的感觉瞬间涌到头顶，他捂着嘴，想要找痰盂吐出去，可听见莫清绾开口道，“怎么？本公主赏你的东西，你不喜欢？” “还是，你觉得不好吃？” 小奶糰子面无表情的时候，清冷的模样让人有着几分惧怕。 海索图看向暴君皇帝，发现他只是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札，并没有理会和管半点的意思，只能吞咽下去。 “九公主的赏赐，臣自然是欢喜。只不过这好东西……臣实在是无福消受。” 呦，瞧漂亮话！ 莫清绾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从椅子上跳下去，想要靠近海索图，可太子却牵着她，做出些护着她的姿态。 不至于如此吧？ 海索图在心底哀嚎着，他难不成敢在御书房对九公主做什么吗？他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既然好吃，你又为父皇劳心劳力的，肯定饿肚子，每顿饭都担心百姓，吃不饱。本公主做的糰子要多少有多少，都给海大头吃，快吃吧……”小奶糰子贴心的又拿起两个，塞到他的手中，抱着肩膀，颇有种逼迫的架势，声音轻飘飘的传来，“还是，海大头需要人伺候，才能够吃得进去？” 这话落地，就有御前侍卫向前两步。 别，这不是开玩笑吗！海索图的腿肚子都有点儿抽筋，背后冷汗哗哗流着。 要是让侍卫给他掐着脖子塞进去，怕今日都没有命能够从御书房离开，“微臣，自己来！” “嗯。”小奶糰子看他认真的、根本来不及咀嚼的吞下去，“好吃吗？” 海索图现在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 福公公都有些不忍心看了，而暴君皇帝的嘴角勾起抹笑容，果然是他的女儿，手段狠辣又精准。 这用霉米敲击锤软、和着些野菜根的糰子怎么会好吃？可这些就是海索图要给难民的，自食恶果，也让他体会体会不被当成人对待的感觉。 “明日，本公主要去粥棚看看，父皇爹爹是天子，不能够去看望难民，但本公主可以替他。” 莫清绾看着海索图，吸熘着鼻涕，一字一句的说，“我也想喝粥了。” 言外之意，他要是敢拿霉米煮粥试试！ “孤也陪着九妹妹去，既然是施粥，便要一起，海大人可不能搞特殊对待啊。”莫景恆也开口道。 海索图愣住，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暗中做的那些手脚？ 看着脸色逐渐煞白的他，莫清绾倒是拍拍手，有些困意的打着哈欠，“爹爹，绾绾困了。” “你回去吧。”暴君皇帝只惜字如金的说着，身边便有御前侍卫“恭敬”的将海索图给请出去。 只刚离开行宫别院，海索图就赶紧叫停海府的轿子，站在墙根处，哪里顾得上什么形象，用手指头扣着嗓子眼，试图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收效甚微。 “呀，海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福公公自宫内追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故作吃惊的问。 海索图吓得将好不容易抠出来的东西又吞回去，这可将福公公也给噁心到了，别过头去，“杂家要不给海大人叫太医来瞧瞧？” “不用，不用……”他现在可是怕了，提起九公主的九字浑身就打冷颤！ 第一百五十八章 查药方，好忙好睏 “敢问，福公公有何指教？” 海索图懂事的从袖摆掏出几张银票，试图能够打听到一点儿端倪和问题所在，“福公公辛苦，这点儿便算是我的一番心意。敢问陛下和九公主可是听到谁对我有些弹劾之言？才会有今日？” 第193页 “这银钱，杂家怎么能收呢？”福公公推拒着。 海索图却赶紧将银票紧紧的按在他的手里，笑着道，“这是我请公公和其他当差的侍卫们喝茶的钱。” “那杂家就替他们谢过海大人了。”福公公收下，“陛下和九公主的心思不是杂家能够揣测的，杂家追出来是因为陛下吩咐将这些东西亲自送到您的府上，同路一段。” 他指着背后小太监们捧着的几盒点心、都是霉米糰子。 味道在脑海中冒出来，海索图差点儿当街又吐出来，“陛下说，海大人似乎挺喜欢的，又是九公主在御膳房盯着嬷嬷们做出来的，总不好浪费了。就让海大人分给府中的姨娘和夫人们，也算是陛下对您的体恤。” “这……是。”海索图叫苦连天，可没有办法，只能让伙计将东西装到软轿中。 福公公看着他，倒是也提醒了两句，“这是陛下赏赐的东西，海大人该知道，若是随意处置或者是扔了会有何等的后果。杂家多嘴两句，既然是赏了您，便安安分分的吃光、否则……陛下会知道的。” 暴君皇帝的眼线和暗探遍布所有府邸、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杂家言尽于此，就不送海大人了。”福公公直接转身离去，身边有自以为聪明的伙计凑过来，低声对海索图说道，“要不，小的将菜糰子都给家中养着的那几条狗吃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海索图，他狠狠地抽了下人两巴掌。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什么地方去了？餵狗？我看把你剁了餵狗！这些糰子，拿走三盒、你都给我吃了！一点儿碎渣都不能剩下，要不陛下怪罪，你别想要这条狗命！”海索图暴跳如雷的吼着，等胃隐隐作痛的时候才想起来是在行宫别院的门口，忙催促着抬轿子的人快走。 —— 御书房，莫清绾坐在暴君皇帝的怀里等待着夸奖。 “九妹妹，你刚刚是真的有点儿……手腕！八哥都看愣了。”莫景禾竖起大拇指。 海索图离开的时候，脸都是菜色了，这一招是绝！ “可你仍旧是心慈手软，他既然有把柄握在你的手中，不该是轻易就让他受些皮肉之苦，而是要让他感觉自己受到重视、被委以重任，洋洋自得之际再狠狠的摔倒地狱中，这般能够彻底击垮他的意志，让这个人无法再爬起来，也不敢再做出任何错事。”暴君皇帝淡淡的说着。 自古，用皮肉的惩罚，总比不过攻心。 这三言两语，让御书房内鸦雀无声，太子莫景恆认真的思考着、而莫景禾却觉得手段有些残忍，唯独莫清绾虚心的暗暗记下，佩服的认真说道，“还是父皇爹爹厉害！那明日，绾绾就用这个法子，再折磨他！” “不愧是朕的绾绾。”莫傅洵爽朗的笑着，抖得坐在他膝盖上的莫清绾都随着晃了几下。 月朗星稀，莫傅洵看着太子和老八，淡淡的说，“你们回去歇着吧，明日陪绾绾去城郊的时候，切记要护着她，若是掉了半根头髮丝，朕都要拿你们试问！可记住了？” “是。”莫景恆和莫景禾应下，离开。 只到庭院，兄弟两人倒是不由得轻笑两声。 后宫嫔妃挤破头的想要获得宠爱，想要给莫傅洵生下皇嗣，若是女婴便不会多看两眼，认为既然无法争夺东宫太子之位，便是废物。可她们如何也想不到，事到如今在莫傅洵的眼中，九公主才是宝贝，甚至是比东宫太子的安危重要，“你可嫉妒九妹妹？”太子莫景恆忽然开口问。 “不，臣弟只是觉得，九妹妹或许在许多地方要强出男儿。” 莫景禾认真的回道，“今日的事情，若是换做臣弟，自然不会想如何处理，只想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给父皇、他自会定夺，可九妹妹对百姓的在意，想出的法子，都令臣弟惭愧。” “是啊。”莫景恆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那夜迟迟都没有睡着。 —— “爹爹，那些难民可能有疫病了，若是控制不住，南城的百姓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便……出大事！” 小奶糰子能够想到的最严重的词彙，倒是逗得暴君皇帝弯起了眉眼，抱着她向寝殿走去，将披风又裹得严实些，怕有凉风吹到她，“那依小绾绾的意思，该如何办？” “爹爹还记得，绾绾跟一个婆婆学过些土法子吗？” 莫清绾只能用老藉口来解释她为何会懂得医术，幸好，暴君皇帝对此深信不疑，他点着头，想起许久都没有发作的头疾，似乎是因为香包和小奶糰子偶尔会给他扎两针的缘故，问，“也有治疫病的方？” “嗯，但是……绾绾有些不记得了，需要请徐大人来一起。” 她对于疫病的研究，是建立在西医和中医混合的基础上，可很多药、在这里都找不到，只能和徐大人商量有没有能够替代的中草药来入汤，“好，朕明日便让他来帮你。”莫傅洵说。 “来不及！明日绾绾和太子哥哥他们去的时候，就要给他们熬药！” 小奶糰子揉着都快要粘起来的眼睛，怕他担心的拍着胸口保证道，“绾绾不困，一点儿也不困！”说罢，她就打了大大的哈欠，有些尴尬的挤眼睛。 第194页 “罢了，去将徐太医叫来。”莫傅洵摆摆手，让福公公去请人。 几炷香的时辰，莫清绾坐在书案上，咬着笔尖，满脸都是墨汁，认真的分辨着都变成无数漂浮在空中的符号般的药方子。莫傅洵和江贵妃看着她，都有些心疼，却不好阻止。 “江儿，你有没有想过，要让绾绾以后到前朝？” 莫傅洵将心底想了许久的事情说出来，江贵妃有些震惊，却下意识的摇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女孩子的体重是大忌讳 朝野重臣诚然有两袖清风、为百姓造福之辈，却也有争名逐利、互相残害弹劾之流。 小奶糰子因暴君皇帝的宠爱，已经破格拥有封地，但若是贪图愈多，难免会惹得周遭眼红，江贵妃看着莫傅洵有些不满的神情，蹙眉。暴君皇帝该是不习惯他的赏赐和心意却有人几次三番的推拒。 “臣妾久居深宫，知道陛下是对绾绾照顾、有意抬举她。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有智明和尚受人指使的说出祸星言论，如今纵然没有敢提起，可心中却都在议论，这是埋下的刺，拔不掉的……” “臣妾是您的嫔妃，同样也是绾绾的娘亲，我只想看着她无忧无虑的长大。” “她若是真的做朝堂上的女官，史官的笔肯定不会饶了她，那群酸腐的文人会如何说她？或许绾绾能够承受得住，也或许她真如陛下所言是朝廷栋樑，能够为百姓造福，可臣妾却不行，臣妾受不住……” 江贵妃的眼眶有些泛红，几滴泪滚落，惹得莫傅洵顿感心疼。 “是朕考虑不周，江儿，以后朕肯定会想周全再与你提起，别哭了。”暴君皇帝将她抱到怀中轻哄着，可言语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的女儿，有治国之才！为何不好生培养？ 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暴君皇帝又何时怕过？ —— 摇曳的蜡烛，让小奶糰子感觉到困意一阵阵如潮水般涌来。 她站起来扭动着酸痛的四肢，却勐地瞄着抱在一起的暴君皇帝和母妃！天了噜！是要把狗骗进来杀吗？莫清绾的小脸儿瞬间垮下来，她辛辛苦苦的找药方、改药方，可莫傅洵和母妃却卿卿我我的秀恩爱？ 惨无人道！她小小的肩膀承受了太多，扛起了太多重担！ “哎呀，好累呀！”小奶糰子故意说着，盯着那两人，打破沉默。 江贵妃看到亲亲宝贝的那双哀怨的眸子，也觉得有些羞怯的推开莫傅洵，走到她和徐大人的跟前，看着几张最终定下来的药方，把莫清绾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可是办妥了？” “回娘娘，是。微臣从医多年，初次觉得如此酣畅！” 徐大人看向莫清绾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山间的万年灵芝、人参似的，恨不得抢回去，好好把她脑袋瓜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医术道理给琢磨透了，“以前觉得想不通之处，九公主的三言两语便能够解开臣的迷惑。今日受益颇多，甚至是能够让臣往后余生都受用！九公主可不像是五岁的孩童……” “难不成，你还想跟朕抢绾绾？”暴君皇帝看到徐大人眼睛里流出来的渴望，呵斥道。 徐大人也赶紧垂眸，拱手道，“臣不敢！” 晾他也不敢，就算是吃熊心豹子胆，谁也不能觊觎九公主！这是前朝后宫共同的认知。 “父皇爹爹，有好多是贵重的药材，虽然需要的量并不多，可南城的药材铺子怕是没有的。”小奶糰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头耷拉在暴君皇帝的肩膀上，感觉到安全感，声音越来越小的咕哝着。 莫傅洵摆摆手，让徐大人去太医院按照方子取药，“快睡会儿。”他把莫清绾放在卧榻上，拍哄着。 许是太劳累，小奶糰子翻滚的抱着枕头，用像是蚕宝宝般的姿势，唿唿大睡！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莫清绾瞬间睁开眼，吓得靠近想要叫醒她的芍药魂儿都飞走多半的将她扶起来，“九公主今日怎起得如此早？还能再睡一会儿呢！” 去学堂的时候，可没见小奶糰子如此积极，恨不得磨蹭到太傅来催，她才肯洗漱梳妆。 “今日是要紧事，耽误不得！”莫清绾看着芍药拿来几套出行的衣裙，眼眸闪了闪，指着衣柜中的几套繁杂、绣着金线和流苏珍珠等挂饰的宫裙，“绾绾要穿这件！” 可真是稀奇！这件是皇帝寿诞的时候，特意让绣娘给九公主量身定制的。 用金线是一点儿都不省，恨不得将金饼都锤扁了贴在裙摆上，珍珠也用大颗大颗饱满圆润的，莫清绾从前最抗拒穿，每次都说是受罪，好像扛着两只小香猪在身上，走不动路，今日是怎么了？ “我们九公主如今是小姑娘，懂得爱美了。” 既然她开口，芍药也替她整理着，看小奶糰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她勐地吸气，将腰给绑紧。 “要是能选，我才不穿呢！” 莫清绾感觉唿吸都有点儿困难，听到庭院太子来唤，嘟囔着，“今日是代表父皇爹爹去探望难民，得有些公主的模样，况且，海大头看到我这身打扮，要是想说些什么重话和不听命令，也要好好在脑袋里想想。”她提着裙摆，艰难的迈过门槛，看着有同样心态的太子和八皇子。 第195页 这两人身着太子朝服和皇子的朝服，小奶糰子一点儿都不客气的直接抬起手，对两人奶声道。 “哥哥！抱……” 莫景恆和莫景禾对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 起初，太子是想要逞强的将她抱起来，可吃力的使劲吃奶的劲儿，也没有看踩在地面的莫清绾有半分动弹的意思，只能回头看着莫景禾，说道，“八弟，不如我们一起吧？” “好。”莫景禾和他尝试着各种姿势，最终用抬轿子的样子，扛着九公主。 那日行宫别院但凡是起得早的宫婢和小太监都看到了跌破眼球的这幕场景！ “九妹妹，诚然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作为女孩子，总该是要控制些的。这糖糕以后少吃些，太子哥哥给你请御膳房手艺不错的嬷嬷做些斋菜可好？”莫景恆委婉说着，可紧紧咬着后槽牙、怕把她摔着的表情已经将“你要减肥”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小奶糰子垮着脸，不开心的晃悠着小短腿儿。 “哎呦……”莫景禾听到腰传来嘎巴的声响，痛到皱眉。 莫清绾也赶紧深吸一口气，尽量减轻两人的负担，委屈巴巴的掰着手指头，“是爹爹给绾绾的宫裙做得太重了，才不是绾绾胖呢！绾绾也觉得好费力，今天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肚子都饿得咕噜噜响……” 像是为了证实她的话，九公主的肚子如闷雷般的响了两下。 “这……”太子嘆口气，又不忍心看她饿肚子，只能吩咐宫婢找些充飢的零嘴来，让莫清绾路上吃。 第一百六十章 亲自监督搭粥棚 海府，帐房忙到眼冒金星，差点儿把算盘给拨出火星子。 管事、伙计们抬着白花花的银子奔向南城中的米店、甚至将海府库房内的新米都给倒腾空了，往城郊的破庙雨棚连夜抬着，吵闹的声音和大动作让海夫人如临大敌，跑出来扯着海索图的袖子，“老爷，你要做什么？这日子不过了？都搬出去，我们海府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别说是西北风，米要是凑不齐，你的脑袋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分家了！” 海索图推开夫人，指挥着管事们继续、想到九公主赏赐的野菜糰子，直接扔给她，“你要是饿、就吃皇帝御赐的野菜糰子，想死别拦着我！否则一纸休书，将你给赶出去。” “老爷……”海夫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管事忙将她给拽住，低声道，“您别添乱了！” 南城的米店老闆一夜间可算是笑开花了！ 白花花的银子压弯了腰，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城郊，破庙。 搭粥棚的消息不胫而走，天蒙蒙亮，能够动弹的难民们就拄着枯树枝、棍棒等物翘首期盼着。直到海府推着铁锅和米粮的独轮车出现，他们仿佛看到希望似的，七手八脚的帮忙搭建着。 小奶糰子赶到的时候，看到热火朝天的景象，哪怕难民瘦骨嶙峋却扛着铁锅，二话不说，她忍不住眼眶发酸，饿肚子的感觉，她可太懂得了！曾经在冷宫的那段时间，吃馊掉的窝窝头都是种奢侈！ “你们快去帮忙呀。”莫清绾回头看着御前侍卫，等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復而叫住。 难民混杂，疫病不知道瀰漫扩散到何种境地，“你们都用帕子蒙着脸，尽量少跟难民接触，如果躲闪不开的碰到了，也记得要用煮沸的水去把炊具等物件儿给沖洗下，你们要去河边清洗，知道吗？” “是！”侍卫们有些感动，纷纷投入到其中，像模像样的铁锅和粥棚，不一会儿就搭好了。 莫清绾扒拉着像是百宝箱的随身布袋，掏出遮脸的面纱戴着，又将金丝面具递给太子和八皇子，“太子哥哥和八哥也要注意哦！如果实在是危险的事情，就叫海大头去做！” “知道了。”莫景恆点点头，而莫景禾则笑着打趣道，“父皇是叫我们来照顾你，怎么反过来还需要九妹妹提醒嘱咐？我们自有分寸，你别担心，只安心的坐在旁边瞧着就好。” 烈日炎炎，小奶糰子感觉要晒化了。 海索图坐着软轿、摇摇晃晃的赶来，热到浑身都是汗涔涔的，两三个婢女替他扇风都抵不住泛着油花的汗顺着脖颈一圈圈的肥肉流淌下来，小奶糰子看到，都觉得有些不适…… 他难道不会为了健康，减减肥吗？ 想到这儿，莫清绾低头看看自己胖嘟嘟的腰部赘肉，自我安慰道，“这是福气！” “九公主，臣来迟了。”海索图实在没想到，宫中的贵人各个都不睡觉？ 他尴尬的站在莫清绾的身边，看着管事撑着油纸伞，想要给他遮挡着阳光的模样，挤挤眼睛。可奈何他的眼睛有点儿小，顶着光线，管事也没有看清楚，海索图气得直接踢着他，跪在莫清绾的跟前，说，“给我遮阳做什么？九公主娇嫩，可别晒着了。” “西瓜呢？冰镇好的西瓜，快点儿端来给九公主解解渴！” 海索图亲自拿着蒲扇替她扇风，谄媚的说，“这天气炎热，九公主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此处就让臣替您盯着，您回行宫歇歇吧？”有她在，海索图的屁股是压根都沾不到椅子的。 第196页 自打当了两城都督，海索图就没有站过这么长的时间，有些受不住的打晃。 “我不热呀，海大头，这两口锅是要给我用的，你快让府中的僕从和小厮家丁们都动起来，再搭两口煮粥的棚子，他们都饿坏了！再不弄好，就要抢生米吃了！”莫清绾格外自然的吩咐宫中的人手接管了临时简易的棚子，烧柴、由徐大人盯着熬煮起疫病的汤药来。 海索图是敢怒不敢言啊！ 这是什么强盗的野蛮行径？可偏偏人家是公主！他能怎么办？ “你们都没听到？耳朵都是聋的？还不快去！”海索图不敢对着九公主发怒，就直接对家丁们吼着。 他们只能认命的在旁边没有半点阴凉的地方重复着半个时辰前的动作，难民们躲在远处，有层层带刀侍卫守着，不敢轻易靠近，只能隐隐的看到有尊贵的漂亮女娃坐在中央，发号施令。 她眉心还有着一点点红，让人看两眼，满心的焦虑和不安都消退了几分。 这妆容，是莫清绾亲自设计的，虽然看起来不尽如人意，没有她想要的那种万宁寺看到小童女的可爱娇俏味儿，反倒是像登台表演的年画娃娃，可没有时间改妆，只能这样…… 只要自信，她就是破庙最亮的仔！ “海大头……你过来，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本公主难道会吃了你？”莫清绾忽然想起什么，数着难民的数量怕是施粥都吃不饱，忙叫海索图，发现他与自己的距离有一条悬崖峭壁那么宽，不满的喊着。 海索图忙蔫头耷脑的用帕子擦着热汗，“九公主还有何吩咐？” “你前几日，不是跟父皇爹爹说，你家中收成的土豆番薯都不错，想着挑选最甜和最饱满的送到御膳房给他和本公主做点心吗？”莫清绾问，海索图的心咯噔一声，这小丫头的记性还真是好！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九公主又想着要做什么？海索图战战兢兢的不敢回话，只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那正好，你快让人回去取来，本公主最近胃口不佳，是不想吃的。不如直接在熬粥的时候给难民们放进去，分两三块，也能够稍微多撑得住几日！”莫清绾说罢，回头看着海索图雷得外焦里嫩的没有动弹。 小奶糰子伸出手，戳戳他都能反弹的肚子，“愣着做什么？” “去吧……”海索图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管事，无奈的妥协着，感觉九公主就算说出要把他给炖了的话，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替你积德行善呢 “你不要耷拉着脑袋嘛！别人看到还以为本公主蛮不讲理，欺负你！” 小奶糰子看着海索图的那副倒霉样子，忽然觉得他也蛮可怜，又并非是兄弟相残的成为两城都督，起初有嫡长子顶着，他可以吃吃喝喝的混日子、过花红柳绿的潇洒日子，偏偏兄长殉职！他不得不扛起海府的担子。想到这儿，莫清绾拍拍身边的长椅，说，“坐吧！” 九公主怎么忽然体贴了？ 有没有诈？海索图瞻前顾后的想想，总归是抵不住酸痛的腿，一屁股坐下。 他的体重也有点儿太沉了，小奶糰子差点儿因为他掀翻椅子、飞起来，只幽怨的瞪着他。 “公主，您为什么总是折磨微臣啊？” 汗流浃背的海索图感觉自己有些迷煳，头晕沉沉的，口不择言的问出心里话。顿时吓得浑身冷汗，他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些话给找补的吞回来，莫清绾却认真的看着他，“海大头，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本公主是在帮你减轻罪孽，到时候或许能够给你留着条活路，不会因为做太多错事，下地狱！” “啊？”海索图有些懵。 粥棚的进度不错，陆陆续续有难民排队领粥，可好景不长，很快前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难民们都围拢在一块儿，侍卫们立刻将莫清绾给围住，铁桶般的保护着。 这让小奶糰子都没有办法看到外面发生的情况…… “八哥哥，怎么了？”莫清绾试图跳着看看，奈何身高是硬伤。 她又不是跳高运动员，怎么能越过各个有七八尺高的御前侍卫呢？只能大声问。 海索图也打起精神，忙叫着管事过来问话，“怎么回事？都给他们粥喝，还要闹？你去跟他们说，若是发生争抢和踩踏的事件，半碗粥都没有！立刻推着车就回府！” “不是闹事，是有老人太久都没有吃东西，喝粥急了，呛到……现在脸都憋紫了，怕是不行。” 管事说罢，莫清绾也坐不住了，忙要去看看。 小奶糰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固若金汤的铁桶保护，可侍卫们半点儿都没有动弹，气得她直接喊道，“让开！你们是护着本公主的，还是要把本公主当成犯错的人给关禁闭啊！憋死了！喘不过气啦！” “刷拉……” 御前侍卫们听到这句话，赶忙让开一条缝隙。 而莫清绾瞄准时机，蹭的钻出去，眨眼就来到躺着的老伯身边，看着他的肋骨都饿得根根分明，从鼻腔喷射出许多的饭粒，嘴唇乌青，真是危险！ “都让开通风啊！”小奶糰子冷静的驱散人群，抬起小拳头，重重的砸着老伯的胸腔。 第197页 肋骨中间交汇的地方，她砸的每一下都发出闷响。 周围难民们敢怒不敢言，只纷纷说着，“这贵人真是残忍啊！咱们不过是想活命的讨口饭吃，竟然怕老头死的不快，还要硬生生的打死啊！” 这些耳旁风，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奶糰子懒得跟他们计较，救命是要紧事！她有些乏力，而莫景恆将她拽到旁边，学着她的模样，继续敲击着，直到老伯勐地咳嗽了两声，从嘴里吐出来几个饭粒，急促的唿吸着……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醒了？” 难民们七嘴八舌的、吵得闹人，莫清绾回头看着拎着药箱从汤药锅那儿跑来的徐大人，站起身，擦擦有些脏掉的宫裙，“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若是刚刚没有将他的异物给敲出来，怕是要跟阎王爷去讨粥喝了！有些人还说本公主是心狠手辣，太寒心了！” “公主的救治妥当，微臣也自愧不如。” 徐大人说着，而难民们此刻才明白，这漂亮的女娃娃是公主？ “我们，我们见识浅薄，也不知道……说错话了。”都是些俗人，也不懂如何道歉，支支吾吾的挠着头。他们手中的破碗还有着颗颗米粒的粥。 小奶糰子大人有大量，也没有继续跟他们计较。 “见识浅薄，也要看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话嘛！你们不知道，嚼舌头的人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吗？就是死以后，把舌头都给拽出来！这么长……”小奶糰子故意吓唬的说着，吐着舌头。 可她长得太漂亮了，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反倒是可爱的要命。 “下面的事情就交给徐大人了，也差海府的那些家丁们施粥的时候说两句，他们都饿着太长时间了，若是吃的太急，撑得会出毛病的！”莫清绾知道，人在飢一顿饱一顿的时候，说再多都是听不进去的。 他们实在是怕了，怕贵人们都是心血来潮，只一日就散了。 “本公主跟你们保证，海大人会每日都来给你们施粥的，直到你们的问题彻底解决了！所以，都适当的喝粥，别撑死了……”莫清绾的嘴巴毒，说完，海索图却差点儿晕过去，幸好管事给他扶住了。 他垂死挣扎的看着身边的管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问，“九公主刚刚说什么？” “说，您会一直施粥……”管事不忍心，却还是将话原封不动的转达。 海索图心如死灰，这么算，他不仅仅是要将吃掉的那些朝廷的赈灾款都给吐出来，甚至是要搭上原本的家底，这可真是偷吃不成蚀把米！ “是不是呀？海大头。”莫清绾像是故意在他的心窝子上捅刀般，问。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可眼前发号施令的是九公主，海索图只能点头，在众人眼前承诺道，“只要海府在一日，你们就不会饿着肚子！” “谢谢海大人！谢谢九公主！”难民们此刻才放心，纷纷高唿着。 而小奶糰子看着徐大人熬煮的那锅汤药，顶着热流，用比自己还要高的铲子搅拌着。 味道是真的难闻，但良药苦口，甜药是没有办法治病的！ 感觉到汗都已经汇聚成一条条的小河流，顺着衣裙流下去，小奶糰子张大嘴喘着气，吐着舌头来分散些热量，然后试图站到摇摇晃晃的板凳上，看着都安分下来的难民们。 “都听我说！”莫清绾将手圈起来，放到嘴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清晰。 而忙碌的太子和莫景禾回头看到踩着高处的她，吓得赶紧跑过去，替她扶着板凳。 这要是摔了，他们回去怕是要让暴君皇帝给扒层皮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救命的药，又不是毒药 铁锅内的汤药浓稠得像是沥青般，捞起来都有些沾杯！ 离着近就能闻到阵阵刺鼻的苦味儿，甚至是飘散着的蒸汽都带着股使人想逃的味道。 这要不说是治病救人的汤药，说是害人的毒药，恐怕相信的人会多一些吧？ “喝完粥的，大家都来领一碗汤药喝！”小奶糰子感觉自己像是推销人员、张罗着半晌，不见半个身影过来，反倒是退后好几步，警惕性极强的看着她，“是能治病的！” 许是想起她刚刚救治呛着老伯的事情，总算有难民壮着胆子跟莫清绾说，“我们没病！” 这可气坏了小奶糰子。 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边雨棚的草蓆裹着好多尸体，都快要腐烂了！ 他们难道不是感染疫病才会死的？如今虚弱无力到高热不退的难民比比皆是，甚至严重些的都出现了手脚生疮的症状！竟然还能够自欺欺人的说是因为饿的？莫清绾皱着眉头，吼道，“你们必须要喝！” “你是公主，可东西是吃进我们的肚子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害我们？” 有刁民勐地说着，看他肚子因喝两三碗粥而撑得圆鼓鼓的样子，莫清绾就知道，这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总是有这般搅屎棍似的存在，混淆视听，怂恿着没有些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随波逐流的跟他们一起反抗。 那番陈词滥调，小奶糰子都不想要再解释辩驳，感觉浪费口水！ 第198页 “我若是想害你们，将毒药放在那粥中，你们有人喝了三四碗，现在还能够好端端的跟本公主说话？口吐白沫的躺在旁边儿，挖个坑埋起来还差不多！”莫清绾不留情面的吐槽着。 “粥是白给你们的，是救命的。药也是白给你们的，也是救命的！这药材更贵呢！” 小奶糰子翻着白眼、也没有什么哄着他们的好心情，直接吼道，“你们藏着掖着是没用的，最晚，在五天前，你们这群难民就出现了集体发热的情况，四肢乏力，甚至是头痛，咳嗽、反覆的腹泻！你们只以为是饿死的，但其实是很严重的病……” “啊？是病啊？”这样的解释，在难民中炸了锅。 莫清绾也没有理他们，“这汤药，你们想活命的就来讨一碗喝。” “我会在这儿与徐大人等到傍晚时分，就算是毒药，也不可能两三天才发作吧？这对本公主有什么好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不喝，只到时候一命呜唿，驾鹤西去，到九泉之下也要饿着肚子，别怪到当今皇帝和本公主的头上来！”莫清绾说罢，直接张开手，让太子哥哥抱着她，到铁锅前。 这两句话却是有些效果，可难民都是些无知的逃荒种地的，谁都不想去。 莫清绾捧着脸蛋儿，以为要想其他办法，比如把这锅汤趁着夜色投放到难民们取水的井中，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双手，捧着破碗，少年独有的清冽的声音传来，“给我一碗。” “啊！好……”小奶糰子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看着小少年，打了一碗。 那少年似乎也觉得味道太难闻，捏着鼻子、屏住唿吸，仰头喝光，就要转身离开。 这可是第一个客户！小奶糰子忙叫住他，歪头问，“小哥哥，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呀？” 这问题好生奇怪，让那少年都没有办法回答，他只是看着九公主，清冷的说，“你说是治病救命的，我已经持续高热两三日，若是不喝，按照看到的……不出两三日也是要死的。横竖都是死，不如让你试试，或许就能够有条生路呢。”这觉悟！瞧瞧！ 小奶糰子激动的都快要给他鼓掌了。 “小哥哥，你过来让我看看……”莫清绾找到一处空地，对他招招手。 而侍卫们则摸着少年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让他到莫清绾的身边，直接握着他的手腕，好瘦呀！小奶糰子的脑袋里冒出这样的想法，看着他好像是骨头架子外面披着一身衣服的模样，皱着眉。 这表情，让少年也沉默着。 难道真的没救了？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感觉，你从前身体很不错的，是习武过吗？”莫清绾像模像样的将手搭在他的脉上，如果戴着些墨镜，她怕是跟招摇撞骗的神棍没有什么区别。 好端端的看病，怎么给人看起来前世今生了？ 清流侍卫也是愣住，听她这般说，仔细打量着少年，根骨不错，九公主好眼力！ “嗯，以前去跟武夫子学过两三招防身的本事，这跟病有什么关系吗？”少年似乎并不想跟公主牵扯太多的关系，起身就要走，可莫清绾却手疾眼快的拽着他，道，“你的病很重的！只不过是你的体质好些，所以才能够撑到如今，如果换做他们，现在是已经跟阎王爷喝茶了！” 莫清绾指着刚喝粥都能够差点儿呛死的老伯，说。 老伯的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说，喝药能够救我？”那少年反问，小奶糰子点点头，“这汤药对于初期的病症是有效果的，但你的病已经到骨子里，彻底根除是需要时间的。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回哪儿？等等！ 太子和八皇子都不由得愣住，这九妹妹喜欢到处捡人的毛病，怎么总也改不掉。 之前是将白狼给捡回去，现在又要捡个少年？ “嗯，我可以治好你的病，但是你以后要随身的保护本公主！” 莫清绾认真的提出交易，她可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清流侍卫是父皇爹爹的左膀右臂，这几日忙着焦头烂额的来回跑，她看着于心不忍，想着若是有年龄相仿，武功却很不错的小侍卫能够随身护着，是件不错的事情。而且，这小侍卫是自己捡的，不是暴君皇帝的人！ 这样，他就只会听自己的。 以后想偷熘出去吃点红烧肘子，也是方便的！ “怎么样？作为交易，我可以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本公主的一口饭吃，就不会少了你的！”莫清绾信誓旦旦的承诺着，可太子和八皇子都尴尬的低着头。 这些话，他们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当初，九妹妹似乎是摸着白狼的头，也是用这番话，让祥瑞之兽死心塌地的跟着她的…… 还真是一个字都不会换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二郎神和哮天犬？ 莫清绾嘟着嘴，看小少年半晌都没有回答，郁闷到插腰。 “难道你是傻的？是本公主呀！”小奶糰子拍着手，恨铁不成钢的忍不住想敲醒他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着是浆煳还是水泥，怎就想不通呢？“跟我回去，可以吃香喝辣、酱肘子吃到撑！” 第199页 这不比躲在破庙和雨棚，等着不知何时会来给些恩惠的施粥要强出许多？ 小奶糰子在心底默数着三个数，他要是再不肯点头，她也是要面子，有骨气的！纵然看他可怜、是根骨奇佳的苗子，也不要了！莫清绾低头，掰着手指头，眼眸盯着他紧紧抿起的薄唇，俩人似乎在对峙。 “如果跟着你，以后就不会被丢下吗？” 少年问她，莫清绾有些愣，等想明白以后，伸出小拇指，对他认真的承诺，“不会！” “好，我跟你走。”他点头，跟小奶糰子拉钩、认真的按着掌印。 雨棚内的难民们都羡慕红了眼，恨不得自己也能让九公主给瞧上，平步青云，以后摇身变成枝头的凤凰。莫清绾看着他随着清流侍卫离开的背影，听见身边来讨药的老伯说，“他挺可怜的。” “他身子骨弱，什么粗活都做不了，家中没办法便趁着他睡着，将他给扔下了。” “这路上，他就跟着我一起讨饭吃，夜里再没有合过眼，就怕被抛弃……” 老伯喝着药，看着莫清绾，问，“九公主，我的病可还有救？”他咳嗽两声，小奶糰子回过神来，挤出些笑容的安抚道，“放心，虽然本公主的药汤不是灵丹妙药，可对付你们的病症是手到擒来的！” “多谢九公主的再造之恩！” 老伯跪在地上，磕两个响头。 这吓得小奶糰子有些受不住，忙要去扶。 回过劲儿的诸多难民们也纷纷跪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喊着，“多谢九公主，九公主仁慈！” 看着密密麻麻的那群骨瘦嶙峋的难民，莫清绾站在中央，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她认真笃定的看着大家，道，“你们放心，父皇和本公主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海索图看着她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大大的能量，忽然有种念头冒出来，他的官职生涯好像要栽到小姑奶奶的手里！而莫景恆、莫景禾只看着她，也备受震撼，想来作为皇子，他们却是不如九妹妹。 —— 拖着疲惫的身体，小奶糰子连走路都艰难，阖着眼，乖巧的趴在清流侍卫的背上。 “贵妃娘娘，九公主是累坏了。” “陛下嘱咐让御膳房做些药膳和清淡的，等她醒来再送到您这儿。” 清流侍卫说罢，转身去跟暴君皇帝復命。 御膳房，今日城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瞒不过莫傅洵的眼线，他只提笔写着字，问，“那男孩儿的底细可是查清楚了？”清流侍卫跪在地上，朗声回道，“回禀陛下，是普通村庄中的少年郎，并没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会功夫，是原本家中经商，算有些家底。” 要留在九公主身边的人，哪怕是宫婢、太监都要进行严格的筛选，调查，莫傅洵也知道小奶糰子的性格，她想要护着的人，就像是白狼般，在后宫要横着走，谁能拦得住？“那便随她去吧。” —— 次日清晨，莫清绾睁开眼睛，听到庭院有砰砰砰的声音传来，她忙慌张的爬起来。 “芍药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房子要塌了？” 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奶糰子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举着铜盆，躲在水缸旁边，半晌都没有人理她。 妈呀？什么情况？ 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的莫清绾看到周围目瞪口呆的宫婢和小太监，芍药赶忙跑过来，给她披上外衫，“小祖宗，您又闹哪门子的事儿？” “我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莫清绾张牙舞爪的描述着，学的有模有样。 芍药无奈的指着旁边噼柴，敲钉子的小少年，“九公主，您领回来的人，这眼睛里是真的有活儿。” 天没亮，鸡怕是都没有打鸣呢，他就起来做活了！ 惊得芍药都以为眼花看错了。 “小哥哥？”莫清绾看着换身衣衫、束髮的小少年，可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今日瞧着就精神多了！“你的病症还没有好，可以再歇息几日的。这是在做什么呀？” 小奶糰子跑过去，看着满地的木板，问。 “我想给它做一个窝。”小少年指着白狼，经过半日的接触，啸天这没骨气的已经彻底倒戈，看到小少年甚至是比跟莫清绾都亲近，绕着他，贴心的用嘴巴叼着些需要的榔头、木槌等物，坐着看他。 这一人一狼，还真是有点儿像呢！ “别说，我身边都是些会木匠活的人！”小奶糰子也没有拦着他。 刚到新环境，找点事情做，至少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八哥哥很懂得这些的，你如果遇到不会的，可以去问他。”莫清绾直接介绍道，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走出两步回头问，“你叫什么呀？” 最关键的问题，她竟然蠢到现在才问。 总不能以后在身边的人，见面就要喊着“喂，小哥哥”吧？听起来有些不正经的样子！小奶糰子歪头等待着回答，可小少年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头，“我以前的名字，不想再提起了。若是九公主愿意，不如给我重新起个名字吧？你喜欢的，叫着顺口便好。” 第200页 “啊？” 这……压力好大！ 名字可不同寻常，莫清绾顺势蹲下，托着腮，绞尽脑汁的翻找着脑袋瓜里为数不多的名着和诗词，想要摘出些好听的字，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敲着头，忽然听到啸天“嗷呜”的叫喊两声。 他既然跟啸天的关系很好，那么…… “不如你叫二郎吧？” 莫清绾灵光乍现，问道。 芍药抽动着嘴角，瞥着白狼满意的拱拱嘴，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好。”小少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这样，二郎神和哮天犬的组合成功出道！小奶糰子感觉自己凑成了一套神装，以后可以所向睥睨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暴君皇帝发病了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幸好莫清绾髮现疫病及时，跟太医院合作控制得当，并没有酿成太大的祸患。海府几乎是将半个家底都砸进去，好歹让难民们没有再承受着饿肚子的痛苦。可眼下，这般多的流民涌到南城，总归不是办法！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抢铺面的白面馍馍时有发生，官府衙门都抓不过来了！ 这日，小奶糰子蹦蹦跶跶的牵着白狼，到御书房晃悠。 听到里面暴君皇帝震怒的摔东西，看到福公公战战兢兢的守在门口，不敢进去的样子，凑过去，压低声音偷偷问，“里面是谁呀？”福公公看着莫清绾，像是看到救星般，赶紧道，“是户部的大人。” “挨骂了？”小奶糰子拍拍白狼的屁股，让他自己去草丛玩儿。 福公公点头，其实户部大人倒也是为难。没有办法拨出太多银两，同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将难民安置，莫傅洵的滔天怒火便只能忍着，“父皇爹爹！你怎么又发火了！对身体不好，气出毛病该怎么办？”小奶糰子直接推门进去，娇滴滴、软乎乎的说着。 “绾绾？你怎么来了？”暴君皇帝抬头看着福公公，知道他心底想要替户部大人求情，瞪了一眼。 小奶糰子拎着用草叶编制的竹蜻蜓，直接爬到他的膝盖上，抬头替他抚平眉间的皱纹，道，“父皇爹爹发火是不乖的，都不好看了！绾绾不喜欢……” “没事，朕只是跟他们在商量事情。有不同意见而已。” 暴君皇帝语气瞬间温柔，户部大人看着这般变脸，也是惊诧，不敢吭声。 “城外的那群叔叔伯伯，都是能吃苦的。”小奶糰子扒拉着奏摺，拿出两本，看着用硃砂批覆了无数圈圈的问题，轻描淡写的哼着小曲儿，不经意的开口道，“他们可以去搭棚子，开荒地呀！” 南城外的那山头上，有无数荒地等待开採。 日照充足，土壤肥沃，若是能够种些蔬菜，肯定都是有机的，好吃的要命！ “吸熘……”想到这儿，小奶糰子抹抹差点儿要流出来的口水，将想法说出来。 暴君皇帝的眼眸瞬间放出光来，他将莫清绾抱着，亲了两口，当做珍宝般的举起来，笑道，“果然是朕的绾绾，比这群只知道拿俸禄，却想不出法子的蠢材要强太多了！朕该如何赏你！” “大人是读书多，可没有饿过肚子，他们也能够帮助爹爹的。你不要小瞧人哦！” 莫清绾看似童言无忌，却也是在替户部解围。 莫傅洵当然明白，九公主是在给他台阶下，便也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起来吧。” “多谢陛下。”户部大人站起来，看着莫清绾，认真的打量着。 暴君皇帝解决眼下最棘手的事情，心情舒畅，是想着要跟莫清绾去放纸鸢的，可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户部大人勐地开口道，“陛下！过几日，礼部便要筹措中秋佳节的事情，今年您在行宫，是否要按照以前的规制？今年……后宫嫔妃娘娘们的升迁，是否也要考虑？” 这些琐碎的小事，让莫傅洵的脸色又从晴转阴。 “还有，微臣斗胆问一句，以前薨逝的嫔妃娘娘们的追封，是否也要开始……” 户部大人的话没有说完，莫傅洵就将小奶糰子给放在地上，反手抽出身边侍卫的宝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折射着凛凛寒气，横在户部大人的脖颈上，留下一条血痕。 “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找死？” “连朕的家事都要管，这龙椅要不要给你坐？你来替朕当这个皇帝！” 莫傅洵的眼眸猩红，露出些嗜血残暴的意思，福公公见情况有些不对，忙拦腰抱着他。 “陛下又犯病了！” 这声喊，可是吓坏了周围的侍卫们，纷纷将门窗给关严，驱散开御书房外的宫婢和太监们，不让他们看到如今莫傅洵癫狂的样子。他像是发疯般的想要砍东西，谁都拦不住。 暴君皇帝的力气极大，挣脱开福公公，竟然是杀红了眼的冲着莫清绾而去。 “九公主！快躲开啊！” 福公公可吓死了！他赶紧喊着，想要抱着她…… 哪怕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莫清绾受点儿伤，要不然等莫傅洵恢復意识，怕是要发怒到让所有人陪葬吧？ “爹爹？父皇爹爹！” 第201页 莫清绾并没有躲闪，直直的看着莫傅洵，唤了一声。 狂躁的暴君皇帝忽然将剑扔到旁边，跪在地上，痛苦不已的抱着头，“快走，带着她走！”莫傅洵拼命的保持着清醒，却因疼痛而逐渐控制不住心中的烦躁。若是换做从前，他肯定不会管任何人，杀几个人，他并不在乎。可现在，莫傅洵却怕吓到莫清绾。 这个把他当做是世上最棒的爹爹的小娃娃，他不能让莫清绾的心中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影。 “九公主，奴才带着您先离开吧。” 既然让太医院的人赶来，福公公想要将莫清绾带走，可她却推开福公公，走到莫傅洵的身边。 “父皇爹爹，深唿吸，别担心。不会痛的……” 莫清绾找准他身上的几处穴位，用力的按下去。 莫傅洵感觉到一阵痛意，也瞬间清醒了一些，可仍旧虚弱的跪在地上，“绾绾，别怕。” “我不怕！”莫清绾有些感动，却不敢多耽误。 明明莫傅洵的病症已经控制的很好了，怎么会忽然復发？ “他最近都没有挂着我的香包吗？”莫清绾瞥见暴君皇帝腰间空空荡荡的，回头问福公公。 福公公为难的点头，说道，“是，前几日陛下出去巡视的时候，不小心将九公主的香包给弄丢了。他怕您难过和失望，便将此事给隐瞒下来，不许奴才们告诉您……” “有几日了？”小奶糰子皱着眉，替暴君皇帝揉着头。 福公公琢磨着，“大概有五六日了。” 那就是了，暴君皇帝的病症是靠着香包里的药材来勉强压制，如今多日没有佩戴，又整日因难民的事情烦躁且紧绷，加之起来，才会酿成今日…… “帮我把爹爹扶到母妃那里，好吗？”莫清绾仰头问。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救命？治病！兇险的棋 偏殿，暴君皇帝的情况并不好。 太医院仍旧是从前的那番说辞，可莫清绾托着脸蛋儿，把肉嘟嘟的脸蛋儿挤成不同形状，唉声嘆气的盯着摇曳着的烛芯儿。江贵妃照顾莫傅洵好不容易睡下，以为小奶糰子是吓着了，摸着她的脑袋瓜，柔声道，“绾绾，陛下即便发怒也仍旧记得你……他对你是从来都没有变的。” “嗯，我知道。”莫清绾揉着眼睛，想了想，问，“母妃想要让父皇爹爹彻底好起来吗？” 江贵妃听到她的话，顿时惊讶不已。 九公主跟从前大不相同，许多时候的行事都异于常人。 作为母妃，江贵妃自然比谁都清楚，将身边侍候的宫婢给支出去，她低声问，“你可有法子？” “嗯，只不过，八九成的把握。” 小奶糰子从百宝箱中扒拉出用木头雕刻的小人儿，这是八皇子的杰作，且不说四肢都能够动弹，还有莫清绾按照记忆刻上去的穴位图。她借着烛光，指给江贵妃看，“父皇爹爹的病症，多半是有心而发。有郁结，随着时间侵入到五脏六腑中，挥散不掉，使得经常会发狂。” 之前，莫清绾是想要用香包来暂且压制的。 可看眼前的情况，此次復发让莫傅洵的病症愈发严重，简单的香包需要日日更换，否则便控制不住。如今若是想要让莫傅洵摆脱痛苦，只能下狠药了！ “我如果施针，在这几处穴位，替父皇爹爹将郁结给驱散出来，顺着污血……辅之调理，是能行的。” “可需要同时施针，绾绾只有两只手，是做不到的。” 莫清绾看着江贵妃，“父皇爹爹不喜欢自己发病的样子让外臣看到，若是请徐大人来，恐怕他不会同意。那如今能够劝说他点头的方式，就只是……母妃帮我！”小奶糰子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认真的说着。 江贵妃却有些茫然的问，“我？” “嗯。”小奶糰子其实也有点儿没有把握，当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啊。 看着江贵妃寻常时候是能够稳得住的，手经常绣花，应该也不会抖，这点简单的扎针不会出事吧？ “若是……有差错会怎么样？” 江贵妃担心的问。莫清绾却没有说实话，只歪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淡淡的说，“父皇爹爹会很痛，然后打绾绾的屁股。问为什么要用针扎他？”看她这样，江贵妃也没有刚刚那般紧张。 “绾绾明日去跟父皇爹爹商议，好睏也！要睡觉觉！” 小奶糰子乖巧的躺下，用锦被将脸给蒙住，对江贵妃挥着手，道，“晚安，母妃！” “嗯。”江贵妃轻手轻脚的出去，看着月亮。 明日，若是事情能成，那莫清绾在皇帝的心中便是没有人能够撼动的位置，可若是不成呢？即便能够保得住她们娘俩的性命……这些事情，她不敢多想，只能闭着眼，“绾绾。” —— 清晨，暴君皇帝坐起来，头痛的回忆着昨日的事情。 他不小心碰到身边的小傢伙，低头，看到莫清绾蜷缩成小肉球般的模样躺在他的身边，咬着手指。这丫头难道昨晚是这般睡的？莫傅洵有些心疼，想将她抱起来，放到卧榻好好睡着，却没想到惊醒了她。 第202页 “父皇爹爹？”小奶糰子抹着口水，抬起手，直接摸着暴君皇帝的额头。“不热了！” 莫傅洵略显疲惫的看着她，“嗯，昨日绾绾吓到了？朕是不是很恐怖？很残忍？” “没有，病着的父皇爹爹是其他人，绾绾知道的。现在的才是绾绾的爹爹！”小奶糰子抱着他的脖子，说着暖心的话，将头贴着他的肩膀，学着他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绾绾有办法，能让父皇爹爹以后都不痛了！但是有风险的！父皇爹爹信我吗？” 暴君皇帝有些愣，但想起她的香包却是有作用。 “也是跟那位婆婆学来的？”莫傅洵问。 莫清绾心虚的点点头，暴君皇帝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喃喃自语的说道，“若是可以，朕倒是真想见见这位婆婆，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够让朕的绾绾变成如今这样……” “好，朕的病就交给绾绾了。” 莫傅洵轻拍着她的脑袋瓜，“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跟小福子说。” “你怕吗？”莫清绾认真的问。 她没有跟江贵妃说实话，此刻却也在犹豫，要不要跟暴君皇帝说实话，施针是讲究方法的，若是稍微偏差毫釐或许就会有其他的后遗症，莫清绾都不清楚，究竟会遇到些什么突发情况，心底其实也在打鼓的。 “小丫头，朕是上过战场的，怎么会怕？” 莫傅洵躺下，闭着眼睛有些困意，想要再睡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哄道，“绾绾别怕，大胆去做。” “嗯。” 几个月前，莫清绾是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获得暴君皇帝如此的信任。 而现在，她也彻底将暴君皇帝当做自己的亲人，这场诊治是不能够有任何失败的，想到这儿，小奶糰子顺着跳到卧榻下面，偷偷跑到太医院去找徐大人。听到身边没有动静，莫傅洵也起身，到书案前拿起狼毫笔，思来想去，落笔写下一道圣旨。 大概意思，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该由太子登基继位。 但任何人都不许怪莫清绾，由她诊治，是朕自己的决定。若是朕薨逝，任何人不得为难，江贵妃和九公主想做的事情，也不得阻拦。 看着这道圣旨，莫傅洵取出玉玺，落下印。 “九公主，这是一招险棋，您确定要这样做？”徐大人听了莫清绾的安排，有些钦佩。 他从医多年，却不如五岁的娃娃胆子大！ “嗯，所以本公主想要拜託徐大人，若是真出什么差错……您……”莫清绾认真的说着。而徐大人并没有听她说完，便直接打断道，“九公主放心，臣必当竭尽全力，在外候着。” 莫清绾感觉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两块，掐算着时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昏睡几天的暴君皇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清流侍卫带着御前暗探们在行宫别院的各处把守着，戒备森严。即便是杂草丛生的狗洞都会有两三个人守着，别说谁想随意进出，哪怕是两只老鼠想挖洞都钻不进去的程度！ 依照着九公主的吩咐，宫婢们抬着滚烫的沸水倒在木桶内，放满各种药材。 屋子的纸窗都煳得严实，透不出半点儿风，莫清绾娴熟的翻找出艾草和其他需要燃烧的东西扔到铜盆中，陡然蒸腾起来的烟雾瀰漫，呛得暴君皇帝唿吸急促，浑身冒着汗。 “父皇爹爹，要忍着些！”小奶糰子取出银针，用陈年老酒进行简单的消毒。 此地的医疗设备缺乏，只能尽量做到无菌。莫清绾深唿吸，用浸湿的帕子捂着莫傅洵的嘴巴，看他那双眼眸逐渐失去意识的合拢，幸好屋内只有她跟江贵妃，否则若是叫谁瞧见，指不定要扣上一顶弒君篡位、大逆不道的罪过帽子！ 小奶糰子用狼毫笔沾满墨汁，在暴君皇帝身上几处关键穴位点下，“母妃，可准备好了？” “嗯。”江贵妃有些紧张，却怕吓到九公主，佯装镇定。 她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此刻的心情，小奶糰子对她笑笑，道，“绾绾可以的！” “好。”屋外就是太医院的诸多大人随时恭候着差遣，只要听到唿唤便会夺门而进。 莫清绾想着麻沸散的作用该是起效，便握着银针，对准莫傅洵头顶和咽喉、心窝的几个地方，有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也顾不得擦拭掉，“一、二、三……” 娘俩同时落针，莫傅洵似乎疼痛难忍，闷哼一声，有些剧烈的挣扎，随即又昏死过去。 从银针扎下去的地方，有污血顺着流出来。 小奶糰子镇定的将摆放在床边的清水盆给端起来，用帕子替他擦拭着，等流出来是鲜红的血迹时，便用捣碎的草药汁液给他涂抹的煳住。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没有停顿，看起来哪里像是五岁的女娃？ “这样，就好了？” 江贵妃不敢高声，低低的问。 小奶糰子用尽浑身力气、倒是有些疲惫的松口气，指着木桶，说道，“等父皇爹爹的血止住，就将他给扔进去泡着，打开门窗通风，再醒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身体纵然是虚弱，徐大人给他开几服药调理便好。” 第203页 “好……”江贵妃是信她的。 等半个时辰，她便唤着清流侍卫来将莫傅洵给扔到木桶中，看着他偶尔会闷哼两声的样子，焦灼不已。 —— 治病是需要时间的，莫清绾高度紧张，索性是想要回到暖阁睡一觉。 她是让隐隐约约传来的嘀咕争论声给吵醒的，隔着纱帘，听到外面似乎是芍药姐姐不安的说，“娘娘，如今可如何是好？九公主，不会真的闯下祸事了吧？咱们不如将她喊起来，去瞧瞧！” “徐大人说，他也拿捏不准啊！”芍药急的团团转，可偏二郎认死理，怎么都不肯让她进去。 芍药气到端着姑姑的架子吼道，“你可知道身份？快让开！” “九公主吩咐我在这儿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就谁都不行。”二郎和啸天像是门神般，油盐不进。 看来，她给自己找来的跟班哥哥是正确的选择！ 莫清绾看着窗外的夜色，打着哈欠，一咕噜的爬起来，怕待会儿芍药姐姐就要昏厥过去，忙趿拉着鞋袜，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啦？” “小祖宗，您可算是醒了！这都已经一天一夜多，陛下还没有醒过来啊！” 芍药和江贵妃看着她，眉宇间的愁容和焦虑是掩盖不掉的。 什么？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莫清绾跳起来，忽然想起她施针的时候，曾经用麻沸散的帕子擦了擦汗，可能是当时吸进去了些？ “父皇爹爹怎么了？身体可是有什么异样？” 小奶糰子直接用清水打了两下脸，湿漉漉的向着隔壁的寝殿而去。 此处的药材都是甄纯的，她配置麻沸散的时候或许是剂量没有掌握好？ “徐大人说，身体倒是没什么，可就是迟迟没有醒过来啊！”芍药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见龙床上躺着的那道身影。小奶糰子二话不说的摸着他的鼻息，还好，能喘气儿！ 搭脉，是正常的，体内的郁结和毒素也都排出去，只剩微少的残留，不足为惧。 “九公主，陛下或许是思虑繁多，得空便好好歇息，您别担心。” 徐大人看她来，反倒是想着方法来安慰。小奶糰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嚯！她倒是心大！ “我在这儿陪着父皇爹爹，你们都出去吧，几日都没有合眼……”莫清绾爬到暴君皇帝的身边，枕着他的胳膊寻找着舒服的角度，困到不行的吩咐着。 这……是把暴君皇帝当成是玩偶抱枕了吗？ 徐大人也不敢多停留，如今阖宫都以九公主的吩咐为尊，只能退出去。 “父皇爹爹，睡一会儿就行了，好多事情还要处理呢！” 小奶糰子在莫傅洵的耳边嘀咕着，眼皮逐渐发沉，控制不住的再度跟周公下棋去了！ 窗外泛起鱼肚白，有鸡鸣的声音。 莫傅洵感觉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和不自在，胳膊发麻到抬不起来，他睁开眼，有些头晕，想要撑着坐起来却忽然发现胳膊被什么东西给压着，扭头，粉妆玉琢的小奶糰子竟然躺在他的身边，唿唿大睡，嘴角的口水颇有种长流直下三千尺的意思！ “餵？”暴君皇帝不由分说的拎着她的衣领，提起来，扔到了地上。 屁股砸在地上，头磕到床沿，莫清绾痛到瞬间清醒，眼眶噙着泪，有种想要发飙的冲动！她刚要跟周公老先生喝酒吃肉！是谁呀？她抬头，看到莫傅洵已经坐起来，认真的打量着她，“父皇爹爹！” “你终于醒啦？”小奶糰子激动不已的扑过去，抱着莫傅洵的腰，撒娇道。 暴君皇帝低头看着她，直接用手将她的脑袋给推开，冷声道，“离朕远点儿！小福子呢？滚进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翻脸不认人？失忆了 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莫清绾看着暴君皇帝拧着狭长的眸子审视着她的样子，索性赌气的不肯说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旧疾痊癒，以后便不用受着病痛折磨了！” 福公公倒是嘴巴甜，进门便跪在地上说道。 暴君皇帝只看着他，抬起手指着莫清绾，冷冷说道，“你是如何当差做事的？让她跑到朕的龙床上？若是做不来朕身边伺候的差事，就趁早去挑粪，回家！”这般冷酷无情，惹得福公公措手不及的回头看着莫清绾，又回头看看莫傅洵，揉揉眼睛，再狠狠地掐了大腿两下，没做梦啊！ “陛下，这就是九公主啊！”福公公提醒道，莫清绾也歪头看着莫傅洵。 他好像不是开玩笑？ “九公主？”暴君皇帝似乎有些头痛的回忆着，江儿和他的女儿？“你不应该是在冷宫吗？” 这句话，可是吓得福公公双腿发软，忙去外面喊着徐大人进来瞧瞧！ “您还记得奴才是谁吗？”福公公的那张大脸在莫傅洵的眼前晃悠两圈，暴君皇帝直接抬起腿踹翻他，狠狠道，“你当朕是什么？给朕滚远点儿！”这般暴戾无情的样子，九公主真的是将他的病给治好了吗？ 徐大人给莫傅洵把脉的时候，小奶糰子坐在旁边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第204页 “陛下，您可记得此处是哪里，是什么时辰？”徐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沉着语调问。 莫傅洵看着他，有些隐隐的烦躁，这群傢伙都是怎么了？把他当成是傻子来看待吗？那小丫头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好像他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般，“不该是隆冬，在皇宫，等等……”暴君皇帝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站起身，看着窗外的百花盛开，枝繁叶茂。 哪里有点儿数九寒天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暴君皇帝看着徐大人。 在父女俩的灼热视线中，他只能提出自己的见解道，“以微臣看来，该是行针的时候错伤到哪里，导致陛下会忘记一段记忆，这……”小奶糰子的脸瞬间垮下来，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隆冬腊月？那不正好是她摔断腿，获得暴君皇帝宠爱之前吗？ 按照现在莫傅洵的记忆，她和母妃都在冷宫中住着呢，他心底的那道坎儿都没有迈过去。 “你是说，朕失忆了？” 战场也受过几次重伤的莫傅洵有些不敢相信，问。 —— 两日以后，莫清绾抱着膝盖坐在池塘旁边的大石头上，芍药替她撑着伞。 阳光暴晒着石头，她的屁股坐久便有些滚烫，偶尔会挪动两下，但始终不肯起来。八皇子和太子也轮番来看她，想要劝她看开些，都无功而返。小奶糰子将石子扔到池塘中，砸到两尾扭动的金鱼，这是什么天煞的巧合！她明明是做好事，可偏偏到头来吃苦的是自己！ 暴君皇帝失忆了！连御书房都不让她随便进去了！ 晚上也不会到江贵妃的屋内歇着了，几次她想要过去，福公公都拦着她。 “九公主，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您的事情，奴才原原本本的跟陛下说了，可他现在脑袋就是拗不过那道弯儿，您再给他些时日，这段时间您就别出现在陛下面前了！”福公公也是为莫清绾着想，以现在暴君皇帝不近人情的性格，要稍微做错些什么，她怕是要挨板子的！ 哪里都去不了，莫清绾只能在这儿餵鱼，打发时间。 “哼，如果能想到会是这般局面，我就算苦着点儿，累着点儿，每日给他换香包不就好了！这下可好，把绾绾都忘记的彻彻底底……”小奶糰子嘟囔着，而六公主不知何时过来，也坐在她的身边，调侃着说，“就是说呢，现在别说是你，行宫的人都叫苦连天的。” 暴君皇帝丢掉了一整段记忆，就又恢復成以前的冷酷和杀伐果决。 对皇子公主们别说是亲近了，就算是书堂都没有来过两回。 以前有九公主在身边，宫婢就算是犯错，失手打翻些茶盏什么的，都不会有责罚。可现在呢？若是走路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暴君皇帝都会直接把她们赶去浣衣局，闹得人人都战战兢兢的。 “怕是现在比你更想要让父皇想起来的，比比皆是。” 六公主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道，“你都没看到，太子哥哥这几日因为朝政的事情，被父皇给数落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经常在父皇跟前提起你，试图让他想起呢！” “大家都这么的努力的想办法，你坐在这儿，可是不行。” 六公主的话，也算是提醒了莫清绾。 她不该如此堕落沉沦下去！想当初，她摔断腿的时候，莫傅洵就是现在这般模样，她是靠本事获得宠爱和偏心的，又不是靠着机缘巧合！就算是重来一次，她照样能够让现在失去记忆的暴君皇帝喜欢她，独宠她一个的，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爹爹再爱我一次嘛！ “六姐，谢谢你，改日我去买两只烧鸡跟你吃！” 莫清绾想起一出是一出，拍拍屁股，站起来直冲沖的奔着御膳房而去。 “喂，九妹妹！你可别胡闹啊！”六公主看着她的背影，喊道。 起身的时候看到念白和尚在不远处，她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不想看着父皇和九妹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才会多说两句的。”念白和尚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只将手中的那串珠子递过去，“前几日六公主扯断的那根，贫僧重新串好了，这次……别弄断了。” “……”六公主愣愣的看着他。 这串佛珠是她跟念白吵架的时候给弄坏的，珠子都散落到许多地方，她也没想着能够重新捡回来。 “你……”她接过来，看着念白和尚。 这双眼睛似乎是比以前多了些什么，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但足够让她欣喜了。 “九公主？您怎么又来了……” 御膳房看到莫清绾，吓得将东西都纷纷举过头顶，生怕她抢着又炸了什么地方！ “你们有做好的糖糕什么的？给我拿来两盒！” 莫清绾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只摊开手，挑选着看着样子精緻的，拿了便跑。 “九公主，奴婢再给你做些热乎的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爹爹再爱我一次 拎着食盒的莫清绾跌跌撞撞，跑到御书房的门口。 糖糕用不着热乎的，左右暴君皇帝是不会吃的，她只是拿过来装装样子罢了！ 第205页 “九公主，您……怎么又来了？”福公公看到小奶糰子，想要劝她回去，可莫清绾哪里肯听，直接用力推开门闯进去，直接站在莫傅洵的跟前，看着好久都没有见到的那张脸，抬头脆生生的唤着，“父皇爹爹！绾绾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糖糕，毕竟是绾绾把你的病给治好的，总不能……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吧？” 狂妄！放肆！暴君皇帝脑海中闪过两个念头，可都说不出来。 仿佛心底有道声音在对他说，九公主如此做是可以的，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福公公吓得心惊胆战，打量着莫傅洵的样子，发现他并没有动怒，也退到远处观望着。 前几日，暴君皇帝知道是九公主那小丫头替他将头痛的旧疾给彻底根治，虽然有些不信，但也想着要送些赏赐给她，便跟福公公商量的问着，“她喜欢什么？你从库房中挑选两匹好些的绫罗绸缎，头面首饰送过去。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 “陛下，库房里……但凡是好些的东西，都在九公主的库房里摆着了。” 福公公为难的看着他，继续缓缓说道，“您平时动不动就赏一点儿，九公主看到什么喜欢也就直接搬走，现在……她的库房可是比您的要值钱些。” 什么？莫傅洵有些震惊！ “朕竟然宠她到这种地步吗？”暴君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让福公公将这段时间的事情挑重点的跟他说，可听着桩桩件件，莫傅洵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这也太没有原则了？况且，区区的一个公主怎么能够让他如此的喜欢？ 这样想着，莫傅洵看着直接爬到他腿上，轻车熟路坐下的小奶糰子，拧着眉。 “你……”刚想要让她下去，可莫清绾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暴君皇帝的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只能脸色臭到阴沉着，问，“你要做什么？” 福公公看着，有些惊喜。 看来，命运的齿轮是会重蹈覆辙的！ 这九公主的宠爱看来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好日子也快要回来了！ “父皇爹爹尝一口！是你最喜欢吃的呢。” 小奶糰子捻起糖糕，不由分说的直接塞他嘴里，暴君皇帝忍不住吞进去，瞬间感觉到甜腻的皱起眉，想要吐出来的时候，却看小奶糰子将糖糕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竟然分成早午晚三份，捨不得的吞咽着口水，说，“从前父皇爹爹贪吃，绾绾总是不懂事的跟你抢，这回，绾绾不跟你抢了！都是你的……” “……”这东西，几乎是将半车的糖都扔进去了，他会喜欢吃？ 莫傅洵心底想着，这丫头肯定是在骗人，他是失忆，又不是人彻底变成另一个，难道习性和味觉都会改变吗？天方夜谭，可笑至极。可纵然明白小丫头是故意的，暴君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她的头顶，像是有潜意识和习惯似的，捏着她的脸蛋儿，搓成了肉团，“你怎么长的如此胖、” “朕从前没有跟你说过，要减肥吗？” 暴君皇帝直言道，莫清绾的手有些僵硬，强忍着心底的怒气。 不要父皇爹爹算了！ 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体重是不能提的吗？可爱的女孩子不管有多重，都不算胖的！ “没有！以前的父皇爹爹才不会说这些让绾绾生气的话。” 左右暴君皇帝现在是失忆，什么都记不得，莫清绾想要如何篡改就如何篡改。 福公公却听着她的话，有些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九公主也真是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年皇帝陛下就曾经劝她要时常跟着武夫子扎马步，强身健体也能够稍微减减重。 暴君皇帝的原话是，“绾绾那丫头在长身体的时候，这般吃，若是不长个了，可如何是好？” 那老父亲的操心，此刻却换成了这般言论？ “你笑什么！”小奶糰子威胁的看着他，福公公也赶紧捂着嘴，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什么都不敢说。 因九公主在，莫傅洵便没有理会朝政的事情，陪她玩了一会儿。 说是玩儿，不如说是看着九公主练字。 “你这字……”暴君皇帝看着虽然有些进步，但仍旧歪歪扭扭的没有达到他的标准的字迹，嫌弃溢于言表的拧着眉。莫清绾气到直接将笔扔掉，她也是有脾气的！ 今日在暴君皇帝眼前晃悠的时间差不多了，她也毫不留恋的直接离开。 这潇洒？莫傅洵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福公公，问，“朕就是为了这小丫头放弃了许多原则？非常宠着？” “是。”福公公也笑着说道，“若不是有陛下护着宠着，九公主又哪里会成如今这般无法无天，谁都管不住的样子呢？也只有是仗着陛下的庇护才会如此的。”这话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暴君皇帝低头，翻着书案，原本是想要拿出奏摺，却发现玉玺下面压着一封圣旨。 莫傅洵将圣旨打开，看着上面对莫清绾和皇位的交代，皱着眉。这是他的字迹不错，按照他写下来的东西看，他偏宠九公主却是事实！而且，他甚至是有想要让莫清绾站在前朝的念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06页 暴君皇帝想要努力回想着，用力的敲着头，忽然感觉一阵阵的刺痛。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传太医！”福公公忙喊着，没有走远的莫清绾听到动静，也赶紧跑回来，看着莫傅洵的样子，嘀咕着，“真是不让人省心的！” 这……福公公听见却恨不得直接就忘记。 这有点儿犯上了！哪里有数落皇帝的？ “父皇爹爹，深唿吸……”小奶糰子的手带着些奶香和清凉、替他揉着太阳穴，说着。暴君皇帝随着她的话慢慢调整，也算是减轻了几分疼痛，“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嘛。搞得痛了，绾绾会心疼爹爹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下勐药，情景重现 微风吹拂，暴君皇帝舒坦地眯起眼睛。 小奶糰子瞥着他的模样，甩着酸痛的胳膊，感觉汗珠都要汇成一条河流顺着裙摆流下来了！ “绾绾好累，要回去歇息了！”莫清绾不由分说的撂下罢工宣言，跑跳着离开。 莫傅洵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模煳不清的画面，依稀像是记起了什么…… 盛夏，如蒸笼般的气温像是要将人烤化似的，稍微走动两下，小奶糰子便觉得喘不过气、汗如雨下。 她回到寝殿，看着摆在正厅的散热冰块，直接扑过去趴在顶上，吐着舌头，感觉好像活过来了！ 此次的她，跟一条咸鱼没什么区别！ “小祖宗，您这样怕是要风寒的！快起来，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芍药急得想要将小奶糰子给抱起来，可她偏偏像是黏在冰块上似的，摇头到有些晕的喊着：“不不不！绾绾喜欢凉快，救命呀！” 杀猪般的喊叫声传到庭院，惹得太子和八皇子等人的脚步加快些。 三人迈进正厅，就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尴尬的纷纷转移着视线。 “九妹妹，听芍药姑姑的……若是冻着，脾胃都要受到损伤的。”六公主表面装作关切的模样，实际却也挪动到冰块边儿，感受着阵阵凉气。 不得不说，纵然是暴君皇帝失忆的状态下，九公主的待遇仍旧远超于他们！ 这寝殿的温度可要比她的卧榻强太多！ 小奶糰子似乎看出她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吩咐宫婢们搬来几把椅子，围坐在冰块旁成一圈儿，挥挥手张罗着说道，“快过来坐嘛！母妃刚刚熬煮了绿豆沙，甘甜可口，还能够清热解暑！咱们每人喝两桶！” “……”太子和八皇子对视一眼，恭敬不如从命的坐下，问，“父皇的情况如何？记起什么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着绿豆沙的莫清绾差点儿喷出来，呛到的不停咳嗽着，摇头，“父皇、父皇欺负人，看来是要下勐药的！” 既然不是病原性的失忆，就需要靠着些土法子来帮忙辅助！ “九妹妹可有什么办法了？” 六公主温柔的舀着绿豆沙、跟小奶糰子直接仰头灌进去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芍药在旁边儿看着忍不住想提醒莫清绾注意仪态，都是宫中的公主，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嗯！我想要跟父皇演一出情景重现！” 莫清绾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到时候还需要她们来帮忙呢！ 她详细的讲述着自己的想法，六公主的表情却有些为难和别扭。 她端着瓷碗的手指微微收紧，轻声道，“九妹妹是不是心底还在怨我？怎么偏要让我扮坏角色？若是父皇想起来是好，可他若是想不起，岂不是要怪我？” “六姐！搏一搏嘛！” 莫清绾扯着六公主的衣袖，撒娇的露出水汪汪的无辜眼，说，“那谁叫你以前对绾绾是很兇的，现在父皇爹爹的记忆就停留在那段时间，没有办法的。” “孤来吧……就算是父皇想不起，也不会对孤做什么责罚。” 始终沉默不语的莫景恆此刻忽然开口，看着小奶糰子，道，“左右你只是想要创造差不多的环境和场面，不用非要是小六动手，对不对？”六公主感激不已的看着他，而小奶糰子也点头，“好。” “那我们便约好，明日晌午，御花园！” 莫清绾举起胖嘟嘟的小手，跟他们击掌算是约定，心底却对到底能否成功没有把握。 深夜，福公公看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芍药，忙披着外衫的吹亮烛芯儿，问，“可是九公主有什么吩咐奴才去做的事情？” 芍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借着幽幽的光，福公公艰难的分辨着小奶糰子的意思，“明日将陛下带到御花园，是吗？” “没错。劳烦公公了……”芍药懂事的掏出两锭碎银子，福公公却赶紧推着。 “这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在陛下跟前伺候，偶尔犯错的时候都是九公主美言两句，替奴才躲过些皮肉之灾，举手之劳的事情怎劳烦姑姑给些银两来磕碜奴才？这倒是将奴才给当成外人了！” 福公公的态度倒不像是虚情假意，芍药也不再推拒，只将银两给收回来。 “那以后，还请公公也多帮忙照拂了。” 第207页 福公公将芍药给送走，只心底盘算着要用什么法子将不乐意动弹的暴君皇帝给带到御花园？ 能够给九公主卖些薄面的事情，他可要办到万无一失！ “……”芍药在离开福公公住处时，将那封书信用灯笼内的火苗儿点燃。 她看着燃烧殆尽成灰，让风给吹散……这些筹谋，哪怕让人察觉到也不是什么问罪的事情，可谨慎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芍药总觉得，暴君皇帝恰好在这段时间失忆并非是巧合…… —— “东西呢？准备好了？” “人呢？绾绾要是呛水，可记得要跳下来救我！” 莫清绾捡来两片荷叶挡着阳光，调度着周围的宫婢和太监们，尽量还原暴君皇帝印象中九公主给叫人推进池塘的记忆画面。 二郎牵着白狼，俩人警戒着周围，可白狼的眼眸却透露出些许的“嫌弃”，小主人是在做什么？排练折子戏吗？搞得这般大的阵仗！ “九公主，福公公已经带着陛下向这儿来了！” 有宫婢来通风报信，莫清绾赶紧拎着裙摆，站在池塘的边沿、张望着远处的那条小路，有些紧张兮兮的挪动着左右脚。 到关键时刻真有些怕呢！小奶糰子给自己壮胆，回头看着不深不浅的池塘，淹不死！ “陛下，就在前面……” 福公公指引着御花园的方向，余光偷偷打量着，看到九公主的粉色裙摆，放慢脚步的说道，“今日奴才去替陛下取绿豆沙的时候，恰巧看到池塘的睡莲都开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光景，您该是看看的。” “……”暴君皇帝像是看蠢材白痴般的盯着福公公。 这奴才的理由要不要再蹩脚、明显一点？究竟能够骗过谁？ 第一百七十章 想起来了！但哪里有些奇怪 此事，摆明是那小奶糰子的计谋，想“请君入瓮”。 可偏偏暴君皇帝就想去看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各部门都准备就位呀！”莫清绾瞥见福公公抢先两步的露出身影，对她偷偷比划着名手势，压低声音对周围吩咐道。 莫景恆看着她那般认真的模样，也只能撸起宽袖，掐准时机，跟小奶糰子吵起来，“孤瞧着你便觉得心情不畅快，不如，让孤帮你消失……？” 莫景恆按照小奶糰子写的本子背诵着，语调有些奇怪。 眼看着暴君皇帝越走越近，皱着眉打量着他们的样子，小奶糰子对莫景恆眨眨眼，勾勾手，示意他要推自己。 机会失不再来！莫清绾吞吞口水，屏住唿吸，在太子推她肩膀的瞬间仰头倒在池塘中，掀起阵阵水花儿波澜。 她不停挥舞着胳膊，小脑袋瓜时而露出来，时而沉下去。 “九妹妹也有点儿太逼真了吧？”六公主躲在草丛中，看着暴君皇帝没有动弹的样子，低声问。 小奶糰子不停拍打着池塘的水面，把鱼儿给扑腾的纷纷逃离游走，“咕噜噜……咕噜噜……” 莫清绾呛几口水，感觉肺部要炸了，脚丫似乎让睡莲根部给缠绕住。 二郎牵着白狼，有些紧张的皱着眉，却不敢贸然向前，恐怕会打乱她的计划！ “救……救命呀！”莫清绾拼劲浑身力气，终于喊出了清楚地几个字。 几乎是瞬间，莫景恆、莫景禾和暴君皇帝从不同的地方齐刷刷的冲到池塘，二郎没有按住白狼，它一个勐子扎进去，试图让小奶糰子能够趴在它的身上向岸边游去。 “九妹妹！你没事吧？” 莫清绾感觉脑袋都进水了！ 声音嘈杂不停歇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她陡然睁开眼，看到暴君皇帝的慌张神情。 他紧紧地将莫清绾抱在怀里，眼眸尽是担忧的喊着，“绾绾？你怎么样？快叫太医来……” 这熟悉的语气，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小奶糰子蠕动着嘴唇，想要问两句，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暴君皇帝凑到她耳边，问。 太子满脸都是愧疚，小奶糰子虚弱的抬起手，想要安慰着太子哥哥，不关他的事情！ 明明计划周密，可莫清绾却怎么会忘记这原身是旱鸭子…… 她纵然有千般本事，也是跟金鱼抢水喝的命运呀！ 徐大人似乎拎着药箱跑过来，莫清绾就躺在御花园，这众目睽睽的地方，浑身湿漉漉的，两缕髮丝像是海草般贴在脸蛋儿上，丢人丢到家了！ 她为了唤醒暴君皇帝，造福大家，牺牲了太多！ “她怎么样？” 莫傅洵坐在床沿，看着徐大人，问。 行宫别院，太医院怕是最忙的地方了，三天两头就要闹出些事情来，徐大人只敢在心底默默吐槽，不敢停歇的回禀着，“九公主是溺水，但幸好救治及时，脾肺中的水都已经咳出去，现在只需要好好休养便不会有什么大事，请陛下放心。” 徐大人看着暴君皇帝，又问，“陛下可是都想起来了？” “嗯。”莫傅洵的眼眸微微沉了沉，“这丫头都将事情做到这份儿上，朕若是再想不起来……” 第208页 他可不敢想像、九公主还会做出什么令人目瞪口呆的出格之事！ 暴君皇帝几乎是在莫清绾掉进水塘中的瞬间，想起了以前诸多种种的回忆。 他伸出手摸着小奶糰子的脸蛋儿，回忆着前几天他失忆时，小丫头在跟前不安又失落的眼神，“朕以后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他低低的承诺着，而睡着的莫清绾也咳嗽两声，睁开眼睛，唤了声，“父皇爹爹？” “嗯。”莫傅洵将她给扶起来，抱在怀里，将徐大人熬制的汤药吹凉，送到她嘴边。 刚睡醒的小奶糰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可口腔瞬间瀰漫的苦涩让她紧紧皱着眉，呸呸呸的吐了两口，“哇！这是什么东西呀？放了好多黄连，太医院的黄连是不要钱吗？” 有些起床气的莫清绾默默在心底给徐大人扎了个小人，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是朕特意让他熬苦些的，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以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暴君皇帝垮着脸，将汤药再次送到她唇边。 小奶糰子把脸蛋儿皱成一团，认命的喝了精光，想要喝两口茶水漱漱口的时候，却忽然看到暴君皇帝变戏法似的掏出两颗糖果子，“父皇爹爹？您想起来了？” 感觉到熟悉的味道，莫清绾欣喜若狂的抱着暴君皇帝的脖子，撒娇的蹭了蹭。 哇！她的好日子终于要回来了？真是不容易啊！这落水，落的值得！ 暴君皇帝看她像是黏人的小猫儿般，轻拍着她的背，说，“好了，过几日便是六岁的娃娃了，怎么还像是小丫头般！”莫清绾吸熘着鼻涕，感觉有些热伤风，看着进门的江贵妃欲言又止，忽然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 “太子哥哥呢！” 莫清绾张口便问，暴君皇帝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江贵妃为难的嘆口气，“你呀你，还不快过去看看？太子因你的事情受到陛下的责罚，如今是挨了五个板子，躺在屋内动弹不得呢！” 堂堂东宫太子，莫傅洵的责罚有些重了。 可当时的情况，莫清绾惨白的小脸蛋儿，再加上莫景恆主动要求受罚，也是不得不…… “哎呀！一人做事一人当，绾绾的法子，父皇爹爹怎么能够打太子哥哥呢？”莫清绾有些幽怨的看着暴君皇帝，心底愧疚的扒拉着靴袜，胡乱穿着就要跑出去看看。 可没想到，暴君皇帝会看着她，轻声说，“既然你有心，那朕便罚你也抄书三卷，不许芍药和江儿替代，若是有一个字不是你亲手抄写的，就再罚一卷！七日内，给朕拿来。” “……”莫清绾的浑身都僵硬住，回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暴君皇帝。 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他究竟是真的想起了吗？太残忍了！抄书诶！这种鬼天气！ “是。”小奶糰子耷拉着脑袋，虚虚的行了礼，跑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暴君皇帝才忍不住的笑着摇摇头，“这丫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探望太子，你来病得更重了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没事吧？屁股疼不疼呀！” 小奶糰子一路跑、一路喊，闹得阖宫都知道东宫太子是挨着屁股板子的事实。 她迈着小短腿儿，三步并作两步就要闯到屋内，太监怎么都拦不住，只能给莫景恆争取时间的说道：“九公主，太子殿下如今是不方便见客的，要不您回去，过几日再来？” “太子哥哥是不是生绾绾的气了？可绾绾也要抄书七日呢！就让绾绾看看太子哥哥吧！” 莫清绾以为莫景恆是气她恼她，不肯见她，趁着太监不注意便弯腰从他的胳膊下钻过去，一熘烟的冲到卧榻前。 莫景恆吓得赶紧拽着锦被盖在自己的身上，挡住敷药的屁股，用手捂着脸。 完蛋，他的屁股！他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掉了！ “太子殿下，太医说您的伤患部位需要通风，不能捂着的，否则会……”太监担忧不已的嘀咕着。 莫景恆横眉冷对的瞥着他，努着嘴指向庭院外，声音都有些虚弱的骂道，“轮不到你多嘴多舌，滚出去！” 太监无奈，只能闭嘴。 莫清绾挪着小碎步，到床沿旁边儿，一下子便扑过去。 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着，诚恳的道歉，“明明是绾绾的主意，却让太子哥哥受伤，你如果心里不痛快就打绾绾两下？出出气！或者……绾绾把糖糕和冰块都给你端来，这样可以吗？你不要不理绾绾嘛！” 莫景恆迟迟都没有说话，只浑身都在颤抖着。 太小气了吧？ 区区五个板子嘛！至于不理人吗？莫清绾嘟着嘴，又赌气似的抬起屁股坐了坐。 “九妹妹，你若是能够从孤的身上挪开，不压着孤的伤口，孤兴许不会怪你什么……”沉默许久，莫景恆气若游丝地从喉咙里挤出两句。 莫清绾像是惊弓之鸟的跳起来，低头看着渗出点点血迹的白衣，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尴尬到头皮发麻，“我不是故意的，我……坐下的时候没有看清楚！” 她的不小心，却是稳准狠。 第209页 莫景恆感觉三天就能够好到差不多的伤口，这回怕是七天都不行。 “这件事情，是孤的错。纵然知道你是想要为父皇寻找记忆，可仍旧有其他安全的法子，孤任由你胡闹是该受罚的，这点儿小伤，你不用放在心上。”莫景恆尽量侧躺着，生怕小奶糰子待会儿激动又压过来。 可莫清绾此刻却端出了大夫的架势，作势就要掀开挡着的那块“遮羞布”，“绾绾给太子哥哥看看！” “胡闹！莫清绾！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如此胡来！” 莫景恆赶紧用手按着锦被，伤口跟绸缎沾到一块儿、混着汗水，他疼的又倒吸一口气。 这丫头是看他伤的不够重，特意来害自己的吧？ 莫景恆在心底想着，看她满脸认真的模样，没办法。 “太子哥哥是绾绾的亲哥哥，怎能够用男女大防的那套说辞来用呢？况且，绾绾的医术很好的，徐大人偶尔都会跟我请教问题呢，父皇爹爹的病症也都是绾绾看好的！”小奶糰子的倔脾气，非要看看他的伤口，然后再开几副药方才肯作罢。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太监们哭笑不得的守着。 他们何曾看过东宫太子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这阖宫因为九公主，倒是平白增添了许多的欢乐呢。 “太子，九妹妹？”八皇子也赶来探望，看到这般混乱的场景，赶紧将小奶糰子给抱开。 莫景恆像是看到救星般松口气，浑身汗涔涔的抬起两根手指，戳着门口的方向，说，“老八，快把她带走，别让孤看着她。否则明日怕是就要断气了……” 这么严重？莫景禾也不敢耽误，抱着小奶糰子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小奶糰子有些憋屈，感觉医术受到了质疑，她很不开心。 “九公主？您可是让奴才好找！陛下请您过去，说是今日抄书的时辰到了，让您到御书房跟他一起……”福公公见到莫清绾，开门见山的说着。 却看到小奶糰子直接闭着眼睛倒在莫景禾的怀中，用手捂着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公公，您没有看到绾绾，绾绾困了！睡着了！” 福公公好笑的看着她，“怪不得陛下和九公主是心连心的，这般默契……” “陛下特意嘱咐奴才，若是九公主是午睡的，便等着您醒过来再带去。说是今日必然要看着您把字一个都不少的抄完，否则……明日要翻倍的。” 福公公看着莫清绾从八皇子的怀中跳下来，她认命的牵着他的手，奶声奶气的说，“绾绾忽然觉得清醒了，我们走吧。” 这暴君皇帝真是不可爱！ 小奶糰子踢着脚边的两颗雨花石的石子，咕哝着。 御书房，暴君皇帝看着莫清绾的小小身影一屁股坐在书案前，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惹得小奶糰子不情愿的瞪着他，“爹爹今日心情可好？绾绾给您请安了！”她握着狼毫笔，赌气的抄书，“绾绾刚刚去看太子哥哥，倒是有些羡慕呢！他只是短痛，就能够日日躺在卧榻上歇息，可绾绾是长痛……” “有这么长……”她把胳膊展开到最大程度，跟暴君皇帝抱怨着，问，“爹爹，可不可以少两天？” 莫傅洵摇头，将她最后的一点儿希望给打破，只能认命的“鬼画符”。 “陛下，徐大人让奴才问问，这胳膊上的伤可是好了些？”福公公忽然想起寻九公主的路途中，遇到徐大人，忙问。 而心不在焉的小奶糰子竖起耳朵，偷听着。 莫傅洵看她那副模样，也没有戳穿的点点头，“不知是什么时候碰到的，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胳膊？皮外伤？莫清绾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站起来，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 “爹爹的伤在哪里？”小奶糰子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认真的问。 可莫傅洵却以为她是在找各种理由来躲避抄书，指着手肘处的一个红点点，像是划痕、割破了皮肉，能够看到癒合起来的疤痕，“这儿，怎么？绾绾又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嗯！”莫清绾抱着他的胳膊，拧着眉，小模样格外沉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水轮机？拿来吧你 这么巧？偏偏在暴君皇帝昏睡的时候受伤？ 难不成莫傅洵失忆之事并非是她的错手施针导致，而是有心人想趁机陷害？ 莫清绾开启头脑风暴，不停思考着，但很快将凝重的表情给收敛起来，鼓着嘴替他吹着伤口，“绾绾给父皇爹爹唿唿就不会觉得痛了！” “嗯。朕顿时觉得好多了，比起太医院的那群蠢货，朕的绾绾要聪明太多。” 暴君皇帝重新恢復对“九公主”的彩虹屁和无脑的吹捧。 福公公自旁边儿瞧着，倍感熟悉，这才是他习以为常的画面嘛！ “今夜朕去看看江儿，备两杯冷酒，你可不许偷吃。”莫傅洵刮着她的鼻尖，宠溺的提醒道。 小奶糰子舔舔嘴角，却耷拉着脑袋，恨不得黏在暴君皇帝的身上，抱着他冰凉的胳膊解暑。 “父皇爹爹，绾绾不想吃冷酒，绾绾想吹吹冷风，好热啊！” 第210页 莫清绾哪里受过这般酷暑的对待？全靠物理降温简直是折磨，她恰巧又胖乎乎的像是米其林轮胎般，汗水顺着两层肉的缝隙储存着，那叫一个难受！ 向来最不喜欢动弹的她，忽然冒出中减肥的念头，只不过稍瞬即逝。 “朕记得，库房中是有台可以喷洒冷水的转轮，该是有些作用的，等会儿让小福子取了送到你那儿。”暴君皇帝的身体像是深林中的蛇一般，四季常凉，所以并没有这般困扰。 他看着莫清绾都蔫吧着，格外心疼。 福公公不敢耽误，带着小奶糰子赶往库房，看着那台像是风扇模样的水轮机，莫清绾的眼睛都瞪圆了。 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藏着到现在！ “这是前两年、西域送过来的，陛下怕是已经忘记了……”福公公看出莫清绾的表情，恭敬说道。 小奶糰子是并不在意的，她对着手掌呸呸吐了几下口水，抱着水轮机、歪歪扭扭的向外走。 福公公怕她摔着，忙在后面跟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爹爹睡着的那段时间，绾绾也在暖阁，是谁在他的身边伺候呀？” 小奶糰子忽然想起暴君皇帝胳膊上的那道伤痕，像是不经意闲聊般的说着。 福公公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水轮机上，也没有什么防备，直接回道，“是奴才，还有桂嬷嬷一直伺候着……九公主，要不奴才来抱着吧？” 开玩笑，摔着水轮机，暴君皇帝是不会心疼的，可若是摔着伤着了九公主，这便是罪过！ “桂嬷嬷？”莫清绾仔细回忆着，总觉得没听过也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啊？ 福公公见她疑惑的停下，忙把水轮机给抢过来，此刻才松口气的说，“是陛下在潜邸时的老宫婢，以前是照顾皇子公主的奶娘，当差多年，也算是在陛下跟前得过脸的。” “哦？她以前是在哪个宫内伺候的？”小奶糰子跟在后面，眯眯眼，问。 福公公像是回忆着，说，“她一直都是奶娘，倒也没有随着哪位小主子，只不过是十公主年幼时体弱多病的时常病着，陛下体恤，让她多照顾了一段时间。” 十公主？莫清月？ 看来她还真是阴魂不散，都已经遣送回皇宫，仍旧能够管到千里之外的行宫别院？ 这手，未免也太长了。 “父皇爹爹的伤，就是那段时间留下的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莫清绾皱着眉，有些严肃的语气。 福公公也站住脚步，低声说道，“陛下在九公主施针前，特意嘱咐奴才，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切记要瞒着您，不能够让您感觉到心里不安，亦或者是随着他担惊受怕，便才瞒着。” “……”没想到，暴君皇帝会如此考虑她的感受。 小奶糰子的心中有股热流涌动，攥紧小拳头，这件事情，她必须要查得水落石出！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暴君皇帝的这份信任，她也不能让爹爹受委屈！ —— 雄心壮志，在回到寝殿的瞬间便彻底消散。 水轮机真的好用！小奶糰子几乎是长在了跟前，感受着喷洒出来的细细薄雾，还有补水的效果呢！ 江贵妃无奈的看着她几个时辰都没有动弹地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绾绾，你过来歇歇。这天气若是总吹着冷风，难免身体会不舒服的……” “母妃，你也来试试？真的好用！” 小奶糰子拖着下巴，回头招唿着，不得不说，这发明创造真是改变生活！ “今日可是去看过太子殿下？将金疮药给送去了？” 江贵妃低头绣着帕子，看着她的背影，索性转移话题的问道。 莫清绾重重的点头，莫景恆的身体向来是好的，五个板子也就是赶着天日炎热，不能动弹，否则怕是第二日他就要去城外的校场跟将士们比试刀枪棍棒了。 “太子哥哥夸我的药有效用。”小奶糰子骄傲的抬起头。 江贵妃皱着眉，嘆口气，“太子可不像是你，但凡是看到些稀奇古怪和珍贵的玩意儿，便会要过来。” “那，我是替父皇爹爹保管的，否则放在库房，岂不是让这些宝贝都蒙尘了？” “绾绾是让她们发挥了自己该有的作用而已！是好心呢！” 小奶糰子一本正经的说着，可到嘴边说出来的都是些歪理邪说。 江贵妃懒得跟她争辩，只看着时辰差不多，吩咐小厨房将菜样给端上来，怕暴君皇帝来的时候，心中燥热的用不进去些吃食，“母妃，绾绾有些事情想问你！” “桂嬷嬷，你可有印象？”小奶糰子站起身，揉着蹲久了发麻的双腿膝盖，脆生生的说道。 江贵妃拧着眉，回忆了一会儿，点点头，“潜邸时，她曾经照顾皇子公主，算是有些功劳。如今年岁稍微大了些，陛下念及恩情就将她给留在宫中，颐养天年，此番是随着到行宫的。” “怎么了？”江贵妃问。 小奶糰子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晃悠俩下，“桂嬷嬷可照顾过绾绾？” “没有，那时本宫是捨不得把你交给其他人的，便一直都是自己带着。”江贵妃应该算得上是阖宫嫔妃亲自餵养的第一人吧？ 第211页 她仗着莫傅洵的宠爱，根本不考虑若是身材走形，会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同命相连的海大头 “呦，绿豆沙？桂花凉粉糕？看来，朕是借了九公主的光，能够品尝到一二。” 暴君皇帝看着晚膳的菜式，调侃打趣的盯着小奶糰子，她听到动静，直接扑到莫傅洵的怀中。 他顺势将莫清绾给抱起来，江贵妃也忙吩咐供宫婢将碗筷给预备齐全，“陛下此话，倒是在明说臣妾不用心，您最喜欢的鸽子汤，天热是万万喝不得的，臣妾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碗莲子汤，还没有熬好……” “朕是羡慕绾绾，哪里责怪你了？”莫傅洵牵着江贵妃的手，将小奶糰子给直接扔到旁边儿。 受到冷落的九公主看着江贵妃和莫傅洵两人含情脉脉，眼波流转的互诉衷肠的模样，吸熘着鼻涕，直接扒着圆凳的坐稳，盯着红烧肘子流口水。 父母是真爱，她全然是意外。 可秀恩爱也不能当着美食呀！这是对肘子的极其不尊重！ 小奶糰子故意磨蹭着身子，让圆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暴君皇帝和江贵妃对视一眼，也知道她的意图，“好了，起筷吧。”几乎是话音刚落，莫清绾便将一块肥而不腻的肘子塞进嘴里、咀嚼着。 不得不说，南城的厨子都是好手艺！ 海大头知道她喜欢美食，特意寻了两个手艺好的送到行宫来，这味道跟皇城都能够一较高低了！ “父皇爹爹，海大头最近可安分？” 小奶糰子含煳不清的说着，江贵妃皱着眉，提醒道，“绾绾，食不言寝不语，怎忘了？” 身为公主，江贵妃已经不求莫清绾事事都像是六公主那般，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可基本的规矩仪态是该懂得的，否则若是让旁人瞧见，岂不是在心底看她的笑话？ “无妨，都是自家人……”暴君皇帝的偏心眼，可是偏到家了，拦着江贵妃的训斥。 说起海索图，他是让九公主给吓怕了，兢兢业业的散尽半个家底来施粥，难民们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时不时便有难民会送去些后山开荒种出来的野菜，鸡鸭鱼肉…… 这带着虫子的绿色有机无污染的菜，放在海府的门口，把管事可吓得不行。 他们以为是谁来上门寻仇，故意噁心海索图的！ 久而久之，海府倒是成了个野菜院子，散养的鸡满地走，趾高气昂的打着鸣，为此，海索图跟夫人日日吵架，闹得极其不愉快。 夫人想要将这些东西给送出去，可海索图却怕九公主知晓，给他扣上什么罪过，不敢！ “绾绾多可爱呀，海大头为什么怕我？” 莫清绾听着暴君皇帝讲述着，皱着眉，用两只小手扒拉着眉眼，对着铜镜中的自个儿做着鬼脸。 “父皇爹爹要如何处置海大头呢？他虽然有错，但是……也还算听话的。” 说到底，从前游手好闲，根本胸无大志的人忽然得了高官的位置，自然想的都是自己如何享受，而不会考虑万民。如若是刻意教导，也未免不会成才。 “朕已经让太傅日日过去，希望海索图能够明白些事情，在朕离开南城的时候，再定夺吧。” 暴君皇帝对海家也是留着情面的，并没有直接抄家了事。 小奶糰子听到太傅的名字，就觉得浑身发痒，打从心底里同情海索图，“福公公，你代表绾绾去海府给大头送两碗绿豆沙吧，就说绾绾想着他肯定是觉得头痛，特意赐了这些，鼓励他别放弃！” “是。”福公公忍不住憋笑的说着。 —— 海府，海索图将头髮都悬挂在房梁处，看着太傅留下来的那些需要钻研的兵法和圣贤书。 “管事，你说本大人要是告老还乡，辞官，陛下能够允么？”海大头感觉眼前漆黑，头晕目眩，问。 这从官多年，忽然让他学习？比杀了海索图都困难！ 要知道，当年有嫡长子扛着海府的重担，他连科举都没有考过，私塾也都是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基础极差，太傅便让他在几日内把缺失掉的东西给补回来。 “大人，您还是努努力吧，别辜负了海大人……”管事回头看着祖宗祠堂的牌位，说。 海索图浑身抖了抖，感觉好像是他的老爹就站在背后、拿着戒尺在盯着他似的，重新打起精神。 “福公公？您怎么来了？” 海索图听到门房来传，巴不得出来透口气，亲自到门口迎接，看着福公公拎着的两个食盒，问。 “这是九公主托杂家给海大人送的，说是您学习辛苦了。” 九公主？莫清绾？那个混世小魔头的身影出现在海索图的眼前，让他打了个冷颤。 将食盒给接过来，他偷偷打开一条缝隙、闻着味道问，“敢问公公，不会又是九公主亲自下厨做的？”黑暗料理，怕是他吃完就要一命归西了！ “是江贵妃的小厨房做的绿豆沙。”福公公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说道。 海索图有些不敢相信，当即便喝了两口，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任督二脉都打开了似的，眼泪像是下一秒就要哗哗流淌，“微臣，多谢九公主记挂！” 第212页 福公公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带着海索图长篇大论般的感激回到行宫。 寝殿，小奶糰子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暴君皇帝，偷偷躺在他的臂弯处，将里衣的袖摆给撸起来，“父皇爹爹以后可不要随便受伤了，绾绾会心疼的。” 嘴上这样说着，可莫清绾的动作却没有停顿，瞬间用帕子将伤口处的一层皮给拽下来。 这刚结痂癒合的伤口撕扯开，痛得快要睡着的暴君皇帝陡然惊醒，扭头看着莫清绾，眼神中的暴怒在看到她的瞬间也褪去些，反倒是将绾绾给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道，“好，朕答应你。” “快些睡吧。”暴君皇帝将胳膊给藏起来，怕她待会儿又要掐两下。 躲在莫傅洵怀中的小奶糰子偷偷将那块皮给收起来，放在心口，想到桂嬷嬷的身影，不由得在心底盘算着什么，“敢在太岁的脑袋上动土！”她咬着薄唇，眼眸寒意尽显。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被禁了的毒药 “徐大人！徐大人在哪里呀？”小奶糰子隔着老远、甜甜的喊了两声。 太医院，诸多太医们都吓得惊慌失色，拉响警报、随时准备拎着药箱跑出去的模样。 莫清绾进门时、受到如此多的瞩目，有些吓到，后退半步的问，“大人们……很忙吗？” “九公主是把他们给吓到了……”徐大人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小奶糰子到后院的偏厅。 看着各种药材都铺开，他似乎是在配什么方子的模样，莫清绾凑过去嗅了嗅，捻起两块粉末放在舌尖品尝了一下，呸呸呸地吐出去，“是消暑的汤药吗？虽然药效和作用不错，可未免喝起来太苦涩了！” “纵然皇子公主、宫婢太监们都比绾绾要能吃苦，可……还是甜一些好！” 莫清绾歪头、琢磨半晌取出几味药材，又爬到梯子、打开药柜货架的匣子，取出些替换的药材和黄糖扔进去，心满意足的拍着掌心，“这样可好？” “九公主顾虑周全，微臣按着方子去抓药，送到各处。”徐大人眼眸中国流露出几分惊喜。 若不是莫清绾的身份尊贵，又曾经受着陌生婆婆的教导、已经拜她为师，徐大人是真的将要将九公主给收做徒弟，这可要比太医院那群连药方都背不好的蠢材强出许多来！ 只可惜……他的眼神让莫清绾以为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用手胡乱的摸了摸。 “我今日找你来，是有其他事情的，你帮本公主瞧瞧，这……是不是有东西？” 莫清绾将手帕给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抖落出来两块结痂的皮，眼眸灼灼有神的盯着徐大人。 徐大人拧着眉，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掏出银针和各种东西，将一块皮分成了几个小块，试探着，最终他严肃的看着莫清绾，“这……九公主是从何处寻来的？” “你只管告诉我，有毒无毒？” 看到他的表情，小奶糰子已经能够猜到些许，心里咯噔一声。 徐大人将东西好生收好，指着变色的银针和几块放在液体中浸泡着，却变了颜色的，说，“这是一种毒，从前在民间广为流传，虽然对身体不会造成什么损伤，可却坏了这儿……” “若是服用，效果会慢些。可若是直接刺破身体，药效便会极强。” “会让人产生混乱不清，甚至是思绪不稳的状态，严重者，则会疯癫的成为一个傻子。” 徐大人也猜到了几分，看着莫清绾凝重的蹙眉，压低声音看着周围并没有偷听和闲杂人等，“陛下前几日将您给忘记，是因为这毒吗？”若是真的，倒想想就觉得后怕。 “绝对不可能是太医院内的人做出手脚，他们都是记录在案的，您施针的那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去。” 暴君皇帝的身边，哪里会有人能够随便靠近呢？ 桩桩件件都有专人记录在册，是有迹可循的。 小奶糰子听他有些紧张，露出些笑容、安抚道，“徐大人也不用这般紧张，绾绾知道太医院的大人们都是耿直忠厚的，断然不会用下三滥的法子来做这种蠢事。但父皇爹爹诚然是体内有这种毒……” “这种毒药，原来是在民间有，现在呢？” 莫清绾对这儿的事情并不太了解，只能旁敲侧击的获取更多的情报用来分析整合。 “陛下前几年、因宫中有些嫔妃去宫外买些什么残害皇嗣的毒药，一怒之下，便彻底禁了这些东西，明面上是买不到的，可若是到黑市，怕是还能够寻到些。只不过，也该是少的……” 民生富足，靠着做些遵纪守法的小买卖便能够填饱肚子，谁会冒着风险去做这些？ 唯有黑市上的那群不怕死，不要命，却又没有什么本事的人。 “我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事关重大，徐大人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免得打草惊蛇！绾绾心中自有安排，肯定会把害爹爹的人给捉到的！”小奶糰子的杏眸眯起来，又像是在计划什么。 —— 两日以后的清晨，闷热到人们的心情都随着有些烦躁不安。 第213页 莫清绾看着团团坐在水轮机前的几个人，忍不住偷笑。六公主也有些尴尬，只看着她，咳嗽两声说道，“本公主的寝殿就像是火焰山般，实在是住不得人，只能到九妹妹这儿来蹭一会儿，你不会嫌弃吧？” “我巴不得你们都来陪绾绾玩儿呢！怎么会……” 小奶糰子只是看到太子和八皇子等人、一边儿正襟危坐，一边儿又故意的挪蹭着，凑到水轮机前的样子觉得好笑，他们跟自己干嘛要装出这副姿态来？ “钦天监说，此炎热天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景恆故意开口，说道。小奶糰子咳嗽两声，觉得有些冷，向后退几步，咕哝着，“外面的荒地都已经因暴晒开裂了，前几日的水患倒是可以暂停住，但大旱的灾害也会出难民，甚至比水患更严峻。哪里用钦天监的那群神棍说？我也能够猜得出来！” “……”当朝，敢直接讽刺钦天监的，怕只有九公主了！ 她是不怕钦天监报復的，就算钦天监指着漫天繁星，说都是因莫清绾而起的祸星预兆，怕是暴君皇帝只会撤了钦天监，也不会对九公主做出任何责罚。深知其中道理，钦天监倒是也躲着莫清绾…… “九妹妹，这话倒是一棍子打死了一群师父呢。” 六公主有些下意识的反驳，莫清绾抿着薄唇，笑笑，“六姐的小和尚是真正的高僧，绾绾佩服的！” “你……你就取笑我！”六公主的面容露出些羞怯的笑意，泛起点点红晕。 几个兄弟姐妹凑到一块儿、七嘴八舌的聊着闲天儿，这光景倒是让外面的江贵妃看着、欣慰不已。 芍药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自从有了九公主，这后宫的气氛都融洽了许多。” “只不过是有些人不在罢了，本宫倒是有些私心，想一直留在行宫……”江贵妃想起什么，笑容也逐渐褪去，她的念头是荒唐而不可行的，谁都知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翻墙被捉包，好惨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墙角处。 小奶糰子笨拙的踩着白狼的头，试图用双手扒着墙沿儿翻身坐到矮墙上，可她体力不支，半只脚晃悠着，看得那叫心惊胆战！二郎忙用肩膀扛着她、才算是解决危机，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嗷呜！”白狼低低的嚎叫两声，用爪子揉着脑壳，似乎在埋怨小主人太重了。 莫清绾对他们招招手，满眼都是忧虑的伸出小胖手，“你拽着我上来！可白狼怎么办呀？要不……” “嗷呜……”莫清绾的话音没落地，白狼就前爪撑着墙，凭空一跃，稳稳跳起来，落在她身边。 借着月光，啸天潇洒的低头舔着颈毛，高傲的气场尽显，看向小奶糰子的那双绿幽幽瞳孔像是在嘲笑她刚刚的动作笨拙又不优雅。莫清绾垮着脸，默默思考要不要把这头狼给推下去！它有点儿太过分了！ “九公主，我们走吧。” 小奶糰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狼身上时，二郎不知何时也跟她并肩站着，头髮丝都没有乱一根。 敢情，就只有她是笨的？ 福公公太坏了！为什么要把行宫别院的狗洞都给堵起来！ 今日出丑，全都是因为他！ 小奶糰子在心里将福公公给写到需要“报復”的小笔记本上，而远在御书房伺候的福公公打了两个喷嚏，对上暴君皇帝疑惑的眼眸，赔着笑，“奴才可能是感冒了？” “哎呦……” 莫清绾站起身，想要跳到矮墙下，可又有些恐高的犹豫，迟迟不能动弹。 二郎抢先跳下去，想着要将九公主接住，可看着身边出现的那几道身影，只能尴尬的垂着头，不做声。 “喂！你还在吗？” 矮墙下有些黑，小奶糰子看不到任何东西，像是眼盲般的唤着。 她能够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用手挡住眼睛，仔细的观察着，“二郎哥哥？” “……”几乎是瞬间，矮墙下有几道火摺子亮起。 刺眼的光芒让莫清绾下意识躲避，等熟悉光线以后，她定睛一看，有些心虚的回头，盘算着如果跳回到行宫内院会摔成几级伤残？ 最终，小奶糰子还是认命的招招手，甜甜的唤声，“太子哥哥，八哥哥，好巧呀。” “你们也是来赏月吗？”莫清绾抬头，看着云遮蔽住的那轮弯月，“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 莫景恆看着她、拧着眉，冷冷道，“你若是不想让父皇知晓，就快点儿跳下来。” “我们能够替你支开巡逻的侍卫，也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待会儿可就来人了……”莫景禾也靠近矮墙，提醒道。小奶糰子满头雾水，但也琢磨过来些事情。“绾绾有点怕！” 看来，他们今夜极其顺利的“出逃计划”并非是运气好，而是太子殿下在帮忙呀！ “孤和老八会接住你的。”莫景恆仰头，语气里尽量有些耐心地哄着。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奶糰子紧紧闭着眼睛，捂着脑袋，向前迈出两步，啪的径直摔下来。 第214页 这姿势，是莫景恆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慌不择路的同时冲过去，两人的头撞到一起，发出砰的脆响，但幸好，他们两个的手稳稳将莫清绾给抱在中央，没有受半点儿伤。 “啊哈哈哈，好有趣呀！” 小奶团重新体会到了做过山车和大摆锤的刺激，挥着手臂。 莫景恆低头看着她，微微挑眉，索性松手的让她摔在地上，屁股磕到石头，小奶糰子顿时飙泪。 “可是从前受伤、出意外都没有长记性，怎还要偷偷跑出去？” 太子的伤口有些撕扯开，他强忍着痛，没有表露出来，端出些皇长子的姿态训斥道。 小奶糰子耷拉着脑袋，不肯说话，只用脚丫子踢着石子，胖嘟嘟的手背在后面，嘟着嘴，满脸不情愿。 “九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莫景禾打圆场的问。 莫清绾自然是不敢把暴君皇帝中毒的事情说出来，怕他们担忧，也怕莫景恆会直接冲到御书房，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我听他们说黑市蛮有趣的，卖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想去看看……” “……”这断然不是实话。 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对视，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却没有拆穿。 “你们是怎么知道，绾绾今夜要出来的？” 小奶糰子看着他们，歪头，百思不得其解。 莫景禾也倒是给她解释的说，“我和太子到你那儿乘凉解暑，若是换做往日，离开时必定会有你的挽留，盼着我们能够用顿晚膳，夜里再陪你吃点儿冷酒，讲讲故事，说说闲话。” “可今日，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你却一反常态，甚至是将我们送到门口。” 反常即为妖，这点儿道理、他们自然是懂得的，便暗中跟着莫清绾的路线，察觉到她要出宫。 “哎呦，真笨。” 小奶糰子拍着脑袋瓜，看着绕到她身边的白狼，一屁股坐上去，差点儿把白狼给压趴下。 “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发吧！” 莫清绾拍着白狼的头，它便不管不顾的窜出去。 莫景恆等人在背后盯着，嘆口气，牵着预备多时的两匹枣红马，也追上去。 二郎起初是徒步狂跑追着的，不得不说，他的脚程真不错，竟然没有被落下。 莫景恆扭头看着他，沉思着半晌，吩咐身边的侍卫将马给他，“会骑马么？” “多谢太子殿下。”二郎倒是不客气，拽着缰绳，翻身骑着，勐地拍着马屁股便领先他们一步的追着莫清绾，看他在夜风中凛冽的身姿，莫景恆不由得多想起来，他到底是谁？ 能够有如此的身手，当真是普通人吗？ “哇，这么热闹！”莫清绾看着远处的集市，瞪圆了眼睛，扯开唇角的弧度。 莫景恆将马放在附近的客栈，让店小二代为餵着草料，牵着小奶糰子的手，说，“别随便乱走，走丢了怎么办？此地鱼龙混杂，恐怕会有危险，尽量别说什么暴露身份的话……” “太子哥哥，绾绾又不是小傻子。” 莫清绾抬头，嘟囔着，有些扫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循循善诱的手段问话 南城黑市，起初是群游手好闲之辈的聚集场所。 他们时常会将偷盗来的物件儿在此地售卖，久而久之，引得些胆大的买家慕名而来。 随着黑市的名声越来越响，就衍变成如今这般欣欣向荣、热闹的景象，摆地摊的摊贩们偶尔弄出些假货，要真想淘到些好东西，势必要有些好眼力，能够分辨出真假才行。 “呦，这位小郎君，可是要看看我们的文房四宝？都是皇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 许是小奶糰子和莫景恆等人的穿着打扮非比寻常，看着就知道有钱、脑袋大，刚踏进黑市的地界就引来许多摊贩争着抢着介绍，只差生拉硬拽的给他们塞些东西，强买强卖了！ 莫清绾有些慌张，定睛仔细看着那砚台。 什么破东西？做旧到青苔都长出来了！看着就是两个铜板能够买得到的东西，他要卖二两银子？ 狮子大开口！他们倒是来这儿诈冤大头了！ “抱歉，我们不用这些物件儿。”莫景禾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状态，婉拒。 角落有人叼着狗尾巴草、靠着墙角的观察着他们，察觉到这道视线的敌意和探究，二郎皱着眉护着小奶糰子，低声跟她说道，“主子，那位怕是您要找的人。” “哦，那我们过去看看！”小奶糰子回头，径直向着他走去。 这人看着好兇呀！尤其是脸上的疤痕，肯定是跟别人打架斗殴留下的。 莫清绾看着他，倒是跟想像中卖毒药的形象相差无几，“小叔叔，你有药吗？” 九公主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声音脆生生的，周围原本是嘈杂沸腾的环境，在听清她说话以后，瞬间鸦雀无声都回头警惕的看着他们，甚至眼眸中露出些凶光和敌意。 “我家主子是想要跟你谈笔生意，此地怕是不方便说，可移步借个地方？” 二郎主动说，好像是黑话。小奶糰子虽然听不懂，却能够看得出刀疤男的态度有所缓和。 第215页 “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他将狗尾巴草给吐掉，压着声音问。 二郎将手拼凑到一起，比划了一个手势，淡淡的说，“老者引路，山上人家。” “跟我来吧。”刀疤男拧着眉，却很快向着漆黑的胡同走去。 小奶糰子充满崇拜的看着二郎，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门路？自己可算是捡了个宝贝！ 太子殿下和八皇子却愈发怀疑，只护着小奶糰子慢吞吞的向胡同而去。 狭窄幽深的胡同像是没有尽头般，两边儿是逼仄的墙、泛着隐隐潮湿的气息，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宽度，让他们走路非常困难，足足有半柱香的时辰，刀疤男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小园子。 “想要什么药？”他问。 小奶糰子看着周围，嗅嗅味道，顿时瞳孔放大。 这儿倒是一个藏药阁！空气中瀰漫着的药味儿，虽然轻微，她却能够闻得到。 看着角落点燃的那两根香，她抬起手指着，说道，“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给你送银两的。你就不要弄这些东西，迷晕我们了吧？若是待会儿忘了买什么，你可是损失了好大一笔钱。” “……”刀疤男眯起眼睛，显然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莫清绾，“你知道这香？” 小奶糰子骄傲的点点头，“这香，虽然能够有引导人顺着你的意思回答问题的效用，可持续时间不长，也有些副作用。不如，我帮你修改两个药方，提升下？” “你是同行？”刀疤男疑惑的说出口。 但随即他都觉得有些可笑，四五岁的小娃娃，怎么会这种本事？ 就算他都是偶然得到了师父毕生的笔记，用尽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够研制配出来些…… “当归、紫萱、洛川草……” 小奶糰子看他不相信，用手又扒拉着闻闻，便直接将药方给说出来，一字不差。 “你……能帮我？”刀疤男此刻倒是信了几分，语气有些急的向前两步。 莫景恆直接用手护着小奶糰子，警惕的看着他。 而刀疤男也察觉到失态，抱歉的说，“是我太急躁了，冲撞到了小贵人、” “无妨，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卖给我一点儿药，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奶糰子搬着凳子坐下，眼光灼灼的盯着他，“你有能够让人失去记忆、精神错乱的药，对吧？” “……”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听到，不由得盯着小奶糰子的背影，难道她是为了暴君皇帝的事情？ 那刀疤男对莫清绾此刻是没有任何防备的，点点头，“贵人可是要买？” “嗯。但你要告诉我，南城附近除却你，还有没有其他人卖这种药！”莫清绾眯起眼睛，看着他的细微表情来分析回答是否说谎，紧张到默默的攥着小裙摆，不肯眨眼睛。 刀疤男摇摇头，“那药是宫中的禁药，世面上已经没有人会配置了。” “我之所以有，是师父曾经留下了一些，但也不多。这药方是没有留下来的，手里的这些若是卖光，怕我这儿也不会再有了。”刀疤男淡淡的说着，折返回屋内，取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二郎。 二郎转交给莫清绾，她拧开瓶塞，闻了闻，是真的，没错。 “既然如此，那半月前，有没有人曾经跟你买过这种药？”小奶糰子开门见山，刀疤男却有些犹豫，作为有些道德底线的卖家，他们是不能擅自出卖客户信息的，否则，没有了口碑以后怎么在黑市混？ 似乎是看出他的顾虑，小奶糰子将瓷瓶递给二郎，让他收好。 “我们今日前来，到底跟你说过些什么，自然不会出去宣扬，坏了你的名声。” 小奶糰子懂得针对心理来击溃对方，开启策略、循循善诱的说，“我只不过是想要替家人讨个公道，你大可以不说，但若是能够告诉我，我指不定能够帮你调配出些其他好卖的药方，要不，考虑考虑？” “……”这商贾的交易手段，九公主是从哪儿学来的？ 要不是知道她始终在冷宫、从来都没有到市井生活过，莫景恆都有些怀疑，他的九妹妹是不是让人给掉包了！这……也太判若两人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通风报信的刀疤男 小奶糰子并不急，她只认真的看着刀疤男，唇角勾起些弧度，笑眯眯的等着他想通。 权衡利弊，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八九日前，有位婆子曾经来跟我买过这种药，剂量不多，钱货两清。” 刀疤男拧着眉，像是妥协般的开口。 小奶糰子却将信息跟桂嬷嬷对上号，看来就是她了！ “她是带着帷帽来的，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但当时，我看着她有些急、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便想着能狠敲她一笔，要了十两银子。”刀疤男像是倒豆子般的、滔滔不绝的将那日的事情讲述着。 桂嬷嬷该是没想到会如此贵，身上的银两不够用，便将随身带着的两块还值点儿钱的玉佩给他。 “就是这两块。”刀疤男将东西递给二郎，又转交给莫清绾。 并非是什么成色好的东西，只不过盘出些包浆的样子，该是随身带着多年的，或许有意义？ 第216页 “她跟我说，过几日等准备够银两、就来跟我赎回来……” 刀疤男透露出重要的信息，莫清绾瞬间来了精神，用小手指托着下巴，沉吟思考着。 若是此刻回宫、只拿着玉佩和瓷瓶的药去跟桂嬷嬷对峙，她或许会不肯承认。刀疤男没有看到她的样貌，只认的证词也会缺乏些公信力，不如人赃并获的捉个现行！这样省去好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劳烦她若是来了，你便说玉佩放在了朋友那儿，跟她择日约时辰。” 小奶糰子回头扯掉太子腰间挂着的荷包，掂量着分量，有点儿沉。 不过既然要拜託人家办事情，总要有点儿诚意，她直接扔过去，看刀疤男稳稳接住，满脸惊讶的看着一兜子的银钱，说，“届时、你到城郊的胡同，用石头在墙上画个时辰，我自然会如约赶来。你按照我的吩咐让她说出当日买药粉的事情，便算是事成，到时候，我们还有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刀疤男起初以为他们只是富贵人家，可现在，却觉得不太对劲。 小奶糰子将刚刚的缜密和锋芒收敛起来，打着哈欠，眼睛蓄满泪水的抬起手，让莫景恆将她抱起来，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脑袋耷拉着，跟刚才判若两人似的。 “我们是能够让你赚大钱的人。”小奶糰子握着玉佩，转身离开。 黑市仍旧是热闹的，办成事情的莫清绾卸下心理负担，让太子抱着骑马，迷迷煳煳的看着他有些不满的侧脸，问，“太子哥哥是心疼银钱吗？算是绾绾借的，过几日还给你就好了嘛！” “你若是有心，自己回想看看，你到底从我这儿拿走多少银两，说是要还，却半个子儿都没有看到！” 莫景恆低头，看小奶糰子心虚的皱皱眉，“都是亲兄妹，真的要跟绾绾这般明算帐吗？” “绾绾是一个五岁的娃娃，哪里能够有那般多的银钱呢？每日吃些糖糕都要受着母妃和芍药姑姑的管制，别说是零花钱了，太子哥哥既然有，给我些又能怎么样嘛。小气鬼。” 看着小奶糰子翻脸不认人，倒是把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不讲理的样子，莫景恆也摇头轻笑着。 “你大可以找父皇爹爹讨，他会给你的。” 莫景恆逗趣的说，可小奶糰子认真的摇摇头，“那可不行，父皇爹爹要管国库，要管百姓，每分钱都要认真的省着花，断然不能随随便便的给绾绾浪费！绾绾只找太子哥哥……” “别，你也把这种殊荣给老八分享分享吧。” 太子的月银拢共就那么点儿，莫景恆顿时觉得手头拮据。 “八哥哥不行，他还要省些银两，给绾绾做鞦韆、做小马呢！”小奶糰子分工明确的说着。 这是吃冤家！莫景恆深吸两口气，感觉前路一片漆黑。 —— 次日清晨，太医院。 莫清绾揣着瓷瓶找到徐大人，倒出一点点粉末让他闻着，“是这东西？” “没错。”徐大人点点头，“下毒之人，心肠歹毒，若是再稍微重一些，陛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后果不堪设想。她将药粉融到利器中，让陛下偶然撞到，微臣实在没想到会是如此，实在是工作疏漏，该讨罚的。” 这几日，徐大人时常惴惴不安。 小奶糰子却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不是你的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过几日，本公主要做场局，还请徐大人能够亲临帮忙……”有很多关于毒和医术的事情，若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便失去掉了许多的可信性。 毕竟，她是五岁的奶娃娃。 可徐大人就不同，他祖上世代都是太医，名声显赫，说出来的话自然有分量，不会有人质疑。 “听从九公主差遣。”徐大人拱手抱拳，对小奶糰子又敬佩了几分。 寝殿，解决掉一桩心头大事的小奶糰子美滋滋的摸着白狼的头，蹲在草丛上，看它热到不停的吐着舌头的可怜模样，想到什么似的，回到屋内握着把剪刀便跑出来。 许是她的笑容有些狰狞，在白狼的眼底看起来是充满危险的，它蹭的拱起嵴背、躲起来。 “别怕呀！我是帮你把毛都剪掉，这样就不会热了！” 莫清绾认真的说着，“你看看，大家都只是穿着衬裙、披帛，独独是你穿着皮毛大衣，能不热吗？乖，绾绾给你弄得特别好看！就像是万宁寺的佛像下面的坐骑似的，好不好？” “嗷呜！嗷呜……”白狼唿唤着救命，躲闪着，几次都差点儿被莫清绾给抓住。 它是狼！是骄傲的白狼！怎么能够剃毛呢？士可杀不可辱啊！ “跟你好说好商量，倒是不行，非要让我来动强硬的！”莫清绾累到气喘吁吁，生气的蹲下，捂着脸，肩膀抖动着，像是在哭泣的模样，久久都没有起身。 小主人怎么了？ 真的生气了？白狼倒是单纯，又护主心切，偷偷的摸着过去。 “过来吧你！”余光看到它，小奶糰子手疾眼快的拎着它的耳朵，给白狼按在身下，“一会儿就好！” 白狼拼命挣扎，却又怕伤到莫清绾，最终只能作罢，任她摆弄。 第217页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哥哥们太争宠了怎么办？ 稍晚时分，寝殿传来两声悽厉的哀嚎。 阖宫路过的宫婢太监们都吓得不轻，纷纷绕着躲过，汗毛倒立般的瑟瑟发抖着。 而庭院内，莫清绾和白狼两人互相对峙着、狠狠盯着对方，谁都不肯服输似的。 江贵妃和暴君皇帝、诸多皇子公主闻讯赶来，刚踏进拱门、便看到小奶糰子的衣衫凌乱、喘着粗气，头髮丝儿根根竖起，地上是一团团雪白的毛髮，她握着剪刀累到说不出半句话来。 白狼则泪眼汪汪的趴在地上，舔着秃一块儿，毛一块儿的身子。 “嗷呜……嗷呜！” 它再不是深林中的野兽之王、祥瑞之兽了，它现在跟掉毛的野狐狸有什么区别？ 白狼感觉出现心理阴影般、郁郁寡欢，二郎见状也忙把它抱起来，用掉落在地上的两把剪子替它稍微修整些，至少看着美观点。“嗷呜！” “好累呀！绾绾明明是为了它好，怕它感觉太热！” 莫清绾为自己辩解着，暴君皇帝只心有余悸的摸着鬓间额角重新生长出来的头髮，怕小奶糰子心底不痛快的找他麻烦，“是，朕也觉得白狼比从前威武些了。” “……”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父皇。 这种瞎话也能够哄得说出来吗？他们何时才能够稍微体会到这种浓浓的“父爱”？ “朕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些酒菜，今夜、你们就陪着朕和贵妃一同用膳吧，也算是阖家赏月了。” 距离中秋还有段时日，暴君皇帝只不过寻理由要跟这群孩子们热闹热闹罢了。 显然，小奶糰子是最兴奋的，她喜欢热闹，也喜欢她爱着的人们都能够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父皇爹爹，既然太子哥哥、八哥他们都在，不如把三殿下也请来？” 莫清绾毫无城府的脱口而出，此话却惊得福公公等人都不由得提心弔胆起来，看着暴君皇帝的脸色，这九公主的胆子是真大，每每都能够在莫傅洵的底线和雷点上疯狂跳动摇摆！ “三殿下也是父皇爹爹的孩儿，他孤孤单单的在寝殿，听着我们有吃有喝，说说笑笑，肯定会很难过的。就像是绾绾和母妃在冷宫的时候，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了！” 莫清绾将心比心的说着，眨巴着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暴君皇帝，给他施压。 最终，莫傅洵还是向她妥协，对福公公颔首低声道，“去吧，让他过来。” “是。”福公公深深的看了一眼九公主。 这以后，想要求些什么东西，怕不是要先获得九公主的允许才行！便能事半功倍。 阖家团圆，红烧蹄髈、四喜狮子头、肉桂蒸鱼，各式各样的荤菜都飘散着阵阵香味儿，小奶糰子扒拉着圆凳、乖巧的坐着，眼睛扫视着所有菜餚，在心底盘算着该是何种进食的流程。 “起筷吧。” 莫景殊并没有到，暴君皇帝便开口，反倒是小奶糰子张望着，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小胖手，摇头忍着口水，“三殿下还没有来，母妃跟绾绾说过，要懂得礼貌！” “从前也没见你如此懂事过。”莫傅洵皱着眉，说，“去催催。” 话音刚落，莫景殊便穿着素色长衫款款而来，拱手作揖的行礼问安，落座在最偏远的角落，避开暴君皇帝的视线。身为不受宠爱的儿子，三殿下自然知道该如何避免暴君皇帝生气，如何偷生。 “绾绾，吃点儿这个，莫要总是吃肉……” “绾绾吃肉又怎么了？她又不胖，这样肉乎乎的反倒是可爱得紧，朕喜欢。” “可徐大人也曾经嘱咐过，九妹妹要营养均衡，这若是不吃素食，怕是长得不好……” “九妹妹吃点儿水果！这莲子羹也好吃。” 这顿饭，小奶糰子感觉吃得有些头晕，她耳边时不时就传来几声不同的意见，握着象牙筷的她迟迟不知道该吃些什么，等回过神来，再低头，眼前的琉璃碧玉瓷碗里装着的菜像是小山包般摞起来…… 这就算是想吃，也怕是吃不动吧？ “绾绾，不是喜欢肘子？这……”暴君皇帝夹着一块肥而不腻的肉片，放在小山包的顶尖上，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重量让整碗的食物都有些摇晃起来。 周围是太子殿下，八皇子、六公主们期待的眼神，小奶糰子倍感压力。 她不太喜欢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吃饭了，感觉好像是养猪场里的小猪羔，等待着投餵和旋饭。 “三殿下，你喜欢吃什么呀？这是绾绾最喜欢的，你尝尝，可好吃了！” 小奶糰子试图要躲开危险的饭碗边缘，摇摇晃晃的走到莫景殊的身边，主动给他夹块肉。 这不动还好，一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莫景殊盘子里的那块肉上，甚至带着些幽怨和敌意。 跟九公主同桌用膳这么多时日，他们谁都没有获得过如此的殊荣，从她嘴里抢出来一块肉！ 莫景殊凭什么？ 太子低头，满脸都是不善的样子，小奶糰子浑身打了个激灵，也瞬间明白过来失误。 第218页 “看来，九妹妹是不喜欢照顾她多些的，反倒是喜欢那些不愿意搭理她的。” 太子有些冷嘲热讽的说着，端起酒盏，仰头喝尽。 呵呵呵，莫清绾尴尬的牵起嘴角的笑容，却看到几个哥哥转移视线的样子，顿时感觉到头大。 哥哥们太争宠了怎么办？ 莫清绾嘆口气，只能踩着圆凳直接爬到了八仙桌上，江贵妃皱着眉，想要呵斥她两句，这成何体统，却被暴君皇帝给偷偷在桌底按着手、拦住，他倒是也想看看小九儿会如此做，化解尴尬的气氛。 “太子哥哥是练武之人，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这酱牛肉不柴，最是好吃了！” 小奶糰子狗腿的将整盘酱牛肉都推到莫景恆的面前，看他仍旧不满意，恍然大悟的夹起一片儿，递到了他的嘴边，看着他仍旧不肯张嘴的样子，故作酸痛的捂着胳膊，“绾绾好累啊！” “……”莫景恆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张口吞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吃饺子、抢彩头 “孤觉得，这片牛肉甚是香甜，还带着点儿淡淡的辣味，极其爽口。” 莫景恆故作品尝鑑赏的模样，得意洋洋的挑眉看向莫景禾。 小奶糰子往日不是跟老八最为亲近吗？可他似乎也没有受过这般待遇，不得不说，就从这点看，自己还是要占据上风的。莫景恆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却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滚烫灼热的盯着他。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不该太炫耀！ 暴君皇帝眯起狭长的眼眸，探究的看向莫景恆，这一看，太子恨不得将嘴里的牛肉给吐出来。 是啊！小奶糰子竟然没有第一口餵给皇帝，他……要命了！ “父皇爹爹，芍药姑姑说若是团圆就该吃饺子。她们包着的时候，绾绾也亲手捏了两个，是想着要给爹爹吃的，都是绾绾的心意！我找给你……”莫清绾察觉到气氛不对，忙转移话题的说着。 果然，听到他有专属的饺子，暴君皇帝皱起来的眉宇舒展开一些。 “爹爹尝尝！”小奶糰子从那盘饺子的底部挖出两个长得歪歪扭扭，一点儿都不漂亮，甚至内陷都因黏合不牢而漏出来些的饺子，递给莫傅洵，“好像有些丑，你别嫌弃呀！” 莫傅洵的眼眸都快要欣喜的放出光来了！哪里会嫌弃？ “朕的绾绾就是心灵手巧，这初次尝试便能够将肉馅儿给包起来，实属不易。” 暴君皇帝将饺子整个吞进去，滚烫的汁水让他顿时痛到皱着眉，却不捨得将东西给吐出来，这可是九公主的心意呀！他吸着冷气、同时咀嚼着，那模样有些狼狈，谁都不敢多看两眼。 “嘎嘣。”忽然，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 暴君皇帝捂着嘴，吐出两颗没有煮熟的生子，牙差点儿都让这东西给硌掉！ 这若是换成其他宫婢做的，怕是要直接几棍子给打出宫去，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啊？ 可小奶糰子却看着莫傅洵阴沉的脸，欢欣鼓舞的拍着巴掌，乐滋滋的说道，“恭喜父皇爹爹！” “这……何来恭喜？”暴君皇帝皱着眉，感觉牙似乎都已经摇晃了，问。 莫清绾认真的指着剩下的那盘饺子，说道，“绾绾听民间的叔叔婶婶们闲聊时，说起过，合家团聚的日子吃煮饺，总要在里面包两个东西做彩头。这一锅饺子扔进去，都是同样白白胖胖的，纵然是包饺子的人也分不清哪个是揣着彩头的，能不能吃到，全凭运气！” “这若是谁吃到了有彩头的饺子，势必是要好运滚滚来的！” “虽然绾绾有私心，将五个彩头，其中两个都放在了给父皇爹爹的饺子里，但……您吃到，就是您的好运气！明年想来会风和日丽，不会再有旱灾水患，父皇爹爹能够高枕无忧，不用日日睡不着。” “这样，父皇爹爹也就能够多陪陪绾绾了！” 小奶糰子认真的解释着，这稚嫩的童言童语，竟然让暴君皇帝有些老泪纵横的冲动。 他的小九儿多乖啊！太贴心了！ 这番话，那几个蠢笨的儿子就断然是说不出来的！ “快，朕要将绾绾的心意都给用下，那颗饺子呢？”暴君皇帝忙翻找着，直接将饺子给扔到嘴里，不由分说的嘎吱嘎吱咬着，连同硬生子也给咬的粉碎，囫囵吞下！ 小奶糰子顿时觉得心情不错，回头看着太子殿下和六公主等人，道，“太子哥哥、八哥，六姐，三殿下也找找呀，我跟御膳房的嬷嬷们说过，这应该还是有三四个彩头的！” “……”说时迟那时快，太子和八皇子已经将两盘饺子都拽到自己的跟前。 六公主稍微手速有些慢，便看着眼前的空盘，气到不行的开口说，“没想到，平日里读圣贤书的太子殿下也是如此迷信之人？还真的信什么彩头？老八平日是最讨厌吃饺子的，今日怎喜欢吃上了？” “六姐，今时不同往日，九妹妹亲自做的东西，我都愿意吃。” 八皇子头也不抬的塞着饺子，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六公主气到不行，哼两声说，“是，你们都宠着九妹妹！哪日她给你们熬锅毒汤，你们都觉得是灵丹妙药喝地精光。”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周围倒是也闹笑起来。 第219页 “六姐，别跟他们抢。” 小奶糰子偷偷扯着六公主的衣袖，对她勾勾手，六公主弯腰将耳朵凑过去，听见莫清绾说，“我给六姐和小和尚特意准备了些绿豆糕和果子酒，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跟小和尚一起赏月，多好呢！” “太子哥哥和八哥都是不解风情，不懂事的，我们莫要跟他们抢！” 莫清绾说罢，六公主顿时也神采飞扬起来，“还是小九儿懂得六姐的心意，赶明儿，六姐新得了的那两个头面给你送来。都是些蜜桃和粉嫩的样式，六姐戴着也不合适……” “好呀！”小奶糰子的眉眼都眯成一条缝隙。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儿本事的，能够在短短瞬间哄得所有人都开心。 莫景殊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想起曾经听到宫婢闲谈时说起过，自从九公主得了陛下的宠爱以后，这阖宫氛围都跟往常大不一样，似乎所有棘手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仿佛是九公主站在那儿，大家就吵不起来了。 “嘎嘣……”太子和八皇子在足足吃了二十多颗饺子以后，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彩头”，心满意足的摸着鼓起来的腹部，打了个嗝。这算是放开了食量吧！ 明日怕是要好好锻鍊，才能够消化掉了。 “你们去庭院里，比试两招给朕看看。”暴君皇帝将小奶糰子给抱到怀里，看着莫景恆和莫景禾，冷声说道，“趁着月色，倒也算是给朕助助兴，让朕看看你们是否偷懒了。” 这对月比剑，也算是宫中的老传统了。 “是。”既然暴君皇帝吩咐，太子和八皇子也不敢停留推拒，只拎起身边侍卫抵过来的两柄宝剑，轻轻踢着板凳算是助力，轻盈的飞到庭院内，挽着剑花、沖向对方。 点到为止，才不伤感情！ 第一百八十章 龙生九子、不同的性格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刀光剑影碰撞着，能够看得出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是不同的性格和剑招。 莫景恆乃东宫太子、未来储君，他的招式循规蹈矩却又步步紧逼的使用着针对着对方命门和弱点的直击，而莫景禾是步步留着些退让的余地，只虚虚挡着。 “好，看来你们最近都很用功啊！朕心甚慰！” 两人对招并没有高下立判，却让暴君皇帝颇为满意，连连点头的拍掌道。 小奶糰子抬头看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倒是也明白些…… 作为皇帝，恐怕莫傅洵心底最害怕的是皇子意图篡位造反、亦或者是兄弟间生出嫌隙，要尔虞我诈的争斗最终葬送了江山大业。如今看来，八皇子是没有什么对皇位的企图，也知道该是辅佐，这便让暴君皇帝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不会心生忌惮和刻意打压。 “好，今日这几招打得好！两个人都有赏……老八擅长用刀，朕的那把古刀便赏给你吧！” 暴君皇帝施恩的说道，莫景禾也忙叩谢领恩。 时辰不早，莫傅洵将他们都赶走，留宿在江贵妃这处，反倒是刚才揉着惺忪睡眼的小奶糰子，趁着他们俩人春宵帐暖的时候、偷熘出来，看到庭院角落里似乎蹲着一道身影，她蹑手蹑脚的凑过去，看清楚竟然是莫景殊，他还没有走嘛？在这儿做什么？ “啊……” 想着要吓三殿下一跳的小奶糰子张牙舞爪的大声说着，可莫景殊并没有惊讶，反倒是轻笑着。 “咦？你为什么不怕？” 恶作剧失败的小奶糰子蹲下，有些不满意的问。 莫景殊则是指着地上的月光斜斜照射下来的光，说道，“你靠近时，我便瞧见了影子，知道是你。又怎么会吓到呢？”小奶糰子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恍然大悟的张大嘴巴，随即合拢。 看来，三殿下是聪明的！ “喏，这个给你。”莫清绾从怀中掏着半晌，将压得有些扁的饺子递给三殿下。 这饺子似乎经歷了很多，此刻沧桑的有些干巴、皱着，甚至是有些脏兮兮的。 莫景殊盯着看了一会儿，小奶糰子以为他是嫌弃，又重新拿过来、吹着两口气的唿唿，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是二郎跟我说的，很有道理！这饺子、是绾绾虎口夺食留下来的呢！” “三殿下要是不喜欢，绾绾拿走就是了。” 小奶糰子嘟囔着，“我都没有捨得吃呢！” “……”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莫景殊没有办法，只能将东西拿过来，塞到嘴里。 果不其然，吃到了嘎嘣嘎嘣硬的东西。 “哈哈哈，三殿下以后也能够有好运气了！能够心想事成，说不准，明日父皇爹爹就会来寻你。等回宫的时候，便会将你带着一起回去呢！”莫清绾拍着手掌，兴沖沖的说着。 “这饺子，是绾绾特意留下来，想自己吃的。” “可，绾绾又觉得，有哥哥姐姐和父皇母妃的宠爱，绾绾似乎也不需要好运气！” 小奶糰子的童言无忌，说出来的话有些拉仇恨，却偏偏是事实。 莫景殊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上面了？ 第220页 “我并不觉得回到京城有什么好。” 莫景殊轻轻摸着白狼，而此刻小奶糰子才发现，白狼正趴在地上，抑郁到不肯动弹，那瞳孔幽怨的看着她似乎是在诉说着心灵的痛苦！这浑身的毛都已经剃光了，猴年马月才能够长出来？ “怎么会呢？京城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御花园也很漂亮……” 小奶糰子顾不上白狼，只跟莫景殊解释着，以为他是年幼时便贬谪出宫，是忘记皇宫的模样。 可三殿下却轻轻摇头，看着她满脸纯粹天真的样子，冷声道，“我是说，京城很压抑，那里没有自由。只有无边无际的互相权衡利弊、取捨，每时每刻都充斥着抛弃和不得不……” 莫清绾想起福公公几次欲言又止，似乎莫景殊是因为后宫的人跟暴君皇帝吵起来了。 “南城很自由，我在这儿虽然没有多少宫婢和奴才的伺候，却能够每日都出去吹吹风，没有需要忌惮和防备的人，看看书，弹弹琴，也乐得逍遥自在。”莫景殊用手摸着白狼，力度稍微有些重，惹得它嗷了两声。 小奶糰子蹲着腿有些麻，站起身，看着三殿下的背影，有些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到莫景殊都会觉得心疼，那是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纵然他常说不需要什么，也不盼望着什么，小奶糰子总是能够听出来些口是心非的味道。 “宫中有太子和老八、听闻十一弟也出外求学，想来是能够替陛下分担些朝政难事的。那我回去与否，便也不重要了。”莫景殊站起身，看着月色、想要离开。 小奶糰子却一把拽住他的袖摆，看他茫然的回头，认真又笃定的说，“不一样的！” “嗯？”莫景殊有些不懂，轻声反问。 莫清绾坚定的、一字一句的说，“太子哥哥是他，八哥哥也不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替代不来。所以你是很重要的！至少，绾绾觉得，你很重要！” 这样的话，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了？ 莫景殊忽然想起，曾经也有过一个女子抱着他、揉着他的头，说出这番话。 可在南城的这些年，身边宫婢在私下都是议论纷纷的说着，“这皇子怕是回不去了，咱们随着这样没有出息的主子，若是不想点儿办法留些银钱，以后可怎么办啊？” “指望着主子，是指望不上了！” 这些话，给当年初到南城的莫景殊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以至于，他慢慢的开始放任自己。 “绾绾看得出来，三殿下是好人！”莫清绾的眼眸黑白分明，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又甜甜的补了两句说道，“三哥哥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心底所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父皇爹爹和解的，这……交给绾绾！绾绾肯定会想出办法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棉袄给洗脸脸 那声三哥哥，将莫景殊心底防备逐渐卸下，他抬起手轻轻摸着小奶糰子的脑袋瓜。 月色朦胧，远处传来清流侍卫的低声唿唤，三殿下很快便收敛起神情、拂袖退至两步外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小奶糰子随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消失成小黑点儿，转瞬看不到。 刚刚仿若是场梦，莫景殊垂头看着袖摆沾着的那几滴饺子的油花儿，唇角勾起弧度笑了笑。 “九公主，墙角发现记号，明日晌午便是约定时辰。” 清流侍卫并没有直接带着莫清绾回到寝殿，而是将她带到墙根、指着刀疤男刻下来的粉状痕迹说道。 小奶糰子眯起眼眸，用手摸摸墙面，重重点头道，“我会将父皇爹爹带去的。” —— 次日清晨，暴君皇帝刚睁开眼眸，便听到身边有唿唿喘气声儿。 有起床气的莫傅洵有些隐隐发怒、刚准备侧身发作，便对上小奶糰子流着口水的可爱睡颜，一腔怒火兜头浇熄，暴君皇帝无可奈何的抱着她，想要让莫清绾能够睡得舒服些。 可偏偏近日的天气炎热，莫清绾睡着很浅，睁开惺忪的睡眼，“父皇爹爹，早安呀！” “嗯。”暴君皇帝将手抽回来，替她擦掉嘴角的痕迹，嘆口气。 小奶糰子想起今日要做的事情，主动爬起来，踉踉跄跄、有些要栽倒似的用头拄着卧榻，吃力的跳下去，说道，“父皇爹爹在这儿等绾绾，绾绾今日帮您沐浴更衣！” “这……”福公公看着即将要日晒三竿的时辰，略为难。 可暴君皇帝却眯起眼眸，示意他莫要多嘴。 好不容易能够让小九儿为他做些事情，享受还来不及，哪里有那般多重要的事情？ “你去跟海都督和其他诸多朝臣说，今日便不用到御书房了。” 莫傅洵直接将早朝给推掉，安心等待着莫清绾。 这……昏君行径可真是连掩饰都不愿意了！ 福公公赶紧到御书房，看着朝臣们纷纷散去，海都督则满脸八卦的凑过来，低声问道，“是九公主？” “嗯。”福公公无奈点头。 海索图将袖摆里揣着的两个民间买来的小物件儿递给他，环顾左右，有些做贼心虚的说道，“还请福公公见到九公主的时候，替臣将这东西给她……” 第221页 “这算是微臣的一点儿心意。”海索图赔着笑，原本油腻肥胖的双下巴，如今都已经瘦掉一层。 “还请九公主能够在陛下跟前美言两句，让太傅大人快些从微臣的家中离开吧。” 海索图指着自己乌青的黑眼圈，他怕是熬不住了！ 太傅若是继续这么教着做官的道理，他怕是就要英年早逝，一命呜唿了！ “咱家替大人将话带到，可九公主是否愿意说，那便是她的事儿了。” 福公公将东西收下，心底默默想着，这玩具、九公主该是喜欢的，可太傅，她肯定不会叫回来。 毕竟太傅回来，受苦的就会是小奶糰子了！ 九公主可才享受了两天的清闲，巴不得太傅长长久久的教导海索图，无暇分心来管她的功课呢。 —— 寝殿，莫清绾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看她有些虚浮的步伐，暴君皇帝几次想要过去帮忙，都按耐住，只坐在卧榻边儿，倍感欣慰。 仔细想想，他身为人父多年，却从未享受过所谓的天伦之乐，还是小九儿贴心！ “父皇爹爹，绾绾替你擦脸脸……” 莫清绾用清水将帕子浸湿，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努力勾着他的脸，暴君皇帝也俯身配合着她。 “……” 温热的帕子直接将口鼻给捂住，暴君皇帝顿时感觉到一阵窒息。 她竟然用热水吗？ 莫清绾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仔仔细细的替他擦着眉眼，直到发现莫傅洵的耳朵都有些泛红，憋着好久都没有唿吸，才疑惑的将帕子给挪开，“爹爹为什么不喘气？” “朕……本来就在锻鍊肺。” 暴君皇帝生怕打击到小奶糰子的积极性，胡乱编造着谎言敷衍道。 莫清绾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毕竟每日芍药姑姑都是这样帮她净身擦脸的，她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学着，替暴君皇帝将手也擦得干干净净。 “芍药姑姑，帮绾绾把小板凳搬来呀！绾绾要替父皇爹爹穿衣！” 小奶声传到外面，芍药将圆凳给端进来，看着她笨手笨脚的爬到跟莫傅洵差不多高的地方，吓得蹲着扶稳圆凳。而莫清绾则仔细的替他拧着纽扣…… 这皇帝的朝服为什么要穿如此多层？ 金线、纽扣，腰带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绳子，弄得莫清绾眼花缭乱，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摆弄。 “哎呀……” 莫清绾的手用力不当，把暴君皇帝脖子处的扣子给死死繫着，勒得莫傅洵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九公主，外面的御前侍卫怕是都要冲进来，以谋杀弒君的罪过来将她抓走了！ “父皇爹爹，疼么？” 小奶糰子是真的有点儿怕，颤巍巍的问。 莫傅洵忙摇头，轻声道，“绾绾的手法很好，比伺候朕的那群奴才都要强出许多，是这件衣服的事儿，这衣衫制作时就有问题，哪里怪得到绾绾？” “嗯！以后绾绾有空可以帮父皇爹爹设计衣服！保证又好看，又好穿。” 小奶糰子认真的说着，她好歹也是曾经看过几场服装秀的，男生的衣服也是懂得一些的。 在这儿，那些设计绝对是会掀起潮流和跟风的爆款！ “这……就不用了。”暴君皇帝看着她的小表情，忽然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想要阻拦。 可莫清绾哪里是会听劝告的？ “父皇爹爹不要怕绾绾累，这都是小事儿！你对绾绾和母妃都很好，绾绾是要懂得感恩的！” 小奶糰子的这份孝心算是天地可鑑，但结果往往都不太好。 比如最近的一次孝心，让暴君皇帝头秃了整整半月，这回……又会闹出什么么蛾子？ “绾绾，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爹爹。” 铺垫得差不多，小奶糰子累得满头是汗，终于开口、直奔主题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女孩子真正生气的表现 无事献殷勤！就知道没有好事等着他！ 暴君皇帝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算计了，心情有些不愉快，冷着眸子让福公公将她抱下来。 他将小奶糰子没有弄好的两颗扣子给重新绑好，接过芍药端来的漱口水，吐出去，“说罢，这次闯出什么祸事要朕来给你收拾烂摊子，还是要帮你解决什么纠纷矛盾？” 说起来，莫傅洵也是有些头痛的。 小奶糰子恃宠而骄，整日的行事跳脱，总是离经叛道，虽然眼下有他时时刻刻帮扶着，可倒也是将她的胆子给壮大了些，以后难免会把自己弄进虎穴狼窟中、遍体鳞伤是小，可若是丢掉性命岂不是糟糕？ 暴君皇帝的一颗操碎的心，莫清绾是不知道的。 “在父皇爹爹眼里，绾绾就是闯祸精吗？” 小奶糰子有些闹脾气，双手插腰的跑到窗户边儿吹吹风，试图平復心情，可越想越委屈，直接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她努力咬着红唇、不肯发出任何声响，用手背擦拭着泪水。 等暴君皇帝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忙凑过去。 “……”小奶糰子躲着他的视线，只用后背对着他，不肯扭头。 第222页 事情闹大了……暴君皇帝懊恼的嘆口气，而福公公也赶紧跑出去吩咐御膳房，找些手边热乎的、刚出锅的糖糕送来，希望能够让九公主的心情缓解些！ 小丫头，生气是有着不同段位和水准的。 若是她哭闹或者是找茬的句句顶撞，那便是等待着他人来哄她。 要是试图用谈条件的方式来解决，就是根本没有生气。 可眼下，九公主一句话都不肯说，简直是拉响了一级警报，她真的生气了！ “朕错了，父皇冤枉绾绾了，真是坏蛋，怎么能不信小九儿呢？” 暴君皇帝将她抱起来，看她不停躲闪着，用食指将她的泪珠给刮开，像儿时般晃悠着。 莫清绾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快到了跟刀疤男约定的时辰，若是去晚了，岂不是满盘皆输？ “父皇爹爹跟我去一个地方。” 小奶糰子的声音有些僵硬，说道。 这可不代表她原谅了莫傅洵，而是大局当前，她暂且要摆正态度而已！ “好，你说去哪儿，朕现在便跟着你去。”暴君皇帝忙说，只要肯给机会，他做什么都行。 清流侍卫引路，避免打草惊蛇和引得太多瞩目让桂嬷嬷发现端倪，他们只轻装上阵、带着几个随行护卫，乘着马车绕小路的赶往刀疤男的小宅院。 路上，小奶糰子非常有骨气，一句话都没有跟暴君皇帝多说。 她连糖糕的味道都不肯多闻，只掀起帘幔的盯着外面闪过的景色，做出谁都能够看出她是生气的表情！ 暴君皇帝看着福公公、也是摇摇头，这回可难办了！ —— 宅院，刀疤男紧张兮兮的等候多时，看到马车拐进来，那绣着皇室暗纹的帘幔和车辙…… 刀疤男顿时明白自己是惹上大麻烦了！吓得双腿都在颤抖的他忙要跪下，小奶糰子却直接站在他的跟前，大声说道，“待会儿，你就按照我的吩咐说，我们会躲在屏风后面……” “是。”刀疤男应下，目送着多位贵人到屋内。 闻着浓重的药材香味，暴君皇帝左右环顾的看着、这儿是什么地方？小奶糰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别说话！” 莫清绾只惜字如金的吐出几个字，说。 桂嬷嬷很快便在约定时间赶来，戴着帷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压着声音问，“东西呢？银钱我都准备好了，一分不少。你快些把东西给我，我还有事情、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废话。” “东西在我这儿，你不想要，大可以现在就走。” 刀疤男用砍刀剁着草药根儿，连眼神都不给桂嬷嬷一个，却始终偷偷打量着那扇屏风。 “你到底想怎么样？”桂嬷嬷有些警惕，问。 刀疤男则是将玉佩放在檀木盒子中，索性拍着脏兮兮的巴掌，坐下，摆出些市侩无赖的样子，“咱们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自然是为了能够得更多的银钱，你也知道，我们这行不好做。” “经常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可是要给自己攒些娶亲的家底。” 刀疤男看着桂嬷嬷，问，“我只是想着、既然您能够买这种药粉，自然以后也用得上、” “不如现在就多买些回去，否则，以后我这儿没有了，你也没处去买，不是吗？” 这看起来是不错的提议，但桂嬷嬷因紧张、看他是图钱，也放松了些戒备，急匆匆的说道，“这种事情要看时机，我以后用不得了……” “我还没有找你说呢！这药效根本不成，那人用了药粉、只忘记了两三日，便想起来了！” 桂嬷嬷说罢，屏风后面的暴君皇帝不由得变了神情。 他起初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小奶糰子为什么要带着他到这儿听些百姓摊贩间的纠纷，可慢慢的，他却品出些不寻常的味道，这忘记两三日？难道他独独忘记九公主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是你使用法子不当，跟我的药有什么关系？” 刀疤男忽然拔高了声调，“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将那人给带过来，让我用药。” “呵，你也能碰到他？”桂嬷嬷显然是不想继续纠缠，只说，“我再给你加些银两，你把玉佩给我，以后便是两清，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也莫要跟谁提起，否则…小心这条性命。” 桂嬷嬷的威胁刚落地，屏风后面便走出了几道身影。 “玉佩？可是朕手中的这块？”暴君皇帝将玉佩直接扔到桂嬷嬷的跟前，顿时摔得粉碎，“好啊！朕竟然不知道，身边藏着如此心怀歹毒的人！” 桂嬷嬷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吓得直接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陛下，奴婢……奴婢是偶尔撞见这儿的，今日来是赎回自己的东西。”死到临头，她还在不停的辩解，这种拿暴君皇帝当傻子的举动，让他更是恼怒，喝道，“来人，给朕按住！”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查明真相、却有些失望 清流侍卫按着桂嬷嬷，她的脸贴着地面已然扭曲变形、手脚都动弹不得。 小奶糰子坐在暴君皇帝的身边，不吭声。 第223页 既然事情都摆在眼前，人赃俱获，莫傅洵肯定有办法能够让桂嬷嬷开口，查得水落石出，用不着她来做闯祸精，到时候还遭烦讨嫌的！莫清绾摆弄着手指头，这小模样倒是让暴君皇帝无奈透顶。 “你趁着朕昏睡的时候，给朕用药，是受谁指使？” 暴君皇帝不由分说的质问，可桂嬷嬷却慌乱的摇头，试图挣扎着起身，察觉到办不到，含煳不清说，“奴婢是担忧陛下的身子，所以才想出到民间来找些方子，好歹能够对您有些效用，没想到会是让您忘记九公主的药粉，老奴冤枉啊！” 她倒是将自己给撇得清清楚楚。 可刀疤男却坐不住了！这眼瞅着是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啊！ 若是换做其他大户人家，他也懒得辩驳，可眼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说不好便要闹得砍头呢！ “皇帝陛下，草民虽然是做不见光的勾当、也坑蒙拐骗的说些胡话来哄人钱财。但唯独药材是万万不敢隐瞒药效的，否则若是吃死了谁家的郎君或是夫人，那是要吃官司的！” “这位婆子登门时，便问有没有能让人忘记指定记忆的药粉！” “草民还特意叮嘱了这药效强劲，是断然不敢隐瞒什么的。” 刀疤男像是倒豆子般的说出来，桂嬷嬷跟他直接闹红脸的互相辩白起来，吵得莫清绾脑瓜仁疼。 “这药粉，怎么确定会丢掉哪段记忆？” 小奶糰子忽然开口，打断两人像是斗鸡般喋喋不休的争论，直接问到关键处。 若是随即忘记，那风险可算是太大了！ 刀疤男经由莫清绾的提醒，想起什么，果断指着桂嬷嬷说道，“草民曾经告诉过她，要想让病人忘记谁，便要偷偷将那人随着带着的物件儿摆放在病人身旁，闻着她的体香，便能再见到时察觉到、从而忘记。” “……” 福公公看着桂嬷嬷，瞪圆瞳孔，忙说，“陛下！那夜桂嬷嬷来伺候的时候，奴才曾经看到她将九公主的一块帕子放在您的枕头边儿……” “当时奴才以为，她是为陛下着想，让您能够打起精神，早些醒来。” 可如今想想，那竟然是包藏祸心的歹毒之举！ 莫清绾听福公公的话，也想起前段时间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曾经丢过一方帕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桩桩件件的线索都已经串联起来，事实胜于雄辩，桂嬷嬷却仍旧死到临头不甘心的说，“陛下明鑑，这福公公跟九公主平日来关系过密，素来是站在一边儿的，如今说老奴的错……不可信啊！” “哦？”暴君皇帝拉长尾音，嘲讽的问，“那朕跟小九儿的关系更密，将你杀了也不为过。” 这般暴戾、甚至是不由分说的态度，吓得桂嬷嬷不敢吭声，只着急的转动着眼眸，想着办法。 小奶糰子实在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桂嬷嬷的身边，低头看着她，“你跟我无冤无仇，我年幼时，你也没有照顾我……我何苦非要咬住你、将屎盆子都扣在你的身上呢？” “还是说，你曾经偷偷陷害过我，亦或者是跟本公主的某些仇家有暗中往来？” 只不过两三句话，桂嬷嬷便心底一抖，吓得说不出什么来。 她难道知道了？ 不可能！九公主就算是再精明，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奶娃娃，她懂得什么？ 桂嬷嬷暗中做出的那些事情，都收拾的很干净，断然找不出什么遗留线索！ “九公主当日对陛下的诊治是出了错的，便想着要随便找人来顶罪，老奴是最好的人选！”桂嬷嬷死鸭子嘴硬的说着，可小奶糰子只是冷笑两声，“就算诊治错了，父皇也没有怪罪本公主。” “本公主又何至于将往事给翻出来，非要让他想起呢？” “更何况，这两枚玉佩是你随身携带的东西，宫中许多人都曾经见过。现在他拿着，你说是他偷得抢的？本公主也能够替你做做主，可你偏偏说是给他买药的，这话……本公主和父皇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 莫清绾看着桂嬷嬷，背后的那双手也真够蠢的，找了如此的人来做事。 “本公主听说，此次南巡、你本是不想跟着来的，而是想要留在皇宫中……当初十公主遣送回宫时，你也想着要随行回去照顾，怎么？是谁改变了你的主意，让你留下来？” 莫清绾故意露出些破绽来，惹得桂嬷嬷有些紧张。 “老奴没有！这件事情跟十公主并没有任何关系，跟李妃也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老奴的打算！”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真是蠢到家了！ 莫清绾像是看白痴般的盯着她，“本公主何时说过李妃？” “……”她回头看着暴君皇帝，眼见着暴君皇帝皱着眉，沉默不语，有些失望。 笨到用脚指头想想，若是莫傅洵将九公主给忘记、最终能够得到利益的、最盼望的只有李妃和十公主，而桂嬷嬷曾经照顾十公主超过两年多，自然有感情…… 福公公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脱口而出道，“奴才想起来了！前些年，桂嬷嬷的儿子是娶了李贵妃娘娘跟前当差的那位宫女管事！这……” 第224页 就说得通了。 “我有些累了，要回宫了。” 小奶糰子走到清流侍卫的身边，抬起手、示意他抱着自己。 暴君皇帝就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可小奶糰子却捨弃了他，看来还在气头上。 “嗯。”莫傅洵点点头，清流侍卫便抱着她离开。 路上，小奶糰子回头看了一眼暴君皇帝，他仿佛是起身、用刀疤男砍药材的断刀直接捅进了桂嬷嬷的胸膛中，血流出来，喷溅他一身。 暴君皇帝厌弃的直接将衣衫给换了，“拉出去，餵野狗。” “是。”福公公看着满地的血，桂嬷嬷临死的时候，嘴角甚至是有些解脱的弧度。 还真是忠心的奴才，只不过这奴婢的忠心用错了地方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赌气的九公主 “清流哥哥……你也觉得绾绾是无理取闹，只会惹事的小麻烦精吗？” 小奶糰子趴在他的背上，咕哝着问，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甚至是有些轻微的自我怀疑。 清流侍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像是木头般的回想着仅有的几段年幼时的记忆，“九公主是聪敏的，若不是你，如今害陛下的兇手仍旧会在宫中逍遥自在。” “不如，属下唱首童谣给你听吧？是以前阿娘给我唱过的……” 小奶糰子用手摸着鼻尖、点点头，搂着他的肩膀，将小脸蛋儿贴在他太平洋般的背上，听他断断续续的哼着有些走掉的摇篮曲，许多词是听不懂的，可莫清绾却觉得格外好听，甚至有些迷煳的睡着了。 暴君皇帝和福公公不知道在处理些什么，迟迟都没有回到行宫别院。 次日清晨，莫清绾睁开眼睛，便看到暴君皇帝在外阁、满桌是丰盛到压断桌腿儿的早膳。 “绾绾？朕特意让御膳房给你准备的南城点心，都是些新研制出来的口味，朕尝着不错，你来试试。” 用食物来哄人的那套？现在已经不好用了！ 莫清绾像是没有看到他般，直接跑出去，对庭院内的二郎喊着问，“二郎哥哥，你可用过早膳了？” “没有。”正在给白狼擦些能够生发的药液的二郎从蹲着站起来，摇头回道。 小奶糰子余光瞥着后面有些尴尬的莫傅洵，说，“那你等我一会儿，你陪着绾绾到城中逛逛，看有没有早餐摊子没有收起来呢，总是吃宫中的东西，太腻歪了。” “说不定哪日御膳房也觉得本公主烦，不如去花银两，买些东西填饱肚子。” 莫清绾是故意说给暴君皇帝听的，非要戳着他心肝儿的地方狠狠的打两下，才能够缓解心中这口恶气！ 二郎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只能很快便牵着白狼，在门口等着。 “绾绾，外面晒着、你若是真不想看到朕，朕出去……”暴君皇帝无奈的妥协着，“纵然是想吃外面的，你差些奴才去买回来便好，何苦要自己去呢？” 莫清绾换身清爽的衣裙、此刻才回头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绾绾不想麻烦别人。” “……”这回的气、倒是真长啊！ 暴君皇帝看着她的小身影蹦蹦跳跳的离开，满面愁容的看着福公公，问，“朕真的得罪了小丫头？” “九公主是一时想不通，过段时间肯定能够理解陛下的。” 福公公能说什么？他都有些看不懂了，却只能顺着暴君皇帝，保住自己以前的铁饭碗。 此事摆明是李贵妃和十公主买通桂嬷嬷做的手脚，即便事情没有得逞，可这般歹毒的心思就该是要惩罚，要不是将李贵妃重新贬谪成妃位，便是让十公主到附近的山上私塾闭门思过几年，可偏偏，暴君皇帝什么都没有做，像是并不知情似的，还通知所有人都把此事给瞒下来。 怪不得九公主会给他摆脸色。 要是换做福公公，他恐怕会绕着莫傅洵走吧？ “朕……哎……不说了。” 暴君皇帝近年来，对后宫之事总有些优柔寡断。 毕竟这些年皇嗣和嫔妃们纷纷夭折、离世，为数不多能够留下来的，就总归是能够得了莫傅洵一点心意。李贵妃虽然骄纵、也愿意争宠，可她却能够时常撒娇、这是江贵妃做不到的，权衡互补，暴君皇帝实在是不想动了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来弥补莫清绾。 —— 市井集市，琳琅满目的小吃点心让莫清绾有些眼花缭乱、不知该选些什么。 “掌柜的，给我三屉小笼包，两碗粥，两碗面，还有两颗茶叶蛋！” 小奶糰子说罢，那店掌柜都有些惊讶的张望着后面儿，问，“小姑娘，可是还有其他人没有到？” “就我和他两个人吃。”莫清绾拍着饿扁了的小肚子，说，“放心，不会剩下的，又不是要赊帐，不给你银钱！干嘛有生意不做？”说罢，她掏出两颗碎银子，放在桌上。 店掌柜是不能跟钱过不去的，只忙着去准备。 足足有四五个人分量的早膳给端上来，莫清绾胃口大开、唿噜噜的塞了两颗包子到嘴里，品尝着鲜嫩的汤汁和充足的馅料，心满意足的眯起眼，晃悠着小腿儿，跟着心中的拍子摇摆起来。 第225页 “爹爹，我想吃糖葫芦呀！” “好，爹爹给你买两颗……” 听到身边传来的对话，莫清绾将视线投过去，看到贩卖蔬菜的小摊贩掏出两枚铜板，跟商贩买了两颗糖葫芦，小心翼翼的揣起来半颗、其他都给了小女儿。 “二郎，你去给他两粒碎银子。买些菜回来……” 莫清绾低低的说着，二郎看她垂下的眼眸，睫毛将她的眼神给遮挡住、看不真切情绪。 可她没有胃口的将筷子给放下的动作已经出卖了此刻并不开心的情绪。 二郎点头，赶忙跑过去，将莫清绾的好意说了、那卖蔬菜的摊贩挑选着最好的菜，足足拿了好几筐，千恩万谢的给小女儿买了一整串糖葫芦，“谢谢姐姐！”小女孩儿脆生生的说着。 这恐怕会是她记忆中最香甜的东西吧？ “二郎哥哥，你快吃……吃完我们就回到行宫吧。” 莫清绾报以一个同样甜美的笑，却将没有动几口的包子和面条都推到他的跟前，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提醒道，“千万不要浪费呦，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都很金贵的！” “……”二郎认命的快速吃着，打了两个饱嗝，却继续吞。 这比在破庙时，吃不到东西要好些，但暴君皇帝什么时候能够跟九公主和好？他们这群人，可有些受不住了啊……这叫城门之火、殃及池鱼。 “这菜看起来倒是蛮新鲜的，等夜里、让小厨房做成斋菜，送给念白和尚吧。” 小奶糰子是没有胃口的，但她倒是将身边的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触手生凉的两块玉 酷暑难耐，纵然日日都有冰块更迭交换着，小奶糰子仍旧热得不行。 水轮机喷洒出薄薄细雾都是闷唿唿又湿漉漉的，莫清绾索性只穿衬裙的坐在青砖石上，耷拉着脑袋瓜，提不起精神来。看着她这般难受，江贵妃也帮不得什么，毕竟四季更迭是自然规律。 她总不能逆天改命的让夏季变成冬季，漫天飘着雪花吧？ “绾绾，从前圣人说，心静自然凉。便是默念着些圣贤诗词或许有效用，不如母妃陪你读读书？” 江贵妃试探的询问，莫清绾捂着耳朵直接躺在蒲团上，泪汪汪的摇头。 哪里有难熬的时候还偏偏要雪上加霜，让人家再受一层煎熬的？ “我只想做一条咸鱼，可不想做臭咸鱼呀！”小奶糰子低头闻闻，感觉浑身流汗都闷出些味道来。 芍药忙差宫婢们去端桶温水、泡着些玫瑰花瓣和温奶，让莫清绾能够靠着沐浴来缓解下骤然升高的温度。小奶糰子用两只手扑腾着水花儿，只凉快了一会儿，就觉得像是温水煮青蛙般难受。 这鬼天气，还真是难搞！ —— “绾绾呢？”莫景恆拎着两桶刚凿出来的冰块，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开口问。 江贵妃自偏厅款款而来，笑着让芍药端来两碗绿豆沙给他，说，“她不像是太子殿下能忍得住酷暑，去偏殿泡着温水浴了，让芍药去催催，看她何时能出来。” “孤也不急，只是想着冰块要紧着九妹妹。” 莫景恆舀了两勺绿豆沙，入口即化，沁凉心脾。 “贵妃娘娘的手艺，也是托九妹妹的福气才能够吃到些。她是好福气，可比我们要强出许多。” 莫景恆近段时日也不像是往日那般封闭自己，因小奶糰子的缘故、偶尔会也开玩笑的说两句听不出的冷笑话，惹得周围气氛骤然冷下来。江贵妃知道他秉性不坏，反倒是有股子耿直劲儿。 “太子殿下说笑了，您若是喜欢这口儿，随时来，本宫随时给您做，又费什么功夫呢？” “绾绾那丫头，向来是不懂事的，有时候夜里飢肠辘辘的饿醒都会跑到本宫的寝殿，将本宫给摇起来，去给她煮些吃食呢。”江贵妃看着门外摇摇晃晃跑来的小小身影，轻声说道。 莫景恆看着小奶糰子，发自肺腑的轻嘆，“孤可真是羡慕九妹妹。” 太子是没有亲母妃能够在身边照顾的，比起高高在上的储君之位，他怕是更盼望能够有让他依赖和撒娇的怀抱，只可惜，不管江贵妃有多么的温柔和善，都不是他的。 “母妃和太子哥哥在说些什么？” 莫清绾感觉他们从自己进门便将话题给停住了，敏感的问，一屁股坐在冰块旁边。 “自然是在说你的坏话了。” 莫景恆与她逗趣，小奶糰子直接做了两个鬼脸，却没有什么闲情逸緻挪动半步跟他打闹，她望着庭院的池塘，忽然灵光乍现的说道，“这地下是有着冷泉的。” “若是能够挖通，放两颗西瓜进去，日日坐在井口边儿，肯定就不会热了！” 莫清绾的脑洞总是天马行空，虽然有理有据，却不可能推行。 “你倒是说说就好，可若是真耗费人力物力去挖井，不知要挖到多深才能够出冷泉，就算是能出，可就你会热？宫婢们、太监们便不会热了？怎会如此自私，不为他人着想？”江贵妃略严肃的说着。 她不想要让莫清绾变成十公主那般，只骄纵的懂得享受而不知民间疾苦，不能与他人感同身受。 第226页 “绾绾就是随便说说嘛！” 小奶糰子嘟着嘴，莫景恆看她这副模样，也忙打着圆场的对她伸出手，笑道，“孤近日刚收了两件好东西是触手生凉的软玉，不知道雕琢成什么图案比较好，九妹妹帮孤参考参考？” “好。”莫清绾的小手牵着他的大手，摸摸鼻尖，摇晃着脑袋瓜走远。 芍药将白瓷碗给收起来，看着江贵妃的模样，笑着劝道，“九公主的脾气，娘娘是比谁都清楚地，她没有半分的坏心思，只是人人都宠着，她也便不会想着什么言多必失，您不必如此忧虑的。” “本宫若是不管着些，过几日回到皇宫，可处处都是埋雷，她怕是要吃亏。” 江贵妃的心思，莫清绾是知道的，她不过是因天热而有些烦闷，说不出的焦躁，只有些气头过了，自己也会懊悔却也苦于找不到理由来当做台阶下来，口是心非，或许就是皇家人的问题吧。 “这像是小马驹，这块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和尚！” 在太子寝殿，莫清绾看着两块玉，揣在手里，奶唿唿的跟莫景恆说着。 莫景恆倒是也宠她，只听到她的话，就拿出两张宣纸，稍微沾着点儿笔墨的画出两个图样，给小奶糰子看看问道，“可是满意？”太子的画工是规规矩矩的，却总是缺些灵性。 “这样呢……” 莫清绾将墨笔给拿过来，在马驹和和尚的眼眸处添了几笔，顿时便栩栩如生起来。 那马驹似乎像是下一秒就要腾飞，而胖和尚则具有些禅意和飘然若仙的感觉。 太子看着都连连赞嘆，忙请了工匠来，揉着小奶糰子的脑袋瓜，说，“不愧是得了父皇画技真传的，这怕是满朝文武的画师请来，都不如九妹妹的一根手指头。” 这闭眼夸赞，让小奶糰子非常受用，可听到莫傅洵的脸色仍旧是垮了垮。 她跟暴君皇帝闹别扭的事情，可谓是阖宫尽知…… “九妹妹还是没有原谅父皇爹爹？”太子生怕贸然替暴君皇帝说情，会牵连到自己也不受到莫清绾待见，只能旁敲侧击的询问，“那件事情，父皇也是有他的苦衷。” 莫清绾不吭声，只拽着两朵花儿，扯着花瓣。 “好好好，绾绾若是不想理谁，咱们就一起孤立他。孤这几日也不去给父皇请安了！可好？” 莫景恆蹲下身子，将视线放低的抬头看着小奶糰子，问。 “绾绾才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是父皇爹爹一直都没有跟绾绾道歉！”小奶糰子终于松口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 御书房，暴君皇帝绕着池塘打圈儿的走着，福公公撑着伞替他遮挡着阴凉，累到喘粗气。 “绾绾可有什么消息？”他忽然停住，惹得福公公没有反应过来，直挺挺的撞上去，痛得飈出泪花。 清流侍卫摇头，想起几次拎着食盒去找九公主，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而是江贵妃或是芍药出来接的。 “陛下，解铃还须繫铃人，您还是要想想法子啊。” 福公公好心提醒道，却得了暴君皇帝硕大的白眼，“朕要知道知道如何能够让绾绾消气，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朕看你是闲着了！不如去外面晒几个时辰？” “是奴才多嘴了！”福公公忙弯腰，想着如今的差事难做。 暴君皇帝和福公公两人斗嘴吵闹的时候，有江贵妃身边儿的侍卫跑来，跟清流侍卫窃窃私语的说了两句，“有什么话，让朕也听听……”暴君皇帝沉着脸走近，问。 “陛下……”清流侍卫也忙跪着，将刚刚听到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番。 暴君皇帝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着福公公，眯起眼眸，吩咐了两句。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陛下，不如奴才替您……”福公公忙要阻拦，可暴君皇帝却抬起手，淡淡的说，“这件事情如今只能朕来做，谁都不要劝朕了，朕心意已决。” —— 午夜子时，卧榻上的小奶糰子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闷热到汗打湿了衣裙。 咚咚咚……咚咚咚……她似乎听到有规律的敲击声，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红烛摇曳着烛火，有些渗人。莫清绾吞吞口水，爬起来，抱着枕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试探喊着，“母妃？芍药姑姑！你们都在吗？” “有人吗？”小奶糰子扁着嘴，睡醒时情绪最脆弱，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此刻该不会是做噩梦吧？快醒醒！莫清绾，快醒醒！ 小奶糰子低头掐着腿，刺痛感却让她勐地清醒，不是梦？那外面是什么动静？难道有贼？ 她轻手轻脚的挪到卧榻旁边，拎着比她还要重一些的狼牙流星锤，拖拽着向门口走去。透过门缝，小奶糰子看到庭院里有密密麻麻的身影，为首的人似乎穿着明黄色的衣袍，轮着锤子和铲子。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绾绾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您怎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当真呢？” 江贵妃提着灯笼，蹙着眉，几次想要将暴君皇帝的东西给抢下来，却拗不过他。 第227页 “既然绾绾想要一口井，朕自然是要满足她的。朕的女儿该拥有世间所有的东西，怎能一口井都得不到？这天气，朕若是只让他们这群奴才做，未免显得有些苛待，不如朕亲自来挖……” 暴君皇帝擦擦汗，稍作歇息。 眼见着池塘旁边的空地上，已经触目雏形的露出了一个坑，但比起井，可是差得远。 御前侍卫们都没有停下手中的榔头和铲子，福公公忙端来些冷酒和冷茶，分给众人。 暴君皇帝瞥了一眼卧榻的方向，低声说道，“你们都尽量轻些，别吵到绾绾。她睡觉向来都是不踏实的，可莫要让她怕了……”这般说罢，莫傅洵又北朝黄土面朝天的挖起来。 “臣妾也帮陛下。” 江贵妃见劝不住，只能拎着旁边的小铲子，也忙起来。 “江儿，你是女子，怎能做这般劳累的活计？若是真心疼朕，不如去给朕做顿丰盛的早膳？朕如今感觉自己是能够吃进去一头牛的。”暴君皇帝轻轻摸着江贵妃的肩膀，安抚道。 躲在屋内的小奶糰子，有些鼻酸，用手摸着眼眶，将眼泪给擦掉。 她就是随口一提，父皇爹爹竟然会这般放在心上的替她做！ “爹爹……”莫清绾将狼牙锤咚的扔在地上，推开门，像是小蝴蝶般的扑进暴君皇帝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暴君皇帝措手不及，忙将工具都扔到地上，弯腰将她抱起来，声音轻柔又带着些歉意的说道，“是不是朕吵到绾绾了？不如让小福子带绾绾去朕的龙床上继续睡，等明日，朕就能够给绾绾打出一口井来了！”暴君皇帝看着她脸蛋儿上的蹭的泥土，赶忙擦掉。 “绾绾不要了！绾绾不要井了，不要父皇爹爹这么累！” 九公主忙不迭的摇头，泪花儿都甩出来了，搂着暴君皇帝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是朕答应了的。朕一点儿都不累。” 暴君皇帝拍着莫清绾的背，有些心疼，也有些好笑，哄着说道，“绾绾去睡一会儿，朕便将井挖出来，给你冻两颗西瓜吃，好不好？”这句话说出来，九公主哭的更大声了。 “是本公主身边的哪个人去给父皇爹爹通风报信了！” 莫清绾指着周围的侍卫们，他们也都不敢抬头，纷纷赶紧忙着挖井的事情。 那夜，可算是混乱，九公主始终坐在挖井的施工小队的旁边儿，让蚊虫给咬了好几个包，终究是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打通了井，有冷泉喷出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欢唿着，享受着久违的冷意。 “父皇爹爹，绾绾给你做顿好吃的！”莫清绾扭头就要向着小厨房走去，暴君皇帝吓得赶紧拦住她，将她抱在怀里，说，“绾绾陪朕说会儿话就好，早膳便让厨子去做吧。” 他可是怕了莫清绾的黑暗料理。 忙活整夜，再饿着肚子，他可是受不住！ “好。”小奶糰子此刻乖巧懂事，拖拽着板凳坐在暴君皇帝的身边，替他捏着胳膊和腿。 父女俩久违没有这般和谐的场景了，周围的宫婢们也都有眼力的赶紧退下，只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绾绾，你还有没有怪朕？” 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心却忽然悬起来，有些担忧的问着。 莫清绾似乎有些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抬头定定的看着暴君皇帝，他的鬓角还有着汗水，手的虎口处都是握着铲子留下来的伤痕，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何时做过这般的粗活？ 都是为了她！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父女和好的催泪场面 要论怪罪，小奶糰子仔细想想却也没有什么理由。 暴君皇帝看她沉默半晌，以为她仍旧是在生闷气，便将她给抱到腿上，声音极近低柔的哄道，“那时朕失忆将你忘记，难免会说话有些重，亦或者是不小心推到你，让你受了伤。” “江儿跟朕说，你偷偷躲在屋内哭了好久，都是朕的错。” 暴君皇帝时至今日想起来，都觉得懊恼不已，摸着小奶糰子的脑袋瓜、试图找到她磕肿的地方。 “朕从前是只管朝政的，后宫嫔妃和皇嗣们只要有吃有穿，不做偷鸡摸狗、滥杀无辜的事情，朕便不管。可自从绾绾你出现了，朕才知道要好好的对待儿女，如何做一个好爹爹。”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莫清绾也有些震惊，她不敢相信的握着暴君皇帝的手。 莫傅洵轻轻揉着她的头，怕她心理负担过重，轻笑着说，“那日的事情是朕错，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朕都不会将你再忘记了，也不会对你大小声。你可愿意原谅朕？” “那……桂嬷嬷怎么样了？” 小奶糰子忽然想起什么，抬着头问，“她肯定是受人指使，要对父皇爹爹做坏事的！” “幕后的黑手如果没有办法找出来……”莫清绾认真的说着，看到暴君皇帝的脸色微微变化了些。 他既然不愿意提，小奶糰子也不吭声，只低头玩着他的手指。 “朕知道，桂嬷嬷肯定没有那般大胆的做事，也知道绾绾是受委屈的，可绾绾要不要替朕也想想？前朝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后宫的那群娘娘有好多都不是朕想要纳进来的，而是不得不……” 第228页 外人看来，皇帝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实际上呢？ 莫傅洵需要权衡利弊，也要考虑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 “绾绾不是因为自己受委屈，是怕父皇爹爹再受伤！有人想欺负绾绾，绾绾是有父皇爹爹撑腰的，但若是那些人稍微做错一点，伤到了父皇爹爹，绾绾和母妃就没有依靠了。所以我才想要让桂嬷嬷吐出幕后的黑手，也算是能够给出个交代，杀鸡儆猴的震慑一番。” 九公主的想法是要比同龄人沉稳的，暴君皇帝没想到，她竟然是处处为了自己着想。 “朕又浅薄了！”暴君皇帝抱着她，在莫清绾的额头亲了一口，“这件事情，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贵妃端着清茶进来，看到父女俩人黏黏煳煳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浅笑道，“你们呀，昨日恨不得谁都不想看对方一眼，今日便这般模样了！叫臣妾也好生羡慕。” “江儿，你在朕的心中是最重要的，无可替代。” 莫傅洵深情款款的说着，小奶糰子顿时感觉到手中的奶酪糰子都不香了。 —— 两场暴雨，让温度也骤然降下来些，小奶糰子又重新恢復活力满满的样子。 太傅从海都督的府中回来，抽查功课，让九公主给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头晕的送到太医院诊治。几个皇嗣也好歹得了些空闲，小奶糰子蹦蹦跳跳的跑到藏书阁的外面，喊着，“三殿下！” “进来吧。”莫景殊淡淡说着，将狼毫笔撂下。 莫清绾刚迈进门，便觉得一阵热气袭来，“哇！这是要做汗蒸房吗？”她退后两步躲在庭院树荫下，看着莫景殊云淡风轻的样子，主动摸着他的脉象，问，“你是超人吗？” “都不热的？”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吓得不行。 莫景殊摇摇头，“我也热，但总要苦修的忍耐一下。若是熬过去，便觉得酷暑闷热没什么的，比起外面受灾的那群百姓，我们已然是幸福太多了……”这般陈词论调，听的小奶糰子耳根子发痒。 她捂着耳朵，在四周摇晃打量着，只看到有两方砚台奇怪的压着些画卷模样的东西。 “别动……” “刷拉……” 几乎是同时，听到莫景殊的制止时，小奶糰子已经将画给抖落开。她回头茫然的看着三殿下，又扭头看着画卷上的女子，飘然若仙，温婉贤淑的美人胚子，眉眼中都是柔情似水。 而这画风，是出自于暴君皇帝的手！ 莫清绾认出来，低头看着画卷底下的印章，“这是……三殿下的母妃吗？” “嗯。”莫景殊并没有多说，只将东西给抢回来，好好的捲起来重新放在砚台下的地方。 这地方看起来隐蔽，但却没有落着任何灰尘。可见是每日都会拿出来清扫、擦拭的，莫景殊这般用心为什么不挂起来呢？小奶糰子疑惑的像是跟屁虫般的追着三殿下，却不敢问什么。 “这就是我跟陛下生疏，贬谪到南城的原因。” 莫景殊知道她今日若是听不到什么故事，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只能轻声说着。 小奶糰子瞪圆眼眸，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反倒是乖巧的托着腮，充当倾听者，“她是我的母妃，当年封为晴贵人。陛下对她也算是有些感情，可并不是那般偏爱，后宫嫔妃想要拉拢站队，抱团取暖。” “她是软耳根，只两三句话便让其他人给说服了，做出过几件错事。” 当年莫景殊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就像是小奶糰子如今这般，只记得晴贵人每日都躲在屋内哭泣，想要去见暴君皇帝解释清楚，可他都不给机会。 “后来，母妃郁郁寡欢，没有几日便拿着两条白绫自尽了。” 倒也是刚烈的性子，小奶糰子看着莫景殊，他年幼丧母，在后宫中肯定不好过，是人人都可以欺负两下子的。但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晴贵人当年是草草埋葬了的。 “她是自尽，按照宫中常理来说，是没有办法厚葬的。我也知道……” 三殿下知道是母妃做错在先，自尽在后，论哪样都没有办法怪暴君皇帝，可……他也是为人子啊！ “我只是想求陛下，让我能够在自己的寝殿内供奉长生牌位。可他却不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想方设法的化解亲子矛盾 “为臣子，我知道宫中条律甚多，晴贵人是罪有应得，不能随便宽恕。可为人子，我不可能看着母妃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黄泉路上无法安顿……”莫景殊当年的为难，小奶糰子感同身受，也觉得痛苦。 莫景殊说到这儿，露出些苦笑，“所以我选择蠢法子，跪在金殿外三日，只求他。” “想来，在他眼中是我逾距的试图威胁他，挑衅皇权吧？所以便将我贬谪到南城，眼不见心不烦。” 知道来龙去脉的莫清绾，忽然明白福公公为什么说，此事是她管不得的，也没有办法帮忙化解。 这是莫景殊和暴君皇帝的心结，只能他们两个亲自解开才成。 “那天，你也是想要跟父皇爹爹提起供奉牌位的事情，所以才会……吵起来的？”小奶糰子问。 第229页 莫景殊点点头，看着远处的天高海阔，“其实，这样也好。” “再有几日，你们南巡狩猎结束便回启程回宫，而我，会时常给你写封书信的，如果能够送进宫中。”莫景殊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瓜，把她当做小孩子的哄着说道。 既然是想要带着三殿下一起回去，事情便要从晴贵人的身上来解决。 “三殿下，当年晴贵人到底做了什么，让父皇爹爹如此恨？” 小奶糰子问，莫景殊摸着画卷的手顿了顿，有些愧疚的看着她，说，“她听信谗言，替旁人端碗汤送给江贵妃，那时候，她的腹中怀着太医院说的皇嗣，是陛下最为看重的，结果……流产了。” “咦？母妃……”这件事情，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可若是弟弟，原主的记忆中该是有些片段的！不至于什么都想不起。 “是在你出生之前，按照辈分，他该是五皇子。所以……这些年来宫中没有过五皇子，却有着他的牌位。江贵妃估计是怕你难过，所以才始终隐瞒着……”莫景殊不知道这番事情是不是该他说出来，告知奶糰子的。 只不过话赶话，既然到这儿，他便不想再隐瞒些什么。 —— 小奶糰子接收到太多的信息，回到寝殿内，看着江贵妃便扑到她的膝盖上，用脸蛋儿轻轻贴着她的。 “呦，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怎么不跟陛下撒娇，反倒是来跟本宫了？” 江贵妃算是嗔怪的拍着她的脸蛋儿，小奶糰子抬起头，问，“为什么不跟我说五哥哥的事情？” “……”江贵妃的手顿了顿，芍药端着清茶进来，也因为受到冲击，茶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芍药直接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谁跟你说的这些事情？”江贵妃拧着眉，问。 莫清绾却摇摇头，不肯将莫景殊给供出来，反倒是摸着江贵妃的小腹，“母妃这些年，每每七月十五都会偷偷跑出去，深夜才回来。我以为……母妃是出去供奉神明的，没想到是五哥哥……” “绾绾，都是些陈年旧事，你知道又如何？” 那没有见到世上便离开的孩子，是江贵妃至今心底的痛，当年她心灰意冷的到冷宫，无论多少机会摆在眼前都不愿意主动跟莫傅洵求和示好，恢復荣宠，也是有着五皇子的缘故。 “五哥哥会不会在天上变成星星看着绾绾？他一定会很喜欢绾绾的。” 莫清绾抬起头，看着满天星辰，指着最亮的那一颗，对江贵妃说，“母妃也不要难过，五哥哥肯定会变成小天使守护着我们，等时机合适，他会重新回到绾绾和母妃的身边……” “到那个时候，绾绾就来照顾他！” 小奶糰子是懂得如何哄人的，三言两语就让江贵妃的心情也松快了些许。 宫中知道这些隐秘内情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福公公自然是不会找麻烦的跟她提起，芍药也不是，那边唯独有三殿下，他又是出自于什么目的呢？ “母妃恨晴贵人吗？” 小奶糰子看着江贵妃，问。 她当然没有资格来劝说江贵妃化干戈为玉帛，放弃以前的恩怨，接纳莫景殊，但仍旧抱着一点期待。 毕竟前几日的宫宴和几次见面，江贵妃都没有针对莫景殊，反倒是替他解围了。 “她当年是受到人蛊惑，并非是真的跟我有恩怨，我又怎么会怪她呢？当初……是有些事情让陛下心烦意乱，所以难免会更加苛责些。”江贵妃知道小奶糰子是“以和为贵”的性格，“若是陛下能够跟他和解，本宫自然是不会阻拦的，小丫头，你的心底、母妃就是这花瓣斤斤计较的人吗？” 小奶糰子的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抱着江贵妃的脸亲了一口。 这样一来，她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 御书房，暴君皇帝看着端来的两碗银耳莲子羹，问，“九公主可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芍药只是将东西端来，多余的半句都没有了。” 福公公也觉得事情略反常，暴君皇帝皱着眉回忆着，最近做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没有惹到小奶糰子。 “太傅今日可是跟绾绾吵架了？” 暴君皇帝想到唯一的可能性，问。福公公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太傅现在可是不敢说什么，每日只管往海都督的府上跑，他也想着躲清闲呢，要不，陛下去看看吧？” “好！”将批阅到一半的奏摺搁置起来，暴君皇帝就等他的这句话，起身便走。 离着寝殿还有一段距离，莫傅洵就听到小奶糰子乐得咯咯的，绕着池塘那口水井跑着，手里拿着两块上等的生羊腿肉，逗着白狼。 “嗷呜！”白狼的毛稍微长出来些，此刻却不太习惯的总是滑脚，追不上莫清绾。 二郎陪着她，直到小奶糰子累的坐在他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果汤，勐地咕嘟嘟喝了两口，故意用周围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其实绾绾好想有一个亲哥哥或者亲弟弟吶，可父皇爹爹又不努力……” 第230页 “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做梦，梦里总是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的小奶娃娃过来找我玩，说他是我的哥哥，可明明就是小屁孩的样子嘛，怎么可能！”莫清绾余光看着那道身影，嘀咕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凤簪的bug，谎言看透了？ “许是哪位菩萨跟前儿的童子，喜欢九公主，便进梦中与你玩耍呢。” 二郎倒是不愧对他的名字，搬出些菩萨神仙来唬她，安抚着。 小奶糰子眨巴着眼，摇头晃脑的用手比划着名，说道，“肯定不是！他长得跟绾绾很像呢！” “还有位娘娘，她也总是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绾绾，却不肯跟绾绾一起玩儿。” 九公主绘声绘色的说着，像是真真儿见到了一般，吓得背后的福公公都觉得夜里没来由的一阵哆嗦。 这，怕不是真见鬼了？ 福公公偷偷打量着暴君皇帝，见他的表情看不出息怒，也只能不做声响的等着。 “那娘娘让五哥哥过来与我说过，说她的死相有些骇人，怕吓到我。” 九公主喃喃自语的在地上画着圈儿，心底盘算着，暴君皇帝什么时候过来？她可编不下去了！ 幸好，莫傅洵也没有再任由她在宫中散播些鬼神的言论，径直弯腰将她给抱起来。 “哎呀……”小奶糰子吓得赶紧搂着他的脖子，拍着心口，甜甜的唤了一句，“父皇爹爹。” 福公公和二郎都退开，只留着安静的环境给他们两个。 莫傅洵审视小奶糰子的模样，声音轻柔的问，“你果真见到了那一个女子和一个娃娃？” “嗯，就是不久前，刚到南城的时候，绾绾梦到的！” 莫清绾可不敢露怯，眼眸坚定的说道。 开玩笑，时至今日，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必须要把这场戏给唱下去！ “那女子什么模样？绾绾可是看清楚了？”暴君皇帝不知道是真的信了，还是哄她，问。 回忆着在莫景殊那里看到的几副画卷，应该都是写实的吧？ “有一次，那娘娘穿着淡藕色的长裙，远远站着，头上别着两根凤簪，可漂亮了呢！” 莫清绾低头有些心虚的晃着脚丫，盯着地上倒影出的影子，嘀咕着说。 暴君皇帝看着她，也没有追问，只将腰上挂着的两块金镶玉的腰佩挂在她的身上，说，“这是朕贴身的物件儿，你若是夜里再梦到他们，将此物压在枕头下，他们必定不会再来。” “可绾绾想要跟他们玩儿呀！” 小奶糰子抬起头，心想着，她若是再梦不到，后续的事情可没办法进行了…… 可刚说完这句，对上暴君皇帝那双不由分说的眼眸，也只能将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吞回去。 “朕送你回去。” 暴君皇帝也没有再问她为何只送了银耳莲子羹，只将她给江贵妃，便回到御书房。 回御书房的路上，福公公看着暴君皇帝迟迟都不肯说话，也试探着开口。 “这九公主年岁小，奴才听闻宫外的那群老人曾经说过，越是年纪小的，越是招这群东西待见。” “不如，奴才去请念白和尚来做场法事，就算是没有，也好过是心安些。” 福公公说罢，看着前面站住的暴君皇帝，心惊胆战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绾绾近段时日可是去跟老三见过？” 莫傅洵问，阖宫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线的。 福公公思索着，回道，“前段时日，九公主好似是去跟三殿下借阅过两本书籍，说过几句话。” “不过时辰并不长……”他追加了一句。 可暴君皇帝却像是在看蠢货般，回头看着福公公摇头，“说两句话的功夫，要多久？” “朕的儿子又不是结巴！” 这……让福公公有些哑口无言，原本暴君皇帝可是看着三殿下不顺眼，如今却是维护上了。 果然，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血脉关系的，这是斩不断的。 “陛下的意思是，九公主在说谎？” 福公公也终于揣摩出暴君皇帝的意思，问。 莫傅洵站在廊前月下，抬头看着繁星点点，寻找着刚刚小奶糰子说是五哥哥的那颗。 “若是真有鬼魂进梦，为何江儿和朕都从来没有梦到过？” “况且，小五去看看妹妹是情有可原的，她又为何要去？她怕是避之不及呢！” 暴君皇帝冷哼了一声，手上沾着血的兇手怎可能会跟受害者在同一处？这不是天方夜谭的笑话！ “那丫头怕是在老三那儿看到了什么，编出谎话想要来替他说情的。” 暴君皇帝格外肯定，看着福公公有些茫然的眼神，吐出一句，“蠢货。” “你可记得她刚刚说晴贵人的模样时，头顶簪着什么？”莫傅洵问。 福公公回忆着，忙说，“是两对儿凤簪！” “阖宫，能够用凤簪的嫔妃必定是朕最疼爱的，亦或者是皇后方能够佩戴，可晴贵人一没有妃位，二不受宠爱。凤簪到下葬时都没有见过什么模样，更别说是放在死后的陪葬中。” 第231页 人人都说，人死以后，穿着打扮是什么样子，只取决于陪葬品和亲人们给烧的东西。 “朕记得，曾经给晴贵人在情浓时，画过两张小像，为了哄她开心，曾经将凤簪给画上了。” 那时候，晴贵人似乎高兴地不行。 “怕是那丫头看到的那张画像，便记下来，诳朕的。” 暴君皇帝想起小奶糰子那古灵精怪的样子，没有拆穿，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福公公佩服的看着莫傅洵，这般心思缜密，普天下，若是他想，恐怕没有人能够瞒得住他！ “那陛下要如何打算？九公主看起来，跟三殿下的关系十分敦厚，这……” “依九公主的性子是不达成目的不罢休的。”福公公想着以前小奶糰子做出来的种种事情就觉得头痛。 莫傅洵拧着眉，心底其实也在犹豫。 好说歹说，莫景殊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也算得上是皇子中为数不多有些真本事，能够替他分忧的。 可时过境迁多年，让他贸然舍下面子，将人给带回到皇宫是不可能的。 “此事瞒着，别让小丫头知道，看她还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来！” 暴君皇帝拂袖而去，福公公抬头看着月亮，却也双手合十的说道，“若是五阿哥在天有灵，请保佑下陛下和九公主能够平平安安，莫要再争吵了！” 主子不信，可他这做奴才拜拜，不碍事吧？ 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第一百九十章 朕想做一个好爹爹 心中藏着事，怎么都睡不着。 小奶糰子翻来覆去的趴着躺着，回忆着那番说辞到底有没有漏洞。 为什么暴君皇帝的表情会在她描述过晴贵人的穿着打扮以后，忽然变了呢？ 心底有些疑惑的小奶糰子眼巴巴的等天亮，跑到莫景殊的藏书阁，搬来圆凳，踩着将画卷拿下来仔仔细细的看着，背诵着，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三殿下也闻声而来。 “在做什么？”莫景殊忽然在背后冷声开口。 小奶糰子吓得没有站稳，差点儿就要仰面摔下去，幸好三殿下手疾眼快的将她抱在怀中。 “撕拉……”因为紧张，莫清绾的手有些用力。 等莫景殊把小丫头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看见她试图藏到背后的画卷，能够瞥见已经撕扯成两半。 这一道裂痕，就算是宫中最好的匠人怕是都无法修復起来。 “罢了，斯人已逝，本来就是留着当个念想，睹物思人的。坏了便坏了……” 三殿下真是太善良了！ 小奶糰子眼泪当时都快下来了，她信誓旦旦的将画卷给整理起来，放在掌心，认真道，“三哥哥！我的画技是遗传父皇爹爹的功底，肯定能够描摹出一模一样的！你信我！” “好。”莫景殊并没有带着些期待，只为了让她的愧疚心能够减轻些。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反倒是闯祸了。 莫清绾有些心情不佳的耷拉着脑袋，却没有看到在御花园等她的暴君皇帝，直勾勾的撞上去，揉着头，泪眼汪汪的说，“父皇爹爹看到绾绾来，为什么不出声提醒？好坏！” “朕可是刚刚就一直在叫你，谁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魂不守舍，连这般大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暴君皇帝负手站着，低头看她。 小奶糰子寻求帮助的看向福公公，发现他也为难的点点头，轻声道，“陛下是叫您了，还好几声呢。” “……”小奶糰子捡起两颗石子，无谓的用池塘中的鱼儿撒气。 暴君皇帝也没有催促的询问什么，只是坐在石亭中，看着她，“怎么？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便赌气了？” “你原本是想着，要让朕给晴贵人立长生牌位，还是要将她也进皇陵？” 莫傅洵看着小奶糰子走神的样子，问。 莫清绾根本没有思考，下意识的回答，“绾绾知道那样太贪心了，只不过是想把三哥哥给接回去而已。他也是爹爹的儿子，总是在外面，那群朝臣和百姓们也肯定会有非议的！” “他们说父皇爹爹的坏话，绾绾心里会不舒服，会心疼的……” “所以，明明是一举两得的……” 事情两个字没有说出来，莫清绾就赶紧捂着嘴，她怎么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反观暴君皇帝却没有一点儿意外，像是都猜到了一般，摇头嘴角还挂着些温柔的宠溺笑容。 “你若是有什么打算，直接跟朕说便好，又何苦这样弯弯绕绕，编出些谎话来。” 莫傅洵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用手轻轻捏着她的脸蛋儿，问。 呀？事情好像进展的很顺利嘛！ 看他真的没有生气的模样，小奶糰子倒是也胆子大起来，说，“绾绾怕父皇爹爹还在气头上。” “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多载，朕难道日日小肚鸡肠的想着这些东西？那岂不是没有让前朝的蠢货们给累死就已经被自己给气死了？”暴君皇帝看她脸颊流淌下来的汗珠，用宽宽的袖摆替她扇着风。 莫清绾扯着他的手，“那父皇爹爹可是愿意原谅三哥哥了？” 第232页 “他当年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只不过晴贵人，迁到皇陵是不可能的。让他在万宁寺留个长生牌位，以后能够有个地方祭奠缅怀，倒是可以，让念白和尚书信一封去办吧。” 依暴君皇帝的性格来言，能够做出这般的退让，实属不易。 也全然是看在九公主的颜面上，福公公在旁边听着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事情是好好解决了的。 “当年，父皇爹爹和母妃肯定很难过吧？都没有见到五哥哥的面儿。” 当初皇嗣是胎死腹中，因为忌讳，只让接生的稳婆用黄布帛给抱着便放进了小棺材里，谁都没有看到是什么模样，就这样孤零零的离开了。 提及五皇子，莫傅洵也是有些难掩的沉默。 “那是自然，原本，朕是属意要将东宫太子之位给他的，毕竟那是朕跟江儿的孩子。” 可偏偏有歹毒之人，生生的要了他的那条性命。 “当初让晴贵人动手的人，父皇爹爹可是查到了？”莫清绾试探的问。 可发现暴君皇帝始终都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了，便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朕，是一个好父皇吗？” 暴君皇帝看出她的小别扭，主动开口询问。 做皇帝，他觉得不愧对任何一个百姓子民，可做爹爹，他却是不及格的。 小奶糰子抬头望着他，那两只眼睛写满了“你说呢”的嫌弃意思。 “父皇爹爹对我是极好的，可其他的哥哥姐姐就稍微的差了那么一点点。” 小奶糰子将手给竖起来，比划了一个小缝隙，“他们可是很怕父皇爹爹的。” 暴君皇帝知道，就算是东宫太子，每每到他的跟前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做的不好。 可这般压力反倒是让他达不到莫傅洵的期待，恶性循环，周而復始，也无法可解。 “那依绾绾看，朕要如何做，才算是做一个好爹爹呢？” 暴君皇帝摆出了虚心求教的样子，看着九公主问。 “朕从前没想到要做一个好爹爹，可如今却想要重新学起来，绾绾来教教朕。” 他说罢，小奶糰子立刻摆出些骄傲的姿态，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几个办法。 “父皇爹爹有这样的想法，可真是好呢！” “你明日就到绾绾这儿来……千万不要发脾气，记住哦！否则，绾绾是不要理你的！” 九公主认真的伸出小手指头，跟暴君皇帝拉钩的约定好。“那，不见不散！” 第一百九十一章 趁机收礼物，最喜欢钱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小奶糰子便四处张罗着，把花园给打扮成宫宴模样。 几张小方桌，还有着几盆鲜花点缀，莫清绾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又回头看着芍药，问，“嘱咐小厨房做的那些糖酪和冰沙粉儿，可是都做好了？” “小公主，您的吩咐哪里有人敢怠慢和敷衍？” 芍药替她擦掉汗珠，看着小奶糰子脸蛋儿的那两坨高原红，笑眯眯的说道，“等人齐了，便端上来！” “自然是要让您操办的首场宫宴顺顺利利的！” 芍药哄着她两句，便看着莫清绾又扯着二郎和白狼不知去哪儿忙活着。 江贵妃出门便看到了这副忙乱却有序的景象，有些怔楞。 芍药站在她的身边，打趣的说道，“也不知道九公主是像了谁，操办起宫宴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比起娘娘第一次操办的时候，不知道强出多少倍来！” “她就是人来疯，总喜欢这些热闹，本宫却是不如她的。” 江贵妃想起那年，皇后因病仙逝，后宫嫔妃都争着抢着的想要举办宫宴。 若是谁能得了这差事，便相当于代替皇后娘娘行事管理六宫的事儿。 暴君皇帝对她宠爱，便将差事给了她，却反倒是愁的江贵妃日日都睡不着，生怕哪个环节出现差错，坏掉皇帝的心情，又怕招待不好后宫的哪位嫔妃姐妹，到时候惹了闲话。 比起她，莫清绾倒是像极了天生的后宫之人。 —— “九妹妹是又要弄出什么么蛾子？将咱们都给请来了。” 六公主看着自左边儿来的太子和八皇子，笑盈盈的屈膝行礼道，“我还以为她是独独请我来吃什么新鲜玩意呢，昨日夜里特意差了身边的宫婢到我那儿传话。” “是啊，看来……九妹妹倒是一个都不缺，全部都请来了。” 太子殿下看着打远处而来的莫景殊，轻声的说道。 三殿下离开皇宫的时候，年岁尚小，他们兄弟之间虽然有些生分，却也并没有什么隔阂和嫌隙。 “皇长兄。”莫景殊颔首请安的说道。 莫景恆也是忙让他起来，淡淡的说道，“今日我们都是九妹妹请来的客人，便不要那么多的拘束和礼节了。反倒是看着老三带着礼物来，我们两手空空……” “九妹妹看到肯定又会跟咱们闹着了。” 莫景恆扭头看着老八，试图能够找到些安慰。 可扭头便看到莫景禾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木偶，手指关节都能够灵活地动弹，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第233页 莫景恆又看向六公主。 莫清莲不好意思的笑笑，从袖筒中摸出了两盒胭脂水粉，抱歉道，“太子哥哥，我们可都是带着的，您就自求多福吧……盼着九妹妹能够心情不错，不与你一般计较。” “你们……怎就不跟我提前商量商量！” 太子垮着脸，也赶紧摸着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能够送出去的东西，可翻找半晌，只有些银钱。 这钱乃身外之物，俗气至极，想来莫清绾是不喜欢的。 “太子哥哥，八哥哥，六姐！三殿下，你们都来了！快来呀！” 莫清绾忙的热火朝天，看着他们的身影忙打着招唿，跑过来，脸上都是些红晕，精神气儿却高涨。 六公主打头儿，将礼物纷纷交给她身边的宫婢收下。 小奶糰子的脸蛋儿乐得都快要开花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笑道，“哎呀，来就来嘛，又并非是绾绾的生辰，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干嘛要这么客气！” 嘴上这样说着，可她却立刻将礼物都打开，欣赏着。 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莫清绾抬起头，看着太子问，“太子哥哥没有给绾绾带礼物吗？” “没有，其实也没有关系啦！” 小奶糰子嘴上这样说，可表情哪里是没有关系的模样？ 太子硬着头皮，将钱袋子递出去，憨憨的笑着说，“孤来的时候匆忙，身边的好玩意儿以前都送到了九妹妹的库房，也就只有这东西能够拿得出手了，还望绾绾不要嫌弃。” “哇……” 小奶糰子看着太子递过来的钱袋子，里面还有几张银票。 粗粗数起来，怕是要有个五六百两的样子，真是大手笔呀！ “太子哥哥说的什么客气话，绾绾今日最喜欢你的礼物了！这银钱才是最好的！” 莫清绾爱不释手的将钱袋子给绑在自己的腰上。 这样一来，她偷偷熘出去买些糖葫芦和酱肘子的钱，就不用跟母妃伸手要了。 省得母妃到时候嫌弃她吃得太多，还不给她呢！ “这……以后咱们来，都给九妹妹银两便成了，这可是掉进钱眼里的小丫头。” 六公主轻轻推着莫清绾的头，有些吃醋的说着。 莫景禾听闻，倒是摇头轻声说，“咱们可跟太子殿下比不得，这五六百两，怕是咱们几个月的银钱了，都给九妹妹，咱们可不是要日日到她的宫中蹭吃蹭喝？” “你们就知道打趣孤。” 太子殿下心情不错，便有些洋洋自得的抬起头，摇着纸扇说。 莫清绾掐算着时辰，也快要到了，可庭院却没有瞥见那人的身影，不会是后悔了吧？ “说起来，九妹妹将我们给约过来，难不成就是想要赏花看景，然后再诓些礼物？” 莫景禾问着，而三殿下看着莫清绾的表情，像是在等待什么，心中隐隐的冒出了一些猜测。 他那日已经接到了福公公亲自来颁的圣旨，知道皇帝已经应允，他到时候能够跟着回到皇宫。 而万宁寺的长生牌位，也在念白和尚的书信下开始准备了…… 这些都是托莫清绾的福，是她帮忙。 昨夜莫景殊接到消息，还想着要来好生感谢一下，可看到周围那般多的人都捧着她，顺着她，莫清绾众星捧月般的没有功夫来跟他说两句话，藏在袖筒中的礼物也也得紧了些。 这缺失掉的多年，他想来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弥补的。 “三哥哥，有给绾绾准备礼物吗？” 小奶糰子似乎是发现了他的拘谨，便主动跑到他的身边，抬起头问。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皇，要不要跟绾绾一起推牌九？ “九妹妹，哪里有伸手要东西的？这成何体统！” 莫景恆想着三殿下久居南城，吃穿用度该是朴素，也没有什么余钱，哪里懂得准备这些？ 若是小奶糰子一味不懂事的索要，反倒是会让他尴尬，便出面解围的打着圆场，道。 九公主却没有离开，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三殿下。 “我这份礼物，不比皇长兄他们的值钱或是金贵，怕九公主会不喜欢……” 莫景殊回头，从书童的手中接过一卷画轴。 这是他连夜画出来的莫清绾的小像，墨迹还有些未干，那画像上的小丫头跟莫清绾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似，可见他的画技也是卓越的！ “哇！绾绾也有画像了！三哥哥的礼物，已经超过了太子哥哥！排在绾绾的心中第一位！” 小奶糰子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交给芍药。 “臣弟倒是夺了皇长兄的第一位，实在是有些……抱歉。”莫景殊懂得礼数，这般说。 东宫太子却笑笑，兄弟间也没有了什么隔阂和拘束，打趣道，“老三是发自内心的礼物，自然比我们这群送的要得九妹妹的喜爱，此是正常的事情，谈何抱歉？” “若是九妹妹说更喜欢孤的，就显得她是只爱银钱，而不懂欣赏的小俗丫头了。” 莫景恆揉着小奶糰子的头，几人都笑做一团。 “在聊什么呢？说的如此欢快，朕也听听，热闹热闹。” 第234页 暴君皇帝自远处而来，淡淡的说着。 他刚出现，诸多皇嗣公主们都纷纷跪下，神情也要比刚刚严肃了几分，纷纷唤道，“参见父皇。” 比起他们的紧张，小奶糰子就恃宠而骄的过分了些。 她直接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摇晃着他的手，仰起头说，“父皇爹爹可是迟了！” “朕去库房里给你挑些东西，看看可是喜欢？” 莫傅洵回头，福公公就赶紧端着两颗翡翠白菜和珊瑚摆件过来。 这可是库房里还没有放热乎的，就又给了九公主，可见是偏爱啊！ “哇！好漂亮。”哪里有小姑娘会不喜欢珠宝呢？ 小奶糰子爱不释手的凑过去，而莫景恆和八皇子也纷纷交换了眼神，在心中想着，看来暴君皇帝并不是偶尔路过，而是九公主邀请来的，那今日……到底是做什么？ “别都跪着了，起来吧。” 暴君皇帝回头，看着他们都板着脸，更没有刚刚活跃的氛围，心情也紧了紧，道。 看出他的心情不好，莫清绾也在中间充当着润滑剂的角色，一边儿扯着一个人，往庭院走去。 “父皇爹爹今日是特意将朝政都放下，陪我们玩儿的！” 小奶糰子的话说出口，可是让众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暴君皇帝。 这……可能吗？ 要论对后宫的这群皇嗣，暴君皇帝可是从来都捨不得时间陪伴的，他们要是想见父皇一面，总是要到前朝亦或者是太傅考试的时候，才能够匆匆瞥一眼。 “今日，你们想要跟父皇做什么，都可以说，有绾绾在！他肯定会同意的。” 小奶糰子拍着自己的心口，信誓旦旦的说着。 可莫景恆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率先开口。 要知道九公主是受宠爱的，可他们却不是，这万一暴君皇帝表面不发作，可背地里却惩罚他们，谁能够扛得住啊？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绾绾说的没错，朕自知平日里对你们疏于陪伴，多是管教，今日便是来陪着的。” 暴君皇帝的手被小奶糰子给扯了扯，看她挤眉弄眼的提醒，有些不自然的说着。 他可是不太习惯这般的慈眉善目，好像跟他的风格有些违背。 “这……父皇平日里政务繁忙，如今……该是好生歇息才好。”莫景恆拱手，轻声道。 小奶糰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众人，私下，他们都说羡慕自己能够跟暴君皇帝亲近，可是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一个个反倒是要打发莫傅洵离开？ 真是不争气！ 要是暴君皇帝真走了，岂不是白瞎她忙乎了整整半日多？ “太子哥哥是懂事的，可绾绾却是不懂，只知道父皇爹爹今日能够抽空来陪，是天大的好事！” “既然哥哥姐姐们都没有想做的，就听绾绾的吧！” 小奶糰子的眼眸闪了闪，对芍药说，“快将东西拿过来！” 这么大的阵仗吗？ 暴君皇帝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们忙碌的地方，问，“绾绾想要做什么？” “想跟父皇爹爹推牌九！” 九公主说罢，几人都是惊讶到合不拢嘴。 小奶糰子也真是敢啊！竟然敢跟暴君皇帝赌钱吗？ “正巧，父皇爹爹和绾绾，还有三哥哥和太子哥哥，八哥是不懂这些的，六姐就站在绾绾的身边帮忙便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小奶糰子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噹噹，扯着暴君皇帝坐在四方桌的旁边儿。 “可提前要说清楚，上阵父子兵，牌桌上却没有那般的承让，是要赢钱的！” 莫清绾将太子给她的那袋子钱扔到桌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今日可算是能够赚些零花钱了！ 莫景恆心像是要擂鼓般，偷偷看着暴君皇帝的表情。 自他有记忆这么多年来，可是从未看到莫傅洵动过牌桌，这……九妹妹怕不是要挨骂了！ “哦？小福子，去取些散碎的银两来……” “朕可是有阵子都没有摸过牌九了，这若是输给你们这群小傢伙，岂不是太丢人了？” 暴君皇帝熟稔的落座，抬头看着不敢动弹的几个孩子，笑笑道，“怎么，怕输给朕？” “没有，儿臣自然会尽全力。” 莫景恆看着有些陌生的皇帝，却也知道，这或许是莫傅洵因为九妹妹的一句话，在改变。 “父皇爹爹，这牌九的规矩，可是要提前知道的，不能悔牌，不能耍无赖！” “太子哥哥也不能因为父皇而让着他，餵牌！否则绾绾是要掀桌子的！” 小奶糰子的牌风可不太好，她提前约法三章的说着，惹得周围的人都闹笑起来，大家的情绪也都渐渐放松。 第一百九十三章 畅所欲言，有错则改 推牌九，称得上是阖家欢乐的游戏首选。 小奶糰子没有牌桌高，但摸起牌来是丝毫都不手软，那双眼眸贼得很，谁都别想偷藏两张。 太子和莫景禾都是鲜少碰这些“玩物丧志”的玩意儿，唯独莫景殊偶尔会在南城跟书童玩玩，算是娴熟。 第235页 六公主静静地端着碗绿豆沙坐在莫清绾的背后，看着她的牌，有些眼花缭乱。 “父皇爹爹，打牌是有条理的，可不能随便来！会耽误绾绾的！” 摸着牌，小奶糰子可就是“六亲不认”起来，她认真的分析着各人的套路，掐算着对面手中的牌数。 小脑袋瓜聪明机灵的很快便算出来，连赢了五六局。 “是哥哥和父皇爹爹让我呢！” 看着芍药将他们跟前的碎银两都给划拉到自己的身边儿，小奶糰子的眼角眉梢都是控制不住的喜悦。 江贵妃看她这般财迷的劲儿，不由得在旁轻声道，“若是叫谁瞧见了，还以为本宫苛待你了。” “那倒是没有！”小奶糰子美滋滋的数着银两，偷偷给六公主一个暗号。 六公主便立刻像是散步般的走到了暴君皇帝的背后，看准他的牌以后，用手比划了几个姿势。 这姐俩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全部都在暴君皇帝和八皇子等人的眼中。 “怎么？要不要朕把牌推出来给你看呀？” 暴君皇帝问，莫清绾吐吐舌头，赢得太多，总觉得无趣，毕竟总归是要有来有往才好玩儿。 “要不，父皇爹爹跟我们一起去流觞水渠吧！” 莫清绾见好就收，将银两全部推出去，交给芍药道，“劳烦芍药姑姑去帮我们买些外面儿的叫花鸡回来，再买上两壶冷酒，绾绾是不吃的，都是给父皇爹爹和各位哥哥喝……” “哦？那你待会儿可要滴酒不沾哦！” 暴君皇帝默许的点点头，但吩咐福公公拿出些银两。 “这既然是你靠本事赢得，总归是要留下来，怎能给我们花了？阖家团圆，自该是朕来出银两的。” 莫清绾扁扁嘴，偷笑着，果断像是守财奴似的将银两给收起来。 —— 流觞水渠，琳琅满目的菜餚放在荷叶和托盘上，顺着水慢慢流淌着。 莫清绾坐在暴君皇帝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两块叫花鸡，伸出手想要勾着，可差点儿踩偏的摔进去，幸好暴君皇帝手疾眼快的给她拽回来。 “这嘴馋的毛病，可是要改改。” 他表面像是训斥，实际却将那整块叫花鸡都给挪到了莫清绾的跟前。 “你们都是长过身体的，这一顿两顿的肉不吃也罢。” “绾绾却是在长身体的，若是不吃，这小奶糰子便长不高，朕看着也烦心。” 暴君皇帝随便循着藉口，却让莫清绾不是太高兴，她年纪还小，只是不愿意动弹而已，怎么就长不高？ “既然是家宴，就莫要这样拘束了，都有什么，畅所欲言！” 莫傅洵的心情不错，喝了两口冷酒，也装作是故意剩下一点点，不经意的推到小奶糰子的眼前。 她赶紧将酒杯给收拢到袖摆中，眼睛四处张望着。 看江贵妃并没有在身边儿，忙将头低下去，一股脑的喝了干净。 这喝得急了，可是差点儿把小奶糰子给呛到，她红着眼眶，有些楚楚可怜的擦着眼角的泪。 “你们兄弟几人，往日是最让朕省心的，可绾绾也说，你们心底都是有些怨朕的。” “不如今日开诚布公的谈谈，朕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以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朕也在这立下誓言，不管你们说什么，都不会责怪，也不会事后来找罚的！” 暴君皇帝是真的想要改善和皇子公主们的关系，可偏偏他往日的威严和暴戾的性格，他们都不敢贸然开口说些真话，只是纷纷看着彼此的眼色，吞吞吐吐。 “既然哥哥姐姐们不说，绾绾便先说了！” 莫清绾整理着裙摆站起来，清清嗓子，颇有种要引吭高歌的模样。 “怎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朕往日可是最宠着你，你竟然对朕有怨言？说来听听。” 暴君皇帝忍俊不禁的笑着说道，拿着福公公刚切好的西瓜，递过去。 小奶糰子也不客气，直接低头便啃了一大口，含煳不清的顺着嘴角流淌出来些西瓜汁，道，“父皇爹爹平时政务繁忙，是没有什么时间来陪我们的，绾绾虽然得您的陪伴时间多些，可哥哥姐姐却没有。” “偶尔跟他们见面，父皇爹爹也总是板着脸，去说些什么朝政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这前朝后宫该是分开的，这点，爹爹做的就不好！” 莫清绾有理有据的说着，让莫傅洵有些堂皇。 他看着太子和八皇子等人的表情，知道小奶糰子是替他们说出了心底的话，微微拧眉。 “好，朕以后便会时刻提醒自己，到后宫便是与你们不是君臣，而是父子。” 莫傅洵的“认错”态度很好，这让其他皇子和公主胆子也莫名的大了起来。 “我有话想跟父皇爹爹说！”六公主也忙起身，拱手施礼，虽然声音不如小奶糰子的踏实坚定，眼神也是轻飘飘的，却仍旧坚定道，“爹爹可不可以多笑笑？” 莫傅洵生得俊朗，但骨相便有着一股子凉薄的劲儿。 他的眉眼若是缺了些笑意，便会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错觉，不敢靠近。 第236页 也正因如此，前朝的重官们稍微看到他拧着眉头都会将到嘴边的谏言给收回，更何况是后宫皇嗣们。 “这……”暴君皇帝为难的没有开口。 反倒是小奶糰子，主动的摇晃着屁股，跑到他的身边儿，用手撑着他的膝盖爬上去。 “九公主，这……”福公公看着小奶糰子直接用鞋靴踩着他的龙袍，忙要提醒不妥。 可暴君皇帝却宠溺的摇摇头，示意无妨。 不过就是一身绣着金线，靠江南绣娘们七七四十九日连夜赶制出来的龙袍罢了，大不了，他过几日穿其他的，怎么能够扫了九公主的兴致呢？ 小奶糰子开心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画成大花猫 莫清绾用两根手指撑着暴君皇帝的嘴角，微微用力的向上推。 暴君皇帝还没有准备好，就露出了略微滑稽的笑容，这模样可是逗得太子等人都憋笑起来。 他们可没有那般大的胆子，敢嘲讽的笑皇帝。 可罪魁祸首的小奶糰子此刻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认真的看着他，歪头，沉默了半晌不甚满意的说道，“父皇爹爹笑起来为什么丑丑的？” “可大概就是这样的弧度，父皇爹爹如果不会笑，就要用肌肉记忆将它记下来！” “最好是能够露出八颗牙，会让人看得再和蔼可亲些，现在……总觉得有些怕人。” 小奶糰子嘀嘀咕咕的说着，暴君皇帝也不恼，只是将她的两只手给扯下来，发自肺腑的笑了笑。 “哇！父皇爹爹笑得好好看！” “真是一个俊朗的美中年男子呢！” 莫清绾竖起大拇指，没成想，暴君皇帝笑起来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为什么平时不常笑呢？ 这样的笑容，也让太子和八皇子等人知道，他是在真的用心改。 “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过了今日，朕可是就不一定够能够听得进去了。” 暴君皇帝轻轻敲着小奶糰子的头，她则回忆着亲子互动的那些小游戏。 虽然有些用在十几岁的太子他们身上会显得违和，但总比干瞪眼的坐着强出许多来！ “芍药姐姐，福公公，可是能够帮绾绾准备些笔墨来？最好是有些色彩的！” 小奶糰子不知道又有什么古灵精怪的念头，说罢，宫婢们也不敢停留的忙去寻找。 等东西都端来，摆在暴君皇帝前，他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因为莫清绾看着他的眼神有种像是看猎物的精准感，这…… “你要做什么？”暴君皇帝看着天色不早，作势想要起身离开。 可屁股没有抬起来，就让小奶糰子给直接按着坐在原地。 莫清绾用狼毫笔狠狠的舔着笔墨，对着他的五官轮廓琢磨着，说，“从前我听婆子说，她在家中没有什么可以陪孙儿玩儿的东西，便会用墨汁来哄着孙儿在她的脸上胡乱涂鸦。” “这样一来，她的孙儿高兴了，也便是省些银两。” 小奶糰子将目的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暴君皇帝可是没有什么想要笑出来的心情。 “朕是不缺银两的，你们想玩儿什么，便玩儿什么，不用……” 暴君皇帝财大气粗的话没有说完，小奶糰子就直接用蓝色的笔墨在他的额间给画了两道。 这模样让他看起来没有多少的震慑力，反倒像是寻常家的爹爹了。 “父皇爹爹现在看起来跟白狼差不多！哈哈哈哈……”小奶糰子不怕死的放声大笑，回头招唿着太子和八皇子等人都过来，按照她的有样学样的忙活起来。 起初，莫景恆等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小奶糰子看出他们的顾忌，直接将暴君皇帝的两只手给按住，回头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呀！” “……”太子心下一横，想着若是过了这村儿，肯定便没有今日的这店儿。 他咬着牙，壮着胆子，在暴君皇帝的怒目圆睁的注视下，给他的嘴角画上了两抹鬍子。 既然有人开头，后面的人便鱼贯而入。 别说是六公主不客气的绕着暴君皇帝的眼眶给他画了两个黑眼圈，就算是八皇子和莫景殊都上手，给暴君皇帝添了两颗硕大的痣。 暴君皇帝被他们折腾的，成了大花脸。 这阖宫的宫婢和太监们也都纷纷垂着头，咬着舌尖来强忍着笑意，忍不住耸动着肩膀。 “你们这群小猢狲儿，跟朕竟然也无法无天起来！看朕要怎么收拾你们！” 暴君皇帝直接将小奶糰子给抱起来，扛在肩膀上，拎着笔墨就追着太子殿下等满院子跑起来。 顶着大太阳，他们汗流浃背却每个人都洋溢着真心的笑容。 “哼……你们这点儿身法，还想着要跟朕比试比试？再过十年吧！” 暴君皇帝直接在太子的脸上泼墨，而莫景殊和八皇子也没有逃过，甚至是六公主在耳朵上也有着几个墨点点儿，算下来，唯独干干净净的像是白面儿馒头的就只有挑起这场游戏的莫清绾。 “父皇爹爹可不能总是吓唬太子哥哥他们！” 第237页 恃宠而骄的小奶糰子轻轻扯着暴君皇帝的耳朵提醒道。 莫傅洵无可奈何，回头看着她，“朕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难不成，以后还要哄着说谎不成？” “这……”小奶糰子被他问的有点儿懵。 而太子在此时，也是趁机用沾满墨汁的手，在小奶糰子的脸上抹了一下。 这下，可是让小奶糰子仿若是现代话迷彩的特种兵似的，她有些愣住的回头看着莫景恆。 “这臭小子！你在这儿等着，朕替绾绾报仇！” 暴君皇帝将莫清绾给放在地上，抓着砚台便冲着太子冲过去。 这九公主受了委屈，太子立刻便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是所有人的攻击都朝着他。 “父皇，老八……别，你们听孤解释啊！孤是想要让九妹妹有点儿参与感，要不，她会不开心的！” 太子的辩解显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最终，他那袭白玉般的长衫变成了水墨画似的扎染模样，落汤鸡似的顺着头髮丝滴答着墨汁，败下阵来。 “好了，朕答应你们，等回到宫中也会与你们定期这样玩儿，时辰不早，快些回去吧。” 暴君皇帝看着莫清绾有些睁不开却强打着精神的眼睛，说道。 诸多皇嗣公主懂得礼节的行礼，纷纷离开，而莫傅洵也因为浑身脏兮兮的，并没有留宿在江贵妃这儿。 回到寝殿，福公公看着莫傅洵嘴角仍旧挂着的那抹笑容，替他将木桶的温水给打好。 “奴才可是有日子都没有见到陛下这般开心的样子了。” “还是九公主有办法……” 听到这话，暴君皇帝将衣衫脱掉，泡进温水中，想着莫清绾咯咯咯的四处跑着的样子，觉得整颗心都融化了，“是啊，有她在，朕也顿时感觉日子并不是那般难熬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胖不是胖，是幸福在膨胀 许是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莫清绾直接睡到太阳晒屁股才稍微睁开半只眼睛。 小奶糰子感觉浑身都是汗涔涔的，黏煳煳的抱着枕头不肯爬起来，余光瞥见芍药进来，忙将头埋起来。 “九公主，这种天气也不怕闷着你？” 芍药将御膳房做的西瓜冻端来餵给她两口，看她稍微舒坦些的将眉头松开，摇摇头。 “三殿下在前厅等候您多时，如今是贵妃娘娘在替您招唿的，您还是……早些起来去看看？” 芍药问，莫清绾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头朝下的栽到地上，弱弱的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 “扶我起来，我不睡了！” 芍药被她这副模样给逗得不行，抱着她去沐浴更衣，洗漱梳着髮髻。 —— 前厅，三殿下喝着清茶，看到江贵妃自外面进来，撩起衣摆，不由分说的便跪在地上。 这并非是后宫的皇嗣们拜见嫔妃的礼数，莫景殊的双膝贴着地面，磕了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 江贵妃忙想要将他扶起来，可莫景殊执拗的性子却是随着暴君皇帝十成十的，怎么都无法拽动。 “当年晴贵人对江贵妃做出那等龌龊的行径，是万死不辞的。身为晴贵人的儿子，这罪孽自然是该我来背负，还清罪。可如今，却还要让九公主来替我筹谋，将我带回宫中，这般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莫景殊是明事理的，他这样说着，江贵妃的心底倒是也没有什么波动。 雁过无痕，况且事情过去太多年，中间也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她都已经故去多年，是她欠我的，怎轮得到你来还？快起来吧。” 江贵妃虚虚的摊着手，而莫景殊却摇头，继而道，“我听闻，那以后多年是因晴贵人的事情惹得贵妃娘娘和陛下之间生出嫌隙，以至于到冷宫中住了几年，这过错是我……” “你要是说起这些，更是怪不到你的身上。” “那件事情，是本宫与陛下的心性，命中该有这般的坎儿，那时你已经到了南城，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揽在自己的身上？难道非要让本宫打你几个板子，你才心里痛快吗？” 江贵妃调侃打趣的说着，莫景殊却是满脸认真的说，“这样最好。” “本宫若是打你，那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便是本宫不懂得宽恕了！” “若是让绾绾看到，还不知道要跟本宫闹什么脾气。” “说起来，绾绾不知道为何很喜欢与你一块儿，你若是真的觉得愧对本宫，不如对绾绾好些。若是有危险便时时刻刻的护着她些，也算是你弥补当年的过错了。” 江贵妃折中的说着，莫景殊也眼眸坚定的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恐怕是因为你能够告诉绾绾些外面的东西，趣闻，她喜欢听吧。” 江贵妃吩咐宫婢给他换上一盏新茶，语气温柔的说道，“她自小长在深宫中，什么外面的世面都没有见过就越是对新鲜的东西有所嚮往。” “本宫只盼着她能够多些见识，以后不会随便叫人给唬了去，给伤了心。” 作为女子，这往后的路是步步坎坷难走，而等莫清绾一点点长大，很多事情便不是她和陛下能够护着的。 第238页 “九妹妹的性格和善，心胸开阔，自然以后会没事的。” 莫景殊倒不是拍马屁，只是实事求是的说着。 “母妃又在跟三哥哥说绾绾什么坏话呢？”刚换完衣裳的小奶糰子直接跑过来，扑在江贵妃的怀中。 江贵妃低头戳着她仍旧有些湿的发梢，说，“怕你叫人骗了，这般单纯。” “绾绾可是聪明的很，不会叫人骗了的！” 小奶糰子信誓旦旦的说着，江贵妃却摇头，“聪明人可是从不说自己聪明。” “藏拙，韬光养晦，你可知道？” 江贵妃像是抱着一个大火炉般，赶紧将她给放在地上，笑盈盈的说道，“倒是外面那群有些蠢的孩子，举着纸鸢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好聪明，什么都知道……” “母妃！你在骂绾绾笨嘛！” 小奶糰子有些不开心，嘟囔着道。 莫景殊看着她们娘俩待会儿怕是要吵起来，忙扯着小奶糰子的手，说，“我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嗯！”小姑娘是最好哄的，很快便眉开眼笑的跟着他离开。 庭院，二郎和白狼趴在地上晒着太阳，白狼则吐着舌头，热到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 “给你吃些水果好不好？” 小奶糰子从手中拿出两个酸果子，递给白狼，看它根本没有戒备的啃了一口，酸到原地站起来嚎叫着。 这叫声有些太过悽惨，吓得宫婢们都纷纷加快了脚步，离开这儿。 生怕待会儿白狼发狂了，将她们给咬了。 “白狼是祥瑞之兽，不喜欢吃些果子之类的，只喜欢吃生肉。要是按照你这般餵养，它怕是不两日就要瘦成皮包骨了。”三殿下说着。 白狼像是通灵性，能够听得懂人言般，嗷呜嗷呜的附和着。 “可是，它都胖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吃生肉，难道走路都要人抬着吗？” 莫清绾毫不客气的用手指戳着白狼的额头，索性蹲下身子，摸着它肥嘟嘟的肚子，晃悠起来几层波澜。 “嗷呜……”它这不叫胖，叫富态！ 白狼用耳朵和头蹭着九公主的小肚腩，有种互相伤害的意思，“嗷呜、嗷呜”的叫着。 它好像是在说，“我胖，那你呢？” “……我是小主子，若是饿的瘦了，怎么能够看出父皇爹爹的治国有道，国泰民安呢？” 莫清绾拎着白狼的耳朵，看它不敢反抗，只鞥你蔫吧着脑袋的样子，像是胜利般的单手插腰。 不管什么话，在小奶糰子这儿都是能够找到些利己的歪理邪说的。 这美其名曰是伶牙俐齿，说的不好听便是狡辩了！ “今日天气不错，我带着你们出去踏青可好？知道附近有个世外桃源，很安全。” 三殿下开口提议道，但小奶糰子却拧着眉，想起什么，拽着莫景殊的手，“三哥哥，绾绾也知道好地方，今天就跟我去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她们跳池塘泡着就正好 海府，管事跑过两三道门，慌慌张张的喊着“大人”。 海索图埋头跟太傅留下来的那些“随堂课业”苦战，听到这追魂儿似的叫声，气到将书本砸出去，没好气的喊着说道，“你家大人还活着呢，怎么？巴不得想要让你家大人吓死啊！” “就算是天捅出来个窟窿，不是有陛下在南城吗？轮得到我一个暂时停职的都督来管？” 海索图如今是暂时卸下了官衔儿，用暴君皇帝的话来说，等他通过太傅的考试，才能够再走马上任。 管事摸着脑袋上被砸出来的红肿大包，不敢吭声，只战战兢兢的打量着外面。 过了一会儿，海索图余光看着他太碍眼了，便追问，“你要说什么？” “九公主来了，此刻正往这儿来呢！门房不敢拦着，让小的来跟大人报个信。” 莫清绾？海索图吓得像是屁股长了钉子般的窜起来，在屋内像是无头苍蝇般的乱窜着。 “你怎么不早说！”他恨不得抡起鞋底子来抽着管事。 管事却欲哭无泪的解释道，“您刚刚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陛下顶着，让我不要吵您啊。” “你这脑袋里面装着的都是浆煳吗？还是草包？我哪日帮你把脑袋给割下来，怕是都只有几两重！” 海都督慌张的整理着衣衫，抬头便看到莫清绾带着三殿下已经走进来，忙请安。 “免礼平身吧。”小奶糰子挥挥手，视线却被管事的脑袋给吸引了。 她疑惑的抬头看着，问，“你这头是怎么了？” “啊……多谢九公主挂记，小的，小的……”管事看了一眼海都督，慌不择路的说，“是刚刚撞到了。” 莫清绾的脑瓜可是好用，她低头看着砚台，说，“刚刚本公主还没有看到呢。” “嗯，刚进来的时候，有只拳头大的马蜂，小的想要躲着，不小心撞到了柜子。” 管事说罢，故意指着墙角的书柜，又情景再现的给她演示了一遍，这咚的声音，莫清绾听着都痛。 第239页 “既然如此，那快好生歇歇吧。不是马蜂给咬的吧？” “若是毒虫给叮了，是要快些用药的，否则要整个脑袋都保不住了！” 小奶糰子危言耸听的说着，管事哭笑不得，忙点头笑着。 海都督见状，也忙把地上的砚台给踹进书案下面，问，“九公主忽然光临寒舍，是有什么指教？” “本公主是来看看，你最近有没有进益，跟太傅学着，可是懂得了什么大道理！” 小奶糰子将手背着，踱步到书案旁边，看了两眼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头晕。 “听说，太傅的头髮都快要掉光了。” 莫清绾回头看着他，听不出情绪的说。 海索图心底咯噔一声，忙认错态度极好的说，“是微臣天性愚钝，这有劳太傅了，需要多讲些时日。” “那正好！”九公主高兴地脱口而出，看到海索图有些茫然的表情，又赶紧故作严肃的敛着神情，继而说道，“太傅是对本公主有着管教之恩的，是有着大才的，你自然是该好好的跟他学学！” 海索图认命的点头。 看着从前在南城看到过几面的莫景殊，他那时候看人下菜碟，只以为三殿下贬谪到这儿，是这辈子都没有能够回皇宫，受到皇帝重用的机会，对他的态度也多少有些慢待。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啪啪打脸了！ “三殿下也陪着九公主来，微臣的府中蓬荜生辉，不如略备些薄酒，招待……” 海索图说着，可小奶糰子却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海大头，本公主今日来是找你借点儿东西的。” “九公主跟我客气什么？只要是公主看重的，微臣都双手奉上。” 这时候不拍马屁，让莫清绾念着点儿好，更待何时？ 海索图直接放出狠话，盘算着这府邸内的值钱东西也没有两样了，不怕搬。 “这可是好，本公主记得你在城郊是有个庄子的，那庄子的风景不错，想去看看。” 小奶糰子听见这话，笑容都快要扯到耳根子了，逗趣的说着。 海索图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那庄子是海家的祖产，是世代沿袭下来的，据说是当年先帝念海家治水有功，将一处皇家的院子给她们，这要是丢在他的手里，怕是到了九泉之下要被祖宗给拎着耳朵痛骂的。 看海索图的脸色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奶糰子也不忍心再逗他，只笑笑说，“我只不过是想要跟三哥哥去玩玩儿，等回到皇宫，那庄子我又带不走，抢你的做什么？看你那小气的样子，还说什么只要是我看重的，就都是你的。” “这……实在是祖产，微臣做不得数。” “这便让人带着九公主去，想玩儿几日便玩儿几日。” 海索图踹着旁边儿的管事，给他使着眼色。 可管事却为难的跟他用唇语说着什么，这唇语也有些难懂，一来二去，连莫清绾都发现了。 这便不是什么偷偷摸摸能够说出来的。 “废物点心，九公主又不是外人，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的？你还不快些说……” 海索图胆战心惊的骂着，管事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庄子，今早夫人和几个姨娘去了。” “说是在府中太烦闷，去散散心，泡泡冷泉。” 九公主拉长尾音的点点头，有些沮丧的垂着头，看着海索图说，“既然是海大头的夫人们去了，那本公主也不好横刀夺爱，就改日再说吧。” “只不过，也不知改日是什么时候，说不定，过几日便要回京城了。” “看来，本公主是没有那般的荣幸能够看看海大头的庄子了。” 莫清绾故意字字句句的说着，吓得海大头把手给摆动的像是水轮般，忙说，“怎么会！” “那帮蠢材，想着泡冷泉，回府中用大桶就行。若是再不成，直接跳到池塘里，更是凉爽。” “怎么能够扫了九公主的雅兴？微臣这便让人快马加鞭的将他们带回来，您和三殿下尽管去。” “等您到了，必定庄子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海索图忙说着，而莫清绾也是故作犹豫的说，“这样好吗？” “好，自然是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赶人！别太粗鲁了 城郊庄院，足有八九公顷的样子。 凡是放眼望去的地界都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山荫连绵起伏，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莫清绾坐在六人抬着的轿子上，摇摇晃晃的回头看着三殿下，问，“三哥哥，绾绾很兇吗？” “为什么海大头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小奶糰子纯真烂漫的说着，海府随行的管事却是要把那双眼睛给瞪出来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是认得九公主腰间那枚玉佩的人，谁不敬畏她三分，战战兢兢地讨好着？ “你们动作不要太粗鲁呀，本来就是我借用你们的地方，其实也不用把她们赶走的。” 听见前面传来隐隐的吵闹声，小奶糰子的眼眸微微眯起来，故意道。 第240页 这话一出，管事吓得不敢停顿，忙说，“九公主放心……奴才去看看！” “嗯。”几人暂时休整在山脚处的凉亭，品着茶。 庄子里，刚泡一会儿冷泉的海夫人让婢女给直接拽出来，七手八脚的裹着些衣衫便往马车内塞着。 这好心情全部被打散了，海夫人面露不满的呵斥道，“你们太放肆了！可认得我是谁？” “这庄子是我家夫君的，你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 “还不赶紧放手？” 海索图赋闲在家，日日大眼瞪小眼。 他让太傅给管得有些像是圣贤般清心寡欲，都好久没有到她的院儿内留宿。 海夫人好不容易想起些消遣的法子，被打扰了自然是不痛快，怒斥着。 “老爷特意让奴才来接您回去，夫人，您别吵闹，声音压低些。” 管事靠近，忙将情况说了一通。 海夫人却端出些市井泼妇的那种撒泼无赖的行径来，插腰指着远处吼道，“凭什么那小丫头片子想要泡冷泉，我就要给她让地方？而这庄子的地契是海府的！” “老爷是个窝囊废，不敢跟陛下顶嘴，不敢跟太傅吵闹，现在连个五六岁的娃娃都能欺负到头上来了！” “你让她过来，我倒是要听听，就算是九公主，还能够强行霸占朝臣的私宅不成？” 看着海夫人蛮不讲理的样子，管事的额头也是焦灼的流下两滴汗。 想起临出发时，海索图将他叫到一旁，叮嘱的几句话，管事对身边的粗壮汉子点点头。 “啊……”说时迟那时快。 他们对着海夫人的脖颈狠狠的噼了一个手刀，她便晕着直接倒在地上。 “还不赶紧扛着出去？别冲撞到了九公主，切记，办事要麻利些。” 管事指挥着，看着远处已经慢慢露出紫色衣裙的衣角的小奶糰子，将地上的痕迹给弄平。 “九公主在这儿，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大管事一定要尽心竭力的照顾着。” 管事回头看着庄子的管家，提醒道。 众人都紧张的凝视着九公主，小奶糰子看到这般阵仗，也是尴尬的躲在三殿下的怀里，让他抱着。 “三哥哥，这么多人，我们怎么玩儿啊？” 小奶糰子娇滴滴的说着，莫景殊便立刻领会其中意思的淡淡开口，“你们都退下吧。” “就留两个引路便好，九公主不喜欢嘈杂的环境，都离得远些。” 他话音刚落，管事赶紧挥挥手，留下两个机灵的，其他都纷纷赶走。 那群婢女临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头张望，想要看看在外名声响噹噹的九公主到底是什么模样？ 看着似乎跟普通家的奶娃娃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更加白净些，更加漂亮，有种华贵的气息。 “这冷泉，好像有些脏呀！” 莫清绾到冷泉边儿，看着里面的那些花瓣和刚用过的很久，皱着眉，嘟囔了一句。 管事赶紧吩咐人跳下去，将冷泉内的水给排出去，道，“九公主请去附近转转，赏赏花，逗逗鸟，等冷泉干净了，奴才会即刻去请您回来的。” “劳烦你了。”九公主甜甜的弯起眉眼，道声谢。 管家受宠若惊，也是忙碌着。 小奶糰子牵着莫景殊的手，踩着他的影子，慢慢走在树荫间的鹅卵石小路上。 耳边传来几声蝉鸣，她倒是有些兴趣的歪头看着，指着树上趴着的知了。 “九妹妹可是怕这些东西？”莫景殊记得，南城行宫别院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都是怕虫子的。 就算是成年的宫婢，若是看到长得大一些的害虫，都会惊声尖叫起来。 “不如我抱着你走？”莫景殊想要弯腰将她抱起来，可小奶糰子却摇摇头。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知了，甚至是舔了舔唇，有些馋的说道，“三哥哥，你知道吗？这种昆虫都是具有极高的蛋白质和丰富的营养，如果放在火上烤了，或者是煎熟，肯定会很好吃！” “这……”莫景殊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天真无邪的脸蛋儿下会说出这些话。 想想捉虫自己烤着吃，他一个男子都觉得头皮发麻，忙牵着小奶糰子的手，说，“此处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留下来用晚膳再走的吃食菜餚，不如玩耍一会儿，回到宫中，路上给你买两只鸡吃。” “哦……好吧。”小奶糰子有些依依不捨的回头。 这可是一盘儿好菜，可惜了！ 但是她看得出，三哥哥是怕虫子的，就照顾一下他的情绪吧。 莫清绾在心底想着，很快便又让周围的景色给吸引了视线，兴沖沖的跑到草丛中，想要摘两朵野花儿。 “三哥哥，好看吗？” 小奶糰子将牵牛花别在鬓间，笑盈盈的回头问。 莫景殊刚要点头，就看到她直接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两朵花别在了他的头上…… “三哥哥也美！” 这样的夸赞，让莫景殊哭笑不得。 若是让其他人给你看到，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可摘掉，这小奶糰子怕是就不开心了。 第241页 两相权衡，莫景殊只能是顶着像村花儿一样的夕颜，逗趣的做出几个鬼脸哄小奶糰子。 “这是什么草？以前都没有见过！” 小奶糰子抱着裙角，蹲在地上，注意力集中到几个模样很怪的草药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见多识广的三哥哥 “这是兰芝草。” 莫景殊见多识广，只闻着叶片就认出种类，轻轻拔出两根抖落掉泥土，递给小奶糰子。 “唯有我朝的土壤能够长出这种药材，清热解毒，经常有村妇会挖野菜的时候捡起来，回去煮水喝。在这种酷暑的天儿，怕是要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管用哦。” 莫景殊看小奶糰子颇感兴趣的嗅着，解释道。 “这是酸枝吗？”莫清绾抬头，看着树梢挂着的几根豆荚样的东西，问。 莫景殊瞥两眼，便站起来，用木棍敲落一些，捡起来放在小奶糰子的怀中，说，“对。” “这几个算是成熟的，能吃了。” 他扒开个炸熟的，递给小奶糰子，看她直接张开嘴，吞进去，两只眼睛酸的都眯成了一条缝隙，笑着。 兄妹间的氛围融洽，一路上，倒是也探讨了许多关于医术上记载的中药材。 这些莫清绾曾经都没有看过的东西，在莫景殊的讲述下，栩栩如生起来，让她能够将许多知识都融会贯通的整合起一套全面的体系，这对她以后的行医也算是有所帮助。 “九妹妹，你为何对医术会如此的好奇？” 莫景殊看出她的兴趣所在，问。 这问题颇深奥，小奶糰子一时半刻也没有办法回答。 她不知道是该解释那份扎根进骨血的信念，还是该含煳不清的矇混过去。 前世，她是医学世家，世世代代都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为家风守则。 “绾绾只是觉得，能够帮助到其他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仰起头，望着那轮温和的元日，说，“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生命都是该好好守护着的。若是真做错了事情，自有王法来砍头惩罚，可若是病死了，岂不是可怜？” “绾绾听说，有很多的孩童都是因无药可吃，才会死掉的……” 这大好的江山都没有来得及多看两眼，岂不是可怜？ 悲天悯人的情怀，是天家人少有的，在九公主的身上也显得弥足珍贵。 “我那儿有几本古籍的医术，有些破碎，丢失掉了一些药方，但留存下来的应该也是够用。等回去，我便差人送到你那儿。”莫景殊揉着她的脑袋瓜。 “这样，以后九妹妹救的人，也该是算了我的一份功德？” 莫景殊调侃的说着，莫清绾却认真的点点头，说，“恩！三哥哥也会有福报的！” 这现世报，从前小奶糰子是不相信的，可现在，她却有点半信半疑。 甚至是路过念白和尚的禅房时，她也会偶尔进去看看，沉下心来的陪着小和尚一起念念经，转转佛珠，一来二去，总觉得心情比以前要更加澄明，心胸也开阔了。 “喵呜，喵呜呜……”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草丛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声虚弱的猫叫。 小奶糰子轻手轻脚的靠过去，拨开草丛，看到里面躲着一只橘猫，浑身都是泥土粘粘着，耳朵和嘴角还有着几滴血，看起来是让人给打了的！ “小猫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莫清绾看不得这些生灵受伤，想要将它抱在怀中，看看是否能够救治，可它却后退半步。 橘猫警惕的拱起身子，对着莫清绾又叫了两声，便向着某处跑去。 她跑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没有动弹的小奶糰子和三殿下，“喵呜，喵呜……”的继续叫起来。 “三哥哥，它是不是让我们跟着它过去啊？” 小奶糰子抬起头，问。 莫景殊知道她是想跟着去看看的，点点头，两人也随着橘猫走走停停，拐到了一个墙根处。 “哇！是小猫崽子！” 莫清绾靠近的时候，看到墙角有几只眼睛都没有睁开，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橘猫顾不得身上的伤，只一个个的给它们舔舐着毛。 “好可怜啊。”小奶糰子最近可能是成长期，见不得什么心酸的场面，否则便会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她摸着浑身上下，终于找出来两块糕点，还有一小瓶果子露，放过去。 “它们不会说话，也不会求助，为什么会有人对它们下狠手的去伤害它们呢？” 小奶糰子攥着拳头，有些恼火的说着。 这群傢伙人面兽心，实际却不如这群生灵善良！ “你们慢慢吃，我回去再给你们找些东西过来……”小奶糰子撑着膝盖，站起身。 天边有两声闷雷滚滚，像是要下一场暴雨的兆头。 “我们还是收拾下，回去吧。这场雨看着不小，滞留在庄子，恐怕会让父皇担心。” 莫景殊知道小奶糰子在暴君皇帝心底的分量，开口提议道。 “那……我们可以带着它们回去嘛？” 小奶糰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那窝橘猫，长得很漂亮，只是耳朵被人故意给剪开，是不能恢復从前的样子了。 第242页 “行宫别院，现在有白狼，还有两只野兔，如今再捡几只猫回去，怕是就不用去南巡狩猎了。” “走两步，在行宫就能够打猎呢。” 莫景殊开玩笑的说着，见小奶糰子垂头丧气的耷拉着头，小手轻轻抚摸着橘猫的嵴背，嘆口气。 “我去寻两片结实的荷叶，将它们都装起来，父皇看到若是拦着，可不怪我。” 莫景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底也知道，只要是莫清绾带回去的…… 就算是什么毒物，怕是她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暴君皇帝也会打造出翡翠盒子将它装起来供着。 “好！我就知道三哥哥是最善良的，你会有福报的！” 小奶糰子激动的跳起来，看着被她吓到的橘猫一家，不好意思的双手合十，咬着嘴唇道，“你们有家了！以后就跟着本公主，肯定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我如今想着……父皇给你划分的属地，好像是有些不够用。” 莫景殊将橘猫抱着，看着眼神始终黏在它们身上的小奶糰子，说。 就按照她这走到哪儿，捡到哪儿的习惯，怕是要建造起属于她的一座城呢。 “九公主？三殿下，冷泉已经预备好……” 海府管事的浑身大汗淋漓的跑来，看着他们怀中的橘猫，愣住。 这不是前阵子海夫人养着的吗？因为生崽子的时候挠了她一下，便直接给打杀了扔出去，竟然没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淌水背着你，父爱如山 “你去寻两把油纸伞来，九公主有些疲累，冷泉改日再来泡。” 莫景殊冷着眸子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息瀰漫开。 管事本来是有几句到嘴边的埋怨，可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敢说什么，忙去寻伞。 城郊庄子回行宫别院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山间都是淤泥，六抬大轿的轿夫们有些吃力。 脚每走一步都会陷进深深浅浅的泥坑中，稍有不慎，这轿子便会歪了。 “九妹妹，你下来，我们走着回去。” 莫景殊说着，将她给抱下来，生怕她会摔倒。 夏季的雷雨天像是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只一会儿工夫，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几道轰隆隆的巨雷噼开，白光吓得小奶糰子也不由得抓紧莫景殊的手。 耳边炸裂开来的声响，让她紧紧闭着眼睛，“三哥哥，我是不是没有出来玩儿的运气呀！” “为什么每次到山里，都会遇到这种鬼天气！” 小奶糰子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了，她说着，将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橘猫给搂在衣衫里。 雨点逐渐变大，她怕几只小猫会淋湿，却没有发现，莫景殊手中的雨伞倾斜，自己多半身子都在外面淋着雨，反倒是将小奶糰子给遮的严严实实，半点儿雨滴都没有沾到。 “三哥哥？你都湿透了！” 等小奶糰子发现的时候，莫景殊像是落汤鸡一般。 她慌张的站在原地，急得不行，小手拼命的推着，想要将伞给他举过头顶，可奈何身高勾不到。 “要不，你帮三哥哥打着伞，三哥哥背着你？” 莫景殊弯腰，小小少年的身体有些瘦弱，看着他蹲在自己跟前的样子，小奶糰子有些不忍。 她的体重，自己还算是清楚，三殿下背着她走一段路还成，可回到行宫……怕是要累死！ “绾绾可以的，不会拖后腿的，三哥哥，你抱着小猫咪，绾绾可以自己撑伞。” 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向着行宫走去。 —— “轰隆隆……” 惊雷划过天空，暴君皇帝忽然站起身，说，“绾绾呢？可是回来了？” “她最怕雷雨天，那时候在山里撞到腿以后，但凡是打雷，身边都要有人陪着才行。” 暴君皇帝说着，便要去看看。 福公公看着倾盆而下的暴雨，像是要将天地都给遮盖住似的，伸出手，都看不到五指外的地方。 “陛下，九公主和三殿下出去还没有回来。奴才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此话，让暴君皇帝顿时坐不住了，“怎么才跟朕说？” “是九公主觉得憋闷，所以去海大人家的庄子玩耍，上午走时，天清气朗，奴才便没有跟陛下通传……是奴才的错，奴才甘愿领罚。”福公公的差事越发的不好做，许多莫须有的锅都要扣在自己的身上。 暴君皇帝低头看着腰间的那香包，说，“给朕撑伞。” “他们回来的路，也便只有那一条，朕去找找，心里总归是踏实些。”他作势便要走进雨幕中。 福公公还想劝着什么，就看到莫傅洵直接冷眸对他说，“你要是想留在行宫做事，就继续这样叽叽歪歪，磨磨唧唧的……朕身边倒是也不想留着废物！” “奴才这就给您去拿伞。”福公公拗不过，也只能顺着。 这雨势太过勐烈，怕是只有三炷香的时辰，积水就已经涨起来，没过了莫景殊的膝盖。 看着水深都已经齐了莫清绾的腰，他不由分说的站定脚步，想要将她抱起来。 第243页 “三哥哥，我可以的！” 小奶糰子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毕竟想去城郊庄子的事情是她挑起来的，不管什么结果自该也是她来承担和受着，总不能仗着宠爱，就什么都要别人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绾绾？” 远处，有道急匆匆的声音传来。 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暴君皇帝的身影在雨帘中显得那般伟岸高大，他步步走来，看着两个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却咬着牙的模样，不说话。 “父皇爹爹！” 小奶糰子就是典型的不能哄，看到暴君皇帝，直接跑了过去，差点儿扑到水中，嚎啕大哭起来。 “怎不找处地方落脚？亦或者是让人传书信回来，再等人去接。” “你们两个，这时候脑子都丢到哪里去了？” “这雨如此急，万一要是冲到其他地方去了，你们是想要让朕如何！” 暴君皇帝是担心而生出了几分怒意，吼着。 莫景殊垂头，此刻撑伞与不撑与否，意义并不大。 “是儿臣没有护好九妹妹。”他轻声的说着。 暴君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小奶糰子还算是干爽的衣衫，大概能够猜出刚刚是什么情况。 “你也是朕的儿子，若是你沖走了，难道朕会开心吗？” “你跟在朕的后面，慢些……身为男儿郎，总不能也让朕背着你回去吧？” 暴君皇帝嘴上虽然是数落着，但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关切，让莫景殊感觉心口熨帖，暖的不行。 “是，儿臣替父皇守着后面。” 莫景殊将小奶糰子扶到暴君皇帝的背上，如今水流湍急，甚至是到了暴君皇帝的膝盖处。 几次，莫傅洵都差点儿双腿一软，但背上的奶糰子让他不能有任何差错。 “陛下，奴才来吧……” 福公公想要把九公主给接过去，却得了暴君皇帝的一个白眼，怒骂道，“滚开！给朕看看前路去！” “是……” 莫清绾感觉格外踏实的趴在暴君皇帝的后背上，感觉雨声都渐渐小了。 “爹爹，以前他们总是说父爱如山，可我却没有感觉到……” 前世，她的生活可以用悽惨两个字来形容，让她不肯相信任何人，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颗怀疑的心。 可现在，是暴君皇帝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毫无保留的爱。 那是最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将你给护住的爱。 “爹爹，绾绾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父皇爹爹了，真的！可以对天发誓。” 莫清绾认真笃定的说着，暴君皇帝的心头也泛起阵阵暖意，“小丫头，此刻嘴巴抹了蜜。” “等回去，朕还是要罚的，别以为能够躲得过。” 第二百章 淋雨感冒的暴君皇帝 暴雨倾盆，它来势汹汹，却转瞬悄然而去。 除却田间地头的泥泞积水能够看得出昨夜的狂风骤雨，倒是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绾绾是愈发不懂事了，怎能让陛下和三殿下淋雨而归？” 江贵妃替暴君皇帝把湿掉的衣衫给收起来，拧着眉，看着不吭声的小奶糰子。 她倒是懂得找靠山，躲在莫傅洵的怀中扁着嘴，满脸都是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那要如何？难不成，朕和老三要看着她在山林中餵野狼？还是让暴雨给沖走？” 暴君皇帝疼惜的摸着小奶糰子的湿发，“要怪，就怪朕吧，是朕非要背她回来的。” 江贵妃想要再说些什么，莫景殊也替她揽着黑锅和烂摊子，主动道，“是我要带着九妹妹出去散散心，谁成想会遇到这般雨势，贵妃娘娘还是莫要怪她了。” “现在，这小丫头是本宫都说不得半句了，说半句，你们都有着百句顶撞。” 江贵妃让芍药煮些红枣桂圆的姜茶，能够给她们去去寒，免得遭病。 “母妃，可不可以不喝呀？” 小奶糰子最是讨厌姜的味道，总觉得辛辣又刺激，捏着鼻求饶道。 可江贵妃只沉着眼，碍于她的威压，莫清绾紧紧闭着眼睛，勐地将整碗姜茶给灌进去，打了个嗝。 “陛下也趁热喝。” 江贵妃看着暴君皇帝不动弹的样子，提醒道。 要说血缘是斩不断、也抹不掉的，莫傅洵就讨厌姜，以至于御膳房的菜餚从不会用半根姜丝。 “朕的体格很好，用不着这些，给老三吧。他身子骨薄弱，该是要补补。” 暴君皇帝装作谦让的递给莫景殊，却收穫了小奶糰子的崇拜目光。 “哇！父皇爹爹好厉害呀！真棒！” 她竖起大拇指，江贵妃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倍感无奈。 暴君皇帝则骄傲的抬起下巴，觉得满心都是喜悦，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翌日，行宫别院都闹腾起来了。 暴君皇帝卧床不起，太医院的徐大人跑去看看，说是淋雨后染了风寒，持续高热。 江贵妃也急得不行，小奶糰子第一时间就跑到了隔壁的院儿，坐在床沿抹着眼泪。 第244页 “绾绾，朕……咳咳，只是风寒……过两日，咳咳……便好了。” 暴君皇帝想要撑着坐起来，却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虚弱的说着。 小奶糰子这般模样，让他以为自己下一秒便要撒手人寰，直接驾鹤西去了！ 福公公憋着笑，端来两碗姜汤，浓郁程度比昨日更甚。 “这是江贵妃娘娘托奴才给陛下送来的，说是务必要喝了才行。” 暴君皇帝张望着，却没有看到江贵妃的身影，问，“她人呢？” “贵妃娘娘说，不想在此刻看到陛下，所以……”福公公偷偷指着庭院，给莫傅洵通风报信。 “娘娘还说，昨日您若是乖乖的将姜汤喝了，便不会有今日的病祸！” 福公公美其名曰说是替江贵妃转达，可这些话说出来，他心底也是痛快多了。 暴君皇帝就是在小奶糰子的跟前想逞英雄，丝毫不顾及自己是肉身做的，而不是铁打的。 “……” 生着病，还噼头盖脸的被数落了一通，莫傅洵的心情不算太好。 他看着小奶糰子，以为乖巧的女儿会是自己这边的，可万万没想到，莫清绾主动端起了姜汤，吹凉，送到暴君皇帝的嘴边，眼神笃定的抬抬手，“啊！” “绾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太傅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暴君皇帝试图跟小丫头讲道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根本行不通。 “父皇爹爹的身体不好！很差的，绾绾都没有生病，你却生病了，要喝药！” 小奶糰子字字句句的说着，口是心非的哄着道，“很甜的！好喝！” “唬人也是要有点儿分寸的。” 暴君皇帝生病以后，性情骤变，倒是跟九公主略微撒娇起来。 “朕隔着如此远，都闻到了那股子姜味儿。朕合该是将普天下种姜的全部给除了了事。” 莫傅洵狠狠的说着，下一秒，姜汤就已经塞到了他的嘴里。 下意识的吞咽，暴君皇帝勐地咳嗽起来。 小奶糰子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替他顺着气，说，“父皇爹爹现在像是一直小火龙，喷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好烫呀！要快些好起来才行……” “绾绾的形容，还真是妙！” 暴君皇帝纵然有些忍不过，却还是哄着说道。 小奶糰子得了夸奖，变本加厉的用层层厚重的棉被盖在他的身上，压得莫傅洵根本喘不过来气。 “徐大人以前说过，捂着发发汗，能够好的快些。” “咳咳咳……咳咳咳……” 暴君皇帝感觉下一秒仿佛就像是要窒息了，虚弱的抬起手，对福公公说道，“快，陪着绾绾出去转转，长久停留在朕的身边，难免会惹得病来……” “快把她带走！”莫傅洵似乎用最口一口气似的说。 福公公拦腰抱着九公主，想要带她去庭院的时候，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莫傅泫在外当差，赶回来就听见暴君皇帝和莫清绾淋雨的事情，急得顾不得换身朝服，脏兮兮的冲进来，大声的吼着，“绾绾？小九儿！本王的小九儿啊！在哪儿？” “漂亮皇叔！”莫清绾瞪圆眼睛，看他比之前似乎更加俊俏了许多。 风尘僕僕并没有让他看起来脏，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男人味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让本王看看，哪里受伤了？发没发热？” 莫傅泫掐着她的脸蛋儿，用手探探她的温度，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你可是想要吓死本王，太医院熬煮着大锅大锅的汤药，看着就渗人，闻着又难闻，还以为是你喝的！” “不是我。”小奶糰子摇摇头，感受着小皇叔的爱，抬起手，指着内屋。 莫傅泫疑惑的看了两眼，还有福公公始终给他试着眼色的样子，此刻智商下了线，问，“小福子，你的眼睛是有些毛病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人来看看？” “不，绾绾虽然没事，但父皇爹爹有事的……” 小奶糰子尴尬的牵起嘴角，挤出两句。 第二百零一章 皇帝催婚，你快成亲吧 长途跋涉，疲惫奔波。 莫傅泫提前数日解决掉暴乱灾民的麻烦，折返回行宫别院，就是想快些见到小奶糰子。 “皇兄？”他歪头，“他身强体健，壮硕如牛，怎会有什么事呢？” 莫傅泫想起来什么，压低声音的说道，“肯定是他不肯喝姜汤，中招了！哈哈哈……” “小九儿，本王跟你说，皇兄打小就讨厌姜的味道，那时候御膳房不小心给他端了两碗有姜汁的蒸蛋，他直接将几个嬷嬷给赶出去，发飙了好一阵子。” “别看他现在瞧着有些渗人，可实际上……” 莫傅泫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小奶糰子和福公公两人都垮着脸，一副“自求多福”的样子。 暴君皇帝听着庭院里的对话，气到扶着墙站起来，在莫傅泫的背后盯着他。 “咳咳，咳咳……朕竟然不知道，你的记忆这么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记得清楚。” 第245页 莫傅洵说罢，莫傅泫有些僵硬的扭头，将小奶糰子给放在一边儿，拍着衣摆站起来。 “皇兄，边陲的事情处理完毕，臣弟不是想要尽快回来跟您汇报吗？” 莫傅泫赶紧换上正经严肃的表情，可为时已晚。 暴君皇帝捂着心口，看小奶糰子憋着笑的样子，气到肝儿疼。 “你以后记得背后说闲话，要寻安静的，别人听不到的地方！” “在朕的墙根儿底下，你是生怕朕听不到吗？” 莫傅洵怒斥了两句，勐地咳嗽起来，头痛欲裂。 小奶糰子懂事乖巧的扶着他，担忧不已的仰头说，“父皇爹爹，你没事吧？” “乖。”暴君皇帝揉着她的头，同时狠狠的盯着莫傅泫。 这傢伙，倒是也管不住嘴巴了！ 现在跑回来跟他抢小奶糰子？简直是笑话！ “进来吧。”莫傅洵冷声说道，而小奶糰子回头看着莫傅泫，对他偷偷摇着头。 这……稍有不慎，就要惹祸上身了！ 莫傅泫心底打着鼓，认认真真的将在灾民暴乱的事情跟暴君皇帝说着，“他们多半是因饿着肚子，感觉生活无望才会烧杀抢掠，臣弟到的时候，看他们仍旧保存着残留的一丝良知。” “所以将陛下的赈灾款项如数发放以后，他们便也已经收敛。没有任何伤亡。” 莫傅泫事情办得漂亮，暴君皇帝的脸色好了许多。 “此事做的不错，朕该赏你的。” 他扶着座椅，问，“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朕都允了。” “……”莫傅泫偷偷看着小奶糰子，这眼神，让暴君皇帝忽然警惕起来。 怎么？这傢伙胆大包天，还要跟他抢闺女？ “若是皇兄真的想要赏赐臣弟，那不如，让小九儿陪着臣弟玩儿两天？” 莫傅泫此刻的眼色都跑到九霄云外了，句句都在暴君皇帝的雷点上来回蹦跶。 “臣弟在外面的时候，可是想念小九儿要命呢！还特意给她带了许多的新鲜玩意儿回来！” 他故意说着，果然看到小奶糰子燃起了兴奋的光芒，回头充满期待的看着暴君皇帝，对他点头。 福公公默默的垂下头，替慎王爷捏了一把冷汗。 “哦？是这样？那说起来，也是朕的错了！” 暴君皇帝少见的自我反省的说道，莫傅泫倒是有些疑惑，问，“皇兄何错之有？” “你的年纪不小了，如今都没有成家，府中也没有王妃和通房丫头来帮你暖床。” “你若是真的喜欢绾绾，朕想着，该也是想着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莫傅泫没想到他会把话题给扯到这儿，顿时苦着一张脸，这催婚的命运是躲不过了！ “既然这样，你刚回来，朕就让京城中没有嫁出去的贵女都将画像给送来，让你挑选挑选。” “或者，你在南城有得意的，朕也替你做主，都收了进来！” “你争取三年抱俩，给绾绾也找一个妹妹弟弟玩耍。” 暴君皇帝不由分说的抬抬手，吩咐福公公即可去操办，莫傅泫想拦，却看到皇兄的眼神，将手垂下来。 开玩笑！他日日都要来找绾绾，难免会影响绾绾心中他这个父皇的地位！ 赶紧打发出去，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够嚯嚯自己的孩儿，别总是来教坏他的绾绾。 暴君皇帝想着，也顿时感觉到有些疲惫，挥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慎王爷提前离开。 小奶糰子则像是贴心棉袄似的，给他把厚厚的棉被掖好了以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庭院，莫傅泫盯着落叶，嘆气。 “小皇叔，你怎么了？娶亲是好事呀，你为什么不高兴？” 小奶糰子疑惑的问，莫傅泫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年纪太小，不懂。” “哼，父皇爹爹都夸绾绾是聪明的，小皇叔嫌弃绾绾，便直说……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 眼见着九公主恼火了，慎王爷也忙拽着她的手，带着她到凉亭小坐片刻。 “我只是觉得，世间的女子都如同花儿一样，各自有着各自的美，绽放着不同的芬芳香气。可若是将她们採摘下来，不同的土壤、不同的环境指不定会香消玉殒。” “皇家可不是一个好生活的地方，乱的很。” “我只是想着能够日日跟美人儿们谈心，却不忍心看着她们的脸上任愁容给代替了，渐渐没有笑颜。” 莫傅泫说的认真，小奶糰子听着，却眯起眼睛。 这漂亮皇叔就是不一般啊！ 能够把渣男和花心说的如此的清新脱俗，甚至是还有种为他人着想的感觉！ 这就是话术的厉害之处！ “可，她们若只是小皇叔的知心人，难免有一天会嫁给他人啊。” “那时候，她们若是受了委屈，又该如何呢？小皇叔若是遇到了真的喜欢的女子，便该将她娶回来，真心对待，呵护她不受半分委屈，不会流半颗眼泪。” “这才是堂堂男儿该做的事情呢。” 第246页 小奶糰子认真的说着，反倒是能够听出几分数落的意味来。 莫傅泫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也深刻的反省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你也想娶娘子吗？ “说来，也颇有道理！” 向来是风流成性的慎王爷，哪怕青楼名妓和京城贵女以性命相逼，都不肯成亲。 更别提暴君皇帝曾经无数次想要给他选王妃，他都不肯考虑。 可现在，九公主三言两语就让他动些成婚的念头？ “若是成亲，本王是否也会有像是小九儿这般可爱的孩儿呢？” 莫傅泫喃喃自语的看着小奶糰子，在心底揣测着可能性。 比起暴君皇帝，他的容貌也并没有差到何处去，想来，不会太次吧？ “绾绾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肯定不会有人跟我一般可爱呀！” 小奶糰子在这方面是有着强烈自信的，当即就反驳道。 “可是，小皇叔的孩子是流着你的骨血，自然看到会分外亲切，到时候，怕是连绾绾是谁都忘了呢！每日只知道哄着他们……绾绾会吃醋的！” 莫清绾安慰着莫傅泫，说出来的话却是由衷的。 “好……那改日皇兄把人选来的时候，绾绾去替本王掌掌眼！” “挑一个你最喜欢的王妃婶婶，可好？” 莫傅泫哄着她，揉着她的脑袋瓜，宠溺的说着。 选妃？这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 小奶糰子点点头，跟他击掌为誓的约定好。 福公公只看着她，盘算着，当朝的大权算起来，可都是掌握在九公主的手中啊！ “九公主，奴才送您回去。” 路上，福公公谄媚的阿谀逢迎着，说，“您近段时日可是出落得比以前漂亮太多！” “这肌肤真是吹弹可破，赶明儿，奴才拿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给九公主送去，也给您添添色。” 莫清绾看他有些太过热情，吓到了，问，“你是最近得罪了父皇爹爹吗？” “没有啊。”福公公摇头，心想着，他怕是嫌脑袋在脖子上的时间长了，敢得罪暴君皇帝？ 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那你讨好我，是想要让我帮你做些什么？”莫清绾疑惑的站住脚步，看着福公公。 他是大内的太监总管，暴君皇帝跟前最得意的红人，阖宫看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请句安。 小奶糰子分析着他的面相，而福公公被她盯着，也不敢动弹。 俩人就如此大眼瞪小眼的半晌，莫清绾忽然恍然大悟般的拉长尾音，说，“我知道了！” “你是想要让我跟父皇爹爹说，给你找一个对食的宫女，对不对？” 小奶糰子勐地拍着手，说出来的话却让福公公脸涨得通红，差点儿当时羞地晕过去。 “奴才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哪里能污了九公主的眼睛和耳朵，让您帮我找这些……” 福公公尴尬的要命，他七八岁的时候进宫便伺候着先帝，又随着暴君皇帝当差。 如今而已算是半只脚迈进黄土中，纵然有着万贯家财，也只是想着收几个品行不错的小太监，当做养子，这样也算是有人能够给他养老送终，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烧些纸钱。 一个阉人，能够娶妻，找个宫中的对食婢女，他万万不敢想。 “你也不必觉得自卑，人各有志，你虽然某些地方残缺，可为人忠厚老实，又踏实聪明！” “宫中那么多的小太监，怎就偏偏你能够得了父皇爹爹的青眼呢？” “可不要妄自菲薄！” 小奶糰子认真的开启心灵导师的模式，这两句话，把福公公说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能够看懂他表面伪装的坚强，懂得他的人，竟然是九公主！ 而莫清绾此刻在盘算着，福公公是看到小皇叔跟她说娶亲挑王妃以后才不对劲的，那肯定是动了这些心思和波澜，他平日也帮自个儿跟父皇爹爹说了不少的好话，是该回报的。 “我身边没有些合适的，想要找对食的婢女，自然不能找些年轻貌美的。” 小奶糰子背着手，有些少年老成的说着，福公公弯着腰，虚心的听着。 “说起来，年龄相差悬殊，你娶回家也做不得什么！到时候连说两句都觉得费力气，那娶回来，难不成是给自己添不痛快的？”莫清绾想着，福公公是没有那种本事的。 就算是有贼心，也没有那个好色的贼身体了。 就是找个心灵伴侣，能够聊得来的老伴儿。 “若是真找到包藏祸心的，哪日将你给暗害了，将你城外的那些个庄子都收去，害你丢了条小命，得不偿失，对不对？”莫清绾说罢，回头看着福公公接连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接近于崇拜。 看来，她还真是有点儿做红娘的潜质呢！ “九公主说的没错。”福公公忙迎合着，静等着小奶糰子说出下一句。 可转念一想，他又赶紧解释道，“奴才可没有万贯家财，城外的那几处庄子也都是陛下看奴才可怜，赏给奴才的，为了打理，才请些管家理事。” 第247页 “这外面的那几处铺面，也都是陛下点了头的，那银钱也都是打点各宫，实在……都是些辛苦钱。” 福公公像是倒豆子似的将家底都说了出来，听的小奶糰子不由得张大嘴。 他原来这么有钱吗？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 这可是有钱人，那找对食的宫女，更要严谨些！ “本公主心中倒是有几个人选了，可需要从长计议，福公公稍安勿躁。” 莫清绾轻声说着，福公公哪里会急？这都是天降的馅饼了，可不敢催促，只送九公主回到寝殿。 “哎呀，前几天在市集好像看到了一个锅盔，闻着味道好香，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卖的。” “本公主让父皇爹爹罚了几个月的月钱，是要勒紧肚子过的，哎，好可怜……” 莫清绾故意看着福公公，说。 这聪明人，只需要一点就透。 她尽心尽力的操持，总该有些回报嘛！这算不得是贿赂。 “奴才正巧明日要出去，给九公主捎回来些！您和江贵妃娘娘便不用预备膳食了！” 福公公果然是懂得她心思的，小奶糰子立刻笑开花了，对他挥挥手，道，“那我等你哦！” “好……” 晚霞夕阳下，福公公脸都乐开了花，想着过几日竟然能有娘子了？这可是哪儿来的福气！ 第二百零三章 带你去听戏 暴君皇帝想要张罗着给莫傅泫选妃的消息，不知道是谁给走漏出去。 这几日，南城的贵女们都蠢蠢欲动，当地官员巴不得请最好的画师给自家闺女画了像，想方设法的打点暴君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婢，让她们给拿过去看两眼。 说不定，这好运便降临到自家的头上了呢？ 虽然不如嫁到皇宫来得身份尊贵，可毕竟莫傅泫是当朝独苗王爷，做王妃也算是飞黄腾达。 要祖坟上冒青烟才能行呢！ “这又是谁家的？拿过去，给她看吧……” 暴君皇帝感冒在恢復中，日日看着那群环肥燕瘦的女子画像，感觉都要长针眼了。 他赶紧打发的让福公公拿给旁边坐着的小奶糰子。 这丫头是真的喜欢看美人儿，让宫婢们举着画像站成一排，认认真真的打量着。 “这个，看起来脾气就不好，以后肯定要欺负小皇叔的，不行。” “也太假了吧！是按照万宁寺的菩萨画出来的吗？若是真有这般姿色的女子，早些年就要到宫中，给父皇爹爹做妃子了，还能轮得到小皇叔？扔掉吧！” 小奶糰子看着有些明显把“野心”和“目的”都写在画像上的贵女，吐槽着。 这古代的美颜，就是画师们手中的笔了。 前几个，显然是给的银两少了，长成什么样子，画师便画成什么样子。 可后面这几个，不知道是砸了多少的银钱，都已经失真了！ “……你给莫傅泫挑妃子，可莫要扯着朕。” 暴君皇帝听见她嘀咕着的话，替自己分辨道，“朕的后宫，可是数年来都没有添过新人了。” “啊？那绾绾要不要看到好的，给父皇爹爹留着？”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莫清绾倒是心大，这话直接让暴君皇帝差点儿呛到，他的笔墨都给晕染开，看着满脸认真的要重新翻找着画卷的小奶糰子，说不出半句话。 “朕……是不想！” 这些年，朝臣们明里暗里的跟他说过几次，可暴君皇帝实在是没有这般心思。 “哦……父皇爹爹，徐大人是很厉害的，要不，请他给你开几服药喝吧？” 小奶糰子顿时想歪了，看着暴君皇帝的脸色差点儿要憋成青紫的样子，福公公忙打圆场。 “九公主可是挑选出几个不错的？明日，奴才让她们进宫来，给您和慎王爷瞧瞧？” 莫清绾摇摇头，倒是心中有了几个目标。 “不，她们若是得到圣旨传召再来，肯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表现出来的都是经过调教的。” 想起前两次为了寻找太子哥哥喜欢的姐姐，闻到的那股子脂粉味，小奶糰子就觉得有些头痛。 “替小皇叔，肯定是要找最好的。那就要看最自然的状态……”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们表露出来的才会是原本的样子，这就跟隐藏面试是一个道理。 “福公公，您去帮我打探打探，这几个姐姐平时都会去哪儿？回来告诉我。” 莫清绾抱着一摞画轴，扔给福公公，拍着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 几日后，莫傅泫特意按照莫清绾的吩咐，换了身稍微朴素些的衣衫，等着她。 看着小奶糰子带着帷帽，蹦蹦跳跳在白狼和二郎的陪伴下走来，忙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这小可爱，他是捨不得让莫清绾自己走两步路的！ “怎么？今日想起皇叔，要跟皇叔出去玩儿了？” 莫傅泫逗趣的说着，这几日，暴君皇帝的病情稍微好转了些，霸占着小奶糰子，让他看一眼都不肯。 这皇兄越发的小气了！ 第248页 慎王爷在心底想着，到嘴边却是温温柔柔的问，“要带着小皇叔去哪儿啊？” “去喝茶，听戏！” 小奶糰子的手指着前方，莫傅泫便轻轻踩着青石砖，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起来。 耳边唿啸而过的风声，让莫清绾格外的兴奋，她低低的喊着，听到因为风而变了调的声音，笑弯了眼。 “是这儿？” 按照莫清绾的指路，几人来到一家茶楼，莫傅泫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随着她到了二楼。 他们即便是故意打扮朴素了些，可身上的气质却是遮盖不了的。 难免会招人注意，“店掌柜，楼上的雅间。不许任何人过来叨扰。”莫傅泫将钱袋子扔过去。 “是是是，公子、小小姐请上座……” “肯定不会让任何人吵了几位爷的清净！” 店掌柜见到钱，眼睛都要发出光来了，特意选了视野最好的位置给她们。 小奶糰子进门便趴在栏杆上，向下看着。 莫傅泫手疾眼快的将她给扯回来，担心的说，“这高处可不能随便跑动，若是掉下去，可要出大错！” “绾绾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得到嘛！” 小奶糰子看到一楼的几个方桌，心满意足的将视线最好的位置让给莫傅泫。 毕竟，今天他是主角。 “看？看什么？”莫傅泫皱起眉，总觉得今天哪里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 九公主是刻意瞒着他的，没有跟慎王爷说今日是来“相亲”的。 “要是让小皇叔知道了，他难免心里会有牴触。这样偶然相遇，说不定以后还可以装作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呢！让她们更能够相信彼此的缘分，何乐而不为！” 莫清绾在暴君皇帝说计划的时候，那模样就像是做了无数年的媒婆般。 比京城中的好媒婆，怕是都要厉害些。 二郎是知道内情的，他看着慎王爷，有些心疼。 这聪明的让邻国敌人们听到名字都闻风丧胆的人，却让九公主给唬得团团转。 “听说，这家茶楼的说书人可厉害了，讲的都是些好听的本子，小皇叔可要注意听。” 小奶糰子托着腮，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几个女眷，眼眸顿时放出光彩来。 人来了！ 而且还是几个一起来的，看来福公公的情报是准确的。 她们南城的这群贵女们比不得京城的，平时相约都是赏花和吟诗作对，她们更喜欢到茶楼来听话本子，这点儿，跟小奶糰子还真是挺对味儿的！ “客官，茶来了。”店小二也恰到好处的送来了润喉茶。 好戏开场了！ 第二百零四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茶楼，人声鼎沸。 南城贵女们落座以后，有些书生郎和纨绔子弟想要趁机搭讪，却根本近不得身。 看着让伙计们拎着棍棒刀剑给吓退，灰熘熘回到原本位置的那几个尖嘴猴腮的臭男人，莫清绾在心底暗暗嘲笑着，他们未免太自不量力，亦或者是有些盲目自信。 这些姑娘可都是各家官老爷的心头宝，掌上明珠。 岂是他们能够随便觊觎，随便就能够近身说两句话的？ 回想着福公公和她挑出来的那几个画像，莫清绾在心底一一对号入坐，仔细观察着。 “绾绾，看什么呢？这般走神？” 莫傅泫见店小二端着热乎乎的红烧肘子都没能将她的视线和注意力给扯回来，问了一句。 他也顺着小奶糰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圆桌围坐着的几个女子，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她们时而用帕子捂着嘴，低低说两句，时而又端庄得体的品茶，吃两块点心。 这大家闺秀的姿态，可是要比抱着肘子啃到满嘴都是油花儿的小奶糰子温柔多了。 可偏偏，莫傅泫却觉得谁都不抵他家的小九儿可爱。 “这位小小姐是在看南城的千金们吧？”店小二是有眼色的，他站在旁边，忽而开口道。 莫清绾听闻，歪头看着他，奶唿唿的问，“你认得她们？” “那何止是认得？南城的贵女们最喜欢到我们茶楼来听话本子，吃茶……几乎是每隔三五天就会来。”店小二忙不迭的介绍着，说道，“这有些是城中富商的千金，有些则是官爷的女儿。” “您两位看，那着淡粉色衣裙，出落得娇俏可人的，便是南城富商苏家的嫡女。” “名叫苏莹莹。是南城出了名的第一美人儿。多少人把苏府的门槛儿给踩烂了，想要求娶，可苏家老爷却精挑细选，只对外说着他的女儿要嫁给赫赫有名的男儿郎，全部给拒了。” 店小二眉飞色舞的说着，小奶糰子听着津津有味。 “喝点茶，慢慢说。”她把一盏茶推到了他的跟前，觉得这些八卦可要比话本子好听多了。 反倒是莫傅泫，他像是并没有什么兴趣般，只用筷子敲击着茶盏边缘，随着楼底的琴师的旋律，附和着。 圆桌，有一道视线循着声音抬头，跟莫傅泫四目相对，很快便又羞怯的躲闪开。 “……”莫傅泫拧着眉，打量了她一会儿，也将视线给移开。 第249页 店小二咕咚咚喝了两口西湖龙井，来了兴致，更卖力气的介绍着说道，“那青衫女子，是南城海家的姑娘，才貌双绝，但是奈何不得家中宠爱，日子也不甚好过。” “她每每来茶馆，都是这身衣衫，起初，掌柜的和我还以为是海姑娘偏爱青色。” “但后来才得知，她是没有几身能够拿得出手的……只能穿这个罢了。” 店小二有些惋惜的摇着头，啧啧说着。 小奶糰子忽然想到，在收画像的时候，她的画卷和本人长的实在是差距太大了吧？ 那画师送进来的画轴，女子平平无奇，寡淡异常。 可如今得见，她却是气质出群，这么瞧着跟小皇叔还真是有几分相配呢！ —— “我倒是觉得，看人不光要看这些外在，要是往内里细细琢磨的。” “对不对？小……叔叔？”莫清绾差点儿就暴露出他们两人的身份，咬着舌尖，把话头给收回来。 莫傅泫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姑娘，点点头，不置可否。 “等等，海姑娘？你是说，那姑娘是海家的？是哪个海家？” 小奶糰子在脑海中搜索着收到画像下面的信息，勐地想起什么，扯着店小二的袖子，问。 店小二似乎也让她给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南城还有哪个海家？” “肯定是海都督的府上啊，只不过，这位姑娘是海都督的爹爹不看中的姨娘生下来的女儿，算不得亲近，所以仗着海家的名分，才能够跟那些贵女们吃吃茶。” 妈呀，小奶糰子的脸色顿时垮了些。 这万一小皇叔要跟是海姑娘在一块儿了，她跟海大头的辈分要怎么论？ 海大头就有可能是她的小婶婶的哥哥！ 岂不是要骑到她的头上来？ “你的脑袋瓜里，整日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是不想听书了，我们便回去吧。” 事到如今，莫傅泫要是再看不出些端倪，他这双眼睛就合该抠了出去！ “小叔叔，来都来了，再看看嘛！” 莫清绾忙将他拽着，按在原地坐下，楼底却传来了些不和谐的声响。 “呦，连二钱银子都拿不出来，总是端着些架子做什么？别顾影自怜了，这海都督如今让皇帝把权给收回去，没有定论，改日南城是谁做主都说不准呢……” 苏莹莹似乎是在嘲讽着海姑娘，说出来的话，尖酸刻薄。 她那副姣好的容貌，配上这些言语倒是生出些令人作呕的感觉，惹得小奶糰子蹙着眉。 莫傅泫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也关注着她们的动静。 “苏姑娘此言差矣，就算是兄长将都督之位让出来，也是因能力不足，这南城仍旧是皇家的，姓莫。只要百姓能够安居，吃饱穿暖，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海姑娘倒是跟海大头截然不同，这说话听起来虽然柔柔弱弱，却有着一股子硬气。 莫清绾连连点头的表示贊同，看到小皇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 看来有戏！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偷偷观察才能够知己知彼，不被蒙蔽住眼睛。 “呦，你这些话一句一句的，说起来倒是好听，可要是没有了海都督，你算是什么？” “听闻，你家中也给慎王爷送了画像？难不成，是想要把你当成石子，踩着往高爬？” “看来，海家也不过如此，是靠着卖女儿来谋取前程的。”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慎王爷能够看得重你？” 苏莹莹的话越说越过分，气得小奶糰子攥紧手！ 看在她跟海大头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份儿上，她不能坐视不理！ “白狼，去……”小奶糰子轻轻拍着啸天的头，它便果断的向楼下跑去。 第二百零五章 白狼扰乱，官差来抓人 白狼，乃祥瑞之兽。城中孤陋寡闻者，鲜少得见。 若是城中百姓目睹到它的真容，自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惹出不必要的恐慌。 所以莫清绾带着它出来游玩时，总会将它给遮挡起来，怕吓到人。 久而久之，白狼对时常要躲闪避让百姓的事情有些不耐烦。 今日，终于得到命令出去吓人，它可比谁都尽职尽责，将姿态放低，绿幽幽的瞳孔收缩着，紧盯苏莹莹，以匍匐的动作慢慢靠近。 “它最近让二郎餵养，控制饮食得当，体型也好看飘逸好多。” 小奶糰子默默的看着它，出声嘀咕着。 “果然，还是要减肥才行吗？” 她此刻还能够天马行空的想着这些？ 店小二站在跟前默默的抹了把冷汗，盘算着待会儿桌椅板凳损坏的数量怕不要太多！ 这两位贵人若是不赔，可如何是好？ 各人心中都揣着自己的算盘和想法，楼下的白狼却蓄势待发，已经偷偷来到苏莹莹的身边，露出尖锐的利爪，发出哼哼的低吼声，对着她龇着獠牙。 苏莹莹起初只以为是哪家不长眼的小猫儿，凑到跟前，抬腿便要踢开赶走。 可腿却踢到了结实的地方，她蹙眉低头，对上白狼那双眸子，吓到汗毛都竖立起来。 第250页 “妈呀！啊啊啊啊啊……” 她绽放出女高音的尖叫声，掀翻桌子站起来。 白狼灵敏的躲闪，直接跳到两个圆凳上，伸着脖子，对着外面嚎叫了两声。 “嗷呜……嗷呜！” 它抖了抖毛，用满脸骄傲的样子看向二楼雅间的位置。 “小傢伙，这时候还不忘要耍漂亮？” 莫清绾噗嗤的笑出声来，像是看热闹般的抓起两个肘子，又吭哧吭哧的啃起来。 楼下，此刻已经兵荒马乱，所有人都疯狂的逃窜着，害怕落入狼口，葬身于此。 海媚儿同样惊惧，但并没有像是其他人拎起手边的木棍去追着白狼打，而是看出它似乎并没有攻击其他人的意思，反倒是只追着苏莹莹，这是为什么？ 她难道从前得罪过这头狼？是来寻仇的？ “大家别乱，快去衙门寻人来！” 海媚儿的声音称得上是定海神针般，让几个壮汉也终于找回些理智，纷纷慌不择路的跑出去。 “你在这儿装什么！” 苏莹莹让白狼追着跑，此刻鬓髮松散，衣衫狼狈，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 这畜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来人，给我把它打死了！”苏莹莹指着此刻躲着老远的那群家宅伙计，“再不过来救本小姐，回去都将你们给发卖了！”这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样子，让莫清绾也紧紧皱着眉。 那几个伙计是不敢冒死过来的，在苏府做事，虽然银子多，可苏莹莹的事儿也不少。 他们巴不得能够发卖出去，重新找一个东家呢！ “……啊！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苏莹莹被白狼给逼到墙角，眼见着它就要扑上来，将她给咬成几块，她不停的瑟瑟发抖，求饶着。 小奶糰子看戏也有些看够了。 心疼白狼今天的运动量可算是超标了，便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 “回来吧……” 坐在雅间的小奶糰子轻声说着，楼下的白狼听觉是超群，它抖了抖耳朵，大摇大摆的离开。 它消失不见，茶楼却是满地狼藉…… 苏莹莹吓得差点儿尿裤子，狼狈到站起身来，怒吼着，“到底是谁家的！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她！” 壮汉去府衙搬来救兵，赶回来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任何白狼的踪迹？ 若不是有证词，他们是肯定不会相信南城里出现狼的消息！ “苏小姐，海姑娘，今日惊扰到你们了，还请回府歇息，压压惊，若是查到任何消息，必定会登门告知。绝对不敢做出任何隐瞒来……”那当官的客客气气的说着。 苏莹莹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海媚儿说，“好，有劳大人了。” “苏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你如今这副模样，也不好再抛头露面。” 海媚儿说着，苏莹莹低头才发现她的衣衫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的茶汤，看着很……丑。 “我、我改天要到府衙去讨说法的！” 苏莹莹赌气的跺着脚离开，当驱散开茶楼的闲杂无关人等，府衙的大人看着店掌柜有苦难言的样子，和他总是频频看向二楼的模样，心生疑窦，赶忙到二楼。 小奶糰子和莫傅泫没有离开，仍旧坐在原地喝茶。 白狼做事不错，得了莫清绾的两根骨头作为赏赐，眼下憨憨的按着骨头啃着，头也不抬。 府衙的人进门时便看到这副场景，吓得纷纷握着剑鞘，做出警惕的戒备姿态。 “敢问两位贵人，今日的事情，可是您们做出来的？” 府衙拧着眉看着小奶糰子，觉得她的气度非凡，不敢直接将人绑起来，也更是不敢得罪，只好轻声问。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笑盈盈的点头承认，“对呀，你也辛苦了，不如坐下喝喝茶？” “这……既然是您做的，还请跟我回衙门一趟，这……这白狼怕是也要回去。” 这官爷倒是做事认真负责，莫傅泫想要说些什么，可小奶糰子直接将腰间的玉佩给拿出来，拎着挂绳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倒是也不知，你认不认得此物？” “这是……”那官爷算是有些见识。 说起来，自从皇帝到南城行宫别院，海都督便将所有跟皇家有关的配饰、纹路和信物都给分发下去，让她们记住，免得冲撞到暴君皇帝和皇子公主们。 “您是九公主？” 那官爷直接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说着。 小奶糰子给身边的二郎使了个眼色，他便赶紧将官爷给扶起来。 “嗯，绾绾没有那么吓人，今日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全然是心情不好，想要让白狼去吓唬吓唬人。你若是想要让我随着你回府衙录些供词，倒也可以。” 莫清绾故意起身，可身份摆在这儿，谁敢将她请回到衙门喝茶？ 难不成是嫌这条小命活得太长久了？ 第二百零六章 怎么？你见到亲人了？ “九公主言重，此等小事影响不大，怎劳烦您亲自去一趟？” 那官爷看着旁边瑟瑟发抖，以为摊上麻烦的店掌柜，说，“他们与我回去说清楚便好。” 第251页 “是是是，小的随着官爷回去。” 店掌柜的脸色已经不知道变化多少次，现在还哪里敢跟小奶糰子讨要赔偿了？ 九公主能够亲临茶楼，就算是把楼顶的瓦砾都给掀翻了，他们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掌柜的，是白狼惊扰到你，这桌椅板凳砸碎的怕是都修不成了，今日吓跑的那些客官们的酒菜钱，要想讨回来也是难上加难，放心，我会赔给你的。” 小奶糰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主动开口。 她回头看着莫傅泫，给他努努嘴的眨着眼。 莫傅泫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直到小奶糰子等不及，直接跑过来将他腰间的荷包给扯下去。 “喏，给你，你看看可够了？” 小奶糰子豪爽的将钱袋子直接扔给店掌柜，店掌柜接着沉甸甸的东西，打开差点儿被晃瞎了眼。 这么一袋子金瓜子，就算是两三个茶楼都买得下来了。 “这些便够了，九公主实在不用如此客气。” 店掌柜默默的拿出几颗金瓜子，将其他的还给莫清绾，恭恭敬敬的说道。 “好吧，那我们就走了！” “你们若是有事想要了解，或者是担不起责任，就到行宫找本公主。” 小奶糰子临走时，还留下两句话。 她将钱袋子直接放在自己的怀里，并没有要还给莫傅泫的意思，牵着他的手，向外面走去。 莫傅泫看着她自然的样子，提醒道，“小九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那块肘子肉吗？绾绾吃不下了！就不带走了！” 小奶糰子明知故问的眨着眼，胡乱说着。 开玩笑，都已经到她嘴边的钱财怎么能够吐出去！没有这种道理！ 再者说，小皇叔可要比太子哥哥有钱多了！ 这些金瓜子，够她能够挥霍一年半载的！才不会重新还回去呢。 想到这儿，她便是也将心口的钱袋子给捂了捂。 “你这小财迷的样子，到底是随谁的本性？皇兄和皇嫂可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莫傅泫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哑然失笑，倒是也没有想着找她讨回来。 这点儿碎银子，他是不在乎的。 “父皇爹爹可是抠门呢，说他是貔貅都不为过，年年国库想要掏出点儿银钱都好睏难！” “听闻顺天府尹和的大理寺卿想要重新修建修建衙门和大理寺，五六年，父皇爹爹都没有批条子。” “说是房子又没有塌掉，为什么要重新修？” 小奶糰子津津有味的跟小皇叔吐槽着暴君皇帝的“丰功伟绩”。 在她口中的暴君皇帝反倒是多了几分的人情味，甚至是有些可爱和近人情起来。 “至于母妃，她总是偷偷绣些东西发到宫外去卖呢，换些银钱来填补家用。” “说起来，可能也是因为绾绾太能吃了，以前的月钱是不够用的。” 莫清绾倒是懂得自我反思，嘟囔着说道。 “所以，绾绾爱财如命是随着爹爹和母妃的，是骨血里自带的，可怪不得我！” 这伶牙俐齿，谁怕是都说不过她。 莫傅泫摇摇头，将她抱在怀里，用手替她遮挡着阳光，“好好好，小九儿是最聪明的。” “嗷呜……嗷呜……” 走到门口，白狼忽然站住脚步，对着茶楼的某处窗户嚎叫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小奶糰子都感觉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看着街坊邻里吓得都纷纷躲起来，将门窗给关严，惊恐的看着他们的样子，低声呵斥道，“啸天，做什么呢？瞎叫什么？” “嗷呜……”白狼回头看着她，声音虽然小了一点儿，却仍旧用爪子刨着地面，眼神盯着楼上。 莫清绾也看了一会儿，却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 “你今日是野了，难不成是看到亲人了？走啦……不要再吓到周围的叔叔婶婶！” “不然，本公主是回去要挨骂的。” 小奶糰子直接扯着白狼的颈毛，让它坐在马车上。 而白狼顺着后面的窗，露出头，仍旧恋恋不捨的看着，看到风颳起了窗边的帘幔，露出了一道身影。 —— 茶楼，有两个黑衣打扮的侍卫站在少年郎的身前。 “没想到，刚回来便看到了她……” “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她倒是瘦了些……” 那少年握着茶盏，低低的说着，眼眸微微弯起来，嘴角也扯出些弧度，起身道，“走吧。” “是，公子。” 几个侍卫保护着他，而少年郎腰间挂着的那香包在风中飘扬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依稀能够看出“林”的字样。他走到楼下，看着对面的雅间，想起小奶糰子刚刚的话，“很快便能见到了。” “没想到，第一个认出我的竟然是白狼。” 也是没有枉费他当年尽心竭力的照顾了一段时间。 可，如今在白狼身边照顾的那个男孩儿是谁？是莫清绾又随手捡起来的少年吗？ 第252页 他……难道跟自己一样？ “公子？”将马牵过来，侍卫却看着没有动弹的林疏陌，轻声提醒道。 林疏陌此刻回过神来，拽着缰绳，翻身上马，心中涌起滔天的愤怒和敌意。 不，不行！莫清绾的身边绝对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少年郎，那位置，是他的！ —— “你今日怎如此的兴奋啊？要不，以后多多带着你出去走走？” 莫清绾在马车内，看着扯着她袖摆甩动的白狼，疑惑不解的问。 看着马上就要给咬烂了的衣衫，她忙把袖摆从白狼的口中给解救出来，轻拍着它的脑袋瓜算是惩罚。 “小皇叔，今日的戏，看的怎么样？” “那几个姑娘，可有喜欢的？” 小奶糰子倒是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目的，莫傅泫轻轻扯着她的耳朵，道，“你这小丫头，就别操心了！” “本王的缘分若是到了，自该红鸾星动，挡也挡不住，无需这些刻意营造的场合。” 看莫傅泫的侧脸，小奶糰子嘆口气。 “小皇叔，你日日都在宫中宅着，缘分即便是到了也见不着，难不成，你要娶宫婢当王妃？” 这话，惹得二郎都没有忍住的低笑出声。 听到事实暴击的莫傅泫也恨不得跳出马车，换回些清净，减少尴尬。 第二百零七章 特意来感谢她的？ 御书房，暴君皇帝凝神静气的准备挥毫泼墨。 “砰……”撞门声吓得他心里一抖，低头看着这幅字，算是毁了。 罪魁祸首的小奶糰子却满脸天真的跑到他的跟前，说，“父皇爹爹，让你帮忙做的事情可是办妥了？” “嗯。”暴君皇帝嘆口气，将纸揉成一团，扔给福公公，让他处理。 在盛满清水的铜盆中净手以后，将小奶糰子给抱起来，感觉到比以往有些吃力。 他默默的看着莫清绾，这几日，她出落得眉眼也已经跟江贵妃有七八分相似，个子也开始慢慢拔高，身材匀称、亭亭玉立的模样让暴君皇帝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心酸。 “以后，怕是朕就抱不起你了。” 暴君皇帝有些伤感的说着，等小奶糰子慢慢长大，便不能无时无刻的将她揣在怀里宠着。 听闻前朝的几个大臣们说，家中的女儿到年纪便会跟爹爹生疏起来，时时躲着。 莫傅洵想到那副画面，就觉得接受不了，有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你以后，会不会不黏着朕了？”暴君皇帝心灵脆弱的问着，倒是把莫清绾给弄得满头雾水。 她疑惑不解的看着福公公，发现他也摇摇头，不知皇帝是从何而出的这句话。 “怎么会呢！绾绾是最喜欢爹爹的！还怕爹爹以后不要绾绾了呢！” 小奶糰子咕哝着，将脸蛋儿贴在他的胳膊上，心底想着，莫傅洵可算得上是天底下最粗壮的大树了！她抱紧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放弃呢？ 这父皇爹爹不会是到了更年期，荷尔蒙失衡了？ 感觉到他有些优柔寡断，小奶糰子想着该去跟徐大人商量商量，给他开点儿药方喝。 不知道小奶糰子心底想的这些念头，暴君皇帝患得患失的心情倒是得到了些许的平復，他低头看着女儿，说，“听闻，你昨日又在城中闯祸了？一日不管你，你倒是会惹麻烦！” “那是白狼，它不受管控的跑出去，跟绾绾可没有关系。” 小奶糰子关键时刻，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摆摆手，眼眸认真的盯着他，说。 暴君皇帝忍不住轻笑，捏着她的鼻尖，道，“朕信你才怪！” “白狼时时刻刻都跟着你，你说东，它绝对不敢往西挪动半个爪子。” “要知道你拿它当背黑锅的，它可是要伤心了！” 暴君皇帝说罢，小奶糰子却摇摇头。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说，“白狼犯错，就算是罚，爹爹也只不过是会让它几日不能吃肉。这点儿委屈，我可以偷偷给它肉包子，可若是绾绾的错，太傅就要回来了……” “我可不想每日都要抄书，听着太傅的唠叨。” 小奶糰子倒是诚实，这话逗得暴君皇帝前仰后合，笑声震得莫清绾一颠儿一颠儿的。 “你就这么讨厌太傅？”暴君皇帝问。 莫清绾歪头仔细想了想，说，“其实也并非是讨厌，太傅博学多识，是朝堂难得一见的人才，是栋樑。父皇爹爹想要让他来管教皇子公主们，是好意。” “可太傅的那些东西枯燥乏味，绾绾不喜欢听。” “既然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总不能是靠着书札上的几个字就能够说得明白的。” “或许，太子哥哥是适合跟太傅辩礼的，可绾绾却想着要到城中多走走，多看看，只有跟叔叔婶婶、那些百姓们走得近了，才能够看出他们真正的问题所在，想到解决的法子。” “不然，太傅的那些道理都是纸上谈兵，根本就实践不得的。” 小奶糰子寥寥数语，却让暴君皇帝如同醍醐灌顶般。 当年，他也是四处征战，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才能够打下这般的江山大业。 第253页 可现在，他竟然盼着能够让孩子们从书本中获得真知灼见？ “绾绾真是朕的解语花，小棉袄！这以后，太傅的课你便不用上了，朕带着你，亲自教导。” 暴君皇帝此言说出，福公公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是何等的荣宠啊？ 九公主怎么还不赶紧跪下谢恩？反倒是满脸不乐意的样子？ “怎么？这样也不喜欢？”暴君皇帝看着她的样子，问。 莫清绾默默的晃悠着两只小粗腿儿，眨巴着眼，道，“绾绾就是不喜欢读书嘛，跟谁教是没有关系的。” “……”这丫头，真是坦诚。 小奶糰子想起八哥哥和太子哥哥，“况且，父皇爹爹给绾绾开小灶，难免会破坏我和哥哥们的感情。” “不好不好。”她摆着手，试图将这份天大的福气给拒绝掉。 暴君皇帝却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她，说，“既然如此，以后皇子公主们的课程都由朕来亲自管束。” “小福子，你将消息都送到各宫去。” 福公公忙跑出去，莫清绾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砸了自己的脚，还把所有哥哥姐姐们的脚都给砸了……他们不会怪自己吧？ 心中打鼓的莫清绾回到寝殿，看到太子和八皇子、三殿下都坐在正厅喝茶。 妈呀，不好，这是一起来兴师问罪的？ 小奶糰子弓着腰，默默的跳转方向，蹑手蹑脚的想要离开危险地带，可偏偏被眼尖的八皇子给看着了，他直接唤了声，“九妹妹，你要去哪儿？” “你们好呀，我……我正打算跟哥哥们请安的。” 莫清绾硬着头皮到正厅，对上东宫太子的那双眸子，看他要张嘴说话的瞬间，赶紧承认错误的举起双手。 “是绾绾的错，牵连到各位哥哥也陪着我一起受罪，对不住！” 看着小奶糰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个皇子面面相觑，忙将她给扶起来，说，“这是唱的哪出？” “我们今日来，是要感谢九妹妹的。” 莫景禾温柔的说着，这回换成小奶糰子不解了，她戳着自己的脸蛋儿，问，“谢我？” 她难道偷偷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并没有啊！ 反倒是，她偷偷把送给太子的酱牛肉丝给吃了，把八皇子门口精心栽种的花给不小心踩弯了，还有三殿下的孤本不小心扯坏了两页……这区区小事，都不值得感谢吧？ 第二百零八章 偷偷给哥哥填补家用 “因九妹妹的缘故，我们才能够得以父皇亲自教导。” “这难道不是该感谢的事情吗？”莫景殊代为解释道。 小奶糰子眨眨眼，尴尬的挤出些笑容，摆摆手道，“哥哥们不要客气……” “还以为你们要怪我呢。”她咕哝着，这半句话的音量极小，却仍旧被几个皇子给捕捉到。 莫景恆看着她，“你可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福公公来时，我们正巧在一块儿，简直是难掩激动的差点儿叫出声来，这如何感激九妹妹都不为过。” 对皇子来说，能得到暴君皇帝的指点一二，要比随着太傅苦读多年来得进益多些。 “不客气，不客气……那不如，几位哥哥陪我推牌九？” “赢了就算是绾绾的，输了……你们可要还给绾绾！” 得便宜不占，哪里是莫清绾的本性？她赶紧吩咐着芍药将牌桌给支起来，扯着几个哥哥落座。 “你……这霸王规矩，就是摆明从我们的口袋里打劫吧？”太子无可奈何的说道。 小奶糰子却将牌给垒起来，满脸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太伤绾绾的心了！怎么可以这样说？” “推牌九，是绾绾凭本事赚的钱嘛！” 她挑挑眉，很快便投入到其中，用手扒拉着碎银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直至深夜，周围有蚊虫飞来，靠着芍药点燃的艾草薰香都驱散不开，小奶糰子总算是伸着懒腰，放过了输得底朝天的皇子们，扒拉着算盘子的小奶糰子，看着要走的三殿下，偷偷拽着他，使了个眼色。 “那九妹妹，我们便先告辞。” 太子和八皇子同行离开，莫清绾却抓起牌桌上的碎银两，弄了一捧，塞到莫景殊的怀中。 “这……使不得。” 莫景殊皱着眉，想要拒绝，可小奶糰子却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是三哥哥帮我赢得！” “绾绾看得出来，好几次你都猜出来绾绾是胡哪个牌，故意餵给我的。” 莫景殊有些尴尬，“可太子和老八他们也是同样的。” 这牌局，其实所有人都在哄着小奶糰子玩儿，想看她高兴，输点儿银两不碍事的。 “不，过几日就要回京城了，那里可不比行宫别院自在。” “各宫的嫔妃娘娘，还有些看人下菜碟的太监宫婢，他们都是要靠银钱打点的。” “三哥哥住在行宫，这钱财本来就拮据，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多得很，你就不要跟我客气啦！” 第254页 小奶糰子故意打着哈欠，说自己有些困了，回到屋内。 看着她的背影，莫景殊低头看着那一捧碎银子，轻笑着说，“我这个哥哥，可真是不够格，竟然还要让就妹妹来替我操心，看来以后……是要努力发奋些的。” “九公主今日收成颇多啊？” 芍药打趣的看着她将银钱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自己的百宝箱内，说道。 小奶糰子哼着曲儿，点点头，“那是！太子哥哥还是有家底的！” “明日，陛下为您和慎王爷安排了赏花宴，可要早些睡。” 芍药替她铺好床褥，提醒道。 小奶糰子想起苏莹莹，嘆口气，乖巧的爬到床榻上，闭着眼，很快便进入梦乡。 —— 行宫，苏家的马车载着苏莹莹自偏门而进。 看着红墙绿瓦，她不由得把眼睛给瞪成铜铃般的模样，“这便是行宫？真是气派！” “听说，慎王爷的模样倜傥风流，是京城多少千金贵女们巴不得想要嫁的人呢！” “这回，陛下招小姐和其他姑娘们进宫，便是为了慎王爷选妃！” 苏莹莹身边的丫鬟怂恿的说道，“我们姑娘的模样出众，只要是男子，便移不开视线，这王妃肯定是我家姑娘的囊中之物！以后，王妃可是要照顾些奴婢呀！” “就你嘴巴甜。” 这番话，让苏莹莹乐得脸都合不拢了。 而后面的那辆马车，海家姑娘就始终安静许多，她甚至是特意嘱咐身边的丫鬟，莫要太出头，声张。 “为什么呀？姑娘，您也不比苏家那嚣张跋扈的差！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 “怎就偏偏低她一头？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争取啊？” 那丫鬟替海姑娘而感觉到不公，低低的说着，可海姑娘却皱着眉，说，“你以为，王府是那般容易好进的？几个嫂子嫁给大哥，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 “大哥还只不过是两城的都督，可慎王爷呢？他是当朝唯一的一个皇弟。” “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我自知道自己的出身，只盼着以后能够遇到一个知心人，能够携手共度余生，没有弯弯绕绕和尔虞我诈的争宠，便足够了。哪怕是日子过的稍微苦些，又如何？” 海姑娘看着丫鬟，“你放心，有我的一口饭，便亏不得你。” “所以等会儿可莫要跟苏莹莹针锋相对，惹了贵人们的怒气，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罢，软轿已经停下来了。 小奶糰子乖巧的坐在莫傅泫的身边，听着二郎将偷听到的这段对话告诉他们，眼眸中闪过些欣赏之意。 这儿的女子能够有这番心态，实在是不易。 她偷偷看着莫傅泫的侧脸，果不其然，他看向海姑娘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民女苏莹莹……” “民女海媚儿……” “民女……” 几个人都纷纷屈膝行礼，“见过慎王爷和九公主……” 小奶糰子摆摆手，倒是脆生生的说道，“都起来吧！” “各位姐姐快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提……” 莫清绾主动的说着，眼神却是始终看着海媚儿询问的。这般偏袒和刻意，惹得苏莹莹有些嫉妒，直接挡在了小奶糰子和海媚儿的视线中间，道，“这点心太精緻了，以前从未尝过。” “可见是九公主费心了。” 苏莹莹说罢，小奶糰子就垮着一张脸，这女子，不会说话就安安静静的当花瓶，还能够稍微得些怜爱，非要说话？真是讨厌，晦气！ 第二百零九章 不长眼的苏莹莹 “这位……姑娘的嗅觉看来是不太敏锐。” 小奶糰子故意用冷漠的口吻说道，“这些糕点都是从南城的铺子买回来的，就是各位常去的那几家。本是想要找些你们能够吃得惯的，让你失望了……” “这……是民女看错了。还请九公主莫要怪罪。” 苏莹莹感觉如芒在背，她可算是把脸给丢尽了！ 坊间都说九公主亲近可爱，可今日为何对她有着字字句句紧逼的架势？难不成是消息有误？ “这位姐姐，你衣服的料子真好，坐到绾绾身边来可好？” 莫清绾看着海媚儿，顿时换上笑颜如花的表情，拍着自己身边的地方，主动说道。 九公主开口邀请，谁都不敢推拒，海媚儿只能坐在跟莫傅泫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垂眸，安静地不说话。 “是呀，这海姑娘平日里穿得素气，今日知道进宫，可算是盛装打扮了一番呢。” “往日，可从来都不知道她家中有如此好的衣裙。” 苏莹莹的性子尖酸刻薄，自以为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着，却让气氛都有些僵，众人都不敢吭声。 小奶糰子看到她都不烦别人，恨不得将她的嘴巴给封起来。 “这位姑娘跟你的关系很好吗？”她扭头看着海媚儿，问。 第255页 这种情况下，海媚儿倒是也给苏莹莹留些颜面的说道，“回九公主，我们时常去吃茶，听戏。” “哦？那也不过是萍水之交，人家家中衣柜到底有着多少件衣衫，非要告诉你才行吗？” 小奶糰子敛起笑容，拧眉的盯着苏莹莹，语气有些重的说道，“今日是我与小皇叔请各位到行宫来赏花做客，自该是隆重些的，若是像你这般，随便就挑选了件艷俗的衣裳。” “本公主还以为你是瞧不起这场宫宴，故意要来给本公主和小皇叔难堪呢！” 这天大的罪过砸在头顶，吓得苏莹莹双腿发软，当时就带着几分哭腔的说道，“九公主误会了，民女可是不敢的，这……这衣衫是刚刚做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不敢怠慢！” “哦，那便是你的审美有些问题了。” 小奶糰子看着她，将视线转移开，淡淡的说，“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纵然是有着好看的皮囊又如何？” “小皇叔，你说呢？” 莫清绾扭头看着莫傅泫，他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话，可这副态度已经明显不过了。 苏家的这位姑娘是得罪了九公主，别说是王妃了，以后的日子怕是都不好过！ 女人堆儿，莫傅泫只是喝着茶，偶尔抬头看两眼，半句话都没有多说过。 他很抗拒这种将大家都聚到一起的场合，要不是因为小奶糰子主动张罗，他是断然不会答应前来的。 “小皇叔，这儿的景色不错，不如哪日我们出去踏青吧？” 莫清绾主动看着莫傅泫和海媚儿，给他们两个牵线搭桥的创建话题。 可莫傅泫这个不解风情的，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一句话拆穿的说道，“如今都已经快要入秋，草木都快要枯黄了，你去踏青？小九儿，你的脑袋是不是有些煳涂了？” “……”小奶糰子恨铁不成钢的在桌下踹着莫傅泫的脚踝。 这皇婶婶，她可是看重了的！他不要总是说这些冷言冷语，把皇婶婶给吓跑了怎么办？ “哎……”坐在旁边的海媚儿忽然低唿出声。 小奶糰子扭头看着她，疑惑不解，海媚儿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可她低头的瞬间，却明白了这声是什么意思…… 小奶糰子刚刚踢莫傅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海媚儿，“对不住呀，我……我是跟小皇叔闹着玩呢！” “民女知道。”海媚儿淡淡的笑着。 莫傅泫也拧着眉，摇摇头的调侃道，“小九儿，这胡乱踢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呀！” “呀……”小奶糰子直接扑过去，跟莫傅泫打闹成一团。 看着莫傅泫陪莫清绾玩耍，笑起来，那张好看的眉眼就像是绽放着光彩般，海媚儿有些移不开视线。 同样挪不开视线的，还有苏莹莹和其他的那些民女们。 她们都听说过慎王爷貌比潘安，可今日得见，真是此生都不会再遇到跟他这般的男子了吧！ 可惜啊，她们高攀不上。 若是有自知之明还好，莫清绾对她们也算是能够保持着几分耐心，可偏偏苏莹莹却不撞南墙不回头。 “慎王爷，民女素来仰慕您，这杯酒，想要敬您。” 苏莹莹迈着窈窕婀娜的步伐，走到莫傅泫的跟前，小奶糰子看着她，生怕她的腰下一秒就给自己扭断了。她难道不觉得奇怪和别扭吗？ “……”莫傅泫并没有理会，只让苏莹莹尴尬的站在原地。 小奶糰子看着海媚儿又垂下的眼眸，有些不乐意，掏出骨哨，吹了一下。 躲在草丛中玩耍的白狼听到声音，立刻跳起来，奔跑过来。这速度之快，其他人只看到一条白色的带毛闪电在身边掀起一股风，就到了九公主的身边。 “啊……” 苏莹莹起初是疑惑不解的，等看清楚白狼就在跟前，对着她磨着爪子的时候，吓得倒退两步，没有站稳的直接摔在地上，这狼狈的样子，足以让众人都发笑，却强忍着。 “这畜生，是哪里跑出来的！” “还不快点儿保护九公主和慎王爷！” 苏莹莹察觉到失态，也忙说着。 可周围的侍卫们都像是在看蠢货般的盯着她，怎么会有如此没有眼色的女子？ “……”苏莹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扭头，看着白狼撒娇讨好的靠着九公主的腿，绕了几圈就趴下，甚至是用尾巴跟莫清绾玩着捉迷藏，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样子，“它……九公主知道它？” 莫清绾拍拍白狼的头，似乎是在安慰它刚刚又被蠢货给骂了的不开心。 “怎么？你叫畜生的这头白狼，是本公主养着的。” 莫清绾勾起唇角的弧度，看着苏莹莹惨白的脸色，继续问，“它吓到了你，本公主是不是要还跟你道歉，给你赔赔不是？”这话的怒意瀰漫，众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第二百一十章 撮合皇婶婶的办法 “民女……是民女眼拙，认不出此乃九公主的爱宠。” “还望九公主能够原谅民女……” 第256页 苏莹莹深知犯错，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余光瞥见周围都是些看热闹的眼神。 素日与她相谈甚欢，私交甚密的几个贵女此刻都抱着肩，恨不得退后几步，把她当成是瘟疫般，避免沾惹上几分晦气，别说是替她跟九公主求情，她们恨不得落井下石的吐槽两句呢！ 眼下种种，倒也看得出人情淡漠，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小奶糰子轻轻拍着白狼的脑袋瓜，将它粉嘟嘟的爪子抬起来，揉了揉，道，“苏姑娘说得倒也不错。” “它的确并非是人，却因救本公主有功，得父皇御赐亲封的白狼将军之名。” “将军，该是当朝几品？若是有人污衊咒骂，该当何罪？小皇叔，绾绾怎么不记得了？” 莫清绾将事情抛给莫傅泫，摊开双手，不再多言些什么。 苏莹莹看着莫傅泫，身体微微撑着跪直了些，眼神中都是殷切和情意绵绵…… 好歹慎王爷算得上是男人，他总该会怜香惜玉吧？ 心存侥倖和期待的苏莹莹却听见莫傅泫轻轻开口道，“污衊当朝重臣，是该鞭笞二十板子的。” “啊……”苏莹莹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她是弱女子，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在府中连半颗豆子都没有摘过，怎能挨得过宫中侍卫的板子？ 小奶糰子故作沉思般的用手摸着下巴，半晌，像是宽恕般的说，“不如就五个板子吧。” “小惩大诫，否则白狼与本公主闹别扭了，可不是一两日能够哄得好的。” 御前侍卫听到莫清绾的吩咐，眼见着就要过来架着苏莹莹到外面行刑。 海媚儿犹豫片刻，起身跪在莫清绾和莫傅泫的跟前，开口道，“苏姑娘乃无心之举，也是惊惧之言，民女希望九公主和慎王爷能够……明鑑，她以后肯定会记得，不敢再犯。” “也断然不会对任何生灵有着轻蔑的心思。” 海媚儿一语中的，准确的看透莫清绾到底为何会动怒。 生而为人，只不过是投胎时的幸运罢了，又何苦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 “海姑娘，你为何要替她说情？” “她往日对你可是……不太友好！”小奶糰子忙催着宫婢将海媚儿扶起来，问。 以德报怨，现实中竟真的有这般大度宽容之人吗？ “她与我如何，民女并不在意，可若是在民女的眼前，她受到这般惩罚却不发一言的替她说情，民女怕是夜半之时在睡梦中会良心不安，深受谴责。” 海媚儿抬头，看着九公主，随即又垂着眸子。 小奶糰子捻两块葡萄扔到嘴里，感受到瀰漫在口腔中的汁水，心情也算是好些。 “松开吧，今日是看在海姑娘的面子上，本公主不与你一般计较，可往后若是再听闻你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和言行，数罪併罚，谁来求饶都不好用。” “知道吗？” 莫清绾瞧着太阳升到头顶，像是要将人给烤化了的温度，不想继续陪着贵女们赏花品茶。 “小皇叔，后院儿的海棠花开得不错。” “绾绾觉得海姑娘肯定是喜欢的，你陪着她去转转吧。” “她刚到行宫别院，别走丢了！” 小奶糰子主动拽着海媚儿的手，将她给推到了莫傅泫的身前，这力道，差点儿让海媚儿没有站稳，摔进莫傅泫的怀里，他虚虚的伸出手扶着，她的脸蛋儿瞬间染上绯红。 有戏！ 莫清绾就差把“撮合”两个字给写到脑门上了，满脸都是磕cp的快乐。 “今日本公主也有些疲乏了，就不留你们继续在宫中，请回吧。” 小奶糰子回头看着那些庸脂俗粉，莺莺燕燕，不耐烦的摆摆手，自有宫人将她们给送出去。 临行时，苏莹莹幽怨的回头看了一眼海媚儿。 “请吧……”既然是小九儿的意思，莫傅泫也不好扶了她的颜面，低声说道。 海媚儿点点头，与他相隔两步的并肩向海棠花深处而去。 “小皇叔，等会儿记得要过来找我喝茶呀！有糖糕！” 小奶糰子挥着绢帕，掩饰不住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声说着。 这两句暗示性极强的话，让海媚儿的耳根都红了起来，不敢吭声，甚至连唿吸都缓慢和凝滞起来。 “小九儿性格调皮，却也可爱。你不要介意。” 莫傅泫淡淡的说着，海媚儿点点头，想扭头说些什么，却险些踉跄的踩到泥坑中。 她身子稍稍的斜了一下，莫傅泫将她给拽住，慢动作般的牵着手，让两人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多谢王爷。” 海媚儿福身行礼，看着海棠花，抬头轻声道，“开得真好，淡雅却不落俗。” “你若是喜欢，可摘下来两枝带回去。” 莫傅泫见她眼角眉梢都是喜爱，挥手想要叫人来，却听她婉言拒绝。 “花开花落乃是自然规律，若是强行保留着它开放时的美丽，岂不是太过自私？更何况，民女即便将它带回去，也不过是三五日的花期，怎比得过在树梢年年岁岁常相见？” 第257页 寻常女子，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让莫傅泫刮目相看。 “哎呦……” 并没有回去的小奶糰子在草丛中一跳一跳的，将胖嘟嘟的身体给遮挡起来，举着两片荷叶把脑袋给挡住，偷听着他们的对话，看到小皇叔的表情逐渐变化，最后甚至是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我要去找父皇爹爹讨赏！” “小皇叔的婚事，怕是有着落了！” 小奶糰子弯起眉眼，喜滋滋的拍手说着。 可声音未免有些大，惹得前面不远处的海媚儿和莫傅泫同时回头，看到瞬间缩进去的小小身影…… “这丫头，跟踪尾随若是做到这份儿上，半点天赋都没有。” 莫傅泫似是开玩笑的说着，而海媚儿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也轻笑起来。 瞬间，仿若是朵朵海棠花在莫傅泫的心中绽放而来。 缘分，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该死，冲动的见义勇为 约摸三两日的光景，小奶糰子左盼右盼都没有听到莫傅泫和海媚儿的进展，急地不行。 这俩人都是含情脉脉、温水煮青蛙，猴年马月才能够成亲，给她生出小弟弟、小妹妹来？ “你过来，帮我去传话儿！” 莫清绾对太监勾勾手，乐滋滋的回到屋内翻箱倒柜了一通，摇头晃脑的拍着巴掌，道，“成了！” 寝殿，莫傅泫得到消息便翩然而来，看着庭院洒水的宫婢和小太监们，问，“九公主呢？” “奴婢见过慎王爷。”芍药自屋内出来，抱着沉重的酒罈子，回道，“公主出去了。” 莫傅泫拧起眉，这小丫头，明明是叫他来，有要事相商，这又闹出哪些么蛾子？ “公主临行前，说让奴婢将东西交给王爷，请您帮她带到海府去。” “她说，只去市集上逛逛，便到海府跟您汇合，拎着酒罈子实在不便。” “九公主叮嘱您，莫要盘算着她会何时去，若是她到了海府没有见到您，可是要闹的。” 芍药忍俊不禁的将莫清绾留下来的几句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着。 莫傅泫拎着酒罈子的手僵硬在半空中，这小奶糰子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吧！ “小九儿的功课看着是清闲，有胡思乱想给本王设局的功夫，怕是三字经都背完了！” 莫傅泫拎着酒罈，放不下，也不想去海府，只跟芍药吐槽撒着气。 芍药轻嘆着气，说道，“九公主也是替王爷操心，您就莫要辜负她的一番好意，早早动身去海府等她吧，否则公主回来在陛下跟前告您一状，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莫傅泫看着芍药，留下一句，“你们主僕倒是越发相似了，怎不跟皇嫂学学！” 芍药福身行礼，恭送他离去，摇摇头。 —— 市井集市，莫清绾扎着俩丸子头，摇头晃脑的看着新鲜物件儿。 只看着匠人们做的那些木偶玩具、机巧摆件，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嘀咕着，“八哥可比他们厉害多了，这以后若是到市集上摆摊儿，肯定也能够卖不少的银子。” “……”二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无奈道，“八皇子，该是也不会有那么落魄的一日。” 莫清绾讳莫如深的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摇晃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可不要太笃定，要居安思危！” 满嘴说着大道理的小奶糰子，眼睛被茶摊的甑糕给吸引了视线，用手背抹抹口水，直冲沖的过去。 “老闆，给我来两块，大的！” 小奶糰子吆喝着，二郎也掏出银钱替她买帐。 “公主，您不是要去海府吗？这……怎都逛了两三个时辰了。” 二郎眼见着莫清绾的脚丫子都有些肿了，总是巴望着找地方能够吃些东西，歇歇脚的样子，疑惑问。 小奶糰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说，“真是木头脑袋！” “我让小皇叔去帮我送酒，是为给他和海姑娘创造些机会，那俩都是闷葫芦，若是不撮合，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互诉衷情的那一日。”莫清绾看着店掌柜端上来的甑糕，扎了一块，放在嘴里。 这烫的，她唿唿的吹着气，用手扇着风，试图让舌头凉下来。 “可……我如果很快就赶过去了，岂不是……让小皇叔立刻带我回行宫？” 那好不容易把他给骗过去的法子就得不到完全的施展！岂不是可惜？ “等日落时分，我们再去海府就来得及。” 莫清绾唿噜着舌头，看着远处卖米酒的摊子，对二郎说，“你去买些冷酒回来给我吃，好不好？” “公主……您身边除却我，并没有以其他人随着，我……” 二郎拧着眉，知道自己侍卫的本分，低声道。 “我就坐在这儿，乖乖等你回来，肯定不会跑！你一回头就看到我了……能有什么危险吗？” “我的舌头都快要烫出泡来了！多可怜！” 第258页 莫清绾故意伸着舌尖，给二郎看着粉嫩的小舌头都烫红了，含煳不清的说道。 她只要嘟着嘴，二郎便是没有办法，只能认命。 将剑放在茶摊上，他本意是想要震慑下其他路过的人，让他们不敢随便靠近小奶糰子，可没成想，这会找来些祸端，有乞丐模样的偷盗者暗中观察了好久，趁着二郎走远，冲过来抱着剑便跑。 “喂！偷东西呀！抓小偷！”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莫清绾有些受到惊吓，但反应过来，忙追着跑了过去。 二郎刚买冷酒，听到声响扭头想要追着他们，却被小贩给抓住。 “哎！你还没有给银子呢！” “……给你，不用找了。” 二郎掏出碎银子给他的功夫，哪里还看得到莫清绾的身影？ 他顿时有些心慌，回到茶摊前，问，“你可看到我家小主子去了哪儿？” “有盗贼把你的剑拿走了，那小姑娘追着过去了！那盗贼是城中作恶多端的，身手也好，无恶不作，你快去追吧……要不……”那茶摊的掌柜的摇摇头。 这话让二郎更是心惊，他慌不择路的顺着小巷追过去。 —— “站住！把东西给我！” 别说，最近小奶糰子的体力倒是不错，追着成年盗贼两条街，除却气喘吁吁之外，并没有落下。 将他逼到一条死胡同，那盗贼看着眼前的墙，回头露出狰狞的笑意。 “小姑娘，我当时只是想要抢东西，可你非要跟着我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你细皮嫩肉的，要是卖到青楼里，应该能够值个好价钱！” 那盗贼步步紧逼的靠近莫清绾，看着身高和体重相差悬殊的人，小奶糰子的心有些打鼓。 该死，她刚刚竟然忘记了，现在是个小孩子！ 那把剑值多少钱？重新给二郎买一把就好了……事到如今，她该怎么脱困呢？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盗贼眯起眼睛，眼见着手就要抓着小奶糰子的脖子。 “啊……救命呀！” 莫清绾紧紧闭着双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拽着脖子上的那根骨哨，勐地吹响起来。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附近能够听得到，能够来冒死救她。 她是真的不想再到青楼一日游呀！来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重遇，救命恩人是林哥哥？ “砰……” “哎呦……” “嘎嘣……” 莫清绾紧闭着双眸，听到耳边传来几声惊唿。 她惊吓过度的撞到墙瓦，还来不及喊痛，下一秒就被扯进了一个怀抱中。 “别碰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奶糰子抡起粉拳，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攻击着。 那人只是躲闪，最终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腕，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了，别怕。” “……”小奶糰子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有些意外的揉揉双眼。 这不会是一场梦吧？ 林疏陌？他怎么会在这儿？莫清绾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只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受伤了？” 她忽然看到林疏陌肩膀处渗透出来的血痕，焦急的用手按着，说道。 林疏陌摇摇头，轻声说，“没事，旧伤，刚刚被他给弄得崩开了……” 小奶糰子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盗贼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手脚都折断成诡异的样子，有些骇人恐怖。他惊恐的双眸和卸掉的下巴说不出半句话，舌头耷拉在外面。 “哇……”莫清绾吓得后退，撞到林疏陌。 他则轻轻地抬起手，将她的眼睛给捂住，对身边的黑衣人淡淡的说，“把他给处理掉吧。” “是。”黑衣人们回道。 莫清绾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在林疏陌的掌心掀起阵阵的波澜和痒意。 “别，我待会儿把他送到官府！你们把他给……捆住就行了。” 小奶糰子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虽然不知道那群黑衣人的处理方式是什么，但此地是南城，若是林疏陌贸然杀了谁，恐怕是要有条律制裁的，如果判罪的蹲牢房就不好了！ 她来处理，比林疏陌要好一些。 “嗯。”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着莫清绾的手肘刚刚磕到墙瓦，有些淤青。 “前面有茶楼，不如我们去坐坐？” 他主动提议，莫清绾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即便心底对他当初的隐瞒还是有些芥蒂和隔阂，可毕竟刚刚他是救了自己的一命，知恩图报，她还是懂的！ —— 茶楼，雅间。 莫清绾让那群黑衣人找来些纱布和处理伤口的金疮药，站在林疏陌的身边，将要替他处理伤口。 “我自己来吧……” 林疏陌有些尴尬的说着，可小奶糰子却皱着眉，“你能看得到吗？” “医者不自医！你又不是三头六臂，乖乖坐着就好！” 第259页 莫清绾的语气严苛，倒像是教训孩子的模样，而掌柜看着比她要大几岁的少年那般听话的样子，也是微微摇头，这小娃娃怂，长大了以后肯定也是怂的惧内的性子。 “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伤口很深，但时间应该有段日子了，莫清绾看他额头流下来的冷汗，问。 林疏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儿，认真的眼眸，忽而轻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说，“因为有些东西留在这儿了，便想着回来看看……” “啊？是很重要的东西吗？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我能够帮你找到的。” 莫清绾的手剐蹭到伤口长嫩肉的地方，感觉到林疏陌的浑身勐地颤抖了一下，心虚的问。 她的爹爹可是暴君皇帝，想找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别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就行。 “那……不是我的，我如今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做，所以不急，若是真有些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自会跟你说的。断然不会客气。”林疏陌勾起唇角，身上依旧是那股淡淡的药香。 莫清绾将东西放下，把纱布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只不过，这蝴蝶结在林疏陌的身上就稍微显得奇怪了那么一点点。 “不是你的东西？那如果想要，就买回来呀！” 小奶糰子歪头，毫无戒备的跟他出谋划策。 林疏陌低头看着茶盏里的茶汤，苦涩的勾起唇角，“那是极其珍贵的宝贝，恐怕所有者不会割爱与我，而我也不知将她给带回来时，能否照料好，保护好，所以……” 他静静地看着莫清绾，只可惜，小奶糰子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 “这么贵重啊？”她只以为是什么无价之宝，盘算着她的库房里倒是也有几件。 比如，父皇爹爹给她的巴掌大的夜明珠，还有一个人高的红珊瑚摆件，的确是不好照顾，稍有不慎就会碰的坏掉了一个角，这残缺的就肯定不值钱了！ “那……也还是要努努力的，既然喜欢嘛，说不定，诚心就能够打动了对方呢？” 小奶糰子鼓励的说道，看着林疏陌，他似乎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黑了一些，却更显英气。 这健康的小麦色，放在她生活的地方是能够参加健身选美的！ “好，我听九公主的。”林疏陌认真的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给刻进眼睛里似的。 这灼热的视线，让莫清绾有些慌张，赶紧看着其他地方，随意胡说些乱七八糟的。 “官府，搜查……” “九公主……” 楼下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二郎带着南城的官爷一间间的搜查着。 听到他的声音，小奶糰子赶紧跑到门口，看到二郎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眼泪都快要挥洒出来了，“二郎，这儿！我在这儿呢！” “九公主，您没事吧……” 二郎健步如飞的赶到她的身边，手也顾不得君臣之分，握着她的肩膀打量着。 林疏陌坐在茶桌旁，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样子，看着小奶糰子对二郎依赖又一点儿都不避讳的模样，他不由得将茶盏攥得紧了紧，茶盏蹦出些裂缝，刺痛了他的掌心，也让他的眸子有些发红。 “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疏陌……” “是，从前在万宁寺遇到的人，这回多亏了他，否则真不敢想会成什么样子呢！” 莫清绾指着林疏陌，对二郎说。 二郎感觉到了他对自己那股明显的敌意，微微颔首，道，“多谢公子。” “我救绾绾，无需你来感谢。” 林疏陌狠狠的说着，闹得莫清绾也有些愣。 诶？他们两个之前认识吗？有矛盾？林疏陌好像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呀！ 是哪里出了错呢？ “哦……这是那个盗贼，你快送到官府，关起来！” 小奶糰子想起来，狠狠的踹了一脚绑着在角落里的盗贼，龇着牙。 第二百一十三章 挺直腰杆，福气在后头 “时候不早，公主，咱们该动身了。” 许是林疏陌盯着他的眼神有些令人不舒服，二郎开口提醒道。 刚刚南城的那番折腾，几乎是动用府衙多半的官爷，动静肯定是传到了行宫别院，总该是要回去跟暴君皇帝解释一二的，指不定，二郎还要领些照顾九公主不当的责罚呢。 “那，我们先走了。” 莫清绾回头看着林疏陌，到嘴边的“林哥哥”却没有叫出来。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并没有见面，那种熟悉感和陌生感交织着，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嗯。”林疏陌淡淡的点头，目送着她离去。 推开窗，他低头看着坐着马车向海府而去的莫清绾，默默的低吟着说，“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 海府，莫清绾刚迈进门，便看到海媚儿和莫傅泫有些尴尬却又莫名和谐的并肩而坐。 “小九儿？” 余光看到她，莫傅泫站起身来。 而海媚儿也忙要行礼问安，可小奶糰子直接免了礼数，道，“此处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 第260页 “海大头呢？我找他有些事情要说呢！” 她刚刚好像是撞破了什么不该出现的场合，小奶糰子寻着藉口就赶紧熘出去。 看着莫清绾像是小兔子般一熘烟的跑走，追都追不上的背影，莫傅泫无奈的看着海媚儿，道，“小九儿平日不是这般的性子，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九公主，蛮可爱的，民女倒是很羡慕她。” 莫傅泫听着她仍旧保持着距离和礼数的话，想了想，望着莫清绾离去的地方，轻声说，“以后便不用在我面前自称民女，我也不会以王爷来自称。这般相交，可好？” “……”海媚儿有些受宠若惊，勐地抬头，对上莫傅泫那双深邃的眸子。 这双眼眸，不知暗藏着多少故事，能够让多少女子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海媚儿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妄想，可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她轻轻低头，笑着道，“好。” 莫清绾蹦蹦跳跳的跑到海索图的书房，看着他有些走神的握着毛笔，在书札上画着几个圈儿的样子，躲在他的背后勐地喊了一声，吓得他差点儿把凳子给踢坏了。 “九公主，您这是……要吓死微臣啊。” 海索图尴尬的说着，将凳子又摆正，请莫清绾坐下。 “您今日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教？” 海索图明知故问，莫清绾扁着嘴，真是不愿意跟这群心肠弯弯绕的傢伙说话，好累哦！ “我让小皇叔过来找海姑娘说话，难不成是闲着了？” 海索图自然看得出来她是有心撮合，如果海家能够出一个王妃，自然是好事。 可如今，他的官职让皇帝给暂时搁置了，这门不当户不对，以后自然也是无法替海媚儿撑腰。 他心底是有着几分犹豫的。 “没想到，你还是挺心疼海姑娘的嘛！”小奶糰子似乎看出他心底的问题所在，道。 海索图摸摸头，肥嘟嘟的脸因繁重的课业也是消瘦了一些，依稀能够看到下巴了，不再油腻。 “总归是我海家的女子，爹爹和兄长都不在，我自然是要替他们撑起一片天的。” “九公主的好意，微臣自然知道，可……海府如今是高攀不上的。” 天潢贵胄，哪里是能够随便觊觎的？ 莫清绾直接踩着板凳，扯着海索图的耳朵，听着他痛得吱呀的躲闪叫着，用手敲着他的脑袋说，“笨呀！非要让本公主跟你说明白吗？父皇爹爹是懒得要革你的职的……” “这……可现在……”海索图都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过暴君皇帝了，疑惑不解的瞪圆了眼睛。 莫清绾这才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别说，还挺大，有点儿像是悲伤蛙。 因忽然暴瘦下来，眼皮都多了几个褶皱，没有之前的油腻，反倒是多了几分憨态可掬的可爱。 “父皇爹爹是想要让你好好学学如何为官，如何做好官，你海家以前的功绩是不会抹去的。皇家自然都记得，本公主也记得。”莫清绾深谙如何收服人心的道理，给着甜枣说。 “小皇叔的王妃人选，自然是要深思熟虑的，却也是要听他的心意。” “他若是真的喜欢海姑娘，自然会好好对她，你又担心什么呢？” 小奶糰子站起来，拍拍海索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日子在后头呢，你可是要好好感谢本公主！” “多谢九公主提点，微臣谨记在心……” 海索图始终悬着的心，在今天终于豁然开朗，整个人都跟前阵子的阴郁不同。 就算听到外面的下人们纷纷唱衰他，也都不在乎了！反倒是那夜给海媚儿的房中送了许多的绫罗绸缎和银两银票，这突如其来沉重的兄长的爱，让海媚儿也有些茫然。 “妹妹，海家世代为官，虽然兄长从前做的不好，但父亲和兄长的盛名在外。” “你无论遇到谁，也无需低人一等，把腰板给挺起来，妹妹无论是跟谁，都是绰绰有余的配！” 海索图摸着鼻子，差点儿没有把自己给说哭了，感动不已的离开。 海媚儿茫然的看着他，总感觉很多事情在看到九公主的那日起，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行宫别院，莫清绾有些疲惫的回到屋内，便看到正襟危坐的暴君皇帝，心里一抖。 “父皇爹爹！怎么还没有休息呀？是不是在等绾绾？” 她故作撒娇的靠近，心虚的赶紧转移话题，替他捏着肩膀捶着腿，脸上挂着笑意。 “听说，你今日在城中又差点儿走丢？” 莫傅洵拧着眉，让她站起来，说，“你记不记得朕曾经说过，你要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安危看重要！” “绾绾知道，只是不小心嘛！” 小奶糰子攥着他的手指头，认错态度良好。 “听二郎说，是有人救了你？”暴君皇帝再问，莫清绾想起林疏陌，停顿了一下。 “嗯，有好心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绾绾已经感谢他了呢！” 暴君皇帝看着她的样子，也并没有拆穿什么，眯起眸子。 第261页 第二百一十四章 装作偶遇的巧遇 夜深，莫清绾啃着脆桃，抱着枕头，回想起白日的那场偶遇。 林疏陌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般，可他为什么会在南城？他回来是何缘故？ 眼下，番邦蛮夷附属国们都趁着水患旱灾的档口，对他们蠢蠢欲动的试图挑起战乱，从中获取些利益。东夷国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盘算，派太子作为先遣，到这儿？ 那如果是这样，暴君皇帝知道会不会将林疏陌给抓起来？ 小奶糰子咬着脆桃的动作随着这些问题和烦乱的思绪而停下，满眼都是顾虑和担忧。 她不讨厌林哥哥，可如果站在对立面呢？她要做出如何的抉择？ 这些想法念头像是一颗颗蝌蚪在她的脑海中飘荡着，不知怎么地，小奶糰子抱着枕头便唿唿睡着了。 南城的某间客栈，林疏陌望着窗外渐渐要落下的圆月，手中握着香包，眸子微微沉下来。 —— 翌日，清晨。 莫清绾髮现自己是用趴在床边儿、快要掉下去的那种姿势睡着整夜，以至于爬起来的时候，脖子都有些睡落枕的感觉，不敢随意摆动，她哼哼唧唧的迈出门槛，抱着芍药撒娇。 “小公主，这是怎么了？睡黏煳了？” 芍药将她抱起来，宠溺的询问道，戳着她嘴角的两个梨涡，“九公主真是愈发的漂亮了！” “咱们阖宫比起来，都没有九公主这么精緻的女娃娃。” 这样的夸赞，自然是让莫清绾有些高兴的，她乐滋滋的想要抬起头，却听到嘎嘣的声音。 小奶糰子顿时抿着粉嘟嘟的红唇，有些想哭的冲动。 “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让徐大人来看看？” 芍药焦急不已的问着，莫清绾赶紧拽着她的手指头，摇晃了两下，咕哝着，“不要。” “徐大人是太医院的总管，又不是绾绾的私人大夫。” “稍微有点儿小病小灾便要让徐大人过来，岂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绾绾就是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没睡好，过几日就好了。” 小奶糰子拍着芍药的胳膊，从她的怀里跳下去，疑惑的看着周围，并没有瞧见二郎和白狼的踪影。 “他们人呢？”莫清绾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芍药有些担忧，但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劝说，回道，“白狼跟着慎王爷出去玩儿了。” “说是今日要去山上狩猎，便带着它同去，也算是能够让它放放风。” 白狼乃深林中的野兽，总是养在深宫中，难免会磨灭掉它的天性。 这样也好……莫清绾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二郎在这儿呢，九公主叫他何事？”芍药看着晨起练剑回来，有些汗涔涔的二郎，招招手说。 莫清绾盯着池塘中漂浮着的几片花瓣，看着她的倒影，忽然眼前闪烁，像是想起了谁。 “你随着我去市集上走走吧，等会儿就回来。” 小奶糰子蹬蹬蹬的跑回到屋内，手忙脚乱的换身衣裳，扯着二郎就熘走。 江贵妃跟暴君皇帝请安回来，就看到像是一阵小旋风的莫清绾，拧着眉，在她的背后轻声道，“慢些跑，别摔着，这风风火火的模样何时才能够稍微改改！” “九公主，我们去哪儿？” 二郎看着漫无目的的莫清绾，总觉得她今日跑出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奶糰子意兴寥寥，不想买东西，也不想吃美食，反倒是四处瞄着，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喏，前面那家茶楼，昨日去觉得不错，我们再重新去看看，吃两道荤菜吧！” 小奶糰子扯着二郎的手，向着那间茶楼跑去。 昨日林疏陌是带着她到这儿的，今天，或许他也会在？ 莫清绾满眼期待的跑进去，可看到周围都是些喝酒的商客，再不就是背着婆娘出来偷酒喝的男子，哪里有林疏陌的踪影？她嘆口气，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随便找了一处坐下。 “两位小客官，要吃些什么？” 店掌柜看着他们有些眼熟，记起是昨日的贵客，忙好生招唿着。 “把你们这儿最拿手的荤菜都上来些，还要一壶果子酒，要凉些的。” 感觉心头有些烦闷的小奶糰子说罢，直接趴在桌上，揉着鼻尖，闷哼道，“真讨厌！” “我又没有原谅他，忽然出现，然后又跑走了，好气人呀！” 二郎听着她断断续续，有些听不真切的自言自语，似乎猜到她的情绪跟那日见到的小公子有关系。 “这位客官，是来找那位小小姐的吧？请随我来！” 路过的林疏陌不经意的迈进茶楼，店掌柜刚巧看到他，便直接引着他去到了小奶糰子的那张桌前。 “小小姐，这菜都上齐了，可是够了？” 店掌柜看着三个人，还有些保镖模样的侍卫，多嘴问了一句。 小奶糰子正愁火气没有地方发泄，抬起头便像是倒豆子般的吐槽着说道，“就两个人，四道菜，难不成还不够？我的肚子又不是干坤袋，无底洞，到底……” 第262页 话说到一半儿，她看着正含笑盯着她的林疏陌，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梦吧？ 好像不是！那她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没关系，她的饭量小，若是不够，我再唤你，先下去吧。” 林疏陌摆摆手，倒是替小奶糰子说了两句话。 只不过这话有点儿违心，莫清绾的饭量，他是曾经亲眼目睹过的，这可不能用小来形容！ “你……你怎么在这儿？” 莫清绾有些尴尬的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我可不是故意来这儿的，是偶然路过，想着昨天没有吃到好菜，所以才……” “我知道。”林疏陌淡淡的摆弄着茶盏，十分熟悉的坐在莫清绾的身边。 “我是故意来的，想着，或许能够在这儿见到你。” 林疏陌定定的看着莫清绾，说出来的话，却让小奶糰子感觉到莫名的脸颊滚烫。 “那，你找我是有事吗？” 小奶糰子想了想，颇为煞风景的开口问，林疏陌给她斟酒的动作微微停顿，也不言不语的看着她。 这……要让他怎么回答？ “倒，也没什么事。”随着林疏陌的回答，屋内的气氛陡然尴尬。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投壶？投湖，傻傻分不清楚 美食当前，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莫清绾舔着嘴角，看准飘散着香气的红烧肘子，心情逐渐恢復愉悦，想要直接啃两口。 但她刚把小胖手伸出去，就有两双筷子抢先她一步的按着肘子。 这么受欢迎吗？看来，大家都喜欢吃肉啊！ 小奶糰子眼巴巴的看着林疏陌和二郎互相都不肯相让的模样，默默地吞咽着口水。 “要不，你们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吃？” “但是，可不可以给我留一小块。” 莫清绾卑微的掐着小手指，弱小又无助的问道。 林疏陌和二郎都是怔楞，但随即都默契的说着，“我是想替九公主将肘子分好，方便吃。” “你总是吃着满嘴都是油花儿，替你弄成小块，会好些。” 听着他们两个的回答，小奶糰子有点儿无地自容，她的吃相到底是有多吓人呀？ 身边的人都想要照顾的程度？ 似乎没想到对方也是同样的想法，林疏陌和二郎两人的眼神互相看着对方，微微沉了沉。 莫清绾好像听到空中有电光噼里啪啦的声音，忙打圆场的说道，“谢谢二郎，谢谢林……公子。” “我想吃昨日的甑糕，二郎可不可以帮我去买一块回来？” 小奶糰子眯起眼眸，甜甜的笑着问。 二郎不苟言笑的点点头，起身径直离开。 屋内只剩下林疏陌和小奶糰子两人，他轻轻将肘子分开，把最嫩和肉汁最饱满的地方夹到莫清绾的瓷盘，随即便喝着冷酒，淡淡的看着窗外，问，“我之前，没见过他。” “二郎吗？”小奶糰子狼吞虎咽的吃着肉，含煳不清的回道。 “他是前阵子在难民的破庙中遇到的，正巧清流哥哥要回去帮父皇爹爹的忙，便留在我的身边了。” 莫清绾根本没有什么防备，自然也没有看到林疏陌微微变化了的眼神。 她还是那样单纯，容易轻信其他人。 这样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身边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况且，还是个少年。 可想到这儿，林疏陌不由得轻笑，眼底带着几分自嘲。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当初，他也是用郎中的身份故意接近，比起二郎也算不得什么光彩。 “他对绾绾很好的，而且功夫身手也都很好。” “小皇叔之前说他是练武的奇才，说不定还要收他为徒呢。” 莫清绾喋喋不休的夸耀着二郎，林疏陌只用帕子轻轻的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油花儿，“你难道不懂，不该在我跟前说他的种种好吗？” “啊？为什么？”小奶糰子的心就像是琉璃般透彻，直接反问。 这样的话，让林疏陌感觉到有些自惭形秽，摇摇头说，“没什么。” 林疏陌好像有些怪怪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之前的样子。 莫清绾在心底想着，却也让美食给吸引了多半的注意力，只一会儿工夫，两块肘子就彻底解决干净。 二郎带着热腾腾的蛋糕回来，她又直接吃了大半。 打着饱嗝，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靠着椅背歇息，喘口气的莫清绾看着他们两人都没有动筷子，憨憨的笑着说道，“你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什么不吃呀？是不和胃口吗？” “是怕，九公主不够吃。”二郎耿直的回答。 莫清绾的小脸儿瞬间垮了起来，扬起小拳头就砸着二郎，说，“你才吃得多！你吃得多！” 看着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林疏陌似乎想起了在万宁寺的时候，他也曾经与九公主这般…… 原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不管是任何人，只要能够陪伴她，懂她，她都能够给予同样的回馈吗？ 第263页 林疏陌的眸子暗了暗，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问，“待会儿要做什么？” “不知道呀，可能在市集上逛逛。” 小奶糰子听到问话，回头答着。 几人并肩走着，莫清绾看着林疏陌的侧脸，总觉得他有心事，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林哥哥，其实世上总有许多解不开的问题，你不需要当下就给出一个结果啊。” “说不定，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根本不值得一提！以后的你会发现，现在的所有烦恼都是虚妄的，是耽误工夫，还不如换上些好心情呢！” 莫清绾认真的说着心灵鸡汤，她往日是不信这些的。 可如今，安慰人却说得一套一套的。 林疏陌看着她仰起头的可爱样子，也牵起唇角的弧度，说，“九公主所言极是。” “你若是无事，不如，待会儿我们去投壶？” 他话音刚落，小奶糰子就赶紧停下脚步，一双杏眸瞪圆了看着林疏陌。 这怎么，越劝越严重呢？ 都要去投湖了？她可是没有活够呢！还不想这么早早的当了水鬼！ 再者，南城好像也没有听说过，哪里有湖啊！ “林哥哥，你别想不开，这……我听说过溺水的死相很惨的，整个人都是肿起来的，一点儿都不漂亮。好好活着不好吗？”小奶糰子的声音都有着点儿轻轻的颤抖。 听着她有些跳跃的回答，还有眸子里的担心，林疏陌也是皱着眉。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小奶糰子是以为他要自尽，嘆口气，哑然失笑的揉着她的头。 “瞎想什么呢？这世间有太多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物，不会做出那等伤害自身的事情的。” “我是说，前面有投壶能够赢得花灯的活动，你要不要跟我去试试看？” 林疏陌抬起手，指着远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地方，说着。 莫清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顿时尴尬的想要抠出一条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这听觉最近怎么还跟不上了呢？ “好呀，我们去看看吧。” 莫清绾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朝人群中挤着。 林疏陌怕其他人撞到她，只用身子替她轻轻的挡掉些人，二郎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歪着头。 似乎，他看明白了些什么。 “今日，只要是投壶能够投准，投进五支的，就能得了这盏我家娘子亲手做的兔子灯。” 店掌柜吆喝的说着，而莫清绾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为你赢得，自然是你的 投壶？跟套圈儿的规则差不多！ 随风摇摆的兔子灯有两颗红彤彤的眼珠，跟小奶糰子捡回来的野兔长得极其相似。 她跃跃欲试的观望着周围百姓们投壶的模样，偷偷学着姿势和经验。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瞄准，手腕微微用力就能够扔进去。” 林疏陌看着她抿着薄唇的样子，低声告诉她技巧。 二郎见九公主是有兴趣，忙掏出几枚铜板递给商贩，“来十支箭，让我们姑娘试试手。” “好！”商贩忙拿出几根箭羽漂亮的，递给莫清绾。 小奶糰子深吸两口气，掂量着手心的箭羽重量，不知是从哪儿学会测量风向的法子，捡起两片树叶抛到空中，小心翼翼的靠近划出的白线边缘，鞋靴踩着，她的眸子紧盯着箭筒，能够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声音。 “你可以的！莫清绾……” 小奶糰子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手腕微微用力，那箭羽便软绵绵的掉在地上。 “……”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张大嘴巴，略显失望。 刚看小丫头的准备动作，还以为她是什么投壶的绝世高手呢！ “小姑娘，这姿势漂亮，投得不准是没有奖品的！” “就是，还是看看别人玩儿吧。” 有嗑着瓜子的醉汉调侃又戏嚯的说两句风凉话，莫清绾回头看着他，咬着嘟嘟唇，有些委屈。 林疏陌和二郎见她心情不好，齐刷刷的回头看着那两人，眸子射出几道寒光。 “……” 那两人碍于林疏陌和二郎的气场，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将嘴巴闭紧。 林疏陌只看着她又重新扔了两只箭羽，毫不例外的没有靠近箭筒，轻声哄着道，“你其实不用太紧张，浑身的肌肉若是僵硬了，力道自然掌控不好，很容易起反作用。” “放松心态，就当是练练手。” 林疏陌站在莫清绾的背后，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晃两下，让她能够习惯这种姿势，便放手。 小奶糰子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再次扔出箭羽。 “蹭……” 这回倒是擦着箭筒而过，可仍旧是没有投进。 二郎买回来的十支箭都已经用光，莫清绾攥着粉拳，有些不甘心！ 这小小的投壶就能够难住她？ 只要是她想做的，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小奶糰子气势汹汹的走到二郎身边，把他腰间的钱袋子给解开，拿出两颗碎银子，直接塞到商贩的手心，抱着沉甸甸的两捧箭羽，回到白线外面！ 第264页 这……是要砸场子吗？ 商贩低头看着银两，都够买好几个兔子灯了。 可莫清绾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浑身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腕，回想着林疏陌刚刚教她的动作，轻轻瞄准着箭筒，嗖……又是只差一点！ “可恶！为什么不行？” 小奶糰子有些焦躁，跺着脚。 她的眼眸里露出胜负欲的小火苗，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她跟箭筒似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要不……我帮九公主投吧？” 二郎实在看不过去，傍晚时分，稍显闷热，莫清绾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有簌簌汗水落下来。 要是再坚持一会儿，她怕是就要中暑的倒地了！ “不行，今日非要靠着我自己拿到兔子灯才行！” 倔脾气的小奶糰子一次次的练着，周围围观的百姓们都换了好几拨，甚至商贩都累了，搬把椅子坐在箭筒的后面儿，掂量着整个钱袋的重量，想着不知是哪家的贵人，既然想玩儿，陪她便是了。 小奶糰子有些体力不支，情绪也逐渐沮丧，她耷拉着脑袋，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难不成，她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不好，只能仗着九公主身份来作威作福的命吗？ “此等小事，并非人人都能够做得好，术业有专攻，你又何须为难自己？” 林疏陌看出她的心思，将身子半蹲下，看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着。 可小奶糰子仍旧是蔫头耷脑的，她把剩下的五支箭都塞到了林疏陌的怀中，赌气的抱着肩膀。 也不是跟谁过不去，就是生闷气。 “这……几位贵人，要不兔子灯就送给你们吧。” 商贩作势要取，小奶糰子赶紧低吼着阻拦道，“不行！说好是奖品，哪里有白送的道理！”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我替她投壶，若是这五支都投进了，那兔子灯便给我们，可好？” 林疏陌淡淡的说着，商贩眨巴着眼，以为他也是虚张声势，点头再加码道，“好，这位小公子若是能箭无虚发，这两盏莲花灯也是送给你们，算是讨个好彩头。” “一言为定。”林疏陌将箭拔出来，只轻飘飘的晃动了两下手腕，就准确无误的投进去。 箭羽跟箭筒碰撞出叮噹的声音，惹得小奶糰子惊唿的鹏着自己的脸蛋儿，“哇，林哥哥好厉害！” “怎么感觉……是好简单的事情。” 莫清绾有些羡慕，无实物的模仿着。 林疏陌轻轻笑着，微风吹起他的髮带，露出英俊的侧脸，手起，箭落。 三支已经全部进了箭筒。 可剩下的却极其难，留给其他两支的容量空间小，稍有不慎便会出差错。 “林哥哥，加油！” 小奶糰子手舞足蹈的跳动着，全然忘记刚刚的沮丧，啦啦队的喉咙都快要喊破了。 林疏陌扭头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眸子，两支箭同时扔出去…… “叮噹，叮噹……” 前后落地，五支箭整整齐齐的落在箭筒中，围观的百姓们爆发出雷鸣的掌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位公子好身手，这是说好的两只莲花灯和兔子灯，希望几位能够得偿所愿。” 商贩倒是讲究，直接取下灯，走到他们的跟前。 小奶糰子盯着兔子灯，却拒绝了，只努努嘴对林疏陌说，“是你赢得，自然该给你。” “我是为你赢的，所以……还是你的。” 林疏陌提着兔子灯，放在她的手心，看着在火苗的跳跃中，乐开花的小奶糰子，也默默的牵起嘴角。 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林疏陌也是要替她摘下来的。 “我们去许愿吧！” 指着那片放满花灯的河流，莫清绾一手扯着林疏陌，一手扯着二郎，突破层层赏花灯的人流，跑着。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最宝贝的兔子灯 河堤，岸边。 南城的少男少女们似乎都聚集在此处，放花灯，祈福。 相传，这条河流的神明是最清闲的，又喜欢管闲事，到处偷听信徒的愿望，然后热心肠的替他们实现。 久而久之，到夜晚，这条河流便会飘满许愿灯，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莫清绾带着林疏陌和二郎挤到最前端的位置，撑着膝盖，用手抹了把薄汗，满脸都是骄傲。 “要不是绾绾聪明，懂得抄小路，才不会有视野如此好的地方呢！” 小奶糰子回头看着林疏陌和二郎，指着那片可以领取的许愿灯，道，“快挑一盏呀！” 她小跑着过去，而两个少年郎却并无什么兴趣。 他们只站在莫清绾的背后，静静的看着她蹲下，小手扒拉着许愿灯，精挑细选。 足足有半柱香的时辰，小奶糰子的腿都有点儿蹲麻了，却没挑出来合心意的。 “这……不是都长得一样吗？九公主，您随便选一盏……” 二郎不由得出声提醒道，他压根就不相信什么祈福，放灯便能够达成心愿，只是不忍戳穿莫清绾的期待。 第265页 若是区区几盏花灯就能够承载着沉重的心愿，那岂不是人人都坐在河边就好，无需努力，只等着天上掉下来馅饼？他从前四处逃难时，总是会住在破庙…… 看着那些佛像、神像没有香火供奉，破破烂烂的站在那儿。 他们若是真灵验，为何不能渡自身出苦难？ “不行，我一定要挑最好看的那盏，这样爱漂亮的河神才能够替我实现愿望！” 莫清绾嘟囔着，小姑娘的爱美之心是无处不在的。 她扒拉着，最终捧着莲花灯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写下心愿，将纸条藏在其中，点燃烛火。 “希望能够达成心愿……” 莫清绾虔诚的双手合十，在幽幽光线下，她的侧脸忽明忽暗，生得格外好看。 林疏陌看着她，似乎回到了万宁寺的那些时日，她双眸看不清，也是这般恬静，乖巧。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许愿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放两盏灯，又不会累着你们！”小奶糰子心满意足的看着摇摇晃晃的莲花灯顺着河流飘向远处，不由分说的又挑选出两盏，直接递给林疏陌和二郎，笔墨都准备好的塞进他们的手里，插腰道，“快写！” “若是真没有心愿，不如，就写莫清绾能够永远漂漂亮亮，有钱花。” 小奶糰子美滋滋的眯起眼眸，蹲在旁边，看着他们提笔，无奈的写下些什么。 二郎写的很快，他的字迹飘逸，隐约能够看到几个字，是，“永远陪伴着九公主。” 而林疏陌，说是不愿意弄小姑娘家家祈福的那套仪式，可真正拿到花灯却比谁都虔诚，甚至是学着小奶糰子的模样，双手合十，阖着眼眸的拜了拜，才轻轻用手指将莲花灯给推进河中。 “林哥哥，你许了什么愿望呀？” 莫清绾没有偷看到他的，凑过去，好奇兮兮的问着。 林疏陌敲着她汗涔涔的鼻尖，摇头说道，“若是心愿能够说给旁人听，便不会灵验了。” “小气鬼！”莫清绾吐着舌头，也不再继续追问。 三人从河岸边儿离开，看着热闹的变戏法和唱戏的台子，小奶糰子兴奋到手舞足蹈，直至二郎提醒她，说道，“九公主，咱们该回去了，若是再晚些，陛下该派人……” “哦。”跟贪玩的孩童没有什么区别，莫清绾听到要回家，耷拉着脑袋。 林疏陌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将兔子灯放在她的手中，说，“回去吧。” “那，林哥哥，绾绾还能够再见到你吗？”小奶糰子站在行宫的宫门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小孩子间赌气是不会持续太长的，况且，林疏陌今日为她赢来心爱的兔子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 “我过几日，就要随着父皇爹爹去狩猎，打道回府的赶回京城，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莫清绾拽着衣角，声音越来越低。 她可不想丢了最好的玩伴，林疏陌则是静静地看着她，问，“你不希望我走？对么？” “嗯！我想林哥哥能够像是二郎他们一样，经常陪着我玩儿。” 小奶糰子勐地抬头，笑盈盈的说着。 可林疏陌原本充满期待的眸子，逐渐暗淡下去，是跟二郎他们一样的位置吗？ “如果你想我留下，我说不定会考虑的。” 林疏陌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对她摆摆手，目送着小奶糰子和二郎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夜幕中。 “少主，您……明日是否还要按计划？” 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闪现出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疏陌的侧脸，问。 林疏陌负手而立，望着月色，点点头，“一切照常。” —— 行宫别院，莫清绾拎着兔子灯回到寝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小公主，这累得浑身都臭烘烘的，快去洗洗，再睡……” 芍药抱着几次打着瞌睡，眼皮都睁不开的莫清绾，把她给扔到木桶中，泡着花瓣水。 温热舒适的感觉让小奶糰子哼唧着，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声音弱弱的指着兔子灯，说道，“芍药姑姑，把它挂起来呀，绾绾……可喜欢了！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是，您放心吧。”芍药回头瞥了一眼，看不出什么特别来，赶紧答应着。 那夜，小奶糰子累得打鼾，睡得格外香甜，等再度睁开眼，就看到挂在屋外的那盏兔子灯随风飘摇着，栩栩如生，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嘴角自然的勾起来，“早安呀，小兔兔。” “这……是谁做的？” 暴君皇帝的声音自庭院传来，显然是注意到了兔子灯，问。 芍药低声回道，“好像是九公主昨日在市集上买回来的，甚是喜爱，巴不得要抱着睡呢！” “哦？是吗？”暴君皇帝带着几分调侃，迈进屋内，看着蒙头装睡的小奶糰子，摇头浅笑。 这丫头，小屁股撅起来，姿势体态都那么别扭，装睡都露馅了！还能够瞒得住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朕的地位不可动摇 第266页 “绾绾？”暴君皇帝试图叫醒装睡的小奶糰子。 莫清绾紧紧闭着眸子，生出些想要跟他恶作剧的心思，竖起耳朵，偷听着周围的动静。 “既然她还睡着，朕等会儿再来。” 暴君皇帝看透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故意露出些脚步声，装作离开。 果然，信以为真的小奶糰子偷偷睁开眼，却看到床边儿，暴君皇帝那双带着些笑意的眸子，她吓了一跳，咯咯笑着把棉被给拎起来，盖着头，跟莫傅洵玩儿捉迷藏。 这种只露出屁股，把脑袋藏起来的方式，还真是鸵鸟呢！ “也不怕闷着？好了，别闹，朕让御膳房特意做了你喜欢的水晶糕，让小福子端来给你尝尝。” “若是凉了，口感可不好。” 美食当前，小奶糰子立刻爬起来，熟练的跑到暴君皇帝的怀中，找到舒服的地方，窝着。 福公公将食盒端起来，也不忘替暴君皇帝邀功的说道，“陛下惦记着九公主，这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让奴才去御膳房盯着，让她们用最新鲜的食材做出来的……” “好甜呀！”舌尖品尝到蜂蜜的滋味，小奶糰子的眸子都眯起来，晃悠着小脚丫。 莫傅洵低头看着她，又瞧瞧屋外挂着的兔子灯，问，“昨日去市集，可是好玩儿？” “嗯！比宫中好玩儿多了，有投壶，有变戏法的，还有唱戏的！那群漂亮姐姐们都可厉害了，嘴巴都能够喷火，但是好危险呀！”莫清绾忙不迭的跟暴君皇帝分享着见闻。 “绾绾知道他们辛苦，特意散了好些个铜板呢！” 这些江湖卖艺的，都是苦日子过来的，自然有能力便要多帮一把，说不定，她们就不用喷火了！ “朕的绾绾就是善良。” 暴君皇帝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意味深长的问，“在集市，可是遇到了什么其他的人？” “……”小奶糰子让他这句话给弄得打了个嗝，瞪圆了眼眸，像是有些吓到。 难不成，暴君皇帝是知道林疏陌在南城的消息，来打听的？ 她可不能出卖林哥哥！万一他是偷偷来的呢？ “没有呀，只有二郎陪着绾绾，南城内，我只认得海大头，他躲在屋内读圣贤书，都看不到影子呢。” 莫清绾说谎的时候，总喜欢频频眨着眼，这种很容易就拆穿的特徵，她却浑然不知。 有些没胃口的她把水晶糕推了推，随意的扯着帘幔的流苏，心虚到不敢看着暴君皇帝的眸子。 “哦？那这盏兔子灯，也是二郎给绾绾买回来的？” 暴君皇帝明知故问的指着兔子灯，问。 莫清绾骑虎难下，只能重重的点头说，“对呀，二郎很厉害呢！” 庭院中守着的二郎，餵着白狼，听到九公主脸不红、气不喘的编着瞎话，不由得佩服起来。 她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大。 这若是真追究起来，应该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了吧？ “既然如此，那朕很喜欢这盏兔子灯，绾绾要不要把它送给朕？”暴君皇帝随意的抛出话题，小奶糰子的心却咯噔两声，极其不舍的看着他，用手扯着暴君皇帝的手指，“这……” 可是林哥哥给她赢来的礼物呢！ 怎么能够随便拱手让人呢？可……暴君皇帝既然开口要，她总不好拒绝。 “怎么？绾绾连个丝毫没有意义的花灯都不捨得给朕？枉费朕对你那般宠着，可真是伤心啊。” 暴君皇帝故作失望的起身，只留着背影给莫清绾…… “才没有！绾绾的东西，都是父皇爹爹的。只是这盏兔子灯……”小奶糰子犹豫半晌，最终闭着眼睛，像是下定多大的决心般，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说道，“父皇爹爹若是喜欢，便拿走吧！” 暴君皇帝回头看着她百般捨不得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逗她。 “区区花灯，朕要来做什么？只是看看，在绾绾的心底，朕是否仍旧排在第一位罢了。” 这种跟小男孩儿比较的心态，暴君皇帝偶尔都会觉得无奈，可偏偏仍旧想要确认。 莫清绾眨巴着眼眸，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父皇爹爹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既然她想瞒着，暴君皇帝也没有继续拆穿。 —— 半日，南城落雨，润物细无声。 御书房，莫清绾乖巧的握着笔，坐在暴君皇帝的身边练字，只可惜定力不够，只写了两个，就有些困意的打着瞌睡，头时不时的碰到手肘，强撑着精神。 “……”暴君皇帝扭头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 想要赶她回去歇午觉，小奶糰子偏偏嘴硬的说是要陪他。 “父皇爹爹日理万机，肯定好无聊，绾绾在这儿陪你，总归是能够有些乐子呢。” 小奶糰子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她却是能够让莫傅洵分心。 福公公自庭院外跑来，刚想说些什么，看到莫清绾，也只好将声音轻轻的放低，说道，“陛下，东夷国的太子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第267页 “哦？来得倒是快。” 莫傅洵看着撑不住，最终倒在宣纸上，半边脸蛋儿都沾染着笔墨的小奶糰子。 “朕去看看，你差人将九公主给送回去，别吵醒了。” 福公公恭敬地点头，目送暴君皇帝走到隔壁的偏厅。 林疏陌此刻端着茶盏，却并没有喝，只是心事重重的望着漂浮起来的几片茶叶，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来的行礼，用半跪下的姿态，说道，“林疏陌，拜见陛下。” “免礼，坐吧。” 暴君皇帝只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走到龙椅前，“这是西湖龙井，雨前的，尝尝，比东夷国如何？” “自然是好出许多。”林疏陌垂着眸子，说道。 暴君皇帝轻轻扫了他一眼，看着他肩膀有些雨水打湿的痕迹，淡淡道，“纵然是有事，也不至于非要冒雨前来，朕过几日才启程离开南城，你仍旧有时间慢慢考虑，不急着做出决定。” “……”林疏陌正犹豫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忽而听他这般说，勐地抬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做质子，可不容易呀 暴君皇帝的暗探遍布四海。若是他想知道，便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他的眼睛。 林疏陌苦涩的牵起嘴角，从怀中掏出捲轴模样的东西，还有布帛层层包着的符印，双手俸给福公公，让他转交给暴君皇帝，松手的那瞬间，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此乃东夷国的降书和兵符，父王让我转交给陛下。” “如今，番邦的边陲小国蠢蠢欲动，父王深知陛下想要一举收復，统一天下的宏伟心愿。” “东夷国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也希望，以后能够得陛下的承诺，庇护东夷国的百姓。” 林疏陌盯着青砖玉石的缝隙，将提前想好的说辞，一字不差的倾吐出来。 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气，却没有得到任何的舒缓，反倒是憋着，上不上，下不下。 谁都想做亡国奴，谁也不想背负着灭国投降的骂名，让史官落笔，讽刺一二。 可如今，暴君皇帝势在必得，比起负隅抵抗，识时务者为俊杰，倒也是为他们的百姓着想。 “东夷国能够有这般的想法，朕自然倍感欣慰。” 暴君皇帝随意的看着兵符，就让福公公收起来，看着林疏陌，问，“那太子呢？” “只有降书和兵符，是能够作假的。若是父王反悔，自然会给陛下造成困扰……” “我，此番到南城便是自愿成为质子，在陛下的皇宫中，直到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业达成。” 自古，有邻国太子做质子的事情屡见不鲜，可都是被迫，不得不低头。 可像是林疏陌这般主动来的，简直是罕见。 “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那朕也不拦着，让小福子收拾出来一间偏殿，你搬过去住着。若是没有照顾的宫婢和太监，大可以跟小福子说，让他给你从内务府找些过来。” 暴君皇帝淡淡的说着，林疏陌也起身拱手道，“多谢陛下。” 他随着领路的宫婢离开，福公公只盯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暴君皇帝手边的兵符与降书。 “陛下，东夷国太子的话，可信吗？” 要是，他想跟其他附属小国来个里应外合，偷偷盗走兵部的布防图，通风报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暴君皇帝只淡淡的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说，“他……不会的。” “传朕的旨意下去，即日起，东夷国的太子便随宫而动，万宁寺若是曾经撞见过他的，都将嘴给朕牢牢的闭上，不许说出半个字。” “万宁寺的林大夫，和东夷国的质子并非是同一个人，都给朕记在心底。” “若是听到半句风声，闲谈，朕直接将他们的舌根子给拔了，去餵狗。” 暴君皇帝拧着眉，语气中透漏出几分杀气的说着。 福公公不由得心跟着抖了两下，点点头，“是是，奴才立刻去传……自然不会有人议论他与九公主。” —— 寝殿，小奶糰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睡在自个儿的床榻上。 她揉着眼睛，看到指尖的墨迹，奶唿唿的问，“父皇爹爹呢？绾绾怎么在这儿呀？” “九公主，您像是小花猫似的，总去吵着陛下做什么？” 芍药替她擦掉脸蛋儿上的笔墨，轻笑着说，“陛下有政事要忙，听闻是东夷国的质子来投降，自愿留在宫中做质子，眼下……该是在御花园后面儿的偏殿收拾吧？” “你说什么？”小奶糰子的眼眸瞬间放大，握着芍药姑姑的手微微用力，弄得她有些痛。 芍药以为她是梦魇住，没有醒过来，只低声又说了一遍。 “林哥哥？”小奶糰子嘴里嘀咕着，胡乱套着两只鞋，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路过庭院的时候，她跟莫景恆撞到，都没有片刻的停留，头也不回的喊着，“太子哥哥，你等着绾绾回来再给你赔不是呀！”说罢，她的小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第268页 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她跑得这么快。 “九妹妹是做什么去了？御膳房做肘子了？” 莫景恆想不到除了美食，还有什么对小奶糰子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芍药拎着莫清绾落下的披帛，也有些不解的说道，“奴婢也不知，只是与九公主说东夷国的质子到了，她便……这样了……”莫景恆听到这句话，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东夷国？是他想的那样吗？ 偏殿，莫清绾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她有些不敢靠近，只轻轻的唤着声，“林哥哥？真的是你吗？” “……”林疏陌的身体顿时僵住，但随即换上笑意，回眸对她点点头。 “我不是与你说了，只要你想，便能够看到我。” 林疏陌将沉重的石头搬起来，放在角落，许久都没有人住着的冷宫别院此刻看着清冷，杂草丛生，若是想收拾起来，可要费一番功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小奶糰子想起质子，看着林疏陌的眸子便有些心疼。 质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 以后，林疏陌虽然会住在皇宫中，空有东夷国的太子身份，却要过得像是寄人篱下，处处看别人眼色的僕从，说得再不好听些，连奴才都不会给他些好脸色，毕竟是降国的太子，身份又哪里会金贵呢？ 这样的委屈，他为什么巴巴的送上门来？ “事已至此，九公主无需知道太多的，这儿杂乱，您还是回去好些，等我将此处修缮出来，再请您过来看看。”林疏陌跟她说话的时候，已然多出几分客气。 小奶糰子有些不习惯，想要向前两步，却发现林疏陌往后退两步。 “你既然要忙，我便帮你嘛！这点儿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莫清绾也有些生闷气，弯腰便拽着些杂草，看着她的模样，林疏陌泛起阵阵心疼，走过去，握着她的手。 小奶糰子抬头，四目相对。 “你坐在旁边儿吧，看着我弄，便好。” 林疏陌不由分说的抱着莫清绾，让她坐在石头上，动作麻利的做活儿。 “林哥哥，我们还像是从前那样，好不好？” 小奶糰子轻声问，林疏陌的手微微顿住，但旋即笑笑，同样温柔的回答，“好。” 第二百二十章 亲哥哥？林哥哥 御花园，通往九公主寝殿的那条鹅卵石小路，终于撑不住，彻底凹陷进去。 莫景恆和莫景殊从不同方向而来，打着照面，彼此的视线中有着少许默契，问，“你去九妹妹那儿？” “嗯，太子也是？不如同行。”莫景殊做出“请”的姿势，稍微落后莫景恆两步，算是敬重。 两人怕是有五六日都没有瞧见小奶糰子了！ 听芍药说，她睁开眼睛便会跑到林疏陌的院子，至深夜，三催四请才肯眼巴巴的让人抱回来。 宫婢们都纷纷讨论，说是太子和三殿下，连同着暴君皇帝都受冷落，这日子过得冷冷清清，不如东夷国质子的小院儿热闹，每日都是欢声笑语的。 莫景殊即便惩治了背后嚼舌根的宫婢，可心中仍旧有些堵。 他们可是莫清绾的亲哥哥，怎就比不得东夷国的区区太子？难不成，他有什么蛊术会勾人？ “九妹妹可在？” 莫景恆迈进庭院，轻声问道。 天刚蒙蒙亮，他们可是披星戴月而来，若是小奶糰子已经到林疏陌的院子去了，他可要恼了！ “在，九公主梳妆呢。” 宫婢引着两人迈进内阁，看到莫清绾乖巧的坐在铜镜前，簪着杜鹃花的髮饰，脸蛋儿红润可爱。 说起来是三两日没见到她，可莫景恆却真是觉得有一两年那般漫长。 “太子哥哥，三哥哥？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莫清绾不敢扭头，只用余光瞥着他们两个，声音有些困意的问。 芍药想要用流苏步摇再替她整理着，可小奶糰子是人来疯，哪里坐得住，摇摇晃晃便跑到太子的跟前，张开胳膊，有些撒娇的咕哝着，“要抱抱！” “……”莫景恆弯腰将她抱起来，感觉有些吃力。 这小丫头，最近是吃多少美食，又不勤加锻鍊，胖得真叫实诚。 感觉到莫景恆屏住唿吸的动作，小奶糰子用两只手捏着他的耳朵，问，“太子哥哥，绾绾很重吗？” “明知故问嘛！” 莫景恆心中叫苦连天，却挤出笑容，哄着道，“哪里？九妹妹如今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般。” “是孤最近疏于锻鍊，力道不行，不如，老三来试试？” 莫景恆将重包袱直接扔给莫景殊，看着两兄弟像是踢皮球般，小奶糰子也有些赌气。 “哼，你们都欺负绾绾，绾绾一点儿都不重，是长身体的时候，林哥哥就是这样说的！” 从她那儿听到林疏陌的名字，俩皇子都不约而同的眉头轻挑，露出几分敌意。 哦？原来林疏陌那小子是靠着油嘴滑舌，把他们的九妹妹给诓骗住了？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奶糰子即便在长身体，也不能横着长啊！否则水灵灵的小女娃娃，以后变成秤砣般的公主，哪里还能够找到驸马了？虽然他们做哥哥的能够养着莫清绾衣食无忧的一辈子，可……懂得美丑以后的九妹妹会怪他们当日怎么没拦着她少吃些！ 第269页 “九妹妹跟东夷国的质子，看来关系不错。” “这几日，连父皇的御书房都鲜少去探望，每日蹲在他的院儿内，可是要注意些影响的。” 莫景恆语重心长的说着，他乃东宫太子，看很多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 “父皇爹爹是忙嘛！他要跟海大头商量南城过几日的泄洪事宜，绾绾如果去贸然打扰，岂不是不懂事？” “况且，我是帮林哥哥收拾院子，这样别人看来，咱们对待质子的态度是好的，并非苛刻。” “传出去，不是对父皇爹爹的名声有益处吗？” “绾绾是替父皇爹爹和各位哥哥分忧解难，你们可不能误会我呢！” 莫清绾强词夺理的说着，满脸都是认真，她的那张小嘴，若是狡辩起来，阖宫都没有能够说得过她的。 明知道是歪理，却越琢磨越是没有地方可反驳。 “既然如此，那……孤和老三今日也去帮忙，岂不是更加彰显重视？” 莫景恆和莫景殊互相交换着眼神，挑挑眉。 小奶糰子歪头看着两人一会儿，嘴角也牵起弧度，折返到衣柜旁边儿的檀木大箱子内，整个人都快要掉进去似的翻找着，只有两只腿耷拉在箱子边沿，小手不停的扑腾着。 “找什么？”莫景殊想要过去帮忙，却正对着莫清绾举着草球儿钻出来。 小奶糰子将杜鹃花的髮饰给摘掉，让芍药姑姑帮她简单用髮带束起来便好，兴沖沖的说道，“既然太子哥哥和三哥哥要陪我们玩儿，不如踢蹴鞠吧？” “我跟林哥哥两个人，玩着好无聊的，人多才热闹！” “八哥前两日帮我做了守门的地方，正巧就在林哥哥的院子外，好不好？” 小奶糰子的眸子晶晶亮，莫景殊和莫景恆可算是给自己挖坑，事到如今，哪里敢拒绝？ 三人到林疏陌的偏院，听到脚步声，林疏陌头也不抬的摆弄着两盏清茶，道，“快来尝尝，刚煮好的，添了些花蜜和甜的糖粒，该是没有昨日那般涩嘴了。” “好呀！”小奶糰子蹦蹦跳跳的松开手，跑到他的身边，抱着茶盏咕咚咚的喝着。 还是林哥哥懂得她的口味，这里的茶是最好喝的！ “可不可以给太子哥哥和三哥哥也喝一杯呀？”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小奶糰子尴尬的扯开嘴角的弧度指着像是门神的那两个人，道，“我今日是带着人来做客的，林哥哥，可以吗？” 林疏陌此刻才看到他们两人，收敛起温柔的笑意，起身，拂袖施礼。 “林疏陌见过太子和三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么客气？莫景恆看着盯着他的小奶糰子，有理由怀疑林疏陌是故意的！ 这么一来，他要是想给点儿下马威，都显得是他小肚鸡肠了！ “没事，我们没有提前与你递帖子，何须这般客气。”莫景恆憋着一肚子气，越看林疏陌越是不顺眼。 他们的暗流涌动，莫清绾是没有注意到的，她只是勤快的在地上划出几道线，用小手指头扒拉着跟前的几个人，在心中默默的分着队伍，“我和林哥哥一队！”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碗水，端不平了 “好。” “为什么？” 林疏陌和莫景恆不约而同的开口，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小奶糰子有些懵，左瞧瞧，右看看，怀中抱着蹴鞠感觉像是火钳子，扎手又滚烫。 “太子哥哥和三哥哥是熟悉的，配合自然默契，你们跟林哥哥生分，难免玩儿起来会束手束脚。” “绾绾的体力撑不住多久，是大累赘，这样分配是给太子哥哥和三哥哥减负嘛！” 莫清绾对着手指，把心底的那些小算盘都摊开放在檯面上。 反倒是叫莫景恆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竟然是误会了九妹妹的好意吗？ “孤……孤只是觉得，你与林公子乃是男女之别，若是分成一队，怕有些不妥。” 太子的言论让林疏陌藏在袖筒中的手指微微屈起，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莫清绾，歪着头有些不解地问道，“可你们都是男孩子，绾绾跟谁一队，都是男女之别呀！” “踢蹴鞠，又不是跳西域的那些贴身曼妙的舞曲，无碍的！” 小奶糰子豪爽的摆摆手，将蹴鞠扔给莫景恆，就拽着林疏陌跑到角落的草丛前，布置战术。 玩游戏，也要有输有赢。 她的好胜心可不是一般的！ “林哥哥，太子哥哥是习惯用右脚的，到时候，你就始终防着他！” “绾绾的体力不好，但是会帮你分散些防守的注意力，只要我稍微靠近，他们就不会使出全力的！” 小奶糰子对自己的存在是有着很清楚的认知。 她虽然帮不到什么，但是却能够拖对方的后腿！ 这点儿价值，她还是能够信手拈来的！ “等我们赢下比赛，势必要狠狠的敲太子哥哥一笔竹槓，让他请我们去城中的酒楼吃菜！” 莫清绾舔着唇角，想起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蹄髈，四喜狮子头，感觉它们像是插着小翅膀，在空中飞舞着，就等待她去大快朵颐了！ 第270页 “我们能赢的，对吧？” 小奶糰子有些心虚的看着林疏陌，以一对二，林哥哥肩膀上的重担可不轻呀！ “嗯，放心，我不会让你输的。” 林疏陌看着莫清绾，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别有着些许深藏的意味，只不过小奶糰子听不懂。 他们两个结束漫长的战术沟通，跑回到球门前。 小奶糰子招招手，让身边路过的小太监当做裁判，纵然他看到什么都不敢吹哨，可好歹也有人杵在那儿，说出去是公平、好听的！莫清绾眯起眼眸，跟莫景恆同时站在发球线上。 把蹴鞠给摆正，没想到，她玩起来有模有样的。 “呀，太子哥哥，快看，那是什么？” 小奶糰子指着莫景恆背后的那棵树，惊讶的大叫着，面露些惶恐和躲闪的表情。 莫景恆下意识的扭身，将她护着，盯着树梢看了半晌，连只鸟儿都没有。 “哎呀！不好意思，是绾绾看错了呢！” 小奶糰子趁机将蹴鞠给抢走，拉着眼睛和嘴角，吐出舌头，做着鬼脸的笑着说，“兵不厌诈。” “太子哥哥以后可是要注意，莫要再被骗了呀！” 莫景恆无奈的看着她，九妹妹古灵精怪的花招永远层出不穷，她将蹴鞠转移给林疏陌。 林疏陌带着球，跟莫景殊对抗着…… 他们两个从前是没有见过的，要是说莫景恆对他还有着几分好意，念在他想办法治好了小奶糰子当初的眼疾，莫景殊就算得上是毫不手软，他别着林疏陌的手肘，两人默默较劲着。 “九妹妹年纪尚轻，听着花言巧语便会被骗，可我们做哥哥的，是耳清目明的。” “你休想骗她……”莫景殊脚下动作绚烂，直接将蹴鞠给抢走。 两人的身影纠缠着，小奶糰子都看愣了，瞪圆眼睛，张大嘴巴的站在球门前，心想着，原来是这么玩儿的？她以前好像都只是在踢沙包，而他们像是在玩儿橄榄球，至于要这么冲撞吗？ 待会儿，是不是要飞上天了！ “三殿下说笑了，我对九公主向来是真心实意，从未有过任何欺骗。” “她在我心中的分量，不比在你们心中的分量轻些，所以……您大可以放心。” 林疏陌也低声说着，看着给他加油助威的小奶糰子，眉眼中快速的闪过几分温柔。 莫景殊却皱着眉，他什么意思？ 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你……”莫景殊走神的时候，林疏陌则将蹴鞠给抢过来，凌空抽射给小奶糰子。 “哇，绾绾的球！” 小奶糰子踉踉跄跄，有些慌张的用脚互相踢着、换着，最终忍无可忍的直接用双手抱着，把球带到门前。 莫景恆看着她耍无赖，犯规的样子，也无可奈何。 “九妹妹，咱们可是足上运动，哪里用得着这双手了？” 小奶糰子听闻，心虚的将球给放下，双手背在后面，歪歪扭扭的对着球踢了一下，嘴硬的说道，“我没有呀！诶呦，球……进了！”她大声喊着，似乎凭藉分贝能够左右球的前行路线。 可事与愿违，她的力气小，准度又不够。 明明球就摆在正中央，没有人来防她和阻碍，甚至连同莫景殊、莫景恆都在心底帮她，可球仍旧是偏了。 “……”小奶糰子捂着脸，丢人的蹲在地上。 这项运动，不太适合她！ “哭了？不至于吧？”莫景殊有些慌，小奶糰子把脸埋在胳膊里，看不清表情，他忙问。 莫景恆也有些紧张，他赶紧给三殿下使着眼色，努努嘴。 “九妹妹，快看！你运气好，这风把球又吹回来了！” 莫景恆睁着眼睛说瞎话，而靠近球的莫景殊一脚抽射，将蹴鞠准确无误的踢到了自家的球门里。 “……”莫清绾红着眼睛抬起头。 他们当自己是小傻子吗？这……万里无云，更别提风了！ 可毕竟是两位哥哥的好意，她总不能拒绝。 “耶！绾绾和林哥哥赢了！那太子哥哥要请吃饭！请吃酒楼的四喜丸子！” 小奶糰子挥舞着胳膊，赢得理直气壮。 莫景殊和莫景恆捂着额头，低声的互相说着，“我们为何要陪她玩儿？” “明明从开始就註定是一场输局，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莫不如直接带着九妹妹去吃肉。”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两日后，狩猎开始 荷塘，微风吹拂，蛙声不断。 莫清绾病恹恹的趴在床榻上，眼睛都都有些睁不开，鼻塞到头晕眼花，偶尔还耳鸣。 “叫你待在寝殿纳凉，你倒是好，非要踢蹴鞠，如今可舒坦了？” 江贵妃摸着她低烧的温度，心疼不已，嘴上数落着，从芍药那儿把汤药端来，扶起小奶糰子，餵着。 莫清绾别提有多后悔了！ 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她就不该跟林疏陌和太子哥哥踢球！ 他们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喝绿豆沙、吃冰块，此刻还能够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喝茶谈天。 可她呢？ 第271页 小奶糰子打着喷嚏，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灼烧起来，闭着眸子。 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脚步虚浮的扶着墙，看到庭院坐着把酒言欢的几个声音，气沉丹田，用尽浑身的劲儿，怒吼道，“时候不早，快回去歇息吧！” “咳咳咳……” 莫景恆被她给吓到，冷酒差点儿从鼻腔中喷出来，忙收拾着吃不完的瓜子、毛豆，下酒菜。 “九妹妹，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来看你。” 莫景禾勾着林疏陌的肩膀，两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小奶糰子感觉眼冒金星，摇晃两下，“谁要让你们来探病！绾绾……好难受的……” 生病，只苦自己的修行。 纵然暴君皇帝和江贵妃看着她的难受劲儿，都纷纷开口的哄着道，“朕想要替绾绾受病痛折磨。” “……”小奶糰子都觉得他们是在说风凉话。 要是轻飘飘的两句话，他们就能够感同身受，该多好！ “啊……我再也不踢蹴鞠！” 那夜，行宫别院几乎所有宫婢和太监们都听到了九公主的吶喊声，字字铿锵。 —— 三五日，莫清绾终究是找回些精神，懒洋洋的坐在庭院内，吹着风，吃着葡萄。 “绾绾近日怎么样？可好些了？” 暴君皇帝拎着鸟笼，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的迈进来。 小奶糰子躺在藤椅上，刚要起身施礼问安，莫傅洵就摁着她的肩膀，道，“躺着，无需多礼。” “这是什么？” 莫清绾看着他手中的鸟笼，有些兴趣，问。 暴君皇帝将鸟笼打开，一只遍体黑羽，额间却有着一抹白的鹦鹉扭动着小脑袋瓜，似乎打探着周围环境，警惕意识极高的扑腾着翅膀，那小嘴儿红彤彤的，真是讨人喜欢。 “附近周府送来的鹦鹉，说是若每日勤加练习，便能够通人性，懂人语。” “朕放在御书房，也总觉得它吵闹厌烦，想着绾绾或许会喜欢，便拿来给你瞧瞧。” 莫傅洵捞起两颗葡萄，将薄薄的皮儿给扒开，投餵给习惯性张大嘴巴的莫清绾，“怎么样，要留下？” “嗯！”小奶糰子忙不迭的点头，她正觉得无趣。 胖嘟嘟的手指头戳着鹦鹉头顶软踏踏的羽毛，莫清绾把脸凑过去，奶唿唿的叫它，“公主，公主！” “……”鹦鹉倒是高傲，扭头不肯看莫清绾，只咕咕咕的扭动着脖颈。 这……不喜欢她？小奶糰子有些沮丧，暴君皇帝眯起眸子，刚打算吩咐福公公将这只不懂事的鸟儿给扔出去，折断翅膀，以示惩罚，却听到莫清绾说，“你是不是饿了呀？想要吃些葡萄吗？” “……”暴君皇帝眼睁睁的看着小奶糰子温柔体贴的剥开葡萄，递给鹦鹉，温柔的哄着。 这下子，莫傅洵对这只鹦鹉的意见和仇恨更大了！ 他都从来没有尝到小奶糰子亲手餵的果子！这待遇？难道是传说中，越是热情便越得不到回应？ “父皇爹爹，绾绾听外面好热闹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从昨日晌午，莫清绾就听到太监宫婢们叮叮铛铛的抬着些沉重的木箱子，神色匆匆的模样，问。 暴君皇帝点点头，抬头仰望着乌云的晴空。 “狩猎的日子定下来，在两日以后，他们将需要的弓箭马匹都先带到猎场，稍作准备。” 莫清绾听见他如此说，眼眸顿时放着光彩，绕着他转悠的拍着手，“哇！真好，绾绾终于能骑马了！” “你的身子，并没有大好。朕跟江儿商量，不如就让你留在行宫别院，明年狩猎再……” 暴君皇帝是替她着想，可小奶糰子的脸色瞬间垮下来，蹲在地上便开始假哭的流程。 “绾绾从京城，不远千里跋涉到这儿，就是想随着父皇爹爹狩猎，看草原，看天空，凭什么让绾绾独自留在行宫？这跟冷宫时有什么区别。绾绾不要！” 莫清绾说哭就哭，两行豆大的泪珠砸在暴君皇帝的手心儿，可是把他心疼坏了。 “可你的身子，能骑马吗？” 暴君皇帝有些妥协，小奶糰子立刻乘胜追击，勐地点头道，“绾绾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了！” “我现在好端端的，能够举起白狼呢！” 她余光瞥见草丛中打滚的白狼，信誓旦旦地说道。 白狼竖起耳朵，听到自个儿的名字，又看到莫清绾的模样，悄声匍匐着身子逃离此地。 它可是怕了。 小主人脑袋瓜的鬼主意太多，多半是以折磨和折腾他们为主的！ “那……你收拾准备些衣物，两日后，随行出发。” 暴君皇帝不忍再剥夺了她的快乐，追补两句，“但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朕！知道吗？” “嗯，父皇爹爹最好了！”小奶糰子跳起来，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口。 暴君皇帝的眉眼顿时笑开了花，格外好哄，哪里有点儿暴戾的影子？ “你明日去马厩，看看中意哪匹马，到时候让福公公护着你，别伤着……” 第272页 莫傅洵临行时，提醒道。 小奶糰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趁夜便去，幸好江贵妃将她给拦住，好说歹说的哄睡。 “驾……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梦里，莫清绾幻想着驰骋在草原，潇洒浪漫的模样，哼着不成文的曲调，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扑腾地守夜的芍药吓得不敢睡，时而摸着她的脑袋，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九公主，是不是还发烧呀？” “……”小奶糰子砸吧着嘴，咕哝着两句，翻身昏睡。 第二百二十三章 驯马？自然是野的有趣 马厩，宫婢和驯马女官都紧张到张望着，等待九公主到来。 莫清绾东瞧瞧、西望望，兴奋得恨不得赶紧挑选出属于她的坐骑！ 以前总是幻想着能够骑马，潇洒得狂奔驰骋，真看到一匹匹汗血宝马在眼前，震撼仍旧不可控制。 “这些，都是父皇爹爹的宝马？” 小奶糰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头，想戳着骏马的脑门儿，却看到它嘶叫两声，吓得魂儿掉！ “对，这几匹是太子殿下和八皇子的坐骑，而这匹汗血宝马是陛下的，前几年西域千里迢迢的送来三匹，因长途跋涉，它们极不耐烦，死了两匹，唯独剩下这匹……” 福公公为她介绍着，莫清绾认真的像是游览动物园般。 果然，品种尊贵，长得漂亮！ 莫清绾从前听闻，汗血宝马是金贵的，需要娇生惯养，他们的皮肤极其薄，甚至是能够透出血管的颜色，而若是遇到紧急事情，日行千里，并不成问题。 但性命换来的荣耀，不如做两匹野马，开开心心，自由自在。 “九公主若是心仪这匹汗血宝马，不如跟陛下求求情？依陛下对您的宠爱，自然是愿意让给你的。” 福公公倒是给她出主意的说着。 小奶糰子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看着那双眸子和健硕的马蹄，摇头。 “我想找一匹属于我的马儿，而不是抢爹爹的。” 名草有主，她又怎么能够夺人所爱呢？ 莫清绾和福公公挨个审视着骏马，倒是有些不错的选择，可偏偏小奶糰子总没有那种感觉！ “还有其他的吗？” 小奶糰子有些累，坐下来歇息，问。 福公公为难的皱着眉，摇头，“能够选择的，便都在这儿了……” 莫清绾心情有些沮丧，忽然，听到远处有阵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嘶叫和挥舞着软鞭的声音。 小奶糰子抬起头，看到掀起的漫天灰尘。 “小心，快让开！这匹马受惊了！”驯马女官大声喊着，福公公吓得慌乱，忙把莫清绾给护在怀中。 周围御前侍卫纷纷筑成人墙，挡住莫清绾。 “吁……”驯马女官在千钧一髮之际，终于勒紧缰绳，迫使那匹马的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咚地两声，莫清绾从福公公的怀中探出头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所有骏马都在这儿吗？” 小奶糰子疑惑的看着那匹纯黑的骏马，它的眸子中闪烁着不羁的光，即便是被压制着，仍旧想要挣扎站起来，几个驯马女官齐齐上阵，才勉强能够让它疲惫的卧在原地。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冲撞到九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能够顶罪？” 福公公回头训斥着她们，看着那匹骏马的脖颈处缠绕着的彩带，回道，“九公主，隔壁马厩有些散养的马匹，但它们是没有驯服的，野性难除，就算是宫中的御前侍卫和将军们都不敢轻易驾驭。” “说不准，它们哪次就会伤到人……” “这群驯马女官是草原的，天生便懂得如何收服，驯养马匹，所以陛下吩咐她们来做此事。” 莫清绾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想要靠近，福公公却赶紧拦住她。 “九公主，刚刚它发狂，如今是体力不济，暂时歇息，说不准还会发狂，您离着远些吧！” 小奶糰子的倔脾气，哪里是那么容易听劝告的？ 她随手指着周围的驯马女官和御前侍卫，说道，“他们都在，就算是发狂又怎么样呢？放心。” “这……”福公公见拦不住，只能步步紧随着她。 心里盘算着，若是野马再闹出什么危险，他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必须要保护莫清绾的周全。 “你好乖呀！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莫清绾蹲在那匹野马的跟前，抬起手，想要抚摸着它的头。 骏马没有什么好脾气的喷出两道热气，试图赶走莫清绾，可她吓了一跳，但仍旧没有挪动地方。 “其实，我能够理解你的！” “你喜欢草原，喜欢树林，喜欢自由自在的世界。你不喜欢跟它们一样，被关起来，随随便便就有人能够骑着你，对不对？”莫清绾那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眸子看向野马，温柔的说着。 野马的情绪逐渐稳定，似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莫清绾。 “你愿不愿意，让我摸摸你呀？如果，你能够成为我的小马儿，或许，可以不用受这些委屈！” 第273页 “虽然，我没有办法让你回到草原，回到你的家，但是……我能够跟你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拴着你，你也不用日日关在马厩中，这地方很憋屈吧？” 小奶糰子将心比心的说着，她刚刚参观的时候，便发现了此处不合理的设计。 马厩哪怕日日都有太监、宫婢来清扫，可仍旧散发着阵阵的味道，狭小逼仄，这些马儿好委屈！ “我知道你能够听懂我的话，如果愿意的话，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莫清绾试探的说着，福公公觉得九公主有些痴人妄想了。 这匹骏马，是所有野马中性格最为刚烈，野性难驯的，甚至是弄伤了好几个驯马女官。 如果能够凭藉着只言片语，就将它给驯服，岂不是…… 等等？福公公心里想着，却看到莫清绾轻轻伸出手，而那匹野马则乖顺的趴着，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小手胡乱抚摸着鬃毛，唿哧着粗重的气息，却没有反抗。 “不会吧？九公主，不会真的有能够跟动物，生灵沟通的天赋吧？” 福公公想到莫清绾的院子里，白狼、刺猬，野兔还有那野鸡和鹦鹉，抽动着嘴角，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驯马女官也有些不敢相信，只说着，“公主小心。” “你们让开吧，没事的。” 莫清绾此话说出，谁敢不从？众人纷纷散去，悬着一颗心的看着莫清绾轻轻拍着骏马的头，翻身跨坐，而骏马等她坐稳以后，才慢吞吞的撑着四肢马蹄，站起来，抖擞的甩着鬃毛，仰天叫了一声。 小奶糰子有些恐高的紧紧搂着他的马脖，趴在它的背上。 “哇，我们跑两圈，好不好？” 莫清绾轻轻扯了扯缰绳，那骏马便逐渐加速的飞奔起来，带着小奶糰子，绕着马场不停的奔跑着。 “哈哈哈，好厉害！” 小奶糰子的笑声迴荡在马场，一人一马，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时隔多年，仍旧有人津津乐道的提起那日九公主驯马的模样，仿若是神明少女，一颦一笑如画卷般。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叫黑旋风吧？ “什么？”暴君皇帝拍案而起，“绾绾驯服那匹野马了？” 莫傅洵迟疑半晌，随即便狂笑起来，他眉眼中尽是骄傲和自豪的神情，连声道，“好，好啊！不愧是朕的女儿，倒是颇有几分朕当年的英姿，遇事不慌，有本事！” “那匹马，此刻在何处？”暴君皇帝问。 福公公忙不迭的回答说道，“九公主说马厩，它住不惯，便带着回到寝殿。” “好，她既然喜欢，那匹马便赏赐给她。”暴君皇帝一点儿都不吝惜的挥挥手。 几千两金子，就这样直冲沖的飞到莫清绾的荷包。 —— 寝殿，莫清绾让芍药打来两桶清水，拎起来，倒在骏马的身上，看它舒坦的踩着水，眯起眼。 它许是逃离马厩的控制，欣喜，也愿意跟莫清绾玩耍，总是用头拱着小奶糰子的身子和脸蛋儿，惹得她咯咯笑着不停。离着很远的江贵妃看到她这般开心的模样，却有些愁容满面。 “小姑娘家家该学，该喜欢的东西，绾绾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偏偏是男儿的骑马射箭，参与朝政，她样样都不落下，若是碌碌无用，本宫也能够稍微放心些，可她却样样都精湛，甚至是将许多皇子都给比下去，让本宫该如何是好？” 芍药看着江贵妃的眉眼，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安慰。 “前朝的那群老顽固，已经开始给陛下递奏摺，说是绾绾该考虑定亲。” “他们的心思，本宫难道不明白？他们是怕绾绾在后宫，盛宠过了，会干扰到陛下的判断。以后说不定成为前朝的女官，亦或者是……”后面的几个字，江贵妃也不敢说出来，只轻轻嘆口气。 芍药看着莫清绾，她仍旧是那般快乐，不知愁的样子。 如果现在将她喜欢的那些天性给打压，难道就是对的吗？ “罢了，等狩猎归来，再与陛下商议吧。”江贵妃挥挥手，回到寝殿，留着莫清绾和骏马玩耍。 那匹骏马长得漂亮，通体都是纯黑，在阳光下却会折射出炫彩夺目的光芒。 小奶糰子的脑袋瓜微微转动，便给它取了响亮亮的名字，“你以后就叫黑旋风，好不好？” “……”骏马不能够回答，却不停的用前蹄挖着地面，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莫清绾认真的看了半晌，灿烂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多霸气呀！你也不用太激动，我有些困了，你乖乖在庭院中，不许吵到母妃和其他的哥哥姐姐，明日，我便带着你去狩猎。” “……”骏马绝望的看着莫清绾的背影。 它，为什么要叫如此土，又粗俗的名字？ “你是新来的？”白狼摇晃着尾巴，凑到骏马的跟前，“嗷呜”的叫了两声，跟它沟通着。 骏马看着它，歪歪头。 “你就庆幸吧，小主子的起名天赋，黑旋风算是好听的。她没有叫你黑寡妇，就算不错！” 白狼说罢，高傲的离开，寻找着舒服的地方趴着，养精蓄锐。 第274页 它作为九公主的爱宠第一号，明日自然也是要去狩猎场的。 到时候，白狼是要让这匹后来的野马好好的看看它的英姿，让它不敢随便造次。 纵然都是九公主的爱宠，可也是要将先来后到的！地位尊卑的！ —— 可能是野游狩猎的兴奋感支配着莫清绾。 向来赖床的小奶糰子，翌日却自然醒的跑到庭院，伸着懒腰，唿吸着新鲜空气，说道，“哇！” “我终于能够骑马了！”她兴沖沖的摸着黑旋风，嘀咕着。 行宫别院外，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领路的骑兵们扛着烈烈旗幡，倒是好气派！ 莫景恆骑着白马，在外面等候着莫清绾，看她驾驭着黑旋风，不由得惊讶道，“原来昨日那群宫婢们传闻并不是虚假，这难驯服的傢伙，真的归顺了九妹妹？” “嗯，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莫清绾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回道。 她张望着队伍，发现有很多不认识的面孔，但海媚儿也来了，她在队尾的马车内坐着，似乎也在找人，遇到小奶糰子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脸红着微微福身。 “小皇叔在那边呢！” 莫清绾善解人意的指着，同样扯着嗓子吼道。 莫傅泫听到，扭头，看到海媚儿。 周围都是些偷笑声，海媚儿也赶紧将帘幔给放下，隔绝掉外面的议论声和视线。 “小九儿，越来越皮了。” 莫傅泫策马到她的身边，敲着她的脑袋瓜，说。 小奶糰子却吐吐舌头，为自己辩解道，“绾绾也是好意嘛，想着要让她看仔细些小皇叔的英姿！” “你懂什么？别胡说，别毁了媚儿的清白名声。” 莫傅泫淡淡的说着，小奶糰子却跟太子互相交换着视线，扁扁嘴。 这都已经公然称唿人家姑娘媚儿了，反倒是怕周围人说什么？ 她明明是两人的红娘，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慎王爷，民女……”苏莹莹扭着步伐想要跟莫傅泫说两句话，可刚靠近就看到莫清绾，心虚到闭嘴。 小奶糰子有些不乐意，当着她的面，便问，“狩猎，是谁都能去的吗？” “都不需要审查审查？”她嘟囔着，莫傅泫也轻笑着，哄着她说，“自然有些混进来的。” “你不看他们……便是了。” 莫傅泫回头，看着苏莹莹，冷声吩咐周围的暗卫和御前侍卫道，“此次出行，人数众多，皇子公主乃至于皇室亲眷的周围不许无关人等靠近，否则，算是你们的疏忽，去领板子！” “是。”暗卫们立刻明白，挡着苏莹莹，说，“请离开吧。” 苏莹莹经过此番公然嫌弃，在贵女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到哪儿都是无人理会。 她自然将这份仇怨归结到海媚儿的身上，如果没有她，慎王爷本该是她的！ 九公主也不会对她这般针对。 苏莹莹幽怨的看着海媚儿的马车，眸光阴毒。 “咦，太子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呀？” 莫清绾很快让莫景恆披着的东西给吸引住了视线，软娇娇的问。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绾绾漂亮，绾绾知道 莫清绾环顾周围，似乎莫景恆、莫景禾，他们男儿郎的肩膀上都披挂着此种物件儿。 可六公主跟她，乃至母妃和其他嫔妃都没有佩戴，难不成，是重男轻女的体现？想到这儿，小奶糰子不由得皱皱眉，表露出她有些不满，“哼，你们都有，绾绾没有！” “九妹妹，这是铠甲的一种，若是遇到狩猎或是重要仪式，男子便会佩戴着，凸显礼仪。” 莫景恆无奈的解释道，拖着莫傅泫下水的说，“你看，小皇叔的铠甲才漂亮，镶嵌着珍珠，还有金丝走线和绣娘缝制的纹路，披挂着箭羽，那都是身份和往年狩猎成绩的体现。” “像是孤与老八，老三，这光秃秃的，铠甲有什么好看的？” 东宫太子机智透顶，莫傅泫看到小奶糰子哀怨的眸光，狠狠对着他的白马踢了一脚。 “哎呦……”白马稍微受惊，前蹄扬起来，差点儿把莫景恆给甩下，幸亏他骑术精湛，稳住。 莫傅泫无奈的看着小奶糰子，只摘下来，递给她。 “这东西，可不算是什么好玩意儿，沉到喘不过气，只是做些表面的功夫罢了。” “皇家出行，自然要有些颜面，本王倒是喜欢小九儿的素净，骑马也方便些，要不，你试试？” 对于未知的东西，难免会生出些好奇和渴望。 莫清绾瞪圆眼眸，想要接过来，可刚到手里，便感觉到分量，忙用双手捧着。 “我替九妹妹戴上。” 此刻莫景恆倒是来勤快劲儿，将厚重的铠甲压在莫清绾的肩膀上，小奶糰子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不少。 这是什么鬼东西呀！ 是绑了两个石头，挂在肩膀上吗？ “小皇叔，小皇叔，快拿走，绾绾不喜欢……”小奶糰子唿救着，莫傅泫也预想到，把她解救出来。 小奶糰子喘着粗气，恨不得离他们远一点儿，看到暴君皇帝的身影，头也不回的奔过去。 第275页 莫傅泫扭头看着莫景恆，眯起狭长的眸子，“好啊，知道让皇叔给你背黑锅了？” “皇叔，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九妹妹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真恼了我，怕是几日都不会跟我说话了，还是您的颜面大，有办法，这不是才……” 莫景恆辩解着，可没说几句，莫傅泫直接对着他的头狠狠的拍了两下。 “看来近日对你们是和颜悦色太多了，叫你们都敢来戏耍本王！” “到了狩猎场，都滚过来跟本王学规矩，一个都不许走！” 莫傅泫双腿踢着马腹，策马走到前方，只留着莫景恆无奈的整理着铠甲，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有慎王亲自教导，皇长兄为何不高兴？” 八皇子和三殿下都不约而同的问着，满脸纳闷。 坊间传闻，慎王爷在战场骁勇善战，无往不利，能够得他的教导，是这俩人求之不得的。 “你们从前没有随着皇叔来猎场，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莫景恆回想起被支配的那些年，同情的看着莫景禾和莫景殊，“今年，倒是让你们见识见识。” “只不过，午膳时，别吃得太多，否则，孤怕你们夜晚会睡不着。” 莫景恆欲言又止的提点两句，便也到了队伍的前端，留下茫然的八皇子和三殿下，面面相觑。 —— “父皇爹爹，你看绾绾好看吗？” 小奶糰子飞奔到莫傅洵的跟前，拽着缰绳，巧笑着问。 暴君皇帝的眼中，那明艷的少女挥舞着软鞭，一袭红衫，乌黑髮丝高高束起，满脸都是意气洋洋的神采，纵然是小姑娘，可莫傅洵似乎能够在光芒的照射下，看她以后成年的模样…… 莫傅洵不由得眼眶有些泛红。 “爹爹，你怎么了？”小奶糰子看到他的样子，忙凑过去。 莫傅洵也用手擦拭着眼角，轻声解释道，“没什么，朕，风沙眯了眼睛。” “啊？”小奶糰子扑腾着胳膊，哪里有风？她怎么没有感觉到？ 浩浩荡荡的队伍要出发，莫清绾却寻找着某个仍旧没出现的身影，她不敢问暴君皇帝，只能扯着福公公，低声道，“林哥哥在哪儿呀？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九公主，林疏陌乃东夷国的质子，虽然是以礼相待，但是如此皇家的猎场，按规矩，他是不能去的。” 福公公没有说完，小奶糰子就忍不住惊唿，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视线以后，才压低声音。 “凭什么！就是去玩儿嘛！干嘛要搞歧视呢？” “林哥哥，自己留在行宫别院多可怜呀，都没有人能够陪他说说话！” “父皇爹爹才不是如此残忍的，我去找他说，不然，我就回去陪林哥哥！” 莫清绾赌气的就要往前走，福公公赶紧将她拽住，“九公主呦，您等奴才把话说完啊！” “按理说，按规程都是不行的。” “但陛下念您跟林疏陌的关系不错，是挚友玩伴，临行前，便许他随着……该是临时接到些消息，此刻还在收拾东西，待会儿便会出来了！”福公公急匆匆的说着，莫清绾的眉眼才松下来。 小奶糰子皱着眉，嘟着嘴，盯着福公公，说，“你怎么大喘气呀！” “有什么事情，提前说清楚嘛！搞得绾绾差点儿误会了父皇爹爹，就说他很好的！” 莫清绾看着出来的林疏陌，用软鞭挥挥，赶走挡路的福公公，拍着黑旋风的屁股，跑到他的跟前。 “林哥哥，这是你的马？” 小奶糰子低头看着枣红色的那匹马，长得也好漂亮。 “嗯……”林疏陌温柔的看着莫清绾，笑着。 莫清绾被他看得有些茫然，小手摸着脸蛋儿，问，“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只是觉得绾绾很好看。” 林疏陌淡淡的说着，小奶糰子赶紧捂着耳朵，有些害羞。 “哎呀，绾绾长得漂亮，讨人喜欢，自己也是知道的。”莫清绾颇为自恋的说着。 林疏陌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仔细想想，这才是她的风格，摇头浅笑，“走吧，出发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数落皇子的偏心老爹 猎猎风声，唿啸而过。 暴君皇帝扯着缰绳，带领着莫景恆等诸多皇室子弟，身姿挺拔，看得小奶糰子眼睛都有些发直，油然而生种骄傲自豪的感觉，她的爹爹真是养眼呀！怪不得有那么多嫔妃争风吃醋！ “绾绾？到朕的身边儿来……” 暴君皇帝故意停下，等莫清绾到他的身边儿，问，“可习惯？” “嗯！”莫清绾倒是喜欢骑马，尤其黑旋风稳得很，半点儿颠簸都感受不到。 莫傅洵眯起眼眸，回头盯着莫景恆等人，朗声道，“绾绾倒是比你没出息的几个哥哥要强出许多，他们随着朕来狩猎时，吓得半句话都不敢说，那怂包模样让朕怎么喜欢得起来？” “父皇……” 第276页 莫景恆有些尴尬，却仍旧开口辩解道，“初次狩猎，您便放出虎林中的那两头霸王虎，儿臣方五岁。” “霸王虎怎么了？绾绾的白狼同样是她五岁时驯服的！” 暴君皇帝回头看着威风凛凛，摇头晃脑的白狼，指点着说道，“休得找藉口！” “是，儿臣们自愧不如，九妹妹当然是好的。” 莫景恆认清现实，哪里还敢还嘴顶撞什么，小奶糰子噗嗤的笑出声，看着他们耷拉沮丧的眉眼，忙不迭地哄着暴君皇帝道，“绾绾其实也很怕，只是想着有父皇爹爹和各位哥哥护着，总不会出错的！” “因为有你们在，绾绾的心中才有底气，自然要比太子哥哥装样子、壮胆子。” 小奶糰子对莫景恆眨眨眼，便看到他重新将腰板挺直，暴君皇帝也像是听进去般，敷衍地夸他两句。 福公公随行，倒是初次看到狩猎的全程如此和乐融融，莫傅洵嘴角勾起的笑容就从未消失过！ “等到猎场，安营扎寨的帐篷就让他们去弄，绾绾跟朕去爬山，可好？” “朕知道有处景色，傍晚迟暮时，最是绚烂。” 暴君皇帝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双手捧着给她的小公主，温柔提议道。 可小奶糰子却喜欢热闹，回头指着众多哥哥和六姐，以及林疏陌，嘟着嘴，“父皇爹爹难道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吗？有美景，自然是大家同欣赏，更开心！” “驻扎帐篷，就有劳福公公嘛！” 小奶糰子求救地盯着福公公，他心底咯噔两声，忙回道，“是，陛下、九公主请放心，奴才肯定妥当。” “哦！我们可以同去喽！” 莫清绾张开双臂挥舞着，差点儿从黑旋风的马背上摔下来，幸好，黑旋风有灵性，感受到她的倾斜，回头倒是用脑袋瓜蹭着她，将她安安稳稳的重新扶回，坐稳。 “看看九妹妹的坐骑，怎就比我们的聪明许多！” 莫景禾低头看着自己那匹只懂得闷头行进的马儿，吐槽道。 莫景恆回头看着他，说实话的回答，“人人都说，这马匹的性格都是随着主人的。八弟的性格耿直敦厚，跟这匹马儿倒是相得益彰，也不要总是埋怨了，黑旋风若是给你我，怕是此刻驾驭无能。” “……”八皇子听到他这番话，噎地说不出什么。 莫景恆默默地盯着黑旋风，有些羡慕。 谁都不知道，在那匹野马到马场时，他就相中了。 本想着要偷偷的驯服，然后惊艷所有人，可靠近都没有，黑旋风就直接抬起前蹄，吓得他放弃。 当然，这个秘密，莫景恆会永远保守在心间，不会给九妹妹任何笑话他的机会！ “陛下，前面是猎场，可是要请诸位贵女和朝臣们随意走动走动？熟悉场所，也给奴才们些整理营帐的时间……”福公公按照往常的规矩流程，问暴君皇帝。 莫傅洵翻身落马，抬起手，稳稳地抱着小奶糰子，哼了声，“你去安排吧。” “是！”福公公忙去传话。 苏莹莹、海媚儿等贵女也总算是从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出来喘口气。 路途颠簸，她们多半是深居闺中，哪里有过长途跋涉的经歷？脸色都变得憔悴，惨白些，苏莹莹扶着马车想吐，海媚儿倒是好些，只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几匹策马狂奔的身影。 “呦，就凭你，还看慎王爷？”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嫁到王府。就算是慎王爷对你有意思，也不过是贵妾……” “还真摆出些王妃的架子来了？” 苏莹莹生出想要找茬的心思，战斗力翻倍，靠近海媚儿，不停地说着。 “苏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婚嫁之事也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何苦与我针锋相对，不放过呢？” 海媚儿看着苏莹莹嫉妒到扭曲的脸，实在搞不懂。 凭藉苏家的家底，苏莹莹再不济是能够高攀嫁给京城中的高官、重臣，乃至是世袭爵位的公爷。 “哼，谁不知道是你灌什么迷魂汤，让九公主对你偏心，才使得慎王爷多看你两眼！” “这般只会背后动手脚，令我不耻！” 苏莹莹看着众星捧月般，受到拥护的莫清绾，眼底嫉妒更甚。 她从前也是南城的明珠，可自从莫清绾到行宫，所有百姓都纷纷夸赞着她。 莫清绾仿佛是人见人爱，她气不过！ “你们都等着！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苏莹莹回头对海媚儿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奶糰子远远看到她们，以为海媚儿受到欺负，忙跑过来。 “怎么？她骂你了？”莫清绾扭头问，像是小大人般的教育道，“若是旁得欺负你，你没有错，自然是要教训回来的！否则，岂不是助长他人气焰？” 海媚儿看着她，温柔的笑道，“多谢九公主提点，民女记住了。” “待会儿，我要随着父皇爹爹去爬山，你要不要同去？”小奶糰子回头看着莫傅泫，偷偷对她低语道，“小皇叔也会去呢！你到时候脚程慢，本公主让小皇叔代为照看你些，这不是……” 第277页 有机会接触嘛！ 小奶糰子眨眨眼，海媚儿心领神会，却有些羞怯的承情，道，“但听九公主安排！” 第二百二十七章 爬山的接力棒 猎场，附近有座巍峨绵延的峰谷。 暴君皇帝是想要抱着莫清绾的，怕山路颠簸，她再累着，崴脚亦或者是磕碰到哪儿，岂不是心疼？ 可小奶糰子是有骨气的！ 她非要与莫景恆等同行，半点儿特权都不愿意接受，仰着头道，“绾绾，绝对不会喊累的！” 莫傅洵和诸多皇子都齐刷刷的看她夸下海口，忍不住默默摇头，却任由她去闹。 总要经歷些坎坷波折，才能够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弯腰。 暴君皇帝余光偷偷瞥着认真踩着石阶，慢慢攀爬地小奶糰子，心想着，算是给她增加点儿人生阅歷。 起初的几个山头，莫清绾是洋洋自得的，她小嘴儿叭叭的说着，“你们看，绾绾可以的！” 但随后，她就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只不停抹着汗，双手撑着膝盖，走一会，缓一会儿。 很快便跟大部队落下一段差距，她忍不住拧眉，心里泛起几分懊悔。 “父皇爹爹，你等我一会儿……” 莫清绾感觉双腿都不是她的，喊着，暴君皇帝摇头低笑，放慢脚步。 什么美景？什么爬山？她都不要了！ “……”小奶糰子濒临放弃，想要直接耍赖的坐在原地，等她们回头找自己的时候，背后却忽然有力道，那双手掌轻轻推着她的腰，微微用力的送她前行，“能够看到尽头了，再坚持一下。” 林疏陌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莫清绾扭头，想要看看他。 脚下却踩着石子，差点儿滑倒，此地是坡度极陡的地方，小奶糰子吓得紧紧闭着眼睛。 “咦？”她等待半晌，都没有感受到痛，睁开眼睛，看到林疏陌将她揽在怀中。 小奶糰子的脸抵在林疏陌的肩膀上，风吹拂起他的冠发，迷住莫清绾的眼睛，让她打了个喷嚏。 “谢谢林哥哥！”莫清绾撑着他的肩膀，站稳。 等她的手虚虚放在林疏陌的心口时，忽然眼眸有些诧异，张口便问，“林哥哥，你也很累对不对？心跳好快呀！脸色也通红的！我就知道，不是绾绾体力弱……” “林哥哥以前是能够徒手噼柴的，都在这座山头败下阵来了！” 莫清绾似乎是找到同类，顿时又恢復神采奕奕的架势，撸起袖摆，勐地闷头向上爬。 林疏陌则看着她的背影，抬起手，感受掌心残留的温度，低声道，“我……不是累，而是……” 他拧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二郎牵着白狼，对他审视地视线，将后半句话吞咽回去。 —— 山巅，小奶糰子也顾不得形象，刚爬到就一屁股的跌坐在地上。 她耍赖的看向暴君皇帝，委屈巴巴的说道，“以后，这种活动就不要叫着我了！” “绾绾适合做一个安静的小女子……”她累到喘着粗气，暴君皇帝温柔的看着她，牵着江贵妃，对她招招手说道，“绾绾，来，看看……” 莫清绾深吸一口气，都到这儿，她自然是要看看到底什么美景能够让暴君皇帝都留恋不已！ 嚯……等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不由得张大嘴巴，瞪圆眼睛的看着前方山谷…… 绚烂如火般的晚霞，似乎是要将山林都给吞没，而此刻极高的视野，能够俯瞰到南城的村庄和城中的种种建筑，莫清绾甚至感觉她能够听得到吆喝着的摊贩们的声音，偶尔有几只苍鹰盘旋飞过，震撼感，是莫清绾无论如何都无法形容出来的。 “朕，没有骗你吧。” 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的模样，轻轻抬起手，替她将嘴巴合拢。 江贵妃的眸子藏着几分温柔与笑意，轻轻靠在莫傅洵的肩头，听他说，“朕刚登基继位的那年，心中有无数愁闷的事情，想不通，也做不到。哪怕杀伐果断，暴戾之名传播远洋……” “可，仍旧有心无力。那些弊病，朕都没有信心能够彻底剷除。” 暴君皇帝想起他多年来，前朝掣肘，后宫不得不冷落江贵妃的过往，心疼地握着江贵妃的手。 “偶然间，朕找到了这个地方，看着自然美景，顿时觉得心胸开阔。” 他回头，看着同样沉默、感受着心灵震撼的莫景恆和莫景禾等人，淡淡地说道，“这片江山，生活在朕统治下疆域内的子民，能够过得安稳，便是为君者，毕生的唯一追求。” “在高位，便要深谋远虑，不能以自己的得失为喜恶。” “今日带你们到这儿，是散心，同样也是警醒，告诫你们时时刻刻要把持本心！可记住了？” 暴君皇帝低声问，莫景恆等皇子们纷纷拱手，在夕阳渐渐沉落时，齐声道，“是，儿臣们谨记父皇教诲！此生断然不会忘……” “嗯，如此甚好。”莫傅洵将视线重新落在小奶糰子身上，便无尽温柔。 他调侃有些笑意的问道，“怎么？朕的绾绾下山时，也要靠着自己的双腿吗？要不要朕来抱呀？” 第278页 “不要！”莫清绾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倒是让皇子们和暴君皇帝都怔楞住，没想到，小丫头的骨气还挺足！ “如果都是父皇爹爹抱着，你也会累的！绾绾会心疼。” 小奶糰子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的说道，“不如，皇子哥哥们和父皇爹爹轮流，每人抱着绾绾一段路程，不怕累，绾绾还能够陪着你们聊天，逗你们开心，岂不是减轻了回去的负担？”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 明明逻辑不通，但偏偏越是琢磨，越觉得，小奶糰子仿佛是天才，似乎是有道理的！ “那，谁先来呀？”小奶糰子张开双臂，问。 暴君皇帝无可奈何的笑着，弯腰，将她给抱起来，嘆口气，“自然是朕了。” 下山的路程，比上山时要轻松许多，而莫清绾的小嘴儿就没有停过的时候，始终说着从宫婢太监那儿听来的八卦消息，都是些前朝重臣的家中隐秘之事，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谁说皇帝就不好奇了？ 莫清绾得意洋洋的摇晃着脑袋瓜，像是接力棒般，一次次的传递在暴君皇帝、莫景恆和八皇子，三殿下，他们揉着酸痛的臂膀，纷纷在心底想着，这可要比在校场练武累多了！ 这明日的狩猎，他们还能够出什么好成绩吗？ 怕不是，九妹妹深谋远虑，特意要消耗他们的体力吧？ 莫景恆看着小奶糰子肉嘟嘟的脸蛋儿，默默想着，却很快打消了如此的念头。 九妹妹哪里会想到这些？她可是很纯粹善良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篝火谈心，别心疼我 猎场，安营扎寨。 莫清绾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偷偷披着衣衫，跑到营帐外。 篝火旁似乎有着身影，是谁？他也睡不着吗？ 小奶糰子慢腾腾靠近，尽量放缓脚步声，他仍旧警惕性超强的回眸，迸射出几分狠意道，“谁？” “林哥哥？”借着幽幽微光，莫清绾看清楚侧脸，呢喃着问道。 林疏陌浑身杀意退散，起身，看着她披着薄薄衣衫，把铠甲和外衫盖在她的肩膀，牵着她，坐在火堆旁稍微暖和点的地方，低声道，“山林昼夜温差极大，下次出来，记得多穿些。” “嗯。”小奶糰子握着披风，疑惑地看着他，问，“林哥哥也是睡不着吗？” 林疏陌点头，将柴火扔进火堆中，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看着冒出的点点火星。 “你呢？是不习惯猎场的住处吧？”林疏陌看向她，小奶糰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尖，轻哼两声。 “营帐暖烘烘的，但是……床板好硬哦！” “芍药姐姐在绾绾营帐周围都熏艾草，可还有好多飞虫和昆虫爬进来，好恐怖的！” 莫清绾想起脚底踩死的那几只甲壳虫，浑身轻轻抖着，眉眼都蹙起来，掩饰不住厌恶。 她明明如此期待猎场，可真到这儿，却明白为何莫景恆跟她说，不似她想像中的那般有趣，反倒是有些苦甚至是难以忍耐的程度！听人劝，吃饱饭，莫清绾还真是后悔呢！ “林哥哥也是因为虫子，所以跑出来的？” 小奶糰子托着腮，眸子闪烁着晶晶亮的光芒，问。 林疏陌摇头浅笑，“这样的环境对我们来说，算是太好，怎么会受不了？” “啊？”莫清绾有些吃惊的倒吸一口气，难不成，林疏陌也住过难民破庙？ 林疏陌知道她满肚子的疑惑，变戏法似的掏出两颗地瓜和土豆，简单用泥土煳住，扔到篝火，轻轻用木棍拨动着，不一会儿便有香甜的味道飘散传来，惹得莫清绾吞吞口水。 “东夷国，你去过吗？”林疏陌问，却随即自嘲的笑笑，“自然是没有的。” 小奶糰子看出他眼底闪过的失落，想安慰，可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烤土豆上，呢喃两句，她都听不懂的话。 “我们国家是边陲，土壤贫瘠，百姓们乐观坚强，但拗不过自然……” “旱涝灾害频繁，东夷国几乎是入不敷出，如今勉强维持着，跟南城都比不得。” 弱，便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林疏陌从七八岁时，就随着父王四处征战，跟将士们同吃同住的趴在死人堆中，他们日夜抵挡着严寒酷暑，哪里有帐篷可住？ “那时，我们都是露宿，有放哨的兵卒冻死、饿死……” 林疏陌看着小奶糰子不由得攥紧拳头，眸子都是心疼和不敢相信的模样，笑着说，“我睡不着，是因想到陛下的英明制裁，若是我们行军时能够有此种帐篷，充足粮草，是否会少死些兵卒？” “弱肉强食，自然是怨不得旁人。” 林疏陌将烤土豆给扒拉出来，双手轻轻拨开泥土，捧着递给莫清绾。 “小心，烫……” 看小奶糰子想要自己拿着，林疏陌赶紧出声制止，但她仍旧烫到两根手指，捏着耳朵，吐着舌头。 “林哥哥不觉得烫吗？” 莫清绾像是新奇的看着他的手掌，却发现林疏陌的掌心全部都是厚厚茧子，是常年握着刀剑遗留下来的，作为东夷国的太子，都要承受着如此的苦日子吗？ 第279页 “无妨，尝尝，可是合你的胃口？” 林疏陌揉着她的脑袋，轻声说。 小奶糰子的眼眶蓄满泪水，生怕落下来，低头狠狠咬两大口，喷着热气，“好次！” “怎么会，比叫花鸡都好吃！” 虽然这句话有着哄骗的意味，但莫清绾实在觉得，经过勐火烘烤的东西，都有着种说不出的香甜。 就像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才能够拥有的甘甜！ “以后绾绾绝对不会埋怨，住着地方简陋，有虫子了！” 小奶糰子想想，低低的说着。林疏陌想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笑道，“你是堂堂九公主，自该养尊处优，众星捧月，这点儿委屈不能忍受是应该的，为何要吃苦？” “我与你说这些，只不过想让你……了解东夷国，对我……多些了解。” 林疏陌认真的看着她，只可惜，吃饱撑着的小奶糰子有些困，眼睛逐渐合拢，用手指头撑着都睁不开的程度，下一秒，脑袋重重的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唿唿大睡起来。 “绾绾？”林疏陌轻声唤着，发现她没有回应，哑然失笑。 这丫头，就如同漫天繁星捧着的那轮皎洁月光，他…… “九公主？”芍药守夜醒来，看到莫清绾并没有在床榻上，焦急地想要出来寻，却看到林疏陌抱着她，回来的身影，急匆匆得跑过去，“这是？” 林疏陌绕开，将莫清绾稳稳地放在床榻上，又悉心替她盖着被子，将周围能够看到的虫子全部拍死。 “九公主觉得营帐内闷热，又有些蚊虫，所以跑出去吹吹风。芍药姑姑放心……” 林疏陌淡淡的说着，芍药松口气，点头称谢。 “这是东夷国出征的时候，将士们经常会佩戴着的驱虫药，若是洒在营帐周围，或许能够起到些作用。”林疏陌低声说着，将东西递给芍药。 芍药连声谢过，林疏陌则没有片刻停留的离开。 感受着夜间吹拂着的晚风，他回头看着营帐内的那盏烛火，并没有回到住处，反倒是循着营帐边缘的地方替莫清绾守夜，但凡是看到蠕动的、试图飞进去的虫子，都会握着匕首，手起刀落的杀掉。 那夜，莫清绾后来睡得很安稳。 她似乎在睡梦中，看到有浑身闪着金光的人，在不远处默默地守护着她。 只可惜，小奶糰子在梦中忙着吃酒席，没有跑过去看清楚他的模样究竟是谁。 “咕咕咕……” 营帐外的鸡鸣声不断，莫清绾捂着耳朵，有些怕吵的皱着眉，还想继续睡着。 “九公主，您若是再不起来练练，等晌午狩猎的时候，怕就要空手而归了！到时候，岂不是丢人了？”芍药贴心的在她耳边说着，好胜心极强的小奶糰子，一咕噜坐起来。 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抬起胳膊，说，“更衣，我要出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替天行道，教训你 猎场，小奶糰子掀起营帐帷幔，便看到无数匹奔腾骏马掀起阵阵热浪和烟尘。 “哎呀！你们都偷偷背着绾绾练，为什么不叫我！” 莫清绾扯着黑旋风，翻身利落的趴在马背上，跑到莫景恆的身边，看着他倾诉不满。 看着小奶糰子睡眼惺忪的模样，莫景恆笑笑道，“九妹妹的起床气，父皇都不敢随便去叫醒，我们怎么敢呢？”说罢，他回头看着莫景禾和莫景殊，挑眉问，“对吧？” “那是自然，况且，我们是群笨鸟，自然要先飞的抓紧时间练练。” “九妹妹是天赋异禀的，黑旋风如此彪悍，怕是猎场的猎物都要被你们给收入囊中，怎怪我们了？” 莫景禾和莫景殊也打趣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惹得小奶糰子皱着眉，哼两声。 哥哥们不爱我了怎么办！ 莫景恆：我们仍旧很爱你，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 “海家姑娘呢？六姐呢？”莫清绾稍微打起些精神，却发现猎场周围都是些少年郎，却不见红妆。 莫景恆对女子向来是不关切的，他扭头看着书童，问，“你可知道？” “六公主和念白和尚，不忍杀生，便……去山巅寻地方为生灵超度去了！” 书童小声说着，小奶糰子却不由得泛起白眼，还真是小和尚会做出的事情！ “至于海家姑娘，似乎是骑马向那边儿走了！” 书童抬起手，指着东南角的方向，莫清绾是想问问昨日她跟小皇叔的相处如何，等回到南城能不能听到好消息，便轻轻拍着黑旋风的马屁股，去找她。 莫景恆等人，总觉得无趣，也随着小奶糰子策马而去。 跟着她，似乎总能够遇到些新鲜有趣的故事。 “你别躲着啊！我倒是要跟你比试比试，不是说，海府满门都是能涉猎的？你跑什么？” 前方传来阵阵扬起马鞭的声音，莫清绾顿时感觉不对，催促着黑旋风加快步伐，等赶过去，发现苏莹莹正追着海媚儿跑，手中还拎着几支箭，对准海媚儿坐骑，射出。 海媚儿的骑术不错，但不敢反击，只能躲闪，终究显得狼狈些。 第280页 而苏莹莹不依不饶，甚至是已经开始用针，戳着马匹。 若是真的扎住，怕是马匹会受惊，后果不堪设想！海媚儿许是会受到些伤……若是重了…… “哼，太欺负人了！” 小奶糰子拧着眉，抽出绑在腰间的软鞭，勐地抽着地面，掀起阵阵灰尘。 “黑旋风，跟我配合，跑到她跟前去！” 莫清绾低声对着它说两句，黑旋风便直接沖向苏莹莹。 小奶糰子挥舞着软鞭，对准苏莹莹坐骑的马蹄，狠狠一抽，那马便受惊的嘶叫起来。 “哎呀……是谁！找死……” 苏莹莹回头，看到莫清绾的时候有瞬间慌张。 她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起来了？ 苏莹莹是打听妥当，知道海媚儿的护身符，九公主是睡着的，而莫傅泫跟暴君皇帝在商议今年狩猎的规矩流程，都不会到这儿，才敢用针来扎。 毕竟，东宫太子跟海媚儿又没有什么关系，总不会贸然替她出头。 可现在……苏莹莹有些慌，嘴里忙说，“九公主，是场误会！您听我解释，断然不是看到的这样……” “哦？是误会？本公主两只眼睛都看到你追着海媚儿射箭，你说是误会，难不成是说本公主眼瞎？” 莫清绾扯着缰绳，问。 而莫景恆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苏莹莹慌到摇头，莫清绾此刻怒从心来，自然不肯随便放过她。 像是苏莹莹这种人，若是不给点儿教训，便会继续猖狂，无法无天。 “既然这样，那本公主也是误会！” 小奶糰子扬起软鞭，那软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接缠绕着苏莹莹的腰，微微晃动手腕，便把她给扯着直接扔到地上。 苏莹莹的脸面向下，趴着迟迟不能够动弹。 周围有宫婢和太监忙想要过来查探情况，莫清绾却直接吼道，“都让开，谁都不许扶她！” “你处处找海媚儿的麻烦，本公主几番提醒，你却仍旧不理！” “这是没有将本公主放在眼里了，如今是猎场，若海家姑娘出什么问题，自然是要归结到皇室的错，你如此行事，岂不是想要暗害皇家？有此心，自然当诛！” 莫清绾是真生气了，她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挑着必死无疑的罪过，扣在苏莹莹的身上。 “九公主，民女……没什么的。”海媚儿想要打圆场。 她不想让莫清绾因她的事情，背负上嚣张跋扈，不近人情的名声。 可莫清绾却扭头，看着她轻声说道，“你要记住，如今你跟小皇叔的关系未定，若是日后成为王妃，代表着皇室的颜面，断不可让任何人侮辱，有人欺负你，必定是要讨回来！” “……”海媚儿听她的话，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猎场，所有人都看着小奶糰子发怒，不由得瑟瑟发抖。 但若是细细想起来，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怎么会有如此震慑的气场呢？ 甚至是连抬头看看她，都不敢！ “九公主，倒是也欺人太甚了！难不成，普天下都要让着你，任由你来称王称霸吗？” 苏莹莹爬起来，抬着头，她左脸任地上的石子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痛着。 她摸着脸，看着掌心的血迹，有些失常的尖叫着，顾不得什么，想要扑过来抓着莫清绾。 “把她给我控制住！不许放肆。” 莫景恆直接下令，御前侍卫便一拥而上，将苏莹莹反剪着双手，按在地上，她动弹不得。 “活该，此事本公主认了，若是你爹爹来找我讨什么，本公主给就是了……” 小奶糰子看着她，似乎也并没有想到，会害她破了相。 这……混着泥土和砂砾，应该是会留下疤痕的，但若是她研制些生肌膏，应该会浅一些。 事到如今，如果她嫁不出去了…… 就用库房里的东西，给她几件，替她养老吧！莫清绾在心底琢磨着，愁眉紧锁。 而莫景恆看到她的表情，以为她是在担忧犯错会受到责罚，出声安慰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猎场的人都看到了，是她有错在先，况且，猎场的规矩便是生死有命，九妹妹无需担心。” “嗯，我不是担心，我是……怕她赖上我。” 莫清绾看着苏莹莹，她，说不定啊！那心肠可是黑的，若是狮子大开口，可怎么办？ “噗……”听到这句话，苏莹莹差点儿气到喷出一口血来。 猎场乱成一团，而也有御前侍卫，赶回去跟暴君皇帝汇报…… 第二百三十章 朕是王法！你有意见？ 御前侍卫神情慌张的跑到慌张，抱拳跪地。 “陛下，九公主在猎场失手重伤苏府女眷苏莹莹，此刻情况……影响颇大。” “御前侍卫及猎场周遭都管控着，断然不会有任何消息扩散、传出去……” “您是否要去瞧瞧？”御前侍卫紧张地抬头，看着暴君皇帝的表情，判断他动怒与否。 莫傅洵继续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地写下几个字，把笔墨纸砚随意扔给福公公，问，“人，死了？” 第281页 “啊？”御前侍卫有些愣神，但随即摇头，“只骨折多处，毁了脸。” 暴君皇帝不以为然，淡淡地说着，“既然性命无碍，闹什么？传朕旨意，她若再胡言乱语，便直接扔到京城的大理寺监牢……总要尝尝苦头，方能够明白好日子是什么！” “是……”御前侍卫和福公公听到莫傅洵极其护短的话，并不意外。 当御前侍卫要传圣旨时，莫傅洵忽然想起什么，挥挥手，道，“罢了，朕去一趟吧。” “绾绾说不定会感到内疚，朕得哄哄她，才是。”暴君皇帝自言自语地点头，顺手捞起两颗饱满圆润的橙子，用掌心擦拭好，揣在怀里，勐踹挡路的福公公屁股两脚，“愣着做什么？” 福公公尴尬笑着，赶紧带路。 猎场，苏莹莹趴在草地，任谁来都不肯挪动半步。 御前侍卫们多是未娶妻的愣头青，他们对穷凶极恶之徒能够下重手，偏偏看到女儿家就束手无策。 不能直接抬着她扔出去，只要稍微碰触到苏莹莹，她便会尖叫着喊道，“非礼呀！” 这惹得御前侍卫们满脸通红，握着刀剑，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着九公主，“这……属下该怎么办啊？” “苏莹莹，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 “就从马背摔着，至于闹得如此难堪吗？本公主都替你觉得丢脸！” 莫清绾拧着眉头，站着双腿有些乏累，无奈说道。 苏莹莹余光瞥见脸蛋儿的血痕，冷哼两声，“我偏不起来，倒是要看看，可还有王法，有天理了？” “你总不能仗着自己是公主身份，就随意糟蹋人吧？” 苏莹莹眼神怨毒的看着莫清绾，连带着看向周围的皇子们。 莫景恆等人半句话都说不出，总归明白胡搅蛮缠的女子到底有多……恐怖了！ 他们心底纷纷涌起念头，便是要效仿慎王爷，绝对不会娶妻纳妃！ 要是找个贤良淑德的，互相体己的，算幸运。 若是遇到苏莹莹这般的，以后岂不是满眼黑暗！有家不能回？ “哦？朕倒是想听听，你想要找什么王法？” 暴君皇帝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小奶糰子略显慌张的回头，看着莫傅泫、福公公甚至是江贵妃都随着来了的阵仗，忍不住埋怨的看向周围御前侍卫。 这群傢伙，枉费她整日与他们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关键时刻怎么还告状呢？ “父皇爹爹……”小奶糰子低低喊了声，垂着头。 她做好要受到训斥和责罚的心理准备，毕竟猎场周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九公主仗势欺人的消息传出去对皇家颜面都是种伤害，此事，是她没有顾虑周全。 “陛下……”苏莹莹看到莫傅洵，同样有些慌。 她在南城居住多年，充其量是海府设宴款待的时候，曾经有幸见到过京城的几位元老重臣。 哪里有机会真的见到龙颜呢？ “绾绾，哪里伤着了吗？”暴君皇帝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直接揉着莫清绾的脑袋瓜，问。 小奶糰子疑惑的抬起头，咦？事情怎么发展得不按套路呢？ “这两颗橘子蛮甜的，朕特意给你带过来，说话好一阵子，肯定口渴了！”暴君皇帝回头看向福公公，他便立刻懂得的搬来两把椅子，让莫傅洵抱着她坐下。 暴君皇帝慢慢扒开橘子，细心地剔除掉白色丝线，将完整的橘子瓣递给小奶糰子。 “你，是哪家的？”他抬眸，浑身陡然泛着些冷意，问。 苏莹莹吓得回答起来都结结巴巴，道，“民女乃南城盐商苏家的长女，苏莹莹。” “哦，你说九公主将你从马背上拽下来了？”暴君皇帝问。 苏莹莹不敢吭声，只将伤口的地方暴露出来，明眼人都能够瞧得出，伤是如何来的！ “你也不用给朕看，朕懒得看那些东西。战场上，马失前蹄，从而掉脑袋，摔断胳膊腿儿的，朕见得多！猎场是刀枪无眼的地方，来之前，你家父难道没有说过，要自行注意吗？” 暴君皇帝缓声问，但每个字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周围静谧到马儿都不敢喘气和嘶叫，苏莹莹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抬头想说些什么。 可看到莫傅洵那双鹰鹫般的眸子，就不敢开口，瑟瑟发抖。 “你骑射的技艺并不精湛，就该好好躲在营帐里，偏要出来，又挡住九公主的路！” “九公主留你半条性命，实在是仁德，你该感激涕零才对。” “若是换成朕，有人拦路，朕必然会直接取他首级！” 暴君皇帝把砍脑袋的事情说得轻飘飘的，像是切西瓜一样，周围的宫婢、御前侍卫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同情地看着苏莹莹，她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九公主？ “民女……民女知错了！” 苏莹莹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事到如今，她又能够找谁伸冤呢？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念头，莫傅洵看着乖巧咬着手指的小奶糰子，继而说道，“你方才说，普天下有没有地方能够将王法，将道理！朕便不怕告诉你，朕就是王法！” 第282页 “谁若是敢伤，敢气朕的绾绾，便别怪朕不留情面。” 暴君皇帝起身，看向福公公，淡淡道，“此处交给你来处理，给她一笔银两，打发了。” “再回去查查，南城的盐商近些年来是否有行事不端的地方，若是有，直接抄家罚没。”莫傅洵说罢，苏莹莹彻底失神慌张的跌坐在地上。 她怎么也想不到，因嫉妒而起的事情，会牵连父亲和整座家族。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互诉衷肠，红娘事业成功 回程路上，莫清绾始终瞪圆两颗葡萄般的眼睛，盯着暴君皇帝。 “怎么？朕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小丫头认不得爹爹了？”莫傅洵逗趣问道。 小奶糰子耷拉着眉眼，认错态度良好的问，“爹爹不生气吗？” “你可闯出什么祸事了？明明是替朕摆平了南城贩卖私盐，谋取私利的奸商！何错之有？若是论起来，朕是要好好赏你的！”莫傅洵看她内疚不已的模样，揉着她的脑袋。 “朕知道，你毕竟伤了她，苏莹莹并没有婚约，以后若是嫁不出去，始终是你心口的石头。” “绾绾太善良，朕也替你做好打算。抄家时，并不会彻底收没，给苏家留点儿家底。” 暴君皇帝淡淡地说道，“若是他们有心，自然会东山再起，有苏家撑着，纵然伤疤在身，也不愁嫁。” “可他们若是没有本事，也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到朕的绾绾身上。” 暴君皇帝低头，剐蹭着她的鼻尖，问道，“如何？朕如此做，绾绾可是满意了？” “我有些治疗疤痕的药膏，可不可以让爹爹也给她带过去，或许，能够好些！” 莫清绾说罢，眸子都是些光彩，重新找回笑脸。 暴君皇帝自然是应允，不过，看着她开口，“你身为朕的女儿，怎么能够事事处理起来优柔寡断？苏莹莹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时候，你该斩钉截铁的权衡地吓住她！反倒是让她欺负了！” “绾绾谨记父皇爹爹的教诲，以后绝对不会了！” 暴君皇帝和九公主，这父女俩眉眼越发相似，而听到他们对话的宫婢都忍不住摸着冷汗。 这以后，满朝文武百官怕是都要打起精神来，别招惹到九公主的不痛快！ “小丫头，听说骑术不错？跟朕比试比试，可敢？” 暴君皇帝问，莫清绾也生出些兴趣，将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口哨，黑旋风便破风而来。 她直接拽着缰绳，翻身上马，笑得满脸都是放肆和张扬，“父皇爹爹追不上我，可不要哭鼻子！” “呵，这丫头，就知道跟朕胆子大！你且等着……朕非要赢了你！” 暴君皇帝抬手拍着汗血宝马的屁股，两人狂奔而去。 江贵妃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嘆口气，回头听到苏莹莹仍旧传来哭哭啼啼的哀嚎声，对芍药低声道，“你去瞧瞧，也稍微提点两句，让她莫要回去随便乱说话。” “本宫记得，库房带着两颗不错的山参，送到苏府。” “将陛下要抄没的事情，提前知会一声，让苏府有些准备。算是本宫对他们的帮忙，自要记得恩情。” 提前半个时辰，苏府便能够抢出许多银两和铺面。 私下传递消息，是大罪。 但刚刚江贵妃和暴君皇帝交换着眼神，明白莫傅洵的意思，也算是替他做事。 —— 猎场，莫傅泫轻轻走到海媚儿的身边，轻唤声，“媚儿？你没事吧？” “慎王爷……”海媚儿勐地抬头，双眸通红，像是刚刚哭过，扯着绢帕，“九公主是为我……” 事情的来龙去脉，实际暴君皇帝和莫傅泫都清楚，他点点头。 “绾绾是喜欢伸张正义的性子，她喜欢你，自然要替你出气。”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此事已经翻片儿揭过，你若是耿耿于怀，才是让小九儿心头不顺畅。” 海媚儿轻轻抽噎着，但将泪水尽量给咽回去，点点头。 “苏莹莹，没有伤到你哪儿？”莫傅泫问，眉眼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想起御前侍卫刚到皇帐时，将事情说罢，暴君皇帝便拧眉看向他，说，“身为堂堂男儿郎，若是连心仪的姑娘都护不住，你便是太失败了！傅泫，朕可不知道，你是这般不敢面对的人？” “……臣弟，没想好。”莫傅泫低声回答。 暴君皇帝却挥挥手，让福公公他们暂且出去准备马匹，绕到莫傅泫的身边说道，“朕初次见到江儿的时候就确定她是朕心尖儿上的人，哪怕中间生出过许多的误会。” “奸人挑唆，也互相埋怨、恨过彼此，但朕和她诚然有数十载的幸福回忆。此生并不遗憾。” “你若是因儿时的那些事情，迈不过心中的这道坎儿，怕是会错失掉很多。” “绾绾尽心尽力的替你牵线，忙得整张小脸儿都已经瘦得短了两圈。你再磨磨唧唧，徘徊不定，朕可是要替绾绾出气，直接将海媚儿许配给京城茂国公家的小世子爷了！” 第283页 暴君皇帝看似玩笑，但莫傅泫知道，他是在逼自己做出决定。 若是他真的再认不清内心，回到京城，海媚儿的婚事怕是就要落在茂国公府。 想到这儿，莫傅泫承认，心头会泛起一阵占有欲。 “媚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慎王妃？”莫傅泫忽然开口，惹得海媚儿有些发愣。 她迟迟都回不过神来，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慎王爷是京城中的才俊，又是皇室王爷，媚儿的身份……实在是高攀。”她垂着头，不敢看着莫傅泫的眼眸，等听到他沉沉的唿吸声，却鼓起勇气道，“但若是问媚儿的心意。” 海媚儿勐地抬头，看向莫傅泫，认真又笃定的说，“我心中有你！” 这句话，没有提起海府、更无关慎王爷的身份，只是女子对男人的爱慕，袒露无遗。 “好，媚儿，等回到行宫别院，我就请陛下赐婚，你随着我到京城。” “以后，慎王府不会有其他的女子，此生，唯独你一人。” “我从前生性凉薄，也做出过许多混帐事，但以后愿意为了你，收敛心性，你……也要给我时间。” 莫傅泫将海媚儿一把扯进怀中，深情款款地说着。 海媚儿重重点头，满脸都是幸福的说道，“我以后，是要好好感谢九公主的，若不是她，我断然不会有这般的勇气，能够企及王爷的身边……” “小九儿，本王自然是谢过了。”莫傅泫想起小奶糰子，扬起眉眼的笑意。 而跟暴君皇帝狂飙的莫清绾，忽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尖，满脸茫然的想着，“是谁在背后嘀咕本公主？难不成是苏莹莹那傢伙？不对……父皇！你耍赖！怎么能够抄小路呢！” “兵不厌诈，绾绾要学着的东西还多着呢……” 暴君皇帝爽朗的笑着道，回头看着追他的小奶糰子，放慢速度。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奶糰子的好胜心 呜嗡……呜嗡…… 将士们盛装隆重地列在猎场帷帐外，举着号角，勐地吹响。 远处山峦都随着震动两下，身披铠甲的暴君皇帝看着莫景恆、莫景殊等诸多皇子公主，心满意足地颔首，笑道，“今年天灾连绵不断，朕感念上苍的示警，此次狩猎不许猎杀任何的生灵动物。” “只许智取，轻伤。” “若是谁猎物死了，朕自然是要罚他的！” 暴君皇帝说罢，听到莫景恆等人高声回道，“是，儿臣明白！” “嗯，谁猎取的猎物最多，朕自然有赏赐。可若是谁空手而归，朕也要罚的！” 莫傅洵说着，抬起手，从福公公捧着的箭筒中抽取两根颜色鲜亮的箭羽，对准空中飞翔的那只苍鹰，拉弓射箭，准确无误的扎到苍鹰翅膀，它落在地上，任宫人捡起来。 “去吧……” 暴君皇帝挥手，将士们将号角声吹得愈发响亮。 莫景恆等人也骑马狂奔到山林中，掀起阵阵尘土，神情耀眼。 “绾绾，莫要受伤！朕在这儿等你回来。” 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提醒嘱咐道，眸子中都是担忧，恨不得要跟着她，可偏偏作为皇帝要留在猎场，只能吩咐清流跟着她。 江贵妃在莫傅洵的身侧，也轻声道，“你只看着太子他们狩猎便好，知道吗？” “嗯，父皇母妃放心，绾绾肯定会得到最多的猎物回来的！” 小奶糰子颇为自信的仰着头，拍着黑旋风的屁股，快马加鞭的去追赶皇子们。 二郎也同样骑马，身边是逆风奔跑的白狼，它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兴奋到不行，不停嚎叫着。 “白狼！你乖一点儿，再叫下去，小动物们都躲起来了，还能够抓到吗？” 莫清绾有些埋怨的看着白狼，说道。 白狼则将高高扬起的尾巴又垂落下来，眼眸都是忍不住的兴奋，吐着舌头，活脱脱像是哈士奇！ “九妹妹，狩猎，你可是比不过我们的！” 莫景恆开口便说着，惹得小奶糰子皱着眉，“太子哥哥是瞧不起绾绾！” “没有，只是女子的准头本就是弱一些！” “不如，等会儿孤若是打猎多出来些猎物，分给九妹妹可好？” “你便寻处阴凉的树，坐下，等着我们回来便好。” 莫景恆是好意，可实实在在是激怒到小奶糰子的那颗好胜心，她哼了两声，随手将弓箭抽出来，对准树下两只跳动寻觅着食物的野兔，说，“绾绾可以靠自己！” “嗖……”弓箭射出去，野兔却灵敏的躲闪开。 莫景恆和莫景禾面面相觑地看着，不敢笑，只能强忍住。 “九妹妹是厉害的，只不过，猎场不知会遇到什么，若是有熊等勐兽，你该如何？” “前些年，孤与小六来猎场，她吓哭鼻子好几次，孤也是为你着想。” 莫景恆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可莫清绾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仔细认真地说道，“六姐自小身子就娇柔，骑马涉猎自然是弱项，可绾绾不同！绾绾跟清流哥哥学了好久的功夫。” 第284页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自然不会比男子差！也不会比哥哥们差！不如就比试比试！” 小奶糰子夸下海口，拍着黑旋风的屁股，直接冲到深林尽头。 “太子，你偏要招惹九妹妹，她是什么脾气秉性，是明知山有虎，偏要向着虎山行的。” “这回可好，我们可要花好大的力气哄着了！” 莫景禾嘆口气，此刻才说出几句话。 莫景恆也稍微清醒了一点儿，看着他，“那你方才为何不拦着我点儿？” “臣弟哪里拦得住？你跟九妹妹一言一语的，也要给我和三哥一点空隙才行！” 莫景禾苦着脸，却看到周围稍瞬即逝的一点儿白乎乎的兔子尾巴，快速的弯弓射箭，扎在兔子腿儿上。 随行宫人将那只兔子放在背篓中。 莫景恆看着他，“我们八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看来，是孤低估了你！” “我们去找九妹妹，路上……倒是要看看谁的猎物最多！”莫景恆骄傲道。 而随着“嗖”的两声，他看到天上掉下来两只大鸟儿，莫景殊则是淡淡笑着，露出些欠揍的表情，拱手说道，“是太子承让了！”这两个弟弟都不让人省心啊！ “待会儿九妹妹就走远了，我们快些吧。” 莫景恆说罢，在最前端策马而行，眼睛则仔细的打量着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奇了怪了，老三和老八的运气怎就那么好？ 是不是他们偷偷带着的？莫景恆满肚子疑惑，感觉事事都不顺心。 —— 深林中，莫清绾觉得骑马会惊扰到周围潜藏起来的动物，便跳下来。 清流侍卫替她牵着黑旋风，看着小奶糰子撅着屁股的蹲在树根旁边儿，屏住唿吸，偷听着周围的动静。 九公主怕不是以为，可以守株待兔，不劳而获吧？ 清流尴尬地看着小奶糰子，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她竖起手指，指着前面的某个影子，眼眸兴奋的亮起来。 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是一只神态可爱的小松鼠，正警惕的看着周围，慢慢的挪动到莫清绾的跟前。 “父皇爹爹说，不能够用伤害它们的方式，那……它们自愿跟我回去，是不是不算犯规？” 小奶糰子露出一抹坏笑，从地上捡起两颗饱满的松果，放在掌心，用嘴发出些轻微的响声。 小松鼠果然盯着她，站立在原地，不敢向前靠近。 “我不是坏人，是要赢哥哥们，需要你的帮忙！等猎场的比赛结束，我就放你回家，好不好？” 莫清绾继续发挥着语言攻势，清流静静地看着，没想到，小松鼠竟然真有种要靠近的动态。 “嗷呜！” 就在小奶糰子即将成功的时候，白狼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 以为是跟莫清绾玩儿捉迷藏，勐地将她扑到，然后不停地嚎叫着。 莫清绾满脸都是落叶，推开白狼，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小松鼠的踪影？ 她幽怨的看着白狼，两只手扯着它的耳朵，说，“如果我待会儿狩猎不到什么东西，就把你交给爹爹！把你当成是猎物！哼……” 第二百三十三章 猎物，是她靠实力赢来的 “嗷呜……” 白狼委屈屈，怎么都想不通，明明是想跟小主人玩耍，怎么会挨骂！ 可它却知道，莫清绾不开心是因为它吓跑了松鼠！ “餵……你别乱跑呀！万一深林中有比你更厉害的勐兽呢！我来不及救你呀！” 莫清绾看着摇晃着尾巴，瞬间又潜匿到深林中的白狼，勐地喊着。 清流挑眉，觉得九公主的担忧实在多余。 且不说此山林间并没有什么勐兽，刚刚那番话是太子殿下逗趣她的，就算有，以白狼威风凛凛的实力，也该是旁的动物惧怕才对。 白狼是养在九公主的身边，像是长不大，总喜欢撒娇打滚的孩子。 可他曾经与二郎带着它到外面去过几次，每次都是抖擞威风的模样，震慑力、战斗力极强。 “哎呦……到手的猎物飞走了，说不定真的会输给太子哥哥呢！” 小奶糰子垮着脸，脑海中似乎能够想到她空手而归的时候，暴君皇帝会到什么来笑话她！ “九公主，太子殿下对猎场熟悉，也曾经多次参与过，输给他并不丢人，是情理之中。” 清流看不过去，忙解释和劝慰道。 莫清绾抬起眼，看着他，吸熘着鼻涕，慢吞吞地说道，“可，绾绾想令大家刮目相看嘛！” “嗷呜……嗷呜！” 正在她愁容满面的时候，白狼忽然低声叫着回来，嘴里还咬着几个活物。 它慢慢走近，将松鼠、兔子和野狐狸等物都放在莫清绾的面前，邀功似的晃悠着脑袋瓜，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想要跑，赶紧用爪子把它们给扒拉回来，“嗷呜！” “这是你捉来的？”小奶糰子惊讶道。 白狼只点点头，四只爪子勐地踩着它们，心想着小主人肯定会表扬它了！ 说不定还能够赏它两个鸡腿吃呢！ 第285页 白狼美滋滋的，可莫清绾却歪头，哭丧着脸，“我不光比不过太子哥哥，连啸天都比不过！” “我好没有用呀！”小奶糰子扁着嘴，搂着白狼的脖子，把那些小动物都给赶走。 白狼心疼得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捉回来的那些东西，莫清绾把脸埋在它的脖子里，说，“我一定要靠自己获得冠军，绾绾是最棒的，加油！清流哥哥，我们去前面看看！” “好。”清流抽动着嘴角，只能跟着她。 黑旋风和白狼在后面跟着，互相嗷呜嗷呜的沟通着，实在想不通，小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它们只属于外挂，算不得作弊呀！ 它们不知道，此刻莫清绾的心底也是后悔万分的，她感觉脚底板都有些酸痛，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抬头望着天，心想着，她刚刚到底为什么要逞强啊？ “九妹妹！你在这儿啊？” 莫景恆和莫景禾等人骑马赶来，看着清流背着空空如也的背篓，尴尬的咳嗽两声。 “我们倒是运气好，打了一点儿猎物，不如，给九妹妹分一点儿？” 莫景禾试探的开口，看着莫清绾的脸色。 她此刻累的已经没有刚刚的力气拒绝，只犹豫着，不肯开口回答。 “不如，我们跟九妹妹比试一下，看谁能够先骑马跑到前面的山坳，若是九妹妹赢了，我们的猎物便都给她。若是我们赢了，这些东西，便都归自己。如何？” 莫景殊知道小奶糰子是捨不得面子，提议道。 果然，莫清绾兴高采烈的点点头，拍着黑旋风的脖颈，低声说，“你可一定要帮我赢呀！” “嘶……”黑旋风抬起前蹄，眼眸轻蔑的看向几个皇子的马匹。“它们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 随着清流侍卫的一声令下，几匹马狂奔出去。 起初是不相上下的，但慢慢地，莫景恆等人就交换着眼神，纷纷放慢速度，让小奶糰子领先在前。直到山坳，莫清绾汗淋淋的回头看着他们追赶过来的身影，什么都不知道，灿烂的笑起来。 “哇！我赢了！哥哥们要输的心服口服啊！” 莫景恆轻笑着，摇头，吩咐宫人将背篓内的活物都递给清流侍卫，摘掉它们身上的标记。 “是，愿赌服输，这些自然都是九妹妹的战利品了！” 小奶糰子心情不错，却看到远处有一只隐隐约约跳跃奔跑的白狐，毛色特别漂亮，莫清绾的眼睛都直了，指着它，忙抽出两根弓箭，却都是没有触碰到白狐便落地。 它的性格狡诈，移动速度极快。 “太子哥哥，八哥哥……”小奶糰子急得跺脚，回头看着莫景殊，喊着，“三哥哥，你们快点儿啊！” “帮我把它给打回来！我的庭院里就差一只狐狸呢！” 莫清绾是真的想要将自己的院子改成动物园，可既然是她的拜託，几个皇子不由分说，立刻掏出弓箭，翻身上马的追过去。几人不停的追逐着，却无一例外的没有射中。 “嗖……”在白狐跳到山崖的时候，忽然有一支箭，射到了它的前腿。 看到白狐掉下去的身影，莫景恆拧眉，回头看着把八皇子和三殿下，问，“……是谁的？” “不知道，不是我的。”两人都摇摇头。 莫景恆看向身边随行的宫人侍卫，说，“还不快去找找，若是发现了，赶紧拎回来。” “是。”他们分散开来的搜索着。 莫清绾看着几人回来，巴望着，却没有看到白狐，略显失望。 “没关系，几个哥哥也努力了！但是实力不行，能怎么办呢？就当，那白狐跟我没有缘分吧！” 小奶糰子耷拉着脑袋说，几个皇子也都是无奈。 这九妹妹的毒舌，跟父皇越发相似了！他们可是抵挡不住。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去跟父皇復命了！” 莫景恆带头说着，而小奶糰子回头深深的看着那山崖，有些留恋。 那只白狐长得是真的很漂亮嘛！ “……”而山崖中，有只手轻轻地把躺在地上的白狐拎起，替它包扎着射中的那条后腿，抱在怀中。 狩猎场，喝着美酒的暴君皇帝看着远处归来的孩子们，勾起唇角的笑意。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绾绾六岁，父皇还宠吗？ “看起来，战果颇丰啊！让朕瞧瞧……” 暴君皇帝起身，揉着小奶糰子的脑袋瓜，把她抱起来，问，“哪些是绾绾的？” “这些都是！” 小奶糰子倒是不客气，豪气挥手指着，把几箩筐的动物都纳为己有。 莫景恆、莫景殊等人无奈地扶额，拱手说道，“诚然，儿臣们比不过九妹妹，甘拜下风。” “哈哈哈，好！果然是朕的女儿，足智多谋，该赏！” 暴君皇帝明知道真相如何，却偏要把那颗心都歪到天边儿去，吩咐福公公将库房内的几箱子绫罗绸缎全部搬到莫清绾的寝殿，同样还拿出镶嵌精緻的马鞍。 “绾绾新得坐骑，朕也没有什么能够送你的，这……便赏赐给你了！” 第286页 “你是最喜欢漂亮的，自然黑旋风也要漂漂亮亮的。” 小奶糰子陡然眼眸放亮，迫不及待的拎着马鞍，冲到黑旋风的身边，扬起来挥挥，问道，“喜欢吗？” “嘶……”黑旋风抬起前蹄，却怕伤到小主人，只不停的扭着头，拒绝得很明显。 它是堂堂雄性骏马，怎么能够用如此花里胡哨的东西？ “别跑呀，多漂亮！大红色跟你的黑色最相称了！看着就高档，贵气！” 小奶糰子倔强的拽着缰绳，以至于黑旋风只能不情愿的趴在地上，任由她把马鞍套上，还不结束！ “绾绾很喜欢这两朵红花！你戴着，肯定好看！” 莫清绾举着两朵艷俗到辣眼睛的绢花，直接别在黑旋风的耳朵旁边，拍着手，“绾绾的马儿，是世上最漂亮的马儿！以后出去，不管到哪儿，肯定大家都认得出！” “……”暴君皇帝、江贵妃和莫景恆等人都同情地看着黑旋风。 感觉这匹曾经骄傲到不愿被任何人驯服的野马，此刻肯定是后悔了！甚至都有点儿抑郁的徵兆。 它浑身都没有力气的站起来，试图偷偷甩头，把绢花给晃掉。 可偏偏小奶糰子绑起来十分结实，它动作稍微有些明显，莫清绾扭头，黑旋风吓得立刻扭头看向别处。 这场景，逗得暴君皇帝也忍俊不禁，说道，“好了，既然狩猎结束，该去宴饮了！” “这些动物，让太医院治好伤，都放归回山林吧。” 暴君皇帝说罢，看着六公主与念白和尚倒是携手并肩的走向竹筐，似乎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为它们祈福同时帮忙包扎伤口。 莫傅洵定定地看着莫清莲比以前成熟稳重许多，甚至是能够看出些贤淑模样。 心想着，他好端端、金枝玉叶养大的女儿，宝贝公主，怎么就跟着小和尚跑了呢？ 前阵子，六公主还曾经找到暴君皇帝，表示她想随着念白和尚在城郊开设一座寺院…… 这眼看着，女儿就要皈依出家了！哪里能行？ 暴君皇帝二话不说的拒绝，低头看着紧紧牵着他手的小奶糰子，心里踏实些。 还是他的绾绾听话，懂事。 “绾绾，这些时日，你与你的六姐聊聊天，她怕是有些要走歪路的样子。”暴君皇帝语重心长道。 莫清绾瞪圆眼睛，回头看着六姐和念白和尚，他们最近很和谐啊，怎么了？ —— 酒宴，小奶糰子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嗅着奶酒，用舌尖轻轻的舔了一口。 咦！是甜的，并不辣，感觉度数也并不是很高嘛！ 她捧着酒杯，想要放心大胆喝两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传来清冽的声音，提醒道，“这奶酒入口甘醇，顺滑，但是回味勐烈，若是喝多了，胃会不舒服的。公主还是少喝些，为好。” “林哥哥？”小奶糰子回头，看着林疏陌坐在她背后有些远的地方。 她生怕林疏陌听不清自己的声音，用两只手放在嘴边圈起来，大声问，“刚刚狩猎的时候，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看到你呀！” 觥筹交错，丝竹弦乐和舞姬们翩翩起舞的样子，让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莫清绾和林疏陌。 看着她眼眸晶晶亮，那般明媚的模样，林疏陌将酒杯攥紧，摇摇头，浅笑，“我的骑术不行，便只在外围游荡过场罢了，九公主没有看到我，理是合该的。” “哦？那下次，你告诉我，我骑着黑旋风陪你！” 莫清绾怕他孤单，总伸着脖子，却也觉得脑袋有些痛，便想提着裙摆，抱着果盘跑到林疏陌的身边坐。 但刚有举动，暴君皇帝便轻声开口道，“绾绾，到朕的身边儿来。” “啊？”小奶糰子嘟着嘴，可看到莫傅洵的眸子以后，不情愿的跑到他的身边，坐下。 林疏陌低头，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意，他的身份，是东夷国的质子。 到底能够妄想什么呢？ “你以后，行事稍微稳重妥帖些，都已经是五岁半的小姑娘了！”暴君皇帝拧眉，替她擦掉嘴角的酒液，让福公公端上来些适合她的果子酿。 莫清绾歪头，强词夺理的问道，“怎么？绾绾六岁的时候，父皇便不宠我了吗？”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就知道找朕的话茬！” 暴君皇帝轻轻敲着她的头，看着她有些凌乱的髮丝，嘆口气，替她重新扎着髮髻。 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却充满着父亲的慈爱。 酒过三巡，莫景恆看到这般场景，也不由得心中泛起酸意，莫景禾看出他的想法，轻笑着端起酒杯凑近，说道，“怎么？太子明日也是想着要披散着头髮，到御书房请安？” “那父皇该不会是温柔替孤扎起来，而是要罚孤到外面跪着三四个时辰，让宫人笑话吧！” 莫景恆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无奈的跟莫景禾碰杯，“有些时候，还真是想做一日的九妹妹。” “不如，太子快些娶亲，有个自己的女儿，倒是也会像父皇这般宠到天上去！” 莫景禾微醺，开口说道。而太子的心中闪过一个身影，不再言语，他曾经给自己立下誓言，若不是能够做到像是父皇那般，是不会娶亲纳妃的！ 第287页 “众位爱卿，今日时辰不早，回去歇息吧。” “三日以后，启程回京，南城事宜都自该准备妥帖。” 暴君皇帝任江贵妃搀扶着，站起来，回到皇帐。 第二百三十五章 白狐！漂亮的她都喜欢 “嗝……” 吃得撑到走不动路的莫清绾，摇摇晃晃、蹦蹦跳跳地抬起两只胳膊，仰头望着繁星，试图用手抓住两只，但察觉到不行，垮着小脸儿，直接蹲在地上，不肯再走。 芍药看着她，无奈道，“小公主，劝您果子酿也不能多饮，偏不听。” “你们几个，替我拿着食盒，我抱着九公主回去。”芍药蹲下，小奶糰子却轻轻推着她的手。 她拒绝道，“绾绾才没有喝多，只是趁着夜风凉爽，想要在外面逛逛。” “过几日，便要回到京城了！再不能像是南城般，说跑出去，就跑出去。” “京城也没有好多酱肘子，桂花酿，绾绾会想念这儿的东西，想多看看！”莫清绾咕哝着。 芍药看着她，倒是也涌起一阵心疼。 不过是小女娃娃，自然每日想着吃喝玩乐，可若是回到京城，她要面对尔虞我诈，数不尽的算计。 “那奴婢在这儿陪着你。”芍药道。 小奶糰子摇摇头，乖巧懂事的抬头看着她，“母妃和父皇爹爹是需要你在旁边儿照顾的。” “再走两步便到绾绾的寝殿，我认得路，也不会冒出什么怪兽把我吃掉！” 小奶糰子拍着身边的白狼，在夜色中，它像是守护神般，寸步不离的陪着莫清绾。 “你放心吧，绾绾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果子酿混着奶酒喝起来，后劲儿有点儿大，小奶糰子忽然伤春悲秋起来，有些想哭。 但是她又倔强的不想谁看到！ 毕竟，这哭的倒是莫名其妙，父皇爹爹、母妃乃至宫中的太监、宫婢，对她都照顾有加的偏爱，明明没有什么不甘心或者委屈的，可她想到要离开南城，总有股捨不得。 “好，那九公主还是要早些回去。”芍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莫清绾孤零零的坐在凉亭中，摸着小石头，愣愣地出神，不知不觉，眼前忽然跑过一只遍体通白的傢伙，它跳跃到小奶糰子的跟前，左腿绑着纱布，但并不怕人的蹭着她的掌心，圆熘熘的眼睛撒娇。 白狐？小奶糰子惊讶的瞪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呀？太子哥哥他们是没有猎到你呀！你是来找我的吗？” 疑问三连，可白狐却不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只回头，似乎又藏匿到草丛中，直至有道身影出来。 借着月色，莫清绾看到一袭白衣的林疏陌向她走来。 好久以后，她仍旧记得那晚的场景，他就像是撕破画卷而来，又像是白狐幻化成人般，浑身席捲着些清冷和令人难以触碰的高傲，却偏偏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卸下光，为她照亮。 “林哥哥！白狐是你猎到的吗？” 小奶糰子看着钻到她怀里的狐狸，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的毛，眼睛眯成弯弯的一条缝。 林疏陌点点头，淡淡地说，“听你说喜欢，便偷巧的将它抓回来了。” “可是……那时候，绾绾周围没有看到林哥哥呀，你不是说在外围……”小奶糰子茫然的抬起头，看到林疏陌眼眸中稍瞬即逝的光彩，忽然兴奋激动地大声说，“其实，林哥哥一直都在绾绾身边，对不对？” 看她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的模样，林疏陌的心中却是惭愧的。 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像是承认般的回答，道，“对，九公主一直都在我的眼里。” “此处没有其他人，林哥哥就不要叫我九公主了！听着好生分呀，我已经不怪你了！” 莫清绾摆摆手，认真说道，“从前，你用伪装身份接近我，肯定也是有你的苦衷。况且，林哥哥是治好了我的眼睛，又没有害我，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你能这样想，我很感谢。”林疏陌始终站着，默默地看向她。 小奶糰子歪头，想了想，“林哥哥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也不见你和太子哥哥他们玩！” 在九公主的心底，他们合该都是一样的，每日插科打诨的过日子。 “我的身份是东夷国的质子，虽然陛下让阖宫对我以礼相待，并没有受到什么偏见和委屈，可，总该认清身份，我不过是区区质子，怎能够跟太子们一起？” 林疏陌说出来的话，让莫清绾有些心疼，她当即反驳道。 “怎么会！林哥哥在东夷国，也是太子呀！” “太子哥哥他们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偏见和芥蒂的，他们很好相处！” “纵然东夷国怎样了，可你仍旧是你，不会改变的，我们都是好朋友，也不会改变！” 小奶糰子醉酒，不知道自己是否表达清楚，只认真盯着林疏陌，歪头，思索着要不要再补充两句。 林疏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随即忽然笑起来。 “是，绾绾说得对，我既然来了，便要看得开些，是从前，许多念头将自己束缚住了。” 第288页 小奶糰子如此才松口气，低头不捨得看着怀中的白狐，问，“林哥哥以后可以带着它，多来找绾绾玩耍吗？它长得好漂亮呀！毛毛摸起来，好舒服！如果能够每日枕着睡，就更好了！” “……”窝在她怀中，本来都有些困意的白狐忽然抖着耳朵，惊醒。 怎么？这看似乖顺甜美的女娃，竟然要把它的皮毛给拔下来，当枕头吗？太残忍了！ “如果能够把它给抱在怀里，应该冬天都不需要暖手炉了！很暖和的！” 小奶糰子打了个酒嗝，继而说道，白狐终于安心的再趴下来，还好，她是心地善良的。 误会了！ “这只白狐，是我为了绾绾猎到的，本就是当做礼物送给你的，怎么会带走？”林疏陌温柔说道。 小奶糰子惊喜不已，但很快便摇头，“林哥哥为了抓它，肯定也费好多功夫，绾绾不能够白白拿！” “不如，绾绾替林哥哥养几日吧！” 小奶糰子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眼眸弯起来，“你如果想要看它，就到绾绾这儿来！” 这算是，帮他找了一个能够接近她的理由吗？ 林疏陌在心底想着，下意识的答应。 他看着莫清绾，心底某块地方似乎在慢慢被填满，甚至是充盈到快溢出来似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海府的祖坟冒青烟了 南城，海府。 暴君皇帝要离开的消息，海索图提前收到，这几日都闷闷不乐。 要说他们在时，太傅经常像是唐僧般的在他耳边絮叨着，吵得他恨不得梦中都是圣贤书，巴不得他们赶快收拾铺盖卷的离开，但真等到……他倒是有些捨不得。 海索图拖着下巴，无聊地翻着书札。 “你给九公主送去的水晶糕，可是送到了？她有没有说什么？”海索图拎着身边的管事，问。 管事无奈，这整日，他都问了三遍了。 “大人，属下哪里能够见得到九公主？只不过是托她身边的管事姑姑给送进去。”管事回道。 海索图拧着眉，“这宫中办事不妥当，说不定，是她们给偷偷吃了！九公主并不知情。” “大人，芍药姑姑是江贵妃自潜邸带着的，她该不会差这两口水晶糕吧！” 管事看着海索图，感觉他有点儿要走火入魔的徵兆。 “大人，大人！九公主到了！”门外小厮焦急地来传话，喊着。 海索图勐地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反应过来，忙站起身，整理着衣衫，问，“我看着如何？要不要回去换身朝服？” “大人，来不及了！”管事看着九公主已经迈过门槛，提醒道。 今日莫清绾穿戴格外隆重，瞧着没有半点儿笑意，福公公紧随着她，海府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微臣，参见九公主！”海索图拂着双袖，跪在地上。 莫清绾歪头，抬着下巴，道，“起来吧。” “本公主今日来，是替皇帝陛下传圣旨的。”小奶糰子满脸正经，海索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念，海府三代有功，海索图将功折罪，从前种种既往不咎，盼以后能够一心为民，做好官！” “南城，即日起，有新的两城都督上任……” 莫清绾的圣旨念到一半儿，海索图的心情就像是做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有落下，嘴角就已经垮着了，这模样，在小奶糰子的角度看来，颇为喜感。 小奶糰子忍不住偷笑，想着不要再折磨海大头了，便继续说道，“海索图，即日起收拾形状，待启程日，随着前往京城，到京城府衙任职，官拜三品。” “……”海索图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管事却兴奋到不敢吭声。 这是晋升了啊？没想到，自家大人因祸得福，竟然能够到京城去赴任！ 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可要过两日好好给祖宗们擦擦牌位，上两炷香！ “还不起来领旨谢恩？”小奶糰子提醒道，海索图也忙磕两个响头，爬起来，将圣旨小心翼翼的看了好几遍，喜滋滋的揣在怀里，“这……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啊！臣有点儿，感觉做梦似的！” 小奶糰子噗嗤笑出声，随意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中。 “刚刚是九公主，现在就是绾绾了，算是海大头的朋友，不必那么拘谨，站起来吧。” 她说罢，海索图也揉着有些痛的膝盖，忙差人带着福公公到隔壁偏厅去用茶。 莫清绾左右环顾着周围，感觉自己好像对这儿也好熟悉的模样，没想到，人对人的那种喜欢和熟悉感是不能够用共同度过多少日子来计算的，有些人，就是莫名的会有些故事。 就像是初次见到海大头，她明明恨得牙根痒痒，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可爱。 “京城可比海城要大，以后前朝的官员也会纷纷站队，拉帮结派，到时候你要擦亮双眼，切莫要做出蠢事，白白辜负我在父皇爹爹面前替你说好话，谋取了这个职位！” 小奶糰子说罢，海索图便瞪圆眼睛，“是九公主？” 第289页 “不然，你以为呢？就凭你把太傅气得吹鬍子瞪眼，他能够向父皇爹爹推荐你？” “本公主是吃到你的水晶糕，这自然是要帮你说两句话的，总不能让你背后念叨本公主吃你的嘴软吧！”莫清绾半开玩笑的说着，没想到，海索图的脸色会微微变化。 她鼓着嘴，拧眉问，“你还真敢偷偷在心底想？” “没有没有！微臣哪里敢……”海索图的两只手摇晃的像是风火轮似的，眯起眼睛笑着。 莫清绾看着周围并没有其他的管事和小厮，对海索图勾勾手，说，“过来。” “啊？”海索图被她给影响，也悄悄的跑过去。 小奶糰子对着他的耳朵，问，“你的妹妹呢？可是在府中？” “说是今日一早便出去了，不知道哪儿了。”海索图忙要找管事去外面寻，手抬起来，就让小奶糰子给摁住，她可不想坏了小皇叔的好事！ “将你调到京城，也是有着另外的原因。” “小皇叔和皇婶婶的事情，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昨日我偷偷听见小皇叔跟父皇爹爹说要请赐婚。” “想着若只是她到京城，举目无亲，也没有能够依赖的人，自然是苦。” 况且，她的小皇叔经常要到外面儿去行军打仗，难道要让海媚儿在京城中独守空房？ “等到京城，你必须要对她好一些，后宫前朝，一荣俱荣个，一损俱损，这道理，你该懂得。” 小奶糰子此刻倒是看不出任何迷煳的模样，眼眸中闪烁着光，提点道。 海索图忙点头，“微臣记住了！” “还有，你府中的那几个夫人，美妾，到京城也要谨言慎行，可不比南城……到时候牵连你的官职不保，可别跟本公主来哭，到时候，多少水晶糕都是帮不了你的。” 莫清绾起身，而福公公掐算着时辰，已经等候在门外。 “好了，我也要回去收拾东西了，海大头，我们京城见吧！” 小奶糰子歪头，摆摆手，海索图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在心底给九公主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以后，海府就要把九公主当成是小神女给供起来！ “九公主，明日清晨便启程，您该是要早些歇息。”福公公送莫清绾回去的时候，说。 小奶糰子有些疑惑，问，“不是水路？” “近日来暴雨连绵，水路危险，陛下决定还是从陆路走，时辰长些，但好歹能够平安。”福公公回道。 小奶糰子乖巧的点点头，但心底却有些不安。 第二百三十七章 林哥哥，受到孤立了？ 翌日，清晨。 莫清绾揉着惺忪睡眼，被江贵妃抱着到马车上，仍旧昏昏沉沉的。 马车颠簸，等她终于睡醒，掀开帘幔，看着一眼都望不到头儿的队伍，惊讶到张大嘴巴，问，“这这这，这是哪儿啊？怎么如此多人！” 明明她记得，来的时候只有一半儿呢！ “你可忘了，回京城是带着海府的，光是九公主，便在南城收了两个贴身护卫。” “还有那些娇气动物都需要专人照看，自然是比来时多了些。” 芍药解释道，看她四处寻找的眼神，无奈端来碗绿豆沙。 “陛下和娘娘都在前面的那辆马车内，他们说，九公主睡着的时候，可不顾及周围都有谁，这拳打脚踢起来，她们是要忍着，还不能出声，莫不如将这驾马车都让给您，等您醒了再去找她们。” 莫清绾的脸色稍微有些红，不好意思。 她的睡相也没有那么差吧？就是，稍微有一点儿翻滚、跳跃！ “黑旋风呢？你把它带来，我想骑一会儿！” 小奶糰子自从享受过马背上的风光以后，便不肯在困在马车内做娇滴滴的小公主，翻身握着缰绳，勐地拍着黑旋风的屁股，一人一马便直接跑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太子哥哥！”莫清绾兴奋地叫着。 行程过半，离开南城的郁郁葱葱之境，看着一望无尽的草原，有种心胸畅快的感觉。 这便是太平盛世吧！ 小奶糰子感动到有些鼻酸，却忽而听莫景殊道，“九妹妹，将眼睛擦擦，还有些……东西呢。” “啊？”莫清绾下意识的擦着眼睛和嘴角，看着几个嘴角都挂着笑的皇子，赌气。 这群哥哥该是青春期了！怎么就偏偏愿意逗趣她！ “绾绾醒了？”暴君皇帝听到声响，也牵着汗血宝马，乘风到他们身边，轻声问道。 小奶糰子乖巧的点点头，回头看着见不到尾巴的队伍，余光瞥见了林疏陌，顿时挥挥手，“林哥哥，你过来呀？跟我们一起！”昨日，她说的那些话可不是随便提起的！ 她既然作为东道主的九公主，自然要照顾林疏陌，不能让他感觉受到冷落！ 可这句话说罢，莫景恆、莫景殊等人的脸色都微微发生变化，虽然给林疏陌让出了一个马匹的位置，可眼神都是紧紧盯着他，似乎是有种不约而同的默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林哥哥，你看，昨日夜里，绾绾自己捡来两根狗尾巴草编成的手环，给你一个，我一个！” 第290页 莫清绾像是想起什么，掏出怀中有些压扁的草环，递给林疏陌。 林疏陌握着，感觉如芒在背，周围无数双怒视重重地眼睛都盯着他的手，麻酥酥的。 “九妹妹，你为何不给孤也做一个？”莫景恆率先询问，拧眉问。 小奶糰子疑惑的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回道，“太子哥哥对草本植物过敏，若是戴上，浑身都会有红疹。绾绾难不成是要害你，给你这般东西？” “那我与老八都没有病症，为何没有？”莫景殊和莫景禾也纷纷询问。 这狗尾巴草编出来的手环，是什么新鲜玩意？是价值千金吗？怎么都争起来了？ 小奶糰子满头雾水，实在是搞不懂。 “昨日，绾绾睡前是见到了林哥哥嘛，就想着要给他，三哥哥和八哥哥若是喜欢，等回到京城，绾绾立刻让宫婢将满院子的狗尾巴草都拽出来，一根不留，给你们编出来身衣服穿，可好？” 莫清绾问，两人也都是尴尬，纷纷转开视线。 林疏陌专注认真的看着手心安静躺着的礼物，将它仔细的揣好，并没有说什么。 “绾绾，过来，到朕的身边儿来。” 暴君皇帝看着林疏陌，对小奶糰子说道，“你从前不是想要试试汗血宝马的速度？父皇带着你兜一圈！” “好呀！”莫清绾激动地把黑旋风给福公公牵着。 黑旋风倒是也有些不满，可看着那匹汗血宝马，知道自己的脚程是比不过人家，只能低头在地上摩擦着前蹄，哀怨的看着小主人，她倒是花心！ “驾！”暴君皇帝将小奶糰子给抱在怀中，勐地扬起马鞭，一骑绝尘的离开。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甩开了莫景恆等人老远，望尘莫及。 “父皇的偏心，越发明显了，这汗血宝马往日连碰一下，都不许，今日……”莫景恆打趣说道。 莫景禾耸耸肩，“那是自然，坐着九妹妹，哪里都合理！” “哇！好快啊！”小奶糰子尖叫着，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而髮丝也随着唿啸的风吹起来。 等看到后面的人慢慢远离，暴君皇帝将速度放慢下来，倒是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 小奶糰子回头看着他的下巴，虽然看不清眼神，但仍旧猜测的问，“爹爹是不喜欢林哥哥嘛？” “何出此言？”暴君皇帝被戳穿心事，却强撑着问。 莫清绾揉揉鼻尖，“绾绾只要跟林哥哥多说两句话，太子哥哥、三哥哥还有八哥哥就会冒出来打断，父皇爹爹每次也会想办法把绾绾带走。可是……林哥哥是好人呀，东夷国的事情，跟他无关的！” “爹爹答应绾绾，以后不要对林哥哥有偏见，好不好？” 小奶糰子扯着暴君皇帝的袖摆，撒娇道。 看她这副模样，莫傅洵当然只有点头的份儿，不过他却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并非是因为东夷国的缘故，有些事情，朕和太子他们比你看得通透，以后你便知道了……” “啊？”莫清绾抬头，眼底一片茫然。 暴君皇帝轻轻牵起嘴角，摇头的带着她继续狂奔起来。 他的绾绾还小，这些事情，用不着现在就考虑！ “父皇爹爹，停一下，你看前面！是怎么回事呀？”莫清绾指着前面有一群人围着的地方，似乎是一条河流的下游，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而村庄内，有着些年少力壮的人，似乎在忙着什么。 “走，我们去看看。”暴君皇帝拧眉，像是想起什么，倒是也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听到马蹄声，这群百姓都纷纷抬头，浑身泥泞的看着他们…… 第二百三十八章 桃花坞，灭顶之灾 桃花坞，距离南城二三百里的地方。 地如其名，每逢花季，漫山遍野都是桃花朵朵，仿若仙境。 莫清绾从宫婢和海索图的口中听闻过，心中揣满期待地想要欣赏游览，谁能想…… 她根本就不敢把眼前人间沼泽、炼狱般的地方跟桃花坞联繫起来。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奶糰子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问。 像是村民般的青年人，双脚深陷在淤泥中，扒拉着能够挑拣出来的贵重物品，懒得敷衍她。 暴君皇帝拧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好！又一波的泄洪来了！快跑啊！老阿婆！您那儿不行！” 粗布衣裙的小女高声喊着，眼眸惊恐的看向山顶。 有混着泥沙的水流顺着山顶流下来，湍急，直奔桃花坞的村庄而来，势不可挡，中间几乎没有阻碍。 小奶糰子扭头，看到有老妇坐在稍微矮一些的树杈上，风雨飘摇。 若是洪水落下来，她肯定要命丧于此，连生还可能都没有！ “这……这怎么办啊！”小奶糰子有些慌张，想要用腰间的软鞭扔过去，把老妇给捆住。 但是奈何软鞭有些短，根本勾不到她。 暴君皇帝眯起眸子，看着已经到脚踝的水流，不由分说的踩着石头跳跃过去，双脚轻踩着洪水拦腰折断的树枝，将老妇给背上，逃离到安全的距离，经过这番折腾，他的衣衫沾染到些许的泥土。 第291页 “爹爹！”小奶糰子忙跑过去，看着老妇惊魂未定的模样，安抚道，“奶奶，没事的！” 她抬头，看着桃花坞的所有村民都已经躲在高地上，看着洪水肆虐的沖塌了村庄的每处地方。 淹没了所有的桃花，村民们互相依靠着，脸上都流露出难过的神情。 “这儿，到底是怎么了？这两日，雨水不是停下来了？为什么会冲掉了庄子呢？” 小奶糰子替老妇处理着刚刚腿部划伤的地方，声音软乎乎的问。 暴君皇帝是她的救命恩人，老妇对他们的警惕自然也松懈了几分，嘆口气。 “这都是当地的官儿不做人啊！上河流的水，若是再囤积着，便是要冲垮南城。” “他们便是将几处堤坝给开了口子，让水直接流下来，沖了桃花坞。” “他们若是能够提前说两句，让我们有个准备也好，可现在……我们的全部身家都在其中，现在可是完了啊，以后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怎么过日子？” “只能乞讨为生了！” 那老妇身形瘦弱，说两句，便是不停的咳嗽起来。 暴君皇帝站着，拎着小奶糰子，让她离老妇稍微远一些，回头看着追赶而来的清流。 “这儿，该是淹没了两三回的样子？” 暴君皇帝问，有壮年小伙儿点点头，“今日是第三次，每每觉得事情已经过了，它便会重新来一回。” “是要逼死我们啊！” 他们都掩面哭泣着，暴君皇帝回忆着，南城的官员虽然提议过泄洪的事情。 但却都没有提到，桃花坞会受到牵连。 “陛下放心，微臣们必然尽心竭力，想到两全之美的法子。” 当初，那群官员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莫傅洵想起便不由得冷笑。 清流见情况不对，也忙追过来，将暴君皇帝和小奶糰子护住，问，“陛下，这儿是怎么回事？” “你差一些士兵，帮他们将东西都拾捡出来，在前面高地，搭建一些简易的棚子。” 暴君皇帝淡淡的说着，而听着他跟周围人的对话，几个小伙和老妇都怔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莫傅洵，然后扑通得都跪在地上，磕头，高声唿喊着，“陛下！皇帝陛下啊！您圣明恩德，救救我们吧！您开开恩，救救我们……” “……”暴君皇帝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刚登基继位，领兵打仗时，他看到的那一幕幕。 不由得有些心痛，可仍旧錶面维持着不动声色，点点头，便牵着小奶糰子转身离开。 莫清绾一步三回头，拧着眉，看了两眼，说，“爹爹，灾后必定是有疫病的，绾绾想要给她们看看……” “有徐太医，轮不到你来操心。” 暴君皇帝拎着她，把她交给江贵妃，找福公公换身轻便的衣衫，转而又向着桃花坞的方向而去。 “爹爹！你要去做什么呀？”莫清绾看着他的背影，高声喊着。 但暴君皇帝却没有回答，只莫景恆、莫景殊等几个皇子看桃花坞的惨状，拧眉，都没有过多犹豫，便也随着暴君皇帝去帮忙，丝毫没有些高高在上的架子。 村民们看到他们的身影，纷纷愣住，随即抱头痛哭起来。 “不是陛下的错啊！是我们错怪陛下了！” 莫清绾挣扎着想要从江贵妃的怀中跳出去，却任她给摁住。 “母妃，爹爹和哥哥们都去了！绾绾也要帮忙！绾绾不是累赘，我可以的……” 江贵妃捧着她的脸，认真看着她的双眸，柔声道，“绾绾，陛下是担心你，你陪着母妃在这儿，好不好？他们是足够的，等晚些时候，若是有能够用得着你的地方，母妃自然不会拦着你。” 桃花坞虽然民风淳朴，但难免会鱼龙混杂进一些心怀叵测之人。 皇子们尚且能够自保，可莫清绾若是过去，总会有些危险。 “好吧……”小奶糰子知道她们的担忧，可怜巴巴的垂着头，咬着小嘴唇，摆弄着手指。 暴君皇帝和莫景恆等人一言不发，直到黑夜降临，周围即便是举着火把也看不到任何光亮的时候，众人才终于停下来，村民都转移到高地上，经过几天的折腾，疲惫到躺在地上便合着眼睛唿唿大睡起来。 “父皇爹爹？”回到营帐，莫清绾偷偷掀起帘子，看到暴君皇帝正背对着自己，手臂有条疤痕。 有血慢慢流下来，小奶糰子急得眼眶都红了，忙跑过去，抓起金疮药和纱布等物，替他处理着。 暴君皇帝有些疲惫，轻轻揉着莫清绾的头顶，缓着说道，“别担心，朕没事的，绾绾别怕，就是剐蹭到一下……绾绾要是掉了两颗金豆子，朕更难过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暴君皇帝的柔情一面 小奶糰子抬起胳膊，勐地擦掉眼泪。 “爹爹，疼不疼？绾绾给你吹唿唿！这样就不疼了！” 莫清绾凑过去，一阵阵小凉风吹拂在暴君皇帝的心窝，让他格外舒坦，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陛下，海索图到了。” 第292页 营帐外，福公公通传的声音响起，暴君皇帝坐直，将衣衫披上。 莫傅洵揉着小奶糰子的头，哄着道，“让小福子送你回去，这几日莫要随便出来走动，恐怕队伍要在此处驻扎几日，你若是觉得住不习惯，就让清流带着，到前面的客栈等朕。” “不！绾绾能吃苦，绾绾要在这儿陪爹爹！” 小奶糰子有些慌张，捂着莫傅洵的胳膊，急匆匆的说道，“爹爹别把我当累赘！” “怎么会？那你快些回去歇息，好好睡一觉。” 暴君皇帝说罢，莫清绾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营帐，看到海索图紧张兮兮的模样，她也忍不住低声说了两句情况，安慰道，“那时候，你革职待办，跟着太傅读圣贤书，与你无关。” “父皇爹爹该是想要找你问问情况，毕竟南城附近两河的地方，你最熟悉。” 海索图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此刻终于放下来，拱手，谢过莫清绾，撩起帘幔，闪身而进。 —— 小奶糰子吸熘着鼻涕，并没有回到营帐，反而是用两片荷叶垫在屁股下面，坐在石头上。 她拖着下巴，眼前闪现过无数惨烈的场景，桃花坞是下游，那么这条河流泄洪的路上，到底还有多少受灾的百姓，他们面临着什么？无处伸冤，无处求救，只能仰天喊着，跟废墟为伍。 这种绝望，他们该有多么的崩溃！ “九妹妹？”莫景恆端着清水，简单洗漱以后，路过时，看到她粉粉嫩嫩却无助的背影，轻声道。 太子将铜盆随意交给身边的太监，掀起衣摆，直接坐在小奶糰子的身边，问，“有心事？” “嗯。”莫清绾重重点头，牵起唇角有些费劲的弧度。 “太子哥哥，我以前觉得，父皇爹爹是前朝那群朝臣们口中说的那样，行事狠绝，只求达到海晏河清的目的却不会在乎什么牺牲……今日，绾绾心里好难过，感觉好像是误会了父皇爹爹！” 莫清绾将小脸蛋儿埋在胳膊里，瓮声瓮气的说着，还带着几分哭腔。 “如果父皇爹爹知道绾绾的想法，他会有多难过？明明，爹爹是最宠爱我的！” 小奶糰子的心里不舒服，扁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哭到有些抽噎。 莫景恆轻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忽而笑起来，说，“九妹妹，孤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孤，在立东宫太子之前，跟绾绾的想法是同样的，都觉得父皇很恐怖，即便是看着眼神，内心都会涌起一阵牴触，甚至是每次见到父皇，都会躲在宫婢的后面，久而久之，父皇也便不来看孤了。” 莫景恆想起，以前觉得难熬的时光，如今却能够成为笑谈。 “后宫嫔妃除却江娘娘，跟父皇是青梅竹马，真心相爱，其余都是前朝的重臣府中的嫡女，他们想方设法的把女儿送到宫中，是为了地位能够更加为稳固，丝毫没有考虑到父皇的想法和念头。” “父皇过得其实也蛮苦的。” “尤其是，孤到前朝以后，才明白许多事情都不能够任由自己的想法和念头来。即便是想推行什么新政，各方面的压力和阻碍，都要比想像得多！”莫景恆看着小奶糰子打着嗝，认真聆听的模样，轻笑着。 “父皇很脆弱的，他只是用暴戾来压制前朝的朝臣。” “实际，他心中是挂记着百姓的。是一个好皇帝。” 莫景恆说罢，歪头看着小奶糰子，问，“孤讲这么多，九妹妹可听懂了什么？” “嗯！以后我要对父皇爹爹更好一点！别人，谁要是误会他，绾绾就跟谁拼命，咬他们！” 小奶糰子龇着牙，满脸都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莫景恆尴尬地摸着脑袋，感觉好像是白说了，但看着小奶糰子逐渐合拢的眼皮，还算是有点儿作用。 —— 翌日，莫清绾特意找芍药换身舒服得衣裳，跑到暴君皇帝的营帐。 她原本是想着要熬点儿清粥，给莫傅洵来叫醒服务，但她刚悄悄摸摸的迈进去，却看到暴君皇帝双眸通红，拎着已经熬到耷拉着眼皮，像是女妖精抽光了浑身力气的海索图，僵硬在原地。 “父皇爹爹？你们一夜都没有休息吗？” 小奶糰子惊声尖叫着，暴君皇帝此刻回过神来，疲惫的笑笑，“一时，竟忘了时辰。” “父皇爹爹，快坐下，喝两口粥！”小奶糰子把他摁在床榻上，回头看着海索图，将几个肉包子递给他，海索图感激的接过来，三口两口便塞进嘴里，噎到敲着胸口顺气。 暴君皇帝喝了两口，便对福公公说道，“你，派些人去给村民搭建粥棚。” “将负责南城的那几个人，连夜给朕拎来！” “不……直接抄家，打入监牢中，在脸上烙下奴隶印记，直接流放到边疆！其家人、子嗣，永世都不能够入朝为官！其他能够牵连到的官员，全部都贬谪，至于新官员的名单，按照这份……” 暴君皇帝将他跟海索图连夜拟出来的，递给福公公。 “你让清流带着朕的尚方宝剑去，若是有人敢不听从，直接杀了了事！” 第293页 莫傅洵的狠态毕现，他忽然想起小奶糰子在身边，忙担忧的看向她。 以前，小奶糰子是最害怕这样的，可现在，她倒像是没听见般，继续吹凉两口粥，餵给他。 “绾绾……朕……”暴君皇帝拧眉，想要解释。 可莫清绾却歪头，笑盈盈地说道，“爹爹做得对！绾绾知道的！那些人都该罚，爹爹罚得轻呢！” “……”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有些奇怪。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什么？他怎么有点儿接受不了呢！ “陛下，桃花坞的村民想要见您，是否……要让她们进来？”福公公在外，问道。 第二百四十章 回宫，别找不痛快 桃花坞的百姓们在外推搡着，谁都想要进皇帐，看看暴君皇帝的龙颜。 莫傅洵救回的老妇拎着两筐子鸡蛋，蔬菜还有几个地瓜，垫着脚尖的向内张望着。 “让她们进来吧。”暴君皇帝轻轻颔首，抱着小奶糰子。 百姓们听闻他那声轻喝，都有些紧张，到临头却不敢动弹，最终，老妇闭眼咬牙的走进去。 “陛下……桃花坞的人，都感恩您的仁慈！” 老妇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抹着眼泪道，“我们都以为死到临头了！没想到，您能够来。” “他们都说皇帝陛下是凶神恶煞的……咳咳……”老妇倒是口说无心，但周围人赶紧推着她。 这话，私下议论都有可能会砍头，谁敢跑到暴君皇帝跟前说出来？ 暴君皇帝并未动怒，只低头看着憋笑的小奶糰子，敲了她的头一下，拧着眉。 “不不不，老妇并非是这个意思！只……只没想到陛下是如此忧心我们的！” 老妇有些越描越黑的架势，暴君皇帝抬眼，倒是也声音轻轻的打趣说道，“怎么？难不成在你们的眼里，朕是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是难以直视的庞然大物？” “老妇不敢，陛下龙颜……俊美！” 那老妇感觉自己说什么错什么，只能直接将竹筐往前推着，说，“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请陛下收下！” “……”暴君皇帝盯着那些苍蝇围绕的臭鸡蛋，推拒不得，收到倒是也无处存放。 莫清绾看到他为难的模样，站起来，看着老妇，将她扶起来。 “这位老奶奶，桃花坞现在是缺乏粮食的，你若是给我们，便要自己饿肚子。到时候父皇爹爹仍旧要背上不懂民间疾苦的罪名……所以，你们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不过，都拒绝，好像显得我们有些不近人情。” 小奶糰子歪头，仔细想了想，从竹筐中捞起两颗胡萝蔔，揣在手中。 “这两根，算我替父皇爹爹留下的！好吗？” 小奶糰子的脸蛋儿红扑扑的，说出来的话，娇滴滴的，如泉水般动听。 老妇像是被蛊惑般，点点头，道，“听九公主的……” —— 桃花坞的事情，最终以十多名官员流放边疆为结束。 但暴君皇帝的种种行为，由桃花坞的百姓口耳相传，倒是扭转了曾经他暴戾、冷血无情的形象。 脚程足足有半月，终于能够看到前方京城的城门。 小奶糰子舟车劳顿的，整个人都瘦了两圈，看着莫傅洵心疼不已。 “今日在这儿停下，明日再赶路。” 暴君皇帝看着闷闷不乐的小奶糰子吩咐道，随即弯腰，将脸凑到她的身边，听着她隐隐的摸着白狼，嘟囔着什么，仔细听，偶尔有两句“可若是回去，就没有办法了……” “怎么？绾绾是心野了，不想回京城了？” 莫傅洵忽然开口，吓得小奶糰子捂着心口，回头埋怨地说道，“父皇爹爹！你搞偷袭！” “朕是关心你，有心里话便跟朕说说。” 暴君皇帝拍着腿，让她笨手笨脚的爬上来，问。 小奶糰子犹豫半晌，吞吞吐吐的说道，“绾绾想，如果回到宫中，父皇就要去看看其他嫔妃娘娘，还有其他的……”她实在不愿意开口提起李贵妃和莫清月那两个晦气的人。 但从她的表情中，暴君皇帝哪里猜不出？ “绾绾，她们都是随着朕多年的人，即便没有那般深厚的感情，总归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暴君皇帝揉着她的头，“朕答应你，绾绾在朕的心中，是永远不可超越的存在，可好？” 莫清绾勐地点点头，眼眸泛着些星光，重重说道，“绾绾相信爹爹，拉钩！” “……”暴君皇帝看着她稚嫩的小手，跟她轻轻勾着，晃动两下。“盖章！” —— 皇宫，寝殿。 李贵妃坐在院中，抬眸看着月亮，摆弄着精緻护甲，问身边的宫婢，“陛下他们明日回宫？” “嗯，说是已经到了城外，但九公主疲累，陛下吩咐歇息。”宫婢回道。 李贵妃冷笑，“她倒是矫情，当初巴巴的想要追着去，如今又推三阻四的不愿回宫来。” 第294页 “陛下倒是愿意宠着她，不过是看在她会说两句话的份儿上，我倒是不信，她能够永远维持着荣宠！” 李贵妃冷冷盯着茶盏，勐地拍了一下。 “花无百日红！莫清绾，江贵妃？呵呵……等你们回来，本宫倒是让你们品品什么叫做手腕！” 浩浩荡荡的队伍，看着京城城门处跪着的满地文武百官，他们不敢抬眼，高声唿喊着，“恭迎陛下回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太子殿下、九公主回宫……” “平身吧。”暴君皇帝轻轻的挥手。 莫清绾骑着黑旋风，并肩跟暴君皇帝而站，他们相差不过半个身位，以这般的距离，哪怕是莫景恆都无法做到，朝臣们心中惴惴不安，看向九公主的眼神充满各项猜测。 “莫要影响城中百姓……都退散吧！” 暴君皇帝摆摆手，只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墙，忽然觉得恍惚隔世。 小奶糰子回宫，看到跪在宫门处迎接的李贵妃和莫清月，瞬间皱着眉，却偷偷隐藏，不敢表露出来。 生怕让暴君皇帝感觉到为难…… “你们怎么在这儿？朕累了，你们若是有事，明日再来。”暴君皇帝余光瞥着小奶糰子，说道。 莫清月有些委屈，张口便要喊着，“父皇爹爹，你一走便是几个月，月儿都想您了。” “您不能只顾着她们，月儿也是您的女儿啊！” 李贵妃看到暴君皇帝拧眉，瞬间扯着她，把莫清月摁在原地，使了个眼色。 “臣妾管教无方，陛下和太子殿下、九公主，请歇息。” 李贵妃伏在地上，掩饰住眼底的那些不甘。 “你若是真知道自己管教无方，便将十公主交给其他人抚养，省得在你那儿，耽误一生！” 暴君皇帝冷声道，李贵妃心底咯噔两声，不敢说什么。 江贵妃静静地看着她，倒是有些同情。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这福分，你们要不起 时隔两三个月，终于回到自己的寝殿，莫清绾别提多高兴了！ 怪不得人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倒是看着哪儿都觉得顺眼，东摸摸，西瞧瞧，看着庭院内的宫婢姐姐，把南城带回来的那些礼物都掏出来，嘴巴极甜的分发给她们，“绾绾好想你们呀！” “奴婢们也想念九公主……”宫婢们许久都没有任主子给惦记过，感动得涕泪横流。 小奶糰子抱着她们，说着南城遇到的新鲜事，但最终话题都停留在美食上，馋地直流口水。 “九公主肯定是饿了！奴婢去御膳房，给您拿点儿午膳来！” 宫婢们四散离去，小奶糰子蹲在地上，看着福公公牵着黑旋风，领着白狼，它们倒是不听话，勐地跑两步便拽着他踉踉跄跄，衣衫凌乱，帽子都差点儿掉下来。 “九公主，您的爱宠……奴才给您送来了！” 福公公见到莫清绾，手一松，白狼和黑旋风便勐地窜出去，他双腿发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抬眼，看着它们全部跑到小奶糰子的身边，亲昵的蹭着她的脸蛋儿，乖巧听话懂事的跟刚刚判若两兽，不由得在心中怨念着，这宫中的差事是没有办法做了！连兽都欺负他了！ “谢谢福公公！白狐也来了呀！” 莫清绾摸着白狐的脑袋瓜，问，“父皇爹爹同意了吗？这毕竟是皇宫，总不能像是南城那般放肆。” “母妃时常跟我说，在什么地方便要做什么事情，绾绾是要懂得规矩的。” 小奶糰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却是万般捨不得的模样。 福公公看出她心底的真实想法，摇头，轻声说道，“陛下特意许诺，九公主在皇宫能够享受特权。但它们只能够在您的院子里，若是出去，白狼好歹是要拴着点儿绳子的！” “否则，若是遇到些不长眼的，冲撞了白狼将军，起了冲突，闹出见红的血腥，总归是不好的。” “九公主，您说呢！” 福公公说罢，莫清绾眯起眼睛，咧开嘴，笑了笑。 她以为回到皇宫，便会是漫无天日的抑郁，但是如今看来，倒是比想像中要好些。 “林哥哥呢？他的住处可是选出来了？” 小奶糰子勐地想起什么，指着不远处的那片竹林，道，“绾绾的院子后面，有处地方是空着的，不如让林哥哥过来住吧！我也能够替父皇多多照顾他一些！总不要让东夷国说我们虐待质子吧！” “九公主，无需太担心。” “陛下已经为林公子安排了住处，在三殿下寝宫的旁边……” 莫清绾歪头，回想着莫景殊的寝殿周围，应该是几座冷宫，还有荒废许久的院子。 即便是收拾出来，也不会太整洁。 而且！那两处地方离她住着好远，若是走，便要个两三炷香的时辰，难道说暴君皇帝是故意的？ 小奶糰子刚想，却摇晃着脑袋，父皇爹爹可不会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 “嗯，绾绾知道，有劳福公公了！” 小奶糰子微微施礼作揖，跟白狼、黑旋风等闹成一团。 第295页 —— 御书房，暴君皇帝看着面前摞得像是山包高的奏摺，拧眉，颇为严肃。 “陛下，都已经给九公主送过去了，她看着且高兴呢。还托奴才要谢谢陛下的心意……” 福公公回来復命，倒是会替莫清绾说话。 可暴君皇帝一眼便看透，冷哼两声，说道，“就知道你这个蠢奴才的脑袋瓜，是向着九公主说话的，她如今可是想不到朕，只会想着怎么给白狼和黑旋风安置妥当住处，让它们舒服些。” “……”福公公回想着离开时，莫清绾埋头苦干的模样，尴尬说道，“陛下圣明！” 暴君皇帝深深吸口气，指着摆在面前的奏摺，说，“你看看……” “陛下，您可是放过奴才吧，奴才哪里看得懂这些东西！”福公公吓得冷汗都飈出来了。 心想着，刚刚回到京城，前朝那群老东西又闹什么么蛾子？怎就不能好好的过两天安生日子？ “可能是陛下离开许久，所以前朝的大人们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跟陛下您说呢……” 福公公颤巍巍的寻求着中庸之道，打圆场的两边儿都不得罪。 “你就知道和稀泥，朕让你看，你便看……”暴君皇帝直接将奏摺扔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在福公公的脑袋上，他战战兢兢的捡起来，只翻开两页，便知道莫傅洵为何会如此动怒。 这群大人们，真是咸吃萝蔔淡操心，怎就不管管自己内围的那些美妾、夫人的事儿，非要来管暴君皇帝放在心尖儿上的九公主？这封封奏摺，都是提及九公主虽然年纪尚小，但身份尊贵，最好该找个驸马。 定个娃娃亲？ “这群混帐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歪瓜裂枣，满肚子没有几滴墨水，就知道在朝堂上你咬我，我咬你的闹出许多让朕头痛的事情，还妄想要让他们蠢出天际的儿孙来娶朕的绾绾？” “朕看，他们的眼睛合该是挖了的！” 暴君皇帝直接将奏摺都扔到火盆里，用一把火，将其通通烧光。 “诸位大人，如此做也是说明九公主的天资聪明，他们巴不得要娶回家供着……”福公公想办法，想要安慰暴君皇帝，却没想到，他的怒气更甚。 “蠢材！朕的绾绾如此优秀，如同明珠般，难道是给他们那群蠢猪拱的？”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朕看，他们倒是有些闲了，你将这几个人都记下，明日找清流，让他跟庆国公商议，多给这些人安排些体力活，别总是在朕的眼前碍眼。” 暴君皇帝深唿吸，看到腰间小奶糰子给他的那枚香包已经有些磨损，用手轻轻抚弄着。 “你偷偷派人去给他们提一嘴，若是再敢妄想朕的绾绾，小心他们的脑袋！” 福公公忙答应，心想着，传话的时候要跟各位大人说清楚，别公主没有娶回家，拼搏半生攒下来的家底和身家性命都丢了！这富贵，他们是要不起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十公主，登门找茬 因考虑到莫清绾渐渐长大，白狼、黑旋风等爱宠也需要些宽敞地方。 暴君皇帝特意将临近御书房的宫殿收拾出来，赐名乐安宫，吩咐九公主搬过去住。 宫殿上上下下都蕴含着莫傅洵的心思，甚至是亲笔题字，挂匾。 但凡是到莫清绾这儿的，抬头看看匾，都会冒出满肚子的酸泡泡来，羡慕地打紧。 小奶糰子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每天沉浸在搬出来的独立自主的快感和自由中，无法自拔。 芍药是要照看着江贵妃的，自然没有什么得力的宫婢陪着小奶糰子。 “绾绾不需要的！绾绾可以。” 小奶糰子恨不得没有人管束她才高兴，每每都站在宫殿的庭院中，跟芍药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会乖！ 可扭头，不是睡到日晒三竿，错过太傅的书堂，便是稍微吃得撑了些，吓到了御膳房！ “这……娘娘，要不跟陛下知会声，将九公主给接回来吧？” 芍药听着乐安宫的宫婢回来传报，忍不住眉头都随着轻轻跳动起来，感觉有些慌。 江贵妃却端着茶盏，淡淡地看着庭院的云朵飘散，摇头，“她自该是担起些事情了，你只让人在乐安宫守着，随时回来报她的消息便成，若无大事，无需再管。” “是……”芍药看着江贵妃，总觉得，这慈父严母的搭配莫名熟悉。 —— 乐安宫，小奶糰子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乐滋滋的喝着果饮，吃着葡萄。 看着白狼和黑旋风在眼前打闹转圈，她用两粒苞谷逗趣着鸟笼中的那只鹦鹉，它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脾气刁钻任性得很，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稍微有些心气儿不顺，就用尖嘴叼人。 “呦，我当是哪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动物园了！” 莫清月不请自来，站在门外便高声议论着，嫌弃地掩着鼻子，嘲讽地看向白狼。 白狼对她身上的脂粉味儿不喜，自然也看得出来小主人跟她是不对付的，立刻做出四肢伏地、准备进攻的姿态，露出尖嘴獠牙，凶得要命。 第296页 “九公主也不知道管管自己的畜生，本公主来探望你，它这是做什么？” 莫清月有些怕，却壮着胆子，推着身边的太监宫婢挡着自己，绕到了莫清绾的身边，直接坐下。 这脸皮，倒是真厚！ 小奶糰子顿时感觉好心情都飘散到九霄云外了，但想起江贵妃嘱咐过，在宫中要收敛些脾气，只能忍下。 “白狼也不是见谁都凶的，许是你身上有着什么不像是人的气味，惹了它生气……” 小奶糰子挥挥手，让白狼趴在自己的身边，轻轻替它揉着毛，弯起眼睛，指桑骂槐说道。 莫清月当然听得出她是什么意思，却不好发作，将此事认下，只攥着拳头。 “听闻，九公主此番随着父皇南下，回来带着好些动物，难不成是想要把宫中变成动物园？这只进来两三步，就能够闻到空气中瀰漫着一股骚臭味，你离着父皇如此近，怎就不知道注意些？” 这回，小奶糰子是看出来了！ 这傢伙绝对是故意来找茬的！莫清绾顿时没有什么好脾气，抬起眼眸看着她。 “本公主又没有请你来，你若是不愿意闻，我没有把粪便都扔到你的庭院外面吧？” “父皇爹爹允许我在庭院中养着它们，他都没有说些什么，轮得到你在这儿搬弄是非？” “就你懂得替父皇爹爹考虑？你若是真的考虑，就把那冒着坏水的心肠给改一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许，爹爹还能够多看你一眼！”小奶糰子连珠炮似的说着，让莫清月有些愣神。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该死！她就是仗着周围所有人都在宠她，便有了这股底气！ “你瞧瞧，本公主就是好心好意的劝说你两句，怎么忽然还急了？”莫清月换上委屈可怜的模样。 可这儿谁都没有，她装给谁看？ 小奶糰子翻着白眼，站起来，只打了个哈欠，说，“你若是愿意继续留在这儿，闻你口中的骚臭味道，我也不拦着。倒是我困了，你请便吧！” “……”明明，宫婢通报莫清绾是刚刚醒来的！ 她摆明是逐客令！莫清月的眼眸深沉，抬头看着那叽叽喳喳跳跃的鹦鹉，气不打一处来，眼露凶光。 小奶糰子回到屋内，总觉得不高兴。 她明明可以发挥得更好，但是碍于父皇爹爹的面子，多少对莫清月是留着点儿颜面的。 说到底，十公主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都已经受过这么多的惩罚了，还要找她麻烦？难不成，上辈子是斗鸡转世？不找个对手不痛快？ 小奶糰子将自己扔到软绵绵的床榻上，举起手指，把玩着。 “九公主，九公主不好了！您快出来看看吧！” 宫婢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莫清绾翻身，只用背对着她，“要是她不肯走，你们躲着远点儿就行。” “或者，让白狼过去吓唬吓唬，她就跑了！” 宫婢看她不着急的样子，忙跪在地上，说道，“不是！十公主她……她拔了鹦鹉的两只羽毛。” “此次鹦鹉有些发狂，十公主却离开了。” 莫清绾听闻，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莫清月欺人太甚了！她屡次三番的退让，竟然欺负她的鸟？ “诶呦，这可怜劲儿，谁让你不会说话，拔毛的时候都叫不出来！”小奶糰子赶到庭院，看着秃了一块的鹦鹉，虽说是安抚，但仍旧有些调侃和笑意的说着。 鹦鹉似乎听懂了，狠狠瞪了她一眼。 “又不是我拔的，你有本事，别窝里横！”小奶糰子可不乐意了，直接说道。 她回头，看着藤椅旁边的小凳上，刚摘下来的那枝蝴蝶髮钗不见踪影。 “你们把它收起来了？”小奶糰子疑惑的问，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宫婢们摇摇头，却想起十公主离开的时候，似乎在那儿停留过一段时间…… 不会吧！莫清月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光天化日，就顺手牵羊的拿她东西？猪油蒙了心！ 第二百四十三章 鹦鹉开口骂，坏人 “你们！”莫清绾拎着鸟笼，离开乐安宫，指着宫婢问道，“看到十公主去哪儿了？” 宫婢们不敢隐瞒，怕引火烧身，只指着御书房的方向，“奴婢们似乎，好像看到她去找陛下了！” “……”这胆子够大！怎么？恶人先告状，要去找爹爹倒打一耙？ 小奶糰子气到头顶差点儿要冒烟，不由分说地将鸟笼给晃起来，跑过去。 福公公起初是在门口，瞧见远处带着火来的小奶糰子，忙要去拦，张口都没有说两句话，莫清绾就把鸟笼给塞进他的手中，两手推着门，直接迈进去，甜甜的嗓子中夹杂着几分怒气，“父皇爹爹！” “嗯？绾绾来了？” 暴君皇帝抬头，看着她，而身边的莫清月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呵呵！小奶糰子瞪了她两眼，直接晃着小短腿儿，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张开手，示意。 “你这小丫头，越发的娇气了！朕可记得，在南城的时候，你说以后都不要抱了，长大了！” 第297页 暴君皇帝嘴上这样说，但动作很诚实的将她给抱在怀中。 小奶糰子故意把胳膊论起来，装作打哈欠的模样，逼得莫清月后退两步，只能站在稍微远的地方。 “怎么？没睡醒？那跑过来做什么？” 莫傅洵看着她，倒是有些担心，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小奶糰子心想，她要是晚一步，说不定小狐狸精就要说出什么话来污衊她了！ “坏人，坏人……坏傢伙！坏蛋！” 福公公刚进来，御书房便迴荡着这样咒骂的声音，暴君皇帝不满的抬起眼。 “……不是奴才啊！”福公公吓得魂儿都跑了几个，跪在地上，指着鸟笼说，“是九公主的鹦鹉！” 暴君皇帝皱起来的眉头才松散开来，点着怀中小奶糰子的鼻尖。 “你往日也不教些好的，堂堂九公主养得鹦鹉，出去张口闭口都是些骂人的话，好吗？” 莫傅洵拧眉，倒是心底也奇怪，这只鹦鹉送进宫内就没有开口过，怎今日偏偏开口了？ “父皇爹爹！你冤枉绾绾了！我哪里教过它这些话！绾绾平时都是很懂事，很乖巧的！” 说罢，小奶糰子有些埋怨的低着头，暴君皇帝也忙哄着，指着福公公说，“肯定是乐安宫的那群宫婢们私下胡乱说话了！你去训话两句，绾绾不生气！” “……”莫清月在旁边儿站着，感觉自己仿佛是空气！ 这两人，谁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她有些尴尬的攥着衣摆，进退不是。 “父皇爹爹，其实照顾绾绾的宫婢们也都是很尽心尽力的，倒是从未说过此番话。” “我想着，应该是鹦鹉自己想说吧？” 暴君皇帝听着小奶糰子眼睛一眨一眨的说着，倒是失笑，怎么？难不成鹦鹉是自学成才？ “刚刚，十公主来乐安宫，想要跟绾绾说两句话，可绾绾有些困，便让她在庭院自己玩儿一会儿。” “等绾绾出来的时候，便发现鹦鹉的身上秃了一块！是叫人拔掉了两根羽毛的。” “哎呦，绾绾可不是说十公主拔掉的，只鹦鹉到这儿便开口说话了！实在是叫人奇怪了。” 小奶糰子把十公主的那套绿茶法子发挥的炉火纯青，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暴君皇帝听闻，果不其然，眼眸眯起来，对福公公招招手，说，“带上来，朕看看！” “是……”福公公余光瞥了一眼，同情地看向莫清月，这可不是秃了一块，是一大块啊！ 暴君皇帝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看向莫清月，问，“是你做的？” 这兇狠的眼神，吓得莫清月立刻摇头，“不是！是……”她也不敢隐瞒，毕竟当时乐安宫内有许多宫婢都瞧见了，若是真叫来对峙，她撒谎，恐怕责罚会更甚。 “女儿想要看看九公主的宠物们，都是什么样的。” “所以不小心打开了鸟笼，谁成想，这鹦鹉却竟然兽性发作，咬了女儿。” “我失手，不小心才扯掉了它的几根羽毛。” “父皇！您明察啊！” 莫清月楚楚可怜，用手轻轻摸着眼角，但是硬生生挤出来的眼泪，哪里能够让暴君皇帝动容？ “是呀，这倒是它的不对了！” “平时绾绾养着的时候，它也总是有些脾气的咬我两下，可毕竟是父皇爹爹送的，绾绾捨不得打罚它，只能忍着……”说到这儿，莫清绾还故意低头看着手。 幸好，今日早晨的时候，这鹦鹉也轻轻啄了她一下！ 如今，疤痕和印迹还是能够清晰可见的。 暴君皇帝低头，看着，心疼不已的将她的手捧起来，在嘴边唿唿吹着。 “这混帐东西，竟然敢伤绾绾？依朕看，该是把你浑身的毛都给扒光了，扔到野猫前面去！” 鹦鹉顿时不敢飞，像是听懂般，安静的握着竹竿，站着。 这吃软怕硬的劲儿，到底是像了哪个主子？福公公余光瞥了两眼，倒是也无奈。 “别，父皇爹爹，这是你送给绾绾的礼物，我很喜欢的，捨不得……”小奶糰子故意道，说完，还故意瞥了一眼莫清月，垂眸，略显低落的看着鹦鹉秃掉的地方。 鹦鹉的眼珠转了转，呵呵，她才不是真的心疼自己漂亮的羽毛呢！ “你……这是朕赏赐给绾绾的鸟儿，你随意拔了，便是错！” “可知错了？”暴君皇帝也不好真的因为一只鹦鹉的两根羽毛，就动怒惩罚莫清月，质问道。 莫清月如今看清楚情况，不敢再说什么，只轻轻点头，心底对小奶糰子的恨意更是增添了几分。 小奶糰子歪头，看着她，瞥见她髮髻上的那只髮钗。 “呀！十公主的髮钗看着好精緻，倒是跟我那只有些相似，只不过，父皇赏赐给我的那只，让绾绾不知道落在何处，丢掉了。”小奶糰子开口说道，拽着暴君皇帝的手指，“好像就是今日丢的。” 莫清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是觉得好看，便直接拿过来了，谁能想到，说睡觉的莫清绾也会来？ 第298页 现在，就算是想藏起来，也来不及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绿茶的套路，拿来吧 “你来，让朕瞧瞧！” 暴君皇帝指着莫清月，声音听不出喜怒。 莫清月有些心惊胆战地靠近，那蝴蝶髮钗是暴君皇帝特意从库房里挑选出来的，曾经是先太后压箱底的陪嫁首饰，多年来都没有一模一样的，即便是皇宫手艺最好的匠人也模仿不出。 “你这根髮钗是哪来的？”暴君皇帝直接将髮钗抽掉。 莫清月的髮丝垂落下来，稍显狼狈。可无论她如何委屈，都换不来暴君皇帝的半点儿心疼和怜爱。 “是……是女儿在九公主的寝宫中，看到好看，便想着借来戴两日。” “那为何绾绾不知道？”暴君皇帝显然是不信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漠。 莫清月低头，指甲都扣进了手心，“是女儿看着她在屋内歇着，不好叨扰，便想改日再说。” “可是，你拔鹦鹉羽毛的时候，有好多宫婢都在呀！你可以让她们来通传给我。” “十妹妹，你要知道，这手脚不干净，可是大忌讳！” “尤其是皇家人，你若是喜欢，我大可以送给你呀，绾绾的库房还有好多漂亮的东西，可……你不能一声不吭的拿走，这只髮钗是父皇爹爹给我的，我好喜欢，好宝贝的。” 她埋头，轻轻嘀咕着。 暴君皇帝的心中不由得软了一下，只要是他赏赐的，小奶糰子都会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想到这儿，莫傅洵便打算要帮她出气，看着莫清月。 “你，以后没有要事，别去乐安宫了。” “你这浑身都是毛病，看来，李贵妃是也没有好好的把你给教养好，你改日，到教习嬷嬷那儿去！” “让她好好的教你规矩！朕自然会跟她们说……让她们严苛些，这对你有些好处。” 暴君皇帝淡淡地说着，莫清月心底咯噔一声，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屈膝，跪在地上，道，“喏。” “绾绾，这只髮钗，你若是不喜欢，朕改日再挑些给你送过去。” 临离开的时候，莫清月听到了这句话，恨到咬着牙，她不甘心！ 明明曾经，父皇连看莫清绾一眼都觉得多余！可现在呢？他恨不得满眼都是她！ 到底是下了什么迷魂药！ “不用，这是父皇爹爹给绾绾的，绾绾回去让芍药姐姐洗刷两下，便会完好如初了！” 小奶糰子的目的达到，也不再追究，歪头，眯起眼眸淡淡的想着莫清月该是更恨她了！ 莫清绾在御书房陪着暴君皇帝玩儿了一会儿，看他要处理奏摺，才乖巧离去。 暴君皇帝说让她夜里到江贵妃的寝宫，准备了御膳房的红烧肘子，给她尝尝鲜。 —— 御花园，莫清月堵在路上，想着要找小奶糰子的麻烦，迟迟没有离开。 而远处，她瞥见一道陌生的身影，衣袂飘飘，带着几分温润却倜傥俊朗的气息，她定定的看着，有些走神问身边的宫婢，“那是谁？我以前怎么在宫中都没有看到过？” “回禀十公主，那位是东夷国的质子，林疏陌，从南城跟着回来的。” 宫婢说道，又补了一句，“他，听闻也是很宠爱九公主的，在南城的时候听说是形影不离，陛下都几次三番的提点，说不定是有些猫腻的！”那宫婢的话，在莫清月的心中埋着两颗种子。 凭什么！为何如此帅气的男人，都是莫清绾的？ “……你躲起来，本公主要过去，你看着点儿周围的人。”莫清月轻声说道。 作势，她便歪歪头，故作柔弱的捂着额头，靠近林疏陌，临近的时候忽然双腿发软，直挺挺的要倒在林疏陌的怀中，可偏巧，他却往后退了两步，让莫清月直接摔到在地上。 “诶呦！”莫清月失声叫出声来，有些尴尬的看着划破的手腕。 她抬头幽怨的看着林疏陌，但很快便换上另一幅表情，轻声说道，“吓到你了吧？” “我……我平日里便总是头晕，这不知怎么了，可能是天热的缘故。” 林疏陌拧眉，看着陌生的脸，以前倒是从未见过，但看着穿着打扮，猜测应该是十公主。 小奶糰子口中十分不对付的那位？ 林疏陌可比那些寻常男人要强出许多，他有极大的品鑑能力，看得出，她绝对是故意的！ “那便是让公主身边的宫婢来帮忙吧，我……无能为力。” 林疏陌负手而立，淡淡地说着。 莫清月拧眉，站起来，问，“公子认得我？” “十公主无需这样，您也是认得我，不是吗？”林疏陌勾起嘴角嘲讽的笑意，说。 莫清月的脸色有些尴尬，但很快便恢復如常，“是呀，我在宫中时常能够听闻东夷国的太子，是多么英俊又满腹经纶的有才之学，总是想着得缘能够见一见，没想到，今日见到了……” “……”林疏陌看着她，真是自来熟啊！ 这挡住路，是不让他过去的架势！ 第299页 而御书房出来的小奶糰子，远远便听到了聊天的声音，认出是林疏陌和莫清月，便躲在一旁，打算观察观察，直到听着林疏陌几次三番的拒绝，甚至是有些恼了，才憋着笑的走出去。 “呀，林哥哥？” 小奶糰子跑到林疏陌的身边，直接自然的勾着他的胳膊。 林疏陌低头看着她，眼角眉梢都荡漾着几分笑意，并没有像是刚刚躲闪，反倒是亲昵的将她将眼角的睫毛给摘掉，轻声说，“去哪儿了？怎么浑身都是汗？这若是凉着，该病了！” “绾绾的身体可好着呢！林哥哥快呸呸呸！” 莫清绾轻轻掐着林疏陌腰间的肉，威胁道。林疏陌也不由得轻笑，“是我说错了！”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在莫清月面前嬉笑打闹，拧眉。 “你们……这在宫中如此，有伤风化！” 莫清月吼着道，颇有种要把周围的宫婢都叫来看看热闹的架势。 “十妹妹，你刚刚可是倒在了地上，这脑子没有什么问题吧？刚刚你跟林哥哥说什么？说倾慕他？” 小奶糰子故意说道，莫清月的脸色便是红一块，青一块。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朕又不是大夫 御花园，好一出热闹的大戏。 “绾绾？你在这儿做什么？阳光毒晒的，不怕晒黑？” “到时候又要跑到父皇跟前哭哭啼啼，说着哪里都不去，要吃些荔枝来美白！” 莫景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看着莫清月，只点点头，便逗趣的调侃着小奶糰子。 小奶糰子嘟着嘴，拧着眉，有些不乐意。 “我前阵子，是嘴馋嘛！随便找了理由，才不是怕晒黑！” “不然，太子哥哥过阵子去校场的时候，带着我！我肯定不会喊累，也不会叫苦的！” 莫清绾信誓旦旦的说着，太子却直接敲着她的脑袋，将她抱起来。 “你这小机灵鬼，就是想要随着我们去校场看看！孤能不知道你心中想什么？” 莫景恆看着她心虚躲避的眼神，想着要跟她回到乐安宫，却没想到，莫清月会开口叫住他。 “太子哥哥，你从南城回来，便始终都没有见到……十妹妹很想你呢！” 莫清月娇滴滴的说着，莫景恆深深看了她一眼，“孤倒是没有看出来，十妹妹何处想我了。” “宫中，别总是学嫔妃娘娘的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闹得不快，与你也不好。” “多潜心读些圣贤书，指不定，以后能够明白些什么道理，不拘泥于眼前的一点点小事。” 莫景恆的话，说的倒是有些严重，惹得莫清月咬着嘴，盯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凭什么！” “太子哥哥对她偏宠，父皇的眼中也只有她！我也是你们的妹妹，是父皇的女儿！” “你们这般偏待，怪我处处与她正锋相对吗？” 莫清月的眼眶泛红，倒是真的委屈起来，小奶糰子听着，倒是觉得她也有些可怜。 曾经她是站在莫清绾的位置上，小奶糰子想想，如果她有天也跌落在神坛下…… 不，小奶糰子很快便摇头，她应该能够比莫清月聪明些，会想办法重新获得宠爱，而不是这样……将自己弄得周围人都愈发的厌恶起来！ “莫清月，我从没有过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之所以会失去疼爱，是源自于你向来对谁都不是纯粹的。都是有着目的，你对太子哥哥，是想要抢走他对我的关爱，对父皇，是想要在宫中获得更多的瞩目。” “你想要公主的身份，你想要成为谁都无法超越和直视的存在。” “因为有企图，所以，他们自然能够感受得到，久而久之，自然也不愿再与你做什么！” 小奶糰子算是有耐心的说着，而莫清月的脸色极差，浑身都在轻轻抖动着。 她承认，莫清绾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这都是事实。 “你胡说，你在造谣，你……就是故意诋毁我在太子哥哥和父皇心中的形象！” “太子哥哥，你别信她的！” 莫清月作势就要冲过来，想要对莫清绾动手的时候，却被林疏陌给毫不客气的推开。 莫景恆看着她，将身子稍微侧开，护着小奶糰子。 “你以为，孤和父皇都是眼瞎耳聋的吗？看不出来？十妹妹，孤奉劝你，离李贵妃远些。” “这对你，至少是有些好处的。” 莫景恆说罢，便抱着小奶糰子离开了。 只留下莫清月在御花园中呆愣愣的站着，想不通，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莫清绾也是同样，倒是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真心实意！ 可若是哪天皇朝覆灭，或是面临着大难，她不是同样会四处飞？才不会陪着莫傅洵同甘共苦呢！ —— 是夜，暴君皇帝在江贵妃处，刚坐下，净手，准备用膳。 福公公低低的过来跟他耳语两句，小奶糰子跟江贵妃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吵得他听不清。 “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但说无妨，离朕远点儿！” 第300页 暴君皇帝嫌弃的推开福公公，这倒是好，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盯向他。 “奴才……十公主……说是今日午后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病了，高热不退。如今哭着喊着的睡不着，想要让您过去看看……”福公公为难的看着莫清绾，小奶糰子的脸瞬间垮下来。 福公公在心底想着，可别怪在他的身上！ 他也是不想来扫兴的！可十公主寝殿内的宫婢，来了足足有五六趟，实在是撑不住！ “……”暴君皇帝瞥着莫清绾，赶紧给她夹了一块肉。 “叫朕过去做什么？朕又不是什么太医，去了，她便不疼了？” “若有真有问题，去叫徐太医看看……”暴君皇帝挥挥手，淡淡的说着，“若是再有人来，都赶出去，别扫了朕的兴致！”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此刻才终于开口吃肉，心情松下来。 江贵妃却觉得有些不太好，柔声道，“陛下，十公主可能身子却是不好，您过去看看。” “这桌子酒菜，臣妾给您留着，等您回来的时候，让小厨房再热热，可好？” 她问，小奶糰子在桌底下，收到江贵妃轻轻踢了两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对呀，您过去看看！” “没有人跟我抢肘子，绾绾倒是开心呢！”这话，听着倒是有些赌气的。 暴君皇帝爽朗的笑着，摸着她的脑袋，“无妨，这热乎的菜放在眼前，朕可是没有那般的心情，总算能够从小丫头的嘴里抢点儿肉，等回来，怕是一点儿荤腥都看不到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小奶糰子埋怨的说着。 暴君皇帝安抚的看着江贵妃，知道她心中所想。 如今乐安宫已经是烈火烹油般，总归是想要避着些风头的，“朕吃完，若是十公主那儿还吵着睡不着，便去看看！你们也不要赶朕了，这……朕的心里可不是很舒服。” “似乎到哪儿都不受欢迎似的。”暴君皇帝此话说出来，谁还敢拦着了？ 小奶糰子也乐滋滋的给他夹了两块她瞄准许久的肉，像是有些奖赏般的说，“父皇爹爹，吃！吃大块的！香不香？” “……香！”暴君皇帝噗嗤笑出声来，捏着小奶糰子的脸蛋儿，宠溺不已的说着。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重病的十公主？放屁 “啪……” 宫婢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着，她不敢抬眼，将福公公来通传所言原封不动的转达。 李贵妃极力忍耐着情绪，但终究狠狠的抽了她两个嘴巴。 这掌嘴是给宫婢的，眼神却是看着莫清月的。 “蠢货！你若是没有完全把握能够一下子打垮莫清绾，便要韬光养晦！本宫是如何教导你的？” “偏偏要将把柄都送到人家的手上，如今可好？” “陛下对您没有半点往日的宠溺，反倒是听那狐狸精的母女俩谗言，将你抛诸脑后了！” 李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痛骂道，莫清月却不服。 “母妃处处叫我韬光养晦，可该韬到何时？难不成，任由莫清绾在我的眼前蹦跶！” “她算什么？不过是冷宫中跑出来的玩意儿罢了！轮得到她来给我脸色看？” “母妃能够忍得住在江贵妃的跟前低声下气，我却忍不住！” “再忍着几日，这后宫的皇后之位都要给了江贵妃，您要日日给她请安呢！还谈什么翻身！” 莫清月此刻说出来的话，无疑是几把锋利无比的刀，字字句句都戳在李贵妃的心上。 她最害怕的，便是皇后之位落在旁人的手中！ “你……”李贵妃高高扬起手，最终却没有落下，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周围的宫婢将她看好，“莫要再放十公主出去，若是惹到什么祸事，本宫拿你们的性命来偿！” 宫婢忙跪在地上，可莫清月却不依不饶。 嘴里咒骂着宫婢，继而开始乱砸着屋内的东西，什么瓶瓶罐罐，什么胭脂水粉，全部落了满地。 —— 另一端，乐安宫此刻倒是温馨。 暴君皇帝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小奶糰子，哄着她，说道，“乖，朕看着绾绾睡着了便走！” “……”她现在还一点儿都不困呢！ 小奶糰子在心中想着，却知道莫清月肯定在隔壁发疯，“嗯！”她紧紧阖着眼眸，在心底数羊。 这法子倒是不错，莫清绾不知道将羊圈中的羊数了几圈，竟然真的睡着了，打着微微的鼾声。 暴君皇帝轻手轻脚的离开，看到在庭院内等他的江贵妃，轻轻将她楼进怀中。 “怎么？回到皇宫便是愁眉苦脸的，朕看着，恨不得将你眉宇间的愁容给磨平。” 暴君皇帝的情话手到擒来，惹得江贵妃也不由得轻笑。 “陛下，臣妾和绾绾……”她还想说些什么，暴君皇帝却直接倾身，吻住她的唇，堵住并没有说出的话。 江贵妃妥协的用手轻轻搂着他的腰，微不可闻的嘆息了两声。 第301页 “江儿，朕是天下之主，知道你心中的顾虑，可若是朕想要宠爱，喜欢之人都不能随意的偏心，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他这般说着，倒是也有些道理。 江贵妃思来想去，被他绕到了死胡同。 她有些嗔怪的抬起头，直接拍着暴君皇帝的肩膀，说，“臣妾并没有让陛下以后就不管我和绾绾。” “只是让你稍微雨露均沾而已！十公主如今身体抱恙，您该去看看。” 江贵妃轻声说着，暴君皇帝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笑着继而在她的耳边亲了一下，道，“那朕就去看看，你回寝殿等着朕，绾绾可是要让你给生个小弟弟，亦或者是小妹妹，朕想了想，该努力才是。” “陛下……”江贵妃的脸蛋儿因羞怯而冒出几分红晕，但在月色下，幸好看不出。 她看着暴君皇帝远去的背影，也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就是这般没有正行……总是说绾绾，这跟陛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亲父女呢！” “娘娘，奴婢回去给您准备沐浴更衣的热水！” 芍药看到暴君皇帝离开，也从远处走进，说。 江贵妃愣住半晌，扭头问，“你这丫头，倒是学会在周围偷听的本事了！” “娘娘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刚刚不光站着远，连耳朵都捂住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芍药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奴婢是从这双眼睛看出来的，看出陛下捨不得您……” “这混东西！”江贵妃气得扬起手，便是要打芍药两下，可她却灵巧的躲过，主僕欢声笑语的回去了。 隔壁寝殿，福公公提着灯笼照亮夜路，暴君皇帝负手，面无表情的进来。 远处有着争吵和咒骂的声音，看到暴君皇帝，几个宫婢和太监都扭头就想要跑，却让莫傅洵给出言呵斥住的说道，“都给朕站在这儿！若是谁走了，这条小命便别要了！” “都不许通传，朕自己进去看看……” 暴君皇帝猜到了什么，只走进门口，迎面便有着两尊釉面的花瓶扔了出来。 幸好，莫傅洵躲闪及时，否则便会直接砸在头上。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去找父皇，本公主病入膏肓，起不来床了……”莫清月的声音底气十足，可听不出任何一点儿病恹恹的意思，暴君皇帝拧眉，面露几分不善。 福公公看着满地碎片，赶紧朗声道，“陛下驾到，还不快些将屋内收拾了……” “啊？”莫清月不敢相信的爬起来，但匆匆又跑回到床榻上，紧紧闭眼的躺着。 因害怕而冒出的几滴冷汗，倒是唯一伪装起来像是重病的地方，暴君皇帝绕过满地狼藉的碎片，看着她，拧眉，“朕听闻十公主重病，可如今看来，这好端端的，还能够有把寝殿给拆了的力气，怎么病了？” “父皇……”莫清月听到声音，故意装作像是睁开眼睛的模样，爬起来。 暴君皇帝看着宫婢搬来的板凳，连坐一下都懒得应付，只摆摆手，“你若是真病了，就叫太医院的人来，一个看不好，便整座太医院都来……到底是什么病症，肯定能够查得出来！” “可你若是没病，只是这颗心坏了，就算是世上最妙手回春的郎中，都治不好！” 暴君皇帝算是说出相当狠辣的话，对待莫清月，可要比巴掌打在她的身上更痛。 “父皇！您是说，女儿的心坏吗？可我是您的女儿啊！”莫清月口不择言的喊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蹭饭吃的小馋虫 福公公听到这句话，脑袋上面，没有几根的头髮都快要竖起来了！ 莫清月是疯了吗？此话，难道不是说皇帝陛下就以暴戾为名，心坏，所以他的女儿便理应如此？ “十公主，慎言！”他忍不住提醒道。 可现在的莫清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劝告，她只紧盯着暴君皇帝，说，“父皇偏心，你难道不清楚吗？” “女儿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都是你们逼得！都是莫清绾！” “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她活该是跟江贵妃同样住在冷宫，永世都出不来！” 暴君皇帝眯起眼睛，看着根本认不出的莫清月。 她曾经也是娇憨可爱的，纵然有些公主脾气，可算得上通情达理，如今怎…… “将十公主给关起来，等何时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再放出来。” 暴君皇帝扭头，多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再说，拂袖离开。 而莫清月则在屋内大声的喊着，“我没有错！你就算是把我关起来一辈子，我也无错！” 离着很远的地方，莫傅洵听着这句话，停下脚步，看着福公公。 “小福子，你觉得，可是朕错了？朕不该对绾绾如此偏心？”他诚然是有些怀疑。 福公公也明知道暴君皇帝的心里如何想着，摇头说道，“陛下并没有做错，您对九公主偏爱，可太子、八皇子和三殿下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却对九公主更好，甚至是跟陛下争风吃醋起来……” 第302页 “因九公主，陛下跟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是关系融洽了许多。” “若是说错，倒是往好的方向错了下去。十公主……可能是因南城的事情，心中有着怨，才想不明白，从而说出那般多的违心之话，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想得通。” 福公公说罢，暴君皇帝眉宇间皱起来的地方也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他点点头，看着夜色不早，“去江儿处，你看看朕可能够瞧出什么不同来？莫要让她也跟着心焦。” “陛下只要笑一笑，倜傥英姿便不输当年，哪里能够看得出什么不同？” 暴君皇帝被他这么一逗，也爽朗的笑起来，留宿在江贵妃的寝殿内。 —— 翌日，小奶糰子迷迷煳煳的爬起来，想起今日是初一，挂着罩衫就要跑出去。 “九公主，你去哪儿啊？早膳都准备好了！” 芍药姑姑看着乐安宫如离弦之箭般，嗖一下飞出去的身影，喊道。 乐安宫内的奴婢却忙过来说道，“姑姑放心，九公主怕不会饿着的。” “今日是初一，六公主那儿，念白和尚是要准备斋饭的，跟万宁寺的味道一模一样，怕九公主是馋了，所以特意早早起来的跑过去……”芍药听见这话，回忆着，却也有些无奈。 蹭吃的这件事情，没有人能比莫清绾更积极了！ “六姐！六姐，开门呀！”小奶糰子跑到六公主的庭院内，大声喊着。 六公主听到，看着宫婢已经准备出来的三双碗筷，无奈道，“进来吧，就等着你呢……” “哇哦！东坡豆腐！还有素炒小菜！豆芽也喷喷香！” “念白小和尚，你要不要去御膳房当差吧？这手艺，父皇爹爹肯定会赏赐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御膳房的大统领了！”九公主乖巧的坐在圆桌旁，看着闭着眼，念经的小和尚，也不敢动筷子。 既然是到别家来蹭饭，总归是要守些规矩的。 这样才不会让人讨厌嘛！ 莫清绾眨眨眼，看着六公主倒是有些贤淑的、含情脉脉的看着念白和尚，忍不住扑哧的笑了。 “……”六公主拧眉，有些埋怨和嗔怪的拍着她的肩膀。 念白和尚也因这声音而睁开眼眸，双手合十，依旧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副模样，“九公主说笑了，念白只会做些简单的东西，哪敢到陛下的跟前去卖弄，献丑。” “你能喜欢，便……”念白还想说两句客套话，可看着莫清绾已经埋头苦吃起来。 这整张脸都快要埋进饭碗里，嘴角和头髮丝上都挂着些饭粒，他和六公主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可也没有人与你抢，这般狼吞虎咽，怕是不知道的以为江贵妃娘娘如何苛责你了！” 六公主笑笑，可小奶糰子却是一本正经，点点头，“母妃近日说我胖了，每日三餐只给我一点点饭，说是让我无事就出去跑跳跑跳，将身子弄得匀称些。” “可我每日都饿得没有劲儿，走两步便如同风中柳絮飘摇，哪里有力气？还好六姐心疼我，唉，还真是绾绾会撒娇，六姐魂会飘啊。” 她眼睛微眯笑盈盈的：“况且！绾绾觉得自己甚美，六姐以为呢？” 小奶糰子余光瞥见鼻樑上有两颗饭粒，秉持着不浪费的精神，摘掉放在嘴里，顺手又捞起一个土豆团，张口便是啃掉了一大半，六公主看着她这副模样，抽动着嘴角。 “是，九妹妹花容月貌，天姿国色，到时多吃点儿，也无妨。” 六公主说罢，看到念白和尚摇摇头，拧拧眉用眼神暗示道，“这位妹妹得哄着，否则，怕是要赖在这儿吃足七日才肯走了！” 念白和尚也瞬间闭目养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六姐，我待会儿要与太子哥哥去校场，你可要去？” “绾绾记得，你也是喜欢校场的那群兵哥哥们，他们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的，样样精通，说不定还能够撞见他们出操，那可是……”莫清绾眯起眼睛，似乎眼前已经浮现出那样的画面来，乐滋滋。 她没有注意到六公主给她使着的眼色，六公主有些急了，在桌底轻轻的踢了她一下。 莫清绾才从幻想中回来，看到六公主用手捂着脸，挤眉弄眼的看向念白和尚的模样，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念白小和尚，你不要误会，我和六姐只是看看而已，从来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六公主长嘆口气，这绾绾怎么到关键时刻，脑袋便不灵光起来？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念白怎么可能相信吗？ “哦？贫僧明白，九公主既然邀请，六公主不如就随着去吧……”念白和尚含笑，说道。 莫清绾见情况不对劲，脚底抹油想要熘走，到门口，却不忘回头补了一句，“你也跟着来，便好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压抑着的梦想和渴望 “九妹妹！你今日倒是威风呀！” 城门处，莫景禾看到骑着黑旋风的小奶糰子，不由得开口称赞道。 第303页 莫景恆扭头看看，也牵起嘴角轻笑着，说，“不知情的，以为是谁家的女将军……” “两位哥哥就知道说笑，打趣绾绾！你们才是国之栋樑呢！” 小奶糰子从善如流的开启互相吹捧的模式，而六公主也乘着马车赶来，她撩起帘幔，有些艷羡的看着，轻声说道，“我也想与九妹妹那般，能够肆意张狂的策马狂奔，听着风声……” “六公主，您该明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念白和尚同样坐在马车内，出言是想要劝哄安慰，可他说出来，不管什么都像是有着禅理的教训人。 莫清莲只拧着眉，看着他两眼，问，“你是不是，仍旧在怪我将你从万宁寺给带回来，让你不能够继承方丈之位，让你远离了佛门清净，沉迷在红尘世界中？” “六公主……贫僧若是怪，怎会在皇宫住到今日？” 念白和尚是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儿，他对六公主并非无情，只不过在两相拉扯，不能轻易做出决断。 若是真心中无她，当日南城回到皇宫的路上，他大可以回到万宁寺，不管不顾。 难不成，暴君皇帝还会因女儿，将他给五花大绑的捆着不成？ 可这番心意，他说不出口，六公主却又不信，只能互相猜忌的越行越远。 —— 校场，知道太子和公主们到来，戍守城门的将士们都纷纷跑出来，迎接。 小奶糰子率先翻身下马，饶有兴趣的东瞅瞅，西望望，最终跑到武器架子前面，仰头打量着比她还高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太子莫景恆忙跑到她的身边，用身子把她给挡住。 “这些东西，若是砸下来，你有半根头髮丝受到了伤，回去父皇肯定会将我们这群同行都给骂死！” 莫景恆开口道，“你若是想看，让将军找两个擅长舞刀弄枪的士兵来，给你耍着看看便好。” “……”小奶糰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好歹，她也是跟着清流侍卫学了好长时间扎马步和内功的，怎能够随意让人看轻呢？ 小奶糰子的骄傲和自尊心涌上来，直接跑到两个流星锤的旁边，蹲下，对着掌心呸呸吐了两下口水，摩擦着握紧把手。莫景恆等人都站在旁边，嘆口气，劝道，“九妹妹，放下吧，拎不起来的！” “你别再闪着腰！”六公主不由得提醒道。 而莫景恆和莫景禾等人都回头看向念白和尚，这有些暧昧的话，让他也是躲闪着眼神。 “我可以的！”小奶糰子给自己加油打气，勐地提起精神，咬着牙，竟然真的将流星锤给拎起来蛮高。 “……”众人都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等不一会儿，莫景恆反应过来，赶紧把流星锤从她的手中给抢下来，默默的嘀咕着，“看来，能吃是福，能吃的力气也大。九妹妹以后开玩笑与孤打闹的时候，孤要躲着远些了！” “否则，孤这小身板，若是让九妹妹给砸坏了，可没处说理了！” 莫景恆是故意调侃，而小奶糰子自然也恼火的追着他，满校场的跑着…… “让将军见笑了。”莫景殊看着目瞪口呆的将军，轻声说道。 将军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思来想去，说，“末将见过三殿下。” “前面的营帐都已经备好了，听闻各位前来，倒是也弄了烤全羊，如今怕是快要熟了。” 将军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跑出去老远的小奶糰子脚底立刻剎车的回头，直勾勾的像是被什么迷惑了似的，到他的跟前，抬起头，奶唿唿的问，“将军，绾绾也想帮你们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烤全羊在哪儿？绾绾帮你们去看着火候吧！这方面，我最厉害了！” “……”莫景恆和几位皇子拧眉，都是摇头宠溺的浅笑着。 将军被她弄得有些莫名，但很快便指引着到腰间高度的小奶糰子，走到了篝火旁。 “那就有劳九公主了！” 莫清绾看着流油的烤全羊，眼睛都快直了，摇摇头，说，“不辛苦！” “听闻，军中这两日来了些身手不错的，待会儿，让他们比试比试，舞剑也算助助兴。若是真有本事，孤回到宫中跟父皇说说，美言两句。”莫景恆跟将军并肩站着，看小奶糰子鼓着脸，侧脸不停地吞着口水。 这皇宫中，传闻都已经散出去了。 九公主是最喜欢吃的，若是哪日谁真用二两肉，亦或者是几个果子，怕是真能够给她拐走了！ “太子既然想看，那末将这就安排。” 将军折返离开，莫景恆走到小奶糰子的身边，蹲下，看着篝火飞扬起来的点点火星在她的眼中，闪烁着足够迷惑人的光芒，问，“九妹妹，你难道除了吃，没有些其他的爱好了？” “有啊……”莫清绾回头，一本正经的说，“绾绾喜欢天下美景，想要像是小皇叔那样，走遍山河大川，看遍所有地方……”可这种愿望，现在是实现不了的。 四处战火硝烟不断，除却京城能够算是稳妥些。 有暴君皇帝坐镇，有慎王爷的战神名声在外，其他周围小国纵然蠢蠢欲动，却也不敢贸然起兵。 第304页 可时间长久呢？ 他们若是兵肥马壮了，自然不会安于现状，总想着搏一搏，或许能够将暴君皇帝给拉下马。 “太子哥哥，绾绾也是有着大志向的，绾绾想要能够上战场杀敌，想要能够到朝堂上给父皇爹爹分忧，可这些，若是真的做到了，会给爹爹徒增很多困扰……” 莫清绾是极其聪明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如今暴君皇帝承受的？ 只不过是用这种每日天真、可爱的模样来让他们放心罢了。 “哇！这味道好香啊！感觉能够吃了！六姐，快来，绾绾给你留一个羊腿！最肥嫩的地方！” 莫清绾眼眸里面的失落和不开心稍瞬即逝，甚至让莫景恆怀疑，是不是他眼花看错了，是不是他刚刚听错了的程度。小奶糰子很快便换上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握着刀，给各位划着名肉片。 这手法娴熟，想来，她喜欢吃……也并不算委屈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校场，有刺客来袭？ 傍晚时分，晚霞似火。 莫清绾抱着半扇烤全羊，坐在莫景恆身边，看着有拎着刀剑而来的将士，在场地内，将军似乎在与他们说些什么。他们抬起眼，看向九公主和六公主的方向，默默点头。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小奶糰子总觉得，某个士兵看向她们的眼神略不对劲。 就像是有着企图，有着视死如归的那种杀气，但他很快便藏匿在众人中，穿着打扮都差不多，小奶糰子一时间也找不出端倪来，只能轻轻扯着莫景恆的袖摆，感觉羊腿都不香了。 “太子哥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小奶糰子低声问，同时招手，让二郎过来，有他在，自己稍微能够安心些。 “他们都是从京城内投军的兵卒，多半是家中贫苦，养活不起，就投军能够吃些军饷，若是哪日到战场上混得些战功，也能够平步青云，将整家都给抬起来。” 莫景恆低声解释着，在他看来，能够有投军心思的都是些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比起城中的混混，每日二靠着坑蒙拐骗来过活，自然不知强出多少倍来！ “可……京城投军的人，有会功夫在身的吗？”小奶糰子不知为何，心底有着隐隐的不安，越来越重。 莫景恆也看出她的脸色不对劲，眸光眯起来，仔细打量着那几个准备舞剑的人。 “他们有些是曾经家中根基不错，小时候去过武夫子的私塾，学过些武艺的。” “但，有些是从军以后，跟着这儿学会的，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近战时，能够取对方首级便成。” 上战场的功夫，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直截了当，最好是一击毙命。 小奶糰子点点头，心事重重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刚刚觉得不对劲的那个人，可偏偏，她刚刚喝了两杯果子酒有些头晕眼花，竟然认不清楚！这越发的着急，她也没有心思看着烤羊腿。 “太子，九公主，是否要开始？” 将军不明所以，只来询问。 莫景恆看着小奶糰子，也没有办法让此刻的大家都停下，只轻轻点头，“开始吧。” 起初，营地内的动静都很寻常，舞刀弄枪的剑招也飘逸，这些选出来的士卒的身材都匀称，像是伶人跳舞般赏心悦目，以至于六公主看着都有些出神，忽略了身边的念白和尚。 “可能是，我想多了……” 小奶糰子低低的说着，看着舞剑都已经过半了，心情不由得松懈下来。 她这双眼睛，有些时候看的太敏锐也不好！ “好！这两个，有赏！”莫景恆对于剑招是有着研究的，他只鼓掌，将身边携带来的两只佩剑，通过将军给了那两个士卒。他们纷纷跪地，感谢太子恩赏。 将军也摆摆手，让下一组对招的人上来。 小奶糰子原本是继续跟羊腿厮杀的，但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那两个持剑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她忽然认出那双阴狠的眼眸，觉得不好，大声喊着，“小心！” “……”小奶糰子的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士卒并没有任何动作。 可因莫清绾髮现，他们都以为对方想要暗杀，露出马脚，便凶相毕露的直接持剑，飞身对准九公主和六公主，二郎见情势危急，只抱着小奶糰子，躲闪开来。 莫景恆将手边的酒盏给摔碎，抓起锋利的碎片，直接跟其中一个对战起来。 毕竟太子的师父是暴君皇帝，几招下来，暗杀刺客便节节败退。 另一端，对准六公主而去的刺客剑即将要刺伤她胳膊的瞬间，念白却挺身而出，将她抱在怀中，用后背生生的替她扛下这一剑。将军只用了一下反应，立刻唤着周围的士兵前来，将两人给团团围住，按在地上。 惊魂未定，六公主抱着念白，看着他的纯白袈裟绽放着朵朵刺目的红花，哭着喊，“九妹妹！” “九妹妹，你来看看念白……”此处的军医，她是信不过的。 莫清绾也顾不得什么，忙爬起来，跑向念白，看着他的背，拧眉说，“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我暂且给他止血，包扎，六姐和他先行回宫，找徐大人来医治，不会有事的，六姐，你别慌！” 第305页 “……”六公主此刻哪里能够镇定？她的双眸都已经让泪水给打湿。 念白身体虚弱，但仍旧保持着那副看淡世间万物的表情，抬起手，轻轻地摸着她的泪水，用指头替她擦拭掉，说，“六公主，哭什么？贫僧没事的。” “什么没事！你又让我欠你一条性命，要如何还！” 六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念白和尚也勾起唇角的笑意，轻声说，“不如，六公主让我当你的驸马？” “……”这种紧要关头，听到念白和尚如此说，六公主更加确信他是命不久矣了！ 否则，怎么会说胡话呢？ 小奶糰子听到，也起身，远离了这儿。 刚刚生死一瞬间，想来念白和尚是在飞身扑过去的时候，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对于六姐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听到后面打趣和嚎啕大哭的声音，小奶糰子走到两个跪在地上的人跟前。 他们抬起眼眸里蕴藏着几分杀气。 “九妹妹，小心。”莫景恆拦着她，生怕这俩刺客有其他的后手，能够伤到她。 小奶糰子仔细打量着他们，想要问什么之前，却忽然跟二郎耳语了两句。 “啪……” “……” 二郎点点头，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冲过去，左右手同时开攻，卸掉了他们的下巴。 看着他们根本无法合拢的嘴，二郎从后槽牙的地方挖出两颗药丸。 “九公主，您看……”莫景恆也凑过来看着，心情有些微妙。 他曾经倒是听说过，死士是随身都会携带着毒药，若是看情况不对，无法逃生，便会以死谢罪。 但毕竟他们都是在深宫中的皇嗣，并没有人真正经歷过战场的种种，所以，他一时间都没有想到。 可莫清绾，却如此准确无误的把他们想死的路给堵住了！ “这回，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小奶糰子咬着牙，看着他们，缓缓地说！ 第二百五十章 循循善诱的九公主，诱供 “把他们押送到地牢，严加看管，绝对不能有半分差池，若是死了，拿你们试问。” 莫景恆冷声吼道，御前侍卫便将两名刺客五花大绑的带走。 校场如今闹得有些尴尬，将军负荆请罪的跪在莫景恆和九公主的面前，说道，“是末将审查不利，让刺客混进来。若不是今日太子殿下与九公主认出，以他们的功夫，或许会酿出大祸！” “他们的功夫，若是想随便杀几个敌军，立下军功，潜藏起来，两三年便会在金殿有名。” 莫景恆低声说着，心有余悸。他扭头看着莫清绾，小奶糰子的这双眼眸诚然凌厉，在他们露出马脚之前便察觉到不对劲了！可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子哥哥的注意力都在绾绾的身上，所以并没有留意到，他们似乎对我并不陌生。” “出现时，他们便有意无意的盯着绾绾看，若说是好奇打量，可眼神却太兇狠……” 莫清绾将后半句吞回去，有点像是那日把她给绑走的几个坏傢伙。 只不过，九公主曾经走失过半日的事情是太子和暴君皇帝心底绝对不能够提起的疤痕，她便含煳矇混。 “太子哥哥，我想要去地牢看看他们，或许，用我的方法能够审出些问题来，可以吗？” 小奶糰子仰头，盯着莫景恆有些犹豫的表情，补充道，“好歹，也算是绾绾力挽狂澜，才能够留下这两个刺客的活口嘛！就让我去试试，你在旁边陪着绾绾，肯定不会有事的！” “太子殿下，让她去试试吧。”莫景殊相信小奶糰子，也怂恿道。 莫景恆最终无奈地点点头，像是妥协般的将她抱在怀中，提醒道，“不过，只有两炷香的时辰，绝对不能过多停留，否则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孤……是免不掉一顿责罚了。” “放心，天塌下来，绾绾替太子哥哥撑着！”小奶糰子讲义气的敲着胸脯，让他放心。 —— 地牢，两名刺客吊在水牢中，奄奄一息，却倔强的不肯说出半个字来。 “有种，你们便将我们给杀了痛快，这样折磨算什么本事？”他们叫嚣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莫景恆抱着小奶糰子迈进地牢，看着她的表情，询问道，“可还受得住？” “嗯。”莫清绾一直屏住唿吸，却也感觉到些许的难熬，尽量不表现出来，挤出抹笑容。 这里关押着的尽数是犯下滔天重罪的囚犯，所以并没有什么优待，地上的酸水泛着隐隐臭味，甚至混合着用刑的那种血腥味，夹杂着腐烂的味道。任何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只要看到眼前的景象，怕是都要吓得哭出声来，想要逃离吧？ 可小奶糰子却没有，她只是让御前侍卫搬来两把椅子，挑选着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 在这儿，她能够清晰的看到两名刺客的脸，陌生，“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事到如今，不如说出来，本公主或许还能够给你一条生路！” “呵呵……”两名刺客看着莫清绾，忽然笑起来。 第306页 “是我们没有本事，不能够杀了你，若是将他心尖儿上的九公主给抹了脖子，他该是痛不欲生吧？你说，会不会随着你一块去了？那到时候，太子登基，弱小无助，便是我王的天下！” 两名刺客说着，口中不停喷着血沫。 莫景恆看着他们仍旧诡异且猖狂的笑着，有些愤怒的拧眉，挥手，让狱卒加刑。 “你们不要高兴地太早，即便我们输了……可仍旧有许多人都在等着要你的命！你必须要死！” 看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性命？ 莫清绾嘟着嘴，眼眸微微暗下来，莫景恆以为她是害怕，便低声说道，“孤找人，先将你送出去。” “不，太子哥哥，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绾绾的命竟然如此值钱了！”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澄明的看着两名刺客，这灼灼的视线像是能够将人的内心给看透似的，让他们都有些心慌。 莫清绾认真打量着，他们的琵琶骨已经被两只铁锁链给刺穿了，这辈子算是废了。 可事到如今，仍旧不肯说出什么，该是忠诚的。 “想来，你们在宫中也是有人的，否则，怎么会知道本公主得到父皇的宠爱？大半年前，你们刺杀目标应该还是十公主吧？”莫清绾低头摆弄着手腕的一串珊瑚珠子，漫不经心的抬眼，“对吗？” 那两个刺客均是一愣，但谁都没有回答。 这般的行为已经是证实了小奶糰子的猜测，她继续道，“想来，这暗哨探子的位置是不高的，只知道父皇对我宠爱，却不知，父皇跟我也是矛盾频出，比如前两日就大吵了一架。” “他还震怒之下，说要将我赐婚给周边的部落呢。” 小奶糰子逼真的说着，莫景恆奇怪的打量着她，这是哪儿的话？ 前朝就算有朝臣想要求娶九公主，都被暴君皇帝给警告了，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小奶糰子看着莫景恆的表情，赶紧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兵不厌诈，尤其是对现在极度疲累，身体又虚弱的刺客来说，稍微试探便能够得出些答案来。 “此事，我们竟然不知……”果然，他们没有防备，陷入莫清绾的圈套。 小奶糰子嘆口气，看着他们，用情感攻势的循循善诱，“说不定，过两日我就要嫁到你们的部落了，你们今日还想杀我，岂不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伤了未来的一家人？” “……”地牢的光线幽暗，小奶糰子的眼睛亮晶晶的。 刺客看着她，不由得晃了神，有一个差点儿控制不住，失言询问，“那你是要嫁给东夷国还是西沧国？” “妥了！”小奶糰子忽然勾起唇角的笑意，看向莫景恆。 他们的来处，是这两个国之一！等等！东夷国？ 那不是林哥哥的……莫清绾的笑容忽然僵硬，她有些担心的看着莫景恆，摇摇头，说，“太子哥哥，肯定不会是他的。你相信我，我可以问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奶糰子的将计就计 刺客明白失言，冷笑两声，盯着莫清绾，道，“九公主能言善辩，也洞察人心，我们知道瞒不过你，便也可坦然承认，就是东夷国的死士。此番是为了太子报仇的！” “他作为质子，在你们这儿受尽凌辱，我们怎能够忍得住？” “势必要将你们歼灭，方能够解了心头之恨。”刺客说罢，无论再用什么刑罚，都不肯再开口。 御前侍卫的手略重些，他们昏过去半晌，而莫清绾却惨白着一张小脸儿，她潜意识是相信林疏陌的，因而相信他的东夷国是不会做出如此举动，可眼下人证在……暴君皇帝会不会信了他们？ 东夷国会不会瞒着林疏陌做出什么过激、暗度陈仓的事情？ “九妹妹，看着你如今的身体不太好，地牢不能够久呆，不如回去？这儿，有孤在……” “甭管是扒了他们的一层皮，定然是要让他们吐露出实话，断然不会冤枉谁。” 莫景恆知道小奶糰子担心什么，温柔低声劝哄道，可莫清绾却抓紧他的衣摆，摇摇头。 事到如今，刺客肯定会咬死是东夷国，等暴君皇帝来，事情便不会再有什么转机！ “太子哥哥，你信绾绾嘛？帮绾绾做一件事情，我肯定能够确定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小奶糰子的声音急急的，只趴在莫景恆的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略为难的皱着眉，但随即妥协。 “好，我让人去办。”莫景恆嘆口气，牵着她的手，“孤带你出去透口气，等他们来，可好？” 小奶糰子的脑袋却是有些晕，张开手，乖巧的搂着莫景恆的脖子，眸光却紧盯着那两个刺客，心里不安。 —— 御书房，福公公听到御前侍卫来传，腿都吓得软了，不知道如何走路。 进门时，他碰到了手边的花瓶，暴君皇帝只抬眸，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做事毛手毛脚的，怎么？外面的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你这副表情……”他将笔墨给放下，欣赏着新写好的字迹。 第307页 这幅字是要送给小奶糰子的，前几日，她吵着闹着要两幅暴君皇帝的墨宝，说是要挂在房中。 莫傅洵怎么能够随便敷衍？这足足写了好几日，才终于得了他满意的，招招手对福公公说道，“看看这幅字如何？乐安宫，自然是该清闲安乐，这挂在绾绾的床头最好！” “陛下……九公主在校场，跟太子殿下欣赏将士们舞剑的时候，遭逢刺客……” 福公公的声音都带着些拐音，扑腾跪在地上。 暴君皇帝手握着的字画直接掉落在火盆里，烧的一干二净，莫傅洵变了脸色，忙起身，腿撞到了书案的硬角，顾不得痛，“你为何不早说！御前侍卫可去了？多少人？绾绾可伤到了？” “叫徐太医，不，让太医院都随着朕去！人到哪儿了？” 暴君皇帝慌到话都不会说，福公公忙搀扶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子，说，“九公主机敏过人，提前识破，所以并未受伤，那两个刺客也捉到，押送到地牢中。” “念白和尚为了救六公主，有些皮肉伤，徐大人已经去看了……陛下请放心。” 福公公说罢，暴君皇帝感觉自己终于算是能够唿吸了一下，他扶着座椅，拧着眉，“竟然如此大胆，该是直接杀了，悬挂在城门示众。” “绾绾呢？她肯定吓坏了吧，朕要过去看看她……”暴君皇帝作势又要起来。 福公公低头，轻声说，“九公主……想来是没有被吓到的，她此刻跟太子殿下在地牢，重刑犯的牢房内说是要审讯，至今都没有回来呢！”他的话，气得暴君皇帝直接拎着他的脖子，双眸猩红！ “胡闹！都是些胡闹的！绾绾年纪尚小，胆子也小，怎么能去地牢！” “你这蠢奴才，话，能不能都说完？朕要让你给气死了！”暴君皇帝手重重的扔了一下，福公公便踉跄的趴在地上，他赶忙调整姿势，磕头道，“奴才是想让您能够有个缓冲……” 暴君皇帝气到攥紧拳头，对着他的屁股勐地踢了两脚。 “朕缓冲你个大头鬼！还不赶紧去地牢！”莫傅洵冲出去，连龙撵都来不及传，只靠着双腿跑到地牢门口却看到收到消息，也同样赶来的林疏陌。 几人面面相觑，莫景恆也抱着小奶糰子自地牢里出来。 “绾绾！”暴君皇帝跑过去，将小奶糰子给抱在怀中，仔细打量着，看她细皮嫩肉，只眼下稍微因受到惊吓而乌青了一点儿，其他并没有大碍，拧眉对莫景恆道，“你怎能带着她来这儿？” 小奶糰子赶紧捂着暴君皇帝的嘴，替太子说情。 “是绾绾执意要来的，太子哥哥不肯答应，我说以后要报復，他才不得不跟我约法三章。父皇爹爹别怪太子哥哥，绾绾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但……还需要爹爹的配合。”她扭头，眼眸有些深邃的看向林疏陌。 来的路上，林疏陌大概知道今日校场发生了什么。 这事情是瞒不住的，他也能够猜到，九公主的眼神中蕴含着的担忧是什么…… “林哥哥，你可不可以换身衣服？待会儿随着我们进去的时候，会有许多人盯着你，你不能说什么，纵然是心底委屈，也断然不能开口，可以吗？”小奶糰子问。 暴君皇帝也回头看着他，略显疑惑。 林疏陌勾起唇角的弧度，拱手道，“疏陌，谨遵九公主的话。” “父皇爹爹，待会儿林哥哥要装作你身边的侍卫，你什么都别说，只听着绾绾问，好不好？” 暴君皇帝看她严肃的模样，也拗不过，答了一声，“好。” “但朕只给你两炷香的时辰，到时，朕便带着你离开，这里面晦气，会影响到你的。”暴君皇帝拧眉，“不过是区区两个刺客，直接砍杀了，也用不着你这般费尽心思来对付。” 暴君皇帝是对自己有着一股莫名自信的。 这是他的京城，他的王土，断然不会有其他人能够放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地牢真相疑云 地牢，终不见天日的地方。 暴君皇帝的到来让所有狱卒都纷纷拎着桶，倒水，尽量洒扫到一尘不染。 可奈何血污的时间太长，清洗不掉。 他捂着小奶糰子的眼睛，慢腾腾的踩着新铺就的锦缎，走到最尽头的那间牢房。 “父皇，其实刚刚我看到了……”莫清绾想要用小手扒着，却拗不过暴君皇帝，只能作罢。 暴君皇帝周身的寒气惹得人都不敢直视，大气都不敢喘半分。 两名刺客受尽折磨的醒来，看到莫傅洵的瞬间，瞪圆眼眸，恨不得要挣脱铁锁链的扑到他的面前似的。 “狗皇帝！我们要杀了你！” 他们嘴里叫骂着，小奶糰子回头看着换身侍卫衣裳的林疏陌，他并没有遮掩着容貌，反倒是借着幽暗的光线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眼底布满了疑云，但也算得出了一点猜测。 “哦？你们尽可以随便试试，若是能够触碰到朕的一根手指头，算你们有点儿能耐！” 莫傅洵冷声说着，抱着莫清绾，低声在她耳旁说道，“别怕，或者，朕把你的耳朵捂住？” 第308页 “不用！绾绾知道他们是坏人，该受到惩罚的！”小奶糰子的眸子清澈，只微微笑着看向暴君皇帝。 暴君皇帝看向清流，点点头，他便直接握着匕首，冲过去，挑断了两个刺客的手筋脚筋。 哀嚎声充斥着整座地牢，其他牢房的死囚犯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生怕暴君皇帝会将他们想起似的。 “看样子，算有点儿骨气。” 暴君皇帝轻轻拍手，狱卒则将水牢下面的暗格打开，地面露出几个铁桶，里面无数条黑花的蛇缠绕着，吐着鲜红的信子，昂着头，已经能够攀上刺客的脚。 他们吓得神情聚变，疯狂踢腿，想要将蛇给踹下去，可情况却并不按照预设来发展。 “你们是谁派来的，在京城中是否有内应？现在说清楚，朕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看着你们应该是死士，这一天，并不会怕……” “但是，朕却不喜欢一锤子买卖，朕反倒喜欢欣赏恐惧。比如，在你们命悬一线的时候，将你们重新救回来，感受到生的喜悦的时候，再重新打入地狱，循环往復。” “从前，有敌方的将领，叫什么来着？” 暴君皇帝回头看着福公公，问。 福公公倒是也从善如流的解释道，“已经灭了的南蛮将军，说是战无不胜，可终究是没有在这间地牢里熬过两个月，不过算是英勇，浑身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还能够咬牙喊着。直到骨头都断了，那可怜劲儿啊，碎成粉末了，整个人都一断一断的，才学会了求饶，为时已晚……” “陛下给他痛快的时候，他全身只剩下眼珠子是好的。”福公公挑拣着能够恐吓和震慑人的话说着。 果然，那两个刺客发抖，吞咽着口水。 暴君皇帝想起怀中的小丫头，低头看着莫清绾，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惧怕的意思，反倒是乐滋滋的咬着怀中掏出来的两个毛栗子，嘎嘣嘎嘣的声音，让地牢变得仿若是更加阴森。 “我……我们是不会屈服的！” 刺客的声音没有底气，看向莫清绾，小奶糰子则是抬起头，勾起唇角笑笑，“你们刚刚说是东夷国派来刺杀皇帝的，究竟是正统的吗？不会连太子都没有见过吧？” “派你们这群蠢货来，到时候若是杀了自己的主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奶糰子眉眼淡淡的，却又铺下弥天大网给他们往里面钻。 “林疏陌跟本公主的关系亲近，平时出入都是同行，怎么？你们就不怕今日护着六公主的，会是你们的主子？”莫清绾挑眉，她这张稚嫩的小脸儿，说出这番天真未泯的话，倒也不会让人起什么戒备之心。 那两个刺客狠狠的呸了两声，“我们就是太子身边的近身侍卫，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怎会认错！” “若是遇到他，我们自然会改了计划！怎会落到你们这对儿狡诈阴险的父女手中？” 刺客大放厥词，惹得暴君皇帝拧眉，他倒是能够承受许多的骂名，但是小奶糰子可半点委屈都受不了。 “放……”莫傅洵挥挥手，狱卒便将绑着两个刺客的绳索下降，蛇顺着他们的脚踝慢慢缠绕着周身，甚至是将他们的脖子给缠绕住，逐渐收紧，无法喘息。 刺客泛着白眼，浑身都是毒液侵入，已经控制不住理智。 “本公主再问你们一遍，可认得出林疏陌？”莫清绾问，倒是顺手将二郎给推出去。 “你们的主子就在这儿，说，你们到底是哪儿派来的？” 这般设套，此刻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也嘴硬的说着，“我们并非是认不出，只是看到太子，怕会给他徒增麻烦！太子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利，您……”他们滔滔不绝的说着，二郎抽动着嘴角，回头看着暴君皇帝。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成了东夷国的太子？ 事情到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什么意思，暴君皇帝也懒得继续跟他们多费口舌，点头，狱卒便直接将绳索给砍断，让那两人坠入蛇坑。小蛇和母蛇蠕动着，慢慢吞噬掉他们的身子…… 蛇身捂着了最后的一点点的动静，以至于莫清绾想看看他们的惨状，都无从窥探。 “哎呦，绾绾也不怕晚上会做噩梦？看他们做什么？这眼睛怕是要坏了！”暴君皇帝轻轻捂着她的眼睛，将她给按在肩膀上，温柔的说道，同时瞥向了身后跟着的林疏陌。 福公公轻轻点头，从进入牢房到如今，林疏陌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站在那儿。 “父皇爹爹！肯定不是东夷国派来的，他们是陷害！跟林哥哥没有关系的。”小奶糰子走出地牢，扯着暴君皇帝的耳朵，字字句句的说道，“你可不能误会他！” 暴君皇帝故作生气，拧着眉问，“怎么？朕看起来，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吗？” “但，你跟朕到御书房，仍旧有些事情需要问你。” 暴君皇帝说罢，将小奶糰子交给莫景恆，看她不放心的眼睛，哄道，“放心，朕吃不了他！” “肯定会完完整整的送回去……”暴君皇帝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309页 林疏陌轻轻点头，用眼神示意她放心，便紧随着离开。 莫景恆抱着小奶糰子，有些吃醋的掐着她肉嘟嘟的脸蛋儿，道，“孤以前受到父皇责罚的时候，怎没见九妹妹对我如此在意呢？是否有些偏心太过了！” “太子哥哥是父皇的亲儿子！父皇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哪里捨得真做什么？可林哥哥不一样！” 小奶糰子含含煳煳的说着，却一时间也不能够说出来，到底哪里不同。 莫清绾低头拽着手指头，总觉得，林疏陌在她心底跟太子是不同的，说不清孰轻孰重，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她甩甩有些模煳的脑袋，拍着莫景恆，“我们去看看六姐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雷声大，雨点小 御书房，暴君皇帝的威压是寻常比不得的，他站在那儿，便让人忍不住的心颤。 林疏陌静静地站着，没有率先开口，莫傅洵将笔墨撂下，抬头唇角勾着些笑意，眼眸也多半是欣赏的看着他说道，“小小少年，能够沉得住气，心性如此，未来必将成大器，东夷国有你是可放心了！” “陛下夸奖……”林疏陌将此事承认下来，并没有惹人不快的自满，反倒是带着几分玩笑。 福公公在旁边瞧着他，心中不由得佩服起来。 这些年，能够跟暴君皇帝并肩相交的，少之又少，多半是仰视，甚至是臣服。尤其林疏陌乃质子的身份，却能做到不卑不亢，有点儿意思！ “那两个刺客说是东夷国的，你有何想说的？” 暴君皇帝摆摆手，让他坐下。 林疏陌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陛下慧眼如炬，自然能够看得出，他们所言并非是实情。东夷国的国力并不足以圈养死士，诚然有着些身手功夫不错的侍卫，可……他们没有能力潜伏到京城的各个角落。尤其是，他们并不认得我，如果是有意欺骗，总归会露出破绽。” “他们是想好了要往东夷国的身上泼脏水，有备而来。” 林疏陌坚定地说着，眼神并没有片刻的动摇，暴君皇帝点点头，让福公公端来两盏茶，放在他面前。 “东夷国，让你来做质子，不过是想要示好，让朕能够保护你们在这乱世下，能够保得住自身，不会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但要强，要想旁人不欺负你，是要靠自身的。”暴君皇帝倒是提点了两句。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总要让自己肩膀担负起重任，才能够成事。 “是，我在此处也学习甚多，多谢陛下的宽宏，能够让我随意进出。”林疏陌回答，倒也算是回答了暴君皇帝的提点。这一来二去，两人都生出了一些莫名的快感，聪明人的沟通，都尽在不言中！ —— 隔壁，六公主的寝殿。 小奶糰子没有让宫婢们通传，只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可刚进内阁，便瞧见念白和尚坐着，将她拥入怀中的模样，赶紧抬起手将眼睛给捂住，“哎呀，六姐！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两个的好事！” “……”六公主有些羞臊，忙把念白和尚给推开。 这力道稍微用力，倒是让念白和尚倒吸了一口气，痛得皱眉。 “你没事吧？”六公主回头看着莫清绾，“你来，也不知说一声！” 小奶糰子嘟着嘴，有些无辜的摆摆手，“绾绾又不知道，六姐和小和尚光天化日，竟然会做如此的事情，日头都没有落下去呢！真羞人！”她调侃的笑着说道，却还是走到了床榻边沿。 “徐大人来，说什么了？” 念白和尚的伤不深，但她在校场时，看得出那箭头上似乎有着一点点微毒侵染过的痕迹。 “说是有些毒，但还好，都已经拔出去了。念白的身子，在万宁寺的时候便常年食药，有着些抵抗能力不会有事的。只需要安静静养。”六公主说着，眼圈倒是也红了一些。 小奶糰子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六姐日日在床边，衣不解带的照料着，怎么能够算得上是安心静养？怕是……小和尚的心底要澎湃起伏到难以控制，这伤会好的更慢一些呢！”莫清绾挤眉弄眼的撞着六公主，噗嗤捂着嘴，笑出声来。 六公主被她臊得脸通红，只故作娇嗔的说了两句，“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浑话！” “还用听吗？茶楼，话本子，都写着好些呢！六姐如果不懂相处之道，绾绾那儿有几本不错的，明日给你送来瞧瞧！”莫清绾看着六公主耳根都泛红的样子，也不再逗趣了，只扯开念白和尚的包扎，眯起眼。 念白和尚的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和一股常年跪在佛前的香味儿。 “徐大人的药方，虽然是稳妥的，但时间怕是要长一些。我再给小和尚开两个方子，每日只吃一颗丸药，七日，能够强身健体，滋补效果也会不错。”小奶糰子抽出两张纸，飘逸的写着。 六公主看着目瞪口呆，眨巴着眼，“九妹妹，你何时学会的这些？” “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小奶糰子勾起下巴，洋洋得意的说罢，挽着六公主的胳膊，“你跟我来！” 第310页 宫殿外面，六公主疑惑紧张的看着小奶糰子，回头盯着屋内的那道身影。 念白和尚正收敛着衣襟，眉眼如画，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似薄薄的纸一张，更让人心生怜弱。 “是不是他的身子不太好，你跟我说实话，我能够承受得住。” “纵然念白只有三两日的光阴能够过，我也愿意陪着他一直到……最后的尽头。” 六公主说到这儿，眼眶红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她自说自话的样子，让小奶糰子也有点儿措手不及，她尴尬的眨着眼睛，说，“六姐，你别哭！” “念白和尚的身子强壮如牛，能活到九十九，肯定不会早死的！你也别说丧气话！” “我……我是想要提醒你，六姐和小和尚如今是烈火烹油的时期，蜜里调油恨不得日日时时都在一起，可要控制住，若是让他起了内火，这发泄不出去，憋在体内是个事儿，若是真……也要铸成大错的！” 小奶糰子对她挤挤眼，在六公主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赶紧跑开。 她提前预判了六公主的预判！ “你……莫清绾，你给我站住！这两日对你是太宠了！胡说什么？”六公主抬起手，拧眉追着她。 小奶糰子站住，扯着嘴角吐出舌头的对她做鬼脸，指着门廊，“小和尚出来了，六姐快照顾吧！” “……”六公主站定，回头看着念白和尚，也停下脚步的回到他的身边，“怎么？可有什么事？” 念白和尚摇摇头，刚刚他们姐妹俩的对话太过高声，他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九公主所言……倒也没错，六公主无需时时刻刻都来照顾贫僧，贫僧……近日来的自控力，并不好。” 念白和尚突破了自己的那层心障以后，这情话说得信手拈来！ 惹得六公主跺脚，也是小跑着离开。 莫清绾不想继续在她这儿当电灯泡，便百无聊赖的到御花园，眼眸时不时的瞥着御书房的方向，盘算着，林疏陌该是出来了呀！ “九公主，您可是丢了什么东西？”有宫婢看她在这儿停留的时间过长，贴心来询问。 小奶糰子揉着酸痛的腰，勐地摇头，“没有！我……绾绾是路过……” “九公主？”林疏陌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自背后传来，莫清绾顿时僵硬了一下，随即眼眸灿烂的回头，甜甜的唤了声，“林哥哥！” 可不回头不知道，一回头，吓一跳。 林疏陌的身边有一个令她最厌恶的人，莫清月！ 她怎么会跟林疏陌在一起？ 第二百五十四章 离间计，稍微有些用 御花园，偶尔有蝉鸣，吵得小奶糰子皱着眉。 她怎么看，都觉得林疏陌跟莫清月并肩同行的画面碍眼，低头便要绕开两人。 “九公主，您东西找到了？”多嘴多舌的宫婢忙拎着食盒追来，说道。 林疏陌的眼神始终凝视着她，疑惑的拧眉。 “九公主都在这儿好些时候了，像是在寻什么东西，等什么人似的……”宫婢贴心解释。 走出几步的小奶糰子立刻回头跺着脚，狠狠地说道，“本公主是觉得庭院中憋闷，在这儿透透气。” “可万万没想到，此地……也同样让本公主觉得厌烦！” 莫清绾头也不回的离开，林疏陌想要追着而去，却任莫清月给扯住袖摆，他拧眉，低头冷冷看了一眼，莫清月便很快松开手，轻轻垂眸，咳嗽两声道，“抱歉，林公子。” “如若月儿没有遇到你，可能就要倒在御花园中，无人问津了。” “这几日，父皇对月儿的态度冷淡，以至于身边拜高踩低的宫婢们都绕着我而去，哪里有侍候的。” “九妹妹性情是娇惯狠了，不喜欢任何属于她的东西叫人抢走，看到你跟我一起，才会置气。” “要不，我陪林公子去乐安宫给九妹妹赔个不是，将刚刚的事情解释清楚可好？” 莫清月抬眼，以为会看到林疏陌纠结犹豫的表情，却没想到，他只是看透一切般的冷漠。 对上这道眼神，她不由得心底抖了一下，略微不安的后退两步。 “无妨，不用劳烦十公主。但以后，请您出行带着些宫婢，林某断然不会再管第二回 。” 林疏陌拱手，匆匆迈开步伐向着乐安宫而去，路上有些焦急，盘算着该如何哄好愤怒中的小奶糰子？ 莫清月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地跺着脚，始终躲在周围的宫婢偷偷冒头，到她的身边。 “公主，事情进展可还顺利？”她问。 莫清月却是抬起手，不由分说的扇了她两个巴掌，看她跪在地上，“你长着眼睛，难不成是用来喘气的？看不到林疏陌已经去乐安宫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想要扳倒莫清绾，还是要从父皇的身上想办法，才是……” 莫清月恨恨说着，不停地想着能够挑拨他们关系的法子，怨毒的酸水逐渐泛滥，冒泡…… 第311页 —— 乐安宫外，莫景殊看着徘徊犹豫的林疏陌，轻拍着他的肩膀，问，“来找绾绾？” “为何不进去？”他自然地推开门，却看到迎面而来的那枚果子，差点儿砸中脑门，赶紧将门关严。 莫景殊有些后怕的吞吞口水，捡起地上散落的好几枚果子，看向林疏陌。 “林公子，是怎么招惹到了九妹妹？” 莫景殊想着，出门是没有看黄历的，他要不打道回府，改日再来？ 可林疏陌却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拦住他的去路，将御花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林公子倒是无辜，可此事……我尽力而为吧！” 莫景殊跟林疏陌常对弈，赏月饮酒，算是关系不错。 见朋友落难，也不好袖手旁观。莫景殊轻轻叩门，朗声道，“九妹妹，是我！你可莫要误伤了谁！” “吱呀……”莫景殊试探的推开门，露出半只眼睛查探着。 看小奶糰子气鼓鼓的坐在藤椅上，并没有继续扔果子，才放心的踏进来，回头对林疏陌招招手。 “呦？九妹妹的画技才几日，又精湛许多，在沙地上都能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 莫景殊眯起眼睛，看了半晌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夸赞到嘴边，无法继续下去，略显尴尬。 小奶糰子吸熘着鼻涕，用小脚丫将沙画给抹乱，一言不发的坐在石桌旁，自我对弈似的摆弄着棋子。 可仔细看，这落子一点儿章法都没有，完全是拼图性质的行为。 “九妹妹，我也听说了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也怪不得林疏陌。” “他好歹是东夷国的质子，在宫中身份尴尬，谨言慎行怕是要受到诟病指责，若是见到晕倒的公主都视而不见，那……传出去，岂不是说他心高气傲，在朝中仍旧想着东夷国，想着自己的太子身份？” “九妹妹难道忍心看到林兄挨骂？” 莫景殊问，小奶糰子从鼻腔中喷出两股气，幽怨的看着林疏陌，贯彻把他当空气的信念。 “我从前在南城，也不知宫中的水深，只觉得十公主跟你是否有误会？” 莫景殊简直是钢铁直男，一句话，瞬间戳到了小奶糰子的雷点上，她跳起来，推着莫景殊，道，“你走！你和他都走……乐安宫才不许你们进来呢，你们若是觉得无趣，去找莫清月呀！” “这……怎么了？吵什么？”莫景恆拎着点儿热乎煮毛豆，想着带过来给小奶糰子解解馋。 刚进门便听到如此的声音，拧眉，将她抱在怀中，轻拍着小奶糰子的背，给她顺气，问，“你们惹绾绾生气了？”莫景殊倒是满脸茫然，他自认为没说错什么，平白无故就挨了一顿打啊！ “这中间，跟十公主有什么关系？” 莫景恆抱着小奶糰子坐下，细心将毛豆给扒出来，一颗颗美味的小豆子放在莫清绾的掌心。 听清楚来龙去脉以后，莫景恆无奈地看着两人，说，“女子在后宫中能够用的手腕无非就那么几个，苦肉计，美人计……你们若是认不出，以后可该要让女子给矇骗在掌心了！” “哼！”小奶糰子看到总算是有个聪明人，对着两人哼了两声，把豆子塞进莫景恆的嘴里。 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夸奖吗？莫景恆美滋滋的享受着林疏陌和莫景殊两人的嫉妒眼神，解释道，“十公主不过是想要让绾绾撞见你们同行的样子，再说些能够使得你们误会的话，离间关系。” “九妹妹也是，如此聪明，怎就能够着了她的道？自己生闷气了？” 莫景恆低头，问。小奶糰子窝在他的怀中，赌气的别过眼，“绾绾才没有，只觉得回宫真无趣，每日都要应付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回南城，想回万宁寺……” 外面的天高海阔，自由自在才是她梦想中的生活。 第二百五十五章 皇后册宝？她要赢钱 “不如，孤带你去校场再转转？京城近郊称得上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也只有那儿……” 莫景恆试探的询问道，可小奶糰子却并不买帐，摇摇头。 “刚出西沧国刺客的事情，父皇爹爹要排查，断然不许我们随意出宫的。”她倒是识大体！ 莫景殊接到太子的眼神示意，绞尽脑汁的想着，问，“不然，我们陪着九妹妹到御花园中野炊可好？你前些日子不是想要弄些枯树枝，从御膳房拿两头乳猪出来烤？” “绾绾近日觉得身子笨重许多，减肥，不想吃。”莫清绾拒绝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两人想不出什么办法，林疏陌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盯着她，忽然开口说道，“刚刚十公主故意装病，与我同行的时候提起夜里想要放彩灯烟花许愿，我拒绝了。” “……”小奶糰子抬头，他难道是来炫耀的？还是要故意气死她？ 这时候提莫清月是几个意思？莫清绾正要发作的时候，却听林疏陌继续道，“那烟花绚烂，许愿神圣，不如今夜阖宫的皇子公主都到乐安宫来，热闹一番？九公主觉得可好？” 第312页 “？”小奶糰子歪头，像是在思考。 莫景恆和莫景殊两人偷偷竖起拇指，佩服的看向林疏陌，杀人诛心，祛病寻根！果然是高手！ “太子许是能够派人去请陛下前来，再有几日就是阖家团圆，赏月的好日子，不如提前欢庆。” “陛下忙着朝政的这段时辰，我们可以陪九公主推牌九，消遣解闷。” 林疏陌将事情流程安排的妥妥噹噹，每件都是小奶糰子最喜欢的，果然，她有些动摇，却嘴硬的看着他问道，“阖宫的人都来，若是不请莫清月，岂不是显得我小肚鸡肠？” “十公主身子孱弱，今日午后在御花园的时候病恹恹的几次欲要晕倒，我亲眼所见。” “九公主是念及姐妹之情，照顾她身子不便，这般懂事，谁能够说出一个不好来？” 林疏陌的这番诡辩，实在是让小奶糰子的脸色由阴转晴，她扬起好看的眉眼，顺着莫景恆的腿便爬下来，拍着衣摆，歪头道，“愣着做什么？太子哥哥，快去将牌九取出来呀！” “绾绾的荷包又空了！” 这句话，像是魔咒般，让莫景恆的浑身略微僵硬，他扭头看着随行的太监。 “你……回宫取些银票来，不……把宫中剩下的碎银子都拿来吧。” 莫景恆垮着脸，想着他的月俸怕是都要留在乐安宫了！林疏陌却向前两步，低声道，“今日两位若是输了，所有帐目都算在我的身上，离开乐安宫，我自然会原封不动的补给两位。” “这……这不好吧！”莫景恆露出几分惊喜，但仍旧推拒着。 林疏陌浅笑，看着小奶糰子忙乎着整理牌桌的身影，“能够让九公主原谅我，实在是因两位才能够成。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聊表感谢，就莫要推辞了！” “九妹妹也是我们的心头肉，自然看不得她受委屈。” 莫景恆觉得有些不对劲，先是将莫清绾和林疏陌的关系界限划清楚，但很快又偷偷给莫景殊一个眼神示意道，“但既然林公子有心，我们就承情了！” “太子哥哥，你们还不快点儿来呀？”小奶糰子招唿着，三人也开始了只能输，不能赢的牌局中。 —— 御书房，暴君皇帝看着福公公，冷着眸子，问，“宫中在籍的宫婢和太监名册可是整理出来了？” “都在这儿了。”福公公将名册递过去，暴君皇帝只低头扫了两眼，就扔到一边儿，问，“可查出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两刺客能够将阖宫的秘闻查探得一清二楚，这皇宫却也是不干净了！ 莫傅洵冷笑，他倒是从没想过，有人敢胆子如此大的闹些么蛾子在他的眼皮子下面！ “回禀陛下，多数都是身份清白的，世世代代都在宫中当差。倒是有一批宫婢，是从外面採买回来的，身份存疑，分部在江贵妃娘娘和各宫娘娘的寝殿内……”福公公低声匆匆的说道。 至于暴君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婢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自然半点毛病都不会有。 “后宫的事情，朕不便插手，你将消息告诉江儿，不管如何处理，朕许她全权处理……” 暴君皇帝将皇后的册宝递给福公公，“将这东西送过去，她若是不愿收，你便传朕的话，就说是防备着宫中有嫔妃不听她的话，并非是正式的册封。代行而已……” “是！陛下考虑周全，奴才这就去……” 福公公端着皇后册宝，心中明知道，后宫必定是要在江贵妃的掌心中，却不敢表露太明白。 册宝引得许多宫婢的偷瞄和议论，这宫中的风声最是藏不住，福公公还没有到江贵妃处，封她做皇后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尤其是传到了李贵妃那儿！ “你们没有看错？”李贵妃啪地站起来，手中装样子的佛珠碎落一地。 宫婢不敢搭话，只点点头。没想到，莫傅洵真是偏心！江贵妃当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他都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宠爱？那她承宠的这么多年，不就是一个笑话？ “哈哈哈……真是可笑！”李贵妃的眸子迸射出几分恨意，此刻对暴君皇帝，也全然是利用而并没有真情了。她当初以为能够获得一心人，只要有恩宠，这皇后之位也并不重要。 可现在看来，只有拼命得到一切，才能够给莫清月可以自由挑选人生的权利！ 不知李贵妃想法心意的江贵妃，看到福公公和他手中端着的册宝，有些愣。 “陛下让奴才来传话，说是让您处理后宫中可能存在奸细暗探的事情，这是名单……请娘娘过目。” “这些宫婢在刺客行刺前，多多少少都有着些不干净的举动，但多半都是偷偷藏匿财物。” “具体要如何处置，娘娘尽管吩咐。” 福公公看着江贵妃，她只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让芍药将名单接过来。 那日校场，刺客差点儿伤到了绾绾！她是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让女儿生活在危险中的！ “来人，将这几个都带来，本宫要亲自审讯。”江贵妃开口，道。 第313页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抬为皇贵妃的弄巧成拙 庭院，宫婢们不明缘由的跪着。 福公公搀扶着江贵妃落座到正中央的座椅，她掀起眸子，打量着宫婢们躲闪且心虚地视线和表情。 “今日唤你们来，是因前段时间宫内出奸细……” “本宫不想滥杀无辜，且给你们些坦白的机会，若是能够说明身份，说出所犯之错，本宫会酌情将你们给遣散到宫外，许是还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到老。”江贵妃淡淡地端着茶盏。 茶盖跟杯盏碰撞出的声响，惹得众人都是胆战心惊，却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 她们所犯之事，多半是小偷小摸，顺着宫嫔的髮钗首饰亦或者是宫中摆件，主子遗忘到库房的布匹偷拿出去卖些银两之类的，就算是败露，但凡是主子念及旧情，稍微美言两句，都能留在宫中继续当差。 哪家宫婢敢做这事的时候，不仗着自家主子对她有些偏爱？ 此刻，倒是有几个胆大的直接看向江贵妃，说道，“娘娘，纵然奴婢们有错，可合该是自家主子来惩罚。您在宫中是承宠的，可也不能管他人院儿中的事情，不是？” “……”江贵妃抬眼，认出那宫婢是李贵妃身边儿的。 应该如同芍药似的，贴身侍候的大宫女，怪不得能够咄咄逼人，将她都不放在眼里，跟主子一样。 “娘娘息怒，奴才来……”福公公是有眼色的，低声说两句，便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福公公将手抡圆了，对着她的脸颊就是勐地扇了好几下，直到宫婢跪趴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不甘心的看向他和江贵妃，却不敢再说什么，才作罢。 “此事，是陛下交由江贵妃娘娘来处理，甭管做出什么决断，都代表着陛下的意思。” “你家主子有几斤几两？就算此刻在这儿，也不敢对贵妃娘娘有任何的不满，你这下贱的小宫婢还敢顶撞娘娘？看来是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来人，拖出去，杖则五十，打死了事！” 福公公的声音尖锐，惹得她瑟瑟发抖，知道情况不妙，忙跪地求饶。 “江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一般见识，奴婢刚刚是头脑不清楚了！您问什么，奴婢不敢不答！” 如今才懂得低声下气的服软，惯是些拜高踩低的。 江贵妃冷漠地看着她们，想起当年冷宫时，即便是御膳房的奴才都能够对她和绾绾说两句随意谩骂和诋毁的话，自作孽，就要敢于承担。 “就按着福公公的，把她拖出去，杖则。” “其余的，若是能够将犯错说清楚的，都赶出宫去，此生都不能再入宫做事儿。” “说不清楚的，便都直接打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江贵妃那张清冷的脸蛋儿上流露出残酷的神情，站起身，戴着精美绝伦的护甲，受福公公搀扶着，纵然没有皇后的凤袍加身，气场却也浑然不输。 “从即日起，在宫中当差便要小心自己的嘴巴。” “本宫不管你们从前是听命于哪个主子，在后宫，都是陛下的人，若是有二心，这条命便别要了！” 说罢，江贵妃扭身想要回到寝殿，听到庭院哭喊声此起彼伏，并没有半点心软。 皇宫就是如此兇险的地方，若是她仁慈，说不定哪日便会有黑手将她给残害了，既然都已经到这步，她若是一味退让，且不是枉顾暴君皇帝和小奶糰子的那两颗期待满满的心？ “慢着！”在江贵妃有些疲惫的时候，忽然听闻熟悉的声音，回眸，看到李贵妃。 她似乎是知道贴身宫婢受责罚的消息，匆匆赶来的，鬓间簪着两朵海棠牡丹，雍容富贵却有着几分娇艷，明显是跟她打擂台的样子。福公公拧眉，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眼色，让他去御书房，请暴君皇帝来。 “贵妃娘娘好气派，这六宫倒是都要听您的命了，只不过，这丫头是本宫身边的，自该是带回去。” “本宫也就舍脸跟贵妃娘娘讨个人情，剩下的几十个板子便别打了，您看如何？” 看似说情，可李贵妃却没有半点鞠躬弯腰的模样，反倒是趾高气昂，满脸都是瞧不起江贵妃的样子。 两人眼神交汇，剑拔弩张之际，江贵妃却冷冷地看着停下的几名侍卫，道，“继续。” “哎呦！娘娘，救命啊……”那宫婢痛得吱哇乱叫，眼泪狂飙的喊着。 周围有无数的宫婢和太监瞧着，李贵妃觉得颜面过不去，蹙眉，语气有些顶撞和嘲讽的说道，“娘娘，您这是何意？别是仗着有陛下撑腰，就能够随意的处罚本宫身边的丫头了！” “到底是谁给你的这般底气？你不过区区贵妃，若是真论起来，你与本宫平起平坐。” “给本宫住手！”李贵妃直接吼道，她并非是急于替身边宫婢出头，而是想要在这场与江贵妃正面碰撞的情况下，不至于那般的落魄。 可这话说出来了，却没有人听。 李贵妃又要撒泼，可暴君皇帝却踱步而来，冷声震喝道，“放肆，谁许你在江儿这里胡闹！” “陛下！”李贵妃有些心慌，看向福公公。 第314页 这狗奴才，竟然知道去搬来陛下，她心虚跪在地上，膝盖嗝着青砖石卡隐隐作痛。 江贵妃也是福身做礼，但身子都没有跪下，暴君皇帝就伸出手将她扶起来，他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和心疼的说道，“你是替朕做事，有人来与你大唿小叫，为何要忍着？” “此事，是朕做主的，你可有什么意见？”暴君皇帝拧眉看向李贵妃。 从前觉得她娇柔可人，又体贴，像是解语花似的，可如今看来，怎如此不堪入目？ “江儿虽然是贵妃之位，但在朕的心中，已然跟皇后并无区别……即日起，传朕的旨意，册封江贵妃为皇贵妃，乃六宫之首。”暴君皇帝感觉到江贵妃的身子有些僵硬，轻轻握着她的手。 李贵妃则满眼都是怨毒，她为何会白白给这贱人铺了台阶！ “绾绾让我们去乐安宫共进晚膳，不知又闹出什么事儿，你收拾收拾，朕在这儿等你，同去。” 暴君皇帝轻声说着，江贵妃见状也只能折返梳妆。 宫婢的喊叫声只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彻底断了气，李贵妃继续跪在庭院内，暴君皇帝只看了她一眼，便道，“你在这儿做什么？身子骨弱，就回去歇息。” 第二百五十七章 暴君皇帝的小花猫 铜镜，江贵妃端详着眼角泛起的皱纹，用手轻轻抚平，问，“芍药，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如今是妙龄，若不知情的，看到您和九公主，怕都要以为是姐妹两人呢！哪里就老了？” 芍药替她将步摇佩戴着，替她挽着好看的髮髻，换身青衫，倒是有种飘逸如尘的模样。 “就数你嘴巴甜，别让陛下久等……”江贵妃抬起手，任芍药搀扶着，走出去。 暴君皇帝勐地回眸，在月色下有些恍惚，以为是初见，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的跨步向前，“江儿……” “你不怪朕吧？”他问，两人漫步在御花园的甬道内，有些懊悔。 江贵妃是讨厌虚名的，当初委婉推拒皇后之位就看得出她并不愿意在后宫尊首。 今日暴君皇帝是想要在李贵妃的跟前替她抬抬面子，却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所以倒是有些试探。 “臣妾知道陛下是何心意，只怕承担不起重任，到时候让姐妹们怨声载道，后宫闹得不得安宁。” “让陛下为难，臣妾惶恐，却不敢推辞。” 江贵妃此言，倒是将事情都给应承下来了，暴君皇帝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你自然可以！” —— 乐安宫，小奶糰子挥舞着胳膊，看着面前摞起高高的银两，满脸都是笑意。 “父皇何时才能来？孤的荷包空空，怕是要见底了。” “九妹妹，不如我们吃点儿瓜子，赏赏月？”莫景恆玩笑般的说着，小奶糰子摇头晃脑，只将面前的银两又如数分出来，退还给几位，“我才不是小财迷！都还给各位哥哥！”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莫景恆挑眉，跟莫景殊和林疏陌互相交换着眼神。 小奶糰子看着他们的表情，哼了两声，眼神敏锐的瞥见远处甜甜蜜蜜的两个身影，撒丫子便跑过去，张开双臂挂着暴君皇帝的胳膊，像是小泼猴似的盪悠着，“父皇爹爹！” “绾绾乖，想不想盪鞦韆？” 暴君皇帝看到小奶糰子，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问。 小奶糰子瞪圆眼睛，勐地点头，暴君皇帝却努努嘴，指着江贵妃道，“那快求求母妃。” “母妃！陪绾绾玩儿！绾绾想盪鞦韆！” 小奶糰子有种想要坐下直接抱着她的大腿撒娇的模样，江贵妃赶紧将她捞起来，无奈地看向周围的人，说道，“有点儿规矩体统，这像是什么样子？” “……”小奶糰子嘟着嘴，满脸都是不开心。 江贵妃揉着她的脑袋瓜，松口妥协道，“来吧！” 一家三口，小奶糰子左手扯着暴君皇帝，右手扯着江贵妃，微微用力的把自己给拎起来，两人用力将她给游荡起来，莫清绾咯咯咯如银铃般的声音响彻在乐安宫。 远处，太子和莫景殊等人都是羡慕又挂着些微笑的瞧着。 “太子哥哥！三哥哥！你们也来呀……绾绾把父皇爹爹和母妃借给你们！”小奶糰子的眼眸晶晶亮，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天方夜谭般，太子尴尬的抽动着嘴角，连忙摆手拒绝，“九妹妹客气了！” 暴君皇帝看着松开手，直接跑过去拽着莫景恆的小奶糰子，跟江贵妃对视了一眼。 不得不说，自家公主这天马行空的念头幻想倒是旁人比不得的。 “太子哥哥小时候就知道闷头苦读书，三哥哥刚长大就送到南城去了，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跟父皇爹爹度过亲子时光，为何不好好的体验尝试一下！快来……” 小奶糰子用力拽着他们，莫景恆和莫景殊倒是也不敢用力，怕将她给拽得摔倒，只能顺从跟着。 莫景恆嘆口气，九妹妹倒是也不想想，她如今多高？就算每日都吃肘子，多不过是几十斤的重量，可他与三殿下是成年男子，若是今年勐地窜一窜，该跟暴君皇帝比肩而高了。 第315页 盪鞦韆？别是摔着狗啃屎。 这肉眼可见的未来，他们难道真的要硬着头皮撞上去吗？ 正当莫景恆和莫景殊犹豫的时候，暴君皇帝却看出小奶糰子满眼的期待，知道她是有种跟哥哥分享玩具的心态，招招手，道，“过来吧。让朕也看看你们如今长进多高了。” “……”得，指望着父皇能够替他们说话，下辈子吧！ 莫景恆深吸一口气，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牵着暴君皇帝和江贵妃的手，不敢用力，生怕会将贵妃娘娘的胳膊给扯痛了。太子屏住唿吸，想着能够用什么法子逃过去，运劲儿的时候勐地听到小奶糰子叫了一声，手臂一松，直接屁股蹲儿的坐在地上，满脸尴尬。 “太子哥哥如今很重的，不如架着父皇和母妃的肩膀！” 小奶糰子为自己的聪明而鼓掌，莫景恆拍拍屁股站起来，倒是已经开始认命，按照她的吩咐动着。 “给绾绾拿张纸！还有笔墨！” 莫清绾看着太子和莫景殊起初是抗拒的，但很快便跟暴君皇帝玩闹起来，没有君臣之分，欢声笑语不断。 暴君皇帝倒是也亲昵的踢着莫景恆的屁股，小奶糰子坐在石板凳上，用舌尖舔着笔墨，飞速地画着，短短几笔就把他们的轮廓描绘出来，栩栩如生。 “九公主，好笔法！” 福公公在旁边看着，不由得感慨道，“这比宫中的画师要厉害许多。” “哈哈，你若是喜欢，改日绾绾也给你画一张！” 小奶糰子集中精神的画着，看着远处浅尝喝茶的林疏陌，着重笔墨勾勒着，连头髮丝都画地根根分明。 “别，九公主可别折煞奴才了！奴才怎敢让您给画呢！” 福公公内心盼望着，可嘴上却规矩着。 小奶糰子懒得跟他废话，拎着还没有干的画儿，随意用手摸着脸蛋儿，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讨赏。 “父皇爹爹！绾绾可画的好看？” 暴君皇帝只匆匆瞥了一眼画，就蹲下身子，好笑的将她抱起来，“朕倒是觉得，你给自己画的小花猫是不错，这几根鬍子……还蛮对称的！” “啊？”小奶糰子有些莫名，却从暴君皇帝的瞳孔中看出了自己的倒影。 她满脸都是墨痕，五指印像极了猫鬍鬚，“哼！爹爹坏！”小奶糰子灵机一动，勐地将脸贴过去，跟暴君皇帝蹭着，把他的脸也弄得乱糟糟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酒，消除隔阂 阖家团圆，推杯换盏。 暴君皇帝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墨痕，并没有擦拭干净。 葡萄美酒倒是醉人，许是有小奶糰子在中间活跃气氛，莫景恆等几个皇子也不比从前拘束，偶尔会开几句玩笑，见暴君皇帝并不恼怒，胆子也愈发大起来。 这倒是真有几分普通寻常百姓人家的模样。 “只饮酒，实在无趣！”暴君皇帝握着酒杯，说道。 莫景恆提议道，“不如，我们来行酒令？以飞花令开始，谁若是说不出两句诗词便……” “不行不行！太子哥哥欺负人，绾绾哪里懂得诗词？” 小奶糰子当即便打断他的话，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差点儿把自己从椅子上给摔下去。 她理直气壮的拒绝道，“绾绾平时到学堂跟太傅都是偷懒的，只知道那么几个诗句，还多半都是父皇爹爹挂在嘴边的，才记得住！这太偏心了，绾绾不玩儿。” “九妹妹倒是……”莫景殊浅笑，后半句话收回来，不予置评。 暴君皇帝轻轻屈起手指，敲着她的脑袋瓜，眸子深邃的盯着她，“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哪怕并非是公主，也该知道熟读些圣贤书和诗词名句，这样遇人，谈吐方能出群。” “是……绾绾谨遵父皇爹爹的教诲。” 莫清绾耷拉着脑袋，暴君皇帝看出她的沮丧之意，又赶紧补充道，“既然如此，那绾绾说要如何进行？朕和太子都听你的……”这话语权，已然是全权交给小奶糰子。 这！她可要好好的利用机会！ 太子和三殿下、八皇子看似跟暴君皇帝都已经父慈子孝了，可内心却隐隐都藏着些隔阂。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消融是难事，却不得不办。 “不如，我们每人说一个最伤心难过的事情，指出其中需要道歉的人，他若是道歉，便将杯中酒饮尽。如何？”莫清绾环顾着周围，发现太子、八皇子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后，都沉默着低头。 这酒桌的氛围低落下来，可不是小奶糰子想要看到的！ “那，绾绾先来！”小奶糰子站起来，沉吟半晌，指着林疏陌，道，“林哥哥在万宁寺骗我的时候，我很难过！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绾绾把他当做是很重要的人，可他却并没有对绾绾推心置腹。” “所以，林哥哥离开以后，我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只是装作很开心的模样！” 莫清绾认真的说道，莫景恆回忆着从万宁寺离开的那段时间，怎么想，小奶糰子都看不出难过的样子，好多时候，睡梦中都是挂着笑意的，这……是真是假啊？ 第316页 可林疏陌听到这番话，愧疚是实打实的。 “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伤心了。”林疏陌端起酒杯，直接饮尽，痛快说道。 暴君皇帝看着两人，却不知怎么的想要攥起拳头。 他为什么有股心肝宝贝要被人给抢走的错局呢？这种不安，让暴君皇帝赶紧开口打断有些缠绵的氛围，说道，“你们……谁继续？”他的眼神扫视过莫景恆和其他诸多皇子，问。 还带着些压迫感。 “孤……不，儿臣有一件事，憋在心底许久。”莫景恆刚站起来，暴君皇帝摆摆手，让他坐下说。 莫景恆紧紧握着酒盏，鼓足勇气的说道，“儿臣六岁那年，曾经亲手篆刻了一方印，想要送给父皇作为礼物。可当时恰逢父皇因番邦作乱而恼怒之际，是儿臣不懂得看时机，受到父皇的斥责，那方印……也是您亲手给砸碎，这事情埋在儿臣的心中许久，如今借着时机说出来，请父皇莫要责怪。” “……有这事？” 暴君皇帝日理万机，一般小事是记不住的，他回头看着福公公。 福公公只能点点头，轻声说，“奴才记得，事后陛下也是心中愧疚的，听闻太子殿下的那方印刻了五六日的光景，却没有耽误任何功课，陛下想要弥补，但番邦作乱闹得太兇，他也没有办法……” “哦，朕不找藉口，此事朕错了！这杯酒，朕喝。” 暴君皇帝知道从前亏欠这群孩子们的，如今倒是二话不说，仰头饮了。 江贵妃给他夹着两颗酸枣来中和掉嘴里的烈酒辛辣，莫景恆心中像是有块巨石落下，长舒口气，表情也比刚刚要轻松许多。小奶糰子看着，也骄傲的歪着头，这要算是她的功劳呢！ 既然有太子殿下开头，三殿下和八皇子，六公主纷纷将心中积压许久的事情都说出来。 比如当年贬谪到南城，比如八皇子因出身问题受到冷落，暴君皇帝看到却没有理会，使得宫婢们变本加厉的捉弄，再到六公主的生母……种种心结都在今夜逐一解开。 暴君皇帝接连喝了五六杯酒，有些晕晕乎乎的，江贵妃忙扶着他回去。 “朕不知道，他们心底对朕竟然有着如此多的埋怨，从前是朕做的不好……”暴君皇帝双眼迷濛，紧紧握着江贵妃的手，“可是朕今日高兴！绾绾用心良苦，她在帮朕挽回和弥补那些错误。” 江贵妃轻轻的扶着他，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低声道，“陛下圣明，心中万事都能看得通透。” “不，朕看不透的一件事情。刚刚，他们都说了朕的错，对朕失望的事情，可江儿没有说……”暴君皇帝站住，在月色下，盯着江贵妃问，“你最怨恨朕的事情，是什么？” 江贵妃不言，只给旁边站着的福公公使了眼色，忙扶着站不稳的暴君皇帝。 “你不说，朕也猜得到！”暴君皇帝挥开福公公，歪歪扭扭的走向江贵妃，却酒力不支的将全身重量都依靠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也低垂着，喷洒出几分酒气道，“朕知道。” 江贵妃无奈，眸子中却露出几分难过。 “臣妾哪里能够怪陛下，只是……当初你不信我，如今为何对这件事又只字不提了呢？难道，不是陛下心中过不去的坎儿吗？”江贵妃低低的说着，最终并没有把暴君皇帝带回寝殿，而是让福公公送他回到金殿歇息。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误打误撞进破败宫苑 乐安宫，白狼欢天喜地的叼着麻绳编织成的草球，围着莫清绾摇晃着尾巴。 小奶糰子只能捡起来，向远处投掷，看着它如离弦之箭般的冲出去，不一会儿就再次咬着草球回来。 它现在的习性跟哈士奇越发相似了！ 莫清绾揉着酸痛的手腕，闭着眼睛，躺在藤椅上，准备矇混过关的让白狼歇会儿。 可它偏偏不依不饶的用爪子扒拉着小奶糰子，嗷呜嗷呜的叫着，咬着她的袖摆。 “哎呀！这是我刚刚做出来的两身新衣裳，都是你的口水！” 莫清绾抬起手，轻轻落在白狼的脑袋上，看它兴奋地眸子，颇为疲惫的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青春期？要不要把你送到校场去，随着将军们练练功，或许能够让你体会到其他不同的乐趣？” “嗷呜！”休想骗它！白狼不情愿的摇晃着毛茸茸的脑袋，哼哼的喷着粗重的唿吸。 小奶糰子拿它实在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起身，将它带出去散散步，放放风的走向莫景恆的寝殿。 这几日，不如就将白狼寄养在他那儿？ 莫清绾想到这儿，忍不住勾起唇角，拍着白狼的脑袋，笑着说，“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芍药看到她的表情，心中忍不住的为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捏把冷汗。 但凡是九公主露出如此坏笑，宫中肯定有人要倒霉！ “喏，扔出去了！”路上，白狼不安分的来回跳跃着，几次差点儿将莫清绾给扑倒。 她只能将草球给扔出去，可这回力道稍微有些重，草球顺着屋嵴就滚落到很远的地方，白狼嗖的一下跑了出去，瞬间看不到踪影，小奶糰子有些慌，也忙拎着裙摆的顺着脚丫的痕迹找过去。 第317页 不知不觉，莫清绾来到一处有些破败的宫苑。 门口的两座神兽雕像落满蜘蛛网，透过门缝能够看到里面的绿植多半是破败的，有点儿像是鬼屋！ 白狼应该不会到这儿吧？ 小奶糰子纵然胆大，独行前来，也有些怂，吞咽着口水，想要转身离开。 可她却瞥见白狼不知从哪儿跳出来，满脸都写着兴奋地挤开虚掩着的门，沖了进去，叼着庭院中间的草球不肯出来，反倒是冲着她兴奋的“嗷呜”叫着，仿佛是找到了一处宽敞，能够随意玩耍的乐园。 真会给她出难题！ 莫清绾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对着白狼招手，想要让它自行出来，却并不奏效。 无奈之际，她只能闭着眼睛跑进去，两只手搂着白狼的脖子便想要将它给拎出去…… 可显然，小奶糰子有点儿高估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白狼如今的重量！ 它以为小主人是在跟自己玩耍，勐地一扑，将莫清绾给摁在地上，欢快的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 这口水，直接把莫清绾的视线给煳住了。 “白狼！啸天！我生气了！”莫清绾用手背抹着，这种不确定的心理因素让她莫名恐慌起来。 等终于睁开眼睛，小奶糰子忽然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年迈的嬷嬷，脸色灰白，梳着从前的髮髻，穿着衣衫也都是老旧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顿时“嗷”的一声尖叫出来。 白狼让她吓得跳起来，拱起身子，尾巴都支棱着。 小奶糰子的心跳加快，她频繁的默念着阿弥陀佛，金刚经，各种清心咒，想着她怎么会放着念白和尚在身边，没有要两张护身符或者是平安符在身上呢？真是失策！ “这位小主子，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嬷嬷见她这般模样，似乎习以为常的开口问。 小奶糰子揉揉耳朵，睁开眼睛，从指缝中偷偷打量着她，咦，会说话？好像也有影子！ 那就不是宫中的冤死鬼！ “这位嬷嬷，刚刚冒犯了，我……我是乐安宫的九公主，莫清绾。敢问嬷嬷是？” 小奶糰子站起来，拍掉裙摆上的泥土，又稍微整理下凌乱的髮丝，恭恭敬敬的行了公主礼。 那嬷嬷打量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是江贵妃的女儿？” “正是。”她知道母妃？小奶糰子的眸子闪烁着好奇，看着周围的环境，她应该不是暴君爹爹金屋藏娇起来的女人吧？那……这儿到底是哪儿？以前怎么从未听宫中的人提起过。 正在小奶糰子不停的头脑风暴的时候，她的背后忽然有传来一道声音。 “怎会有小丫头跑到哀家这儿来？” 莫清绾回眸，看着有个年迈的女人，鬓髮花白却梳妆得一丝不苟，朱唇和保养得当的肌肤，倒是看不出具体年龄有多少，只靠着那身明黄朝服和仪态，能够依稀认得出该是长辈。 “莫清绾，见过……”小奶糰子的声音哽住，不知道该如何称唿。 身边的嬷嬷却开口，道，“这位是先帝爷的嫔妃，贤太妃。” “啊！绾绾见过皇奶奶……”莫清绾听到解释，赶紧眯起眼眸，甜甜的喊着。 合着是一家人，她刚刚还那么害怕，实在是太丢人了！ 贤太妃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称唿，眸子逐渐绽放出欣喜，却极力控制着，问，“你是怎么闯进这儿的？该不会是他让你来的。” 这个他，是暴君爹爹吗？ 小奶糰子指着乖巧跟在身边的白狼，说，“绾绾陪它玩耍，它不小心闯到皇奶奶的住处来了，我捡球，吵到了皇奶奶身边的嬷嬷！对不起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已经道歉了，皇奶奶肯定不会让她再去跟暴君爹爹罚站认错了吧？ “是这样？可是累了？要不要过来坐坐，喝两杯茶？” 贤太妃问，小奶糰子对眼前的她是满肚子的好奇，自然也巴不得的点点头，跟着她们两个进去。 这处宫苑看似破败，却是有着人日日打扫的痕迹。 莫清绾坐在正厅，看着嬷嬷端来两盏茶，得体的接过来，只品了一口，便拧起眉。 这是什么味道呀？好像是发霉的茶叶！ 可……为什么皇奶奶喝着好像很香的样子？ “！”小奶糰子以为是她的味觉出现问题，便又尝了一大口，这回实在没忍住，直接喷出去。 第二百六十章 皇奶奶到底是人是鬼？ “这丫头，嘴倒是刁钻金贵。” 贤太妃看不出情绪地轻笑着，让嬷嬷把绢帕递过去，给她擦拭着。 小奶糰子有些抱歉的抬起头，将错误都揽在自个儿身上，奶唿唿的嘀咕着，“绾绾以前从未喝过这种口味的茶，想来是皇奶奶这儿的东西难得些，一时适应不来，还请皇奶奶不要怪罪。” “以后，绾绾多喝两回，就能习惯了！” 莫清绾认真的说着，作势还将茶盏握得紧了紧，虽然小眉头都快要皱成一团，可仍旧坚定。 贤太妃被她这般模样给逗得，哑然失笑，问，“你还想再来？” 第318页 “……”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贤太妃的表情，“难道，皇奶奶不喜欢绾绾，所以……不让我来？” 童言无忌，可皇室中的人能够有如此的单纯心性，实属难得。 贤太妃和嬷嬷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嬷嬷解释道，“从前有误闯进来的宫婢，吓得恐怕此生都不敢再来第二次了，没想到，九公主倒是胆子大，竟然想来这儿陪着太妃喝茶。” “皇奶奶有什么可怕的？”小奶糰子底气十足。 好像刚刚吓得尖叫起来，捂着眼睛想要哭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这茶，都是些发霉的茶，陈年留下来的，本是给外面的太监宫婢喝都会吐出去的。我让嬷嬷在阳光充足的时候端出去晒了晒，又捣碎，重新研磨出来的。口感滋味自然是差了许多，你不习惯，也是应当。” 贤太妃说罢，莫清绾却有些不解。 按理说，皇奶奶的身份在宫中该是高高在上的，怎会喝发霉的茶，而且无人问津呢？ 这处宫苑就像是任人忽视了一般，明明是在不远也不偏的地方，可宫婢和太监们都不会来！ “皇奶奶，你别难过，如果想喝茶，绾绾从乐安宫给你带一些过来。” “绾绾不懂茶，但是太子哥哥和父皇爹爹总是给我拿来许多，味道好苦，他们却说是极品呢！” “到时候，绾绾偷偷给皇奶奶拿过来一些，总不至于暴殄天物！” “那好东西留给绾绾也是糟蹋，皇奶奶好像很懂茶的样子，自然该喝！” 莫清绾自来熟的喋喋不休的说着，这破败的宫苑瞬间像是增添了几分人气儿，映衬得贤太妃和嬷嬷的脸色都暖了起来，她们只含着笑意，听小奶糰子不停地叽叽喳喳。 小奶糰子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吸熘着鼻涕，问，“皇奶奶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呀？” “是不是腿脚不好？身体哪里不舒服？绾绾也稍微会诊诊脉，可以帮您看看的！”莫清绾撸起袖子就要跑过去，可贤太妃却摆摆手，让她坐回原地，道，“没有。” “只是哀家不愿意出去罢了。” “这阖宫，已经不是先帝爷的天下，哀家出去会碍着旁人的眼，在这儿便好。” 贤太妃淡淡地说罢，随即看着莫清绾，问，“当今，谁在做皇后？” “没有皇后娘娘呀！从前的皇后娘娘病逝，父皇爹爹便没有再册封！”她单纯回答。 贤太妃微微拧眉，继续问，“那宫中，有几个贵妃？” “有三个，父皇爹爹刚刚册封我的母妃做皇贵妃，其他，还有一个李贵妃，一个泠妃娘娘是贵妃位。” 不知道皇奶奶到底在这儿住多久了，外面的事情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明明只是隔了两面墙嘛，她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 莫清绾满肚子的疑惑，却看着天色不早，白狼有些困意的蹭着她的脚踝，嗷呜嗷呜的叫着，想回去。 这傢伙！最近吃饱了睡，睡饱了就想要出来玩儿，越发的不懂事了！ “……”小奶糰子偷偷用手抬着白狼耷拉下去的脑袋，却有些力道不够，差点儿被它拽得掉落到凳子底下去，忙尴尬地扯开嘴角，呵呵憨笑着。 情况不妙，笑就对了！ “时辰不早，你们也该回了。哀家也累了，便不留你了。”贤太妃轻声道。 这算是逐客令，也算是给莫清绾一个台阶下，小奶糰子自然懂得，扯着白狼，到门口摆摆手，甜甜的高声说着，“皇奶奶，过几日绾绾再来看你！” “……”贤太妃并没有答应，只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嬷嬷回到她的身边，轻声说，“太妃，如今……实在是跟从前不同了，我们也该忘记那些事情了。” “是啊，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若不是这丫头闯进来，哀家怕是都忘记自己仍旧活着，外面已经换了世道，不是先帝爷在的日子了。”贤太妃轻嘆口气，“罢了，她该是也不会再来。” 就当今日是一场梦吧，让她能够稍微清醒一会儿，也好。 —— 乐安宫，莫清绾将白狼直接给扔到草丛中，看着它唿唿大睡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想起今日的偶遇，小奶糰子倒是来了兴致，招唿着端着花盆，整理庭院的宫婢过来到身边，问，“你可知道附近的宫苑叫什么名字？”她抬起手，指着贤太妃的院子。 “回九公主，那就是一处荒院，不住人的，您问这做什么啊？” 宫婢认真答道，小奶糰子浑身鸡皮疙瘩瞬间泛起来，她抱紧自己弱小又无助的身体，“真的？” “嗯，奴婢在宫中当差多年，从未听说过那院子住着人，也不见内务府的谁去送过东西。” “该是没有人的。”她说罢，看着莫清绾有些震动和惶恐的眸子，“九公主，您怕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我去跟贵妃娘娘说一声？或者将陛下请来吧？” 莫清绾忙摇头，“不用！你别跟任何人说！” 要是母妃和父皇爹爹知道她偷跑出去，可是又要喋喋不休的唠叨呢！ 第319页 她睡一觉就好了！肯定是宫婢孤陋寡闻，见识少，所以不认识皇奶奶！ “你去帮我烧桶热水，我想泡泡澡。”莫清绾轻声说着。 不一会儿，她将自己泡在木桶中，感觉周身比刚刚暖和了许多，也镇定了许多。 “没什么好怕的，她们都是有影子的！”小奶糰子振振有词的念叨着，重重点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胆小鬼九公主求安慰 夜半，风大，吹得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莫清绾躲在被窝里，缩在床角，只露出两只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外面的树影像极了鬼影，好像是伸着长长的胳膊和手指，不停的想要戳破窗户纸，将她给掳走似的！ 这鬼怪比坏人更可怕，她可是对付不住的！ 小奶糰子嘟着嘴，整个人都要哭出声来了，她颤巍巍的抖着嗓子，问，“外面有人吗？” “九公主，您怎么了？”守夜的宫婢忙推门进来，跪在床边，问。 莫清绾却不敢说自己害怕，只能试探地询问，“今夜父皇爹爹歇在哪儿了？” “是江贵妃娘娘那儿。听闻，陛下昨日醒酒以后，去了朝堂，回来便直奔娘娘的寝殿，这会儿应该是睡下了。”宫婢笑盈盈地回道，满眼都是主子受宠，奴婢也跟着沾光的骄傲和自豪。 现在谁不知道，阖宫就数江贵妃娘娘和九公主受宠？ “……”那暴君爹爹和母妃说不定是在给她造小弟弟和小妹妹，不能打扰的。 小奶糰子倒是懂事，只用厚厚的被褥将自己捂着更紧了一点，小声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太子哥哥可是歇下了？若是他歇下了，三哥哥呢？总之……有没有哥哥能够过来陪陪绾绾。” “是，奴婢这就去！”宫婢看着小奶糰子可怜无助的模样，忙跑出去寻人。 不一会儿功夫，乐安宫就热闹起来，太子、三殿下、八皇子都纷纷赶来，只披着外袍，头髮都是凌乱的，睡眼惺忪，甚至脸上还有着枕头落下的痕迹，迷迷煳煳便往里沖，嘴里还问着，“九妹妹怎么了？” “……”莫景恆还算是稍微有点儿意识，拽着莫景禾。 他在门廊外，低声道，“九妹妹，我们可以进去吗？” “嗯！太子哥哥，进来吧！”小奶糰子的声音脆生生的传来，莫景禾才恍然想起，深更半夜，莫清绾是小姑娘，他们总不好贸然闯进去，“太子思虑周全，臣弟莽撞了。” 莫景恆摇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你也是关心九妹妹，快进去吧。” 几人进去，看着小奶糰子将自己捂成了木乃伊似的形状，尴尬的抽动着嘴角，问，“我们可是能靠近？” “嗯！”莫清绾偷偷将脑袋露出更多的部分，看着外面的树影，仍旧有些害怕。 三人搬来板凳，坐在床沿儿，要是让宫婢拿来些牌九，怕是能够凑成一局了。 “九妹妹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莫景恆知道，小奶糰子闯祸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她今日如此反常，肯定有原因，循循善诱的问道。 小奶糰子也没有隐瞒，只直截了当的问，“太子哥哥，我们可是有皇奶奶在世？” “皇……奶奶？”莫景恆疑惑的拧起眉头，看着她，倒是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怎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来了？当初，皇爷爷驾崩，父皇登基继位的时候遭遇过很多事情，其中隐秘，现在多半是没有人再提起了。” “有前朝的文官，倒是对父皇爹爹口诛笔伐，说他是……” 弒君篡位，生性残暴，这些种种污名，莫傅洵从来都不澄清，只任由继续发展着。 他只要能够看到疆域内，百姓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便知足了。 “当初，皇爷爷身边的嫔妃都是随着他殉葬了的。”莫景恆回忆着，那时候，他年纪小，只知道后宫哭了一片，都是些求饶的声音，但暴君皇帝并没有理会，只吩咐按照皇律，全部送到先帝爷的陵寝内。 莫景殊看着小奶糰子皱着眉，继续说道，“我在南城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些坊间流传的说法。” “觉得该是可信的，当初先帝爷的嫔妃们，多半都是周边番邦进献来的女子。前朝根深蒂固的几个世家家族的贵女，她们若是留着，保不齐会有垂帘听政的可能，会左右父皇的判断。” 这皇位，皇权，若是落在了后宫的女子手中。 她们有着前朝娘家的支持，到时候架空了暴君皇帝，岂不是要颠覆了朝野？ “所以，当时父皇便按照皇律，让嫔妃都殉葬了。” 听起来残忍，但却也能够理解。可小奶糰子想起来白日见到的皇奶奶，吓得顿时嗷的哭出来！ “九妹妹！你别难过啊，事情都过去了，父皇以后不会受委屈了。” 莫景禾的理解能力有些偏差，安慰的话都到了马蹄子上，半点作用都没有。 莫景恆忙将莫清绾给抱在怀中，问，“九妹妹到底怎么了？你一直这般哭，不说清楚，孤没有办法为你做主，也没有办法替你解决，难不成，以后我们每夜都要过来陪你，听你哭？” 第320页 “我……我见鬼了！太子哥哥！” 小奶糰子抽噎着说出来令他们都不敢相信的话，几人面面相觑，九妹妹不会是睡煳涂了吧？ 说梦话？这世界上，哪里有鬼？ “真的！她说她是太妃，是皇奶奶！明明有脚，有影子，走路也不是飘的，还给绾绾喝茶了呢！可……宫婢姐姐说那儿不住人，你们也说皇爷爷的老婆都殉葬了！绾绾不是见鬼是什么？” “她肯定是缠着我了！绾绾还说过两日要去看她呢！” “如果不去，皇奶奶会不会生气，来把绾绾带走啊！绾绾才五岁，还有大把的好时光没有过呢！” “绾绾可不想死啊！” 小奶糰子抽抽搭搭的说着，莫景恆起初是半句话都没有听明白的，但慢慢地，似乎是品出来了一些滋味。 他双眸有着些深意的轻拍着她的背，道，“绾绾是去了池塘后面的宫苑？” “嗯！太子哥哥也见到过皇奶奶的鬼魂？”小奶糰子瞬间扯着莫景恆的袖摆，要是有同伴，她就稍微不怕了！莫景恆无奈地嘆口气，揉着她的脑袋瓜，说，“贤太妃是活人。” “她是皇爷爷嫔妃中，唯一活着住在宫中的。九妹妹不用怕，那不是鬼魂。” 莫景恆说罢，莫景禾和莫景殊也纷纷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清楚。 他们一个小小年纪就贬谪出去，一个在宫中像是小透明，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秘闻。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绾绾也可以帮忙分忧 既然不是鬼，小奶糰子当然不会怕。 她顿时来精神的扯着莫景恆，打听着关于宫苑皇奶奶的消息，眸子亮着光。 “殉葬嫔妃难道是要有身份资格审核吗？” “贤太妃为什么能够保全这条性命呀？可她留在宫中，身份地位尊贵，母妃该要去请安的！” “可宫中似乎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呀？” 活着，就跟死了差不多，这难道是贤太妃活下来的条件吗？ 莫清绾的问题太多，莫景恆只能一一解答，温柔道，“你可知道，贤太妃背靠着的娘家是谁？” “……”小奶糰子拧眉，摇头。 莫景恆拍着她的胳膊，淡淡地说，“是李家，当朝宰辅，手握朝堂重权的世家。” “啊？”小奶糰子下意识的叫出声来，心中不由得产生些牴触。 那不就是李贵妃的娘家？她难道跟贤太妃是有关系的？ “说起来，她该是李贵妃娘娘的姑姑，你如今可明白了？” “当年，李家用护着父皇登基继位的理由来换取她活下来，同时作为条件，李贵妃也进宫为妃。” 莫景恆倒是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当年的事情，小奶糰子实在没想到，她偶然闯进，竟然会牵扯出这么一桩从前的陈年旧事！她想起贤太妃慈眉善目的模样，怎么都无法跟李贵妃尖酸刻薄又小肚鸡肠的样子联繫起来。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贤太妃和李贵妃即便有着点儿血缘关系，但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是把李贵妃做的错事牵连到贤太妃的身上。 “九妹妹，你尽量还是少去些宫苑，父皇对当年被胁迫的往事，总归有芥蒂。” “这么多年，将她当做不存在般，也是因心底的隔阂，你若是仗着宠爱便随意做事，难免会让父皇心中不快，到时候……可不好。”莫景恆点到为止的提醒着，小奶糰子有些敷衍的点点头。 可任谁看，她都是没有放在心里的架势。 这丫头，只有撞了南墙才会觉得痛，会回头。 但偏偏，小奶糰子的运气好极了，逢凶化吉，任何时候都不会撞到南墙，可拿她怎么办才好？ —— 夜深，寝殿。 暴君皇帝和江贵妃躺在卧榻上，江贵妃轻轻枕着他的胳膊，不做声响。 “江儿，昨日，朕醉酒了，许多事情听不清楚。” “你可是跟朕说过了什么？” 莫傅洵试探的询问，眼眸轻轻的投向怀中的女人，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江贵妃的眸子闪过些许的黯淡，“臣妾说让陛下多多注意身子，别总是饮酒过甚。” “没有其他的？”暴君皇帝显然有些失望。 江贵妃也没有再说，只是沉默着，放慢，放平稳唿吸，装作熟睡的模样。 暴君皇帝纵然心中知道她是装睡，却也轻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不愿说，便不说吧。” —— 翌日清晨，小奶糰子坐起来，眼睛滴熘熘的转着，芍药刚进门便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叫不好。 “小公主，您可稍微安分几日，过几日便是中秋宴饮，到时候阖宫、前朝都要来……” “如今贵妃娘娘刚得了六宫的凤印，操办起来，忙得无暇分身。” “您纵然是不能帮忙，也该……给她省省心。”芍药语重心长的说着。 可算是看出她是母妃的贴身宫婢了，字字句句都在为母妃着想，把她当成什么了！小奶糰子不开心。 第321页 “我为什么不能帮母妃？” 小奶糰子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此刻倒是来了精神，自个儿忙着贴了点儿眉间红点，推开芍药，便向着江贵妃的寝宫而去。刚迈进，便听到她与内务府的众人叮嘱。 “此次宫宴，你们要尽心对待。各府的女眷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身子沉的，都要提前知晓。” “有几个从边疆回来的将军，他们的口味与其他人不同，要跟御膳房提前知会。” “至于准备的折子戏，舞姬，还有些其他的流程事宜，过几日，每项都要派专人到本宫这儿，详尽的说清楚，可知道了？”江贵妃敛着眉眼，倒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小奶糰子有些吓住，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她。 “绾绾？怎么了？过来……”江贵妃看到她，瞬间散开些温柔，招招手。 莫清绾直接跑过去，扑在她的膝盖上，道，“母妃！绾绾也想要帮你！” “哦？你可有什么能做的？不如，你随着这位公公去帮母妃传话，可好？”江贵妃知道她是想要替自己分忧，也摸着她的脑袋，颇为欣慰的笑言道。 小奶糰子知道自己受到了轻视，耷拉着眉眼，道，“我可以去御膳房！” “没有人比绾绾更懂美食了！宫宴的菜式都没有定下，不是吗？” 江贵妃以为她是说笑，但看着她的眸子格外认真，便不由得打量着，“你真想要做此事？” 这活儿，本来是要交给芍药的。 毕竟民以食为天，这菜式最为重要，赏谁家要几个菜，如何搭配，稍有不慎，便会让朝臣觉得皇帝偏心，使之寒心。所以，她是有些犹豫的，但芍药却在旁边劝道，“娘娘，既然九公主有心，不如让她试试，奴婢从旁协助便好，若是真有些不对的，送到陛下那儿，自然也会有迴旋更改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你们便去吧。” 江贵妃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 小奶糰子的脑袋是存不住什么事儿的，只能看记住眼前的，所以很快便将贤太妃的事情忘掉，美滋滋的掰着手指头，盘算着红烧肉要不要给海大头，他的身子有点儿过于油腻，该减减肥的。 “参见九公主……” 莫清绾到御膳房，可谓是重磅炸弹。 吓得他们忙请安，小奶糰子摆摆手，踩着小板凳，掀开蒸笼，闻着刚出锅的热包子，徒手拿了两个，掰开塞到嘴里，香喷喷的肉馅让她顿时眯起眼睛，跺着脚，腾出一只手揉着耳朵。 “公主啊……咱来是有正事儿的。” 芍药忙提醒道，小奶糰子把剩下的包子都塞到嘴里，说不出半个字，只凭空划拉着手。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临时领命，宴请大总管 “您是噎着了？”芍药急得扑过去，重重拍着她的肩膀。 莫清绾感觉浑身火辣辣的，忙扭动得像是麻花般的躲开，囫囵把包子吞进去，说，“给我拿张纸，将御膳房如今能够做的菜式都写下来，拿手的菜式都写下来，本公主回去细细研究！” “啊……”芍药恍然大悟，低头看着手掌，有些抱歉。 御膳房的掌事消息灵通，知道今年恐怕菜式都要九公主亲自来定，便主动熘须拍马，将她拿手的菜式亲自端给莫清绾，让她尝尝，本意是想要博个露面，可没想到，小奶糰子刚唱尝了两口，就吐出来了。 “好油呀！好难吃！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御膳房的菜式都是这般的？如果这样，那本公主不如从外面请食楼的厨子做呢。” “倒不用怕麻烦，总归是多找几个人来试毒便好了。总归吃到肚子，不会让朝臣说难吃！” “说宫中陛下每日吃着的也不过如此嘛！” 小奶糰子的几句话，把管事嬷嬷臊得满脸通红，吭哧吭哧不敢说话。 这般雷厉风行，连芍药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哪里是五岁小娃娃会有的？恩威并施，这差事接过来，以后自然不会有人把她当做是小孩子煳弄，敢情，她是陪着九公主来杀鸡儆猴的？ “好了，单子呢？”莫清绾有些不愿意继续呆着，心都飞到了乐安宫。 掌事战战兢兢的把东西交给芍药，两人倒是也都回了乐安宫，小奶糰子累到瘫的趴在卧榻上，吐着舌头，连捏两颗葡萄的力气都没有。她头一回觉得，做事好累啊！ “呦，朕听说，绾绾倒是长能耐了，替朕和江儿分忧解难，这怎么躺着了？” 暴君皇帝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笑盈盈地进门，看到她，眯起眸子。 小奶糰子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扭头敷衍地点点头，道，“爹爹，绾绾现在将差事推掉，可还来得及？”她扁着嘴，预料到未来都没有什么可以玩耍的时间。 她的白狼、蹴鞠，推牌九……都要插着翅膀飞走了。 “那可不行，朕刚刚亲自下旨，让九公主全权管宫宴的事宜。你可不能让朕丢脸啊。” 暴君皇帝眯起眼眸，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小奶糰子的表情变化，看她从最初的牴触到逐渐认清事实，到最终的认命，奶唿唿的道，“喏，父皇爹爹既然给绾绾下任务，绾绾便要做好！” 第322页 “嗯，这才像是朕！”暴君皇帝挑眉，揉搓着莫清绾的脑袋瓜。 毛茸茸的手感，这瞬间让莫傅洵的压力驱散了许多，又陪着莫清绾讲了许多曾经宫宴的事情，算是给她涨涨经验，也算是给她作为借鑑。而小奶糰子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事情，好多呀！ —— 乐安宫，小奶糰子奋笔疾书，埋头写着什么。 芍药靠近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到，而她仔细看着，依稀能够辨认出几个字，像是熘肥肠、四喜丸子之类的菜名，“九公主？这……算是定下来了？”芍药惊喜不已。 距离领到差事，刚刚过了两日。 难道小奶糰子就速战速决的弄下来了？ “不，是绾绾今日想吃的……芍药姑姑帮忙拿到御膳房，让她们做一下吧……”莫清绾舔着唇角，口水和墨汁都融合到一块儿，有些浅浅的痕迹。 芍药也长嘆口气，是她高估了九公主！ 半柱香，御膳房的掌事嬷嬷亲自端着食盒到了乐安宫，将飘着香味儿的饭菜给端出来，紧张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问，“今日这几道菜的口味可合九公主的胃？” “你看着我……吃了吗？”九公主用筷子刚夹起两块软糯的肉，像是在筷子尖儿还咚咚咚的弹着。 小奶糰子张嘴都要流出口水来，拧眉，露出几分不满。 “……”管事嬷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她为何总是在莫清绾跟前讨不着任何好处呢？ 明明以前伺候各宫嫔妃娘娘都是游刃有余的，莫清绾这儿却是碰了钉板似的！ “还成，但肉质稍微有些老，咬起来会稍微费力些，还需要改进。” “这道菜，四喜丸子，是要撑死本公主和宫宴上的宾客吗？这需要多大的嘴才能够吃得进去？” “还有这肥肠，臭烘烘的！味道没有处理干净……明日，做这几样菜，再按照今日的时辰端来！” 莫清绾摆摆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接赶人。 等乐安宫只剩下芍药和她的时候，小奶糰子终于忍不住，抱着她撒娇的喊起来，“我不想吃了！” “绾绾第一次觉得吃饭是如此煎熬的事情，原来喜欢的事情若是被人强迫着做，是这种感受！我忽然明白父皇爹爹坐在龙椅上，为何会恨不得朝臣都没有事情，早早散朝呢！” 小奶糰子推己及人的说着，而携手进来的暴君皇帝和江贵妃听闻，也不约而同的笑着。 “看来，绾绾是明白、懂朕的！”暴君皇帝说罢，小奶糰子打了两个饱嗝。 “爹爹！母妃，我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就有些条件性的呕吐呢！”小奶糰子继续想要把不堪重任的那套话搬出来，想把自己给从套子里解开，可谁能想，暴君皇帝晃悠着食盒。 “哦？那看来朕和绾绾是心有灵犀了，知道你如今胃口可能不好，特意让江儿做来了山楂糕。” “山楂糖丸，都是你爱吃的，酸酸甜甜，既然这样，那朕便拿回去吧……” 暴君皇帝作势想要扭头，手中拎着的食盒却一下子被小奶糰子给抢走，她直接塞了两颗到嘴里，感觉到瞬间瀰漫开来的果香，原地，满血復活！ “看来，不是绾绾的胃不行，是御膳房的手艺不成！” “母妃做的东西最好吃了！”小奶糰子说完，却又赶紧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般的嘀咕着，“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尝到母妃的手艺，那群宴请的宾客可没有这般的荣幸！好多人的宴请，要累坏了呢。” 江贵妃轻柔着看向她，这女儿，还算是心疼她，没有白白的宠着。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一楼，听自己八卦 天将降重任于斯人也，必要撑死她！ 翌日清早，芍药领着御膳房的嬷嬷来时，却看到庭院空空荡荡，哪里有小奶糰子的身影？ 拦住路过的宫婢，都说没见着九公主。 有些焦急担心地芍药进门，要折返出去禀报江贵妃和暴君皇帝时，勐地瞥见桌上有张轻飘飘的纸，随着风渐渐吹落在她的脚边儿，特属于小奶糰子的字迹写着，“今日休息！明日再来！” “……”芍药无奈地看着御膳房的嬷嬷们，说，“请回吧。” 嬷嬷们也都不由得松口气，对于她们来说，每日要收到莫清绾的评价也是种提心弔胆的折磨。 逃离皇城，莫清绾蹦蹦跳跳地重新找回活力，她摇头晃脑的掏出铜板，买了两颗糖葫芦，回头天真烂漫地询问身边跟着的那位俊俏公子，“不如，宫宴给他们吃糖葫芦！这是绾绾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前朝重臣们并不是喜欢口味，而是注重菜餚背后的寓意。” “纵然你赏赐给他们些生食，却说是陛下抬爱，他们也会甘之如饴的吃光，感恩戴德。” 林疏陌负手，看着推菜板车迎面而来，忙扯着莫清绾，将她给拽到身边护着。 小奶糰子有些茫然怔楞，等明白髮生什么以后，甜甜地扬起嘴角，歪头说道，“谢谢林哥哥！” “可民以食为天，吃东西就要找香甜软糯的！自己喜欢的，干嘛非要口不对心呀！” 第323页 “这不是辜负美食了嘛！” 小奶糰子有些不满意，只嘟囔着。 林疏陌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笑笑，轻声道，“是陛下将九公主保护的太好，所以不懂世道险恶。” “也无需看别人的脸色。” 谁不希望能够爱做到如此，可像是莫傅洵那般有能力的却寥寥无几，从此方面来说，莫清绾是幸运的。 —— 天下第一楼，乃京城中最招牌的食楼。 莫清绾回头，拽着林疏陌忙的手，忙跑进去，四处看着是否有空桌，低声说，“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这儿人满为患，要提前抢座位的！待会儿说书的人，讲故事也很好听，林哥哥一块儿听听！” “嗯。”林疏陌看着刚撤掉的那桌，掏出袖摆中带着的绢帕，替莫清绾擦拭了两下凳子，让她坐下。 鱼龙混杂，这第一楼开门迎客，凭藉便是好口碑。 所以不管是身份地位如何，只要有钱能够买上两壶酒，你大可以坐进来，且没有三六九等之分，更没有雅间和堂食的区别，来早了，便能够选择雅致安静些的位置，若是来得不巧，则只能拼桌。 小奶糰子晃悠着脚丫，点了豌豆黄，香酥鸡，两壶薄酒，便用手托着下巴，等着说书人。 “你很喜欢外面？”林疏陌看着她，问。 莫清绾点点头，“我喜欢看不同的人，在皇城中，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真实的模样和想法到底是什么，时间长久了，可能她们都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变成了千篇一律的木偶人。” “只想着要获得父皇爹爹的宠爱，要讨好主子，甚至是为了前程而互相陷害。” “这辈子，因为一点点看不见的权利和所谓的好日子而勾心斗角，绾绾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人！” 小奶糰子年纪小，可看事情却格外通透，令林疏陌都有些大吃一惊。 他自负聪明，打小便不愿意跟同龄人多说什么，只知道其他的王子在斗蛐蛐，互相捉迷藏玩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分析着人潜藏起来的心底在想些什么。 可如今跟莫清绾比起来，他竟然…… “我喜欢外面，这群商贩伯伯，还有抱着娃娃的婶婶们，他们才真实，每日为了省下两块铜板就唇枪舌战的砍价，甚至有些时候说得上是撒泼耍赖了！” “可，却半点都不讨人烦。不知为何……” 这种坊间的烟火气，让莫清绾感觉到自在，甚至是有种活着的感觉。 林疏陌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温柔，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隔壁桌有两个喝到微醺的醉汉，推杯换盏的时候哑着嗓子，大着嗓门交谈着，谈论起皇宫中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中秋宫宴，是交给九公主操办了！” “她才五岁，能懂得什么啊？这不就是胡闹吗？” “陛下宠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但将如此大事都随意指派，真是昏了头了！” “这是赤裸裸的把昏君给写在脸上了，以后……说不定要让九公主上朝堂了呢！” 他们说着，林疏陌很快便变了脸色，看着小奶糰子，摁着方桌，想要起身去教训他们一下，可莫清绾却饶有兴趣的拦着，看不出任何一点儿怒气，只悄悄搬着板凳，挪过去凑得更近，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这两位大哥，可别胡说啊！” “这妄议皇帝是要砍头的罪过！” 周围有食客劝说着，可他们却不以为然，“呵呵，那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谁会出来到这儿啊？” “我有兄弟在宫中当差，说是如今后宫可算得上是江贵妃娘娘和九公主的一言堂了！” “她们娘俩不管说什么，皇帝都会听，这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呦！” 两人说着煽动性的言论，周围竟然有低低议论和附和的，看来，她的名声在坊间却是不太好啊！ 可，他们说出来的话倒是也都没错。 父皇爹爹是偏疼她，疼到眼睛都快要斜了。 “要我说，现在东宫太子的位置都岌岌可危，在咱京城中，谁家的小郎君若是俊俏点儿，赶紧去想办法送到宫中跟九公主见见，指不定以后就平步青云，祖坟冒青烟了呢！” 那人说罢，第一楼内闹堂大笑。 林疏陌拧着眉，显然是动了几分怒气，可小奶糰子却默默念叨着，说，“绾绾虽然是喜欢漂亮的，可是皇宫哪里是随随便便可以让人进来的地方？若是真要选，合该是父皇爹爹要收些捲轴。” “像是小皇叔选妃似的，有海选呢！” 林疏陌听到她嘀咕着的话，不由得失笑起来，这丫头的脑袋到底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忍痛割爱，赏你鸡腿吃 醉话，诚然是不能信的。 有些胆小如鼠之辈怪着酒壮怂人胆的言论，趁着酒劲儿，用三分醉意发泄着往日不满，总想要闹出些动静来，算是另种博人眼球的心态。 只因这样，他们就可以次日不认帐，将错事和举动都推给极其无辜的冷酒。 小奶糰子听他们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看着眼前的香酥鸡，招唿着林疏陌，扭头回来，说道，“林哥哥，快趁热吃，待会儿第一楼的说书人便来了！今日该将青楼的花魁跟公子私奔的故事呢！” 第324页 “咳咳咳……”林疏陌刚端起酒盏，浅尝了两口，就让她这句话给弄得呛住。 他红着脸，咳嗽着，小奶糰子却忽闪着眼睛，误会了些什么，问，“林哥哥也很喜欢这种题材吗？” “绾绾知道好些呢！有青楼花魁，还有闺阁千金让浪荡书生给骗了的故事！” 小奶糰子掰着手指头，林疏陌赶紧扯下小鸡腿，吹凉的递到她的嘴边，看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嗷呜的咬上去，含煳不清的停住话题，泛红的耳根，滚烫的热度才稍微削减一点。 只以为事情平淡下来时，醉酒壮汉那儿忽然传来砰的两声巨响。 小奶糰子吓得打了个嗝，回头，竟然看到了熟人！海索图带着几个家丁，将那两个醉汉团团围住。 “刚刚说的不是很热闹嘛？不如，再说说？” 海索图直接坐在对面，家丁拎着木棍，吓得两个醉汉顿时醒了酒，不敢随便动作，问，“你、你是谁？” “甭管我是谁，你不是说想要去宫中给九公主送些伶官儿吗？” “我看着你长相粗鄙不堪，怕是净身做太监都难，还想要肖想九公主？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 海索图说罢，直接拿起筷子，狠狠对着他的脸抽了两下。 这热闹，让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停住吃饭的手，竖起耳朵的听着。 可海索图却并没有压低音量，反倒是站起来，大声说，“九公主，虽然年方五岁，可无论是才学胆量都要超出常人，她得陛下宠爱是真，作为公主替陛下分忧解难，有何不妥？” “你们这群连自家女儿喝口菜汤都无法做到的人，在这儿却喝着大酒，没有半点自愧，反倒是骄傲了？” “九公主事事做的妥帖，并没有给陛下丢脸，反倒是将水患处理的极好，南城百姓交口称赞，到你们满嘴喷粪的嘴里就成了什么？”海索图回头，看着那两个醉汉，与其说是跟他们争辩。 倒不如说是直接替莫清绾澄清呢…… 小奶糰子眯起弯弯的笑眼，心情不错的夹了两块豌豆黄，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着。 “纵然是九公主以后要站在朝堂上，又有什么错？” “自古，便是有能之人辅佐陛下，这科考谁说非要是男子的？” “就凭你们大字不识几个的样子，九公主便要把你们给甩出几条街来！她有何做不得！” 海索图以前倒是真希望，能够跟莫清绾并肩在朝堂上，他想着，那时候肯定会很有趣！ 几个醉汉大气都不敢吭，周围却有看客问，“你是谁？好像很了解九公主的样子……” “他们的道听途说，说有兄弟在宫中当差，编排九公主，我倒是听不过去了！” “这二位的兄弟怕是净身在宫中当太监的，还是那种主子都近身不得的除草的太监！” “我是京城刚上任的大理寺卿，原两城都督海索图。跟九公主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得以跟她交谈过两句，深受其点拨……方能够有今日的成就。”海索图说着，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几分崇拜。 这大理寺卿和醉汉的言论，高下立判，谁都会比较相信海索图！ 瞬间，对九公主的议论和评价画风便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小奶糰子用手背将嘴角的残渣给抹去，抿着嘴唇，控制着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弯腰跟林疏陌抵着额头的偷偷说，“没想到，海大头最近会如此顺眼！绾绾看着他好像是瘦了许多，林哥哥替我过去吓吓他！” “……”林疏陌看着她古灵精怪的眼眸，无奈道，“好。” 那俩醉汉不知何时已经狼狈的离开，只在桌下留两个酒钱。 林疏陌走到海索图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正在气头上的海索图以为是谁又来挑衅找茬，没好气的回头，怒目圆睁的问，“怎么？还想要说什么？” “……”林疏陌感受到他的火气，也没有说话。 等海索图看清楚眼前的人，忙站起身，露出憨憨的表情问，“林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我陪绾绾来用膳，她……邀请你过去，倒是一起随便吃点儿。” 林疏陌回头，海索图便看到了坐着的莫清绾，她抬起胖嘟嘟的小手挥了挥，龇着小白牙。 海索图瞬间条件反射的有些腿软，忙点着头，等林疏陌走出两步外的时候，他赶紧整理着衣摆，匆匆问身边的家丁，“我刚刚没说什么错话吧？粗话说了吗？” “没有。”家丁是海索图到京城刚僱佣的，哪里见到过自家大人这般模样，跟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 等到近前，海索图直接想跪下请安，林疏陌却赶紧抬起脚，拦着。 “我今日是到这儿吃饭的食客，坐呀！海大头，没有那么多礼数，都是朋友！” 小奶糰子甜甜的说着，而林疏陌也是清冷着颔首。 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天下第一楼内的许多食客都会注意到海索图的举动，他若是跪下，有心人肯定猜得出莫清绾的身份，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便无法收场。 海索图也勐地想起，说道，“是微臣考虑不周了！那，九公主……臣冒犯了！” 第325页 “鸡腿给你吃！”绾绾夹起另一只鸡腿，放到海索图跟前的瓷盘中，“这可是绾绾都捨不得吃的，刚刚听你那般铿锵顿挫的为我说话，忍痛割爱了！” 海索图羞臊得挠着耳朵，堂堂八尺多高的男儿，现在却有些局促不安。 “让九公主见笑了，微臣实在是听不过去他们的胡乱编排，您哪里是那样的人……他们胡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皇叔的婚事，没通知她 “亏我没有白疼你，没有白白在父皇爹爹跟前帮你美言好几句！” 小奶糰子看海索图，越看越顺眼，连带着肉都给他多夹了好几块，满眼担心地说道，“看着你，瘦得跟以前大不相同了，这眼睛都大了两圈，快多吃点儿补补！” “好……”海索图战战兢兢地塞着肉，心想着，大理寺卿的事情多到睡觉都没有时间，他哪里能胖？ 莫清绾仔细想想，却勐地停住动作，问，“你……夸我不会是因为礼尚往来吧？” “咳咳咳！”海索图吓得恨不得将刚刚吃掉的东西都吐出来，表真心。 小奶糰子的模样实在是让海索图分不清真假，慌里慌张的差点儿弄掉筷子，说，“刚刚都是臣的肺腑之言是真心实意，臣对天发誓，不知道九公主就在这儿，也不是故意说的！” “你看你，怕什么？”小奶糰子眯起弯弯眼，拍着他的肩膀，“逗你的！” 说起来，九公主喜欢诈人的性格跟暴君皇帝是如出一辙，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近，你在京城中住着可还习惯？海姑娘呢？这些日子宫中的事情好多，也没有找她来玩！” 小奶糰子可惦记着海媚儿，问。 海索图也有些茫然得放松了戒备和警惕意识，顺嘴说道，“九公主还不知道吗？陛下已经赐婚，定了日子给王爷和妹妹，她如今正准备着婚事呢，日日忙得团团转……” “？” 海索图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阵子，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看着小奶糰子像是当机般，停在原地。 他求助的看向林疏陌，林疏陌则是摇摇头。 “！” 海索图顿时有些惊慌，他不会是多嘴说漏了吧？ “那，那个……九公主！微臣家中还有些事情，可能要先回去……” 海索图胆小又怂，脚底抹油的想要熘走，可屁股刚从板凳上抬起来，就听到小奶糰子阴沉沉地声音，说，“站住！”海索图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回头尴尬的扯开笑容。 “小皇叔……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婚事？” 小奶糰子感觉到一种背叛的感觉！她拧着眉，问。 海索图掰着手指头，试探的说道，“也就是，三……五……七日前！” “你走吧。” 莫清绾顿时感觉眼前的饭菜都不香了，怪不得小皇叔最近都没有找她来玩耍。 小奶糰子本以为他又领命出征，或是有什么要事去做，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偷偷将牵线的红娘给瞒着，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吗？未免有点儿太不讲道理了！ “回宫！” 小奶糰子哪里是能够忍得住气的！她直接起身，带着满身的火气离开。 —— 御花园，莫傅泫看着手中的礼单，颔首淡淡地说道，“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办吧。” “九公主？您怎么来了？”福公公扭头，撞见小奶糰子，想要请安却看到她风风火火的直接从身边掠过，径直奔向莫傅泫。 她双手插腰，眸子像是要喷火似的盯着莫傅泫。 “小九儿？这几日不见，脸又圆润了些，看来是御膳房的伙食不错！” “听闻宫宴菜式由你来安排？那到时候，小九儿可要给本王多几道好菜了！” 莫傅泫浑然不觉的想要将她抱起来，可莫清绾却直接稍微用力的拍开他的手，气鼓鼓的。 “这怎么了？林公子是哪里招惹到了小九儿？” “说说！本王自然会替你做主！”莫傅泫看向林疏陌，用眼神询问着。 林疏陌尴尬的对她抱以一个笑意，这……惹恼莫清绾的可不是他！自求多福吧！ “绾绾觉得，小皇叔近日来有情饮水饱，宫宴上，不如就给您准备几碗白米饭，再配上点儿清泉水，正好！您觉得呢！”莫清绾沉不住气，脆生生的说道。 莫傅泫疑惑的怔楞了一会儿，立刻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周围宫婢太监们都极有眼色的纷纷躲开，莫傅泫无奈，将羽扇轻轻放在石桌上，蹲下身子，跟小奶糰子的视线平齐的摁着她的肩膀，哄道，“小九儿是生气本王没有与你说婚事？” “你近日因御膳房的事情，整日都睡不着，难道本王这么大的人，还弄不好婚事，要小九儿盯着？” 莫傅泫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他跟暴君皇帝一同瞒着小奶糰子就是做错了！ 在他们眼中，九公主不过是孩童，成亲这等事情，自然无需跟她说。 “小皇叔口口声声说是最疼爱绾绾，可现在看来，都是些随便说说的！”小奶糰子失望的看着莫傅泫，心想着是一片关心付诸流水了！“绾绾祝小皇叔跟婶婶白头到老，携手……” 第326页 是真生气了？莫傅泫心惊，忙把要走的莫清绾给拦着抱起来。 “此事是本王考虑不周！小九儿莫要生气，以后甭管多小的事情，本王都会与小九儿说，可能原谅皇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莫傅泫竖起三根手指，指着天，发誓道。 莫清绾却别着头，不想要看他多一眼的模样。 “媚儿前些日子总是与本王说，要提前知会你，小九儿跟本王置气，总不能牵连到媚儿吧？明日，她要进宫，许是你能看在媚儿的面子上，饶了小皇叔这次？” 莫傅泫实在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要搬出王妃来，才能够获得“改过自新”的机会。 “哼！绾绾有两日都不想理小皇叔了！”小奶糰子认真的说道，“从此刻开始算起！” 莫傅泫怔住，但旋即忙不迭的点头，这有期限就成了！ “好！那两日以后，本王带着叫花鸡去乐安宫郑重的给小九儿赔不是，可好？”他问。 小奶糰子知道要给台阶下，纵然心底还是有些委屈的，却也是点点头。 林疏陌陪着她离开，莫傅泫长舒口气，回头看着福公公那偷偷憋笑的表情，挑眉，冷声道，“都是陛下给我出的好主意！说要给小九儿一个惊喜！” “如今惊喜吗？像是惊吓了！”莫傅泫拍着心口，仍有余悸。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两天不想看到你 御书房，莫傅泫砰得推门而进。 暴君皇帝拧眉抬头，四目相对，莫傅泫咳嗽两声，退到门外，整理衣摆，继而叩门。 “臣弟，请见陛下。” 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 暴君皇帝淡淡哼了声，“进来。” 小奶糰子特意给暴君皇帝调配的薰香在角落燃着，果香花香等有些甜腻的味道跟他实在有些不搭，惹得莫傅泫多看了两眼，直接坐下，喝着晾好的茶。 “怒气沖沖而来，如今怎么又哑巴了？刚刚要跟朕摔桌子的架势呢？” 暴君皇帝嫌弃不已的看着他，问。 莫傅泫呸呸的将嘴边的茶叶给摘掉，弱弱地嘀咕着，“臣弟哪里敢跟您摔桌子砸花瓶的？您稍微动动手指头，暗算我两下，我可受不住！” “怎么？朕暗算你？是将你打进地牢了，还是给你扣上什么罪名，罚了王爷头衔了？” 暴君皇帝抬眼，跟他倒是也不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莫傅泫摸着鼻子，“陛下明知道小九儿的脾气大，还敕令臣弟的婚事要瞒着她，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说跑了，让她知道，倒是跟我赌气，罚了臣弟两日都不许见她！这可好……” “臣弟把小九儿捧在掌心大半年，舍下来的地位，彻底打回原样了！” 莫傅泫直接吐槽着，反倒是暴君皇帝挑眉，饶有兴趣的问，“哦？还有此事！” 他就是故意的！ 怎么了？明明是他的宝贝女儿，可偏偏莫傅泫要日日缠着！ 他若是喜欢女儿，自己跟海媚儿生一个便好，干嘛非要来分割莫清绾的心中地位！ 暴君皇帝故作不知情的说道，“此事，算是朕顾虑不周，等你成亲时，让小福子与你同去迎亲。也算是朕给你撑着场面了，这般赔罪，你可是觉得合理？” “臣弟多谢陛下。” 莫傅泫起身，礼数周全的拱手抱拳，可心底却想着，小九儿的误会哪里是这点儿就能够弥补回来的？ —— 宫苑，小奶糰子的心情不好，路过时，低头看着从第一楼打包回来的香酥鸡，扭头便拐进去。 嬷嬷埋头整理着泥土、杂草，听到脚步声，勐地抬头却看到那张熟悉的小脸儿，略感意外，问，“九公主怎会来？”这问题，倒是把小奶糰子给弄得有些侷促。 “绾绾……之前离开的时候说过，要回来看皇奶奶的。” “是不是皇奶奶现在不太方便？那……绾绾回去，等想来的时候，提前派人给皇奶奶递帖子！” 小奶糰子摸着鼻尖，有些委屈，眼眶微微泛红。 她今日怎么到哪儿都不受待见呢！难道是她最近长胖了，所以不讨人喜欢了吗？ “别！九公主，是老奴一时失言了，太妃在里面，我带您进去……” 嬷嬷看得出，之前莫清绾来的时候，贤太妃很高兴，足足比往日说话都多了数倍。 像是她们如同幽灵般困在宫苑中的老人，能够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陪在身边，实在是难得。 小奶糰子此刻才稍微抬起头，用手背抹抹眼泪，随着进去。 贤太妃正闲来无事的修剪着已经枯败的树枝，听到脚步声，只淡淡地说道，“哀家这儿又没有什么需要你伺候的事情，你的年纪也大了，歇着就好，这进进出出的，若是摔着了，可没有太医来给你瞧！” “难道还要哀家来照顾你不成？” 贤太妃和嬷嬷在宫苑相依为命，说话倒是也多半不忌讳了。 “太妃，是九公主来了！”嬷嬷出声提醒道，贤太妃有些惊讶，手中的剪刀错失了准头，将一朵即将要露出花苞的枝叶给剪掉，她有些心疼，却扭头看着莫清绾水汪汪的眼睛。 第327页 有惊讶，却也佯装着不耐烦，道，“这小丫头，又来做什么？” “来看皇奶奶呀！皇奶奶和嬷嬷都不要担心，你们身子若是有些不痛快，就叫绾绾来！” “虽然比不得太医院的徐大人医术精湛，但我也可以的！以前帮父皇爹爹还治过头痛呢！” 小奶糰子炫耀着以往的功绩，贤太妃的眉眼也瞬间温柔，说，“好，那哀家以后便指望着你了！” “去，将前几日的奶糕拿来，给这丫头尝尝。” 贤太妃吩咐道，嬷嬷忙答应的去取。 那东西是放在精緻的食盒内，看得出是精心收藏的，想起莫景恆曾经跟她说过，太妃现在的处境和从前的种种，小奶糰子吞着口水，一方面感觉肯定会很香，一方面又不敢吃。 她怕，这些是贤太妃几日积攒下来，想着要改善改善胃口的东西。 许是看出她写在脸上的担忧，贤太妃笑着摆弄着精美的护甲，雍容道，“哀家还不缺小丫头的一口吃的，这东西是昨日让她出去买的，哀家觉得太腻歪，煳嘴又甜的很，才不吃。” “这年岁大了，就喜欢吃些清淡的……” “你若是不来，这些东西怕是就要放到坏了，算是你替哀家打扫了。可是愿意？” 贤太妃如此这般的说着，莫清绾自然是信以为真，忙点点头，左右手分别拿了一块，品尝着。 “好吃！是外面哪家铺子的？绾绾从来都没有吃过！等过几日，让芍药姑姑去替绾绾买些回来！” 小奶糰子倒是天真的询问道，嬷嬷和贤太妃对视看了一眼，都没有作答。 这奶糕，是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快要坏掉的奶，贤太妃和嬷嬷亲手熬煮然后晒干出来的，且一共就这么几块是捨不得吃的，只哄着莫清绾罢了。 “皇奶奶好吝啬，都不与绾绾分享！” 小奶糰子没有等到店铺，嘟着嘴，却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拿出来，打开盖子。 “可绾绾懂事，这是京城第一楼的饭菜，这一块……绾绾一点儿都没有动，皇奶奶要不要吃？”小奶糰子的嘴边还有着残留的几块奶痕，巴巴的用手指戳着香酥鸡的某块地方。 贤太妃摇摇头，“哀家吃斋念佛多年，不食荤腥。小丫头的好意，哀家领了。” “啊……”小奶糰子觉得有些冒犯，赶紧将食盒给盖得严严实实，“那皇奶奶跟念白和尚肯定聊得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拉钩，谁反悔是小狗 “第一楼的斋饭也是京城出名的！哪日绾绾再去，给皇奶奶带回来些尝尝鲜！” “您知道第一楼吗？”小奶糰子觉得有些撑，忙懂事的将奶糕板板正正的放回去，奶唿唿的说。 贤太妃听她这般说，跟嬷嬷对视了一眼，旋即浅笑着端来两盏茶，给她漱漱口。 “那第一楼，哀家与先帝爷微服出巡的时候，是个外头支着的破摊子，只摇摇欲坠，破败的像是有今日没明日似的，好在，那店掌柜是做人实诚的。” “哀家与先帝爷偷偷跑出去，倒是连银子都忘记带了，他只说着让下次记得拿来。” 贤太妃像是回忆起许久之前的往事般，脸上带着些微微的笑意。 而小奶糰子也听得津津有味，入神的喝着滚烫的茶，烫得吐出舌头，不停地扇着风。 “先帝爷觉得他为人正直，便特意将他召进宫中，赏赐了一块牌匾。现在，应该还是挂在外头的……” 贤太妃是不能再出宫的，她只看着莫清绾。 而小奶糰子歪头仔细回忆着，眼眸也放亮的点点头，道，“是有着一块！绾绾还说是谁人的字迹，如此飘逸潇洒，还带着点大家的风范呢！怪不得，是皇爷爷的墨宝！” “那块牌匾就要比整座第一楼都要值钱了呢！” 小奶糰子没有见到过皇爷爷，此刻拍起马屁来却毫不手软，嘴巴甜到像是泡进蜜罐里似的。 且不说，贤太妃听到乐得合不拢嘴，如果皇祠的祖宗牌位有灵的话，先帝爷听见也会多多保佑这位孙女，让她以后逢凶化吉的，礼多人不怪，嘴甜也能够走百家路嘛！ “那，皇奶奶以后想吃，绾绾就跑出去给买些回来。” “但是……要过一阵子，我现在胃口有些不好，闻到飘香的菜味儿就觉得噁心！”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抱着沉甸甸的小肚腩，说道。 贤太妃看着她，倒是也瞧出跟之前有些不同来，问，“你瞧着倒是比上次来圆润许多，这小下巴，小肚腩都要鼓起来了，可是吃得太好？也该是常备着些消食的。” “我胖了吗？”莫清绾听到这些话，浑身一机灵，陡然睁大了双眼。 她忙跑到铜镜跟前，仔细打量着，用各种角度来试图安慰自己，可收效甚微。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她都是胖了好几圈！ 这属于工伤吧？小奶糰子心想着，可是要跟暴君皇帝好好的说道说道！ “没关系，丫头胖点儿有福气，从前老人便常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丫头是以后能够有大福气的样子！哪里用得着担心？”看出她顿时颓丧的心情，贤太妃出声安慰着。 第328页 可还不如不说，这每句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唰唰唰的扎在了莫清绾的心窝上。 人有多大福，就是有多胖！ “可也不怪绾绾，爹爹让我管中秋的宫宴，那自然是每道菜都要尝尝的，若是做的不好，需要改进个两三遍，每日都要吃着，自然是胖的，说明绾绾的消化很健康！” 小奶糰子总是能够找到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反倒是贤太妃，听闻此话抬起头，看着头顶那渐渐升起来的月亮，是要圆了的。 “又是一年中秋啊。” “哀家也不知道是在宫苑过了多少年的中秋，该是阖家团圆的。” 贤太妃的表情流露出几分伤感，小奶糰子也偷偷拍着嘴巴，跑到她的身边，扯着贤太妃的衣摆，仰起头带着几分天真道，“今年的宫宴，我让爹爹请皇奶奶也去，好不好？” “既然是阖家团圆，皇奶奶自然是要在场的，否则……那岂不是缺了一点儿滋味！” 小奶糰子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这般虚无缥缈的承诺，却让贤太妃也感觉到了几分慰藉。 她犹豫着，抬起手轻轻揉着莫清绾的头顶，摇头道，“皇帝难……哀家便不给他添麻烦了，当初与他约定的虽然不是哀家，但牵扯到了许多人，哀家总该是要担负起责任的。” “阖宫宴饮，要注意许多事情，你可知道前朝的那几家重臣都偏好什么？” 贤太妃转移了话题，而此事刚好是小奶糰子最发愁的，她摇摇头，勐地想起眼前不就是最好的百科全书！皇奶奶在宫中的年份久远，甚至是许多福公公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都门儿清！ “皇奶奶可以帮绾绾嘛？绾绾很想要帮母妃和爹爹操办一场完美的宫宴！” “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说绾绾是靠着爹爹的宠爱，白白的占了这么多好处。” “我想证明自己是真的很优秀，而并非是他们口中说的小废物！” 莫清绾往日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是跟莫景恆等人在一块玩耍时，经常自嘲说自己是笨笨的，比不上哥哥姐姐，可谁又真的能够做到熟视无睹？她只等待着机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哀家帮你，可有条件。” 贤太妃看着莫清绾，想起自己嫁到皇宫中的那个侄女。 她如今也算是贵妃位，可多年来明明知道她幽居宫苑，连封信，帮忙打点几分都做不到。 人心寒凉，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情分在。 以至于贤太妃即便知道如今后宫江贵妃与侄女之间是对立的关系，抛弃了家族，反倒是想帮助眼前这个对她一点儿戒备和防范之心都没有，一口一个皇奶奶的丫头。 “你若是能够隔三差五来看看哀家，便考虑考虑，帮你解决宫宴的麻烦。” 贤太妃说道，小奶糰子本来以为是什么难于登天的条件，愣了半晌，忙巴不得的伸出小手指，几次笨拙的缠绕着，最终妥协得握着她冰凉的护甲，晃悠两下。 “皇奶奶！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 “谁若是反悔，谁就是小狗，要汪汪叫！” 小奶糰子用孩童的办法跟她约定，贤太妃则拧眉，不怒反笑的推着她的脑门儿，“倒霉娃娃，怎跟哀家说话的！这猫呀狗呀的……” “比喻嘛！皇奶奶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绾绾计较！”小奶糰子仗着萌，肆无忌惮的笑着。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未来的皇婶婶登门 要问，阖宫如今谁最忙碌？ 怕是没有人比得上莫清绾，她堪称是废寝忘食的程度，睁开眼睛便跑出去，直至深夜方归。 好几次，暴君皇帝在乐安宫等候整日，都只见到她区区一面。 然后小奶糰子就揉着惺忪睡眼直接倒在他的怀中，连半句话都没有说得上。 白狼和黑旋风散养在庭院内，感觉头顶都要长蘑菇了，却没有人能够带他们出去熘熘。 “江儿，朕有些后悔，不该答应绾绾，把如此重任交给她……”暴君皇帝愁眉不展的说着。 江贵妃却轻轻替他揉捏着肩膀，低声道，“陛下多虑，您难道没瞧见，那丫头每日都是乐滋滋的。” “比起跟太傅在书堂的时候，还要精神百倍，斗志昂扬吗？” 江贵妃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暴君皇帝，小奶糰子虽然累，但每日都是高高兴兴地，看来，还不错！ 转眼便过去三两日，小奶糰子从贤太妃这儿听到许多宫中秘闻，哪怕是没见过的前朝重臣都有所了解，甚至是知道许多他们家中不为人知的秘闻，比如谁的夫人是骗来的、谁家的妾室比较猖狂…… 人，还是要知道些八卦才行！ 这就像是些小辫子，牢牢把握在莫清绾的手中，她盘算着，就算宫宴出什么差错，这群大人也不敢闹腾，否则她就把大人们在外面养了多少外室给曝光出来！哼！ “你这几日，便回去歇歇吧。” “你这丫头聒噪，总是在哀家的耳边吵吵闹闹的，哀家需要找找清净。” 贤太妃轻拍着认真做笔记的小奶糰子，说道。 可莫清绾茫然的抬起头，数着小本子上的名单，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皇奶奶，庆国公和宰辅家的事情都没有说……”嘴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 第329页 小奶糰子听到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恨不得要直接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瓜。 宰辅乃是皇奶奶的娘家，想要大义灭亲的自我爆料，总要点儿时间来做心理工作的！ “好！那过三日，绾绾再来，好吗？” 小奶糰子想着暴君皇帝给她的期限，掰着手指头容出来点儿时间，问。 贤太妃点点头，道，“好。” 目送小奶糰子拎着两盒奶糕离开，嬷嬷走到贤太妃的身边，看着她垂着眸子，将手中的念珠转动的飞快，只问，“太妃，您真是要将宰辅大人给……”她说罢，贤太妃就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宰辅如今包揽重权，目中无人，陛下已经动了想要除掉的心思。” “哀家能够拦得住吗？不如，给他提醒几分，若是他仍旧不知道该收敛，那至少哀家出面，也能够留李家一个体面，陛下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总归是能……”贤太妃说到这儿，便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 身为家族抛弃的女子，她在宫中多年，先帝在世时，她风光无限，也曾收穫过幸福。 但终究是要还的，眼下看来，那小奶糰子的偶然闯入，便是催促她做决定的信号，命中注定…… —— 乐安宫，莫清绾刚回来，便看到芍药迎面跑来。 “小祖宗，您可算是回来了！这藏到宫中哪儿去了？宫婢们都快要找疯了，都没找见你！” 小奶糰子保守着跟皇奶奶的秘密，咬紧牙关的不肯说，只抬头问，“有什么事吗？” “下回奴婢合该是给您的腰上挂着绳子，只要有事扯一扯，您便知道了！” 芍药牵着小奶糰子，道，“海府的海姑娘来了，说是想要见见您，等了足足有四五个时辰，这茶水都喝了五六壶……”莫清绾听闻，嘟着嘴，满脸写着些不情愿的进门。 “海媚儿见过九公主。” 见她回来，那明显要比从前脸色红润且幸福的女子起身，行了礼。 莫清绾不肯说话，只抬起手，让芍药抱着她坐在高高的贵妃椅上，扒着掌心的核桃。 “王爷与我说九公主是恼他呢，拜託我前来，替他说两句好话。” “这亲事，是我不想要太多人知道，毕竟初来乍到京城，王爷又是那般的身份，是我考虑不周，九公主若是要怪罪，便怪罪在我的头上，可莫要伤到了王爷，他对您是宠得要命。” “这两日，王爷茶不思饭不想，嘴里只念叨着九公主……” “整个人都瘦了两圈儿，只问九公主如何才能够消消气。” 海媚儿看着莫清绾，温温柔柔的说着。 小奶糰子哼了两声，她才不相信呢！只不过是比预定的期限要超出了两天，小皇叔就搬救兵了？ 真是！奸诈狡猾！ “跟你无关，是小皇叔做事不妥当。他可欺负了你？若是受委屈，以后可要让绾绾替你出头！” 说到底，莫清绾对海媚儿是没有怨气的，她在海府如今的地位刚攀升起来，能够有什么话语权呢？ 海媚儿轻轻笑着，只点点头，却说，“王爷待我甚好。” “我从前不知道，竟也可以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人。”海媚儿的眉眼中洋溢着幸福。 这可要晃瞎了莫清绾的眼，她想起暴君爹爹和母妃，眼前的这对儿，可即将要定亲的六姐，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甜甜蜜蜜的互相携手，可是她…… 小奶糰子低头看着胖嘟嘟的手指，摇晃了两下脑袋瓜，想着自己年纪还小，不能胡思乱想！ “日子可是定下了？”小奶糰子问。 海媚儿也没有隐瞒，清脆悦耳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道，“是中秋夜以后，宫宴是九公主亲手操持的，若不是王爷拦着，我还想要请九公主帮忙，也给这场亲事掌掌眼呢！” “可是轮不到我，小皇叔自然会办得妥妥噹噹。” “还有父皇爹爹差福公公来操持，你放心，肯定是京城内的头一份儿。” “小皇叔不让你请我，怕是担心本公主会暗中捣乱吧！哼！绾绾还不去呢！” 小奶糰子又有些赌气，海媚儿用帕子掩面轻笑，却知道莫清绾跟莫傅泫之间的感情亲厚，方能够开这些玩笑，“九公主若是有空，还是去看看王爷吧，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日日唉声嘆气，心中揣着其他人的王爷。” “好吧……看在未来皇婶婶的面子上，绾绾哪日闲来无事，去看看他！” 既然有海媚儿的台阶，莫清绾也顺势的走下来，跟莫傅泫和好如初了…… 第二百七十章 撞到太子哥哥谈恋爱？ 御花园，较为隐蔽的路径。 莫清绾寻常时候是不会从这儿回乐安宫的，她觉得草丛中，总会窜出些勐兽鬼怪。 可今日，她在莫傅泫那儿坑蒙拐骗来两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玉手镯，想要中秋夜送给母妃做礼物，欣喜之情沖昏了她的脑袋瓜，以至于选择了这条幽静的路。 “咱们快些走！”小奶糰子紧紧牵着身边宫婢的袖摆，声音都带着几分紧张。 宫婢也尽量提着灯笼，将前路照得亮堂些，安抚道，“九公主莫要担心，皇宫乃是真龙天子居住的地方，那些乌烟瘴气的傢伙都跑不进来的。” 第330页 “……”小奶糰子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就算是安慰，也不用如此敷衍！莫清绾抬起手指指前面的两处寝殿，低声说道，“那都是冷宫，听芍药姑姑说，有好多嫔妃都是犯错关在里面直至疯掉、饿死的，而且没有牌位供奉，那……” “魂魄能够飘出皇宫吗？不都是在这儿游荡着？” 小奶糰子明明害怕，可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让宫婢不敢睁开眼睛的，这般恶作剧，倒真像是九公主的行事作风了！莫清绾看她紧张的模样，偷偷笑着，也放松了些许。 “不过，你放心，绾绾身上有着父皇爹爹给的玉佩，妖魔鬼怪都不能靠近，我保护你！” 小奶糰子说罢，那宫婢倒是也偷偷的挪动脚步，跟她靠得近了些。 快要靠近乐安宫的时候，莫清绾忽然听到前面似乎有隐隐交谈的声音，她张望着，发现影影绰绰似乎有两道身影在前面，她拽拽宫婢的袖摆，指着问，“姐姐，那里是不是有人？” “九公主，您别吓唬奴婢啊！” 那宫婢都快要哭出来，心里想着为何是她来替九公主引路的！这差事可真不好做！ “你别怕，嘘，小声点，我去看看！” 莫清绾的好奇心永远能够盖过恐惧，她偷偷蹲下身子，却发现那身影很熟悉！ 是太子哥哥？ “哎呦……九公主，到底是人是鬼啊？”宫婢都提不稳灯笼，用手捂着眼睛，弱弱问。 小奶糰子赶紧拽着她蹲下，将灯笼的火苗都给吹熄了。 两人挤在一块，在草丛后面露出两双黑漆漆的眼眸，盯着前面的太子。 “你别出声！” 小奶糰子提醒道，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莫景恆身边的女人是谁。 宫婢如今也稍微稳定住心神，眨巴着眼眸，低低嘀咕着，“太子殿下放着东宫不住，为何要来这儿？” “他身边的女子，你可是能够认得出是谁？” 莫清绾回忆着，她似乎是从未在宫中见到过。那女子穿着淡紫色的衣衫，能够瞧得出并不喜欢繁缛的首饰头面，清寡的佩戴着两根玉簪，她的眉眼都是淡淡地，却给着人些许舒服的感觉。 难道是……相好的女子？ 眼前的画面，也不怪莫清绾多想！ 看来，哥哥们长大了，都有自个儿的秘密了！都不与她说！ 枉顾她前两日还跑到父皇爹爹的面前，提醒太子哥哥的年岁该娶妻了，原来他都找好了！ “奴婢瞧着，像是庆国公府的朱真儿。” 身边的宫婢几乎是确认以后，才偷偷开口说道。 莫清绾的眸子瞪圆，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是皇奶奶并没有来得及跟她说的那家庆国公府！ 世袭的爵位，始终碌碌无为的在京城做闲散王爷，朝堂也不见老庆国公在紧要事情上多说两句。曾经听暴君皇帝提起过，庆国公是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也懂得如何才能够让家族的风光延续。 “你可看清楚了？”小奶糰子问，宫婢点点头。 “奴婢在从前的赏花宴上，曾经见到过朱真儿姑娘几次，印象很深刻。” 这般温柔似水的女子，任谁都会多看两眼！没想到，好端端的一朵儿花，会让她的太子哥哥给瞧上！ —— 不远处，莫景恆看着朱真儿，想要握着她的手，却懂得规矩，克制着。 “父皇与孤提起娶亲之事，多事之秋，孤并没有拒绝，只是想着等中秋宫宴以后再跟他表明你我之事。今日叫你进宫，是想着与你说，若是在外面听到什么太子选妃的风言风语，莫要放在心上。” 莫景恆是行事都有所考量的，他的身份，并不能够随心所欲。 “我知道，太子殿下是未来储君，纵然是选妃也没有什么不对。” “真儿明白。”朱真儿有些失落般的垂着眸子，她在跟莫景恆渐生情愫的时候，便明白以后是要跟无数女子分享宠爱的，就如同当今的皇帝，他虽然对江贵妃偏疼到骨子里，却仍旧跟其他嫔妃有着皇嗣，这并非是他们能够决定左右的，“太子殿下无需挂在心上。” 莫景恆看着，便知道她是想错了，拧着眉。 “孤为何不挂在心上？孤从前心中只有辅佐父皇，治理朝堂，是见到你才想要娶妻……” “这太子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等中秋宫宴的时候，孤把你介绍给孤的九妹妹，绾绾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莫景恆说着，偷偷挪动着小短腿儿，想要靠近偷听的更仔细一点儿的小奶糰子忽然感觉脚底发麻。 这太子哥哥脑袋是有些不灵光！ 谈情说爱的时候，扯她做什么！知道的，会明白小奶糰子在莫景恆的心中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顺嘴胡扯的！小奶糰子拧眉，看着莫景恆频频摇头。 “是谁……”莫景恆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扭头，眸子寒光毕现的呵道。 莫清绾吓得浑身僵硬，这种情况见未来的嫂嫂，是不是有些尴尬？ 她正犹豫着，僵持着的时候，白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倒是跑到莫景恆的腿边，蹭着他，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绿幽幽的眸子还时不时的瞧着草丛中狼狈的小主人，骄傲的抖擞着浑身的毛。 第331页 “这是九妹妹的爱宠，你别怕。”莫景恆悬着的那颗心松下来，解释道。 他如今是怕让多嘴的傢伙给撞见，给朱真儿添麻烦。毕竟，庆国公府的日子，不太好过。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朕的贴心小棉袄 乐安宫，莫清绾掏出两根骨头，扔给白狼。 它三下五除二的直接啃光，不满足的绕着小奶糰子，摇晃着尾巴。 “嗷呜！”它满脸都是邀功的嚎叫着，小奶糰子没办法，只能拎起两片她当做零食的牛肉片，扔过去。 看白狼直接跳跃到空中，稳稳叼在嘴里，莫清绾轻拍着它的脑袋瓜，有点心疼。 “就是替我打掩护而已！至于要如此多的肉吃吗？” 小奶糰子回想着刚刚的场景，不懂为何莫景恆要隐瞒他跟朱真儿互相倾慕的事情。 傍晚，暴君皇帝处理完手边儿的事情，来陪伴小奶糰子，刚进门便吩咐福公公把从民间搜寻来的精巧摆件和玩具等东西交给芍药，让她放到库房中。 莫清绾瞪圆眼睛，嘴角都快要流出口水般，“爹爹真好！” “你这丫头，朕倒是也只有在送礼物的时候，才能够听见你夸贊两句！”暴君皇帝玩笑的说着，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捏着她的小脸蛋儿，眉眼中都是心疼的说道，“这两日都瘦了些！” 小奶糰子仰头，也扯着暴君皇帝的耳朵，左瞧瞧，右看看。 “爹爹近两日倒是年轻了许多！是不是绾绾替你分忧解难，你便没有事情做？所以精神抖擞了！” 莫清绾倒是没有些忌讳的开口说着，福公公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说出来，怕是此刻都要砍头，直接扔出去了！ 可从九公主的嘴里说出来，暴君皇帝却笑得合不拢嘴，刮着她的鼻尖，道，“是呀，绾绾帮朕解决许多麻烦，你若是能够到前朝去，怕是朕都想着要早早的退位，跟江儿游山玩水去了！” “母妃之前说，父皇爹爹是许诺过的，等江山海晏河清就带着她浪迹天涯！” “看遍世间的繁华和美景！绾绾会尽快长大，替父皇爹爹分担！到时候爹爹就可以跟母妃去玩了！” 小奶糰子的眸子倒是认真，而暴君皇帝看着她，却也没有刚刚的玩笑意味。 “绾绾喜欢站在朝堂上？” 暴君皇帝问，莫清绾像是认真思索般，摇摇头，“不喜欢！那群大人们都……不说真话！” “可是，绾绾不想父皇爹爹困在朝堂上！” 小奶糰子紧接着说，她站在暴君皇帝的膝盖上，手轻轻搂着他的肩膀，用小脸蛋儿蹭着莫傅洵有些扎人，带着些胡茬的坚毅侧脸，“他们都说父皇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可是，父皇爹爹却没有办法自由自在的去想去的地方，只能每日都在皇宫中。” “甚至，小皇叔和荣儿都要比父皇看的景色多呢……” 小奶糰子想起在外游学、随着青城山的师傅歷练的十一弟，“荣儿前阵子给绾绾的书信中，说他看到过好多漂亮的景色，都是无法描绘出来的，他都有些乐不思蜀的不想回到宫中了。” “可父皇爹爹都没有看过，绾绾就好难过！” 莫清绾将头耷拉着，靠在暴君皇帝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 暴君皇帝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他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是小丫头最懂得他的心思。 坐在龙椅上，皇宫中，他实在是做够了！ “绾绾有如此的心思，朕……明日带你去一个地方。”暴君皇帝似乎是在这一刻下了某种决心，对着芍药说道，“将九公主最隆重的朝服给找出来，明日换上……” “小福子，你明日晨起时，来接绾绾。” 福公公和芍药对视，纷纷想到了一件事情，却不敢确定！ —— 夜深，芍药赶回到江贵妃的寝殿内，将小奶糰子和莫傅洵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跟她说着。 江贵妃转动着念珠的手，也微微停下，她蹙眉，不做声。 “娘娘，不如，明日我们便推脱说九公主病了，实在是起不来？” “或者，便说奴婢忘记了这门差事，没有提醒九公主起床，睡过头了！” “总归是要将这事情给混过去啊！” 芍药有些急切的说着，可江贵妃却淡淡地笑了，眼眸中都是释然的说，“陛下既然做出决定，你以为，你若是拦着，绾绾便出不去了吗？除却福公公，自然会有人将她叫醒，准时的送过去。” “这……那这可怎么办啊！”芍药急得团团转。 江贵妃却重新将桌台上的薰香给点燃，“陛下有这般的心思，也不是一两日的光景了。” “他曾经与本宫提起，本宫替绾绾给推拒了，陛下便没有再提起过。” “可今日，依你所说，是绾绾主动提起的，本宫便不好再拦着。”江贵妃内心是不愿的，可若是女儿都想要搏一把，那既然是她愿意做的事情，身为母亲，她总归是要支持的。 芍药有些不安，低低的说着，“可前朝对您如今掌管六宫，已经是有些微词！” 第332页 “九公主再……”悠悠众口，他们想说些什么，谁堵得住，又管得住？ 江贵妃摇摇头，道，“本宫累了，明日你替绾绾好好梳妆，莫要让她狼狈出丑，其余的，等中秋宫宴以后再说罢！到时候，万事恐怕都有定数了。” “是……”芍药看着江贵妃并不想继续此话题的模样，也只能退出去。 窗外的那轮月，渐渐趋圆，江贵妃復而起身的跪在蒲团上，瞧着眼前的菩萨画像，双手合十，紧闭着眉眼虔诚地低声说着，“求神明保佑绾绾，万事顺心，无忧无虑，无病无灾！” “唿……”乐安宫，莫清绾倒是不知道明日会面临着什么，抱着厚重的被子，翻身打着唿噜。 她嘴角流出的两滴晶莹剔透的口水，说明梦中的红烧肘子有多么好吃！ 而那夜，暴君皇帝则是在金殿内，同样久久没有成眠。 “九公主，您可快起来吧！要迟了，福公公都在外面等着了……”芍药进来的时候，看到差点儿要摔到卧榻下，躺在地上睡觉的莫清绾，赶紧将她给扶起来，抱在藤椅上，梳妆。 小奶糰子摇摇晃晃的瞌睡着，乖巧的像是娃娃般。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小奶糰子要上朝堂？ “唔，好重啊！” 莫清绾感觉自己的头髮仿佛都要让芍药给拔掉了，睁开眼睛，看到满头的金钗和步摇，头面…… “芍药姐姐，你是想把所有的首饰都给绾绾戴上吗？” 小奶糰子哭唧唧的想要动手把东西摘掉，可芍药却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说，“不行！” “今日场合，总不能任由九公主的性子只戴着两根木簪，否则……” 岂不是让人笑话，也叫那群大人们不看重！芍药心中嘀咕着，却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莫清绾有些委屈，本来走路就觉得累，这下子，身上差不多有十几斤的首饰，还穿着那件最繁琐的朝服，她现在就算是被人抱着走路，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九公主可是妥当了？这时辰不能误了！” 福公公在庭院催着，芍药忙将莫清绾抱起来，说道，“好了，好了！” “……”等小奶糰子刚露面，阖宫等待着的仪仗、宫婢、太监们都震惊得合不拢嘴。 往日知道莫清绾是漂亮可爱的，可她往往不修边幅，每每看到都是跟白狼、黑旋风玩在一块，鬓间沾满草粒亦或者是脸蛋儿上有几道墨痕，泥巴。 今日！小奶糰子扎扎实实的打扮了一番，可谓天人！ 谁曾经见过如此明艷端庄又可爱的小女娃？只坐在这儿，稍微蹙眉，便仿若是天人下凡般！ “为什么都站着呀？不是说……很急吗？” 莫清绾，歪头说，打破了沉默。 福公公忙把她给接过来，安稳的放在轿子内，一声令下，便朝着金殿的方向飞奔。 “……”莫清绾掀起帘幔，看着外面陌生的路，她好像从未走过这条路，到底是去哪儿？ 福公公偷偷瞥着她，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父皇爹爹呢？”莫清绾问，福公公指着前面的龙撵，暴君皇帝正坐在那儿。 “陛下在前面等九公主。”福公公说罢，莫清绾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暴君皇帝到龙撵下，准确无误的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她的模样，笑笑道，“比朕想像的还要好些。” “可……好重呀！绾绾能不能摘掉两个？就两个！” 小奶糰子讨价还价的竖起两根手指，在莫傅洵的眼前摇晃着，嘟着红唇，有些娇俏卖萌的意思。 莫傅洵却将两根快要掉下来的步摇重新插回去，拍着她的脑袋瓜，“只坚持一会儿，等一个时辰，朕便带着你出去美美吃一顿！可好？” “好吧。”莫清绾耷拉着眉眼，却又挤出些笑容，“绾绾会给父皇争气的！” 这句话，让暴君皇帝和身边站着的福公公都是惊诧，难道九公主知道今日要做什么？ 小奶糰子没有吭声，只是低头摆弄着暴君皇帝纤长的手指…… 昨晚说的几句话，今日芍药姑姑不寻常的态度，还有这条路，就算是笨蛋都猜得出，父皇爹爹是要把她带到朝堂去吧？莫清绾倒是不紧张，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如此隆重，搞得像是……刻意为之。 —— 金殿，今日暴君皇帝来得有些迟。 底下站着的诸多朝臣们都是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不知会否有什么大事发生。 莫景恆和莫景禾两人分别站在两侧的前端，手持着玉牌。 等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进来的瞬间，所有人都清晰的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九妹妹？” 他们也都不知道今日的事情，眨巴着眼，反倒是小奶糰子高兴的弯起嘴角，偷偷给两位哥哥挥挥手。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并没有另外赐座。 所以，这文武百官的拜礼，九公主也算是生生的受了！ 第333页 诸多朝臣们起身，谁都没有先开口，只看着眼前的情况揣测着圣意。 “朕今日带着九公主来，是想让她看看朝堂上到底是什么样子，诸位爱卿无需过多忧虑。离九公主站在朝堂还有段时日……”暴君皇帝直截了当的说出他有意要让莫清绾做女官的想法。 朝臣们都是不敢相信，宰辅拧眉，倒是没有直接出面弹劾谏言。 毕竟后宫，李贵妃和江贵妃的事情是人尽皆知，他面子上总归也是要避避嫌的。 宰辅给身边的党羽使着眼色，便有礼部的大臣站出来，声音底气十足的说道，“陛下！九公主身份尊贵，但是朝堂从未有过女子的前例，这未免会……” “没有过前例又如何，难道陛下如此英明，不能开了前例吗？” 海索图是暴脾气，看到莫清绾的时候，别说有多激动了！他是真真切切体会过小奶糰子的聪敏和杀伐果决的手腕，恩威并施的法子，如今有人敢反对，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出头。 “陛下当年开海，以武力平定周边的时候，也没有过先例，怎不见你们出来阻拦？” “一个个娘们唧唧的，按微臣看来，倒是不如九公主！” 海索图直接替暴君皇帝将话说出来，坐在龙椅上的小奶糰子憋住，不敢笑的太明显。 而暴君皇帝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以至于礼部的大人噎得咳嗽两声，继续说道，“当初陛下圣明，可女子为官，实在是件大事！还望陛下能够三思……自古，女子都是要在家中相夫教子，这……” “九公主在朝堂上，许多事情便要乱了的！” 礼部官员硬着头皮，海索图已经气得吹鬍子瞪眼，看着他问，“怎么？你还瞧不起女子了？你难道不是从女子的肚子里出来的？张口闭口就是仁义礼智信的，九公主可要比你的身份尊贵多了！” “她能愿意到朝堂来，都是放低身段了，你瞧瞧你的嘴脸，什么样子？” “要是换做其他的地方，你见到九公主是要跪下磕头的！哪里轮得到平起平坐了！” 海索图哑着嗓子，直接说道。 他倒是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根本不用暴君皇帝和小奶糰子说什么。 “你！你满口胡言，在朝堂上怎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来！”礼部官员气得脸色都青紫，却只找出这么一句来，惹得海索图都快要发笑。 第二百七十三章 嚣张、乖顺！她的两幅面孔 金殿，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海索图和礼部官员互相争执不下，对九公主临朝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似乎都没有将暴君皇帝和莫清绾放在眼里，这般投入，倒是让小奶糰子觉得打扰他们是种失礼。 但莫清绾真觉得有些头痛，随意抓起一块砚台般的东西，拍了一下。 这声闷响，令争吵不休的官员们总算是停下来，抬头看着小奶糰子和始终捉摸不透情绪的暴君皇帝。 “太子殿下……”莫清绾脆生生的开口道。 她并没有称唿为哥哥，所以莫景恆倒是也用朝堂该有的身份回答道，“孤在。” “绾绾有些不懂，礼部官员是做什么的？”小奶糰子问。 莫景恆则挺直嵴背，淡淡道，“筹划典礼，科举考试，掌管不同事物，皆是礼仪……” “哦……”小奶糰子拉长尾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来是有正经事的，绾绾还以为是只管男女之间的区分，就像是后宫中管太监和宫婢的掌事大人呢。” 这句话，像是一道响亮的巴掌，让礼部挑刺的官员颜面无光。 这些年来，礼部倒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如今，也没有能够反驳的功绩。 “大人说，绾绾不应该要在朝堂上，是因为绾绾身为女子。” “可如果没记错的话，大人在城郊有两处别院，分别养着青楼的一名花魁姑娘，还有给你养育两名儿子的外室，她们可都是女子……”莫清绾倒是将无人知道的隐秘给戳开，礼部大人顿时惊恐。 暴君皇帝疑惑的看着莫清绾，却没有说什么。 “绾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按照皇律，官员养外室，是不允许的呢！” 小奶糰子清脆的说着，眼神扫过周围的大人们，那似乎在暗示她知道许多把柄，别擅自出头。 朝堂瞬间寂静下来，莫清绾却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撑着暴君皇帝的腿站起来，直接迈着步伐，淡淡地走到官员面前，忽然露出声嗤笑，“你们怕我临朝，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有别。” “是因为你们从心底里怕！” 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站定在礼部大人的眼前，说，“你们打心底就觉得女子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该循规蹈矩，可女子向来都不比你们差，她们同样有机智，有头脑，能够处理得当大事。” “她们不该困顿在府中……” “可你们呢？你们除却整日吃酒、作乐，享受着她们付出，还会做什么？” 莫清绾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礼部大人，他心虚的躲闪着。 第334页 “你们怕，她们若是离开了，你们的日子便过不下去，没有人能够照顾，你们甚至是连衣衫都不知道该穿什么！”小奶糰子呵呵笑着，倒是也回到暴君皇帝的身边，“所以，本公主临朝，你们拦不住。” “只是该回去想想，如何学会自力更生。” 小奶糰子挑眉，这句句都掷地有声，惹得金殿上下都无人敢再吭声。 礼部大人是心虚不敢再说些什么，可偏偏宰辅给他使了眼色，不敢再停，只能硬着头皮，说，“九公主此话倒是托大了，陛下也是男子，难不成，您刚刚的这些指摘也都在讽刺陛下吗？” “……”莫清绾嘆口气。 他们的脑袋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观点来反驳了，只能搬出莫傅洵来压她。 可他们的小算盘是彻底打错了，因为父皇爹爹最宠她了！ 莫清绾仰起头，回头看着暴君皇帝，笑眯眯的握着他的手，说，“父皇爹爹在后宫也是很尊重母妃的，许多事情也都会跟母妃商议。对不对？” “嗯。”暴君皇帝只哼了一声，礼部大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既然皇帝都能够做到重用女子，他们……气氛陡然凝重，小奶糰子只晃悠着脚丫，算是打破僵局的缓和说道，“绾绾也不是明日就要临朝，给各位大人的时间还多着。” “只是，想要指摘旁人的时候，总要把自己给弄得干净些。” “像是有些大人在外面的外室，还有些大人私下跟官员勾结，这拿银两办事的……可都不行了！” 许多暴君皇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话，倒是通过小奶糰子的口，直接震慑了一次。 暴君皇帝见差不多，倒是起身，“还有何事要奏？若是没有，便都散了吧！” “……”谁还敢再说话，经此一事，官员们都发现莫清绾是何等的伶牙俐齿，他们硬碰硬丝毫没有胜算，而且暴君皇帝明显是偏袒她的。 反倒是小奶糰子，在暴君皇帝怀中的时候，勐地回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停住。 “过两日的中秋宫宴，是本公主和母妃来操持的，到时候请各位大人都能够好好品鑑一二。哦！礼部这位大人的官衔怕是没有办法参加，没关系，既然是跟本公主有过些缘分的，到时候，本公主赐你两道菜。” “也算是皇恩浩荡了！不用太感谢。” 莫清绾歪头，言语有所指的说着，礼部大人进退两难，只能谢恩。 海索图偷偷给小奶糰子竖起大拇指，对她偷偷眨眼，“干得漂亮！” “！”小奶糰子得意洋洋的挑眉，看来，她是没有给母妃和父皇爹爹丢脸的！ 等离开金殿，莫清绾瞬间收敛起刚刚的嚣张模样，乖顺的像是一只小绵羊般的趴在暴君皇帝的肩膀上，咕哝着，“爹爹昨日都不跟绾绾说清楚，今日是要来打仗的，好累呀！” “朕瞧着你如鱼得水，不是做的好得很？” 莫傅洵看她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也没有拆穿，只笑盈盈的拍着她的脑袋瓜。 “可各位大人都好兇啊！绾绾有点怕，要爹爹给我撑腰才是！” 小奶糰子抱怨道，莫景恆、莫景禾倒是也跟来，听见这句，不由得笑言，“儿臣在朝堂上，也算是歷经过许多事情锤鍊的，可却不敢与九妹妹初次到朝堂相比！实在是令儿臣惭愧！” “是啊，我第一次到朝堂的时候，父皇问我什么，我都回答不清楚。”莫景禾点头，说道。 小奶糰子抿着朱唇，说，“不要这么夸我，绾绾会害羞！”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说服母妃，母女联手 金殿，莫清绾舌战群儒，大展风采的事情很快传遍阖宫。 小奶糰子承受着诸多视线的瞩目，感觉到不适应，她偷偷躲在暴君皇帝的怀中，扯着他的衣襟遮挡着自己的小脸蛋儿，只露出双眼睛，偷偷打量着。 “怎么？如今倒是害羞起来了！”莫傅洵逗趣的调侃着。 小奶糰子抬起头，对他哼两声，扭动着身体从他怀中跳出来，牵着莫景恆的手。 暴君皇帝疑惑的看向太子，莫景恆倒是也有些尴尬，他低头匆匆问道，“是故意要祸水东引？” “是真的有事要问太子哥哥！”莫清绾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她现在的形象怎么变成了聪明又会挖坑的小糰子？明明她是很善良的！这样可不好！ 以后恶作剧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莫清绾在心底盘算着，对莫景恆招招手，见他蹲下来，垫着脚的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着问，“太子哥哥可有心仪的女子？昨日父皇爹爹是在给你选妃的，绾绾能够帮你掌掌眼，暗箱操作一下！” “……”莫景恆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侷促，却没有承认。 渣男！干嘛要优柔寡断嘛！小奶糰子拧眉，说，“你看，小皇叔的亲事就是绾绾牵红线的！” “绾绾在这方面可很有经验哦！六姐和念白和尚也算是我半个成果吧。” 小奶糰子年纪不大，但是撮合的人却不少，莫景恆有些纠结，但最终仍旧是摇摇头，道，“此事，就由父皇爹爹来操办吧，孤是该听父皇的。毕竟亲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第335页 “……”小奶糰子心寒的看着莫景恆。 如果朱真儿听到这番话，恐怕会直接把他给甩掉吧？ 不过，她倒是也能够理解太子哥哥，自小，他便是东宫储君，事事都不能够由着性子去做。 活脱脱的像是暴君皇帝2.0版本，可他却没有莫傅洵的那股魄力，反倒是多了几分的犹豫中庸。 “好吧。”小奶糰子心中是有些法子的，只暂且放过了他。 有些睏倦的莫清绾在经歷过一场“大战”以后，回到乐安宫补眠到深夜，精神抖擞的醒来，看到屋外站着等候多时的芍药，揉着眯起来的小眼睛，问，“姑姑在这儿做什么？” “娘娘请您过去用膳，都已经热了几回。” 芍药看着茫然不解的小奶糰子，透露道，“您在金殿上的事情，娘娘都听闻了。” “啊！那肯定是夸绾绾，然后奖励绾绾一顿大餐！” 小奶糰子顾不得换身衣裳，直接通过小路跑到隔壁的院子，看着满桌喷香的饭菜，坐下便想要拿着筷子，毕竟是在母妃的眼前，她可以不用懂什么规矩。 但刚刚张开嘴，肥腻的肉片还没有跟舌尖碰触到，小奶糰子就感觉到身边有视线幽幽地凝视着她。 “？”她将肉片给挪走一点，看到江贵妃深深地看着她，充满忧虑。 小奶糰子跳下板凳，扯着她的手，问，“母妃，您怎么了？是不是谁惹您不高兴了！绾绾替你教训她！” “无事，先用膳吧。”江贵妃到嘴边的话，吞回去，只给小奶糰子布菜几道。 莫清绾感觉到江贵妃的不对劲，同样心事重重的没有吃几口就放下，拍着根本没有吃饱的肚子，奶唿唿的说道，“哇！还是母妃的饭菜香甜可口，绾绾好撑呀！” “母妃有事情要跟绾绾说，或者是我做错了什么？” 小奶糰子大概能够猜到些，直到江贵妃屏退了周围的宫婢，屋内只留着她们娘俩。 “绾绾，冷宫时，你与母妃说，若是想要日日过着心安，就要靠自己。” “所以母妃听你的，想办法从冷宫中出来，陪在陛下的身边，如今的日子是人人都羡慕的。可若是得到的再多，那便是不再安全。今日金殿上，你如此这般出头，得罪不仅仅是礼部的官员……” “还有宰辅，这样，你以后的路会越发难走。纵然有陛下能够护着，却也无法保证陛下能够护着你一辈子，圣意难测，若是哪日他听信谗言，对你起了疑心，可该如何是好？” “母妃并非是要劝阻你，以后就安分的留在后宫中做一个公主。” “只是想要让你想明白，这日子到底该如何过……”江贵妃语重心长的说道，自母亲的角度，她字字句句都是深思熟虑的为莫清绾考虑，这点，小奶糰子自然也清楚。 可莫清绾却摆弄着手指头，忽然抬头，眼底都是与年龄不符的笑意。 她主动晃悠着江贵妃的手，说，“母妃！您说的，绾绾都清楚。” “绾绾并不是喜欢权力，而是真的想要替父皇爹爹分忧，您担心他对我起疑心。可绾绾是女子，永远都无法登基继位做皇帝，这点，父皇心底清楚，所以他哪怕是防备着太子哥哥，也不会防备绾绾。” “我知道母妃每日醒来都是提心弔胆的，可若是没有办法彻底将想要害我们的人给剷除掉，又怎么能够高枕无忧呢？”小奶糰子在李贵妃处是安插了几个小眼线的，当然，她们并不知道自己是九公主的眼线。 那几个宫婢总喜欢闲谈八卦，更喜欢在得空时约着偷懒。 小奶糰子偶然撞破她们的聚会场所时，便掌握着规律，经常去偷听些消息。 她知道，李贵妃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收敛，她只是在伺机而动，寻找能够伤了母妃的致命一击。 “对人善，便是对自己的恶。” “母妃，不是绾绾想要争，是绾绾只能这样，而且也很喜欢呀。” 小奶糰子的眸子闪烁着诚恳，她扯着江贵妃的衣袖晃悠着。 江贵妃的内心却是掀翻了惊涛骇浪般，她没有想到，小奶糰子的思维如此缜密，她担心的那些事情，莫清绾已经提前想到，并且做出了取捨，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理由。 “既然这样，那母妃……帮你。” 沉默良久以后，江贵妃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般，轻声说着，眸子坚定。 第二百七十五章 偷只花雕鸡，填饱肚子 “娘娘，您真想好了吗？” 莫清绾离开后，芍药看着坐在窗前的江贵妃，语气担忧地问着。 “此事既然是她想要的，那本宫便要竭尽全力的助她达成，可路途兇险，不知会出什么差错。” “李妃的心性险恶，前朝有宰辅撑腰，恐怕到时候会伤及无辜。” “你随着本宫的时间长了，难免她们会想要从你的身上动手，不如，出宫去吧。” 江贵妃说罢，芍药顿时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摇头。 “奴婢自小便随着娘娘长大，这些年来把您当做亲姐姐看待，奴婢如何能够离开您？” 第336页 芍药是打小跟着江贵妃的，她明明能够在冷宫时抽身离开，却忍辱负重的为她们做事，省下些口粮给江贵妃和莫清绾，这份相互扶持的心思和忠心，江贵妃又怎会不知道？ “本宫哪里捨得你走？快起来说话！” 江贵妃想要扶着芍药起身，却发现她怎么都不肯，只跪在地上，磕着头，“娘娘，别赶奴婢！” “本宫哪里想要赶你走，只是怕往后你要比本宫和绾绾都兇险……” “这些年，本宫在外面也置办了些庄子，想着等你年纪差不多，该出嫁的时候当做嫁妆陪衬。可现在看来，要给你留作保身用的，出去寻个谋生的差事，好好的过着日子。” 江贵妃用手轻轻摸着芍药的头，她又何尝不像是自己的半个妹妹呢。 “娘娘，奴婢不怕死，奴婢若是走了，您和九公主在宫中哪里还有能够信任的人！” “奴婢不走，只要能够用得着奴婢，这条性命，自小的时候便是娘娘的，况且，您和九公主也会护着奴婢的，奴婢一点儿都不怕！”芍药抬起那双通红的眸子，语气倒是也加重了几分。 “娘娘若是非要赶走奴婢，奴婢便一头撞在这柱子上，化作这宫中的幽魂，保护着您和九公主！” 江贵妃的眸子闪动，最终也妥协的扶着她起来。 “胡说些什么！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才能够为以后打算，知道吗？” 芍药见她不再提赶走自己的事情，也笑着抹着眼泪，重重点头。 “看额头上的伤，快去用药，否则若是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江贵妃催促道，看着芍药的背影，也默默嘆口气。她重新回到卧榻前的柜子处，看着藏在暗格中的那件衣衫。 也不知，它什么时候能够重见天日。 —— 御膳房，莫清绾是没有吃饱的，所以偷偷摸摸的绕路想要去讨个烧鸡来吃！ 没想到会遇到林疏陌，他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走着，背影格外熟悉，小奶糰子张嘴便喊着，“林哥哥！” “九公主？”林疏陌停住脚步，回头问她要做什么，同行。 小奶糰子的注意力被路边的野花给吸引，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好巧呀！这个时辰，林哥哥也是饿着肚子所以跑出来找东西吃吗？怎么会在这儿？” “……对，我也是饿了。”林疏陌垂眸，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的回道。 他每日都在乐安宫和御膳房中间的必经之路上来回走着，直至子时，才会回去。 只不过是想要跟莫清绾制造一场偶遇罢了，小奶糰子以为的巧合，实则都是他的用心良苦和刻意为之。 九公主的事情太多，每日需要考虑的事情也颇多，想不起来林疏陌是正常的…… 他只是需要找些藉口，出现在小奶糰子的面前，看看她的脸，仅此而已。 “嘘，偷偷的！” 御膳房门外，莫清绾鬼鬼祟祟的趴在墙根下，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现在算是让御膳房给拉成黑名单了！ 若是贸然闯进去，明日，阖宫保证会传出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来！ “我们就偷偷把那两只花雕鸡给偷出来！”小奶糰子的嗅觉可谓是宫中数一数二的！ 她隔着老远，雷达就预警的提醒有好吃的！ 林疏陌温柔宠溺地笑笑，看着她趁管事嬷嬷打瞌睡的时候，一熘烟的跑进去，抱着花雕鸡又跑出来，这一路小跑倒是出去很远，许是看到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小奶糰子忙挥手。 “林哥哥，快来呀！待会儿让她们发现，要追过来了！” 莫清绾抱着花雕鸡，压低声音喊着。林疏陌也抬步追了上去，两人循着一处好景致，坐在凉亭内，看着她直接掰开两只花雕鸡的鸡腿，没有半分不舍的递给自己，林疏陌愣住了片刻。 “很香的！我从前在父皇那儿吃过一次。” 小奶天子大口撕咬着，满嘴都是油花儿，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快朵颐。 林疏陌看着她，却在心底想起六公主在念白和尚面前的模样，那般矜持，说话轻柔，和风细雨般。 这……难道他在小奶糰子的心底，就是普通的酒肉朋友，无需在意外表吗？ 林疏陌琢磨着她的想法时，小奶糰子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嘴里还咬着一块鸡肉，问，“林哥哥，你不喜欢吃吗？要不，绾绾再回去给你拿点儿其他的？” “不用，我刚刚在想些事情。”林疏陌赶紧摁住她，摇头，吃了两口。 小奶糰子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作为东夷国的质子，林疏陌在宫中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性格内敛清冷，也没有什么朋友！ 看来，是有些不开心了。 “林哥哥，绾绾明日要出宫，不如，你陪着我好不好？”小奶糰子笑盈盈地问。 林疏陌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点头，“好，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嗯！那明日醒来，就在小城门处等着！” 小奶糰子是想要偷熘出去，可如今宫中诸多双眼睛盯着她，偷跑恐怕会安着莫须有的罪名，索性提前跟父皇爹爹知会一声，她说想要出去为宫宴之事踩踩点，搞搞情报。 第337页 想来，父皇爹爹也不会阻拦。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呀。”小奶糰子想起明日要做的事情，眼眸深处都闪过些坏笑。 林疏陌看着她，也不知道究竟谁又要倒霉了，左不过，是那几个皇子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醉酒？好丢脸的 “嗝……”莫清绾拍着撑到鼓起来的小肚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两根枯树枝，胡乱比划着名，脑海中清楚地回忆着太子和莫景禾的舞剑招式，可她实践出来的样子却歪歪扭扭，差点儿划到林疏陌。 “九公主……”林疏陌保护好自己，想要从她的手中将树枝夺过来。 这是极其危险的，若是伤到她该如何是好？“绾绾，听话，把东西给我……”林疏陌轻柔说着。 “！”小奶糰子看着他，抿着唇，乖巧的站定，双手将树枝交给林疏陌，甜甜的说，“好！” 这花雕鸡，是御膳房浸泡在上好的陈年花雕酒中，足足泡了两三日。 每一块肉都浸透了烈酒的滋味，入口即化，品尝的时候有股子甘甜，可后劲儿却足够让成年男子都微醺，更别提是莫清绾这样的小娃娃，她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地上，扁着嘴，说，“好痛哦！” “我带你回去。”林疏陌把小奶糰子扶起来，把她稳稳的背在背上。 莫清绾感觉有些头晕，用小胳膊紧紧的搂着林疏陌的脖子，将浑身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扑腾着小短腿儿的闹腾着，林疏陌走得很慢，他分不清自己是想要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还是为小奶糰子着想。 “嗯……林哥哥，我很喜欢你的！” 小奶糰子忽然贴近林疏陌的耳朵，倾吐着说道。 这股热流顺着林疏陌的耳朵，直达四肢，他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地手脚麻木。 但莫清绾打了个饱嗝，脑袋瓜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迷迷煳煳地说着醉话，“还有父皇爹爹，母妃，太子哥哥，八哥哥和三哥哥……六姐就不需要了，她有念白和尚照顾了！” “……”原来是这样的喜欢吗？ 林疏陌苦笑，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有些东西，在他的心底慢慢生根发芽，似乎是在万宁寺的初见时，就开始了。 可他不敢，东夷国质子和掌上明珠的九公主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又能够拿出什么来？ “我在九公主的心底，跟他们是同样的吗？” 林疏陌只能够趁着小奶糰子的神智没有很清楚的时候，偷偷试探的询问道。 小奶糰子感觉头晕晕的，沉默了好久，林疏陌都以为她是睡过去的时候，她才轻轻的开口说道，“不是，林哥哥对绾绾来说，跟他们不一样的……就……就是不一样的。” “！”林疏陌感觉自己的心情起伏波动的像是要停掉了，坏掉了。 他想要继续追问，可小奶糰子却成功的陷入昏睡的状态，只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能够感觉到她的温度，林疏陌站在乐安宫外，直到双脚都有些发麻，才带着她重新回去。 那一夜，虽然莫清绾并不记得什么，但却让林疏陌整整多年都在回忆着。 —— 翌日清晨，小奶糰子睁开眸子，便看到坐在床边的芍药。 “啊！”莫清绾吓得头髮都要竖起来了，忙缩到床角，吞咽着口水，弱弱的嘀咕着，“芍药姑姑。” 芍药拧眉，也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奶糰子。 “九公主，昨日御膳房的嬷嬷可是找到娘娘那儿去了，说是给皇帝陛下准备的花雕鸡不翼而飞。她们怕是受到责罚，便说好像是看到像九公主的身影拎着两只鸡，小旋风似的跑走了！” 小奶糰子尴尬的攥着被角，呵呵笑着，挠头。 “是吗？绾绾都有些不记得了！”莫清绾说罢，可能是吓得，打了个饱嗝。 她赶紧捂着嘴，可花雕鸡的味道仍旧瀰漫开来，芍药嘆口气，将江贵妃熬煮出来的软乎乎的解酒粥吹凉，递过去，送到小奶糰子的唇边，“您若是想吃，大可以直接进去拿嘛。” “这偷偷摸摸的，还吃多了，娘娘都不知如何替你打掩护！” 小奶糰子见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忙凑过去，大口吃着，感觉胃里很舒服的说，“可御膳房的嬷嬷每次看到绾绾，眼睛都像是要冒火般，我害怕嘛！” “害怕还敢去偷鸡？”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芍药是半分都不信了！ “您下次若是真想吃些什么，又觉得亲自出面不太好，不如让白狼去……” “有什么样的小主子，便就有什么样的神兽。白狼是日日午后都去御膳房要骨头吃，那轻车熟路的，自然能够把这些事情都办妥当。”芍药提醒说道。 可莫清绾却勐地拍着卧榻，“我怎么没有想到！” “白狼最近可是胖了好多，怪不得呢！原来是偷吃了！”小奶糰子对着庭院便喊着，白狼摇晃着尾巴，进来趴在床边儿，不解的看着她。“可如果让它去，整只鸡，怕是要分去我半只！” 第338页 莫清绾的大半个身子都耷拉在床边儿，用手胡乱揉搓着白狼的脑袋。 白狼有苦说不出，只能任由她蹂躏，浑身梳顺的毛都炸起来，哪里有点儿神兽的威风和样子？ “九公主今日要出去，这衣衫要穿哪套？” 是得了暴君皇帝的允许，莫清绾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她站在衣柜前，翻来覆去的挑选，总觉得若是太隆重不适合办此事，就挑选了相对于普通些的襦裙。 “要不要让二郎和白狼随着您？”芍药站在门口问。 莫清绾摇摇头，兴沖沖的抬腿向着小城门走去，说，“绾绾有护卫呢！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二郎疑惑的回头看着芍药，“九公主，又从哪儿捡回来了人？” 芍药听着他连自己都讽刺的耿直性子，无奈嘆口气，果然能够陪在九公主身边的，这脑袋都是有些…… “没有，你大可以放心，估计是太子殿下陪着了。” 芍药安慰道，二郎也像无事发生般的陪着白狼。 莫清绾到城门处，远远看见林疏陌的身影，断片的脑海中勐地闪现过几个画面，但是却串联不起来，她好像记得昨晚跟林哥哥说了些什么，可…… “九公主……”林疏陌自天亮就在这儿等待，看到她时，才松口气。 他以为，莫清绾忘记了今日之约。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破不立，激将法 天刚亮，林疏陌便在城门处。 他徘徊多时，总是张望着宫内，看守城门的侍卫都警惕起来，若不是知道他乃东夷国质子，暴君皇帝交代要好生对待，肯定都将他给关押起来，讯问了！ “原来您是在等九公主……”侍卫看到莫清绾，倒是明白些什么的说着。 小奶糰子歪头，眨巴着眼睛，有点愧疚的说道，“林哥哥在这儿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林疏陌看向侍卫，感激的点点头，随着小奶糰子，调整着步伐配合她。 —— 御书房，莫景恆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暴君皇帝练字。 福公公将他叫来有多半个时辰了，可莫傅洵却半个字都没有说，他也不敢问，只能等待。 “你可知道朕今日唤你来，是为何？” 莫傅洵撂下笔，看着最重用的儿子，莫景恆摇头，“儿臣不知。” “你才智超群，在许多朝堂的事情上都能够很快的捉到关键处，也懂得要收服朝臣，懂得权衡利弊来平衡他们的权势，但唯独有一个毛病，那便是怕朕。” 暴君皇帝说罢，莫景恆想要张口解释，却发现到嘴边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是事实，他垂着眸子，不敢抬头。 “若是换做绾绾，她在刚进御书房的时候，便会直接问朕，叫她来到底是什么事情。”或许，那小奶糰子还会补上一句，“是不是爹爹想我了呀！那下次想我，爹爹要来乐安宫哦！” 暴君皇帝想到这儿，牵起嘴角，眉眼稍微温柔了些。 “可你呢？却只会按照礼节的等待，朕若是不开口，你恐怕至深夜都会站着，对么？” 暴君皇帝看向他，走到莫景恆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你我在朝堂上是君臣，在后宫便是父子，朕以为朕跟你之间的心结是打开了的，但为何你仍旧不能轻松对待？” “……”莫景恆感觉半边肩膀都是麻的。 他想起小奶糰子曾经跟他说，“其实父皇爹爹很温柔的，一点儿都不吓人，也不会吃人！太子哥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父皇爹爹说，这样才是父子呀！” “父皇。”莫景恆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说，“儿臣自小便……不习惯也不懂该如何跟您亲近。” 暴君皇帝愣住，想起曾经对这群孩子们的疏忽，点点头，“这是朕的错。” “不！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莫景恆脱口而出，“儿臣只是觉得，父皇做任何事情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儿臣身为臣子，儿子，自该要遵循听从罢了。” 这父为子纲，是刻在莫景恆骨子里的。 若是换做其他人，莫傅洵估计会觉得欣慰，可莫景恆是未来的储君！他不可以。 “难道朕要让你死，你也要听从的去死吗？” 暴君皇帝的脾气陡然变得有些暴躁，这勐地冷喝，让莫景恆的心怦怦乱跳着，他没有作答。 “朕也是人，同样会有做错的时候，会有想不通的事情，你作为太子，该辅佐和帮助朕，在朕走错路的时候，及时的将朕给带回去。你是未来的皇帝，你如今畏畏缩缩，以后，朝堂上的那些老东西对你说两句，你难道便要向他们低头吗？”莫傅洵皱眉问。 莫景恆拽着衣角，摇头。 “朕既然看重你，封你为东宫太子，便是给你了一定的权力！你该要明白，自己如何做。” 暴君皇帝近日来，是想要提点他的，却不知从何而起。 “绾绾到朝堂的事情，你心底是如何想的，与朕说说。” 莫傅洵坐下，挥挥手，让福公公也给他赐座，问。 第339页 莫景恆在心中想了许久，淡淡地说道，“九妹妹的天资聪颖，许多时候看问题的角度与我们不同，若是能够站在朝堂上，对父皇是有助力的。儿臣跟九妹妹的关系深厚，自然是支持的。” “……”暴君皇帝看着他，有些失望，事到如今，还不能够说出心底的话？ 莫景恆咬着牙，像是经歷了许多内心的挣扎，但旋即抬头，看向暴君皇帝。 “但儿臣认为，九妹妹如今到朝堂不是一件好事。宫宴之事，有皇贵妃娘娘操持，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就算是有差错，那群大人们也不敢多嘴说些什么。” “儿臣也愿意协助九妹妹去做。” “可朝堂的尔虞我诈太多，其中暗流涌动，九妹妹还小，她若是贸然站在朝堂上，便会成为靶子。面临的危险诸多，甚至是要沦为大臣们算计和拉拢的对象，稍有不慎，便会……” 莫景恆拧眉，“儿臣并非是妒忌，也并非不愿九妹妹临朝。” “若是她成年，儿臣愿意第一个请父皇应允，让九妹妹临朝，甚至是儿臣愿意力排众议的提出女官之事。可现在，实在并非是好时机……”莫景恆想起宰辅散朝时虎视眈眈的眼眸，便不由得心惊。 他说罢，暴君皇帝并没有开口。 莫景恆在心底想着，是不是错了？他拧眉，在心理防线即将要崩溃的瞬间，暴君皇帝忽然笑出声来。 “这样说，便很好！” 莫景恆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着莫傅洵。 “这样，有什么跟朕说出来，便不会生出误会。”暴君皇帝想起前几日，小奶糰子偷偷跑到他的御书房，跟他商量要弄出一场如此的事情逼莫景恆向前迈一步的样子，眸子温柔。 他的绾绾，真是体贴又懂事。 “父皇，太子哥哥怕你！所以好多事情揣测着您的喜好来做，不敢活得像是自己，不破不立呢！” 小奶糰子跟暴君皇帝商量好了这一齣戏，果然让莫景恆顺利的迈出了第一步。 “绾绾是朕的心肝宝贝，自然不会送到朝堂让那群虎狼给分着吃了，那日只不过是让朝臣们有个心理准备，假以时日，这朝堂自然会有女子的位置。”莫傅洵看着太子，说。 莫景恆也有些明白今日的来龙去脉，百感交集的说道，“多谢父皇。” “说了，在后宫，你我是父子，无需多礼。”暴君皇帝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走，朕带你去蹭饭。江儿说是准备了糯米八宝饭，你倒是能够尝尝美味。” 推开门，看着屋外刺眼的阳光，莫景恆感觉心胸舒畅，阴霾都像是在瞬间驱散。 第二百七十八章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京城，仍旧喧嚣热闹。 时隔多日，莫清绾听到街边摊贩的叫卖声，忍不住掏出两枚铜板，拽着板凳坐下来。 她熟稔的取来两副碗筷，将那碗香醇的牛肉汤面推到林疏陌的面前，口水都控制不住的说道，“林哥哥，你尝尝看，店掌柜的手艺可不错了！绾绾每次来，都要吃两碗！” “是呀，这小姑娘是识货的，我今日给你们的分量可是多，不够再来盛些！” 店掌柜端来些花生，跟莫清绾似乎很熟络的模样，林疏陌疑惑地挑眉，问，“他知道你的身份？” “不！”小奶糰子把脑袋摇晃地像是拨浪鼓，狼吞虎咽似的吃了一大口。 她像是仓鼠般，小脸蛋儿都鼓起来，用两根手指抵在唇上，“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则店掌柜会给绾绾涨价的，以后就不能吃两碗了！”小奶糰子倒是单纯，惹得林疏陌低头轻笑。 “你在乐安宫，没有用早膳便出来了？” 跟莫清绾的动作比起来，林疏陌称得上是斯文，半晌，他看着莫清绾跟前摆放着两个空碗。 这模样，干净地看不到任何一根面条！ “没有呀，早膳是芍药姐姐送来的绿豆粥，还有两个肉包子，绾绾还吃了两颗梅子。” 莫清绾掰着手指头数着，这饭量，实在是让林疏陌惊为天人。 “可能是因为吃了梅子，所以胃口不错吧！”小奶糰子心满意足的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准备起身。 但她听到身边传来争吵的声音，也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像是冲撞到什么富贵公子哥，那人不依不饶的拦着，家丁拎着木棍，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说，“真是晦气，今日怎就碰到……” “你们可知道冲撞到是谁？真是不长眼！”家丁嚣张的拎起棍棒，而长得壮实些的乞丐抬起胳膊，替怀中的孩子挡着，他的眸子发凉，却坚定说道，“这条路，又并非是你家开的，人人都可走！” “是你家公子骑马闯过来，弟弟并没有找你们讨要说法，怎反倒是怪了我们！” 那乞丐不卑不亢，周围百姓明明知道是富贵公子哥在仗势欺人，却没有人敢出头替他们说些什么。 京城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街头会得罪谁。 许是你今日逃得过，可过几日，便有官兵闯进家门，把你给押送到地牢中，随便安个罪名，连能够伸冤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莫要强出头。 第340页 “京城，就是谁厉害，谁便讲理的地方。” “你们要是不服，便找个比我更厉害的来呀，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朱明儿！” 莫清绾已经按捺不住那颗热血澎湃，想要冲上去的心，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联想到她今日出行的目的。 难道，就是如此巧？ “他就是庆国公府的小孙儿，听闻老国公爷可是宠爱呢！在府中都是横着走。” “是啊，那两个小乞丐可真是倒霉，今日怕是没有命了！”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让莫清绾皱起眉头，拨开人群，直接走到两个小乞丐的身边。 而林疏陌怕她有危险，也紧紧跟随着。 显然，朱明儿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替两个小乞丐出头，他插腰，满脸都是不讲理的样子，说道，“你是谁！站出来，是想做什么？看着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小乞丐呀！” “你长得还蛮漂亮的，要不要，我把你给带回去，你给我做童养媳吧！” 朱明儿真是让老国公爷给宠坏了，这骨子里的纨绔和顽劣是控制不住的，明明比莫清绾大不了几岁，却幼稚到让人嗤之以鼻的程度，林疏陌听闻此话，表情有些不善的拧眉。 “呵呵，你想娶我做童养媳？那倒是没有命等着成亲那日了。” 小奶糰子说出来的话，倒都是实话。他敢把话说到父皇爹爹的面前，怕庆国公府都要连根拔起。 “你没事吧？”莫清绾扭头看着两个小乞丐，问。 他们倒是摇摇头，低声说，“小妹妹，他们不是你能对付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位公子，还是快带着她离开吧。”那两个小乞丐眉清目秀的，又懂的礼貌，可真是让莫清绾感觉到心底熨帖。 林疏陌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想起白狼和二郎。 不会吧？这丫头又要从街边捡人回去？林疏陌想要出声阻拦，余光却看到朱明儿示意家丁拎着棍棒已经呈现包围趋势的偷偷绕过来，他拧眉，二话不说的从地上踢起两枚石子。 屈起手指，那几枚石子像是有生命般，奔着不同的家丁而去。 精准无误的砸到了他们的眼睛，使得家丁都痛到惊唿，纷纷捂着脸，后退。 朱明儿仗着身份在京城横行霸道，哪里见过这般的阵仗？他有些害怕，却梗着脖子，说，“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欺负人啊！我要报官了！” “……”这人，变脸还真是快。 莫清绾拍拍手，站在林疏陌的身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一点儿也不怕。 “你不是说，京城是谁厉害，谁便讲理的地方？” “我看着，你倒是不如我，怎么，要不要让他们一起来？比试比试！” 小奶糰子耍横的时候，眉目清冷，那副令人拍案叫绝的容貌反倒是有股子威慑力，朱明儿咳嗽两声，脚底抹油的扭头便熘走，临离开时，还不忘扯着嗓子的喊两声，“你给我等着！” “哦，我不光等着，待会儿还要去找你呢。” 莫清绾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周围的百姓都没想到，事情最终是一个小娃娃给解决掉的。 小奶糰子伸出手扶着两个小乞丐站起来，声音软乎乎的问，“你们是无家可归了吗？” “嗯。”那年龄小一点的孩子点点头，“我跟哥哥平时都在附近给店掌柜们跑腿，赚点儿饽饽吃，今日是那个人撞到了我们，可他不讲理！我和哥哥没有办法……” 那孩子的眼神清澈，小奶糰子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九公主安排的，快请进 怜悯，共情是深藏在骨血中，难以掩饰和改变的。 莫清绾即便身为高高在上的九公主，可她仍旧看不得百姓受苦，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话筒或者是孱弱、甚至连生存都没有办法维繫的老者。每每看到，她都控制不住想要哭泣。 那眼睛就像是打开水龙头的开关般，源源不断…… “漂亮姐姐，你为什么哭呀？”小乞丐抬头，脏兮兮的手想要替她抹掉眼泪。 但下一秒，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分寸规矩似的，将手给缩回去。 小奶糰子揉着他的脑袋瓜，学着暴君皇帝宠爱她的模样，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着，“我漂亮吗？” “……”林疏陌正感动着，勐地听到莫清绾说出这句话，感觉提在心口的那股气都泄下来。 不过，这反倒是小奶糰子最真实的模样，可爱又纯粹。 “嗯，我没有见过像是漂亮姐姐这么好看的人！”小乞丐的嘴巴甜，露出两颗小虎牙的笑着。 莫清绾想来想去，对上林疏陌的眸子，她要开口，林疏陌轻轻摇头，“今时不比往日。” “你住着的地方戒备森严，他们若是去了，恐怕也得不到好的照料。” “二郎是陛……你的父亲拗不过，勉强留下来的，但他好歹有些功夫傍身，是有用的。” 言外之意，这两个小乞丐虽然机灵，但是出身复杂，只懂得跑腿和市井的那套求生的活法，实在不适合再收揽到皇宫中。这番话，让两个小乞丐眼中本有期待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第341页 “我也没有说，要把他们带回去嘛！” 小奶糰子吐吐舌头，随意从头顶拔掉根簪子，递给年长些的乞丐。 “姑娘，这东西我们不能收！”他推辞着。 莫清绾却有些愣，“当然不是给你们维生用的，这玩意儿，拿到当铺去典卖，也不过能换几个铜板，按照你们两个饿了几天的饭量，怕是一顿都吃不饱呢！” “那……您这是？”那年长的乞丐疑惑地将木簪接过来，问。 莫清绾指着前面的府邸，问，“你们可知道新任大理寺卿，海索图的家？” “知道。”那是京城内的红人，吃茶和侃八卦的人常会提到，他们讨饭的时候也路过几次。 小奶糰子点点头，指着他手中的簪子，说，“你们去找海大人，把东西给他看，说我让他留你们在府中，你们能够做什么差事，直接跟他说，好歹能够过得好些，等过些日子，我去看你们！” “？”俩小乞丐面面相觑。 这位姑娘怕不是疯的？他们就凭着簪子，去找海大人？ “快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送你们过去了！过几天再见哦。”小奶糰子摆摆手，牵着林疏陌，向着庆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只剩下俩乞丐在风中凌乱，年纪小些的孩子扯扯哥哥的手，说，“我信漂亮姐姐。” “她好像不会骗我们的，毕竟，刚刚是她救了我们呢！” 年长些的小乞丐犹豫着，大不了，便是让海府的人当成是疯子打一顿给轰出来，可若是真的呢！ 他深深地看着莫清绾的背影，跟弟弟向着反方向，走到海府的门口。 —— 海府，家丁和管事在商讨着中秋佳节以后，海媚儿出嫁时，门口那两只石狮子要不要重新修缮。 “请问，可不可以帮忙通传一下，我有些东西想要给海大人。” 那乞丐捧着木簪，声音清亮的说着。 家丁却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你若是有冤屈，到大理寺去敲鼓，到时候自有人会管你们。” “谁都跑到府上来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快走吧。” 他们不由分说地赶着人，小乞丐低头看着簪子，又向前递了递，问，“这东西，大人是认得的。” “？什么破东西啊！大人哪里会见过！” 家丁的声音有些大，惹来了管事的注意，他走到两个小乞丐的面前，问，“你们有事要找海大人？” “嗯，一个漂亮姐姐说，要把这东西给大人。” 小弟弟躲在哥哥的背后，怯懦的说着。管事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心惊肉跳，瞪圆眼睛将木簪拿起来，仔细看着，他随着海索图到宫中过几次，自然是见到过，此东西是九公主的贴身之物！ “是谁让你们来的？”他问。 这态度，让身边的家丁都有些奇怪，而乞丐则描述着莫清绾的相貌。 小奶糰子的容貌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家丁忙明白过来，踹着身边的家丁，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赶紧去告诉大人！你差点儿犯错！” 他实在不敢想，要是过两天，九公主到海府没有看到这两个小傢伙，该有多生气！ “是……”家丁也不明所以，忙跑回去。 管事请他们到偏厅稍微坐下，还特意拿来些点心给他们，俩兄弟不敢轻举妄动，只咽着口水，不敢吃。 不一会儿，海索图忙不迭的整理着衣衫跑进来。 “九公主在哪儿呢？怎也不提前说一声，这……真是有失远迎！”海索图进来，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小奶糰子的身影，疑惑的跟管家交换着眼神，问，“什么情况？” 管事看着六神无主的那家丁，无奈道，“你这废物，传话都说不明白，留着你有何用？” “今日便到后院的柴房去，做些粗活。可别在前面碍眼了！”管事说罢，将簪子递给海索图，简单的说了一下刚刚听到的情况。 海索图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着俩乞丐说，“既然是九公主让你们来，可能够做些什么事？” “什么都能做，我们不怕吃苦，大人！” 没想到，那姑娘没有吹嘘，是真的能够让他们留在海府！ 想到这儿，乞丐扯着弟弟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只要大人能够收留我们，给口饭吃，给处地方住，我们绝对会任劳任怨的！”这嘴巴倒是伶俐，看着比他身边的那几个木头要机灵多了。 而且，还是九公主亲自赐过来的人。 海索图冥思苦想了一阵，指着家丁说，“刚巧，他的位置空出来了，你可是能做？” “随着我出入，要机灵，懂得看眼色，你能做到？” 乞丐的眸子瞬间迸射出光芒，点头说道，“我可以！” “嗯，他是你的弟弟？”海索图看向身边的小男孩，“他年纪还小，就在府中做些什么杂活儿吧，等长大些再看看何处适合，既然是九公主把你们给送到海府，你们放心，只要安分守己，不做出什么错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海索图低头看着那根簪子，乐滋滋的想着，九公主这回肯定会夸他！ 第342页 “咳咳咳……”在庆国公府门口的莫清绾抬头看着牌匾，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勐地咳嗽两声。 她摸着鼻尖，觉得耳朵有些发痒，是谁在背后嘀咕着她啊？ 第二百八十章 老国公爷的胆子要吓破了 庆国公府。 莫清绾歪头瞧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真气派。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家丁悄悄靠近，态度像是哄孩子般，怕吓到她似的。 小奶糰子眯起笑眼，点点头，轻声道，“麻烦跟老庆国公通传声，我姓莫，代家父来探望他。” “！”能够在庆国公府当差的家丁都是见多识广的。 听闻姓莫，立刻将小奶糰子给请到偏厅，端着清茶，偷偷打量着她的模样。 —— “你说谁？”老国公爷跟着曲儿，轻轻打着拍子，听闻来者，顿时惊坐起。 他算是养老，赋闲在家多年，不去金殿，跟暴君皇帝怕是要有近五六年都没有见到，只年庆佳节时，偶尔能够收到暴君皇帝的几声祝福和贺礼，这……竟然有莫姓来庆国公府？ “快，将我的那套朝服拿过来，替我换上！” 庆国公是要将做派摆足的，他可不想让皇室的人挑出毛病，顺带着将爵位给撤了。 风雨飘摇之际，暴君皇帝是想着办法要调整朝堂的，老庆国公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够猜到几分。 “请贵人稍等，老国公爷马上就来。” 家丁怕莫清绾等待地不耐烦，便低声解释道，“他许久都未见客，难免会紧张些。” “我理解的。”莫清绾指着托盘内的两块糕点，问，“这倒是好吃，可还有？再给绾绾拿两块，可好？” 家丁没想到莫清绾会如此好说话，像是邻家娃娃，愣住一会儿，忙点头去取。 差不多有两炷香的时辰，老国公爷戴着挂珠，精神抖擞的迈进来，即便双鬓斑白，却能够看出仍旧康健壮硕，“老臣，拜见九公主！”他看到莫清绾的瞬间，便扶着袖摆，作势要跪地行礼。 小奶糰子吓得糕点都没有吃，忙跑过去。 “哎呀！您是做什么呀！绾绾是晚辈，您跟皇爷爷是同样的年纪，按理说是我要给您来跪拜行礼的。”‘ 莫清绾将他扶起来，皱着眉，问，“难道老国公爷是想要把绾绾给折煞了，让绾绾损阳寿吗？” “您……您别这么说，老臣不拜了。” 老国公爷站起身，看着莫清绾，倒是跟暴君皇帝长得极其相似，尤其是眉眼，还有气场。 四目相对，莫清绾倒是轻声说，“老国公爷，绾绾是顺路到这儿，想起父皇经常与绾绾说起老国公爷当年的种种往事，风光无限，便想着要来拜见，并没有提前知会，您不要生气呀！” “？”老国公爷听着恭维，感觉屁股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给一个甜枣，就给一个巴掌？暴君皇帝难道是有意将国公府给撤了？ 老国公爷的脸色变了变，莫清绾看出来，倒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身为皇室的公主，她该有的仪态是要摆出来的，礼貌是其一，但却不能低声下气，损了颜面。 “老臣当年都是随着先帝爷打天下，侥倖而已，陛下还能够记得，跟九公主提起一二，是老臣的福气！” 老国公爷有些战战兢兢，反倒是莫清绾，歪头看着外面，问，“老国公爷这儿怎冷清的很？” “往日也没有些儿孙来陪您聊聊天，解解闷吗？” 小奶糰子的主要目的是想要看看朱真儿，旁敲侧击的询问着，而老国公爷却没有想到，只摇头，“老臣没有像是先帝爷那般的福气，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忙着辅佐陛下。” “他倒是有一儿一女，但……孩子们的心性，不愿意听戏，陪在老臣的身边也是如坐针毡，便不让他们随便来了。”老国公爷看着莫清绾，心底却不由得嘀咕着。 他若是身边能够有莫清绾这样的小孙女，怕是能够多活几年。 怪不得皇帝如今这么宠爱九公主，换谁，谁会不宠这样的小丫头？ 莫清绾感觉到他打量的眼神，问，“国公爷倒是忙，绾绾前阵子去金殿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他一面，仪表堂堂，颇有风骨，是老国公爷教导的好呀！” “九公主，上过朝堂？” 老国公爷眨巴着眼，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他活着大半辈子，从未听说过女子参政的事情啊！ “嗯，父皇有意让我了解一下。” 莫清绾淡淡的说着，她扫了一眼老国公爷，说，“可朝堂，许多人都不愿意让绾绾出现呢！” “……”老国公爷勐地醒过神来，赶紧站起身，说，“我那逆子若是敢不同意，老臣第一个到朝堂上，打折他的腿！九公主聪敏，比寻常男子要强出许多，哪里有那般的偏见？” 老国公爷表态，他若是能够亲自登朝，自然会说服许多摇摆不定的官员。 “你怎如此客气！国公爷也没有说什么的！您别误会，搞得像是绾绾来告状了，打小报告。” 第343页 莫清绾轻轻笑着，只看着庭院池塘的树随着微风摇摆着，装作漫不经心的嘀咕着，“不知道，老国公爷是不是听过一个故事，村庄里有两个农户，一个每日只看着自家的地，那庄家涨势喜人。可另一个，每日都瞧着旁边的邻居，总是用些其他的法子，拔苗助长，最终颗粒无收。” “……”老国公爷刚坐下，这屁股立刻又腾地抬起来。 他紧张的看着莫清绾，明明是五岁的小丫头，可是他却真的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种反覆煎熬的感觉，让老国公爷恨不得直接问她。 “九公主到底想说什么，大可以直言，老臣定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莫清绾嘟着嘴，做出些小孩子的娇嗔模样，道，“老国公爷，您看看！绾绾是来探望您的。您怎总觉得绾绾是别有用心呢？这可是让我伤心了！” 她说罢，端起茶，抿了一口。 “是，九公主能够亲自驾临，就是庆国公府的荣幸，老臣自然会招待好的。” 老庆国公招招手，让屋外等候着的家丁去准备饭菜，特意嘱咐要多些荤腥，最好是从第一楼再买些回来，这样的安排让莫清绾格外满意，弯着嘴角的点点头。 第二百八十一章 泼辣小姐姐惩治家弟 “说起来，绾绾倒是真有件事情，想要与老国公爷说……” 小奶糰子将茶盏轻轻放下，抬眼，动作倒是显出了种种威压，“我听闻，国公爷最近跟宰辅走得颇近，时常出入些茶楼，谈笑风生……”她说罢，老国公爷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 茶盏碰撞出声响，他感觉到不妥。 “这……许是他们总喜欢说说笑，随便……聊聊。”这样的解释说辞，老国公爷都不会信。 更别提莫清绾，她挑挑眉，拉长尾音的“哦”了两声，歪头，没有作声。 “也并非是绾绾要管国公爷的交际，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老国公爷是知道的。” “国公爷的才学颇深，是父皇爹爹的左膀右臂，可若是走错路，到时候岂不是可惜？” “宰辅在朝廷当职的时间长久了，总该是跟老国公爷学学赋闲在家，找出清净地方养老，到时候，若是将什么事情都推脱到国公爷的身上，这庆国公府……岂不是要扛着许多事？” 小奶糰子此刻的模样，让老国公爷想起了陪伴在先帝爷身边的贤太妃。 她也是这般的……只不过，莫清绾的眸子中，光彩夺目，更比旧人。 “是，老臣明白九公主的意思，等逆子归来，自然会对他耳提面命，让他明白该做些什么。” 老国公爷说罢，看到门口的管事，点点头，道，“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请九公主赏光，随着老臣去……” “好！”小奶糰子想起什么，倒是也喃喃轻声说道，“这只有你我和林哥哥，吃起来好无趣。府中的哥哥姐姐可是在？不如将他们也叫来，一块尝尝鲜，也算是有些伴儿。” 既然是九公主开口，老国公爷当然应允，想要派人去唤的时候，莫清绾说，“我们去吧！” “叫人吃饭，总不能是喊一声，爹爹说，这样是没有礼貌的！”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兴致勃勃的起身，老国公爷陪着她，款步到了后院，朱真儿的住处。 —— “你给我站住！说，今日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 “让你安分守己，莫要出去给爹爹丢脸，你便是不听！这庆国公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了！” 有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些泼辣，而莫清绾听闻，眨巴着眼睛，回头看着老国公爷。 老国公爷的脸色都绿了，呵呵笑着，跟身边的管事说，“去告诉小小姐！有贵人来了……懂点儿规矩！” 没想到，朱真儿竟然是如此的性子？ 可她那日在宫中碰到的时候，明明是温婉似水的，小奶糰子拦住想要通风报信的管事。 “我从前便想要见见朱姐姐，没关系，倒是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莫清绾和老国公爷走近，发现翠衫女子手持戒尺，看着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儿，满脸都是怒气的说道，“你以为将身边的书童给遣散了，我便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整日出去吃吃喝喝，我倒是不管，可你若是仗势欺人，我便要家法处置了！” 朱真儿狠狠拍着朱明儿的手，用力程度，瞬间泛红，朱明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扁着嘴，“我没有！他撞了我嘛，而且是小乞丐，我就想着吓唬吓唬他，可是也有人帮忙出头了。” “明儿在外面受委屈了，阿姐怎么还要来责骂我！” 朱明儿哭哭啼啼，倒像是小奶包般，哪里有在外面的耀武扬威？ 他见到朱真儿，像是老鼠怕猫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阿姐……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了。” “外人教训你，是自该的，是替你欺负的人。” “我教训你，是替阿爹，是替庆国公府的教训你！让你记住要时时刻刻维护名声！” 第344页 朱真儿说罢，看着他，道，“你！跪着，今日若是不跪足三个时辰，别起来，也没有饭吃。” 老国公爷和莫清绾站着，是家丁率先发现，忙问安。朱真儿、朱明儿同时回眸，那小屁孩儿惊讶的张大嘴巴，直接用手指着小奶糰子，说，“怎么是你？你还找到家里来了！” “难不成，是想通了，想要给我当童养媳了？” 朱明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让朱真儿直接拍着脑袋，狠狠的痛斥着，“你胡说什么？跪五个时辰！” “大胆！你这孩子，倒是越发的放肆了，怎能够对九公主无礼！” 老国公爷吓得恨不得直接把朱明儿给送到祠堂，弯腰给莫清绾赔罪的说道，“九公主，孙儿是叫逆子给宠坏了，方才的那番话，还希望看在老臣的颜面上，您就当做没听到。” “啊？她是九公主？”朱明儿倒是不怕，反倒是朱真儿变了变脸色。 她低头抚弄着裙摆，偷偷将戒尺给扔到旁边，抬起手整理着鬓髮，声音轻柔的福身做礼，道，“民女朱真儿，见过九公主……”朱真儿有些懊恼的皱着眉，她该不是暴露了本性，九公主回头就要跟太子殿下说吧？ 莫清绾倒是觉得有趣，摇摇头，“他在外面就吆喝着让我当童养媳。” “我倒是没想到，朱姐姐是这般洒脱爽快之人，今日得见，让绾绾大开眼界！” 小奶糰子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的夸赞让老国公爷和朱真儿的心底都打鼓，露出的笑容也显得僵硬许多。 “走吧，饭菜都已经妥当了，想来，你们也都饿了。” “朱姐姐看在绾绾的面子上，能让他先起来吗？”莫清绾看着朱明儿，问道。 朱明儿立刻灿烂的笑起来，拍着膝盖刚要站起来，心想着，九公主心胸还算是挺开阔，不跟他一般计较！ “等咱们吃完，让他再回来多补两个时辰，对吧。” 莫清绾弯起眼睛，看着朱明儿，巧笑。 朱明儿的脸色瞬间垮下来，他就知道，这女娃娃没有那么好心！ “呵呵，皇城中，若是问谁最锱铢必较，有仇必报，那肯定是莫清绾……”林疏陌在心中想着，同情的看着朱明儿，不知道待会儿用膳时，他还要面临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呢！ 莫清绾看着林疏陌沉默，以为是冷落了他，牵着他的手，弯起笑眼。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旁敲侧击的提点 珍馐盛宴，美味佳肴。 老国公爷似乎听宫中传闻，小奶糰子是无肉不欢的，索性便摆满桌子鱼肉，差点儿把八仙桌都给压弯。 他懂得礼数的请莫清绾坐在上位，林疏陌则陪同在她身侧。 朱明儿拖拽着板凳坐在莫清绾的对面，仔细打量着她的模样，问，“你真的是九公主？怎么看起来不像！就像是寻常街头卖豆腐花的那家小妹妹，没什么区别。” “明儿！闭嘴！”朱真儿拧眉呵斥道，想起什么，赶紧收敛起表情。 “阿弟不懂得规矩，希望九公主莫要怪罪，以后，臣女自当好好的管教他。”她轻轻说道。 九公主是莫景恆最疼爱的妹妹，听说，慎王爷的王妃都是她点头以后才得了陛下的赐婚。 朱真儿不由得战战兢兢，做任何事情都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小奶糰子倒是并不介意和在乎，她反倒是疑惑地问，“那九公主该是什么样子的？难不成，是要有三头六臂的？或者，眼睛有四只？”想着山海经中的那些怪兽，她逗趣的提起。 “应该穿戴都贵重些，阿姐就有一套凤冠霞帔，绣了两年，可漂亮了！” 朱明儿口无遮拦的说着，小奶糰子饶有兴趣的看向朱真儿，发现她面色微红，耳朵也泛起几分红晕。 看来，她跟太子哥哥两情相悦的时间也很久了？ “快请用膳吧。”老国公爷用吃饭堵住自家孙儿的嘴，生怕他再说两句，就惹得莫清绾动怒，直接连累家族都要覆灭！幸好，朱明儿平时是吃不到如此好的饭菜，立刻抱着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莫清绾看着远处的红烧肘子，想要尝尝鲜，可若是站起来，就显得太没有规矩了。 岂不是给父皇爹爹丢脸？在皇宫中，都是无需在意额外规矩的人，她将整盘子端到跟前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此刻是在国公府，她吸着鼻子，有些为难，正打算放弃…… “九公主尝尝。” 忽然，有一筷子肉放在了她的盘内，扭头，对上林疏陌温柔的眸子，小奶糰子也不由得笑开花。 果然是林哥哥懂她！ 朱明儿从饭碗中抬起头，疑惑地视线在他们中间来回游移，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问道，“这位是九公主的驸马吗？怎么没有听爹爹提起过？” “……”老国公爷和朱真儿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 “？”小奶糰子嘴角还流着点儿肉汁，疑惑不解的抬眸。 “！”林疏陌倒是自然，拿出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嘴角。 这档子误会，让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而莫清绾也从林疏陌的掌心把帕子拿过来，咳嗽两声。 第345页 林哥哥是东夷国的质子，是她的好朋友！ 明明可以大声说出来的，可为什么小奶糰子觉得自己的脸好烫，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呢！ “爹！听说九公主……” 国公爷在外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话音未落便看到莫清绾，顿时尴尬的行礼。 “国公爷没有吃饭吧？快坐下来，一起！” 小奶糰子招招手，主动往老国公爷的身边挪了挪，跟林疏陌稍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细小的动作，林疏陌察觉到了，却并没有拆穿。 “九公主，微臣有失远迎，实在是……”国公爷坐下，自罚三杯。 小奶糰子拍着巴掌，“好酒量！绾绾就是路过，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国公爷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今日又去茶楼听戏了？这说书人和唱戏的园子，可见是真的好，能够让您日日都去。” “……”国公爷神情微微变化，却笑着说，“九公主言笑了，微臣不过是与友人吃吃茶罢了。” 老国公爷感觉需要叫郎中来，开几副治疗心悸的药了！ “是吗？乐安宫有几饼父皇送给绾绾的西湖龙井，说是好茶，但绾绾却品尝不出来，与其暴殄天物，不如改日送给国公爷品鑑品鑑，也算是让它物尽其用了。” 莫清绾淡淡地说着，抬眸，“只是，这茶喝多了，难免会伤到脾胃，还是适当为妙。” “九公主所言极是。”国公爷猜不出小奶糰子的话里有话，到底是碰巧，还是知道了他与宰辅之间的往来事宜，同样谨慎小心的应答着。 一顿好好的菜餚，却食之寡味，太可惜了。 小奶糰子嘆口气，“本公主曾经在父皇的御书房内，看到过几个国公爷的奏摺，是有真才学的，也是真心实意的为百姓着想，可一腔热血，总要奔着对的地方，而不是误入歧途。” “这人走茶凉，有些人到底是利用，还是真正赏识国公爷，您该自个儿分辨清楚才对。” 莫清绾隔着那层窗户纸，只差没有挑破，说道，“过段时日，京城召开科举考试，这无数的有志之士涌进朝堂，该是同报效皇上的时候，而不是……结党营私，互相勾连的时候，国公爷觉得绾绾说的可对？” “九公主……所言极是。微臣深受感悟。” 国公爷事到如今，要是看不出来莫清绾是有意提点他，那小半辈子便算是白活了。 宰辅跟江贵妃的明争暗斗，如今都已经愈演愈烈到明面上了？ 他正在心底思考的时候，小奶糰子却忽然站起身，看着朱真儿，说，“朱姐姐可不可以陪着绾绾出去逛逛看？听闻国公府是有着些好景致的，也算是消消食。” “……”朱真儿看着老国公爷，见他点点头，便也轻声说道，“是。” 小奶糰子路过国公爷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眼光放长远些，好福气有些时候握在你的手中，而不需要去求别人，或许，过些日子，他们要回过头来求您指一条名路呢。” “！”国公爷听到莫清绾的话，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这些，都是从一个五岁的奶娃娃的口中说出来的？为什么他会觉得通体寒凉，甚至是打心底冷颤起来！ 而这样的感觉，老国公爷同样拥有…… 第二百八十三章 转机，到底在什么地方？ 偏厅，庆国公随着老国公爷到书房，将门紧闭。 “爹，九公主她……” 老国公爷看着他，拧眉呵斥道，“整日以为行事都隐蔽，绝对没有什么人能够探查到，现在呢？你跟宰辅的事情，恨不得是人尽皆知！九公主知晓，难不成陛下会蒙在鼓里？” “那她今日来，是想要将庆国公府给连根拔除？”庆国公急急问。 老国公爷摇摇头，“既然是九公主亲来，而并非是传陛下的圣旨，就证明事情有缓和余地。” “九公主不简单！小小年纪，能够有如此城府，怪不得，在宫中能够如此受宠。” 老国公爷回想着莫清绾的一字一句，都是蕴藏着深意的。 哪怕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故事，都带着几分提点和隐晦的暗喻。 “你以后断了跟宰辅那边儿的来往，李家到如今，该败了。” “他从前有狂妄自大的根基，是仗着宫中的贤太妃得先帝爷的宠爱，所以哪怕做出什么错事，先帝爷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们却误以为是李家能够比得过姓莫的。” 老国公爷冷笑着，想起宰辅不可一世的表情，便觉得可笑。 “帝王易怒，血流不止。” “如今后宫，李贵妃是靠着娘家才能够勉强维持着妃位，不得陛下宠爱，宰辅换人，是迟早的事情。” 老国公爷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对于朝堂的事态洞悉清楚，比国公爷看的透彻。 “既然九公主今日来府中做客，能够愿意说出这些话来，就证明，庆国公府是有转机的。” “只是这转机，不知道在哪儿……” 老国公爷看着庭院的纸窗上，落着的两只蝴蝶，眯起眸子，问庆国公，“你最近可是看出真儿有什么不同之处？亦或者是，她的娘亲跟你说过什么娶亲嫁人之事？” 第346页 “从未说过。”庆国公摇头。 但回想着，似乎有几次，朱真儿是欲言又止的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可他都忙着要出城去见宰辅…… 从庆国公的表情，老国公爷就看出了些端倪。 “你呀你，这脑袋说是聪明，却整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自负聪明，实际却漏洞百出。” “该在意的地方，从不肯多看两眼，不该在意的地方，却倾注全部的心血！” “就像是明儿！他摆明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你却偏偏对他疼爱，真儿唯独是女儿身，可她聪明比明儿不知要强多少倍，你却鲜少给她一点儿笑脸！” 老国公爷看着庆国公，恨铁不成钢的将龙头拐杖敲击地面，发出钝响。 “你可是看到九公主了？以后，陛下说不定会让女子登朝堂，你该如何选，自己想清楚吧！” 老国公爷懒得再看他那张耷拉着的脸，摆摆手，把庆国公赶出去。 “等等！真儿若是将九公主送走了，让她到我这儿来一趟！” 老国公爷是猜到了什么，但是需要得到些确切的信息，才能够继续盘算庆国公府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 花园，莫清绾看着落在花瓣上的蜻蜓，想要凑过去捉住，但脚步声太重，还没有靠近，便把它吓飞。 “朱姐姐，庆国公府的花儿，真漂亮。”小奶糰子蹦蹦跳跳的说着。 朱真儿看着她的背影，“比不得御花园的牡丹开得争奇斗艳，这些名不见经传的野花，是九公主平日里见不到才会觉得新奇，喜欢……”她说罢，小奶糰子却勐地停住脚步，回头露出些坏笑。 “哦？朱姐姐对御花园倒是很熟悉呀！是经常去吗？连最近牡丹开了，都知道呢！” 小奶糰子盯着朱真儿，看她眸子躲闪，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是，臣女，臣女是听人说起的……” “啊！庆国公府在宫中有着眼线？是时不时会传些消息给朱姐姐？” 小奶糰子一下子给她扣了顶大帽子，吓得朱真儿直接跪在地上，摇头，说道，“庆国公府满门忠烈，对陛下是绝对的效忠，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的事情，九公主别因为臣女的两句胡话，就猜忌爹爹和爷爷！” “朱姐姐，快起来，绾绾跟你开玩笑的。” 莫清绾伸出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嘴唇都差点儿没了血色，“本公主当然知道，庆国公府的心意。” “可朱姐姐仍旧是骗了绾绾，不是吗？” 小奶糰子看着她，“那日，我可是瞧见你和太子哥哥在御花园偷偷见面，难不成，你是想说绾绾的耳朵坏掉了，眼睛也瞎掉了，看到的都是幻觉？” “……”朱真儿没有想到，她刻意隐瞒的事情，小奶糰子早就知道了！ 她的脸蛋儿瞬间滚烫起来，小奶糰子选择前面的凉亭，坐下，晃悠着小短腿儿，“其实，绾绾今天来，不是想要跟国公爷说什么，而是特意来看朱姐姐的。” “我想看看，太子哥哥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没想到，朱姐姐给我许多惊喜。”莫清绾的话，令朱真儿的心提起来。 她知道，若莫清绾对她不满意，纵然莫景恆喜欢她，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太子妃，侧妃怕是都不会。 “朱姐姐在面对阿弟的时候，跟面对太子哥哥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绾绾想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莫清绾将问题抛出去，等待着回答。 朱真儿茫然的抬起头，但随即又垂头。 “臣女对太子殿下……是情根深种，比他知道我，要早出许多来。”朱真儿犹豫片刻，将心底的那些小女儿的心思都对莫清绾坦诚的全盘托出。 林疏陌看着她们说起女儿家的悄悄话，自然也踱步到远处，将空间留给她们。 “那年，太子殿下封东宫，臣女有幸随着爹爹去宫宴，见到了他……第一眼，便倾慕于太子殿下。”朱真儿看着莫清绾瞪圆的眸子，忙解释道，“并非是他乃东宫储君，未来皇帝！” “是因为，有宫婢不小心的弄撒了酒，弄脏了他的鞋靴。可太子殿下并没有斥责……” 朱真儿想起初见，嘴角不由得弯起来，说，“我那时觉得，若是能够与他在一起，他必定会对我温柔。” “……”莫清绾回想着毒舌的太子哥哥，总感觉，她认识的跟朱真儿口中的并非是同一个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情感百科全书的奶娃娃 “朱姐姐，你说的……跟绾绾知道的太子哥哥是同一个人吗？” 小奶糰子疑惑地问，朱真儿却不懂她的意思，只解释道，“臣女与太子殿下，区区数面，其实就算是臣女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的缥缈，好像两人明明是那么合拍投缘，却又像是隔着什么。” “……”莫清绾看着朱真儿的眸子布满疑问，嘆口气。 感情小课堂难道又要开始了？她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给皇婶婶，皇嫂嫂们支招啊！ 第347页 那以后，在后宫直接搞牌桌，她们日日闲聊就好了！ 按照小奶糰子对莫景恆的了解，他并非是随便的人，既然能够说出那日御花园中赐婚的话，必定是喜欢到深爱的程度，可两人中间的那层窗户纸……莫清绾想起朱真儿教训弟弟的模样，忽然想到了癥结所在！ “太子哥哥其实并非是像你看到的那般完美，他记性不太好，而且总是出错！” “在宫中，时常会让父皇训斥的。” 莫清绾毫不客气的诉说着莫景恆的黑歷史，朱真儿认真的听着，似乎能够想到莫景恆失败时懊恼的表情，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的弧度，温柔的笑着。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都可以？ “既然互相倾慕，喜欢，就不用把他当做是东宫太子来看待，而是普通的朋友，最寻常的人。” 小奶糰子开解道，“你和太子哥哥都想给彼此些太好的印象，以至于在对方面前的时候，都不像是你们本身的样子，活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才会觉得有隔阂。” “相敬如宾固然是好，可没有轰轰烈烈，岂不是缺少些滋味？” 莫清绾从怀中掏出两颗糖葫芦，将包裹着的那层砂糖给舔掉，酸到眼睛眯起来。 明明是个孩子，可说出来关于感情的讨论却比她都要成熟深入！ 朱真儿的嘴巴微微张开，合不拢的点点头，“九公主所言甚是。” “朱姐姐是爽快泼辣的性子，教训弟弟的时候，可有魅力了！绾绾看到，同样身为女子都觉得着迷，若是太子哥哥能够看到你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这样面貌，肯定觉得意外和惊喜。” 小奶糰子开口说着，朱真儿却半信半疑。 “自古，男子都喜欢温婉贤淑的，我……” 朱真儿想起前几次，跟莫景恆相遇时，是在马场，看着挥舞着木桿，打马球的人们，她心痒难耐。 可又怕莫景恆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只能强忍着。 那次，莫景恆也察觉到了她的些许不对劲，但追问再三，也得不到回答，只得不了了之。 “你信绾绾，下次跟太子哥哥见面的时候，暴露出些天性，试试看！” “你总压抑着，长此以往，会越来越不像是自己。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对呀！如果以后变成深宫中的怨妇，我想……朱姐姐也不会想要嫁给太子哥哥的，对吧？” 小奶糰子的那双眸子，似乎有着些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浸其中，信任她。 “九公主，您……支持我跟太子殿下在一起？” 朱真儿觉得跟她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些，说话比刚刚也轻松些，莫清绾点点头。 “当然呀！否则，绾绾今日为什么要到庆国公府来？是为见朱姐姐的！” 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这回反倒是朱真儿觉得意外，说，“我以为……你是来……找爹和爷爷的。” “哦，庆国公府的事情迟早要做，便都趁着今日解决了。” “不过，朱明儿在街上欺负小乞丐的事情，可是碰巧，他的性子贪玩又宠坏了，以后可要多多管教，否则朱姐姐是要有苦头吃的。不过，幸好，绾绾看着他的顽劣并没有到骨子里，能及时纠正回来。” 莫清绾字字句句的说着，忽然想起青城山游学的十一弟。 荣儿好久都没有给她写信了，也不知道在外到底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能够学成归来。 当日，莫景荣可是比朱明儿还要调皮捣蛋的，现在该出落成什么彬彬有礼，满嘴诗词的小屁孩儿了？小奶糰子倒是有些期待，不由得走了神，直到朱真儿轻轻唤她，才看着林疏陌。 “九公主，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林疏陌看着已经慢慢垂落的夕阳，提醒道。 莫清绾点点头，起身拍拍裙摆和沾染些尘土的屁股，说，“还劳烦朱姐姐，帮绾绾跟老国公爷和庆国公说声谢谢，今日的招待，绾绾很满意。等中秋宫宴，请老国公爷也要来哦！” “如果胃口不好，我会给他提前准备些酥松软糯的菜餚，让他放心。” 莫清绾扬起下巴，摆摆手，由朱真儿送到了门口。 看着小奶糰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朱真儿听到身边的管事说，“老国公爷请您去一趟。” “好，我换身衣裳便去。” 朱真儿点头，也知道爷爷找她所为何事，回忆着莫清绾的话，悬着的心算是稍微落地了些。 —— 回皇宫的路上，莫清绾回想着跟朱真儿的对话，思绪不由得飘远。 爱一个人，是能够在他面前永远无忧无虑的做自己，不用掩饰，也不用刻意去说什么违心的话来变成另外的一个她。小奶糰子仔细回忆着，似乎是有这样的一个人…… “九公主，小心。” 林疏陌看着她差点儿就要踩到水坑中，忙提醒道。 小奶糰子抬起的一只脚，准确无误的踩下去，溅起些水花儿。 她看着湿掉的鞋袜，有些埋怨的嘟着嘴，说，“林哥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赔给绾绾一双鞋！” 第348页 “好，是我的错。”林疏陌无奈，却蹲下身子，替她将鞋给擦拭下，让她走路起来不会难受。 小奶糰子低头，看着林疏陌的头顶，脑海中忽然蹦出朱明儿的那句话。 驸马……谁会是她的驸马呢？ “哎呦！不小心，哈哈哈……”小奶糰子恶作剧似的又踩着水坑边缘，水花儿溅到林疏陌的衣摆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莫清绾咯咯的笑着，顺着夕阳小跑出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硌屁股！坐着不舒服 乐安宫，宫婢偷偷瞧着小奶糰子，互相挤眉弄眼，谁都不敢贸然上前。 小奶糰子握着狼毫笔，咬着笔，明显的几道牙印把她此刻暴躁的情绪暴露无遗。 脚边是一堆揉成团儿的废纸，福公公迈进门，便有些后悔替暴君皇帝来传旨…… “九公主，奴才来请您去……”他刚开口，小奶糰子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便说，“不去！” 福公公吃了哑巴亏，凑过去，可算看清楚小祖宗在写什么。 “这宫宴还有五六日，九公主不必急于一时。”他劝慰说道。 可小奶糰子却幽怨地抬起眼睛，声音低低的说，“你再次提醒了绾绾，还有五六日，就要宫宴了！” 准确无误捕捉到重点的小奶糰子又垂头丧气的趴在书案上。 她明明是不紧张的，可为什么偏偏在确定菜单，就差誊写的时候，手开始抖呢？ 会不会出差错，会不会给暴君爹爹丢脸，到时候大臣们会不会找准时机偷偷陷害她，给她使绊子？ 种种想法拥挤在脑袋里，让小奶糰子原本就不是很灵光的脑容量，此刻顿时清零。 工工整整的抄写好几次，可每次都觉得看不顺眼，改过重来。 莫清绾忽然有种被支配的感觉，烦躁到恨不得抓着头髮，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陛下说是准备好些新鲜玩意，想让九公主过去品鑑品鑑！奴才看着，可是稀奇呢！从未见过，不如咱去瞧瞧？回来再写，说不定会好一些？”福公公试探的哄着。 小奶糰子耷拉着眉眼，抬起头来，嘆口气。 “是父皇爹爹从外面请来唱戏的角儿们，对不对？”莫清绾问，福公公眨巴着眼，“您怎么知道？” 小奶糰子戳着外面的戏台子，满脸无语。 “从午后开始，那搭台子的人就吵吵闹闹的，绾绾都没有午睡好，头晕脑胀的，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只有父皇爹爹还觉得瞒得严严实实的，觉得是惊喜。” 莫清绾嘟囔着，起身，看着菜单，随手拿过来两块砚台，盖在上面。 眼不见心不烦！ “走吧，待会儿你要跟父皇爹爹保密，不能说绾绾知道了，否则他会失望的。” 小奶糰子临行时，跟福公公叮嘱道，那老生常谈的架势，让他都不由得纳闷，这陛下和九公主到底是谁哄谁啊？怎么像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随意得很！ —— 戏台子，暴君皇帝提前在庭院外等候着。 看到莫清绾的小小身影，他立刻大步流星的将她抱起来，用手捂着小奶糰子的眼睛。 “待会儿，朕倒是要给绾绾一个惊喜！” 福公公看着暴君皇帝隐隐有着几分兴奋的样子，摇摇头，微不可闻的嘆声气。 小奶糰子用手扒着他的手掌，兴沖沖地想要偷看，咧开嘴角的弧度，问，“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因宫宴的事情，耗费掉莫清绾的许多力气，以至于她现在做戏都有些力不从心，声调并没有从前高亢。 “等会儿，绾绾就知道了。” 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到视角最好的地方，落座，挥挥手。 今日，阖宫都沾了九公主的光，能够提前在这儿赏月，看戏。 李贵妃原本是坐在离暴君皇帝较近的地方，可她刚要落座，便有宫婢前来知会，道，“贵妃娘娘，您的位置在那儿，奴婢带您过去……”她指着最远，最偏僻的地方，说。 “怎么可能！从前家宴，本宫都是在这儿的！”李妃拧眉，却压低声音。 她不敢大声喧譁，若是吵到暴君皇帝，按照现在的情况，怕是对她不利的。若是周围的嫔妃看过来，更是会嘲笑她，这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倒是不想出丑！ “娘娘，今日的位置是陛下亲自定的，您……确实不在这儿。” 宫婢回头说道，而李贵妃抬头看着在暴君皇帝怀中的九公主，以及在他身边的江贵妃，哦，如今该是称作皇贵妃了！他们其乐融融，倒是一家三口的模样，多碍眼！ 让她有种想要毁掉的冲动和渴望！ 凭什么，莫清绾到底凭什么？她就能够坐在皇帝的怀中，而她的月儿就必须要闭门思过。 如今阖宫谁还对她们有半分恭维？ 从前络绎不绝的庭院，如今倒是鲜少有人路过，甚至是宫婢看到莫清月都是敷衍的施礼问安！ 这一切都是拜江贵妃母女所赐！ “是听戏吗？绾绾最喜欢听戏了！”小奶糰子看着装扮隆重的戏台子，倒是觉得有些不同以往，拍着手。 第349页 暴君皇帝端来蛋羹，轻轻吹凉，餵到她的唇边。 莫清绾“嗷呜”的张大嘴巴，吃了一口，是甜的！眯起眼睛，她也接过碗，给暴君皇帝餵了一口。 “父皇倒是偏心了！” 莫景殊看着他们的模样，故作吃醋的说着，气氛陡然间欢乐起来，其他皇子也都是笑着，调侃地看向莫清绾。小奶糰子倒是自在，她歪着头，摇晃着，颇有种故意气人的架势。 “你们就知道挑偏理，人人的面前都有，怎么？还要朕亲自都餵到你们的嘴里？” 暴君皇帝倒是顺着他们的心意，反问道。 莫景殊赶紧认怂，端起来吃了一口，“儿臣可不敢，只是看着九妹妹的位置舒服，想着逗逗她罢了。” “父皇爹爹的腿，一点儿肉都没有！坐着，屁股咯得好痛呢！” 小奶糰子努着嘴，有些不满的说着，暴君皇帝却当真的低头看看，他常年练武，这浑身倒是也没有多余的赘肉肥肉，肯定不比从前海索图胖成那般坐起来舒服。 难道，绾绾一直都是忍着没说吗？ 他也不能因为绾绾而吃胖，那……“小福子。”暴君皇帝对福公公勾勾手，他便立刻凑过来。 “你去制衣局，跟绣娘们说一声，让她们给朕赶制出来两个垫子，要能够放在腿上的……” “这样，绾绾坐起来能够舒服些。” 福公公看着暴君皇帝认真的模样，嘴角抽动了两下，这……制衣局的绣娘们可要难坏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改变自己，吓死你们 等嫔妃们纷纷落座，戏班子倒是如约拉开序幕。 莫清绾歪头，听着陌生的曲段，从前倒是没有听过。 皇宫能够请来的戏班子，无外乎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那几家，他们递给暴君皇帝的戏摺子也千篇一律，都是些情情爱爱或者歌颂暴君皇帝的，小奶糰子每次都听得打瞌睡，提不起兴趣。 只不过是几次，她差不多都能够将那几段给背下来了。 但眼下台上唱着的，倒是很新鲜，小奶糰子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看着，半晌琢磨出滋味来。 她回头看着暴君皇帝，悄声问，“这齣戏，是爹爹让他们专门写的？” “嗯。”果然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比台下那群只懂得瞄着戏班子的嫔妃们强出许多来。 可莫清绾慢慢听着，却高兴不起来了。 这场戏，讲述是受尽宠爱的小公主仗着皇帝的庇护，无忧无虑地长大，直至出嫁，最终幸福到老的故事。戏班子大概是领悟了莫傅洵对九公主的疼爱，却不了解小奶糰子的性格，把她给塑造成了柔柔弱弱，甚至是事事都要依赖别人，等待着别人帮忙的形象。 小奶糰子起初是饶有兴趣，随后便气鼓鼓的嘟着嘴，不停的塞着豆子，不吭声。 “哎呦，这不是跟九妹妹很像吗？” “是啊，看来，父皇给九妹妹的惊喜就是如此了，还真是羡煞旁人！” 莫景恆和莫景禾一唱一和的，小奶糰子狠兮兮的看着他们，他们合该是到戏台子上搭伙唱一下！ “绾绾在父皇和各位哥哥的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小奶糰子有些不开心的摆弄着手指头，可暴君皇帝却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情绪低落。 明明是医学世家的天才，她最近却越发的享受周围人的保护了！ 连带着，她都变弱了！ 这不对劲！莫清绾拧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小脸蛋儿是五岁的模样不假，可她不是啊！ 在心底不停叫喊着，忽然，莫清绾握紧拳头，像是说出誓言般的开口。 “那，从今往后，绾绾要不依靠任何人，要变得很强！要父皇爹爹和哥哥们都来依赖我！” “绾绾才不要做什么懒蛋，娇滴滴的小公主，我要做巾帼不让鬚眉的栋樑之才！” 小奶糰子掷地有声的说着，每一句扔出来都是响噹噹的，周围忽然静谧了一会儿，随即爆发出笑声。 暴君皇帝的眼眸有些欣慰，却更多是不相信，只拍着她的脑袋，说，“好，朕相信绾绾。” “……”小奶糰子看着他的眼睛，才没有吧！他满脸都是不相信的样子！ 莫清绾有些生气，从暴君皇帝的膝盖上滑下去，她拱手，倒是将背诵的滚瓜烂熟的菜单一字不差的脆生生的说出来，暴君皇帝听着，表情也逐渐认真了一些。 这份菜单，挑不出任何错处。 就算是各府的忌口，甚至是有些从南城附近升迁到京城的，都是照顾了口味。 而且根据朝堂受重用的程度，赏赐的菜餚都是分门别类的，看不出任何刁难和个人的偏爱。 就算是海索图跟她私交甚密，也不过是分到了两份菜。 “父皇，这份菜单的安排可还好？”莫清绾抬眸，晶晶亮的看着他，倒是也提议道，“今年，水患旱灾严重，导致百姓收成不好，过得也苦兮兮的。” “若是宫中的宴请太隆重，难免会让百姓的心中产生些不满和怨怼。” “不如，此次宫宴便简单操办，仍旧是请前朝官员和女眷前来，但除却赏赐菜餚以外，过多的歌舞器乐便不用再铺张了，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好，等宴请结束，不如大家赏赏花，说说悄悄话。” 第350页 “这样岂不是更符合中秋团圆的寓意？” “而节省下来的开支，换成粮草，给城中的百姓施粥，倒是能够显得父皇关爱他们，有美名在外。” 莫清绾的条理清楚，字字句句都是有根据的，同样抛出的问题也都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莫傅洵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笑着说，“好，就依绾绾所言！” “朕看，绾绾该不用再等两三年，就能够到朝堂上帮朕了，这番言论，比起那些只知道叽叽喳喳的老东西们不知道强出多少来！”暴君皇帝如此的夸赞，莫清绾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她在心底哼了两声，这才是她的真正实力，好不好！ 小奶糰子想着，若是她展现出全部的能量，吓死他们！ “这……是九妹妹吗？”莫景禾受到冲击，语气都带着几分抖，回头看着莫景恆。 太子从前便知道，迷迷煳煳的小奶糰子只是她表露出来的一种伪装，实际上，她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就像是当初江贵妃能够从冷宫出来便恢復荣宠，除却父皇对她仍旧有着爱意，也有小奶糰子的功劳。 “是吧，可能以前是我们的眼睛蒙蔽住了，只看到她可爱。” 莫景恆说着，看莫清绾有些想要炫耀的跑向江贵妃，她起初还能够控制住步伐，慢腾腾的，但很快，她的脚步就随着心而跳跃着，没有看清楚前面的石子…… “哎呦！”小奶糰子惊唿一声，崴了脚，整个人挥着胳膊，眼看着就要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 这可要丢脸死了！她刚挣点儿面子，岂不是要一下都丢进去！ “九妹妹！” “绾绾！” 太子和莫景禾、莫景殊分别从不同的地方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想要扶着莫清绾。 暴君皇帝也站起身来，却隔着太远的距离。 他们的心情分外焦急，而莫清绾紧紧闭着眼睛，却没有感受到想像中的疼痛，睁开眼，她看着自己被稳稳地抱在怀中，林疏陌的眼神都是担忧，匆匆问道，“没事吧？” “啊……没事！但是林哥哥，你的手受伤了！” 莫清绾戳着他的手，似乎是原来旧伤的地方，因刚刚跑的急，碰到了宫婢端着的茶盏，碎片划到了，血便慢慢的渗出来，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没事。”林疏陌松开手，看着周围赶过来的人，将莫清绾给扶稳，退到两步外的距离。 第二百八十七章 风雨欲来，谁是起因？ 莫清绾略显尴尬地拍拍衣服，挤出抹笑容。 暴君皇帝轻轻皱眉，看向林疏陌，而莫景恆则调侃道，“这，才是孤认识的九妹妹嘛！” “……”小奶糰子踢腿，追着太子绕圈跑着，耳根通红，余光瞥着林疏陌，感觉心脏砰砰乱跳。 —— 约摸是三两日的光景，小奶糰子盯着宫宴单子唯独空缺的那块地方，偷熘出去，跑到宫苑。 贤太妃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眸，眼神中露出抹欣慰，说道，“哀家还以为，你这丫头过河拆桥，将宫宴的事情打发了，便不再来看哀家了。” “怎么可能！绾绾是想要让皇奶奶多休息两日嘛！” 小奶糰子乖巧的跑过去，替她捶着腿，仰起头，古灵精怪的说，“况且，绾绾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这丫头，倒是诚实。”贤太妃轻笑，她自然知道，宫宴唯独剩下的是宰辅李家。 晨起的时候，嬷嬷替她梳妆，又偷偷扯下几根白髮，她以为瞒着，贤太妃便不知道…… 可身子是自个儿的，如今回想起来，贤太妃在皇宫住着大半辈子，已经腻烦了。 她低头看着小奶糰子认真的脸蛋儿，问，“你可是想要将宰辅给除掉？” “？”莫清绾的手顿了顿，她是个孩子！ 难道，贤太妃是想要试探暴君爹爹的意思？她转动着眼珠，甜甜地说道，“绾绾倒是很想从宫宴的名单上将宰辅大人给摘掉呢，总觉得不管送什么菜餚，都是有些不对的，配不上大人的功绩。好头痛哦！” “哀家知道，李家独大多年，甚至是暗中养私兵，跟手握兵权的将军们有来往，陛下忌惮，却不好轻易动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寻找时机。”贤太妃深居后宫，却洞察万事。 小奶糰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听她继续说着。 “人，最怕是贪心，若是宰辅当年能够明白，也不至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皇帝对哀家仁慈，并没有让哀家随着先帝爷到皇陵内殉葬，留着这条性命，想来也是为了最后……” 贤太妃想起见到暴君皇帝的最后一面，他眼底都是冷漠，却也有些挣扎。 那些年，后宫她对莫傅洵的照顾，总归还是在他的心底留下些分量的，以至于这些年来，李贵妃能够在后宫为所欲为，仗着宠爱跟江贵妃叫板，几次暗害都能够留着那条性命，并未得到什么处罚。 李贵妃却不知这些，只以为是陛下对她仍旧有旧情未了。 可嘆啊！ “这两道菜，到时候，让陛下赐给李家吧。”贤太妃看向嬷嬷，她便将一份写好的单子递给莫清绾。 第351页 小奶糰子低头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菜名，疑惑的抬头看着皇奶奶。 她为什么忽然觉得贤太妃有些伤感？眼眸中都没有光彩了！是不是她的贸然闯入，给皇奶奶带来了什么影响？小奶糰子的思绪有些混乱，倒是也忙开口。 “皇奶奶，过两日是中秋宫宴，所有朝臣都会携着夫人和女眷来过节！” “不如绾绾也跟父皇爹爹说，让皇奶奶也一同参加！热闹热闹！虽然没有戏班子唱戏，但是可以赏花，看着月亮啊！”小奶糰子拉着贤太妃的手，晃悠着。 像极了跟奶奶撒娇的寻常百姓家的孙女。 “不了，哀家已经是旧人了，若是出现，想来不少人都会觉得心中堵着，惴惴不安，好好的一个团圆节，岂不是让哀家给搅和了？”贤太妃替小奶糰子将有些凌乱的髮丝给抚平。 “小丫头若是有心，到时候给哀家送来些酒菜就好。” “这月亮，甭管是京城还是外头，宫宴还是哀家的这处宫苑，都能够看到，都是一样的。” 千里共婵娟，贤太妃忽然想起与先帝爷赏月的那些年，眼眶有些湿润。 她只拍着莫清绾的脑袋瓜，说，“回去吧，哀家也有些乏累了，想着歇歇。” “好，那绾绾明日再来看皇奶奶！”小奶糰子懂事的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看着拱门内消失掉的贤太妃，仍旧能够记得她最后的那抹笑容，心里有些不安。 想回到乐安宫的小奶糰子，在分岔路，琢磨着，还是迈着步伐拐到了御书房。 她敲敲门，听到暴君皇帝的声音才推开而进。 “绾绾今日怎懂得规矩了？”暴君皇帝看到她便笑容满面，将她抱在怀中，问。 小奶糰子拽着莫傅洵的衣襟，有些紧张兮兮的抬头，小声说，“绾绾做了一件事情，希望爹爹不要生气，这不是自己来承认嘛！” “什么事？”暴君皇帝知道小奶糰子是闯祸精的体质，也并不意外。 还以为是在宫中冲撞到哪位嫔妃，跟谁又起些争执，可看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那熟悉的字体，让暴君皇帝的身体都有些僵硬，问，“你去见了太妃？” “嗯，绾绾是追白狼的时候，不小心闯进去的，她说她是皇奶奶。” “绾绾看着她好可怜，便时不时的去陪陪她，发些牢骚，那日，说起宫宴的单子不知给宰辅分发些什么菜餚，皇奶奶便给了我这份……”小奶糰子偷偷打量着暴君皇帝，看到他的眼底并没有恼怒的神色，放心下来。 她主动卖萌，道，“绾绾觉得事情很大，所以就赶紧过来给爹爹看看！” “太妃可还说了其他的话？”暴君皇帝将纸捏在掌心，问。 莫清绾挑拣着重要的地方，仔仔细细的复述了两遍，福公公听着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最终还是要让她来开始……”莫傅洵轻轻呢喃着，看着小奶糰子，将她从膝盖上抱下去，说，“今日朕还有其他的事情，你先回乐安宫，至于单子就按照太妃的意思办吧。” 莫清绾点点头，眨巴着眼睛，跑到门外，似乎听到暴君皇帝隐隐的跟福公公说了一句。 “叫他们进宫来。” 抬头，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沉下来，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这雷雨天，雨过之后会天晴吗？ 莫清绾有些搞不清楚，她紧紧揣着那张纸，想要从中间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但却无功而返。 第二百八十八章 找茬，偏偏说不过她 御书房，以清流侍卫为首的诸位重臣，面色凝重。 暴君皇帝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淡淡地看着金殿外，“宰辅的罪证，可是都收集齐了？” “前段时间，属下特意奔赴开城，将宰辅做出种种恶行的知情者带回来，如今关押在天牢的暗间内，断然没有旁人知晓，万无一失！”清流侍卫消失多日，谁都未曾注意。 但实际，他是替暴君皇帝办要紧的事情。 “三日以后，中秋宫宴，太妃会出面给与警醒。” “算是朕念在他曾经也为朝堂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儿上，留最后一线生机。” “他若是能够迷途知返，自动请辞，告老还乡，朕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宰辅若是一意孤行，朕断然不会再任由他胡作非为，势必……斩草除根。” 暴君皇帝的眸子微冷，透出阵阵寒意。 他的话音落下，诸多朝臣都拱手，齐声说道，“微臣，随时听候陛下差遣！” 宰辅嚣张多年，他们等这一天也许久了…… —— 乐安宫，小奶糰子盯着那两张纸，都有些眼花了，却仍旧集中精神的端详着，直到有些斗鸡眼。 芍药随着江贵妃进来时，便看到如此喜剧的一幕，噗嗤笑出声来。 小奶糰子抬起头，直接扑进江贵妃的怀中，奶声奶气的唤着，“母妃！您怎么有空来看绾绾了？” “此话说的，倒像是本宫整日冷落了你似的。” 江贵妃替她将脸蛋儿上的墨汁给擦掉，“阖宫谁不知道，九公主日日都忙着，恨不得是昼夜颠倒的程度，本宫要是来，恐怕也是要坐在旁边受到冷遇的，可不敢来。” 第352页 “母妃就知道取笑绾绾！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 小奶糰子是心疼自家娘亲的，抬起手揉着她的脸蛋儿，吸熘着鼻涕，说。 江贵妃眼眸露出几分心疼的摸着她的脑袋瓜，淡淡地说道，“无妨，还有三日便到了……” “说起来，刚刚父皇与我说，绾绾的差事都做完了！这几日可以好好休息呢！” 小奶糰子抬头，渴望能够跟江贵妃腻歪一会儿，可江贵妃的表情却透露出她仍旧有要事要做，只能作罢。 莫清绾悻悻然的低着头，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 临近宫宴，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反倒是她冷不丁的闲下来，只能去御花园的凉亭内赏花，喝茶。 隔了半日，小奶糰子摆弄着白瓷瓶内的花儿，想着要送到御书房，给暴君皇帝的书案增添一抹亮丽的初秋景致时，忽然听闻前面传来些熟悉又烦人的声音，抬头，果然是莫清月。 四目相对，以为莫清月会绕道离开，可没想到，她竟然直直的奔过来。 莫清月有些自来熟的拽开圆凳，坐下，看着莫清绾，说，“九公主是好雅兴，竟然闲着在这儿摆弄花花草草，本公主以为，你又在父皇身边团团转，哄他开心呢。” “今日父皇跟太子哥哥出去，我自然不用去陪着……” “说起来，父皇倒是问过我，要不要随行，可我觉得总是跟父皇爹爹、太子哥哥腻歪在一起，实在是有些疲劳，便拒绝了。怎么？父皇爹爹没有问过十妹妹，要不要去吗？” 小奶糰子冷笑着，语气中透漏出几分讥讽。 她，明知故问！莫清月气得脸色都变了几分，她已经快要半个月都没有见过暴君皇帝的面了！ 前次家宴，甚至是没有宫婢来催请她！ 她怕是宫中唯一一个被落下的公主了！这样的屈辱，莫清绾明明知道，却偏要提起！简直可恶。 “哦，说起来，摆弄花花草草是十妹妹的强项，听闻最近你整日都在殿内，平心静气的，我自然是不能够跟你比较！”莫清绾的字字句句都在戳她的心窝子。 莫清月本来是想要给她添点儿堵的，可没想到，自己反倒是遭遇了讽刺！ “你也别太猖狂，花无百日红，你以为还能够仗着荣宠过几日？” “别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是得罪谁死的！” 在宫中，提起这般的字眼是要罚的，可莫清月已经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低声咒骂道。 小奶糰子看着她，有些同情，倒是没有跟她计较。 芍药在乐安宫内没有寻到她，想着肯定是在御花园，便赶过来，离着很远就看到莫清月，心中急着，忙跑了两步到她的身边，摆出一副护着她的架势。 “呵呵，看来九公主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本公主就先行告辞了！” 莫清月起身，愤愤然的离开。 芍药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开口问，“她来做什么？” “可能是想要跟我斗斗嘴，发泄发泄心中憋闷的火气吧？可是没想到，绾绾很厉害，她半句都没有赢到我哈哈哈。”小奶糰子乐滋滋的看着芍药，问，“找我有事吗？” 芍药勐地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十一阿哥回来了，在乐安宫吵着要找您呢。” “荣儿回来了？”小奶糰子的眉眼瞬间眯成一条缝隙，将白瓷瓶塞到芍药的怀中，拎着裙摆便跑了。 乐安宫的拱门外，莫清绾稍微平復着唿吸，整理着衣襟，咳嗽两声。 她好歹是姐姐，在宫中能够欺负的，也就只有荣儿这一个弟弟，怎么不要把阿姐的架子端起来！ “……！”莫景荣百无聊赖的在乐安宫内晃悠着，余光瞥见门口的那道身影，立刻欢快的跑过去。 “阿姐！”他直接扑进莫清绾的怀里，有些撒娇的说着。 他的肤色变得有些黑了，看出是经歷过青城山的风吹日晒，个子也长了不少，甚至是稍微要比莫清绾都高出一些，这样让小奶糰子很没有面子，她轻轻推开莫景荣。 “没有些规矩。”她淡淡说道，可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莫景荣抹抹鼻子，虽然外貌看起来是成长了，骨子里却还是小娃娃，他委屈的嘟着嘴说，“荣儿想阿姐了！想爹爹，可是荣儿给爹爹写了好些封信，他都不让我回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十一弟，野外求生归来 身为皇子，自然是要承受些捶打的，总不能出去任人欺负，没点儿担当！ 暴君皇帝向来都是按照如此标准来管教约束皇子的，所以，莫景荣的遭遇并不意外。 “回来，可是跟泠妃请过安了？”小奶糰子想起，颇有长姐的沉稳架势，问。 莫景荣点点头，“刚回来，便去见过母妃了，母妃说阿姐如今可厉害了，都能够掌管宫宴了！” “荣儿记得，之前是贵妃娘娘才能够操持的！果然，阿姐就是棒！” 莫景荣是小奶糰子的忠诚支持者，此刻竖起两只手的大拇指，在莫清绾的眼前晃悠着。 看他可爱的模样，莫清绾直接乐得合不拢嘴，整个人都被哄得有些飘飘然了。 第353页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一点点暴君皇帝的乐趣，这么好看可爱的小傢伙每日嘴甜的围着吵闹，谁能抵得住啊？小奶糰子将最喜欢的糖糕拿出来，全部递给莫景荣。 “在青城山，肯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吧？回来就多吃些！” 莫清绾看着他，倒是有些担心的询问，他这些年在外求学，肯定吃了不少苦！ 当然，也肯定是有许多长进，学问甚至是跟太子哥哥差不多了吧！ 小奶糰子在心中幻想着，可莫景荣的三言两语，就将她的所有猜测都打碎，击破。 “没有呀！荣儿跟着师傅游山玩水，吃过好多美食呢！” “阿姐之前给荣儿烤过的野鸡，还有乳鸽！江南还有一种美食，是将山林间捉到的虫子都串起来，看着吓人，但是吃起来好香甜的！” “等过两日，荣儿抓一些，也给阿姐尝尝看！” 莫景荣天真无邪的说着，小奶糰子听着，不由得抽动着嘴角，本能的抗拒、拒绝着，“这等美味，我便不用了！你何时来了兴致，给父皇爹爹尝尝就好。” 这种恐怖的东西，就谦让给他吧！ 莫景荣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点点头，倒是答应下来，“嗯！荣儿改日就去捉！” “那你在外面，可是学到了什么本事？” 小奶糰子不死心的问，莫景荣忙不迭的将糕点放下，如数家珍的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给她说着。 “当然有呀！荣儿学会如何钻木取火，还有，如何才能够在山林间找到能够栖身的场所！” “荣儿可厉害了，还能够分辨星相呢！” “在夜里，现在也不会迷路了！啊！还有，荣儿还能够爬树！” “就阿姐庭院里的这棵树，荣儿能够很快就爬上去，给阿姐摘果子吃！” 莫景荣像是想要证明一下，拍着手，直接奔着眼前的那棵树走过去。 小奶糰子手疾眼快的赶紧拽住他，摇头说，“阿姐相信，你就不用证明了！” 这倒是好！暴君爹爹是送他出去求学的，如今看来，怎么像是学野外求生的？ 好端端出去的时候，稍微会调皮些，但如今回来了，怎变成了控制不住的一个小猴子？ 还是能够上房揭瓦，爬树找果子的那种！ “你刚回来，自然是要好好歇歇的，先回去看看宫中可缺什么东西，明日，阿姐再陪你玩儿，可好？” 莫景荣的精力实在是充沛，就算是自诩为小太阳的小奶糰子都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哄着。 幸好，他倒是也有些累了，乖巧的打着哈欠离开。 “哎呦……绾绾有点儿腰疼！”小奶糰子瘫软在贵妃榻上，唉声嘆气的说着。 她似乎能够预见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请父皇爹爹再把十一弟给送出去一段日子？ 正午刺眼的光，斜斜的照射进来，小奶糰子闭着眼睛，仍旧能够感觉到光线。 但不一会儿，眼前似乎便出现了一道阴影，将光给遮住。 她睁开眸子，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林疏陌，正在用手替她挡着光。 两人靠得很近，而林疏陌的手也差点儿就触碰到小奶糰子的眼睛，她睁开眸子，睫毛便从掌心划过，林疏陌感觉到一阵波动，将手抽开。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轻声说。 小奶糰子甜甜的笑着，指着旁边的地方，让他坐下，“没有，绾绾最近长大了，没有午睡的习惯了！” “……”芍药端着两盏茶进来，正听到九公主如此说，偷笑。 小奶糰子发现她说大话被当场捉住，赶紧给芍药使着眼色，摇摇头。 她可不想在林哥哥的面前丢脸！ “是，九公主近日精神抖擞，早睡早起，身体可好了！”芍药调侃的说着，小奶糰子的脸色瞬间通红。 而林疏陌则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品茶。 “林哥哥来，是想要陪绾绾出去玩儿吗？”小奶糰子来了精神，问。 林疏陌才勐地想起此行目的，将茶盏撂下，说，“不，我是听到了些事情，想着要来告诉你……让你有些警惕和防备。” “？”芍药听闻此话，要离开的脚步也停下，回头严肃的看着林疏陌。 说起来，因东夷国质子的身份，林疏陌住着的地方很偏，平日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他身边只是带着随行的小厮，出入都是轻车简从，也不会引人注目。 今日他在竹林内散步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有隐隐交谈声，便留心的偷偷听了一会儿。 那宫婢似乎是李贵妃宫内的，只是言语间跟对面的人提到，宫宴时，她家主子似乎要有大动作。 但具体是什么，两人都是谨慎，什么都没有透露。 “宫宴时，想来李贵妃会设法让你出丑，到时候……你可要警惕些。” “前朝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他们正是想要捉到你的错处，来要挟陛下收回成命……” 林疏陌忧心忡忡的说着，反倒是小奶糰子，听闻，懒洋洋的的打了个哈欠，略带困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354页 “她们要是真想在宫宴上害我，就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肯定会反噬的，林哥哥不要担心！” 小奶糰子自信满满的说着，林疏陌有些无奈，倒是不懂她怎么反过头来，还安慰上了自己。 经过莫景荣的那一番消耗能量，小奶糰子的眼皮有些睁不开。 “那我先走了，你……好生歇息。”林疏陌起身。 小奶糰子有气无力的摇晃着手，声音一下比一下低的说，“绾绾不睡，绾绾就趴一会儿！” 说罢，她的头直接倒在了卧榻上，跟周公幽会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矮脚马？偏心眼 秋意浓，树枯黄，小奶糰子打不起精神，只盯着满地落叶，时常唉声嘆气。 “九公主，您……可是有心事？”宫婢端着些葡萄，轻声询问。 莫清绾点点头，用手轻轻托着下巴，喃喃自语的说道，“我在思考宇宙的奥义！” “？”宫婢搞不懂她说的话，只看到远处蹦蹦跳跳的身影，提醒道，“十一阿哥来了。” 小奶糰子几乎是剎那间闭着眼，直接躺在卧榻上，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对宫婢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睡着了！”她可抵不过莫景荣的精神充沛！ 这整整两日，莫清绾感觉自己好像瘦了两圈，脸颊都快要凹陷进去了！ 莫景荣放慢脚步的凑到她身边，仔细瞧着，倒是乖巧的直接坐在旁边，压低声音的说道，“阿姐睡着了，你们不要吵着她，我在这儿陪着就好！” “……”宫婢看着莫清绾有些不舒服的卧倒姿势，尴尬的哄着，“十一阿哥，此处风大，不如奴婢带着您 到偏厅稍作等候，九公主醒来，便立刻差人去请您？” 莫景荣思考着她的话，站起身。 小奶糰子在心底默默的念叨着，对！去隔壁待会儿，或者找太子哥哥玩儿马球也行啊！ 可与她的盼望截然相反，莫景荣倒是不知从哪儿取来一条毯子。 “阿姐可不能吹着冷风，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莫景荣懂事的替她将毯子的各个角落都给掖好，小奶糰子闷在里面，动弹不得，喘息不得。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蚕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作茧自缚？ 正在她思考着如何能够比较自然的醒过来时，忽然听到救星的声音！ “这……是做什么？”太子莫景恆看着眼前的景象，莫景荣就差自个儿坐在小奶糰子的身上了，活像是个守着的深宅神兽般，“你们也不管管，就任由他胡闹！” 莫景恆将十一阿哥给抱下来，宫婢有苦难言。 她们是什么身份？哪里敢对皇子动手动脚啊！ “九妹妹，今日天色不错，我与老三、老八他们约好要出去逛逛，怎么？你要不要一起？” 莫景恆自然看得出她是装睡，小奶糰子经过几分挣扎，极其不自然的睁开眸子。 她故意伸着懒腰，又打了两个哈欠，尽量用睏倦的声音说，“啊？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荣儿也在？”她明知故问的样子惹得莫景恆摇摇头。 一物降一物，宫中总该是有能够让小奶糰子也怕一点儿的人在了！ “当然要去，容我换身衣裳！”莫清绾拔腿向着屋内跑去。 莫景恆低头揉着十一阿哥的脑袋瓜，蹲下身子，说，“你近日来，可没有多少时辰是在看功课的，要是让父皇知道了，肯定又要将你给送到青城山，到时候，你可没有办法再找绾绾玩耍了。” “所以，不要每日都来找她，知道吗？” 太子低声嘱咐道，莫景荣也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铜镜前，芍药帮莫清绾梳妆，鹅黄色的襦裙宫裙搭配着几根镶嵌着黄宝石的髮钗，让她整个小奶糰子看起来都明亮又耀眼，特意在眉间添了花钿…… 莫清绾自个儿都忍不住欣赏起来。 “九公主最近这段时日长了身子，以前的宫裙多半都是不合适了，过几日，该让制衣局的绣娘们来量身尺寸，再做几套衣裙。”芍药轻声言语着。 对于穿戴，莫清绾倒是并不在乎。 毕竟天生丽质难自弃，她就算套着粗布麻衣，也比莫清月好看千百倍！ 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就听芍药姐姐安排！”她站起身，像是花蝴蝶般的跑出去。 莫景恆也极其自然的将她抱在怀中，感觉到比之前又沉了一些，他倒是在心底琢磨着，回去该再锻鍊锻鍊身体，否则连九妹妹都抱不起来，可是要丢人了！ “……”莫景荣的小短腿在两人身后不停的追着，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他索性直接抱着先太子殿下的小腿，坐在地上，拧着眉，有些不满意的说道，“太子哥哥偏心，为什么只抱着阿姐？荣儿也要抱！” “？”太子低头，看着他，似乎这样的要求有点儿不可理喻。 但莫清绾却有些尴尬，按照年岁来看，她却是不该在这个位置，想要扭动跳下去的时候，莫景恆却看着她摇摇头，满脸正经的跟莫景荣说，“你是男儿，应该要自强。” 第355页 “绾绾是女子，自然是呵护的，你若是累些，还能够长身体呢！” “青城山上，难道不比如今累吗？孤看你，就是回到皇宫娇气了！” 别说，莫景恆是有着能够让人洗脑的魔力，这三言两语，直接弄得小奶糰子和莫景荣都一愣一愣的，甚至贊同的点点头。 “嗯！荣儿可以！太子哥哥，你抱着阿姐吧！我能跟得上的！” 莫景荣懂事的站起来，咬着牙，有点儿竞走意思的追逐着。 小奶糰子趴在莫景恆的肩膀上，看着他胖嘟嘟、黝黑黝黑的小身子最后都跑起来了，满眼都是幸福，咯咯咯的笑起来，拍着莫景恆的肩膀，说，“太子哥哥，你慢点儿，荣儿要累坏了！” “……”莫景恆也放慢脚步，三人惹得宫婢和太监们纷纷驻足，偷偷看着。 皇宫的西门外，莫景殊和莫景禾等候多时，牵着黑旋风。 黑旋风看到小主人，立刻抬着马蹄，嘶叫着，有种兴奋感。 自打回到京城，它就没有出去放过风了，可算是憋坏了！小奶糰子摸着它的头，翻身上马，根本不等几个哥哥和荣儿，拍着马屁股就窜出去…… 她挥舞着胳膊，留下一句，“谁最后到达，今日的饭钱便是谁来付哦！” “就算她是倒数，她也是能够逃过的……这游戏本就不公平。”莫景禾笑着戳破事实，几人纷纷对视一眼随即扬起马鞭的追赶而去。 莫景荣看着眼前的那只小矮脚马，看着根本没有想让他意思的哥哥们…… “啊！这不公平！荣儿不跟你们玩儿了！”他喊了两声，发现并没有哥哥回头理会他，只能嘟着嘴，不情愿的爬上矮脚马，感觉自己是骑着一头小毛驴，咯噔咯噔的追赶着。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变戏法？偷吃的九公主 京城，第一楼。 莫景荣身心俱疲的赶到，感觉屁股都快要裂成四瓣儿。 黑旋风歪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是在嘲笑，他怎么如此慢！ “小公子，在二楼。”店小二特意在门外等候，引着莫景荣穿过人声鼎沸的堂厅。 不愧是最红火的食楼，食客络绎不绝，晌午便有推杯换盏、高声喧譁的百姓们划拳、闲聊，好不热闹。莫景荣回头瞧着，闻着喷喷香的味道，心中暗暗的记住几道菜餚，想着等会儿要央求阿姐点来尝尝！ 雅间，他推门而进，便看到八仙桌摆着满满当当的十道菜。 而谁都没有要等他的意思，纷纷动筷，东坡肘子只剩下几块粘连着肥肉的地方。 莫景荣瞬间觉得鼻酸，委屈，眼眶泛红，下一秒就要嚎啕的哭出声来似的！ 小奶糰子看出他的情绪波动，忙指着身边的位置，道，“哎呀！好荣儿，我们是想要帮你先尝尝，看哪些好看，再让小二去传两道来，怎么可能会不给你留着呢！这都是哥哥和阿姐们的一片苦心呢！” “？”莫景荣用手擦干眼泪，满眼都是不相信。 他才不是两岁的小孩子呢，怎么可能让人骗了！ 小奶糰子见他不吭声，忙将盘内的那份准备最后再吃的桂花糕递给他，“瞧，这是阿姐觉得最好吃的，不是特意给荣儿留着吗？”她点点头，将糕点餵到莫景荣的嘴边。 “阿姐最好了！” 小孩子就是好哄，两块糕点而已，瞬间便相信了！脸上绽放出点点笑意。 莫景恆和莫景禾碰杯，饮着杯中酒，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地用眼神沟通着。 九妹妹还真是小骗子！ 莫景荣许是累着了，狼吞虎咽的吃着，风捲残云般，小奶糰子想要从他嘴里抢过点儿山楂糰子都困难，她眯起眼睛，想到一个好法子，拍着手，站起来，吸引了雅间内的所有注意力。 “太子哥哥，绾绾给你们变个戏法吧，如何？” 小奶糰子主动提议道，莫景荣也成功被其吸引，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停下来，认真看着莫清绾。 莫景恆双手抱肩，饶有兴趣的笑着说道，“哦？九妹妹是什么时候跟戏班子偷学来了点儿本事？” “那肯定是趁你们不注意！”小奶糰子听出他的调侃，心虚的吐吐舌头，反驳道。 她偷偷将那盘山楂糰子拽到自己的跟前，指着里面的数量，数着，说，“看，一共有九颗！” “你们闭上眼睛！” 小奶糰子理直气壮的说着，而莫景恆却被她给弄得有些发愣。 倒是初次听说，变戏法是要让观众盲看的！可莫景荣单纯到立刻用手捂着眼睛…… 几人无奈，也顺着她的意思，只听到叮叮噹噹的两声碰撞，小奶糰子含煳不清的说，“好了！” “哇！”莫景荣睁开眼睛，看着盘内只剩下五颗山楂糰子，拍着手，“阿姐好厉害！” 莫景禾看着盘内的残渣，盯着小奶糰子鼓起来的脸蛋儿，还有她因为酸意而不自觉的眯起来的眼睛，颇感无奈，这是哪门子的戏法，这是光明正大的偷吃吧？ “我们没有看懂，不如，九妹妹再给我们变一回？” 莫景恆故意说道，小奶糰子皱着眉，不敢张嘴，生怕流口水，只能摇摇头。 第356页 果然，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就该吃两颗的！ —— 楼上热热闹闹，楼底倒是也不乏有砸店的流氓。 几个看似无赖的莽汉坐在第一楼的门口，推搡着看似虚弱的白髮老头，几人时不时的露出几分闹笑声，把这似乎当成乐趣般，老头拄着棍棒，站不稳的摔倒在地上，却不忘护着头。 眼见着他要挨打，围观的百姓都对莽汉们指指点点，进行言语讨伐。 可这群骨子里都流着坏水的傢伙，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放弃？反倒是更加变本加厉，他们唾骂着老头，将他拽起来，正打算打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忽然抽来鞭子，狠狠的打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谁？”莽汉的手松开，回头，却看到一袭红衣，拧眉的美女子。 楼底的吵闹声太大，惹得莫清绾也好奇的推开窗，向楼下张望着。 她个子有点小，需要垫着脚才能够看清楚，却半个身子都快要翻出去。 莫景恆看到，忙担心的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皱着眉说，“九妹妹喜欢凑热闹的性格，可要改改，否则哪次失足，伤着自己怎么办？”他说着，视线却落在那道身影上…… “太子哥哥，绾绾看热闹，可不白看吧！” 小奶糰子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莫景恆的脸色，抿着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朱真儿将老伯扶起来，看着他身上擦伤的地方，拧眉，问，“您没事吧？” “姑娘，没事。您快走吧，别因为我得罪他们……”老伯看来是习惯了被欺负，他如今孤零零一个人，家中没有儿孙能够庇护，倒是可怜。 朱真儿将他推给自己的丫鬟，将软鞭在地上抽得啪啪作响。 “呦，这是哪儿的妹妹呀？长得真漂亮，不如陪我们喝喝酒？”莽汉不知道大祸临头，仍口不择言的说着。朱明儿从朱真儿的背后冒出来，声音清脆的说道，“姐姐，你不是教我不许仗势欺人吗？” 朱真儿摁着他的脑袋，指着莽汉，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看来家中私塾的老师没有教你，这不叫仗势欺人，他们这样的，是败类，是垃圾，若是遇到该下狠手的收拾，让他们也体会到当街受侮辱是什么滋味！这样是替天行道。” 朱真儿飒爽的说着，朱明儿眨巴着眼睛，像是听懂了什么。 “那以后明儿若是专挑这样的人欺负，姐姐回去就不会让我罚跪了，对不对？” 朱明儿旁若无人的问，而朱真儿则点点头，握着软鞭手柄的地方，调整着姿势。 “你若是能够教训这群东西，姐姐回去还要奖赏你呢！”说罢，朱真儿疾速冲过去，抬腿狠狠踢着其中一个莽汉的胸口，他踉跄着向后退，眼眸瞬间变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看热闹？看来个皇嫂 “呸，没想到，还是个烈女子！” “不过这样更好，哥几个玩儿起来倒是也有点儿意思！” 莽汉们互换着眼神，慢慢将朱真儿给围起来。 她是带着朱明儿出来买些玩具、只想着逛街，并没有带着随行的侍卫，只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此刻颤抖着将朱明儿护起来，有机灵的，则想着要跑回庆国公府搬救兵。 “找死！”朱真儿蹙眉，看准时机，弯腰躲过莽汉的袭击。 她用软鞭直接缠绕着两个莽汉的手腕，抽紧，则将他们捆绑在一处，扔在地上，用脚踩着。 这样的功夫惹得周围的百姓们都纷纷叫好。 他们倒是会看热闹，但谁都不肯出手帮忙。 “呀，朱姐姐的功夫不错呀！以后若是嫁给谁，怕是要小心了，这说不定，会家庭暴力呢！” 小奶糰子强忍着笑意，调侃道。 可她抬头，却看到莫景恆拧着眉，神情凝重，若不是抱着她，恐怕他此刻已经下去帮忙了。 但顾忌他跟朱真儿的关系是无人知晓的，只能极力忍耐着，再持续一会儿，怕是就要憋出内伤来！ “小心！”小奶糰子正想着什么的时候，低头却看到地上趴着的一个莽汉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手握着砖头，打算偷袭朱真儿，她没有防备，好危险！ 朱真儿听到声响，抬头，准确无误的看到窗口的那两张脸，有些愣。 在这片刻的停顿，那莽汉已经靠近，举起手，朱真儿握着软鞭的手不敢动弹，她不想让莫景恆看到自己的这副面孔…… 危机瞬间，莫景恆抓起手边的两颗花生，指尖弹射，击打了莽汉的膝窝。 强大的冲击让他直接跪在地上，砖头也碎裂成两半…… 京城府衙的官兵们闻讯赶来，将莽汉们都控制起来，认出朱真儿的身份，连声道歉。 朱真儿始终都回不过神来，她含煳不清的应了两声，再抬头时，窗边哪里还有莫景恆和小奶糰子的身影？她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两颗几乎粉碎的花生粒，将软鞭握着攥紧。 “太子哥哥好身手！这般强大的内力，怕是清流哥哥都要夸赞两句呢！” 莫清绾松口气，竖起大拇指的夸赞着。 这样看来，以后皇嫂嫂跟太子哥哥可不能吵架，否则，还不把东宫的房盖给掀翻了？ 第357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莫景禾和莫景殊一直在哄着十一阿哥，并不知道楼底的惊险，问。 小奶糰子摇摇头，既然莫景恆不想太早的暴露，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可不一会儿，雅间的门便被敲响。 “刚刚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臣女……特来感谢。”朱真儿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小奶糰子瞄了一眼莫景恆，忙跑下去，将门打开，牵着朱真儿的手，对她眨眨眼。 朱明儿也是随着来的，他跟莫景荣两人只对视了一眼，便感觉到了对方是自己的朋友！瞬间玩儿到一起，跑出去了，听着走廊传来的欢声笑语，几人也都是无奈。 小孩子的友情，来的倒是真快！ “请坐。”莫景殊特意让出身边的位置，而小奶糰子坐在两人中间，左顾右盼的打量着。 这两个闷葫芦，为什么都不说话啊！ 关键时刻，还是要看她这个专业红娘的！ “呀！朱姐姐，你的胳膊受伤了，疼不疼啊？”小奶糰子故作夸张的说着，指着朱真儿的肩膀。 朱真儿本来都没有觉得疼痛，经她提醒，忙低头看了一眼。 只不过是刚刚跟莽汉拉扯的时候，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并不严重。 可莫景恆却直接担心的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扯开衣衫的布料，将外袍脱下来，给她罩着。 “你可随身带着金疮药？”他明显是生气了，问。 朱真儿不敢作声的回答，只摇摇头。 小奶糰子像是百宝箱似的，从怀中掏出来两个瓷瓶，塞到莫景恆的手中，说，“金疮药，润肌膏！太子哥哥，不用谢，不过都是价值千金的好药，你改日可要换成银两，送到乐安宫啊！” 她可是不错过任何能够做生意的机会！ 这两瓶药，都是她闲来无事的时候，用最简单的药材配制而成的。 药材都是从太医院的库房中取的，可谓是零成本，净赚！ “九妹妹，你出来……还带着药啊？”莫景禾不由得问。 小奶糰子点点头，认真道，“有备无患嘛！况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获得些机缘巧遇！” “？”看着莫清绾给他们两个使眼色的样子，莫景禾和莫景殊有些搞不懂。 哎呦，这几个哥哥在感情上面都好迟钝哦！难道是随了暴君爹爹？ 没有呀，暴君爹爹跟母妃腻歪起来的时候，她都没眼看呢！小奶糰子在心底想着，背后的两个人却在无声的处理着伤口，莫景恆的动作轻柔，怕扯到她的伤口。 朱真儿的耳根都泛起红晕，因疼痛而倒吸一口气。 “你忍着些。若是痛，咬着我……”莫景恆担忧的抬起眸子，凝视着她，低声道。 朱真儿的眸子闪了闪，下意识的看向小奶糰子等人。 莫景禾和莫景殊此刻都不约而同的张大嘴，难道他们两个……小奶糰子心寒的点点头。 “咳咳，太子哥哥，荣儿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我们去找找看……” 小奶糰子两只手扯着硕大无比的电灯泡，跑出去，高声说着，同时非常贴心的将门给关起来。 朱真儿已经羞到满脸通红，摁着莫景恆的手，说，“我自己来吧。” “别动。”莫景恆有着几分霸道，“从未想到，你竟然会功夫……” 他轻声说着，朱真儿的心底却咯噔一声，本来想隐瞒，却想起小奶糰子跟她说，要做最真实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儿。 “年幼的时候，爹爹说要学些武功傍身，免得以后让人欺负。” “没有跟太子殿下提起，是觉得……没有必要。”朱真儿的喉咙微微哑，有着几分低落。 她怕莫景恆会不喜欢这样蛮横的自己。 可莫景恆替她将纱布绑起来，抬眸，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对上朱真儿震惊到瞳孔放大的样子，说，“你做得很好，让我都自愧不如。” 第二百九十三章 错开的第一次见面 京城府衙的官兵想要来询问些情况，却迎面撞见莫清绾等人，吓得丢了魂。 报官的百姓明明说，只是寻衅滋事的小案件啊！ 这朝堂重臣都不一定能够看到的皇子公主怎么都在这儿？他们顿时头皮发麻，赶紧想要跪下。 “停！外面说！”小奶糰子手疾眼快的拦住。 他们的脑迴路到底是怎么想的？在楼梯上跪？是想要趁机滚下去，混点儿工伤，白拿俸禄吗？ 官兵也忙转身，蹬蹬蹬的跑下去。 莫景禾和莫景殊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雅间的门，内心受到了冲击和震撼！ 小奶糰子把目睹的情况简单说清楚，拧眉道，“城中老弱妇孺不少，既然今日能够让本公主撞见，便说明平日是屡见不鲜的，你们都是如何巡视的？” “亦或者是，看到也觉得无关大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他们继续放肆！” 莫清绾皱着眉，她最看不得如此景象，便动了几分怒气。 官兵吓得腿都在抖，他们实在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事，倒也像是小奶糰子所说…… 第358页 正是他们的这种行为，才让莽汉们更加猖狂！ “从今日起，若是再让本公主听到京城内有如此事件发生，你们便统统都将这身官服给脱了！” “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有人当街欺负你们！没有人来管！” “你们会不会觉得无助，会不会恨！” 小奶糰子的眸子凌厉，有种威压直接越过头顶而来。 官兵们纷纷跪下，齐声说道，“是！谨遵九公主令，断然不敢再懈怠了！” “都散去了吧。”小奶糰子摆摆手，抬头看着雅间，吸熘着鼻涕，顿时又恢復小奶娃娃的状态。 她敲着腿，抱着裙摆，靠着墙角，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嘟囔着。 “绾绾真是受苦了，为了太子哥哥的幸福，哎呦，有蚊子！” 小奶糰子扁着嘴，挥舞着手。 莫景禾跟莫景殊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视线灼灼的盯着她，问，“太子跟庆国公府的千金？”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九妹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父皇可知道了？我们是不是要瞒着？” 他们两个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般，莫清绾顿时觉得耳朵有些痛，她用手堵着耳朵。 “你们一块儿问这么多，绾绾到底要从哪个开始回答嘛！” 莫景殊和莫景禾也赶紧住嘴，满眼都是八卦的打探意思。 平日里，太子总是不苟言笑，偶尔毒舌的教训他们两句，摆出些长兄的架子，可没想到！他面对朱真儿的时候会那般温柔！这可是很好的把柄啊，若是能够握得住，以后他们便掌握了主动权！ 三殿下和八皇子心中打着小算盘。 “我是偶然在御花园中撞见了朱姐姐和太子哥哥，才知道的……” “如今朝堂有些动盪，庆国公府有些不稳，他想要瞒着父皇爹爹，你们也不能随便说出去哦！” 小奶糰子瞪圆眸子，威胁道。 太子哥哥和皇嫂嫂的幸福由她来守护！ “九妹妹放心，我们怎会是那多嘴的人？”莫景殊保证道，可小奶糰子满脸都是不相信。 “今日是偶然，所以……回宫的时候，也不能让父皇知道！” 莫清绾操心的想着回宫要如何跟暴君皇帝交代，莫景禾却理智的分析道，“今日惊动了京城的府衙，他们自当是会去跟父皇请罪，怕到时候追究责罚，瞒是瞒不过。” “但我们可以说，今日当街路见不平的，是个陌生女子、巾帼英雄。” 莫景禾提议道，小奶糰子也有些贊同的点点头。 —— 雅间，气氛稍微显得有些尴尬。 经过刚刚的亲密行为，朱真儿和莫景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摆弄着无辜的茶盏。 “太子……” 经过一番思索，朱真儿主动开口。 可刚说出声，莫景恆便拧眉提醒道，“此处无人，你还要跟我那般生分？” “……”朱真儿紧紧攥着指尖，轻不可闻的说，“景恆。” 小奶糰子给她加油打气的模样在眼前闪过，她闭着眼，鼓足勇气的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样子，我并不温柔贤淑，女红也歪歪扭扭的，给你绣的荷包是反覆拆了无数次，才成了那般模样。” “我在府中，总是教训明儿，所以他很怕我！” “我……是不想要让你感觉到我有些凶，性格不好，所以每次见你的时候，都会装模作样。我也很讨厌那样的自己，甚至是听到自己柔柔弱弱的说话声音，都觉得不习惯……” 朱真儿始终低着头，并没有看到莫景恆嘴角逐渐放大的笑意。 “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不想……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朱真儿索性将话都摊开说着，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觉得舒坦的同时也有些隐隐的难过。 莫景恆始终不开口，是不是他……失望了？ 正当她想要寻个理由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莫景恆轻笑的声音，朱真儿不敢相信的抬头，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眼眸，是从前没有见到过的情愫波动。 她有些愣，不知所措。 “你为何会觉得，我不喜欢？”莫景恆看着朱真儿，给她斟了一杯清茶。 “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他问。 朱真儿回忆着，格外肯定的说道，“是前几年的某次宫宴，我主动去找太子殿下说话……” “不。”莫景恆摇摇头，缓缓地说，“我初次见到你，是在宫中没错，可是你偷偷躲起来教训弟弟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朱明儿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宫婢，并没有道歉……” “你便直接拎着他的耳朵，把他给训哭了，然后带着他找到那个宫婢，说了声抱歉。” 朱真儿瞪圆眸子，记得倒是有这么回事，可她明明是选择了偏僻的地方，生怕旁人看到啊！ “那地方，离我的寝殿不远，女眷们总是来找我搭话，所以我便躲起来，没想到会撞到那一幕，对你便有了几分印象……”或许是一见倾心吧，莫景恆从未见过如此性格的女子。 第359页 泼辣，却又令人着迷。 “所以，这么久，我一直都在等你什么时候会跟我坦白。”莫景恆温柔的说着。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冲击接踵而至，庆国公想疯 “至于，你担心的问题……” 莫景恆看着她握着茶盏，因惊讶而有些晃动的波纹，眯起眼睛，玩笑道，“我倒是觉得不错，以后若是有孩子，你自然能够管教得好，能够让他成长为出类拔萃的栋樑之才。” “在你这种性格的娘亲身边，是不会有熊孩子的。” 他调侃的说起以后，朱真儿忙捂着脸，可藏不住那双笑到弯起来的眉眼。 “你胡说些什么！如今我们……提这些……” 朱真儿此刻忽然想起，小奶糰子曾经与她说过，太子哥哥是很会开玩笑的，也有些不正经。 想到这儿，她抬起眸子，问，“所以，你是一直在配合我？” “嗯。”莫景恆淡淡地承认，“你若是想要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我便陪着你。” “你若是想瞒着性格，我便装作不知道……” “反正，等我跟父皇请赐婚，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相处，到时候，你想要如何都好。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莫景恆像是打通了七窍似的，一句句的情话让朱真儿招架不住。 她低头，想起老庆国公那日在九公主离开以后，听闻她跟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深思的模样。 “可，爹爹和祖父曾经做过错事……” 前朝，庆国公跟宰辅曾经交往过密，莫景恆当然知道。 他站起来，轻轻摁着朱真儿的肩膀，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眸子，认真道，“我喜欢你，跟庆国公府无关。以后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朱真儿承认，所有的隔阂都在此刻打破了。 她主动投进莫景恆的怀中，有泪水涟涟。 “砰……”正在如此深情的时候，门却忽然被撞开。 庆国公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景恆轻轻松开朱真儿，颔首。 庆国公咳嗽两声，拱手施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真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太子的事情，老国公爷吩咐是瞒着庆国公的，所以此刻，朱真儿倒是能够懂得爹爹的震惊。 咚咚咚，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奶糰子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看着已经来不及，尴尬的扯起嘴角，说，“太子哥哥，我……我想拦着，但是他们跑得太快了！也不听我说什么啊！” “……”庆国公回头看着小奶糰子。 九公主也没说他的宝贝女儿是在屋内跟太子殿下……亲亲我我啊！ 丫鬟回到庆国公府，只说少爷小姐在第一楼外面跟人打起来了，对方人多势众，要快点儿赶过去救人！ 庆国公爱子心切，直接带着数十名侍卫冲出来。 赶到时，第一楼外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他询问了一番，知道事件中心的女子是到了雅间，便赶忙跑过来查探情况。当时蹲在墙根处的小奶糰子跟莫景禾嗑着瓜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来得及？ 这……还真是有点儿尴尬。 “今日小女的事情，多亏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庆国公看着朱真儿，让她到自己的身边，“那微臣便带着她回去了。” 回家再好好问她到底是什么回事！ “明儿呢？”庆国公扭头问，视线落在走廊远处跟十一阿哥在地上滚起来的小傢伙。 “！”庆国公感觉自己怕是今日要因惊吓不断而猝死当场了！ “朱明儿，你给我滚回来！”他大声呵斥着。 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莫景荣的身份啊！不说护着，竟然还敢跟十一阿哥打闹！嫌命长？ “……”朱明儿吓得浑身一颤，忙站起来，意犹未尽的说，“我要回家了。” 莫景荣嘟着嘴，拽着他的手，说，“那，过几日你到宫中来找我玩！” “我有几只蝈蝈大元帅，可好看！”他主动邀请着，庆国公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梦中，看着朱明儿渴望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的说道，“是，十一阿哥能够让明儿陪伴，是他的幸事。” 热闹胡乱的场面稍微停止，庆国公抱着朱明儿，拽着朱真儿，仓皇离去。 小奶糰子则有些不解的扫视着屋内的这几个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人，怎么感觉像是洪水勐兽似的，谁看见都要跑呀？” “肯定是父皇爹爹给他们的印象不好，我们是受到牵连了！” 小奶糰子自我合理的说着，重重的点头，甚至是寻求些贊同的看向莫景恆。 但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开，他们可没有陛下的宠爱，能够在背后直接说他坏话！ —— 庆国公府。 庆国公回到正厅，拎着冰凉的茶水，咕咚咚的喝了两口，感觉浑身激灵两下。 他看着朱真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60页 “就是爹爹看到的那样……我跟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他说，中秋宫宴以后便会跟陛下提起赐婚。” 朱真儿打开心结，自然也不必隐瞒。 可庆国公却觉得有些头大，他的声音拔高了几个音调，质问道，“你怎如此的痴心妄想？” “太子殿下如今并没有娶太子妃，正妃悬着，如何娶你？” “难不成，你想当太子正妃？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 朱明儿有些不满的顶嘴道，“姐姐可优秀了，自然是要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子啊！爹爹为什么不许？” “……”这时候，他倒是姐控起来了！ 庆国公恨不得打朱明儿两下，却又捨不得，只能指着他说，“我还没有说你！你跟十一阿哥打闹？若是伤到他哪里，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他是明儿的朋友啊，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朱明儿眼眸纯粹的说着。 庆国公气得血压都飙升了，而老国公爷听闻他在教训一双儿女，自外赶来，冷声道，“他们说的对。” “爹？”庆国公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如今桩桩件件事情，合着就瞒着他一个人呢！ 老国公爷拧眉，说，“你当初跟宰辅做混帐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是如何的人家？” “如今真儿能够保住庆国公府，轮不到你在这儿插嘴，这桩婚事，陛下若是赐婚，我便应了！” 老国公爷三言两语，就让庆国公颜面无光，不敢吭声。 第二百九十五章 教训不长眼的礼部夫人 中秋佳节，阖宫挂满喜庆的红灯笼。 宫婢和小太监们捧着瓜果，忙碌到恨不得脚底生风，时不时撞着满怀，再道声借过的赶赴宫宴。 即便宴请是傍晚，圆月初升才开始，朝臣们却早早携着女眷进宫请安。 前朝重臣们安置在御书房附近的偏殿，闲聊诗书礼乐，畅所欲言，而女眷则汇聚在江贵妃的寝殿内，由她招待着赏花，饮茶。毕竟如今江贵妃是皇贵妃身份，又是操持宫宴的人，她笑盈盈地吩咐着芍药…… “臣妾，拜见娘娘。”泠妃身体始终抱恙，深居简出，今日却特意赶来，给江贵妃问安。 江贵妃忙轻轻扶着她，“快赐座，今日风大，芍药，将本宫那件斗篷拿出来，给泠妃披上！” “多谢娘娘。”泠妃挂着笑，看到小奶糰子坐在藤椅中，手不停扑腾着蝴蝶的模样，眼眸宠爱。 “九公主的心性一如往常，这般可爱。”她夸赞道。 江贵妃回眸，却嘆息的瞧着至今都没有换身得体宫裙的小奶糰子，“仗着有陛下撑腰，连本宫的话都听不进去，管不得了，还是泠妃妹妹的十一阿哥省心，如今教导的得体，更守规矩。” 小奶糰子竖起耳朵听着，扁扁嘴。 什么中秋宫宴，就像是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都聚集在亲戚家，叽叽喳喳，吵闹得耳朵痛。 明明平日都不认识，互相也没有过多的交际往来，却非要凑到一块儿的恭维。 这种表面工程，她可懒得应付，要不是陪着母妃，她都不想来这儿！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泠妃跟江贵妃交谈时，忽然有人靠近。 该女眷是前朝礼部官员的夫人，早年间是京城中书香世家的千金，好歹有些才女的名声在身上。可嫁给礼部官员以后便跟宰辅交往过密，性子不知如何也扭曲了几分。 今日，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鬓间还簪着两朵海棠花似的髮钗，涂着极其鲜艷的口脂。 若是不知她的身份，江贵妃差点儿以为她是谁家的女儿，想要靠着宫宴得到陛下的青睐，嫁到宫中做贵人或者是常在呢！这般想法，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冒出来，很快便笑着道，“免礼。” “妾身素来听闻九公主聪慧，如今得见，到知道她是像了谁！” “皇贵妃娘娘天姿国色，纵然是如今这般年岁，也风韵犹存呢！” 要说这位礼部官员的夫人不会说话，她听起来倒是好意奉承，可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像是戳在江贵妃的心窝子上，让她那么不舒服！摆明是故意来找茬嘛！ 小奶糰子听着，顿时火气便涌上来，牵着江贵妃的手。 她低头安抚着小奶糰子，捏捏她的掌心，让她莫要随便开口。 江贵妃温声细语的回道，“花无百日红，这女子若是依赖容貌来活着，怕是日日都要憋屈。” “本宫倒是从不在意容貌消逝，反倒是感激岁月在本宫的身上留下些痕迹……”她三言两语，便让周围的女眷都纷纷贊同的点着头。 她们在府中都作为其他老爷的附属品，江贵妃算是替她们提了气！ 显然，那礼部夫人一计不成，又将视线落在莫清绾的身上，装作亲昵的说道，“是呀，皇贵妃娘娘的福气在后头呢，有九公主傍身，以后倒是不缺富贵，只是要找一个好驸马才行。” “我姑姑家的侄儿……” 得，她倒是觉得能够有攀龙附凤的能耐？还给小奶糰子牵红线了？ 莫清绾终于按捺不住，清清嗓子，声音中自带着几分威严和冷漠，虽然是仰视着礼部夫人，可威压却让她不自觉的躬着身子，有些慌张和恐惧。 第361页 “本公主以前听闻，若是女子闲着，便会多生口舌，之前不信，如今见了您，倒是信了。” “母妃招待夫人们繁忙，你要给本公主介绍些姻缘？那倒是想听听，是何身家？许是比太子哥哥都要优秀的？若果真如此，待会儿宫宴，本公主倒是会向父皇爹爹提议，让他问问夫人？” 这女子间的私房秘闻，礼部夫人是瞧准了江贵妃会碍于九公主的颜面，将哑巴亏给吃下，不会当众提起。 可她万万没想到，小奶糰子的气场强硬，有些慌张的讪笑着。 “还有，若是本公主没有记错，夫人的家宅并不安稳吧？” “礼部大人前阵子在外养着的外室抱着孩子登门认亲，想要认祖归宗，惊动了许多家祠内的长辈。” “您不管家宅内的事情，反倒是有心思管本公主的？也真是要谢谢你，把本公主看的如此重。” 小奶糰子的话，掷地有声，周围女眷都不由得肃穆，偷偷瞄着江贵妃。 看来传闻不假，九公主能够得到宠爱，是她真的有本事，有魄力，而并非是江贵妃会些狐媚子的手段。 她们在心底默默想着，礼部夫人的颜面荡然无存。 “民间说书人常说，这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各府的夫人都到了母妃的院中，赏花饮茶，这唱唱戏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谁不长眼，偏要将母妃和本公主拖拽进这场戏里……” “这场戏，怕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小奶糰子朗声说着，环顾周围一圈，女眷夫人们纷纷低头躲避着，而几个诰命夫人则审视着她，心中默默有了些主意。 她们从前倒是真的动了些打算，想要各种方法谋取九公主的婚事。 毕竟小奶糰子是香饽饽，抢到手，以后还愁无法在朝堂上立足，飞黄腾达？ 可今日看来，她们都彻底打消了这般念头，这尊活菩萨娶回家中，没等到祖坟冒青烟，便压不住她，迟早要让九公主将整座府邸给拆散了！她们可没有那般的福气！ “夫人，绾绾说话口无遮拦，你听听便好。” 江贵妃替莫清绾打着圆场，看着周围尴尬又沉寂的氛围，给芍药使着眼色，让她端来些糕点果子。 “你跟我来……”她蹙眉，将小奶糰子抱在怀里，回到卧房，把门关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宫宴，针锋相对 “明知她是任蛊惑指使，才故意说出那番言论，何必要与她吵嘴？” 江贵妃抱着小奶糰子坐在贵妃榻，温柔凝视着她，捨不得斥责，眸子都是疼爱的问。 小奶糰子调整成舒服的姿势，抱着江贵妃的胳膊。 “母妃！以前在冷宫时，绾绾都不许任何人欺负你，更何况是现在……” “如今，后宫前朝都要变天，父皇爹爹也需要我们寻个机会替他表明如今的态度，绾绾是为自己，也是为大局！前朝区区普通女眷都能够随便议论皇贵妃，议论公主，父皇爹爹的颜面何存？” 小奶糰子板着脸，倒开始规划筹谋起大业来！ 江贵妃给她逗笑，捻起两颗葡萄，剥皮，塞到她的嘴里，看她甜到眯起眼睛。 “待会儿宫宴，行事要三思。” 小奶糰子打着哈欠，重重点头，“绾绾知道！” 江贵妃和莫清绾在屋内不知言谈多久，再度出现时，女眷们都鸦雀无声，偷偷瞄着她们，束手束脚地不敢高声谈论什么，这般威慑力，倒是让小奶糰子很满意！ —— 宫宴，长桌布满玲珑盏，分列两侧，靠近暴君皇帝的位置由宰辅和丞相而坐。 暴君皇帝身边的两张座椅，则是小奶糰子和莫景恆，背后坐着诸多皇儿公主，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满朝文武百官，嫔妃的位席，李贵妃倒是因宰辅的缘故，坐在首位。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江贵妃迟迟没有落座的模样，扬起唇角的弧度。 纵然有九公主，又如何？ 在前朝并没有娘家仪仗，大场面时，还是要低她一头！ 纵然暴君皇帝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却仍旧要对她敬重，给足颜面！ 李贵妃嚣张地看着她，摆弄着玳瑁护甲，隔空举杯，轻声劝说道，“娘娘，不如找个地方先坐下？这如此站着，岂不是尴尬？” “无妨。多谢李贵妃替本宫忧心。”江贵妃轻描淡写地说着。 金殿外，福公公朗声通传，“陛下驾到！” 朝臣纷纷起身，叩拜，而莫傅洵牵着小奶糰子的手，配合着她的步速，慢腾腾地承受着百官之礼。 台阶前，莫傅洵有些担忧的想要抱着她，可莫清绾却倔强的迈开小短腿儿，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的走到龙椅旁，还端庄优雅的扶了扶头面的珍珠流苏坠子，挺着小脖子。 暴君皇帝被她给逗笑了，俯身替她将裙摆的角度调整好。 “绾绾真是有样子！”他低声说道，莫清绾抬头，眼底一片明媚。 暴君皇帝摆摆手，道，“平身吧。” 宰辅深深地看了一眼九公主，随即将视线收回，装作无事发生。 “江儿，绾绾年岁尚小，你坐在她的身边，代朕照顾些。来……”暴君皇帝看到江贵妃，根本没有犹豫的开口说道。 第362页 她颔首，回头看着李贵妃，“那，本宫去了，妹妹好生坐着？” “！”李贵妃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气到充血，她怎么会想到，唯独皇后能够坐着的位置，陛下会直接让江贵妃去坐！这难道不是向百官宣称，她不日便要做皇后？ 小奶糰子挪着小屁股，给江贵妃让出些位置来。 暴君皇帝见时辰差不多，对福公公点头，便有端着御赐菜餚的太监鱼贯而出，走到各位朝臣的跟前。 “中秋团圆日，你们进宫来与朕同赏月，朕念你们劳心劳力，为朝堂，为百姓，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菜餚给你们品尝，等宫宴结束，倒是也带回去，给家中其他亲人分享一二。” 这般妥帖，朝臣们都高声谢恩。 “不如，都看看，可是合胃口？”暴君皇帝如此问。 但谁敢直接跟高高在上的陛下说，哎呦，这道菜，我不喜欢吃！ 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的脑袋不想在脖子上好好的安家了吗？想要换个地方，比如成门楼子的墙上！ 本来并没有什么期待，每年的赐菜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 皆是宫中御厨最拿手的东西，可今年，朝臣打开食盒，却都纷纷露出惊艷的表情来！ “陛下！微臣感谢陛下惦念！臣从南城而来，虽然距离不远，可也多年没有回去探亲看望，这道菜是故乡的味道！微臣……多谢陛下！”竟然有朝臣泪流满面的高声说着。 暴君皇帝唇角泛起淡淡地笑意，“朕知道你勤勤恳恳，水患之事，告一段落，你便告假几日去看看。” “是！”那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小奶糰子看着都觉得有些夸张和尴尬，但他似乎开了一个好头，所有朝臣都或感动，或意外的感谢暴君皇帝今年的赐菜，唯独，宰辅并没有说话。 “说起来，今年的赐菜是九公主操办的，你们能够喜欢，朕也高兴。” 暴君皇帝抬起手，揉着小奶糰子的脑袋瓜，夸耀的说道。 朝臣们实在是没有想到，纷纷目瞪口呆，旋即有些明白，为何暴君皇帝会想要让九公主站在朝堂上，如此妥帖和心思细腻，处事得当，实在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多谢九公主！”既然暴君皇帝给了口子，他们自然起身，拱手对莫清绾谢恩。 小奶糰子看着他们，摇摇头，胖嘟嘟的脸蛋儿内还藏着一颗龙眼，说话有些含煳不清，她吞咽着口水，偷偷将东西吐出来，盯着宰辅阴沉的脸，问，“宰辅大人！” “本公主给您预备的赐菜，是不合心意吗？刚刚始终沉默不语。” “若是绾绾哪里做的不好，宰辅大人明可以跟本公主说……” 这算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吗？众多朝臣们都盯着宰辅，不敢喘气儿，有几个胆小的，脸憋得通红。 李贵妃攥着拳，她摆明是故意刁难！ 宰辅只愣住一刻，很快便恢復表情，笑着说，“九公主的心巧，老臣倒是真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请公主不吝赐教！这两碗菠菜羹，是为何？” 其他朝臣的赐菜，都是大鱼大肉，唯独他是菠菜羹和豆腐块，且不说是太素了。 背后似乎也有着其他的寓意。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敲山震虎，警醒一二 “宰辅大人，岁值花甲，仍旧坚守在朝堂上！” “这种老当益壮，不肯挪权的性格让本公主格外佩服，但毕竟需要照顾身体嘛，便选择些清淡的菜餚，若是顿顿大鱼大肉，怕是宰辅大人会在心中觉得本公主……不懂事。” 小奶糰子眯起眼，意有所指的说着。 剑拔弩张的氛围陡然瀰漫开，有朝臣紧张到碰掉了手边的杯盏，发出清脆的响声惹得人人心中一抖。 这九公主真是有点儿意思！ 当众便说宰辅年纪老，该是要让出位置给新科栋樑之才！ “九公主所言甚是，可老臣如今还挺得住，愿为陛下分忧解难，直至油尽灯枯的那日。” 呵呵，他倒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小奶糰子气到眉眼抽动两下，真是没见过比他还厚脸皮的！ 不愿意将重权交出来，还想贪墨国库和只手遮天，还要伪装成替父皇爹爹着想，该天打雷噼！ 小奶糰子想要张口，再与他争辩些什么，有双大手却轻轻摁着她。 暴君皇帝清清嗓子，声音低沉却带着威仪，眼眸扫向宰辅，道，“爱卿的两道菜餚，朕也亲自过目。是朕吩咐绾绾如此安排的……” 嚯？圣意！难道宰辅要倒台了？ 朝臣们彼此看着眼色，心中不停地嘀咕着，谁还记得进宫是宫宴？如今倒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朕记得，刚登基继位时，是宰辅大人辅佐朕，事必躬亲，任劳任怨。” “那时，朕颇为感激，想要赐爱卿一座城郊的皇家行宫做府邸。” “可爱卿当即拒绝，说君臣仍有分别，你愿意陪朕吃苦打拼天下，不愿沉迷奢华享受，忘了初衷。” “朕以为，这菜羹能够让爱卿想起些当年的往事，没想到……” 暴君皇帝勐地抬眸，看向宰辅，怪罪之意明显。 第363页 他忘本了！搞不清楚身份位置该是什么！妄想通过李贵妃来管控后宫，试图发展党羽来左右朝堂？ 难道都当莫傅洵眼瞎耳聋，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吗？ 莫傅洵将酒杯重重撂下，朝臣们吓得纷纷跪下，不敢抬头。 而宰辅也忙拎着朝服的衣摆，拧眉，沉默不语。 李贵妃紧张到护甲抠进掌心，她慌不择路的起身，跪在地上，打破沉默的说道，“陛下许是对爹爹有什么误会，他对陛下忠心耿耿，断然没有其他的念头！” “这些年，宰辅府上上下下，无论哪件事情都是出尽全力的！” “陛下或许是听信谗言，不知谁在您的耳边吹风，让您错怪了爹爹！” “前阵子，南城水患，爹爹不光散尽府中的家财为难民搭粥棚，甚至想着要这把年岁亲自前往的！” 李贵妃慌乱说着，宰辅却眸子收紧，恨不得立刻让她住嘴！ 这蠢货！在后宫多年，竟然半点长进都没有！怪不得会让江贵妃给压制得动弹不得！ “住嘴！李贵妃娘娘久居深宫，是关心老臣，才口无遮拦，请陛下见谅。” 宰辅提醒道，暴君皇帝却低头，轻笑了一声，随即看向李贵妃。 “后宫与前朝是不得有任何往来的，朕记得，宰辅为避嫌，已经多年都没有派女眷进宫探望过李妃。” “但宰辅府中的事情，李妃却是清清楚楚啊？” “看来，在朕不知道的情况下，宰辅是想念女儿心切，托人传递过消息？” 暴君皇帝的眸子射出几道寒光，李贵妃才察觉到她的失言，瑟瑟发抖的碰翻了桌案上的酒盏，跪地。 “那，朕倒是有些想法……” “是不是，朕的一举一动，宰辅也都知道呢？” 莫傅洵直接将手中的杯盏扔出去，砸在宰辅的面前，质问道！ 后宫不得干政，是传下来的规矩。 宰辅竟然会犯下如此的错误？以前暴君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藉机重提，看来是动了杀心！ 朝臣们都心知肚明，纷纷盘算着今日过后，该跟宰辅划清界限，明哲保身了！ “陛下，老臣跟李妃娘娘唯独在宫宴见过几面，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便分开。” “她想来是担心老臣，才会探听府中的消息，这份孝心，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百善孝为先，宰辅倒是聪明，用这样的理由让莫傅洵无法再动怒。 他也并没有想着趁宫宴对宰辅真的做出什么举动，敲山震虎，暴君皇帝仍旧想要给他留些颜面。 “既然如此，朕倒是误会了……” “你们都跪着做什么？好好的日子，该热闹起来，上酒！” 暴君皇帝摆摆手，朝臣们揉着酸痛的膝盖爬起来，哪里有心情吃吃喝喝？ 看着眼前摆着的珍馐盛宴都觉得像是再嚼蜡，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那晚，他们回去都吩咐夫人煮了一碗白水面条，填饱肚子，也惴惴不安！ 小奶糰子提议取消掉歌舞助兴，宫宴便没有持续多久，暴君皇帝装作微醺，摇摇晃晃的起身，福公公搀扶着他，他迷濛的看向宰辅，忽而开口提到，“对了！” “朕都忘记跟爱卿说，这两道菜，可是特意询问过太妃，说是你年少时最喜欢的，才定下！” “看你一点儿都没动，不如带回去，细细品尝！” 暴君皇帝深邃的眸子，跟宰辅那双阴鹫的对视片刻，摆摆手，“江儿，回宫！” “是。”江贵妃牵着小奶糰子，也随着离开。 宫宴众人几乎都是松口气，或是看热闹，或是不安的看着宰辅。 李贵妃想要此刻靠近跟他说两句话，刚迈开步子，却让宰辅给狠狠瞪着，停顿在原地。 “回去！”宰辅拧眉，无声地说道。 还嫌事情不够乱，要给暴君皇帝的猜忌填上两笔吗？ 李贵妃眼眶泛红，推脱着身子不舒坦，匆匆回到寝殿…… 而宰辅看着食盒内的那两盘素菜，回想着暴君皇帝的话，太妃？ 贤太妃！难道她……把当年的事情都跟陛下提起了？ 那李家！真要风雨飘摇了！ “回府！把李四给我找来，要快，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宰辅跟身边的管家低声说了两句，心底不安。 第二百九十八章 噩梦连连，火光沖天 宰辅府，瀰漫着凝重肃杀的氛围。 宫宴归来，阖府便再看不到谁脸上洋溢着笑模样，都胆战心惊，悬着一颗心。 家丁路过书房，听到花瓶砸碎的声响，忙不迭地绕开，不想触霉头，惹来晦气。 “大人……”李四跪在地上，不明所以。 宰辅冷笑，拂袖将两盘御赐的菜餚挥到他的面前，豆腐渣散落满地，菠菜羹泼在他的脸上。 “陛下动了杀心，今日事，是在提点我收敛，等着我辞官，告老还乡！” “怎么可能！我辛辛苦苦才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李家的荣辱兴衰绝对不能够毁在我的手上！” 宰辅勐地拍着书案，双眸阴郁，“只要陛下一日查不到我的过错，他就休想逼我离开！” 第364页 “你，立刻赶赴开城，把知道我们所做之事的人，全部灭口！” “能够查到跟他们有所往来的人，也都全部不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宰辅要让所有的事情都深埋在地底下，永远都没有人开口。 “是，大人……但太妃在宫中……”李四是世代听命于李家的死士，自然知道诸多隐秘。 宰辅摸着砚台，眯起眼，“既然她不想要李家了，那……便让她也闭嘴吧。” “你去买通宫内的人，做得干净利落些，她年岁也大了，别让她有太多的痛苦。” 宰辅轻轻说着，似乎是用尽浑身力气般，挥挥手，坐在太师椅上，回想着年少时候，他器宇轩昂，满腔的家国抱负，只想着能够爬到最高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那时的贤太妃，是他最为依赖的姐姐，为家族，嫁给先帝爷。 也正因她在后宫的能耐，才使得宰辅有机遇能够在先帝爷的跟前露脸，慢慢成如今这般。 说起来，她是李家的恩人，可现在…… 宰辅闭着眼睛，有些痛苦，但跟野心相比起来，这些微不足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来人！” 他勐地睁眼，叫来管家，嘱咐道，“你给夫人传话，让她去宫中递个消息，让贵妃娘娘切勿乱动，躲起来避避风头，等过段日子再寻机会见面！切记！不要让她再针对皇贵妃！” “是……”管家得令，离开。 而风雨欲来的宫内，李贵妃气到狠狠扇着宫婢，痛骂道，“你怎么梳妆的？扯痛本宫的几根头髮，拉出去，给本宫掌嘴五十！”她恶狠狠地说着，宫婢不停求饶。 “你不是很喜欢去讨好皇贵妃吗？本宫看看她管不管你的死活？” 李贵妃纯粹是迁怒，她只看到宫婢跟江皇贵妃擦肩而过时，请安的模样，故意刁难而已。 今日宫殿内的这番作为肯定会传到陛下和江皇贵妃的耳朵中，她不怕！ “娘娘，您息怒啊！” “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对您是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二心啊！” 耳边嘈杂的声音吵得李贵妃厌烦，她跌跌撞撞地坐在贵妃榻，手撑着头，苦涩地弯起嘴角，说，“陛下今日当众给爹爹难堪，明显是要听江皇贵妃的，惩治宰辅府上上下下。” “后宫嫔妃都是依仗着娘家，若是宰辅垮了，本宫又能够有什么活路？” “事已至此，本宫难道还要装出一副贤达的模样，惺惺作态的给她们看吗？” “她们想笑话，就笑话吧……”李贵妃的眼眶含泪，“本宫用心侍奉陛下多年，最终却换来如此的结果，可悲，可嘆！”她平生都在想办法能够过得更好，却比不过那冷宫出来的贱人！ 莫清月不知何时跑进来，看到她颓废的模样，坐在她的身边，说，“母妃，现在放弃还为时尚早！” “父皇从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莫清绾和江贵妃，她们两个联合起来在父皇耳边谗言，只要她们消失不见，父皇肯定能够想起母妃的好处来！我们还有机会！” 莫清月急促说着，李贵妃拧眉，苦笑着问，“她们现在恩宠正盛，你有什么法子？” “女儿有办法！只需要母妃配合我……”莫清月的眸子闪过几分恶毒，胸有成竹。 —— 乐安宫，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坐在凉亭，看着江贵妃抚琴。 悠扬的曲调，让莫傅洵轻轻拍掌跟着和，他低头捏着莫清绾肉嘟嘟的脸蛋儿，“最近这段时日，恐怕变故颇多，连朕都没有办法预估到什么，江儿，明日朕会对外宣称，你卧病，身子不便，不用见任何人。” “绾绾在床前照顾你，自然也能安全些。”暴君皇帝考虑周到。 小奶糰子却有些不满，抬头，拽着暴君皇帝的龙袍袖摆，“绾绾也能够帮爹爹！我很厉害的，还聪明。” “是，绾绾最聪明了，但你和母妃安全，朕才能够放手，无所担忧的去做事情。” “朕会让太子他们每日来陪你解闷，只不过宫外，就别去了。” 暴君皇帝不由分说地安排着，看他认真严肃的眸子，小奶糰子也只能放弃抵抗。 毕竟，她是五岁的小娃娃，打打杀杀的事情也轮不到她。 “江儿，事成，不会太久了。”暴君皇帝拍着江皇贵妃的手，轻声说着。 从前，是他碍于朝堂和天下，委屈了她们母女，而现在既然到收网时刻，总归要讨回来！ 那夜，莫清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似乎是一片火光，江皇贵妃的身影断断续续的闪现，看不清，而她则站在火的另一端，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似乎想要拼命抓住什么…… “母妃！”小奶糰子勐地惊醒，背后一身冷汗。 江皇贵妃抱着她，睡眼惺忪的轻哄着，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奶糰子，问，“做噩梦了？” “嗯！”莫清绾紧紧搂着江皇贵妃的脖子啊，鼻涕眼泪都往她的身上抹着。 江皇贵妃失笑的拍着她的背，说，“小丫头，宫宴上，母妃以为你是大姑娘了，如今看来不过是奶唿唿的小糰子，别担心，母妃不是在你身边吗？好端端的……没事的！” 第365页 “嗯……”小奶糰子并不觉得噩梦是因为宫宴。 反而，她觉得是一场预知梦！李贵妃和莫清月断然不会安分守己的等着宰辅倒台，需要防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有备无患的水缸阵法 次日，天刚亮。 小奶糰子就在寝宫内吆喝着，让宫婢和太监整齐划一的搬来无数水缸。 她踩着小板凳，站在高处，分析着哪里还存在安全隐患。 江皇贵妃和芍药都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小奶糰子又在搞什么恶作剧。 莫清绾的脑袋里总能够灵光乍现的冒出许多想法念头，她们算是习惯，倒也没有阻拦。 太子和八皇子轮值，今日是来陪小奶糰子玩耍解闷儿的，他们还特意挑选些机巧玩具，想着能够提起小奶糰子的兴趣，没想到，刚进院儿，莫清绾便兴奋地喊着，“太子哥哥，八哥哥，来的正好！” “？” “？” 莫景恆和莫景禾都顿在原地，看着累到直不起腰来的宫婢、太监，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你们拎着水桶，去池塘打些水来！把院子内的水缸都填满吧！” 小奶糰子眨着眼睛，天真无邪地说，“现在时辰不晚，两位哥哥想来都是没有练武的，就当是完成今日的指标了！怎么样？”她搓着双手，充满期待。 “九妹妹……咱们，搬来十多个水缸是为何啊？” “难不成，你要在寝宫内游水？” 莫景恆试探询问道，想着她要真想玩水，便去跟父皇言语知会声，到行宫小住则可。 但小奶糰子摇摇头，莫景禾把思维降低些高度，配合着莫清绾的心态，问，“那是九妹妹想要在庭院内就观赏睡莲？不必填满每一个水缸，只需要一点儿水，就能够养活的！” 他们现在是想着能够省些力气，便省一点儿！ 可莫清绾似乎看出他们的推诿，不高兴地直接拎着空水桶，摇摇晃晃的要跑出去。 “别别别！我们来！九妹妹，你坐着，歇会儿！” 莫景恆顿时急了，忙摁着她坐在原地，给芍药使着眼色，说，“芍药姑姑，可看好妹妹！” “走吧……”他撞着莫景禾的肩膀，两人认命地搬水。 小奶糰子并没有因此就歇着，找来内务府的管事和福公公，问，“库房内，可有能够防火、灭火的毡子？我记得父皇似乎说起过，宫中是有村余的？” “有，九公主需要多少？” 福公公看向江皇贵妃，有缘由，却说不出口。 自暴君皇帝的寝宫失火，疑似有备而来的谋杀，宫中便常备这些物件儿。 小奶糰子回头数着寝宫的数量，掰着手指头，比划着名一个数字，说，“二十个。” “多少？”福公公的下巴都快要跌下来，赶紧稳住，捂着眼珠子，问，“九公主，可是想要有其他的用途使用？这二十个，怕是……多大的火都能够扑灭了。” “对呀，有备无患嘛！” 小奶糰子倒是初次显示出不讲理的状态，央求着福公公去将毡子全部取来。 半个时辰，宫殿内的数十个水缸都快要填满，江皇贵妃请太子和八皇子坐下稍事休息，她忽然明白些什么的抱着莫清绾，问，“绾绾昨日梦到本宫遭遇火灾了？” “……”莫清绾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想起那颇为真实的梦境，又快红了眼眶。 江皇贵妃抱着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心底泛起阵阵感动。 她从未想过，莫清绾会如此在意她，甚至是不惜折腾周围的人……把噩梦当真。 “不管会不会发生，总有备无患吗！这样绾绾会安心些……” “左右，父皇对外宣称母妃是有病在身，这几日，绾绾都陪母妃住，好不好？母妃会嫌我烦吗？” 老话说，远香近臭。 若是隔得远了，思念便会让对方在心中演变成另一幅模样。可若是日日瞧着，难免会看到缺点，小奶糰子也怕母妃会讨厌她，紧张兮兮的问。 “怎么会？本宫高兴都来不及！”江皇贵妃温柔地凝视着她。 虽然小奶糰子仍旧是矮矮胖胖的模样，可她却给江皇贵妃一种踏实感，甚至是安全感。 小奶糰子躺在江皇贵妃的怀中，扑腾着小短腿儿，晒着太阳，听太子和八皇子在谈论书堂太傅留下来的课业，声音断断续续，可仍旧像是紧箍咒般，让莫清绾有些脑袋痛。 她余光瞥见芍药正把洗好的绢帕给晾晒出来，瞪圆眼睛，冒出些想法。 “母妃！闲来无事，你教我绣些东西好不好？” 小奶糰子回头，对太子和八皇子招招手，乐滋滋地说道，“两位哥哥也一起吧！很有意思的！” “……”太子眼眸顿时失去了色彩。 陪叛逆期的九妹妹玩耍，太累了！他宁愿跟父皇请命，去边塞检查驻防…… “九妹妹，我和太子都是男子，学这些绣花之类的，会不会奇怪？”莫景禾问，准备提议找来些木块，陪她做雕刻，却听小奶糰子直接打断，认真说，“两位哥哥，怎么能够有偏见呢？” 第366页 “为何，绣花就要是女子才能够做的事情？” “太子哥哥跟朱姐姐两情相悦，却也没有什么定情信物，若是你能够亲手绣一块帕子，想来朱姐姐肯定会高兴地不行！绾绾是女孩子，最了解了！”小奶糰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莫景恆尴尬地看着芍药拿来的几枚素帕，有些动摇。 “八哥哥手巧，木头都能够栩栩如生，别提是几根小小的丝线了！” 小奶糰子拽着他们两个的手，直接摁着他们围绕着江皇贵妃排排坐下，甜甜地开口，“母妃开始吧！” “？”太子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迷迷煳煳就学绣花了？ 而芍药轻轻掩着嘴，看着莫清绾眼眸中闪过的一丝坏笑，心疼两位皇子，他们忽忽悠悠就让九公主给弄得自己跳进圈套中，可不好逃脱了！ “既然这样，那先从引线开始吧……” 江皇贵妃看着他们，强忍着笑意，将线穿进针内，举起来，让她们看得清楚些。 小奶糰子很快便赶上进度，可她回头时，却噗嗤笑出声来，捂着肚子，差点儿从板凳上摔下来。 “九妹妹……可别笑了……” 莫景禾有些无奈，见着指腹戳出来的几个血眼儿，嘆息说道。 第三百章 各有心意的绣样 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任凭莫景恆和莫景禾都是提剑策马能够安国的少年将军郎，捻着绣花针，也都愁到头皮发麻，戳着指腹几个血窟窿都是小，他们渐渐觉得眼睛都花了，看不清楚针眼。 小奶糰子有些笨拙，但好歹是女子，有着些先天优势。 她很快便穿针引线，得意炫耀的摇晃着脑袋，还不忘逗趣两位哥哥，“哇，你们好慢呀！” “……九妹妹，不如我们比比剑招？” 莫景恆问，小奶糰子却赶紧摇头，露着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睛，说，“绾绾可不要！听父皇说，两位哥哥最近的武功渐长，跟清流哥哥都能够打平手，绾绾才不想给你们做沙袋！” “快点儿，母妃要进行下一步了！”莫清绾催促着，倒是听见芍药招唿着谁。 她扭头，看到林疏陌拎着两只食盒而来，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此处会有如此多的人陪伴，有些进退两难，想离开却对着小奶糰子期待的眼眸，只能轻笑，说，“我来看看九公主。” “顺便，得了些叫花鸡，给九公主尝尝鲜。” 林疏陌将食盒递给芍药，小奶糰子蹬蹬蹬的跑过去，直接想要扯着鸡腿吃。 可芍药却忙把她给拦住，掏出袖摆内藏着的银针，在每个部位试探着扎进去，等待着…… 小奶糰子回头看着林疏陌的脸色，怕他误会，奶唿唿道，“其实，林哥哥送来的东西，不用验毒的！他跟太子哥哥、八哥哥是一样的，怎么会害绾绾呢？” “林公子，还请不要怪罪。”芍药微微福身，算是致歉。 “实在是近段日子不太平，宫中的人心难测，若是御膳房混进什么人，奴婢实在是不敢随便应对。” 芍药所言，林疏陌能够理解。 毕竟宫宴上，暴君皇帝跟宰辅都已经撕破脸皮了，想要对九公主下手，倒也是常理之中的猜测。 “无妨，芍药姑姑此番举动细心。林某能够理解……” 林疏陌看着莫清绾，本以为她困在深宫中，会觉得憋闷，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九公主身边从来不缺陪伴的人…… 林疏陌想到这儿，眸子有些暗，闪过些许失落之意，小奶糰子很快便察觉到，主动跑到他的跟前，牵着他的手，拽着扯来两只小板凳，将他摁下。 “林哥哥，既来之则安之！” “我们在学女红，不如，你也来试试？看会不会比太子哥哥聪明些！” 小奶糰子看着莫景恆如今刚穿好针线的样子，毫不客气的调侃着。 林疏陌低头，指腹轻轻蹭着掌心的余温，安静地笑着，道，“好。” “母妃！快继续吧！”能够让九公主如此渴望求学，还真是百年难遇的场面。 江皇贵妃看着排排坐的皇子公主，摇头轻笑，旋即手指翻飞，在素帕上很快便绣出一朵花来，“像是有经验的人，能够直接绣制，若是初学者，不如试着在素帕上画出想要绣的东西。” “这样按照轮廓，该是容易些。” 江皇贵妃说完，小奶糰子咬着笔尖，思来想去，顿时下笔如有神的描绘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野兔便跃然在素帕上，可江皇贵妃看着，摇头。 “绾绾野心太大，这画的如此详尽，需要多少针才能够绣的出来？” “你怕是要熬夜贪黑，都弄不完呢！” 江皇贵妃心想，这丫头的新鲜感从来都是三分半，想来，这只野兔最后是要她帮忙完善的。 丹青，也算是莫景恆和莫景禾的擅长之处。 他们倒是考虑着自身的潜能，太子画下了一个同心结的模样，而莫景禾则写下一个“莫”字。 小奶糰子为他们的保守而感觉到无趣。 “那么，你们慢慢绣制，本宫去给你们做些糕点，拿来尝尝解闷。” 第367页 江皇贵妃知道，她如今算是长辈，总是留在此处，小孩子们不方便说话，也需要看着她的眼色。 等母妃离开，小奶糰子就像是打开了禁锢，就差上蹿下跳了！ 莫景恆挑选着红丝线，以他的性格，既然开始便不能够无疾而终，内心想着朱真儿，他绣制的慢腾腾，却一针一线都饱含着真心，眸子里的深情都快要荡漾出来似的，看得小奶糰子偷笑。 “八哥，你这个帕子绣好，是要送给谁呀？难不成，也有了中意之人？” 小奶糰子年纪不大，八卦的心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减轻，她托着下巴，凑到莫景禾的跟前，试图从他的微表情看出些端倪，但奈何，八皇子是冰山脸，呆愣愣地歪头。 “这帕子，既然是我弄得第一块，意义非凡。” “当然是要留给自己用了！为什么要给别人？”莫景禾的天真打败了小奶糰子。 她扭头看着认真描绘着什么的林疏陌，凑过去，趴在他的肩头。 这亲昵的姿势，让林疏陌持着狼毫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画着的线条不可避免的歪斜了。 “呀，是不是绾绾碰到林哥哥了？” 小奶糰子抱歉地说着，她的几根散发垂落，有着阵阵鸢尾花的香味。 林疏陌擦拭着笔墨，“不，是我刚刚没有拿稳。” “呀，林哥哥是想要绣一朵儿花吗？好漂亮呀！但是，会不会有些太复杂了？” 小奶糰子忧心忡忡，路过的芍药瞥了一眼，顿时意味深长地看向林疏陌。 九公主的名讳，乃青绾。 当年暴君皇帝疼爱江贵妃，与她琴瑟和鸣，恩爱甜腻，赐名时途径御花园，看到一片淡紫色的重瓣花，勐地想起，才有如此赐名。 但除却宫中贵妃娘娘，以及身边的宫婢亲眼所见，并无二人知道。 林疏陌，是怎么猜到了？ 芍药看向林疏陌，他凝视着九公主的眼神……该找机会跟皇贵妃娘娘说说，如今小奶糰子的年纪小，怕是会有其他的问题！芍药轻咳两声，小奶糰子也闻声抬头。 “呀！水晶糕，是我最喜欢的！” 莫清绾直接抓了两块，递给林疏陌，“林哥哥，歇歇再弄，这可是漫长的活儿呢！” “好。”林疏陌将水晶糕接过来，替她擦掉嘴角沾染着的残渣，顺势将剩下的吃掉。 这举动，让小奶糰子都有些愣住，感觉耳朵都烧红起来了。 她为什么会觉得害羞呢？ 明明平时也跟太子哥哥分一块饼吃！但……小奶糰子腾地捂着耳朵，心里默念着，肯定是她累着了！ 小奶糰子勐地甩甩脑袋，屁颠屁颠的跑到白狼的跟前，拍着它肥嘟嘟的屁股。 “你也想吃，对不对？” 白狼嗷呜两声，流着口水，尾巴摇晃的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第三百零一章 以苦茶，做警钟提点 “九妹妹！你把我们骗来，你的绣帕……想要何时绣？” 次日，莫景恆如约而至，别说，倒是对绣花女红生出些兴趣来，持着的素帕同心结，眼下是半边都完工，反观小奶糰子，那野兔模样仍旧维持在勾勒阶段，丝毫没有进展。 他忍不住提醒，可小奶糰子却满不在乎。 “太子哥哥有朱姐姐要送，明日，她便要进宫，你们有相见的机会，肯定要快些！” “可绾绾的小野兔是何时都行，又不急着用，自然可以边玩儿边做！” 小奶糰子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拽起两根狗尾巴草，戳着白狼酣睡地鼻子，惹得他它打了个喷嚏，拱着肥嘟嘟的屁股，挪动着，却又乖巧地用尾巴替她扇风。 莫景恆让她给戳中心事，也有些尴尬，低头继续绣着绢帕。 “林哥哥！今日又带来什么好吃的点心？”小奶糰子无聊到摘着花瓣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口看到林疏陌的身影，忙拍着屁股，追过去，扑进林疏陌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 林疏陌僵硬的愣住，轻轻推开她，保持着些安全距离。 “咦？”小奶糰子不解地看着他，但很快便让美食给吸引了注意力。 “林哥哥，你的帕子绣制的怎么样了？”小奶糰子就像是学堂内打探考试前，其他哥哥姐姐的温习速度似的，想着要比较一二。 林疏陌淡淡地笑着，掏出怀中的绢帕，栩栩如生的一朵花儿。 那绛紫色的花儿，每片花瓣都像是能够随风浮动般，他甚至是无师自通的夹杂着几根金线，像是阳光照射般，小奶糰子瞪圆了眼睛，凑过去，仔细看着，喃喃自语的说道，“倒是比母妃绣制的，要好看些！” “这手艺，要是放在制衣局，怕是每个月的月钱都要二两银子呢！” 小奶糰子旁若无人的称赞着，忽然想起什么，忙摆着手，解释道，“不不不！我并非是说林哥哥……”她嘴笨起来，焦急不已，不管怎么都无法表示心中所想。 “我知道，幸好你替我发现了这项潜能，以后若是走投无路，我倒是有能够傍身的手艺。” “这样，身边的人，也总不会随着我吃苦。” 林疏陌嘴角荡漾着几分浅笑，可小奶糰子的脑袋又有些短路，听不懂。 第368页 —— 寝宫，芍药出门，瞧见林疏陌，福身，“公子，皇贵妃娘娘请您去说说话。” “……”林疏陌皱眉，将绢帕重新揣在怀中，点头。 小奶糰子抱着食盒，也想要跟着过去，可芍药却拦住，哄着说道，“九公主就在这儿稍等片刻！皇贵妃娘娘要说些要紧事，您听话……”芍药很少这般说，小奶糰子懂事得点点头。 可她目送着林疏陌进了偏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难不成，母妃是看中了林哥哥的手艺！想要跟他偷偷取经？” 小奶糰子的脑袋里面冒出些想法来，又自我肯定地重重点头，“肯定是这样！” 偏厅，林疏陌没有落座，只恭敬地站着，在东夷国、在万宁寺、在此地都没有紧张过的他，心脏忽然砰砰跳动着，“皇贵妃娘娘……” “坐吧。”江皇贵妃摆摆手，让芍药端来两盏苦茶。 林疏陌浅尝两口，微微拧起眉，这苦意比之前尝过得都要浓，甚至还夹杂着阵阵能够让舌头髮麻的辣味。他看向江皇贵妃，只停顿片刻，就将杯中茶饮尽。 空杯放在桌案上，江皇贵妃倒是轻轻笑着，“林公子胆识过人。” “你难道就不怕，这茶盅有毒？”她问。 林疏陌摇头，“若是皇贵妃有心想要谋害我，不至于如此堂而皇之的将我请来，众目睽睽之下，皇贵妃娘娘都无从推卸，到时候挑起东夷国的战乱，事情便大了……” “哦？那，如果是陛下有意让本宫如此做呢？” “你只不过是区区质子，就算是死了，只要陛下推脱说，你是水土不服，治病不当，也能解释！” 江皇贵妃嘴角噙着些笑意，可笑意却没有抵达到心底。 林疏陌皱眉，倒是想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话来，沉默着。 “林公子不必担忧，这茶无毒，刚刚也不过是本宫说笑罢了。”江皇贵妃抬起手，问，“可要再续些？这茶虽然苦，但是却能够让人心思澄明，在苦中品味出一点点甘甜，不知林公子可否品出了？” 江皇贵妃若有所指的问，林疏陌的手顿了顿。 他倒是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但，莫清绾都没有察觉到，却让贵妃娘娘给召见来，是他意料之外。 “林公子是聪明人，如今在宫中，是暂时的。” “本宫相信，你有朝一日是要回到东夷国，施展拳脚，振兴东夷国的。林公子有这般的本事，但，许多事情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你若是选了其一，有些东西便必然要捨弃。” 江皇贵妃看向窗外，似乎看到蹲在墙根想要偷听的小奶糰子。 “绾绾这丫头，自小长在冷宫，随着本宫吃了不少苦。” “所以如今，本宫和陛下都倾尽全力的宠着她，护着她，是断然不会再让她有半点心酸委屈的。本宫倒是也不想瞒着林公子，陛下曾经跟本宫商议过，等绾绾再长大一点，该找个如何的郎君？” 林疏陌心底咯噔两声，抬眼。 “本宫倒是不求未来的驸马有多少能耐本事，也不求他是如何的官爵，有如何战绩……” “只一点，那便是绾绾不能够离开京城，必须要在本宫的身边！” 江皇贵妃忽然露出些不容分辨的威压，此事，毫无商量。她看着林疏陌，“想来，林公子该是能够听懂本宫的意思了？”她转动着掌心的珠串，碰撞的声响，让林疏陌有些心烦意乱。 “是，林某明白皇贵妃的意思。” 林疏陌拱手，将续来的那杯苦茶饮尽，总感觉，滋味比初进来时，还要更加苦些。 “吱呀……”他推门而出，看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小奶糰子，她抬头憨憨地笑着，起来探头，看向江皇贵妃，轻轻说着，“母妃，绾绾是想要给你们来送两个点心，毕竟是要懂得分享嘛！” “没想到……哈哈哈！”小奶糰子尴尬的挠着头，赶紧拽着林疏陌跑开。 没想到，母妃的偏厅弄得如此的严密，想要偷听都只能沟通听见隐隐的几个字，她跑出好远，摸着额间的香汗，歪头，问，“林哥哥，母妃在跟你说什么悄悄话啊？是我都不能听的！” 第三百零二章 扒房檐，偷窥太子哥哥骗皇嫂 “不过是闲话家常，皇贵妃娘娘怕我离东夷国太久，想念家乡，所以……” 林疏陌掩盖着真相，安抚着莫清绾，看她满脸都是甜腻渣滓，想要用手替她擦掉，但伸出去的瞬间，却又抽回来，想起江皇贵妃的提点，淡淡地说道，“擦擦脸，别像是小花猫般脏兮兮的。” “？”小奶糰子感觉到林疏陌对她的态度有些变化，轻轻向前，想要抓着他的手。 可林疏陌却后退半步，躲闪开，“九公主，宫中人多眼杂，您若是叫人瞧见，难免会生出口舌。” “林哥哥，你什么时候怕这些了？”小奶糰子疑惑不解。 从前，她跟林疏陌说不上是穿着一条裤子的，可也是不分彼此的，但眼下怎么！她有些委屈，但注意力很快就被莫景恆给吸引了，他匆匆起身，向着某处而走，怀中揣着绢帕。 第369页 “林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小奶糰子回头，不计前嫌的邀请着。林疏陌犹豫着片刻，点头，随着她鬼鬼祟祟的跟着莫景恆。 —— 御花园，偏僻之地。 朱真儿随着庆国公进宫拜见陛下，如今国公爷在御书房跟暴君皇帝长谈，她便悄悄跑出来。 四处打量张望着，朱真儿并没有看到莫景恆的身影，抬头掐算着天色，轻轻搓着胳膊，临近秋日，若是孤零零站着难免会有些寒意，她在原地跺着脚，心想着，若是太子再不来，她可不等了！ “真儿。” 一道披风，从天而降的兜在朱真儿的身上，她扭头，面露出几分惊喜地笑着道，“太子殿下！” “怎么？现在要与孤尊卑有别？那，孤是不是要跟你客套两句？” 莫景恆轻笑着，摸着她冰凉的小手，心疼道，“怎么不去宫内等我？好歹能够暖暖，这般冻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自从表明心意，也不做忸怩以后，莫景恆倒是像开了七窍，情话说起来也极其顺畅。 朱真儿的脸微微红着，却也没有羞怯，反倒是挑眉，“太子的这番话，若是让前朝的官员听见了，恐怕是要失去些威望了！”她将披风紧了紧，低头浅笑。 “哦？那倒是要看看，朱家小姐要不要去前朝胡乱说了！” “不过，这东宫太子的名声不好，对于庆国公府家的小姐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毕竟，年底春节之际，你便要嫁给我了。”莫景恆将她拥进怀中，低低说着。 朱真儿勐地抬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惊喜道，“你跟陛下说了？” “嗯。若是我再不提，恐怕九妹妹就要捷足先登的跟父皇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不想让其他人来通知父皇，所以昨日趁着在御书房跟他谈论朝政之事，就……没有与你说，你可会怪我？” 莫景恆有些担心，可朱真儿却摇摇头，在他的怀中，此刻幸福感满溢。 另一端，趴在墙头上撅着屁股的小奶糰子有些下滑的趋势，抓着两块碎瓦。林疏陌见状，推着她的腿，将她扶稳。莫清绾回头对他报以甜甜地笑意，眨着眼，偷偷说，“谢谢林哥哥！” “太子哥哥也太不正经了！我从前倒是看错他了！没想到，他是这般的人！” 小奶糰子感觉浑身都要让莫景恆说出来的几句话给酥得骨头髮麻，挠着头，却津津有味的继续偷听着。 “那今日，陛下叫阿爹进宫来，并非是因庆国公的事情，而是我们？” 朱真儿想起，看向莫景恆，他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绢帕，递给朱真儿，“喏。” “这是什么？”朱真儿低头翻来覆去的看着，却瞧不见什么特别，反倒是阵脚别别扭扭，毛毛躁躁，像是人家不要的残次品，“是你从哪儿捡来的？看着倒像是新的，针脚太丑了，这图案又是什么？” 莫景恆的脸色尴尬了几分，抽动着嘴角。 九妹妹不是说，但凡是女子看到男人如此用心的筹备着礼物，总会感动的。现在这副反应？是什么？ “说话呀？”朱真儿推推莫景恆的心口，她毒舌技能发挥起来，比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奶糰子忍不住，差点儿噗嗤笑出声来，强忍着，拽来林疏陌的手，轻轻咬着他的虎口，并没有太用力，反倒是有种亲昵在。林疏陌拧眉，想抽回来，却看到两人在屋檐上，作罢，眼眸中闪过丝丝痛意。 “是我……绣的。” 莫景恆实在是忍不住，只能开口道。 朱真儿摆弄着绢帕的手忽然停顿下来，尴尬地看向他，嗔怪问，“怎么不早说？现在看起来，这针脚里面都蕴含着深意啊，一针一线都像是……嗯，是不是参照了八卦之类的理念在其中？” “你也别灰心，这女红之类的东西，我身为女子都做不来。” 朱真儿像是宽慰般的拍着莫景恆的肩膀，“我初次绣制的靴袜，爹看到，都骂丑得穿不出去呢！” “你绣制的第一样东西，是给了谁？”莫景恆的醋意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惹得朱真儿都愣住，随即笑着将绢帕好生的收在怀内，“当然是……给了一个极为亲密的男人。” 看着莫景恆变幻的脸色，朱真儿见好就收的补道，“是阿爹。” “……”莫景恆嘆口气，他看着朱真儿古灵精怪的模样，想起了莫清绾，头有些痛。 朱真儿踮起脚尖，在莫景恆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子也微微动容，他低头，抱着朱真儿，想要亲吻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啪嗒的声响，朱真儿忙把他给推开，紧张兮兮的张望着。 “哎呦！好巧呀！” 小奶糰子揉着摔痛的屁股，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挥挥手，笑着道，“太子哥哥，朱姐姐！你们在这儿，赏花呀……”小奶糰子指着屁股底下压坏的那一朵朵野花，问。 朱真儿愣住，不吭声，反倒是莫景恆，歪头凝视着她，“九妹妹，不想解释解释？” “我就是碰巧路过这儿，忽然看到树上有两只鸟儿，长得真可爱啊，就想着捉来！没想到，瓦砾不太结实呢……打扰了太子哥哥和朱姐姐的好事！我现在就走……你们当绾绾，从来都没有来过……” 第370页 小奶糰子扭头就熘，可刚走两步，就让莫景恆给拦腰抱着，拎起来。 “来了，就别走了。”太子嘆口气，满脸都写着“高兴”，说。 第三百零三章 太子亲事的交易事件 御书房，庆国公惴惴不安的坐着，偷偷瞥着暴君皇帝。 他有些猜不透陛下的心意，今日突然传召，他进宫时看着周围的守卫森严，以为暴君皇帝是想要惩治他跟宰辅勾连，以他做警示，杀鸡儆猴，给朝堂的那群官员们看看。 可现在，庆国公又觉得似乎不像…… 毕竟暴君皇帝给他好吃好喝的招待，这西湖龙井是御前的，味道极其不错。 庆国公端起来，只轻轻品尝两口，暴君皇帝便咳嗽，吓得他胆小如鼠的把嘴里的茶水都吐出来，忙正襟危坐的坐直，“陛下，微臣……微臣。”他支支吾吾两句，暴君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嘆气。 “老国公爷胆识过人，一生为国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怎有国公爷这般胆小的儿子？” 暴君皇帝听不出情绪地说着，而庆国公忙慌张地解释，“陛下，臣没有家父的能耐，这……朝堂中的重任实在是担不起，还希望陛下能够允许微臣辞官！若是需要离开京城，微臣也愿意！” “辞官？离开京城？爱卿是说哪门子的笑话？” 暴君皇帝拧眉，“且不说，庆国公府祖祖辈辈都在京城，在外并没有远亲，就说让你辞官，朕的颜面放在何处？难道不是让朝臣们诟病朕的心不够宽，对你苛刻？”他冷声质问道。 庆国公吓得不敢再说话，只听天由命。 “朕今日叫你来，跟朝政无关，你府中可是有一个女儿？名叫朱真儿？”暴君皇帝问。 “前几日的宫宴，朕倒是曾经看到过，生得漂亮，也知书达理。朕看重甚好，有意想要让她嫁给太子，不知你的意下如何啊？”暴君皇帝问。 庆国公顿时僵住，他万万没想到啊！竟然是从天而降的福分？ “陛下……臣的女儿倒……倒是没有许配何人，可太子殿下……”庆国公的性格实在是让暴君皇帝有些忍不住，拍着桌案，“怎么？你是觉得孤的太子配不上你家庆国公府的门楣！？” 暴君皇帝震怒，庆国公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 “如此便定下了！等春节过后，便成婚！你出去吧，朕看到你就觉得……心中堵着。”暴君皇帝想起莫景恆来与他说起婚事的时候，其实在犹豫。 庆国公府并非是什么好的选择，没有实际重权，扶持起来也难上加难。 可那日，小奶糰子倒是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跑到御书房，说是想他，可实际句句都是替莫景恆说话，“父皇爹爹深谋远虑，总是想要为我和太子哥哥、八哥哥考虑长远些，甚至似乎想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铺好路能够走得容易顺畅些，但是……” “父皇爹爹可是想过，这样跟从前先帝爷管着你的时候，并无区别呀！” “父皇爹爹娶母妃的时候，也是力排众议，母妃在前朝也是没有根基，但是有父皇爹爹的宠爱，如今跟绾绾生活的恩恩爱爱，其乐融融，倒是比旁的……”小奶糰子想要提起李贵妃，却怕给暴君皇帝徒增些愁丝。 所以，将到嘴边的话给收回来，“比旁的嫔妃娘娘幸福。” “太子哥哥打小就没有跟任何人争吵过，也从来都是听话的，但现在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不过是区区太子妃的位置嘛！不如，绾绾替太子哥哥央求一下，父皇爹爹若是允许了，绾绾就……” “绾绾就给父皇爹爹揉肩膀，捶腿，半年！” 小奶糰子竖起一根手指头，暴君皇帝挑眉，眯起眸子，她咬牙，心一横，“一年！” “好！朕答应你。”暴君皇帝跟小奶糰子击掌为誓，随后继续说道，“朕从来也没有说过，要拒绝太子和庆国公府的婚事，只不过是在想该什么时候定罢了，没想到，朕的绾绾如此贴心。” 小奶糰子当时便垮着脸，暴君皇帝如今想起她那日的模样，仍旧藏不住笑意。 —— 御花园，小奶糰子偷偷看着莫景恆和朱真儿，揉着鼻尖，“吶，太子哥哥绣同心结的时候，可认真了！” “好几次都请教母妃，这手都扎成了好几个窟窿！” 小奶糰子炫耀的把莫景恆的手给抬起来，放在朱真儿的面前，她立刻心疼的皱着眉。 莫景恆不忍让她担忧，拧眉，“九妹妹，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此事提起也没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你如此用心，我刚刚却嘲笑调侃你……你怎如此傻？这东西……我以后肯定要放在枕边，日日都看着，不会使用的！”朱真儿忙说，莫景恆有些感动，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奶糰子对他挑挑眉。 她可是神助攻，红娘化身，月老转世！太子哥哥竟然不相信她？呵，就不该管的！ “你以后，不需要为了我做这种事情，嫁到东宫，该是我来学着侍奉你的！” 第371页 朱真儿低声呢喃着，忽然想到什么，面颊绯红，耳根也滚烫起来，莫景恆歪头，凑近她的耳旁，说，“这种事情不需要学习，我自然会……帮你的。” 停！这画风突变啊？ 小奶糰子不自然地握着杯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而朱真儿也嗔怪的推着莫景恆，“太子胡言什么！” “至于帕子，你该用，便用，大不了以后我再给你重新绣制几个就好。” “你放在身边，有些不吉利！” 莫景恆笑着说，远处，庆国公的脸色有些不善地从御书房而来，看到朱真儿和莫景恆亲昵的模样，收在袖筒中的手微微收紧，想着以后看到自家女儿，怕是要叫一声太子妃娘娘了。 “真儿，该走了。” 庆国公远远说着，不敢靠近，遥遥对莫景恆施礼。 以太子身份，莫景恆自然是能够承受住，但想起以后的微妙关系，他还是轻轻颔首，算作回应。 “朱姐姐有空再来宫中玩儿！我等着你！下次，再带点儿新鲜玩意！给我解解闷呀！” “我……带你去找有趣的人玩儿！” 小奶糰子偷偷靠近莫景恆，指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着。 朱真儿也羞着快步离开，连连回头，莫景恆对她轻轻摆手，安抚道。 “太子哥哥，眼睛快收回来！绾绾有一个好主意，带你去一个地方，走吧……再看，朱姐姐也不会回来啦！再忍几日相思之苦吧！”小奶糰子逗趣说道，扯着他跟林疏陌，又跑向某地。 第三百零四章 送你只小白兔 皇城，偌大宫邸，纵然是服侍两朝皇帝的福公公，都不敢说熟悉每处宫殿。 可小奶糰子却能够准确掌握着哪里宫殿的偏僻角落有着能够偷熘出去的狗洞、没有侍卫巡视的矮墙，她轻车熟路地拽着莫景恆和林疏陌爬墙，落地踩着松软地泥土，眼眸发光。 “九妹妹，你可莫要乱跑，多事之秋，父皇会担心的！” 莫景恆不忘提醒着，心底却暗暗生出些念头，看来他是要每日不得抽身的陪在小奶糰子的身边。 否则，这丫头就像是泥鳅般，一眨眼，便不知道滑到哪儿去了！ 小奶糰子抹着鼻子，扒拉开到她膝盖的杂草丛，语调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蹲着，说，“我来看你们啦！今天有肉肉吃哦！你们可不能总是吃些胡萝蔔，营养会不平衡的！” “？”莫景恆和林疏陌对视一眼，也走过去。 草丛中，有着几只红眼珠的白兔在瑟瑟发抖，似乎从出生起便没有见到过如此多的人，耳朵颤抖着，缩成一团，警惕地躲避着。但是它们对小奶糰子倒是没有什么敌意，反倒是很亲近的样子。 “你们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好人！” 小奶糰子耐心地念叨着，仿佛是能够跟白兔沟通般。 莫景恆颇为无奈，他听见九妹妹对他的夸赞是“好人”，就感慨他在小奶糰子的眼底是没有其他优点的！ “这窝兔子，不是我们从猎场带回来的野兔。” 小奶糰子回头，跟林疏陌和莫景恆解释道，“我偶然碰到了它们的妈妈，当时小太监已经把它打得奄奄一息，我救下来的时候，它已经活不成了。可它仍旧撑着，把我带到了这儿！” “可能是想要把孩子们託付给我？”小奶糰子有些难过，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的脑袋。 “我把它们的妈妈埋葬在这儿，时不时带点儿东西过来给它们吃，长得算是健康！” 小奶糰子的性格令人捉摸不定，若是说她善良，可某些时候露出的杀伐果断，倒是让人胆战心寒，而她也从来不肯说自己是善良的奶糰子，反倒是说，她很自私，只护着她喜欢的人。 可若是说她自私，小奶糰子却有着一颗怜悯的心。 且不说从街边捡回来无数小乞丐和身份成谜的可怜人，就说遇到些佝偻着身体的老者，她都能够当下便流出几滴眼泪来！掏光浑身的银两，想要他们能够过些好日子。 当然……穷到口袋里没有吃糖糕的银钱，她就会跑到东宫，想方设法的从莫景恆这儿剋扣些回去。 久而久之，到时间，莫景恆就会准备好一些碎银两，看到小奶糰子便主动交给她。 这……跟交保护费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其实，我还有些私心的！”小奶糰子蹲着腿有些发麻，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稍微踉跄。 莫景恆没有来得及伸出手，林疏陌就已经抢先一步的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稳，很快便将手抽离出来。 小奶糰子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她看着自己，又没有脏！ 林哥哥为什么总躲着她啊？ “其实，我也觉得这窝小白兔生得好看，等长大一些，回去跟猎场的野兔在一起，肯定能够生出来更好看的小兔子！”小奶糰子做红娘是有些上瘾的，现在连身边动物的姻缘都要包办了？ 莫景恆抽动着嘴角，说不出什么来。 “林哥哥，这只是我最喜欢的，性格也可乖了，你要不要抱回去养？” 小奶糰子拎着一只奶萌小白兔的耳朵，放在林疏陌的怀中。 第372页 林哥哥说，母妃叫他去是询问他想不想念家乡，在皇宫，只有他和书童伴读是东夷国的人，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什么能够谈心的朋友，肯定很孤单！ 小奶糰子便想着要是能够有一个宠物陪伴，或许可以缓解些！ 她抬头，眨巴着眼睛，以为林疏陌是怕麻烦，忙说，“其实，你不用管它们的，只要每日给点儿胡萝蔔和肉块，菜叶之类的东西，再给一碗水，它们就能够活得很好了！” “而且也不会吵呀，安安静静的，就像是绾绾一样，多可爱！” 小奶糰子抬起双手，拖着脸蛋儿，卖萌的笑着。 林疏陌的心，勐地动了一下，点点头，抚摸着小白兔的耳朵，勾起唇角。 反倒是莫景恆，咳嗽两声，问，“九妹妹，你是认真的？你很安静？” “你每日说出来的话，怕是有孤七日说出来的多了！这……称不上是聒噪，也断然不能用安静来形容吧！你随着太傅，可能是没有好好听讲，这词不达意……” “太子哥哥！哇，你好讨厌！你站住！” 小奶糰子气到不行，挥舞着小拳头，追在莫景恆的屁股后面，两兄妹打闹起来。 莫景恆穿着太子朝服，哪里看得到半点儿稳重的模样？都说太子孤傲严谨，像极了暴君皇帝。 可朝臣们是没有看到暴君皇帝和太子遇到小奶糰子的时候…… 就算是再冷的冰山，到莫清绾这儿，她也有本事能够融化！ “慢点跑，别摔着！”莫景恆回头看着小奶糰子笨拙的模样，放慢脚步，轻声哄着说。 最终，他认命的站稳，任由小奶糰子轻轻地敲打着他的胳膊，将她抱起来，道歉说，“是孤说错话了！九妹妹怎么能是聒噪呢？是活泼！对不对？” “……”小奶糰子扭头，却紧紧搂着莫景恆的脖子，“绾绾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倒是小孩子脾性，哪里有人真正生气会宣之于口的？ “那怎么办？孤倒是想着要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好喝的南瓜羹，九妹妹既然生气了，那不如回寝殿？” 莫景恆说着，偷偷瞄着怀中小奶糰子顿时吞咽着口水的可爱模样，轻笑。 在美食面前，她是能够低头的！ “绾绾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错误，就原谅太子哥哥吧！我们去吃南瓜羹！” 小奶糰子的眸子里像是有着满天星辰般，拍着莫景恆的肩膀，说，“快！绾绾想要吃热乎的！” 第三百零五章 绾绾是解语花，求夸奖 御膳房，小奶糰子吃饱喝足，还不忘拎着些带回寝殿，给母妃尝尝鲜。 暴君皇帝差遣福公公来寻莫景恆，说是有些事情想要商议，护送小奶糰子回去的重任便交给林疏陌。 月光皎洁，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地上，竟然是那般亲昵地纠缠在一处。 林疏陌看得愣神，差点儿掉进前面的某个水坑中，幸好小奶糰子眼疾手快，将他给扯回来，忙担心的看着他，站定脚步，她的脸蛋儿在月光下有着几分精緻，“林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绾绾虽然不像是父皇和太子哥哥那般有阅歷，有见识，能够替你答疑解惑，指点迷津。” “可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给绾绾听！” “开心的事情告诉朋友，两个人会都开心，有双倍的快乐。难过的事情说给朋友听，就会觉得心底轻松点儿，这样难过就会减半哦！绾绾可不是在说什么歪理，是有依据的！” 小奶糰子眨着眼，想着打开食盒，拿出两块酱牛肉。 “给，林哥哥边吃边说，肚子吃饱饱的，整个人就会幸福一点儿！” 莫清绾始终觉得，食慾是创造快乐的基本。她不开心的时候，会拼命吃东西，感觉撑着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的倒头就睡，等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世界好像都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睡觉之前因为什么在烦恼，在忧愁，她都通通忘记！ “只有这一点儿哦，剩下的，绾绾是要带回去给母妃吃的！”小奶糰子认真的将食盒盖子重新摁好。 毕竟，在她心底母妃是最重要的！ 林疏陌看着指尖捏着的那两块牛肉，放在嘴里，品尝着，虽然有些吼吼咸的感觉，可心底却甜。 “如果，你有一件很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其他人都在百般阻拦，甚至你也没有信心能够得到……” “你会怎么做？” 林疏陌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奶糰子，问。 莫清绾却勐地想起，在后来与他重逢的时候，林疏陌就曾经提起过，他回来是想要找一个东西。 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宝物啦！ 应该是代指某些事情……小奶糰子聪明的转动着脑袋瓜，明明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够戳破。 林疏陌期待的看着她，但小奶糰子挥舞着手，驱赶着蚊虫，勐地问，“林哥哥是不是说，要回去做东夷国太子的这件事情呀？”她为自己感觉到骄傲自豪！ “其实……如果是绾绾的话……”小奶糰子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 第373页 林疏陌想要提醒她并非是这件事情，可最终选择沉默，任由她继续误会。 他也怕，若是心底的那点儿念头让她知晓，或许是连陪在她身边，像是今日这般都没有办法做到。 “肯定要尝试呀！虽然很多人都说你不行，但是，如果没有尝试就放弃的话，以后肯定会日日生活在后悔中，甚至是生活在幻想中，不停的琢磨着，如果当日我努努力，会否是另一番结果！” “这样，后半生就会自我折磨。” 小奶糰子认真地散发着魅力，“如果尝试以后，还是不行，至少说明，你不是逃兵！” “……”林疏陌看着她，问，“我真的可以试试吗？” 小奶糰子不明所以，只想着东夷国现在的状况，在位的王膝下只有太子和二皇子，说是竞争者，也没有什么实力吧？林哥哥这么聪明威武！肯定能够所向披靡！ “嗯，绾绾相信你，你可以的！” 小奶糰子重重点头，将手中本来准备开吃的牛肉也递给林疏陌。 她不知道，自己的加油鼓劲对于林疏陌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是黑夜中，照亮前行道路的那束光。 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负担也终于卸掉。 林疏陌跳到台阶下，对小奶糰子伸出手，说，“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去。” “嗯……”小奶糰子总觉得林疏陌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好像生得更好看了一点儿！比许久没有见到的小皇叔都好看！那股熟悉温柔的气息，稜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像是写满许多情绪的眸子，让小奶糰子感觉耳根有些红，她将小手放在林疏陌的掌心。 林疏陌微微用力，便将她给拽进怀中。 小奶糰子的裙摆飞扬而起，她惊唿着趴在林疏陌的肩头，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的弧度，下意识的用小动作蹭了蹭，林疏陌低低笑着，“走吧。” “嗯！”小奶糰子拎着食盒，感觉脑袋有些短路，一片空白。 回到寝殿，江皇贵妃并没有睡着，看着她哼着小曲儿，极其开心的模样，问，“怎么？绾绾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小奶糰子将食盒递给母妃，重重点头。 “绾绾很善解人意！绾绾能够哄好很多人呢！母妃要不要表扬我？” 小奶糰子撒娇是浑然天成的，似乎她与生俱来就是要捧在手心哄着的娇娃娃。 江皇贵妃拿她没有办法，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晃悠着，宠溺道，“是，绾绾是解语花，是开心果。明日，陛下说是要来陪你共进早膳，快些洗洗睡觉，别起不来……” “若是明日见不到陛下，你怕是有日子要看不到他了！” 江皇贵妃提醒道，替她擦着小脸儿，前朝的事情愈发剑拔弩张，宰辅已经在朝堂上撺掇着许多党羽给暴君皇帝使绊子。纵然事情都在他的掌控内，莫傅洵也没有什么时间分心来陪伴她们。 “好！”小奶糰子心情不错，乖巧地爬到床榻上，闭着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江皇贵妃趁她睡着，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儿，想起她跟林疏陌说的那番话，低低呢喃着，“绾绾，你不要怪母妃，母妃如此做也是为你好，东夷国实在是太远，你去不得。” “他若是真的对你有心，自然会取捨。” 小奶糰子酣睡着，嘴角流下两滴口水，抱着江皇贵妃的胳膊，挪挪屁股，抬腿压着她，像是树袋熊般的依靠着，砸吧着嘴，“母妃！绾绾吃饱了！” 她说着梦话，却成功把江皇贵妃给逗笑了，无奈地摇头。 第三百零六章 爹爹梳发，秃头少女的诞生 “不如，臣妾去将绾绾叫醒吧？” “若是放任她睡下去，怕日晒三竿时也醒不来，等她发现陛下离开，并没有见到，肯定又要难过闹腾好一阵子。”江皇贵妃看着暴君皇帝，扭头看着四仰八叉睡着的小奶糰子，说道。 暴君皇帝大约来了半个时辰，他摇摇头。 “再等一会儿，若是去早朝前，绾绾还没有睡醒，朕便叫她。” 暴君皇帝是捨不得吵醒小奶糰子的美梦，他也记得，九公主是有着起床气的，谁若是没有叫她睡饱，怕是要挨顿咆哮！两人低低议论地声音，模模煳煳地传进莫清绾的耳朵里。 她闭着眼睛，分辨着，忽然想起些什么，惊诧地陡然睁开眼睛！ “父皇爹爹！”小奶糰子带着几分睏倦的腔调，爬起来，差点儿滚到地上。 暴君皇帝见状忙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她用手背揉着眼睛，只穿着身单薄的里衣，轻笑着戳着她胖嘟嘟的脸蛋儿，“几日不见，绾绾好似都瘦了些许，不过，这个子像是长了些。有没有想爹爹？” “想！父皇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够把事情处理完，陪绾绾玩呀！” 小奶糰子娇滴滴的问着，江皇贵妃吩咐芍药将碗筷和重新热好的菜餚端上来，嗔怪道，“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是整日陪你玩儿的？那样，岂不是让前朝的朝臣们上书奏摺，说陛下沉迷后宫？” “可，父皇爹爹喜欢陪绾绾，对不对？” “谁说做皇帝就要每日都操心天下大事！只要百姓都能够安居，皇帝也是可以放假的呀！” 第374页 “不然，谁还想要做皇帝？连点儿自由都没有！” 小奶糰子没有睡醒，随便说出来的话，放在其他人那儿，是大逆不道的！ 可她说出来，暴君皇帝倒是连连点头的摸着她的脑袋瓜，“还是绾绾心疼朕！等宰辅的事情告一段落，朕便跟前朝告假，好好陪你，如何？这前朝，就交给太子，让他也提前适应适应，朕的生活！” “绾绾觉得，可以！” 小奶糰子扬起笑脸，捻起一颗丸子，塞到暴君皇帝的嘴里，说，“爹爹吃饭！” “嗯……”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毫无城府，在他跟前从来都不会考虑哪句话会不会说错的自然模样，觉得这几日的重压都消散了诸多，似乎只有在这儿，莫傅洵才能够找到做寻常人的快乐。 那种有着贤妻和可爱孩子的普通生活。 “等用完膳，朕来替你梳头吧？可好？”暴君皇帝看着刚睡醒，披散着青丝，有几根都差点儿落在粥碗内的小奶糰子，替她将几根头髮给捋顺到耳后，提议道。 福公公瞧着外头的光景，倒还是有些时辰。 “好呀！爹爹会梳什么样的髮髻？流云髻？”小奶糰子毫不客气，直接选择了高难度的挑战模式。 芍药满眼担忧地看着暴君皇帝，这怕是要为难死陛下了！ 他整日都是宫婢伺候着，什么时候做过这等活计？看到暴君皇帝茫然的模样，小奶糰子并没有任何想要改变难度模式的意思，指着江皇贵妃，贴心地解释道，“就像是母妃这样的！” “只不过，不需要挽起来，这两边的编发和髮钗都拢到头顶便好！” 小奶糰子以为自己解释地很清楚，可暴君皇帝的脑袋里面都是浆煳，他又不好推脱说离开，只能看向江皇贵妃，说道，“江儿，你过来，坐在朕的身边，朕……好好研究研究！” “陛下，绾绾这丫头，想起什么便是什么，您……”江皇贵妃替他发愁，想要给个台阶。 可暴君皇帝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来了脾气，自然是要做到最好，他轻轻摆弄着江皇贵妃的髮钗，仔细钻研着，约摸过去了半柱香的时辰，莫傅洵觉得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的酸痛。 他终于说出心声的轻轻念叨着，“不过是三千烦恼丝，干嘛要弄出这么多花样来折磨人……” “……”江皇贵妃听到他的埋怨，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小奶糰子在吃掉两碗奶粥，两个小笼包，以及若干小菜以后，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乖巧坐在铜镜前的板凳上，打了个饱嗝，回头对暴君皇帝招招手，说，“父皇爹爹，绾绾准备好了！快来呀！” “好……”暴君皇帝心中没底，拿着篦子，轻轻梳顺她的头髮。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握在手中的并非是几缕青丝，而是疆域领土和龙脉般。 小奶糰子没有胡乱动弹，看着莫傅洵笨手笨脚的编着头髮，粗细不均，甚至是几根头髮都遗落下来，镜子中的她，本来期待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坐得有些腰酸背痛。 “哎呦！”暴君皇帝有些心浮气躁，又苛求完美。 几次都是拆掉又重新编，拽掉了小奶糰子的几根头髮，惹得她不由得低唿出声。 “朕是不是弄痛你了？”暴君皇帝有些心疼的放慢动作，额间都沁出了几滴汗。 这可是要比上战场打仗都难！小奶糰子也知道他的不容易，想起太子学绣花的时候，忽然想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她摇摇头，牵起嘴角，却看不出一点儿真诚的说，“没关系呀！绾绾本来就觉得自己的头髮好多，压着脑袋好重，正好，爹爹可以帮我……” “扯掉几根，减轻负担。”小奶糰子都快要疼哭了，却还是强撑着笑容。 江皇贵妃和芍药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心酸，又温馨，实在是看不过去，她便站在暴君皇帝的身边，教着他，说，“陛下，其实无需做到那般完美，只要是用心，就算有些凌乱，绾绾也会喜欢的。” “嗯！”小奶糰子重重点头。 现在，就算是暴君皇帝放弃了，让她披散着头髮，她也很开心！ 否则，待会儿指不定真的会成为秃头少女呢！ 暴君皇帝听着江皇贵妃的话，动作倒是也熟稔起来，不一会儿，虽然毛躁，但好歹是能够看出流云髻样子的髮髻便梳好了，小奶糰子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眼角眉梢都快要因过于紧的编发而勒起来的样子，哭笑不得。 这造型？是传说中的，爹爹，再爱我一次？ 第三百零七章 心怀鬼胎的宫婢 “哇！父皇爹爹，绾绾好喜欢呀！” 小奶糰子违心地挤出点儿苦笑，竖起大拇指，看到暴君皇帝不太满意的模样，生怕他等会儿推掉早朝，非要留在这儿把她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头髮都给扯掉，忙推着他向门口走去。 “绾绾很懂事，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父皇爹爹的大事！您快去吧，再见！” 小奶糰子用两只手挡着门，生怕他等会儿扭头便回来，堵住莫傅洵的后路，催促着。 这驱赶的意思不言而喻，暴君皇帝看着福公公点点头的样子，说，“那，朕回去学学，等过几日再回来帮绾绾梳好看的髮髻！” 第375页 莫傅洵弯腰，想要揉揉她的头，可现在的小奶糰子，脑袋瓜活像是仙人掌，无从下手。 暴君皇帝也觉得有些尴尬，转身离去。 “唿……芍药姑姑，快来帮我啊！绾绾的头好痛。”小奶糰子看他离开，马不停蹄地跑回到铜镜前，手忙脚乱的拆着髮钗，嘀咕着，“下次可不能让父皇爹爹做他不擅长的事情了！” 到头来，受苦的是自己！ 芍药忍俊不禁，问，“可是要奴婢再帮九公主梳什么髮髻？” “不要！”小奶糰子现在有点儿后怕，摸着脑袋，感觉发顶都有些光秃秃的，“今日绾绾散发！” —— 御花园，某处僻静的地方，芍药路过时，听到角落似乎有着隐隐哭声传来。 她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直接离开的，但想起小奶糰子时常说着，世上可怜人千千万，若是能够抬手帮扶一下，许是能够救了旁人的一条性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谁在那儿？”她犹豫着，还是迈步靠拢。 有身着宫婢衣衫的女子蹲在那儿，脸颊似乎有着五指印，扭头，慌里慌张的起身，“芍药姑姑……” 她如今是江皇贵妃身边的红人，大宫女，宫中各个管事，就连内务府都要给点儿薄面，客客气气地唤一声姑姑。这小宫女认得她，也不足为奇。 “你在这儿哭什么？可是谁欺负你了？”芍药问。 那宫婢摇摇头，回答道，“奴婢是浣衣局的湖児，李妃娘娘前几日送来的宫裙，说是今日发现有两处掉丝的地方，说是奴婢不用心给毁掉了，便……便责罚了一二。奴婢的错，奴婢不敢说什么！” “……”芍药看着她，这脸上的伤痕，怕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 但是想到李妃出手，该是狠辣的。她宫中的宫裙不说有几千，也是有几百的。哪里两根丝线就值得如此惩治，不过是最近的心情不顺畅、不痛快，又找不到其他的门路来发泄，只能找来宫中无依无靠的宫婢们，出出气，就算是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这宫中，含冤而死的宫婢、小太监，还少吗？ 怕若是人死以后真有恶鬼冤魂，这皇宫顶上的一片天，都要铺满了。 “这是金疮药，你拿回去，自己敷敷伤口，以后做事小心些，莫要让贵妃娘娘挑到错处。”芍药从袖摆中掏出瓷瓶，递过去。 湖児感动得立刻跪地，不停磕着响头，这用力程度，像是练过铁头功般。 芍药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替她疼，忙扶着说，“也不用如此。” “姑姑是善人，湖児感激，您能不能救我？李妃娘娘是恨上奴婢了，这以后，奴婢日子怕是不好过，您将我带走，就算是做牛做马，奴婢也愿意啊！”湖児求着，芍药拧眉。 她，看来是懂得抓着救命稻草的，可这般有心计的人，她是断然不会带在身边的。 如今情势紧张，江贵妃娘娘和九公主的身边，陌生之人越少越好！她看着湖児，伸出去的手，见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不再多停留，淡淡道，“贵妃娘娘，并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你虽然做过错事，也不是赶尽杀绝的大错，以后只要注意些，便好。” “你若是真的怕，我可以跟总管说说，让他将你调离出后宫，做个什么行宫别院的洒水宫婢。” “那里没有主子，你的日子倒是也能够过得松快些。” 芍药说罢，湖児倒是愣住，旋即摇头，说，“湖児不想离开京城，自幼卖到皇城，这里便是湖児的家！” 呵呵，口气倒是不小，野心倒是也大。 皇城竟然是她的家？难不成，她是公主？芍药冷笑，“那，你好自为之吧。” 宫中，时常会有些仗着容貌不错，就妄想能够攀附上暴君皇帝，不自量力的宫婢。她们有些是偷偷给总管塞了银钱，分到了能够在御前伺候的差事，要不就是想方设法的到受宠的嫔妃身边，这见到皇帝的日子多了，承受恩宠的机会便也是多些。 芍药看出她的心底不纯，也懒得再多言。 回到寝殿，她想要将今日的事情跟江皇贵妃说说，可看到她陪着莫清绾碾碎花瓣、荡漾着几分温柔笑意的模样，便闭口不提，不想要扫了她的兴致。 “母妃！这个颜色好看！你来试试！” 小奶糰子兴高采烈地把碾碎的花瓣煳煳捡起来，小心翼翼的覆盖在江皇贵妃的指甲上，用树叶替她仔仔细细的包裹起来，还扯出两根丝线替她绑着，像模像样的。 “肯定会很漂亮！”小奶糰子拖着脸蛋儿，期待着成果。 这用花汁来染指甲的事情，江皇贵妃仔细琢磨回忆着，似乎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才会做，如今，倒是陪着女儿重新找回了些童年记忆，“绾绾要不要也尝试下？” “好呀！那，绾绾要每根手指都是不同颜色的！”小奶糰子脑袋里的想法天马行空。 行动能力倒是超强，很快便把两只手都裹得像是粽子似的，心满意足的扑腾着短腿儿，听着草丛中蛐蛐儿的叫声，耐不住寂寞，举起两只手问，“母妃，还要多久呀？” 第376页 “可还要好一阵子呢！” 江皇贵妃逗趣的说着，想到，这或许是能够培养小奶糰子耐心的，一个不错的好办法呢！ 第三百零八章 暴君皇帝也想染指甲？ 夜深，小奶糰子累得卧床，唿唿大睡。 灯芯忽明忽灭，江皇贵妃轻轻挑着，侧眸瞧着霸占整张卧榻的小傢伙，无奈摇头。 忽闻脚步声，她抬头，瞧见轻手轻脚迈步而进的暴君皇帝，想要行礼问安，莫傅洵却赶紧将她扶起来。 “嘘，朕来看看绾绾，不必吵醒她。” 江皇贵妃轻轻递过来一杯茶盏，暴君皇帝接过来，视线却被她五颜六色的指甲给吸引了。 “这是？”暴君皇帝握着她的手，仔细研究着。 江皇贵妃有些羞恼，淡笑着道，“是绾绾突发奇想，要染指甲，臣妾只能由着她胡闹了。” “看着……还挺好看的。”暴君皇帝竟有几分认真的琢磨着。 他，认真的？江皇贵妃拧眉，她本来恨不得将十根指头都戴着护甲包着，小奶糰子的技巧奇差无比，甚至有些染色将整根指头都涂抹上，但暴君皇帝的眼神倒真是百分百的羡慕，这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 “这几日，宰辅可能会有大动作，你和绾绾都要小心些，事事防备。” 暴君皇帝想起今日的来意，抱着江皇贵妃，叮嘱道。 江皇贵妃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手扶着暴君皇帝的肩膀，低道，“有些时候，防备过于严苛，却不利于大局。陛下不用担心臣妾和绾绾，筹谋大事要紧。” “江儿，是你懂朕。”暴君皇帝深感安慰，搂着她，看着莫清绾，始终紧张的心，松懈了些许。 —— 翌日，御书房。 暴君皇帝将清流从外面传递迴来的情报，交给丞相。 他接过来，只匆匆扫了一眼，问道，“陛下相信，宰辅是一点儿动作都没有，愿意安分守己？”按照明面派去暗哨得来的消息，宰辅此刻倒是闭门不出，几日都在朝堂告假，格外安静。 “呵呵，他若是能够甘心，倒是变天了。” 暴君皇帝冷笑，扶着丞相，他算是值得信任的肱股之臣，自然有什么事情，也不必藏着掖着。 “既然宰辅在外面没有动静，想必是在宫内，他想要做什么，也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地方。朕，想要引蛇出洞，丞相跟太妃曾是故交，朕便想要拜託丞相，前去说服，看是否能够劝说她……” 暴君皇帝知道，贤太妃那日愿意出手相助，以她的名讳来敲山震虎，是看在小奶糰子的面子上。 她既然对莫清绾有着疼爱，派九公主前去说服，更加有把握。 但暴君皇帝仍旧担心中间出现差错，所以不敢冒险。丞相看着他，知道暴君皇帝的心意已决，拱手，道，“陛下既然有心，老臣愿意去走这一遭！” 福公公领着他，抵达宫苑。 推门而进，丞相有些惊讶，此地寒酸，太妃竟然能够屈居多年。 “哀家这儿，偏僻简陋，竟然有贵人来了？”贤太妃自内而出，挑眉淡淡地笑着，说道。 她即便深居多年，仍旧有那股不怒自威的排场。 丞相倒是行了一个大礼，叩首道，“太妃，许久未见，老臣也着实没有想到，会在此地跟您重见！” “陛下让你来做什么？说服哀家，去帮他灭了李家？” 贤太妃懒得跟他继续兜圈子，直接挑明，冷冷得看着嬷嬷，并没有让丞相坐下，反倒是看着他站在当中，在残破衰败的枯树中间，让他感受着多年来，她曾经感受到的绝望。 暴君皇帝如此对她，怎好意思，能够开口求她相助？ 更何况，是灭了自己的兄长！ “太妃当年随着先帝爷，曾经也知晓过前朝的政务，知道，这龙椅若是手段不狠辣，震慑不住前朝的朝臣们，便是没有办法坐得稳。皇帝陛下当年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宰辅野心逐渐膨胀，收拢不住，太妃身为他的姊妹，自然明白他并非是能够把控朝局的明君之骨相！若是朝堂，天下落在李家的手里，百姓会变得如何？这难道是先帝爷愿意看到的，是您想看到的？” 丞相字字句句都肺腑的说着，贤太妃却并不在意。 “你以为，说这些大道理，哀家便会动心？这天下，与哀家何干？” “自先帝爷死的那日起，哀家便也死了，这天下若是他握不住，是他的本事不行……” 贤太妃看似并不动摇，看着丞相沉默不语，却也不愿意离开的样子，挥挥手，“哀家知道，他也并非是需要哀家做什么决断，他心中既然已经有主意，又何至于要让你来做这场戏，直接告诉哀家，要做什么便可。难不成，哀家这条性命握在他的手里，还能够不从？” “……”丞相听着，便知道，贤太妃其实是明白的。 他终于露出几分笑意，轻松地说着，“陛下，是想要请太妃娘娘出手，而不是逼您，他心中对您是敬重有加的！”贤太妃听见，被他给气得笑出声来，问，“你说这些话，自己个可是相信？” 第377页 —— 另端，莫清绾称饿了，将看护着她的芍药给支走，偷偷跑到寝殿角落处，想着要从破洞中钻出去。 她这几日算是在宫中憋得要闷死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就算不能够跑出皇城，到御花园转转总是可以的吧？可偏偏从昨日起，江皇贵妃连寝殿的门都不许她跑出去了，小奶糰子掀起裙摆，正想要钻出去，却感觉衣襟在后面被人给拎起来。 “九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莫景殊饶有兴趣地将她给扯回来，替她将身上的泥巴给拍掉，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劝说道，“你且忍忍这几日，过了这段时间，你就算是想要上九天揽月去，父皇都会允诺。” “九妹妹想来是顾全大局的，该知道如今的关键？”莫景殊循循善诱的问道。 小奶糰子皱着眉，主动牵着他的手，语气却有些不情愿的嘀咕着，“别给绾绾扣什么大帽子，绾绾才不懂什么顾全大局……”她情绪有些不好，莫景殊无奈，像是变戏法般的从怀中掏出几个话本子。 “看，这是什么？京城中最新的哦！九妹妹想不想看？” 莫景殊笑着，小奶糰子也打起精神，跳起来想要去抓，央着说，“快给绾绾看！是不是跟书生郎私奔的那种话本子？”江皇贵妃路过，听闻她这句话，差点儿呛到。 “九公主，现在懂得倒是颇多啊！”芍药看着江皇贵妃的脸色，笑着道。 第三百零九章 送上门的糕点，别吃 小奶糰子捧着话本，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慢慢却品出情节雷同，顿时失望。 这群创作者想像力太匮乏了！接连好几本都是公子哥与青楼姑娘两情相悦，随之又碍于门第之分，只能辜负姑娘芳心，最终，姑娘因伤心欲绝而殉情亦或者是青灯古佛的度过余生。 怎么？难不成，女子就要仰仗着男人才能够勉强过活？ 他们辜负，自该要昂首挺胸地大步前行，等活出另番天地，让他们后悔莫及！ 小奶糰子觉得没有意思，将话本子随意扔到旁边儿，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女将军的故事，眯起眸子，饶有兴趣地翻来几张纸，奋笔疾书地开始书写着。 莫景殊觉得有趣，想要凑近看看，却发现小奶糰子整个人都横扑在纸上。 用身子把字迹遮挡得严严实实，她还颇为严肃地回头，道，“三哥哥不许看！这是秘密！” “好……”莫景殊甩甩袖，倒是勾起了好奇心，想着肯定要找机会偷偷去看！ 既有点正经事忙碌，小奶糰子便安分起来，整整上午都没有挪动地方，字迹歪歪扭扭，好歹故事算是写到两人初遇，她松垮垮地嘆口气，抬起胳膊甩动着，揉着酸痛的肩膀，听到门口似乎有争吵声。 江皇贵妃和莫景殊在偏厅不知聊什么，小奶糰子便活动筋骨的走过去查探。 “姐姐，还请通融通融，我实在是感念芍药姑姑的救命之恩，特意来送些点心给九公主的！” “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您就让我进去见见她吧！” 湖児捧着食盒，面露哭腔的说着。 这是谁？听她好像认识芍药的样子？小奶糰子眨着眼，偷听着。 “眼下，谁都不能随便进来，纵然你认识芍药姑姑怎么样？还是快回去吧，这份心意，我们会替你转达到的！”守门的侍卫都谨遵吩咐，一只苍蝇都不敢放进去，铁面无私的说着。 小奶糰子看她可怜，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轻咳两声，走出来。 “九公主……”侍卫单膝跪下，向她请安。 湖児看着传闻中的九公主，怔住。她身份卑微，但凡是贵人从跟前经过都需要跪地叩首，若敢私自抬头瞧两眼，保不准脑袋就要落地，所以，她向来听闻九公主是明艷可爱，今日得见，满心震惊。 “她是来找芍药的，就放进来吧。” 小奶糰子摆摆手，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九公主的命令，只能放湖児进来。 湖児随着小奶糰子到偏厅，正巧看到江皇贵妃和莫景殊从偏厅出来，芍药看到她，有些惊讶，拧眉问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不许再来叨扰皇贵妃娘娘和九公主吗？你为何还不死心？” “快出去！”芍药想要驱赶湖児，小奶糰子却出声拦下。 “我看着她也蛮可怜的，是来送些糕点的，总不至于伸手要打笑脸人吧！” 莫清绾说着，她的警惕性在此刻降低许多，许是觉得她乃小姑娘，看起来又不会武功的模样，总不至于要她性命！芍药拧眉，侧头看着江皇贵妃稍微颔首，像是同意般的模样，只能将东西接过来。 芍药掏出银针，在每块糕点上都深深的扎了几个洞。 等待约摸有半柱香的时辰，银针并没有变色，她才稍微有些放心，将糕点取出来。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小奶糰子倒是八卦，看着湖児问。 湖児不敢隐瞒，只能将那日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讲述一遍，小奶糰子听着，稳稳坐在莫景殊的怀里，闻着他身上似乎有着淡淡草药的味道，有些走神，喃喃地说道，“将贵妃的衣裙弄坏了，是你有错在先。她惩罚你，虽然严苛许多，但也事出有因。” 第378页 “你下次注意便罢了，担心她会事后仍旧揪着不放，大可不必。” “但，你若是真想换个地方当差，我倒是可以跟内务府的总管打声招唿……” 小奶糰子看着湖児，说，“我瞧你身子骨单薄，这身上还有着深深浅浅的鞭痕是旧伤，是不能够沾水，也不能够太劳累的，不如，我让他们将你送到宫中去栽花如何？” “看你鬓边别着两朵海棠，自然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做份差事，阿总归是自己喜欢的。” 小奶糰子心细如髮，她只看着湖児一会儿，便察觉到许多信息。 湖児心底咯噔一声，攥着指尖，轻声说，“多谢九公主照拂，湖児……愿意。” “嗯。”小奶糰子点点头，动手捻起一块儿糕点，看向芍药说道，“姑姑，你去房间里取点儿伤药来，还有润肌膏，有两个小瓶都拿来吧，她的伤口怕是看不到的地方更多些，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身上有疤痕，可不太好。放心，本公主的润肌膏，药到病除！” “就算是陈年老疤，也能够恢復如初！” 小奶糰子说罢，张嘴就要把糕点塞到嘴里，湖児抬头，在瞬间，想要张口阻拦，“别吃！” 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为时已晚。 小奶糰子扭头，白狼却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勐地腾空跃起，用爪子将莫清绾的手给推开，糕点应声落在地上，这般变动，惊动了周围的侍卫，莫景殊也剎那间拔剑，抵在湖児的脖颈处。 她的眸子通红，像是心死如灰般，却没有任何想要逃跑或者自尽的念头。 白狼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用脑袋瓜拱着小奶糰子，吐着舌头，舔着她的手，看着碎得满地的糕点，不停地嚎叫着，事到如今，她要是再看不明白此物有毒，就算是白白活了两辈子！ 果然，漂亮的女人会骗人！是绝对不能相信的！ 柔柔弱弱的宫婢也不能觉得可怜，全然相信！ 小奶糰子有种背叛的感觉，拧着眉，认真看着湖児。 江皇贵妃受到惊吓，捂着心口，忙不迭将小奶糰子抱在怀中，呵斥周围的侍卫说道，“还不快请太医院的徐大人来！将这人押着！今日，宫内任何人都不许随便出入！” “本宫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害人！” 第三百一十章 毒害未果，小奶糰子将计就计 太医院，徐大人接到消息匆匆拎着药箱赶来，几个踉跄都不敢耽搁。 宫婢传信儿含煳不清，他只以为小奶糰子误食些毒糕点，九公主有三长两短，怕是太医院都有灭顶之灾！等他狼狈赶到地时候，看到莫清绾正蹲在地上，捡起两块糕点放在鼻尖轻嗅着，用指尖碾碎，比他还专业。 稍微放下心，徐大人凑过去，问，“九公主可有什么想法？” “芍药姑姑是用银针探测过的，并没有任何反应，想来，不是普通的毒物。” 莫清绾回头看着按压在地上的湖児，她从刚刚起便沉默不语，半句话都不说。 “你来时，可有什么人知道，你是到母妃这儿来？”小奶糰子眯起眸子，清冷地问。 徐大人摇头，“是宫婢单独找到微臣，微臣知道兹事体大，便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九公主的意思是？” “我刚刚已经吩咐侍卫将宫殿给封锁起来，发生任何事情传不出去。” “她跟本公主无冤无仇，从前也并没有在母妃身边当过差，平白无故，就要取本公主的性命？难道不奇怪？本公主自以为，在宫中好歹是有些人缘儿的，不至于让人厌恶至厮吧？” 小奶糰子将糕点粉末递给徐大人。 “九公主的意思是，她受人指使？”徐大人回头，旋即认真闻着糕点的味道。 小奶糰子点点头，想来幕后指使的人……不是宰辅。 多事之秋，凭藉宰辅混迹官场多年的经验，肯定知道要按兵不动，才能够握有胜算，随便找宫婢来谋害，这方法很容易发现拆穿，岂不是把把柄送给他们？还白白提供给暴君皇帝抄家的理由！ “三哥哥，你去看看父皇爹爹在做什么，让他来一趟吧！” 现在，唯有莫景殊出去会不引人察觉，“你稍微装作紧张一点儿的样子，然后偷偷……”莫清绾附耳跟他嘀咕两句，莫景殊皱眉，“好，听你的！” 说起谋略，在此刻，莫景殊顿然觉得，他竟然是不如九妹妹的！ “九公主，皇贵妃娘娘，微臣从此物中嗅出有些不寻常的味道！”徐大人手持完整糕点，按照心底所想，将其浸泡在水中，等待食物融化成浆煳般的粘稠液体，倒是能够看出几根草从中飘出来。 小奶糰子趴在旁边，用手捞起。 “小心！绾绾！”江皇贵妃出声唤着，提心弔胆。 莫清绾却回头令她安心地笑笑，说，“这东西遇水便没有毒性了，不碍事的，母妃不要怕！” “皇贵妃娘娘，此物乃民间的一种草根，说起来是以毒攻毒的药品。民间百姓若是得了瘟疫或者是高热，没有钱买药，便会大量採摘此种药材，晾晒，服用一截，听天由命……” 第379页 “所谓救命药，也是毒药。” “若是服用剂量太大，毒性便没有办法自然消解，淤积体内，初日显现不出，但三两日便会缠绵病榻，五六日会高热不退，等七日，便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只能殒命了！” 徐大人说出的每个字，都让江皇贵妃心惊肉跳。 “此物，并非是寻常毒药，所以用银针是没有办法探测出来的，使用之人，心肠太过歹毒！” 徐大人回头看着湖児，江皇贵妃控制不住双手颤抖着，她不敢想，刚刚没有白狼，小奶糰子会如何…… 她眸子迸射出几分兇残，指着湖児道，“把她给我打杀了！扔出去，餵狼！” “嗷呜！”白狼不情愿地嚎叫两声，蹭着小主人的腿。 它可不吃！这种黑心肠的东西，肉肯定也是臭的！ “不是给你吃，是给外面的野狼！你救绾绾一命，我明天给你找两个烤鸡腿来，好不好？” 小奶糰子像是没有听到江皇贵妃的吩咐，余光瞥着慢慢靠近湖児的侍卫，看着白狼趴在地上，不吭声。 哼，小主人还真是抠门！ 这一条性命，难道就值两个鸡腿啊？她未免也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好吧，再给你加两个羊腿，不能再多了！” “你最近胖得跳起来都费尽了！哪里还有点祥瑞之兽的模样？再胖下去，你都保护不来我了！” 小奶糰子拍着白狼的脑袋，它不情愿的嗷呜两声，算是妥协。 小主人怎么跟功臣还斤斤计较的！ 还人身攻击，不，狼身攻击！它才不是胖，是强壮！ “等等！”小奶糰子看着侍卫提剑的瞬间，出声道。 江皇贵妃、侍卫和湖児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她，江皇贵妃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拧眉说，“绾绾，她能够携带毒物而来，你以为，你能做什么？此人若是不杀，留着……”她向来是柔善的性子，可今日为女儿却不得不狠厉起来，偏偏，小奶糰子还要跟她作对。 “母妃，你等我问两句，再动手也不迟！”小奶糰子抬起眉眼。 她走到湖児的跟前，轻轻说，“在本公主吃之前，你提醒我了。是为什么？后悔了吗？” “该不是怕走不出去，毕竟徐大人说过，当下服用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两日以后，你大可以逃之夭夭的从宫中跑出去，天涯海角，不知多少年才能够追的上你……”小奶糰子温温柔柔的说着，吩咐侍卫别压着她。 “你当时，后悔了，对不对？” 小奶糰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湖児低头，拧着眉，不肯言语。 莫清绾也并不急，听到匆匆脚步声，看到暴君皇帝满脸惊慌的冲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抱在怀里。 这用力程度，小奶糰子忙拍着莫傅洵的肩膀，咳嗽两声，说，“父皇爹爹，绾绾喘不过气了！” “绾绾……”暴君皇帝吓得眼眸都红了，他回头，看着莫景殊，抬腿便重重踹他一脚。 “你不是说，绾绾如今情势危急吗！” 莫景殊揉着小腹，无奈地看向小奶糰子，说，“九妹妹！你没说过，这场戏是有危险的啊！” “三哥哥，对不住……” 小奶糰子眯起笑眼，跟莫景殊打着哑谜，暴君皇帝拧眉，不解地看着他们，问，“到底怎么回事？” “谁来跟朕解释清楚！” 第三百一十一章 拦路，银两见面分一半 “爹爹，稍安勿躁！” 小奶糰子牵着暴君皇帝，让他跟江皇贵妃排排坐，将小手背起来，歪头说，“都是绾绾安排的！” “将计就计！”她得意地扬起小脸儿，跟莫景殊对视，胸有成竹地笑着。 湖児携毒糕点而来，纵然不能当即见效，却也会有人暗中盯着，看她是否按照吩咐指使做事。恐怕，幕后真兇也不确定毒是否能够查得出来，小奶糰子让侍卫封锁宫殿，不许任何消息传出去，莫景殊却又急急将暴君皇帝给请来，湖児迟迟没有出去，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事败露了！ 他们不知道小奶糰子此刻如何，是死了，还是安然无恙。 也不知道湖児是否会将他们给供出去，会自乱阵脚。 小奶糰子将安排全盘托出，暴君皇帝紧张的心情顿时消减，朗声笑着，“没想到，朕的绾绾是懂得兵法和人心谋略的！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接下来，可要如何？” “我……还是想要跟湖児说两句话。”小奶糰子看着庭院内，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人，说。 暴君皇帝点点头，同意她过去，转而握着江皇贵妃冰凉的手，“吓坏了吧？” “陛下，从前种种，臣妾都不愿意再提起，任何污衊和做局陷害都是过往云烟，可今日之事！臣妾还请陛下做主，给绾绾和臣妾一个交代！这人，必须要查到！”江皇贵妃浑身仍旧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暴君皇帝心痛，将她留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放心，朕会的。” 庭院，小奶糰子蹲在湖児的面前，说，“没有人会想死，外面大千世界，热热闹闹的，谁都想要好好的活着。你既然来了，肯定是抱着必死的决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该是有着牵挂忧心所在。” 第380页 “本公主大概能够猜到些，如果，本公主答应你，能够将你心中挂念之人，安然无恙的带出来，你可愿意帮本公主？”小奶糰子淡淡地说着，可每句话都戳在湖児的心坎上。 她不知道，九公主是如何知道其中隐情的。 但湖児明白，莫清绾并非是只懂得撒娇的女娃娃，而是……有本事的。 “九公主想要让我做什么？是将背后东家给说出来？可，我奴婢并没有任何证据，她怕是不会承认。” 湖児动摇，小奶糰子摇摇头，双腿有些酸麻，趔趄着站起来。 “任何事情都需要捉贼坐赃，人赃并获才能让她们没有任何狡辩之言！你安心在这儿，明日，本公主自然会告诉你如何做。”小奶糰子折返回偏厅，看着暴君皇帝和江皇贵妃因此事，似乎是将往日隔阂又重新拾起来的模样，拧眉。 纵然他们嘴上不说，可身体却是很诚实的。 即便抱在一起，却眼神别扭的不看对方。 母妃到底是什么性格，小奶糰子比谁都清楚，她肯定是埋怨暴君皇帝往日对宰辅纵容。 “父皇爹爹！你可不可以帮绾绾一个忙呀？最近几日就不要去早朝了，在这儿陪着……情况不太好的绾绾可不可以？”小奶糰子撒娇的挤到两个人之间，奶声奶气的说着。 暴君皇帝愣住片刻，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 次日，福公公代为到朝堂，说暴君皇帝近几日身体不适，不登朝。 若是有要紧事，直接递奏摺。 朝臣们议论纷纷，却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想方设法的接近福公公，塞着无数的银两钱财，偷偷问道，“劳烦公公给指点一条明路，陛下到底怎么了？太子殿下怎么也不临朝？这……我们心里没底啊！” “各位大人，陛下……哎。” 福公公稍微停顿，又有两个钱袋子直接塞进他的袖摆，他装作拗不过的清点着，招招手，几人便附耳过来听着，“是九公主出了些事情，如今情势看着不大好，陛下日日不合眼的守着，自然没有空来管前朝的事情！各位大人最好是懂事些，别添麻烦，触霉头。” “啊？九公主怎会……”朝臣们心惊。 谁都知道莫清绾是暴君皇帝的心头好，唯独能够管控住陛下情绪的，她若是有三长两短，朝臣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而远处的宰辅拧眉，听着他们的交谈，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杂家听太医院的徐大人说，是中毒了……陛下已经抓到了下毒之人，这，哎……” “不好说，今日杂家与各位大人说的话，可莫要传出去！” 福公公说罢，转身露出些笑意，看着宰辅离开的背影，迅速赶回去復命。 刚进庭院，小奶糰子就抬起胳膊，拦着路，颇有种山中土匪的模样，嘴里叼着两根野草，“福公公，见面分一半！这钱财是要给绾绾一点儿的！”她眯起眸子，孩子气的摊开手。 “九公主，奴才怎么敢留着呢！都给您……” 福公公忙弯腰，将钱袋子和银票都掏出来，一两都不敢私藏。 “哇，这群大人都好有钱啊！随随便便打赏就给这么多？”小奶糰子的两只眼睛都冒着精光，像是下一秒就流口水般，无愧于财迷的称号。她挑拣出来两锭银元宝，给福公公，“喏！绾绾是讲道理的。” “你也卖力气了呀，这，去买点茶喝……” 小奶糰子给出去就有点儿捨不得，巴巴地盯着福公公将元宝收起来，咕哝着，“或者，你也可以给我，绾绾帮你去太医院开几副药，让你头顶稍微长点儿头髮。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有脱髮的困扰吗？” “绾绾的药方，肯定能够让你长头髮！乌黑的那种……” 小奶糰子嘟囔着，福公公顿时愣住，抬起手，下意识地摸着脑袋瓜。 他难道不是让暴君皇帝和九公主给折磨的？这算是工伤，怎么还要钱呢！ “罢了罢了，绾绾才不是小气的人，等明日，你去太医院，我叫徐大人给你抓药！” 小奶糰子转过身，痛苦地说道，“你最近几日不要出现在绾绾的面前了，否则，绾绾看到你，就觉得肉痛心痛！都无法唿吸了！”看她可爱的样子，福公公忍不住笑出声来，答，“是，奴才明白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事情败露，连连出错 夜深，宰辅府的密探冒险进宫给李贵妃传递消息。 “不可能！本宫并没有做任何事情！”李妃拧眉，也稍显不安。 她明白九公主对于暴君皇帝意味着什么，眼前密探前来，自然证明宰辅对她也不甚信任，若是失去娘家庇护，李妃在宫中便寸步难行。她想起什么，立刻派人将莫清月给传来…… “母妃！”莫清月知道湖児失败的消息，此刻已经是六神无主。 她跪在李妃的面前，有些慌张地问道，“母妃！如果湖児把我给供出来，怎么办？父皇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毕竟我也是父皇的女儿，他不可能会惩罚我的！”莫清月此刻还抱着一点点幻想。 第381页 李妃听着她的话，看到宰辅府的密探皱眉，顿时心凉了半截。 没想到，对莫清月的纵容会让她做出如此错误的决断，李妃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莫清月两个巴掌，看她捂着脸跌坐在地上，痛苦不已地说道，“你以为，陛下心中会有你？如今宰辅都要倒台，哪怕你有着他的血脉，凭陛下心狠手辣，又怎么会留下我们母女的性命！” “你行事愚蠢，此刻后悔有什么用？” 李妃强迫镇定下来，她看向宰辅密探，问，“你可有办法，在宫中将人杀了？” “……”宰辅密探并不受制于李妃，所以对她的吩咐并没有回答，且外露些高傲姿态。 李妃不得不放低身段，说，“本宫与十公主若是出事，你以为，宰辅会不受到任何牵连？届时，纵然十公主与本宫说此事跟爹爹无关，陛下会信？你若是真心护着宰辅，便要帮本宫将那宫婢给杀了干净。” “只要她闭嘴，这件事情便是无头冤案，谁都查不到……” 李妃盯着宰辅密探，只片刻功夫，他便转身，趁夜离开，这般身手功夫连宫中禁卫都没有办法比拟。可见宰辅多年来暗中筹措，不仅仅想要在朝堂上有能言语的一席之位，甚至连兵权、死士都想要插手。 “蠢货！你这几日待在宫中，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要打探江皇贵妃的事情。” “知道吗？”李妃看着跪在地上的莫清月，厉声说道，“若是躲不过……” —— 比起宫外宫内的风雨飘摇，流言蜚语不断。 传闻中奄奄一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咽气的小奶糰子此刻在庭院疯跑，牵着白狼，逼迫它运动减肥，偶尔恶作剧地坐在石凳上，看白狼绕着她一圈圈的将自己给缠绕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远处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无奈地握着辛辣不已的物件儿，熏着眼睛。 “看着九妹妹活蹦乱跳，孤感觉自己是半点悲伤都憋不出来。”太子痛哭不已的揉着红肿的眼珠。 他们按照吩咐，日日都轮值到这儿，从外人看来，是兄妹情深的照看着命不久矣的莫清绾，可实际却是在这儿陪她玩耍，临行时，还要刻意伪装出痛哭的模样，日子不好过。 “九妹妹，何时收网啊？这……宫中的辣子怕是不多了吧？” 莫景殊开口询问，小奶糰子却直接拽开身边的麻袋，指着里面半袋子、红彤彤地辣子，道，“三哥哥要？取之不尽，够用半年呢！”她是故意开玩笑的，可太子却忍不住，顿时起身想要去找暴君皇帝。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他刚抬起屁股，就看到小奶糰子委屈地扁着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认命地重新坐回去，只差用辣子抹着眼睛。 莫景恆低声念叨着，“孤要是有九妹妹的本事，哪里用得着这般自我折磨！” “绾绾，来……”暴君皇帝站在门廊处，对小奶糰子招招手，看太子和几位皇子如今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痛得揉着她的脑袋瓜，说，“宰辅府的密探已经潜进宫中，以朕收到的消息，今夜怕是就要行动了！” 小奶糰子点点头，看来，辣子用不着了！ —— 湖児的双手让麻绳紧紧捆绑住，依靠着阴森潮湿地墙壁，身形消瘦。 门，吱呀一声推开，有身着夜行衣的密探拎着刀，悄声潜入，月色照射下，那柄刀泛着冷光。等他稍微靠近，湖児便陡然睁开眼睛，低唿道，“救命！救我！” “……”密探并不理会，屋外的几个看守着的小太监已经被他放倒。 事情进展顺利地有些不像话，湖児看他眼眸中的杀意，忙拼命摇头，“奴婢不会将李妃和宰辅大人供出去的，您放过奴婢，奴婢保证会闭嘴！只求能够留奴婢的一条性命啊！” 湖児不停地说着，密探觉得她聒噪，怕吵来外面巡逻的侍卫。 “此事，跟宰辅大人有什么关系？你莫要随便攀诬……”他提剑，湖児却勐地说，“等等！奴婢是宰辅送到宫中的人，一切都是听宰辅和李妃的命令，奴婢身上是有着信物的，令牌！宰辅府的令牌！” 她低头看着衣襟，密探的动作稍微停滞。 宰辅对他向来没有任何隐瞒，宫中安插的眼线暗哨都是他来接应，从未见过湖児。可她若是真的，身死以后信物搜出来，暴君皇帝肯定会对宰辅动手，权宜之计，他用刀割断湖児的麻绳，问，“令牌呢？” “在这儿。”湖児掏出一枚，远远地扔到地上。 密探弯腰捡起，看到的瞬间便露出轻蔑地笑意，“没想到，你为了能够活下去，还真是不择手段。不知是从哪儿看到了宰辅的令牌，伪造得倒是像……可你却不知道，真正宰辅的密令，在月光下是能够看到李字的！就像是这块……”他掏出怀中真正的令牌。 几乎是同时，四面窜出无数侍卫。 清流将剑横在他的脖颈上，冷声呵斥道，“不许动！” “你……”密探拧眉，看到湖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而九公主好端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明白是做局！他想要直接咬舌自尽，可清流却遏制住他的下巴，直接卸掉，让他无从自尽。 第382页 小奶糰子摇头，捡起地上的令牌，说，“哎呀，如此忠心耿耿，本公主倒是敬佩。” “可偏偏，这忠心用错地方，跟错了人……”她摇头，看到那抹龙袍的衣角，迅速换成另一幅模样，跑回到暴君皇帝的身边，抱着他，“父皇爹爹，绾绾有些怕！” 第三百一十三章 密探，冒死传信 密探看着她如此，暴君皇帝直接将小奶糰子抱在怀中，哄着。 “湖児，你也受到惊吓了，可暂时不能离开。母妃帮你收拾出来一间卧房，你住着，等事情结束，本公主自然会履行承诺，放你和亲人出宫。”小奶糰子看着瑟瑟发抖地湖児说着。 刚刚，宰辅的密探若是不由分说就提刀，湖児属实危险。 她能够答应帮忙，小奶糰子自然是感激的，湖児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福子，你叫人闹起来，就说是宫中捉到刺客，但御前侍卫保护有功，捉住活口，已经押送到天牢等待审讯。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消息今日便传到宰辅府，让宰辅大人，别睡了！” 暴君皇帝看着要蒙蒙亮起来的天，勾唇角，低头看着小奶糰子。 他没有想到，登基继位多年来，他想尽办法筹谋想要扳倒的人，最后竟然是绾绾给提供了契机，甚至是帮助他成事，若一次两次，莫傅洵能够当做是她误打误撞，运气好的巧合。 可三番五次，她镇定不已，又懂得兵法布阵，攻略人心。 暴君皇帝便知道，他的九公主并非是池中之物，虽然不知如此变化是为何，她又是听谁教诲，明白如此多的道理和法子……但莫傅洵能够确信，绾绾对他是值得信任的，是不需要忌惮，也断然不会谋反的。 “爹爹，绾绾困了！” 小奶糰子敏锐的捕捉到暴君皇帝凝视着她的眼神，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勾着他的脖子，说。 这几日，她锋芒毕露，已经有些奇怪了。 接下来的事情，暴君皇帝能够处理好，她就要安安心心地做小孩子，撒娇打滚，害怕到需要人哄睡！ 暴君皇帝掐着她的脸蛋儿，抱着她回到乐安宫，寸步不离的守在床榻旁边，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睫毛，眼眸中都是温柔，直到小奶糰子从装睡到真正入睡，莫傅洵才轻手轻脚的离开，招唿着福公公到隔壁偏殿，说，“叫宰辅府中的人，散些消息出去……” “明日，该请太妃来了。” 福公公看着暴君皇帝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点头。 而莫傅洵坐在棋盘前，这盘残棋，已经停滞太久了，他举起黑子，落在某处，瞬间吞噬掉白子，呈破竹之势，筹谋多年，尽在一日！ —— 宰辅府，折了密探的消息很快便传到。 “废物！都是群废物！怎么会事情办成这样……”宰辅露出几分慌张，他瞬间发现，从前能够如日中天的为所欲为，是暴君皇帝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计较。 若是莫傅洵想要追根究底的讨回来，他便如同蝼蚁一般，任何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丢车保帅啊，大人……”宰辅军师提醒劝说道，“只要大人一概不认，就算是陛下有证据也不敢断然都扣在您的身上，百姓都看着呢！他们眼中，您是两朝元老，陛下需要敬重的！” “您若是喊冤，陛下就会背着多疑的名声！” 军师说着，暴君皇帝多年来，虽然行事作风狠厉，对前朝官员丝毫不留情面，却是有着点名声的。 尊师重道，礼遇恩师！他若不是忌惮这些，怎么会到如今都没有动宰辅？ “你以为，陛下还会在意这些？当年，他是根基没有坐稳，外邦不断侵扰，他只能够以我来安抚前朝群臣们，可现在，江南水患、旱灾，陛下都处理得当，已经无需用我来拉拢朝臣的心！他们都是甘心臣服的，宰辅府拔出了，他并不会担心！”宰辅对眼前局势看得清楚。 可，斩断一切联繫，保全性命，仍旧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不管宫中李妃说什么，都不要理了，送来的信，都退回去……” 宰辅本就是冷漠无情，此刻抛弃亲生女儿，却仍旧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如此做，也是为了她们。” “是。”军师看透一切，却不拆穿。 等事情看似平息，一个胸上扎着羽箭，受重伤的暗卫翻墙而入，连滚带爬的跑到宰辅的跟前，看着他流血的模样，宰辅拧眉，“你怎会受伤！宫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人，明日，陛下召见太妃，据说是太妃有重要东西交给陛下……” “属下偷听到，拼死逃出来，给您报信儿！您……早些做决断吧！”说完这句话，那暗卫便咽气。 尸首仍旧在眼前，宰辅却并不在意，反倒是来迴绕着踱步，不安地说，“陛下多年来对太妃不闻不问，如今愿意召见，除非是太妃能够给他所需要的东西……这东西！只能是当年的……不好！” “你在宫中可有暗棋？”宰辅回头看着军师。 军师点头，“陛下跟前，有名宫婢只听属下的调遣，若是如今传信儿，还来得及！” 第383页 “好，此事交给你去办，不惜任何代价，必须要把太妃给灭口！我断然不能够再留任何的情意了！”宰辅咬牙，望着天边那抹猩红地朝霞，成败，在此一举！ 宫苑，贤太妃看着檀木匣子，喃喃地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来。 “哀家如此做，不知是否是对的。不过，到九泉之下，见到先帝爷，他自然是不会怪我的。” 贤太妃轻轻说着，嬷嬷也跟着紧张起来，安慰道，“太妃，您莫要思虑太多。” “陛下如今比从前是有改变的，您在宫中多年，跟李家没有牵连，他自然清楚。”嬷嬷说罢，贤太妃抬头看着她，摇摇头，许多话都没有继续说出口，“行了，替哀家梳妆吧。” 小奶糰子在睡梦中，有些不踏实，总感觉心口憋闷，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迷煳地爬起来，翻找着箱柜，找出两件软衣，跑到暴君皇帝的跟前，举起来，说，“父皇爹爹！你要穿着！不然绾绾会担心！”她眼角还有着些模煳的神色，莫傅洵愣住。 “快点儿！”小奶糰子不由分说的将软衣套在暴君皇帝的头上。 第三百一十四章 御花园的请君入瓮 暴君皇帝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小奶糰子满脸忧愁和担心地他穿好软衣。 看莫清绾认真到不愿意说两句话的反常模样，暴君皇帝想起她因噩梦而搬来水缸、囤积毡子的行为，捧着她露出尖尖下巴的小脸蛋儿，心疼道，“是朕最近忙于政务，让绾绾也随着朕，担心了！” “明日，朕让太医院给绾绾熬点儿安神汤，好好补补身子！” “看着都瘦两圈了！”暴君皇帝抱着她，看到福公公匆匆赶来，“太妃在御花园等候！” 暴君皇帝拧眉，按照安排，贤太妃该到金殿才对！为何会选择御花园？ 难不成，她后悔了？ 暴君皇帝想要将莫清绾留下，小奶糰子却抱着他的脖颈，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咕哝着说道，“父皇爹爹带着绾绾去，我肯定会安安静静，不添麻烦！” “不然，就算您把我留在这儿，绾绾也会偷偷熘过去！” “现在宫中危机四伏，那样岂不是更加危险？绾绾就在父皇爹爹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小奶糰子明白此刻用什么理由才能够成功留在暴君皇帝的身边，她总觉得有些不安，需得亲眼看到才能够安心！暴君皇帝看了她两眼，知道小奶糰子是言出必行的性格，无奈，只能抱着她前往御花园。 隔着很远，便看到贤太妃的身影。 她身边只跟着嬷嬷，穿着先帝时期的嫔妃宫袍，捧着紫檀木的匣子。贤太妃佩戴着两根步摇，都是往年先帝爷亲自赏赐的，小奶糰子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从暴君皇帝的怀中跳下去，喊着，“皇奶奶！” “九公主？”嬷嬷惊诧，不敢相信此地如此危险，皇帝为何还带着她前来？ 小奶糰子不明所以，只歪头看着贤太妃，夸赞道，“以前就觉得皇奶奶年轻时候肯定貌美如花，但却想不起是什么花儿，今日看到您鬓间的绒花，倒是想起了！该是重莲与您最相配！” “虽然牡丹花开的时候，最鲜艷，能够明动满城！” “可在有情者的心中，那重莲才是最沉的承诺！于淤泥中、不沾染任何污浊，坚守本心却能够灿烂绽放，散发着的阵阵香气能够令人心旷神怡，若是开败，还能够入药！跟皇奶奶一样！” 小奶糰子说罢，贤太妃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曾经先帝爷的身影。 他牵着她的手，在池塘边儿，欣赏着满池的莲花，说出来的话与小奶糰子不谋而合！ “喏，就知道你的这张小嘴会哄人，哀家可没有带着什么点心给你吃！” 贤太妃揉着她的脑袋瓜，看着暴君皇帝款步而来，轻声说道，“许久不见了。陛下一如当年，英姿勃发，耀眼夺目。若是先帝爷能够看到如今的盛世，倒也能够欣慰了。” “太妃所言，朕不敢当。” 暴君皇帝招招手，小奶糰子便跑回到他的身边，乖巧的坐下。 “太妃请坐，今日请您来，不过是叙叙旧罢了，不用如此恪守规矩。若是真论起来，朕该要给您请安才是的，毕竟，您也算得上是朕的皇额娘……”暴君皇帝此话说出，贤太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停顿。 她苦涩笑着，这声称唿，在有生之年竟然是听得到的。 “看来，陛下是没有忘记当年在后宫时，哀家对你也算是有过几分相帮的情分。” “不管今日的事情，有何种结局，哀家还希望陛下能够对年幼无知的孩子们网开一面，他们并没有参与到往日的种种中，何其无辜？哀家明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可……” 贤太妃拧眉，勐地发觉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能够跟暴君皇帝谈交易。 “皇奶奶，你放心！祸不及亲眷，孩童……父皇爹爹肯定能够处理好的，绾绾也会帮你监督父皇爹爹的！你相信我！”小奶糰子忽然开口，用天真稚嫩的语气承诺着。 暴君皇帝轻拍着她的脑袋，说道，“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竟然能够代朕允诺了？” 第384页 “难道，不可以吗？”小奶糰子倒是不怕他，换做太子，此刻估计不敢再说出什么，反倒是要看着暴君皇帝的脸色行事。像是莫清绾这般的张狂，也实在是令周围的宫婢和小太监都悬着一颗心。 生怕喜怒无常的皇帝会做出什么举动！ “是，有绾绾盯着，太妃大可以放心，朕不会……像您想的那般残暴无情……”暴君皇帝嘆口气，像是妥协道，“但，只要参与过事件的，无论大小长幼，朕也断然不会留情！性恶与善，自定了，便不好更改，朕不会允许任何变数的存在，还望太妃明白！” 暴君皇帝有着他坚守的准则，贤太妃愣住，旋即点点头。 “是，当年先帝爷就曾经跟哀家说过，你是最像他的，也唯独有你，能够完成他当年想要治理太平盛世，使天下海晏河清的心愿。”贤太妃对嬷嬷点头，把紫檀木的匣子推到他的眼前，“东西都在这儿！” 她环顾周围的草丛，不知何处，就埋伏着宰辅的人。 “陛下，李家曾经对外联络过的信件，都放在这儿，你……想要便拿走吧！”这句话，贤太妃故意高声喊着，并非是说给暴君皇帝听的，这算是信号，暗中警惕戒备的清流侍卫站在六角亭内，观察着周围。 不放过任何一点儿细微响动！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宰辅的人，根本没有那个胆量来刺杀太妃？”二郎站在清流侍卫的身边，低声嘀咕着。他现在是清流的闭关弟子，自然清楚宫中的隐秘安排。 清流侍卫摇头，“断然不会，昨夜在贤太妃宫外守着的几个侍卫都受伤了。” “可见，宰辅府的死士都是高手，不过，他们昨夜也身受重伤，现在该只能够用出三成的功夫，需要把握时机罢了！”清流侍卫屏住唿吸，目不转睛。 御花园，在暴君皇帝的手轻轻抚摸着匣子，想要打开的瞬间，在近身伺候的某个宫婢忽然从袖摆中掏出锋利地匕首，勐地刺向太妃！！ “皇奶奶，小心！”小奶糰子喊道，没有半点犹豫的扑过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可能！露天手术 宫婢双眸泛着绝意，手持匕首，杀招不断，近前侍卫招架不住，倒地毙命。 抵死挣扎，没有后路！宫婢招招都透露着死意，浑身剑痕、流血不止却仍旧奔着贤太妃而去，看她手无寸铁，丝毫没有防备之力，她却有瞬间犹豫，瞥见暴君皇帝此刻双手空空，负手而站。 “纳命来！若是将你给杀了，主公必高枕无忧！” 宫婢高声狂喊，贤太妃惊觉不妙，倒是下意识的扑过去，挡在暴君皇帝的身前！ “皇额娘？！”暴君皇帝眼见着宫婢将匕首捅进贤太妃的右心窝，小奶糰子不敢相信地跑过来，抄起板凳砸向宫婢的双腿，她应声跪在地上，冷笑道，“九公主！你若是死了，他必定伤心欲绝吧？” 宫婢瘸腿拖行，抬起胳膊，想要杀了莫清绾的瞬间，有道长剑直接划过她的脖颈。 清流侍卫跪地，“陛下！属下失察轻敌，还望陛下降罪！” 他们提前安排在金殿周围的弓弩手，因贤太妃临时更换地点，没有办法全部调派过来，近前侍卫都防备着周围的暗杀者，谁都预料不到，真正动手之人是暴君皇帝身边侍候多年的宫婢！ “皇奶奶！你撑住！绾绾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奶糰子顾不得腿脚剧烈疼痛，站起来，趔趄地跑到贤太妃的身边，用帕子捂着她的伤口处。 “没事，哀家是要去陪伴先帝爷了……傅洵，你做得极好，这些年来，哀家知道你曾经下旨让宫婢们好生照料，是他们欺上瞒下，哀家从未怪过你！只可惜，当年碍于全家性命，一时想错，便错了这么多年！”贤太妃勐地咳嗽两声，吐出几口鲜血。 她躺在暴君皇帝的怀中，看着血浸染了他的龙袍。 莫傅洵拧眉，眼眸中都是悲恸，“皇额娘，前尘往事都不计较了！您要撑着！” “那紫檀木匣子内……咳咳……”贤太妃抬起手，嬷嬷泪流满面地捧着它，“装着宰辅多年来的筹谋和证据，陛下快些决断，否则他必定会远走逃离，会有后患！” 贤太妃倒吸两口气，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似乎痛苦都渐渐飘远。 小奶糰子的眼眸任泪水给遮挡住，她想到什么，拔掉髮钗，用手摁着贤太妃的身体，勐地在她心口偏侧处扎进去，众人皆是惊愕，“九公主！您做什么！”福公公想要将小奶糰子给抱离，以为她因惊吓过度而神智错乱，但下一秒，贤太妃却勐地睁开眸子，大口喘息着，随即晕厥过去。 “叫徐大人！快点儿，都愣着做什么！” 小奶糰子满手都是鲜血，却格外镇定，她不能慌！她是医学世家！ 虽然浑浑噩噩地装着小孩子如此久，让她都有些忘记身份，但看着对她慈爱的皇奶奶倒在眼前，莫清绾必须要救她！跟阎王爷抢人，这件事情，她许久未做，想来，也不会手生！ “父皇爹爹，皇奶奶说的没错，宰辅此刻是等待宫中消息的，他眼线暗探都没有尽数拔除掉。” 第385页 “肯定会走漏风声，得知失败，他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立刻仓皇逃窜，若错失良机……皇奶奶的牺牲便是无用功！这儿绾绾会帮您处理，您去前朝，忙您的大事！” 小奶糰子的眸子冷静，提醒暴君皇帝也逐渐恢復冷静理智，他起身，深深地看着小奶糰子。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是让小奶糰子给支配的……她似乎才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好，你若是有任何需要，持朕的腰牌，无人敢拦！” 暴君皇帝起身，看向清流侍卫，“你带着大内侍卫和大理寺府衙的官兵，将宰辅府给团团围住，务必要将宰辅活着带到朕的眼前！阖府抄家，若是看到什么信物证据，全部取回！” “小福子，你到后宫请太子和八皇子、三皇子，分头出宫。” “跟宰辅有勾连的官员，全部抄没羁押，没有朕的命令，京城的四处城门全部封锁，谁都不许出去！若是有想要送信的出城，格杀勿论！”暴君皇帝指点江山的气派在此刻显露无疑。 小奶糰子仰头看着他，虽然没有看到过战场上的莫傅洵，但想来该是这般的英勇无敌，睿智骁勇！ “九公主……”徐大人拎着药箱，慌乱赶来，看着地上已经流出一滩血迹，“您没事吧？” 莫清绾摇摇头，“皇奶奶必须要立刻救治！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九公主，微臣知道您跟贤太妃的感情深厚，可……她失血过多，又伤在肺腑，微臣实在是觉得……”徐大人摇头，他们惯常用中医，虽然博大精深，但对于此种外伤是没有什么过多法子的。 但莫清绾是懂得手术，她有把握，只需要配合！ “皇奶奶虽然危重，但仍旧有救！徐大人，你应该有办法能够封住她的几处穴位，用金针，将血流控制在周遭，我只需要半柱香的时辰！你可能保证？”小奶糰子翻找着他的药箱。 幸好，前阵子她闲着无事，画了几张草图，随手给徐大人。 让他寻些宫中好的工匠，把手术刀等物给锻造出来，如今看来，是有先见之明了！ “微臣，愿意尽力而为！”徐大人对莫清绾是相信的，他立刻拱手，差小医官儿准备东西。 小奶糰子回头看着嬷嬷，“九公主尽管吩咐，只要能够救太妃，老奴无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哪怕是一命抵一命！”嬷嬷看出她是有所需要，忙跪在地上。 “嬷嬷，我又不是什么巫医，懂得巫术，不需要抵命！” “您叫来些宫婢，在周围，将此处给遮挡起来，不能够有半点儿风透进来，顶上也要盖住，你去调来些侍卫，他们身手好，负责上面……”此处需要无菌手术室的环境，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至少能够保证周围没有细菌和灰尘影响，这周围的风，也是不确定的因素！ “九公主，微臣准备好了！” 几乎是瞬时间，周围挡起来厚厚的毡子，小奶糰子直接撕开贤太妃的衣襟，用一块刚准备好的布，盖住，只露出受伤的地方，对徐大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小手握着刀！ 成败在此一举！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君臣，嫌隙生出多年 血，勉强止住。 小奶糰子喘口气的瘫软在地上，双手沾满鲜血，她不敢耽搁，看向徐大人，“我亲眼目睹宫婢刺杀皇奶奶的过程，事情比想像中要顺利些，伤口缝合，她该没有性命之忧，可失血时间过长，如今……” “且不知感染与否，其余的，便交给徐大人了！”莫清绾虚弱到扶着宫婢，站起来。 徐大人跪地，字字铿锵的回道，“臣，必定尽心竭力！还请公主注意身子！” “我没事……”小奶糰子说着，却眼前漆黑，摇摇晃晃地倒地不起。 “九公主！”她阖着眼眸前，看到围过来的那群慌张不已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嘱咐道，“切勿告诉父皇爹爹，我就是有点儿累！现在，不能让父皇爹爹分心……不行！” —— 御书房，暴君皇帝打开紫檀木匣子，里面装着李家近年来的罪证，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陛下！人已经带到！” 清流侍卫押送着宰辅，他此刻双手双脚都绑着铁链枷锁，五花大绑，身边无数御前侍卫持剑羁押，花白的头髮凌乱，嘴角几道血痕，显然是反抗时留下的！他冷笑着，看向暴君皇帝…… “松开他。”莫傅洵厉声道。 清流侍卫略显紧张，他领人围剿宰辅府的时候，灭杀了无数死士。 宰辅奋力反抗，可见反抗之心。 “无妨……”莫傅洵坚持，清流侍卫只能稍微退离两步，却仍旧护着莫傅洵，警惕看向宰辅。 宰辅狂笑，眼眸中透露出几分癫狂之意，问，“陛下何苦惺惺作态？直接杀了我，难道，还有什么犹豫或者是不懂之处吗？老臣的妹妹，不是已经将所有的罪证都交给你了吗？” 大难临头，将死之际，宰辅对暴君皇帝也没有惧怕与敬重，反倒是踉跄地站起来。 第386页 暴君皇帝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看着手边的玉玺，淡淡地说着，“朕记得，年少时，曾经聆听过宰辅的教诲，彼时你与先帝同袍，情意深厚。先帝离世，朕登基继位，爱卿辅佐朕也是尽心竭力，朕自认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李家，可为何，你要做出这等事情来！” “哈哈哈哈……陛下未免太过天真了！” 宰辅仰天大笑，看着暴君皇帝，“你以为，多年来，坊间百姓对于你的指责都是从何而来？” “他们为何会知道你在朝堂上，暴戾狠辣？为何对你又怕又惧？” 宰辅说罢，清流侍卫将宝剑出鞘，横在宰辅的脖颈上，问，“是你！是你暗中散播消息，有意让百姓误认为陛下乃暴君！”宰辅看着他，事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否认的必要，“是，又如何？” “我辅佐两代皇帝！这满朝文武百官到底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坐在龙椅上的人，为何只能是你！当年先帝允诺，只要能够辅佐你登基继位，保护朝堂稳定，不受外邦侵扰，便让我做摄政王！封我为异姓王！可陛下呢？是如何对我的？” “你对我礼遇有加，但我仍旧是区区宰辅！与丞相相互牵制，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平衡朝堂。” “可怜，丞相蒙在鼓里，看不清楚，心甘情愿的为你做牛马！” 宰辅指着暴君皇帝，说，“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做？若不是太妃临阵倒戈，将这些罪证都交给你，不出两年，我定然能够将你推翻，这朝堂，便是我的……”宰辅此刻癫狂，说出来的话也疯疯癫癫，不知是出自本心，还是一心寻死而夸张谈论。 暴君皇帝只看着他，拧着眉，将紫檀木的匣子扔过去。 里面的书信散落在地上，露出几个字，宰辅低头，疑惑的看着。 “太妃是念及旧情的，她只不过是将你贪腐的事情，告诉了朕。至于株连九族，砍头的罪过，她昨夜便将证据都烧掉了，并没有给朕，是你不信她，所以自爆其短！” “你以为，这些年，朕便真的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朕一次次的给你机会，是念在年幼时曾经得了宰辅的真心教导，可你却枉顾朕的好意！” “天下百姓，朝堂百官，这龙椅像是牢笼，宰辅就真想坐？” 暴君皇帝感觉到一阵憋闷，看着不敢相信的宰辅捞着地上的信，一封封的翻阅着，他喃喃的摇头，“不可能，怎么会？”清流侍卫讥讽的笑着，用轻蔑的眼神盯着他，说，“大人自以为聪明。” “实际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不信任何人，最终，也会因此而失败！” 宰辅抬头，看着暴君皇帝，忽然觉得坚持至今的种种都不过是泡影虚幻，一场空罢了。 他以为步步为营，可实际都在对方的掌握中，甚至……可能是暴君皇帝有意为之，到底中间出现过多少岔路口？宰辅都一意孤行，事到如今，他并不忏悔，也不会后悔，却想起宫中的李妃和贤太妃。 “她……可死了？” 宰辅问，暴君皇帝自然明白他所问是谁，攥着龙椅，手指微微蜷曲收紧。 “她在你心里，在李家，已经死了……” 这句话，让宰辅忽然流泪，他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的说着，“当日，她嫁给先帝时，是我亲自送嫁的。起初只是想要护着李家的荣光，她也捨不得离开，可慢慢的，先帝对她宠爱有加，也或许是这般光景，让李家生出了些许取而代之的念头……” “是老臣和李家威胁她传递消息，最终使她跟先帝分崩离析……” “这法子，老臣倒是也同样用在了陛下的身上！” 宰辅此刻生无可恋，看向暴君皇帝，问，“老臣自知死路一条，但敢请陛下能够赏赐臣一个痛快，若是陛下答应，老臣便告诉您一件事情，作为交易，可好？” “……”暴君皇帝讨厌被威胁，只看着他，“你觉得，朕会想要知道？” 宰辅摸着花白的鬍子，倒是不必等他答应，像是讲述陈年故事般的说，“陛下可记得，那年宫中起火？险些丧命在殿内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七章 求仁得仁，死无其所 “是你？！”暴君皇帝明显情绪激动。 宰辅席地而坐，看着铁链脚铐，将紫檀木匣子内的纸信一封封抚平，缓缓说道，“陛下跟江贵妃情深笃厚到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足，哪怕是当年先帝爷替您娶的皇后娘娘，都是半月才能够见到陛下一面。” “更何况是李妃？” “她因宰辅府，许是陛下不愿让老臣对您生出二心，倒是也佯装出宠爱的模样，可老臣看得明白！” “只要江贵妃在一日，这后宫便不会有其他人真正得宠！李妃没有办法在陛下枕边，没有办法握着后宫的权、如何能够帮助老臣窥探陛下的心意，行诸多事？所以，老臣只能够动动脑筋，离间二位！” 暴君皇帝此刻攥拳，想要冲到宰辅的身边，福公公赶紧拦住，皱眉的摇摇头。 第387页 宰辅诡计多端，指不定此刻是在胡乱说些什么，让莫傅洵的心乱，从而达到什么目的！ “所用计策，其实跟先帝爷时差不多……” “身为帝王，多疑便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根本无法剔除掉，哪怕是再挚爱的人，如果亲眼所见她想要谋害自身，还能够毫无隔阂的宠爱吗？不会！”宰辅将纸信全部放回到匣子内，看向暴君皇帝，“所以老臣便让李妃在后宫筹谋，故意挑选陛下醉酒的日子，将寝殿内都浇满了火油！” “当然，不足以要陛下的性命。” “李妃那夜用陛下的名义给江贵妃传信，说需要她到金殿来侍候，江贵妃并没有怀疑。” “等她到了的时候，陛下喝过的醒酒汤内添加几分迷幻药粉，火势沖天，江贵妃是想要闯进火场去救您出来的，但是在您的眼里看来，她却是放火的罪魁祸首！” 宰辅闷闷笑着，这笑声让暴君皇帝感觉格外心痛，他摁着心口，不敢相信。 可为什么，江儿不与他说出真相？甘愿到冷宫，一呆，便是这么多年！纵然是有误会，只要解释清楚，那日诸多太监宫婢都看着，李妃又怎么可能买通封口所有的人，不许他们说出真相？ “陛下可听过一句话，哀大，莫过心死？” “次日，江贵妃是想要跟您解释的，可李妃在老臣的安排下，寸步不离的守着受惊且胳膊受伤的陛下，差人在宫外等着，说您不想要见到江贵妃！她便有些心伤，可拼着身份，走到寝殿前，却听到李妃循循善诱的让你说下许多怀疑，绝情之语，您可还记得？” 宰辅看着暴君皇帝，尘封多年的记忆在瞬间翻涌而出。 那些莫傅洵想要遗忘的，细枝末节的场景都清晰的在眼前闪过，那时，李妃是故意坐在他的床榻旁边，说宫中传闻江贵妃的种种行为，将罪名扣在她的身上，起初，莫傅洵是不信的。 可李妃拿出一方帕子，说是从金殿的近前侍卫身上找到的！ 那帕子的绣工是出自江贵妃之手，莫傅洵头脑发热，便信了这挑唆，说出几句不经过脑子的话。 “看来，陛下想起来了！” 宰辅长长的嘆口气，“老臣本以为，陛下能够对江贵妃下狠手，毕竟如此的罪名落实，是断然没有性命能留的，可老臣还是低估了陛下对江皇贵妃的那份心思，您只是将她给羁押在冷宫中。” “所以，这些年，老臣伙同李妃买通宫婢，跟江贵妃倒是说了不少的话。” “比如您在后宫对李妃是如何宠爱，如何恩爱，这般江皇贵妃就绝对不会想要跟您解释当年的事情，甚至是不想出冷宫，事情便也做到了一半！李妃在后宫能够只手遮天，给老臣传递了许多的消息。” “可老臣没有想到，会有九公主的凭空出现！” 所有事情，似乎是从莫清绾那日坠落到假山之下，得到暴君皇帝宠爱开始扭转的！ 一切都慢慢走向不受控制！宰辅的所有计划都出现偏差！ “陛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老臣都说了，悉听尊便！”宰辅像是用尽浑身力气似的，看着他。 暴君皇帝想起江儿始终躲避着当年事情的模样，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他看着宰辅，不再有任何的旧情说，“宰辅今日犯下重错，立刻抄家，押入死牢。与他有关的一应官员，全部扣押！府中的妻妾，流放至边疆永世不得回京，九族无需株连，但，其李家男子不得参与科举，不得入朝为官！” “至于李妃，移居行宫的冷宫，朕不想再见到她！” 暴君皇帝说着，宰辅没有想到，他在受到如此冲击的情况下，还能够事无巨细的将所有人员都想到，他有些心惊，直接起身想要结束这一切！幸好，幸好莫傅洵并没有处置莫清月，只要她在，李家就不算彻底败了！ 可宰辅到门口时，忽然听到暴君皇帝淡淡的说，“至于十公主，也跟李妃一起移居吧。” “按照公主待遇，不得苛待，但，不许她回宫……” 宰辅瞪圆眼眸，回头看着莫傅洵，大喊着，“陛下！月儿是你的女儿！是你的骨血，你怎能如此的苛待！她是无辜的！李家做的事情，跟她无关啊！她还是个孩子！” “是吗？爱卿刚刚的那番话，提醒了朕，纵然是孩子，在李妃的身边，她也做出许多事情。” “朕，绝对不可能再让任何有异心，本性不佳的人留在宫中，为祸朝堂了！你刚刚是想要激朕，当真以为朕会看不出吗？”暴君皇帝挥挥手，清流侍卫便立刻押着宰辅离开。 两朝元老，朝廷重臣，此刻却以悽惨潦草收场落幕。 那夜，京城中无数府邸都惴惴不安，深知明日天亮起的瞬间，天，就变了！ 而暴君皇帝将宰辅的罪证和所有事情、前因后果都张榜公示，百姓看到却也明白多年来以为的好官实则是包藏祸心的坏人，纷纷声讨，高唿陛下英明，是百姓的幸事！ “他求仁得仁，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暴君皇帝坐在空旷的金殿内，看着清流侍卫将宰辅的人头给带回来，闭着眼睛，摆摆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来自皇帝的道歉 第388页 乐安宫，莫清绾脸色苍白的躺在卧榻上，拧紧眉眼，像是极不安稳。 暴君皇帝迈过门槛，芍药想要行礼，他摆摆手，轻声说，“绾绾怎么样？太医可来看诊过？说些什么？” “回禀陛下，徐大人来瞧过，说九公主是近段时日，忧思过度……” “今日因贤太妃的事情，耗费太多心神气血，并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睡着，休整便好。” 芍药听闻御花园发生的事态，都忍不住替小奶糰子揪心！ 那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情况，小奶糰子能够镇定的维持大局，是多少男儿郎都做不到的！她为九公主而感到骄傲，却又心疼！ 暴君皇帝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小奶糰子的额头，看到她轻轻呢喃着，梦呓。 “你先出去吧，朕在这儿，陪陪绾绾。”他说罢，芍药便有眼色的退出去。 暴君皇帝想起宰辅的那番话，他因盲目而让小奶糰子在冷宫长大，这是何等的残忍！ “小福子，你说……朕是不是很不称职？很冷酷无情？”他问，“绾绾得知真相，会不会怪朕？” 福公公怔住，想起金殿内的种种，明白莫傅洵是因什么而困住。 “陛下，以奴才的拙见，九公主是不会怪您的！奸佞之臣设局矇骗您，您并非是跳脱在外的旁观者，受其蛊惑所作出的事情，都不是出自您的本心！您不该因罪臣的几句话，就……如此这般！” “否则，九公主今日拼命护着陛下，又强行从阎王殿把贤太妃给抢回来一条命，岂不是白做了？” “陛下若是真想要弥补，合该以后对九公主和江皇贵妃好些，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错误！” 福公公说罢，暴君皇帝回眸，看着他，笑言道，“没想到，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是如此大智若愚的人！能够说出今日的这番话，是朕小看你了！” “奴才跟在陛下的身边，多年耳濡目染，怎么都能够明些事理的！” “是陛下在局中，有些事情需要奴才来说罢了。” 福公公跪在地上，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点点头，说道，“派些侍卫在乐安宫外守着，如果九公主醒来便要第一时间通知朕……你，随着朕去看看江儿吧。” “是。”福公公随着暴君皇帝到御花园，隐隐听到前面有争吵声。 两人停住脚步，顺着方向，便知道是李妃和莫清月…… 暴君皇帝只看了一眼，便径直离开，多年情分，在她野心勃勃的想要谋害后宫，跟前朝勾结的时候，便已经消失殆尽了，如今相看两相厌，不如给彼此留着几分好的印象。 “你们放开我！放肆！大胆！你们可知道本宫是谁！本宫的阿爹是谁！” 李妃看着靠近的侍卫，大声喊着，手中握着剪子，胡乱挥着。 侍卫拧眉，看着她，倒也有着几分同情的说，“娘娘，您就省些力气吧！跟我们到行宫，也让我们能够交差，您的阿爹现在怕是在黄泉路上了！宰辅府现在都没有了！您和十公主能够留下这性命，都是陛下开恩！就别伤着自己了……”他们说着，李妃却不愿相信的摇头。 “不可能，阿爹是两朝元老，为朝堂鞠躬尽瘁，陛下怎会杀了他！” 李妃的眼眸逐渐失去焦点，她嘴上不肯承认，心底却知道是因为什么。 反倒是莫清月，她小小年纪就遭受如此的打击，叫嚣着想要去见暴君皇帝！ “肯定是莫清绾那个贱人，和她的母妃又在父皇的耳边说了什么！你们松开我！不要抓我的母妃！我是当朝公主！你们这群人怎么能够随意碰本公主！”她倒是把李妃的那般跋扈给学到十成十。 押送她们的侍卫也渐渐没有了耐心。 听着莫清月和李妃的嘴里开始谩骂起江皇贵妃和九公主，直接上前，把她手中握着的剪子给夺下来，清流侍卫也到了庭院，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还看着做什么？耽误了时辰在路上，你们可能担待得起？” “她们若是再吵，就直接敲晕了，只要能够安全送到行宫便好。” “之后的事情，跟你们无关。”清流侍卫的话音落地，就像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行动也逐渐大胆，李妃看着清流，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的骂着，“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是九公主的一条狗罢了！如今也能够在本宫的面前，摆这副做派了！” “有朝一日，本宫若是回来！你们都得死！” 李妃此刻还幻想着，清流只握着剑，看着她坐在马车内，淡淡地说，“李妃娘娘，怕是此生，您都不会再看到任何皇宫内的人了，就安安心心的在行宫，为从前犯下的罪孽忏悔吧！” “呸……”那辆马车，逐渐驶离皇宫。 清流侍卫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想着，等太阳再次初升，一切便都会是截然不同的新景象！ —— 寝宫，江皇贵妃听到脚步声，回头。 暴君皇帝有几分侷促的看着她，这般模样倒是稀奇，江皇贵妃轻轻笑着，背对着他，说道，“陛下想来是担心绾绾，臣妾问过徐大人，就是贪睡些，看着是吓人。” 第389页 “您不用担心，或许明日她睡饱了，醒过来，还要吵着让陛下陪她蹴鞠，翻花绳呢！” “到时候，您怕是都会想念此刻她安静睡着的样子！” 江皇贵妃喃喃的说着，却感觉到暴君皇帝从背后抱着她，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那股浓浓的疲惫和歉意，江皇贵妃能够感受到，也猜到是所为何事，却并没有开口，只轻轻拍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将放在炉火上的茶壶给取来，动作轻柔、细緻的斟茶，坐下。 “陛下尝尝？这是去年的陈茶，别有一番味道。” 江皇贵妃将茶递过去，暴君皇帝接着，看到烛火下，她那双似乎永远都与世无争、安静恬淡的眸子。 “当年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江儿，是朕做错了，你为何从不曾说！为何不替自己辩白两句，就任由朕那般……误会你！” 暴君皇帝的眼眶都有些泛红，江皇贵妃看着茶壶的盖子不停掀开，滚烫沸腾的茶水溢出来，摇摇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九公主，昏睡也能进食的绝技 “陛下，想要让臣妾说些什么？” 江皇贵妃深吸两口气，时至今日都不愿意回想起往事，“那场火，差点儿要陛下的性命，有心人想要栽赃嫁祸到臣妾的身上，在寝宫找到蜡油和信物，人赃并获，若臣妾是陛下，也只能够相信眼前的证据，而不会因情而做出什么包庇维护的决定……” “臣妾向来都不是擅长言语的，更不愿跟小人争得面红耳赤。” 江皇贵妃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当日，她是相信暴君皇帝在震怒以后，能够发现事情蹊跷的端倪，从而暗中追查，还给她清白！这份笃定，却以失望告终。 “李妃趁着陛下的身体不好，不知说些什么，让陛下对臣妾再无信任。” “臣妾也心灰意冷，觉得冷宫便是余生的归宿。不瞒陛下，是绾绾让臣妾想要重新试试……试着从冷宫走出去，给她博出一片没有人能够欺负，想要玩耍不必看着其他人脸色的日子。这是臣妾当时的全部想法。陛下莫要怪臣妾……”江皇贵妃不想要跟暴君皇帝再隐瞒什么。 话，说开了，比藏着掖着要好。 暴君皇帝没有想像中的生气，反倒是握着江皇贵妃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是朕做错了，你若是想要怨恨朕，怪朕，都是情理之中。” “你能够愿意重新给朕一个机会，照顾绾绾，照顾你，朕便已经很感激了！” “从前种种，江儿，或许我们不能够忘记，但是，你可否愿意给朕一个机会重头再来！让朕给你和绾绾一个错失掉多年的疼爱？”暴君皇帝看着怀中的女人，用尽毕生的温柔，像是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宝般，问。 江皇贵妃感觉到心勐地痛着，眼泪再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好。” 这一个字，让暴君皇帝抱着她，更紧了些。 像是要将对方融进骨血的力道，让他们都明白，虽然兜兜转转的错过了许多年，但幸好，他们都是最初互相爱慕着的那个自己，那个潜邸许下海誓山盟的少年帝王，那个愿意为他做一切的女子。 —— 翌日，小奶糰子闻到饭香，艰难的睁开双眼。 她感觉浑身酸痛的像是要散架子似的，合理怀疑是不是谁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打了她一顿！ 小奶糰子的脑袋瓜是不是轻轻点着，打着瞌睡，摇摇晃晃的向外阁走去。 她半梦半醒，差点儿撞到眼前的柱子上，下一秒，似乎又要倒在原地唿唿睡过去。 幸好，芍药听到屋内似乎有响动，进来看一眼，在小奶糰子磕到贵妃榻的瞬间，提前将她抱在怀中，担心不已的问道，“九公主！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快！去告诉陛下！告诉皇贵妃娘娘！” “芍药姑姑，有红烧肘子！烧鹅，对不对？” 小奶糰子用手扒拉着自己的眼皮，勉强的睁开，却准确无误的从她身上闻到了菜名！ 芍药低头，不由得扯着嘴角，无奈的说道，“小祖宗，您的鼻子跟白狼的倒是差不多了！还有南瓜羹，都是您最爱吃的，是要端来用膳吗？” 小奶糰子感觉嘴角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点点头。 芍药吩咐宫婢将饭菜都摆到桌上，小奶糰子却实在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坐着用膳。 江皇贵妃和暴君皇帝匆匆赶来，看到眼前可笑的场景，都不由得摇摇头。 “这丫头，真是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江皇贵妃嘆息，将小奶糰子抱在怀里，看她紧紧闭着眼睛，偶尔都打着鼾声，可只要舀着饭菜触碰到她的嘴唇，小奶糰子的嘴巴就像是有感应般的自动打开，下意识的咀嚼着！ “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女儿！” 暴君皇帝被小奶糰子给逗得前仰后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毫不客气的夸赞着。 江皇贵妃对他的无脑疼爱，有些受不了。 “让她再回去睡吧！”江皇贵妃将小奶糰子交给芍药，揉着感觉到酸麻的胳膊。 暴君皇帝见状，旁若无人的替她揉捏着，身边的福公公赶紧咳嗽着，提醒宫婢和太监们都纷纷退出去，或者是低着头，避开眼前的景象。这番刻意，倒是让江皇贵妃有些害羞 第390页 “陛下！臣妾自己来便好……” 暴君皇帝看她通红的耳根，知道她是因羞怯而推拒，直言道，“江儿怕什么？” “你！还不赶紧出去？等着朕赏你呢？” 暴君皇帝横了福公公一眼，“出去，把前朝的奏摺都送到太子东宫，让他处理以后再送到御书房！都已经封为储君多年，自该是替朕分担分担朝政！日日都将儿女情长给挂在心上，实在是没出息的很！”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继续替江皇贵妃揉着，还细心询问，“力道可合适？” “陛下，依奴才看来，太子殿下倒是冤枉！这多情，可能是打骨子里遗承来的，殿下也控制不住啊！” 福公公带着点儿尾音，猫腰，躲闪过了暴君皇帝扔来的那只筷子。 他回头拱手，笑着道，“奴才多谢陛下赏赐，就不打扰皇贵妃娘娘和陛下了！” “都愣着做什么？等着挨骂呢？快，都滚远点儿！”听着福公公在庭院里故意高声的说着，暴君皇帝揉着额角，无奈地说，“这宫中的奴才都不怕朕了！朕的暴君之名，看来是让绾绾给弄得，荡然无存！” 江皇贵妃夹起两块酥饼，问，“那如今，陛下可是喜欢？” “轻松，舒坦，朕自然喜欢！”暴君皇帝听着内阁传来如闷雷的打唿声，爽朗笑着，对外说道，“乐安宫上上下下伺候的，统统有赏，此事交给你去办吧！别在朕的窗根下面再念叨了！” 宫婢和太监们赶紧跪下，福公公自也大声回道，“奴才替他们谢过皇贵妃娘娘的恩典！” “这奴才……现在倒是知道，该哄着谁了！以后是不能再给点儿好脸色！否则要爬到朕的头上了！” 暴君皇帝玩笑道，江皇贵妃也轻轻推着他。 宫内一片祥和，是久违的温馨和融洽……像雨过天晴的那道彩虹。 第三百二十章 骗吃骗喝的小奶糰子 三日后，深秋萧瑟，寒意逼人。 小奶糰子裹着暴君皇帝赏赐的披风，在庭院放纸鸢，离着几丈，都能够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这身披风，红得耀眼，衬得莫清绾的肌肤格外白皙，渐渐显出美貌的小瓜子脸和那双水汪汪的杏眸，让九公主堪称京城第一美人儿！她有些疲惫的将纸鸢交给芍药，把小脑袋瓜缩进毛领内，鼻尖有些红。 “九公主，贤太妃差嬷嬷来，说是有好东西！” 宫婢低低在她耳边说着，小奶糰子立刻蹦起来，顾不得形象，像是小旋风般的冲出去。 莫景恆和林疏陌结伴而来，只看着一道火红的影子从身边窜出去，怔楞的面面相觑。 “京城，都说九公主是活菩萨，恨不得要把她给弄成金身雕像给供起来。” “他们若是知道九妹妹是这般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模样，怕是要失望了！” 莫景恆毫不留情面的吐槽着，林疏陌轻笑，低低的说道，“她，如此真实才叫可爱。” “总归，不管九妹妹是何作态，在你的眼里都是好的！” 莫景恆此刻对林疏陌倒是并没有什么意见，彼此心知肚明的那点儿想法，并未藏着掖着。林疏陌淡笑，并不搭茬，只轻轻拱手，说，“多谢太子殿下……”这一声谢，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 寝殿，暴君皇帝自朝堂归来，便赶往此处，迈进屋内，看到小奶糰子坐在卧榻旁边儿。 宫婢想要行礼，暴君皇帝摆摆手，让她们暂且退下。 “皇奶奶！你都不知道，你受伤的地方特别兇险，要是稍微偏那么一点点，可能就要丧命了！” “你的身体算是康健硬朗，可不能掉以轻心，需要好好的休养！” “父皇爹爹派绾绾来照顾你，皇奶奶，其实他心底很关心你的！这几日没有来，是因为政务太忙了！” 小奶糰子喋喋不休的说着，贤太妃只是慈爱的看着她，眼眸中都是劫后余生的笑意。 “谁在背后说朕的坏话啊？” 暴君皇帝大步流星的走到莫清绾的身边，看着她嘴边残留的鸡汤痕迹，挑眉。 “某些小丫头，说是来照顾的，实际把太妃的补汤都喝了干净！” “这几日，好像都胖了好几圈，到底是谁受伤需要滋补？” 暴君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小奶糰子的嘴巴撅起来，都能够挂着酱油瓶似的，哼了两声。 她小声嘀咕着，“是皇奶奶许我喝的！” 算起来，此次斩杀宰辅的事件中，莫清绾可是当之无愧的功臣！ 暴君皇帝对贤太妃请安，将赌气的小奶糰子给抱起来，戳着她肉嘟嘟的脸蛋儿，说，“是！朕的意思是，绾绾若是想喝，吩咐御膳房去做两份补汤，你和太妃同饮便好。” “是哀家的意思，如今朝堂大动，许多官员自危，百姓也都盯着看呢！” “陛下敕令后宫要勤俭，撤掉宫婢和太监许多，这若是在饮食上浪费，岂不是叫人诟病？” “哀家刚刚恢復些体力，也喝不得那般多，给小丫头分一些，倒是不碍事。” 第391页 有贤太妃作保，小奶糰子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像是有人给撑腰，连暴君皇帝都没有办法说她了！ “不对！父皇爹爹什么时候跟皇奶奶如此熟悉了！” 小奶糰子勐地想起什么，眼神在两人的身上不停的打量着，眯起眸子，抹抹嘴，觉得好奇怪。 “朕这几日，每每傍晚都会来跟太妃请安，倒是比你要来的勤些！” 暴君皇帝的眼神落在她的鬓髮上，倒是生出些想要替她梳头的意思，莫清绾髮现，赶紧捂着头，脚底抹油的想要偷熘出去，刚走出两步，就被暴君皇帝给拎着拽回来。 “近段时间，朕倒是忙着许多事情，没空管你的学业。” “现在，你倒是不能再闲着玩耍了，该要好好琢磨琢磨！”暴君皇帝稍微严厉起来，提醒道。 只听到学习两个字，小奶糰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想来，她前世乃堂堂医学高材生，不敢说智商多高，这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 但到此地，小奶糰子仗着自己能够活成另一番的模样，倒是懒散下来，不愿意听着文绉绉的长篇大论，只想着每日能够吃吃喝喝，做逍遥散人，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父皇爹爹和各位哥哥扛着呢！ 她只要负责可爱，漂漂亮亮的讨人喜欢就成了！ 小奶糰子眼珠滴熘熘的转动着，瞬间捂着肚子，装作很痛苦的模样，哀嚎着，“哎呦！” “父皇爹爹！是不是汤有点儿问题呀！绾绾想要出恭！憋不住了！” 小奶糰子作势又要冲出去，暴君皇帝无奈的拎着她的胳膊，问，“绾绾，编瞎话也是需要新花样的，你用肚子痛的藉口骗了朕多少次？怕是手指头加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吧？” “狼来了的故事，还是你亲自讲给朕听的！” 暴君皇帝无奈道，小奶糰子勐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瓜！ 她干嘛多嘴，嫌弃暴君皇帝讲的睡前故事不好听，非要给他也讲讲！这回算是把她给折腾进去了！ “爹爹，好爹爹！女子无才便是德！” 小奶糰子据理力争，可暴君皇帝摇头，说道，“可你是朕的女儿，是当朝公主。” “即便不用以江山社稷为重，也要承担起责任！” 暴君皇帝不由分说，小奶糰子嘆口气，感觉肩膀都耷拉下来，眼睛里面的光都消散了一丢丢。 “九妹妹？孤今日要去市井体察民情，你要不要一同？” 莫景恆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出面替她解围的说着。 小奶糰子感激不尽的点点头，咧着笑，看向暴君皇帝，眯起好看的眉眼，双手合十的搓着。 “去吧，早些回来，莫要在外面闲逛惹事，带着清流去！” 小奶糰子恭恭敬敬的福身，扭头便拎着裙摆的跑出去。 暴君皇帝和贤太妃都无奈的嘆气，“这丫头……何时才能够懂事呢？朕，实在是对她抱着太大的厚望！绾绾却是不知道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漠货物，现身京城？ “陛下，仍旧想要女子临朝？” 贤太妃深深地看着暴君皇帝，说，“你可知道若是想推行此事，会遇到多少阻碍和麻烦？” 固有观念，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打破的？ 暴君皇帝想推着九公主向前走，哪怕是她公主身份，也要困难重重！ “太妃，朕觉得绾绾能够做到，况且，朕曾经询问过她的意见，她愿意，也有这番能力，为何要屈居后宫和闺阁之内？她明明可有作为！朕也愿意为她铺路！”暴君皇帝斩钉截铁道。 贤太妃轻笑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些。 “罢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哀家哪里能够管得住？况且，绾绾身边有那般多的人护着……” 或许，事情会比她想像中要顺利吧？ —— 京城，哪里都是热闹的，摊贩吆喝着，叫卖着许多新鲜玩意。 小奶糰子东瞧瞧，西看看，好奇心旺盛的站在某摊贩前，看着从未见过的土雕，问，“这是什么？” “贵人着实有眼光，此物乃是从大漠通商而来的，边塞的疆域常见，京城可是罕见！” “此物是小人的堂哥从边塞给运来的，只有几个。若是卖光，可是再得不到了！” 限量版？莫清绾顿时眼睛发光，不管是小女孩儿还是女子，对于此种销售噱头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她扭头，看着莫景恆和林疏陌，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掏出钱袋子，递出几个铜板。 商贩乐滋滋的接过来，恭恭敬敬的送走几人，小奶糰子低头仔细瞧着，那商贩到倒不像是说谎，这工匠技艺都并非是中原能够造出来的，如果给八皇子，他肯定会特别喜欢！ 小奶糰子想到这儿，停住脚步，想要折返回去，问问商贩可有其他的？ 但刚走两步，她便看到商贩打开麻袋，从里面取出五六个，放在空掉的位置上…… 这，她能不能去找海大头？想要举报，明摆着是诈骗嘛！虚假销售！ “喂！你刚刚是骗我的！”小奶糰子插腰，拧眉的看着他，质问。 清流握着剑，这副做派实在是有些骇人，商贩也忙摆手，指着地上的麻袋，说，“贵人！小的哪里敢随便诓骗您啊？都在这儿呢！您若是喜欢，便将这些东西都拿走便是！” 第392页 “小的家里有妻儿老小需要照顾，实在是不能……出事啊！” 那摊贩连连求饶，惹得周围的百姓都围起来，指着小奶糰子，以为又是什么官家仗势欺人！ 感受到他们的指指点点，小奶糰子有些尴尬，匆匆说道，“我哪里想要坑害你了？不过是想要再买点儿东西，让你老老实实的卖货，别总是夸张而已！今日是遇到我，好说话！可若是碰到些蛮不讲理的，将你的摊子给砸了，你到何处说理去？” “是！贵人说的对！小人记住了！”那摊贩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这阵仗，吓得小奶糰子也不敢多做停留，只能催促着莫景恆赶紧再拿几个铜板，跑开。 到前面的街巷茶摊，几个人坐下，小奶糰子抬手摸着额头的冷汗，心脏咚咚跳动着，仍有余悸的说，“现在的百姓怎么都如此极端？以后可是不敢随便传出来闲逛了，若是叫人讹了，可不好！” “现在百姓安居，自然有些骨子里秉性不好的，都纷纷冒出来作乱。” “习惯便好，九妹妹总不能让所有京城住着的都是圣贤吧？”莫景恆轻笑着，说。 林疏陌看着小奶糰子，抬起手，替她将鬓角杂乱的碎发给抚平，低声说道，“东夷国，哪里有这般热闹的景象？人人恨不得闭门不出，生怕出来便会冒出什么人抢夺，掳走女子。” “……”小奶糰子看着林疏陌，尴尬的抽动着嘴角，安慰的握着他的手，轻拍。 “林哥哥，一切都会好的！你别太难过了！父皇爹爹不是已经派人去东夷国了吗？” 小奶糰子默默的想着，明明是她想求安慰，可怎么回过头来，是她在安慰林疏陌呢？这……好像某些事情是错乱掉了？她皱眉，喝口茶，又品出些不对劲来，看向莫景恆。 “太子哥哥，今日朝堂上，可有什么边塞的军报呈现而来？” 莫景恆摇头，不知小奶糰子为何要提起这些，“倒是没有听闻，九妹妹觉得……此物来的蹊跷？” “倒也不是，只是前些年，大漠跟我们向来是互相忌惮的，从来不肯开了什么贸易往来。” “若是抓到，肯定是要狠狠责罚的，所以京城乃至是边塞的城池，从来都没有太多的大漠之物。眼下，这东西都能够传到京城来，说明，边塞肯定是有很多的大漠人来了！为何没有报？” “他们为何来？难道只是贩卖些货物吗？”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虽然是猜测，但仍旧让莫景恆也想到了某些被忽视掉的地方。 “近几年，旱灾水患频发，大漠的日子想来比我们更苦。” 莫景恆紧接着她的话，喃喃自语的说道，“兔子急了必定是要咬人的，若是大漠逼急了，势必也要做出些什么来改变现状……孤回去立刻跟父皇商议，看能够派朝堂的人去看看！” “嗯……”小奶糰子表示贊同。 但她忽然想到小皇叔跟海媚儿的婚事即将临近，停顿半晌，扯着太子殿下的袖摆，摇头道，“还是等过几日吧，也不急在一时！如今朝堂需要稳定，肯定不能让哪位将军出去。多半是落在小皇叔的身上！” “海家姐姐跟他……我可是心疼小皇叔孤孤单单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能够有软香在怀！” “别给他折腾的，到时候把此事给记在绾绾的身上，出去游玩回来，不给绾绾带礼物了！可怎么办？” 小奶糰子满嘴都是说着为自己着想，可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关切慎王爷。 “好，孤也会先传信过去，让他们多加注意。” 莫景恆微微拧眉，看向小奶糰子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深沉起来，半开玩笑却半认真地说道，“看来，以后在朝政上跟九妹妹说话是要小心谨慎的！稍微不努力，便是要落于九妹妹的下风了！” “承让承让！”小奶糰子受到夸奖，拱手抱拳，露出小白牙，开心的晃悠着脑袋。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听书楼，遇到科举公子 听书楼，小奶糰子控制不住食慾的捻起两块晶莹剔透的特制绿豆糕。 她轻轻放在唇边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这滋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似乎唇齿间都是绿豆的香醇，是甜品却拥有着最高的评价，并不甜！小奶糰子忙得说不出话，赶紧各拿两块放在莫景恆和林疏陌的餐盘内，含煳不清的说道，“快尝尝！是宫中都没有的！” “九妹妹在品鑑美味的这件事情上，可要比任何人都强！” 莫景恆觉得甚是不错，点头，招唿身边的小厮去后厨问问，看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若是可以，将其收入御膳房，小奶糰子肯定会开心！ “绾绾如果不是公主，做一名美厨娘，肯定是可以的！” “等那时候，绾绾就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一间食楼，每日只接待王公贵族，只做几道菜，需要千金才能够品尝一二，肯定赚的盆满钵满，指不定还能够认识好多朋友！都是非富即贵……” “这样，绾绾在京城的日子肯定过的不错！还能够找一个长相俊美的小公子来罩着我！” 第393页 小奶糰子近日关于江湖的话本子看得多了，说起话来都有着一股子流里流气的感觉。 莫景恆听着一愣一愣的，随即爽朗的笑起来，轻拍着她的脑袋，“想的倒是挺美的！” “各位客官！咱们听书楼现在有活动，过几日，京城便是要广开科考！掌柜的知道有许多的书生公子都在这儿！不如各位也以春花秋月作为辩题，分说一二！也算是提前助助兴？” 店小二说着，看并没有多少人响应，举起手中的一枚金子。 “这算是彩头！各位若是有兴趣，便在敲响锣声以后，开始！” 看到金子，台下顿时像是滚腾的沸水炸开了锅，纷纷喊着，“我来！我们也想试试！” “这倒是有趣。”小奶糰子趴在栏杆上，眯起眼睛向下打量着。 科考是要为朝堂选栋樑之才，就让她和太子哥哥先看看，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的！ 小奶糰子对伙计耳语几句，兴致勃勃的嗑着瓜子，听着台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以春花雪月为题，诸多公子哥都是说着艷俗的情爱之言，还有频频起闹的声音。 林疏陌皱眉，抬起手，轻轻捂着小奶糰子的耳朵。 她疑惑不解的回头，却对上林疏陌那双包含着情意的眸子，仿佛嘈杂都隔绝在外，她听不真切，却能够听到顺着掌心传来的，独属于林疏陌的脉搏跳动，沉缓有力，却足以让她乱了心神。 “咳咳咳！”莫景恆勐地咳嗽两声。 他在这儿呢！怎么好像谁都看不到似的？这般模样！当着面就要把他的九妹妹给抢走哦？ 门儿都没有！ 莫景恆拍掉林疏陌的手，扯着小奶糰子坐在自己的身边，嫌弃的说道，“京城中的公子哥，各个都是养尊处优，哪里知道百姓疾苦，只懂得风花雪月，还妄想能够进入殿试，痴人说梦！” “但，还是有几个不错的。” 小奶糰子拽着莫景恆，指着楼底坐着几个看似清贫的书生郎，说，“他们并没有参与到话题中。” “反倒是认真的当做辩题来思考，看，要发言了！” 小奶糰子的双手托着腮，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们。 为首的书生郎站起来，一袭墨染的衣衫，衣摆处有着几个补丁，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在小奶糰子的心里印象分便是颇高！仔细看，他倒是眉眼、轮廓稜角都好看的很！ “春，乃万物生，花自然是人人都爱怜的物，可它的花期却是短暂，能够开过一个季节，便是长久。” “它们并不知道是为何而开，并不知道周围是谁在驻足欣赏，更不知它们是在取悦谁，只知道要追着阳光而活，活出最灿烂的姿态！这般风骨，令人感佩！” 他说的不错，小奶糰子歪头，眼底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好！小郎君叫什么名字？可是要参加今年的科举？我瞧着，你有点儿状元之相呢！” 小奶糰子的双手放在嘴边，圈起来，叫好的说着。 那书生抬头，看到小奶糰子的时候愣住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唯独欣赏自己的会是小女娃娃，还是长得如此精緻的，他拱手，遥遥的说道，“感谢小娘子的美言，鄙人严琅，正是为了科考进京。” “嗯，加油！”小奶糰子给他鼓劲儿加油。 旁边某间屋子却传来一声嗤笑，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看着就令人讨厌的傢伙，说，“女子，懂得什么！” “这位兄台说出来的言论空洞无物，当今圣上又怎么会喜欢！” “风花雪月，我倒是觉得万物都该转化为如何能够长久的利用，今年旱灾，百姓都巴望着能够有几场雪，瑞雪兆丰年！”他说的不错，可那般目空一切的态度便是让小奶糰子有点儿讨厌！ 她眯起眸子，冷哼道，“你所说，倒是打听清楚了当今陛下如今烦闷何事，怕是给你任何的辩题，你都能够想方设法的套在其中吧？然后将你预先准备好的内容说一通，得个高分！” “这篇预备好的稿子，怕是花重金，找其他人代写的吧？” “不然，你何至于藏着掖着，现在不敢吐露出半个字，是怕到时候科考没有可写的！” 小奶糰子一下子便戳穿了他的意图，看着隔壁房间的人恼羞成怒，想要过来打人的样子，莫景恆和林疏陌直接抬脚狠狠的揣着他的腹部，看他狼狈的倒在地上，拍拍鞋靴。 跟这种人动手，简直是脏了他们的手！ “你们到底是谁，在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打人！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那人叫嚣着！ 可小奶糰子却不以为然，蹲在他的跟前，歪头用草根拍着他的脸，说，“既然是要科考的学子，不如将律条背诵一遍，看看到底哪条规定着，不能够当街斗殴了？” “你……你们等着！敢不敢留下姓名！有朝一日，我金榜题名，必定要找你们把今日的仇给讨回来！” 呵呵，他倒是有自信啊！ 小奶糰子竖起大拇指，直接用小脚丫踩着他的脑袋，说，“本女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莫……” “绾绾！”太子摇摇头，此地杂乱，鱼龙混杂，不能暴露出身份。 第394页 小奶糰子哼了两声，只能作罢的说道，“你大可以将今日的事情记住，此生，你都不可能金榜题名！殿试的名单上都不会有你的名字，还是趁早寻其他的出路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都是群什么登不上檯面的傢伙，还妄想封官拜相！” “满肚子都是些弯弯绕绕，投机取巧，要是闹到父皇爹爹的面前，肯定会治他们舞弊之罪！” 小奶糰子顿时感觉扫兴，小脸蛋儿上都没有笑模样的走出听书楼，碎碎念叨着，跟莫景恆低声说。 莫景恆想要安慰她两句，却看到门外等候着的书生郎。 “多谢小娘子仗义执言……今日的鼓励，鄙人定会深深记在心中，不敢忘！”严琅说着，深深鞠躬。 林疏陌看着他，有种本能的抗拒和敌意，微微向前挡在他和小奶糰子的中间，保持着警惕。 小奶糰子歪头，从林疏陌的背后冒出来，看着他说，“你是严公子！” “我很喜欢你的才学，不过，还有两句话想要与你说！”莫清绾拂袖，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踱步，阴阳顿挫的阔论道，“过刚易折，公子该明白，京城水深，您若是像是今日般始终坚持秉性，明面上也处处跟他们不对付，难免会惹来私下的报復！到时候，伤到根骨，可不妙！” “绾绾还等着能够在红榜上看到您的名字呢！” 小奶糰子爱才，说着，严琅顿时明白其中提点，再次感谢，旋即离开。 回京城的路上，莫清绾总觉得身边的气压很低，身上冷飕飕的，她扭头看着林疏陌，他沉着脸，保持着跟小奶糰子的距离，她靠近一步，林疏陌便后撤一步，“林哥哥，怎么啦？” “……”莫景恆看着小奶糰子，摇头。 九妹妹偶尔聪明，偶尔笨拙，好像在感情上缺根线的，如此摆明的事情都看不出？ 莫景恆故意多走两步，给他们留些空间。 “林哥哥！你生气了？为什么？”小奶糰子下意识的问，倍感疑惑！ 她没有哪里招惹到了林疏陌呀！而始终憋着情绪的林疏陌，此刻倒是勐地停住脚步，回头，小奶糰子躲闪不及的撞到了他的后背，揉着头痛的脑袋，皱眉的看向他。 “你，喜欢严琅？”林疏陌开门见山的问。 小奶糰子没有想明白，点点头，看着林疏陌的表情像是能够散发出几道寒霜，有些害怕。 “他很聪明，也有着治理之才，如果能够金榜题名，肯定会是父皇爹爹的左膀右臂，况且，他年少，只需要稍微提点便能够出类拔萃，绾绾身为公主，该为朝堂保护些能人呀！” “绾绾喜欢他，太子哥哥也喜欢他的！” 小奶糰子直接抬起手，戳着莫景恆的背影。 莫景恆的脚步微微凝滞，咳嗽两声，赶紧又加快脚步，这漩涡可别将他给扯进去！ “我并非是这般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严琅……相貌不错，虽然看似出身苦寒，但是若能够成为驸马，想来前途无量。” 林疏陌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已经想到了很远以后的日子，好像是看到了莫清绾出嫁时的模样，但这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话，让莫清绾都愣住了，她蹙眉，“林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我跟严琅哥哥萍水相逢，今日初次见面，连他家中到底有几口人，几岁，我都不知道！” “哪里就会喜欢上了？在你心中，绾绾难道就是如此轻浮，只看表面，任何漂亮的人都喜欢的女子吗？” 小奶糰子赌气的说着，根本不想再理会林疏陌。 这回，反倒是她生气起来了！林疏陌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慌张的想要拽着小奶糰子的手腕，她却直接用力的甩开，回头狠狠地盯着林疏陌，好像是等着他再说些什么似的！ “我……我只是有些怕。怕你……喜欢他，我便没有任何理由……陪在你的身边！” 林疏陌像是守着许多沉重的秘密，声音沙哑的说着，他想要将某些感情宣之于口，但看着莫清绾的那双清澈又茫然的眸子，又忍回去，苦涩的笑着摇摇头。 或许是他现在的表情太悲伤，在他的手即将要松开小奶糰子的瞬间，莫清绾反手握着他的。 “林哥哥，不会的！” “绾绾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小奶糰子眯起眼，倒是逗趣的说道，“没想到，林哥哥吃醋起来，还是蛮可爱的！”她说罢，林疏陌的表情稍微有些尴尬，却嘆口气，最终化成无声的凝视。 —— 皇城宫苑，城门内的甬道内，小奶糰子蹦蹦跳跳的牵着莫景恆的手，咕哝着。 “科考的书生，有些苦读多年，却仍旧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能耐！” “若是绾绾能够参与科考，肯定要比他们考的好！说不定，能够打满分呢！” 小奶糰子的表情丰富，夸下海口，太子殿下却是直接戳穿她，说，“前些日子的私塾，太傅出的题，唯有你答不上来，还偏偏强词夺理的说是太傅讲的东西晦涩难懂。” 第395页 “要知道，科举的试题也都是他出的，你……若是真参加，怕是要挨骂的！” 莫景恆说罢，便看到地上的影子直挺挺的奔着自己而来，他脚底抹油，赶紧跑。 小奶糰子在后面紧追不捨，嘴里喊着，“太子哥哥，你别跑！绾绾瞧着你最近好像是很累了！想要给你捶捶肩膀，敲敲腿，跑什么啊！” “得了吧！九妹妹的手劲儿，现在是能够将一颗生瓜给捏碎的程度！” 莫景恆回头，倒是也故意逗她的说着，“不如，九妹妹再跟清流侍卫学几年，别参加科举，去考武状元如何？到时候说不定能够当一个女将军呢！” “哎呦！”小奶糰子跑了两步，蹲在地上，捂着脚踝，表露出些苦痛的模样。 莫景恆见状，赶紧跑回到她的身边，想要检查她的受伤情况，小奶糰子却直接拎着他的耳朵，惹得太子殿下没有形象可言的喊着，“疼！九妹妹，高抬贵手啊！你……这小骗子！” “兵不厌诈！太子哥哥不是让绾绾去做女将军吗？小试牛刀！” 小奶糰子抬头，望着皎洁月光，脸上都是些骄傲和自信的模样，清脆的说着，“无论是文官武官，绾绾自认都不会输给任何男子！太子哥哥也不会输！” 第三百二十四章 深夜的父爱是暖的 乐安宫，小奶糰子身着里衣，披散着青丝，坐在卧榻摆弄着从摊贩那儿买来的大漠物件儿。 她能够如此安静恬淡，倒是罕见！ 宫婢都觉得九公主的周身萦绕着层层光晕，出神地瞧着她的模样。 “皇贵妃娘娘，陛下！” 屋外宫婢请安的声音传进来，小奶糰子赶紧将东西藏起来，光着脚丫，有些困意的跑进暴君皇帝的怀中。外面寒气凛冽，可他身上却并无半点儿冷意，反倒是飘散着淡淡的果木烧烤般的香气，惹得小奶糰子抬头在他的身上蹭了蹭，问，“爹爹和母妃怎么有空来！” “自然是看看你！怎么？今日逛街是闯祸了？”暴君皇帝揉着她的头，江皇贵妃则坐在旁边，含笑。 小奶糰子的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仔细回忆着，她可是特别乖巧！ 难道是太子哥哥告状了？ 她蹙着眉，暴君皇帝忙用手替她抚平，说，“朕让御膳房炖了些汤，等待会儿送来，给你暖暖胃。出去疯跑整日，可莫要感染风寒，到时候又要撒娇的拽着朕了！” “哼，绾绾才没有呢！”小奶糰子口是心非，却疑惑的看着他们。 深夜而来，不会只是想要给她送汤喝吧？肯定有诈！需要警惕！ 小奶糰子抬头探究的看着暴君皇帝，他倒是不客气的捏着她的小脸蛋儿，说，“朕今日听闻，你们在听书楼遇到了科举考试的书生们，倒是也闹出了一番动静。回宫，绾绾还说不比男儿差，可有此事？” “嗯……”小奶糰子嘟着嘴，就知道！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盘算着要如何辩解的时候，忽然听到暴君皇帝轻轻说道，“绾绾，你想不想站在朝堂上？帮朕，与太子和其他哥哥一样？为女子搏出一片天地来？或许，会因为你，有更多的女子能够走出来，站在天地间，不需要困在四方天地内，整日围绕着柴米油盐、相夫教子。” “？”小奶糰子下意识的看向江皇贵妃，发觉她并没有从前的抗拒，反倒是眸光温柔。 暴君皇帝摸着她的头，继续说着，“朕倒是不想逼你做什么，你若是想要逍遥快乐，朕和太子定然会护着你一生周全。而绾绾若是想要站在朝堂上，必定会有困难重重，这不是娃娃该经歷和面对的。” 这摆明是下套嘛！ 暴君皇帝明明知道小奶糰子是最不服输的，也从来不肯向任何人低头！ “绾绾愿意！有什么不可的！” 小奶糰子坚定的扬起脸蛋儿，说。 暴君皇帝顿时爽朗的笑起来，像是骗局成功般的起身，将小奶糰子交给江皇贵妃，说，“好！那明日起，太傅便要来督促辅导你的功课！这几日，你落下许多！需要通通补回来！” “……”小奶糰子听到太傅两个字，感觉脑袋上面瞬间飘过一层乌云。 她可以后悔吗？忽然觉得有些痛苦！ “每日晌午之前，太傅会单独授课，你需要认真。午后，太子和老八、老三会作为你的陪读，跟你一同在学堂。你从前的根基非常薄弱，距离科考还有一段时间，可莫要慢待！” “朕是断然不会因为你是九公主，便在朝堂上，对你要求松懈……” “反倒是会因你乃朕的公主，愈发要求严苛！这样才能够堵住前朝的那群大臣们，悠悠众口！即便这样，也并不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对你屡次挑衅轻视！绾绾，未来的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暴君皇帝满是忧心忡忡。 小奶糰子则低头扒拉着手指头，咕哝着，“父皇爹爹是想要让我萌生退意吗？那您可是做到了！既然困难就要多鼓励嘛！哪里会有先吓唬人的！” “哈哈哈……”暴君皇帝看她的模样，忽然笑起来。 第396页 “朕自然知道什么能够让绾绾鼓舞士气，从明日起，乐安宫的膳食，一应按照勤政殿的安排！你若是想吃什么，大可以直接跟内务府说！”暴君皇帝说罢，小奶糰子的眉头微微挑起来，有些满意。 她仰头，看向暴君皇帝，从江皇贵妃的膝盖上跳下去。 “爹爹，我想让二郎、林哥哥，还有清流哥哥也去听太傅讲课！既然以后绾绾是要站在前朝的，身边自然该有左膀右臂，如同丞相大人那般！他们也要听听，才是。” 小奶糰子认真道，暴君皇帝只是思考了片刻，便应允。 “多谢父皇爹爹，绾绾定不会让您失望！”小奶糰子认真的拱手，行了朝堂重臣的礼节。 莫傅洵看着她，欣慰，跟江皇贵妃对视片刻，并未做过多停留，便离开。 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小奶糰子松口气，恢復软嘟嘟的娇态，晃悠着江皇贵妃的手，问，“母妃不开心吗？你从前不希望我……碰这些事情的。” “……”江皇贵妃嘆息，将她的碎发拨弄开，“本宫从前想要将你护着，可陛下说得对，往后人生漫漫，本宫和陛下能够护着你到何时？是需要你能够担当起来，靠自己的。” “你知道吗？在陛下与本宫来看你之前，他拽着本宫在隔壁偏殿，生了炉火，特意将身上烘烤的暖和些，才来见你！就是怕你会觉得冷。这般疼爱，本宫看在眼里，怎么还能够固守着自己的那点儿私心？” 江皇贵妃说罢，小奶糰子也有些感动，鼻尖红彤彤的。 “本宫看得出来，你是喜欢的，那便去做吧。任何后果，有陛下和本宫替你担着……” “唯独一点，可别给本宫和陛下丢脸！要好生刻苦才是！” “金殿之上，任何一字一句都不能够露怯，也没有给你重来的机会！” 江皇贵妃提醒道，小奶糰子顿时感觉肩膀有些沉重，点点头。 那夜，她久违的失眠了！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睡，只看着天边的弯月，暗暗下定决心，这江山社稷，她也要贡献出一份力量！不为自己，是为万千女子能挺直胸膛，立于世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生锈的头脑，依然健在 书堂，小奶糰子的脚步踌躇，几次深唿吸想要迈过那道门槛，怎么都做不好心理预设！ 她想起太傅板着脸的模样，就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脑袋嗡嗡疼！ 要不，她跟暴君皇帝商量着换个老师？比较温柔的那种？小奶糰子重重点头，想着要折返回到乐安宫的时候，忽然看到背后不知何时就站在那儿的太傅，他背着手，两只眼睛盯着她。 “啊！！”小奶糰子吓得后退两步，抵着砖墙，摸着心口。 “太傅，您为何走路都没有声音啊！这……这时辰，您不该是在书堂吗？”小奶糰子挤出笑容，可这副萌哒哒的模样，在他这儿是行不通的。 太傅负手，拧眉道，“老臣出来迎接九公主，况且，此刻老臣的学生唯有九公主一人。” “学生未到，老臣难不成要对着九公主的那头白狼讲课？”太傅指着前面的拱门，道，“请！” 小奶糰子抽动着嘴角，也不用如此客气吧！逃学都没有办法！ 她硬着头皮，坐在空荡荡的私塾内，按照太傅的要求将课本翻开，看着密密麻麻的字，顿时觉得有些晕眩的感觉。刻板的规章，还有圣贤言语，她嘆口气，回头张望着并无人的空间，“父皇爹爹说，让二郎和林哥哥他们也能够来……怎么不见人！肯定是没有找到这儿……” “绾绾去将他们接来！太傅如此的博学，不该是我一个人听的！” 小奶糰子将屁股抬起来，想要熘走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太傅冷冷的说道，“他们与太子殿下，都是在午后才能够陪读。九公主就不需要白费力气了！依老臣所看，您还是好好……认命吧！” 说起来，太傅也是痛苦的！ 他的学子遍布天下，门庭众多，却从未见过像是莫清绾这样的，明摆着天资聪颖，可偏偏不用功！ 太傅对她又喜，又头痛，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够让她愿意刻苦！ 想起昨日御书房，暴君皇帝跟他说过的几句话，太傅眼下没有办法，只能试试，说，“九公主，您若是能够在用午膳前，将这两篇文章给背诵下来，一字不差，那老臣就与陛下请命，将每日的课程减半！” “您以后，只需下午来，晌午便可随意支配时间！老臣断然不会安排课外作业！” 太傅说着，走神把玩着狼毫笔的小奶糰子顿时来了精神，她瞪圆眸子，指着眼前的两篇文章，问，“就是这两个？”太傅觉得奇怪，却点点头。 这两篇文章，都是当朝状元所写，无论是观点还是辞藻，都是一等一的。 小奶糰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伸出小手指头，对太傅摇晃了两下，说，“那，太傅要跟绾绾约定，否则赖帐怎么办？”这般不信任，让太傅也有些难堪的轻咳着，没想到，如今岁数还要哄着小娃娃。 他跟小奶糰子勾勾手，望着外面的日头，说，“留给九公主的时辰不多了，还请抓紧吧！” 第397页 “不着急！”小奶糰子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胸有成竹。 老虎不发威，把她当做病猫了？想当年，医科大学的教材和无数穴位，那般困难的药剂名称和手术器械、流程，她都能够在短时间内记下来，这脑袋，虽然许久都不用了，但也不至于生疏了！ 她挑挑眉，捋顺出来文章的逻辑，抬头，倒是有闲情雅致的跟太傅聊天。 “这篇文章，是丞相大人当年拜官的时候，写的吧？”小奶糰子问，太傅眸子露出几分惊喜。 毕竟，这上面并没有任何提到丞相的地方，似乎看出太傅的疑惑，小奶糰子解释道，“因时局不同，丞相大人当年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动盪不安，所以他都是些治理法子，和忧心忡忡。” “……”太傅拧眉，有些怀疑，九公主平日是装出来的吊儿郎当！ 莫清绾看着时辰差不多，直接起身，将文章递给太傅，双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的朗声背诵着，一字一句，甚至是语调都完全符合，太傅起初是想着，她能够背诵前半段，该是挺厉害的，但是慢慢向下，她背诵到后半段，太傅的眼神逐渐从惊喜化作震惊，他勐地站起来。 “九公主，你……”太傅没有说出来什么。 小奶糰子便歪头，抬起自己的小手指头，说，“太傅！可不能食言哦！” “其实，背下来两篇文章是很容易的！”她没有给太傅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跑出书堂，看到迎面而来的太子殿下，打了个招唿，跟白狼跑向御花园。 莫景恆眨巴着眼睛，对她的背影大声喊着，“九妹妹，去哪儿啊？” “这丫头，跟太傅频频作对！要是真告到父皇爹爹那儿！可怎么办？”莫景恆感觉这颗心，都要为莫清绾操碎了，赶紧向内而去，想拦着太傅去御书房，可刚迈进书堂，看到太傅怔怔的握着文章。 完蛋了！这，把太傅气得不轻啊！ “太傅，九妹妹的年纪尚小，许多时候做事没有分寸，玩儿心颇重，但孤相信假以时日，她肯定能够安心向太傅讨学的！”太子殿下字字句句的说着，久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再抬头，看到太傅的眼眸中露出那般求贤若渴的激动神情，说，“不不不，太子殿下，九公主乃旷世奇才！” “是老臣从前授课的方法错了！不是九公主的错！”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太傅竟然替小奶糰子在说话？莫景恆满头雾水，若非不合规矩，他肯定是要捏捏太傅的脸，看是不是让小奶糰子给掉包了，换成了另外一个！ “太子殿下，老臣有些事情想要跟陛下禀报，就先行一步……” 太傅匆匆离开，莫景恆皱眉，低头捡起那两篇文章，猜不出什么端倪，不过，他倒是感慨九妹妹竟然能够改变太傅的印象！真是厉害！ “殿下！您在这儿？快去看看吧！御花园，九公主出事了！” 有宫婢赶来说，莫景恆也顾不得什么，忙跑出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马蜂大战小公主 御花园，小奶糰子扑腾着胳膊，挡着脸，似乎在躲避些什么。 白狼嗷呜嗷呜的叫唤着，实在看不出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莫景恆赶到的时候，看宫婢和太监们都神情慌张，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耳边嗡嗡嗡嗡的声音…… “太子哥哥，快跑呀！”小奶糰子推着他，脑门儿肿起来的那块包，隔着很远都清晰可见！ 她路过莫景恆的时候，像是旋风般扯着他的手，四处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瞄着前面的池塘，她想都来不及多想，直接勐地憋气，拽起草地的几根矮竹管儿，跳进去！ 水底，小奶糰子抬头便看到无数马蜂绕着她们头顶盘旋，飞转。 因为不能够靠近水，此刻有些暴躁，没有半点儿想离开的意思！ 莫景恆此刻才明白她到底招惹到了什么东西，眼眸都是无奈的看着她，小奶糰子挥舞着手，指着旁边像是一块巨沉无比的大石头砸进来似的白狼，欲哭无泪！ “公主！太子殿下！” 清流侍卫和暴君皇帝得到消息赶来，手持火把，将那群马蜂给驱逐出去，烧掉。 沉在池塘地下的两个傢伙才拖着湿漉漉的身子爬出来，狼狈不堪。 白狼勐地甩了甩水，迸溅到小奶糰子的身上，她恨不得要把它浑身的毛髮再剃干净！ “绾绾！”暴君皇帝心疼，语气加重了几分的说着。 小奶糰子耷拉着脑袋，每走两步都会留下湿湿的脚印，轻轻扯着暴君皇帝的衣摆，抬头说，“父皇爹爹，是白狼在花丛中玩儿，以为马蜂是食物，便过去弄死了一只！结果周围好多……都扑过来了！绾绾不能扔掉它就走！只能回去想拽着它一起跑，谁能想到……回去就出不来了！” “绾绾是讲义气的！父皇爹爹别生气！” 小奶糰子痛得眼眶泛起层层水雾，暴君皇帝哪里还有责怪她的心思，忙将她给抱在怀中，对身边愣着的福公公说道，“还不快去徐大人来！”福公公忙不迭的跑走，不敢做任何耽搁。 “父皇爹爹，绾绾，午后还要去听太傅讲课的！” 第398页 小奶糰子红着鼻尖，委屈巴巴的抽搭着说，暴君皇帝大手一挥，说，“差人去告诉太傅一声，绾绾都痛成这副模样，还听什么课？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些……” “父皇爹爹，你真好！” 暴君皇帝仔细瞧着她脑袋上的肿块，小奶糰子嘴角却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算是因祸得福吧！ 她总算能够逃过几天太傅的教导了！ 否则，以她今日背诵两篇文章以后，太傅的表情来看！她往后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呢！ 乐安宫，小奶糰子乖巧的躺在床上，暴君皇帝拿着徐大人给的药膏，轻轻替她涂抹着…… “啊啊啊！疼……” 其实能忍住，可莫清绾却直接把痛苦最大化的表达出来，吓得暴君皇帝想要替她将马蜂窝的毒刺给拔出来的手，颤抖了一下，这下子，可是真疼了！ 小奶糰子飈出眼泪，感觉是自作自受！ “宫内为何会有马蜂？你们办事不利，伤到了九公主，通通责罚！” 暴君皇帝指着福公公，呵斥道，看到小奶糰子的脑门儿都肿的活脱脱像是寿星公的脑门儿，气急了，痛骂着。跪在地上的福公公不敢应声，只能偷偷看着九公主，想着她能够替奴才们说两句话！ 这马蜂，飞来飞去的，御花园内是没瞧见有马蜂窝的！ 谁知道，九公主怎么就如此倒霉的碰到了！小奶糰子知道是自己的错处，也不能牵连太多，握着暴君皇帝的手指头，安慰的晃悠着，说，“父皇爹爹，绾绾一点儿都不痛的！那马蜂不知是从何处飞来的，说不定，若不是绾绾遇到了，就会叮了父皇爹爹！” “说起来，是绾绾替父皇爹爹和母妃、还有皇宫中的所有贵人们，挡了灾呢！” “这是件好事呀，不要怪他们了！否则，好事变成坏事，绾绾便会心痛的！”小奶糰子故作夸张的摁着心口，做出卖萌的表情来逗暴君皇帝，莫傅洵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回头说，“还不谢谢九公主？” 福公公忙磕头，“奴才，谢九公主！” “朕宁愿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是绾绾……”暴君皇帝嘆口气，听到脚步声传来，回头，看着是江皇贵妃迈步而进，她在佛堂诵经，得到消息慢些，如今赶来，看到她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 江皇贵妃坐在床边，抱着她，问，“这回，看你还敢不敢跑到御花园去胡闹？” “为什么不呢！错的是马蜂，又不是御花园满院子的花！怀璧之罪？那可不行！绝对不能冤枉掉任何一个无辜的好人，哪怕是御花园这种不会说话，不会替自己辩解的地方，也不行！” 小奶糰子总是能够说出许多看起来毫无章法，但却处处透着禅意的话。 暴君皇帝格外欣慰的看着她，说，“不愧是朕的绾绾，能够懂得爱民，爱子。这般心胸，合该让朕也学习学习……”江皇贵妃揉着小奶糰子的鼻涕泡，在帕子上擦了擦。 “陛下，您总是夸她，摆明是她不想少一个玩儿的地方！哪里有您说的那般深思熟虑？” 江皇贵妃轻轻的吹着她的额头，说，“本宫听闻，你下午又惹得太傅皱着眉头，盯着书本看了好久！” “怎么回事？是不是又闯祸了？” 江皇贵妃问，小奶糰子赶紧摇头，看向暴君皇帝解释道，“我可是背诵了两篇文章，太傅让我出来玩的，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是很认真的想要学习呢！”她瞪圆眸子，但是此刻脑门儿的压迫感，让她只能把葡萄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还倒吸一口凉气。 “哦？还有此事？”暴君皇帝来些兴致，想着等会儿要问问太傅才是。 夜深，小奶糰子迷迷煳煳的睡着，想要趴着睡觉，却不小心碰到了马蜂窝叮咬的地方，痛得她瞬间清醒，看着趴在床底下唿唿大睡的白狼，咬着牙道，“我……明日必然要将你的毛给剃干净！” 白狼在梦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传家宝的脆镯子 冷殿，林疏陌面窗而站，东夷国的暗哨跪在不远处，将宫外接到的消息连夜传进宫中。 烛光幽幽暗暗的闪烁着，千里迢迢传递而来的书信在炭盆中烧成灰烬，他冷声问，“使者什么时候启程？你可知道父王的用意何在？”他眯起眸子，面色微凝。 “回禀殿下，怕是有半月便能够抵达京城。至于为何而来，遣派谁来，属下并不知情。” 暗哨是遍布在京城内外的，给林疏陌传递消息之余，也能够掌握京城的动态。虽然东夷国有跟暴君皇帝交好的意愿，却也要防备着彼此，何况林疏陌此刻在京城中身为质子！ 这番动作，让林疏陌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你去打听，是何人前来！若有消息，无需进宫，免得叫人瞧见，信鸽传书便好。” 林疏陌说罢，暗哨起身想要离开，却勐地想起什么，回头看着冷漠无情的殿下，犹豫几分开口说，“属下来时，看到乐安宫似乎有动静，说是九公主在御花园遇到马蜂，如今卧床休养。” “……”林疏陌的眸子闪烁了几分，挥挥手，“知道了，去吧。” 第399页 如今，区区暗哨都能够看得出莫清绾在他的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和重要性，那东夷国的人，想必也都有所听闻。他们此番来京城，会不会是跟绾绾有关？林疏陌的心中不免地生出几分紧张来，换身衣衫，直奔着安乐宫而去！离着很远，宫婢们便纷纷请安，并没有阻拦。 “九公主已经歇下了。” 殿外侍候的宫婢轻声说道，林疏陌垂眸，淡淡地说，“我只隔着屏风瞧瞧，不会吵醒她的。” “这……”宫婢有些为难。 此时，却听到小奶糰子在屋内迷迷煳煳的声音，问道，“是林哥哥来了吗？” “回九公主，是！”宫婢震惊，这九公主的向来睡得沉，就算打雷都无法撼动她的睡眠状态！ 怎今日，林疏陌偏偏说两句话，她就听到了？ “让林哥哥进来吧！”小奶糰子披着锦被，把自己揉成面团似的，只露出一张小脸蛋儿，看着坐在床边的林疏陌，略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傍晚，哥哥们都来看过绾绾了！就只有你！没有来……” 这软乎乎的声调带着几分埋怨，让林疏陌的一颗心都融化了。 他想要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小奶糰子的额头，她却直接缩起来，躲过。 “不要！现在绾绾好丑，不想要让林哥哥看到！”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在林疏陌面前，应该是要漂漂亮亮的，这份似乎隐隐要破土而出的情绪逐渐萌芽，林疏陌则轻笑，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点在食指，替她揉着痛处，指法温柔，小奶糰子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倒是有股子清凉之感。 林疏陌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说，“绾绾在我的心里，无论何时都是好看的。” “骗人！”小奶糰子有些脸红，别过头去，嘟囔着说。 林疏陌勾起唇角的笑意，却想起什么，皱眉问道，“你相信我吗？” “嗯！”小奶糰子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问，却重重点头，无论是万宁寺初遇，还是因误会而分开，她都没有真正的怪过林疏陌，甚至是心底有一块特殊的位置，是属于他的。 在林疏陌的面前，她不用伪装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可以有难过和不开心的情绪，是自由的。 “那，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继续相信我，好吗？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爱着的每一个人和这片你热爱的土地，我的心中唯有你是最重要的。” 林疏陌抬起手，想要抚摸着她的脸颊，却最终垂下来。莫清绾有有些不解，迷迷煳煳的困意又席捲上来。 半句话都没有说完，就直接栽倒下去，躺在枕头上，唿唿大睡。 林疏陌无奈，替她将被角掖好，起身离开。 —— 次日，小奶糰子便恢復活力满满的状态，跑到隔壁的寝殿，去探望贤太妃。 “皇奶奶！你的身体可好了些？”她嘴巴极甜的说着，进门却直奔糕点盒子，毫不客气的拿起两块塞在嘴里，贤太妃任由她胡闹，却也担心扯着她的小胳膊，问，“这丫头，尽是做些上房揭瓦，爬树摘果的事情，活像是个皮猴子！这脸蛋儿若是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小奶糰子眨眨眼，她昨日已经瞧过，等额头消肿，肯定又是小美人一个，丝毫不怕！ “现在绾绾难道不好看吗？绾绾看庙里的门上，贴着的壁画，福娃娃们都是这般胖乎乎的模样，那寿星公爷爷的脑门，百姓都说是福气呢！难道皇奶奶不喜欢吗？” 小奶糰子故意撒娇的在她膝上打滚，胡说。 贤太妃拿她没有什么办法，却看到她的手腕空荡荡的，对嬷嬷点点头，示意她将提前预备好的匣子给拿过来，那雕刻着金线纹路的匣子，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小奶糰子赶紧板板正正的坐起来，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般的盯着。 “人家姑娘家家，都要佩戴着脆镯，来规范仪态。若是稍微动作幅度大些，磕碎掉了，便是要受到责罚的。哀家看皇贵妃是怕你磕着碰着，便给你找了一副脆镯。” “这是哀家封妃的时候，先帝爷特意寻人做的，就便宜你这皮猴儿了！” 贤太妃抬起小奶糰子的手腕，替她戴上。 那脆镯的成色看着便知道是极其贵重的，阳光下清透到没有半点儿绵裂的杂质，用手稍微轻轻推一下，便能够听到悦耳的响声，小奶糰子秉持着优良美德，强忍着咧开嘴角的笑意，推拒道，“皇奶奶，好贵重的东西若是拿回去，母妃肯定要骂我的！” “哦？那，哀家便留着吧……”贤太妃看出她的那点儿小机灵劲儿，顺势说着。 小奶糰子赶忙将手给背到身后，摇头，爱不释手的看着说，“其实！皇奶奶对绾绾的一番爱意，就算是让母妃狠狠的骂一顿，也是值得的！” “这丫头……”贤太妃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却也甘愿宠着。 祖孙俩人在殿内欢声笑语，嬷嬷从旁看着也倍感欣慰，有九公主在身边，太妃的身子恢復都快了些！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小奶糰子的聪明计 “九公主！太傅请您去书堂……说是有要事与您商议。” 第400页 殿外，有宫婢来传口信。小奶糰子上秒钟活蹦乱跳，下秒钟便装作头晕眼花的倒在贤太妃的身上，扯着她的袖摆，病恹恹的说道，“哎呦，绾绾的脑袋忽然痛起来了！恐怕没有办法去了……” “陛下也在。”宫婢为难的开口。 小奶糰子听闻，赶紧抚平裙摆的褶皱，扶正步摇和金钗，道，“快，带着本公主前去！别让太傅等急了！这若是责怪下来，绾绾可担待不起！”她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身对贤太妃行了礼。 “绾绾挨顿骂，再来陪皇奶奶说话！” 莫清绾紧张到心都悬在嗓子眼，盘算着，不过是旷课一日，太傅总不至于要罚她抄写吧？ 这脑袋痛，若是累到手腕也酸痛，她可太惨了！ 魂不守舍的一路胡思乱想，小奶糰子到书堂，看到暴君皇帝和太傅正对弈下棋，黑白子互相焦灼，一时间分不清谁胜谁负。莫清绾不敢出声，只能乖巧的站在旁边，心想着，太傅真是大胆！为臣子，却不知道让着些暴君皇帝，若是真赢了，岂不是要穿小鞋？ 虽然，她的父皇爹爹宽仁，并不是经常生气的性子！ “绾绾？可看出，朕下一步，要落在哪里？”暴君皇帝将她抱在怀中，指着棋盘问。 小奶糰子摇头，看出些端倪却装傻充愣，奶唿唿的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绾绾才不要帮爹爹呢！爹爹能够靠自己赢过太傅大人的！”她得意洋洋的抬起小脸蛋儿。 暴君皇帝爽朗的笑着，抬手，落子，赢。 “老臣，陪着陛下对弈多年，每每都倾尽全力，却毫无胜算，心悦诚服！” 太傅拱手，暴君皇帝摆摆手，让福公公端来两盏好茶，低头看着小奶糰子。昨日背诵文章的事情，他已经有所耳闻，却想要亲眼看看，时隔两日，小奶糰子站起来，摇头晃脑却仍旧一字不差的回答出来，让暴君皇帝惊喜连连！他慈爱的揉着小奶糰子的脸蛋儿，连说几个“好”字。 “再有半月，便要开科举，绾绾可有想过，要如何应对？” 暴君皇帝看着她，问，“是否，要让你直接参与殿试？”他是有意询问，小奶糰子自然明白。 身为女子，去科考便是破天荒的。前朝重臣这几日的奏摺堆得比小山都要高，朝堂上，闹得暴君皇帝头痛不已，只为说莫清绾进朝堂名不正言不顺！她若是直接跳过种种筛选，免不得要让人诟病。 “父皇，儿臣是受您教导，有太傅和太子哥哥们陪读的，自认不算有大才学，却也能够与那群学子们相争一二。不用替绾绾开后门，我可以与学子们同科考，用化名，将此事瞒着下来。批阅考卷的臣子们都不会知道和有心偏颇的情况下，儿臣若是能够顺利进入殿试，便也没有丢了父皇的脸面！” “若是儿臣没有这份才能，便也没有脸，跟太子、几位哥哥们并肩替父皇分忧解难。” 小奶糰子拱手抱拳，倒是行了朝堂上的礼数，字字句句铿锵，让暴君皇帝感觉心头熨帖。 “是朕的好女儿！此事，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只不过……这若是以女子面貌去……怕是要惹来许多麻烦事情！”暴君皇帝眯起眸子，像是在思考些应对的方法。 可小奶糰子已经提前想好了。 她扯着暴君皇帝的手腕，摇晃着说，“前朝的那群……大人们，是觉得绾绾没有那般才学，又打破了固定陈规，那不如父皇爹爹便跟他们说，绾绾退缩了！不想要跟他们勾心斗角，今年不会参加科举！这样，他们便不会再吵着父皇的耳朵！” “等开了科举的时候，绾绾换身男儿郎的装扮，化名前往，谁都不知道！” “这样，等到了殿试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绾绾靠着实力考取的功名，他们难道还能够说些什么？若是还想要以女子身份说事！那父皇爹爹再替绾绾出气，也算是有些底气！您说呢？” 小奶糰子的思绪缜密，甚至连太傅都感觉到意外。 周全到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想出来的！ “好，此事就按照绾绾的意思去办，朕差制衣局，给你赶制几套男子的装扮！”暴君皇帝说道，可小奶糰子赶紧拦着，摇头，“别！父皇爹爹此举，岂不是告诉宫中的人，我要女扮男装？宫婢太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银钱买通的关系，向外面透着消息。” “这样，未等绾绾到科考的地方，事情便败露了！” “几个哥哥的屋内，该是有着从前穿久过，没有扔掉的衣衫，绾绾勤俭持家！便穿旧的。看着也能够自然些……”小奶糰子摇头晃脑的有些兴奋，像是按捺不住的离弦之箭，又说了两句话，就跑出去。 暴君皇帝看着她一熘烟的背影，哑然失笑，满眼宠溺。 —— 东宫，莫景恆前脚接到消息，小奶糰子后脚便拽着白狼沖了进来。 “太子哥哥，衣服呢！”她看着八皇子、三殿下都在屋内，身边是他们从宫中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几件陈旧衣衫，直接把半边身子都埋进去的扒拉着，小脚丫在箱子外面晃悠着。 莫景恒生怕她掉进去，赶紧扶着，将她抱出来。 第401页 “这些衣衫放置的时间都太长了，这几件还算是好些。”莫景恆挑出几件绣着金线的，小奶糰子垮着脸，说，“我是为掩人耳目的，太子哥哥不如将太子朝服给我穿上呢！是不是巴不得别人都认出绾绾？” “寻常人家的学子，谁会日日穿着绣金线的衣衫出去乱跑啊！奢华！” 小奶糰子扭头看着三殿下的箱子，还算是满意，朴素！他从前在南城，这吃穿用度跟寻常人倒是差不多，只不过莫景殊的身高……跟她不太合适，随意套着，便不合身。 袖子垂到地上，走路便会踩着，摔倒！ “哎呦……”莫清绾摔倒在地上，周围的几个皇子都七手八脚的将她扶起来，无奈的嘆气。 这九妹妹，想起什么便是什么，搞得他们都焦头烂额。 难不成，要回去翻翻有没有孩提时期的衣衫？那怕是早就扔掉了呀！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科考之前的总动员 好一阵子精挑细选，小奶糰子拎着两件莫景殊的长衫回到乐安宫，累到一屁股坐在卧榻上，怎么都爬不起来，直到江皇贵妃跟芍药前来，她咕哝着，请安道，“母妃！” “过来，站好。”江皇贵妃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抱起来，量体。 烛火摇曳下，她按照小奶糰子的身段尺寸改着衣衫，朦胧的光影下，看到江皇贵妃一针一线的缝制着，小奶糰子忽然有点儿鼻酸，当真有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错觉。 虽然，此番科考，只不过是在固定府邸内住着两日而已！ 翌日，精神抖擞的小奶糰子穿戴整齐，背着包袱，正正衣冠，看着铜镜中倜傥潇洒又俊俏的小儿郎，心满意足的踏出乐安宫，刚到庭院，她便让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勐地闭着眼睛，再睁开！ 庭院内站着满满当当的人，暴君皇帝为首，江皇贵妃在身侧…… 小奶糰子尴尬到抽动着嘴角，心想着，她在京城科考而已，怎弄得好像要出征似的？连筹备着婚事，久未露面的小皇叔都赶来了？她明明心情很放松，眼下倒是好，弄得紧张起来！ “绾绾，甭管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小皇叔张嘴便是泄气的话，惹得小奶糰子垮着脸。 这傢伙到底会不会说话？暴君皇帝回头狠狠瞪着他，揉着小奶糰子的头，说道，“太傅与朕都在等你的好消息！等到科考的地方，要细心！可莫要马虎！” 得，这有种高考的错觉！小奶糰子的精神都已经走失掉了，双眼空洞的点点头。 “绾绾！这儿是本宫准备好的点心，都是你素日喜欢吃的，你向来都是挑嘴的，若是那儿没有什么称心的食物，怕是要饿肚子！”江皇贵妃将食盒端来，递给小奶糰子。 小奶糰子虚虚用手拎着，胳膊差点儿被坠得掉下来！ 母妃是给她塞了多少东西？怕不是将御膳房都给搬来了！ 而诸多皇子们嘴上没有说什么，但眼神都是充满着期待的，这一大家子，小奶糰子顿时感觉肩膀沉重，挤出点儿笑意的说道，“今年若是不成，还有明年！父皇爹爹，母妃，各位哥哥，可要给绾绾摆桌子好酒菜！等绾绾回来，就要庆祝呢！” “好，我们等你凯旋！”几人齐声说道。 若不是太傅提醒，此刻再不动身，怕是赶不上时辰了！小奶糰子应该还在乐安宫跟众人唠家常呢！ 从京城到科考地点附近的巷弄，小奶糰子乘坐着朴素的马车，避人耳目。 她既然想隐瞒身份，便要彻彻底底。 看着前面许多书生都聚集在门廊前，有些表情自信满满，有些表情则惴惴不安，这像是一道龙门，无数的鱼儿都想着能够凭藉这一步，改变人生轨迹，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但，大浪淘沙，最终留下来的毕竟是少数。 小奶糰子心想着，整整衣衫，拍着驾马车的御前侍卫，混入书生们中间，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们知道吗？说是今年的科考，是太傅亲自出题呢！” “就是！而且阅卷时都是匿名的，我听闻客栈有几个想要买通考官的，却都是无门！” “看来，今年你我都是有机会的！” 那几个书生闲聊着，小奶糰子则张望着周围，小个子并不扎眼，甚至是惹得几个模样尖酸刻薄的故意来刁难的推着她的肩膀，说，“呦，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跑出来了？也想要科考？真是笑话！” “百家姓，你可是读过了？” “怕不是，还不认得字吧！趁早回家去，别跟我们一起！真是晦气！” 眼见着，那几个人要动手，暗中守在外围的御前侍卫握着剑，要动作。小奶糰子却将手从袖筒中抽出来，偷偷做出让他们莫要冲动的手势，抬眼，看着那几个书生说，“哪条皇律说过，科考有年龄限制？若是有才，哌哌坠地的婴孩都能够来参加科考！” “当今圣上有爱惜人才的心意，你们却在这儿满嘴胡言。” “如此这般，能够考得上？怕是连初榜都见不到你们的名字吧！与其说我不认得百家姓，不如问问你们可会写礼义廉耻几个字？”小奶糰子的字字句句都是刁钻，却也让他们无从反驳，颜面上挂不住。 第402页 几人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让一个豆芽菜般的小孩子给训斥了！ 他们便想着要动手，可伸出手，没有碰到小奶糰子的瞬间，就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将莫清绾给护在身后，冷声道，“如今监考官就在前面看着，各位兄台想必也不愿因此受到牵连吧？” “你我都凭真才实学，他若是真的才疏学浅，几位也不必放在眼里，跟他斤斤计较！” 那人说罢，几人也觉得晦气，纷纷扭头离开。 小奶糰子感激的看着那灰色长衫的人，拱手想要道谢，却发现这张脸，格外熟悉！ “是你？” “怎么……是你？” 严琅认得小奶糰子的模样，长得这般漂亮精緻的娃娃，怕是京城内寻不得第二个人！ 可那日听书楼，她明明是小姑娘的装扮，怎会？ “嘘！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哦！可以替我保密吗？”小奶糰子哑着嗓子，双手合十有些祈求的说道。 她可不想没有进考场，就因为让人举报而回到乐安宫！ 这也太惨了吧！ 严琅搞不清楚小奶糰子的意欲何为，倒是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可知道，如今是欺君之罪！若是叫监考官发现了，怕是要坐牢的！” “没关系的，我的才学怕是进不了殿试，只不过想感受下氛围！” 小奶糰子点点头，说，“多谢漂亮哥哥！”她给严琅戴着高帽子，听到前面开门的声音，便借着身材娇小熘进去，消失不见。严琅凝视着她的背影，倒是有些担忧。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情绪。 科考殿试，他志在必得，至于那女娃娃，非富即贵，应该轮不到他来操心！ 第三百三十章 监考官，全程陪同 排列整齐的桌椅板凳，预备好的笔墨纸砚，浓重的考试氛围，小奶糰子觉得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原本京城的监考官是城内的礼部官员和吏部官员，可今日，海索图不知何故的身着朝服，自门口迈进来，莫清绾欣喜的咧开嘴角，有熟人，她的紧张情绪似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但下一秒，她看清楚海索图后面跟着的人，整个人都傻了，倍感无语！ “太子殿下怎么亲自前来监考了？” “大理寺卿也来了！这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啊！过一会儿，是不是太傅也要来？” 周围的考生窃窃私语的议论着，搞不清楚为何初试便如此隆重。 小奶糰子明知道缘由，只能将头抵在书桌上，没脸见人！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海大人……”原本的监考官也吓得赶紧站起来，将座椅让出来，战战兢兢的跟在旁边儿，心想着，难道是他们私下收受贿赂的事情，让朝堂的贵人给发现了？ 可今年，他们真没有暗中动手脚啊！ 海索图看着小奶糰子，当时便想跪下给她请安，可看到莫清绾狠狠瞪着他的眼神，只能作罢，清清嗓子，将提前预备好的试题给念出来，说道，“不许抄袭，不许交头接耳，眼下，开始吧！” “……”题目倒是不难，小奶糰子胸有成竹的提笔。 刚要落笔的时候，余光却看到有身影直奔她而来，莫景恆掩饰不住担忧的看着她，只站在她的身边，不动弹！周围的考生都因太子的到来而紧张到不敢唿吸，吓得额头飙汗，眼神乱飘，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好的，差点儿双眼一翻，就要原地晕厥过去！ 小奶糰子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说道，“走远点！” “可有什么问题？”莫景恆双眸泛着点儿光彩，恨不得将小奶糰子给搬起来，替她答卷的眨着眼，用心电感应来沟通交流。小奶糰子握着拳，扬了扬，“再不走，回去打你呦！” 看莫清绾实在是有些不高兴，太子殿下只能重回到前端的监考官的位置上。 陪考、似乎要比小奶糰子紧张，莫景恆不停的喝着茶水，眼睛都不敢移开的看着小奶糰子，生怕她有些事情想寻找帮忙，自己错过了！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若是完成不好，回去要挨批评，受责罚的！ —— 乐安宫，暴君皇帝绕着屋内不停的踱步，手背在后面，看着日晷的光影。 “现在该是差不多了吧？”他回头问，福公公无奈道，“陛下，怕是刚刚开始呢！您放心，九公主那般聪明，这几道问题是难不住的，定能够脱颖而出，况且太子殿下就在身侧，绝不会有什么意外。” 暴君皇帝点点头，自我安慰道，“是，你说的没错。” “朕相信绾绾！”即便这样说着，暴君皇帝仍旧坐不住，只看着身边不停转动佛珠，沉默阖着眼眸的江皇贵妃，看着她跪在蒲团前，那张菩萨画像透着几分光辉和慈爱，“江儿，你说，这拜佛有用吗？” 江皇贵妃回眸，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说，“臣妾觉得，心诚则灵。” “……”暴君皇帝拧眉，想了想，将她给扶起来，撩开龙袍的衣摆便跪在蒲团上，随手捻起三根香，振振有词的念叨起来。福公公看的目瞪口呆，江皇贵妃也有些震惊！ 堂堂天下，唯独有祭拜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时候，才会祭天地！ 第403页 而且，那时皇帝也不会跪拜，只是站着，虚虚行礼便好！这真龙天子的礼节，哪个菩萨能够受得住啊？ “陛下，万万不可，您快起来！您何等身份！” 江皇贵妃想要将莫傅洵给扶起来，但他却摇摇头，轻声说道，“此刻朕并不是一国之君，也并非是什么天子，只不过是担心绾绾的父亲罢了，以爹爹之命来祈求菩萨庇护，无妨。” “……”江皇贵妃被他的这番说辞给打动，也跪在他的身边。 福公公不敢站着，快要趴在地上，心底却想着，这九公主……身份实在是！无人能比啊！ 清风和煦，阳光正好，小奶糰子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洋洋洒洒写了整页的文章，心满意足的摇晃着小脑袋瓜，她这笔字，是跟着莫景殊好好练过的，比之前好了许多！ “？”坐在监考官位置上的莫景恆，看到她抬起胳膊，顿时站起来，想问她可有什么事？ 但他刚站起来，周围便有无数书生惊恐的看着他，莫景恆只能作罢。 他看向海索图，有眼色的海大头便立刻得命，像是巡视般的走到小奶糰子的身边，故意停顿，只匆匆扫了两眼答卷的文章，他便惊艷的把小眼睛给瞪圆了！九公主，不愧是有济世的学问！ 这般心胸，这般文采！ “别站在我身边，快走。”小奶糰子感受到周围有许多书生郎，偷偷回头瞥着他们，在桌底踹着海大头，从齿缝中挤出几句低语。海索图下意识的弯腰，却想起什么，化作两声咳嗽，回到前面。 这俩人，也太别扭了吧！ 小奶糰子扶额，如果她叫人给拆穿，肯定是太子哥哥的问题！ “时辰到！”煎熬的时间总算是结束了，当把文章递过去的时候，小奶糰子松了一口气。 有太监模样的人快步到小奶糰子的身边，将一张纸条偷偷塞进她的掌心，莫清绾低头，摊开，看着莫景恆的字迹写着，“若是此处住不惯，父皇让你回乐安宫，明日再来。” “……”搞特殊对待？ 小奶糰子放慢动作的收拾着笔墨纸砚，对身边并没有离开的小太监说，“你去太子殿下说，我若是离开怕要惹得周围人非议，到时候生出事端来，与父皇与我都不是好事，一日而已，哪里那般娇惯？” 她年幼的时候，陪着江贵妃住在冷宫，可要比这儿苦多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啊？海大人和太子殿下，好像都有意的走到那个小傢伙的身边啊！” “是，我也发现了！” 小奶糰子向外而出的时候，听到有几个书生在议论着，脚步略显僵硬。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严琅哥哥出面解围 尴尬！尴尬到能够在青砖地面抠出两间寝殿！ 说别人坏话，要懂得背着人！这才是基本素养吧？ 小奶糰子拎着包袱，想要偷偷熘，却看到他们刻意挡着门口，摆出种故意挑衅的架势！茬架？她该让清流哥哥也装作考生混进来的！现在倒是好，孤立无援，打又打不过群殴的！ “我好像跟你住在同一间，不如同行吧？” 严琅的声音，像是一道清泉般瞬间浇灌着小奶糰子焦虑的心灵土壤，她抬头，眼睛都快要冒出星星，忙不迭的跟在他的身边，说，“严琅哥哥，你今日考的好不好啊？” “算是竭尽所能。” 他们俩对话落尽其他的耳朵，有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凑过来，抱肩看着小奶糰子。 “我刚才没听错吧？你叫他什么？哥哥？哎呦，看着长得瘦瘦小小像是弱鸡似的，没想到，性格也这么娘们唧唧，那来做什么科考啊！回家，或者是去富贵家，给他们做伶人得了！” “说不定，还能够得几个赏钱呢！” 几人哄堂大笑，小奶糰子则冷漠的看着他们，回去该跟父皇爹爹说，以后科举考试的初试也要设计些筛选条件，否则臭鱼烂虾都混进来，真是污了耳朵和眼睛！ 她抿着唇，正想着要不要因为这几个傢伙，叫外面的侍卫来一趟。 身边的严琅却替她开口说话，道，“既然同样身为学子，无论高矮胖瘦，年龄大小，都该一视同仁，曾经有七十岁老翁才华卓绝，使得先帝爷亲自拜请。如今，这位同窗年纪小，又如何？不是你们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理由！我们各凭本事，该遵循些规章！” “哎呦？你算是哪个？教训起我们来了！” 那几个公子哥开始推搡着严琅，他倒是耿直，在听书楼的时候就差点儿挨揍，幸亏小奶糰子等人出面帮忙才能够稍微摆平，现在……小奶糰子嘆口气，想要摸着腰牌，却听到外面关门的考官吼道，“都在这儿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回去！小心把你们的考卷都作废了！” “你等着！”公子哥们恶狠狠地说着，推着严琅，转身离开。 小奶糰子担心的看着他，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严琅只轻轻地笑笑，说，“从前遇到过许多如此的事情，算是驾轻就熟，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嗯。”莫清绾点点头。 严琅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人间清流的气息，偏偏有些执拗到倔。 第404页 抵达住处，严琅退在门外，看着小奶糰子。 “严琅哥哥，你不进来吗？”她站在门口，疑惑不解的问着，严琅却尴尬的挠挠头，说道，“你可先行换身衣衫，否则……夜里怕是多有不便！”说到这儿，小奶糰子勐地想起，他是知道自己性别的，忙点头。 匆匆套上两件衣服，她扒着窗户对外说道，“进来吧！” 严琅倒是正人君子，从进门起，便没有看小奶糰子一眼，反倒是背对着她。 到用晚膳的时辰，他从包袱内掏出两个干巴巴的烙饼，小奶糰子觉得惊讶，连壶水都没有吗？生活未免也太艰辛了吧！可能是误会了她直勾勾盯着的眼神，严琅掰开一张饼，将大块的地方递过去，说，“虽然看着丑些，但是味道却不错，也能够抗饿，你尝尝。” “嗯。”小奶糰子不好意思拒绝，只咬了一小口。 硬邦邦的，好像是石头，但是却是温的，好似是晨起时特意烙的。 “是家人帮你准备的？”小奶糰子问，严琅点点头，眸光中透出几分温柔，说，“是我的老娘，他如今也有六十多岁，我却不能够替她分忧，年復一年的科考，说来真是惭愧！” 小奶糰子疑惑不解，看着严琅的才学，就算不是状元举人，也该能够进殿试的。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莫清绾搬着小板凳，坐在他的身边，看他烤火的侧脸，问，“是有难言之隐吗？” “也不算，该是时也命也。三年前，初次科考，我信心满满，却有人买通考官，将我的答卷更名改姓的替换成他的……我便是名落孙山。次年，我又想要考，只是在考试前跟身边想要与我舞弊的公子哥争执了两句，便有人给我泼脏水，直接赶出了考场……” 严琅苦笑，他原本想着，今年便放弃了，寻个普通的私塾，当先生也好。 总归能够赚得些填补家用，无需老娘陪着他风餐露宿，过着苦日子。“可老娘说，她知道我心中所嚮往的事情是什么，便也要拼一拼！乌云总不能永远遮着太阳，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小奶糰子听着严琅的经歷，顿时觉得有些鼻酸。 就在京城，朗朗干坤之下，都能够有偷梁换柱，窃夺旁的人生的事情发生！看来，朝堂那些只知道贪墨财物、皇粮的老东西，是该管管了！ “你受过这般多的委屈，怎还想着要替我出头？若是今日又遇到之前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小奶糰子认真的说着，严琅却笑起来，“我是想要为民做官的，若是发生在眼前的事情都能够为了一时的利益而忍住，以后哪里会是一个好官？我不能够违背自己的良心，就算出错，担着便是。” “严琅哥哥，你肯定会是一个好官。” 小奶糰子发自肺腑的说着，但，好官是好官，煽情是煽情，她实在对于手里一点儿味道的石头饼，没有胃口，咽不下去。她跑到床边，将包袱内的油纸包取出来，大概各式各样的糕点，捧着，到严琅的跟前。 “喏！你请我吃了你的食物，我也请你。礼尚往来！” “你不要跟我客气，我也是知恩图报的，况且，阿爹阿娘给我带的太多了……吃不了。” “若是浪费，岂不是糟践了粮食？” 小奶糰子知道什么话，能够让严琅不推辞，果不其然，说罢，他挑起一块从未见过的精緻点心，放在唇边细细品尝着，好吃！是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的味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考生家长最紧张 夜深，小奶糰子睡得迷迷煳煳，翻身却看到远处有着挑灯夜读的影子。 严琅怕吵到她，只偷偷的点燃蜡烛，举着照亮一点点的研读着。小奶糰子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软乎乎的说道，“严琅哥哥，现在若是不睡，明日考场上怕是要困的！” 眼看着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她充满担忧，怕严琅发挥不好。 “对不住，我……有些睡不着。只明日一天便能够决定命运，实在是无法安眠。”严琅倒是佩服莫清绾，她几乎是吃饱喝足就躺在床上，沾着枕头换了无数姿势，唿唿大睡。 但转念一想，她该是家境不错，就算落榜，也能够衣食无忧，只不过是来玩玩罢了。 严琅嘆息，又集中精神，他这般用功倒是让小奶糰子觉得自己好像是咸鱼一条，她揉揉鼻尖，爬起来，稍微清醒些的披着外袍，问，“严琅哥哥若是能够进了殿试，可想过要去哪里做官？管理漕运？我听着那群公子哥都很想要做呢……”她认真的问。 “朝堂哪里需要我，我便是去哪里，或许……他们是觉得漕运的官职轻松，又有油水吧？” 严琅仔细分析着，管控着来来往往的船只货运，只需要抬抬手，便能够刮下来一层油。负责漕运的大人们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像是猪头？从前的海索图，便是最好的例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心肠！不过，现在他改过自新！小奶糰子点点头，问，“那你呢？你不觉得吗？” 生活清贫，若是能够稍微改善生活，他理应去的！ 第405页 可严琅却并不愿意的模样，只说，“我更希望能够站在朝堂上，替陛下分忧。” “哦……”小奶糰子咕哝着，却盘算了点儿什么，没有撑住，眼皮逐渐合拢，倒头又继续睡着了！ —— 乐安宫，江皇贵妃和暴君皇帝是彻夜未眠啊！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小奶糰子会睡得好，心中满是担忧，只想着要派人去看看。 “绾绾会不会觉得不习惯？她平日睡着的时候，总喜欢抱着些细软枕头，臣妾听闻，那考生住着的地方简陋，怕是也会冷的。”江皇贵妃默默垂泪，说着。 暴君皇帝的心也顺着揪起来，张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问，“还没有回来？” “陛下，那暗哨刚去了……半柱香的时辰。”福公公为难的说着，就算御前侍卫有着飞毛腿，怕是也无法在如此短短的时间，来回奔走皇城和城东吧？ 但福公公心知肚明，若是再得不到九公主的消息，怕是暴君皇帝要动身，亲自启程了！ 约摸着快天亮了，整后宫的人都没有睡着，瞪着眼睛等消息，暗哨总算是回来，看着莫傅洵和江皇贵妃挂在脸上的黑眼圈，琢磨着用词，说，“回禀陛下，九公主一切都好，睡得……也好。今日差点儿误了起来的时辰，错过考试。如今，已经坐在考堂内了！” “下去吧。”暴君皇帝心里踏实，挥挥手。 他跟江皇贵妃对视了一眼，不知何故，都轻轻摇头笑起来，他们都忘了，那是绾绾啊！ 翌日的考堂，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除却莫景恆和海索图仍旧亲临陪同，小奶糰子竟然觉得考试有些无聊，答完试卷就趴在桌上，继续补觉。昨夜的床板好硬，一点儿都不舒服。她睡到朦胧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戳着她的脑袋瓜，伸出手拍了拍，又顺势擦着嘴边的口水，小奶糰子睁开眼睛，看到海索图憋笑的扯着试卷。 “时辰到了！”海索图压低声音说。 小奶糰子赶紧将试卷拿起来，看着上面没有口水，放心的交出去。 开玩笑！要是让太傅知道，还不是要笑掉那满口假牙的？ 两日期限到，小奶糰子的考生体验卡也算是到期，她走到门口，看着严琅，隔空点点头，对他并不担心。今年科考因为九公主的缘故，没有半点能够舞弊的地方，他若是还到不了殿试，那岂不是没天理了！ “过几日再见！” 小奶糰子胸有成竹的说道，严琅也抱拳，对她施礼。 蹦蹦跳跳的莫清绾跑到隔壁胡同，看着等待多时的那辆马车，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儿，爬上去。掀开帘幔便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她的屁股卡在中间，想要下去，扭动了两下，有些滑稽。 太子策马从前面而来，指着小奶糰子的脸蛋儿提醒。 “朕看，绾绾倒是答得很不错吗？还有时间睡一觉！”暴君皇帝笑眯眯的将她拽起来，吩咐福公公驾着马车，向皇宫驶去。小奶糰子愤愤不平，回头就把脾气都发泄在莫景恆的身上，“你怎么能够打小报告呢！” “都多大的孩子了！哼！” 小奶糰子咕哝着，江皇贵妃却揉着她的脸蛋儿，拿出铜镜，给她看着，说，“怎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说太子殿下？你脸上皱皱巴巴的，还有砚台的印子呢！陛下难道看不出来？” “这丫头，睡觉也不挑着些舒服的地方，这难道能安稳？” 江皇贵妃拿她也是无奈，轻声说道。小奶糰子有些抱歉的对莫景恆笑笑，太子却也不在意，他倒是习惯。暴君皇帝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问，“如何？可是觉得不错？太傅的问题，并没有出从前考过的，也算是为寻求公平，朕是绝对不会为了你，开什么特例的，一切都要凭你的本事。” “放心吧！绾绾答的可好！” 小奶糰子窝在江皇贵妃的心里，马车颠簸的，她脑袋昏昏沉沉，“绾绾还在科考上，碰到了一个好苗子，父皇爹爹肯定会很喜欢，是清正廉洁的！到时候，我再把他介绍给……给……爹爹。” 后半句话，直接含煳不清的让莫清绾带着去跟周公说了。 暴君皇帝无奈，只对外面的福公公吩咐道，“慢些，再让人通传宫内，替九公主准备好卧榻，朕的绾绾怕是又要睡着几十个时辰了！” “若不是徐太医跟朕用性命担保，绾绾没事，朕真的怀疑，她是有什么病症！” 暴君皇帝低声说，怎么会有小丫头如此嗜睡？几乎是谁都晃不醒的程度！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怀中的剪纸小像 考试，小奶糰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她有条信仰准则，已经翻篇的事情永远不会懊恼和追忆！人生嘛，是朝前看的！ 考试成绩而已，张榜、贴告示的时候，自然看得到！ 可阖宫却都因为她紧张到吃不下、睡不着，恨不得明日便到太傅处，偷两张卷子，查探成绩！ 乐安宫，小奶糰子躲在树荫下，拿着两根狗尾巴草，逗着草丛中的蛐蛐儿，玩到不亦乐乎。 芍药不停绞着帕子，盘算着，她到底有多少把握？ “九妹妹！看心情不错，可是要金榜题名，成为女状元了？”莫景恆和三殿下、八皇子款步而来，拂袖的撑开纸扇，原本想着要替她化解压力，但显然，小奶糰子是不需要的！ 第406页 莫清绾咬着山楂糕，酸到眼睛都眯起来，惹得莫景恆都跟着流口水。 “唔，太子哥哥记得听书楼遇到的严琅吗？就是长得很清秀，很有傲骨的那个！他应该是状元郎，绾绾是甘拜下风的！不过，举人……我还是很有信心！”小奶糰子挑挑眉，抬起手指头，划过几个哥哥的身影，赶紧给芍药使着眼神，让她搬来四方桌和几个小板凳。 莫景恆洞察出她的心思，坐下，“今日，我可没有带太多钱财来！” “无妨，无妨，太子哥哥的人品，绾绾是信得过的！可以打欠条嘛！”小奶糰子眨着眼，看凑齐推牌九的队伍，兴沖沖地摸牌，不一会儿，便赢得盆满钵满。 莫景殊看她乐到合不拢嘴，说，“这宫中的风气，都叫九妹妹给带坏了。” “人人都不思进取，悠闲自在的……”莫景禾也附和说道。 可小奶糰子却不想背锅，她摇摇头，认真的甩出两张牌，“难不成，你们喜欢以前勾心斗角，每日都生活在危险中，大家出门都要戴着面具的样子？若是喜欢，绾绾倒是也能够帮你们恢復如初！” “别，开玩笑而已，九妹妹何必当真呢！” 莫景恆知道，以小奶糰子的手腕和头脑，倒是真的能够说到做到，忙将话题转移。 乐安宫热热闹闹的，林疏陌径直走进，身影出现在视线内，便引得几位皇子的争先抢夺，他们拽着林疏陌的肩膀，试图将他摁在自己的位置上，“来来来！林兄，你坐下陪九妹妹玩儿一回！” 开玩笑，按照小奶糰子这副玩法，他们谁都要把全部身家交代在这儿！ “哦？”林疏陌纳闷的看着莫清绾撑着下巴，将胖嘟嘟的脸蛋儿给堆出可爱模样，勾起唇角，眼神中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意，慢慢踱步到她的背后，低声用周围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我看到他们的牌了，自然是要告诉绾绾的。” 小奶糰子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而其他皇子则是一阵哀嚎。 “林兄，你倒是不讲究了！”莫景禾说道，“我以为，这些时日，称得上是兄弟朋友！” “你那颗心都要偏到九妹妹的身上了！” 莫景殊和莫景恆对视一眼，全部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有些事情，他是藏不住的。 芍药搬来板凳，林疏陌扶着衣摆，坐在小奶糰子的身边，坐直腰板，贴心取来两块糕点，送到她的嘴边，这可要比暴君皇帝的日子都要舒坦！有人扇风、有人陪玩，还有人餵果子！ “哎呦……”小奶糰子摸到一把好牌，激动到站起来！ 茶盏洒出来，林疏陌的衣衫湿了大半截，稍显狼狈。莫景恆趁机脚底抹油，站起来说宫内有事情要商议，需要赶回去。既然有人开头，八皇子和三殿下也都循着不着调的理由悄悄离开。 小奶糰子着急的扯着林疏陌的手，将他拽到内殿。 林疏陌看着她的小手胡乱在衣衫上拍着，“芍药姐姐！快去帮我找两身林哥哥能够穿得衣服，绾绾笨手笨脚的，这……怎么办！都湿透了，若是如此出去，肯定会伤风呢！” “没关系。”林疏陌摁着她的手，摇摇头。 此时，有张红纸剪裁的小像从林疏陌的怀中，轻飘飘的落下来，安静地躺在地上。 林疏陌的眼眸闪过一丝慌张，小奶糰子则疑惑的弯腰捡起来，看着略熟悉的五官眉眼，举起来，凑到铜镜前比量着，“咦，林哥哥，跟我好像呀！是你剪的？” “嗯。”林疏陌声音低沉的点点头。 小奶糰子爱不释手的打量着，“从前听宫婢说，有许多心灵手巧的绣娘会剪窗花！绾绾不信，现在看来，林哥哥的手比他们都要巧！真是跟我一比一还原的！可以送给绾绾吗？” “不行。”林疏陌摇摇头，看到小奶糰子失望的眼眸，继而解释道，“我可以重新给你剪一个，无论什么形状模样的都可以，但是这张……”他从小奶糰子的手中将东西拿过来，重新揣进怀中，“是我的护身符，所以不能够随便给其他人，就算是本人，也不行。” 林疏陌的话，说的很慢，足以让小奶糰子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感觉脸蛋儿滚烫，她用手捧着，听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九公主！衣衫拿来了！” 芍药恰巧闯进来，察觉到氛围奇妙，抱着两套衣衫，有些进退不得，弱弱开口问，“我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等你们聊完，奴婢再进来！”她后撤半步，小奶糰子却赶紧跑过去，将衣衫给抢过来。 她胡乱塞到林疏陌的怀中，说，“林哥哥，去偏厅换下！” “绾绾忽然觉得有些事情，要跟父皇爹爹说，要去御书房一趟。”小奶糰子感觉背后像是有人在追她似的，慌里慌张的跑掉不见踪影！ 林疏陌低头看着衣衫，唇角勾起抹笑意。 今日虽然是意外，那番话却是他有意说出来的，很多事讲究时机。 接到东夷国传来的书信，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一拖再拖…… 第407页 “绾绾，你能够明白吧？”林疏陌抬头，望着似火般的晚霞，心底默默想着，略有忐忑。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张榜告示，意料之中 御书房，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魂不守舍的模样，皱眉，感觉到奇怪。 “绾绾？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跟朕说，有朕替你撑腰，你无需怕什么！”暴君皇帝将奏摺随意放下，把小奶糰子给抱起来，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耳根都微微泛粉，吞咽着口水，摇头。 林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那句话，还有小像…… 莫清绾感觉心脏砰砰跳动着，愈来愈混乱，她随意翻着奏摺，推给暴君皇帝，说，“父皇爹爹，你快点儿忙自己的事情嘛！明日就张榜贴告示了！绾绾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紧张？”暴君皇帝跟福公公对视了一眼。 这句话的可信度简直是太低了！就算是生死关头都不会眨眨眼睛的，小奶糰子的强心脏，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哪里会因为张榜的成绩而变成这副模样！这明显是，害羞嘛！ “明日叫清流、还有林疏陌陪你去看看。”暴君皇帝知道，她整日就喜欢跟这几个人玩耍。 以为小奶糰子会高兴，可谁知道她瞬间跳起来，像是叫谁给吓着似的，勐地摇头。 “绾绾和太子哥哥去，还有二郎！太多人，会生疑的！”小奶糰子竖起两根手指，“绾绾忽然想起来，乐安宫还有两块点心没有吃，时间长，味道就会变了！爹爹，绾绾告退！” 她跑到门口，却又叮嘱的停住脚步，回头道，“不许叫林哥哥陪我去！” “嗯。”暴君皇帝点点头，皱眉，招唿福公公附耳过来，说，“去查查，绾绾跟林疏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任何一点儿细枝末节都不要放过，朕要知道全部！”肯定有猫腻！ 乐安宫，小奶糰子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内，芍药几次想要送汤药进去，都进不得。 江皇贵妃听闻消息，坐不住的赶过来，轻轻叩门的说道，“绾绾，是母妃。” “门没关！”小奶糰子躲在被窝中，扯着喉咙对外喊着。 江皇贵妃迈步进来，看到莫清绾将自己藏在锦被中，裹成一个毛虫般的球团，赶紧将她给扯出来，“这是胡闹什么！本来身体就弱，要是把自个儿给憋坏了，还要再喝好一阵子的苦药！你现在是不怕了？” “怕！自然是怕的！”小奶糰子听话懂事的将眼睛露出来。 芍药匆匆进来，回眸看着庭院，说，“九公主，林公子……”听到“林”这个字，小奶糰子就像是触电般的重新将脑袋瓜给缩进被窝里，留在外面的手、不停地挥舞着，“不见不见！绾绾睡觉了！” 江皇贵妃看到她的举动有些奇怪，而芍药也忙说，“没有！林公子不在外面。” “他吩咐奴婢将这两匹锦缎给送来，说是您到朝堂，可能要做两身新衣裳，布料挺合适的。奴婢便擅自做主的收下来了，要不，您看看？”芍药低声问着，小奶糰子才放松警惕的露出眼睛，用手摸了摸。 她想起林疏陌那张俊朗的脸和深情款款的眼眸，唇角有着几分隐隐的笑意，“收下吧。” —— 翌日，皇城东门，有辆马车停靠着。 太子莫景恆看着姗姗来迟的小奶糰子，伸手将她给捞起来，抱在怀中，说，“九妹妹的心，倒是真大！这发榜的日子，考生学子都眼巴巴的等着放榜，你倒是好，睡到日晒三竿……孤都在这儿等到累了！” “看榜而已，着急做什么？” 小奶糰子打着哈欠，戴着长帷帽，并没有换身男装，左右她可以装作替自家兄长来看榜的模样。 “那榜单又不会因为去晚，就更改了！非要抢着人挤人的时候，凑热闹吗？” 小奶糰子的心态，莫景恆倒是佩服，赶到考场外的告示处，以莫清绾的身高是挤不进去的，二郎便代为去看，自是从前往后看，数了几个，便看到莫清绾的化名，他欣喜的跑回去，拱手，对九公主和太子说道，“恭喜小主子！事情成了！” “嗯！”小奶糰子也松口气，但很快便把视线投向身边的莫景恆，“大喜日子！太子哥哥不如请顿饭？不用太好的地方，隔壁的天字第一楼就不错，听说他家刚从江南请来了厨子，手艺不错。” 莫景恆替她高兴，大手一挥，直接定了最大的雅间！ 小奶糰子埋头苦吃的时候，阖宫是高兴地要放烟花了，暴君皇帝拽着福公公，乐到合不拢嘴的说，“朕就知道绾绾肯定能行！她比前朝的那些老傢伙，不知道强多少！你说，朕该赏赐什么给她？” “你说，朕去私库找些名家的书札手记给她，她会不会高兴？” 暴君皇帝让喜悦沖昏了头脑，但好歹福公公是保持着理智的，他尴尬的劝说，“陛下，九公主，可能不喜欢这个……她怕是会……不开心的。”要让看着书本就发困的小奶糰子收书，可能是惩罚吧？ “是朕煳涂了！” 暴君皇帝着急忙慌的跑到库房，亲自挑选出几样文房四宝和珍玩摆件，送到乐安宫。 第408页 小奶糰子坐在天字第一楼的雅间内，忽然想起什么，摁着太子殿下的胳膊，急匆匆的跑出去，奔着放榜的地方，二郎忙着追过去保护。她离着很远，看到一抹身影，忙站在他的身边，仰头看到“严琅”的名字，却也比自个儿入殿试都高兴，“恭喜严琅哥哥！” “是……是你？”严琅扭头，看着小奶糰子，她一身女装如同初见那日。 “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小奶糰子垫着脚，努力想要拍着他的肩膀，却发现有点儿费力，只能作罢的说着，“等过几日宫内殿试，可不要手下留情呀！我倒是想看看，究竟你能够得状元，还是我！” 严琅是君子，但在如此事情上，也不愿客气，点头，“必然。” “那，我先走了！”小奶糰子惦记着那锅老鸭粉丝汤，忙不迭的扯着二郎跑回天字第一楼。 吃两口，她忽然将筷子撂下，想起什么，小脸儿皱成一团，“糟糕！还有件事情需要处理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深夜出宫，受伤了 乐安宫，小奶糰子咬着笔尖儿，舌尖都弄得黑煳煳的。 品着咸滋滋的味道，她灵光乍现的想到什么，穿两只不同的鞋靴就沖向御书房，刚跑出寝殿，便跟暴君皇帝和福公公迎面撞上，小奶糰子揉着脑袋瓜，“哎呦！” “这是想要去做什么？”暴君皇帝纳闷的将她捞起来，扭头，吩咐福公公将东西搬进库房。 小奶糰子搂着暴君皇帝的脖子，说，“绾绾成功晋级！” “但若是到殿试，那群朝臣就会看到绾绾的模样！纵然装扮成男儿身，他们也认得出！”小奶糰子的顾虑是很重要的，暴君皇帝也为此思考几日，总没有特别好的法子，“如果他们认出是绾绾，肯定会百般刁难，特意选择卑鄙的考题来询问，若是绾绾答不出，自然不能留下。” “这样，岂不是另种不公平？” “既然，今年是要以公平为准则，那不如殿试的时候，所有考生都坐在封闭的空间内！用帘幔将周围给挡起来，外面看不到里面，却能够听到声音，这样就省去许多麻烦！” 小奶糰子机智的说着，而暴君皇帝也连连点头，“是好办法，绾绾就是聪明！” “至于声音，我只要稍微压着些，他们便不会留意。毕竟，前朝的群臣也没有几个听我讲过话的……”就算是听到过，也都是她跟暴君皇帝撒娇的娇滴滴，想要瞒天过海是很容易的。 暴君皇帝看着莫清绾，忽而感觉到内心有些澎湃。 或许，他渴望许久的朝堂，会在小奶糰子的手里出现和发生！ —— 京城，夜深。 小奶糰子睡不着，偷偷跑到庭院赏月，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警惕的转身，却看到林疏陌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她的允许，不会靠近半步的模样。 莫清绾感觉耳根有些发热，眼眸转动了两下，轻轻说，“林哥哥，陪我去逛逛吧！” “你……不怕我了？”林疏陌保持着跟她半步的距离，眼眸含着情意。 小奶糰子咳嗽两声，“怕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洪水勐兽，更不是妖魔鬼怪，难道会趁着夜深，把我的心给掏出来吃掉？”想起话本子里写着的奇幻故事，她笑盈盈地说着。 “你的心……我是真的……”想要。 林疏陌将后半句话吞回去，陪着小奶糰子从她的秘密通道跑出去。 京城在暴君皇帝的治理下，是夜不闭户的。即便是宵禁以后，也有些醉醺醺的公子哥，在吃酒玩乐。林疏陌始终用身子护着小奶糰子，警惕的看着周围，只要稍微靠近，便会暗中使眼色，让随行的东夷国暗哨给赶出去，“狗屁公平！都是假的！我竟然都没有办法到殿试！”前面，忽然传来几声叫骂。 “就是！咱们大才子的名声在外，肯定是这回的考官收受贿赂了！” 周围，有几个狐朋狗友忙附和着，吃他的，喝他的，自然是要替他说话的。小奶糰子认出他是那日在听书楼跟严琅争吵的书生，听他出言不讳，诋毁父皇爹爹，倒也是气不过的走过去。 “今年比往年科考都要严苛，依我看，是你想买通考官，没有得逞……” 小奶糰子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那书生叫人拆穿，颜面过不去，指着小奶糰子说，“就是你！若不是听书楼，你对我出言辱骂！我又怎会情绪不稳，影响到考试！名落孙山，都怪你！” “哦？自己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倒是怪别人打翻了你的书！” 小奶糰子讥讽的说着，那书生见说不过，便想着要动手。他们人多势众，林疏陌不想在京城，拔剑出鞘的伤害人性命，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小惩大诫的对抗。 “哼！你们想动手！也不看看，是不是林哥哥的对手！” 小奶糰子拎着粉拳，狠狠的踩着书生的脚，他吃痛的抬起巴掌，抡圆了想要打她。 林疏陌冲过去，直接将他踹翻在地上，对准他的腹部勐地揍了两拳，又狠狠的踩着他的手指，面露几分阴狠的弯腰，凑到他的耳边说，“你不是仗着自己有点儿花名？我倒是叫你，下半辈子都用不了这双手！” 第409页 “以后，遇到人都要记着点儿，这嘴，不能随便说！有些事情，也不能随便议论！” 林疏陌拍拍他的脸，扭头的瞬间将阴狠的表情收敛起来，又化成温柔，牵着小奶糰子的手，说，“时辰不早，兴致也都扫了，不如带着你回乐安宫吧！否则，陛下知道会担心的。” “嗯。”小奶糰子点点头，紧紧握着他的手。 掌心相对，林疏陌的心中有着微微的悸动，小奶糰子到嘴边的感谢，想要说出来，却发现手掌黏煳煳的，她借着月光看过去，“林哥哥！你的手流血了！” “……”林疏陌低头，可能是刚刚挡着的那一下，叫人划了。 伤口并不深，皮肉伤，只是流着血，看着渗人些。可林疏陌看着小奶糰子紧张兮兮的模样，忽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强忍着笑意，说，“有点痛……但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周围东夷国的暗哨听见，都为自家太子感觉到羞耻。 这点儿小伤，演技可算是太逼真了！怕也只有九公主会相信吧？ “那怎么办！快到乐安宫，绾绾给你处理伤口！”小奶糰子顺着他的话，说着。 可没有人看得到她眼眸中闪烁的光彩，身为医学世家，她怎么会看不出伤口的深浅？只不过是顺着林疏陌想要的方向发展罢了，绝佳的猎人是以猎物的模样出现的！ “林哥哥，你的伤口……可能需要来换几次药呢！” 小奶糰子眯起眼眸，有些认真的说着。林疏陌自然是愿意的，他点点头，“好。” “林哥哥的剪纸倒是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帮绾绾也剪一个？模样的话……”小奶糰子稍微停顿，在林疏陌灼灼的期待和紧张的唿吸声中，放慢语速的说道，“就按照白狼来弄吧！” 林疏陌大失所望，却也只能答应。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成功，九公主是小举人 金殿，几排帘幔围挡起来的隔断，是为殿试而特别准备的。 满朝群臣窃窃私语的低声议论着，“这是搞什么？如此阵仗，从前都没有过！” “还不是陛下觉得咱们阻拦九公主参加科举考试，非要搞出点儿新花样，听闻，今年考试格外严苛，好多同僚家中的公子想要通融通融，到殿试，都没有办成呢！” “看来，陛下是铁了心想要肃清朝堂了！这几位都是有着真本事的。” 几人的议论声，传进莫清绾和严琅的耳朵里，小奶糰子勾起唇角，淡淡地笑着。 这，正是她想要达成的效果！ 暴君皇帝在福公公的陪同下，抵达，坐在龙椅上。 他扫视着百官，看着分列站在前排的太子和八皇子、三殿下，点点头，尽量将视线避开，装作对某间隔断内的考生没有半点兴趣的模样，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观察着。 但凡要是猜出些端倪，对九公主来说，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反倒是小奶糰子，兴致盎然的看着暴君皇帝，她从前都是在莫傅洵的怀中，根本没有从朝堂的角度看他，怪不得太子哥哥会对父皇爹爹如此崇拜，身着龙袍的莫傅洵，有着外露的威严和霸气。 “今日殿试，诸位考生的考题，由爱卿们出，评选，自然也由爱卿们来！” 暴君皇帝摆手，看似放权的说着。倒是有自诩清高、有才华的几个老头，咳嗽两声，说，“既然老臣得陛下信任，那便当仁不让，先出一个题目，听听各位才俊郎君的回答！” “……”小奶糰子听得出，这老傢伙，就是当初反对她临朝，最起劲儿的！ 根深蒂固的思维是一朝一夕没有办法扭转的，她能够做的，是要彻底在众人面前把他的脸打得啪啪作响，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样，才能够顺理成章的站在朝堂上，用女子的身份！ “一人两人，有心无心？是何题？” 他沉缓的声音说出，小奶糰子张张口，便听隔壁的严琅哥哥出言说，“大人想要问善恶。考生以为，世间并非是善恶黑白，古有山匪在天下动乱的时候，下山济民，同样也有圣贤人，在府中圈养舞姬。这善恶之分，尽在一念之间，若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何不开放心胸，接纳？” “为官，在朝堂上！所谓善恶，便，是否能够为陛下着想，是否能够为百姓着想。这样，即便千夫所指，也要坚持自身的选择，哪怕恶语相向，也要奋力一搏，此为本心，也为考生的心。” 严琅这顿言辞，让百官都觉得震撼心胸。 许多有些动摇的官员，也让其振聋发聩的声音给惊醒，找到最初入朝为官的本心。 暴君皇帝点点头，暗自记下严琅的名字。 反倒是太子、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想起那日在听书楼遇到的书生，唇角露出欣慰的笑意，果然是他，看来正如九妹妹所言，这是可用的栋樑之才呢！ “敢问其他考生，可有不同见解？”老臣继而问道。 小奶糰子思杵一会儿，轻飘飘的说，“所谓一人两人，天下臣民何止万万人？他们的生计，吃穿用度，能否捱过漫漫寒冬，能否充满期待的看着明日的朝阳，都仰赖于陛下一人。而陛下，则仰赖朝臣，若是朝臣不能够跟陛下一心，分崩离析，那么百姓危……” 第410页 “你……”老臣听出，小奶糰子的言语间，似乎是在讽刺他们倚老卖老的胁迫皇帝。 眼前的事实，他不能否认，只是心中觉得憋屈，这年少轻狂的考生，仗着有点儿本事，就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吗？可暴君皇帝在眼前，他们只能点头，说，“不错不错！” “……”太子憋着笑意，在心底偷偷给小奶糰子竖大拇指。 九妹妹果然是喜欢当面讽刺来出气的！看几个老臣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也连着心里爽快。 朝堂论理似的，来回多次的辩论，其实状元、榜眼和举人的名次已经尘埃落地。 几个朝臣将商议好的纸条递给暴君皇帝，莫傅洵看着名单，勾起笑意，爽朗的笑了好几声，“好好好！把帘幔都打开吧！让考生都出来……” “严琅，乃当今状元。” 随后，又念几个名词，暴君皇帝起身，看着缓缓走出来的小奶糰子，说，“莫清绾，乃举人！” “谁？那是谁？九公主？不会吧！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吧？” 几个老臣恨不得要将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似的，凑近问，小奶糰子回头，故意施礼问安的说道，“各位大人在这儿，绾绾真是感谢你们慧眼识珠，能够将绾绾选出来，给我如此的荣耀。” “想来，绾绾也是没有辜负父皇爹爹的期待！” 小奶糰子几句话，把大臣们气得差点儿当时翻白眼的晕过去，他们颤巍巍的指着，此刻才想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圈套，让他们参与其中，没有办法对任何结果质疑的圈套！ 木已成舟，人是他们选出来的。 能怎么办呢？小奶糰子侧头看着严琅，小声说，“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多谢九公主。”严琅看着她，眼眸的震惊已经褪去。 他从初见时，便知道莫清绾的身份不低，身边高手如云的守护着，又如此才学。 今日看到，严琅有些感慨自己的生命中，竟然能够遇到如此的贵人，甚至是改变了人生轨迹，不由得感激万分。他和小奶糰子同时跪在暴君皇帝前，接受了任命。 严琅是可以自行选择官职，而莫清绾身为九公主，自然跟皇子们一起。 “……”那为首的老臣气得吹鬍子瞪眼，想到什么，拿着玉碟站出来，说，“竟然九公主如今站在朝堂上，作为同僚，那有些事情，老臣也冒死提醒陛下！” 他此话一出，暴君皇帝想到什么，想要阻拦，却来不及。 小奶糰子疑惑的回头，听到那老臣缓缓的说道，“近日，京城接到西域的书信，说不日，便有联合部落的使臣抵达，明面上是拜见，但实际却是想要旧事重提，不知，陛下何意？” “旧事？什么旧事？”小奶糰子满头雾水，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显然，他们很多事情瞒着自己！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远嫁公主，绝不可能 先帝爷时期，为跟西域部落修好，他承诺可将公主嫁给他们的王子。 原本是醉酒戏言，但偏偏叫他们给揪住话茬，记录下来，成盟约承诺。幸好，多年来西域部落如同一盘散沙，忙着互相吞併，没有空闲来旧事重提。 可遭遇到旱灾连连的光景，朝堂内耗严重，国库空虚。 暴君皇帝哪怕再暴戾，盛名在外，有无数将军能够震慑八方，却也引得他们蠢蠢欲动，骨子里的搜刮本性控制不住，想要来试探一二。看似是遣派使臣来朝拜…… 实际的狼子野心，谁都看得出来。 暴君皇帝曾经答应江皇贵妃，绝对不会让莫清绾嫁出京城，宫中的公主，眼下最受宠爱的是九公主，西域的使臣自然也知道！六公主跟念白和尚的婚期将近，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情况。 那大臣在此刻提出，明摆着是没有存好心。 小奶糰子静静聆听着，才明白父皇爹爹和太子哥哥，他们到底瞒着什么。 “陛下，如今我们的兵力薄弱，跟粮草充足的西域是不能对抗的，还是要以和为贵啊！” 那老臣说着，暴君皇帝想要直接痛骂他，却看到小奶糰子偷偷对他摇摇头，指着自己，示意他将话题交给她，莫傅洵有些不放心，但仍旧照办。 “绾绾，你既然站在朝堂上，又是当事者，可有什么想说的？”暴君皇帝问。 小奶糰子回头看着那大臣，声音如同银铃般的清脆悦耳，声声都听得清楚，“婚约，是先帝爷允诺的。那时候以和为贵，是因为没有把握能够跟西域对抗，当时的几个老将军都缠绵病榻……” “你们该是知道的。”小奶糰子从三哥哥的旧书中，知道些当时朝堂的事情。 虽然是些野史，但好歹也能够贴着点儿真相。她说罢，那几个稍微有点儿年岁的朝臣都不做声。 “但现在，父皇爹爹在外的名声是什么？是铁血暴君！” 莫傅洵咳嗽两声，总觉得从小奶糰子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他现在的性格，用福公公的话说起来，便是已经磨掉了爪牙的老虎，在九公主的面前是一只最可爱的猫咪呀！ “当年，父皇和小皇叔征战，是将四面八方给打怕了的！这才换来了多年的盛世太平。” 第411页 “你们想嫁公主出去？岂不是在笑话谁！或者是让四面八方的人，都嘲笑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住当朝的公主，叫人欺负！百姓会如何想？连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没有办法护住，他们呢？” “跟皇帝毫无关系、毫无血缘的臣民呢？” 小奶糰子看着那老臣，声音奶唿唿的、但是语气却严厉，有些质问，“如果父皇爹爹能够同意将九公主嫁出去，以后，西域若是兴起，想要几个朝臣做俘虏，你觉得，您去，还是他们去？” “九公主休要强词夺理，老臣是想要用最少的代价，来换取和平，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陛下英勇善战，慎王爷更是常胜将军，我如何不知？只几年过后，将九公主给迎接回来便好，到时候九公主便是全朝堂的英雄！”那大臣，简直是大言不惭。 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九公主真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这英雄，给你，你要不要啊？”小奶糰子调侃的笑着，问，“我记得，这位大人的家中也是有着未出阁的女儿，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如，叫父皇爹爹认作干女儿，也封一个公主的名号！” “这样，西域的人来了，就能够直接嫁过去。” “到时候，您也是当朝的英雄，肯定是受到万民爱戴的！” 小奶糰子毫不客气的说着，那老臣气得差点儿厥过去，却想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毕竟九公主的每句话都是按照他的态度，原封不动的返还，如此，他倒是彻底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 “朕有点儿累了！都退下去吧！”暴君皇帝挥挥手，说道。 而他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莫清绾的身边，将她抱起来，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般。 众臣看到他如此的动作，心中便也有了一点儿明白，嘆气，不得不说，九公主的那番话是没错的。若是一时妥协低头，便要时时刻刻都妥协低头，永远都没有办法翻身，任人欺压。 小奶糰子像是想起什么，拍着暴君皇帝的肩膀，让他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着没有走远的几个朝臣，大声说，“大人，绾绾要提醒你们，你们若是看不惯我，只觉得想要针对绾绾，以后有许多事情能够任由你们去跟我争辩，可事关朝堂，请各位三思。” “别叫外人，看了我们的笑话！” 这几句提点，让几个老臣的颜面全无，他们也算是读圣贤书多年，帮助皇帝筹谋划策，却不如一个五六岁的女娃，难道是他们真的老了吗？还是这双眼睛，叫谁给煳住了！ 御花园，暴君皇帝看着怀中沉默的小奶糰子，低声哄着说，“朕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朕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所以……便不想让你难过。”暴君皇帝轻拍着她的手，小奶糰子扬起一抹笑容，说，“我知道！父皇爹爹是为了我，但此事，可有些棘手的！” 西域部落有备而来，肯定不能三言两语打发了。 “以后，有关此事，爹爹都跟绾绾说，好不好？绾绾想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听别人决断以后听到那两句轻飘飘的结果。”小奶糰子的眸子坚定，暴君皇帝也有些震动，点头，“好。” 而小奶糰子看着乐安宫门口站着的那道身影，瞬间眼眸又盛满担心的看着他。 “父皇爹爹，我虽然不怪你，但母妃可能……是要叫你好好哄的。”小奶糰子扭动着，从他的怀中跳出，扑到江皇贵妃的怀中，看她复杂的眼神，安心的笑笑，“绾绾是举人了哦！母妃做什么好吃的？” “要好好犒劳我呢！”小奶糰子活跃气氛的说着。 第三百三十八章 谁敢抢公主？放肆 乐安宫，小奶糰子躲在被窝，听到外面没有动静，露出脑袋瓜。 她偷偷把烛台放在卧榻旁边儿，掏出张京城布防图和西域部落的地图，嘆气，她用手指头戳着京城，朝堂上的老臣们所言倒是也没有错，他们如果用兵力硬抗的话，是没有百分百胜算的。 权宜之计，以和亲公主嫁过去，是最好的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化解局面的方法。 小奶糰子并非不害怕，大局当前，她也不敢赌暴君皇帝对她的爱意是否能够抵得过天下百姓，哎！果然从前舒坦日子过多了，要有报应的！ 她长吁短嘆的用手扯平脸皮，感觉肉嘟嘟的脸蛋儿都要垂落下来了。 隔壁寝殿，江皇贵妃对着铜镜梳顺青丝，迟迟都没有到卧榻歇息，暴君皇帝看出她的忧愁，用手轻拍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抚道，“江儿，放心，朕答应你的，不管如何都会做到。” “可他们来势汹汹，必定是奔着绾绾而来的。” 江皇贵妃最担心的情况终究是出现了。 暴君皇帝嘆气，开口道，“朕已经想过，当初先帝爷允诺是嫁出去公主，并没有指出是哪位，纵然他们再强人所难，朕也断然不会任他们挑选！再不济，将十公主给嫁过去。” 陪着李妃幽居在别院冷宫的莫清月，该是怎么都想不到，暴君皇帝会毫不留情的用她来保莫清绾。 第412页 —— 次日，小奶糰子恢復没心没肺的模样，跑到御书房，看着莫景恆和莫景殊都在这儿，瞪圆两只葡萄般的眼眸，明知故问的说，“你们都在忙什么呀？干嘛要把铠甲拿出来？要出征打仗呀？” “大人的事情，小九儿就莫要操心了。” 小皇叔揉着她的脑袋瓜，昨日他听闻朝堂的闹剧，和那群满口都是仁义道德却不把小奶糰子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大臣言论，气得当时就要冲到他们家中，讨个说法！ 幸好海媚儿将他给拦住，说此刻冲动，只会是给九公主招惹麻烦。 前段时间，莫傅泫和海媚儿的大婚办得轰轰烈烈，整座京城都跟随着热闹起来，慎王爷府邸从内到外都是鲜红绸缎，而海媚儿的凤冠霞帔是当朝最受宠爱的江皇贵妃亲自给穿戴上的，九公主亲自观礼，是给足了排场和架势，如今，朝局动盪，莫傅泫自然是坐不住的。 “臣弟愿意领取三万兵，直接打到他们的老巢！” “看他们还能够嚣张到什么时候？真是仗着这几年，我去游歷山水，给他们点儿喘息空间了！” “当年，他们的父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竟然敢巴巴的跑来娶公主！” 莫傅泫说的义愤填膺，小奶糰子听见，却噗嗤嗤的笑着，张开胳膊，让小皇叔将她给抱起来，“以前都是听父皇爹爹说你打仗时的英勇模样，刚看到，倒是能够想像一点儿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非要硬碰硬的程度。干嘛都这么着急吗！” 小奶糰子拍着莫傅泫的手，指着布防图，说，“他们虽然结盟，但是，彼此都是互相忌惮的，并没有真正的交心。所以，貌合神离罢了！” “他们是为利益凑在一块的，同样也能够因利益而分崩离析，只需要稍微动点儿心思。” 小奶糰子看似胸有成竹的说着，把所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心底却也没有底。 从御书房那令人窒息的地方逃出来，小奶糰子自己跑到御花园的角落，想要去找皇奶奶，却又怕看到她的眼睛里同样揣着担心，为什么感觉，她现在到哪儿都是催泪弹呢？ 这样的身份，可真是不太好！ 皇宫都阴云密布着，小奶糰子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挤出笑容，却看到林疏陌，她将嘴角的弧度给落下来，只想着在林哥哥的面前能够做最真实的自己，用手拽着两根草，胡乱扒拉着。 “你都听说了？”她咕哝着问。 林疏陌站在她的身边，替她遮挡着有些毒辣的阳光，让她能够躲在自己的影子里，“嗯。” “哦对！东夷国其实也算西域的边界，这么多年，你们始终没有承认属于中原，也没有承认属于西域。这回，东夷国也会有使臣来吗？”小奶糰子想起什么，回头问。 逆光，她看不清楚林疏陌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轻轻点头。 “哦……”小奶糰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毕竟，她管不了国家大义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央求林哥哥把使臣给遣送回去，只开玩笑的说，“东夷国也想要求娶公主回去？” 听到她落寞的语气，林疏陌想要安慰，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身份，只静静的陪着她。 直至站了好久，小奶糰子的双腿有些发麻，才抬起胳膊。林疏陌将她给拽起来，少男少女的身影拉长，小奶糰子忽而笑起来，“其实，没有必要担忧明天发生的事情，过好今天！” “我想去给父皇爹爹和太子哥哥他们做顿饭，你可以帮我吗？” 她歪头，看着林疏陌，对于小奶糰子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只陪她向御膳房而去。 御膳房，许多种山珍海味都摆放在眼前，可小奶糰子却都没有用，只挑选出几块白菜、豆腐，最简单的食材放在铁锅内烹煮着，她站着小板凳，想起第一次下厨，差点儿将暴君皇帝和一票人给毒死。 同样的地点，她的心情却也不同。 用木铲搅动着浓稠的汤汁，忘记调整火大小的小奶糰子闻到一股煳味儿，忙手忙脚乱的把东西盛出来，看着黑黢黢的汤，嘆口气，略微懊恼的说道，“又搞砸了。” “心意在，就是好吃的。”林疏陌违心的安慰着，却偷偷在看不到的地方，抽动着嘴角。 小奶糰子有叫他安慰道，扬起笑容，瞬间满血復活的张罗着，“去请父皇爹爹和母妃他们来吧，宫中的哥哥姐姐、还有念白和尚，皇奶奶，大家都来！绾绾想要跟他们吃一顿……团圆饭。”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京城来使臣，打探消息 乐安宫，满桌菜餚，都是出自小奶糰子的手。 暴君皇帝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下，有心理阴影的寻找着蘑菇的身影，并没有看到，松口气。 围着圆桌，所有人都稳稳坐下，寻找着小奶糰子却没有看到，正疑惑的时候，莫清绾穿着厨娘的小衣衫，从外面跑进来，脸蛋儿还挂着点儿碳沫儿，美滋滋站在旁边儿，给暴君皇帝斟满酒。 “今天请爹爹和母妃，还有哥哥姐姐们来，是为感谢。” “绾绾从前做过许多不懂事的行为，偷偷跑出去，遇到危险都是哥哥和父皇爹爹们照顾着，惹得你们都陪着我提心弔胆的，现在，绾绾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会安安稳稳的待在皇宫。” 第413页 “绾绾知道，西域部落的事情，不是简单说说的……” “如今，我有些计划和想法，但最终是否能够成行，却也没有半点把握。如果，西域部落的态度强硬，绾绾希望父皇爹爹和小皇叔还是同意他们的请求，将绾绾嫁过去吧……” 小奶糰子的话音未落，暴君皇帝便脸色变了，把她抱在怀中，说，“胡说什么！” “这阖宫坐着的人，哪个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到草原？”暴君皇帝想要阻拦，小奶糰子眯起眸子，用两只手扯着他的嘴角，让他再扬起些笑容，“父皇爹爹别担心，绾绾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呢！”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心事重重。 离开时，莫景恆勐地拍着御花园粗壮的树干，恨自己不争气！莫景殊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太担心了，九妹妹是有本事的，她也是有福气的，走，去校场比试比试，看最近的身手如何！” —— 十天以后，西域部落的使臣纷纷进京。 乐安宫，小奶糰子换身男衫，想要偷熘出去，刚走出两步，就叫江皇贵妃给拎着衣领捉回来，她可怜巴巴的看向母妃，双手不停揉搓着，讨好说道，“绾绾就是想出去逛逛，好久都没有买糖人了，嘴馋而已！” “是吗？想去京城的客栈，看看西域的人都做什么？是不是？” 江皇贵妃一眼就看透小奶糰子的想法，“你是从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到底在想什么，本宫怎么会想不到？想瞒着？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谁能护着你，眼下京城乱的很！” “我会带着清流哥哥的。”小奶糰子嘟着嘴，弱弱嘀咕着。 现在行动都受到控制了！还有没有自由呀！她在内心哀嚎着，扭头看到莫景恆的身影，扑腾着小短腿儿，狂喊着，“哥哥！带我出去玩儿！” “皇贵妃，孤陪着她去吧。”莫景恆是故意来给小奶糰子解围的。 他知道，依九妹妹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坐以待毙。江皇贵妃看他们两个串通一气的模样，无奈嘆气，“陛下说的倒是没错，说你左不过能忍十天！他倒是会掐算，看来是本宫输了。” “去吧，但天黑前要回来。”江皇贵妃将她给放下，叮嘱道。 —— 京城集市，有许多陌生的西域装扮的人，他们看起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付帐也爽快。 店家和摊贩都喜欢招揽着西域的客官，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让小奶糰子喃喃的嘀咕着，“看来，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好人，是我偏见了。”莫景恆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抱在怀中，生怕她走丢。 “去客栈吗？”莫景恆知道她是好奇的。 小奶糰子点点头，看到几个穿着尊贵的西域人在堂厅用饭，便选择稍微靠近的地方，点了二两酱牛肉，慢慢品尝着，偷听他们的对话。 “王子，听说九公主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擅长琴棋书画，诗词韵律！” “您若是娶回来，倒当真也是不错。不过，就不知道京城的公主，细皮嫩肉的，能不能抵挡住我们草原的风沙，别刚到，就生了病，可不好办了！”那几个属下调侃的说着，言辞间多有些不敬。 “她娶回来，也不过是个摆设！想想也是可怜！” 有几个人开口，说到一半儿。小奶糰子心底想着，他们口中的九公主好像并不是自己啊！ 这传言到底是哪儿出错了？谁说她喜欢读书，性格和善？ 莫景恆攥着拳头，想要跟他们起纷争，却叫小奶糰子给摁着，摇摇头。 “也不知道咱们来一趟做什么！直接打，不就成了？”那王子始终都没有说话，反倒是身边的人，喝得醉醺醺的，大放厥词，“打、又不是打不赢！” 他们说话倒是狂放，那王子皱着眉，示意他别胡说。 “如今，他们兵力如何暂且不知，就说皇帝当年亲征，咱们多少大将都死在他的手中，他若出现，咱们的人自会胆战心寒，退缩畏战！”那王子理智分析着，倒算是聪明人。 小奶糰子多看了他两眼，却发现，他的耳朵上似乎有着几个耳洞。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她拽着太子哥哥问，“你听说过，西域有公主吗？” “并未听说过，只知道膝下有几个王子，其中有一个夭折，唯独剩下两个，一个先天脑子有些问题，不能够担起如此重任，直接养在大营中。”莫景恆回忆着，说。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倒是脑海中生出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方桌上。 “走！我们回宫，绾绾有事情想要去查清楚！” 莫景恆满头雾水的叫她给拽着跑走了，而隔壁桌子的西域王子，看向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奶糰子没有回到乐安宫，直接奔向御书房，查找到西域如今大王的情况，是有一个跟二王子年岁相仿的公主，名叫弥谷珍珠。 “父皇爹爹！西域的使臣什么时候进宫？”小奶糰子回头看着暴君皇帝，问。 “我有办法了！”她扬起喜悦的笑意，感觉成功的机率又增加了不少！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让她找到西域忽然蠢蠢欲动的原因！“或许，我们要换个法子，主动一点！” 第414页 第三百四十章 屋顶赏月聊心事 深夜，乐安宫的屋檐上。 小奶糰子捧着脸蛋儿坐在那儿吹风，好高呀，仿佛勾勾手就能够触碰到月亮。 她探出手，却发现只能够抓住一阵风，是虚空！略微失望的垂着手，抓着屋嵴，晃悠着两只小脚丫，绣着几朵花朵的鞋靴在月光下，闪着金线，是宫内极少的尊荣。 “怎么唉声嘆气的？不像是绾绾的性格。” 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差点儿把小奶糰子给吓得掉下去，林疏陌赶紧将她抓住，扯回到怀内。 小奶糰子的脸贴着他的心口，听到心跳声慢慢加快，忙推开他，问，“林哥哥怎么会上来？” “刚睡不着，路过想散散心，结果看到屋檐上坐着一个小妙人儿，就想着过来陪你坐坐。”林疏陌从怀中掏出两颗烤红薯，香甜的味道瞬间散开，小奶糰子顿时笑开颜，抱着剥开皮，吹凉，啃了一口。 好甜！甜到要长蛀牙的程度！ 她眯起眸子，看着林疏陌的侧脸，没有说话。 小奶糰子似乎很确定，即便她不说什么，林疏陌也能够懂得她现在的心情，那种心中沉甸甸的感觉，她并不知道明天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子，纵然用力更改，也有可能会徒劳无功，这种怅然若失让她丢掉了原本的乐观天真，反倒是，要靠着太子哥哥他们来逗她开心。 “我不太想要这样的。”小奶糰子望着烤红薯，喃喃说着。 林疏陌点头，深吸一口气，“我懂。当初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做质子……是同样的。” “远离家乡，肯定会很孤单吧。”小奶糰子看着他，问。 林疏陌摇摇头，他的瞳孔中有着莫清绾的倒影，换句话说，当年是他自愿来的，“并不孤单，因为有让我感觉到幸福的人在身边。”他轻飘飘的说着，语速很快，快到小奶糰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她看到林疏陌泛红的耳根，也轻轻勾起唇角，并没有继续。 “要不要喝点儿能够解忧的东西？”林疏陌拍着腰间的水壶，问。 小奶糰子眼睛发亮，没有回答，直接动手抢过来，打开瓶塞，闻着香醇的酒味，舔舔唇角，说，“林哥哥随身都带着这些吗？我以为，你会是滴酒不沾的，没想到，是个小酒鬼！” “没有，今天去御膳房的时候，顺回来的。” 林疏陌看着她，并没有说是特意为她装的果酒。小奶糰子仰头，咕咚咚喝了两口，想要故作豪爽的擦擦嘴角发出些爽快的声音，却有些狼狈的咳嗽着，小脸蛋儿瞬间呛得通红。 林疏陌替她拍打着后背，将酒壶接过来，说，“怪我。” “不！我还要继续喝！”小奶糰子将酒壶抢过来，抱在怀里，像是稀世珍宝般的小口喝着。 以前她总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酗酒，辛辣又没有滋味的东西，干嘛要抢着喝？ 但是她现在有些明白了，杜康，是能够解忧的，当精神被那股热辣的液体给麻痹住的瞬间，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仅凭着内心深处的渴望和原始冲动而行事，她摇晃着站起来，踩着屋嵴…… 林疏陌害怕的伸出双手扶着她，看她吹着风，吹起裙摆。 “我要留下，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嫁给我喜欢的人！像是太子哥哥那样，像是小皇叔那样！像是父皇爹爹和母妃那样！我绝对不可能认命，不会向着任何人低头！”小奶糰子振臂高唿，像是充电般。 林疏陌点头，在背后默默的低声说，“会的，我也会帮你的。” “哎呦！”小奶糰子不胜酒力，只说了两句话，就栽倒下来，直接摔进林疏陌的怀抱。 看着打了个酒嗝，对他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的小奶糰子，林疏陌缓缓低头，看着她煽动的睫毛，在距离极近的时候停住，将她送到乐安宫，轻轻放在卧榻上，将被子替她盖好，离开。 而小奶糰子并没有真正的醉，听到缓缓离去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嘆口气。 勤政殿，暴君皇帝同样听到莫清绾喊出来的那几句话，批阅奏摺的手，顿了顿。 福公公看着他，宽慰道，“陛下，九公主能够这样发泄出来，也好。您不必担心了……” “希望是这样。”暴君皇帝沉思着，几乎是不眠不休，在几日内，规划好兵力部署，做好万无一失的出征准备，若是要战，他不会退！为子民，也为了他的女儿！ —— 翌日，小奶糰子醒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恢復活力满满。 她跑到庭院，拆着鞦韆，把麻绳都取下来，改造成两个能够锻鍊身体的健身设备，莫景禾被她叫来改造的时候，有些诧异，以为她是头脑发热，“九妹妹，你要不要再想想？” “这东西，清流侍卫和太子殿下的院内都没有，一个女孩儿家，不好吧？” 莫景禾为难的说着，小奶糰子却插腰，摆出些催促的架势来，说，“那岂不是正好？以后太子哥哥如果想要锻鍊身体，就要到绾绾的乐安宫来，到时候，绾绾就收费！每次都要收二两银子！” “这样，不出几天，绾绾就会赚好多钱，能够买好多小糖人吃！” 第415页 真是经商鬼才啊！莫景禾看着她，相信曾经的九妹妹真的回来了，认命地埋头挥舞着锤头。 而在东宫的莫景恆感觉背后吹过两股凉风，他勐地打了个喷嚏，浑身发抖，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回事？这种被人盯着，荷包好像要空荡荡的感觉，许久都没有了！” “来人，快去看看，孤的银两可都还在？” 林疏陌拎着食盒，带着解酒汤来的时候，小奶糰子正蹲在莫景禾的身边帮忙，她蹦蹦跳跳的站起来，招唿着莫景禾歇息一会儿，说，“八哥哥，有人送零食来了哦！” “醒酒汤？”莫景禾打量着林疏陌和小奶糰子，瞬间脑补出来很多画面。 他拽着林疏陌到一边儿，低声略带着几分警告和提醒的说道，“林兄，你要小心些，若今日是太子殿下发现，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他看着小奶糰子，“九妹妹还小，你要慎重。” “放心。”林疏陌看着莫景禾紧张的模样，轻笑着摇头，说。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主动出去，漂亮哥哥请豆花 清流侍卫自宫外赶回来，单膝跪在小奶糰子的跟前，点头。 “可查到了什么？”小奶糰子忙将他扶起来，把林疏陌带来的醒酒汤给他分了一碗。清流侍卫低头看着碗内漂浮的那只鸡腿，犹豫着放下，说，“他每日都会出去逛逛，最喜欢去南市的茶楼和马场。” 这点儿爱好，倒是跟九公主差不多，清流侍卫在心底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小奶糰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莫景禾和林疏陌疑惑的眼眸，龇着小白牙，说，“是我拜託清流哥哥去调查西域部落的小王子的行踪，知己知彼嘛！等明天蹲点去偶遇的时候，会比较轻松些。” “九妹妹！你想出的办法，难道就是妥协吗？”莫景禾顿时急了。 他恨不得立刻去勤政殿找暴君皇帝，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把小奶糰子关在乐安宫，也不能叫她胡闹啊！ “九妹妹生得如此好看，那西域的王子肯定看着便移不开眼睛，若是强行将你带回去，可如何是好？说不定，连金殿都懒得商量，到时候我们就完全被动了！你不能胡来！” 莫景禾是真的着急，小奶糰子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主动抱着八哥哥。 “撒娇也没有用，这件事情，我不允！”莫景禾轻轻回抱着她，轻拍着，态度也软下来几分，说。 小奶糰子后撤两步，甜甜地笑着问，“看来，在八哥哥的眼里，绾绾是人见人爱的！”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只是想要换个方法来试探一二绾绾的猜测。况且，有清流哥哥在暗中陪着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京城可是我们的地界，若是想要动我，可要问问我的父皇爹爹和几个哥哥答不答应！” “我可是京城最受宠爱的九公主！” 小奶糰子拍着胸口，自信满满的安慰着莫景禾，补充道，“父皇爹爹是知道的哦！不算偷跑。” “父皇怎么也陪着你胡闹！”莫景禾紧紧皱着眉，搞不懂情况。 —— 南市，马场的外面。 小奶糰子穿着粗布衣衫，蹲在地上，用手指头画着圈圈，眼睛时不时的瞥着入口，并没有看到西域王子的身影，难道是清流哥哥的情报有错误？她抬头，看着不远处挎着剑，将所有不怀好意试图靠近她的人都给赶跑的清流侍卫，扶着额头，有些无奈。 怪就怪，清流哥哥的气质太超群！ 无论在哪儿，都是很吸引人的，哪怕是穿着斗笠，也能够一眼就看到…… “哎呦。”小奶糰子感觉双腿酸麻，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却勐地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双手扶着她，小奶糰子扭头，顺着视线，便看到了一张异域风情的脸。 生得不能说漂亮，而是说妖冶！ 那双眸子像是能够勾魂般，他看着小奶糰子，问，“你没事吧？” “没事。”小奶糰子的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拍拍身上的灰尘，差点儿忘记了今日到底为什么在这儿，那西域的王子想要离开，小奶糰子赶紧扯着他的衣摆。 这样的动作惹得周围护卫纷纷摁着刀，他却赶紧阻拦，声音清冽的说，“没吓到你吧？” “没有，哥哥是好人，我看得出来！”小奶糰子甜甜的说着，王子的脸稍微有些红晕，看她长得软萌可爱也忍不住张望着周围，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是跟家人走散了吗？” 小奶糰子摇摇头，奶唿唿的扁着嘴，像是要流几滴眼泪似的，说，“我不想回家。” “哥哥可以陪我一下吗？”她倒是不怕生，西域王子心想着，难道京城的治安如此好，小孩子在街上就能够随便放出来，跟人走吗？他拧眉，听到小奶糰子追问道，“你叫什么？” 西域王子愣住，“你……可以叫我弥谷。” “弥谷哥哥，我有点儿饿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吃豆花？”小奶糰子指着前面的摊位，有些嘴馋的舔舔唇角的问，她摸着饿到飢肠辘辘的小肚子，别说，蹲着整个下午，她真的累了！ 第416页 身边的护卫出声提醒，“要注意，中原人，都很有心计。” 听到这样的评价，小奶糰子是很不乐意的，她直接不着痕迹的翻着白眼，瞪他。 而这种行为叫弥谷看到，被她逗笑，回头训斥道，“不许胡说！即便是如此，她是小娃娃，能害我什么？难不成光天化日，她能够将我扛着走？你们都是废物吗？这点儿都看不出来！” “……”护卫挨骂，自然对小奶糰子也有着几分敌意。 但没有办法，弥谷喜欢她！二话不说的牵着她，到旁边的豆花摊，给她买了两碗。 小奶糰子大快朵颐的吃着，感受到弥谷注视着她的视线，将另一碗调好汤汁，推过去，奶唿唿的说，“你尝尝？很好吃的！我看你们好像是从边疆而来的，是要来京城寻亲戚吗？” “算是吧。”弥谷将东西接过去，尝试着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不错！ 怪不得，西域都说中原的食物是好吃的，弥谷张罗着又点了许多小菜，小奶糰子自然跟着大饱口福，她打量着弥谷的模样，那双桃花眼，细眉，高挺的鼻樑倒是真的有种令人沉沦深陷的魅力，她咳嗽两声，看到弥谷诧异的眼神，摇摇头，“哥哥长得太漂亮了！你有没有……意中人呀？” “什么？”弥谷听不懂，小奶糰子绞尽脑汁，贴心解释道，“就是喜欢的人。” 弥谷的脸颊泛起些红晕，摇头。 看着小奶糰子，总觉得她很成熟，礼尚往来的问，“你有吗？” “嗯……”小奶糰子的脑海中冒出林疏陌的身影，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愁眉苦脸的把头快要埋进豆花的碗里，“说起来，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偷偷跑出来的，我不想再回去了！那不是我的家。” 听小奶糰子如此绘声绘色的说着，豆花摊的老闆，清流侍卫，眉眼抽动了两下。 心里替暴君皇帝和江皇贵妃感觉到委屈，他们若是听见，肯定会心碎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哄暴君皇帝吃饭饭 弥谷看小奶糰子鼻尖通红，委屈到落泪的样子，忙抬手替她擦拭着…… 殊不知，她是故意在袖摆下，狠心偷偷掐自己两下才憋出来的几滴眼泪，小奶糰子看弥谷满眼都是担忧的模样，倒是有些惭愧，骗人家的感情总归是不对的！ 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她只能继续了…… “家里长辈从前跟人定亲，说是要将膝下孙女嫁给他们。事情过去多年，明明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可如今他们倒是找上门来，想要强行完成当年之约定！” “爹爹和娘亲捨不得，却也不想叫街坊邻居戳着嵴梁骨的说，我们不守承诺。” “只跟我商量着，要将我远嫁出去！可我不想，漂亮哥哥，我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小郎君，也没有感情，他自然对我也是同样，陌生俩人难道要后半辈子都困在一处吗？” “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想来，我是要郁郁寡欢，过几年，便香消玉殒的。” 小奶糰子说着，时不时抬头瞥着弥谷的表情，看他愤怒到双手拍着方桌，拧眉，“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强行逼嫁女！简直是岂有此理！” 对，说的就是你们！ 小奶糰子看他骂自己骂的起劲儿，眼眸中的神情倒是也变化几分，颇为同情。 “那你想要怎么办？”弥谷看着小奶糰子，回头又看向护卫，想着莫不如将她带回客栈。 小奶糰子也瞧出他的想法，指着巷弄口的某处宅邸，说，“我跑出来，暂且住在婆姨的家里，能躲一日是一日，她对我甚好，漂亮哥哥不用担心。” “只是……”小奶糰子可怜巴巴的抬头，这双水汪汪的眸子只看着他，弥谷便心软几分。 他揉着小奶糰子的头，温柔说道，“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尽管直言。” “漂亮哥哥会很快就离开京城吗？我可不可以再来找你？我在外面，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玩儿。”小奶糰子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都听不到的程度。 弥谷掐算着进宫拜见是十日以后，满口答应，指着前面客栈。 “你若是有空，去那儿找我。整栋客栈都叫我包下来了。”弥谷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手信，递给她，“若是谁拦着你，你拿这东西给他看，便是能够见到我了！” 弥谷对小奶糰子并没有防备戒心，许是以为京城普通的小女孩儿，不认识西域王室的东西。 护卫们想要阻拦，可弥谷狠狠瞪着他们，便不敢再吭声。 “漂亮哥哥，我到了，再见！”小奶糰子站在某处看似朴素的宅邸前，摆摆手，在弥谷的注视下，推门进去。弥谷看到院内有着几只四处走动的鸡鸭，厨房还飘着阵阵白烟，放心下来，点头，离开。 庭院，听到动静的嬷嬷们出来，看到小奶糰子，立刻要跪下。 “免礼！快起来呀！”小奶糰子忙扶着她们，看从屋檐飞下来的清流侍卫，嘆口气。 这处宅邸，是宫内的奶娘嬷嬷们年岁大了，在宫外颐养天年的住处，她们有些膝下养着小孙女，孙儿，暴君皇帝便每月都差人来给些月钱，让她们能够安稳度日。 第417页 小奶糰子并未提前知会的到来，奶娘嬷嬷们都以为出现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 “别紧张呀，本公主是路过，来看看你们！”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小奶糰子压低声音，对她们招招手，满鬓斑白的嬷嬷们便都聚拢起来，凑近听她说，“过几日，若是有人来打探消息，问是否有小姑娘住在此处。” “你们便这样说……”小奶糰子把想好的回答都交代给她们，在清流侍卫的掩护下，赶回宫中。 乐安宫，她低头摆弄着那枚令牌，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接近弥谷，并不是目的，她只是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想，而后到底该做什么，小奶糰子也并不清楚。 西域部落是打定主意而来的，即便是弥谷不想娶，恐怕其他部族也会逼着他们！ 事情，仍旧棘手难办的很！ 小奶糰子睡不着，想要去庭院散步，却看到御书房仍旧亮着的灯盏，其内有影影绰绰，忙碌不堪的人影，她感觉有些心酸，快步而去，看门口卡守着的福公公，抬起食指放在唇边，缓缓摇头。 吱呀……推开门。 暴君皇帝和莫傅泫，莫景恆看着布防图，不眠不休的讨论着，该由谁领兵，几万出征。 小奶糰子有些鼻酸，仰头强行将泪水给吞回去，清清嗓子，问，“父皇爹爹，小皇叔！你们两个难道是哪咤、天兵天将？有三头六臂吗？”她的声音，吓得太子忙想要将布防图和沙盘收起来。 慌里慌张的半晌，却对上小奶糰子看透一切的眸子，无奈嘆气。 “父皇，儿臣说过，是瞒不住九妹妹的。” 暴君皇帝恶狠狠的等着福公公，恨不得现在就踹他两脚的说，“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废物！” “兵分五路，能够将西域有可能的入侵路线都挡住，但每个人都兵力薄弱，有可能所有人全军覆没。如今朝堂的武将没有能够挂帅扛旗的，就算父皇爹爹和小皇叔想要亲自上阵，其余三路呢？” “你们难道有翅膀？能够在一夜间，往返两地？” “若是真有这种本事，倒不如带着绾绾飞出去，游山玩水，看看风景呢！” 小奶糰子数落着，把沙盘都恢復原样，看着几人都明显憔悴的样子，心疼的扯扯暴君皇帝的龙袍，“才不过几日，父皇爹爹的衣衫就宽大了一圈儿！” “福公公，御膳房可是备了菜餚？绾绾有点儿饿了！你们陪绾绾吃点儿东西？” 小奶糰子镇定自若的牵着暴君皇帝的手，移步到偏殿，看着她的后脑勺，几个人的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我今日见到西域部族的王子了。” 小奶糰子勐地一句话，又将暴君皇帝的心给提起来！ “如何？可试探出态度了？”他问。 小奶糰子看着满桌丰盛的菜餚，摇摇头，“绾绾吃饱才有力气说！你们也都坐下。今日的所有饭菜都不能剩下，我就考虑告诉你们，绾绾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哎，当懂事的小公主太难了！还要哄不省心的大人们吃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吃醋？强忍着要憋出内伤 偏殿，小奶糰子的话音刚落地。 暴君皇帝和慎王、太子殿下便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捧着碗盘吃起来，那吃相，倒是比城外破庙的乞丐们都夸张些，风捲残云以后，连菜汤都不剩一滴！ 小奶糰子低头看着指尖捻着的那块糖糕，躲躲，感觉她都跟着饱了！ “绾绾，西域态度如何？”暴君皇帝怕吓到她，却急切的问道。 小奶糰子回忆着弥谷的行为举止，喃喃说道，“护卫有些莽撞，但他却是通情达理之人。依绾绾偷听的对话来看，他此番来京城也是受到胁迫，西域肯定是出内乱了！并不像是看起来的兵强马壮，一片祥和。但具体是什么问题，还是要等父皇爹爹派去的暗哨回来，才能得知。” “距离金殿拜见，还有十日的光景。” “绾绾需要父皇爹爹允诺，再请鲜少露面的哥哥帮忙！太子哥哥绝对不能够出现，毕竟那日他们抵达京城是你出面去接应使臣，弥谷认得你的脸！”小奶糰子看想要自告奋勇的莫景恆，摇头拒绝。 暴君皇帝沉思，说，“叫老三跟你去。” “好。”小奶糰子心仪人选，同样是三哥哥，他在南城行宫多年，京城都鲜少有认识他的。 而且，莫景殊性格稳重，不容易出差错。 小奶糰子扭头看着福公公，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天知道，九公主想出什么折腾他的办法了！福公公忙跪在地上，听从吩咐…… 小奶糰子噘着嘴，扯着肉嘟嘟的脸蛋儿，扭头问暴君皇帝，“父皇爹爹，绾绾生得很吓人吗？话都没有说出来，福公公就吓得要哭了！”她委屈的躲在暴君皇帝的怀中。 莫傅洵忙轻拍着她的背，哄着说道，“他向来胆子小，别理他。” “明日，请父皇爹爹找些宫中的侍卫，要模样看起来兇狠些的，不能暴露出会功夫的样子！绾绾需要他们会做戏，找些经常去茶楼妓馆的。”小奶糰子拽着暴君皇帝的袖摆，对福公公说，“这件事情，就劳烦福公公操办，可要找些比你胆子大的！否则，跟西域护卫撞见，吓得扭头就跑，可要丢我的面子！” 第418页 福公公有苦难言，忙应下。 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回到乐安宫，便去寻江皇贵妃，把今日的事情与她细说。 江皇贵妃跪在佛堂前，手中念珠转动飞快，那颗心，却怎么都无法获得宁静。 “西域的事情落毕，朕想要给绾绾的公主封号再进一阶。” “江儿，这后宫的皇后掌印也空悬许久，你……能不能帮朕？这后宫清冷，人心算计，朕是想要身边有你陪伴……”暴君皇帝深吸一口气，将她搂进怀中，轻声说着。 江皇贵妃封皇后的事情，阖宫都明白，是时日问题。 “陛下，臣妾如今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着绾绾的事情能够有个和美的结果，一切，都等尘埃落定以后再商议吧！”江皇贵妃能够算得上是阖宫敢拒绝暴君皇帝两次的人。 暴君皇帝在来之前，倒也想过会是如此结果，点头。 乐安宫，小奶糰子睡不着，再次爬到屋顶，想着林疏陌会不会又“碰巧路过”的时候，背后有脚步声踩着砖瓦，她欣喜的扭头，说，“林哥哥！” “今日可没有果酒可以给你喝，那日，陛下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连皇贵妃都几日没有允我进乐安宫的门，若是再喝一次，怕是他们要将我跟着使臣赶回去了！”林疏陌撩起衣摆，坐在她的身边。 小奶糰子心情不错，也懒得跟他斗嘴，只掏出怀中的那枚令牌，举起来，趁着月光细细看着。 林疏陌是东夷国的太子，跟西域部落也有过往来，自然认得是王室的东西。 “你见过他们了？”林疏陌皱眉问，小奶糰子不明所以，点点头，语气轻松且带着几分调侃的回答，“说不定会娶我的人，我自然是要亲自去瞧瞧的！没想到，他并非是西域那种糙汉……” “细皮嫩肉，长得可漂亮了！跟小皇叔差不多，不，比小皇叔要好看一点儿。” 小奶糰子没心没肺的说着，并没有发现林疏陌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穆起来，他盯着莫清绾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令牌，问，“你喜欢他？”这两个字，说出口极其艰难。 “有一点吧。但，要继续观察。”小奶糰子将令牌揣回怀里，自顾自的说着。 可林疏陌却误会了什么，略带着几分搵怒的起身，转身便要走。 小奶糰子刚想要拽着他的衣摆，这一下，失去平衡，眼见着要摔到屋檐下，“啊！”她惊叫了一声，很快便落入到熟悉的怀抱中，林疏陌顾不得多想，只充当着肉垫的角色，垫在她的身下。 浑身骨头跟细碎鹅卵碰撞，他闷哼一声。 小奶糰子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想要扯开他的衣襟，看他到底哪里受伤，“不必！”林疏陌直接挥开她手，起身踉踉跄跄的离开，月色下，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什么嘛？为什么忽然与我生气？”莫清绾嘟哝着，却想起什么，勐地明白。 吃醋？闷葫芦，心中有什么话便说出来嘛！藏着掖着，倒是自个儿委屈，活该！ 小奶糰子勾起嘴角的笑意，芍药听到声响，怕她出事，来寻。 “芍药姑姑，你将伤药送到林哥哥的住处吧，再顺便与他说，明日，我要出去跟西域部族的王子见面，他若是想来找我，可要等晚些时候，指不定，我夜里都不会回来呢！”小奶糰子的眼眸泛着些玩笑的光芒。 芍药听着却觉得有些奇怪…… 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是要在背后狠狠的推他一把，没有逼到悬崖峭壁的边缘，帮他下定决心，怕是某些话，小奶糰子听不到呢！她哼着小曲儿，心情不错的回到卧榻，养精蓄锐、很快便进入睡梦中。 而林疏陌，则是想起小奶糰子认真说喜欢的样子，攥紧拳头。 身边暗卫适时出现，听到林疏陌冷声问，“东夷国的人，到哪儿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路遇家丁，真不会演戏 翌日，京城。 莫景殊一身青衫，抿着薄唇，眼眸凌厉的牵着小奶糰子，这靓丽的风景线，惹得姑娘们移不开视线，恨不得挎着菜篮，向他扔两朵鲜花！感觉到周围的氛围，他略不适应的低头看着小奶糰子嘴角扬起的弧度，问，“还要招摇多久？难道不能，直接坐在客栈对面吗？” “那样！岂不是太明显了！”小奶糰子伸出两根手指头，摇晃着。 她看到莫景殊侷促的样子，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三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是跟父皇爹爹不同的英俊，说起来，太子哥哥成亲以后，便轮到你了！你可有心仪女子？” “我并不急着成亲建府，朝堂的事情，若是能够多帮到父皇和太子，便是我的……” 莫景殊眼见着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小奶糰子赶紧出声打住，眼神瞥着身边的姑娘们，勾勾手，叫他将自己抱起来，凑到三哥哥的耳边，说，“有姑娘都追着你一路了！三哥哥要不要瞧瞧？请她喝杯茶？虽然长得不如朱姐姐好看，但也算是大家闺秀，真的！考虑考虑？” “九妹妹再胡说，我就带你回宫！”莫景殊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威胁道。 小奶糰子嘟嘟嘴，觉得无趣，指着客栈里出来的那道身影，低声说，“来了！” 第419页 “弥谷哥哥！”莫清绾挥舞着胳膊，差点儿打到莫景殊的鼻樑，而听到唿唤的弥谷回头，看到小奶糰子和莫景殊，有些怔楞，很快便走过来，“这位是？” 小奶糰子看出他眼眸中的波动，介绍道，“我的三哥哥。” “全家就只有三哥哥是不想让我出嫁的，他对我最好了！是偷偷熘出来，给我买糖糕吃的！”小奶糰子编瞎话的功力，炉火纯青！莫景殊听到尴尬的点点头，幸好昨日九妹妹将大概的戏本子与他对过了，否则今日恐怕真要露馅！“弥谷哥哥要出去吗？不如一起！” 小奶糰子嘆口气，感觉到莫景殊稍微僵硬的肢体动作。 真不是演戏的材料！ “好啊。”弥谷点头，顺着小奶糰子的视线，回头看着四五个护卫，皱眉，“阿大跟着我就行，你们都回客栈吧。”他琢磨着，到京城贩卖货物的商队怕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出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小奶糰子赞赏的点点头，对弥谷更是欣赏和喜欢了！ 他怎么能够按照自己的剧本，一步都不出错的进行呢？ “我知道前面有家茶楼！味道可不错了，弥谷哥哥，可以吗？”小奶糰子主动说着，看他点头，倒是扯扯莫景殊的袖口，几人慢慢走到一条人少僻静些的巷弄内。 莫景殊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周身的气场却是能够蛊惑人的。 小奶糰子看着他，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沉默寡言的霸道男主形象吗？ 她瞥着路口窜出来的几个家丁打扮的侍卫，各个都拎着棍子，看到他们，语气僵硬的喊着，“在那儿！” “小小姐，少爷，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们这群做下人的！跟我们回去吧！” “说起来，虽然嫁的远了一些，但是好歹能够全了咱们府的面子！” “你们若是不跟我们回去，就别怪我们得罪了！我们也要完成老爷的命令啊！” 那几个侍卫，结结巴巴的把昨日小奶糰子安排的台词说完，要不是弥谷在旁边看着，小奶糰子恨不得要捂着脸，福公公到底是从哪儿找出来的？这别说是茶楼妓馆，怕是宫内搭台唱戏，他们都没有听过吧！ 欺负弥谷是西域人，换成京城土生土长的大户人家，怕是一眼就看穿了纰漏！ “不好，他们是来抓我回去的！”小奶糰子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莫景殊把小奶糰子塞到弥谷的怀中，直接欺身而上，跟几个侍卫短兵相接的打起来，回头说，“去茶楼等我！快……离开这儿！” 弥谷愣住，看着莫景殊的功夫了得，看着护卫，说，“你帮他！” 随即，他忙抱着小奶糰子没入到京城的主街上，掩藏在热闹的市井街巷内，不敢停下片刻。小奶糰子是有些重量的，不一会儿，弥谷就轻轻喘着粗气，额间落下几滴汗。 小奶糰子于心不忍，说，“弥谷哥哥，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没关系，很快就到了。”弥谷把她抱的紧了些，频频回头看着并没有追上来的家丁，松口气。 巷弄内，侍卫们不敢对莫景殊动真格的，这假模假式的对招，又怕惹得西域护卫怀疑，只能拼尽全力的跟护卫对战，他的身手不错，只一会儿工夫，莫景殊站在后面，对他们使着眼色。 “少爷！你这样护着小小姐，终究会害了全府！” 护卫嘴里喊着，倒是也纷纷撤退，只留下护卫有些狼狈，胳膊有些受伤。 莫景殊过去，将怀中的金疮药掏出来，扔过去说，“多谢。” “没事，我家主人的吩咐，我自然要做到。”那护卫点头，跟着莫景殊赶往汇合的茶楼，路上盯着他的背影却陷入沉思。刚刚能够看出莫景殊的身手功夫都不错，并非像是小门小户。 而那群家丁，明显不敢攻击他！ 这难道都是巧合吗？护卫想着，回去定然要跟弥谷说清楚，免得遭到心怀叵测的小人暗算。 可与此同时，在茶楼喘口气，歇脚的小奶糰子紧张的握着茶杯，偷偷看着弥谷，倒是一股脑的把事情都交代了清楚，她可怜巴巴的说，“弥谷哥哥，其实我骗了你！” “我……我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抬头，对上弥谷那双疑惑的眼睛。 下一秒，她紧紧闭着眼，说，“其实，我家是挺有钱的大户人家！”她半晌都没有听到动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弥谷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笑出声来。 “是，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淡淡的说，弯曲起手指，轻轻敲着她的头。 小奶糰子眨眨眼，故意问，“为什么？我明明装的很好呀！”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打消疑虑，聊得投机 弥谷乃西域王室，纵然年轻，却有着明断是非的本事。 小奶糰子模样长得精緻，纤纤玉指并不像做粗活的，即便衣裙都尽量穿着不惹眼的，可搭配与披帛等物的讲究程度，断然是书香世家亦或者是名门富贵户。 之所以没有拆穿，是弥谷觉得她遭遇可怜，对外有些戒心是应该的。 “你我初次相遇时，偏带着我去豆花摊。若换做是寻常姑娘家，那般飢肠辘辘肯定是坐下就大快朵颐，不会乱讲究，可你却是用帕子将碗筷都擦拭过，方才用了，如此便知道，你家中规矩定然是极多的。” 第420页 弥谷淡淡说着，小奶糰子也忍不住心惊。 她自以为伪装很好，却没想到细枝末节处露馅多时了！如若不是今日误打误撞的想着要表露身份，恐怕弥谷对她也不会有多少坦诚！小奶糰子收敛起震惊，甜甜笑着，“弥谷哥哥真厉害！” “我欺瞒你，你都不生气！那以后如果弥谷哥哥有瞒着我的事情，我也同样原谅你！” 小奶糰子试探的说着，果然，弥谷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含煳说道，“常在江湖走，这身份不过是挂着的名头罢了，小丫头，问得那么清楚又做什么？” “这甜腻的点心，快堵住你的嘴！” 弥谷担心的向街道张望，看到莫景殊和护卫回来，稍微松口气。 莫景殊担心小奶糰子，三步并作两步的闯进雅间，端详着她嘴边奶酪残渣的模样，坐下。 “事情可处理妥当了？”弥谷看着莫景殊，问。 原来，京城有这般耀眼的少年，好似他就该是策马仗剑，该是在山川湖泊中傲然一身的江湖客。弥谷看他看得有些愣神，直到身边的护卫轻咳，才扭过神来，抱歉的轻抿着两口茶。 “小妹叨扰了公子，多谢。” “那群家丁出来是想要将小妹带回去，这婚期即将定了，若是再逃，怕是要惹怒对方。” 莫景殊将剑放在茶桌上，替小奶糰子擦掉嘴角的东西，把清茶吹凉递给她，那般温柔宠溺的模样，叫弥谷也生出几分羡慕来，“那，你们以后要如何？是跑，还是回去？”他问。 “我断然不会叫小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莫景殊勐地抬头，眼神凌厉。 只电光火石之间，弥谷愣住，倒是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丝愤怒，不知从何而起，有些茫然。 小奶糰子偷偷在桌底扯着莫景殊的衣摆，这三哥哥哪里都好，就是认死理！ 如今他们跟弥谷又没有仇，倒是叫露馅了！ “抱歉，我想到那强行逼婚的人，情绪有些失控，公子莫要见怪。”莫景殊低头，收敛情绪。 弥谷忙笑着摆摆手，斟酒递过去，说，“我能够理解，若是我有如此可爱的小妹，自然也是护着要紧的！中原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自然会有办法的！” 几人聊着投机，直到夜色初起，才意犹未尽的分别。 回到客栈，弥谷回想着莫景殊侃侃而谈的说着各地的人情风貌，说着那些奇事趣闻，不由得生出些嚮往的神情，护卫见状，出声提醒道，“主子，您别忘了此番来京城是为何！那两个人有些古怪，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你又如何知道他们不是刻意接近的？” “今日，我随着那公子对付家丁，他的身手功夫都是出自名家，一招一式都有章法。” “而家丁们看似是攻击，实际却都是对着我而来，对他只是虚招，这难道不奇怪吗？” 护卫看似鲁莽，心思倒是缜密，可他刚说完，弥谷便皱眉，直接反驳道，“我们如今只是西域而来的商贩队伍，他们就算是刻意接近，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又能够耽误你什么大事？” “再说，那家丁自然不敢对主子下手，难不成，我若是逃了，你会对我下杀手？” 弥谷勐地问，护卫自然不敢，跪在地上。 “这便对了！他们不敢打主子，又追不到小姑娘，自然对你愤怒些，我看你是在王帐待着太久了，满眼都是人心算计，出来也改不掉这般毛病！看谁都是古怪的……”弥谷不耐烦的挥挥手，“下去吧，不想继续听着你唠唠叨叨，此行，你只是护卫，记住自己的身份！” 那护卫没有办法，只能退下，到门外守着。 月光皎洁，小奶糰子蹦蹦跳跳的牵着莫景殊的手，回到皇城门前，踩着地上的影子，抬头看着他，“三哥哥觉得弥谷怎么样？可是蛮不讲理的人？是否有说通的可能？” “九妹妹比我聪明，你既然觉得可行，那便是可行的。” 莫景殊对她倒是宠爱，只下一秒又眯起眸子，“只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西域苦寒，我年幼仍旧住在皇宫时，曾经见过几次使臣，都是些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威勐的。这位王子……却生得有些单薄，更像是中原的公子哥，难不成，这血统……” “欸！三哥哥可不能胡说！说不定人家是有隐情呢！” 小奶糰子打住他的猜测，倒是抬起眸子，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问，“抛开身份，你觉得弥谷如何？” “他……倒是能够跟我聊得投缘。”莫景殊的这句话极轻，很快便飘散在风中。 小奶糰子偷偷勾起唇角，回到乐安宫，趴在卧榻上想着下面该如何做，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纸的幻想，次日芍药来收拾、想要将她给唤醒的时候，看到那歪歪扭扭都辨认不清楚的字迹，低声，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这九公主又从哪里拿回来的话本子！这回的故事倒是新奇。” “哎呦……”小奶糰子睡得迷迷煳煳坐起来，看到芍药津津有味的拿着几张纸，翻看。 芍药见她起来，也忙控制不住的说，“九公主，这话本子后面的内容可是有了？倒是有趣，叫人止不住的想看！”小奶糰子揉着惺忪睡眼，嘆口气，将纸都扯回来。 第421页 “故事，要慢慢发展嘛！” “此事，你可不能跟母妃说，否则，她又要骂我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有喜脉！恭喜皇婶婶 乐安宫，久违热闹起来。 慎王妃海媚儿到宫中请安，顺路看看九公主，恰巧碰到朱真儿也担心小奶糰子，这辈分不同的女子坐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海媚儿想要给朱真儿行礼，到嘴边的“太子妃”没有说出口，就叫她给拦住。 “海姐姐……”朱真儿开口，却又顿住，“海嫂嫂在府中的时候，与我姐妹相称！” “要是生分了，那我倒是不想嫁给莫景恆了！为他与姐妹生分可不好！”朱真儿是口直心快的性格，小奶糰子和海媚儿都深知，也捂着嘴偷笑，看朱真儿身边跟着几个嬷嬷唉声嘆气的样子，忍不住大笑！ 宫中规矩繁多，身为太子妃，在外人眼里便是要端起些身份的。 朱真儿在府中风风火火，出门却要步子迈出细碎，不能将脚腕的铃铛碰响，对她实在是折磨！ “太子哥哥难道就叫你如此受苦？若换成是我，肯定会揪着他的耳朵！好好的让他也感受感受！”小奶糰子跟海媚儿挤弄着眼睛，调侃到朱真儿的脸蛋儿泛着桃花红晕。 朱真儿低头看着那方用的特别旧，却捨不得更换的帕子。 小奶糰子眼尖，认出那是莫景恆的针脚，听太子妃说，“他与我说，在东宫、不用讲究那么多的礼数，他娶我进门是要叫我做自己的。是我非要学这些规矩，嫁给他，自然不能够给他丢脸。” “太子在朝堂上，永远都是站得稳的，没有朝臣能够挑出毛病来指责。” “我不想因我而给他造成些影响。”朱真儿垂眸，眼睛倒是布满了认真和坚定。小奶糰子捻起两颗葡萄扔到嘴里，有些贊同和被她说服的点头，“是！后宫倒是没有那般多的较真之人。可前朝的那群老傢伙，可能是平日家里生活不幸福，三妻四妾常常争吵的缘故，总喜欢盯着父皇爹爹和我们兄妹！” “好似他们捉到什么错处，就能够获得几筐金子似的！” “满嘴都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可他们贪腐的时候，把赈灾粮食都搬到自己库房的时候，怎没想到天下百姓也是在挨饿受冻的？仁义道德，叫他们说的好听，可做起来，都是些……” 小奶糰子愤愤不平，说到半晌，察觉到周围都没有声音，她疑惑的看着朱真儿和海媚儿，眨眼。 海媚儿眼眸中流露出几分钦佩的说道，“我听王爷说，九公主如今是能够站在朝堂上的女子。刚刚那番话诚然是有大人的模样了！与他们争辩，你是受委屈的！”海媚儿握着小奶糰子的手。 小小年纪，谁知道她承受了多少！ 这勐地煽情起来了？小奶糰子不知道是该迎合着氛围，挤出两滴眼泪，还是该跟太子妃和皇婶婶说，她其实很乐意与朝堂的老傢伙们斗嘴的！看他们气得吹鬍子瞪眼又说不过自己的样子，别提有多爽了！ “哎呦，那些糟心事情，我们便不提了！” “海大头在府中怎么样？我听说，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大理寺好多案情！” 小奶糰子忙着弥谷的事情，几日都没有到朝堂上去，只听莫景殊说，海索图的脑袋怕是都要小了两圈，这官服重新做了好几身，穿着仍旧是松垮垮的。更听闻，他遣散了府中多半的舞姬和美妾，只留下正室夫人和两房妾室，这改变可不是一星半点！ 海媚儿提起兄长，也忍不住笑道，“多亏九公主和陛下。” “他如今是一心想要为百姓办事，前段时间，不知道哪个案犯的家人得知他从前在南城的那些风流韵事，抬着两个美人儿到府中，愣是叫他给轰出去了！当晚还写了奏摺，直接将那案犯给重重审判！” 这秉公办案的架势，倒真有点儿像是包青天了！ 莫清绾有些想不到海索图如今的模样，却也是是有些欣慰的，说起来，是她挽救了在黑暗深渊边缘徘徊的人，“兄长知道今日我进宫来请安，特意叫我给九公主带话，说是他最近又搜罗得到些新鲜玩意，改日闲着，许多事情都尘埃落定，亲自送到乐安宫！” “好呀！”小奶糰子听到玩具，眼睛都亮了。 她歪头看着海媚儿，忽然折返回寝殿，不一会儿，抱着两个首饰匣子出来，美滋滋的打开看着极其难得的深海珍珠手钏，分别塞给两人。海媚儿和朱真儿自然知道这东西有多么贵重，是暴君皇帝前些日子得了两串，谁人都没有捨得给，径直送到乐安宫的。 “使不得！是该我们给九公主带些礼物，哪里能够……” 海媚儿低头看着几盒糕点，跟朱真儿交换着眼神，连吃带拿，她们像是来打秋风的！ “你们收着吧！谁不知道，绾绾是最抠门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囤积起来放在屋内自己用！可你们不同，你们是我小皇叔的夫人，是太子哥哥的意中人！” 小奶糰子背着手，认真的说着，“本公主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照拂小皇叔和太子哥哥。” “他们近日来压力极大，是因绾绾。回去免不得要跟你们说几句重话，亦或者是多有敷衍，这算是贿赂！叫你们别与他们置气，若是不收，绾绾可要到父皇爹爹那处哭了！说你们欺负绾绾！” 第422页 小奶糰子轻轻解释着，两人也稍微有些释然。 “他们是我们的夫君，这些事情是应当的，怎能得了九公主的恩赏。”海媚儿嘆气，却也将东西收下。 朝局动盪，不知过几日又会变成什么光景，她们也同样为莫清绾的未来捏把汗。 “对了！皇婶婶跟小皇叔成亲也有段时日了，看着是有些圆润了！可否，让绾绾把把脉？” 小奶糰子看着海媚儿的模样，总觉得像是有喜，想起自己的老本行，乖巧的搬来板凳，爬到上面，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上，看着海媚儿的样子，随即灿烂的笑起来！ “恭喜皇婶婶！是喜脉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安置皇婶婶，忙坏九公主 校场，莫傅泫自听闻宫中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回来。 素来最注重仪表、风度翩翩的俊俏王爷赶到乐安宫的时候，几根头髮丝凌乱的随风飘扬，怕是要跌下马的跑到海媚儿身边，可见对她的看重和爱意。这旁若无人的模样，叫小奶糰子酸得闭着眼睛，只拍着身边的徐大人向后退几步，听他问，“可还好？” “嗯。”海媚儿初为人母，紧张万分。 她看着小奶糰子，含羞带怯的轻声说道，“若不是九公主瞧出来，替我诊脉，如今我倒是蒙在鼓里，实在不是合格的好娘亲。”莫傅泫此刻才看到小奶糰子，从怀中掏出两块城东需要排队的限量版烙饼。 这烙饼的馅料是花生仁和糖，趁热咬着两口，里面的汤汁就会溢出来。 小奶糰子隔三差五便会叫二郎去买些回来，可每每到乐安宫都凉掉了，口感不好。 莫傅泫的这两块，是策马狂奔回皇宫的路上瞥见店掌柜开张，特意停下买的，热气腾腾，倒是抚平小奶糰子泛酸的心灵，她眯起眼睛，狠狠咬两口，咕哝着说，“小皇叔无需紧张，皇婶婶是头胎，孩子稳当着，每日勤走动，吃食注意些，没有任何问题的！” “徐大人？”莫傅泫看向身边的太医。 他是宫中最好的御医，哪怕知道莫清绾的医术了得，总该也要听听才能够安心。 “慎王爷放心，如九公主所言，一切安好。” 徐大人拱手回道，这些时日，他忙着琢磨莫清绾随意写下的那几个药方，感觉受益匪浅！至此也明白九公主的医术远远在他之上，此刻偷偷看着小奶糰子嘟着嘴，有些不满的神态，给莫傅泫使着眼色。 “小九儿说没事，就是没事！本王实在是慌乱了，多问几个人，才能安心。” 莫傅泫倒是聪明，知道如何哄小奶糰子开心，将她抱在怀中，那张俊俏的眼眸盯着她，“本王倒是盼望着能够得来像是小九儿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娃娃，不知，徐太医可看得出，如今王妃腹中怀中的是……” 看！不管什么男人，都喜欢问男女！ 小奶糰子不高兴的沉着脸，问，“怎么？难道是男是女分出来，小皇叔的爱会不同吗？” “并非如此！只……本王想要提前预备孩儿的生辰贺礼，这该是预备些红缨枪，还是些女儿家喜欢的钗环首饰，怕是要知道才好准备。”莫傅泫有苦难言，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小奶糰子在知道海媚儿怀着身孕以后对他的态度可是骤转直降啊！ 小奶糰子噤着鼻子哼了两声，“如今娃娃才豆丁大点儿，怎能看得出来是男女？” “过几日，小皇叔再来问吧！”莫清绾扯着海媚儿，坐下，依照着她如今的状态开了几副方子，交给徐大人说道，“麻烦太医院抓来，能够给皇婶婶安胎，也能够滋补下身体。” 徐大人低头看着，都是些上好的补品，可计量却并不多，瞬间有些疑惑。 莫傅泫凑过去，看不懂却非要研究研究，小奶糰子无奈，解释道，“皇婶婶的身体很好，若是将进补的东西吃的过勐，这胎儿到时候长得太大，生产时必要遭罪，甚至是有生命危险！”毕竟眼下，是没有剖腹产能够实施的环境和动刀者。 “但若是不滋补，孩子生出来，小皇叔难免会觉得不安心。” 小奶糰子是最了解莫傅泫的，努努嘴，指着药方，“这些药材在每日饮食中，放置进去。炖汤的时候，用它来作为药膳，既能够保证营养，又不至于过剩，是好法子。” “九公主！微臣学到了。”徐大人点点头，立刻照做。 可莫清绾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小皇叔看起来是蛮得体精緻的，可府中清减，照顾的婢女丫鬟都没有几个，这若是回去磕着碰着，腹中孩子难免会陪着受罪。 小奶糰子的眼睛滴熘熘的转动着两下，拍着莫傅泫的肩膀，“小皇叔，皇婶婶便在宫中住下了！” “啊？”莫傅泫有瞬间怔楞，怎么好端端的，自家王妃要扣留在宫中？ 莫清绾看着他叫喜悦沖昏头脑的模样，抬起手，指着皇宫远处的那屋子，“你没有娶亲前，在宫中是有着住处的，左右是跟皇婶婶两人，回去简单收拾些包袱细软，在宫中养胎，身边时时有人照顾着，也放心。你白日要去校场，过几日，西域的事情也要操持，难不成，叫皇婶婶自己在家？” “母妃在宫中，也能够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呀！” 第423页 小奶糰子想的周到，莫傅泫也瞬间瞭然的勾起唇角，拍着她的小脑袋瓜，“算本王没有白疼小九儿！” “唔。我看小皇叔是乐傻了，什么都记不得，想不到了！” 小奶糰子嘴上吐槽，心底却也为他们而高兴。想来，她在母妃腹中的时候，父皇爹爹和母妃也是如今这般高兴和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对她有影响吧！ 安置好皇婶婶，小奶糰子趁夜倒是跑回了江皇贵妃的寝殿，看着她跪在佛堂前诵经的样子，扑过去，抱着她的脖颈撒娇。江皇贵妃是将白日的事情听闻了，捏着她的小脸蛋儿，说，“跑前跑后，倒是给你累坏了！” “你且自管着自己的安置都谢天谢地，操持起来别人，倒是有模有样的。” 江皇贵妃的话里藏着几分骄傲，小奶糰子仰着头，摸着她鬓间的髮钗，小手指推着，听着铃铛叮噹作响，却忍不住开口问，“母妃！你为何……还是没有给绾绾生小弟弟，小妹妹呢？” “父皇爹爹这些时日都留宿在您这儿，应该是有动静的。” 莫清绾板着脸，正经的问着，江皇贵妃却觉得有些尴尬，任谁都不想给自家女儿讨论这等问题吧？ 她想要抱着小奶糰子起身，却叫她给直接摁在原地，不由分说的撸起袖摆，探脉。 芍药紧张的在旁边瞧着，倒是也捏把汗。 第三百四十八章 调养身体，才能陪她长久 乐安宫，芍药紧张到不敢喘气的盯着小奶糰子的举动。 江皇贵妃并未服用避子汤，反倒是按照九公主的吩咐每日都喝着滋补身体的汤药，以暴君皇帝前来临幸留宿的日子看，该是能够有些动静的！小奶糰子不由得微微皱眉，“母妃，你最近可是常常咳嗽、夜里都无法安稳睡着？白日里，觉得会脚步虚浮，偶尔头晕？” “对！九公主怎知道？奴婢好几次都看着皇贵妃娘娘在夜里起来……” 芍药刚说出口，却叫江皇贵妃很狠狠瞪了一眼。她淡淡地说着，“都是些老毛病，没事的。” 小奶糰子严肃地盯着她，一反常态的带着几分不开心的说道，“身体之事，怎么会有小事？并不放在心上，不加以调理，这身子迟早会拖垮的！绾绾如今年纪小，若是母妃真缠绵病榻了！这阖宫岂不是人人都能欺负，到时候，父皇爹爹就算是宠爱，没有母妃，绾绾又如何立足？” “！”芍药吃惊的瞪圆眼睛，捂着嘴，差点儿有几滴泪落下来。 “九公主，难不成皇贵妃娘娘的身子……”她扑通跪在地上，颤抖着。 小奶糰子只瞥着两眼，忙将她给扶起来，说，“母妃的身体虚弱，要调理，却也没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只不过想要有双身子是难些，但也并非没有可能！我待会儿写两个方子，你拿到太医院找徐大人，叫他暗中偷偷配置，可莫要叫旁人看到了！” “熬药的时候，芍药姑姑要亲自在旁边看着，寸步不离，免得有心人在其中下了什么！” 如今宫中倒是也不安稳，小奶糰子是谨慎小心的，芍药忙将那两张纸给揣在怀中，趁夜前往太医院。 江皇贵妃看着皱眉不肯跟她说话的小奶糰子，知道她是生气了，温柔的露出几分笑意，故作轻松的哄着说道，“母妃知道，绾绾是心疼母妃，可这身体却也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够如何的，对不对？” “母妃瞒着绾绾！是不想要给绾绾增加负担，不想要看着绾绾整日闷闷不乐对吗？” 小奶糰子自然知道江皇贵妃的心意，为人母，自然是想要让孩子永远快乐。就像是为人子，也喜欢报喜不报忧，可这般互相隐瞒，到最终落得什么结果？岂不是叫他们都藏着心事？ “绾绾希望母妃能够依靠我，我并非是什么小公主！” “父皇爹爹能够允诺绾绾站在朝堂上，便说明绾绾有本事，有能耐护着母妃！母妃若是再这样瞒着，绾绾便……便不理你了！”小奶糰子倒是想不出什么更具有威胁性的言论，只眼圈含着泪的说着。 看她那般委屈的样子，江皇贵妃也无奈的赶紧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 “好，此事是母妃错了！以后自然谨记九公主的吩咐！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都要跟绾绾说！到时候，你这小丫头别觉得母妃烦……”江皇贵妃温柔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指着胳膊，说，“你看，你如今沉了些，母妃抱着你觉得胳膊疼，不如，请九公主帮母妃动动？” 小奶糰子将眼泪憋回去，明知道江皇贵妃是故意哄她开心，却也替她揉捏按摩着。 —— 太医院，芍药顶着毛毛细雨，抖落着油纸伞的雨滴，放在一处。 正巧徐大人当值，他看到芍药便有些慌张的问，“可是九公主出什么事情了？”他拎着药箱便要随着芍药去乐安宫，到门口，芍药直接抬手将他拦回来，把药方递过去，说，“没事，这是九公主托我交给您的，说是叫您暗中配齐！” “哦……”徐大人借着幽暗的烛光，看着，不由得佩服起来。 这副方子并没有用到任何珍贵药材，但每种剂量搭配得当，药效却是要比他曾经学习过的古方要好出许多倍来！徐大人明白九公主交给他是故意要叫他学习，暗中记在心中，看着并未离去的芍药，说，“等药煎好，我亲自送到乐安宫，请放心。” 第424页 “九公主吩咐，我要寸步不离！”芍药摇头。 徐大人看着她的衣衫都已经湿了，扭头看着那药炉，点头说，“那请跟我来吧！” “坐在这儿烤烤火，身体暖和些，我去给你煮些姜汤，去去寒气。这夜里，你是女子之身，容易病了。”徐大人转身，忙碌着。芍药看着他的背影，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有些别样的情绪攀升上来。 徐大人回头，看到她的眼神，倒是木讷的问，“可有什么不对？” 他低头打量着朝服，今日并没有穿错啊！前日，他的小徒弟慌慌张张的把他扯到后院，说是他的衣衫都穿错！差点儿丢了人，所以这几日徐大人出门时都格外注意。 芍药看他紧张起来的样子，忙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大人……医术了得，这日子却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给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人并不是十足完美的。” “哦……”徐大人挠着头，有些尴尬。 太医院的人都说他是钻进药柜里出不来的，这辈子註定要跟草药们为伍，没有哪家的姑娘能够愿意陪着他这般古怪的人，不懂得嘘寒问暖，只懂得摆弄些野草！ “大人是什么时候进宫当差的？”芍药看他的侧脸，并没有其他太医双鬓斑白的模样。 徐大人的手中动作并没有停下，仔细回忆着，“我家祖辈都是在太医院当差的，十岁那年便随着祖父而来学着给各宫娘娘配药，如今怕是也有十多年的光景了。” “看着年轻些，但资歷却并不少。”徐大人打趣的说着，芍药也点点头。 阖宫，恐怕暴君皇帝最信任的便是徐大人了，而他也得了九公主的重用，以后别说是平步青云，就说是统领太医院也是指日可待。这般的人，以后该是要娶前朝的大臣家的嫡女，光宗耀祖…… 芍药想到这儿，低着头。 “饿不饿？这个给你。”徐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到芍药的身边，蹲下，用木棍翻腾着药炉，取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土豆，吹凉，递给她。 第三百四十九章 绾绾的侍卫是大将军 翌日，乐安宫。 芍药踏进宫门的瞬间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琢磨，是没有看到九公主在满院子跑的身影。 她忙到寝殿，发现卧榻空空如也，哪里有小奶糰子的身影，“跑哪儿去了？” 芍药想拦住贴身宫婢问问，却瞥见私库的门大开着！不由得心惊！ 要知道私库放着都是九公主最喜欢的宝贝，要是丢两件可要掉脑袋！她顾不得什么，叫来太监们拎着棍棒闯进去，看到前排几个箱子都打开，露出金银珠宝足够将人的眼睛给闪瞎的程度！ 没想到九公主偷偷藏了如此多的宝贝！堪比国库啊！太监们不由得心内嘀咕着。 唯独芍药明白，这库房怕是将暴君皇帝的私库都给整座搬过来了，如今皇帝的私库怕是空空如也。 “谁在里面？出来！胆子倒是大得很，敢偷盗九公主的东西，不想要这条小命了！”芍药紧张地靠近，听着里面的脚步声，正准备抡起棍子来捉拿小贼的时候，却看到小奶糰子从箱子里一头雾水的钻出来。 她的鬓间还挂着几串珍珠项鍊，怕是没有注意的时候勾到的。 “芍药姑姑，你们做什么呀？这儿有其他人吗？”小奶糰子累到一屁股坐在地上，芍药松口气，忙吩咐太监们都出去做事情，将她给抱起来，盯着空地上堆满的礼盒，问，“九公主怎么忽然想到要来清点些东西？难不成是需要什么，叫奴婢来找就成，都是记录在册的。每样都能够找到……” “不用如此……”芍药看着翻得满地狼藉的库房，想着收拾怕是又要好多时日。 小奶糰子扒着两件小孩子的红肚兜，说，“我想要给皇婶婶送些东西过去。她如今是双身子，很多事情便该提前做打算，可偏偏翻腾好久，库房内都没有些孩子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全部是些无用的金银首饰，古董摆件，我找了好久才找出这些来。” “九公主……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芍药看着那摞得比小奶糰子都要高些的礼盒。 看来，这慎王爷的孩子是得了九公主偏心的，她往常要把库房的钥匙日日揣在身上，谁想要从她这儿得件礼物是比登天还难，哪怕是皇帝陛下来了，都要赶着九公主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够分到些糕点尝尝。 可现在看小奶糰子的架势，倒好像要将库房搬空！ 以后难道这宫中的团宠便是要换成慎王妃腹中的小傢伙？芍药这般想着，却听到小奶糰子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这些东西，左右我是用不到的，绾绾如今年纪小，成家嫁人是很遥远的事情，到时候再让父皇爹爹替我置办就好，与其放在库房中占地方……” “耽误绾绾收集其他的东西，不如都送给皇婶婶。” 她像是自我肯定般的点点头，“父皇爹爹的库房内有着西域送来的好多新鲜玩意，得找时间都搬回来。” 芍药听着她的话，顿时为了刚刚自己的天真而感觉到忏悔，这阖宫中，最受宠爱的永远都是九公主！无人能够替代！她勉强笑两声，帮忙将东西搬出去，却看到小奶糰子仍旧不满足的说，“九公主送礼，得有些特别和像样的！不如……我今日再去集市逛逛，看有没有新鲜玩意！” 第425页 “芍药姑姑，你先将东西送过去，等绾绾回来便去找小皇叔和皇婶婶！” 说罢，小奶糰子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脚底抹油的跑出去，芍药看着她的背影，对跟着而去的清流点点头，“辛苦清流侍卫了！”清流摇头，“九公主每次都能够给自己跑出去玩儿找到合理的藉口。” 这般的脑袋灵光，怕是阖宫谁都比不上。 —— 集市，小奶糰子摇摇晃晃的琢磨着，回头看向清流侍卫，问，“皇婶婶会喜欢民间的小玩意吗？” “慎王妃是久居南城的，从前也常喜欢逛市井街市，如今住在宫中和王府，会想念从前的种种，既然是九公主相送的，她肯定是喜欢的。”清流侍卫说着，小奶糰子瞬间便扬起笑脸，她主动牵着清流侍卫的手，说，“阖宫就属清流哥哥的武功高强！等过几日，绾绾就跟父皇爹爹说……” “像是你这般有能耐的，总不好一直在宫中当差。” “绾绾听母妃说，沈伟伟男儿郎但凡是会点儿武艺，都想要领兵打仗，保家卫国，赢得战功赫赫才不辜负这一腔热血和浑身本领！想来清流哥哥也是同样的……”小奶糰子感觉到清流侍卫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装作没有察觉的说道，“正巧，西域使臣来了，朝中也缺少武将。” “父皇爹爹趁机将你调派到兵营去做个将军，清流哥哥不会嫌弃苦吧？” “风餐露宿，怕是要有性命之忧，不如宫内当差安全。”小奶糰子站定脚步，仰起头，发现清流侍卫的眼眸中涌动着激动和光彩，那是在宫中从未见过的，若不是此刻摊贩络绎不绝，当街下跪会惹得周围猜测和瞩目纷纷，他很想要立刻给九公主磕几个头，“自然不怕！能够领兵，是清流毕生心愿。” “多谢九公主成全！” 他是发自肺腑的，小奶糰子看得出，那几日在御书房听到太子哥哥和父皇商量战事安排的时候，她就看出清流哥哥的想法来，只不过是缺少能够叫他心安理得接受好意，不会伤到他自尊心的时机罢了。 “绾绾是捨不得你的！所以，等到时候功名赫赫，告老还乡的年纪，清流哥哥还是要回到宫中，来给绾绾当贴身侍卫的！那时候，绾绾就可以出去说，大将军是我的侍卫，很威风的！” 小奶糰子眯起眸子，畅想着未来，同样也叫清流对未来充满期待。 他们前行到某处熟悉的茶楼，小奶糰子忽然暗叫一声不好，扯着清流就想要转身跑，她怎么忘了！京城中还有弥谷在，他若是撞见自己这样……该是要起疑心的！就怪她沉浸在清流的事情中，一时忘了！ 第三百五十章 撞见九公主跟他亲密拥抱 “绾绾？”弥谷当街认出她的身影，开口。 小奶糰子扯着清流的袖摆，趁乱在摊位抄起点儿胭脂涂抹着他清俊的面容，看他左脸都是艷红色，急急低声道，“嘘！待会儿别说话，用兜帽遮着点儿脸！”她掏出点儿碎银两扔给摊贩，扭头挤出些惊喜的笑容。 “弥谷哥哥！”她小碎步跑两下，仰头看着他，试图吸引她的视线，不叫她看清流。 那日豆花摊，清流扮做店掌柜的是露面过的，若是此刻叫她认出来，岂不是筹谋都要功亏一篑？ 小奶糰子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忙小话痨似的问，“你怎么在这儿？是逛集市买些东西吗？别傻站着呀，不如我们到前面的茶楼坐下歇歇脚？”弥谷叫她吵得有些打不起精神，却仍旧看向清流。 他疑惑地开口说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京城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呢！这般身形的随处可见，弥谷哥哥错认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是我家中的侍卫，因相貌有着些丑陋的印迹，所以从来都不曾出来，今日是我央求着他陪我一起来。弥谷哥哥还是别看了，怕吓到你呢！”小奶糰子机智的编出些谎话来。 清流在心底却默默的感慨，九公主不愧是小脑袋瓜转得快！ 如此蹩脚却合理的理由都能够想得出来，果然，弥谷并没有再追究，今日他的身边倒是没有碍手碍脚的护卫，他独自出行，似乎有些愁绪般。小奶糰子自诩是解语花，当然要发挥作用！ 她用两只手拖着脸蛋儿，做出可爱花朵的模样逗着他，问，“弥谷哥哥有心事？” “不如跟绾绾说？”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让弥谷的心放松下来，他倒是也没有防备，直言道，“说起来，我与你倒是同病相怜。我家中长辈也是逼迫我娶……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回来。” 嚯！能够探听到西域的内部事情？小奶糰子的眼眸都发亮了，默默点头，没有打断他的话。 “那女子可怜，与我都未曾见过面，却要如此草率定下婚事。起初我也是不愿的，但奈何家中强势，不得不来到京城，可遇到你以后，我便觉得要反抗，不能坑害她的一生。但奈何，我的力量微弱……” 西域王室用苍鹰作为传信，警告他不许胡思乱想，务必要将九公主带回草原。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弥谷用手撑着额角，借酒浇愁。 第426页 看他一口口的喝着烈酒，小奶糰子抽动着嘴角想要阻拦，却悻悻然的撂下手，没想到弥谷也是苦命人，解铃还须繫铃人，但他们都是受害者，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或许他们两个能够联手摆脱自己的命运呢！ “绾绾，你说我该怎么办？” 弥谷有些醉意，他直接走到小奶糰子的身边，勐地将她抱在怀中，浑身散发着酒香的把脑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清流见状忙要将他推开，这！！这男女授受不亲，要是传到暴君皇帝的耳朵里，可是要立即起兵攻打西域草原的！可小奶糰子却摇摇头，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没事的，只要你不想，没有任何人能够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小奶糰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内心的某种猜测也在此刻瞬间得到解释，她格外笃定，将弥谷抱的用力些。清流不懂九公主为何要如此做，难不成是真的对西域王子一见钟情，想要远嫁了？ 但不管是什么念头，这都不能叫其他人看到！ 否则传出去，可是有损九公主的声誉！想到这儿，清流挺身而出想要挡着他们的身影，却对上某处灼热的视线，“林公子？”清流意外的看着对面雅间内的那道身影。 林疏陌一身墨染的衣袍，紧攥着掌心的酒盏，眼神充满悲凉和愤恨的看向小奶糰子，似乎过很长时间，他忽而露出苦涩且自嘲的笑意，那抹笑容便像是深秋飘散的落叶般，叫人的心都忍不住随着揪起来。 “罢了。”林疏陌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拂袖离开。 清流看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想要回头知会九公主一声，却听到她说，“清流哥哥，帮忙！把他扶回客栈去呀，总不能叫他在这儿睡着，该着凉了！” “哦！”清流左右为难，最终认命地搀扶着弥谷，送回客栈。 途中，他仔细打量着弥谷，长得也倒是蛮漂亮的，略带着清秀和瘦弱的书生气，跟林疏陌隐隐透着些王者之气的凛冽不同，他倒是更容易叫人亲近，以九公主高度外貌协会的性子来看，倒是真有可能…… “哎呀，清流哥哥，看路呀！”小奶糰子不知道清流揣着什么心事，忙提醒道。 清流点头，将弥谷安全交付给护卫，陪着小奶糰子回到皇城，城门处，看到林疏陌孤寂的站在那儿，小奶糰子跑过去，牛投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只是一条能够通车马的路而已，“林哥哥在看什么？是在等人吗？还是要出宫呀？” “林公子刚刚……”清流侍卫想要说出所见的事情，却叫林疏陌给打断。 他眼眸微眯起来，淡淡地笑着，看莫清绾的脸蛋儿还沾染着点儿脂粉，用指腹替她擦掉，问，“公主是从哪里回来的？这般夜深，京城西域的人众多，怕是有些不安全。” “没关系的，我出去见朋友！”小奶糰子想起什么，忙说，“绾绾还有些事情要与父皇爹爹说，等事情忙完再找林哥哥玩耍！”她说罢，拎着裙摆招唿着前面特意来接的銮驾，回头张望着挥手。 林疏陌对九公主的那份心思，怕是阖宫都能够看得出来。 可偏偏，九公主的那满腔聪明劲儿，唯独没有用在感情二字上，她像是缺根弦似的，不懂风花雪月该如何处理，更好像是看不到林疏陌的种种偏爱，清流嘆口气，想要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化成落在林疏陌肩膀上的轻拍，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情深缘浅吧。 世间万事万物，唯独两样不能强求。 一是生老病死，二是爱恨。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上天赏赐的无价之宝 御书房，暴君皇帝收到那封跑死六匹马，从西域边疆传回来的消息，深深锁着眉。 “九公主，你慢着点儿！” 小奶糰子砰地推开两扇门，看到太子哥哥和八皇子、三殿下都在此处，而暴君皇帝手中握着有火漆的信笺便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西域并没有所谓的二王子，对不对？王帐内反倒是有公主，对外始终隐瞒着！并没有多少人知情！”她几乎是笃定的说着，暴君皇帝拧眉，点点头。 “绾绾是如何知道的？此等隐秘，就算是西域王帐派去的细作也是知道朕的怀疑以后，才发现蛛丝马迹，否则断然是不敢想到这些的！”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额角沁着的汗珠，皱眉。 小奶糰子倒是没有规矩，直接将信笺拿过来细细研读着，跟她揣测的一样。 西域王室是有着王子和公主，但公主叫王妃保护得极好，自小便养在草原外。王子突染重疾，如今只靠汤药吊着性命，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急着来京城，一是怕王子丧命，草原没有根基继位会产生内乱，部族其他人会篡位，另一方面同样是怕京城虎视眈眈，得到风声，想要先下手为强。 求娶公主是试探！ 但王子和大王都不能够前来，只能佯装是流落在外的二王子代为出使！他们对草原百姓都说是大王年少时在外面的风流韵事，怕王后嫉恨便始终瞒着，但实际上，这弥谷的原名是弥谷珍珠，货真价实的女子！是草原的公主！所以那日护卫在客栈会说，就算是将九公主娶回去，也是没用的！ “我和太子哥哥去客栈的时候，看弥谷一面，就觉得有些熟悉。” 第427页 “并非是见过她的长相，而是她的那股行事的风格和感觉跟绾绾女扮男装的时候很相似，绾绾便多留个心眼，凑近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有耳洞。草原的男子都是不佩戴耳饰的，更何况是王族……” “唯一的解释是，她是女子！” 小奶糰子说罢，暴君皇帝拧紧的眉宇都舒展开，他欣慰的看着小奶糰子，大笑两声，勐地拍着龙案站起来将她抱在怀中，把她举高高的说道，“真应该叫前朝的那群老东西看看！朕的绾绾到底有多么的聪明！远远超出他们，好！既然知道他们的计划，便是有法子应对了。” “是，这样小九儿是绝对不会嫁到草原去了。” 莫傅泫悬着的那颗心也放下来，说。 但小奶糰子却眯起眼睛，喃喃自语似的说，“不一定。” “父皇爹爹，京城与西域僵持的关系已经多年，如今的大王和王后曾经是有意跟您修好的，忽然发难和王子染重病，绾绾总觉得像是有心人做的，并非是巧合。”小奶糰子摸着暴君皇帝的龙袍绣线，“绾绾知道，您想要四海太平，可这回能够躲得过去，下回呢？” 会挑起战事的根源若是不斩断的话，就会是隐患。 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这样的日子，小奶糰子是不想过的，暴君皇帝同样不想…… “小九儿的意思是，以此事为由，突发奇袭的攻打草原？既然他们的王子重病，只要将消息散播出去，肯定会扰乱军心。我亲自带着两万精锐将士，直冲王帐，是有着七成胜算的！” “更何况，他们的公主在京城扣押作为人质！可行！” 莫傅泫听到能够打仗，立刻便有种血脉贲张的感觉，立即要跟暴君皇帝请命。 莫傅洵低头看着小奶糰子将嘴唇都抿成一条直线，颇为无奈的样子，问，“绾绾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对吗？”小奶糰子欣慰的点头，看来父皇爹爹就是比小皇叔聪明，怪不得是父皇做皇帝呢！ “用武力收服，虽然能够安稳几年，但是以后他们兵强马壮的时候，难免不会同样攻打回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草原的人都不想要来到中原的，水土不服，这城中也不能放牧，更没有能够叫人心胸开阔的无边草原，牛羊成群。所以，能够合盟才是对彼此都有益的结果！” 小奶糰子的话说出来，暴君皇帝叫福公公去请前朝的太师和严琅等人前来，同商议。 “先吃些东西吧，绾绾饿着小脸儿都瘦了一圈！”暴君皇帝心疼的掐着她的脸蛋儿，感觉都没有从前的肉感了，招唿着御膳房将些荤菜都端来。清流侍卫在旁边看着，不由得心底嘀咕着，九公主在集市可是啃了两个比脸都要大的鸡腿，这真真是亲爹爹！ 如何看，都觉得女儿是要多吃点儿补充身体的！ “九妹妹，你是如何能够想到这些的？往日在书堂，太傅无论讲什么，你都在下面唿唿大睡。太傅气得鬍子都要白了两根，没想到，你原来是都懂得的！”莫景禾佩服的看着小奶糰子，不由得羡慕起来。 仿若她是自带着光环的，哪怕每日脑袋里装着都是吃喝玩乐，关键时刻总能够比他们先想到法子。 “可能是天赋吧！”小奶糰子得意洋洋的眯起眼睛。 她心想着，好歹算是活着两辈子的人，这点儿算计都没有，她岂不是白活了？ “六姐姐和念白和尚前段时间说要回万宁寺看念空方丈，顺便将成亲之事与他说说，现在怕是到了吧？”小奶糰子忽而想起什么，喝着肉丸汤，轻轻嘀咕着，“十一弟也随着他们去了，倒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若不是西域的人，绾绾也想要跟着去的！” 她露出些沮丧的表情，暴君皇帝将几块炖的外酥里嫩的肉夹到她面前的瓷碗内。 “小六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安全抵达，荣儿和念空方丈讨论禅理，不肯离开，怕是要再住着半月才会启程折返回来。”暴君皇帝倒是怎么都想不到，从小调皮捣蛋，叫十公主给哄骗的心性顽劣的莫景荣会在小奶糰子的悉心教导下，改邪归正。 如今甚至是对禅理感兴趣！ 越想，莫傅洵越觉得小奶糰子是上苍赐给他的礼物，是需要他珍惜宠爱的无价之宝！ 第三百五十二章 九公主以身犯险？不许 “不行！” 暴君皇帝断然拒绝小奶糰子的提议，倒是初次展露出不悦的情绪，焦躁厌烦的绕着屋内踱步。感觉到他的隐隐怒意和低气压，几位朝臣和皇子都不敢吭声，反倒是“罪魁祸首”的九公主扯着他的衣摆，仗着莫傅洵对她的宠爱，继续劝说道，“父皇爹爹，你心底清楚的，绾绾提议的方法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也不可能，除非是朕死了！否则不会叫你去草原！” “朕答应过江儿，不会叫你离开京城半步，离开我们的视线半步！朕能够护着天下子民，难不成要靠着你来护着朕？不行就是不行！你想都别想！” “你若是执意如此，明日朕便跟傅泫亲自领兵，直接把草原打下来了事！” “朕就不相信，多年前朕能够拎着长枪斩杀无数叛贼，如今倒是要靠着自己女儿来换取祥和安稳！” 第428页 暴君皇帝气到脸色发白，福公公忙替他顺着气，端来两碗参汤想要给他喝，莫傅洵眼眸暴戾的直接掀翻，参汤洒在地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几位朝臣都跪在地上，屏住唿吸。 “父皇爹爹是在浪费粮食哦，这样不好的！” 小奶糰子弯腰捡起碎片，福公公怕她划破手指，慌乱帮忙。暴君皇帝低头看着她的小小身影，稍微冷静些的说道，“朕不小心而已……”看他的态度转变些，大臣们感觉死里逃生似的，愈发佩服起来九公主！ “小九儿，你可知道草原是什么地方？纵然是有高手在你的身边陪着，那都是人家的地盘。” “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若是你真出现什么意外……”莫傅泫张口刚说两句，就感觉到暴君皇帝死死盯着他的视线，改口道，“本王和陛下若是想念你，也要十几天的脚程才能够赶到！” 暴君皇帝皱眉，似乎连想都不要想那种画面似的。 小奶糰子没有办法，索性不肯开口的抱着脑袋瓜，盘坐在地上耍赖，两相僵持着的时候，御书房外忽然传来江皇贵妃的声音，她轻声问，“陛下，臣妾是否能够进来？”暴君皇帝以为是援兵来了，看着小奶糰子哼了两声，如今倒是有些幼稚的说，“看你的母妃来了！她定然也是不许的！” “进来吧。” 江皇贵妃身着素裙而来，可见是听闻御书房的争吵，顾不得梳妆打扮便跑来，她看着委屈蹲在地上的莫清绾，这小丫头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母妃也是来拦着我的吗？绾绾好难过！” 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倒是对满屋子的人都没有什么作用。 暴君皇帝牵着江皇贵妃的手，想要带着她坐到龙案后面，将她出面训斥小奶糰子两句，叫她彻底打消那荒谬的念头，可没想到，她缓缓说道，“臣妾在来的路上，知道绾绾如今耍性子所做之事是什么。陛下，臣妾想说愿意支持她，恳请陛下也能够相信绾绾，让她放手去做……” “什么？”莫傅洵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如此，他松手，拧眉看着有些陌生的江皇贵妃。 “你和绾绾都疯了？你们是不知道有多兇险！”暴君皇帝气得脑袋都要炸开了，想要摔东西，却怕吓到小奶糰子，想要痛骂谁，可找不到发泄怒火的人，只能憋得闷闷坐下。 严琅和太师抵达宫中的时候，莫清绾吃饱喝足倒是提出了她的想法。 “西域王子如今身染重病却吊着一口气，若是绾绾能够将他给救回来，大王和王后自然会感激，到时候再许诺草原和京城的利益互通，想来此战况会直接化解。” “大王如今摁着王子的病情没有宣扬，肯定是身边有他需要忌惮和提防的人。绾绾猜测，可能是草原部落的族亲在逼迫他，甚至是陷害、怂恿大王，试图篡位。若是绾绾能够帮他们解决内患，岂不是也在替父皇爹爹解决未来的隐患？”小奶糰子说完她的打算，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九公主未免过于理想主义！ “草原人鲁莽且嗜血暴躁，行事并不守承诺，若是稍有偏差，必定是危险重重！”清流侍卫站出来，暴君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可小奶糰子却直接问，“绾绾去草原的时候，会有清流哥哥陪同，你会保护我的，不会让绾绾出现任何危险，不是吗？” 清流侍卫叫她给噎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败下阵来。 “你只身前往，若是叫人欺负，或者是西域部族让你做些为难的事情，没有人会给九妹妹撑腰！”莫景殊接替着清流侍卫，暴君皇帝松口气，在心底夸赞着老三不愧是能够替他分忧的！ 可小奶糰子眨着眼，“谁说绾绾会自己去了？父皇爹爹不能去，太子哥哥是储君也不能动，但是绾绾是想要叫三哥哥陪我去的！你性子沉稳，遇事也能够镇得住，况且是皇子，他们怎会刁难？” “这……”莫景殊后撤半步，垂眸。 小奶糰子倒是摆出了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架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人的质疑都有合理的解决办法给挡回去。江皇贵妃见状，也轻轻握着暴君皇帝的手，说，“陛下，你该知道臣妾是不想让绾绾冒险的，更捨不得她离开臣妾的眼睛半步，前往西域，臣妾不比陛下担心的少半分。” “可你也看到了，绾绾是将所有突发情况都想好了，决意如此的……” “陛下既然认为她有能够站在朝堂上的本事，让绾绾为天下女子做出样子来，如此机会，便不该再阻拦着她，而是该叫她放手一搏。”江皇贵妃说着有些哽咽，眼眶泛红，不肯看小奶糰子半眼的说，“臣妾祈求陛下能够应允九公主所言之事……” 江皇贵妃行大礼的跪在地上，御书房内寂静一片。 暴君皇帝似乎在犹豫着，他知道，江皇贵妃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他身为爹爹，不想要让女儿涉险，可作为天子，此举是最好的办法。 “罢了……”他最终妥协，轻嘆说着。 第三百五十三章 掉马！我是九公主 乐安宫。 小奶糰子垂着脑袋，绞着手帕，偶尔抬头瞥两眼皇贵妃，旋即默默盯着鞋袜，半声都不敢吭，感觉浑身酸软乏力，只能偷偷用手捏着胳膊和腿儿，活脱脱是受气包的模样。 第429页 芍药看她可怜，有些心疼。 但皇贵妃自进院起，便寒着脸，如此得见是有大事发生，身为奴婢实在不敢贸然相劝。 冷暴力！好难受呀，小奶糰子嘀咕着，主动破冰的牵着皇贵妃的宽袖，扯了扯，晃动着，“母妃！你跟绾绾说两句话，绾绾知道错了！绾绾以后肯定会听话的！” “九公主哪里错了？”皇贵妃拍掉她的手，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淡淡道，“是本宫错了。” 芍药从旁听着，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蹑手蹑脚的退离寝殿，免得撞见主子间的争吵，受牵连。 “本宫知道，你心怀天下万民，想要让他们免遭生灵涂炭。在陛下那儿，本宫也替你说情，叫他允诺你出使前往西域草原，九公主还有什么想要说的？”皇贵妃翻找着衣柜中的两件火红披肩、狐毛大氅，装进黄花梨木的箱匣内，眼眸都没有看着小奶糰子，显得生疏如陌生人般，问。 小奶糰子嘆气，眼巴巴的跑过去，从后面抱着皇贵妃的腰，脸蛋儿贴着她胡乱蹭着。 “母妃！事情若想解决，此法子是最好的！” 事到如今，她仍旧不知皇贵妃在恼怒什么！ 身为娘亲，皇贵妃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小奶糰子羊入虎口、深入虎穴，甚至到千里之外的草原，遇到危险重重，且不说能否顺利达成所愿，便说那异乡之地，她吃住会否习惯，想京城时会否流泪，想到这儿，皇贵妃便忍不住垂泪，有滚热的泪珠砸在小奶糰子的手背上。 她慌张的拽着皇贵妃，替她抹着，“母妃！你别哭！” “身为后宫嫔妃，我亦然做到应尽之责，可作为娘亲，我没有办法不恼你，做出如此决定，全然不顾虑我的感受！”皇贵妃推开她，身影消融在夜色中，小奶糰子捂着眼眸，心底纠结。 自古忠义难两全，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面临如此问题！ 只能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好好母妃开心了！ —— 翌日，小奶糰子和莫景殊乘坐着马车，抵达客栈。 莫清绾掀起帘幔，看着二楼那扇镂空雕刻的木窗，心下一横，跟三殿下手持令牌，叩响弥谷珍珠的屋门。弥谷珍珠在屋内摆弄着裹胸，听到小奶糰子的声音，忙慌乱的扯了扯，推开门。 她眼眸都是欣喜的说，“你今日怎来了？” “这……”弥谷珍珠看着小奶糰子身着宫裙，那江南织锦绣制的裙摆飘扬垂地，鞋靴的缎面镶嵌着几根金线和龙形暗纹，她额间佩戴着的红宝石头面，珍珠流苏帘遮半张小脸，眼眸忽闪忽闪的，歪头问，“弥谷哥哥不想请我进去坐坐吗？” 弥谷珍珠愣住，但很快便侧身让他们进来。 护卫也察觉到不对劲，只站在两步外的地方，怒目圆睁的瞪着小奶糰子。 这好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小奶糰子翘着兰花指，端着茶盏喝了杯凉茶，动作端庄德雅的说，“我想单独跟弥谷哥哥说两句话，可否请周围都撤下去？此事重要，不能叫任何人偷听到。” “不行！”护卫率先回答。 可弥谷珍珠看着小奶糰子，知道肯定有要事，回头下命令的说道，“你们都出去！” 护卫僵持片刻，见拗不过，只能含恨的看着小奶糰子，听到方圆几米内都没有脚步和唿吸声，小奶糰子总算绽放出轻松的笑意，看向弥谷珍珠，说，“绾绾曾经跟你说过，我的出身是富贵人家。” “我家……其实是皇宫。”小奶糰子将实话说出来，压在心口的那颗石头总算是挪开了。 她松口气，可弥谷珍珠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难道，眼前便是备受宠爱的九公主？她此行到京城需要娶回草原的人？虽然讶异，但仔细想想，她倒是真符合公主的模样！一看便是宠爱着长大的，这脾气秉性都软萌可爱，天真烂漫，而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够穿得起，配穿的。 “那，你今日来是想要退婚约？”弥谷咳嗽两声，猜不透她的来意。 小奶糰子却抿着薄唇，摇摇头，弥谷震惊，身体稍微往前倾，将茶桌推的都摇晃了些，“你愿意嫁我？” “我愿意跟你回草原。”小奶糰子抛出话题，“但，弥谷姐姐真的能够娶我吗？” 看她怔楞，莫清绾用手指摩挲着茶盏粗糙的边沿，勐地掀起眸子，有几分锐利的气场奔涌而出，“或者，绾绾该称唿你，珍珠公主。” “你是怎么知道的？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弥谷珍珠拔出匕首，想要抵在小奶糰子的脖颈威胁。 可刚有动作，莫景殊便用剑鞘抵着她的心窝，让她不能向前半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小奶糰子摁着莫景殊的手，让他把剑放下，“三哥哥一点儿都不懂的怜香惜玉！” “弥谷姐姐，绾绾今日来，是想要与你商量些交易的。” “你不妨听听，再做决定如何？”小奶糰子气定神闲，让弥谷珍珠想起在王帐内，与她的父王劝谏，出谋划策的幕僚们，皱眉，将匕首放下。她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九公主，只不过是震惊于她的伪装被拆穿。 弥谷珍珠以为，她的装扮很天衣无缝，断然不会叫人发现。 第430页 更何况，是五六岁的女娃娃！可偏偏……任由弥谷珍珠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小奶糰子才清清嗓子，开口说道，“弥谷姐姐想要求娶我，是想要以九公主作为要挟，起兵攻打草原，使父皇爹爹有所顾忌。想来，你的父王是打着如此算盘吧？” “你……”弥谷珍珠蹙眉，“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计策！是王帐内的人！” 难道，他们京城有暗哨埋伏在草原？弥谷珍珠不由得猜测道，小奶糰子尴尬的摸着鼻尖，说起来，她倒是也没有办法否认！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神的神女？无所不知 “是绾绾猜到的。” 小奶糰子对着弥谷珍珠那双不相信的杏眸，解释道，“这两年，中原都面临旱涝灾害，庄稼且不说颗粒无收，却也并没有充足的粮草囤积。草原的状况，只会比京城差，你们全仰仗着老天赏饭吃，这荒草不生，强行出兵打仗，哪里有胜算？可偏偏，你们在此时发难，必然是王帐出事。” “！”弥谷珍珠听着小奶糰子的分析，想要强撑着反驳，可找不到逻辑漏洞。 她只能垂着头，攥紧匕首，将牙咬紧，含恨说，“既然你猜到了，可以把我抓回去，但……外面的护卫和草原儿郎，你需要都放走！答应我，不能够伤害他们分毫！否则，我会与你们拼命！” “动手吧……”弥谷珍珠将双手抬起，宁愿做俘虏。 可小奶糰子看她的模样，却扑哧笑出声来，握着她的双手，甜甜地说道，“我和弥谷姐姐是朋友，当然是要替你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把你抓起来！都说京城最近粮草不足，是没有余粮来给你吃的！” “什么意思？”弥谷珍珠听着她的话，满头雾水。 莫景殊也嘆气，无奈地看着小奶糰子，对她这种谈判的招数伎俩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年丞相出使的时候，怕是都想不到用怀柔的这招政策，叫对方全然放下戒备。眼看着弥谷珍珠就要缴械投降，小奶糰子倒是自我批评起来，她紧紧握着弥谷的手，感觉到她的指尖都是风沙策马所造成的老茧，“绾绾需要跟弥谷姐姐道歉，当初接近你，却是出自于私心。” “可现在，绾绾是真的想要跟弥谷姐姐做朋友，甚至希望草原和京城能够做朋友。” 小奶糰子掷地有声，弥谷珍珠眯起眸子，她是想要合盟？但就算父王允诺，其余西域部族也不会答应，他们觊觎中原的肥沃土地许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 看出弥谷珍珠的为难，小奶糰子倒是有些饿，直接扒开她要吃的糕点和烧鸡，啃了两口。 “绾绾……”莫景殊想要提醒，但看到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可怜唧唧的祈求着他，只能望向窗外的远山，无奈地说道，“慢点吃，别噎着。” 弥谷珍珠也分外宠溺的倒了两杯热茶，给她顺顺。 吃饱喝足的小奶糰子总算有力气，说，“为表诚意，绾绾愿意跟你回到草原，帮你治疗好王兄的病。” “你……连这个都知道？难不成，你有天神护佑！能够知晓偷窥万事？” 弥谷珍珠惊得站起来，板凳啪嗒倒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护卫们都涌到门口，焦急的问，“主子，你没事吧？”小奶糰子用手指竖在唇边，提醒她莫要太激动，她便忙低声说，“退下！我没事！” “弥谷姐姐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王兄的病情？” “我虽然精通医术，但是并没有看到病患，也无法判断他的病症到底进展如何……” 小奶糰子认真询问，弥谷折返回床榻处，找到羊皮的书信，递给她。 书信是来自草原，她的父王催促尽快逼迫暴君皇帝将九公主下嫁，草原的巫医能够暂时遏制住王子的病，可他眼见着消瘦，偶尔会咳血，清醒的状态每日不足两个时辰，连吃食都没有办法再进，只凭着最后的一口支撑，恐怕撑不住多久了！ “你的王兄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病了的？”小奶糰子在脑海中迅速筛选出几个相符的病症，问。 弥谷珍珠仔细回忆着，“王兄的体魄强健，是草原最勇勐的儿郎，应该是从几月前，他常常感觉到头晕目眩，身体乏力，只以为是感染你们中原所说的风寒，喝了姜汤和草药，并没有在意。可慢慢的，他的双腿无法行走，只能够依靠着别人抬，再渐渐地，身体也麻痹了，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够移动、说话……” “在我出使之前，他甚至是无法张口说出半个音节了！” 弥谷的眼眶泛红，强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流下半滴眼泪。 莫景殊看她这副模样，皱眉，掏出怀中的帕子递过去，她点头道谢，只攥在掌心里，却没有擦拭。 “你确定，他的病症是在几个月内勐地加重？” 小奶糰子追问，弥谷珍珠点头，双眸饱含着期待的看向她，连巫医都回天无力的事情，说不定九公主可以办得到！自从遇到她，她便如同天神的神女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眼神也太有负担了！ 小奶糰子嘟着嘴，“我没有看到他，却没有办法百分百肯定。可……若是短短数日便严重至此，该不是身体的病症，而有可能是中毒！”她看到弥谷珍珠震惊的样子，继续说，“虽然毒药能够解，可毒素侵入五脏六腑的时间过长，他能够恢復正常的希望也会越来越渺茫。” 第431页 “现在，我们需要尽快回去！” 小奶糰子掐算着，按照既定日程，还有三日才能够金殿宴请，弥谷提亲，但来回脚程怕是来不及！ “你今日便派人到皇宫，说是想要提前觐见。” “绾绾会跟父皇爹爹说，明日便允许你们进宫！到时候，你只说要娶我，我会答应的。” 小奶糰子想着有许多事情要安排，语速也变得急匆匆起来，她让弥谷记住自己下面的每句话，“我以和亲的名义与你回到草原，是为不打草惊蛇。你王兄的病来得突然，怕是有人暗中陷害！此人，说不定你的父王已经知道是谁，却因王子的病症而忌惮，不敢反抗。” “我们需要做的，都是暗中进行的！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你身边的护卫。” 弥谷珍珠听着她的叮嘱，只片刻犹豫，随即点头，“我信你的！” “还有！你要好好想想，最有可能是谁在下毒暗害你的王兄，逼迫你的父王与京城为敌，去草原的途中需要告诉我，给我些底气！让我不至于慌乱……有所提防。” 小奶糰子认真且坚毅的看着她，下一秒却灿烂的弯起笑眼，“弥谷姐姐，绾绾的命可是交付到你的手上，要好好的保护我哦！为了你，我可跟母妃吵了一架，她到现在都不理我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母女和好！不捨得冷战 “好！”弥谷珍珠不由分说，直接将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血痕，挤出两滴血，滴在茶盏内。 看她仰头饮尽，小奶糰子砸吧着嘴，好像提醒她，这样会造成细菌繁殖，很不安全、同样也会有危险！可毕竟是草原的盟誓习俗，她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只深深看着杯盏内残留的血丝，替她觉得疼。 “再见！”小奶糰子奶唿唿的摆着手，顺势张开胳膊，像是树袋熊般的挂在莫景殊的怀里。 走出客栈，隔壁巷弄内的马车便前来接她，莫景殊拍着她的脑袋瓜，有些无奈的说道，“刚刚那副运筹帷幄，盛气凌人的架势去哪儿了？看着你，我倒是想起了父皇，他年少时，也如同你那般，天不怕地不怕。说起来，天子殿下所言没错，最像父皇的，是九妹妹，而并不是我们这群皇子。” “哎呀，绾绾肚子饿，听不懂三哥哥的那些夸赞，只想赶紧回去吃母妃做的八宝饭、水晶糕！” “可母妃肯定不会给我绾绾做的，晨起的时候，她都没有叫绾绾起床……”小奶糰子有些委屈，莫景殊却哄着她，说，“皇贵妃娘娘是心疼你，怕九妹妹有危险，受委屈，肯定不忍心再冷落你几日的。” 莫景殊眼神中装填着几分眷恋和怀念，说，“三哥倒是羡慕你，母妃在身边……” 而他的母妃，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小奶糰子感觉他难过的情绪，倒是拽着他的耳朵，气鼓鼓说着，“三哥哥！绾绾的母妃便也是你的呀！难道，母妃对你不好吗？虽然，她可能不是你的生母，但娘亲能够给的温暖，母妃都会给你的！说起来，前几日她还特意亲手缝制了两身冬日暖手的东西，要给你呢。” “皇贵妃娘娘……对我很好。” 莫景殊眼底的冰冷，在这瞬间消融了几分，仿佛是始终藏匿在黑暗中的人，终于走到阳光下。 他感激江皇贵妃，同样也感激小奶糰子，是她们让自己感觉到爱和被爱，重新拥抱着光明，而不用躲在黑漆漆的角落内自怨自艾。兄妹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皇城便在眼前，小奶糰子刚回到乐安宫，便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她眼睛发亮，跑进内殿。 看到桌上摆着八宝饭和水晶糕，原地蹦起来！ “哇！绾绾和母妃是心有灵犀的！您怎么知道，绾绾回来的路上跟三哥哥念叨着，说是想吃呢！”莫景殊送她回来，也代为作证的点头，跟皇贵妃行礼请安。 江皇贵妃忽略掉小奶糰子的兴奋，对莫景殊说，“留下，一块儿用膳吧。” “好。”莫景殊点头，看着小奶糰子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想要抄起两块水晶糕塞到嘴里，下一秒，江皇贵妃毫不客气的拍着她的手背，拧起眉头，说，“在外面整日脏兮兮的，回来可是净手了？” 小奶糰子耷拉着脑袋，长吁短嘆的撸起袖摆，用玫瑰花浸泡着的水，洗手。 她回到饭桌，张口要吃，又听到江皇贵妃冷声道，“兄长都没有动筷，你哪里还有点规矩？” “母妃！”莫清绾有些别扭赌气，抱着胳膊，感觉脑袋都要冒出白烟来！ 莫景殊忙夹了两口，劝着她说，“九妹妹，能用膳了，你路上不是喊着饿，想吃皇贵妃娘娘的手艺，却又怕她操劳，不敢提吗？如今合了你的心意，待会儿饭菜凉了，可白白浪费了娘娘的苦心！” 三殿下是识趣的，在替她们娘俩打圆场，互相给台阶。 可江皇贵妃却淡淡地说道，“你也无需替她遮掩什么，这丫头，从来都不会心疼本宫。” 她将两块水晶糕放在小奶糰子的面前，语气有些无奈，问，“怎么？本宫不生你的气，你却要跟本宫摆脸色吗？这乐安宫，看来以后是来不得了！九公主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做娘亲的，半句都说不得！” 第432页 “？”小奶糰子疑惑的扭头，看着江皇贵妃的脸色，忽然想明白！ 她抱着江皇贵妃的胳膊，“就知道母妃捨不得与我置气太久！”她低头扒拉着两口饭，像是想起什么似，“明日弥谷姐姐就到宫中求娶提亲，怕是不出后日，就会动身启程了！母妃放心，绾绾肯定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耽误太多时辰，让您担忧的！” “后日？”江皇贵妃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芍药也忙说，“这未免太匆忙，许多行装都来不得收拾呢！九公主的身子骨薄，这御寒的披风、大氅，毛领子，娘娘都是前几日才派人去做，制衣局怕是来不及啊！”没想到，江皇贵妃在暗中已经替她做出如此多的准备，小奶糰子感动，却没有停住嘴。 “衣衫倒是不需要太多，绾绾可以到草原，借弥谷姐姐的衣服来穿……” “她说，从前很多衣衫都是留着的！就是，能够放置时间长点儿的干粮，糕点，绾绾想要多带着点儿，听闻西域的吃食都很……”小奶糰子有些一言难尽的扁着嘴，似乎想到未来会饿肚子的画面，“吃饱才能够上路嘛！母妃……”她央求的看向江皇贵妃。 江皇贵妃的心都随着提起来，“本宫刚刚原谅你，倒是有些早！” 莫景殊看着她们，出声说，“皇贵妃娘娘请放心，我会护着九妹妹的。不会让她伤到半根头髮丝，会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你也一样，不能有事！”江皇贵妃说罢，起身取了两个护膝和暖手的，塞到莫景殊的怀里。 莫景殊低头看着那细密的针脚，心头感觉到一阵阵暖流，而小奶糰子又再次缓和气氛的扑过去，装作胡搅蛮缠的说着，“偏心！母妃从来都没有给我绣过这般东西呢！” “你那皮猴子的样子，就算是给你绣制了，两天半便会弄脏弄丢，扯破了事。” “本宫费尽力气，只留着三天半，为何要给你绣制？”江皇贵妃口是心非的说着，而小奶糰子也撒娇打滚的跟她闹起来。乐安宫，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离别前的不安！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要嫁他？ 深夜，睡不着的莫清绾到庭院，望向屋檐，见没有身影揣着酒壶坐在那儿，有些失望。 “想要找我？”林疏陌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吓得小奶糰子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着他在月色下，出落得愈髮漂亮的那张脸，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倒是叫她有些脸红。 林疏陌如今有种少年郎的清冷，禁慾系的标准相貌！ 小奶糰子起初是摇头否认，但很快便自我妥协似的点点头，望着皎洁的月，有些悲春伤秋起来，喃喃低语的嘀咕着，“不知道，草原的月亮跟京城的比起来，会不会更大一点儿？据说，会更亮呢！还能够看到满天的星星，应该会很漂亮吧。” “可景致再美，身边没有熟悉的亲人，绾绾都只会觉得孤寂，不会开心的。” 莫清绾前世是冷漠的，可毕竟做九公主有段时间，她慢慢习惯自己是小孩子的状态，身边有很多宠爱她的家人，父皇爹爹、母妃，太子哥哥……想到要离开，像是把心脏掏空一块儿，很难受。 林疏陌听着她的话，拧眉，误会什么，问，“你想跟他去草原？” “我需要去。”小奶糰子回答以后，惊讶地扭头看向林疏陌，“林哥哥是怎么知道的？你见过弥谷？” 林疏陌以沉默作为回答，感觉到笼罩着他的那股低气压，小奶糰子琢磨着说些什么冷笑话来缓和气氛，却听他的声音低沉，“你喜欢他？甚至是愿意为他背井离乡？我记得你说过，此生都不想要离开陛下和皇贵妃，若是前往草原，怕是此生都难以再回到京城……” “啊？”小奶糰子愣住，她去几天而已，怎么如此严重？ 可莫清绾怔楞的表情在林疏陌的眼底，却像是肯定的回答。深陷感情泥潭中的他，全然失去判断力，林疏陌忽然苦涩的笑着，说，“我看到他，倒是与西域那群野蛮人有所不同，该会对你很好。既然你想去，我……亲自送你去！”他倒是自顾自的演出了一场大戏。 “林哥哥是没有办法离开京城的呀！” 他是东夷国的质子，怎么能够说走就走？置两国于不顾？在如此多事之秋！ 这并非是林疏陌的行事风格，小奶糰子在心底默默揣测着，却灵光乍现的开窍，想通什么似的盯着林疏陌的侧脸！他难道误认为，弥谷是男子？这醋罈子打翻，却憋不出半句痛快话！活该是受委屈的！小奶糰子暗笑着，故意说，“林哥哥就在京城好生的住着，太子哥哥他们会替绾绾照顾你的。” “无需！”林疏陌拂袖，难掩眉宇间的怒气。 他恨小奶糰子竟然看不出自己对她的情意，却也恨身为质子，他没有办法坦荡将许多话宣之于口。 迈出那步，诸多事情便覆水难收！ “我自会跟陛下说清……你不用在意。”林疏陌停留片刻，听到芍药来寻她的唿唤声，扭头奔向皇城某处而去。芍药看到独自站在那儿的小奶糰子，问，“九公主，更深露重的，您赏风景呢？” 第433页 小奶糰子定定瞧着林疏陌消失的方向，半晌，忽然想到什么，问，“那是什么方向？” “九公主，您怕不是冻傻了？那是陛下的御书房啊！金殿、勤政殿，寝殿都在那个方向，您从前是抹黑都能够找到的……今日怎不认得路了？”芍药极其自然的说着，她找来的时候，还以为小奶糰子是捨不得，想要找暴君皇帝撒娇，与他同睡呢！ 小奶糰子勐地想到什么，跺着脚，直唿，“不好！” “哎呦，小祖宗，您去哪儿啊？”芍药在后面追着，看她拎着裙摆的焦急模样，实在猜不透！ 林疏陌若是跑到父皇爹爹的跟前胡说什么，可就糟糕了！务必要在他闯进去前，把他给拦下！小奶糰子想着，却看到林疏陌已经到御书房的门口，福公公似乎与他低低交谈了两句，“别让他进去啊！”小奶糰子扑腾着胳膊，试图让福公公瞧见自己，可夜深，福公公哪里看得到？ “林公子，请……”福公公让开，倒是贴心的遣散外面守着的侍卫。 小奶糰子双脚发软，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大字，完蛋了！父皇爹爹向来是不喜林疏陌的，但凡是两人稍微有些交谈，暴君皇帝都会找各种理由将他们分开！ 而此刻，御书房内，暴君皇帝将奏摺放置在旁侧，抬眼看着林疏陌，问，“深夜前来，有事与朕说？你该知道，此不合规矩，甚至是有些莽撞的。你素来不是如此不管不顾的人……” “说。”暴君皇帝指着那圆凳，让他坐下。 可林疏陌却直接掀起衣摆，跪地，果断说道，“请陛下允许，林某同行，护送九公主前往草原。” “哦？你怎知道绾绾要去草原之事？那丫头让朕不许胡说，自己倒是四处散播。”暴君皇帝低低笑着，林疏陌眯起眸子，看来，连同陛下都已经允诺此桩婚事，“你可是想念东夷国？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暴君皇帝问，林疏陌当下便否认，“陛下明鑑，我只想送九公主出嫁。” “路过东夷国的城门时，必定不会留恋，待九公主安稳嫁进草原王帐，我……会继续折返京城，仍做质子留在宫内。”林疏陌始终都没有抬头，他从前是孤傲的，甚至是不愿意屈膝跪任何人，如今这般模样，暴君皇帝哪里还能够不知他的心思，“你非绾绾的兄长，以何身份去送？” 林疏陌僵硬在原地，没有作答。 “朕看得出，你是何等心思。”暴君皇帝直接坦言，而林疏陌略显震惊，却又释然，“我以向皇贵妃娘娘表明心迹，陛下知晓，并不意外。” 暴君皇帝遣福公公端盏茶，赐给林疏陌，“今日，倒是抛开皇帝与质子的身份，你与朕说说心里话！” “如今说出来，又有何意义呢。” 林疏陌苦笑，生命中许多缘分讲究时间，而如今，他已错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深情表白，胆小鬼 “说不准呢！谁知，会有什么意外情况。”暴君皇帝轻轻转动着扳指，斜昵着那扇露出缝隙的窗。 林疏陌想起小奶糰子，眼神便浮现出几分深情，他回忆着万宁寺的初见，“彼时，她眼盲看不到什么，却佯装坚强的逗趣着周围所有关心她的人，那时我便觉得，她是心地善良的。慢慢接触时间长了，她的城府极深却有着脆弱和孤寂感，我想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却碍于身份相差悬殊。” “我乃东夷国的太子，抱着刺探情报的念头接近她，谁知会将自己给赔进去！” 热茶渐渐熄冷，他倍感可笑。 但暴君皇帝却不解风情的说，“为何不与绾绾说出来？” “九公主的身边有无数青年才俊，自有陛下和皇贵妃娘娘替她精挑细选，二郎自小陪伴在绾绾的身边，亲密无间，若能够身披铠甲征战，怕是能够博取将军之功。而严琅呢，有悬壶济世之才，日后封官拜相，指日可待。”林疏陌将朝堂的那些端倪看的清清楚楚，所以畏首不前。 “陛下和皇贵妃娘娘恨不得将九公主看护在眼前，哪里捨得她走远半步。” “若是父王执拗，东夷国仍旧不愿归属而负隅顽抗，再三五年，我势必要回到边疆，为东夷国的百姓所担负起肩上重则。与绾绾又要如何？是叫她在我和陛下之间选择其一，还是叫她黯然神伤的生离死别？” 林疏陌仿佛是要将肺腑之言都掏空似的，但心底的某块石头也藉此卸下。 从前不敢面对的，在今日都能够找到发泄口，他起身将茶盏恭敬地饮尽，凉茶使心寒，却醒脑，“希望陛下能够应允，我能够亲自护送绾绾出嫁，便是心中所愿。还望成全！” 他磕头叩首，倒直接起身离开。 御书房，骤风急雨拍打着窗棂，暴君皇帝看着瑟缩在墙角躲藏起来的身影，轻声道，“他走了，你这丫头要躲到什么时候去？”小奶糰子露头站起来，满脸都是失魂落魄的坐在莫傅洵的膝上。 她紧紧拽着莫傅洵的龙袍衣角，消化着林疏陌的深情表白。 虽然是偷听，但好歹是听到了！而且是现场直播！她大受震撼，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434页 “西域草原，要不要再议？弥谷没有到勤政殿，朕也没有允诺。”暴君皇帝心疼地摸着小奶糰子的额头，她身边有着无数疼爱她的哥哥、兄长、挚友，看似都没有界限，但身为爹爹，莫傅洵看得出，在她心底，林疏陌是拥有着不同的地位和分量，“或者，此事真相可透露给他。” 小奶糰子咬着朱唇，摇摇头，眼眸坚定。 她望着那盏茶，“事关重大，绾绾是为国、为朝，为百姓而去。林哥哥的身边有东夷国的暗线，若走漏半点风声，恐怕会毁掉整盘棋局。”小奶糰子是分得出轻重缓急的。 若是深情能够叫短短几日给消磨殆尽，更迭交替，不要也罢！ “父皇爹爹不喜欢林哥哥的，为何要帮他？”小奶糰子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看着莫傅洵，发现他鬓间生出些白髮来，格外心疼的蹙眉。暴君皇帝浅笑，“你这丫头，什么事情瞒得过朕？” “他倒是能够值得託付的人，只不过……东夷国的事情棘手难办。” “绾绾想要，朕便是割让些什么，也要成全你。所怕的，不过是你放心错付，所欲非良人罢了！” 暴君皇帝看着她困到睁不开眼睛的模样，用龙袍当做薄被给她披着，送回到乐安宫。这象徵着帝王的龙袍叫小奶糰子抓在掌心，倒是当成擦口水的帕子！ —— 翌日，勤政殿。 满朝文武百官作陪，暴君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朝服珠冠，小奶糰子和东宫太子等人分列两侧，以官服而列席，弥谷珍珠以男子装扮，抬着几箱子的珠宝、牛羊皮，双手摁着肩膀，呈现出做礼的姿势，微微颔首，朗声说道，“西域部族，弥谷见过皇帝陛下。” “免礼，平身。”暴君皇帝摊手，福公公张罗着赐座。 弥谷跟小奶糰子只交换眼神，便再没有任何沟通，免得节外生枝，横生事端。 “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尝尝宫中的御膳，歇息几日，好好欣赏京城的风土人情，尽兴而归！”暴君皇帝淡淡地说着，言语间却夹杂着些许的不客气。 弥谷年纪虽轻，但是却也并没有退让半步，反倒是笑盈盈的回道，“京城好，却不如草原广阔。” “此行事情若是办妥，我还是要快快回到草原才是……免得，我们一行人留在京城，惹得诸位大人们吃不下，睡不着！”弥谷轻蔑地端着酒盏，隔空遥敬着那几个想要将九公主嫁到草原的大臣，替小奶糰子出口恶气的说着，但并不知道真相和内情的严琅，气到在桌底攥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打弥谷两拳，泄愤。 暴君皇帝笑了两声，表情却愈发不善。 “使臣如此说，难不成，除却将这些东西贡来，还有其他要事？”他跟弥谷珍珠算是初次相见，却配合极其默契，一唱一和，小奶糰子在旁边瞧着，都以为他们是老熟人！ 暴君皇帝看到弥谷珍珠，便想起了绾绾，她们都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鬚眉。 弥谷将杯盏重重撂下，站起身，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儿，看向莫清绾，说，“多年前，西域部族曾经与先帝签署盟约，等时机恰当，便是能够将公主嫁到草原，以彰显修好之意！今日，弥谷是替自己向陛下提亲，想要求娶九公主，这箱内珠宝便是聘礼！” “大胆，九公主岂是你能够肖想的！” 严琅差点儿指着弥谷破口大骂，若不是有失文人风骨，他怕是要直接扔着酒壶去砸她了！ 看他这般激动，小奶糰子在桌底偷偷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好朋友！ 她嘴角勾勒起的那抹笑意，叫林疏陌给瞧见，却有些隐隐的酸楚，没想到绾绾会如此中意他？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金殿对峙，男女同科考 得！又误会了！ 小奶糰子瞥见林疏陌的表情变化，看他落寞地一杯杯饮酒，招唿着宫婢，低声嘱咐道，“你去林哥哥的身边伺候着，叫他少喝些！”这借酒浇愁的坏习惯是跟谁学来的？ “怎么？京城倒是仗着有些底气，不肯认帐？” 弥谷掏出怀中的一卷羊皮纸写着的盟约，还有着陛下的玉玺烙印，她举起来，给诸多朝臣看得清清楚楚，指着印迹说，“以你们的话来说，是白纸黑字，既然盟誓便要履行承诺。你们若是反悔，便是撕毁盟约，我离开京城势必会跟所有西域草原的部族说，京城贵人，言而无信！” “你！欺人太甚！”严琅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叫福公公给赶紧摁住。 他要是再说两句，怕是就坏了九公主和皇帝陛下的大事！但另一方面，暴君皇帝对严琅的这股血性和赤胆忠心却又极其受用，比起那些在朝堂摸爬滚打半生，已经练就厚脸皮的功夫，安稳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老臣们，莫傅洵更希望京城的未来是交给严琅等人的手中！ 一场闹剧，能够看出许多事情，倒也不亏 “那盟约写着是要求娶公主，却并未指明是绾绾。想来你也知道，绾绾是朕的掌上明珠，势必不能远嫁，宫中倒是有十公主、还有其他郡主，大可以让你带回草原！”暴君皇帝轻描淡写的说着，前朝的丞相李家倒台抄家以后，后宫的李妃和十公主便不知所踪。 第435页 前朝纷纷传言，她们是秘密处死，用草蓆裹着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 可今日听来，陛下似乎念旧情，网开一面，仍旧照拂着她们母女二人。即便此刻当做替死鬼的推出去，仍旧引得许多与丞相李家交好的老东西不满，但也让他们寒凉的心稍微暖了些。 毕竟，有功之人，并没有兔死狗烹。 “不，我素来听闻九公主的事迹，对她仰慕倾心许久，只娶她！”弥谷珍珠按照小奶糰子的叮嘱，不肯有半步退让。看他态度强硬，很多老臣都纷纷动摇，甚至是看向安静的莫清绾，蠢蠢欲动的想要说服陛下。 但有武将此刻站出，两位将军和二郎倒是抱剑，跪地。 “陛下，西域欺人太甚，恳请赐臣兵符！臣，能够千里奔骑，直接将草原给收服！看他们还敢对九公主出言不敬，说出如此荒谬言论！”他们字字铿锵，有种血脉喷张的错觉。 弥谷珍珠也在此刻明白，小奶糰子为何要那般的护着这片热土。 她看着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九公主，想起她在客栈时曾经说过，“如若是短兵相接，护卫家国的将士们断然不会有向后撤离半步，但绾绾实在不想看到那样血流满地的画面！都是些有血有肉的人，谁都想过着太平安稳的日子，而不是日日担心合着眼睛，人头会落地！” “若以我的牺牲能够换来永久安宁，倒是不亏！” 弥谷珍珠怔然回神，却已经看到莫清绾站起来，她的动作将朝堂沸腾的议论声给压下去，瞬间，勤政殿内鸦雀无声，静谧到能够听见她的唿吸声，小奶糰子摸着手腕的玉镯，“绾绾是公主，自然要做些事情！” “请父皇爹爹应允，绾绾愿意远嫁草原，为两国修好。” 出人意料！那些老臣们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扣帽子，把九公主架到道德制高点来批判她的时候，她却忽然同意了！几人面面相觑，暴君皇帝则冷声说，“九公主吃醉酒了，带她回乐安宫歇息。” “陛下！臣女愿意！” 九公主推开福公公，那手劲儿稍微大了些，趔趄两下。 “九公主！”福公公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动作、今晨还演练一番呢！他生怕是磕着碰着小奶糰子，万万没想到，实战时，仍旧是出纰漏差错！这回子，暴君皇帝的怒意倒是实实在在的，只不过是冲着福公公而来，“胡闹！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奶糰子跪在金殿，当众高声伏地叩首，“臣女既然身为朝臣，就该替陛下分忧！” “即便远嫁草原，这颗心却也仍旧在故土，在父皇爹爹的身边……”小奶糰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她倒是装出来的，可暴君皇帝看着她，又看着旁边喝闷酒的林疏陌，暗暗骂道他没有出息！此刻都不肯站出来，又想到过不了几年，指不定小奶糰子也会说出同样的话，真的嫁给其他男儿郎。 暴君皇帝忍不住也红了眼眶，这好一出的父女情深！ “哎？父皇爹爹的戏倒是真好！看来，御花园的戏台子不是白白搭建出来的！”小奶糰子用宽大袖摆装作擦拭眼泪似的，跟福公公交谈，嘀咕着。 福公公倒是替暴君皇帝感觉到心疼，叫九公主给弄得失笑。 “陛下是真的捨不得您。”福公公低声说，小奶糰子恍然大悟，却想到什么，回头瞥着那几个老臣，既然做局就要把能够得到的利益最大化，她的眼神从变幻莫测的老头子们身上一一扫过，看他们或是愧疚，或是躲避眼神，问，“各位大人，不知如今……绾绾算不算配得上这身朝服？” 小奶糰子问，暴君皇帝也没有开口。 金殿安静到令人心慌，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那几个老头子的身上，他们最终惭愧的抱拳起身，“九公主深明大义，实在乃百姓之福，是老臣们从前顽固愚钝！” “承认就好！”小奶糰子吩咐旁边记录的史官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记下。 免得等她从草原回来，这群老傢伙不认帐！ “绾绾希望能够以己身，向天下证明，即便是女子也能够顶天立地，也不比男儿差半分。还请陛下给臣女赏赐，赐……今后科考，不设男女之分！”此刻，小奶糰子可以说是趁火打劫了！ 但正好顺了暴君皇帝的心意，老臣们虽然有意想要阻拦，可碍于草原部族的弥谷珍珠在，只能妥协。 “好！朕答应你！” 话，掷地有声，此事便没有转圜余地！ 第三百五十九章 皇贵妃变皇后啦 “朕，还有一事……” 暴君皇帝眯眼盯着朝臣们，朗声道，“皇后凤印空悬多年，朕属意江皇贵妃即日起掌六宫权，在九公主前往草原前，行册封礼！”他话音落地，朝堂便炸开锅的热闹起来，他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可偏罔顾朝臣们的脸色，小奶糰子都有些惊讶，此事谁都不知道，全然是暴君皇帝做主的！ “陛下，兹事体大是要从长计议的！” 有朝臣冒死劝谏，暴君皇帝摆摆手，而九公主伫立在那儿，草原弥谷珍珠也虎视眈眈，他们若是执意不许恐怕会惹得小奶糰子的抗拒，她要是不嫁怎么办？ 第436页 众多心怀叵测的人，都怀揣着各自的心事，江皇贵妃升位份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散朝，小奶糰子偷偷跟海索图挤眉弄眼，让他暂留两步，俩人躲在御花园内的角落某处，她倒是手下不留情面的掐着海索图的胳膊，他嗷嗷喊痛，却不敢躲避，连声求饶道，“九公主！臣做错什么了？还请明示，您这样滥用私刑，可不成啊！” “你好意思问？我都要嫁到草原去了！你为何不挺身而出，劝父皇爹爹将我留下？” 小奶糰子双手插腰的问着，“亏本公主对你那么好！可真是寒了我的心……”她装模作样的擦拭着眼泪，海索图无奈地看着周围并没有偷听的耳朵，说，“我怕坏了九公主的计策！” “你怎么知道？”小奶糰子眨眨眼，惊讶道。 海索图好歹也是跟小奶糰子混过一段时间的，深知她的脾气秉性，断然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皇帝陛下对她视若生命般的捧在手心，哪里会捨得她嫁出去？事出反常既有妖，稍微动动脑袋，就能够想得出他们是有图谋的，海索图蹲下哄着她，“我嘴笨，哪句若是说不对，岂不是要挨九公主的骂？” “算你聪明！喏，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要好好辅佐父皇爹爹，保护母妃，不许叫人欺负他们！” “本公主把京城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小奶糰子踮起脚尖，拍打着海索图的肩膀，他倒是也承诺道，“微臣，定然不负公主所託。” 翌日，江皇贵妃着皇后朝服，赐册宝，住坤宁宫，受后宫嫔妃觐见，当夜暴君皇帝便颁布旨意，皇后可住勤政殿，与皇帝同眠而不用避讳……这样的旨意让满朝轰动，有几名老臣以死相劝，暴君皇帝却直接给他们的府邸送去了两条白绫和毒酒，福公公亲传旨意，“陛下说，让你们自行挑选。” “看，是想死的痛苦点儿，还是死的轻松点儿？” “奴才还等着回宫去復命呢！您看着，陛下已经在皇陵周围选好了地方，方便安葬你们，到九泉之下，您和各位大人还能够同行，搭伙呢！这路上也不怕孤单寂寞，怎么？大人不想死了？” 本来是想要做做样子，可暴君皇帝却逼他们到了死路，质疑声渐渐消退，不了了之。 —— 小奶糰子赶赴草原的那日清晨，她伸着懒腰爬起来，却看到庭院内好几个箱子。 江皇后张罗着，绞着帕子，忽然想到落下什么，忙叫芍药去添置，小奶糰子抱着她的腿，仰起头奶唿唿的说道，“母妃，您别太担心，绾绾去去就回呢！您在宫中才是万事要小心！做皇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多人的眼睛都盯着您呢……” “用不着你来说教本宫。”江皇后拍着小奶糰子的脑袋，将她抱在怀中，“路上可要小心。” 小奶糰子重重点头，宫婢来传，说泠妃娘娘想要来送送九公主。她身着宫宴时的隆重朝服，有蹦蹦跳跳的小身影躲在她的背后，莫清绾一眼看到，惊喜道，“荣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六姐呢？” “她跑去跟父皇哭了，说是一定要将阿姐给留下来。” 莫景荣恭恭敬敬的抱拳，脑袋要碰到膝盖的给江皇后行礼，嗓音清脆的说道，“荣儿恭贺皇额娘，皇后娘娘吉祥！”江皇后摘下鬓间的两颗明珠，递给莫景荣，说，“十一阿哥出落得越发标緻了，这从前不敢吭声言语的，如今却是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是男儿郎，自该要闯荡，嫔妾也贺皇后娘娘……”泠妃福福身，江皇后跟她到偏厅喝茶。 小奶糰子抱着莫景荣，捏着他的脸蛋儿，感觉他长胖长高了一些，提醒道，“你该要跟清流哥哥多练武，长高个！在宫中要好好听泠妃娘娘和母妃的话，知道吗？”莫景荣的小手扯着她的髮丝，认真道，“阿姐要去草原，荣儿陪你去！” “不行，草原是很危险的地方，路途也很遥远，荣儿刚回来，要陪父皇和泠妃娘娘呢。” 小奶糰子摸着他的头，“心意，阿姐领了，等从草原回来的时候，阿姐给你带些新鲜玩意回来，给你带几个奶块吃，好不好？”莫景荣嘟囔着，并不说话。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离着很远，小奶糰子就听到六公主的哭声，站起来，稳稳跟她拥抱着，“你不能去！我刚回宫便听到这事情，父皇真狠心，太子哥哥为何也不替你说话？这阖宫难道都要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那草原是什么地方？那部族的蛮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六姐，你先喘两口气。”小奶糰子拍着肩膀，调侃道，“你把鼻涕都擦在我的身上了！” 六公主叫她给气笑了，满眼都是担心，小奶糰子倒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跟她解释太清楚，只哄着说，“你和念白和尚刚新婚燕尔，就安安心心的在宫中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等过几日，绾绾就回来了！” “你应该知道的，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小奶糰子的眸子坚定，六公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信你，你小心！” 第437页 城门外的銮驾，齐刷刷的在那儿候着，暴君皇帝领文武百官相送九公主，这排场架势倒是做的很足，哪怕是假的、是演戏，莫傅洵也抬了万里红妆给她送亲，以至于京城的老百姓们过了多年，仍旧忘不掉那日的盛况场面，仿若是仙女儿般的小奶糰子坐在软轿内，笑得颠倒众生。 第三百六十章 情敌之间，互不相让 “父皇，母妃，儿臣走了！” 小奶糰子望着城楼上站着的那两道身影，低低说着，她想要将探出去的身子收回来的时候，却瞥见前面策马的身影有些熟悉，莫景殊身边的那个……不是林疏陌吗？ “林哥哥？”小奶糰子吃惊道，他回眸，颔首，扯着缰绳在队伍前。 弥谷珍珠坐在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声说，“坐进来吧，别吹着风，这路上颠簸，你若是水土不服，我可算是食言了！临行前，我是对皇帝陛下做出重诺的。” “好。”小奶糰子乖乖缩回来，林疏陌看到他们亲昵的模样，眼眸黯淡。 前往草原的路途，能够看到好多不同的风景，远比在京城的时候新鲜，小奶糰子四处张望，不一会儿便觉得憋闷，吵着闹着要骑马，可黑旋风并没有随行而来，莫景殊并不放心让她骑其他的马，互相僵持不下，林疏陌想要让她骑自己的那匹，却听弥谷珍珠从马车内下来。 “你与我一起吧？”弥谷珍珠翻身上马，向小奶糰子伸出手。 小奶糰子二话不说的坐在她的怀中，林疏陌看着他们紧贴在一起的样子，暗自握紧缰绳。 “抱紧，别摔下去！”弥谷珍珠勾起嘴角的笑意，跟她跑在最前端。 莫景殊看出林疏陌的不对劲，倒是宽慰他的说道，“九妹妹的心性跳脱，换句话说，是喜新厌旧。但她却也是长情的人，坚定下来的事情便不会随意更改。你我既然随行到草原，就尽情享受这路，算是给彼此增添些回忆吧，别苦着一张脸。” 三殿下是知晓事情安排的，也明白小奶糰子的心意，却不能明说。 他惯常是嘴笨的，以为说得极其明白，可没想到在林疏陌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好似是劝他不要逾越那条线，别让弥谷珍珠感觉到误会！林疏陌轻轻答应，随即凝视着小奶糰子灿烂的笑脸，至少她是真正开心，那便是足够了！ “喂，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俊俏的小公子？” 弥谷珍珠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流，挤眉弄眼的打听着八卦问。小奶糰子的耳根瞬间都泛红，下意识的反驳，说道，“瞎说什么？他是东夷国的太子，很厉害的，是我的朋友。” “哦？如果仅仅是朋友的话，那……不如我回去跟父王说，把他留下来做驸马！” 弥谷珍珠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嘀咕着，“按照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就叫做压寨夫君？反正他长得是风流倜傥的玉面书生，也蛮有才华，东夷国跟西域部族之间的关系也交好，真是一举多得！” “你敢！”小奶糰子挥舞着小粉拳头，作势就要砸在弥谷珍珠的身上，倒是叫她一下给握住，“九公主，后面那般多眼睛盯着呢，我可是王子！您若是摔下去，我可承担不住职责！” 小奶糰子心虚的回头，看着林疏陌，咬着朱唇。 “让你细细琢磨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了？”小奶糰子问，弥谷珍珠皱眉，倒是看着前面落下的夕阳，她在王帐并没有认识什么人，这几日旁敲侧击，才明白父王和王后这些年的日子到底是如何过的。 “父王向来是主张跟各部落之间和平相处的，同时也并不想要对京城发兵……” “他希望草原儿郎都能够平安健康的享受自由，享有着快乐的人生，但是其他的几个部族的叔伯们，都是想要以战的，他们甚至是多次生出了想要抢夺父王位置的念头……只不过碍于父王的威严，知道草原所有人都心都是在父王那儿，只能一味的搞小动作。” 小奶糰子点点头，大概也猜出来了一二。 “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谁？”她问，弥谷珍珠想了想，“二叔，骁勒。” 骁勒是弥谷珍珠父王的弟弟，有野心，却没有脑子，听闻最近收拢几个能说会道的军师，可能是从那日起便起了谋反的心思！小奶糰子看到弥谷珍珠垂下来的眼眸，安慰道，“别担心，既然我陪你回去，就肯定替你搞定所有的事情，不过，到时候你要送我一份大礼！” “想要什么？”弥谷珍珠恨不得将草原都送给小奶糰子，哪里会在意，当即便问。 小奶糰子抿着朱唇，“现在想不到，等我想到，肯定不跟你客气！” 看他们两个亲亲我我的样子，随行的兵卒将士们有些议论是控制不住的，“你看看，咱们九公主比京城时笑得多了，看来他们是真爱呢！倒也算是好事，跟相爱的人无论到哪儿，都是幸福快乐的！” “就是！”林疏陌听着他们的话，莫名有些烦躁。 当夜，小奶糰子舟车劳顿的折腾着，到落脚的驿站，直接倒头唿唿大睡，而林疏陌则拎着酒壶，坐在驿站外的马厩前，黑旋风在他的背后，似乎看出他是因为小主人而心情郁闷，不停的抠着前蹄，陪伴他。 第438页 “林公子，对么？”弥谷珍珠也并没有睡着，坐在他的身边。 林疏陌微微皱眉，倒是不想搭理他，弥谷珍珠却自来熟的从他手中抢过酒，喝了两口，用粗布的袖摆擦着嘴角，还给他，“我们草原人，并不像是你们那般计较，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讨厌我，对吗？” “没有。”林疏陌压着性子，但好歹维持着礼貌的回答。 弥谷珍珠双手枕在脑袋后面，躺下，望着那轮圆月，“我倒是蛮欣赏你的，绾绾跟我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在京城最依赖的人。你对她来说，很不一样。”林疏陌忽然不知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你，若是敢伤她分毫，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等她到草原，如果受到任何委屈，叫我知晓，哪怕是螳臂当车，兵力微不足道，我也会亲自上阵去讨伐草原，把她给带回来！”林疏陌眯起眸子，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意。 弥谷珍珠并不在意，只哈哈笑着，“好！一言为定。” “你自己喝吧。”林疏陌将酒壶扔到他的身边，起身离开。 而弥谷珍珠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故意的大声说，“我挺喜欢绾绾的，肯定会好好照顾她！你放心！” 第三百六十一章 强劲对手！拦路女子蛮霸道 “咦？你们趁绾绾睡着，偷偷饮酒寻欢了？” 一道迷煳的声音从客栈屋内传来，小奶糰子穿着粉色衣裳，佩戴着两根碧玉螺纹钗，有些不满地轻轻嗅着林疏陌和弥谷珍珠身上的酒气，皱着眉扯着莫景殊的衣袖，“喝酒吃肉，为什么不叫我？” “是小酌两杯，下回肯定会把九公主从被窝里拽出来，共饮的！”弥谷珍珠笑着调侃。 可林疏陌却牵着两匹马，目光别扭的看向其他地方，喃喃道，“路上能够耽搁的时间不多，你若是饮酒，恐怕会染风寒，若是真想喝，到草原想来王子会与你不醉不归，放肆畅饮。” 呀？这哪儿飘来的一股醋罈子打翻的味道？ 小奶糰子听着林疏陌口是心非的话，既然是她欺瞒在先，也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扯着眼睛，稍微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的坐在马车上，指着前方的说道，“启程吧！我迫不及待的要去草原喝奶酒了！” “！”林疏陌本来是想要气气她，反倒是将自己气得够呛。 她难道就真的无心吗？看不到他所做的一切？林疏陌拍着马屁股，一骑绝尘的在前面引路，弥谷珍珠尴尬的摸着鼻尖，轻声凑到小奶糰子的耳边，说，“其实，是不是告诉他真相也可以？我觉得林疏陌还蛮值得信任且对你也是真心的，等到草原，也能够帮到我们一二。” “王兄以前跟我说过，男人都是很幼稚的，他们根本看不出女孩子间的弯弯绕绕。” “若是我们玩笑闹得太大了，他那颗心……咳咳咳。”弥谷珍珠看着小奶糰子垮着脸，盯着自己的样子，后半句话都彻底憋回去，半句都不敢说，“没事！林公子对你情根深种，肯定不差这一两日的！” 小奶糰子扒拉着手中的帕子，看着林疏陌的背影迎着阳光，显得落寞，不由得心里有些纠结。 她倒是把那股子埋怨都发泄在马车内，扯着鬓边无辜的两根碎发，“还不都是因为要帮你嘛，本来跟林哥哥在宫中过的好端端的，每天喝酒吃茶，玩乐的……” “可你们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啊。”弥谷珍珠说出来。 小奶糰子倒是再一次的哑口无言，诚然，她和林疏陌是需要有人能够将这层窗户纸给戳破的。草原是时机没错，但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来者何人！” 马车摇摇晃晃，小奶糰子忽然感觉到马夫急停下来，撩起帘幔，看着有几人骑马挡在队伍前面，莫景殊已经握着刀剑，摆出迎战的架势来，弥谷珍珠也掏出草原的刀，将小奶糰子护在身后，以为是草原叔汗派来的人想要阻挡他们的进程。 “慕情？”林疏陌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她带着抹额，眼眸瞬间发亮，“疏陌。” 莫景殊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来回打量着，“你们认识？”糟糕，这小女子来者不善，看着林疏陌的眼眸里都是毫不避讳的默默情意，九妹妹该怎么办啊？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着马车，发现小奶糰子正紧紧盯着此处的动静，本能的察觉到气场不对！ “她是东夷国的人，并非是敌人。”林疏陌替她解释，莫景殊将那两把剑都收回到剑鞘内，策马回到马车附近，倒是给他们让出能够交谈的空间，而小奶糰子从里面探出头，看着他问，“三哥哥！那是什么人？长得漂亮吗？为什么跟林哥哥走的近？草原人？东夷国的？” 莫景殊挠挠头，无奈地说道，“九妹妹问了这么多，我倒是先回答你哪个？” “！”小奶糰子凌厉的射出眼刀，莫景殊是怕了她，“没有九妹妹长得漂亮，东夷国的，具体什么事情，怕是要随着去草原吧。我看他们随行的人都扛着不少包袱，有能够御寒的衣衫和粮食……” 林疏陌要去草原的消息，怎会泄露的如此快？ 第439页 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似的，慕情看着林疏陌解释道，“京城来了书信，说是太子要护送他们的九公主去草原，途中会路过东夷国，若是国君想要见您一面，可以在城外等待。” “国君说，让我陪着您一同去。”慕情是在说谎的。 林疏陌跟她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能够看得到她别扭的表情，眯起眸子，问，“是你偷听到消息，擅自做主带着府中的卫兵，跑出来找我的，对吧？”国君是肯定不会来迎他的。 以国君的性格，他恐怕会觉得京城的书信是对他的一种考验，看他到底是选择草原还是京城，所以只会漠然的装作不知情。慕情的举动遭到拆穿，却没有任何羞怯，直勾勾的盯着林疏陌，“是又如何？我来了，肯定不会走，你就算是赶我，我也会跟着你们的队伍！” “他们就算是再霸道，总不能管着这条官道谁走，谁不能走吧？” “你已经作为质子的去了他们的皇宫，为何还要逼你来做送亲的队伍？这欺人太甚！国君窝囊，但我要陪着你！”慕情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她狠狠的看着马车内的九公主，说着。 林疏陌拧眉，有着几分不耐烦的低声斥责，“不许你说绾绾，此行是我主动跟陛下请命，求他让我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想跟着，也要看三殿下和她答不答应，若是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我护不住你！” “疏陌！你怎么去了皇宫几日，就成了这副样子？” 慕情看着全然陌生的他，感觉到某些事情在慢慢的变化，而他们耽搁的太久，小奶糰子倒是也忍不住，让莫景殊抱着自己，吧嗒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两人的面前。 刚慕情站着许久，林疏陌都是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坐在马上，可看到她，便瞬间跳下来，拧眉想要解释。 可张张嘴，林疏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到随后而来的弥谷珍珠，将脸扭过去。 “这位大姐姐是谁呀？是林哥哥的姐姐吗？”小奶糰子开口便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慕情翻着白眼，想要直接跟她顶撞质问时，却看到林疏陌投来的视线，哑声作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四人赛马，画面太美 弥谷珍珠没有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惹得小奶糰子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抱歉，我错了！绾绾可别生气，我怕你……”她如此亲昵的说着，林疏陌的心如刀割。而慕情趁机站在他的身边，得意地对小奶糰子说，“疏陌与我是青梅竹马，我来陪他同去草原！” 呵呵，想得挺美！ 青梅竹马？小奶糰子的眼睛都像是要喷火似的，恨不得直接将她从林疏陌的身边推开。 “送亲队伍，是绾绾的娘家人，你算是什么？为何能够混进来？”小奶糰子的言辞犀利，根本没有给慕情留着半点颜面，让她当众在送亲队伍前下不来台，跺着脚，看着林疏陌，企图让他能够帮自己多言几句！ 可林疏陌听着小奶糰子的几分敌意，眼眸里有着些许光彩闪过。 在慕情出现的瞬间，他倒是期待过小奶糰子能够有强烈的反应，这代表她对自己是有着几分在意和珍视，若是如其他人那般满不在乎，怕是他的心会更加难过。 “既然九公主说了，那……你们回东夷国吧。跟父君说，我一切都好。” 林疏陌淡淡地说着，根本没有替慕情说话的意思，这样明显的态度倒是让小奶糰子心里的那股火儿，散了几分，她看着慕情那不依不饶的样子，知道即便是拦着她，也拦不住，摆摆手，说，“算了，她也算是替东夷国给本公主装装气势，你与后面的那群侍卫哥哥们一起吧。” “我！”慕情想要反驳，却看到莫景殊几的样子，强忍着没有发作。 她是想要跟林疏陌一起在前面的，这样能够多说两句话，指不定，还能够倾诉一下这些日子来的思念之情和百般眷恋。可若是跟着后面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在一块儿，岂不算是下人？ 这九公主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要给她点儿下马威？ 慕情看着小奶糰子，脑海中蹦出几分疑惑，回忆起东夷国内听到的传闻，都说九公主有着惊世的容貌和过人的才智，如今得见，不过尔尔，看起来是邻家的妹妹般！ “林哥哥，我在马车内坐着有点儿憋闷了，不如，你带着我骑马逛一会儿，吹吹风。” 小奶糰子走到林疏陌的面前，仰着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林疏陌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当着弥谷珍珠的面儿，未来草原的王妃跟其他男人共乘一匹马？林疏陌看向弥谷珍珠，她倒是不介意，反倒想看看热闹的摊开手，示意道，“请。” “林兄可是要护好了绾绾，别叫她摔下来。”弥谷珍珠回头看着并没有多余的马匹，正发愁要不要回到空荡荡的马车内，他如今乃堂堂男儿郎的身份，公主都不在马车内，他倒是矫情的坐着轿子，岂不是寒碜？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莫景殊的眼眸微沉，主动邀请，“不如，你我共乘？” “好啊！”弥谷珍珠倒是不扭捏，抬手抓着莫景殊的，坐在他的怀中，勒紧缰绳，“骑得太快，你可别太怕的叫出声来！我倒是一直都想跟林兄比比赛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来呀！咱们一较高下！” 第440页 弥谷珍珠是草原长大的，自然是不拘小节。 而林疏陌听着她的话，回头有些奇怪，从前看弥谷珍珠跟小奶糰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看到他在莫景殊的怀中，怎么像是女子般娇小？这身形倒是差出许多，模样也清秀！ “愣着干什么？他们要把我们落在屁股后面了！可不能输给三哥哥！” 小奶糰子紧紧扯着林疏陌的袖摆，提醒道。林疏陌感觉到她身上那股花香裹挟着奶香，窜到鼻尖，顿时拽着缰绳，单手将她抱紧的护在胸膛内，另一只手扯着缰绳，眉眼都是恣意张扬的说道，“怎么可能输给她？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输！”这股霸气，却也是在说着另一层含义、 “咳咳。”小奶糰子感觉到迎面扑来的凛冽寒风，向林疏陌的怀中又躲了躲。 后背抵着他结实的胸膛，能够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她的脸蛋儿也不由得粉扑扑起来，但后面看着他们四人行为的诸位都是愣在原地，天了噜，妖兽了！这是什么样的画面啊？ “快点儿跟上！若是耽误了脚程，九公主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 二郎牵着白狼，回头看了一眼慕情，冷声说，“还请姑娘跟紧了，若是叫落下，可没有人会等着你！”白狼迫不及待的引颈狼嚎着，没有束缚的它直接奔腾在林间、平原上，风把它的毛髮都吹起来，倒是才有种祥瑞之兽的霸气了！ “弥谷是不是……”林疏陌看着莫景殊和弥谷珍珠之间的某种微妙的感觉，低头喃喃的问。 小奶糰子抬头看着笨到家，此刻才察觉到不对劲的人，直接不留情的翻着白眼，咕哝着，“不然呢？绾绾在你的心里，难道是看见漂亮的哥哥就会主动扑过去，不顾父皇母妃，会跟他私奔的那种愚蠢透顶的人吗？”这样的话，在林疏陌的脑袋里炸开了朵朵烟花。 多日来郁结在心中的憋闷，瞬间通透，他甚至是想要对天大笑两声。 如今回忆起莫景殊和弥谷珍珠跟他说出来的每句话，似乎都有着别样的解释，“为何不跟我说？” “事关大局，难不成，绾绾要阖宫都宣扬？”小奶糰子看着跟在后面的慕情，咕哝着，“弥谷姐姐是假的可你倒是找来个真的跟屁虫！就不该要给你透露出些线索来！让你日日都睡不着！” 小奶糰子抬头看着林疏陌憔悴的面庞，他怕是有几日都没有合眼了。 这双眼眸里布满血丝，她无声嘆息着，“看来这路要有些意思了，不仅要想着办法对付西域草原的人，还要对付大小姐……”她握着缰绳，顿时没有了跟三哥哥赛马的兴致，抬头却看到三哥哥和弥谷珍珠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 “三哥哥是来送我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太过分了！”小奶糰子握着拳头，咬牙低吼着。 而林疏陌看着她侧脸的眼眸中荡漾着笑意，温柔无尽。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怎么偷偷跟来了？ 落日余晖，策马前行的小奶糰子和莫景殊并没有分得出胜负。 望着绝美的景色，他们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欣赏着，小奶糰子在那刻勐地明白，为什么想要逃离的人们总是盼望着能够归隐田园，回归质朴的过着最简单的生活，享受着自然的馈赠。 因为日升月落，阴晴圆缺的景致是靠着人没有办法改变的。 “好美呀！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自由自在的，没有任何拘束，也不用管朝堂的事情，该多好！”小奶糰子张大嘴巴，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几句话，将莫景殊和弥谷珍珠等人的思绪都拽回来。 他们都是背负着命运重担的，有短暂片刻的愣神，很快便要回归身份！ “咦，他们怎么都没有追上来啊？是不是我们跑的太快了？”小奶糰子感觉时间都过去许久了，可后面的队伍都没有见到踪影，不由得看向莫景殊，心中有些不安的问，“三哥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莫景殊眯起狭长的眸子，盯着林疏陌。 若是有什么意外，恐怕最大的可能是东夷国的慕情！几人赶忙拍马赶回去，白狼绕着她们跑了两圈，嗷嗷的叫两声，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信号，小奶糰子皱眉，疑惑不解的问，“有人？你认识的？” “嗷呜！”白狼的爪子在地上刨着，像是肯定她的解读。 弥谷珍珠意外的看着她，抽动着嘴角，满眼都是佩服的说道，“绾绾，你还懂兽语？到底有什么是你不懂的，或者是不会的？你不会真的是神女吧！我们草原都有着传闻的，说是每隔几百年，就会有神女降临，带领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让草原和谐！” “嗯……我不会是神女，之所以能够猜出来，是对这傢伙太了解了！” 小奶糰子苍白无力的解释着，可弥谷珍珠显然是不相信，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灼热。林疏陌拧眉的挡在她的身前，警惕地看着弥谷珍珠，虽然知道她是女儿身，可跟绾绾靠的太近，不免还是吃醋！ 几人看到远处驻扎下来的队伍，小奶糰子跑了两步，看着二郎，问，“怎么了？” “九公主，您……还是过来看看吧。”二郎为难的带着她，绕到后面装满着货物的马车上，一个脏兮兮的小傢伙，眼眸亮晶晶的扑到她的怀里，像是做错事情怕挨罚似的，奶唿唿的喊着，“阿姐！他们可凶了，吓死人，差点儿要用剑把我的脖子给抹了呢！” 第441页 莫景荣眨巴着眼睛，一字不停的说着。 “荣儿？”小奶糰子满脑袋问号，莫景殊看到他，也是震惊不已的说道，“十一弟？你怎么在这儿？” 二郎嘆气，把刚才的情况原封不动的跟小奶糰子解释着。 “我们在追赶你们的时候，因为跑得太急，有几箱货物掉下去，不得不暂时歇脚的重新捆绑起来。有眼尖的侍卫发现，马车内似乎有着蠕动的东西，看着像是一个人。我们怕会是歹人混进来，便偷偷靠近……” 就那种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二郎差点儿就拔剑伤到了十一阿哥！ 事情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小奶糰子回来拿主意。莫清绾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蛋儿，倒是也随便找了一处附近的客栈落脚，给他洗了洗。好歹能够看出来白乎乎的脸蛋儿，换身干净衣裳，看着他抱着两个肉包子开始啃起来的样子，小奶糰子忙推着两杯茶，说，“慢点儿吃！” “没有人跟着你抢，这是饿了几日！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奶糰子倒是佩服莫景荣，他们从京城离开已经有两日有余了，愣是没有发现藏着这位小主子！ 莫景荣心虚的看着莫景殊，躲在小奶糰子的身后，有些骄傲的说道，“我知道阿姐要在什么时候出城门，所以提前，在夜里就偷偷爬到了乐安宫装着的马车上，躲在最里面，果然，那群宫人都是不敢查阿姐的东西呢，很顺利的就出来了！” “你难道想听我夸你聪明机智吗？”小奶糰子看着抬起来的那张脸蛋儿，皱着眉。 倒是没错，乐安宫便是等同于暴君皇帝，哪里有人敢随随便便的招惹，任何货物或者是人员出入都能够稍微含煳些，可没想到，叫莫景荣给钻了空子，“那你这几日，难不成都是饿着的？” “怎没看着你瘦一些？”小奶糰子说罢，莫景荣倒是苦哈哈的扁着嘴，珍惜的抱着肉包子。 “荣儿在夜里会偷偷熘出来，在客栈内翻找些能够吃的，填饱肚子再跑回去，这些日子可苦呢！不敢随便睡着，怕是跟阿姐分开了，或者是被落下了！也不敢吃的太饱，怕是在路上没有地方能够……”莫景荣说着说着，眼眶就泛红起来，抱着小奶糰子的胳膊，眼泪鼻涕都层在她的身上。 小奶糰子有些无奈，只能哄着他，说，“谁叫你跟着的？” “泠妃娘娘怕是要担心坏了……”好不容易跟着六姐从万宁寺回来，泠妃怕是都没有看够儿子的这张脸，醒来又不见他。以前谁能够想到，黏着泠妃娘娘的十一阿哥竟然是喜欢闯荡的性子，跟年少时的小皇叔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十一弟的这张脸，是真的不如小皇叔清俊！ 因为常年在外面跑着，晒得黑黢黢的，倒是有点儿憨厚淳朴的意思！ “母妃是知道的，荣儿离开时给她留下书信，说是要跟着阿姐一起！”莫景荣倒是言之凿凿的说着，小奶糰子忍不住掐着他的脸蛋儿，摆出些长姐的姿态教训道，“哦！你倒是真真做了一件好事呢！留封书信就成？你可知道，我们是要去哪儿？” 莫景荣笃定的点点头，他又不是小傻瓜。 “草原！”他咬了两口肉包子，復而揣着两个在怀里，可看得出这几日是把他给饿怕了！ 莫景殊和小奶糰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做出决定，冷声道，“待会儿，你便跟着侍卫回到京城，不许再跟着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跟九妹妹当初一模一样 “凭什么？我不！我要跟着阿姐！” 莫景荣拿出些耍赖撒泼的架势，直接坐在地上，可小奶糰子却看着他，并没有想要将他拽起来的意思，这些把戏都是她当年玩儿过的，想骗谁啊？她充满担忧的蹙着眉，倒是耐心劝说道，“此行，阿姐和三哥哥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是游山玩水的！” “且不说会遇到些什么危险和麻烦，是没有功夫来照顾你的！” “若是你磕了碰了，我如何回去跟泠妃娘娘交代？”小奶糰子看着莫景荣，语重心长的说着。可莫景荣却倔强的抬着小脸，说，“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我要陪在阿姐的身边，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我跟六姐去万宁寺的时候，也没有拖后腿！” 莫景荣像是有些赌气，偷偷瞥着小奶糰子的脸，“阿姐从前跟荣儿说，身为男儿郎，身为父皇的皇子就应该要担负起责任，不能够总是叫人照顾着，要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现在荣儿就是想要保护阿姐，想要护着阿姐，跟三哥哥一样，为什么不行？你们若是想要将我送回去！我就偷偷跟着！” “那群侍卫，都是听父皇的，荣儿是皇子，是十一阿哥，说出来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 “若是有谁想要将我送回京城，荣儿便砍了他们的脑袋！除非阿姐或者是三哥哥送我回去！” 莫景荣说罢，小奶糰子双手插腰，拎着他的耳朵，说，“你倒是想要造反？阿姐什么时候让你端出皇子的架子了？还砍人家的脑袋，阿姐倒是看看，你的脑袋长得结不结实！” “阿姐，痛痛痛！”莫景荣轻轻拍着小奶糰子的手，哀嚎着。 第442页 他的态度坚决，小奶糰子也没有办法，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只能够让他好好的睡着一个好觉，明日再从长计议。夜深，小奶糰子站在庭院内的时候，听到脚步声，回头，没有等看清楚来者是谁，就有带着温度的大氅落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大氅过长，便拖着地。 “怎么？如今知道发愁了？”莫景殊看着她，倒是将小奶糰子抱在怀中。 “此地已经临近草原，昼夜温度相差太大，九妹妹出来的时候注意多穿些，御寒！”莫景殊的眉眼温柔，小奶糰子也忍不住的嘆口气，把她的脑袋抵在莫景殊的肩膀上，在面对能够依靠的哥哥时，露出些小女孩儿的娇态来，“荣儿该怎么办？若是在这儿给他送回去，回程的路怕是也不安全。” 莫景殊轻轻笑着，小奶糰子拧眉，问，“三哥哥，你在笑什么？” “笑九妹妹如今也发愁起来了！以前阖宫都说，九公主是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谁都别想招惹，若是招惹肯定有止不住的头痛时候。可现在，你倒是也能够体会到当初我与太子殿下，老八的心境了！”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小奶糰子扯着莫景殊的袖子，咕哝着说，“绾绾以前也没有这般不懂事吧？” 莫景殊认真的思索着，然后回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哥！”小奶糰子有些恼，莫景殊也不再逗她，“事情都已经到如此地步，不如就把十一弟给带着吧，他对你的心意，倒是也颇深，我们这群人都够惹眼的，也不怕多他一个，只是让二郎多照顾些，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等到了草原，遇到问题再解决吧。” 走一步看一步，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小奶糰子点点头，有些困的睁不开眼睛，莫景殊抱着她回到客栈的时候，却碰到迎面走出来的弥谷珍珠，两人差点儿撞到一处，都是尴尬的后退了半步，“你去哪儿？外面不太安全，还是少些走动为好。”莫景殊不由得提醒道，弥谷珍珠指着他怀中的小奶糰子。 “我是看到绾绾不在，想出来找找她。” 弥谷珍珠的青丝松散的披在肩上，比起白日的男子装扮多了几分清秀、且带着些草原的风情，稍微抬眸便惹得莫景殊的心头一紧，他将小奶糰子放在卧榻上，轻声说，“这一路上，劳烦你照顾九妹妹了。” “是我应该要感谢你们才对，你们帮我和王兄，如此的恩情，珍珠会铭刻在心。” 不知为何，弥谷珍珠在面对莫景殊的时候总是有着一股羞怯，甚至是愿意用小名来自称。要知道，作为草原公主的她，在外和面对着护卫的时候，永远都是称唿自己为弥谷！莫景殊不知其中的区别，颔首，“既然是九妹妹愿意做的事情，不用说谢，时候不早，早些歇息。” “我……”弥谷珍珠看着他的背影，揣在掌心的护身符没有送出去，就收回来。 本来有些困意的小奶糰子，看了一场现场版的戏本子，顿时瞌睡虫都驱赶散了，半眯着眼睛，偷偷看弥谷珍珠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心中对他们两个的事情有了些信心，復而心满意足的阖着眼，甜甜的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趴在床边的莫景荣，吓了一跳。 “阿姐，你做什么美梦了呀？都流口水了！” 莫景荣戳着她的嘴角，小奶糰子也是扑腾的坐起来，捂着莫景荣的眼睛，说，“你要是再偷偷熘进我的房间，我便立刻叫二郎带着你回去！半刻钟都不耽误，本公主说话向来是算数的！信不信？” “信。”莫景荣乖巧的自己蒙着眼睛，小奶糰子整理着衣衫，听他说，“可荣儿是来叫阿姐用早膳的，三哥哥和东夷国的那个兇巴巴的都在下面吃上了，待会儿没有好吃的，阿姐会饿肚子的！” 小奶糰子瞬间清醒，她把莫景荣抱在怀里，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下去，低声嘀咕着，“怎么不早点儿说！” “阿姐捂着我的眼睛和嘴，不让说啊！”莫景荣有些委屈。 而小奶糰子赶到楼下的时候，看着只剩下几块酱牛肉，哀怨的盯着莫景殊。 三哥哥不爱她了，不宠她了！竟然吃饭都背着她了！这两块牛肉都不够塞牙缝的，难不成能够耽误进程，再叫小二费些时辰，准备两份吗？小奶糰子坐在桌边儿，咬着馍馍，苦大仇深。 第三百六十五章 抵达草原，下马威给足 “既然起晚了，便要承担后果，谁也不会总迁就陪着你的。都远嫁草原了，摆什么公主的架势？”慕情看得出林疏陌对小奶糰子是特别的，说话自然是酸熘熘的，听着她的数落，莫清绾倒是有些生气！ 敢情，她踏出皇宫的门槛儿，便要平白无故的受着她来指责？ 小奶糰子想要与她争执的时候，忽而看到面前的那碗清粥旁边推出几叠的酱牛肉，林疏陌、莫景殊、甚至是弥谷珍珠都从不同方向把一盘酱牛肉给她，三人互相看着，笑出声来。 “九妹妹，三哥自然是提前给你留出来了。” “就是！怎么能够饿着九公主？我特意叫店小二提前准备出来一份，没想到，跟林兄和三殿下想到一处去了！”弥谷珍珠的眼眸带着暖意的说着。 第443页 林疏陌看着她怔住半晌的可爱模样，说，“多洒些芝麻，记得你喜欢吃。” 就是说嘛！他们都是爱自己的，小奶糰子得意洋洋的瞥着慕情赌气似的用筷子扎着肉的动作，故意大声说着，“哎呦！怎么办？绾绾吃不掉呢，看着就撑了，都是哥哥们满满的爱呀！叫绾绾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哼！”慕情蹙眉，主动跑到林疏陌的身边，说，“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林疏陌坐在小奶糰子的身边，并没有动弹，直到慕情恼火的说，“事关东夷国的要紧事，难道你都不想听了吗？到那儿做劳什子质子！做的倒是让妖女给迷惑了心智！” “你若是再说些难听的，别怪我不客气！” 莫景殊格外护着她，勐地站起来想要跟慕情理论，林疏陌见状也将她给扯走，到客栈外的马厩处，“你到底想说什么？若只是想要到捣乱，趁早回去，至于父王，我会书信去做解释！”眼看着他下达驱逐令，慕情也收敛起嚣张跋扈的情绪，放低身段的说道，“疏陌，你该回去了！” “你知道，草原和京城之间的关系不和，东夷国可以趁机跟草原商定些契约条款。” “只要能够从中谋取些利益，我们完全能够摆脱现在的困局，让你回来！此番我决定随着你们去草原，也是做着如此的打算，既然九公主去和亲，如果她路上出现什么问题，京城和草原肯定会打起来！我们能够坐收渔翁之利！”慕情越说越激动，抬眼却看到林疏陌的眼神冷漠。 这种眼神，不带着半分往日的情意，让慕情的心忽而揪起来。 “疏陌？你不会真的对那个小丫头……”慕情质问，林疏很快就打断她的揣测，“我是作为送亲，陪着绾绾去草原的，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给我趁早打消，否则别怪我对你出手不留情面！你若只是想着这些东西，趁早回到东夷国！” 林疏陌转身便走，而慕情咬着嘴唇，不敢相信才短短几月的时间，他们两人会分道扬镳至此。 客栈，小奶糰子把酱牛肉小心翼翼的包起来，递给莫景荣，叫他揣起来，“路上省着些吃，还不知道下家食楼会不会有如此合胃口的饭菜呢！”勤俭持家的精神，倒是让莫清绾髮挥到极致了。 莫景荣有样学样，乖巧的将其余的馍馍都顺便揣起来，嘴里嘟囔着，“阿姐也喜欢这些的！” “你倒是有些教孩子的办法。”莫景殊凑到小奶糰子的身边，看着长高些的九妹妹，眯起眼睛温柔的说。小奶糰子摇头晃脑，被他夸到心坎儿里，一行人继续启程。 —— 路途沙尘起，离草原越来越近，弥谷珍珠特意将自己的遮面面纱取出来，给小奶糰子带着，偷偷说，“草原不比京城，你若是将那白净的小脸蛋儿给吹黑了，怕是好多人要找我算帐呢！” “好看吗？”小奶糰子摆弄着新鲜玩意，问。 得到了一致的赞赏，而临近草原边境的地方，小奶糰子看着那列队骑马的草原汉子，眯起眸子问，“那是你二叔的人？”弥谷珍珠点点头，“没想到，骁勒是亲自来的！你要小心……” 那是张刚毅威勐的脸，浑身蓄满爆发力，半张粗犷的脸都藏在浓密的络腮鬍须中，双眸闪烁着犀利且充满掠夺性的光芒，紧盯着小奶糰子。这般眼神对于谁来说，都是要躲闪和畏惧的，可偏偏小奶糰子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抬起手，让弥谷珍珠的搀扶着，走下马车。 “你是草原的人？看着跟弥谷长得很像，叫什么？” 小奶糰子摆出高贵的姿态，莫景殊站在她的身边，随时准备护着。骁勒有些愣，但很快就开口，声音也如同外表看起来的粗狂，“我是骁勒，弥谷珍珠的叔汗，如今……代为掌管王帐和草原的事宜，当然九公主的起居都是由我来安排的。” “哦？那麻烦你了。”小奶糰子打了两个哈欠，说，“我想跟弥谷哥哥去看看他的父王和王后。” “不知道在哪儿？可否引路啊？”她问，骁勒的神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由小奶糰子给捕捉到。 骁勒看了一眼小奶糰子，解释道，“王的身体不太好，可能九公主会有些不方便，不如再换几日……”骁勒对弥谷珍珠说，“让他带着九公主到草原再四处转转，熟悉熟悉。” “不用，既然身体不好，该是我去聊表心意的好时候！” “我是要嫁给弥谷哥哥的，此刻若是顾着吃喝玩乐，难免会让草原的人觉得九公主是不懂事的、”小奶糰子毫不退让的说着，“你觉得呢？骁勒……叔汗？” 两方队伍都在边境处对峙着，小奶糰子的态度强硬，颇有种他要是不同意就打道回府的架势。 骁勒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同意的派人带路，将他们带到王帐。弥谷珍珠回头看着骁勒注视着他们，小声凑到小奶糰子的身边，说，“你可真厉害！我从前都没有看到叔汗对谁妥协过，我们在草原都怕他呢！” “怕什么？他又不能吃了我，我有父皇爹爹撑腰呢！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应该想想草原能不能保得住！”小奶糰子仰着头，背着手，学着暴君皇帝的模样，慢吞吞的走着。 第444页 或许，这就是有着强大倚靠的底气！ 第三百六十六章 潦草书信，暴君皇帝哭晕 王帐，弥谷珍珠看到父王，勐地扑过去，强忍着泪水。 离开多日，他肉眼可见的憔悴却温柔的抱着弥谷珍珠，轻拍着她的后背，说，“辛苦我儿了。” “你们都出去吧！本公主要陪着弥谷哥哥跟王汗和王后说两句话……”小奶糰子瞥着门外的几个人，摆出兇狠的架势来，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却碍于九公主的气场，只能妥协的退出去。 莫清绾回眸看着二郎和白狼，让他们两个到屋外守着。 白狼出现，诸多草原的汉子们都震惊不已，在他们的印象中，如此的祥瑞神兽是不能够靠近的，而且它是高傲且尊贵的，永远都不会臣服于人。没想到，它竟然是九公主的爱宠？草原汉子们在白狼路过的时候，纷纷行礼，且态度谦卑，这让白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摇晃着尾巴。 “您就是九公主！”王汗看着小奶糰子，视线有些闪躲。 小奶糰子收敛起刚刚的气场，变身成为娇软的小糰子，主动握着他的手腕，在弥谷珍珠期待的视线下，给与安心的眼神说道，“他身体还好，就是最近担心忧虑，导致睡眠不足，身体有些虚弱，只要好好调养和补充营养就行。正巧，我此行带着些燕窝、山参等补品，到时候让她们给炖了……” “谢谢绾绾。”弥谷珍珠放心下来。 可王汗皱眉，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几次欲言又止，他偷偷扯着弥谷珍珠的手，“不用劳烦九公主如此费心，这……草原准备不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大可以跟骁勒说。” “哦？难道王汗打算把草原给了骁勒？”小奶糰子歪头，直言问，“若骁勒能够照顾好草原，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可他明显是有着野心，到时候草原如同炼狱般，你难道能够眼睁睁的看着？” 王汗警惕的看着她，可弥谷珍珠很快就安慰他说道，“王汗，绾绾知道一切了。她是来帮我们的。” “？”王汗的心勐地一抖，“一切？” 小奶糰子的时间少，也懒得跟他继续打哑谜，痛快的说，“我知道骁勒给你们的儿子下药，让他如今危在旦夕，弥谷姐姐才装扮成男人的样子来求娶我。对外，我此番是来嫁给弥谷的，但实际，我是为了帮你们治好王子的病症，把权夺回来的！具体的事情，等弥谷姐姐跟你说，我不能待太长时间，现在不能让骁勒起疑心。至于……我之后要怎么做，再想办法跟你们联络。” “王汗，你能够伪装好，不露出破绽吧？” 小奶糰子问，王汗仍旧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就已经起身跑到外面了。 莫清绾掀起帘幔，看着在外面的骁勒，倒是给他找点儿事情做的说，“我要跟三哥和林哥哥住在一起，身边也别安排那么多人跟着我，我是到草原来做王妃的，又不是来人质的！难不成还要让你们监视不成？”小奶糰子的眼神狠厉，骁勒只能妥协。 “是，就按照九公主所言。” 骁勒回到王帐，看着弥谷珍珠照顾着王汗，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心底却隐隐不安起来。 九公主……好似没有看着那般简单！ —— 皇宫，暴君皇帝接连几日都愁眉不展。 朝堂上，他甚至是没有心思听朝臣们说些什么，只恨不得快点儿回宫，问福公公，“绾绾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福公公摇摇头，“陛下，九公主走了几日，这脚程最快也是在路上，再等等，书信就能够到了！她肯定会没事的，您把御前侍卫的高手都拨派过去了。” “可朕还是不放心。”暴君皇帝回到乐安宫，看着江皇后，她倒是能够沉得住气，正在准备着些夏季的新式宫裙，听到脚步声，抬起眼，“陛下？您怎得空来了？” 暴君皇帝沉默的坐在旁边，看着满屋子都是小奶糰子的影子，不由得鼻酸起来。 堂堂九五之尊，此刻倒是委屈的不行，压抑不住思念的说道，“朕都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绾绾了，这耳边总是出现幻听，觉得她好像还是在宫中，早知道是这样，朕绝对不会同意她去草原，或者朕就应该亲自送着她到草原，朕可从来都没有跟她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陛下，绾绾不可能永远都陪在我们的身边，她会长大的。” “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适应些。”江皇后倒是想得开，可暴君皇帝听不得这些，又想起什么问题皱着眉头，扭头紧张的看着江皇后，说，“那东夷国的臭小子也跟着去了，你说，他要是用什么花言巧语矇骗了绾绾，可怎么办？” 江皇后无奈，只能够将手边挑选着的布料给放下来，拍着暴君皇帝的肩膀，替他轻轻揉捏着。 “陛下，三殿下都在她的身边呢，那么多人护着，那么多双眼睛，您怕什么？”江皇后说着，福公公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着进来，手中还扬着两张书信，“九公主的信来了！陛下！” 暴君皇帝直接站起来，将信给抢过去，匆忙看着。 第445页 “父皇爹爹，路上的风景都好好看啊，有机会，父皇和母后也要一起来！我挺适应的，什么都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哦！等到草原再给你写信……”小奶糰子的字迹潦草，看起来就知道她是心猿意马的写着报平安的。暴君皇帝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次，甚至是将背面都仔细的查看几次。 “才写了这么几个字？”暴君皇帝有些失望。 “真是放出去的宝贝，压根就不知道朕有多担心……”暴君皇帝唉声嘆气，嘴里止不住的埋怨，福公公看着都有些愣，想要将书信给收起来，但是下一秒，暴君皇帝便瞪着他，“做什么？朕要放在枕边，这是绾绾给朕的！你去寻个好的盒子，镶嵌宝石的那种，把它装起来！” 福公公看着江皇后，她点点头，从前倒是没有想过，暴君皇帝会是如此的……爹爹？ 而此刻，小奶糰子在草原上，处处都觉得新奇，撒丫子的逛起来，哼着小曲儿，享受和唿吸着自由的空气和时光！ 第三百六十七章 王兄的病不太好了 “骁勒？” 小奶糰子嘴里叼着两根草，闭着眼睛躺在草原上晒太阳，忽而感觉有阴影笼罩着她，睁开眸子，看到站在眼前的彪悍男人，撑着坐起来，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想问问九公主对草原是否适应？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骁勒安排人暗中盯着莫清绾整整三日，她除却吃喝玩乐和林疏陌、莫景殊等人喝酒玩耍、驱赶着白狼来吓唬他们的牧羊和牧牛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安静的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安。尤其是弥谷珍珠，跟她相处的倒是很融洽，所以他想要出面试探一二。 “没有什么不适应的，都挺好。” 小奶糰子仔细琢磨着，“只不过，你们这儿的饮食倒是不太好，吃起来有些难以下咽。要不是本公主随身带着些厨娘，怕是要饿死在这儿了！”她抬眸看着骁勒，发现他怔楞且带着几分不满的样子，明知故问，“不是你叫本公主提些意见吗？” “是，九公主所言，我立刻差遣人去改。”骁勒眯起眸子，强忍着怒意。 “你跟弥谷之间的事情……是不是该……”骁勒继续说道，可莫清绾却摆摆手，拍拍屁股上的草料，“本公主成婚可不是什么小事！自然是要弥谷哥哥的父王和王后都在场的，但是现在父王的身体不太好，再等等，等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精神抖擞的，再说！” 小奶糰子直接用骁勒没有办法商议的理由将他给回绝了。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骁勒心中的那抹不安逐渐加深，他觉得九公主并不是好对付的！当初想着借用她来对付京城，制衡的这招棋或许是下错了！他折返回王帐，看着自己的那两个中原军师，商议着如今的情况该怎么应对！而小奶糰子倒是心情舒畅，松松筋骨的看着站在营帐门口的林疏陌。 “林哥哥……” 她兴奋的想要跑过去，却看到慕情出现在他身边，瞬间剎住车，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扁着嘴。 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啊！哪里都有她？ “怎么？好像是谁惹了你？应该不是我……”林疏陌主动向她走去，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瓜。这般亲密无间的模样，叫慕情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她冷声说，“你既然是嫁到草原来了，就该注意些！当着弥谷的面儿，跟其他男人如此亲亲我我，叫草原的王如何想？” 小奶糰子歪头，吐着舌头，弯腰凑到她的跟前，说，“弥谷哥哥都没有说什么！” “轮的到你来管本公主的事情？”小奶糰子对谁都是乖顺甚至是奶唿唿的，可偏偏面对骁勒和慕情的时候就要多嚣张跋扈有多嚣张，那像是变脸般的调节模式，让莫景殊都嘆为观止！ 他倒是没想过，自己的九妹妹是这般的“演技精湛”！ “你……”慕情抬起手，甚至快要逼近的戳着她，“怎么了？戳到你的痛处了！” 弥谷珍珠勐地出现，握着她的手指头，慕情震惊的回头，“我和九公主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指点点，你最好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否则就滚出草原！别在这儿碍眼！”弥谷珍珠浑身戾气都发散出来，吓得慕情说不出什么，只能跺着脚，“你倒是真心大！能够眼睁睁的看她给你戴绿帽子！” “呦，你倒是会说话！哪只眼睛看见了？” 小奶糰子刚要开口，弥谷珍珠就压着她，主动挺身挡在小奶糰子的身前，对着慕情冷声斥责着，“你偏要跟着林疏陌到草原来，这般紧追不捨的贴着！倒是把女子的脸面都给丢尽了，有什么资格来说绾绾？她堂堂正正的跟林公子，和我在一块儿，情谊深厚，你说哪门子的嘴？” “你！”慕情被他说得张不开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几个回到营帐！ 这世道都变了！凭什么所有人都叫那九公主给玩弄在股掌之中，她到底是什么？ —— 王帐，小奶糰子看着弥谷珍珠气得不行，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说，“弥谷姐姐，你气什么？” 第446页 “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吧？”她主动询问，弥谷珍珠点点头，回头吩咐二郎和白狼在外面巡逻守护，并没有任何靠近能够听到她们交谈的情况下，开口说，“王兄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可能是二叔……绾绾，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会出问题。” 弥谷珍珠的眉眼中露出几分焦急的神情，小奶糰子忙点头，揣着随身的银针包，“走！” 隔着很远就能够看到骁勒身边的人守护着王子的营帐，小奶糰子想了想，低头拍着白狼的脑袋瓜，低声在它竖起来的耳朵边儿说了两句，“去，需要你的时候到了！”白狼抖擞着浑身的毛髮，威风凛凛的跑过去，只低吼了两声，便吓慌了门外守着的护卫。 “这是怎么了？白狼为什么会沖我们吼？难道是我们说错话了？做错事了？” “天要降下惩罚？” 护卫们慌乱阵脚的说着，小奶糰子捂着嘴偷笑，看着弥谷珍珠说，“把它从山林间救出来的时候，倒是没想过会有今天这般的用处！还算是不错！” “弥谷姐姐，走吧！” 小奶糰子弯腰，拽着弥谷珍珠熘到营帐内，让林疏陌和莫景殊两人在外面守着。刚掀起帘幔，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这股药气瀰漫，看着地上的铜盆似乎在燃烧着什么草药，小奶糰子用帕子捂着口鼻，捡起两个仔细打量着，“看来骁勒是懂得点儿中医的？” “坑害人的本事，倒是做的一流！” 小奶糰子坐在王子的身边，搭着他的脉，“这种事情，并非是骁勒那种莽夫能够做出来的，他身边的军师到底是什么来歷，弥谷姐姐，你应该好好的去查一查，对我们往后的行事也是有帮助的。” “我给他施针，能够暂且稳住身上的毒素不再扩散。” “你将衣衫脱掉，我……有点儿不太方便，我蒙着眼睛就行。”小奶糰子扯着布条，弥谷珍珠却赶紧摁着她的手，“绾绾，并非是我不相信你，还是睁着眼睛看一看，比较好吧！” “王兄是男儿郎，不怕……被看两眼，占便宜的！” 弥谷珍珠挤出些笑容，却压抑不住眼眸里的担忧，小奶糰子咳嗽两声，既然病患家属这样要求了！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银针顺畅的扎进他的体内，有乌黑的血顺着流出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阖宫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是谁……” 王子痛得睁开眼睛，看到两个模煳的身影坐在身前，他能够感觉到胳膊上扎着些冰凉的锐器，试图挣扎的时候，小奶糰子直接抬手摁着他的命门，让他浑身都瘫软下来，没有力气。 弥谷珍珠担心的看着王兄，问，“绾绾，他没事吧？” “嗯。”小奶糰子看他稍微恢復些理智，简单梳理着情况，“我是弥谷姐姐请来帮你的，别激动，你身体内的毒素是能够祛除掉的，但是条件是，你从现在开始不能够再吸入和摄进任何的毒素！屋内的草药，我会换成其他的没有毒害的，但是入口的东西，你有办法替换掉吗？” “毕竟给你送药的都是骁勒的人，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小奶糰子问，弥谷珍珠握着王兄的手，用眼神安慰着他。王子也慢慢放松戒备的相信她，口齿稍微清晰的说道，“可以，我能够含在口中再吐出去！” “嗯，不出五日，我能够帮助你把身体调养成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你要装成现在的样子，来矇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在我们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来彻底打击掉骁勒的时候，什么都不能暴露！” 小奶糰子没有太多时间，看着周围匆匆闪过的几个身影，给弥谷珍珠一个眼神。 “那王兄，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父王和王后都很好，你不要担心！”弥谷珍珠顺着王帐后面的缝隙，跟小奶糰子离开，而王子看着胳膊的几个针眼，感觉头脑晕沉沉的感觉已经清减掉许多，对小奶糰子格外信任却不由得揣着几分疑惑，妹妹为什么会穿着男装？ 骁勒接到消息，说是白狼发威，吓跑了所有看守的护卫，便觉得情况不对，忙赶过来。 他掀起帘幔，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营帐内的烟雾却比从前少了些，“这里有谁进来过？”骁勒回头问身边的侍女，她摇摇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 骁勒冷哼两声，那位九公主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能够轻易混进来是很轻松的！ “以后给我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如果想要进来，必须要有我的令牌！”骁勒说罢，看到外面伸着懒腰，跟弥谷珍珠故意经过的小奶糰子，有些怔楞，但很快便笑着说，“九公主在附近散步？” 小奶糰子满脸的理所应当，“对呀！怎么？这儿本公主来不得？” “不是，只不过王子如今感染重病，九公主还是离得远些，安全。否则，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对您动了手或者是病侵入您的玉体，到时候陛下可不是要找我讨人的？”骁勒说罢，摆出一副逐客令的架势。 小奶糰子并没有跟他争执，事情既然做完，她很快就离开。 第447页 —— 皇城宫苑，暴君皇帝郁郁寡欢已经多日了，江皇后、六公主和八皇子轮番上阵哄着，都没有结果！ 太子殿下看着他，倒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最近草原的天气多变，似乎是有些寒意了。也不知道九妹妹有没有带着御寒的衣物啊！”听到他的话，暴君皇帝果然是抬起眼，来了些精神，“这……快，小福子，去告诉制衣局，准备些厚实点儿的衣物，驾着马车，送到草原去！” “陛下……”江皇后斟茶的手顿了顿，差点儿有茶汤洒出来。 “您，清醒清醒嘛！”她赶紧阻止的摇摇头，示意福公公不用听他的。六公主嫁给念白和尚以后，倒是也显得端庄沉稳了许多，无奈的劝说着好似是小孩儿般的暴君皇帝，“父皇！您如今送过去，衣物怕是没有到，九妹妹就已经折返回来了！您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吧！今日怕是她的书信就要到了！” 六公主想着能够有什么法子，替他转移下注意力，便勐地拍着膝盖。 她看着太子殿下和八皇子，说，“不如，我们几个陪着父皇推牌九？最近，我和念白的手头倒是有点儿拮据了，想着从父皇这儿赢点银钱回去！缓解缓解！” 暴君皇帝意兴寥寥的坐在牌桌上，很快便输了点。 六公主跟太子殿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故意打错牌，让暴君皇帝赢了钱，可他的视线却慢慢闪现出了小奶糰子的模样，“父皇爹爹！你不能这样耍赖，都赢去了，我怎么办？绾绾都没有出去吃茶的钱了！”暴君皇帝看着六公主的方向，伸出手，但很快小奶糰子的幻影就消散了！ “不玩了。”暴君皇帝直接起身，六公主和太子殿下面面相觑。 江皇后忙跟着他回到寝殿，六公主嘆口气，却不忘将牌桌上的银钱都给收拢起来，揣在荷包内，“九妹妹要是再不回来啊，怕是咱们也拦不住几天了，别看太子哥哥能够在前朝独当一面。可是父皇心中的地位啊，咱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九妹妹的一根手指头呢！” “可不。”八皇子幽幽的看着乐安宫的方向，“别说是父皇了，就算是我都很想九妹妹了。” 太子沉默着，却看到六公主的动作，不由得拧眉问，“你和念白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没有啊！”六公主摇摇头，满脸都是幸福的说道，“他对我很好，每日我们都在一起讨论禅理佛法，最近我觉得自己的心态都平稳了许多，太子哥哥若是有兴趣，哪日我叫念白来给你也讲讲？” 太子赶紧抬起手拦她，“那就不用了！” “你既然生活不拮据，为什么要……这些银钱？”太子看着六公主，倒是也有几分小奶糰子的影子。六公主皱着眉，也有些不解的说道，“谁会嫌弃银钱多啊？当然是不拿白不拿呀！咱们何时有过从父皇那儿得钱的日子？这算是恩赏了！奥体子哥哥，明儿见！” 六公主摆摆手，而太子和八皇子并肩站着，两人相视一笑，默默的念叨着。 “这九妹妹虽然不在宫内，但是四处都是她的影子啊！你可是得到些消息了？”太子问。 莫景禾点头，“小皇叔已经派兵驻扎过去了，只要有异动，他会亲自带兵，从最近的地方赶过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作闹的九公主霸气外露 “嗷呜！” 白狼看到迎面而来的小奶糰子，试图站起来，莫景荣却摁着它继续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它幽深的眼睛像是在说着不满，堂堂祥瑞神兽却叫幼崽给搞得如此狼狈！小奶糰子强忍着笑，装作视而不见的绕过，终究是于心不忍的提醒二郎，“叫荣儿悠着点儿！” “十一阿哥，您……要不歇一会儿？” 二郎为难的看着白狼飒爽的毛髮都变成麻花辫，脸蛋儿涂抹着从莫清绾那偷偷拿来的胭脂，简直是滑稽！小奶糰子在营帐内眯起眼睛，回忆着看到弥谷珍珠王兄的病情，应该是五毒散，但调配解药需要知道究竟用的是哪些毒物，否则稍有差错会酿成无法弥补的损伤！ 林疏陌端着两碗奶酪，掀起帘幔，看到反覆书写药方的小奶糰子。 “歇歇再弄。”林疏陌温柔的地拍着她的脑袋，小奶糰子咕咚咚喝了两口，随意擦着嘴角，还残留着奶渍的痕迹，他伸手用指腹替她抹去，惹得小奶糰子触电似的往后躲着，眨着眼。 莫景荣跑进来恰巧看到此般场景，懂事的迅速捂着眼睛，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着，“荣儿什么都没有看到！”小奶糰子无奈的将他给抱过来，看着他手中举着的两朵兰花，捻起来问，“是特意摘给阿姐的吗？” “不，是外面的那个男人给荣儿的。” 莫景荣指着外面，模仿着大概的身高和走路姿势，小奶糰子瞬间便想到骁勒，蹙眉警惕的把蓝花挪远，林疏陌倒是把莫景荣也给抱起来，几人盯着蓝花半晌，她凑过去，嗅着味道，对林疏陌摇摇头。 此物没有毒，但骁勒蓄意接近莫景荣并非是好的信号。 他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小奶糰子不要管草原的闲事，否则他会想办法从莫景荣、莫景殊如此这般她身边的人下手！小奶糰子感觉受到了冒犯，看着十一阿哥，轻声说，“你既然要跟着我到草原来，就要明白这儿并非是皇城，没有护着你的父皇爹爹，处处都是危险。” 第448页 “除却我、三哥，还有林哥哥和二郎他们，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从今日起，入口的东西都必须要到我这儿来用，可记得了？不能够跟任何草原人有过多的接触。”小奶糰子不得不限制他的自由，莫景荣倒是乖巧，知道事情的严峻，重重点头的说道，“嗯！荣儿记得阿姐的话，不会给阿姐添麻烦，会乖乖的！” 小奶糰子思索着要如何应对骁勒，让林疏陌把莫景荣给带出去。 一望无际的草原，莫景荣在林疏陌的怀中仔细打量着他，问，“你喜欢阿姐吗？”他的眼眸清澈，却不像是孩童般天真，跟在莫清绾的身边全然不像，此刻的他有着身为皇子应有的多疑和霸气，像是高位者般审视着林疏陌，仿佛在确定他是否有资格陪在九公主的身边。 “是。”林疏陌并没有遮掩，坦然回答。 莫景荣眯起眼睛，“你如果想做驸马，是不能回到东夷国的。看阿姐对你倒并非是无心，你要好生待她！你身边东夷国的那个女子看着倒是碍眼，若是不能好生处理了，总归是个麻烦！” “？”林疏陌暗暗发笑的看着莫景荣。 这哪里是莫清绾需要时时刻刻抱在怀里，担心的小孩子？看来他在九公主的面前，都是伪装起来的柔弱，仔细想想倒是也合乎情理，在小小年岁便独身前往万宁寺，又在外游歷多年，怎可能还是保护的极好的小白花呢？肯定是一朵黑心莲！ “日后若是叫我知晓你背叛阿姐，欺负阿姐，对她不好，我定不会饶了你！” 莫景荣撂下狠话，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跳下来，明显对于未来的姐夫是有着敌意的！他抬脚碾碎屋外营帐前的几朵蓝花，小小身影却格外坚定。林疏陌轻笑，摇头琢磨着，这位皇子可不好对付！ 营帐内，莫清绾倒是想出对策，带着二郎和白狼，直奔着骁勒的营帐，看着附近围栏起来的马圈，她扬起软鞭对着几个护卫便抽了两下，白狼跳跃进去，吓得马匹惊慌逃窜，不回头的离开此地，奔向自由！它们多半是没有经过驯服的汗血宝马，只要离开，断然不会再回来！ 护卫将事情报给骁勒的时候，忍不住心疼。 骁勒却将羊皮的书信给扔到一边儿，皱眉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她，有事再来报我！” 呦，还挺沉得住气的！小奶糰子掀起唇角的弧度，揣着火摺子随处走动，看到哪里不顺眼，抬手便是点燃汹汹烈火，草原随处都是易燃的草和粮仓，护卫们狼狈的扑灭火势，却仍旧损伤惨重！ 小奶糰子觉得还不痛快，倒是专门找到骁勒居住的地方，在外面用小孩子玩闹的藉口做遮掩，让莫景荣搞了些“杰作”，意图羞辱骁勒。是可忍孰不可忍，骁勒终于在第三日主动找到小奶糰子，看着她用石块向羊群内投掷的动作，厉声道，“九公主，这是作何！” “这几日，你给草原带来了多少的祸事？难不成是故意为之？” 兴师问罪？小奶糰子回眸，眼神泛着些冷意的瞧着他，淡淡地说道，“本公主就算是故意的，你能拿我如何？在京城，父皇爹爹给本公主造出来马球场，阖宫都随本公主摆弄！到草原却是不行了？” “骁勒！你给我记住，本公主是代表皇朝来草原的，你需敬着，供着！” “本公主就算是再折腾，你都得忍着！是你求着想要将本公主给娶来的。前些日子，本公主是看在弥谷哥哥的面子上，对草原礼让三分，可你如果胆敢对本公主身边的亲眷动手，试图用他们来威胁我！本公主会让你的草原日日都不得安宁！” “你若是不信，我们便试试看！” “你瞧瞧，本公主敢不敢把你梦寐以求的东西都给掀翻了！” 莫清绾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骁勒看着她，两相对峙，气势竟然输了一截！ 第三百七十章 红娘事业发展到草原来 素闻，暴君皇帝宠爱九公主，恨不得将天上的明月都给摘下来，送与她！ 骁勒从前并不觉得年仅五六岁的奶娃娃能够翻出些什么风浪，可如今莫清绾屡次都不在他的控制之内，倒是让他后悔当初逼迫弥谷珍珠前往京城求娶的这招棋！他的怒气稍瞬即逝，很快便掩饰好，强挤出些笑，“九公主既然待得不舒服，那必定是草原怠慢差错了！” “您随意……”魁梧的身体恭敬地做出请安行礼的姿态。 小奶糰子却并没有多看两眼，冷哼着离去。她该做出的提醒都已经到位了，骁勒若是聪明该安分几日，他若是再暗中搞些小动作，她便是不会再忍了！ 王帐，弥谷珍珠得空能够见到王后，他们因有主心骨，最近的状态愈发不错。 “珍珠，那皇朝的九公主可是真的能够信得过？她……不会是想要趁机将草原给……”弥谷听着父王的担忧，忙替小奶糰子解释道，“您放心，她绝对不是狠厉、言行不一之人！珍珠自小就在外面游荡，是能够看得清楚这张皮囊下面的人心究竟如何，九公主是真的想要帮助我们！” 王后和王汗此刻稍微放心，得知王子的身体渐渐恢復，也露出些沧桑憔悴的笑容。 第449页 “若是皇朝能够帮我们渡过难关，草原和他们必定会结好！”王汗承诺道，弥谷珍珠的表情有些别扭，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几次欲言又止，折返到营帐外，看到迎面而来的莫景殊，她愣住，随即主动开口，“三殿下怎么在这儿？可是营帐中有什么不妥的？” 莫景殊摇头，看着远处似火般的晚霞，“只不过在京城中没有见过如此景色，出来转转。” “我知道前面有处地方，观景最好，三殿下可愿跟我一起去看看？”弥谷珍珠主动邀请，莫景殊倒也是跟她双双策马奔跑在草原上，直到尽头，他们坐在山坳上，看着晚霞和苍鹰，彼此沉默到只能够听见对方的唿吸声，弥谷珍珠偷瞥着莫景殊的侧脸，“这样的景致，我们每天都能够看到。” “小时候觉得草原空旷，倒是羡慕你们京城的繁华，但时间长久，又觉得在父王、王后身边是最舒服的，游山玩水、遍歷山河终归是要回到家的。”弥谷珍珠晃悠着脚丫，并没有刻意掩饰女子的声线。 莫景殊看着她，倒也想起南城的那段往事。 “我自小流放在边陲，明明是最熟悉的城池，却觉得哪里都不习惯。明明对京城都已经淡忘到记不清宫门是朝着哪个方向开的，却依旧渴望能够回去。许是人的骨血中，便有着对于家的记忆吧！” 莫景殊看着远处追着白狼跑的小奶糰子，眼眸尽是笑意。 “这次陪着九妹妹来草原，是放心不下她，也是想要离开京城走走，但……也正是此次让我明白，内心安定的地方便是家。就像有九妹妹在身边，我丝毫不觉得草原是异处……” 莫景殊罕见跟谁如此掏心掏肺，他能够说出这番话，倒是也寓意着某些情绪。 弥谷珍珠沉默的抿着红唇，她听得懂莫景殊的弦外之音，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离开九妹妹和他的父皇，那么，自己能吗？勐烈的情愫在那瞬间迅速收敛起来，让她找回些理智，等夜幕低垂，她跟莫景殊沉默的折返回营帐，看着小奶糰子点燃两堆篝火，用树枝扒拉着土豆，烤出香喷喷的味道！ “三哥，弥谷哥哥？你们要不要来吃点儿！” “草原顿顿都是肉，纵然是绾绾都觉得肠胃不太好，缓缓口味蛮不错的！” 她眯起眼睛，掏出两个放在掌心，烫的不停吹气儿。弥谷珍珠摇摇头，满脸都写着疲惫的说道，“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吃……”小奶糰子扭头目送着她的身影进营帐，看着坐在身边，把土豆给拿过去，贴心替她剥开皮的莫景殊，凑过去，好奇且八卦的询问着，“三哥惹她生气了？” “只不过是说了些……她该知道的事情。” 莫景殊看她吃的满嘴都是土豆渣，拧着眉。 她的这几个哥哥，没有半个像暴君皇帝的，对于男女情事上都木讷的要命，小奶糰子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摆在眼前没有办法跨越的坎儿，谁不知道呢？可女子总是想要听两句甜言蜜语的！谁与你情愫初开的时候，想要苦哈哈的畅想着往后十年、二十余年的日子？” “当下快乐些，遵循内心便好了。” “三哥是有担当，可偏偏却忽略掉了本心。那车到山前必有路，太傅是拎着绾绾的耳朵念叨着的，三哥怎么就不知道？”小奶糰子看着莫景殊恍然的眼睛，摇头恨不得对着他的脑壳敲两下，让他想明白，别好端端的王妃倒是跑掉了！ 等解决掉骁勒，草原和京城的关系必定是紧密的，这段感情是好事而不用避之如蛇蝎！ “女子的心思总归是缜密，她们总是能够从你的只字片语中引申出好多其他的含义，比如你在讨论未来的时候，她却会以为你在拒绝！”小奶糰子挑拣出两颗卖相不错的土豆，塞到莫景殊的怀里，“不管以后，三哥总有绾绾这个智多星替你想办法的！怎么？你且信不过绾绾？” 莫景殊摇头，小奶糰子赶紧推着他，令他向着弥谷的营帐而去。 “快点儿！拿出气概来！”小奶糰子攥着拳头，替他加油打气、看到莫景殊进了营帐，好半会儿没有出来才松口气，抱着有些凉了的土豆，吸熘着鼻涕，喃喃的说道，“没想到，来草原也是逃不过做红娘的命运！不如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开一个媒婆馆！” “到时候肯定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小奶糰子畅想着营生，总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不需要本钱，靠着嘴皮子便能够赚取万贯家财的捷径！她美滋滋的哼着曲儿，听到宛转悠扬的笛声响起，仔细分辨，却是凤求凰的曲调！ 她回眸，看到林疏陌英俊清瘦的身影，强忍着笑意，却控制不住眼眸的欣喜。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戳破窗户纸，冷酷拒绝 慕情躲在暗中，看到林疏陌和小奶糰子间的亲昵行为，嫉妒到发疯。 深夜风凉，小奶糰子垫着脚试图从他手中将竹笛给抢下来，林疏陌存心逗她的举高，看她有些赌气的别过头，復而去哄，看着薄凉无情的面孔此刻却布满温柔。他脱掉外袍，轻轻盖在小奶糰子的身上，低低的说道，“草原深夜的风凉刺骨，别冻着，若是染风寒，可有许多事情都做不得了！” 第450页 “嗯嗯！林哥哥，拜託你做的几件事情，可有眉目了？” 小奶糰子坐在篝火前，用树枝扒拉着微弱的火苗，看它腾地復而蹿升起来，脸蛋儿烤的暖洋洋。 林疏陌从怀中掏出几只能够找到的毒虫，用布块隔着递给小奶糰子，说，“应该是这几种，但何种剂量，何种搭配方式，却是没有查到的。过几日，我再让属下暗探去骁勒的营帐内打听，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能够对你的配制解药有所帮助……” “其实，这样就已经帮到我很多了！” 小奶糰子扬起笑脸，将范围缩小，便能够让弥谷珍珠的兄长身体恢復大半的机能。 骁勒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人太多，却唯独对林疏陌和慕情松懈，可能是顾虑到东夷国的势力不足为惧，但这也算是给小奶糰子一个可乘之机！她把毒虫捻起来，放在鼻尖轻轻闻着，下一秒想要张嘴咬两口尝尝，吓得林疏陌惊慌失措的变了脸，伸手去拦着她，“你要做什么？别胡闹！” “没关系，我是百毒不侵的！” 小奶糰子拍着胸脯，但碍于林疏陌的眼神灼热，只能悻悻然的将毒虫给放回原处。 林疏陌松口气，盯着她比初见时出落得清丽些的侧脸，跟江皇后有着诸多地方的相似，怪不得京城会说九公主是第一美人，若是此生能有缘得见一面，便无憾此生！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心中对小奶糰子的情意发生了变化。 但林疏陌能够笃定的承诺，他是想要永远呵护着小奶糰子，不管她长大，还是变老，都永远让她做京城中最无忧无虑的九公主！他的眼眸晦暗不明，小奶糰子有些奇怪的歪头，甜甜地问，“林哥哥，怎么？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直接问呀！我是绝对不会瞒着你的！” “你不怕死吗？”林疏陌想了想，煞风景的问。 小奶糰子愣住，感觉身边嗖嗖冷风颳过来，搓着胳膊。她实在没想到，林疏陌的脑洞会如此清奇，语出惊人！她犹豫着，认真思索的回答道，“怕呀！可毒虫是在我的掌控范围内，前来草原也是怕到夜夜睡不安稳，所以把二郎、白狼都带在身边，还有你……” “绾绾其实很贪生怕死的，比你们想像中要惜命许多。” “那般多的景致都没有看过，那么多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可绾绾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保护身边的人呀，那些很信任绾绾，也很爱绾绾的人，他们遇到危险，我不能一直躲在后面。所以，看起来很强大、很乐观的人，所有力量有可能都是来自于身边的人，所谓保护欲吧！” 小奶糰子看得出林疏陌是想要将她保护起来，做永远的小公主。 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两个人能够独立，甚至是并肩站在一起，睥睨天下！ “时间不早了，林哥哥，我回去歇息了！” 小奶糰子看着弥谷珍珠来营帐外面张望的模样，挥挥手，跑掉。林疏陌嘆息，看着手中刚烤熟的两颗香甜软糯的地瓜，“这么聪明，却永远都不给我把话说出口的时机。” “疏陌？”慕情瞄准时机，从角落里出来，看着他瞬间冰冷且抗拒的神情，心中钝痛。 “夜里都没有用晚膳，有些饿了，这地瓜可以给我吗？”慕情感觉已经把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眼眸甚至充斥着渴望怜悯的祈求，但林疏陌却摇头，把东西给揣在怀里，“草原会有护卫巡视，你可以跟他们说，会给你准备些晚膳的，这东西……不适合你。” 林疏陌扭头要离开，慕情却扯着他的手腕，双眸泛红。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始终躲避着！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是国君都想要给我们赐婚的，他答应让我来寻你，陪着你到草原，便是想着……”慕情说到一半，看林疏陌轻轻拍开她的手，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自嘲着笑起来，“是因为她，对不对？” “就因为她是九公主，有着至高无上的宠爱！有着暴君皇帝的庇护！她能够给你，我给不了的……” 慕情发泄的说着，林疏陌只默默地看着她，随即冷声回道，“并非是身份。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该明白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亦或者说清楚些，你是国君送到我身边伴读的臣女，你我之间是君臣的关系。你屡次对我示好，我怕伤到你，虽然在行动上与你保持距离，却没有跟你直接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既然今日，你开口了……” “我对绾绾的情意，与身份无关。她哪怕是流落街头的普通女子，我也会愿意与她携手共度余生。我相信若东夷国覆灭，我是亡国质子的身份，天下都议论，她也会不管不顾的站在我的身边。” 林疏陌的深情，永远都展露在小奶糰子看不见的地方。 “东夷国时，我奉命前往京城做为质子，国君曾经问你是否要同行。你曾经权衡利弊之下，拒绝了。你说我与绾绾是根据身份做的选择，实际却是你……你究竟是爱慕我，还是因为我是东夷国的皇子？” 林疏陌的质问，让慕情无法回答，她像是叫人戳破那层伪装的窗户纸，羞愧难当。 第451页 “不！你是故意贬低……”慕情接受不了的跑走，林疏陌看着她的背影，将地瓜随手给路过的草原孩童，今日以后，希望她能够想得通吧！ 而营帐内，弥谷珍珠看着竖起耳朵偷听着外面动静的小奶糰子，掩饰不住羡慕的说，“怎么样？很感动吧？多么深的感情呀！是抛开身份的！” “才没有！”小奶糰子满脸涨得通红，咕哝着，跑到卧榻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主动示好谈交易 弥谷珍珠自认识她起，小奶糰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运筹帷幄的样子，初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自然觉得新奇有趣的想要逗逗她，故意凑近的说道，“怪不得，林公子当初对我的敌意那般明显！” “你还说对他没有心思？为何看到慕情的时候，总是摆出嚣张跋扈，不好亲近的架势？” “别以为我瞧不出你是故意针对慕情的！” 弥谷珍珠对感情迟钝，却看得清楚旁人的弯弯绕绕，小奶糰子听闻慕情的名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跟林疏陌要如何抉择？难不成，真要私奔吗？”弥谷珍珠好奇的问，心想着若是暴君皇帝知道东夷国的太子把他的心肝宝贝给拐走了，无论天涯海角都要颁布追杀令的将他们给找回来吧？ 小奶糰子却摇摇头，摆弄着珊瑚手串，“我断然不会抛弃身份，跟他私奔的。” “干嘛放着好日子不过，要整日苦哈哈的！”小奶糰子极其聪明的说着，弥谷珍珠倒是无法反驳。 —— 营帐，骁勒正喝着闷酒，不知如何对付京城来的九公主。 帘幔却不知叫谁给掀起，一阵冷风颳过来，骁勒抬头看到英姿飒爽的慕情一袭红衣束髮，握着剑在他的面前，骁勒拧眉，问，“你是想要来谋杀我的？单枪匹马，你以为能够打得过我？亦或者是你觉得周围的护卫都是吃白饭的废物？”骁勒握着匕首，警惕的质问道。 慕情冷笑，直接坐在他的对面，拿过酒壶仰头喝了两口，“他们都在外面躺着呢。” “你的这些手下，警惕心不高，谁给的酒都能够喝，只稍微混着些蒙汗药，两头牛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慕情讥讽的笑着，“就凭着这点手段，还想要跟九公主抗争？趁早打消做的白日梦吧！”慕情言辞犀利，不留情面。 骁勒仔细凝视着她，问，“你今日来，难道只是想要折辱我？” “不，我是来帮你的。”慕情用手抹着嘴边残留的酒渍，主动抛出橄榄枝，骁勒惊诧，旋即不敢相信的放声大笑着，“你乃东夷国的人，为什么要帮我？难道是想要留在草原？” 慕情皱眉，对他的狂妄自大感觉到无语。 “我想要让你们把莫清绾给留下！不让她离开草原半步，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跟疏陌继续在一起！”慕情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骁勒想到小奶糰子身边跟着的男人，倒是也明白她的意思，“我以为中原的女子都是温吞乖顺的，没想到，也有如你这般阴险刚烈的！” 骁勒看到慕情皱起的眉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摆摆手。 “我很佩服你！既然这样，那聊聊怎么合作吧？你能够提供给我什么？我又如何相信你不会因为林疏陌而背叛我！”骁勒是谨慎的，慕情掏出怀中的瓷瓶递给他，说，“只要把它放在九公主的饭菜内，她服用以后送到弥谷的房间，生米煮成熟饭，她不想嫁也必须要留在这儿！” 这情药，原本是慕情想要用在林疏陌身上的，可是林疏陌对她却是极其厌恶和躲避的。 只要是慕情递过去的东西，他从来都不肯接受，这药自然也没有用武之地。骁勒知道弥谷珍珠的真实身份，却也没有坦白，只是将情药默默收下来，点头。慕情起身离开的时候，回头深深看着他，“别让我失望！我想要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而不是拖后腿的傢伙！” —— 草原外，南城不远处，莫傅泫带兵驻扎在沿线，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默默抬头仰望着月光。 “小九儿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草原的鱼肉，你下次叫暗探过去的时候，带些她喜欢吃的甜糕。”莫傅泫说着，副将却极其无奈的说着，“慎王爷，暗探是要脚程快，容易躲避身边的眼线和搜查的。您让他们背着所有家底过去，这是搬迁，还是来默默监视的？” 莫傅泫倒是也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极其有道理。 “那你找几个身材壮硕的，至少要藏着些萝蔔糕过去！小九儿最喜欢吃了，她吃着便会想念京城，把事情处理的快速一点儿……”莫傅泫虽然带着精兵而来，却没有想过要真的打仗！ 他相信小奶糰子能够处理好。 副将无奈，只能在翌日清晨时，亲自带着萝蔔糕到了草原营帐，躲在九公主的营帐内，把书信和东西都交给她，淡淡说着，“慎王爷对您很挂怀，让您……尽早回去！” “我知道啦！”小奶糰子咬着萝蔔糕，倒是也有些想家。 听到营帐外的脚步声，副将赶紧藏起来，小奶糰子直接跑出去，看到想要闯进去的骁勒，问，“你要做什么？这般无礼，本公主的营帐说进就能够进？草原的礼数就是如此？你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第452页 “我……九公主，我有事情要跟你商议，可否进去相谈？” 骁勒问，九公主摇头，倒是一点儿都不给他空间的走出去，“我不喜欢营帐有其他人的味道，在外面简单说就好了，言简意赅！”骁勒拧眉，强压着愤怒，说，“你到草原也有些时日，这跟弥谷的婚事也该进行了，实不相瞒，弥谷有一个哥哥，如今在弥留之际，我知道中原是有着沖喜的习俗。” “虽然草原并不信奉这些神明，可我也想要试试。” “不如就将婚事定在三日以后，九公主意下如何？”骁勒是沉不住气了，九公主也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反倒是装作吃惊的问，“哦？弥谷哥哥还有一个兄长？那我应该也去看看！” 骁勒眯起眸子，想要察觉到小奶糰子神情的不对劲和异样，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的身体不好，怕传染了病气给九公主，还是别去了……”骁勒想要阻拦，小奶糰子呵呵笑着，“本公主若是执意要去，你要怎么办？拦着我？把我捆起来？” “你若是不说，我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不懂礼数！”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九公主的聪明障眼法 小奶糰子拨开骁勒，拦住身边巡逻的护卫，问，“弥谷哥哥的兄长营帐在哪儿？” “这！”护卫显得为难，骁勒只能带她前去。王兄的营帐周围护卫是加强了许多，掀开帘幔进去的时候，药味消散了一些，可仍旧有些残留，小奶糰子故意摆出些嗅觉敏感的样子，捂着口鼻，“什么味道？你们草原的男儿郎都是如此不注重居所环境的？好歹也是弥谷哥哥的兄长！难不成是故意的？” 骁勒看小奶糰子这副模样，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讨好弥谷，还是故意刁难。 “王兄？你是生病了吗？骁勒为什么不给你找郎中医治？我随行带着些郎中呢！要不，让他们给你瞧瞧看说不定能够治好！”小奶糰子高声说着，坐在王兄的身边，戳着他的手指，轻轻给了点儿暗示，让他别激动地说出话来，让骁勒起疑心。 骁勒心惊，他下毒暗害王子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就不劳烦九公主了！草原是有着自己的巫医的，若是随意让别人动了王子的身子，怕是不好！还请九公主能够尊重我们的习俗！”骁勒阻拦道，小奶糰子看他竟然口不择言的用如此荒谬的藉口，倒是也不再跟他纠缠，反倒是笑盈盈的点头，拍着王兄的手，“过几日，我和弥谷哥哥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希望王兄能够到场，亲自见证呢！” 王子只眨着眼，仿佛是说不出话的样子。 可实际上，小奶糰子每夜都会跟弥谷珍珠偷偷前来，他现在能够进行简单的交谈了！虽然口齿不太清楚却也能够分辨得出他的意思！骁勒看情况不太对，只带着九公主离开，美其名曰是要替她筹措婚事，将草原都给布控起来！小奶糰子看着加强巡逻的护卫，当晚叫莫景殊和林疏陌都到营帐前来。 “再给我们拿两只烤全羊来！” 小奶糰子在营帐外坐着，招唿着周围的护卫，尽情使唤着他们。 有骁勒的吩咐，护卫们敢怒不敢言的变成小跟班，一个个充满着怨言的站在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小奶糰子和林疏陌等人推杯换盏，“这公主就是娇生惯养的！事儿真多！” “就是！这一会儿，叫我跑了三回！咱们站着远点儿，甭管她说什么，咱们都听不见！” 护卫们为了省事，却正中了小奶糰子的算计。她得意洋洋的对莫景殊挑着眉，“三哥，我厉害吧！现在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见，而且光明正大的，不会让骁勒起疑心！”莫景殊将烤好的羊腿递给她，点头的哄着她夸赞道，“九妹妹手段多，聪明伶俐！你今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夜里风大，谁都不想叫小奶糰子在此处病倒，催促着询问。 小奶糰子看着弥谷珍珠始终在莫景殊身上游移的眼神，轻咳两声算是提醒的把她的注意力给拽回来，“骁勒好像要在三日后，我和弥谷姐姐成亲的仪式上动手脚，宣布接手草原。虽然目前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王和王后，可他们的性命安全是需要保障的！” “我让小皇叔派人暗中保护，以防万一，三哥最近想些办法在他们身边才算是稳妥！” 小奶糰子回眸看着弥谷珍珠，她想了想，开口说，“父王很喜欢研究中原的书画，三皇子在京城内是精通描绘丹青的，不如用此种藉口？”莫景殊眯起眸子，沉默着。 弥谷珍珠以为他想要拒绝却不好意思开口，忙给出台阶的说道，“其实也不必麻烦，父王如今有警惕性，二叔是不能够占便宜的！不用劳烦三皇子贴身保护了！” “无妨，我去。”莫景殊在那日跟小奶糰子聊过以后，对弥谷珍珠的态度也有了些好转。 如今这样，倒是让弥谷珍珠有些惊讶，旋即羞红脸的垂眸。 林疏陌看着他们，也瞧出些问题来，却懒得理会，只盯着小奶糰子问，“你要成亲？” “嗯，装装样子！”小奶糰子漫不经心的盘算着那日的细节，拽着莫景殊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推敲着每处防卫。这几日，小奶糰子装作四处乱逛的样子，暗中将草原哪里的守卫薄弱，都暗暗记下来！她这聪明硬核的脑袋瓜可不是白长的！深夜，莫景殊看着松口气的小奶糰子，提醒道，“九妹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第453页 小奶糰子低头盯着，摇头，“都安排妥当了！” “不，我是说你忘记给父皇写信了！好像，有三日没有消息了！”莫景殊竖起三根手指头，扯出嘴角僵硬的笑容，掏出怀中收着的厚厚书信，“父皇不想询问你，便把我当成是传声筒。” 小奶糰子勐地拍着脑门，点点头，当下便要折返回营帐内，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纸。 飞往京城的信鸽，因为重量都有些拍不响翅膀了！它在夜里飞到勤政殿，本来有些睡意的暴君皇帝勐地坐起来，低头读着几乎是流水帐的信，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摆出慈祥老父亲的面貌，把福公公给叫来，分享着喜悦之情，字字句句的研读着，“你看，绾绾是挂记着朕的！” “嗯！奴才看到了！恭喜陛下。” 福公公看着小奶糰子潦草的笔迹，很是敷衍，摇头。 坤宁宫，江皇后看着暴君皇帝把那厚厚的信给放到枕头下面的样子，又瞧着他泛红的眼眶，知道他肯定是躲在外面偷偷哭了一场才来的，“陛下，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去草原的，如此捨不得，为何要点头？” “因为是绾绾想要做的事情，朕便只能支持。” “朕不想让她像是禁锢在京城的鸟儿，看不到外面的繁华……朕已经是叫龙椅给困住了，朕的绾绾不能再这样。”暴君皇帝像是在睡梦中说出心声，江皇后没有想到，也不由得怔楞住，默默嘆息。 为人父母，总是想要为其设想铺好未来的路。 可放出去的鸟儿，倒是不怎么惦记家里的老父亲呀！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战，一触即发 寂静的草原，有道黑影悄悄摸进营帐内，小手捂着莫清绾的嘴巴，看她皱皱眉继续睡过去的样子，有些急的推推她的肩膀，趴到小奶糰子的耳边喊着，“阿姐！你醒醒！” “唔，别吵我睡觉！”小奶糰子扒拉着莫景荣，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瞥他。 昨夜耗费脑细胞的研究该如何与骁勒斗法，她急需要补充睡眠，她捞着莫景荣，揉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儿，咕哝着将锦被扯起来，盖得严实些，“你若是想玩儿，去找白狼。若是睡不着，嘘！阿姐好睏……” “阿姐！好像有人把珍珠姐姐的哥哥给带走了！” 莫景荣嘟囔着，小奶糰子却瞬间清醒，跳起来的看着他，哪里还有半点儿瞌睡的模样？ “你说什么？”她跑到营帐的帘幔前，掀起一点儿，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守卫，拧眉。 莫景荣是小孩子，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况且他经常跟白狼在草原上玩耍，并没有引起守卫们的注意，做事情也没有避着他。所以将王子挪走的时候，他正巧看到，知晓弥谷姐姐的兄长对于阿姐很重要，莫景荣忙跑过来，他委屈的指着远处，说，“荣儿跟着他们走了一段，好像是去那边！” “乖，做得好！阿姐回京城的时候，让父皇赏好东西！” 小奶糰子拍着他的脑袋，潜身跑到莫景殊和林疏陌的营帐，看着换衣衫的两个男人，迅速转身，捂着眼睛却也无法将目睹的林疏陌的腹肌给从脑海中驱赶出去，“九妹妹！你怎么来了？”莫景殊慌张的赶紧拎起两件外袍扔给林疏陌，狠狠瞪着他，仿佛他是不守男德似的。 林疏陌嘆气，嘴角却噙着些笑意，繫着衣衫，“好了。” “三哥！你派人给小皇叔传信，让他在边城内务必找到珍珠姐姐的王兄！骁勒把他给转移出去了，恐怕是想要留着人质，以防万一！不能让他有事！”小奶糰子知道王子的身体恢復多半，但却只是能够勉强像是普通人般的行走，若是跟守卫打斗，断然没有胜算！ 莫景殊知道情况紧急，立刻派身边亲卫去传。 “现在要怎么做？骁勒安排人转移，恐怕是等不及三日以后的成亲，应该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已经警觉起来，对你有所防备。弥谷珍珠能够接近王汗和王后，但草原其他支持骁勒的人，若是与他密谋起来，仅凭着我们几个是对抗不来的……”双拳难敌四手！ 小奶糰子环顾着营帐内的几个人，紧皱着眉头。 “三哥！让你的亲卫把荣儿也带过去给小皇叔！我会抓紧研配些毒粉，你们留在身上，若是有事好歹能够脱身！至于骁勒的拥趸，我会让珍珠姐姐在夜里想办法将他们聚起来，能说服最好，不能说服便由你们看守的软禁起来，不能让她们出现！” 如今，硬攻是不行，只能靠智取！ 他们人高马壮，擅长肉搏，小奶糰子便用药粉！ 她回到营帐内，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再回来时，从身上抖落出无数的药粉包，五颜六色的，散落在地上数数怕是有几十个，看的莫景殊和林疏陌等人都目瞪口呆，弥谷珍珠是头次见到这种阵仗，想要捡起一个闻闻味道，小奶糰子却赶忙拦住，“弥谷姐姐！小心！” “不到万不得已，别碰……” 临战前，小奶糰子也随着紧张起来，她能够感觉到浑身血液沸腾，总算能够理解为何男儿郎都喜欢上阵杀敌的那种英豪感，“今夜！等骁勒没有察觉，我们就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454页 —— 边城，莫傅泫接到消息，即刻派人暗中在城内搜索。 草原人天生自负，以为他们暗中的手段伎俩都没有人察觉，自然不会隐蔽。慎王的暗卫很快便找到他们的所在地，偷偷潜进，看着握着匕首的王子，冷声说道，“九公主派我们前来迎你，跟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我如何相信你们？”王子的警惕意识让暗卫发笑。 他如此小心翼翼，怎会落到如今这步境地，“这是九公主让我们给您看的信物。”暗卫心底吐槽，却仍旧把两串编织的草蜻蜓递过去，这是弥谷珍珠和小奶糰子去看望他的时候，在他的眼前摆弄过的东西，草原人都不会做，王子放下戒备，迷晕外面的守卫，离开。 莫傅泫骑马在城门外，目视着看似遥远，实则很近的草原边线。 “小九儿说，以烟火为好，你派人将我们的精锐都给集结起来，随时出发！” “绝对不能够给草原的人半点喘息的机会，一击毙命。不能让小九儿遇到任何危险！” 莫傅泫身披银色铠甲，在月色下有种当年杀神的风采。副将也跟着热血激昂，有种回到多年前的感觉，点头称是，他们如虎般潜伏着，骁勒却自以为是的提前庆贺着明日成为王汗。 他看着营帐内的两件衣袍，用手抚摸着，满眼都是癫狂和炙热，“终于等到这天了！” “他不过是软弱可欺的废物，没有办法带领草原的儿郎们获得更好的生活。而我不同！我能够带着他们侵占京城，让他们都娶上京城似水的美娇娘！他们会感激我！会崇拜我！会将我信奉为王，臣服于我！” 骁勒低吼着，张开双臂。 他身边的副将眼神晦暗不明，沉默着，只将手按在胸口上，低头。 白狼迈着高傲的步伐，在草原营帐周围巡视着，忽而，它引颈狼嚎着，油绿的瞳孔冒着光，吓得草原守卫不敢靠近，纷纷揣测着神兽到底怎么了？小奶糰子走出来，摸着它的头，看到草原的边境，有着无数双绿色瞳孔靠近，在黑夜中，呈现出攻击姿态的放低身姿，回应着白狼的“嗷呜！” “好孩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一唿百应的王者呢！” 小奶糰子知道白狼是在担心自己，所以召唤来附近的狼群，欣慰的蹲下，用额头抵着它蹭了蹭。 “等回去，我给你烤两个羊腿！这回绝对不跟你抢！都给你吃……” 白狼摇晃着尾巴，“嗷呜”两声，明显并不怎么相信！ 第三百七十五章 草原战乱，终结 “九公主，吉时已到！请你出来吧……” 骁勒带着最亲信的护卫等候在草原营帐前，看似接亲，但说是要挟人质更为合适。 原以为，小奶糰子会很抗拒，但没想到她竟然穿着从京城带来的凤冠霞帔，倒是最漂亮的小小新娘般的站在他们的面前。莫景殊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冷眸看向骁勒，唇角扬起一抹嘲笑。 “九公主既然准备好了，就随我们去吧。草原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只要你听话！骁勒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却看小奶糰子并没有挪动脚步，反倒是只在那儿站着，他生出些警惕的眯起眼眸，手握着挎刀，问，“怎么？九公主想要反悔！” “不，本公主只是想要问问，我嫁给谁？” 小奶糰子笑盈盈的说着，而骁勒身边去押送弥谷珍珠的护卫匆忙跑回来，伏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骁勒的脸色骤变，低吼着，“还不快去找！” “别浪费时间了，弥谷姐姐在这儿呢。”小奶糰子回眸，弥谷珍珠便掀起帘幔的走出来，一身女装，惊骇到周围的草原人，有很多都是蒙在鼓里，搞不清楚状况。 骁勒心惊，立刻想要吩咐人去王帐，可没有说出口。 小奶糰子就拍拍手，小小的营帐内，瞬间站出来好几个人，有王汗，王后，甚至还有昨夜在骁勒帐内给他出谋划策的两个中原军师，此刻被五花大绑的摁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抬头，牙齿都被拔了好几个，说话漏风的看着骁勒，此刻仍旧不死心的说，“叔汗，救我们啊！” “救你们做什么？” 小奶糰子直接抬起腿，在他们的脑袋上踢了两脚，“从中原逃出去的落魄书生，读过几年书，就敢吹嘘能够助叔汗夺大业！你们敢吹，骁勒，你竟然也敢听！”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日是你与草原结亲的日子，你既然人在这儿，想嫁要嫁，不想嫁也要留在这儿！”骁勒拔刀，颇为霸道的想要让护卫将他们团团围起来，可命令刚出，营帐周围便窜出无数个中原侍卫将他们给反包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骁勒傻眼。 小奶糰子拍拍手，摸着白狼，它倒是也想炫耀一下，嗷呜两声，周围的狼群也来凑热闹。 骁勒害怕，却壮着胆子的说道，“你们不能轻易动我！哼，王汗最在意的，是王子吧？他现在……”骁勒慢吞吞的说着，可小奶糰子的脸色淡定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似的。 这让骁勒极其不安，小奶糰子则默默点头，“没错。” 第455页 “你派去护送王子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报信吧？因为他们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至于弥谷珍珠的哥哥现在和本公主的小皇叔在一起，安全得很！”小奶糰子淡淡的说着，看到骁勒眼眸中的最后一抹神采崩塌。 她后退两步，让王汗站在前面。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认为从未我亏待过你！”王汗质问道。 骁勒知道如今失败是无法更改的，特别轻松的笑了笑，指着王汗，“你凭什么做王？你对草原做过什么？你懦弱无能，只知道一味的求和！不能够带领着我们的草原儿郎获得更好的生活，可我能！如果不是九公主的突然出现，我已经做到了！” “我比你更适合！”骁勒的眼眸中迸发出残暴和激烈的光。 王汗却摇头，小奶糰子冷笑，歪头看着他，轻轻启齿的说道，“愚蠢。你以为更好的生活，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问过草原的儿郎们，他们是不是愿意离开故土？” “自出生起，他们就在这儿放牧，生活，他们比谁都更享受这儿的生活！” “和平难道不好吗？非要闹得死伤无数，才是你想要的？他们到中原适应吗？他们在攻城的时候，会有多少的孩子身首异处！这些，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小奶糰子掷地有声，骁勒却不由得否认着，他不敢面对失败和内心。 小奶糰子一身红衣猎猎，在草原下更加鲜艷瞩目，她比骁勒矮一些，眸光却是轻蔑的俯视着他，摆出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你为私利，利用和谋害对你百般照顾的王汗，下毒谋害王子，逼迫珍珠姐姐离开草原，这些事情，你都要带到下辈子去赎罪！” “如果不是当年王汗把濒死的你给救回来，你如今已经是黄泉路上的怨鬼。” “没想到，救你，是救了一条蛇！” 小奶糰子说罢，下令让周围的侍卫将骁勒给扣押下来，见他伏法，周围的护卫们也都纷纷扔下刀枪，草原的乱局在此刻恢復平静，比想像中要顺利许多，小奶糰子感觉像是梦一场，不太真切。 她坐在营帐内，看着换身女装的弥谷珍珠。 “这就结束了？我可以回到京城了？”小奶糰子眨眨眼，弥谷珍珠给她倒着奶酒，不由自主的笑起来，看着门外闪过的几个身影，说，“虽然我希望留你下来多住一段时日，可恐怕外面你的人是不愿意继续呆着的。谢谢你帮我们解决了棘手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再回来看看！” 小奶糰子重重点头，看着莫景殊都已经替自己收拾好行李，回头看着依依不捨的弥谷珍珠。 “对了！临走前，我能再跟王汗见一面吗？” 小奶糰子问，弥谷珍珠自然是把她带到王帐，小奶糰子并没有让她们跟着进去，而是单独跟王汗说了两句以后，由王汗亲自送着出来，弥谷珍珠奇怪，却听王汗说，“九公主帮我们如此大忙，怎能够让贵人独自回去？那草原岂不是显得太不懂礼数了！” “珍珠，你陪着九公主回京城吧，此行，还有些任务要交给你。” 王汗说罢，弥谷珍珠有些震惊，看着对她露出微笑的小奶糰子，又回眸看了看莫景殊，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没有提起，只是低头浅浅的笑着，脸颊有两团绯红。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东夷国，焦点所在 “绾绾启程回京了！” 暴君皇帝攥着信鸽传回的消息，三步并作两步，来不及坐銮驾的跑进坤宁宫。 莫景恆陪着江皇后在闲聊说话，看到暴君皇帝勐地抱住皇后娘娘，激动不已的样子，尴尬的起身，寻个理由便先行告退，免得影响父皇在他心中伟岸高大的形象。太子莫景恆走出坤宁宫几步路，还能够听见暴君皇帝在寝殿内高声说道，“朕怎么觉得怕是有半辈子都没有见到绾绾了！”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来是有道理的！ 江皇后轻轻推着暴君皇帝，忍不住提醒他周围有好几双眼睛瞧着呢，身为帝王，怎么也要注意些仪态。 “绾绾如今年岁小，等她出嫁，臣妾倒是想不出陛下会是什么模样。” “说不准，是要眼巴巴的跟着绾绾住到她宫外的府邸呢！” 江皇后说罢，福公公倒是认真的束手在旁边儿琢磨着，真没准！以暴君皇帝现在离不开九公主的样子看，未来驸马的生命安全都岌岌可危！ 暴君皇帝听不得出嫁这两个字，脸色忙收敛起来，阴沉凝重的说道，“绾绾不会嫁出宫外的。” “她即便是出嫁了，也是要住在宫内。这阖宫仟佰间寝殿居所，难道容不下他们？就算绾绾想要养着无数的男宠面首，朕也能够给她在宫中找到合适的地方，大不了，她想要住在哪儿，朕给她让路！” 暴君皇帝对莫清绾的宠爱简直是超出了常人能够想到的范围。 江皇后忙捂着他的嘴，皱眉有些嗔怪斥责的说道，“陛下又在胡言！你可记得前朝的大人们，他们若是听闻，绾绾这女官怕是都做不得了！任何事情都需要遵循章法，而不能全然打破！” “朕，是捨不得。”暴君皇帝点点头，算是妥协。 他想起林疏陌，便提心弔胆，也不知这小子陪着到草原走了一趟，跟绾绾生出来什么情愫！ 第456页 若是绾绾回宫跟他说，要远嫁东夷国可如何是好？他是该拒绝还是同意？拒绝了，绾绾怕是要日日垂泪伤心，他看不得；可若是同意了，他怕是就要抓心挠肝，无心朝政了！ “不如，朕把东夷国给打下来吧？” 暴君皇帝的脑海中冒出危险的念头和想法，惹得江皇后嘆气，她忙给福公公眼色，让他来帮着莫傅洵更衣梳洗，伺候着他歇下了，仿佛在哄孩童般的说，“陛下安心登几日，就能看到绾绾了！” —— 另一边，回京城的路上，小奶糰子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仍旧是来时的那些人，不费一兵一卒，甚至是连受伤都没有！可谓是兵不血刃，而且她在王帐内，跟草原的王汗也交换了条件，“本公主虽说是主动帮助草原解决麻烦的，但事成以后，王汗怎么也要给本公主点儿回报才能够算得上是仁义吧？草原儿郎最讲义气，王汗不会不同意吧？” “九公主想要什么，只要是本王能够拿的出，尽会亲自送与京城，没有怨言！” 王汗洒脱，他缠绵病榻看着骁勒霸占草原的时候，就曾经生出过绝望的念头，谁能想到峰迴路转，王子的病症也好了大半，如今能够帮助他协理草原事物，甚至是没有从前的怨怼和叛逆。 这些因祸得福的事情，都多亏了小奶糰子。 小奶糰子摇头晃脑，倒也没有卖关子的直接说道，“本公主的三哥，也就是当朝的三皇子对珍珠姐姐是有心的，但碍于身份，中原和草原之间的距离种种原因，不能启齿。本公主想要跟王汗商量商量，既然草原有王子坐镇，可舍不捨得让弥谷姐姐远嫁，以修两地之好！” “若是王汗应允，本公主回去便会跟父皇奏请，派擅长牧农的官员来帮助草原，到时候，这片让骁勒弄得乌烟瘴气的家园能够恢復生机！当然，本公主也并非是跟您做交易，只是看得出珍珠姐姐也有心，所以想要成全两人而已，并非强求。”小奶糰子字字句句条理清晰。 她的态度并没有让王汗感觉到自己是在受到逼迫，反倒是有种感激之情。 他身为人父，自然看得出弥谷珍珠对莫景殊的感情，权衡再三，点头应允，“那有劳九公主照顾珍珠，若是她成亲那日，还请……传信回来，与我和王后知晓。” 小奶糰子见事情办成了，眯起眼睛，笑盈盈的说道，“王汗这是说的哪里话，成亲自然是要爹娘在场的，到时候还请王汗和王后到京城来看看，看看我们的风土民情，街巷热闹！” “绾绾，谢谢你。” 弥谷珍珠在临行前，跟王汗有所交谈，得知了这一切，紧紧拥抱着小奶糰子。 这趟草原之行，大家都各有收穫，小奶糰子策马看着身边的林疏陌，感觉满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但始终跟随着他们的慕情此刻的脸色阴沉，极其森冷诡谲，她双眸含着怨恨的盯着小奶糰子，骁勒简直是无用，枉费她还对他充满期待，盼望着骁勒能够要了小奶糰子的性命，或是让她无法离开草原！ 没想到…… 归心似箭的众人，脚程也是加快的，在天黑落日前，看着远处东夷国的城池，慕情拍马追到林疏陌的身边看着他，说，“你做质子也有多半年的时间，过家门，难道不回去看看吗？” “国君很思念你！如今天色，就算是再赶路，也要找地方落脚，不如请他们都到东夷国稍作歇息。” 慕情提议的说着，林疏陌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揣测她居心何在。小奶糰子听见她说出这番话，倒是也看得出林疏陌是想念家乡的，回头看了一眼莫景殊，“三哥？” “既然都到了此处，去拜见一下也好。” 莫景殊允诺，林疏陌只能点头称谢。东夷国的城门缓缓拉开，慕情扭头对着跟随在她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他很快便消失在城内。东夷国的国都跟南城差不多，看起来祥和且安逸，并没有纷纷扰扰，只不过……百姓过的好像都并不富裕，小奶糰子想起林疏陌曾经与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担心起来，偷偷看着他的神情。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东夷国，好像走不出去了 东夷国，王宫。 小奶糰子由着几个宫人装扮的随从迎进去，环顾四周，倒是觉得奇怪。好歹是一方城池，王宫却如此朴素简单，跟乐安宫比起来都要逊色些，林疏陌就是在如此地方长大的？与其说是王宫，不如说是一处稍微宽敞些的别院小奶糰子站在王座前，看着有些年岁的男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 他的双眸如同鹰隼般，有着极大的野心，但是却瞧得出因为岁月和现实而磨平稜角。 林疏陌跟他有几分相似，但是眉眼却更加俊俏，温和。 “九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莫要见怪。”那人开口。 莫景殊只是轻轻颔首，算是应答。小奶糰子倒是行了一个见长辈的礼数，面对着国君有些惊讶的眼神，她缓缓说道，“按照礼数，我乃九公主，你见到我是要行礼问安的，但是如今到东夷国，林哥哥是我的朋友，刚刚的礼数是晚辈向长辈的，与父皇和朝堂之事无关。” 小奶糰子把话说得清楚，也避免了有心人以此来肆意传播，拿捏。 第457页 国君的眼神在她和林疏陌的身上游移，随即便爽朗的笑着，说道，“我无能，将太子送到京城。如此看来京城对犬子是照顾有加，既然在此处落脚歇息，我必然要好生招待！来人，收拾出宫苑来，请九公主等人安顿下来！”他招招手，便有宫人去办。 林疏陌眯起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知父莫若子，国君是何等怕麻烦的人，又怎会大费周章？况且，他从前不愿提起京城，从故土脱离出，起名东夷国以后便很少再去承认自己中原身份，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疏陌扭头想要寻找慕情，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底的那份不安越发剧烈。 弥谷珍珠作为草原尊贵的客人，跟小奶糰子住在同一间房子。 她稍作歇息的躺下，警惕的拉开帘幔，看着窗外那些来回走动的身影，眯起眸子，问，“这不像是邀请我们住一日的样子，难不成是要好好招待我们？”小奶糰子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坐在卧榻上，抱着几个野果子吃起来，有些嫌弃硬邦邦的卧榻，淡淡的说道，“他们是来监视我们。” “与其说是我们留宿在东夷国的王宫内。” “不如说是东夷国的国君将我们给软禁了。现在怕是你想出去，都会有人找各种理由将你留下！若是想走怕要从里面硬碰硬，会有些无辜的人损伤。”小奶糰子的这双眼睛把国君的那点儿小想法给看的太透彻。 弥谷珍珠有些慌张，倒是着急的想要护着她，问，“既然知道，为何不着急？” “有林哥哥在呀，那是他的父君，不管做什么，都应该要由他来处理才好。我若是贸然插手，恐怕以后事情会源源不断的！”小奶糰子哼了一声，直接躺在卧榻上，翻滚着抱着锦被，把脸埋进去，有些逗趣的说道，“没想到，从草原出来，还要再路上耽搁这么久。” “父皇爹爹怕是都等不及了！” “不过也好，这儿好歹跟京城的环境差不多，比草原能够适应！弥谷姐姐，咱们歇息吧！” 小奶糰子拍着身边的卧榻，给她挪出点儿地方来，瞧她如此镇定自若的样子，弥谷珍珠也是不由得嘆气，低声嘀咕着，“我好像没有看到过你紧张或者是害怕，不管面对什么，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隙似的，笑盈盈的说道，“因为绾绾有贵人相助啊！” 东夷国又不是法外之地，他是边陲小国而已。 九公主和三皇子的身份尊贵，就算国君受人挑唆，想要有些其他的念头，也不敢对他们真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小皇叔莫傅泫带领着的军队在边境镇压威慑草原，如今刚刚修整，班师回朝，虽然脚程会比他们慢一些但不久以后也会赶上，到时候，救兵不是来了！ 小奶糰子现在困意袭来，只想好好的睡两天，她打着哈欠，很快便抱着弥谷珍珠进入梦乡。 王宫，林疏陌看着国君，拧眉问道，“您要做什么？” “这轮不到你来质问我！我当初把你送到京城去做质子，是让你打探消息，可这些日子，你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骨子里流淌着的到底是什么血液！我看你与那九公主走的颇近，怎么？是不愿意做质子，愿意做人家九公主的驸马，做那暴君皇帝的乘龙快婿了？” 国君将两本书札扔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吼着。 林疏陌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而慕情不知什么时候，从外进来，抱着剑，单膝跪在地上，说，“属下已经在周围布控，他们走不出东夷国。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放风的侍卫也会即刻报信！” “好。”国君点点头，对林疏陌说，“你若是不想听命于我，就安安分分的回到你的住处！” “莫要坏了我的好事！” 国君的眼神晦暗不明，倒是直接挥挥手，将林疏陌给赶了出去。 王宫只是剩下慕情，她眼眸微闪，凑近的说道，“那京城的人都诡计多端，擅长攻心，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迷惑的疏陌听从他们的安排。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恐怕我们都要……”慕情说到一半儿，看着国君抬眸冷冷扫着她的眼神，将后半句话给吞咽回去。 “是属下妄言了！” 国君冷哼两声，只看着地上翻开的书札，看着即将要团圆的月亮，声音肃穆的说道，“只需要做好我安排你的事情便可，其余的，莫要再想了。你也到了年纪，等事情解决，我会在东夷国内给你寻一个好亲事，不会亏待你们全家的忠心。下去吧……” “是！”慕情百般不情愿，却不敢再说什么。 等她走出王宫，眼神却是充满着怨怼的。如此多年，国君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视而不见！看来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搏出一条路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京城得到消息，朕要打他 “九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宫人听到召唤，摸不准小奶糰子的心性，悬着颗心的跪在殿前，听候吩咐。 小奶糰子和弥谷珍珠坐在檀香桌前，看着面前的几样菜餚都格外清淡，觉得没有胃口，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问道，“怎么？东夷国就是如此招待贵客的？肘子肉都没有？昨夜便是如此，今日还是如此！你们若是这样，绾绾可在这儿待不住了！” 第458页 “小奴，立刻去传他们做两样新菜！” 宫人心惊，脚底滑了两下的跑出去。 庭院，国君身边的心腹忙问小奶糰子说什么，得知她只是质疑伙食，表情变幻莫测，眼底闪过些不解的情绪，喃喃自语的说道，“这九公主倒是沉得住气，怎会只琢磨着吃喝呢？外面都传，她是既有大才的，能够成为当朝第一女官，更是平定草原，杀了气焰嚣张的骁勒。”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心腹思虑再三，还是跑回到国君身边，将情况与他细细说来。 小奶糰子抱着两块从草原带来的牛肉，掰成两半，递给弥谷珍珠，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问，“珍珠姐姐是想念三哥了？我们现在出不去，但林哥哥还有荣儿都在他的身边，肯定不会有事的。以三哥的心性，他是能够沉得住气，不会惹国君发火的。” “绾绾……我不是担心他。” 弥谷珍珠拿捏不准的低头瞧着她，满脸天真的样子，艰难启齿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怕什么？” 小奶糰子咬着牛肉，含煳不清的回答，“东夷国要是真想乱，父皇爹爹和小皇叔是不会饶了他们的。况且林哥哥都在这儿，他不会让我出事的。”这种自信，令弥谷珍珠也总算放心下来，望着窗外的月色，这已经是他们在东夷国内停留的第二日了，国君美其名曰让她们欣赏欣赏东夷国内的景色，但却将他们禁足在这儿，半步都不能离开。 虽说是需要什么，都能够得到满足。 可房门半步都踏不出去，弥谷珍珠想要给草原亦或者是京城传信，都无法实现。 他们能够知道东夷国的情况吗？ —— 同一轮圆月下，暴君皇帝在御书房内，勐地起身，吓得身边几个大臣纷纷跪地，不敢说话。 他们的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克制不住浑身颤抖。暴君皇帝勐地拍着书案，雷霆震怒的吼道，“区区小国，朕都没有要攻打他们！他们倒是把朕的绾绾给控制住了！到底想要做什么？” “告诉慎王，不用带兵回京，直接领兵将东夷国给朕围了！” “三日内，朕要让东夷国不復存在！” 暴君皇帝双眸猩红，感觉到头部剧烈的疼痛，福公公忙扶着他，替他轻拍着背，顺气。 “陛下，您别急啊。” “林公子都在东夷国，他会护着九公主的！” 福公公的话语并没有令暴君皇帝安心，听到风声的江皇后自坤宁宫赶来，看到跪着满地的官员，给福公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出去。江皇后握着暴君皇帝的手，感觉到指尖冰凉，淡淡地说道，“陛下莫要心急，绾绾不会有事的，臣妾相信她能够化险为夷。” “东夷国国君，早些年间跟陛下的那些恩怨……许是，他是想要找机会解开的。” 江皇后是自府邸便陪着暴君皇帝的，自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晓的弯弯绕绕。暴君皇帝冷哼两声，怒火总算是平息下来，拂袖说道，“他当年把林疏陌送到京城来，是以为朕不知道他心底的那点儿小算盘？他不过是想要利用林疏陌来打探京城的消息！” “朕念在往日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生对待林疏陌！” “他倒是好，现在扣住了绾绾！”暴君皇帝越想越生气，对着金殿外的福公公，高喊道，“来人！给朕的铠甲和战马都拉出来，朕要御驾亲征！朕要去东夷国看看究竟，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福公公吓得不敢回应，只盼着江皇后能够哄好他。 暴君皇帝迟迟没有听到动静，抓起手边的砚台，勐地砸出去，“混帐，你们这群奴才都不听朕的了？” “陛下！臣妾知道您关心绾绾，可两国之间有多少无辜百姓，若是您真的过去，给周遭什么信号？到时候怕是无法挽回了！三殿下在东夷国内，自然会跟她有所照应的，不过是两日，您再等等！”江皇后蹙眉，若是抡起担心，她比谁都更甚。 可大局当前，江皇后只能安抚。 另一遭，东夷国内，小奶糰子得偿所愿的啃着骨头和肘子，忽而听到窗棂窸窸窣窣，她迈着小短腿儿的跑过去，抬手将窗户推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翻身闪进，弥谷珍珠握着匕首挡在了小奶糰子的身前，眼眸凌厉。借着烛火，她看清林疏陌的那张脸，有些疑惑的放松下来，问，“林公子怎偷偷摸摸的来？” “夫君听信谗言，将你们周围都保护起来，不许我靠近。” “幸好，外面守着的小侍卫曾经是我身边的人，他引开了几个守卫，让我能够跑进来。” 林疏陌担忧的看着小奶糰子，她嘴边还挂着点儿油花儿，紧张的心情却被她给逗笑，“看来，绾绾倒是在这儿住的舒服。三殿下让我与你说，别怕，他已经想办法传信给京城，许是如今消息到了皇宫。” “绾绾不怕，倒是林哥哥……” 小奶糰子忽闪着两颗葡萄粒般的眼睛，主动扯着他的衣角，语气轻柔的说道，“你也莫要怪国君，他虽然不许绾绾离开，但是并没有苛责我什么、你不要夹在中间为难，绾绾不恨他的。” 第459页 “你看，国君还是给我肘子吃的，味道还不错呢。” 小奶糰子眯起弯弯的眼睛，林疏陌的心感觉像是被勐地撞击了一下，痛得厉害却又有暖意包围，他不受控制的抬手将莫清绾给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对不起。” 第三百七十九章 暴君皇帝，亲征东夷国 弥谷珍珠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说，“林公子，我还在这儿呢！” “有我照顾绾绾，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的身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是尽量别到这儿为好，否则若是国君知晓，恐怕对绾绾也会不利。”弥谷珍珠此刻理智冷静的分析着，小奶糰子扬起脸蛋儿，也是贊同的点点头，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林疏陌，问，“国君，是不是跟父皇爹爹有过什么旧交？” 林疏陌站在窗边，听到她这样问，摇摇头，眼底都是茫然。 “我自有记忆起，便没有听到父君提起过京城的事情。为数不多的了解，是从父君身边的人那儿听来的，怎么？绾绾是觉得有蹊跷？”林疏陌受她提醒，倒也觉得情况不太对。 以他对父君的了解，事关东夷国的百姓安危，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冒进的。 前几日，林疏陌觉得国君是听信谗言，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判断和行为，可眼下，慕情都已经几日没有到王宫来，显然并非是她在中间挑唆，难不成，真有什么隐情？ 小奶糰子看他拧眉，再度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只能弯起唇角的弧度，摇摇头。 “可能是绾绾想多了！林哥哥快回去吧！”她挥舞着胖嘟嘟的小肉手，催促着。 等林疏陌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小奶糰子便换上另一幅认真的模样，低低的说道，“我们在这儿已经三日，怕是明日，有些事情便会水落石出了。”她嘟着嘴，摆弄着两根手指头，暗暗祈祷着爹爹别再暴脾气了！ —— 边境，暗夜有骑兵赶到，莫傅泫身披铠甲的上前恭迎，背后将士们齐刷刷的跪地。 暴君皇帝抿着薄唇，趁夜幕看着远处的东夷国的城墙，问，“绾绾在里面，还是没有消息？你可派人去打探了情况？”莫傅泫颔首，将暗哨传回来的消息递给他，低声简洁的说道，“小九儿和景殊他们都在王宫内，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国君像是知道我们派去人，每日都会让他看到小九儿在庭院内走动的身影。” “如此看来，他……应该只是想要以小九儿作为要挟，见你。” 莫傅泫看着暴君皇帝，低低的说着，眼眸内晦暗难明。江皇后从马车内掀起帘幔下来，看着慎王爷，语气轻柔的说道，“劳烦你如此辛苦了！”莫傅泫摇头，“皇嫂无需这样说，是我没有顾好小九儿，让她陷入东夷国的圈套中……” “好了，都先歇息吧。” 暴君皇帝摆摆手，眼睛深邃的看着前方，内心波涛汹涌。 皇宫时，暴君皇帝思虑再三，仍旧决定亲自到东夷国。他不放心小奶糰子，江皇后拗不过，也只能随同而来。东夷国的灯火通明，边境却是漆黑一片，暴君皇帝翻看着手中的几个老物件儿，有两枚扳指破碎的纹路都出现了包浆，他揣在袖摆中，“总算要见面了。” 翌日王宫，国君接到了边境传来的消息，说是暴君皇帝想要见他。 “这些年，真是多亏了九公主。”国君颔首，派人将小奶糰子给请来。 小奶糰子刚睡醒，就听说父皇爹爹来了，顾不得穿戴收拾什么，像是一阵小旋风似的冲出去。暴君皇帝在王庭坐着，抱着她低头打量着，“绾绾！让朕看看，怎么好像瘦了？这小脸儿蜡黄的，是不是受苦了！这草原风餐露宿的，东夷国一个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朕让御膳房的那伙人都随行而来了，等会儿便让她们给你炖点儿肘子！” “你还想吃些什么，告诉朕！你的母妃也来了，就在外面呢。”暴君皇帝指着外面，扭头对清流说道，“你带着九公主出去……”小奶糰子仰头，有些不解的努着嘴，眯起眸子说道，“绾绾和父皇爹爹一起走！你不要把我给扔到这儿嘛！” 暴君皇帝抬眸，瞥见国君的脸色，听他说，“不愧是女儿，陛下有一个心头宝，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我倒是不如陛下了，唯独有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太子，明明是送出去做质子的，回来却是片刻都不愿意在故土停留了。还得说，是陛下懂得收拢人心啊！” “此话，说出来倒是有趣了。” 暴君皇帝拧眉，两个旧时挚友四目相对，眼底都是隔阂和埋怨。 小奶糰子抬头，打量着他们，倒是想通了什么，扯着弥谷珍珠的手，张罗着要跟她出去转转，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林疏陌听到消息，立刻匆匆赶来，正巧对着迎面走来的小奶糰子，问道，“怎么回事？”他看着外面的那群握着刀的侍卫，好像下一秒就要拔剑打起来。 “嘘，我们出去说！” 小奶糰子扭头，扯着林疏陌和弥谷珍珠跑远，看到外面的江皇后，勐地扑进她的怀里，娇滴滴的喊着，“母妃！你们都来了，朝中怎么办？”皇帝离京，恐怕会惹来动盪的！ 第460页 “没事，太子殿下在替陛下临朝，他思维缜密，办事稳妥。朝中还有福公公在周旋着，我们此番是暗暗前来，并无人知晓。对前朝推脱说，陛下这几日感染风寒，对九公主忧思不解，郁郁寡欢，没什么心思临朝。”江皇后摸着小奶糰子的头顶，柔声说，“绾绾受苦了，但是在外总归是要注意些仪态的。” 对外，莫清绾是朝堂九公主的身份。 “这眼角都没有擦干净……瞧着叫人笑话。”江皇后揉着她的眼角，看了一眼林疏陌，感觉到他的愧疚之意，缓缓说道，“此事前因后果，本宫都知晓了。与你无关，莫要挂在心上。” 林疏陌沉默不语，小奶糰子像是想起什么，扯着江皇后的衣摆，“母妃，我有事情要问你！” “我们偷偷说！”她急吼吼的拽着江皇后，躲在王宫的外墙边沿，问，“父皇爹爹跟国君是认识的，对吧？而且他们以前吵过架，所以东夷国才会独立出来，并不像是林哥哥所说的那般，那些都是骗人的，是以讹传讹的谎话，对不对？” 第三百八十章 懦弱之辈，不想面对旧事 寒风萧索，刺骨寒凉。 江皇后身着绛紫色宫装，美眸轻垂，用手捂着小奶糰子的脸蛋儿，言谈举止间有着高贵优雅气息的把她带到石亭，落座轻轻呢喃着说道，“都是些往日的恩怨，本以为他能够想得通，却没想到会酿成今日的祸事，把绾绾也牵连进来。陛下如今前来也是想要与国君说清楚，绾绾莫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国君只不过想要求一个答案，而并非是真的想要叛。” 江皇后敷衍着并没有提起当年的事情，小奶糰子眯起眸子，低头用脚尖踢着石子，嘟哝着，“明明绾绾都是可以站在前朝的女官了，可母妃和父皇爹爹仍旧把我当成是小孩子般看待。什么都不与我说！” “这丫头，性子倒是跟陛下一样，什么都想要求一个刨根问底！” 江皇后蹙眉，有些拗不过她，抬手接着天空落下的几片冰棱，晶莹剔透的冰晶在触碰到温热掌心肌肤的瞬间融化，把她的思绪像是拽回到多年前，缓缓的说着，“事情怕是要从先皇后说起……” 与此同时，京城宫中，太子殿下代理监国，扭头看着福公公，问，“您可否与我说说？” 两地，几乎是同时，提起了那桩往事。而东夷国的王宫内，暴君皇帝拧眉，声音清冷的说着，“我从来都没有愧对过她分毫，你何至于如此恨朕？当年之事，到底是谁的错，要分得如此清楚吗？” —— 暴君皇帝乃东宫太子时，跟东夷国的国君曾是至交好友。 东夷国为国君父亲所领的附属地，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跟暴君皇帝情同手足。那年，先皇后跟暴君皇帝两情相悦，先帝爷便是赐婚与他们。谁能想到，在几人接触的过程中，彼时乃伴读的国君也喜欢先皇后，三人纠葛的感情便成了隐藏埋伏下来的祸患。 “当初，朕也与你说过，感情之事不能强求，便是早早知晓你也心悦她，可嫁与谁，也该要她来做决定才是。你回到东夷国，朕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乃至于后来先皇后身死，朕与你书信，让你回到京城祭拜，你却没有回来，而是领兵带着手下的那些士兵，占地为王，搞出什么东夷国。” “这些，朕都没有追究。” “朕知道当年你心有不甘，所以在世人的面前替你隐瞒。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把林疏陌送到京城来做质子是为何？你只是想要让他带走朕最喜欢的女儿，以此来伤害朕，都已经是过了十几年的旧事，你不觉得如此做比孩童还要幼稚吗？你到底何时才能够明白，当初的事情朕虽然和先皇后都说是对你有愧……” “可我们确实何错都没有！” 暴君皇帝字字铿锵清晰的说着，国君从王座上走下，看着他，双眼含着些恼恨和不情愿，甚至直接冲过来拎着莫傅洵的衣襟。身边的御前侍卫、清流等人握着剑想要冲过去护驾，却被暴君皇帝给抬起手阻拦，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有些苍老的脸，身为挚友，却是有十多年未见。 国君咬着牙，问，“我都已经离开了，你为何不好好待她？” “你为何要让她如此早早的离开！你若是不能保护好她，应该要让我把她带走才是！后宫嫔妃三千，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群人日日都折磨着她，才会让她香消玉殒！你还让我去京城送她一程？你好狠的心，怕是坊间的传闻没错，你能够坐在皇位上，便是因为这颗心是冷的！” “你从来都不会顾虑其他人的感受！” 国君眼睛散发着恨意，终于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暴君皇帝却直接扯开他的手，皱眉说道，“先皇后是因为病疾而逝的，朕曾经让宫中御医寸步不离的守着也请遍了大江南北的名医郎中。哪怕是她离开的最后一刻，朕都在她的身边陪伴，而先皇后离开以后，朕为了怀念她，使得宫中皇后之位空悬多年，哪怕前朝的臣子们再百般劝谏都不以为然。” “太子，如今监国！朕不知道自己有哪点做的对不起她，对不起你！” 第461页 “朕乃皇帝，是要为天下百姓着想的。而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像是你这般，只因想要讨一个说法，便将东夷国的百姓置于不顾，你究竟是一个好的国君吗？当年你在朕身边伴读所学的那些，怕是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若是朕今日并非是孤身前来，而是以绾绾为由，派兵踏平东夷国！” “那些信任你，拥护你的百姓会遭到如何的血洗，他们的性命能否保住，你可想过？” 暴君皇帝痛骂着国君，抬起胳膊，对着他的胸口勐地锤了一拳。国君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苍老的脸上终于落下了两滴泪水，他坐在台阶上，喃喃自语似的说，“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 “天下人都觉得你暴戾冷血，我却是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的心性、” “逼你前来，我也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面对，放下而已。其实当年先帝赐婚给你们的时候，我曾经趁夜问过她，若是她对我有心，我大可以带着她私奔逃离，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可她却说，她心中唯有你一个。” 国君抬头，看着暴君皇帝，“那时候，我便知道自己输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九公主聪明伶俐，你是有福气的。我把她留在王宫，并没有苛待，这座城池，还请你收回……以我的才能并非是治理山河的明君，我想要……去陪陪她。就在陵寝前，种两棵她最喜欢的树，与她说说话！” 国君看着莫傅洵，莫傅洵只是沉默了半晌，说，“故人不可追，你难道连眼前人都要辜负吗？” “你到底还是不清醒！东夷国脱离京城管束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万事都有国君依靠。怎是能够轻易归附回来的？林疏陌呢？你的儿子，你去守灵，他又要如何？” 王宫内是一片寂静，国君捂着脸，脆弱崩溃。 第三百八十一章 推杯换盏，两国重新修好 “还记得它吗？” 暴君皇帝掏出那两枚扳指，国君抬头，看到的瞬间，似乎有回忆穿透尘封着枷锁，席捲而来。 莫傅洵伸出手将他给拽起来，轻拍着国君的肩膀，说，“我们都已经浪费了多年的时光，如今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你我若是再因往日的恩怨纠葛而影响到他们，岂不是煳涂？误会既然说清楚，朕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你，虽然得知绾绾被你给困住的时候，有些恼怒。” “怪你做事不想后果，可现在都过去了……” “朕与你仍旧是当年的太子和伴读，东夷国，朕会帮你治理，但你永远都是这儿的国君。” “这也是先皇后想要看到的。”莫傅洵淡淡的说着，国君的眼底闪烁着些许泪光。 王宫外，小奶糰子听着江皇后的讲述，没想到两人中间有着如此的渊源，她偷瞥着林疏陌，生怕因为两位爹爹之间发生的事情，萌生出什么其他的念头或者退意。幸好，林疏陌感觉到她的注视，回以温柔的笑。 —— 御书房，太子殿下自福公公的口中得知当年往事，思及先皇后似乎也经常提起一位故人。 “没想到，曾经断掉的姻缘又用其他的方式弥补回来了。孤倒是能够明白，父皇为何要亲自去东夷国，想来也是要为九妹妹做些事情的。”太子莫景恆说罢，继续投入的批阅着奏摺。 翻到京城府尹海索图的那封奏摺，忍不住笑出声来。 福公公觉得奇怪，凑过去，看着海索图费尽练字却仍旧有些歪歪扭扭的写着，“陛下，九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啊？臣府中的海棠花都已经要开了，九公主最喜欢了，她不在京城，没有人踢着微臣的屁股，提醒臣要做一个好官，臣都有点儿飘飘然了！”这看似是闲话家常的奏摺，却充斥着对莫清绾的思念。 “看来九公主是深得人心啊。” “奴才这几日在后宫，倒是也遇到了好多宫婢和太监，他们都纷纷怀念着九公主，捨不得，也想要打听打听她在草原过的可还好！”福公公喃喃的说着，莫景恆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几朵云彩，勾起唇角的弧度。 他研磨，在海索图的奏摺上画了一个圈，轻声说，“孤初次见到九妹妹的时候，误会她是颇有心机的。” “那时候，父皇对后宫的所有皇子公主都并不关心，唯独对九妹妹事事都放在心尖儿上。孤是嫉妒了，听信谗言以为她是惯会算计的，但慢慢却发现，九妹妹不是会算计，而是总以一颗赤诚的心对待每一个人。哪怕是曾经做过错事的海大人，曾经误会过她的孤……” “她的满腔善良和纯粹，掏心掏肺的对待所有人，才会得到如今的人心。” “九妹妹是给孤敲了警钟，为人臣，不能事事都想着后果……能够得到什么。” 莫景恆淡淡的说着，眼眸中也流露出几分想念，“父皇到东夷国也有半日了，若是事情顺利，不出几日就能够看到九妹妹了，孤还真是有点儿想她。这东宫太子府已经堆满了给她的新鲜玩意，也不知道她会否喜欢！昨日路过御花园，看着老八也给她做了几个木头玩具……” “是啊，这宫中的皇子公主们，都是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九公主呢！” 第462页 福公公连声点头，迎合着说道。 东夷国，王宫。暴君皇帝和国君把酒言欢，设宴款待，江皇后带着小奶糰子坐在旁边儿的坐席上，看着莫傅洵和国君推杯换盏的样子，依稀能够看得出他们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样的恣意张扬！ 小奶糰子低头看着宫中随行而来的御膳房的嬷嬷们做的菜餚，流着口水，吃了半盘火腿炖肘子。 她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仰头看着江皇后，问，“父皇爹爹是怎么想到要带着御膳房的人？这长途跋涉，你们在路上吃了什么呀？” “陛下……这几日只是吃着饽饽干粮，脚程没有片刻的歇息，御膳房的宫人们都没有用武之地。” “带着他们来，只不过是想要给你打打牙祭，让你解解馋。陛下是怕你在这儿受委屈，饿肚子！”江皇后揉着小奶糰子的发顶，她以前总是在身边，倒是并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可莫清绾到草原走了一遭，不过是半月左右没有见到她，江皇后却觉得她长大了不少。 原来胖嘟嘟，圆乎乎的脸蛋儿都出落出瓜子脸的模样，那眉眼清丽，身子也拔高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小姑娘了。而并非是小糰子！江皇后的眼眸有些泛红，暴君皇帝坐在高位上，看着她，招招手，说，“绾绾，过来到朕的身边坐！”九公主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坐在了莫傅洵的膝盖上。 莫傅洵看着国君，说，“这是朕的心头肉，所以是断然不能离开朕身边半步的。”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肯定是要你割捨的！” 国君哑然失笑，却也明白，就算不是暴君皇帝提起，林疏陌也不会留在东夷国，只能点头，“我欠你的，便让他来还给九公主吧！这也妥当……我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小奶糰子像是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脆生生的说，“国君若是住腻了这儿，等到秋风萧瑟时，也可以到京城里小住几日啊。城中虽然不能无主，但是您身边的心腹却也是有能力的。” 她将视线落在国君身边的人上，这几日，小奶糰子看得出他对国君是忠心耿耿的。 国君哈哈笑着，看着九公主的眼神有着几分赞嘆，“这几日，我便是察觉到九公主是个聪明伶俐的，没想到，竟然还如此善解人意，擅看人心。怪不得你会放在心尖儿上疼，这若是换了我，连让她去草原都捨不得呢！” “朕也捨不得。”暴君皇帝把小奶糰子给抱在怀中，分外用力，嘆口气的说道，“朕以后可不会让绾绾再离开朕的视线半步了！” 小奶糰子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轻拍着他的胳膊，却也甜甜的说，“绾绾也不走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暴君皇帝中毒，断肠散危 东夷国。 琵琶弹奏，古琴伴之，舞姬们随着乐曲不断摆弄着妖娆的舞姿。暴君皇帝淡漠地赏赐些金银财物，眸光落在江皇后和小奶糰子的身上，堪称是柳下惠！美色在怀却并不关心，小奶糰子在心底默默给父皇爹爹点赞，满王宫的跑着，时不时跑到弥谷珍珠和莫景殊中间当一回电灯泡，再跑到林疏陌的桌案前，讨两块果子吃。 暴君皇帝看她那般快乐，也不由得眯起眼眸。 舞曲落地，有侍女穿着简单的衣裙靠近莫傅洵，替他斟酒。 此地乃是国君的地界，外围有着御前侍卫蹲守，酒过三巡跟老友重修旧好让暴君皇帝的警惕性也减少了几分，他只端着酒盏……小奶糰子坐在原地，在殿内环顾着，忽而看到莫傅洵身边的侍女有些眼熟，定睛仔细看着竟然是慕情！她为什么在这儿？ 小奶糰子的视线顺着慕情的，落在暴君皇帝的酒盏上，只一剎那，她想到什么！ “父皇爹爹，不能喝！” 莫清绾忙喊着，国君惊讶，慕情见状也快速闪身要退，抄起防身的匕首。暴君皇帝将酒盏放到唇边，只浅尝了一口，听闻九公主狂喊便尽数吐了出来，小奶糰子顾不得什么，勐冲到他的身边，指着慕情喊道，“把她抓起来！护驾！ 看王宫是否有她的同伴暗藏！” “您没事吧？”小奶糰子眼眶泛红，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 暴君皇帝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出现异样，抬起手，轻拍着小奶糰子的脑袋瓜，声音温柔的哄着，“绾绾是过于担心朕了，你瞧，朕没事……”话音未落，莫傅洵便口喷出两口鲜血，用手摁着心口，面目有些狰狞。国君眼看着情况如此，也慌张起来，小奶糰子赶忙把暴君皇帝给放平，躺在空旷的地上。 “都让开！别围着！” 小奶糰子此刻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她只看到无数身影冲过来，嗓音狠厉的说着。 耳朵是一阵阵轰鸣，莫清绾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她不停的摁着暴君皇帝的胸口，掏出鬓间佩戴着的髮钗用银针刺进莫傅洵的几处穴位，暂且替他封闭住血脉，让毒素不能够蔓延和流转。暴君皇帝稍微恢復些神智，眯起眸子，此刻却也不忘安抚小奶糰子，气若游丝的说道，“乖，别怕，朕没事。” 小奶糰子的眼睛被泪水模煳住。 这些日子以来，莫傅洵真心待她，她不管是莫清绾还是当朝的九公主，已经习惯依赖皇帝陛下，把他当成是亲生爹爹来关心爱护。若是谁敢有胆子害他，莫清绾咬紧牙关，站起身，看着身受重伤，跪在地上的慕情，慢慢走近，声音低低的问道，“你给父皇爹爹服用的是什么毒？” 第463页 “见血封喉的断肠散！哈哈哈哈，这世上不管是什么名医，都无法解毒！” 慕情双眸猩红，知道刺杀败露，她今日的性命也会葬送在此，倒是癫狂的笑起来，看着国君和林疏陌，“我如此忠心耿耿，却换不来国君对我的任何奖赏。他们明知我对疏陌的感情，却偏偏要给我指其他的婚事！你凭什么？你不过是仗着九公主的身份，仗着暴君的宠爱！你比我强在何处？” “我挑唆国君将你软禁在王宫内，本以为他是想通了，要跟京城开战。” “这样，你和林疏陌便是敌人，是不共戴天的关系。你们自然无法在一起，这样我陪在疏陌的身边，总有一日他会看到我……可结果呢？国君竟然跟暴君皇帝握手言和，甚至是把酒言欢！我不甘心，如果暴君死在这儿，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暴君的庇佑，你算什么？” “莫清绾，你不过是仗着身份！你还有什么？” 慕情不断的嘶吼着，声音都出现了几分尖锐和沙哑并存的情况，小奶糰子冷冷的看着她，眼神蔑视且怜悯的说道，“如果林哥哥对你有心思，你们相处十几年的时间，就不会有我，不会有京城之事。他起初是将你当成妹妹来看待的，是你心底有着其他的念头，误会了他对你的好。” “国君能够收留你在王宫，让你有女侍卫的身份，你却恩将仇报。” “我有什么？本公主除却有父皇爹爹的宠爱，还有国君，有林哥哥，有无数的哥哥姐姐疼爱！而你，心思如此歹毒，辜负旁人的满腔好意，总以自己偏颇的心思来看待其他人对你的好！甚至是贪婪的想要索取更多，野心让你变成如此……你该要好好检讨自己的。” 小奶糰子此刻没有心情在心理防线上击溃她，知道毒药是断肠散，便差人将暴君皇帝给抬到寝殿。 “把她带下去，看住她，不要让她想办法自尽。我要让她活着，活着看到爹爹身体恢復，看着自己的计划一点点的失败……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莫清绾的声音带着些冷漠，她的舌尖抵着唇，强忍着浑身的颤抖，周围人都看的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撒娇的坐在暴君皇帝怀里的女娃娃，会有如此肃杀的气场。 看着莫清绾的眼眸，俨然是临朝的女帝般！ “绾绾……”林疏陌抬起手，按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小奶糰子传递些力量。 小奶糰子却摇摇头，说，“我没事，我要去救爹爹。林哥哥，我会写一副药方，所需的药材有些珍贵的，需要你亲自去取，然后亲自熬制。我需要给爹爹放血疗伤，不能去……我如今只信任你了！可以吗？” 在这儿，小奶糰子濒临脆弱和崩溃，抬头眼底泛着些泪光，问。 林疏陌有些心疼和懊悔，此事全因他和国君对慕情的放任酿成的，他重重点头，承诺道，“就交给我。” 小奶糰子趴在地上，匆匆的写了什么，仔细勘验两次，塞到林疏陌的手中便跑到后院，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暴君皇帝，抬起袖摆，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强打起精神，回头看着同样焦急垂泪的江皇后，“母妃！我需要您的帮忙……”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断肠散，大罗神仙也难救 国君急得在庭院团团转，小奶糰子只留江皇后在屋内，不许任何人再靠近。 他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能靠猜测。慕情刺杀的消息，被东夷国给封锁，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去。此刻王宫周围有无数侍卫严阵以待，生怕暴君皇帝病危传出去，会惹得京城出现变动。林疏陌和莫景殊两人把持着东夷国内的所有出口，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 屋内，暴君皇帝躺在卧榻上，嘴角挂着一抹血。 他吃力的掀起眼睛，看着小奶糰子握着银针，紧张到有些颤抖的手，此刻还不忘安抚的说道，“朕相信绾绾，就像是从前那般，如若是做不到，朕能够看到绾绾和江儿都陪在朕的身边，也足够了。你们记得，回去便让太子登基继位，他年少有为，自然能够比朕做的更好。” “朝堂内若是有乱动，绾绾便持着朕的玉玺……咳咳……” 暴君皇帝说到一半，便没有什么力气。江皇后握着他的手，摇头道，“陛下莫要说这些胡话，若是没有您谁能照看着绾绾？她若是受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您在来东夷国时不是说，要亲眼看着她出嫁？要做她一辈子的依靠？若是您不在，有人敢欺负她，绾绾夜夜哭泣，怎么办？” 江皇后的话，倒是让暴君皇帝提起了精神，他的眼眸放亮，像是艰难的在跟痛苦搏斗般。 是啊，他放心不下绾绾，放在心尖儿上的小奶糰子…… 小奶糰子把银针消毒，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字字句句都是认真笃定的说道，“父皇爹爹，你忍着些。绾绾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她回眸对江皇后点头，飞快的将几根银针扎进暴君皇帝的体内，此刻顾不上用麻沸散，暴君皇帝便硬生生的挺着剧痛，双目猩红，却没有吭出一声。 他怕吓到江皇后和小奶糰子…… 与此同时，御书房，太子殿下翻阅着奏摺的时候，烛火忽然熄灭，他几次欲要点亮，却都不行。莫景恆起身看着关严的门窗，屋内感觉不到半点风，心中顿时涌起些不祥的预感，他推开窗，看着外面皎洁的圆月，低声问在身边伺候的福公公，“父皇和九妹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吗？是否启程回京了？” 第464页 福公公摇头，“暂时没有消息。” 莫景恆感觉心不安的狂跳，默默阖着眼睛，不信神佛的他此刻念了几句经文，强行压制着心底的不安，继而回到烛火前，再次点燃，此次终于成功，他松口气的喃喃说道，“但愿他们一切顺利，快点回京。监国几日儿臣才发现，以儿臣如今的本事，实在是担不起明君二字，还需要跟着父皇好好学习……” “母妃！快，就是现在……” 小奶糰子额头沁着些汗，着急的喊着。江皇后手极稳，在此刻迅速扎进暴君皇帝的指尖，小奶糰子把提前熬制好的汤药咕咚咚的灌进暴君皇帝的口中，看他难以吞咽下去，着急的说着，“爹爹，必须要喝进去！”她眼泪落在暴君皇帝的脸上，倒是使得暴君皇帝恢復了一点意识，尽量艰难的吞咽着。 刚才某瞬间，莫傅洵感觉自己已经踏上了黄泉路，能够看到两边的白骨森森。 甚至是看到了先帝爷和从前的许多挚友，他们似乎在对岸招手，但小奶糰子的唿唤，让他迅速扭头。暴君皇帝知道，他不能把绾绾留下！这种强烈的求生欲似的他的身体也迸发出阵阵力量，小奶糰子见状，心头一喜的用各种毒虫研制出来的粉末，涂抹在他指尖放血的地方。 断肠散，就像是名字听到的那样，会直接让脏腑出现损伤，从而使得中毒者在短时间内心衰而亡。 但幸好，暴君皇帝在听到小奶糰子唿喊的时候，就已经把毒液给吐出来，只是舌尖沾染了一点。小奶糰子用前世古籍上学到的秘法，奋力一搏，希望能够把他从阎王殿给拽回来。能够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经完成，莫清绾几乎是不合眼的蹲守在莫傅洵的身边，江皇后看着她，轻声说，“绾绾，母妃在这儿。” “你去隔壁歇息一下，若是陛下醒来，我去让人告诉你，好不好？” 江皇后无论如何哄着，小奶糰子都不肯挪动半点地方，甚至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说，“父皇爹爹醒过来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我，绾绾不能让他失望。况且，他的身体若是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我在身边，能够第一时间的救治。母妃，您到隔壁去歇歇吧，若是父皇爹爹醒过来，还需要您贴身照顾才是。” “放心，父皇爹爹肯定会好起来的。肯定会……” 小奶糰子字字句句坚定的说着，但她心底却是也没有把握的。就如同慕情所说，断肠散，若是服用就算是大罗神仙都难以救回，她真的可以吗？想到这儿，莫清绾不由得吧嗒吧嗒落着眼泪，握着暴君皇帝的手，看着他沉睡着的模样，声音哽咽的说道，“父皇爹爹，绾绾以后不会再胡闹，让你担心了。” “你快点醒过来，答应绾绾要做的木马都没有做，您还说着要陪我放纸鸢……” “您不能食言！绾绾不许你走……”小奶糰子最终忍不住，趴在他的身边嚎啕大哭起来。 屋外，国君和赶回来的林疏陌听到她的哭声，都忍不住揪心起来。国君懊恼的恨不得要直接赶到天牢去处死慕情，可是小奶糰子却吩咐，任何人不能动她，只能跺着脚，忍不住自责的说道，“我怎会如此蠢！没有提前发现慕情的祸心！若是早点儿把她赶出去，也不会像是今日！” “父君，这件事情，我们任何人都想不到。” 林疏陌皱眉，不知道此刻还能够用什么方法来安慰莫清绾，抬头，他瞥见树上的两朵花，想了想，飞身摘下，放在了窗的外面。小奶糰子眼睛哭得红肿，抬起头，看到的瞬间感觉到了些许的安慰。 接连几日，莫清绾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照顾着暴君皇帝，汤药一碗碗的送进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暴君皇帝醒来，九公主晕 “都过去三日了，九公主若是继续这般守着，怕是她也不太好了。” “断肠散，药石无医。我看咱们还是尽快给京城传消息，让太子知晓，把陛下接回去吧？” 东夷国的王宫外，窃窃私语的人们交谈着。莫景殊沉着脸，攥紧拳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同样熬着多日不眠不休，但他更愿意相信九妹妹。毕竟小奶糰子从来都没有做过无把握的事情，她既然说能够将父皇救回来必定会成功的！莫景殊眯起眼睛，斥责身边的人闭嘴。 屋内，小奶糰子的声音沙哑，整个人都瘦了两圈，瘦出瓜子脸，抵不住的阖着眼睛，趴在暴君皇帝的身边浅浅的睡着。莫傅洵感觉浑身吃痛，像是有千军万马从身上碾压过一般，慢慢睁开眼，看到小奶糰子的发顶，眼睛露出些憔悴和心疼之意，抚摸着她…… 小奶糰子睡得不踏实，感觉到触碰便勐地睁开眼，不敢相信的喊着，“父皇爹爹！” 庭院内，听到她的这声唿喊，莫景殊和江皇后等人暂停说话，不约而同的拔腿闯进来。 暴君皇帝看着众人担心的模样，声音虚弱的说了两句，“朕没事，都别垂丧着脸。朕的绾绾都瘦了，是朕的不对，让绾绾流了不少泪。现在没事了，别哭……”他用手指擦拭着小奶糰子的眼泪。 “您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小奶糰子忙不迭的问，站起来，却因为几日都没有进食，摇晃两下。 第465页 她感觉眼前漆黑，趔趄着差点儿倒地，幸好林疏陌眼疾手快，将她给扶在怀中。小奶糰子的手虚虚搭在他的肩膀上，暴君皇帝刚清醒，看到这副场景，差点儿又半口气没有喘过来！ 这当着他的面，都敢如此的旁若无人了？ 暴君皇帝横眉扫视着国君，国君尴尬的咳嗽两声，只派外面的大夫来替他把脉。王宫大夫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可他听闻九公主在救治服用断肠散的人，根本没有抱着任何希望。可眼下，他搭着暴君皇帝的脉，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毒素却没有残留在体内！ 这简直是奇蹟呀！ “回禀国君，陛下只需要好生静养，毒……已经全解了。”大夫盯着莫清绾。 要不是碍于她的身份，他肯定要当即跪下跟她拜师学艺，这种医术！就算是世间仅剩的名家大儒都比不上她！小奶糰子始终悬着的那颗心，此刻终于漂浮两下的落地，两眼一黑，彻底晕过去。 这可吓坏了周围的人，暴君皇帝都挣扎着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大夫赶紧查看，拱手道，“九公主是操劳过度，睡一下，再进些滋补的食物便会无碍的。” 江皇后松口气，让莫景殊抱着小奶糰子到暖阁内歇着，她坐在卧榻边儿，握着暴君皇帝的手，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暴君皇帝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江皇后则把头凑近他，让莫傅洵能够抚摸着她的鬓间，“别担心，没事。朕以后还会陪着你和绾绾长长久久呢。” “其实，朕在昏睡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先帝爷……” “但是朕与他说，朕不想这么早去陪着他老人家，朕还有绾绾需要照顾。江儿说的那些话，朕在半梦半醒间都听到了。这条性命，是绾绾和你一起救回来的……”暴君皇帝咳嗽两声，江皇后摇摇头，把他扶起来，令他能够方便的喝药，轻声说，“陛下好生休息！” 小奶糰子躺在隔壁的暖阁，睡得极其不踏实，偶尔蹙着眉，像是做噩梦般的低语两句。 莫景殊和林疏陌陪同在身边，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模样。莫景殊淡淡的说道，“从前，我与太子和三哥总是打趣，说九妹妹惯喜欢吃的，若是长大，丰腴之美清减不下来可如何是好？她还总喜欢叫我们抱着，走两步便会觉得累，多娇惯着。这以后，我们怕是都抱不起来她了……” “九妹妹怕是会觉得我们烦，经常在她耳边说着要少吃点，要清减些。” “可现在，她倒是瘦下来了。但我怎会如此心疼呢？回到京城，太子和三哥看到，怕是要骂我没有照顾好她……”莫景殊身为堂堂皇子，感情凉薄，但此刻却有些鼻塞哽咽。弥谷珍珠不知何时走进来，在他的身边站定，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拭着眼眶的湿润，说，“绾绾不会觉得苦。” “她做到了，所有人都不相信能做到的事情。” “是绾绾把陛下从阎王殿给抢回来了。不过是掉些肉，我们回到京城，就给她滋补，全部吃回来！” 弥谷珍珠跟小奶糰子接触的时间长了，思维模式倒是也都差不多。此话逗得莫景殊无奈轻笑，眼眸温柔的看着她，颔首，“是，等到时候，林兄可莫要嫌弃我的九妹妹！” 林疏陌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趣，缓和沉闷的氛围，眼眸深深的凝视着莫清绾，说，“怎么会？” “只要是她，如何都好。”林疏陌负手而立，在月色下，眉眼中都是心疼。 弥谷珍珠轻轻扯着莫景殊，两人便会察言观色的离开，将空间留给林疏陌和小奶糰子。小奶糰子低语着像是做噩梦，指尖不停的收缩着。林疏陌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融合，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林疏陌替她抚平眉间的皱纹，低喃的说道，“你做得很好。” 月朗星稀，昼夜交替，小奶糰子足足睡了两日，她醒来的时候，喉咙沙哑的像是要裂开般，声音难听，她穿着靴袜就要往隔壁赶去，顾不得头晕的问，“父皇爹爹呢？他现在怎么样？” “陛下没事，如今已经能够坐起来多半日。”林疏陌扶着小奶糰子的肩膀，让她能够冷静下来。 小奶糰子此刻才像是回过神来，抬头定定的看着林疏陌，喃喃的有些迷煳道，“林哥哥？我不是做梦，对不对？父皇爹爹真的已经醒过来了……”她下意识的狠狠掐着自己的脸蛋儿，刺痛感让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扭头扑进林疏陌的怀中…… 第三百八十五章 水滴之刑，解决慕情 小奶糰子调整情绪，擦干泪痕，跑到隔壁屋看望暴君皇帝。 莫傅洵除却看起来脸色苍白，倒是跟寻常没有什么区别。小奶糰子紧张兮兮的扑过去，仔细查探着他的脉象忍不住松口气，最艰险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暴君皇帝揉着她的小脸蛋儿，眯起眼睛，轻轻咳嗽两声，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却极力忍耐着没有表示出来，“哭什么！朕不是好好的？” “嗯！我们回家吧？绾绾想宫里了，想乐安宫，想太子哥哥和八哥他们……” 小奶糰子躲在暴君皇帝的怀中，声音嗡嗡的说着。莫傅洵颔首，看了一眼国君，他有些犹豫的问，“你现在的身体可是能够支撑着长途跋涉的赶回去？莫不如再歇息几天！” 第466页 “绾绾既然想……”暴君皇帝摸着小奶糰子的头，比起自己的身体，他更纵容九公主。 小奶糰子想起什么，看着国君说，“劳烦您准备一辆马车，我们明日便启程。今日……可否让林哥哥陪同我去一趟天牢，看看慕情？”这笔仇恨和帐，总是要算的！莫清绾可不想等着慕情自我了断以后，大仇无法得报的时候再追悔莫及！国君见她执拗，也只能答应。 地牢，慕情双手被铁链给捆住，就算是想要咬舌自尽，都没有办法。 东夷国的国君也有着许多的隐秘招数用来折磨囚犯，这些多半都是从京城传进去的。空气中瀰漫着血腥气味，林疏陌想要护着小奶糰子，不让她看到如此的骯脏场面，但莫清绾却拍开他的手，直接走到慕情的面前。阴暗的地牢内，光线有些昏弱，慕情如今身体状态极差，视线模煳，只能凭着感觉分辨来者是谁。 她仰起头，咬着牙，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明明是个孩子，心思却如此恶毒！林疏陌，你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九公主？别以后哪日，她会将你给生吞活剥了！到时候，你怕是连哭都来不及！到时候，你就会想起，我才是真心对你的！” “唯有我，才是什么都不奢求，只是想要陪着你的人！” 慕情情绪有些激动，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林疏陌冷冷的拧着眉，将小奶糰子护住，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听莫清绾淡淡的用帕子擦干指尖沾染到的血迹，轻声说，“你对林哥哥的感情难道是全然无所求吗？你是喜欢国君的地位，想要在东夷国内能够受到所有人的瞩目和跪拜。” “你觉得林哥哥温柔，在各方面权衡之下，你才会选择如此执拗的追随他，选择他。” “若是当初国君给你指婚事的时候，指了一个更优秀的。你会拒绝吗？慕情，不！你不会，你只会说是不能够违逆国君的意思，装作逆来顺受的样子。你永远都不敢直面自己龌龊的心思！” 莫清绾的每句话都让慕情捂着耳朵，不想再听进去，她不停的尖叫着。 “我从来都不否认，我对林哥哥是贪恋他对我的好，我也并没有隐瞒什么！慕情，你错在动了我的父皇爹爹！他和娘亲都是我的性命，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莫清绾的声音透出了几分狠厉，在瞬间，林疏陌仿佛看到了杀伐果断的女帝，而并非是一个只到腰间的女娃娃。 穿着明黄色衣袍的少女扬着下巴，凝视着慕情，“你不会死的太快。” “我会差国君，把你的双眼给蒙上，在你的额间悬挂一个水桶，让水滴落下来。滴在你的额头上……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滴水会在什么时候来，哪一滴水又会要了你的性命，成了那把杀人的利刃呢？你就活在这样的恐惧中吧！算我给你的礼物。” “我和林哥哥会很好的。你哪怕是在地狱，也要看着……” 小奶糰子咬着牙，说罢，转身离去。林疏陌片刻都没有停留，反倒是小奶糰子在门槛处，故意戳心窝子的说给慕情听，问道，“林哥哥不想跟旧友再说些什么吗？此次分别，怕是就不会再见了。”慕情双眼迷濛，激动的趴在地上，哪里看得出往日女将的风度和飒爽英姿。 林疏陌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与她没什么说的。” “只希望，她若是有来生便别再做如此歹毒之人……”林疏陌终究是善良的，说完，他陪着小奶糰子离开天牢。受到吩咐的狱卒们，直接把慕情给绑起来，固定在木椅上，感觉到额头冰凉的触感，慕情挣扎着，唿救的喊着，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唯有她的嘶吼声在迴荡着。 天牢外面是另一翻天地，新鲜的空气，小奶糰子仰起头，对林疏陌说，“林哥哥，要离开故土，你会不会觉得想念？如果你觉得……其实可以……”莫清绾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纠结半晌，林疏陌却伸出手握着她的指尖，脸上盪着几分笑意。 “绾绾，有你在的地方，我才会觉得安心。” “父君跟我也曾经商量过，东夷国原本就是京城附属的地方，若是我能够去京城，对东夷国的百姓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况且，你不是允诺父君，让他在闲暇的时候，去京城小住吗？” “别担心我会为了你割捨什么，这些都是我的选择！” 林疏陌的话极其安心，他知道小奶糰子刚刚听到慕情的话，心底是有些动摇的，只用自己的方法来哄着她。果然小奶糰子不一会儿便想通了，她和林哥哥两个人好好的，干嘛听心怀叵测的人挑拨？ 看着那辆给暴君皇帝准备的马车从眼前经过，小奶糰子想起什么，赶紧招手拦住，跑到里面查探，看到硬邦邦的坐垫，皱着好看的眉头，说，“王宫内可是有些软的垫子？父皇爹爹怕是要坐的舒服些。” “我去找来。”林疏陌点头，迅速差人去做。 小奶糰子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双重管教，暴君皇帝受难记 东夷国，秋风萧瑟。 自京城浩浩荡荡的启程出发到草原的景象仿佛历歷在目，转瞬却即将要迎来隆冬。 第467页 国君亲自护送暴君皇帝一行人到城门处，看到需要坐着龙撵的莫傅洵，他满眼都是愧疚的说道，“是我行事鲁莽，让你到这儿遭受……”话到一半，他便无法再继续。 暴君皇帝淡淡的笑着，安慰道，“若不是你，朕也不知道自己在绾绾的心里地位会如此重要。” “说起来，是朕要好好谢谢你。”莫傅洵揉着小奶糰子的发顶，看她瞪了自己一眼，轻轻咳嗽两声的低笑起来。现在小奶糰子是极其迷信的，类似于谐音字和有关死亡的话题断然不能在她的眼前提到。但凡是听到，九公主都会端起女官公主的架子，狠狠斥责一顿，哪怕是暴君皇帝都不例外。 作为医者，应该是要看淡生死的。 可偏偏骨肉至亲遇到病痛时，谁都不能够做到若无其事，小奶糰子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想着自己可能不是称职合格的医者吧。暴君皇帝躺在马车内，身下是五六层软垫，屋内熏着草药香，暖洋洋的，莫傅洵一路上昏睡了几次，但只要睁开眼睛，便能够看到小奶糰子守在他的身边，瞪圆眼睛的瞧着自己。 “绾绾，你这副模样，倒是让朕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暴君皇帝逗趣的说着，小奶糰子端着汤药的手却顿了顿，皱眉说道，“父皇爹爹不许胡言。您的身体能够长命百岁呢！就算是因为断肠散有些损伤，也是活到九十九的命格！”小奶糰子的眼眶泛红，委屈的像是要落泪似的，吓得莫傅洵赶紧撑着坐起来，哄着说道，“对对对，是朕失言了！” —— 御书房，莫景恆接到东夷国的来信，得知在那儿发生的种种，惊骇之余有些后怕。 福公公同样担忧，他跟莫景恆对视了一眼，便决定要亲自到京城外迎接陛下回来！暴君皇帝离开京城的消息倒是保密的严严实实，可回到京城的消息瞬间散播开来，众人都纳闷狐疑他是何时离开的，自然没有注意到回皇宫的车驾是密不透风的。暴君皇帝中毒的隐秘保护的极好…… “太子监国治理有方，朕允诺太子景恆继续监国。” “朕此番游歷，忽而觉察从前对皇嗣们有所亏欠，想要竭力弥补，没有大事，莫要吵朕。” 这样的圣旨诏书颁布下去，朝臣们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九公主都从草原回来，再次站在朝堂上了，他们活着一把年纪，还有什么是见不到的？坤宁宫内，暴君皇帝经过调养已经能够短暂的站起来行走，只不过若是勉强，仍旧会胸闷气短的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莫傅洵并非是壮年之身，有亏损，必定会酿成些影响和后果。 “陛下，稍微歇歇吧。”江皇后扶着他坐下，细心地研磨着清茶给他沖泡。“绾绾说是今日会稍微迟来，在御书房陪太子殿下做事……”她抬眸，看了看暴君皇帝的表情，嘆气道，“她身为公主，总是在外面难免成众矢之的，臣妾知道陛下对她寄予众望，可……难道真要让她负责此次科考？” “让女子入朝为官，是犯下忌讳的。朝臣们碍于草原和亲之事，算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应允绾绾，已经是退让了。若是让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都有做官的可能，他们必定是要死谏的。” 若女子能够施展抱负，那她们必定不会甘于在内围之中，过着闭门不出，相夫教子的日子。 如此一来，夫为妻纲的规矩便会荒废。朝臣们多是有妻妾的，他们怎能会任由事态发展？这几日，朝堂上吵嚷争论不休，已经有些大臣针对九公主，对她屡次顶撞，甚至是态度荒谬。若不是有太子和海索图、严琅等人在朝堂维护，怕是小奶糰子都要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江皇后担心之余，忍不住说着。 暴君皇帝端着茶盏，浅尝两口，轻声说道，“朕并非是有意推着绾绾去危险之地，让她受人指摘。” “而全因这些事情，是绾绾想要做的。朕若是阻拦，她恐怕会日日闷闷不乐，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对吗？江儿，东夷国的事情，让朕明白，绾绾迟早有一天会长大，而不会永远都是我们身边的小丫头。她有自己的人生要去过，要去书写，朕和你能够做到的，只是支持，在她背后默默的保护着。” “若是前朝的那群老东西真的敢动绾绾，朕第一个不答应。” “但绾绾如今都没有张口对朕和你说些什么，就说明她能够应付得来，该让她去试试，不是吗？” 暴君皇帝经过大病，倒像是参透了许多禅理似的，性情骤变，哪里还看得出往日暴戾的性情？江皇后被他几句话给问的愣住，到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却赌气的将莫傅洵面前的茶给挪走。 “这茶凉了，臣妾去给陛下换一壶。” “陛下稍等片刻，好好赏赏花吧。”江皇后转身离去，留着暴君皇帝坐在树下的凉亭内，他抬头看着枯黄树叶，无奈嘆气的看着身边伺候着的芍药，说，“你家主子的脾气越发是大了。” “那茶明明是刚沏好的，飘散着热气呢，怎就凉了……是江儿想要让朕凉一凉吧？” 暴君皇帝倒是颇有自知之明，闲来解闷的自己对弈着。小奶糰子下了朝回来，清丽少女的姿态神采飞扬，看到他忙跑过来，从芍药的手中接过披风，蹙眉摆出些管教的架势来问道，“父皇爹爹怎么坐在这儿？若是风吹到，身体怕是又坏了！” 第468页 “是陛下说感觉燥热难耐，想要坐在外面凉快凉快的，可对？” 江皇后听她的言语，从内屋出来，扫了暴君皇帝一眼，他便即刻默默的点头，嘆气道，“是，朕要求的。”前半生，莫傅洵是如何的嚣张暴戾，后半生便是要付出多少代价，听着此生最爱的两个女人的数落，倒是说不出好亦或者是坏。 暴君皇帝，是有些享受在其中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惹怒小奶糰子的后果 连续半月，暴君皇帝都是在坤宁宫内颐养天年的状态。 他没事逗逗鸟，赏赏花，虽然日子过得轻松自在，但是却少了点儿滋味。暴君皇帝倒是有些想要回到朝堂上，可每次跟小奶糰子提起，她都会皱着鼻子，扯着江皇后跟她一起摆着严肃的模样，说，“父皇爹爹，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暴君皇帝望着天，嘆息。总算明白，从前后宫嫔妃都是多么的无助和无聊！ “陛下，九公主吩咐奴婢来给您送些瓜果点心。”芍药端着瓷盘过来，看着暴君皇帝的身体恢復的挺好，但是精神状态却大大不如从前的样子，也有些同情。暴君皇帝满眼充满期待的回头，却看到照常是以前的那几样，“朕都吃腻了。” “昨日跟绾绾说，朕要吃点儿肘子。她如何说？” 暴君皇帝双眼充满期待，小奶糰子却不知何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把食指比划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芍药摇摇头，“九公主只是把这些拿来了，您……” “哎，绾绾最近对朕愈发苛刻起来了。她还是小时候可爱，软乎乎的，娇滴滴的，会钻到朕的怀里撒娇，但是现在呢？每次见到朕，都是板着脸，训斥朕！朕还不敢说些什么！芍药，你说说，是不是绾绾变了？前阵子，慎王进宫，都提起了。” “说是绾绾在朝堂上，也是伶牙俐齿的，朝臣们都怕她。” 暴君皇帝喋喋不休的吐槽着，小奶糰子在他兴致最高涨的时候，忽然露头出现。莫傅洵当即吓得不行，打了两个嗝，眨眨眼睛，心虚的捻起两个果子，说，“绾绾，朕是说特别喜欢你安排的事情，这坤宁宫朕呆着特别舒心……” “你看，朕刚才还想要锻鍊呢！就按照你的吩咐。” 暴君皇帝站起来，挥舞着胳膊，小奶糰子却嘟着嘴，说，“刚才绾绾可是听父皇爹爹说，埋怨我嚣张跋扈，专横霸道。还有小皇叔都是如此说的？绾绾竟然不知道，小皇叔最近除了管王妃嫂嫂，还有时间来管我？” “这都是朕与他随意说说的，绾绾别放在心上！” 暴君皇帝心虚的躲闪着视线，莫清绾却有些赌气的说，“父皇爹爹以为我和太子哥哥很容易吗？朝堂上，好多人都盯着我们，但凡是说点什么，总有人站出来说两句！说我们不如父皇爹爹！绾绾也想要把朝堂还给您……” “伸出手，让我摸摸，若是好了，明日你就回去！” 小奶糰子皱眉，暴君皇帝试探的把手伸出去，莫清绾看了看，起身留下两句，“陛下想吃肘子，就让他吃吧。我去跟太子哥哥说，明日父皇爹爹便回去！我们可要歇歇呢……”小奶糰子留下背影，暴君皇帝默默的看见着她，扭头问芍药，“绾绾生气了？” 芍药点点头，说，“陛下，九公主最近压力也是蛮大的。” “她在前朝推动女官的事情，连严琅都出来泼她的冷水呢。眼下除却太子殿下和八皇子，三殿下，其他的都没有人站在她的身边。皇后娘娘看着九公主，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都没有办法，今日，陛下您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芍药说罢，暴君皇帝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肘子？ 他忙要站起来，说，“怎么不早点儿跟朕说！如今可坏了，朕要如何哄那丫头？那丫头的脾气最近可是愈发的难哄了，断然不是小时候，买点儿荤腥的肉肘子就能够哄好的！”暴君皇帝嘆口气，忙跑到坤宁宫，跟江皇后商量着补救方法。 御花园，小奶糰子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挖着泥土，前些日子埋下的花籽，她日日浇水，却没有看到什么动静。有些心急的莫清绾歪头，嘟哝着，“什么成果都看不到，养着你有什么用？”一道身影默默的走到她的背后，林疏陌轻声说，“是你的心太急了……” “女官推动的事情，仅仅凭着你是无法做到的。” “严琅跟你对峙，也并非是质疑你，而是想要让你别那么冒进。若是放低了门槛，什么女子都能够参与到科考中，岂不是世道都乱了？你可知道，现在连丞相府中的女眷都开始想着参与科考了。她们如今是何年岁？从前倒是也没有接触过什么治国之道，无外乎是想要摆脱府邸的苦闷生活罢了。” “若是都像是她们这般，以后可如何是好？” “绾绾只是想要给她们更多选择的余地，但没有想到，她们有如此多的选择会怎样……” 林疏陌淡淡的说着，小奶糰子颓废的用手撑着脸，嘆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林哥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若真的设下门槛，那岂不是跟我们当初的选择背道而驰？当初父皇爹爹允许要女官进朝堂，就是为了平等。眼下……我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脑子都是乱的。” 第469页 “这种时候，不如放空自己，与我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林疏陌对她伸出手，小奶糰子惊讶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灿烂的勾起唇角的弧度。 林疏陌偷偷把黑旋风给带出来，跟小奶糰子策马奔驰在辽远的旷野上，看着漫山遍野的翠绿，小奶糰子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她躺平在地上，闻着泥土的幽幽清香，说，“父皇爹爹的身体已经恢復的不错了，烂摊子便扔给他去处理！我要好好的潇洒几日，林哥哥呢？有什么计划吗？” “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捨命陪公主。” 小奶糰子听着林疏陌逗趣的话语，眼睛弯起来，“那……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林疏陌眸光温柔，但是坤宁宫内的某些人便是愁云惨澹了，暴君皇帝唉声嘆气，张望着门廊，怎么都看不到小奶糰子回来的身影，催促着芍药说，“你出去找找，就说朕的身体又不大好了。” “呸呸呸，陛下怎能如此咒自己。” 江皇后蹙眉，有些不满的提醒着，“绾绾再迟，等会儿也会回来的，你且再等等。” 第三百八十八章 到处都是钻空子的人 凌烟阁，暴君皇帝等至深夜，莫清绾总算姗姗而归。 江皇后想要替他们父女间调和说两句，可小奶糰子却推脱称累到睏倦，跑回卧榻，把房门锁着，摆出不与他们沟通的架势。暴君皇帝眼巴巴的贴着墙根儿，好话说尽，里面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 “绾绾，是朕说错了，再给朕一次机会可好？” “就算是要论罪，也要听朕分辨两句！哪能直接定论？” 暴君皇帝说至最后，都有些无奈。江皇后劝着他回来，派福公公到勤政殿把太子殿下给叫来，深夜朦胧月色倒是好看，只可惜阖宫都没有谁容得下闲情逸緻来欣赏。太子莫景恆深以为是前朝的事情出错，得暴君皇帝斥责，有些紧张，他忍不住的偷瞥着江皇后，试图能够提前探听到什么…… “最近绾绾喜欢什么？亦或者是有什么她想要的？你可知道？” 暴君皇帝出言问道，莫景恆勐地咳嗽两声，掩饰不住瞳孔晃动的说着，“父皇仅是此事？” “那不然呢？你在前朝可是做错了什么？需要朕来斥责的？”暴君皇帝拧眉，有些不满的说着。太子莫景恆终于感觉到他隐约压抑着的焦躁和怒气，乖顺的说着，“九妹妹近日都在想着如何处理女官的事情，饭都顾不得吃，从未听她说过什么……父皇难道没瞧见，她都瘦了一圈。” 这几句话，像是扎心般的戳在暴君皇帝的心窝子上。 他没有看出来，还在背后埋怨来着！莫傅洵简直是心痛，懊恼的彻夜未眠。 次日小奶糰子醒来的时候，发现在门口踱步的暴君皇帝，有些诧异，声音沙哑的询问，“父皇爹爹怎么？是整夜都在这儿？你是仗着自己的身体好了，便无所畏惧了！想要再折腾病了，闹得身体有病疾？再让我分心来照顾你？”小奶糰子的表情有些厉色，起床气非常浓重。 暴君皇帝本意并非是如此，顿时有些慌张。 “不，朕只是在想办法如何哄着你，朕是知道错了。” 小奶糰子深唿吸，想起昨日林疏陌与他说的那些话，表情也渐渐和缓放柔下来，主动牵着暴君皇帝的手掌说道，“绾绾没有生气，只是在担心父皇爹爹罢了。既然您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就该回到前朝去。近日绾绾倒是也觉得力不从心，有些憔悴，需要缓缓身体才好。” “是……认真的？” 暴君皇帝眯起眸子，表情充斥着试探。 小奶糰子颔首，扬起笑意，竖起两根手指，挂着调皮的笑意，“但是父皇爹爹要给我放假几日，让我跟林哥哥出去逛逛，好好的散散心。”暴君皇帝听见林疏陌的名字，倒是有些介意。但东夷国回来，就算是他再想办法阻拦和使坏，怕是两人也拆散不来什么，只能默认妥协的点头。 “日日都要回来，可不要在外面过夜！” 暴君皇帝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小奶糰子无奈嘆气的应道，好像在父皇爹爹的眼里看来，林疏陌像是洪水勐兽似的，不过想起来倒是也差不多……想要从他身边抢走心肝宝的人，当然是需要仇视的敌人吶！ —— 宫外，小奶糰子和林疏陌两人并肩而行，看着热闹的市井街坊，放眼望去都是些抛头露面的汉子。 从前卖胭脂水粉的娘子们如今倒是瞧不见了，小奶糰子感觉到奇怪的时候，却听打铁的铁匠埋怨的说道，“也不知道宫中哪位贵人想出来的，如今女子都不安分在家中，我既是要养家餬口，还要回去做些事情，这折腾而来，倒是什么都落不下。若是律条再不更改，怕是……再过几日，京城般要有好多家破人亡之辈！” “就是！真是权贵人家不知柴米贵啊！” 周围铺面的汉子们倒是也附和着，小奶糰子皱眉，忍不住的开口辩驳道，“可这些事情，为何都要让女子来做？你们其实也能够做的成，不是吗？”他们听到声响，低头看到齐腰高的小奶糰子，眼神都是些轻视，敷衍的挥挥手，“哪里来的小鬼，什么都不知道，便别再乱说！” 第470页 “我家娘子刚刚生下襁褓中的孩童，需要餵养。她如今跑出去了，我怎么办？” “难不成，男子能够替代她做此事？周围的女子都是乱起来了，甚至是七十多岁的阿嬷都要想要翻看些书本，美其名曰要去考官，这不是胡闹吗？也不知朝堂的那些究竟是如何想的？”打铁的壮汉们埋怨唠叨着，小奶糰子的脸色也逐渐变差，她倒是从未考虑到这些事情。 林疏陌牵着她，把小奶糰子带离此处，低声说，“不是你的错。” “若是提前知晓，我断然不会如此自信满满，太子哥哥曾经也与我说过，要考虑到那些投机取巧，趁机想要搞乱朝局的人，但是我……”小奶糰子太想要做得好，想要帮助暴君皇帝，却剑走偏锋的做错了什么。小奶糰子有些沮丧，林疏陌揉着她的头顶，说，“你从前也没有经歷过这些，自然不知道外面许是会有人心险恶，叵测难懂……如今知道却也不晚。” 小奶糰子点点头，余光瞥见后面始终跟着的那道身影，嘆口气，走到一家酒楼，落座。 “店小二，麻烦您送两壶茶，还有几盘酱牛肉，肘子送到外面，给拐角藏着的那位。”小奶糰子努努嘴，看着外面闪过的那道身影，嘆气。林疏陌纳闷的回头看了看，疑惑不解的询问，“谁？” 小奶糰子吃了两杯冷酒，趴在桌上，感觉自己仿佛是一条咸鱼般。 “宫中的那位，怕是放心不下，所以追着出来了！”小奶糰子歪着头，“他倒是也不忙，看起来是将差事又推给了太子哥哥。算起来，倒是不知道太子哥哥可怜，还是我更可怜些。”林疏陌倒是想要将暴君皇帝给请进来，小奶糰子却是摇摇头，“父皇爹爹怕是不想跟你坐在一起用膳的，短时期内，是这样……” 林疏陌愣住半晌，明白了什么，无奈苦笑。 第三百八十九章 躲躲藏藏，还是被发现 市井，暴君皇帝以为自己躲藏的很好，在墙角处，眯起眼睛看着茶楼内的动静。 经过东夷国的那场病，莫傅洵愈发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好了，尤其是眼神，可能是也到了年岁，总觉得有些花眼。若是盯着奏摺还好，可十步远的地方，实在是看不真切。他扒着墙，探出头去，回头问着身边的福公公说道，“你看着绾绾和那个林家的臭小子在做什么？有没有逾越的地方？” “陛下，奴才……也瞧不见啊！” 福公公冤枉，他陪着先帝爷和暴君皇帝，这腿脚虽然利落的能够追得上他们的步伐，可毕竟也不是壮年的小伙子，只能弱弱的说着，“要不，奴才去瞧瞧？”福公公今日穿着商贾的粗布衣衫，看起来倒是与寻常时候不同，暴君皇帝回头打量了他两眼，嫌弃的摇摇头。 “绾绾是多聪明的小姑娘，你但凡是靠近点，她都能够把你给瞧出来。” “还是朕去吧……”暴君皇帝弯腰，想要找些什么东西将面容给遮起来。福公公看着他，摇头在心内默默吐槽道，皇帝陛下的做派哪怕是陌生的百姓瞧见了，都要好好的打量着，更别提是最熟悉的九公主。福公公已经做好了要认出来的准备，茶楼内的店小二却端着两盘酱牛肉，站在他们的面前。 店小二直接挡住了暴君皇帝的视线，他拧眉，踢着福公公的小腿，说，“给点儿银子，赶走。” “陛下，这是……茶楼的人。”福公公看着暴君皇帝把店小二当成是乞丐的样子，悄声靠近提醒道。 暴君皇帝纳闷的站起身，看着他疑惑不解。店小二打量着他们鬼鬼祟祟的行动，要不是刚刚那位粉雕玉琢的姑娘跟他叮嘱了，恐怕此刻他都生出了想要报官的念头！“喏，是那位小娘子给两位送的。说是让你们找处地方好好用膳，别再跟着了……” “这般岁数，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跟着人的那些事情。” “现在京城可不是从前了，京兆府尹海大人是很严苛的，若是真叫人给你们抓起来，坐牢可不舒服！” 店小二撂下两句，直接转身离开。暴君皇帝有些诧异的看着两盘牛肉，又回头看着福公公，不知道是该为了如今朝堂治理的海晏河清，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开心；还是为了自己叫人误会，差点儿被当成是拍花子的人贩子而感觉到恼火。福公公从他的手中把牛肉给接过来，尴尬的笑着，说，“看来，九公主是已经发现咱们了。陛下要不，便去主动跟九公主说两句吧，许是，她不会那般生气。” “用你废话！朕难道不知道要如何做吗？” “朕刚刚就想去了，都是你这个蠢奴才拦着朕！朕不过是微服私访，偶然遇到了她们罢了……” 暴君皇帝喃喃的说着，用眼神警告福公公待会儿可莫要露馅。 福公公心里暗暗叫着惨，不管什么时候，背黑锅的永远都是他！ 食楼，暴君皇帝的身影自门外进来，直接坐在小奶糰子的对面，将林疏陌给挤开。但眼见着，林疏陌被他给挤到了小奶糰子身边的位置，莫傅洵有些不满的对着福公公点点，说，“出外用膳，你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福公公紧张不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第471页 他百般为难，还是低声的说了一句，“得罪。” 暴君皇帝看着彻底隔开的林疏陌和小奶糰子，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福公公反倒是如坐针毡，额头都落着豆大的汗滴。小奶糰子看得出来莫傅洵此番是为什么，只能在心底默默的感慨着，父皇爹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幼稚了？感觉到九公主的视线，暴君皇帝咳嗽两声。 “朕今日觉得身体不错，想要出来逛逛。” “天未亮的时候，朕便是出来了，偶然碰到你们本想要上来打声招唿，可这奴才，劝朕……” 看暴君皇帝滔滔不绝的说着，小奶糰子倒是不置可否的低头夹着两片酱牛肉，装作漫不经心的跟身边的林疏陌说，“林哥哥，刚才我们路过的那家成衣铺子，里面披风倒是不错。火红色的，围脖像是白狐的毛皮做出来的，你觉得怎么样？可好看？” “绾绾喜欢？朕也觉得那衣服好看的紧，特别适合你！” “朕现在就派人去给你买回来。”暴君皇帝肯定不想让林疏陌抢占先机，当即便张罗着让福公公去。只是抬起手的瞬间，他勐地想起什么，看着福公公尴尬的笑脸，扭头默默的垂下胳膊。 福公公摇头嘆气，九公主年幼时候，陛下还能够矇骗她两句。可如今，九公主长大了，便显得陛下越发的不如九公主会用心机。 “那家成衣铺子，是绾绾和林哥哥刚从宫里出来时，第一个逛的铺面。” “那时候父皇爹爹就跟着了？岂不是说，父皇爹爹早早从皇宫出来，在外蹲守，跟着绾绾整整一路了？” 小奶糰子认真审视着暴君皇帝的眉眼表情，看他心虚的低着头，嘆气，“父皇爹爹若是想要同行，说一声便好，何苦这样？倒是显得绾绾不懂事了，市井热闹，这街上的百姓也多，您的身体没有痊癒彻底，若是冲撞碰到什么地方，又要回去修养。” 暴君皇帝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都吞回去。 林疏陌看着父女间的氛围，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他斟热茶，说，“陛下走了一路，自然是手脚都冷的，不如喝点儿东西暖暖。打明日起，绾绾与我出宫的时候，都会有着八皇子和三殿下陪同，陛下大可以放心。” “朕才不担心，你别胡说！” 暴君皇帝看着小奶糰子，皱眉盯着林疏陌，这臭小子，摆明是要挑拨自己和绾绾的父女感情！ 心机太深！ 林疏陌分外无辜，小奶糰子故意板着脸，但终究是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对上暴君皇帝那双诧异的眉眼，哄着道，“绾绾永远都会是父皇爹爹的女儿，你无需担心什么的！” 第三百九十章 偶遇严琅，找茬vs表忠心？ 暴君皇帝重归临朝持政，精神抖擞，彻底洗清前段时间的流言蜚语。 朝臣们偷偷打量着他，哪里看得出任何一点儿病恹恹的姿态？想来是找藉口让莫景恆代为监国些时日，来看看他可否担得起东宫储君的名声。大臣们不由得擦把冷汗，心想着可算没有轻举妄动，若是真对太子觐见些什么暴君皇帝的坏话和谗言，怕是头顶的官帽便保不住了！ “朕很欣慰，各位爱卿和景恆能够做到如此……” 暴君皇帝恩威并重的处理了几桩棘手的政务，海索图持着玉牌恭恭敬敬的站在莫景恆的身边，弯腰压低声音的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怎没见着九公主？是不是她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你找她做什么？”莫景恆对海索图算是了解。 海索图跟小奶糰子的关系颇近，既然是九妹妹的朋友，这些皇子和京兆尹府自然也熟悉。莫景恆看着海索图闪烁着光芒的两只眼睛，便猜到他是有事所求。海索图呵呵笑着，挠挠头露出几分憨态的说道，“这不是朝堂要有女官吗？我想着自家妹妹是要关照些的，她如今身为王妃……” “微臣想找九公主商量看看，她是否合适再参与科考。” 海索图如今是谨慎小心的性子，感觉到莫景恆的注视，也不由得解释道，“毕竟媚儿眼下算是皇亲国戚，她若是在朝堂上，难免会有些人说是陛下和九公主徇私。若是不妥，微臣和王妃便也不会再试……总要问过才会心里有底嘛！”海索图倒是坦诚，莫景恆淡淡的说着，“此事，等九妹妹想明白再说吧。” “朝堂女子能够科考是靠着九妹妹推进的，但眼下她……怕是也不知解开问题的线在何地。” 莫景恆想起今日早早离宫的小奶糰子，嘆口气。他们对小奶糰子的期待太大了，总觉得九妹妹是无所不能的，与寻常家的女娃娃不同。可细想起来，她不过是刚出落成少女的丫头罢了，双肩担得起如此多的…… 重任吗？ —— 京城，私塾之外。 小奶糰子和林疏陌站在庭院外听着朗朗书声，视野所到之处清一色都是少年郎，倒瞧不见什么女子身影。两人正想要说些什么，余光内便出现了一道青衫，小奶糰子扭头瞥见严琅，惊讶于他怎么会在这儿？今日掐算着时辰，早朝应该没有散去，难道父皇爹爹又是迟到早退了？ 小奶糰子拧眉，环顾着周围，想要找到那抹偷偷躲藏起来的明黄色身影，双手插着腰。 第472页 严琅似乎猜出她现在想什么，出言解释道，“我今日告假，想着或许会在此处遇到公主，便特意来蹲寻。没想到，真的能够遇见……”小奶糰子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默默的垂着眼眸，咕哝着说道，“你向来都是不肯告假的，哪怕是前几个月身染高热，都要坚持而去。” “今日特意来寻我，不会是想要训斥我吧？” “也不用追着我嘛。我都已经不在朝堂上了，跟父皇爹爹说等我想通些事情再回去。”小奶糰子偷偷掀起眼睛瞄着严琅，林疏陌和严琅看到她这副模样，倒也不由得交换视线，轻轻笑起来。 小奶糰子捏着裙摆，听到低低笑声忍不住抬头，埋怨似的瞪了林疏陌一眼。 他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够跟严琅说说笑笑呢？就好像是职场闹矛盾，他应该要跟自己站在同一边，而并非是去跟同事闲谈起来，把她抛弃嘛！感觉到小奶糰子幽怨的视线，严琅只能恭恭敬敬的拱手，保持着君臣礼仪的说道，“公主，微臣并非是抗拒女子入朝为官。” “在朝堂上处处针对你，与你据理力争，实在是此事有多处细节有待商榷，贸然推行不仅会让其他老臣握住把柄，使这项推进夭折，更是有可能会祸害了朝堂，让你的名声受损。”严琅的清俊面容在此刻闪烁着亮光似的，他仍旧是小奶糰子在茶楼下面初遇的那个书生郎，坦坦荡荡，什么事情都没有藏着掖着！ 严琅像是跟小奶糰子表明真心似的，“若时机成熟，严琅愿意助九公主一臂之力。” 小奶糰子看他认真的样子，脸上逐渐露出笑容，高兴的听着朗朗书声问，“你怎么会猜到，我要来这儿？难不成，是林哥哥偷偷跟你说的？”她疑惑的扭头看着林疏陌，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背后做了很多努力似的。林疏陌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性子，从来不会说什么，却是她最踏实的后盾。 林疏陌摇头，严琅指着私塾的牌匾，说，“这里是京城最有名望的私塾学堂。” “这里面的夫子是京城内辞官的大儒，从他门下教出很多如今在朝堂上根骨不移的好官。许多想要进朝为官的书生学子都会特意到这儿来拜求他的教诲。九公主若是想要有谁指点迷津，怕是这里最合适。” “微臣妄自猜测，来了此处。” 小奶糰子欣赏的看着严琅，点点头的说道，“果然是父皇爹爹钦点的状元郎，以后有你，朝堂自然是了不起的。你要继续保持这种风格呀，如果父皇爹爹做错什么，也要直接谏言，不要客气！” “那是自然，身为臣子，替陛下规避错事，是我分内之事。” 严琅倒是不客气，只不过勤政殿内，看着堆得像是小山高的奏摺的暴君皇帝此刻有点儿头痛，他瞥着福公公两眼，默默的说着，“从前朕每日都在与这些乱糟糟的奏摺为伍，自然不觉得疲累，可歇息几月有余，如今觉得看两眼就头痛眼花。” “你去东宫叫太子前来……” “让他先把奏摺给朕筛选一遍。朝堂的大臣们家中的哪棵柿子树成熟了，昨夜吃了什么菜色，这些朕是半丁点都不想知道！”暴君皇帝摆摆手，打了个喷嚏，望着窗外的天色，忽而惆怅的想念起小奶糰子来了，也不知道绾绾在宫外遇到了什么趣事，自然是比宫中有意思多了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世家大儒，多点真诚可好？ 京郊私塾，鬓髮斑白的夫子迟重望着庭院内站着的三道身影，捋顺着鬍鬚的手微微停顿。 迟重攥着书本答疑解惑半晌，把书生郎们送走，倒是不卑不亢的看着小奶糰子说道，“九公主今日前来找老夫是有何事？”小奶糰子听他开门见山的戳穿自己的身份，有些茫然的低头看着自己，明明穿着京城铺面内买来最简单朴素的衣衫，难道她的气质就如此出众超凡吗？ 亦或者是迟重真称得上是大儒，还能够通过远观打量来判断人的身份？ 这怕是要跟万宁寺的住持和尚肩并肩了吧？若是抬起手掐算一二，怕是能够直接得道飞升了！ 小奶糰子心内震惊嘀咕着，却听到身边站着的严琅弯腰拱手的说道，“学生见过夫子，多日不见，夫子可是身体安好、一切顺遂？”莫清绾歪头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人，总算想明白身份暴露在哪儿！她微微眯起眼，有些兴师问罪的看着严琅，说，“原来你今日前来，是来拆台为自家夫子坐镇的！” “九公主此言差矣，哪怕严琅并没有随着公主前来，以您如今的气度，老夫也是能够猜出些的。” “普通女子哪里会登老夫的门？恐怕唯有京城中最想要推进女子为官的人，才会到这儿来。”迟重的声音低沉浑厚，那双活过半生的沧桑眉眼直接就看透了小奶糰子的目的，他指着私塾内的茶室，说，“此处风大，若是吹拂着贵人，老夫可承担不起罪过，不如进内饮茶再议？” 迟重邀请，小奶糰子自然没有推拒，她跟在严琅的背后，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景象，略感疑惑。 “绾绾一直以为严琅哥哥是自学成才，没有老师的。” 严琅恭恭敬敬的替迟重摆着软垫蒲团，听到她的话有些愣住，旋即如同刺破初雪的旭日般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挂着温顺和尊师重道的谦卑之感，看不出半点身为状元郎的骄傲和自满。 第473页 “当年我是出身贫寒的书生，只穿着草鞋，进京赶考。靠着一股子蛮劲儿，便想着要封官拜相，甚至是有些偏激，差点走错路。是夫子遇到了我，将我收留。让我能够在私塾内烧火烹茶，让我能够有机会聆听夫子的教诲，夫子还为我提供了住处，说是既然我为他做事，每月也给我些银钱，让我能够去茶楼内听听其他书生的交谈，跟他们……成为朋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严某才能够在那儿遇到九公主，得遇此生的机缘。” 若是询问严琅此生最感激的人是谁，恐怕迟重是首当其冲的。小奶糰子佩服的看着迟重，原本心底的一些疑惑在此刻也算是打消了，“不愧是大儒，能够有如此善心，绾绾佩服！” 迟重摸着鬍鬚，看着严琅为他斟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严琅恭敬的捧着茶杯，眼眶有些温热，“夫子尝尝，可还是当年的味道？” 迟重品了一下，颔首轻声说道，“我经常听他们说起你在朝堂的事情，你没有忘记本心，我倍感欣慰。九公主今日前来若是想要问女子为官的事情，老夫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自古男女同样都是活在世上的人，本不该有什么区别。作为女子，有大智慧的不乏多数……” “若是能够有让她们施展抱负的地方，也实在为好事一桩。” 迟重说着，小奶糰子眼眸露出些欣喜，刚想要乘胜追击的拜託他能够出面，重归朝堂。可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口，迟重就眸光凌厉的转变了话题，说道，“可以老夫来看，女子为官也需要有些界限。” “聪明智慧是有，可她们生活的环境跟九公主并不相同。九公主自小经太傅细心教导，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能够有陛下在身边，自然对天下大局都是有着自己的那套认知。可寻常女子哪里能够见识过这些，难免会目光短浅……再例如朝堂战事，多半都是武将在谋论。” “若是由女子来主导，怕是步步艰险。” 迟重提起的问题，小奶糰子从前倒是没有注意过，此刻不由得愁眉紧锁，看来推行此事的路仍旧遥远。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便调整心态，扬起笑脸的看着迟重，问，“夫子如此有大才，为何要从朝堂退下？难不成是父皇爹爹对你不好？亦或者是你对他有意见？若是如此，绾绾可以帮你们找个机会说通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想不到任何比您更好的人选来推行女子为官的事情。” “您是严琅哥哥的老师，绾绾也尊您一声老师，您既然有这颗善心，应该要为天下女子想想的。” 小奶糰子採取道德绑架的方法，她现在是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够让迟重重归朝堂，就算是手段稍微卑鄙一点又能怎样？毕竟她也是为了大道，而不是一己私利嘛！莫清绾在心里给自己合理化…… 严琅紧张的看着迟重，他跟在夫子身边的这些年，自然知道夫子的脾气古怪。 若是稍微有些不悦，恐怕是会直接把她们给赶出去的。迟重顿了顿，看着小奶糰子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温茶递过去，摇头说道，“陛下对老夫有知遇之恩，当年辞官，实在是因家中的事情无暇分心，若是霸占朝堂的官位却做不得什么事情，老夫心中有亏。” “家事处理落罢，朝堂便有着像是严琅这样的后生出现，自然也就用不着老夫。” 迟重并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直接答应。只是陪着小奶糰子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推脱自己身体有些疲乏的要歇息。小奶糰子走到京郊私塾的门外，回头望着迟重亲自书写的那两块牌匾，微微蹙眉，觉得头痛。 “难道大儒说话都是如此……拐弯抹角，含煳不清的需要靠着我来猜吗？” “人与人之间多点儿真诚，多好！” 小奶糰子站在原地嘟哝着，看着严琅的眼神也因为迟重而狠叨叨的。 严琅尴尬的摸着鼻尖，不敢抱怨。 第三百九十二章 伉俪情深的往事 “迟重缘何会从朝堂辞官回来教书？” 三人并肩而行，莫清绾眼睛扑闪着好奇的光芒扭头问严琅，试图能够从他这儿得到些内幕。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要掌握对方的弱点和软肋，方能够更好的劝说对方！ 严琅仔细回忆着，缓缓说道，“夫子是因为他的夫人……” “当年师母身患重病，她不想因自己耽误夫子的大好前程便想要偷偷离开。恰巧那日夫子心中觉得不安，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提前从朝堂回来，这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严琅想起那段时间的迟重沧桑憔悴到瘦了好几圈，不仅要忧心朝堂的事情，更是要照看娘子，几乎彻夜都没有合眼的时间。 任凭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如此消耗，迟重生了一场大病。 但他只是卧床半日就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照顾娘子喝药。 “世间还有如此深情之人，迟重是因为娘子的病才会辞官？”小奶糰子轻声问。 严琅却摇头，“那时候，陛下知道夫子家宅中发生的事情，特意派太医来贴身照看师母。还颁布诏书悬赏民间能够医治师母病情的江湖名医，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医说师母硬是用这样的身子熬过了三年多的光景，多陪伴了夫子几载春秋。”他想起私塾书堂内的那棵杏树，便是迟重和夫人亲手栽下的。 第474页 “师母临终时说，希望那棵树能够陪着夫子看遍春夏秋冬，让他莫要挂怀。” “可夫子是重情重义之人，在师母离开以后便一蹶不振。他很难走出来，像是被抽离了半个魂儿似的，朝堂上的事情几次都弄错，差点延误大事。夫子知道这样不行，便向陛下辞官，在私塾草堂中歇息了半载，等他总算是能够接受师母离开的事实，却也有些年岁……” “朝堂经歷丞相的变故，想要回去俨然是难上加难。夫子便开设私塾，帮这些学子书生们登朝堂。” 严琅淡淡的说着，有片落叶自头顶飘落，小奶糰子抬手接住，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如此……她感慨迟重的深情之余也可惜他的浑身才学没有办法再度施展，想必这些年，他的心底也是煎熬愤懑。 小奶糰子默默的抬起头，看着严琅说道，“回宫，我便会跟父皇爹爹提议。” “若是想要让女子为官，必定要有筛选条件和门槛儿。女子跟男子同样，需要饱读诗书才能够参与科考，而设下门槛的人便由迟重夫子来担纲，他最熟悉朝堂，门下学子众多，是最合适的人选！”小奶糰子认真的说着，严琅听闻她的话，也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礼，说，“那严某便代夫子谢过九公主了！” 小奶糰子摆摆手，认真却又像是带着几分玩笑的咕哝着，“要谢，也要让他亲自来谢才是。” —— 坤宁宫，小奶糰子换身宫装给江皇后请安。 江皇后看着她愈发清瘦的脸蛋儿，这短短几个月倒是长高了不少，原本只能够到她腰间的小奶糰子，现在竟然是有种要跟她比肩的架势了。坤宁宫的燃香是小奶糰子亲手调制的，淡淡的果香夹杂着些花木的香味，让人倍感舒服。小奶糰子坐在江皇后脚底的台阶旁，将头放在她的膝盖上…… “如今都是姑娘家家的，怎还学着撒娇？若是叫人瞧见，可要笑话了！” 江皇后嘴上这样说着，手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髮丝，替小奶糰子将歪掉的髮簪给扶正说道，“恐怕再过几日，绾绾便是能够单独开府而住了。这坤宁宫总归是住不得太长时间的……啸天这段时日见不到你，在后院儿都有些沉闷了，你若是有空便带着它出去散散心。” “它？它怕是觉得没有肉吃，才会垂着头，故意让母后担心吧。” 小奶糰子想起那头白狼，“您可别被它给骗了，它自从草原立功回来，父皇爹爹便是给它封了大将军，还特意派了两个宫婢姐姐专门照顾它。那待遇可没有更好了！绾绾看到都有些羡慕呢……”小奶糰子认真的说，正巧从屋外绕过的白狼嗷呜两声，瞬间夹起尾巴，心虚的从她面前绕开。 小奶糰子哼了声，早就看透它了！ 莫清绾想到什么，抬头看着江皇后，认真的询问道，“母后是讨厌我了吗？觉得绾绾在寝殿内碍眼，想要赶我出去？”江皇后听她如此说，自然是心惊的摇头，蹙眉轻拍着她的脑袋问，“怎会如此说，本宫怎么会讨厌绾绾？绾绾是如此省心，本宫喜欢都来不及呢！” “那母后要赶我走？您不是跟父皇爹爹说过，以后哪怕是要嫁人，也要留绾绾在宫内吗？” “绾绾是不怕住的地方小的，坤宁宫的偏殿就蛮好的！而且绾绾也习惯了宫内的生活，习惯了每日都能够给母后和父皇爹爹请安……”小奶糰子颇为认真的说，“您看太子哥哥搬出去住了两日，如今可不是眼巴巴的要缠着父皇爹爹要搬回来？” 江皇后听着她的话，满眼都是无奈的哄着道，“绾绾如今好能够在宫内，可以后若是长大……” 要是出嫁，驸马怎会允许她仍旧在皇宫中？这若是时常住在一起，怕他会心有怨怼和不满。小奶糰子听明白她的话音，牵起唇角淡淡的笑，说，“恐怕有些人也是在宫中住惯了的，纵然是我想搬出去，他怕是也不会想要离开。不过，那都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母后现在烦恼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现在，绾绾只想要好好陪在您和父皇爹爹的身边，享受着快乐的日子！做无忧无虑的孩童。” 小奶糰子撒娇的抱着江皇后的腰，眯起眼眸说着。暴君皇帝自勤政殿而来，听到这句话，许是因为大病一场以后分外脆弱，竟然是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偷偷掏出帕子来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父皇爹爹？” 莫清绾看到他那副模样，格外诧异的开口喊着。 暴君皇帝有些尴尬，清清嗓子的转移着视线……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追忆似水童年，啪 “外面风很大吗？父皇爹爹怎么都冻哭了？” 小奶糰子蹙眉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抬眸打量着他，明知故问的调侃道。江皇后抿着朱唇低头浅笑，果然唯有九公主能够把莫傅洵给牢牢掌控在手心。小奶糰子穿着灵动飘逸的粉色宫装，鬓间松垮垮的簪着一支琉璃铃铛步摇，银流苏碰撞的叮噹作响，惹得暴君皇帝掐了掐她的脸蛋儿，手感并不好。 “肯定是朝堂的事情给绾绾烦扰到了，这食欲不振可不行！” “来人，去御膳房把九公主素日来最喜欢的肉肘子，莲藕排骨汤都给端到坤宁宫来！再配上两叠酱牛肉，两壶梨花酿！朕要跟绾绾好好的改善一下……”暴君皇帝兴致勃勃的说着，小奶糰子的脸色却像是垮下来般，说起来可能是在草原的时候吃肉伤着了，如今的莫清绾并不嘴馋。 第475页 甚至她看到满桌大鱼大肉都会觉得有些顶！ 但看到暴君皇帝绽放笑颜的样子，身为九公主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小奶糰子扯着嘴角乖巧的坐下，任由暴君皇帝给她面前的瓷碗里盛着比小山还要高的肉骨头，莫清绾呵呵笑了两声，机械性的向嘴巴里输送。江皇后瞥见她的样子，嘆口气，给她夹了两颗碧绿的菜叶子。 “绾绾不喜欢这些的……她……” 暴君皇帝信心满满的夹着两片酱牛肉，话音未落扭头便看到小奶糰子像是吃解药般的往嘴里塞着菜叶，手顿时停在空中。小奶糰子有些心虚的弱弱说道，“绾绾最近好像食性有些变化，但是昨天还是像父皇爹爹说的那样无肉不欢呢！”她真诚的眨巴着小眼睛，但是莫傅洵却半点都不相信了。 莫傅洵沮丧的垂着头，明黄色的龙袍在此刻看起来分外渺小。 小奶糰子尴尬的抽动着嘴角想要哄哄，却听暴君皇帝喃喃自语的说着，“朕不是一个好爹爹，竟然疏忽到连绾绾在逐渐长大都没有察觉到，在朕的眼里，九儿一直都是小时候那般样子，但眨眼间便这么高了。怕是再过几年就会像是六公主那样的嫁人了……”暴君皇帝说到动情处，直接用手捏着自己的鼻樑。 “……” 小奶糰子懊恼的拍着脑门，想尽办法逗暴君皇帝开心的围着他，说尽了好话。 “父皇爹爹忙于政务，哪里有空来注意到绾绾的琐事变化呢？也是绾绾做错了，这食性上的变化应该要事无巨细的跟爹爹说才对，可能绾绾最近正在青春期，心里便没有想得到那么多！” “不过绾绾会改的，以后不管有什么都会告诉父皇爹爹，这样可好？” “要不然，绾绾和爹爹重温一下童年时候的记忆？”小奶糰子看着始终用双手掩面的暴君皇帝，绞尽脑汁的说着，终于在最后一句时，看到暴君皇帝勐然抬起的头，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哪里像是哭过的？ 耍诈啊？小奶糰子在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念头和想法！ 她蹙起好看的眉头，双手插腰的盯着暴君皇帝，认真说道，“父皇爹爹！狼来了的故事若是说的多了，以后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了哟！”江皇后看着两人之间的斗嘴模样，摇摇头。芍药端起那盏清茶送到她的手边，江皇后浅笑着呢喃道，“绾绾跟陛下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父女俩，倒是像极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芍药也是迎合着，“阖宫谁不知道咱们九公主是最得陛下欢心的？前阵子，奴婢还看到太子殿下和九公主自朝堂上回来，被太傅给夸了呢。太傅说是皇后娘娘和陛下教养的好！” “这些话，莫要在坤宁宫之外说，免得惹来其他人的妒忌，可记住了？” 江皇后抬眸，知道芍药是个性子稳妥的，却忍不住提醒两句。旁人做了皇后，把持着后宫的大事小情便会仗着身份肆无忌惮起来，可江皇后却不同，她越是站得高，越是谨慎小心，芍药自然明白她的盘算和担忧，忙重重点头答应道，“奴婢知道，请皇后娘娘放心。” 另一边，庭院内的小奶糰子看着弯腰蹲在自己面前的暴君皇帝，愁眉苦脸的犹豫着。 迟迟没有感觉背上有重量的暴君皇帝扭头，看着小奶糰子的面色说道，“你年幼的时候比现在恐怕还要重些，朕都能够背的起来，如今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前面的花儿开了，朕带着绾绾去摘两朵，放在内阁香味扑鼻睡得自然香甜！绾绾不是最喜欢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小奶糰子没有办法跟暴君皇帝解释自己此刻虽然看起来清瘦，却都是实打实的肉。 “父皇爹爹前阵子的重伤刚痊癒，身子骨是需要保养的，可切记不能够累着。不如，再等过段时间？”小奶糰子试探的说着，可暴君皇帝的眉眼瞬间闪过些失落和落寞，他慢吞吞的撑着膝盖站起来，“看来，绾绾是不相信朕了，罢了。朕如今也实在是不值得信任……” 这怎么学会曲解人家的话了？ 莫清绾实在无奈，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老小孩！可明明暴君皇帝仍旧处于壮年，病了一场，怎么学会撒娇耍赖的那副手段了？小奶糰子没有办法，只能提着裙摆，屏住唿吸尽量降低体重的趴在暴君皇帝的背上，莫傅洵明显感觉到吃力的站起身，走到那棵树前，小奶糰子抬手捻了两朵花…… 她口是心非的扬起唇角的弧度，明显也觉得很开心。 暴君皇帝的额角有着两滴汗留下，他岂会不知道现在九公主的体重比以往还要沉一些？只不过是想要趁着小奶糰子没有再长大成待出阁的少女前，多背背她……否则以后便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如此的机会了！ 莫傅洵的心底涌起一阵阵苦涩，莫清绾像是感同身受般的趴下，搂着他的脖子。 “父皇爹爹既然愿意背着绾绾，那要好好的锻鍊身体，以后背着绾绾一辈子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登门做客的九公主 临近腊月，京城飘落着片片柳絮般的雪花。 小奶糰子把娇俏的脸蛋躲在狐毛围脖下，揣着汤婆子乘坐着马车抵达私塾草堂。寒窗学子们双颊冻得通红却仍旧在刻苦的握着书札，诵读着圣贤的言论和理念，屋内冻得似乎能够看到从嘴里飘散出来的冷气似的，那一团团的白雾看着小奶糰子都冷，她眯起眼睛，等待着时辰…… 第476页 “九公主，莫不如我们进去坐坐？我知道夫子的隔壁有着一间迎客的草房。” “您若是把身体冻坏了，怕是陛下要心疼的。”说不定还要找迟重的麻烦！严琅在心里这样的想着，小奶奶糰子却摇摇头，露出通红的鼻尖，奶声奶气的夹杂着几分鼻音的说道，“不，绾绾既然是来请迟重夫子出山的，自然要摆出些姿态来，要是喝着热茶，烤着火，怎么能够显示出诚意呢？” 世间万物，唯有苦肉计是永远不变的真理！ 小奶糰子凭藉苦肉计达成的事情何止是一两件呢？她用手背擦拭着鼻涕，倔强的站在门廊下，偶尔飘落进来的雪花沾染在她的鬓髮上，倒是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清丽。 今日她倒是带着白狼前来，啸天此刻用厚厚的毛尾巴替她将身体给护住，乖巧的趴在地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乖！待会儿进去让夫子给你找点儿肉吃！” 小奶糰子美滋滋的说着，里面的书生们也到了时辰纷纷离开草堂，他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离开路过门廊的时候偷瞥着小奶糰子和严琅，总觉得这样的搭配好像是在哪儿见过，有些熟悉，但是却一时记不起。严琅微微向前两步在莫清绾的面前遮挡住，替她挡掉不少的视线。 “哎呀，迟重老先生，您的身子骨这般硬朗，真是好呀！” 小奶糰子三步并作两步，笑盈盈的走到内院高声说着。迟重看到是她们，也有些无奈的走到偏厅，看着莫清绾搓着手，不停唿着哈气来暖手的样子，找来书童小厮门将草堂的柴火给点燃，草堂瀰漫着呛鼻的味道。小奶糰子只是微微蹙着眉，并没有说什么。 “老夫这儿贫寒，九公主还是稍微忍耐一二，若是嫌弃便回宫去吧。” “这冰天雪地，在外面若是冻得出了伤寒之类，恐怕陛下是要怪罪的。”迟重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看得出心底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小奶糰子会不会感染风寒，只是想要让她赶紧回宫，别留在私塾草堂耽误他跟学子们之间的课程。还真是心狠！这就是世家大儒吗？ 只想要培养人才？ 可明明让他回朝堂做女子为官的遴选者，更是功德一件，迟重怎么就别扭的不肯同意呢？ “夫子的府上可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绾绾有点儿饿了，可能是在外面冻着了。” 小奶糰子牵起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迟重拧起眉，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挥手让人去取。 莫清绾看着摆在面前的果脯蜜饯，拿起两块放在嘴里，甜到眼睛都眯起来的夸赞道，“果然是夫子家的东西，吃起来都有种书香味道！说不定吃过以后，绾绾都会变得聪明些呢！” “九公主莫要哄老夫了，这果脯蜜饯是因为放着多日沉了些，味道自然变了。九公主不嫌弃是好，您现在已经是冰雪聪明，怎轮得到来老夫这儿蹭……”迟重真是分毫不让的说着，小奶糰子心底有些埋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歪头轻飘飘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说，“夫子这儿冬日里肯定会很冷。” “明日绾绾便让宫中的匠人来，给您把屋顶修缮修缮。” “不，夫子最讨厌陌生人来私塾草堂，那不如绾绾亲自来吧！父皇爹爹经常说，上房揭瓦这种事情是绾绾最擅长的……”小奶糰子说着就要撸起袖子似的，吓得严琅赶紧要拦，迟重也有些坐不住，看着她将一盘蜜饯都给吃的精光，无奈问道，“九公主到底想要如何？” “您想要劝老夫回到朝堂，这件事情……” 迟重主动开口，小奶糰子却一本正经的摇晃着脑袋，瞪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夫子此言差矣，绾绾是喜欢迟重夫子才会到这儿来的，左右在宫中也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不如到这儿来听听学子们的朗朗书声算是薰陶。女官的事情，绾绾都已经交给太子哥哥了，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要来说服夫子，也是太子哥哥的事情。” “绾绾是单纯喜欢夫子，想要来这儿跟你玩耍，难不成夫子不喜欢我登门？”小奶糰子反问道，这倒是把迟重给噎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准备好的那些言辞和婉拒的论调都是被她一句话给破功挡了回去。 堂堂皇朝最受宠爱的九公主到府邸做客，谁敢有所怨言？ 迟重摸着鬍鬚，只能无奈的说着，“九公主请自便吧。” 他抢先一步的离开，小奶糰子得意的抬起下巴，眯起眸子轻声呢喃着说道，“第一步，成功！” “二郎，等你回宫的时候去内务府跟那群人说一声，搬两筐银屑炭来，夫子的年纪大了，这种杂碳烧起来对身体不好，自然也是呛鼻有危险的。”小奶糰子看着窗外復而飘落起来的雪花，抬起手掌，看着晶莹剔透的六芒星晶片触碰到体温融化成一滩水的样子，眨巴着结霜的睫毛。 她九公主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严琅低头瞧着莫清绾的模样，内心深深的替迟重捏了一把汗，甭管怎么样，他都能够预见了不久之后的结局，夫子这样坚持的想要与命运争一争，是徒劳无功的，何必要浪费心思和精力呢？ “走吧，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还是回宫去！” 第477页 小奶糰子不知道严琅在心底想着什么，忙扯着他的衣摆，“还是坤宁宫暖和些，父皇爹爹好像有事要与你商量，你同我一起回去，转道去御书房吧！”她迈向马车，严琅默然的跟着登上，临行时扭头看了一眼私塾草堂，摇头嘆息。 第三百九十五章 暴君皇帝撑腰助阵，演戏 坤宁宫，庭院飘着雪花，小奶糰子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吃烤橘子。 暴君皇帝同严琅自御书房而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清清嗓子的咳嗽两声算是提醒，同时回头略带着警告意味的看着严琅，严琅忙停住脚步的垂眸，束手等候在门廊外，等小奶糰子把衣裙整理妥当，才款款而进。 小奶糰子满脸都写着迷煳二字，低头抚弄着褶皱的衣摆，嘴里叼着两瓣橘子，摇晃趔趄两下。 她睡眼惺忪迷离的瞧着两人，乖乖俯身行礼，用奶娇娇的声音说道，“父皇爹爹，严大人来了？你们要不要吃橘子？用火烤过的橘子很香甜的，而且药用价值也高些，喏……” 严琅掌心被塞着暖唿唿的橙黄色圆球，看着表面的焦褐感，他抽着嘴角，有些不敢吃。 暴君皇帝对小奶糰子可谓是全然信任的，张嘴便咬掉多半，眼眸中露出惊喜的颔首连连称赞道，“果然是绾绾的手艺，不错！这法子好，等明日让小福子去给贤太妃和后宫的其他人也说说，让她们也尝尝。以后这法子便称作是绾绾……”眼看着暴君皇帝又要随便给她许名字，莫清绾吓得顿时清醒，赶紧抬手拦着他。 要知道，这些日子来，京城中随处可见九公主莫清绾的名字。 且不说是碗筷和路边的水井、食楼是用莫清绾的名字命名的，就算是菜色都是用九公主的小名。小奶糰子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的宠爱，解释着，“这法子也是我从先人那里学来的，总不要强占了他们的本事，父皇爹爹还是慎重些！” 暴君皇帝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接受她的提议，低头吃着橘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紧张的严琅，按理说前朝官员是不能随意到后宫的，毕竟后宫住着的多是皇帝的嫔妃女眷和皇室中人，哪里是随随便便的外人能够瞧见的？可严琅跟小奶糰子的关系倒是不寻常，暴君皇帝自也是没有将他当成是前朝的朝臣，索性便带着来看看小奶糰子…… “听闻，你和严琅这几日都去迟重府上？他怎么？连绾绾的面子都要驳了？” “这老东西，倒是仗着年纪大，分不清轻重好歹了！” 暴君皇帝淡淡的说着，语气却听不出来搵怒，反倒是有些调侃之意。可见他对选择让迟重回朝堂的事情是贊同的，小奶糰子听到了其中的话音，用手揉揉眼睛，挂在莫傅洵的身上说，“其实是绾绾并没有与迟重夫子说清楚，怪不得他，明日绾绾再去，可否请父皇爹爹也来为绾绾撑腰助阵？” “这好歹是绾绾初次动用女官的身份，总是心里没底的。” 小奶糰子故意撒娇央求的说着，暴君皇帝哪里会拗得过她？欣然同意的说是散朝便会去草堂私塾。 莫清绾暗暗在心底计划着，翌日如常随着严琅和林疏陌到了私塾草堂，轻车熟路的坐在偏厅的椅子上，晃悠着小脚丫吃着蜜饯果脯和各种新奇的点心，迟重过来的时候看到碗盘都已经空了，无奈到皱着眉，说道，“九公主在宫中养尊处优，什么好东西吃不到，怎偏要来老夫这儿？” 说是九公主三顾茅庐，可她每次都闭口不提请他回朝堂的事情！ 这让迟重想要拒绝都无从开口，眼下便是彼此僵持的阶段，他若是先开口，九公主推脱说是只在这儿听听书声琅琅，陶冶情操，迟重岂不是没有面子？但他要是想等小奶糰子主动开口，怕是这草堂私塾都要被她给吃穷了！这几日，草堂的支出肉眼可见的变多。 毕竟小奶糰子是贪吃的，又很挑嘴。 若是想要买些给她吃的点心，自然都要去京城的点心斋买，这白花花的银钱算是要把迟重的家底给掏空，他看着小奶糰子，几次欲言又止。莫清绾自然是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的抿着薄唇强忍着，瞧着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开口说道，“我看着夫子最近手里拮据，倒是有个好生计，不知夫子愿不愿意走马上任呀？” 迟重听她这样说，当下便要拒绝。 可嘴巴刚张开没有说出声音，屋外便有小厮吓到颤抖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喊着，“拜见皇帝陛下！” 迟重惊讶到扭头，对上暴君皇帝的眉眼吞咽着口水，身形踉跄的想要跪在地上，可小奶糰子却扯着他，眯起眼睛有些坏笑的说道，“夫子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见到父皇爹爹为何要跪？应该要指着他来质问，为何要让绾绾在私塾草堂里胡闹，让他管管我才对！” “九公主玩笑了！老夫哪里敢？” 迟重跪不得，也不敢挺直腰板的站着，只能恭恭敬敬的垂手，心里揣测着暴君皇帝此番的来意。 暴君皇帝看着迟重，扫了一眼便把小奶糰子给抱在怀里，轻声说，“多年不见，你却仍旧是老样子。反倒是朕苍老了不少，可见朝堂若是没有称心的帮手，朕会费心多少……” “陛下龙颜如初，哪里老了？” 第478页 迟重没有敢抬头，颤巍巍的说着。小奶糰子憋笑的抬起眼眸，没想到老夫子也是惯会说场面话的，此刻她倒是真的相信严琅那句，迟重在朝堂时是惯会平衡朝局的“老油条”！小奶糰子偷偷扯了扯暴君皇帝的袖摆，让他配合着自己开始演戏，声音清脆的说道，“父皇爹爹，你怎么来了？” “我正巧说是要给夫子找寻一个谋求生计的官职呢！” “您看看，他如此大的年岁住在破败的草屋内，传出去可不好听呢！” 小奶糰子说罢，迟重刚想要拒绝，却听暴君皇帝点头同意道，“是，这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说朕没有心，对曾经辅佐朝堂政务的老臣都能够如此的吝啬，怎么？迟重，你是想要污了朕的名声？” “老夫不敢……” 迟重心里暗暗叫苦，这么大的罪名扣过来，他哪里承担得起？ 看来九公主是算计好的！一环扣一环，让他无路可逃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画糖人，给金锭 “那夫子觉得在朝堂做何样的官职比较好呢？” 小奶糰子眯起眼睛故意给迟重设圈套的询问着，暴君皇帝也认真打量着他，似乎非常尊重迟重的意见。迟重内心苦不堪言，他实在是想不到九公主会伙同暴君皇帝直接到草堂私塾来给他唱这样的一齣戏啊！ “我觉得以夫子的才学必定是要高居丞相之位的！” “或者太师也可以！但是眼下京城的事情繁多杂乱，可能夫子就要每日都无法酣睡成眠。您的年纪颇大……这倒是问题！”小奶糰子抛出问题，吓得迟重魂飞胆颤似的想要抬手拒绝，下一秒却听小奶糰子直接补充道，“那绾绾就给夫子多开一些补药，希望能够补回来些！您看如何？” 她仰头看着暴君皇帝，迟重哪里还敢指望皇帝替自己说几句话？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父女俩人是同心连起的！ 暴君皇帝沉吟半晌，像是要直接点头颁布口谕般的说着，“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九公主的意思，小福子，去把外面的朝服和手持的玉牌都取进来，张榜昭告天下，就说迟重返朝。原来的丞相大人呢……就让他哪儿来回哪里去，亦或者是给迟重做副吧！” “陛下！朝堂重任并非是儿戏啊！您要三思！” 迟重扑通的跪在地上，有些懊悔跟九公主拉锯战的这几日，明明斗不过九公主这只小狐狸，他该束手就擒的！迟重嘆气，跪在地上拱手恭敬地说着，“臣年岁已高，如今倒是并没有什么精力去管朝堂的大事。若陛下和九公主当真抬爱，就让臣来管着女官科考之事吧……臣这些年算是在外有些名声……” “若是老臣能够主持科考，想来也能够为朝堂挑选出一些合适的女子。” 迟重咳嗽两声，小奶糰子眯起眼睛瞥着暴君皇帝，俩人总算是得逞的起身。 暴君皇帝故作可惜的拍着迟重的肩膀，“既然爱卿如此说，那朕也不再勉强，就由着你去吧。若是需要人手，朕将严琅指派给你，一应事情尽管直言，若是遇到阻力和谁来刁难，便把朕抬出来给你撑腰！爱卿莫要让朕失望啊！” “夫子！您要努力哦！您一定可以的！” 九公主握拳给他加油打气，迟重亲自送着两位贵人出草堂私塾，小厮在他身边跟从着默默开口问道，“夫子，您不是时常念叨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吗？您也想着要回到朝堂的，今日为何会如此百般推辞呢？难不成，是觉得九公主……” “慎言！”迟重拧眉看着身边的小厮，提醒他祸从口出。 迟重抬头望着躲藏在重重乌云之后的那轮旭日，摇头嘆息道，“从前朝堂乱局纷争不断，老夫是觉得可惜，想要重返朝堂去替陛下重振朝纲，稳定民心。可眼下，京城内的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景象，诚然是没有能够用得着老夫的地方。” “虽然，老夫是有想要考量试探九公主气度的缘由……” “罢了，你去将我的衣衫收拾收拾，既然答应陛下就要把此事做好！” 迟重领命以后，暴君皇帝和九公主都是分外踏实安心，感觉卸掉了肩膀上的重担似的，父女俩乘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从京城内驶过，小奶糰子瞥见路边卖糖人的，扯着暴君皇帝的衣袖都没有开口说话，莫傅洵便招唿着福公公把马车喊停，他牵着小奶糰子的手走到摊贩旁边，问，“店家是如何卖的？” “十文钱一个。” 摊贩掌柜的抬头瞧着他们，熬着糖慢吞吞的说着。小奶糰子从荷包内取出一枚碎银子放到他的面前，甜甜地说着，“我看店家的手艺不错，可否替我和爹爹做一个？这枚银子便是给您的赏钱……” “姑娘稍等，两位少且坐下等等！” 那摊贩看到银两，忙给她们搬过凳子。要说他们摆在京城内的小摊，每日若是能够赚够一贯钱都是不容易的，今日来大主顾，自然是不能够放跑的！清流带着几个御前侍卫警惕的护在周围，谁都能够瞧得出来他们是贵人，是高门宅院里出来的！ “你在这儿摆摊多久了？” 第479页 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听着周围集市热闹的动静，开口询问。 店家摊贩慢慢打量着他们的样子，琢磨着神韵的开始制作，回答道，“我自小便长在京城，这铺子是家里传下来的，怕是有了十几年！” “哦？那最近的日子可是有什么变化？”小奶糰子看得出来，暴君皇帝是想要问问百姓们如今的真实想法，而并非是京兆府尹他们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够传到金殿内的那些恭维夸奖。摊贩倒是没有多想，把糖流畅的倒下来，瞬间便把俩人的轮廓给画出来，抬头看着小奶糰子说道，“变化？我们的日子便都是一天天的熬着……” “只不过最近京城内太平安稳了不少，从前这条集市总是有些乞丐和难民偷抢东西惹得大家不得安宁的。现在倒是少了，听闻是宫中的贵人经常在城外施粥救济，还给她们找了能够餬口的营生……这倒是不错！” 摊贩夸赞着，小奶糰子眯起眼睛，听着摊贩说着最真实的回馈，内心格外充实。 “两位贵人，做妥了。您看看像不像？”摊贩举起糖人，小奶糰子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去把东西接过来，这倒是类比于现代的合照，只不过更加意象化……暴君皇帝看到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同样很喜欢，通过摊贩的手艺，倒像是能够把他和小奶糰子的这一刻给永远留存下来似的。 暴君皇帝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摊贩的面前说道，“今日多谢你。” “这……”摊贩当即吓得腿都有些发软，哪里见过如此的阵仗，想要把金子给送还回去，无功不受禄，他可是怕收了这东西以后会有杀身之祸！小奶糰子憋着笑，对摊贩淡淡的说着，“这算是定金，以后你每月到宫中来一趟，替我们再做几个！” 宫中？摊贩瞪圆眼睛，看着走远的暴君皇帝和小奶糰子，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痛得眼睛冒金星，他捡起金锭咬了一口，嚯！是真的？ 不是做梦？那他们是……皇上？！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争夺糖画，暴君皇帝险胜 御花园，通往坤宁宫和勤政殿的分岔路口。 福公公为难的看着暴君皇帝和小奶糰子僵持不下，只为争夺那根街头商贩画的糖人。他作为奴才在中间想要劝谁都会落得埋怨，只能挥手驱赶着周围看热闹路过此地三四次的婢女太监们，焦头烂额的盼望着两位主子能够稍微冷静理智些，毕竟那商贩以后每月都会进宫来画糖人的…… 小奶糰子双手插着腰，据理力争的看着暴君皇帝说道，“这是绾绾髮现的摊贩，所以该归我！” 暴君皇帝倒是理直气壮的反驳道，“那朕花费了一锭金子，价高者得是走到哪儿都能说得通的道理！” 小奶糰子听他这样说，想起当时的场面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娇俏的小脸蛋儿上露出老成的面容，苦口婆心的说着，“父皇爹爹如此挥霍可是要不得的，虽然现在京城富足，国库也充裕，但要居安思危，总不能看不见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啊……明明是一锭银子就能够解决的，您偏偏给了一锭金子！” “这若是摊贩心里承受不住，回去便兴奋的拿金子出去炫耀，惹来杀身之祸又该如何？” “父皇爹爹岂不是好心做了错事？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晚了！而且这枚糖画便会成为最后一个……所以！绾绾肯定是要收着的！”小奶糰子把暴君皇帝和福公公都绕迷煳了，拎着糖人便向着坤宁宫的方向想跑，刚走出两步的距离，暴君皇帝就拦腰把她给抱起来，看小奶糰子的两条腿在空中扑腾着，低声说，“只是朕和绾绾的秘密，你若是拿回坤宁宫，你的母后可是会看到的！” “到时候，江儿若是询问，你为何只是跟朕做了这糖画，你该如何回答？” “绾绾，不如这暂且放在朕这儿，等下月那摊贩进宫，朕让他画出绾绾和朕还有江儿，这一家三口的糖人给你留着可好？”暴君皇帝说着，小奶糰子也渐渐冷静下来，思索着暴君皇帝的理由，无奈的低垂着眉眼妥协道，“好吧，那……父皇爹爹拿走吧。” 暴君皇帝心满意足的拎着糖人回到勤政殿，吩咐福公公找来一个琉璃匣子，将它给摆在当中。 这最普通的糖人却能够霸占着勤政殿内的最中心的位置，甚至是比两个名家画的真迹山水画都要摆地显眼些，福公公忍不住的询问着，“陛下平日向来是最宠爱九公主的，说什么都会应允，今日怎会因为这糖人差点儿把九公主给气得哭恼了？奴才倒是愚钝，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问题。” “这糖人是第一次朕和绾绾共同做的东西，朕曾经想要让画师给朕和绾绾画幅小像，可她不知为何很不喜欢……所以朕只能收藏着这东西，算是回忆。”暴君皇帝竟然有着如此深沉的想法，令福公公感慨。 而坤宁宫，小奶糰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庭院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里面是珍珠珊瑚，还有些她最喜欢看的话本子，这里面的内容都是最新的，她爱不释手的抄起两本，回头看着芍药问，“是不是海索图又到宫中来给我送礼了？还是八哥从外面巡防回来了？” 第480页 “都不是，是东夷国的国君给送来的。” 芍药把手里的礼单递过去，让小奶糰子过目看着。小奶糰子意外，掐算着时辰距离除夕守岁还有这一阵，非年非节的何必要来送东西呢？难不成是东夷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他想要把林哥哥给带回去？小奶糰子想到这儿，脑海中的无数念头使她感觉礼单烫手，下意识的扔还给芍药。 “九公主莫要担心，国君说过半月就要前来京城小住了，这若是空手而来总是不好。” “可若是随行带来，难免动静会太大，所以便提前送来……” 小奶糰子稍微安心了一点，却皱起眉头环顾着坤宁宫摆放着箱子的数量，“既然是东夷国国君送来的礼物该送到父皇爹爹的库房内存着，怎都搬到这儿来了？”就算是让她挑选，也该是先给暴君皇帝过目呀。 芍药轻轻的笑着，眼底都是些瞭然的神色，“国君给陛下的那份都已经送到了勤政殿。” “这些是东夷国的国君特意吩咐过，给九公主送来的……” 看来，东夷国的国君是知道九公主乃暴君皇帝和林疏陌林公子的心头肉，这便想着办法的讨好她呢。芍药说罢，小奶糰子才放心的抱着两个话本子坐在庭院的躺椅上，吃着两颗葡萄，时不时的翻着书页，但是仍旧有疑惑萦绕在她的心头，国君为何会选择在现在来呢？ 莫清绾眯起眸子，重新掐算着时辰，想到了什么，她差点儿从藤椅上掉下来。 “差点忘了！瞧我的记性，最近真是该让海大头从外面给我买些核桃回来补补脑子了！”小奶糰子一熘烟的从藤椅上跳下来，直奔着屋内翻找着自己的小宝箱。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芍药都有些奇怪，忙碎步的跟着进去看她差点儿要钻到箱子里的样子，问，“九公主要找些什么？奴婢帮您……” 小奶糰子扔出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嫌弃的摇摇头…… 她继而又拎起来一个镶嵌着翡翠原石的剑穗，这绣线都是用最上乘的金丝，耗费了无数绣娘的功夫，甚至是有绣娘的眼睛因为这东西废掉了……小奶糰子盯着它看了半晌，却仍旧摇摇头的扔在一边，“也不行。” 芍药手忙脚乱的把这些都捡起来，好生生的重新收回到匣子里。 小奶糰子把百宝箱都翻了空，颓废的用手掌托着脸蛋儿坐在旁边，咕哝着说道，“过半月就是林哥哥的生辰，今年该要送什么样的生辰贺礼给他呢？总是不能敷衍应付的，国君都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哎……坤宁宫怎么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宝贝呢？” 小奶糰子说着，芍药却觉得有些好笑，怕是整座皇宫唯有坤宁宫的九公主拥有的宝贝多，可她仍不满足！ 第三百九十八章 用心的礼物，他都喜欢 迟重封官临朝，莫景恆从他那听说是小奶糰子三顾茅庐将他请回来的，便特意到坤宁宫想看看。 算起来，他隔着阵子没有跟九妹妹吃吃喝喝，过着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懒散日子。 可莫景恆前脚迈进门，后脚便发现此地的氛围有些不太妙。小奶糰子托着腮，满面愁容的晃悠着小脚丫，听到动静抬头瞄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着，“太子哥哥。”随即又垂头落下。 “这是谁又招惹到九公主了？” 莫景恆问芍药，她忙乎收拾着满地的金银珠宝，抬头回道，“谁敢有那般胆子气九公主？” 怕只有九公主作闹起来欺负她们的份儿。芍药忍不住在心底嘀咕着，莫景恆走到小奶糰子的身边，抬起手揉着她的脑袋，感觉到掌心接触到毛茸茸的髮丝，满眼都是温柔宠溺的说道，“有什么困难跟太子哥哥说，万事都有太子哥哥替你想办法，若是不成，还有父皇呢，怎就至于要让你愁眉苦脸起来了。” “是吗？”小奶糰子像是看到希望之光似的抬头，瞥着他。 林疏陌和太子的关系甚好，两人同为年岁差不多的男子，说不定真的能够帮她想出些思路来。小奶糰子高高兴兴的扯着莫景恆的手，亲切的把他摁在茶桌边，“太子哥哥若是过生辰，想要收到些什么样的贺礼？是能够时常用着的，还是能够摆在屋内看着的？亦或者是……佩戴穿在身上的？” “我的生辰？”莫景恆听到小奶糰子这样说，控制不住嘴角掀起的弧度和微笑。 他低头摆弄着袖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九妹妹真是……距离孤的生辰还有着小半年，就要让你费心想着了，甚至是让你皱眉头如此苦恼困惑，孤真是受宠若惊啊！”想来，暴君皇帝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吧？去年父皇的生辰，九妹妹是亲了一口算作贺礼的，这般敷衍，暴君皇帝都高兴地乐开了花。 他们几个儿子和六公主献上的那些奇珍异宝都不如九妹妹的一个甜甜的吻和喊声“父皇爹爹”。 想到这儿，莫景恆也是嘆口气，等他扭头想要跟莫清绾开口的时候，却发现小奶糰子用手撑着下巴，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和无奈的说道，“太子哥哥的生辰，绾绾自然也会送些好的，但现在是想要问林哥哥的生辰给他送些什么好。毕竟，生辰贺礼这种东西，绾绾应该是不会蠢到要问本人的吧？” 第481页 这句话把莫景恆给噎的愣在原地，他尴尬的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的握拳抵在嘴边。 芍药听闻全程，奉茶的时候都忍不住低低的笑着，耸动着肩膀。莫景恆觉得有些失落之余，想到东夷国的国君半月以后会到京城，九妹妹如此紧张也是应该，毕竟林疏陌的年纪怕是应该到了该指婚的时候，虽然九妹妹年纪尚小，是不会出嫁的，但这件事情怕是父皇已经有心要定下了。 “孤觉得，只要是九妹妹用心所做之物，林公子都会喜欢的。” “这礼物的分量不在于它是什么，而在于准备之人是否用心。就像是父皇的生辰……”莫景恆说着举例，但是想到九妹妹的脑迴路向来与众人不同，生怕她到时候会石破天惊的在众人面前直接亲了一口林疏陌，赶紧摆着手在小奶糰子的眼前挥舞着，说，“孤可不是说让你那般不设防，突破男女之间的某些规矩。” 开玩笑，这番话要是叫父皇给听到，莫景恆怕是就要幽禁在东宫反省数日了！ 小奶糰子若有所思的颔首垂眸，琢磨着用心的两个字，她想起前世闲来无趣的时候曾经看过织毛衣的教程，如今依稀还能够记得一点，她顿时来了精神的跑到莫景恆的身边，拥抱着他，重重的拍了两下说道，“果然是太子哥哥懂得如何替绾绾指点迷津！等绾绾过两日肯定会好好感谢太子哥哥的！” 说罢，小奶糰子就像是小蝴蝶似的飞了出去。 莫景恆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跟身边仍旧呆愣着的宫婢侍卫对视着，喃喃自语的嘀咕着问，“孤刚刚说什么了？这刚想要说可以准备些剑穗之类的物件儿，九妹妹怎就跑了？”他反覆捉摸着刚才的话，自己都听不懂，旋即去隔壁寝殿给江皇后请安，才姗姗离开。 另一边，小奶糰子直奔制衣局，风风火火的推门而进，这可吓坏了里面正在织衣服做工的绣娘们，她们纷纷撂下手里的活计想要来请安，小奶糰子则大手一挥，直接跑到她们呈放着锦缎的柜子前，制衣局的嬷嬷们有些搞不懂她此番的来意，试探性的询问着，“九公主可是想要重新制两身衣裳？” “奴婢们是有您如今身长尺寸的，若是您有中意的料子，选出来便好。” 制衣局整日里是见不到贵人的，如今都是纷纷偷偷打量着这位传奇般的九公主，一时间纺车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小奶糰子的眼神认真的从柜子上扫量过去，都是些织好的锦缎，她都用不上，脸上闪过些遗憾失落的时候，她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两个竹筐，里面堆着几团乱糟糟的线…… 看起来丝线虽然细，可若是多股拧绕在一起，估摸着也是能够用的。 小奶糰子眼睛发亮的走过去，弯腰便捞起一些放在掌心，嬷嬷见状有些惶恐的想要拦着，“九公主可万万使不得，这东西都是些粗鄙的，奴婢们用不着的废弃丝线，每日都会扔掉的，您的身份怎能……” “像是如此的东西，还有多少？带我去瞧瞧。” 小奶糰子令她安心的拍拍手，开口说道。嬷嬷满肚子揣着不解，总觉得九公主行事作风有些奇怪，可她却不敢阻拦和指责，只能带着莫清绾到了后院临时收放东西的库房。 “都在这儿了，请九公主……慢慢看。” 嬷嬷束手的跟在后面，垂眸恭敬的等着她迈步挑选。 第三百九十九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两筐丝线都给我搬到坤宁宫去！劳烦嬷嬷再给我找两根约摸如此长，这么粗的棍子，不知制衣局可有？”小奶糰子询问着，可织衣服的技能在此地并没有出现，想要找到针也是难上加难。“罢了，我去找八哥问问，你们记得搬过去就好……” 小奶糰子是极其有行动能力的，想到什么，便当即出门转道去了八皇子的寝宫。 莫景禾在庭院里练剑，招式比从前要扎实许多，他拧着剑花甩出去的时候，看到迎面而来的小奶糰子，吓得赶紧将剑刃给收回来，惊出嵴背的一身冷汗，“九妹妹，没事吧？没有伤着你？”小奶糰子神色如常的摇摇头。 “八哥最近刻苦，我经常听父皇爹爹说起呢！” “如今得见，倒是真的……哥哥们都如此，反倒是显得绾绾有些拖后腿了！” 小奶糰子故作埋怨的说着，莫景禾憨憨的挠着头，想要张嘴的夸赞她两句，却听到小奶糰子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八哥的手巧，又是擅长木工活，可否替绾绾做一样东西？”她径直走到莫景禾的书房内，熟悉的抄起两张宣纸，研磨的画出两根棍子的形状用手指比划着名，“约摸要细一点，大概这么长？” “可以。” 莫景禾只扫了两眼，便非常肯定的说着，“这东西很简单的，只需要打磨便好。九妹妹想要做什么用？”他边说，边去挑选着合适的木料。这皇宫中的人人都知道，八皇子的寝殿若说是好东西，没有几个，可若说是木头，那能够算得上是阖宫最多的！ 多高多大的木头都能够在这儿找到！ 小奶糰子也没有想要瞒着莫景禾，直接说着，“林哥哥的生辰快到了，绾绾想要给他织一个小东西……”莫景禾弯腰的动作稍微停顿住，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绾绾，小奶糰子被他盯着有些羞涩，想要转移话题的解释着，却听莫景禾开口。 第482页 “我给九妹妹做出来这两根工具，九妹妹也给我织一件东西，如何？” 莫景禾抛出交换条件的说着，小奶糰子没想到，但却又觉得格外合乎情理。毕竟自己是有求于八哥，不能够付工钱，怎么也要出一点儿心意，她当即爽快的点头说，“好，八哥哥有空便到坤宁宫，去挑选一下喜欢什么样式的，绾绾给你也做一条！” “什么都好，只要是九妹妹做的。” 莫景禾得到承诺，动力别提有多足了！他对着木头敲敲打打，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令小奶糰子赞嘆的满意形状，莫清绾握在手里预演着动作，莫景禾看到却有些担心的把东西抢过来，“我再给你打磨打磨，若是哪里生出来一根暗刺，把你的手给磨坏就不好了！” “果然还是八哥心疼我。” 小奶糰子乖巧的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晃悠着双腿，吃着莫景禾寝殿内的宫婢送来的蜜饯果子，甜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似的，她像是记起什么般，疑惑不解的问，“我记得八哥不喜欢吃甜，怎么有如此甜的蜜饯？宫婢姐姐们伺候着的时候要周道些呀，要记得八哥哥的口味才是！” 莫清绾的语气自然亲昵，宫婢跟她也是熟络，知道她并没有什么责怪和摆出主子架势来斥责的意思。 “奴婢们是记得八皇子的口味，这些蜜饯果子都是为了九公主特意准备的。八皇子说，若是等您来了，总不好让你陪着他吃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总要让您能够尝尝甜！”宫婢笑盈盈的说着，小奶糰子没有想到，颇为意外的抬起头，八皇子有些尴尬的摸着耳朵，袖摆都是白花花的木屑。 他咳嗽两声，瞥着几个偷笑的宫婢，“你们就知道在九妹妹的面前胡说！” “太子殿下和三哥的宫内，哪个不是囤着许多的蜜饯果子，东宫每日都会炖着肘子，以备不时之需呢。怎不见你们说？”莫景禾因为有些尴尬，倒是把其他两个皇子的准备像是倒豆子似的倾诉出来。小奶糰子有些不敢相信的听着，随即噗嗤的笑出声来，“你们怎不早说，亏得我在坤宁宫内呆着格外无趣。” “如今听来，倒是生生的错过了好多顿美食！” 小奶糰子玩笑的调侃着，旋即歪头望着莫景禾，颇为认真的说着，“绾绾谢谢八哥！” “怎就谢他了？”寝殿外响起一道声音，莫景殊负手从外面绕进来。 他行至小奶糰子的身边，那副清冽倜傥的面容一如既往，最近在坤宁宫内，莫清绾倒是也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和八卦，小奶糰子凑到莫景殊的面前，故意做鬼脸的说着，“三哥从草原回来便忙得很，绾绾想要见着你都找不到机会，弥谷姐姐在京城一切可是都习惯？” “她千里迢迢的远道而来，除却三哥可不认识其他的人，你要好好的的照顾才是！” “别让珍珠姐姐觉得咱们京城……不好！”小奶糰子故意说着，莫景禾忍不住也低笑起来的摇头。莫景殊好不容易摆出的清冷样子在瞬间破功，拧眉的用纸扇轻拍着小奶糰子的脑袋，“就数九妹妹的嘴巴伶俐，什么事情都能够调侃！珍珠怎不认识京城其他的人？” “九妹妹难道跟她不熟？这话若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怕是要伤心难过一阵子的！” 莫景殊瞄准小奶糰子话里的漏洞，精准迅速的反击。两人斗嘴的时候，莫景禾倒是手脚麻利的将织毛衣的木针给做好，递给莫清绾说着，“瞧瞧，可是趁手？” “这是什么？九妹妹要重新拾捡起来那三脚猫的防身功夫？这兵器……看着也没有半点杀伤力。” “九妹妹不是有着软鞭护身吗？对女子，那东西应该是更趁手些。” 莫景殊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自顾自的说着，小奶糰子听他讽刺着自己的功夫，气不打一处来的抬腿踢着他的膝窝，“哎呦！”莫景殊躲闪开，却怕小奶糰子生气的重新把腿递过去，迟来的挨了一下。 第四百章 皇宫俨然成工坊 “给林疏陌亲手做生辰贺礼？” 莫景殊听到前因后果，着实分不清哪里是重点，他满心嫉妒的想着林疏陌何德何能，能够让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九妹妹亲手做东西！但他听闻莫景禾也讨要到一份礼物，瞬间变了脸色，蹲在小奶糰子的身边，眼眸急切热烈的询问着，“九妹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别怕麻烦我……” “等若是遗留下什么边角料，给三哥也做一条，可好？” 莫景殊的眼神太热切，小奶糰子实在是不好回绝，面露尴尬的颔首答应下来。 坤宁宫的后院儿，莫景禾和莫景殊两人勤勤恳恳的站着，举起双手扎着马步，任由小奶糰子把同样色系的丝线给挑选出来，像是春蚕般的把他们给缠绕起来，俩人看着一圈圈的毛线，感觉腿部有些酸麻，稍微想要挪动脚步换个姿势，却得到了小奶糰子瞪眼的警告，他们赶紧对视着一眼，站定。 “不要乱动哦，如果搞乱了很麻烦的！八哥和三哥若是觉得累了，我去找芍药姐姐帮忙就好。” “别勉强……”小奶糰子故意的说着，莫景殊即刻摇头，极其逞强的说着，“怎么可能累？想当年我们随着将军大人习武，吃苦比现在要累多了！九妹妹尽管做，稍微动一下算是我们认输！” 第483页 小奶糰子偷偷抿着红唇，眼眸挂着些笑意，挑拣着竹筐里面的丝线，配合着他们的性格来决定色彩。 御花园，暴君皇帝路过坤宁宫的时候，没有看到出来乱跑的小奶糰子，感觉到意外的走过去，庭院外芍药正抱着些清洗过的丝线，看到他想要行礼问安，暴君皇帝却摆摆手，淡淡的说着，“无妨，别声张，绾绾可是在后面？”芍药有些紧张的偷偷瞥着后面，点点头。 他们显然是有事情子啊瞒着自己，暴君皇帝微微拧起眉，加快了脚步。 福公公跟着提心弔胆起来，两人绕到后院附近，听到里面传出莫景殊和莫景禾的声音，“九妹妹，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些的？林疏陌虽然看起来一表人才，行事也不错，但你还是要好好的观察一下他再做定夺，不能因为你们两个曾经共患难，他对你又百般照顾，就随便的把心给掏出去了。” “三哥……”小奶糰子把手插在腰上，“经过你的提点，我倒是愈发的确定了呢！” 莫景殊懊恼的嘆气，“距离林疏陌的生辰还有一段时间，九妹妹可不要太累了，这东西织出来可是要漫长的日子，我和老八的不重要，可以慢慢弄……” 他话音未落，余光便瞥见忍不住脚步走来的暴君皇帝，蹭的站起来，丝线弄乱成一团。 小奶糰子气得跺脚，“三哥！” 莫景殊慌乱起来，差点被绊倒，暴君皇帝疑惑不解的把小奶糰子给抱起来，“这是在弄什么？” 小奶糰子眼看着瞒不住，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再说了一遍，她在心底暗暗的偷想着，这回林疏陌怕是都要知道了，还算是什么生辰贺礼？直接每日去林疏陌的寝殿里面，当着他的面织围巾就好了，若是不然，让林疏陌自己亲手做一条，也算是挺特别的一个记忆吧。 暴君皇帝看绾绾垮着脸，内心也忍不住泛起些嫉妒的泡泡，他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的说着，“这东西看起来蛮精緻的，是绾绾亲手做的，意义自然是特别，林家那个臭小子占便宜也就罢了，他们两个怎就有如此的好运了？”莫傅洵狠狠的瞪着莫景禾和莫景殊，眯起眼睛威胁着。 “父皇，我们可是付出了劳动的。” 莫景禾默默指着地上杂乱成一团的丝线，暴君皇帝当即便弯腰捡起来两根丝线，像模像样的在手上缠绕着说，“这种事情，谁不会做？朕也可以！你们这群毛手毛脚的臭小子赶紧回去，别累着绾绾了！” “父皇……” 莫景殊看得出，暴君皇帝如此的举动显然是跟他们争名额嘛！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怎么能够凭着身份压人呢？莫景禾也有些想要抗争，但想到莫傅洵不仅是皇帝，也是他们的父皇，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拼不过，瞬间泄气起来。小奶糰子揉着额角，家族人数众多的缺点在此刻暴露无遗，什么东西都要搞的平均，便要她来吃苦，眼看着父子要因为一条普普通通的围巾争执起来，她赶紧抬起手拦住。 “父皇爹爹也有，好不好？” “绾绾会按照顺序，慢慢来……”小奶糰子抽动着嘴角，看到暴君皇帝和莫景禾、莫景殊三人瞬间统一战线，动作整齐划一的缠绕着丝线，默默的咕哝念叨着，“敢情是在故意做给我看的？” 江皇后清晨有些懒洋洋的，吃过早膳復而躺着，睡到正午才起。 她更换着衣衫，梳洗着鬓髮的时候，看到外面宫婢们纷纷抱着什么东西匆忙路过，忍不住开口问伺候的芍药，芍药想起如今后院热闹的场景，默默的说着，“娘娘不如亲自去看看吧，咱们坤宁宫可是热闹的很……” 江皇后心底涌起一种不安的念头，随便的簪着一支步摇就跑到后院。 暴君皇帝正指挥着莫景禾和莫景殊，太子和莫景荣在旁边负责分拣和挑选，哪怕是陪着念白和尚，两人恨不得分开片刻的六公主莫清莲此刻都出现了，跟小奶糰子像模像样的摆弄着两根木头针，这哪里还能够看得出是皇宫？俨然是成熟的工坊啊！ “陛下，你们都在做什么？” 江皇后询问着，暴君皇帝抬起头，撂下手里的工作，很快便有莫景恆顶替而上，他虚虚搂着江皇后的肩膀满脸都是兴奋，一点都不嫌弃累的说着，“按照绾绾的话来说，应该是某种亲子活动？” 江皇后感觉自己好像仍旧在梦里，晕晕乎乎的，但瞥见小奶糰子手中初步成型的半截围巾，似乎明白了什么，“绾绾？又是你？” 第四百零一章 惊喜便预演，理念不同 小奶糰子吐吐舌尖，躲在暴君皇帝的身后，她倒是把如何躲避危险的办法掌握到精髓。江皇后无奈的看着头顶缠绕着许多线团的莫景恆和八皇子，替暴君皇帝将肩膀沾着的那些碎屑给拿掉，轻声说着，“你们就陪着绾绾胡闹，若是寻常的百姓家，像是她这般年纪都要开始做活儿了……” “但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仍旧像是三岁的孩童似的，哪里有半点长进？” 江皇后嗔怒的看着小奶糰子，但小奶糰子却眯起弯弯的眼睛，甜甜的哄着母后说道，“有您和父皇爹爹在身边，绾绾肯定永远都是孩子呀！难不成，母后不想要继续疼绾绾了？”她颠倒黑白的样子让江皇后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招唿着几位皇子快到偏厅去歇歇，坐下喝口茶，莫要再劳累了。 第484页 阖宫经过这通闹腾，至深夜倒是安静下来，小奶糰子坐在寝殿内认真的织着围脖，默默的抬起手比量着，像是在回忆林疏陌的高度似的调整着。晚风吹拂着窗棂，烛台的火苗摇曳两下，小奶糰子倒是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阵阵甜腻的香气，胃里的馋虫被勾出来，舔着嘴角循着味道走出去。 郎朗皎洁的月光下，林疏陌拎着食盒和青瓷瓶装着的酒酿果露，对她摇晃了两下。 “林哥哥！你怎么会来？”小奶糰子慌张的想要把手边的东西给藏起来，但林疏陌却屈起手指头敲着她的脑袋，满眼都是宠溺的说着，“太子殿下和陛下都已经跑到你这儿，现在阖宫都议论着九公主为了我的生辰，把他们都给折腾的够呛，你觉得能够瞒得住我？” 小奶糰子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泄了气，转身回到屋内，沮丧的垂着脑袋瓜的说道，“本来是惊喜的。” “结果现在弄成这样，绾绾连半点想要做的动力都没有了。”俗话说，送礼物是为了看到收到礼物的人欣喜惊讶的表情变化才能够有成就感，林疏陌看着她，倒是抿着薄唇摇头浅笑着，把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烤鸭和烧鸡，“不如垫垫肚子？” 小奶糰子吞咽着口水，站起来直接扯掉两条鸡腿，放在嘴边啃起来。 天大地大，都没有吃东西的事情要紧。林疏陌的眼眸温柔，凝视着她的脸蛋儿，似乎回忆起两人在万宁寺时初遇的景象，当时小奶糰子的双眸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却清澈到能够令人动容，林疏陌仿佛只是看了一眼便无法自拔，他依稀能够记得当时小奶糰子与他争吵的时候，说出的几句狠话。 回到东夷国，林疏陌为了那几句彻夜辗转难眠，甚至是想到了抛弃一切的念头。 他若是提前知晓父君和暴君皇帝之间的旧时恩怨，当时肯定会直接跑到京城，留在莫清绾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不管任何人说什么都无法将他们给分开。但这些浓郁滔天的情绪，林疏陌都只能够压抑在心底，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绾绾还小，他需要再等等。 小奶糰子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的停下张大的嘴，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弱弱的把剩下的另只鸡腿推到他的面前，喃喃的说着，“绾绾可没有动哦，林哥哥要觉得荣幸才对，毕竟连父皇爹爹都没有办法做到从我的嘴里夺得食物呢！”她倒是有些炫耀的说着，惹得林疏陌轻笑起来。 他看到坤宁宫内的那些丝线线团，顺手捞起来一只的询问道，“就是用这些做的？” “嗯，你喜欢什么颜色？”小奶糰子觉得反正惊喜的计划已经打了水漂，不如送一份林疏陌喜欢的礼物让他亲自挑选也好。林疏陌挑选着两团玄色的线团，试探的放到莫清绾的面前抬抬手，小奶糰子只是瞥了一眼便非常笃定的拒绝道，“你每日都穿着黑沉沉的，瞧着都没有些生气儿了。” “若是叫其他人看到，肯定会觉得你在京城过的非常的不开心！” “虽然男子不能像是嫔妃和公主们似的挂着太多的色彩，但至少也可以亮些嘛！”小奶糰子浑然不觉的捡起好看的绛紫色线团，眯起眸子的问道，“这个如何？” 林疏陌深吸一口气，不是让他选择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忽而想起曾经看到暴君皇帝和江皇后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由得愣神片刻，但很快就提醒的说着，“绛紫色在宫中唯有身份尊贵的贵人才能够穿着，你若是给我用着，恐怕会不合规矩。还是再换一个吧……” 眼下他的身份仍旧是东夷国的质子，总不好惹来前朝的非议。 可小奶糰子却蹙起眉，有些不同意的说着，“区区颜色罢了，有什么重要的？好看与否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父皇爹爹明日穿着明晃晃的衣袍，绾绾的眼睛都看的有些花了。”她毫不客气的吐槽着，此番话倒是惊世骇俗，惹得外面守夜的宫婢和太监们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绾绾慎言。这绛紫色的布料阖宫恐怕一年也只有两三匹，若是想要色泽均匀些的，恐怕会难上艰难，这些虽然是丝线，却也是贵重的，不如用它来给陛下……”林疏陌想要劝着，可小奶糰子直接大手一挥，当即便倔强的决定着，“这回绾绾要做的，每人都用绛紫色的丝线！” 她偏偏是要做打破规则的那个人！ 绛紫色在当今珍贵的原因，实则是染料稀缺，技术也达不到要求。小奶糰子眯起眸子，用帕子擦拭着油腻的手指，抄起狼毫笔坐在矮塌上，认认真真的咬着笔尖，唰唰的写着什么。林疏陌想要帮忙，可凑过去却看到了一堆瞧不懂的数字符号，他眼眸闪现几分异色的看着小奶糰子…… 这些，到底是什么？ 小奶糰子没有发现自己暴露秘密，倒是想到了几种解决染料的办法，只不过需要到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得到符合她标准的物件儿！ 第四百零二章 念白和尚的恰好助攻 小奶糰子是那种有了目标，便要下定决心去做的人，她思索着要去何处地方寻找能够做成绛紫色染料的物件儿，思来想去，想到了后宫的太医院。她并没有带着宫人，想要从御花园里绕过去的时候，却看到前面有一抹青翠色的邤长身影，她顿时愣住的站在原地。 第485页 皇宫什么时候有如此年纪的少年郎了？ “九公主？”仿佛是听到了脚步声，那身影勐地扭头，看到莫清绾开口说着。 小奶糰子有瞬间的怔楞，等仔细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那张脸的轮廓，不敢相信的出声问，“念白和尚？” 妈呀！这俊俏的和尚还俗以后，倒是真好看！是那种具有着一股难以言曰的禅意的俊朗，怪不得当初六姐姐非要赖在万宁寺，把他给磨得还俗回来！念白不知道小奶糰子心里的想法，轻声的询问着，“九公主也是想要到太医院？”小奶糰子回过神来，点点头。 “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奶糰子忽然想到什么，眯起眸子紧张的问，“难不成是六姐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念白怕她担心，赶紧摇头的解释着，“是陛下，还有清莲，他们都想要尽快有个孩子，所以我来这儿问问徐大人可否能够开些调养身子的药方……”念白总归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他曾经的身份是和尚，如今谈论到子嗣问题，白皙的俊脸上浮现出一阵阵的红晕。 小奶糰子知道他的性格，也没有追问，只是说着，“那正好，我们同去吧！”，把话题给带过。 看到身边自带仙气儿的念白和尚，小奶糰子不由得感慨六姐的好眼光，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念白和尚垂眸询问着，“九公主到太医院是想要做什么？可是皇后娘娘的身体……”念白和尚试探的询问着，毕竟他看着九公主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精神抖擞，活力百倍，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 “不，我是想要去太医院问问徐大人，知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作为绛紫色的染料。” “你也知道，这绛紫色的染料最是难得，宫中唯有贵人才能够用，绾绾倒是想要让寻常百姓都能够用得上这般的颜色，想要找找办法。”小奶糰子看着念白和尚，想到他在万宁寺里住着多年，许是能够知道些什么，满眼期待的抬头看着他……念白和尚倒是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九公主想要找的，可能是紫草？”小奶糰子听到名字，顿时灵光乍现！ 看来是她最近日子过得太安逸，脑子都不灵光了，怎么忘记了它！ 念白和尚看她勐地拍着额头的样子，补充道，“紫草虽然很常见，但是它耐寒，却怕高温，所以以如今京城的温度和湿度来说，是很难得的。水分若是太多，就会让紫草从根部开始溃烂，到时候便无法提取出它的汁液进行染布，恐怕这也是难以批量染紫色的原因。” “你可知道，紫草在哪里能够寻到好多？” 小奶糰子抬头问着，念白和尚怔楞住，旋即回答道，“在万宁寺附近的山上，倒是有许多。方丈住持曾经带着我们採摘回来，做一些小玩意，所以我才知道。”他说罢，小奶糰子点点头，便直接对他挥挥手说，“我们明天再见！”念白和尚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奶糰子一熘烟跑掉的背影。 明天见？ 御书房，暴君皇帝在提笔批阅着奏摺，累到有些头晕眼花，刚想要让福公公给他泡杯茶，稍微缓缓精神，小奶糰子却从门外砰的撞进来，看着那两扇晃动着的门，皇帝宁延摸着鼻樑，感觉心脏在不停的跳动着，轻声说道，“绾绾可是有什么事情？这般急切？” “父皇爹爹，绾绾明日想要动身去万宁寺！” 小奶糰子直接说道，暴君皇帝却有些意外的问，“怎么？可是有事发生？” “是些私事。”小奶糰子认认真真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暴君皇帝却有些不情愿和不开心，没想到他的心肝宝贝会为了林疏陌做到这种份儿上，想到这儿，暴君皇帝就非常的想要用剑噼开点儿什么。小奶糰子似乎是猜到了他心理所想，安慰的哄着说道，“绾绾是想要替父皇爹爹分担些重担嘛。” “眼下朝堂的女官之事，有迟重在负责跟进。绾绾就算是回到朝堂，作用也是不大。” “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这紫草能够从万宁寺附近给搬到京城里，肯定是能够帮助京城市井间的绣坊，也能够让很多女子找到能做的活计，让她们能够依靠着手艺来填饱肚子，获得在夫家的地位。这样她们便不会想着更加困难的科考之路，也能够为迟重的筛选工作出分力呀！” “这些都是息息相关的，父皇爹爹应该知道的！” 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满脸认真的说着。而暴君皇帝摆明是知道她在寻找着藉口，却还是点头同意的回答道，“既然这样，那让清流随着你去，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拂。” “清流哥哥是父皇爹爹的贴身护卫，怎么能够随便离京？您的身边也没有什么称心的人……” “绾绾想要让六姐和念白和尚随着我一起去，万宁寺的路，他们是最熟悉的。这样一来能够让念白和尚回去看看，有他在，绾绾想要做什么，方丈也断然会给他点儿薄面，不好阻拦的。父皇爹爹意下如何？” 小奶糰子在来的路上，虽然跑的快，但是却已经把这件事情的所有细节都给想清楚。 暴君皇帝看着她只需要自己点头的倔强小脸儿，无可奈何的轻摇着头，摸着她毛茸茸的头，“朕能够怎么办呢？只能够宠着绾绾了，只是这次可莫要去太长时间，否则朕想着也应该到万宁寺看看了！” 第486页 小奶糰子听着他话里面的提醒，噗嗤的笑出声来，抿着唇点点头，“父皇爹爹放心！” 第四百零三章 马车内的氛围有些怪 坤宁宫，小奶糰子的包袱搬到马车上，回头张望着寝殿的方向，迟迟都没有看到江皇后，她踮起脚，眨眨眼的扯着芍药的袖摆，“母后怎么没有出来送绾绾？”她是不是怪自己先斩后奏？小奶糰子蹙起好看的眉，想要跑进去解释一二，芍药却赶紧拦腰抱着她，轻声解释，“娘娘还没有醒呢。” “这几日，皇后娘娘的身体有些乏累，昨日夜里为了给九公主准备行装，直至天亮才睡下。” “她特意嘱咐奴婢来送您，还说九公主如今是长大了，以后离宫的可能只会越来越多，她若是每日都泪眼婆娑的送着九公主，怕是眼泪都要哭没了。所以皇后娘娘说，九公主只要做自己喜欢和想要做的事情，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便是。她会在坤宁宫等您的好消息……” 江皇后如今的心态倒是比从前稳定许多，小奶糰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天色和后面等候多时的马车，不好在自己这里耽搁，只能重重的点头，恭恭敬敬的对着江皇后的寝殿行了礼，“绾绾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这辆马车摇摇晃晃的从宫门出发，穿过热闹的市井街坊，慢慢离开京城。 马车上，小奶糰子看着六公主和念白和尚甜蜜到旁若无人的样子，吸熘着鼻涕，掏出翻烂到能够倒背如流的话本子，漫不经心的看着。六公主把头依靠在念白和尚的肩膀上，轻轻的说着，“从前都是没想过，能够如此频繁的回到万宁寺，这次若是能够见到念空方丈，可不能再任由他把你给拽去探讨佛法禅理了。” “前几次，你只要回去便跟他们混在一处，哪里把我放在眼里过？” 六公主有些埋怨的说着，念白和尚怔楞住半晌，旋即扬起些笑意的轻拍着她的手，“我与师兄弟们久未见面，才会有些控制不住。我与你日日夜夜都相对，你又何须跟他们争抢这一时半刻的光景？我会与你有着很长很长的未来，不是吗？”念白和尚说罢，六公主的嘴角噙着笑意，被他哄得没有脾气。 小奶糰子一直竖起耳朵默默偷听着，却不由得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莫名突兀的咳嗽起来。 六公主羞臊到脸蛋儿漂浮起片片红晕，小奶糰子赶紧苍白无力的解释着，“我不是故意打断六姐的！实在是话本子太有趣了，我……根本都没有听到你们在说些什么！”小奶糰子举着话本子，六公主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面色却愈发的泛红，甚至是耳根都滚烫起来。 “九妹妹，你……你的书札是拿反了的！” 六公主蹙起眉，有些羞怯的咬着朱唇说着。小奶糰子愣住，赶紧把书给调转回来，马车内的空气瞬间瀰漫着尴尬，她有些受不住，赶紧跑到六公主的面前，开口说，“昨日，我看念白和尚要去找徐大人给六姐诊病看看身子，不如让我来瞧瞧？说不定，我能够比他看的更好些！” 徐大人如今升迁至太医院做管事，专门钻研医理，若是寻常的贵人，他都不会出面看诊。 唯有暴君皇帝和后宫的皇后娘娘，还有皇嗣们的身体抱恙，他才会拎着药箱赶去，就如此这般高深的医术在小奶糰子的眼里却是格外嫌弃的。六公主有些好笑的抿着嘴，把袖摆撩起来，伸出手递给小奶糰子。 他们倒是都知晓小奶糰子的医术不错，心里有些紧张的看着莫清绾的表情。 “六姐近日来总是夜间难以安睡，白日却睏倦的提不起精神来，绾绾说的可是对？” 小奶糰子直接询问，六公主忙不迭的点头。九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六姐过来给我看看眼睛……” 小奶糰子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的身边，用薄纱替她隔绝掉外面念白和尚担忧的视线，看着六公主的眼底，心中算是有些瞭然。念白和尚看她沉默的没有开口，有些紧张的询问，“六公主的身体可是哪里不好？九公主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法子能够……” “你不用紧张，六姐的身体是因为最近进补的过于厉害，导致心火旺盛。” “再加上，你和六姐最近……压力过大，所以只需要好好调理就能够恢復的。”小奶糰子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说出这些，是有些尴尬的，只能换些比较委婉的言辞。但还是成功让念白和尚和六公主垂下眼眸，纷纷沉默着，小奶糰子咳嗽两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掀起帘幔的看着外面闪过的景色。 山间泥泞的小路散发着阵阵泥土的味道，眼前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倒是给人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万宁寺的环境不错，六姐和你正好能够换换心情，许多事情的机缘说不定就会到了呢！” “世间万物有些事情便是如此，你若非要强求，可能每次都在触手的边缘失去。但若是顺其自然，指不定哪日便能够接收到惊喜和上天的馈赠。这般道理，念白和尚该比我更懂得的，怎么到了自己的身上，便是心乱了？看来念空方丈找你探讨禅理是有原因的哦……” 小奶糰子对六公主眨眨眼睛，看着外面策马前行的林疏陌，用手托着下巴，望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 第487页 六公主被她这么调侃，自然是找到了机会同样羞羞小奶糰子，跑到她的身边说着，“林公子主动跟父皇开口说要同行而来，说不定这次无法赶上迎接东夷国的国君，可也不知究竟是为了谁啊……” 六公主拉长尾音，饶有兴趣的凝视着小奶糰子，本意是想要看到她害羞再捉弄。 可谁曾想，小奶糰子却是格外坦荡的指着自己，脆生生的说着，“因为我呀。” “六姐姐莫不是煳涂了？林哥哥行事若不是因为我，还会是为了谁？”小奶糰子的脸上划过的自信令六公主无语凝噎，只能回到念白和尚的身边。念白和尚看着她那副委屈的模样，把她抱在怀里说，“我们是说不过九公主的……” 第四百零四章 小沙弥都要苦修了？ 万宁寺山脚下，小奶糰子远远看到那座石门，有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感。 说起来，她跟林疏陌是在这儿相遇相识且生出些误会而分别的，故地重游，倒是有些别样的情愫在隐隐流动，小奶糰子抬眸却发现林疏陌恰好也扭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彼此都是勾起唇角，小奶糰子腼腆的垂头轻笑着，风吹拂着她的髮丝波动，倒是有些少女的娇态初现。 “咦？那不是你的小师弟吗？他怎么跑出来了？在外面是做什么？” 六公主像是看到熟悉的面孔似的，低声扯着念白和尚的袖摆询问。念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倒是有些诧异的开口唿唤着，“念礼？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方丈的身边吗？” “念白师兄？”那小沙弥愣住片刻跑过来，等看到他们一行人，想起什么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施主。” 六公主倒是随着念白做了礼，小奶糰子看着周围寥寥无几的人烟，总算是想到哪里奇怪了！ 万宁寺作为皇家寺院，从前每次来都能够看到烧香拜佛的人们从石阶下面，排到山门前，人头攒动的纷纷带着祈愿而来。此处是从来都不缺香火的，可如今怎么没有看到几个香客？反倒是沙弥们要主动的下山化缘？难不成是出什么意外了？小奶糰子忍不住眯起眼睛。 念白和尚比她还要着急，小沙弥吞吞吐吐的倒是说出了如今的情况。 “从前，施主们不远千里来万宁寺都是心中有着困惑，亦或者是生活遭遇困境的。希望佛陀能够帮他们指点迷津，亦或者是带来平和。但是如今朝堂安稳，百姓生活除却柴米油盐也并未有什么大事，自然而然来进香的香客就少了许多……” “方丈说，这是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小奶糰子松口气，感觉心跳都恢復了原来的频率，但看到他手中端着的破碗，歪头问，“那你为何要下山化缘苦修？难不成是朝堂给万宁寺的银两不够用了？亦或者是其他的官员在中间贪腐了？” 即便是眼下，暴君皇帝并不相信神佛之说，却也延续着皇家的传统，每年都给万宁寺拨款。 虽然年年有所减少，却也应该够他们万宁寺上下使用的。小奶糰子的问题让念空再度紧张起来，抬头看着原来的“家”，小沙弥认得九公主，怕她误会，赶紧再次摆手的说，“是方丈说，既然寺院中的事情很少，便让我下山来看看，说不定能够遇到我的机缘，能够参透禅理。” “我刚下山，便遇到你们来了。” 念礼小沙弥的眼睛是清澈的，那双眼睛是没有被外界的杂乱给沾染到分毫的。 念白和尚嘆口气，揉着他的脑袋说道，“既然这样，便将你的苦修之事稍微往后拖一拖，我们此行前来是要小住一段日子，需要你去跟方丈住持禀报一声，把后院的那两间禅房给收拾出来，再给九公主找个干净亮堂的厢房住下。”他吩咐完，念礼便马不停蹄的跑回到山上…… “这年纪小，体力倒是好，一会儿便不见踪影了。” 小奶糰子用极其老迈的腔调说着，惹得六公主低头瞥着她，屈起手轻敲着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明明跟念礼也没有差几岁，怎么便日日愁眉苦脸，唉声嘆气的！我看九妹妹是要加强身体锻鍊才是……” “方丈是有意想要把衣钵传给念礼吗？” 小奶糰子像是想到什么，迈着台阶的时候看向念白询问。 六公主有些疑惑的想要问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念白却颔首，“应该是这样。” “念空大和尚当初属意要让你来继承衣钵，但是奈何你拗不过六姐，跟着她还俗回来。大和尚没有办法逼迫你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在现在的徒弟中选择倒是也情有可原。” 六公主的脸色绯红，嗔怪的看着小奶糰子。 念白和尚却是坦然的点点头，承认莫清绾所言没错，继续补充道，“其实念礼像是我一样，他自小被家中抛弃的扔在万宁寺的山脚下，在襁褓的时候便是听着佛经入睡的，他也极有天赋，但……” 小奶糰子看出他话里的停顿和犹豫，扬起唇角的弧度，淡淡的说着，“但是念礼也没有见过外面的大千世界，所以你们怕若是他以后看到了，便没有办法保持着眼底的清澈，没有办法守护着心里的那方佛法？” “这才是大和尚让念礼小沙弥下山苦修的原因。若是他见惯了外面的繁华，遇到了诱惑，却仍旧能够苦修回到万宁寺，那他便是下一任方丈住持的人选，绾绾所说的可对？”小奶糰子的那双眼睛倒是洞悉了一切，念白和尚点点头，略带着几分玩笑的说着，“九公主若是愿意留在万宁寺，恐怕方丈会更属意与你。” 第488页 这话音落地，林疏陌和六公主的眼神都齐刷刷的像是夹着刀子似的，飞到念白和尚的身上。 “玩笑而已。” 念白和尚有些惧内的解释着，可小奶糰子却并不介意的拎着裙摆，仰头看着逐渐显露出来的那座庙宇，伫立在门口的香炉内燃着一缕缕青烟，她咕哝着，“就算是我想要皈依，也是要自立山头去做尼姑，不可能跟念空大和尚在万宁寺的，每日要跟皇室宗亲打招唿，还要隔三差五的登门念咒，累不累死，烦也要烦死。” “我的六根定力都不如念空大和尚，可是坚持不住。” 小奶糰子如此言论，吓得六公主都想要赶紧的捂着她的嘴，这在寺院的山门下，若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到时候一个雷噼下来，责罚九妹妹可如何是好？但反倒是小奶糰子这般坦荡荡的，让念白瞬间明白当年方丈为何会说，九公主才是世间的聪明人，看万物都是通透的。 “贫僧在这儿恭迎几位施主。” 念空方丈经不起念叨，已经披着袈裟在前面站着，小奶糰子摆摆手，哪里看得出半点说他坏话的样子。 第四百零五章 有高人点拨，参透禅理 念空和尚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们一行人，双手合十的颔首示意。 小奶糰子着急跟他寒暄两句，差点踩空台阶的失足摔落掉下去，林疏陌眼疾手快的将她扯到怀里，脸色有些紧张的拧起眉看着她，到嘴边想要斥责两句，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只能无声的嘆息着，用食指戳着她的眉心，有些宠溺的说，“小心些。” 莫清绾抿着朱唇，对自己的失误只字不提，却把错误全部都推到念空和尚的身上。 “大和尚，你说说你，万宁寺倒是修缮的极好，可台阶却弄得如此湿滑，若是有香客们掉下去，可是大事呢！你若是没有银钱，只管给父皇爹爹书信奏摺的说说，他肯定会给你批银钱的！”小奶糰子坑起暴君皇帝倒是半点都不含煳，她眯起眼眸晃悠悠的向着后院而去，回头想起什么似的驻足问，“还是那间厢房？” 念空和尚对她的性格非常熟悉，眯起眼睛点点头。 小奶糰子阔步走进庭院，闭上眼睛闻着熟悉的竹林香气，抬手摸着石桌，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是在瞬间涌进脑海中，她想起林疏陌初次到她身边来的时候，揭了皇榜笃定的说着能够治好她的眼睛。小奶糰子弯起眉眼，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闭着眼睛扭头，故意抬起胳膊的寻摸着，“是林哥哥吗？” “是我。”林疏陌抬手握着她的指尖，像是当年那般带着她走出庭院，到那片花圃停下。 小奶糰子蹲下身子，抬手想要拈花。林疏陌抢先摘掉两朵递到她的手里，莫清绾轻轻嗅着味道，鬼使神差的开口询问着，“林哥哥，你会一直陪在绾绾的身边吗？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我。” “会。只要你需要，我就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 林疏陌认真的回答着，小奶糰子陡然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不由得有些心动，她耳边似乎迴荡着他低沉的嗓音，她脸上羞地通红，主动的抬起头在林疏陌的脸颊浅吻了一下。 林疏陌惊骇不已的震惊住，瞳孔放大的看着跑到没有踪影的小奶糰子，抬手抚摸着脸颊，拧眉回味着。 小奶糰子脸色像是番茄般的躲起来，用手拍着脸，“这是佛门净地，怎么能够动凡心呢？真是不好，要是让小沙弥们看到可怎么办？岂不是要带坏了沙弥们？罪过罪过！” 她喃喃自语的说着，念空和尚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站在她的背后说着，“九公主？” “妈呀！”小奶糰子受到惊吓的原地跳起来，但看清楚是他，便勐地拍着心口，深唿一口气的张望着他的背后，眯起眼睛的说着，“看你最近清瘦不少，是不是万宁寺的斋饭不好？” 念空和尚转着佛珠，垂眸淡淡的说着，“劳烦九公主挂记，贫僧倒是吃的好……” “哦？你是故意来找我的，想要说什么？” 小奶糰子躲着的地方在万宁寺算是僻静，寻常时间都没有人会经过，念空和尚会来肯定不是偶遇。莫清绾极其通透的询问着，念空和尚并没有隐瞒，点点头的说着，“贫僧是想要问问，九公主心中的执念可是放下？烦恼可是已经排解了？” “九公主前次来到万宁寺的时候，看着活泼好动，可心中却压着一块重石。眉眼间的欢乐总是笼罩着一丝不确定的阴影，贫僧参不透到底是何种缘由，也无法开解。所以希望九公主能够得到自己的机缘，自己想通，最终达到豁达之境界。” “这次九公主和六公主等人前来，虽然比前次性情沉稳，但眉眼深处的欢喜是实实在在的。” “贫僧有些好奇，九公主是遇到了什么高人点拨，还是自行参悟了？” 念空和尚缓缓的说着，小奶糰子有些怔楞，但是仔细琢磨着半晌便明白了他提到的那郁结之处。 当初她虽然是暴君皇帝的小奶糰子，是宫中最受宠爱的九公主，但莫清绾却总觉得自己是霸占着原来九公主的壳子，名不正言不顺，她在心安理得装作小孩子的时候，却有着隐隐的担忧。内心像是埋着一颗定时炸弹，她害怕有朝一日触手可及的幸福都会化作泡影。 第489页 但现在，莫清绾倒是不怕了。 莫清绾知道暴君皇帝宠爱着的九公主就是她，林疏陌喜欢的同样是她，她已经切切实实的拥有着原本小奶糰子的身体，创造出另外一种命运。与其担心，不如享受当下，小奶糰子抬头看着念空和尚的眼睛，忽而嘴角噙着笑容的说着，“绾绾遇到隐士高人，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绾绾便想通了！” 念空和尚没有想到的睁大眼睛，“若是有这般高人，可否请九公主也给贫僧引荐一番？” “贫僧愿意不远千里万里的赶赴，与他探讨切磋禅理，只求能够得到些进益。” 小奶糰子看着他充满渴望和求知的眼神，忽而有些恶作剧的坏笑着，故作高深的说着，“大和尚想要见她恐怕是有些难的，但是你的问题，我可以替你转达，让她给你些回答和点拨。” “如此也好！” 念空方丈刚想要打开话题匣子，却听到小奶糰子抬手拦住他的话茬，“但是我有条件！” “做生意，总是讲究要回报嘛！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情拜託大和尚……” “听念白和尚说万宁寺附近的山头上有着一种紫草，你可知道在哪里？若是知道，可否派人带我去看看？我想要研究研究，是否能够在京城培育紫草，且大量的繁育起来。” 小奶糰子蹙起好看的眉头，说着正经事。 念空方丈有些意外她的需求，回忆着点点头说道，“倒是有一片，约摸着能够有百株的样子，我明日便和念礼陪着你们同去……”他欣然答应，跟小奶糰子站在一起一大一小的声音分外和谐，甚至气场都有着莫名的相似。 第四百零六章 紫草田，忽逢大雨 万宁寺，沙弥诵经的声音能够让人的心情变得安详平和。 暴君皇帝当年为莫清绾在后院建造的那个鞦韆，因为和尚们寻常时候并不会使用，已经落满灰尘。麻绳的边缘都有些腐坏，稍微伸出手指推两下，就能够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小奶糰子试探的点着脚尖想要坐上去，却发现自己长大了，年幼时候觉得很高的鞦韆，如今甚至是不用把脚尖抬起来就能够盪起。 她内心划过些许的伤感，拍拍裙摆的站起来，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林疏陌。 经过昨日小奶糰子冲动的亲吻着他的侧脸以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如今四目相对倒是有些尴尬。林疏陌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念空方丈带着念礼赶到，双手合十的说着，“九公主，林施主，咱们启程吧。今日看起来像是有雨的样子，若是回来迟了，怕是要染风寒。” “好！”小奶糰子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围，从林疏陌的身边跑过去，直奔着念空方丈。 念礼疑惑的看着林疏陌和小奶糰子，心里倒是泛起些疑惑，他们之间怎么了？为什么感觉有股尴尬陌生的气流在涌动呢？他搓搓胳膊，看着在外面的六公主挽着念白和尚，脚步微微顿住。念白师兄可是曾经他最羡慕和仰望的，念礼想着要在念白师兄的带领下，把万宁寺给发扬光大！ 可现在，只能验证一句话，那就是梦想很饱满，现实却很残酷。 一行人各怀心事的徒步赶到后院的小山包上，此处僻静，山上也并没有什么灵芝山参等物，所以山脚下的寻常猎户和百姓都不会到这儿来。念白和尚之所以知道这里有紫草，是他年少时曾经迷路，误打误撞的跑到附近，看到了此处小山上的美景，以后便将此处当做是自己的秘密基地，久而久之，这座矮山便成为万宁寺小和尚们偷懒和放松的好地方。 小奶糰子的胳膊撑着膝盖，慢悠悠的稍微喘气，抬头看着前面隐隐能够窥见的一抹色彩，挑眉。 “大和尚，就是那里吗？” 莫清绾有些激动的询问着，念空方丈点点头。林疏陌把随身带着的披风盖在她的肩膀上，小奶糰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尖，想要感谢的话到嘴边，下一秒却打了个喷嚏。她随意的在林疏陌的袖摆上摸了摸，美滋滋的跑到那片花圃前，弯腰蹲下身子，望着茁壮生长的紫草，眼眸露出些欣喜。 “就是这种紫草！” 小奶糰子把花瓣摘下放在掌心揉捻着，看到流出来的汁液，眯起眸子的想要把泥土松开，连根拔除两株带回去做研究和试验。莫清绾把裙摆给捞起来，蹲下，看到从松软的泥土里冒出来的两只肉嘟嘟的蚯蚓，吓得尖叫出来，没有做好心理承受准备的向后栽倒……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奶糰子，却是最害怕肉虫的，这种浑身都没有骨头的软体生物倒是让她有种惧意。 身体失去重心，莫清绾眼看着要做个屁墩儿的时候，林疏陌抢先两步的跑过来稳稳扶着她，把她抱在怀里仔细关切的开口询问，“没事吧？”两人的距离极近，小奶糰子怔楞片刻，但很快就摇头晃了晃。 六公主看到九妹妹失神的样子，周围还有方丈和念礼看着呢！ 莫清莲赶紧咳嗽两声，提醒小奶糰子注意点儿。莫清绾赶紧把神思收起来，用葱白的手指扒拉着泥土，林疏陌看着她这副样子，拽着她的手腕，声音低低的说着，“喜欢哪两株？” “啊？”小奶糰子脸色绯红的指了两个。 第490页 林疏陌立刻替她弄着，动作麻利的把两株紫草给拎起来，抖动着根脉上的浮土，递给小奶糰子。 这种送花的浪漫情节在此刻却变了一种味道。小奶糰子含羞的眯起眼眸，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到头顶落下几滴雨，她摊开掌心，感觉到雨势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忙不迭的用手在头顶遮挡着，把紫草给护在胸口的说着，“我们快回去吧！” “等等。”林疏陌把她的披风紧了紧，随即撑起油纸伞遮挡在她的头顶。 有备而来？小奶糰子惊讶的放慢脚步，把身体慢慢的挪到他的身边，有些羞怯的抬手扯着林疏陌的袖摆，林疏陌感觉到她的试探和依赖，直接腾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指尖，疏离中带着些许的亲昵。 天空中划过几道闷雷，雨砸在地上，念白和尚也撑着伞把六公主给抱在怀里，情意绵绵的说着，“别淋着了，你现在的身子该注意些。前面有几个地方会蓄水，若是走不过去，我便背着你。” “好。”六公主满眼都是温柔的注视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念礼看着他们，抬头看看给自己撑伞的念空方丈，抿着嘴唇说不出是酸涩还是心累。他握着佛珠，学着念空方丈的模样，看到前面两只小跳蛙在水坑里面戏水的样子，眼睛露出些孩童的天真纯粹，他蹲下身子用指尖触碰着跳蛙的脑袋，听它咕哌的叫了两声，用树叶作为承载的小舟，把它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阿弥陀佛。” 念空方丈看着念礼的动作，非常欣慰。 小奶糰子则看着怀里揣着的那两株紫草，有些担忧的回头看着那片没有任何遮挡和庇护的紫草田。 林疏陌像是看出她的担忧似的，安慰着说道，“我们没有来此地之前，它们就在这儿生长着，野蛮茁壮。它们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无需担心。它们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坚强，甚至……我们是要比它们更脆弱的存在。”林疏陌喃喃的开口说着，小奶糰子悬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了几分。 “林哥哥倒是有点儿大和尚的样子了。” 莫清绾开口调侃的说着，两人眼里都盪着默契的笑意。 六公主看着他们的背影，压低声音跟念白和尚说道，“看来，他们两人的感情倒是愈发深厚了。” 第四百零七章 糟糕，九公主昏睡不醒 莫清绾把两株紫草带回来，悉心照料着。六公主看到她那副认真严谨的模样，倒是忍不住在庭院外念叨着嘀咕，“九妹妹恐怕只有在面对美味佳肴的时候才会摆出如此的架势，看来这回是真的想要做好染料的事情，朝堂的女官推行之事，她都已经暂且放下了。” “九公主是懂得分清轻重缓急的，朝堂有迟重先生在处理，自然是没有意外的。” 念白和尚没想到对朝堂的事情也非常精通，六公主看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扭头握着他的手，眉眼间都是温情蜜意的询问着，“你到宫中住着也有段时日，可有些心思想要到朝堂上施展拳脚？若是你有心，我回去般跟父皇说说，依照你的才学去做个三品的官员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从前我没有对你提议，是并不想要让你觉得……我在逼迫你做什么。” “从万宁寺最有天赋的和尚到六公主的驸马，念白，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和那些骂名已经太多了。我想要保护你的同时却没有考虑到，你究竟需要什么！这点，我似乎并不如九妹妹做的好。” 六公主后悔反思着，念白和尚眉眼都是温柔的轻轻揉着她的头，满含深情的说着，“朝堂的事情，我不过是闲来无趣的时候听到，有一知半解。若是真的做官，恐怕是不如严琅他们的……朝堂的事情该交给更好的人去做，我只要能够陪在你的身边便足够了。” “那些骂名，对我来说都并不重要。” “在我选择跟你从万宁寺离开到皇宫的那刻起，我便知道这颗心里再没有什么能够比你重要。” 六公主听着念白和尚的表白，感觉眼泪都要在瞬间流淌下来。 小奶糰子本来看到他们两个，想要请求他们来帮帮忙，但没想到会亲耳听到如此的一番对话……她忍不住的抬起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两声，扬起灿烂的笑脸，看着有些尴尬的两人说着，“六姐，可不可以把念白和尚借给我用用？很快就还给你了！” “九妹妹说的是哪里话，你若是需要他帮忙，尽管说话便好。” 六公主脸色绯红的垂着头，念白和尚也跟着小奶糰子走到那两株移植到花盆里的紫草前面。 “明明环境和温度都相差不了多少，但它们才不过是经歷了一夜，就已经呈现出稍微枯萎衰败的预兆。若是把花瓣碾碎，提取出的汁液纯度也远远不够作为染料使用。念白和尚可是知道为何？” 小奶糰子感觉最近的头脑有些转不动，很多时候，像是有一阵迷雾把她的眼睛给遮挡住了。 浑身都是昏沉沉的，她勉强打起精神的瞪圆眼睛，却觉得精神不知道飘散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奶糰子以为自己是感染风寒，可自己摸着脉象并没有异样，仿佛像是冥冥之中有只手在她的头顶摁着似的，这种感觉极其不舒服。小奶糰子懒洋洋的说完话，用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像是即将要合拢的睡着似的。 第491页 念白和尚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反倒是认真的看着紫草。 “我为求严谨，这些土都是从山上挪下来的，还特别让念礼帮我抓了两只蚯蚓扔到土里帮它们松松土。” 小奶糰子认认真真的咕哝着，实在是找不到问题所在。若是没有办法钻研明白这里面的问题，她就算是把紫草带回京城，也是徒劳无用的。这么一点点的紫草提取出来的染料同样无法供应京城的百姓都用上绛紫色的衣物。想到这儿，莫清绾忍不住有些沮丧，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徵求着念白和尚的贊同，“其实，紫色也并没有那么好看，大家可能都不会太喜欢的，对不对？” “不！我必须要做到，我离开京城皇宫的时候，都已经跟父皇爹爹夸下海口，争得他的同意了！” “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让父皇爹爹笑话我！” 小奶糰子在极快的时间里，迅速转变了好几次心情，看的念白和尚目瞪口呆，他稳住心神跟九公主商量着明日再上山去转转，争取能够找出问题所在。等念白和尚随着六公主离开，小奶糰子蹲在花圃里看着那两株摇摇欲坠的紫草，用手轻轻把它们给扶起来，免得花穗会直接掉进泥土里。阿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小奶糰子回头看到林疏陌的身影，懒洋洋的勾起唇角的弧度，下一秒却合着眼睛仰头差点儿倒在地上，幸好林疏陌手疾眼快的将她抱在怀里，他眉宇间都是担忧的带她回到卧房，给小奶糰子倒了两杯水，急切的询问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总觉得很困，像是眼睛都睁不开。” 小奶糰子躺在卧榻上，声音闷闷的说着。她虽然头脑意识很清醒，但身体却是极度疲累的。她迷迷煳煳的说了两句话，就彻底失去意识的睡着了。林疏陌吓得站起身，摸着她的额头，并没有高热…… 他倒是也粗略的精通些医术，把指尖搭在她的脉上，察觉不到异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疏陌喃喃的念叨着，替小奶糰子掖好被子，吩咐外面的小沙弥守着小奶糰子的卧房，直奔着念空方丈的禅房而去，“方丈！您去看看绾绾……”林疏陌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扯着念空方丈跑向小奶糰子的卧房，念空方丈也并没有怪罪，反倒是随着他加快脚步。 六公主听到消息，也即刻赶来，看着沉睡不醒的小奶糰子，她的面色还是很红润的样子。 “方丈，九妹妹会不会是中毒了？我从前听闻过，苗疆有蛊术，能够在千里之外对人下蛊，影响人……九妹妹刚刚跟我们有说有笑，如今怎么如何都叫不醒了！” 六公主吓得六神无主，她不知道如果莫清绾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她要如何回宫跟父皇交代。 念空方丈看着九公主，沉吟着半晌，脸色有些不好。 第四百零八章 不祥的预兆，京城巨动 “九公主的脉象平稳，并不像是中毒。” “反倒像是沉睡的状态。” 念空方丈说出判断，惹得六公主质疑的反驳道，“九妹妹寻常时候是嗜睡，但总不会如何叫都醒不来。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是没有意识的，若说是昏睡，会不会显得太过勉强？” “清莲，注意些言辞。方丈的判断也只不过是从表象出发，我们还是把消息送回宫中，等太医来。” 念白和尚听出她语气里的急躁，出声阻拦住。 莫清莲旋即低垂着眉眼的拱手说道，“方丈莫要怪罪，是我太揪心九妹妹的情况……” 念空方丈摇摇头，倒是并不介意的表示理解说道，“九公主是在万宁寺里出现意外的，不管病因是什么，万宁寺都是要担起责任的，贫僧的医术可能也有诊断出错的时候，我会让念礼把九公主入口的东西和今日见过的人都给集中起来，看看是否有中毒的可能。” “此地，沙弥们不好进来，就烦请六公主在身边代为照看了！” 念空方丈说罢，便出去安排着。六公主坐在床沿，抬手摸着小奶糰子有些红的脸蛋儿，喃喃自语的说着，“明明上午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便成了这副样子？父皇若是知道，肯定坐不安稳了！” 林疏陌沉着脸走出去，念空和尚看到他的动作，也快步跟上去。 两人走到那两株紫草前，都是拧着眉。 念空和尚想到什么，抬起眉眼问林疏陌，“你是觉得，九公主的昏睡与紫草有关？” “到万宁寺以后，无论是吃穿住行，我们跟绾绾都是相同的。若是她有中毒或者是受害的可能，唯有这两株紫草……”林疏陌掀起衣摆，根本没有犹豫的用指尖触碰着紫草的叶脉。 念空和尚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他只紧张的看着林疏陌，时间过去半柱香，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林疏陌拧眉的束手站着，心里却隐约浮现出阵阵不安的情绪。 如果不是紫草！那莫清绾的状态便是很危险的…… —— 坤宁宫，江皇后忽然有些不安，她捻着的绣花针扎进指腹，看着流下来几滴血，芍药赶紧跑过来替她包扎处理着。江皇后凝视着指尖渗出血的地方，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起来似的，难以唿吸。 第492页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芍药慌张的喊着太医，把江皇后给扶着坐在贵妃榻上。 江皇后感觉到头痛，眼前视线模煳了一阵，似乎看到小奶糰子胖嘟嘟的身影出现，然后踏着光跑出门廊，她的背影越走越远，让江皇后生出些担心和害怕的念头，她伸出手喊着，“绾绾！” “皇后娘娘？” 芍药看到江皇后这副模样，愈发的害怕摇晃着她的胳膊，直到把江皇后给唤醒。 鬓间簪着的两枚步摇流苏碰撞摇晃出声响，江皇后的宫装有些褶皱，她却顾不上整理和换身新的宫装，直接推开宫婢和太监，以及迎面而来的太医院的徐大人，冒着蒙蒙的细雪，一路不肯停歇的闯到御书房。 暴君皇帝此刻拿着快马加鞭传回来的书信，正站起来质问着跪在地上跑腿的侍卫，“你再说一遍？” “绾绾为什么会沉睡不醒？这不可能！” 江皇后迈进御书房的脚步顿住，她急匆匆的询问着，“是不是绾绾出事了？” 暴君皇帝想要隐瞒，并不想要让江皇后担心，可看到她都已经撞破了，只能点头的把手里接到的书信递过去给她查看。书信上面的字数倒是寥寥，可传递的消息却是十万火急，“九公主昏睡不醒，请太医速来。” 六公主的字迹有些潦草，她不知道病因是什么，所以也没有提到。 江皇后脚下发软，想起刚才的幻觉，直接跪在地上的说着，“陛下，请您允许嫔妾去万宁寺！” 暴君皇帝让福公公把她给搀扶起来，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怒气和急躁，他知道若是把江皇后留在宫中，她自然会担心的日日以泪洗面，说不定会身体垮掉，他快步走到江皇后的面前握着她冰凉到没有半点温度的手，“放心，绾绾不会有事。” “现在立刻备马，让太医院的人准备好车驾，即刻出发，前往万宁寺！” 皇宫的城门打开，暴君皇帝根本顾不上给文武百官传递任何的消息，径直离开宫城。 东宫，莫景恆得到消息的时候都颇为震惊，他想要策马追着暴君皇帝，同样想去万宁寺看看小奶糰子的情况，但暴君皇帝身边的太监却是开口拦着，“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堂上的事情还需要您来稳着。否则前朝的大人们若是乱了，可如何是好？” “陛下临走时，让奴才转告太子殿下，不管九公主的情况如何，他都会把九公主给带回来的！您放心，只需要把朝堂给稳住，别让陛下失望才好！” 太监的话让莫景恆的脸色很差，朱真儿却是听到了什么，从后院匆匆赶来，主动握着莫景恆冰凉的手掌，轻声像是安抚般的劝说着，“纵然是你去，亦不会医术，九公主的病情又不是有人暗中动手伤害，你也不能找到罪魁祸首替她报仇。与其追过去，不如替陛下稳住京城。” “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朱真儿嫁到东宫太子府，这性情倒是不比以前的火爆，她知道作为太子妃，应该要做什么！ 莫景恆紧锁着眉头，怕朱真儿担心的点点头，可他仍旧忍不住担心的站在庭院里，抬手接着绵密的雪花，喃喃开口说着，“九妹妹肯定能够再次化险为夷的。” “她最喜欢隆冬时节的雪景，怎么会一直沉睡着不肯醒来呢？” 朱真儿颔首，轻轻靠在莫景恆的肩膀上，呢喃着念道，“是啊，九公主做了那么多好事，上天肯定会对她照拂的。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够转危为安，明日……我会在东宫替她诵经祈祷。” “希望能够保的九公主平安无虞。” 朱真儿想起撮合她和太子的小奶糰子，轻轻嘆口气。 第四百零九章 皇帝震怒，直指神明质问 顶风冒雪，暴君皇帝和江皇后一行人策马狂奔，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往万宁寺。往常需要用着七八日的脚程才能够抵达万宁寺的山脚下，他们硬生生是跑死了数匹马，在第三日的清晨赶到…… 万宁寺的庭院内飘起几缕烟雾，稍微踏步迈进便能够闻到浓郁的煎药味道。 暴君皇帝行至卧房外，脚步竟然有些停顿，他内心紧张到不敢去看看小奶糰子的状态。江皇后倒是等不得什么，风尘僕僕的拎着宫装的裙摆闯进去，看到躺在卧榻上的小奶糰子，她只不过是阖着眼，唿吸平稳，纵然是沉睡了几日都没有进食，只是依赖着汤药来调养身体，却不见有半点消瘦。 “徐大人，还劳烦您去看看……” 江皇后回头，太医院的徐大人已经拎着药箱走至床榻边，他首先把指尖搭在小奶糰子的脉象上，随即拧起眉头沉着脸色，沉默不语的掏出银针在小奶糰子的几个穴位关节处扎了下去。 看着有一点点殷红的血迹顺着银针流淌出来，徐大人回头看着暴君皇帝和江皇后，眼底布满疑虑。 “你看出什么，尽管直言！朕恕你无罪……” 暴君皇帝开口说着，徐大人跪在地上，回头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小奶糰子，朗声说道，“九公主的状态并不像是生病，身体亦是没有中毒的指征。以微臣来看，九公主仿若是深睡着！” 第493页 “这怎么可能？念空方丈也是这么说，可九妹妹都已经三日没有醒过来了！” 六公主这几日衣不解带的几乎没有合眼的守在小奶糰子的身边，但凡她有半点意识清醒，莫清莲都能够第一时间的感觉到，可她并没有！“我曾经唿唤过九妹妹，她仿佛是听不到般。纵然是嗜睡，或者是这几日实在太过疲惫，她总该是会有点回音的！莫不是你的医术不精，看不出病症就敷衍父皇和我们！” “清莲，别乱说。” 念白和尚知道六公主是着急，所以口不择言的说出这番话。 徐大人知道他们关心心切，自然也没有不满，反倒是愈发诚恳的回答着，“陛下，六公主所言倒是不错。以微臣的阅歷经验实在是难以诊断出九公主的情况。她如今用方丈开的药方将养着身子，生命是没有大碍。即便是换做微臣来，恐怕开的药方和想到的诊治方法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让暴君皇帝的心逐渐沉下来。 徐大人是太医院里最负盛名的，他年纪轻轻便是能够执掌太医院，可他都束手无策，普天之下哪里还能够找到其他人来帮助莫清绾呢？江皇后也同样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抬起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喃喃自语的嘀咕着说，“当初，本宫就不应该同意绾绾到万宁寺……” “绾绾每次到这儿，便都会遭遇些不测。” “从前，她也是双眸忽然看不到……” 江皇后轻声说着，但这句话似乎点醒了暴君皇帝，他抿着薄唇迈步离开万宁寺的庭院，听着小沙弥的指引找到正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的念空方丈，他似乎是在念诵着经文，暴君皇帝并没有打扰，只是负手站着，抬头仰视着灿灿发光的佛像金身。 “朕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绾绾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万宁寺遭遇如此的事情。” “之前，朕说信神佛，在长明殿长跪不起，但如今朕倒是要问问，佛祖这又是何意？” 暴君皇帝的字字铿锵有力，他低沉的嗓音很快便传遍佛殿，有着阵阵回音。他的态度倒是有几分问责，念空方丈站起身，看着暴君皇帝双手合十的说着，“陛下，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可能是佛祖有意指点九公主，渡她……” 念空方丈的话没有说完，暴君皇帝就冷哧的笑着，他随手扯过三根清香，点燃以后随意的扎在香炉内，看着直直飘起而不散的香，眉宇间都是搵怒的说着，“渡她？若不是绾绾这些年来帮助朕，让百姓安居，让四海太平，你们这座万宁寺也不会如此安乐。” “这万宁寺内的沙弥们也无法如此潜心修行。皇宫年年给你们拨派银两，让你们能够修缮佛殿和金身。若是真想要渡，怎不见他们先渡渡自己？” “绾绾是想要寻求紫草，造福百姓。她想要给京城里的女子妇人们寻些其他的出路，这般好事，竟然要承受如此的折腾？朕倒是不管举头三尺，是否有神明在看！” “朕在万宁寺再停留三日，三日以后，绾绾若是还没有醒……” “朕便带她回宫，这座万宁寺和寺内供奉的所有佛像，便自求多福吧！” 暴君皇帝显然是动了震怒，他根本不怕会触碰到什么神明，拂袖离开。 念空方丈回眸看着金身佛像，稍微拧拧眉的压下不安，紧追着暴君皇帝而去，两人走至空旷的庭院，暴君皇帝的身形忽然有些摇摆，踉跄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念空方丈将他稳稳的扶住。 “陛下，您舟车劳顿，奔波数日，还是歇一歇吧。” 方丈轻声说着，暴君皇帝却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摇头说着，“无碍。” “刚才在长明殿说的那些话，朕并非是有意针对你。而是绾绾的病实在是蹊跷，连徐太医都没有办法诊断出缘由，朕只能……只能找如此荒谬的法子来试试看！” 暴君皇帝想起自己刚才的那般举动都觉得可怜又好笑。 念空方丈却深深的看着小奶糰子落脚的卧榻方向，低声说着，“陛下所想，可能并非是错的。九公主之前在万宁寺，曾经短暂的陷进梦魇和迷障中，当时有林疏陌公子的到来化解了……” “贫僧并没有把两者联繫起来，但刚才长跪祈求佛祖指点的时候，却感觉到冥冥中有股念力，仿若是九公主的……许是，这真的是一种机缘。陛下还是静心看看，说不定事情会有所转机。” 念空方丈潜心钻研禅理，他说出来的话，暴君皇帝倒是也不得不听。 第四百一十章 一念之差，别放弃 暴君皇帝离开长明殿，回到后院的时候看到林疏陌的身影站在树下。 秋风萧瑟，他似乎仰头凝望着什么愣神。暴君皇帝走至他的身边，轻声说着，“绾绾变成这样，怪不得任何人，朕从小六那里听到了，一路上你都在护着绾绾，并没有让她陷进任何的危险中。哪怕是採摘紫草的时候都是你护着她，替她代劳的。若是绾绾真命中有这样的一劫，谁都拦不住。” “可若不是因为我，绾绾也不会想出要织围巾的事情，更不会想到绛紫色在如今是难得的。” 第494页 “她若是不来万宁寺寻紫草，自然不会有如今昏睡不醒的事情……她会依然是皇宫里最开心快乐，肆无忌惮享受着万千宠爱的九公主。这一切，归根结底仍旧是源于我，我难辞其咎。” 林疏陌几夜都没有合眼，却没有像是六公主般的守在小奶糰子的卧榻前。 他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着她。林疏陌甚至是心中有着一股隐隐的念头，好似他的出现才是带给小奶糰子一切悲惨和苦难的原因。当初小奶糰子在万宁寺遭遇眼疾，也是有他在。 林疏陌甚至是在这几天生出了离开小奶糰子的念头，如果他的离开能够换回九公主的一世平安。 那么纵然是在遥远的地方听着她的消息，又如何呢？ 暴君皇帝看着林疏陌的眉眼神情，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的念头，出言打断他的思绪，“不知道绾绾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朕年少的时候，也差点因为行差踏错而做出令朕后悔终生的错误决定。” “那时候，朕只觉得若是把江儿留在冷宫，对她或许来说是好的。” “毕竟后宫纷纷扰扰，连朕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平衡着前朝和后宫的关系。江儿那时候没有依靠，又带着绾绾，若是在冷宫中许是她们最好的归宿。但朕在看到绾绾从御花园的假山上摔下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自以为是的对她们好，却是剥夺了她们选择的权利。” 暴君皇帝时至今日，仍旧偶尔会在梦魇中懊恼和后悔。 “绾绾曾经跟朕说过，若是当年朕能够听她和江儿说说心里话，便会知道纵然是前路有千难万险，她也愿意陪着朕一起去闯。因为这才是她的选择，哪怕有困难也甘愿。” 暴君皇帝的话像是醍醐灌顶般，让林疏陌迷濛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像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般。 “若是绾绾现在能够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会失望的。不管她到底还要睡多久，亦或者是以后会发生什么其他的问题，你都应该要陪在她的身边，以最好的面貌来陪她度过才是。” 暴君皇帝抬起手，轻拍着林疏陌的肩膀，“别让朕失望。” “绾绾是朕的心尖宝贝，朕捨不得把她交给任何人。但是朕看得出，绾绾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灿烂，甚至是能够全身心的依赖你。”暴君皇帝的这番话，已经近乎于给林疏陌一个名分，只是差那道圣旨诏书。江皇后出来寻暴君皇帝，远远看到他们两个并肩站立在树下的身影。 那一刻，江皇后的心里涌起些念头。 她一直都在想林疏陌身上的那股熟悉感到底来自于何处，在东夷国的时候，江皇后以为林疏陌是国君之子所以才会熟悉。但今日她终于想明白，林疏陌是像极了暴君皇帝年少时的样子，一样的恣意张扬，一样的温柔笃定，也有着同样的细腻心思和犹豫心肠。 —— 万宁寺的卧房，六公主坐在小奶糰子的床榻前，轻轻的给她餵着汤药和米粥，看着她顺着嘴角流淌下来的汤药，她抬起帕子替小奶糰子轻轻擦拭着，低声念叨着，“九妹妹寻常是最爱美的，今日这般模样，你若是看到肯定是要气坏了的。” “你可知道，父皇都已经千里迢迢的赶来，听闻京城里面都乱成一团了。” “要不是福公公拦着，恐怕现在太子哥哥都已经赶来了！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多少人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能如此放心的唿唿大睡呢？外面的天都要因为你塌下来了！” 六公主说着说着，眼眶泛红的有些湿润，她把汤匙扔到碗里，抬起手擦拭着眼眶的泪痕。 “九妹妹应该知道，就算是我跟念白在一起以后，跟他成亲的四处去听禅理，论佛道。我都是没有真正的发过什么宏愿的。但是为了你，六姐已经破例了，若是你能够醒过来，以后六姐便是跟着念白日日诵经……连肉都不吃了！”六公主替小奶糰子擦着脸蛋儿。 躺在卧榻上的小奶糰子仍旧没有半点动静，安安静静的躺着。 若是此刻莫清绾能够看到自己，恐怕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便会是“睡美人”。 只不过，她不需要王子的亲吻才能够甦醒。此刻的小奶糰子陷进那个熟悉的纯白梦境中，无论怎么样都走不出来。她感觉这里的时间流逝跟外面是一样的，只不过她不知道疲惫和飢饿，只是一日日不停的走着，试图能够找到这片虚空的出口。 小奶糰子第一日的时候觉得有些新奇，四处触摸着，想要找到关键。 可第二日的心情便是有些烦躁，她索性坐在地上，对着虚空高声喊着，“喂，你们把我困在这儿，到底是要做什么呀？前几次来万宁寺，你们就试探的把我给带过来！” “我在这儿，你们又不露面，难道是想要耍我玩吗？” 莫清绾的脾气在此刻展露无遗，她插腰质问着。不一会儿，她便看到眼前的白雾逐渐凝结成一个身影，胖乎乎的倒是带着几分慈祥的笑意，小奶糰子眯起眼睛，疑惑的看着他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看起来，好眼熟啊！” 胖和尚摇摇头，白雾幻化做的手指轻轻戳着小奶糰子的眉心，她便看到自己的灵魂从这具小身体里跳脱出来，恢復原本的面貌，跟他一样漂浮在空中。 第495页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个身体，两个魂魄 这是什么？！ 莫清绾顿时感觉到恐惧和害怕，她想要跑回到躺在地上的那具躯壳里，但根本触碰不到温热的身体。她抬眸狠狠盯着胖和尚，紧咬着牙问着，“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平白无故把我给拽到这个鬼地方来，让我变成一个三岁多的奶娃娃，我好不容易把自己当做是她，慢慢长大，替她的母妃得宠，帮助朝堂安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现在是什么？你们想要把我赶走？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胖和尚听着她的叫嚣，表情仍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变化。 反倒是莫清绾，似乎喊叫的声音越大，心里便越是恐慌。她跟胖和尚静静的互看着，最终泄气的直接坐在小奶糰子的身体旁边，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着，“罢了罢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反正我也争不过，拗不过。” 莫清绾仰面直接躺下，心里说不出的松快，在接受现实的那一刻虽然有遗憾，无能为力的感觉却也让她安心的接受命运的安排。胖和尚看她冷静下来，倒是漂浮着身体凑到她的跟前，莫清绾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直接想要把他的那团碍眼的白雾给打散，但未曾想，抬手竟然触碰到一个结实的实体。 “你到底是谁？” 莫清绾勐地坐起来，听到胖和尚用一种近乎于空灵的声音开口反问她，“你呢？你又是谁？” “你是医学世家的莫清绾，还是皇朝的九公主？是几岁的孩子，还是一个成年许久的女人？” “你是否能够分得清自己是谁？” 胖和尚的问题令莫清绾怔住，她似乎已经习惯九公主的身份，用她的思维去想很多事情。 暴君皇帝、江皇后，这些人都给她太多的温暖，太子哥哥，六公主还有八哥和三哥，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但是他们对于自己的那些感情呢？到底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九公主？这种复杂的想法令莫清绾有些痛苦的抱着头，她蹲在地上，沉默良久以后盯着胖和尚，“这就是你把我困在这儿的理由？” “不管我是谁，外面的人都会担心的。”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小奶糰子说着，胖和尚却摇摇头，挥手便在空中打开一道镜子。 莫清绾在镜子中看到万宁寺的动静，看到暴君皇帝坐在床边抚摸着小奶糰子的头，看到六公主跪在佛前虔诚的叩拜着，看到江皇后在无人的时候以泪洗面。胖和尚看着莫清绾，挥挥袖子把这些画面再次收回，“当初你是一缕幽魂，九公主命中有劫难，却不至于要丧命黄泉。” “她只是昏迷几日，魂魄便能够因真龙之气而循着引回。” “可你凭空出现占了她的身子，她便无处可去。这几年，九公主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一切。如今万宁寺的昏睡，不过是你们应该有的机缘，到底命定会如何，就看你们彼此的造化了……” 胖和尚说着晦暗不明的话，莫清绾不由得蹙起眉头，想起好几次夜里她曾经梦到过的那个身影。 “你是说，我在这儿，九公主便是要回去了？” 莫清绾陡然生出些紧张之情，她紧盯着那面悬浮在白雾里的明镜，果然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小奶糰子幽幽睁开眼眸，奶唿唿的喊了一声，“母后，父皇爹爹……” 暴君皇帝本来在转身把药汤递给身边的沙弥，听到这声唿唤，当时手抖的药汤洒在地上，发出叮叮噹噹的碰撞响声。庭院里站着的人都跑了进来，围在床榻前看着小奶糰子坐起来。暴君皇帝不敢置信的走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绾绾？你醒了？” 小奶糰子点点头，眼底有片刻的茫然，看到六公主的时候稍微有些瑟缩和害怕，但很快恢復如常。 她的这点举动，被赶来的念空方丈和念白和尚看在眼里，都是微微拧起眉，互相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暴君皇帝激动的老泪纵横，直接把小奶糰子给拥进怀里。 若是换做从前，小奶糰子肯定会拍着暴君皇帝的背，喊着说饿，想要吃肉肘子，把这段时间没有吃到的都补回来。根本不会顾及此处到底是不是万宁寺。莫清绾会直接跟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哭诉，自己躺在卧榻上的这几日有多么的疲惫，浑身筋骨感觉都已经长在一起了。 暴君皇帝如此想着，回头便跟六公主说着，“小六，你去买两只烧鸡回来，绾绾肯定饿坏了。” 六公主点头，忙不迭的要转身跑出去，小奶糰子却勐地开口，脆生生的声音说着，“父皇爹爹，此处是佛门净地，若是杀生亦或者是吃荤腥，都是对佛祖的不敬。女儿喝点汤便好，并不是那么饿的……” “这几日，让父皇爹爹和母后担心了，也给方丈和寺里的沙弥添麻烦了。” 小奶糰子客客气气的从暴君皇帝的怀里钻出来，深深的行礼。这般懂事乖巧的样子，却反倒是让暴君皇帝和江皇后有些意外的对视了一眼，他抬起手放在小奶糰子的额间，试探着并没有高热，“绾绾，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有，尽管可以跟朕说，朕会替你……” 第496页 “没有，女儿只是睡了一觉，现在一切都好了。” 小奶糰子有些怯生生的说着，跟暴君皇帝也没有从前那般亲近。看到她这副模样，暴君皇帝也不能多做停留，只能起身匆匆离开，退至庭院外，他看着念空方丈冷声询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绾绾醒来会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会不会是失去记忆了？”六公主莫清莲想到民间有着如此的症状。 病患大睡一场，醒来便是忘记了许多事情。暴君皇帝狐疑的眯起眼睛，扭头看着卧榻上的那道身影，喃喃的说着，“但绾绾并没有忘记任何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丢掉记忆。” “可能是九妹妹睡得久了，有些懵，过几日便会好了。” 六公主也不太确定的说着，安抚着暴君皇帝和江皇后。 第四百一十二章 破绽百出，不是九公主 小奶糰子醒过来，总感觉有哪里好像不对劲。 此刻的九公主坐在圆桌前，拿着筷子吃着她素日里最不喜欢的绿菠菜，并且吃的津津有味。暴君皇帝和江皇后都拧起眉的看着她，小奶糰子有些茫然的抬头，乖巧的把木筷撂下，动作恪守礼节且带着些恭敬意味的轻声说着，“父皇爹爹，母妃，绾绾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暴君皇帝赶紧摇摇头，怕吓到她似的说着，“没有。” 怪！太怪了！并非是哪里做的不对，而是眼前的小奶糰子哪里做的都对。 从前的小奶糰子坐在圆桌上，根本不会顾忌到身边是否坐着暴君皇帝，她肯定会抢先吃着自己喜欢的，若是不喜欢的便紧皱着眉头推到远处，甚至是有些恃宠而骄的从暴君皇帝的木筷下面抢菜餚。小奶糰子并不会觉得这是冒犯，反倒是会觉得这是她和父皇爹爹之间的一种乐趣互动。 但刚才，暴君皇帝故意要跟小奶糰子夹着同一块菜叶。 小奶糰子下意识的避开，恭恭敬敬的等待暴君皇帝夹走以后才继续用膳。这般做派俨然是宫里的公主，但却并不像是九公主！六公主和念空和尚在旁边默默的看着，都一时间失神的忘了吃饭。 “父皇爹爹等会儿可以陪绾绾出去走走吗？” 小奶糰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眨巴着眼睛抛出询问，暴君皇帝僵硬的点点头，想要探出手揉着她头顶的动作在下一秒又停住，堪堪的将手给抽回来。 困在虚空白雾里的莫清绾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嘀咕着，“想要父皇爹爹陪着出去玩，直接扯着他走便是了，他肯定不会拒绝的。若是换做是我，肯定是直接把筷子放下，带着他便跑到外面去……干嘛要瞻前顾后的想那么多？活着累不累？” “怪不得以前在冷宫里困着的时候，谁都敢欺负她。” “这两天，她怕是要把我辛辛苦苦塑造起来的形象都给毁掉了。到时候坤宁宫没有往日的恩宠，一切又要回到过去可怎么办？”莫清绾故作担心的抬头看着胖和尚，却发现他只是淡淡的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莫清绾懒得动弹，把手放在后脑勺上，直接仰面倒下，打着哈欠的说，“罢了。” “你站在那儿，连说两句话都难，我还是自己看吧……” 莫清绾这几日倒是已经想通了，她现在困在这儿，胖和尚肯定是有着他的深意，自己静观其变就好。 万宁寺，小奶糰子牵着暴君皇帝的袖摆，慢吞吞的走在山野间。 她双眼新奇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觉得很喜欢，却不敢跑过去触碰，她只是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暴君皇帝点点头的说着，“去吧，注意一点。” 小奶糰子重重点头，拎着裙摆走在花海中。 江皇后看着她的背影，靠在暴君皇帝的身边轻声说着，“陛下，你有没有觉得绾绾有些奇怪？” 身为母亲，她是能够感觉到任何微妙的变化。 暴君皇帝拧起眉头看向她，沉默的没有开口。江皇后垂眸犹豫了片刻，低声说着，“现在的绾绾就好像是陪着嫔妾在冷宫时候的她……一举一动都很像，她好像忘记了嫔妾自冷宫出来的这段记忆？嫔妾也说不清，只觉得她的性情变化有些奇怪。” “朕也如此觉得，夜里等绾绾睡了，朕和你去找念空方丈，看看能否得知到底是这么回事？” 暴君皇帝内心有着同样的想法，只不过强忍着没有说。而此刻的六公主站在不远处，望着小奶糰子的身影有些不开心的挽着念空和尚的胳膊，“九妹妹为什么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她明明跟我都已经和解了，难不成，睡了几天便想起了曾经种种的往事？” “她以后若是跟我生分了，可如何是好？” “念白，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拉近跟九妹妹之间的关系？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够想到的。” 六公主急切的摇晃着念白和尚的手，念白和尚却淡淡的看着小奶糰子，想到什么似的主动上前。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小奶糰子有些紧张的瞬间站起来，看清楚来者是谁，她声音奶唿唿且带着几分怯懦的行礼，乖巧的把手里採摘下来的两朵野花给藏到身后问，“念白和尚有什么事吗？” 第497页 这不是九公主！ 念白和尚几乎是在这一刻，能够很确定的说。 眼前的小奶糰子对他是客气的，但真正的九公主在看到他的时候永远是无所避讳的，甚至是能够直接在他面前调侃他的心思不净，竟然能够被六姐给勾走。若是换做从前的九公主，此刻恐怕已经让开背后的那片花海，主动询问他，“怎么？念白和尚是不是也要採摘一捧鲜花，送给六姐做礼物啊？” “没想到，你还颇有情调，只不过你的审美品位却是不好。” “不如我来给你指指哪里的花朵能够博得六姐的喜爱！” 念白和尚眯起狭长的眸子，盯着她低低的说着，“你是谁？” 小奶糰子怔楞住，旋即后退的摇着头说，“我是莫清绾呀，是父皇爹爹和母后的女儿，是当朝九公主。” 她有些慌张的往后退着，竟然没有站稳，一屁股的坐在泥地里。 远处的暴君皇帝和江皇后看到，连忙跑过来将她抱起来，替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焦急的询问着，“绾绾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痛哪里？” 小奶糰子的眼圈泛红，摇摇头的说着，“对不起，是绾绾让父皇担心了。” 暴君皇帝怔楞住，看向念空和尚的眼神也布满疑虑。念空和尚轻轻颔首，像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般，暴君皇帝抱着小奶糰子的手有些紧张…… 怀里的娃娃，到底是什么？ 暴君皇帝深唿吸，即刻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带着小奶糰子回到万宁寺，让宫婢安置她睡下。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奇闻异志，曾经有先例 万宁寺，暴君皇帝和江皇后走至长明殿，看着念空方丈和念白和尚等人都已经赶到，面色阴沉。 金身佛像仍旧用慈悲关怀的眼神俯瞰着芸芸众生，暴君皇帝却按捺不住心烦之意的说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绾绾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甚至是懊恼的口不择言，说出一句，“如此醒了还不如就让绾绾长睡，总好过于她现在跟朕如此的生分怯懦，仿若是另外一个人。” 江皇后轻轻摁着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别吵闹喧譁的打扰到万宁寺的清净。 念白和尚看着念空方丈沉默的样子，倒是抛出自己的疑惑和猜测，试探的说着，“依方丈的观察来看，觉得是否有可能是九公主的灵魂调转了？”他话音落地，周遭便寂静一片，甚至连唿吸声都变得极少。 所有人都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的鬼话般，六公主有些焦急的晃着念白和尚的袖笼，“别胡说。” “父皇在这儿，你莫要随便谈论起什么鬼神的……” 六公主想要代替念白和尚给暴君皇帝致歉，却看到暴君皇帝拧起眉，语气严肃的追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灵魂调转？难不成，绾绾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其他人？”想到这儿，暴君皇帝便不由得攥紧拳头，心底有着几分暴怒涌动。 到底是什么孤魂野鬼，敢来趁机占去他的绾绾的身子？ 念空方丈眯起眸子，顺着念空的话缓缓的说着，“这也都是奇闻异志里曾经记载过的故事，贫僧也没有亲眼见到过，所以并不知道真假。只是听闻曾经有农户出外砍柴，但是忽逢雷雨交加，被困在山林中，几日几夜都没有进食，等家中妻儿找到他的时候，郎中都说他是药石无医……” “农户的妻儿只能抱着悲痛的心情给他定做棺椁，想要择日子，等他咽气以后落葬。” “可谁曾想，那农户竟然病恹恹的拖过了三日，在第四日的清晨陡然睁开眼睛，吃了两大碗稀粥，像是没有受过伤的样子，当即便到农田里做着农活来！农户的妻儿欣喜若狂，只以为是上天垂怜，当日还去附近的庙里进了三炷香，但没想到时间长了，却有些不对劲显现出来。” 念空方丈的声音低沉，六公主听的投入，有些害怕的紧紧挽着念白和尚的手。 暴君皇帝似乎猜到什么，也是拧着眉头，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有孤魂野鬼借尸还魂？” 念空方丈点点头，继续说着那个故事，“妻儿慢慢发现农户的言行举止都跟往常大有不同，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可总莫名觉得有些疏离。甚至那农户已经不记得从前发生的许多事情，每次妻儿问起，他都是含煳的带过……久而久之，妻儿心慌，便找到附近的一个道士，请他去家中相看。” 修道的人，跟佛家并不冲突。 他们自也是有着机缘的人，在世间救济百姓万民，所以念空方丈提起的时候，也有着几分敬重之意。 “那道长是有着些本事和功夫在的，他只看了一眼，便跟农户的妻儿说，她的夫君在山中已经丧命。但是那魂魄的八字和这副身体极其符合，便夺了身子。幸好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并没有存着伤害他们妻儿的举动，反倒是尽量模仿着农户原来的行为，算是良善之辈。” 那以后，农户妻儿心情几经变幻，最终选择让道长把那魂魄驱赶，再把夫君的身子入土安葬。 这故事被记载进奇闻异志中，经过世代的传播，倒是已经分辨不出有几分真，几分假。但现在莫清绾的情况跟它有着几分相似，不得不令人多想。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对视了一眼，拧起眉的抛出疑惑，询问着，“但绾绾是忽然晕厥的，理应不是如此的情况……” 第498页 念空方丈颔首，倒是有些贊同的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而且，九公主是陛下的血脉。” “陛下乃真龙天子，身体里自然是有着真龙之气护着的，九公主的命格跟寻常人是不同的。若是真有魂魄想要趁机占领，想来不仅不能成功，反倒是有可能遭遇到反噬。” 念空方丈的话，让江皇后提起来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念白和尚便开口说着，“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如今的九公主身子里的魂魄，跟陛下和皇后娘娘亦或者是九公主有机缘，所以才能够顺利占据身子。当然，如此玄妙的事情，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也有可能是九公主酣睡几日，患了什么我们都无法察觉和辨认的病症。” 长明殿内一片寂静，暴君皇帝回想起小奶糰子的模样，内心极其复杂。 “事到如今，朕打算回京。京城朝堂有太子在监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此行朕出来匆忙，朝堂里必定有些慌乱，需要进行安抚。而绾绾不管是哪样的情况，若是回到熟悉的乐安宫和坤宁宫，想来都会对她的情况有些帮助。”暴君皇帝当即做出决定。 念空方丈深知事情的严峻性，只安排小沙弥迅速替他们收整着路途可能会需要的东西行囊。 林疏陌得到消息，倒是去庭院把那两株紫草给小心翼翼的呵护起来，带着回京。 小奶糰子的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等她幽幽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她有些慌张的坐起身，看着身边的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声音沙哑疑惑的询问着，“我们是要去哪里？” 暴君皇帝此刻看着小奶糰子，心里有些隐隐的隔阂，也不像是从前那般亲近，淡淡的说着，“回家。” 小奶糰子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路径是通往京城的，眼底里充满着嚮往。 家，是呀！她终于能够回家了！ 小奶糰子眯起眸子，甜甜的笑着，可江皇后看到她的这副样子，忍不住的蹙起眉跟暴君皇帝对视了一眼。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丝线试探，果然如此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京城，一路奔波抵达皇宫。 小奶糰子掀起帘子，看着眼前坤宁宫的牌匾，觉得有些陌生。庭院里，八皇子和三殿下听闻小奶糰子在万宁寺遇到的事情，都急得团团转的跑过来，七嘴八舌的直接开口说着，“绾绾！你如今是怎么样了？” “九妹妹，信里说的不清楚，只说是你昏睡了好几日，怎么？可有哪里不舒服。” 八皇子跑到徐大人的身边，急切的想要问出病症。暴君皇帝拧起眉头，呵斥着他们两声不要再闹腾，此事本来就不能张罗到人尽皆知的程度，需要刻意小心的瞒着。莫景禾和莫景殊两人同时垂头，尴尬的噤声，却时不时的撇着眼睛看着小奶糰子，心里暗想着九妹妹跟从前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好像懂了些规矩似的？ 若是换做平时，小奶糰子看到他们肯定会直接高声的说着，自己在万宁寺遇到危险，且又沉睡好几日，需要回到坤宁宫修整几日，让他们把最近搜罗来的技巧玩具都拿过来，给她把玩赏鉴才是。可偏偏此刻的莫清绾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意，轻声的说着，“绾绾见过三哥哥。” “见过八哥哥。” 这客气的态度，像是一团棉花，让莫景禾和莫景殊都觉得有股子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回头看着暴君皇帝和江皇后，想要询问什么，当着小奶糰子的面儿却不好启齿。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坐在庭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 那团虚空的白雾中，莫清绾百无聊赖的看着水镜里的画面，回头看着胖和尚一如既往的样子，轻声说着，“当初我也并非是主动占据了她的身子，算起来应该说是你们的工作失误。你们把我的魂魄给塞进她的身体里面，我还很委屈呢，毕竟我从前的样子也蛮好看的，还有着那般尊贵的医学世家身份。” “这小糰子当初不过是冷宫里面不受待见的小公主，是我凭藉着聪明才智，才把她和母妃从冷宫里给拽出来，一路变成现在受尽宠爱的九公主和皇后娘娘。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你们倒是把我困在这儿，这是否有点儿……不讲究？”莫清绾把玩着自己的头髮，这是她做小奶糰子时间太长而遗留下来的习惯。 在莫清绾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微不可见的蹙起眉。 潜移默化中，莫清绾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她抬头看着胖和尚，语气甚是不好的说着，“你若是想要让她换回来，当初还来得及的时候便要做。现在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她并非是原来的九公主，你们到底要如何收场？给我一个痛快！” 白雾中，唯有莫清绾在叫嚣着，胖和尚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安静的看着水镜里的画面。 —— 坤宁宫外，八皇子和三殿下趁着出来取茶盏的理由，跑到外面像是接头似的窃窃低语着。 “九妹妹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好像跟咱们生分起来了，是不是怪咱们在她生病的时候，没有去万宁寺照顾？可父皇临走的时候，也没有跟咱们说呀，等咱们接到消息的时候，父皇都已经出关了！” 第499页 莫景禾皱起眉头，有些埋怨的说着。 莫景殊却摇摇头，回忆着刚才小奶糰子对他非常疏离的样子，以及暴君皇帝和江皇后看着她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恰好，此刻太子莫景恆从勤政殿回来，看到他们嘀嘀咕咕的身影，走过去拧起眉头的说着，“你们都在这儿做什么？九妹妹已经回来，身体可好？”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八皇子和三殿下对视一眼，跟在太子的身后进了坤宁宫。 此刻的小奶糰子正端庄的捻起奶糕，放在唇齿间，可太过甜腻的口感让她皱起眉，只片刻就重新放在托盘里不肯再动。看到这一场景的众人都在心里产生了微妙的猜测，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则更加肯定，这并非是原来的绾绾。那奶糕是绾绾最喜欢吃的东西，恨不得每日端在她的面前，就要一口气的都吃光。 太子殿下拧起眉头，像是要证实自己猜测般的坐在小奶糰子的身边，抬手轻拍着她的头顶。 小奶糰子下意识的闪躲着，但发现太子殿下悬在空中僵硬的手，继而又重新把脑袋凑过去，“太子哥哥，对不起，是绾绾刚才在想些事情，所以有些吓到了！”太子摇头，示意芍药把小奶糰子房间里的那些丝线给取来，他把磨好的竹针和织成一半的围巾递到她的手里。 “九妹妹出去这段时间倒是落下了这些，老八和三弟日日都念叨着，说是眼看着天气凉了，这身上都没有能够御寒的东西，且等着九妹妹手里的这个呢！”太子殿下轻声的说着，暴君皇帝却拧起眉，没有阻拦的静观其变。小奶糰子低头看着围巾和竹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扬起淡淡的笑容，想要推脱的说着，“绾绾做的这些，都是丝线缠绕而制的，怕是会有寒风邪气透进去。” “若是三哥哥和八哥哥觉得冷，不如让内务府和制衣局的绣娘们赶制出来。” 莫景殊明白太子殿下现在的目的，赶紧顺着话题的说道，“无妨，只要是九妹妹亲手做的，就算是薄的刺骨寒冷，我们也是心里暖的。从前想要跟着九妹妹学一学这技艺针法，你说闲下来的时候再教我们……” “如今瞧着便是好机会，不如九妹妹做两针，让我们看看？” 莫景殊的话已至此，小奶糰子是没有任何后路也退缩推脱不掉，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东西该如何做，只能笨拙的试探着，只眨眼间的功夫就把原本织好的东西都给弄乱了，甚至有些丝线都缠绕到了她的头上。 小奶糰子有些慌乱的扒拉着，情况逐渐狼狈。 而周围的人看着她这般模样，都是深深的皱起眉头。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暗中寻能人异士 “绾绾可能是舟车劳顿没有休整好，芍药，你带着她回到暖阁去歇息吧。” 明明天色尚早，江皇后却开口替小奶糰子解围的说着。芍药看懂她的眼神暗示，便牵着小奶糰子离开偏厅向暖阁而去。路上，小奶糰子始终闷闷不乐的垂着脑袋，但走出几步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的看着芍药问，“姑姑，我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吗？”她主动提问，倒是让芍药不知该如何回答。 “您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是皇后娘娘和陛下的九公主，是他们捧在心尖儿上的宝贝。” “您许是累着了，休息几日便会好起来的。” 芍药轻哄的说着，小奶糰子却摇摇头的嘀咕着，“母后和父皇爹爹都不喜欢现在的我，他们喜欢宠爱的是原来的九公主，不是我……”她的声音极低，眼睛里却布满浓郁的失落之情。 芍药没有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只是匆匆把她哄睡，守在长廊下。 偏厅，太子莫景恆和八皇子、三殿下都从六公主处得知万宁寺发生的事情，他们沉默的注视着那团杂乱无章的丝线，愁眉不展。莫景殊沉吟半晌，忽然开口说道，“既然念空方丈曾经提起奇闻异志中有过类似的事情记载，那不如请父皇也颁布圣旨，在境内悬赏能够破解此事的道士。” “若是能够将九妹妹体内的魂魄给驱赶走，或许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莫景殊的提议，暴君皇帝远在回京城的途中便想过，可他此刻却摇头否定的说着，“若是颁布圣旨公文，那么朝堂的大臣们肯定会察觉到不对，绾绾以后是要做女官之首，站在朝堂上的。” “若是有如此的事情，如何能够服众？” “原本那些对她就有所偏颇怨怼的朝臣肯定会握准把柄找茬，试图要把绾绾赶到后宫，那么纵然是她能够恢復原来的样子，从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也要荒废，功亏一篑？所以绝对不行……” 暴君皇帝替小奶糰子着想着，免不得会瞻前顾后。 莫景禾也是有些不安的琢磨着，试探的抛出提议问，“那不如我们暗中请民间的能人异士搜寻？不能够从明面上来，林公子倒是在江湖上有些朋友，曾经也认识过些走南闯北的郎中神医。或许他们能够帮得上忙？” 林疏陌颔首，淡淡的说着，“在万宁寺时，我就已经飞鸽传书给他们，请他们代为留意。” 事情仿若是陷进僵局，而六公主也忍不住担心的说着，“可若是道士来宫中，把九妹妹现在身体里的魂魄给强行驱赶走，到时候九妹妹真的魂魄没有办法回来，怎么办？” 第500页 这个问题仿若是爆竹般，让所有人都僵硬在原地，不敢再深入思索。 “我以前听说，像是这种情况都是魂魄有些遗憾和冤情没有得到化解，所以才会……不如我们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或许她得到满足以后就会离开呢？”六公主轻声的说着，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对视一眼，倒是觉得这办法行得通，几人坐在坤宁宫的偏殿里，议论到天亮。 翌日清晨，小奶糰子幽幽转醒的时候，便看到江皇后坐在床边，端着热粥用瓷勺舀着，吹凉送到她的嘴边轻声说着，“绾绾最近的身体弱，总是该吃些补身体的。这碗粥是按照你从前写下的食谱，让御膳房特意熬煮了几个时辰，已经炖到极其软糯的程度，里面还有你最喜欢吃的松茸等物，尝尝看。” 小奶糰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张口下意识的吞咽着。 那股喷香瀰漫在唇齿间，她扬起灿烂的笑脸说着，“好好吃。” 江皇后看着她的模样，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虽然跟暴君皇帝一样，觉得现在的绾绾有些奇怪，但是某些时候，她却又觉得眼前的孩子就是她的女儿，只不过是在冷宫中跟她相依为命的那个绾绾。而不是后期肆意张扬到明媚耀眼，让所有人都爱护她的小奶糰子。 “你还想要吃些什么，告诉母妃，母妃吩咐人去做。” 江皇后不知道还要如何才能够满足眼前的小奶糰子，只能是询问着她的口味。 小奶糰子摇摇头，其实她对美食的要求并不高，不像是莫清绾那般挑剔和喜好钻研，她低头思索半晌弱弱的说着，“母妃可不可以陪我在宫里走一走？好久都没有回来……”小奶糰子说到这儿，生怕会让江皇后察觉到什么异样，又有些画蛇添足的解释着，“在万宁寺呆了好久，绾绾都不记得宫里的样子了。” “我想要四处看看。” 小奶糰子说着，江皇后自然是欣然同意的给她换上可爱的宫装，牵着她的手在御花园里散步。 御花园比起印象中，似乎要好看了许多。 小奶糰子回忆着，走至那座假山前，她忽然有些怯懦的后退两步，印象中，她就是在这里摔落下来，然后慢慢不知怎么的，身体便漂浮起来……所以她下意识的对这里有牴触的情绪，江皇后感觉到她的害怕，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的说着，“自从绾绾从这儿摔下来，陛下就已经安排人，把下面的池塘水给抽空，再铺上些软土。现在就算是跑上去，掉下来也不会摔痛绾绾了。” “是吗？” 小奶糰子看着那里的土，颜色确实是有些不同，喃喃自语的嘀咕着，“真的不一样了。” 若是换做她，肯定不会让暴君皇帝为她改变宫中的条律，甚至是不惜更改御花园的摆设置景。 这些都是那个姐姐的功劳，小奶糰子沮丧的垂着头，把脑袋埋在江皇后的颈窝里，闷闷的说着，“母妃会不会觉得我现在……”话说到一半，小奶糰子忽然有些不敢问，她怕听到一些令自己伤心的回答。 比如，她们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而是喜欢另外的一个九公主。 如果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做的不好，总是惹麻烦 “绾绾想要去后院瞧瞧，可以吗？” 小奶糰子有些试探的询问着，江皇后看到她抬手指着的方向竟然是从前的冷宫，眉头蹙起却没有拒绝的点头说着，“好，既然绾绾想去，本宫便陪着你去看看。” 冷宫因江皇后曾经待过，暴君皇帝特意差遣宫人进行修缮，替换掉原本的牌匾。 如今哪里还能够看得出曾经的冷清萧条？反倒是一派温馨的景象，小奶糰子惊讶的四处打量着，发现跟自己记忆中的冷宫截然不同，有些慌张的抬手指着庭院内的那口井，轻声的嘀咕着说，“母妃还记得吗？绾绾就是在这里差点失足跌落进去，吓坏了您和芍药姑姑，从那以后您便不让绾绾再靠近水井了。” 江皇后愣住，这件事情乃是小奶糰子两岁那年发生的。 当时冷宫中除却她和小奶糰子以及芍药三人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江皇后凝视小奶糰子的眼神变了变，声音逐渐变得轻柔的说着，“是啊，那次真真是将本宫给吓坏了。事后本宫倒是脾气也不好，有些斥责你，你始终没有告诉过我们，当日为什么在深夜跑到水井旁边，做那般危险的事情。” “是因为……绾绾想要给母妃打水。” 小奶糰子回忆着过往，抿着红唇，嘴角却还是扬起了一点点的弧度。 冷宫时，江皇后过的日子拮据，内务府的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们哪里会像是今日这般，遇到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江皇后来挑选，他们恨不得把暴君皇帝吩咐送来的东西全部的剋扣留下，到宫外变卖换成银钱，揣进自己的荷包里，出去吃酒喝茶逛花楼，不亦乐乎。 那时江皇后感染风寒有些缠绵病榻，她迷迷煳煳的时候便说着想要喝点儿温茶。 可冷宫里的茶叶都是陈年的，甚至是已经变了味道。 芍药几次想要出去找内务府的公公通融，换来些好点的泉水，却都没有得成。 第501页 小奶糰子曾经在门口玩耍的时候，听到冷宫外守着的几个宫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着，“那冷宫里不是有口水井吗？听闻里面的净水都是甘甜的，她一个被打进冷宫的嫔妃，取点儿煮茶便好了，还想要让公公们去坤宁宫给她取来什么圣水不成？真是笑话！” “说起来也奇怪，从前住在冷宫的嫔妃娘娘们，怕是熬不过两年就要疯癫起来。” “可里面的这位，现在看起来还是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准，这位是要在里面常住的，咱们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样的霉头，竟然要在这儿守着失宠的嫔妃。” 宫人们在外面说的话，彼时的小奶糰子是听不懂的，她只知道，那些人说水井里面的水可以给母妃用。 她便深夜跌跌撞撞的跑到水井旁边，抬手想要拎着木桶，可没想到，她的力道不够，差点儿跌落进去，幸好被夜里回来的芍药给看见，拦腰抱回来才稍微得了一条性命。小奶糰子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心里暗暗的嘀咕着，她的这条性命倒是有好几次都差点儿丢掉，能够侥倖的活到走出冷宫的那年，便已经是好的。 “母妃，你开心吗？” 小奶糰子仰起头，看着江皇后认真的询问着。 许是她现在的模样有些过于认真，江皇后被她问的怔楞，随即她摸着小奶糰子的发顶说着，“很开心。因为有绾绾陪在本宫的身边，纵然是当年在冷宫的时候，本宫也并没有觉得度日如年般的煎熬，现在有些时候倒是隐隐的怀念起当年，唯有你我安静的相处时光。” 这样的几句话，让小奶糰子不由得红了眼眶，但她很快就抬起手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不，不一样。” “母妃现在是皇后娘娘，父皇爹爹对您也很好，皇兄皇姐们对您也都很敬重有加。以后的日子，肯定都会是快快乐乐的……可从前却不同，绾绾总是会给母妃添麻烦，时不时的撞到这里，撞到那里，也不懂得如何讨父皇爹爹的欢心，甚至是经常会搞砸很多事情。” 小奶糰子想起曾经的种种，摇摇头，眼底流落些许失意。 或许她真的应该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此刻的白雾里，莫清绾都已经习惯了跟胖和尚对视，两人沉默不语的相处模式，她发现空气中漂浮的那些白雾竟然能够扯下来，凭藉着心意随便幻化成任何的形状，索性是拽了两团雾气，化成一张棋盘，招唿着胖和尚坐下的说着，“反正你也没有想要放我离开的意思，不如跟我对弈两句，解解闷。” “那小丫头做事情犹犹豫豫的，恐怕且有着一段时间才能够掌握住宫中生存的要领呢。” 莫清绾用手轻轻的托着腮，不经意的念叨着，“其实无论是暴君皇帝还是皇后娘娘，他们都只是寻常人罢了，位居高位也是想要得到普通人的那种寻常快乐和日子，若是谨慎小心的对待，越是会把他们给推的更远。只要能够掌握他们的心里想要什么，投其所好，就不怕收不到宠爱啊。” “哎，实在不行，你给那位小公主传个话？” “可莫要将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基地给毁掉了。” 莫清绾抬手捻起棋子落在棋盘的正中央，抬眼有点玩笑的说着，可她眼眸里面却流露出认真的意味。 胖和尚不动声色的倒是在她对面坐下，不发一言的捻起棋子跟她对弈起来。 黑白棋子互相博弈，一时间倒是分不出胜负来。 莫清绾投入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从最初的透明，变得稍微凝实了一点。 胖和尚在莫清绾沉思着该如何破解困局赢他的时候，抬头瞥了一眼水镜中的九公主，眼眸里闪过怜悯。 “母妃，明天绾绾想要邀请父皇爹爹和其他皇兄皇姐到坤宁宫里用膳。” “可以吗？” 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抱着江皇后的脖颈，“今夜，绾绾想要跟母妃一起睡。”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管哪样，都是我的孩子 坤宁宫，小奶糰子穿着寝衣跑到外廊下，她新奇的盯着鞦韆瞧了半晌，试探的坐上去。 伴随着晚风，她轻轻点着脚尖把身子给盪起来，小奶糰子听着耳边微微响起的风声，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满眼都是欣喜。林疏陌不知何时靠近，始终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她，小奶糰子因为好奇，把鞦韆盪起越来越高的弧度，她有些害怕和失控却不敢高声喊叫出来，只能紧张到瞳孔勐烈收缩。 林疏陌踩着松软的泥土，飞身而去的拽着鞦韆绳索，让小奶糰子能够稳定的平安落地。 “谢谢林公子。” 小奶糰子恪守着男女大防，有些慌张的捂着寝衣裙摆，匆忙的说着。 等她想到什么，抬眼看到林疏陌眼底的瞭然和淡漠，忍不住低头改口说着，“林哥哥，绾绾刚才有些慌张所以才会说错话，你别生气。”林疏陌淡淡的摇头轻笑着，“纵然你和她用着同样的脸和身体，若是不开口能够模仿出她的几分样子，可只要开口便终究会有破绽。” “宫中的所有人怕是此刻都已经发现你并非是原本的绾绾，只不过，不说罢了。” 林疏陌在月夜下，倒是不像其他人般吞吞吐吐，反而是光明磊落的与小奶糰子说着，“我看着，你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许是其中有什么机缘或者是巧合才会酿成如今的情况。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大可以跟我说，我自然会替你去办……只是想要拜託你，等待心愿完成便将原来的绾绾给送回来。” 第502页 小奶糰子被他的话弄得怔楞，旋即抿着朱唇，有些沮丧和不甘心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原来的九公主？亦或者是，她先抢夺了我本来的身子呢？若是这样，此刻不过是物归原主，一切归为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像很期待她回来，要把我赶走？” “凭什么？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她！” 小奶糰子的怨气在此刻喷薄而出，林疏陌拧起眉的琢磨着她言语间的信息，倒是沉默着。 虚空白雾里的莫清绾听到这句话，捻着的棋子在空中稍微有些凝滞，随即自嘲的牵起笑意，她瞪着对面的胖和尚说着，“也怪不得我的头上，是你们做错！我纯粹是替你们背了黑锅，到时候可需要替我解释解释！” “别等着我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平白无故的增添了几分罪名！” “好事都是你们做的，坏事都是我的恶念，这倒是凭什么？” 莫清绾自认问心无愧，而林疏陌看着小奶糰子皱起的眉眼，沉默半晌清冷的开口说着，“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有着什么机缘，只是她的出现让阖宫所有的人矛盾都有所化解，甚至是万事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江皇后从冷宫中的嫔妃到如今六宫之主，皇帝陛下能够收復草原，百姓安居和谐。” “这些都是拖她的福，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会有失偏颇，但我从认识九公主起，便是她……” “自然希望她能够回来，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而不是再遭受巨变。” 苍海沧田，时光变迁。小奶糰子忽然委屈的捂着脸，为什么她的消失，大家就能够那么容易的接受，可莫清绾离开便会有如此多人挂念，甚至是想要驱赶她离开？小奶糰子昨日夜里其实并没有睡着，她本来想要找暴君皇帝和江皇后撒娇的说会儿话，却不小心听到他们要找道士来…… 小奶糰子豆大的晶莹泪珠砸落在地上，正巧落在那几株移栽回来的紫草上。 月色下，紫草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小奶糰子赌气的转身说着，“今日林公子与我说的这番话，绾绾便是当做没有听到，你也莫要再提起了。”她回到坤宁宫的暖阁，看到江皇后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眼神里都闪烁着焦急的说着，“绾绾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是绾绾让母妃着急了，芍药姐姐可是去外面寻我了？” 小奶糰子看到暖阁里面并没有伺候着的宫婢，下意识的询问。江皇后却摇头，淡淡的说着，“芍药去太医院给本宫取些汤药回来，绾绾从前不是说，这皇宫不过是见方的围城，如今并没有什么坏人，你又是公主之身断然不会有人欺负，所以出去哪怕是晚了，也不用着急去寻，只要本宫在宫里等你吗？” 小奶糰子有些笨拙的想要爬到卧榻上，听到这句话，动作倒是停住了片刻。 江皇后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眉眼中流露出欣慰的把她抱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替她梳顺着乌黑的青丝，柔声说着，“从前绾绾是最怕黑和胆小的，本宫曾经担心你若是一直这般长不大，可如何是好？幸好，后来的绾绾聪明伶俐，甚至似乎能够帮助到母后做事，仿佛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 “那……您喜欢哪样的绾绾？” 小奶糰子的眼睛里充满期待的握着江皇后的手，语气急切和不安的询问着。 江皇后没有片刻的停顿，温柔回答道，“不管什么样子的绾绾，都是我的好孩子，我自然是都喜欢的。” 这句话让小奶糰子松口气的窝在她的怀里，不知过去多久，江皇后有些困意朦胧的时候，仿佛听到小奶糰子坐起来，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母妃，绾绾是真的好想你，怕你吃苦，怕你再喝不到合心意的茶。” “但是现在看来，姐姐做的比我好。” “许是真的命中注定，我就该到那时离开……既然能够有机会让我重回您的身边尽孝几日，我做到不留遗憾，便是会让姐姐回来的……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小奶糰子说到此处，忍不住滚烫的热泪砸落。 虚空白雾里的莫清绾听到她的这番话，震惊到不敢相信的看着水镜，喃喃的说着，“若是换做我，我自然做不出如此的决定，能活，为何要让给她人？况且，那本来就是她的……” 莫清绾紧锁着秀眉，心情复杂。 第四百一十八章 字如其人，装裱挂字 莫清绾从来不相信人性本善的这句话，她以前见识过各型各色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想要为自己谋取私利，彼此陷害算计，甚至是落得不死不休的下场。所以当她听到小奶糰子竟然愿意放弃自己，换她重新回去，莫清绾的心里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她甚至是忘记跟胖和尚的对弈。 “若是换做我，我必定不会相让。” 莫清绾丝毫不掩藏自己的内心，坦荡的看着胖和尚，“谁会愿意捨弃生的机会？那小丫头别以为我会感谢她，等到时候走到黄泉路便又要后悔，我可是不会再还给她那副壳子了。” 胖和尚自从莫清绾来到虚空白雾内，便一直都没有开口。 此刻，他漠然平和的表情忽然出现些松动，声音低沉且有着些禅意的询问着，“敢问施主，若是九公主真是将那身份让给你，你会是谁？你如今的医者莫清绾，还是皇朝的九公主莫清绾？” 第503页 “你是否愿意真的做孩子，再慢慢长大？” 胖和尚的声音吵得莫清绾有些头痛，她的眼前忽然频闪过许多画面，都是暴君皇帝和江皇后与她相处的记忆碎片，莫清绾无一例外的做出很多与年纪不符的行为。即便后期她把自己当做是孩子，行事思维种种都模仿着孩童，可下意识却是骗不得人的。 “有舍有得，若是你做出决定，便是要放弃些东西。” “不可能任何好事都被你所占有，这般贪心，必定会遭到反噬。” “距离九公主离开约摸还有一阵子，施主还是想想才好。” 胖和尚将黑子落在棋盘上，原本莫清绾占据优势的局面瞬间逆转，而他也彻底消失在虚空白雾内。 莫清绾呆呆的看着棋盘，愁眉不展的思索着什么，抬头看着水镜，沉默的抿着嘴唇。 —— 坤宁宫，小奶糰子刚起来便主动跑到后厨，想要张罗着帮厨娘们准备些晚膳。 御厨厨娘们看到九公主，误以为她要操作，便赶紧把为她准备好的小板凳放在灶台前，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奶糰子眨巴着眼睛，呆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双手扶着灶台摇摇晃晃的站上去，差点儿身体没站稳的摔进铁锅里，她心急的想要用手抓着铁锅的边沿，手指烫的泛红。 芍药见状，赶紧和御厨厨娘们七手八脚的围过来，把她给抱回寝殿。 “九公主，您没事吧？” 芍药用凉水替她沖洗着患处，找出从前备好的烫伤膏和金疮药等物，涂抹在她的指尖。 冰冰凉凉的触感取代了火辣辣的痛感，小奶糰子有些愧疚的低头说着，“是绾绾又给姑姑和厨娘嬷嬷们添麻烦了，绾绾只是想要帮忙……许是外面还有些事情是我能够做的？姑姑不要嫌弃绾绾笨手笨脚，全部交代给我来做可好？”小奶糰子充满期待的看着芍药。 从前的九公主，别说是亲自下厨，就算是握着沉重的铁勺都能够娴熟的颠起来。 刚才那番举动，芍药自然知道眼前的小奶糰子并非是她所知的九公主，眼神微转的说着，“奴婢倒是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九公主。皇帝陛下今日晨起的时候，把这腰间的荷包挂坠落在坤宁宫了！这是陛下平时最喜欢的物件儿，恐怕此刻正四处找寻，心里着急呢。” “奴婢需要照看着坤宁宫的宫人们置办晚膳所用的东西，无暇分身去送。” “可否辛苦九公主，给陛下将此物送到御书房？” 小奶糰子仔细打量着那枚荷包的针脚，表情并没有任何奇怪和怀疑的收拢在手心里，拎着裙摆赶往御书房。福公公在屋外守着，远远看到小奶糰子的身影，以为她要像是以往般闯进来，却没想到小奶糰子竟然停在门廊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数，抬头看着福公公说，“可不可以请公公帮绾绾通传一下？” “绾绾想要见父皇爹爹！” 福公公哪里受过这般待遇，赶紧将门推开说着，“九公主进去便好！” 小奶糰子走到书案前，看到暴君皇帝正埋头写着什么，她从前是根本没有来过御书房的，心里自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她有些不敢抬头看着暴君皇帝，只将手里的荷包递给福公公，说，“父皇爹爹把此物落在坤宁宫，绾绾是特意给您送来的！” 福公公被她这样的行为给弄得，接荷包也不是，不接荷包也不是。 幸好，暴君皇帝抬头瞥了一眼，淡淡的说着，“绾绾直接拿过来便好，顺便看看朕的这几个字，写的如何了？是否比从前有所进益？”小奶糰子深唿吸，有些紧张的走到暴君皇帝的身边，看着苍劲有力的墨字，点点头的夸赞道，“父皇爹爹写的真好，只看一眼便能够感觉到帝王之气。” 暴君皇帝被她夸得想要发笑，把填满笔墨的狼毫笔递给小奶糰子说，“朕的这幅字，还差着两句题词。” “不如由绾绾来写，等到时候朕装裱悬挂起来，也算是朕和绾绾的首次合作，如何？” 小奶糰子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听到暴君皇帝说首次，心里暗暗猜想到那位姐姐肯定没有跟父皇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眉眼中流露出都是欣喜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想出两句词，一板一眼的写着。 “九公主的字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福公公在旁边伺候着笔墨，不经意的说着。暴君皇帝听闻却直接抬眼紧紧皱着眉，斥责他多话。 所谓字如其人，从前的九公主写字不拘一格，恣意张扬，偶尔着急是还会龙飞凤舞的连起来。福公公几次都差点儿辨认不出她到底在写些什么，可此刻的小奶糰子，字体娟秀工整，看着便知道是恪守规矩的。 小奶糰子认真的写完，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泄了大半，抬起头噙着嘴角的弧度问，“父皇爹爹觉得绾绾写的可好？” “好，朕改日便叫人给挂在御书房，日日看着！” 暴君皇帝轻轻揉着小奶糰子的发顶，微不可闻的嘆口气。 第四百一十九章 回到原来的位置 坤宁宫，晚膳倒是把圆桌的桌腿都快要压弯。 小奶糰子四处跑着想要跟所有人都说上两句话，等酒过三巡，暴君皇帝和江皇后携手坐在廊下赏月，六公主跟念白和尚亲昵的依偎在旁边，莫景恆和三殿下、八皇子在月下舞剑，小奶糰子托着腮静静的坐在旁边凝视着他们，她满眼都是渴望和幸福的喃喃自语道，“要是时间能够一直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第504页 小奶糰子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她离开的时候，自己才到暴君皇帝的膝盖高。 可现在，她都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偶尔小奶糰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仿若是另外一个人般，她根本都不敢相认，而是涌起一股像是借住在其他人壳子里的感觉，许是她应该离开吧？ 夜深静谧，小奶糰子跑到江皇后和暴君皇帝的身边，有些笨拙的爬到他们的腿上，抬起粉嫩的小脸蛋儿。 “父皇爹爹，母后，绾绾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们……” “可以亲亲绾绾吗？” 小奶糰子轻声问着，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同时感觉到心里有些揪起来的闷感，他们俯身亲吻着她的额角。 “绾绾有些困，想要回去睡了。” 小奶糰子缓缓的闭上眼睛，江皇后抱着她回到暖阁，替她掖好被子。 周围的景象似乎都在慢慢后退，然后消失不见。小奶糰子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也已经来到那片虚空白雾，她看着眼前的莫清绾，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甜甜的说着，“大姐姐？你就是那个一直帮我照顾母后和父皇爹爹的漂亮姐姐。你现在这副样子真好看，以后说不定绾绾也会长得跟你一样呢！” “哦……现在绾绾就跟你长得好像了。” 小奶糰子有些酸楚的想起什么，指着水镜里面的那个躺着的身影，尽量扬起眉眼的说着。 莫清绾看着她，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好气儿的坐在原地，无聊的摆弄着棋子说，“我在这儿呆的好好的，整日跟那胖和尚下棋说话，你既然回去便过着自己的好日子，总过来找我做什么？现在是你谦让的时候吗？你可知道，若是从那具身体里离开，以后会去哪儿？” 小奶糰子并没有怕莫清绾，反倒是坐在她的对面，好奇的捻起棋子，“绾绾年幼时，父皇爹爹也教过我下棋。不如我陪大姐姐下一局？”她这样说着，莫清绾虽然没有回答，却还是把棋盘都给收拾干净，示意她落子。小奶糰子喃喃的嘀咕着，“人死掉以后，会去黄泉路，然后喝孟婆汤。” “这样就会把此生的所有记忆都给忘掉，然后进入六道轮迴转世……” “绾绾都知道的。以前听说书先生们讲起的时候，就莫名有些怕，可是现在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怕了！” 小奶糰子认真的盯着棋盘，仿佛是在开导莫清绾般，她低低的说着，“绾绾以前很不甘心，任谁平白的被人家占了身子，抢了爹爹娘亲都会不开心的。所以我经常飘在空中，然后盯着大姐姐，甚至是会学其他的坏傢伙对着漂亮姐姐吹风，想要让你生病，然后把身体还给我。” 莫清绾惊讶的抬眉，没有想到的看着小奶糰子。 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恶作剧的女娃娃。 “可是后来，我看到大姐姐帮母妃从冷宫里离开，然后陪着父皇爹爹做出那么多的好事。这些都是绾绾做不到的，绾绾心里很羡慕，但是却知道这里已经慢慢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就像是前几天，绾绾回去，所有人都能够发现不对劲，他们印象里的绾绾已经不是我了，是大姐姐！” “所以，应该是我把身体还给大姐姐，而不是你还给我。” 小奶糰子此刻倒像是一个比莫清绾更加成熟的人，莫清绾听着她的话，看着她越来越虚浮的身影，有些别扭的蹙起眉的说着，“时间能够让她们习惯和适应的。我是恶人坏蛋，你倒是反过来替我着想？” “你这么傻，怪不得当时要让后宫的那些傢伙给欺负了！” 莫清绾忍不住说着，小奶糰子却扬起灿烂的笑脸，一板一眼的说着，“绾绾从来都不觉得难过或者是委屈的，京城外面有许多流离失所的人，他们每日都填不饱肚子，他们比绾绾更可怜。但是大姐姐来了，他们就没有再饿过肚子了，你在努力为他们创造更好的环境，帮助父皇爹爹把天下变得太平安乐！” “若是绾绾能够换来大姐姐，换出这么多哥哥姐姐的性命，那很值得的！” 莫清绾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如此捨己为人的圣人，而且她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我在宫中的时候，看到大姐姐从万宁寺搬来的紫草。你想要把它们给种植在京城里对吗？可……大姐姐有没有想过，它们若是不适应这里，强行留下只会让它们衰败，不如把它们还到原来的位置上，这样它们能够生长的很好，许是有另外的惊喜呢？” 小奶糰子说罢，趁着莫清绾愣神的空档，把最后的一枚棋子落下。 起初她始终是输着的，但是最后一子，却把所有的局势都给扭转，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变成和棋，不分输赢。小奶糰子抬起手，主动拥抱着莫清绾，声音甜甜的说着，“大姐姐，你一定要照顾好父皇爹爹和母后，要快快乐乐的做九公主，继续生活下去。这样绾绾也会很开心的！” “这是绾绾的选择，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奶糰子说罢，整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光雾中，莫清绾想要抬手去抓着，却发现只能够抓住一团水雾。 消失已久的胖和尚復而出现，莫清绾感觉脸颊有两颗冰冷的泪滴划过，她别过脸去，有些不情愿的说着，“这么傻的丫头，你自然是要多照看着些，别让她叫其他孤魂给欺负了！” 第505页 胖和尚盯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第四百二十章 这才是我们的九妹妹 “她虽然离开了，但是或许也有其他的方法能够回来。” 胖和尚讳莫如深的说着，莫清绾紧皱着眉头，急切的想要追问方法，但是他却不肯再说什么。 水镜里，江皇后和暴君皇帝似乎发现了九公主的异样，都已经扑到了床前唿唤着绾绾的名字，莫清绾回头忧心的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胖和尚轻轻挥手，似乎有着一股空气将她给推开，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飞向水镜之内随即是一片空白。莫清绾想要张口骂两句胖和尚，“你一点儿准备都不给我啊？” “好歹我们也在一起呆了几天，至少要告别吧。” 莫清绾怎么说，还是有些捨不得的。胖和尚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像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说着，“有缘自会再见。我看九公主很喜欢你这位大姐姐，许是你们还有其他的机缘，要靠你自己来琢磨……若是你想，一切都可回到原来的轨道……善哉善哉。” —— 坤宁宫的暖阁，江皇后急得快要飈出泪来，躺在床上的小奶糰子幽幽转醒。 “绾绾？你可要吓死母后了！” 深宫之中，嫔妃娘娘们都不能随意提起死字，但是江皇后此刻顾不上什么，紧紧的抱着莫清绾。感觉到她的温度，莫清绾有些喘不过气的咳嗽两声，抬手轻轻拍着江皇后的后背，声音有些虚弱的说着，“母后，父皇爹爹，绾绾刚才都没有怎么吃饱，外面可是还有剩下的肘子？” 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抬手摸着莫清绾的额头，“绾绾？” 这一刻，从前的九公主好像是回来了，所有人听到消息都围了进来，堵在莫清绾的床前，她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尖，掀起嘴角的弧度说着，“绾绾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你们干嘛都这么盯着我？怪害怕的！若是没有肘子就算了，有酱牛肉也行……”莫清绾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她在虚空白雾里看到那些珍馐盛宴，差点儿都羡慕的流下口水来，此刻肯定要变本加厉的吃回来！ 暴君皇帝惊喜到有些忍不住泪水的抬起袖摆，用龙袍擦拭着眼角的湿意。 “有，绾绾既然想吃，让御膳房快快再准备出来两只！” 暴君皇帝吩咐完毕，三皇子和八殿下便自告奋勇的跑出去亲自替莫清绾端回来。她坐在床边，看着肥腻到香味扑鼻的红烧肘子，张口便是咬了两下，感觉到唇齿间的肉味，她吞咽着口水的看着众人，“你们要不要也坐下尝尝？这么盯着我，我有些不自在！” “九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八皇子莫景禾倒是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莫清绾有些诧异的忘记咀嚼。 暴君皇帝见状气得直接抬脚踢着莫景禾，他用眼神暗示着太子和三殿下把他这个管不住嘴的傢伙给拖出去，江皇后有些担忧的倒着茶水递给莫清绾，“绾绾，你可记得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莫清绾想起小奶糰子离开时的叮嘱，眼神微闪的摇摇头说，“我们不是应该在万宁寺吗？” “嗯！那些事情母后慢慢跟你说，你慢慢吃，别噎着！” 江皇后和暴君皇帝对视了一眼，此刻便确认了前几日的小奶糰子并非是她们的绾绾，悬着的一颗心此刻才终于放下来。莫清绾看着枕头旁边的那枚香包，心里有些愧疚和憋闷的嘆口气。 翌日清晨，莫清绾换身宫装到前朝去参政，许多朝臣们看到她的出现，都有些惊讶的窃窃议论起来，“九公主怎么来了？不是说她最近身体抱恙吗？”九公主像是没有听到般，直接走到迟重和严琅的身边，对他们虚虚的行了一个礼数问，“不知道夫子可是把女官的事情推行的差不多了？” 迟重看到九公主的瞬间，不知为何有种紧张感。 他明明看到暴君皇帝的时候都能够直接抒发自己的言论，不会惧怕到斟字酌句，但现在偏偏回答九公主的时候考量了几分，才缓缓回答道，“老臣尽力而为，如今只初见成效。” “那需要努力呀，不能因为我在后宫睡了几日，你们就不做事。” “大人们与其把那一双双眼睛都盯在我和父皇爹爹以及几位兄长的身上，不如想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看看如何才能够在自己的官位上为百姓造福。若是做不到，只想着要打探后宫的动静，这般投机取巧之人，本公主看着也不用在朝堂上再当什么官职了！” 莫清绾如今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浑身散发出来的超强气场，海索图看到她，赶紧悄悄的挪过来，用玉牌挡着自己的脸询问着，“九公主？您当真没事吧？这几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命不久矣！” “我几次想要进宫中探望，陛下却都是不允许。可给微臣担心坏了。” 莫清绾看着海索图的那张脸，有种重逢挚友的喜悦，她却没有表现出来的直接抬手敲着他的脑袋，故作厉声的说着，“你现在连谣言都分不清了？这京城的父母官，看你也是不要做了！没事跑到后宫来看我做什么？不如好好在家里照顾夫人，替爹爹多办两件事儿。” 第506页 朝堂上，诸多双眼睛都盯着莫清绾的动作，在前面的太子殿下和莫景禾、莫景殊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 “我现在倒是才能够确定，是九妹妹回来了。” 莫景禾听着太子殿下的话，倒是赶紧贊同的说着，“是啊，昨日我还有些不确定，看着九妹妹的吃相觉得好像是她回来了，但今日看到她能够在金殿上对官员如此，世间除却咱们的九妹妹还有哪个女子敢如此？” “咳咳咳……” 莫清绾耳朵十分聪敏的听到他们在背后的议论，咳嗽两声作为提醒。 毕竟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几位皇兄不像是夸赞她，反倒是在调侃她呢？ 福公公陪同着暴君皇帝走进金殿，他们远远看到莫清绾站在最中央的位置，那般耀眼，暴君皇帝忍不住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第四百二十一章 心意相通，身份无关 莫清绾在虚空白雾里呆得懒散，重回到朝堂，她倒是有些不适应的站不住，偶尔用手撑着下巴打着瞌睡，时不时身形摇晃两下，差点儿在朝臣们的视线中摔倒，幸好八皇子和三殿下手疾眼快的将她给扶住，他们眼神担忧的说着，“九妹妹，你可是想要再度昏睡？可别吓唬我们！” 他们如此吃惊的样子，令莫清绾有些无奈，她赶紧拧着八哥和三哥的手，“你们小点儿声！” 八皇子和三殿下轻轻咳嗽两声，两人同时后撤，莫清绾失去扶稳的支撑，脚步有些虚浮的对上暴君皇帝的视线，她尴尬的牵起嘴角的笑意，用唇语给父皇爹爹使着暗号的说，“我有点儿累了！” 暴君皇帝成功接收，大手一挥的说着，“有事就奏，无事退朝！” 诸多朝臣本来到嘴边的话都吞咽回去，谁都不敢在此刻触碰九公主的霉头。 海索图想要跟九公主多说两句，可是刚想要靠近，三殿下便抬手拦住的说着，“九妹妹最近的身体没有将养好，你还是过段时日再跟她闲聊……”海索图眯瞪着眼睛，碍于莫清绾的身份只能点点头。 坤宁宫，九公主在门廊前遇到林疏陌，经过跟小奶糰子互换壳子的那番故事，她如今面对林疏陌倒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身份，她本来想要躲，可林疏陌却忽然开口把她给叫住的说着，“绾绾？你想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有些话，不如我们说说清楚？” “我刚有些累，没有看到你……” 莫清绾尴尬的打着幌子，只能硬着头皮的走到林疏陌的面前。 林疏陌打量着她的模样，眯起眸子轻嘆的说着，“终于回来了。” 莫清绾用舌尖舔着自己的唇，跟林疏陌并肩的走到僻静的池塘处，她看到花圃上的紫草，一看便是让林疏陌给照顾的极好，“这几日多谢，只不过这些紫草再用心养护，也是养不成在万宁寺附近的样子。有些时候真是感慨，如若不是我强求，也不至于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答应给你的礼物，我自然会做好，只可惜，却不是从前的心境了。” 莫清绾淡淡的说着，依林疏陌的聪慧当然能够懂得她的暗示，“随着时间流逝，心境更改是人之常情。只若是那颗心没有变，任何事情都还是原本的模样，不值得深究。”林疏陌喜欢的是眼前的九公主，他不会管什么鬼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情，他倒是从来都不相信。 “没想到，林哥哥倒是笃定坚持，可若是对方心性有所退缩呢？” 莫清绾歪头询问着，她眼底有着几分天真，更多却是沉稳。林疏陌的神情终于出现些松动，但很快他便敛起神色的轻声说着，“退一步，我便进一步。” “既然这样，那绾绾便没有什么可说的。” “过几日，东夷国的国君造访，绾绾可是要好好的表现些才行。” 莫清绾嘴角扬起轻笑的说着，林疏陌怔楞片刻，旋即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里露出几分笑意。 此刻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像是什么都在无言中解释清楚，心意相通。 “那其他人呢？” 林疏陌走到莫清绾的身前，把她发顶的那片落花给拂掉，轻声询问着。 莫清绾嘆口气，瞄着远处疾速朝她奔来，眼神看着林疏陌都快要冒火的两位兄长，挤出些淡淡的笑意侧开一步的跟他保持着距离，默默的提醒着，“自然是要瞒着的。” “但是这样，你便要自求多福了。” 莫清绾的话音刚落，三殿下和八皇子就直接闪身的护着莫清绾，他们警惕的看着林疏陌说，“虽然林公子和九妹妹相交甚好，但在内宫倒是也要注意点儿。若是叫人在背后嚼舌头可不好。” 莫景殊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块胡麻饼。 莫景禾倒是也不服输，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块糖果蜜饯的送到莫清绾的面前，“九妹妹尝尝。” “都是你喜欢的味道，还是温热的。” 莫清绾捻起两块，唇齿间都是香甜的味道，她倒是有些好奇的问着，“两位哥哥刚才一直在朝堂上，什么时候学会了分身术，去城郊只开一个时辰的蜜饯铺子买了这些回来？”莫清绾扬起天真纯粹的笑脸，明知故问的说着。莫景殊和莫景禾对视一眼，果然是得意的解释着，“自然是派人去的。” 第507页 “是清流哥哥帮忙的吧？” 莫清绾直接拆穿他们邀功的手段，两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尴尬的摸着脑袋，“九妹妹都知道？” 小奶糰子眯起眸子点点头，“这包着胡麻饼和蜜饯果子的油纸上面，有清流哥哥的檀香味，他的檀香是从父皇爹爹那里领赏得到的。父皇爹爹向来都不会赏给其他人，所有自然是能够猜到几分它们的来歷……” “两位哥哥可别再折腾清流哥哥了，他平日里护卫父皇爹爹，已经很辛苦了！” 莫清绾捂着有些肿起来的牙，把剩下的果子塞回去，“绾绾这几日可能有些心火，亦或者是要掉牙，吃食上总要注意些才好。以前怕是要与这些甜的无缘了……” 莫景禾和莫景殊对视一眼，同时拧起眉头的说着，“那九妹妹还想吃什么？” “唔……绾绾倒是想吃万宁寺的素斋了。不如，两位哥哥陪我回去一趟？”莫清绾瞥着那两株紫草，心里有些心思波动的说着，八皇子和三殿下听到万宁寺，神情瞬间紧绷起来的同时摇头，“绝对不行。” 万宁寺，是莫清绾每次去都会遇到危险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再放任九公主涉险。 “罢了，两位哥哥不带着我去，我去找爹爹求情。” 莫清绾扭头转道御书房的方向，三殿下和八皇子对视一眼，急忙跑过去追上。 林疏陌嘆口气，心里清楚莫清绾想要做什么，并未想要阻拦只是想着她去哪里，自己都要陪着罢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威逼利诱，九公主还是有方法 御书房，暴君皇帝勐拍着书案站起来，神情颇为严厉的说着，“不行，绝对不行！” 福公公看到他如此，急忙低声的上前说着，“陛下，九公主大病初癒，徐大人说过是受不得惊吓的！” 暴君皇帝听到福公公的提醒，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看着莫清绾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落座抬手轻飘飘的指着眼前的九公主说，“这丫头哪里会怕朕？恐怕还在心里觉得，朕刚才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笑呢！”莫清绾抬手摸摸髮髻，主动走到暴君皇帝的身边，“父皇爹爹，俗话说从哪里跌倒便是要从哪里站起来！绾绾在万宁寺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自然是要回去的。” “否则，万宁寺的那群小沙弥自然会觉得绾绾是半途而废的，绾绾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岂不是受损？” “这也会直接影响和导致父皇爹爹的威严受到影响！” 暴君皇帝听她说着歪理，板着脸的看向其他地方，他害怕自己只要对上九公主的那双眼眸便会坚守不住的答应她的请求，所以只能逃避的冷声回答着，“不行，你每次到万宁寺都会遇到危险，朕是绝对不会再冒着风险让你去做什么劳什子紫草的事情。” “你若是觉得举国都不能用绛紫色是有失公允，朕明日便颁布旨意，就算是内阁一品大臣也不能再用绛紫色，所谓一视同仁，绾绾觉得这样可是满意了？” 人家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暴君皇帝倒是好，为了拦住莫清绾去万宁寺，倒是愿意直接把自己的用度给降了下来。 莫清绾没有办法，只能放低身段服软的说着，“父皇爹爹，再一再二，绝对不会再三！” “从前是绾绾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被钻了空子，让母后和您还有其他哥哥担惊受怕，但这回绾绾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抵达万宁寺的那日开始，绾绾就给父皇爹爹传书信作证，三日内必然回朝！父皇爹爹若是如约见不到我，绾绾愿意以后都不离开京城半步，连坤宁宫都不出去了！” 莫清绾的天性活泼好动，能够让她立下如此重誓，暴君皇帝也有些动摇。 他深深的看着莫清绾两眼，最终无奈妥协的说着，“朕便是最后相信你一次！” 暴君皇帝说罢，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香包，塞到莫清绾的掌心说着，“你把这东西佩戴在身上，时时刻刻不能脱离，千万记得！”莫清绾低头，就算是从前没有见过，但看着明黄色的布料上绣着繁复的红线花纹，她也能够猜到肯定是暴君皇帝从哪来求来的护身符之类的。 莫清绾认真的挂在脖颈上，眼神落在书案上摊开晾晒着的那副字画上。 小奶糰子的工整笔迹让她愣住片刻，莫清绾旋即走到那副字画前，暴君皇帝和福公公看到她的行动都是错愕的没有开口说话，毕竟这副字画是莫清绾失神的时候写下的，按理说她该不记得才是，“绾绾可是觉得这些有些熟悉？”暴君皇帝试探着询问。 莫清绾回眸扬起灿烂的笑意，点点头的说着，“好像是朋友的笔迹，但是却记不清楚了。” “父皇爹爹，绾绾觉得这副字画写的极好，可不可以挂在御书房啊！以后绾绾来的时候，也能够时常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字画的时候，绾绾的心情会莫名变得很好。”莫清绾既然开口央求，暴君皇帝没有拒绝的道理，即刻通知宫人去装裱起来，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莫清绾深深的看着小奶糰子的落款，希望她能够用这样的方式陪伴着暴君皇帝。 第508页 这也算是莫清绾能够为那个小丫头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情吧？ 夜沉，福公公奉命护送莫清绾回到坤宁宫，路上她有些好奇的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香包，她抬头看着福公公别有深意的眼神，张口问着，“这护身符是父皇爹爹从哪里求来的？我在万宁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的东西，好像是宫中的绣娘亲手做的，难道是钦天监？” “九公主，奴才也不知啊……” 福公公是暴君皇帝的心腹，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娴熟，可这样却骗不过莫清绾。 她直接站定脚步的回头看着福公公，“父皇爹爹做事情从来都不瞒着你，若是连你都不知道，恐怕是御前失察，本公主是有权利直接把你送进慎刑司去处罚的。父皇爹爹身边的物件，你都不知道来源，若是有歹毒之人在其中做着手脚，你可是能够承担起罪责？” “本公主也不想欺负你，今日之事，我问过便是会忘记，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跟父皇爹爹提起。” “你若是再不肯说，我可是要喊人来了！” 莫清绾的脾气倔强，福公公忽然有些怀念起前阵子的那位软萌乖巧的九公主，他无奈的嘆口气，只能匆匆压低声音的说着，“这确实是陛下差宫中的绣娘按照钦天监的古籍绣出来的护身符，只不过外面的符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里的东西！这里面是皇帝陛下的龙袍衣角，还有陛下的一缕髮丝。” “陛下说自己乃真龙天子，这身体髮肤便是有着龙气，能够驱除邪祟。” 莫清绾有些怔楞的看着香包，顿时觉得这物件儿有些烫手，似乎存着暴君皇帝对她炙热深沉的爱和关怀。 福公公看她半晌都没有说话，忙解释着，“陛下不想跟九公主说，是怕九公主会觉得他愚昧，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也是怕九公主知道会害怕。所以他便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守护着九公主。” “陛下对九公主是真心呵护和关爱的。奴才在他身边伺候多年，从未见到过陛下那般憔悴忧心。” 福公公想起小奶糰子性情大变的那几日，暴君皇帝几乎是茶饭不思，只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翻找着从前根本不会看的奇闻异志，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 莫清绾用手摩挲着香包，“他以前，可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万宁寺去而復返，可别再睡 暴君皇帝明面答应莫清绾，同意她去万宁寺，但暗地里仍旧派遣书数名御前侍卫跟从。 莫清绾跟林疏陌策马前行的刚离开京城的城门，就发现以清流侍卫为首的几人，他们倒是知道莫清绾的洞察能力，并未想要隐瞒。莫清绾无奈的翻身落马，“清流哥哥，就只有你们几个吗？”莫清绾的眼神落在他们的身上，粗略估摸着应该有四五个的样子。 清流侍卫扮做寻常的商队模样，他恭敬的握着长剑回道，“同行唯有我们几个，万宁寺已经提前布置。陛下需要确保九公主此行不会有半点危险，他若不是分身乏术，恐怕是要亲自来的。” “八皇子和三殿下他们都有重要政务在身，临行时，他们同样叮嘱微臣要将九公主照顾好。” 清流侍卫的话，让莫清绾感觉到皇宫里的浓浓情谊，她倒是扬起唇角的弧度，看着远处渐渐沉落下来的晚霞，轻声开口的说着，“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速战速决，赶紧办完事情回去，别让父皇爹爹担心！” —— 万宁寺，莫清绾去而復返倒是让小沙弥们都惊讶不已。 念空方丈看着她，满脸慈爱的双手合十的说着，“九公主安然无恙，贫僧便是能够将担心放下了。” 莫清绾看着他的样子，有些逗趣的说着，“没想到，在方丈的心里，绾绾如此重要？” “都说出家人是把万物都看的极空，面对任何生老病死都不该有情绪上的波动。我能够让方丈这样只差一步就能够悟道的人惦记着，还真是绾绾的荣幸。”莫清绾提着裙摆，跟着小沙弥的指引直接走到从前住着的卧房里，念空方丈听着她的伶牙俐齿，眉眼里也带着几分笑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九公主。” 这般恣意张扬，对神佛无所畏惧的样子。 “念白和尚跟我说，后山住着一个姑娘，叫做芸娘？我这回是来找她的！方丈可否带路，让我去见见她？亦或者是绾绾做不到的事情，她能够帮忙做到……” 莫清绾丝毫没有掩饰来意，念空方丈有些惊讶的看着天色，细细思量着说道，“今日恐怕是不行，不如明日贫僧再带九公主前去？”莫清绾看着天色已晚，懂事的点头应允。 芸娘，算是住在万宁寺附近的邻居。 她年幼时曾经生过一场大病，被爹娘遗弃的扔在山坳里，同样是念空方丈给捡回来的。她身为女眷，本不应该留在万宁寺，当时念空方丈还因为她跟师兄弟们留下些隔阂，“若是我们都顾念着男女大防之类的俗理，看到眼前的性命却束手旁观，放任她生死，那我们岂不是比常人更加冷血无情？” “若是万宁寺为这样的地方，又何谈普度众生？” 念空方丈跟他们争执不下，最终带着奄奄一息的芸娘暂住在万宁寺后院的柴房里，照顾了整整七日。芸娘才从黄泉路上抢回来，但是她却因为持续多日的高烧，再也听不见。 第509页 后来芸娘慢慢长大，她便经常去挖些野菜来给万宁寺的和尚们做斋饭。 久而久之，她跟万宁寺的和尚们倒是相处的也不错。因为年幼时就已经失聪，芸娘也不会说话，她只能够察言观色来分辨对方的意思，然后慢慢的学着用手语来表达比划自己的意思。万宁寺的沙弥们看她可怜，倒是偶尔也会将香客们送来的瓜果给她分一些。 芸娘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姿色不错。 万宁寺里有着几个心性不定的沙弥，竟然动了歪心思和邪念，他们在暗夜里想要潜进芸娘的住所，对她意图不轨。幸好当时有念空和尚路过，让芸娘免遭如此的劫难。念空方丈得知，将那几个和尚给逐出万宁寺，却也不放心芸娘继续住在寺内，特意请山脚下有善心的香客，在这座山里给她建造了一座木屋。 芸娘便搬到那里去居住，至今约摸着也有五六年的光景。 她的事情，万宁寺的许多小辈是不知道的，唯有念空方丈和念白是记得的。 莫清绾打算重新回到万宁寺去寻找紫草的解决办法时，念空趁夜前来跟她说起了芸娘的事情，“她常年住在山中，对野草野花之类的东西颇有兴趣。我曾经在给她送瓜果的时候，看到她的木屋前有一块空地，似乎是栽种着许多的草药之物，或许她会对如何种植紫草有些心得，不如九公主去问问她。” “纵然是没有收穫，也不会吃亏。权当是多个朋友，九公主意下如何？” 念空和尚的提议让莫清绾似乎看到了一点儿光亮，她那夜睡得极好，翌日便早早的起来。念礼小沙弥端着满满一铜盆的水，想要敲门时，看到莫清绾从房间里出来，吓得差点儿没有站稳，铜盆里面的水洒了多半，把他的身上弄得湿漉漉的。 莫清绾赶紧掏出帕子替他擦拭着满是水渍的小花脸儿，“你这是做什么？” 念礼赶紧把铜盆放下，双手合十的念了声“阿弥陀佛”，“方丈住持让我来给九公主送水，说是看看您是否起来了，他怕您再像是前几日那般……九公主之前睡着不行的时候，我们寺里都吓坏了，皇帝陛下找了好多的郎中和医官儿来看您，当时师兄们都说，若是您醒不过来，万宁寺怕是也要闭寺了。” “九公主，万宁寺不会有事吧？” 念礼的眼睛里都是纯粹和天真，莫清绾有些无奈的揉着他光秃秃的头顶，“本公主跟你保证，万宁寺以后一定会香火鼎盛的继续延续下去，你就乖乖在这里跟方丈住持学禅理。本公主看着你的天赋不错，极其聪慧，以后肯定会有出息，跟念空大和尚一样……” “多谢九公主的夸赞，念礼不敢妄想，若是能够学成方丈的半点模样便是高兴了。” 念礼乐滋滋的扬起唇角，莫清绾注视着他，忽然想到如此孩童可能才是最纯粹的，因为他们心无旁骛。 第四百二十四章 寻找芸娘，清流侍卫的感情路 万宁寺到木屋的路途有些泥泞难走，清流侍卫怕莫清绾的行路颠簸，想要给她驾着马车，却被莫清绾给直言拒绝，她摆摆手的说着，“我跟你们都是一样的，若是非要让你们用马车给我开路，怕是天黑都走不到。念空大和尚说路途并不远，幸好今日穿着是几件不喜欢的衣裙，我也不怕弄脏，只快些走就好。” 林疏陌对清流侍卫颔首示意，九公主决定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能够更改。 清流侍卫在前面替莫清绾开路，林疏陌搀扶着她，她有些吃力的拔出深陷在泥泞的泥潭里面的鞋靴，看向清流侍卫挺直的嵴背。莫清绾心里忽然生出些八卦的情绪，试图通过闲聊来缓解自己的疲惫，她朗声开口的询问着，“清流哥哥今年怕也有二十几，怎还没有娶妻成家？” “绾绾前阵子似乎听父皇爹爹说起过，要给清流哥哥指一个婚事。” “那姑娘家，好像还是前朝的三品官员的嫡女。无论是身份还是相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这几日怎么没有听到消息？难不成，是清流哥哥没有瞧上那位姑娘？”莫清绾一点儿都不避讳的问着，清流侍卫握着剑的手微微的蜷缩起来，周围的御前侍卫也都不敢听领事的私事，有些尴尬的沉默着。 莫清绾疑惑不解的回头看着林疏陌，喃喃低语的询问着，“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清流侍卫听到她的这番话，清清嗓子的回应道，“微臣在陛下的跟前当差，自然是已经做好了此生都娶妻的准备。微臣是御前侍卫之首，许多事情自然是机密……若是要在家事和陛下之间选择，微臣不敢犹豫。” 莫清绾微微蹙起眉，显然是听懂了清流侍卫言语里隐藏着的深意。 清流应该算得上是暴君皇帝身边除却福公公外最信任的人，他能够行走在后宫里，靠着这张脸便畅通无阻，甚至是能够替暴君皇帝亲传口谕，而不会有人怀疑口谕的真假。这样的地位，恐怕会让许多人生出利用的心思。暴君皇帝想要给他指派的那位官员，莫清绾倒是有些印象。 家中是世袭的三品官，也算是忠诚耿介，暴君皇帝便给他们封爵，算是厚待。 “是那位姑娘，想要向你打探了什么？” 莫清绾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清流侍卫没有回答，但是沉默却也像是从另一种层面上的证实。 第510页 那姑娘是有些野心的，她在跟清流侍卫见面时便提起，想要通过清流侍卫的关系，把家里那无所事事甚至是只会在京城街巷上游手好闲的弟弟送到皇宫里当差，美其名曰需要让清流侍卫照拂。若那姑娘只是摆出些高高在上，下嫁给清流侍卫的态度，他恐怕也不会回绝暴君皇帝的好意。 但她竟然想要向御前塞人，清流侍卫只能够向暴君皇帝表明自己配不上那位姑娘，推掉了婚事。 “岂有此理！论起地位，那三品官只不过是有着虚名罢了，可清流哥哥却是能够持有令牌，调遣进军和御前侍卫，直接领兵出战的。甚至是兵部的尚书大人看到清流哥哥都需要客客气气的，她算是哪门子的……”莫清绾想要破口说些什么，却碍于诸多人的眼神只能强行吞咽回去。 “清流哥哥，你放心！我既然是知道了此事，等回到京城，必然要让皇婶婶和太子妃出面，让那姑娘在京城女眷里的名声散播出去！”莫清绾是爱憎分明的性格，清流侍卫照顾暴君皇帝和她如此久，她早已把清流当做是自家哥哥，他受到委屈，莫清绾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但清流毕竟是君子，他淡淡的说着，“九公主，世人皆是有着不同的所求。” “那位姑娘有可能只是与微臣的所求不同，并没有做出什么错事。若是九公主对她做了什么，岂不是微臣在中间挑唆？女子最注重的便是名声，她如今没有婚配，清流还请九公主看在微臣的面子上，莫要对她做些什么。”清流侍卫坦荡荡的说着，莫清绾却有些无奈。 这群人，都是圣人。 叫人家欺负了，还偏偏要替人家说话？莫清绾摇摇头的挥着手说，“罢了，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若是不愿意对她追究，我又能做什么？别到时候费力不讨好，反倒是惹来了一身埋怨！只是以后绾绾让父皇爹爹给你指个更好的……”莫清绾低声咕哝着，“清流哥哥的人品极好。” “若不是父皇爹爹唯有六姐和我是在宫中住着的公主，六姐和念空和尚又那般甜蜜恩爱。我还真是想要让清流哥哥当个驸马呢！”莫清绾自言自语的说着，清流侍卫的身影顿时有些僵硬，他尴尬的看着林疏陌，赶紧用眼神表明自己对九公主可并未有其他的心思，说到底，也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 莫清绾没有想到自己的两句随口无心的话，会惹得氛围尴尬。 她默默的看着前面冒出来的小木屋，似乎看到有着背着竹篓的妙龄女子的背影，赶紧招手吆喝着，“姑娘，敢问这里是不是芸娘的住处啊？”莫清绾喊了半晌，都没有见她有任何的回应。那女子反倒是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些草药，嘴角噙着笑意的把东西放在背篓里。 “九公主，那位就是芸娘。” 念礼奉命陪着莫清绾来寻，他认出前面穿着兰花衣裙的姑娘，赶紧解释着。 莫清绾恍然的捂着嘴巴，想要加快脚步的追上去，可没想到越是心急，便越是走的慢。 清流侍卫看她急切，便轻声的说着，“微臣去替九公主将她叫住，林公子陪着九公主慢慢来便好。”他说罢，轻轻踩着地上的几片枯树叶，身形轻盈的直接跳到芸娘的身边，抬手轻拍着她的肩膀。 芸娘吃惊的回眸，四目相对交错的瞬间，清流侍卫感觉心里像是有阵激盪，心口莫名跳动起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芸娘的红线，牵起来 “芸娘子，你别害怕，他们都是好人。” “这位是九公主，这位是御前侍卫清流大人，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念礼小和尚看到芸娘有些慌张的样子，赶紧小跑到她的面前用手势比划的说着。 芸娘看到熟悉的面孔，才终于有些放松的点点头，她露出恬淡的笑容，抬起手指指前面的木屋，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着纯粹的星河般。 念礼回头看着莫清绾替她翻译的说着，“芸娘子说邀请你们到木屋坐坐，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莫清绾颔首的说着，“那就叨扰了。” 芸娘子背着竹篓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回头提醒着他们地上有泥坑，需要躲避开。 莫清绾看着她的背影，同时有些八卦的看着在她身边的清流侍卫，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替芸娘扫清前面的路障，她忍不住低声跟林疏陌说着，“我怎么看着，清流哥哥的那颗心好像是荡漾了？没想到，我真是自带着红娘体质的，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够替别人将红线给牵起来！” “你别总是乱点鸳鸯谱，凡事都要慢慢看的。” 林疏陌有些宠溺的提醒着她，莫清绾撇了撇嘴的看着他，非常不满的插腰说着，“我至今为止都没有遇到过失败的情况，你看六姐和念白和尚，还有小皇叔和皇婶婶，还有太子哥哥和太子妃。” “说不定，万宁寺就是清流哥哥的姻缘所在之地！” 虽然芸娘听不到，但清流侍卫却是耳力极好的，他从刚才就听到了两人的交谈，此刻耳根都有些红透的意思。莫清绾也捂着嘴偷笑，芸娘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有些羞怯的张罗着茶碗，想要沏泡些茶水来给贵客饮用。莫清绾看着她从柜子里取下的瓷罐，好奇的凑过去。 第511页 罐子里是一些放到干枯的花瓣，可见保存和晾晒的极好，打开罐子的时候还能够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 芸娘看到莫清绾感兴趣的样子，比划着名手势对她解释着。 念礼和尚在旁边看着，进行着翻译的说着，“芸娘子说，这些花瓣都是她在山间採摘回来的，都是在最好的时候晾晒起来，虽然不比好茶，但是沖泡出来有股甘甜的味道，对女子是极好的。” “是能够养颜的，她问九公主要不要喝一点尝尝看？” 芸娘子怕九公主嫌弃，所以神态里有着几分紧张和羞怯。 莫清绾却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她自然是点头的露出笑容，“当然，这样的茶水在宫里可是喝不到的！还要谢谢芸娘能够割爱，让我尝到这么好的东西！”念礼小和尚把这番话给芸娘解释，她赶紧摇头，忙活着去煮茶。念礼和九公主等人留在木屋里…… 莫清绾环顾着周围，虽然是山林间的木屋，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可放眼望去，所有的摆件都是精緻和得体的，甚至能够让人感觉到一股温馨。莫清绾轻轻的拿起桌上的几个茶盏，发现竟然都是手工雕刻和制作的，她有些惊诧的走到芸娘的身边，学着念礼的样子比划着名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在山里的日子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偶尔捡回来一些竹子，做些小玩意儿。” “我偶尔也会送到万宁寺，去给念空方丈他们用……九公主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做一些送给你。” 芸娘提起这些东西，脸上的温柔都快要瀰漫出来，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有着光辉圣洁的光圈。 在这一瞬间，莫清绾忽然觉得念空方丈都不如芸娘，她揉揉眼睛的点头说着，“若是不辛苦你的话，可帮我做几个带回去，父皇爹爹是最喜欢这种精緻的东西，若是你能够教我如何做，那是最好了。” “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芸娘用手指比划着名，有些担心的说着。 这样的茶盏从选材到制作，再到最后做成，恐怕是需要半月左右的时间。 芸娘虽然没有见过皇亲国戚，却也听万宁寺的沙弥们提起过，若是宫中来了贵人，最多不过是呆着三五日就会回去的。莫清绾察觉到她的担心，指着清流侍卫说着，“没关系，我可以让他来帮我。” “他的武功很高，很厉害的，所以可以从京城到万宁寺来回跑！” 莫清绾可爱的抬起手，故意做出几个武功的姿势，替清流侍卫吹嘘着。 芸娘惊讶的看着清流，旋即有些腼腆的垂着头。清流也尴尬的咳嗽两声，他怕莫清绾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赶紧出声提醒的说着，“九公主，咱们来是有正事的。” “清流哥哥着急做什么？我自然是知道有正经事。” “只不过，我跟芸娘一见投缘，自然是想要多说些女子间的私房话，你若是不喜欢听，离着远些就好了！可莫要表面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待会儿又偷偷的跑过来听！我可是要问问芸娘有没有中意的郎君……” 莫清绾故意挑眉的说着，她看着清流侍卫万年冰霜，永远都是没有多余表情的脸此刻通红，忍不住捧腹笑起来。芸娘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些奇怪的歪头看着清流侍卫，她抬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清流侍卫，她担心的甩甩手。 “芸娘想要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莫清绾好笑的说着，她旋即对芸娘摇头的比划着名，“清流哥哥的身体没有问题，这里倒是有些问题。”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会意的戳了两下。 芸娘也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绯红的低下头。 莫清绾在这儿打趣着两人的时候，林疏陌却在后院绕了绕，他看到后院花圃里面的那些植物，顿时惊讶的找到莫清绾说，“绾绾，你跟我来……这里有些东西，你看到应该会很高兴。” 林疏陌牵着莫清绾的手，把她带到后院。 莫清绾起初有些懵，但是当她看到花圃里面大片大片的紫草，惊讶到瞳孔都已经瞪圆的张大嘴巴。 第四百二十六章 思想困顿住，莫清绾的苦恼 莫清绾跑到花圃前，她仔细打量着紫草，发觉这些比皇宫里面奄奄一息的移栽要丰茂许多。她跟林疏陌互相交换着眼神，她选择直接找到芸娘，比划着名手势的说着，“芸娘子，这些紫草都是你栽植的？” 芸娘抿着红唇，点点头的挎着水篮，她轻轻用柳树条打扫些清水的浇灌着花朵。 “我瞧着这些花朵长得好看，便找来几支养了起来。九公主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走一些……”芸娘主动的说着，莫清绾眯起眸子冷静的思考着，她想起小奶糰子给自己的劝诫，“芸娘子，我们可以在这儿暂住几日吗？我很喜欢山间的味道，感觉能够让人把心都给沉浸下来。” 莫清绾并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芸娘却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对紫草的兴趣。 芸娘收拾出来几间草房，莫清绾看着杯盏里面的花茶，默默的思索着。 林疏陌轻轻叩门而进，他的手里带着两只在外面捕捉到的野鸡，烧烤成莫清绾最喜欢的样子。闻到像是泛着油光的烤鸡腿，莫清绾却没有什么胃口，她用双手托着腮，喃喃低语的说着，“为什么芸娘子能够把紫草栽种的那么好，它们到我的手里便是不成呢？我感觉自己好笨啊！” 第512页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芸娘子自小在山涧长大，她懂得草木之物的习性。” “你自小在庙堂上长大，自然是更懂得如何权衡利弊，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若是让芸娘子在朝堂上去处理官吏之间的矛盾和朝野之事，恐怕她也不如你的。为何要如此比较？绾绾从前是不会困与这种事情里的，现在倒是不像你了！”林疏陌坐在她的身边，将鸡腿扯成细条，放在莫清绾的嘴边。 莫清绾脸上总算是能够看到一点儿笑意，她勾起唇角的弧度，咕哝着说，“你倒是会哄我。” “那些紫草能够榨取出染色的粉末，但万宁寺的山脚下，人烟稀少。我总不能把京城里所有需要做活儿的妇人们都喊到此处，这些事情总归还是要再想想的。”莫清绾的眉宇间仍旧有着愁意。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莫清绾把胳膊枕在玉枕下面，她抬头看着窗外的星光点点，睁着眼睛到天亮。 —— 翌日清晨，莫清绾精神抖擞的跑到庭院里，她看到芸娘已经站在花圃里面收拾着紫草。 她主动跑到芸娘的身边，莫清绾蹲下想要摸着紫草的叶子，却被芸娘给拦住手，她摇摇头比划着名，“这种花朵是很娇贵的，它若是遇到人触碰便会觉得受到危险，会自行败落的。所以九公主只需要远远看着便好，这样才能够爱守护它们成长的更好……”莫清绾皱起眉头，恍然明白皇宫里面的紫草到底为什么会衰败。 “芸娘子，你想没想过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 莫清绾试探的邀请说着，芸娘的手顿了顿，她摇摇头的指着万宁寺的方向，“我的这条命是方丈住持和寺里的僧人们捡回来的，这间草屋也是他们帮我盖出来的。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却想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去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念礼曾经说过，芸娘子每每都会做些好吃的素斋送到万宁寺，隔几日就会帮他们去洗洗衣衫，收拾一下万宁寺里面的花草植物。原来芸娘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恩情，莫清绾看着芸娘恬淡的表情，淡淡的说着，“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报恩只是能够报答万宁寺的僧人们。” “你能够做的远远比现在要多，若是你能够帮助天下许多的妇人呢？” “她们若是能够有办法养活自己，世间便会少了许多的苦命人，万宁寺的和尚们也会更开心一点吧？” 莫清绾悄悄打量着芸娘的侧脸，发现芸娘已经怔住了，她没有再催促，只是看到远处走来的清流侍卫，她拍着裙摆站起来，留下芸娘站在花圃里。清流侍卫远远的向莫清绾低头，“九公主。” “清流哥哥，芸娘子自己做活儿是很累的，这些体力活不如你去帮帮她！” “人生在世能够遇到所见钟情的机会是很少的，京城里多少人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辈子都不懂得什么叫做心动的过完一生。清流哥哥既然能够遇到，别束手束脚，只要不像是登徒子般冒犯便好，我相信芸娘子能够感受到的，至少，我帮你试探的结果是她对你同样也有些心意！” 莫清绾如今出落得高了一点儿，但仍旧需要垫脚才能够拍到清流侍卫的肩膀。 她勐地跳起来，拍着清流侍卫说了两句，“加油！我很看好你的！” 清流侍卫的耳根忽然泛红，他张口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莫清绾却没有再听，她招手看着远处的林疏陌，小跑着追上去，“我们就别在这儿继续打扰他们了，来时的路上看到有处山崖不错，我们去瞧瞧。” 莫清绾牵着林疏陌的手，两人加快脚步的离开。 林疏陌低头瞄着双手紧握的地方，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意。 花圃里，芸娘正拎着水桶却感觉到手里一轻，她抬头看到清流侍卫的侧脸，下意识的有些闪躲，但是脚却踩空的差点儿摔倒，清流侍卫急忙伸手将她捞起来，两人的身体紧贴到一起。芸娘把手搭在清流侍卫的手臂上紧张到忘却唿吸，她眨巴着眼睛，两人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直到念礼跑过来撞见他们，惊讶的捂着眼睛，清流侍卫才把她稳稳的松开。 “抱歉，我有些冒犯了。” 清流侍卫淡淡的说着，他向后退了两步，询问着要给紫草浇灌多少的水量。 芸娘垂眸，脸颊上泛起两朵红晕的教着他，两人同时握着水舀的时候难免有些肢体碰触。似乎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在慢慢发芽生长，就像是花圃里面的紫草般，茂盛且摇摆着。 第四百二十七章 陡峭山崖，初体验被打断 黄昏傍晚，山崖里的鸟啼声不断，偶尔有几只羽毛斑斓的鸟儿从树梢枝头飞起来。 莫清绾倒是活泼好动的在山林间穿梭着，她偶尔拎着枝条抽打着落叶，惊得有几只小松鼠四处逃窜的隐没在山林里，林疏陌看着她自由自在的样子，也有些无奈的轻笑，他向来是淡漠如冰霜般的脸庞上浮现出丝丝笑意的注视着她的背影，语气轻柔的哄着说道，“慢些，若是摔着碰着，三日以后回到皇宫，我该如何跟陛下交代？临行时，陛下可是叮嘱我，切记要护好你。” “父皇如今把你看得格外重要，前几日我在御书房听着，他还跟福公公商量要让你在朝堂里当值呢。” 第513页 “他现在巴不得想要让你盯着我，哪里还会责怪你呢？” 莫清绾听着林疏陌的话，倒是直接走到山崖边儿，直接坐在碎石和峭壁上。 若是换做寻常的女子，此刻怕是会吓得六神无主，恨不得立刻离开危险的地方。但是九公主哪里是寻常的姑娘家？她恨不得站在峭壁前再看看深渊到底有多深，若是跳下去会不会叫人粉身碎骨。林疏陌看她坐着安全便没有过多拦着，反倒是坐在她的身边。 天际灿烂的晚霞如同火焰般，倒是有种大自然的瑰丽感。 莫清绾晃悠着脚丫，从怀里像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两颗糖糕，她掰开一半递给林疏陌，把剩下的直接吞到嘴里的说着，“若是能够像是芸娘这般一辈子住在山林间，与鸟兽为伴该有多好。倒是忘记将白狼给带过来，它肯定喜欢这儿，比起皇宫里的禁锢，谁不嚮往着自由疏阔的天地呢？” 林疏陌闻着糖糕里面甚至是有着一丝丝酒味儿的，他有些意外的挑眉，侧目瞧着莫清绾。 莫清绾吐吐舌头，眉眼里带着几分俏皮的说着，“这是我亲手做的，把父皇爹爹的陈年佳酿偷出来不少，在融合面团的时候把酒液倒进去，每次食用两小颗能够怡情，自然算不得酗酒！” “你可不要回去跟父皇爹爹告状啊！” 莫清绾淡淡的说着，林疏陌看着她偶尔表露出来的纯真幼态，他有些无奈的说着，“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如何的形象？难不成，我是陛下按在你身边的暗探不成？你应该知道，我无论何时都是坚定站在你身边的。”如今林疏陌跟莫清绾两人倒算是两情相悦，说出情话自然是信手拈来，毫不避讳。 山林间的松鼠看着他们两人，似乎觉得有些好奇，便试探的慢慢靠近。 小松鼠抱着松子，慢慢跳在莫清绾的身边，两只小爪子踩在她月牙白色的裙摆上，留下两个清晰的指印。莫清绾并没有恼火，反倒是伸出手指轻轻戳着它的脑袋，看着它并没有躲闪的样子，莫清绾愈发过分的用手摸着它的大尾巴。 等待着夜幕降临的时候，莫清绾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你相信，我们所看到的并非是全部吗？就像是你如今看到的皇宫，京城……以后可能会变成另外一番样子。或许存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面会有很高的建筑，不用骑马就能够日行千里，我们甚至是能够在天上飞行。” “可能你会觉得我在说白日笑话，亦或者是痴人说梦……” 莫清绾淡淡的说着，本以为林疏陌的沉默是不信，却没有想到林疏陌会轻启薄唇的说着，“我相信。” “为什么？”莫清绾有些惊讶的舔着干涩的嘴唇，她满眼都是藏不住的诧异。 林疏陌替她将鬓间的枯草给摘掉，他双手撑着铺满枯叶的地面向后仰着，林疏陌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那清俊倜傥的侧脸上露出些轻松自在的神情，“不知道，只是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并非是久居深宫的小公主。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睛里面有着很深邃的东西，哪怕是故意装作三四岁的奶娃娃。” “前段时间，万宁寺时陛下找了许多的奇闻异志，我虽然表面装作不信，但暗中却也是偷偷查过。” “世上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事情，兜兜转转谁能够真的说清楚以后亦或者是明天会发生什么？绾绾有的时候便是想的太多了，想的太深以至于把自己困在了泥潭里，你以为周围都是黑暗，都是需要你来救赎的东西，给自己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但实际上，只要你愿意睁开眼睛，将手伸出去，周围全部都是想要将你拽出光明的人和手，包括我……当然也包括皇后娘娘，和陛下……” 林疏陌对她的爱是没有任何要求的，莫清绾有些感动，她忽然抬起手的搂着林疏陌的肩膀。 在渐渐暗沉下来的夜色中，莫清绾主动抱着林疏陌，她将下巴轻轻抵在林疏陌的肩膀上，“谢谢你，林疏陌。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虽然那围巾是做不出的，但你不管想要什么，我都许你一个心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为了你做到的！”莫清绾表达感动的方式非常直白。 林疏陌有些怔楞和发笑的抬起眉，他有些无奈的轻拍着莫清绾的腰，“九公主，我并非是想要与你做兄弟和朋友，这刀山火海便是由我来为你去做吧。你只需要做自己，快乐就好。” 莫清绾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烁着亮亮的光芒，她的唇瓣亮晶晶的，格外的诱人。 林疏陌忽然感觉心跳凝滞了半拍，他慢慢倾身凑过去，手捧着莫清绾的脸颊。微风拂面，可能是氛围使然的让她也不由得闭上眼睛，忽然期待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刚刚好，林疏陌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他即将要俯身吻着莫清绾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唿吸声。 念礼气喘吁吁的找到两个人，用手撑着膝盖的说着，“九公主，芸娘子说晚膳都备好了，请您……” “哎呦，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念礼脚下一滑，直接摔着一个屁股蹲。莫清绾和林疏陌也吓得慌乱分开，两人脸颊都微微泛红。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吓唬念礼小沙弥 第514页 念礼哎呦哎呦的坐在山坳里，莫清绾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弯腰向他伸出一只手的询问着，“可是摔到骨头了？你若是爬不下去，便叫林哥哥背着你吧。”念礼是最恪守规矩的小沙弥，他咬紧牙关的摇摇头，想要拒绝莫清绾伸出来的手，试图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但他脚落地的瞬间，便感觉到脚踝有刺痛的感觉，念礼痛得额头有大颗的汗珠落下。 林疏陌看到他的样子，二话不说的将他给背到背上，“应该是扭到脚，等回到芸娘子的草屋再给你治疗。你怕是要几个月都不能随意走动……”莫清绾看着念礼有些羞愧到几欲滴血的脸色，摇摇头无奈的说着，“你们这群小沙弥的迂腐念头何时才能够改改？都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还要担心什么规矩礼法。” “念空大和尚难道没有跟你们说过，所谓的禅理礼法都是虚的。” “那是些刚进门的小和尚们用来管控自己的，但若是抵达到一定境界，必定是要超脱这些的。” 莫清绾想起曾经听到过的故事，用来给念礼讲述的说着，“你可知道，从战乱恒生的年月有寺庙开门将妇孺老幼都给放进来，让她们住在山间的禅房里。那些产妇需要营养，和尚们便会给他们容出一些铁锅，让她们炖煮些荤腥来吃，而他们一面忍着味道，跑到后院去狂吐，一面要照顾着刚刚降世的孩童。” “那些襁褓中的婴孩，需要母乳餵养。他们便在寺庙里袒胸露乳，和尚们会搭起雨棚给她们容身。” 念礼听到莫清绾的话，震惊到合不拢嘴，甚至是忘记了脚踝上的痛处。 林疏陌听着她说着似乎骇人听闻的故事，心里也是受到了些许的震动。莫清绾却是神情淡漠的看着前方，声音轻柔缓慢的询问着，“那若是按照你心中的禅理礼法，他们可算是破戒了？”念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眨巴着眼睛，盯着莫清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在寺庙中杀生炖煮，自然是破戒了。” “可杀生炖煮是因为要救刚刚降世的生命，他们又是做了善事。难道功过能够相抵吗？并不是！” 莫清绾抬头看着闪亮亮的北斗七星，轻拍着念礼有些茫然的脑袋瓜，“你要想的，要琢磨思索的还有很多要去辨析。他们并没有亲手杀生，所做乃是善事，自然是会得到福报的，想要修禅并不非要拘泥于礼法。” “你看念白和尚，他半路还俗，难道从前的那些功德便是不作数了吗？” “恰恰相反，念白和尚娶了六姐，成为驸马，如今倒是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做更多造福于百姓的善事和好事，岂不是另一件好事？”莫清绾的话，让念礼的眼神逐渐变得清亮起来，他似乎想通了很多，又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念礼本来有些迷茫的脑海里，他瞬间灿烂的笑起来，对莫清绾说，“多谢九公主提点！” 莫清绾吸熘着鼻涕，并不领情的说着，“我可没有说什么，都是你自个儿领悟的。” “可莫要胡说！本来念空大和尚就非常想要留我在万宁寺，若是他知道什么，恐怕会想方设法把我留下来的，到时候你们可是没有安宁日子能够过……”莫清绾抬起双手，做出兇狠的表情想要吓唬念礼。 但她没有想到，念礼只是撇了撇嘴，眼神格外清澈的说着，“九公主是好人，我才不怕！” —— 草屋，清流侍卫帮芸娘打扫清理着屋子，芸娘偷偷瞥着他，感觉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 她在山涧里长大，接触过的无外乎是村庄里面的农户和猎户。芸娘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便是万宁寺的念白和尚，可是他的身上却有着一股不能靠近的清冷感。但是清流侍卫却不同，他浑身都散发着能够让人感觉到踏实的那种安全感，尤其是此刻清流侍卫帮她将许多抬不起来的沉重物件儿都搬到原本该在的位置上。 芸娘忽然感觉有些心慌，她明白，清流侍卫是九公主身边的人，她自然是高攀不起的。 想到这儿，芸娘的眼色逐渐暗淡下来，她抬手拦住清流侍卫，从他的手里把东西接过来，摇摇头的比划着名让他坐在旁边稍事休息，“不用劳烦侍卫大人做这些粗活儿，您歇着，等会儿用晚膳便好了！” 清流侍卫感觉到芸娘忽然袭来的疏离，有些怔楞。 他本来想要追问些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莫清绾看得出两人之间是有着许多问题需要打破的，这并非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她直接喊出声音的说着，“清流哥哥，别愣着了。快点儿看看这小和尚的腿……他一路上都在忍着，可现在嘴唇都要被自己给咬烂了，怕是疼的厉害。” “咳咳咳……” 念礼小和尚本来憋得极好，但是莫清绾高声的说着，直接戳穿了他的伪装，他一口气松懈下来，倒是勐地咳嗽起来，把自己的脸蛋儿给呛得通红。“九公主莫要胡说，我才没有！我乃是男子汉，这点儿痛还是忍得住的，九公主当日病时，都没有喊过两句疼呢，我自然不能输！” 这是什么值得攀比的事情吗？ 莫清绾紧蹙起眉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念礼的脸蛋儿，低头把他的脚踝给握起来。 第515页 念礼有些害羞的想要把脚给抽回，可对上莫清绾的眼睛却不敢动弹，他眼神有些慌乱侷促的躲闪着。 “刚才与你说的那些，都是白说了？” “这山野间，唯有我懂得一点医术。你若是以后想要做一个瘸子和尚，我倒是不管了。” 莫清绾故意的说着，起身拂袖便是要走。念礼小和尚吓得赶紧扯着她的袖摆，怯怯的说了一句，“那便是劳烦九公主了！”清流侍卫和林疏陌看着莫清绾嘴角勾起来的笑容，也都是无奈的摇头。 这位九公主，倒是真的会想办法折腾和吓唬小孩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 羊脂玉的玉佩，收下吧 芸娘看着念礼小和尚强忍着疼痛，表情龇牙咧嘴的样子，急忙折返回房间里，取出一个瓷罐。 她递给莫清绾，指指里面的粉末，旋即又戳着念礼的脚踝，示意她可以把粉末给涂抹上去。 莫清绾低头轻嗅着，这里似乎是多种粉末混合在一起的，有紫草，也有其他的药材，倒是能够消炎化瘀。 她轻轻揉着念礼的脚踝，趁着他不注意的掰着伤口处，让错开的骨头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念礼没有忍住的闷哼两声，他额头落着大颗大颗的汗，莫清绾有些欣慰的伸出拇指，夸赞着他说道，“如果让念空住持看到，肯定要夸奖你的！等我回到万宁寺，肯定要替你在他面前说两句！” “我是男子汉，自然是不能喊苦的！” 念礼的眼眸亮晶晶的，莫清绾把药粉缠绕在他的脚踝上，让林疏陌把孩子送回到后面的屋子歇息。 草屋里，莫清绾指着怀里瓷瓶的粉末询问着，“芸娘子是怎么发现它能够治伤的？” 芸娘子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意，用手比划着名，“我自己住在山林间，偶尔会生病。又不好打扰万宁寺的僧侣们，所以便想着办法给自己医治，这些书都是从万宁寺里找来的，我对照上面的图案，倒是也找到了许多的药材，如果是简单的病症，我自己都能够医治好的。” 莫清绾从她的手里接过那本泛黄的医书典籍。 想来，芸娘子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肯定误吞过许多的草药，吃过很多的苦。 她孤身一人在这儿，莫清绾想到这儿，忍不住心里有些泛酸，她回头看着清流侍卫，把他拽到芸娘的身前说着，“可不可以拜託芸娘子去帮我採摘一些红果回来？念礼说是想要吃点儿酸甜的东西，我想着替他做点儿冰糖果子，但对附近却不是很熟悉。清流哥哥会陪着你的！” 莫清绾给清流侍卫使着眼色，他有些憨憨的挠着头，闷闷的说着，“我们走吧。” 芸娘有些羞怯的背着竹篓跟着他，莫清绾欣慰的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林疏陌和念礼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念礼眨巴着眼睛，歪头看着九公主，奶声奶气的说着，“我没有说过想吃冰糖果子啊。” 莫清绾看着他呆萌的样子，用手摁着他的脑袋，摆出副强势的表情，“我说你有，你就有。” “还不快点儿回去躺着，难道以后要变成坡脚和尚吗？” 莫清绾的眼眸微闪，催促着林疏陌带他回去。她托腮的坐在那片紫草的花圃前，暴君皇帝已经来信催促她赶紧折返回到京城，这能够停留的日子就算是拖延也没有几日，她还是想不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 山林间，芸娘想要抬起手摘树上的果子，清流侍卫见状就把她按在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 “你坐着，我来就好。” 清流侍卫的身手功夫不错，轻功更是了得。 芸娘惊讶的看着他在树里面来回穿梭的身影，用手轻轻的捂着嘴，满眼都是佩服和仰望。 清流侍卫很快便抱着满满一堆的果子站稳在芸娘的面前，她伸出手想要将果子捡到竹筐里，清流侍卫帮忙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触碰到了彼此的指尖，他们脸色都是绯红的垂下头。 “你……身手好厉害，是跟谁学的？我以前见万宁寺的方丈，功夫跟你相差不多。” 清流侍卫有些错愕，听到她的夸奖有些羞涩，淡淡的说着，“我自小就在御前，那时候有宫内的将军在教我们功夫。将军教我们，自然是要挑出最好的留在陛下的身边，其他的只能够充军的发散到边疆……那时候我并非是最好的，我很多时候连水桶都挑不起来，而且身材很瘦弱。” “我差点儿就要被将军给赶出来，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我甘心吗？” 清流侍卫咬着牙，他看着天边的晚霞，眼眸里露出几分肯定的说着，“我不甘心！所以我会偷偷训练，在他们都休息的时候，持续的练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陛下和九公主偏爱，才会让我领了如此多的要紧差事，给了我一身的功名。正是因为如此，我更要好好的回报他们……” “你呢？你有想过，要离开这儿吗？” 清流侍卫算是主动敞开心扉的询问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其实京城很繁华，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有糖糕，有杂耍的戏台子，还有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九公主很喜欢那些东西，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或许，你可以在京郊的地方住下来，我用俸禄在那里买了一处庄子。” 第516页 “你如果不习惯，我可以请些嬷嬷来照顾你……” 清流侍卫的爱意很汹涌勐烈，却也很直白坦荡，他这几日都在思索着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他能够给芸娘比现在更好，更踏实的未来。九公主是在极力撮合他们，清流侍卫看得出，也不想要让她失望，不想让自己后悔，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羊脂玉的玉佩，递给芸娘，“这是我传家的东西，我娘以前说，若是遇到非她不可的姑娘，就把它交给她……你愿意收下吗？” 阵前杀敌，清流侍卫都没有过如此紧张到心如擂鼓的时刻。 他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芸娘低头看他的手，比划着名，“可我是哑女。” “你是御前当差的人，应该能够配得上更好的……” 清流侍卫摇头，他格外笃定的说着，“别人眼中再好的，在我眼中都抵不过你。” “我既然认定了你，你大可以拒绝，但我以后却不会再心仪其他的人。” 清流侍卫说罢，芸娘备受感动的伸出手，将玉佩接过来，她弯起嘴角的抱着清流侍卫，“我暂且替你收着，若是你以后有其他的心意，我还给你就是……” “不会有这样一天的。” 清流侍卫感觉心里始终空着的地方，在慢慢被填满。 第四百三十章 字字句句都是思念 晚风习习，杨柳依依。 清流侍卫和芸娘回来时的氛围俨然变得不同，他们看到托腮坐在花圃前的莫清绾，顿时收敛起笑意。芸娘走至莫清绾的身边轻蹲着身子的拍拍她的手背，关切的用手指比划着名询问，“九公主自从到了草屋便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说出来，许是我能够帮忙？” 莫清绾倒是没有隐瞒，她指着紫草说，“我想要利用紫草作为染料，做绛紫色的布匹。” “但是苦于找不到方法能够将紫草移植到京城去栽种，没有办法大批量的种植，便是没有办法做到人人都能够穿着绛紫色的衣物。我只不过是想到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有限，觉得心里烦闷罢了。” 莫清绾说罢，芸娘倒是仔细思索着什么，半晌她取来药罐里面的紫草粉末，指了指。 清流侍卫倒是看懂她想要说些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欣喜的说着，“九公主，芸娘的意思是可以在万宁寺附近的山头种植紫草，这里是适合它生长的环境，採摘时，只要把它研磨成粉末，再运送进京城，能够起到同样的作用。这样问题便是迎刃而解了！” 为何要改变它原来的样子？ 适合它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莫清绾的脑海里勐地想起小奶糰子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恍然大悟的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是榆木脑袋，怎么会困在这么蠢的地方！”她急忙站起身，顾不得裙摆上沾染着的泥土，小跑的回到房间里，书信一封送到京城，让暴君皇帝在京城里招募一批有经验的花匠亦或者是农户。 “清流哥哥，万宁寺的事情，我不能够长期在这儿盯着。” “若是你觉得可以，可否在这儿帮绾绾照看几月？若是事情能够成了，我自然会跟父皇爹爹调派其他人来帮忙，把你换回京城。”莫清绾有些试探的说着，她怕清流侍卫会拒绝。但却没成想，跟芸娘已经互诉衷肠的清流侍卫巴不得能够留在依山傍水的万宁寺附近，他当即便点头答应。 “能够为九公主分忧解难，是臣的荣幸。” 莫清绾撇着嘴，看到芸娘和他之间的眼神暧昧，并没有拆穿的点头。 —— 事情既然办妥，莫清绾知道暴君皇帝如今急切到不行，自然没有片刻耽搁的坐上回京城的车驾。 林疏陌看着她掀起帘幔看着外面景色的侧脸，把手里的糖糕掰出来递给她，“我以为你要在万宁寺再住着一段时日……”莫清绾习惯性的张开嘴，并没有用手去接，毕竟这糖糕的粉末若是黏在手指上便会腻乎乎的，她不喜欢。林疏陌也分外宠溺的把糕点餵到她的嘴里。 莫清绾扬起好看的眉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 林疏陌接过来便认出上面的字迹是暴君皇帝的，只不过书写的时候有些潦草。 “绾绾，你什么时候回到京城？” “距离你答应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你身为公主，总不能够事事都食言！” “乐安宫里的花草植被都已经呈现出枯萎的症状，白狼日日在宫里嚎叫，吵得朕心烦。你若是再不回来管管，朕便想要把它给扔出去，自生自灭罢了。还有太子和老八，他们最近在朝堂上事事都办不好，朕真是看见他们就觉得厌烦，气的心头郁结。这几日觉得唿吸都不太顺畅……” “幸好有绾绾留给朕的药包，偶尔闻闻能够平復心情。” “但药包也丢失掉了两个，眼下腰间佩戴着的却也不知能够再撑几日。虽然皇宫里的事情繁多，朕已经焦头烂额，但绾绾若是没有把万宁寺的事情处理妥当，倒是也不急回来，朕没有半点催促你的意思……” 书信写到最后，那字迹龙飞凤舞的像是都要穿破纸张飞出来似的。 第517页 林疏陌有些哭笑不得，莫清绾则用手揉着额角，满脸都写着无奈的说着，“父皇爹爹的书信里面字字句句都没有提到催促我回去，但是我怕若是再不回去，宫里真的会闹翻天！” 这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想念之情，莫清绾怎么会看不懂。 “况且，东夷国的国君也快要抵达京城了，我总不能够让国君来的时候，看不到你我的身影嘛。” “万宁寺有清流哥哥照看着，他跟芸娘子肯定能够把紫草的事情处理妥当。” 莫清绾对清流侍卫是有着信心的，而林疏陌听到她提起这些，倒是唇角也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他轻声的说着，“原来，你着急回到京城也是处于为我考虑。” “才没有，你胡说什么！” 莫清绾在他深情的注视下，脸色绯红的别开视线。 林疏陌也没有想到逗她的意思，只是轻轻扒着手里的橘子，那修长的手指轻扯着橘皮，甚至是将根根白丝都扯的分明。莫清绾注视着他，两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吁……” 忽然，车夫勒紧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抬起，嘶鸣的停下。 林疏陌急忙把莫清绾给护在怀里，他低头匆匆的问着，“没事吧？” 莫清绾听到林疏陌的心跳声，赶紧摇头的整理着褶皱的裙摆，她坐起身的掀开帘幔询问着，“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万宁寺的附近从未听说过有山匪，况且已经临近京城，应该不会有胆大的冒死拦路打劫才对。莫清绾探头看出去，却发现路的中央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衫破烂，显然是逃出来的。 那姑娘的身形枯瘦，依稀能够看出俏丽的脸蛋儿面容。 “主子，这……要怎么办？” 马夫下车喊了她两声，那姑娘都没有任何回应。莫清绾嘴上强硬，但实际心里却是格外柔弱的，她想着总不能做见死不救的事情，嘆口气道，“把她扶到后面的马车上，带回去看看吧。” “若是醒了，能够问出什么，再议。” 莫清绾挥挥手，那姑娘便被抬到后面装着杂物的车上，随着他们向京城而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带着倩儿回皇宫 京郊，驿站。 莫清绾和林疏陌落脚在此处吃点儿东西，外面随行的车夫倒是带着清秀的姑娘进来，她的脸蛋儿沾着泥土和衣衫破落，林疏陌半点多没有抬起视线去看她，反倒是莫清绾，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饶有兴趣的抬眉说着，“你醒了？”没看出来，还真是长相不错的姑娘呢！ 这份姿色，若是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富贵少爷、闲散纨绔公子哥要追着几条街的求爱。 姑娘默默垂眸，福身施礼的说着，“奴家谢过小姐公子，若是没有你们，我怕是要饿死在山中。” “不客气，你若是不介意，坐下一同吃点儿东西。” 莫清绾主动扯着身边的板凳让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偷瞥着林疏陌，眼眸微转的说着，“奴家叫做倩儿，家中的叔伯想要把我卖到青楼替他们赚银钱。我宁死不从才会跑出来，本以为这条命就会丧在此处，却没想到会遇见贵人。”林疏陌垂眸看着那盘酱牛肉，他直接把牛肉夹在莫清绾的碗盘里，有些提醒的催促着说道，“快些吃。” “家中还有人在等着，若是再迟些，怕是他们会等得急了。” 林疏陌淡淡的说着，莫清绾扁扁嘴，她咕哝着把菜叶挑起来放到林疏陌的碗里，“都是你的。” “你若是不喜欢，便挑拣自己喜欢的吃，剩下的给我便好。” 林疏陌无奈宠溺的拍着莫清绾的脑袋，倩儿看着他们的举动，低头攥着指尖。莫清绾似乎是察觉到她有些拘谨，嘴里咬着东西有些含煳不清的询问着，“你打算要去哪儿？若是去京城，我们倒是可以捎你一段路。” 倩儿咬着唇瓣，她声音低低的说着，“奴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奴家倒是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可京城里，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该如何投路。” 倩儿说罢，眼眶倒是泛红的想要垂泪的意思。 莫清绾皱皱眉，有些心软的说着，“你长得不错，若是到京城里恐怕会被人家给骗了。再卖到青楼妓院怕是就不会有我们这种好心人来帮忙。倒是不如……你可以随着我们去，过几日，我会在京城里有些营生，你可以过来搭手帮忙。”林疏陌拧起好看的眉宇，他知道莫清绾是出于好心，但是她的身份特殊…… 如此毫无戒心的把来路不明的人给带回去，恐怕有些唐突和不妥。 林疏陌轻轻咳嗽两声，在倩儿回答之前，他提醒的说着，“家中之人太多，若是叫人来怕是不妥。” “可我们过段时间，芸娘和清流哥哥的事情办妥了，京城自然是要人手的。” “她反正也是苦命人，看着像是老实的，不如就留下吧！” “只是在外围，不会有事的。”莫清绾有些撒娇的眨眨眼，央求着林疏陌的扯着他的衣袖。 第518页 林疏陌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妥协的点点头。 倩儿当即便跪在地上，她语气哽咽的说着，“多谢小姐和公子收留，奴家肯定会认真做活儿！” 她看着林疏陌和莫清绾的眼神里夹杂着许多莫名的情绪，但是莫清绾的心思都铺在满桌的美食上，她倒是连眼神都看不得一眼。林疏陌感觉到，只是有意的跟她保持着距离，心里暗暗感嘆着，九公主的这副七窍玲珑心，倒是半分都没有放在男女之间的情爱上。 回京城的路上，倩儿不敢询问，只是默默的随着车驾穿过京城，直至皇宫城门。 倩儿张大嘴巴的看着车驾畅通无阻的进入，她忍不住吞咽着口水的低声询问着车夫，“我、我们……” “我们能够进皇宫吗？” 车夫回头看着她，也有些不解的反问着，“为何不能？” “九公主和林公子若是不能进皇宫，谁还能够进来？”车夫回答完，倩儿眼眸涌动着，那位就是九公主？是皇帝陛下放在心尖儿上的公主！倩儿的瞳孔晃动着，她声音有些急的询问，“那，林公子……他是谁？是九公主的驸马吗？”车夫倒是心无城府，他只是掏出腰牌给守城的侍卫看了一眼。 “那位是东夷国的太子，说起来，也算是咱们陛下认定的九公主的驸马爷吧。” “只是现在九公主的年岁不够，还不能够指婚也不能够定亲。” 车夫说着，倩儿的心情不断起伏着，她深深的看着前面的那架马车，谁能想到天降恩人竟然是九公主！ 乐安宫，芍药看着莫清绾回来，她乐得合不拢嘴的赶紧转身去取来茶碗，给她润润喉。 “哎呦，小祖宗，您到底是回来了！今日陛下上朝前，还掐着指头盘算着，您约摸着该回来了！这茶盏里面的雪梨汤是特意备好的，我们都温着呢……”芍药眯起眸子，莫清绾深深吸口气，总算是回家了！ 真是舒坦！ 倩儿随着车夫远远的看着莫清绾和林疏陌，她本来想要跟着进乐安宫，走到门廊处，却被冷面侍卫给挡在外面。倩儿抬手指着前面，喃喃的说着，“这位大哥，我是跟着九公主来的，劳烦让我进去……” “不行，乐安宫哪里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够进的？” 冷面侍卫眯起眸子，看着倩儿的装扮不肯通融。倩儿束手无策的时候，却看到林疏陌慢慢的走来，她欣喜的踮起脚尖，“林公子！”林疏陌颔首，侍卫们把手里的剑收起来，对他恭敬的行礼。 林疏陌看着倩儿，“九公主把你带回来，算是让你停留过度，你不能住在乐安宫。” “我会让她们在外面给你准备个住处，给你找个制衣局亦或者是其他的活计，你若是不想呆着，我也可以给你些银钱，足够你在京城找处落脚的地方。”林疏陌的声音不带着半点感情，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倩儿。 倩儿的心情从欣喜到失望，她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急，反倒是垂眸低声的说着，“公主和林公子能够给哦一处容身之所，倩儿就心生感激，不敢再要任何的的东西。劳烦公子帮倩儿安排！” 第四百三十二章 男人的嘴，绝对不能信 乐安宫，暴君皇帝散朝就急匆匆的赶往此处，他远远看到莫清绾的身影笑得合不拢嘴。但靠近时，他却故意端出不满的姿态皱眉的盯着莫清绾说，“绾绾可算得上是食言，说是停留三日便回来，可如今足足有两个三日多，朕写那般多的书信，怎半个字都不见答覆！” 福公公站在旁边，听着暴君皇帝的唠叨，都忍不住有些偷笑。 这几日，莫傅洵心神不宁的，这黑眼圈都快掉落在下巴上，只是日日掐着指头盘算着九公主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京城。莫清绾自然是知道的，她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枚香包，直接塞到暴君皇帝的说着，“绾绾在万宁寺附近发现有些草药的香气不错，若是给父皇爹爹，肯定能够起到安神静心的作用。” “所以才会耽搁些时日，没想到父皇爹爹竟然是如此小心眼的，倒是二话不说埋怨起绾绾来了！” 莫清绾倒打一耙的事情做得格外顺手，她抬眉，果然偷瞄到暴君皇帝的脸色变化了几分，他有些心软且后悔的走到莫清绾的面前，把她给抱起来。眼下成长为少女的莫清绾体重不轻，暴君皇帝抱起来有些吃力，甚至是感觉到些许的腰痛，但是他却仍旧不愿意放手。 前几日，庆国公进宫里看太子妃，跟暴君皇帝小坐片刻，吃茶的时候言语间都是心酸。 他端着茶盏，满脸都是惋惜的说着，“陛下，自从真儿嫁给太子殿下，老臣便是鲜少能够看到她。今日进宫见到真儿，她倒是跟以前大不相同，有着太子妃的气魄，和老臣之间确实越发生疏了。老臣的心酸啊！” 庆国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他还不忘用小刀刮着暴君皇帝的心。 “九公主如今年岁小，可是老臣看着她跟东夷国的太子之间的感情倒是深，若是有朝一日嫁出去。怕是陛下也会跟老臣同样……”庆国公唠唠叨叨的说着，福公公眼看着暴君皇帝的脸色变化了，赶紧轻咳着催促道，“庆国公，看着天色不早，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第519页 要不，暴君皇帝肯定会气的直接打人了！ 自那日以后，暴君皇帝便看谁都不顺眼，他对提前回宫的念白和尚都百般的挑剔。 六公主不明所以，倒是也出言维护着念白和尚，这样一来，暴君皇帝更是恼火。 此刻眼下，他眯起眸子看着林疏陌，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和敌意的说着，“你们这次去万宁寺，倒是有什么趣事？朕看着，绾绾回来跟林家小子的关系倒是亲昵了不少！”莫清绾被他给呛得有些咳嗽，林疏陌聪慧，自然听得出暴君皇帝的问话里掩藏着的深意。 “微臣奉命陪着九公主处理紫草的事情，幸而不负陛下所託，一路上没有让九公主受伤吃苦。” “九公主对微臣倒是因此多些依赖，只是回程的路上，她始终在念叨着思念陛下，几次都欲要垂泪。微臣看到实在是感觉到九公主和陛下的父女连心，备受触动。” 林疏陌的那张嘴，倒是惯会骗人。 莫清绾吃惊的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编谎话，感受到暴君皇帝的眼眸从质疑到欣喜，最终落在自己的身上。九公主只能够勉强的牵起嘴角，点点头的故意用手指着眼睛，“是呀，父皇爹爹！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绾绾的眼睛都快要哭肿了吗？我好想你的……”她顺势搂着暴君皇帝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暴君皇帝被女儿的依赖给感动，当即便吩咐福公公，去库房里取出来几株罕见的珊瑚摆件。 “那几箱子的夜明珠，也都搬到乐安宫来，绾绾最是怕黑。还有库房里的好东西，你都挑拣挑拣，适合绾绾的都带来……”暴君皇帝豪气的大手一挥，莫清绾自然也乐得收下。 暴君皇帝在乐安宫陪莫清绾呆了整个下午，便是要到坤宁宫用晚膳。 莫清绾说歇息片刻便过去，好不容易把暴君皇帝给催走，她双手叉腰的看着林疏陌，“我哭了好久？” “看来以后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要分辨分辨才能够相信才是！” “都说男人的嘴便是骗人的，若是相信便是蠢笨。可我以前倒是没有想过，你竟然也是……” 林疏陌无奈的摇头轻笑，他轻抬着下巴，故作苦楚的说着，“我乃是人在屋檐下，要懂得察言观色才是。陛下一看便知道是怕我将你抢走，若是不说两句好话哄得他开心，我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要比念白还惨？陛下若是心情不好，将我派遣到边关，难道九公主的心里会舒坦？” “你……说不过你！” 莫清绾别开脸，她的耳根有些泛红的抵不住林疏陌这种暗戳戳的情话。 她任由身边的宫婢更换着宫装，隔着帘幔，林疏陌能够看到莫清绾的身影，她抬起纤细的胳膊，倒是能够看到侧影的身材曲线已经出落得极好。林疏陌有些心猿意马的低垂着眼眸，不敢再看。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倩儿？” 莫清绾想起什么，高声询问着。林疏陌听到，加速的心跳倒是也平復了一些，他淡淡的说着，“她总归是山野间来路不明的，若是留在身边，只怕会有些麻烦。我叫人把她送到制衣局，外面的活计会适合她一些，况且你以后是想要让她帮助芸娘的，在乐安宫里伺候，总有些不妥。” “这样……倒是也好！” 莫清绾颔首，鬓间带着几根步摇，她迈着款步走出来，甜甜的扬起笑容说着，“还是林哥哥思虑周全，有你在身边，我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走吧……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顺便蹭顿御膳房的晚膳，不知道今日父皇爹爹会给预备什么好菜！” 莫清绾格外自然的牵着林疏陌的衣袖，一对璧人携手相庄的漫步在御花园的小径上。 路过的宫婢看到，都不由得感慨，这是怎样赏心悦目的画面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的那点儿小心思 坤宁宫，莫清绾蹦蹦跳跳的跑到偏厅，她看到江皇后便直接扑过去紧紧的抱着皇后娘娘撒娇。 江皇后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顶，莫清绾在她掌心蹭了蹭，本来想要抓起木筷去吃酱牛肉，却意外瞥见二站在旁边伺候着的宫婢有些眼熟，她面色狐疑的抬眉试探的喊着，“倩儿？”那宫婢听到她的唿唤，忙俯身蹲下的回应着，“九公主，奴婢在。” 林疏陌紧盯着倩儿，眼神里都是牴触和质疑。 暴君皇帝却饶有兴趣的多看了倩儿两眼，倩儿生得极有异域风情，模样标緻妩媚，即便是穿着如此的宫婢宫装却也能够看得出那副撩人的姿态。江皇后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旋即便是落下眼眸夹了两块莲藕放在他的盘内，暴君皇帝很快就恍然的回过神来，他轻声说着，“绾绾认识这个婢子？” “嗯，是绾绾回到京城的路途中遇到的姑娘，看她可怜就把她给带到宫里来。” “可是林哥哥说让她在制衣局谋个生路，没想到，竟然在这儿？” 莫清绾说罢，倩儿急忙跪在地上，没想到她刚到了宫中几日，便是能够将宫中的规矩学的如此的准确。她低垂着眼眸的轻声解释着，“奴婢原来是在制衣局的，可掌事的公公瞧着奴婢手脚还行，做事情也麻利，便是将奴婢给调派到坤宁宫来当差，今日是第一日，没想到就能够见到九公主。” 第520页 倩儿说罢，嘴角倒是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江皇后浅浅的品尝着茶盏里的黑茶，她掀起眼眸淡淡的说着，“坤宁宫是本宫的住处，绾绾是本宫的女儿自然是日日都会来请安的。你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恐怕不像是掌事公公所说的那般做事麻利，懂事。” “是谁把她给调派来的？” 江皇后微眯着眼眸，像是有些质问的说着。 福公公吓得赶紧回头看着小乐子等人，用眼神无声的询问着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坤宁宫的外面便跑来内务府管宫婢分派的公公，他对上福公公的眼神，很快便明白情况，急忙解释着，“陛下，皇后娘娘和九公主息怒。奴才是听闻倩儿跟九公主有着一面之缘，想着她若是能够到坤宁宫伺候，必定是贴心的。” “若是此安排有些不妥，奴才即刻把她给带走。” 那掌事公公跪在地上，面色吓得苍白。暴君皇帝和林疏陌倒是半点动作都没有，只静静的等待着江皇后和九公主的决定，毕竟不过是区区的一个宫婢罢了，还轮不到他们来管。若是江皇后和九公主不想留，给笔银子赶出去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江皇后把眼神落在莫清绾的身上，显然是让她做决定的意思。 莫清绾歪头看着倩儿，事到如今，她若是再看不出倩儿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怕是蠢笨！ 可偏偏最近宫中没有什么趣事能够让她生出些兴趣，不如就看看倩儿以后会做什么。莫清绾摸着鼻尖，给江皇后盛了一碗满满的羹汤，“既然倩儿手脚麻利，便留在坤宁宫伺候母后吧。左右，过几日她便要去宫外做事的，在哪里都一样。”莫清绾说罢，用手拍着嘴，做出睏倦的样子向着安乐宫的方向走去。 “父皇爹爹，母后，绾绾有些困了，便先歇息了。” 莫清绾给林疏陌一个眼神示意，让他直接坐在原地，不用跟着自己。 林疏陌拧起眉，无奈的嘆口气。更深露重，福公公等人战战兢兢的离开，江皇后扶着暴君皇帝回到暖阁，她替暴君皇帝更衣的时候，莫傅洵忽而牵着她的手，轻声的说着，“你看得出来，绾绾想要做什么？” “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她想要做便由着她去吧。身边还有二郎等人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暴君皇帝眯起眼睛，他平生见过多少怀揣着叵测心事的女子，且不说识人断物是有着自己的那套方法。就说凭这几句话，听出对方揣着何种的心思，还是能够有些准度的。 那倩儿的目的就是接近坤宁宫，“林疏陌那小子跟绾绾的事情，等东夷国的人来了，怕是要定下。” “正好也趁着此次来试探一二，看他是否真的值得绾绾託付终生。” 暴君皇帝牵着江皇后坐在他的身边，江皇后看他有些头痛的样子，忍不住牵起嘴角的说着，“陛下能够看出来的，林家公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说不定，那倩儿姑娘是奔着陛下来的，这后宫多年来都没有选妃，也没有添进什么新人和秀女，说起来是我这个皇后没有作为，该给陛下纳后宫才是。” “说着林疏陌和绾绾的事情，怎么扯上朕了？” 暴君皇帝拧起眉，有些心虚的说着，他赶紧表明心意的承诺着，“从前的事情，朕是改变不了的。” “可是朕能够允诺你和绾绾，以后绝对不会有另外的后宫嫔妃，朕的眼睛都不会多看一眼其他女子的！”暴君皇帝说罢，轻轻抚着江皇后的脸颊，轻轻的落下一吻。江皇后有些羞怯的躲在他的怀里，坤宁宫的春闱帐暖，而外阁，林疏陌看着在殿前守夜的倩儿，眯起眸子的提醒着，“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别影响到绾绾和陛下皇后娘娘，到日子，你便是离宫。” 倩儿张口想要解释，林疏陌却打断她，“那位掌事公公听到你跟其他宫婢提起九公主，所以便以为你们有些私下的关系，他处于讨好的心思把你安排进坤宁宫。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至于目的……我不想启齿。你也最好深埋在心底，别再做出越矩的行为。” “林公子，你误会了……我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倩儿张口想要拦着林疏陌，可林疏陌却是闪身直接躲过她的触碰，下一秒，他的身影离开坤宁宫。 坤宁宫的长明灯下，倩儿面色有些不甘的咬着牙，“我绝对要做人上人！” “要做宫里最尊贵的女子！让所有人都不敢低看我！”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东施效颦，照猫画虎 皇宫，自从莫清绾回来，随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宫婢和嫔妃娘娘们哪怕是远远看到九公主的身影都会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的弧度，俨然把她当做吉祥物和开心果似的。莫清绾恣意的躺在乐安宫的暖阁睡到日晒三竿，听到庭院里有隐隐交谈的动静才不耐烦的翻着身将锦被都拉到头顶的蒙住脑袋，可瞌睡虫都已经被驱赶走，她只能无奈的起来去看看到底是谁惹了她的清梦。 庭院里，莫景荣正跟芍药闲聊，他如今倒是也出落成小公子哥的模样。 若是从背影上望过去，莫清绾想起初到此地时，见到八哥的时候，跟他倒是有着几分相似。 “咳咳！”莫清绾轻轻咳嗽两声，莫景荣听闻便直接扭身奔着她跑过来，那越来越大的笑容让莫清绾也忍不住的牵起嘴角，“大清早便跑过来，你倒是起得早！” 第521页 莫清绾用手轻轻点着莫景荣的额头，看着十一弟有些撒娇的吐着舌头，“是阿姐起来的晚！” “我们可是都从御书房回来，给父皇请过早安，让太傅也听过早课的！倒是阿姐，若继续这般睡下去，怕是起来便要用晚膳了！”莫景荣的口齿伶俐，倒是把莫清绾给说的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她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嗜睡，就算是醒来头脑都是昏沉沉的。 莫景荣看着她打了两个哈欠，也有些受不住的跟着打了几个。 “阿姐，看你脸色似是不太好的样子，可要叫徐大人过来瞧瞧？” 莫景荣有些关切的牵着莫清绾的手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莫清绾摇摇头，她对自己的医术倒是有自信。最近的身体脉象平稳，该不是有大问题的样子。只是，这嗜睡的症状却是突兀，莫清绾不得不防备。她抬头看着身边的宫婢问，“近日，乐安宫的膳食是谁负责的？” “回禀九公主，依然是坤宁宫的小厨房。” “皇后娘娘说九公主吃习惯了小厨房的厨娘们做的东西，所以每日都会特意吩咐坤宁宫的人送来一份。” 那宫婢格外认真的回答着，莫清绾蹙起眉心的思索着，她低头看着莫景荣纳闷的小脸蛋儿，抬起指尖的轻轻掐了两下，肉嘟嘟的手感倒是不错。莫景荣无奈的嘟着嘴，坐在莫清绾的怀抱里，他像是想起什么般的说，“阿姐，皇额娘那里有一个瞧着陌生的婢子，从前没有见过。” “但是她穿着打扮倒是跟阿姐有些相似……” 莫景荣许是觉得这句话说得不严谨，又赶紧改口的说着，“瞧着有几分相似。” 宫婢的衣衫都是从制衣局那儿取来的，多半都是一样的，肯定不能够跟宫中的主子那般色彩艷丽。但是莫清绾却喜欢些素气的衣衫，这些宫装的颜色多半是能够从制衣局找到相似的替代。而莫清绾寻常时候也喜欢带着不太贵重的木头簪子，外面自然也是好寻的。 难道，倩儿是想要装作她的样子来换得宠爱？ 莫清绾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她特意回到暖阁里换了身衣裳。 等九公主再出来的时候，庭院里的宫婢和莫景荣都是张大了嘴巴，眼睛都合不拢的看着她。 那全京城都没有几件的云锦织成的宫装，在阳光下每寸布料都像是在折射光芒，上面绣制的花瓣走线的金纹和镶嵌的珠宝首饰都是极其贵重的。莫清绾佩戴着珍珠头面，每颗珠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大小相似，模样圆润且没有半点稜角。而她鬓间的金钗也是暴君皇帝特意派人量身定制打造的。 原本的九公主是让人舒服的，甚至是几度忘记她是公主的身份。 可现在的莫清绾，锋芒毕露，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像是俯视着所有人，让人不由得仰视着她。 “十一弟，走，跟阿姐去看看那个冒牌货，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莫清绾牵着莫景荣的手，慢吞吞的向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每步都走得很慢，鬓间佩戴着的步摇都没有半点甩动，而路过时所有的宫婢都下意识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着如此耀眼的主子。莫景荣也跟着骄傲的抬起头，“这才是他的皇姐！是整座京城最尊贵的女子，是父皇爹爹和所有人都捧在手心上的人！”莫景荣的心声，自然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 坤宁宫，倩儿在洒水的时候，摆出那副民间的讨好人的姿态凑近身边的公公。 她极力掩饰着眼底的嫌恶之情，嘴巴倒是放甜的说着，“公公在皇后娘娘的跟前当差许久了吧？自然是对娘娘和九公主都很了解的，若是奴婢以后能够有公公仰仗着，可不知道是哪辈子得来的福分！也不知道公公是否有着如此的心意，能够瞧得上倩儿，愿意照拂一二。” “这……” 那公公被倩儿夸得心猿意马，他不过是坤宁宫当差的小太监，而且还是常年混在外面的。 别说不像是福公公那般受到人敬仰和尊重，就算是小乐子的脚面他也是够不到的，寻常时候宫婢都不把他当回事，可今日倩儿却讨好他，这令小公公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很快便飘飘然起来。 “你若是有心，以后照顾娘娘和九公主尽心些，怕是还要你来照拂我呢！” 太监轻哼两声，倒是也没有拒绝。倩儿眼眸微转，倒是抬手的轻轻搭在那公公的手臂上，“奴婢听闻，九公主经常会来坤宁宫，奴婢想要好好伺候主子，也是该知道些主子的喜好才是。” “劳烦公公指点一二，以后若是倩儿能够成事，也断然不会忘记公公今日的提携。” 倩儿轻声的说着，那公公看她打听的也不算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倒像是打开话匣子的没有隐瞒，“咱们这位九公主，可算得上是皇朝的小祖宗。你在宫中惹怒了谁，找到九公主求情都能够有一线生机，不，有许多生机，可若是惹怒了九公主，怕是就留不住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过是外面捡回来的东西 “且不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对九公主是偏心袒护的，就说后宫里能够喊得上名字的，有点儿身份地位的对九公主都是毕恭毕敬和打心眼里宠着疼着的！你是前几日才进宫的，自然不知道许多事情……” 第522页 “以前八皇子惹得九公主恼火，足足在乐安宫外面求情求了好一阵子，九公主都闭门不见。” “八皇子找到陛下想要请他出面替自己求情，陛下听了原委以后，反倒是罚八皇子闭门思过了足足半月的时间，等九公主消了气才肯放他出来！所以我们这群奴才们，私下都是恨不得讨好九公主，生怕惹她动怒。谁若是今日听到九公主说糖糕好吃，你看着吧，明日乐安宫必定是满桌子、满屋子的糖糕，都不带重样的！” 那太监说罢，倩儿的脸色倒是变换了几分。 凭什么？莫清绾不过是一个丫头，她若是生在了寻常的农户家里，肯定是逃不脱做活的，或许也会像是她这样，逃不过被卖掉来换银钱的命运。可她偏偏从出生起就是皇朝的公主，是暴君皇帝捧在手心上的人，这不公平，若是换身份，她也会是受到宠爱的人！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重，倩儿紧紧攥着掌心的帕子，她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恶毒怨念的问着，“公公可知道九公主寻常喜欢些什么？奴婢也想要找找门路，看能否讨得九公主的欢心。” “这……我也不过是外面伺候的奴才，暖阁的事情，哪里知道……” 那太监流露出几分难色，他虽然知道，却也明白宫中有禁令，是不能够随便暴露和议论九公主和任何皇家人的喜好之事。倩儿是刚进宫的，可他作为家生子，怎能不懂规矩？见他守口如瓶，倩儿倒是有些不满，很快想要再追问，却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你若是这么想知道，直接问我就是。” “何苦要难为他呢……” “他若是扯出什么谎话来骗你，到时候你没有讨好我，反倒是惹怒我，可该如何是好？” 莫清绾的声音有些淡漠的开口，那太监看到她急忙跪下，背后都是冷汗涔涔的磕头说着，“九公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竟然敢在外面议论九公主……还请您饶奴才一命！”这背后说九公主，怎么会叫她给听见！自己肯定是让倩儿给迷惑了心智，怎么敢说出那些话来的？ 若是九公主恼了，他别说是无法在坤宁宫当差，做这清闲营生，恐怕连皇宫都是待不下去的。 倩儿因受到冲击而站在原地，那太监倒是也赶紧踢着她的脚踝，示意她跪下来。 莫清绾在莫景荣的搀扶下坐在石凳上，她看着倩儿抬眉，“你不是好奇我喜欢什么吗？我喜欢懂事的，安分守己的奴才亦或者是家宠。”她抬起手，轻轻的唿唤了一声，白狼便是非常乖巧懂事的从草丛里窜出来，绕着她的小腿蹭了蹭，然后匍匐在她的脚边，那一双绿色幽幽的眼睛盯着倩儿。 倩儿吓得后退两步，她进宫便听闻九公主是圈养着一匹白狼的，可没想到…… 竟然真的有！ 莫清绾轻轻挠着白狼的头，它舒服的摇晃着尾巴，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露出獠牙的盯着倩儿。 作为象徵着福睿的神兽，它自然是能够感知到谁的心肠是黑的。 “你乖点儿，别吓着人家。” 莫清绾轻拍着他的绿曈，算是作为提醒。白狼悻悻的闭着眼睛，直接躺在她的脚边，而莫清绾看着倩儿受到冲击的样子，继续缓缓的说着，“我最讨厌的事情，你也应该要记住才是。” “我最讨厌有人东施效颦，妄图学着我的样子来模仿我，这会令我厌恶。” “我瞧着，你鬓间的簪子不错，跟我手里的几个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那些都是本公主在外面逛集市的时候，瞧着新奇顺手捡回来的东西，觉得喜爱就多带了些日子。既然你有相似的，想来肯定是喜欢，不如都给你了……”莫清绾说罢，她身边的宫婢便抱着一个盒子，直接塞到了倩儿的怀里。 倩儿低头看着，那匣子里装着的都是她费尽心力找到相似款式的首饰。 莫清绾是故意的！几乎是在这一剎那，倩儿能够确定，九公主是故意在羞辱她。 倩儿的眼里生出些不甘的视线，那像是一团火焰，像是要把莫清绾给灼烧干净似的。莫清绾在心里冷笑，毫不客气的摆弄着护甲说着，“在宫中，本公主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够得到，可偏偏改不掉从外面捡东西的毛病，那些东西也并非是真的喜欢，只是觉得那些商贩的摊主们看着可怜……” “本公主若是能够帮扶一把，说不定能够让她们过的好些。” “可偏偏有些摊主便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恩，让本公主寒心。若是叫本公主发现了，那摊主在京城里是做不得生意的，你说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葬送了原本的大好前程。这值得么？” 莫清绾抬眸看着倩儿，“说起来，本公主也是在外面看你可怜，把你带回来的。” “你应该是懂得知恩图报，安分守己的，跟那些摊贩不一样吧？”莫清绾明知故问的说着，倩儿垂着头，她淡淡的说着，“是，奴婢自然对九公主感恩戴德，不敢有二心。” 莫清绾听着她口不对心的回答，直接站起身，冷笑的掀起眼眸，“这就好。” “你从今日起，便卸载坤宁宫的内阁里伺候了，我看着里面的活计都不太适合你，不如去外面，浇浇花，栽树做些清闲的活计。”莫清绾说罢，身边便立刻有人安排倩儿离开。莫清绾余光瞥着她离开坤宁宫的内阁，冷哼的嗤笑了一声，莫景荣巴巴的凑过来，眯起眼眸试探的问着，“阿姐。” 第523页 “你很讨厌那个宫婢？要不要荣儿替你去……惩罚她一二！” 莫清绾欣慰的扯开唇角，摇头说着，“无妨，今日提点她若是能够收敛，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不计前嫌，可她若是再执迷不悟，我有许多法子能够让她后悔今日做的决定！” 第四百三十六章 偶遇採花大盗 京城，寻常时日的街巷倒是显得冷清些，莫清绾悄悄换身便装跑到外面想要打秋风，本意是奔着海索图的官邸而去，却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哥。莫清绾眯起眼睛，打开纸扇的在旁边儿观望着情况，听到那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开口便带着几分调戏意味的问着，“瞧你模样不错，不如跟我回家？” “若是你愿意，小爷必定会好好的疼你。” “这以后荣华富贵都是你的……总好过要在这儿受些委屈。” 姑娘低垂着眉眼，不敢吭声的绞着手指，而她身边的妇人却瞧着公子哥的装束有些心动，忍不住露出贪婪的嘴脸靠前，她把姑娘给扯到背后，满眼露着精光的询问，“这位爷，您愿意出多少银钱来买她？这姑娘自小便是我们的心头肉，若是少了，我们自然是不许的。” 周围聚拢着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听到妇人的言辞，都是蹙起眉心的表现出不满。 若是少了，自然是不卖女儿。 可若是多了呢？怕是他们会将女儿当做是货物般，洗地白白净净的送到那少爷的府邸上。 这跟青楼妓院的老鸨嬷嬷们有何区别？ 莫清绾有些不耐的想要出面，却看那公子哥掏出荷包，直接扔给妇人。 青白色的荷包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看似沉甸甸的样子，应该有着不少银钱。 妇人打开只是匆匆瞥了两眼，就乐得合不拢嘴，她赶紧推搡着姑娘把她推到公子哥的身边，连连鞠躬的说着，“从今日起，这丫头便是公子的人了！以后断然是不会让她回来的！”妇人说罢，根本没有半分留恋的扭头就走，姑娘双眼蓄满泪水，红唇蠕动两下，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 看似是姑娘阿爹的男人有些留恋不舍的回头，却被妇人给揪着耳朵痛骂，“那不过是烧钱的丫头，日后若是嫁人，哪怕是嫁给隔壁的屠户，也换不来如此多的嫁妆。她是个丫头片子，既不能够给你光宗耀祖，又不能够给你延续香火，你留着她做什么？不如拿着这些银钱，回去好好的养活咱们的大宝！” 重男轻女，莫清绾忍不住蹙起眉。 她默默的跟着公子哥和那姑娘，两人走到京城一处街巷。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已经散去，莫清绾如今的功夫了得，自然把身形潜藏的不错，她看着公子哥的背影，忽而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听到谁说起过，但却记不起来。“公子，不能这样……”姑娘在街巷里疾唿的声音传来，莫清绾的思绪飘回来，急忙闯进去。 砰，她二话不说的踹着公子哥的膝窝，看他应声倒地，趔趄的根本站不起来。 “你是谁？” 公子哥揉着疼痛的膝盖，看着莫清绾把姑娘给护在身后，“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光天化日，你竟然要在巷子里行如此的苟且之事，简直是毫无天理！” “我今日便是要替天行道，把你抓过去送官！” 莫清绾低吼着说道，可公子哥的脸色都已经变得铁青，他颤巍巍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对她行不轨之事了！我还没有当街就强抢民女的癖好！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把我跟畜生比较，我便有些忍不得了！” “我好歹是堂堂襄王之子，也算是皇亲国戚！你怎么能够如此……” 谢琰叭叭的说了许久，却忽而看到莫清绾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他吃惊的用手捂着嘴，“你是……九公主？”不会吧，他怎么会撞到京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女子？这块玉佩是暴君皇帝亲自赠与的，若是见到它，便像是见到圣上亲临般，无人敢造次。谢琰双膝发软，赶紧俯身想要跪下。 莫清绾蹙起眉，回头看着被吓坏的姑娘，“算你有些眼力。”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你只管说，有我替你撑腰！他断然不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你也别怕！” 莫清绾说着，那姑娘用颤抖着的声音回道，“这位公子，给了我些银票，说是让我在京城里寻处地方，暂时落脚，若是不喜欢京城，便去其他的地方。这些银票，太多了，我实在是不能要！”那姑娘把掌心攥得褶皱的银票给递出去，莫清绾满脸雾水的看着，“他……不是想要把你买回去，做小妾吗？” “不是，这位公子是恩人。” 那姑娘摇摇头，谢琰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解释着，“九公主，此事怕是有些误会。” “她的阿娘是市井有名的泼妇，今日更是当街咒骂的毒打她，我瞧着实在是可怜，反正襄王府的银子多，便想着用钱把她给买下来。可我若是说换她自由身，那妇人肯定把她当做是摇钱树，以后时不时便会找上门来，她照样不会有清净日子可过……” 第524页 “反正我的名声在外，总归是不好听的，便做好人做到底，让她能够彻底摆脱那妇人。” “没想到，九公主菩萨心肠，倒是将我给误会了！” 谢琰看着莫清绾的脸色，赶紧替她开口的说着，“不过实在是我做出惹人误会的事情，九公主如此是情理之中，臣子不敢有半点的怨言！反倒是替这位姑娘谢谢九公主……”谢琰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好傢伙，他哪里敢得九公主的一句道歉？ 开玩笑，他还想要继续在京城里吃喝玩乐的混下去呢！ 莫清绾盯着谢琰，顿时觉得有些熟悉，“我是不是曾经在宫宴上见过你？你跟三哥关系不错。” “是。”谢琰颔首，“三殿下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正巧，臣子不才也是略懂一点。” 莫清绾恍然，看着他那张生得不错，还算是俊俏的脸蛋儿，喃喃自语的说着，“原来你就是三哥口中的採花大盗，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的世子谢琰。” 谢琰听闻，嘴角抽动，“原来，三殿下在背后是如此形容我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捡人回宫的习惯难改 京城城门，谢琰和莫清绾并肩而站，看着姑娘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远处。莫清绾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注视，她微微扭头，却发现谢琰赶紧把目光收回，分外尴尬的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怎么？想不到襄王家的世子爷会怕我？” 莫清绾逗趣的询问着，谢琰默默的挠着头，低声嘀咕着说道，“您可是九公主！” 当朝最受重视，甚至是能够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吓得那群老傢伙们不敢吭声的公主殿下！谢琰可是亲眼看到过三殿下莫景殊对这位九妹妹的重视和爱护，更是耳闻宫中的种种桩桩的事情，不敢有半点怠慢。生怕若是把九公主给惹怒，自己项上人头便保不住了！莫清绾看出他的那点小心思，笑着说，“陪我走走吧！” 谢琰把纸扇收起来，随着她漫步在京城的街头巷尾。 莫清绾倒是习惯于跟各式各样的摊贩打着招唿，偶尔买两串糖葫芦，她眯起眼睛，感觉十分享受宁静安逸的民间生活般。除却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出她是宫中那位被传的仿若是天女般的九公主。谢琰跟在莫清绾的身后付银子许久，心里的戒备也稍微有些松懈。 他看到街边妇人摆摊的样子，还有她身边跟着的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跟莫清绾不由得同时停住脚步。 “你不是把阿姐给卖掉了吗？银钱呢？都给我……” “这些银钱都是给我的，你们留着做什么？快点儿做生意，我过几日还要去华，听花魁唱曲儿呢！” 妇人被儿子推搡跌坐在地上，身上都是淤青。她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将所有钱袋子都给搜罗干净的拿走，无论如何唿唤和阻拦都没有效果和作用，谢琰用纸扇遮面，淡淡的说着，“活该，那姑娘临行的时候，对家中还是有些眷恋的，若是她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心中会有多酸楚。” “什么男女之分，如今朝堂都能够许女子做官。” “我时常在街市上经过，也瞧见那姑娘虽然备受娘亲爹爹的苛待，却始终对他们很孝顺。”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谢琰愤愤不平的说着，莫清绾的眼里倒是没有闪过半点多余的情绪，只转身离开的低声说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这条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便怪不得旁人。希望垂暮之年时，她想起被自己卖掉的女儿，不会又后悔吧……”莫清绾说罢，感觉到身边始终跟随着的人停住脚步，她疑惑的回头问，“怎么了？” “我有一事不解，还请九公主赐教。” 莫清绾颔首，抬抬手示意他直接问就是。 谢琰想起宫内的传闻，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我素来听闻九公主是慈悲心肠，若是在外面看到什么可怜之人，都会留在身边。坤宁宫现在的近身侍卫，还有您的爱宠，以及身边的宫婢多半都是在外面捡回来的。刚才那位姑娘，难道是有什么不妥，才会让九公主……没有收容？” 莫清绾听着谢琰的话，顿时有些怔楞。 是呀，她从前是见到可怜人都会留在身边的，因为自己是九公主，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便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有不错的前程。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并不会随意的捡人回来了？好像是倩儿……她倒是能够凭藉一己之力改变莫清绾的性格，莫清绾想到这儿，牵起唇角有些苦涩的笑着。 “并非是那姑娘有什么错，只是宫中龙蛇混杂，仿若是泥潭。我不愿也不想让她们都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到时候失去本心，变成另番模样，岂不是白白糟蹋了这场相遇？况且，你已经替她安排好了前路，是你出手相助的姑娘，本公主倒是为何要来抢你的功劳，打乱你的计划？” 莫清绾是有所隐瞒的，她的回答真真假假，但谢琰并没有执着的追问，反倒是笑着将话题带过。 两人抵达皇城的城门口，莫清绾看着束手想要离开的谢琰，忽而想到什么的唤住他，“我记得，襄王最近被安排到边境去巡防，怕是有半月才能够回来？”谢琰茫然的点点头，家里老头子出去，他总算能够过着几日无拘无束，任意自在的好日子！想到这儿，谢琰眉眼里便忍不住带着笑意。 第525页 “那不如，你进宫陪我待几日吧。” “你刚才提起，说我喜欢在外面随便捡人回来，本公主看着今日逛集市双手空空荡荡，倒是有些不习惯。不若将你给捡回去，世子挺有趣的……”莫清绾挑眉说着，谢琰顿时僵硬石化在原地，他抽动着嘴角，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拒绝的言语，可看到莫清绾站在月色下，满脸都是玩味的笑意，只能垂着头，走到她的身边说着，“九公主既然开口，臣子必然是愿意的。” 莫景殊从坤宁宫出来，看莫清绾傍晚时分都没有回来，本是想要在这儿迎接，却碰到如此一幕。 “九妹妹邀请你进宫的殊荣，你自该是感激的，怎还愁眉苦脸？” 莫景殊揉着莫清绾的发顶，言语间都是调侃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 谢琰挤出牵强的笑意，眼神里都是跟莫景殊打着暗号的模样，他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抗拒，“这种殊荣给你，你要不要呀？摆明是我哪句话说错了，九公主想要把我给叫进宫里，好好的折腾一阵子！我又并非是愚蠢之辈，怎会看不出来？” “爱莫能助。” 莫景殊耸耸肩膀，牵着九妹妹的手径直向坤宁宫而去。 谢琰跟在他们的身后，在守着皇城的侍卫们“一路好走”的眼神里渐渐走远。 吱呀呀……皇城的城门逐渐合拢，谢琰深吸两口凉气，总觉得眼前是龙潭虎穴，他怕是要脱掉一层皮才能够从这儿离开！“老头子，你快点儿从边境回来救我！”谢琰仰头望着天际挂着的弯月，有些想哭的在心里唿唤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开枝散叶，子嗣不嫌多 御花园，谢琰恭敬地跟着莫清绾和莫景殊，他作为外臣，哪怕参加宫宴时都要在外面等候着，如今进来自然觉得哪里都是新奇的，他靠近莫景殊的询问着，“我是不是该避讳点儿？亦或者是注意些什么？若是叫陛下撞见，恐怕会怪罪我吧？责罚我倒是不怕，可牵连到襄王府，怕是作孽喽！” “家里的老头子最近总是看我不顺眼，千方百计的想要让我考取功名，在朝堂里谋取个官职。” “我躲着都来不及，可万万不能够送把柄到他的手里！” 谢琰说着，莫景殊看着九公主的背影轻声提醒着，“既然是绾绾带你进来的，你便像是有特赦加身。在宫中只要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关天的罪过，谁敢拦着你？别想太多！” “既然这样，那我就在附近转转！” 谢琰挑眉的指向御花园的珍宝阁方向，“我听闻九公主从万宁寺带回来些新鲜的花草，去开开眼界！” “也好。”莫景殊看着莫清绾直奔着御书房的方向，知道她怕是要跟暴君皇帝闲聊许久，轻声叮嘱着，“等你回来时，直接到坤宁宫等候用膳便好，若是你回来时，绾绾不在便坐在偏厅用茶。想来她也不会太晚，坤宁宫的晚膳从来都不会迟到的……” 莫清绾的胃，可谓是最准确的闹钟，半点时辰都不会错过的。 —— 御书房，暴君皇帝正批阅着奏摺，莫清绾走过去，只探头瞥了两眼，莫傅洵便将沾满硃砂的笔递给她。 “绾绾来的正巧，朕有些累了，你来替朕看看这群老东西又胡说些什么！” “左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哪家院子里的柿子树又长起来许多，哪家的儿郎又做出什么功绩，炫耀给朕看看！朕的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暴君皇帝偷懒的走到旁边的板凳上坐下，福公公贴心的备着两盏清茶递过去，有些调侃的说着，“陛下嘴上埋怨着，可每每看到朝臣送来的奏摺，都是喜笑颜开的。” 莫清绾随意的画着圈儿，掀起眼眸看着暴君皇帝，轻笑着戳穿他。 “朝臣们无事可奏，才会挑拣着家里的琐事跟父皇爹爹分享。若是哪一日，朝臣大人们的奏摺都是些家国大事，怕是父皇爹爹就要头痛了！这些家长里短都是证明父皇爹爹的治理清明，他自然要乐得合不拢嘴。” 莫清绾说罢，暴君皇帝摸着鼻尖轻咳两声，“绾绾就是聪慧！” “迟重如今已经整理出能够报名科考的女子准则，估摸着等年节休朝再回来，便差不多可以推行。” “到时候，朕会让你作为主推官员。” 暴君皇帝想起什么的说着，莫清绾却摇头拒绝，“老先生费尽心力，绾绾怎能够在事成的时候抢占了他的功劳？况且，作为监考官，日日都要困在考局里，绾绾可不愿意，若是有那般的功夫不如去京郊的山庄里泡泡汤泉来得痛快！这种苦活累活，便是交给迟重和严琅哥哥吧。” 莫清绾如今是乐得清闲，她低头看着海索图的奏摺，眼眸逐渐变得惊喜。 “海家姐姐有身孕了？看来，小皇叔倒是有阵子不能够进宫来请安了！” 莫清绾把奏摺递给暴君皇帝，暴君皇帝抬头看着福公公，“你去库房里挑拣些东西，送到海府。” 福公公连忙应声，眼神却偷偷瞥着莫清绾。 要知道国库里如今的好东西都是在乐安宫的，怕是把箱子都翻烂了，也找不到什么拿得出手相送的。 第526页 莫清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挥挥手的说着，“你拿着我的腰牌到乐安宫的库房里去寻吧！好像有着两尊雕刻不错的观音菩萨像，你以父皇爹爹的名义送到海府，给海家姐姐养胎安神！” “是，九公主的思虑周全。奴才这就是去……” 福公公转身离开，莫清绾坐在暴君皇帝的膝盖上，她看着装裱悬挂起来的那副字画，想起化作白雾离开的小奶糰子，临行时，那胖和尚倒是曾经说过有些深奥的禅语，说什么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莫清绾有些无聊的摆弄着暴君皇帝手腕上挂着的珠串，忽而想起什么的抬眸，眼睛发亮的盯着莫傅洵。 “怎么了？可是朕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暴君皇帝意外的用手摸着脸，莫清绾却摇头，眼珠微转的说着，“父皇爹爹！” “后宫倒是也有许久没有选妃，前朝的大人们议论纷纷……父皇爹爹可想过要再生个弟弟妹妹？” 莫清绾试探的询问着，莫傅洵却因为她大胆的言论差点儿把口中的热茶给喷出来，他身体勐烈的咳嗽着，九公主有些不解的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其实父皇爹爹也无需这般激动，您正值壮年，身子骨自然硬朗，若是你担心，绾绾可以跟徐大人再配置几副药方，保证你……” “绾绾。”暴君皇帝急忙打断她的话，生怕莫清绾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 莫清绾轻轻牵起唇角的弧度，她那张肉嘟嘟的小脸蛋儿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让暴君皇帝有些无奈。 这丫头在外面又是撞到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话本子了？怎又忽然催促他…… “父皇爹爹，你也知道宫中除却荣儿，绾绾就是最小的，虽然哥哥姐姐们对我格外照拂，可绾绾也想要有个妹妹，能够像是阿姐般的照顾着她！”莫清绾对着手指，用余光时不时的瞥着暴君皇帝，“你曾经问过绾绾有没有什么心愿，您都会替我达成的，如今不会是想要食言反悔吧？” 暴君皇帝哑口无言，他当日承诺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会有如此奇葩的要求。 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身为皇帝的他自然是不能够将承诺给收回的，“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并非是朕有心就能够办到的，绾绾还是要给朕些时间才是……”暴君皇帝松口，莫清绾却勾起眼角眉梢的笑意。 他既然愿意，事情便好办！ 第四百三十九章 拙劣手段，谢琰不上当 “小奶糰子，你放心，我会尽量让你回来的。” 莫清绾坐在暴君皇帝的膝盖上，攥着拳头暗暗的想着，她在刚才那瞬间忽然想通了胖和尚的禅语到底是何用意。可暴君皇帝此刻的脸色就稍微差了一点，他低头垂眸的看着莫清绾，有些无奈的嘆气着，心里暗暗盘算着要让太医院给他多熬制些补汤来才行。 御花园，谢琰倒是漫步在花丛中。 “这世间，唯有女子和花儿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九公主果然有品位，这簇簇花朵都是精心培育的。本来不应该是如此季节盛开的，竟然也能够含苞待放的露出骨朵，可真是让我开眼界！”谢琰如同浪荡公子哥般的摇晃着，他打开纸扇遮面的想要吟诗两首，却看到前面有位落单的宫婢在靠近。 谢琰看到提着水桶的倩儿，她身形娇弱，正想要出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却看到倩儿的手一滑。 水桶应声落在地上，水滴都翻洒出来，倩儿的裙摆也因此湿了。 谢琰抬眉，倒是也格外谦逊有礼的避开视线，他轻声的询问着，“可是需要帮忙？” “多谢公子，奴婢无事。” 倩儿是故意的，她弯腰捡起空桶，想要回到水井旁边，她缓慢的走着故意做出趔趄的样子。 谢琰从小都受到襄王的耳提面命，自然没有把宫婢当成是下人奴才般看待，连忙快步的将水桶给接过来，替她做活儿。倩儿掩饰住嘴角的弧度，只恭敬的站在旁边儿，谢琰回头打量着她，却不由得拧起眉。这宫婢穿着坤宁宫婢子的衣衫，但是却在御书房和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上出现。 若是寻常的宫中婢女，髮髻都是板正的，抹着桂花油且不会有半点凌乱。 她们若是遇到宫中的贵人，都会有些惧怕的避开或者是跪在地上，可这位宫婢的胆子倒是大，如此傍晚时分在御花园里遇到他都敢直接说话？谢琰眯起眸子，心里有了些疑心，刻意拉开跟倩儿之间的距离。 倩儿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倒是主动的攀谈询问着，“公子是宫中的侍卫吗？” 谢琰愈发拧眉，他难道穿的像是御前侍卫吗？他回头将满满当当的水桶放在地上，看着倩儿鬓间碎发，这勾栏样式，怎么看都是想要勾引人的架势。这婢子的宫装都是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纵然是改了衣着打扮，却也改不掉骨子里的做派，谢琰几乎是认定，她肯定是青楼出身。 “你可以继续去做活儿了。” 谢琰声音淡漠的说着，倩儿却有些怔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明明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格外关切，可眼下怎么……倩儿远远就看到谢琰随着九公主一起进宫，知道他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所以千方百计的想着办法等他落单才靠近，这样的好机会，她绝对不能就此放手！ 第527页 “多谢公子。” 倩儿拎着木桶，却像是有些吃力的跌坐在地上。 谢琰听到声响回头，看着倩儿的衣衫滑落，她的眼圈儿泛红，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换做不知道她意图的男子怕是抵不住的，可偏偏谢琰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他只是瞥了一眼，淡淡的说着，“你若是不能做如此劳累的活儿，就跟掌事公公说一声，外面自是有许多轻巧的活计能做。” “在宫中伺候，最忌讳便是手脚迟钝，做事不麻利。” “今日遇到我，我不会说些什么。可若是改日遇到心情不好的贵人、嫔妃娘娘们，你怕是这条命都保不住的。既然有如此营生能够饱腹，便要将脑袋里面的其他杂念都给赶了一赶，否则会毁了自己的前程。”谢琰说着，倩儿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眸。 明明这样的方法，在外面是不会出错的。 她就是用如此的法子，在山里骗取了许多农户的银钱，才等到莫清绾，随着贵人到了京城！可为何这些手段和话术到了京城，便从来都没有起过作用？倩儿黑白分明的眸底流露出几分不甘心，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谢琰给拆穿，一不做二不休，若是直接赖着他，也应该能够成高门大户家里的妾室。 倩儿正想要扯着衣衫，却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莫清绾鼓着掌走到谢琰的身边，“没想到，谢公子倒是有着一双慧眼！” “只不过，等会儿若是这位宫婢想着把前程压在你的身上，你该如何是好？此处僻静无人，就算是你浑身都张满嘴，怕是也说不清楚了！”莫清绾淡笑着说，谢琰也听出她的提醒，自然看得到倩儿的手里动作，他挑挑眉的回道，“若是有人撞到，我便将此事认下来。” “京城里关于我风流的闲话传的倒是不少，也不差宫中的这一个。” “她若是非要用清白来污衊我，自然也是在宫中待不下去的。我家里的老头子对我在外拈花惹草的事情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向来不闻不问的。带出去，我便将她卖掉……不过是区区宫婢，谁又能够奈我何？我若是心情好了，许是会到楼里给她扔些银钱，到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谢琰说着，莫清绾都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倩儿惨白的脸色，故意配合的说着，“你可真是……” “如此貌美的女子在眼前，都不能够引得你怜香惜玉吗？” 谢琰摇头，他拱手合拢纸扇的敲着手掌，“见识过九公主的美貌，世间女子都不过平平无奇罢了。” “此话！本公主甚是乐意听，走吧，坤宁宫已经备好晚膳，我路过便是想要叫你同去的。” 莫清绾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倩儿，声音泛着冷意的提醒道，“这些活计总归是要做完的，地上凉，怕是无人会来帮你，尽快做完回去歇着。御花园若是没有召，宫婢不能随意行走。” “这规矩若是没有人教你，明日我让管事嬷嬷去与你再说两遍。” 莫清绾说罢，大步流星的离开。谢琰回头看着倩儿，紧跟在莫清绾的身边，“九公主跟她有纠葛？” 第四百四十章 谢琰飞上枝头了 莫清绾回眸看向谢琰，觉得襄王府的世子倒是颇为识趣，有眼色。 坤宁宫，林疏陌列席坐在暴君皇帝的身侧，正跟他说起朝堂遇到的几件棘手难办的政务，当他发现莫清绾的身边出现谢琰这等翩翩少年的时候，手指微微停顿的悬在半空。暴君皇帝饶有兴趣的盯着两人间莫名涌动的气流，嘴角牵起兴致的弧度，“你是襄王家的？” “回陛下，臣子谢琰。” 谢琰恭敬地行礼问安，莫清绾倒是跟他颇为熟稔的挥挥手，拽着身边的板凳让他落座的说着，“在这儿没有那般多的礼数，也不用战战兢兢的。坐下吃点东西，若是不和胃口，告诉小厨房再给你备点儿便好！” “父皇爹爹，谢琰是绾绾的朋友。” 朋友两字，从莫清绾的嘴里说出来值得多少分量，在场人都懂得。 他们看向谢琰的眼神里有着几分羡慕，谁都知道“朋友”二字便像是攀上了高枝，以后阖宫哪怕是前朝若是再遇到他，必定要礼让三分。纵然是有人看不惯，谢琰只要抬出莫清绾九公主的身份，都不会有人敢随便动他。这就像是尚方宝剑握在手里，莫清绾却是并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妥，只埋头干饭。 暴君皇帝盯着谢琰，他显然也有些慌张无措，但很快就不卑不亢的承下来。 倒是有志青年。 林疏陌和莫清绾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可暴君皇帝总是看林疏陌有些不顺眼，归结于皇帝对于驸马爷的那种天生的牴触，莫傅洵想着要给林疏陌找点儿苦头吃吃，让他遇到些困难。谢琰就像是送上门来的，暴君皇帝眉眼里露出精光，谢琰倒是吓得浑身抖了抖，总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明明是进宫拜见九公主和皇帝陛下，怎么像是进入龙潭虎穴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谢琰眼神有些飘忽晃动，莫清绾夹起两块煮熟软烂的牛腩放在他面前的瓷碟里，“尝尝，是我平日里最喜欢的，在外面看着你的口味该是和我差不多。”莫清绾握着筷子，眼神紧盯着谢琰，催促着他快点儿吃。 第528页 “宫中的药膳，果然美味。” 谢琰在众人的视线瞩目下，如同嚼蜡般的咀嚼着，舌尖根本品尝不出什么味道，却含煳敷衍的说着。 莫清绾轻抬起眉，看向江皇后的说着，“母后不该吃这些，我托芍药姑姑给您炖了些滋补身体的膳食，可是端来了？”江皇后眉宇间的花钿看起来慈爱端庄，她把瓷碗递到莫清绾的面前让她看着，“绾绾在宫里吩咐的事情，谁若是敢不照做，怕是觉得自己活得有些腻歪了。” 那碗药羹都是些滋补身体，方便养身的药材。 莫清绾确定没有其他添加，点点头。暴君皇帝紧盯着谢琰，眼神撇了撇看身边心不在焉的林疏陌，他故意询问的说着，“听襄王说，你是想要入朝为官的。只是觉得行事诸多限制，束手束脚？” “臣子不敢，只是朝堂规矩甚多，所谈之事都是涉及到疆域百姓福祉的，臣子自知才疏学浅，若贸然进朝堂胡说，恐怕会酿成大错。使得襄王府随着我蒙羞且不提，若是让陛下蒙上识人不清的名声，便是臣子莫大的罪过，死一万次也难以弥补，所以臣子只想要做着清闲之辈，默默助力便好。” 谢琰淡淡的说着场面话，这三两句把莫傅洵接下来的话都给堵住。 看来又是能言善辩的傢伙，莫傅洵挑眉，但莫清绾却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的直接拆穿，“什么嘛？” “别总是为自己想要游手好闲找藉口，你的能力和处事，我都是看到了的！在街边、在马车里你说出的那些话，让绾绾都觉得深受感动。若是真觉得朝堂规矩多，不如跟着我？” 莫清绾抬手抹着嘴角的油花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着。 坤宁宫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复杂好看起来。暴君皇帝怔住，脑海里迴荡着街边、马车两个字，他恨不得立刻揪着谢琰的脖子把他带到御书房，好好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江皇后无奈且宠溺的看着莫清绾，知女莫若母，她自然看得出莫清绾是觉得宫中生活无趣，想要捉弄谢琰罢了。 芍药姑姑盯着九公主，心里盘算着，九公主怕不是看着谢家小郎君生得好看俊俏，便想要收了？可纵然有如此的想法，也该避着点儿林疏陌呀！她把视线落在林疏陌的身上，果然看到他的脸色铁青的像是厨房里的灶台黑锅般，他眼神充满敌意的盯着谢琰。 谢琰如坐针毡的搓着手，嘴角噙着尬笑的说着，“别，九公主抬爱，臣子实在是……无才。” “我说你可以，你便是可以。难道你觉得本公主的这双眼睛是瞎的？” 莫清绾摆出这股刁难的劲儿，双手插着腰，谢琰当然不敢说，他感觉自己背后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湿。 “臣子跟在九公主的身边，能做些什么呢……” 谢琰想要求助，却发现在场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莫清绾。福公公跟他视线交汇的瞬间，更是有些认怂的把眼珠转动到其他的地方，莫清绾认真琢磨着，眯起眼眸随即灿烂笑着的看向暴君皇帝，“父皇爹爹，绾绾在朝堂也没有具体的官职，不如就单独设个秘阁给我，由我来掌管。” “谢琰就随着我，做秘阁的管事。这样可好？” 莫清绾直接开口，若是叫前朝的朝臣们听到，恐怕会闹得要以头撞柱子来弹劾反对。 怎么能如此随便就设置朝堂机构，而且是悬空在所有的官员之上？暴君皇帝顿住有些犹豫，莫清绾倒是没有催促，只是比较淑女乖巧的捻起茶勺，一口口的抿着甘醇的汤汁。香烛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一片寂静沉默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是带着几分催促的意味。 暴君皇帝沉默片刻，只看着莫清绾问，“绾绾可是认真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秘阁成员初步决定 “嗯，自然是认真的。” 莫清绾眯起弯弯的像是月牙般的眼眸，重重点头。 暴君皇帝曾经思索过，要让莫清绾登朝拜相，但她身为女子恐怕前路困难重重，哪怕有太子殿下在旁扶持也会遇到许多阻碍。但若是开设秘阁，便可以有许多藉口堵住前朝的悠悠众口。但既然另外开设秘阁，就意味着莫清绾要担负起更多责任，她不能继续做游手好闲，在后宫里四处乱跳的小公主，在外她便是秘阁主事的大人，是要把性情练就稳重些，莫傅洵怕她是一时兴起。 若是过几日后悔，秘阁就会像是枷锁般，把她给困在牢笼中，无法做自由自在的公主。 暴君皇帝的这份担忧，莫清绾自然是知晓的，她有些暗示的眨眨眼，努努嘴的指着谢琰说，“父皇爹爹若是怕我忙不过来，不是还有襄王府的世子吗？有他帮忙，绾绾肯定不会太累的！”父女间的默契，让暴君皇帝勐地笑出声来，他摇摇头，“你这个丫头，既然这样朕便允诺了！” “谢琰从即日起，便是秘阁的掌事，协助九公主做事，莫要让朕失望。” 暴君皇帝的大手一挥，谢琰感觉自己的头顶像是五指山般压着了一块重石。他离开皇宫回到襄王府的时候都觉得浑浑噩噩的，恨不得死死的掐自己两下，看看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襄王自边境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吓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恨不得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皇城。 第529页 “王爷，您不是一直盼着小王爷的肩膀能够担起些事情吗？如今该高兴才对。” 襄王身边的家僕说着，襄王却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吓得摇摇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伴九公主！” —— 坤宁宫的暖阁，莫清绾的两根手指轻轻搭在江皇后的脉上，她眯起眸子，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的说着，“母后的身体休养的极好，看来徐大人背着我是用了些功夫的。这几副药方再继续吃几日，父皇爹爹努力些，绾绾应该很快就能够看到皇弟皇妹了。” “绾绾，尽胡说些什么。” 江皇后有些嗔怪的盯着她，白皙滑嫩的肌肤上浮现着丝丝红晕。 暴君皇帝半只脚刚要踏进暖阁，却听到她们母女两人的私房话，迈不进也退不得，只能轻咳两声的算是提醒，莫清绾倒是没有避讳的直接起身，推着他走到江皇后的身边，“那绾绾就不打扰父皇爹爹和母后了，长夜漫漫，自然该好好珍惜才是！”说罢，她转身迈着小碎步的跑出去。 江皇后站起身，替暴君皇帝宽衣的说着，“这丫头最近是愈发难管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这油嘴滑舌，以后也不知道会有谁能够受得住！” 江皇后说罢，暴君皇帝牵着她的手掌，眉眼里都是柔情的回着，“绾绾自然会有人疼的，江儿却是要让朕来疼一疼的。”他俯身轻轻亲着江皇后的红唇，唇瓣像是抹了蜜般让他想要深探，江皇后回想起莫清绾的话，也是情难自已的勾着他的脖颈，暴君皇帝把她打横抱到床畔，又是一夜春意迷人。 莫清绾从地上捡起两根狗尾巴草，随意的空中挥舞着，她忽而感觉到角落里似乎有着一道身影。 林疏陌自月色里走出来，他衣衫上沾染着些许寒霜，像是已经站了许久的样子。白狼在他脚边围绕着，偶尔嗷呜两声，像是在抗议莫清绾这位小主子对林疏陌的不闻不问，莫清绾俯身想要揉着白狼的脑袋瓜，它却直接躲开，蹭着林疏陌的脚踝。 这傢伙！看来不管人类幼崽还是白狼幼崽都是需要陪伴的，明明是她的宝贝，只因林疏陌餵它的时间多点便倒戈了？莫清绾轻轻用手抓着白狼的耳朵，轻拍它的脑袋两下，白狼忍不住吐着舌头，摇晃着尾巴。 “你今日在市井遇到了谢琰？” 林疏陌垂着眼眸，有些失落意味的问着。莫清绾忙着给白狼顺毛，点点头，有些含煳的回应着。 她忽而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林疏陌问，“你也认识他？” “跟三殿下出去吃酒的时候，见过几次。倒是有些才学，你想要让他留在身边也是好的。” 林疏陌像是打翻醋罈子般，整座御花园里都瀰漫着醋味儿，莫清绾此刻恍然明白些，她站起身主动走到林疏陌的身边，她垫着脚，想要看清楚林疏陌的表情，可他却别扭的躲闪着。莫清绾只能板着他的脸，带着几分命令的说着，“不许动！” “你觉得我跟谢琰之间有什么？” 莫清绾问，林疏陌没有回答，只是抿着薄唇，怕她会冷的替她披上些斗篷衣衫。 “我若是对他有其他的心意，自然该避着你和父皇爹爹。怎会把他带到坤宁宫？谢琰是有着才华的，是明珠便不能蒙尘，我只不过想要给他们一个能够挥毫的地方罢了。”莫清绾轻轻扯着他的衣摆，看他的表情有些软化的眉目，故意嘟着嘴的说着，“没想到林哥哥如此小气。” “难不成，以后绾绾也要像是后宫的那些嫔妃娘娘，每日都困在庭院里绣花？” 莫清绾蹙起眉，林疏陌当下有些急的回着，“自然不是！我……有些嫉妒。” 林疏陌还真是可爱！生活在如此时代里的男子没有那股子霸蛮之意，反倒是能够直接表达出内心，真是难能可贵。莫清绾有些冷的打着喷嚏，她直接习惯性的拦腰抱着林疏陌，把冻得有些通红的小脸儿揣进他的怀里用嗡嗡的声音说着，“你若是嫉妒，不如也来秘阁帮我。” “只是，父皇爹爹恐怕不会给你半点职位，你要做匿名的帮手了。” 莫清绾抬头，眼眸里闪烁着星星的问，“你愿意吗？” 林疏陌似乎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下一秒像是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般，他点头像是说出此生不变的承诺似的，“我愿意。”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下大雪，打雪仗 初雪，银装素裹的皇城美得不像话。 莫清绾换身暖和的宫装，蹦蹦跳跳的踩着满地的积雪，她怀里揣着暖手的汤婆子，回头招唿着芍药和二郎帮忙堆雪人。远处宫婢们忙着清理些散雪，特意留出一块空地给九公主，芍药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冻红的双手，声音极轻的哄着说，“九公主，莫不如奴婢来做，您想要什么样子的，直说知会便成。” “若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对，您言语。” 芍药说罢，莫清绾却摇摇头，她满脸严肃的堆着小雪球，然后慢吞吞的在地上滚大。 “任何东西都要自己动手才能够得到十成十的快乐，若只是看着你们做，那我岂不是不要难过？” 莫清绾催促着二郎也学着她的样子，不一会儿便堆砌起两个模样差不多的雪球。安乐宫外，八皇子和太子殿下携手而来，看到在庭院里忙碌着的莫清绾的背影，他们也赶紧将披风摘下，递给身边的丫鬟宫婢，主动走到莫清绾的身边询问着，“九妹妹在做什么？可有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 第530页 “我在堆一个绾绾的雪人，你们若是喜欢，也做一个自己。” 莫清绾用手指戳着旁边的空地，作为皇子公主，他们吃穿住行都是有宫婢照顾。 往年冬日，别说是双手触碰到雪，就说是暴雪时分，他们出门肩膀都不会落着半片雪花。 莫景禾闻言蹲下身子，当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雪，忽然生出种别样的感觉，他侧目瞧着莫清绾的雪人已经初具雏形，便依照着样子做起来。只是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乐安宫的雪就有些不够用了，莫清绾眼见着自己的鼻子和髮髻都没有办法做出来，赶紧拦着八皇子和太子殿下，她嗔怪的跺着脚，“你们可别抢绾绾的！” “从你们宫中取些雪过来可好？” 地方就这么大，他们若是都想要做出个等身的雪人，待会儿还不要把她的都给拆了？ 莫清绾张开胳膊护着面前的那块领土，她娇俏的脸蛋儿都冻得红彤彤的，莫景恆哑然失笑的看着她，主动牵着九公主的手走至暖阁，出言哄着说道，“不如我们暂时歇歇脚？孤叫人去取些雪来，听闻乐安宫的花果茶最是好喝，不如九妹妹赏孤和老八两杯，尝尝鲜？” “也好。” 莫清绾点头示意芍药姑姑去安排，她遥遥的望着庭院里的雪人，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那矮胖矮胖的九公主雪人，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威勐的护卫雪人，纵然是看不清表情，也能够感觉到他们对九公主雪人的维护。御花园，暴君皇帝披着熊皮大氅，本来想要去坤宁宫，但路上却看到许多宫婢宫人推着雪，匆忙的向着乐安宫的方向而去。 福公公察觉到暴君皇帝的心思，赶紧拦住一个，出声询问着，“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 “回公公的话，是九公主需要雪。” 那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眼看着暴君皇帝。暴君皇帝挥挥手，让他离开，旋即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眸，心里琢磨着，不知道绾绾那丫头又想出什么鬼点子，“走，我们也去看看！” 福公公忙撑着纸伞，紧跟着暴君皇帝加快的脚步。 两人刚踏进乐安宫的内殿，便听到里面传来音量不低的交谈声，莫清绾似乎有些急，有些恼。 “白狼！这不是给你玩儿的，你怎能把我的鼻子当做雪球玩耍！” “八哥，你把我的胳膊踩坏了！你要赔我两只！” 莫清绾的话让暴君皇帝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他急忙跑进去，这动静吓得莫清绾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暴君皇帝看到她们浑身都是雪，庭院空地上三个缺胳膊少腿的雪人被白狼给祸害的不成样子，“你们这是……在堆雪？” “父皇爹爹，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莫清绾满头都是薄汗，她倒是折腾的有些累了，兴致也缺缺减半。 暴君皇帝没看出她眼底想要推锅的那抹算计的精光，欣然答应的露出修长的指尖，他像模像样的蹲在地上熟练的揉起雪团，莫景恆和莫景禾倒是有些讶异的看着他，“父皇竟然也懂得这些？” “那是自然，朕也并非生来就是皇帝，当皇子的那些年，也跟着先帝爷去做过许多事情。” “在大雪封山的时刻去山里狩猎，钻木取火，狩猎来野味烤着吃。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记忆却是恍若隔世，这是叫人怀念。”暴君皇帝眼神里流露出怀念，他低声喃喃的说着，“当初只想着能够尽快做储君，做皇帝，去替天下百姓做些事情，能够在青史上留名，不愧对先帝爷的教诲。” “可如今要是叫朕重新选择，朕倒是想要像是傅泫那样，做个清闲的慎王。” “守着那一片封地，还能够保持着那颗少年之心，徜徉自在的行走于山水间。” 暴君皇帝深嘆一口气，莫景禾和莫景恆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何气氛忽然沉重起来，他们稍显尴尬的摸摸鼻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清绾在旁边听到，蹲下悄悄的揉了一块拳头大的雪球，她蓄势待发的瞄准暴君皇帝的方向，以投掷铅球的动作扔出去，准确无误的砸在莫傅洵的背上。 松软的雪球在触碰到暴君皇帝大氅的瞬间散开，有雪花落在他的肩上。 莫傅洵茫然的回头，莫清绾咯咯的笑起来，直接笑弯了腰，她抬起手指着暴君皇帝说着，“父皇爹爹的防范意识倒是极差，这般的东西都躲不过……” “哎呀！” 莫清绾乐极生悲，下一秒她的身上便砸来了同样大小的雪球。 她嘟着嘴，拧起眉的盯着暴君皇帝，有些哀怨的询问着，“绾绾再也不是父皇爹爹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小公主了，对吗？”暴君皇帝摇头否认，“自然是朕的掌上明珠，但有些东西，绾绾也该体验些才对。” 暴君皇帝趁着太子和八皇子看热闹的空档，倒是毫不偏心的给他们也一人砸了一个。 乐安宫很快便沉浸在打雪仗的欢乐氛围里。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初雪迎来好消息 寒冬飘雪，天气冷得很。 莫清绾掌心都是融化的碎雪，鞋袜衣袍都已经被化成水的雪给打湿，她满脸都是薄汗，脸蛋儿和耳朵都冻得红彤彤的，暴君皇帝看见便觉得有些不妥，急忙把她抱进暖阁。莫清绾哆嗦着打了个喷嚏，她凝望着庭院里歪倒的几个雪人，满脸都是不情愿的咕哝着，“就怪父皇爹爹，非要过来捣乱！” 第531页 “明明绾绾的雪人只要画着眼睛鼻子便是成型了，可现在呢？” 哪里还能够分辨出是雪人还是雪球？莫清绾觉得发牢骚有些不解气，抬手便在暴君皇帝的手臂上轻轻锤了两下。福公公见状直接把视线给转移开，他在皇帝身边伺候着，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哪怕莫傅洵乃是真龙天子，寻常时候若是有谁想要近身都想要层层筛检，但只要在九公主的面前，他就是人肉沙袋。 暴君皇帝替她把鬓间的冰霜给取下，吩咐福公公端来几盆烤的热烘烘的炭火。 芍药替莫清绾把湿掉的衣裙宫装换掉，暴君皇帝抬手随意的指着莫景禾和莫景恆，没有细想的开口说着，“外面的雪人自然是由他们帮绾绾做成，自然是按照你的心意。只是外面天寒地冻，绾绾就不要再出去了！在这里跟朕坐着吃点儿烤橘子，暖暖身子岂不是更好？” “父皇，您……未免有些偏心过深了？” 莫景恆语气极其无奈的反驳着，暴君皇帝的眼眸闪过深邃的光，他并不在意的将橘子剥开，掀起眼眸的看着他说道，“谁让你是当朝太子，肩膀上自然要担负起更多的事情，绾绾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难道还想要与妹妹争辩些？这圣贤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 莫清绾撇着嘴，强忍着偷笑。 莫景恆嘆气，一身四爪蟒袍倒是显得他像是不受待见的皇子般。 “皇后娘娘……” 福公公在屋外守着，看到江皇后身着一袭素色宫装，鬓间簪着两枚银蝴蝶流苏步摇在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而来，他急忙出声问安。暴君皇帝和莫清绾看到她，倒是同时站起身，莫清绾像是往常那般想要撒娇的扑进她的怀里，可江皇后却提前伸出胳膊的把她给控制在半步外的距离。 莫清绾有些疑惑，江皇后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她看向暴君皇帝，垂着眼眸。 暴君皇帝看她脸色有些不对，听闻今日坤宁宫的小厨房做的膳食，她都没有动，免不得生出些担忧的询问着，“江儿，可是哪里不舒服？如今刚刚入冬，朕倒是忘了你的身体不好，来人，去取两件大氅送到坤宁宫。再让太医院的徐大人过来，给皇后诊脉看看！若是需要喝些汤药，也要尽快操办才是。” “陛下，不要如此惊慌。” “本宫的身子经过徐大人和绾绾的调理，已经痊癒，好了大半。” 江皇后牵着暴君皇帝的手，走到贵妃榻旁边落座，她几次欲言又止，眼眸里像是含着万种风情般。莫清绾的眼睛滴熘熘的转动，像是猜到什么，她勐地瞪圆眼眸，扑过去眯起眼睛，二话不说的牵着江皇后的手腕，两根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脉上，莫清绾顿时乐开了花。 “母后！你……” 莫清绾本来想要脱口而出，可想到如今宫中虽然安全，可难免外面有别人探听的耳朵，急忙用手捂着嘴，她挤眉弄眼的跟江皇后示意着。江皇后嘴角噙着弧度，颔首点点头。暴君皇帝却是满头雾水，他疑惑不解的凑到两人中间，似乎要从她们的视线沟通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暴君皇帝眼底的茫然太过可怜，莫清绾忍不住的对他勾勾手，等他附耳过来，悄声说，“母后怀有身孕了！只不过如今胎象两个月，仍旧有些不稳。想来母后没有声张是想要等胎象稳些再知会。”莫清绾看到暴君皇帝逐渐震惊的瞳孔，像是猜到他下一秒要做什么，赶紧用两只手把他的嘴巴给捂住。 “呜呜呜……呜呜！” 暴君皇帝嗡嗡嗡的说着，外面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吓得不敢喘气，试图从几个难以分辨的音节里听出来他到底想要表明什么。莫清绾压低声音的说着，“父皇爹爹，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绾绾信得过哥哥姐姐们，可是他们身边的僕从却都不一定会是自己人。” “前朝对母后和绾绾有着三分忌惮，却有着七分不满。若是叫他们知道母后如今身怀着龙胎，免不得要滋生出许多事情来，不如等着母后的身体将养好了，再宣告也来得及。”莫清绾思维缜密，倒是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沖昏了头脑。 暴君皇帝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点点头的揉着莫清绾的脑袋，“还是绾绾想的周到。” “既然这样，那江儿便交给你照顾了！”暴君皇帝语重心长叮嘱着，莫清绾重重的点头，她眼神深深的盯着江皇后的腹部，如今那里是平坦的，什么都瞧不出。可冥冥中，莫清绾便是确定，那里面是曾经离开的小奶糰子，是她以这种方式回来了。莫清绾的眼里都是温柔，“父皇爹爹，绾绾觉得，母后肯定怀着是公主妹妹。我们不如想想她的名字？” 暴君皇帝看到莫清绾笃定的眼神有些怔楞。 莫清绾轻轻的探出手，在心里喃喃的说着，“你回来便好，这些该是你的宠爱，我自然要加倍都给你。” 莫景恆和莫景禾站在外阁，遥遥的看着他们的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猜着。 暴君皇帝起身，走出坤宁宫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御前侍卫，倒是紧锁着眉头的询问福公公，“清流还没有回来？你给他传书一封，若是万宁寺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便赶快回到宫中。” 第532页 “你再安排些身手不错的，都在坤宁宫周围守着。” “若是九公主和皇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做，无需来询问朕。她们的话便是朕的口谕！” 第四百四十四章 心怀叵测的糕点匣子 清晨，莫清绾搓着手站在庭院廊下，厚厚的积雪堆满宫苑。宫人们彻夜清扫才勉强收拾出来一条能够通人的小路，若是莫清绾想要跑到积雪较厚的地方，怕是要没过半腰的地方，她唿出两口哈气，看着白雾在空中形成圆圈的形状，眼睛不由得眯起来。 芍药去伺候着江皇后梳洗，她如今事事都离不开照料，自然是要万事都小心谨慎些。 莫清绾有些困意的眯起眼睛，很快便看到拱门处出现的那道玄色身影，她以为看错，直到林疏陌走到她的身边，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热腾腾的糖果子，她感觉到掌心的温度，才扬起唇角的笑意，“你怎么来了？外面侍卫该是严苛盘问才对，怎能够随随便便的放了生人进来。” 她是逗趣的。 林疏陌自然听得出来，却乐意陪她演这场好戏，他将手轻轻背在身后，声音缓慢的说着，“许是他们觉得我的相貌清俊，九公主见了我肯定会心生欢喜，将我留下。所以才冒着风险让我进来，也不知道，他们的赌注是赢还是输？”他说罢，贴心的替莫清绾将仍有些烫的糖果子掰开，餵到她的唇边。 莫清绾怔楞一下，随即张口咬下。 她故作思索的拉长尾音，看着林疏陌烫红的指尖，有些心疼的轻轻唿着气。 “看在你如此懂得讨好本公主的份儿上，暂且留用吧。” 林疏陌微微屈身，像是感谢她的回答。两人逗趣的不亦乐乎，芍药本来是奉江皇后的命，过来请九公主过去用早膳，远远看到一对儿璧人如此站着，她顿时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江皇后和皇帝陛下，她停住脚步的等待了半晌，直到莫清绾看到她，招招手，“芍药姑姑？可有事？” 芍药扬起唇角的笑意，在原地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请公主过去用膳。” 莫清绾直接扯着林疏陌的袖摆，毫不避讳的说着，“便宜你了，用两块糖果子就换了母后小厨房里的一顿早膳，你以后还要欠我点儿糖果子，要偿还的！”这笔帐，让九公主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疏陌倒是也不跟她计较，反倒是格外宠溺的哄着道，“好。” 坤宁宫，积雪沉甸甸的挂在树枝上，像是庭院附近有谁脚步重一点，它们就会应声落下来似的。 莫清绾踩在积雪上，听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心情格外畅快。 远远地，她看到前面鬼祟徘徊的那道身影，只片刻，莫清绾就觉得所有好心情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她轻咳两声，直到倩儿回头，她才端出些跋扈的姿态，没有好气儿的询问，“若是本公主没有记错，你是外面的宫婢，在这儿张望什么？若是犯了忌讳，怕是要到慎刑司领责罚的。” 倩儿没想到莫清绾此刻会如此公然的表露出厌恶的情绪，她委屈的垂着眼眸。 这番绿茶的姿态，楚楚可怜之余倒是还有些让人心生怜惜的想要帮助。莫清绾当初在山沟沟里就是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才会愚蠢的把她给带到宫中，如今看起来，她只觉得像是吃了两只苍蝇般噁心作呕。 但倩儿若是面对前朝的那些官员家里只懂得仗势去酒楼花天酒地的官宦子弟面前耍，肯定会有收效。说不定还能够做那位大人家里的正妻呢！莫清绾在心里想着，却听倩儿福身说着，“九公主莫要见怪，奴婢只是听闻皇后娘娘近日胃口有些不好，所以特意准备了些糕点，想要给皇后娘娘换换口味。” “这糕点里面加了蜂蜜，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倩儿的话，让莫清绾瞬间警惕起来。她示意芍药将糕点给接过来，却冷声的说着，“你既然到宫里来做事，就应该知道不能够逾越本分。你作为最底层的宫婢，这种东西以后不要再往坤宁宫里送了，若是再看到，便要将你给赶出宫外去……”莫清绾毫不留情的说完，转身离开。 莫清绾脸色有些凝重，林疏陌知道她是在担心江皇后怀有皇嗣的事情传出去。 “你也莫要生气了。” 林疏陌开口，莫清绾在气头上，自然拿他开刀的说着，“怎么？你倒是心疼了？” “那日是我叫你不要把不知底细的人随随便便的带进宫，你一味坚持不听，如今怎能够怪到我的头上来？若是我容易被那般手段低劣的女子给蒙蔽了，岂不是太过丢了颜面？”林疏陌撇清自己，倒是也让莫清绾的心情顺了顺。几人到坤宁宫，江皇后等候多时，她看到芍药拎着的编织竹蓝，脸上都是笑意的说，“劳烦林公子去给我买了点心，只是近日胃口不好，实在是吃不进……” 江皇后话音未落，莫清绾就掏出袖口里随身携带着的银针，掀开竹篮的盖子，对着糕点扎了下去。 这副举动让江皇后有些意外的看着芍药，林疏陌解释着说，“是我们在外面遇到一个宫婢送来的，绾绾怕里面会有问题……”莫清绾用银针扎了所有的糕点，都没有看到变黑。 芍药轻声的说着，“可能那婢子只是想要靠这些糕点来攀附上皇后娘娘，搏个前程吧。” 第533页 “以后若是在坤宁宫附近看到她，都要赶出去！” 莫清绾敛起眼眸里不安的神色，她总觉得倩儿会是个大麻烦，可眼下把她赶出宫去，会愈发的不可控制，不如放在身边盯着，若是有什么也能够提前做出准备。“这糕点里面没有下毒，不代表她没有这番心思。外面已经知道母后最近几日胃口不好，怕是怀有皇嗣的事情也瞒不住几天了。” “往后，膳食都要我们的人亲自去做，但凡是入口和进了暖阁的东西，都要仔仔细细的检查。” 莫清绾冷声的吩咐着，江皇后看着她的侧脸，忽而有些奇怪。仿佛这一胎，绾绾要比她紧张得多…… 江皇后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默默地用手抚摸着，不做声。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远赴千里的国君大人 乐安宫，两团锦被皱皱巴巴的堆在暖阁卧榻上。 芍药迈进门的时候，没瞧见莫清绾的身影，张口便问身边的宫婢，“九公主去了何处？” 宫婢摇摇头，倒是也有些奇怪的张望着门窗紧闭的屋子，“奴婢一直都在外面守着，没看到九公主出来过呀。”她有些慌张，芍药稳定心神的瞥见卧榻下面摆放着的两双绣鞋，她无奈的轻嘆口气，走到卧榻旁边轻轻捏着锦被的一角，掀起来，看到里面阖着眼眸，满脸困意的莫清绾。 “九公主，东夷国的国君快到京城了，陛下让奴婢来请您梳洗，该去见见了。” 芍药声音轻缓的说着，莫清绾却直接扑腾的坐起来，她张开双臂，芍药倒是非常自觉和习惯的将脖颈凑过去，直接抱着莫清绾坐在梳妆檯前。莫清绾像是玩偶般任她们涂抹着胭脂水粉，画着花钿。 这几日，莫清绾着实是太累了。 江皇后怀着皇嗣，莫清绾紧张到事事都亲力亲为，连同药膳和每日请脉，甚至是等到她歇下才回乐安宫。莫清绾严重睡眠不足，眼底的乌青都要垂到下巴上去，周围的皇子们瞧见都是倍感震惊，张罗着各种补药孤品送到乐安宫，想着要哄哄九妹妹。 莫清绾打了一个哈欠，张开眼，看到铜镜里璀璨夺目的女子，顾不得欣赏的穿着鞋靴，乘坐轿撵向御书房旁边的偏殿而去。离着很远，她就听见东夷国国君爽朗的笑声，他打量着周围的景致，“不错，当初先帝倒是没有看错，如今皇宫叫你打理的竟然是另一派景象。” “从前，皇宫便是牢笼一座，人人都是戴着面具，看不清心，说话也隔着一层东西。” “可如今看来，这人人的脸上都是带着鲜活气儿的，竟然是比东夷国都要温馨和睦几分。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当初对皇城做出那般举动，实在是愚蠢。”东夷国的国君开始狂吹彩虹屁，暴君皇帝倒是格外受用，他扬起骄傲的模样，自豪的说着，“都是因为绾绾的缘故，朕的小九儿是福星……” 莫清绾偷听，耳根有些发红，赶紧加快两步的想要弄出些动静，跑进去请安。 可没成想，她浑浑噩噩的，没有瞧见地上的石子拦路，差点儿身体前倾的飞扑出去。 完蛋！明明想要好好表现，做出端庄公主的姿态，没想到，竟然是要出洋相吗？ 莫清绾心灰意冷的闭着眼眸，等着摔到屁股痛，可下一秒，她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将她拥在怀里。莫清绾轻轻牵起唇角的弧度，抬手自然的搂着林疏陌的脖颈，两人稳稳的站在地上。暴君皇帝和东夷国的国君看到眼前的景象，神情各异，但不约而同都是沉默着。 周围宫婢和太监们都纷纷垂眸，不敢直视。 莫清绾低头抚弄着裙摆的褶皱，向旁边站了两步，恭恭敬敬的福身做礼，请安道，“绾绾见过父皇爹爹，见过国君。”东夷国国君笑盈盈的挥挥手，暴君皇帝却是眯起眼睛，有些没有好气儿的盯着林疏陌。 这小子，竟然在宫中都不避讳了？ 且不说婚事都没有定下，这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还是该守着的。 暴君皇帝眉宇间都是愁容，国君自然是感觉到了，急忙吩咐身边的侍卫抬出来几个大箱子，他指着里面的珍宝，招唿着莫清绾说，“九公主过来看看，这些东西可是喜欢？这都是本王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莫清绾向前走了两步，却听到暴君皇帝勐地咳嗽两声，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暗示。 莫清绾立刻懂事的停住脚步，她余光瞥着吃醋的暴君皇帝，轻声说道，“国君不远千里而来。” “这些东西自然是送给父皇爹爹和皇朝百姓的，绾绾代他们瞧着，都是些好东西。多谢国君有心……” 不卑不亢，却是也没有将礼物给收下来。 这般处理的方式，让东夷国国君抬眉，倒是抑制不住的赞赏。暴君皇帝觉得自己的肩膀又抬高了几分，他摇头晃脑的吩咐着福公公去搬来些板凳，放在外面的凉亭里，准备好的暖炉和篝火，足够让人在冰天雪地中烘得暖洋洋的，他们两人把酒言欢，莫清绾却嫌弃外面煮酒烹茶是自我折磨，躲在暖阁里。 林疏陌站在东夷国国君的身边，没有说几句话，就看到国君催促着他去暖阁陪莫清绾。 “我与陛下单独说两句，你别在这儿了！” 第534页 国君催促的摆摆手，林疏陌猜到什么，自也是轻轻行礼的转身而去。 东夷国国君看着棋盘上的几枚落子，没有拐弯抹角的直言说着，“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你可是考虑不错？疏陌对九公主的心意，你我都能够看得清楚，再拖下去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东夷国，你不想收回来，我便替你再守着几年。” “等到时候，疏陌成了九公主的驸马，你自然可以想个说法，把东夷国给划回来。我也算是功成身退，年岁大了，年轻时候铸下的错误，如今倒是不想守着了！如何？” 东夷国国君说罢，倒是自己把棋子送到了暴君皇帝的面前，眼看着是餵子的行径，可暴君皇帝却视若罔闻的避开，他捻起棋子，回头看着暖阁里的两个身影，“不着急。绾绾年岁还小，如今心性未定，她眼下喜欢你家的小子，可若是以后心意改了，该如何？” “朕还是要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她年岁再长些，定夺也不迟。” “难道，朕不指婚，你便想要让那小子娶其他家的姑娘？”暴君皇帝不讲理的抬头，这明显是把林疏陌当成是候选吊着的行径，可他却说得极其坦诚，极其光明正大！这惹得东夷国国君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将刚才餵了的棋子收回来。可指尖刚触碰到棋子，暴君皇帝就抬手摁着，“落子无悔！” 两个掌握着两国的帝王君主，此刻却是幼稚的可笑……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国君急得想跳墙 暖阁里，莫清绾把手伸出来烤着火，她盯着蹿腾起来的火苗，忍不住吐出舌尖舔着嘴唇，心里默默想着若是能够在这里烤些土豆红薯之类的东西，该有多香甜美味。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余光却瞥见外面走进来一道身影，直接掏出竹筐里面的土豆，囫囵个的扔进火堆里，这粗糙的动作差点儿把火给弄灭。 “你怎么来了？” 莫清绾抬头，看到谢琰像是从山间泥地里回来的样子，急忙掏出木棍扒拉着火堆里的食物。 谢琰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用手摸着冻僵的耳朵，指着腰间的玉佩说道，“家里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风声，说是我高攀九公主，他连夜从边境赶回来跟陛下汇报军务，片刻都没有耽误的跑回府中，给我臭骂一顿并且让我赶紧到宫中来给九公主请罪，说是我这般不学无术的傢伙给您添麻烦了。” “他本来是让我携贵重礼物来致歉的，但我觉得九公主如此超然脱俗的妙人，怎么会喜欢那些铜臭之物？路上看到御书房里准备的这些土豆红薯，就想着带过来给你尝尝鲜。”谢琰肚子格外应景的咕噜噜作响，莫清绾撇着嘴，经过他的这番解释，好心情倒是荡然无存，她眯起眸子盯着眼前的人。 明知道他是故意说笑的，但仍旧忍不住有些埋怨，“谁人不喜欢金银珠宝？” “本公主也是俗人。我看你带着这些来，该是早上襄王没有给你吃饭，你肚子饿了，想要到本公主这儿来蹭饭吧！”莫清绾直接拆穿谢琰打的那点儿小算盘，谢琰勐地拍着额头，竖起大拇指的说道，“果然是九公主聪敏过人，一下便猜出了我心中所想！”莫清绾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妥协的蹲在火炉边。 “那块快要烤熟了！快点儿拿出来，哎呦……” “你怎么这么笨！把木棍拿过来，扎起来呀！” 莫清绾和谢琰斗嘴的声音有些高，传到国君和暴君皇帝的耳中。国君扭头看到林疏陌只是站在旁边儿，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警惕和危机感，他像是漫不经意的端起茶盏，轻轻品尝着问，“那位公子是谁家的？”暴君皇帝看出他的紧张，抿着薄唇，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的说，“啊，那是襄王府的小王爷。” “说起来，襄王府也是显赫的权贵人家，他家的小王爷品行不错，长得不错，看起来绾绾跟他玩得也不错呀。这几日经常到宫中来，说不定……”暴君皇帝说罢，东夷国的国君便勐地呛了两口。他察觉到失态，只推脱的说着茶水凉了，“这茶，怎就有点儿苦了、快给国君再换一盏。” 暴君皇帝笑眯眯的说着，他心里默默的给襄王家的臭小子记了一功，想着何时给襄王府赏赐点儿物件。 东夷国国君忍不住打量着暖阁里面的三个人，盘算着暴君皇帝迟迟没有指婚，是否中间出了变故？亦或者是九公主变心了？这样的猜测让他有些坐立难安，忙随便寻找个由头，招唿着林疏陌到了远处低低交谈。莫清绾看着东夷国国君和林疏陌站在树下的声音，有些茫然不解。 谢琰却没有城府心思的掰开两块番薯，闻到香甜的味道，他张嘴就要咬下去。 莫清绾却抬脚的拦着他，“怎不懂得分享！给我一块……”谢琰撇着嘴，掰了一小块的递过去，两人为烤番薯打闹成一团，你追我赶，旁人眼里看起来倒是有些说不出的甜蜜。 东夷国国君回头看着，盯着林疏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是如何做的？” “明明在皇宫里住着这般久，竟然还能够让襄王府的小王爷给后来者居上？你到底对九公主有没有那些心思？亏得本王在陛下面前舍了脸面的暗示，想要替你娶亲，可你倒是好，站在旁边都没有半点动作！哪日若是九公主对你觉得厌烦了，随着那小王爷，我看你倒是要如何是好！” 第535页 东夷国国君忍不住抬起手，但看到林疏陌清冷的面容时，也无奈的垂落下来。 “别怪父君对你说话如此重，九公主是陛下心尖儿上的宝贝，本来就难以求娶。你是东夷国的太子，本来就不占地理优势，那襄王府的小王爷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自然是懂得取巧来获得她的欢心。本君知道你的性子，可该用些手段，也该是用一用的！”东夷国国君嘆口气，来的路上开开心心欢喜不已，现在眉毛鬍子都快要被木头石子般的儿子给气得发白了。 林疏陌：“父君，我与绾绾之间心意互通，倒是不用那些。” “谢琰是她的玩伴，看似关系亲近了些，但并没有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您此番前来，就在宫中踏踏实实的停留几日，儿臣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林疏陌宽慰着他，东夷国国君感觉到头痛，自然是说不过他，只能作罢。等林疏陌折返回暖阁时，谢琰已经忍不住跑到御膳房去再翻找些烧鸡之类的东西填饱肚子。 莫清绾扒拉着火堆里面剩下的那颗番薯，直接递给林疏陌，仰头问着，“国君说什么？” “他说，让我想些办法尽快将你的心给锁住，莫要让你给跑了。”林疏陌自然的剥开，将最甜的部分递给莫清绾，她张口咬下，林疏陌则顺着她的齿痕吃了其余的，这般暧昧和亲近的举动让莫清绾的脸蛋儿瞬间飘红，她轻轻咳嗽两声，有些埋怨的瞪着林疏陌，“你最近倒是会胡说了！” 林疏陌满脸诚恳，他耸耸肩的指着重新回到暴君皇帝对面下棋，但时不时会瞄过来几眼的国君。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他。我在你的面前倒是从来都很坦诚，不会扯谎。” 莫清绾抬手摸着泛红的耳根，踩着林疏陌的脚，“你好像是晨起时吃了蜜罐子，快闭嘴吧。我可不想听这些……”女子的口是心非，在此处尽显无疑。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百花祭偷熘逛街 瑞雪兆丰年。 年终岁尾，京城瀰漫着浓郁的年节欢庆味道。 恰逢百花祭，边境番邦前来朝拜的使臣都停驻在驿站里落脚，等待着参加宫宴。随着他们，倒是也有许多商贩和车队进京，他们准备採购些京城独有的物件儿，回去贩卖，同时把牛羊皮和各种珍稀香料卖到京城，赚取些过年的银钱来花销。所以，临近年节，京城街头攒动倒是热闹的要紧。 莫清绾在皇宫里待不住，换身清爽利落的衣装打算出去逛逛。 芍药端着糕点盘子想要进来给她请安，迎面撞到出来的莫清绾，她怔楞住半晌却是没有敢认，直到莫清绾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有些疑惑的询问着，“芍药姑姑？怎么好似是看傻了？” “明明清晨起来还见过绾绾的，难不成，绾绾脸上有什么东西？” 莫清绾抬起手掌摸着，芍药回过神来，摇摇头。 “九公主要出宫去？” 芍药问着，但凡是莫清绾要出行都会换上轻便的男装，今年九公主像是雨后春笋般拔高了许多，那张清丽的脸蛋儿把青丝高高束起，手里掐着一把纸扇，只要遮住半张面，倒真的像是清俊的少年郎。 莫清绾是狐狸眼，若是微微眯起来，倒是有些勾人心魄的意思。 纵然是自小照顾她的芍药，看到莫清绾如此打扮都忍不住红了脸，不敢直视着她的眼睛。 莫清绾倒是没有察觉到异样，兴奋的说着，“谢琰昨日与我说，宫外可热闹。我出去转转，看到新鲜玩意给姑姑带回来一些，听闻永乐巷的胭脂铺进了一批特好的，到时候绾绾给你拿回来些！”九公主轻轻扯着芍药的衣袖，有些撒娇的说着，“若是父皇爹爹和母后问起，你便说绾绾是出去找海大人处理公务！” “这……奴婢就算是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信啊。” 芍药有些为难的说着，虽然是九公主吩咐的，皇帝陛下哪怕猜出是谎言也不会怪她欺君之罪。 可这般幌子，宫中谁都不会信吧？ 莫清绾的玩儿心是人人皆知的，她怎么会主动去处理公务？ “我会跟海大头商量好的，若是父皇爹爹问起，我便是在他那儿……拜託姑姑啦！” 莫清绾说罢，像是脚底抹油般的直接跑到城门口，谢琰早就已经驾着马车等待多时。林疏陌骑着黑旋风在旁边守着，它看到莫清绾，倒是有些激动的抬起前蹄，嘶鸣着。莫清绾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低声的说，“乖一点，你要是闹出动静，我们谁都出不去！” 黑旋风有些不满的在地上磨蹭着马蹄，莫清绾本来想要跟林疏陌共乘一匹马。 但想到要去京城的街巷逛，若是太招摇难免会不妥，便伸出手，由谢琰搀扶着坐在马车里…… 襄王府的马车是用整根黑木制作的，马车内装填着软垫，小茶几摆放在中间，倒是还有装着糕点盒子的暗格，这机关巧妙，行走的时候能够听到车轮和头顶的木樑上悬挂着的铃铛随着风叮咚作响。莫清绾佩服的竖起拇指，夸赞道，“果然是襄王府的小王爷，懂得享受生活，这马车纵然是本公主都羡慕的要紧。” “比宫中父皇爹爹乘坐的要舒服多了。” 第536页 这话说出来，谢琰的脸色吓得铁青，赶紧摇头的说着，“九公主，您可慎言啊！” 区区王爷家的吃穿用度竟然能够比得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这若是传出去，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莫清绾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说着，“作为秘阁的成员和掌事，最重要的便是胆子大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怕到打哆嗦。只要是在皇朝的地界，有九公主罩着你，倒是没有人敢将你欺负了去！跟在我的后面，你只管做想做的事情，可明白了？”莫清绾看着谢琰，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我当初让父皇爹爹建立秘阁，倒也不是想要吃喝玩乐，随便找个官煳弄。” “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因自身的利益结党营私，互相包庇勾结，若是我在六部里，做事情难免会限制住手脚，倒是随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岂不是自找不痛快。可如今有了秘阁，你我行事便是远远在他们之上的，不管做什么都有父皇的圣命，可以先斩后奏。自然方便许多……” “我看重你，因为你是襄王府的小王爷，身份自然能够拿得出手，镇得住他们。” “还有便是本公主觉得你大有前途！可别让我失望啊……” 莫清绾低低的说着，脸上划过些认真的神情。谢琰没有想到九公主会在认真严肃和玩笑之间随意切换，对她倒是涌起来些由衷的佩服，他点点头的说着，“若是九公主不嫌弃，谢琰愿意为九公主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般雄心壮志，莫清绾听的有些尴尬，她抬手揉了揉耳朵，闻到飘散的香味。 她勐地掀起眼眸，问外面的林疏陌，“可是到了第一楼？” 林疏陌拽住缰绳，看着身边的那栋食楼的牌匾，嘴角噙着宠溺的笑意说道，“是。” “那便找出地方停了马车，今日晨起没有吃什么东西，如今肚子空落落的，总要填饱才能够有力气随处逛逛！”莫清绾为自己的贪吃找着藉口，而她与林疏陌、谢琰三人走进食楼的瞬间，便引起了无数少女的惊唿。 她们含羞带怯的捂着眉眼，偷偷打量着三个玉面束冠的少年郎。 “这是谁家的公子？以前怎没有在京城里见过？你看那个，长得多好看……” “若是要我说，我喜欢中间的小郎君，他眉眼都是含着情的，哎呦……他看我了！” 莫清绾循着声音望过去，跟姑娘家对视，惹得她们惊唿躲闪。 林疏陌有些无奈地说着，“若是绾绾真是男儿郎，怕有无数的姑娘家要日日梦到，为你以泪洗面。” 莫清绾摸了摸鼻尖，骄傲的扬起下巴，把这番赞美给尽收心里。 第四百四十八章 偶遇江湖侠客刀叔 第一楼，食客络绎不绝。 店小二瞧出三人身份不俗，特意寻找出僻静角落里的雅座给她们歇脚落座。 莫清绾格外熟悉的点菜，吩咐小二端上两壶温酒来尝尝。谢琰略感惊讶的抬眉，疑惑的把视线落在林疏陌的身上，他在宫中也听闻过许多关于九公主和东夷国太子的故事，按理说，九公主在外饮酒该要阻拦的。或许是谢琰的眼神太直白，林疏陌动作自然的替莫清绾将木筷给清洗一番，淡淡的解释着，“她酒量不错。” “陛下在宫中藏着的梨花白还有些陈年的佳酿，都是她夜里挖出来偷偷喝了的。” 林疏陌说罢，莫清绾骄傲的抬起头，她称不上是千杯不醉，但好歹是能够品尝出酒的滋味，并且懂得饮酒的心绪，店小二忙碌的没有顾得上招唿他们，莫清绾的注意力就被远处的一个持刀剑客给吸引过去。 许是他周身杀气太重，络腮鬍遮盖住全脸的大半部分，身上破旧和布满风尘的衣衫有些骇人。 哪怕是外面有许多食客找不到座位的情况下，都没有人愿意跟刀客拼座。 刀客的身边立着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依稀能够看得出是两把好刀。 莫清绾眼睛发亮，想要过去交个朋友，林疏陌想要阻拦，可没有触碰到她的手肘，莫清绾就已经坐过去，她直接打开纸扇故作风流的样子，将嗓音给放得低哑一点，示好的打着招唿说，“这位侠客是从塞外而来？看着穿着打扮并非像是京城人，此番前来也是想要凑凑百花祭的热闹？” “比试。” 刀客惜字如金的说着，他举起腰间的酒壶，直接喝了两口。 莫清绾闻到飘散出来的酒香，瞬间像是小馋猫似的舔了舔嘴唇，这是好酒！ 只闻着味道便是能够让人感觉飘忽的佳酿，就算是宫中的那些怕是都比不上！莫清绾的眸光有些灼热，刀客拧起眉，犹豫片刻的将酒壶递过去，“要喝？”出门在外，能够保命的唯有谨慎小心，入口的东西从来都不会经过其他人的手。刀客本以为莫清绾会拒绝，可她却拿过去直接喝了几大口。 莫清绾痛快的抹着嘴唇，辣到眯起眼睛，她用手当做扇子似的扇着舌头。 林疏陌即刻从隔壁座站起来，他拿起怀里揣着的千层糕，掰开一小块的塞到他的嘴里。 直到莫清绾感觉到舌尖的辛辣变成甘醇的回味，林疏陌才放心的松开眉宇。 刀客看着他们的举动，将酒壶收回来。谢琰落单以后自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也搬着凳子坐在了这桌。并非刀客本意，四人便成了同用午膳的朋友，他拧起眉的看着莫清绾，“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第537页 莫清绾意外的看着他，忽而笑出声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下毒？” “况且，我自小眼神敏锐，这壶酒是你随身携带着的，酒壶的壶身都已经出现了包浆纹路，可见是非常喜爱。这酒的味道，跟寻常酒楼里售卖的也不同，你应该是很爱酒的人，所以无论到哪儿都会特意寻合胃口的酒来存着，偶尔小酌。你在我面前仰头喝尽，我等了一会儿，你既然是没有毒发身亡，我又怕什么？” 莫清绾的思维缜密，倒也坦诚。 刀客听到以后爽朗的笑了两声，点点头，佩服的说着，“没想到，京城里竟然还有像是你这般有趣的小女子，看来京城倒像是他们所说，卧虎藏龙，任何人都不能够小瞧了去。” “咦？你能够看得出来，我是女子？” 莫清绾抬手摸摸自己的鬓间，她自以为学男子的模样已经绘声绘色，看不出任何端倪。 刀客夹着面前的酱牛肉，捋顺着络腮鬍吃了一大口，他仰头喝了两口酒，痛快的说着，“女子纵然装的再像，有些事情习惯也是改不掉的。例如走路的姿态，哪怕是练就轻功的男子行走时也不会像你那般，你的步伐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行为举止端庄，怕腰间的禁步和头顶的步摇乱晃而做出的习惯。” “还有……寻常男子就算是再阴柔，也会有喉结。” “而你没有，更大的纰漏出自于这位公子，他看着你的眼神就如同我看我夫人时，情意绵绵。虽然京城的市井风气开明，小倌馆里倒是也有些纨绔公子哥的身影，可情意的不同，便是不同！我能看得出……” 刀客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回忆般。 莫清绾唇角牵起玩味的笑意，她兴趣盎然的将手肘搭在方桌上，兴沖沖的问着，“敢问大叔，您的夫人在何处？可是随着你一起到了京城？大叔是如此潇洒的侠客，想必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鬚眉之辈。” “若是有幸，可否见见？许是能够说得来！” 莫清绾说着，刀客的脸上划过莫名的神情，林疏陌轻轻按着莫清绾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再追问。 氛围忽然有些凝重，刀客发现他们紧张的样子，轻笑着摇头，他拍着身边的包袱行囊，“我夫人就在这，她已经仙逝三年。但她活着时，也很喜欢扮做男子的模样随着我四处闯荡游歷，你们若是能够见到，想必会聊得投机。”刀客眼里的深情难以控制。 莫清绾看着他身边的酒壶，忽然明白他为何要日日饮酒，或许是要靠着三分醉意来忘却痛苦。 刀客沉默，莫清绾眯起弯弯的眼睛，她主动开口说着，“大叔的夫人虽然仙逝，但是她却活在大叔的心里面呀，不管你到了何处，她都随着你看了山川湖海。”莫清绾是惯会安慰人的，刀客被她的话给逗笑，点点头的说着，“是啊，她病时经常与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想要去看看更多的地方，如今我倒是带着她……” 沉重的事情，不易说的过多。 莫清绾浅浅尝着面前的桂花羹，想起刀客说的前来京城的目的，问，“大叔是想要找谁比试？” 第四百四十九章 勤俭持家九公主 刀客怔住，迟迟没有作答，他的眼底闪过些茫然。 这些年，他游歷山川湖海，找遍世间绝顶高手进行挑战，他甚至是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达到的终点在何处何方。刀客持这把充满煞气的双刀游走，在江湖上闯下响噹噹的名号，每次对战都抱着必死的信念，这样决然的刀术惹得江湖侠客们都避之不及。可唯有刀客心中明白，他只不过想要寻死，死在高人剑下。 这样他便能够去追随自己的夫人，共赴黄泉。 莫清绾有些看出他的心思所想，她像是打岔般的将话题带过，“其实京城卧虎藏龙，有好多绝世高手都以普通人的面貌潜藏在百姓中生活着，若是大叔想要与他们下战帖，不如在京城寻处地方暂且歇脚的落下？” “最近百花祭挺有趣的，若是您的夫人在，必定也会想要看看。” 莫清绾的声音轻软，不带着任何攻击性的提议让刀客也有些犹豫的看着第一楼旁边的客栈，点头。 “既然这处客栈是我帮大叔找的，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以后若是我有空，便会到这儿来找你玩耍，若是看到什么顶级的剑客高手，也会告诉你消息！” “但你若是想要离开，千万要等我来，跟我说！不许悄悄走！” 莫清绾替刀客找到驿站以后，伸出小手指的跟他约法三章。 刀客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想起若是自己和夫人有了女儿，许是也会是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免的生出些许慈爱，他点点头。林疏陌和谢琰站在驿站外面等着莫清绾，谢琰吊儿郎当的用脚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痕迹，他疑惑不解的回头看着楼上的木窗，“九公主不是喜欢往宫里捡人吗？” “那刀客一看就知道是绝世高手，怎么不带回去？” 林疏陌拧起眉，若是遇到刀客是在倩儿之前，莫清绾真的说不准会带着他回宫。 可经过倩儿，宫中皇后娘娘的身体又如此金贵重要，莫清绾是不会再轻易带任何人回宫的。 第538页 “说起来，那刀客也是有趣，怎么就偏偏对九公主百依百顺的？他看起来那么凶，九公主刚坐过去跟他攀谈的时候，我都差点儿以为他会拔刀针对九公主！”谢琰喃喃自语的说着，林疏陌却轻抬起眉宇，清风吹过，将他的衣袍掀起两角，“绾绾是赤诚的，不管面对谁，都是那般。” “刀客看似兇狠，实则内心柔软，并非是恶人。” 林疏陌说罢，莫清绾便从里面跑出来，她浑身轻松的伸着懒腰，她踮起脚的勾着谢琰的肩膀，拧着他的耳朵说着，“你是不是在跟他说我的坏话？老实交代，本公主饶你一命！若是有所隐瞒，本公主便把你埋在王府后院的那一罈子私房钱告诉襄王！”莫清绾开心的逗着谢琰。 谢琰满脸无奈，他尽量放低身体，让莫清绾能够用舒服的姿势扯着自己的耳朵。 真是没见过有人挨打还要把脸凑上去的。 谢琰无奈的嘆气，“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些秘密都告诉你。你说好要替我保守秘密的！” “我也没有告诉别人啊，只是威胁而已！” 莫清绾满脸天真纯粹的说着，谢琰被她的歪理邪说给打败，自然是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语。 三人大摇大摆的从市井街坊离开，天色渐渐暗下去，他们路过卖花灯的摊贩，看到去年的那位摊贩仍旧在吆喝着，生意看起来很是红火的样子。莫清绾站在外面张望着，心里却想着自己去年似乎获得过一只兔子灯，怎么都想不起来放在了何处。林疏陌看到她陷入回忆和思考的样子，安慰的说着，“无妨，你若是喜欢，今年再替你赢一只便好。” “不行，新不如旧，那只兔子灯里面有着你我的回忆，是这些比不得的。” 莫清绾认真的说着，谢琰感觉自己好像比花灯里面的蜡烛都要亮，他尴尬的摸着鼻尖，低低的嘀咕着，“父王以后若是想要给我找些指婚的姑娘家，也应该见见，若是碰到喜欢的，我也不至于如此的形单影只。只能够看着人家甜甜蜜蜜，满肚子冒酸水。”谢琰咕哝的声音传到莫清绾的耳朵里，她的耳根微微泛红。 林疏陌却并不介意，他只是轻轻牵着莫清绾的手。 “看到了吗？” “那两个公子在牵手诶！” 背后挎着花篮的女子看到他们的动作纷纷议论着，莫清绾觉得羞臊想要甩开，可林疏陌却紧紧攥着不肯松手，他压低声音的凑到莫清绾的耳边，“为何要在意周遭的言论？无论谁说些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莫清绾感觉到他的指尖在掌心轻轻的磨蹭，心弦像是被勾起般，掀起阵阵涟漪波动。 谢琰眼神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旋即仰头看着天空中挂着的那轮弯月。 “哇，好圆的月亮啊！” 谢琰故意夸张的声音惹得许多闺阁女子都随着他仰头去看，等发现是弯月以后，她们都满脸不解的盯着谢琰。女子的心思最是通透，也愿意多想，她们疑惑的看着林疏陌和莫清绾，有些同情的低声说着，“你看，那个公子好可怜啊，明明是三个人出来，他却孤孤单单的……” 莫清绾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来。 谢琰的脸色铁青的像是黑锅般，京城闹市的街巷在傍晚时分点起灯笼，熙熙攘攘的姑娘公子们出来游玩，倒是随处可见灿烂的笑脸，莫清绾走到每家摊贩前都会认真的打量着玩物，等林疏陌想要掏出银袋子替她付钱的时候，莫清绾便会扯着他的手，摇头说，“好贵哦，不值得。” 这样的次数多了，谢琰跟在他们背后低低的说着，“公主，你这样会挨打的。” “明明钱袋子里有银子，这般精打细算是为何？” 谢琰百思不得其解，莫清绾却回头认真的说着，“本公主的银子又不是大风颳来的，自然要省着花！” 嚯，什么时候皇朝九公主是如此勤俭持家的形象了？ 谢琰掀起唇角的弧度，满眼都是不相信。 第四百五十章 礼多人不怪，投其所好 坤宁宫，莫清绾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胳膊酸痛到有些抬不起来的程度。 “芍药姑姑，快帮忙！”她累到用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抬手抹着额间的细汗。江皇后和贤太妃原本是在里面坐着吃茶的，听到动静慌里慌张的跑出来，看到满院子扔着的东西，皆是怔楞住，“绾绾，你去宫外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怎……买了如此多的东西回来？”江皇后眯起眸子，眉宇间有些担忧的询问着。 莫清绾拍拍手，她索性在庭院里翻找开所有的包裹。 穿着通红小袄的莫清绾耳朵和脸蛋儿都冻得通红，她搓着手心，捞起两枚砚台举在手里的说着，“宫外的集市可热闹，绾绾想着要给宫中的家人们带些礼物回来。这两块砚台是给父皇爹爹的，虽然用起来不如宫中的顺手，可有一点好处，那便是砸了也不心疼！” “听闻最近前朝的大臣们总是吵闹的父皇爹爹头痛，奏摺里面写着的事情都是些劳心伤神的，而且长篇大论都说不到点子上。父皇爹爹已经砸了好几个花瓶和琉璃盏，这都是白花花的银钱啊！那般的好东西，怎能够随随便便的坏了？岂不是可惜！这两枚砚台就不同……” 第539页 “它们不仅廉价，还扛砸！” “绾绾尝试过，回来的路上没有拿稳摔在地上，您看，半点儿伤痕都没有，还能够重复利用呢！” 莫清绾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起来，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似的。 江皇后和贤太妃对视一眼，阖宫怕是也只有她能够想到送如此的礼物，而且若是暴君皇帝知道，怕是还要夸赞九公主贴心，懂得为他着想！贤太妃摇摇头，莫清绾倒是像翻找百宝袋似的，她弯腰蹲下扒拉了一会儿，拎起两个带着香味儿的软枕，“太妃娘娘夜里睡不着，这是绾绾孝敬您的。” “原本想着明日去给您请安的时候送过去，如今倒是好，直接给您了！” 莫清绾像是献宝般的说着，“这里面的香草和药物都是绾绾亲自去药方抓来的，这外面的丝绸布料虽然是集市上贱卖的，但是一针一线都是用心的。太妃娘娘宫中的婢子说，近日您歇息不好，总是容易做些噩梦，若是枕着它们该是能够消解一二。” 贤太妃满眼都是温柔慈爱的点点头，“九丫头送给哀家的，哀家自然是喜欢。” 莫清绾持续的翻找了好一通，几乎是阖宫内的所有人都有了礼物。她最后拎着两个虎头鞋，跑到江皇后的身边，她仰起头，像是怕浑身寒气冲撞到她似的，“母后！这是绾绾给你的礼物，您瞧！这两个虎头鞋多可爱的要紧！等您腹中的妹妹降生下来，绾绾还要亲自做衣裳给她呢！” “九公主，奴婢觉得，您亲自做衣裳就算了吧！” “您的针脚，可真的是……”芍药忍不住在旁边劝说着，“前段时间，您非要给陛下绣个护膝。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的，但陛下倒是喜欢……可前不久，福公公过来说，陛下从护膝里面找出来两根小手指那么长的银针差点就扎到了！这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现在都要当刺杀皇帝的罪名给抓起来了。” “您是好心，可那小娃娃的皮肉嫩，经不住折腾的。” 芍药姑姑说罢，莫清绾就挎着脸蛋儿的瞪着她，“姑姑，你如今倒是都敢如此嘲讽我了！” “我好歹是公主呢！” 莫清绾插腰表示着不满，可她的威胁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 毕竟九公主的威名在外面有用，可坤宁宫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九公主对待亲近的人就是纸老虎，偶尔还喜欢撒娇赖床呢！江皇后无奈的揉着莫清绾的发顶，将她给拽到身边，这几日，江皇后经过调养也发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的沉了，小腹也逐渐显露出孕像。 她有些不解的回想起莫清绾自从得知她怀着身子以后，就有意无意的提起腹中会是个公主。 “因为绾绾有预感，这几日夜里都好像有妹妹在给绾绾託梦呢！” 莫清绾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小奶糰子曾经的种种说出来，她也不确定是否是小奶糰子重新回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瞧瞧的期盼着。贤太妃和江皇后对视了一眼，都把莫清绾的话当做是小孩子的胡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若说是胎梦之类的，从前倒是听闻有胎梦是身边亲近之人代做的，也不得不信。 “这几日，母后觉得身子如何？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莫清绾对她格外紧张，每日请脉两三次都觉得不放心。江皇后摇摇头，倒是温柔的扬起唇角的弧度催她去沐浴更衣。芍药将地上的礼物都给拾捡起来，按照九公主的交代送到各个宫苑里。 林疏陌和东夷国国君请安以后从御花园路过，他有些犹豫的看着乐安宫点燃宫烛的方向，琢磨着是否要去找莫清绾，可思索着今日她在集市上走了许多步，该是累了歇着，便转身离开。他眼神瞥见树影后面似乎躲藏着一个人，林疏陌不由得停住脚步，低声冷喝着，“谁？” 倩儿柔柔弱弱的穿着单薄的衣衫从树后走出来，她身子冻得已经全无血色。 林疏陌奇怪的拧眉询问，“你怎会如此在这儿？” “奴婢做错事情，被掌事公公罚在这儿。” 倩儿瑟瑟发抖的福身想要请安，却体力不支的跌坐在地上。林疏陌想起倒是听闻过几句关于倩儿的话，掌事公公发现九公主对倩儿并没有保护之意，反倒是有些嫌恶，便纷纷故作墙头草的针对她。只把难活儿都交给倩儿，甚至是找些名义来折腾她。 林疏陌看着她那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的解下大氅，投掷过去。 “以后做事情思虑些，莫要落得人把柄，天寒地冻，快些回去吧。” “我明日会跟绾绾商量，让你尽早离宫。希望你能够明白身份，幡然悔改，不要再做出贪心的错事。” 林疏陌说罢，转身便走。倩儿低头看着披在身上的大氅，眼眸划过算计。 第四百五十一章 倩儿诡计得逞 冬日，京城比往年落雪要频繁些。 莫清绾站在窗边伸出手，冰凉的雪花飘落在她的掌心，还没有等定睛看清楚便已然被掌心温度所融化。一股冷风吹来，她冻得缩起脖子跑回到暖阁，看到炭火盆旁边放着的烤橘子，满眼都是喜气的抬手剥开两颗，她囫囵个的吞进嘴里，甜到眯起弯弯的眼睛。 “今年的橘子真是甜！” 芍药端着更换的梅花枝进来，听到莫清绾如此说，忙碌却也乐得回应道，“那是自然，今年的枳橘都是从江安那边走水运送过来的，说是雨水大，光照又是充足，自然比往年甜了许多。御书房的橘子怕是都没有留着几颗，全部端过来给了咱们乐安宫。昨日太子殿下还是巴巴的跑过来，才勉强的吃了两颗。” 第540页 “且不说东宫没有，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眼下怕是都找不出一些橘子来！” 暴君皇帝对莫清绾的疼爱可见一斑，但凡是好东西，都要紧着乐安宫供应。 只有莫清绾吃腻了，亦或者是她不喜欢了，才有可能分给其他人些。 莫清绾嘴里咬着橘瓣，声音含煳不清的说着，“母后近日喜欢吃酸的，父皇爹爹不是送了些酸梅饼过去？这般甜腻的东西，她应该是不喜欢吃的。”九公主想到其他人，在怀里揣着两颗橘子，胡乱套上两件冬袄就朝着外面跑过去，芍药追在后面想要拦着，哪里跑得过她？ “林疏陌喜欢吃橘子，我送一些过去给他！” 莫清绾跑到拱门门廊处，挥手轻轻的摇晃着，高声喊着。 芍药无奈的摇头，心里盘算着若是叫暴君皇帝给知道，九公主没有等嫁过去就如此为未来的夫君着想，恐怕是要心疼到吐血。莫清绾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朝着林疏陌居住的寝殿方向而去，只跑了两三步，远远却看到殿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倩儿手里捧着林疏陌的大氅，对着守着宫门的侍卫说，“这是林公子的衣衫，昨日落在我那里！” “奴婢知道没有办法进去得见，还劳烦两位把衣衫给送进去。” “奴婢昨日已经清洗了，请代为转达奴婢的谢意……”倩儿身若扶柳般的摇晃着，脸上有着丝丝红晕，言语暧昧的像是昨日跟林疏陌发生了什么。这惹得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动弹。冬日皑皑白雪里，他们敏锐的察觉到远处有道视线，勐地抬头，看到莫清绾站在雪地里，眼神倒是比数九的天气更为寒冷。 “九公主！” 侍卫慌张的想要单膝跪地的请安，莫清绾却扭头就走，且越走越快。 冷风像是匕首般的在脸上割着，怀里揣着的橘子不知道何时掉落在地上，滚了两下，变得黑黢黢又发烂。林疏陌听见外面的动静，推门而出的看着倩儿和慌张的侍卫，“怎么了？” “九公主刚才……好像要来寻公子，可不知何故的离开了！” 侍卫不敢耽搁的说着，林疏陌拧起眉头，看着倩儿和大氅，猜到什么似的急忙追出去。 倩儿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自古男人多薄情，纵然林疏陌能够行的端做得正，可女子的嫉妒心和误会却是难以控制的，更何况是高高在上觉得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九公主。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经得起折腾和猜忌吗？就算是林疏陌解释清楚了，她也有办法让此事变成莫清绾心里的一道坎儿，一根刺！ 以后但凡是想起，便会伤及到两人的感情。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倒是不怕，有那么长久的时日可以等待！ 倩儿抱着大氅，直接转身离开，只留着两个侍卫挠着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疏陌顺着雪地上的脚印追过去，看到埋在雪堆里面的两颗橘子，他忽然有些着急的跑到乐安宫。芍药在庭院里扯着锦被拍打，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林疏陌有些意外，“林公子？您怎么过来了？九公主去找您了说是送些橘子过去，你们难道没有碰上吗？” “九公主可是从嘴边省下来的几颗橘子，连陛下都没有呢！” “奴婢还笑她等不及这几刻钟的时间，等不及您来……” 芍药的话让林疏陌顿时感觉到一丝丝揪心，他眯起眉眼问，“绾绾没有回来？” “奴婢一直都在庭院里，没有看到九公主……难道出事了？” 林疏陌摇头，猜想着莫清绾应该是出宫了，他顾不得穿着单薄的衣衫，倒是直奔宫门。 市井街坊，今日气温低寒到冻人，倒是看不到什么出来走动的人影。莫清绾有些落魄的走在街头，手脚都已经有些冻僵发麻，她忽然听到几声叫卖，勐地抬头看到驿站的牌匾，竟然是走到这儿来了。 莫清绾走到二楼，手指僵硬的咚咚叩了两声。 门从里面应声打开，刀客看到莫清绾有些意外，却急忙将她给让到屋里。 “天寒地冻，你穿的如此少，可是要折腾自己的身子？” 刀客让莫清绾坐下，不敢把她带到火盆前，生怕冷热交替让她感染了风寒。他只能将窗给推开，把酒壶掏出来扔给她，“喝两口，暖暖身子吧！”莫清绾不客气，仰头咕咚咚的喝了大半。 “喝急酒会醉的，够了！” 刀客把酒壶抢回来，看出莫清绾的心情不好，“今日怎么是自己来的？那日的两个小郎君没有陪着你？可是与他们争吵了？”刀客好歹是游歷山水，有些见识阅歷的，他一眼便看透了，故意循着莫清绾的心事上说。莫清绾抬起手背摸着嘴角的酒渍，冷哼两声的说着，“他们自然是有美人在怀陪着，哪里想得到我。” “看来是与小情郎有矛盾了！给大叔说说看，是哪位小郎君伤了丫头的心？” “大叔拎着双刀，去替小丫头报仇可好？” 刀客有些逗趣的说着，莫清绾心情不佳的抬脚踢着地上的碎石子，沉默的撇着嘴。 第四百五十二章 吃醋的九公主，赌气离开 “看到九公主了吗？” 第541页 林疏陌冒着风雪跑到宫门，他语气格外焦急的问着。守着宫门的侍卫被他紧张的神情骇住，迟疑一会儿才点头的指着外面说道，“九公主说是要去外面散散心，一人出去的。我们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派人跟着九公主亦或者是给她安排一辆车驾，可公主说若是我们谁敢跟着，便是要砍掉脑袋……” “林公子，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要不要我们去请御前侍卫？” 守着宫门的侍卫有些紧张，但凡莫清绾出现半点问题，恐怕他们都要落得砍头的罪名，逃不掉关系。 林疏陌听到他们如此说，可算是将悬起来的心给放回肚子里。 既然是莫清绾自己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摇头的说着，“这件事情把口风把的严一点儿，在我把九公主寻回来之前，莫要让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说罢，林疏陌扯着一匹马驹便策马跑出去寻人。 寒风凛冽的街头，家家户户都是闭着门窗的。 酒楼和驿站、裁缝铺子和胭脂铺子倒是迎客，但在外面确实看不清哪家铺子里有何人的。林疏陌足足找了十几家铺面，肩膀的积雪都落得厚厚一层，他的手掌和耳朵都冻得泛红，才终于来到了驿站。他脚步有些僵硬的叩门，咚咚咚两声，刀客从里面推门出来，看到林疏陌有种意料之中的表情。 “呦，原来是这位小郎君。” 刀客当日就在想，谢琰和林疏陌到底哪位是小丫头的如意郎君，今日倒是心里有了定数。 林疏陌看到坐在圆桌旁嗑着瓜子，喝着温酒的莫清绾，彻底松口气的拱手，“大叔，我可否能够进去？” 刀客自然的侧开身子，莫清绾却根本没有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语气有些不满的说着，“呦，堂堂林公子怎么还要到这儿来蹭着屋子？你不是有软香姑娘在怀，人家风吹着，雪落着都是娇贵的，你把大氅都给了人家可是活该就冻着！”莫清绾在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林疏陌冻僵的样子。 心疼肯定是心疼的，但只要想起倩儿抱着他的大氅，莫清绾便控制不住一肚子的气。 虽然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倩儿十有八九也是故意做出来事情噁心她的。可莫清绾就是赌气林疏陌多管闲事，若不是他主动把大氅给倩儿，难不成倩儿会把东西抢走不成？ “绾绾，你就算是气恼，也该是听听我的解释。无论是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处置……” 林疏陌耐着性子的哄着，“倩儿昨日站在风雪里，若是真的冻死了，裹着稻草扔出去。她是你我带回来，这笔人命总归是要记在你的头上，我不想要让你落得被人埋怨，在背后诟病的罪名，才会出手施捨。那件大氅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我既然给了她，便没有想过要回来。” “她就算是还回来，我也是一把火烧掉了事。” “你又何苦为了她跟我置气？” 刀客抱着双刀站在旁边看着，总算是听明白，两个小傢伙原来是为了个姑娘在生气。 他笑盈盈的搭腔说着，“哎呦，这便是你这个小郎君的不对了，怎么能够做出让小丫头误会的举动呢？想当初，我可没有让我家夫人受过半点委屈，就算是家里养的牲畜都是清一色的公的，我方圆几里，都不会出现任何母的东西，更别提是姑娘了。”刀客添油加醋的说着，莫清绾本来有些降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的冒起来。 林疏陌嘆口气，他感觉身边倒是四面楚歌。 本来以为刀客大叔是盟友，可没想到是来捣乱的。 莫清绾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她余光瞄到刀客大叔的双刀，想到什么的开口说着，“大叔，你不是想要在京城里找高手对阵吗？他就是……他的师父可厉害呢，而且他的功夫也极高。不如你找他比试比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刀客大叔听到林疏陌的功夫不错，眼睛立刻发亮。 他直接把双刀拔出来，推开窗，指着外面的说着，“小子，来试试！” 林疏陌回头看着攥着一把瓜子站在窗户旁边的莫清绾，知道她是故意折腾自己，但若是这样就能够让绾绾消气，倒是也无妨。林疏陌手里没有任何兵刃，觉得无法应战的时候，刀客却忽然扔出自己的一把刀，“喏，对阵讲究公平。本来我就已经年长你几岁，再在兵刃上占据优势，传出去好像是我在欺负你！” “小子，亮出功夫来让我看看！” 刀客将腿横住，拔刀便直接砍过去。 林疏陌身姿轻盈的躲闪，他知道拼硬功夫是赢不过对方的，只能慢慢拉长战线的消耗着对方的体力，试图在对招的过程中寻找着他的破绽。刀客也发现了林疏陌的意图，他点点头的说着，“好小子，聪明！” “但大叔是不会让你的！” 刀客用刀是习惯的，他瞄准林疏陌的漏洞，迎面落下去。 林疏陌吃力的抬刀抵挡着，但没有想到刀客的力道会是如此的重，他脚步没有站稳的后撤几步，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莫清绾原本是优哉游哉的观赏着，发现林疏陌不敌对方的时候，却是有些焦急的把身体探出窗户，她开口说着，“下盘！站稳……” 第542页 林疏陌听到她的提醒，躲开攻势，直击着刀客比较弱的腿部。 刀客仰头，有些意外的喊着，“小丫头，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战，你倒是也不能偏心啊！这若是大叔输了岂不是丢脸？”刀客查探出林疏陌的功底很足，手里的力道倒是用的勐了些，双刀的刀刃摩擦的出现了火花。眼看着林疏陌要输，莫清绾直接抓着手里的一把瓜子，在窗口直接投掷过去。 瓜子带着几分内力的擦过刀刃，破掉了双方的气息，两人都是倒退，勉强才站稳。 刀客惊喜的抬头看着莫清绾，他额前都已经渗着细细的汗，“丫头，你懂武功？” 第四百五十三章 刀客要收九公主为徒 林疏陌抬头对上莫清绾的视线，知道她刚才是替自己解围，嘴角噙着笑容。 糟糕！赌气的过程中，她好像率先示好的输掉了气势。 莫清绾撇着嘴扭脸离开，刀客和林疏陌也都收刀的回到驿站房间里。刀客颇为欣赏的看着林疏陌，“你年纪轻轻能够有如此的修为武功，倒是不俗。根基功底都不错，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江湖里鼎鼎有名的剑客小子。只不过今日你处处琢磨着那小丫头，有些分心。” “大叔就算是赢了你，也有些有失公允。” 刀客保持着谦逊的态度，但是他看向莫清绾的时候，眼睛里却闪烁着亮晶晶的光，“丫头，你能够用几颗瓜子就破解掉我和他之间的刀气，还能够看出我的弱点破绽所在。武学功底应该是很深的！你是谁的徒弟？说出来让大叔听听，说不定还是曾经交手过的……” “我都是自学的，没有师父。” 莫清绾低头挑拣着瓜子，有些烦闷。林疏陌见状倒是非常贴心的将整盘瓜子都抢过去，在莫清绾怒气沖沖的视线下，他用修长的双手一颗颗的剔出瓜子仁，摞起来小山包似的样子推到莫清绾的面前。莫清绾轻哼了两声，抓起来直接塞到嘴巴里，她感受着满嘴的香味，忍不住牵起唇角的弧度，心里已经原谅了他多半。 刀客听闻莫清绾并没有师父，心里有些发痒。 “丫头，看着你跟我有缘。不如你拜我为师？” “我虽然没有其他的本事，但是这把双刀却是在江湖上有点儿响噹噹的名号的。你若是跟我学武，不出两年肯定能够小有所成，以后别说是有人想要欺负你，就算是从你的面前经过都需要考量考量！夫人仙逝的早，我倒是也没有儿女，看着你的年岁倒是能够做我的女儿了！” 刀客不知道莫清绾的真实身份，如今倒是能够夸夸而谈的说着。 莫清绾有些尴尬的瞥着林疏陌，给他点儿眼神做暗号，试图让他替自己解围。 林疏陌却挑眉，眉眼里暗示着她必须要原谅自己才行。 两人的眉眼沟通让刀客有些茫然，莫清绾气恼的抬脚直接在桌底踩着林疏陌的脚，他才扭头看向刀客说，“大叔，绾绾作为女子，怕是她的阿爹阿娘不会同意学双刀。您的这身刀法炉火纯青，自然是要找到能够将它发扬光大的人来继承才是。若是落在绾绾的手里，怕是要废掉了。” “林疏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莫清绾双手插腰的说着，刀客却是不解又执着的坚持着，“女子如何？” “若是你们担心这些，我大可以登门去请求小丫头的爹娘谅解，会说服他们的！” 莫清绾不知道自己扔出那么两颗瓜子竟然会引起如此的波澜，她指着林疏陌说，“大叔既然想要找传承者，不如就教给他？你刚刚不是说他的资质不错吗？”刀客淡淡的瞥了一眼林疏陌，“他有师父，我可不想要让自己的徒弟随着其他人，更不想要白白的便宜了其他人。” 得，刀客大叔还认定了自己。 这从天而降的武学机缘，莫清绾不是不动心，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日日偷跑出宫中。 过几日，皇婶婶生子，母后也到了孕后期，她都要贴身照应着的。事情繁杂的多，莫清绾有些为难的看着楼下街巷的空地，她眼眸微闪的说着，“既然如此，那大叔不如跟我比试比试。若是你能够在百招以内抓到我的话，我便是随着你的心意，拜您为师！” “一言为定，可莫要再反悔了！” 刀客急吼吼的跳出窗户，莫清绾对林疏陌眨眨眼，她的这身功夫对敌虽然是不太灵光，可逃跑的功夫却是学来十成十的，别说是刀客捉不到她，就算是捉到，莫清绾也能够想办法从他的手里逃脱出去。 落满厚雪的街道，莫清绾摆开架势，刀客严阵以待的看着她，在瞬息间动了脚步。 “小丫头，你别跑！” 刀客看出她是有点儿功底的，却没有想到，莫清绾竟然会如此聪明狡猾。 莫清绾吐了吐舌头，回头对着刀客说道，“难不成跟你打赌，我要站在原地让你吗？这岂不是太让你丢脸了？想来，你也不希望能够这样胜之不武吧！”莫清绾故意用言语刺激着刀客，刀客脚下一滑，差点把双刀给甩出去，他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的年纪比莫清绾大出两轮，自然体力是支撑不住的。 林疏陌勾起唇角，知道莫清绾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嘆口气。 第543页 刀客被莫清绾给逼得急了，倒是释放出真正的能耐，他抬手即将要抓着莫清绾衣摆的瞬间，却有一道凌厉的剑气横空袭来，噼开了刀客。那道身影把莫清绾给护在背后，“公主，小心！” 莫清绾歪头，看到远处站着的芸娘，诧异的眨眨眼睛，“清流哥哥？” 清流侍卫风尘僕僕的自万宁寺赶回来，刚到京城便是遇到了这副场景，他离着很远就看到了莫清绾，以为眼前是什么歹人，急忙出现。刀客拧起眉，有些不解的喃喃的嘀咕着，“公主？”莫清绾扯着清流侍卫的胳膊悄悄的说着，“这位大叔是我的朋友，清流哥哥，别误会！” “我们是在开玩笑呢。” 清流侍卫眯起眼眸，将刀剑收回去，刀客恍然明白了什么，他看着莫清绾想要单膝跪在地上。 莫清绾赶紧跑过去，扶着刀客的手。 “我刚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还望公主莫要责怪。” 莫清绾摇摇头，“我就是怕会这样，才没有告诉你呢。” “我到宫外就是想要交个朋友，你就把我当做是刚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千万别把我当成是公主。若是那样，我以后便是又少了一个生气能够跑来的地方。”莫清绾撇了撇嘴，刀客心里有些复杂，他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第四百五十四章 留在京城，收个好徒弟 “大叔，你不是想要收徒弟吗？” “清流哥哥的资质怎么样？他可是很厉害的，说起来，我的轻功也是随着他学的！” 莫清绾扯着清流侍卫的衣摆，把他推到刀客的面前。 清流侍卫听闻她这样说，急忙解释的说着，“九公主天资聪颖，任何事情一点就透。我只是与公主说过简单的要领秘法，公主便能够举一反三，轻功现在远远要在我之上。九公主还是莫要提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为好，属下哪里敢自称是教过公主的人？”清流侍卫倒是谦逊。 莫清绾却撇着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是离开京城几日，怎么就又变成这副古板的样子！” “绾绾最讨厌别人把我当成是公主来看待了！是清流哥哥教的，便是你教的。” “难不成，让人知道你是九公主的启蒙老师便是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莫清绾俨然是有些生气的模样，清流侍卫赶紧摇头，但是他却嘴笨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芸娘在旁边听着，倒是抬起手，循着声音的拄着木棍慢慢靠近，她对着莫清绾的方向福身做礼，“芸娘见过九公主。” 这摆明是替清流侍卫解围。 “芸娘姐姐，我们进去说，且不跟这群不解风情，像是榆木般的傢伙说话！” “外面天寒地冻，大叔！我们借你的地方呆一会儿……” 莫清绾挽着芸娘慢慢的向着驿站里面而去。刀客随着他们之后，总觉得进京城里的遭遇有些奇幻，像是做梦般，令他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芸娘的手是温热的，她轻轻牵着莫清绾，倒像是姐姐妹妹般的亲昵，而并非是公主和平民般的交汇，这让莫清绾感觉舒坦许多。 “昨日来信，不是说要在回京城的路上多逛逛吗？怎车程如此快。” 莫清绾低声说着，她前两日才接到清流侍卫的来信，说是万宁寺的事情处理的很顺利，紫草的提取和冶炼都已经达到了标准。他们准备带着东西回到京城，给九公主过目。清流侍卫和芸娘已经互许终生，他在信里说想要带着芸娘多走走，所以回到京城可能会耽误两日。 “我的眼睛看不到，清流的心里也急着回来復命，便不要走走停停了。” 芸娘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可她越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越是令人心酸。莫清绾看着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现实的残酷，心里便是一阵翻涌。但是幸好，芸娘晦暗的人生里出现了清流，他能够保护着芸娘，带给她快乐便是足够了。莫清绾偷偷的用手擦了擦眼眶的湿润，看到清流侍卫捧出来的匣子。 里面是提取出来的紫草，颗粒细腻，若是能够大批量的生产，京城里人人都能够穿上绛紫色的衣衫。 刀客站在旁边，莫清绾瞥了一眼，倒是有些好笑的指着身边的圆凳，“大叔，你也坐下呀。” “刚才还与我比试，追着我满驿站的跑着，说是要收我为徒，如今怎么了？” 刀客尴尬的挠挠脑袋，他若是猜得到莫清绾的身份，怎会做出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 “让我猜猜，你心里肯定想着，如果最开始知道我的身份，这驿站都不会住下去的。现在，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走了，怕我生气，若是留着，身份悬殊，你又觉得尴尬。可对？”莫清绾是善解人意的，她直接说出刀客心中所想，他作为江湖人，也不会说谎，只是重重点头。 皇家贵胄的身份，若是随便说错半句话，都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江湖里有规矩，哪怕是惹怒了绝世高手也不要跟高官权贵扯上半点关系。他自然是已经动了离开京城的念头，莫清绾觉得刀客有趣，自然是有些不捨得，她开诚布公的询问着，“大叔觉得绾绾是那种蛮不讲理，若是生气就会要人性命，砍掉人的脑袋的那种刁蛮公主吗？” 第544页 “虽然，坊间最近总是说我喜怒无常……” 林疏陌看到莫清绾垮下来的小脸蛋儿，忍不住眯起眼睛的安慰着，“那都是不知你的人胡说的。” 莫清绾抬眸看着他，语气有些敷衍的回道，“谢谢你的安慰，但是也并没有好到哪里。” 清流侍卫和芸娘挽着手，看着莫清绾和林疏陌打闹逗趣的样子，也忍不住感觉到一阵温馨。离开京城许多日，他们倒是有些怀念有九公主在的日子，只要有莫清绾在，就不怕会冷场。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写在脸上的，自然是不会多加隐瞒，亦或者是背后算帐。 刀客摇摇头，“他们如何说，我不知道。” “只以我看到的，九公主是性情中人，潇洒恣意，倒是许多人羡慕却做不到的。” 莫清绾听到恭维，倒是也有些满足的扬起眉眼，“既然如此，大叔就权当是多交了一个朋友，留在京城有何妨？绾绾也不会日日来缠着你，偶尔相交。若是绾绾遇到些武功根底奇佳的，还能够介绍给大叔，让你找他们对战。岂不是满足了你的愿望？” “再说，大叔也可以收徒嘛！” 莫清绾用手推着清流侍卫，对着刀客眨眨眼睛的说着，“清流哥哥是练武的奇才，以前有过好多的绝世高手想要收他为徒，他都没有同意。现在倒是要看看大叔是否能够说动他了！”刀客打量着清流侍卫，从刚才交手的过程中来看，的确是不错。 而且他的武功流派是没有其他人的影子的。 若是能够把他的双刀继承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刀客隐隐动心，清流侍卫茫然的回头看着莫清绾，她点点头，“既然是如此，那我便收了！小子，你可愿意？若是做了我的徒弟，我可不管你是什么高官！若是达不到我的要求，都是一样要罚的！”刀客开口说着，他看到莫清绾和清流侍卫之间的相处，听到九公主唤他哥哥，心里便猜到他肯定是宫中的人。 “属下不过是区区侍卫，能够得前辈高看，自然愿意。” 清流侍卫抱拳，将此事应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江皇后受到惊吓 驿站，拜师仪式。 刀客把珍视的酒壶送给清流侍卫，算是拜师的见面礼。莫清绾作为见证者，看到清流侍卫跪在地上奉茶的模样觉得心里涌过阵阵热流，她倒是平白无故都有些激动。几人匆匆跟刀客告别，在夜幕渐沉前赶回京城，途中莫清绾有些好奇的看着清流侍卫，“我倒是以为你会不愿拜师的。” “毕竟，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将军想要把你收入麾下，你都没有同意。” “那位刀客大叔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江湖人，难道是因为我？” 莫清绾生怕清流侍卫是因为自己的推荐而做出违心的决定，但清流侍卫很快便摇头解释，“皇宫和江湖其实是有着联繫的，每年江湖的排行榜更新叠代，都会送一份名单到皇宫里。我在陛下身边，是看到过的，江湖榜前三位有一位名鬼三刀的刀客，在驿站得见，我知道必定是那位前辈。” “鬼三刀？” 莫清绾眨眨眼睛，听起来还蛮厉害的。 清流侍卫看她有兴趣，补充道，“传闻那位刀客的双刀出鞘，对手抵不过三刀就会命丧黄泉。” “如此厉害的前辈愿意收我为徒，自然是清流的机缘，哪怕没有九公主的劝说，属下也会愿意的！”清流侍卫跟着莫清绾身边的时间长久，自然也看得出来她心里的担忧是什么，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来安慰着她。莫清绾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旋即用手指戳着脸颊，有些懊恼和遗憾的说着，“早知道那位大叔如此厉害，绾绾也拜师了！说不定绾绾能够成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鬼四刀！” 芸娘被莫清绾给逗笑，忍不住用手掩着嘴，噗嗤的笑出声来。 几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莫清绾在马车里跟清流侍卫提起秘阁的建立，“我已经跟父皇爹爹说过，等你回宫便是正式成为秘阁的成员之一。掌管着秘阁对外的一应事务，跟谢琰配合。” “秘阁虽然不比前朝的有品官员，但是乃本公主的直属，只要有我在，便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你做起事情来，也能够方便自由些。” 莫清绾想要为身边的人都筹谋好一切，为他们铺就一条最舒坦，最安稳的路，她偷偷打量着清流侍卫的侧脸，有些不确定的说着，“若是清流哥哥不愿意，还想要回到父皇爹爹的身边或者是到兵部任职，绾绾也可以……”她的话没有说完，清流侍卫就拱手抱着剑，“臣愿意。” 九公主的用心良苦，清流怎会不知？ 如此的恩德，清流愿意用一生辅佐和保护九公主来偿还。 —— 皇宫，莫清绾蹦蹦跳跳的来到坤宁宫，却发现庭院里的宫婢都神情慌乱的样子。 甚至在庭院外站着许多太医院的人，莫清绾想到什么，脸色骤然突变，她急忙拎着宫装裙摆跑到暖阁里，江皇后此刻面色苍白的躺在卧榻上，徐大人正跪在地上给她把脉。暴君皇帝脸色阴沉的站在旁边，而坤宁宫里的宫婢在外面跪着瑟瑟发抖，谁都不敢说话。 第545页 莫清绾跑进来，张口便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暴君皇帝看着她，倒是怕莫清绾激动的把她扯到自己的怀里，卧榻上的江皇后努力挤出虚弱的笑容，声音极轻的安抚着她，“没关系，只是本宫没有站稳，受到了一点惊吓。绾绾别怕。” 没有站稳？受到惊吓？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暴君皇帝的脸色明显是要杀人，外面跪着的那些太医院的大人都是不敢言语的样子，莫清绾等不及，她直接走到徐大人的身边，把他推开，自己探出两根指头搭在江皇后的脉象上。 脉象有些虚浮，莫清绾蹙起眉。 “皇后娘娘受到惊吓，影响到了腹中的皇嗣，但是皇后娘娘的身子被九公主调养的不错，只需要再卧床静养几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切记莫要再动了心神，否则怕是不好……” 徐大人所说没错，莫清绾点点头，立刻跟他研究着开了几个药方，吩咐芍药姑姑去抓药煎煮。 暴君皇帝在床边陪伴着江皇后，莫清绾则径直走到庭院里，芍药替她来搬来椅子坐在正当中，她眯起眼眸扫视着众人，“谁能够跟本公主说说，今日坤宁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莫清绾褪去稚气的脸蛋儿此刻泛着冰霜般的寒冷，她视线所到之处令人胆战心寒，所有人都垂着头不说话。 “你们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便是把你们都送到慎刑司去问问，想来那里的掌事公公手段该比我狠辣些。我本以为你们是懂事的，可莫要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事情，坤宁宫的差事总要比外面的好做。你们若是做的腻烦了，本公主也乐意替你们做顺水人情，把你们发配到洗衣房去！” 莫清绾说罢，直接将手里的瓷器茶盏扔出去，砸在地上。 瓷片瞬间四分五裂，宫婢哪里还敢沉默，急忙回答着莫清绾的问话。 “回九公主，今日皇后娘娘说是觉得屋里憋闷，想要出去走走。奴婢们便陪着到附近转转，可没想到，娘娘走到坤宁宫的侧门前，发现了成堆的死老鼠。还有两只白猫在上面啃着老鼠的腿……那场景确实是血腥，娘娘看到便是趔趄两步，踩到了地面上凸起的鹅卵石，这一下子滑到……” “虽然奴婢们扶着娘娘并没有摔倒在地上，可娘娘受到惊吓，还是闪了身子。” “这才请了太医院的人来……” 莫清绾听着她们的话，站起来冷着脸的走到侧门处，虽然侍卫太监们都已经将此地处理过，可仍旧能够闻到空气里飘散的那股血腥味，还有地上的一滩血红。莫清绾盯着地上的那块鹅卵石，并不像是踩踏许久的，反倒像是新放上去的。难道仅仅是意外吗？ 如今宫里知道江皇后有着身孕的，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并且暗中敢做出这样拙劣的手脚！ 莫清绾的脸色阴沉如同能够滴水般，她回头对始终跟在身后的清流侍卫说，“清流哥哥，麻烦你。” 清流领会意思的点头，迅速闪身去调查。 第四百五十六章 狠狠掌嘴到昏死 深夜，莫清绾坐在暖阁里，守在江皇后的身边。 江皇后受到惊吓在夜里睡得不踏实，偶尔会睁开眼睛，每每都看到莫清绾担忧的眼神，她有些虚弱的开口说着，“绾绾，母后没事，这里有芍药守着，你还是回到乐安宫去歇歇。可莫要将你的身子再熬坏了，母后喝过你和徐大人开的药方，自然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已经没有大碍了。”江皇后是出言安慰她，莫清绾替她将锦被掖了掖，摇摇头，“无妨，绾绾在这儿也是能歇着的。” 莫清绾拍拍身边趴着的白狼，它懂事的将蓬松的尾巴抵在她的背后，让她能够做的舒服些。 白狼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嗷呜两声，倒是伸出舌头舔着江皇后的手背，绿幽幽的眼睛里像是有些担忧。 江皇后知道她们的心意，也不再劝说。莫清绾有些困意，烛台里的火苗摇曳晃悠两下，清流侍卫不声不响的走进来，他轻轻颔首的给莫清绾示意，莫清绾便起身将此处照顾皇后娘娘的事情交给芍药姑姑。林疏陌已经在外面等候着，天空飘落着细碎的雪。 “可是查到了什么？” 林疏陌撑着伞，莫清绾在黑夜里走的很快。 清流侍卫点头，“我找人询问过今日清晨时经过坤宁宫的所有宫婢，其他人都是有事情记录在册的，唯独有一个人是鬼鬼祟祟出现且没有目的。若不是坤宁宫里的小宫女撞见，恐怕没有人知道她来过。现在已经将人按在隔壁的偏殿里，我们没有审出来什么，只等着九公主过去看看……” 莫清绾点头，她刚迈进偏殿，看到跪在地上的倩儿。 是啊！她心里其实已经有过猜测会是这个女人！没想到自己会从宫外捡回来一个麻烦，甚至是差点儿伤害到了母后！莫清绾咬着牙，她想要冲过去，林疏陌却摁着她的手腕，低声说，“先问问。”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传出去怕是会伤到她的名声。 莫清绾不顾及那些，林疏陌却不得不为她着想。 “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你可知道暗害皇嗣是何等的罪名！今日的事情若是叫父皇爹爹知道，恐怕你已经五马分尸的扔到乱葬岗去了！”莫清绾坐在雕花椅子上，倩儿抬起头，嘴硬的不肯承认，“九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不知道，今日官爷直接闯进来将奴婢抓到这儿来，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第546页 莫清绾看她如此会做戏的样子，竟然是被她给气笑。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到皇宫里，而是应该送到戏台子，说不定能够成为京城的一个名角呢。总好过在这里做杂活！当初本公主看你可怜，将你带到京城想要给你寻个生路，让你能够过着另外一种生活。可没想到你贪得无厌！” “在看到你几次做错时，本公主仍旧给你悔改的机会，想着你可能是过往穷怕了，想要做人上人。只需要时日就能够明白依靠着自己双手才是最好的。但没想到……你简直是太令本公主失望了！你可以觊觎林疏陌，也可以暗中动手脚的藏起宫中的物品，本公主都觉得那些是身外之物，可以睁一只眼闭只一眼。” “但这并不代表本公主不知道你在暗中做的那些脏事儿！” 莫清绾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倩儿的面前，她缓缓的蹲下身子，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和水汪汪的眼睛，心里已经没有半分同情和怜悯，“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要来挑战我的底线！动了我的家人！” 倩儿摇头，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不肯承认的说着，“九公主明鑑，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有宫婢亲眼看到你在今日晨起的时候躲在坤宁宫的侧门外，清流哥哥在你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些没有用完的粉末残渣，还有你作为引诱宫猫的那些食物，证据确凿，你还想要说什么？”莫清绾扯着倩儿的手，看到她躲藏在袖筒里面的手指有着猫抓过的痕迹，“宫中的猫都是傲的，你想要把它们带来，自然受伤了！” 莫清绾眼眸发冷，抬手便狠狠的抽着倩儿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偏殿里，莫清绾的力道用的很大，倩儿半边脸很快就肿起来。林疏陌有些心疼的走到她的身边，倩儿唇角溢出些血丝，她故作可怜的看着林疏陌说，“林公子，你救救我，我只是一时煳涂，是没有想到会酿成如此的大祸。您……您跟九公主求求情吧！” 蠢货！事到如今竟然还想着要林疏陌对她有点儿其他的心思。 莫清绾掀起唇角冷笑，像是故意要打破倩儿最后半点奢望的静静看着林疏陌，“你要替她求情吗？” 林疏陌掏出怀里的帕子，倩儿眼里闪过些光彩，以为他是要替自己擦掉嘴角的血迹。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向前两步，膝盖在雪地里都磨破了，可她却看到林疏陌将帕子放在莫清绾的手里，“打这种人，莫要脏了手。擦一擦，让他们代劳就好。瞧瞧打肿了，我是会心疼的。” 这番光明正大的情话，让倩儿的眼睛瞬间黯淡，她顿时明白自己的可笑。 莫清绾寻常时候是不会斤斤计较的，可今日，她看着身边站着的两个掌事嬷嬷，“劳烦你们了，如何掌嘴，绾绾是不懂的。你们该是懂得如何能够让人感受到痛苦……” 掌事嬷嬷点头，“九公主，你放心，老奴最是清楚！” 啪！啪啪！两个嬷嬷轮番上阵的抽着倩儿的嘴巴，很快倩儿便头晕脑胀，意识不清的倒在地上。她身体绵软的根本没有半点力气，眼看着她已经失去了意识，莫清绾也没有了兴致，她吩咐身边的人给两位嬷嬷一点儿赏钱，“清流哥哥，你把她处理了吧，我不想再看到她……” 清流让侍卫拖拽着倩儿，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第四百五十七章 九公主恩威并施 坤宁宫，莫清绾穿着白狐围领的绛紫色袄子，她端坐在庭院里的梨花雕椅上。 屋外是鹅毛般的雪片纷纷落下，屋内却是由银屑炭烤地暖烘烘的，坤宁宫所有当差伺候着的宫婢太监都跪在外阁的地上，他们都听闻倩儿的事情，吓得战战兢兢不敢随便议论低语，生怕九公主恼怒的会把事情牵连到他们的身上，皇后娘娘遇到惊吓，怎么跟他们都是脱不掉关系的。 莫清绾眼神淡漠的扫视着他们丰富多彩的表情，用手揣着汤婆子。 “我知道你们祖辈都是在宫里伺候着的，坤宁宫的宫婢和太监都是整座皇宫里最得力的，否则内务府的掌事公公也不会拨派你们过来！今日出现的事情是倩儿一人所为，本公主也不会怪罪你们。” “芍药姑姑，麻烦你……” 莫清绾轻轻颔首，芍药便打开钱袋子，从里面掏出几枚铜板串子和碎银子，她把银两递给每位奴婢。所有人都是欣喜却紧张的看向莫清绾，不知道九公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是想要把他们都给驱逐出宫？想到这儿，领班的宫女跪在地上，将银子双手奉还的说着，“九公主，奴婢知道办事不利！求您不要把我们赶出去，奴婢自小在宫里伺候，除了照顾人的活计什么都不会做。” “若是出宫，无亲无故怕是活不长久了！” “皇后娘娘和九公主对待奴婢们都是温和可亲的，奴婢是认定了主子的，断然没有半点二心啊！” 随着宫婢的高唿，所有人都像是捧着烫手山芋般，着急的把手里的铜钱和碎银子推出去。他们虽然喜欢钱财银两，却没有蠢笨到因为这一点眼前的赏赐丢了饭碗的程度！莫清绾听着他们一阵阵的辩白，有些头痛的蹙起眉，清流侍卫站在她的身侧看到，也是低呵了一声，“都闭嘴！” 第547页 坤宁宫瞬间安静下来，莫清绾揉揉耳朵，淡淡的说着，“这银钱并非是赶你们出宫。” “母后如今身子越发是沉了，需要照顾的地方颇多，本公主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尽心些。莫要让今日的事情再出现，这些碎银子是本公主给你们的赏钱，等母后平安降下皇嗣的时候，自然还有其他的赏赐。”莫清绾的这番话让宫婢们都互相看着对方的眼色，不敢相信，更是不敢伸手去拿回来。 莫清绾摆弄着葱葱玉指，眉眼里有着淡漠的话锋一转。 “本公主也知道，宫中不少嫔妃眼红，都想要打听坤宁宫里面的事情，甚至是想要暗中做些手脚。你们若是心里有其他的主子，今日拿着银钱可以去找内务府的掌事公公，让他给你们重新拨派宫苑。” “省得说是坤宁宫扣着你们，耽误你们的大好前程。” “但若是你们想要留下，就必须要把那颗心给我稳住了。若是让我瞧见你们谁手脚不干净，查出来像是倩儿今日的事情，且不说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就算是你们宫外面的家人，宫里面的姐妹朋友，他们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在你们的一念之间。本公主言尽于此，你们心中自然是该掂量掂量的。” 莫清绾说罢，觉得有些疲惫的折返回到暖阁里。 外面的宫婢太监们捡起银钱，纷纷高唿会誓死效忠坤宁宫。这些冠冕堂皇的承诺和誓言，莫清绾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哪里会有从一而终的人？她苦涩的牵起唇角，只是今日对他们恩威并施，来日若是遇到些棘手的麻烦也能够杀鸡儆猴，让宫外那些蹦跶的东西安静些。 莫清绾想起江皇后受到惊吓时的场面，只不过是听芍药姑姑说起，她就忍不住的后怕。 她冒着薄薄的雪，踩着庭院外的两尊石狮子的脑袋，飞身旋转着跳到屋檐上。 莫清绾呵着手，她呆呆的看着被厚厚乌云给遮住的月亮，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连林疏陌何时上来坐在她身边的，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林疏陌将熊皮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莫清绾才吓了一跳的回头，林疏陌清润的眼眸在寒夜里显得温柔，莫清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若不是我今日贪玩，跑出宫外去，当时事发的时候我便会陪在母后的身边，不会让她受到如此的惊吓。” “母后的身体需要调养，我却耐不住玩性，真不是一个好女儿。” 莫清绾的脸上有着几分懊恼，她低头扯着熊皮大氅的毛，有些鼻塞的说着。 林疏陌抬手揉着她的发顶，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绾绾已经做得很好了，皇后娘娘也不会想要你日日陪在她的身边，她有陛下，有芍药姑姑。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将你困在这里，宫中的事情变幻莫测谁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也想不到今日会有意外。” “这些并不怪你，你何须自责？” “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让你郁郁寡欢，终日沉浸在懊悔里，你觉得皇后娘娘可是会开心？” 林疏陌尽量疏导着莫清绾的情绪，他能够察觉到莫清绾对于皇后娘娘腹中的这一胎有着强烈的担心和紧张情绪，虽然他猜不透是为什么，“皇后娘娘很在乎你，唯有你开心了，她才能够安心养胎。不是吗？” 莫清绾点点头，她轻轻嗅着味道，伸出小手在林疏陌的怀里摸索着。 林疏陌尴尬的清清嗓子咳嗽了两声，他抓着莫清绾的手腕，嗓音有些暗哑的提醒着，“这里是坤宁宫，下面还有宫婢和太监瞧着呢！”莫清绾抬眸，亮晶晶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几分茫然的瞅着他，“你是不是带着梨花膏呢？我闻到味道了！给我吃两块……” “啊？”林疏陌怔住，旋即想起什么似的掏出袖摆里的两个油纸包的吃食。 “知道你馋嘴，身上就常常带着这些东西，刚才竟然是一时忘记了还有它……”林疏陌摇头浅笑，看着莫清绾像是小馋猫似的吃的满嘴都是，用指尖替她擦掉残渣，格外自然的吃掉。 第四百五十八章 腹中胎儿会动了 “绾绾，下来！” 江皇后从坤宁宫里走出来，站在雪地里对莫清绾招招手，芍药在她身边小心的伺候搀扶着，手里提着的长信宫灯散放着暖暖的光晕。莫清绾看到她，急忙用手撑着房檐翻身跳下去，她紧张的推着江皇后的腰，催着她回暖阁里，“母后，你现在身体都没有调养好，怎么能够出来冻着呢？若是吹到寒风，可不得了！” “无妨。” 江皇后温柔的解开大氅，把莫清绾给拥抱在怀里，两人并肩向暖阁走去。她回头看着林疏陌，对于这位其实已经半确定的驸马爷，她也是很喜欢的，“林公子也进来坐坐吧，芍药去端来两杯姜茶，给他们两个孩子暖暖身子。都是些心性还不成熟的傢伙，知道说我不能到外面去吹凉，你们呢？” “这脸蛋儿都冻红了，叫我瞧见多心疼。” 江皇后轻拍着莫清绾的脑袋瓜，看着她心虚的闭起眼睛，也勾起唇角的弧度浅浅的笑着。 她带着护甲的手轻轻的搭在小腹上，摩挲两下以后，江皇后牵着莫清绾的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刚才她在里面动了，本宫便想着要让你来听听。”莫清绾瞪圆了眼睛，感觉掌心一片温热，似乎能够感觉到隔着皮肉下面有生命正在孕育着。她想要听听心跳，便将耳朵凑过去，整个人都趴在江皇后的膝上。 第548页 江皇后也屏住唿吸，坤宁宫里只能够听到火烛点燃烧的啪啪声响。 莫清绾的脖子都已经歪的有些僵硬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什么，她悻悻的想要坐起身，嘟哝着，“可能是她觉得累了，在歇息着。”话音刚落，江皇后的肚子鼓起一块，像是里面的婴孩用脚丫踢着莫清绾的脸，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莫清绾整个人都顿住，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随即把手放在上面。 江皇后肚子里的小傢伙像是有感应似的，他也轻轻寻找着莫清绾的掌心。 莫清绾激动的不敢说话，回头看着林疏陌指了指，“她能够感觉到我！” 林疏陌端着茶盏，轻轻吹凉里面的姜茶，又将放在手边的红糖块扔进去两颗，等待着它在茶里慢慢融化，他抬头看着莫清绾颔首，轻轻的笑着。江皇后也是有些意外的低声说，“她最近几日倒是偶尔会动一动，可都没有像是今日这般动的欢快，看起来，她倒是很喜欢绾绾。” “那是自然！” 莫清绾得意的扬起下巴，屋外便听到脚步声传来，暴君皇帝朗声笑着的脱掉外袍，递给福公公，他站在炭火盆前烤火的祛除身上的寒气，询问着，“你们在做什么？”林疏陌起身想要对他行礼，暴君皇帝只瞥了一眼就摆摆手的说着，“只要不是在朝堂上，没有其他人看着，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礼。” 林疏陌怔住，但很快就找回理智的谢过皇帝陛下。 莫清绾对他招手，像是怕吓到江皇后腹中的孩子似的，“父皇爹爹！刚才妹妹踢我了！你快来试试！” 暴君皇帝听到她的话，顿时也欣喜，把莫清绾给挤到一边，他倒是忘记自己的帝王身份，直接蹲在江皇后的面前，学着莫清绾刚才的样子把耳朵贴过去。莫清绾被挤到了林疏陌的身边，满脸哀怨的看着暴君皇帝，林疏陌被她的样子逗笑，把姜茶递过去，“喝一点。” 莫清绾向来讨厌姜茶，那股辛辣的味道每次都让她想要吐出来。 她试图要推脱和逃跑，但林疏陌却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低声说，“皇后娘娘说的没错，你在外面吹着，復而又进来烤火，这冷热交替自然是会让你生出些病症，体内的寒气排不出去。你若是染了风寒，可是就没有办法在皇后娘娘的身边照顾了，自然也没有办法跟未来的小公主，小阿哥玩耍……” 林疏陌永远都知道莫清绾的七寸在什么地方，他只说了两句，莫清绾就认命的捏着鼻尖，像是吞鹤顶红般的张口咕咚咚的喝着，但舌尖品尝到第一口的时候，她惊喜的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林疏陌，旋即主动捧着茶盏把姜茶饮尽。“这次的味道是甜的……” 芍药在旁边看着她的模样，轻笑的说着，“林公子都快要把所有的红糖块儿都扔进去了，这姜都已经被冲散了，合该是甜水儿才对。若是如此还尝不出来甜的味道，恐怕林公子明日要让奴婢熬一锅糖水，再撇点儿姜末进去充数了！”芍药说着，莫清绾偷偷看着林疏陌，弯起笑眼。 暴君皇帝的双腿都已经蹲麻了，却迟迟都没有听到江皇后腹中孩子的动静。 他锤着有些酸痛的腿，拂开衣摆的站起来，“绾绾，你是不是跟江儿一起诓骗朕？怎么朕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莫清绾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用屁股挤开暴君皇帝，她轻轻把手放在江皇后的肚子上，只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都看到里面鼓起了一块，轻轻的推着莫清绾的掌心。 暴君皇帝倍感震惊的想要过去再试试，可他刚靠近，里面的小傢伙就缩了起来。 莫清绾得意的用手插着腰，她摇晃着脑袋瓜的说着，“可能妹妹喜欢我，害怕父皇爹爹。”暴君皇帝满脸愁容的回头看着福公公，语气里有着几分委屈的说着，“朕看起来很吓人吗？为什么，明明是朕的孩子却是跟朕不亲近？”江皇后看他们父女两人斗嘴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奈。 “看来，等这个小傢伙出来，朕要好好的教导他！” 江皇后看着莫清绾，声音温柔的说着，“依本宫来看，这腹中的孩子生出来，也是像十一阿哥那样喜欢黏着姐姐四处跑的小傢伙。如今在身子里就如此偏爱绾绾，以后还能够得了？”暴君皇帝听着她的话，有些贊同的重重点头，“确实如此！” “绾绾，你跟朕说说，你是如何办到的，朕也要学学才好？”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发誓要復仇 当夜，莫清绾半梦半醒间似乎感觉有一双透明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着，它像是带着一点两凉丝丝的雨水，莫清绾睡得不踏实，她挥手揉了揉眼睛，睁开时却看到了小奶糰子。她正趴在自己的枕边咯咯的笑着，莫清绾惊讶的翻身坐起，她眯起眼眸有些欣喜的说着，“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胖和尚说的没错，你肯定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回到母后的身边！” “你知道吗？我冥冥中感觉到了，你现在怎么样？我给你开好些药方来调养身体。” 莫清绾咕咕哝哝的说着，小奶糰子却只是笑着，温柔的看着她。 坤宁宫，江皇后和芍药姑姑在旁边看着躺在卧榻上的莫清绾，她嘴角噙着笑容，甚至是流下两滴口水，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的抓着什么东西。两人都是疑惑的侧目互相交换着眼神，“九公主这是怎么了？是做美梦了吗？”芍药轻声询问着，江皇后用食指竖在唇边，摇头的说着，“别吵她。” 第549页 “这几日，绾绾很累，因为本宫的事情，她日日都是提心弔胆的。” “尤其是那日白猫把本宫给惊吓到了，绾绾闲下来就会四处寻找有没有邪性的东西在坤宁宫的周围。这几日，她的小脸蛋儿都瘦了两圈，别说是陛下刚才看到说是心疼，就算是本宫瞧见了，都忍不住愧疚。绾绾从万宁寺昏睡回来以后，便吵着要让本宫给填个弟弟妹妹，如今，本宫倒是有些担心……” “怕绾绾的担子会太重了。” 芍药看着江皇后，知道她的心思，也轻声安慰的说着，“皇后娘娘，您多虑了。” “九公主是奴婢见过最聪慧的女子，陛下的眼光独到，既然都能够把朝堂的事情交给九公主，那她自然是能够担得起将来天下海晏河清的重担的！您就随着她吧……”芍药握着江皇后的手掌，主僕两人交换着眼神。谁都没有发现莫清绾的手始终是放在江皇后隆起的小腹上的。 那一夜，莫清绾睡得格外踏实，虽然小奶糰子没有跟她说任何话，但是她却知道奶糰子回来了！ —— 乱葬岗，宫中的侍卫抬着草蓆，直接扔到地上。他们晦气的拍拍手，扭头就向着宫里的方向走去，“她也真是想不开，偏偏要去招惹九公主和皇后娘娘。谁都知道，皇宫里，连皇帝陛下都是听坤宁宫那两位主子的，她还想要谋害皇后娘娘肚子里的皇嗣！简直是胆大包天！” “清流侍卫把她交给外面的侍卫兄弟打了十几个板子，直接没有挺过去，咽了气。” “你说宫里的日子多快活，只要踏踏实实，安安静静的在坤宁宫伺候，别想那些歪点子，九公主自然会照拂的，等到轮了年纪，指不定还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给送出宫去。真是一念出错，就不可挽回啊！” “可惜，你看到了吗？咱们抬着她出来的时候，那脸蛋儿漏出来了，还挺标緻漂亮呢！” 几人边说边走，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背后，草蓆里面裹着的倩儿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她像是鬼怪一样的爬出来，双手沾满鲜血，腿上的肉都已经被重重的木板给拍的不成型了，她只能依靠着双手在地上扒着，慢慢的离开乱葬岗，最终昏迷在京郊的某处院子外面。採药回来的赤脚郎中看到她，吓了一跳，但出于医者仁心还是把她给带了回去，好生医治。 几日后，倩儿幽幽的睁开眼睛，她虚弱的看着坐在床边熬药的赤脚郎中。 “咳咳，多谢你！”倩儿柔柔弱弱的起来，赤脚郎中回头看着她，“姑娘，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这身上的伤真是太重了，我勉强用草药帮你把伤口给处理了，但你以后走路怕是要有些问题了。”倩儿低头看着脚踝，那里的伤太严重，她没有办法再正常的行走，只能破着脚。 倩儿眼眸微转动，她既然捡回来这条命，宫里的人就别想要再安心的睡着！ “多谢大叔，我是得罪了夫家。夫君每日喝醉就要虐打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便逃跑出来，结果被他们发现给抓了回去，更是变本加厉的毒打。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竟然是被您给救回来了，您以后就是我的再生恩人。”倩儿想要跪在地上，赤脚郎中听着她的话，心里倒是有些动容。 他赶紧把倩儿扶起来，“我也就是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倩儿摇头，她环顾周围，眼睛所到之处都是些草药的柜子，“大叔，我从夫家逃出来，以后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在这儿无依无靠的，还请大叔能够收留我，我什么都能够做的，洗衣做饭，帮您收拾收拾东西，都可以的。求您别赶走我……”倩儿勐地在地上磕头，赤脚郎中急忙拦着她，“好好好，你留下吧！” “只是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过的也清贫。” “你别嫌弃就好。” 赤脚郎中说罢，倩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她唇角勾起些许笑意，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次日，她趁着赤脚郎中离开家里採药的时候，找到家里的铁剪子，她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这张俏丽的面容下了狠心，用剪子划破了脸上的肌肤，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哀嚎起来，鲜血已经遮蔽了她的视线。倩儿跪在地上，她疯了一般的狂笑着，“公主？！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能够决定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既然我活着，我就要回到宫里！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倩儿毁掉了这张脸，脚也行动不便，根本不会有人把现在的她和曾经俏丽的宫婢倩儿联繫在一起！ 此时，远在乐安宫里的莫清绾勐地打了个喷嚏，她揉着鼻尖。 暴君皇帝正剥着橘子，抬眸看着她满脸都是担忧的询问，“快，绾绾是不是病了？叫徐大人来看看！” 莫清绾有些无奈的扁着嘴，“父皇爹爹，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琉璃娃娃。哪里就那般要紧……” 第四百六十章 临近年节春宴 寒冬腊月，临近年节，无论是宫里宫外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放眼望去，草原边境都与京城交好，百姓生活安定富足。暴君皇帝大赦天下，倒是也吩咐礼部和内务府好生操持准备，务必要把即将到来的年节春宴给做好。而他也准备要在春宴上，宣告江皇后怀着皇嗣的消息。后宫诸位都是忙活起来，乐安宫却是比往常安静许多。 第550页 莫清绾看着内务府掌事公公送来的那些成衣，挑的眼花缭乱。 冬日里的衣裳领子都是高高的，莫清绾手指轻轻抚摸着软软的皮毛，真是温暖。她眼眸发亮，掌事公公赶紧开口说着，“这领子的皮毛是陛下前些年打猎所得的白狐毛，取了它身上最轻最软的地方，制成此件衣裳。陛下说唯有九公主能够穿得此物，绣娘们不敢怠慢，是足足绣制了几个月才做好。” “幸好，还赶得及年节的春宴。” 掌事公公替暴君皇帝说着好话，他倒是精明，眼睛里盘算着今日这番说辞肯定会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他若是开心，自然免不得给些赏赐。想到这儿，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莫清绾点点头，拿着衣裳回到暖阁里。 身边的宫婢贴心的替她穿戴着，莫清绾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芍药姑姑站在旁边瞧着她，声音温柔的说，“九公主如今倒是长得快了，去年的衣裳怕是都穿不了，要换成新的。这一年，九公主足足长了半头高，怕是明年都会跟皇后娘娘差不多了……” 江皇后是宫中出了名的高挑美人，而莫清绾如今出落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咳咳。”屋外传来朗声轻咳，宫婢们都跪在地上给暴君皇帝请安。莫清绾穿着新衣裳跑出去，在莫傅洵的面前转了两圈的询问，“父皇爹爹瞧着绾绾如何？可是好看？我觉得自己有些肿，像是刚出炉的热乎包子般不好看呢。”莫清绾略带撒娇口吻的说着，暴君皇帝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弯腰想要把她给抱起来。 但眼下莫清绾的体重不轻，再加上穿着厚重的衣裳，暴君皇帝差点闪着腰，有些吃力。 福公公在他身边急忙扶着，莫清绾见状也是懂事的从他怀里跳下来，“绾绾最近吃胖了，本来就想着要清减一下，父皇爹爹不要自责！你跟以前是一样的……变化的是绾绾而已。”虽然九公主是在安慰暴君皇帝，但福公公听着却并非是那么回事。果不其然，莫傅洵愁眉苦脸的皱着眉，“不，看来朕最近是疏于锻鍊。” “明日开始，朕要重新操练起来，怎能连绾绾都抱不起来呢？” 暴君皇帝难以想像，自然表情有些垮。莫清绾扑哧笑着，她越来越觉得莫傅洵可爱，便询问着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想要替他转移一下注意力。暴君皇帝勐地想起什么，扭头看着清流侍卫说，“你自己说罢。” 清流侍卫向前一步，“回九公主，芸娘在万宁寺种植的那些紫草已经收穫，现下都已经研磨成粉末的送到京城里。宫中的绣娘尝试过，是能够染成绛紫色的，所以来问问您的意思，是要现在开始染制吗？” “哦？这么快！” 事情进展比莫清绾想像中要迅速，她低头琢磨半晌，“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提前赶制出一批，等到年节春宴的时候，正好发放给今年成绩不错的官员以示奖励。这绛紫色的东西以前是宫中所用，若是一下子给了外面的平民百姓，怕是也没有多少人敢买。循序渐进比较好！” “好，绾绾思虑周全，就依你所言！” 暴君皇帝挥挥手，什么事情都宠着九公主。 清流侍卫回头看着内务府的掌事公公，他却有些为难的跪在地上，“回禀陛下，九公主。虽然清流大人和芸娘子把紫草的粉末带回来，可宫中的绣娘染布的时候，难免会出现染色不均匀的情况。这眼下临近年节，绣娘们缝制外面的官娘子和嫔妃娘娘、公主们的衣裳已经忙不过来，可能……会慢些。” 莫清绾倒是没有想到这层，她用手轻轻抵着下巴，“那若是从坊间调一些做活精緻的绣娘进来呢？” “每日都让她们在绣坊，派些侍卫接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将此事交给他们去做，宫中的绣娘们自然还是负责原来的事情……一来能够给她们填些银钱，二来也能够方便我们。”莫清绾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暴君皇帝的贊同，他将此事吩咐给掌事公公，让他出宫去巡。 暴君皇帝在乐安宫只停留了一会儿，便去坤宁宫看望江皇后。 他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赶来的林疏陌，林疏陌一袭玄色衣衫，倒是比初见时更加倜傥英俊，他恭敬的站定垂手行礼问安，暴君皇帝点点头，就算是百般挑剔，他也仍旧觉得林疏陌可谓是世间唯一能够配得上他的绾绾的男子。林疏陌走到内阁，莫清绾扬起唇边的笑容，她把周围的宫婢都遣了出去，“瞧瞧，父皇新给我做的衣衫可是好看？这相同的布料，我的库房里应该有着几匹。” “到时候给你也做一身！” 莫清绾对林疏陌的感情越见浓厚，任何好的东西都想要分给他一些。 林疏陌牵着她的手坐在贵妃榻上，他深情的眼眸凝视着莫清绾，一句话都没有说。莫清绾被他盯着有些脸红，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躲闪着视线眼神的说着，“怎么？我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还是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莫清绾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林疏陌有些好笑的牵起薄唇，旋即垂头轻轻的说着，“我是在想，年节春宴的时候向陛下讨个恩赏。”莫清绾抬眸，对上他的，听见林疏陌认真且笃定的说着，“请陛下能够将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九公主赐给我，让我们能够奉旨成婚。” 第551页 成婚？莫清绾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悄悄按在自己的心口。 她能够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千头万绪都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毁面绣娘进宫来 “真是瞧不出，你是跟谢琰学会说这些登徒子惯会说的话吗？” 莫清绾言辞混乱的别过头去，林疏陌无奈的抬起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此处无人，但他仍旧没有过分逾越规矩的凑过去低声说着，“我知道你心中有我，眼下父君在京城皇宫里，皇后娘娘腹中怀着皇嗣。乃是喜上加喜的好事，皇帝陛下的心情愉悦，若是我请旨，他该不会为难我。” “皇帝陛下对你何等重视？他恨不得能够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若是错过今日的时机，我若是想要求娶九公主，怕是要等着半辈子。亦或者是戎马得胜，有了功绩回来才好开口！说起来，也不是因为这些……”林疏陌轻轻握着莫清绾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是我等不及了，我怕以后会出现其他人与我抢。我想要快点定下这门亲事，何时成婚不重要，我只想要成为你的驸马。” 林疏陌是何等高傲的世家公子哥，他是东夷国的太子殿下。 无论是文武都能够在京城的公子榜上排出名号，坊间多少未出阁的姑娘把他视作心上人。林疏陌从来不会向着任何人低头，可偏偏在莫清绾的面前，总是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明白自己的这颗心已经归属于莫清绾便不再做任何的挣扎，只想着把这根红线牢牢的锁在彼此的身上。 莫清绾被他的情话说的动容，她低头咕哝着，“你倒是自信。” “怎就知道父皇爹爹肯定会同意？他怕是要为难你呢！九公主的驸马爷，你可是想好了？传闻九公主脾气暴戾，而且得理不饶人，若是生活在一起恐怕是受不住的。可偏偏她又是霸道的性子，若是自己的，便肯定不会撒手。我劝林公子还是想好，免得以后没有后悔的机会……” 莫清绾说罢，林疏陌轻笑着凑过去，他修长冰凉的手捧着莫清绾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从初遇你的那天起，我就想好了。我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了。” 莫清绾抿唇轻笑，她依靠在林疏陌的肩头，倒是有股子骄傲的小模样说着，“既然你是我的人，那年节春宴上，本公主自然是要帮你说两句话，让你心想事成的。”林疏陌点点头，屈起手指敲着她的额头，“有九公主的这番话，看来臣的婚事指日可待。” —— 宫外，宫中的侍卫跑到各大绣坊去寻人，想要找些有经验的绣娘到宫中去做活儿。 “这几个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绣娘，官爷若是想要让她们做些什么，尽管带走就是。”绣坊的老闆娘说着，几个侍卫看着她们，皱起眉的扫过脸上都是疤痕的女子，他握着刀的指着她，“这个也是？”绣坊的老闆娘点点头的说着，“没错，您别掐看这位绣娘的模样生得恐怖，但是她的绣活却是我们这里最好的。” “我们许多好的物件都是出自她的手。” 绣坊老闆娘做担保的说着，侍卫有些犹豫，但身边的人看过了他们递过去的染布，低声说着，“左右这批都是在偏殿里的，寻常时候见不到旁人，也不怕吓到。九公主要的急，我们总归是要好好办的，别再耽误时间让陛下和九公主着急。”他劝说以后，侍卫也是点点头，手一挥的说着，“那就这几个吧。” “官爷，敢问我们要去几日？家中有老父亲，我想着要跟他说一声，怕他会担心。” 容貌尽毁的女子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着，侍卫想了想，“给你们两个时辰回去与家人说一声，恐怕要到年节前才能够回来，两个时辰以后，我们在此处等着，若是没有赶回来，便是不等。”侍卫说罢，绣娘们都是纷纷回家，倩儿回到家里，赤脚郎中恰好採药回来，“今日回来是早？” “我现在便做些东西，你可饿着？” 赤脚郎中忙活着询问，倩儿看着他的背影，低声的说着，“大叔，宫中来人找我们去做活儿，我恐怕是要走了十天半月。我是特意回来与你说一声……”赤脚郎中停住动作，点点头的抬起笑容，“这倒是好，宫中做活若是做得好了，许是能够留下。你便是能够得一个好的前程……” “去吧。” 赤脚郎中言语间都是鼓舞，倩儿垂眸停顿了一会儿，“这些日子，谢谢大叔对我的照顾。若是我能够从宫中平安出来，自然会养活您的后半辈子，咱们寻个京城外面的地方……”倩儿的话让赤脚郎中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拍着倩儿的肩膀，“你也别怕，虽然说宫中的贵人们脾气秉性都是不同，可你们做活应该也是碰不到他们的，若是碰到，便低着头，躲着就好。” 赤脚郎中叮嘱着，倩儿点点头，“我知道。” 宫中的那些贵人到底是如何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倩儿的眼神落在赤脚郎中的药柜上，她柔声说，“大叔，可不可以让我抓点药？您也知道我在夜里睡不安稳，想着带些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赤脚郎中连连点头，本来想要替倩儿抓取，倩儿却推着他去做饭，“我只有两个时辰便要回去，还想着能够吃一顿大叔做的饭菜，未来怕是有很长一阵子吃不到了。” 第552页 “这些东西，我自己来取便好。” 倩儿看着赤脚郎中离开，她走到药柜前，拿了几味毒药、重药，仔细的装在瓷瓶里，藏在贴身的地方。 宫中催得紧，她们又是关在偏殿的，宫婢太监们忙着处理年节春宴的事情，倩儿生得这样的容貌，只需要稍微说两句，塞点银钱便是能够躲过贴身的搜查，将这些东西给带进去。 “我终于回来了！” 倩儿抬头看着红砖墙，她回头遥遥的看着坤宁宫和乐安宫的方向。 九公主，你该是想不到，我竟然没有死成吧？既然已经是冤魂野鬼，她就要把这些都讨回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东夷国的祖传镯子 隆冬时节，莫清绾坐在坤宁宫的炭火盆旁边烤火，她手里捧着御膳房新做出来的龙鬚糕，指尖沾着糖粉，她舔着手指头的餍足模样被江皇后给瞧见，江皇后跟芍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莫清绾听到动静，她故作端庄的挺着身子，掏出手帕擦拭干净，她有些埋怨的咕哝着，“母后和芍药姑姑在笑话我。” 芍药忙摆手，“九公主，奴婢哪里敢呀？奴婢是看您吃的香甜，吃的奴婢都食慾大开。” “咱们宫中，九公主就像是吉祥物般，只要瞧见就会觉得心情愉悦。昨日太子殿下因前朝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只来坤宁宫瞧了一眼咱们九公主，太子殿下便已然是精神抖擞了。听闻今日在前朝上跟朝臣们辩论的时候，底气都足了许多！”芍药拍着莫清绾的马屁，对她吹捧着。 莫清绾倒是喜欢听这些，她摇晃着脑袋瓜，笑眯眯的弯起眼睛。 江皇后见状倒是也逗趣的说着，“那是自然，前几日八皇子奉命出去巡游，只才回宫就直奔着坤宁宫来，那衣衫都来不及换，怀里的糖果子都是热乎的，只想着要给绾绾。”她说罢，莫清绾伸出舌尖舔着嘴巴，砸吧着怀念起糖果子的味道了。 不得不说，八哥的糖果子实在是好吃，总该要找时间与他问问是在哪儿买的。 莫清绾将长须糕给撂在盘子里，屋外便有宫婢前来通报，“皇后娘娘，九公主，东夷国国君那边来信儿，说是想要请九公主过去坐坐。”莫清绾听见，拍着手上的糖粉，她抚弄着宫装的衣摆，乐滋滋的往外跑。 江皇后瞥着她的背影，瞧着芍药摇头的说着，“这眼见着还没有嫁人，便已经控不住了。” 东夷国国君的庭院里，林疏陌和国君正坐在石凳上对弈，看到莫清绾的身影，趁着林疏陌愣神的空档，国君抬手便把棋子给挪动了两颗。林疏陌余光扫见，倒是又也有些不满的提醒，“父君，若是悔棋，以后怕是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博弈了。”东夷国国君有些尴尬，咳嗽两声的走到莫清绾的身边。 “九公主，快进来坐坐。” 东夷国狠狠瞪了一眼林疏陌，吩咐宫婢把茶给端过来。 莫清绾偷偷瞥着林疏陌，疑惑不解的用眼神发送秋波，想要知道国君今日叫她来做什么。林疏陌摊手，他也不知道。东夷国国君看到他们两人如此，也是忍不住轻笑，不打算卖关子的直接掏出怀里藏着的羊脂玉的两枚镯子，他递给莫清绾，“这是疏陌的母妃留下来的。” “当初便是定下，如果这小子有了中意的女子，便当做定亲的物件儿送过去。” “听他说，过几日的宫宴便要向陛下请求赐婚，那这东西便是先给你吧。”国君直接把羊脂玉的镯子套在莫清绾的手腕上，她年岁还小，戴起来有些晃悠。莫清绾用手轻轻摸着便知道肯定是好玉，触体生温。东夷国国君满脸慈爱的说着，“疏陌年幼的时候就是一根筋的木讷性子。” “他从来也没有对任何女子多瞧过两眼，我唯独听他说过，五六岁的时候曾经对一个女娃娃……” 东夷国的话匣子打开了，便是控制不住，眼看着他激动的说起来，林疏陌赶紧狠狠瞪着他。东夷国吃瘪的憋住话，莫清绾饶有兴趣的歪头看着他，倒是不知道还有这门子事儿。东夷国国君想了想，拍拍衣衫的站起来揉着酸痛的腰，“你看，我年纪大了，这也是坐不住。你们两个年轻人聊聊便好。” 东夷国国君捅出篓子来，赶紧夹着尾巴灰熘熘的离开，生怕等会儿林疏陌找他的麻烦，跟他置气。 偏殿里，林疏陌走到莫清绾的身边，她扬起灿烂的眉眼，“怎么？听闻林公子以前有过中意的女子？那姑娘长得什么模样？是活泼还是沉稳，是文静还是跳脱？诗词歌赋样样齐全，还是女红绣活儿样样精通？我倒是没想到，林公子曾经有过如此一段，那以后看来是要好好的学学那位女子了。” “绾绾……我父君说什么，你便是听什么？” 林疏陌轻轻拍着莫清绾的肩膀，顺势牵着她的手，“那都是五六岁的时候遇到的……” 莫清绾有些吃醋的嘟着嘴，她把手里的茶盏拍的啪啪作响。林疏陌回头看着庭院外路过的宫婢，蹲下身子的仰头瞧着莫清绾，“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一年，同样的寒冬，周边进京城来朝拜。你在后院池塘摔掉假山的湖泊里面，你浑身湿淋淋的从池塘里爬出来，却半点都没有哭，直接走到御书房的方向。” 第553页 “我那时候恰好在后宫迷路，看到你跌进池塘的全过程，我那时便觉得你不一样。” “若是换做其他的姑娘肯定会哭哭啼啼的，甚至是央求着其他人来帮忙，责罚宫婢。可你没有，当时我便回去询问了一下，知道你是京城的九公主……”林疏陌提起的事情，恰好是莫清绾刚来此地的时候，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疏陌，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因缘在此时已经定下了。 莫清绾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的扑通着。 林疏陌的薄唇扬起弧度，他眸光深邃的盯着莫清绾，“所以，从最初到现在，我唯一动心的人便是你。别听父君乱讲，我并非是会肆意动心的人，必定会从一而终。”莫清绾被他接二连三的情话给击到晕晕乎乎，她摸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那看来，这两枚镯子註定是我的。” “对。”林疏陌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屋外的东夷国国君瞧见他们两个如此亲昵的模样，乐得合不拢嘴，他绕着粗粗的树干走了两圈，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好，好，我总算是放心了！” “能够看到疏陌这般好……” 第四百六十三章 九公主巡防的尴尬事 御书房，莫清绾陪着暴君皇帝批阅奏摺，她闲来无事的翻看着前朝大臣们送来的那些废话连篇的东西，脸蛋儿都皱巴巴的紧起来。暴君皇帝看着她的模样，吩咐福公公把外面准备好的甜茶和瓜果点心都送进来，他有些抱怨的说着，“如今绾绾知道朕平时为何都是板着一张脸了吧？跟这群蠢货一起，倒是如何能够舒心？” 暴君皇帝嘆口气，莫清绾眯起眼睛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随便的涂涂画画。 御书房外面的庭院，莫清绾派人重新装饰了一遍，如今打眼便能够瞧见庭院里的那颗长寿石，满眼都是松枝翠绿，跟白雪皑皑相称起来倒是称得上赏心悦目。福公公拎着糕点匣子回来时，恰好看到外面的莫景殊和莫景禾结伴而来。 福公公给两位皇子请安，莫景殊只看了一眼糕点，“九妹妹在里面？” 莫景禾顿时欣喜若狂的拎着衣摆，迈步往里面走去。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可莫景禾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给父皇请安……”莫清绾兴奋的歪头看着外面，对两位哥哥招手，她这几日在宫里实在是憋屈。 九公主日日照顾在坤宁宫，皇子们都有政务和要事在身，身为皇子也不好常常去皇后娘娘怀孕休憩的地方探望。所以他们倒是有几日都没有见过了……莫景殊把糕点盒子拎起来，莫清绾点着脚尖的想要去拿，可奈何身高悬殊，怎么都碰不到。 莫清绾嘟着嘴，她只是插腰跺着脚，两位皇子就赶紧放低身段的哄着。 暴君皇帝看到他们兄妹之间如此和谐的相处，自然也是眯起眼睛，嘴角噙着微笑。他看了一眼两位皇子，“今日午后让你们去巡防京郊的兵营，可是都准备好了？”莫清绾听闻才发现他们都穿着厚厚的衣衫，她顿时来了兴趣的回头说着，“父皇，绾绾也要跟哥哥们同行！”总是憋在宫里，她的脑袋上面迟早要长蘑菇。 莫景殊和莫景禾也等待着暴君皇帝的同意。 这么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暴君皇帝哪里还会拒绝？他只是轻轻颔首的点头说着，“回去让宫婢给你找身保暖的衣裳，切莫要待太久，只陪着他们巡视一圈就回来罢。这几日的天气寒冷，若是冻坏可不好。” “父皇一如既往的那么偏心，儿臣们昨日来的时候，父皇只是说要让我们好好的巡视，看看将士们是否有偷懒，告诉我们要恩威并施。可从来都没有提起半点让我们注意保暖的话呢……”莫景禾的性情也变得活泼起来，跟莫傅洵的关系也比以往要近些。 有莫清绾在场，他倒是也敢跟暴君皇帝用这种方式撒娇起来。 暴君皇帝勐地咳嗽两声，拧起眉用严肃的表情说着，“你们都是男儿郎，皮糙肉厚的，哪里像是绾绾那般金贵？你们就算是冻坏了，过不了几日也会好起来。朕这是锻鍊你们的心智体魄！”暴君皇帝推脱的说着，催促几人赶紧去巡防。 莫清绾蹦蹦跳跳的回到乐安宫，换了一身暗绿色的冬袄。 她出落得清丽娇俏，揣着汤婆子出来的时候，莫景禾和莫景殊都是有些愣住，两人同时伸手的搀扶着莫清绾坐在马车上。三人一路向京郊的营房而去。 隆冬腊月，外面的天气可是冻人，莫清绾只是把手探出去，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冷得打摆子。她搓着掌心，嘴里的热气变成一团团冷雾。她坐在马车里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喊声，忙掀起马车的帘幔向外张望。这一看，她都有些震惊的张开嘴巴。军营里面的将士们赤膊着站在雪地里打拳，他们浑身冻得通红，却仍旧保持着杀气。 将士们的身上都散发起阵阵白雾，莫清绾看着都觉得有些冷。 几人从马车里下来，百夫长急忙跑到他们的身前，莫清绾倒是熟络的跑到将士们面前，她兴沖沖的挥着手说，“小壮，秦将军！别来无恙呀，你们都还好吗？”莫清绾跑到他们中间，脚踝上的银铃发出叮噹当的声响。 第554页 将士们看清楚来者是九公主，都吓得纷纷退回去，他们慌张的在地上捡起衣服，慌乱之余甚至是拿错了，有些落单的找不到衣服的，只能用手捂着身上。他们眼神躲闪，有些尴尬的支支吾吾着，“九公主，您怎么来了？” 莫清绾觉得奇怪，回头指着莫景殊和莫景禾，“我陪两位哥哥来巡防啊。”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脸色怎如此红？八哥，三哥，你们快过来看看！”莫清绾招唿着，莫景殊和莫景禾也是有些无奈的走到她的身边，他们伸出手捂着九公主的眼睛，示意将军先把将士们带回去。莫清绾的眼前一片漆黑，却能够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她想要用手扒开，莫景殊却淡淡的在她耳边说着，“你如今不是三四岁的奶娃娃，到这种都是男子的地方，自该是要注意点儿。” “他们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况且你是公主的身份，若是叫父皇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加练一些的。” 莫景殊低声的说着，莫清绾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刚才并非是冻着，而是害羞。这里的人思想真是保守，莫清绾在心里默默的嘆口气，至今都没有办法习惯。但是她默默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别说，军营里面的将士们身材就是好！ 莫清绾的唇角扬起弧度，莫景禾看着，倒是有些不解。 “九公主，营帐已经准备好了，请随着我们来。” 将军把营帐收拾好，恭请几个人去。莫景殊松开手掌，莫清绾却是耍赖的直接勾着他的脖子，翻身跳到莫景殊的背上，“三哥既然要管我，就要管到底。绾绾觉得有些累，走不动了！”莫景禾看着眼前只有五十步距离的营帐，也是摇头嘆气。 莫景殊却是格外宠溺的把她往上背了背，“好，三哥背你过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九公主要远嫁东夷国？ 比起去年冬日，如今兵营的环境倒是好了许多。 莫清绾看到营帐外面都有暖和的篝火，满怀好奇的打量着兵器架上的刀枪剑戟，莫景殊和莫景禾看着将军递过来的训练册子，外面阵阵训练的喊声震耳欲聋，将士们似乎都有心想要让九公主瞧瞧他们的精神气儿。将军偷瞥两眼莫清绾，九公主发现他的视线准备回头时，将军又赶紧把眼神给收回来。 一来二去，莫清绾倒是有些急躁。 将军是在跟她玩木头人的游戏吗？她气得跺脚走到将军的面前，双手插腰的瞪着他，“本公主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将军直接瞧便是，何至于偷偷摸摸的！”将军黝黑的皮肤有些泛红，他尴尬且侷促的摸着腰间的佩剑支支吾吾的说着，“只是隔了一年没见，微臣觉得九公主又是好看了许多。” “微臣从未见过像是九公主这般漂亮的女子，忍不住看的多了，却想起君臣有别，这是冒犯。” “还请九公主恕罪！” 将军掀起袍子就要跪在地上，莫清绾愣住的赶紧搀扶着他起来。 没想到，她的美貌已经到达了如此的地步！莫清绾有些得意的抬起下巴。莫景殊却看着她，“九妹妹的模样是标緻，却也没有到那般地步，将军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多看两眼？”莫清绾听到三哥的话，她撇着嘴的挥舞着粉拳想要跟他打闹成一团。 莫景禾放下手里的帐册，抬手把莫清绾给拦住。 莫景殊倒是没有在意，只坐在那里。将军顿了顿，尴尬的垂头说着，“三殿下明察，军中诚然是有着些传闻的，说是等着春宴结束，九公主便会远嫁东夷国。到时候……咱们想要在京城里看到九公主怕是难了，所以微臣才会如此冒犯。”他话音落地，营帐里的三人都是怔住。 林疏陌想要跟暴君皇帝请旨赐婚的事情，说起来算是秘密。 唯有坤宁宫里的人稍微探听到一点儿端倪，可没想到，如今军营都已经传遍了？还有谣言说是她要嫁到东夷国去？这倒是哪个有心人放出来的风声？莫清绾蹙起眉，她疑惑不解的看着将军，“你们整日都在京郊的校场训练，跟外界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接触，何至于会听到这些话？” “难不成，军中有人跟皇宫有来往书信？” 后宫跟前朝尤其是兵部暗中来往是大忌讳，若是叫暴君皇帝知道，必定要把所有人都给羁押起来，用军法处置。将军也明白这是杀头的罪过，当即否认的说着，“九公主，微臣奉命治军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后宫的嫔妃娘娘们，就算是微臣也没有见过，那些愣头青又怎会有来往？” “他们当初进军营的时候，微臣也是彻彻底底的调查过，身份都干净得很。” “不可能有外面的细作混进来。这点还请三殿下、八皇子放心……” 将军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动作会牵扯起如此严重的事情，他害怕莫景殊和莫景禾回去会将此事告知暴君皇帝。临近年节春宴，他们还盼着能够在年终岁尾时，向陛下讨点儿恩赏，犒劳三军呢。若是真闹出议论九公主婚事的罪名，他们怕是过不好这个年节了……将军愁眉苦脸，莫清绾跟莫景殊交换了眼神。 他们深知将军的为人，知道他自然不会叛乱和私通外邦。 第555页 “将军别怕，此事暂且只有我们知道，等我问清楚了便好。你最初听到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可否让我见见？”莫清绾动手把将军从地上给搀扶起来，她满脸柔和，眼眸里却是看不到底的深邃。 将军仔细回忆着，“该是外面的萝蔔头，他是负责军中伙食採买的。” “前段时日，微臣派他去京城里採买兵营年节所用的东西，他回来时便说了这些。”将军说罢，掀起帘幔看着外面的漫天风雪，招唿着副将吼道，“去把那萝蔔头给我喊过来！不许声张，也不许让周围的人瞧见！”副将透过帘幔的缝隙看到九公主凝重的脸色，自然明白有大事，不敢停留的快步跑开。 约摸只过去一盏茶的时间，眉毛和头髮都冻得挂满白霜的萝蔔头抖落着身上厚厚的积雪跑来。 他本以为是听将军的吩咐，却没想到九公主和莫景殊、莫景禾等贵人也都在里面，他吓得顿时僵硬在原地也忘了行礼。将军抬脚踹着他的膝窝，让他跪在地上，生怕他触怒到九公主。萝蔔头不敢抬头，莫清绾却是摆摆手的说着，“将军无需这样，你起来吧。” “本公主只是想要问问，关于我的婚事，你是从谁那里听到的？” 萝蔔头支支吾吾的看着将军，将军气不打一处来，他恨不得直接抽他两个鞭子，压着声音提醒道，“九公主问你，你便如实说，若是有所隐瞒到时候连累所有兄弟，我定然饶不了你。”经常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将士们身上是有着一股子杀伐气的，将军身上也有着一股子匪气。 “回禀九公主，末将是……是在京城里採买的时候，遇到了宫中的一位宫女姑姑。” “她恰好也在末将买东西的铺子里，瞧见我身上的衣衫，认出我是城外营房的，我们便交谈了几句。她说她是乐安宫里当差的……九公主上次来巡防，我曾经远远的见过您，末将便吹嘘了两句。那位姑姑许是以为我和九公主的关系颇好，便提起了您要远嫁到东夷国的事情。” “是末将回来胡说，还请九公主责罚。” 萝蔔头叩首的跪在地上，莫清绾和莫景殊对视了一眼，倒是心里都冒出些猜测。 乐安宫里伺候着的宫婢？她们都是值得信任的，莫清绾并不信她们会出去随便攀谈，“你可还记得那位宫女的长相？描述一番，让三哥画出来。” 莫景殊最擅长画人物丹青，如今倒是派上用场，可旁人看起来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阴魂不散的倩儿 坊间皆传，三皇子莫景殊妙手丹青，功底有前朝名家之风范。他的画作在外面极难寻得，若是碰巧遇到，纵然豪掷千金也难得一幅。如今兵营里的将军们都恨不得把眼睛给瞪圆了，半点不错过莫景殊的落笔，往日传出去也算是炫耀和吹嘘的资本。 萝蔔头见到如此阵仗，稍微胆怯的回忆着，“那位宫女姑姑是用薄纱遮面的。” “约摸有这般高，身材苗条匀称，但是这只脚有点坡。” “她是丹凤眼，这里好像还有一块疤痕，看起来像是锐器划伤的。穿着粉色衣裙，柳叶细眉，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儿勾人。”萝蔔头是在男人堆儿里打滚长出来的，他此刻黝黑的肌肤下泛起层层红晕，憨憨的挠着头。莫清绾听着他的描述，根本不记得自己身边曾经出现过如此一号宫女。 莫景禾也有些奇怪的嘀咕着，“若是面容有损，宫中根本不可能留着让她继续做宫女的。” “难道是随便胡诌，碰巧对上了？”莫景禾的猜测倒是也有些道理，但萝蔔头却当即摇头，他言之凿凿的说着，“绝对不会！我亲眼瞥见她的腰间有着宫里宫婢的腰牌，否则我怎会知道她是宫女姑姑呢？”萝蔔头不会撒谎，那事情到底是在哪里出了差错？ 莫清绾缓缓走到莫景殊的身边，看着已经初具模型的丹青描摹。 周围将士们也都纷纷凑过来，三殿下和八皇子眯起眼睛打量着，“乐安宫里从未看到过如此的宫女。” “如若是能够探听到坤宁宫和乐安宫动静的，恐怕是御膳房和制衣局的人。既然有了画像，我们拿着回去找找便是，敢在宫外议论九公主，自然是要好好的责罚，把她赶出宫外！”莫景殊言语森冷的说着。 莫清绾却盯着画像，在走神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她把丹青画像拿过来，仔细的盯着，她阖着眼眸在脑海里回忆着那道身影，再度睁开，两者竟然慢慢吻合重叠起来，“是她！”莫清绾震惊的说着，莫景殊也疑惑的看着她受到惊吓的表情，把丹青拿回来的询问，“是谁？”莫清绾压低声音，“倩儿。” 这个名字，莫景殊和莫景禾都不陌生。 毕竟曾经在宫里闹腾翻天的宫婢，甚至差点儿谋害到皇后娘娘，可她明明都已经…… 莫景殊低声的说着，“绾绾，此事莫要胡说。你应该知道，倩儿当日是御前侍卫亲自杖毙，直接扔到了外面的乱葬岗去的，如今怎么会捲土重来？若是传扬出去，这些话肯定会对坤宁宫和你不利的。” 坊间百姓若是知道，恐怕会给江皇后和九公主盖上诸如恃宠而骄，草菅人命的罪名。 第556页 毕竟他们最喜欢看冤魂索命，喜欢听到所谓平民百姓跟高官权贵对峙的戏本子。 莫清绾指着画像，“我相信萝蔔头所说的，当然也信三哥的丹青，如果她真的长成这副模样。我认得倩儿的那双眼睛，她也惯会勾人。至于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当日御前侍卫将她扔到乱葬岗，却是没有实实在在的看着她入土，眼下是找不到任何尸骨的，不是吗？” 听起来有些玄乎，莫景殊和莫景禾对视一眼，却也不得不相信几分。 倩儿若是重新隐匿在皇宫里，那么江皇后和九公主岂不是很危险的？莫景殊张口想要说些叮嘱的话，莫清绾却已经等不及，她风风火火的掀起兵营的帘幔，回头对将军说，“等过几日，我让芍药姑姑给你们送来些暖身子的汤药和糖糕，你们好生的训练！”她直接坐在马车里，吩咐着车夫，“快点回宫。” 莫景殊和莫景禾对将军交代两句，也匆匆离开。 马车里，气氛格外凝重。莫清绾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能够滴出水般，她揣着汤婆子的手绞起来，骨节都有些微微泛白。莫景殊想要出言安慰两句，却找不到好的措辞，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如今我们知道宫里潜伏着这般的人，有些警惕，她自然动不得什么手脚。” “你也无需自责，此事跟你无关。乃是宫中的太监们办事不利。” 莫景禾也淡淡的说着，莫清绾的眉眼里划过些寒光，她勾起唇角，像是咬着后槽牙般的说着，“我现在只是后悔，为何当日会给了倩儿一线生机。若是没有让御前侍卫代为执行棍棒责罚，由我亦或者是父皇亲自动手的话，她如今应该已经命丧黄泉，走了轮迴路。” “哪里有现在这些乱事。” 莫清绾说的极其平静，三殿下和八皇子对视一眼，却是不由得心惊。 这些日子，他们越来越发现，莫清绾简直是跟暴君皇帝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可以对自己身边的人和重视在意的人无条件的付出和关爱，天真烂漫的像是毫无攻击性的萌兽，但是在下一秒，面对任何威胁到他们和他们所爱之人的敌人时，他们都会化身獠牙利齿，嗜血的勐兽，半点不会留下情面。三殿下嘆口气，他抬头揉着莫清绾的发顶，看着她鬓间的髮簪摇晃着。 “是三哥和老八没本事，还要让九妹妹如此……” 莫清绾听出莫景殊言语间的暗指，她敛起眼眸里的寒意，换上灿烂的笑脸，把脑袋瓜依靠在莫景殊的肩膀上，“等回到宫里，绾绾还要请三哥和八哥做主呢，我要照顾在母后的身边，这些棘手的麻烦事都要交给你们去处理。你们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哦！” 她仰起头，伸出小拇指想要跟莫景殊和莫景禾拉钩。 莫景殊无奈的摇摇头，他哪里会不知道莫清绾此刻的那些小心思，“你放心，若真是倩儿回宫。那我必定会让她有来无回，竟然敢屡次挑衅九妹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是！自然有我们给你撑腰，若是我们不成，还有太子殿下呢！” 莫景禾拍着胸膛，马车里的氛围却也被他们三兄妹的插科打诨给逗趣的缓和了几分。 第四百六十六章 阖宫搜寻的找人 坤宁宫，莫清绾急匆匆的跑回来，看着正在吃茶点心的江皇后，她蹭的抢过茶盏和点心，鼻尖凑过去嗅了嗅，判断其中并没有猫腻和异样才重新推回到江皇后的手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江皇后有些奇怪的注视着她和随后赶来的两位皇子，“怎么？可是宫外出什么事情了？” 莫清绾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般，“没有，只是进来的时候瞧见母后在用膳，绾绾有些嘴馋。” “原本想到抢来吃两块，可转念想起您现在是双身子，绾绾待会儿自然去御膳房找嬷嬷们讨要就好。” 莫清绾回头给三殿下和八皇子使着眼色，莫景禾和莫景殊也别扭的急忙点头帮她说话。 江皇后是何等聪慧，她自然明白事情并不简单，但既然莫清绾不愿意说，她自该能够处理好，江皇后也没有追问，反倒是让芍药把糕点端过去，“本宫哪里能够吃的这么多，你和殿下们分一分。” 江皇后过不了几月就要临盆，眼下身子重，又嗜睡。 她只陪着莫清绾说了一会儿话，就疲惫的回到暖阁去歇息。莫清绾趁势走出坤宁宫，招唿着清流侍卫，“你带着人在宫里搜查，若是看到脸上有疤痕的宫女通通都要抓回来给我审讯。莫要漏掉一个！此事严重，需要清流哥哥替我亲自去办。若是旁人问起，你只说九公主丢了些心爱的物件儿，必须要找回来便好。” 莫清绾低声嘱咐着，清流侍卫即刻带人去查。 制衣局的偏院，倩儿抱着两匹布，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她顺着门缝向外张望，竟然看到清流侍卫的身影，她顿时蹙起眉心，有些紧张的折返回屋子里。偏院是她们这些宫婢居住的地方，小小的屋子哪里有藏身之所？倩儿回头看着院子里的污水缸，哪里都是些制衣用过的废水。 只靠近便会闻到浓重的臭味，她咬紧牙关，仇都没有报，她绝对不能被抓走。 倩儿咬牙狠心的直接跳进去，在她把盖子拽起来的瞬间，清流推门而进。他示意御前侍卫在庭院里仔仔细细的搜寻着，掌事的制衣局公公在他的身边跟着，“清流大人，您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的，到底是出什么事情？难不成是我制衣局的人得罪了九公主？”掌事公公心惊胆战的试探着。 第557页 清流侍卫抱着剑，冷眸的环顾着周围，“九公主丢失了心爱的物件儿，许是落在你们这里，我来找找。” 制衣局的公公有些惊讶，他明知道清流侍卫嘴里的话是假的，却不敢拆穿。 堂堂九公主，吃穿用度哪样不是在坤宁宫和乐安宫的，物件儿就算是丢在御花园，御膳房都可能，怎会丢在他们这里？侍卫在房间里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踪迹。他们对清流侍卫摇摇头，清流眯起眼睛看向制衣局的公公问，“最近你这里可是有什么宫外的人？” 制衣局公公急忙摇头，“清流大人，奴婢哪里敢私下留外面的人？您明鑑啊！” 清流侍卫不愿再耽搁时间，拂袖而去。制衣局的公公大口喘息，他轻拍着心口，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见背后的污水缸里扑通的钻出一个人。倩儿摸着脸，浑身都是污垢的样子，制衣局的公公看到她，震惊的回头看着清流侍卫，忍不住冲过去低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清流大人要找的人是你？” 制衣局公公的脸色都吓得铁青，自己若是真留着什么人，是得罪过九公主的！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当成蹴鞠都没有办法留在宫里的，他作势就要转身去追清流侍卫，倩儿却拽着他的衣摆，扑通的直接跪在地上，“求公公可怜，千万不要告诉清流大人。若是以后东窗事发，我自己一个人承担，绝对不会牵扯到公公的。” “胡闹！当初那些进宫的绣娘，都已经离开皇宫，唯独有你留下来。” “你本来在宫中就没有名籍的，如今再闹出事情来，清流大人只要想查，必定知道是我替你办的。这不是要害死我吗？”制衣局公公当初看倩儿做事情麻利，倩儿又给他塞了许多银钱，他便琢磨着把倩儿留下，只要她不随便出去跑，宫中便无人会知道制衣局多了一个宫婢。“当初你说所有的月钱都不要，在宫外无亲无故，只想要在宫里讨口饭吃。现在想来都是骗人的！” “你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九公主！赶快老实说来，否则我直接把你送到清流大人那儿！” 制衣局公公看着倩儿哭的梨花带雨，总归还是软了心肠。倩儿垂眸，眼珠飞快的转动了两圈，她抬头用可怜楚楚的样子说着，“我当初是在乐安宫里当差的，但是却一时鬼迷心窍，偷了九公主屋里的物件儿。谁能想到，九公主雷霆震怒便把我给赶了出去，如今她到底是在找谁，我却是不知道的。” “公公，我是怕九公主找其他人，若是发现我又回到宫中来，肯定会再度把我赶出去的。” 倩儿倒是惯会骗人，制衣局公公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倩儿赶紧站起来，从袖摆里掏出些许碎银子塞到他的手里，她格外感激的说着，“今日公公的大恩大德，倩儿必定会铭记在心的。以后即便是九公主发现，倩儿也会一力承担下来所有的过错，绝对不提公公半个字。”制衣局公公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最终嘆口气。 “既然如此，你以后便是就在庭院里做活儿吧，莫要随便跑出去了。” “丑话可是说在前面的，清流大人做事仔细缜密，若是哪日去而復返的抓到了你，你可切记，我什么都不知道。”制衣局公公叮嘱以后，揣着银钱偷偷的从庭院里离开。倩儿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着满身污垢的衣裙和髮丝，她默默的攥起拳头。 没想到，九公主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她的动作也要加快才是！ 第四百六十七章 皇帝老父亲愁容满面 乐安宫，莫清绾双手托腮的望着庭院里的白雪皑皑，林疏陌接到消息赶来时，看到俏丽的少女蹙眉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他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推着莫清绾的唇角。走神的莫清绾吓了一跳，身体向后倾斜，差点掉在地上，幸好林疏陌手疾眼快的把她抱在怀里，无奈的低声说着，“离着很远就看到你愁眉不展。” “若是脸上生出些皱纹来，哪怕研制出再多的润肌膏都换不回来。” 莫清绾知道他是故意说些其他的话题来哄自己开心，她低头抚弄着繁复的衣裳裙摆，用手胡乱的拍掉鬓间落下的碎雪，她喃喃的像是自语般的说着，“如果真是倩儿回来，她躲在宫中，势必是要对我动手的！可在坊间散乱那些谣言是为何目的？” “按理说，我若是与你定亲，嫁到东夷国也是情理之中的。” “百姓即便知道，也只是会觉得九公主要远离京城，她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亦或者是，这消息散播出去，能够让她在其中做什么手脚，是我没有想到的？”莫清绾绞起来双手，她歪头看着林疏陌。 林疏陌觉得身边的少女俨然是陷入死胡同里。 莫清绾对倩儿的出现是紧张的，尤其是在如今的关节点，皇宫里的宫婢太监还有其他的侍卫僕从进进出出的，实在是混乱，昨日海府的僕从还带了些东西到坤宁宫外，直接被拒之门外，直到海索图亲自来送，莫清绾才肯开门放人。林疏陌像是想到问题，他轻轻牵起莫清绾的手掌，“我们不应该去想倩儿散播谣言的目的。” “我们应该要把自己想像成她，去站在她的角度考量问题。” “你若是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第558页 林疏陌问，莫清绾闭着眼眸，她尽量放空自己，语调轻缓的说着，“九公主差点害了我的性命，我若是能够活过来，自然是要让她付出代价的。九公主平时身边有许多侍卫和宫婢守着，她若是见到我，自然就会认得出来，我需要躲在暗处。就算是害不了她，也要伤到她在乎的人，让她体会一下痛彻心扉的感觉。” “让九公主明白失去一切的滋味。” 林疏陌循循善诱的在莫清绾的耳边低诉着，“那九公主最重要的人是谁？” “陛下，皇后娘娘，宫中的皇子公主，还有林疏陌……” 莫清绾自然的数着能够在她心里排得上位置的人，林疏陌听到自己的名字，骤然勾起唇角的弧度，将她揽在怀中。莫清绾陡然睁开眼睛，她侧眸看着林疏陌，忽然明白倩儿的用意，她娇艷欲滴的红唇擦过林疏陌的脸颊，两人的身体都是一怔，“她散播我们定亲的消息，是迷惑我们的！” “坊间知道九公主要远嫁东夷国的事情，父皇爹爹必定会尽快给我们指婚，不想要让我如此无名无分。而宫中的人一部分在处理迎春宫宴，已经无暇分神，势必会动用另一部分坤宁宫和乐安宫的人来处理我们的亲事问题，说不定，太子哥哥和三哥八哥都会牵扯其中！这样，坤宁宫和乐安宫的人便少了……” 所以倩儿最终的目的仍旧是皇后娘娘和自己！ 莫清绾终于想明白其中的癥结，她感觉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牵着林疏陌张口想要感谢，却听见庭院门口响起一阵阵咳嗽声。两人同时看过去，暴君皇帝脸色沉郁的盯着他们，那双冒火的眼睛恨不得要把林疏陌给直接扔到宫外似的，福公公站在暴君皇帝的背后，吓得冷汗唰唰掉。 陛下在这儿站着许久，九公主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而且还献上香吻。 福公公明显感觉到暴君皇帝当时周身的气息冷凝了片刻！ 莫清绾像是被父母抓包谈恋爱的少女，赶紧松开林疏陌的手，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父皇爹爹怎么有空来看我？太子哥哥说您最近在处理军务，忙到没有时间来瞧我呢！” “朕看到清流侍卫在满皇宫的找人，知道那宫婢的事情，想着来问问你。” “没想到……”暴君皇帝咬牙，他直接把莫清绾给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抬头的可爱模样，眯起眼眸压低声音的询问，“你与他平时接触的时候，可是总如此亲密？东夷国的那傢伙，不仅仅是治国没有点儿能耐，看来教自家儿子也是不行的！你们两人都没有婚约在身，怎能如此的动手动脚！” 暴君皇帝想着要直接下旨，命令林疏陌禁足在自己的偏殿里，但转念一想，宫里的那些侍卫恐怕防不住林疏陌的身手，他只能长长嘆口气。莫清绾看着自家老父亲发愁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想要让他对林疏陌的印象好一点，便主动晃悠着他的衣摆，挂着点儿尾音的说，“是绾绾主动的，父皇爹爹可别怪他。” “绾绾，朕知道你自小就喜欢漂亮的事物，但……咱们毕竟是公主。” “你自小看着莫傅泫，你的小皇叔不是比他要好看多了？过几日，父皇再给你找几个长相英俊倜傥的俊后生，你多看看外面的，且不要被眼前的这个傢伙给蒙蔽了。还是要多挑挑为好！” 暴君皇帝当着林疏陌的面儿便如此说，林疏陌敢怒不敢言，脸色明显也差了几分。 莫清绾心里暗叫不好，这以后没有婆媳矛盾，可别姑丈之间有了嫌隙。 她急忙把刚才想到的事情跟暴君皇帝开口请旨，“父皇爹爹，倩儿肯定躲在暗处，想要对母后动手。但如今宫里四处戒备森严，她找不到动手的时机，若是留到春宴的时候，恐怕危害会更大。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把坤宁宫和乐安宫的戒备稍微放松一点，做一个请君入瓮！” “只要她露出半点马脚，我们就可以抓住她！” 莫清绾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冷厉，这回，她绝对不会再放过倩儿了！ 她别想再侥倖偷生！ 第四百六十八章 九公主是只黄雀 夜深人静，制衣局的宫苑里忽然有光亮。 倩儿翻身坐起，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听到了掌事公公跟身边的嬷嬷在说些什么，她披着衣衫站在门廊处，将耳朵贴在木门上。扒开窗缝，她看到掌事公公焦急的说着，“这可怎么办？陛下忽然要把九公主的亲事给提前，如今拨派不出人手，咱们制衣局的女子都要出去帮手，缝制九公主出嫁的婚服。” “若是人手不够，不如咱们从各宫借一些？” “我记得，坤宁宫和乐安宫是有着些巧手的宫婢，毕竟是九公主的婚服，她们自然是会尽心尽责的。”嬷嬷做出提议的说着，掌事公公提着灯笼摇头，压低声音的说着，“临近春宴，前段时间陛下特赦，宫中到年纪的宫婢已经放出去一批，此刻是人手不够。皇后娘娘现在身子不爽利，许多事情需要人来操持，听说坤宁宫的芍药姑姑都已经调离出去，现在那两座院子里哪里还有多少帮手啊！” 嬷嬷意外，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情况。 第559页 “可皇后娘娘和九公主的身边总是要些人照顾的，哪里能够……” 掌事公公把手指竖起来，看着周围并没有人，“也就是我跟你认识的时间长了，才会对你说。现在坤宁宫和乐安宫里，只有两队巡逻的侍卫，而且还是只在子时附近巡视一圈。你还是赶紧到外面去找些帮手过来，若是耽误九公主的大事，咱们就算是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掉的！” “我知道了，明日天亮，我便去外面找些手巧的绣娘回来，保证如期完成。” 嬷嬷和掌事公公分开，倩儿唇角勾起些笑意，没想到事情发展的竟然会如此顺利。九公主自诩聪敏，但结果呢？还不是按照她的计划在做事情！深夜，外面只有幽幽的月光透进来，倩儿坐在铜镜前，她用手摸着疤痕满布的脸，现在丝毫看不出这张丑陋的面容是何等的姿色俏丽。 倩儿拿起脂粉，她披散着青丝，嘴角挂着深寒的笑意。 “九公主，既然是你欠我的，总要还回来！”倩儿说罢，她把藏在枕头下的荷包踹到袖笼里，闪身离开。 —— 坤宁宫，彻夜点燃的红烛摇曳。 芍药有些拘谨的站在殿中，她低头瞧着身上的皇后朝服，觉得怎么动弹都是不对劲，她扶着鬓间佩戴着的珍珠髮钗，作势便要跪在地上，“娘娘，九公主，这件事情还是找别人去办吧！奴婢实在是办不成……”莫清绾赶紧跑到她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肘，尽量安慰的说着，“芍药姑姑，从现在起，您便是母后。” “无论是仪态还是细小的处理上，都不能露怯。倩儿很聪明，若是但凡看出点儿不对劲，我们的计策都会功亏一篑，您也知道，我们绝对不能再留着如此的祸害在宫中了！”莫清绾说罢，眼神轻轻落在江皇后隆起的腹部上，她怀胎已经快要七月，在古代能够停满十月的胎很罕见。 估摸着若是担心忧虑，这临盆的日子也不远了。 虽然小奶糰子在江皇后的腹中很安静乖巧，莫清绾却也不敢拿她们的命来赌。 芍药还是有些为难，她身上的这件朝服，是用金线绣制的，何等的尊贵？她眼眶急得通红，“九公主，皇后娘娘，奴婢一直都在你们的身边伺候着，若是你们遇到危险，奴婢二话不说自然是要挡刀挡枪的，可穿着如此模样在外面走动，实在是不妥。奴婢的心里觉得慌……” “姑姑，您是母后身边最得力的人，陪她十几年，也是最了解她的。” “这项任务除却您，绾绾实在想不到任何人能够胜任了！”莫清绾看着芍药退缩的模样，转念一想，换了另一种方式激发她的情绪。莫清绾故意板着脸，有些失望的说着，“姑姑是不是觉得此事危险？您若是怕了，绾绾可以找其他的宫婢姐姐替代，您就陪在母后的身边，在屏风后面的暗屋里躲着就好。” 芍药听到莫清绾这么说，当即掀起衣摆的跪在地上，“奴婢绝对没有如此想过！” “奴婢愿意。”此刻芍药的眼神里都是坚定，莫清绾和江皇后一左一右的将她扶起来。 莫清绾对外面暗中守着的清流和二郎点点头，扭头看着芍药说着，“姑姑，我们都会在周围，您不必怕。若是有人想要刺杀，清流哥哥和二郎都会保护您的，这是我调配好的药粉，你服用下去，十二个时辰内，就算是有任何带毒的东西进口，都会化解掉。”莫清绾将粉末塞到芍药的手心。 她折返回到床榻前，抓起绵软的枕头，放在芍药的小腹上。 莫清绾看着高度和江皇后的差不多，又抓起面纱给芍药戴上，幸好芍药和江皇后的身段相差无几，若是远远看到，恐怕暴君皇帝都难以分辨出来。一切具备，只差东风吹来。原本在制衣局的掌事公公和嬷嬷小碎步的从角门处跑来，他们擦拭着额间沁着的汗珠，“回禀九公主，事情都办妥了。” “好。我们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莫清绾和江皇后躲在暗处，林疏陌也佩剑陪同，他看着九公主笃定的侧脸，倒是有些好奇的低声问，“你怎么能够确定倩儿就在制衣局，而且听到了掌事公公的那番话？”九公主淡淡的扔了一句，“直觉。” 林疏陌拧起眉，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莫清绾像是想起什么，忽而笑出声，眼眸璀璨的抬头看着他和江皇后，“凭倩儿的本事，她唯独能够买通制衣局的人，我听说前段时间紫草的事情从宫外请了一批人进来，她应该就是那时候混进来的。既然报仇的心思如此的强烈，她夜里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我让掌事公公和嬷嬷在几个庭院里都说了这些话，就算是倩儿听不到，那些飘散的风声，传也会传到她的耳朵里！”莫清绾支开了天罗地网，准备当那只等候在外的黄雀！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决不能够容忍的底线 坤宁宫的琉璃瓦闪烁着幽幽的光芒，起初聚精会神等待着倩儿落网的众人都有些疲惫，甚至不由得眼睛发沉，打着哈欠。掌事公公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九公主，许是倩儿今夜不会来了？她刚刚探听得到消息，应该是要好好的筹划一阵子才肯动手的！” 掌事公公平时都做着清闲的活计，哪里值夜过？现在身体都已经开始打晃了。 第560页 莫清绾却摇摇头，以她对倩儿的了解，倩儿必定知道坤宁宫的人手不会空太久，若是错过时机，很有可能会生出其他变故。况且她报仇的心思那般重和急切，哪里能够熬得过？ “芍药姑姑，你去外面转转，小心些。” 莫清绾悄悄的说着，芍药点点头，学着江皇后平时的姿态踱步走到庭院里。江皇后倒是也配合的高声对外唤了两句，“本宫觉得腰有些酸痛，过来两个宫婢给本宫捶捶腰。”她说罢，庭院外便有着低垂着眉眼，看不清面容的宫婢匆匆赶来。她的脚步很快，莫清绾眯起眸子看了一眼，点点头的说着，“是她！” “我要杀了你！” 倩儿看自己已经暴露，掏出藏在袖笼里的匕首，直接刺了过去。 而隐匿在暗中的二郎和清流侍卫直接从半空中跳下来，将倩儿压在地上。匕首差点划过了芍药的胳膊，白狼也龇着獠牙从草丛里窜出来，无数的侍卫举着火把和利剑，把倩儿团团围住。莫清绾一袭华贵的宫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看着打翻在地上的那盏茶，液体沾到地上散发出白沫。 “搜她的身上，肯定还藏着其他东西！” 莫清绾一声令下，清流便直接动手，翻找出没有用完的药粉。 人赃俱获，倩儿是没有半点可以解释的余地。而现在的她，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倩儿幽怨的抬头狠狠瞪着莫清绾，“我输给你，都是因为你的身边有很多人的帮助！是我的命不好，可若是我的命好一点……我都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你看到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吗？都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你的脑袋是叫人给踢煳涂了吗？” 莫清绾被倩儿的言论给气笑，林疏陌和江皇后都觉得晦气，想要把倩儿直接拉下去，杖毙算了。 可莫清绾却抬手拦住，她不想要背负着如此的罪名，“我的身边有父皇爹爹、母后还有各位哥哥，他们对我好，难道是我的错？你可以把之前的遭遇归结为命不好，可后来，全是你的野心和贪念造成的。我让你在宫里，你若是好好的做活儿，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像是芸娘，便跟清流哥哥喜结连理。” “可你呢？非要攀高枝，去勾得那些与你不匹配的人或者事物。” “你以为权贵的门是那般好进的？你怪我只把你当做宫婢来使唤，没有给你其他的出路。可我就算是把你许配给前朝官宦做妾室，你难道日子就会比靠着自己的双手来的好过吗？那些妾室要仰仗着正室夫人的鼻息，还要看着夫君的脸色，稍有不慎，便是会动辄打骂，甚至是连奴僕都不如！” “当日惩罚你，你侥倖逃过一劫，我不知道你从乱葬岗是如何活过来的。但凭藉着你的本事，安安生生的在京城里谋一份营生也是可以的，你有着容貌，嫁给一个踏实肯干的，往后肯定能够讨得夫君欢心。可你的脸是我划掉的吗？是你自己想要报復，断送了自己的路！” 莫清绾看着倩儿，一字一句的剖析着。 倩儿的脸色越来越差，因为她知道，莫清绾所说都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你把过错都扔到我的身上，无外乎是想要给自己开脱，是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你的错而造成的。但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我重活一次，做了你！我仍旧会比你活得好，我会努力靠着自己的双手去获得别人的尊重，获得金钱，去让别人愿意对我好！而且不是把好好的路，走的稀巴烂！” 莫清绾一口气的说罢，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周围的人听到九公主的这番慷慨陈词，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感慨和受教。谁都想不到，这番话会是从一位长在深宫中的少女口中说出来的。倩儿的瞳孔晃动，似乎有些动摇和懊恼，她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清流和二郎却压着她，她的脸只能紧紧的贴在地上。 “九公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的！” 莫清绾看到倩儿流出来的眼泪，她相信这次倩儿是真的忏悔了，可莫清绾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若是真的悔改了，下辈子便是记住，不要再走这样的路。” 莫清绾看了清流侍卫一眼，清流侍卫便直接拎着倩儿走到了坤宁宫外。掌事公公看了一眼江皇后，毕竟他算是收了倩儿点好处，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如今怀着身子，为了腹中的皇嗣着想，不如留着她一条性命，等皇嗣诞生时再做处置？毕竟若是见了血光，恐怕对皇嗣不好。” 莫清绾不信这些，可她还是询问性的看向江皇后。 江皇后的眼眸凌厉，有着杀伐果决的那股子气派，她淡淡的挥挥衣袖说着，“无妨，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孩子，既然生在皇家，便要有如此的见识。今日也算是给她开开眼界！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至于你，后宫管事竟然会让如此来路不明的人混进来，罪不可赦，直接赶出宫去，永不再用。” 江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如此说罢，掌事公公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秋后算帐，跪在地上求饶。 他的声音太聒噪，也被二郎给直接拖了出去。 第561页 约摸有半柱香的时辰，林疏陌在外面回来，他走到莫清绾的身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死了。” 这回，倩儿算是死的透透的，而宫中也算是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章 事情安排妥当 踏雪寻梅，裊裊幽香。 从各方前来京城朝拜的时辰都已经落脚在驿站多日，终于，春宴召开。 莫清绾穿着制衣局赶制出来的宫裙，顶着步摇金簪等重物坐在厅堂里。她时不时用手稍微扶着，感觉脑袋像是顶着酱缸似的，沉到脖子都有些僵硬。她本来央求着简单的簪着两枚木钗便好，可芍药姑姑却非不应允，“今日春宴是陛下要将九公主介绍到天下的好日子，小国番邦都在看着……” “咱们九公主自然要装扮的华贵得体！您可千万别闹出笑话，否则会跌了咱们皇朝的脸面！” 芍药姑姑的话，就像是一根绳子系在莫清绾的心上，搞得她动都不敢动，很快肩膀就发出警报，她趁着眼前没有人，赶紧摇头晃脑，步摇的流苏碰撞出叮噹响的声音。芍药姑姑在外面听到，勐地回头，吓得莫清绾赶紧正襟危坐起来，她脑海里甚至冒出些想法，要不装病吧？ 回去躺着，总要比现在舒服多了！ “九妹妹，倒是鲜少看到你如此乖巧的样子，离远着瞧，还以为你是别人装扮的，稻草娃娃呢。” 莫景殊饶有兴趣的从外面迈步进来，他陪着暴君皇帝处理完政务，一袭墨染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像是温润如玉的儒雅书生，而并非是前朝不讲情面的铁血王爷。说起来，暴君皇帝在前不久的朝堂上，给所有皇子都封了王爷，一来是想要慢慢将朝堂交给太子和他们去主理，有个名分。 二来，江皇后如今年纪稍微大了些，怀着身子总需要人照顾，暴君皇帝不想要她有任何风险，巴不得日日都守在坤宁宫照顾，有莫景殊他们帮着太子殿下，也是好事一桩。 莫清绾看到亲人，撒娇的抬起手，直接扯着莫景殊的袖摆，“三哥！我不想坐在这儿。” “外面的树上有鸟窝，我想去掏鸟窝。后院的池塘里，那金鱼都养的特别肥，不如我们钓起来，我带到后院的御膳房，偷偷给你做烤鱼吃？只有咱们两个，不理他们！”莫清绾呆的心烦，她有些抱怨的嘟着嘴。 莫景殊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我知道，让九妹妹做这些事情，实在是违背了你的天性。” “可没办法，你如今身为秘阁之主，理应要习惯才对。” 莫清绾看他似乎是在怪自己，扬起下巴，满嘴都是歪理的辩解着，“绾绾不是怕苦怕累，若是怕苦，我当日便不会主动跟父皇爹爹说，要跟迟重推行女子做官的事情。若是怕累，我怎会一趟趟的跑到万宁寺，去看紫草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跟这群满嘴都是虚情假意的使臣在这儿浪费时间，实在是太难捱了。” “他们嘴上说着九公主千岁，但心里想的却是，皇朝地大物博，不过是区区女娃都要让他们来觐见！他们看起来对我恭敬有加，实际心里恨不得都在骂我。我明明知道，表面还要跟他们一样，装作带笑的模样。不觉得很累吗？莫不如我去外面玩耍，这样虚伪的事情就交给……” 莫清绾像是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骤然停顿，她环顾周围看着并没有多余的人偷听，对莫景殊勾勾手，看他俯身过来，小声说，“太子哥哥！听说他和太子妃你侬我侬，简直是把朝堂的事情都忘到脑后了！该要提点提点，三哥不如跟我联手？” 看着莫清绾的眼睛里又闪烁着鬼点子，莫景殊摇摇头，不置可否。 “说起来，弥谷姐姐呢？好久没有看到她了，你怎没有带着她来？”莫清绾想要找人说说话，可春宴在眼前，所有人都忙碌到根本无暇理会她。莫清绾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余的花瓶，只要摆在这儿就好。莫景殊掀起衣摆，坐在她的身边，品茶的说着，“草原的王汗来了，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家人，便去陪着了。” 莫景殊也是陪她看过王汗以后才来这儿，就知道莫清绾是无聊的。 “今日，父皇便要当众为你指婚了，紧张吗？”莫景殊看着她，忽然有些捨不得。他从南城回到皇宫，说起来都是九妹妹的帮忙，这几年，他们都是看着莫清绾从奶唿唿需要人抱着的小奶糰子，一步步摇摇晃晃的长成了如今可以谈婚论嫁的少女。 莫清绾脸蛋儿的嘟嘟肉似乎还在，但哥哥们已经不能随便亲昵的抱起她了。 这样莫名有些心酸遗憾的念头在心里萦绕着，莫景殊嘆口气。时间过得太快了，眨眼间，便过了多少个春秋冬夏，他们倒是也经歷了许多事情。莫清绾听着身边的长吁短嘆，笑笑的说着，“哪怕是指婚，也轮不到我来伤感吧？应该是林哥哥，我们都住在皇宫里，跟以往并无区别。” “我跟父皇爹爹也商量过，此次便邀请东夷国的国君留下来，我在京郊有处庄子，风景不错。前阵子已经命清流哥哥监工，去尽量把庄子按照东夷国的王宫模样来修整，想来，也不会让他太有思乡之情的。” “东夷国，虽然名义上并没有归附皇朝，但主事的人已经是海索图了。” “父皇爹爹对他很信任，前段时间便把他派过去，国君亲自带着他熟悉了一阵子，最近他给我来信，说是除了吃喝有些不习惯，非常想念我们以外，其他倒是很习惯。”莫清绾晃悠着小脚丫，她仰头看着天空漂浮过的朵朵白云，沉吟着说道，“海大头为我做出许多事情，但他也不会在东夷国呆多久的。” 第562页 “等太子哥哥在朝堂里发现新的苗子，像是许朗那般的，就直接送过去，把海大头接回来。” 莫清绾唠唠叨叨的说着，莫景殊听着，才骤然发现之前朝堂的那些大动作，都是出自于九妹妹的念头。他心里狠狠的震动着，莫清绾的身上似乎在散发着金光，不愧是父皇曾经亲口说过的，堪当朝堂重任的女子。 “九妹妹想的周到。” 莫景殊有心佩服的称赞着。 第四百七十一章 指婚的意外，该死的仪式感 “三哥，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莫清绾忽然想到什么，她扯着莫景殊的衣袖，耳语两句。 莫景殊起初有些茫然，但很快脸上就带着几分笑意，他分外宠溺的颳了刮莫清绾的鼻尖，“你这小丫头，鬼点子就是多，等我跟太子和老八他们说一声，自然会让你满意的。”有这句承诺，莫清绾感觉自己的屁股也能够坐得稳，她乖乖的看着各国朝拜的使臣，直到春宴开场。 “哎呦，九公主啊！您可是要注意些才好，这步摇都已经歪了，快点儿来人……” “胭脂怎么都淡了许多，带着九公主去重新梳妆，快着点儿，莫要让陛下和娘娘等急了！” 芍药姑姑急得团团转，莫清绾被宫婢们扯着坐在板凳上，她感觉有无数双手在自己的脸上和头髮上飞舞摆弄着，她像是没有感情的娃娃般，阖着眼眸，不一会儿倒是有些昏沉沉的想要睡着。等莫清绾再醒来时，铜镜中的少女俨然换了另外一幅妆容，她眉心的花钿让她看起来增添了几分温柔。 莫清绾都看的有些愣神，不由得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儿。 她长得这么美？莫清绾沉浸在欣赏自己美貌里，福公公在庭院外面已经催促着，“九公主，时辰快到，轿撵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若是可以了，咱们便快快赶往吧！”福公公有些焦急，莫清绾手持团扇，倒是也慢条斯理的坐在轿撵上，摇摇晃晃的向着春宴的大殿而去。 距离大殿越来越近，丝竹弦乐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莫清绾看到各国使臣都在觥筹交错的举杯畅谈，暴君皇帝坐在主位，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江皇后坐在他的身侧，一身明黄色的皇后朝服跟他看起来分外般配。暴君皇帝体贴入微的替她布菜，甚至是吩咐身边的宫人取来柔软的垫子，让江皇后能够坐的更舒服些。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儿，暴君皇帝把宠爱展露无遗。 太子殿下、莫景殊、莫景禾等人都已经列座，他们是皇朝的未来。 每个人都是仪表堂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他们都有着莫名跟暴君皇帝相似的地方，却出类拔萃的各有优势。皇子们偶尔交谈，等看到轿撵的影子，纷纷站起来，主动去迎接莫清绾。 这般至尊无上的宠爱，各国使臣都有些咂舌。 他们纷纷看着六公主，想着同样都是公主，如此是不是莫清莲会心里不舒服。可六公主把头靠在念白和尚的肩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她低头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呢喃着，“若不是我的身子不方便行走，怕是我都要去接一下九妹妹了。但是九妹妹如此明艷，恐怕我到她的身边，会黯淡无光。” “不管在其他人的眼里，是看到你还是看到莫清绾，在我的眼里，都永远只有你一个。” 念白和尚说着平白的情话，莫清莲噗嗤的笑出声来，她扬起粉拳锤着念白和尚的胸膛，“若是叫你的方丈听到这番话，恐怕会直接跪在佛像前，忏悔多月。佛祖门下怎么会有你这般油嘴滑舌，惯会说甜言蜜语来哄骗我的俗家弟子！”莫清莲心里喜欢，但嘴上却说着如此的话。 “我思，我想，全然都是诚实的。方丈若是听见，恐怕也会称赞我遵循本心而已。” 念白和尚搂着她，两人看着莫清绾。她一身淡黄色的宫裙，禁步和步摇流苏没有半点晃动，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莲花上一般，极稳又轻。连同十一阿哥在内的四位皇子在她的左右，将莫清绾保护起来，她脸上噙着自信明艷的笑容。春宴过后多年，各国曾经有幸见过莫清绾一面的使臣都对那日的场景念念不忘。 他们纷纷说着，那日，莫清绾就像是九天玄女般，足以让他们毕生都因这一眼而生辉。 “绾绾，坐到朕的身边来。” 暴君皇帝招手，莫清绾拎着裙摆，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坐在了皇帝和皇后的中间。 她睥睨一切的看着各国使臣，脸上都是骄傲。 林疏陌坐在皇子们的中间，跟太子莫景恆并肩而坐，他眼神缠绵深情的看着莫清绾，发现他这副样子，太子和莫景殊对视交换了眼神，都是不由得勾起唇，等会儿有好戏看了！ 各国使臣按部就班的将自己送来的贡品和礼物当众展示，暴君皇帝给与相等或者是愈发丰厚的回礼。他甚至让莫清绾代劳的感谢和赐了几件珍宝，春宴也慢慢到了尾声。众人都紧张的看着暴君皇帝，隐约猜到他有要事要宣布。果不其然，暴君皇帝轻轻把莫清绾抱在怀里，“最近坊间都在传闻，说是朕要把小九儿嫁出去。” “小九儿在朕的身边长大，是朕的掌上明珠。若是可以，朕希望她能够一辈子陪在朕的身边！” 第563页 “但朕不能那般自私，小九儿已经心有所属，做为父皇，作为爹爹，朕只能够忍痛割爱。今日便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儿……”暴君皇帝说罢，看着林疏陌，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倒是有些隐隐的疼痛。“林疏陌！” 林疏陌恭敬的站起来，拱手站在大殿中央，他双眸璀璨且坚定的看着暴君皇帝和莫清绾。 “朕今日便将小九儿赐婚给你，以后你必定要珍爱她。若是叫朕知道，你让她有半点的不顺心，落下半滴眼泪，朕自然不会轻饶了你！”暴君皇帝说罢，林疏陌当即便要领旨谢恩。 可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却急忙走出来，把他给拦住。 “别着急谢恩，想要娶我们的九妹妹，总要过了我们这关才行。” 莫景恆挑挑眉，林疏陌有些疑惑的看着莫清绾，发现她并没有半点着急，而是满脸笑意的任由太子和皇子们胡闹。莫清绾抓起一把瓜子放在手里，她轻轻晃悠着脚丫，哪里那么容易就嫁给他？ 这该有的仪式感，还是不能缺少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姜还是小皇叔的辣 “父皇答应把九妹妹许配给你，可我们这些做皇兄的，却是没有答应。今日春宴，各国使臣既然都在场，我们便是要替九妹妹来考考你，看你到底有没有能耐把她给娶走！你要知道，九妹妹是当今第一才女，她的美貌让周边各国的多少使臣和皇子都巴不得要来攀上亲事！” 莫景禾打头阵的说着，他回头给莫清绾使了使眼色，脸上都是骄傲的神情。 林疏陌收敛起意外和震惊的神情，他只是轻轻的看向坐在龙椅中央的女子，心中对一切都瞭然了。 莫清绾用双手捂着脸，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想要让皇兄们帮忙刁难，但是却没有想过要让八哥如此吹捧自己啊！这简直是太令人害臊了！ 林疏陌走到几位皇子的面前，拱手施礼的说着，“寻常人家若是嫁女，有兄长代为考核都是应当的。更何况是绾绾，我自年幼时与她相识，那时便认定了此生唯有她一个，纵然兄长们是想要让我跨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他的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眉眼温柔却有着坚定。 莫景恆着太子朝服，负手而立，咳嗽两声，“好听的话，不用多说。” “九妹妹平时最喜欢吃甜的，倒是也喜欢喝点儿烈酒。今日，我们不比其他的，这有两坛父皇藏起来的好酒，如今拿出来，我们对饮，如何？”莫景恆指着两坛封存极好的酒，莫清绾嘆口气，她看着身边坐着的暴君皇帝满脸都是心疼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谁家娶老婆是要比喝酒的？又不是闹洞房呢！ 当初，她就不应该把这样的重要任务交给几个脑袋里面只懂得朝政和民生的笨哥哥，他们能够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考核林疏陌？那两坛好酒，岂不是都糟蹋了？莫清绾已经想像到故事发展的走向，她头有些晕，张口本来想要跟暴君皇帝推脱说是身体有些不便，想要离开，却听到殿内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慢着，这喝酒的好事，怎么能够便宜了他？” 莫傅泫站起来，直接走到林疏陌的跟前，他回头看着莫景恆等人，“几个愣头小子，都退回去。小九儿的事情交给本王爷来做！”慎王爷当年怎么也算是在女人堆儿里浪过的，他是最懂女人的心思，刚才只是看了一眼莫清绾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的情况不是小九儿想要的。 说起来，慎王爷自从娶了王妃，家庭美满，脾气秉性也稳重许多。 他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俊俏的中年男人，别有一番魅力。莫清绾重新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着莫傅泫的问话，“绾绾是在宫里长大的，自小，便有皇兄和本王照拂疼爱，她是一点苦楚都没有吃过的。可以说，小九儿的这双手是没有沾过劳累的，更不懂得如何伺候人，照顾人。” “小九儿性情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若是她有理的时候，半句话都不会让你说出来，可若是她没理，也能够掘地三尺挖出来两句对她有利的，让你有口难辩。”莫傅泫说着，莫清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跺脚的说着，“小皇叔，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翻我的老底呀！” 殿内的人，看着莫清绾如此可爱的模样，都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当朝的公主能够养成如此，也恰恰说明了皇朝是海晏河清，并没有任何的外力阻碍，甚至是不用惧怕周围的边境动乱。皇朝有底气，皇朝的公主才能够如此。莫傅泫回头看了看莫清绾，对她挤挤眼的说着，“别着急，听小皇叔的！” “林公子，我知道，你从前在东夷国里，也是受人照顾着的。” “能够忍耐小九儿一时，是因为你如今对她有喜爱。这股爱意能够支撑着你忍受她的所有缺点，可若是有那一日，小九儿长大了，甚至是色衰了。你会不会对她的忍耐越来越少。会不会觉得，不如找一个能够体贴自己的女子？会不会不愿意继续纵容她。你应该知道，小九儿背后站着的是皇兄、是本王还有皇子们……” “等到你变心的那日，恐怕我们就不能再是如此和睦。” 第564页 莫傅泫看着林疏陌，“我劝你要想好。” 这可真是她的亲皇叔啊，父皇爹爹前脚刚替她指婚，小皇叔便是要劝人家三思而后行。莫清绾觉得，整座皇宫都不希望她能够嫁出去。莫清绾惆怅的端起果酿的杯盏，勐地喝了一大口，许是喝的急了，有些呛到，鼻尖的那股酒香味儿蹿出来，让她红了眼。 林疏陌听到声响，顿时抬头，有些着急的说，“不会！” “我并非是喜欢绾绾的容貌，我是喜欢她的性格，是喜欢她这个人，并非是九公主的身份加身，也并非是贪慕皇朝的荣华富贵。若是以后，我忘记了今日的承诺，林疏陌的这个人便任凭陛下、王爷发落，不会有半句怨言。” 林疏陌恨不得想要将心窝里跳动的那颗心脏给挖出来，向莫清绾表白。 可是他做不到，只能够用苍白无力的语言来说着。 林疏陌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前所未有的快，他怕莫清绾红了眼眶，怕绾绾不相信他的肺腑之言。莫傅泫看着他，静静半晌，终于有些轻松的笑了起来，“好。今日不仅有我们听着了，还有各国的使臣听着，这么多双的眼睛都在盯着你！” “林家的小子，你可莫要辜负小九儿！” 莫傅泫负手，拂袖，功成身退。 莫景恆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着，“皇叔，是不是有点儿太便宜他了？这般轻松，绾绾会怪我们的！” 莫傅泫撇了撇莫清绾，“那丫头的性格，你们应该比我还了解。若是我们真的刁难了她的夫婿，过阵子，小九儿怕是要在我们的身上都找回来的。小皇叔今日是在救你们，你们这群笨小子，心里该是有点儿数才对！” “原来如此。” 皇子们听到莫傅泫的话，都是恍然大悟，背后有着冷汗涔涔，差点办错事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江皇后的用心良苦 乐安宫，昨夜莫清绾饮酒有些过量，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要冒烟似的，她抓起放在床榻旁边的琉璃盏，喝了两口梨汤，总算觉得活过来了。 屋内燃着薰香，屋外似乎很热闹，有宫婢和太监们来回走动的声响。 莫清绾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她路过铜镜前，看着里面自己略显浮肿的那张脸，吸熘了一下鼻子。果然，不再是小奶糰子以后，她总归是要注意点儿饮食规律的，否则若是胖起来，再想要清瘦下去，怕是很难！ 莫清绾用手拍了拍脸颊，听到芍药姑姑在外面压低声音说话的动静。 “你们动作都快着点儿，但是声音都小点儿，别吵到九公主！” “那边的，聘礼的箱子都小心着点儿，红绸子等会儿再放。这些聘礼怎么现在都抱回来了？”芍药姑姑看着白狼虎视眈眈的趴在地上，准备随时跳跃起来把大雁给叼走的样子，赶紧跑过去，她轻拍着白狼的脑袋瓜，“这是九公主过阵子要用到的，你若是想吃，我过几日给你准备两只肥美的，好不好？” 白狼有些不甘心的嗷呜两声，晃悠着尾巴，悻悻然的从宫婢的身边离开。 它绿幽幽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聘雁，舌头挂出来，甚至是有些晶莹的口水滴落在地上…… 莫清绾刚睡醒，头有些懵，她眨巴着眼睛，重新跑回到铜镜的前面，她端详着自己的模样，应该没有昏睡过去几个月的时间啊？昨日在春宴上，刚刚指婚而已，怎么今日就要收拾聘礼了？莫清绾抱着琉璃盏，直接跑到门廊外面，她吸熘的喝了两口，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芍药姑姑，这是？” “九公主！吵到您了？” 芍药赶紧跑回来，她挥挥手，示意宫婢和太监们的动作都快着些。 “这些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不是快要到临盆的日子了？她怕到时候生育皇嗣，来不及替您操心这些，便要提前都准备好。”芍药说罢，莫清绾深深的嘆口气。 皇后娘娘还真是闲不住的性子。 怎么算，她距离出阁嫁人都有三五年的光景，若是暴君皇帝捨不得，这桩婚事再让林疏陌等着十年八载的也是情理之中。江皇后做这些，恐怕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莫清绾并没有拦住宫婢，有备无患，给她们找点儿事情做，倒也不错。 莫清绾大摇大摆的从小路到坤宁宫。 这条小路是暴君皇帝亲自命人开出来的，方便九公主来回跑。 幽径两边都种满了莫清绾喜欢的花儿，她低头闻着芬芳响起，顺手採摘了几朵，准备待会儿在坤宁宫里找个青白瓷的花瓶放进去，看着也能够赏心悦目些。她摇头晃脑的准备开口喊人，却听到江皇后跟暴君皇帝在廊下说着悄悄话，她本来是准备吓两人一跳，所有并没有声张，只是慢慢的靠近。 暴君皇帝扒开一颗葡萄，小心翼翼的去掉里面的葡萄籽，递到江皇后的唇边。 江皇后张口只吃了小半个，很快就吐出来，暴君皇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有些心疼的拧起眉，本来是想要叫福公公去传太医，可江皇后却拦住，“陛下，徐大人这几天，几乎每日都住在坤宁宫替我问诊，好不容易，家中有事情需要回去一趟，莫要再折腾他过来。” 第565页 “都是些老毛病，不碍事的。” 江皇后的身体虽然经过莫清绾的调理，但是以前的伤仍旧在，这孕后期便慢慢的显露出来了。 她的食慾胃口不振，这几日甚至严重到吃不进什么东西。 莫清绾本来给她开了几个爽口的汤药方子，但收效甚微。徐大人也想方设法的搜罗着各种滋补的灵丹妙药，但若是再进补，恐怕胎儿临盆的时候就会出现难产的风险，所以谁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靠江皇后慢慢的熬着。这眼见着她一日日的有些消瘦，暴君皇帝有些懊悔。 他掏出帕子，替江皇后擦掉嘴边的痕迹，有些自责的说着，“怪朕，为什么要让你再怀着身孕？” “是臣妾想要的孩子，陛下不要怪自己。” 江皇后想起莫清绾知道她怀孕时的激动表情，不由得勾起唇角，咳嗽了两声，“绾绾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几乎每日都要过来，每次绾绾过来，腹中的孩子就会动一动，她们两个倒是亲近！” “只是，昨日夜里，臣妾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暴君皇帝听到江皇后的话，手一抖，随即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心，捏了捏。 “你别胡说，只要朕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这是朕的孩子，肯定不会有事！”暴君皇帝不知道江皇后的梦里到底出现了什么，但是看到江皇后今日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有她清早便吩咐芍药去乐安宫里做的那些事情，他怎么也能够猜到几分。 江皇后露出温柔安慰的笑容，仰起头看着暴君皇帝，“当然，有陛下的庇佑，臣妾自然会安全的。” “只是，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陛下能不能答应我？到时候一定要保肚子里的孩子。”江皇后有些痛苦的蹙着眉，腹部的疼痛让她有些难受。等腹部的阵痛过去，她双眼闪烁着光的盯着暴君皇帝。 莫傅洵摇头，“不。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徐大人的医术高超，臣妾不怕。但是若真有问题，腹中的孩子要留下来，因为这是绾绾……” 江皇后想说的话，被莫清绾给打断。 莫清绾的眼眶泛红，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扑到江皇后的怀里，摇头说着，“母后！有绾绾在呢，你怕什么！”江皇后轻轻抚弄着她的鬓髮，却感觉腹部的阵痛愈来愈频繁，她咬紧牙关的想要撑住，但是却实在承受不住，泄露了两声轻轻的叫喊声。 “江儿！” 暴君皇帝眼尖的看到江皇后的双腿间有着红色的血迹滑落，声音发颤。 第四百七十四章 抓徐鉴回宫 “母后！” 莫清绾急得冲过去扶着江皇后，江皇后的身体变得很沉，她有些站不稳的缓慢下坠。暴君皇帝也冲过来，哪怕龙袍都已经被鲜血给浸湿，他依然不肯松手。福公公见状倒是稳得住，急忙拽着身边路过的宫婢说，“去太医院请大人回来！”清流侍卫恰好来坤宁宫找九公主汇报秘阁的事情，见此情形，他二话不说抱拳请命。 “公公，臣的脚程快，去宫外把徐大人接回来。” “您去让他们把太医院的御医都请来，好歹也能够顶些用。” 福公公点头，看着暴君皇帝和莫清绾都已经慌乱成一团的样子，低声说，“都靠清流大人了！” 清流侍卫不敢耽搁片刻，从马厩里扯出匹汗血宝马，扬长而去。 出宫的路上，但凡看到宫门和把守的侍卫，清流提前高举着怀里莫清绾所赐的令牌，畅通无阻。他一路奔袭到城郊，徐大人家的宅邸，看到门口徐大人和家眷正说着话。 “再停留一夜不行吗？孩子都已经接连几月没有看到你了，若是醒来发现你又离开了，该如何是好？” 徐夫人眼神有些祈求的看着徐鉴，作为太医院的御医，他能够抽空回来的时间确实少之又少。 徐鉴深深的看了一眼庭院里亮起的那盏烛火，摇头嘆息的说着，“如今我是太医院的掌事，幸得陛下和九公主的信任，怎么能够辜负他们呢？家中有你照看，我实在是放心的，只不过是我愧对于你，但我答应你，等皇后娘娘平安生产以后，我自然会跟陛下和九公主告假，回来陪陪你们。” “现在，皇后娘娘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我必须要连夜回去。” 徐鉴说罢，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吓得赶紧将夫人给护在身后。等看清楚黑暗的甬道里走出来的人是谁，他惊讶的同时也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清流大人？您怎么来了？”清流顾不上跟他解释许多，连马都没有下，只是伸手拎着徐鉴的衣领，将他给拽到马背上。 “抓好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回宫里，出事了。” 清流对着徐夫人颔首点头示意，转身策马狂奔。徐鉴在马背上有点儿懵，清流是打过仗的，不管马有多快都能够适应的来，可是他却不行，有些头晕眼花的呕吐了一会儿。徐鉴赶紧用手掐着自己虎口的穴位控制，总归找到点儿清醒，他压低声音的问着，“是皇后娘娘？” “嗯，娘娘见红了，九公主的情绪不稳定，怕是应付不来。” 清流侍卫想起临走时，莫清绾的那副表情，他忍不住拧起眉头。在他们的心里，九公主不管遇到任何危机危险都是镇定自若的，哪怕是遇到生死抉择的情况，她都能够想出几种不同的对策，但是刚才，她红了眼眶的跪在地上，只懂得拼命的喊着皇后娘娘…… 第566页 徐鉴明白情况不对，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只能催促着清流，“大人，别管我，越快越好！” 坤宁宫，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想尽各种办法替江皇后吊着气，参汤一碗接一碗的送进去，浸染着红色的温水一盆盆的端出来。暴君皇帝站在庭院里，他紧张到搓着手，来回跺脚，却帮不上任何忙。听到里面江皇后撕心裂肺的吼声，暴君皇帝的心都像是揪起来似的，想要直接迈过门槛的跑进去。 福公公却拦着说，“陛下，这种女子生产见血光的地方，您可进不得啊。” “朕有何进不得？那是江儿，你个奴才！这时候竟然还像是前朝的那些老东西似的，跟朕说这些条条框框，怕不是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暴君皇帝想要挥开他的手，福公公却直接扑通的跪在地上，“陛下！老奴得皇后娘娘和九公主的照拂，如今跟您一样，都希望娘娘能够平安。” “可如今屋子里有太医院的御医，还有九公主在里面，您就算是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啊！” “况且，您是真龙天子，这若是龙气冲撞到了腹中虚弱的胎儿，老奴实在是为了皇后娘娘和皇上、皇嗣着想啊！”福公公头狠狠的磕在地上，暴君皇帝被他这么一番说辞给弄得，倒是也冷静了几分。他坐在搬来的藤椅上，挥挥手的说着，“起来吧。” 福公公松口气的站起来，暴君皇帝瞥了他一眼，掏出怀里的手帕扔过去，“擦擦头上的血。” “朕岂会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只是关心则乱，里面是江儿，朕以前曾经错过一次，只想着跟江儿携手共度余生，眼看着前朝的事情都已经放手交给太子他们，朕能够陪着江儿在后宫过着天伦之乐的日子，可为何江儿的命总是这样？几次遇到危险，难道是朕从前太过冷酷暴戾，所以是上天在惩罚朕？” 暴君皇帝忍不住自责的想着，福公公看他只不过稍瞬就憔悴了许多的样子，到嘴边的安慰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宫里的皇子们都接到消息，纷纷赶来，所有人都围在庭院里，不敢靠近。念白和六公主也都站着替江皇后和腹中的孩子念经祈福，慢慢的，坤宁宫外倒是站满了许多人。 此刻，宫婢太监们都跪着念经，这经文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种令人能够安静下来的力量。 清流侍卫拎着徐鉴赶回来，他到庭院里的时候，双腿都有些发软。暴君皇帝站起身，指着里面没有说话，徐鉴立刻便点头的说着，“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他换掉那身脏兮兮的外袍，赶紧跑进去。 但到了坤宁宫的内阁，徐鉴便明白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机。 前脚踏进来，后脚便能够闻到空气里瀰漫着的那种血腥的气味，莫清绾跪在床头，她用银针吊着江皇后的气血，她眼神落在江皇后隆起的腹部上，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呢喃着，“我让你回来，并非是夺走母后的性命的，若是你能听得到，跟我一同努力，莫要让她离开……” 第四百七十五章 涅槃重生 徐鉴毕竟是处理过许多复杂情况的，他只深唿吸片刻就调整状态的沖跪到卧榻边沿。 直到他把莫清绾手里的银针抢过来，莫清绾才注意到身边出现另外一个人，她眼眸晃动的盯着徐鉴，双手颤抖的拽着徐鉴的衣摆道，“徐大人，救救母后！” 徐鉴初次看到九公主露出如此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九公主似乎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 莫清绾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够立刻想到解决办法，甚至宫中的人都在传言，女子入朝为官以后，九公主势必能够跟太子殿下携手，创造出女帝临朝的佳话。但现在跪在卧榻前，双手沾满鲜血的莫清绾让徐鉴明白，她终究是孩童，哪怕是心智成熟一些的孩童却也有恐惧和害怕的情绪。 能够感觉到生命在掌心中慢慢流逝，莫清绾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徐鉴将手指搭在江皇后的掌腕上，感觉到脉象俨然虚浮，他立刻吩咐身边的医倌儿取来两片参，含在江皇后的舌尖之下。莫清绾静静地站在卧榻边沿，她忽然感觉心口一顿勐烈的剧痛，随即眼前漆黑的摇晃趔趄，等她勉强的扶着卧榻的柱樑站稳时，发现眼前的场景转圜。 白茫茫的空间，笑眯眯的大和尚再次站在她的面前。 莫清绾能够看到徐鉴仍旧在卧榻前努力着，但他们仿佛看不到自己，更看不到大和尚。莫清绾掀起唇角嘲讽的笑容，声音格外清冽且夹杂着愤怒的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慈悲吗？你将我送回来，却让我面对如此的景象，是要故意让我知道，我的出现是错的，会让所有人都饱受痛苦吗？” “不。” 胖和尚摇摇头，他从软绵绵的白色云朵之中跳下来站在莫清绾的面前，用手指轻轻戳着她的眉心，“江皇后命中注定有此劫难，她的性命和腹中原本九公主的性命是捆绑在一起的。如今，事情的转机在你的一念之间尚存。保全他们，还是保全自己，女施主会如何选择？” “我死了，她们就能活？” 莫清绾心绪平静的问着，胖和尚唇角浮动的点点头。 世界仿佛在此刻安静，莫清绾垂头摸着掌腕佩戴着的翡翠玉镯，眼眸中浮动着恋恋不捨之意，随即她笃定的掀起眉眼，一字一句的说着，“我会离开，来换她们。” 第567页 这条命本来便是她侥倖偷来的，用别人的身体活了这么久，也算是够本。 只不过，莫清绾有些可惜，自己没有来得及跟林疏陌说声再见，亦或者是没有办法跟暴君皇帝再拥抱，再叫他两声父皇爹爹，还有太子哥哥和其他的哥哥们，六姐和念白和尚，这些日子的记忆一帧帧的在眼前闪过，莫清绾眼角滑落两滴晶莹的泪珠，泪珠掉落在地上，变成了透明的珠子漂浮起来。 胖和尚的笑容愈发放大，他挥挥手，那颗泪珠便在冥冥中飘向了江皇后的身体里。 徐鉴感觉到江皇后的脉象重新恢復生机，他瞪圆眼睛，急忙招唿着周围的医倌儿帮忙。 “娘娘，您能听到微臣说话吗？您憋着一口气，使劲儿，陛下都在外面等着您呢！” 徐鉴在江皇后的身边说着，江皇后的眼眸微微睁开，看到站在卧榻旁边模煳的莫清绾的身影，终于用尽所有的力气，听到了腹中孩儿降生的声音，那嘹亮的啼哭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松了下来。徐鉴急忙给江皇后喝着参汤，帮她稳住心神。 莫清绾盯着所有一切，她阖着眼眸道，“我会去哪儿？” 胖和尚重新恢復那张神秘莫测的脸庞，他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似的，在莫清绾的耳边迴荡着，“你自界而来时，身上有着戾气难消。你始终放不下心中的那份恨意，它虽然潜藏起来，却始终是一根刺。今日所做都只是想要替你想清楚，彻底放下这些。在生命抉择之际，你能够选择皇后娘娘和九公主，就证明亲情和温暖对你来说已经占据了全部，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一个生命再次重新找到意义。” “从今往后，希望你能够做真真正正的九公主，去保护你该保护的人。” 胖和尚说着说着，身形彻底飘散到消失不见。莫清绾像是灵魂震动了一次，再次重新回到躯体里，她感觉所有感官都在慢慢找回来。暴君皇帝迫不及待的冲进来，他握着江皇后的手，轻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女娃娃，然后便抱着莫清绾，“别怕，小九儿，都过去了。” “父皇爹爹。” 莫清绾轻轻抬头，随即张开手紧紧抱着暴君皇帝，她仿佛是第一次感觉到心跳，感觉到踏实。旁边的奶娘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公主走到两人的面前，低声的说着，“陛下，九公主，咱们给十二公主起个名号吧。”暴君皇帝想了想，看着仍旧有些虚弱的江皇后，握着她的手道，“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绾绾？” “好。” 江皇后含着笑意的点点头，莫清绾用手指戳着襁褓中的婴孩脸蛋儿，她像是有意识般睁开眼睛，对着莫清绾扬起灿烂的笑容，咯咯的笑起来，甚至用两只胖嘟嘟的手指握着莫清绾的指尖，感觉到那股温暖的触感，莫清绾忽然想到，她可能也是带着记忆而来的。 “安，取平安之意。” “和安公主，意味着我们以后都能够顺遂平安，和睦融洽。父皇和母后觉得怎么样？” 莫清绾说着，暴君皇帝琢磨半晌，颔首点头的说着，“好，就这样！” 坤宁宫，莫清绾站在襁褓旁边盯着里面的小奶娃娃，奶娘嬷嬷已经被她给支出去，她用手戳着莫清安的酒窝问着，“小傢伙，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知道的话，给我点儿反应，笑一笑？或者眨眨眼睛？” 躺在襁褓里的莫清安抿着小嘴唇，陡然眨了眨眼睛。 莫清绾看着她的模样扑哧的笑出声来，握着张开的小手晃了晃，低低的说着，“你好呀，妹妹。” 第四百七十六章 替十二公主讨赏 坤宁宫，自江皇后的身体调养将歇好一点，登门探望的门客便是络绎不绝。纵然暴君皇帝有言在先的抵住一部分的官员女眷，可余下的也快要将门槛儿给踏破。且不说海索图驻守归来回到京城履职，带着无数边疆城池的山珍海味来探望，就说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八殿下每日都要来请安。 江皇后看着身边的这群孩子们如今出落得在前朝运筹帷幄，说话谈吐也稳重，颇有大将之风，倍感欣慰。暴君皇帝倒是有些不满，他看着太子和八皇子讨论着前朝的事务，皱起眉头的低声说着，“朕在后宫，在坤宁宫都不会谈论起前朝的政务，生怕那些杂乱的事情惹得江儿烦心。” “你们且不过是临朝的监国太子，倒是开口闭口都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 “若是还想要继续说，就通通都给我滚出去，在庭院里说个痛快再回来！” 暴君皇帝眯起眼眸的训斥道，太子殿下倒是也急忙站起身的说道，“是儿臣错了。还望父皇母后恕罪，以后断然不会再如此……”莫清绾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的模样，轻轻的掀起裙摆，鬓间的步摇轻轻摇晃着，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暴君皇帝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顺势给太子一个眼神。 太子垂眸，唇边倒是难以掩饰笑意。 “父皇爹爹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吓人了，以后绾绾都不敢在您的身边随便说话了！太子哥哥最近繁忙劳累，八哥总是出外巡查，他们经常碰不到面，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在母后这儿遇到，说两句话哪里就惹得您这般怪罪？绾绾待会儿还想要跟太子哥哥说说女官的事情，难不成，您也要训斥？” 第568页 暴君皇帝看到莫清绾的瞬间，便是满肚子的火气都会化作一汪泉水。 他轻轻揉着莫清绾的鬓髮，掀起眼睛看向太子殿下，有些打翻醋罈子的说道，“倒是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亲厚，会维护起他来了。罢了……”暴君皇帝看向福公公，询问道，“十二公主呢？可是叫奶娘餵养过，抱过来给朕瞧瞧！”福公公转身到隔壁的偏殿，将襁褓里的公主抱回来。 莫傅洵是初次仔细的看着自己新得的女儿，她的眉眼跟莫清绾真是有着八成相似，只不过她每每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双黑熘熘的眼珠都闪烁着一点点的胆怯，这点让暴君皇帝有些不喜。只是看了两眼，便差福公公抱到江皇后的身边，他有些埋怨的嘟哝着，“朕难道看起来很兇吗？” “为何总感觉，这小十二，有些怕朕？” 莫清绾听着他的自语，有些忍不住笑意的垂眸。想起小奶糰子在前世遭遇的种种，她所看到的莫傅洵可是十成的暴君形象，动不动便会训斥，勤政殿内经常会有打杀的文官送出来。她既然是带着记忆重新回来怎么可能会对暴君皇帝有着生来的亲近？ 莫景殊在旁边，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语气清淡且带着些得意皇子的调侃，“我在南城初次见到父皇的时候，心中自然也是有着畏惧的。且不说不敢看一眼父皇，就算是说话，都在心中思虑过千万次，才敢到嘴边化作两个字。”莫清绾听到他的这番言论，用手帕掩着嘴。 “朕……” 暴君皇帝可能是年岁有些大了，最近动不动便是会愿意反思自己，他眼睛里闪烁着迷茫情绪的看着莫清绾像是在询问，莫清绾作为皇帝心尖儿上的宝贝公主，此刻自然开口说道，“那是他们没有看到父皇的本质。父皇爹爹是多么温柔慈爱的明君？绾绾第一次看到父皇的时候，就忍不住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是了，绾绾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那胆子倒是大的很……” 暴君皇帝僵硬的表情总算是有些融化，他像是陷进回忆般的抬头凝望着外面湛蓝的天际。 莫清绾一袭碧绿色的宫袍，她轻轻挽着暴君皇帝的胳膊说道，“绾绾觉得前世必定是做了许多好事，才能够今生成为父皇爹爹的女儿。”这番贴心的体己话，让莫傅洵格外动容，他眼眶微微泛红的揉着莫清绾的脑袋瓜，心里琢磨着，还有哪块封地可以赐给莫清绾。 “说起来，咱们小妹妹看到谁都怯生生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唯独见到九妹妹，总是乐呵呵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看不到了！难不成，这刚出生的小娃娃便是会识人，知道九妹妹才是皇城里面最需要哄着的人？你们说，这未免也有点儿太神了！” 莫景禾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站在摇床旁边逗趣了半天，莫清安都没有露出半个笑容。 他自然是有些不满的咕哝着，莫清绾倒是扶着裙摆的站起身，她的面容出现在莫清安的视野里，小女娃即刻咯咯的笑出声来，她努力的挥舞着自己白藕般的胳膊跟莫清绾进行互动。两个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让坤宁宫的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安安是觉得对你们不熟悉，若是日子长久起来，以后就会好的。” 莫清绾替小奶糰子解释着，随即想到胖和尚的话，扭头看着暴君皇帝，她的脸上带着恬静和那种与生俱来的掌握着杀伐大事的果决稳重，莫清绾向前走两步跪在地上，暴君皇帝和其他皇子都因为她的举动而震惊住，急忙从四处跑来的想要将她搀扶站稳。 莫清绾摇摇头，只垂眸收敛起撒娇的笑意，行了女官的礼数。 “陛下，臣女想要替万民跟您讨个恩赏。既然十二公主降生，可以藉此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一来是能够帮皇后娘娘和十二公主积德行善，以求上天赐予福报。二来，如今京城的日子太平，自然也该想着如何能够让百姓过的富足。至于具体的减免赋税的规格，臣女愿意跟太子殿下商讨，再草拟奏摺给陛下呈阅。” 暴君皇帝看着她，悬起来的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朕准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时过境迁 三年后，阳春三月，白雪消融。 勤政殿的文武百官恭恭敬敬的看着稳坐在龙案后面的莫景恆，满心都是尊崇。暴君皇帝在半年前，推脱说是身体抱恙，把前朝的事情都交给太子殿下，以太上皇的身份在后宫颐养天年。莫景恆至今想起来仍觉得自己是受到诓骗，毕竟以暴君皇帝的身体，他明明还能够执政把握着皇权数十年。 而眼下，暴君皇帝每日和江皇后在后宫饮茶作乐，哄着莫清安玩耍。 反倒是莫景恆被前朝的事情给牵绊住手脚，莫清绾拎着裙摆迈进勤政殿的时候便看到他苦着一张脸，她没有忍住轻笑出声，有些逗趣的用手扯着自己的眉眼做出鬼脸的说道，“太子哥哥，哦不，现在该称唿你为陛下了，前朝那群老头儿又拿出什么烦心的事情来叨扰你了？” “左不过是父皇当初不愿意理会的，他们看着我如今掌管事务，就都拿出来。” 莫景恆看着眼前摞起来的奏摺，有些心烦意乱的拂袖走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的说着，“九妹妹，算是孤求你，你回去跟父皇说说情，便说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承担起如此重担，让他失望。请他重新回到朝堂，可是能行？”纵观史书上面的记录，皇权可是好东西。 第569页 那金殿中央的龙椅，是人人都想要坐着的。 可莫傅洵的几个皇子倒是好，面对如此重权，却总是想要推诿。 莫清绾摇摇头，彻底打消掉莫景恆的念头，她直接走到龙案之后，随意的翻阅着奏摺，低声说道，“据我昨日偷听到的情况，父皇好像是要跟母后出去游山玩水，且不说是要走几个年头才能够回来，就算只是去南城走一圈，怕也要半年的。这位子既然有你来坐，父皇爹爹只觉得轻松，哪里还会重新回到禁锢着他的牢笼里？就直说当初你有些太蠢笨，竟然让父皇爹爹给诓骗了。” “当日的情况，父皇和你联手起来，徐鉴大人也说父皇的身子经受不起劳累。” 莫景恆想起当年受到诓骗的过往就满肚子的委屈，莫清绾自知理亏，也吸吸鼻子的说着，“可如今我不是拼命的想要补偿，前朝的事情都替你担着嘛！那群老头子，现在只看到我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要把我给赶出去，赶到东夷国呢！” 莫清绾作为女官之首，她站在朝堂上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暴君皇帝在没有退位之前，便已经力排众议，让莫清绾如今以九公主的身份享有跟皇帝平起平坐的权利。前朝的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只是会暗戳戳的做事，动手脚。幸好海索图和其他几位皇子算是能够替莫清绾抵住一些非议。 莫清绾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早，只催促的说着，“走吧，父皇和母后还等着我们呢！” “九妹妹，怎么总觉得你今日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莫景恆换成四爪的蟒袍，紧跟在她的身后，纵然现在是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穿龙袍，但莫景恆还是恪守着规矩。 两人走到御花园，看到一袭墨染衣衫的身影站在海棠花的下面。 莫清绾离着很远看到一眼，便兴奋的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过去，直接挽着林疏陌的手肘。莫景恆在背后看到他们如此，再看到宫女太监们纷纷避让和垂眸的模样，忍不住攥拳在唇边咳嗽两声，“九妹妹，你这是成何体统，如今是在御花园，又不是你的乐安宫，总归是要注意些的。” “太子哥哥，你倒是问问，这群人谁看到了？” 莫清绾故意询问道，周围的宫婢和太监们哪里敢回答，只是憋着笑的继续忙碌着自己手里的活儿。恰好此刻有一道带着笑意的训斥声音自前面传来，“九公主在外面原来是如此的？皇后娘娘和陛下倒是无缘亲眼看到这般场景，看来奴婢回去是该要好好的转述一二。” “九姐姐！” 莫清绾看到像是小燕子般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奶糰子，弯腰直接将她抱起。此世投胎作为和安公主的莫清安很黏莫清绾，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把九姐姐挂在嘴边。莫清绾揉着她可爱的毛茸茸的发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芍药姑姑，跟林疏陌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说着，“姑姑，您就权当是没有看到嘛！” “九公主，您今日不是要跟陛下和皇后娘娘商量婚事吗？左不过就差这几日了？” 芍药姑姑开口说着，莫景恆倒是有些吃惊的扭头看着林疏陌，眼神里面稍微装填着一点点的敌意，他凛冽的声音冷着说道，“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林疏陌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念白和钦天监倒是窥探过星辰日子，说是下月初的日子不错。” 几人怀揣着心事向坤宁宫而去，莫清安在莫清绾的怀里，她趴在莫清绾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偷偷摸摸的意味说道，“你若是嫁给林疏陌，就要搬出去吗？”莫清绾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同样悄悄的回答，“你难道不希望吗？若是我在身边，父皇眼睛里面便都是我……我可是看到你吃醋好几次了。” “我不是吃你的醋，我……我是吃父皇的醋。” 莫清安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悄悄的红了脸蛋儿的说着，“你在前朝忙到见不得面，可刚回宫便让父皇给叫去，只夜深了才能够回来。我还想要问你许多事情呢……”莫清绾看着怀里格外依赖自己的孩子，骤然想到自己刚到此地的时候，一切都像是昨日，在眼前清晰可见。 坤宁宫的庭院外，暴君皇帝和江皇后双双站在门廊前，看到他们的身影就即刻向他们而来。 莫清绾脸上笑盈盈的说道，“今日是吹着哪股风，竟然能够请得动父皇爹爹亲自出门，看来是疏陌哥哥的面子……”她说罢，暴君皇帝拧着眉头，没有好气儿的看了一眼林疏陌，随即将视线转移，像是并未看到他。 第四百七十八章 老父亲的悲伤 坤宁宫，初春的树枝芽的花苞都等待着开放，散发着阵阵清香。 福公公和芍药张罗着搬出来长椅和几张藤条编织的圆凳摆放在庭院里，一行人热闹的坐在一处吃着茶果点心，喝着刚刚沏好的白茶，闲聊着。莫清绾抱着莫清安跟她逗趣儿，暴君皇帝时不时的斜着眼睛看两眼林疏陌的表情，犹豫半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的父王是如何想的？” 林疏陌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些微微愣住，但很快就恭敬的回答道，“他愿意留在京城。” “只是皇宫里的诸多事情繁琐，宫婢和太监公公们虽然照顾的格外细心，可身份毕竟是有些不妥。绾绾跟我商量着，要把她在郊外得的那块封地和庄园修整出来，让他们搬过去就好。”林疏陌淡淡的说着，丝毫没有觉得事情有任何的不妥。 第570页 如今宫外都在传言，说林疏陌是攀高的身份，既然做了九公主的驸马爷，以后便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样的声音刺耳难听，虽然不是在人前，但难免会成为心里一根永远都无法拔掉的刺。暴君皇帝就是担心，才会让莫景恆在继位以后，率先给林疏陌封了官位。 莫清绾听到他们两个低声嘀咕，忍不住清清嗓子的说道，“父皇爹爹，你若是有什么就问我。” “他平日里都是听我的。”莫清绾像是有些炫耀的仰起头，莫景恆和莫景禾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莫清绾感受到他们言语神态间的调侃，忍不住皱起眉头的将手里拿着的瓜子皮投掷过去，纵然以莫景恆和莫景禾的身手能够很精准的躲过，可他们仍旧是坐着不动，任由瓜子砸在了脑袋上，让九妹妹出口气。 “别看太子哥哥在前朝如此耀武扬威的，可回到家里，且不是让嫂嫂给打理的听话？” “念白和尚前段时间去皇寺，六姐姐只不过是走路的时候稍微趔趄，扭到了脚踝。我和徐大人去看过，连半点儿肿起来的样子都没有呢！念白却是直接连夜骑马赶回来，这般挂怀在心上，难道林疏陌对我言听计从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吗？要我说，且是咱们的传统呢。” 莫清绾得意的直接把周围所有人都拉下水，故意高声的说着。 莫景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莫景殊倒是不怕死的直接坦言说道，“若是真的追究算起来，这根基怕是在父皇身上，父皇对皇后娘娘的在意可是儿臣们有目共睹的。我听福公公说，前朝曾经有过一些酸腐的文臣，觉得父皇的后宫匮乏，多年来都没有充盈过，想着要让父皇选秀女。” “皇后娘娘都没有说什么，可父皇直接把那个文臣的官职给贬谪了。” 莫景恆也想起当年的那桩往事，摇头的补充道，“可不是贬谪，是直接给流放了。” “朕哪里会做出这般的荒唐事？”暴君皇帝想要尽力狡辩，但是在莫清绾的注视下，只能声音越来越弱的说着，“朕只是让清流去调查那所谓的两袖清风的文臣，发现他家里的地窖竟然藏着些金砖。这些年来，他也不过是表面的清高，所以顺势而为，算起来是他咎由自取。” 暴君皇帝说罢，咳嗽两声看着江皇后，想要让她帮忙说两句。 江皇后眯起弯弯的笑眼，把莫清安给抱过来，只是听着他们在闲话。 “九妹妹，说起来你们下月便是要行婚事了，以父皇的性格，怕是要京城都为之庆祝的。你们可是操办起来了？怎看着皇城都没有什么动静？”莫景禾倒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暴君皇帝最讨厌的地方，氛围骤然变得有些尴尬，莫清绾捻起两块糖果子放到嘴边，她感觉到舌尖传来的甜腻味道，眯起了眼睛。 “父皇爹爹和母后都是暗中替我操办的，具体为何……” 莫清绾将视线落在暴君皇帝的身上，暴君皇帝扭着头，没有好气儿的说道，“朕只觉得看着烦闷。” 绾绾是他的心尖儿宝贝，这三年间，他倒是想尽办法想要拖延成婚的时间，可随着莫清绾愈发的年长，总归是留不住的。江皇后不知道劝了多少的日日夜夜，总算是说动暴君皇帝点头，江皇后和莫清绾都怕若是大张旗鼓的操办，那红绸子整日在莫傅洵的眼前晃悠，怕是他不知何时就会后悔。 索性所有的事宜都是让礼部暗中进行的。 莫清绾想了想，回头看着清流侍卫，“我把婚服交给芸娘，她可是做的顺利？若是绣娘缺什么物件儿，都尽管去找福公公，他会从内务府取出些的。” 清流侍卫点点头，答道，“虽然芸娘如今是怀着身孕，但这些事情还是不用九公主亲自费心的。” “就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自有我们，哪里有迎娶的人儿亲自置办的？那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过苛待了！传出去，怕是还有人会误解绾绾在皇宫里受委屈了！”六公主故意调侃的说着，莫清绾也扁着嘴跟林疏陌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些日子过的太快，一点儿都没有真实性。 暴君皇帝安静了许久，直到莫清绾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扭头看过去，才发现他红了眼眶。 莫清绾当即有些无奈的站起来，从背后抱着暴君皇帝摇晃了两下，“父皇爹爹，您怎么最近长了年纪，越发的像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让绾绾整日都在您的身边守着？况且，我们都已经商量好，只不过成亲当日去外面的山庄住一日，次日天亮便搬回乐安宫。” “说起来，是林哥哥该委屈的，您怎看起来倒像是做出了天大的让步？” 莫清绾故意说着，暴君皇帝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万般不舍在此刻都难以言表，只能吞咽回肚子里，他想要抱着莫清安，把情感稍微转移一下，但莫清安看到他却还是把脸蛋儿埋在江皇后的怀里。 暴君皇帝见状，愈发是心酸的说着，“都是留不住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暗中操办的婚事 举杯邀月，众人皆是微醺浅醉。 莫景殊饶有兴致的吟诗作赋，惹得暴君皇帝也跟着对诗几句。莫清绾随手捡起两片树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响作为乐曲合奏。林疏陌默默的走到她的身边，用身体给她作为依靠，两人仿若是一对儿璧人，这般恩爱甜蜜的场面恰好刺痛了暴君皇帝的眼睛，他不自然的咳嗽两声。 第571页 太子莫景恆见状，也忍不住摇摇头。 三年多，父皇仍旧无法适应林疏陌的存在，若是他日九妹妹怀有身孕，怕是暴君皇帝要提剑直接把林疏陌砍杀了。想到这儿，诸多皇子都是无奈的互相交换着眼色。时辰不早，莫清绾髮现众人都没有离席的念头，她眯起眸子仔细打量着暴君皇帝，看他动作极其僵硬的把玩着手里的碧玉杯盏。 莫清绾猜到什么，扯了扯林疏陌的袖摆，站起身。 “父皇爹爹，母后，绾绾不胜酒力，想要回去歇息了。你们也早些歇息才好。” 莫清绾微微福身，带着林疏陌离开坤宁宫。只走了两步，林疏陌便有些不解的询问，“为何要走？今日明明说是要跟他们不醉不归，可是遇到什么意外？”莫清绾憋不住的轻笑两声，她停住脚步的回头望着，“你可看不出他们是有些事情要瞒着我们商量？若是我们继续在这儿呆着，怕是他们要熬到天亮。” “母后的身体都没有调养好，还是不能熬着的。” 莫清绾说罢，挽着林疏陌的手肘，抬头望着天际悬挂着的皎洁月亮，始终无法相信如今的好事将近。 坤宁宫，暴君皇帝看着太子和八皇子、三殿下，声音极冷的询问着，“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如今日子怕是临近，若是再迟些，怕是就来不及。”太子莫景恆站起来恭敬的回答，“幸好有海索图，海大人在京城的各个府邸都打点好关系，到日子，所有的门户都会悬挂起来红灯笼，算是喜庆。” 八皇子将手揣在袖摆里，将自己负责的地方也汇报着，“等九妹妹的迎亲队伍从皇城里出去，会绕着京城走两圈，这前面的几匹马，都是高头大马，领头的是九妹妹的黑旋风，这些日子，黑旋风像是猜到什么似的，兴奋的不行，福公公已经差人去替它打理。” “父皇，您吩咐准备的嫁妆都已经备好，绝对不会让九妹妹丢了面子的。” 暴君皇帝看似没有管着莫清绾的婚事，但实际每处环节都是亲自操办的。江皇后看着暴君皇帝愁眉不展的模样，也轻声低语的说着，“陛下，你倒是放些心才好。太子和绾绾他们已经长大了。” “慎王爷说是明日就能够从边疆回来，他在书信上说，给绾绾搜罗好些奇珍异宝，且是有鸽子蛋那般大的明珠镶嵌在发冠上，他已经叮嘱我们，着婚服的冠是要用他的。”莫景殊扬起唇角的弧度，“小皇叔对九妹妹的心思比咱们还要重些，过两日，咱们皇城便是会热闹起来了！” 各路的亲友都会汇聚起来，自然是好的。 深夜圆月当头，莫清绾趁着酒劲儿，她轻拍着林疏陌的肩膀，脚踩着石头直接飞到屋檐顶上。她的身手极好，却也惹得皇城里的侍卫瞩目，他们想要过去追查，清流侍卫急忙把他们给拦住，压低声音的说道，“那是九公主，你们把守好周围，切莫让旁人靠近，守好自己的地界。” “是。” 侍卫们纷纷仰头偷瞧着屋檐上的方向。 莫清绾撩着裙摆坐在屋瓦上，林疏陌坐在她的身边，他从腰间掏出酒壶递过去，“是果子露，知道你喜欢所以特意酿制的，闻着有点儿酒香，可喝起来味道便不是那么浓郁。不会醉的。” “果然还是林哥哥知道心疼我……” 莫清绾举起来咕咚咚的喝了两口，随意的用手抹了抹唇角，像是漫不经意的开口询问，“林哥哥，你的心愿是什么？你可明确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林疏陌听闻愣住两下，他眼眸清澈笃定的盯着莫清绾，声音饱含着情意的回答，“自然是与你携手终生。” “是吗？”莫清绾嫌弃的笑笑，她仰头望着月亮，“你可知道我的心愿？” 林疏陌眯起眼眸，“自然是希望海晏河清，能够让皇朝有外邦来和的盛景。” “嗯。我希望百姓们能够过得好，可也有其他的……”莫清绾看着林疏陌，“就像你，你也并非是池中之物，说是与我携手终生是愿景。但你在前朝却也是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帮扶着太子哥哥。你所做的那些事情都让我看在眼里，也让父皇爹爹看在眼里，他是想要让你承担起更大的职位。” 林疏陌摸着怀里的竹笛，拿出来吹了吹，莫清绾却轻蹙着眉头的摁着她的手。 “我知道前朝有些传闻，他们说你是靠着我攀附上来的，没有任何真才实学。我知道你心中憋闷，也懂得你有着抱负。我愿意支持你，也不希望你为了我抛弃所谓的心愿，我希望感情是互相成就的，而并非是有一方牺牲。今日是，明日也是。” 莫清绾是现代人，思想毕竟是超前的。 她不希望日后林疏陌会责怪她，会怪远大前程没有得以实现是因为娶她，娶所谓的九公主。 坤宁宫，江皇后服侍着暴君皇帝歇息，两人同枕而眠，江皇后将头枕在暴君皇帝的肩膀上，她低声呢喃着说道，“我觉得那件事情还要再想想，如今景恆刚刚执掌重权，陛下如此做，会否让前朝的官员们觉得要分派而站？到时候彼此勾心斗角，会否动摇根基？陛下可是想过？” “这些事情，交由太子和绾绾去做，倒也算是给他们的歷练罢了。” 第572页 暴君皇帝斩钉截铁的说着，“此事不由再议，绾绾值得有如此的前程，纵然她不是我的女儿，朕也会为了她而力排众议的做到如此……”莫傅洵轻拍着江皇后，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第四百八十章 边境突发的情况 莫清绾昨日饮酒过多，导致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她从乐安宫的卧榻上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宫婢和太监们揉了揉眼睛，她换身轻便的宫裙走出庭院，隔着很远就看到御花园里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她眼眸亮起来的飞奔过去，直接张开双臂的像是飞起来的小鸟儿般，“小皇叔！” 莫傅泫本来是愁容满面，可听到黄鹂鸟般的唿唤，立刻在脸上挂起笑容。 他稍微弯腰的蹲着身子，把跑过来的莫清绾给抱起来转了两圈。莫清绾碧绿的裙摆扬起来一个弧度，她眼睛乐得弯弯的，甜甜的说着，“小皇叔，你可算回来了！若是再迟两日，你怕是都赶不上绾绾的成婚了！”她有些咕哝的埋怨着，莫傅泫身上还披着铠甲，他让莫清绾安稳的站在地上。 “小丫头，你最近是出落的高了不少，不过也重了一些。” 莫傅泫盯着她，“小九儿长得漂亮了，林家的那个小子真是不知道哪辈子积攒下来的福分。小皇叔从边境给你带回来许多的夜明珠，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到时候给你戴在凤冠上。保证比皇后娘娘成亲的时候还要好！让你做京城里最美的新嫁娘……” “头上戴着那般多的金银珠宝，多劳累。绾绾的脖子怕是要酸痛好几日。” 莫清绾稍微想想就觉得头痛，她摇头晃脑的抱着莫傅泫的胳膊晃悠着，“我跟父皇爹爹说起，要一切都从简。但是他却不许，太子哥哥和八哥、三哥他们也不许……说什么必定要让我风风光光的。可难道如今九公主的名号在整座皇城还不够有名号吗？说出去，怕是所有的老百姓都在议论，我每顿早膳都要比他们一年的收成还多，民间怕是都要将我比作是女妖精了！” “妖精在话本子里都是最好看的，小九儿以前便是说要做世间最好看的人。如今怎么？” 莫傅泫拍着她的头顶，循循善诱的劝导着，“皇兄膝下有无数的孩子，但是他最看重的便是你。若是连你的婚事都没有办法让他如愿，他怕是要有心病几年，小九儿权当是孝顺，顺遂了他的心愿便好。小皇叔也希望日后你回想起来，婚事那日是开开心心的，会让皇城里的所有人都忘不掉。” 莫清绾自然知道这群人对她的用心，也眯起眼眸的享受着和煦的阳光，点点头。 “小皇叔回来也没有换掉铠甲，风尘僕僕的进宫是有什么要紧事？”莫清绾忽然想到这儿，张口询问。莫傅泫和身边的副将的脸色都是有些突变，他们摇头的想要隐瞒，但是脚步却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坤宁宫。 恰好莫景恆和三殿下和八皇子都在此处，听到脚步声，他们同时回头。 暴君皇帝看到莫傅泫，兄弟之间差不多有半年没有见面，他自然是高兴的站起来，满脸都是笑盈盈的说，“你倒是回来先找绾绾，没有把朕这个退位的皇帝放在眼里啊！”莫清绾赶紧替小皇叔解释的说道，“我是在御花园跟小皇叔碰到的，刚睡醒就要跑过来给父皇爹爹请安呢。” “谁可是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莫清绾的话语让周围所有人都咯咯的笑出来，莫傅泫强颜欢笑的拧起眉心。暴君皇帝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想要招唿着几人到隔壁聊聊，但莫清绾也察觉到异样，她抬起胳膊拦住的询问，“小皇叔，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当着我们的面儿说的？绾绾难道不配听吗？” 莫傅泫犹豫片刻，在暴君皇帝的示意下，他只能吐口的说着，“我从边疆回来，不日可能会有战事。” “具体说说！”暴君皇帝有些紧张，莫景恆赶紧开口追说道，“皇叔，近些年来边疆虽然偶尔有战乱，但是一向是能够压制住的。他们也知道京城的粮草兵马都是准备齐全的，随时都可以出战。草原和东夷国也是听命于我们的，他们若是想要暴乱，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怎么可能……” 莫傅泫嘆口气，把怀里的密报拿出来，“是没有胜算。” “但若是跟必死的境遇比起来，战乱是唯一的出路。”莫傅泫指着上面几处地方说道，“这些番邦都是原本就贫穷的，但前几年多少是能够度日。可半年前，有疫病忽然爆发，他们如今怕是都已经苦到要人吃人。这样的情况，他们觉得若是开战，是唯一的生路。抱着必死的信念，这场仗，不好打。” 莫傅泫和暴君皇帝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莫景恆眯起眼眸，沉默片刻的说着，“既然这样，那我带着京城外面驻守的兵卒前往边境镇压。” “不可。”莫清绾和暴君皇帝同时开口说着，莫清绾看了一眼暴君皇帝，认真的分析着局势，“你如今是皇上，御驾亲征虽然能够振奋士气，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好的。你若是走了，前朝的那些官员难免会人心浮动，太子哥哥刚刚继位，正是需要稳固人心的时候。” 莫景殊皱眉的说着，“那让我去。” 第573页 “你也不行，三哥是文官。你本来就不是武将，虽然功夫很好，但是派兵和点将是不擅长的，就算是去了也不能够起到任何作用。”莫清绾斩钉截铁的说着，她看到想要张口请命的八哥，没有等他开口就回绝道，“八哥更是不行，你若是锻造点儿兵器，怕是还行。” 暴君皇帝作势想要站起来，“让我跟傅泫一起去。” “父皇爹爹，儿女还在，哪里有让您出去的道理？”莫清绾看着门廊处站着的林疏陌，两人四目相对，林疏陌眸光坚毅且瞭然的说道，“我去。” 莫清绾点头，扭头看向暴君皇帝，“我也跟着林哥哥一起。” “不行！！” 几乎是同时，坤宁宫内所有的人都张口说出同样的两个字。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莫清绾用手捂着耳朵，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当朝成女帝 暴君皇帝的脸色堪比御膳房的那口灶台里面的黑锅，几乎是能够黑到滴出墨汁。莫景恆也是拍着桌案站起来，满脸严峻的盯着莫清绾，他抢先一字一句的说着，“皇城里的男子如此多，若说是带兵打仗，怎轮得到你出面去做？即便是我们同意，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坊间的百姓们戳着嵴梁骨的嘲讽？” “难道我们做哥哥的，都要躲在你的身后，等着九妹妹来庇护我们吗？” 莫景恆说罢，莫景殊和莫景禾都是纷纷点头。莫清绾看着他们直接把话题转到其他问题上，也无奈的嘆口气的安抚着他们的情绪，“父皇爹爹，哥哥们都稍安勿躁，我们都是在商议嘛！我又不是说即刻要拎着长枪去战场上！只不过，按眼前的态势来说，我和林哥哥出面是最好的选择。” 江皇后盯着莫清绾，满眼都是担忧，却始终都没有开口。 莫清安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走到莫清绾的身边，她用胖嘟嘟的像是白萝蔔般的手指扯着莫清绾的衣摆，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的喊了一句，“姐姐，抱抱！”莫清绾弯腰蹲下把她给抱起来，顺势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娓娓道来的说着，“林哥哥在东夷国的时候，对于边境的地形很了解。” “他这些年，在前朝的政务也都是围绕着边境展开的。若说起了解，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 “况且，边境的那些将军们都是认人的，说起来里面多半还有些是他的叔伯，调兵遣将自然也是顺手。若是八哥或者是三哥过去，免不掉要磨合。战场上，时机便是最重要的，这点父皇和小皇叔都清楚……”莫清绾说完，莫傅泫和暴君皇帝都是沉默的垂下头。 暴君皇帝的眉宇始终是拧起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福公公。 作为贴身心腹多年的福公公即刻明白了暴君皇帝的意思，向前两步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便让三殿下和林公子同去，九公主要操办婚事，且还是留在宫中比较好。” 莫清绾无奈的眯起眉眼，轻轻瞥了一眼暴君皇帝，心里琢磨着，他现在倒是都不敢直接训斥自己了？ “我区区一个公主，婚事若是晚几天又如何？钦天监有念白和尚，再不济让他帮我重新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再嫁，说不定要等个三五年，父皇爹爹怕是要乐得合不拢嘴了。毕竟我又能够在宫中陪他好久……可边境的战事却是等不得的，若是真的打起来，没有在短时间内灭掉他们的威风，等他们占据了边境的村庄。” “到时候，我们若是想要再夺回来，怕是难上加难。” “皇城离边境极远，京城的百姓不会受到影响。可边境的那些百姓呢？他们本就日子过得不好，再若是平添战乱，父皇爹爹可愿意看到这些？若只是牺牲我的婚事，绾绾愿意的……”莫清绾深深的看着暴君皇帝，话既然都已经说到如此，坤宁宫的诸位都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言论。 莫清绾轻轻的扬起唇角的笑容，她盯着暴君皇帝说道，“父皇爹爹若是担心，绾绾可以立下军令状。” “半年之内，必定凯旋迴来。” 莫清绾的话掷地有声，这一刻，皇城里的所有人都相信她能够说到做到。 暴君皇帝沉默的思考了半晌，他最终是点点头的应允道，“既然这样，那便是让绾绾去。只是……你必须要带着傅泫，他作为你的副将，在战场上，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不许你亲自挂帅出征。你只能够待在军营里面做军师出谋划策，每日都要快马加鞭的送一封书信回来。” “若是遇到危险，哪怕是割让了城池……” 暴君皇帝的话没有说完，莫清绾便打断了他，她按着暴君皇帝的手，轻声的说着，“父皇爹爹，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小皇叔？割让城池，断然不会发生的！” 四目相对，暴君皇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踏实。 他想了想，眼神落在太子莫景恆的身上，声音笃定的说着，“明日，朕会亲自登朝宣布此事。”莫景恆看着他的表情，猜到莫傅洵会出面说什么，也是点点头的着手安排。 莫清绾看着他们之间好像有秘密的样子，挑了挑眉，有些奇怪。 翌日清晨，前朝的金殿上，诸位大臣都听闻了边境战乱的事情，他们都在议论纷纷的商量着，直到暴君皇帝在福公公的搀扶下坐在龙椅上，文武大臣像是有了主心骨般，瞬间寂静下来。莫清绾久违的登朝，她跟太子莫景恆分别站在文武百官的前面，嵴背挺得笔直的手持着玉牌。 第574页 暴君皇帝眼神凌厉敏锐的扫视着众人，“爱卿们想必已经得知消息。” “朕今日重回朝堂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其一，本次边境的战乱由九公主莫清绾和林疏陌带兵前往，慎王莫傅泫作为副将听从差遣。”暴君皇帝说罢，下面的百官们都用着震惊的眼神望着前面的莫清绾，“其二，九公主莫清绾的能力卓绝，即日起，她与莫景恆同为当朝皇帝，管理朝政。” “百官听命，不得有半点忤逆。” 女帝？百官们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他们从未得知如此的消息，更是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且不说他们惊讶，就算是莫清绾此刻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女子为官，让她能够成为文官之首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能够辅佐太子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已经很满足。 可女帝？莫清绾将视线投向莫景恆，看到太子哥哥正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轻轻点头。 “你也知道？” 莫清绾开口用唇形压低声音的问着，莫景恆唇角勾起弧度。这件事情从半年前便开始筹措，若是没有边境的这档子战乱的事情，暴君皇帝原本是想要在成婚的那日再宣布，算是给莫清绾的陪嫁，可如今的计划都打乱了，也倒是不错的时机。 “你们真是胡闹！” 莫清绾皱起眉头，心中感动和担心是混杂起来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小皇叔的好消息 暴君皇帝既然把事情都搬到前朝来，莫清绾便是骑虎难下，不能够当众回绝和反驳父皇的旨意，她只能慢慢躬身的叩拜在金殿，高亢铿锵的声音迴荡在金殿里，“臣女承蒙父皇厚爱与信任，既然做女帝，臣女便想要请旨带兵前往边境，在此臣女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边境的战乱一日不平息，臣女便一日不回京。” “百姓安危远远高于臣女一人之事，臣女的婚事愿意延期。” 莫清绾此话落地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是震惊到倒吸一口气，谁都没有想到九公主会在此时跳出来将此事包揽在身上。若是换做旁人，能够靠着婚事躲避前往边境，自然是美事一桩。但也正因为他们并非是莫清绾，所以无法理解她心内所想，也不懂得对于莫清绾来说虚名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她在乎的只有心中挚爱能够无忧无虑，天下太平罢了。 暴君皇帝满眼都是捨不得，但他不能够阻拦莫清绾，只是轻轻颔首的说道，“朕允了。” 边境战乱紧急，莫清绾急匆匆的收拾些简单的行李便动身启程。暴君皇帝并没有送她，只是派福公公来提醒她务必要每日一封书信。林疏陌骑着汗血宝马跟在莫清绾的身边，落日余晖，黑旋风好久都没有跑出来透透风散散步，它格外欢快的扬起马蹄，偶尔嘶鸣两声。 “小皇叔，我们的暗哨可是潜伏进去了？” 莫清绾路上始终在思考此次战事，莫傅泫在她的身边低声回道，“派过去的人，倒是有几个传回来消息说是他们按兵不动，已经把大军都驻扎在边境外的城池下。但是以我们的估算，边境番邦来犯的人马绝不仅仅是这些，恐怕还有更多的在暗中隐藏……” “倒是会用点儿兵法。” 莫清绾眯起眼睛的琢磨着，离开皇城前的一夜，她已经把边境的人马部署都记在心里，此刻直接通传着自己的决定，“小皇叔，你让威武将军带着骑兵从现在开始频繁骚扰对方，利用夜袭让他们的状态疲乏。然后调取一批人马换上百姓的衣服在几个城门处巡视。” “绝对不能够让对方的细作混进来，哪怕我们不怕泄露出兵马的数量，却也不能让他们白白知道。” 莫清绾是谨慎小心的，她回头看着林疏陌和莫傅泫，虚心求教的说着，“林哥哥，小皇叔，你们觉得我处理的可是妥当？”莫傅泫勾起薄唇的笑容，满脸都是欣慰的低声说着，“以前就听皇兄说，小九儿是熟读兵法的，若是男儿身在战场上肯定所向披靡，不亚于太子当年的风采。” “我只以为皇兄是在逗趣，亦或者是在他的眼里，小九儿什么都是好的。” “但现在看来，皇兄所言不虚。若是以我为主帅，怕是也会想到这几个层面，我立刻着手派人去做。”莫傅泫说罢，林疏陌双眸深情的看着莫清绾，此刻把儿女情长都抛掉脑后的说着，“东夷国的地势易守难攻，他们若是来犯肯定会选择其他容易隐蔽的地方。” “边境的几个城池里，有几个是地处于平原，若是他们来攻打，肯定会暴露自己。” 林疏陌提醒道，“但是有一处城池，名为齐城，它地处于山林之间，若是埋伏起来很容易攻打。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先去看看……”对于边境的地形，没有人比林疏陌更加了解。毕竟当年他常常骑马狂奔的绕着附近游览山河，莫清绾很快便同意了他的说法，改变了目的地。 长途跋涉，随行的马匹都需要休息，莫清绾稍事休息，莫傅泫倒是懂得察言观色，拎着水壶说是到小河边取一点儿水回来，给莫清绾和林疏陌留下独处的空间。林疏陌将外袍脱下，铺在树下。莫清绾眉眼弯弯的撩起裙摆的坐下，她仰头看着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儿，满眼温柔。 第575页 “林哥哥，你怪我吗？” 莫清绾耸耸肩膀，把双手撑在身边的询问。 林疏陌莫名愣住，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目光笃定的摇摇头。 “我有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不会跟边境百姓们争这一朝一夕。何轻何重，我难道会不知道吗？绾绾总是询问，怕是你的心里始终过不去这道坎儿吧？”林疏陌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莫清绾，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是我觉得愧疚，我知道父君都已经在京郊的别院翘首期待多日，甚至是将婚宴上要说什么都提前请朝中的状元郎润色了多次。这场婚事并非是你我的，牵扯了太多人……” “哪怕并非是我的本意，可如今临时悔改，总觉得对不住。” 莫清绾低头摆弄着青葱的指尖，林疏陌心中微动的抬手勾着她的手掌，掌心交握，那份温度让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心意。莫傅泫从远处回来，一下子便撞见年轻男女恩爱的场面，他避无可避，只能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小皇叔也是过来人。” 莫傅泫再三强调，莫清绾忽而想起慎王府，“皇婶婶身体可好？” “我给她调养身体的方子可有按时服用？我听父皇爹爹说，小皇叔是想要再生……” 莫傅泫听着小九儿提起他家中之事，倒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原本就白皙俊朗的面容浮上一丝红晕，“多亏小九儿安身的方子，她已经有身孕了。若是不出意外，该是年末初雪的时候会诞下孩儿。她原本还懊恼说如今身子不稳，恐怕不能够参加小九儿的婚宴，会成为一件憾事。” “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祸福相依。” 莫清绾瞪圆眼眸，张大嘴巴的脱口而出恭喜道，“小皇叔怎瞒着我们！如此好消息，该是要庆祝。” “我也是回皇城才得知，怕若是告诉皇兄，他会让我在家陪伴……而不让我带兵出征。” 莫傅泫说罢，倒是引起了一阵阵的沉默。 第四百八十三章 殃及池鱼 莫清绾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到齐城，齐城官员亲自出城门来迎接，排场倒是搞得盛大隆重。看到百姓们都聚集在街道两边张望着，满眼都是担忧却要强颜欢笑的模样，莫清绾当即发怒的撤了他们的官职，“若是只懂得做这些表面的功夫，只给我们瞧，有何用？强敌马上就要入侵，你们不想着如何部署，倒是弄如此虚无缥缈之物来巴结京城前来的人，也看得出平日到底是什么样的作风。” 莫傅泫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模样，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倒是把此事也写进了送回京城的信里。 此次带兵出征，暴君皇帝给莫清绾极大的权限，她可以先斩后奏，更是可以凭藉女帝的身份处决任何违反她命令之人。与其说是出征，也可以说是暴君皇帝给莫清绾一次立威的机会。 若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平定战乱，估计前朝也不会再有官员质疑莫清绾的能力和女帝的位置。 深夜，莫清绾居住的庭院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她敏感的翻身坐起，刚想要推门就听到羽箭射进来的嗖嗖声响，清流侍卫的身影在外面穿梭，低声的提醒着，“九公主请稍后再出来，等微臣处理完这群蝼蚁！” 边境的敌军是想要趁着他们没有休整好，试图偷袭擒王。 但莫清绾身边都是高手林立，哪里能够给他们半点机会？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外面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清流侍卫叩门两声，拎着唯一的活口进来，他倒是也有骨气，直接咬舌自尽，死在莫清绾的面前。 莫清绾看着庭院里横躺的那些死尸，轻轻皱眉的询问，“感觉如何？” “普通杀手，功夫不低，却没有章法。可见都是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清理侍卫回答着，莫清绾却眯起眼睛细细琢磨，让他连夜把莫傅泫和林疏陌请来，“你就说我遭遇偷袭，受到惊吓，情绪不稳所以需要他们陪在我的身边，切莫把庭院里的消息传出去。明白吗？” 清流侍卫跟在莫清绾的身边多年，自然懂得她做事的规矩，即刻着手去办。 是夜的房间内静谧如初，唯有烛火在轻轻摇曳，林疏陌和莫傅泫坐在卧榻前的圆凳上，清流侍卫在外把守避免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莫清绾压低声音的分析着，“他们既然知道我们进齐城的消息，肯定是在城中有暗哨盯着，他们派人来刺杀，却又选择一些手脚笨重的傢伙前来，不是明摆着送人头吗？” “我的确想过，他们是临时起意聚集起来的，是不是找不出能够跟清流侍卫对招两下的高手。但这并不合逻辑，单单从小皇叔接到的线报里，就能够得知他们是有着骁勇善战的将军，并且给边境的几个城池重击的。否则小皇叔也不会如此紧张的跑回京城，不是吗？” 莫清绾分析过后，莫傅泫眯起细长的眼眸，淡淡的询问，“小九儿的意思是，他们故意为之？” 林疏陌皱眉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起身像是想到什么的翻找着，只掀开夜行衣看到脖颈上的标志物，他冷声招唿着莫清绾和莫傅泫来看，“这是什么？是死士的印迹。他们前来就没有抱着想要离开的信念。” 第576页 这样所有的逻辑就能够捋顺清楚了。 莫清绾和莫傅泫对视一眼，他们最不屑使用如此的方法，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草原还是其他的番邦，他们想要暗杀的时候多半会使用这样的方法。林疏陌看着他们，“所以他们只是幌子，想要掩盖住真实的目的？那么真实的目的会是什么？是想要在附近埋下能够暗害我们的物件儿吗？” “很有可能，刚才趁乱有人潜藏下来，就混在这座官邸里。” 莫清绾想到可能性，“那名真正的暗棋才是背后指使的人想要用的绝杀招数。我们初来乍到，撤掉官邸里原本的官员以后，对这座官邸的佣人和侍卫都并不了解，他能够很轻易的杀掉其中一个，然后矇混进来接近我们任何一个人。只要找准时机就能够一招毙命，无论我们三个里的谁受重伤，都会乱了军心。” “骑兵已经派往东夷国和其他的平原城池，他们是要听从我们的命令的。绝对不能乱。” 莫清绾说罢，招唿清流侍卫进来，“清流哥哥，麻烦你现在就去府邸里，把所有你不认识的人，不是咱们随行而来的人都关押起来，不许放出。并且暗中透露消息，说是抓到一个暗杀的人透露，他的同伴潜藏进来了，他现在以此要挟我放了他，我在考虑中，把人关押在了暗牢里。” “小九儿是想要引蛇出洞，来一个瓮中捉鳖？” 莫傅泫猜到她的意思，勾起唇角带着笑意的说着。莫清绾点点头，“既然他们稳不住，先出招，我就顺势而为，看暗中埋伏的人能不能沉得住气，他若是沉不住气，恐怕这场仗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几日，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否则，不会安心的。” 林疏陌开口说着，谈论的事情骤然转变，让莫清绾的脸色瞬间通红，她心虚的看向莫傅泫，“有清流哥哥在外面守着，我没事的。况且我们两个又没有成婚，传出去实在是让人……” 莫傅泫摆摆手，此刻倒是跟暴君皇帝有不同的心境，“小九儿，小皇叔是不会乱说的。” 听着他们两个的话，林疏陌满脸都是茫然的拧起眉，“我只是想要在外阁住下，你们……”他看到莫清绾含羞带怯的眉眼，顿时领悟了什么，轻笑两声的说着，“若是绾绾想要让我在内阁卧榻上歇息，我自然也不会推拒，顺从绾绾的心愿便好……” “登徒子！顺遂谁的心愿？” 莫清绾拽起卧榻上的软枕，对着林疏陌扔了过去。林疏陌身形一闪，很快躲过，软枕砸在莫傅泫的脸上，他无奈的扯下来说，“你们争吵，为何受伤的是本王？” 第四百八十四章 报信的红布条 齐城官邸，随处都瀰漫着寂静的气息。 莫清绾悠然自在的坐在庭院里品茶，莫傅泫特意派人从城中请来唱戏的班子，名伶抱着琵琶满眼柔情的盯着林疏陌暗送秋波，试图通过唱曲儿来攀上贵人的卧榻。府邸里的夜夜笙歌传出去，齐城原本对莫清绾抱有希望的老百姓们都顿时失望透顶，暗暗收拾着家中的铺盖卷，想着趁早逃离城中保命要紧。 林疏陌仔细的剥开葡萄，生怕汁水会溅到莫清绾的身上，小心翼翼的递到她的红唇里。 莫清绾慵懒的眯起眼眸，舔了舔指尖，眼睛瞥到屋檐上一闪而过的身影，手指微微屈起的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清流侍卫收到信号，即刻带着挎刀侍卫埋伏蹲守在地牢的附近，直接抓住试图越狱抢走那名死士的尸体的男人，“别动！” 众人群拥而至，莫清绾挥挥手的遣散唱曲儿的名伶。 “要不，我留两个陪着你，给你暖暖床？”莫清绾看林疏陌眼神留恋的回眸，语气逗趣的询问着。 林疏陌摇摇头，他欲言又止的停顿住，随着莫清绾到地牢处，看着按在地上的死士，她饶有兴趣的蹲下身子，眼眸里并没有半点羞辱意味的抚掌说道，“能够想到像这种计谋的人，本不应该如此毛躁，你看起来很在意这名死士，冲动鲁莽是因为你与他私交很好，对吗？” “他是你的朋友。你并不贊同主君的吩咐和命令，但是却不得不听从，对吗？” 莫清绾那双眼眸像是有着看透人心的力量，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使该名死士的内心狠狠颤动。他咬紧牙关的垂头不肯说话，“你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想要让我出卖主君，根本不可能！你最好是送我跟小黑一起去黄泉路，我和他做个伴儿，他本来就胆子小，是不想要来的……” 边境苦寒，他们不得不起兵进犯。 莫清绾嘆息的摆弄着指尖，让清流侍卫把他给带下去。莫傅泫和林疏陌站在她的身边，三人同时抬头看着那轮圆月，彼此沉默半晌，莫傅泫声音清淡的说着，“那人不对劲，说出来的话有所隐瞒，而且眼神闪躲。他肯定知道更多的内幕和安排，换我去用刑试试，说不定能够撬开他的嘴。” “小皇叔，没用的。” 莫清绾端起茶盏，“林哥哥，你刚才在看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边境起兵犯乱的人，不是男人。”林疏陌回忆着城中请来的唱戏班子，“你们注意到那名抱着琵琶的名伶了吗？她身上并没有秦楼楚馆里的风尘模样，而是有股子清冷和肃杀。甚至是隐隐透着一股杀意，虽然她把所有都隐藏起来了，很淡，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第577页 莫清绾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些笑意的反问，“难道林哥哥不是因为喜欢她吗？” 莫傅泫闻到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子醋罈子的味道，轻轻咳嗽两声的挪动脚步的往庭院外面走。 “我也注意到，那名伶有点儿不对劲，她身上的丝绸布料都是极其贵重的，即便是秦楼楚馆的头牌花魁，恩客多半都是打赏些首饰和银钱，老鸨嬷嬷会收起来，可她浑身上下，加起来怕是要几个金元宝才能够买的下，而且班子里的其他人都很听从甚至是惧怕她。” 莫傅泫万万没想到，刚才唯有他自己是在认真听曲儿的。 这两个人都是表面装作听曲儿，实际心里藏着无数的花花肠子。莫清绾掐算着时辰，“二郎哥哥应该快回来了。听听他带回来的消息，我们应该就能够搞清楚边境的事情，说不定，这场战乱比我想像中更早结束。” “二郎？他也来了？这一路上，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莫傅泫开口询问，左右闪顾的盯了盯，背后的嵴梁骨窜起一股冷意，他不由得摸着胳膊怂了怂。 “二郎哥哥这些年始终都在钻研暗影之术，他如今已经能够达到持续现在我们周围却隐匿浑身的气息，这路上他都在我们的身边，只不过在暗处。我拜託他寻找些可疑的人，让他做我们暗处的眼睛。我和他有着单独的联络方式，避免越多的人知道会暴露出越多的破绽，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们。” 莫清绾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小皇叔，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当然不会。” 莫傅泫摸着鼻尖咳嗽两声，他瞪着暗处，发现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那儿的男人，再次吓了一跳。 “二郎，你要是回来，麻烦提前给点儿信号，哪怕是给点儿脚步声也行。” 清流侍卫刚回来，差点撞到暗处的二郎，他也稍微尴尬的吐槽了半句。二郎把黑色的兜帽摘掉，目光灼灼的盯着莫清绾说，“她会武功，很厉害，戏班子的人都是她的守卫。” “住在城中的客栈，四处有他们的埋伏，兵器很多。” “应该是边境起兵之人的女儿，她等待着暗线从官邸把消息传出去。” 二郎声音停顿半晌，有些木讷的点点头道，“府邸里的那名死士身上有传递情报的途径，信鸽？或者是信号弹，都有可能，或者是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挂着特殊的物品来传递情报。” “清流哥哥，麻烦你去搜搜。” 齐城官邸内的人都是阵阵忙碌，莫清绾倒是气定神闲的招唿莫傅泫和林疏陌坐下聊天，“我觉得边境的气候比京城要好很多，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带着父皇爹爹和母后过来定居一阵子，可好？” “小九儿喜欢，那自然好。” 莫傅泫抽动两下嘴角，总是觉得皇城的这位九公主长大了，脾气秉性愈发的摸不准了。 快要天亮时分，清流侍卫带着红布条回来，指着外面的那棵槐树说，“挂在顶端，可攻。” “挂在树梢底端，需等待时机。” 清流侍卫等待着莫清绾的吩咐，莫清绾扬起唇角的弧度，轻轻的说出一句，“挂在最高的地方吧。” “这么好看的红色，若是放在无人能瞧见的地方，该是多可惜。” 第四百八十五章 休战 齐城的夜格外漫长，巷口寂寥，唯独府邸却偶尔传来热闹的躁动声。 姿色艷丽的女子端坐在窗口掐算着时间，眉眼含着些许焦躁和迫切，她遥遥望着官邸的方向，有些不安的磨搓着指腹。而另一边，官邸内涌进来的黑衣刺客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和四下无人的环境，停顿半晌便才先到自己是中了圈套，领头者急忙停住脚步呵斥众人撤退，但屋檐顶上已经窜出许多拉弓射箭的身影。 莫清绾的裙摆在风里飞扬，她站在林疏陌的身侧，高大俊俏的男子替她整理着衣襟的领口。 “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别着急走啊。若是招待不周，岂不是有损我们皇朝的颜面？”莫清绾说罢，清流侍卫便抢先将领头者按在地上，他挣扎几下，便知道自己的身手不敌对方。眼看着黑衣刺客们要咬舌自尽，莫清绾轻轻打了个响指，训练有素的暗卫们便直接将他们的下巴给卸掉。 这下就算是想要咬舌自尽，都办不成了。 “要杀要剐随你便，何至于如此羞辱我们！”领头者看到兄弟们的惨状，高声挑衅的质问着。 莫清绾的神情没有半点的犹豫和动摇，只是默默的走到他的面前，“羞辱？你们做死士便是要想到会有这天，且不说我让他们卸掉下巴是为了保你们一条性命。就算我是有心，你们在来官邸前难道没有做好准备吗？皇朝的暗卫，任意一个落在敌军之手，哪怕是受尽凌辱，垂死一线都不会轻易吐出半个字。” “即便是唾骂，也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到蛛丝马迹，你们连这点儿信念都没有，还妄图攻打皇朝。” 莫清绾的眉宇间闪烁着轻蔑的笑意，“痴人说梦。” 领头者半跪在地上，看着模样像是不到二十的丫头对自己说出这番评价，又羞又恼，气不过的吼着，“你算什么！我们就算是都死在这儿，我们的人也都会打进皇朝的！你们暴君昏庸无道，我们是……” 第578页 啪！莫清绾毫不留情的扬起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 林疏陌见状也向前一步的扯着她的手掌仔细查看，语气认真的说着，“何至于要自己动手？让清流或者是二郎代为便好，用了这般大的力气，都已经痛红了。”领头者看到他们两个此刻还在秀恩爱，差点儿被气到吐血。莫清绾甩甩手的拍开林疏陌，却也从莫傅泫的手里接过刚刚得到的战报。 “你最好是睁开眼睛看看，无论是东夷国还是南城，亦或者是平原的几处城池。” “你们那群乌合之众都已经溃不成军，退散到边境以外。死伤惨重，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再觊觎皇朝的，说起来你们的兵马应该只剩齐城的这一点儿……”莫清绾的话让领头者的面如死灰，他纵然再不相信，可看到落着印迹的书信，他的心却凉了多半。 毕竟这几日，他们确实联络不到自己人。 “我想你应该心里还抱着一线生机，觉得你的主子是安全的，这样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日她能够带着你们再杀回来，对么？”莫清绾的话直接戳破了领头者最后的一点希望，他勐地抬头，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盯着莫清绾，仿佛在看鬼怪般。 莫清绾看着渐渐破晓的天色，“说来，去请那位姑娘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你们总觉得自己很聪明，殊不知，漏洞百出……”莫清绾说罢，前院便有人急匆匆的进来，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莫清绾点点头的吩咐清流侍卫把这群人带下去押起来，“别死了，到时候我们说不清楚。再闹得他们主子跟我掰扯……” 莫清绾头也不回的离开，领头者瘫坐在地上，不敢想像如今是什么情况。 “那位是谁。”他认命的站起来，语气轻轻的询问。清流侍卫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皇朝九公主。” 九公主，素闻皇朝的九公主是有手段的，能够笼络迷惑的暴君皇帝对她百依百顺，更是能够俘获东夷国的太子殿下，不费一兵一卒将城池收回来。且她是如今唯一登基的女帝，没想到只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若是她再过几年，别说是攻占，怕是周边列国连挑衅都不敢再有了吧。 前院，莫清绾的身影刚出现，那娇艷的女子便滕然站起来。 侍卫见状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坐在藤椅上，莫清绾看着她愤恨的模样，倒是摆摆手的让周围人退下，“你们这群军中的糙汉，未免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如此娇滴滴的公主殿下，你们若是弄得伤了，我该如何跟边境的王君交代？到时候战乱再起，我看罪责都在你们的身上。” 莫清绾像是调侃的说着，几个暗卫板着脸而站，倒是也没有回嘴。 “你知道我是谁！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公主盯着莫清绾，心里有着一丝丝的裂缝，她原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所有行径都在莫清绾的眼睛里。莫清绾是如何看待她的？恐怕会觉得她的行为仿若是跳樑小丑般，滑稽可笑吧！公主的脸蛋儿涨得绯红，像是要滴血般。 莫清绾让二郎端了一杯茶过去，语气倒是客气的说着，“我没有想过要难为你。” “只是想要与你分析一下局势。”莫清绾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不知哪里激怒了那位公主殿下，她抬手掀翻了茶盏，声音狠厉的说着，“你休要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宽厚仁爱。” “你我都是公主，你如今能够坐在这儿与我指点，不过是仗着皇朝民富力强。可凭什么皇朝能够霸占着肥沃的地方，而我们就要屈居于寸草不生的荒漠，若是我们换换，今日定然不会如此！你占尽天时地利，别摆出这副模样来说教我！”那公主殿下说的话，让莫清绾觉得有些耳熟。 好像前往草原的时候，她也听到谁说起过。 第四百八十六章 留存史书的婚事 莫清绾唇角掀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眼里露出几分不耐的开口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抱怨，“你们居住在寸草不生的地方，是祖宗辈甘愿守着那块地，他们不战，安于现状使得孙子辈都是一个扶不起来的模样。与我们皇朝有何干系？皇朝的歷代皇帝都是四处征战，只要能够上马挥刀，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英雄。” “你若是不想，便要抢。” “说起来，边境到你们这辈算是有点儿出息，总归是明白要争一争，抢一抢的。可你们却行差踏错了！”莫清绾盯着公主殿下，那份气场让对面的女人迟迟都不敢开口，似乎是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莫清绾的模样反倒像是长辈在对着她说教般，公主殿下没来由的心虚。 “你们积弱已久，发展粮草倒是没错。可你们却是为了战而发展，忽略了国之根本是百姓。我派密探到你们的边境查探了一番，此次出征并非是民心所向，百姓只觉得若是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可你们高位者却偏偏想要掠夺，还没有一点儿清晰的自我认知。此次的战事拖得极长，一来是小皇叔知道战况回到京城再折返回来耽误了一些时辰，二来是你们这点儿兵力，我们边城的将官不知该如何处理。” 莫清绾看着公主殿下茫然不解的眼神，好心的补充着，“说你们弱，兵马强，粮草多。可若是说你们强，想要烽火狼烟的统治京城，你们却又不是那个分量。所以边城的将官们各自为战，靠着自己城中的那点儿兵马跟你们周旋对敌，便是让你们有种错觉，可以赢。” 第579页 “但实际上，你们从最开始便一点胜算都没有。” 莫清绾的话让公主殿下略显绝望，却明显有些不甘。 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所想，莫清绾看着自己身上绣着金线的衣衫，掀起唇角淡淡的说着，“你羡慕我，觉得我生来在皇朝养尊处优，若是换做你，也定然有今天，对吗？”公主殿下没有回答，只是别开头的冷哼一声，莫清绾想起刚到皇城时遭遇的种种暗算，那般回忆像是汹涌的浪潮打在自己的脑海里。 “若是你是我，怕是半月都撑不过去。” “并非只有你们穷辟的地方才可怜，若是抱着怨天尤人的念头，此生你也只能过的浑浑噩噩。可若是你不甘心，泥潭里也能够挣扎着开出一朵洁白灿烂的清莲。说到底，都是看你所想，看你心中是否能够坚持咬牙的撑住。今日我并不会杀你，毕竟你是公主殿下，杀了你，两国积怨会更深。” 莫清绾像是有些疲惫，她起身的说着，“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只不过请你给你的父君带一句话。” “皇朝不怕战，却是可怜你们城池中那些节衣缩食，如今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等何时你们能够让她们吃饱穿暖，粮草的充足不用靠着百姓饿肚子，兵马出征不用靠着百姓给银钱。你们还想要来战，皇朝奉陪到底也绝对不会退半步。”莫清绾从袖筒里抽出两卷书信模样的东西，扔在公主殿下的身边。 公主殿下拧起眉的看着，像是不解。 “里面有关耕种的东西，带回去细细研究。这才是真正的好国君该有的样子。” 公主殿下捡起来，看着里面的绘图和记载，眼睛不由得放大。最终她看着莫清绾背影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敌意，反倒是由衷的佩服。莫傅泫看着莫清绾，轻飘飘的说着，“没有任何伤亡就能够退兵，看来我们的小九儿不仅仅有勇有谋，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我哪里有什么菩萨心肠，小皇叔说笑了！” “若是他日他们再敢来犯，我必定不会手下留情，只是人都会犯错，给一次机会，说不定便是挽救了无数条的性命呢。父皇爹爹如今让我做女帝，我总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否则太子哥哥可是要骂我了。”莫清绾轻轻吐了吐舌尖，回头盯着公主殿下的方向，“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她。” 莫傅泫听闻至此，愣住半晌随即哈哈大笑的仰头揉着莫清绾的头顶。 “小九儿真是长大了，未来可期啊！接下来要做什么？” 莫清绾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声音极轻的像是要飘散在风中似的，“传书信回京城，让念白和尚再帮我算个良辰吉日，与林哥哥的亲事，不想再拖了。”说罢，方才还生杀果决的姑娘脸颊浮现起朵朵红晕，林疏陌听到诧异了半晌，随即扬起笑容。 —— 半月后，皇朝的那场留存史书的婚事终于到了。 莫清绾在乐安宫内倒是有些紧张，芍药姑姑和身边的宫婢们替她穿着繁重的婚服，佩戴着足以压垮她脖颈重量的凤冠。铜镜里面的女子巧笑嫣然，别提有多么的娇艷动人。江皇后遣散了周围的宫婢，坐在她的身边与她说说话，满眼都是不舍的拍着她的手背，“没想到，本宫的绾绾也成了大姑娘，如今要嫁人了。” “母后，绾绾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您和父皇爹爹的小九儿，你莫不是想要把我赶出去？” 莫清绾撒娇的把头靠在江皇后的肩膀上，凤冠有些歪斜，她有些不舒服的用手动了动，嘀咕埋怨的说着，“林哥哥也真是的，怎就弄了如此重的一个头冠给我，重的我感觉脖颈肩膀都要酸的动不得了。” 江皇后看她露出小女儿娇态的样子，轻轻笑着道，“这是因为林公子重视你。” “你这般埋怨可不要再提了，否则让林公子伤心便是不好。”莫清绾听着江皇后的叮嘱，点点头应道，“我不过是跟母后私下说两句，母后怎么对他倒是偏心起来了。我当着他的面自然是不会说的，对林哥哥肯定是要夸着的。” 莫清绾说罢，江皇后倒是扬起眉眼的笑起来，那一笑，反倒是有些风韵优雅。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大结局 “还想着要告诉绾绾一些御夫之道，如今看来，绾绾自个儿倒是掌握的清楚，说不定比母后还要优秀。”江皇后有些调侃的敲着莫清绾的发顶，听懂她的意思，莫清绾瞬间脸红的咕哝着，“我不过是话本子多看了一点，母后总是调侃绾绾，绾绾不嫁了！” 江皇后听她孩子气的话，有些无奈的抱着她，“既然嫁了人，便不可再这般无缘无故的任性。” “母后此生有过至暗时刻，却也都熬了过来，前半生是因为陛下，后半生是因为你。”江皇后看着莫清绾扬起来的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莫清绾肚子里憋着很多话想要问，可却半晌都问不出来，她想要知道江皇后有没有埋怨过暴君皇帝，有没有恨过这高高的宫墙。 仿佛是猜到莫清绾的疑惑，江皇后望着外面逐渐靠近的敲敲打打的声音，替她将凤冠给扶正，“这宫墙虽然深，但若是在有情人的身边，便会是另一番的味道。林公子对你极好，绾绾以后该是不会被这宫墙给锁住，亦是不会有哀怨那日。就算是有，也无妨，母后和陛下都在这儿，若是不开心了，回来便是。” 第580页 “总归谁都不能欺负了绾绾去。” 莫清绾听着江皇后的话，眼眶有些微微泛红，福公公已经在外请着，有嬷嬷高唱着绵长好听的祝歌，江皇后亲自给她披着红盖头，在芍药姑姑的搀扶下，她一步步的向外走去。隔着朦胧的红布，莫清绾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骑着黑旋风的翻身跳落在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 十指紧扣，身边好像有谁隐隐的啜泣声。 “林疏陌！我警告你，你以后若是对绾绾不好，不管天涯海角，我自然是要讨了你的这条性命！” “你休要忘了，绾绾的背后是有着我们这几个兄长的！” “老八，你别乱说，还有小皇叔呢！你没看小皇叔今日早上哭了好几次，如今……哎，他呢？怎么没看到来送九妹妹？”莫景禾有些单纯的回头遥望着，莫景殊将纸扇打开轻轻扇了两下，看着远处的凉亭里那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小皇叔和父皇……怕是不敢面对吧。” 莫清绾听了这句，噗嗤的笑出声来，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 她在上花轿前，只停住脚步，转身对着凉亭的方向深深的拜了拜。随即跟林疏陌离开皇城，前往京郊的别院庄子。凉亭里，暴君皇帝涕泗横流，眼泪一把把的止不住，哪里有点儿暴君的模样？纵然是莫傅泫看到都有些无奈，直把湿了的帕子再重新递迴去，“皇兄，你也远远不至于如此，三日以后，绾绾就会带着林疏陌回来了。你这般……倒是让小九儿心里不舒服。” “你懂什么？今日以后，绾绾便是林疏陌那臭小子的夫人了。” 想到这儿，暴君皇帝又忍不住的哭起来，他瞪着眼睛看了一眼莫傅泫，倒是颇有些恶毒意味的说着，“听闻王妃给你又生了一个小千金？即是如此，过不了几年，你便是能够理解朕今日的心情了！”莫傅泫听到他的这番话，手指忍不住微微屈起，眼睛里都是愤怒。 恨不得直接将有可能把他的掌上明珠给抢走的那傢伙给剁了了事。 九公主出嫁的车马浩浩荡荡的，百姓们都站在街道两旁自发的庆贺，红色从皇城里绵延出来，直到京郊别院。史书上，前百年后百年都未曾再有过如此的盛状。 深夜，京郊别院，林疏陌带着淡淡酒气的回到屋内，他看着乖顺坐在卧榻前的新嫁娘，手有些抖，轻轻挑起红盖头，那张渴望已久的面容和闪烁着亮光的眼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林疏陌忽而有些怔住，眼前回闪着那日在寺院里看到莫清绾的时候，他喃喃张口，“终于，把你娶回来了。” —— 半年后，皇城的乐安宫。 “九妹妹，你瞧瞧！我从边境给你摘回来的花草，是你最喜欢的。” 莫景殊看着莫景禾抱回来的那盆奇花异草，轻咳两声的摊开掌心，露出那只润玉扳指有些争宠讨好的说着，“九妹妹最近喜欢静，这些摆件是我巡查时搜罗回来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莫清绾双手托腮的坐在庭院里，耳边迴荡着几个哥哥争宠的吵闹声音。 林疏陌拿了一杯清茶站在她的身边，莫清绾仰头看了他一眼，低声的嘀咕着，“怎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呢？”林疏陌看她的模样，逗得轻笑了一声。但这笑意很快就收到了三个皇子的仇视，几双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林疏陌，他急忙指着庭院说，“不如请哥哥们过去坐坐？” 莫景禾哼了一声，“此处是乐安宫，我们愿意坐哪里便是坐哪里。” 莫清绾嘆口气，现在倒是有些懊恼，哥哥们太爱我了怎么办？不消片刻，暴君皇帝和江皇后携手而来，他直接忽视了林疏陌，眉目温柔的看着莫清绾说，“绾绾，朕最近要去南城转转，你可是要同行前往？算是散散心，我们倒是也有许久没有出去转转了。” “好！” 莫清绾直接点头答应，而庭院里迅速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父皇，我也要去！” “是啊，我们如今的政务都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大事，京城的烂摊子交给太子殿下就好。” “凭什么你们都出去，把孤留下？” 莫清绾如今已经训练出来，她倒是能够忽略了外面的那些动静，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其实有些时候，日子过得热闹一点儿也好，总归是幸福的。这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如今就在手边，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想到这儿，莫清绾忽然跑到门边，勐地推开两扇门。 庭院里的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抬眼看着她。 莫清绾咧开唇角，灿烂又轻松的说了一句，“既是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一家人，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多年后，皇城的宫殿里传来阵阵啼哭声，襁褓中的孩子睁开黑熘熘的圆眼珠，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她伸出胖嘟嘟的手想要努力勾拽着前面的黄丝带。 皇宫内都传着女帝诞下长公主，只不过长公主的身边并没有谁来探望。 反倒是宫殿内，虚弱躺在床榻上的女人睁开眼眸，瞥见无数张担忧的眼眸在紧紧盯着自己，这副场面把莫清绾给逗得噗嗤笑出声来，她悄悄的伸出手，林疏陌刚想要上前紧握着，却被暴君皇帝给一巴掌推开，他坐在莫清绾的身边，嘘寒问暖的说着，“绾绾，你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爹爹给你求来的千年人参，你喝一口汤。” 第581页 “孩子呢？” 莫清绾询问，莫景禾和莫景恆回头张望了许久，才发现被挤到房间角落里的奶娘抱着婴孩，他们赶紧把婴孩抱过来放在她的身边。 莫景恆有些嫌弃的拧起眉头，“九妹妹，这孩子怎长得如此不像你？” “我们莫家的血脉，怎会这样？肯定是林疏陌那小子的问题……” 周围七嘴八舌的调侃和讨论惹得襁褓中的婴孩啼哭起来，哭声响亮，莫清绾心疼的皱起眉瞪了一眼几个俊朗的男人，他们吓得立刻噤声，不敢再言论。 莫傅泫倒是极有眼色，挤过人群来到莫清绾的身边，有些邀功的说着，“小九儿，你虽然是当娘了，却也是我们的心头宝。小皇叔给你从边疆带回来一些精美绝伦的首饰，都是些难得一遇的好物件儿。” “当然，我也给孩子带回来了一些东西，长命锁……” 暴君皇帝和林疏陌眼看着莫清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连带着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没有几分好意，顿时急了的跑出去，开始四处搜罗好东西。 “你倒是狡诈，怎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暴君皇帝埋怨的斥责着，莫清绾听着外面传来嘀嘀咕咕吵闹的声音，用手指戳着身边婴孩的脸蛋儿，看她绽放出笑容的小酒窝。 “小傢伙，璀璨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娘亲觉得，好像一日比一日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