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华之步步青云》 第1章 安照回京 炎华大陆,明宗帝十六年间,紫金崩,乱世出,沧海横流,诸候割据,群雄并起。 历数十年得以息战,紫金没而出五国。 渝为五国之最,与大平战火不断,隐隐有将其吞并之势。 某日,渝传国书至大平,信中言语极尽羞辱之意,其意大致如下; 吾早时丧妻,闻良仪太后同也,何不如太后嫁于我,以结伴相行。 闻此言,大平朝臣无一不个个激愤不已,无奈国弱被欺,只得忍气吞声。 为讨好渝国,太后声明,将亲择良女,奉重金以代自己入渝。 沈青云便是在这个时候历经经种种,被从一个偏远的小镇子上扒拉了出来。 话说,当时皇帝下令让众臣举荐贤良之女,然那旭王年老成枯,荒淫残暴,大臣个个无意将自已女儿嫁入那敌国之地。 就在这时沈培勇越上前,为框国道将亲女奉上。 此举一出,沈培从一个刚能及朝七品下士一跃成为四品的中令大人,沈青云被封安照公主,代皇太后嫁入东渝之地。 一时之间,沈青云的命途被举国唏嘘。 四年后。 大平东境,一棵满树繁花的梨树上突然扔出一个果子核,树下坐有一十三四岁模样俊俏的少年郞,见此,他眼睛都未眨一下,抽剑咄嗟之间将那果子核劈成了两半。 树上那人应似挪动了一下身子,树下落了一片梨花:“我说离离,我都没有生气,你干着什么急。” 那位唤作离离的少年瞪着一双清澈如溪的眼睛朝树上看了一眼道:“沈青云,你莫觉得我心眼小,皇帝以你之名赏入沈家无数金银奇珍,可是到头来你是连一个铜子都没捞着,你可知这次皇帝不仅赏了西塞的红莲花,还有东疾的俊马,南海的鲛珠。” 树上女子不以为意道:“这西塞的红莲花入了大平之地早晚都得死,东疾的俊马不如雪雁,你若是喜欢南海的鲛珠,不如去请杨盗人偷了东渝镇王府那颗,居说那珠子罕见之大,如同握拳。” 少年听此,不禁摆了一张臭脸,然而这种气愤很快在少年脸上有了微妙的转变,仿佛像是在预警着未知的危险。 果然,不过顷刻之间,十几根利箭没入梨树,连同消失在梨树里的还有那位好看的少年,没人知道梨树之中到底如何。 之后这个小院陷入一种让人窒息的平静,平静过后一群黑衣刺客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十五根箭枝从四面八方间齐发,应是活不了了。”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居然有人出十二万金的天价买安照公主的首级,那我们就来取下她的项上人头。”一招制敌,他们似乎对这次行动格外满意。 几个黑衣人向梨树跃去,然就在这时一个俊生生的冷脸少年手握数箭,飞身而出。 不待黑衣人上前,少年数箭齐发,那箭意冷冷,直逼黑衣人胸脏,瞬间十几个黑衣人命中心口,倒地身亡。 “哈哈哈哈,小少年,纵然你再厉害,不过也只擒到十四枝箭,这箭中含有剧毒,只要伤有分毫便会取人性命。这安照公主自也不会例外。”唯一的幸存者阴笑着从一旁走了出来。 就在那黑衣人得意之时,一个穿浅青色衣的女子从树上纵身跳了下来,她乌丝高束,凤眼迷离,她肤色偏深,甚至两颊之上留有风侵日晒的红朝,但却看起来健康朝气。她站于梨枝之上居高临下,英气妩媚。 只见她手中握着一只中了箭的果子,她从果子上拔下箭往地上随便一扔道:“来这一趟也不容易,这果子本将军就赏了你。” 那黑衣人一挥手臂挡掉了沈青云砸来的已经发黑的果子,他用惊异而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沈青云,好一双夺人心魄的天凤之眼,当下他语气愤然道:“我十四名兄弟竟然毫不费力的死在了你手中,今日我们计不如人,若有他日,我秦某必会向你们讨要代价。” 沈青云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似有流光转动,她朝着秦姓人不咸不淡道:“听说炎华大陆最好的刺客在黑河山庄,不如今后你投奔了那里。” 那黑衣人见沈青云并未取他性命的意思,先是一愣继而深深的看了沈青云一眼消失不见。 离离在沈青云身后捡起一只残箭断定道:“无名镇上木家的封喉散,七日之内药性最烈,大平都城方向来的。” 沈青云漫不经意的脸色渐渐收敛,一双迷离的醉眼染上无尽的幽深,大平都城,果真是人心最寒,那个用无数生命被守护的地方,竟也会向守护它之人投射暗箭。 大平国都丽城,每日一匹快马从城门疾弛而去,连有半月不歇,整个丽城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大平皇帝连下十五道招令,这招令之人正是东境大将军沈青云。 她是大平朝的传奇,也是东渝人心中的恐惧。当年她年纪小小就被送去与渝人和亲,这是一场无人下聘之婚,她带着大平凑出的百万银两远嫁,只为这连年的征战缓上一时。 只是她这一去谁也没有想到,出嫁那日渝人迎亲,在城门打开的一刹那,她乘一匹黑色俊马,一身红色嫁衣烈烈飞舞,她带着五千人马如洪水猛兽一般杀进了腥风血雨的战争里。 这是三年以来大平第一次战胜了东渝,她用五千士兵攻下了两万人马的围水城。 自此她守住了不断被东渝侵吞的大平土地,也护住了大平东境的安宁。那年她不过十四,那年她还是一个初涩少女的模样。 沈青云接到第十五道招令的时候正在看一本书,那吏官或许这些年听得沈青云的威名竟没敢上前打扰。 沈青云踱着小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念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已安,我固当烹。” 吏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青云的神情,这女子目光清明而淡然,应似不像会造反之意:“沈将军于我大平有不世之功,陛下早就有言,若是安照公主愿意委身,这太子妃位非您莫属。” 就在使官惶惑不安时,沈青云方才轻舒一口气礼貌道:“付大人请坐,今日我已让诸机拟了与东渝的和平条约,明日加盖上东渝帝印,我便与你回都城。” 付大人似乎没想到沈青云这么容易就搞定了,想想之前他可是为难了十四个传旨官啊,这让他大喜过望,于是顺着沈青云的话看都没看就坐了下去,结果一屁股重重的中蹲在了地上。 当然,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沈青云经历了一场刺杀,虽然那并不足以用惊心动魄形容。 多少年了总是别人逼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如今她手握重权,怕是再退下去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大平国都丽城说书厅里。 一个银发长须的先生正绘声绘色的讲着什么,然而台子下总是时不时出现个捣乱的人 最常出现的应是左相家的这位横行霸道的陈公子了,这个陈公子名为陈标,之所以无比愤恨沈青云,是因为她的姐姐是太子侧妃,本来凭着当朝一品左相之女的身份能坐个太子正妃之位,然谁知四年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沈青云,这个女子竟猛如虎兽一般,从一个代嫁之女,生生的成了令渝军丧胆的女战神,从此皇帝便是将太子正妃之位一留便是给她留了四年。若不是这个女人的存在,他的姐姐做了太子正妃,将来太子继位,他可就是个不哲不扣的国舅爷了。 先生上句正讲到真不知我大平什么样的男儿才配得上她。 陈标不服,一甩肥肉站了起来:“胡先生言过其实了,既为女子终要嫁人生子,归于家室,她本领纵然再大,若是生得个粗皮糙毛,终究也是凡人一个。” 这位胡先生看起来有些性子清高,他并没有因为这位公子看起来出身显赫而退让:“居说安照公主被内定为太子妃消息属实,想来以赫赫战功换来这顶尊位也算是应有所得。” 陈公子手下一个下人嚣张道:“你这小老头子,那安照公主之所以能打能战,皆是因生得虎背熊腰,力大无力,居说都彪悍到长了胡子了。” 此言一出,台下一阵哄堂大笑,胡先生叹而摇头道:“公主远嫁之时,为太后亲选,传说此女生得一双天凤之眼,甚是好看,怎的到你等人口中就成了彪形大汉。” 陈标见先生连太后都搬了出来,不好恶言相向,不过他仍是低讽道:“安照公主此一去便在军营中呆了整整四年,与男人生活在一起,谁知不知道会不会雌雄莫辩。” 台下竟然有不少人苟同这种说法。 二楼雅间里,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听得此言目光显得越发阴狠,好一个安照公主,未来的太子妃,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能坐上自己的王妃之位。 沿着一条潺潺地小溪,一个五千人左右的军队进入了枯叶落尽的树林安营休息。 沈青云斜身坐着正在油灯下看一本书,一旁坐着位无比愁苦的少年。 他简直气得连牙齿都在发庠,四年了上了无数次战场,他拼了命的护着,总归落得脸上没留下疤痕,可是就在回丽城的前晚,她偏偏跑到树上去睡觉,结果梦寐时分摔了下来,脸上愣是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从眼角到脸颊,一张脸显得有些面目骇人,他虽用了不少灵药,可不知怎得还是留了疤。 想到沈府这些年让她受的委屈,离离不禁撮了撮牙齿,恨意不过一闪,这少年脸上便又挂上阴森森的笑,回丽城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找那些只知花颜酒色而不知冲锋陷阵为何物的贵人们玩玩似乎也很有意思。 然而沈青云无论是贫困潦倒时,还是身份显赫时,从始至终她对朝野政权都无半分兴趣,她的心远在江湖。 时间在寒风里显得悠久不前,太子李户已在城门驻足三个时辰,正当他一腔怒火时突然前方的树林里升起一股轻烟。 他对着旁边一个官员道:“前方那地可是安照公主回经之路。” 那官员恭敬地回道:“正是。” 太子心疑道:“此次安照公主回京带回了东渝的不少和平金,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山林盗贼吧。” 说完他似乎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于是喝上一队人前去林里一探。 他见到沈青云时,她正跟一群副将们大口吃着野味,那表情要多彪悍有多彪悍。 当下他冷着脸道:“见本太子为何不起身行礼。” 安照一扭脸将那块带着伤疤的脸贴到了李户面前:“太子?我只在丽城呆过三日,从未见过太子,我怎知你是太子。” 李户当下一扯腰间令牌放到安照眼前道:“看好了,这上面刻着什么。” 安照柔了柔眼睛,李户像是在等待着她知罪一样神色高冷,谁知她撸了一口肉摇着头对篱篱道:“你去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李户大惊:“你不会连字都不识得吧。”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射着一种深深的鄙夷,仿佛就连他脖间那道棕色的狐皮都跟着高高贵许多。 沈青云神色悠悠:“识得几个,但是不识太子二字,我自小在大姑姑家里长大,不过是个柴房里的丫头,哪里会有人教我识字。” 李户连呼了几口寒气,他以为沈培府中有两个美貌上好的女儿,如果这个安照长得并不漂亮,但至少也得属得上常貌,怎么这脸上还有一道如此难看的伤口,那看起来像是一条僵死在上面的虫子。 且不说这个,她居然连个字都不识,还是一个柴房丫头,堂堂太子,九五之尊,娶她还不如妄想海河逆流。 当下他兴师问罪道:“为何中途私自停队,戏弄迎官。” 安照道:“自古行军战场路途遥远,将士们跋涉数日有余,且还带协运了东渝奉上的金银,太子您就体谅一下吧。” 李户心本不悦,但看着面前一排排铁骨铮铮的将士,突然没了魄力:“行了,吃完就赶快进城面圣。”说着他带着一队金甲士卫先行而去。 身后的沈清云目光清明闪烁,太子妃,皇帝想用一顶尊贵的身份将自己留在宫城里,可惜他并不了解自己,便是给他一个现成的皇后之位,她沈青云亦不想用自由的代价来换取这些。 。 第2章 青山丽景,高阁暧楼,沈青云走在气势恢弘的皇宫里目光变得沉静了许多。 大平朝会使无前例的延至午时,只为一个传奇般的女子。 当太监的报声响起的那一刻,一个个或年老持重,或年青有为的朝臣开始攒动,居说安照公主生有一双天凤之眼,有倾城之容,可是为何太子脸色这样难看。 屏息以待中一个纤纤身影出现在了殿门正中,那女子身在逆光,一身金黄战甲闪闪折光,便是这气宇轩昂的大殿,似乎也遮掩不住她踏步而来的英姿。 她走过末流官位,又走过中等官职,最后大殿之前俯身行礼。 空气里怪异的气氛迅速升起,那个被成佳话的女子怎落得这个样子,难怪书厅盛传,安照公主这些年已被战场摧毁的面目难堪,贵为太子,龙凤之姿难不成娶这样一个面目丑陋的女人。 太子在这种异样里脸色似乎更加难看,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沈培,本想着沈青云回来,赐婚成妃,顺理成章,如今看来并非易事。 “臣沈青云扣谢陛下,此为我与渝国和平信约,两年之内渝军决不入我大平国境,若无大犯,和平之约将会连年下续。” 随身的太监将信折交到了皇帝手中,皇帝一翻夸赞。 沈青云并不居功,而是将功劳推到身边一众将领身上,皇帝兴奋之下对南境将士大行赏赐。 沈培列在官队里心中气愤,这个时候还如此谦让,这下可好,大半天了皇帝个个都赏,唯独她这个主帅什么也没得到。 沈青云看了一眼龙威赫然的老皇帝,心中暗有预感,这赏了半天,无她分毫,怕是要行大赏吧。 果然老皇帝正坐了一下身子,看着沈青云慈目道:“安照公主仍是居功至伟,可有所求,但能说出,朕必顺应。” 好大的一个允诺,众朝臣不禁暗想,如此看来,既便沈青云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皇帝陛下立妃之心仍是未改。 沈青云持礼道:“回陛下,臣,” 沈青云话还未出,沈培突然一下子跪地痛哭起来,他一副巴巴的样子看着沈青云道:“陛下,臣想替小女求一个恩,不求财,不求官,只想为小女求得一桩好姻缘。” 沈青云有些失望的看着沈培,看来这些年的赏银养得这位爹爹越发奸滑,不求财,哼,如今她回来了,求财自然不好再归入他囊中,不求官,现在她已位同副一品大人,若是再升,与左相那样的元老重臣并列,恐怕逾越朝纲了,再说如真升官,两人便官隔三品,已有行跪拜之礼的章程,他自然不乐意。 所以这再好的赏赐莫过于她能嫁入太子府,待有朝一日她登后位,那沈家的地位便更上一层,于他这才是最好的路。 再于皇帝而言,如今他偏爱嫡出太子,可五皇子背后权势太大,他的舅父是镇守西境多年的大将军姚天光,太子需要一个军权力量压镇,以防日后万一,而她沈青云就是最好的选择。 真是怪她,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丽城这趟浑泥,怕是轻易甩不干净了,沈青云心中轻叹一声,目光有些冷漠的散涣。 老皇帝自也看出沈培的用意,于是两人一拍既合演了下去。 “沈培大人说得甚是有理,不知沈大人可建议。” “小儿机智聪慧,但生为女儿之身,终有一嫁,若囚于庭院,实有可惜,以小儿之才华若能为国分忧,必是美事一桩。” “不错,朕有一选,不知可能遂了安照公主的心意。”老皇帝说这话时心中信心十足,许以太子妃位,想来这天下女子无人可拒吧。 “陛下亲赐,臣想定然不错。”沈培从头至尾都没想听一下沈青云的意见,可是他的私心在沈青云心中已是昭然若揭,这份她再次想拥护的亲情又一次将他疏离。 生之,弃之;用之,唤之;图时,卖之。虽并不亲近,但此刻沈青云的心还是微微发凉。 “户儿,你且上前说话。”老皇帝将脸色僵硬的太子招了出来。 太子上前与沈青云并列,他心中简直焦虑万分,而恰在这时一晃眼,更近距离的看到了沈青云脸上那道恶心的伤疤,不只如此,她竟还出手抓挠。 “户儿朕将安照公主赐你做太子妃,你可喜欢。” 李户许久没有作声,他心里明明是在拒绝,却迟迟不敢回应,他如何不明白这场婚姻的价值,那是他坐上皇位的一道基石。 可是尊贵如他的天之骄子,他的太子妃位上如何能坐上这样一个面目不堪的女子。 大殿里陷入一片难堪的寂静。 正当这时,一滴黄色的脓水顺着沈青云的脸流了下来,一直流进她的领口里,别人自是瞧不到,但在李户眼里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只觉得瞬间恶心到了极点。 沈培一动不动地静听着,可是此刻他已心焦如煎,太子犹豫了,难道既使沈青云将会是他王位之路上一块重要的路石,他会因一副皮囊而放弃吗。 江山,美人,太子将会如何决择呢。 也许正是这一滴脓血的催动之下,也许是气愤沈青云那看似信心十足的表情,他像是下了什么重重的决定双膝跪地。 “父皇,儿臣不愿意,今日不愿意,明日不愿意,将来都不可能会有愿意的一日。”李户的话极促而有力,声声如雷般击彻大殿。 老皇帝瞬间变了脸色,阴沉的吓人。 朝臣们个个收直了身子,屏息,再屏息。 沈培只觉得一股子凉意冲散了刚刚那抖擞的精神,浇得他浑身冰凉。 沈青云一下子被李户推拒万丈之外,似乎意随心境变迁,刚刚众人还觉得沈青云一身戎装威风飒爽,而今再看,竟有被弃的孤影无援之感,似乎纵有再强大的官位,也弥盖不了身为女子,却面目丑陋的自卑。 只是众人哪里知道,这个女子要的并非荣华富贵,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淡的自由。 沈青云用小小得意的眼神看了太子一眼,原本想着太子不会如此 肤浅,也许既便是她面目不堪,为了皇权他也有可能死咬着自己不放,现在看来发展甚好,她远走江湖的愿望指日可待。 大殿里安静的诡异,每个人都因皇帝脸色心中压着一团恐惧,而沈青云却是心情不错,她甚至想着那本江湖杂异录马上就出第二部了,得让篱篱在第一时间弄来一本。 “婚姻大事,岂容得下你在这里置喙,赐你一个如此奇之不可多得的女子,就是赐你天恩。” 沈青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老皇帝要硬把她派出去不成。 “父皇,儿臣已有发妻,她身为左相嫡女,端庄秀丽,聪慧淑良,陪儿臣多年,生下长子,儿臣曾多次求恩封她正妃,父皇为何您就是不肯,为何非要逼臣立这样一个女子为妃。”太子说这一通话时并没有勇气直视着皇帝,他在抗拒,却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 沈青云自私的在心中为太子点赞。 老皇帝被他这话简直气到失态:“逆子,朕还没死,哪里轮得到你来作主。” 眼见事情不妙,一个干巴瘦的老头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太子侧妃的父亲,左相大人:“陛下息怒,太子气盛,与臣女结得是少时夫妻,感情深厚,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从未逢面的安照公主。” 臣女回家之时常太诉苦,说太子府中姐妹不多,不如这样,先将安照公主接入太子府中,客居臣女那里,不知安照公主可愿前去相陪。” 老狐狸,真是只修成精的老狐狸,明以太子侧妃居客入府,可谁不明白,一但她入住了太子府,就是众人眼中认定的太子的人,但是出府再嫁,名声也不好,到时老皇帝一个由头,还得硬将她和太子牵在一起,这府定是入不得。 不过,这得罪老皇帝的事情她沈青云可不干,就留给那个心高自傲又虚荣的太子吧,于是沈青云又抓了抓脸上那道疤。 老皇帝正点头表示认同,并且希望太子重新认识到这次机会。 谁知突然太子朝沈青云走近了一步,他一把将沈青云拉了过来,两人并肩而立,事罢他一脸无悔的对老皇帝道:“你父皇您看,在坐的各位朝臣都看看,,你们真的觉得我们相配么。”他的语气盛气凌人,仿佛要将沈青云捻到尘埃里。 所有的目光骤然相聚,的确,单从表面看去,一个气宇不凡,贵气浑然,而另一个却面目扭曲,不堪入眼,若说这两人是天配良缘,着实违了心。 “太子若说不配,那自然是不配了。”沈青云说这话时大家所有人都觉得她肯定委屈极了。 老皇帝抖了抖了嘴角,不料外面响起了太监的传报声。 ,七皇子静王求见。”一个通报太监跪在了大殿门外。 “他这个时候来作什么。”皇帝听到这个人的名号时就显得不耐烦,他看了一眼执意僵持的李户,决定先用眼前的事情缓上一缓。 “宣。” “宣,静王进殿。”传话太监扯尖了嗓子。 沈青云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皇帝,又看了看一脸鄙视却又待生好戏的大臣们不由得朝着大殿门口望去。 那是一个修长削瘦的身影,站在一束逆光之中,披散的长发毫无生气的散落在一身灰衣之上,他的脚被及地的灰衣遮掩,只有在向前提步时才可看见仅仅裹了一层白布袜。 赤冠显足,披衣解带,罪者之身。 就像沈青云当初第一次走进这个大殿一样,在静王李去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大殿是悄无声息的,当然不是因为出现的那个人太过神圣,而是他们像个异类一样出现在了常人之中。 沈青云侧着眼角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突然之间她撞上了李去的目光,像是猝不及防,那目光里一片深沉,不像初识,竟像他好像早就熟识了自己一样,错觉,是错觉吧。 这个短暂的目光在众人观望中悄悄溜走,没有人看到李去曾经这样看了沈青云一眼,那一眼万年深情。 “臣扣见陛下,陛下万安。”李去的声音很是酥耳,低沉中夹杂着兵弋着相撞的磁性,磁性之中又隐透着淡淡地沧桑。 “何事朝殿。”皇帝没有正眼瞧上他一眼。 在所有的目光中他是晦暗的,便是有皇子身份在此,也不过如那陷在路边阴沟里的一片落叶,他是不配出现在这样光明神圣的大殿里。。 李去仍跪着,前额俯地:“臣想请御医到静王府里走上一趟,府中乳娘三日高烧未退,数十位医者都束手无策,臣恳请让宫里的御医试上一试。” “什么,你竟要让宫里的御医为一个奴才看诊,别说一个奴才,我看整个静王府里都没有一个适合御医看诊的身份。”说话的正是五皇子李阳,是个五短身材,獐头鼠目的相貌。贵妃所出,舅舅是西境大将军姚天光,因此是所有皇子里唯一能与太子平分秋色的人,平日里也是气焰嚣张。 其他皇子虽没出言附合,但大抵也都心中暗嘲。 没人看得清李去此刻的表情,濒临绝望:“求陛下开恩,救一救那人性命。”他没有慌乱,但听上去如同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皇帝高高端坐,举朝上下无一人替李去求情,诺大的宫殿,将一个卑微之人逼入绝境。 气氛被暂停的有些尴尬,而打破这份尴尬的却是沈青云的一声惊呼。 堂堂一朝太子,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竟然在背地里暗算别人。 沈清云感觉到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时,想要躲开已是为时已晚,眼见着自已就要狠狠的向跪在地上的李去撞去,那样撞去两人必得碰个天翻地覆。 一切不容思考,急速的前倾时,她的肩膀突然间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扶住,她的下巴只是轻轻地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她甚至闻到了他发间清冽的气息。 沈青云抬头看去,一双淡然却又幽深的眼睛正盯着自已,原来被头发模糊的脸近看如此好看,只是乱发和苍白掩去了他的出众。 “多谢。”沈青云起身恭敬地向李去答谢,但是她总觉得刚刚仿佛心口被微风轻拂了一下,恍惚了一瞬的心神。 李去只是深深的看着沈青云,他还未来得及说声没关系沈青云就被沈培拉开。 终究她是自己这种人无法靠近的,即便是近在咫尺,也是隔着一座他无法仰望到顶的高山。 “怎么这样不小心,好好的怎就往地上摔去。”沈青云并没听清沈培说了什么,她只是感觉到他说了一句话,因为她还停留在李去的那个眼神之中,那个她不明白的眼神,那个她恍惚过一瞬的眼神。 那隐藏着深沉的眼睛里居然有些许的动容,那是什么,她与他从未有过交集啊! “安照公主,无事吧,要不要请御医瞧上一瞧。” “没事,既然太子如此讨厌青云,那青云也就放心了。”沈青云淡淡开口,明明暗指李去背后下手,却又一副宽和的态度暗示拒婚。 是啊连翻辱没,哪个女子不会生气。 皇帝被李户整得这一出气得一时没说出别的话来,大臣们稀嘘着不敢出声,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还在跪着的李去。 太子李户看不上战功赫赫的安照公主,沈青云再不想嫁入东宫正主,而皇帝一心想要促成这个姻缘。 太子忤逆,沈青云推脱,皇帝发威,七皇子上殿自取其辱,于是今天的朝会便在这样有局面中突然中断。 “退朝。”太监的声音响起时皇帝已经没了身影。 “沈青云,我告诉你不要再妄想嫁入东宫,若是你再往前一步,我有的是法子来对付你。”李去羞辱的话甩在沈青云耳边之后便转身而去。 如此甚好,一只林鸟岂愿束之高阁,外面天高海阔,丽城于之而言也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我说,青云啊,你怎么能当着百官有面这样说太子……。”沈培虽有恼羞,却还在马不停蹄的给沈青云洗脑。 大伙讪讪离去,沈青云走了两步又回头,李去依然跪在那里,只是他挺直了看起来消瘦的身子,这个背影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像是藏尽了沧凉与悲伤。 , 第3章 天空沥着小雨,沈青云的马车跟在沈培后面缓缓而行。 沈府建在丽城西街凤行坡一带,这片地方聚集了非富既贵之人,一座座府抵恢弘富丽,气势浑然。 这是沈青云第二次踏入沈府地界,第一次来时她是代替嫁之身,乡野丫头,府里的夫人小姐对她横眉冷眼,沈培甚至连一个贴身丫环都不曾留给她。如今她回来了,荣权一身,再不是那个抬不起头的小头了,不知这血脉之中的亲情还剩下多少味道。 思至此时,沈青云挑起了轿子上晃眼的金亮亮的窗帘,规整宁静的街道无人往来,一座座高门阔府从眼前划过,大抵是光鲜气派的东西见多了,随着马车的前行突然一道破旧的青砖墙映入沈青云的眼睛,顺着这道墙她下意识的去看这座府抵的门头。 静王府,原来是个王爷的府抵,不过对于富者大都有富比王候之说,这位王爷的府抵看起来怎竟显得如此寒酸。 正转思间,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沈青云来不及收回目光,生生与那人撞在了一起,那人的眼睛隐遮在长发之中,隐约看到幽明之光闪动,他脸色看起来苍白,似有病态之意,他身形高挑,却又有些过于削瘦,是他,七皇子静王。 沈青云礼貌性的朝七皇子点了点头,七皇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礼,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 随着马车的前行,那人消失在了沈青云的视线里。 待沈青云走远,七皇子才收回追在那辆车上的目光。 原来见到她时心里是暖的。 她让东境之地从狼烟四起变得边尘不惊,她在别家小姐养尊处优时为国赴身生死,她亦送给他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 如果不是卑微如泥,他多渴望上前与她说上几句。 伴随着两辆马车而至,沈府门前一下子热闹起来,车子不过刚刚停稳,不待沈青云下车便有一女子嚷嚷着掀开了门帘:“哎哟,这盼了多少天了,我们沈家的公主终于回来了,青云丫头快快下来,莫怕淋了雨,二姨娘为你撑了伞。” 沈青云在轿子里轻缓了一下迎上门来的热情,然后慢慢的探出了身子。 那撑伞的女子约有年近四十,五官深刻,样貌犹存年轻时漂亮的影子。她在看到沈青云容貌时脸上明显怔仲了一下,不过那道惊异的目光转瞬即逝。她将雨伞撑到沈青云头顶热情的笑着道:“青云丫头快些下来啊,这便是到家了。”说着说着她又一副伤心欲泣的样子:“可怜的丫头,一去那边关就是守了四年,这四年里该是吃过多少苦啊。” 沈青云看着她头上那颗硕大的明珠,心道这大概就是篱篱所说的那颗南海鲛珠。 沈青云没有刻意回应姨娘的热情,而是看向门前,一身深紫色衣服的大夫人早已神色不耐烦,在她身旁的那些小姐少爷们都用一种陌生眼光注视着自已,没有家的感觉,也没有亲情的暖意。 轻风细雨,寒气蒸蒸,似乎每个因为她的到来都变得小心翼翼。 团圆饭,七尺长桌,三十六道美味. 尊首父亲,一位夫人,三个姨娘,四个兄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怪气气氛,姨娘们极力的说着客套话 沈青云话不多说,只是淡淡的应声着. 沈青云笑她们也跟着笑,沈青云不笑她们也还是笑意逢迎。 她们猜不透沈青云的态度,她不知道当初的屏弃沈青云心中到底还记恨多少。 而年少的兄弟姐妹则冷眼嘲讽着夫人姨娘的所做。 沈青云不动声色的感受整顿饭中的气氛。 沈培正埋头吃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沈青云道:“对了青云,你初来府中,有所不知,在我沈府东面的院子是个荒院,倒也没什么,不过在隔过这荒院是静王府,是个带罪之身的皇子所居,以后绝不能与此人有来往。”说完他又轻叹,果然是晦气之身,这好好的一个太子妃位,硬是让他给冲撞了去。 沈青云挑了一下眉毛,漫不经心道:“为何。”父亲啊,父亲啊,当初你如此待我,没想到这陋习仍是未改,一时卑微未必会成为一生的枷锁。 沈培哧了一声道:“生在大狱,长于大狱,虽因你大赦天下而出狱,但仍是一个被皇族弃养的皇子,带罪之身,无官无奉,无仆无奴,无势无权,出行时不可束发,不可裹足,这样的人沾上一点就会悔气。” “正是如此,我远远的瞧着就不顺眼,披头散发的什么样子,真不知道当初皇帝怎么就安排他位进了这里。”二姨娘一脸嫌弃的表情。 沈培特意看着沈青云道:“我们沈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如今是丽城有头有脸的府抵,一定要切记为父说的话,不要与那人来往。” 沈培说完之后目光并没有从沈青云身上离去,他在等沈青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沈青云轻轻的泯着一口汤,良久都未回应沈培,她交朋友看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更不会按照别人的想法让自己活着。 御书房里皇帝一声不响的挥舞着笔墨,桌案前太子李户已经跪了有半个时晨,几个候着的宫女太监纹丝不动的立着,仿佛生怕一不小心打破了这威严的气氛。 过了良久皇帝似乎有些疲倦了,他坐与桌案前,轻声问道:“户儿,你可知朕案前放着的是一道什么奏折。” “儿臣不知。”李户对这突如其来的长跪有些懊恼。 “不知,这是姚家下午送来的求亲奏折,你拒他求。”皇帝的手指在折子上狠狠的敲着。 “如此那便正好,父皇您许了他就是。”李户似乎被逼出了一种强大的怒意,强大到不再畏惧皇帝。 “糊涂,你不惜以小人之举来避赐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她出丑,你以为朕都看不明白,简直胡来。” 李户仍旧不满,他一张贵气的脸甚至扭曲的有种邪恶的丑露:“父皇既然一切都明白,为何还要逼儿臣,她沈青云再怎么说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就算她有三十五万的兵权,那也是父皇您许的,难道还用怕她不成。” 皇帝触怒,他目光如炬:“三十五万兵权,你可知意味着什么,那是我大平四分之一还多的兵力,姚傅是谁,是西境姚天光之子。 前几日他趁叭嘛之乱,要朕封他为王,他们姚家领三十万大军,其中十万亲兵,你知亲兵是你何,那是就算朕收了兵权,只要他姚家一句话随时都可能判变的人,你又打听过沈青云手里有多少亲兵,二十五万,若是这两人连手,给你朕手里的五十万大军你都未必胜得了。” 李户沉默之间皇帝继续道:“户儿,你生自宫城,长于皇城,满眼所见皆是太平,你未见过当初盛极一时的紫金帝国是如何一夕间土崩瓦解,权力只有时时经营才会劳不可破。” 李户冷静了下来:“可是你要儿臣如何去迎娶一个那样粗陋的女子,金遥聪慧端正,又生下皇长孙,父皇为何……。” 皇帝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住口,只知道沉溺于儿女情长,看来这些年朕是太过护佑你,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李户虽没反抗,眼底却生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反驳,他跟本不信一个女子能牵动大平的安危。 末了皇帝才道:“好了,朕会在明日替东境众将士举行一场回归盛宴,到时再造时机,记住切莫再生是非。” 李户顿了一下道:“儿臣明白。” “切记,如沈青云这样的女子,留之有患,杀之敬敌,不可留,不可杀,可收。” 李户应了一声,忍着满心不快离去。似乎到了这时,他心里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他决不会让沈青云成为身上最亮眼的那个污点。 都城里的消息总是如同大风一样瞬间便可疾速千里,当大家接受了沈青云是个面目丑陋的女子这个事实时,他们便不再热衷于她那些传奇的过去,似乎那些曾经令人敬的光辉也慢慢散去。 晚饭过后沈青云与篱篱一同入住了沈府里的上阳院。 一进院门篱篱便将整个上阳院寻看了一遍,他那张挑惕的脸上难得露出满意的神色。 ”虽偏僻了些,从地面到装饰却不输于主院,看来沈府里的人心里还算是有点数的。”篱篱一边走一边说道。 对于院子沈青压根没有多想,正淡然之间她却看到引路小丫头在听到篱篱的话后明显瑟缩了一下。 沈青云放眼望了一下院子,确如篱篱说的那般不错,可刚刚小丫头为何那般不自然,难不成这院子并不如表面这样。 篱篱自是没有注意到引路丫头的举动,仿佛鉴定完毕,忽然之间他纵一跃上了房顶。 “篱篱,这是要去哪。”沈青云停下来随口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并没有约束的意思。” “玩玩。”他只说了两字便消失不见。 院中侍卫和引路丫头不禁暗想,这小侍卫活得真是洒脱,大晚上的翻个房顶就为了想要玩玩,不知道小侍卫出去玩什么呢。 然而对于篱篱口中的玩玩俩字,沈青云比他们有更深刻的认识,不知篱篱这次要找哪个倒霉蛋玩玩,又不知明日里会听到什么新鲜的消息。 夜风寒,霜露浓,一棵参天大树屹立在太子府中,居说此树千年,有神意,当初建太子府便是依它而建。 大树之下太子手握暖炉,面色愤然:“生得那般模样,又黑又丑,还想凭区区战功坐上太子妃位,妄想。 一个金钗满发的女子站在太子身后为他披了一件风衣,然后他仰头看着大树道:”战功,大平好男儿都败不了的渝军,让一个女子打败,我看不是她如那般传奇,而是我大平的运数到了。定是殿下您对神树礼奉有佳,神树才会恩泽大平,让大平来了机运,她沈青云的战功明明都是从殿下一心为国的谦诚里白捡的。” 听得此翻言语,太子脸上有了得意之色:“秋怜,你不仅人长得好看,说出的话还是这般好听。”转身望向那个叫秋怜的女子时太子脸上已浮现轻浮之色。 一那秋怜一声娇嗔之后两人便入了太子寝房。 只是这时谁也没有看到叶已落尽的神树之巅站着一位小小少年,少年背上有剑,剑鞘浑黑,不见雕塑。 而在少年身旁还有一物,那是一个巨大的正处于‘冬眠’期的蜂巢。 少年脸色冷冷,隐约听到背后剑在颤动。 oo4章太子府风波 丽城七先生的书厅里仍旧像往常一样挤满了人,只是当他再开口讲到安照公主的神迹时,底下的人听得都不再用心,细细一听,原来都在窃窃私语。 “听闻太子府一带昨夜突遭蜂袭,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那还有假,太子今日连朝都没去上,宫里的御医一个劲的往太子府里砖,连皇后娘娘一早都来了太子府,怕是伤得不轻。”一个看着有点身份的油脸男说道。 油脸男似还要接着说下去,对面的人突然朝他使了个眼色,歪着头说声道:“由兄,别说了,陈大胖子来了。” 油脸男立刻闭上了嘴巴,在他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今日别怪我没跟各位书友说,若是有谁再敢议论太子府一事,一定严惩不殆,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一脸激愤的便离开了七先生的书厅。 只是权势能让人闭上脸上那张口,却无法让人闭上心里那张嘴。 沈府一院之隔的静王府里,七皇子李去正拿着一个盒子出门,本来他去太子府探望实属多此一举,且不说自己没有能入得了太子门府的礼物,怕是去了又免不了那些人的奚落。 这样决定,不为别的,只为沈青云也要去太子府,太子府在皇宫不远处,这一路他们便能同行不短的时间。 沈府里,沈青云正被沈培派作代表看望太子,与她同行之人还有沈府大小姐,沈舒暖。 临走时沈培再三叮嘱要她们一定表现的亲近些,再亲近些,真不愧是这个爹的作风,怕自己被太子甩得一干二净,沈府里连备胎都准备好了。 好吧,这些虽然都被自己一眼看穿,但若是有机会自己很是愿意促成这对郎才女貌。 不过现在似乎还有一事,缓行的马车里,沈青云阴测测的看向一言不发的篱篱:“胆子真是越越大了,居然敢去找大平太子玩了。”沈青云的语气里沾满了训斥的意味。 篱篱想抬头看天,装作毫不知情,可是却看到了马车的房顶,于是他不得不把头低下来:“本来没见面之前,听说大平太子也是个青年才俊,想着能配得上你。 见面之后没想到是个肤浅之色,我不喜欢,所以我不再支持你嫁给他。” 沈青云刮了一眼篱篱:“才几岁的孩子,我的婚姻大事还用得着你来操心,真是闲的。诸君有变,朝堂必乱,幸得太子没被你玩死,不然这丽城的大门我一时半会怕是出不去了。” 篱篱不作声。 沈青云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太子伤得怎么样。”她本想着区区几只蜜蜂受不得冬日之寒,也飞不多长时间日,太子之伤应该是宫里那帮人小题大作了。 篱篱又看了一眼车顶,然后再把头低了下来,一双灵动的眼睛显得无处安放:“大概也没什么,不过顺手从树上摘了个蜂窝,然后扔进了太子寝房里。” 沈青云看着篱篱一翻作为,知道在说谎,于是射出一个凌厉的眼神。 篱篱最是受不了沈青云这个眼神,哪怕他的武功比沈青云高上许多倍,他还是怕沈青云这个眼神,大概是幼年的阴影吧。 篱篱往车箱后挪了挪身子然后挺直:“其实也是怪不得我,本想让太子脸上弄出几个难看的脓胞来,,只是饱暖思**,太子与那小狐狸精衣服脱得太快,许是能蛰的地方都蛰了吧。” 沈青云没想道问出这么一翻话来,无话可说,便狠狠踹了篱篱一脚。 李去看着一路行行使平缓的马车突然显然晃荡了一下,微微促了一下眉头。 而这一暮恰好入了被踹出半截马车的篱篱的眼睛。 吸引篱篱不是李去那个微小的表情,而是恍惚之间他似乎从李去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气息,那气息像是一个绝顶高手的内息,可是当他要细细探寻时却发现那种气息溜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难道他被沈青云一脚踹花了眼。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太子府前,马车刚刚停下,篱篱便溜得没了影子。 大概是随车丫头好心,她速速提醒了篱篱一句:“小侍卫,可不要乱跑,若是不跟着主子你可进不了太子府的。” 沈青云勾了勾嘴角,觉得有些可笑,正当她起身出来时,一双纤细嫩白的手伸到了眼前,那双手千柔百嫩的手中拈着一个白色的绣花帕子。 “青云妹妹,若是觉得这里人多眼杂,敷上这帕子便会方便许多。” 她是沈府的大小姐沈舒暖,在为数为多的见面中她们是陌生的,陌生到哪怕是一步之摇都感觉像是有千万里之远,因为沈青云从未与自己的兄弟姐妹说过一句话,或是远远的望着她,或是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像是她从来都不属于沈家里。 沈青云看着沈舒暖默不作声,这种突然如来的亲近,让她感觉像是虚伪的。纵然她渴望有一份亲情,可是曾经的冷漠已经在她心底形成了一道鸿沟。 虽然表面看似嬉笑逢迎,但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内心筑了一道冷漠的高墙。 沈青云没有接过那条洁白的手帕,也不似金贵的小姐们那般踩着车梯一步一步走下。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根棕黄色的细棍,她将那棍子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顺着跳了下来。 她的作派自然进了太子府门前不许进入的贵族人眼中,于是一波新的讽刺正小声崛起,各种讽刺在沈青云得以入府以后喧嚣更堪。 “瞧瞧,这回大家都亲眼瞧见了吧,那脸生得比东城的黑寡妇还黑,脸上那条僵虫似的疤,莫说英俊神武的太子殿下,就连我看了都能省下三天的饭。”说这话的正是常去七先生书厅里的油脸田,由子才。 “为啥能省下三天的饭。”问话的是常常与他厮混一起的小黑子,那小黑子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不待由子才回答,众人齐口道:“恶心的呗。”话音一落,一片哄堂大笑。 埋没在笑意里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房顶上坐着一个背剑的少年,少年脸色冷冷,似结了冰霜的模样。 少年看着由子才大笑时露出的满口大黄牙,伸手摸上了房角雕龙嘴中的一颗衔珠,不过几根手指松动间,那个镶嵌在龙嘴里的珠子便握在了少年手中。 “哎哟。”在由子才一声惊呼中,他的一颗门牙已并着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只觉得一颗重石入腹,似乎正在顺着他的肠道慢慢下坠。 即然不想吃饭,那么此后的日子里便也别想吃了,篱篱望那个满脸油乎乎的公子目光冰凉。 “谁,是谁往我嘴里扔了东西。”由子才发出一阵乱叫。 大家四处寻望,而对面高高的房顶已经没了少年的踪影,更没有人注意到房顶上的雕龙口了少了一颗衔珠。 李去是在沈青云入太子府后紧跟着进去的,他来到太子府门前时,太子府门前正因为一颗门牙乱作一团,所以并未有几人理会道他。 在将要进入太了府大门时,他突然往对面的房顶看了一眼,那道目光恰好落在房上雕龙空空的口中。 能进入太子府的人是少数的,也是身份尊贵的,更是带着些许高傲的。 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众人目光是异样的,但那里毕竟都是些沉稳的大臣,他的各种唧歪都只能藏在心里。 出现在沈家时沈府里的眼光也是异样的,但那时她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沈府里的人也是闭嘴的。 所以出现在这里,这里人的眼光还是异样的,与前者不同的是这些人年龄与太子相仿佛,出身也是极其高贵,没人觉得沈青云的身份有多么的了不起,他们甚至感觉自己在沈青云面前似乎更加位高一等。 沈青云早已不再乎身边这些拙劣的眼光,于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太子正在看诊,里边时不时传出杀猪般的嚎叫,沈青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院正中的参天大树,虽然枝节稠密,但寒冬叶已落尽,堂堂一个太子府,竟然没发现上面藏了个人。 不过也难怪,大平皇帝疑心深重,自己暗地里养了一批高手护卫,便开始驱逐江湖中人。 政治管理中更是重文轻武,所以导致如今的大平人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 想着自己早晚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在李户的惨叫之中沈青云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 在沈青云的不远处,一个看似极为尊贵的女人,正透过一束红梅观望着她,那女人目光变得越发莫测。 “怪不得户儿这样坚定的拒绝了她,顶着一张夜叉般的脸还想攀附上大平太子,便是户儿能忍得了,我这母后也断不能容。”说话的是皇后,她的身侧站着太子侧妃陈金瑶。 陈金瑶呼出一声温婉的轻叹:“可是母后,沈青云并不中单独的一个人啊,她代表的是大平一支最重要的军队,听说昨日姚家呈了求娶她的折子,殿下这个时候怎能弃她不顾。” 皇后脸上的笑有些阴冷,说得话更是阴阳怪气:“难得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从今刻起,你便只管好太子殿下,那个夜叉我自有法子收识。”说完她的眼睛落到远处一个高挑的男子身上,那男子披发,脚上仅裹了一个灰布鞋子。 “来人,本宫要宣见七皇子静王殿下。” 在皇后的一句话中,陈金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不能杀之,不能娶之,亦不能让别人得之,也许把她谋算给一个永远不能继位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5章 金石台宴 天色打开了金光,铺洒在整个露天的金石台上,整个金石台便闪着灼灼金光。 居说这金石台全部由蓝田暖玉堆彻,玉中钦入二十万黄金,夏则金生凉,冬则玉生暖。 所有的宴桌按官员等级自皇坐两端例开,平日里大家虽看似同朝为官,无所分别,但这一刻一桌小小的酒宴却将每个人的身份清清楚楚的划分了开来,同时踏上金石台的人,这一刻如同在走一场竞赛,大家的脚步谨慎而缓慢,仿佛谁都不愿意就此停下,仿佛谁都想坐得离那尊王位近一些再近一些。 沈青云自踏上金石台起,身上便插满了无数双眼睛,她的身后一个又一个年长的老官入坐,她却还在独独前行,虽有先前的不屑,但不得不说这一刻沈青云走向宴席尽头的那一刻,这些老臣在心里是敬佩她的。 王位次座,与一品大臣左相对居,这样的显赫荣权赋予了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若不是生得女儿之身,此人还不得有治理江山绝才。 沈青云在一张满了美食美酒的桌前坐下,她的上方是皇帝,皇帝的身后是一众的皇室宗亲,本是放眼望去一片锦衣裘服,无端的却被一个人的影子失了场面上的和协。 他是挂着静王名号的皇子,浅灰色的素服,半掩着面的长发,一双裹着袜子的双脚,以及那个过于消瘦的身子,罪者之身,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从来就不少,无论是卑贱,又或是同情,仿佛都闯入不了他这样一层不变的世界,。 他像生在百花间的一颗石,朴实无华,静静柱立。 沈青云目光回转中看到了脸依然肿得如猪头的太子,此刻太子正用一种平静的眼光看着自己。 如沈青云这般慧智的女子便哪会查觉得不到异样,从此前太子对自己的种种恶劣态度,她想在太子那平静的神色后一定有某个令他知足的谋算。 或许他以为的谋算会恰好合了自己的意。 在老皇帝一翻开场白之后,歌舞笙技开始伦翻上阵。 大人们一边沉浸在美色带来的愉悦里,一边悄悄期许着今日真正会切入的主题。 虽没有官方公开宣布,但现在怕是整个大平都知道了沈青云将会成为大平未来的太子妃。既来初来时被太子绞了局,谁不知道今日陛下最大的心患便是给沈青云定了太子这门亲事。 丽城的百姓知道,赴宴的大臣们知道,太子知道,沈青云身后将士们知道,自然沈青云也是知道的。 所以当西境大将军姚天光之子姚傅赶着在陛下前面提出向自己求亲时,沈青云也不意外,且由他们自相争辩去吧,反正她沈青云这里的人一个都不会嫁,因为这里朝堂之中,一切最阴冷毒晦的算计在这里永不会停息。 “陛下,臣虽是初见安照公主,但一见如故,公主身上似有许多臣熟悉的味道,还请陛下成全姚傅一桩心事。”站起来的男子体态厚实,身负着将军朝服,与城中贵族人相比多着几分刚毅之气。 此人便是一品将军姚天光之子姚傅。这许多年来姚家驻守西北边陲,镇压着异族蛮人,拥兵三十万,在大平既是不可轻易悍动的权臣,又是皇帝心中日夜防守之人。 曾经这是一个让陛下尴尬却又无解的问题,四年前沈青云的崛起一下子改变了这个困局,姚家不再是朝中独大的兵权世家。 老皇帝浅淡一笑道:“姚小将军还真是如小时一般,总是无所忌讳的给联添乱。”老皇帝一句玩笑之话拒了姚傅的请赐。 姚傅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了阴沉,年少时以为皇帝接他入京与皇子们一起出入便是与他亲近,长大了才明白,他是姚家唯一的男孩,入京,不过是枚质子:“陛下,姚傅离开已有十年之久,现如今的话哪里还会如儿时般玩笑,一切都是发自内心。” 老皇帝使着眼色看了几眼太子李户,他期望前日的教导能让他顿悟,希望此时他能站出来说上几句。 不知是父子之间没有心灵感应,还是太子故意为之,总之太子李户始终没有看向老皇帝一眼。 朝中的人跟着起了几分尴尬之色,似乎除了李户所有人都明白老皇帝的心思,无耐姚家权势太大,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戳姚家的脊梁骨。 沈培看了一眼沈青云,想着那是自已女儿,他的背后可是有东境大军这么一座靠山,所以冒出了一份不知所谓的勇气。 “姚小将军,您可是来的晚了,前日陛下已为小女与太子殿下赐婚,这事就作罢了吧。” 沈青云依旧挑食着桌上美食,心中说道:“无稽之谈,全都是无稽之谈,要不是一时难以卸下身上这副担子,她早就远走江湖,何必牵扯进这种无聊的地方当中。“ 姚傅深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太子殿下,大概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道:“可是臣却听闻,太子在大殿发誓此生决不娶沈青云,众朝臣可都是亲耳所听,故此臣才敢请命赐婚。” 说这话时姚傅看了沈青云一眼,他想着旧事重提,沈青云定会恼火,可是那个女子却只在埋头吃饭,跟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倒是皇帝听到这话,目光变得更深沉了些,那神色里有对姚家自己以为是的疑怒,也有对太子李户恨铁不成钢的愤然。 沈培又言:“姚小将军有所误会,臣女与太子殿下的不愉快早已和解,昨日臣女特意去看望了太子,嫌隙已然无存。” 这时两个人借着敬酒的名义在沈青云身边坐了下来,身着布衣官服的是沈青云的大军师诸机,此人聪颖,但很低调,可以说是他一直扶持沈青云走到了今天。 另一人是张怀武,沈青云从乡下捡来粗人,这个人脑子简单,却凭一把砍柴斧,砍下了无数敌人的头颅。 “将军,你这是坐山观虎斗啊。”张怀武仰着脖子送了一口酒,又转身对诸机道:“大军师,你觉得他们哪个会赢。” 诸机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沈青云一眼,没有回答张怀武。 张怀武便自言道:“起初大家可都是看好太子殿下的,想着若天底真有一人把我们将军娶走,那太子殿下确是最好的人选择,不过说句实话吧,俺心里现在真是瞧不上那太子,不想大将军被他娶走。”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青云突然搭了一句。 张怀武一瞪眼,随后又笑道:“那是看上姚小将军了。” 诸机失笑地看着张怀武道:“你这个人还是上了战场有本事,要是留在丽城里,不出几日定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吐不出来。” 张怀武刚想站起来反抗道,发现被沈青云扯住了衣角,隧又蹲了下来:“啃俺,他们是生吃还是蒸熟了吃,这丽城的人难道比我们的猎狼军还厉害么。” 诸机不理会他,而是看着沈青云道:“看今日姚小将军这样不罢休,你的婚事怕是跑不了了。” 沈青云看着一言不发的太子,又看着与陛下毫不相让的姚小将军,目光有些神秘:“我总觉得太子殿下会搞出点什么意外。” 也不知是不是太子李户听到了沈青云口中的说词,他突然顶着一张满脸脓胞的脸向这边看了过来。 “姚傅,你可知你的这等行为已然是犯了僭越之罪。“皇帝怒意渐浓。 宴席上变得一点欢雀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姚傅竟然这样胆大,与老皇帝强行争辩。 “陛下,姚傅与安照公主同为战将,深有同道相惜的感觉,若是您真强行将他嫁与一个瞧不上她的人,这个委屈臣还是要替安照公主讨上一讨。”姚傅一开始就未想过陛下真的会将沈青云赐给他,毕竟若姚军与沈青云的军队若真联合起来,那将有可能形成一个新的天下。 他的目的便是让太子娶不了沈青云,至于以后他如何得到沈青云,大不了使上一些肮脏的手段,再厉害也不过身不一名女子,一但丢了些什么,便是不从也得从。 他的想法很是大胆,不知若是被篱篱得知又会如何找他玩上一玩。 “大胆,“天子盛怒,一个金杯从龙桌上震落了下来。 沈青云颇有看好戏的味道对诸机道:“那姚家竟然敢给皇帝受这种窝囊气,佩服,佩服。” 诸机闻言目光深不可测:“这怕是异族那边的叭嘛国有变了吧。” 在沈青云出现之前,皇帝为了压制姚家选择了与敌国联姻,于是娶了八嘛国最受宠的公主封了贵妃,这样若是姚家谋反,临近的八嘛国便会出手。当然联合外境国绞灭大平的一部分,这只是个下下之策,姚家一日不举兵谋反,他便一日不会这样做,可是今日姚傅的态度竟是没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天子盛怒,所有人的人都在惶恐不安,她却看起来像是很有兴趣,沈青云没有意识道自已的那抹微笑被七皇子静王捉了去。 李去看着沈青云眼中生出一种别样的神色,他居然大胆的想了一下,她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女人。 姚傅站在宴席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畏惧的表情,他反而看起来有些嚣张。 正当所有人为姚傅这种大胆不解时,只听他道:“陛下,臣来得急了些,还有一事未向陛下禀报,就在臣离开西境时,八嘛国君亡了,现在撑权的是贵妃姑父多利那一族。 臣来丽城时跑得急速,想来是赶到了八嘛使者的前头。”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愕然,八嘛政变,这意味着与其国的联姻已然松垮,怪不得姚傅这样张狂。 老皇帝之前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筹码让姚傅反对沈青云嫁给太子,原来是八嘛的国变天了。 正在众人吃惊之时又听姚傅道:“陛下不必忧虑,虽然贵妃母族不再当权,可是我的父亲取了多利那的女儿,我来时那位小姨娘已近临产的日子,所以我们的姻亲关系还是实质性存在的。” 老皇帝在心里呵呵笑了两声默然的坐到座位上,他不能拿姚傅怎么样,八嘛的政变又怎么不会跟姚天光这老贼有关系呢。若他解一时之气将姚傅诛杀,那等于是要跟姚天光和八嘛新政权开战,这两个势利加在一起怕是得是一场举国之战,东境刚稳,大平刚刚息战,这样做无疑是自杀式的灭国。 耐何这个皇室没有撑大权的治兵人才,不能硬逼沈青云嫁给侮了她的太子,因为东境她的亲兵太多;也不能手仞姚家这群反贱,因为他们比以前更强大了。他这个皇帝是越当越窝囊了。 在金玉台旁边的争鸣院中,一群贵族相,谈乐不已,有后宫诸妃,有大臣们的妻儿子女,她们穿着华丽的衣裳,或是评论美食,或是秀出一手惊艳的才艺,更多的谈的是那个瞧不起的丑陋的女子。 没人知道朝局里的天变,她们只管依付自家大人的权势享受荣华,就如她们骨子里的肤浅那般,她们永远意识不到便是那个样子丑陋的女子,就算把他们所有人都加起来,都抵不过她存在的价值。 太子李户本没想到姚傅弄出了今天的这一出戏,开始他觉得姚傅这样做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也许他不用再做些什么惹了父皇生气。 但是朝局变了,姚家不再好控制,沈青云还是要嫁入皇室。 “父皇,儿臣也有一事要说。”太子顶着一脸脓胞站了起来,众人眼光看得他浑身难受,他暗暗发势找出害他的真凶一定要让那人得到最痛若的死法。 皇帝此似乎懒得再看他一眼,他对他太失望了,若是沈青云一来,他就拿出上好的态度,何至于惹火了她和她身后的那些将士,凭他这个身份沈青云如何不心甘情愿嫁入太子府,到时便是姚傅再来生事那也晚了,这下可好,没有将沈青云收入皇族,半路里还杀出了个八嘛政变。 “你的事情不重要,以后再说吧。”老皇帝疲倦的回应道。 李户从洒桌站了出来,他强忍着那些自我感觉并不好的眼光道:“父皇儿臣要说的事不是自己的事,而是静王与安照公主的事。” 沈青云一个激灵,这绕了半天太子于终要揭开他的那个小算计了,只是她和七皇子李去要怎么糊到一块去,看着那个别具一格的灰色风景,沈青云有些好奇。 “父皇可还记得那对黄鹰。” “记得。”老皇帝拉着脸甩下了两字,这个时提黄鹰做什么,到底还要给他搞出什么事情,他心里隐隐担心着。 第6章 误定终生 太子面色和悦:“我想不只父皇记得,在座的大臣也应当有所耳闻,鹰或棕,或黑,又或白,黄色鹰极为稀少,被世人称为姻缘鸟,一但有好的姻缘降临,它们便会分开站在男子与女子墙头歌唱。 沈青云突然间明白,帝都丽城,凛冬时节,鸟尽飞绝,今日墙头却出现了一只黄色小鹰,本有些好奇想捉来一看,没想被几个持有腰牌的侍卫匆匆捉走,想必静王府里也出现了这只鸟吧。 原来太子的法子竟是妖言惑众,实在算不得高明,沈青云低头泯了一口酒,一股淡淡的酒香洒在舌尖,久挥不去,这种意境里看一出好戏最是惬意。 “父皇您可知道昨日里咱们这对黄鹰飞走了,侍卫们竟是在七弟与安照公主那里分别寻得了它们。” 此话一出宴上一片哗然,只有初归朝的将士们一头雾水,其中有沈青云,也有姚傅。 就在小半年前,丽城的某个街头小树上出现了一对黄色小鹰,有人捉其供入宫中,皇帝见后十分喜爱,听说供鸟之人后来封了金衣捕头,任职丽城衙门府。(花里胡哨公子隋意,江湖杂异录的作者) 本以为到此人就是一个踩了狗屎运的故事而已,没想又有话从宫中传来,传说此鸟是从天下城那个能通神界的地方飞出,此鸟性灵,悟人语,知姻缘,又称姻缘鸟,良缘现,黄鹰鸣,斩良缘,天除名。 自炎华大陆第一城天下城毁灭,黄鹰便跟着绝迹,此番现世足以引得周围人多几分在意的目光。 老皇帝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有种耐人寻味的感觉,他在压抑心里的暴怒,太子的行径彻底打翻了他衡量。 黄鹰一计本就是他欲合拢沈青云与太子李户,所以曾将姻缘鸟一事推至整个丽城,弄得人尽皆知,那时自已自然也站了支持的态度。 最后竟然半路被自已儿子挖了墙角,多么可笑。 “如果就那个金衣捕头走了狗屎运,那七皇子静王面前这堆狗屎岂非大到能踩着登天。”以傲慢无理自居的五皇子看着沈青云与李去发出一阵嘲笑。 整个宴席上突然变得肃静起来,只有五皇子的一窜笑声异常突兀。 倒不是五皇子的话不好笑,而是沈青云身后那一排将士脸色难看的可怕,他们相信这群在战场上来回走了许多次的亡命之徒解决事情的手段决不会温婉。 张怀武被五皇子一口气顶得站了起来,然后又被沈青云拉了下来,沈青云依然在泯着小酒,脸上全然不见怒意:“记住,咱们都是粗人,在朝堂上能闭嘴,就不要说话。” 张怀武依然心有天大的不甘,可是沈青云让他闭嘴,他和众将士便只能保持沉默。在小心打量着未来将军夫婿的同时,他不忘对沈青云问道:“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成一堆很大的狗屎,您真的不生气。”因着此时场上寂静,张怀武声音虽声音不大,却让许多人都听了进去。 这一问,问得众人精神抖擞,他们也想知道沈青云小小年纪如何这般镇静。 沈青云的话音不大不小,恰能答了许多颗无聊聊的好奇心:“何气之有,若以狗屎来衡量,我尚能比喻成一堆登天般大的,而许多人却不如我大,只能做一堆小小的狗屎,任人一脚就能踩在鞋底。” 张怀武一阵哈哈大笑道:“将军说得没错,这场上还是小堆的狗屎居多。” 喜怒之色在东境将士与朝中大臣之间来了个转变,不少人在心里数落着沈青云龌龊,无耻,就连沈培都气得老脸发绿。 “大胆,安照公主刚刚可是将在场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可知场上有天子在,岂容你污辱。” 沈青云神色淡然:“可否先问这位皇子刚刚可有在骂我如狗屎。” 五皇子拒口不认道:“自然没有。” “既然这位皇子没有骂我,我何常骂过在场之人。” 总以为沈青云是个安份守已,低调沉默的女人,此刻才发现她大胆又狡猾。 张狂的五皇子竟被沈青云一个弯子绕得鸦口无言。 只见他无气可出,却突然出口朝着李去吐了一口。 一口希白的唾液粘在了李去长长的散发上。 这一暮皇帝没有看到,沈青云和所有人都看到了。 沈青云没有出声,她要对皇室的人闭而远之;皇室宗亲没有出声,因为李去仿佛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一个玩物,大臣们没有出声,他们在看一场皇家演出的恶作剧。 李去没有出声,他只觉得那口唾液恶心至极,于是默然无声的拿着餐刀割下那缕脏了的头发。 太子仿佛适时的又站了出来:“父皇,那黄鹰赐姻缘一事,不如今日就定下。”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沈培哭丧着脸道:“青云你快求求陛下。” 沈青云无动于衷,父女俩看起来十分不同心。 就在沈培快要抗不住时,终于又有人出来反驳。 姚傅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掷道“太子若不喜欢,也不必如此羞辱安照公主,若是许了七皇子怕是太过委屈,臣肯请陛下将安照公主赐婚姚傅。” 就在还没有人开口时,沈青云顺势接上了一句:“倒也不算委屈。” “公主可知你在说什么?”姚傅如同在场的人一样意外。 “虽然您是一品将军之子,但李去却也是当今陛下之子,嫁你不曾委屈,嫁静王何屈之有,何况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桩天赐良缘。” 姚傅瞪着眼睛吱了吱嘴刚想反驳什么,却发现沈青云的话根本是个圈套,虽然李去的皇子身份名存实亡,但他若反驳自己比一个皇子还尊贵,那就是有谋逆之心。当下他只干巴巴的挤出几字:“公主可是想好了,天子尚在,信那黄鹰鸟作什么用。” 不待沈青云回复,沈培坐在隔着一个座的下方使劲的朝她使着眼色,沈青云神色淡然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回应着姚傅:“是啊,陛下是天子,天子尚信黄鹰赐良缘一说,我又为何不信。必下若是成全,臣自当叩谢。” 说完沈青云微有心虚的看向李去,没错,她是利用他脱身了,与其被指婚给太子又或姚傅这样的权谋婚姻,还不如指婚给李去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王爷。 而且这位王爷看似命比纸溥,没准哪天就归西了,到时她还是自由身一个。 李去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凭他对沈青云的一往情深,如何能想到,这个女子看上她竟是因为觉得自己命不久已。一句“倒也不算委屈”在李去心中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如果可以,有生之年,他定情深不负。长发里有一双明若星辰之海的眸子,眼睛转动时隐约看到眼白之处有颗小小地漆黑眼痣。 左相此刻突然上前一步道:“陛下三思,安照公主三思。” 沈培也站了出来:“陛下青云定是因太子刚才的话在赌气,还请千万不要当真。” 皇帝似乎找到了个台阶洋洋散散道:“既是赌气之说那便算了。” 没人看到李去那双晦涩暗淡的眼睛是多么的失落,她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怎么会属于他。 皇帝此话一说大家的心也便跟着消停下来,必竟怎么看这个两个人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太子也不再闹了,姚傅也安下心来。 然就在此时坐在中等座席的吴屏居像是突然苏醒一样兴奋着道:“陛下刚刚臣沾着酒水替安照公主和七皇子算了生辰八字,那可是一桩上等姻缘,黄鹰果然是姻缘之鸟。” 这句话一下子把刚刚消隔的气氛重新拉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议:“话说这个吴屏居一向会看陛下眼色行事,今日怎么糊涂了。” “是啊,当初和亲之策还是吴大人提出,使得龙心大悦。” 太子听到这句话像是壮了胆子又不怕死的来了一句:“父皇既是好姻缘,那赐婚便是功德,父皇定要成全。” 不远处午时的钟声沉闷的响起,钟声里一阵寒风在金石台上打了个卷,李去穿得很少很单溥,但是他却觉得今天的天是暖和的。 静王府一面铜境前,一位苍老的妇人正为一个年轻男子挽发。 一束,一束,又一束,所有如墨般的长发被挽进一个木质发冠,妇人顿涩一下后拿起一根发籫轻轻横入发冠。 良久女人开口道:“去儿,是真心想要娶她?”她不是生李去之人,却是养大他的人,她哪里不知为何太子突然让医官为自己医病,定是因为要去儿挡了这门样事,他知道去儿一直感激沈青云的出狱之恩,可是他是这样一个出尘绝色的人,是真的愿意娶一个破了面相的女人么。 李去睁开合闭的双眼望向镜中的自已:“可能配得上。”他的语气里透着凉凉的感觉。 “抬起头来,绝不比任何一人差,去儿,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妇人的话说的真真切切,让李去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阿娘,总有一天我会配得上她沈青云。” 谦谦公子,卑以自牧,一眸一唇之间皆染出尘之意,原来带有凌厉之气的相貌在苍白的相掩之下竟发散出一种遗世独立的神辉。 第7章 名落孙山 寒冬入未,新春将至,今年的丽城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丽城胡先生的说书厅里生意冷清,原因很简单,沈青云不再是人们心中战神的样子,人们开始倾向于她谈论她的狗屎论和她脸上的疤,还有她那桩烂到家的姻缘。 胡先生开始讲江湖里的故事,只是大平重文轻武,崇尚高雅,没几人爱听他吹虚的一套,为此他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 所以啊,神永远居于天穹是正确的,一但他们来到人间,便不再是神。 自从上次金石台之晏,沈青云已经半月没有走出她的上阳院,沈府里除了大小姐沈舒暖与沈青云有过太子府一行,两人之间挂上了一层不冷不热的关系,大小姐也因此过场似的来上阳院里走了一遭,除此之外便没人再来搭理她。 沈青云这些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因为江湖杂异录出了第二部。 篱篱蔫蔫地看着没趣的沈青云准备跳墙,这墙刚跳到一半便听到一阵唿腾腾的脚步声传来,篱篱挂在墙上愣了一愣又折了下来。 “将军这半月闭门不出,莫不是真要养成这丽城里的大家闺秀。”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穿门而过。 沈青云合上书示意院里奴仆过去开门。 小奴门刚打开,便觉得一股浑然的雄性气气息仆面而来,望着群虎步生风的将士涌入上阳院,奴仆心中顿生了几分钦佩,何曾几时他也有过这样的梦想,堂堂男儿,征战沙场。 篱篱一个箭步冲到众人面前道:“为何现在才来。” 张怀武看到篱篱近身,吓得一个多哆后退几步,虽然这个场面看上去有点搞笑有些丢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一个大孩子吓得软了腿,但一相到当初篱篱生擒自己的时候,他的背后总是会出一阵冷汗。 诸机用一根手指点住篱篱生气的脑袋道:“看来你过得也不算无趣,近日丽城里可是热闹得很,给你说一件痛快的事,由家的公子前些日突然得了便秘,半月时间只进不出,就在昨日总算是出来了,你猜那由公子为何便秘。” 篱篱面不改色:“乱吃了东西呗。” 诸机道:“没错,那由公子确实乱吃了东西,居说是陈大人府上房顶的一颗龙涎珠,说来奇怪,那由子才为何要爬房顶吃珠子。” 篱篱歪了歪嘴巴不屑道:“得了吧,你们来上阳院总归不是向我兴师问罪的吧。” 张怀武笑笑道:“哪里哪里,俺觉得当初你该找个大点的珠子塞进去。” 篱篱一愣,然后几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大将军向来是不痛不痒的性子,她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可是听进众将士的耳朵,难免愤怒,篱篱这口气出的真心让人十分爽快。 诸机等人向沈青云那边走去。 “来这丽城不过半月将军脸色倒是比先前白了些,都城的风水果然是养人。”说话的是迎风,也是沈青云的副帅,他看起来比沈青云长了几岁,五官端正,面容刚毅,仿佛身上时时都能渗出杀敌时的气息。 沈青云瞄了众人一眼:“怎么都来了,我要的答案带来了。” 诸机先是温和一笑道:“大伙都十分想你,就都跟着来了,至于你要的答案,带来了,也没带来。” “那些封喉散确是出自木家,木家家主却用全家人性命保证,十年前木家就已经不再制作封喉散,是皇令,因为大平只要有一味封喉散出现,木家就会被诛九族。木家本来算是混着半个江湖,赶上朝局,大平不接受江湖作风,木家现在很是潦倒,若不是将军私查此事,怕是一个上报木家人就都没了。” 沈青云听此掳了掳书插在腰间道:“能做出封喉散的人都排查完了。” “小冉亲自过审的,这个方子只传正室所出,会做的也不过五六人而已,按小冉所说,还有一人未查。” “谁?”沈青云问道。 “小冉说是宫里的。” 沈青云想到小冉这个无所不奇的性子,断定道:“小冉去了宫里。” 诸机沉思着嗯了一声。 沈青云有些独自生气:“那等地方何其凶险,人心凶险,手段凶险,一个小丫头想在这诺大的皇宫里查案,她这是不想活了。”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话来安抚沈青云,诸机开口道:“唯今我们也只能相信小冉比别人聪明,但愿她能平安。” “聪明,能在宫里活下去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沈青云暗暗生气。 诸机将目光投放到沈青云手中的那本书上,瞬间思量之下他便对沈青云开口:“安照公主心中有江湖世界,得时刻记着这里是大平,更是大平的丽城,大平眼里容不得江湖,在丽城的眼皮子底下收集这些关与江湖的东西,那就是把自己推往风口浪尖之上。”说罢他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看了一下沈青云院里的小奴。 沈青云接到暗示,坦怀一笑悄声对诸机道:“大军师不知道,我院子里的这位其实是庙里的小和尚,舍不得口中那口腥味,跑到人间还俗,最是不敢说上一句瞎话,他信佛说前世今生,我自然也是信他的。” 诸机听后轻点了下头,可是沈青云知道于诸机这种谋权划策之人来讲没有绝对的信任,有的只是暂时的不去怀疑。 这边两位沈青云与大军师诸机论述着,另一边篱篱早领着几悍将爬过了墙头。 “这个静王真他奶奶的走了狗屎运,咱们堂堂巾帼大将军居然要下嫁给这样一个病病秧子,你们说亏不亏得。”说话的是张怀武,在东境他一把劈柴刀坎天下,可见是个粗野的暴躁之人。 只是当他回头时去发现众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最冷,最让他惧怕的还是篱篱那双死神一样的目光。 “我说张怀武你能不能长点心,咱们大将军狗屎论刚刚过了头七,你难道不记得了,如刚才所说,你骂了静王,却也将咱们将军比喻成了狗屎,你与那狗眼看人的五皇子有什么区别。”教唆张怀武的是另一个将士。 张怀武心虚的看着篱篱突然哈哈两声道:“兄弟们快托我一下,我看到静王那斯的脑袋瓜子了。” 增下几人一听慌忙几下窜上了墙去,寒风无声,只见青砖旧瓦的寒院之中,一灰衣公子正坐在石如上执笔落字,他身材修长,肤色凝白,如墨般长发由一根木簪挽起,青丝闲散的垂落在他肩膀。侧颜之下,他五官笔直却又含着淡淡的优雅。 张怀武一行人如石化般挂在墙上,只听几声粗重的喘息声此起披伏,服,真是服了他们这位大将军的眼光,人渣渣里竟能挑出个神仙一样的人来。 终于他们觉得将军身上迎来了久违的运气。 他们甚至于在想,什么大平第一公子太子李户,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恰在此时,风惊了李去桌上白纸,他欲伸手抚平,却突然然顺势朝着墙头这边看了过来,一瞬间所有的尴尬暴露在空气中。 一帮子军营里出来的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闲来无事跑来挖人墙角。 李去一双深若幽的眸子里萤光闪烁,她的下属这般无理看样子是想为她讨个公道,她沈青云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儿呢。 “大家不如进了静王府里喝上一杯茶。”李去口中相邀,目光却并未有邀请之意。 大家正口塞之时,却见篱篱一个巴掌拍在张怀武头上道:“就你们几个腿脚跑的快,大将军要你们快快回去,还不快些走。” 张怀武刚想吱哇叫,明明是篱篱出了主意说要会一会这个七皇子静王,怎么这下马威还没使出来,篱篱这小混张就打了退堂鼓。当然小混张这个名字一直是在张怀武心里默叫的。 好在脑袋不灵的只张怀武一人,见他愣头愣脑的样子,两个将士干脆利一人抱他一只脚,生生将他从墙上薅了下来。 李去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他示行阻止,也未行挽留。 冬风意冷,一丝黑发从李去唇边嗅过,轻抚着他苍白的脸颊,她在他的人生中那样珍贵,珍贵道他有了独自拥有她的私心。 三日之后丽城下起了大雨,大雨之中一队奇装异服的人正冒着夜雨前行,他们目光如苍鹰般狠厉,像是心无所事,又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阴谋。 第8章 大打出手 自太子与沈青云姻缘未果,大平皇宫里就一直处于人心慌慌的状态。 不过近日似乎有所好转,沈青云自从与李去定亲,便称病不再早朝。 他的一个部下却在此刻握住机会,一步一步夺了沈青云的军权,这翻举动让皇帝看到了一个新的局面,沈青云已经不能再入太子府,她那手中莫大的军权必然是越少越好,于是他便开始制造一个新的东境大将军,这个人就是迎风。 一切似乎都很是顺利,在易权的过程中沈青云既没出来反对,就连她的部下也没有那般忠心不二,仿佛一切都在默许迎风成为新的势力。 在上阳院里闭关了半月之多的沈云终于愿意出去走走,她自以为此刻出去会比先前低调许多,一来她这个名声赫赫的东境大将军风头已然被迎风越过,二来她与尊贵的太子殿下已断了缘份,她休朝的大半月里人们必然也会对她的事情渐渐冷却。 沈青云穿了一身轻快的普通布衣,上面既无繁花缛节,也无锦线添花,浅蓝的色调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轻畅许多。 她一边和篱篱讨论着要吃哪家的包子,一边往前走着,漫不经心中,一个走廊拐弯处一下子与人撞在了一起,那人被沈青云一撞重重的坐到了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大早晨要去赶着投胎啊,自己去管家那里领五十大板。”那个被撞翻在地的人儿头也不抬的一顿喝骂。 这时从那撞翻在地的人身后走来一个拿着袍子的小婢女,见主人翻在地上,她急忙去扶。 “二小姐,好好的怎么摔了,你是哪个院里的奴才,眼晴是,是,,,。”那个小婢女叫嚣的气焰,在看到沈青云的脸时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这时那翻在地上的人自然也看清了沈青云的面目。 “你没事吧。”她是沈府的二小姐沈舒韵,沈青云基本上与府里的人没什么交集,所以此刻他们在沈青云的心里还无好坏之分。 沈舒韵用残留着不满的眼光看着沈青云,她的语气怪怪的:“原来是七皇妃,在院里关了大半月,莫不是连府里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七皇妃,她沈青云既拥有东境大将军的身份,又是皇帝亲封的安照公主,这个沈舒韵偏往她身上贴了一个最低等的,甚至是被世人所嘲的七皇子妃的身份,这等轻蔑之心沈青云一眼便看穿,不过随她去吧,想从自己身上寻找一种虚荣的尊贵感,大概像她们这种被吹捧大的小姐们都是虚荣心都是极大的。 沈青云向着边侧走了两步准备离开,不料这时那抱着披风的婢女却道:“七皇妃就这样走了,还没有给二小姐道歉。” 沈青云收住脚步侧过头用一种淡漠的神情看着沈舒韵道:“需要我来对你道歉吗?” 沈舒韵虽心有不快,但她也不敢太过驳斥沈青云,她咬了咬牙正要松口时,抬眼看到了沈青云脸上那道难看的伤疤,仿佛就如太子一样,她也在这道伤疤里找到了勇气,眼前的这个人一张脸都毁了,今后还有什么出路:“我今天是要进宫陪安平公主骑射的,你却将我撞翻在地,若是我这腿脚不灵,伤到了公主,你说这责任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呵,不过是摔了跟头,潇洒一点就拍拍屁股走人,这样长篇大论,拐弯抹角的斤斤计较,真是无聊? “若是你觉得腿脚不灵,那便不要去。”沈青云懒懒散散地道了一句,然后他看了一眼篱篱道:“就依你说的去西街二胡同吃包子,那里热闹,吃完包子我们就去听书,要过足了这一天。”沈青云拉起了篱篱的手,没有再理会沈舒韵的意思。 沈青云的话与态度让沈舒韵心中恼怒,她如此完美的一个人,竟然被一个很不完美人的瞧不起,她觉得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她要咆哮着发泄出来。 于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站看着沈青的背后,她眼中放着得意有神色道:“宫里的丽妃娘娘死了,裸死在了皇宫西边的浮光上,死因不明,你猜这样一个大好的案子落在了谁的头上,落在了七皇子敬王手里。” 丽妃裸死浮光河,丽妃,叭嘛国人,办这样一个案子,无论找谁来破案,最终那破案之人都会成为一个盾牌。 若是查出死于大平国人手中,此刻并不消停的叭嘛人必会发难,趁机讨巧。皇帝会觉得此案办得不漂亮,继而责怨到办案人;而若是查出死于叭嘛人的阴谋,乱了他们大计,还是得记恨到办案人身上。 所以这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案子,之所以落在李去身上,无非是他占着一个皇子的身份,让叭嘛人觉得大平并不轻视此案。 反之,于大平而言,李去如何,无关紧要。 沈青云脑中浮现出李去那张苍白的脸,她摇摇头打消了帮助他的念头。等迎风握稳了东境军权她就要离开这里,她与他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吧。 “落到他手中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关心什么?”沈青云的态度让人觉得发横。 “跟你有关系啊,他是你就要嫁的人,他的悲惨,也会是你以后的悲惨。”沈舒韵好似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愉快的一个出口,一想到她曾有无数风光,再看看她现在的境遇,沈舒韵觉得心中痛畅。 “既然是跟我有关系,你提他作什么,你又不想跟我有关系。”逃青云说罢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便听’啪”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耳光,沈青云回头,当看到沈舒韵身旁站着脸上五指掌印的孩子时,沈青云的目光染上一股冷意,她的声音变得严肃:“你为何要打他。” 沈舒韵不理会沈青云的质问,而是道:“因为我有权力打他。” 表像完美,内心恶俗,沈青云二话不说伸手狠狠向沈舒暖那张精描细抹的脸打去。 那一掌其力道之大,硬是将沈舒暖拍到了地上。 火辣辣的痛感一下子涌到了半张脸上,她看向沈青云的目光仿佛承载了全部的恨意。 不待沈舒韵开口,沈青云一脸淡然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刚刚你说的就是答案,因为我有权力打你,安照公主的身份能打你,东境大将军的身份也能打你,即使是你最瞧不上眼的七皇子妃的身份也打得了你。” 说完沈青云看向那被打的孩子,看起来比篱篱还要小上两三岁,模样倒是长得白净,他的怀中抱着几本书,应该是要去学堂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是要去学堂。” “罗小黑。”那孩子语气陌生,绷着一张白嫩的小脸,找不到任何对于出面相助之人的感激之情。 那孩子答完之后又接着道了一句:“打了就是打了,既然都打了以后就不要再帮我了,免得以后我总要记着还你一个人情,而且像你这样大身份的人这个人情如何还你,我总会很难找到。”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从一个孩子脸看到这种老成淡定,甚至有些迂腐的感觉,沈青云有些失笑的意味。 “成天就知道跑出去钓鱼,玩物丧志,白瞎了府里交的那些学费。”那小婢女一边扶着沈舒韵一边咒骂着罗小黑。 沈青云看了一眼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的沈舒韵,她觉得自己没吃什么亏,便理也没理沈舒韵就走了。 风在长廊迂回地绕过,在双泛着阴狠毒恨的眼睛盯在沈青云的背后。 一个没名分的私生女,她在沈家算什么,竟然出手打了自己,这口恶气哪能就这样咽了下去,好啊,反正沈青云这张脸已经毁了,那不如再让她毁的彻底一点。 沈舒韵接过女婢从旁边灯笼里取下的蜡烛轻悄悄地向沈青云走去。一窜收敛着气息的脚步声传进篱篱的耳朵,他一挑俊眉,十分欢快的躲了开来,没有脑子,一个不闻刀剑的人竟然想去偷袭在战场身经百战之人,那后果恐怕会比刚刚那耳光来得更猛烈些。 “沈青云,你这张脸就不要再要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耳边从沈青云耳边划过,承之而来的是一道火光,炽热的焰火从脸上划过,下一刻似乎就要冲上头顶,点燃她的头发。 竟还不知收敛,那蜡里的火光似乎映进了沈青云的眼睛,一股热焰在她的眼睛膨胀,焚化,那是在她对敌在出手前的决意,不代表杀死,却也不代表着放弃。 “啊,”一声痛彻沈府的呼声从长廊处发起,那只从廊灯里取出的蜡烛不知何时熄灭在了地上的草丛里。 啥,沈青云一时间无语。倒是一副冰块脸的篱篱突然冒出一句话:“” 在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中,沈青云的地位开始让人感觉到微小,就如她在沈家人眼中不再值得敬畏。 第9章 丽妃大案 阳光正好,心情正,沈青云在上阳院关了半月之久终于带着篱篱出来放风。 而沈府里二姨娘的小院正呼天喊地的一阵哭闹,有人要扬言杀了沈青云,有人扬言要将她的蛇蝎之心诏告天,各种诅咒不绝于耳,但所换来的不过是沈培的不敢轻举妄动。 “我就说嘛,这都城里都是些坑的玩意,一个包子居然三口才咬到馅。”篱篱跟在沈青云身后嘟囔着。 沈青云表示赞同:“没错,不如你去见见杨老头,问他要上几个包子,御膳房里的人总不至于坑皇上吧,那里的包子肯定皮溥馅多。” 篱篱嗯了一声道:“臭老头儿,一回丽城就钻进了御膳房的梁顶上,不知这半月里又长了几斤肉,也不怕飞不出来撞死在城墙上。” 沈青云呵呵笑了两“没错,堂堂武林第一大盗,这一世英名,却要毁在一张嘴上。” “咦,篱篱,我们这是闲转到了哪里。”在两人吃得酒足饭饱后,便跟着人流瞎走,不觉中,竟走出了城外。 篱篱双眼轻眯,像是隐藏着一个得意的小秘密,他一用目光一指,对沈青云道:“看,是姐夫在浮光河办案。” 沈青云全身一个激灵,伸手一个脑瓜子拍在篱篱头上:“叫你胡说,你哪里来的姐夫,说,什么时候跟这个人混到一块去了。” 篱篱跳到了一边,十分硬气:“我说过不要再打我的头。” “难道你愿意让我打你的屁股。”说着沈青云又作了要打篱篱的手势。 恰在这时,一个老汉声音传来:“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大白天的带个面纱出来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孩子,哪家男人还敢娶你。” 沈青云被老汉一通训斥,拉着篱篱远离了老汉视线,她心中暗道:可怜,怕是篱篱永远都用不到的一个词吧,他手里铁剑一挥还不知得落多少人头。 此时的浮光河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上百个官兵沿着河案拉起了一条长长的戒线。 沈青云并不起眼的站在人群里,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到一个熟悉的清瘦的身影,他还是穿着往日的那套灰衣,未作束冠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表情,他时而弯腰看一下脚下的泥土,时而向河面寻望一下,周围几个穿着官袍的人一直写写画画,似乎对于这种寒冷的户外有些怨意。 不知怎的,沈青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篱篱那生‘姐夫’,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觉得李去在心中如此亲近,那位便是她未来的夫君,不过这个念头刹那被扼制。 沈青云是理智的,也是清醒的,她清楚自已想要的生活,不是囚禁一生换得的荣华富贵,而是可以用任何权力地位换得的自由。 人群里发出各种议论的声音,年轻的女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 “大家看看,那个穿着灰色衣服,连头发都不许束起的人就是七皇子,” “那可不就是安照公主未来的夫君么,你说嫁给这样一个身份的人那沈青云这辈子岂不是毁完了。” “那又怪得了谁,身为女子,不仅面相丑陋,而且胸无点墨,别人家的小姐都以一技才艺扬名,这位倒是好,一篇狗屎论弄得人尽皆知。” “不过幸好,咱们大平太子逃了她一劫,若是真娶了这样一位女子,太子府颜面何在,咱们大平又颜面何在。” “所以说物以类聚,一个行走在大狱外的罪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丑女,这样放在一起才配。” 说到兴趣正浓时,一个女子打笑道:“大家听说了没有,由家公子可是夸下海口,若是七皇子与沈青云大婚之时,他要奉上一堆巨大的狗屎作为喝礼。” “若真是送了,那这岂不是有吏以来最臭的一场所婚礼。” 说着一阵带着丝丝隐晦的笑意从几个女人那里传出。笑过之后她们继续寻找那低俗而令她们快乐的话题。 “听说那安照公主生得三大五粗,面如男子,长得凶神恶煞,娶回家倒是不用贴门神了。” 篱篱的脸色早冷得像个冰块。 沈青云倒是无心在意,她甚至听得绕有兴趣,仿佛被嘲笑的人跟本就不是她:“篱篱,你说我怎么在世人眼中活成了这个样子。” 篱篱那看似淡定的表情里已暗含着危险,他冷声的吐出几个字:“既然眼睛是瞎的,那留着有什么用。” 沈青云转身猛得朝篱篱看去:“篱篱,你住手,不可以这样做。”然那股危险之意如同大海翻浪,一下子汹涌而来,突然之间一阵风沙崛地而起,毫无征兆扑向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子。 那几个女子见势连忙想四散而去,却不想那柱风沙似有魔力,紧紧地将那向个女子包裹在里面。 沈青云的目光一聚带着几分威压看向篱篱,篱篱毫无底气的哼了一声,收敛了身上散发的那股强大的操控气息,束缚住几个女子的风沙瞬间离去。 “我要去跟那由公子玩玩,吃饭的时候就不要等我了。”篱篱扔下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了影子。 “我眼睛进了好多沙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也是谁来扶我一下,我是不是瞎了。” “难道是丽妃回来了。” 在那几上女子的惨呼声中,浮光河边一阵异动。 喧闹之中李去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那时的沈青云正无奈一笑,一双微挑的凤眸之中满含倾城之意,原来她除了是那英勇无畏的女将军,也还是这样一个带有红尘气息的小女子。 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钻进李去的眼底,最终化作一抹深情消失不见。 离开浮光河后,沈青云去了军机处,她本想着自己离开日子将近,好好与将士们喝上几杯茶,没曾想除了大军师诸机和将军迎风,大家竟对丽妃一案十分着急。 沈青云心中叱然道:“大家该不会真得以为我会与七皇子成婚吧,这话我可得说明白了,当初不过是一个脱身之计,我看那七皇子病怏怏的,没有几日活头,才会应了此事,再说等迎风彻接稳了东境的军权,我沈青云,可再不管朝庭里的这些破事了。” 张怀武第一跳出来道:“大将军您这回可真是不地道了,哪有人咒着自己相公快点死的,她死了,你不就得守寡。” 几个将士纷纷点头认同,自上次他们爬了静王府墙头,静王的天颜之姿与谦谦有礼之态早已收服了他们。 沈青云突然一板脸道:“今日大家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断然不可能嫁给这都城里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位皇子。” “大将军您不要生气,俺们只是觉得七皇子比起太子还算顺眼,您若不嫁,那大家就都散伙吧,丽妃的案子咱们也就不操心了。”张怀武轻叹一口气,在心中默默道,顺眼,那七皇子何止是顺眼,那日与篱篱翻墙,见他在束起长发在院中执笔落字,竟似有天人之姿的错觉。罢了吧,大将军一心志在江湖,不过是一段错付的缘份罢了。 沈青云重复道:“绝对不许插手丽妃大案。”现在他与李去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个名义,而一但发生实质性的交涉,那么他们便不再是独立而单纯的存在。 日月两翻轮转之后,丽城由府门前两个守门侍卫正在闲聊。 一个人道:“最近咱们府上是不是撞邪了,先是由公子一场严重便秘,差点把自已憋死,好不容易拉出了那石珠,这两日竟然又找不人影了,老爷夫人都快急疯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总觉得这都城最近不太安生,你有没有听说一件奇怪的事情,听说有人出钱收购狗屎,真是前所未闻。” “你说是不是咱们少爷偷偷去办这事了,他可是夸下海口,要给七皇子的婚礼送一份狗屎大礼。” 夜暮渐深,门口小斯议声仍不绝于耳。 不出几刻由家公子无故失踪的消息已传遍整个丽城。 原本朝中大臣家里公子失踪,在丽城算的上是一件大事,但无奈遇上丽妃大案,于是就被官府里草草应服着。 第10章 蠢蠢欲动 沈府沈舒韵的房间里,二姨娘叫嚣着定要打断沈青云身上一百根骨头为自已女儿报仇。 沈舒韵在一旁声泪具下,泪流两行。 沈培窝着一口气道:“早就与你们说了,她自小不与你们生活在一处,骨子里的血脉也是生疏,能避开就少见面,实在避不了,也不要招惹了她,她是个上过战场,砍过人头的人,身上的戾气重。韵儿,你不听为父的,让为父一个低她两级官品的人如何为你去讨公道。 “行啊,沈培,这都两天了,她沈青云连个面都还没露,你不敢去找,我去,我一定要她跪在韵儿面前磕破脑袋。“二姨娘扯着她那嘹亮的响音,一副怒火冲天的架势。 沈培一听这是要压不住了,连忙去拉了二夫人:“魏红雨,你回来,她现在可依然还是副一品大臣,哪是你能说惹就惹的。” 魏红雨停下步子,狠狠瞪了沈培一眼道:“窝囊,你姐姐在时,你怕姐姐,如今你又怕女儿,你这个样子我又怎么会怕你,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说到底将来一顶轿子入了静王府,她沈青云连我沈府的管家都不如。” 眼见着二姨娘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甩开了自己,沈培突然将门重重一关大声吼道:“你可以和家里其他人胡闹,但是若是不分轻重,就别怪我把你赶出家门,你以为沈青云姓沈就和你是一家人了,她就是你女儿辈份的人了,她是陛下亲封的副一品大臣,你一个后院里的妇人拿什么与她抗衡。她有治你罪的权力,甚至能当场诛杀,而你能干什么,找几个管事个把她绑了,到最后呢,你就得落个以下犯上的重罪。” 二姨娘的火气虽没被全部扑灭,但头脑却也清醒了一翻。 沈舒韵火气未息:“你们都走,爹不肯为我作主,娘也不肯为我作主,我让人去找安平公主为我作主,不过是被封了个安照公主,假的始终都是假的。”说完她不顾手上的伤,从床上跳下将沈培两人推了出去。 一行泪水从半边红肿的脸上滑过,一路留下火燎燎的痛感,最后砸落在那片肿得老高的手腕上。 屋内灯火跳动,沈舒韵强忍着手腕的痛苦坐回床上,她一想到当初自己这只手被沈青云翻了一圈,然后又被医生再翻了回来,那种让身都为之颤粟的疼痛她决不能白受过。 正想至此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沈舒韵面前:“原来沈二小姐的复仇之心,不过是让沈青云在你面前磕破了头,这样的心愿也太渺小了吧。” 沈舒韵本被吓得就要惊叫,但一听那人如此说话,又加之那人并未蒙面,且有几分面熟,微微一想便想起了此人身份,这人不正是西境大将军之子姚傅吗。 想到他曾有意沈青云,沈舒韵看着那张硬朗的脸道:“姚小将军这是何意,难道你会帮我打压自己想要求娶的女子。” 姚傅听后,脸上露着毫不遮掩的不屑:“一个面如朽木的女子,我姚傅岂会真的看上,如今她的军权被手下的人吞并,更不值的我看上一眼,找你来,不过是想相互出口恶气,若是沈二小姐不想‘,那就权当我没来过。” 沈舒韵的目光发出一种贪婪,她想,她怎么不想,她想要撕碎沈青云一切的荣耀。 灯火不灭,黑暗游动,一切阴谋已经在前一刻达成。 姚傅回头看了一眼沈舒韵的居处嘴里骂了两字‘白痴’,沈青云这么一块大肥肉,不把她挟进碗里岂不是真正的白痴。只是吃肉得要筷子,而沈舒暖这双筷子就最好使。 寒风迎面,池水冰封,还有十来日就要过年,沈府里自然也要张灯结彩。 沈青云坐在一条长凳上看着二虎忙来忙去,院子里她只收了二虎一个下人,倒不是怕谁安插个眼线在自己身边,而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结实,万一哪天杀手找上门来,她和篱篱得去保护这些不相干的人,人越多就会越麻烦,会拉低她和篱篱的武力值。 二虎一人本打理院子本来就忙,现在总是被沈青云盯来盯去,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于是开始紧张,这一紧张不要紧,他想到初到这个院子,沈青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做好等死的准备吧。 他一直理解不透沈青云这句话,十几日相处下来,他觉得沈青云是个好赐候的主,对什么要求都是简简单单,不画粉黛,不穿罗裳。 既无小姐脾气,也无身经百战的凶悍,平日里与篱篱小侍卫吵上两句,倒也不会波及到自己。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眼睛老盯着自己,快要过年了大家都宰猪宰羊,难不成大将军杀人无数,逢年过节有杀人祭祀的恶劣习惯。 想着想着,二虎从井里打的一桶水已经洒了大半。 “二虎,这些活先不要干了,你去帐房里支些银子记在我头上,给你庙里的师兄师弟们送去吧。”沈青云之所以从很多仆人中选中二虎,其实也不是随机,而是他是沈青云第一次入沈府,第一个记得的人,一个个眼巴巴过来瞧新鲜的奴仆们,唯独他是个大光头,谁从他跟前走过,谁都要拍上一下,无论是轻是重他都不敢动上一动。那时显然就是庙里跑出来想要还俗的小和尚。 被沈青云这么一说,二虎一愣,心里凉凉,连他的出身处境都打好了,这银子怕是用来料理自己身后事的吧。曾经因为一块红烧肉诱惑让他还俗不做和尚,[每到月初领了银子,二虎就到饭馆里吃上一次红烧肉]没想到竟然送了命。 “二虎,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是生病了。”沈青云的话传到二虎的耳朵里就像催命符一般。 终于他两花,双腿一软,‘扑嗵’一声栽进了井里,井边的半桶水被打翻在地,井水洒在青砖地面上,不时便结出冰茬。 沈青云急忙站起,她刚想呼篱篱下井救人,又想到篱篱发神经说要追一只鸟,根本没在府里。 望了一眼那口水井,沈青云只觉得一股透彻心菲的寒意钻进四肢百骇。 “小姐,都照您说的做了,我们把药下在了二虎打水用的木桶里,药粉封进了木桶里的夹缝,遇水便溶。 这几日天冷,水缸里不会诸水,桶里的水会为当天所用,到时下了药的水没了,井里没药,水桶上也不会有,证居也不会有。” 沈舒韵嗯了一声,满眼报复之意:“二虎那里要记得骗他吃了药,一定留意上阳院周围,若是她那小侍卫回来,实在不行就让表哥动手悄悄办了。” 夜色接近黎明,追了两天两夜,终于追上了这个小东西,在一片枯树林中,篱篱怀中报着一只巨大的鸟正往丽城方向赶来,黑夜里他身影迅速的弛行,连翻闪烁,犹如冥界之子,片刻里就已行走数里。 静王府中,李去仍是穿着他那件灰衣,仰望着夜色里的天空他突然勾勒出一个微笑,他笑的是脑海里的某一个记忆。 那是在前两日,他从浮光河查案回来见到府门口徘徊着一个白嫩的孩子,那孩子他不熟,却是认识的。 他是隔院沈府里三姨娘的弟弟罗小黑,若按着辈份,沈青云得叫上一声小舅舅。 李去站到他面前时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小先生,找我有事。”李去问道。 罗小黑点点头,一副少年持重的样子道:“我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今日不小心被沈青云帮了一把,她的恩情我尚且找不到如何还法,不过你是她未来夫君,我想这份恩情还你也是一样。” 李去心中是有异动的,在所有人看来,既便他与沈青云已经赐婚,但很多人仍将这视为一个儿戏,一个由太子,又或是形势造成的一个儿戏。没有人从心底里真正觉得他与沈青云是相配的。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认真看待他与沈青云的婚事,虽然是个小孩子,却让他感觉到与她之间似乎近了一点距离,如果这场误成的姻缘还存在一线生机,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第11章 书院大考 新岁将近,旧年至尾,大平最大的书院文山书院,又到了开考的日子。 文山书院在崇尚文雅的大平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里的教书先生多为一代德高望重的圣贤,深受皇帝尊重。 驱势所在,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将自己的孩子送进文山读书。 文山书院三年有一大考,凡有成绩者,都会录入朝庭里的档案,他们将会成为入士途的优先人员。 今天诸家才俊踏着自信的步子而来,一个个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与那些个高大英俊的公子们不同,人流中一个白胖的小孩子入了考场,此人正是罗小黑,据说是在钓鱼时被书院惊鸿先生捡回书院里的。 罗小黑上学倒是真应了那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大数的时间不在书院,而是在浮光河边钓鱼,老师们之所以能容纳他,只因惊鸿坚持认为他是个天才。 书院里除了惊鸿大多数人都觉得他被言过其实了,就如在所有人都孜孜不倦的答复时,他却已经交了卷子,入堂休息。这更让大家笃定罗小黑一定是答不出来才会早早交卷。 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在考场里激烈的角逐,寒风已无法吹入学生们那颗热烈的心。 文山书院里后门处一辆沈府马车静静置放在一边。 “青云姐姐,谢谢你愿意陪我来书院找惊鸿先生治病,不过也是不巧,今天是书院三年一次大考,惊鸿先生可能会晚一点才会过来。”沈舒韵用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装模作样,并且自己为天衣无缝。 沈青云干笑了两下,没有作答,如果一个人对你说着顺耳的好话,而她却居心不正,那其效果一定是相反的。 前两天还寻死觅活,一副恨不能将自己生撕活剥的态度,今日却突然虚寒问暖,美名后悔二字一路将自己引至这文山书院。 依沈青云平日里的性子,她便不会理会沈舒暖这不知哪门子的算计,说来不巧,沈舒韵的女婢来传话时,沈青云正在收拾行礼,一想到就要离开,在这丽城什么也没做过,于是她决定在临走之前陪着那位高傲的沈二小姐玩一玩,也不枉她在沈家走了一遭。 看着沈青云那一副丑人作态的样子,沈舒韵煎熬着心里的愤怒脸上挤出一个笑意:“姐姐,你看韵儿真是麻烦,来时水喝多了想要方便一下,还请姐姐在这里帮韵儿等一下惊鸿大师。” 沈青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然后伸手倒了桌上的荼水:“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沈舒暖的身子猝然僵硬了一下,之后这个僵硬被她溢出的笑容化开:“青云姐姐,说得这是哪般话,韵儿听不懂,这边实在着急韵儿先行一步。”再转过身时沈舒韵的脸上已经转换了表情。 “阿若,帮青云姐姐把门关上。”说出这句话时沈舒韵的语气不再温顺,像是一盆冷水狠狠的泼在了那门上。 门咔嚓一声在婢女嚣张的眼神里关上,沈青云依然坐在桌前喝着荼水,她的眼睛里是一副历经生死的淡定从容,她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是千万死亡中的幸存者,她破过无数的局,今天的局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在沈青云隔壁的房间站着两个衣着相似的人,其中一人是姚傅,另外一人是个武功不错的高手。 一切的阴谋似乎都闪烁在姚傅的眼中,他解下身上的腰牌放到那个模仿自己的人手中道:“切记,一定要将腰牌放在进屋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到底那沈青云不比寻常女子,要是她还能使出些功夫,你也莫要手下留情。” 那个模仿姚傅之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股猥琐的表情,虽然姚小将军看不上沈青云,找了自己来行事,丑是丑了点,必竟是个女人,一想到自己将要扑倒在床是东境大将军安照公主,他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姚小将军大可放心,小的一定将安照公主赐候的舒舒服服。” 姚傅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下,蠢材,沈青云将来是她要娶的女子,即便他不会去碰,将来也得冠上姚少夫人的名义,他岂会容忍一个与夫人发生过关系的人存在。 他不过是自己与沈青云发生关系的一个替代品,一个暴露在书院人面前的代替品。 太阳渐渐向着高处爬去,考场的学生已经走了大半,他们停在一个宽敞里休息着,院子里主房的门是闭着的,那是供监考老师们休息的房间。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几位教书老师模样的人终于抱着考卷珊珊而来。 其中有一人眼睛不时的进人群里看去,边看边念叨着:“这孩子明明第一个交卷,跑到哪里去了。”说着说着他朝那间紧闭的房门推去。 姚傅掺杂在人群后方眼睛里露着胜利的目光,皇帝不是非要将沈青云嫁进他们李家么,他倒要看看若是让这帮书院里的老腐朽看到她与沈青云这般作为,皇帝会如何反驳这帮顽固的老家伙,有丽城这么多身份不凡的少爷作证,这么多张嘴巴便是最有力的支持。 万里晴空,嘲杂的院子里笼罩着一丝别样的宁静,主房的门吱吖一声被一只手打开,几位先生相继走了进去,所有人处都处在应有常态之中。 然突然之间一声惊叫打破了平静,院子里的学生不解的看着落慌而出的几位书院老师。 站在人群之后的姚傅脸上露出了更加浓厚的胜利之情。 “杀,杀人了,有人在书院里杀人了。” 一句话整个院子变得鸦雀无声,死亡这种事情会最先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冲击,无论关不关心死者,没有人会在死亡二字面前冷漠,哪怕最后他们会从容淡定的谈论,这中间还是需要一个缓解的过程。 姚傅表情微变,没想到卫英这个人竟然把沈青云杀死了,不过这对他来说并没什么,不过是他计划的另一个结果,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将军不在,军心散涣,皇帝想要收复又或是易主一群被沈青云一手带起的军队又谈何容易。 惊鸿先生一把抓住那位跌坐在地上的老先生道:“说清楚,里面怎么了。” 那跌坐在地上之人目光惊魂未定:“我看到床上是血,好多血,我还看到将军的衣服,还有姚字的腰牌。”说这些他突然大呼一声:“姚傅小将军命殒书院。” 这一长啸足以让人面对死亡二字时更加震撼。 姚傅只觉得心被冷不防的抽打了一下,浑身一个激凌,转瞬之间他的眼睛蒙生杀意,他快走几步,走到一只黑白斑色马跟前,只见他朝马的脖颈处狠拍三下,黑白斑色马发出一声长蹄,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跃出站到了姚傅面前。 “沈青云,杀。”姚傅的话似乎让黑衣呆冷的眼睛里发出一丝热意,沈青云,一颗首级在江湖上卖到了二十万金,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杀死沈青云是一件莫大的荣誉。 一处僻静的井边,沈青云正清洗着她那跟黑色棍子,先是在水桶做手脚下幻药,再将她引至书院,然后点香诱发她体内幻毒,在她毒之时以姚傅身份趁人之危,并且算好时间被书院圣贤撞破,一切看起来她失身于姚傅,必将解除与李去的赐婚。 只是可惜,她是一个从战场走下来的人,她对死亡甚至是危险的潜伏很敏感,从水桶跌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将会有一个为她而设的局。 这里是回沈府的必经之路,她已经给沈舒舒韵一次机会,可惜她不要。 沈府字样的马车渐至跟前,沈青云背后立着一跟残缺的黑棍站在冬风里静静的守望,人与马车之间仿佛产生了紧促了的呼吸,每近一步都像是加剧了一场大战暴发的距离。 沈青云冷漠不惊的神色中发出一丝警惕,她的目光描过拉车的马,马步沉重,肌肉紧绷,车里不会只坐了沈舒暖与那小婢女;她再描过赶车的马夫,那马夫是个中年大伯,他看起没何异样,但若细看那双眼睛,跟本没在探看路况,只是一味的前进,他在紧张,说明他离危险很近,能藏住危险的地方那一定是他身后的马车。 沈青云开始堵定,这场局还没有结束,他们最大的限度是要了她的性命。 轻风里沈青云的眼睛已渲染了一层决战生死之意,映着脸上那道粗陋的伤疤竟有狱中修罗之气,像是每一个死于她手中的人都蒸发出一道戾气。 第12章 生死一战 距离就要越过危险的屏障,车夫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慌,忽然弃车而下,然就在他将要跳下马车的一瞬,突然从马车里伸出一把利剑把他拦腰斩断,他的上半身留在马车之上,下半身倒落在地。 四个黑衣人踩着车夫的尸体从车马里钻出,他们长着西北之人健硕的身躯,身上散发一股无法掩饰的兴奋与杀意。 “都说这是世上最值钱的一颗头颅,今日便让我们尝尝砍了她的滋味是如何。”一个为首的黑衣人目光跃跃,如将要搏杀的狮兽一般。 “既是这世是最贵,那便是有些不太好取。”说着沈青云已经腾空跃起起,一根黑色长棍直抵黑衣人胸口。 她这一棍被那为首的黑衣人从一旁用剑劈了开来,一道生猛的力量通过黑棍子震到沈青云的虎口,这道力量竟然没有收手的意思,顺着她的手腕就要向身体里更进一步钻去。 沈青云迅速调出一股内息将这力量推了出去,四把刀剑如同落雨一般向沈青云砍来,每砍一下,所落之处都会发出一道攻击向她体内的力量。 确凿的来说,他们之间的战斗是一场内力之战,以内力化成剑意,这种不留后路,速战速决的方式很少使用,因为一但有人内力不济,那便是代表着死亡。 几十剑砍在黑木棍上之后,那四人手中的剑出现了豁豁牙牙的缺口,他的有些惊讶的看着那根依然光亮油黑的木棍,一翻过招,他们已经了解到沈青云一个人跟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她手中那根不起眼的棍子似乎不太好解决,刀剑不入,便是玄铁所造也该画出个道子,况且这就是一根木头棍子,为何这样怪异。 地上车夫的两段尸体已经冰凉,沈青云用黑木棍接下当头劈来的一剑,她已经感觉到了体力透支,在后退了几步之后她不禁在心里暗骂,该死的篱篱这个节骨眼上跑到哪里去了,再不出现就要被这群疯子耗尽内力而死了。 一个短暂的思绪之中,两个黑衣人竟然双剑摩擦,练出一个火结,那火直逼她手中木棍。 想用火烧黑木棍,可惜他们也是不识贷的,当初这棍子不知多少次被她拿来当火棍,烈火里烧了无数次后,她才发现那老头除了留给她篱篱这个护身符之外,还留给了她这样一个很难识破的宝贝。 “小丫头,你这公主当了,大将军也做了,若在死于我们手上也算上你是辈子积德了。” 沈青云目光一冷,在地上转过半圈,一棍子就打在了那说话之人的下巴上。 啪啪,两颗门牙落在了泥土里,散发着鲜血的腥气。 ”我既然是上德子积德之人,又岂能死于你们几个卑贱之人手上,这辈子只能做一只见不得光明的姚家的狗。” 四人听后愤怒的看着沈青云,她的气息已经开始凌乱,真是不知道这个将死的小丫头哪里来的骄傲。 四人开始发出更为强大的内力攻击沈青云,这一击使出了他们四人最为强大的内力,他将这四股内力合四为一,一股刹那间穿透空间气息的力量逼向沈青云。 这一冲啸天地的力量似乎代表着摧毁沈青云的一切,这里面有愤怒,有兴奋,有欲望,还有杀气,它如千军万势不可挡,它如大海怒浪奔涌洪荒。 生死一瞬,沈青云突然入魔一般,她的眼睛如火海之焰,她的额头,脖颈,手腕,所见之处青筋暴起,血液的呼吸与蠕动清晰可见。她吸干了体内所有力量,虽然这不足以对抗那股合四唯一的内力,但是她要改变这股力量的去处,只要赶走这个进攻,黑衣人将再无力量与她对抗,两败具伤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终于这两股力量相交,一股强大到撼动心脉的冲击力将沈青云衣带,束发统统卷起,如墨如缎的长发在浅蓝色的衣衫里飞舞,雪白的里衣勾勒着她挺拔的身材,五脏的冲击让她的嘴角渗出一一道鲜血,仿佛这个人随会被撕列,撕的尸骨无存。 就在四人感觉到沈青云内力将枯之时,突然他们的内力被沈青云硬硬生生扭转了方向,那是一口青砖修筑的水井。 风云卷动,枯草拔根,“砰”得一声一柱高不见顶的水柱冲天而起,其间伴着无数被裂开的青砖石,那声势那砖石与水花铺天盖地,带着蛮横和力量四处迸溅。 待水落砖石息,这周围已经没了沈青云的影子,四个黑衣人面无血色,伏倒在地,他们无法相信刚刚连那个丫头都没有杀死,他们是西境等级最高的杀手,他们极少出手,出手一次便会得闭关五年,因为他们出手之时会以内力速战速决,以多制少,以致于他们很少失手,没想到闭关五年,第一单任务竟然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上,这样的耻辱他们不知如何面对。 “怕什么,她以为过了我们这一关就能逃得掉,这世上人们都知道我们黄狼四人一队,一但出手便是生死之战,又怎会有人想到第五个人的存在呢,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猎物放走岂不是太惜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有些早,沈青云紧抓着那件被撕破的浅蓝外衣,她知道现在自己狠狼狈,但同时也知道危险潜伏在身边的黑暗里。 这个人的力量与那四个黑衣人并同,若是想到不办法,这足以轻易的将她杀死。 那个黑暗处的人已经潜跟随她很久,她不知道他何时会对自己动手。 黑夜闭上了眼睛,星辰不见,只有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才能在黑暗里行走。 静王府门前,这是罗小黑第二次在这里徘徊,他自问不再欠沈青云什么,可是在他考试完提早跑到休息院子时,却偏偏看到了不该看到东西。 他不知道沈舒韵将沈青云引到书院干什么,但是看到姚傅将军出现时,他隐隐感觉到沈青云有危险。、 他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可这天一黑二虎问了他一声有没有见到他院里的沈小姐,他明明说了没有,不知怎的自己竟鬼使神差的跑到这里。 算了告诉他吧,告诉这个他这个相公他又能干什么,起码自己心里舒坦些。 “我现在并不欠那沈青云什么,但我还是得吱会你一声,今天我在书院老师的房间里瞧见了她,沈舒韵去了,姚傅小将军也去了,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不必记着我的通告之情,我不喜欢和别人互相相欠。”说完他不看李去的表情便提着一个鱼篓坦然而去。 黑色的夜里,李去一双眼睛幽远而明亮。 乌鸦从树梢骟然掠过,一阵口哨声从黑暗的缝隙里传来。 “嘘嘘嘘……” 如果细细去听这是一首吹得极好的曲子,便是沈青云这种没有音律感的人都能分出好坏。 只是再好的曲子,如果带来了死亡那便就不再美妙,沈青云持着黑木棍吃力的从一棵树下站起:“出来吧,没人告诉你大人们不适合玩捉迷藏。” 那首阴森,渗人的口哨曲停了下来,从黑暗里传来的是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明明是男人,却听起来有些妖娆:“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人会死于话多么,听着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沈青云没有回答。 那人似乎并在意,他继续着提问:“小妹妹,出门时可交待好了身后事。” 屁话,谁出门打算找死,沈青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精神变态没有答话。 “小妹妹,你喜欢哪种死法,生的还是熟的。” 老子喜欢活着,沈青云在心里骂道。 “小妹妹,你的眼睛很漂亮,以后就归我了。”黑暗中的声音细腻而轻柔,然而下一刻沈青云吃惊的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两颗湿热的东西。 一双刚刚取下的眼睛。 终于她无法继续沉默,沈青云滩开手撑,那两颗眼珠便滚落在脚下的黑暗里:“我的眼睛是很好看,但不能归你。”沈青云的声音充满了冷然的气势。 一双手摸上了沈青云的下吧,很轻很柔,然后渐渐地向上爬去。 “你已经再无一点点的内力,凭什么在我面前这样嚣张。”黑暗里的声音突然语气一变,变得戾气,狂燥。 就连他的手也狠狠的加大的力道捏住了沈青云整张脸。 “凭我一开始就看不起你。”沈青云忍着头上那五指间的疼痛漠然道。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看不起我,我可是轻易将你杀死的人。”那个人似乎想努力说服沈青云。 “对你来说我早已是个死人,你杀死一个死人有何意义。” 那人手中的力量明显又大了些:“我还从未见一个人如此疯狂的想要快点死亡。 沈青云哧笑一声,眼睛闪着说不出的诡谲,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是身如绝境,她都相信这世上总有一种办法逃亡死亡。 既然这个人想要自己死,那她死便好了,活着远比失去一双眼睛更加重要。 在就那人想要更用力一些取沈青云性命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此时沈青云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她死了,这个眼睛漂亮的女孩死了,他终于可以取下她的眼睛为自己换上。 夜寂无声,一双枯如朽木的手渐渐抚上沈青云的眼睛。 第13章 寻风 有人说如果你在身处险境中失去了意识,并且迷迷糊糊做了个似真似假的梦,那么你一定是奇遇了。 梦里有个人把她抱在胸前,他的身体很暖,他的双手很有力气,他抱着她走了很远很远,远到足以令她个梦醒来。 到底她还是活了下来,沈青云躺在不知何处的地方一动不动,感受着双眼处的疼痛,心中空荡荡一片,虽然知道闭气之后,那个人会取走自己的眼睛,但当真正感受到失去之时,她觉得生命里死寂灰蒙一片。 沈青云侧了侧身想继续再躺一会,突然感觉摸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除了疼痛,只看到无边的黑暗。 “你醒了,你的眼睛受了伤,我替你上了药,还是先躺着为好。” 一个像是从遥远的漂渺世界传来的声音进入沈青云的耳朵。 沈青云倦了倦身体,道了声:“谢谢。”她想一定是哪个人路过时捡回了自己。 “你放心,你的眼睛没有问题,不过是被留下了几个掐痕,为了方便和保持药性我给你缚上了纱布。”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还是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沈青云听此卧在床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她的眼睛还在,她还可以看见她那生些死与共的战士,她还可以看见篱篱。 想着沈青云从床了坐了起来,不料却砰得撞到了一片衣衫,就是这个胸膛,那个很暖,抱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的人。 当下沈青云突然一把将眼睛上纱布扯了下来,眼睛还在,刀剑之中走了无数次,几个掐痕算不上什么。 光明从双眼之间被打开,映入她眼睛的是一张让她微微意外的面具,那是一张上好的檀木雕作的面具,面具上的双眼微微上挑,仿佛透露着面具背后之人姿态清高。 他穿了一身洁白的衣服,腰间束着一条十分宽的麻绳制作的腰带,除此之外衣服之上毫无其它点缀。 一种悄然而生的激动突然慢慢在沈青云心中漾开,她的眼睛还在,说明救自己的时候他与黑衣人交过手,江湖中人,紫檀面具,莫不是眼前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神出鬼没的寻风吧。 很快逃青云的想法被证实。“我叫寻风。”他语气谦恭有礼,真人在眼前,却如从千里之外传来。 沈青云知道,他用了某种功法改变了声道,也许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自己。 按礼来说,她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她还身居大平朝高官要位,大平一向打压江湖中人,若是自己报上名字,是不是他们之间会立直一道高高的屏障。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想走进江湖看看,曾经寻风这个名字,这个人成为她心中向往,寻风,风无处不在,无处不去,若寻得风迹,那便是寻得世上最大的自由。 其实现在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对寻风说,你做我师父可好,像风一样自由来去,随风一样自由来去,那么此生足以美妙。 但是她又觉得这话太过唐突,一个只在两年前出现过一次的人,万一被她吓走怎么办。 想法太多,以致于她要开口的姿势到了嘴边,:“你袖口处的衣服破了。”于是这句令她恼怒了许久的话成了她对寻风说的第一句话。 寻风没有动静,尴尬似乎已经形成。 “你的衣服也破了。”面对沈青云已破得不成样子的外衣寻风说的一本正经。 沈青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剩一身白色里衣。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就算他是你心中向往的神,也一定得把他当人一样看待。 沈青云从床上下来,扯下身子下面的床单披在了身上,她小心的在地上试探着走着步子,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究竟损伤到何种境地。 为了瞒过最后一个黑衣人,她在气息最弱时选择了闭气,虽然说那时是最好的时机,但却也是最危险的时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体内极弱的一道气息能不能冲破禁制,让自己苏醒过来。 不过走了五六步,沈青云便觉得气虚无力,她扶着椅子坐下,看向寻风,眼睛里有些暗然:“我以为再过几天就能全身而退,像你一样行走江湖,做个潇潇洒洒的江湖客,没想到终究是没能全身而退。” 寻风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像是隔着漂渺的虚空传来:“任何地方都没有绝对的自由,你若走了,那些已习惯了有你的人该如何。” 沈青云暗淡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冷漠:“那些习惯了我的人,不过是习惯了我的身外之物,并不是习惯了我这个人。一但我没了那些身外之物,他们的习惯便不复存在。” “若是你放眼去看,真正承泽你恩惠的人,又何止那些贪图你权财的人,大平与渝国息战,你恩泽的是无数普通边境百姓,也是无数走在生死边缘的战士。” 沈青云有些奇怪的看了寻风一眼道:“你是觉得我不该离开。” 寻风听到沈青云这个问题之后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在看到寻风这个动作后,沈青云笑的有些苦涩,有些绝然:“可惜任何人都不能为我作主,因为这是我沈青云的人生,我一路踏着黑暗的人生长大,为什么要给别人带去光明,什么权力,什么荣誉,我跟本就不在乎,之所以冠在我头上,是因为他们要从我身上索取更多的东西,而那恰恰是我所不能给予的自由。” “没错,任何人都不能为你选择人生。”寻风微微低了头,他的话隔着遥远的味道,竟是掺杂着无尽的落寞与沉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从他心头挖出一碗血。 沈青云望向窗外,下雪了,很美,可是记忆里却是只存着寒冷,她与篱篱两人的寒冷。 寻风也向窗外的雪看去,大雪映着他面具背后的眼睛茫茫然一片,他走至沈青云身边,弯下腰为她裹了裹身上的床单,然后默不作声,走进了窗外的大雪里。 沈青云怔怔的望那道背影,道:“也许换作是你,你会来守护光明,而我只想像你一样可以无拘无束的出现在任何地方,不知道这样的我还能不能报达你的救命之情。” 大雪的方向里,篱篱的身影与寻风相交而过。 御善房里十几口锅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御厨们在地上忙来走去。 “切记这次一定得看好了东西,莫要让那偷腥的猫再叼了去。”为首的御厨边查看边吩咐着。 厨房的顶梁,一个胖老头被篱篱拎起耳朵:“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沈青云已经咳了三天的血,凭那药翁远在天边,你也得把他的药瓶子给我偷过来。” 胖老头子啃着鸡腿呜咽着道:“你刚刚也都说了,那药翁远在天边,我再折腾个来回,那沈青云丫头的血早得吐光了。” 吧叽啃了一半的鸡腿掉在了地上,胖老头瞪了篱篱一眼,却被篱篱一脚踢了下去:“要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换作常时,一个孩子的脸上若是出现威胁之意,那必然让人觉得有些不允置会的幼稚,但是这种意图一但出现在篱篱的脸上,那便会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意。 所有人只听扑嗵一声,不知何时厨房里多了个胖子。 终于一个脑子机灵的在大喊:“快看,那只偷腥猫在这里。” 胖老头一个跟头从众人头顶翻到了门外,他想跳上房顶却发现身体重了许多,只差了一点点就是跳上去。 护卫队的脚步声传来,他急忙大喊道:“办法早就想到了,我若死在这皇宫里,沈青云的命也要跟着赔去。” 篱篱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色,于是他双手一提带着个胖圆球消失在了皇宫里。 上阳院,篱篱喂沈青云吃下了一颗药丸。 半昏半醒中一股腥气将沈青云唤醒,她睁开眼睛看离篱道:“你喂我吃了什么药,竟如此难吃。” 篱篱板着一张脸道:“叭嘛人带来的灵药,老头说能治你的病,我便让他拿了回来给你吃。” “他们到丽城了?”沈青云问道,他忽然想到叭嘛人将至,这也意味着丽妃大案的主角李去也将卷入一场无解的求生的困局。 “没有,快快躺着,睡上一觉。”说着篱篱粗鲁的把沈青云强行按进了被窝里。 一旁随时准备递水的二虎渐渐地已习惯了这种画面,他甚至脑痴的想了想,自己得在沈青云身边混个多少年才能到达这般境界。殊不知这种掺杂着深厚感情的信任除了篱篱她不曾给过第二个人,哪怕是那个一手扶持她,受她尊敬的大军机师诸机。 篱篱走后,二虎刚想出去,沈青云那边传来声音:“二虎我半昏半醒的这三天里,这丽城可有什么趣事发声。” 二虎一听,觉得沈青云这话真是问到了点子上,更让他有些激动的是,自从他来了这上阳院,篱篱和沈姑娘向来很少跟他说闲话,有时他在这院里忙活一天都开口讲不了一句话,当下他有些兴匆匆的道:“沈姑娘。”刚叫了这一句,他发现这样称呼不妥,沈姑娘是他在心里的默称,这是他在庙里长大的习惯,于是重新改口:“不,大将军。” 沈青云老实的躺在床上打断的话:“就叫沈姑娘,听着顺耳。:” 二虎一愣,心里滋生出一种愉快的小情绪道:“先给沈姑娘说这第一件事,那由家的公子找到了,可是沈姑娘一定不知从哪里找到,也万不会想到这些天他都历经了什么。” 沈青云双眼平淡的望着床顶心想,落到篱篱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小子离开东境,没了东渝那帮人让他祸祸,在这丽城正无聊的紧,也是这个由子才倒霉总往刀口上撞。 “那由家公子竟是半夜跑到浮光河后山迷了路,若不是七皇子查案时发现,现在还得在山洞里靠着吃狗屎为生,之前还说要在您与七皇子的婚礼上送出一份大礼,弄得丽城人尽皆知,你说这……。”二虎放说一半,才意识到,难道这便是眼前这位干的。 沈青云勾动了一下脚趾心道,篱篱这巴掌向来打脸打得准,只是这次大家用脚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是谁干得吧。 二虎猜到一二,便跳过这个话题:“咱们府二小姐跟姚傅小将军定亲了,这风头来的可不小。”、 “如何不小。”沈青云还是呆呆地望向床顶。 二虎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有些难为的道:“往好听的说点,两人在庙里上香时一见钟情,可是听我庙里的那些师兄们说,那两人竟在佛祖面前行了苟且之事,这事庙里的和尚都知道。” 沈青云暗道,以牙还牙,姚傅想着自己和他的事能被书院那帮老顽固撞破,然后上诉到皇帝那里让他们奉婚,可还不如篱篱技高一筹,直接将两人扔到了庙里佛祖面前。 “喜事。”沈青云道出两字。 二虎皱了一下眉头:“这事在咱沈府可不太喜庆,老爷指着二姑娘的脸可是狠狠的骂了几次,说是沈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沈青云嘴角有些嘲讽:“两个女儿的婚事都打了水漂,对沈大人来说自然不喜。”说完这话她有些发累,于是眯上了眼睛,睡梦里那一道一道冰凉的血脉里似乎有些些暖意。 沈青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迷糊之中她像是闻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第14章 叭嘛入城 那一年,那一天,我来时满面伤疤,人见皆笑。 那一年,同一天,你来时容颜初现,惊若天人。 那一年,在那天,我与你同步而来,不啻天渊。 新年的鞭炮声还未响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早已在丽城炸开。 凤行坡一带,一口老井,突井水逆流,呼啸天际,其声之大震耳欲聋。 沈府里最出色的一位小姐背着不干不净的名声,与姚家订了姻亲。 失踪多日的由家公子由子才,被人从山洞里发现,终日靠食狗屎为生。据说救他的人,正是七皇子李去,那个他扬人要送人家狗屎的人。 而其中最来势汹汹的还是叭嘛使臣的到来,也许在叭嘛新王登位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场政治风云,终有一日会刮到大平的丽城。 时隔二十多天,沈府的大门口再次有两顶官轿同时出发,沈青云一路在轿子里打着哈欠便到了皇宫。 由于沈培多日来对沈青云毫无进取之心的不满,下轿之后,他便甩了沈青云一路愤懑而去。 沈青云用双手摸了摸眼睛周围那一圈结了疤了的指印,她那猎杀一样的目光穿透重重阻碍,落在了姚傅身上。 此时的殿外渐渐肃清,大平的朝臣已各自入位,沈清云收起眼中那道异光,抬脚进入大殿。 皇帝想试探她的态度,试探她对易军权之事的态度,试探她对李去有无争诸之心的态度,试探她对叭嘛之人的态度,可惜既便她迈入脚下这道权力漩涡的门槛,皇帝依然不会试探出什么,因为她最大的态度,便是对任何事都没有态度,因为这里是朝堂。 阳光落到这座白雪之城,落到朝会大殿门外,光影里沈青云迈步而来。 静寂之中,突然一道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那道身影清瘦修长与她并排而进。 那是一个陌生的身影,也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是七皇子静王。 屏去以往披发赤足负罪之身,今日他束了发,蹬了靴。 沈青云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在他们身上整齐划一,那目光里有对她面目全非的讥笑之意,有对李去容颜的惊讶之色,然后两者并一,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李去完全立于大殿的那一刻,一种被压抑在内心的惊艳之声在每个人心里澎湃起来。 何曾几时他们总以为天下再无大平太子这样集完美于一身的人,他既生有一副英俊细腻的面孔,又坐在这大平一顶尊位之上,于人而言这便是世间最好的恩赐了吧。 可是此刻他们却理解到一个完美之人的另一种含意,清影独立,衣寒玉贵,飞眉起舞,若惊天一瞬,长目似双非双,似单非单,一抹神光,若深山幽谷之溪流,鼻立而唇齿盎然。 就连那病态的苍白之色,印在他的脸上,竟如离了尘世俗意,染了满满一身子遥遥不可及的神辉。 朝前一群自视清高的皇子早已在李去身上刮过几遍寒光,一个低贱到骨子里的人,凭什么身上会降临一道比他们都耀眼的光,在他的身上应该每一处都卑微至极。 沈青云归入列队,她淡淡地瞧了李去一眼,心中不由忽闪一下,谦谦公子,卑以自牧,这还是当初那个半死不活的李去么。 沈培望着沈青云若有所思的样子,长叹不止,一个河辙之鲋,将枯,将死。 一阵冷风涌入殿内,拂动了众人的衣裳,叭嘛的使者已迈入大殿,大家的心仿佛也随着那阵冷风冷却下来。 他们生得高大威猛,身披兽皮制衣,身上佩带着很宽很宽的钢刀,野性,贪婪,阴谋的味道,一瞬间浸染了整个大殿。 他们来势汹汹,仿佛一头猛兽霸占了整个山林,大平的大臣们噤若寒蝉,大平向来自视清高的皇子们也不敢贸然开口。 今非惜比,曾经两个相互牵制的势力,现在合并一在起,一下子衍生出一股新的强大的力量,它们强大到可以脱离大平皇帝的控制。 “叭嘛使者,多利多那,赤拉见过大平皇帝,代我新王向陛下问安。”为首的是一个干瘦的黑老头,他目光幽深而犀利。 皇帝用尽心思考量着眼前一波人,虽知他们来意不善,却得好生相迎:“使臣远道而来,不必拘礼。” 黑老头赤拉站直了身子,他目光里隐藏着几分得意,与姚傅对接了一个眼光之后,他开门见山道:“我叭嘛人不爱绕什么弯子,想必陛下也想到了我们此番前来是要为丽妃娘娘讨一个公道。我叭嘛人儿女敬天敬地,先王曾献爱女给大平陛下,没想到你们却让丽妃娘娘裸死在了浮光河中,这是在休辱我叭嘛国人。” 皇帝安慰道:“赤拉使者,莫要着急,此事我大平自会给你叭嘛国一个说的过去的交待,这个案子已交由七皇子静王处理,他若哪里做得不好,不能替丽妃清冤,一切都由赤拉使者处置。” 赤拉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陛下,我们可是听说这个七皇子从小是在大狱里长大,两年之前才出了狱的,陛下想拿一个弃卒应付我们,是何之意。” 皇帝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沈青云缓缓道:“赤拉使者有所误会,七皇子是朕亲封的静王,还是沈将军的未来夫君,论身份主使此案合情合理。” 沈青云心里暗道,皇帝这明显是想拖她下水,要她以东境大将军的身份与叭嘛人树敌,这样他的手中便又能多一股对抗西境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既便那个孤立无援,身陷逆境的人是她订婚之人又如何,她绝对不会插手这朝中之事。 赤拉用挑畔的神色看了沈青云一眼,然后他一副威胁的样子靠近到李去身边道:“既是沈将军未来的夫君,我们便不为难你,丽妃娘娘的案子,你也不必陈述,我们已经知道真相了。” 在场人心中一阵疑惑,难道这是叭嘛人在向沈青云示好,而丽妃大案的真相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姚傅稳稳地站了出来:“回陛下,臣看七皇子一人查案,实在吃力,所以案中查了丽妃一案,您猜臣查到的直相是什么。” 皇帝的脸忽突变得难看,他自己暗中也派人查过此案,怎会查不到一些端倪,他已经尽力拂去了那些证据,没想到姚傅也下手了。 姚傅的脸上挂着的一丝淡不可见的笑意:“陛下,臣从丽妃娘娘的牙缝中提取到了一个东西,雪莲茶的茶叶,想必大家都知道此荼是太子府上独一份的东西,别人可没有享用的资格。” 太子目光紧盯着姚傅道:“大胆,竟然栽赃到本太子头上了,姚傅你真是让我另眼相看啊。” 姚傅不理太子,继续道:“没有实证谁敢栽赃大平太子,证据其实简单,从丽娘娘的尸体上来看,有明显被人侵犯的痕迹,我想在侵犯丽妃的过程中,那人多少也会受到抓挠。大家有所不知,丽妃是叭嘛贵族,染指甲所用的东西与宫里的娘娘不同,她用的是叭嘛的一种蟾蜍液,这种东西涂在指甲上无事,可是却不能接触伤口,一但被丽妃娘娘的手指划伤,伤口就会程紫红色,哪怕再微小的伤口,也不易愈合。太子殿下若是想证明清白,可敢脱下衣服让众人见证。” 太子高傲的脸上激愤交加:“一切都是你们设下的圈套,雪莲荼虽只有太子府有赐,但出产之地却是西境,你们想要得到轻而易举,至于我,我身上确有伤,但那是前些日被蜜蜂所蜇抓挠而致,今日我才明白为何一点小伤至今不愈合,一定是你们早就密谋陷害本太子。” 赤拉突然拍手叫好道:“想不到大平太子竟是如此没有担当,陛下我叭嘛虽小,却容不别人欺负。”说到最后之时,他突然一刀拔起,猝不及防一下子划开了太子的衣服,太子的整个后背暴露出来。 层层叠叠的红疤之上数道紫红划痕清晰可见。 “大胆赤拉,大平朝堂竟敢如此猖獗,既来造访,却无尊重之意,若是如此,我大平也不必以待客之道相迎。”皇帝已是发了龙威。 这小半时,沈青云已经有了嗑睡之意。 赤拉狠狠的扭了一下脖子,表示不服:“难道大平太子可随意杀我叭嘛之人。” 就在大家看着太子那张后背,有种被真相征服的感觉时,李去突然开了口:“陛下,我是丽妃的主案人,查到的真相却与叭嘛使臣的不同,不知能不能说述。” 皇帝虽很是讨厌李去,但此刻似乎可能缓上一下局面。 大平的老臣心中嘲笑着李去,自作聪明,明明叭嘛人放过了他,现在却强出风头,非得引火上身。 沈培的愤怒尤为严重,他觉得李去是个有长相,没脑子的人,一想到沈青云一辈子就葬送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他的心就一阵难受。 “说,你是主案之人,说得话自然也是靠得住的。”皇帝下了命令。 赤拉嘲弄道:“不知这位七皇子查到是何人杀了丽妃。” “你。”李去目光坦然的看着赤拉说出一字。 他这个字如如一道劈雷在每个人头顶闪过 只是可惜了,任凭他再出尘绝色,也终究是个没有神力的仙,跌入这世俗的凡谷,就要经受人间冷酷的摆布。 第15章 人力战天 他平静的说着,他平静的看着,他的平静里一副姿颜灼灼亮眼。 他说出这个字时,皇帝的手抖动了一下,他说出这个字时,大平臣的心跳断了节奏,他说出这个字时,叭嘛人已变得凶神恶煞,他说出这个字时,沈青云觉得很有意思。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仿佛整个叭嘛使团都散发出一种杀意,这种杀意铺天盖地般的向李去袭卷而去,就如一瞬之间他便掉进了死亡的洞穴。 赤拉的目光如炬,他在李去面前走过,挂在腰间的大刀在李去身上碰出了声响:“污蔑。” 李去对于赤拉暗示性的威胁没有反应,他的静默反而像一道强大的光罩在身上:“污蔑,可以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但真相,真凶只能放在你的身上。”沈青云很喜欢李去的声音,他的声音像刀戟相撞,磁性四散。 她想如果篱篱也有这样一副好嗓子,她真的不介意他多唠叨自己几句。 “满口胡说。” “那就听我胡说下去。”李去断然打断了赤拉的话。 “莫非你是想让大家听你说一个天大的笑话,丽妃死时我尚在叭嘛,并且出席了新王的加封圣典,有千万人为我作证,我若参加完圣典后再来杀丽妃,那便是骑这世上最快的马,也断不能赶到。” 的确如此,丽妃死时与新王圣典隔了两天而已,从丽城到叭嘛最快的路程也须七天七夜,不眠不休。 “你派了一只鸟来杀死丽妃,这只鸟在叭嘛称作天鹰,是世上飞行最快的鸟,所过之处,片影不留,它起飞的路程只需两天。” 。 赤拉本就黝黑的脸此时愈加阴沉难堪。 “证居,拿来证居,难不成你有本事捉住了那只鸟。”赤拉嘲笑道,他们训练的天鹰,这世界能捉到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吧,更何况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沈青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好啊篱篱,她在被人暗杀时,原来篱篱就是去追这玩意去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篱篱与李去走的这么近了。想至此,她不禁狠狠的瞪了李去一眼。 案情之外,两国相挣之时,一道奇妙的光相遇了,李去蓦然侧了脸庞,他的目光深若幽谷,那幽谷之中又飘荡着氤氲的雾气,沈青云那凶凶的目光便照进这幽谷被埋的没了影子。 就在质疑之中,李去叫出了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小太监双手提着一只铁笼,看起来十分吃力。 在所有人看戏似的目光里,李去慢慢地扯下铁笼上的黑布,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只嘴巴尖勾似的鹰,那鹰黑色羽毛覆身,只在头顶之处有一白色冠,这便是传说中的天鹰,可日行万里。 一切来不及反应,叭嘛人的自大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皇帝的脸色有了微妙的转变,他的暗人都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难道凭李去一人,竟查到了真相,若真如他所查,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叭嘛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跑来,最后这罪却问到了自己头上,到时要交待的不是大平,而是他们自己。 赤拉面如土色,他反应过来,从未想过有人能捉到天鹰,所以证居便留在了这只鹰的身上,赤拉看着天鹰脚上还未拆下的纸信,又看着李去将那笼子打开,他心中窃喜,若是他吹动了让天鹰快些逃走的暗号,那么以李去这副瘦弱的身体,定得落得个白忙伙一场,到时他来个死不承认,谁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只是当他吹动暗号时,那天鹰挣扎了几下却没有逃了出去,赤拉心中气恼,不禁口中惯骂道:“小畜生,还不快走。”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许多,但凡不是个聋子的人,却也都能听得见。 “如此说来这只鹰是属于你的。”说这话时李去已从鹰爪上取下一个东西。 “既然这只天鹰归你所有,那么这封信自然也是写给你的,信是由叭嘛文所写,不知哪位懂得叭嘛文字的大人愿意将这信宣读出来。”一张白色小纸在李去的指尖飘扬,它压灭了叭嘛来者那嚣张的气焰,也撑起了大平人被辱没的尊言。 “来信之意,已明记于心,自当饮荼投湖,望新王善待家族老幼,丽。” 黑色的鹰乘着赤拉带着杀意的目光飞出了大殿,外面的天空它长鸣一声,仿佛终于得到了自由。 那声自由的呐喊穿透沈青云的心底,她不禁在心里低语,快了,就快了,这个年过后她便也可以自由的,飞向那没有尽头的天空。 太子整好衣襟,不再有先前狼狈模样,他用极深,极恶的目光看着姚傅与叭嘛来人道:“多么绝顶的一个计划,派了一只鹰让丽妃娘娘自杀,然后尽数栽赃给大平太子,让皇室内乱,你们坐收渔利。想不到吧,我大平岂能容得你们异族小国唆乱,今日你们辱没我之言行,我是断然得要一个说法。” 一时之间,大平朝臣仿佛也涨了势气,声讨不绝。 皇帝不动声色的默观,虽有力证一切都是叭嘛阴谋作乱,叭嘛人虽无言以对,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没有认罪之心,也无道谦之意,他始终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处决了这些叭嘛人,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也许会让他输得一无所有。 下的局面,叭嘛人心中自是有数,当下他们一副不作悔改的样子道:“皇帝陛下,既是误会已解,丽妃娘娘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皇帝沉默着没有出声,太子可憋不下这口气,他强忍着自己不失了仪态道:“本太子受枉一场,若不是破了此案,难保不因你们勾陷遇难,尔等小国,如此嚣张,依我之见,谋害太子与杀害大平皇妃一罪当一并惩治。” 赤拉看着太子的眼睛里仍是不屑:“那太子说如何惩治是好,杀了我这个叭嘛新王的弟弟,可以啊,但是若我王兄执意为我报得此仇,那可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你……。”太子刚想乱棒一顿,突然被皇帝打断了话。 “如今事实有证,确是你们叭嘛有欺我大平在先,但丽妃说到底是你叭嘛国人,大平愿不再多作论,但这场设计谋害大平诸一事,还是要向我大平交待。”虽然姚军与叭嘛联手之下,大平局势可危,但身为一国之君,却也要向大平子民交待,若是连他都向叭嘛低头了,大平的子民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赤拉目光直冲冲的对峙着皇帝:“想要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赤拉如此傲慢无礼的态度,再次让大平朝臣意识到如今的叭嘛已非昨日,他们已经有了足以与大平相抗的权势,若是撕破了脸面,那迎来的或许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皇帝目光兜转一翻,定在沈青云的身上,本以为将他赐婚李去,若是李去被叭嘛人发难,她会出手相助,这样一来她若对叭嘛人产生敌意,于自己面言,非常有利。虽然李去出乎意料了解决了叭嘛人的奸计,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沈青云竟是都无动于衷,叭嘛人威示李去之时她无担心之色,李去破计之时她无欣喜之色,一个如此年青的女子,他竟然看不出她的神情,猜不透她的心思。 也罢,既然于李去她毫无表示,那么至少沈培是他的亲爹,沈青云与叭嘛之间的敌意他一定要促成。 “沈培大人,不如你来说说如何给叭嘛人定罪。 沈培心头一凉,通遍全身,谁不知道这是个开口便能招来杀身之祸的差事,他怎的这样倒霉,于是嚅嗫道:“臣不才,若想给太子殿下声讨个公平的处置法子,还是得问左相这般有才干的老臣。” 沈培一个烫手山芋扔到了左相手中,左相是个精如狐狸的老臣,他如何不明白皇帝此意,朝中大臣众多,沈培明明是最平庸无色的一个,让他答话,皆不过是因他那位用兵如神的女儿。 果然,不待左相开口皇帝一脸厉色对着沈培:“沈大人,领朝中奉录多年,难不成没有为大平分忧之责。” 沈培听到一个头嗑下去谢罪,他眼巴巴的向着周围求助一圈,奈何没有一个对上眼的,权威压迫之下他不得不开口道:“臣以为,臣以为……。”然他的话还未说完,一个生脆有力的声音接了过来。 “臣以为,属国祸乱,是为下不尊,出谋害诸,是图谋不轨,且不论丽妃一事是他们自相残杀,手足残害,光是前两者,死不为过。”,大平的朝臣听此,不禁有种血耻之感,他们望向沈青云的目光,多了一丝敬意,仿佛那副丑陋的面孔此刻无法挡住她从内散发出的卓然之气。 此刻之间,沈培像是一下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淡漠随和的女儿,比之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人都要威武霸气,他那些成天想要压过她一头的想法简直有些可笑。 皇帝在心里暗笑了一下道,沈培啊,生得此女你何其幸运。 李去的目光落在沈青云身上,这才是真正她啊,他一直都相信,若是她想站起来,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将她按下。 沈青云这些在大人们心中听起来极为畅快的话,到了叭嘛人耳中便已是人生莫大的亵渎。 为首的赤拉目光挑畔:“小小女娃,口气好大,我等人就在这大殿,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如何能将我们处以死型。” 见沈青云一人出列,叭嘛使者团不禁都讥笑起来。 沈青云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皇帝,精明如她早已看破这场局,此前皇帝将姚军与叭嘛组成对峙之局,如今又想让她东境大军与新成的西边势力组成对峙之局,起初他用了李去这个未婚夫一棋,见无效,终将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家人身上,她虽不与沈培亲近,但娘说过,要报达他,所以既便那个人权势涛天,她也要站出来维护沈培,既便会阻止她自由的脚步,沈培也还是不能放弃,不为沈培,只为帮娘还他一个人情,还清了,她与沈培便可两清了。 沈青云看起来神情淡漠,无所畏惧:“赤拉大人,试问若是我大平人对你叭嘛国这般,当如何。”不待赤拉作答沈青云霸气道:“永远不要妄想叭嘛异人的铁骑士能踏上我大平土地,我既能从渝人手中夺回三十三座城池,叭嘛之地城池不过二三十之多,又何足挂齿。不过你来是客,收你一臂,宽恕此罪。”就在沈青云说话之间,不过眨眼,赤拉的刀被沈青云从腰间拔起,手起刀落,赤拉的一只手臂已经落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鄂然的看着这一暮,赤拉的血溅在沈青云的脸上,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从修罗场走来的罗刹,那满身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叭嘛使团一阵异动,他们刚想拔刀对沈青云相向,却被一群武力不凡的将士隔了开来,他们是沈青云的兵,是东境的将士,若不是大将军下命不得理会朝中诸事,他们早就想会会这帮叭嘛人,若是没进过这大殿,他们真不知道当今的皇帝竟是这般窝囊。 皇帝虽有意挑起沈青云与叭嘛人之间的战争,但他没料到沈青云竟当场砍了赤拉的胳膊,他心中暗暗痛快了一翻,又不禁有些担心。 仇恨从叭嘛人心中最深处升起,本想着此翻来好好出一口属国之气,没想到半路里杀出沈青云这样一个夜叉。 虽然他们若有不测,叭嘛定会开战,但是他们又有谁真正的愿意以死来拉动这场战争呢。就算要开战,起码他们得先活着离开这里。 第16章 夜叉之名 沈府的上阳院,沈青云躺在床上,一旁是正为她按摩着胳膊的篱篱。 “叫你再去逞能,明明失尽了内力,却生生砍了人家一条胳膊下来,这下子骨头都震的错了位吧。”说着篱篱用力一推,沈青云闷哼一声,将那椎心之痛咽进了嗓子里。 沈青云起身惨白着一张脸梳理衣服,她没有回答篱篱的话,表情是少有的忧思神情,想起昨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明明给自已竖起了少沾染朝中之事的意念,为何昨日那样冲动,当着满朝文武,竟一刀砍了叭嘛人的胳膊。 自己是有保护沈培之心,但法子也不是这一个,当时偏选择了最极端,最强硬的方法,一刀下去切出了个她与叭嘛人的仇深似海,此后若是不彻底清了这帮异族人的心,那么沈府便是要有灭顶之灾了吧。 篱篱见此来不及寻问什么,他突然双耳微动,一个警觉之色在冷俊的少年脸上闪过。 沈青云会意到篱篱的神色,她竟一把拉过床头的被子窝在了床上道:“现世报,上午刚找的麻烦这就来了,篱篱你去处理吧,记着悄悄办了就好,别惊动了沈府里的人。” 面对沈青云的坦淡,篱篱气鼓了双颊,他咯了咯后牙,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屋里。 沈青云往身上拉了拉被子默道,篱篱谁让你是万能的,万能到自小将你养大的我,竟都无法猜测你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到底是高到了何种地步,若是当我有一天问你,你是谁,你的回答可是篱篱二字。 浓黑的夜色之中,沈府一片灯火安详,十几个黑色的影子正如鬼魅一般向沈府降临,他们鼻翼高拔,眼睛看起来大而深邃,却正是与异族人相形近似。 十五个高等的杀手同时逼近,能让叭嘛人拿出暗中最强大的力量来对付沈青云,显然她留下的仇恨在叭嘛人心中已经是何等巨大。 黑暗里十五个杀手目光中充斥着笃定的胜利之色,作为一个杀手,有机会杀死沈青云无疑是人生荣兴。 就在他们自觉离心中胜利之意的将近之时,突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快到近乎看不见的影子,十几个杀手,不同的藏身地点,他们甚至连招数都还未出,便死在了那个美好的想像之中。 挥手,劈颈,当篱篱秒杀到最后一个黑衣人时,他朝着那人,婉然而冷情道:“可惜,人来的太多,我只想让你们死的更快。” 灯火的余光里,那个少年脸庞俊气清朗,余光之外谁都无法看见他的身旁正飘着一道死亡的气息。 军机处。 一个撑着大灯的房间里,几个军士正围聚在一起。 他们看起来神色有些担忧。 迎风几次握了拳头又松了开来,他隐忍着向大军师诸机道:“大军师,我们沈将军真的会安然无事么,不如我们几个去看看,就偷偷的。” 迎风此话一出,一旁几个军士立马应声同意。 然诸机却神色淡淡道:“不必去,要相信篱篱。” “相信篱篱,俺虽然知道打不过那小子,但是你没听清吗,那边的人使唤了十五个杀手去要大将军的命,而且那十五人个个身手不凡,岂是一个篱篱能应付过来的。” 诸机见着被他堵在这屋子里的一帮人焦头烂额笑道:“相信篱篱,别说十五个,便是来二十五个这般的人,篱篱也决不会让他们动得了你们大将军一根汗毛。” 迎风忐忑道:“那就听大军师的,大家稳住,相信篱离。” 众人不再多言什么,毕竟他们曾亲眼见过,他是那个陪着沈青云杀了一个千人队伍的少年。 四年之前,她像一根火链,将他们这些飘零的铁骨熔铸在一起,她像是有着神奇般力量在身的女子,她步步机谋,横扫了东渝最强的铁骑。既便现今她说想要离开,她依然是东境将士最神圣的存在,也许大平的皇帝不知道,他以为求而不得沈青云,易权迎风,再作拉拢,便能将这个自生崛起的军队握在手中。 其实不然,除非她真的不再愿再理这个军队,否则,无论谁来管理,只要沈青云一声令下,他们所追随的,必然是心中最神圣的信仰。 所有人走后,诸机自袖中掏出一封信,他从容不迫的将信打开,信中字迹洒脱而有列序,在那信上尾处,赫然写着吴屏居三字,而此人正是当年举荐沈青云代嫁的朝臣. 灯火之下,大军师诸机深邃的目光微闪,沈青云,你一心想做个逍遥的客湖客,对朝中之事敬而远之,若是不用些手段你又怎能留得下来,既来到了这丽城,就留下来吧,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权力会是你最想要的一把武器。 相府。 太子侧妃陈金遥静坐在一张披了绒布的椅子上,她目光微垂,一张描绘艳目的脸上似有轻愁。 “父亲,我一个左相嫡女,也忍了这许多年,如今有了被扶正的机会,你却为何执意要太子将那个女人争进太子府里,她若来了,我又该当如何自处,况且太子是本就不喜欢她的。” 左相目光炯炯,叹劝道:“我儿啊,你想求个这大平国最尊贵的身份为父自是知晓的,莫要以为做了太子正妃,将来便能得皇后之位,你细想一下,若是太子当不得皇帝,你又何尝能得到那尊贵的名份。 眼下朝局突变,贵妃的五皇子,背后撑起了姚家与叭嘛国整个西部的权势,太子登位,哪能还是易事,若是太子府能得沈青云手中的力量,那便会大有不同。” 陈金遥疑道:“可是父亲,皇上现在不是有意,提拔沈青云手下的迎风将军么,若是他能揽过沈青云手中的兵权,再将太子同胞妹妹相嫁,那东境一派也必然是会落到我们太子府上。” 左相看着女儿摇了摇头道:“听为父便是,到底那东境大军是沈青云一手所结,也唯有她握在手时才能有最权威的力量。至于易了军权之事,也不过是些手段罢了。” 陈金摇点了点道:“女儿明白,只有太子坐上皇位,女儿才有机坐得到自已想要的东西,至于七皇子那样的人,皮表再好,一无所有,想来若是这桩亲理毁了,沈青云也不一定非得不高兴。” 左相跟着点头道:“宅中之术,阴暗不正,万事你得要小心,就算事不成,也不要祸及自身,你弟弟陈标不才,一切得还要你铺路。” 房中炉火旺盛,暖阁生花,阴谋的味道从这对父女之间跃然升起。 天色拂晓,月隐星疏,整个沈府从一片安宁中醒来,仿佛从未有过危险降临。 年关时节,整个沈府张灯铺彩,人人气焰心高,不仅仅是新年将到染上的气息,也是因着这个府里住着一位扬眉吐气的大将军,放眼整个丽城,谁人不知她在朝堂上的惊人之举,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这样的荣誉一直延续到太子侧妃,一品大臣左相嫡女陈金遥,亲手为沈青云办了一场名曰交际宴的宴会。 以自己之名,开办宴会,年关时节,各种置办都要她忙的了,还有这闲心思管她的事。 沈青云站在镜子前扎上一根腰带,闷闷不乐,这个侧妃真是心思巧算的很,若是递上别的宴贴,她可爱理不理,却偏偏人家拿着好心,为自已筹了一桩美宴,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扎好腰带,沈青云又将一头乌丝,高高束起,一旁的篱篱对着沈青云打量了一眼:“那太子妃用的是沈府小姐的名头,你用这身不男不女的打扮应付。” 沈青云哼了一声:“不仅是这身打扮,还要戴上这个。”说着沈青云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半截脸的面具挂在了脸上。 这个面具是照着寻风公子的刻的,木质的面具之上一双细眼微挑,只不过寻风的面具做了整张,而沈青云的只做了上半脸。 志不在朝堂,而心在江湖,她将来是要去江湖上混的人,朝里的老头子们,怕是没个能在江湖相见,所以被人见了无所谓。 可是私下里的聚会不同,虽然大平江湖人少,但人各有志,难保这一大群子里的小姐公子们没有几个生出弃家的想法,更难保那些三教九流之人想一会她这风头正盛的大将军。 脸上虽是有道难看的疤的遮着,但到底看面取神,哪一天与这些个人在江湖撞见,她可不想还背着东境大将军这个名头。 梳理好之后,沈青云拿起一个杯子扔向坐在房梁上的篱篱便扬身而去。 沈府门备好的不止有马车,还有府里两位及及芨的小姐,和两位成年的公子。 经上次一事,沈培似乎不再总想在沈青云面前端着个架子,见沈青云走来,他有些迟疑道:“这,这,这样合适吗,你脸上有伤不愿示于众人面前,但这挽发,这衣服,总要应礼些吧。” 沈青云看了一眼站在沈培身后那一排体体面面的四个兄弟姐妹道:“沈家的体面自会有人给,面具都戴上了,穿什么,挽什么发型更不必再讲究。” 沈培有些不赞同她的说法,但还是宽慰道:“都是些娇生贯养的贵人们,个个姿色不凡,你一个女孩家想要留点自尊也没什么,但要记着没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总会有人愿意用别的弥补你身上的遗憾。” 沈青云一下了便听出沈培用意,这个势力眼的爹,到如今还拈记着她能嫁入一高门显贵之家。于是她淡淡一笑道:“别人愿意又如何,主要还是得我自己愿意不是么。”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一个灰色的身影子仿佛踏破了时间而来,他恰巧出现在了沈青云这句玩笑般的话里。 “沈大人好, 两位沈公子好,两位沈小姐好,沈夫人好。”李去停在了沈青云的马车旁,束冠束发,自那次上朝,这是李去第二次出现在一众人的视野里,沈府这些个人的惊异,绝对要比朝中那些大臣初见李去时来得更猛烈些。 衣寒玉贵,公子谦谦,何曾几时,他们竟不知道隔院里住着住模样这般的公子。 当他侧过头看正欲进车的沈青云时,沈青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地缝她是钻不进去了,钻马车还不错。 “你好。”李去目光幽深的目光里一抹异色。 “你也好。”沈青云说这话时,已钻进了马车。 有的人生妒,有人生嘲,有人觉得造化弄人,但在此时的沈青云面前,没有人敢说上一句什么。 凤行坡,杨柳街,沈府的马车一辆赛过一辆的好着,不远的之后却有一灰衣公子,踽踽前行。 第17章 天香小馆 今日一早,天香小馆就关了铺子门,沈府近日入城的小姐想结识一下城中贵客,太子府侧妃娘娘便亲自操持了一场交友会,来的皆是丽城之中各家小姐公子,那身份显贵自是不言而立。 天香小馆近两年在丽城生意红火如天,不同与别家酒楼,这小馆子除了前楼能吃饮美食美酒,后面那块才是实打实的好地方,一片梅园秀于怪石假山之中,到了冬日花开时节更是美不胜收,每每谁家贵人组织了酒宴,总会首先当选这样的地方。 天寒时节,每家每户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们,竟都早早地就到了场,其实如今日这般贵人们聚在一起的酒宴这丽城里从来不缺,缺的是今日里那份令人生好奇的心。 从前书厅里总说着安照公主的神迹,近月把时间里沈青云回了丽城,这话茬子更是在丽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闻其名,不见其人,时间久了好奇之心也越发的重了。 沈青云自认今日是主,来的不算晚,却不曾想她来时那人一排排,一队队地像是尽数到齐。 一双双眼睛挖空心思似的瞧着自己,甚至在有人在议论着她身边这位不知名的小小少年。 太子与太子妃款款相迎而来,沈青云面具之下冷漠着一张脸看着明艳的美人,暗道,多事之人。 “快快快,瞧见了没有,知是参加你的宴会,各位可都是赶着大早奔来的,真是为搏尊身,袭十里之寒。”太子与太子妃站到沈青云身边说这话时,篱篱便转了身就离开来。 太子妃机灵,对身边女婢发话:“定要照顾好了安照公主身边这位小公子。” 那女婢刚刚应了声,一转眼朝篱篱看去,却发现没了人影子。 沈青云与太子不咸不淡的相互打了招呼,这才向院子里主席位走去。 这小半路程里,她与不少人比肩而过,却没有一人敢上前与她打声招呼,所有人的表情看来像是敬而远之,又像是避而远之。 坐入主席上,沈青云礼貌性得向太子府道了谢谢二字。 太子妃温和一笑道:“前日叭嘛人欺灭我太子府,若不你出来解围,我们定然不会这般安生。” 她出来解围,这个太子妃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出来是为自己父亲解的围,谁人不知真正为太子解了围的是没人看的起的七皇子李去。不过人家是太子侧妃,左相嫡女,面子不能轻易拂的,主要是不能再惹事。 于是沈青云好生回道:“吉人自有天相,小人的把戏,想要毁了堂堂一太子府断不可能。” 一旁太子见沈青云把太子府说的竟有一种威风凛然的感觉,不禁多打量了她一眼,他从心里认定沈青云定然还对自已的太子妃位心有挂念。 沈青云看着太子端得比天还高架子,一想到他被人当场扒了衣服的样子,便有些想笑。 她这一想不要紧,一勾唇角,恰被太子看到,他却正以为沈青云这是明摆着想勾搭自己,太子目光微动,看到沈青云面具之下露出的半截伤疤,脸上顿生厌恶之色,想到父皇,左相,甚至就连自己侧妃一力相逼自己收了沈青云,他就觉得十分厌恶。 一旁的太子侧妃看到两人,心中两翻滋味,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夫君,那些个章显大度,为夫纳妾的女人谁会出于真心,望着这着及不上她万分之一处的女人,她生出满心的恨意。 尽管如此从她仍是面有微笑的对沈青云,一个小小间隙之时,一抹阴暗的光从她眼中溜出,逃向对面一个守卫的家仆。 沈青云低头喝着荼水,敏锐如她眼角的余光之中,早就看清一切,果真天下没有白掉的肉饼,若是与你有敌立关系之人,有一天亲手为你做肉饼相曾,她可不相信那饼里放的全是好肉。 果然,不一会,当那小仆提着笼子出现时,陈金遥竟一脸大义地跪倒在沈青云脚下。 她这一跪不要紧,刚刚大家本就默默地关心着沈青云的一举一动,这下眼睛盯得更是紧了。 好好的为何就跪下了,难道说沈青云还是逼着太子不放,要从侧妃手里夺走太子。想至此,不少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本觉得就算沈青云这个人长了一副大煞风景的脸也没什么,毕竟在政级上还是有贡献的,没想到是个厚颜无耻的人。 世上本就如此,不管一个人有多耀眼的成绩,当人们认定他道德腐败,他的所有形像也会腐烂在人心之中。 院子后门的孤角处,李去静静地站着,他望沈青云身边发生的一切,又看了一眼拐角处一个小仆提着对鸟而来,他的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别人愿意又如何,得我自己愿意的才好。”早些时沈青云的话从李去脑海里响起,他的目光幽暗遥远,像是探不清未来的路一般。沈青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若拿来给你,你可愿陪我一生。 主席之上,沈青云看着那一身尊贵的女子神情漠然,麻烦,这是又要有人给她演戏了。 在沈青云的心,可以接受任何眼光,却不能接受将她当傻子一样摆弄的人,沈青云良久未开口,那边太子恨的已经牙齿痒痒。 “何罪之有。”沈青云未叫陈金遥起身,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陈金遥抬头一派正色,这时那小仆已提着对鸟,来到了跟前:“安照公主恕罪,你看这是什么。” “鸟。”沈青云简单道,是鸟,而且是跟姻缘鸟黄鹰很相似的鸟。 看到自己侧妃在沈青云跟前低三下四,太子阴沉着脸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灭了沈青云。 陈金遥道:“细细看,它是什么鸟,其实它就是那对姻缘鸟黄莺。” 沈青云佯装惊讶。 周围已近了许多人来听是非,沈青云摆了摆手让陈金遥起来,耐何她手段使的足道:“不可,这就是那对姻缘鸟,我们大家都被骗了,几日前大雪时间,家里奴婢忘了将它们驱回巢里,大雪淋了一夜,天亮时分,就成了这个样子。那日我家殿下以为天降姻缘,便当着圣面为你与七皇子求婚,殊不知却是误了一场姻缘,误了安照公主你的终身大事。” 沈青云不由心里哧笑,真当她是傻子了不成,拿一对鸟将她玩来玩去,于是她拉开跑题一副关心的样子道:“听说之前那献鸟之人还因此封了金衣捕块,现在如何,这欺君之罪陛下如何处置了。” “陛下没有发落,今日来时,还见金衣捕块风头冲冲的跑去查案。”人群中不知哪个心直口快的道了出来解疑。 陈金遥目光微闪接过话道:“是的,当初陛下为此封了金衣捕块,不过虽现今事发,因那捕块确实办了不少案子,陛下宽厚,说是大错未成,允那捕块继续当职,将功抵过。” 沈青云神情未动只道:“确也不无道理,这鸟虽不是传说中的姻缘鸟,但也没有误人姻缘,没有大错,那捕块自当宽恕的好。” 见沈青云竟有急着挣脱她与那李去的赐婚之事,太子与太子妃有些意外,话都表示到这个份上了,难道沈青云竟是没有听明白。 “真是好运气,沈家这位小姐难道你还不明白,既然陛下亲口说了是一场误会所结的姻缘,那自是允了你可放弃那七皇子。”脱口而出这话的人正是先前说见着金衣捕块之人。 沈青云看向那人但见他身边一个随侍小声着急道:“公子,大人不是说了吗,切务再说多嘴的话,尤其是关于这位沈,沈……。”那随侍说着说着,抬起头便看到沈青云面具之后直射而来的目光,他相信公子已经会意,于是闪躲在了他的身后。 太子妃有些尴尬道:“由公子所说,正是这个道理。” 所有人都等着沈青云如何表态,而她看起来像是无动于衷。 “听说,七皇子办了丽妃一案,也许了个正经的身份,不必赤冠显足,说是束装之后,倒是个端正之人,难不成是瞧上了。”说话之人还是那由公子,他也不顾身后随侍那如火烧眉毛的样子。 沈青云心打了个转转,五官端正,平日里也没见那些个大臣们说话这么谦虚,何止如此,看到李去那个样子,她都生怕别人以为她是先前瞧过了李去的样子,才爽快的就应下了亲事。 看着太子妃一副想尽办法撬开她嘴的样子,沈青云道:“太子殿下不待见我,终身之事还是得托付给待见的人好,省得将来委屈了自己。” 想到李去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又见沈青云这样一副敬酒不吃的样子,太子李户狠狠地握起了拳头,憋着心里的怒火,李户脸上挂上一个扭曲了的笑意:“安照公主,此话不妥,真是污蔑了本太子,本太子哪里有不待见你。” 见太子忍气吞声到就要把持不住,陈金遥不自觉地起身道:“避之,既是敬之,没想却让安照公主误会。”见沈青云一副不上杆的样子,太子妃不再纠结此事,她本就没想沈青云会一次吐口,比竟她会维护自己的面子,一下子欣然扭转了态度,定会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 于是她重新保持着端端正正有礼的样子向大家宣道:“众位来人,安照公主多年在外征战,久不居于丽城,实则却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初来,逢生,今日大家都有心为照公主备了见面礼,今日就恕我多事,为照公主一一引荐了各位。” 沈青云默不作声,她低眼望着一个个朝怀中礼物相看的众人,突然之间从太子妃的眼中又看到一抹诡异之色。 第18章 好礼相送 听细风无语,看梅花吐枝。 应良辰美好,奈世俗有扰。 一众小姐之中,但见一位风姿多绰,妩媚艳丽的小姐走到了沈青云面前。 “安照公主好,我叫林诗襄,家父在任礼部尚书,早闻安照公主大名,托太子府的福,今日有幸一聚,小小金钗,了表心意。” 这林诗襄金钗一出,周围便有轻叹入耳,见沈青云目光淡然,已有人替林诗襄解意。 “安照公主好生有福,林妹妹也是大方,此钗看着像是由祝大师亲铸的四季花语,这朵就是冬日梅,梅花娇若吟吟,傲若有骨,不愧是出自巨匠祝大师之手。”陈金遥一脸妙不可言对沈青云道。 “既是心意,那就不推脱,收下了。”沈青云一句话说的不咸不淡,无欣无喜。 说到底不过是贵于是那个什么祝工匠所铸,金子不还是金子,更何况既要诠释傲梅风骨,又何必染了金银的世俗铜臭。 见到沈青云是这个反应林诗襄文静秀气的脸上显得有些委屈,她有些不甘心的道:“安照公主是不喜欢,若不是家父与祝匠人有些交情,便是宫里的娘娘也讨不到一支。” 人各有爱,难不成别人喜欢她也要喜欢,沈青云不过沉思一瞬,旁边陈金遥便道:“林妹妹莫生气,安照公主说了,这是心意,各家公子小姐送礼各有不同,不能保证全都合了心意,既说收下,那便是收了林妹妹你的这份心意。” “好了,林家小姐,不喜欢这物件就是不喜欢,你莫要耽搁了大家与安照公主一叙。”说罢一个细眼长眉,吊着眼梢的小姐拿着长扇站在了沈青云面前:“安照公主,我这个物件不是什么金银所造,顶不了多少钱,不知你可喜欢。”说着这小姐将手中一把白玉扇铺开在了沈青云面前。 铺子一展,顿时一股泌入心骨的淡香袭来,若花蕾腹中香,细腻甘甜。 沈青云望了一眼那扇子,扇中彩墨飞舞,花生数朵,有蝶飞其中,生生应了这淡雅微甜的香气,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沈青云从那女子手中接过扇子,很是礼貌的答了声谢谢。 那小姐那吊眼梢的小姐一直等着沈青云相问家门,没想沈青云却不再说别的什么。 “我叫吕芳莹,是朝中二品吕维大人嫡女。”说罢那吊着眼梢的女孩似有几分生气的样子退了开来。 两翻好礼想送之下,见沈青青云竟是个不识贷的家伙,大家便没了多什么拉拢之心,简直是以随候之珠,弹千仞之雀。 当一个人让人失去好感时,就会让人觉得处处都没了好处,初见沈青云时她挂着半张面具,大家思虑一下,觉得一个女子破了相,不愿示于众人之下,倒也可以理解。 现在再瞧沈青云这一副挂着半张面具的样子,大家却想,丑都丑了,又不是没人知道,还戴上个面具来装腔作势,真是个虚伪透了的人。 想至此他们甚至又想到沈青云的身世,也是怪不得她这样不识贷,一个从小被养在偏远小镇的人,眼界与她们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短短一时间,沈青云身后便多了一个个附上名字的礼物。 本是一场结识交流盛宴,却被弄得像是赈灾一样的捐赠。 沈青云看着满如小山的桌子,心中盘算,不知把这些东西换了银子,够不够给军里的人每人添一双厚点的鞋子,又或是能给他们换多少锋利的剑。 远远地沈府里四个兄弟姐妹望这堆东西各有神色。 沈青云狐疑的看了一眼与人相谈甚欢的太子妃,又看了一眼那全程都高傲的太子李户,他顺着二人目光看去,正瞧见了一个修长削瘦的影子,他的旁边竟还站着篱篱。 不久便有人朝那不起眼的角门处走去,沈青云看着那修长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又抬起步子向这边走来,不知怎的,心间竟有晃了神的一刻,她定了下心神对自己道,沈青云,你不能对这里的任何人心动,这里是丽城,你今后的人生不会在这渡过。 对自己说完这些话后,她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动,想到哪里去了,她清楚,李去也清楚,两人之间不过是一个合适的选择而已,无关情感,不用道破,心中了然。 “七皇子静王前来赠送喝礼。”突然一个十分粗犷的声音出现在整个梅花园里。 众人听此,精神一震然后目光开始在园中搜集,很快他们在最偏远的角门看到了一个与七皇子相近的人。 好奇心之中暗藏着颇测的鬼胎,当一道道目光向着那个削瘦修长的身影刺去,那里面便倾注了他们对这对指婚人出丑的期许。 一个虽有权势的丑陋的女子,一个无权无势的倒霉皇子,这两个人本不就是最好的笑话么。 沈青云想到大概自已还是会被算计进去,她回眼望了满如小山的礼物心道,值了。 “听说生得五官端正,难不成穿上鞋子,扎上头发,还能变出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不成。” “什么玉树临风,朝里的那帮老花眼你也敢相信。” 当所有人都在嘴角或眼中勾起无尽的嘲笑时,太子表情却有些僵硬。 粉墨的梅花有姿态万千,有一人迎面走来,若一瞬之间花开漫天,微风之中似有呼吸,以一人之色,勾勒满园仙境 虽衣有寒陋,却裹不住谪仙一般躯体。 初见他的这一刻,又不知会成为多少人深刻记里的一幕。 如墨如玉,如诗如画,如不染凡尘意。 太子妃最先收住满眼惊色,她是个有谋算的人,任何达到目的之外的东西,再好都只是点缀而已。 “七皇子安好,今日静王来是迟了些,大家都已赠过安照公主礼物,你可是安照公主特殊之人,还不快快补上心意。”太子妃看似一脸好意的说着。 一对相许的男女,本就是站在一个微妙微俏的位置上,多一份越礼,少一份失礼,既会让人用未来夫妻的身份看待,又不许他们行了夫妻间的本份。 所以于观看之人他们一言一行,本就很有妙趣。 她坐堆如小山贵礼前,每一物,每一礼,皆不凡。 他站站无数偷窥的眼睛下,衣衫贫,身世贫,所有都贫。 “咱们这些人算什么,静王送的礼才应是最大的彩头。”有人起了哄子。 “没错,拿出来大家瞧瞧。” 沈青云瞧着眼前这帮挂羊头卖狗肉的名门贵人们,表面上在为李去助兴喝彩,其实哪个不心里明镜似的,一个无权无势,无仆无奉的简直倒了十八辈子霉运的皇子,连个普通缎子都穿不上的人,能拿出什么贵重的礼物,左不过是想等着看个笑话。 “青云姑娘安好,我这样冒然的就来了,姑娘莫要见怪。”李去一眸深似幽谷目光里盛着些许微慎,见着她,他是开心的,开心到他在担心沈青云会不会讨厌自己。 沈青云端起桌上的茶水站了起来,她一袭浅青色的披风从肩垂至脚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意气飞扬。 “太子侧妃既是给了你贴子,你来赴宴,这是礼数,算不得冒然前来。”沈青云淡淡的说着。 太子妃心中思忖,她不知道沈青云这句话是不是在表示什么,难道她是在怪意自己故意请静王前来,以为自己成心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我想着你俩既是有缘人,安照公主回京的第一次盛宴静王应当来参加,无论这相迎礼是轻是重,总比不来要好。”太子妃道。 “是。”李去回应了一声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沈青云身边:“希望是合了心意的东西。” 他弯下身从沈青云面前掠过的一刹那,沈青云再次闻到了那种清洌的气息,如同那日大殿伏在他肩上的那个气息,原来她竟不讨厌这个生在丽城里的人。 “不如坐下喝杯热茶水冲冲寒气。”沈青云看着他一身过于单溥的衣服说道。 李去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苍白的脸色之中隐约透着一股生机,他伸出笔直修长的手接过沈青云递来的茶水。 水至唇齿边时,有人插嘴道:“咱们大家的东西可都是让安照公主过了目的,静王殿下这茶水先莫喝,当先拿出你曾上的礼物,看看能不能配得上安照公主亲手为你倒的这杯好荼。” 太子妃大局在握似的看着说话的由子才,有他在何愁不敢有人多嘴发难,只是真是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 说着那由子才,竟然一手盖在了李去那个小盒子上,他强行出头,做了大家最想看到的事,自然有人乐意。 沈青云的头有些低垂,人们看不到她的眼睛,也看不到她任何神情,所有的嘲笑之意,挂在脸上赤裸裸的。 “安照公主,那我便不客气让大家一睹静王之礼。”由子才说话时已经先动手打开了盒子。 沈青云不动声色,沉心静气地瞧着这帮人装模作怪。 “呀,是祝匠人的冬日梅金钗。”一声惊叫出来,跌倒了大家的眼睛。 林诗襄一下挤进前面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冬日梅世上只此一枝,我的那只是祝匠人亲曾于林府,再有出现者,想来不过是市集上仿来所造。” 大家一阵冷嘲。 “送礼代表着人的心意,要么别送,要送就不要送仿假造次的东西,殊不知那心意也如同这东西一般,能有几份情意。”林诗意当着众人面道,想着刚才从沈青云那里没讨得半句好话,逮了机会羞辱她那个未来夫君也是能顺口气的。 热闹之下,陈金遥一动不动的盯着沈青云的脸,未来夫君,当着众人面送出这样一个东西,身为一个女子,哪个不会心里恼怒一翻,这些个叼钻的年青人她最清楚,一个个自认命贵,目无他人,若是有谁盖过了他们风头,碰着别人翻船时,定会伸出棍子好好搅弄一番。 年青是个好东西,富贵也是个好东西,年青的他们从小荣华富贵,人生千依百顺,却不知这些东西同样会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没人意识到他们嘲笑的人是个屠夫,她屠的是人命。 第19章 无数个念头被淡然一笑捏碎在脑海里,理智轻易将冲动拿下。 历经磨难与坎坷才能让一个人成长,这是规律。 假若一个人的成长是从九死一生般的惨境中竖立起来,那么这个人必将会有足够冷静的气质。 所以再多的嘲笑,再难堪的局面沈青云这个屠夫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这样的淡定在别人眼中便面了无地自容。 茶水在李去的手里已凉了一半,他只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同风中静立的一棵树,这样的沉默在别人眼中便成了卑微懦弱。 “由子才,还不快快将静王的东西归还安照公主,一个登不了台面的东西,哪里值得这般炫耀。”太子李户声音高扬,嘴边挂着一抹得意的嘲弄,他看着沈青云和李去心中道,总是有人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俩,以为自己立功建业,就觉得功成名就,人人想争相攀附;有人以为露出一张惊煞满城的面容,就觉得可以一步登天,人人求而不得,真是痴心妄想。 就在大家热闹看尽,由子才将钗子放回桌上时,他突然转身一歪,撞到了李去的杯子,砰,铜铸的角杯从李去手中落下,飞溅的荼水洒在他浅灰色的衣服上,衣摆下方随意便晕出一片黄色荼渍。 由子才大步跨开,并无道歉之意道:“眼瞧着静王脸色这般苍白,像是个病弱之人,只是没想到竟弱到连杯子都握不住。” 大家随之一笑,心生轻蔑,男人们想要努力的嘲笑李去,是因李去生得一副他们望尘莫及的面容,女人们想要努力的去嘲笑李去,是因为这世间这样模样的男子最终归不得自己,她们心有妒忌。 李去弯下身子去捡那摔在地上的杯子,刚要触到,不想被一只青靴大脚踢了出去。伏身之下,李去那幽谷一样的眸子里有凌光聚起,原来若是自己这般潦倒,也会伤了她的颜面,沈青云你既选择,我又如何舍得让你放手。 梅花弄姿,某个僻静的假山处,一双冷利的眼睛正盯着一个左右摇摆的大脑袋,那大脑袋的下面此人登了一双青色大靴。 似乎有种霉气从由子才头顶冒起,几声放肆大笑里他却浑然不知。 沈青云看了一眼李去,但见他如先前一般谦谦公子,卑以自牧,那双别有风采的眼睛里无任何波动的情绪,突然之间沈青云那颗漫不在意的心冷静了下来,是不是十七年的深牢大狱才刻画出了这般的从容镇定,十七年的圈禁,那是一个怎样惨痛的代价,若他小心翼翼也不过是在珍惜眼前自由的空气。 沈青云忽而走起两步,捡起了那地上盏摔落的杯子,她神态幽静,重新灌入荼水,然后递到李去的手中,伤疤之旁,她轻启朱唇:“金银暖玉,在我这里算不得稀罕,废铜烂铁,当真不多,大家既说送的是心意,就自然没有将礼物的轻低而看作大家的心意,各位也莫要惦念着别人如何。还有,这里既是为我举办的相迎宴会,哪个想要活动手脚,我愿相陪。” “安照公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可都不曾说您一句不好听的话。”林诗襄驳道。 “是不曾指名道姓,却用暗箭伤人。” 林诗襄一促眉间,发落似的样子道:“您虽是安照公主,也是东境大将军,但今日之宴大家都是以都贵子的身份前来,尊的是家里父亲的名头,家父是朝中正三品,而你父亲位在四品,架子就不要摆了吧,何况待你嫁人,分个什么名头那可未可知。” 沈青云看着眼前林诗襄心中哧笑一下道:“你们出来仰仗父亲,而我却是家里的仰仗,便是嫁人那也是自有新头衔戴着,若是拿出家里的头衔来显摆,位及副一品之上的可有几位。”沈青云两句话说得平淡没有起伏,却道出了十足的气势。众人之中大都遮遮掩掩而散。 转而沈青云跟前只剩下李去一人。 “今日……” 李去只刚开口,沈青云便出口打断:“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从来都没觉得有失什么颜面。”颜面算什么,在生存面前就是个屁,这个道理她从小就弄明白了。 李去怔住,一时不知所以然。 沈青云侧了下脑袋,突然将目光投向李去,她的眼中闪着一丝狡黠道:“眼见着静王破官场里的艰难险阻,将丽妃案子漂亮的拿出了手,可见是个智慧聪明之人。你我素未见面,我却应下了这门婚事,如你这般,应自当明白,于我而言,你不是想要的选择,而只是恰巧合适,希望静王也莫不要往心里去。” 沈青云说这话时李去的目光一直沉默着,不要往心里去,可惜却早已经深藏心底:“若非有你,这丽妃案子我便也破不得。” 沈青云目光有疑,当初李去查案时她可是有多远就避开了多远,更是压着身后那帮子东境将士不得出头,为此那粗蛮大汉张怀武还生气都不理她了。 李去接着道:“你们沈府有个叫作罗小黑的孩子,按辈份来说你当称一声小舅舅,他的姐姐是你父亲收的三姨娘。 这位小舅舅因日子在沈府紧据,总有早出去浮光河钓鱼的旧习。丽妃案发那天,渔夫并不是最早发现丽妃尸体的人,这位小舅舅才是,他甚至看到了更多,他看到了丽妃独自一人站在河岸的山顶,他看到丽妃一件一件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然后毫无征兆一跃而下。 他将看到的告诉我之后,我搜山时找到了丽妃的衣服,在她衣服旁边有一支散落的羽毛,那支羽毛丰厚,一看就是生在寒地之鸟落下的,看现在叭嘛政局,新王当道,推下来,我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如果不是以篱篱那样的身手将天鹰这个绝对的证居捉了回来,这个案子便空口无凭。 那日那位小舅舅突然找上门来,他说‘我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今日不小心被沈青云帮了一把,她的恩情我尚且找不到如何还法,不过你是她未来夫君,我想这份恩情还你也是一样。’” 沈青云浑身木讷了一下,她只觉得那位小舅舅的话简直像被雷击,她了一眼李去,而刚刚那份静默的眼神里,像是透出了一种暖昧的气息。 沈青云有些受不了这气氛,于是扯了话道:“不只搜出了这些吧,你可是搜出了下山无门,饿了半月的由家公子,也不知道由府有没没有提着银子登门道谢。”说着她目光往人群里一个登着青色靴子的公子望去,那公子摇头摆脑正与人说的不亦乐乎,而他旁边随侍早已急得想要跳脚。 李去眼神渐归平静,一片梅花映着他双眸里的光落进他面前的茶水里:“祸从口出,这位公子是丽城里出了名的大话唠子,比胡同里的妇人还爱嚼话根子,也不知是说些什得罪人的话,被人丢掉到那样无人登顶的山洞里。” 沈青云听得心里微有心虚,他看了李去一眼,总觉得李去是知道些什么的,难不成这个篱篱还将自己祸害人的事告诉了他,那他岂不是知道,这个由话唠子因扬言要在两人婚礼送狗屎大礼被篱篱耍弄了一翻。 沈青云看李去时,他正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梅花,一缕墨发从他耳鬓散落,洒了满满一身醉美之意。 沈青云只当欣赏似的多瞧了一眼,没曾想他猝然抬头,将她偷窥的眼神打得措手不及,面子像是扫了一地,沈青云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她只觉得觉得这个场景已经不第一次。正心有乱意之时,殊不知李去的脸上挂上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笑意。 “打包,回府。” 沈府的随侍搬运着众人所曾礼品时,那消失一阵的兄妹目光炙热的出现在了一旁。 陈金遥远远的看着沈府来回的奴仆,目光若火,果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多少人撕破脸皮都想坐的置,在她眼中竟有不屑之意,不静则动,看似沉默的性子,一但出手便是步无虚让。 这样的人,只能要么收,要么死。 大街上最后一辆马车里,沈舒韵愤愤不已,一看就是乡下长大的丫头,没见过市面,一个好好的宴会,连菜都还没吃上一口,收了礼便卷着铺盖跑了,好像生怕别人拿了她的似的,真是丢尽了沈府的脸,回家她一定要告诉父亲,这种丢人的行为。 沈舒韵又看了一下白布裹着的手腕,一想沈青云那个丑模样还处处风光着,明明是这个世上都找不出来的霉倒王爷,偏偏与他订下亲后冒出了一张人神共愤的面容,就连比之太子都毫不失色。 怒火使然,沈舒韵一撑朝着轿子发泄而去,不想打在空处,一只手踹开帘布,伸了出去。 她火冲冲的收手,却突然在外面被人拉了住。 沈舒韵冷哼一声起身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连沈府小姐也敢轻薄,要了你的脑袋。” 她刚骂完这一句话,手便被人放开,在她手中赫然多了一样东西。 沈前最前面的马车里,逃青云与篱篱并肩而坐。 “沈青云,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情。”篱篱思考了一下道。 篱篱说话时吐出一股微热的气流,沈青云咯噔一下,却见篱篱那双好看的眼睛正盯在自己脸边,她有些气虚的将手放在了那道疤痕上,道:“何事。”难不成篱篱看出了什么。 “我去找那个由大嘴巴了。”篱篱并没看出沈青云的异样。 原是这事,沈青云放下心来,不由坐的离着篱篱远了一些:“关我何事。”说这句话时代表着她的默许。说完之后沈青云本着好奇之心,装着一本正经道:“那由公子如何。” 篱篱五字脱口:“无缚鸡之力。” 沈青云,不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小小的孩童,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碧空如洗,由府里再一次乱作一团,今日公子又撞邪了,明明毫发无伤,却愣是双手连个纸片都拿不起。 第20章 暗流来袭 静王府,天有阴沉之色,似风雨欲来,李去站在一头小牛跟前喂食着干草。 这时突然一阵锣鼓喧天的阵势冲进了杨柳街,张嬷嬷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护膝,推门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她便面有失落地回了来。 李去轻柔一笑道:“嬷嬷早已看淡世事,谁家的喜事阵仗竟让嬷嬷羡慕了去。” 张嬷嬷一副思前想后的样子慢慢向李去走来:“七儿,姚家的人来下娉礼了,眼瞧着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抬着,如今咱们竟也没个出息的东西拿出来给沈家那位小姐送去。” 李去目光如星火隐灭了一下又燃起光来,他挥手抚了一下小牛儿道:“嬷嬷莫怕,姚小将军与沈二小姐年后便会成婚,他们订下了婚期,娉礼应当到位,至于我与沈青云的婚事,左右不过是太子耍诈,逼到节骨眼上才弄出这么一桩事,如今看来那太子似有悔意,想来我们的婚事离着事成那天还太远了,所以这娉礼哪用的着急。” 张嬷嬷心疼的一手搭放在李去肩上,她缓缓的抚摸着,她小心翼翼地为他铺放了一下背上的头发:“七儿,还要骗嬷嬷不成,两年前我们是泽了沈姑娘的福才出得了那阴暗晦祟的大狱,从那时起你心里便装下了这个姿越儿郎的沈姑娘,他回来那日你很高兴,与她订了婚时你也很高兴,你的心里是想得到那位姑娘的。” 嬷嬷的感叹着时,李去淡然开口道:“那嬷嬷觉得我可能配得上沈青云。” “那自然配得上,莫说这出挑至极的相貌,你的聪慧通透,能忍能伸,再说沈姑娘与渝国树敌太多,听说想要取她命之人有很多,若有你在,你那……。” “嬷嬷莫要再说下去,隔墙有耳,招摇便是招敌。”李去目光静止。 嬷嬷顺着李去的话点点头道:“嬷嬷就是想告诉你,你配得上。” 李去久未言声,锣鼓之声不绝于耳,娉越了常礼,送娉人来自叭嘛使团,营造出一种沈家交好的气氛,此一来皇帝疑心更重。 李去看了一眼这座空空如也的静王府,如果这府里将迎来新的主人,如果那个人是沈青云,他愿意卷进那泥水一般脏的朝堂里。 乌云压顶,李去那双幽若深谷的眸子染上尘世的谋划。 “嬷嬷,就要快过年了,不如去囤些盐回来。” 张嬷嬷忙活着咦了一声,纳闷道:“今儿怎么的突然关心这事。”她嘀咕了一声又解释道:“盐虽不多可还够过得了小年夜,我本是想多囤些,可家里闲钱少,眼见过年,也不敢拿出来乱花。” 李去神情极自然,话像是有备而说:“不妥,每年逢春过后,诸蓄的盐大量减少,盐商去南方海地进盐需得一月才打个来回,这断时日里盐价涨高,买了更不合适。不如这样,你去叫多叫上几位巷子里的妇人,与她们一同前去盐商那里,到了铺子里直接佘帐,想必见着是个大买卖盐商那里不会拒绝。” 张嬷嬷一头听了进去,理明白了才高兴道:“是这个道理,还是你会打算,我这就去巷子里多叫几人,佘盐去,都是些落叶扎根的老实人家,盐商那里定然好说话,打了条子,盐商那里自然好说话。”张嬷嬷说着便已起身,行远之后她似乎还在嘀咕:“比别家盐商便宜三成的价格,打着灯笼可是都找不到。” 李去听着那末了的话,心中诉道,非奸既商,既是奸商哪有不挣钱的道理,既要挣钱靠得不是光明正大的竟争,而是私放小道消息于贫困巷子,想来这挣钱的门道未见的是光明的。 彼时,沈府的前院已经满放了娉礼,箱箱金银,串串珍珠,钗头锦缎,琉璃珠珀,样样具全。 沈家人一个个看呆了眼似的瞧着,二姨娘早已看的两眼冒光,虽说自己女儿失了名节,但那又如何,奈何嫁的人好啊,她的女儿要做的可是正一品大将姚家的嫡儿媳,她虽曾有让女儿嫁个皇子的打算,可是一个四品官家的庶女出身,嫁个皇子也做不得正室,倒不如此番更好。 见着众人惊讶于自己娉礼之多,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升上心头,虽是被人暗害与姚小将军顶着污名结了亲,但那暗害的贱人当真是个傻子,名节算什么,总归她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满丽城望去,哪家公子有自己夫君这样尊贵的身份。 大夫人与一对儿女最是平静,她们不羡慕,不排挤。 沈培站在沈家正院正门之中,比之其他朝中同僚,他的脑子算不得灵光,只是再钝的人,在朝中摸爬了几年也看的明白,满院金银奇珍,越了娉的礼数。主娉之人叭嘛高官,越了送娉人的礼数,怕为的不只是家里这位失了名声的姑娘吧,而是为的后头院里的那位吧。 “千万人中,唯沈家姑娘与姚小将军成了姻缘,看来沈家与姚家之间是上天注定的缘份。”少了一条手臂的赤拉野性之气还在,却也多了一份滑稽之色。 沈培顺着赤拉断了的臂膀看去,目光稍一闪晃,便碰到了他腰间那柄粗壮的弯刀,一股子虚气从心间一下窜到了脚底,他佯装踱了两步稳住脚底。 “赤拉大人真仍豪杰中人,小女那日气高,得罪了大人,大人却能这般不不计前嫌,为姚沈两家婚事登门造访,佩服,佩服。” “姚傅见过沈大人,沈大人有所不知,赤拉大人最小的那位妹妹便是我现在的小娘,小娘一产,我多了血脉弟弟,赤拉大人也多了血脉外甥,姚家与沈家的亲,便是赤拉大人与沈家的亲,若有前面的些不愉快之事,大家忘记便好。”姚傅态度端正,却怀着满心城府。 沈培哈哈干笑了两声应付过去,眼下这个形势与姚家联姻已是走在了刀尖上,他可不敢接下与叭嘛人的这桩亲,心里正思量着,哪知家里那位二姨娘却越过大夫人那边的礼数出面道:“姚小将军说的是,以后我们沈家有了姚家与叭嘛两座大靠山,谁也不能让我们沈家人受了气,大家可都得记着了,这可是咱们二小姐争来的荣誉。” 多数之人力声咐喝着二小姐,唯有看的清透的心存忌讳。 沈培不好公然打了叭嘛人的脸,又气急了这个不长脑子的二姨娘,于是道:“住嘴,大夫人还在你前面,这里还有你这个做妾室说话的份。” 大夫人端的是聪慧,不言不语,只含首恭了一礼,一双儿女更是被她护在身后,不得抽上半句话。 赤拉一缕嘴下小胡子道:“此言错,身体发夫受之父母,如今二小姐的份位高了,我们敬重其父,自也得敬重其母。”说罢,他转身朝着二姨娘道:“今后只管挺直了脖子做人,若受了欺负,二小姐婆家人也不会愿意。” 沈舒韵,目光看向旁边的大夫人及其他兄妹,示德示威之心,昭然若揭,仿佛一日之下她便成了护身沈府最大的功臣。 想到多年以前,每每所受到的都是来自沈青云那个下贱之人的恩惠,终于她也有了今日。 “几位都幸苦了,不如坐下来喝些茶水。”沈培附笑道。 “父亲急什么,我看今日姚家娉礼之多,不如几位兄弟姐妹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挑了去,对了叫青云姐一并过来,诸位应是不见怪吧。” 姚傅一脸诡笑道:“不见外,这娉入了沈府,便与姚家无干关系,说到此,当真是未见着安照公主,沈大从今日你就请了她前来,挑个喜欢的物件,就当了了那日与赤拉大人这小小过结。” 沈培心里呸了一声,这下娉之日,未提前告知,打他们个缀手不及,怕的就是堵后面上阳院里的那位吧,不知那丫头有几个心眼,能不能知道躲上一躲。 乌云里惊起一阵雷声,上阳院。 “篱篱,我们躲到隔壁荒院就好,那帮人总不会搜到这里吧。” 篱篱面无表情的听着沈青云吩咐,焉知他并未放在心上。 二虎看着篱篱一手搭在沈青云腰间,一溜烟似的没了影子,心叹,这莫不是投错了胎,原是奔着个鸟去的,竟钻到了人的肚子里。 正玩笑味的想着,一阵敲门声入耳,二虎一放手中扫把朝着门口跑去。 雷声干响了几下,似乎正想努力劈开静王府中的尴尬。 李去站在衣杆前,刚想取下晾着的那身灰衣,突然之间,有人从天而降,愣是没个准头,一下子撞倒了他家晾衣的杆子。 当沈青云从李去的衣服之下狼狈爬出来时,篱篱觉得自己已被咒死千百次。 “混帐的篱篱,说了就去隔壁荒院躲上一躲,不要走远,你竟耍起我来不成。”沈青云起身一脚就朝篱篱踢去。 篱篱无辜道:“吃的多了些,力气使过了头,便一下子扎进了静王府,青云你不要怪我,要怪也得怪那二虎是个吃货,竟烧得一手好菜。” 多少生死荣辱,沈青云鲜少激动,可是她可以随时随地对篱篱发火:“难道涨了内力,也是靠吃饭吃出来的。” 篱篱目光一垂:“沈青云,你踩到人家衣服上了,还不快快起来。” 沈青云随着篱篱的话退出两步,只是那洁癖的灰衣之上赫然多了两小脚印子。 李去伸手将衣服捡拾起来,沉静的目光里似笑非笑:“不要紧,再洗就可以,来了,就去屋里坐吧。”看着沈青云僵硬走动的背影,他不禁想起篱篱那句话儿:“放心,早晚我给你把沈青云弄过来。” 第21章 静王府避雨 大雨倾城,听威威雨声。 简洁的房间里,沈青云静坐着,李去也静坐着,她望着大雨冲刷去一切尘嚣,他望着她端坐就好。 不知过去了几时,沈青云讪讪开口:“不知这雨何时会停,想必沈府的廊亭里挤满了人吧。” 李去梳而长翘的睫毛展动一下,:“沈府的廊亭里定会挤满了叭嘛人。” 沈青云平静的目光略盈盈一颤,后又不见异样:“叭嘛人如何,大平子民又如何,难不成趁着下娉之时,顺便找我报了仇不成。” 李去淡然自若:“难道青云姑娘是为了躲那叭嘛人讨债才躲到了我静王府不成。” 竟是个极聪明的人,沈青云看着越发没有病态的李去,心思复杂,当初随便一躲太子,难道还躲进了另一个火坑里,看似索然无味的一个人,竟洞悉朝局,他明明知道她因何而避。 看透却不说透,两人相视一笑,举目观雨。 房檐外雨如串珠倾落而下,房檐内两个身影孤立而相映。 “篱篱似乎很喜欢你,这真是难得又少见。”沈青云话中有些质疑之意。 “我也很喜欢篱篱。”李去答的不夸不喧,听上去实实在在。 而沈青云并不接受这样一个答案,她目光有些上扬:“喜欢篱篱的人很多,但篱篱却很少去喜欢一个人,虽一路跟我乘着风雨走来,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若是有人好好哄哄,他便会高兴。” “你既说他轻易不会喜欢一个人,这哄骗又岂会诱惑到他。”李去淡淡然回说道。 沈青云目光一怔,转而消散,这是算直接告诉自己,他从未对篱篱别有用心了,而篱篱之所以待见他,也是机缘所造成。 当机缘两字冒出心头时,沈青云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座黑暗潮寒冷的牢房,她的眼前闪过篱篱还是一个小娃娃穿着硕大的囚字服的样子。 原来如此,他们都是有着同样过去的人啊。 看着沈青云那瞬间明亮的眼睛,李去没多猜疑,只是伸过衣袖挡在沈青云额前,为她遮去了突然溅落过来的某个雨点。就这样在李去的心中便已知足。 沈青云特意后退一步:“本想着站在屋檐之下,便是安全,没想还会有雨珠溅进廊内。” 李去放下手来跟着后退一步道:“檐下避雨,这雨水却能随风而入,更何且是这丽城的雨水,下得既汹涌又霸道,他若是不想让你避开,你就是站在屋子里,它也能从房顶找个缝钻了进来。” 沈青云心神领会微微弯了一个嘴角:“没错,你看整个丽城都在下雨,可是,沈府如今却漏雨了,若是修膳不当,怕是得给淋死。” 李去看了一下沈青云若有似无的愁躇的表情,如闲言一般脱口而道:“丽城下雨,偏你家有漏,这是不吉之兆,你家应请了法师驱逐晦气才是。” 叭嘛一族耀武扬威般的向沈府示好,让大平皇帝惶恐不安,对沈府生嫌隙。 沈府若是找个由头,在叭嘛人走后做一场驱晦的法事,叭嘛人无话可说,这样也便是给大平皇帝一个交待。 眼前这个病弱潺潺的七皇子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沈青云不由握了握拳头,像是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不能被李去偷去一般。 旁边那人看似不动,眼角余光却是将沈青云这个小动作瞧得清清楚楚。 冬雨之中,叭嘛的暗卫几乎将沈府翻了一遍,雨息时,当暗卫们全身而退,姚家与叭嘛决然告辞,打着下娉的名义,却像是为了躲一场雨。 天空一片澄清,沈府正堂门内聚齐了沈府所有家眷。 沈舒韵精神奕奕地站在中间,放眼门外望去,大大小小的彩盒,将聘礼堆积的如小山一般,这些东西仿佛给了二房母女足够的底气。 “父亲,您看韵儿这次是给您争气了吧。”说完她全然不看沈培脸色独自道:“还有父亲,一定得让上阳院那位去亲自给赤拉大人道歉,以后他怎么也得算是我的我舅舅,这件事若是办的让赤拉大人不满意,韵儿可是会受委屈的。” “没错,老爷你作主,让青云那丫头去给赤拉大人道歉,没准看在韵儿面子上就真不记恨了。”二姨娘感觉心中越发痛快,她恨不得马上看到沈青云低三下四的样子。 “不可,如今陛下的眼睛最是盯紧咱们与西边那些人的关系,若是朝中两大军权之家显得一团和睦,引来的怕是杀身之祸。”作为长子的沈舒君拦下了二姨娘的话,在他看来,他的这些话是普通人无法想到的,这如天大般的一个警示,别人既要感谢,又得尊崇于他。 只是他没料道,这二姨娘虽早有熊的心与豹子的胆,但耍的不过是野猪的本领,没想这野猪竟成了老虎。 “你是得了多少那乡下丫头的好处,这箱子,这箱子还有这一箱子,是你妹妹舒韵赏你的,要是你还觉得不够多,赶明让姑爷再送一马车来。”二姨娘的嚣张跋扈简直有些灭绝人性。 可怜迂腐脑袋又不是很好用的沈培还在掂量,到底能不能真的得罪这娘俩,若真得罪了,来日沾了姚家的权势不定怎么对付自已。 沈家长子沈舒君生生吃瘪,光是那泼妇的气势,他就彻底被灭了,吱唔两声之后,他抬脚朝着箱子狠踢两下,愤然离去,好像浑然不觉脚上之痛。 大夫人见此闷着嘴吧吸了口气,拉着沈舒暖便要离开。 脚下没走两步,二姨娘阴鬼一般将她拦下。 “老爷还在这儿,除了老爷这里还有我,总之是没你说话作主的份,这般放纵也不怕连累女儿坏了名声。”大夫人的声调依旧不喘,但却充满了厌恶的味道。 “事到如今了,还怕什么,咱们舒暖名声好,怎的不见找个好夫君呢。” 眼见一场无止境的风波将起,沈培愤怒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培最终扔下这句话愤然离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这句话传到沈青云耳朵里时,他终于知道沈培这个人是多没有自知之明。 二虎在沈青云旁边奉着一盏荼,见沈青云面上浮有笑意,他不禁道:“沈姑娘,小的怎么不见篱篱小侍卫归来。” 沈青云当然不可能将其中缘由告诉二虎,但她却也没说谎话,只随意道了句:“去寻小冉那丫头了。” 二虎听闻却是心中好一翻激动,多日以来只是从沈青云与篱篱口中听过此人,这下终于要见到此人了,各种好奇之心便由然而生。 他甚至在想,若是小冉丫头是个厉害泼辣的性子,是不是以后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可若是小冉老实巴交,那又岂不是要受沈府这些叼奴的欺负。 正思惑时,上阳院的大门突然被人狠劲的砸了几下。 夜色已临,恶人登门,世俗有深巷,人间有豺狼。 “青云姐姐,韵儿总想着今日收了不少好东西,其他兄弟姐妹都分了下去,你这里也要送上一份,所以这才打扰了姐姐休息。” 沈舒韵面有谄媚之色,声有造作之音,她以为掩饰很好的情绪,在沈青云面前却是一针见血的透露着本性。 沈青云正伏在灯下看着一本书,那书名为,江湖杂异录,她轻淡的看了沈舒韵一眼,声色缓缓的问道:“舒韵妹妹,可知这书中最后一篇写了什么。” 沈舒韵僵硬一笑道:“姐姐看的这书,我是从未瞧见过的,怎知里面讲了什么故事。” 沈青云的目光从她那张恢复如初的脸上扫过,然后又描过被自己折断的手腕。 就在那手腕处定睛的一刻,沈青云心中一沉,小冉的笔,沈舒韵手中竟然握着小冉的笔。 注意到沈青云微闪的眼神,沈舒韵心里仿佛笃定了什么,那日天香小馆回家的路上,她手中突然被人塞了一支笔,附有的信纸上写道,若是沈青云见到此物有异,必会相求于自己,到时沈青云就能由自己摆布,那些每日爬满心头的报仇之心终能实现。 随着沈青云那刻有些失神的目光,沈舒韵脸上挂起一股阴狠的笑容:“青云姐姐,你说这笔还真是奇怪,这笔杆看起来竟是由一块细骨所制,真是不知道哪个悔气的人成日拿着一块尸骨写写画画。” 面对沈舒韵有意的暗示,沈青云收起书直接道:“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这几日以来她总隐隐担心小冉,没想到有些人还是找到了她。 沈舒韵媚笑浮面,她看向自己的丫头笑道:“阿若,你看咱们东境大将军竟然是这般求人的。” 那叫作阿若的丫头一脸狗仗人势的样子道:“二小姐,您莫是忘了,什么东境大将军,不过是大姑姑家柴房里的一个烧水丫头而已。” 沈舒韵冷傲一哼,转身拿笔沾了一下沈青云桌上的荼水,灯光下粉红的锦衣,闪着丝丝的光点,她看似如羔羊般的外表里却装着一双狠毒的眼睛。无尽的得意使她灵魂仿若抽离身体,飞入九天。 “沈青云,你伤我时,可曾想过有这一天,仇恨若是不会忘记,那便是会加倍的。” 沈青云目光清冽:“也许你高看了自已。” “你说什么沈青云,你现在是在求我。”沈舒韵眼睛里有些疯狂。 沈青云脚步移动两下,她伸手拿起了桌上杯子,里边是荼与血混合的颜色。 心中激起冷绝的怒火,沈青云目光犹如勾火,:“她若活着,你也活着,她若受伤,你就得痛苦的活着,她若死了你,你还是得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沈舒韵疯魔似的笑了:“沈青云,若那个人真的死了,也是因你狂妾自大,害死她的人是你,你才是那个令所有人都不安生的人。” 沈青云额头两侧几根微不可见的青筋起伏跳动,镇定与不安,隐忍与担心,仿佛让沈青云闻到了小冉死亡的味道。 沈舒韵轻蔑而傲慢的态度依旧不减:“你若去备了厚礼,去给赤拉大人登门道歉,或许便能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 沈青云轻迈的步子里似乎带着咄咄逼人之势,她停至沈舒韵咫尺之遥,在沈舒韵生生防备之下,轻而易举的拿走了她手中的骨笔。 她的声音透着死亡般的寒冷,这种没有情绪的愤怒,似乎更能击彻人的心底:“即是这只手脏了她的东西,也不必留在世上。” 巨大的恐瞬间压制了之前的轻蔑与傲慢,她怎么一时忘记这个人本就魔鬼一般。 唇齿几声颤抖之下沈舒韵盯着沈青云道:“你不要忘记了,现在我的身份是姚傅小将的未婚妻,你敢对我怎样整个西境都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沈青云并不回答她这个根本没有吾透的道理,姚家未婚妻,不过是他们谋权划策里的一个跳板而已。 见着眼前情势,阿若一个横撞,将沈青云撞到床边:“小姐你莫要怕,你看她这个样子,气浮无力,对你能做得了什么。” 沈青云只觉被这一撞脑袋昏胀,枯井一战,伤了元气,强运气息,砍了赤拉一臂,令她心脉更弱,如今竟连个丫头都能将她推倒。 只是她沈青云不是别人,她是一个从死神口中奇命的人,此生她做过最多的事情便是杀人与活命。 如她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一口气息,都会活下来,哪怕只有一微弱的力量都能取人性命。 此时此刻二虎终于明白,东境大将军是眼前这个女子真正配得上的身份。 袖子里的短剑,被一根手指划过,当它出现,便如一道惊鸿之影,三根纤白玉指与那鸿影齐飞,血溅四壁,呼声凄婉。 第22章 小冉之死 当魔鬼降临,人间的豺狼也会夹起尾巴。 当沈培愤怒的带着一帮子人来到上阳院时,还未进门,便被沈青云轻轻几句话打发。 “沈大人,丽城下雨,偏沈家有漏,是谁掀了沈府的屋顶,万岁的眼睛可是盯的紧着,虽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但却也有,一人之罪,诛杀九族之例,若是真与异族交好,难保从此大平不会再有沈府出现。 前脚走人,后脚驱悔,若是传入万岁的耳朵,必然是欣慰的。” 沈培一翻横量,顿如大彻大吾般醒来。 新年前一日沈府大张旗鼓地来了场惊天动地的法事,其曰,家中邪事突发,冲撞了府里的二小姐沈舒暖,使其夜半之际做出了断指的行径。 宣天的锣鼓声中,沈青云惨白着一张脸匆匆坐上了马车,第一次架车的二虎神情有些紧张,他一边拿起策马的鞭子一边问道:“沈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小冉。”沈青云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轻喘。 二虎哦了一声,没敢再多问,就连他都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静王府门前张娘正想出门,突然一辆打着沈字的马车匆忙闪过,她梳理了一下被车尘卷起的衣裙不禁暗叹,七儿,你又何必心心念念着一人。正感言之时,她似乎发觉那马车哪里有什么异样,于是她三两步走到路中间,细瞧之下,竟隐隐有血迹渗入泥土里。 晨时的珠露还未散去,凉意从马车的缝隙里钻入,沈青云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迹,她强行提了一口气坐正了身体,而此刻她的目光里有比痛苦更加决绝的冷气,自上次服下篱篱拿回的紫丹,虽养护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一时间与常人无异,但她岂会感觉不到,紫丹带来的效果,其实是一种假像,只要她一用些气力,便会觉得浮虚,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感觉便是呵护着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吸榨着自己。 除了篱篱,到底是谁对那颗神药一样存在的紫丹做了手脚,是叭嘛人,是杨盗人,还是她身后将士里的某一个人。 正思考之时,又一阵极疲倦袭感袭来,突然一种看到生命尽头的感觉升起,她勾勒了一下嘴角自言道,沈青云你为什么要来丽城,为什么要去查封喉散的案子,弄得小冉生死不知,自己都快搭了进去。忽然她口中念道一个名字,寻风啊,寻风,若如你这般似风自由该有多好,此生不知还能不能与你见上一面。 马车摇摆一下,沈青云身体也跟着后倾,原以为又有撞击袭来,自己的脑袋却突然落入一张大手里。 万分警惕性将沈青云一下浇得清醒,她的目光与袖里的短剑几乎同一刻到达那个人身上。 那时,他一手揽着沈青云的脑袋将她护在怀里,而她一手拿着小小的短剑正抵在他的喉咙之间。 当陌生的防备遇到望不见底的深情,一刹那水火交溶,这个命悬一线的姿势瞬间被击垮。 沈青云收起短剑,也一同将脑袋从李去的手里挣脱出来。 此时的沈青云跟本无意深究李去如何随着自已来到了这里也不想去问那令人意外的轻巧身法。 自已的伤情远在意料之外,没想小小路程,身体便要无法承受。 李去为沈青云轻柔的擦掉嘴角血迹,沈青云没有反对她的触碰,而是道:“我中毒了,而像你这般无声息的进了马车,你定也是个有些内力的人,我现在很着急,想要去见一个人,你若是肯渡我一些内力,算我欠你一个恩情,来日一定会报。”小冉,记忆里那个聪明机灵的小丫头,人精一样的小脑袋,那个比蟑螂还要顽强的生命,怎么可能死去,一声声地姐姐穿入脑海。 沈青云刚刚说完,便觉体内有温流一般的气息注入。 中毒,何止是中毒这样简单,她的筋脉五腑皆有损伤,若是强行灌入内力,便会暴毙而亡。 李去收控起自已体内内力,点了沈青云的睡穴。 她就这静静的睡进了李去的怀里。 再次醒来时,沈青云闻到了荒草与泥水的气息,这中间夹带着死亡的血腥。 沈青云无视着十多个已被篱篱解决掉的尸体,荒园里,她将目光索定在一口枯井里。 如果说这是一口井,倒不如说是一个刑室更为妥当。 四根手腕般粗重的铁锁,四根刺入手脚的倒勾,劳劳锁着小冉瘦小的身体,污泥里已经无法看清她放大的瞳孔,模糊中却能让人辩出她凄惨而亡。 “她没有等到你,小冉不在了。”篱篱的伤心没有泪水,在他心里,沈青云喜欢这丫头,于是他也跟着去喜欢,他的伤心是为沈青云的悲伤而难过。 沈青云的伤心也是没有泪水的,她与篱篱这样的人从不会流泪,泪水一但溃堤,便会冲垮坚硬的外壳. 小冉走了,如果她想要的自由,是用别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我当初从井里将小冉救了出来,却又再次亲手将她的命送进井里。”沈青云目光有些发笑有些悲沧。 那日围水之战,也是她人生第一战,渝军屠了城主孟家满门,她赶到时已是遍地残尸,血色成河,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井上的绳子颤动了一下,于是她发现了被自已父亲吊在井下的小冉。 小冉虽是一介女子,却自小从师断案的师爷,习得一手查案的好本事,她查的案子几乎查无不破。 她信誓旦旦的带着小冉来了丽城,她以为用时不久便能找出那个背后放箭的阴暗小人,没想到这种过份的信任令小冉丧命。 世界赠之以悲惨,她却报之以宽善,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如她般清透,豁达的人了。 四根鹰爪形状的铁勾,从小冉四肢处连带着血肉抽出,沈青云目光如寒霜般冷彻,怒火从心中喷发,涌向四肢的尽头,一次一次徘徊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沈青云暗感伤怀之时,篱篱突然将一块血淋淋的人皮放到了沈青云面前。 “小冉说,这是她最后能送给你的东西,你若退不出朝堂这趟混水,就让你将这个案子查下去,你若想撼动当今朝局,也要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沈青云目光有些空洞虚缈,她伸出五根细指将小冉身上的皮肉收起,芳草狂茂的冷风里,沈青云决意,豺狼当道,她就肃清豺狼,人披鬼心,她就挖出鬼心,这世上可以有宽容与善良,但不可以宽容那些鬼虎之心。 叭嘛,西境大军,不为大平,只为小冉,从此你我便仇深似海。 抱着小冉血淋淋的尸体,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惜压迫入了二虎心底。 “我想去见见诸机。”沈青云静默很久之后对篱篱道。 芳草无存,残阳似着,映着荒园里阴气沉沉的死亡之气。 那日离庙很久的二虎的回了寺里; 那日篱篱一把黑剑劈裂了丽城的城门。 那日沈青云睡梦里仿佛闻到有人滋养了她的内息,如缓缓溪流,源源不息。 那日李去躺在沈青云身边一夜未息。 第23章 年夜宴 新春如约而至,风轻云淡,百官新袍入朝,神清气爽,一切看起来欣欣向荣。 而在这华丽的彰显之下,无时无刻不在酝酿着风暴将袭。 只是这一场风暴压制在了隐隐波动之下,仿佛在昭示着它即将降临。 大平的危局,在丽城这个权力的漩涡中心展开。 新年的夜晏被安排在了露天的星空之下,城外郊区,七千护卫将一片荒地围起,长月如勾,繁星散落,灯火营帐,烛光小桌,将这片地方映照的似明非明,似暗非暗。 沈青云一身骑装从守门处进入,在她的骑装之中早已裹好数件致命的利器,她望向这片新年宴场的营地,树林,小河,灌木,黑夜本就是个危险的东西,却又将这几处危险之地圈入了新年夜晏之中,皇帝果然是别有心意。 看着一群群服饰华丽的贵家子女兴奋的拥入,沈青云暗道,今日你们踏入的这片地方,也必将会成为你们的终身难忘。 “你们看,那位不是安照公主吗,在这黑夜里瞧着倒也像个正经模样的女子。”一位小姐开口。 说毕,沈青云便见着十几道目光向她探来。 “要么说咱们大平陛下善解人意,大将军为国而战,有功,夜宴是场面是何等壮观,抬头不见低头见人,选在这模糊不清的地方开办,也是极大的顾及了大将军的面子。” “面子,哈哈哈,妹妹真会说笑,你见过脸没了的人,还要面子的么?” 哄堂的大笑,沈青云有些叹婉的看了一眼这些人,然后行步走开,可怜她们不能自生,却能自灭。 再向前行去便是宴地主场,王室宗门,后宫嫔妃,当朝大臣,朝臣家属,一个个入坐区已罗列开来。 烧烤,热蒸,水煮,各色热食在寒凉的夜里散发着诱人气息。 皇帝位临高座,四周安插着铁桶一般的银衣护卫,沈青看了一眼那张空无上人晏桌,没有入座,而是悄无声息的向另一处走去。 不愧是大平的皇帝,经断臂驱巫一事,他知西境这帮人与沈府已然不睦,处于剑拔弩张之时,他便索性来个围场绞猎,将她与西境大军放入同一笼子自相残杀。 若是自已成为被猎杀的那一个,他可名正言顺的收东境大军在手中,更可打着为她报仇之举动,鼓动他们与西境为敌。 倘若死伤一方是姚傅与叭嘛人,那便是挖去他心中一块腐肉,这样的渔利,既是在这寒夜中坐上一晚又怎样。 只是她不知道皇帝的棋局会以何由开端。 “大将军可算在这儿找到您了,您未入座,陛下存了三十年的老洒小冬风没开呢,还请随小的快快入座。”过来的并不传话的小太监,而是随处都在银衣侍卫。 这让沈青云更加肯定,这场年夜宴,实则就是为东境与西境两设的一个局,这里的每一个侍卫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很可惜,这个局设的恰好,明知是局,她还是得入,这是她为小冉的死必须付出的代价。 正朝着皇帝那方走去,篱篱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你回去,我来。”篱篱说话一向没有礼。 那银衣侍卫是大平最高等的侍卫,向来受人尊敬。见被一个毛头小少年呼喝来去。 那银衣护卫不悦。 “倒是听说了大将军身边有个小侍卫,有点功夫不如。” 沈青云听此打断那银衣的话道:“他的功夫定然是比不得大平一等的护卫,我的小侍卫年少冲动,说说话不太好听,请不要见怪才是。” 见沈青云是客气的,那银衣侍卫倒也没说什么,而是不屑的朝篱篱勾了一下嘴角,然后站在原地目视着他们向主宴方向走去。 沈青云一入主宴场,便听得有人喝道:“听说咱们安照公主也是能上几两酒的女子,今日不如让大家瞧瞧。” 人未归席,劝言已到,沈青云未语,而是在入座之前向着皇帝浅浅的行了一礼。 “差矣,听吴大人这话就知道,大人肯定是个不懂酒味风情的人。”太子一脸高傲的打断了吴大人的话。 “太子此话何讲,酒莫不是嘴来喝的。”已有大臣接了话荏。 太子看了一眼皇帝,两人四目交接了一下,皇帝开口训斥道:“户儿你多言了,这酒就如吴大人所说,用嘴喝下便是,一坛老酒哪有什么酒味风情。” 沈青云跟着所有朝臣老头一般手中捏着皇帝珍藏老洒,等着下令似的。 “不对,陛下这是隐瞒了我等,如此美酒,一口入肚岂非浪费,老臣可是有所耳闻,这小冬风若是入了十年以上的时岁,酒性便散了许多,若是能入些虎狼猛兽之血,那酒性子便浓烈无比,能震悦人心。”说话是老头儿左相大人。 他的话语刚落便有人谄媚:“果然还是左相这等老臣见多识广,酒中入兽血,我等从未行过此等事,陛下今日年夜欢宴,不如就满足了我等小小私。” 大臣们争相好奇,唯有沈青云与西境之地的那些人默然不动,多好的一个套子,酒到渠成。 在有些吵杂议论声里,沈青云抬眼看向对面的姚傅与叭嘛一众人等,暗沉的火光里他们眼睛仿佛跳动着蠢蠢欲动的杀意。 皇帝铺局,权臣自相入网,利弊显而易见,可是每个人都在心中默认了这样一个局。 沈青云默认是因为小冉惨死,西境之人默人是因为除碍,而皇帝默认是为收渔翁之利。 欢腾不息的宴桌之上,矛头终于被撕开。 “父皇,您看众臣平日里忙碌舍身,难得纵饮一次,若不随了他们心愿,岂不显得我们皇家小气。”太子穿着极厚的绒皮衣,也许是因为夜里的寒意浓,他几乎将整张脸都围拢了起来。但沈青云却认为,一向自负自傲的太子定是因为怕露出脸上那些哲疤才裹得如此严实。 沈青云正想至此,不料太子却将目光移至这边,他的目光里分明是得意至极。 沈青云心中略略一嘲,好啊既然皇帝想要利用她,那总得付出些代价吧。于是不待左相与太子合唱沈青云便豪迈站起。 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就像侃侃而谈般:“大家何必为难,夜宴之地尚有丛林,想来凶虎猛兽那等东西也有出没,此事为太子提议,不如就顺了大家的意思,我沈青云自荐与愿随太子入狼潭虎穴,以成全了今日美事。” 月夜寒凉,忽然一阵兽吼声从不远处的丛林传来,太子大腿根一阵发麻,只觉得身上顿有凉汗惊出。 第24章 酒引 夜里的杀手已点燃了歌声。 沈青云言着陪太子的名义入林中猎兽,而这边太子却一语塞。 “沈青云,枉你被封东境大将军,身为朝臣,当为陛下太子分忧,你却拉着太子入那虎狼之地,岂不是将我们大平江山的未来弃之不顾。” “正是如此,堂堂太子殿下,继承着我大平未来国运,岂能置身险境。” 沈青云听着大臣们一阵诉赤声,心里越发觉得可笑,一向积极的太子到了这个时候,反倒缩了脖子,一言不发。 皇帝见太子事端已渐渐收扰,一进佯装道:“好了好了,那林中确是凶险之地,我大平文官居多,不宜冒险,此事就此罢了吧。” 太子见事态从自己身上扯开,又开始道:“父皇所说不无道理,可咱们这夜宴之上,却也不缺战斗将士兵,东有威名赫赫的沈大将军,西有威猛刚烈的姚家军与叭嘛人,猎凶兽这等事,放在他们身上不过耳等小事。” 沈青云与诸机对视一眼,无人出声,没错一向挑事端的叭嘛人今日一声不吭,他们等的,要的便是太子这句话。 “猎凶兽,我姚傅与赤拉大人定然不会退让,不如陛下出个彩头,我与沈将军比试一翻,若是谁先将兽血装满坛子,谁就是胜利一方。”姚傅看向皇帝的目光无尊敬,无诚意,看向沈青云的目光却是闪动着杀机。 皇帝面色大悦,不待沈青云作答他便道:“好,今日朕就定下一个吉利的彩头,姚小将军与沈将军都是有婚约在身之人,不如这样,今日谁大胜归来,朕便许你们一个盛世大婚,一切操办皇室里全包。” 大臣们附声叫好。 沈青云微微一愣不自觉得向李去看去,木枝束发,墨丝三千如瀑,灯火跳动之下他的容貌忽而素雅,忽而邪魅,仿佛在某个瞬间沈青云甚至看到了他脸上隐隐有笑意。 另一人姚傅对于这个彩头自然无趣,沈舒韵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利用的工具。 就在沈青云接过比试的酒坛之时,一直不发言语的沈培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对着皇帝跪了下去:“陛下,臣有事相告,前日里我儿沈青云曾误伤到姚小将军未婚妻,臣怕她们入林之后,会因私仇相争。青云毕竟是女儿之身,姚小将军七尺男儿,臣心里头担心,不如另择人去,臣看那迎风将军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沈青心中一股暖意流过,要么说沈培这个官当的实在是尴尬,没想到他的目光竟是短浅到了这里,明明是皇帝有意为之的政变风云,他了解不到其中深意,还非得从迎风脚下挖个坑,要知道现在迎风可是皇帝重点培养的人。 从这场赌局定下的一刻,就注定终究会分出个结果,比想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朝臣,沈青云都怀疑若是没有自己出现,沈培在官场里能活个几年到头。 迎风从侧旁看了一下沈青云,他用眼神试着告诉沈青云,不能去,不要去,他可以替她去。 沈青云目光静止着,那里面是她不可反抗的坚持。 “要么说人人都羡慕沈大人有这样一个好女儿,就是不顾陛下之意出言顶撞了,咱们陛下也不会多作计较,沈大人您当真是有福气啊。” 沈培在一个朝臣云里雾里一般的点拨下终于体会了这其中意思,他小气的瞪了那人一眼愤愤然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只是他不知道这场赌局里还有皇帝默许的生死之战。 众人举目之下,沈青云与姚傅一并抬脚跨马。 昏暗的视线里沈青云纵马弛程,她纤细的身影里像是隐藏着让人无法蔑视的力量。 迎风握着的杯子几次起起放放,当他终于想要站起来时,一只细长的手将他按了下来。 这个人是大军师诸机,如果说东境将士是一群刚烈能战的野马,仅此而已的话打败东渝跟本是不可能的,若没有诸机这位挥着神鞭的指道人,他们哪里有今日这般所向无敌的境地。 所以有诸机在,便是有把握在,有诸机的默许,似乎一切看起来的凶险都会化险为夷,诸机是绷紧东境将士心里的最后一道弦。 “军师,我还是有些担心,您是知道的她身上有伤,内力几乎尽失,若与姚傅交战胜算是极极之小。”迎风将声音压低着道。 诸机镇定着将他手中杯子拿出,然后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他那一双很深很深的眼睛依然没有什么波动:“这本不是一场硬战,武功再好有什么用,要知道将一个杀死的方法有很多种,而安照公主绝对是个好的杀手,没有人比一个流浪在黑夜里长大的人更了解夜里秘密。” 迎风紧握的拳头渐渐有松,他望向那个已消失在林间的身影,又望了七皇子静王一眼似乎心中有所惆怅。 进入树丛,进入战地,进入生与死之间,沈青云看着着与自己相离不远的姚傅,使劲夹了一下马腹,现在她要做是就是拉开与姚傅的距离,无论如何她与姚傅之间都不能形成正面交锋的战局。 见沈青云摧动马速,姚傅一边紧随一边自信无比的对沈青云道:“沈大将军,实话来说,我是佩服你的,若不是你我身不由已,我手中的剑断不愿沾你身上的血。” 沈青云见姚傅快速有了紧追的警觉,沈青云干脆直接缓下速度来,她跨下的马如闲庭信步,围绕着姚傅转了几圈。 见沈青云不言不语,姚傅讥用剑挑起沈青云一丝青丝道:“我知道,你心的心里是害怕的,陛下将这里围得如铁桶一般,就算你那小侍卫是个很高很的高手,也是入不了这里,你要清楚,当你我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这里将会出现死亡。” 沈青云轻手拂开那束贴在脸上的凉意,也许下一刻这个东西就会进入自己的身休,在姚傅面前现在的她就是待宰羔羊。 夜里的林间是悄声寂静的,是黑暗的,心跳在胸膛里清晰的跳动,一下,两下,三下……,没有停止的节奏,枝头不见影子的乌鸦偶尔粗叫上一响子,格外难听。 而恰在头顶乌鸦一声粗叫之时,姚傅不过举首的瞬间沈青云却奇迹般消失了影子。 姚傅一声鞭子声甩起,扑空的失意感让他愤怒无比。 第25章 狼战 古语有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丛林里的夜是黑暗的,却也是有味道,狼的味道,狼崽的味道,狼穴的味道。 沈青云一直坚信,在死亡还未来临时,总有一种办法让生延继下去,没有绝望,才会没有恐惧,没有恐惧,才能更加冷静的找到生的方式。 危险,死亡,在沈青云与姚傅之间,一切不好都指向沈青云,可是姚傅自负了,他如所有人一样,在面对一个实力差距巨大的对手,他没有给她痛快一死,而是想尽办法想从她们身上看到恐惧的快感。 只是今日不同,他面对的是沈青云,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战场上的屠夫,生与死她看的淡然,将要来临的死亡不会给她带来恐惧,带来的只有更加强烈的求生欲望。 对于一个熟悉黑夜的人来说,黑暗里耳朵与鼻子便是最好的眼睛。 所以当姚傅打算紧随自己时,沈青云不再躲藏,以驾马的速度她无法甩掉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男子。想要逃出他的视线,在背地里袭击姚,她还得另想办法。 所以她嗅到了狼的味道时,便决定消失在姚傅的视线,她在姚傅周围一边寻找着狼穴洞口,一边观查着乌鸦站在哪个枝头,当她确定了洞口,便暗中惊忧了枝头乌鸦,当姚傅注意那只突然惊起的乌鸦时,就是她消失的时机。 黑暗本身就是一种保护色,它像一件隐身外衣,只有将她成功的穿在身上,它才能成为暗袭最佳的武器。 姚傅的几声疾驰的马哒敲响了林间致命的危险,一时之间林子里仿佛多了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它们贪婪而凶恶。 挥之不去的危险已经将姚傅围起。 大平之狼身躯高大,所以它们筑穴也是比普通狼要大上一些,才使得沈青云能入了穴里避开姚傅。 只是当你逃避开一个危险时,另一个危险有时便接踵而至。 这是一个有温度的狼穴,也证明这里存在着生命,里面可能只有几只幼狼,也可能幼狼与母狼同时存在。 这个问题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便出现答案。 当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出现之时,它就像地狱伸出的爪牙,里面只有凶残致命的气息。 沈青云卧在穴中,一只手悄悄抚上了短剑,这只剑曾饮过许多人的血,但还未尝过狼血。 两双直视死亡的眼睛凝固在狭小的狼穴里,这是一场短暂而猛烈的交锋。 锋利的短剑与带着鼻息的獠牙大口,在一瞬间之间猛得相攻,如同拉开了场地狱般恶战。 穴道里的土泛起灰尘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在等待着时间尘埃才能落定。 侧卧之下的身体,沈青云无法使出全身的力气,她只得无数次向着狼身挥剑,而这头母狼似有越战越凶之势,正处双方寸步不让的势态下,突然沈青云一刀刺进了母狼口中,一声震破狼穴的惨叫,从母狼口中连发几次。 这翻激怒之下,母狼凶势更猛,它一口腥臭的獠牙突然死死咬着沈青云的手腕不放,它很聪明,它成控制了沈青云那只有武器的手。 血与肉的味道激发着母狼贪婪的兽欲,长长的獠牙刺穿了沈青云纤细的手腕。 沈青云闷哼一声,连带着筋脉骨肉的撕裂,将手扭转了方向,巨痛之下她将手掏入狼口,短剑也是在那一刹被深深刺进母狼口喉之中。 手腕上禁锢的力量渐渐松散,最终那母狼目光变得散涣。 忍着刀割般的疼痛,沈青云闷哼一声将自己的手腕从母狼长长的獠牙上拔下,汗珠从毛孔里渗出,湿了沈青云的头发。 地面之上,姚傅一场大战,已经绞杀了数头猎物,除了血腥之气,黑暗中的林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沈青云从狼穴之中一边匍匐后退,一边将那头母狼往外拖行。 活下去的欲望,报仇的欲望,让沈青云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当沈青云拖着一头母狼再次出现在洞口时姚傅已经离开这里,她甚至能想像到姚傅离去时的满腔愤怒,因为她甩了他。 黑暗里沈青云目光清冷地划开了狼皮。 野兽的世界里,人的气息是独特的,所以当人类入侵了它们的领土时,这种气息会给它们带来强烈的敌意,若是有多只凶兽出现,既便这凶兽之间存在着敌对关系,在面对人类的时候它们往往是团结作战的。 既然正面较量自己没有胜算,那她就与兽为伍,来击败姚傅这个强大的对手。 披着湿重的狼皮,沈青云渐渐地向着一群发着绿色幽光的地方走去。 夜宴之上,大家依然你笑我笑,言语不息,只是在声声撕吼时,黑夜里的昏暗替他们遮去了那心惊肉跳的表情。 夜深入寒。 皇室的银甲护卫,铁桶一般的驻立在主宴场的周围。一个看似安全的驻守,却更像一场监禁,沈青云的手下被监禁着,姚傅一方的势力同样也被监禁着。 林子里的深处,姚傅站在一头猛虎的尸体前目光里露着邪恶的光,自他走进林子里时,他便一路杀一路寻找着沈青云的影子,可是当杀进林子深处,就连百兽之王老虎都死于他手中时,他依然没有找到沈青云那个女人的任何痕迹。 满身的杀气与心中满腔的愤怒,让姚傅更像一个地狱恶魔,他甚至想到捉到沈青云时,一定会用一万种方法将她折磨致死。 当邪恶的心思充斥在他整个身体里时,突然一个个泛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了姚傅的视线里。 强敌的到来让姚傅心中心充满杀戮的快感,他健壮的双臂举着一把血腥大刀,呜呼一声朝着狼群杀去。 十几头成年公狼,将姚傅围起,它们腥臭的口中发着吱呀的威协之意。 短短的对视之下,十几头公狼齐齐向着姚傅扑去,同时姚傅的大刀已开始了屠杀之举,凭着一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姚傅准确的将刀向着公狼们挥去。 黑夜里,看不见的屠杀已在林子里掀起,凶残而团结的公狼群对阵一个手持大刀的男人。 双方同样都是有着极丰富的猎杀经验,一翻战争下来,胜负未定。 面对前扑后继,张口獠牙的公狼们,姚傅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疲惫,正他当身体闪现出这个信号时,突然湿漉的东本砸到了他的颈上,他甚至感觉到有血流一样的东西顺着衣服一路滑进他的后背。 姚傅正要怀疑是否是沈青云而为时,突然间活下的公狼们开始了新一轮猛烈的进攻,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不断的从姚傅刀下传来。 都说狼群机智,从不恋战,此时姚傅觉得这群狼简直是蠢笨到无极,一个个非得死在他的刀下。 刀起刀落之间,大半数的公狼已倒地而亡。 看着在远处傲立不动的头狼的身影,姚傅发出一个将要胜利的狞笑。 夜里的风突然从林子穿而过,它抚过地上每一个死亡的公狼,仿佛是做了最后告别的仪式。 头狼一声惨呼直穿天际,随之他迅猛,而无比凶残的扑向姚傅,不得不说他很厉害,一个高跳就扑准了姚傅的身体,姚傅甚至被它撞得后退了一脚,长长的獠牙将姚傅后背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然而当姚挥举在那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上时,他看到对面出现了更多的目光,它们发着绿色光魄,它们散着狱魔气息,它们带着不顾生死的勇气。 它们是一群生育幼崽的母狼,它们从姚傅的身上闻到了幼狼死亡的气息。 第26章 胜败 当血战落下帷幕时,冷风也吹散了林间血腥的气息。 当姚傅几乎将整个狼群杀绝时,他扑嗵一声倒在了地上。 望几双退去的渐去渐远的眼睛,他觉得痛畅至极。 然而当这种痛畅刚刚来临之时,一把短剑抵在了它的凶口,那只短剑来的如此温柔,却散发着死亡的的味道。 在惊错的目光里,姚傅看到一只狼,不,那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 “沈青云。”姚傅突然间惊觉眼前这个女人竟是如此强大,她失了内力,甚至服下了被动过手脚的紫丹,最后真是可笑,自己竟然落到了她的的里。 “既然你想拿小冉来威协我,为何还要将她折磨至死。”沈青云说这句话时她手中的短剑已刺破姚傅的胸前。 姚傅带着反抗之意道:“发现了我姑母的秘密他早晚都得死,呵呵,只可惜她只能将秘密带进坟墓里,本来还想着把她握在手中的晃子,让你变得被动一些,没想到你竟找到了那般隐秘的地方,发现了她死亡的秘密。” 沈青云的短剑又深了一些,在姚傅痛苦坚持下,沈青云声色淡漠:“在你将小冉的杀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有今日的后果。” 姚傅哼叫一声,但依然硬着头皮笑了出来:“哈哈,沈青云,你能进了狼穴偷了狼崽,你能披了狼皮,入了狼群,你能将狼崽之血涂于我身体上,引得群狼疯狂,引得母狼弃之生死,可是你却算不到你服下的紫丹被叭嘛药师做了手脚,今后的你便是不死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你每动用一下那仅有的一点内力,休内的精血之气便会加倍的流失,这对一个从战场上搏斗生死的人来说,是何悲叹。” 沈青云听着姚傅一翻嘲讽,回道:“你说的没错,对于一个从战场所上搏斗生死的人来说,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是个莫大的悲哀,所以现在起我决定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并且受着小冉生前那种折磨,永无止境。” 永无止境,这四个字在姚傅脑海里深刻的动荡了一下,他还未来得及放大得到更多情绪,沈青云手中的短剑已然穿破了他的脚底,他被沈青云挑断了脚筋。” 从脚底袭来的巨大的恐惧感,流入姚傅整个身体。 只在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沈青云将那短剑移向自己掌心。 “我,我知道如何化解紫丹之毒。”巨大的痛苦之中姚傅的心脏似要跳出喉咙。 “我身边有篱篱,本不需要。”沈青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姚傅的乞求,在她的心里,小冉的仇不能用任何代价交换。 这样爽朗的回绝之下,姚傅突然沉静下来,他的声音里已经无法找到猖狂:“错了,一切都错了,本该想到,一个被送入和亲的傀儡,摇身一变竟成了统率御敌的大将军,若是没有通天般大的智慧,如何能成就今日的业绩,我的手中还有小冉为你查封候散线索,你若赐我痛快一死,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大在平丽城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你,难道你不想知道哪双是真,哪双是假,又是哪个想置你于死地。”、 绝望的哀求里,回答姚傅的是掌心传来的锥心裂脾之痛。 “毒妇,沈青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蛇蝎之女,我诅咒你此后将历尽一世痛若而死。” 沈青云从身侧拿出酒坛,一边道:“不需要了,既已卷入这朝堂里的事事非非,待我将这朝堂搅得天翻地复之时,终会找到那个凶手。” 沈青云的话语说得是如此风轻云淡,而这其中不知含了多少惊涛骇浪。 沈青云带给姚傅又一次心灵上的撞击。 这样的撞击之下,姚傅甚至不知道何时沈青云已将血装满了整个酒坛。 竟然,这个女人竟然将他的血与这些畜兽之血混为一坛,无法发泄的怒火在姚傅心里翻滚着:“沈青云,不要得意一时,你有陛下赐婚,而你未来的夫君是个罪妃之子,自古出嫁从夫,待你入嫁之时,就是你一无所有之日。” 沈青云已起身拎起了坛子,昏暗的视线中,姚傅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却听她莫不在意道:“若是我的夫君想要在那王位上坐上一坐,我替他夺个帝位又有何妨。” 姚傅再次震惊在沈青云话里时,已经没了沈青云的影子。 繁星点烁,走出林子里的那一刻沈青云心中默言:“小冉,若有来生,愿你安好,不再遇我。” 心中一声祷告,小冉的事情已经沉入沈青云心底深处,她望斑驳陆离的火苗,他望向那些醉酒梦死的群人,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一坛血腥,一满身血,当沈青云的身影出现在第一人的视线里时,无数火光朝她方向驱来。 火光之下沈青云血发淋漓,一身素色青衣已浑然看不到原来本色,她那流着道道血迹的脸庞看上去竟有些精致的轮廓。 她是战神,她是修罗,她才是世间最无法猎杀掉的一头猛兽。 一个个血色的脚印,踩在枯黄的干草之上,她步步踏血而来。 紧排密布的火光将沈青云照得异常清晰,清晰到甚至可以看到她睫毛这上染了和着泥土的血水。 神若降临不过如此,魔若降临不过如此。 主宴之上,一个个心若明境的人,看着沈青云走来,一股子或钦佩或恐惧的感觉袭入心底,一个女子竟散着这般惊天动地之气。 “我儿青云啊,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血,这么多血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在一个个沉默不动声色的朝臣中,沈境就这么颠着小步跑出去迎了沈青云。 沈青云看向沈培的第一眼是陌生的,因为沈境的举动实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望着沈培手上因触碰自己而沾上的血迹,沈青云陌生的目光浅淡了一些。 “没事,都是小伤。”沈青云第一次与父亲隔了这么近了距离。 “走,走走走走走,去你姐姐那里换了衣服去,陛下这边不急一时。”沈培说这话时并无多想。 而常年冷落的沈青云却似乎在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点点家的味道。 目光从沈培身上离开,沈青云看向皇帝,看向赤拉,看向太子,看向每一个她未来的敌人,看向自己身边的将士,最后她竟不知所然的看了一眼静王李去。 李去不在,篱篱不在,太子似乎也不在。 第27章 淡酒 冷风夜,弯金月。 一间暖帐里,沈青云一件一件退去了身上的血衣,站在她身后的是沈府大小姐沈舒暖,静寞的空气里,弥散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气息。 感知道沈舒暖那格外惊鄂的目光,沈青云一边若无其事的走进浴桶里,一边道:“若是害怕你眼睛看到的东西,就不要去看,在沈府门下想必如你们这般的小姐们从未见过这样丑陋的东西。” 沈舒暖身体一顿,然后拿起一块毛巾,走到沈青云身后,她的声音里带着轻轻的颤抖:“对不起青云妹妹,我是有些害怕,但却并没有嫌恶的意思。”说着她的手已将毛巾打湿然后轻拭着沈青云的身体。 温热的浴水,侵犯着每个张开的伤口,不过眨眼之间一桶清可见底的浴水已经如血色般残红。 突然之间沈舒暖觉得心中所有的浮华在一瞬间都消沉下来,原来生活并不是如此美好,什么安照公主,什么堂堂东境大将军,什么沈府里那无比的荣宠之恩,原来她沈青云竟是活在这样残酷的世里。 蒸腾的热气里,沈青云被沈舒暖小心的擦试着,这种无言以对的场面,一直到沈青云换上一身新衣。 这身衣服是沈舒暖的,布料很软,很柔,上面绣着一团百花共存的繁花图,华丽中带着不争之气。 沈青云的长得要高出沈舒暖一些,所以平日里的尾地华服,穿在沈青云身上多了几分干净利落的样子。 不知在哪个转角点中,沈舒暖的视线里看不到沈青云脸上的疤痕,灯火之下她竟觉得沈青云婉如天人,高贵而不可触及。 一次沐浴,藏了两个姐妹之间未道出的心声。 “谢谢。”最终在沈青云踏出帐篷的那一刻沈青云对沈舒暖道出两字,这两字算是还了她一场沐浴之情,从此她间之间还是陌生的。 就在沈青云将要走出帐篷时,沈舒暖也开了口:“青云妹妹,父亲说太医就等在皇帐里,我看着你手腕之处伤得很重,你要快些过去。” 沈青云听此脚下停了一步,然后快步走开。 忍着身体里无数种难受的感觉,沈青云踏着坚稳的步子向着皇帐走去。不管怎样活下来的最终是她,既然活着,那就得活得更加漂亮。 在处理完这些皮外伤口时,皇帝的银衣护卫已经有了入林搜索的迹像。 “沈大将军,陛下有请,说是想要问一下您知不知道姚小将军的情况。”沈青云刚走出医帐,便有人赌上门来。 看着皇帝这只狐狸自编自演的样子,沈青云并没有回答那银衣护卫的话,而是道:“都说陛下的小冬风若是入了凶兽之血其香浓之色便会曾得数倍,不知在座的各位大臣可有饮下那放了酒引子的小冬风。 那银衣被沈青云不在线的思维,弄得一愣,脱口道:“喝了,大臣们都说此可称之为天下第一美酒。” 听得那银衣如此说之,沈青云不待银衣护卫催促,便跨步向着宴场走去。 “臣沈青云见过陛下。”一众老臣里,一个穿着淡绿色锦衣的年青女子站在其间,她是沈青云,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沈青云。 不可否认,昏暗的光线里,若是看不到沈青云脸上那道疤痕,她还是个不错的女子,身材高挑,匀称有致。 沈培见沈青云梳洗一般,似乎无有大碍,甚至还颇有些风彩姿色,心满意足的他饮下一口入了酒引的小冬风,继续听着旁人对自己的吹奉。 皇帝一个姿势坐了很久都没有动,甚至就连他的目光都不曾眨过,而最终在他对沈青云开口时刻意带上了一点笑意:“果然不愧为东境大将军,朕就知道连渝国大军都能屈于你手中,区区几头豺狼猛兽又算得了什么。”说完之后他又看向西境那边些人道:“众位大可不必担心,安照公主尚能虎口逃生,姚小将军堂堂七男儿自然更胜一筹。” 与姚傅为伍的叭嘛异族人尴尬的笑了一笑,既便是心中怒火如山,可却不能在这个场面上露出半点的不自信,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场比试之中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只是千想万想却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沈青云。 在此之前他们做了万分的准备,他们甚至拿出了身边的终极盾牌,用来牵制沈青云身边那个功夫极好的小侍卫,通报之中那小侍卫一直与静王坐在河边垂钧,明明进入林间的只有沈青云一人,却为何她活着走了出来。 沈青云拿着桌上特意为她满上的一大杯酒只看不喝,她不动声色的感受着这场既将彻底撕破脸面的局。 “陛下,莫要忘记今日比试彩头一说,既是沈大将军第一个为众人取回酒引,那我等定然等着喝上沈大将军与静王的一杯大婚喜酒。” 一个老朝臣话刚提起,便得到连声的附议,似乎没有人关心姚傅到底如何,他们心中清楚这场局里的胜负,他们没人敢做这场事情里的导火线。 皇帝赞赏的看了一眼沈青云道:“君子一言,终生不悔,沈青云,待你大婚,朕必给你一个盛世婚礼。” 想到这茬,沈青云看了一眼那个空无一人的位置,她平淡的目光里藏着自己都无法感觉到了一点动容:“那臣,就谢过陛下。”盛世婚礼又如何,一场婚姻,一场束缚,终是不能超她对自由的信仰与渴望。 看着大平人人心中欢然的模样,叭嘛的赤拉终于站了起来:“陛下,我赤拉有话要说。” 皇帝轻轻然的饮了一口烈酒小冬风,顶着一张老脸装腔作势道:“赤拉大人,不必着急,这小冬风酒,朕还是有给姚小将军留下的。” 沈青云看着赤拉小老头又黑又青的脸心道:留着,怕是这位皇帝心里最想将这杯小冬风留给姚傅的坟墓吧,可惜,他自以为自己便是那得利渔翁,却不想鱼未死绝,他的网却已破。不知篱篱与太子玩得如何,一想起他那清高无人的模样,沈青云就觉得很是有趣。 皇帝啊,皇帝你 沈青云有些惬意地看了一眼天上弯月,一个时辰了,皇帝的银衣护卫该是把姚傅带来的时候了。 第28章 疯人 看不清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鼻子,看不清他的嘴巴,看不清他的脸,不是因为被血覆盖,而是他的脸被狼啃掉了一半。 “姚小将军,你醒醒,你醒醒,我是赤拉大人,我答应了你父要带你回西境的,你不能死啊。”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时,赤拉最终没有控制住心里的咆叫。 在面对姚傅这具残尸的时候,许多人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了沈青云身上,她又一次无底限的震颤了人心,他们仿佛看了行走在人间的死神一般。 皇帝半真半假的哀叹着走近了姚傅,他想伸手摸一姚傅,却不料姚傅身体猛得挣扎起来。 “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姚傅疯狂的嘶叫。 皇帝被吓的一愣,然后微有失望之意道:“宣太医。” 赤拉抓着姚傅不能动弹的双手狠狠道:“姚小将军,你告诉我是不是沈青云将你弄的这般。” 听到沈青的名字,沈培最先激动,只是他看了看姚傅那副惨态,最终选择当了缩头乌龟。 赤拉的疑问,沈青云说的风清云淡:“入了林子,就是各凭本事,他这副样子关我何事。” 听到沈青云的声音,姚傅又开始发疯:“沈青云,沈青云,我求求你杀了我。” “我为何要杀你,我只是去林中取了那恶兽的血。” 姚傅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痛苦大叫:“喝了,你们喝了我的血,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得死,陪我死。” 此话一出场上一众人等,突然感到胃里一阵难以忍受的干呕。 皇帝震怒的看着沈青云,努力压制着冲动,他还不能对她下手。 她竟然连大平皇帝都耍弄了,她竟让每个人都饮了人血,活人之血。 诸机坐在沈青云身后,望着沈青云那不可一世的背影,眼中深处似藏有笑意,如果说这世上谁有天大的胆子,那一定是沈青云,大平帝王,满朝的百官,在她的眼中,无所畏惧。 “沈青云,姚傅此话可是当真。”纵使千年面不改色的老狐狸左相,也急得皱了眉头。 沈青云看向远处已吐到爬不起来的沈培,道:“自然不是。” 问完之后,左相又感到后悔,这本就是钣上钉丁的事情,沈青云的话最终是起不到任何安心的效果,因为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沈青云桌上那杯丝毫未动的小冬风。 随着姚傅被送入帐子诊治,宴场上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天上的月亮不说话,它们像是静止在永恒的时空里。 医帐里那死去又活来的惨叫,让一席人不禁心里一翻排山倒海。 沈青云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高坐之上的皇帝,心道,姚傅是她送给叭嘛人的礼物,而接下来太子便是他要送给皇帝的礼物。她沈青云可以为别人吃亏,却决不可以为一心谋算她的人吃任何亏,这是礼尚往来。 看着下方一帮子坐如针毯的老臣,皇帝扼着心中怒火,吩咐了道:“若是有谁觉得不是很舒服大家可自行散去。” 话音刚落,一众老朝臣便刷刷起立。 就在他们将要离席之时,只听一个银衣护卫急报道:“陛下,大事不好,太子不见了。” 一语惊错万人,皇帝的脸色瞬间如铁板一般,他的目光在沈青云与叭嘛人身上来回转去。 因为上次遭了蜂袭,后来又被叭嘛人当众剥了衣服,所以近日里太子有些不愿见人,就算是必须要出席的一些场合,他也总是露个面就走了。当太子离席,久未归来时,皇帝也并未在意,只以为他要面子躲了起来,如今看来,情况并不如他想像那般。 望向沈青云那张没有情绪的脸,皇帝越发在心中肯定,这件事除了沈青云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做。 皇帝心思一转盯上沈培:“沈培,入朝几年,你在朝中毫无政绩可言,今日朕赐你机会务必将太子安全带回,若有闪失,你责无旁贷。” 不待沈培清醒过来,皇帝已离席而去。 看着皇帝怒不可遏的样子,沈青云站起了起来 “父亲,你瞧过了今日你又长了上一岁,年岁高了,切务心急,什么事都有女儿顶着。” 这样的受宠若惊似乎让沈培更加摸不着头脑。 “沈青云你好大的胆子,你让姚小将军生不如死,现在竟都算计到陛下头上了。”赤拉的怒视,沈青云显的漠不经心。 沈青云突然嘘了一声道。:“小点声,你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叭叭人,因为他们太熟悉这个声音,天鹰。 一种奇妙的眼神从沈青云眼睛闪烁,一种子不好的预感从赤拉心头升起。 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响亮,细听之下隐约还夹杂着人的呼喊。 “殿下,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飞上天了。” “殿下您等着我们这就来救你。” 听着主宴场外一片呼天抢地的声音,宴场随之一拍即散。 整个夜宴场里乱作一团,天鹰叼着太子不断的在宴场上空盘旋。 “来人把西境一派异族反贼统统拿下。”皇帝声色疾厉,容不得半分解释。 一颗心脏在赤拉小小的躯体里呯呯呯地跳动,似乎就要跳出喉咙口:“慢着,大平的皇帝陛下,若是您还记得,可曾记得丽妃一案时这只天鹰就被静王训服,而静王恰好便是沈青云未来夫君,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很明显。” 就在皇帝一下子动摇了想法之时,沈青云却道:“别忘了赤拉大人栽赃陷害过太子的人是你,当场认出天鹰的人也是你,我倒觉得抓走太子的人就是你。” “胡说,那天鹰定是被李去收养,你们……”皇帝将赤拉的话打断。 “闭嘴,把七皇子李去叫来,让他与赤拉大人呼出同样的声音,若是天鹰顺着谁的声音落地,那人便是谋害太子的真凶。” 湿露弥漫,夜色良辰。 在一片动乱无主的夜宴场上,李去从远处走来,提着几尾鱼,他显得栅栅来迟,跟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位背剑少年。 他在夜里的灯火之下,一袭灰衣,墨发如瀑,如同从远古时代里走出的神邸,而那少年便恰如仙童随侍。 第29章 鹰之所向 沈青云见过篱篱的各种玩法,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还是七皇子静王更技高一筹. 当时只是觉得皇帝老儿布局,却让自己出来当了靶子,她心里一时不爽,就想着让皇帝也付出一些代价,于是便出了让篱篱去找太子殿下玩玩的主意。 她原本想着以篱篱的思想,左右不过是让太子吃些要不了命的苦头,定然是不会想到趁此机会对叭嘛人栽赃一把。 沈青云看着渐走渐近的静王李去,他像是目空一切,又像是看透所有。 他越过每一个盯着自己的目光,他从无数心中惊叹着的人面前走过,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出现,成了一场视觉盛宴。 只是刀枪剑戟无眼,明枪暗战无情,活着就是一场历劫,而在大平的丽城活着就是一场天劫。 就在李去走上前来时,赤拉的目光是嘲弄的,想要用他们异族人的天鹰来陷害自己,可惜他是个外行,他不知道天鹰这东西从不认旧主,一但主人将它们弃过一次,它们便永不会回头,直至身亡骨枯。而又恰好这只天鹰早在它任务失败之时就被自己弃用了,所以无论自己如何吹响鹰哨,它都不会从自己的招唤里落地。 反之它曾被李去放生,在它心中更愿相信的人一定会是李去。 预想中的结果,让赤拉愤懑的心中,找到一丝安慰。 “陛下,开始吧,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七皇子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皇帝目光扫了一下李去,仿佛李去的样子让他深有忌讳,他的眼睛总是充满厌恶,厌恶到对他无话可说。他看了一眼天上那个盘旋不停的大鸟,威声厉气地对两人指挥道:“先由朕来教你们吹响这第一声鹰哨,然后你们各自吹出同样的声音。” 说着皇帝将手放在嘴边,在几个指缝之中一声哨音响起,直达夜空。 为防有人示出暗号,他吹的这一声哨音,是仿天鹰的鸣叫之声,也是天鹰们之间一种呼叫对方的信号。 沈青云看一眼赤拉,赤拉目光炯炯,对着李去发出一个示威的眼神,他目光里是笃定无疑的神色,就好似知道那天鹰跟本不会飞入自己的招唤里,反而将要大祸临头定然是李去。 这种不好的预感,让沈青云用了几分心神来关注此事,她用最的速度走到篱篱身边,迅速对他说了几字:“若是天鹰被李去招唤而来,一定要让它落地之前就死掉。” 篱篱听到此话时,用极为奇怪的眼神瞅了沈青云一下,然后并没有多说,而是作好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就在沈青云想要发落篱篱这个叛徒时,一声如先前般的哨音从李去的口中射出。 所有人瞪着十分精神的眼睛,随那天鹰旋转着,仿佛结果跳动在心口,马上就能呼之欲出。 一圈,两圈,三圈,当太子李护的苦胆都吐尽了时,那只天鹰依然没有停下来。 一时间连同皇帝都将无容置疑的目光看向赤拉。 赤拉表示不服粗声大气道:“就算七皇子没有招换下来,这件事情也决对不是我赤拉所做,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我现在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赤拉怒吹一声,然后自信满满的就要走开,他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大平枉称文雅之士,既有粗暴之举,断我一臂,又有此事暗地里算计,我赤拉将永远记住大平之遇。”总有一天他们叭嘛要将这个国吞灭,然后还给他们千万倍的屈辱。 然而他的脚下刚踏出两步,便听身后传出一阵惊呼,然后便是太子李户一声无力的呻吟。 猛然回头,却见那天鹰就站立于自己身后,地面之上还有倒地不起的太子。 沈青云看着恰巧倒在自己脚下的太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依着心里的本性,她觉得这种人必得踹上两脚,心里才痛快。 只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事情,当着众人的眼睛还是不做为好。 沈青云想着还是溜之大吉,她实在是无法可怜这种人。 然这时沈青云忽觉得有只手摸住了自己的脚:“你是谁,救我,本太子定会好好赏你。” “太子还活着,快来人把太子送到医帐里去。” 沈青云看着狼狈模样的太子,又看向气得就要原地爆炸的赤拉,于是挥挥衣袖,拎起篱篱的耳朵潇洒离去。 穿过乱作一团的人群,年夜宴的味道已然不存,只有无数碎言碎语从耳朵里穿插而过。 甲小姐;“真是好可怕,听说姚小将军被狼吃了大半,而且到现在人还活着。” 乙小姐:“活着,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你猜是谁做的。” “不是说是遇到狼袭了吗。” “狼袭,你说那沈青云一个女人进了林子里尚能取回兽血,他堂堂男儿,怎就差点命丧狼口,一定是沈青云做的,而且听说姚小将军还当场指认,只是大家都说他疯了。” “对没错定是她做的,你想前些日还传姚小将军有意求娶沈青云,只是后来这婚事被沈二小姐搅黄了,所以沈青云便怀恨在心,听说在下聘当晚,沈二小姐也出事了,沈家为保全颜面,硬说是撞了邪,我猜一定是沈青云怀恨在心。” “现在看来,她定早就有心谋害姚小将军,我们一定要远离这种蛇蝎女人。” 这丽城的小姐,还真是聪明,听风成雨,沈青云看着那扭扭捏捏的步态,大步从她面前跨过. 望着人群中那独一无二的霸道走姿,两位小姐在夜风中无比的凌乱。 当耳边沸沸扬扬声间消失,沈青云开始办理篱篱。 “说了多少回,要远离李去那个人,他是个危险的人物。”篱篱被沈青云逼到了轿子的角落里。 “你若是觉得那人危险,那便必然是极聪明的人。”篱篱纠正道。 沈青云心道,完了篱篱被李去彻底洗脑了。 “叛徒。” “他是你将嫁之人,以后你们便是一家人,我忠于你便是忠于他,忠于他便是忠于你,所以我无法当一个叛徒。” 沈青云从未发现篱篱这么一根筋过,于是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他这也算帮了我,只是若以后你俩再瞒我苟且行事,篱篱你就可以改了道行,与那静王一伙,我这里也不必来了。”一想到与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篱篱竟与别人亲近,沈青云便对那李去气不打一处来。 第30章 叛逆 昨日一口小冬风,引得狼口夺性命。食血不知是人味,意犹未尽终清醒。异人野心昭天下,欲害龙子将恶行。来时威风复时怂,大平有女若鲛龙。 当沈青云的事迹在百姓口以这样的方式传开时,同时也在皇家的心里驻进了一根刺。 上阳院里,沈青云手中拿着的依然是那本江湖杂异录,轻风吹来,沈青云将书合起,抬眼看了看树上冒出的新芽,冬天走了,姚傅走了,叭嘛人也走了,而她是不是离走也不远了。 沈青云眯着一双凤眼,发了一会的愣,然后走进屋里取了一件东西。 “篱篱我们要走了,从此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沈青云望手里的东西决定了什么一般。 房顶上突然掉下一片砖瓦,接着是篱篱的声音:“沈青云,你是不是脑袋又发热了,行走江湖,那是刀光剑影的日子。依着你如今这副身子骨,怕是连那江湖的大门都迈不进去。” 沈青云踢了一脚地上摔烂的砖瓦片,然后又顺了口气哄着篱篱道:“我中了紫丹丸的毒,筋脉虚弱不能修聚内力,可不是还有篱篱你吗。” 谁知篱篱竟道:“沈青云,到了该出嫁的日子,就不要瞎折腾了,我若随你去了江湖,万一把你弄得个有去无回,你那静王岂非得恨死我。” 沈青云听此直接骂道:“篱篱你给我等着。”说罢沈青云朝着二虎喊道:“拿梯子来。” 二虎哆嗦一下,一边搬来梯子,一边在心里叹气,好像最近沈姑娘与篱篱小侍卫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正感叹时他突然发现一个秘密,好像两人每次吵架都是因为隔院的七皇子。 佛说,解玲还需系玲人,二虎看着正爬梯子的沈青云,一溜烟似的跑得没了影子。 静王府。 “静王殿下,最近沈姑娘与篱篱小侍卫总是在吵架,说起来每次都是因着静王您,想来也只有您去才能劝通两位吧。” 静王看着二虎肩上还搭着的一块抹布,一下子想到了定是事态紧急,让二虎顾不得衣着就跑上门来。 李去侧眼看了一下隔壁院墙,一指穴位二虎的眼睛一片混沌。 顺着两道旧墙,李去轻而易举的入了沈青云的院子,看着因着沈青云的愤怒而颤动着的梯子,李去既觉得沈青云可爱的想让他发笑,却又心中荡起一种苦涩涩的滋味。 沈青云气愤:“你下来。” 篱篱得意:“你上来。” 沈青云:“你下来” 篱篱:“你上来。” 沈青云气愤的拍了一下梯子,不知是不是二虎也跟她作对,让他搬个梯子,他搬来的却是上偏房的矮梯,她爬到梯顶,才能从房顶上露出个脑袋。 “沈青云,反正你若想打我跟本够不着,有本事你上来啊。”篱篱继续躺在房顶甩着个步二郎腿,尽显得意。 沈青云正想开口破骂,却听耳边一道声音响起:“你若想上去,我来送你。” 不待沈青云反应,李去的一只手已揽过沈青云的腰,他轻轻一跃,她便依在李去的臂膀下站到了篱篱面前。 他的身上还是有淡淡的清冽的气息,如同树枝的木屑,如同春风的清爽。 这是一种让人无法讨厌的味道,当心里闪出这种感觉时,沈青云微微恼恨,他这个人既不如大家眼中那样窝囊卑贱,又将篱篱耍得一团转,可见是个有心机谋算的人。 见着沈青云出现,篱篱一个激灵御风而行,他轻落房顶对过大树之上,然后闪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沈青云,你就知足吧,你看这天底下哪能找到如他这般好看的人。” 沈青云觉得篱篱是要把自已气死的节奏,并且她固执的认为,篱篱最近的嚣张与李去脱不得关系,于是她伸手推向李去。 哪知她的力量放在李去身上太过赢弱,非但弄得李去纹丝动,她反倒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就要从房顶掉下去,急切之下,沈青云对着李去胡抓了一把,还好她抓得及时,总算没有从房顶上掉下去。 在稳了一下心神后,沈青云目光镇定下来,她看着自己抓向李去的手,然后看到了一片灰色的衣服,顺着衣服看下去,又看到一片白皙的胸腔,那里散发着微伏跳动,像一条急喘而过的溪流,又像是展示着他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像是时间里的一道永恒画面。 沈青云抖动了一下嘴唇,五根手指渐渐张开关节,掩下心中错乱的心跳,沈青云没事一样的为李去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既然今天抓不到篱篱,那就改日再说。”说完她转过身就要顺着梯子下去,可是她却忘了那梯子是个矮梯。 见沈青云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李去伸出手轻轻揽在了沈青云的腰上,他的呼吸如在耳畔:“因果自有轮回,你因我上了这房顶,我再将你送回去正是这个道理。” 狗屁轮回,沈青云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看在李去有自知之明的份上她不想去计较。 风清日丽,沈青云贴在李去身侧与之逆风而下,灰色的衣袍与浅青色相交飞扬,风中的凌乱里,像是承载着一份美丽的爱情。 待沈青云站稳了步子,她目光凶煞煞的看向篱篱:“好啊篱篱,如今你倒是学会放刁撤泼了,越发得喜欢与我吵架,你既觉得某人不错,还不如搬到隔院,以后我这里你就不用来了。” 篱篱看着沈青云气极了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份了,她明知道沈青云讨厌这里,一桩婚事本就是她的束身之绳,他又这样没底线的提起,于是篱篱一副鬼机灵的样子对沈青云诱惑道:“不如我们三人来个江湖一日游,来它个几桩劫富济贫案,到时你想宰哪个便宰哪个,想救谁便救灾谁,也算成全了你这心心念念的梦想。” “为何是三人游,咱们与静王有那么熟悉么。”这是个足够诱惑的事情,可她不想身边跟着这么一个满腹诡秘的人。 “不是三人,难道还是你们二人。”见沈青云果然对这个提议上心,篱篱有些得寸进尺。 见篱篱这副小人模样,沈青云咬牙应声道:“那好,三人就三人,我带脑子,你们二人带功夫,就这么定了。” 就在敲定此事时,一直如空气般存在的李去突然开口:“不知青云姑娘想宰谁一刀。” “那自然不是你那穷的一清二白的静王庙。”沈青云没有好气的道。说完她转身便去了屋子里。 看着沈青云转身而去的背影,李去嘴边勾勒出一笔笑意,他与她之间不只是仅有的陌生了吧。 第31章 盗相府 夜深梦寐时分,沈府的外墙上,三道长短不一的影子从墙上一跃而下。 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蒙面罩,沈青云心里一种快意由然而生,她现在不再是沈家里的小姐,不再是东境大将军,不再是安照公主,她只是沈青云,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沈青云,一个没有任何背负的沈青云。 月光朦胧,星辰隐隐,这绝对是一个偷赃模窃的好夜晚。 看着沈青云眼睛里无法隐藏的明亮,李去心中雀跃升起,她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沈青云这般洒脱,头顶着万分的尊荣,却一脚踩进这黑夜里做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万分有趣。 大平丽城左相府。 沈青云一边瞄着路线一边对着李去闲谈:“不知七皇子师从何处啊。” 李去看着脑袋摇摆不定的沈青云,微起浮笑道:“不知青云姑娘,所指是文是武。” 沈青云白了李去一眼,她当真没有深究之意,不过是想点出李去这个人虚假,成日里一副卑微至极,老实巴交的模样。可若是论断起来这个人是文有智慧,武有功夫,偏还生得一副神仙般的样子。 “其实静王殿下师从何处我从无关心,不过是告诉你,你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我不喜欢。” 李去修长的手指折动了一下,他扼住喉间一股酸涩道:“于事人而言我可能是表里不一,那是为了生存,但在沈青云你的面前,我表里如一。” 沈青云一愣,她无从挑赐李去的毛病,没错,若是他想隐瞒什么,可以不渡内力送自己去找小冉,也可以不出计谋让沈府在叭嘛人走后做一场法事,他从未掩藏这些东西,可是为什么告诉自己他很讨厌。 沈青云余光里看着篱篱的影子,对,篱篱,从前篱篱清冷高傲,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现在却对李去顺从尊敬,所以她对李去的讨厌是来自于,李去就是那个拿糖哄走了篱篱的骗子。 见着沈青云目光涣散的瞄着自己,篱篱心中阴凉一阵,该不会这个沈青云要整自己吧。 心思刚在脑袋里转过,便听沈青云,一声命令:“走,去西北角的那座房子,那里守卫是其它地方的三倍,左相那老狐狸定然放了不少的宝贝。” 篱篱一个轻箭步飞了出去:“我去开路,剩下的交给静王殿下。” 什么叫剩下的交给静王殿下,沈青云咯了咯后槽牙,又看了看这良辰美景,无奈的揽住了李去的腰。 清冽的气息自李去身上传来,她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听到了他的心跳,他如墨般的长发,从她娇小的脸上拂动着,模糊了她的视线,凌乱了她的心房。 沈青云,要理智,佛说食色男女,任哪个女子抱在李去这样的人的怀里,都会怦然心动的吧,要明白这不是爱情,一个不能陪自己行走江湖的人,她怎么能给他自己的爱情。 讨厌他,讨厌他,沈青云你要讨厌他。 李去垂眼看着促眉的沈青云,夜影之下不见她脸上伤疤,她的眉眼浓丽而英妩,像是如她性子那样,刚烈又淡漠,沈青云,你可知道,若是太子知你如此模样,若是众人知你如此模样,你就不能属于我,幸而……幸而你掩去了这一切。 虫声入耳,夜露萤光,沈青云被李去放下来时,篱篱已肃清了房前的一切。 “我合算过巡逻的守卫半个半时辰转过来一趟,我们只有这些时间,进去之后多拿银票。”说着沈青云一根铁丝入锁,那门轻轻一推便被打开。 “你俩进去,不必着急,巡逻之人来一队,我便替你们撩倒一队。“篱篱说着竟一屁股坐到了门前。 沈青云心情有些激荡的进了屋里,以前只要她一不开心,篱篱就会带着她出来做次劫富挤贫的事,那保准是包治百病。 黑乎一片的屋子里,沈青云轻车熟路一般的在墙上模索了起来。 不一会,便听一吱一声,一道暗门被打开。 沈青云拉着李去走进暗门之中,她从袖子里摸了一下,拿出一颗珠子,那珠子一出,华光普照,瞬间将这暗房照得通亮起来。 琥珀,玛瑙,珍珠,白玉,黄金,白银,字画,古玩,这个宽敞的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堆就着各种奇珍异宝。 斑驳陆离的在整个房间里闪烁着,沈青云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对李去道:“机会难得,想要什么随拿,算你的。” 李去确如表面那样整个静王府里一贫如洗,只是当他面对这些东西时,他内心依平静,平静里甚至带了些鄙视。 这样的巨富财宝堆在这里的同时,正有无数人为之饥饿而亡。 见李去有些发愣,沈青云以为他是被这样的巨额震惊,她一边往袋子里装银子一边指点道:“你去把供在中间的那尊金身大佛拿走。” 看着沈青云忙碌的模样,李去道:“佛像金石所塑,有半人之高,十分沉重,恐有不适。” 沈青云停了一下手中动作又继续道:“金佛被供在主位,拿走金佛,纯属要咯应那老狐狸。至于重量不用担心,到时你带我,篱篱带它。” 李去心思一转,咯应左相,他怎觉得是针对篱篱呢,不过篱篱抱佛,他抱沈青云,这似乎不错。 夜浓,睡意浓,左相大院里一座房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个巡逻守卫,在那座房门前赫然坐着一位把玩着黑剑的少年。 那少年目光明亮,耳朵灵动,它似乎能听到黑夜里的一切声音,就如这府诺大的相府里,某个偏院正有一位女子低声惨呼着。 暗房里,沈青云终于将银票装得沉甸甸的,她顺着黑色的袋口利落的打了个结,一边招呼李去快走,一边把夜明珠收进袖子里。 当篱篱看到李去拿出一尊金佛时,他突然跳脚就走,沈青云,你想累死老子,老子才不背呢。 “篱篱你得知道,并非是一道金佛,而是成千上万碗白花花的米饭。”说着沈青云手抚了一下背后的大黑棍。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篱篱把黑剑紧紧抱在怀里,也不知老头给沈青的一个什么大破棍子,那棍子不仅能刀剑不入,甚至能将他的这把剑一棍打残,他强烈怀疑沈青云这辈子是孙猴子转世,手里拿的便是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 看着篱篱发乖的样子,李去看沈青云背上的那样黑棍,一种难以预料的预感,伏上心头,为何当自己注视它时候,他能隐隐感觉到这棍子里禁锢着邪恶的气息。 第32章 逼良为娼 黑夜里的风是微凉的,沈青云被李去一只手揽在怀里,从一个房顶跃向另一个房顶,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看起来行动有些笨重的少年。 染着微凉的夜意,行走在黑夜之中,像是一种不想舍去的美好,让沈青云心神飞荡。 篱篱负重而行,已是存了半肚子的气恼,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篱篱忽然心生主意,脚下一个挪腾停在了沈青云面前道:“沈青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两人随着篱篱的闯入停了下来,沈青云对于夜里的声音是敏感的,细细听去她便听到有女子刻意压低的惨呼声微微入耳。 这种声音李去也听到了,黑夜里女子的惨呼,还有意压低,其中隐匿着什么,可想而知。 “既来之,则救之,行走江湖,路剑不平,拔刀相助,得要宰上两个恶人才痛快。”沈青云目光里有些踔厉风发。若她还是安照公主,又或是东境大将军时,这些内府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她必然不会去管。 而现在她只是沈青云,遇上了就得出手。 不一会,一间着着灯光的房顶上,三个黑色的影子骟然落下。 女子低声的惨呼像是近在耳边,巡逻的守卫面无表情的从门前走过,看门的小奴在这样的惨叫声中正安然入睡。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你们,我不想跟这个人生孩子。”说话的正是那发出惨呼的女子。 似乎一个耳光甩到了那女子脸上,接下来是一个恶婆娘的声音:“让你再不老实,像你这般出生在穷巷子里贱人,能为相府的少爷开枝散叶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脱,把衣服脱下来。” “对脱,脱,脱衣服,脱离衣服,脱光光做游戏。”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憨憨傻傻,有着明显弱智的迹像。 “哎呀,我的少爷,你过来帮我一下。”那恶波娘累得有些气喘。 “要死就一起死吧,你们若是再过来,我就撞死在这里,我死了,爹娘和弟弟都一起饿死,我们一起去死,死了就在解脱了,再也不用受你们这些人的折磨了。”那女子语气绝望。 “死,这府里死的人多了去了,我当真怕你不成。”那恶婆娘又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爹娘,弟弟,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你们。”一声遗言撕声力竭的从女子口中发出。 都说权贵之中,无一方净土,原来欲望已经将他们操纵成了恶魔,他的身体里只剩下人性中极尽卑劣的一面,并且将这种卑劣无时无处不在的挥霍着。 就在沈青云三人想要下去将那女子救出时,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小莲,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难得是无牵无挂的死去,我相府也算待你不溥,我说过你若为我这痴儿诞下一子,此后你与家人一生无忧。可若你死了,你的家人只能是生不如死。” 沈青云没想到还有左相那只老狐狸,这个朝堂里总是一脸正派之色的老头子,私下里竟然亲眼看着下人将一女子逼良为娼,不仅拿了女子家人的性命威胁,可气的是他把那女子送入一个痴傻人的床上。 想着想着心头涌上一种愤怒,她眼睛里含着一股冷光对篱篱道:“走,下去看看。” 看着沈青云那种忿然不平的神色,李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等等,我觉得这件事情未必只是一件逼良为娼表像上这样简单,几乎整个丽城里的人都知道,左相府里有三位子女,但其中却有一位生来痴傻,为此相爷从不让他抛头露面,记得有次有位大人不小心在他面前提起三公子,那相爷表面不说什么,但当天夜里那位大人就被人痛扁了一痛,在大平都城里夜袭朝臣,事件是何等的恶劣,可是上边愣上不了了之。可见左相对于这位三公子是引以为耻的。 这左相府的二公子如今还未有娶婚,更未有子嗣,按着常理来说,左相定得希望诞下长孙的是二公子,可是今日看来,左相想让三公了有后,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李去的一翻话总之篱篱是听不入耳的,他本想借着别人春宵时刻,让沈青云与李去开开眼界,以便日后早早给他生个小侄儿,却没想里面还藏着这么多幺蛾子。 沈青云接过李去的话来:“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李去目光温厚的看着沈青云道:“不是还另有隐情,是一定另有隐情,先等一等,以左相的的手段对付一个普通女子,办法有的是。” 沈青云稳了稳那颗行侠仗义的心,不知不觉间偎着李去蹲了下来。 果然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左相明说暗示的几句话,那女子不再寻死,只是低声绝望的哭泣。 见那女子不再反驳,左相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儿啊,能不能留下子嗣就看你的机缘了,便是你以后去了,也别怪爹对不住你,要怪就怪时局弄人,你要恨就恨那个沈青云吧。” 沈青云被左相口中突然出现自己的名字惊得一愣,怪自己,她与这个傻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何要来恨自己。 李去一双眼睛像湖底里倒映着星辰,他看着沈青云道:“他们开始出手对付你了。” 沈青云应着李去的话在心里嗯了一声,好像是开始了,叭嘛人走了,姚傅走了,年后她身边的将士们也走的差不多了,这仿佛是个不错的时机。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三公子定然会是砸倒自己的一个重要角色。 沈青云炽热的目光渐渐冷却,她的心在一瞬间冷如寒石,好啊,她沈青云最多的就是胆子,想要在朝局里玩上一玩也无妨。 “要恨就恨沈青云,要恨就恨沈青云。”傻子的话来来回回在沈青云耳边回荡。 恶婆娘的话再次传来:“三公子,快快把你媳妇抱到床上去,就像刚才嬷嬷就的那样,你们一起做个好玩的游戏。” “抱媳妇,抱媳妇。” 在那傻子的话音里,再次传来那女子的惊呼与惨叫。 只是不过片刻那惨呼便嘎然而止。 第33章 开端 云卷云舒,风起风泻。 自旧岁已除,大平朝堂里也婉如换然一新,皇帝身上多了些帝王之气,皇子们也找回了往日的自信,就连大平的朝臣们也一个个勃然生机。仿佛大平又重新属于他们自己的天下。 站在威肃的朝堂里,沈青云不由得伸手柔动了一下纤纤细腰,昨日里被李去揽着飞来飞去,以至于现在她总觉有些酸痛。 沈青云的动作被皇帝看在眼中,皇帝面色似乎不错,出言道:“安照公主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被皇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向沈青云看来,她这个柔腰的动作恰被人捉在眼睛里。 各种目光里泛着狐疑的浪花。 沈青云拿下手来,对皇帝道:“不妨碍,晨起时练了刀法,不小心扭到了。”说完她突然有此心虚的瞧了一眼李去,但见那风骨峻峭的人眼睛里正一抹亮光一闪,他一定是明知自己在说谎而嘲笑自己。 沈青云不禁立直了身体,说实话,他从不对朝堂里的事情感兴趣,但今日他很想听听左相倒底会如何开口府里遇贼一事。 “陛下,老臣有罪要请啊。”左相一个踉跄的步子唰得一下子跪了出来,一众的朝臣都被他这个动作惊得一闪。 而沈青云与李去却在这个动作里不由得对峙了一眼。 皇帝提了一下神色对着左相道:“哦,左相有罪要请,让朕十分意外。” 意外,除了自已与李去不意外,恐怕众人都意外吧。 沈青云淡淡然站在左相旁边,但见他小身子骨一抖道:“陛下,昨日里臣家里遇窃贼了,三十二条性命亡故,不止太子府赠送的金尊佛像被偷,他们就连小儿竟也没有放过。”说着左相一阵痛哭下来。 沈青云看着左相的目光不由的加深了一些,原来,一开始左相就想以小儿之命来扳倒自已,话说虎不食子,却没想到人竟食子。 昨日篱篱本未伤一人,就连救下那叫小莲的女子时都未下狠手。一桩失窃案,竟生生被他壮大成了人命大案,沈青云不得不佩服左相的狠毒之心。 皇帝听此显然是震怒的:“昨夜事发命案,为何现在才报。” 左相一声长长的乞求道:“陛下,臣心有不甘啊,那等窃贼,屠人性命,杀我亲儿,臣求陛下亲处此案,以还天道。” 皇帝眼睛里含着余怒沉默了一下,他阴沉着脸,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查,必需彻查,速派府衙里的温大人去调查。”皇帝说到此时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锁定在太子身上道:“另外太子负责督查此案,一但发现恶贼,处以极刑。” 沈青云淡淡地看着太子欣然接受的样子,只见太子的目光轻微一瞥又化作淡然,又是一场心术大战,每个收服不了自己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倒下,就是越是这样她才越想更好的活着,因为在她沈青云地原则里从不会为坏人让步。 左相家的人命大案将整个朝会拉至低潮,所有人的目光不知在沈青云身上刮了多少遍,试看如今大平丽城里,还有哪个人会做得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从断了赤拉一臂,到将姚傅整得生不如死,沈青云这一脚一步可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走出来的。 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便是二品大臣吕维,他这样的官位也算做到了位极人臣,这个人怀着一身的书香腐气,一个大男人长了条吊楣梢的眼睛。沈青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女儿曾傲气昂然的送过她一把白玉扇,那扇子香气引蝶,实属宝贵,也算得上珍品中的珍品,就是这样一把想拿来换交情的白玉扇,被沈青云萝卜白菜一样的收了起来,想来一定给他们吕家心时添了堵气。 果然吕维的话说得那叫一个针针刺骨却不见血。 他先是对着左相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自从陛下推崇文学之风,咱们大平的丽城,已多年的风雨安顺,黑恶暴力之事,更鲜少发生,现今当朝一品大臣家里竟杀出了个三十二条的人命大案,其中竟还有大臣之子一命,臣实在想不出这丽城谁有这般的本事。” 沈青云看着那吕维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淡然接过话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倒觉得这三十二条人命,死在自家人手里的更容易一些。” 左相呜咽之声更大,众人只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那目光里更多的是对此人道德丧尽的讨厌。 随着春天的来临,太子脸上的疤痕已近乎微不可见,他那自以为尊贵至极的神态又重新出现。 “沈青云,你可真是让我们长见识了,一个女子心思竟歹毒到此地步,依你之言,难道竟是左相偷了自家东西,然后又屠尽自家里的三十二条性命么,最后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杀掉。” 看着太子那愤然的样子,沈青云只道:“这些话可是从太子您的口中所出,而我出于理性的分析,相府如果出了内贼这样的事情也是能办到的,当然我从没排除另有他人作案的这一说法。” 吕维见太子一张嘴竟说不过沈青云,于是一脸正义之相道:“既然沈大将军能说得一句玩笑话,那不妨也听我来说一句,我倒是觉得,放眼整个丽城,咱们这一帮子舞墨弄字的文官,都不如沈将军来得威风,就论这杀人的本事,沈将军那是身经百战。”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由质疑演变到了肯定,就连皇帝的神色也暗藏着隐隐的危险,沈培心思不定,不敢作声,他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沈青云反到婉然一笑:“吕大人既是说笑,我也不会当真。” 皇帝瞧着沈青云这般伶牙俐齿越发不喜,左相对着太子使了一个眼色,太子便在这时道:“父皇,倒不是儿臣多疑,儿臣曾多次见沈将军手里抱着一本江湖杂异录,想来沈将军是醉心于江湖之事,江湖之中刀光剑影,而左相府的行为更似江湖作风。” 听到江湖二字,皇帝目光更浓烈了一些:“安照公主,沈将军,太子所说可属实。” 禁止接触江湖里的一切东西是大平朝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沈青云没想到太子与左相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皇帝心中的扼要,要知道这桩惊天大案的当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沈青云侧脸看向诸机,而诸眼睛里也似感受到了危险降临。 就在这时,静王李去站了出来,庸庸众人之中,他风华浊世。 第34章 朝堂江湖 无论是谁,都无法从正视李去的那一眼里轻易自拔,沈青云看着站在自己前头的李去,只觉得心神被晃了一下,那种感觉你是灵魂出窍后又死而复生。 就在沈青云想要一睹这位深藏不露的静王有何手段时,李去突然调转了步子向着自己走来,高堂大殿之中,他穿着万年不变的素色灰衣,目光认真的向自己走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两人身上打着转。 李去身上清冽的气息传来,沈青云突然发现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乱了节奏。 “青云姑娘那本江湖杂异录,我也是见过一两回,听说青云姑娘时时将那本书带在身上,如今既然太子在陛下面前说穿了此事,应当将书收没,交于陛下才是。” 听着李去说出这样一通话来,众人觉得这实在算不得高明,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伏罪减刑的下下之策。 太子甚至是很蔑视的看了李去一眼。 沈青云将李去的话在心里思量了两三遍,她实在想不出他要搞什么名堂出来,于是她翻了半个白眼用目光寻问,并且警告他没有好办法就不要乱来。 然而这些小动作在李去的眼里只化作可爱有趣,他并没有理会沈青云的那些告诫,而是又言道:“青云姑娘,若是再不舍,恐怕陛下是真有心怀疑你与江湖中人有结交。” 好一个李去,真不知道这个人存了什么心思,于她而言,这本书若交,那就是她攀扯江湖的实证,若是不交,那是她放纵不悔的论证,每一个选择对自己都是不利。 沈青云将一口郁气堵在喉间,她看向李去的目光像极了一头,凶恶的小狼,李去的目光里依然被无法望清的幽深遮蔽。 容不得更多的思考,沈青云只得将那本江湖杂异录从衣服里掏出,在它递到李去的手时,李去仿佛感觉到了沈青云腹间的温度,一抹悦心的笑意从他嘴边若隐若现着。 他恭敬的走来,他恭敬的走去,他恭敬的将书递到了皇帝手里。 在目及江湖二字之时,皇帝目光越发威厉,不知何时左相的眼睛里,不见悲痛,唯留算计。 沈青云看着威怒被激起的皇帝,她知道太子铺的第一条路算是成功了,尽管他不知道左相在他们走后设计了何种栽赃陷害的证居,就这种情况下而言,当更多的矛头指向她时,就不需要铁证如山的证据。 皇帝的目光在手中书上踱量,就在他尚能按压住心头的气愤时,一个与沈培共列的官员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稳定从容,可沈青云一眼望去,便射穿了他那份藏在从容下的颤巍。 这个人是丽城大话唠子由子才的父亲由炎。 “陛下,臣看今日左相府出事,心中更有所忧虑。也不知怎的微臣家里最近怪事连连,臣家中小子,两次三翻身受灾害,每每出奇至极,以致臣不敢上报惊官。” 皇帝的脸色阴郁至极:“何奇之有。” 由炎吞并了一下口水,面朝大地:“大家许有所知,家中小子由子才,自小是个说话没肝没肺的话唠子,言多必有失,以往说了些混张话倒是没什么,大家权当一笑而过。 可近日,小子先莫名吞了龙衔珠下肚,以至硬石入腹,肠中堵塞,只进不出,半月之久差点没把小子生生憋死。 再有其次,小子突然失踪,寻着之时,已在山洞之中靠食屎尿为生有数日。 直到近日小子又突发邪证,手脚无力,连碗筷都不能握起。 说到这里由炎呼声道:“陛下,您要为臣伸冤呐。”不待皇帝发问,由炎一通解释道:“小子被人投珠时,是说了沈青云貌丑之际,小子以屎为生时,是说了为沈将军备狗屎大礼之时,小子手脚并瘫,是当着沈将军面说静王殿下手无缚鸡之力,陛下小子纵然出言刺耳,却不能用这种江湖术式折磨啊。”、 沈青云的目光清清冷冷地盯在由炎身上,好一个江湖术士。 皇帝的话如罩在耳边:“沈青云,你可是知道此事。” 沈青云的眼睛依然是淡然的:“不知。” 由炎将头埋得低像是爬在地上找蚂蚁的样子:“陛下,臣官卑职小,言而无益,只求陛下能为小子做主,解了这不惑邪灾。 官卑职小,恐怕这是只入了官仓的老鼠,背后有所依恃,才公然地与自己扯破了脸皮。 面对这样一通的脏水泼来,沈青云反倒心中无所畏惧,她浅愁索笑地勾了下嘴角。 这样的表情放在皇帝的眼睛换来的是震怒与污辱。 安静下来的片刻中,突然哗得一声响,那本江湖杂异录,扔向沈青云面前。 一团冷气凝结在朝堂里的大殿里,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 那本书在冲击之下哗拉拉地被翻动开来,突然一张张白色的纸条,从那书中雪花似的散落下来。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而沈青云的第一反应是向李去看去,他的眼睛静默安逸,像是早在等着这一刻到来。 沈青云弯身捡起落在脚上的一张纸条:“丽城西街深水巷第十一户朱氏欠文昌盐铺一两银子。” 在沈青云读出里边的字时,同样有别的大人也道了出来:”丽城西街花萝巷第十六户欠文昌盐铺十七文钱。 丽城西街深水巷……。” 沈青云看着这一张张盐铺欠条,她发现太子与左相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堪。 盐,沈青云在心里惦量了一下这个字,在大平盐一向被官府垄断,若是有外人插手,纳税也是极高。为防止有人偷渡卖盐的的生意,关于盐这一方面,大平律法里从不容情。 “沈青云还不快快收起,你那些阿猫阿狗的事情。”太子对着沈青云斥责道。 皇帝的目光里也有些好奇:“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太子速先道:“父亲也不知是沈青云从哪里弄来的一笔碎银烂帐,不值得父皇操心。” 沈青云一边听着太子说话,一边一张一张的将这些东西捡拾起来,她说话的声音有些缓慢:“都是些积善的小事,本想着不在人前张扬来着,如今陛下追问,我也说道上两句。 前些日里我院中小仆回寺里,他遇着一帮贫妇去求香祈祷,悉听之下,她们小小心愿竟大都是快些还上家中盐债。 也怪我们主仆二人,他多嘴道于我听,我多耳听了句,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便替人家一一还了盐钱,这不欠钱的单子都收回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还到那些妇人们手里。” 沈青云心里胡乱编着,时不时瞧着边上那位灰衣公子一眼,那小小的神色像是在寻问李去这故事编得可还可以。 第35章 盐 沉静的空气里沈青云将一张张纸条尽数收起,她用纤细的指尖整理了一下那本江湖杂异录,然后依旧将那些纸条放进了那本书里。 皇帝收敛起对于沈青云的愤懑,他关心的忽然变成了盐务的问题。 “文昌盐铺,由大人你来说说,这是丽城里哪个分号的盐铺,为何盐价定的如此低。” 由炎身子瑟缩了一下道:“回陛下,回,回……。”眼见着一个回字来回一嘴里吐了好几遍,太子接话道:“回父皇,文昌盐铺正待入编,一切都在办理之中。” 皇帝显然是不信这种话的:“待编,什么时候我大平的盐铺还未待编就开始买卖。”皇帝说到此时情绪高涨起来,他疾言厉色对着太子一众人道:“待编,我看是你们私下里偷了税经营的吧,真是好大的本事,你们一个个竟如此缺钱吗,缺到要与大平国库争起了买卖,蝼蚁虽小,但耐何族体旁巨,如文昌这等私设的盐铺不知在你们手里还握有多少家。” 沈青云瞧着皇帝怒中凶极的样子,再看看李去,他还是如先前般恭敬镇定,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若是说江湖二字是皇帝心中的忌讳,那么盐务贪腐便是大平律法里的一条蛀虫,江胡意味着向大平的挑战,盐务则意味着对大平体系的实地破坏,二者之中轻重一看便明。 眼见着皇帝将重心放在盐务上,左相的抽泣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陛下,您得为老臣做主啊,一日查不到真凶,老臣就会一日不宁。江湖人一日不宁,大平便一日不宁。” 皇帝心知肚明的看了一眼左相的计量,忽而不知他心中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审视了沈青云一眼。 沈青云看着皇帝投来的目光,总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捉摸,这个捉摸断定着皇帝会倒向他与太子哪一方。 而最终他将盐务这事一笔代过道:“盐务之事,在月底之前朕要一个清晰的报案,若是再发现有哪些因着官府关系偷税私设低价盐铺的人,定严加惩处。”说完之后皇帝将目光放在左相那个伏在地上抽泣着的小老头身上。 他哀叹道:“左相你也算跟了朕身边大半辈子的人了,家里生出这样穷凶极恶的事情,无法挽料,朕只能答应你这件事情定要彻查,一但有可疑人出现,不论身份立即捉拿。” 在皇帝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沈青云忽然一瞬间就想到了在战场里的种种血战,一幕幕的画面从脑海里清晰的闪过,让沈青云觉得无比悲伤。 狼在抓免子之前,去问山中的大王老虎能不能批准自己去捉免子,老虎很快批准了狼的请愿,因为老虎也想吃掉免子。 既得不到权力之上的庇护,又要经受旁人的暗陷,沈青云站在这个朝堂里,第一次觉得原来权谋才是聚集人性里最阴秽的地方,比之那些赤裸裸的杀戮,这里才是人性的极端。 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了下来,她曾用这个副身体为这个国家生身赴死,本来以为想要自己死的只有渝军的敌人,没想到她的国也是容不下她,沈青云咧嘴,冷笑浮面,她仿佛看到这些人,一刀刀剑,一道道箭向自己射来。 真是好刺激的一个游戏,这个游戏里有了皇帝的加入,又真是一个好愚蠢的游戏,皇帝拿他的国在赌,而她只有一条命在堵。 她沈青云既输得起,也能陪他们玩得起。 无视掉众人眼睛,沈青云将那本将江湖杂异录重新好好的放在衣服里。 皇帝在看她,太子在看她,左相在看她沈培在看他,所有人都在看她,却唯独李去没有看她。 在书入怀的那一刻,更多的审判在皇帝心中已有答案。 凤行坡,杨栁街。 沈青云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个好听如磁力弹奏的声音从轿子的窗边升起:“青云姑娘,没能帮到你,对不起。” 沈青云一股精神气起来,睁开了眼睛:“人心总共巴掌点大的地方,何必事事都放心上,说来,你也是帮了我的,至少让我完好的从朝堂里走了出来。” 风轻挑起窗边的垂帘,缝隙里李去的侧颜映入沈青云的眼睛,她诚认那是惊艳的,惊艳里带着像神一样遥远的神秘。 窗边的垂帘又轻轻的放下,遮住了李去的身影,传来了他的声音;“你若想活好好地活着,我必会拼尽力气护着你。”这句话,让人无法想像到是从那个伏身卑微的静王李去口中说出来,然而又似乎没人比他这句话说得更能有强大的力量。 沈青云的表情认真了一下,她喊出了李去的名字:“李去,相信你是知道的,说是乱世凶年里的战争最是可怕,可我觉得朝堂里的日子才更胜一筹,眼睛里看到的是假像,嘴巴里说的是谎话,心里装的是近乎没有底线的人性,你若是想争些什么,我无权拦阻,你若是因我而入这凶途,我实在是不想的。” 李去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也叫了她的名字:“沈青云,我的出现,是因为你的存在,你出现在朝堂里,我便会存在在朝堂里。” 风又次掀起了轿子的垂帘,沈青云没有去看李去,她的心里闪过一丝不足以让她动情的心乱。 “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两年之前,我替大平夺下三十六座城池,帝令大赦天下,你因着这其中机缘走出了十七年的狱中生活,你觉得是我带给你了另一个新的世界,可我在你感激涕零的同时,对你却并不知情。 你生命里新的转机,不是我刻意给的,你更无需执意回报。 我觉得每个人过只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最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最好,可是这个想要的生活想要得到却并不容易,人一但在一种生活状态里呆得久了,这种状态就会像一张皮,将你禁锢起来,当你想剥下来时会发现,为之付出的必有伤痛与伤害。 李去静静地听着沈青云的话,心里有隐隐的痛,还有浓浓的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停在原地,看着沈青云的车子渐渐远去。 他现在真的不敢离她太近,他怕她那强烈的人生光茫在自己还未足以匹配她时被她推开灼伤。 他只能站在与她若隐若现,若近若远的距离。 第36章 各有心思 左相府。 左相一边表情寡淡的往儿子尸体旁的火炉里添烧纸钱,一边对着太子道:“殿下,莫要再动干戈,得稳住。“ 太子拧了一下眉头:”可是今日父皇把我叫到书房,对于盐务之事大发雷庭,没想到那沈青云竟在书里夹了账条,把我们也算计了进去。“ 左相的语态像是老生长谈:“殿下,得稳住,稳住,等温大人将现场的证据验查上交之后,沈青云离厄运也就不远了。” 太子心中舒坦了一下又起了担心:“你我都知,大平盐务是父皇帝心头最要仅的一块肉,也许到时能扳倒了沈青云,但怕是在我们销毁盐务证居之前,沈青云也会拿到了什么杀我们一刀。” 左相又往火炉里放了些纸钱:“我儿啊,你安心去吧。”他装腔作势的喊了一嗓子声音又压了下来:“殿下,难道您还没有看出,两端事发,陛下选择对盐务一事避重就轻,那就是愿意配合我们除掉沈青云,看那沈青云是个极聪明的人,当时陛下的态度她心中有数,再查盐务里的账目,只是多此一举。 要怪只能怪她这个人着实有些可怕,能在大殿之上砍赤拉一臂,又将西境势力一力逐出,大平有她,那是大平在众国之中会得安稳,所谓功烈震主,皇帝对她有赞赏之爱,还有惧怕之意,人心都是自私的,你的父皇也是如此。” 太子一身华衣立直了身子,他将胸前一朵丧花,冷冷的扔进了面前的火炉里,白色的织花在火炉里燃出一朵花火,然后焚化为烬。 门外府衙温大人的声音传来:“左相大人,一切都记录完毕,不知能不能再让小人验一验小公子的尸体。” 左相突然回头看了温大人一眼,他的目光混浊的可怕,发黄发浊的眼珠里没有焦距。 温大人一下子毛森骨立。 左相并没有回答温大人的请求,而是道:“温大人,依你所见,此案会是何人所为。” 温大人回了一下心神:“初步断之,像是江湖里奇异的手法。” 左相的声音很平静,但是配上他那双发黄发浊的眼睛,听起来有些可怕:“不是像是江湖里的手法,而就是江湖里的手法,杀手遗留的东西,可都拿好了,切记回去之后好好分析,查到谁也不要过于害怕,咱们背后始终有陛下撑腰。” 那温大人不由得看了一眼太子李户:“左相大人说的是,小人一定公事公办,替相府的人讨回公道。” 温大走后,左相憨纯的看着太子道:“是你的东西,只要守住了还是你的,至于那位江湖来客,让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丽城才是最好。” 太子颇有自信道:“一个女子也妄想从本太子手里夺东西,那岂非痴人说梦,那位江湖客,早已连夜出了丽城,在大平这种江湖人寸步难行地方,想来那人不会再来,毕竟父皇的银衣暗卫也不是好惹的。“ 左相烧着纸钱点了点头:“殿下我儿金瑶可好。” 听到金瑶二字,太子脸上露出幸福暖意:”好,瑶儿一切都好,如今她又重了身子,待产下皇孙时,我定会让瑶儿坐上正妃之位。” 左相不着痕迹的观看着太子的面色,他似乎觉得一切的赌押都是对的。 上阳院。 二虎在院子里锄着新生的杂草,篱篱一个分光化影又跳到了隔院静王府里,沈青云躺在廊下的长凳上,她怀中静放着那本江湖杂异录。 就那样呆了很久之后,沈青云像是想清楚了什么,她目光里含着深切从房间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段复写下来的文字:“枯井诉,我生九重天,沦入地狱渊。无人识龙子,半残敬归山。 这是复写于小冉皮肉上的字,也是刻于枯井中的一首诗,一首隐藏了惊天大秘密的诗。 生于如九重天宫的皇子,沦落人间惨境,因身体残破无人能识,可他仍旧想着有一日能回到原位。 沈青云盯着纸上那个敬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前的一桩大案。 五年之前,皇帝生有九子,皇后还不曾是现在的皇后,太子还不曾是现在的太子,敬王也不曾是现在的静王。 那时皇帝长皇子李言,聪慧明善,六岁赐敬字,封王,是嫡生长子,极得皇帝喜爱,曾经的太子之位于他是不言而喻。 一夕事发,李言成年礼之日忽挟一众江湖之人,暗袭皇宫,他逼着皇帝诏书天下,退位于自己。 他亲手持刀于皇帝颈间,眼见着皇帝含怒,怨诏将成,忽然姚贵妃与五皇子带着侍卫出现,在他们顽强的反抗之下,终保得皇帝一命。 李言被打入大狱,皇后入了冷宫,就连曾经最得宠的长公主,也夺取封号,贬入寺中。 然而这并不是那晚最后的结局,在那一夜,李言与皇后同时畏罪自尽,而连夜贬入寺里的长公主也消失不见。 曾经风光无比的敬王府落幕,随之而崛起的并不是救驾有功的姚贵妃与五皇子,而是与左相结了亲的太子李户。 这件事带不的远不止这些,捡回一条命的皇帝开始整顿大平律法,他不愿再容纳任何一个有着江湖身份的人,渐渐的民风所向也开始禁武习文。 沈青云将指尖在敬字上面一划而过,脑子里闪过几个颠覆性的问题;如果二皇子李言曾经被禁在那枯井里生不如死的活着过,就证明他并没有自尽于大狱之中,如果他曾经活着过,他是被谁囚禁并折磨着,这似乎看起来,跟本就不是一件单独的逼宫退位的案子,从枯井诉里能看出,李言的心里是充满了仇恨的,五年前这桩案子更大的可能性也许并不是如今论诉的那样。 沈青云想起小冉生前转达给自己的那句话:“如果哪天搅进了朝堂,就将这个将子查下去。” 一味杂尘入腹,沈青云合起了纸张 她的眼睛里含着恒久不灭的光。 如此也好,撕开大平丽城里最隐晦的秘密,剥开皇室里不可见人的勾当,她倒想看看那光鲜的外表之下暗存多少污垢。 沈青云立直着身体,侧望了一下隔院的墙头。在犹豫了一下后她对二虎道:“去,搬了梯子来,放这儿。”说着沈青云向着篱篱常跳的那面墙指了一下。 二虎呆愣了一下,又一脸迷惑的样子将梯子照沈青云的话立在了墙上。 二虑心道:“往日里沈姑娘还时时叨扰篱篱小侍卫不能爬墙去隔院,今日是哪里不对劲,自已也爬起来,莫不是真如篱篱小侍卫所说,这沈姑娘终于沦陷在静王殿下的天颜之下。” 二虎的转思之间沈青云站在墙顶盯着他看了起来。 二虎心里一阵发毛,却听沈青云忽道:“二虎,最近一段时间你回寺里住吧。” 二虎心里更紧张起来,不待他发问,沈青云接着道:“这丽城里我觉得实在是无聊,你回寺里集些有趣,又不常说道的故事回来说与我听。” 二虎心口的气松了一下道:“说实话,二虎看着沈姑娘平日里是个无拘无束的方外闲人,也不爱谈闲话,这得上哪里找到能让沈姑娘觉得有趣的而又不常说道的故事。” 沈青云低垂着眼皮道:”所以这阵子让你回寺里,你这寺中许多年,难道不曾留下什么印像深刻之事。“ 二虎突然一反平日里呆纳的样子,眼睛里流动着神秘的色彩:“沈姑娘,我们那寺里倒还真发生过一件响震丽城的大事,只是那件事情被震压下来,其中细节少有人知。” 沈青云眼睛里烁光一闪:“什么事情?” 一道声音小声的从二虎口里吞吐而出:“长公主在落玉庵消失一事。“ 沈青云眼中烁光隐去,她的声态平淡,却又听起不像是命令一般:“就听这事,二虎你也莫要糊弄,本姑娘听故事,既要有手有脚,又要有头有尾。“ 说罢,沈青云不再理会二虎,沿着围墙向另一方转去。 第37章 布局 风轻光暖,照耀着静王府里的古树新花。 沈青云沿着中间那座荒院走来时,下方正是这样一番景像。 李去站在一头小牛跟前梳刮着它的毛发,篱篱躺在一棵老树的横杈上晒着太阳。 三人相对之下,沈青云被尴尬的晾在了墙上。 “篱篱,你快扶我下来。” 篱篱翻了个身背对着沈青云拧着劲道:“沈青云,你自知一下好不好,好歹我也算个男人,当着你未来夫婿的面就不要再使唤了。” “铛啷。”一个黑色木棍,从沈青云手中飞出,一下子落到篱篱身上,只见篱篱连人带剑被砸到了地上,当他再站起来时,头上已然多了个鸡蛋似的大股包。 李去在看过这样一番景像后,向着沈青云伸出了一只手。 沈青云冷眼静看一下道:“不必了,我知道如今我是个麻烦,可这个麻烦既然许给你了,那就再麻烦你一次。” 李去将手放下道:“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在两人对话之时,篱篱对着光青云已暴射了无数咬牙切齿的目光,只是这样似乎心里的小气愤无法吐出,他看了一眼地那根黑色木棍,唰唰唰唰唰,就是一顿狂砍。 砍完之后便扬长而去。 沈青云看着篱篱渐远的背影,一个纵身向着下方跳了下来。 李去还未有什么思想准备,沈青云已经扑入他的怀中,然后淡然的离开。 李去只觉得心跳在急速的上升,有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仿佛往日里埋入心底里的深情,一下子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欢悦与激动在他整个身体里滂湃。 沈青云走到树下弯身捡起了黑色木棍,在审量之后她的眼睛发出赞赏之光,身经百战,毫发无伤,这恐怕是世上唯一能气死篱篱的东西了。 沈青云将木棍插到后背,颇有磊磊飒爽的势态向着李去走来。 “有件事情想要拜托静王,虽有些冒昧,但想来只能托付于你。“ 李去目光迟钝了下,他看着沈青云那双微长飞扬的凤眼嗯了一声。 其实现在的李去有两种思想,一种是他在听沈青云说话,另一种他在沈青云眼睛里找自己的倒影。 沈青云将目光转向那头小牛道:“不必找了,人的眼睛可能容纳这万千世界,但不会将这万千世界里的所有都记住,我的眼睛里可以有你,也可以有这头小牛,我的眼睛里还可有以更多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要的总归是记不住的。” 李去看着沈青云眼睛里那双小牛的倒影,突然有些暗伤,没错她的世界太大了,大到他在她世界里如同一粒微尘。 “近日朝堂不宁,有人要给我灌上勾结江湖为害朝臣家眷的罪名,我想着万一我不幸入狱,篱篱还是交给你来安抚的好,还请静王想办法稳住那孩子,让他千万不要闯了大狱。” 听着沈青云一番话,李去眼睛里又是深浓一片,他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少见的愤气:“入狱,沈青云那种地方你是万不能去的,虽早知左相与太子也一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若事态无法证明你的清白,那座大狱,我代你去。” 李去说这话时是没人任何浮夸的表情的,那句“我代你去。像是偶然敲击了沈青云的心脏,让她心间一股异样流过。 沈青云从筐子里拿了一把草,然后递到了那头小牛的嘴边,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随意:“不必了,人的性命生在这天地之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注定要落到我身上的苦难,岂能让你来替代。” 李去喉咙间有些动容,他的声音里不再有小心翼翼的恭敬气态,而是从心底里发出一片赤诚:“沈青云,你难道从没想过吗,你只是一个女子,为何你总要替无数人挡在前面冲锋陷阵,有时偶尔躲上一躲可好。” 沈青云淡然失笑,那笑容里隐约着人生的苦涩:“躲,哪里去躲,而且我从不习惯躲避问题,在恶劣的人性面前我更不喜欢躲避。” 李去看着沈青云手腕处的伤痕,久未言语,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护得了眼前的女子。 ”沈青云你既不让篱篱去,也自然知道那是个极难进出的地方,那里有皇帝的银衣大统领驻防,哪怕是连个纸片似的东西风都难以刮得进去。环境不好是其次,真正危险的恐怕是有人会取你性命,让你无待翻身之日。“ 沈青云仿佛对这些万分危险的事情不太在意:”在你看来我沈青云的性命是说拿就能拿去的吗,告诉篱篱让他莫要担心,若是那大狱我不想去,便是他们逼着也没办法让我进去,我既选择去了那也自有别的打算。” 李去用探索的神情看着沈青云道:“你要攻他们于不防之下。” 沈青云的目光时闪过一丝冬风般的凛冽:“我本不想理大平朝堂里这一滩腐烂,可既然他们容不我,那也别怪我将这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李去看着沈青云那无所畏然之色,你是感受到大海潮水飒飒而来,那种磅礴威势像是以无限之量囤积在沈青云纤细的身体里。 他诚认从沈青云的骨子里,有足以灭掉太子那众人的气势,可是纵然她不怕自己身赴险境,自己却是怕的,他怕这世上会真的失去沈青云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失去在他见的过的种种卑劣的手段里。 当沈青云再拿起草送到小牛嘴边时,它已经失去了兴趣,沈青云将草再度放回筐子里,她突然回头认真的看着李去道:“我身后的将士虽大都回了东境,可不要忘记,我还有一位大军师诸机,说是战场不类与朝堂,可既能胜得了敌人的千军万马,又如何没有本事与太子那众人较量一番呢。” 说完这些话,沈青云觉得差不多足以,其它的事情与李去而言都是局外之事。 傍晚的落霞染尽了半边天空,在军师诸机一边坐桌边喝茶,一边挑弄着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着他深陷的眼睛,那里像是藏尽了一道道数不清的秘密,直至沈青云踏破霞光站在他的门口,他才轻轻放下剪刀,抚上了桌上的茶壶。 第38章 诸机 沈青云看着诸机时的目光从来都是探究的,四年的时间里,他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而自己却像是从来都看不清楚他,他的身上像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神秘。 诸机将一杯水轻放到沈青云面前:“先喝茶。” 沈青云低眼看了一下面前的杯子,没有去动:“诸机,我想与你查一件旧案。”沈青云难得有这样十分认真的神色。 诸机目光是平静的,就像是任何事情来临,都无法穿过他的身体动摇他的本心,他穿了一件乌黑的外袍,看起来又多了一份神秘:“是敬王李言的案子。” 沈青云也从来不吃惊与诸机的洞察之力,她答的落落大方:“是。” 诸机削瘦的脸上划过一丝让人捉模不透的笑意:“原是安照公主愿意信我一次,那我自是不遗余力。” 沈青云也跟着诸机扬了一下嘴角:“在丽城的北郊有一座名为绿茵的荒园,那里面有一口枯井,有极大的可能性,敬王李言在那里屈居过一段时日,那枯井是一座刑室,一座西境之人知道的刑室,或许你可以将第一个怀疑点放到贵妃姚天羽身上,但我相信其中或许牵扯到更多人。” 诸机目光静静的听着沈青云说话,他没有疑问,没有纠结的表情,像是这些事情入了他的脑子就能直接通透了一般,如果硬说有谁能让沈青云心生佩服,那这个人只能是诸机,他的内心像是强大到无人能破。 复杂的大案他只听了沈青云简单的交待,便说起了别的:“作为你的军师,我一定得告诉你,一方面左相与太子在朝中根基臣大,另一方面江湖之事冲撞了陛下,陛下的态度对你不善,一但左相拿出任何能栽赃到你头上的证据,你的处境便会是十分的危险,要知道那深牢大狱里步步机关,如篱篱那般身手闯进去怕都有些因难。而就算他能闯入,一但做得,你身边有江湖高手结伴的事情就不容置疑。” 沈青云淡笑而不畏:“人的目的是在这个世上活着,而活着的另一个目的是继续活着,曾经为了活着我手中举过无数次的屠刀,现在也该是活动脑子的时候了。关于篱篱他在静王那里似乎很开心。” 诸机用深而平静的目光盯着沈青云道:“好,我会帮你查敬王李言的案子,你也得活着等我将这件案子查清。” 于诸机而言就是这样,不需要很多的解释,当沈青云出现的时候,他会知道她愿意信任自己一次,当沈青云这个节骨眼上要查旧案时,他会知道只有这件案子才能将沈青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到天国寺里找我院子里的小仆二虎,在他那里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诸机深陷的目光里一闪流光,像是对沈青云赞赏之意,也像是心底里的一种欣慰之情,沈青云,原来初来朝堂,她就已会筹谋。 可是这毕竟是一场拿她性命作的赌局,她要用活着的方式等着自己将这件案子查下去。 黑色像大雾一样弥散开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沈青云与诸机二人只是静静的品味着发苦的荼水。 沈青云回到上阳院时,沈培已焦急不安的在她院里坐了好久,沈青云入门时,他正训斥着身上背着包袱的二虎,二虎一言不发,满脸委屈。 “青云丫头,这回可真是滩上大事了,你知道那混张温大人查出什么,他说哎……”沈培话说了一半,又撂下道:“沈青云,我告诉你,这事情若真是你做的,我沈家与你绝无半分的关系。” 沈青云阴冷着神色看着沈培,就在她觉得沈培势力时,她曾以为他也关心过自己,只是她们之间太过陌生,他尴尬于不好表达。 而就在沈培在心里留下过那么一丝丝好感时,他又一下子变得势力起来,势力到一下子将她心中这根亲情的细线斩绝。人啊真的是一种不好搞懂的东西。 “沈大人,你可曾想过,我这一倒下,沈家之会怎样,你猜陛下会不会有连株之举。” 沈培脸色下子煞白,他只觉得脑袋晕了一晕,有一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沈青云,难道,这件事情真是你所为不成。” 沈青云只拐着弯道:“你若了解我,自然会知道我会不会去做这件事情。” 沈培猛得用眼睛看着沈青云,像是想通过她的外表来了解沈青云这个人。可是看了几遍,他都无法看清沈青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青云本以为你耀了沈家门楣,你又为什么糊涂,糊涂啊。”沈培一脸绝望。 强敌当前,沈青云无心与沈培搅和一通,她只对着沈培道:“沈大人请回吧,还请不要怨我连累沈家,试问你若能成为沈家真正的靠山,又何惧我能将其撼动。” 沈培一通不服气的话从背后砸来,沈青云脸上漠然无情,只觉得心里越发荒凉。 心烦意乱里,沈青云走上了丽城的街头,比起东境民众的早睡早归之习,丽城看起来更像一座不夜之城,灯光阑珊,歌声曼舞,在丽城中心大街此彼起伏的上演。 沈青云有些漫无目的走到了一个杂技表演团的滩子前,她心情散落的瞧了瞧铁笼子里的几只动物,见瞧不出个什么新意,沈青云便想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过身走了两步时,她突然感觉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猛然回首,沈青云的目光捕捉到一双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来自一个脏乱的铁笼,来自铁笼里一个毫无人形的人的眼睛。 没有四肢,蓬发垢面,既便是如沈青云这样的人,她在一瞬间都甚至在想,这样一个人到底活下去的勇气来自哪里。 听着叮当的铜钱声落入马戏团的铁盒里,沈青云的脑袋似乎被这样的声音撞击到了某种想法。 她重新认真的看了一下那个人的眼睛,如果说这个人活下去的勇气会哪自哪里,那一定是复仇的欲望之心。 看着那无四肢的人被敲打着,从笼子里匍匐着被赶了出来,她似乎从那人身上感觉到了尊言有多重要,复仇的心就有多重要。 沈青云本想世上这样的事情如此之多,她并不想去理会,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他眼神里不能自拔,他的眼神是那样渴望着解求。 沈青云的目光从那人的眼睛里移向他的四肢,一瞬之间一种大胆的猜测从沈青云的后背惊来。 她从乱哄着的人群里慢慢靠近着那人,当她走到足够近时,她念起了小冉生前留下的那首诗。 枯井诉 我生九重天,沦入地狱渊。 无人识龙子,半残敬归山。 那人的眼睛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望向沈青云的目光流着苍桑的喜悦。 然当他终觉得希望从天而降之时。 一群银衣侍卫从沈青云的后方而来,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沈青云并无反抗的被人带走,那种喜悦渐渐凝固。 在他凝固的喜色之中浑然不知在沈青动云的后方大军师诸机目睹了沈青云的一切。 第39章 对质 请输入正文。当晚沈青云被归置在一间极为森严房间里,外面站着数位银衣。 从进入房间的那一刻没人同她讲过一句话,她也什么都没问。 在环视了一眼四周之后,沈青云将两张长桌积在一起,然后躺在上面歇了下来。 一旁烛火很快燃尽,直至整间屋子陷入黑暗,都没人来换上一盏灯。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过将就,沈青云一晚都觉得浑身冰凉,也感觉不到睡梦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温暖流入自已的身体,以至于当沈青云早晨醒来时感觉整个身体都空虚无力。 天阴沉的厉害,乌云压顶,如天庭暴怒将至。 沈青云在昏沉的天际之下走向大平的朝堂,她又成了唯一的与众不同,他们看向她的眼睛如同看着一位弑天大罪的逆人,他们既惧怕着她,又因她的问罪心里隐隐痛快。 沈青云看朝堂里的老臣,他们低默不语,眼睛里却闪动着狡狡亮光。 沈青云看向沈培,沈培战战兢兢,如踏溥冰。 沈青云看向左相,左相目光坦坦,坦露着将她食之的恶性。 沈青云看向太子,太子自觉尊贵无比,像是看她这般人都会污了他的眼睛。 沈青云看向皇帝,皇帝目中威风不灭,如同审判的天主。 沈青云看向诸机,诸机与迎风早已跪罪在地。 一种磅礴之气从沈青云那双微挑的凤眼里迸裂,然后弥撒在整个朝堂里。 沈青云行至前方,看着左相特意坠在衣襟前一朵白色丧花,嘴边勾起了一抹嘲笑之意。 不知他那个痴傻的儿子,在临死前是否还对着他咧嘴大笑,又不知那个笑里,左相有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痛意。 “沈青云,不知夜中你有没有反醒,又有没有想到那死在你手里的性命,若是你良心尚存,坦白一切,你身后之事朕许能多有宽容。” 沈青云淡漠的打断了皇帝的话:“陛下这就给臣定了罪了,臣可是还没有见到左相大人精心设下的证据。”说着她对站在一旁的温大人道:“温大人,左相连物证都给你备好了,这案子你可觉得查得快哉。”沈青云的样子看起极无理。 温大人刚要回话,皇帝一个东西从手里甩到了沈青云面前,沈青云弯身将那卷东西拾了 起来,她慢悠悠的打开。 当票,出自于陇西当铺的当票。 另外还有多张画下的血色脚印,看着那脚印上特有的一枚青云印,沈青云心里已然明白左相如何布局。 年前之时,她曾将天香小馆收到的各种贵礼当入了陇西当铺,并且用当来的一笔钱为西境将士做了一批靴鞋,靴鞋之上印有一枚青云标志。 左相多好的一局啊,血色脚印,既不显得太过刻意,又能轻而易举的指向自已。 “温大人,她不服,你便说与她听,一点功名在身,就顾不得大平律法,竟敢夜闯一品大人府,谋杀朝臣家眷,朕可真是不敢想像,到底你这颗狼心之下又是否对朕动过念头。” 温大人小心的从沈青云手里请出那几张纸卷,他拿出一张对着沈青云道:“敢问此当票之物,可是出自沈姑娘手中。” “那自然是,冬日梅是林家大人林诗襄所赠,那蝴蝶团扇是吕大人之女吕芳莹所赠,那日在场所有人可是亲眼看到她们交与你手中。”太子似乎觉得他来解释的更好一些。 “武断,她们既能送我,那我也能送别人。”沈青云说了一句后,她神情一转又道:“不过,我并没有送人,确实是我部下的人将那东西送到了陇西当铺,那双靴印也确是我为将士们做的特有纹样,但我只想说一句,此事并不是我所做,更不是我所指使,所如果,你们相信那所谓的证据,大可将我抓起来论罪。只是我还是那句话,罪是你们按放在我身上的,而并不是我所认罪。”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挑衅过皇威,而做到这样的人竟然是个女子,一个活脱脱刚成年的少女,她没有经历过宫廷后院里的恩恩怨怨,也没有历经宰辅之人的尽心教导,她身上的镇静与无畏像是与生俱来,似乎任凭多大的威力都无法撼动她的惧怕。 皇帝看着沈青云这副模样,心里再无犹豫,以往总以为再厉害不过一名女子,最终是逃不过嫁人的命运。而现在皇帝觉得,即便她是一名女子,既便她终会嫁人,可是她骨子里流着欲望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撑控的。 “沈大将军,沈青云,听你如此狂妄的口气,我陈致远便是冒着得罪你丢掉性命的危险也要将你绳之以法,陛下,您若是不为老臣做主,老臣那是无颜愧对这一府之相的名声啊,臣一定随那枉死的三十多条性命而去。”左相的话像是时刻都在挑战着皇帝的味蕾,将皇帝想要除掉沈青云的心弄得蠢蠢欲动。 沈青云缓慢了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左相一眼道:“左相真是好会说话,你若得罪与我便会有生命危险,那不等同于告诉世人,你若有什么不测便是我所为,又或是我身边的将士所为。一方面将我治罪,另一方面又让我来担了你的安全之责,一语双关,果然是闯过无数局的人,才能坐上这首辅之位。” 温大人看着左相悄然无声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赶紧站出身来道:“各位,还请听我一言,昨日微臣去了相府,对那三十几具尸体作了检验,皆为一刀毕命的刀法,那刀法来得快准狠,不是击中常人认为的心穴之位,它击中的要害是江湖里流行的丹田穴,此穴汇聚了人体里的主要精源,一但暴击核心,五脏便会严重受损,常人会口中溢血而亡。 依着臣以往办案的经验,首先这是一人所为,无论从刀法,或是现场遗留下的脚印来看,案发现场是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所以此案可以定性为江湖谋杀案。 再者,从臣提取的证居来看,这当票是沾尸血的,属于作案时的遗物,排除这三十人,包括已故相府三公子跟本没有可能拥有这样东西,这当票便是从凶手手里遗落。 一个穿着东境特制军靴的江湖人,他的身上怀着一张沈将军名下的当票,这样的结果还有什么推脱可言。” 沈青云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扣道:“温大人难道您在查案时没有什么疑问。” 温大人心虚的目光飘散了一下道:“当然没有,证据皆在,还有什么疑问可有。” 沈青云的眼睛里藏着一抹诡异:“温大人,可有想过为何那一众人死时会如此平静,平静到他们跟本不知死亡将至。” 温大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背后渗出,他一下子立定在了那里。 第40章 朝殿退衣 忽然一股风从大殿的门口涌入,它像专奔沈青云而来,一下子袭卷了她的衣袍,纷飞的衣袂里,沈青云目光凛然。 “沈青云,没想到证据跟前,你还在狂妄狡辩,来人退去锦衣,送入大牢。” 在两个银衣侍卫走上前来时,沈青云突然笑道:”陛下,您结案好生利落,一日之内便给我灌了个勾结湖谋杀朝臣家眷的名声。” 太子再也掩饰不住他心中的得意:“沈青云,不要以为你在东境万人之上,眼中便无君主,在你的头顶之上永远有天子尚能振压。你在朝中一派江湖无礼的作风,嚣张欺人,自你归来,大平丽城平添多少风波,难道大家心里没数,只不过是念你微功,又出于乡野,不堪与你计较,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直接迫害命官。” 沈青云拂开两位银衣欲伸过来的手,自行解着衣衫。:“欲加之罪,何患词穷,何况是天子要加罪于我。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觉得这话甚是有理,有人杀了自已的孩子,来套我这只狼,果然是舍了孩子也套了狼,只是不知这是得不偿失,还是失有所得呢。”沈青云最后的目光是看向左相的。 左相愤恨一声:“休要胡言,沈青云事实立在眼前,你还想污灭我不成,舍子套狼,这种恶鬼行径,怕也只有你沈青云这般人才能做出。”在愤视完沈青云之后他又凄诉道:“我儿生来痴傻,我自觉有愧于他,便在府中为他建园筑湖,想着多少弥补他一二,没想他命不好,赶上了江湖动荡,又逢我这个官场有些声势的父亲,有人要打压我,却让他送了命。” 左相一语话引得众人附喝与同情,他们对沈青云的不满越发厉害。 沈青云将肩上的外披拿下,她心道:江湖动荡,那是造的皇帝的反,欺压朝庭命官,那是造的争权夺利之反,左相这个老狐狸,给她定下的罪名每个足以万马分尸。 看着沈青云掉落的肩披,一个个朝臣正用眼角的侧光盯在沈青云身上,那里同含着对沈青云入罪的乐祸,也有对一个女子身体的好奇。 一个未嫁少女,在最权威的殿堂里退衣加刑,一但她这衣服退去,就注定这一章污辱会载入她生命的史策,今后哪怕有万分之的机会她翻了身,当着无数人面前退华服,伏罪的事情都无法改变。 乌云积压在丽城的宫殿之上,朝殿里的光线显得格外昏沉。 便是在这昏沉的空间之中,每个人依旧能看到沈青云的一举一动,她的每寸言行主宰着大殿里的风声。 感受那些沉默着,又一心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们,沈青云手中的衣扣一个一个散开,针锋相对的争鸣在大殿里肃静了下来。 当最后一个纽扣从手中散开,沈青云双臂一振华衣飞扬,就在太子一派的人心思将地落定时,却猛然发现,沈青云那件华衣里穿着一件红色嫁衣,那衣服鲜红如血,又纷扬如火,如同沈青云身上如何都灭不去的威风飒气。 看着皇帝极力震压着翻滚的血液,沈青云抬眸相望:“陛下,四年之前,你赐我这一身嫁衣,我还你大平半壁江山,我未曾想过,四十九座城换来的是一纸大罪,这样的交易与大平不做也罢。” 皇帝嚅动了一下苍老的嘴唇:“沈青云,朕自问从未长城怠慢于你,大平有多少金银奇宝入了你沈府的家门,你一个女子朕赐你副一品之位,许你大平太子正宫妃位,若是你安安份份,没有其它之心,在大平你的荣耀还有几人可比,人心不足蛇吞象,怕是朕在容你胡闹下去,这大平有天下都不知会落到谁的手里。” 沈青云脸上挂着浅淡的讥笑:“陛下既是执意认为我有罪,天子口下我有何法,只是希望陛下能给东境众将士留个脸面,莫要让他们的将军一身亵衣入狱,也免得寒了那些为大平卖命的人心”。 皇帝目光躲闪了一下:“许”道了一字。 沈青云看着纤细的双腕套上重重的枷锁,左腕之上还有狼牙刺穿时留下的狰狞的伤疤,她眼睛里是恒久不灭的光,太子,左相,待自已脱掉这枷锁之时,也是你们恶行将尽之时。 太子见势,对着温大人道:“罪臣伏罪,还请父皇定论罪刑。” 皇帝重新将一抹天子之威聚在眼中:“罪臣沈青云,自即日起,除安照公主之名。就在皇帝刚口出此言时,一阵阴沉的大风从门口涌入,它拂过沈青云的红衣,径自来到皇帝面前,铛啷一下打翻了皇帝面前的杯子。 皇帝铁青着脸视而不见,继续道:“革东境大将军之职,入天字号重罪牢狱,其家人与部下温大人另作查明,看是否与之有勾结作案,若有发现严惩,三日后再定案论处。”只是接下来的这段话被淹没在了轰隆隆的雷声里。 待雷鸣作息,沈青云 狂风大雨在丽城疯狂舞动,电闪雷鸣在宫城上方盘旋,看起来像是一场雷霆之怒。 一颗颗刚刚落定的心,在这场天怒似里似乎感到了恐惧,他们望向那个红色的背影,似乎她一转身就会露出修罗死神的面孔。 不安的人群里,诸机看向沈青云,他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信仰呼之欲出,没有谁看到他对着沈青云的背影轻轻鞠了一下躬,就像没人能读懂他眼睛里那抹可怕之光。 如果沈青云看到诸机眼睛里这抹动容,她一定会认为那里藏着的必是一个撼动天地的秘密。 仰望奢华磅礴的大殿,悠远的思绪浮上诸机的心头,他在心里轻声低诉:“看吧,天下城虽灭,可天下的血脉还在,每一个曾举起屠刀的人,都将会死于屠刀之下,沈青云,在这神华大陆唯有你能举起那把复仇屠刀,而你所想要的自由,注定不会拥有,若你能看到身后那片血海,可是愿意为那些亡灵战斗。” 第41章 天字号狱 沈青云坐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她看着地上来回走动的老鼠,脑子里想起了老头儿的声音; 篱篱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这样的地方在沈青云的生命里并不陌生,她从小被送到南方大姑姑家里养着,大姑姑这个人待好实在是不好的没话说。 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当地征收女童给一位据说是特殊犯人的人送饭,沈青云也不知是不是大姑姑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最后那个送饭女童成了自已。 沈青云心想,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在那里他遇到了老头儿和篱篱。 那时篱篱很小,他还没有名字,篱篱这个名字是老头儿死前才留下的。 当时他念了这首诗,然后道:“篱篱,就叫篱篱吧。” 沈青云依稀清楚的记得,在给篱篱取下名字之后,他盯着自已看了很久,看到沈青云心里都溢出一种恐惧感。 “丫头,我死之后,你去乱葬岗找到我的尸体从后背刨开,里面有我留给你和篱篱的东西。”老头儿说完这句话就再没了气息。 那时沈青云九岁,篱篱还是个刚三四岁的孩子。 傍晚时沈青云果真就从乱葬岗找到了老儿的尸体,关与要不要刨尸这个问题沈青云犹豫了很久,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她心惊胆战的把老头儿的尸体给刨了开来。 她从老头儿后背里取出了一把剑和一根黑色木棍,也就是从此跟随她的篱篱的两件武器。 那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老头儿总是坐着,直直立立的坐着。 因为他背负着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 沈青云撞破了他的一个秘密,却从此心中觉得他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这种想法在日后渐渐长大的大黑棍里得到了验证。 思绪被一只从远处飞来的老鼠打断,沈青云侧坐着一振手臂,那从远处飞来的老鼠便吱哇哇的吊着一根尾巴,擒在了她手中。 沈青云看向老鼠飞来的方向,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栏,沈青云看到一个人从稻草堆里爬起。 :“这座天字号监狱都几年没人进了,咱们这间上房也空了好几年,看来大平的天下又不太平了。” 那个稻草人的声音听起来昏昏欲睡。 他之所以称沈青云的房间为上房,中是因为这座牢房与众不同,其他牢房是一目了然的铁笼式,这间牢房从中隔成了两段, 沈青云将那只老鼠放到地上,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每个大铁笼房里都有一个脏乱的身影,他们窝居在一团乱草里昏睡着。 从沈青云走进来半天之多,隔壁这位顶着稻草的人是第一个醒来与他说话的。 “前辈还真是看得起我。”沈青云淡淡的答道。 听得沈青云回答,那稻草人哟喝一嗓子站了起来,他疯狂的对着四周乱喊道:“来女人了,来女人了,天字号大牢里又来女人了,大家不要睡了,快醒醒,都醒醒,站起来看女人了。” 瞬间铁笼房里站起了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沈青云看着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她想若不是铁笼还在,这些人一定会将她生吃活剥。 “自从带着小七七的那娘们走后,咱们这是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女人了,老虫,你算算,这是有多长时间了。”沈青云对面铁笼房里一个长得坐地炮似的男人道。 “两年了吧,得有两年多了吧。”说话的是沈青云隔壁扔老鼠的那人。”他和语气里显得兴奋又激动。 “喂,女人转过身来让你爷瞧瞧,看看长得好看不。”那坐地炮盯着沈青云,恨不能扑到他身上一般。 不待坐地炮说完,一个大胡子襄道:“喂女人,你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也好让老虫算算能陪咱爷几个几天。” 沈青云不理他们,她想等他们过了这股子燥动的劲,一定会平静下来,现在只要她说一句话说会引得这些人更加狂燥。 在折腾了一翻过后,见沈青云面壁静坐,这一帮子人渐渐地静了下来。他们不再追喊毫无动静的沈青云,而之间对讲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喂,老虫,你说这他妈是个娘们,还是个黄花闺女。”一个与坐地炮相临的大胡子粗声大气的道。 那叫作老虫的人,身上哗哗掉了几根稻草,他先前疯狂的劲头已过:“我能他妈的知道,又没试过,说不定这女的是个聋子。” 大胡子猥琐的咯咯笑了起来,笑了几声之后他哎哟一声像是哪里很痛一样,吃着痛意他粗嗓门地道:“都怪那什么狗屁沈青云,若不是她冒着傻劲,替那狗皇帝夺了四十多座城池,那带小七七的小嬷嬷也不会被大赦天下时放了出去,咱们好歹也能解决了难言之隐。” 坐地炮的目光也跟着猥琐起来,他朝着叫老虫的人道:“你离得近,与她商量商量她要什么,看她那小身板像那小嬷嬷一样,也定是能从这铁笼缝子里爬出来的,若是她愿意赐候咱爷几个,要什么给什么。” 沈青云是个在兵场里穿梭的女人,既便是她已习惯了与男人们混在一起的日子,可她从未听过这样肮脏的话语,被惹恼火的沈青云突然转身站起。 她的眼睛里含着不可夺的气势:“嘴巴都放干净些吧,你们这一个个怕是得永生囚困在这里,而我与你们不一样,我还有机会出去。善意的告诉你们,我是个记仇的人,若是当真把你们哪个人的仇记下了,你们的日子必得会比现在更难过。” 在沈青云开口时周围的人是静住的,他们之所以静下来,是因为沈青云开始说话了,不过在她说完之后,却引得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哟看样子是个小姑娘,性子烈,不过脸上那是个什么东西,是爬了一条大虫子吗。”坐地炮看着沈青云的脸表示婉惜。 大胡子突然哟喝了坐地炮一声:“都在这里,你讲究个毛,来大家都把裤子脱了,让小姑娘饱饱眼福。” 沈青云看着几人欲行动的样子,只觉得心脏扑嗵扑嗵,像是在火海里跳动一样,她看向坐在牢房尽头喝酒吃肉的监管,只得压下心中怒火。 就在她对这些泼皮无赖无法可施之时,突然几根银针从窗户里飞进,转眼之间那几位裤子脱了一半的人发出惨叫,他们一边捂着双腿之间,一边跳叫如雷。徒留几位并未行动的人在那里茫然。 沈青云抬头望向小小的窗子,似的一味熟悉的味道若隐若现,她在心里迟疑,难道那人是李去。 第42章 敬王 冰凉的地,干硬的草,微弱的灯光,乱窜的老鼠,这是沈青云在牢房里迎来的第一个夜晚。 身体里如昨夜一般寒冷,沈青云不禁多抓了一些稻草盖在身上,正当她抓着墙角的一把稻草时,突然觉得抓到了一把小石头一样的东西。 好奇之下沈青云将那东西抓到了眼前,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向手中,牙齿,更确切的说,是一口小孩子的牙齿。 沈青云略一回思,她想到白日里那些人说过的话,小七七,原来李去就是从这里长大,原来他的生命力比她与篱篱来得来要顽强。 突然之间她理解了李去为何显得虚伪,也许那并不虚伪,他只是不想去争,因为他对当下生活已经满足。 握着那一颗颗小小的乳牙,沈青云疲备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很温暖,很舒服,舒服的她不想再去警惕牢房里的一切危险。 夜。 相府的下人正打点着三公子身后之事,左相一家聚在太子府里欢聚一堂。 左相,太子,与太子侧妃,每个人的脸上都浮挂着阴测测的笑,举杯同庆之余,他们不曾想到,也不曾会在乎在丽城某个马戏团里某个大铁笼了空空无物,马戏团里的人看上去并不在乎,或许已经没人知道那个半残的人是从何而来。更无人知道这个被他们视为猪狗不如的人在不久的将来改变了一场稳固多年的朝局。 同一时间里,诸机正在为一个没有手脚的人梳理清洗。 他的动作很轻,与他有些阴狠的长相看起来有些不符。 烛火映在两人面前的铜镜里恍惚又闪眼,不知是不是被那烛火撩乱了眼睛,那个无手无脚之人目光里像是一片茫茫大雪没有焦距。 诸机花了很长时间为他修理好了乱发,本是青年儿郎,却已白发生根。 当那黑白相交的头发从头顶高高束起时,暴露在铜里的是一张遍布伤痕的脸,新的,旧的,刀割的,火烧的,都已无从分辩,魔鬼一样的面孔里,唯有他的一双眼睛还透着他生于人的本性。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沈青云就会被定罪施行,这三天时间里不足以让东境大军赶到丽城,却足以在大平扩散沈青云那虚有的罪名,多会算计的皇帝啊。一但沈青云的恶名引得民愤,便是冲散了她手下的那些东境军心。 诸机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影,他在心中暗道;沈青云,这三天里你能活着,我诸机便能救你。 默诉之后,诸机转身拿起了笔纸,他铺于那人面前,又把笔放入了那人已被绞烂舌苔的嘴巴里。 “敬王殿下。”诸机刚刚开口的四个字,像是一下子把那人击,他茫然的眼睛里翻涌排山倒海的情绪。 诸机的话并未停下:“以这般模样活到今日,我想你不只是仅仅为了想要把生命继续下去,以往的敬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便是死也受不得这种跨下之辱。你选择在这百般苦难中努力的活着,支撑你活下来的必然是种庞大的力量,这力量有多庞大,就证明你有多少冤屈。 如今我为你洗冤,你觉得可好。” 敬王还是那样背对着诸机静静的坐着,他身上只出现短暂的沉默 ,然后他低下头,用嘴巴叼起了桌上的那支笔。 发黄的卷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颤抖着写下的字;大平始皇十五年阴历中圆节,长皇子敬王因挟江湖之人欲杀父夺权,被禁天字号狱,人称为举世皆知的‘江湖案’。 同天夜,敬王宣告自尽天字号狱。 自此江湖案不查而结。 此案,累孝容皇后闻悲自尽,累淮安长公主禁余生于落玉庵,累敬王府灭府之灾,累江湖仪士在大平落难。 然事非如此,真理难容天下,今日敬王真身,在此鸣冤,以下以贱命起誓,所言有虚,天地不容,永困九泉。 事发之晚,中圆之夜,同……。 渐写渐远之中,一行清泪从敬王沟壑纵横的脸上划过。 七星寺,这是大平朝里,唯一一座从中设了庵堂的寺院,二虎小时便被弃在了七星寺门前,由着寺里的和尚养大。 二虎站在寺院前,眼睛里含着悲伤难过,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给沈青云去寺里打听那件神秘的事情,因为沈青云入狱了,所有人都在说她勾结皇帝最恨的江湖一派谋杀了杀了相府里的许多人,这其中还包括相府三公子。 二虎是怎么也想不到,沈青云那样一个洒脱随性的人,会干出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情。 他的脚步在寺门前的石阶上踏上去又拿下来,在历经许多次后,一个扫院的年青的和尚匆匆走出来。 这个和尚看起来年岁与二虎差不多大,但那一副贼精猴贱的模样实在不像一个本份的和尚。 “二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对面和尚被吓了一跳,斥训了二虎一声。 二虎有些为难的刚要开口解释对面那和尚又一顿训斥:“我倒忘了,二虎你不是在威风堂堂的沈大将军手下当差么,怎的是无处可去了,如今那沈青云恶名扬四海,也不见你表表忠心。” 二虎看着那和尚道:“小楚,我知道你素来讨厌我,但不能因为讨厌我去污沈姑娘的名声。” 那叫小楚的和尚眼睛看着二虎时带着神之蔑视:“二虎啊,二虎,别以为你名中带虎,自己就是个大老虎了,讨厌你那是一码子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家那沈姑娘的名声现在可是一败涂地。 仗着在东境打走了几个渝国人,回到丽城不将天子放在眼里,接二连三的与江湖中人暗害朝臣,弄得好好的一个丽城,那叫一个没有寸地安生,我听说有民众连名要早日得决沈青云,二虎别怪我没给你提个醒,能滚多远,你就滚多远,免得跟着没了命。” 二虎心潮惴惴动荡,他还是想不名白,那样清清朗朗的一个人,怎得就成了众人口这等唾弃的样子,看着小楚忙着要走的样子二虎还是问了出来:“民众请愿可是真的。” 那小楚白痴一样的看着二虎道:“对,是真的,而且请愿之地就是在我们七星寺建立起来的。” 二虎一愣:“七星寺,这是佛家之地,怎会做出夺人性命事。” “二虎看来你是不知,早在两年之前,就曾有人在七星寺里开了施粥舍米的善事,那位善人一直不肯露面,直到今日沈府三公子去世,寺里的住持才得知那舍米的善事,是左相打着相府三公子的名字而立,为的是想让他这辈子积些福得,往世投生时不再痴傻,沈青云一下掀了人家吃饭的锅,那还不得把她往死里踩。”小楚和尚与二虎说完这些便匆匆跑开,二虎回头转身,门口的灯火之下,依稀可见小楚跑到一顶华轿跟前。 二虎心思沮丧的踏进寺门,想着小楚说的一翻话,他越发同情沈青云即将到来的命运,一口心气之下,二虎决定必要打探清楚长公主之事,也好尽绵溥之力了沈青云小小心愿。 威宏的寺庙笼罩在黑夜里,华车停于后门,酒肉藏于内院,分寺里的落玉庵唯有一人空守,看起来这里像是清着数不尽的秘密。 第43章 间狱风云 “呯,呯,呯,呯,呯”沈青云在黎明时分听着自已的心跳声醒来。 昏沉的光线从小小的窗户里穿过,沈青云起身从内牢走了出去,每间牢房里都死气沉沉仿佛没有生命存在一般。 沈青云喉咙吞咽了一下,一阵干燥让她发出了轻声的干咳嗽声。这声干咳一下子打破了牢房里的寂静,它像突然发似的耳鸣一下子刺入了许多人的耳朵。 沈青云想向牢里的监管讨口水喝,却发现那几人早已在尽头的旧桌上睡的不醒人事。 一双双与昨日看起来与众不同的眼睛,从杂乱的稻草里睁开。 那种带着杀戮敌意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入了沈青云的眼睛。 沈青云提起一身的戒备,她早就知道,入了这天字号狱,又在太子主案的情况之下,这三日的时间里她不会这样安逸的活着。 透明之光从小窗里渗入,给这座天字号狱里渡上一层含着危险的寂静。 这种让人心生恐惧的空间里,老鼠依然不知所谓的乱转,它们从一个大铁牢里,钻进另一个大铁牢里,浑然不知人类的世界里风雨将倾。j “东境大军沈青云,头顶着江湖杀手名单里最高价的一颗头卢。”这道悠扬的声音从对面坐地炮的嘴巴里传来,比起昨日她初见沈青云时那种猥琐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穷凶极恶之势。 在坐地炮的话音落地时,一个个沾着稻草的人像从昏暗的光线里崛起,他们一个个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如同恶神降临前的样子。 “我说近日里饭菜之中不再添放消功散,原来是有人早就为咱们留好了猎物。”大胡子的笑声依然没有将那几位睡着的监管吵醒。 沈青云心里通悟,未雨绸缪,原来除掉自己的这个计划早已诞生,他们拿掉了这些身怀武功之人常日里用来控制他的消功散, 又将自己位列江湖杀手第一名单这个诱饵抛出,只待自己入了这大狱时能让他们彻底的将自己了断。 “能拿下江湖里出价最高的头颅,我老虫这辈子死而无憾,兄弟们等着,很快我会让咱们这座天字号狱也能在江湖里留上一笔。”沈青云只觉得隔壁牢笼一声震颤,那其中稻草便纷飞而起,不过瞬间,纷乱的杂草在空中拧作一绳。 眼见那绳化作鲛龙一般,腾着身子向沈青云颈部飞袭来。 沈青云极速的弯身一闪,那稻草绳打了个虚空。 这样的飞袭并没有停下来之意,那稻草绳子如在空中乱舞一般,一连向着沈青云几处飞去,沈青云随着稻草绳弯转挪腾,她有些吃力的躲开了前几处攻击,就在稍间隙之时,沈青云却看到老虫手里另一根稻草绳子已结起。 她想跑进被木板隔开的内牢,然而她脚下的速度远不及那稻草绳来得快,眼见着那绳子从沈青云整个腰间形成一个包围圈,再有收紧之势沈青云便会锁进其中。似乎每个人都能想像的到,接下来沈青会被老虫收入手中。 就在一双双漠视的眼睛之下,沈青云反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短剑,她拼着全力,在那稻草绳子上一划,只见那绳子瞬间分崩离析,整根稻草绳像是失去汇聚的力量,化作无数杂草的样子从铁牢里纷纷落下。 见着这样的势太,老虫手中力量一转,将全部之力注入另一根稻草绳,那绳子带着强大的蛮力再次向沈青云攻击。 沈青云感受着刚才被震荡的火辣辣疼的手,又是一刀向着对面的稻草划去,对战之中,那稻绳未动到沈青云,反而一下子打在内牢的隔板之上,一股灰尘从木板四周窜起,一刹那将沈青云包裹在了泥尘的云雾里。 猛烈的咳嗽夹杂着抽心之痛,沈青云清楚的明白,凭她一已之力都难战老虫一人,更莫提这一个个不知底细的狱人,在短暂的时间里沈青云迅速抛弃对战这一方案。 这些人狂热的杀意来自于自己的这颗的首价头颅,每个人都有一个名震的江胡的梦想,当他们梦想在这里绝望许久,突然之间上天赐于他们一个声震四野的机会,这个机会成为他们唯一的渴望 。 所以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她要扼制住这个能让他们名扬四野的机会 。 沈青云的眼睛露着煞煞凶光,她既能让群狼帮他制服姚傅,人与人之间那溥弱的情份又何足以惧。 一切想法都在沈青云脑子里诞生时,老虫的绳子一下了环住了她细长的脖颈,在一种短暂的窒息之后,沈青云被那绳子倒拉到一根根铁条的缝隙处。 这样的情况里,她能轻而易举的死在老虫手里,她闻着老虫身上散发的体臭的味道,在那渐渐加大的力量的绳束之下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引得几人微有心疑。 “沈青云,我真当是个什么不好捉的老鸟,现在看来不过是软骨头一个,死皮撑着。”老虫的开口说话时他的嘴巴似乎更臭。 沈青云的笑声更甚,她用手拉缓了一下脖颈处的束缚:“什么狗屁兄弟,不过是谁人将我杀之,谁人便能留名,你们这些真正蠢笨的人,没有一个个好好珍惜上天给你们扬名的机会。” 果然在沈青云的话说完时,其他几人已没了有先前的镇定,他的目光闪动着犹豫,这种犹豫更多的是看向老虫之时。 老虫手里一个加劲,沈青云已无法喘息,她只耳鸣似的听着老虫在说:“别他妈的相信这女人的话,沈青云死在谁的手是又有何区别,江湖里若是传出去,也只会说是死在了天字号狱里的囚徒手里。” 果然人与人之间很容易挑拔离间,坐地炮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脸色泛白的沈青云,一个稻草结成的草剑飞了过来,沈青感觉脖子处一下猛烈的撞击,然后突然就能大口的喘气。 “小矮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看不出这女人意在挑拨我们之间关系。” 老虫的说话时的情绪还未稳定下来,坐地炮便阴森而残恶的道:“小矮子,小矮子,我他妈的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什么狗屁兄弟,你我从未有过同生死患难,凭什么要将如此好的机会留给你,老子的手也想痛快痛快。” 说着坐地炮又结出一个草剑向沈青云飞刺而来。 沈青云看着老虫怒青的脸,眼中毫无慌张,这一剑虽冲她而来,但会有人替她挡下,虽然那个人同样想要将她杀之。若他猜测不错,她应防的该是大胡子见针插缝的那个偷袭。 偷袭胜在让人防不胜防,往往能给对方致命一击,只是许多人做不到,又或是不知,这世上除了偷袭二字,还有反袭。 当一个人沉浸在寻找偷袭之机时,也是他战斗力最弱之时,这种反袭一但出手往往是偷袭数倍之功。 狱里的光线似乎强烈了一个些,坐地炮与老虫已开战几个来回。 威名利诱之下,没有人注意,一个女子站在小窗的逆光之中,她的手在袖子抚着一把死神之剑,灰尘在归落,短剑从中穿越,它笔直而迅速,它将一个足以要了沈青云命的偷袭突然扼杀。 快,准,狠,快速出手,准确出击,招式狠厉,当狱里声音归零时,大胡子已经溢血倒地。 第44章 胜者为王 稻草与灰尘在铁牢的打斗里跌跌荡荡,随着大胡子的猝然而死,狱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他们用不得震惊的目光看着站在尘嚣里的女子,没有人看出她是怎样轻而易举的就杀了大胡子,他们所能看到的是沈青云那双幽暗无比的眼睛。 狱里的监管还在尽头睡着,仿佛死亡并不能将他们换醒,又仿佛是他们对死亡的故意放纵。 在这片寂静里,沈青云侧过身体从铁牢间缝里穿过,一直到她侧身进入大胡子的铁牢,然后目无光色的拔下了插在他胸口的那把短剑。 血一滴一滴从剑刃滑落,落在地上的稻草里,落在来回走动的老鼠身上,落在沈青云的脚上,落在每个人跳动的心上,一滴一滴渲染开来。 不是恐惧于大胡子的死亡,而是恐惧于他死在一个不足以与之并论的人手中,他的死甚至连任何的反应都没有出现,就这样刹那死亡。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对战方式,也从未见过一个人如从万尸中走来的样子。 对于沈青云似乎让他们有了一个重新的定议,加之她排名于江湖最贵的一颗头颅,更让这些人相信,沈青云绝非看上去那样简单。 没有人跟活着有仇,在重新审量沈青云的底细之后,狱里安静了下来。 沈青云努力控制着饥渴的空腹,她一剑杀死了大胡子,却同时也将这些人的警惕性升到了最高潮,这样的偷袭绝不会第二次成功 。 沈青云悄无声色的打量着每个人,这间牢房里共有六人,除了自己和已死的大胡子还有四人。 坐在炮与老虫已形成了一种,你动我动,你不动我不动的默契另外两人一个是在自己左边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囚犯,另一人则是跟着别人随波逐流的囚犯,这个人说话跟在别人后面,出手跟在别人后面,更大的一种可能性他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肃杀的气愤随着时间流动,而有所缓解,名扬天下的欲望像是饥渴难奈的爬上心头,它们足渐压过了那不足以形成的恐惧。 沈青云敏感的感知着这一变动,再度开战时她的武力微不足道。 目光落在坐地炮与老虫之外的人身上,她要找一个帮手,哪怕他们之间达成的只是临时的一个协议。 沈青云的目光一边踱量,一边思考,她像一只困于狼群的黄羊,周围的杀机不留缝隙。 老虫的声音最先出口:“哥几个难不成还会怕她,大家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听到此话坐地炮咯愣了一下眼睛,并没有去反驳老虫,毕竟沈青云才是真正义意上的对手,他们之间残杀的同时,就是在壮大沈青云的力量。 眼见着坐地炮与老虫之间的敌意将要瓦解,沈青云卡嚓嚓扭动了下脖子道:“沈青云的脑袋只有一颗,想要名留天下的机会也只有一个,不如我来做一个公平的决定,我沈青云只身站在这里,你们同时对我出手,这颗脑袋被谁摘去就看你们的本事。” 沈青云的话加大了这几人的狐疑,这世上哪有人将自已脑袋放在那里任人去取,便是砍头的罪犯,在临死之际都尚有挣扎,一个年少的女子又哪里来的这种勇气,他们越发觉得沈青云耍着什么猫腻。 沈青云望那一个个表面镇静,内心早已被扰乱的人漫不经心的收起了手中短剑,她的声音里加杂着蔑视性的嘲笑,淡淡的吐了两字:“懦夫。” 除了隔壁的哑巴一般的人,其他三人在听到这两时眼光里开始暴着怒火。 懦夫,一定是世上所有男人最不愿听到的话,更何况将这二字加于一个战斗者的身上。 一种出手前的酝酿从三个人身上发出。 沈青云静视着一切,像是早已做好了一场决战准备。 监管在睡觉,老鼠在走窜,阴凉的风从小小的窗户里进入,轻轻的摇起了地上的稻草。 三道隐约发动的气息在一瞬间爆炸,一把稻草剑,一根稻草绳,一片横飞而来的稻草针,带着千均万发之势狂卷而来。 每一间铁牢都在铛铛颤动,面对强大的招式呼啸而来,沈青云目色加深,每个人的招式里都加入尽数的力量,很好,虽然冒险,却也是一劳永逸之法。 眼见三道杀气争先涌后的抵达沈青云跟前,仿佛等待她的下刻就是挫骨扬灰。 地上的稻草连同着老鼠,被卷得飞入空虚。 时间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放慢速度,像在迎接一个重大而光荣的时刻的降临。 然而恶神夹击之下,一道纤细的身影顶着灭天之势抡起了一根黑色木棍。 唰唰唰声响里,那稻草绳圈在了黑棍的一端,一种婉如雷击的感觉传入沈青云的身体。 她无暇顾及身上的痛,顺着被稻草绳甩动起来的黑棍在空中盘旋而起。 拉着绳中之力沈青云翻身向着稻草剑绕去,恰逢那一剑带着冲天之力射来,灌注倾覆之力的稻草绳与稻草剑,如蛇蟒战猛虎,龙争虎啸之下,数百根稻草横列空中,如同针板一样直逼沈青云罩面,沈青云一拉大黑棍,闪身到后方,本就微妙的龙虎之战,受到外力入侵时,稻草瞬间瓦解,化作混乱从牢顶纷飞而落。 沈青云闷哼一声抱着大黑棍重重落到地上,带着微存的力量,沈青云看向刚刚出手的那三人,抹掉嘴边大片鲜血,沈青云诡秘一笑:“知道懦夫是因何而死吗,因为他不愿承认自已就是懦夫啊。” 当血脉因气喷而张时,他们已经无法再向沈青云发起攻击,因为那一击倾注了他们毕生力。 不甘与歇斯底里的愤怒在眼睛里喷发,直至他们心脉绝亡,依然都不想放过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修罗之女。 面对死亡沈青云从来都显得很过绝情,绝情到她的脸上像是带着一种森森的笑意,血从被撕裂的肩膀之处顺着胳膊缓缓下滑,沈青云站在强烈的痛苦之中,侧身看向天字狱里的最后一人。 狱里监管未醒,老鼠们无视着地上同伴的惨尸,至始至终只有那人将这一切看在眼睛里。 第45章 他是谁 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在阴暗与潮湿的大狱里,死亡的尸体僵硬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像是匍匐在了胜利者的脚下。 沈青云脸色煞白的盯着另一边牢房里一动不动的人,他的整张脸与半个身子都埋进了脏乱的长发里,她看不见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沈青云无法知道她与他这之间还会不会发生一场恶战,可若如果发生那一定比先前来得还要难以攻克。 这世上不出手的人未必是没有本事,有时他们往往是为了主宰最后的结局。 就在牢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微悄时,铛得一声刺耳之音从牢房之外传来。、 随着这道声音,桌上看起来睡得昏天暗地的那几位监管突然醒来。 有两人看都没看牢房里发生的一切就径自走了出去,还剩下两人竟然若无其事的打开牢门,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将牢中死尸骨抬了出去。 沈青云看着眼前有些诡异的画面,拿着大黑棍静静地坐了下来,也许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牢门来来回回的因为抬尸打开了好几回,直到最后一次打开时,最先走出去的两人提着一个饭桶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这两人如先前一般在每个铁牢之前都放了饭食,就像那铁牢里还住着人一样。 沈青云看着他一个个面无情的脸,又望着空牢门口的饭,突然一种不好看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就在沈青云刚想拿起饭筷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哗拉的铁链声。 朝着门外看去,只见几个神色不一人囚犯又被押解了进来,随着这几人的进入,牢房监管也只是淡然的宣判着道:“早上旁边狱里走了水,既然这里又出了空牢,便由这四人填入进去。”说着那牢房监管一把将那几个看起来不面色不善的人堆了进去。 沈青云在心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并没有开口。 刚还有空荡气氛的牢房,仿佛一下子又拥挤起来,沈青云无声无息的往嘴巴里扒着饭菜,肩上撕裂的伤口已不再流血。 几个监管在轻松处理完这些事后,又继续坐在桌前高喝猛醉。 狱里的每个囚犯都不曾开口讲过一句话,他们的眼睛看起来却像夜里的猫一样,温驯而狠凶狠。 就在所有人都本本份份的吃下了碗里的饭时,突然一个声音高昂的响起,只见一个满头打着发卷的男人站了起来:“沈青云,江湖里杀手傍中出价最高的一颗头颅。” 沈青云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听到那卷发人的话沈青云并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吃着碗里又干又冷的饭。 见沈青云许久没有所应,那人却以为她是怕了道:“不必害怕过早,放心,咱们牢房里是有规矩的,想要做事,不能见光。 沈青云一边听着卷毛的话,一边装不理他对着那个不说话的人道:“先生,在这之前您是做什么营生的。” “太医。”那人声音有些含含糊糊。 沈青云微惊一下,她没想到这个从未开口说话的人居然回答了自己,她重新认真审量起这个人,他看起来瘦瘦弱弱并不高,甚放在男人之间算是身材矮小,可是刚风听他说话之声,却声粗嗓哑,看起来与他这个人的形像外表有些不符。 压下心里各种猜测,沈青云放下饭碗拿起大黑棍向着那人过去。 “太医,倒是个不错的营生,可惜宫里的命贵如天神,一个不小心赐候不好,就能掉了脑袋,皇帝就连亲子犯案都能当机立决,不给悔改之机,像咱们这般还给留着条命,算是不错了的。” 那人并没有如先前快速的就给了沈青云回答,而是像有略有颤抖的道:“若是陛下赐了罪,谁又再肯去关心真相呢。” 沈青云心中像是感应到了某个点,她像是看到某个破裂了的秘密,太医,有哪个太医会押进这种天字号狱,既便进来又有哪个太医能在这种恶人堆里生存下来。 若不是逆罪涛天,又若不是有医可通神的本领,这个人怎么会存在在这里。 如果不是进来之前细寻过敬王的江湖案,她当真不会猜测到,前太医院首江玉郎身上。 神思片刻之后,一切计划已在沈青云心中形成。 见沈青云不理会自已,卷毛不停的对一同进来的人炸呼着。 喧嚣的吵闹之下,沈青云小声看着那人呼出一个敬字。 那人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激动之下他甚至抬起了头来。 蓬乱的头发里依晰能看清他眼睛里无法平息的怨怒。 沈青云看着他小小的颤动的身体,把木棍伸到那人面前写了一个查字。 那人抬头时的目光像激流一般看着沈青云,那种神情就像误入地狱的人看到了人间的边缘。 声音在吵杂的牢房里只有交头接耳的两人能听见。 “当真我们敬王还活着,他可还好。”虽然声音难听,却压低诉的心怀。 “活着,像你一般只为等待那漂缈的希望而活。” “终于有这天了,江玉郎死无遗憾。”他用难听的声音压低着嗓子悲感而发。 感发之后,他目光有些犹豫的看向沈青云:“有人要决意杀你,我便是能护得了一时,却挡不下这源源不断的杀机,当初的敬王是何等身手不凡,可惜入狱之后还是有人能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何况你的身体虚弱至此,在里边活了下来,也终敌不过那银衣大统领一指之力。” 沈青云的嘴巴动作很轻,她的声音从喉咙间发出,眼睛里闪着皎珀之光:“你若能护我两日,我便还敬王一生清白。” 江玉郎的目光盯在沈青云身上起起落落,最终他点了点头道:“也罢,敬王若能清白,她也跟着无憾此生了。” 她也能跟着无憾此生了,沈青云思量着这句话,想到了大平的淮安长公主,这个公主出生时,大平还未定国,自小在战乱里成长的她受尽了皇帝无尽的宠爱,可是在东窗事发之时,皇帝选择了自己手中的权力,抛弃了一双儿女。 甚至连淮安长公主的夫家江家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陈年往事令人唏嘘哀叹,当痛苦浮上江玉郎的心头,一种想要从中挣脱的欲望在心间呼啸而起。 第46章 探视 坐在残破的内牢角落,沈青云抬头看向墙头那口小小的窗,第二个夜晚过去了,她又平安的活了下来。 看着躺在地上已僵硬的尸体,沈青云嘴边挂上一股淡漠,如他们这般狂傲的人,也许此生都没想过,会死在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之下。 人身有百穴,虽身藏不露,但在精通之人手中,封穴之术,能轻而易举让人丧命。 江玉郎似一直在沉默,沉默的像是在迎接死亡,当他终天不再沉默时,他递给了沈青云一个东西。那是用一块破碎的包裹起来的数粒小药丸。 ”如果我不在了这些东西,便是你活过今天夜里的唯一希望,这是我用因病致死的老鼠炼出的鼠毒丸,只要沾人的唾液或或者伤口,染毒者会在短时内由内到外全身溃亡。”江玉郎在说完这些时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我曾试想过,这种高纯的鼠毒一但从人体引发,更大的可能性会传染,以致辞于出现大的爆发。我曾经因为冤恨想要用它来报复大平,可我是个医者,一直无法做下这个决断。如今这个一直无解的问题现在就交给你的了。” 沈青云握着手中东西久久未语。 狱里的监管照常在天亮之时醒来,两个出去拿饭,两个留下来抬尸,只是这次他们并没有往空出来的铁牢前放饭,而是只给沈青云留了一碗。 沈青云看着江玉郎放饭处的空地,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表达的复杂。她不知道是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利用了他,还是为了心里的仇恨他愿意不顾一切。 当江玉郎的脑袋在监管手里被咔擦一声拧了一圈时,沈青云发现他的脸上是有笑意的,那种浮出的笑意让沈青云似乎对自己的罪恶感有了宽容之意。 她一直以为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也许当活着达到太累的一定极限时,死亡对他们来说会是一种解脱。 握着手里的江玉郎留给她的东西,沈青云闭上了眼睛,还有一个杀人的夜晚,她该如何渡过。 当心里迟迟未有答案时,狱里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所有的监管不吱一声的全部走了出去,只留沈青云一人的监狱显得更加空荡。 望着门外远处渐走渐近的身影,她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许是新一轮的索命又要开始。 “沈青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太子李户站在沈青云牢前之时,沈青云跟本没有去看他脸上那无尽得意之色。 “不是果然小瞧了我,而是一定小瞧了我。”说完这话时沈青云将碗重重一声放到了太子李户脚下。 李户嫌恶的后退了两步如尊神一般俯视着沈青云道:“你有本事躲过了两个杀人之夜,不过还是很可惜,你之罪行,万民请愿,愿不入此狱,只入地狱,陛下新旨已出,夕阳落山之际,便是你沈青云掉脑袋之时。” 万民请愿,沈青云突然裂开一个荒凉的笑意:“我既不愧天,也不愧地,更不愧于的是大平的子民,好一个请愿,这愿请的是何等及时。”沈青云这才发觉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凉意。三天去追溯一件陈年旧案已是极限,两日,诸机终究是人而不是神。 见着沈青云眼睛划过一丝落寞,李户嫌恶的看了狱里一眼,然后扬长而去,就在他快要迈出狱门时的一刻时,他转过了身:“沈青云不如告诉你一件喜事,来冲一冲你身上的晦气,陛下赐了安玉公主与迎风将军的婚,可惜你无缘再喝上一口喜酒。”说完这句话,太子头也不回的走去。 当李户的身影在沈青云眼睛里化作一个很小很小的影时,他握着鼠毒的手突然颤动了一下。 丽城的民愤之鼎沸达到前所未有的盛况,讨罚沈青云的声势一度到了极点,沈府的大门已经连着两日没开,若不是静王本身是个倒霉主,恐怕静王府的大门都会被掀起来。 讨伐的人群大都聚集在了七星寺的施善之地。二虎实在不想听到这许多关于沈青云的流言非语,走投无路之下,他去拜访了军机处里的那位让沈青云不敢与之玩笑的大军师诸机。 李去站在丽城的街道上,听着一声声口诛笔伐的民愤,他的心里涌出对这个世界的失望之情。幽深的双眸一点一点染如墨色,最终化作一道似有杀伤力的惊鸿之影。 相比与城中喧嚣的景象,大平的皇宫显得沉静许多,皇帝在新入宫的妃子那里吃了午饭准备午休,新妃子笑意拂风似的欢送着皇帝。 眼见着皇帝一脚踏出了自己宫殿,却见她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一个满脸烧痕的女侍脸上:“叫你不知轻重的蠢货,你这模样竟然敢出现在陛下眼前,来人将这个女人乱棍打死,免得污了人的眼睛。” 那婢女只在眼睛里默默的流着泪水,她既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是谁,又怕皇帝知道自己是谁,当失去一个机会时,她既庆幸皇帝没有认出她来,又失望于她没有勇气迈开那一步。 当宫里的侍卫将粗鲁的将她拖行几丈远时,一个老嬷嬷走上前来,在看到老嬷嬷时,那婢女眼睛里有一点的欣慰之意,她想,老嬷嬷总是有办法护着自己。 果然那老嬷嬷不知在新妃子面前说了什么话,那新妃子便不耐烦的招招手示意放人。 “也不知这是个从哪里弄来的玩意,年纪都要一把了还偏偏毁了脸,要说咱们这宫城里中哪里缺少长相端正的人,真不知这女人走了哪门子的后门跑到宫里当了差。” 新妃子的话一句一名刺在那伤痕满脸的婢女心头,她抬头望向宫殿的北方,那里曾有一座宫,名为凤梧,意思是凤凰居住的地方,不知那里是否长满了荒草与菁苔。 龙行宫。 近日为了肃清沈青云的势力,皇帝觉得有些疲乏,便卧在龙榻上眯眼休息起来。 时间在香火里的丝烟中一点点流过,皇帝瞌睡了良久,正想换个姿态时,突觉得脖颈上一股子冰凉的感觉。 第47章 寻风逼宫 尽管身体里压抑着熊熊怒火,可是皇帝此时却不能动弹一二,他用眼下的余光打量了一下脖子处发光发亮的匕首,又强装镇定的看向面前的人。 那人身体修长,脸上带着一张紫檀微雕的面具,看着这个身形,皇帝有一瞬间晃若觉得这人是静王李去,只是这个他觉得十分可笑的念头在萌发之时就已掐灭。一个浑身杀伐的高深之态,一个卑微如泥之躯,无论如何都不会归为一人。 “大,大……”皇帝刚要开口那直抵脖颈的匕首便更用力一些。 “不要开口先听我说。”紫檀面具的背后发出一道声音像是穿过飘渺的虚空而来。 “不能对沈青云行刑,若她今日掉了脑袋,明日你便看不到天上的太阳。” 果然沈青云与江湖有些扯不清的关系,皇帝压下口中怒言道:“这本不是朕要赐罪于她,自她来到丽城的各种动荡不说,她做出了左相府三十多条人命的案子,丽城上万民众连名请愿,只为处置了沈青云的恶行。若不是她得罪了民心,又岂会有这种结果。” “罪有栽赃嫁祸,陛下办案难不成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皇帝怒不可遏的的神情里带着些许尴尬:“好,今日不杀沈青云,若是明天审判之时,她无法自证清白,朕必会让银衣卫全力收捕你,你在大平一日便永无宁日。” 寻风收起手中匕首,然后一刀飞去,那匕首便插入一盘瓜果之中。 皇帝转身小心翼翼的离着寻风远了几步,若不是近日将银衣卫大量调往天字狱一方,他一定不相信这个人能悄然无声的挟持人自已。 本想让沈青云就此死在民愿声中,以正天下之名杀了沈青云,他日东境将士便无由反抗。 没想半路杀出个寻风,非得让沈青云死于自已殿堂的审判之中。 皇帝看着那一抹修长背,突然觉得大平似乎真的不太了。 此次不能连根拔起,只怕来日落地扎根。 香炉里的烟还继续飘飘绕绕,而那一人已经消失不见。 皇帝徒然坐落在地上,他破着嗓子大喊一声:“来人。” 一个大太监总管慌忙进入,皇帝二话不说,一脚将那人踹得连翻几滚。 太子府接到皇帝的改诏时,并未太过反激,唯有左相心底似有心生不安。 因陛下突然改诏将亲自出审沈青云一案,太子与左相不明其中之意,未敢轻易对沈青云下手,所以第三个夜晚沈青云是在安静中度过。 再次入朝时沈青云已然换了身份,曾经的东境大将,现在的殿上囚。 血染红衣,乱发披身,赤足踏地,沈青云踏入朝堂的这一刻,许多人是既庆幸,又不敢正视她,像是这个修罗之女,会发现他们嘲笑的眼神突然朝自已扑上来一般。 肃静的大殿之中,她一身狼狈穿梭而过。 “罪臣沈青云,跪。”太监王林山的声音打破了大殿里的寂静。 沈青云听到宣声时并没立既跪下,而是看向诸机,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大军师目光笃定,看起来似乎比自已还要憔悴,沈青云想这几个日夜里,他都没曾休息过吧。 就在众人因沈青云的吞吞吐吐而有所意见时,沈青云双腿弯了下来,她上身挺的笔直,目光烈烈的向着整个大殿宣告:“我沈青云今跪于此,不因畏罪而跪,只因君臣之礼。” 沈青云的话让一众局外的朝臣,心生腹议,不因畏罪而跪,只跪君臣之礼,这个女子简单直比石头还硬,大平里所有的矛头都指在她后背,如她这般引发民沸的涛天大罪,跟本解无可解,她的命运不过最终还是落在一个死字之上。 太子唾弃的看了沈青云一眼,只觉得她这种肮脏之物,在朝堂上说一句话都是令他恶心的。 “父皇,三日定案时限已到,此案查无他人,唯有沈青云犯此案的证据。现在民生沸议,誓要将沈青云这等恶人尽快除之,还请父皇早下定夺。” 左相再次演戏一般在朝堂之上抽泣起来:“儿啊,若你还未走远,就睁开眼睛看上一看,咱们陛下来为你做主了。” 看着沈青云无话无语的模样,众人只觉得她是无言以对,有默认罪恶的嫌疑。 皇帝心里愁思着左日没有向他人提及的寻风逼宫事件,总觉得沈青云会翻出什么浪花来,纵然是这样想了一翻,但对于沈青云在皇帝心里早已给好了她今日的结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沈青云今日只能死。 “沈青云,你可对于谋杀左相府一案握有审辩有力的证据。” 沈青云抬头直视着皇帝:“身在天字狱,有您有银衣大统领在,蚊蝇不进,我沈青云又哪里有本事去找罪证。” 面对沈青云公然的抱怨,太子一句话压在沈青云身上:“真凶如何证明自已清白,就算证明也那也只是伪证。” 沈青云目光悠然:“太子也学会左相说话的本事了,一句话弄得人上下不是,不证明那就是真凶,证明了那也是伪证,太子殿下您这顶帽子扣得实在是高明。” 眼见太子怒极生愤,皇帝威声道:“好了,天子朝堂之上岂容你们吵闹,一切还以温大人彻查的为效,沈青云如果你无力证反驳,那便是是你所为,何况放眼丽城,乃至整个大平,又有谁有你这样的本事到致使江湖里最神秘的寻风公子都来为你入宫胁迫。” 沈青云原本漠然的脸在听到寻风的名字激动了一下,她的这抹神情恰被皇帝看在眼睛。 皇帝的眼中像是装着盛火一般,他的声音严肃威厉,声声如斩钉截铁落在沈青云身上:“沈青云你不仅犯下左相府一案,更是勾结江湖中人祸乱朝政,其险恶居心昭然若揭,大平若还留你,终会得难安之日,一切还以温大人审查为准,沈青云恶人做到你这种地步,活到今天也算上天待你不溥。现在朕宣布,沈青云拖出大堂,立即斩首之刑。” 沈青云无动于衷,她的军师诸机无动于衷,除此之外,一切人看起来脸上平静,似乎心里已乐开了花。 当一切显得都已尘埃落定时,当沈青云就要落入死亡的手掌时,她用有些绝望的眼神看向诸机,难道她沈青云这一次错信了他,又或是这种陈年大案,这三日时间本就来不及查,当失望一点一滴从沈青云心里漫延开时,李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静王求见,臣要为臣之未婚妻沈青云审冤。” 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沈青云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心动。 当所有人都以为李去这种求见微不足道时,他一身灰衣,长发如墨地出现在门口的逆光里。 第48章 江湖案 一个本就低贱如泥之人,却站在大平朝里信誓旦旦的说要为一个涛天大罪的未婚妻清冤,这种事情让朝里的一众老臣只觉得得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着李去那副倾煞满城的脸,皇帝只觉得无比刺眼。 太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挡在皇帝面前发声,他用自以为高雅的姿态看着着李去:“你今日冒闯朝堂,我只能说你有些勇气,不如早早收了你那一派胡言,免得还要丢了皇家的面子。” 李去目光清澈的看向太子:“我还未说,太子怎知我说的就是一派胡言。” 太子一愣,心生气愤,何曾几时李去这般低贱卑微的人也敢正视着他的眼睛说话,又何曾几时,他没了卑微模样。 有些狰狞的目光从太子眼睛迸发,它像是要喷出灼人的烈火将李去灼伤一般:“沈青云已然定罪,不计其它,一者左相府三十几条人命,另一者勾结江湖人寻风逼宫胁迫于陛下,两者之中只论其一便能足以要了她沈青云十次的性命。” 李去用同样神色的目光看着皇帝:“还请问陛下,寻风入宫是为何,可有做出伤害陛下之事。” “虽未伤朕,但却冒犯于朕,他将天之言置作言而无信,民众请愿定于沈青云昨日处刑,可他这个胆大之人,竟白日闯宫,生生逼朕驳回了民众请愿,非让此案多今日一举。” 李去站到沈青云跟前望着皇帝道:“也许寻风这样做是对的,不然陛下又怎肯留沈青云一命到今日,若她活不到今日如何以证清白,又如何让陛下看清某些人真正面目。” 沈青云看不到他的神情,她站在他修长的的背影里,心中所有的一切渐渐平息。 “我说静王,你也识点趣吧,先前她有权势加身,你陇络于她大家也觉得并没什么,如今她一无所有,又是个脸面破相的女子,不仅如此,她可曾入过天字狱啊,那里一个个豺狼虎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出来也非清白。”说这话的是落井下石之人吕维。 李去的眼睛里纵容着从未有过的怒火,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青云并立于李去旁边她的笑意里是阴冷的寒光:“当那狱里只剩我一人活着出来时,你们可曾想过里面发生了什么。” 徒然之间,沈青云身上像是灌满了烈烈煞气,在她这种无人可争的气势里只让人觉得不寒而立,许多人早已备子的奚落的话语一下子塞回了肚子里。 皇帝看着搅局的李去目光如虎。 左相看着浑身血淋的沈青云,突然觉得莫名的就少了一种底气,阅官场数年,他从没见过如沈青云这般在绝望之时总会充满变数的女子,一种难安的感觉浮心头,她若反击总会置人于死地,可是到底是哪里遗露了什么,一时间左相无法想起。 “陛下,您还记得前敬王殿下吗?”李去的声音像是承载了万分重力,一下子凝结了大平朝的众人。 空气里安静的可怕,在这种安静里更有数颗惴惴不安的心隐匿其中。 桌上的东西全部在皇帝的惊天之怒里碎于地,很多人心里都藏着一根刺,既不能拔出,而触之却痛,敬王便是插在皇帝心中那根刺,它长在皇帝心尖之上,无人敢触。就连太子都对之有着深深的恐惧。 在这种危险的气氛里的,李去地话还在继续:“若您已经忘记了,我却不曾忘记,我在受尽欺凌的狱里,时常无饭入腹,若不是敬王赐于我一双碗筷,让监管们日日用饭菜供奉,我也许在很小的时候就饿死在那里。 承他之恩,又居于他府,他在我心里从未忘记,这样一个心地和善的皇子,陛下您真的相信他会举刀于亲父么?” 皇帝凶气然然:“他将刀放于朕颈上的那一刻朕现在都记清清楚楚,刀是凉的,他的心是狠的,他说朕不配坐在这龙座之上,他还说要杀尽这宫里每一个站在朕身边的人,这些朕从不敢忘记,哪怕他死了都忘不掉。” 李去望着皇帝试问:“一个深受龙恩独宠的皇子,为何一反常态要逼君退位,陛下难道你从未想过他是遭人陷害。” 皇帝的声从未这样歇斯底里,他近呼咆啸着道:“江湖中人,若不是那些江湖中人怂恿他,若不是他有私心,谁能陷害他到这般境地。” 李去从容之态并没有被皇帝的怒气冲淡,他目光坦荡而沉静:“是啊,想来能将敬王殿下网进一个如此完美的局里之人,想要搬倒一个东境大将军,又有何难。” 左相脸色顿时难堪至极:“陛下明鉴,臣无法想到静王殿下竟为救沈青云,提出这样荒唐污陷,臣一世积德,若被惯以这般恶名,怕不能苟活于世啊。” “一派胡言,来人将敬王李去拿下押入天字狱永不释放。”皇帝的声音紧随左相之后。 左相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静王,他神情还是那般镇定,一切都好似有备而来,心里还未泯灭的恐惧,像是越发的膨胀。 “陛下,您不听我所言,难道也不想听前敬王殿下之言么。”李去的这句话让很多人脑子一时间是空白的,是没有思考能力的。 皇帝脑子回神时太子正在说话:“罪人敬王早已伏罪大狱,有太医院太医验身,就恁你慌称其人还活着,就能断论,你所说的一字都不可信。” 李去没有回答太子,而是看向皇帝道:“陛下,前敬王就在宫门外候着,您可敢见。” 如此轻微的一句话,仿佛将皇帝逼至无法自控:前敬王殿下就在宫门外您可敢见。这句话来来回回如同魔咒一般在皇帝耳边响起。 而大平朝里的人更一个个汗毛直立,唯恐天塌之下砸了自已。 “陛下,您怕见到的人就真是前敬王本人,您怕那就真是大平朝堂里勾心斗角引发的一场冤案,您怕他来怪你未曾给过他一句辩解之机,难道这些惧怕,比起陛下那无法言出口的思念还重要么。” 皇帝像是节节退败,一点点缩进龙座的一角处。 李去的话一字一字震击朝庭,一字一字打在皇帝心中:“陛下,敬王说过您若不见就让我交于您一样东西,你若看过,信与不信,他都能安心此生了。” 李去拿着一张诉纸,一点点宣读着向皇帝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道:“陛下,我给你念一首敬王殿下囚于井中作的一诗,枯井诉,我生九重天,沦为地狱渊。无人识皇子,半残敬归山。” 皇帝一身的执着仿佛松懈下来,他有些无力的扶着龙座,逼着自已把李去的话听下去。 “大平始皇十五年阴历中圆节,长皇子敬王因挟江湖之人欲杀父夺权,被禁天字号狱,人称为举世皆知的‘江湖案’。 同天夜,敬王宣告自尽天字号狱。 自此江湖案不查而结。 此案,累孝容皇后闻悲自尽,累淮安长公主禁余生于落玉庵,累敬王府灭府之灾,累江湖仪士在大平落难。 然事非如此,真理难容天下,今日敬王真身,在此鸣冤,以下以贱命起誓,所言有虚,天地不容,永困九泉。 事发之晚,中圆之夜,同……。” 第49章 往事 事发当晚,中元之夜,父皇称病不出晏,我同数位皇子畅饮谈笑,中间时节,有宫女请见,称有我所结交的江湖友人,想借机一揽皇宫风采。 我无二言,当场让人持敬王令将其接入宫中,久未见其人之后,便去寻之。 路途之上遇陛下身前太监王柯达引路,引至极偏之处,我觉不对,刚想问之,王柯达猝然倒,临亡之际,艰难说出,解救陛下之意。 经细看,王柯达此前中毒,现毒发身亡 我极力摆脱酒沉之意,隐隐觉得此处必有不得告人的秘密。 久观之,入假山荒洞,忽见一黄袍身影仰面倒地,其面之上蚁虫遍布,无有寸地完好,又见陛下虎口翠玉扳指,取下观之乃真物。 我心若火海烈烈焚之,一时只觉天昏地暗,正欲叫人来时,发现石壁之上,陛下遗留几字:“我儿敬若见之,望夺位保大平。” 兴头之下未曾多想,只想着陛下为何不入席,那必然是心中有虚,为人不真。 本想以拆穿之法,撕下假面,但我混迹过江湖,得知有种极高易容之术,以假乱真,取水不溶,于是便尊壁上之言,结了入宫的江湖友人直逼龙殿。 见于陛下真人之际,曾有恍惚,因未见虎口翠玉扳指,想至我父惨死荒洞,愤然之下,于龙殿大开杀戒,胁陛下写退位昭书,又言陛下不配坐于龙座之上。 因当时以为陛下有假,无德配位,现思过,悔之。 事发其中,战乱之时,惊觉有人朝我嘴巴处处攻击,一剑破我舌苔,再无法言述。 贵妃与五皇子恰逢此时挟兵入内,激战之下,我方落败,敬王落入天字狱。 入狱方觉,入人险局,事到那时竟连一冤字都再无法喊出,曾想父皇提审,我终有辩解之法,不料夜长梦多,当晚我便被人击昏,再次醒来时,已物事人非。 三年井底囚禁,两年街头玩物,敬王人生至此,未结。 静王李去将那卷泛黄的纸放在皇帝面前时,皇帝错愕茫然的坐在那里,他想努力保全一个作为帝王的尊严,但就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心口的那口气。 朝中的大臣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死寂,心中的闷气压得他们就要喘不过气来。 静若空谷的大殿里,没人敢做出任何一丝的声响,唯有沈青云像是不死不灭一般站在那里道:“陛下,可曾想过,敬王李言这个案子之下藏了多少盘根错节的污秽勾当,这帮人尚能将一个未来的天君扳倒至此,这大平朝里的多少事情是陛下您能真正做得了主的呢。” 皇帝用虚脱的眼神看了沈青云一眼,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未必可信,未必可信,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在那种地方你尚能一个人活着走出来,谁知道你这其中玩得什么心计呢?” 沈青云似嘲笑的看着皇帝道:“我有真相,陛下您可敢看,是不是不是玩得心计,陛下一看便知。” 皇帝像是不愿多想什么,顺着沈青云的话道:“既有真相,那便让朕看一看那敬王是真是假。” 大殿里陷入不知多少次来临过的死寂之声,左相淡定之下官帽却见微有渗湿。 当篱篱用加了木轮的椅子推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逆光里时,皇帝的目光一边伸向门外,一边畏缩着不敢前看,他不知道若是真的冤了这个最疼爱的孩子,他该怎么办呢,毕竟自己未曾给过他一丝辩解的机会。 篱篱推着那个残疾之人缓慢地在朝臣中走过,多少人不敢相看那具残尸一般的男子。 他没有手,也没有脚,他的脸上唯有一物还算完好,那就是一双眼睛。 当篱篱停在殿前时,皇帝与李言相对无语,四目之中涌起无法扼制的激动。 然当这种激动在皇帝心头上一过,他便目无温情:“你是敬王那又如何,毕竟那日将刀架在朕脖颈间的是敬王你,你说你有冤屈,让朕如何信你,殊不知那纸上所言尽是你一面之词。” 听着皇帝的话,敬王李言眼睛里涌出一片泪水,他是那样的失望又绝望,这种痛苦在他心里翻波弄浪,久久不息。 敬王不能开口说话,一直正对大殿的他,突然扭过了头,他的目光掠过太子李户到达左相身上。 左相压制着心底的恐慌装作漠然不知情一般:“二皇子,这目光好凶,当年你犯下的案子,我可是从始自终都没有插过手,难不成你与害我儿的妖女共谋陷害于我,一个脱罪,一个翻案不成。” 太子眼见就要被送上断头台的沈青云耽误在此,并且他根本不相信那人就是敬王李言,他言词激烈道:“父皇,若不再将沈青云斩首,她还不知道得颠倒多少是非,您万不能再信她胡说。” 皇帝对于太子李户的话没什么反应,他再一次将目光放在敬王身上,他像是想要寻一些往日的踪迹。 “既能把敬王带进这朝堂,那必然也是带来了真相。”李去的话让左相再一次提心掉胆。 太子刚想出口的话被李去挡回肚里,他只得愤然的听李去道:“左相大人,是你自已招供,还是我来一字一名将真相告诉大家。” 李去的话像一场狂风撼动了朝局里一棵参天大树。 静默的空气里,左相大呼:“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你们杀我儿,又欲将旧案谋逆之罪推于我身上,不公啊。” 左相的一番感言让众人只觉得恰有其理,沈青云虽然厉害,但哪里能有扳倒左相这棵大树的本事。 李去看着左相卖弄,一双黑眸静若止水,从他这般镇定之中像是令左相更加恐惧。 “陛下可还记得此物。”宏丽的大殿之上,李去修长的五指遥举着一枚翠玉扳指。 “难道就是朕当年莫名丢失的那枚翠玉扳指。”皇帝心中勾起一丝疑色,疑色中李去已将那枚扳指送到了皇帝手中。 在皇帝细细审量的神色里,朝下的人似乎显得更为着急,他们心道,难道这个窝囊的静王还真有些本事,查出了当年江湖案的珠丝马迹。 很快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心惊的答案:“没错,正是朕当年丢失的那枚扳指,李去,到底你从何处得到此物。” “苏氏当铺,陛下您看此字迹可觉得熟识。”说着李去便将一张当票递给了皇帝。 左相与皇帝身边总管太监王林山对视一眼,似要将他刮之杀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王林山竟然敢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当了出去。 皇帝像是思索良久才慢慢道:“像,像是小柯子的字迹。” 众人听着皇帝口中名字,已然想到死去的太监总管王柯达,不知何时再看这大殿,竟有阴森之意。 第50章 第二张脸 沈青云看着时间在朝堂里一点一点流逝,站着的身体也越发觉得吃力,不过她得等,等李去将左相掀翻在地的那一刻。 就在沈青云晕沉着脑袋身体有轻轻一晃之时,李去不着痕迹的走回沈青云身边,他修长的手指钻进沈青云血迹污满的衣袖里,衣袖之中,他将沈青云那只脏脏的小手握在掌心。 一股暖暖的力量入了沈青云筋脉,不似篱篱渡她内力时那般的疯狂咆啸,却像睡梦之中那股暖意。 沈青云心头起伏起一种惊讶,她侧脸看向李去,想从他的眼神确定某些东西。 只是当时李去并未看她,清冽的气息之中,沈青云只听他向朝堂述道:“陛下说此字极似王柯达所书,可王柯达已死,谁又能写出这种字。” 就在所有的疑惑之中,李去又道:“除非,当年死去的人,并未真死,敬王不死是因为,有人为出心中毒气,想要折辱于他,而王柯达未死,只能说明他与贼人同流合污,事态过后才能全身而退。” “你说王柯达未死,那他又身在何处。”皇帝质问着李去。 李去眼中像是带着一种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就在陛下身边。” “大胆,难不成你说那王柯达变成厉鬼,竟缠在父皇身边不成,你这是咀咒之言。”太子自觉伸张正义似的道。 可惜李去还是不理不看于他,他的目光盯在现太监总管王林山身上,大臣们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皇帝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沈青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唯有左相不敢随着的他目光看去。 一片刺目的眼睛之中,王林山,指天跪地:“陛下明查,陛下明查,小的四年前才入宫,对先江湖案一无所见,怎会将小的牵入其中。” 皇帝疑问着看向李去,等待着他如何解说。 李去眼睛里盛开着众人从未见过的凌气:“四年前入宫里的小太监,只字不识,竟也能坐到陛下总管太监一职,这一步步走来,不知得走多少脏泥污路,如没有人暗中相助,又如果没有你在陛下伺候的经验,如何能走到陛下身边轻而易举的获取陛下青睐。” 王林山仍在呼叫:“陛下,冤啊,我是谁陛下您一眼就能看出的啊。您看看难道我这张脸有假吗。”王林山说着不停的拍打起自已的脸来,好像越是用力,就越能给自已作证。 听着身旁啪啪的打脸声,皇帝大怒一声:“李去,没想到你当真在这里胡言乱语,莫说这张脸撕不破,就他受过朕无数次茶泼雨淋,仍就不变,就是你在胡扯。” 李去毫不退让道:“陛下,江湖中有种易容术,能久经风晒雨淋,一般方法无法撬动,若想撕下来需得以内力逼掉,你可敢让这位篱篱少年从王林山背上推上一下。” 王林山用邪毒的目光盯了篱篱一眼,只觉得那不过是一小小少年,自已暗藏深功多年,将那少年内力驱出体外跟本轻而易举。想着想着王林山便一副信言坦坦的样子道;“陛下为证清白,臣愿冒死一试。” 沈青云一眼就看穿王林山的想法,她看了一眼那个年纪看起不大的好看少年,心中轻轻叹:小看篱篱,恐怕后果很严重。 在皇帝点过头时,篱篱冷漠一张俊脸走到了王林山身后,左相用目中小片光线审视着这一切,他想幸而少有人知王林山暗藏深功,只待他不被戳破,然后陛下雷怒之下就能速了此案,到那时李去就是一派胡言。 众人绕有兴趣的看着这一慕上演,就在王林欲酝酿着身体转身时,谁想这个臭脾气的少年,伸手将他身体一扯,扯正之后便是一掌直抵他的后背处。 他的无理连着朝下众臣都觉得有点尴尬 这是什么操作。 王林山本欲将篱篱的内力从身体里逼走,没想到却被他逼得节节退败,他自问修为几十年,内力不浅,缘何一位小小的少年就能轻易将他逼退。 看着王林山渐渐难看的脸,左相的面色也跟着难堪起来,难道压倒沈青云就要功亏一篑。 就在台下有位大臣好心提醒道,莫要在陛下面前出了人命时,那王林山突然口喷鲜血,艰难求道;“陛下救我,有人要杀我。” 好一个自损三千,杀敌七百,沈青云见篱篱不是很认真的样子,不禁连着瞪他两眼。 这个种阴计百出的人稍有不慎,便能在他们身上失手。 “行了,住手。”皇帝喝令一声。 就在大家觉得尘埃落定,沈青云与李去,跟本翻不出浪花时。却见篱篱另一掌也放在王林山后背,那时只见王林山整张脸都扭曲变形,看起来诡异可怕。 然后更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出现,只见那张扭曲的脸从四周开始剥落,如同遇火而卷曲的树叶,王林山的脸一寸寸漰溃起来。 他的惨呼声中,他极力想要用双手掩护之中,一张似曾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了王林山身上。 这种不可思议,让人目光落在那个自称敬王的残疾人身上,难道,当年的江湖案于敬王真的有着莫大的冤情。 皇帝无法控制不停抖动的双手,他真想一把拉过王林山,狠狠的在他脸上拧上一翻,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张嘴脸。 见着事情败露,王林山将邪恶的目光放到左相身上:“没错就是他陈致远,当年我们都是为他出力,才做出陷害敬王殿下的举动,他心里记恨敬王看不上他家女儿,便起了为现太子夺权的祸心。” 太子一下子匍匐在地:“父皇,儿臣不知,儿臣不知啊,那时儿臣虽然羡慕敬王,但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看着慌急过头的太子李户,左相反而淡定了下来:“王柯达,那日我着太医为陛下诊脉,却撞见你偷拿了陛下翠玉扳指,你怕我将你的恶行暴露,自已才做出以死重生之事,你定是无时无刻不记恨着我撞破你的那一幕,一有机会你就给我安罪名。”想着自已平日里格外留心王林柯达这个小人,根本没有留下两人勾结有证据,若是王林山没有实证,那这就是一桩偷窃案,与敬王的案子并无干系。 果然这贪财图利的王柯达跟本拿不出有利的证居指证左相。 此时,沈青云觉得李去握着自已的手动了一动,似要让她安心一般。 “当初这桩敬王大案设计的是何等天衣无缝,又怎能只有王柯达掺合其中,从那位称陛下身体不宜出席的太医,到假山荒洞周围驻守的侍卫,从太子那帮江湖友人出现的内奸,到那名给太子通报的宫女,哪一个不是在你左相的操控之中。” 左相疾言反驳道:“污蔑,这些人等,与我有何干系,陛下您万不要再听信静王的开罪之言。” 皇帝却似乎没有阻止李去说下去的意思。 李去将目光映在左相那双混浊的眼睛之中:“既然没有关系,敢问为何现太医院院长,也就是当日称陛下抱病的那位会居住在左相府过户的房产下;既然没有关系,为何那几位驻守在荒洞周围的侍卫一路在左相您的关照之下荣升各门统领;既然没有关系,那为何当日破敬王殿下舌苔的内奸,混入了左相大人的随侍之中出宫;既然没有关系,为何那通报敬王的宫女,如今沦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难看的让朝下的众臣心生恐惧。 左相仍旧装着一副蒙冤之态道:“臣有话可说,太医院院长冯莫知与臣有同乡之宜,我尚能为我儿开在寺庙施粥祈福,送他一个小宅院,又算什么;你说我有意提拔了那驻守假山的侍卫,可曾问过陛下,前些年陛下入假山之地,遇夜野猫围袭,若不是他们以躯体挡护,陛下定然重伤,提拔他们这一理由足以;你指蔑我带走破让敬王不能言的内奸,可谁有看见,你说通报宫女沦为皇后身边宫女,那又与我何干,难不成这宫里每一个荣升的宫女都能生拉硬扯到我的庇护这下,简直是岂有此理。” 从左相的愤怒之中,只让众人觉得李去的话真是变成了胡拉硬扯之言。 一场翻案,看似就要走到尽头,沈青云不知道李去到底撑握到多少东西,若真的只有这些,怕不但不足以扳倒左相,这样一通的闹腾丢了性命也未可说。 沈青云侧头仰望着看向李去,李去正侧身看向椅上的敬王,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犹疑,最终他意气风发的朝着左相道:“当日撞破你带走内奸的便是长公主,你可敢与她对峙。” 众人心里又是一通吃惊,难不成连这个长公主都还活着。 左相一边猜测着种种一边道:“长公主已消失五年,都说公主烧死在了一场大火里,难不成你又带来一个如敬王这般假冒的东西。” 李去看着隐隐抽痛的敬王李言,又看和一言不发的皇帝道:“陛下,淮安长公主求见,您可宣。” “宣。”皇帝似乎没有思考。 牵动人心的等待之中,似一场风雨将临。 第51章 死亡的亲情 对于有人来说她的出现是令人激动到足以昏死过去的惊喜,对于有人来说他的出现如恶梦来临的征兆。 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脸上遍布着可怕的伤疤,她缓慢的朝着大殿走来,就在她满眼含着相认时的激动时,一个粉面春风的女子突叫喊着从外面闯了进来,在她的后面跟着一个毫不阻挡的老嬷嬷,那老嬷嬷面色平静,目光里却闪着人间最悲恨的神色。 “喊着喊着你偏要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还不快快跟我下去拎死。”那追进来的正是新进宫的妃子,漫骂着那妇人之时,她毫无风度的在大朝之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在新妃子拳脚相向之下,她只是毫无反抗的看着那龙座之上的皇帝。 沈青云看着同样无动与衷的李去,又同样狠狠忍着内心动荡的敬王,好一个苦肉计,越是让陛下看到长公主冤情之下痛不欲生的狼狈,那么当左相一派人等的慌言拆穿之时,也更能触动他的内心的暴怒,看来李去早已准备好扳倒左相的一切。 碍于帝宫后妃的身份,众朝臣在新妃子扭打的情形之下,竟是没有一个敢出言阻止,而更多的人是没有想到这位便是当年陛下荣宠的淮安长公主。 “贱人,让你赐候本宫已是你几辈子积来的福份,还妄想不自知的想跑到陛下面前偷窃龙颜。” 在那个粉面春风的妃子的打骂声中,那妇人突然一声力竭长撕道:“父皇。” 她呼出的声间像是在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抽泣,含悲欲泪。 坐于椅子上的敬王再也忍不住,他痛苦的将身体缩成了一团,那是他的皇长姐啊,那个总是气势高高的长公主,为什么上天让她活成了这个样子。 新妃子突然愣了下,后又以为她人定是疯了,才胡言八道,就在她抓着那妇人相向皇帝解释定会好好得置这个妇人时,皇帝突然压着低低地声音道:“把你的手拿开。” 新妃子看着皇帝怒气冲冲的脸,以为皇帝在为了自己而斥责那妇人,于是她低下眼睛道:“听到没有陛下说了把你的手从本妃身上拿开,凭你也配碰下下本妃。”正说着之时,她却发现那妇人并没有碰着她一二,反倒是自己还在抓着那妇人的后衣领。 新妃子看向皇帝,却见那皇帝的目光还如先前盯着自己,她以为那是亲近,没有自知之明道:“陛下臣妾没事,有陛下在这个贱犯不敢对臣妾怎样。” 皇帝的目光依然盯在新妃子身上,就新妃子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之时,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朕说把你的手从淮安长公主身上拿下来。” 新妃子结巴了一下道:“什,什,什么淮安长公主,长公主不是消失在落玉安了吗?” 刚刚说完这名话,她突然发现这朝堂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她突然下意识的松手,看向身前的妇人,她的目光里是不可信之的吃惊,不待她缓过这一刻,她身后的才嬷嬷走上前来,掺着地上那妇人跪在了一起:“陛下,您的长公主淮安来看您了。” 皇帝忍着喉间一股一股翻涌而来的酸涩道:“淮安,是你吗,是朕的淮安回来了吗。”他的声音像是脱去了一切帝王伪装,从来没有人从大殿之上见过这样的皇帝。 沈青云看着激动到只有平静的长公主,突然想起了沈培,她所怀念的,渴望的,这世上唯一的亲情如果这样对她说上一句,她的心也不会不停的流浪了吧。 在新妃子恐慌的跌撞在地时,那妇人道:“不,淮安一直都在,淮安回来了五年了,只是父皇没有看到淮安而已。” 这句放一下子将皇帝刺得满目疮痍,无以答复之下他暂放下心中的悲痛疾目看向左相道:“淮安,有人说你看到那个刺破敬王舌苔,混成左相的随卫出了皇宫可是真实。” 淮安长公主缓缓转头,那个动作于左相而言像是漫长无边,当她的目光落定在左相身上时,她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晦暗的像是地狱。 “左相,你对他说,拿了银子说再也不要回丽城,你说大平的天下就要变了,你说大平从此再无湖人手立足之地了。” 长公主的话像是地狱幽者一样传入左相的耳朵,左相压迫着恐惧,驳言:“事到如今你们总是来靠一张说,若我真的犯下这等大事,缘何你们总是拿不出证据。”突然她将目光指向沈青云道:“沈青云,哪怕你为了脱罪找到了那江湖案的主人,但邪不胜正,你也休想将一盆脏水泼到我头顶。” 沈青云目光淡漠的看着左相:“左相大人,你要明白,不是我找来了他们,而是如今他们来找你算账了,五年的呼风唤雨,五年的耍弄朝堂,陈致远,你窝着黑心正大光明站在朝堂里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没错,直到现在你还暗存侥幸,那日我闻父皇身体不适,就去相看,可门外偏有人不让我进,于是我支开其中一个守卫,从窗户跳了进去,那时你带着太医冯莫知正在为父皇看脉,我便偷偷入了衣柜,当时我还想为父皇请脉为何不让我夫君江玉郎来,他走穴的本事在大平也算出类拔萃,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并未多想。 因着你们把脉慢吞,那柜子里又昏又暗,我不一会便睡了去。 可当我再次醒来,却是被一场心惊胆战的打斗吵醒,我看到敬王李言,竟挟江湖中人一起逼父皇退位。 我忘记了其中很多细节,但却没有忘记其中有一江湖中人突然反手刺向敬王李言,很奇怪的是他要刺的不是敬王李言的要脉,而是他的口舌。 我只觉得心中茫然又绝望,缩在柜子里不敢出声。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敬王被赶来的贵妃等人拿下,你带着侍卫押走了那些江湖中人。 我还是不敢见父皇,于是又从窗户里逃走。 我想着因我与敬王一母所出,必受牵连,于是藏到了花丛里,而恰逢那花丛处,我遇见了左相你,就是你救下了那个刺破敬王舌苔的江湖中人。” 听得长公主一番长言,左相仍是道:“证据,你是长公主也总要有证据吧。” 长公主目光一寒道:“证据说在你背后。” 沈青云只觉得那长公主目光有些奇怪,只是又有些说不上来。 左相笑得似乎更加放心,他一边笑脱衣道:‘有没有证据那便让大家看看。” 说着左相将官袍从后背退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的皮肤上面,连着皇帝都有些微微失望。 就在大家觉得还是无人能扳倒这树大根深的左相时,突然长公主迅速拔下了那新妃子头上一棵长长的朱钗,然后狠狠从后背刺进左相的心脏。 第52章 用死亡来结束 喷涌的鲜血落到淮安长公主粗糙的手掌,她笑的越发疯狂:“你的背上哪里有什证据,不过是我看到你嘲笑那个江湖人道,你穿着金钢软甲日日从不离身,想要要你的命并不容易,至于所谓的证据……”说到这里时,淮安长公主突然看向太子道:“至于证居,至于证居其实就在你的左腿之上,说着他扒开了痛苦呻吟的左相的左腿。 但见那左小腿上赦然刺画着一张舌头,那舌头之上更是描着敬字。 就在大家都惊异不敢相信之时,淮安长公主又扯开了左相右腿的衣布,在他的右腿之上,画着一朵青云的纹样。 这样的情况之下太子李户再也不敢亲近左相,他只觉得身体有些发抖,因为那个江湖中人同样的在他身上也刺了这样一朵青云的纹样,他说他不相信大平的人,这是证据,如果哪一天他们来找他灭口这个证据就会暴露,可怕的是这种看上去像刺刻一样的东西,其实他是一条会蠕动的虫子,自己若想动手将他杀之,他便会钻入自己体内,不动它之时它又会以原样附着在皮肉里。 皇帝终于忍不住暴发哭泣,他踉跄着向下方跑来:“淮安啊,言儿,朕对不起你们。” 然而就在皇帝向着淮安走来时,淮安却如冷风里的冰雪:“父皇,我好累啊。” “淮儿不累,到父皇怀里来就不累了。”皇帝呢喃着道。 可是淮安公主却走向了敬王,没有谁注意到她在走时偷偷拔下了刺入左相后背的那根珠钗,走到敬王面前她温柔的趴到了敬王李言的双腿之间。 皇帝望着变成如今模样的一对儿女,心中漠然苍凉。 敬王低泣着看着面前的淮安无法言语。 “言儿,皇姐好累,母后走了,玉郎也走了,我的两个孩儿又无踪无影,如今你不再负着逆名,我想早日投个好胎,下辈子过的安生些。” 敬王李言感受着双腿间传来的一股暖流一声呜咽悲鸣万般。 那随新妃而来的老嬷嬷朝着皇帝道:“陛下,当年长公主为求活于世,在老奴面前用烛火生生烧毁了一张脸,活着才是让她更痛苦的事情,老奴自知私藏公主有罪,这就领罪去了。”说着猝不及防之下那老嬷嬷一头撞在了殿里的石柱之上,温暖的血迹只顺着那条威严的天龙缓流而下。 当皇帝反过神来向着敬王跑去,却见敬王已不再睁眼。 无声的悲痛倾诉在大殿里。 仇人死了,他们却再没活下去的勇气,沈青云看着敬王李言和长公主淮安,还有那个老嬷嬷,她只觉心中空荡,根本无法感受扳倒左相喜悦。 皇帝缓过神情冷眼看着左相的尸体,又冷眼扫过太子,他用不可猜测的目光看着众臣,然后宣道:“沈青云无罪释放,左相陈致远于五年前营造江湖案,累及敬王,淮安公主,以孝容皇后惨离人间,今又杀亲子害重臣,其尸悬挂城门人人皆能鞭之。 江湖旧案托静王李去之手,肃清与左相为伍的一切逆臣。” 太子一身华贵之衣,却显得落迫无比,他的一下重重跪地:“父皇,一切都与儿臣没有关系啊。” 皇帝失望的看着李户,声音也没了力气:“一切都因你而起,你的母后与左相一直都在为你谋位,你能安然坐在这个位置之上难道心里不知。 你恨沈青云扫了你的颜面,背地里又当真没有做出恶行陷害于她。” 皇帝说完这些话时停顿了一下又道:“敬王已去,朕也不想看着你丢了性命,从今日起废太子之名,太子府举家南迁,迁至南部穷山恶水之地,不得以皇子之名受官府供奉,所食所用之物皆要出于亲手采种,没皇令不得私自已入丽城。” 太子整个人如抽空一般,呆纳纳的留在那里。 一场腥风, 一场血雨,淹没了整个丽城。 民众的暴动一日之间安静下来,他们像是如梦一场,不曾想一碗粥饭的背后竟还能有如此别样的用心,对于权势富贵他们不禁觉得有些恐怖。 皇后幽闭冷宫,太子被废发放南方穷山恶水之地自力更生。 朝中一品大臣左相陈致远,二品大臣吕维,丽城府衙坐堂温如初,太医院首辅冯莫知,皇帝身前总管王林山,还有不计其数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当初这些在丽城响当当的名讳,一个个在静王李去的宣判之下轰然倒塌。 从李去把沈青云抱进沈府的那一刻,沈培整个人还是混混沌沌的。他被禁足在沈府的三日里想过无数种恐怖的未来,这些都是建立在他确信沈青云死罪之下。甚至他五味复杂的为沈青云写下了碑位。 直到朝中翻天覆地的消息入耳,他都不知道沈青云是如何死里逃生。 “静王殿下,我来吧,我来。”沈培跟随他们走了许久之后才突然醒悟似的道。 李去看了一眼怀里面色惨白的沈青云,只向着沈培轻点头示礼,并未有将沈青云转交出来的意思。 沈培没有强求,而是一边喊着做些好吃的,一边喊着管家叫大夫。 这些关心听在沈青云的耳朵里,她的目光里是一片淡漠。一个父亲连与她同生共死的决意都没有,甚至在自已既将赴死之时,他不是选择解救自已,而是老早置身事外。 看着沈青云眼睛里如受伤一般的冷漠,李去的将她往怀里紧了一紧道:“其实很多人都在帮你,就如那枚翠玉扳子,是大小姐沈舒暖早就从苏氏当铺里发现的秘密,在恰逢时机时她主动拿给诸机来帮你。还有二虎,若不是他将落玉庵里的事情告知我们,我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找到淮安公主。” 沈青云目光里钻入一丝一闪而过的暖意,然后她的目光依然泠漠:“那诸机呢,我的大军师诸机为何在殿上之时一句话都未言语。” 李去目光空洞了一下,然后又覆上神采:“因为他要将这一切光彩出现在我身上。”因为他说这样才配得上你。 第53章 夜闯王府 大平的天下未变,可是大平的将来已然不同。 沈青云躺在床上,他无论如何都不明白,那日寻风为何要替自已出头而闯大平皇宫。她与他之间甚至是算不得有什么交情。 若说那日她重伤被偶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说得过去,可这次闯皇宫,挟帝王明显他是冲着协助自已而来。 到底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决不相信,苦是其中没有些什么,一个江湖中人居然敢现身大平,而且是大平帝王的皇宫。 现在似乎她看不透的东西越来越多,以前她看不透篱篱,看不透诸机,看不透大黑棍,现在她又看不透李去,看不透寻风。想到诸多看不透的事情,沈青云目光涣散了一下,将脑袋里的东西统统赶了出去。 现在朝堂里一团乱麻,她想不如就趁此机会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这个想法并不是沈青云随便一想,她脑袋一热,拍了拍睡着的篱篱。 “起来,赶路。” 篱篱睁开漂亮的大眼睛,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沈青云道:“余毒未解,哪里走。” 沈青云不理会篱篱,她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道:“就是要解毒才得走,我们先去叭嘛国,那里找不到治我身体的解药,再去天凌国找药翁。” 篱篱哦了一声,又问:“那何时回来成亲。” 沈青云为应付篱篱这一根筋道:“解了身上的毒,就回来成亲。” 篱篱又哦了一声道:“似乎可行。” 就在沈青云终于觉得哄下篱篱时,篱篱一句话简直让沈青云一下子感觉到了天崩地裂。 “那也带上静王,因为他晚上是要和你睡在一起的。”篱篱说这话时是有些吞吞吐吐的。 看着沈青云那发毛扑狂的脑袋,篱篱赶紧又道:“沈青云,你莫不真以为叭嘛那个紫丹毒是随便下的吧,那是用来要你命的东西,若是没有静王这些天来拥你入眠,以轻弱的力量渡你内力,护你筋脉,你怕是已经活不到今日。” 她说为何总是在夜里的睡梦中感觉到一股暖意,原来这许多日李去一直睡在自己身边,沈青云咬了咬牙齿,在篱篱触不及防之下,一棍子将篱篱敲晕了过去。 静王府。 沈青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静王府的院子,摸着一片漆黑沈青云入了静王寝房。 烛光之下静王安然侧睡,他如墨一般的长发垂落在地,沈青云拿拿过烛火,在李去面前照晃了几下。 流动的火光里,静王一副天颜之色静若止水,如同万年不变的上古之神遗立独世。 沈青云放下烛火,一根大黑棍落在手里犹豫不决,她固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如表面那样看起来,恭敬有礼,甚至于他所有的示好皆有可能是为了大平那座至高无上的位置,沈青云是多想一棍子将他敲醒,然后大声的告诉她,占了老子的便宜,又想利用老子,去死吧。 这种想法如藏在心头的虫子隐隐的蠕动着,但最终没的爬出来。 往大方面想一想,毕竟这个人救了自己。 就在沈青云再次将棍子插回后背时,一声温情似水的声音从静王嘴巴里传来:“我以为你沈青云是不敢来这里的。” 不敢来这里,沈青云像是一下子被这几个字激怒了头脑,她愤然不平道:“为何不敢来这里,我沈青云别无所长,最多的东西便是一身赤胆,能杀豺狼虎豹,不惧人魔鬼兽,你区区一个肉体凡身的静王,又没长个三头门臂,我对你有何惧,为何不敢来这里。” 静王依然像是在那里安睡的样子,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轻轻的掀动着嘴唇道:“我心里总觉得是你不敢独身来这里,所以才在深夜之时,入你床塌。既然如此,你便上来躺我身畔。” 沈青云本没想到李去话里静还藏着这一层深意,看着李去那捉模不透的心思,沈青云刚想转身离开,李去话又不咸不淡的传来:“看来你是真的不敢,也罢。”说着他不再吱声。 房间里寂静无声,沈青云心中哼了一声,有些赌气似的转过头来:“哪有什么不敢,难不成我沈青云怕你不成。” 说着沈青云,从李去身上迈过,迅速的躺进了床里,在躺下身的那一刻,沈青云只觉得心脏咚咚咚跳动不停,她僵直在那里一声不吭,难道是心动的感觉,不可能,她沈青云一向不喜欢这种看得见,摸不透的人,更何况他是皇子,而她注定在将来会成为江湖里的某一位侠客,她们的人生交集都只是暂时的,暂时的。 这样想着沈青云仿佛安静下来,就在她刚恢复安静的时候,李的一只手突然覆在自己手上,他轻柔的把沈青云的手握在掌心,沈青云本是本能的想要挣脱,但她只是轻颤了一下便感觉到来自李体内的温暖流入了自己寒冷的筋骨之中,像是在雪寒之地行走许久,忽然有热水入腹,浑身说不出的痛畅。 屏除一切杂念,沈青云突然转身:“李去我为你报仇了。” 李去被沈青云从耳边呼来的一口热气,差点勾起一身欲火,他干咽了一下喉咙道:“谢谢你帮张嬷嬷报了仇。” 说完这后李去在火焰跳动的夜了陷入了一阵的沉思,过了没多时,见沈青云没有睡着,他才道:“我的母妃是个刺客,他为剌杀大平的皇帝而入宫,因为没有成功,以至于我在大狱里出生,在我出未足月时,她便因感染去世,张嬷嬷是母妃宫里的宫女,那时她们因母妃问罪,罚入苦力司做些下等的苦力。后来听闻我母妃去世,她自行请愿入大狱照顾尚未足月的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记得时常被其它牢房里的人叫去,他们一边为我驱散这大牢里带来的寒意,一边给我身体里传输着功力,那时我以为他们是好的,后来再大了一些才知,这些都是张嬷嬷用自己的身体交换来的东西,每当夜里我听见她隐忍不发的痛苦,心中都万分难受,可是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有得到了这些东西,以后的路我们才能都活的下去。 我曾想为嬷嬷报仇,嬷嬷说这些不必记挂,都是交易而已,有舍有得,有取有失,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懦弱,我每次因此而恼怒。 不过既然嬷嬷是这样想,我想在她的有生之年里我便不会违了她的意思。” 听着李去的话,沈青云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李去的内心,原来精明莫测如他,在那心底的深处依然痛迹可寻,她以为将此事说给李去,对他来说会是一个了结,却忽然明白记忆里存在的痛根本无法彻底的清洗干静。说像她在大姑姑家里的无数个夜晚,既便她离开了那里,只要一想起自己活到了如今,仍是心有余悸。 沈青云想安慰一下李去,却发现口中无话可说,似是感觉到沈青云的尴尬,李去松散散地一笑:“如今也好,他们死于我未来妻子之手,也算是我为嬷嬷报了仇了。” 沈青云听着李去占着便宜的这般称呼自己,想要反抗,可又不想让他的情绪再次回到低落时,纠结着纠结着,沈青云便在李去身畔轻息而睡。 看着沈青云均匀的浅睡模样,李去没再开口,他朝着沈青云的方向贴了一贴,然后甘然入睡。 第54章 又来丑闻 春暖时节,花开正浓。静王府一大早就穿梭着来来回回的丫头小厮,厨师,花艺,打扫,守卫,静王府一下子被填起来,他不再是以往那个落迫的荒院,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个王府应有的景象。 沈青云正睡得舒服可劲时,模糊之中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那人说了什么沈青云没有具体记清,只觉得是在问睡醒了吗,更衣之类的话。 李去睁开那双幽若深谷的眸子,他似真似假的问着沈青云道:“我要起床了,你可还在要继睡。”他的声音很小,像是不愿真的把沈青云吵醒。 沈青云只模糊着道:“你走你的,与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再睡会。”她想着这静王府一个空宅大院,又没个外人,她多睡上一会也是无妨的。 李去起身看着沈青云又睡去的模样嘴边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侧坐着看着沈青云心道:“沈青云,我可是问过你的,你非得继续睡在这里,万一被府里的丫头看到,万一这事从府里传到整个丽城,万一从丽城再传到整个大平,再万一从大平传到整个神华大陆,希望你是记得我可问过你是否还睡在这塌上。 心里正盘算着这一美好的计划,起身向着门口处走去。 随着李去将门打开,走进来两个标致灵利的小婢女,自从进门见到李去的那一刻想,两个婢女便像是起了各自的心思,她们用低垂而大胆的目光审量着李去,果然是惊煞满城的倾天下之色,人人都知他的未婚妻沈青云是个有权无颜的破了面相的女子,当初太子尚三拒沈青云,试问这样一男人如何能看得下去破了相的沈青云,一想到自己机会无数,两个婢女便心生喜悦。 一个婢女手中奉着一套新衣,正打算为李去更衣,另一个婢女则正走至床前整理床铺。 然正当那换衣婢女眉目生媚的想要从李去身上下手时,突然被里面的婢女一声惊呼吓得立在了原地。 只见那婢女慌张的跑了出来,不停的朝李去点着头道:“奴婢该死,不知静王爷床上还睡着她人,一时唐突了,静王爷还请恕罪。” 那换衣女听得那婢女如此说之,心中大为不快,她假装斥责那个跑出来的婢女道:“小婉,你声音小点,切记此事不能乱说,万一这话传到了沈将军的耳朵里,床上那位恐怕是要丢了性命的。”换衣女一边自以为提点了里边与静王勾结在一起的女子,一边觉得她这样提点静王定然是很高兴的。 李去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换衣女道:“既是想睡,定然是昨日累了,你们小点声不要吵到她。” 听着李去这般关心那里屋的人,换衣女不禁在心里暗骂,昨日她们一众人等才被吩咐到了静王府当差,不知是哪个手疾眼快的小蹄子这么快就爬上了静王爷的床。 正如此想着时,突然一个发丝柔乱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青云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婢女,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静王府里不是只有嬷嬷和李去两人么,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得体的小婢女,而且就连外边似乎也十分的吵杂,像是有很多人一样。 这到是怎么回事,沈青云把目光狠狠的刮向李去,她心道,她沈青云本就没落下几个好听的名声,这下子好了,连她的女儿名声都败坏在了这个李去的手里。 李去只如浑然不觉一般,他温柔的看着沈青云;“你说还想再睡一会,我便要她们进来了。” 是的,他好像是这样问过,可是他没有告诉自己这府里居然一下子变出了这么多的人啊,早知如此,趁着夜半天黑她早就跳墙跑了。 “沈青云,你怕了。”看着沈青云一脸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李去挑战着她不可说的味蕾。 果然沈青云这辈子最不愿听的话就是别人说她怕了。 沈青云气势一冽,目灼灼道:“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迟早都是要睡在一张床上。”这话沈青云说完就后悔了,她用小狼一般的凶光看着李去,李去却无所感觉一般,甚至还似有得意,又被算计了,这一招果然将他们两个绑得更紧了。 沈青云心想,一定不能再跟这个静王周旋下去,指不定一会自己又会掉进他哪个陷井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个字跑。 说着沈青云,抬手胡乱理了一下头发,然后顺势拿起立在边的大黑棍冲着门外就跑了出去。 当她披头散发的从李去的屋子里冲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撞见了多少人,端水的,扫地的,修剪树木的,沈青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因为睡了一张男人的床而狼狈。 路是原路反回,而名声却是真的弄丢了。 就在沈青云满心恼怒时,突然,上阳院的大门被几个粗野的小厮几下撞了开来。 站在门口的正是自从姚傅走后被囚禁起来的二姨娘和二小姐。 沈青云不知什么原因她们出现在了这里,但看她们母女满脸得意之色,似乎自已就要大难临头的样子。 难不成这些快她们就得到了自已与李去同床共枕的消息,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就在沈青云并没有对此事这么困扰时,二姨娘突然看着沈青云阴测测的笑了:“沈青云,你还真是好本事,打倒了朝堂里的一大片,我们沈家如今能再得圣宠,还是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听着二姨娘那表里不一的话,沈青云只视作空气一般,淡淡然的道:“感谢与嘲弄我还是能分得清,等二姨娘真的想要感谢我时再来感谢也不迟。” 这时沈舒韵从二姨身后往前站了一步,当初她看到沈青云时眼睛里的恐惧已化作深深的恨意,只是她不再似往常那样横行暴动,她将一切毒辣的手段都藏在了心里,面上是一眼让人不能看穿的表情,她目光缓缓的看着沈青云道:“青云姐姐,你看这是大姑姑带给我的护甲,你看带起来可还漂亮。” 沈云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别处道:“你若拿来个刀枪剑戟我尚能看得明白,这种东西我哪里看得懂。” “没什么关系,前日里大姑姑来了书信,说是就要带着燕儿姐姐回来省亲,你自小在依在大姑姑身边长大,到时让她与你细说你定然会看得懂。”沈舒韵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得意的快感,若说沈培是这个家里的一相之府,那么大姑姑在沈家便是一相之祖,断了她三指,毁了他与姚傅的姻缘,这个仇她报不了,但是大姑姑一定会给她报。 沈舒韵说完不再理沈青云而是与母亲一同头也不回的走掉。 沈青云静默的站在院子里,往事如污泥脏水一样从脑子里灌流而入。 第55章 误入妓院 在大平的丽城因左相之案而人人慌心时,沈青云一件事似乎渐渐灭了这种长长不息的恐慌。 说来实在是不光彩,听说这个沈青云竟然在未婚之前就睡到了静王殿下的床上。 静王现在是何等人物,一手漂亮的案子掀翻了大半个朝堂,更是一下子得到了皇帝的分外重视。 太子被废,众皇子之中,放眼望去,除了身份显贵的贵妃之子李阳,那便是数这位静王风头正盛。 占着个亲贵王的名头,又顶着副惊煞倾城的脸,如今这个时候,大平朝里的哪个女子不想嫁他,朝堂里的哪个大臣又不想与之结是一门姻亲关系。 不过甚是可惜,可惜这个静王早被沈青云那个女人给捷足先登了。 一想起静王那张天颜,再想到沈青云那张可怖的面孔,大家不禁为静王感到可怜。 消息传到沈府里时,不过是沈青云吃了一顿早饭的功夫。 “沈青云,当真是这样做了,昨晚你去了静王府睡在了静王塌上。”沈培出现在沈青云面前一脸的愤气。 听着沈培的质问,沈青云像是莫不关心一样的嗯了一声。 看着沈青云这个态度,沈培本想示威的教训沈青云一通,可是一但当他正视沈青云时,就会有一种底虚的感觉升上心头,于是乎他面色一缓温和的道:“青云啊,为父知道那静王如今现在身份不同与往日,也知他生的相貌人中极品,你固然是看中了他,也不必这样步步紧逼,你这般行事,坏了女儿家的名声,如何是好。” 步步紧逼,沈青云想起静王李去那一副深藏不露的算计的样子,步步紧逼的是他才好吧,他一心想着利用自己手里权势上位而已,不过就如她与李去只是单纯的疗伤关系一样,这种事情不需要解释,因为解解释了也没人相信,反而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效果。 见沈青云不语,沈培只觉得她有所反悟,他突然盯着沈青云脸上那一道伤疤道:“你大姑姑就要来了,我将你脸上受伤之事托付于她,她信中道明为你特意从南方带来了一位异族的治伤医女,你耐心等着就是。” 医女,沈青云心中嘲笑着,为表她的慈爱之心还为自己带来了医女,怕不是这位医女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索自己命的吧。 沈培叮嘱着沈青云,见她安静,以为是妥协,便又再唠叨了几句匆匆忙忙的走了。 二虎站在一边有些想看又不敢看似的瞧着沈青云,他心想好一个猛如虎的女子,竟然跳墙爬上了未婚夫的床,果然还是篱篱说的对,沈青云还是败在了静王殿下的天颜之下。 感受着二虎时不时瞄来的神色,沈青云道:“二虎,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地方,你陪着我去瞧瞧。” 二虎心想,还敢去热闹的地方,今日丽城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沈姑娘你睡了大平的静王殿下。 不过这种话二虎是不敢说出口的,他忽然想起昨天沈二公子求着二姨娘要银子说是想去一个叫人间至味的地方瞧瞧。他想沈二公子是个顶有趣的人,那地方一定是个顶有趣的地方,于是对沈青云道:“若是沈姑娘想去,那我随沈姑娘去人问至味走一趟。” 沈青云听得这四字,心道二虎果然是个吃贷,想着这段时间里一场场腥风血雨弄得她心神疲累,于是便应着二虎换了简装出门去了。 然当两人在个个神色各异的打探人口中来到这里时,两个人愣住了。 妓院,没想到人间至味竟然是妓院,沈青云看着二虎一张红透了的脸也愣在了那里。 一时间两人看着门口一个个衣着暴露,艳妆浓抹的揽客妓女僵在了原地。 “二虎,真是没想到庙里的和尚竟然喜欢女人,看来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话是可信的了。” 听着沈青云这样奚落自己,二虎的脸更加的红了,正他想要解释什么时,突然从门里边进来一个老妈妈,这位老妈妈穿着黑色纹花的上好衣服,头上带着闪烁的金银玉钗,面上涂着厚重的脂粉,一副浑圆的身材带着干练的气势。 沈青云审量一眼,便知这位定是里面的老鸨,她推了二虎一下准备离开。 就在两人刚转过身子时,那老鸨突然一下子拉住了二虎的手。 她一边轻轻抚着一边道:“哪里来的小公子,瞧这小手白嫩生滑,我们姑娘肯定喜欢。 二虎被一脸老妖相的老鸨摸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于是他不停的向着沈青云发着求救的信号。 可惜今日沈姑娘出门带了面罩,隔着白色的纱布,他跟本看不清现在沈青云是何意思。 正当二虎慌了的时候,那老鸨突然道:“若是小公子觉得不方便那你与这位姑娘便一同进来,我们这里地方大既有小公子尽兴的地方,也有姑娘您说话的地方。” 正在说着,那老鸨使了个眼色,沈青云便被门口几个女子生拉硬扯的拉了进去。 一进里屋顿时围来几个壮汉,二虎被他们强行拉到一边灌酒,而沈青云被老鸨以邪恶的眼色拉开了面纱,此时的沈青云除了帽子上的一层外纱,里面还有的副遮到眼睛的面罩,当老鸨看到沈青云那双微挑的凤眼之时,她不禁被惊讶了一翻,这种惊讶使得她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姑娘,看你二人打扮都是未婚人,不知你二人可是兄妹,沈青云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并没回答,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个老鸨心眼坏着呢,再看看四周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若是没错这个地方一定是老鸨屈打成招,逼良为娼的地方。 沈青云结合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断定赤手空拳走出这个地方并不容易,于是等着老鸨接下来的话。 老鸨只以为沈青云是怕了于是道:“我的好姑娘啊,莫怕,你看这里的姑娘个个穿金带玉,衣食锦华,过得不知比外头的姑娘好多少倍,姑娘你可愿意在这里某个好差事,也好挣些钱让你那没什么出息的兄弟弄个官来坐上一坐。” “弄官。”沈青云不明白的问了一句。 见沈青云心有所动,那老鸨说得又卖力了一些:“没错,姑娘你可知现静王查了前敬王一案,朝中大半的人都被连根拔起,现在官位吃紧着呢,若是姑娘快快行动,指不定攒出些钱给你那兄弟弄个大官来做一做呢。” 沈青云心中动着小心思道:“那您这里有门路吗。” 见沈青云越发心动,那老鸨又道:“有,有,有,有。”她一连说了几个有字。 沈青云像是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想跟着弟弟来丽城谋个本份的生活。” “在这丽城可有什么投奔亲人。”那老鸨多心眼的问着。 沈青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鸨在心里大叹一个好字道:“姑娘既是想留下清白的身子,那就先随我去大堂吃酒的地方陪人说说话,可好。” 沈青云看起来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应声,这之后便有一个不像妓子的女子笑呤呤的将沈青云带到了一间化妆室。 而在沈青云身后的老鸨,目光里闪闪发亮,亮到似乎有无数的银钱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一般。 第56章 人间至味 “阿桑姑娘,您坐这边,以后可以叫我玉儿姐。” 沈青云随着那位不像妓子的玉儿姐来到了第四层的顶楼,她一边坐下一边道:“为何我叫阿桑。” 那玉儿媚动一笑:“因为你是今晚的阿桑啊。” 沈青云皱了一下眉头,同时她的帽纱被玉儿拿了下来,来不及去思索阿桑何意,沈青云压下玉儿就要摘开的里层面纱浅淡一笑道:“玉儿姐,我初来怕生,留下这个面纱可好。” 那玉儿,对着沈青望了好一会,她点了点头。 在为沈青云眉眼描过妆后,沈青云换上了一件轻纱雪衣,那衣服半隐若现,一看就是勾引男子的套路。真是还不如她那战场上的铁甲穿的让人舒服。 就在沈青云心中别扭时,那玉儿姐又拿来一件纯白羽衣披在了她肩上。 叫玉儿的女子看着镜中那如雪域神主一样圣洁的女子,目光惊讶不已,她想没想到天下竟生有如此女子,这般的绝世之容不知得揽得多少风流之心。 沈青云看着镜中如此招摇的样子,有些微生恼怒,真是闲事管过头,不想混江湖了,朝庭里的勾当挖也挖不空似的,这种事情真是该交给爱管闲事的李去。 正想着,玉儿牵起自己的手,沈青云不明白这些人装神弄鬼的在做什么,只好跟着玉儿的脚步走了上去。 沈青云所在的地方是顶楼,也就是四楼,此楼以圆围建而成,第四层楼的房间出门对着的便是中间这片巨大的空心圆形场地,若是向下俯视,一眼便能到底楼那片酒香弥醉的地方,在这里设有妓女们表演的舞台,往往这些有钱烧的嫖客一边怀抱香骨一边看着台上妩媚生风的演出。 沈青云透过玉儿重新给她带上的遮面纱帽,她看到一片酒气与**共舞的画面。 就在沈青云向下俯视着时,玉儿带着她来到了一个门栏处,她把那门栏轻轻一推,四楼房顶房之上便落下一个红色的纱帐,那纱帐恰好落到沈青云与玉儿她们站的高处。 随着纱帐一出,一楼场地里顿时出现一阵欢天动地的呼喊声。 “看,今晚的阿桑来了,大家都看一看。” “阿桑来了,阿桑来了。” “阿桑今晚老子一定把你拿下。” 面对着下方热情似火的呼喊声,沈青云再次向着玉儿问了一句:“阿桑是谁。” “阿桑就是今晚人间至味推出的处子之身,价高者得。”正说话间,那玉儿竟从沈青云背后一推,刹那间,沈青云只觉被一股气浪推到了那座红纱帐子里。 下方又是一阵火热的喧哗,就连居在二三楼的客人与妓子也都出来站在栏杆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座红纱帐。 阿桑,处子之身,原来这水桶似的老鸨今晚要卖的是自己的处子之身,沈青云呵呵一笑,老鸨的这场游戏她一定会奉陪到底。 下方的宾客一边纵情声色的看热闹,一边戏弄着那水桶似的老鸨。 其中一个贵衣公子道:“刘妈妈,这次挑人时眼睛可没再犯浑,上次真是白瞎了老子五千两银子,那种眼睛肿得水桃似的东西也敢放在人间至味里。” 那水桶似的胖老鸨一边陪笑一边神秘莫测的笑着道:“那不能,那不能,这样今日周公子的酒钱张妈妈我来出,这次的姑娘咱不下赌,揭了面纱价高者得。” 就在那温公子这才觉得满意时,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公子一边泯着小酒一边抚着妓子的手道:“得了吧周公子,咱们大平如静王那般惊煞满城的倾城之色,床上尚睡着沈青云那样的女子,上月里得到小翠姑娘的处子之身已是你的福气。” 此话一说果然四周惊起哄堂大笑,那周公子也笑开了花似的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比那静王还要快活得多,未行婚仪就半夜跳墙跑到人家静王床上,这沈大将军的脸皮果然是战场所里刀剑下打磨出来的。” 一个妓子满嘴酸味的道:“就是说嘛,那沈青云若是还有自知之明,就不能误了咱们静王殿下,鬼一样的脸还敢上静王殿下的床。也不知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与静王结了缘。” 沈青云听着下方饥笑,心中气哼一声不禁将李去在心里恨得牙齿庠庠。 壁上的花灯闪烁跳跃,映着美人酒杯呈现着妓院特有的一种风色。 “老子今天拼了,出五千。”喊出话的是上次失利的周公子。 就在他话音一落时,沈青云只觉得脚下的红纱帐在慢慢的向下坠落,就在坠落到第三楼时红纱帐又停了下来。 沈青云只听下方的老鸨道:“公子们莫急,这次我可是为公子们寻了宝。”说着她向楼上的玉儿使一个眼色,那玉儿只轻手一挥,悬垂的红纱帐飘舞着向地面落去。 沈青云头顶纱帽,一袭白衣如仙子一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一片片连连的惊呼响起,当惊呼声过了高潮,那周公子便道:“张妈妈上次那个蛤蟆眼,猪肠嘴的小翠也被你包得这般严实,可是脱下皮来,不也是丑八怪一个。” 那老鸨一边使着眼色让周公子身边服侍的人给他顺气一边道:“来人,给周公子上一坛妈妈我存了三年的小冬风。” 听得小冬风三字,周围人不禁一翻羡慕之色。 “这种酒可是千金难求,听说陛下年夜宴时请众大臣喝的便是这种酒。” 沈青云听着下方人心道,是喝的这种酒没错,并且喝的让他们终身难忘。 那周公子似乎更加兴奋:“六千,给爷往下放。” 周公子话一出,沈青云便又往下沉了一楼。 “七千,给小爷我放到一楼。”角落里一个绯衣小公子喝了一声。 沈青云只觉那声音耳熟悉,下意识朝声源望去。 沈舒兰,沈府里的四公子沈舒兰,二姨娘之子。 沈青云淡然的看着这个并不了解的弟弟,还没成年便在这里花天酒地,左右不过是一个混世二世祖。 沈舒兰此话一出,沈青云便随着那顶帐子落到了中间舞台中央。 老鸨甩着一身肥肉快步走了过来,她一边向众人持着微笑一边将恶狠的话放到沈青云耳边:“今晚把场里的爷都给我伺候好了,要是甩了刘妈妈我的脸,你那个兄弟难保犯个什么糊涂案。” 沈青云听着老鸨恶意的威协没有出声,老鸨权当她是屈服了自己的威协,于是亮着桑子道:“爷可都要看好了,看看阿桑今晚美不美。” 说着那老鸨一下了掀掉了沈青云头顶的纱帽。 第57章 阿桑 看着从四处射来的惊异的眼神,沈青云眼睛里泛起一道隐隐之光,都说铜臭,铜臭,可哪里是铜钱有臭,臭的是这些被金钱腐烂掉的人心罢了。 眼见着沈舒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沈青云心道,看什么看,你又不瞎,难不成还看不出来老子就是沈青云么。 许是在沈青云那一眼狠狠的暗示之下,沈舒兰像是明白过来突然对着沈青云笑了一笑。 沈青云心道:“你,你姐,你爹,你娘整个沈府花的都是老子的钱,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舍不得花。 “爷我出八千两,八千两。”那周公子像是铁了心一般道。 老鸨是个经通人情世故的人,她知道如沈青云这样的绝色,光是一双眼睛就勾心动魄,一定会有人出更高的价位来买她的处子之身。 “一万,刘妈妈摘不摘面纱。”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客人,说实话这个人呆在这里简直是格格不入,身边既没有美女围绕,又板着一张尸臭脸看得吓人。 老鸨显然也才刚刚注意到了这个人,她只是笑笑道:“这面纱给您摘不摘还得是各位爷说了算,刘妈妈我是做不了主的。” “你做不了主,那只能让银子来做主,两万。”那个冷脸的人道。 不止在场的所有人,就连见过不少世面的老鸨也吓了一跳,两万买一个不知名女子的处子之身,在这人间至味还真是没有人事情。 可是这个人打扮不富也不贵,怎么么也不像能随手一拿就拿出两万两银子的人。 于是老鸨试着问道:“那这位爷是银票,还是现银。” 就在那冷脸男刚要开口时,三楼之上突然一个妓女朝下喊道:“刘妈妈,我们楼上的这位爷是要出三万。” 众人又是一阵稀嘘,三万一晚的美人,于是再次朝沈青云打量过去。 在身价之下,沈青云似乎显得越发的美不胜收,她一袭白衣,如天山之雪一般圣洁,一头青丝泻流而下如乌段一般,虽有纱布遮面,但就那一双微挑的凤眼,已胜过人间无数姿态。 妓女们一边暗发着惊叹一边心生着嫉妒,而嫖客们一个个更是心神荡漾。 沈青云再一次用警示的眼神看向沈舒兰,而沈舒兰却像个木头一样,出了一口价便再没了声,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浑身不舒服的沈青云。 好啊,沈舒兰,果然与沈培是一家子的人,都不是人。 沈青云在心里骂道。 冷脸男只是抬着眼皮轻轻看了一下三楼上那位喊价的妓女,然后轻松的又报了一个价:“四字同死,不吉利,我出五万。” 场子里再一次沸腾起来,竟然有人出五万买一夜春宵。 沈青云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观察起了这个人,他不揽妓子,只喝烈酒,像这种只吃菜不开荤的客人,入了人间至味,老鸨一定会早先查觉,可是看着才鸨刚刚看他的眼神明明是才知道他的存在,这说明这个人刚来不久,最起码是在自己与二虎之才才进来的。 又听刚刚那报价不眨眼的样子,沈青云隐隐觉得他是个江湖中人,冲自己而来。 如果她真的是冲自己而来,一但这个高价从他手中所出,自己在这个身无援兵的地方落进他的手里,到时就算摘掉了面纱,露出那道可怖的伤疤他一定也不会放过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毕竟摘得下她沈青云的头颅五万两银子算什么呢。 就在老鸨再一次问他,银票还是现银时,三楼的妓女又再次报了价:“我们三楼的公子说六是个吉利的数字,出六万两银子。” 老鸨捡到宝似的看着沈青云对着楼上妓女道:“小罗红,你问楼上那位爷是出现银还是票子,我让帐房里的先生去取。” 只是没等那叫小罗红的女子转进屋,楼下的冷脸男,脸色越发难看的道:“七万两。” 到了这个无与争风的价位,众人也只有的惊叹的份。 沈青云心里一边盘算着若是楼上那位与楼下这位有着同样的目的,那自己岂不是,不入狼窝,便入虎穴。 空气里的喧哗吵闹早被几个惊天的数字冷却下来。 “楼上的妓女进了一次房间又走了出来,她依笑着道:“张妈妈,我们三楼的公子说了但凡楼下那位出价,他总要高出一万两,也说不准,他没心情时就不争了。” 那妓女的话一出弄得冷脸男心里更没了底数,出这些钱已是极限,若是再挣下去,那人将价位停在了更高的位置,他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切也是白费的,因为他明白,从那个四楼上出现的女子时,他就知道这人间至味能在丽城稳步,也得是有些真本事的。 于是价位被定在了八万两。 沈青云心里惴测着楼上那位身份神之人,这边老鸨开始拿起像征性的锤子就要往铜罗上敲。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次出价已经落幕时,突然从三楼的另一侧飞出一沓银票。 就在老鸨锤子落音时,那银票恰巧板板正正的落放在旁边的帐桌上。 老鸨惊诧着将那银票数了一遍;“十万。”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短似的。 当她回到沈青云身边时,沈青云耍着心眼地小声问道:“不知今日阿桑所得酬劳能否为我那兄弟谋一小小官。” 那老鸨高兴忘怀道:“能的能的,只要你继续好好表现,莫说小小官,就是再大一点的刘妈妈都能给你讨到。” 见沈青云还是不放心,老鸨又安慰道:“一过今晚,明天我就为姑娘去找中间人,保准让你那兄弟有一片大好前途。”老鸨小声的说道。 两人片刻的耳语被一个声打破:“大平刚肃清了朝政法规,没想到这便有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耍诈。”正说着只见一个云纹贵衣的公子走了出来。 沈青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默不吱声的沈舒兰,然后也随众人朝三楼看去。 在沈青云见到三楼那张脸时面色一点一点垮了下来。 第58章 神秘的房间 五皇子李阳的身影倒映在沈青云的眼睛里时,沈青云不禁向他对侧的那个紧闭的房门看去,不知对面那位可有什么实力争得上这位皇子。 她想万一真要落入熟人李阳的手里,她今天做的一切都得白费,五皇子李阳是贵妃所出,舅父更是握西境大权的姚天光,他在皇宫里尚能横行,在这个小小的人间至味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今晚在他面前撞破了脸?她沈青云可真是祸不单行,早晨刚从静王李去的床上爬起来,到了晚上摇身一变成了人间至味里的阿桑,这名声不要也罢。 姚贵妃与姚大将军生得是一表人才,偏生这个贵妃所出的李阳,生了一个五短身材,不过这并没有消磨了他那狗仗人势的性格。 在老鸨看到五皇子出来明显怔了一下,这个五皇子是这里的常客,凭着几分猜摸他的身份是谁,老鸨的心里自是有几分数的。 沈青云看着老鸨慢慢将那十万钱放回帐桌上,目光再次放到那个紧闭的房门上,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江湖里的杀手,还是富甲一方的风流公子,反正无论是谁她都不能落到这个五皇子李阳的手上,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在皇权之中开一场恶战。 “公子说得是,我这就把阿桑姑娘送到您的房间里去。”说完她又朝着那位扔票子的房间道:“这位爷,真是对不住了,您这默不出声的来这一招,我们也不知是何意,还以为是爷您出手阔绰,打点我们的赏钱呢。” 那道紧闭的房门依然没有出声。 就在沈青云心中盼无希望时,那五皇子李阳的声音再次传来:“把这纱子摘了,这人间至味里向来有不少坑人的手段,本公子可不想如先前那公子一样上了当。” 看到沈青云这双眼睛时老鸨的心里就充满了信心,摘了面纱她自然不怕。 “公子你大方,愿意将阿桑让大家一睹芳华,我这就给您摘了面纱,您这边可要看好了。” 就在老鸨的手伸向沈青云的那一刻,众人眼睛早已盯在了沈青云的脸上。 而沈青云目中流光一闪,不待她对老鸨下手,那老鸨不知怎么脚下一滑重重地就朝地上滑去。 没人看见当时发生了什么,唯有那间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 片刻的思缓过来之后,五皇子李阳与老鸨将怒气置于那扇打开门的房间里。 “明人不做暗事,这位客官是觉得我人间至味好欺负不成。”说完之后那老鸨心思一转又道:“你来这是寻乐子的,欺负我们也就算了,可这位爷又岂能让您玩来弄去。” 说着便叫了两个体形硕大的打手走了过去。 就在沈青云盯着那道打开的门看着时,突然感觉人群之中有道刺眼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抬头望去,恰与五皇子李阳的目光撞在一起。 这一撞那五皇子李阳的目光更加闪亮,如同他心中划破了一道别人不知的秘密。 随着一种阴笑的神色浮上李阳的脸,沈青云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这个五短身材的李阳认出了自己。 “刘妈妈,把这个女人的面纱给我摘下。”李阳的目光在沈舒兰与沈青云之间回来转了几圈道。仿佛他想知道这对兄妹到底在玩什么。 就在李阳的话刚刚说完时,沈青云突然觉得后背一紧竟然全身都不能再动弹,隔空点穴,竟然有人给她隔空点了穴,她暗骂了一声狗屁用不中的沈舒兰,只得等待着老鸨再次伸来的那只手。 肥硕的大手穿着沈青云耳边,白色的面纱被她从一角掀起,露出了沈青云半边精致的轮廓。 然就在面纱再次被老鸨的手掀高时,突然刚刚进入那位神秘人房间的两位打手还没入门,便双双被从三楼震飞了下来。 随着两人砰一声落地,沈青云的面纱再次被放了下来。 不待老鸨派人出马,李阳眼色一使,立有一位精壮侍卫奉命而去。 那侍卫黑披一震,从肩上甩落,露出一身精致的银色战衣,那气势如呼啸风云的剑者,一看便知此人定是不一般。 就在大家饶有兴趣的看着事情的演变时,突然有人惊呼道:“难道是宫里的银衣卫。” 这话一出便有人接道:“宫里的银衣卫那是皇家的贴身侍卫,难不成这位是宫里出来的。” 随着这个意外的猜测结果,大的眼睛里不禁一片惊色,他们看向李阳的目光更多了一份仰望之色。 没想到今天在里竟见到宫里的贵人,妓女与嫖客不禁流露出一种三生有幸的感觉。 沈青看向李阳的目光是冷的,只是李阳跟本不在意,在他心里这个不可一世的沈青云早已成了他手中一只蚂蚁。他想白日里才闹了硬上静王床的笑话,晚上却又以阿桑的身份现身青楼,既然她想身败名裂,那自己就助她一把。 沈青云看着李阳那赤裸于目光中的想法,她抬眼看了一下那个敞开门却无人能进去的房间,起码从那个人的举动里来看,他与李阳之间已形成了一个对战,一个想要摘下她的面纱,而另一个却不同意。 就在沈青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之前,她看到了从四楼飞身而下玉儿。 不过一瞬间玉儿便站到了老鸨身边。 “取下来。”老鸨声势浩浩地道。 “是。”那玉儿沉声回答道。 一只修白的手像是有意从沈青云那长长的睫毛上划过。 不待沈青云与众人反映过来,那张白色的面纱徒然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期待都被一条如僵虫的伤疤打破,妓子如愿得以出嘲笑的声音。 “人长得倒是好看,只可惜没有保留完整,只能吧一声可惜。”一个本就嫉火中烧的妓子道。 “闭嘴,再多说一句小心老娘让你爬着出去。”老鸨狠狠的瞪了那多嘴的女子一眼。 地时间空气里再次沉默的尴尬。 在一众人吃惊的目光里,唯一有李阳与沈舒兰的目光与众不同。 第59章 她是我的 精梳的长发,细描的眉目,神圣的雪衣,就在一切都像征着这本是一个美人身份的时候,一道从左边眼角连接到嘴巴边的伤疤出现在了那张脸上。 它看起来既有些触目惊心,又有些令人恶心。 这种暴露不仅仅刺伤了一堆男人对美人的向往之心,更平复了一些妓女心里嫉妒的盛火。 “我瞧着刘妈妈又从哪里弄得了美人呢,原来不过是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妓女从静默下来的人群里开了嗓子。 然后引来无数人接话。 周公子既气愤又幸灾乐祸的饮下一口得来好酒小冬风:“不敢玩了,不敢玩了,八万两银子买来一个小翠都不如的丫头,可惜可惜。” “我还当是什么好贷,原不过是个丑八怪而已,不知与那沈青云放在一起,她俩可能比出个高下。”一个吃酒的醉客道。 妓女接话:“自然还是能比出个高下,最起码现在的姑娘是阿桑,而沈青云却早就爬上了人家静王殿下的床。” 沈青云听着这些话入耳,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子的恼怒,什么,她爬静王殿下的床,还不知道那静王暗地里爬上她的床多少次,她想如果她说她与李去只是一个疗伤的关系,一定会笑死很多人。 人啊就是这样,总是会说服自己让她们去相信一些让自己感觉到快乐的事情,也不愿意去相信一些没意思的真相。 “刘妈妈可是被眼前的女子给骗了,不知她骗了你多少钱。”李阳心中乐滋滋地道。 那老鸨赔着不是对李阳道:“爷,莫要见怪,今晚一定把人间至味里的头牌弯月姑娘送您房间里去。今晚不收爷钱,只当是赔爷走了个乐子。” 谁知那李阳却道:“刘妈妈,这就不对了,我花钱买的是阿桑姑娘,你给我一个弯月姑娘算什么。?” 沈青云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威煞东境的大将军,竟然会落入李阳这种人的手里。 不待老鸨愣过神来,李阳又道:“我倒是觉得还是阿桑姑娘有趣,刘妈妈叫人给我带上来。” 那老鸨顿时心花怒放应声着。 场子里一群人看得云里雾里一般,唯有如沈舒兰那样的官家里的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东境大将军沈青云落入五皇子李阳手中的趣事。 沈青云被封了穴,眼见她被玉儿推上了那座纱帐,又眼见着那纱帐从一楼升到二楼,又从二楼停到三楼。 与李阳对视的目光里沈青云眼睛里像是燃起了无数的火焰,李阳见过沈青云浑身浴血如修罗一般的样子,起初沈青云那样冷如地狱的目光确实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再厉害的老虎,到了笼子里便没什么本事了。 那纱帐在某根绳子的牵动下向着李阳靠去,李阳含着浓浓的玩味之色想要去撩拨沈青云的衣服,他想着那日在朝堂之上,她没能当众丢了问罪退衣时的脸,这次若是在诺大的一个妓院里退了外衣,堂堂东境大将军沈青云又该如何自处呢。 阴森的笑爬上李阳的脸,不怀好意的手伸向沈青云。 就在众人盯着这种无礼却有趣的举动时,沈青云突然大叫一声冲开了百穴。 她的头发因周围的气势张扬的飞起,她的目光含着嗜血一样的神情。 与此同时,那个银衣从神秘人的房间里飞出,他握着一把剑飞速朝着一楼落去。 顿时场子里出现一片惨叫着的惊呼,他们不知道那把向下的致命的剑会向谁人刺去。 像是一场天选的灾难,没人知道下一个出事的人会是谁。 当一切以死亡来达到静止,沈青云目光幽静的看着下方那个鄂然惊异的目光,那是冷脸男的尸体,从头颅的最中心,一剑到底,他死了旁惊慌失措的银衣卫之手。 沈青云望了一眼那个依然开着的房门,她仿佛知道了一切。 他不知道这是篱篱杀死的第几个想要她命的人,她更不知道这个十多岁的孩子身上到底藏着怎样高深莫测的本领。 李阳刚才得意的脸色顿时愤怒交加,他叫了另一个银衣道:“来人,将阿桑姑娘带到房间里去。” 这时对面开着门的房间终于出了声音:“殿下真是有趣,这里大把的美人你不要,偏要来抢我的未婚妻。” 沈青云目光微动了一下,心道,果然这个房间里还有李去,篱篱杀人从不借刀,使出借刀杀人的法子的一定是李去。 抢人未婚之妻,这个信息一下子将众人从刚刚死亡的惊吓里拉了出来。 难道说这么丑的阿桑还与人定了亲不成。 听到静王李去的声音,李阳显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勃然大怒道:“好一个丽城新贵静王,竟然公然的挑畔本王,出手伤人。” 李阳的话一出似乎又是一个炸点,难道说那个房间里扔出十万两银票买阿桑姑娘的是静王李去。 房间里再次传声音来,他的声音悦耳舒心:“试问我的未婚妻,遭人黑手,落入这种地方,我出钱相救,于情于理,你与我相争又是何意,并且所有人都看到你的银衣卫闯我房间,又持剑杀人,何来我伤人在先。” 说话间,房间里走出一位锦服的灰衣公了,他身材修长,肤色极白,长发如墨,一沟幽静的水眸,如让天地之间这花红柳绿暗然失色。 似乎不用确定,众人便知眼前这人便是丽城新贵静王。 老鸨惊魂未定的看着沈青云,结巴道:“难道,难道你竟是沈大将军沈青云不成。” 一语出,万人惊,前一脚他们还在说着这个罗修之女的坏话,没想到这个人竟早就坐在了他们对面,任听着他们谈之,笑之,唇之,骂之。 想起沈青云的种种事迹,在场的人心中慢慢爬上一种恐惧。 李阳的目光如万箭穿心的从沈青云和李去身上走过。 沈青云用静默无语目光吞噬着李阳的怒火,她想自已恐怕又卷入一场是是非非的风波里。 第60章 春宵一刻 眼见着命案之下,五皇子李阳以一句:本王的银衣卫杀了一个江湖人能如何,然后甩手而去,并且临走之前恶狠狠的盯着篱篱。 沈青云一收之前莫不懂事的样子直勾勾看着李去。 李去见沈青云看向自已,他浅然一笑站在对面忽然开口:“沈青云,本王出十万两银子,与你春宵一夜,你还不快快过来。” 听着李去那括不知耻的话,沈青云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陨石击中,翁得一下子就炸了。 而下方一众人则是以为,静王这般天姿之人到底得被沈青云这个魔女逼到什么地步,才事事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十万两追到这里来买沈青云的春宵一夜,难道他当众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没准是沈青云自导自演,以用来反驳她爬上人家静王床的事实。 沈青云看着那一个个狐疑又嘲笑的目光,突然沈青云烂然一笑,眼睛里溜着鬼主意一般道:“既然在这里露了脸,那我沈青借着贵地说件事,想来大家觉得静王这样的人配我沈青云心中很是不服,我沈青云又岂会没有自知之明,思来想去,我觉得应早做些给静王殿下纳侧室的打算。” 果然沈青云此话一出那一个个明媚动人的妓女有了蠢蠢欲动的样子。 不过这种想法被一心想讨好沈青云的老鸨刘妈妈一口压了下去:“沈姑娘说的哪里话,您看看咱这地方论出身哪一个比得上您,一介妓子妄攀静王殿下那还不如说是痴人说梦。” 就在妓女们认清到这个事实时,沈青云却不以为然的道:“张妈妈这话就说错了,论出身我沈青云是从乡野辟地里长大,兴许不如这里的哪位姑娘出身好呢,且我从不爱将人身份论述个三六九等,要是哪个姑娘觉得有本事能让我家静王应下收了入门,我沈青云决不说二话。”好啊,李去,你不是成日里一副谦谦公子的样貌么,我就是要把你丢进这群形骇放浪的妓女们手里。 沈青云的话放在人间至味里,那简直是如能一步登天的福利。一瞬间妓女那羸弱的身体里似乎端起了一颗颗虎狼之心,她们真是恨不能把李去生吃活吞了下去。 眼见着妓女们如洪水猛兽一般朝李去涌去。 李去看着一个个灼灼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就在人流向着他而来时,他突然狠狠的盯着沈青云道:“真是对不起各位了,今晚我花十万两银子,才得与沈青云春宵一刻,若是我放她走,那岂不是赔了我这十万两银子。”说着他竟一脚点上了房前的栏杆,然后用力跳到了中间悬着的纱帐之中,那纱帐在他的撞击之下恰被摆动到沈青云面前。 前一刻沈青云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挂在脸上,突然的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 灰色锦袍与白色的纱衣交叠在一起,她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被揽入了李去的怀里。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熏染的沈青云那颗心平静不下来。 悬浮于众人中央,又像是置身于众人之外。 如果用心情来形容,沈青云觉得那似乎不错,可若用理智来说她认为这一定是个错误。 “静王殿下,莫要忘了身份,我沈青云位居副一品,与你静王没有位别之分,大庭之下你挟制于我,眼中可还有王法。” 李去的声音如琴音瑟瑟从沈青云耳边传来:“沈青云,我花十万两银子买下你一夜春宵,那也是在众目之下,何来挟制你一说。”李去的话里含着平日里少有的霸道之气。 沈青云想要挣开李去的禁锢,她挣扎了一下,李去却将她揽的更紧,她的脸整个埋在李去的胸前,不知哪一时起她听到了李去呯呯的心跳声,像是一种奇异的感知,沈青云忽而觉得那里就如她心中憧憬,美好的令她神往。 沈青云想急于摆脱这种让她感觉尴尬的情绪,于是转了话题给李去,她质问着李去:“你知我在这人间至味发现了什么,老鸨说只要拿钱就能从她这里买官,她是买卖官位的线人,我原本想顺着藤摸上两个瓜,都被你们搅了局。” 李去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沈青云:“沈青云你何时变得如此正义感,我倒是没有发觉。”好像有些奇怪,沈青云这个人一向不爱伸手摸朝堂里那些事,今日竟不惜名声跑到人间至味里查案。 李去这话像是说到沈青云点上,她愣了一愣道:“名声,托静王殿下您的福,我这名声是狼藉遍地,也不差这一回了。” “既是我弄丢了你的名声,又弄丢了你的案子,那好,今晚我便陪你留在这人间至味查案。” 沈青云看着李去那淡然不惊的样子心道,还查个屁,整个人间至味里的人都知她是东境大将军沈青云,那老鸨子会傻到给他这个朝庭命官买官引路。 就在沈青云心中郁气时,她一转眼睛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沈舒兰,于是一条妙计窜上心头。 老鸨心里的愁思正因误请了沈青云而化不开时,却听沈青云大声朗朗道:“刘妈妈,看到北边角落里那位穿紫衣的小公子了吗,那是我沈府的四公子,舒兰,我沈青云的弟弟,刘妈妈先给来十个姑娘伺候着。”说罢她不顾沈舒兰那差异的神色,接着道:“我那弟弟最爱饮酒,可碍于家中规矩,不敢乱来,今日若是姑娘把我这弟弟伺候好,一切误会都好说。” 沈青云看着补扑倒在温香暖玉中的沈舒兰,心里终于觉得顺了一口气。 夜深归宁,只有人间至味这样的地方依然在喧嚣着,死人是件让人能够冷静下的可怕的事情,但是如果死的是一个江湖中人,并死在大平,那便让人会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想法。 沈青云坐在一间上好的包房里静静的喝着荼水,在他的对面坐着静王李去,两人相对无语,这种静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灯柱上的烛火暗淡了下来。 望着房间里那渐昏暗下来的光线,沈青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开始进入一种寒冷的状态。 她只得不停的喝着热水来驱走身体里的寒气,她想躺在身后的那张床上,突然间她不敢去相信李去,她总觉得李去像是在自己打着主意。 就在沈青云神经极为敏感的时候,李去突然起身走到灯柱前吹灭了那仅剩的一点烛火。 房间里的一下黑暗起来。 “李去,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与你睡觉。” 沈青云被李去横抱在怀里不敢动弹:“李去,若是你敢趁人之危欺负我……呜。”沈青云示威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被李去的的嘴巴堵上。 黑暗的房间里,李去忘呼所以的吻着怀中沈青云,他的胸堂因为欲望结实发紧,他想她一定会生气吧。 第61章 贵妃驾到 寒冷的身体被李去炙热的吻覆盖,这对沈青云来说既是一种冒犯,又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 理智像是一点点地从脑袋里升温,最后化作一踏糊涂。 身体里跳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每一寸的肌肤就像要炸裂一般,沈青云被李去强攻之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喜欢李去身上的味道,她喜欢李去轻轻的抚摸,这种感觉就如醉酒一般。 黑暗的房间里,两个轻喘的呼吸在彼此耳边诉说着欲望,在开始之前李去只是想吻沈青云而已,但当他触及沈青云身体的那一刻,那种念头发疯发狂一般的冲上了脑中。 他的手一点点伸进沈青云的脖颈,在她没有反抗之下,他大着胆子向下滑去。 爱昧的气息在屋子里越发浓烈,感觉它像是要撑暴人的身体想要如狂风一样自由的呼啸。 心跳声早已乱了节奏,就在李去扯开沈青云胸前的衣服时,仅存的一点理智意识让沈青云猛的醒悟过来。 她用劲全力去推李去,李去因沈青云冷漠起来的举动愣了一下,然后他伏在她的耳边温柔的问道:“我会娶你,我们之间终会有这一天,沈青云我不愿强求你,也不会欺负你。”说着他从沈青云身上起来,然后为她整理好被她扯开的衣服。 沈青云心中气恼的骂了自已一句没出息,然后又装若无其事的道:“你我婚姻只是权宜之计,静王不必认真。” 李去坐在床边握紧了修长的五指,他的声音有些苦涩,但依然很好听:“沈青云你我之间的婚事,我一向很认真。”认真到我愿意为你抛开平淡而清静的生活,认真到我愿意为你卷入朝堂是非里,只为能与你并肩一齐。 沈青云在黑夜里睁开眼睛,她诚认,她对李去或许是心动了,但爱情在沈青云的计划里不能出现在这里,她想要的生活平淡而清静,她讨厌一生留在这个是非太多的朝堂里。她想如果哪天她在江湖之中遇到了李去,也许那时爱情来的正好。 沈青云闭上眼睛,她感觉到李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她感受着他温柔的握起自已的手,然后一股从掌心流入筋脉的气息温暖了整个身体。 “谢谢你,我一定会想法子解了体内毒。” 沈青云的话,化作另一种拒绝的方式听进李去的心里。 她还是讨厌自己的吧,她总是想着早日摆脱自己,她连自己躺在她的身边都不愿意。 因为爱的深沉,所以痛得巨烈,李去掩下心口那灼灼的痛意无声的闭上了眼睛。 当黑夜里的安息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白日里的烦恼。 沈青云与李去离开人间至味时,沈舒兰还在醉的不醒人事。 静王早早的去上了朝,沈青云自上次出狱之后请了病假,本想一人偷摸着翻墙进入上阳院,没想到一进院子却见一贵妇坐于其中,那贵妇眉眼凌利,身材高挑,虽过中年,但年少时的姿色芳华犹存。 “混张我儿,见贵妃娘娘在此,还不拜行礼。”沈培看到大大咧咧走来的沈青云犹为不满意。 沈青云心中冷哼一声道:“见过贵妃娘娘,不知光临寒舍,有何教训。”沈青云说这话时是在嘲笑自己的,她想不知何时自己竟也学会了这做作的一派言行。 那贵妃的手放在院里的石桌上,石桌之上又铺了一张绣有西境紫荆花的帕子,听沈青云开口,她一派贵不可触的样子道:“教训,本宫还不敢称,今日本宫来此只是给你沈青云送张贴子。”说着姚贵妃手下一个机灵的婢女拿出贴子递到了沈青云手中。 就在沈青云刚刚要打开之时,那贵妃突想起什么一般懒懒的道:“本宫倒是忘了,沈将军认知有难,听说连太子二字都不识得,想来不能念通本宫这张请贴。” 沈青云心想这现世报来得还真是及时,昨日篱篱借宁王李阳的银衣卫杀人,今日她的母妃就找到了自己。 沈青云用目光在院子里寻了一遍篱篱,却看到二虎站在花丛边盯着贵妃的鞋子出神。从二虎的神色之中她看出那决不是昨日里醉酒之意,他的目光像是对贵妃的鞋子熟悉却又质问什么一般。 压下心底里的考量,沈青云眼见着那个机灵的小婢女有些无礼的夺走了自己手中贴子。 反观贵妃却十分认同那小婢女的行径,她轻呼道:“霜儿,你念于沈将军听。” 沈青云默视着贵妃与那一众人的嘲笑突然道:“不必念了,想来贵妃娘娘请的都是些腹中有文采的雅士,我沈青云大字识不得几个,就不去了,不然到时破坏了贵妃娘娘的心情,那沈青云就是有罪了。” 贵妃本就凌利的眼睛看向沈青云如射出针芒一般:“沈青云,本宫念你有几分功绩,亲自下你沈府这等小门小户相请,你却公然绝了本宫的好意,试问本宫可曾哪里得罪过你。” 见沈青云对于贵妃的话淡然处之,毫无讨好的模样,沈培抢先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您亲自下踏沈府,已是我那不知好歹的女儿的福气,小女初来丽城不懂规矩,贵妃娘娘你要多教导才是。” 贵妃哪里听沈培这一套,她仍是不罢不休的望着沈青云,像是必须要沈青云匍匐在她的脚下她才能出了这口气。 沈青云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拿着权势摆架子,显然贵妃再如何盛气凌人在沈青云的面前却起不了作用。 “贵妃娘娘您请回,我沈青云院里人少就不相送了。”说着沈青云竟真的把姚贵妃谅在了那里。 “沈青云,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面子也敢驳。” 沈青云走了两三步回头望着贵妃道:“贵妃下贴那是以礼相邀,去或不去,由我定夺,若是贵妃想逼我沈青云去了您的宴会,那还装什么样子下这请贴。” “来人,给本宫掌嘴。”这些年一直高高在上的贵妃哪里听过这样刺耳的话,望着沈青云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姚贵妃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跳动。 贵妃的话间刚落,那叫霜儿的婢女突然一掌就要落在沈青云的脸上。 第62章 百花宴 就在霜儿的巴掌就要狠狠落在沈青云脸上时,沈青云目光徒然间变得犀利。 “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问问你这巴掌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连当朝副一品大臣的脸都敢打。” 霜儿跟在贵妃面前日子久了,心气焰也高了,想着身后有贵妃撑腰,跟本不怕沈青云,她的巴掌还是毫不犹豫的向着沈青云的脸拍去。 沈青云没有躲避,她只是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五根红了的指印染在沈青云的脸上,火辣辣的痛从半边脸上传开,像是煮沸的水一样从脸上浇了下来。 沈青云细细的品味着这种疼痛,她突然抬起头看着贵妃笑了一笑,那个莫名奇怪的笑里只有她知道有何意,这一掌落下时,就注定掀起了她沈青云心里的报复之意。所以她得好好的感觉这个巴掌带来的疼痛,这样才能让她用更好的用心思回报这一掌。 “好,贵妃娘娘相邀,我沈青云定不负约。” 对于沈青云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来完全在沈培的意料之外,他原本还怕沈青云越挫越勇,与贵妃闹得不可收拾,这个结果让他稍稍放下了心。 贵妃的脸色随着沈青云的屈服好了几分,而那个打了沈青云的丫头似乎比贵妃心情还要好。 “我当真是什么硬骨头,火候到了,煮完不过是一堆烂肉。”说罢,姚贵妃将手从石桌上抬起,并且顺便将那铺在石桌上的紫荆花的帕子扔到了地上。 沈青云站在那里无声无语,一般这种情况沈青云会出现两种心情,一种是她真的莫不关心而已,另一种是强烈的愤怒之意已化成沉默。 沈青云弯身捡起掉在帕子旁边的请贴,心中暗道:“御花园,贵妃宴,不知那个早已为她设好的陷井有没有趣。 两日后。 春风摇曳,光暖照人,御花园里百花争鸣。 而在这百花之中,更有比花更美的美人立于其中。 皇后与太子倒台,眼下唯有新贵静王与五皇子更有力一搏太子之位,但对于孤身一人的静王李去,家势背景强大的五皇子李阳仿佛又更胜一筹。 所以对于这次姚贵妃开的百花宴,有幸进入的贵家小姐夫人皆是心有颇测而来。 其实更大的颇测之心便是最近名声大燥的沈青云,不仅得罪了五皇子与贵妃,而且她也是入这百花宴的其中一员,不用脑子来想,似乎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姚贵妃多年依仗着姚家势力,从不吃半点亏,她能好心邀请沈青云入宴,用脚指头去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种种期待之下,沈青云背着一根大黑棍走进了御花园,她只用一个简单的绳结将长发高高束起,一身浅青色的外衣甚至连个半个花图都未绣,在众人精致的打扮之下,沈青云显得犹为随意。 “沈小姐来了,咱们贵妃有请去亭台下一坐。”过来相请沈青云的是昨日打了她的那叫霜儿的婢女。许是见着沈青云乖顺,那霜儿竟大着胆子道:“贵妃娘娘所在之地,你拿这棍棒作什么,在坐都是千金贵体,万一伤到哪位,是您的不是,还是我们贵妃的不是。” 沈青云用嘴边勾起一抹邪笑道:“带着黑棍是用来防身打狗,我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撞到恶狗扑来,也能作个防身之用。” 那霜儿婢女一边引路,一边口齿伶俐道:“沈小姐这样作贱我们做奴婢的,总是会有人替我们做主。” 沈青云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对着那婢女道:“人的尊严是自己活出来,不是别人作贱出来的。” 正说话间沈青云走过一条短短的木板架起的小桥来到了亭台楼阁之下,贵妃正与皇妃模样打扮的人插着花。 见沈青云过来,几人皆停下了手中动作。 “沈青云见过贵妃娘娘。” 望着站在对面的沈青云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姚贵妃像是捏着嗓子道:“你看看,像个什么样子,本就失了先天优势,还一副流派的样子,霜儿,带沈小姐下去更衣,换好了衣服再来见本宫。” 换衣,恐怕是换得上,脱离不得的衣服吧,沈青云像是无视着贵妃的话,她从桌上拿起一朵花插进玉瓶里道:“贵妃请人赏的是园中百花,又不是我沈青云,换不换衣有什么区别。” 果然贵妃的态度还是很硬,就像今天她这衣服非换不可一样:“正因众贵人要赏这园中百花美景,所以更不能让你沈青云污了眼睛。” 从这句话里沈青云可以断定,那衣服定然暗藏玄机,若是自已提前防备,贵妃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她脸上的结果一定很有趣吧。 “那就有劳霜儿姑娘带路。”沈青云这便屈服在了贵妃的威严之下,让众人一时觉得她并不如传说中那样神气,一个个不禁在心底里敞开了胆子。 风从花间掠过,惊拂起满园香气,受邀的小姐公子在这美色之中,心底里却泛起罪恶的浪花。 这种欲加之罪在皇子们下朝出现在这里时越发的浓烈。 花间石道,几位皇子彼临而来,从前太子若是出现在哪里必是人中翘楚,引得一众千金小姐芳心暗许。 而现在竟不知何时,那个从来都在人们眼前卑微如泥的七皇子,像是明珠脱尘一般,远远望只是一个挺立的身影,就能给人一种为之倾慕的震撼,他身上的这种耀眼风尘,比之太子李户更要强烈。 李去仍穿灰衣,只是往日里那种素布已经换作锦缎。锦缎之上留着大片空白,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身上的光辉一般。 一个名声狼狈的无盐女,一个神采飞扬的静王,这种落差让人们将诸多愤怒加在了沈青云身上。 当沈青云换了一身与她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粉衣时,她一路闻着衣服上的蜜香回到了园子里。 她一边注视着蜜蜂飞动的情况,一边在心里猜思,按理来说她身上这种味道应是蜜香,更应是贵妃娘娘想将她引入蜜群攻击之中。 可她一路走来却并未招至一只蜜蜂,她心道,难道贵妃意不在此,可她这衣服之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丛的另一侧霜儿似乎在指教一个端水的小婢女,那小婢女连连看向沈青云,像是一切阴谋都奔沈青云而去。 然她们勾结之下,却不知这一切都被站在另个拐角处的李去尽收眼底。 李去用幽若深谷的眸子注视着沈青云,如果摘掉她脸上那层伪装的伤疤,是否他与她看起来更合适一些。 第63章 黑蜂子 “贵妃娘娘,您看这百花之姿何等高雅,只可惜入了污泥之躯,脏了众人之眼。” 贵妃听着霜儿的话笑而不语。 讥讽的神色从周围的目光里含放,沈青云却像未听见一般,伸手从贵妃娘娘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提在手里。 她想现在就她一人孤军奋战,总得先填饱了肚子。 眼见着一颗又一颗的葡萄入了沈青云口中,似乎更能让人确信沈青云那些威名不过是传言而起,看着沈青云那副丑陋的面相,又见着她如此不知低调的行径,众人皆是虚虚掩掩的悄声说着什么。 然就在沈青云将最后一颗葡萄放进口中时,突然闻得花亭附近传来一阵隐约的低泣声,这个声音很快入了众人耳朵。 这时一个吊着眉眼的贵小姐站了出来道:“大家听到了没有,像是有女子的哭泣之声。” 沈青云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耳聪目明的小姐,心道这不是那日天香小馆里送自己蝴蝶团扇的吕芳莹吗,她这个和她爹如出一辙的长相真是让人觉得十分好笑。心中趣事浮上心头,沈青云在一众质疑我神色之中轻声笑了出来。 “沈小姐可真是与众不同呢,附近有人伤心落泪,你不但闻之不悲,反倒面上浮笑,真是不知心中何想。”吕芳莹的父亲在朝中幸存了下来,并因朝中大员空缺,一下子荣升了个二品大臣,所以此时的吕芳莹心气看起来在一众小姐里极高。 说罢连看都没看沈青云直接对贵妃道:“贵妃娘娘想来那低声哭泣的女子定是受到了委屈,不如让人请来,趁着大家都在看能否为那女子沉了冤情。” 贵妃似有有些满意的看着吕芳莹嗯了一声又道:“霜儿你去把藏在亭子附近偷偷哭泣的人请来,问她有何冤情,若一切告明本宫,本宫自会为她做主。” 本宫自会为她做主,沈青云心里微一闪动,姚贵妃在说这话时,有掺着诡计的眼神从自己身上划过,难道又是贵妃娘娘布下的局。 那霜儿听吩咐之后便下去寻人,这时贵妃又从坐席上起身道:“看这时间也到了响午,本宫早先让人在金石台布好了宴席,又让宫里的厨子用这百花做了许多花样的糕点,你看那边五皇子与公主们都已先行而去,我们也起身吧。” 一周围努力讨好贵妃的小姐与妃子纷纷称是。 就在大家都起身要走时,沈青云却道:“贵妃娘娘,臣方才不小心吃饱了肚子,想在园子里逛逛再过去。” 贵妃用凌利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空了的果盘子,语气有些不悦道:“随你。”说完之后便宜摇曳着一身金黄的凤衣扬长而去。 看着一下子空了下来的亭子,沈青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从长凳上躺了下来,哼,请她去吃百花糕点,她才不信贵妃有如此好心。 一定是想聚齐了众人后,设法子让她在这些身份显贵的人面前丢脸。 虽然知道最后贵妃一定以某个理由把自己叫过去,但她就不想那么乖乖的跟过去送死。 就在沈青云可劲的舒服着时,突然吧唧一声那个空果盘里出现了一个桃胡子,沈青云刚想抬头,又是吧唧一声里盘子里又多了一个果核子。 沈青云睁着眼睛往亭子顶看去,只见亭顶交错的柱子之上伸着两个脑袋。 篱篱和杨老盗,沈青云躺在长凳之上未动,在看到杨老盗的时候她突然萌生了一个自己都想笑的想法。 于是她目光盯着亭顶道:“老头,帮我做件事怎么样。” 杨老盗摇了摇头不理沈青云,在他的生命里唯有吃能打动自己,被沈青云逼着偷了那么多军情,那东西既不能拿来吃,又不好玩,他才不想去。 反之篱篱一反冷脸对沈青云殷勤起来:“我去,我去,我帮你做。”最近好像因为自己与李去走得太近,沈青云有些不太爱搭理自己,就连此次赴宴她都没有带着自己。 沈青云躺在长凳上固执的摇了摇头,然后她手诱惑的目光看着杨老盗:“老头,你果真不去,若是出了这皇宫,别怪我没告诉你贵妃娘娘今日在宫中做了百花糕。” 啥,百花糕,杨老盗的眼珠子差点掉到盘子里,他晃了晃脑袋摆了摆势头对着沈青云道:“说吧,让老头子我如何帮你。” 沈青云目光显得神秘兮兮,她看了一眼四周无人才道:“今天你要的事情就是吃,而且是玩着花样的吃……” 听着沈青云一通指教,杨老盗仿佛越发的想流口水,于是不待沈青云说完他便飞跳到了一片花丛里。正当他想要离开时,突然回头看着沈青道:“沈青云,别人家的姑娘往身上涂的都是香粉味,你涂这个黑蜂子蜜做什么。” 黑蜂子蜜,见杨老盗识得这衣服味道,沈青云问道:“何为黑蜂子蜜。” 杨老盗目光疑惑了一下:“难道不是你身上发出的味道吗?” 沈青云目光一缓坦白了道:“这件衣服是贵妃逼我穿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涂了蜜香,这园中花多蜜蜂也多,她是算好了想将我陷入群蜂的围攻之中,可是我在这园中转了一圈,却没有一只蜜蜂找上门来,所以现在我并不知道贵妃在我身上玩得什么手段。” 老盗强吞了一口口水道:“那黑蜂子就是生在深山野林里的一种野蜂,它的个头足有普通蜜蜂的三四个,全身都是黑色,更可怕的是它口中有毒,若被十只以上蛰到会有性命之忧,沈青云这件衣服就莫要再穿了。”说完那杨老盗已觉浪费时间太多,一转眼消失在了那个花丛里。 黑蜂子,深山野林,怪不得这些普通蜜蜂闻到味道也不敢造次,原来这是它们老大造出来的东西。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从衣服在柜子里取出,散出去的味道飘到那些黑蜂子跟前,到将它们引至这里,至少要花上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贵妃会演完她安排的好戏,所以最后引黑蜂子就是一场完美的收官。 走戏走全场,果然还是宫里的人会唱,沈青云望着匆匆而来的贵妃身边的婢女,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第64章 舒韵断指 金石镶暖玉,冬生温,夏生凉,这是沈青云第二次踏上这个金碧辉煌的金石台。 不同与那日皇帝为她举杯庆归来的样子,这些晏席上的一个个油滑的老头,已换作一个个自带风情的小姐公子。 皇帝愿意将让贵妃在此地办私人宴,足以见得这位贵妃在宫城之中也是权势当天。 沈青云踏着远处的石阶,穿着一身俗透了的粉衣一步一步而来。 不似在花园里看到的人群一角,在这个宽阔的石台上,不仅坐了宫里大一些的皇子公主和朝臣家的少爷小姐,就连皇帝后院里的妃子也来了不少。 且不说她们每个人身后都系着一份庞大的力量,就是这些个说话自带份量的嘴巴,若是沈青云在她们面前露出什么愧人之事,那必将她败坏的一败涂地。 她早已准备好迎接这里的每一个眼神,嘲笑的,鄙视的,质疑的,嫉妒的,还有李去那个她看不太懂的。 “哟,这是贵妃娘娘,这当真是七皇子妃吗,与妹妹想像的像是有点不一样。”坐在贵妃身边的一个模样清秀,但目光黑暗的妃子道。 那贵妃翻了一下凌厉的眼神道:“哦,晨妃觉得哪里不一样。” 那晨妃勾出一个笑色,目光挑畔的看着沈青云道:“想着以静王殿下的人间至品的风姿,若要娶个王妃,不说能与静王相当,便至少也得五官端正,没想到世间有女子如此不自知,以自己丑貌之躯,硬栓住一个绝色男子。” 晨妃的一袭话说得十分大胆,但此时众人是为些而感到高兴的。 沈青云听之,看着晨妃淡淡然道:“依晨妃之言,我沈青云五官不端,那便是鼻歪眼斜,今日真是从这位娘娘这里受教了,明日得了空闲定得去拜访名医,好治一治我这眼神不佳的病患。” 先一时众人还都为晨妃说沈青云五官不端而有所认同,这一时突然被沈青云堵得满腔气愤。 晨妃哪里是个省油的灯,见沈青云指桑骂槐的说着自己,她突然站起,目光里带着狡毒之色道:“沈青云,别以为如今你得了权势,便能在大平横行,我若是你当真是不敢出现在这里。一个女子尚未婚嫁,便跳墙跑到静王床塌之上,出门之前你也不照一照镜子,静王屈于你的权势之下不敢言声,我便在这里为静王讨个公道。” 沈青云漠然的看了一眼这个与李去年纪差不多大的晨妃,然后他转头看向李去道:“静王殿下真真是人缘极好,连后宫的妃子都觉得我沈青云愧对于你,你若有冤屈要言,尽可在此一说。” 沈青云话音刚落,那晨妃目光明媚一动看向李去:“静王殿下,现贵妃娘娘在此做主,您若觉得此婚赐的有何委屈,尽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大家定会愿意为你出一份力。”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李去,他们看着这个平日里恭恭敬敬,谦若君子静王,仿佛像是等待着所有来自于沈青云的抱怨从他心中暴发。 温暖的春风里,李去抬头,他的脸上像是渡着一层神光,一双幽若深谷的静眸在他望向人间的那一刻无数芳心已沦陷。 就在众人都期待着他拿出反抗的态度时,他只是浅浅淡淡的道了一句:“我从来都不曾觉得委屈。” 沈青云的心弦颤动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平复了这种她视为不该出现的情绪。 失望与愤怒像从天而来浇在每个人的心里,就在晨妃一时怔住无言以对时,一道冲破天际的厉厉之声从金石台下方的台阶上传来。 “沈青云,本宫来找你算帐了。” 沈青云听到这个声音时并没有表情变化,在确定来人之后,她只是用沉静的目光看着贵妃,她的目光坚定但不张扬,仿佛贵妃那高昂的态度永远不能将她打垮。 贵妃用着明知故问的态度看着那个叫器着的安玉公主:“公主这是好大的气性,不知这沈青云哪里会得罪到你。” 沈青云看着眼泪未干的沈舒韵,又看着那只染了血色的手,已然明白这是贵妃借着安玉公主的胆子向沈青云问罪来了。当初沈培以家中撞邪为由,掩下了她断了沈舒韵三指的事情,如今在这个场合里公开,那她沈青云一定是灭绝人性。 “舒韵,你莫要再哭,一切冤屈自有本公主为你讨回。”那安玉公主说着一把把沈舒韵从下方台阶上拉了上来。 霜儿走到贵妃面前,声色洪亮的道:“贵妃娘娘,方才您让奴婢去寻哭泣的女子,奴婢查看一翻,竟在山石间看到了这位沈舒韵小姐,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后来还是安玉公主将她请了过来。” 沈舒韵,沈府里那个曾经小有名头的二小姐,在众人的印象里,这位小姐可不似现在懦弱无能的样子。 众人盯着她那只流着血迹的手,一心想知道她为何这样,难不成又是这个沈青云害的不成。 贵妃看了一眼沈舒韵道:“来人,有人受伤了去请太医过来。” 沈舒韵听此,有些颤巍地道:“贵妃娘娘,不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那安玉公主带着沈舒韵从沈青云对面坐了下来,她安慰着道:“舒韵,你莫要害怕,先处理好了伤口,等着本宫让人血债血偿。” 沈舒韵竟然摇了摇头,她的样子像是负着天大的委屈,她闪动着一双泪汪汪的眸子道:“公主,回家上了药就好,我怕自已五指丑陋,惊着各位贵人。” 众人伸眼看着沈舒韵那只带了三根指套的手指,方才明白,她是因那三根断指,不敢求医,所以这才一人忍声抽泣。 这时有些好奇之人的人问道:“舒韵小姐,听闻你这手指是年前撞邪所致,不知是如何伤到的。” 沈舒韵的目光小心地在沈青云身上游离了一翻,然后失落道:“我自己倒霉而已,既然事情都已过去,我也不想再提了。” 安玉公主狠狠刮了沈青云一眼道:“事情哪里过去了,你受了这样的伤都不敢去见太医,可见这件事情给你留下了多大的阴影,若是你一日从这阴影里走不出来,这件事情就算一日没有过去。” 沈青云看着大家随同沈舒韵的目光而来,她心道,这个沈舒韵在沈家关了那么长时间的禁闭,为何偏生贵妃一去,她便解了足禁,她可不信贵妃是为着她那个姚傅未婚妻的身份。 “舒韵,说起来你与我那至儿姚傅尚有一线姻缘,若是你真有什么冤屈,说来一听,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沈舒韵依旧先寻望了沈青云一眼,吞吐着不肯说什么,这时坐在她旁边的安玉公主猛得站起身来。 她暴躁的拔下沈舒韵手上的三根指套,然后一只血淋的缺了三根手指的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鲜血与断指的冲击,让这些一个个金衣玉贵的人像是视线受了猛烈的撞击。 “沈青云,你不顾手足,断掉一个芳华之年的女子的手指,事发之后,你依仗权事,传出家中撞邪之言,让你自己的亲妹妹受尽委屈,试问像你这般残恶之心,这世间能找出几颗。” 在安玉公主的一声质问里,一道道愤怒的目光聚集而来。 第65章 安玉公主 “沈青云你说到底是不是你折断了舒韵的三根手指。” 面对安玉愤怒的质问,沈青云显得漫不经心:“是。” 是,面对这样一个血腥的手掌,众人没想到沈青云只是风轻云淡的说出一个是字,难道到现在她都不曾有一点点愧疚之心么。 晨妃随着倒向沈青云的不利,也一展神威似的道:“大家听到了吗,这个女子亲手折了自己姐妹的手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来,今日我们一定要为舒韵小姐做主。” “没错,沈青云既事情败露了,你今天必须给舒韵小姐一个交待。”安玉一副伸张正义的样子道。 沈青云上下打量了一眼安玉公主,她想这便是迎风的未婚妻么,一个刁蛮无脑的公主,如迎风那般正派堂堂的男子娶了她,日子还会好过吗?不过听说这位公主倒是十分喜欢迎风,沈青云想着想着,便不理一众质问,反道:“安玉公主,记得迎风将军说过,哪日你们大婚必得由我做了证婚人,不知可与你商量好了。” 那安玉被沈青云冒出来的话一怔,:“休要借着本公玉的婚事狡辩,今日先算了眼前这笔帐再说。” 沈青云看着一排排远道而来的奉盘宫女,目中浮着一丝笑意道:“那公主想如如何算,还你三根手指,这东境战事可能由你来指兵点将。” “沈青云,你莫要觉得能以功自居,一切有恶行的人都必会受到惩罚。” 沈青云面无表情的看了安玉公主一眼,然后她摇了摇头:“果然是陛下亲生的女儿。” 听着沈青云这云里雾里的话,那安玉公主一时不明道:“我自然是父皇亲生的女儿,不似你虽然顶了个安照公主的名头,却是德不配位,真是辱了我们公主名讳里的安字。” 沈青云哪里在乎会么安照公主这个名头,她目光闪着让人猜测不定的神色道:“陛下做事下令不问源由,生生折损了一双儿女,没想到公主做事也是如此,不问源由,便指人定罪。” 敬王的之事虽已过,但仍是无人敢提及,这个沈青云竟还敢冒然的把罪过加在陛下身上,若她不掉脑袋,还真是老天瞎了眼睛。 晨妃见安玉公主被沈青云怔住,她怂恿着道:“公主,您是何等英姿尊贵,何必与这种蛇蝎之人多言,依我看若是公主今日在场为舒韵小姐讨了公道,一定会更受众人尊敬。” 安玉点了点头,目光变得犀利,她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金色的长鞭,一步一步走向沈青云。 这种事态之下无人言声,她们更期待着结果的降临。 奉着糕点盘子的宫女将每个桌上都放了数盘。沈青云望着桌上那几盘加了盖子的盘子,一抹异光从眼中闪过,她想若是这些个贵人们掀开盘盖,看到其中糕点被人咬了一口,那贵妃的脸色该是何等的尴尬。 没有人注意到沈青云眼中那小小的异光,只有李去似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某些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玉公主那只鞭子上,此刻她们无暇顾及桌上那一盘盘美食。 就在安玉居高临下站在沈青云面前时,沈青云突然抬头,她的目光不似先前云淡风轻,像是有风雨雷霆,她冷漠的声音被压制的过分的平静:“安玉,这是我沈青云第一次给你面子,因为你是迎风未来之妻,若你愿走回头之路,你与迎风婚礼之时我还是愿意饮上一口喜酒,可若你甘被人利用,别怪我没有给迎风留面子。” 安玉的动作确实随着沈青云的话缓慢了下来,不过随之覆在她眼睛里的不是平静,而是更加的愤怒。 虽与迎风订婚是父皇治政之举,可她确实也是满心欢喜,因为她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一身正气的男子。但这些时日以来,无论她如何表现迎风总是对她不冷不热,唯有一提到沈青云时,他的目光如此的柔和。女人的直觉里,迎风对沈青云必藏着不一般的感情。 一个这样丑陋又自狂的女人,凭什么能走进迎风的心里,所以从一开始,她在为沈舒韵讨公道的同时,也是想填补自己心中的记恨。 沈青云看着安玉那越发激愤的目光,眼中泯灭了所有顾及。 虽然她失去了积蓄多年的内力,但对付安玉这种没有实战经验的人,凭一手无需内力的小擒拿足以。 姚贵妃在看到这一暮时,她凌厉的眼睛终于找一丝满意。 不远处席间坐着一群贵公子,其中有一目光幽静里泛着杀伐之气,那个目光来自李去。 安玉公主高挥起她那条长长地金鞭,眼见着那鞭子带着万分威气冲沈青云直逼而下。 就在人们期待着让自己心中畅爽的那一鞭时,突然之间,沈青云面前的桌子划裂成了两半,卷起的木屑将安玉公主的金鞭淹没在一片凌乱里。 连着安玉公主都被这强大的内气震退了两步,再看沈青云她依然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李去收敛眼中杀伐之气,他从远处看向沈青云,而沈青云却如早就等着他似的,她还是如此的聪明,一眼便看破了是自己出手,可是她的目光为何不见一丝丝的感动。 沈青云将目光从李去身上收回,她目光一片冷漠的站起:“若是哪天公主的功夫练到家了不妨再与我一比。”虽然自己现在高不了哪里去,但李去不是说过吗,他的就是她。 说罢她又转身看向沈舒韵,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又如同雪地里的寒石冷而坚硬:“沈舒韵那日断指之时,你便说如果仇恨不释怀,那便会加倍,所以你现在想要的是我多少根手指。” 众人在这一刻像是忽又觉得她是传言中那修罗之女。 沈舒韵知道沈青云恐怖起来毫无人性,但在这里有众人之眼看着,有众人之心护着,她怎么会怕她呢,戏演得好了才能以假乱真。 在沈青云的质问之下,沈舒韵先是扶着被惊着的安玉公主坐下,然后一片心如死灰的样子道:“沈青云,你放过我可好,从始至终,我可曾说过要你一根手指。” 这种表述,无疑是能搏得众人垂怜,她们对于沈青云恶劣的行为似已忍无可忍。 沈青云突然大笑几声:“在坐的各位可都听到了吗,你们一心想为人家讨回公道,你们的行为在人家眼睛那就是多此一举。” “沈青云,你颠倒黑白,若不是舒韵怕你……”安玉的话还未说完,沈青云便打断了她:“舒韵,你觉得她可是颠倒黑白。 沈舒韵咬了一下嘴唇勉强挤出二字:“不是。” 贵妃眼见着这几人没能整得了沈青云,于是喝令一声:“行了,本宫好心请你们赴宴,你们却在金玉台私下相斗,好好一台桌子也被你们毁了,这一时让本宫安排沈将军坐哪里。” 第66章 谁咬了一口 金石台上既无小姐们愿意与沈青云共用一桌,此刻也无空余。 就在这时,沈青云望了一眼李去,她心中灵光一现,一不做二不休地道:“既然众位小姐都不愿被我所扰,那不如我坐与静王身畔,反正以后迟早都是共赴一桌。” 什么,这个女人到底还要不要脸,晚上偷爬了静王的床不说,青天白日之下,竟要求与男子共用一桌。 看着沈青云向着天人之姿的李去走过去,在场一个个小姐心中更是嫉妒。 看着沈青云向着男席走去,贵妃迟问道:“无妨,沈小姐是何等人,她做事总在意料之外,也不必我们这些凡人多去操心。” 沈青云听着贵妃这名明嘲暗讽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一方长桌,几盘未揭的糕点,当沈青云落坐在李去身边时,她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气息。 李去看着她粉色的衣裙覆在自己灰衣之上,目光里露出烂然一笑,那笑容婉若神辉陨落,恰又落入李去的眼睛。 “桌子是你碎的,所以自然得坐你这边。”不待李去说什么,沈青云坐下头一句话便是这样。 李去只是回过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声音里如有醉意道:“若你愿意,我身边愿让你坐至没世不渝。” 沈青云脸上一紧,没想到又被这个貌似老实的李去戏言了。 两人之中的无人听见的谈话不知招来多少带毒的目光,就在一切都又安静下来时,贵妃对着下方婢女勾动了一下手指,侍女们一个个提着水壶向着每个桌子走去。 沈青云悄无声息的看着高坐之上的贵妃,看着她眼底深处暗算之光,心想又是一场好戏开始了,只是这场戏似乎该由她来演上一演了。 “去把众位桌上的盘盖揭开,让大家尝一尝春日百花的味道。”贵妃脸上浮着假笑道。 贵妃一说完,她旁边的霜儿便接着道:“娘娘说了,这好食,得配好荼,这不贵妃娘娘给大家上了陛下亲赐的绿春荼,这就让婢女们给各位主子倒上。” 沈青云疑神疑鬼的看着那渐走渐近的小婢女,就在那小婢女弯身揭下盘盖时,突然从女席那边传来一声有些尴尬的声音:“哟,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真是心生别致,这做出的糕点也非比寻常。” 她的这句话,在每人那里都得到了证实,一双双质疑而又不敢问的眼神望盯在盘子上。 但见那盘中各色花糕都被人咬了一口似的,不,应该是盘中花糕都一定被咬了一口,因为这上面有的还留着清晰的齿印。 一场没法化解的尴尬在金石台上演,贵妃一张细画之下的脸显得有些凶厉。 李去看着沈青云那既不吃惊,又无质疑的目光,心底闪过一丝笑意,果然连贵妃惹了她,都是得不到好处的,一个独宠后宫,高居人上的贵妃,请众人吃宴,并且大张旗鼓的设在了金石台,可东西送到嘴边却是残羹余味,传出去贵妃无能岂不成了笑话。 “话说江湖中有一盗人,人称杨老盗,四年前失踪无影,原是收进了沈将军麾下。”李去用颇有兴趣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道。 沈青云挑了一眼站在桌前拎壶的婢女,然后将头伸到李去耳边小声道:“何以见得。” 李去感受着那轻呼如水的气息,脖颈一阵酥痒,他干咽一口口水声音低声道:“若想造成现在局面,那人不仅神偷之术了得,更得有吃食如山的味口,试问江湖,能入得了御善房那等森严的地方,又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盘中美食咬上一口,也唯有那位杨盗人能做到。又听闻大平与渝国开战之时,渝军将领常常失窃军机图,想必也是那位杨盗人的功劳。只是素闻那杨老盗吃遍天下鲜,从不在一个地方停下月余时间,为何一守便在你沈青云身边守了四年。” 沈青云用还算赞同的神色看了李去一眼,然后道:“最后一个问题,问了篱篱你便能知答案。” 李去将目光投向远处一颗参天大树,那树里树叶一晃,像是有蓝衣若隐若现。 就在这种尴尬之时,贵妃看了一眼沈青云桌旁提水的小婢女。 沈青云将这个暗示性的眼神收入眼底,看来贵妃没辙,想要制造事端引离视线,并且一定是众人乐于见到的事端。 沈青云看着那婢女神色不安的提起了水壶,她将衣下之手在李去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像是在告诉他,注意眼前的这个婢女,他一定是有备而来。 然而在沈青云那个警惕极高的神色之后,李去眼睛里去有诡秘神色。 就在宴场静之又静之下,就在无人敢将真相说在贵妃面前之时,沈青云身边的提壶的小婢女突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随着她身体带来的浮动,那壶水眼见就要尽数朝着沈青云头上浇去。 这种突然发惊人的状况里,贵妃眼睛出奇的平静。 沈青云见事不妙,在最短的一刻时间里,她笃定那水壶之中装的决不是荼水那么简的东西。 贵妃姿态遥遥在上,她倪眸观视着沈青云既将大祸临头。 在这个暴发时刻的一瞬间,所有人口中含着一口气不吞不吐,他们凝望的神色之中勾起一丝快意。 就如发自内心的诅咒,终于应验。那是一种生在罪恶情绪里的满足。 沈青云眼望着泼面而来的水,就在她想后倾翻身而起时,李去却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挡到自已眼前。 小婢女神色一怔后又舒缓了下来,她偷偷看着那并未被静王遮蔽住的伤疤,心中想到总算是完成了贵妃娘娘交给她的任务,一壶硫水下去,旧伤受腐,必会让沈青云那道伤疤看起来更加恶心。 沈青云感觉着一道道水从自己脸上流下,她冷冷地生气拂开李去的胳膊,既然替她挡了却又挡下半张脸,这一瞬间她无情的怀疑着李去定然心怀叵测。 李去感受着被沈青云愤怒的一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第67章 沈青云真颜 春日里暖风拂面,华衣下人心鬼怪,一丝胜利之色在贵妃娘娘眼睛一点点晕染开来,可就在那胜利之光无限放大之时,却徒然之间收敛无影,随之而来的是冲腾而上的愤怒之火。 沈青云不理面前求罪的小婢女,只是失望地整理着身上的荼水,她想这次贵妃定然心中高兴,自己淋成了落汤鸡一般,真是不一般的令人解气。 沈青云面无表情的抬起脸时,发现众人的目光依然凝固在她脸上,难道这些人就不会偷偷地嘲笑她吗?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自己的惨相哪里有大平有半分的优雅。 “沈小姐述罪,沈小姐绕命啊,奴婢是一时闻到异香才不小心洒了水壶,还请沈小……”那小婢女的话还未说完便怔住在了那里。 当沈青云感觉到一切都不对时,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脸上那道伤疤,然还没等她的手伸到脸上,从李去的目光里她已看到了答案,掉了,她脸上那道从眼角到嘴边的伤疤掉了。李去的目光中有一女子神色清冷,湿意拂面,却如出水芙蓉,她粉衣加身,贵气昭然,像是偶遗人间的神之女。 一时间血液里所有的澎湃都像息灭一般,让沈青云安息下来,她不必再去伪装,也没有另一张脸可以闯荡江湖,有失望,也有放松,沈青云看着众人那无法化解目光,最终又落在了李去的身上。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明白他那惊异的目光里含着知道所有的平静,这壶中之水若是贵妃所盛,大概会灌入硫水一类,断不可能只是可以溶解胶意的酸水。 看着沈青云那有些遥远,有些陌生的目光,李去垂下了眼眸,他的心里生出一种恐惧,若是她又更加讨厌自己了怎么办。 “沈,沈,沈青云你竟然期君瞒上,装丑遮面,蒙戏众人,蒙戏陛下,其罪居心可见。”说话的站在贵妃旁边的晨妃,她因无话可说,便对着沈青云一通乱罪。 灼灼其华,逃之夭夭,沈青云只是轻轻一抬脸,似乎就突然间让众人无话可说,她用自带灼光的目光看着晨妃问道:“晨妃娘这就给我定罪了,那如你脸上用脂粉遮了一通雀斑麻子,那又算不算欺君之罪。” 晨妃怒甩衣袖道:“沈青云,你一派胡言,我的脸上哪里有什么雀斑麻子,怎可与你同罪。” 沈青云眼中闪着玩味之色道:“也并非是说你,若没有你,那在座的各位总有以脂粉遮了别人看之不见的东西,若这也算欺君,那世面上可还有人敢买这些脂粉。” 见着晨妃一时说不上话来,沈青云又道:“若论欺君啊,得是王柯达那种见了面也不知是谁的人才算欺君。” 安玉公主在下方看着沈青云,突然间有了一种死心的冲动,怪不得迎风提她如此温柔,原来她竟真能夺人心魄。想着想着安玉突而发笑,越是这样,大概想要她不得好死的人便会更多吧。 沈青云看着贵妃那张铁青的脸,目无敬意道:“贵妃娘娘您看,这哪里是您,别出心意,明明这百花糕,被人咬食过,您细看,这上面可还留着那罪犯的齿印。” 沈青云一袭话直击贵妃心间,她用无可遏制的毒恨看着沈青云:“沈青云,你一回丽城便在自己脸上故弄玄虚,愚弄众人,你行为张扬,目无尊卑,你更不守女则,睡男子床塌,入妓院淫地,断亲妹之手,这桩桩件件,已是丢尽了大平国人的脸,如今你却还敢造次,天下生你,已是天生有罪,我看这百花糕上也定是你做了手脚,也是你毁了众人口食之福。” 沈青云擦掉发边最后一点水迹,她有些漫不经意的看着贵妃道:“贵妃娘娘,这百花宴您既没让我沈青云相助,又没抓到贼人,明明是您一手搞砸了这个吃也吃不了的百花宴,这天底下的坏事总归不能都是我一人做的吧。” 说着沈青云指了一下桌前的那个小婢女道:“您看,贵妃送我一件带有异香味的衣服,又派一个对其味道过敏的婢女服侍。幸而那婢女手中提的不别的东西,只是一壶荼水,若是有人想要加害于我,从那水里动了手脚,再洒到我脸上时,那岂不是得生出祸事。 从这件事情里全然可以看出贵妃您就是粗心之人,这种事情尚能有可能发生,后厨的事情贵妃您自然也不会太上心。” 所有人望着沈青云这种不咸不淡的讽刺,又是另一种感觉浮上心头,生在丽城贵族之中,谁人不知这后宫里的女人最是狠毒,更何况是一个权势涛天的贵妃。 皇帝想要杀一个人,尚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可是这些深宫里的娘娘不同,她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人,然后随便的给他们安上一个罪名。 这种情境之下,就算沈青云真的被贵妃扣个罪名死在这里,她们似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毕竟这天底下除了皇帝,有哪个人敢公然的让贵妃丢尽脸面。 贵妃看了一眼沈青云那张漂亮到刺目的脸,金石台最顶处一声钟声似乎让她眼中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 沈青云看到随钟声而有所异情的贵妃,她闻着自己身上的蜜香味目光停在那口铜铸大钟上。许是时间到了,那黑蜂子也该来了。 猜测至此,沈青云再次将嘴巴凑到李去耳边,她的声间透着一股孩子似的泼皮:“李去,你搞砸了我的脸,现在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看到没有,那里有口铜钟,一会我站到那口钟下,若有黑色蜜蜂飞来,你就断了那悬钟的绳子,可能做到。” 沈青云说完还不望有威胁之意的看了李去一眼。 那一眼让李去豁然释怀,原来他这么快就有了讨好她的机会。 李去用幽静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那里含着她所看不懂的深情,他伸手为她将打湿的碎发挽在耳后道:“自然可以。” 沈青云感觉着李去炙热的手掌磨擦到脸边,她心中一惊忽而想起人间至味里的那一夜,他们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只差一点自己就落入李去的魔掌。 粉衣之下沈青云面浮悄红,远看,近看,都像是一对璧人谈欢勾情。 许多人的眼中如惚然大悟,都说沈青云不知脸耻的爬上静王的床塌,都说她威逼静王拿十万两银子买她一夜春宵,可若是眼前的沈青云这个模样,哪个男人不流连其中。 第68章 蜜蜂来袭 香气一阵阵从风间飘向金石台,本是良美景,金石台的尴尬却停留在了那一盘盘半残的百花糕中。 贵妃娘娘整沈青云,本来她们乐于成见,可现在被沈青云占尽了上风,一时间这些人有种想要从这里逃脱的感觉。 另一边几个,几十个,甚至更多的黑色的大密蜂突然降临皇宫,它们飞跃宫门,飞过前殿,飞到百花花仍未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在靠近金石台的那一刻,它的动作有所缓慢。 “看那是什么,啊,蜜蜂。“吕芳莹第一个尖叫起来。 随之宴场之上出现混乱迹像,就在众人尖叫之中,贵妃一声厉喝道:“怕什么,难道大家不知道,黑蜂子只住深山野林,向来不踏入人间境地,但如果人间如现此物,那就意味着它们是来找受天遣之人,没有亏心事,何怕鬼敲门,都坐下,我们看这黑蜂子到底是所寻何人,又看看藏在我们人间的恶魔到底是谁人。” 承随着贵妃那声厉耳的话,宴场所上的动乱被威迫着安静下来。 李去看着沈青云警惕起来的目光用只有两人才听到声音道:“杀死它们如何。” 沈青云看着李去目中决然的目光神情一晃道:“如何杀死。”杀死一只蜜蜂容易,可是杀死一群蜜蜂却很难,在极短的时间里杀死一群蜜蜂更难。 何况李去不能将他的武功暴露到众人眼前,那么离快速的杀死一群蜜蜂的最近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针法极好的人,好到神不知鬼觉就能将针投入天字狱里的人。 沈青云用清晰的目光看着李去,她在等他的回答,知道李去身上藏着武功,但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若是他能做到神鬼不知的闯入天字狱,那么他定能如寻风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挟持了皇帝。 他是谁,静王是谁,李去是谁。 望着沈青云那深有所思的目光,一种呼之欲出的神色从李去眼睛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到什么都没有的神色。 他对着沈青云勾唇一笑,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沈青云也随之望去,但见树叶浮动之间,有蓝衣若隐若现。 “我想杀死这些黑色蜜蜂对篱篱来说不算很难,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它们杀死也不难。” 沈青云最后一丝探究的目光从李去脸上转移开来,他的方法真的是让篱篱来杀死它们吗,可是当时他目光里的决意明明是从他的心里发出。 来不及有更多的思考,眼见着一个黑蜂子飞到她身边打起了转悠,沈青云一个健步飞奔向金石台那口铜钟。 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看,贵妃娘娘,黑蜂子想要追的人是沈青云,贵妃娘娘您说的果然没错,她是天生有罪之人,沈青云就是天生有罪之人。”说这话的便是模样清秀,目光狠毒的晨妃娘娘。 随着事态的出现,有人轻信了刚才之言,难不成果然如此,黑蜂子是来捉人间妖魔的,这种想法从她们身边没有飞来一只黑蜂子而得到证实。 她们将诸多心底不能实现的欲望寄托在这群黑蜂子身上,她们希望沈青云陷入一场不堪的局面之中。 沈舒暖的希望如此,安玉公主的希望如此,晨妃的希望如此。吕芳莹的希望如此,太子李阳的希望如此,贵妃娘娘的希望更是如此。 李去看着那一身粉之下磊磊飒爽的身影,她像一只无人能捉获的夜里的猫,她温柔之中隐藏着凶险,她美丽之中隐藏着神秘。任何人都无法将她主宰。 眼见着那黑蜂子发现目标似的朝沈青云奔扑而来,她们硕大肥壮的身躯里挟着致命针毒不断寻找下手之机。 贵妃像是看出沈青云用意,在她将达那口铜钟之时,突然她朝身边的银衣使了一个命令的眼色。 一股悄然聚起的掌力从银衣手中形成,在一片无人关心的宴场之中,它划破空间直逼沈青云而去。 空气里微微的浮动传入李去的耳朵,他用幽深的目光望向沈青云方向,贵妃还是用这下流的手段对沈青云出手了。 只是当沈青云发现身边异常时已经晚了,对于内力形成的攻击,她现在根本不能轻易躲过。 空气里袭来的气浪,让沈青云长发舞起,站在高高的金石上,沈青云刹然回首,衣诀纷飞之中,她望向李去,那是一个寻助的目光,也是信任的目光。 仿佛在那一瞬间间,她才发觉,这世上人千千万万,却唯有他一人愿意与自已同行。 李去望着沈青云那绝色的身姿,目光深的有些可怕,他的衣袖之中卷起一股呼啸的狂风,滩掌之间那狂风穿越人群,不过倾刻就来到沈青云跟前。 就在银衣发出的内力就要将沈青云推倒在地时,突然一股更加凶猛的力量穿梭而来,银衣的内力如落入虎口,在那阵狂风中挣脱不出来。 望着那股不可触及的狂风,沈青云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去,然后她目中闪着诡异一把将身上的外衣扯了下来。 金石台的首端之上,沈青云站在一股狂风之畔,她一身白色里衣,长发张牙舞爪的飞起,她手持华丽的粉衣,突然鬼魅一笑,那笑虽看起来烂若花开,但却更像开绽的邪恶之花。 就在所有人都沉迷在她这个不知何意的眼神中时,却见她伸指一挑,将那件带有异香的衣服丢进了狂风浪潮里。 一瞬之间,华衣被破碎,再一瞬之间碎衣成变成数颗花瓣,又一瞬之间,花瓣成雪,待那股拧作一团的风力消失,无数片粉色雪花纷纷扬扬洒向整个金石台上。 那种场面看起来如梦如幻,极尽美丽。 沈青云站在金石台之巅,嘴边勾起邪魅一笑,只见此时那将她围作一团的黑蜂子已离她而去。 它们嗅着蜜香,像是开始了新的征程。 就在众人被眼前美景沉迷了双眼之时,突然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黑色的巨大的蜜蜂飞奔而来,它们像是恐怖的恶魔,让一众显贵吓得丢魂落魄。 贵妃在银衣卫掩护之下,望上站在金石台之巅的女子,她心是暮然一惊,哪怕是她身执睡衣,却仍是像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意。 忽而她脑中浮出一个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女子。 眼前的沈青云可不就如那女子一般,看起来是那么不可一世。 第69章 沈培求医 一次让人荣幸之至的贵妃百花宴,闹成了一桩人间惨案。 那时姚贵妃终于意识到,沈青云能成了令渝军闻风丧胆的东境大将军,又能死里逃生之下扳倒了朝中大树陈致远,她靠的,绝非是一时的运气。 眼见着宫里的婢女将一件一件的珍宝送到各府里当作慰问,姚贵妃目光越发狠厉,沈青云这个名字已经在她心里碾压过无数遍。 就在她因这个名字头痛入骨时,她突然想起昨日宴场上的一时幻觉,一翻深思之下,她做出一个令人惊异的假设,沈青云为何自小无亲母,又为何从小寄养在南境穷乡之下,沈青云倒底是何人所生,一切疑问都让贵妃更加笃定心中想法。 夜深之下,沈青云平静的躺在床上,当李去轻轻在她身边躺下时,当李去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时,她只是平静的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陌生,就如一对数年夫妻,她们相依而眠。 在这晚,沈青云思考了很多东西,她谋算着贵妃在朝中动荡,她谋算着西境之地也将要反抗而起,她谋算着皇帝定会派她驻压反军,她谋算着到了西境如何去叭嘛寻解药,她谋算着有不久的时间里也许就不用李去再渡她内力。 夜一闪而过。 上阳院的大门早早被沈培叫开当沈青云练习了一遍小擒拿术之后,她洗了一把脸才过去跟沈培说话。 “青云啊,为父过来求你,你救救你那妹妹舒韵吧,她连被几只黑蜂子攻击,现脖颈之间已发脓溃烂,若是延展到了脸面之上,那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沈青云无比冷静的看着急色匆匆的沈培:“妹妹,世人都知,沈家大小姐沈舒暖,二小姐沈舒韵,请问沈青云是府里哪位小姐。” 沈培被沈青云问的一愣,确实按理来说沈青云是生在沈舒暖之下的二小姐,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沈青云只当作过寄到大姑姑家一个外女养着,因为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回到沈府,所以也从未给她留一个名份,现在想来他一真以为沈青云拥有东境大将军之名,又授予安照公主之之号,他以为沈青云对于沈家里的一个小小的位份根本无从在意,一时间她突然提起,反倒让沈培无从作答。 看着沈培嘴唇抖动了两下又无言以对,沈青云那双微挑的凤眼之中像有光魄射出:“舒韵妹妹伤了脸便是毁了一辈子,那父亲知我一女儿之身战场浴血奋战时可有担心刀剑伤了我的脸,在见到我脸上留伤之时,父亲又可曾为我请过一位郎中看过一眼。” 沈培看着沈青云那张散着灼灼之华的眼睛,只觉得刺目的无法与之相对,想起亲眼见到的舒韵的惨状,沈培咬牙横心道:“青云啊,这些年都是为父对不起你,你莫要将这一切罪责怪到他人身上,我沈家欠你一个沈府小姐的名份,我答应你他日定会为你设宴相告,还你一个沈府二小姐的名头。只是眼下还希望你不计前嫌救一下你那妹妹舒韵。” 沈青云看着从来都心比天高的沈培,她看着他为了沈舒韵这般苦苦哀求自己,心中凉意似乎更多:“沈大人您回吧,既一切都是贵妃娘娘不小心所致,听说她派了御医挨家的诊治,想来那御医的手段,怎么都会比我沈青云高明许多。” 沈培道:“青云,你一人在外闯荡多年,结识异人术士也多,只有你才能救一救你那三妹妹舒韵啊。” 听沈培在这种时候突然改口,沈青云只觉得舒韵那个三小姐的名头听上去有些刺耳。 见沈青云未有动心的样子沈培接着道:“为父答应你,不仅让你名正言顺的入了沈府二小姐之位,更会为你母亲设碑立位,将她已故亡灵请入沈家饲堂安息。” 沈青云听着沈培最后一句话,目光微动一下,她的母亲,那个在她生命里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女人,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它们孤伶飘泊,沈青云心间像是划开了一道裂缝,一道溢着浓酸之味的裂缝,那里有她对于那个陌生母亲的牵挂。 看着沈青云渐缓下来的神色,沈培轻舒一口气,就在她以为沈青云妥协之时,没想到沈青云却道:“沈府二小姐之名要物归原位,我娘我牌位也要入祠堂为安,但这一切都不是建立在为沈舒暖医治的根本上。 我说过她的病自有太医来治,若不是你怀疑这黑蜂子是我所引,又哪里会来这里求我,你既愿意相信一个远在深宫的妇人,也不愿相信站在你面前的女儿,那便等着让贵妃娘娘来为沈舒韵医治吧。” 沈培心里像被击中了一下,他用有些恐惧的眼神看着沈青云,他望着眼前的女儿,觉得既陌生的可怕,这个女子不过十八九岁,战场之上能灭得了渝国大军,朝庭里又能扳倒如左相那般的重臣,就连后宫里的一切阴谋鬼计都能在她手中捏碎,现在就连他一点点小小地怀疑心思都被她了如指掌,这个女子当真是他沈培的女儿吗? 想到此处,沈培有些心虚起来,没错,若不是冲着他觉得这些黑蜂子是出于沈青云之手,若不是觉得她寸发无伤定有神药,他也不会舍了老脸来这里求她。 看着沈培那毫无定力的眼神,沈青云哧之一笑,果然他是这样想的:“我看七日之后便是个好日子,日子就定在那一天吧,我入沈家家谱,我娘入沈家祠堂,一切也算你沈培对得起我们这对母女了。” 沈培气恼了一下自己这如老鼠般胆小的胆子,没想到求人不成,反倒被沈青云给阴了一下,他心中不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沈青云道:沈大人,您觉得我们家自己操办此事,还是我上述陛下,为母亲求个夫人之位的好呢。” 沈培刚在喉咙口的话被沈青云咽了回去,笑话,他的母亲,他长姐,他的大夫人都尚无官家封名,一个,一个,一个……,沈培想到这里突然冒出了满头大汗,他像是忽然间才意识到,沈青云的生母怎么可以入沈家的祠堂,自己真是嘴欠,沈青云不提及她的母亲之事已是万幸,自己居然还给她提了个立碑的醒,不行他得快快催促长姐进城,以解了他心头难题。 沈青云看着沈培那着急上脑的表情,神色越发冷漠。 第70章 大姑姑 “弟弟啊,你怎么又喝上酒了。”随着一个穿着深红色衣服的阔夫人出现,沈培一时间激动的无法言表,他几步踉跄之上前挽住了那妇人的手。 “长姐啊,你可算回来了,弟弟我些日子过得太不舒心了。”沈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突然被一个伶俐的女孩声音打断:“舅舅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从贱丫头那里受气了,舅舅别怕,燕儿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沈培这才看向身后跟进来的女孩子,那女孩年纪与自家孩子差不多少,她身材玲珑娇小,面相更带着长姐的几分妖娆之气。 “这是小燕儿,没想到连燕儿都出落成女儿家了。”沈培从心底里赞叹了那燕儿一翻,又一甩之前晦气之色道:“燕儿此次来丽城,就别走了,舅舅定为你寻一门好婚事,将来做个朝官夫人。” 那燕儿娇气滴滴的一笑对沈培道:“舅舅尽拿燕儿说笑,燕儿不理舅舅了,燕儿去找舒韵姐姐玩去。” 说着燕儿便拔脚跑出了门去,沈培见燕儿出去又是长叹一声。 那穿深红华衣的贵夫人正是沈培长姐,沈培姐妹三人本也出身书香之家,但时逢紫金灭国之际,天下战乱纷飞而起,三人家道中落,父母早逝。 沈培与妹妹沈晴都是在长姐沈华的庇护下得以长大成人。 长姐如母,沈培对于大姐沈华便是有如此的感情。 “我就知道,她回来,你就不能安宁。”沈华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沈培坐在椅子上。 沈培又是一口长叹,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华:“本想着她翅膀长得硬,能护住我们沈家一门荣耀,没想到她翅膀太硬,反而算不得什么好事。” 看着沈培的愁眉不展,沈华抚了一下他的胸口道:“这丫头是在我手底下长大,弟弟尽可放心,我自有法子制了她这张狂的病。” 沈培担心的看了沈华一眼道:“长姐,现在她可是朝中副一品大臣,就连那个正一品都给她拔了下来,一切都得万事小心。” 沈华目光看起来安静深邃:“知道,知道。” 沈华安慰的话刚出两声,沈培便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长姐,大事不好,我这糊涂的脑子,今日竟向青云提了为她娘立牌位入祠堂的事,你说这可是怎么办才好,当初她娘是那一个……” “住口,那沈青云身边跟着个极为邪门的孩子,小心隔墙有耳,这件事莫要再提。”沈华将沈培关心似的斥责一通。 “可是青云她说了,若是我们不仅要给她入了沈府二小姐的家谱,还要给她娘立牌位奉在祠堂。如果我们不依,她就面见陛下,为她母亲求个诰命夫人之位,这种事情,以她这四年来战场上的功绩皇帝定然会应下来,一但朝中涉入青云她娘的事情,必会抛根问底,到时我们更无法糊弄过去。” 沈华随着沈培的话思索了一会,然后她用手半掩着嘴巴凑近了沈培的耳边。 “……。” 上阳院。 篱篱在树上无聊的睡觉,二虎仍在不停修树剪枝,烧水,扫地。 而沈青云则在抱着她那本江湖杂异录饶有兴趣的看着。 一切看起来这仿佛是上阳院里最和协的一幕。 就在这种和协维持了不到一会时,上阳院的门外便传来一阵呼骂的声音。 “沈青云,你以为你现在很了不起,看你把我舒韵姐姐都害成了什么样子,今日我一定得给舒韵姐姐讨回公道。” 听着门外传来的咋呼声,沈青云有些微烦的闭了一下眼睛。 树上传来篱篱抽剑的声音,二虎依然在忙碌的做着各种事情,只是此时他不如先前那样放松,他的整颗心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青云,有本事,你给我出来。”说话之间燕儿已拉着沈舒韵入了上阳院。 沈青云看着那个身材玲珑娇小的燕儿,四年不见她这脾气真是越发长进了。 “本来就没躲着,何必还要出来。”沈青云用爱搭不理的样子看了燕儿一眼。 那燕儿见沈青云不同往日,原是听着她面容尽毁,又突见她顶上了一副绝姿容颜,燕儿心中嫉妒升起,她借着为沈舒韵讨公道之时,抽出腰间红色的鞭子,那鞭子哧得一响,在沈青云面前惊起一阵风。 沈青云诚认,燕儿的鞭子耍得比那个安玉公主强多了,只是她讨厌手里玩鞭的女人,一鞭下去不伤筋骨,只破皮肉,用鞭子完全是一种凌虐人的方试,所以她认为用鞭的人都有一颗狠心。 “燕儿,你的鞭子倒是也有长进,这是要在青云姐姐面前表演一翻吗。”沈青云淡淡然的说着。 “燕儿妹妹,我们走吧,你和大姑姑才刚来,何必为了我生气,我的委屈我自己忍着便是。”沈舒韵站在燕身后,眼睛里勾着一抹阴辣的毒光。 “我赵燕儿来了,舒韵姐姐你便不用忍着,你且看好,我先给这忘恩负义之人来上一鞭。”燕儿说这话时,是确定了篱篱不在场之后方才出口。 沈青云看出燕儿心思,就在燕儿一鞭子刚要落下之时,沈青云突然叫了一声“篱篱。” 那燕儿听到这两字之后,心里一虚,想要收回鞭子不料那鞭子一收却打到了一旁的沈舒韵脸上,一道红色的血口从沈舒暖耳后生出。 她吃痛一声,想要发火,却又不能发出,吃忍着这一痛,她不禁嚎啕大哭。 燕儿尴尬中带着愤怒之气,看到篱篱根本没有出现,她以为沈青云骗弄了自己,于是再次不管身后气愤的舒韵,又是一鞭狠狠朝沈青云甩去。 红色的长鞭在空中拉起一道血色,沈青云望那长鞭再一次喊了一声篱篱。 燕儿哪里还信,眼见那红色长鞭随着她眼中怒火朝沈青云扑面而去。 突然一把黑色的剑从天而降,那剑如电闪雷弛,一下子穿过红色长鞭,然后稳稳插入地面之中。 又被篱篱给砍断了,这已是被篱篱砍断的第十七根鞭子,想到这里燕儿不仅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幸而母亲带来了那个人。 第71章 跎背管家 沈青云看着燕儿出气不成,反与沈舒韵灰溜溜的逃走,心中翻出一段过往的时光。 那段时光承载着她与篱篱寄人之下的痛苦,老头死后沈青云便带着只有三四岁的篱篱住进大姑姑家柴房,那时篱篱还只是一个很小,很不懂事的孩子,燕儿与她那混张哥哥成日以欺负她俩为乐。 甚至在大冬天里,他们将篱篱冰封进一个大水缸里,那时她以为篱篱真的死了,她拼命的砸着将篱篱封在其中的冰块。 她用血淋淋的手抱出了浑身僵成冰块的篱篱,篱篱死了,她觉得自已在大姑姑家的日子也算过到头了。 正当她准备葬了篱篱时,篱篱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慢慢的他整个身上都开始冒着热气。 从那之后篱篱大病一场,高烧十天未退,求医束手无策。 大姑姑认为篱篱会给家里招来晦气,于是请了当地巫医为篱篱做法。 那巫医在为离离切脉之后居然还未走出柴房便吐血而死。 到现在沈青云仍记得那巫医的话,她死时面布达到极致的恐怖,她一边满口吐着鲜血,一边神秘兮兮地道着;妖邪之物,妖邪之物。 此事发生之后,大姑姑更是直接逼迫两人离开赵家。 那时天寒地冻,沈青云被赵家的人一通乱棍赶了出来,就在大姑姑叫人将篱篱从屋中抬出来时,篱篱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火红色,像是两束烈火在眼睛里跳动。 众人只以为他因十日高烧不退才出了这样的异常,于是两个下人又上前拉了一把篱篱,没想到篱篱只是轻轻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便沉昏在地。 一场高烧,将篱篱变成了两个的样子,突然之间他的身体里像是藏着一种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也正因有了这种力量的相助,两人才能扶持着走到现在。 “沈青云,那个决定你改变了吗?”篱篱闲悠悠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沈青云收起心头往事,苦苦一笑:“没有,但也可能快了。” 篱篱看着沈青云那略有惆怅的面色,收起黑剑跳墙而去。反正他觉得自已搞不懂这女人,因为他们是沈老头的亲人,所以不能下杀手,她啊,到底还在盼望着那点微不可见的血缘亲情。 二虎一旁听着两人这只有一个来回的对话,心中很是纳闷,决定,要改变了,沈青云的什么决定要改变了,难道这丽城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没有注意到二虎眼睛里的疑惑,沈青云好好地收藏起那本江湖杂异录,准备去石匠那里做个好点的牌位。 就在沈青云包好大黑棍,背在身上准备离开时,这时跎背管家老吴走了过来。 沈青云收回迈开的步子等待着管家老吴说话。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沈青云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在见到沈青云时,吴管家还是对沈青云的样子略感吃惊,他用有点紧张的声音道:“沈,沈小姐,大姑姑,今日是大姑姑初登沈府的第一日,老爷说就别让小姐一人在院里开灶子了,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沈青云听着吴管家的话,神情飘乎不定,她的目光里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吴管家你先回,我一会便去。” 那吴管家听到连忙点头:“那小姐快些收拾,大姑姑脾气不好,别让人说小姐拿架子怠慢了抚养之人。” 沈青云听着那吴管家的话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吴管家一看就是表面老实,实则内心聪明透彻,他的这一句话真是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陇络之心。 沈青云对着那吴管家轻嗯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回了屋里。 沈府主房,大德堂。 沈青云做了最简单的妆扮之后便来到了大德堂,屋内的欢声笑语在沈青云出现时骤然安静下来。 沈青云的脚步随着这声安静微微慢了一下,然后他继续向着屋内走了进来。 沈培,大夫人,二姨娘,三姨娘。 沈舒暖,沈舒韵,沈舒君,沈舒兰。 大姑姑,赵燕儿,还有一个异服之人。 这些人,看或者不看她,恨或者不恨她,每个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 “青云丫头,这几年未见,姑姑不再你身边,你可受苦了。”大姑姑从沈培身边的次坐站了起来。 沈青云望着她那一脸真切,一心假意的着子道:“姑姑不在我身边,自然也不会受苦。” 众人听着沈青这句话,那是一片尴尬。 沈青云本以为,依着大姑姑那种蛇蝎毒心的性子,见到自己时必会来个下马威,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浑身的剌不再向着她张牙舞爪。 沈青云随着大姑姑的话,面无情绪的坐了下来。 “母亲,你说过一个贱蹄子生的女儿,永远不可能坐与我们同起同坐,如……” 燕儿的话还未说完便一掌被大姑姑甩了过去:“混张,你青云姐姐,身怀正气,哪容得下你这这里胡说。” 那燕儿在大姑姑一个阴狠的眼神之下含怒闭嘴。 沈青云看着沈舒韵默然无声的嘲笑着燕儿,心中只觉得什么闺中姐妹,那份情谊简直比蝉翼还溥。 这一耳光再次将这顿饭的气氛压到最低潮。 沈青云不理大姑姑那故作神态,在所有人的安静之下,她拿起桌上碗筷便开吃起来。 大姑姑见沈青云并未对燕儿的话深究,她拿起筷子往沈青云碗里夹了一块肉道:“青云啊,你自小就有过人的肚量,大姑姑自觉得这些年愧对了你,所以啊,大姑姑决定,七日后你与你母亲的祭封典礼,一切都由大姑姑亲自来操办,必是让你舒舒服服的坐回沈家二小姐。” 沈青云在心里哧哼一声,沈家二小姐,她当真是不稀罕,若不是想让生母有个息身之地,她才不会去挣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沈青云将碗里的肉往一边推了一下,又扒了一口饭道:“那就有劳大姑姑了。” 看着沈青云那既无怀恨,又无敌的样子,大姑姑目光划过一丝阴森。 不过两言三语之下,沈青云便吃完了一碗饭,她看着桌上几乎都未动过的碗筷站起道:“既饭已吃过,那青云先行告退。”说着沈青云便向着门外走去,在刚走了两步之时,她突然回头:“大姑姑,母亲的牌位之事,我想尽些儿女之力,亲手选石,这一道您就不必过问了。” 大姑姑见沈青云发话,隐忍了一下心里的不爽道:“好好好,这自然是好事。” 而沈青云仿佛并未等待着她是否同意,在大姑姑话还未说完之时她便已不见了踪影。 一场所不欢而散的饭宴之后, 大姑姑沈华与沈培站在大德堂前看向偏北的小院,那里正是沈青云的上阳院。 在两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异服之人。那人脸上刻着数道横横竖竖的面纹,眼睛看起来神秘而可怕。 第72章 沈舒兰 幽静的无月之夜里,大姑姑沈华对着沈培道:“弟弟啊,你听连巫医都说,那沈青云是西北方向的一果煞星,早晚都会暴露无遗,趁着她现在还未为沈家带来祸事,我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沈培心中思郁良久道:“不行啊,长姐,再怎么说沈青云是我亲生女儿,别人要谋害她时,我无力相助那也就算了,可我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啊,况且她是从未愧对过沈家的。” 沈华看着沈培那副窝囊之相,口齿有些尖锐道:“你从小就胆小怕事,可曾想过现今祭封典礼,会惊起沈青云生母一事,若是东窗事发,沈府顶的可是灭门之灾。” 沈培将无助的目光投向那位异服巫医:“巫医您神通广大,可有什么法子能渡过沈府这一灾,金子银子随您开口,我沈培决不说二话。” 沈华气恼的看着沈培道:“弟弟,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父母亲早逝,我辛苦将你抚养长大,甚至为了为你谋一个差事,我将二妹妹嫁入官家里当人小妾,好不容易沈家才能有今日,不能因你心慈而断送啊。” 沈培还是看着巫医道:“我知道,一定会的法子的不是吗?” 在沈培迫切的想看到一点希望时,那巫医摇了摇头:“虽然不知你的女儿从何而来,但她却并非常人,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孩子也是一身邪骨之气,就如夫人所言,北方煞星不灭,天下一定难安。” 沈培下巴颤抖了两下,自言自语道:“我生她没有好好养她,我们坐拥着她带来的一切,难道非得亲手了结她。” 沈华上前一步继续道:“弟弟难道忘了,这沈府初建之时,便有算师说过,这上阳院地处阴界,不宜居人,而在此后的几年里,发生的事情更能让人相信那上阳院绝非好地。可为什么沈青云就能安然住在那里,定是因她与那院子相呼应,身上有邪煞之气。” 沈培听着沈华的话,低下头来,他像是无法反驳,又并不心甘情愿,就在他低着头走了几步时,他神情暗淡的回过头来:“长姐,这件事且由天定吧,我还是无法狠下心来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杀死,哪怕我与她之间并不亲近,可她是承着我一脉之血来到这个世上的。” 说出这个决定之后沈培有些身形落寞的离去。 黑夜之下,灯火微弱,巫医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看向大姑姑沈华:“夫人,您说这件事要怎么办呢。” 沈华目光聚起狠狠厉光,她的声音冷冷无情:“该如何办,还是要如何办,她带来的东西已够沈府受用几辈子了,可是如果她还要继续活下去,我这个大姑姑就再也不能过一日舒心的日子。” 那巫医听后目光漆深一片,像是在等待着一个时局的开始。 祭封礼的倒数第六天,沈青云一早从李去身边起来,她轻轻从李去的撑心将手退了出来,然后轻轻的下床穿衣出了上阳院。 此时的街上行人无几,沈青云一走一边扯了几缕长发垂在脸夹两侧,正当她走过一个转角时,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那不是跎背的吴管家吗,或许如果在平日遇着,沈青云会并不在意,只是那日听她嘱咐过的一句话后,沈青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她总觉得吴管家的话听着像是有意关心自己,实则却像是知道些什么秘密。 沈青云本想着一大早拜访城里的石匠,为母亲刻一副牌位,想着心中疑惑沈青云有了跟踪吴管家的想法。 一个人是否心有叵测,从他的各路踪迹就能辩出,于是沈青云目送着吴管家走出很远时才悄然跟了上去。 吴管家行走起来利落爽快,穿了大半个丽城他一点多余的叉路都没有走过,一看就是有目的而来,这让沈青云更加笃定这个吴管家一定有着目的性的事情而来。 然就在沈青云感觉此地有些熟悉时,那吴管家却一头扎进了人间至味。 半上午的人间至味门前冷冷清清,甚至看门的小厮都无精打彩的站在那里。 看着吴管家大白日的入了晚上营生的地方,沈青云心中疑云更重,可她一个女儿之身进去总会不方便,更何况老鸨那贪心之人,若是一个没认出来,说不定自己又得在里面遭殃。 就在沈青云想着办法之时,一个紫衣的少年进入了沈青云的眼睛。 沈舒兰,果然是个混吃白喝的二世祖,一大早的就跑来鬼混,不过这种咒骂的话是在沈青云心里念叨的。 出现在沈舒兰面前时,沈青云眼睛里是带少有的闪亮:“舒兰弟弟,这是出来散心情了。” 沈青云突然如鬼一样从沈舒兰身后窜了出来,沈舒兰被吓一跳,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沈青云道:“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你沈青云连鬼都能吓死,就别在背吓人了行不行。” 沈青云看着沈舒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道:“行啊,连吴管家那样的老实人都被你诓骗到了这里,你就不怕吴婶知道后记恨上你,那凶婆子保准扑你身上就能把你压死。”为了防止这个沈舒兰与那吴管家是一路人,沈青云还是要使一些套路的。 只见沈舒兰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沈青云,甚至他想用手摸一摸这个沈青云是不是在发烧:“沈青云,要是病了就看大夫,若是觉得大夫不好就去请宫里的御医,你堂堂东境大将军那些御医定会供你差遣,所你就别在这里发神经,胡乱的给我扣帽子。” 沈青云放下眼中质疑,一个巴掌拍到沈舒兰头上道:“青云姐姐求你办件事情怎么样。” 那沈舒兰又是被沈青云说的一愣,他心道沈青云官位高至此,手下能帮她办事的人多了去了,为何要找自己,难不成她还记恨着那日阿桑之夜,他没有出手相救的事情。可是这事情实在怪不得他啊。 若不是他看到静王也进了此得,他是一定会救沈青云,反正到时候花的都是她的银子,他怕什么。 可问题是她的夫君在此,自己真是没必要横插一棍子。 想到这里沈舒兰便想对沈青云解释,沈青云却突然将自己拉至墙角处。 “你去打听那吴管家去人间至味见了何人,然后再去打听他所谈何事。” 沈舒兰整理了下被沈青云扯皱的衣服道:“不帮你如何。” 沈青云倒也没有生气之色,她只是淡淡的道:“若你喜欢我身上这身衣服倒也无妨。”说着沈青云伸手便解开了沈舒兰一个扭扣。 沈舒兰吓得一个哆嗦,忙捂住胸口道:“我可没有穿女装的怪僻,算了我就帮你一回,不过事成之后,你得帮我打听件事情。” 沈青云表示成交。 人间至味里跎背的吴管家与一个颇有些气质的宫女交谈着,桌上的茶盏不停的冒着热气,一缕一缕又一缕,仿佛在述说着一个不知知的秘密。 第73章 碧血玉 从沈舒兰进去,到他出来,不过是沈青云在对面茶铺里吃了盏荼的功夫。 吴管家,贵妃身边的婢女霜儿,沈舒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沈青云喊了一声小二收钱,便放了一两银子走了出去。 从在沈舒兰的马车里,沈青云先开口道:“可有听到那吴管家与霜儿姑娘的只言片语。” 沈舒兰目光像是有些闪躲之意道:“听到了一些,可也没太听清楚。” 看着沈舒兰有些闪躲的目光,沈青云问道:“这其中可是扯牵到了我,才让你不便开口。” 沈舒兰看了一眼沈青云点了点头:“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了,其实与你现在本身无关,不知道也罢。” 沈青云用固执不败的目光看着沈舒兰道:“想知道就是想知道,管它是过去,还是没过去,你不必放在心上尽可说来一听,我沈青云耳朵里听的脏言乱语,可能比你这辈子说的话还要多。” 沈舒兰嘴巴张合了几下,才一口咬定道:“那霜儿姑娘在向吴管家打听你娘的事情。” 沈青云隐下心头一丝波动,用以往平静的神色看着沈舒兰道:“那霜儿姑娘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沈舒兰见沈青云并没有小女人家含泪欲滴的表情,这才道:“霜儿姑娘问吴管家可曾见过你母亲,那吴管家道;只在产后抱着你登门沈府时看到过一眼。 那霜儿姑娘又问,你与你生母长得可像,那吴管家说像,并且还质疑你母亲根本不是平常家的女子。” 贵妃在打听她生母之事,难道沈培口中所说的那个叫文思的女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贵妃发现此事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为何沈培要故意给她母亲营造一个假的身份,到底她的亲生母亲身上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沈青云听着舒兰述说一翻,心情有些沉默,她想在走之前送母亲一程,为她找一个安息之地,却没想那个人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一切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该不该去查那份没有缘份的亲情。 马车里摇晃着静静的沉默,而沈青云的心头似乎又多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沈青云思量好一切打算,看向沈舒兰:“我说过你帮我一回,我必回你一礼,不妨将你相求之事,说与我听听,若能帮得上你,也算还了你这小小恩情。” 沈舒兰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难道这么快就从伤心事里走了出来,果然是上得了战场,斗得了朝堂的女子,沈舒兰第一次用有些佩服的神情看着沈青云:“来你瞧这个东西。”说着沈舒兰从脖颈间掏出一个红绳挂着的红色玉石。 沈青云倒是仔细的打量了几眼,从外表是来看那玉石如鲜血欲滴,通透红亮,这种血玉沈青云还是第一次见。再有与众不同的是那玉石中央刻画着一个形体陌生的字。 “很少见吧,就知道你也瞧不出个究竟,哪天我给你画在图纸上,你托那些军队里神通广大的人给我打听一下,看能否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沈青云点了一下头你是无意间随口一问道:“这东西是你从何处所得,看你平日里爱往女人堆里钻,没想到还喜好玩这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听着沈青云如此一说,沈舒兰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缓过神来道:“呸呸呸呸呸,我才不喜欢那画得妖一样的人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还记不记得那日将你从四楼上送下来的女子。” 沈青云不加思索道:“记得,你是说那个叫玉儿的女人。” “没错,就是她,我之所以去人间至味,皆因她看到这块血玉时的奇怪表情,那时她初见这块玉时,愣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当我拿出来让她看这个陌生字时,她的目光里居然隐含着泪水。后来我再问苦苦相问,她却恢复往常之态,只道若是有缘之人留下的东西就好好珍惜就是。” 沈青云看着沈舒兰对那块血玉极为珍视,又思而不解的样子道:“难道去了那么多次人间至味,连个只言片语都没问出来。” 沈舒兰眼睛里闪过一丝诱人的神色道:“你猜她那玉儿告诉我什么。”见沈青云好奇心并没有那么强烈,他才道:“她说这东西以后别拿出随便让人瞧着,以勉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沈青云嘲笑了沈舒兰一眼道:“那就是并没有问出来什么。” 沈舒兰的眼睛里依然闪着神秘的诱惑:“她说送我几个字,你猜她送我哪几个字。” 沈青云心道,若是你这般求着本姑娘,本姑娘一定赐你‘去死吧’这几字。 “她送我三个字。”沈舒兰那抹神秘的笑从眼睛里散开。 沈青云心道,三个字,该不会真的是去死吧。当然那自是不可能。 “天下城。”沈舒兰以一种傲人的神情说道。 天下城,这几字传入沈青云耳朵里时,她亦觉得耳目一新。 那个曾经名震整个神华大陆的天下城,那个前紫金王朝最强有力的依靠,那个战乱时被各国屠杀殆尽现又无人能进的天下城。 沈青云素来喜欢这些江湖往事,在听天下城这几字时,她不禁又将沈舒兰那玉佩扯到眼前多看了一眼。 见沈青云有些惊幕的样子,沈舒兰意志昂扬道:“说不定这东西就有启动得了那天下城门的力量呢。 沈青云嘲笑了一下沈舒兰这个异样天开的想法:“若是但凡出自天下城的东西就能打开天下城门的话,那天下城门也不可能成为举国不破的难题。” 沈舒兰对与沈青云的说法有些小小的赞同:“听说天下城门之所以沦陷之后再无法攻破,是因为那里的人已到了另一个境界里,就是说天下城已不存在于我们这个空间。” 沈青云侧眼看了一下沈舒兰道:“舒兰,你母亲与你姐姐如此恨我,你这样与我相交真的好吗。?” 沈舒兰被沈青云突然冒出来的一句不相干的话问得一愣,然后道:“我为何要恨你,我与她们又不是一体相连,既然上天把我从她的母体之中分离出来,那便是赐予我另一个人的思想,若是我们思想不同,想法不一,又何必同仇敌忾,那不是强行扭转自己的思想吗。总之我认为这个世界上亲情,并没有你所看重的那么重要?” 在沈舒兰说过这一通话后,沈青云又像从未问过一般道:“那图若是画好了,就送到我院子里我托人给你打听打听。” 沈舒兰喜上眉梢。 第74章 春日里的好天气似乎将尽,一天天地丽城的阳光变得毒热起来。 大姑姑来了沈府,一切并没有想像那样用尽一切手段对付自己,相反,在四天后的祭封之事上,大姑姑显得格外操心。 本来以为大姑姑前来,自己好事将近的二姨娘也突然间不再用尖刻的言语刺激自己,就连性情张扬狠毒的燕儿也不知藏进哪间房里没了影子。 沈青云感受着一切的不寻常,觉得平静之后,必有风雨雷霆将至。 想着贵妃在暗地里查自己生母之事,沈青云便决定找沈培套套他的话。 走过沈府几处萌阴的石子路,迎面撞到了匆匆而来的沈舒兰。 沈舒兰被撞得一惊后,定下神来:“青云姐姐,你看这是我找人做好的图,你拿去找些军里有见识的人瞧瞧,若是真能瞧出个什么名堂,我再拿着碧血玉亲自拜访。” 当时见沈舒兰对此玉那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没想到过了三天他才拿出一副图来,显然沈青云对他的急切有所怀疑,就在沈青云并不打算过问舒兰一副图为何画得这样慢时,沈舒兰却自己解释起来:“悬,这事真悬,你说好巧不巧,大姑姑带来的老巫婆子非说我屋里有什么不详之物,得了大姑姑的命令收查了的我的房间,房间里没有搜出什么东西,就要搜我身,幸而父亲来了斥责她一翻胡闹,这才罢了。 从那之后我总觉得那巫婆子老在我身后看着我,吓得我也不敢画图给你,经这一事,我猜这个东西必然有什么不可知的秘密。” 沈青云将画收进衣服里,看着沈舒兰神秘兮兮的样子不以为意道:“走,本来还觉得自己去见沈大人有些别扭,又不敢带着那脾气不好的篱篱,现在遇到你,你便多走几步陪我走一趟。” 说着沈青云拎着沈舒兰的衣服将他转过身来,她一边走一边道:“还有,沉舒兰,你这是什么眼神,大姑姑带来的巫医明明是个男人,怎能称作老巫婆子。” 沈舒兰,拧着神情似在努力想着什么画面,待他觉得自己还是分不清男女之时,他摇了摇头想到沈青云说的上句话来。 “什么,你叫他沈大人,难道你从来都不喊父亲么。”沈舒兰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执着。 “父亲,等他配得上做我沈青云的父亲时再喊吧。”沈青云清淡淡的说着。 沈舒兰从背后打量着沈青云那笔直挺立的身躯,只觉得外界的传言哪里与这个女子有半分的关系。 大德堂,下朝之后的沈培正在逗鸟解闷。 “沈大人,您精神看起来不错,想必脑子也清醒得很。” 沈青云一进门就支走了屋里的下人,并且开门见山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沈舒兰看着微微发怒,却又不敢怼沈青云的父亲只觉得有些想笑。 沈培瞪了一眼不怀好意的沈舒兰道:“青云丫头,向来不爱出院子,怎的今日想起我这风烛残年的父亲来了。” 沈青云用有些细思极恐的目光看着沈培:“这几日家中忙祭封之事,我想起了母亲,自然也顺带着想起了沈大人您。” 沈培手中逗鸟的小草棍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他背对着沈青云道:“十八年过去了,若问你母亲的模样倒是与你有几分相像,别的事情就有些记不得了。” 沈青云看着沈培有些僵硬的背影道:“那母亲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听着沈青云如嘲笑一般的发问,沈培速答道:“自然记得,文思,你母亲唤作文思,那年大平初定未稳,大批的难民流民涌入丽城,你母亲便在其中,那时去任职于城门守卫,你母亲渴饿之下伸手向我讨一碗水喝,便是在那时结下了一段情缘,只不过那时我条件不好,又刚与苏氏新婚,不敢明目张胆的苏氏坦白我俩之事,你娘一心为我,便一人远走。 再见时,她怀中抱你登门,我心有私心,苏氏刚产下舒暖,更不敢向她言明收你娘入室,于是便在丽城租了农院供你母女居住,我打算着时间久一点坦明此事将你们母女接进沈府,可惜啊,你娘命短,产下你数月就离开人世。那时你母亲身边有一个照看的婢女,此后你便由她带着下了南境入居大姑姑家。” 沈青云听着沈培这一通看似安排合理的话,忽然走了他对面,她用很深很深的目光看着沈培:“沈大人倒是没有糊涂,十八年的往事,还能一语道尽。” 沈培心里一惊,难道这个沈青云觉察到了什么,她这样的神色明明是在怀疑自己,一想到自己那件糊涂大事,沈培脊背渗出了一片冷意。为了使谎言看听起来真切,沈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一派底气十足的样子道:“青云,我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啊,我知道我愧对了你们母女,你定然心中印象对我不好,你母亲已走,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到底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你是怀疑为父的害死了你母亲,才来此质问。” 沈青云收尽眼中疑色,随之目光浅浅道:“沈大人这些说倒是让我觉得奇怪,由始之终你未向我提过母亲之事,如今祭封将至,我为母亲做牌位,想要听一些母亲生前事那是合情合理,沈大人为何要说我在怀疑你,难道是你自己心虚,实情竟不是你说的这般。” 看着沈青云那淡然的目光,简直与刚才逼问之意判若两人,沈舒兰一边在心里暗叹见识了这个女人的本事,一边想着从两人尴尬的局面里溜出去。 就知道这个沈青云一出现,自己就撑控不了局面,竟然一着急什么都说了出来,万一沈青云根本没怀疑过自己,那自己岂不有欲盖弥彰之疑,于是他的脸色也顺着沈青云神情放松下来:“你母亲其实生前留给你过一样东西,那是一块世间少有的碧血玉,只是父亲糊涂一时不小心,不知被哪个家贼偷了去,因此事我一直心有不安,所以才总觉得你有所怀疑什么。” 碧血玉,沈青云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到沈舒兰身上,那个东西竟然真是他偷来的,而且偷的还是母亲遗留给自己的东西。 感受到沈青云那不明意味的眼神,沈舒兰只觉得脖子间那块玉发热发烫。 这才刚刚托她打听这块碧血玉的来历,就撞到了被沈培说出偷玉之事,偷就偷吧,顶多被沈青云知道不过是丢点面子的事,可偏偏这玉偷的不是别人的,正是沈青云母亲留给她的贵物,真是好巧不巧气死个人。 从另一种情绪转变过来,沈舒兰开始用打探的目光看着沈青云。 到底她母亲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 第75章 军机处 祭封礼三天前。 沈府大姑姑沈华行色匆匆地出门,直到宫门深处她所坐的那辆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边沈青云抱着一块凿好的石碑迟迟不肯落笔,文思,文思,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在思考很久之后,沈青云仍是没有落笔。 一个沈培幻化出来的名字,难道就要将她母亲真实的过往掩没于世。 不行,她一定得知道她的母亲到底是谁,为什么连贵妃都开始起疑,为什么沈培总想掩盖住什么,为什么大姑姑为一反常态的顺着自己,为什么沈舒兰说那块玉与天下城有关,有人急于揭开,又有人急于掩盖,到底母亲身上背负了一段什么样的过往。 轻衣简妆之下,沈青云怀揣着沈舒兰画下的那张图纸去了军机处。 没料到沈青云一进东境将士居院,便看到两位神色昭昭的女子与迎风长淡欢笑。 “迎风将军,我听人说东境山水秀丽,十分好看,我们成婚以后你一定要带安玉好好游走一翻。” 迎风看着安玉公主那主动讨好的样子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茶水一口猛得喝下。 一旁心怀不鬼的燕儿见此情形道:“安玉公主您看这迎风将军莫不是见我跟着来了碍了你们的眼,我看着将军似乎有些生气呢。” 安玉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带着些许怒气看着迎风:“迎风将军,自与我订婚我一路想着法子讨好你,而你却从未给过本公主一个笑脸,你说这是何意。” 迎风刚要解释,安玉公主夺言道:“不用你解释,先前我还不知道,为何你在提起沈青云之时眼睛里总有不一样的神色,现在见了沈青云那副真容,我算是明白,难怪你能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因为她就是一个狐妖媚子。” 沈青云站在院子外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尴尬,她隐隐觉得迎风好像是有些喜欢自己,但是这种关系一直被她故意忽视,在她的心里,迎风就是一个可以生死与共的盟友,而不可能是那个陪在她身边一辈子的男人。 透过树枝沈青云看到燕儿眼中闪着得逞的鬼计,看到安玉公主那气极生愤的怒意,看到迎风此生最为难的样子。 沈青云不想搅进这场儿女情仇里,于是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站在树后投向诸机的窗子。 青色的石子冲开空气里微小的阻力,一路向着目的地前去。 让沈青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石子从安玉公主与燕儿身后穿过时,安玉突然愤然转身离开。 ‘啪’,青色的石子打在安玉额头渗出了一点血迹。 “到底是哪个混张竟敢谋害本公主。” 沈青云听着安玉破口大骂,心里一片惆怅,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略过她们找到诸机而已。 “是谁,本公主可是看到你了,还不快快滚出来。”安玉捂着额头道。 燕儿看着树下一片女子鞋衣道:“真是没想到堂堂军机处,竟时常有女子出入。” 沈青云见被人发现于是坦然走出来道:“听着燕儿这话,仿佛你与公主二人都不是女子似的。” 燕儿见被沈青云钻了空子反斥道:“胡说,我与公主前来,是经了贵妃所批,况且公主前来是想看一眼自己未婚夫君,而你沈青云偏生没事往男人堆里钻什么钻。”近日沈华不让燕儿找沈青云麻烦,今日得了空子,她自想如小时候狠狠辱没她一翻。 沈青云看着一副气势凌人的燕儿,她心中早已不惧,就在她刚想开口说什么时,正堂的门吱吖一声被人打开。 沈青云一愣,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静王李去,只见他身着灰衣,黑发如墨,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盈溢着点点的光彩,无论从哪个角看去,都无法抹掉他身上超然脱凡的气息。 “青云,既然来了何不进屋里说话。”李去对着沈青云开口时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 沈青云没想到自己竟然跟着乖乖的嗯了一声。嗯完之后,她才觉得自己越发对李去没有抵抗力了。 安玉看着痴愣在那里的燕儿,心中更加来气:“站住,沈青云,你伤了本宫这笔帐如何算。” 迎风见着安玉公主有心为难沈青云的样子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伤,沈将军也一定不是故意为之,你随我到药房,我为你擦些伤药可好。” 安玉冷眼看着迎风一口拒了他的好意:“你们一个个都护着这个狐媚子,本公主就算没了皇后娘娘与太子哥哥护佑,也不怕你们,沈青云你一定要给我血偿血偿。”说着那安玉公主竟然不知何时衣袖之下已握着一盏琉璃杯,随着她眼睛里的怒火,那那杯子在安玉内力助攻之下朝沈青云飞奔而去。 沈青云看着那裹挟了内力的气道,想要抽出大黑棍已然来不及。 这个公主有些身法,出手便是一个招式,眼见着那琉璃杯影徒然间在沈青云瞳孔里放大。 迎风心中暮然紧张起来,他一步绕开挡在身前的安玉,就向着沈青云而去。 然就在他将要遮挡在沈青云面前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却把沈青云拉进了怀里。 杯子碰到李去背上又滚落在地,那一刻迎风只觉得心如绞痛。他不敢去爱,却又深爱的人躲在了别的男人怀里。 “公主既以其之道,还自其人之身,那便恕我与青云不作相陪。” 说着李去跟本没有听从安玉回答之意,便带着沈青云进了屋里。 “那个人真的是静王殿下,不是说他卑微如泥,是这世间最倒霉的王爷吗。?”燕儿没有看到安玉脸上气愤的神情,她仍然停留在李去那张绝色容颜里。 安玉眼中勾起一股阴谋的冷笑:“燕儿,我倒觉得如你这般妖娆之色才能配得李去那种绝色之姿。” 燕儿眼中喜色浮现,然后又是涌出无尽的嫉妒之意:“如今啊,这天底下有还有谁能跟她沈青云抢男人,还未婚都睡到人家床上去了,真是勇可佳,而人言不可畏。” 安玉用着帕子在额上轻点了一下道:“那本宫给你出个主意可好。” 看着燕儿默然相许的表情,安玉道:“她沈青云曾在妓院众人面前放言,如有征得静王同意,皆可入静王府为妾为妃,若是你与静王生米成熟饭,同一屋檐下收拾她的日子那是多了去。” 公主车子入宫的那一刻恰与沈华车子相交而过 两车渐去渐远,而阴谋的味道却越发浓烈。 第76章 天下城 军机处。 沈青云慢慢将一张纸递到诸机面前,这其间她用极为细微的眼神观察着诸机,她在等待着诸机投向画面时的眼神。 她知道诸机有着很多秘密,所以他是一个善于掩藏秘密的人,哪怕是内心的惊讶,都很难能从他的眼睛里冲出什么情绪的浪花。 随着眼睛的转动,诸机的目光移落在那个小小的红色画面之上。 深陷的眼框,幽深的目光,毫无惊异之色,沈青云有些失望的从诸机脸上移开目光。 失意的情绪之中,她断然没有看到诸机那个微微勾动了一下的小指。 她没料道此时李去却上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里装着复杂的神色:“天下城。” 诸机的小指又微微勾动了一下,只是他依然是静立在那里。 沈青云心中微波掠过,她看向李去道:“何以见得。” 李去执望了沈青云一会,又看了诸机一眼然后扒开了胸前的衣服。 忽略过一切男女色想,沈青云用清澈的目光看着李去胸前,一片结实白皙的皮肤之上,血色玉纹赦然立在上面。 诸机如深渊一样的眼睛里,抑制着一种无法平静的激动。 只是心思越发乱的沈青云并未注意。 “青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此物。” “母亲遗物。”沈青云简单的答道,然后她看向诸机:“诸机军师,这一切您不是都应该知道吗。” 诸机忍了许久的平静跳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干涩苍桑:“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 沈青云神色高冷:“一开始就怀疑。” 诸机平静道:“为什么。” 沈青云依然高冷而孤独:“因为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诸机怔了一下,如他这般洞察人心,他早已明白沈青云所说的一切,自已从来都不一个会善心于他人的人,而独独对沈青云厚爱有嘉,虽然他尽量将这种厚爱做的悄默无声,但她还是发现了什么,她信任自已,却从不相信自已。 沈青云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诸机,是你讲来听,还是听一听我的猜测。” 诸机看着沈青云那不可一世之态,心中像是得到一种满足的安慰。 看着诸机静默的神色,沈青云看了一眼窗外,:“若不是贵妃想要置我于死地,她去刑司部查了十九年前的天下城囚犯一事,我当真不知,自已竟是天下城的后人。” “贵妃,姚天羽。”诸机说出这几字时声音是低沉的,低沉到像是要碾碎这几字。 沈青云看着诸机少有的愤怒,继续道:“十九年前紫金灭国十年之久,残党被成立的诸也基本屠尽,就这样紫金最后的靠山天下城在诸国讨伐之下终被攻破,一城破,万人死。 当时事处多国讨伐,天下城极少活下来的人被诸国押运回本国,他们的目的便是杀天下城人以震国威。 事发当时沈培正任职城守卫一职,听说那年天降大雪之日,天下城押解进一批妇人幼童,途经城门入内避寒,当时押解人数二十八人,这二十八人本应秋后问斩,到了问斩之日却有带孕妇女出现。 由于那年皇宫接连生出死胎,太后早就下令有孕者不得诛杀,那位怀有身孕的女子因此躲过一劫,从此流放于异乡。” 诸机手指拂过那张图纸,他低着头道:“没错,沈青云,你就是当年那个怀孕女子所生,只可惜我花了十四年时间才找到你,而你娘却没等到我来。” 花了十四年时间才找到自已,这么说一切的阴谋都始于十四年前,甚至于那场和亲之事,都是诸机在背后推波助澜,沈青云突然间觉得一切都好可怕,这四五年的人生原来竟是在别人的操控之中。 一种想恨却又恨不起来的感觉在心里洋趟,沈青云用有些落迫的神色看向李去:“娶我,便是娶一场被人谋化好的人生,李去,你害怕吗,在我的周围有那么多双看不透的人心,他们可能是与我同生赴死的战友,也有可能是如父之情的军师,我的命运随时会被他们改了方向一切都由不得我。” 李用去从未见过沈青云这样失神落迫,他将手放在沈青云背上轻抚着,他在她耳边温柔道:“沈青云,我李去此生只娶你一人,我愿与你相守直到没世沧年。” 沈青云有些饥笑的从李去轻抚下走开,她的目光中毫无信任:“李去,你是否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也未可知呢。” 李去眼睛闪过一丝伤痛:“没错沈青云,我是对你别有用心,我的别有用心,就是让自已变得强大,直到有一天能与你并肩而战,而不是在你受苦危难之时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沈青云勾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像是绽放着邪魅之光:“谁知道你想要的是我,还是大平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如我的军师,他在战场之上精心谋策,谁知他想要的是天下和平,还是一已复仇之心。” 听着沈青云这般嘲笑,诸机突然喝了一声:“够了,沈青云,我想在你知道你是天下城儿女之后,你的心中更会担起一份复仇之心,我没想到你竟如此苟且。” “苟且。”沈青云勾着邪魅的目光看向诸机:“我出世之时,天下城已灭,我生长于一个与天下城无关的世界,为什么要让我去复仇,这是我的人生,它不是一件复仇的工具。” 诸机紧咬着牙齿,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像是不理会沈青云心中不甘,他用固执而强硬的态度道:“沈青云,这天下生来有很多普通之人,但也有很多生来就被注定之人,天下城血脉几乎绝尽,要是连你也放弃那惨死屠刀之下的亡魂,他们如何明目。” 面对诸机的喝责,沈青云淡然无味道:“他,不是还有他么,他是谁呢,一个身上印有天下城纹印的人,不是比我更有资格去为那些人复仇么。” “他。”诸机的神色沉静下来仿佛一切都恢复如初的样子,他像是对沈青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确比你更有资格为那些人复仇,可他又怎么能由我们来主宰呢?” 沈青沉浸在被人操控的气愤里,并没有听清诸机所说的那句话,当她依然无法原谅诸机的欺骗时,突然之间诸机无声无息的跪在了沈青云面前。 直到沈青云推门而去,诸机还依然跪在那里。 第77章 血铃铛 沈青云躺在床上反来复去的睡不着觉,诸机跪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像是闪电一般,来来回回的在脑海里闪个不停。 就在沈青云一抓过被子蒙到头上时,头上的被子又被人一把拉开。 头顶上是篱篱一双闪着疑问的眼睛:“沈青云,今晚你不去静王府了,睡这么早干嘛。” 沈青云用脚踹了一下篱篱,觉得心里有万分的屈辱:“篱篱你和诸机都是坏人。” 沈青云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看着篱篱,直到将篱篱看得浑身发毛。 “那紫丹毒是刺激到你脑子了吗,说得话跟不着调似的。”篱篱翻着白眼看着沈青云道。 沈青云越看篱篱越觉得心头有一股了涌上来的冲动,她很想当场问问篱篱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孩子为什么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功力,他也是因为天下城的事情才来到了自己身边吗? 只是这种话,在她看到篱篱孩童模样的脸时一点点从她心底退位。 篱篱从小跟着她长大,她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沈青云想到这一滩子窝心头子的事,就觉得心中烦闷,好像沈、青云这个人就不属于自己一样,那种感觉像是得与别人共存。 篱篱看着沈青云陷入一种神思,转身走开。 就在他的步子刚想迈出房门时,沈青云的话从身后传来。 “站住,篱篱不许去找静王。” 沈青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阴影将篱篱笼罩了起来,随之是篱篱拔剑的声音。 一场连开口都没有的战争暮然开启。 篱篱一剑刺入门外的影子,然那影子突然化作黑雾消融进黑色夜里。 “取你一滴血,唤你心中魔。”空荡荡的夜里一个如念咒般的声音响起。 沈青云一下感觉事发不妙,她快速从床上跳起,一把将篱篱拉进了怀里。 安抚着身体颤动的篱篱,沈青云看向前方,在上阳院的门口处,赦然站立着一个身段妩媚的女子。 赵燕儿,没想到平静了几天,她还是出来捉妖了。 “赵燕儿,你有什么尽可冲我来,伤害一个孩子算什么。”沈青云感受着身体像是有异变的篱篱心中怒气燃起。 赵燕儿轻声一笑:“孩子,谁家的孩子如他一般厉害,我看他就是个妖。”说着赵燕儿手中提着一个血玲当晃了起来,篱篱随着那血玲铛的晃动,像是受到了巨烈的冲击,黑剑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一条条滚动的青色血管从他细嫩的皮肤上凸起,它们像是一只只钻进血管里的虫子,不停地蠕动,不停的寻找着出路,只是每一条路都像是一个无限的循环,跟本没有尽头。 沈青云的目光冷凝了下来:“赵燕儿,你要什么我应你就是。” 赵燕儿很是高傲的扬起了脸,她的声音充满着对沈青云的不屑:“我要的东西不必你给,我自已能取。” 说着她停止了手中血玲铛的晃动,一步步向着沈青云走来。 “沈青云,听说巫医的血玲铛是件十分邪门的东西,也只对邪门的人有用,若是你想好好保护篱篱,不如你带着他隐入无人之境的深山之处,或许这样你俩还能安然一生。” “燕儿,我再问你一次,你想要什么,放过篱篱我手里的东西可随你拿去。” 燕儿又是轻蔑一笑:“沈青云不是告诉你了,我要的东西,自会凭自己的本事得到,不用你来施舍。” 沈青云抱紧了怀里的篱篱,她的目光中已没有害怕篱篱受伤的恐惧,她用清冷如霜的目色看着燕儿:“你偷了巫医的血玲铛,可知为何你母亲都不敢轻易取来用。” 那燕儿目光隐晦下一丝神慌,依然端着高高的架子道:“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出我心中份毒气,什么都是值得的。” 沈青云不理燕儿那有些疯狂的样子,她目中寒霜化作轻嘲:“你明知篱篱每受一次血玲控制,体内的功力就会增长一个境界,别人受一时之痛,而你受一时之快,最终的结果呢,是你成全了别人而已。” 燕儿跟本不听沈青云这种解释,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里的月亮,她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道:“今晚篱篱就留给你了。”说完这句话赵燕儿便收起血玲铛离开了这里。 看着燕儿拿着血玲铛离去的背影,沈青云像是心有余悸,幸而用这血玲铛是赵燕儿,她只是略知皮毛。这些年巫医一直在养着这个血玲铛,如果自己猜得没错,他一定是在等待着一个有把握的时机,做一件大事,比如真正的杀死篱篱。 当初这个巫医用血铃铛取了篱篱一滴血,然后他把这滴血养在血铃铛里,传说血玲能聚魂于此,一滴有了灵魂的血,便是有了生命,从此它与篱篱共为一体,篱篱有多强大,那滴有了灵魂的血就有多厉害。 这么多年巫医一直没有动手,因为他不想要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他一直想让血铃铛里的灵魂取代真正的篱篱。 “沈青云,我在另一个地方看到了自己,他说它还会来找我。”篱篱一身汗衣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身体看起来有些无力。 沈青云把篱篱扶支床边坐下:“只有你才是篱篱。” 篱篱用认真的眼色看沈青云问道:“如果他出来了,你会知道他是谁吗?” 沈青云目光像是在安慰着一个小孩:“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认识篱篱,我沈青云一定会一眼认出你。” 篱篱露出一个高兴的面容,他伸出一个手指指向窗外,那窗户在他一指之下突然就被打开:“看,现在我的功力又长进了,从他进了上阳院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谁。” 沈青云看着窗外那个画满彩纹的脸,黑夜的背影之下那人的脸看起来格外的恐怖,恐怖之中更加杂了狂暴的怒气。 沈青云亲吻了一下篱篱的额头,篱篱在她身旁笑的像个孩子。 静王府。 赵燕儿几鞭子打倒了数位不会功武功的小奴,在夜色的掩护下,她一路来到静王寝室,恰逢房中无人,灯火跳动之下她慢慢地爬上了静王的床。 殊不知,两个婢女站在房外有过这样一翻对话。 “事情都传到了整个大平,没想到那沈青云依然不知收敛,夜夜入静王房。” “行了莫要生气,看姐姐我怎么整它。”那婢女拿出一个袋子。 “啊,蛇。”小婢女小声的叫了一声。 “小声点,咱们静王今天来得晚些,就让这东西伺候沈青云去吧。” 说着说着两人间传出一股子卑劣的笑声。 第78章 勾引 “篱篱,我又开始感觉到了寒意入骨,大概是昨晚李去渡我的内力又被那毒性吞尽,你不是变得比以前厉害了吗,看能不能清了我体内毒素根源。”沈青云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寒颤。 篱篱皱了一下眉毛,然后拉过沈青云的手,用自己渐渐长开的的手掌贴了上去。 沈青云看着他来回转动的目光道:“到底离开那个李去成不成。” 篱篱有些为难的看着沈青云摇了摇头:“我感受过了,现在你的体内全是静王殿下的气息,你的筋脉本弱,若是强行入了我这气性刚烈的内力,恐怕……” “恐怕什么。”沈青云用狐疑的目光看着篱篱,她知道这个篱篱早就成了李去的狗腿,万一他不告诉自己,非得整得两人睡在一起那也是可能的。 “恐怕到时灼伤了你的筋脉,就算找到紫丹毒的解药,你这辈子都不能再修武功了。” 沈青云心头一惊,若保护不好这副筋脉,就不能再修练武功,那她以后如何再踏江湖。 看着沈青云神思忧虑下来,篱篱表示真的无能为力,随后他拿起黑剑消失在了夜色里。 静王府,李去沐浴之后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进屋。 门外两个婢女门外两个婢女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沈青云早已鬼鬼祟祟的进屋许久,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那个小点的婢女名唤小鱼,她不禁有些害怕的看着大点的婢女道:“素姐姐,沈,沈青云该不会被那蛇咬死,了吧,怎么这么久连个动静也没有。” 那唤作小素的婢女,定了一下有些错乱的心神道:“这不可能,那蛇毒顶多是让沈青云身上起几个红疙瘩,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小鱼用依然恐惧的目光看着素儿道:“那万一是吓死了呢。” 素儿呸了一声声道:“你见过杀人都不怕,却被一条蛇吓死,的人吗,说不定那蛇不老实自已爬走了。” 小鱼婢女听此后这才稍稍放心。 屋子里跳动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桌子上摆放着如往常一样的茶具。 李去看了一眼床上侧睡的女子,他停在桌边轻声倒了一茶水饮下。 入口时方觉这茶水味道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李去只是多望了一眼那水壶,并未多去在意。 走至桌台前,李去拔下头上一根束发的木钗,然后放在桌上。 房间静若无声,他还以为她生气再不会来找他,她来了,一定是那寒气又让她难受了吧。 李去目光模糊了一下,他对着床上那个女子背影躺了下来。 就在他想要握住那只放在腰腹间的手时,突然微有昏沉的脑袋像是闻到一种陌生的气息,他收回伸出的手,目光徒然幽深黑暗。 不对,这个女子一定不是沈青云。 就在李去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一个柔转百媚的声音响起:“静王殿下,睡觉不熄了灯火吗?” 李去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他的话平静无味,只加杂着素来好听的淡淡的磁性:“无论你是谁,最好离开这里。” 那女子像有娇羞之意:“静王殿下,是青云姐姐让我代她过来,我自小与她一块长大,比沈府里的那些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你要代她好好照顾我才是。” 李去转身离床,走到衣架前取下外衣披在身上,他的声音平静陌生:“若小姐还想为自已存留一份尊严,还请速离我静王府。若真是沈青云让你前来,还烦请转告,我静王府不缺女人,更不必她劳心相送。” 那女子慢慢转身坐起,她看向桌上动过的杯子,眼睛里划过狡滑,而被子之下,她将手中掐住的一条花蛇轻轻松了开来。 李去晃动了一下有些发晕的脑袋,就在他想甩门离去之时,燕儿突然一下子跳到静王跟前:“殿下,您看这屋子里有蛇,咬到了燕儿,燕儿浑身好痒。” 说着说着,那燕儿竟三下五除的将身上衣服拔弄的凌乱一片,若隐若现的胸口仿佛要将人带入无限的瞎想。 李去转身回避开那片地方,昏沉的感觉之下,他觉得身体里像源源不断的热气袭来。 难道,他被人下了催情药,李去的目光狠狠的盯在那口动过的杯子上,他想到今日那口味道浓烈的茶水,心中更加笃定。 燕儿见李去出现异常,她病病怏怏的扒垂在李去胸前:“那是青云姐姐给我东西,她只说给你喝下,你就能好好待我。” 李去幽深的眸子勾起火焰之怒,沈青云,这一切真的都是她做的吗,她是真的讨厌到连一丝机会都不给自已吗。 心痛与欲望穿梭在李去的体内。那只柔软的身体,像是发着最迷人的呼唤,呼唤着李去丢掉的理智。 衣服半露半坦的挂在燕儿美好的身段之上。她闻着李去身上迷人的气息,她看着这张容貌绝的脸,渐渐的垫起了脚尖……,静王殿下,终将是属于她的。 房间里灯火摇曳,一副洁白光滑的身体露着浅浅的红斑,看起来诱人至极。 一重又重的汗被李去逼出体内,他想抓住仅存的一点理智,把燕儿推开,却没想一根鞭子将自已与眼前女子锁在一起。 李去一边在脑子里告诉自已,她不是沈青云,又一边告诉自己她就是沈青云,错乱的思维,燥热的火气,一遍遍冲击着李去。 房门外。 沈青云拉着脸站在门前,她的身后是一双跪着的婢女。 “沈小姐,我们还以为刚刚去之人就是你,所以便没了阻挡。” 沈青云顿时收回想要推开房门的手,她停在那里冷静了片刻,刚刚小婢女说什么,以为她早就进了静王的房间,这说明刚才已有女子入了静王房。 沈青云心里冷笑一声,这个李去之前还装的人模狗样,一派正气之色,没想到她前脚刚与他撕破脸,他后脚便拥了别的女人入怀,心中上升的火气慢慢的爬升到沈青云后耳根。 她凤眸一垂,冷光乍现。 “沈小姐要不,您先等等。”素儿有些幸灾乐祸道。 又是一股泌人心脉的寒气袭来,沈青云目光冷漠,她一边伸手推门一边道:“这世上哪有正妃等妾室的道理。”一想到别人在李去怀中承鱼水之欢,沈青云觉得全身神经就如冷凝了一般。 第79章 青云流异彩 如果让沈青云选一件此生最后悔的事,那么她一定觉得就是眼前。 就在沈青云一脸幽冷的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恰逢静王呼吸起伏的撞进了自己怀里,而在静王的身后是一副印着淡淡红斑的玉体。 沈青云冷眼看着燕儿身上点点红痕,她一把推开李去,转身欲走。 可就在她转身时李去一把将她拉了进来,他面色有些难堪的扯下房顶一侧吊帘扔到燕儿身上,然后用冷如冰的声音对燕儿道:“出去。” 燕儿站在那里未动,她用狠毒的目光看向沈青云,见沈青云正盯着自己身上露出的红斑点愤怒,燕儿柔情一笑:“静王殿下可是一点也不温柔,青云姐姐你说是不是。” 看着燕儿一副想让自己心生难受的样子,沈青云给自己脸上逼出一个看起来还可以的笑容:“静王殿下,有美人香骨在此,披上帘子岂不可惜。” 没想到李去一把拉住了沈青云的手,沈青云在他那不可抵抗的力量面前,翻了半圈落入李去的怀中。 李去眼睛幽深而耀眼,里面像是装星辰之光,又像是隐藏着黑暗里的邪恶。沈青云从未见过李去有这般神色,她抽动了一下身体想从李去的怀中挣脱出来,只是她半点都动弹不得,她只得瞪着眼睛看着李去道;“李去,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么。” 什么,杀人灭口,难道这个燕儿当真不是沈青云指使来的,看着沈青云有些慌乱的眼神,李去的唇贴在沈青云睚尺之遥,他的呼吸带着温情的热气:“沈青云,若是你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我必然舍不得少看一眼。” 什么,若是她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他必然舍不得少看一眼,沈青云想伸脚勾起凳子拍在李去背上,可是他的身体是如此的炙热,如此的舒服,自己差点就要溶化在他这诱惑的气息里。 又一股体内袭来的寒意冲醒了沈青云,她伸手狠狠地在李去胳膊上拧了一下:“你既喜欢她,又必来找我。” “沈青云,难道不是你过来找我。”李去看着沈青云无地自容的表情又道:“何况,我从未喜欢过她,我一直喜欢的人都只有你而已。” 就在沈青云想努力人甩开一脸的尴尬时,燕儿用阴毒的目光盯着沈青云道:“沈青云,你不是在照顾篱篱么,为什么要闯入王府坏我好事。” 沈青云气得回了一眼赵燕儿:“我闯王府,燕儿你竟当着王府正主的面说出这些话,看来你真是可恶到无药可救。” 沈青云说完这句话时,便感觉到似有一股带的笑的眼神盯着自己。 李去的下巴在沈青云顺滑的长发之上磨蹭了一下,他咽下喉咙间一股干渴,对着沈青云意醉情迷的道:“沈青云她身上的红斑是中了蛇毒,又不是我所做,你发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沈青云回头一愣,气势凶凶的看着李去:“我哪有发火,你与谁人在一起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明知房中有女人,还硬闯进来干什么。” 沈青云此时是真的觉得无话可说,好只得硬着头皮不太讲理道:“我哪有闯,明明是你勒紧了不让我出去。” 李去只觉得心中渴望像止不住的涌泉,狂袭着整个身体,他用冷漠而迷离的目光看着燕儿道:“出去,难道别人夫妻之事,你有很兴趣不成。” 燕儿委屈一笑,仍想挽留静王:“静王殿下,若是燕儿真从这里出去,恐怕就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了,您真想让燕儿一死了之么。”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燕儿直接用了最后一招,李去被燕儿以命相逼,沈青云有些不怀好意的等待着他如何接招。 燕儿是会些功夫的,李去深藏武功之事不能揭破,所以便不能对燕儿出手,她倒想看看李去靠一张嘴如何能将燕儿赶走。 可是沈青云输了,在李去叫出篱篱二字时,她就知道李去不用费吹灰之力,便能将燕儿赶出这个房间。 沈青云抬头,这才发现另一侧的吊帘之后篱篱拿着一条花蛇倒立在房顶。 燕儿眼睛像是歇斯底里:“怎么可能,上次你都烧了十天十夜,差点死掉,不,这决不可能。”说着她用可怕的目光告知着静王:“静王殿下,你知道吗?这个篱篱,他就是一个怪物,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红色。”见静王无动于衷,她又道:“所以,她,沈青云,一定也是个怪物,大平英勇男儿如此之多,为何独有她沈青云一人能大败渝军,因为她是怪物啊,她有妖法。” 燕儿的最后一句话已经留在了门外,沈青云看着被篱篱毫不爱惜托出去的燕儿,心里只是不以为然的叹了一口气。 燕儿与篱篱走后,李去的禁锢来得越发的紧,沈青云感受着如饥恶之狼的李去,心里顿时后悔起来,他被燕儿下了催情药。 抱着沈青云一动不敢动的身体,李去用依然醉意浓浓的声音道:“沈青云,你说不可以,我就不会动你,你先去床上躺一会,我出去一下就来。” 李去的手慢慢放开了沈青云的身体,沈青云心中忐忑着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李去走到门口用力拉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沈青云暗骂了一声篱篱,然后看着李去浮着动情之色向自己走来:“沈青云,我觉得很热很热,我只想抱抱你。” 沈青云看着李去危险的眼神,做了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她迅速脱掉了鞋子,跳进了床角里。 当李去向她扑来,她已无处可去。 “沈青云,我真的怀疑你这个东境大将军是怎有如此威名,若是你如此带军,那岂不是将士兵们逼向悬崖绝路。”李去的声音加杂着温热的呼吸,绕在沈青云脖间发起一阵酥庠。 心像是比悠悠然跳动的火焰快速许多,在李去清冽的气息里,沈青云一次次清醒,一次次沉迷。 李去看着沈青云乖如小免的样子,嘴巴在她耳边轻蹭着,他像是急不可耐的想要把沈青云扒光吃净,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都因沈青云而震奋颤抖着,唯有心尖处一点不不舍,不想强迫阻止着他不敢上前更近一步。 理智与欲望分裂着沈青云的脑袋,每一次肌肤相碰,都像是想要蹦出烈焰火花,难道她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住进了李去,看着李去迫切又隐忍的样子,沈青云伸手扒开了李去的外衣。 “李去,你要记住是这颗心爱上了你,而不是我沈青云爱上你,与你的一切只是想要成全它而已。” 沈青云低低的咕哝着,情到深处自有成全,可她沈青云的生命里自由是要高于爱情的,如果有一天她得到了自由,也许会毫不留情的带走这颗爱上李去的心。 月夜花自去,青云流异彩。销魂春帐中,寒意入君怀。 第80章 贵妃脚 夜寂无声,宫城灯火通亮。 燕儿看着一座座魏然的宫殿,气愤的对一旁的篱篱道:“你到底要将我带到哪里去,我浑身都庠死了。” 篱篱面无表情,声无味道:“找人帮你治制庠。” 燕儿跟本不信的看着篱篱:“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到底是哪里。” 篱篱终于回过头,那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了一眼燕儿:“赵燕儿,你不是喜欢皇子吗,你不是想做皇妃吗,看在你帮我武力又进一步的份上,我特来帮你一把。” 燕儿看着眼前宁王府三字,对着篱篱愤怒道:“我才不要,那个无才无貌的李阳,如何与人中绝色的静王相比。“ 篱篱眼睛看向黑夜,他没有理赵燕儿的挣扎,目光显得淡而无味。 在篱篱的托动下两很快入了宁王府。 “篱篱,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底是怕我会抢走沈青云那个贱人的……。”燕儿刚刚说出贱人二字,便被篱篱猛得一巴掌打了过去,篱篱打人时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刚刚给了燕儿一耳光的人跟本就不是他自己。 “我从来不怕你会抢走静王,就算是沈青云拱手相让,静王都不可能要你。而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成为宁王的女人,因为宁王就快死了。” 什么让她成了宁王的女人,并且在那之后宁王既将要死亡,两人离宁王府的内院又近一步,燕儿瞪着一双愤怒挣狞的眼睛她想再开口说话,可惜篱篱轻轻一指,燕儿便昏沉过去。 宁王府,篱篱将赵燕毫不爱惜的扔到一张床上,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李去房中的茶壶。 个头低低的五皇子李阳,在与贵妃谋定完沈青云时,口腹干渴的进入了房间。 霜露正浓,夜无乏味之意。 清晨,朝阳染红了半边天幕,沈青云从浑身的乏累中醒来,望向正在更衣的李去,她方才想起昨晚一夜纵情,承欢身下。 如果说这种事情对于其她女子是至命的累赘,那么它却不可以拴缚住沈青云,今宵有酒今宵醉,何苦明日甘肠断。 当一切迫在眼前的尴尬已过,沈青云反而显得随意许多,她吾自拿起贴身轻衣往身上穿着,像是丝毫看不出昨晚她历经了什么。 沈青云看着李去亲手结好结带,又新亲手挂上玉佩,慢慢地心中升出一股温火,她用质疑而冷嘲的目光看着李去道:“静王殿下,明明不需要别人入寝房伺候,却偏生在我留夜之时放了两个婢女入房,人言可畏四字,当真是被静王用心良苦的好好利用去了。” 李去手中动作停驻了,他转身看向沈青云,就在那个转身的一刹那,沈青云可悲的感觉到自已又一次在他幽深的眸子里沦陷,不过这种感觉,很快被沈青云一扫而空。 “沈青云,你既知人言可畏,那自然更知,一个爬上静王床的女子,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敢娶,所以你这一生只能与我执手白头。”李去神色谦谦,而话里的味道却让沈青云觉得表里不一。 若是在以前,沈青云必会硬着口齿与李去说道上一翻,可是如今她与这个男人当真发生了夫妻之实,实在容不得她狡辩。 沈青云穿好里衣,刚要伸手去拿昨晚甩落在地的外袍,李去轻声走了过来,他纤长细白的手抓在沈青云那件浅青色的外袍上。 看着李去不声不语的将衣服套在自已身上,沈青云心中如同一锅煮开的粥,咕噜咕噜的翻滚着,他的每一点靠近,在沈青云看来都是充满着一股爱昧的气息。 终于在李去扣着她胸前的衣扣时,沈青云一把将那扣子收了回来:“李去,你这是何意。”沈青云怀着淡漠的神色道。 李去看着沈青云有些生气的脸,他垂下沈青云甩开的那只手,他的眼睛像是溢着从未有过的神彩:“沈青云,因为你让我留恋忘返啊。” 留恋忘返,沈青云听他话指昨夜,心怀不轨,当下一副快意恩仇的样子道:“我一介女子,尚不将此事铭记于心,你堂堂男儿却心胸狭隘,时刻挂怀,真是有失男子气度。” 李去用一双勾魂夺魄的幽深眸子看着沈青云:“沈青云,若你真是那种随意纵情的女子,那昨晚也不会是你初夜之时。” 听到初夜二字,沈青云强压心中窘迫一脸平静道:“我沈青云自小向往做一个潇洒坦当的江湖儿女,所以除了自由这外,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只是身外之事。” 身外之事,李去看着穿好外衣,正在蹬鞭的沈青云,他的眼睛里泛着一点迷茫,他不知道沈青云是嘴硬心非,还是她真的并不在意自己,他真的得到了她,却还是没有抓住她心。 想着,想着,李去垂下头来,她看着沈青云一脸平常的样子心中越发堵塞,于是在沈青云快要穿好另一只鞋子时,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看着李去走出门外的背影,沈青云神经一松,仰面躺在了床上,一双明亮的眼珠转动几个来回之后,沈青云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一抹血红,赫然出现在沈青云的眼中。 上阳院,沈青云刚从墙头爬过来,这边便看到一脸鬼秘莫测的篱篱。 “沈青云,无论你生下男孩,还是女孩,这个孩子必须由我来带。” “为什么。”沈青云不加思索的问道,然在她说完之后立即后悔。 “因为你带大了我,所以我就要带你生的孩子。” 沈青云顿时觉得被篱篱两句话浇的劈头盖脸。 这时二虎一脸疑问的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孩子,什么孩子,谁要生孩子啊。” 看着二虎这似曾相识的疑问之色,沈青云眼前蓦然出现一副与之前相交的画面。 那时贵妃亲到上阳院里下请帖,二虎站在不远处便是用先前这个眼神一直盯着贵妃的脚看,那时她就觉得二虎神色不对劲,后来就忘记了。 看着二虎渐渐退去的疑问之色,沈青云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喝了几口道:“二虎,你为什么要盯着姚贵妃的脚看。” 二虎被沈青云猛得一问晕了脑袋,他面浮红潮道:“阿米陀佛,入了一次妓院已是二虎生平不能恕之罪,二虎又哪里敢掂念贵妃娘娘的脚。”在说到脚字时,二虎的声音已然拉长。 沈青云看着他像是想了什么,将水瓢放进水桶里没有吱声。 二虎拧了一下眉毛道:“沈姑娘,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你被污陷入狱,那时你派我打听些有趣的故事,我便回了七星寺。 我回寺中一向走后门,那时天色已晚,我在门口碰到了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小楚师兄,你猜他等的是什么人。” 沈青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篱篱拍了一下二虎脑袋喝了一声:“快说。” 二虎吃痛一下,不敢与篱篱计较:“小楚等来的是一顶华丽的轿子。” “那你可看到了什么。”沈青云问道。 “我看到了一双与贵妃娘娘穿着相仿鞋子的脚。”二虎道。 篱篱白了二虎一眼,回屋睡觉。 七星寺,贵妃娘娘,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81章 华明香 四月,月末的最后一天,一向抠门的沈府举行了一场祭封典礼。 其一是为沈青云生母立牌位,入沈家家祠,其二是纳沈青云入沈家家谱,以正了她这个沈府二小姐之名。 一切看起来都与沈青云秘不可分,难得可贵的是,这一应事务都被前来探亲的大姑姑包揽下。 祭封为沈府家事,除了请来几个沈家分枝的长辈,便没请外人前来。 祭封礼一切看起来都在正常稳序的进行,沈青云跟着数位沈家儿女一同诵经,祭拜,然后将一个写着文思的牌位请到了沈府已故夫人之位。 沈青云盲目的顺从着繁索的礼仪,到了她真正写入沈家家谱的那一刻,沈青云简直不得不怀疑这一太过顺利。 就连沈家长辈宣读沈青云为沈府二小姐时,二姨娘与沈舒韵连个怀恨的眼色都没给她,沈青云心中计算着,她想如果没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二姨娘这对母女,就是破坏不了窜改舒韵二小姐的事情,她们也必然会让自已在众人面前难堪一翻,偏偏她们什么都没做。 就如同每个人都事先安排好了位置,一日下来,没有差错,没有闹事,一切事情古板而顺利的完成了下来。 平静之下沈青云疑心更重,她不知道大姑姑这只黄鼠狼到底把陷井布置在了哪里。 蓝天白云,落幕归西。 ,沈青云站在空旷的祠堂里,面对横横列列的牌位,她的心中显得空荡无情。 她还有一柱香要跪,这柱香叫作华明香,香身由上至下层层加粗,一共六十二层,前晚点着,恰逢一夜燃尽,故叫作华明香。 此香一般在惊动死者时,用来安死者亡魂,当然很多穷人家是用不起的,可一但用了就得找一守香人,这个守香人需选死者生前最亲近之人,用来安抚亡魂怨气。 今夜注定是沈青云的不眠之夜。 夜风挟着一股清凉从祠堂口进入,门外传来走路的脚步声,沈青云移动了两步来到文思牌位前。牌位前面的华明香高高耸立,一圈又一圈的香烟在屋里缭绕。 就在那女子一双凤头鞋踏进祠堂门的一刹那,突然祠堂大门砰一声被关上。 沈青云背对那来人,心中像是猜到这一刻终到来,她的背影显得平静镇定。 进来的那个身影用微微收缩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那头如缎黑发,她的声音像是有一种解了心头血恨的味道:“沈青云,本宫来送你一程,你安心去死吧。” 沈青云执一身白色孝衣,轻缓的转过身来,她看着站在有些昏暗的祠堂里的姚贵妃,贵妃一脸精致的妆容,在暗影投射之下显得有几分恐怖感。 “那真是多谢谢贵妃娘娘美意,可惜这趟远路您是得白走,若是您能活个百十来岁,那尚有可能在我沈青云死前来送一程。” 贵妃被沈青云这张狡滑的嘴气得目中卷起一股怒气,不过这股怒气很快被贵妃平复,因为她笃定沈青云一定会走入自已想要的结局。 “沈青云,要不是你沾了燕儿姑娘的福气,我早就让你沈府抄家灭门。”贵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道。 沈青云看了一眼那个写着文思的牌位,她的目光深了又浅:“我沈府一向不做出格之事,这家难道是贵妃说抄就能抄的。” 姚贵妃嘴边泛起一丝嘲笑,她走了两三步来到沈青云身前,然后伸手将那个写着文思的牌位轻轻扣倒,她看着沈青云像是看着一个可恨又可怜的孩子:“看在你为大平立有战功,本宫给你一次尽孝的机会。”说着姚贵妃将扣倒的牌位拿回手中,然后拔下头上一根尖尖的金钗在牌位上刻画起来,不过片刻,她又把牌位放回原地。 沈青云轻轻挑开眼角看了一下那牌位,刚刚文思二字之上已然复盖着天下二字,沈青云故用不知所以的目光看着贵妃:“贵妃娘娘,祠堂重地,为何要做出如此无理之举,更不知这天下二字从哪里来。” 贵妃看向沈青云的眼神更加了不起:“文思,文思,这大平哪里来的文思,你还不知吧,你真正的娘亲,便是十九年前那名因怀孕被流放的天下城女囚。” 姚贵妃以为沈青云听到此话必定无比震惊,可是沈青云的反应极淡,淡到像是根本没有感觉,这种淡淡的反应让贵妃心中生堵。 沈青云依然目光平静:“那又如何呢。” “如何。”姚贵妃像是要推开沈家一切罪行,她语气迫切而凌厉:“十九年前,沈培尚在丽城城门当一名看守,他利用公职对一批从天下城押解来的女囚不轨,致始那女囚有孕,从而钻了那年大平律法的空子,那年大平皇宫频繁的出现死婴,死胎,太后一句有孕者皆要宽恕以待,更不得屠杀身怀有孕之人,你与你的母亲因此活了下来。这样的涛天大罪,若是告知陛下,那必为沈府抄家灭门之灾。” 沈青云的神色依然平静:“不知贵妃从何处开始怀疑。” 姚贵妃看着沈青云那平淡无波的目光,心中有所感觉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沈青云用一双微挑的凤眸注视着贵妃:“没有贵妃娘娘您知道的早那么一点点。” “沈青云,你派人跟踪我身边之人。”贵妃隐忍着胸间怒火道。 “沈青云没有回答贵妃这句话,而是另道:“听说那年大平派出绞杀天下城的力量便是你姚家军队,听说当年贵妃也很是威风。”沈青云眼睛里换上一种温柔可怕的神色;“当我在金石台顶露出真容时你很吃惊吧,所以我跟母亲长得有些相像吧。” 灯火摇动之下,贵妃眼睛里潜隐的狠毒暴发:“沈青云你知道了又如何,这是沈家的事实,现在你只有两条选择,一是自已在这束华明香前跪足一夜,然后安然上路,二是你与整个沈府,沈氏一起在当年旧事之下等待问斩。当然我之所以给你两条路选择,皆因燕儿姑娘要做我儿宁王的侧妃。” 沈青云看了一眼那冒着徐徐轻烟的华明香,眼睛浮升走了温柔,最后只剩下可怕:“姚贵妃,姚天羽,告诉你在我沈青云面前永远都留着活下去的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杀死站在我面前的敌人。” 姚天羽霍然大怒,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沈青云,同时体内聚起一束防备的力量。 “沈青云,本宫好心放一马,你却不知好歹,竟生出毒害本宫之心,本宫决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用体内聚起的力量一掌推向沈青云,凭她多翻观察,沈青云这个女人功力并不是怎样,甚至她感觉不到她体内的积蓄的内力,想着自已虽入深宫多年,一身功夫搁置许久,但对付沈青云这个张牙舞爪,没有实力的女人,也还绰绰有余。 昏暗的祠堂内贵妃等待着沈青云被自已亲手处死,当死亡一点一点逼至沈青云跟前,突然之间那股推来的掌力停在沈青云眼前。 姚贵妃只觉五脏巨痛,身体里的内力也如一盘散沙无法汇聚,她抬起头来,看着那魏然无动的沈青云:“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 第82章 真假贵妃 沈青云垂眸浅眼看着抚胸吐血的贵妃,她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秋天枯黄的落叶失去所有的生机:“我看这华明香承袭宫中一脉的制法,想来能将这样一柱好香送到大姑姑手里的人,也必然是恨不得我死,您说是吗贵妃娘娘。” “没错,沈青云,这一柱香燃下去,就是你的死期,现在你要回答我的是,为什么我们两人之间死的会是我,你至少现在不是我姚天羽的对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青云伸手拿下香前牌位,她一边用一把小刀处理着上面字迹,一边淡然道:“曾经有个太医教过我,人身有百穴,脉脉相通,动之,轻则沮滞气血,重可夺人性命,可惜时日尚短,我学术不精,没能一穴要了你的性命,也罢,这华明香既是出自你手,由你祭祀它这夺命之毒最好不过。” 姚贵妃踉跄一步跌倒地上,她颤抖着擦去嘴边血迹,眼睛里的凌厉之光似乎暗淡下来:“沈青云,难道你就不怕吗,难道你不怕我死在沈府会为沈府带来灾祸,难道你不怕我死后有人将你生母之事状告圣上,难道你不怕我姚家西境军踏破铁蹄攻入丽城,你,真的不怕么?” 沈青云对着牌位轻轻一吹,瞬间木屑飞扬,她的目光平淡却又像拧着一股坚不可推的力量:“从生死面前来来回回走了数遭,我唯独不惧这个怕字,若你死在沈府,也只是死在大姑姑从你手里请来的华明香下而已,若有别人将我生母之事状告陛下,那我便肃清宁王府和你的贵妃宫,若你姚家借此理兵反,那我就骑上战马与他们一战。” 姚贵妃目光又灰暗了一些,灰暗中加杂着她仅存的高傲神色,她看向沈青云重新刻好的牌位,那上面天下二字赫然化作姚家军队的标符,那是一枚印着姚字的铁钱。贵妃愤怒着想要站起来,可她没有成功,只是甩动了披来遮身的黑色锦袍。 “沈青云,你污陷我。” 沈青云不顾像要发疯发狂的贵妃,她语态闲散又计谋重重:“贵妃与沈府大姑姑沈华多有交好,此有大姑姑几次进宫为证,于是透过这份关系,借沈青云祭母之地,暗中思怀姚军,以祈祷他们早日破城,救出沦陷深宫的自己与宁王,不料因跪华明香而身陷亡地,至于是谁人制作了这把有毒的香,终会查出事实,到时贵妃之案兴许就会演变成一桩自尽案。” 姚天羽借着体内愤怒的力量猛的站起,她用充满血腥味的嘴巴贴在沈青云面前道:“不愧是东境大将军沈青云,也不愧是天下城的儿女,好啊,我曾经在天下城里杀人无数,没想到却还是要死在它的后人手里。”贵妃停住了一下她愤恨的目光里突然染上一层阴森的诱惑之色:“沈青云,你来杀我,又何不如杀那下令屠城的皇帝李恪,我们当时只不过是长在他身上的一只手而已。” 沈青云目光紧了一紧,又归于淡然:“恐怕贵妃娘娘你是弄错了,我今日杀你,皆因你要取我性命,与天下城本无关系,我既无心复仇又何苦去杀大平皇帝,不过是徒增天下之乱。” 贵妃一晃身体,摔倒在地上:“我不信,我不信你没有复仇之心,沈青云你早晚会令天下大乱,你会杀了那个一心利已的皇帝。” 沈青云心中信念如同被人摇晃了一下,她试问自已决不会将一生自由卷进一场往事,可是为何贵妃一提及,她的心中会生出些许的恨意,夜色渐浓,沈青云身体一点点被寒气吞食。 贵妃看到沈青云身上出现微微的颤栗,她忽而映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沈青云,你装的若无其事,原来紫丹毒仍是未解,当初你不稀罕我侄儿姚傅的解药,将他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们真当你遇神医。”贵妃大笑两声又道:“沈青云,你我都得死,不过是一前一后的问题,我还有何遗惧。” 沈青云紫丹毒一事并未作解释,她目光里似乎耐心已尽,于是俯身扯下了贵妃身上的黑色披衣。 香火灯光缭绕闪烁,像是绵延不尽,沈青云穿上贵妃的黑色披袍,又将宽大衣帽顶在头上,黑色的阴影覆盖之下沈青云一双眼睛显得漠然无情,她封了贵妃哑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时沈青云突然回身对着贵妃道:“贵妃的鞋子真是好看,那那凤凰眼睛竟如真的一般。” 贵妃口中呜咽了两句,似是要挣脱着说什么,只是沈青云将祠堂大门重重一关没再给她机会。 沈府祠堂设于西南角,地处僻位,因无人居住,以致人影稀少。 就在沈青云顶着体内寒意走出祠堂不远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她一来就扶走沈青云的胳膊道:“贵妃娘娘,一切可都处理好了,现在夜寒露重,我们得快些回去。” 那小婢女正是贵妃身边大宫女霜儿,沈青云只是点了点头,一路随着霜儿的掺扶上了轿子。 “娘娘,您今天终于可以出心中这口恶气了,那沈青云命比纸溥,却受到了如此重的福份,也该她早晚死在这莫大的天恩里。”那霜儿说着伸手到了沈青云额前:“贵妃娘娘,现在是马车中没人看到,把衣服的上的帽子摘掉吧。” 沈青云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她只是有些冷冷的拂一开了霜儿的手。 霜儿心中一惊,她不知贵妃这是怎么了,从她见到贵妃娘娘的那一刻,她一句话都没说,难道贵妃娘娘心事不顺心中生气了。想到至,霜儿轻轻将手放下,安静的坐在了贵妃娘娘一边。 两人之间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沈青云放了贵妃娘娘的天羽宫。 霜儿见一路贵妃并未为难自己,所以一到宫殿便欢然讨好的道:”贵妃娘娘,奴婢先帮你把这黑袍脱下。”说着她两只手扒上了沈青云的肩膀。 沈青云站床前魏然不动,反正这口是不能开了,沈青云想起那日贵妃到上阳院里下贴,这霜儿当初给过自己一巴掌,一进门她忽然转身抬手就是狠狠一掌打在霜儿脸上。 沈青云收回那震得发火发烫的手,冷眼看着霜儿怀着惧意跪伏在了地上。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霜儿可哪里有做错。”霜儿跪在地上痛哭道。 沈青云仍是不理霜儿,她伸手一挥拔开紫色的床帐,然后有些微微颤动的躺进了床里。 天羽宫,灯火华丽,处处奢侈,似乎没人去在乎今晚贵妃娘娘又突然发怒,就像沈家里根本没人去在乎沈青云独自在跪在华明香前。 第83章 贵妃死 天羽宫,紫纱帐。 “李去,我现在正在杀死一个人,你不觉得躺在我的身边很可怕吗?”沈青云努力撑着体内寒袭对李去道。 李去把想要去握沈青云的那只手再次拿开,他知道,她不让她渡内力,这是她的计划,她为了从贵妃死案中成功脱身的计划。 李去感觉着沈青云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浮动起一片心疼。 “沈青云,杀死她的不是你,而是她们心中的魔将自己推向地狱,若是她不生害人之心,又怎会反被人害,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活下去有何错,有何惧。” 李去的话听进沈青云的耳朵,像是让她从中得到了一丝安慰,突然她转身一头投进了李去的怀里,那里不是她的归宿,却有她喜欢的味道。 李去感受着怀中一团柔软,默然无声的闭上了眼睛,他总是不敢多问什么,他知道,她不愿给她一个终身相许的承诺,也许这样就好。 冷夜漫漫,风打窗纱,沈青云一夜寒意梦到天亮。 当晨光撕裂天际,黑夜被绞杀的片影不留,光明开始主宰人间。 沈府,沈培一边穿衣一边对着站在旁边的吴管家道:“吴管家,可派人去看过青云,那倔脾气的丫头跪了一夜定然累极了,你让厨房做些热饭送到上阳院。” 吴管家点头道:“是,老爷,您就放心吧,祠堂那边大姑姑已亲自去请沈二小姐,就连厨房也一早都吩咐好了。” 沈培嘿嘿笑了一声,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他收拢了一下衣领道:“我那个姐姐这又何必,非得让青云丫头亲自跪着,说那样才能彰显诚意,这不她也觉得孩子累了,知道心疼了。” “是,是,是,大姑姑从小把二小姐养育长大,心中疼的紧着呢。” 沈培挑了一下眉毛,心中觉得畅快,于是喜滋滋地踏出了房门。 沈府另一边,大姑姑沈华带着二姨娘来到了祠堂的大院。 “大姐,你确定那沈青云真能死在华明香下,那丫头可是命硬的狠,万一她被整得半死不活,留着一口气找我们报仇怎么办。”二姨娘站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沈华看了一眼身后仆人,压着低低的声音道:“你这个糊涂之人,那宫里的手段岂是我们能想像,一柱华明香足以,况且我昨日派人暗是看过,自贵妃娘娘走后,那祠堂的大门就再没被打开过,她沈青云若是这样还不死,除非她本就是鬼。” 二姨娘再追问:“听你说她身边那小侍卫有些邪门,那他寻我们报仇怎么办。” 沈华怒气的看了二姨娘一眼:“寻我们做什么,那香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所做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贵妃也是燕儿未来的母妃啊。” 沈华只怒瞪了二姨娘一眼,便转身离去,从脚底到祠堂的门口,这短短几步让沈华尝到心中至乐,沈府该有的一切地位都有了,沈青云死后,她就能掌控整个沈府,待贵妃将宁王扶上太子之位,她就是太子妃之母,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从此她再也不必回到南境那片穷地守寡,一切都会是最好的。 心中盘算至此,沈华怀着恶狠的目光推开了祠堂大门。 当她在昏暗的角落看到一个匍匐在地高挑的女子身影时,她的心中如绽放开了万朵鲜花,那花开之美如同将她推入美不胜收的人间天堂。沈青云死了,终于死了。 沈华斜着目光测量了一下身后的仆人,她假作震惊长呼一声:“我的青云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姑姑啊。”说着她飞奔几步走到了那匍匐在地的女子身旁。 当太阳高升许多,祠堂里的光线似乎好了许多,沈华一声痛哭之中突然目光错鄂,那种破天惊慌,像是被雷霆击撞,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贵妃姚天羽。 皇城天羽宫。 “娘娘,娘娘,您可是哪儿不舒服。”平日这时贵妃娘娘早已梳妆好,霜儿见今日迟迟未醒,便上前一步推开了纱帐。 “娘娘,娘娘。”沈青云被霜儿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大胆奴婢竟敢挟持朝庭命官。”沈青云看起来像是被猛然惊醒,她抬腿一脚就朝霜儿身上踹去。 猝不及防之下霜儿连翻带滚的摔倒地上。 几个站在身后等着伺候的宫女见此,一片惊慌,这个纱帐里睡的竟然不是贵妃,看起来却像百花宴时的沈青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们的姚贵妃又去了哪里。 在霜儿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沈青云突然大喊一声救命,这道声音穿破天羽宫顶,在皇城上宫蔓延开来。 看似慌乱的沈青云目光灼灼平静,她看着或者惊叫大跑,或者惊异而来的宫奴们,显得淡然平常。 “母妃,母妃。”第一个冲到贵妃房里的是前来问安的宁王李阳。 沈青云散乱着长发,面色微白,不经意之中她给了宁王一个神秘的笑意。 果然,那李阳暴跳着过来,一把将沈青云从床上扯了下来,在沈青云一张美人憔悴的绝色之颜下,李阳怔咽了一下口水继续他的暴怒。 “说,你把我母妃如何了,我母妃在哪里。” 沈青云故作疑慌道:“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难道是要取我性命。”沈青云看着李阳气得晕头转向,摸不清这是谁人唱的哪一出,于是抬手一巴掌就朝沈青云脸上打去。 “贱女人,说我母妃到底在哪里。” 沈青云目色平淡的接下李阳巴掌,顺势站起夺门而出,她一边大呼救命,一边撞开路上宫仆朝外方跑去。 李阳见此,怒喝一声:“把沈青云捉住,万不可让她跑出这天羽宫”。 沈青云跑了一阵,当她来到天羽宫时,恰逢看到皇帝摆驾早朝的车队,眼睛闪过一抹奇异的光,沈青云有意伸脚一拌倒在了天羽宫门口。 一堆侍卫蜂涌而上,沈青云默然抬头,看着皇帝刹然撞来的目光昏晕过去。 第84章 谁是凶手 怀着一个鬼魅般的目光沈青云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皇帝怒问着宁王为何要挟制朝庭命官。 她听到宁王说贵妃娘娘不见了。 她没有听到霜儿吐出半字。 她听到皇帝慌了神似的下令搜寻贵妃。 她听到一个胆小的宫女说贵妃似乎跟沈府的大姑姑走的颇近。 她听到皇帝一边命人为自已去叫太医,一边下令银衣卫包围沈府。 一处气氛紧张而静谧的宫殿里,沈青云躺在床上似乎能感受到皇帝怀疑的目光影射在自已身上。 “陛下,臣不知沈将军昨晚历经什么,看起来情况似乎很不好。”一个太医口中带着担忧之意。 沈青云听到杯盖与杯子碰撞的声音,然后皇帝带着试问之意道:“如何不好。” 太医道:“臣经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弱的脉相,臣机乎感觉不到沈将军脉搏跳动之力。” 不知怎么皇帝并没开口。 许是见皇帝不说话,太医又道:“陛下依臣初步断之,沈将军像是中毒之兆,又像是被人以内力重击,得赶紧护住她的心脉才是。” “那还不快快去做。”皇帝冷言道。 沈青云听到那太医跪地的声音:“陛下臣,有一事相说,要说这走穴护脉,还是小于太医手法精绝,只是因前院首江玉郎入狱,他这位小徒弟就再也没出诊之机,陛下您可愿让他前来一试。” 空气里回荡着被龙威压迫的安静,皇帝没有犹豫太久,沈青云不知他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道出了一个“试”字。 身体里犹如灌入无数寒冰,沈青云咬合着后齿,清醒着脑袋。 御花园里百花还在,只是不似中旬里开的鼎盛。 朝堂上迟迟不见皇帝出现的身影,大臣们不禁开始起了疑问。 细谈之下,这才发现,不止皇帝没来,就连沈大人沈培,沈将军沈青云,静王李去,宁王李阳,都没有上朝,大臣们越发觉得事有 蹊跷,必有内情。 当心里的怀疑越发压制不住,忽而一声丧钟狠狠惊敲进了大臣们的心。 宫里死人了。 事回一个时晨之前,沈培正要出门早朝,突然发现一个银衣卫带领着大队在马前来。 沈培心中第一反应是,难不成沈青云领兵造反了,沈府成了逆党。 “把沈华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等对沈府不客气。”带头的银衣卫声如含铁地道。 不是沈青云,而是他的长姐沈华,沈培不信,于是套着一股热乎劲道:“你们确定要找的人是沈华,而不是沈青云。” 那银衣铁面无情,直接拔剑令人冲进了沈府,沈培被涌进的侍卫撞翻在地,待大门空置下来,他才慌神乱态的跑了回去。 与此同时二姨娘住处,沈华目光慌乱的冲进了进来,她带来的还有燕儿。 “舒韵,你把燕儿也带走,大姑姑这些年一直替你们打压着大夫人,你和你娘在沈府从不受委屈,算是大姑姑恳求你了。”说着她一把将燕儿推到了舒韵身边。 沈舒韵,没有答大姑姑的话,而是看向自已母亲。 最终二姨娘点了点头,她一边将屋里值钱东西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边道:“以后你姐两到了西境好好作伴。” 沈华看着二姨娘慌不择道的样子,一边牵起两位小姐的手往外走一边道:“再晚就来不急了快走,不能走正门,从隔壁荒院里跳出去,出去后直接到姚家与贵妃娘娘的接头驿管,什么都不要说,让驿管的人带你们去西境找姚天光大将军,她自会护你们周全。” 外院已经传来官兵入府的声音,这道声音如同夺命的鬼符,摧残着沈华的心。她以为事事计划周全,没想到沈青云这个丫头片子简直厉害的可怕。 看着另一端墙头外的两个女子,沈华轻喝一声快走。 “娘,我真的要嫁给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姚傅么。”沈舒眼睛浮着一丝绝望。 二姨痛哭一声:“多说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嫁给他又怎么样,快走。”说着二姨拿起墙边一根干树枝把二人一阵狠拍,最终两再没从那墙上冒出头来。 见二人逃走,沈华强压着一颗心稳定下来,当她转身之时,官兵破门而入。 “谁是沈氏长女沈华。”那位铁面银衣道。 “正是民女。”沈华一边说,一边装作无意从手中掉落一件东西。 那铁面银衣看了一眼沈华目光无情:“来人带走。” “且慢。”大姑姑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白单,她目光阴沉:“刚才我去了祠堂,想必各位也见到了贵妃娘娘的遗体,虽然心中有千百般的遗恨,不知是谁嫉妒我燕儿与贵妃结亲,但娘娘的尊容岂能由常人窥视,待我为娘娘罩上遗体自会,随你们证明清白。” 铁面银将剑插回剑鞘,默许着沈华走出大门。 朝堂之上大臣们渴等良久,最终等来姚贵妃惨死沈府祠堂一事。 沈青云在小于太医几经推穴之下,确觉身体驱走几分寒意,听着那道钟声响起,沈青云眼开了眼睛,是时侯将战争进行到底了。 “沈将军陛下说了,若您醒来还请忍一忍不适赴往朝堂,外面已为大人备好的轿子。”一个看起来早就等待在此的传旨太监道。 沈青云不急不缓的看了一眼旁边小于太医道:“你也随我一起去吧。”说罢不给小于太医任何辩问时机,沈青云便出门而去。 “沈将军,微臣无意冒犯的呀,还请沈将军开恩。”小于太医一边走,一边道。 沈青云的脚步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去给那小太医过多解释,只是坐上抬轿向着那座宏丽的大殿走去。 沈青云,又是沈青云,当全朝百官,看着这个未梳未洗,未着官袍的女子走来时,她们感觉这个沈青云简直是能上天入地。没有了那道骇人的伤疤,沈青云眉眼英姿一揽无余,尽管垂散的长发遮住了她勾结良好的脸部轮廓,看上去仍是大美人模样。 入朝的第一眼,沈青云给了李去,那个男人俊雅如仙,他看向自已的目光却像是有着几分生气。 第85章 辩案 一次死不足惜,两次死不足惜,可这次姚贵妃之死却让皇帝的愤怒无法自控。 姚贵妃是什么人,她是西境姚天光亲生妹妹,她的存在有足够的份量稳定着西境那方人,自已任她在皇宫霸道这许多年,没想到还是丢了她的性命。 皇帝的目光从沈培到沈华,从那个小婢女霜儿又到沈青云。来来回回转动着许久,最终被悲恨交加的宁王李阳打破。 “沈青云,你还我母妃性命,我一定要你沈府抄家灭门。” 沈青云用淡淡地目光看着李阳:“我倒是想问问宁王,你母妃死为何死在我彻夜跪拜的祠堂,而我又缘何出现在了贵妃宫里。” 宁王看着沈青云如眼刺一般:“沈青云,你这个女人向来厉害,可在这个大殿之上,陛下亲审,你莫想再狡辩。” 听着宁王这些无力的指控,沈青云看向皇帝,她的目光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又像是很随意:“陛下您可觉得沈青云有罪。” 皇帝猜测的心思停顿下来,他用略有安慰的声色对李阳道:“阳儿,你母妃之事,朕自会亲自弄个明白,你也不要在这里妄加指责。” 李阳不听皇帝劝告,他一心认为贵妃是沈青云所害:“沈青云,你说你不知情,为何会假扮我母妃,一路随着霜儿入了天羽宫。” 沈青云看向皇帝:“陛下可愿听青云一说。” 皇帝点了点头。 “陛下,想必众人都知我与生母自幼在外,没能入了沈家祖籍,我原本一个沈府二小姐,却在沈府落得无名无份,幸而父亲深明大义,不仅要请我生母牌位入家祠,还要还了我这个沈府二小姐的名头。 此事皆由大姑姑主动帮忙布置,就在我昨夜跪拜华明香时,却不知贵妃为何轻而易举的入了沈家祠堂。 我不解之际,贵妃突然将我母亲的牌位拿走,我伸手去夺,然毫无防备之下,贵妃突然扔进我嘴里一个东西,我只觉身体一阵寒冰入骨,手脚跟着僵硬,脑袋也渐渐出现模糊。 糊糊之中我看到贵妃娘娘在我生母牌位上一阵乱刻,刻出东西像是姚军兵符之类,从那之后贵妃对着那符长跪下不起,现在想来当初贵妃娘娘许是想借着我生母祭祀作法,以尉对西境姚军的思念之情。 在我最后的记忆里贵妃送我出门,我也不知自己一路意识模胡的走向了哪里。 再醒来便是宁王扬言要杀我灭口。” 皇帝在沈青云这一翻述说之中更加冷脸,他看向将沈华押来的铁面银衣卫:“果真如沈青云所说,那牌位之上确是贵妃祭刻的姚家兵符。” 那铁面侍卫应声点头,看起来像是有十足的真实性。 皇帝愤怒的目光演变的幽深,他没想到姚天羽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姚家军能从这皇宫救走自己,不知她心中那个念头可是让姚军踏破大平的土地。掩盖下心中延生的想法,皇帝又将问题归结到贵妃之死身上。 “那又可曾查证贵妃如何身亡。” 那铁面银衣道:“回陛下,太医说,贵妃娘娘死于中毒,此毒善被人藏于焚烧品中,遇火之后生出有毒气体,若人长时间吸入,必不能活。故此臣又将那华明香灰烬,交付太医,经验,贵妃因跪华明香而中毒身亡。” 皇帝骤然将含着雷霆之怒的目光放到沈华身上:“沈氏,祠堂一事由你布置,不知那香是为沈青云准备,还是为朕的贵妃准备。” 一直心存侥幸的沈华,目光有些复杂,她没想到沈青云这一计玩得真是天衣无缝,让贵妃娘娘死在了自己制作的华明香下,并且还给她安上了一个勾结姚军兵变的动机,无论走哪一步,她都将会亡棋。 “陛下,民妇愚钝,那香是差下人所做,实不知别有用心之人动了手脚。” 沈青云见大姑姑有意推托,看似和善道:“大姑姑莫急,您好好想想,这香是托何人所做,从哪家香坊里取来,陛下自会亲自为你查证。” 沈华目光闪躲了一下:“陛下,准备祭封之事繁多复杂,民妇一时不知是派了哪个不长眼的小厮所去,可是此事既由我操办不当引起,我自愿承担一切后果,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于我那年岁尚小,心气焰儿高的侄女青云。” 沈青云听着沈华这一翻十分刺耳的话,她还未开口,只听沈培声泪具下道:“长姐,若真是这个逆女所做,我沈家不要她也罢,你何必为了她顶这塌天大罪。” 沈青云看着一个大男人在威风飒飒的朝堂掉泪,她既无感动,也无怨恨,她对于沈培的各种无情已经变得如此淡漠,也正是因为这份冷漠,她改变了一个决定。 以前她渴望着沈培这个留在世上的唯一的亲情,所以自已的原则里,她不会去害死沈培身边的任何一个亲人,就连沈舒韵,和赵燕儿想要她的性命时她都不曾下狠手。 沈青云望着朝堂上这对姐弟情深,她眼睛里是无数寒冷的冰光。 就在大家侧眼看着沈家在朝上上演的一场闹剧时,跪在地上的霜儿突然开口:“陛下,奴婢知道这香是从何而来。” 霜儿此话一开口众人便知这事是有蹊跷就在霜儿想要开口时,大姑姑突然恶狠的瞪了她一眼道:“霜儿姑娘,您可看清了这里是大平朝堂,话若是乱说可会连累全家的。”沈华的目光充满了威胁,如今走到这一步,她只得自已抗下来,若是她在这朝堂咬出贵妃意谋毒害沈青云之事,那么西境的姚家人,一定会让燕儿与舒韵死无葬身之地。 沈华的话让霜儿一时不知所以,她的背后是有家人的,就连沈家都不敢轻易得罪姚家势力,她若举报了贵妃,又会怎么样呢。 沈华自以为封了霜儿之口,可她却不知这里是朝堂,这里的每一双眼睛都有洞查人心的本事,她那一翻话里,谁人听不出其中深意。 第86章 割衣断绝 大平的朝堂,看似安然原样,实则深受重创,一场沈家引发的巨案,在朝堂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斗战狂潮。 没人知道沈华点一柱有毒的华明香是想害沈青云还是贵妃娘娘,因为她死了,死在皇帝一心为大平前途铺路的决定中,死在沈青云那悍然的目光中,死在所有人早已知道的结局里,死在沈培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里。 沈华用最后停留在世上的眼神看向沈青云,她恨极了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就在昨日她还以为,她最坏的打算还是沈青云死后东窗事发,她尚能将罪责推到被贵妃利用一事。却没想到她派人守了一夜的祠堂,竟然守在里面的人是贵妃。 沈青云堵死每一条出路,若是细查华明香出处,就会查出此香本是贵妃亲手所做;可贵妃既有借着祭祀礼思慰姚军之心,又怎会在里边下毒,这下毒之人唯有主事的自已。 另一方面沈青云当场被太医验毒,又被查出体内之毒来自西境,那就更足以证明一切之中,沈青云都是不知情,受害者的身份。 沈华望着沈青云那淡漠的目光,眼睛里开始失去光华,可是她赢了又如何呢? 她案子浑噩不清的时候选择自裁,为得就是在沈培心中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她知道沈青云在乎他,失去了父亲那一点不可多得的信任她至少心中不好受吧。 沈青云站在那里看着沈华破口溢出的血,她望着她插在心间的匕首,原来她早就做好了选择,她曾经跟随这个人生活了十四年,现在对她的死却毫无怜痛。 “沈青云,你这个逆女,若不是你大姑姑养育你十四年,哪来如今的你,如今她一人揽罪,你却漠然无情。” 沈培的话将众人的视线拉回沈青云身上,为朝的老臣早已见过沈青云任何猖狂的模样,只有那些新近的官员看着传说中的她,目中惊骇。 沈培的巴掌带着无可忍耐的厌烦打在沈青云脸上。 沈青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她猜的没错,在沈培的心中,无论她带来过多少好处,她永远都是一外人。冷清的目光之中生出寒冷的火焰,沈青云勾唇一笑,胜过春风拂栁。 就在众担心沈青云连亲生父亲都不会放过时,她突然掀起一块裙子下摆,白色的孝衣在她手中撕裂出一道绝决的声音,她望沈培声色肃穆:“沈培,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没你我这对父女。” 说罢她纷扬起那片白色孝衣,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红色的血花在白衣中点点绽放,妖娆美丽,披在沈青云昭华之颜下显得格外夺目。 沈培的心尖颤抖了一下,最终落在心里的是她对沈青云的怨念。 皇帝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担心,随之他转眼看向这个平庸数年的沈培:“好,既然你俩父女之情已逝,青云你又与静王订有婚约,从此以后你便是朕的女儿。” 说罢他派人将沈华的尸体拉了出去。 沈青云看着皇帝那威风不灭的目光,心中假笑了一下,若不是姚贵妃死后西境借由出兵,留下她这个东境大将军以备后患,她沈死青云与整个沈府怕是今天都走不这个朝堂。 李阳看着沈华被抬走的尸体突然疯狂的叫喊起来:“父皇,我母妃被奸人所害,你不但不给她伸冤,反而将杀人凶手认作女儿,是不是我们母子本是你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目光威赦的看着李阳:“阳儿,今日之事皆由沈府那妇人所害,她已将性命陪给你的母妃,若你觉得还不够,那你母妃身边的宫女霜儿也一同陪你母妃去吧。” 没有人理会霜儿惊恐的求救之声,李阳依然话语生硬的争辩着:“我要霜儿一个贱婢的性命有何用,我要沈青云的命,我要沈青云的命。” 李阳的话重复了两遍,在他撕声力竭的还想要说下去时,沈青云只淡然道:“我的命岂是你说要就能要的,渝军的千军万马要不了我的性命,江湖最厉害的杀手要不了我的性命,左相要不了的性命,太子要不了我的性命,姚傅要不了我的性命,我的大姑姑要不了我的性命,这大平丽城每一个想让我死的人都要不了我的性命,你怎能就要了我的性命。”沈青云一句句说的魄力十足,丝毫不同于她身上那股子女子柔弱的味道。 李阳攥握了一下拳头,指指泛白骨,就在已然感觉到自己在这个朝堂上已经失势时,霜儿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陛下,奴婢还有一事要说。” 在皇帝漠不在意的神色里,沈青云目光收缩了一下,她用黑而冷的眸子看向霜儿,果然,这个小婢女知道些什么,她不动声色的看着霜儿的举动。 “知道什么就说,吞吐什么。”皇帝不耐烦的道。 霜儿用畏惧而怨恨的目光看了沈青云一眼才道:“陛下,娘娘生前一直在查一件事。” 沈青云听到霜儿说于此,已然明白她所说的便是天下城囚犯一事。她看了一眼沉浸悲痛,对这个朝堂毫无知觉的沈培,最后淡淡地垂下目光,一起死,或者一起活,最终只有她一个人在战斗。 “查什么事情。”这句是从李阳口中说出。 “查当年宁王出生不利之事。”这句话是从静王口中说出。 听到李去的声音,沈青云忽觉得身体有一种无形的轻松,她看着那个众人之中最出众的男子,心间凝生出一种复杂。 “我出生不利,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们莫要为自己的罪责胡言。”李阳气怔怔的道。 “陛下,不是这样的。”霜儿的话被淹没在李去夺口而来的话中。 “那宁王您可知,你在贵妃腹中时,是被断定为死胎的,只是贵妃不甘拼命的生下了你。” 李阳摇了摇头看上去表示有些可怕,李去目光静止着道:“贵妃一向身体康健,虽赌胜了宁王一命,但宁王却生来体质弱不禁风,就连发育也追及不上常人,以致于生得如今模样。贵妃不甘,一心认定有人所迫害,所以一直暗中查验些事。” 李阳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一翻,羞愤道:“好你个李去,竟敢当着众人羞辱于我。” 不同于李阳的愤怒,皇帝的目光却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他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那可有查探到了什么?”皇帝的嘴边像是含着一股子危险的味道。 李去眼角的余光从霜儿身上经过,最后化作一丝暗淡进入眼底,他知道他的下一句话将会决定霜儿生死,他好听的声音像是藏着死亡的味道:“回陛下,查到了,” 皇帝的目光徒然间锋锐无比,沈青云看到他的手不停的在扶手处摸来抚去,像是那抚手便是他手中一把致命的利器。 压下心中猜疑,沈青云敏锐的感觉到李阳正趁着无人注视之机慢慢地靠近自己,那是一种危险的味道,那是一种致命的味道。 第87章 一箭双雕 朝堂里隐藏着一个个众人所不知的危险,随着李去一声:“陛下,我想那霜儿所说,便是贵妃查找到的答案。” “陛下,我不。“霜儿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皇帝假意愤怒,狠拍了一下龙椅扶手,刹那间,扶手龙口之中,一把利箭面朝大殿中央射来。 与此同时,李阳已挥起聚起内力的手撑狠狠向着沈青云后颈劈去。 箭从沈青云身侧飞奔前来,在那一刻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要让皇帝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就如十九年前,神华各大帝国逼着天下城主亲手处决了他的女儿,这种想法诞生于沈青云微微混沌的脑中,当她被眼前浇醒了脑袋,她不禁去追问自已,为何生出了这种复仇之心,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流着天下城的血,可是她想要的自由呢? 李阳偷袭自已不成,反倒因收控力不足,一下子撞在了龙口之中射来的利箭之上。 “哧。”那是利箭滑过李阳小腹的声音。 “哧。”那是利箭破霜儿脑袋的声音。 沈青云目光冷漠的掠过两具倒地的尸体,她突然觉得自已在丽城的这段时日过得恶心残酷,这些人为了手中权仗,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自已却也渐渐成了这其中一员。 李去看着皇帝经不住控制而颤栗的双手,他想,既在李阳尚在腹中之时就有杀他之心,又哪来如此悲痛。 “朕,朕,朕气极之下竟促动了龙椅机关,阳儿,朕不是有意杀你的啊。”皇帝只觉得一颗心如吊在空中经受着风吹雨打,一滴水,一缕风皆如参杂了最毒的药,让他痛不可抑,因为姚家他差点让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姚家他不可能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中,他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副虚浮假像,可是连这些都被自已亲手结束了。 看着皇帝错鄂惊慌的眼神,看着在朝太医抚过李阳时绝然摇头,大殿里看沈家戏的大臣一个个身心自危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跟着沈青云这个女人心惊胆战。 “陛下,陛下节哀,这修设龙椅机关之人,大有不当,怎能如此不经一抚,简直是视朝中众臣性命于不顾,此罪当诛啊。”说话的是最近势头正猛,刚刚升作二品大臣的吕维。 皇帝看见有人铺路,连道:“对,对,修设机关之人居心不当,满门抄诛。” 同时新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在几个皇子之中不知与谁对峙一眼后道:“陛下,你乏了,奴才扶您休息。” 皇帝望着眼前残破的局面,觉得似乎比见证敬王和长公主死时还要疲倦,他的国家已经裂开了一角,他亲手杀死了自已的儿子。他朝着众人摆了摆手,无力的说出了退朝二字。 威威朝堂,寂静无声,沈青云转第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朝堂。 人们望着那抹刀山火海里拼出来的身影,只觉得她如立在这天地之间不灭的神像,若不到天崩地裂的那一天,似乎没有人能让她倒下。 沈府上阳院,沈青云精神不佳的收拾着东西,本来无多物,走时一身轻,沈青云和篱篱出了房门时二虎郁闷不乐的站在院子里。 沈青云叹了一口气,终归因着二虎是个尽心尽力的奴仆,她觉得有必要给他找个踏实的落脚处。 当沈青云含着认真的目光走向二虎时,一个眼神交错间她看到了站在院外的沈培。 沈培看起来沧老了许多,他一双眼睛充满了红色血丝。 “沈青云,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狠心的女人,你当真是令天下人刮目相看。” 沈青云目光冷清:“沈大人,我帮你杀了皇帝的儿子,我帮你为大姑姑报了仇,你难道不感谢我吗。” 听着沈青云这既是事实,又大逆不道的话沈培强逼着自已与她对峙,他的声音浮沉着苍桑:“沈青云你为了手中权势富贵,竟变成了恶魔的样子。” “我变成了恶魔的样子,那也是沈大人您亲手将扔上那条路,若非没有我这个恶魔,怎会有你们如今的体面,你们一边踩着我走在权势富贵之巅,却又一边辱骂我择路不对,沈培你才是那个凌驾恶魔的主人。” 沈培一只手在袖子里晃动着,他眼睛里放射着掩饰不住的痛苦,最终将那纸驱逐沈青云的家书扔到了沈青云面前。 看着沈培那苍凉许多的背影,沈青云目无表情的从纸上踩过。 “二虎,你是个忠实之人,以后就去静王府做些杂役吧。” 沈青云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残阳的余辉洒落在上阳院,一切都显得空荡而孤寂,那个总是无法无天,脚不沾地的小侍卫篱篱走了,那个不拘小节,磊磊洒脱的沈姑娘走了,二虎空静的心情之下念起了佛经,像是故意掩着心中不舍之情。 上阳院封门,也将孤伶伶的一只木偶小人封在了桌上,那只小人是沈青云曾经以为沈培爱过她的瞬间,那份从万里之迢送到南境的木偶,埋下了沈青云无法去恨沈培的心。 只是从此,木偶不在,一线之情残断。 夕阳如血洗刷着半边天空,丽城的天空绚丽而诡异,沈青云站在天香小馆最顶层放眼看着窗外。 楼下正有一辆马车匆匆行过,那车子四周帘布密实,像是包裹着不能让人瞧见的秘密,驶车之人身形健硕,目光隐晦,他焦急而又熟练平稳的策着一匹看起来成色不错的俊马。 “你真的打算放她们走。”站在沈青云背后说话的是诸机。 沈青云站在窗边声音漠然:“走吧,既便是走了,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手持兵仞的敌人。”姚贵妃死了,五皇子李阳被皇帝亲手射杀,再加上先前自已凌辱姚傅之过,西境与叭嘛又岂能安下心来,大平的皇帝又怎会放过她这个东境大将军。所以说,当沈舒韵和赵燕儿投靠了姚家,那么早晚她们都是站在自已对面的敌人。 马车渐走渐远,诸机看着沈青云的目光带着一份示好之意:“沈青云,天下城的人一定会感激你。” 沈青云目色清凉的放下执起的窗帘,她忍着心中不痛快从窗边走开,最终她还是走上了诸机计划里的那条路。 第88血铃秘镜 天香小馆在昏暗的夜里显得灯火琉璃,这里是王公贵族和富贾门候驻足之地,当沈青云被诸机安排进这座楼里最好的房间时,沈青云才知这些年诸机对于复仇一事已到了呕心沥血的地步。 这个名义上的旅店荼楼,便是诸机对于天下之事的情报网点,这其中甚至有几个朝庭命官都是他网中一员,如果她记得没错,楼下那个总是一脸好脾气相的吴屏居吴大人,他不仅在五年前成功的向皇帝推举了自己,更是在当初误与李去订婚之时助了一力。 他们窝居在这个繁华富丽堂皇的天香小馆,正进行着一场改天换地的阴谋。 沈青云一边擦试着大黑棍一边时不时的望向窗外,今日推门而来的不止诸机,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个危险而熟悉的人的味道。 “沈青云,若你执意不肯,那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可好。”诸机的话里没有为难之意,也没决没有好好商量之意。 沈青云闻着那股危险的味道回头,窗外的风拂起她后背一片乌发,她站在逆光里的影子清冷而高贵。 看着那个随大姑姑而来的巫医,沈青云意识到这个巫医很简单,甚至他不是被大姑姑沈华利用,而是这个人跟本在利用着沈华。 沈青云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巫医手腕上的血铃铛之上,她用不可信任的表情道:“我相信诸机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就像你这个人在战场上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你今天既说要与我做交易,那必有十成的把握我会应于你。” 诸机不可否认沈青云的话,他走到桌子边轻轻坐了下来,他微垂着目光看向桌面道:“沈青云,让巫医给你讲一讲血铃铛的故事吧。” 沈青云目光从那枚血铃铛上收回目光深沉了一下表示洗耳闻之。 那巫医在得到诸机确认的眼神之后,并没有直接开口,他突然走近了沈青云几步,走到他整张脸都映在了沈青云的目光里。 沈青云望着他那双诡异的眼睛,并未有被胁迫的退让之意,她的目光锋芒如刺,宛如一道从黑夜撕裂天空的闪电。 “我是个瞎子。”那巫医后退时对着沈青云说了第一句话。 紧接着他又道:“虽然看到不这个世界里的东西,但我能看到另一个世界。”说着他抬起了那个挂着血铃铛的手:“我能看到血铃铛里的世界。” 沈青云听着这些与自己并无关系的话道:“你看到的东西与我有什么关系,哪怕你是地狱里的使者,也得等我死后才能收了我去。” 诸机依旧将目光微垂向桌面,而巫医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意,他一排白白的牙齿暴露在一道道彩色的纹面之中,看起来与他幽黑的皮肤形成了一种极大的色差。 “沈青云,你猜我看到了谁?我看到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家伙篱篱。”巫医的话沙哑而难听,这种独特的声音有很大的辩识度。 篱篱,沈青云目光骤然沉降去了光华的色泽,看起来如同一汪深渠:“所以呢,诸机,你要交换的东西是什么。” 不待诸机说话,那巫医用一种略有惊异的眼神看着沈青云道:“你早就知道了篱篱本不是这世间之人。” 沈青云心中如同挫顿一下,她忍着慌乱之色道:“有非人的能力,灵魂强大到被这血铃铛分魂,若是这世间之人哪有人能做到。” 诸机看着沈青云强装镇定,他淡淡地声音传来:“沈青云,我不相信在篱篱的性命面前,你还不认输。” 沈青云忽而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诸机:“诸机,你居然连篱篱的性命都想要。” 诸机平静道:“我不要篱篱性命,我只是想帮你救一救这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孩子,你可知道篱篱来自何方,他的原生世界是那个神秘的云幽大陆,那里才是篱篱真正的故乡。” “所以那又如何呢。”沈青云话刚一说完,便被突然走上前来的巫医蒙上了双眼,她听着耳边叨念的咒语,头晕目眩之间眼睛里突然出现一丝道亮光,渐渐地那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她看了一个完整的画面;那是一片繁茂的森林,那树林里有巨大的鸟,有九头的蛇,有银色的巨虎,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猛兽都游走于此。 沈青云从未见过这些东西,或者说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里是不存在的,沈青云想收回理智,可是却发现自己现在无比的清醒,清醒的连地上的一只异形的蚂蚁都能看到。 难道这里是一片真实的世界,沈青云随着脑袋里的意念向前看去,果然她又看一了前方的一片世界,那是什么,那里是一团火,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燃烧其中,沈青云的目光又离的近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总感觉那烈火之中燃烧着一个真相,难道那其中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篱篱。 随着距离的拉近,沈青云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她的神经末梢,让她的身体发动着颤抖的争鸣。 当距离足够近时,她看到火焰之中一块巨形冰石,冰石之中一只雪色的巨狼冲进沈青云的视线,心不经意的安稳下来,原来那不是篱篱,然当沈青云欲转身走开时,那只巨大雪狼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地睁开了眼睛,烈烈火焰海之中,那只狼眸清澈如溪,又冰冷似霜,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篱篱,那头巨大的雪狼为何长着与篱篱一样的眼神。 看着干柴如烧不尽的发着熊熊烈火,看着滴溶着的冰石,沈青云大叫了一声篱篱,随着这声叫吼,沈青云一下子从血铃铛的世界里清醒过来。 这段时间里诸机已做好一壶荼,他一杯递到沈青云手里,一杯递到巫医手中。 “沈青云不要去怀疑你看到的一切都是谎言,曾经有个流传于天下城人之间的秘密,他们说天下城主有一把能通往神界的钥匙,在那片神界不仅有能脚踏青云的修练者,还有诡异可怕的魔兽森林,传说兽若精进,便能化人,人若精尽便可训兽。 ” “你是说那只雪色巨狼就是篱篱的本身。”沈青云目有所思的问道。 巫医并没饮下诸机送来的荼,而是重新放回桌上,他的眼睛在条纹遍布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缭乱,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烈火化寒石,百日熔一寸,沈青云待,寒石化开,雪狼之身焚尽,便是篱篱魂飞魄散之时。” 虽然这其中有许多她无法想像的局面,但是从见到那只雪烈狼的眼睛时,沈青云已相信这个事实。 烈火化寒石,百日熔一寸,沈青云知道篱篱本身就是一个迷,但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天之娇儿身后,他真实的生命正逐渐消逝。 第89章 西境乱 沈青云再次走进大平朝堂时,她已与沈培形同陌路,西境百姓在频遭沙尘袭击之下又遇边关动乱,一封自请封王的西境来书,彻底的打破了大平努力维持的局面。 信中姚天光要陛下将他所管辖的地方割地于他,并且从此自立为国,国号称楚,与大平再无关系。 看着这明说明反的来信,皇帝的表情没有过份的燥怒,他似早在等着这一天。 “朕的西境大将军姚天光终于还是反了。”皇帝向着群臣宣布这一消息时,仿佛积压心头的石头落地。 朝中一片喧然沸议,就连近日悲伤过度的沈培也意识到形态的严峻。 沈青云站在众臣之首,她感觉到无数目光星星点点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陛下,眼下边关动乱,百姓受苦,那姚军是公然造反之势,怕是若我们再不阻止,他与叭嘛国一勾结就向着大平内陆攻击而来,臣肯请陛下速速派能震压之人对抗姚军。” 吕维此话一出,百人附议同言:“臣肯请陛下速速派能震压之人出征西境。” 沈青云看着这一个个目光狡黠,却又拉不下来面子让她一个女儿之身挺身而出的老臣,心中嘲笑。 皇帝亦如来回打拳道:“朝中可有人愿意随西出征,若破西境姚军,朕必有重重之赏。” 皇帝一言出来朝中顿时无声,笑话,西境姚天光是什么人,战场上的狂人,他们这些个连刀剑都拿不稳的人,去了不得等于白送人头。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当它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便有人开始打破这份沉默。 “陛下,我去,静王自请带兵平西境之乱。”李去一身灰衣锦服,从容和淡的站了出来,在离着他两三步之远站着沈青云。 皇帝听着李去自请出征目光里漂浮上一些无法融化的情绪,这种情绪像是在断定李去此去是真心又或是假意。 与皇帝不同当李去站出来,这些混迹官场之人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朝中勾局,一个势力刚刚崛起的皇子,在一个个又一个皇子倒下之后,他成为最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的人,这时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不高明。 莫说战场刀剑无眼,要人性命不过片刻之间,谁又知道这背后又有哪个皇子不会为自己搏一搏那个天下至尊之位。赴身危险,舍去朝中锻造的机会,李去这步在众人眼中跟本无比的愚蠢。 “好,许,若立战功,再行封赏。” “是,臣与未婚之妻沈青云必将全力以赴,还西境之地一个安平。”李去磁性悦耳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回荡开来。 什么,这大平朝堂还没有人拉下面子请示于她,他凭什么为自已做主。沈青云斜勾了一下嘴角,看起来如神女脸上挂着一个魔鬼之笑。 “原是沈将军心中早有定夺,这份忠于大平的赤诚之心令人动容。”皇帝看起来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沈青云不得不接下李去加在身上军命,虽然这事在诸机面前就已决定,但她觉得同作为大平的子民,有必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忧心一翻,若是她不应声,谁敢逼着一个守东境的将军再去攻打西境,万一沈青云不肯以东境安稳为由,那谁也不能去逼她。 沈青云在被点名之时列队出来,这其间,她并排站在李去身边,并且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狠狠撞了他一下。这是善自为她做主的惩罚。 “陛下,臣沈青云定不辱皇命,尽力而为。”沈青云说话时并没有激昂的表情,反而这种语气放在战争面前,像是蔫蔫无力。 当下众人在误会中明白,都说沈青云痴恋静王,为此做出许多出格之事,现在看来传言真实有据,这不沈青云本没奔赴西境之意,见眼下静王西去,才不情不愿的接了担子。 沈青云自没有看到那些朝臣背后异样的目光,她听到了来自李去轻声的低语:“沈青云,你要明白,是因为你要去,我才决定赴往西境。既然早晚都得去,这种临危战事,自荐比别人推荐要一定的官场效果。” 沈青云鄙视着李去,这个人把自已伪装的谦若君子,实则满腹诡计。 皇帝用略有惊异的目光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他有些混浊的眼睛被两人绝璧之姿映入神彩。 不过那神彩很快没入眼底,他轻叹,大平的朝堂,何时得需这样年轻的儿郎守护,他又何时得在这般年轻人的面前垂首。 “静王李去,西境大将军沈青云,朕记得曾欠你们一个盛世婚礼,此次若凯旋归来,朕还你们一个举世婚礼,定让你们荣耀前程。” 皇帝的话字字顿挫,印入所有人的心中,这翻话足以证明,若这两人得胜归来,将来大平的天下无外乎落到他们手中,只是这场盛战,这段归途凶吉未知。 沈青云与李去同谢龙恩,他们将共赴一场艰难的征程。 沈培远远的站在朝臣中间看着沈青云的背影,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傲,那样的意气风发。 沈培的目光沉和许多。 春天已过去大半,下个季节里本该植草结种,田地生粮,一场内宫政变,哗然引发大平西境叛乱。无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一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个东境传说中的女将军把他们挽救水火。 沈青云和李去出征这一天,丽城城门内外挤满了人,有人想看看沈青云这个修罗之女到底有何三头六臂,有人想看看静王李去那张倾煞满城的容貌。 沈青云一身金红战衣,稳立白色战马之上,一头乌发飞流直下,从未有人见过一个女子生出铮铮铁骨,带有天地不灭的气势。 那一刻她不再活在一个污气的流言里,她面色纯静,目光锋利,她身上有天神的影子。 随着沈青云渐渐前进,这时突然从侧方行来一队车马。 沈青云的马被那几辆车子拦下。 “你等何人,可知今日是沈将军出征之日,前来阻碍是哪个意思。”这说话的是张怀武。 第90章 征程 张怀武的话不过刚刚落音,篱篱哪顾什么君子礼法,只见他一个闪速,已站在为首的马车之前挑起了车帘。 “原来是个女子。”篱篱似乎很不感兴趣的跳回到马背。 看着篱篱这种态度,张怀武一问:“女子怎么了,难不成篱篱你怕她。” 篱篱两腿一夹马腹,奔出队伍之外,他的声音从风里飘来:“静王殿下说,身为男人,是不能对女人动手的,就算动手也得等着女人爬上你的床。” 沈青云眼中像是射出一把利箭狠狠盯在篱篱身上,好一个篱篱,好一个误人子弟的静王李去,这一句话甩了出来,无疑让人想到她与李去的闺房趣事,她一路穿着厚重的战甲从丽城走过,为的就是给众将士,给大平的子民竖立一个良好的军威形像,没想到彻底被篱篱推毁,现在人们眼中的她已成了一个偷爬静王床塌的好色之女。 泯灭掉眼睛里的尴尬,沈青云望向横在面前的马车:“来者何人,难不成要让本将军亲自请你下车。” 车中传来声音,那轻柔妙曼:“沈将军恕罪,洛惜身为宫中女子,不便在外抛头露面,我等都是略懂医术的医女,陛下说,沈将军与静王李去是金贵之身,虽有军里的医队随行,但都是男子,心思没有那么细致,我们几人此后将负责沈将军与静王身体安康,还望沈将军莫要见过我等无礼。” 沈青云看着那微微浮动的车帘,目光沉静幽深,医女,说到底不过是皇帝派来的监视。 如果尚在宫中朝堂议事,她大可以各种理由回对绝了皇帝的好意,只是皇帝派她们堵在了众人眼下的丽城城门,若她一拒,当真是显得不识好人心。 沈青云收了一下马缰,她只淡淡应声道:“既然来了,那就随了军队里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军里不比寻常,必得做好吃下千苦万苦的准备。”说罢沈青云未作多留,踏马前去。 天空云卷云舒,沈青云与李去带领着五万军马形成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徐徐前进。 李去望着沈青云那股子马不停蹄的精神,他方才觉得沈青云认真起来很可怕。 除了东境一些随沈青云上过战场的人,一些人皆被沈青云这种走法弄得心有不满,下头小兵开始满腹牢骚,这种事情本在沈青云意料之中,皇城里带出的军队吃不了边关苦日,说到底不过都是纸上练出的兵,一但入了战事不经一击。 终于在看不清道路时,沈青云才下令原地休息。 军队里短短时间内支起百个账子,沈青云安排好轮休之事,才托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帐子,感受着身上点滴的寒气,沈青云才惊觉,以往夜里有李去陪她入眠,现在这军队之中,万人眼下,她入了李去的军帐,那又非得是被人说三道四,她堂堂一个威名远扬的大将军颜面何存,又怎么收服军心。 就在沈青云为难之时,李去拉开了沈青云的帐子门。 沈青云把持着身上的寒意淡淡的刮了李去一眼:“静王您一向把这个坏名声落到我身上,怎的如今却敢往我帐子里钻。” 李去一身银色战甲还未脱离去,他怎的不知沈青云心中顾忌,军队之中必得竖有铁纪,才能绳拧一股,集合最强大的力量。沈青云若是再与他日夜在帐子中宿在一起,冲散的一定是军心,是一个将军在将士心里的份量。 “沈青云,听闻行军路中,末途的将士守夜职责最重,你可愿与我一同往宿在边部的将士那里守夜。” 沈青云听着李去的话,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去尾部的将士那里守夜,若她一个女将军都尚能如此,那皇城里调来的部队还能再有何怨言。 沈青云转身拿起立在帐子墙上的大黑棍,对李去道:“那就有劳静王陪同前去。” 沈青云的话不过刚落,李去就伸手挽起了自己。 心慌,又是刹那的心慌,沈青云跟在李去身后感受着一路传来的温暖,一路漂来的清冽的气息,在微凉的夜里,它们都化作了沈青云身上无形的盾甲。 随在军里的皇城军部。 一个轮值的歪带军帽的小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老兄,这么紧张干什么,趁机好好享受眼前的时光吧,我看以这样的行军速度,我们还未到达西境之地,就被沈青云那个修罗女给活活累死了。” 那个一脸认真紧张的小兵没有说话,依然直立立地站在那里。 “真是他妈的倒霉,上路第一日就轮上了守夜,咱们命就是不好,不如他们那些将军副官在夜里能安然的睡着帐子。”那个歪带帽子的士兵说着见四周皆是熟人,于是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就在他的屁股快要着地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吱啊乱叫。 “妈的,老子屁股底下什么时出了带尖的石头。”说着他凶狠的看向旁边那个直立立的小兵道:“说,是不是你,就你离老子最近,一定是你。”说着他抬脚就想往那个小兵身上踹去。 然就在快要踢那到小兵身上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那石头是我所放。” 那歪帽小兵收脚一脸气愤的回头:“你,你又是谁啊,敢动老子,知不知道我是……,我是……。啊原来是静王殿下与沈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将军恕罪。”那歪帽子小兵求饶着。 沈青云的看着那个歪帽子小兵,她的话声声厉耳:“此时,你的战友将生死安危托于你,你却不以为意,这样的将士又怎么能救那些身处危地的边关百姓。下去,领军棍三十,若有再犯,永不录入军籍。” 歪帽子小兵慌忙扶正了那遮了半边脸的军帽求饶道:“静王殿下,求您救救小的吧,三十军棍下来,小的如何再去西境冲锋陷阵。” 沈青云眼睛里的亮色随着她的目光流转,落在歪帽小兵的身上后刹那冷凝:“不服军令者,加责十棍。” 在沈青去的话里,周围一个个守夜将士不禁立直身体,狠狠瞪了瞪眼睛,生怕沈青云从自己身上看出一点的睡意。 夜里,沈青云与李去坐在队伍最尾处的守夜地,他们背对战士,面向外边的未知,一守就是一夜,一连几日每日如此。 自这件事情传开,军队里似乎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报怨。 短短十天这个五万人的部队一路翻过阴山,辗转九木,到达凤梨,最后来到了与西境姚军一水之隔的谷水湾。 当第一西境姚军驻守者出现在高山跳望时,这场血战已经开始拉开维暮。 第91章 备战 西境的天空,漂着发乌的云彩,就连天空看起来也似乎没有那么湛蓝。 沈青云一步步走在沙粒遍地的路上,她望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西境孩子,她望着一个个目光毫无生机的妇人,她望着艰难移步的老人,她望那一个个看着这群军队充满了饥渴的眼神,一瞬间沈青云动容了,她忽然明白,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她与诸机的交换,这是一场救赎。 心裂的声音在沈青云坚强的心脏中传遍全身,她的脚步像在时间里慢行,每一寸饱受欺压的西境土地都印入沈青云心中刻成一副画,每一寸土地都像是隐隐诉说着姚军的罪行。 就在沈青云继续走着时,一个妇人披着勉强避体的衣服站了出来:“不要再往前走了,穿过这片灌木,再往前那个小镇已经被屠城了。” 什么,屠城,按照图纸上来说,前方正是彼临谷水湾的一个谷水城,那里有重兵守卫,因与姚家所管辖的地方隔着一湾宽约几十米的水湾,所以双方谁都很难更近一步,明明昨日守城的魏尹大人还说可以支撑两三日,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被屠城。 沈青云用极深的目光看向那个普通的妇人,像是想确定此人是不是姚军埋伏在此的奸细,最终她的目光在一支射到她脚下的箭里平静下来。 李去走上前来,拔起沈青云脚下箭拿出一张含染血迹的纸来。 他对着那纸看了一眼,然后用镇定而郑重的声音对沈青云道:“屠城了,就连我们先前派去探路的士兵也被姚军扣压了。” 姚军的战斗速度确实出乎了沈青云的意料,她听着李去那句令人震慑的话问道:“信是何人所写。” 李去目光犹豫了一下:“姚傅。” 沈青云未动:“信中说了什么。” 李去眼睛里泛着黑暗:“沈青云独赴谷水城,可换千人姓命,沈青云率兵入谷水城,不留一人性命。” 果然姚傅是恨极了她,他想用道德绑架对抗自已,两条选择的路,不是慷慨就义,就是罔顾性命,只是姚傅到如今仍是还不明白,在她沈青云的面前,永远还有最后一条路,那条路就是自已走出来的路。 李去收起信纸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你不能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陷井,放好猎物只待你沈青云入翁。” 沈青云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糟糕,她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难道你没听过偷了猎物又跑了路的狼吗,想抓我沈青云泄愤,姚傅还没有那个本事,况且我西境百姓,我沈青云一定要救,我与姚军还未历经生死大战,又岂能落入他们手中。” “沈将军,无论之后结果如何,待我们胜利而时,定会向陛下柄明您的义举。”说话的是她从丽城带来余八将军,这五万将士,有三万是他管辖的军队里带出来的,他本也是个带着将军名头的命官,如今皇帝得靠沈青云攻打西境,所以一切首要任务得经沈青云过批,这一路他早就受够了沈青云铁血制度,若是沈青云死,那么他日攻下姚军,他就会大平第一平乱功臣,想着区区一个女子,竟凭一方军功连陛下都不放在眼睛里,权利的诱惑让他的想法在心中燃烧澎湃。 沈青云看着这个心生想法的余八,忽然对着他笑了一笑。 虽然沈青云不笑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余八看着沈青云那抹笑,忽然就心里慌慌的。 “李去,你既读信,何不读完,我可看到那信中还有一位点到名的将军。” 李去看着沈青云还有心玩弄余八,既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当下他配合着沈青云道:“我想若是再用余将军换千人性命,那军中群龙无首,势必会乱。” 那余八顿觉后背一麻,什么,那信纸上竟还点了他的名,刚刚他还鼓励沈青云慷慨就义,怎的其中还有自已,余八有些不信,可又不能找静王李去要来信纸一看,真是出师不利。 当下余八只得硬着脸皮道:“当然,有时候我们得冷静下来,便是我们心中有一万种想去迎救他们的冲动,但总要回头看一看我们身后的这五万将士。” 沈青云看了余八一眼,吩咐军队后退十公里在一片空地安营扎寨。 “沈将军,我们派了一小队人打听过了,这附近除了那条从西境深处分支出来的谷水湾,没有别的水源,我们军中已经出现缺的状况。”沈青云正寻视着四周地形,一个颇有些年长的小队长过来向沈青云报告。 这个人是沈青云东境的旧部,名叫张怀胆,名字听上去虽然有些有头无脑的意思,但此人心思很细,善长探究地理形势,所以他在军中首要任务就是负责将四周地势寻看的一清二楚。 沈青云望了一眼到处处都透露着干渴之相的西地,她猛明白,这片地方不同于东境,这里极度干汗,所有人都靠着一条河流而生,难怪姚军不惜用将士性命猛攻,也要在她们来之前夺下这条谷水溪,为的就是断他们水源,截他们的生存之道。 “那将军您说,我们要不要继续在此地安营扎寨。”张怀胆说道。 沈青云眼中划过一缕犹思,就在她迟迟未开口时,李去走来。 “要,我们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张怀胆多看了两眼这个空有相貌,从未上过战场的静王李去,显然他对此人有些怀疑。 于是他恭敬之中带着反驳之意道:“那静王您可知,这片大地上的五万将士,甚至于当东境缓兵到来之后都将得到不水喝,若是我们退后二十公里,依着凤梨山那处水源扎寨,便能保证将士们上战场之前不会渴腹。” 对于李去的心计,沈青云也不是见识过一两次,她认为既然李去如此说,那自有他的理由,她开口问道:“那静王您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去的目光里倒映着西境广阔而昏沉的天地,他一身银色战衣站地那里显得修长而伟岸:“夺,我们要夺回那条谷水湾,并且迅速的夺下来” 张怀胆听此更觉得静王李去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他以为打仗便是纸上淡兵吗。 李去并不理会张怀胆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他只是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道:“沈青云,你若是敢用自己性命去换千人性命,那我李去也敢带领着众将士背水一战。” 第92章 仙人掌大川 看着渐渐临近夜晚的西地,沈青云默然系好战衣上的绳带。。 李去看着沈青云拿着她那根从不离身的大黑棍,目光不由得深沉了一下,他不知道沈青云背上的那根黑棍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连沈青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棍子不止一次的给了他一种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前生往事混沌的记忆,记忆里这根棍子沾染着强大的邪恶之气。 可能这是自己的错觉,李去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根黑棍上离开,当移到沈青云身上时,他眼睛里泛着一丝痛惜之意,这一夜那至寒的毒气又要将她折磨的十分难受吧,若是可以,他多想让她永远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在做好一切装备后,突然张怀武气冲冲的跑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看起来不太老实的小兵,沈青云看了一眼那小兵的军服,心中暗然明白,敢情这是皇城军里余八手下的兵作乱,他想致罪,却又被反抗,所以这才带他来到了这里。 “张怀武,难道一个小小的兵你还管教不了,竟跑到这里来麻烦本将军。” 张怀武抬头愣了一下,他顺口而出:“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 沈青云眼睛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闪烁,此次冒险前去只有李去,张怀胆,和几个忠心的东境旧部知道,因张怀武是个粗人嘴巴又快,所以此事是瞒着他的。 自古战场之上,除了拼谋段,拼的还有军心。如果一个军队的首领身陷敌人之手,那么军心势必无所依,一但军中出现混乱,那他们就真的不战而溃了。 “本将军哪里也不去,不过是临敌城下,做些防备之心罢了,你说这个小兵是犯了何错,竟连堂堂的怀武先锋将军都管治不了。” 张怀武气得一瞪牛玲大眼,他刚想开口,那小兵麻流的道:“沈将军,小的可是什么错都没犯的,自那日受了四十大板,小的老实着呢,只不过我一路以来身体犯虚,口渴的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就未请命令跑出去找水喝了。” 那小兵抬头时,沈青云才发觉,这正是那个被她惩了四十大板的歪帽小兵,看着那小兵滑嘴油舌的样子,沈青云怀着一丝铙幸道:“那你可找到了解渴的水。” 张怀武道:“找什么找,这小子跑到了东边的一片仙人掌地,害的我们放哨的人还以为发现了姚军细作,我要责令处罚他,他却说,将军照顾不周,竟把他带到了这鸟不拉屎,连口水都喝不道着的地方。” 张怀武正等着沈青云发威,好压一压那些个心存不敬的皇城军,没想到沈青云却道:“他说的没错,确实是本将军一路唐突了,又受了姚军设下的奸计,才一路路匆匆忙忙的赶到这片无法取水之地。” 那小兵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沈青云一眼,他眼睛里划过一抹惊艳后道:“还是沈将军知情明理,深解人意,张大人您就放了我吧。” 张怀武简直不信一向军规甚严的沈青云,竟然是这种态度。 没想到沈青云却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将军要对你论功行赏。” 听着沈青云这莫名其妙的话,连那小兵都傻了眼。他有些慌慌的道:“小的叫大川,自小混在乞丐群里长大的,没有姓氏。” 沈青云略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大川,现在本将军升你做一个百人的小领队,你现在的首要的任务就是带着你的手下,去那片巨形仙人掌地将那些仙人掌砍伐回来。“ 李去看着计上心头的沈青云,默契十足的道:“砍回之后,放到后军营厨房,让人把表皮尖刺去掉,然后切成小块,发放到每个将军士兵手中。” 张怀武这方才明白:“将军你这是要就地解渴。” 沈青云默然不语只对那叫大川的小兵道:“可能做到。” “能。”大川响亮的报了一响子,兴冲冲地看着沈青云。 “不过,还有一点要记住,将那些仙人掌的刺好好留存起来,不要随手抛弃,到时我自有用处。” “大将军,您要那东西做什么,仙人掌的刺里可是没有半点水份。”大川问道。 沈青云没有回答大川的问题,她只是走出军帐,看向远方敌军之地,像是一切答案都藏进了她那双流着异光的眼睛。既然刺长在仙人掌身上时是它的武器,那么到了她沈青云手中便是她沈青云的武器。 天地之间落下夜的余辉。 沈青云如往常一样随着李去去往军队边缘处巡视。只是这一夜,没有人发现,沈青云最后到底停留在了哪处守岗之地。 李去望着沈青云消失的背影,目光泛起一点他从未发觉的火色之瞳。 尽管他相信在沈青云无法控制局面的时候,篱篱会在暗中挺身而出救下她,但他也知道那片想要网罗沈青云的地方一定高手重重。 他必需在尽快的时间里跟沈青云里应外合攻下谷水湾,只有夺回谷水湾大平的军队才能有足够的能力与姚军真正一战。 沈青云一路徒步,她用了一个半个时辰的时间穿过了前方那片灌木丛,然后她又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到了姚军守着的谷水城门之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城楼上,火把旁,一个穿着姚军战衣的士兵叫喊声了一声。 沈青云缓缓抬头,月色与跳动的火光之下,映着沈青云一张妖娆绝姿的脸,昏暗浮光之中,她像极了黑暗中的魔女。 那叫喊的将士脚下一晃后退两步,待他稳了心神又道:“哪方妖女竟跑到姚军霍乱人心。” 沈青云低下了头,她的脸对着谷水城的大门正中,夜风卷起黄沙之际,她慢慢地扯下了身上黑色披风,那披风之下,赫然是一套红金色的战甲,战甲之上片片生辉,如同沈青云身上那不可抚灭的气势。 “沈青云。” 沈青云报上名字时,楼城之上的守将既有震惊,也有相嘲。 他们没有想到,堂堂万人之首的大将军,竟然为了千人俘虏,抛下了她身后的几万将士。 谷水城的城门在沈青云灼灼目光之中打开,她披着金红战甲一步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向着危险的腹地前行。 第93章 人皮 “大平的沈青云沈大将军,不知你当真敢入这如今的谷水城。”一个押送沈青云入城的姚军道。 沈青云嘴边勾冷笑:“便是这谷水城如地狱一般,我沈青云也决不后退。” “既是如此,那便请大将军入城一观我们姚将军送你的这份大礼吧。” 沈青云眼中含着不灭之光迈进古老的城门。 就如古老的城门关闭时撞击的一刹那,沈青云的心同样跟着猛得颤抖了一下。 惨淡的呼叫声在一片片血目之中入耳,便是沈青云历经无数战争场面,她依然不能很好的控制此时的情绪。 或婴儿,或老人,或少年,或妇女,还有大平守城的将士,除了从身形之上可以分辩,她们浑身血淋,皆被残忍的扒去了半张皮。 再往前行进。 她望向旁边一个角落,在那里姚军依然对着这些尸体痛下杀手,他们的目光已经看不到半点人性的影子,他们只是疯狂的剥削着人皮。沈青云突然间明白刚刚那个姚军说的话,他说姚傅为她准备了一份大礼,原来如此。 他要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曾犯下的罪过,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要让她的心长满罪恶的种子。 尸体疯狂引发着沈青云体内的战斗之意。 沈青云望着地上无数大平将士的,百姓的残尸,她眼睛隐忍着一片可怕的冷漠。 沈青云如木偶一般前行。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个孩子恐惧的哭声拉走了沈青云的视线。 “刘大,今儿你算发了,又得一张人皮,又能去姚小将军那里领一两银子。”那个孩子身边围着的姚军道。 这时刘大的声音响起:“老子都快剥吐了,可偏又从米缸里找出了这个孩子,不如这样,人皮你剥,银子分你一半。” 刘大话音一落,那人便目光贪婪的拔出刀来 。 那孩子突然绝望地喝叫:“沈将军,我们守城的太尉说了你会来救我们,可是你在哪里。” 沈青云听着那孩子的纳喊,心仿佛被一种力量狠狠碾压,一瞬间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膨胀到了全身,压抑的她无法喘息。 可是更加刺耳的声音传来。 那个举刀欲试的姚军突然道:“不如今天我们来点新鲜的,活剥人皮如何。” 周围之人高声呼喝,一个个如鬼使残魔,发出狂浪的笑意。 沈青云狠狠攥紧了五指,危险的警鸣从她眼中暴发。既然还不能暴露篱篱,那就让她沈青云一战。 心思入定,沈青云突然一个华丽转身,刹那间就来到了那群发出笑意的姚军跟前,不过反手一握刚刚那举刀的姚军,手中已空空如也。 他用吃惊的目光看着眼前冒出女子,不知那目光里是对于她容颜的惊异,还是对于她轻而易举夺了自已刀的惊异,当一切还都还来不及分辩,沈青云手中的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当他睁大了眼睛想要开口时,却仍然没有来得及,因为沈青云的刀已割破他的喉咙。 当这些人在吃惊的目光是中反应过来,沈青云已经牵起了那个孩子的手。 那孩子抱着沈青云呜呜一阵痛哭:“沈将军,你来晚了,你为什么要来这么晚。” 沈青云强行镇定着目光,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转身对周围人说:“要么这个孩子跟着我,要么送他出城。” “沈青云,你已入这谷水城,还有什么资格给我们谈条件。”那个押解沈青云的姚军眨了眨眼睛。 沈青云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目光里透着渗人的恐惧:“资格,也对,你这个小小末等兵还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我要带着这个孩子去见姚傅。”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难道有资格替你们的姚傅将军做主吗?”沈青云漫然无情的道。 那姚军果然被沈青云带上了弯路,他气愤的往前大走几步,对沈青云喝道:“姚将军就在前面,你还不快快跟来。 沈青云看了一眼站在脚下的孩子,将然后从她的黑上扯下一布蒙上了那个孩子的眼睛。 “跟着我,不要去看这里的世界,不要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那个孩子安静下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听着那孩子脱口而出的话,沈青云目光更加绝决。 夜入深时,一个个火把仍照亮着谷水城,他们仿佛是要让沈青云能清晰的看见城中一切。 走进一座写着太尉府的大院,沈青云看到了一个面具遮面的男人,甚至连他脖颈处也未露出丝毫。 “姚傅,我沈青云已前来,你当还我信中所说的那千人性命。”沈青云站在大院中央,带着凛然之气道。 宴上的声音嘎然而止,姚傅面具背后的一只眼睛惊异里带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沈青云,你果然来了,他们都说你定然不会前来,可是我知道,你沈青云岂是常人,你是魔鬼,这世上也只有你敢拿命赴宴。”姚傅的声音苍老难听,如同一棵百年大树,树皮之长满道道裂缝,他顿了下情绪,又带着些许疯狂之意道:“可惜,沈青云,我已做好囚禁你这个魔鬼的牢笼,你休想耍弄奸计离开这里。” 对于姚傅有些夸张的情绪,沈青云淡漠如是:“姚傅,我来问你要的是那千人性命,若不将他们放行,我又岂能待进你的牢笼。” 姚傅看着沈青云没有畏惧的眼睛,心里更加的黑暗。不过收拾沈青云不在这一时,还有好更加想不到的事情等着她呢,心中盘算着复仇的阴谋,姚傅突然注意到了沈青云身边的孩子。 “沈青云我说过你的性命只可那千人,如今却成了一千零一,岂不是你违约在先。” 沈青云轻抚了一下那个蒙上眼睛的孩子,她的目光里有不可摧毁的坚定之意,血腥残酷的战城里她像带一抹领着人民崛起的英魂:“姚傅,我说过,我沈青云能光明正大的走进这里,也能光明正大的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若是你多说一句让我有了后悔之意,便是你拿万人的性命来换我,我也永不会走进这里。” 姚傅那独存的眼睛目光模糊了一下道:“好,沈青云,你随我来。”说罢他很不高兴的一挥手,立停了宴席。 第94章 金笼子 “沈青云,你求我啊,我要你求我,你求我我就放了那千人出城。”姚傅情绪暴动,像是沈青云的屈服对他来说就是万民的臣拜,那样才能填满他的欲望之心。 沈青云看着近在眼前的姚傅,透过一层铁面具,她清晰的看到一只发着阴森目光的眼睛。 望了一眼如同围在屠宰场的谷水城百姓,沈青云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姚傅,我求你,我求你放了他们,我一个人成为你的人质足以。” “沈青云,有你这样求人的么,你要跪下来求我,要匍匐在我的面前求我。”姚傅目光狠恶的说着。 姚军众人用一双双期待玩味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尊贵强大的女子,这种举着屠刀杀伐手无寸铁之人的事情,最能激奋起他的心。 屠宰场里已经无人静若无声,曾经疯狂的恐惧让他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姚军的暴行已经将他们折磨的不堪,没有人敢为那被众人为难的女子说一句话,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怕被这些人活活折磨至死,活人脱皮,那种心惊肉跳的场面已是侵入他们骨髓的恐惧。 一方举屠刀的姚军,一方等待被宰的百姓,还有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姚傅,一双双目光之下沈青云笔直的双腿忽然弯曲落地,那一跪像跪走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尊言极限,那一跪像是跪在了每个谷水百姓的心中。 “哈,哈哈……。”姚傅一阵仰天长笑,姚军将士见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姚小将军发笑,于是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怎么听都笑不出姚傅声音里的那股子欣狂。 “沈青云,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落到我姚傅手里的时候。”说罢他一边令人送这些进姓出城,一边让人抬出了一个如同小房间大小的黄金铸造的铁笼。 寒夜漫漫,时间在沈青云与千军万马的对峙之中渐渐溜走,当谷水城的大门打开,当那千名百姓涌泻而出,沈青云最终也被关进了那座金笼。 沈青云望着那千人的背影,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毁了这座城,还是拯救了那些无辜的性命,掐断心中多余的伤惆,沈青云环视了一下这个金笼。 根根金柱粗如胳膊,它看起来牢不可破,其实事实也是如此。 这座铁笼除非打开笼外的金锁否则她跟本无法逃出去。 姚傅看着沈青云那不安静的目光,公然嘲笑道:“沈青云,钥匙只有一把,就在我姚傅的衣身之上,除非你现在有能力杀我第二次,否则,你的余生将永远困在这里。” 沈青云看着姚傅的目光充满淡然:“那也未必是不可以。” 姚傅猛然转身回头,声音枯哑道:“沈青云,从我们攻下谷水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们大平军队的败局,西境之地水源短缺,若没有这条谷水湾,你们大平的军队在这干旱之地跟本撑不了两天,而这两日之内你们不熟悉战地地形,也正是出兵最不利的时候,所以你们最后的选择只有将营地退居到很远的凤梨山,如此一来自然是等于割地给我楚国。” 姚傅的话历历在沈青云耳边闪过,似是并没有打破她那她镇定安然的情绪,她看着姚傅胜利在握的表情,目光闪过狡色:“姚傅将军,你猜此次前来我有没有带来暗中护卫。” 姚傅听着沈青云这样一问,直接发出与他衣着不付的笑声:“沈青云,你不用在这里狐假虎威,你真当我姚家在这西境多年,靠得是那一纸军官吗,告诉你也无妨,这座谷溪城里共埋了百名姚家暗羽队的人,就算有高手随你进入,那也决不会进入这方圆一里之内,因为这里有一位魔镜师。”说完之后姚傅颇有得意之色。 “沈青云一边心中暗自算着姚傅将会如何布局,一边问假装不以为意道:“魔镜师,那又算什么东西,我沈青云倒是听过姚家暗羽队,魔镜师从未听过,想来不过是你危言怂听编出来的东西。” 姚傅突然转身抓住了沈青云的脖子,沈青云沉静的眼睛里倒映着姚傅那只幸存下来的眼睛。 “沈青云,你都沦落到这般境地,还敢如此猖狂,当真不怕我要了你的命么。” 沈青云狠狠搬开姚傅的那只手道:“姚傅,在看到这只笼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最起码在最近的时间里你不会选择杀我,要不然岂不是愧对了你这精心准备的牢笼,也愧对了你从我手里遭受的那些侮辱。” 姚傅看着沈青云眼睛闪着无法让人捉摸的味道,像是沈青云猜中了他的心事,可又没有全然猜对。最后慌忙隐灭掉眼中的那阴情不定的神色,生怕沈青云会看出什么。 “沈青云,你要记住,你在我姚傅手中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多你想不到的东西等着你。” 说罢,他对着身后大喊一声:“来人,沈将军饿了,给他上菜。” 不过一会,便有人端了一般肥腻的东西前来。 沈青云锋锐的目光扫过那般送进来的东西,随着一股子异味从那盘中传来,沈青云的目光越发幽深。 人皮。 一种源自心底的罪恶感再次击遍全身,她用恨不得撕碎姚傅的目光盯着他:“姚傅,若你现在不杀我,终有后悔的一日。” 姚傅并不在意沈青云的威胁,看着她眼底的愤怒,姚傅越发的高兴,他从一个小隔窗里伸进手去,然后抓起盘中人皮,狠狠的向着沈青云嘴边塞去。他一边做一边道:“沈青云,你想从这里出去也未必是没有办法,除非你吃掉这城里上万张人皮,我帮你算一算,你每日吃一张,吃个十来年便可出去。” 沈青云狠狠拂掉嘴边沾染的油腻,都是她,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那样对过姚傅,这里的人就不会这样屈辱惨死,从未有过的负罪感让沈青云想要从这里出去。 谷水城外,李去一身银色战衣神色肃穆,在他身后是千千万待发的大平将士,月色模糊了李去的身影,却无法模糊掉那一腔激战之心。 第95章 魔镜师 深夜之中,整个谷水城如地狱里的不夜城,血腥与火光充斥着人的鼻子和眼睛。 被姚傅撤掉的宴席再次摆上,沈青云如同杂耍的猴子被放在宴席中央。 这些人既心动而又不安好意的打量着金笼里的女子。 沈青云看了一眼天上已升到中空的月亮,她用有些不安的眼神寻望着四周,为什么她一直感觉不到篱篱的气息,难道他在这城里出了问题。 姚傅一只独眼看穿沈青云之意,他突然仰天放声大笑:“哈……,沈青云,没想到本将军送你一份大礼,你还如此客气回我一礼。”说着姚傅高声喊道:“让魔镜师,把人带来。” 金柱在火光之下反射着道道亮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沈青云心中散开,魔镜师,她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听说这种人会操控异术,有非常人所有的能力。 看着姚傅势在必行的样子,她想这个魔镜师定然是很不简单。 在众人寻望过去的目光里,沈青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面目深刻,看起来五官长在脸上有些拥挤,也正是这拥挤的五官之中散发着一种高深的气息。 怪的是他一身衣服之上挂满了巴掌大小的镜子,每个镜子看似差不多,却又不尽相同。最令沈青云奇怪的是,这些镜子竟然没有反射它对面的火把上的光,甚至连任何一点影子都无法倒映进去。 不止沈青云连一周的姚军都发现了此问题,其中有人惊叹道:“真不愧是姚家的第一秘师,听说这每个镜子都是一个房间,能将人收了进去。不知我等有没有幸开开眼界。” 那魔镜师对姚傅看起来颇为恭敬,他对着姚傅深深点头行了一礼道:“姚小将军,您要的人,魔镜带来了。” 姚傅畅怀大笑了一声:“听说你身边有个邪门的孩子,恰好我这身边有个邪门的魔镜师,他的镜子专收邪门的东西。”说罢他声音徒然扩大喊了一声:“魔镜,把那个孩子亮出来,让沈青云开开眼界。” 沈青云掩下心里起伏的燥动,她通过鼻子深深的吸过过一口气,现在她必须得冷静,随机应变,在黎明之前静王李去带人攻城时,她和篱篱都得离开这里。 如果篱篱被装入这个奇怪的镜子里,她如何救出他来,是不是要打破那面镜子。 当沈青云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时,突然魔镜师身上的一面镜子大放异彩,待那强光消失,那面镜子里出现了一片水底,再细细去看那水中有人挣扎其中。 当挣扎的那个黑影徒然扩大,沈青云的心猛的坠地。 篱篱,那个在水里挣扎的孩子就是篱篱。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在场之人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 沈青云怔住了眼神,一丝杀伐之气的血性从心底里溢出,当她的目光再次披上神彩时,已宛如重生。 “好一个厉害的魔镜,难道当真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街头杂耍的障眼法。”沈青云似并不在意道。 魔镜师见沈青云不信自已,他拥挤的五官因愤怒再次拉近了些距离,他看上去如同一个尖头尖脑的怪物:“姑娘,想必因你年青,见识还太少,难道你连天下城都没听说过么。” 天下城,沈青云平静的心再次撞击了一下。 看着沈青云目光里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那魔镜师这才满意的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展开:“天下城,神华大陆第一城,曾经连紫金王朝的帝都也败在他的名次之下,你可知是因何。”那魔镜师说着时动了一动,身上镜子哗拉作响:“因为天下城,是一座天神的秘地,那里的人都受到了神的指点,所以他们东西都是神器。”说着那魔镜拿住淹没篱篱的那片镜子抖动了一下,没想到突然之间一股水柱从里面冒出,一瞬间打湿了很大一片的陆地,地上的残血顺水流走,蜿蜒曲拆地在地上爬向远处。 沈青云看着姚傅那无比得意的目光,质问道:“姚傅,说出你的条件吧,你要如何才能放过那里面的孩子。” 姚傅似乎没想到事至此时,沈青云竟还有这么大的口气,当下他有些生气道:“沈青云,你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我淡条件,你是我手中败将,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每日从你身上割下一片肉来,然后日日让你吃人皮,直到人皮吃尽,你也凌迟至死。” 说话之间姚傅,已挥起腰间大刀,向着金笼里刺去。 沈青云感受着大刀飞来的距离,在最后一刻,她突然一笑,将目光从镜子里收回,那丝带笑的目光里,映着篱篱跳上岸的影子。 旁边魔镜师的镜子呜呜作响,眼前姚傅一剑刺来,割下沈青云一缕青丝。 然青丝落地,姚傅并未死心,他又是一刀刺来,狠猛之下挑开了沈青云金红色的战衣,贴身的里衣,包裹着女子丰润柔软的身体。 同时的一刹那,关着篱篱的那片镜子里抖落出更多的水花,魔镜师身上的镜子片片相碰,哗拉作响。 两方战争起动之下姚傅的剑意越发疯狂,沈青云抽出大黑棍,挡回一些刀落,只是现在的她与姚傅之间隔着很大的差距,几阵攻击之下沈青云还是惨败在金笼里。 金红的战衣被有意拉开,白色的贴身衣服之上沾着红色的血迹,唯有她那双凤眼之中毫无降意。 看着沈青云落难金笼的模样,姚傅一只眼睛勾着狠虐的神色,他从身后桌上顺来一坛酒,毫不留情的泼在沈青云身上。 “吱。”痛辣之中沈青云仿佛听到了自已的伤口在燃烧。 她擅着嘴唇将伤口里的火辣之痛咬回心中。 姚傅一张铁面从金笼缝隙间出现,干枯的声音从面具背后传出:“沈青云,是你一件一件脱光身上的衣服,还是让我姚军来伺候你。” 有人从篱篱与魔镜师的战斗中回神。 “果然,姚小将军待我等是极好的,哪个军中有这等绝色让我等品尝。”说着一个个姚军将领,围满了金色牢笼 唯有 姚傅用一种蔑视语态道:“沈青云” 第96章 风沙之怒 地狱之城,欲望之城,死亡泛滥的谷水城中,沈青云沦落为一个囚犯。 她看着与魔镜师还在战的篱篱,已经看不到胜或败的结局。 一只只延伸着恶欲的魔抓在姚军翻天覆地大笑中伸进金笼,四面八方的攻击,让沈青云无处可躲。 一种恨却无法反抗的绝望刺得沈青云心中隐隐发痛,她知道,自已可能不会死,但却会被这一双魔抓一点点撕碎她的尊言。 从小她就懂得忍辱负重,从小她一直以为只有活着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她才发觉,有些东西不能为了活着而去出卖。 金红色的战衣被撕成片片麟羽,歇斯底里的愤怒在身体里纳喊,眼见着一双粗手欲扯开她的衣襟,天空之中突然暴出一阵狂风暴雨,不,那或许不能称作为雨,那水如瀑布一般狂泻而下,瞬间将府邸大院冲袭,桌盏美洒,在大水狂力之下冲散向边缘四壁。 烈烈大水中沈青云看向篱篱所在的那片魔镜,难道篱篱破镜而出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魔镜师一脸惊异的看着眼前一幕。 姚傅一甩身上水迹,对着那魔镜师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镜子是天下城里专押犯人的牢房吗,你不是说一但将人关进镜中,无论他的功夫如何了得都无法出来吗。” 魔镜师依然没有从惊异里缓过神来,直到门外冲进姚军来报“姚将军,大平军队来攻城了。” 这才收回了人们的心神。 看着那些起了惶恐之心的姚军,姚傅声音沙哑道:“怕什么,我们早已布好战局,且让他们慢慢攻城吧。” 沈青云顶着有些残破的里衣忽而发出一个冷意的笑:“我以为当真是什么大魔镜师,原来不过是在攻天下城,捡回了城中几片镜子,天下城人的智慧又岂是你一个凡人能掌控得了的。” 魔镜师看着沈青云嘲笑自己,他拥挤的五官又皱在一起:“姑娘你不要得意太早,虽然那个孩子搅动了镜中水,可是他仍然还是不能出来,不是吗?“ 沈青云眼睛里隐着一丝狡黠的光,曾经天下城人将神华大陆上那些犯下罪过的高手关在镜里面,人入了样的神器里,自然无处可逃,可是没人知道,篱篱不一样,他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他所属于的地方便是与这镜子同出一处,他们都来自那个神秘传说中的云幽大陆。” 就在沈青云对于篱篱逃出镜子怀有信心时,突然之间那镜子自燃起来,滚滚黑烟从那面镜子里冒出。 这一刻就连沈青云都有些慌了神,篱篱还在里面,若是镜中起火,那篱篱可有处躲藏。 姚傅看着那起火的镜子,又看了一眼心中有所期待的沈青云,他忽而拔起腰间大刀,一刀狠向着那冒烟的镜子劈去。 魔镜师看着就要落下来的大刀,大喊一声不要。 只是为时已经晚,那镜面在魔镜师身上裂成无数碎片。 沈青云不可竭制的握紧了拳头,这一刻她不仅忘记了身上的寒冷,甚至连那被烈酒浇过的伤口也有些麻木,镜子碎了,篱篱又去了哪里。 姚傅看着沈青云悲惨一片的目光,命令他的将士在出征之前,好好享受与沈青云的雨水之欢。 姚军的恶欲再次从身休里勾起,他们顶着湿衣再次聚集在金笼周围。 就在这时忽然整个谷水溪卷起一阵狂风,地上轻粒的沙屑一点点被吸入城顶的狂风里。 姚傅看着天空之中越滚越大的风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像之中不是说近日西地没有暴风,为何突然之间起了这该死的东西。” 麻镜师看起来神情异常的紧张,他继而用有些愤怒的目光看着姚傅:“小将军我早与您说过,一但动用天下城里的东西,必有异像诞生,一切都要听我的小心行动,本来用这魔镜收进那孩子一场小小荒火便可,没想到你却打碎了我的镜子,引得这狂沙暴怒。” 对于魔镜师的兴师问罪,姚傅不甘承认,他只化作轻描淡写道:“一场风暴而已,我西境男儿哪个从小没有历经过几次,大家不要怕,带上这个女子,随我上前线指挥。” 就在姚军终于燃上战场上的气势之时,魔镜师突然一个鬼异的身影一闪,入了金笼里,金笼的门没有被打开,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进去,就如人们不知道他如何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关进一面小小的镜子里去。 望着魔镜师站在面前的高大的身影,沈青云冷沉下来目光,她说过这世上有千百种方法让人死,无论一个人多强大,总有一种方法适合被杀死。 姚傅独存的眼睛发射着怒火:“魔镜师,劝你在我姚家人面前不要行意忘形,不要忘记你的一切富贵荣誉都是我姚家给的,你若是敢动了我手里的猎物,葬送的就将是你未来大好的一片前途。” 巨形的沙尘暴已经形成,它盘悬撕吼在整个谷水城的上空。 然这一切都不是沈青云所在乎的,现在她想要的,就是杀死眼前的人为篱篱报仇。 异情之中,又有人来报:“报告姚小将军,楚王说了让您速速撤离谷水城,一刻都不缓。” 姚傅用难听的声音大吼一声:“不,好不容易夺下的谷水城怎么能弃,听我命令姚军与谷水城共存亡,若有一个胆小的姚军尽敢从谷水湾后撤,立刻活斩。” 姚傅的命令与空盘旋的巨大沙尘暴共同夹击着姚军的心,一边是张着恶魔巨口的天怒,一边是将军的重令,哪一个都仿佛是一条不归之路。 沈青云狼狈之中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魔镜师,只是她很好奇,这个魔镜师的眼睛里居然毫无焦距,他的眼睛近看之中如同一汪没有生命的死水。难道他与那个巫医同样都是瞎子。 就在沈青云千方百计的想从魔镜师身上找突破口时,又一个姚军来报:“将军,大平的军队撤退了,他们撤到了沙尘暴之外的低丘里。” 魔镜师的站在沈青云面前,突然开口说了话:“你看天都在帮你,你到底是谁。”魔镜师的话里带着神秘的味道。 沈青云用一片深渊似的目光看着那魔镜师,她的声音从没有这样温柔:“我是将要杀死你的人。” 沈青云话音刚落,盘旋天空的沙尘暴忽然落地,一瞬间之间倾袭击了整个谷水城。 狂风暴沙之中,无数死的活的尸体卷抛向天空。 第97章 设计 从来没有人经历过这样诡异而欢心的战争,占领谷水城的姚军一夜之间被一场百年不遇的沙尘暴偷袭,并且这个时间发生在他们既将攻城之时。 黎明将至,沙尘已去,除了断壁残垣的哀鸿遍野的尸体,谷水城中再没有别的影像,唯一不同的一处是,在一座纯金造的笼子里,站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女,少女脚下匍匐着魔镜师的尸体,而在少女的身旁站着一个好看的少年,那少年名换篱篱。 如果细细去看,那魔镜师的尸体已然是个空壳,而空壳中间是恰好能装下篱篱的空隙。 当魔镜师自己知道自己被篱篱入体时,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进入金笼,她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魔镜引来的异像,一切都像是在迎合她的心意。 只是时间太短了,他没有找到心中的答案。 当大平的军队冲进谷水城时,沈青云一身凛烈之气从远处踏着无数尸体前来,她如末世之中的一束光辉,不灭在这座地狱城中。 众多的敌人面前,她与篱篱是唯一的生还者。 废墟之中,李去面色有些苍白的牵上沈青云的手,诸多的愧疚从他心底隐隐作痛,沙尘之时,他本想在撤退了军队之后冲进去救沈青云,只是他不曾料到,他的左眼竟然与那沙尘产生了共鸣。 他只觉得那只左眼巨痛无比,如火燃,又如狂沙在里面翻腾咆哮,这种痛生生拆磨到沙尘风暴离去。 沈青云感受着从李去手上传来的温暖,她的心间却留着一片冰凉,在最绝望的时候,她想到他大概会出现吧,只是心底那丝期盼最终落空。 大平军队在一日之内驻军谷水城,此次沈青云大义换来谷水城的千人姓命,而大平军又在天意相助之下得到了谷水城,这让心底欢呼的将士不禁止对沈青云多了一丝崇敬之意。 晚间,沈青云与个将军一同在帐子里议此后与姚军结战之事。 不过片刻,沈青云带领的军队与皇城里带出来的军队便出现了争议,沈青云主张稍作停顿明日就进攻谷水湾对面的花岩城。 而皇城军首领余八却不同意,他以军中将士水土不服为由,要求先静观其变,最好是坐等在谷水城内,等姚军前来,这样胜算会更大一些。 眼见着沈青云手下几个将士按耐不住想打余八的冲动,沈青云眼睛划过一丝阴谋的味道,继续道:“余八难不成你也想尝试一下军棍的滋味。” “就是,既然大将军发话了,还不脱下去领受军棍。”张怀武道。 余八看着自己身边势单力溥,道:“沈青云,我可是朝庭命官,难不成你真的敢对我下手,便是你是权力倾天的大将军,出征之前陛下也曾授话,让你我两军商议行事,如今你却违背圣令,妄想独权。” 沈青云见余八与自己撕破了脸,干脆道:“我就是大将军,这个军队里只有我责罚你的份,你却没有权力责罚我,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沈青云的话就是命令,你一个三品将军休想反抗。” 说罢她命令东境几个将士把余八托下去大打一顿。 李去看着沈青去那双异常动人心魄的眼睛,他已明白,此次责打余八,跟本不是出自沈青云的冲动,而是她有更好的安排。 沈青云回望了一眼将自己看穿的李去,突然她心中一沉,她想既然他是如此的聪明,如此的了解自己,那为何没却没有先一步来救自己,那时她甚至想过,如果李去真的来了,也许她真的就以身相许了。 余八被沈青云责打的事情,很快在大平的军队里传开,这让军中两极化的问题又近一步加重。 只是沈青云对于一切都像是充耳不闻,她只是在余八被打之后跑到兵器营里转了一圈。 居目击者称,沈青云可能是觉得自己做的有所不妥,于是在余八被打之后又去帐子里跟他道歉。 从余八帐子里出来之后,沈青云暗道,这偷东西调包果然是得需要技术,可惜他与杨老盗的四年之约已到,那老头子想必现在周游四海去了吧。 沈青云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回自己营帐里。 夜深时分,沈青云正与李去坐在一处岗位上放哨,在李去内力入体时沈青云蒙生出了一点睡意。 就在此时李去的声音如清风入耳,钻进沈青云的耳朵:“沈青云,有人来了,我想大概你的探子抓到了军中细作。” 沈青云淡淡然的睁开眼睛,她起身向后方看去,但见大川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向这边跑来。 不过片刻,大川就来到跟前,他相望了一下远处魏然不动的放哨士兵,才道:“大将军,果然不出您所料,就在余将军帐子熄灯休息时,一个不起眼的底层兵便偷偷摸摸的喊开了余将的帐子。” 沈青云目光暗淡了一下,神色自信而悠然:“那说了什么。” 大川往前伸了伸脑袋道:“我说出来大将军您可不能拿我撤气给我再来几板子。” 见沈青云淡淡的嗯了一声,大川道:“那个偷摸小兵进了帐子就一直鼓励余将军反你,说什么攻击下西境不过是早晚的事,但若有将军您在,一切平乱之功都只会属于你。” 沈青云听着二虎说着大概之意插话道:“他可还说要让我在发兵之际,不给我调动兵权。” 大川忙点头道;:“说了,说了,正是,正是,那人说让余将军千万藏好了兵符,说大人您手中兵符虽是一品虎符,但皇城军并不在列,所以只要让大将军您得不到兵符,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会动一步。” “所以明日的花岩城一战,余将军是打从心底里想让我死。”沈青云轻描写一般说着。 大川不敢回答,李去侧了一下目光,对大川道:“你可以先回去了,要细细留心那细作,军队之中还必有他的同伙,事情若是做好另有军功。” 大川一副感激涕零的走掉。 第98章 花岩城之战 萧萧黎明时,风雨送西关。 谷水湾前,两万将士划好队形,随时等待着一声命令渡水出发。 沈青云与李去并立站在最前方的战船上,水面袭来凉风将二人衣服叠叠卷卷。 望着谷水湾对岸一片有所防犯的姚军,沈青云一声喝令,千船百筏从水面浩浩荡荡出发。 “将士们,想想姚军对谷水城残忍的恶行,或许也终将沦落到我们身上,所以我们与姚军的战争只能胜不能败,让我们一起替天去惩罚这些带来战争的罪恶之人。”沈青云声势如虹,气贯全场,铮铮战衣之下,她不见丝毫女儿家的娇弱。 后方东境旧部一阵应援响起,但见先锋张怀武将军一声撕杀的呐喊,顺着一艘扬着大平军旗的战船向敌军驶去。 姚军的战士看着眼前冲上前来的大平军队,不禁眼睛里发着一股轻蔑的味道。 只见一个姚军首领站在高台之上猛喝:“将士们给我放箭,他们的大将军沈青云无法调动皇城那三万军队,此次就让我们一股作气,歼击掉沈青云的东境旧部。” 随着一翻鼓动,姚军势气高涨,无数的箭羽齐齐展展的飞向大平的军船。 大平军队一路箭雨之中,一路盾牌作防,向着对岸花岩城快速前进。 两万大平军与四万之多的姚军,在触岸的一刹那便开始了猛烈的撕杀。 刀枪剑戟,声声震耳,西境之人本来占着身形高大的优势作战勇猛,没想到与沈青云的这两万东境旧部方才打个平手。 只是原本数量之上姚军是沈青云军方的两倍,所以沈青云的仍军队在迅速的消耗。 “沈青云都说你是东境的战神,什么狗屁战神,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对战之中,一个姚军先锋冲到了沈青云面前。 沈青云目光映着一片血光,她回击那个姚军先锋一棒大黑棍冷言道:“战争不到最后,你没有资格在此言胜败。” 那姚军先锋被李去一脚踢开,他抬头看到静王李去,目光中一点错鄂后,他拼上命的举刀前来:“都说大平狱里走出了一位神颜绝色的七皇子,今日就让我拿下你们这对狗夫妻。” 那先锋眼露恶欲,他臂膀一张,双刀齐下就朝着背对而战的两人挥去。 沈青云与李去在挡回前一招攻击之后同时侧身,杀代之气在沈青云身上纵横驰骋,她一手黑棍一把小刀,转瞬间之间那黑棍将双刀劈开走向时,那小刀已刺入那姚军先锋的胸堂。 无数死亡的影子在沈青云手中棍起刀落,李去用惊艳绝决的目光看着沈青云,他自以为见过沈青云所有的样子,生气的,带有杀意的,调皮的,高兴的……,她从来没的见过战场上这样气势宏伟的沈青云,没有人在战场之中能有如此速敏的身手,前一刻姚军大刀就要割颈,眨眼之间,沈青云已从另一个方向杀掉了敌人,她的每一棍每一刀,从不出现半分多余的尺寸,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若不是身在战场之中千锤百炼,哪能会有这样敏捷的身手,李去看着那个血战在男儿战场所上的女子,眼睛里闪过一片怜惜之意。 战时一个时辰之上,沈青云的军队已明显处于下风之势。 沈青云望着仍在抵死奋战的大平军,她一步跃上马背,用小刀在姚军脖间一抹,瞬间那名姚军尸身落地。 “我大平的儿郎们,你们再撑一撑,我们的三万援军就要到了。”沈青云坐在马上挥旗一呼。 眼见着沈青云坐在战马之上暴露无遗,一方利益熏心的染姚军将士朝沈青云奔杀而去。 李去一扶马背纵身坐在了沈青云身后。 见沈青云放言鼓动人心,一个姚军首领同样喝道:“我西境将士听领,昨日我们已探听清楚,沈青云跟本无法调动她口中说的三万皇城军,因为调动三万皇城军的兵符跟本没在她手上。” “沈青云勾起冷冷哧笑:“若不在我手上,那难不成会在您的手上。” 那姚军将首,抬头一阵狂笑,手中高举一块东西道:“没错,沈青云这兵符就当真在我的手上,虽然我姚军无法调军,但你沈青云同样无法调动。” 沈青云染满血的脸上浮上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大喊一声:“篱篱给我将块假兵符射破。” 话音一落,没人知道篱篱用了什么法子,他不过指尖一指,那兵符便在姚军将首手中化作粉碎。 “沈青云望向从南边渐渐出现的军队的身影,她摇起军旗厉言道:“我大平的将士受苦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姚军之中一片吃惊,这怎么可能,余八的兵符不是被细作偷回来了吗,他手上是这块才是真的,沈青云之后强绑了余八得来的兵符应该是假的啊,她怎么可能调动了那三万皇城军。 而且为什么他们这么一大队人前来没有任何动静。 姚军看着近在眼前的三万援军,突然心中就没了底气。 高昂的士气与灰心相撞,当数量上有了超越之势,姚军开始一路节节溃败,直到少数姚军一路丢甲弃剑的逃出了花岩城。 大平的军队迅速占领了花岩城的各个地方。 每一个花岩城的百姓见到大平军队前来,无不心惊恐惧,他们恐惧着姚军的恶行会被大平的军队会加诸在他们的身上。 沈青云披着一身浴血的战衣,她目光沧劲有力的站在花岩城中:“我沈青云以大将军之令,我大平将士不可期凌花岩城中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不可抢夺他们手中一粒粮食,若有违令者城楼问斩。” 城中避过战争之难的百姓,跪作一片,无一不真心垂首敬谢。 西境铁沙城,姚天光卧居的楚王宫。 “王,继姚傅小将军在谷水溪一战,我们姚军又失利了,我们丢了彼临谷水湾的花岩城。”一个异装打扮的女子站在姚天光面前目光深沉而冷静,在她的怀中还抱有一个不到周岁的婴儿。 姚天光略显老态的面容划过一抹世事苍桑,不这那感悲并没停留多久,他双目浑圆一瞪,依旧精神具嘉:“罢了,原是我那命溥之子复仇欲望太强,以致于偷偷带魔镜师随征,他明知道,魔镜那等邪忽的东西能网罗沈青云身边武功高手,可却不能轻易启动,一但动用便会引发空间失和,促成天灾祸。” 第99章 沈青云吃醋 那温稳沉重的女子拍着怀间孩子又道:“王,虽然谷水城那一战是姚小将军不战自败,可这花岩城一战却是沈青云耍了手段。” 姚傅垂了一下目光,声音厚重而威严:“确实是个奇女子,她不止利用沙地里巨形仙人掌为初来无水的将士解渴,还将那仙人掌之地从中间开辟出一条通往花岩城这边的道路。她不仅利用与余八的矛盾引出我军细作,更是误导我们军情,让我们以为终上战场的只有她手里的两万将士,没想到她早已偷偷换走余八手里真正的兵符,无论是余八手中,还是我们手中的都是她计划好的一切。” “楚王,沈青云若是再逼近一步,可就到了我们西境的大黄林,那里丛林一片,一但沈青云的军队穿过,等同直导我们西境腹地。” 姚傅看着异服女子怀里的孩子笑了一下,然后目光瞬间燃起雄霸之气:“沈青云说到底不过是区区小女子而已,何足为惧,大黄林之战我亲上战场,我倒要看看难不成我还活捉不了一个黄毛丫头。待我捉来沈青云一定要拿她为傅儿和天羽活祭。”说罢,他甩身后衣尾气势磅礴的走了出去。 异服女子目光迟疑了一下又对着姚天光的背影道:“王,可要我哥哥多利多那前相助。” 天光姚厚沉的背影一顿不以为意道:“我姚天光说过,沈青云区区小女子而已,不足为惧。”说罢,他大步堂堂的走出了新设的楚王宫。 花岩城。 沈青云正与几位将士一同商议如何越过大黄林,这时一个医女走了进来,那女子面容较好,执一身白衣,正是医女中管事的洛惜姑娘。 沈青云态度有些不悦的道:“这座军帐之中,何时能让闲杂无关的人入内,洛惜姑娘如有空闲时间不防多去医营里就诊几。位伤。员。” 洛惜只是温婉一笑,说道是,不过她并没有走出去,而是坐到了李去身边。不仅如此,她还用手掌稍作掩饰,对着李去悄悄说了什么话。 看着两人之间如此暧昧的姿势,所有人不禁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听人说这洛惜姑娘已出入静王李去的帐子好几次,妙龄女子与热血男儿共处一室,这其间本就让人浮想连篇,却没想这洛惜姑娘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当着人家沈青云的面公然做出这种事情。 李去在听洛惜姑娘耳语时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到了那洛惜离开她耳边时,他方才促了一下眉头。 沈青云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两人,不知怎的看着李去与别的女人和协的一幕,她突然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沈青云气冲冲的把图纸往桌上一拍,她的目光里含着危险的味道:“若是我大平军事机秘,泄露到姚军手中,不知洛惜姑娘你可能担下这份罪责。” 洛惜仍是看起来不气不恼,她用并不惊讶的口气道:“大将军,我是陛下派来的医女,若我通敌,那又将陛下置于何地。” 洛惜一句巧言妙语直接驳了沈青云的怀疑。 一旁几位将士只觉得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沈青云,洛惜姑娘只是在帮我们,寻找攻打大黄林的方法,你不要有所误会。”李去从坐着的军毡上站了起来,他高挑的身影恰将洛惜挡住在身侧,从沈青云的角度看去那是一种庇护的感觉。 沈青云按压了一下莫名不爽情绪,然后试目以待道:“不知洛惜姑娘与静王殿下想出了如何的好计策。” 洛惜看了一眼李去,她本是想征得李去同意,问他此事能能不说,可这个目光在沈青云看来那是款款情深。 心中那团火似要越烧越旺,她好看的凤眸之中一片烈烈金光。 “我们都知那片大黄林横贯整个西境之地,那简直就是西境姚军最好的盾甲,不破大黄林,就无法深入西境腹地,可丛林之中,毒虫遍布,步无章法,又适合姚军布置诡秘陷井,我们定然不能犯然进入,所以我让洛惜姑娘和她的医队为将士们做了防毒虫的香袋,我觉得首先保护好我们的将士自身安全,才能让他们全力以赴这场艰难的战争。” 沈青云眼睛里的火光渐渐缓沉下来:“既然如此,那静王为何要防着我们偷偷与洛惜姑娘进行此事。” 李去一怔:“并没有啊,洛惜姑娘从药营里取药材之时,应有人向你报备过,难道你不知此事。” “报备,药营里何曾向我报备。”沈青云用泛着流光的眼睛打探着洛惜道:“我竟不知洛惜姑娘有如此大的权力,竟然在没有经过大将军允许的情况下,就善自取走了将士们救命治伤的药材。” 洛惜目光闪躲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大将军,这药营里的药是用来救将士性命的,我做的防毒虫的香袋也是用来救将们性命的,我只是觉得这其中差别不大,才没有将此事细说。” 沈青云看了一眼站在同一处的李去与洛惜,她目光犀利而狡黠:“觉得其中差别不大才未说,恐怕并不是如此吧,洛惜姑娘有意将制作香袋的事情瞒着众人,难道不是为了让军中传尽你与静王殿王下独处一室的流言非语吗。” “沈青云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李去来到沈青云跟前。 “我的脑子里想什么,你不知道,你的帐子里与洛惜姑娘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李去,洛惜姑娘因你毁了名节,你可是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吗?” 李去看着沈青那如幽魂夺魄的目光,心中突然安静下来,她生气是因为她终于愿意在乎自己了吗。目光里藏着深不见的猜测,李去看着沈青云声音动听悦耳:“沈青云,这辈子我只会对你一人负责,若你不愿意,我仍会等你到白发苍年。” 本来战事吃紧的关头,李去突然一句对爱的悍卫,让沈青瞬间觉得尴尬。 沈青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怎么好好端端的把事情扯到这处来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分裂了。 第100章 布局大黄林 昼光初现,沈青云早早地便站在一张军事绘图前,大黄林,大黄林,她心里反反复复的转悠着这个名字。 思而不解之下她干脆坐到案子边吃起了饭。 “报告大将军,我方进入大黄林的一百多位探路先锋至今未有一人回来复命。”一个探兵小队长来报。 沈青云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她沉稳着声音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探路先锋小队长目光迟疑了一下又道:“那要不要我们二队的人加派人手再继续深入其中。” 沈青云坐在那里魏然不动道:“不必了,你去把张怀胆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那先锋小队长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张怀胆就从外面跨了进来。 ”大将军,你找我可是想问大黄林地形之事。” 沈青云放下碗筷重新站起,她走到军事绘图前道:“此一战,无疑是我们等硬闯敌军故布陷井的阵地,我本想派出人打探一下那大黄林里的疑阵,没想到探路先锋队的一百人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由此可见姚军此次在大黄林里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只待我们落入陷井。” 张怀但神色紧促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大将军,那大黄林草灌丛生,步无章法,初观之下跟本无法绘出一张图纸来。” 沈青云摇了摇头:“未也,我找你要的不是大黄林的地形绘图,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大将军您说。”张怀胆一脸义气道。 沈青云眼睛里划过一丝亮光:“我想让你帮我画一张假的大黄林的军事图,可又不能太假,就是那种有错都出现在重点地方中,然后你拿着这张图深入大黄林,并且一定要带着显露你身份的标志物,你可敢去做。” 张怀胆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将军您是想让我故意拿一张假图让姚军发现,如果他自以为有点聪明,看到到这图中错误连连,必定会想办法让我带着假图回来,这样我们在假图的分析之下进攻大黄林,一切安排都会是错误的。” “正是。”沈青云像是感怀了一下:“想当年东境之时,我左方有大军师诸机,右方有神偷杨老盗,后方有篱篱和你们,那时的我多么心无顾及。”未了沈青云又叹了一声:“可惜啊,皇帝不相信我,他怕我这仗打的太过顺利,怕我一人独大西境,成为下一个不可控制的姚天光。” 张怀胆看着沈青云少有的淡淡愁色道:“大将军您这样子像是有心事,难不成后方援军发生了动变。” 沈青云眼中愁色化作不见,她像是自我安慰道:“没错,本来说好的从我东境调来的十五万大军,现在又转道回去,皇帝以东境安稳为理由,直接调动了他手中所管辖的各方兵前来援助,借着我的名义既能攻克西境,又有壮大了他手中军队威风,咱们这个大平的皇帝可当真是会算计啊。” 见张怀胆不好与自己妄议此事,沈青云转而笑道:“你尽可去做我安排之事,此事为小,待我们攻下西境之地,再回东境与将士兵们共饮。” 就在张怀胆退下之时,沈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话说了出来,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张大人,用假图迷惑姚军之事,看似我们说的轻松,实则你此一去,便是负着生命之险,你若有半分私心不想前往,我也定允你。” 张怀胆只是静下脚步来听着沈青云把话说完,然后才默默的离开。 张怀胆走后沈青云又把大川叫了进来。 大川见沈青云又一次亲下任务给自己,顿觉得无比荣耀。 虽然事后沈青云与他说明此事危险,要出于他的自愿,但大川还是应了下来。 看着大川又走了出去出,沈青云把布帘一拉,整个军事绘图便被掩盖起来,之后她起身走了出去。 大黄林。 灌草丛生的边缘,大川隐在一片草窝里向着一个放哨姚军匍匐前去。 待距离足够近时,大川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那放哨姚兵。 “何人,竟敢闯我姚军之地,难不成你们不知此地有去无回。”那姚军猛得后转拔下的大刀。 冰凉的感觉贴在大川脸上,大川心里划过一丝害怕的悸动,他又很快将这种情绪强行压下。 他死死抱着那姚军的腿乞求道:“这位军爷,你行行好吧,求你救我一命吧,我实在是在那个沈青云手下的军队里呆不下去了。” 说着他竟当下解起了裤腰带。 那姚军见此不免气恼尴尬:“你这是做什么,我姚军堂堂男儿……。”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川便把屁股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一片皮开肉绽后结的伤疤,和四周泛着淤血的地方出现在了放哨姚军眼中。 “这位将士您看,我们入征途时那沈青云看不惯我们皇城里出来的将士,她便拿我警示众人,当着几万军人的面愣是将我打得下不了长凳,这个仇我可是一直记着,只待哪日到了西境之地,求个小军爷救我出大平军队的苦海。” 那姚军用半信半疑的神色看着大川道:“我怎知,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大川突然目光神秘兮兮看着那个姚军道:“军爷你想不想升官做领队。” “那自然是想。”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这样去做……。到时引得大平军队大乱,这些军功可都是爷你的。” 那姚军有点心动的样子,在衡量良久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姚军帐内。 一个姚军首领正要将昏迷过去的张怀胆问斩,这时与大川说话的放哨姚军突然走了进来。 “报,将军,此人不可斩。” 那姚军将领怒喝道:“哪里来的小卒,竟敢跑到本将军账子里撒泼。” 那放哨姚军,目光闪着计划好的一切慢慢走近了昏迷过去的张怀胆,他自作聪明道:“将军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被姚军拆断的笔杆子。” 那姚军将领一喝:“一只破笔,不过是沈青云派来绘大黄林地形的探路兵。” “非也,将军,您看笔上刻着什么字,刻着张。” 沈青云军队里有个绘图奇才张怀武,听说若踏马而过,他能一日绘下千里地图,所以沈青云很相信他,一切军事绘图皆以他绘作的为准。” 第101章 进攻大黄林 姚军将领重新审量了一下这个如昏死过去的大平细作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在老子面前卖关子。” “将军,我们不仅不能杀他,而且还要让他带着此图好好回去。” 姚军首领大喝一声:“我姚军势与大平不共戴天,莫说是个活人,就算是他的一匹战马落到我手中,我也决不放过。” 放哨姚军又捡起地上军图道:“大人,您看,此图作得如何。” “简直是一派胡言。”那姚军首领扫了一眼道。 “一派胡言那也是张怀胆张大人所作,就算是一派胡言,沈青云定也铁信不疑。” 那姚军首领眼睛里终于转过一丝缓和之意:“你是想让本将军放他回去,让他带着这张一派胡言的地势图给沈青去交差。” 那放哨的姚军欣然一喜道:“正是如此,将军,与其我们在这里守着陷井,等着沈青云想办法击破,不如在楚王来之前就一锅把沈青云等人端了,反正这张图绘得错误连连,到时大平军队进攻大黄林时只会错误连连,他们自乱阵脚之下,也将败得一踏糊涂。而到时拿下这个战无不败的女将军就是将军您啊。” 那将军眼睛含着贪婪的目光,似一切军功就尽在眼下,兴然之下他问了放哨姚军的姓名,并为他提点了名位。 在一场看似两人双赢的计谋之下,地上的张怀武,只觉得这冰凉的地似乎开始有了一丝的暖意。同时他的耳中还传进了姚军那自以为妙的声音。 “将军,属下正是听说此人是在翻越纵沟时坠落了下来,是昏迷之中才被我们捉到,我们得快快将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不然等他醒来知道被我们发现后又放走,一定心中起疑,若到时沈青云怀疑我们故意放张假图来引她攻大黄林,那就不好了。” 一翻对聊之下两人似乎越聊越投机,只是那些让张怀武觉得想要发笑的话已经远去。 十里之外的花岩城。 沈青云站在夜幕之下,遥望着远方。 当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沈青云眼睛里时,她目光中露出一丝的欣喜。 “未将参见大将军,幸不辱使命从那姚军秘地里活着走了出来。”张怀胆灰头土脸的站在沈青云面前。 沈青云又向对岸一片葱郁之处看了一眼,收尽眼底最后一丝期怀,她拍了一下张怀胆身上的泥土道:“能画多少就多少。” 张怀胆裂嘴一笑:“未将知道了。”然后在一名小兵的掺照下进入了营地。 这天狂风大作,沈青云与众将士分成一道长长的厚墙,这排墙由百人之厚,看似相同无异,其实每队所在的方位,都对着大黄中他们所擅长的兵技。 就如弓箭手所在的方位就是一片地皮植物茂盛的方位,那里是最适合隐藏发箭的地方,所谓熟能生巧,只有让弓箭手从这边潜入,他们才能破获最大的胜利。 又再如姚军最高军方的重要之地,就得由部队里最精锐的将士冲入。 “将士们,冲啊,夺下这片大黄林,待援军一到我们就能直攻西境腹地,大平边关的和平都在你们手上,护国,就是护家。”沈青云飘摇着军旗第一个冲进这片秘林。 一声震慑人心的大喊将每个将士都带入了战斗高潮。 就在沈青云乘坐一匹雪白战马,她忘却生死的如一缕英雄之魂冲入大黄林的那一刻,李去突然快追两步,一个纵跃翻身坐在了沈青云那匹白色战马之上。 他尖而优雅的下巴抵在沈青云披上战甲的颈间:“沈青云,此生,一刻我都不想错过你。” 一刻沉沦冲进沈青云的脑海,她不得不承认自已心动了。 只是眼下战事燃眉,片刻的思考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她与李去对峙一眼,目光真诚而坚定,看起来像是一个莫大的一个许诺。 狂啸之中,李去一松缰绳与沈青云共同闯进重重陷井的战争里。 另一方的姚军在信心催使之下,对这场战松懈不已,他们只当自放好了罗网,就等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风从密林的树梢抚摆而过,万里睛空之下看似一切岁月静好,然而密林遮掩之下,正血雨腥风。 铁沙城新楚王宫。 “报,楚王,大黄林那边开战了。”一个姚军传信兵紧张兮兮的前来,他嚓的一下跪地,甚至连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抚一把。 姚天光双目浑圆一瞪:“大黄林是何等危险之地,她沈青云一直想派人绘出地势图,两天之内她的探路兵皆都有去无回,她又怎么敢冒然冲进大黄林。” 那传信兵噤嗦了一下:“听说,咱们史将军是想给您一个惊喜,让您不战得胜。” 楚王一边装甲备刀,一边道:“史将军?若是知情快告知我是怎么回事。” 传信兵低头又抬头道:“楚王,昨日咱们史将军抓到了一个绘图的大平细作,那人因草木繁盛看不清脚下路,掉到纵沟里摔昏了过去,可是楚王您知道那人是谁吗,听说,他是沈青云手下一个顶级厉害的绘图师张怀胆,我们将军本想杀他,却见他身怀错误连连的大黄林地势图,所以又趁此机会将张怀胆送了出去,果然如将军预测一般,大平军队没多久就进攻大黄林,史将军说与其让她们想方设法绘制大黄林的兵力地势分布图,不如给他们一张假图,让她们自投罗网。” “混张,那史将军跟本就是急功近利,恐怕这其中定然上了沈青云的当。那张怀胆什么人,一日踏马千里,便能绘出这千里地图,且精准至极,他会画出错误连连的大黄林地势图,那怎么可能,以他毒辣的眼睛光单看大黄里植草分布便可知晓大概,恐怕这其中一定有诈。” 那传信使一听立即像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一边跟上整装好的姚天光出去,一边道:“楚王,您这一说似乎真是如此,据有人说史将军本来是要斩杀那张怀胆,可被一个放哨小兵鼓动一翻又改了主意,那放哨小兵说此事有来投靠我们姚军的平军为证。” “前来投靠的平军。”姚天光捉摸了一下铁定事情不好。 他对传信兵道:“那前来投靠的平军在哪里,是不是如今还呆在我们姚军阵营里。” 传信兵已随着姚天光来到马眷:“是呆在我们阵营里,楚王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姚天光跨马:“他不走,定然是为了让我们安心无疑。” “楚王您的意思是?” 华宫之下,姚天光策马而去,厚重的背影之中传来他的答复:“叛军未必是叛军,也有可能是忠臣。” 第102章 大黄林之战 “大将军,弓营里的那边人来报,他们损失惨重,需要支援。“ “大将军,步兵营里的人来报,说他们一路遭到陷井伏击,众多的将士许多只与敌军交过两次手后,便落入放满长钉的洞穴,他们请求将军派人支援。” “大将军,骑军营里的人来报,说他们乘战马作战之时,出现了许多肉眼难见的细丝拦住了马腿,许多战马受伤狼狈,他们请求大将军派人支援。” 虽然想过,此战一定是一场难攻的盛战,但是沈青云没想到,姚军竟是每处都面面具到,仿佛做好了一切网罗他们的准备。 李去看着沈青云身上发出的战火之气,他一剑扫空周围敌军,对沈青云道:“这姚军里每一处陷井必有他们自己将士知道的暗记,眼下之急我们应当先帮他们找出各种陷井的暗记,这样我们我将士才能和他们公平一战。” 沈青云望着前方主战营地犹豫了片刻后道:“张怀武听令,攻击主战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与静王殿下去去就来。” 张怀武一声爽快听令,沈青云便与李去踏着战马雪雁向别处行去。 雪雁所过,入眼皆是大平将士的残尸血体,倒吊起来万箭穿心的,地坑里或死于困兽之口,或死于板钉之上,或死于蛇穴之中,而弓箭手那方似乎更为惨烈,他们甚至于还未射出手中一支箭就被隐密性极好的姚军伏击致死。 残余士兵,仍在以送命的速度搏战,沈青云望着这些将士从眼前一个个跌落进地狱之中,她只觉得胸腔之中有股气海似要暴炸。 她历经战场数年,何种场面没见过,唯有今最能刺痛她心,都说大黄林是西境之地一张厚厚的刺甲,是极不容易攻下,当初大平初立,姚天光作为将军与叭嘛族争夺此地,听说当初他可是用了整整半月时间,受损十几万的兵力,才将此地攻了下来,难道此次真的是他失算了,这四万将士的性命就要白白丧失在大黄林里。 她本打算,用一日时间攻大黄林,那时恰逢援军抵达,而大黄林中陷井也早已被大平人踏平的差不多了,到时援军冲入,姚军没了陷井的优势之利,而他们大平军又占了数量上乘,所以此战虽是惨烈,胜算之机却也大。 只是看如今情形,她的大平军怕是连半日都要称不住,如此一来,那时援军未到,他们已全军覆没,那大黄林依旧是独独占在姚军的手里。 在沈青云凝思而过的片刻,李去手中利剑已杀了无数大平军,他如最英勇的骑士,他用坚实的胸膛护着怀里的女子,看着沈青云那隐隐有毁天灭地的杀伐之气,李去眼睛像一片平静而广阔的海,他的声音仍是近在耳边传来:“沈青云,你莫要怕,这是我们夺下大黄林的代价,你要相信他终究会属于我们。” 沈青云像是有些气恼自己:“李去,我明知大黄林之战,危机重重,却还在军情匮乏之下让将士们冲了进来,我一声令下来,她们便敢为我豁出性命,我是要为他们的死负责任的。”沈青云正说着,一张巨网便从天而降。 她目光一沉,眼泛杀意,手中划破无数敌人皮肉的小刀被高高举起,眼见那大网朝着沈青云与李去扑面而来,默契之中,李去一声驾马,雪雁便飞冲而过,天上巨网在沈青云手中小刀之下,已被划腔破肚,分作两半散落在地面。 与网擦肩而过之际,沈青云又用大黑棍把半张网挑起,她振臂一挥那半张网便覆在了几个姚军身上,大平将士见此,振奋而起,片刻之间,那几个姚军便不复性命。 “将士们,看到了吗,此地藤条并不茂盛,可大树之上却有其从树身蔓延,这便是姚军布网的暗记,只要他们拉下这根藤条就会有一张巨网等着从天降,所以这种地方要么死也不进,要么就快一步先对姚军下手,听到了吗。” 大平将士本被这种莫然而来的大网弄得心如死灰,在沈青云一翻亲点之下心中顿然破惑,打破这种不公平的制衡,大平将士军气瞬间高涨,他们崛起如洪水猛兽一般的斗志,与那些以逸待战的姚军拼死相抗。 姚军此地秘密一破,大平军队竟势势如破竹的前进攻击。 沈青云与李去又向着另一方向赶去。 这片地皮茂盛的地方便是弓箭手最好的伏击地,虽然沈青云明确的将两方对敌碰撞到了一起,但无奈姚军伏设下之下大平军队寸步难行。 他们几处不显山不露水就能让大平将士中箭而亡,一箭一命,这得有多少大平将士的性命丢掉。 李去伸手握住向沈青云疾速而来的箭,又精准无差的将那箭还了回去。 “这些弓箭手有个半以上是伏居于地表,有少半人伏击于树上,我们这里离骑兵营不远,对付地上的箭手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沈青云目光紧迫的看着毫无异端的植草。 李去用凝如霜的目光扫了一眼头顶繁茂的大树:“你是说将那些战马驱赶过来,让它们狂乱的马蹄踏平这片弓箭手伏击地。” “没错,弓箭手手中的箭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发力,马步比人疾速,会将他们打个错手不及,但前提是,我们得先想半法拔掉深藏在树顶的那些弓箭手,因为他们对那些战马极为不利。”沈青云道。 沈青云话音一落无数箭羽朝两人攻击而来,四面八方的箭意,如悬在头卢上的一把大刀,稍有偏差便会形成致命的错误。 在那一刻间两人仿佛站在了死亡的中心点,李去看着怀里那个女子,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她依然冷静如旧,她总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能找到敌人破绽。 “李去我挡前方,你堵身后。”说着她手拿大棍棍一通旋转,那棍法疾速之下形成一面秘不可破的防墙,虽然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像是街头杂耍的团子里才做的事情,但是在挡掉这一片箭雨之后,沈青云给了它一个完美的收场,以至于她看起并不是一个真正杂耍这人。 树林里得到了片刻的宁息,将士们依然还是审量着步子迟迟不敢前进。 就在这时沈青云与李去突然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话。 第103章 勇斗黑牛兽 “篱篱。” 两人相对一眼沈青云最先开口:“要论这上树的本领,还得篱篱莫属,只不过他向来看不起这些没有武功根基的将士,也不屑与这些人动手,这条路终究是我选择的,所以我不愿逼他去做些事情,若我没有生命危险,他定然不会出手。” 李去看着沈青云投来的迫目光,他知道她想让自己想法子把篱篱唤来,仿佛篱篱是她唯一的解救方式,李去多想告诉他:沈青云其实我也可以,只是你在我的怀中我怎么舍得放手而去。不过他的心思被藏心间,转而道:“我想或许可以。” 说罢他的目光在沈青云头发上停留着不忍的目光,然后一剑割下她一缕长发,唤来天鹰叼了去。 轻风略过大黄林,西境之地的风少有这样温柔,以往不是狂怒带沙,就是烈风割颈,而在它异常温柔的这一天,大黄林里却发生着最凶残的战争。 姚天光一路快马,情急之下调十万大军踏马而来,如果说谷水湾是西境的扼要,那么大黄林便是西境之地的命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沈青云踏破这一步,不能让沈青云摧毁这天赐的堡垒。 与此同时,十五万皇城军正抵至谷水湾渡河而过。 时光在血光里穿梭流过,就在姚天光与十五万皇城军位临大黄临的一刹那,如同天地交辉,一瞬间暴发出气震山河的景像。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身体的里那侵入骨髓的冷是何滋味,沈青云一路与李去披荆斩棘,快马杀敌,从黎明杀到日暮,从目光清明杀到血光一片,从一身净装杀到两人血湿襟衣,也终于从边缘之地杀到了敌军腹营。 几十万大军被吞没进大黄林进行着惨烈的搏命之争。 迟了一步,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姚天光威武的目光之中在这一刻也染上了些许的落寞,他灰白的双鬓像是落上了流年的风霜。 当他们失去那些陷井上的优势之时,那些想着以逸待战的吏将军手下的将士就注定会惨败。 而当姚天光带着十万大军想挽回这个局面时,沈青云身后的十五万皇城军也已抵达。 十五万大军站在胜利的局面之上,十万大军站在惨败的情况之下,这样的形势之下,战败的局面还是不可避免的来了。 当姚天光作为这个东境霸主喊出撤退时,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样的难受,像是挖走出他的心,又像是放干了他的血。 退出大黄林的那一刻他站在那里等了良久,只为看一眼那个被她称作区区小女子而已的沈青云是何等面目。 然当沈青云一血浴血的出现在她的对面时,他的目光晃动了几下,也许是因为沈青云,也许是因为她身后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总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沈青云,你值得与我一战。”姚天光仍旧以威严不侵的神色对沈青云道。 沈青云,咧了一下苍白干裂的嘴唇,瞬间干皮暴破,印染出道道血痕,只是这些小伤落在如今的她身上已微不足道。 “姚天光大将军,若还想保得西境一方平安,现在你就应速速投降。” 姚天光喝笑了一声:“沈青云,你不仅是我西境的敌人,也是我姚天光的仇人,一个害死我亲妹妹和亲生儿的人,你要我向你投降,那岂不是在讲天大的笑话。” 沈青云眼睛里闪着不灭之光,血衣之下她看起来更加的气势磅礴:“姚天光,既然你想做个英雄,那我沈青云便期待与你再战,只是到时这世上定然是没有后悔药可买。” 姚天光威武的目光之中突然转过老滑的味道,他让人从军队之中突然押上一个人来。 “沈青云听说你是个勇者,你曾甘愿为谷水城的上千百姓深入虎穴,以一之躯换那千人性命,不知我眼前这一人值不值行大将军你来舍身一换。” 沈青云看着,伤痕累累的大川,目光一软又重封住那火热之光:“姚大将军,你这是在说笑,自古战场上哪有将士不牺牲,我沈青云带领众将士奔赴战争,本就是为解救大千百姓于水火,我的性命可换手无寸铁的百姓,但你若拿将士性命威胁于我,我只能当他是为我大平牺牲的好儿朗。”沈青云说到最后已觉得喉咙间有些酸涩。 姚天光手中的大刀毫无情敢的从大川背上划过,那刀不足以致命,却生生剥皮见骨。 大川凄惨一声大叫,口中艰难道:“大将军,大川不负你的嘱托,我做到了,你将来要记得为大川报仇,要还西境一片安宁,让这里的孩子有父有母,不做流浪的乞丐,大将军,您听得到吗。”最后半句大川仿佛是发出了全身的力气。 沈青云喉咙间的酸涩最终涌入眼睛,成为一汪浅浅的热泪:“大川,你是我沈青云的忠义将士,你用自已的牺牲挽救了很多大平将士的性命,一百人,一千人,不或许还更多,今天的胜利有你的一份荣耀,我会照顾好你在丽城那些流浪的朋友,也会还西境百姓一份安宁,大川,再见。” 沈青云说罢,竟夺箭挽弓,她的血染的黑发,被一阵狂风卷起,在李去怀间狂情乱舞。 眼睛里的绝决之意与箭意并发,与其看着大川被姚天光斩下头颅,不如她来赌一次,赌赢了,就是大川的一条命,赌不赢,大川别无选择的牺牲。 当箭羽划破凝固的层层空气,大川嘴角含笑的闭上了眼睛,他遇到了大将军总归算是没有白白糊涂一场人生。 死亡在箭羽穿进大川胸前的那一刻促然降临。 姚天光傲不可欺的目光跟着暗沉下来,他狠狠看了一眼地上一箭穿心的大川,调转了马头,绝尘而去。 对面之地独剩大川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 “来人,叫军营里的军医,救活甘愿为我大平牺牲将士者,赏金百两。”沈青云一声高呼与李去快马向着大川的身体疾弛而去。 第104章 酒敬亡者 大平丽城。 皇帝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西境来的战报,沈青云破了拥有西地铁甲之称的大黄林,她居然破了大黄林,要知道当年哪怕是姚天光那样的人,他也足足用了半月时间,花了敌军两倍的军力才在惨境中夺下了大黄林那个地方,而这个沈青云竟然一日破林,就这样疾速的越过了西境之地的铁甲。 皇帝思考着渝军在她手中节节溃败,她已然拥有了东境的权威之势,如今这个迅速膨胀的势利让皇帝越发的感觉到了来自沈青云的危险。于是皇帝一封信快马加弛送了十五万援军孟无回手里。 大黄林。 胜战之下整个大平军都在举杯欢饮,沈青云身着一身绿若浮水的轻衣坐在首位。洗净一身战气,她肤华如脂,偶有伤印出现其中,只如蜻蜓划水,像是唯美之中徒增妙趣。 “来,我先敬孟无回梦将军一杯,感谢你带领十五援军及时增援,才能让我们一举突破这易守难击的大黄林。”说罢沈青云将酒杯举起,孟无回用颇有复杂的眼神看着沈青云,只待看到这个绝色女子仰头饮杯的飒爽的一刹那。 然而沈青云却在将酒杯高举的一刻,将满满一杯子酒刻意洒到了地上。 孟无回目光一紧,并没有说什么,出头的是他手下一个副将名叫寒光:“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既说敬我们孟将军一杯,却又故意将酒洒到地上,这种敬死人酒店的方式,又是何意。”、 沈青云将目光放到皇城军一派最中间一人身上道:“敬孟将军我当然要敬,不过我却要先敬一敬他手下这些将领们,这第一杯酒便是敬给余将军余的。” 孟无回精明的小眼睛转了一转道:“大将军你这话是何意。” 沈青云脸上浮着深不可测的笑意,像是开玩笑般,又像是极为认真地道:“我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寒光将军不是已经说明,我这杯酒当真是敬给死人的。” 余八猛得站起,粗厚的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沈青云,我三万皇城军随你出生入死,如今胜利之下,你却要将他的主帅处死,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亏你能当这么多好汉的面说得出来。” 沈青云来之前洗了头发,因为未干所以一直都要是半垂半散,她那如若幽火的目光隐藏在一头黑发里若隐若现:“那三万皇城军的战功我从未抹掉过一分一毫,而你这个没有战功之人我也不会给你加上一分一毫。余八,我问你那花岩城一战,你可因我动用军规有心将四万将士置于水火之中,若不是我早早去兵器营里做了一块假的兵符与你调换,恐怕你的兵符已落到了姚军将首的手里。你一心想将我置于死地,却不惜愿意赔上了这四万将士的性命。无论这事情你有没有成功,你这颗狠毒之心对将士性命就是最大的威胁。” 余八瞪了一下眼睛,拒不承认:“沈青云你这是污蔑于我,你自己偷我兵符却要反过来先咬我一口。” 沈青云勾唇冷笑:“污蔑,莫说这件事本就中事实,甚至就连大黄林之战里你依然使了不正当手段。你唯恐我抢下这份军功,那姚军里的吏将军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本想趁着姚天光回铁沙城之际一举拿下我们大平军,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去给姚天光通风报信,可为何姚天光偏偏听到此事后就带领着十万军兵疾弛而来,因为那个姚军传信兵正是当时怂恿你将兵符藏起来的人,你让他假办姚军传信兵去给姚天光通风报信,可你却没有想过,若他没有一个真实的身份,哪里能过得了那片大黄林,又哪里能走得进铁沙城,可怜你到现在还不知你身上的那块假的兵符便是出自于姚军之地。” 余八干干瞪着眼睛,他生生挤了几字,愣是没有开出口来,最后他只能向着孟无回求助,求他不要信沈青云一派胡言。 孟无回的酒杯在手中玩味的辗转着,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沈青云,扫过那个身姿气势与容颜并存的女子,风撕扯着她半干的发,舞着她那身绿水般的轻装,一张酒桌前,他在孟无回的眼睛里竟幻化成了一个坐在云端抚琴的神女。 众人只当孟无回是如何定夺这件事情,没有人看出他眼睛里的**。 而唯独没有正视他一眼的静王李去,心中杀起一片怒火,他生生将那怒火吞咽下去,用眼睛里的常年不变的幽静对着孟无回开口:“孟将军,不知这杯酒你接不是不接。” 孟无回目光里转回清明,他懒懒的看了余八一眼道:“既有沈青云大将军亲口为证,这杯敬亡者的酒我自然是得接。”说着他眼睛里的懒散之意,突然化作一片杀意,一手举杯一手扔剑,酒起,剑过,酒尽,剑回鞘。 一个转瞬间之间,他便要了余八的性命,而他的眼睛依旧还是那样处变不惊:“大将军,我已为你杀了这个心存反心的逆贼,来我们继续痛饮。”说罢他命人将余八尸体抛入荒野,然后向着沈青云身边走去。 沈青云看着孟无回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转而轻轻看了李去一眼,那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一定要他看住这个孟无回,不能让他对自己乱来。 李去用深藏眼底的冰霜之光,注视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青云的孟无回。 他突然抢先一步站到了孟无回身前,他站在沈青云酒桌这前,弯身将头凑到沈青云耳边,他用低声,又暧昧的声音在沈青云耳边吹起一阵心乱:“沈青云,这酒还是要少些喝的,你是一个女子,我们还要生儿育女,听太医说女子饮酒,会引起身体虚寒,不易怀上孩子,难道你要让我静王府从此断子绝孙吗?” 他的声音虽低,却能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不禁抽了抽嘴角,想笑却又觉得并不好笑,也并不敢笑。 沈青云看着李去那近在眼前的完美的侧颜,他的长发落在她的颈间,弄得她神魄不稳。 李去霸道的夺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杯落地的瞬间是李去伸揽过来的手臂,他弯身毫不费力的将沈青云从桌里抱出。 看着沈青云微有发红的脸颊,他淡淡地对孟无回说着:“你看,这不,她跟本就是不胜酒力,还未开饮就先醉了,我先将她送进帐子里。” 西境的烈风刮过这场胜战之宴,刮卷起沈青云与李去纠纷在一起的衣诀,刮裂了孟无回眼睛里的慵懒之光。 第105章 春宵为谋偷军策 军帐之中,沈青云被李去抱着迟迟不肯放手,他一往情深的眼睛里涌动着渴望。 沈青云没有醉,她甚至清醒的很,但是她却觉得自已的脑袋昏昏沉沉,扳回一点理智的意识,沈青云在李去欺身而来的那一刻,突然无比认真的问了一句:“李去,皇位之间,你选择我还是它。”她知道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平庸,他若张开了野心,恐怕能将整个大平都劳劳握在手中。而自已不同,突然之间她不知道自已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本想余生做个逍遥江湖的浪客,游遍各国大地,不留声不留名,游荡于天地的呼吸之间。可是自从她揭穿了诸机的计谋,又一步步踏着那条路走上去时,她突然发现,生来置于恩仇之中,并不是一件太好摆脱的束缚。 李去看着沈青云那勾魂夺魄的目光,温柔的缕了一下她耳畔的碎发,他的声音像是一道能击彻心底的光线:“沈青云,若你能放手,我也能放手,若你不放手,我就随你战胜一切。” 沈青云颤动了一下睫毛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露着一丝真情:“李去我愿意相信一个人一次,那个人就是你。”说罢她双手锁上李去的脖颈,忘情的沦陷在一场欲望之河。 战场上的伤口在冲动之下被再次撕裂,可是不管是谁,似乎都不想错过这狂情的一刻。 当黎明冲破黑暗而来,沈青云怀着一身酸痛的筋骨爬了起来。 这时李去拿着一瓶药走了过来,他固执的掀开沈青云身上的溥被,又固执的为赤裸的沈青云擦试伤药。 “这大平的人都知道你我尚未行婚,你就爬上了静王府王爷的床,而现在十几万大军眼下,你我共睡一帐,难不成你想要跑,你这名节,怕跑到天涯海角,也没人敢娶你。” 沈青云瞪了李去一眼,就在她想喝哧李去几声时,突然门外想起了脚步声。 李去将溥被往沈青云身上一披,床帐一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将军,将军,事情不妙了。”门外传来的是张怀胆的声音。 沈青云目光一明,清空了脑袋里的糊涂事道:“何事不好。” 张怀胆,看了一眼手拿伤药的静王,老脸一红,隐忍着道:“禀告大将军和静王殿下那孟无回将军带着十二万大军前往铁沙城的方向去了。” 沈青云一把撩开床帐,已整齐的穿好一身战甲。 李去镇定的目光收敛了一下,他将伤药放回身上口袋道:“这里离铁沙城尚远,途中需经许多百姓小镇,这些都是姚军防守溥弱的地方,十几万大军一过,若那孟无回做的是残暴之策,这些西境百姓岂非生灵涂炭。” 沈青云目光里已无残存的柔情,她蹬好一双赤金战鞘,笔直的双腿有力的踏了几步道:“我早就看出那个孟无回,是个心存不良之人。”沈青云说着瞪了一眼李去,他骗她一夜良宵,却是上了孟无回的当,她本来留着余八一命,想在这些皇城军面前杀一敬百,却没想到人是杀了,可谁也没震住。 “那孟无回调走兵时,可曾说过什么话。”李去问道。 张怀胆道:“回静王殿下,自您二人走后,那孟无回将军是热情高涨的猛灌我们的几个将军,大家胜战之下欢饮贪杯,没多时就都酩酊大醉,我们将士一醉孟无回将军又道,沈大将军与静王殿下军帐春宵,哪个若是不要命的就尽可喊门去,他让人代转大将军,他先行一步,大黄林的路是大将军打开的,这些军功他都记着是谁的,若是他拿下了西境之地,也定然会分一份军功给大将军的。” 沈青云再一次瞪了李去一眼,李去觉得无话可说,便道;“我们剩下的一万左右的东境旧部,加上这些伤员兵,想要搬营定然是随不上孟无回的步伐,若想把这场战争的主动权握在手里,我只得快马加鞭追他们而去。”沈青云说的没错,她是位同一品朝臣的大将军,而孟无回是个副二品将军,也只有自已能震压住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 沈青云话一说完,李去便牵着她的手一路夺门而去,一路或异样或偶然的眼神从他俩疾速的身影中略过。 马营之中,沈青云被李去揽腰抱上马,他来不及让沈青云适应这种儿女柔情,便策马扬鞭一路狂奔出了军营。 “我想如果我们各自骑一匹马,应该能更快的追上孟无回。”沈青云对身后的李去微有报怨道。 李去一边加速驾马,一边道:“沈青云,你这样躺在我怀里,我才能觉得安心。”她永远不会知道那夜她去了谷水城,而他是如何担惊受怕的吧。 沈青云闭嘴不语,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快之意从心间荡漾开来。 孟无回带着大军半夜之时已出发,如果以雪雁的速度来追击,至少得一个多时辰。 然而从孟无回十二万大军所过之处看来,他们似乎走得更远,一路行军一路扫荡,无论军兵百姓,孟无回所过之处,皆留尸痕遍野。 这是一种灭绝人性的战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竟以割断西境血脉的方式进攻铁沙城。 沈青云望着一地残尸,心中不由骤起一股戾气,那戾气从心中鸣发,顿然冲散在沈青云澎湃的血液之中。 一声荡彻空间的驾马声从沈青云口中鸣出,雪雁如狂奔的猛虎惊起一路的灰尘。 当沈青云与李去快马而来时,孟无回只是淡淡的笑着从一个少女身体里抽出自己的铁剑。 见沈青云狂怒而来,孟无回似不在意:“比想像是来得要快,看来的确是一匹好马。” 沈青云看着大杀四方的将士,仿佛人心底那恶性的根源已随着这种境况里暴发而出。 “住手,我命令大平的任何一个将士停止对西境百姓的屠杀,若有违者,便是我沈青云刀下魂。” 沈青云一声喝令之下,周围将士缓慢的恢复了理智。 “沈青云,莫要我怪我说你妇人之心,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作春风吹不尽,野火烧又生。” “孟无回,你给我住口。” 第106间孟无回与姚天光之战 就在沈青云喝责了一下孟无回时,突然一个传信兵速速来报。 孟无回一副阴险狡炸的样子道:“嘘,沈大将军,若你觉得我做的事情你哪里还有何不满,我孟无回回头跟您道歉,现在先听来报的是什么。” 那传信兵看了看沈青云,又看了看孟无回,最终他面朝两位将军之间道:“报告,沈大将军和孟无回将军,姚军出征了,且由姚天光亲自来战。” 孟无回嘴边勾起笑意:“终于那老家伙被逼出老巢了,走,沈大将军和静王殿下我们出去会会那姚天光。” 就在孟无回要走时,李去一拉马缰,雪雁调头挡在了孟无回的黑色战马之前。 战乱之地,他一身银色战衣,依旧显得贵不可侵:“孟无回,你跟本就不是来西境平息这场战争的,你是地狱里派来为祸人间的恶魔。” 孟无回用别有滋味的眼神看着李去,他眼神之中含着戏弄之色:“静王殿下如此说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都说静王殿下生而卑微,软弱无能,因何却能震住赦赦神威的女将军沈青云,经昨日看来,你能得到沈大将军的青眯,定然是床上功夫伺候的好。” 说完他不忘与下属对视一笑。 沈青云冲破心间的怒火就要咆哮而出,李去抬手将她愤怒的五指握在掌心道:“孟大人是有家室之人,可丽城之人都知你夫妻二人不睦,没想到缘由竟是如此。大人有心在这里嘲笑别人,不如多去找找太医开几个方子,以免误了您孟家的后代子孙。” 沈青云看着眼冒火光的孟无回,顿时对李去佩服的五体投地。 平日看着这个静王不声不响,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孟无回没有想到他讥讽了他一句,他却毁了他一个作为男人的雄威。当下他不怀好意道:“沈大将军若是您不让我过此路,那尽可去指挥这十二万皇城军,看看他们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沈青云的马仍是立于孟无回跟前,她用不可一世的目光看着孟无回道:“我不管那些皇城军听不听我指令,反正孟无回你不过一个区区副二品将军,在我面前你就得听我的,你听我的他们就得听我的。” 孟无回呵呵一笑:“告诉你沈青云,陛下已许我,若是我拿下这西境之地的姚天光首级,我便也是当朝一品大将军,用不着与你隔着个等级。” 果然,孟无回如此的不将她一个一品大将军放在眼睛里,一切都是皇帝的默许。 就在这对峙之中李去不知为何调转了马头,沈青云转身想要反驳,却被李去紧紧的禁固在怀中。 “算你俩识相。”孟无回看着主动给他让出路的两人,目光里轻蔑不可一世。 “李去,你这是何意。”沈青云背对李去问道。 李去看着一队队被集结起的来的士兵用一种神秘的口吻道:“沈青云,你不要着急,既然他梦寐以求那大将军之职,那我们就让他的梦做得更久一些吧。” 说罢他一转马头,向着军队的尾部追击而去。 “沈青云,这场战争是势在必行,孟无回的强攻暴行已让姚天光这个西境霸主无法忍视,他敢用十二万大军去硬碰姚天光的十八万大军,也许手里有一定的秘密武器,但我想那姚天光的威名也并非浮夸而来。” 沈青云随着李去的话思量着道:“你是说,这场战争的结局,是一个未可知,就是胜负各占一半。” 李去点了一下沈青云的脑袋:“没错,这种情况之下必会两败具伤,所以我们要找人通知大黄林营地的那一万东境大军,依他们的实力,在战争适可而止时冲上去拿下姚军残存势力,那就是我们投机取胜之时。” 沈青云眼睛划过异样的光,那是对李去这个未进过战场之人的天赋的惊讶。 她一直以为李去懂得权谋算计,对于战场兵法无缘触及,所以她以为他的兵法之策平平而已,如今听他细说,原是肚中早有军墨侵染。 战场之上狂沙如雨,几十万的性命相互搏杀,刀剑无情,战马狂撕,沈青云站在一片高地之上举目相望,作为一个局外之人,从这样的视线里看去,心中竟与战争之时不是同一翻滋味。 他突然感觉到一场战争付出的代价远比她经历的要付出的太多,生而为婴,历经数年,长而为人,这漫漫多年积蓄而成的强大的生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活着远比死去要难的多。 沈青云不得不承认,孟无回对于战术之上还是有些天份的,他集中精锐力量于前排,姚军一上阵,那些精锐便速战速决的潜杀进了姚军之中,他们百人成一组,有序的把姚军分列成一个个 圆,那圆中姚军每每有数百个之多,在孟无回军下这种全方位死守的情况之下,姚军中间精锐迅速的被困杀于这样的圆形之中。 也是这种战术之下,孟无回很快拉小了与姚军的数量上的差距。 可是,是阵就有破法,当孟无回这些竭尽全力的围圆兵拼尽了全力时,姚军又是后来居上。 短短半天黄沙成了血海。 从黎明到傍晚,当初巨大的一片人海已如干河缩水,远远看去,小如泥滩。 两方持战之下,孟无回的十二万皇城军,终是在姚天光一路神威之下欺尽灭尽。 眼见自已身边的将士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孟无回目光缩成一个黑点,紧紧盯在姚天光那颗脑袋之上,在他的心中,只要他没死,就代表着还有机会取下姚天光的脑袋,取下了姚天光的脑袋,就等于是他的胜利。 当他想尽一切半法杀到姚天光面前时,心中火烧一般的欲望让他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的剑术很好,姚天光身边一众将士竟在他挥剑如雨之下,一个个被挑破了双眼,生不如死的巨痛,很快消退了姚天光身边这些得手的助力。 “哈哈哈,姚天光,虽然你的军队胜了,可是你输了,而我的军队虽败,我却赢了你,姚天光,我要斩你头颅,提回丽城。” 说罢孟无回与姚天光一阵拼杀。 姚天光毕竟年岁已大,眼见就要落入孟无回手中,这时突然一匹雪色白马身上带着沥沥血迹狂奔而来。 在白马身后更有气势磅礴的千万大军汹涌而来。 第107章 西境大败 苍天大地之上,铺着十多年来最惨烈的战争的痕迹。 万千尸体之中,沈青云一身英姿威昂的站在败将姚天光面前。 “姚天光,你败了,西境也败了。”沈青云说话时眼睛存在的不是战争的喜悦之意,而像是历经了无数的苍桑。 姚天光嚅动了一下嘴唇,终是狠狠的道出:“沈青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西地的子民,为什么要屠绝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因为我儿姚傅的逆天之行吗,我以为你沈青云并不是这样的人。” 沈青云明亮的目光看着姚天光,她侧眼看了一下旁边垂死的孟无回,她没有给姚天光回答,而是用姚天光的刀,砍下了孟无回的头颅。 “姚天光,那些被屠的西境百姓之仇,我已替他们报了,你可还有临终遗言。” 姚天光随着沈青云那一刀目光微微收缩了一下,他重新用老浑的目光盯着沈青云看着,这个杀人无数的屠夫女,却偏偏像是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些浩然侠义之气。 他望着沈青云慢慢地仿佛一切仇恨都淡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望向这大西北的天际缓缓道:“沈青云,我给你讲一段故事吧。”沈青云没有回应,只是静如大树一般站立在那里。 姚天光接着道:“曾在三十年前左右,神华大陆里一个古老而巨大的帝国被各方势力彻底瓦解。 紫金王朝一溃,各方势力迅速归一,便成了现在了大渝,天陵,大平,和小小的叭嘛异国。 当时我方年少,与李恪并肩骤陇起了大平的版图,那时我们同言将并肩守这大平的天下,然当时初建大平,叭嘛小国趁势想扩大国土,西境之地一度出现重大动荡。决策之下由我亲自出兵平这西境之乱。 没曾想李恪趁我出兵之际,拉陇各方势力聚于自己手中,渐渐成立起一个初代的大平政权,当我苦战两年回朝之际,居然一切都变了模样。 没有人拥戴我与李恪平分政权,他们一心推举李恪为帝,无耐之下我只得从了他封我这个大将军之职。 惜日的生死兄弟,心中间隙升起,为防我夺政,李恪逼我驻守西境,又为防我夺权,他将我亲子姚傅接入丽城为质,并且连我唯一的妹妹姚天羽也被他收入后宫,以充当我姚家的人质,天羽怀孕之时他甚至蒙生毒死胎儿之心,若不是天羽堵上性命拼死产子,才生下了宁王李阳,大平就没有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五皇子。 五皇子天生体质差,生长瘦小常人许多,我细查之下才知天羽怀胎之时被李恪投毒,以致于这个孩子不能与常人对比。 这三十年来我是恨极了他啊,沈青云,我只是想告诉,让你看看你效忠的君王到底是一个有何面目之人,他能这样待我一个并肩开国的兄弟,你立下再多战功在他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姚天光一翻感怀之下,目光已再无半分留恋世间之意。 沈青云漠然清淡的目光里渐渐变得黑暗幽远,她背立着姚天光站在战场的中心,在在无数倒下去的尸体中央,她看上去像是一座永垂不朽的神像。 “姚天光,你三十年前看不清的那个人,我现在早已看清,只是这天下的定律,只能有一君众臣。若你做不到那君王王位置上,永远都是他的臣民,一个臣民带动造反,最后也只有落得被抄家的份。” 沈青云的话让姚天光目光浑然无光,就连他那浑厚的声音也奄奄一息:“本来我是想搏搏那君主之位的,可惜啊,这大平何其幸,生得了你沈青云,有你在便是我姚天光凳上君王之位最艰难的障碍。” 沈青云眼中情意像是都随风飘去,最后留下一片澄清:“姚天光,既然你心中有这么多的遗恨,那么我给你一条路选择,你若是自废这一身武功,我便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丽城与西境隔着遥遥数里地,你若有衡心倒可走到皇帝面前亲自问上一句,问他这么多年来可曾有觉得愧疚于你。” “问,当然得问。”姚天光苦笑着之间已封了心脉武穴,他转身走去的那一刻显得有些坦坦荡荡。 “沈青云,你不是区区小女子而已,你足以让任何一个敌人恐惧。我在铁沙城的新楚王宫,还尚有一个儿子,他长得十分可爱,若你沈青云见了定然十分喜欢。” 沈青云听着姚天光最后一句话淡然失笑,她突然感觉这世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 铁沙城。 远远望去如高山之端的一座雕堡,铁沙城便是立于此,易守难攻,沈青云相信,若不是姚天光被孟无回的屠城之举,逼得忍无可忍,这座城有姚天光在,哪怕是她都没有把握攻得下来。 而现在他已成了空城,空荡到连新楚王宫门前都无侍卫驻守。 一场战争的胜败,决定了无数人的归途,新楚王宫已是人去楼空,诺大的宫殿之中,竟只剩下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沈青云我将我的命留给你,你可能给我儿留一条活路。”年轻的多利多那王后站在楚王宫门前,问着生死决然的事情。 沈青云望着她身后空荡无影的王宫,促然之间像是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为何你不回你的母族,那里才是你寄生下去之地。”沈青云有些生冷的问道。 年青的多利多那王后,勾嘴一笑,风情浓烈:“我的母族,他们怎么可能要一个姚姓的孩子,他们可是恨足了姚天光,恨他在许多年前踏破大黄林击入铁沙城,恨他夺走了叭嘛族的莫屿河,这样的恨之下,他们怎么可能留下这个孩子。” 沈青云目光有些茫然,此前姚天光在她面前释怀,她觉得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可是听多利多那王后一说,她又觉得这世上最坚固的东西也是仇恨,三十年了,这三十年中,在大平皇帝的打压之下,他们抱团取暖,却没想一人失足,另一人却隔观花,原因是他们心中没有泯灭的仇恨。 沈青云缓缓走上楚王殿的台阶,她看了一眼多利多那怀里的那个孩子,并没有从她的手中接过来,就在多利多那王后目光泯灭掉最后一丝希望时,沈青云开口道:“我赐你一个新的身份,从此以后,你就是大平西境里的平普子民,你的儿子不再是大将军姚天光之子,你可愿意。” 多利多那王后看着沈青云目光怔了一下:“你是想让我与儿子不再步入仇恨,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沈青云点了点头。 只是当旧的毁灭,新的开始,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结束,还是一个永不停息的循环。 第108章 李恪的阴谋 “大将军,未将打听过了,听说新楚王宫动乱之际,两位小姐貌似跑向了叭嘛国的方向。” 沈青云踢了一脚地上流沙,又放眼看了一下这个与叭嘛边境接壤的巫城,然后伸了懒腰道:“知道了,不必让人再去查,若是有仇缘,我们必会再相遇。” “沈青云你真的要入叭嘛国都。”李去站在沈青云对面认真的问道。 去那是自然得去,何况那里有她要找的解毒的法子,她这一辈子总不能老靠着和他睡在一起治体内的寒疾。沈青云一双凤眼之中已卸下战争里的狂意,神色之中如清山流水般清明动人。 “自然要去,你的父皇既将我派到此地,必然让她知道我沈青云,还是如往常那般不是轻易就能请得回去。” “好,你若想玩,我便陪你同去。”李去目光看起来很是认真。 沈青云突然一转身,拉着牵起李去的手快速的走开,她一边走一边道:“那好,我们这就去叭嘛国的都城。” 那天西境无风沙作祟,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 沈青云与李去化作穿着异服的叭嘛男女,一路快马骑进叭嘛的国都阿碧斯城里。 这一天沈青云放下所有姿态,尽情的享受他与李去的欢愉时光,然而李去却不知这样突然如其来的幸福里,却是沈青云酝酿已久的小计谋,她不仅要闯进这个国里寻找身上的解药,她还要帮诸机找另一样东西,一个能换取解救篱篱的东西。 她就要离开他了,她不想让他卷入更多的危险里,她想留给他最后的亲密。 “这位公子,你看这位小姐身姿是何等的美妙,穿这上件彩花披衣定然举国无人能敌。”一个胖胖的妇女拉住了李去。 李去,顿脚转身,在那胖胖妇人有些吃惊的目光,他欢喜问道:“沈青云,你可喜欢。” 沈青云看着李去那幽深的眸子散发着夺人之彩,她轻道:“我喜欢。”你。 虽然那个字被她藏在了心里,但她对李去也算是有所交待了吧。 两人浓情的目光里,沈青云被李去推进房间里试穿新衣,而他却不知,他这一推,将自已的整颗心都推入了深渊。 试衣的房间里,沈青云一边斜眼瞧着这花花绿绿,大窟窿小眼的披衣,一边觉得李去眼光越发不好。 可谁让自已说了喜欢呢,沈青云心思一定便往身上穿这件彩衣。 衣服刚刚上身,沈青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她迅速去拉房门,谁知身后却有一只手堵住了她了嘴巴。 当她想要制造动静引得李去注意时,她脚下的地落空,她瞬间落入了不知何处的地洞里。。。。 李去目光一闪,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时,他大迈几步一掌推开了沈青云换衣的房间。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留着沈青云来时穿的那件外衣。 心里所有的兴奋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他恐惧了,一双幽若深谷的眸子渐渐冰结成霜,谁,到底是谁让沈青云消失,撕裂胸口的痛在身体里纳喊。 西境的天气炎热而干燥,闷热的空气里感受不到一丝风意。 转眼半月已去,李去站在铁沙城高高的雕堡上,眼睛里寒光一片,西境事情处理完毕,他就要搬师回朝了,可是她却不见了。 这半月来他几乎彻夜不眠的翻遍了整个阿碧斯城,他甚至将那间卖衣店铺周围掘地三尺,可是依然没有找到沈青云的影子。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李去每每想到就觉得百般难受。 本来搬师回朝便是他与她的大婚之日,可是他却将她遗失在这片西地黄沙之中。 大将军沈青云一日之间在阿碧斯城消失,这个消息如同狂风一般,蔓延了整个大平。 皇帝没有想像中那般担心,却反而觉得心间轻松不少。 静王李去最终成为西征最大的赢家,不知不觉之间他已在朝中立下举足轻重的位置。 或许无人想过这一天,一个卑微如泥,大狱出身的皇子,竟成了众人贵不可攀之人。 空悬的静王妃位,生死不明的沈青云,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王妃之位成了大平最炙手可热东西。 当大平的天气渐渐寒冷,沈青云的消失在人们心中已化作死亡的结局。 皇帝开始渐渐有了给静王殿下指婚的意思。然而每每提及,李去便冷若冰霜,一双幽深的眸子似灌入万年不化的冰石,冷得总是让人想起他痴情的那个女子。 月挂高空。 皇帝站在一颗老梧桐树下像是喃喃自语:“天光,你说对了,你说朕的灾祸早晚会来,如今它真的来了,静王他变了,变得朕在这个朝堂之中竟无法轻易的压制他,不过,幸而只是他一个人,若还有那个将你打败的女子在,朕的大平江山就真的落入他们手中了。” 梧桐树长在一间留着旧痕的几间房子前。那房间子看起来清清冷冷,久无人居。 不过,那里面在月影之下晃动着一个影子。浑厚苍桑的声音从那几间房子里传来:“李恪,你明知错,还愿意一错再错,你以为自小将他囚禁在大狱之中,他便能本本份份,混沌一生。”那房间里的人大笑了几声又道:“李恪,你难道真的忘记他真正的身份是谁,他的先袓曾是这个神华大陆的神帝,他的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这许多年唯唯诺诺,谦卑有礼不过都是他装出来的样子,天下本是他的,你和他们才是那个窃贼。” 皇帝怒然回头:“姚天光,你给我闭嘴,连沈青云这样的人朕都能让他回不来,一个李去,别忘了我也是他的老子,任他再有谋略手段,也得被朕握在掌心里。” 姚天光狂饮一口烈酒:“李恪,果然是你让沈青云有去无回,只是不知若是静王知此事,你的皇位还能不能四脚稳立。” 皇帝老态的脸上浮着诡秘的笑容:“天光兄,看吧,朕依旧是你惜日的好亲兄弟,沈青云将你一世英名,败于西地,朕是为你报了仇了,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这是安淮的凤梧宫,他自小与你便亲近,你的余生就来守护她的亡魂吧。”说着李恪一袭龙衣托地,托着地上黄叶踏步走去。 姚天光恨恨的扬起一边嘴角,他像是笃定,又像是咒诅着李恪:“李恪,总有一天那个叫沈青云的女子会回来找你。” 第109章 失忆的女子 西境的大地,篱篱已在这里盘踞了半年之久,半年的时间他孩童般清澈的一双眼睛已经生出了更加渗人的寒意。 他坐在阿碧斯城一间租住了半年的房间里写着书信,信是写给李去的,也是写给他自己的。 平展的纸上飞跃着一行毫无章法的字体:“沈青云失踪第六个月,寻未果。” 那张纸在桌上躺了良久才被篱篱装进信封之中。 窗外下着西境少见的滂沱大雨,繁华的城巷空无行人,站在窗边的少年却从窗中一跃而下,他冒着大雨,飞奔在阿碧斯城的每一个角落,心中的呐喊不停地响起沈青云的名字,但凡想起沈青云一点点的音容笑貌,篱篱都死不承认那个气盖天地的女子,会在芳年之中无声的死去。 他不相信,就如李去不相信,他们坚信沈青云一定还活着,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她而已。 无以言表的失落之痛撞击着篱篱的内心,又是一遍,这座阿碧斯城他已跑了成千上万遍,为何任何一处都感觉不到沈青云的气息,而却又感觉着她明明就在这座城里。 “沈青云,你到底在哪里。”无法控制的悲愤化作天地间的呐喊,响震在整个阿碧斯落雨的天空。 “你怎么了。”漆黑无光的秘室里,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子声响起。 另一片黑暗之中,有个女子坐了起来,她抚了一下发着大汗的额头,神情有些恍惚道:“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定是你梦魇了,我们都是没有前生往事之人,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那女子说完之后顿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忌讳一般,她再次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在这个地方,最好永远都不要有自己的名字,一但我们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便意味着进行人生之中最后一场残酷的表演。” 那坐起的女子,摸了摸了挂在胸前的一枚小镜子,无人看见的黑夜之中,她将手伸进镜子之中,她轻抚着被藏在镜子中的一根棍子,在这一无所知的境界里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的心安。 漫长的黑夜在寒冷中度过,漆黑的密室里毫无白日的征兆,唯有偶尔发出的声音证明着这里有活人居于此。 “去,从里面将乌雅拉出来。” 乌雅,当漆里响起这个名字时,一群被关在黑暗里的女子不禁畏缩成了一团。 “管事大人,您今日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们都是女子,向来很少出场,便是尸体也填不饱那猛兽的肚子啊。”其中有人大着胆子道。 管事的声音似乎有些开心,但说出的话依然恶狠:“就是知道这间房里关的是女子,才来这里,别说砍爷我偏着向着谁,拉到谁谁就是乌雅格斗士,今日是寒冬第一场表演,场子里来了许多的贵客,死在她们面前也算是值了。” 漆黑里一片慌乱,唯有那个胸前挂着镜子的女子,黑暗之中目光坚定,她在这里脑袋一片空白的醒来,混混恶恶地度过了数月,这里看管的人告诉她们,她们之前都是身犯要事的死囚,是他们解救了她们,并且用一种药为她们洗去了之前的罪恶,这使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看管口中,她们现在每天生命都是多余出来的,所以她们要为这里不惜一切的服务,甚至是生命。 这里的人没有名字,可能是懒得有人给她们这些没有价值的人来取,这里的人惧怕得到名字,因为一但得名字,就意味着人生最后一场表演。 铁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传来,决定生死存亡的手向在黑暗中伸来。 每个人都想活命,哪怕是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苟且偷生的活着,每一次触碰都是一场身心具颤的恐惧。 捞人的杂役有意将手从每个人身上划过,他卑劣的享受着这群女人恐惧带来的愉悦。然就在他将手伸到一个胸前带着小镜子的女子面前时,他那胡乱安放的大手却被那女子一把抓住:“我去。” 那女子的声音镇定沉静,不像是因绝望做出的选择,却像是为了突然破这种绝望,而要开辟一道新生的道路。 “呵,好,有种,带着她去夫人那里纹面。”那站在后方的管事麻流的吩咐道。 那个杂役愣了一下,甩动了一下黑暗里被那女子抓得生疼手道:“是,砍爷,小的这就带乌鸦格斗士去夫人那里。” 顺着一道又一道盘旋的木梯往上爬去,一共爬了整整九层,才见到了一丝光线。 这是一座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异族的风情浓重,那胸前带着小镜子的女子从一个个身穿阔绰的美人身前走过,从别人指论的语言之中,她得知这里是一座赦赦有名的大斗兽场,大概今日有诸多身份尊贵的人要前来,所以要加上女子入场,以增添妙趣。 “夫人,这是要入场的乌雅格斗士,还请夫人为她洗净纹面。” 这个杂役说话态度之中带着满满的轻蔑之意。 “进来吧。”那房中女子声音听起来的些苍凉冷漠。 女子推门而进,她一身脏乱不堪的样子似乎与这里的洁净显得格格不入。 独站在窗前的女子转身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清清冷泠:“浴桶就在屏风后,你自己过去沐浴便可。” 说着那女子又转过身去望向窗外。 沐浴之时女子将胸前的小银镜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如果别人认为她离开那间漆黑的房子便是走向死亡,而她却认为她是为了寻找重生,寻找她曾经的生命。 清水洗尽铅华,泥灰落尽,女子赤足走出浴桶一刹那,一揽无余的绝色风姿,如踏着落水款款映入人的眼帘。 站在窗前的年青夫人安抚下心中讶,在思量一翻后她对着女子道:“你可愿意活着。” 那女子心竟如通灵一般透彻:“夫人想让我作为一个男人手中的玩物活下去,可是我并不想,我宁愿夫人给我画上纹面,去斗兽场里寻自己真正的人生。” 那年青貌美的夫人,眼睛里闪过波动:“你可知就在半年之前,你入这兽场地室之时这大平的天下发生了什么。” 第110章 小夫人 “莫非,小夫人你是认得我。”女子穿上了一身蓝彩的衣服。 那小夫人定睛在她脸上审量了几次道:“大概就是你吧。” “谁,谁是我。”女子系好衣服上的罗带,她的目光僵硬了一下,然后停在面前被称作小夫人的女人身上。 这位夫人何止是年青,她的面孔之中甚至存在着少女的影子。 小夫人一身色彩极重的大红彩衣拖地,面目有些深冷的关上了窗。 “沈青云,所有的人都在找你,没想到你却被人贩捉到了卫麦戈的斗兽场里,哈哈哈哈,真是天要助我。”那夫人笑声隐含悲伤。 沈青云,女子将那面小镜子重新挂在脖颈间,然后掖进衣服里面,果然,就是那个在睡梦里将她唤醒的名字。只是沈青云是谁,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找她。 就在沈青云苦思而却记不得任何事情时,那年青的小夫人突然目光激动的来到她跟前:“沈青云,你去报仇吧,去毁了这个将你囚禁半年的斗兽场,去毁了卫麦戈这个天杀的恶魔。我求求你,沈青云你快去报仇啊。” 沈青云看着情绪过激的小夫人,脑子里得到一个快速的分析,眼前这位斗兽场主的小夫人,虽然有些名义上的尊贵,可是她的人生一定过得极为灰暗,并且这一切的灰暗都是他的丈夫那个叫作卫麦戈的人造成。 看着反应冷淡的沈青云,那小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于是她平复了一下心间悲仇,用有些颤抖的嘴巴开口道:“沈青云,若你能救我出这斗兽场的苦海,我多吉,茜格尔余生愿为你做牛做马。” 沈青云嘴边勾起一丝无耐的笑意:“这位小夫人,你难不成已经忘记我现在没有任何的记忆,即便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沈青云,就连你一个门庭里的女子都能猜测到,若是我的身份被这里的人知晓,那岂还能活着出去。” 小夫人摇了摇脑袋,目光深切,像是要赌注一场:“沈青云,你之所以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皆是因为卫麦戈让你们吃下了离魂草,其实你想要记起一切也并不难,只要你答应我带我离开这里,我一定能帮你解了离魂草的毒。 沈青云看起来并不为所动,她目光里漆深一片:“如何解。”她怎么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 小夫人看清沈青云眼睛里的疑色,她转身从床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木盒,打开木盒那里面是一枚紫色的丹药。 沈青云在目光触及到那颗药丸时,突然感觉脑袋里嗡得一声响,然后一直在轮回着一个声间;紫丹毒,紫丹毒,来西境,解紫丹毒。 这个声音最终在沈青云闭上眼睛时才得以消失。 “这木盒之中装着的乃是叭嘛第一神药紫丹丸,这种东西每三年才得以产出一颗,若康健之人服之有增寿十年之效,若身有顽症者服之,也能好个十之八九,你体内不过是小小离魂草之毒,若是服下它,定然能将那残毒肃清,你也可恢复记忆。” 沈青云定了一下心神,重新伸手将那枚小小的东西放在眼前,为什么她仿佛感觉吃过眼前的东西,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东西似乎是有毒的东西。 沈青云重新将那东西放回木盒这中:“我安知此物不是你趁着那卫麦戈不注意想要投毒于它的东西。” 小夫人嘴边溢出苦笑:“我本是前族的公主,家族兵败于多利多那之后,被他当作玩物送到给了卫麦戈那个恶兽,我的弟弟尚在他们手中,我如何敢投毒于他。” 说着她目光绝望的想要将那盒子收起,就在这时沈青云拿过了她手中的紫丹丸:“我相信你。”她相信她,因为在她眼睛里她看到了如地狱般的绝望,生而不能,死而不得。 紫色的药丸被沈青云含进口中,溢香的味道充斥在口鼻之间,她在梳装前的镜子前坐了下来:“给我纹面。” 小夫人怔了一下道:“被扔进半兽场里的女子都是九无一生之人,你真的决定好了。” 沈青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若是想要逃出这里,最起码我的身份不能在座宅院里暴露。一但他们发现我们有何异样,他们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 小夫人一边拿着浓墨一般的东西在沈青云脸上画着,一边道:“今日是寒冬里的第一场斗兽赛,听说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不知你能不能遇到一个可靠的熟悉之人,若是,若是……。”小夫人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沈青云听出她言语间的遮掩道:“若是什么。” “若是大平的静王爷能来,他定然会救你出去。” 大平的静王,沈青云又觉得脑袋嗡声一响,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脑袋里,只是那身影迷迷糊糊地怎么想也看不清。 “不要去想了,都是我不好,这离魂草的毒若被彻底的清除,恐怕得一两日,这其间你可能会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反而有让你觉得有头无脑,致使你头痛,你应安安心心待毒全除清,一切都能记起。” 小夫人在为沈青云纹面期间大概给她说了一些她所知道的沈青云的事迹,然后便有敲门声传来。 “小夫人,带出来吧,场子里一切都布置妥当,就差咱们这位乌雅姑娘了。”说话的是将沈青云带来的猥琐役杂。 沈青云,望了一眼镜子里的面孔,小夫人在她上画了一只乌鸦造型,她的眼睛恰好重叠在乌鸦眼睛之上,半面黑乎乎的脸,看起来让人觉得诡异而恐怖。 “我若得胜,定然不会忘记回来救你。”沈青云是对着镜子说的,而小夫人的眼睛是看向镜子的,镜子里小夫人没有回答,只是像是得到一丝宽慰般的笑了一下。 沈青云开门出来时,那杂役被生生吓了一跳,他不禁咧着一副嫌恶的嘴道:“小夫人,您若是再这样糊弄,小心卫麦戈场主发了怒。” “带路。”那杂役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沈青云喝令了一下。 当他想要反驳,并出手消气时,他突然看到满面黑色之中那一双如同地狱死神的眼睛。 第111章 乌鸦 这是一个地坑形状的斗兽场,深达十几米,自底部一片残留着重重血迹的空地向上延伸。斗兽场地四周加固着粗壮的铁栏杆,再向上延伸是一层层缓坡状摆放的座位,由上自下的观看方试不仅让斗兽场里的一切一揽无余,更加增添了这些兽性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沈青云被暂压在最下面的一间小屋子里,在她旁边的另一间房子里关着几个等待着出手的格斗士,听那小夫人说,这里的格斗士,有的是自愿出场为得斗兽赏金的真正的格斗手,有的则是如她一样只是被当作中场休息时喂食这些猛兽的食物。 再向远处看去,那是一间间发着撕吼着铁兽笼,威风迈步的花身大虎,高大威猛的大黑熊,散发着慵懒而危险目光的饥肠辘辘的豹子,还有几头目光贪婪的公狼,最边上关着的是一头黑色的野牛,它的身体看起来如一块坚硬的巨石,它的两只角如同两把弯刀立在头顶。 沈青云用静而不惊的目光打量了一翻这个斗兽场,场子里来人陆陆续续的将要坐满,确如小夫人所说,今日里场座上的人有许多是身份看起来不凡的尊贵之人,这其间竟也有不少的女子前来围观。 果然,权力之巅的人都是变态,富贵的生活都不能让他们安闲下来,非要来这里看这生吞活人的残暴场面。 “大人,赤拉大人今日也过来了,您看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那个一身横肉的卫麦戈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及走过去,而是看向场座中间一白衣的公子,虽然在这个热爱穿着彩色浓重的阿碧斯城里他的衣服算不得很是显眼,但是一副冷艳傲骨摆在那里,那如雪山冰封的美颜足以引得全场注视。 “可有查过,那位是何人。”卫麦戈的目光盯着那位红衣公子不放。 回话的是挑沈青云出来的砍爷:“回卫麦戈场主,问过了,说是从天凌国那边来的人。没说具体的身份,但出手阔绰,您看他将身边空座出了百倍的银子买了下来,说是不习惯有人近身。” 卫麦戈跟着点了点头,安排了一下出场事宜,最后停在了沈青云跟前,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沈青云脸上那只黑色乌鸦,然后骂道:“小贱妇,胆子越来越大了,说好让她画得精细好看些,怎得弄了一只黑乌鸦到脸上。” 沈青云看着火气一冒的卫麦戈道:“回场主大人,夫人说小女子生得丑了些,这样画才能遮挡一二,免得场主您诺大的场子在小女子手里失了兴致。” 那卫麦戈瞪着一双睡肿了似的眼睛道:“你,竟然还敢开口说话。”看着那双难以捉摸的目光,卫麦戈指着一个个铁笼道:“看到没,一会你就得给爷伺候它们,至于它们能不能知你的好意,那就是未可知了。” 沈青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铁房间里。 卫麦戈见她不为所动,狠狠道:“说白了,就是让你去送死,你明白了吗,这个蠢笨的女人。”说罢他火气里带着喜色大步走开,走时还不忘骂道:“茜格尔那个贱女人,越发的不好使唤了。” 沈青云看着那副粗肥的身体扭动而去,眼睛里生出一丝厉光看向人群中那个红衣公子。 一声铁锣的敲响发动了场里一阵狂欢似的高潮,无法控制的激动随着一头花身巨虎狂冲进场地而暴裂开来。 卫麦戈站在场座中间一处特制的石台上振臂高呼:“感谢各位前来我卫麦戈的场子里捧场,今日是冬日里的第一场格斗盛宴,定然是会让大家满意无遗。”说罢他一挥手臂道:“有请咱们场子里的大格斗士阿米上场。” 沈青云望向那间被打开的房门,里面站着的是一个肌如巨石的大块头,那大块头目光刚烈,似毫不输于那头花身巨虎。 空旷的斗兽场内,上场的阿米格斗士与老虎之间形成了一个沉默的眼神对抗,相互审量着的一人一兽在凝固的空气之中隐隐散发着杀戮之意。 一触即发的战争在前一刻温柔的动里突然暴发,只见花身巨虎,一个猛奔,然后朝着阿米身上扑去,他吱咧的巨齿就要朝着阿米硕大的臂肌咬下去。 那阿米竟也是个大力士,另一拳侧身飞来,生生将那巨虎打得扭过了脑袋。 就在人们狂呼一声时,那老虎也被这一拳彻底的激起了战意,它撕吼一声,猛得回头朝阿米全身扑去,一只两三人之大的老虎,压在阿米身上瞬间令他倒地。 巨虎身下欺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刻所有人不禁都屏住了呼吸,人们用紧张而颤抖的心情迎接着那人被老虎撕碎的场面,而那老虎也在意料之中成功从阿米臂上扯下一块肉来。 红色的血浆喷涌在老虎嘴巴四周,然那阿米狂叫一声拼尽全力,一脚踹在巨虎肚子上,那巨虎被他翻身在地。 不过片刻那巨虎又从阿米身后扑来,阿米持着巨烈的疼痛一晃身子躲过了巨虎一扑,然那巨虎跟本没作停息,它危险而凶恶的目光里似要将这冒犯它的人置于死。 看似外表强壮的阿米,不过几个回合之下就败于虎口,当他拼命的晃动着铁笼的门想要让人帮他打开门时,换来的是一众人冷漠的目光。 沈青云看着花身巨虎一点点将这个硕大的块头撕扯成无数的碎片,她的眼睛里寒光一片。 阿米被花身巨虎撕碎之后,迅速的被蚕食掉,没多时鲜红的血肉便面了白骨一片。 沈青云狠狠握着拳头,如同雷电之光的色彩从她漆黑的眼睛里迸发,她讨厌极了这种玩人性命感觉,虽然她曾经也是征战无数,但那是为了换取更多人的和平与安全。而这里的战争却卑劣至极,用活活生命来征服这些人变态的心理,而在别人的死亡里当这些人哈哈一笑,他们心底衍生出的将会是更加残忍的人性。 第112章 与黑牛之战 许是连阿米那样的大块头都被轻而易举的拿下,接下来几场人兽战争里似乎很没意思,几个无法选择命运的男人被强推上场,他们虽然极力的想要活着出去,但垂死挣扎过后仍是被无情的在场内撕碎。 在一翻重复的上演之下,场上看客渐渐的失了初来的兴致。 那个独臂人站起来的名叫赤拉:“喂,卫麦戈老兄,咱们今天可都是过来捧场子了你得拿出看家本事来不是。” 卫麦戈也意识到有些冷了场子,以往这些人看起人兽撕杀来那叫一个疯狂,没想到如今这些人口味来得更重了,这样的场面竟不能满足他们。 就在卫麦戈想要拉出早已备好的女子时,突然那个自坐一地的红衣男子从手里哗啦啦的抖落到斗兽场一片银子。他的声音绝冷绝冷的,冷到让人感觉这个人是没有体温的:“初次来此,却没想真是没意思,不知这千两银子,能否请出真正的勇士一现。” 黑牛的四脚将地上银子踢得哗啦作响,在一个个勾动着欲望的目光里,来自猛兽的恐惧使得许多人内心在欲望与现实中挣扎。 沈青云目光里发动着一丝嘲笑,真是可笑,他们可以欢舞在别人未知生死的命运里,好像那种欢舞能证明他们是多么的勇敢,但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刻,他们却是恐惧的。 斗兽场里是规定不能有武功绝世的格斗士出现的,因为那样卫麦戈的斗兽场定然不出一日,这些凶猛的家伙就会被打死。 身怀武功之人不能出列,不怀武功之人又不敢出战,当场中陷入尴尬的气氛中时,一个洪亮的女子声音响起:“我去应战。”四处寻望之下,所有人才将目光索定在最底层一个脸上画着乌鸦的女子身上。 “小丫头,是不是绝望了想自寻死路。” “这头黑牛,可是兽中勇者,它的牛脚铁蹄之下可是死过数百人之多,小姑娘你可别在这时候砸卫麦戈场主的面子。” 在一众嘲笑的言语里沈青云朗声道:“既然它杀过数百人,那今日我便为那数百人报仇。” 场上引来哄堂大笑。 “呵,这个女人好大的口气,卫麦戈场主,你该不会拉来一个脑袋有病的人上场吧。” 这些人明明因为她是女子想让她上场,却又看不起她是一个女子,沈青云目光略过重重叠叠的亵渎之色,她把最后的目光落在红衣公子身上:“公子,您觉得我如何。” 那红衣公子,目如寒雪只道了四字“各凭本事。” 卫麦戈见红衣公子松了口,便使了一个眼色给砍爷。 那砍爷得令之后在沈青云手上搭了一脉,证实她并无内力之后,才慢慢地打开了门琐。 看着斗兽场内不时狂奔乱撞的黑牛,看着沈青云面前的门被吱一声打开,听着砍爷一句:“有请乌雅格斗士入场。”场子里的人不禁又一次泛起变态的渴望。 宁静片刻的斗兽场里,沈青云迈着凝重的步子走进了斗兽场。 与此同时,篱篱已经结掉了半年的租金,他正准备离开这里,他要翻遍天涯海角,他要找到沈青云。 黑牛怒瞪的双眼紧盯在沈青云这个入侵者的身上,它摆动了一下牛头,鼻间哼哧着心中不满。 沈青云站在黑牛三五步之远,在她空手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她便为自已选择好了一件武器,那是一根遗体上的胸肋,胸肋弯而细长,未尾呈尖状,对于黑牛这样蛮力型的猛兽正适合以柔制刚。 内心呼唤着对活下去的渴望,沈青云盯着黑牛脚蹄转动的一瞬间,当铁石一样的黑蹄在血迹之中划开一道裂缝。 沈青云突然猛步上前,她途经那根看好的肋骨之旁,一脚踩在肋骨未端,那肋骨瞬间被掘起,沈青云伸手之间,已将那踩飞的肋骨握在手中。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耽误她的行走速度。 场座上的人微微发出了一丝惊讶,她们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女子竟然还有些过人的胆识,原本以为此女入场不过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尖叫,而后惨不忍睹的死于黑牛蹂躏之下。 一招交肩而过的错过,让沈青云与黑牛对调位置,区区几步之中,两端隔望一对生死之敌。 涂了半张黑墨的脸上,沈青云一双眼睛显得灼灼发亮,虽然她还不曾记得曾经的自己,但是身体里对于活下去的呐喊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刚刚平静下来吸呼,沈青云却见那黑牛磨动了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黑牛冲击过来的一声撕吼让人们情绪顿然进入高潮,只见那黑牛似发动了雷霆雨电之力,朝着那个叫乌雅的女子狂奔而去,片刻之间那两只弯弯的牛角已抵至女子胸腹之前,人们似乎预想到下一刻这个女子就要被牛角穿破。 然一切仿佛走错了方向,凝固的空气之中,致命之伤到来的前一刻,沈青云突然两手伸向弯尖的黑牛,她以牛角作为主力,身体向后腾空翻起,蓝色底子的彩衣在高空画出一片色彩,如同彩墨在清水之中晕染开来,她有些枯燥的长发在衣服里洒落一片,乱舞纷飞。 当她借助牛角之力升到最高点时,只见她腿劈一字,双手握着一根人肋直冲而下。 “哧。”那弯而尖的肋骨狠狠的刺在黑牛后背,而沈青云正趁势骑坐在黑牛身上,她牢牢的握着那根深深刺进黑牛后背的肋骨。 锥心刺骨之痛中,黑牛打着转的狂奔起来,它想甩掉那根插进身体里的东西,更想甩掉那个骑坐它身上的女子,然越发的动乱之下,来自伤口的浮动就越大,它也更痛。 一阵狂奔之下,沈青云看似摇摇欲坠,这种情境之下引得场座之上一阵狂吼乱叫,人们在这种未知生死的边缘激动着。 一道粗重的血迹从黑牛多次撕裂的伤口中缓缓而下,那黑牛突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它突然前腿一弯作了要滚地的姿势。 人们开始换上嘲笑的目光看着牛背上的女子,她以为可以躲在牛背之上高枕无忧,以享胜利之辉,可是她是谁啊,也不过是一个命贱的女子,这等英勇之事哪能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的女子。 第113章 红衣公子 说迟时,那时快,眼见着沈青云就要被黑牛翻身欺压在地,霍然之间沈云顺势着地,她在地上一滚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旁边一排血淋的人肋骨,然后就在那黑牛翻身之时,猛得跳上牛肚将那一排排如同勾齿的人肋,狠狠的插进了黑牛肚皮之中。 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里,没人看清沈青云是何表情,她们只看到一灼灼发亮的眼睛如同地狱里的死神。 方才还狂撕乱叫的斗兽场一下子寂静下来,赤拉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努力的在想什么,他用一双枯燥的眼睛紧迫的盯着斗兽场里的那个女子,一丝怀疑的神色浮上心头。 肚皮之中,脏腑之间,卫麦戈看着死在斗兽场里那个巨大的尸体,他只觉得如同心中割掉了一块肉,只是碍于场上带来的欢呼效应,卫麦戈场主只得陪笑道:“看来今日大家都是失算了,其实乌雅格斗士才是我为大家准备的惊喜之礼。” “今日确实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卫麦戈老兄,我可是看着你这只黑牛斗死了数百人之多,没想到却是败在这一个女子手里,只是不知这乌雅格斗士是从何而来的女英雄,卫麦戈老兄定要为我们引见。”赤拉说话时始终是盯在沈青云身上的。 沈青云感受着赤拉那不明来意的目光,她默然无声的朝着那人看去,如同油尽灯枯一般干瘦的老头,一只空荡荡的袖子,沈青云脑袋嗡一声响,瞬间额头渗出一片大汗。 空白的脑子里闪过一座威威朝殿,朝殿之中她看到自己手持大刀,一刀砍下了面前之人的整个手臂。 这个人的手臂竟然是自己所断,真是好巧不巧,偏生在这里遇到了这个人,沈青云感受着身上的汗渐至冰凉,她望着地上的银子突然抬头看向那个面色绝冷的红衣公子,她捡起一定银子在手中把玩着对那红衣公子道:“这位公子,刚刚表演,您可觉得满意。” 那红衣公子倪眸俯视着站在最底下的沈青云,他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松动之意:“不满意。” 沈青云怔了一下道:“为何不满意。” 那红衣公子冷言道:“因为这世上本就不存在令我满意之事。” 听着那红衣公子傲慢之态,众人只觉得此人更加的神秘不凡,又望着那个面如乌鸦的女子,人们又觉得不过是一只乌鸦妄图飞上枝当凤凰之举。 沈青云本来深沉的目光突然一亮,刚刚手中还把玩着的银子突然被她朝着红衣公子扔去。 一道笔直的银线连接在沈青云与红衣公子之间。 “既然公子不满意,那你这银子我便不收。”沈青云漠不在意道。 眼见那银子朝红衣公子飞来,他动都没动,只是一挥白色折扇,将那银子重新挡回了斗兽场里:“我从来不碰别人摸过的东西。”说着红衣公子竟然把手中的折扇扔进了斗兽场里。 沈青云看着脚下的扇子,眼睛里划过星光,在众人围观之下她用坦荡的目光看向与赤拉交谈的卫麦戈场主:“卫麦戈场主,不知今日这些银子加上这一把扇子可能为我赎身。” 卫麦戈用寻问的目光看向赤拉,在迟疑了一下他换上惯有的假笑:“乌雅,赤拉大人说,他愿出那位红衣公子一倍之多的银俩,想再请你一战。” 沈青云灭掉眼中光彩,果然,他还是很快的怀疑到了自已,她本想用红衣公子的这笔银子将自已赎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救卫麦戈的小夫人,如今她的身份被赤拉起疑,自已又是孤立无援之境,若是戳破真相,卫麦戈和赤拉都不会放过自已。 沈青云快速思考了一下,以她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已,最好的办法便是从那个红衣公子身上找突破口,她要让他开口带自已离开这里。 一个身体有洁癖的人,他的心理上也必然是有洁癖。 “喂,卫麦戈大人,你是不是强人所难了,你看大难不死的乌雅姑娘都害怕了。”场座在有人起哄道。 卫麦戈见沈青云迟迟不说话,他目光阴狠一闪,并喊道:“乌雅,你要明白,在这个斗兽场里你跟本别无选择。” 沈青云看着赤拉势在必得的目光,苦笑一声,她放眼看着满地的尸骨道:“看来赤拉大人是想让我死在这里。” 赤拉听后微微一笑:“自我被人夺了手臂,便总想以死亡来泄愤,要怪也莫怪我,只怪那生生夺了我手臂之人。”赤拉的目光一刻不眨的盯在沈青云乌黑的脸上,仿佛沈青云下一个动作,下一个答,便是可以确认她是不是沈青云。 沈青云看着赤拉意有所指的样子,她忽然打开了红衣公子手中那把折扇道: “我不要钱,只要命。” 赤拉眼睛里得到一丝满足:“可是押进斗兽场最后一层的每个人都是来送命的。” 沈青云忽然仰头大笑,大笑之中她将折扇重新扔回红衣公子手中,然后断然道:“大人既想要我死,可这位红衣公子却想带我走,您说如何是好。” 红衣公子看着那如利箭一般猝然就到眼前的扇子,他狠狠望了那乌鸦纹面的女子,然后迫不得以将扇子接下,似乎感觉到那扇子有所异常,他冷着目光打开了扇子,白扇之中赫然写着几字:救我一命,还你一件这世上让你满意之事。 真是好大的口气,红衣男子一双绝美的眼睛溢着冰雪寒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让他满意之事,至高无上的权力不能,倾城倾色的美人不能,她一个小小的卑贱之人就如何能做到。 在赤拉与卫麦戈暗中勾结的目光之下,沈青云看着砍爷一步步走向关押着几头饿狼的铁笼。 沈青云缓动了一下凝神的目光,被关了半年之多,她太虚弱了,刚刚那股对抗黑牛的力气已是她暴发的极限,若是这些群狼出洞,多方攻击之下,她一定很难抽身。 几只公狼迈着优雅凶烈的步子从笼中走来,它们望向场上唯一可以搏杀的敌人。 肃杀的空气之中,沈青云看起来孤立无援,当危险的味道渐浓渐近,沈青云依然定立在那里,她全身状态看起来对于这场战争是一种无动于衷的放弃。 幽暗而凛冽的目光埋藏在枯燥的头发里,她要先赌一赌,用自已的信任心之心来赌红衣公子的冰山之心。 “她弃战了,这个女子都弃战了还有什么意思。”场座上的人看着沈青云这般状态有些不尽如意。 就在这争论之声刚要燃起之时,却见那几只公狼吱咧了一下牙齿,致命的味道从长长的獠牙之间散发。 就在那千匀一发之际,沈青云忽而抬头,她用深切的目光对着红衣公子喊道:“公子救我。” 若是她没赌错,红衣公子对于这种临危之时不变的信任一定深的感触,他这种人要么毫无敢情,可一但撼动心底那片软肋,就一定会决然出手。 如果她赌错了,如果那红衣公子已经冰冷到失去最后一点感情,那着她就要迎接这致命的战争。 第114章 最危险的决定 一层又一层的汗液从沈青云身上渗出,看来紫丹丸已产生了药效,她体内的离魂草毒正在被逼出,她想如果不是她并不想露出真正的面目,如果她没有让茜格尔给她用特制的彩料涂面,她现在一定像是从污泥中刚刚爬出来一般。 什么,刚刚那女人竟还想求那位冰山公子救她,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想法,那公一身冷气高贵,连他们都有被逼退三尺的感觉,一个半兽场里出来的下贱女人,又岂能容得这个贵人放在心上。 三头跳跃而来的公狼,在沈青云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赫然放大了身影,绝望之地的最后一刹那,沈青云只是无声的站在那里,她半仰着脸看着红衣公子,那双有些失神有目光里绽放着他对红衣公子寄托的希望。 心像是猛然间从胸腔里活过来一般,红衣公子用溶动了一下的目光盯着那个女子。 他望那张涂着乌鸦的脸,他望着她那一头有些枯燥的关发,他望着她临死之际那一束信任的目光,突然之间所有防备被这个瘦弱的女子击垮,突然之间他舍不得她这样死去。 沈青云望着红衣公最后那微不可见的动容之色,她轻轻将放在镜子间的手拿开,因为她知道,这次她赌胜了。 三只体型健硕的公狼刹那之间立身朝女子扑去,蓝色底子的彩衣在气流之间晃荡了一下,眼见之下,女子倾刻被三只公狼围杀。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袭红衣从空中降落,那火如血的身影只是轻轻往斗兽场一站,那三只围杀女子的公狼便立时被一股无形的内气震落向四周。 微微枯黄的头发里,沈青云幽深的目光里溢出一丝笑意,她转身看向那团衣红如火,面冷如霜的男子。 好一张绝世冷颜,刀削斧刻般的五官立于一张干净不染的脸上,看起来如同一副精心作出的图画。 那时的他目光冷如冰霜,那时她的目光温和幽静,因被打乱了节奏而暂时肃静下的斗兽场里两人就这样无言相对了片刻。 虽是短短一时,不过在两人心间却像是过了一个时代的交锋。 当他看到她转动目光时,那一刻他便知道,这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竟然被这个女人利了,咆哮的愤怒被封在冰冷的身体里挣扎撕杀,真是可恶的女人。 沈青云淡然的看着那个因为看穿她的心思而有些愤怒的红衣男子,不过是轻轻一站,便能生生将几头公狼震裂心脉而死,真是好高的内力,她想如果这个人混迹江湖,那定然也得是在江湖里能排得上个好点的名次,不过看他这身清高自贵,张扬至极的打扮哪里有江湖风尘的样子。 静立之中,沈青云迈着踏实的步子朝红衣公子走去,涂着墨色的脸上,她用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看着红公子道:“不知公子以后打算去哪里。” 那红衣公子依旧冷言冷语:“我去何处,有你何事。” 沈青云俏皮着笑了一下,不过她笑起来依旧像一只人面乌鸦:“怎的不关我事,公子既愿出手救我,我定然得随公子而去,所以你去哪里,我便也得去哪里。” 红衣公子抬动了一下步子,他像是有决然要离去之意,就在这时,沈青云突然趴到他的耳边,秘密的跟他说了一句:“我猜,你定然是没法从那个独臂人手里把我要出去。” 红衣公子眨了一下冰霜一片的眼睛:“我猜,那个独臂大人定然是你的仇人,你一朝落难,正想方设法从他手底下逃出去。” 沈青云不可否认的看了红衣公子一眼,表示就是如此。 看着被红衣公子突如其来打断的场面,卫麦戈有些微微生气的道:“不知公子您这是何意,这三只狼可是我从天凌之地运来,你如此做法,岂不是要断人财路。” 红衣公子似乎觉得卫麦戈跟本不值得他去看一眼,他只是冷漠地道:“你用人的性命来谋取财路,这条路就算断了,也算是我造福人间。” 卫麦戈一听顿时冒起三丈怒火,他咬牙切齿的看向身边的赤拉:“王爷,你看这人一看就不是我叭嘛国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胆在王爷你的地盘里横行,若是不让他吃点教训,他一定当我们叭嘛人都是软泥捏的。” 赤拉先是对着那红衣公子审量了一翻,对于这一个神秘未知的人,且让人隐隐感觉到强大的人他并不想树敌,于是他缓和了一下不满的目光道:“公子,若你抬手放人,我定然也不会为难你,至于那三头被你打死的狼,我自当赔偿。” “那若是我偏要带走这个女人呢。” 赤拉敌意骤然大增,他狠狠一撂话道:“我是这叭嘛的王爷,今日我让你把人留下,你便不能带她走出这里一步。” 众人用好暇以待的目光看着斗兽场里如一团烈火似的男子,这赤拉是谁,他是叭嘛城里最尊贵的王爷,就连叭嘛的王尚要对他客气三分。虽然这位红衣公子看起来有点像模像样,但与一个权力至高无上的王爷争人,实在是自找苦吃。 看着红衣公子没有言声,众人只以为赤拉一亮身份他是知难而退。 红衣公子突然深深地盯着沈青云看了一眼,那一眼似乎决定着她要不是为之付出些什么东西。 就在赤拉令人将沈青云带上来时,那红衣公子突然抬头,他目光里如同含着一块燃烧在火里的冰石,站在最底层的斗兽场里,他的声音却如同来自天端的大帝:“我是天凌的新君,我想带她离开这里你便不能阻止。” 天凌的新君,暮容雪,沈青云压下了心底小小惊异的情绪。 赤拉的目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反反复复,方才还在叫器的斗兽场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反复犹豫之中,赤拉呵呵大笑起来:“原是初登王位的天凌新君,君王既来到我这阿碧斯城,不如去宫中小坐,也好让我叭嘛王新自迎接。” 暮容雪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沈青云:“别人既愿放你离开,你应早早离开这里才是。”说罢他将最后一个威胁的目光留给了卫麦戈场主。 收到这赤裸裸的威肋之意,卫麦戈咬了咬牙齿,他不得令砍爷为沈青云打开了出去的门锁。 天空卷起一片黄沙,篱篱走在阿碧斯城干寒的街道上,他的身上背着唯一的一把黑剑,如同含着悲伤不敢回头的少年,他削瘦的身影泛着孤独的冷寂。 穿过一条条异族风情的古巷,少年孤寂的身影突然流失进一群蜂拥而出的人流。 篱篱漠不关心的抬头瞧了一眼,冷漠的目光之中映进几字;斗兽场。 第115章 相遇 “为什么会来这里。” 斗兽场的人流之中,暮容雪对跟在身后的沈青云道。 “为了要寻一种解药。”沈青云不实不假的回答着。 沈青云没想到她不过顺口的回答便惹来暮容雪的冰霜之怒,她的手腕被暮容雪扔来一片青帕,然后他两指一按,言语冷酷:“在我面前最好不要说谎。” 沈青云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眸子,并没有退让之意,也没有当初苦求于她的温和神情,她画满墨色的脸上一双眼睛显难以捉摸:“毒被解了,你自然是探不出来。”说罢她将那只被暮容雪探脉的手收了回来。 青色的帕子掉在地上,掉进暮容雪的眼底:“毒是如何解的。” 看着暮容雪毫无信任,步步紧逼的目光,沈青云冷冷一言:“我放干了身体里的血,自然也清了那可恶的毒。” 我放干了身体里血,自然也清了身体里的毒,暮容雪简直觉得这是世上最狠最毒的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谈,可是暮容雪却没有丝毫的怀疑,他深知她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了活下去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只要在死亡来未到来的那一刻,她永远都不会放弃。 人流之中青色的帕子从暮容雪脚下踩过,从沈青云脚下踩过,亦从一个背剑的少年脚下踩过。 看着沈青云那瘦弱的身躯迈着坚稳的步伐从自己面前走过,忽然之间暮容雪的心里像是被一阵风扫过,他用冰冷的目光抗拒着心中出现的任何一点点动荡,他只能是个生而无情的人,任何一点善意,任何一丝怜悯,都将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危险,他用自已所坚信的理智抚平心间那点动荡,他用无情冰冷的目光看着沈青云,他的身上开始弥漫出一种杀戮的气息,这个女人竟然让他超出了自已感情的控制范围,既然是她先冒犯了自已,那她就不应该再有活着出现的机会。 渐渐稀落的人群之中,沈青云忽而嗅到一股强大的危险气息,当她意识到那股危险来自天凌新君暮容雪时,她猛然发觉自已失算了,他从未想过一问题,天凌九子夺嫡,一人生八人死,能将此路走得如此血腥之人,他,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感情,更不会容得别人利用他的信任之情。 一但他遵从给自已塑造的感情原则,那么他又怎么会让自已继续活着。 一场即将渲染开的生死一瞬间,突然那个背剑少年止住了脚下生风的步伐,他冷俊清澈的双眼骤然凝固,他感觉到了最熟悉的气息,他感觉到了最危险的气息。 一腔绝冷之意瞬间汇聚于掌心,一身烈火红衣在暮容雪身畔纷飞而起,若是想摆脱一个人造成的麻烦,他认为最好的一种办法是让她永远的消失。 一股强大猛烈的气流从沈青云身后猛然掘起,它以千匀之速朝着沈青云攻击而去,当沈青云被那气流轰然扬起一头枯黄的长发,她已不能确定握在手中的大黑棍能否挽回她的一命。 空气里凝固起一场力量悬殊的对战,当沈青云举起大黑棍反身一击之时,暮容雪的眼睛里含着稳胜之态,他甚至已经早一刻接受了面前的女子死亡的信息。 然当那股推出的内力突然之间暴发在四周的空气里,暮容雪眼睛划过微不可见的惊异。 他用一双幽黑的冰瞳望眼前的女子,却在那女子莞尔一笑之际,看到一个背剑的少年从她身后挪出了身体。 “天凌的新君我们就此别过。”沈青云看起来是那样狂慢不可一世。 暮容雪看着沈青云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隐忍多年的冷静在心中霍然冲出,只是他很清楚眼前这只乌鸦之所以这样嚣张,皆是因为她身旁的那个少年,他初测之下,这个不过十三四的孩子竟然怀着连他都无法测量的深力。 他是个手段强硬之人,但却不是一个恋战的人。 “乌鸦,若有一天你落到朕的手里,就别想再飞得出去。”说完暮容雪一袭红衣消失在了天空的方向。 沈青云望着天边消失的红色火焰,她总觉得似乎生命的前程之中还有一翻磨难。 沈青云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她心间荡着一股温暖下意识的去牵站在她旁边的篱篱的小手。 然当目光回神之际,她的身边却没有篱篱的影子,沈青云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难道她突然之间找回太多记忆,脑糊涂了,难道刚刚篱篱的出现不过是海市蜃楼,难道刚刚打走暮容雪的是她手中的大黑棍。 当沈青云想要让自已清醒一点时,斗兽场里一片惨叫之声让沈青云顿然明白一切。 西境的天空之上,白云如同搁浅在天际迟迟未动。 这天晌午,阿碧斯城中发生了一场无人敢问的惨案。 一向仗着与权贵交好的卫麦戈场主,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竟被一个少年毁灭了他经营了十五年的场子,居说少年放出斗兽场里所有的猛兽,居说卫麦戈场主的尸体一瞬间被肯食的只剩白骨,据说这个少年是天凌的国君所指派,居说连叭嘛的王都不敢细追。 “姑娘,卫麦戈已死,茜格尔腹仇得报,此后余生我定将作奴作婢照顾姑娘一生。”当卫麦戈小夫人解下一个作为妇人时的绫罗彩缎,她看起来简像个十六五岁的小丫头。 沈青云眨了一下眼睛,其实她跟本不愿意将茜格尔带在身边,她有手有脚也决不需要别人照顾,最主要的是她认为茜格尔一但跟随于她,自已就有必要对她的生命负责,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茜格尔,我觉得实在是对不起,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将你解救于此,至于其它,我和篱篱两个人相依为命惯了,我觉得并不需要。” 茜格尔有些失望的微微低了一下头,她无奈的笑了一下用一双扑灵闪烁的大眼睛看着沈青云:“姑娘可是觉得我跟在您的身边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青云不可否置的默认,同时她还对茜格尔道:“不仅如此,我更怕有一天你会利用我身边力量复你的家仇国恨,因为你不只是单纯的茜格尔,你更是叭嘛前王最尊贵的公主。” 茜格尔一双看似单纯的眼睛闪过一丝异光:“如今的大平虽然安定了西境,可是却乱了朝堂,眼见着静王殿下一方掘起,皇帝李恪为了打压这位大狱里出身的皇子,也一手在朝中培养了另一位三皇子的势力。如今大平朝中正是你的夫君与人争储之际,我是个经历过皇庭政变的人,留在你们身边总会帮上多多少少。” 沈青云用沉暗无光的神色看着茜格尔:“你执意要做的跟本不是我身边的婢女,你想要做的是去一趟大平。” 第116章 青鼎 “姑娘你果然是人中龙凤,慧眼识人,没错,我一心想随着姑娘去大平,其实另有目的。” 沈青云看茜格尔没有说话,她在等待着她说明真相。 茜格尔起身望了一下阿碧斯皇宫所在的方向,她目光里涌出远久的情绪:“我出生在叭嘛的皇宫,那里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地方,也是这个国家最危险的地方。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左右,母亲因生下我弟弟,叭嘛国王的长子,所以策立为王后。 一顶尊位之上,引来无数双嫉恨的眼睛,母亲最终坐位不久,便身亡后宫。 我与弟弟的童年是在姑姑照拂下长大,若是没有我的姑姑,便也没有今日我们,可是后来她被用来作了和亲公主,嫁了大平长她许多岁的皇帝,我已有许多年未见她,此次回一趟大平丽城,也算了我多年的心愿,哪怕只是在她坟前跪拜一下,我也能知足了。” 茜格尔说完看了一眼并未有什么表情的沈青云又道:“姑娘,若是真有觉得为难,我自己去一趟也未尝不可,听说连自废武功的姚天光姚大将军都尚能徒涉拔涉到了丽城,我去看姑姑一眼也定然是能做到。” 姚天光真的去找了李恪,只是事到如今事事非非他去上哪里说清,每个人都想要命运最好的安排,得到的牢牢不放,得不到的死不甘心,反反复复,结乱成恨,一辈一代永无止境。 沈青云回望死心于她的茜格尔,道出心中真相:“在出征西境之时我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得到镇守叭嘛皇宫的青鼎。所以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我一时回不了大平的宫城。” “青鼎,难道你是在追寻那个地方的秘密。”茜格的眼睛闪过一丝惊骇的光。 沈青云神色淡淡道:“不是,只是帮别人带回的一件东西。”帮别人带回的东西,真的是帮别人带回的东西吗?沈青云自问了一下,在了解了自己那混沌的身世之后,她当真就没想过去天下城看一眼吗,想过,她想看一看那个母亲生长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她害怕而已,她害怕被诸机带进无法拔足的复仇的深渊里。 “听说叭嘛的王宫新进了两名宠姬,多利多那王终日沉迷于两人之间,为此还新建双乐宫,以供他与两名宠姬玩乐,最近双乐宫初成,多利多那正在从百姓之中大肆招宣宫奴,并且两名宠姬为防有宫人争宠,居说无论品相如何,一但进了双乐宫赐候,便得纹面,我想那或许是个好的机会。”茜格尔道。 沈青云看着茜格尔平静的目光晃动了一下,她的言语之间带有质疑之色:“我实在不明白一个叭嘛人,居然同意并支持我去偷他们的镇城之宝。” “怕是姑娘你有所不明白,都说那青鼎是一方宝器,就连叭嘛神药紫丹丸亦是从那青鼎之中炼出,可谁又知道那东西是福是祸,在它带来神药之时,却得需要千万人的血来祭祀才能让火焰不灭。” 血祭,沈青云没想到一颗小小的紫丹青丸竟然是得千万人的血才能炼成,到底那青鼎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才能救得了篱篱。 想到此,沈青云不禁看了一眼站在身旁寸步不离的少年,心中沉淀下世俗纷乱,她一定不能让篱篱身死异地,无论如何,这个她养大的孩子都得活着。 就在此时,看似跟本无心听着两人对话的篱篱突然开口:“沈青云,你若想要,我给你搬来就是,何必多此一举,若是你家静王得知我知情不报,那不得将我剥皮抽骨。” 沈青云颤动了一下嘴角,她狠狠压下心中胀了一肚子的气:“篱篱,你若多说一句,便给我滚回李去身边。” “沈青云,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你要搞清楚我是想要帮你。”篱篱说这话时主动远远离开沈青云身边。 看着这个不曾笑过的冷俊少年,茜格尔心中酸涩最,何曾几时,她与她的弟弟也是如此:“小少年,你也莫生气,既然姑娘不让你去,那定然是知道那青鼎非普通之物,并不是说搬就能搬走的。” 她果然知道很多,沈青云听着茜格尔那一清二楚之态开口道:“听说那青鼎看起来不过百斤之多,但实则灌入了天地之间不可见的气息,所以便是千人使尽蛮力也动不了半分,只有叭嘛通灵的女祭司才能将其移位,不知此言可是属实。” “没错,的确只有女祭司才能将其移动,那女祭司不仅功法邪异,且心狠毒辣,我想便是这位少年功力高深,也挡不住她那各路邪门的功法,所以若是硬碰硬,跟本行不通。这普天之上,女祭司只听王上一人的话,一切见机行事才好。” 沈青云目光深远的看了一下茜格尔,她看不清这个目光清澈灵动的女子心中到底想要什么,但起码现在的她与自己是同一路上之人,有共同的敌人便可以并肩一战,与其孤军无援,携手才是更好的选择,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叭嘛的皇宫,遍地流金异彩,相比与大平的沉稳的宏大,这里的皇宫简奢华到了糜烂。 沈青云和茜格尔顶着一张纹了面的脸随着众人来到了新建的双乐宫。 两座宫顶尖若犄角的金色宫殿并排而立,四周青山碧水,脚下银砖铺地不染一尘,小亭长廊之上各色彩缎遥相纷舞,初眼望去似人间极乐。 正当沈青云默无声息的观查着这座极尽奢侈的宫殿时,前方突然然出现了两顶红纱轿,领路的太监大喝一声:“你们这帮不长眼睛的奴才,没看到贵人来了,还不快快站到边上跪拜行礼。” 十几个纹着猴面的宫女慌张后退下跪,沈青云与茜格尔也在其中,只是不同于她人,她们虽然双膝落地,但身体却是挺得得笔直。 细风拂动着红色的纱帐,时不时显出两位贵人神秘的面目,沈青云微微侧头相望,当三根明晃晃的甲套从掀起的帐子间露出,沈青云沉淀下心中所有猜疑,一定没错,这两位正得宠的新姬正是从新楚王宫逃出的沈舒韵与赵燕儿。 第117章 双乐宫 “去,你们新进宫的猴面奴才,到那边院子里去,没有掌事的开门,谁都不许出来,若发现有私逃者,当场摘下脑袋。”一个脸上画着几根猫须的掌事宫女,目光严厉的对着沈青云一众人道。 这是一座建在双乐宫主宫后的一方庭院,名为似水院,据猫脸的掌事宫女说,是给宫女们暂停的地方。 沈青云随在众人之间,踏入了这方清静而吵杂的院子,说它清静是因不同于前面宫殿的奢华,这个院子并没有鎏金彩缎打造,而是在院子的很多地方都画着一双看起来极其恐怖的眼睛,那只眼睛的眼球是红色的,中间泛着一点白光。 起初这些新进的女奴看起来有些疑神疑鬼,不过在被安排下了安逸的生活之后,便少有人去在乎这些。 这座大院里,行走着画着各种面目的宫女,让沈青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宫女不仅不用去做任何事情,而且有美食供奉,有暖池沐浴,衣行住行,与那些兢兢业业的宫女差异巨大。 “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古怪,茜格尔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沈青云站在一个少人的角落盯着墙上那双红色眼珠对茜格尔道。 茜格尔和沈青云与那些初入皇宫,一下子沦陷在享受中的贫苦女子不同,这种奢华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诱惑力,所以她的脑袋格外的清醒,一翻细细观观望了四周之后茜格尔小心翼翼地道:“我觉得我们或许被囚禁了。” 沈青云也有感同身受之意,她抬头看向唯一可以通看到外界的天空,突然目光转测之间那双红色眼球的眼睛一下子落入沈青云的目光,沈青云被那双眼睛晃得目光紧缩了一下。到底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连树上都刻着这副诡异的眼睛,如果这是宫中的祈福图腾,为什么在别处没有。 “你看到了吗茜格尔,你可知那画中东西有何之意。”沈青云疑心问道。 茜格尔顺着沈青云的目光看去,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姑娘,你在说什么,这里哪有什么画。” 沈青云微微惊异,她用眼中一抹细光看着茜格尔,难道她看不见到处都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沈青云目光急速的在一张张画着面具的宫女脸上扫过,她们有的在那双红色眼睛前谈天说笑,有的在那双红色眼睛前搔首弄姿,这一副副画面看在沈青云的眼睛里显得格外的鬼诡。 沈青云握动了一下手指,她尽量让自已理智平静下来,难怪她以为这些女子为何进来之后并不是很吃惊,她以为她们不过是被这奢华的生活条件所吸引,所以无心顾及那一个红色的眼睛,原来不是她们不感觉到吃惊,而是她们跟本就看不到,就像茜格尔一样在她们的眼中,这些东西跟本就不存在。 一片喧嚣的气氛当中沈青云沉静着表情慢慢来到一那双红色眼睛之前,心中像是泛起一片迷雾,生命像是掉进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在一丝一丝的呼吸之中沈青云将手放在那双红色眼睛之上,她用坚硬的指甲在众人眼中悄然无声的狠狠划动了一下,目光盯着那被指甲划动过地方,一刹那她的目光变得幽黑无底。 这双眼睛并不是画上去的,它到底是什么。 茜格尔看着沈青云怪异的举动,她拿了一杯水递到沈青云跟前,并且顺着沈青云的目光往沈青云划过的地方看去:“你怎么了,这个地方莫非还有奇怪之处。” 沈青云一口将那杯中水喝下,她的目光里闪烁着无法定夺的神情:“茜格尔,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东西,一个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茜格尔,轻轻叹出一口惊讶之气道:“你看了什么。” “一双眼睛。”沈青云道。 茜格尔没有说话,眉间凝起一片惊色。 沈青云接着道:“一双有着红色眼珠的眼睛,她看起十分恐怖。” 茜格尔在听到红色眼珠时瞳孔骤然放大,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有灵魂。 沈青云注意到茜格尔的异样,她试着并肯定的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茜格尔的目光回了一下神,但看起来却没有先前那般清澈灵动,她的眼睛里像是灌着一层大雾,她的声音像是停留在记忆里:“我知道那是谁的眼睛。” 沈青云心神颤动了一下,继续听着茜格说出答案。 “那双眼睛来自叭嘛国不老的女祭司查音,你所看到的是一双恶魔的眼睛。” 茜格尔苦嘲了一下这些自以荣登天堂的宫奴,她道:“什么两位宠姬千金贵体,伺候的宫女得需完成半月的斋戒沐浴,一切都是缪言,其实我们入宫真正的目的便是作为一个祭品而来。” 祭品,沈青云低眼看着这处处让她深感诡异的院子,她本想着这世上有挟天子以令诸候,她沈青云就找机会挟天子以令祭司,没想到这一刚刚入宫就被作为一个祭品囚禁起来,都说皇帝十天有九日都呆在这双乐宫里,如今她虽进了双乐宫,但奈何却又被关在院子里出不出。 沈青云的目光与茜格尔碰撞在一起,当沉静的目光与质疑的神色撞在一起,沈青云知道有些事情她也无法解释,或者说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不知道为何这许多人中,独独自已能看见那双诡异的红色眼睛,但她隐隐觉得一切都仿佛与天下城有关,到底她还是挣脱不开命运注定好的安排。 双乐宫。 “回陛下,查音已选好开鼎的目子,就在五日之后。”一个面精致,却有上双红色眼睛的黑衣女子道,在她面前是怀中坐拥两位美人的多利多那,赤耶。 多利多那,赤耶一边将目光留恋在两位美人丰满的身体上,一边对着祭司查音道:“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只要能让两位美人满意,本王定然会重重赏你。” 查音红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按着礼数点头称是。 “好了,我的王,你快快让这位祭司大人退下吧,真是一双好生吓人的眼睛。”说话之人身材娇小百媚,模样风情万种,正是沈华之女赵燕儿。 而在她另一旁看起来心思有些深沉的女子,却正是与她同时逃亡而来的沈舒韵。 第118章 夜闯双乐宫 看着女祭司查音退了出去,赵燕儿那双不安份的小手在赤耶身上更加明目张胆的勾动他的心神。 一旁的沈舒韵用轻嘲的目光看了一眼纵情无度的赵燕儿,她突然心中发恨,她想起造就她如今模样的沈青云,隐忍着心中升起的怒恨之意,沈舒韵准备找个理由退出去。 刚逃到西境之时,为了活下去她充当着毫无人样的姚傅的玩物,那种令人颤抖的恐惧让她甚至害怕了黑夜。 当他听到姚傅战死沙场时,别提她感到多么的高兴,她甚至知道沈青云得了胜战之时并不难受,因为她帮自已杀了那个日夜折磨她的男人。 只是姚傅的死并不是真正的结束,姚天光败了,当她意识到沈青云这个女人是绝对的强大之时,当她看到她再次在战场之上荣耀万仗之时,她心中是扑面而来的仇恨,她决定步步攀高,总要有一日她得亲手结了心中这份仇恨。 表面的无限风光之下,没人看到她内心拒绝的挣扎。 她从未忘记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青云的出现所致,如果她没有回到丽城,她一定还是沈府那个小有名气的二小姐,若再假以时日,她定然也能在丽城众亲王之中结上一门好的姻缘,她与母亲不受思挂之苦,她也不必一路背井离乡,受尽艰难。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沈舒韵几根尖尖的指套就要刺进身肉,当痛意让她清醒过来时,她脸上浮动着明媚动人的笑:“王,你且与妹妹留这里片刻,我出去一下就回。” “是,王。”沈舒韵一边盈盈笑着,一边一转身后换上了另一副怒煞的嘴脸。 那位躺在燕儿怀中的新王似乎永远不会发现,就在沈舒韵走出门外的那一刻,所有的宫女都瞬间噤若寒蝉。 双乐宫后的似水院。 在历经一整日的无所事事之后,沈青云终于等到了天色渐黑,当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再也看不到一张张描画着动物脸的面孔,沈青云与茜格尔悄悄地来到了一块被几颗树遮挡着的墙边,顺着临墙根最近的一颗树沈青云与茜格尔翻过了似水院的墙。 昏暗的月色之下,寒风生起几分凉意,正当沈青云与茜格尔想要溜进双乐宫的内殿时,却丝毫没有发现,在墙上的某处地方,一双红色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睡在一张写满符文的床上的黑衣女睁开了一双红色的眼睛,这个时候竟然有人逃出了似水院,她的眼睛睁了许久都没有眨动一下,当她再次眨动眼睛时,已经移步到了双乐宫门下。 “王,有宫女从似水院逃走了。”查音一副精致如妖的脸上面无表情。 赤耶在听到来音之后:“查音,你似乎最近越发的无礼了,本王说过多少次,在双乐宫的时候没有塌天的大事就不要来烦本王,难道你忘记了不成。” “查音冒闯双乐宫,自是有罪,既便此事不是塌天大事可臣仍要向你禀报。”查音顿了一下固执道:“王有宫女从似水院逃走了。” “本王说了多少遍,没有塌天大事不要来烦本王,区区一个祭祀的宫女逃走了,要么发现杀之,要么重新再招些入宫,补上空闲便是,为何还要跑到这里来烦本王。”赤耶像是发起了怒火。 “查音祭司,王都被你气成这般,你还不快快退下,莫要仗着你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祭司大人就不将王法放在眼里,在王的手中依然是有处置你的权力。”说话的是帐中的赵燕儿。 “还是燕儿你最懂本王的心意。” “那是我的王,您是我们叭嘛的天,赐候好您才是我们每个作为臣民的本份。” “王,有宫女从似水院逃走了。”查音又固执的说了一遍。 她在说这句话时,沈青云与茜格尔正装扮成了两位画着猫须的管事宫女来到了内殿之外。 沈青云与茜格尔目光怔促了一下,没想到她们前脚刚刚出来,这后脚便有人通风报信。沈青云与茜格尔止住脚下步子,静静地站在殿外没有进去。 里面再次传来一个女子认真的声音:“王,有宫女从似水院逃走了,查音在那里用三百十六双眼睛布下结界,一但这些人接受到了来自那三百十六双眼睛的洗礼,就不能离开它们的视线之下,一但离开便会魄不守舍,形同疯癫之人,可是臣一路从那似水院走来,却没有发现任何疯癫之人的痕迹。” “那又如何。”赤耶依然对查音极为不满,他无法接受站在她眼前的女子顶着如此精致的容颜,却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之龄。 与瞧不起查音的燕儿不同,沈舒韵似乎想帮着解围道:“王,查音祭司是在说,能从她秘术之下逃走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之人,又或者是那逃走之人另有目的。” 查音没有说话,更没有对于沈舒韵帮她说话的感激之态,她依然面目精致,一丝不苟的站在那里。 “那么查音,既然有人逃了,你来这里扰本王到底是何意,想要说的是什么,拜托你跟本王说说清好不好。” “王,查音只是想过来提醒您,在这叭嘛的皇宫一定要注意安全,也许连查音都无法敌过的人出现在了叭嘛的皇宫里。” 皇帝只是哧哧一笑,对查音的提醒混然不意。 第119章 送水之夜 跳动的烛火,舞动的纱缎,几步之隔的距离之中,静静的处着两方将在未来相战的敌人。 沈青云与茜格尔屏住了全身气息站在那里,她们不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祭司在途经她们身旁时会不会发现自己,一切的等待显得漫长而危险。 黑色的衣裙被迈步的双腿撞击开来,查音一双红色的眼睛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明明她身怀异术,明明那是一个纵欲无度的君王,可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克己复礼的臣服于这样的君王,沈青云用疑思的目光落在那个远去的黑色身影上,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的明亮,或许扒开这其中的秘密,便能成为她得到青鼎的突破口。 “来人,本王渴了,还不快快滚进来。”赤耶朝着殿外骂喊了一声。 沈青云与茜格尔默视了一眼垂着头走了进去。 从床上走下来的是身上只披了透明纱衣的沈舒韵,她用轻漫的目光看了一眼两个画着猫须的掌事宫女道,然后从其中一人托盘之中端起一个杯子递进了春宵彩帐之中:“陛下,韵儿来服侍您。” 若隐若现的纱帐之中,沈青云看到沈舒韵自己饮了一口杯中水,然后纵情的当着另一人的面将那水口对口的吐到了赤耶口中。 赤耶一阵满足之后,发出美妙的叹息之声。 “姐姐可真是花样颇多。”燕儿似有不满的诉了一声,然后她对着下方端水的猫脸宫女道:“过来,我也要拿一杯水。” 沈青云微垂着头上前走了两步,红木色的托盘递在彩帐之前,一双白嫩的小手拔开彩帐伸了出来,许是隔着彩帐视线有些模糊,燕儿的手竟然一下子将那托盘上的另一杯水打翻在地。 哐铛的落地之声让这个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站在沈青云身后的茜格尔担忧的看了沈青云一眼,就在这个瞬间一条红色的鞭子从帐子里飞了出来,眼见着那长鞭带着万分戾气飞奔到了沈青云的眼前,沈青云目光一暗,她迅速蹲在地上假装捡拾着掉在地上的杯子,红色的鞭尾从沈青云枯黄的头发上略过,那一鞭子生生扑空。 燕儿猛然推开彩账,她用恶毒的目光看着地上捡拾杯子的猫脸宫女:“我赐你一鞭,竟还敢躲,今日就让你尝一尝我这条红鞭的厉害。” 沈感受着那迎头而来的危险气息,沈青云拿捏着嗓子在那一鞭到来之际速道:“王,奴才有一事禀告,此事关乎叭嘛皇室名声,不知您可愿听。” 赤耶目光骤然色变了一下,他一把拉回了正欲出鞭的燕儿。 燕儿本想反抗,奈何看到赤耶那散发着虎毒之光的眼睛,她潜隐下心中未发的怒火,老实的躲进了帐子里。 沈青云一双夺魂射魄的眼睛被埋没进有些凌乱的碎发里,多利多那一族的王位本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们曾是茜格尔父亲手下得了忠义之封的部族,没想到他们却是顶着这忠义二字,反了他们曾经的王,虽然这是一次成功的夺权,但是因多利多那一族造成的战乱,仍是让许多叭嘛的民众内心不满,所以于如今的叭嘛王而言,他们王族的名声很重要,因为每一个君王都明白,当一个政权跌出了道德的底线,势必会引发新的战乱。 “说,可是赤拉王爷,又在外做出了破格之事。”赤耶愤然道,他停止了一切荒淫之行,俨然一副王的威严。 沈青云将那掉地的杯子重新放回红木色托盘之上,她的声不缓不慢,只是比之原声原味的声音她现在声音有些尖锐:“回王的话,方才我们从茶房过来时,见到了两个纹着猴脸的宫女,那宫女言论之间尽是大逆不道之言,并且她们鬼鬼祟祟似乎是在找逃出皇宫的出路,方才不小心听到祭司大人说一路之上未发现有逃跑宫女的迹象,奴才想,怕是宫中有心怀不鬼之人引路,目的正是让那两名宫女将口中大逆不道之言散布到叭嘛民众之这,若真是如此,陛下应早些寻出那心怀不轨之人,以防奸人败坏了叭嘛王的名声。” 赤耶探出半个脑袋对着沈青云观望了一眼,他似乎想看看能说出这样一翻话的宫女是何模样,当他看到一张有些可笑,并且还带着几根胡须的猫脸时,他心情有些愉悦的审问道:“你既知道那疯巅宫女口出大逆之言,定然是听清了她们所说是何,你且将那话说来一听。” 沈青云用眼角余光看到那赤耶那双笑里藏刀的眼睛,若是将他们的阴谋全盘托出,那自已与茜格尔哪还能活命,所以在揭穿他们的恶行时,她一定得为自已和茜格尔找出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想到此沈青云不由得抚了一下衣襟里的一样东西,当初她放过她们母子一命,不知是不是因果轮回,如今她的东西倒成了她的保命符。 “回王的话,奴才听到那疯巅的宫女说,说叭嘛的新王是人间残毒的恶魔,她们说王将这些年轻妙龄的宫女招进宫来,其实是想要用她们作为开鼎的祭品,他们说王为了怀中美人不异千百人性命,她们说要将王的恶行招告天下。” “好,很好,若是本王告诉你,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得死,你可曾后悔告诉本王这些话。”赤耶用散着危险之光的眼睛看着沈青云。 沈青云目光里没有恐惧,也没有震惊,她的平静如同早已预知一切:“不曾后悔,因为奴才知道王您并不会真的杀了我。” “哦,为何。”赤耶用颇有兴趣的神色看着沈青云。 “因为奴才救过一个人。”沈青云微垂着头道。 “呵呵,真是可笑,你救过一个人为何却能成为本王不杀你的理由。” 赤耶说完此话燕儿便觉得有些不耐烦,她用担忧的神色盯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奴才,有那么慌惚的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当她再细看之时,那奴才一头枯黄的头发让她断彻了心里的质疑。 “王,那被奴才相救之人给了奴才一样东西,他说若遇困难之时,将此物呈到叭嘛王眼前,定然会保我一次平安。”沈青云一边说一边将一个东西从衣兜之中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小小的海罗号角,被打磨之后镶上了金边。 “王上,您要记得,若想让一个人永远的闭嘴,杀了她才是最好的办法。”燕儿对于沈青云拿出的东西显得不屑一顾。 第120章 西西的号角 看着赤耶无动于衷的目光,各色得意的神色从燕儿的脸上浮现,一个小小的奴才,竟也敢在她面前想方设法的勾引他的王,她心中早就对这个胆大的奴才意生不满。 在又一次断定赤耶对那东西毫无反应时,燕儿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个欺骗戏弄王的奴才脱下去乱棍打死。” 茜格尔无法看清站在前方背对着自己的沈青云是何表情,只是在赤耶毫无反应的神色之中她充满了担忧。 “燕儿姑娘,你莫不是忘记了,这里是叭嘛国,在叭嘛的法律之中从来就没有乱棍打死之说,你既做了王的宠姬,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 似乎没有人会想到沈青云竟会对着这个一向娇横的燕儿训斥出这样一翻话,空气之中一瞬间升起危险的味道,就连刚刚进进来的两名侍卫都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以然来。 寂静的空气里,沈舒韵裹好衣纱从床上迈步下来,她用深暗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儿,一个乌发如缎,一个干枯无光,一个身才高挑匀称,一个体型瘦得如同营养不良,面前的女子明明与沈青云判若两人,为什么会产生一种错觉。 “大胆奴才,竟敢连本姬也敢反驳,一个草泥出身之人,有何与本姬谈论叭嘛律法。”说罢她抚了一下手中红鞭,就要从床中跳下去。 眼见着燕儿一身狂烈的怒火就要化作致命的毒鞭甩在沈青云身上,赤耶凝固许久的目光突然缓缓的转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幽幽暗暗,混混沌沌:“她在哪里。”在说这句话时,赤耶轻轻拿过了沈青云手中的海螺号角。 他一边抚着那小号角一边喃声道:“就连他的夫君既将灭国时她都不曾拿这个东西来求本王一次,没想到她竟轻而易举的将这个东西送给了你。” 沈青云心中低低叹了一下,大概这就是女子的心吧,当初她的父王为了窜通姚天光夺得叭嘛王位,毅然决定将她嫁给一个长她一辈多的男人,当断绝的亲情被一颗体贴之心融化,她义无反顾的跌进了爱情里,当她的男人说不必去求她的母族之时,她果决的与她争战生死,甚至为了只做她的女人,她连母族这条避风港都不愿回去。 一日舍弃这枚利器,便是也想彻底断了与叭嘛王的关系,真是不知,到底是被亲情抛弃,还是被爱情救赎。 看着赤耶异常的举动,燕儿一时不知所以,她将尽数的愤恨都记载入面前的猫脸的奴才身上,她用残恶的目光窥视着沈青云,在她的心里,便是她能活着走出这里,也必然此后得死在她的手里。 “他在哪里,告诉本王,我的西西公主到底现在在哪里。”赤耶狂呼一声后又顿然落寞着道:“那日本王听说沈青云没有取下她的头颅去邀功,本王便派人去楚王宫里寻她的尸身,可是几百个侍卫翻遍了整个楚王宫,却仍是没有找到西西的尸体,她用一生的幸福换取了多利多那族的王座,可我这个做父亲的竟连最后一点力都没能尽到。” “王,莫要伤心,既然这猫脸奴才说自己救了西西公主,那就还有弥补公主的余地。”沈舒韵看着赤耶的脸色道。 赤耶将空虚的目光看着微垂着脸的沈青云:“你走吧,你们都走吧,既然是西西说要放你一命,那本王还有何可说的呢。?” 沈青云看着眼下垂地的彩帐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异光:“王,若是您想见西西公主,奴才愿尽上一力。” 赤耶目光激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不必了,都不必了,她连本王给赐她的信物都舍去了,那定然是不想再见本王一面,能知她还活着,我便已经满足。” 沈青云知趣道:“是,王,那奴才们就先退下。” 看着沈青云离开的样子,燕儿不禁伸长了脖子,她似乎想努力记住这个奴才的样子,但奈何这宫中女奴都被纹面遮住,她心中气恼了一下,不禁握紧了手中红鞭。 荼房里。 沈青云让篱篱托走了两名晕过去的猫脸宫女,并且叮嘱他要带着两名宫女特意从祭司殿门前经过。。。。 篱篱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在沈青云的威胁目光之下,提起了两名女子。 夜黑暗而漫长,沈青云与茜格尔换上新的身份入驻进了双乐宫的荼房。 白夜辗转反侧的到来,沈青云早早起来与茜格尔收拾着荼房,燕儿与沈舒韵之所以认不出两人,皆因这荼房奴才本就整日里只管呆在房里煮水,只因在晚上人手不足,才会临时被派过去。这种本就鲜少接触,又纹面示人的样子,以导致燕与舒韵跟本公不清这两名荼室奴才的真假。 “姑娘,您接下来有何计划,还有六日就是开鼎日,我想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偷走那青鼎,更重要的是在要在这六日之前偷走青鼎。” 沈青云目光看似不以为意,却又没有半分对那千百生命的轻蔑:“茜格尔,你仍想着要救似水院里的那些女奴,但是这样我们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茜格尔突然间一下子跪到了沈青云的面前,她的目光里有大义之举的坚定:“那些女孩们是何其的无辜,她都是叭嘛普通的子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沈青云眼睛里跳动着锅底下的火光:“那就等吧,当矛盾升起,我们总有钻进其中的空子。” 茜格尔不明白沈青云有何计划,但从她的话里她似乎感觉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阿碧斯近来仿佛十分热闹,先是传言天凌国君一怒之下令人掀翻了卫麦戈的斗兽场,后又从街头出现赤耶王要拿人命为两位宠姬炼制仙药的流言,这样慌堂的举动,最终在整个叭嘛国发酵,各处声讨之声不绝于耳,赤耶无奈之下一连五日没再进入那双乐宫中。 沈青云走在双乐宫外,她听着里边噼里啪啦的动静嘴角勾起一股了冷笑。 第121章 荼房里的宫女 “喂,你听说了吗,听说最近王又跟查音祭司吵起来了。”一个前来为两位宠姬换荼的女奴道。 这时她旁边的另一名女奴开口道:“自然是听说了,现在整个叭嘛王宫谁人不知,王与查音祭司为了咱们双乐宫的两位可是撕破了脸皮。” 沈青云静默的听着两位女奴的话,一边烧着锅底的火,一边假装对茜格尔抱怨道:“咱们这差当得可真是不自在,整日里闷在这荼房里也不得个空,你瞧人家两位姐妹多好,这跑来跑去的还能听听外界之事,不像咱们似的一无所知。” 茜格尔见沈青云一副想要套话的样子接道:“是啊,可怜我们不能到处行走,什么都是一无所知,还是这两位姐妹当差,当的好。” 那两名前来换荼的女奴一听,目光之中露着些许得意,其中一人开口道:“连这等大事你们都不知,看来在这荼房当差的确不是件什么好事。” 沈青云悄悄从柜子里掏出两包弥着香气的荼叶放到那两名奴才手中:“两位好姐妹,不妨将听来趣事说与我们一听。” 那两名宫女瞧了一眼外边无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把门关上道:“这话本不能在奴才们口中妄议,但是既然所有人都知此事,那我们说与你俩听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青云与茜格尔连忙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告诉你们啊,听说民间流传的传言可能是真的,你们可知祭司查音手里有一只能炼仙药的青鼎,那青鼎本三年开鼎一次,用以制作献给大平皇帝的紫丹丸,我们叭嘛饮的是大平境地的莫屿河水,所以血祭青鼎并没有人提出太大的抗议,毕竟牺牲少数的人是为了稳固住我们生命之源。可是自从两位宠姬入王宫以来,竟挑唆着王为自己开鼎炼青春永驻之药,没想到王竟一口答应下来。”那宫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用神秘的目光看着沈青云二人道:“你们知道那座似水院吗?” 沈青云与茜格点微微点了点头并有说什么。 “其实那似水院里住的女奴,全都是那青鼎的祭品,听说只有用这些妙灵女子的血才能让鼎火不灭,并且制出永驻青春的神药。” 沈青云眨动了一下眼睛表示有些惊异,她接着问道:“既然此事已祸传到了民间,那么这青鼎还要开吗?” 换荼的女奴摇了摇,便因着时间紧迫速速走了出去。 沈青云重新换上平静的目光,她淡然道:“你猜,两人因何而吵。” 茜格尔停下手中动作道:“大抵是因炼与不炼的分端,另外还有王怀疑此次流言落到民间是祭司查音所为。” 沈青云表情淡淡:“你说对了,也说错了,应当是王听说有人见两名宫女从祭司殿的方向出宫,然后觉得此次对王族不利的流言是祭司所为,更因祭司坚持做了这场炼药法事,而肯定是祭司查音所为。查音越是想要完成以残暴为代价的炼药之事,皇帝便越加的怀疑,便越加的反对,若是两之间没有一种相互制衡的力量,我猜两人定有一人被压制。” 茜格尔用有些惊奇的目光看沈青云:“你是如何断定那祭司才是主张开鼎之人。” “首先作为一个王,作为一个夺位而来的王,他可能会宠幸一个姬妾,但绝不会为了怀中美人放弃自己的江山,一但美人威胁的他王位,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后者,所以此事流传到外界,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此事熄灭。 而祭司查音不同,她的位置不是天下江山,而是各种邪门路数,这青鼎出自天下城,我曾亲眼见过那个地方地东西,一但操控不当,便会引来狂灾暴怒,天灾人祸。既然查音早已安排好了开启青鼎的准备,已时至今日想必她也无法退回,一但强行结束,恐怕不止是天灾人祸,还有她自己本身的反筮。” 茜格尔眼睛里染上一丝沧凉:“所以说,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一场无法停止下来的灾难。” 沈青云不可否认茜格尔所说的话,毕竟开与不开都将是一场祸事。 一种无力感袭上茜格的心头,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眼里像是灌进了沧桑流年。 就在茜格尔觉得颓废无力之时,沈青云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照射而来的日光:“也许,我们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茜格尔的目光骤然变亮,如同天际的星辰:“什么法子。”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她忘不了在叭嘛灭国之际,父王对自己的嘱托,尽管父王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给她最后一队亲卫兵,他让她代自己守住这座王宫,他让她代自己守护好叭嘛的子民,只是那时的败局已定,她无力回天。从此便是她孤若一人,但是也不敢忘记曾经的信念,与她而言这里是赤耶的王宫,但在她的心中,叭嘛的百姓却是她的子民,是她父王的子民。 沈青云看着茜格尔那深重的情绪,她知道这个女孩的复仇之心仍是没有泯灭。她也知道,若是她成为这里的王,必然也是一个对子民负责的君王。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名叫燕儿的宠姬吗。”沈青云仿佛没有等待茜格尔回答之意她接着道:“依我对她的了解,这五天里的平静,决是不她要放过我的举动,我猜她一定是在等待某个时刻,将我这个不能轻易动手的西西公主的恩人一网打尽。” “什么时刻。” 沈青云平静的目光流动了一下;“两天之后。” “你是说她要在查音祭祀之礼时对你动手。”茜格尔道。 沈青云声音清清淡淡,不见她对于此事的任何情绪:“没错,她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将我推入火海,又不牵扯到自身麻烦的时机。可是她没想到,这个时机对我们而言却也是我们挽救这场祭祀之灾的时机。” 茜格尔闪动了一下清灵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若进入祭祀之地便能出现转机。” 沈青云目光深沉许多,里面像是含着许多她也无法释怀的情绪:“因为我是天下城的后人。” 第122章 青鼎祭 因为我是天下城的后人,这句话在茜格尔的脑袋里反反复复的重叠了好几遍,所有震惊都已化作眼睛里的茫然。 “天下城,那座神华大陆上曾经的天下第一城,那个传说中的神之秘境。” “是,就是那座神华大陆唯一的天下城。”沈青云眼睛是一抹深亮的光。 茜格尔心口起伏的喘着气,她看着沈青云的目光充满神秘探究:“听说天下城里的人来自神族一脉,她们生而就能操控强大的异术,还听说他们有的并非人类,沈青云你是谁,更让我怀疑的是,你一步步走上强权之巅,难道为的是报复整个神华大陆,报复那些曾经屠杀天下城人的各国君王。” 沈青云眼睛里染上略略的嘲笑:“茜格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虽然身后藏着屠城之恨,但我出生在天下城外,若是这个世界安好,一切与我有何关系。” 茜格尔灵动的大眼睛染着灰暗,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若是这个世界并不安好,你会怎样,你选择复仇吗。”说出这句话时她已不清楚到底是在问自已,还是在问沈青云。 沈青云目光冷却了一下,显得漠然无情:“尽管我答应你,为救那几百叭嘛子民而冒险一试,可我真的没有伟大到为了神华大陆的和平,而葬送一生的自由。”说完沈青云便从茜格尔身边走开,她的步子有些急速,看上去像是在躲避一种无法让她接受的事实。 她对茜格尔否定了自已的复仇之心,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她当越想远离这些东西时,却正一步步踏近了那条路的征程。 当命运强加的束缚捆绑着两个女子的心时,外边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这阵敲门声音迅速打消了心中余念,沈青云静执在站在房里,她的目光幽静而深远,该来的是时候来了。 茜格尔把门打开,走进来的是一身招摇装扮的燕儿。 “不知燕姬娘娘,怎会来我们这等烟熏火燎的荼水之地,若有什么吩咐,叫了奴才过来传一声便是。”沈青云淡淡的行了一礼,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敬畏,但也不带轻蔑之意。 燕儿嫌恶的看了一下这间荼房,她假情假意道:“今日王与查音祭司在似水院中起了争执,我与姐姐相劝未果,想着你是救过西西公主之人,王也对你青眼有加,就想着亲自过来请你一趟,若你能平息了王与祭司的争吵,本姬定然会好好赏你。” 沈青云心中清明的过滤着燕儿的话,她假装感觉到一丝小小的激动道:“那奴才定不辱使命,这就随娘娘前去。” 燕儿用饥笑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急功近利的奴才,她在心中暗道,笑话今天查音与赤耶王的争执连她都劝不下来,一个个小小的奴才,不知从哪里偷得了西西公主的信物,还真当自已有个几斤几两。 看着燕儿眼中含着阴诡之光转身出去,沈青云用目光稳住茜格尔意有所指的道:“阿茜,你且在这里守好荼房,我与燕姬娘娘去去便回,若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恐怕还得辛苦一翻。” 听着沈青云似有生离死别之意的话,茜格尔勉强嘴笑了一下突然喊道:“燕姬娘娘,我这里正好煮了一壶去火的荼,不知你可允许我随你带过去让王降降火气。” 沈青云听着茜格尔的话脚下顿了一下步子,她听着那燕儿那洋洋得意的允了一声之后继续朝前迈了步子。 沈青云随着燕儿来到似水院门前时,这里已经让人感觉有些慌乱,一边是身穿深色符纹的大祭司查音的手下,一边是赤耶王的亲卫兵,两方各站一队,其间弥漫着各不相让之意。 可能由于这里是后宫之地,但沈青云觉得更可能是赤耶对这里加以了封锁,所以除了祭司查音与赤耶王的亲卫兵之外并无别的当权之人。 沈青云随着燕儿站在混乱的圈外停了下来,站在祭司与赤耶王中间的是沈舒韵,她一边劝和着祭司放弃这场青鼎法祭,一边向赤耶请着自己的罪行,说自己若是不提出这样的要求,便不会造成两人之间的矛盾。 沈青云只是站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站在她前面的燕儿不同,她毫无顾及的饥刺着沈舒韵。 “我这个姐姐一向比我会讨王的欢心,你们看明明她对那神药求之不得,却还装成一副心地善良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奴才们听着燕姬娘娘这翻露骨的嘲笑,皆是不敢言语。 过了一会燕儿仿佛厌烦了这种争执不下的场面,她转身对着画着猫须脸的沈青云道:“看到了吗,连我姐姐劝了那么长时间,他们都还久争不下,你去了定然是得不会半占便宜,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个法子,你可愿意一试。” 沈青云在听着燕儿说话时,她明明看到了那双红色看向了这边,那眼睛虽然看起来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但是她仍然看到了其中似有谋算的信号,到底它在和谁对峙,难道是燕儿,难道祭司查音竟然暗中与燕儿勾结在了一起。 这种猜测在燕儿接下来的行动里让沈青云更加的肯定。 看着沈青云点了点头,燕儿凑到沈青云耳边道:“在这皇宫里终究是陛下的权力最大,若我们去破坏了祭司这场法事的计划,那就等于是帮了王一次。 这似水院已被祭司下了阵法,就连王的亲卫兵都没法闯进去,我这里有一个进入似水院的法子,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做,进入那院子里之后,去温池里找一样东西,那是一块纯金打制的钥匙,得到那把钥匙后从里面打开门,当似水院里的那些奴才出来,那么祭司查音的计划也就无从下手。” 沈青云用不着痕迹的精明目光看了燕儿一眼,她心道,破了祭司查音的祭祀,恐怕她要做的事情是成全吧。 沈青云一边从无人注意的地方转到燕儿所指定的位置,一边感受着那双盯在她身上的红色的眼睛。 站在一个转角处的墙边,沈青云目光变得深沉而凝重,当她走到这个地方时,她隐隐感觉到了这个地方有气流波动开来的气息,她知道在这个布满阵法,无人能进的院子四周,是那双与燕儿约定好的红色眼睛给她开了一道可以进入此地的门,只是这一去,她恐怕是得拿命来赌。 第123章 夺魂 这一刻沈青云明白,便是你没有一颗伟大到为别人牺牲自己的心,但是当义务摆在你眼前的那一刻,也许你会发现自己真的有想像不到的伟大。 在笃定了一切之后,沈青云纵身一跳,在无人注意之下落进了似水院里。 炸裂耳朵的哀嚎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入沈青云的脑袋,她静默的站在一棵大树后,望着眼前一切,挣狞的笑,疯狂的撕扯,那简直是到了一种人咬人,狗咬狗的境界。 一种震惊直抵沈青云的心底,这些人竟疯魔了。 沈青云缓缓的看向四周,每一双眼睛都还在,它看起来依然那么令人恐惧,只是沈青云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变得不一样。 沈青云仔细盯着每一双眼睛看过,当她正不解之时,突然想到了祭司查音的话,她说这里的人就算逃了出去,也定然是魂不守舎,形同巅人。 没错,祭司在这似水院里布下了三百十六双眼睛,按按照这些宫女进宫的批次,每次入宫奴三十六人,总共招入了十批宫奴,一共是三百六十人。 这三百六十双眼睛日夜在暗中盯着这里的宫奴,其实是一种摄取她们魂魄的法术。 这些眼睛原本看上去虽然可怕,但是它是没有灵魂魄的一副画。如今不同,这些眼睛竟然让她感觉到了它们存在着灵魂之意。 它们的灵魂来自哪里,定是来自这些困在这里的宫女。 当初她与茜格尔逃出此地,赤耶一度紧张这场青鼎祭法会给王室带来无法抹去的灾难,所以那一日她便封了这似水院。 在与祭司发生争执之后,祭司也采取行动,将这个院子做了阵法,以致于赤耶王无法将里面的人放出。 于赤耶而言,他知道里面少了两位出逃的宫奴,这个法事查音无法完成,所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只是劝祭司查音放下心中这个念头。 但于查音而言,这两个逃出的宫女恰巧稳住了赤耶王的心,以至于让她能托到青鼎祭这日,其实这一切查音都已做好打算,她让燕儿在这日带来补位的宫奴,然后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强硬着开了场青鼎祭。 当沈青云明白过来这一切时,果然她身后又出现一人。 当她转身看到茜格时,同时她听到了门外一个女子哈哈尖笑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查音祭司。 “哈哈哈,我的王,这将是一场堪比炼紫丹丸还要伟大的成果,这是注定好的天意,一切都已运行多时,谁都无法逆天改意。” 查音话一说完,刚刚明亮的天院,突然乌云色变。 沈青云拉了一把将要进入昏厥的茜格尔,她狠狠道:“茜格尔,你给我醒一醒,千成不能在这里睡去,一但睡去,你就会疯掉。 查音此时加大了法力,她正在用这里的某一双眼睛摄取你的灵魂魄,一但你昏迷过去,你将不再是你,你将不再是那个愿意坚守叭嘛子民的茜格尔公主。” 茜格尔听着沈青云声声厉耳的话,她努力的睁了一下,然后捡起地上石子在胳膊上狠狠一划,当一道鲜红的血迹从胳膊上冒出,茜格尔顿然清醒许多。 沈青云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茜格尔推到了一边。 她用临危不惧的目光盯着茜格尔身后的那双红色眼睛,果然是这双眼睛正吸呐茜格尔的灵魂。 发觉到沈青云的异常,茜格尔忍着疼痛清醒道:“你发现了什么。” “一双正在查音的操控下强行吸你灵魂的眼睛。” 听着沈青云的话,茜格尔鄂然一惊,当她正想对沈青云说些什么,沈青云便强行着将她拉到了远处。 “不能让这双眼睛看到你,否则,你很快就会失去自己意识。”沈青云正说着,只见天空又比先前暗了一些,巨大的黑色云重重叠叠压得天空像是喘不过气来。 沈青云来不及多想,迅速掏出胸前挂着的一面银镜,她将银镜对着那双红色眼睛贴近过去,她不知道能不能装下查音分身出来的这双眼睛,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这双眼睛本就与这面银镜同根同源,都是虚妄之中的东西,她想着既然这面镜子可容万物,那么它便有可能吞噬下这双红色眼睛。 就在沈青云将银镜贴离那双眼睛最近时,突然镜子在手中猛烈得晃动起来,与此一起出现异常的还有那双红色的眼睛。 那双居然挣扎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它挣狞的扭动起来。 沈青云双手紧紧握着那银镜,镜子与眼睛之间起了反应,这是一个相互压迫的斗争。 眼见着那双红色眼睛越瞪越凶,沈青云双手也开始出现脱力的感觉,难道,查音竟如此强大。 就在沈青云额边流下一道汗水时,突然她听到墙然传来一声愤吼。 “你这个蠢笨的女人,到底放了什么人进去。” 随着这声喝骂,沈青云手里的银镜渐渐安静下来,而在她眼前的那双红色眼睛已经在墙上渐渐的消失。 茜格尔只觉得浑身一轻,方才发晕发昏的感觉已不复存在。 天空里的黑云越发压顶,甚至于乌云之下,开始卷起一股狂风。 似水院里被摄取了灵魂的女子望着天空不断的狂呼,那种发自身体里的兴奋,如同既便眼前是死亡,她们也能义无反顾赴往。 似水院外,是赤耶无法控制的愤怒。 “查音,你这个疯了的人,还不快快给本王住手,若是继续执行下去,本王定然扒你十层皮。” 查音淡漠一笑,她的声音如在九天传荡:“王,晚了,一切都晚了,你来不及阻止我了,我将要进行一场最伟大的祭法,赤耶,我告诉你,现在要么你我都死,要么你我会更好的活下去,你自已选择吧。” 说罢,天空戾风更疾,它盘旋在整个似水院的上空,隐隐有欺天灭地之势。 此时似水院的大门,被猛烈的气息撞击开来,来回摆动的两门之间,赦然站着一个手托青鼎的黑衣女子,风灌入她的衣袍,天地混浊的戾气灌入她的眼睛。 第124章 入鼎 就在似水院大门打开的一刹那,沈青云看到赤耶王愕然惊错的目光。 穿着黑色符纹的祭司手下在似水院外围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网 “查音,你这个疯子,你竟然做的不是血祭,而是魂祭,你若夺走这些女奴的灵魂,那岂不是留给本王一群疯子,你让本王如何处置。”赤耶在似水院外狂叫。 查音的眼睛如木偶一般空洞无光,狂烈的风暴之下她的声音格外的平静:“王,你杀了那么多人,这几百个算什么,你得明白,我这样做全是为了我们啊。”说罢查音一摆衣袖似水院的大门紧紧的闭上。 院子里的女子仍在狂呼乱叫,她们毫无理智的,毫无仪态,她们是一群彻彻实实的疯子。 沈青云看着面目精致,却毫无世俗生命感的查音,她看到查音托着一副巨大的青鼎,步伐威严的一步步走进了疯乱的人群,人群之中她安然盘膝坐地,然后将青鼎稳立于身前。 沈青云静默无声的看着查音的举动,就在她以为查音继续实施她的秘术时,查音却冷冷然开口:“不管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我都要告诉你,你的目的无法实现,若是你愿意在我焚烧这些灵魂之前出来,我必会给你留个全尸,若是你执意躲着,那就且在一边看着我一个个焚烧尽这些灵魂,事成之后我再来找你。” 沈青云站在人群之中,眼睛里一点一点的染上黑暗,然而查音不过给了她一片刻的思考,她突然念动符咒,操纵起了那画在各处的一双双眼睛。 沈青云看着那一双红色眼睛从面前飞过,然后跌落进那青鼎之中,随后那青鼎之中便升出一缕细烟。 沈青云只觉胸腔里的东西猛得颤动了一下,她仿佛听到了灵魂烧焦的声音,虽然没有任何挣狞恐惧的场面,可她觉得这种强行剥夺灵魂的事情,简直比那血淋淋的场面更加能带给人心灵上的冲击。 活着,却如同死去。 活着,却对这个世界浑然不知。 她此生虽然杀了许多人,但她同时也敬畏生命,她无法容忍用别人之命来换取利益的行为,一种凛然大气从心间鸣发。 沈青云擦着茜格尔的肩膀向前走去,乌云压顶的天空之下,她浑身散发着不灭的气势。 “查音,住手吧,停止你亲手将那些灵魂抛入青鼎的行为。”沈青云从混乱的人群里脱身而来,她枯黄的头发,她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身体,都让查音为之觉得可笑。 又是一双摄取了灵魂的眼睛跌落进青鼎,那青鼎之中再次冒起一缕烟丝。 “一个普通的人,甚至连一点内力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查音用轻嘲之意对沈青云说着,她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来。 眼见着又有一双挟了灵魂的眼睛将要进入青鼎,沈青云甩掉所有犹豫,掏出怀中银镜挡在那双眼睛面前:“查音,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不,我不会与你做交易,今日谁都无法让我停下身为祭司以来最伟大的一场祭法。”查音态度生硬,仿佛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青云看着被银镜挡着的那双眼睛被查音从另一个方向移走,她看着它跌落进青鼎化作更浓的一丝烟火,又一个行尸走肉的躯体诞生,无法被心忽视的震怒在身体里滚啸。 她坚决的目光落在青鼎之上,她趁着查音漠然置之时突然一脚抬起,跳进了那尊青鼎之中。 烟雾缭绕的视线里,她听到查音依然淡定的声音:“虽然没有想到一个人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但是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就算你进入这鼎也只是沧海一粟,待我将你灵魂炼化,这场祭法依然还会继续。” 沈青云听着从头顶呼啸而过的狂风,她知道查音一定是加大了法力。 站在烟丝缭绕的青鼎之中,沈青云只觉得身上像是捆起了一道道无影无形的绑绳,那绳子越捆越紧,勒得她只能重重的喘息,长久的折磨之中,她因呼吸困难渐渐觉得脑袋发晕。 不行,一定是查音故意让她丧失意识,难道她作为一个天下城的后人,竟然对于这青鼎都没有一点点优势,沈青云咬了咬牙齿,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燃起了火苗,让她感觉奇怪的是这火明明就烧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感觉不不到一丝烧灼的热意。 沈青云疑惑片刻后,顿然明白,查音烧的是她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计划百人灵魂才能燃起的火苗,竟然被你一已力点燃,真是天助我也。” 沈青云听着查音那喜不自胜的激动,一时不知是该苦恼,还是应该高兴。 从她答应茜格尔进入似水解救这些女奴才的那一刻,她就打算好了以自己特殊的生命,来搏一搏,她想或许凭借着她天下城后人的血脉优势,不必牺牲如此多人,也许她自己就足以启动这尊青鼎,但是事实却如她料想的如此,她一个人的灵魂就已升起了青鼎里的火焰,如五脏焚烧的疼痛里,沈青云显得有些麻木,难道她真的要与这个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的世界告别。 “真是好烈的火焰。”沈青云听到查音的惊呼之声。 沈青云目光迷惑了一下,她重新睁开了眼睛,她接着听到查音心花怒放的声音:“好,我答应与你的交易,若是你助我完成这次青鼎祭,我定然会将你要救渎的那些人完好好的还回去。” 感受着身体如同万马分尸,沈青云忽然听到了茜格尔的声音。 “查音,你看,我是茜格尔啊,我父王在位之时,你对别人冷漠,可是你最疼我,我求求你放了青鼎里的人吧,我求求你熄灭了那青鼎里的火。” 查音迟迟没有传来声音,沈青云不知茜格尔从哪里发现了什么,她听到茜格尔惊声大叫:“你,你跟本不是我父王的祭司查音,你到底是谁。” “祭司有很多,但查音一直都是查音。” 沈青云听着查音那古怪的回答,心里泛起疑思,她用努力保持清静的脑袋凝思,她说祭司有很多,但查音一直都是查音。 第125章 天火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沈青云却隐隐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当她想要在痛苦中昏昏沉睡,她突然想到了李去,她想到那个在战马之上拥她入怀的男人,她想到那日在她独自进入谷水溪时他对她说‘沈青云,你若死了虽能换得一场生命的救赎,但却阻止不了恶行的继续,所以沈青云,你要活下去,你要亲眼看着世间恶行彻底的消失。 沈青云眼睛里划过一丝突然清明的光,没错,她活下去啊,她不能死,她死了只是一时的结束,只要行恶之人还在,一切恶行还会卷土重来,她沈青云才不会做这白白无果的牺牲。 跳动忽闪的火焰之中,沈青云如浴着一身火衣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像是穿过死亡而来。 “查音,不知你还要烧我到何时。” 查音暮然一惊,沈青云只觉身体里分裂的感觉促然一松散,随之她周身的火势也有缩小之意。 “你竟然,还能保持着清醒,就连叭嘛的王尚且死在我的刀下,我就不信你竟能从我手中活着走出来。”查音一怒之下不禁以加大了手中力法。 沈青云胸前一闷,身边又燃起凶猛的火势。她听到茜格尔不可思议的追问;“你说你亲手杀了叭嘛的王,那你杀的可是我茜格尔的父王。” 查音没有说话,沈青云听到茜格尔破天慌的猜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查音祭司,或者说查音不是查音,她是很多个人。” 查音不是查音,他是很多个人,到底茜格尔知了什么。 在查音的束缚之下,沈青云已没有能力去做更多的思考,她从银镜之是掏出一把尖刀,狠狠在胳膊上划了一下,她记得那次她本想独自闯入叭嘛寻得解体内之寒的解药,但不知怎么却落入了一场计划周密的人贬手中,那时她身边没有李去渡力,又在寒气折磨之下变得虚弱不堪,为了能在那绝境这下活下去,她狠心的几乎放干了身体里的所有血液,在必死与临近死亡之中,她选择了冒险一试,血干了毒自然也没了,她想若是她能靠着坚强的意志奇迹的活了下去,那么她就赌赢了。 也正是那时,当她发现身体里的血没多久便恢复了时,她才知道作为天下城的后人,她继承了这世间上等的血脉。 殷红的血从细弱的胳膊上逆流成河,沈青云趁着这一丝清明之际,将手伸向青鼎的边际,然就在她将要伸到鼎口之时,突然一道冲天火光从这青鼎里爆发向天迹,那火柱一路遥遥前行,直逼天际。 沈青云被这通天火柱狼狈的扑到了青鼎底,她看着从胳膊中源源不断溢出的血液,嘴唇一点点变得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这青鼎竟像贪婪的凶兽狂吸着她体内血液,沈青云用还存在着的理智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她朝着胳膊紧紧的缠绕了几圈,可是这却像是行不通,她的血迅速穿透那一层层布纱继续流淌。 不过片刻,沈青云已躺在青鼎底部的一片血水之中,她用最后的目光看向天际那柱火光,她想,不知李去在大平能不能看到,她想,篱篱一定很生气她又骗了她吧。 生命像是进入混混沌沌的轮回里,沈青云浸着一汪血水沉沉睡去。 来自叭嘛王宫里的通天火柱一直燃烧了一个时辰之久,远远望去那火色异常,竟如鲜血一样剌目锥心。 大平的静王府中,下人们都在都在饶有兴趣的瞧着来自西境天空的那一道红光,静王身边的下人跑到屋里告诉李去这一异像,李去只是淡淡地回应着,然后继续留在屋里,一身静默的坐姿之下,没人看见一道汗珠在李去发根间流淌下来,亦没人看到他的左眼之中有一颗黑点正闪闪烁烁。 李去强忍着眼睛里的痛意,从桌边站起,混乱的视线里一道剑影从他左边眼睛前飘荡而过。 李去用少有悲痛之色透过窗子看向西地天空那一抹异光,那日她与篱篱引发天地异动时,他也这样眼睛疼痛难忍,如今远方天下空之下还有她吗? 她到底是去了哪里,她若还在西地,为什么连篱篱都找不到她。 五脏六腑如同被狠狠柔捏,一阵又一阵的锥心之痛在身体里起起灭灭,忽然之间他怒手推掉了桌上所有文案。 她都不在了,他要这些光辉荣耀还有何用。 惜日寒酸的静王府,如今变身的贵气昭昭,却似乎再没有以往的温和之相。 天香小馆,一脸诡深莫测的诸机与看不清面色的巫医在最顶层的窗前遥望着西地。 “我想那一定是一柱气势滂溥的火柱,可惜我看不到了。”巫医说着从窗前走回桌边。 诸机深漠的目光在两束垂下的头之间越发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声音如洞悉一切的卜算师镇定而笃定:“上天会赐给我们一切最好的安排,待那孩子体内沈氏一族的血脉被清炼出体内,她便是拥有最纯血脉的天下城后人。” 巫医听着诸机似乎有点满意的话道:“诸机你这一生真是机关算尽,在沈青云既将出现之时,你让人帮查音参透了灵祭之法,你明知那个孩子看似冷漠,却有一副侠义心肠,你算准了她在无计可施之时,会利用自已特殊的生命报之以幸,其实连查音都不知道,她做的一切哪里是什么生命永驻的神药,一切都不过是在为那个孩子炼血的一场祭祀。” 诸机的表情里并没有一个被拆穿时的慌乱,仿佛他所做的都顺理成章:“这些都是我诸机后半生的使命,我会惩罚那些有罪的人,但也会尽量不地伤害那些无罪之人。” 巫医喉咙间的发出一阵闷闷地笑声:“你我本是同道中人,耐何我的主已世间无存,所以老巫医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他日若天你大事共成,我老巫医坐等与你共襄盛举。” 诸机听着老巫医的话目光里闪过一抹隐秘,他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着李去胸前那块碧血玉印记,仿佛这是一个不能对巫医说的秘密。 “ 第126章 炼血 通天的火柱在青鼎之中焚烧了近一个时辰,从昏昏沉睡在一片血泊之中,再到那青鼎里的血一点点干枯,沈青云只觉得自己仿佛像是入了一趟轮回,再次睁开眼她看到了不是自己死亡,而是一身无比轻爽的舒畅之意。 沈青云眼睛里划过劫后余生的惊情,就在此时,她听到查音破嗓大笑:“哈哈哈哈哈,王,我们的不老神药已经炼成了,我们将可以永远的统治这片国土,这简直是苍天赐给我最美的礼物。” 随着青鼎之火的熄灭,似水院的大门被打开,赤耶王目光复杂的冲到查音面前,他用激动且恐慌的表情看着面前的青鼎,在查音口中的长生不老面前他心动了。 “恭喜,大祭司,王,如此一来,咱们便能永生永世不再分离了。”燕儿一副挣挣欲试的表情。 然就在查音用无法言表的激动一步步走近那青鼎时,突然之间,青鼎骤然裂出一道纹缝,查音那如木偶一般的眼睛略过一丝小小地异动,她用迫切的速度想要一辩青鼎之中,可那青鼎随着第一道裂缝的开始,延展出了无数的裂缝,那裂开之速如同忽然之间爬满了蛇蚁,密密麻麻的纹络让查音眼睛里陷入一片震惊。 她用自我安慰之意对着赤耶王道:“王,你等着我这便去鼎里取出那长生不老之药。”说着查音伸手向着青鼎里探去。 天空乌云已化作晴空朗朗,似水院里的每一颗心脏都因这激动人心时刻而咚咚地跳动着。 细长而尖锐的手指穿过青鼎里的余烟,它像是要在最后的某一刻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当如同一场巨大代价的赌注将看到结果时,意外从那四面碎裂的青鼎之中一瞬间暴露无遗。 只见那青白的余烟之中,一个头发枯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女子孤傲的站在一片鼎底,她纹着一张猫须脸,没人看得出她长相如何,但那一双犹如仙灵之泽的目光,却在照示着这个女子骨子里的高贵。 “不可能,这不可能。”查音疯了一样扯着沈青云的衣服,不待沈青云将她那双细长尖锐的手拂开,查音口中便狂吐一口鲜血。 沈青云的目光穿过面前的查音落在面色煞白的赤耶王身上,原来查音的痛便是她的痛,所以是不是说祭司查音的命,便也是他的命,怪不得无论如何作为一国君王,竟都不肯对自己的臣子下手,原来如此。 看着沈青云那如贯穿一切的目光,赤耶向着后方虚退两步,他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 所有人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大火之中烧出的一条鲜活有力的生命,无数个为什么让人们形成了对于这个世间不解之事的质疑。 最终在一片震惊之下查音嘴边含着大片血迹道:“你到底是谁。”问完之后她又用一双恐怕的红色眼睛怔怔的看着裂碎的青鼎,她的眼睛里一瞬间随着心头的猜疑更加的惊异:“难道你是……。” 看着沈青云那双幽幽泛光的眼睛,她的话还没说完说已经明白了一切。 查音又吐一口鲜血,她回头看着面色无比苍白的赤耶王道:“王,这几十年的和平终该是要走到尽头了,他们来了,你们以为将那里的人已断子绝孙,活口无存,可谁会想到,这天底下的人哪怕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神斩草除根。” 听着查音这糊糊里糊涂的话,没人明白她说的是何意,唯有赤耶一双威严的目光突然暗然失色。 强忍着心口的无力感,赤耶咬牙狠狠道:“来人祭司大人疯了,将她压入祭司殿好生伺候着,没有本王下令,谁都不可让她踏出祭司殿一步。” “王,您看到了吗,这女子便是称自己救了西西公主的猫脸女奴,看她如今这举动,其居心真是有待怀疑。”燕儿心有不甘的妄想在赤耶王身边煽风点火。 只是她不明白,就连那柱通天大火都无法将沈青云灭于火海,她这一点点星星小火又怎么能祸乱出什么。 赤耶突然扭头用狠恶的目光看着燕儿,他的态度是燕儿与沈舒韵从未见过的苛责:“我以为,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明白,你们充其量不过是本王床塌之上的玩物,至于其它事情,若是背着本王做了,便是再美的一颗头颅,再诱人的身体,本王一样是会要了她的命。” 燕儿目光余惊未熄的闭嘴不言,在赤耶不再追问之下,她偷偷看向那个站在青鼎里的女子,那一眼她只觉得心里万分震惊,她的头发明明不是她的头发,她的身体也明明不是她的身体,可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那样如此相像的一双眼睛。 “你走吧,不是作为西西公主的救命恩人,而是作为你替本王救灾回了这三百多名女子,也替本王挽回了叭嘛王室的舆论之灾。以往是本王糊涂了,竟为追求一时之快,应下了用人性命炼药之举,却哪里知道这世上之人本没真心,你在宠爱的她的同时,她可能一转眼背叛了你。” 沈青云在燕儿与舒韵的娇求声中走下青鼎,她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简单道:“那便谢过王的允许。” 说罢她拉着愣在那里的茜格尔转身离去,在走了几步之时一个报信侍卫与她擦肩而过。 初冬的晴空之下,她听到那侍卫的声音从微风里飘来:“王,收到大平来报,说是大平皇帝为静王殿下设备了一场举世欢庆的定婚宴,听说各国之中都备下了重礼相曾,王您的意思如何。” 沈青云拉着茜格尔的手颤动了一下,她在瞬间的重生之后,却又如同迎接到了一瞬间的死亡。 李去,那个说着要陪伴他到末世渝年的男人,那个战场之中紧紧将他护在怀里的男人,那个一朝惊煞满城的男人,当她已经把他放进心里时,而他怎么可以再去拥有其她的女子。 是被皇权的逼迫,还是他已经忘了消失半年的自己。 第127章 归来 近日以来,大平的丽城似乎显得比往常热闹许多,以往街道上总是一道单一的大平百姓的色调,随着入冬以来,本以为天气渐寒之下,人烟稀少,但恰恰相反的是,从荼楼到说书厅,从赌场到妓管,到处都是人满为患。 一时间,异国的风土人情充斥在丽城的在街头小巷。 丽城胡先生的说书厅,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先生意兴阑珊的在台上讲着当下最时兴的故事。 然而比起他这几天不尽如人意的表现,台下听场子的人自己口中似乎交谈的更起劲。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听说此次静王不仅要立吕大人的女儿为正妃,还要立一名医女为侧妃。”一个男人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花生米一边对旁桌的人道,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对旁边之人加以注视。 “倒是头次听说。”一个女子沉稳静默的声音在吵杂的书厅里传进吃花生米的男人耳朵。 许是觉得女子的话有些让他意外,他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瞧不要仅,当他看到那个涂着满脸墨汁的女子时差点没有从座位上跌倒。 “你,你,你是叭嘛的来客。”那男子镇定了一下,又用有些嫌恶的目光看了女子一眼道:“你们叭嘛也真是缺心眼,出使他国也不派个长相好点的人,派一个长得乌鸦似的女子前来,岂不怕我大平人嘲笑。” 那个纹了乌鸦面的女子正是沈青云,她并没有在意那吃花生米的男人那些刻溥的话:“公子你有所不明白,先前在我叭嘛国之时,有一名纹了乌鸦面的女子在斗兽场里徒手杀了一头黑牛,所以在叭嘛这种乌鸦纹面虽不好看,但是代表着勇敢。” 那花生米男人一副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打死了一头牛,有什么好值得炫耀,若是我们大平的那位女将军还在,别说一头黑牛,就是你拉来十头她也定能给打趴下。“ 沈青云听着那花生男很是夸张的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她沈青云一向在这丽城混得名声不好,没想到还能在这男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难道是别人以为她是将死之人,所以其言也善。 见沈青云没接上话,那花生米男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花生又道:“听说各国来使都为我们静王备了美人作礼,以求将来能在静王跟前求个位份,不知你们叭嘛国可曾也来了美人。” “那是自然。”沈青云并未多说什么。 花生男直接道:“你还真是个无趣的人。” 沈青云笑而不语。 静王府,李去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屋子里是坐在桌边迟迟不肯走的张嬷嬷,她穿得比以前好了,但是眼睛却似乎比以前多了许多愁色。 望了床上一眼闭着眼睛的李去,张嬷嬷感叹道:“小七儿,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人死了就没有能回来的,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才能让你不再痛苦。” 李去的话里隐隐含了一点生气之意,他溥唇冷然道:“张嬷嬷,你不要再说了,没有翻出她尸体的那一日,我依然坚信她还活着。” 张嬷嬷反对他道:“就算那沈姑娘还活着又如何,现今你是要娶妻的人了,莫说她回来之后没了正妻之位,就是那各国塞进静王府中的女子,依着沈姑娘的性子也必然不会踏进你静王府一步。既然你选择了将心留在朝堂之中,就得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短暂的静寞之中,李去有些酸涩的开口:“可是嬷嬷,我选择闯进这朝堂,只因当初她便置身其中啊。现如今我空有一身荣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 灯火飘摇之下,屋子里很长时间寂静无声,张嬷嬷望了一眼如同陷入万劫不覆之痛的李去,她无声的吹熄了灯火满眼哀色的起身走出了门外。 次日,大平皇帝李恪在金石台设宴迎接各国使臣。 天光普照,金光闪烁,暖玉铺路,这里便是大平最高的设宴圣地金石台。 最高王座之上,李恪一身黄袍加身,他笑眼常眯,俨然一副和顺之态。 下方宴桌之上,位列臣首的位置分别由李去和荣升一品大臣的吕维所居。 按照以往习俗,女子家眷通常不能上这种有些政权局面的宴全,只是今日不同,今日不仅是静王李去定正妃之日,也是各国使臣挣相纳荐给李去的侧妃之日。 李去穿着他素来喜爱的灰色,比之以往他灰色的衣袍已褪去往日的普通平凡,穿着勾着金丝银线的锦袍,李去哪怕只是随便执坐桌前,都竟散发着举世绝华之意。 赞叹与惊叹的目光总是从他身上留恋望返,他还是如以往恭敬有礼,就如一位谦谦的君子,只是无论是听上去再和顺的语言,仿佛都无法让人感觉到他内的情感。 “陛下,您看天凌与东渝的使臣皆都到位,就差那小小蝼蚁之国叭嘛的使臣了。”眼见着叭嘛使臣的坐席,虚位以待,一个来自天凌席间的男子毫不讳言,那男子衣服随意简单,丝毫没有官场之上的整洁之风,莫说这身衣服,就连他随意一挽的头发都看似有着好几天都没整理。 虽是看上去此人不修边幅,甚至有些落迫之相,但这里的人个个心中自有明白,天凌国境,本是江湖武林起国,国中武林高手更是数不胜手,今日入席的三人,虽然看上去衣服穿着并不如何,甚至就连随来有心入静王府的女子都是一身江湖硬气的打扮,可是即便如此,仍是没有谁敢用轻蔑的目光瞧着这几人。 江湖之中血雨腥风,杀人从不讲理论道,万一他们看谁一个不顺眼,给来上两刀,那也是尽有可能的事情。 皇帝看着下方天凌使臣莫雨的不满之色道:“莫大人,稍安,叭嘛国境地处西方,那里前不时刚刚历经一场大战,难免路途不顺,也是常理之中。” 莫雨不以为意,他一撸衣袖,铁拳往桌上重重一放道:“陛下,我等都早先到了丽城驿站五六日,可是那叭嘛小国却却迟迟不露面,说是今日快马加鞭能赶到皇宫,您看这都是什么时辰,就不定那叭嘛小国是有意为之。” 李去听着耳边你嘲我笑的姿态,他只是静默的坐在那里,他不知道沈青云到底是在哪里,可是他知道皇帝为他办了这样一场举世皆知的定婚礼,一定是别有用意,若是不看穿了皇帝的心思,他一定想方设法的毁掉这场定婚宴,若不是他也想利用这场定婚确定沈青云到底会不会现身,他怎么会安静的坐在这里。 第128章 又见金石台 “叭嘛使者到”随着金台下一声太监的奏报声响起。 人群之中不禁都竖起了不满的眉眼,有人早已想好如何刁难这个小国使臣,有人则以有趣的目光试目以待那小国使臣如何渡过今日难关。 一群之中最耀眼的地方,李去低头目光无神的盯着桌面,宽大的衣袖之中他五指紧紧握在一起,根根泛白的指骨似乎正努力地压抑着他将要迎接的时刻。 她从那个地方消失,若是她还活着,若是她心中还有自己,若是她听到了自己将要定婚的消息,她会不会来到这里。 宁静的日光之下,随着叭嘛使者一步步走上台阶泛起一阵微风,那风抚过静王李去一身洁而不染的灰衣,穿过道貌岸然的席间人,最后的风尾从一个穿着黑红彩衣的女子身上停留下来。 黑色与红色的衣带相交飞舞,微微枯黄的头发,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身影,更让人有些不可思议的是那女子脸上涂着黑压压一片,俨然就如一只变成人形的乌鸦妖精。 这是什么操作,本以为叭嘛国自知国小人轻,若想在静王身边求谋个好的侧妃之位,也定然是得倾举国之力,派出一名出色的女子,没想到他们不仅没出派出美人前来,反而派来了一名夜叉。 李去的目光从黑红彩衣女子身上掠过,然后又扫过她身后的两人,一丝丝抽痛从心间暴发,四肢百骇之中像是注进了令人痛到麻木的毒液,一阵阵的颤痛从他平静的外表之中汹涌狂飙。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连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无情的辗灭。 她有一头乌黑如缎的头发,她有一袭修长高挑的身形,但又不过于削瘦,更主要的是她的体内毫无内力,甚至是筋脉虚弱,可是眼前的女子不同,便是隔着如此之远,他都能隐隐感觉到那女子体内强大的气息,强大到她筋脉之中充溢着一股不灭的生命之气。 望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望着这个不再熟悉的阵容,沈青云和茜格尔还有另外一名出使的大臣,一同走上了金石台。 “大平的皇帝陛下,感谢您多年之来让那莫屿河的水为我国子民所用,为表我国臣民的敬畏之情,我以我王赤耶之名趁静王大喜之日,奉献出我叭嘛最勇毅的女子,乌雅姑娘。”说话的是叭嘛使臣罗多,便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斗兽场里的砍爷,只是这个身份已经随着斗兽场的毁灭以及他那不覆存在的标志性的大光头渐渐失去了声息。 若是再往深处讲去,罗多与麦卫戈其实都是赤耶王手中之人,当初斗兽场里流传说,那些关进地室的人都是犯了事的死囚,其实这句话也并不尽是慌言,的确,这里的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来自叭嘛的重型牢狱,为了防止这些偷偷转移来的囚犯说出自己的秘密,赤耶让斗兽场里的卫麦戈给这里的人都吃下的断魂草。 在罗多与大平皇帝寒喧的同时,沈青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一身荣华绝姿的男子,他还是那样在人前装的安安静静,他还是那样灼灼惹人眼,只是如今他却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李去。 难道当初那些温情与誓言都是他的虚情假意,沈青云低低的嘲笑着自己,以前自己总想着抛弃这段姻缘远走天涯,可是,当他将来要娶的女子不再是她时,她却心痛了。 天凌的莫雨用嘲笑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道:“这位罗多大人,我们国带来的皆是可一饱眼福的美女,你叭嘛国带来的是什么玩意,难道是想给静王府里养一只乌鸦不成。” 面对莫雨如此轻蔑的嘲笑,人们只想看看那个乌雅姑娘会如何窘迫,只是那如墨黑的脸上她像是没有表情,又像是因纹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罗多听着莫雨的话并不生气反驳,而是一派和静道:“方才我已说得很是清楚,我叭嘛国送予静王殿下的女子,乃是一位勇者,况且我觉得静王殿下并不会夫浅到以色论人。” 莫雨眼睛里勾起丝丝烈光:“勇者,我到要看看你叭嘛的女使是真的勇者还是本在弄虚作假。” 说着那莫雨竟然双臂一展从宴席之上飞身出来,此时沈青云正要入坐,她望着莫雨那个虎虎生威的身影前来,枯黄的头发里目光徒然凛冽。 “乌鸦姑娘既是你叭嘛国的勇者,不如与我一战,也更能落实你这勇者之名。”那莫雨说着竟拉着沈青云一只胳膊将她甩到了宴场中央。 沈青云立好身体望着那有欺人之意的莫雨:“这里是大平的金贵之地,你我开战似乎不合礼数。” 莫雨与众人只以为面前的这位乌雅姑娘是怕了,于是有人装作和事佬道:“莫大人,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与女子动武,传出去别人岂不笑话,还是饶了这小女子一马吧。” 莫雨中只是用不屑的目光盯着那个头发枯黄的女子,他神色高昂,像是在等一个给人求饶之机。 然而当人们觉得那女子在莫雨面前赢弱不堪时,那女子却道:“我说过这里是大平的金贵之地,你我开战似乎不合礼数,不如这样,我站在这里接你两掌,若你不能将我动弹分毫,此事就此作罢。” 听着女子口中令人咤然的话,莫雨拧了拧脖子,语气狠狠道:“你竟敢如此污辱于我。” 沈青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天凌与东渝的女使前来受到的都是盛情款待,而我一来你却想要将我痛打一翻,如此这样,难道不是你天凌人想要休辱于我。” “好。”莫雨道出一字后转身看向静王李去道:“静王殿下,此话是这女使所说,到时她伤了或者死了,你静王府可不能找我要人。” 李去面容舒展了一下,对着此事像是莫不关心道:“我的正妃之位有吕大人之女,左侧妃之位有医女洛惜,现今你们三国送来三位使女,可我却只有一位置空置,若是莫雨大人愿意顶罪替我除去一个麻烦,我自然也是乐意。” 李去的态度生硬硬的摆在那里,沈青云望着那抹幽深冷漠的目光,心里裂出一丝冰寒。 第129章 接掌 李去看着那束刺目彩衣,只觉得怒火翻涌,若不是她去了叭嘛,若不是那个地方,她怎么会离开自己,当心中无法泯灭的痛日日侵袭,他将一切致使他消失的东西都给予了罪恶的仪式,所以他讨厌叭嘛国,他也讨厌叭嘛人。 虽然知道此时的李去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可是沈青云听着他对自己绝情的话语,心中还是溢出了颇多的感受。 金石台宴席中央一个黑红彩衣的瘦弱女子迎风而立,风偶尔吹起她那枯黄的头发,露出的不是女子精致的容颜,而是一张纹着诡异的乌鸦脸。 莫雨刚烈士的内力,自体内而出,一瞬间那酝酿的气息甩动起他那身松散的衣服,一种强大的气场笼罩在他的周身。 以对比之下那位站在他面前的瘦弱的女子显得不经一击。 有那么一瞬间李去不自觉的抬眼望了一下那个立在敌人之前魏然不动的女子,莫名的相同感觉在心中袭过,只是当那头枯黄的头发闪现在他眼睛里时,他目光里是落漠的失望。 皇帝的默许下有让叭嘛晓得自知之明的用意,东渝的默观下有何乐而不为之意,天凌的挑畔之下有欺压之意,朝臣与家眷的目光里有轻视嫉妒之意,各种心思之中不过都是想看到她最丢人的结果。沈青云凝望了一眼众人,已然作好一切准备。 粗糙的大掌挟着一身几十年的深厚内力而来,在它还离沈青云有半步之远时,那掌中劲力已扑面而来。看着沈青云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莫雨怒气高涨,迅猛之下一掌就要推入沈青云身体,他蔑视的目光之中像是已得知自己胜利的结果。 然而嘴边的笑不过勾起一半,他只觉得那一掌之力如遇一道无形的坚石,巨大的力量将他内力推阻开来,两个气息想撞之下,莫雨连退几步,他咬牙强忍着那反扑而来的巨大冲力。 沈青云用明亮而浅淡的目光看着努力保持形像的莫雨,在一片惊错不已的目光之中,她开口道:“莫雨大人,还差一掌,还请您尽快出手,免得有人觉得我这来得虚假。” 看着那张如魔鬼洞里飞出的乌鸦脸,莫雨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嘴角,刚刚他被那女子反噬一震,竟然震碎了他体内十分之二的内力,凭他借着身在天凌的优势,二三十年方成就了如今一身深厚内力,没想到这个女子看上去也过不了二十岁,小小年纪,身体里竟藏着如此可怕的内力,若是他再挥下去这一掌,怕是这这五年修为定会化作泡影。 可是如果他当场退出,岂不是丢了天凌国的面子,他远道而来,怎能让小小弹丸之国给灭了气势。 莫雨用不惜付出惨痛代价的目光定睛看着沈青云。 沈青云惚乎之中描了李去一眼,原来他已经在心中成为一个习惯,总是想时不时的看着他是否存在。 沈青云敛回目光之时,李去默然抬眼向这方看来,一双相望的目光在瞬间错过。 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绝然的冷情,他亦没有看到她眼睛里那曾经熟悉的神色。 “乌雅,你且吃我一掌。”天凌使臣莫雨第二掌断然劈向沈青云。 沈青云看着那双粗厚的手而来,她眼睛里没有紧迫之色,反而显得坦坦然然。 眼见着莫雨的手掌朝沈青云近身而去,沈青云不过只是魏然不动的站在那里。 “哧”又是一次以卵击石的碰撞,莫雨再也掩饰不了反噬之伤,一口血从他咬紧的齿缝间喷出。 他出了两掌竟,连那个女子的衣服都没有碰到一下。 更多带有震惊的目光打量在眼前这个乌鸦脸的女子身上,居然连天凌的人都没捞到便宜,看来叭嘛人这次定然是有备而来。 皇帝看着已出的定局,适时站出来主持局面。 “好了,好了,来者是客,什么打啊斗啊,大家莫要再提,如今是静王定婚大喜之日,大家应同乐才是。” 沈青云看着发胖不少的皇帝,心里有些觉得好笑,怎的不过短短半年多,当初那个威风虎肃的皇帝变吃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就在她自以为有纹面在脸,别人看不也她有何表情时,却发觉有一双目光正盯着自已。 她顺着那目光回望过去,却正见静王直勾勾的盯着自已。 小小的紧张让沈青云身体滋生出一丝热汗之意,开什么玩笑,自已不仅头发变了,体形变了,内息变了,就连声音刻意也变了,他李去难道竟能认出自已。 “不知我这静王府若是娶进一个如此厉害之人,那当家的女主该如何管束。”李去的话听上去温温和和,然而却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任谁都能听得出,这是对于叭嘛女使的拒绝。 “乌鸦姑娘,便是没有见过大平静王殿下真颜,难道也不曾听说殿下生有惊煞满城的天颜,就凭你也敢来想要成为殿下的女人。”开口说话的是在朝中混迹多年的老臣,当初他是亲眼见着叭嘛使臣上次出使之时是如何狂妄,如今不同,叭嘛人没了西境姚军连手,终于在大平的朝堂灭了气势。 “就是,乌雅姑娘,您看一眼坐在头排吕大人身边的那位姑娘,是咱们未来的静王妃,坐在中间位置寒光将军旁边的是未来左侧妃,还有两位来自天凌与东渝的女使也各是长相出众,您说,若将来与他们并站一起,那场面怕是很不和协。” 众看向沈青云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位跳梁小丑。 当人们总想扒着看到她无地自容的表情时,她却开口:“你们如今敢拿出几位小姐的样貌与我攀比,不知若是静王殿下那位先王妃沈青云还在,你们可敢与她一论高下。” 沈青云这三字一出冷镇全场。 谁都知道这位女战神沈青云当初与殿王殿下是一对璧人,可惜一场西地之战,让沈青云陷入了有去无回的境地。 有人说沈青云没死,有人说沈青云已经死去,当皇帝重新给静王殿下议亲之时,对于他的态度那便是沈青云已经死去。 好事成灾,本就令人挽惜,当旧事重提,是不是揭开了一道往日的伤疤。 第130章 静王侧妃 各种面目,各种神色在这一瞬间里变化多样,沈青云盯着皇帝那有些闪烁的目光紧紧不放,是他心虚了么,难道那个令她有去无回的人真的是李恪。就在沈青云想要更深一步的从皇帝的目光中确认什么时,突然他听到了静王李去寒冷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而来的还有他一双带有肃杀之意的目光:“作为一个叭嘛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 沈青云收回看向皇帝的目光,看着李去眼睛里的愤怒,她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温暖,他依然还是在乎沈青云,他依然还是没有忘自己,突然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静王殿下,您如此着急的想要另娶别的女子,若是沈青云他日回来,不知那早先定下的静王妃位当是谁的。” 一种锥心的问题让李去心中像是缓缓流趟着血迹,压抑的痛苦在不能表达的地方从身体里霍乱着,他幽若深谷,碧若清泉的目光从李恪身上点水一过,然后落在沈青云身上:“君不能出耳反耳,若是沈青云在我大婚之前得以归来,那自还是与我白头之人。” 沈青云看着那光华万仗的男人,他声音里的痛与哀伤像是一点点撬开了她的心。 看着皇帝顿然难堪的脸色,吕维出来吓止道:“若是叭嘛使臣不懂我大平礼数,当不必来这一趟,大将军沈青云翻遍西境不见终影,静王长等她半年时日,就算哪日她突然现身,我大平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之事。在这世上错过的东西就是错过了,又岂能转身回来与人抢夺。” 沈青云心中淡笑着看着这对长相十分相像的父女,她突然目光坦坦的看向大平的皇帝:“陛下您觉得如何,那位大将在既将归胜之时突然失踪,不知您可查过其中一二。” “你到底有何目的?”皇帝的目光徒然震怒,他因发胖而有些慈眉善目的神色里居然隐含着杀意。 “我就是想帮人问上一问,若是她哪日回来,静王殿下还要不要她。”沈青云像是淡然不经意道,又像是刻意为之。 她的话足以引起全场人的质疑,难道消失了半年多的沈青云还活着,若真是如此,那接下来的事还真是十分精彩。 暖风之中,李去只觉得心中冰石像是被猛然撞击开来,他用深不见底的目光盯着那个纹了乌鸦面的女子一字一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你的话又是代谁而问。” 一双迫不及的紧张目光里,沈青云的声音如同玩笑一般脱口而出:“自然是我自己想要代沈青云问上一问,听说沈大将军是位性子烈的女子,就算她有归来的打算,可若看到静王殿下已妻妾满院,想必她是定然不会屈居人下。” 一场空虚的幸福感突然而至,又突然离去,李去狠狠握着手中洒杯猛灌入肚,只是但是再辛辣的酒,也无法抵挡住他心中万分难受。 吕芳莹看着李去泛着痛苦之色,她真的恨不能撕碎那个丑陋的女子,静王李去注是她未来的夫君,她的大喜之日凭什么被这样一个女子搅和的不尽如人意,无法压抑的火气化作目光里不怀好意的深沉,在众人目光之中,她挺着一身高昂姿态站了起来:“陛下,请容芳莹道一语,我觉得各国既是以恭贺之意前来,便不能生出这戏弄众人之意,我看着乌雅姑娘实在是不入我大平温文而雅的风俗,为免她冲撞陛失了性命,还不如早早将此人驱逐出境。” “看来未来的静王妃,还真是善解人意,外族女子不懂我大平礼数,便一心担忧冲撞龙颜,不得善果,而让其远离危险之地,那臣便是早早恭贺殿下娶得一位如此善解人意之妻。”说话是东渝女使,现在静王侧妃之位只有一个毕竟少一位敌人,便是多一分胜算,起初她真的是没将这位竟争者放在眼里,可是从她的种种行径来看,她似乎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沈青云听着这种强拉硬扯的理由,反倒一副刁民无赖小样不理她们这一唱一喝的二人:“静王殿下,您看芳莹小姐与那位洛惜医女都皆是才貌出众的女子,您静王既已不缺这号人物,不如您将那侧妃之位赐予我,我从小混迹民间,没准我们这一结亲,我利用自己无处不在的人脉能帮你寻一寻那沈姑娘,再没准我一上心那沈姑娘便被我找出来了,殿下您看如何。” 李去执在手中的杯子停在半空中,他慢慢转身回望了一眼那个耍着泼皮无赖之相的女人,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从心里一略而过,这遥遥众人之中,她曾也有那天地不灭,内心不惧之气站在这里,他忘不了她,所以他也无法拒绝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王府里那侧妃之位从此以后便是你的。”说完李去静静的看着面色不好的皇帝道:”陛下,儿臣娶吕大人之女,与洛惜姑娘皆是由您亲定,您看儿臣自选择一位侧妃您可同意。” 皇帝的眼睛里紧迫着盯了李去良久,才道:“且由你去吧,只是朕还想提醒你一句,不要用大好的年华流失在没有希望的等待里。”说完之后皇帝朝着众皇子之中看了一眼大声喧道:“既然天凌与东渝也是带着结百年之谊而来,那不如就将两国女使都留下来,朕有膝下尚有一位德行出众的皇子,两位女使就留在三皇子府中封作左右侧妃。” 李去用不明之意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人群之中那个越发意气风发的男子,他心中暗道:若说这是他无理的请求,还不如说恰恰付合了皇帝的心意,将一个弱国之女留在静王府,把两个强国之女赐进三皇子李温的府中,似乎这场权势之战已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场意外却又隐隐带着斗争之意的决断,让在场的人不禁闻到了一场朝中之战的味道。 在无数双觉查到风雨欲来的神情里,一双含着郁郁寡欢的目光从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臣身上散出。 他旁边一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伤心,在她耳边轻道:“父亲,您看静王殿下心中仍是记挂着青云妹妹,我想若是她还在世,以殿下手中权势终有一天能将妹妹寻回。” 沈培瞪瞪了眼睛像是想要让风把眼睛里的湿润吹干。 第131章 人贬的阴谋 天香小馆顶层,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内 沈青云顶着画着乌鸦的脸一下子无比畅爽的仰面倒在了床上。 “姑娘,我想不明白,若是您以沈青云的身份归来,那岂不正好夺回静王妃位。”茜格尔递到沈青云手中一杯热茶问道。 沈青云抬头喝了两口,黑暗的侧影之下,她的目光显有些模糊不清:“茜格尔难道你不明白,我之所以选择混进叭嘛使团回到大平,是因为这一条安全的路线,而想要保持安全,我就得继续以乌雅的身份活着。” 茜格尔清澈灵动的目光里闪绕过一丝亮光,她促了一下眉间道:“你一直都怀疑那次落入人贬之手跟本不是一场意外,你的意思是这大平之中,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回来。” 沈青云眼睛里像是一汪深谭,看起来平平静静,实侧探下去深不可测:“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从恢复记忆那天就开始想,最终我还是认为那并不是一场落入人贬之手的意外。” 茜格尔心中疑问道:“可是那日你与静王殿下去阿碧斯城,一切行走的路线并未有人干涉,你入了那家装有暗室的卖衣店也只是随机而去,我想不明白这场阴谋到底是如何策化。” 沈青云的目光依然静无波澜:“如果不是从我入手,那只能对我身边之人入手。” “你是说是静王殿下导致你误入了那家卖衣店。” 沈青云目光混沌了一下道:“大概就是这样,但我相信这件事情他定然是不知情的。” “可有怀疑之人。” 沈青云想到那个原本随军的医女子一跃成了静王侧妃,并且还是以寒光将军义妹的名义,这一切都显得有些进升的不合常理,若不是她身后有权利推波助澜,若不是她对那人有利用的价值,怎么可能平步青云。 放下心中所思,沈青云对着茜格尔道:“放心,我沈青云决不会做一个被人玩弄于手掌间的人,一切的一切都自会有真相的一天。” 茜格尔看着沈青云那一身浑然天成的浩然之气,她微微有些心生敬意,她是一个绝对充满理智的女人,在一切荣耀面前她不会头昏脑胀,她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是内心却隐含着惊人的一股暴发力,一但她要出击,便如同能在这个世界所向披靡。 静王府。 “静王殿下,洛惜姑娘说看您脸色有些不好,特意让人送来了亲手煨好的营养汤,洛惜姑娘说还说,殿下身上政务烦重,难免休息不好,这汤有固本培元,解疲之效,请您务必喝下。”一个穿着深蓝色侍卫的男子对坐在书房的静王道。 李去目光里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戾气之光,他用一派温和的声音对那小侍卫道:“汤先放下,我刚饮过荼水,一会再喝。”李去的眼睛放在眼前的汤药上停留了一下目光又道:“你出去之时,去把院中修剪枝草的二虎叫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 那侍卫心中有些闷闷不乐,明明他才是静王殿下随身侍卫,可是这位静王不知是不是因有过身在大狱长达十几年的时光,他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从不为难下人,但他身为一个贴身随侍,静王从不爱使用他,甚至他连静王的书房都没呆过半刻,这让他觉得自已有些形同摆设。 “阿才,你在想什么,还不快快去。” 静王一声提点,那叫阿才的侍卫慌忙走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暗想,奇怪都说静王殿下是最好伺候的一位主,可他怎么觉得自已有些害怕他呢。 夜幕之下,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杂役走进了静王书房。 “二虎,你帮本王把这碗汤喝下。”静王放下手中文案抬眼看了二虎一眼。 “静王殿下,这可以吗。”二虎有些不知所措,他想院子里的活他也没干得比别人出色啊,怎么突然间就被赏了一碗汤喝 “你若不喝,那我便倒掉。”李去不温不怒,听起来又不像开玩笑。 二虎一听慌忙夺碗一饮下尽,事毕之后他一脸无比认真道:“佛说,粒粒皆辛苦,每一粒食物都是由汗水浇灌而成,浪费食物便是浪费生命,浪费生命便相当于杀戮,若是犯了杀戮这一条,便会入地狱。” 李去淡淡无心的听着二虎这扯了十八道弯的哲理道:“可以了,出去之时,便说此汤是我喝下。” 二虎一愣道:“出家人不打狂语。” “二虎你现在并不是和尚,你是静王府的下人,若是不听本王的话,那便是以下犯上。”说完李去不再看二虎。 二虎看着这个表面淡然无事,实则自有手段的静王,他突然感触了一下,可惜啊,沈姑娘此生就这么错过了这样一位男子。 李去看着房门轻轻合上,一瞬间那谦若君子的模样不覆存在,随之而来的是他一脸深恨的表情。 洛惜,医女洛惜,若不是这个女子告诉他,在叭嘛的风俗里,男子有送给女子彩衣之说,并且女子所穿的衣服色彩越多,就代表着两人此后会一生幸福。如果不是他听信这些话,也不会让沈青云去试那件彩衣,沈青云也不会从此下落不明。 一想到此李去只觉得五脏惧焚,身体里像是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横冲直撞,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撕破他的身体。 哐铛一声,在李去冷静到有些可怕的目光之中,那只刻着龙凤呈祥的碗在地上碎成一片。 沈青云,你等着,如果这不是人贬制造的意外,如果这是一场早有计划的预谋,哪怕是这个仇来自于九天之上,我也定会执剑九天,为你冲破云宵。 凤梧宫。 李恪在站一间闭着房门的屋子前缓缓的笑着:“天光,她回不来了,真的回不来了。” 听着李恪这种计谋得逞的味道,姚天光的影子耸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声音听起来沧桑而平静:“沈青云是个你绝对想不到的聪明女子。” 听着姚天光那暗示着反驳之意的话,李恪阴诈一笑:“这世上但凡活着的都能死去,她沈青云再如何才华绝姿,也是肉体凡胎,当身体里的血流尽,她便再没有滋养生命的源泉。” 姚天光听此,突然莫名发笑:“可是既便如此,你依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你依然是用静王殿下的定婚之礼想要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李恪,你怕她,你怕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疯狂笑从喉咙间的发出,似乎能发泄出他满心的恨意。 第132章 再遇将军府 “姑娘,你要查的事情有所发现,当初我们从那名织衣手里拿到的纱帕便是出自丽城一家叫作丝锦的作坊,我细问过了,老板说这批帕子出自一年之前,因是丝线所织,成本较高,所以是统计了一下预售情况才投入生产,我出银子买走了老板手里当年的预售名单,您猜的方向没错,这名单之上寒光的将军府寒夫人一个人便定制了五条帕子。” 沈青云听着茜格尔的话把头转向了窗外,染上窗外夜色的目光如同描术着一场看不清道路的未来,寒光将军府,医女洛惜现居之地,果然那个时候也只有她能在李去耳边煽风点火。 一个皇帝手中皇城军里的将军,一个被皇帝赐入静王府做了侧妃的医女,果然越怀疑越可怕。 “我出去一趟,篱篱你在这里呆好,若真想出去玩上一无,也断然不能在这丽城里弄出点什么动静。”沈青云一边交待,一边将一把银色的小镜子套在脖子间。 篱篱倒挂在房顶十分无聊的翻着白眼,看着沈青云走出房门的倒影,篱篱本想闭上眼睛进入休眠,这时不知楼下哪个桌上的人喊了一声;听说了吗,天凌来了位叫莫雨的使臣,听说是此人是出自天凌十大山庄之中的晓月山庄,武功更是位临江湖里前一百名的高手,也不是不是不看咱们大平人温文而雅,竟然在皇城里下了无名战贴,说是谁要能将他打败,就把他在湖中那排得上名位的地方让上一让,由打败他的人来坐。” “话说能挤进江湖百名榜已实属不易,咱们大平更是不比那天凌生来尚武,我看啊,除非咱们陛下把银衣卫的大统领请出来,不然还真怕没人收拾得了那个天凌的使臣。” 篱篱听着这贯入耳中的话,蓦然睁开了眼睛,天凌莫雨,似乎可以与他玩上一玩。 夜色黑暗的光线里,沈青云与篱篱各走一方,在这诺大的丽城背对而去。 此时已经临熄灯灭火之际,沈青云披了一件黑袍站在寒光将军府对面的一棵大树之上,她感觉了一下自己轻而易举上了大树的情怀,果然这体内有了如此强大的内力就是不一样,连跳棵树都不废吹灰之力。 在审量了一下寒光将军府灯火已灭得差不多之际,沈青云一个诡异的闪身,突然站到了一个守夜侍卫的身后,更不知何时,她已然换上了与那侍卫一模一样的衣服。 在调整了一下嗓子后,她对那侍卫道:“喂,刚才将军说了,今日洛惜姑娘不比平常,如今她已经是当朝静王殿下的侧妃,万不有任何闪失,所以派你们去洛惜姑娘门前好好守着。 那小侍卫回头看了一眼出现在他身后的沈青云,他本想确定一下这是哪位兄弟过来叫他,可是无耐夜色无光,那小侍卫看起来又有些削瘦,整个脸都埋进了帽子里。 “行了兄弟,还不快走,犹豫什么,若是洛惜姑娘真出了什么事,别说将军,就是静王殿下也定然会扒了你的皮。”见沈青云反倒自己不动了,那小侍卫催促道。 沈青云看着前面的侍卫走开两步方才跟了上去:“听你的话,似乎静王殿下很是在意咱们府里的洛惜姑娘,既然如此为何让她居于人下做个侧妃之位。” “我说看着你面生,看来是新来的吧,咱这将军府里谁人不知,这洛惜姑娘是陪着静王殿下从战场里走出来的人,一路之上两人相扶相持,早已结下深厚感情,想来就算洛惜姑娘以侧妃之位入府,有静王殿下在,也定然在那位吕大小姐手中受不了委屈。” 沈青云心中呵呵笑了两声,一路之上相扶相持,早已结下深厚的感情,这个女子还真是会为自己造谣惑众。 说话之间沈青云已经被那小侍卫领到了洛惜的院子前。 “行了,咱俩先分头在这周围寻视一番,听说叭嘛国里来了个面如乌鸦般丑陋的女子,那女子空有一身本领,没准她一个不怀好意闯进这里对洛惜姑娘不测。”一边吾自说着那侍卫便转让身走去,然他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只觉背后被人猛拍一下,一阵头晕欲裂之后他应声倒地。 沈青云看了一眼倒地的侍卫道:“没错,你果然猜对了,那叭嘛的女使就是要对洛惜姑娘不利,说罢沈青云提升起一身气息,颇有些坦荡疯爽的朝着洛惜的房门口走去。 然就在她伸手欲推房门之时,突然一股让她思怀的味道从背后传来,她心神猛得警觉一个闪身躲到了房顶。 她自以为历经青鼎炼血,身体被灌入了深厚的内力,她以为自己虽然自己不会招式上的回合,但想要掩住气息,或者想要躲开一个人是很容易,没想到李去的功夫竟是好到她无法想像的地步。 沈青云看着偶遇到了李去,言语之中泛着淡淡的嘲笑之意道:“方才听人说,静王殿下与洛惜姑娘在西境之路上相扶相持,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方才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却是真的。” 李去修长的身影从沈青云对面一点点靠近,他幽深的目光之中紧迫的盯着这个对面整个都藏在帽子里的叭嘛女使:“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沈青云看着这个笼罩过来的身影,她看着他深不见底目光,心道难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他看出了什么。 “我是谁,静王殿下您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没错我是叭嘛的女使乌雅,至于为什么来这里我想你也清楚,我与洛惜姑娘同为你的侧妃,身为一个弱国女子,要想入了静王府中不被欺负还是得早点下手。” 李去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声音里有着低低的愠怒:“叭嘛虽是弱国,而你却是不一点也不弱。” 果然还是李去,心表面有多谦逊,心机就有多么的深沉。 就在沈青云想要再次搪塞李去时,李去突然声音变得卑微至极,他像一个骤然被夺去所有的孩子低低乞求道:“我总能感觉着你定是知道她在哪里,求你告诉我好不好,若是她气我定下这婚姻之事,只要她愿现身,我的身边只有她的位置。” 沈青云目光动容了一下,她用失落而感动的目光道:“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缘份这个东西,在该来时总会来的。” 说着沈青云欲转身离去。 此时李去突然拉了她一下,他的态度变得生硬:“你知道她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我不知,你来这里定是她来让你查些她当年为何失踪之事,这件事情跟洛惜有关,而她更想知道洛惜的背后是谁在策划这场阴谋。” 两束静止的身影站在高高的房顶之上,一念愤怒,一念渴望,对流成伤。 第133章 再入梅园 夜风凉凉的袭来,沈青云此时已不再怕冷,就如她不惧怕这世间任何一种邪恶。 关于爱情从来都不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选择,当她的思想不知何时因为李去而改变时,却又陷入种种逼不得已。 她不能在那些东境将士面前宣告她的归来,因为她并想落入诸机复仇的大网;她不在李去面前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因为他要让他的父皇写下诏告天下的罪已诏,她无法断定若是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她和李去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感受着胳膊之上那只紧紧不放,仿佛拉着最后希望的手,沈青云心中隐隐剌痛,她整个脸都陷入无法看清表情的帽子里,她的声音与之前不一样,听起来像是埋没着无奈之意:“静王殿下,您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还未入王府,您便想要我陪您共度春宵。” 李去因沈青云这句话将手骤然放开,在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时,被她放开的女子已飘然远去,黑夜之中她如鬼魅般化作一抹黑影迅速不见。 李去看了一眼那只碰过她的手,嘴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本就寒毒入体,内力全无,眼前这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女子是那般厉害,真是可笑,她怎可能是她呢。 敛尽眼中苦涩的伤怀,李去悄无声息的翻进了寒光的书房。 他的目光从一叠军事文案上略过,又扫过依墙而立的书柜,一番寻望之后,他燃起一只蜡烛,一件一件地轻声在房间里翻阅起来,无论是谁导致沈青云消失,他都将不会放过。 寒夜漫长流过,沈青云画着一脸乌鸦妆坐在天香小馆后院正品喝着一碗热粥,放眼望去冬日中旬,梅枝吐芽,斑斑点点,让人不禁有一种清凉飒爽的感觉。 她清楚的记得,一年之前便是在这个地方,前太子李户的太子妃陈金遥曾经在这个地方招待过她,那时她是荣光万丈的主角,每个人都想讨好她可惜自已没有领情,生生的拆了每个人的面子。 她记得那时吕芳莹曾送过她一把栩栩如生的蝴蝶团扇,时过境迁啊,一转眼,她便成了李去未来正妃。 沈青云隐约苦涩的笑着,这时被梅树隔开的另一方桌之上走来两人。 沈青云实在是无意听别人闲言碎语,但奈何她不是个聋子,所以身后方桌之上的对话传到沈青云耳朵里那是一清二楚。 只听一个温温柔柔的道;“安玉公主大婚之后可过的安好。” 这个声音来自医女洛惜,更让沈青云想调头离开的是,与洛惜同桌之人便是迎风新妻安玉公主。 听着洛惜如此一问,沈青云亦想一听答案,迎风跟了她几年,如今代掌西境大权,不知那个一身正义之气的年青将军过的可好,也不知他有没有放下自已与安玉重新开始。 安玉的话明显迟了半拍,似乎并想多说什么她将此事一笔代过道:“我家夫君接手了西境诸多事情,一时还没有空闲下来。” 洛惜是个何等会察言观色的女人,她一听安玉如是一说,心中了然几分:“安玉公主,我来给你讲讲今日听说的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沈青云不知安玉是什么表情,反正她在梅树后竖起了耳朵。 洛惜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你应是听说天凌使臣莫雨在丽城下了战书之事吧。” 安玉轻轻嗯了一声,洛惜接着道:“这个莫天雨也真是自找苦吃,先前在那个叭嘛女使面前出丑不说,竟还仗着咱大平不尚武之风,想让大平丢了脸面,他自以为能将应战者打倒一片,没曾想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蒙面少年,莫雨本还不以为意。岂料那少年竟然鬼影迷踪一般,在莫雨身边穿梭几个来回,莫雨使臣愣是连个下手的机会都找到,就稀理糊涂的被打断了胳膊腿。” “当真?可知道那少年出自何处。”安玉有点趣意的问道。 沈青云在梅树后方不禁抽动了一下嘴角,是谁,还能是谁,他早就叮嘱了篱篱千万不能玩出个动静,要是让李去嗅到篱篱入城的味觉,他定然是扛不住那个心计百般的李去的追问。 洛惜在安玉面头摇了摇头道:“未曾,那少年从出手到离开只说了一句话。” “哦,说了什么?”安玉问道。 “那少年说,原来不过是个软脚虾。” 沈青云眼睛勾着危险的味道重重的将喝净的粥放到桌上,她听着梅树后方一阵窃窃的笑声,当她心中正盘旋着一股来自篱篱的怒火,又听洛惜道:“安玉公主您这次从东境归来,可算是碰到了好时候,还听说啊,那个一向多事的由子才对那少年甚是仰慕,才还出赏金要寻找这位少年,也不知能不找到。” 沈青云听此,吃到嘴里包子差点没给喷出来,什么,由子才仰慕篱篱,这故事果然是千转百回,一个差点没被篱篱折磨死的人,居然将篱篱视之为敬仰之人。若是哪天由子真的找到了那个少年,由子才的下巴不掉到地上才怪。 “寻,定要寻到那英勇少年,本公主也出一份赏金。”安玉公主跟着道。 沈青云果然被噎了一口,连安玉也参和进来了,当初她可是将自已恨之入骨。 洛惜姑娘一边称安玉有爱国之举,一边又道:“公主,一会可有时间陪我去陶器铺子里逛上一逛。” “去陶器铺子里做什么?”安玉随口问着。 洛惜的声音里简直像是灌了蜜糖似的:“昨日里我看静王殿下脸色不好,就亲自煨调了一碗营养汤送了过去,听他随身的侍卫说殿下喝完之后有些入神,不怎么的一不小心将那碗摔在了地上。” “入神,那定是在想你。”安玉附合道。 沈青云听着背后传来一阵娇羞的笑意,吃进心里的早饭顿有一种加了辣椒水的感觉,她真是有些看不清李去的真假,明明在她面前一副苦苦想要寻到自己的样子,可是他不仅夜入洛惜姑娘的院子,更是喝了她带着一片爱意的营养汤,难道她与李去曾经的感情之中真的已不再坚纯。 第134章 丽城流言 丽城的风云流言,自打静王殿下订亲以来越发不可停止,人们一眼望东一眼望西,一耳听南,一耳听北,都似乎觉得仍是不够用。 且不说静王殿下订了位貌如乌鸦的女子,现在整个丽城都在找那个将莫雨几招就拆散了骨头的少年。 不止这些,还听说洛惜姑娘还未进门,就与静王殿下每日送汤传情,本是一个侧妃,却抢先得了殿下的心,看来那位心高气傲的正主与这位洛惜侧妃注定了静王府里未来不会安静。 “乌雅姑娘,皇宫人来信,说是静贵妃娘娘有请。”罗多走了进来。 “这宫里的娘娘就是闲得慌,不愁吃喝,成天里想着如何奢侈浪费。”沈青云手里正拿着那面银镜把玩。 当她心内十分拒绝这种大型的群芳争艳的宴会时,她突然到有一丝渴求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她转身看了茜格尔一眼,茜格尔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从的眼睛看到了她内心的一切,她想让自己去,她在思念自己的姑姑。” 于是沈青云转而改口道:“不知静贵妃是担了个什么由头举办这场宴会,也好让咱们提前作点准备。” 看着茜格尔眼睛中渴望化作一团思念,罗多的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静贵妃说,近日来喜事连连,两位皇子与诸位小姐不久将行婚礼,想借着这次宴会让几位将要成家的小姐公子彻彻底底的放松一下,其次也想让别家孤身的小姐公子沾一沾这喜气,好早日求得门好的姻缘。” 沈青云将这些话过耳一听,目光里透露着几分严谨:“茜格尔,到时候见机行事,丽妃宫与静贵妃的殿相隔不远,我们总有办法进去瞧上一眼。” 茜格尔清澈灵动的眼睛里有些灰暗:“谢谢你,沈姑娘。” 只是短短六字,态度之中已道出茜格尔无比的诚恳之意。 镜子前,茜格尔重新为沈青云描好那副乌鸦妆,依旧是那件黑红彩衣,一头枯黄的头发散落在一条条彩带之中,背影里看上去,仿佛有一种强烈的野性之气。 挂满彩色穂子的马车,一路遥遥而去,与此同时,一只手拂开了天香小馆最顶屋的房间。 “先生,沈青云去了,怕是以她个弱国女使的身份在这宴会这中得不到好果。”站在诸面身后说话的是朝中大臣吴屏居,以前在朝中同为末流之官,所以他与沈培曾是交好。 后来沈青云横空出世,沈培也跟着平步青云,就样两人之间的亲近也被拉开了距离。 到了现如今,沈培因着与沈青云的消失一下了被打回了原形,他不再是朝中众人巴结的对象,虽然顺着原路又倒了回来,但两人之间的情份却再没顺着原路回来。 诸机的目光依旧很深,像是被埋没进了两边的垂发里,他的声音像是随着沈青云那辆马车远去:“叭嘛虽是弱国,但我天下城的儿女,却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吴屏居眼睛里像是驻存着犹思:“此次回丽城,她虽住进了天香小馆,行的却是她躲避我们之意,就连篱篱都被她藏了起来,若不是知道她被青鼎炼血,体内骤增了几十年的内力,若不是篱篱背着她惹了莫雨,我是真心想不到她会化作叭嘛女使进了丽城,并且就住在最危险的地方。” 诸机看着远去的马车,顺手关上了窗子:“注定好的命运,再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她是一个决不容许身后之人给她一刀的女子,此次回来,怕是她要调查那个人的罪行,这一切都进行的太慢,我们必须帮她和静王一把。” 静华宫。 “吕小姐,您看到了吗,都什么时辰了,那叭叭女使还没有来,难不成他们叭嘛国有迟到的僻好不成。”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把吕芳莹众星捧月般的围在一起。 自从被内定为静王妃,吕芳莹似乎更心高气傲,她狐狸一样的眼睛婉转的流转了一下,道:“都说我嫁入静王府是福气,可谁知是福是难,左边一个送汤的狐狸,右边一个吓死人的门神,这未来日子指不定多热闹呢。” 门神,沈青云刚想踏进门的脚猛的收住,在想到自已一张乌鸦纹面之后,沈青云又不以为意的将那一脚踩了下去。 就在那只脚将要着地的片刻,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来,然后将她用力的拉了进去。 闻着那股清冽的气息,望着那束修长的身影,就这样沈青云在一片混沌之中被李去牵进了静华宫。 一双双眼睛如同飞蛾扑火般绝厉的目光照射而来,骤然将沈青云被拔乱的那根心弦冷静下来。 “静王殿下莫不是真对我有意思吧。”沈青云用审量试探的心态问道。 李去的脚步从未停下,直到将她拉到人群之中,他才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我从始至终只爱沈青云一人,乌雅姑娘不要多想。” 沈青云抬眼望了一下李去那双幽若渊谷的眼睛,那之中仿佛弥着一片瘴气,迷茫的气息里隐隐含有毒气。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他从始至终只爱沈青云一人,为何这句话是对自已说,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异常而暗示自已,还是如同后半句所说让她不要自作多情。 她想着篱篱虽是闯了祸事,但总归没有走露他到底是何人的风声。 对于李去的观测,沈青云觉得自已脑袋都要发昏了,她有些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吕芳莹看紧盯着李去抓着沈青云的那只手,她只觉得心间仿佛被突然间浇上一盆滚烫的油,一种欲裂欲炸的热火在身体里折腾。 她自认为比不得沈青云那种绝代风姿,但站在这一众小姐之中也绝不逊色。 医女洛惜勾他心神也罢了,没想到凭这个乌鸦一般的贷色,也竟敢早早打起静王的主意。 沈青云感受着人群之中那道针芒一样的目光,她轻轻推开了李去的手,然后在一片静观之中与茜格尔向着一个僻静处的小桌走去。 风里弥散着阴沉的味道。 第135章 静华宫宴 “殿下可是政务繁忙,误了时间,我随殿下去静贵妃那里请安。”吕芳莹见李去走开,她快走几步随了上去。 “不是。”李去头也没有回的道了二字。 吕芳莹愣了一下,心中不是滋味,李去的语气虽不是很凶,但这冷清的二字似乎表达着他并不愿意让自已靠近。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一定是因为自已与他接触甚少,所以他们之间还不太熟悉,她早晚要做他的王妃,她早晚都会成为他中意的人,什么医女洛惜,什么乌雅女使,说得难听点不过都是陪房,只有她为他生的孩子才是主位嫡出之子。 想到一切都将很完满,吕芳莹心神又高涨起来:“静王殿下,您是一步步从低处走来,对于朝中局势利弊最会横量,你我是陛下指婚,我们得学会互相低头,才会把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 李去神色如旧,他似乎很少因为别人而有情绪上的变化,哪怕是一点点都不曾出现。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愠不怒,如同在念述别人的事情:“既然吕小姐明白其中因由,那必也清楚的知道,你我婚事是陛下所赐,而并非我所求。” 吕芳莹眼睛里闪过错鄂的怒火,她盼顾了一下左右,见无人听去才小声道:“殿下可是真的对别人生情,若是如此,他日我们进了王府,我这个主母必当好好待她。” 李去不再听闻吕芳莹的话,他转身走过一个拐角,几步之中便将吕芳莹独独留在原地。 一团一团骤集的人群之中,沈青云与茜格尔有些格格不入的坐在一处僻静的角落。 沈青云悄默无声的观测了一下四周,对茜格尔道:“现在我们刚入这静华宫,这些眼比天高的小姐公子们还没有看够,一会等她们新鲜尽一过,我们再悄悄溜走。 这皇宫之中不比其它约束甚多,每个侍卫宫女都只能在特定的区域走动,所以想要进闯进丽妃那座被禁的宫殿,我们只有一个安全可行的办法。” “什么?”茜格尔问道。 “换上银衣卫的行装。”沈青云停了一下又道:“银衣卫是大平皇帝手下亲卫,在宫中地位颇高,一向没人敢去质疑他们,我们换装之后就以巡视为由然后翻进丽妃宫。” 茜格尔眼睛里流动着一翻对沈青云的感激之情:“谢谢沈姑娘,能一揽我姑姑生活多年之地,也算弥补了我与她错过的遗憾。” 沈青云看着茜格尔隐忍伤神之色又道:“再过上日子,皇子们成婚之前后要带着王妃与侧妃在太后暮前入嫁皇家的洗礼,到时皇家暮宫打开,你便随我见机去参拜你的姑姑。” 茜格尔灵动的大眼睛凝视在空气里,像是积在心中多年的闷气,一瞬间冲散开来。沈青云的这种相帮已让她觉得无法感激,也许人就是这样,在某个瞬间,别人所做之事或许没有洪烈到感天动地,但那一刻你已认定可以给她所有的情谊。 “好。”茜格尔没有拒绝,她用压低着情绪的话淡淡的回应着。 “有什么好看的,看她还不如回家买只乌鸦关在笼里来看。”由子才在人群之中赤裸裸的讽刺道。 “还是有由公子的地方才叫热闹。”有人附议道。 沈青云对着茜格尔咧了一下嘴角,心道:这种人在丽城贵族之中能活到今日这个份上也真是稀奇了。 蓝天白云,蒸蒸日上,在无趣的挨了一段时光后,大家都跑到静贵妃的后院,观看她养的奇花异草。 沈青云与茜格尔在门口处晃荡了一下,看着这副尊容,就连门卫都一副不耐烦。 “这位侍卫,您看我的头上的一根发带竟被风吹到了那棵大树上,若是红色也就算了,挂在上喜庆,可偏偏吹走的那根是白色,静贵妃喜宴之上,出现这种问题怕是会惹了娘娘生气,您看能不能找个人给摘下来。” 那站门口的侍卫瞧了一眼,他不禁在心中咒骂,这个叭嘛女使果然悔气,那发带刮到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刮到了树梢顶尖之上,若不是会些功夫的人,谁能够得着,可也如这叭嘛女使所说,白色之物高县树梢,娘娘见了定然生气。 就在他因这叭嘛女使心中气恼之时,巡视的银衣卫恰好经过。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乌雅姑娘,咱们做的都是保卫皇上安全的大事,下次还妄看好你的发带,别再让我等做这第丢人之事。”一个银衣卫将一根白色带子交到沈青云手中。 沈青云望了一眼树后假山之处空无一人,她态度一转看不起人似的道:“银衣卫,就你这功夫还想护驾。” 侍卫:“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云:“没什么意思,连我都打不过,护什么驾。” 侍卫:“姑娘你这变脸也太快了,你的功夫既比我好,为何还要请我俩给你取下。” 沈青云:“因为我是贵人,而你是奴才。” 侍卫:“哼,就算是奴才也不是普通的奴才,我是大平最高等的奴才银衣卫,而你就算是贵人,可生于叭嘛弱国,连个奴才都会看不起你。” 沈青云一副欠揍的样子道:“你说你看不起我,可有证居。” 侍卫头大了一点:“看不起就是看不起,要什么证居。” 沈青云十分傲慢:“你说看不起我,那你俩可敢揍我,不敢还是说明你们是尊重于我。” 侍卫的头又大了一点:“这是什么逻辑,天呐,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动手了。” “连莫雨都打不过我,你俩一起上。”在那个侍卫动手之时沈青云突然道。 银衣卫里本就是个争强好武之地,如今巴掌都打到脸上,说自已不行,那个与沈青云吵架的银衣卫简直觉得自已就要爆炸了,他怀着愤怒的小眼神踢了一脚站在旁边空有一腔怒火的银衣卫,被这一踢,另一个银衣仿佛火力全爆。 在沈青云得意的目光里,两人发着虎怒狮威,朝着沈青云劈掌而来。 然而就在积发了所有力量的一掌之下,两人还未碰着沈青云分毫,便双应声倒地。 沈青云鬼机灵一般的朝茜格尔使了个眼色,暗角处的树与假山之间,两个身形瘦弱的银衣从静华宫走了出去。 第136章 丽宫 浮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一但承载着它的本体溃烂,再好的都会如烟消云散。 丽宫一朝奢华,待人去楼空,一切终是幻影,只有积落的厚厚枯叶才是走到尽头的结果。 在这样的影射之下,沈青云再一次考虑了她与李去之间要到达的距离,如果他真的成为大平的帝王,如果她选择留在他的身边,是不是丽妃的结果,也有可能成为她未来人生中的一站。 这种束在深宫的日子实在是可怕,她想要的是天高海阔任鸟飞。 坐在杂枝满头的大树之下,沈青云目光划着淡淡的忧伤,她早对自已说过,不能将情根深种皇宫,一但离开必要受斩尾之痛。 轻风起,落叶涌,当几片失去所有光泽的叶子从一堆枯叶里拔地而起向着沈青云滚滚而来时,一股悄然而至的危险气息突然降临到沈青云的感觉里。 她闪着灼灼亮光的凤眸蓦然低垂,如同静等那突然而至的危险。 是谁,难道是皇宫里的银衣卫发现了什么,沈青云望了一眼前方半开的房门,暗骂,真是该死,她空有一身内力,但却未练过几招功法,若是与人硬碰硬还可以,但若是有人跟她打回合战,她觉得自已真是过不了几招。 眼见几片枯叶遥遥飞来,就要从沈青云身上相撞而过。 而此时沈青云已无从顾及,在未知实力的危险之中,她拉起了最好的防线,在她的以为里,这是对生命的珍重。 一场强大而未知的气息与那几片树叶并临沈青云跟前。 当她目光一片煞气,挟着威不可欺之势将要站起时,眼前几片枯叶顿然落地,只留轻风拂面,轻风之中染着淡淡的清咧的气息。 一袭灰衣映入低垂的眼眸,沈青云眼睛里的防备如同落在了实处般安静。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到底这个人是有多厉害的武功,他悄然进入,自已竟连都没能发现。 “乌雅姑娘可知进入此地,是犯了我大平的禁忌。”李去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沈青云将自已的目光藏在一头枯黄的头发里,她的声音自有立场道:“丽妃娘娘本是我故土之人,我叭嘛国中对死者犹为敬重,大平的皇帝一声令下,便封了丽宫,不让后世之人免怀,可知也是犯了我叭嘛国的禁忌。” 李去目光一扬,直盯着那张看不太清的脸道:“笑话,丽妃娘娘是叭嘛前王朝公主,与赤耶王实则是有着灭族之恨,免怀先人?难不成是你们奉赤耶王之命来免怀先人。” 沈青云目光一横:“关你何事,一座寂落的后院,有人进来免怀,只能说此人是有情有义之人,你静王不去稳固你的后院,到这里多事干什么。” “有情有义,恐怕是别有身份。”李去言语之间透露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静王殿下,若你还想呆在这里刨根问底,我恐惧得误会静王殿下真的对我有意思,叭嘛的女子若是爱上一个男人,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别到时让我搅的静王殿下府中不宁才好。” 李去幽幽的目光像敛尽世间黑暗的夜空,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让人看清:“我早对你说过,我此生只爱沈青云一人,别的人我跟本不会关心。” 一刹那之间,两抹无法看清的目光相撞,轻风从中间划过,却仍像无法打破这场来自眼睛的追问。 最终当残旧的门被茜格尔推开发出一声咯吱声时,沈青云与李去结束了这一场对视。 “殿下,若是不满意我这个在叭嘛人脉很广的侧妃,也尽可跑到皇帝那边去告罪于我。”说罢沈青云起身向茜格尔走去,在她心中,李去从来不是一个多事之人。 李去望着那个截然不同的身影,眼睛里徘徊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留恋之色。 是不是她,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她为什么她瘦了这许多,如果是她到底是历经什么事变竟让她黑的长发变得枯黄,如果是她为什么却不跟自已相认。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那个永远跟随她的少年篱篱出现在了丽城;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她要到寒光府洛惜那里,那个曾经参与了她失踪一事的女子;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她的身上有着与她相同的气势。 种种无法确定的迷团,让李去用灰暗的眼光送走了两个穿着银衣的女子。 静华宫。 两个银衣侍卫在觉得脑袋一痛之后,骤然醒来。 “什么情况,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银衣侍卫揉着脑袋道。 “没什么,不过是你们冲过来时,一头撞到我的内力之上,撞昏了过去。”沈青云站在转角处潇洒的道,说完之后便离身而去。 什么,她的意思是说,他们堂堂两个银衣,竟然还未出手,就被她强大的气场给撞昏了过去,这简直是对银衣卫最狠的折辱,看着沈青云远去消失的背影,两个银衣卫只觉得休愤无法自持。 沈青云和茜格尔一出假山口,便有宫女寻来:“乌雅姑娘,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方才各位小姐与公子都去了娘娘的后院看花赏鱼,却迟迟不见姑娘您过来,我家娘娘担心急了,生怕乌雅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担心,这一群莺莺燕燕之中竟能注意到她,看来乌雅姑娘的名声也是在她沈青云手里声势大震了。 沈青云随着前来相请的婢女走进了一条走廊,让人值得注意的是,静妃娘娘似乎对这走廊装饰别有心思,其它长廊之上都是雕龙刻凤,挂彩灯,而静妃娘娘的长廊不同,她的长廊之上画的是密密麻麻的经文,挂的是一串串随风摆动的佛珠。 “你家贵妃娘娘,是爱礼佛之人。”沈青云随口问道。 “是,娘娘足不能出户,无法去高山远寺之中一敬佛心,所以便将这宫中作了许多佛家的装扮。”那小宫女算甚是恭敬的回答着。 沈青云随了小宫女的话点了点头,这宫女的话说的并无不合礼之处,可是为何自已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沈青云一边走,一边将那句话回味了两遍,就在她觉得是自已多心之时,突然她看到了跟在李去身后的二虎。 一瞬间她突然明自已为何感觉小宫女说的话有些别扭。 第137章 鱼池 她只问了那小宫女静妃娘娘是个爱礼佛之人?那小宫女却将娘娘为何在此修设佛法告诉于她,她要表达的是娘娘爱佛所以将佛法溶入自已宫中,但这个宫女的潜意识里却先表达了娘娘不能出宫,这种刻意强加给别人的原因往往是为了要掩藏什么。 作为一个静妃娘娘旁侧的宫女,她要掩藏的很可能就是娘娘所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在沈青云看到二虎之时他给了她一个答案,曾经二虎盯着姚天羽的鞋子看了良久,他说那是他在寺院前看到的鞋子。可是当在姚天羽垂死之际质问她时,她却否认了一切,这种否让,沈青云是存在着大半相信之意的。 她曾经因为姚天羽的否认而思考过一次,二虎那种白白面面的人自是不会说慌,若那日七星寺门前去的不是姚天羽,是不是这宫中有人与姚天羽有着同一种鞋子。 而那宫女之所以这样回答她的话,其实是想遮掩静贵妃娘娘去过七星寺的事实。 沈青云如此想着,以致于她行到人前,目光却是盯在了静贵妃的脚上,虽然既便是有,她穿上那双鞋子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沈青云仍是想看看静贵妃脚上到底穿了什么。 “各位都瞧瞧,这叭嘛的女使,还真是让人跌破眼睛,过来二话不说,就盯着娘娘脚看,真是无礼至极。”敢于带头说话的正是安玉公主。 难不成她与安玉上辈子积了仇,她是沈青云时安玉看她不顺眼,她是乌雅女使时,安玉还是看她不顺眼。 “静贵妃妃娘娘,还请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娘娘鞋子花形独特很是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在娘娘面前还是得做些礼数的。 那静贵妃看起来是个娴静安逸之人,她浅淡一笑,略带亲和力对沈青云道:“并不碍事,你出身叭嘛,大平的许多东西都未见过,多瞧上两眼也是人之正常,本宫不怪你。” 哇,这态度,沈青云简直怀疑自已刚刚的认定都是多余。 “谢谢娘娘。”虽然有这种冲动的想法,但沈青云也没撤回刚才的认定结果,做人,若是做到一定境界,就会生出千百面孔,谁知道哪个是在演戏,哪个又是真的。 “娘娘是心慈耳善之人,可你也别太过妄为,到了大平这礼数还是要尊的。”吕芳莹俨然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样子来训斥沈青云。 沈青云并没接吕芳莹的话茬儿,而是从一旁的鱼食盘里抓了一把鱼食扔进了池水里。 静贵妃仍是一脸娴静温和的样子,但是其他早就视沈青云不顺眼的贵人们可是忍不了这口气。 “从前咱们这里有位沈青云甚是嚣张跋扈,但到底她也算是身负战功的大将军,可一个区区小国的叭嘛女使,还未入王府,竟敢目中无人,莫要以为我大平文雅安良,会任你这刁女横欺,本公主警告你,若是再不收敛你这脾性,本公主决饶不了你。”新昏不久的安玉公主总是到哪里都在彰显着她贵不可欺之势。 沈青云无奈转动了一下目光,她不禁觉得迎风那正气堂堂的男子娶了安玉公主有些可惜,正是目光流转之间,突撞到一双对自已紧抓不放的眼神。 李去站在众人之间,望着那个模糊了他心思的女子,在见到她时,他只觉得心思越发错乱,他更觉得这个拒不诚认与沈青云有任何关系的叭嘛女使定然有什么古怪。 感受着李去炙热的目光,沈青云哪里不明他的心思,他定然是想瞧上一瞧自已是否露出什么值得怀疑的破绽,若是按着沈青云的性子必是天不怕地不怕,若是触不到她的底线,她甚至是不屑于这种讽刺,但有一点,作为沈青云决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这位贵人,说得正是,此后乌雅定得多多注意。”沈青云突然间就软下了性子,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别有动机。 安玉公主本来想将此人多多教训一翻,在东境之时迎风说她不喜欢她使用鞭子,自已的鞭法已浅搁多日,她想着迎风反正不在此地,偶尔遇上个顶撞之人她痛快的玩一番正好一解她心中怒气,只是没想到这个乌鸦女使,这么不禁吓,亏她还以为是个如沈青云不知好歹的女子,现在看来完全是她会错了意。 洛惜阴郁的目光从李去那双盯着沈青云收回,她眼眨之间换了一副脸色对安玉道:“公主威风还是不减当年,这乌雅姑娘再怎么说是族外女子初来大平,不懂些什么情有可原,来乌雅姑娘,我们带你去看看娘娘养的鱼。”说着她挽着沈青云就来到了池边。 沈青云眼睛一眨,她可不信洛惜这种笑里藏刀的人会真心待她这个未来的对手。 在洛惜的这番行为里,有人觉得她颇有大度之风,亦有人觉得她这是在拉拢乌雅女使,以便日后能与吕芳莹对抗。 静贵妃看着一时间针锋相对的局面,她婉然一笑道:“本宫有些乏累,这里就交给三皇子来替本宫招待。”说着在众人恭送的目光中静贵妃走了出去。 吕芳莹看着前方一对姐妹情深的虚假模样,心中嫉火旺盛,看着沈青云那侧脸之下的墨色,她突然间萌生出一种想法,这个叭嘛女使,一直都是乌雅纹面,虽然叭嘛有女子纹面的风俗,但大都画得浅淡好看,对于有着较好面容的女子,脸上不过是画上了了几笔,并不遮掩其中美色。 而这个乌雅姑娘,日日画着如此浓烈的装,一定是想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的这个想法,其实在众人心中早就参透,只是迟迟没人敢揭下她的面具。 “乌雅姑娘,你看这只是金尾鱼,这种鱼出入成双,倒叫人有羡慕之意,方才静王牵你进来之时,成双入对,可不就是此意。” 沈青云瞧着洛惜淡淡稳定的神色,她这话其实是在说给吕芳莹听的,成双入对,当着正妃的面说出这种话,这份给她竖敌的心思隐的真深。 第138章 意外坠水 冬日的暖阳投射在静华宫后院的鱼池,将水面影射的光辉灿烂。 来自朝中贵族的小姐公子,现在可没心思去将那水面观赏一番,在她们眼睛里那个脸上画着怪异乌鸦的叭嘛女使仿佛更有趣些。 一个绵里藏针的洛惜,一个心高气傲的吕芳莹,看来这位女使恐怕要灾难临头了。 果然洛惜话一说完,吕芳莹心中起了似要灭绝她的歹意,她装作一副兴匆匆地样子大呼道:“果真是看到了金尾鱼,我来了这静华宫数次还未见过一面,两位妹妹快快让我瞧瞧,说着她提起花裙摇晃着疾步而来。 洛惜心中暗暗一笑,她早已做好了好整以暇的样子,她用阴沉的目光看了一眼被她沾洒了滑粉的石块,心道,不知这寒冬的水会不会让两位身体金贵的小姐生一场寒病,眼见着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若是两位身体不便,也就只有她能与静王生下长子。 沈青云默默无声的看着洛惜生出的邪念之气,真是笑话,她无数次冲出战场,对于危险将来之刻甚是敏感,先用激将法戳破吕芳莹心中那团怒气,再用借刀杀人之计让吕芳莹把自己撞入这寒水之中,最后还来一招连还计,将这块石上洒了滑粉,让吕芳莹那个蠢材在撞自己的同时,失足落水,待水花四溅,那那滑粉早已被冲的不见任何踪影,到时查无此证。这个洛惜果然是不一般,不过可惜这些策略她早已在战场之上用的滚瓜烂熟。 当眼前骤然出现危险的一幕,整个人裙之中都结凝了目光。 眼看,吕芳莹一个刹不住脚,就要将那个叭嘛女使撞进诺大的鱼池之中,就在人们心头正解气的喊了一声活该之时,沈青云与茜格尔一个对视,只听茜格尔大呼一声:“小心,乌雅姑娘。”然后沈青云一个螺旋转身,被茜格尔伸来的手拉到了安全之地。 吕芳莹在想要将沈青云撞下鱼池时,她早已控制好了脚下之力,那份力量,让她无法收住脚,可是沈青云突然如猫儿一般抽身而去,她一身前倾之力无法收回,脚下又打滑的站不稳,眼见自己连声呼救都还不及了,她不禁目光一狠,朝着旁边的洛惜砸去,反正这水是落定了,旁边正好有个垫背的,不拉白不拉。 只听一声巨响,一片水花四溅,两位气质照然的美人落到了冰凉入骨的池水里。 水中鱼儿顿时一片惊慌,四散逃去。 “静王殿下救命,救命,救救芳莹,芳莹可是不会水。” “静王殿下救命,救命。” 看着水中两张呼救的嘴巴,沈青云与茜格尔不禁相视一笑。然就在这个不太显眼的笑意里,安玉却起了同一种心思,这个叭嘛女使一开始就给她诡计多端的感觉,没想到却愣是让两位王妃栽倒到了她手里,她真当她们大平人都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成。 看着这寒水四溅,似乎冻结了几位公子想要救人的心思,他们仿佛如浸寒水的看了一眼静王道:“静王殿下,您看这两位可是您府中未来王妃,您还不快快救人。” “本王不会游水。”李去眼睛里像是真诚,又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这句话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似乎一下子断了她们想看若是静王想救,先去救谁的心思。 这时三皇子康王迟了一拍似的道:“你们几个奴才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这大冷天的要让贵人们入这寒水之中救人。” 三皇子话音一落便听扑嗵几声,几个侍卫咬紧牙关跳入了冬日的寒水之中。 沈青云笑而转身拿了一把鱼食,当好正举手投味之时,只听安玉道:“乌雅姑娘,你既大难不死,那便让你的婢女替你尝尝这寒水的滋味如何。”说着安玉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伸手去推茜格尔。 沈青云想要使力将茜格尔拉到身边,然她的手还没触到茜格尔,安玉手中鞭子突然朝自己面前飞来。 沈青云猝不及防之下仰面一躺,她忽然明白这是上了安玉的当。 “敢当着本公主的面欺负我大平的人,活该。”说着在沈青云想要弯身起来时,她又是一鞭甩来。 为了躲这一鞭沈青云只能仰身更低。 就在众人心中夸赞安玉此举之时,李去的眼睛望着沈青云幽暗之中盈盈闪烁,她枯黄的头发整个都朝水面垂直,一张乌黑的脸仰在水面上空让他觉得莫名的相识。 扑通,一阵渗到骨头的里的寒冷将沈青云包围,那感觉简直想让她一口气喝上一碗辣椒水。 就在她想要向上浮游之际,突然想到了李去那双诡异莫测的目光,不行,沈青云一下子潜入水底,她现在是来自叭嘛的女使。 作为沈青云她是熟悉水性,可叭嘛之是沙漠之地,只有一条来自莫屿河的河水,大多数本地叭嘛人基本是不懂水性,若是这个时候她自己爬上岸去,那岂不是暴露无遗。 就在沈青云等待救援之际,突然听到安玉大声命令道:“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人,喝两口水再让她吐出来就是,你们着什么急。” 几个欲要救人的侍卫行动了半截,一时如青蛙一样荡漾在水中不知所以。 茜格尔来回看了那静王李去几眼,最终她使劲握了握拳头,毕竟那是她的秘密,她相信沈青云一定自有她的办法。于是她转而向着众人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不懂水性,再晚了就会出人命。” 李去幽深的目光明明灭灭,他望着渐渐平缓的水面,心里悄然着急,这个女子不懂水性,难道她真的不是沈青云,只是一个来自叭嘛的女子,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青云故意为之。 “不会真的死了吧,那静王府中岂不是要另换一位侧妃。”有女子仿佛看了一个莫大的时机道。 就在众人皆生出万般心思时,只听又是声落水之声,天呐,静王殿下竟然跳入了这寒水之中,他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懂水性。 一张张瞠目结舌的目光背后,是吕芳莹与洛惜刺进心里的不平衡。 第139章 你为我而来,我吐你一脸 沈青云望着水,底鱼儿游来游去,她目光使劲的憋闷着一口气。 四肢已经因为无法呼吸而觉得虚乏无力,到底什么时候来救自己,总不能真的会让自己这个结亲的使女溺死这鱼池之中吧,那个静妃娘娘不是信奉佛法吗,难道真敢让这鱼池之中枉死一命,还有李去不是在怀疑自己吗,他总不会笨到连一丝怀疑的机会都失去吧。 救她,快救她啊,沈青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憋暴了,她枯黄的头发飘散在脸的四周,在清澈的水底她看起来如同一个挣扎在水底的水鬼。 就在她实在憋不住想要往上冲时,突然一个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抓住了她的双肩。 沈青云眨了一下眼睛,只是在散乱的头里看上去像是极为难受的挣扎。 李去本怀着想要认清她的目的而来,只是不知她的脸上用了什么涂料,竟然水浸之下一张乌鸦脸完整无损。 看着她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李去动了测隐之心,他竟然想要渡给他一口气,他竟然想要去吻眼前的这个女子,在让他惊异的思想里,李去一点点靠近着面前的女了。 什么,李去到底要做什么,他想要吻自己?看着那副令人蓦然心动的风姿沈青云心扑通扑通的跳起。 推开水的阻力,推开寒意的侵袭,飘遥的黑发与枯黄之色缠绕在一起,他含着一口清晰之气朝她欺身而来,她再次触到了那炙热的气息。 四周游鱼浮过,寒水之中似乎像是锁住了时间,如墨如画的幻影里,沈青云被他忘情缠绵。 心在这寒冷的水中被融化,当他被她勾起满身欲火,当他修长的五指穿过她颈间的衣领,他的动作嘎然而止,在没有确定她是谁之前,自己竟然如此越界。 眼睛里覆上一片幽深,李去抱着沈青云向上浮游而去。 另一处,静妃娘娘闻声而来,当她走进后院之中,李去正顶着一身寒水抱着一个面上纹着乌鸦图的女子从水岸边走来,在她们之旁是几个湿淋的侍卫,和正打着寒噤被包裹起来的洛惜与吕芳莹。静贵妃娴静的面色闪过一个深思的表情,看来静王的这三位王妃之中,乌雅女使并非简单。 “这,这怎么回事,静王殿下刚才不是说不懂水性吗?”由子才看着抱着沈青云而来的李去,只觉那满身寒意像是就在自已身上。 “来人拿披衣,先带落水之人去母妃前院换了湿衣。”康王镇定着吩咐道,他的身上有与她母妃一样温和而处变不惊的性情,这样的人仿佛很难让人看透。 沈青云一上岸一股乍寒乍冷之意袭来,她不由下意识的朝李去怀中钻缩了一下,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身上总有取之不竭的暖意。 几个宫女拿着厚厚的披风而来,当她们想要从静王怀中扶着沈青云下来时,只听李去道:“方才救的不及时,以致乌雅姑娘仍是处于昏迷之态,我来将她到送到前院既可。”李去的话不冷不热,像是对康王和安玉之举不甚满意,又像是在淡淡的陈述当下事实。 “我说李去,你是不冻坏了脑子,看清楚你怀里抱的是何人,一个无貌无势的低贱族女子,竟使得堂堂静王为之屈膝。”安玉一股恼火喷了出来。 “本王曾经也是身寒卑微,原来安玉公主也曾是如此看待于我。”他这句话是对安玉说的,却像是堵住了很多人曾经的心思。 安玉看着如今身位不同的李去,突然间她发觉自已连对他说话都没了底气。 沈青云半眯的眼睛本想睁开,一听李去说自已昏迷状态,她立马闭上了眼睛。 大概很多人都是如此,你本和那个人没什么交集,但却心中生着讨厌之意,不为别的,只因同生为人,而那个人却比你过得要好。 一双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之下,沈青云与李去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线路向着前院走去。 沈青云在李去急匆的步伐之中突然感觉胃里恶心胀气,就在李去微微促眉看了他一眼时,胃里猛的涌出一口略略腥气的池水,沈青云一个挺头那股子从胃里翻出来的池水喷了李去一脸。 滴嗒,滴嗒,一颗颗冒着热气的水珠从李去那张天颜一般的脸上划落,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却隐约有隐忍的味道:“不是在水下渡你气息了吗,怎么还喝了池水。” 沈青云只觉脖子根有点发热,渡她气息是没错,可他还强吻了她呢,正当她用气势冲冲的目光看着李去时,忽觉胃里又是一阵不爽。 呕,沈青云再次不期而至的喷出一口池水时,她仿佛感觉到了李去的石化。 “你肚子里到底还有几口池水,麻烦你一次吐个干净。”李去的声音已冷静到了极点,如同随时物极必反。 沈青云打了一个气嗝道:“静王殿下对我可当真是好,该竖的敌意都帮我竖立起来,一点好感全被你败光,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殿下照顾。” 李去对于沈青云明说暗示的话并无心在意,他只再次觉得这个有些傲气的女子像是合了他的心意,于是他接着她的话道:“嫁入静王府中,自然是得仰仗于我,难不成你还要仰仗别的男人。” 什么,沈青云猛得抬头,那一瞬间又与他接撞了目光。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幽深若谷,一眼便能让人沦陷其中。 “静王殿下多虑了。”沈青云淡然答道,她只想快点躲开他那幽幽的目光。 “如此甚好,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我李去想要抓住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放手。”说着他紧了一下怀中的那个女子,当话说到这里时,他越发怀疑怀里的女子极有可能便是沈青云,虽然种种地方无法对上,但他觉得每一个迷团背后,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青云只装听不懂似的道:“殿下放心,我叭嘛女子少有红杏出墙者,就算爱慕了别人,也会提出合离,并不如大平女子既使得不到幸福也屈身一辈子。” 好一个红杏出墙之说,真是个能言善辩,能文能武的女子,若是与沈青云比起来竟也不差分毫,李去神思之间,嘴角浮现一丝暖意。 第140章 大婚 大平元年,冬月十一月八日,三皇子李寅与七皇子李去共举迎婚大礼。 三皇子李寅娶入天凌与东渝两位女使为侧妃,七皇子李去共娶正妃,左右侧妃三人。 一场看似抱得美人归的婚礼暗暗扭动了朝局之中动向。 被皇帝屡屡提拔的康王李寅,背后又归入了天凌与东渝两国之力,而静王李去不同,正妃虽是朝中副一品大臣吕维之女,但同时吕维也是陛下手中之人,可以说这份朝中的力量是得而不能控,另有医女洛惜同属陛下赐婚之人,其意义与吕芳莹大抵相同,都是得而不能控之人,再有另一位叭嘛使女乌雅姑娘,若论起其身后力量,那简直无法与天凌和东渝两大强国比拟。 这边朝中众臣持的是观望朝局的心态,而另一边细数那些名门闺阁的待嫁之女,哪个不是芳心暗碎,那个集权势与容貌的静王,那个只让人望一眼便觉得神魂颠倒的人,忆往昔时,人们还因那位待入王府的沈青云突然消失而心中隐隐期待,不曾想一朝无人的空府,竟一日连入三位女子,最最令人可恨之处便是那个叭嘛女使,其貌丑不敢言,竟也入了静王那种天颜之人的府抵。 皇宫朝殿之前,一派隆重喜庆的景象,按常礼来说皇子娶正妃之时才可来这朝殿前一拜,许是为显迎娶他国女使的隆重之意,两位殿下的侧妃皆是随之而来。 沈青云穿着一身红色喜袍,目光在喜帕的遮掩之下垂到地上,来之前她自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但当走上场的这一刻,她的心情犹为复杂,他的对面便是他想嫁之人,可她却不是他的唯一,说难听些她只是一个小小妾室。 妾这个字曾经在她心里是瞧不起的,她一直认为它是个偷取别人情感的邪恶者,可笑的是自已居然走上了这条路,或者说为了一些别的东西,她放弃了成为她的王妃。 压下心中思愁,两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源源不断的传入耳朵,沈青云似乎因为这大喜之日的不和协之音心情好转。 幸而她有一身内力护体,才保的住那日寒水之中,没伤根源。 这两位便有所不同,听说自那日落水,月余时间都没能养好。 “请静王殿下与一品大臣之女吕芳莹行夫妻交拜之礼。” 主婚人一嗓子仿佛又把沈青云打入谷底,一种无限沉沉下坠的感觉让心落入一种没法排遣的难受之中,如同天地之间暗然失色,骤然风雨乌云。 未尝不好,一开始她便不愿意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人生自由,沈青云悄悄然对自已道,在没有找到她的尸骨之前他可以娶别的女人,也许他并没有什么不可放弃。 沈青云染着灰暗目光盯着地上青砖的缝隙中,就在她努力不让自已感受李去正与别人行夫妻之礼时,突然肃寂的朝殿前,传来李去磁音悦耳的声音:“在行此婚之前,我尚有一事要说。” 李去的话让众人之中引来一片小小议论。 他看着皇帝深深不露的目光道:“众位皆知,陛下本曾亲许沈氏之女沈青云为我府中正妃,耐何她夺胜之后消失西境,陛下再为我赐婚我不得不应,只是天子之诺,先有早后,我今日虽举大婚之礼,但若有一日沈氏之女沈青云归来大平,她才当坐这静王正妃之位。” 沈青云灰暗的目光出现了一点点色泽,原来步步算计,谦若君子的李去也敢为她这样出言锋利。 “殿下,您这是何意,羞辱我吕维之女不配你这静王妃不成,若你心有不甘,瞧不上我们,那我现在便带小女求陛下退婚,哪怕小女老死家中,也决不进你静王府的门。” 李去只是静静沉默的站在那里,红色喜衣之下他如一道笔直的光线,仿佛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听着李去这派说词,皇帝对着天空眯了眯他那双因肥胖而越发小的眼睛道:“许,我儿静王有情有义,不忘旧功之人,若真有一日沈青云得以归来,她仍是你的静王妃。” 李去幽若深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随之泯灭不见。 “陛下,这,这,这是为难老臣啊。若是如此,那小女的王妃之位岂非做的日日提心掉胆,待真有沈青云归来的一日,让小女如何自处。”吕维声色艰难道。 皇帝看起来对些事并没有那么重视,他淡淡劝慰道:“吕大人,还不快快起来,免得误了吉时,不如问问你那女儿,便是让她做个静王侧妃她如今愿还是不愿意。”呵沈青云,恐怕她的尸骨早已深深的淹没在西地的某片沙漠。没机会了,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再说凭静王这般地位和那张惊煞满城的面容,哪个小姑娘不为之倾心爱慕,都是俗人,吕芳莹也逃脱不了这样的俗心。 沈青云听着皇帝那安然自若的语气,她仿佛笃定那场西境之灾便是出自他的谋化之下,若不是早知她永远不会回来,他又岂会这般安然的应了这样要求。 李去对面喜服加身的吕芳莹脚步蠕动了一下终是没的吱声,吕维也跟着暗然沉默下来,他想再为女儿声讨些什么,却撞见了皇帝那双泛着异色之光的眼睛,心头忽闪过皇帝曾经芥蒂沈青云的神色,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也许她真的回不来了? 李去用隐含着冷漠的目光看着对面这位清瘦了些的女子,面对她,此时他的心是冷的,也是决不会同意这场夫妻之礼。 听着吕芳莹时不时隐忍的咳嗽声,李去眼睛乌云刮过,蒙笼一片。 眼见着吕芳莹的又低咳两声,李去突然上前走了两步,威风赦然的喜阵之下,他温情柔和的在吕芳莹身后轻拍了两下,似要帮她抚顺心口那口病气。 沈培站在人群之中,五味杂陈,可惜了她苦苦十九年终是没能换来这样的好福气。 一声直达的天际的行礼之声再次响起,眼现两位新人就要俯身成礼,就在一片齐乐容容之中,李去眼睛里划过一丝冷漠的光,随着这抹光的出现,站在她对面的女子突然虚弱的摇晃了两下,然后促然倒地。 现场众人突然之间大惊失色,这时似乎谁也没有看到李去微微上扬了一下嘴角。 第141章 偷果子 “这可如何是好,吕小姐连日风寒休虚,看样子实在是无法完成今日大礼。”太医把了一下吕芳莹的脉道。 吕大人站在一旁干干着急的说不出话来,方才陛下已许自己女儿是暂代王妃之事,虽然他也猜到了陛下这样的大半缘由,但是这个夫妻之礼若是不行,外人看起来自己女儿这个静王妃位岂不是更没有份量。 “太医您一定要想想办法,让小女快快醒来,行了这夫妻之礼。” 太医摇了摇头,让吕维顿觉失望。 人群之中的沈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情莫名大好。 “陛下吉时将过,得让殿下快快行礼。”主婚人吴屏居,显得格外着急。 皇帝左右为难的看了一下那个昏迷在地的吕芳莹道:“那就让洛惜姑娘代行夫妻之礼。” 喜帕之下洛惜柔情的脸上溢出一抹发自心间深处的笑,什么代行夫妻之礼,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这天地之间万物都在看着,它们都是她与静王殿下见证。 洛惜正等待着有人上来掺她过去,却在此时喉间一阵发痒,她闷憋了几下,几声不争气的咳嗽之声还是传了出来。 李去别有心思的看了一眼吴屏居,如同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吴屏居一脸不同意的样子道:“陛下,您也知老臣是略略懂些风水之人,像帝王之家的婚礼那是断不能儿戏,吕小姐在大婚之上昏迷过去已是不吉之兆,这时就得找个休格健康之人来冲一冲这晦气,我方才听到洛惜姑娘也是寒疾未好,她是断然不是当这个代行礼节之人。” 吴屏居顿了一下又道:“老臣倒是看着这位乌雅姑娘体魄不错,不知陛下您可允许由她来代行这接下的礼仪索事。” 风从人群的缝隙中穿梭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扬起了沈青云头上的盖头,她那双灼灼发亮的目光便是在那一刹那指向李去。 他不偏不倚的静立在那里,他冷静的显得无动于衷,他一袭大红喜衣如同站在烈火之中不败的灼灼容颜。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丝清明的神色钻进沈青云的眼底,一味淡甜的气息在心里溶化。 “许。”皇帝一声令下,便有喜婆将沈青云掺着扶到了李去对面。 忍无可忍的疯狂嫉恨在洛惜静止的身体里喷射,最终那团怒气急火攻心,从她的嘴角溢出了一丝丝的鲜血,到底凭什么?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吕芳莹那等好的出身,得不到正妃之位她也甘愿认了。在西地的战场之中她一路陪着静王李去得胜归来,她曾为了帮他攻入大黄林,她带领着她的姐妹几日几夜不合眼,只为那给他与将士做完那些防虫蚊的香袋。她见他身体不好就精心为他煨汤送到王府,每每他都喝得一干二净,明明她才是那个最有资格与李去行这夫妻之礼的人,凭什么一个丑陋到不敢揭面于众人的叭嘛女使要与殿下行这夫妻之礼。 一腔歇斯底里的怒火在柔情若水的目光里化作一团世间的邪恶。 “夫妻对拜,敬天敬地。” 在主婚人吴屏居一声长长的落音里,沈青云与李去在弯身行礼,两个喜气的身影在朝殿众人之前,在天地空灵之间,如同印下一道永恒的誓言。 “礼毕,请静王与王妃,移居偏殿受熏香洗礼。” 就在喜婆想要挽着沈青云为她引路之时,却在早一刻李去已拉起她的手转身向旁侧行去。 他的手清瘦修长,指节有力,那股力量仿佛要将沈青云牢牢禁固在手心里,不给她一丝逃脱之机。 看着李去那双牵着叭嘛女使的手,皇帝目光微微溢出了一点笑意,是有些与沈青云相像,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一个叭嘛小国出来的女子,与沈青云手中权势相比差得太远,太远,她终究不是她,她究终没有沈青云那般的能力将他扶上皇位。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沈青云与李去并排坐在浦团之上,在她们的四周放着几十个溢着烟气的香笼,前方桌上敬着天地仁德四个泼墨大字,大字之前桌上敬着各种糕点瓜果。 当下人退身下去,只留两人在其间洗礼之时,空气之中开始上升起一种异样的味道,它不是来自已四周各处香笼里的烟气,而是一种彼此诱惑,却又无法坦城的味道。 就这样如同静止在空气之中良久,见四下无声,沈青云不由的挺着头伸了伸脖子,她在心中暗道,这皇家有钱就非得摆在脑袋上么,半天下来她的脖子都挺僵了。 就在沈青云歪着脖子想松散一下筋骨时,突然一个果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底。 “给你。”李去不待沈青云有缓解时间,就将那果子放到了沈青云手里。 “不要问为什么?若是你问,我大概会告诉你,因为今天天气好,所以本王心情也好。”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种滑稽的说词,沈青云咧了一下小嘴,呯哧在那果子上咬了一口,果香带着浓浓的甘甜蜜汁味入腹,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人都充实了许多。 还是有食物吃的感觉好,清清脆脆的几口响声之下,沈青云就将一个果子入腹,她现在实在懒得去想李去到底有没有将她看穿,现在她只想踢飞身上这一套又一套的装饰,然后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 一个果子下口,似乎勾起了沈青云那忍耐许久的吃欲,她顶着盖头,垂着眼睛,看到李去一动不动的坐在浦团之上的下半身,沈青云歪了歪身体伸出一只手朝供盘摸去。 李去正身笔直的坐在浦团之上,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片星空,他用棱角分明的唇轻轻勾起一丝笑意。 他眼睁睁看着沈青云往错乱的方向摸着,他用一股隐忍不发的神色看着沈青云渐渐往一个香笼的方向摸去。 “啊,呜。”当沈青云意识到摸到了那焚着香的香笼时,她掌间还带着没有挥之而去的被烫的痛意,就这样一个瞬间,李去顺势牵起她那只受伤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仰面朝上,一顶盖头扎扎实实的贴在她的脸上,并且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她的手被李去轻轻呵着气,竟一点点也感觉不到了痛意。 第142章 洗礼斋之吻 “嘘,不要出声。”李去眼睛里闪过算计之色轻声道,他将她头顶的凤冠用自已的胳膊为她托着,他看着那顶随她呼吸而伏动的盖头伸手轻轻掀开。 沈青云闻着他周身的味道,心蓦然微微失了节奏,他要做什么,难道他又要吻她。 就在沈青云心中乱想之时,李去将那顶盖头掀到她的鼻尖便停下了动作。 原来他只是想让自已好好呼吸,沈青云一颗心总算有了落角之处。 李去用泛着点点星光的黑色眸子盯着怀中女子的下巴,他突然心间涌起一股激动的澎湃,像,虽然清瘦了许多,但隐隐看到了她当初的影子。 顺着心中喜悦之情,他轻轻拿走她那只烫到的手,假装检查伤情之下,他将她的衣袖撸起。 如果真的是她,她的手臂之上定有一个被狼咬伤穿的伤疤。 目光像是在迎接一场重大的宣判,李去一双稀疏而卷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当有些恍惚的目光落到实处,他骤然感觉到了犹豫与心凉。 那不是一道被狼齿贯穿的伤疤,而是一道被钝器划开的粗粗的伤疤。 感受着李去目光的停留,沈青云骤然发出了警觉,她双腿一着地准备从李去怀中起身,只是当她起到一半时,一双有力的胳膊将他按压了下来。 身体跌落的碰撞,搓出爱暖的火花。 “静王殿下,难道您不知此处是何地,来这里是要你我修养德行,你这种举动很是不妥。” 李去目光流转了一下启唇道:“德行随心而定,岂是由这几柱香熏陶一下就能改变,况且,你连敬天地的供果都吞下肚子里了,你可当真是在乎这德行的休养?” 面对沈青云搪塞一般的质疑,李去当场将她揭穿。 沈青云扭动了一下身体,奈何她的双臂都被她牢牢揽住,气愤之下沈青云道:“再不放我下来,这凤冠就要掉了,若是外面那些人见我一身狼狈,定会心想,你这静王的德行肯定修到天边去了。” 哪知李去却不慎在意道,他甚至霸道的扯下了她头上的盖头。 他俯身低头,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映入沈青云的眼睛,黑红的喜冠之上两条长长的檀木串珠垂在他脸侧,飞长的剑眉,如舞九天的鹰翅,特意轻染的朱唇勾勒着灼灼诱惑力,挺立的鼻子与尖而优雅的下巴相互应,犹如在昭示着他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 沈青云目光闪烁了一下,她觉得自已如同陷入无法拔脚的泥滩,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扑面而来,他漆深的眼眸里有远溪流过。 “你,你要做什么?没想到殿下竟还有这种怪僻,众人都知我是丑不可揭面的女子,殿下天颜之貌竟也对我这种人下得去手。”一种悄然发生着,却又被努力控制的情绪在身体里翻涌。 李去目光深沉而平静,他紧盯着怀中人,并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令人遐想不尽的暧昧:“这种事情是早晚之事,你空说自已是叭嘛最勇敢之人,本王这一抱便令你惊慌失措,心神飘浮,现在我不止怀疑你这勇者身份是假,就连当初你想留住静王府做个侧妃也很有可能自有阴谋。”李去顿了一下又神色阴诡的道:“还是,你怕了。” 什么,她怕了,沈青云看着李去那带有戏弄之味的神色,不禁磨了磨后槽牙,有什么好怕的,她就不信,堂堂一朝持身自律良好的静王,真敢在这里做出什么越轨之事。 脑袋里上升起一股沸腾的热血,沈青云猛然抬头抵上了李去那张分外诱人的嘴巴。 磨磋的双唇之间溢着爱情的味道,一点点勾动起体内一发不可收拾的欲火。 他的舌尖穿过她洁白的牙齿与她口中柔软纠结在一起。 四周香笼里的烟气蒸蒸,在天地人德四字之前飞舞缭绕。 竟然一触到她,他便歇斯底里不能控制,没错,一定是她,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怕了,她回来了,沈青云回来了。 在终于定下疑惑的这一瞬间,李去像是忘记了整个世界的存在,他用力捏着她廋弱的双肩,他紧紧将她圈在怀里,似乎想要把她拉进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来自李去手中的力气让沈青云感觉吃痛不已,在他无法挣脱的禁固之中,她心中一狠朝着李去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当血腥的味道在两人唇间浸染开来,李去渐渐收回了所有力气。 他用有些生气又有些霸道的神色看着沈青云道:“时间到了,王妃当整理一下仪装,免得有人怀疑王本的眼睛有问题。”说着李去对仰面躺在自己身上的沈青云松开了手。 沈青云目光从李去脸上移开,轻轻的烟雾之中,沈青云后背使力起身,两张与众不同的脸在一滴血下落后交错而过。 他的血滴落到她的唇间,像是开启了一场爱恨情仇的未来。 门外响起一声通报。 “时辰已到,开门请静王殿下和王妃出洗礼斋。” 当光线随着开门时迅速的跃进门来,沈青云依旧如初的与李去并肩坐在接受洗礼的浦团之上。 “殿下您嘴巴怎么了,看起来像是受伤了。” 沈青云正想迈脚出门时,她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步子,红色的盖头之下她似乎能感觉一双双怀疑而不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没什么,可能是本王入坐之时太过专注,以致于虫蚁爬来也未有察觉到。” 李去的声音谦和有礼,丝毫引不起别人的怀疑。 沈青云跟着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他想起当年李去为了攀咬住自己这个东境大将军,曾故意散波流言,让众人皆知他们未婚之时自己就爬上了他的床,这次她还以为又要名声扫地。 “这里的奴才也真是不上心,明知殿下大婚需用,还不好好打扫干净,竟让那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入了房里,待回去之后定要让管事的好好发落才是。”引路的奴才念叨道。 沈青云听着引路人的话,不禁抽了抽嘴角。 第143静王府之夜 冷清潦倒多年的静王府,一时之间披红挂彩,喜气盈盈。 傍晚的天色之下,沈培听着一声声道喝之声,突然趁着众人不注意拔脚溜回了自己的沈府。 当他自己以为别人没有发觉什么时,沈舒兰一下子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爹,你不是已经去了静王府吗,怎么又折了回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培心气不顺的看了一眼沈舒兰,最近也不知怎的,这个不求上进的小子竟然在丽城的衙门里弄了个捕块之职,仿佛自从当上这破案的捕块,他的眼神像是开了天眼似的,精光贱亮的。 “没什么,就是那里太吵了,我年纪大了,觉得有些受不了,所以家里来转一圈。” 沈舒兰望了一眼沈培对面的方向,那是沈青云的上阳院,他看着自己父亲毫不遮掩的道:“父亲,该不会是想我那青云姐姐了吧,可不是,若是她还在,咱们沈家也不至于有如今落迫的模样,若是她还在,那静王的妃位岂能由得那个眼睛长到脑门子上的吕芳莹来做,要是她还在啊……” “行了,闭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思念那个逆女了,不过是天色暗了,我喝了几口酒走糊涂了才到了这个地方。”沈培打断了沈舒兰的话。 沈舒兰看着父亲一脸凶相,立马拿着一个红木盒子堵上了嘴巴。 在走了两三步后,沈舒兰如一个大孩子般吐了吐舌头,还说不想,自己都看到了,他的手里拿的可不就是上阳院桌上的那只沈青云留下的小人偶。 “那父亲我先走了,一会殿下可是要挨个敬酒,如今咱们沈家不济,可莫要得罪了人家才好。” 看着沈舒兰一路蹦跳而去的背影,沈培不由的气得抖动了一下嘴唇,得罪,当初这个静王可是他瞧都瞧不上的女婿,如今能耐了不是,再说陛下不当着文武百官宣言,若有一日沈青云回来,那王妃之位还是她的,到时候,到时候他……。沈培打断了自己的念想。 他显得愁然失落,到时候他还能做什么,在朝殿之上她早与自己割袍断了父女之情,一切都是自作作孽而不可活。 静王府。 沈青云听着最后一个女仆走去的声音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盖头:“茜格尔你快帮我弄一下,把这个压死人的东西拿下来。” 茜格尔看着有些毛燥的沈青云笑着走过去道:“我来看看。” 在茜格尔帮着自己鼓捣的同时,沈青云有些忍不住道:“茜格尔一会你想办法出去帮我弄点吃的东西来。” 茜格尔嗯了一声又道:“姑娘,您这大平的凤冠我实在是有些弄不太懂,这一缕一缕的头发都缠在了这凤冠上,我也不知从哪个开始解起。” 沈青云抓起床上一个红枣塞进嘴巴里道:“哪有这么麻烦,早起在宫里梳装之时也没见那嬷嬷费了多大事给戴上。” “啊,茜格尔,你轻点。”沈青云吃痛的叫了一声。” 茜格尔有些难为情的道:“姑娘要不您先忍一忍,我去找个懂得行事的嬷嬷过来给你拿下来。” 沈青云摆了一下手,她一挺僵硬的脖子道:“算了,现在静王府中都要是朝中贵客,你作为一个叭嘛人出去太过显眼,况且越是懂事的嬷嬷,越不会为我解下这凤冠,在那些老顽固的心里,奉行的是这凤冠定要亲手由夫君摘下,就算静王殿下得去正妃房里,我与那医女洛惜也得好好戴着。” 茜格尔对于这种规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听说,吕家小姐已从昏迷中醒来,正端坐在房中等着王爷,依你这样说,今日殿下去正妻房中,那姑娘岂非得坐等天亮。” 沈青云给了茜格尔一个默认的目光:“所以啊,先别弄了,我们把被子都折起来放在头下,这样软棉些,我就戴着这凤冠先睡上一夜。” 茜格尔一边帮沈青云把被子枕在头下一边碎念念道道:“听说,正房里的那位醒来后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姑娘你这便宜可是白捡大了。” 沈青云假装训斥茜格多嘴:“捡什么便宜,他想找我拜堂,我还不想嫁他呢。” 茜格尔心知肚明的对着沈青云眨了一下清灵的大眼睛道:“是,姑娘不想嫁,那当初为何非得盯着静王府,而不去康王那里。”茜格尔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之前我入府时碰到了医女洛惜手下去给静王殿下送伤药,听说殿下在洗礼斋被虫子咬伤了唇,姑娘您可知道。” 沈青云一双眼珠在眼睛里打了个转转道:“不知,茜格尔你快去给我弄些吃得来,我可真是服了,这什么破规矩,举行个婚礼简比上个战场还累。” 茜格尔似懂非懂的目光盯着躺在床上的沈青云一笑道:“是,姑娘不知,我这就给你弄些吃的进来。” 说着茜格尔便悄声的走了出去。 当沈青云有些迷糊糊想要睡着时,她突然发现梁柱之上仿佛有个什么东西,不过一瞬间之间,她疲惫的意识骤然清醒。 篱篱正如倒吊的蝙蝠一样挂在那里,沈青云从床上摸过一个核桃向着篱篱砸去:“不是说好了,不能进这静王府,若不是那次你在丽城大街上把天凌的使臣莫雨打的断手断脚,那个李去跟本不会对我起了疑心。” 篱篱压碎在嘴里的核桃,一口皮子吐在地上道:“沈青云,我又不是一条狗,干嘛总想把我拴起来,再说静王是何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在他面着耍弄手段,那不是让人家睁眼看笑话吗?” 沈青云又是一个核桃砸过去:“篱篱,你这是在说我比你还傻,还是在说你像一条狗啊。” 篱篱又是一口核桃皮吐了出来:“当然是你傻,静王想娶,你想嫁,你非得弄个叭嘛女使的身份当个静王侧妃,真是枉为那个东境女战神之称。”篱篱不屑。 沈青云手里又拿了一个核桃,篱篱立马叫停:“别,我可不想再吃了,我的脑子够用的了,还是留给你吧。”说罢篱篱一转眼消在了房顶的梁柱上。 沈青云微微垂下目光,心里一瞬间便得空空荡荡,与活在这个世界上相比,她还没有办法把爱情当成她的全部。 凶途之上,躲在暗处总比呆在明处要安全许多。 第144章 洞房花烛夜1 “姑娘,东西我帮你拿进来了,我想着姑娘不方便,坐起来吃,所以偷了一宴桌上的一只烤鸡。说着茜格尔拆了一只鸡腿入到了沈青云手中。 “姑娘,看来您是真的饿了,连核桃都砸来吃了。”茜格尔一边收拾起地上的核桃皮一边道。 半只鸡下肚,沈青云只觉身体里又充满了战斗的力量,她闲来无聊道:“刚刚我似乎是听见外面起了争吵,可是发生了什么趣事。” 茜格尔有些支吾道:“姑娘,是您的家父与吕维大人吵起来了。” 在听到沈培的消息之后,沈青云只觉得周边的空气有一会是凉凉的感觉,凉到她身体里是寒冷的。 “吵了什么?”沈青云像是要努力保持平静的情绪,又像是要让自己不那么刻意的去在乎着。 “沈大人说,不要让吕维大人拿什么架子,他说这静王妃是自己女儿让给吕小姐的,让他莫要得意一时,若是有一天人回来了,让吕大人记得还回去。” “就他那资质平平的人,定然是在吕维大人那里讨不得好处。”沈青云目光有些暗沉,她发觉越是想坦然面对的东西,便越发想要去了解。 “吕大人说,沈大人喝多了,于是打了他两个耳光说是让他醒酒,没想到从沈大人身上打落了一个人偶娃娃。吕大人见到落地东西二话不说,几脚上去便将那人偶娃娃踩碎了。 沈大人竟像发了疯似的在宴会之上哭了起来。后来还是静王殿下找人将沈大人送了回去。” 人偶娃娃,原来他去了上阳院,原来静王与别人成婚时,他的心里是为她感到难受的。如同束在心里的一道绳正慢慢脱落,沈青云默然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与沈培断绝父女之情后她想过很多,如同她很在乎篱篱一样,若是哪天篱篱在外头做了坏事,她必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将他置于死地。 一个人哪怕再坏,总会有一个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存在。 在沈培面前来说,沈华是只有一个身份的,那便是代母将他抚育长大的长姐。 沈青云闭上眼睛,清理了一下心中思绪。 房间远处之外仍有断断不绝的吵杂声,茜格尔已经眯着眼睛在桌前打起了盹。 闭起眼睛的沈青云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明明满身的疲惫,而脑子里却如小溪之水一样清晰。 沈青云不禁嘲笑起自己,明明他给自己留好了位置,明明是她将那位置供手相让,现在她却总是去在乎他进了别的女子房里。 夜色渐渐变深,静王府里的吵杂声渐渐小去,碧荷院里一个模样机灵的高高高瘦瘦的丫头喜冲冲的跑进了主房里。 “大小姐,前院那边酒席都撤桌了,想必一会静王殿下就来了。” 这个看起来十分欢快的小丫头名叫秀秀,自七八岁就跟着吕芳莹在身边服侍,小丫头能文能武,耍得了机灵,撤得了泼,很是得吕芳莹的喜爱。 吕芳莹本来还因没能与李去行成大婚之礼,而心中疾恨乱飞,不过总归她才是这府里的正主,大婚之夜,静王殿下要宠幸的人还依旧是她。 “秀秀,你去把房间里那两支蜡烛吹灭,我觉得晃眼睛。”吕芳莹有些害羞的道。 秀秀蹦跳着走到那支蜡烛前,又俏皮的一回头道:“我家小姐这是害臊了,明明你的头上还带着红盖头,怎么会觉得晃眼睛,我想小姐一定是怕让静王殿下看到自己脸红吧。” 吕芳莹刚想破嗓子大训秀秀,她突然想到这里不再是吕府,她已成为静王殿下的王妃了,得端庄行事,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道:“秀秀,你胆子越发的大了,去给小姐我拿杯热水,让我暖暖身子。” 秀秀一嘟嘴巴道:“小姐,你莫不是忘记吕夫人的嘱咐,夫人说吃了那送子药后,要少饮水,以免冲淡了药性。” 吕芳莹被秀秀一提点,立马心有余悸,那种感觉像是差一点就害死了她与静王的孩子。 正当两个主仆说说笑笑时,门外响起了扣门的声音。 吕芳莹心中一喜道:“可是静王殿下过了来了,秀秀你快去帮殿下开门。” 秀秀掩不住脸上的欢笑,急步朝门口走去。 “这是什么?”秀秀看到一个婢女正端着一碗药站在自己对面。 “回王妃,静王殿下说了,他瞧着王妃受寒,身体虚弱,就让大夫开了补身体的药给您送过来。” 看来殿下还是能分清轻重,连日的操劳之下,竟还有心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这药她是万不能喝的,万一与她的送子药相冲,那今晚她就怀不上这静王府的嫡长子了。 “你且先把药放在桌上就好。”吕芳莹道。 “是。”端药的婢女将药放下,又似有为难之意道:“王妃,殿下说今日他就不来碧荷院里了,生怕扰了娘娘这虚弱的身体。” 什么,吕芳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但她又生怕静王殿下真是顾及她的身体不前来,于是着急道:“没事的,你去告诉殿下,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定然是能接受得了殿下的洞房之礼。” 她这话一出,房外立即传来一阵隐讳的笑声,吕芳莹愤怒的一红脸,失了仪态道:“没想到静王府里的奴才们竟是如此没有礼教,连当家主母都敢嘲笑,你且说,这大婚之夜你家静王殿下不来我这碧荷院,难道他要睡书房。” 那小婢女吱唔了一下道:“回王妃的话,没,没有,听府里的侍卫说,殿下大概是去了红莲院。” 红连院,那个丑不可揭面的叭嘛女使的院子,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怒火瞬间暴虐,抢了他与殿王殿下的夫妻之礼不说,竟连进府的头一夜,也要让她丢了颜面。 小小蝼蚁之国的女使,竟敢在她吕芳莹面前耍手段,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她后悔来到了这静王府。 红莲院。 沈青云正努力的培养自己的睡意,许是王府撤了宴席之后安静了不少,她张耳一听,便听到站外两个值夜的婢女正在说着什么。 “就说这个叭嘛女子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夜已经这样深了,何况殿下今晚必留王妃院里,她却迟迟还不肯熄灯。” 另一个婢女道:“莫不是今晚还对殿下存在一丝希望,真是好大的笑话,难道说静王殿下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不要,会跑到一个丑若乌鸦的女子房里。” 在两个宫女的笑声里,沈青云看着那几根跳动着火焰的蜡烛呵呵一笑,一时间她也不知那两个婢女说的是否中了她的心意。 夜起冬风,红莲院内的婢女侍卫不禁被一个闯入的华丽身影所震惊,静王殿下大婚之夜,竟然来到了府中最不被看好的乌雅侧妃的院子里,难道殿下今晚喝多走错了路不成。 第146章 王府风云1 丽城的说书厅,又是一轮的人满为患。 自昨日两位皇子大婚,这书厅里的客人便一直逼着这位神通广大的胡先生说道这几位新人间的秘密。 相对于并没什么动静的康王府,静王府的事情似乎让人觉得更加有趣。 且不说大婚当天,那倒霉的吕大小姐被叭嘛女使代行了大婚之礼,听说就连当晚的洞房花烛也被那女使代行了去。 其实说来也是那女使踩上狗屎运,三人同时在静华宫落水,偏生静王府那两位染上寒疾,以至于大婚之时都未全愈,同为落水之人,人家叭嘛女使却没事人似的,连个喷嚏都没打。 如此境况之下,静王殿下血气方刚之年,不能欺负生病之人,自得没法子才进了叭嘛女使的房里。 当人们正津津乐道时,只听胡先生拍桌长叹:“可惜啊,可惜,最可惜的还是那位失了踪影的沈青云大将军,可怜静王痴情还为她留着王府妃位啊。” 胡先生此话一出便有人寻问:“胡先生此话何意,静王妃位不是落到吕大小姐手中了吗?难道这事还另有隐情。” 胡先生一展略带褶子的脸,嘴巴下方的山羊胡子也跟着动了一下:“可是不是,听说吕大小姐虽坐上了王妃之位,但也只是代行而已,陛下曾亲言,若是哪一日沈青云大将军回来,仍是静王府的正主。” 又是一片哗然,一时间那个人人羡慕的吕大小姐竟成了人们暗嘲的对象。 这是哪门子的风光大嫁,婚礼被人代行,洞房花烛新郎官也没去,就连静王妃位都是个替别人暂行之事。 静王府。 沈青云一早就被门外的婢女叫醒:“乌雅侧妃,该起床了,一会要去王妃那里敬茶,还是不要务了时辰的好。” 沈青云在还有些蒙笼的纱帐里睁开眼睛,顶着浑身的疲惫,她伸展了一下胳膊,准备打起精神面对这后院里的争风吃醋的无味小事。 起身下床,穿衣,梳装,洗脸,漱口,然后带上那个藏在衣服里的小银镜,不过短短片刻沈青云便收拾完壁。 “可见到茜格尔姑娘去了哪里?”沈青云一边将门打开一边道。 站在门外的小婢女被沈青云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在稳了一下心神之后,那小婢女摆出了一副明显的瞧不上沈青云的目色。 她端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子道:“奴婢不知,我是静王妃府里的人,不过是过来传个话,哪知这红莲院里的人去了何处。” 沈青云看着那小婢女微微闪动了一下的眼睛突然口齿冷冷的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她的话不是在寻问,而是带着一种威胁之意的笃定。 见那小婢女惊措的愣了一下,沈青云又道:“我这红莲院里自有婢女,为什么要亲劳王妃那边的婢女过来引路。” 那小婢女看到沈青云上穿的异服,似乎是想起了她不过是出身卑微小国,所以自己的胆子也便大了些道:“自然是我家王妃为人体贴周到,怕有些人不知我大平礼数,给静王府里添了笑话。” 沈青云并没有将这小婢女的话听进心里,她目光随着满院子扫视了一周,见其中没有茜格尔的影子,她再一次问道:“你这话中既把我当外人,那我便没有必要尊你大平的礼数。”说着沈青云一转身,独自大步走开。 “乌雅侧妃,您这是要去哪里,我可什么都没说,要是王妃怪罪下来……” 那小婢女的话还没说完,沈青云一口接过道:“要是王妃怪罪下来,那自然是要怪罪于你。” 似乎没想到这叭嘛女使如此不好控制,小婢女急忙道:“乌雅姑娘,奴奴婢想起来茜格尔姑娘去了哪里。” 沈青云眼睛里划过算计之光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奴才想到方才王妃说,以后为了方便照顾两位侧妃,于是连夜请了两位侧妃身旁的贴身婢女前去寻问两位侧妃的喜好。” 连夜请去,沈青云想到昨晚李去入住自己房中,又想到那个时候定然是吕芳莹怒不可竭之时,一抹凶煞之光断然浮在眼睛里,原来这个府里的斗争早就开始。 碧荷院。 沈青云一进门便看到吕芳莹一副精心装扮的样子坐在高坐之上。 见沈青云毫无仪态地走来,她轻轻流转了一下那双吊眼尾的细眼慢声道:“来人,嬷嬷教教这位乌雅侧妃当是如何走路。” 吕芳莹一下令下,便有一位长了年纪,看起来一副残恶之相的老婢女向沈青云走来。 “不必了,若是王妃好好相待,我本还是愿意敬你一杯荼喝,如今看来没有必要。”沈青云掩在墨色之中的眼睛含射着深暗的光。 “乌鸦侧妃是何意。”吕芳莹心知肚明,慢条斯理的问道。 “找人。” “何人。” 沈青云:“我的贴身婢女茜格姑娘。” 吕芳莹嘲笑着道:“婢女就是婢女,什么茜格尔姑娘。” 沈青云看着吕芳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越发觉得茜格尔定是入了她的诡局。 “难道堂堂王妃脑子竟是如此不好用,同你讲一句话非得解释好多遍,你仍是辩不清我的来意。” 这叭嘛女使真是好大的胆子,坐在侧坐之上的医女洛惜,一双秀美的眼睛不禁在两人之间打起了转转,像是在定夺在这王府之中到底与谁结成一派才好,原本她的计划是连同叭嘛女使将最难搞定的吕芳莹从王妃之位上拉下来。 可是种种迹象看来,似乎这个叭嘛的女使也非简单之辈。 吕芳莹听着沈青云当着众人之面的羞辱,气极了道:“竟敢说本王妃脑子不好用,我倒要让世人看看你叭嘛人有多下贱,你说你的婢女不见了,本王妃是请她来过一趟,不过后来让侍卫将她送了回去。 现在你的院子里却找不到人,谁知是不是你那婢女天生不要脸,想着你与殿下春帐销魂,自己去做了不要脸的事。” 沈青云听着吕芳莹分明道出了实情的话,心中暗然起了担心,难道她竟找人毁了茜格尔的清白,虽然她知道茜格尔当过人妻,但屈于男人跨下的日子是她的心魔,如果再一次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她一定会疯掉的。 这时那个一脸凶恶相的老嬷嬷道了起来;“回静王妃的话,您这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昨晚我确实看到一个身着异服的姑娘随着侍卫走去,但那方向也不是出咱们碧荷院的方向,我看着倒向是侍卫们轮休的居所。” “哦,既然嬷嬷这样说,那其中事情定然不简单,本王妃就陪你走一趟,也省得日后你上我这里来寻人。”吕芳莹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阴森之光。 第147章 王府风云2 转饶过许多条路,在静王妃大张旗鼓的招摇之下,沈青云随着众人来到了一个偏远的排房前。 “可曾看到小远侍卫带了女子回来。”吕芳莹一句话引起了屋里屋外侍卫们小声窃语。 这时管事的侍卫走了过来:“王妃,小远侍卫上头有当官的哥哥在,一般他行了什么越格的事,咱们也不敢过问啊,不过我向王妃保证,咱们这些人可决没像小远侍卫那样不尊府中王法。” “这是谁在说我的坏话,昨天累了老子一夜,一大早就听到别人在说道老子真是悔气。”这时一个睡眼腥松的小侍卫,打开了窗子,那小侍卫还算五官清俊,只是脸上带着一股子无法抹掉的吊儿郎当的气息。 沈青云用骤起神色的目光透过窗户望进屋子里,房子背对阳光,除了黑蒙蒙的一片,她什么样也看不到。 “大胆小远,可是拐了乌雅侧妃房里的宫女,若是如此本宫的碧荷院里定然是留不得你。” 小远侍卫一眯眼睛仿佛看清了来人,他心神不悦的促着眉毛走了出来:“王妃们不在院里闲淡,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一个区区婢女,你情我愿,王妃管得可真是宽。 听着小远侍卫的话,沈青云只觉得心中一凉,难道茜格尔真的被他带到了这里,若是如此她怎样才能保护茜格尔不暴露于众人眼下。 ”早就听说这王府里有个不好管束的小侍卫风流成性,没想到竟是这般胆大包天,诱了王府婢女不说,竟连本妃都不放在眼里。“ 沈青云正但忧着茜格尔到底如何,这时突然觉查到小远侍卫,突然送给自己一个挑眉的眼神,什么思意,当沈青云再细细回味下,她猛然发觉那像是一个暗号,一个让她放心,且看自己如何收拾这静王妃的暗号。 隐下心中霍然到访的混乱,只听那个滑头无赖一般的小远侍卫看着吕芳莹像是没有丝毫惧意:“静王妃您可是昨日才入这静王府,如何早就听说我在这府里的名声,莫不是静王妃觉得得我有什么可利用之处,所以才刚进府就对小的如此了解。” 果然,这个小远侍卫早就对吕芳莹有所防备,如此看来,茜格尔定然没遭算计。 一脸凶相的老嬷嬷是吕府出来的人,她岂容得下这小小侍卫如此怠慢小姐,眼见没什么经验的小姐被这小侍卫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接过话道:“来人,搜房,忤逆王妃,私藏女婢,拉下去重重责打。” 老嬷嬷说得那叫一个气势冲天,一时间人们仿佛看到了小远侍卫惨痛的结果,不就有个当官的哥哥,那官再厉害,难道能大得过当朝副一品大臣吕维。 沈青云看着小远处变不惊之色,突然一张脑海里的脸与小远重合。 那是她入人间至味时,在纱帐里看到的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公子,因为他那不同寻常的打扮,所以她顺口问了二虎一句,没想到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金衣捕块温如初,他之所以大名鼎鼎,是因为送了那只造成自己与李去结缘的黄鹰,并因此被皇帝亲封金衣捕块,别人尊称大平第一捕块。 沈青云回神到小远的话里。 只见小远挣脱了几个侍卫的拉扯道:“打,打什么打,难道静王妃就能不分清红皂白的打人了吗?我的哥哥常常教导我,要赏罚分明,若是我受人欺负,只要有冤,哪怕是再尊贵的人,他都要给我讨个公道回来。” 看来吕芳莹这次是失策了,本以为送个美人入怀,便能一举双得,既败坏了叭嘛人的名声,顺便还能将院里的这小侍卫给赶出去,没想到撞到了刀口,若是这小侍卫一咬定了王妃要设计冤枉于他,然后再请温如初出面调查此事,恐怕得不常失了。 “打,给本妃打,我倒要看看你的哥哥是什么本事,能不能从本宫这里讨到公道。” 说着三五六个看好戏模样的侍卫一便冲进了小远的房子里。 在一双双早就准备好看沈青云好戏的神色里沈青云显得格外安静。 辰光不暖不凉的照射在她枯微的发间,轻风撩动着她柔软的衣衫,就像是一切都在等待一个恰好的相逢。 在侍卫与丫头们冲进小远的房子看到要时,茜格尔站在众人身后喊了一声:“乌雅姑娘。” 所有人的眼神都为之出现了一种怪异和转变。 在吕芳莹破天慌的惊讶里,一个被咕到的声音再冲从她心上狠狠踩了一脚。 “秋水姑娘,您怎么会这里。”吕芳莹身边的婢女秀秀大叫。 “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一时间脑子里像是无法承受眼前突然而至的打击,吕芳莹一腔怒火顺着喉咙狠狠发落到小远侍卫的身上。 “王妃,你凭什么打我,我还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把人算计之后,再一脚踢进火坑里,你入府第一天就做如此歹毒之事,以后怕是连你父亲都无颜在朝中抬头。” 吕芳莹用颤抖的指尖指着左右挣脱的小远道:“去,嬷嬷拿针来,将这个人的嘴巴缝上,本妃再也不要听到从他口中说出半个字。” “王妃手下留情,若不是小远侍卫昨日相救,恐怕茜格真要失身于昨晚夜里。”茜格尔对沈青云使了一个绝对放心的眼神道。 吕芳莹像是要极力掩什么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奴才难道要反了本宫不成。” “娘娘,昨日茜格尔从您房中出来便觉浑身不适,您猜是发生了什么事。”茜格尔一副毫无畏惧质问道。 “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吕芳莹反急道。 “奴才被人下药了。”茜格尔再说起此事,已没什么情绪波动,她的话如同一根长线,勾吊着吕芳莹的心神。 “你是想污蔑本妃对你不利。”吕芳莹简直想要把沈青云这对主仆除之而后快。 “那断然是不敢污蔑于您,所以奴才连夜出府去找了小远侍卫的哥哥金衣捕块,奴才想着那种低劣的东西留在王府岂不如藏污纳垢,一定得让金衣捕块查了清楚,不然若非遇到小远侍卫这样心怀耿直的人,那我岂不是败尽了乌雅侧妃与叭嘛的脸面。” 第148章 故诱洛惜 吕芳莹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心虚,仿佛正因心虚所致,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道:“可查清了什么?” 茜格尔一副鬼机灵的样子道:“那金衣捕头温如初是这样说,若是小远侍卫受了半点委屈,他这个案子定然得查下去,可若是王妃就此作罢,那您的贴身婢女秋水也不用跑丽城的衙门一趟。” 沈青云看着吕芳莹只能在心里膨胀的怒火眼睛里勾勒出一丝笑意,这吕芳莹本想第一天入府拿出些手段惩戒一下自己,没想到船翻进了阴沟里,竟然被两个奴才好生威胁一顿,最算得恰到好处的是,吕芳莹必须接受这两个奴才的胁迫,不然此事若是真的交由丽里的衙门揭个水落实出,那她这狠毒的名声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随我回去,没想到本宫身边竟养出了这等不知脸耻的婢女,嬷嬷回头找个窑子把她卖了出去。”吕芳莹像是忍着巨大的代价才说出这一翻话来。 “小姐,不王妃,奴才,奴才什么都没做啊,奴才是一时昏了过去,奴才没有给您丢人啊。”秋水见吕芳莹做了舍弃的她的举动哀求道。 吕芳莹没有答她,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头也不回的走开。舍弃一颗利手的棋子故然不好,但是一颗阻了路的死棋若是不踢下去,只会给自己的前路造成麻烦。 “姑娘,我们走吧。”茜格尔提醒了一下仿佛有些出神的沈青云道。 沈青云缓缓回头,回神之时她眼中余光突然从洛惜身上一闪而过,清空了脑子里所有的纷杂,她才是她要攻破的问题。 脑中浮出计谋段数,沈青云眼中闪过狡狡之光故意对茜格尔道:“幸亏你是没有事,我是真的怕了这静王府,若不是咱们手中有抓着殿下心系之事的消息,若不是殿下因此有意庇护于我们,我可一日也不敢在这府中呆下去。” 沈青云的话声音并不大,看起来更是在对茜格尔倾诉着不可见人的心事,但她知道,若是有心之人想要隔耳一听,那也是定然听得清清楚楚,犹其是站在顺风方向的洛惜的那个位置。 茜格尔自小在察言观色的皇宫之中长大,她所拥有的资历远比一个熟手的婢女还要高深,看到沈青云这种一反常态之举,她不过轻微动了一下眼神,便知她的话是有意透给洛惜听的。 顺着沈青云的话,茜格尔亦讲得小声而清晰:“姑娘,有消息了。” 茜格尔伏在沈青云耳边烂然一笑,看在洛惜的眼睛里更让她为之狐疑,如果她猜得没错,当初这个叭嘛女使便是打着帮殿下寻问沈青云的晃子才坐上了这静王府里的侧妃,从她落水被静王殿下亲自救起,再到洞房花烛去了她的房里,她知道静王对她的好一定是源于她的胁迫,她以为时间一长,她交不出沈青云任何消息,静王殿下就会对她这个说慌之人渐失兴趣。 如今听这主仆消声对话,难道沈青云竟没有惨死西境,可是她明明亲眼看到了她倒在了血泊里,她甚至亲手查看过,她的身体里已连一滴血都再流不出来,那种绝人生息的处境里,她怎么可能活下来。当心中开始怀疑,洛惜只觉掌心出现一片隐隐的汗水。 沈青云感受着身后时不时传射而来的质疑的目光,她目光陷入一片黑色,在心中预料好的路数里她轻轻碰掉了挂在里层衣服上的一个香囊,这个香囊是最普通的青布缝制,它看起来既不美丽,也不雅观,甚至针线缝合的看起来有些着急。 但是这个香囊落入洛惜的眼睛里,却像是落入一片刺眼的针芒,她为什么为拥有这个东西,心情急速下滑之下洛惜不禁悄声快走两步。 “茜格尔,先不要打草惊蛇,等确定下来再告诉静王殿下也不迟。”沈青云故意放慢了些脚步道。 她知道此时洛惜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且看到了青布之上无法清除的血迹。 “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方才像是掉了什么东西。”茜格尔一副精算的神色对沈青云道。 就在沈青云与茜格尔同时回头时,洛惜赶忙开口道:“这东西可是乌雅姑娘的。” 沈青云像是掩盖什么一般快速从洛惜手里拿回那个青布香囊:“是一个有些旧缘的东西罢了,掉出来倒显得丢人现眼。” 洛惜反而一副神采自信的道:”看来我与乌雅姑娘才是有缘之人,你可知你手中的香囊是谁人所做。” 沈青云轻笑道:“你该不会说是出自你手吧,如此我可不相信,洛惜姑娘出身医女,心灵手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丑陋的东西。” 洛惜柔色一笑,像是想要稳下与沈青云的趣缘:“当真就是出自我手,当时殿下与大将军进攻大黄林,为了避免将士们受到毒虫叮咬,与我同行的医女便连着几日几夜不合眼做了这数万只小口袋,实在是因为着急,所以样子做出来其丑。” 沈青云装作有些稍稍吃惊道:“竟真是如此,没想到我这身上带了半年的东西竟是洛惜姑娘所做。”沈青云脱口而出道。 洛惜那双看起来清秀善良的眼睛里划过异光,她与沈青云边走边道:“姑娘说半年之前得了这东西,不知从哪里所得,竟让你们之间生成了这难得可贵的缘份。” 难得可贵的缘份,恐怕是难以置信的孽缘吧,沈青云心中轻哼。 “不过是无意捡到,发现它有驱虫的功效所以便带在了身上,也因洛惜姑娘所说,它看上去实在不算高雅的挂件,所以也只带在里衣上图个驱虫的实效。 洛惜温温一笑,然那目光中已了明沈青云故意遮掩之意,她好不容易办成这件大事,才令皇帝将她踢进了静王府当了个侧妃,她决不能失手,如果沈青云还活着,那她就应该在出现之前死去。 一抹冷光在沈青云眼底绽放,猎物终于上勾了。 、 第149章 放线钓鱼 寒冷的冬风之中,沈青云坐在房顶之上仰望着满天繁星,在她的怀中抱着一根久未露面的大黑棍,那棍子一端微缺,黑滑亮泽。 “茜格尔你找机会把它带进中山书院交到一个叫罗小黑的孩子手上,并且放消息给洛惜让她知道三日后有一个人会前来取它。”夜空之下沈青云目光里是没有距离的远方。 “姑娘,三日之后是中山书院大考日,各位德高望重的名师皆会前去,并且那些考生家势显赫居多,你确定他们敢在那一天动手。”茜格尔接过大黑棍道。 沈青云的头发在夜色之中似乎没有那么枯黄,甚至自从脱离了那间地下室,她的身体也渐渐长了些肉,她莞尔一笑,不入眼底:“越是自以为聪明的人,便越是会想我们定在那日是为了棋行险招,避人耳目,所以她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姑娘,凭您的聪明,定然也得想到那日洛惜所派之人定是绝顶的高手,为了能悄然无声的暗杀你,甚至于有可能将银衣大统领带进中山书院。”茜格尔浑沉默了一下又道:“不如我替姑娘去,待一切事情都平息之时,您再出来撕开李恪的嘴脸也不迟。” 沈青云淡然摇头:“茜格尔,我杀人是为了活下,但并非为了活下去我就会让她人替我去死。而且在没有看到皇帝写下罪已诏前,我断然不舍得去死。” 凉意散满整个天地之间,洒在沈青云那双决然的眼睛里。 静王府书房。 二虎东边拦下一个吕芳莹身边的婢女,西边拦下一个洛惜身边的婢女。终于在他焦头烂额到顶不住时,他嘲着屋里大喊道:“静王殿下,今晚到底去哪个房里,您到是回个话啊。”虽然二虎早已还俗,但他骨子里还是个和尚,面对这年少芳华的小丫头,他实在没什么挽拒之力。 吕芳莹的贴身丫头秀秀一个猛劲将二虎撞到一边;“静王殿下,今日太医来问诊了,说我王妃身体已恢复良好,若是今日再让王妃独守空房,恐怕……。”秀秀停了一下又迅速道出一句:“当为王府早早诞生下嫡子才是。” 洛惜身边的宫女一看秀秀站前头抢了先机,她也跟站不落下风的道:“殿下,我家侧妃出身医女,今日她还说瞧着王妃面色不好,不易疲劳过度。所以殿下不如去我们侧妃院里,我家侧妃心思最是体贴,早就为殿下备好了以您爱喝的补汤。” “哦,既然王妃身休有恙,那首先当养好身体才是,今日本王就不去王妃那边了。“静王不冷不淡的道。 眼见着那泼辣的小婢女秀秀气愤的离去,洛惜侧妃身边婢女不禁喜上眉梢,正当她想着如何回去邀功之时,却听李去又道:“同你家洛惜侧妃讲,让她早早休息,要王这边忙得紧,若是有补汤,差人送来便是。” 脸色越发圆润的二虎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有吐出来,补汤,难道静王这是要把他养成猪不成。 房间里,跳动的两束烛火之下,李去正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一个蓝衫少年。 他那双幽若深谷的眸子里像是带着笑意,又像是浮着淡淡的怒气。当门外终于安静下来,他眼睛里绽着隐隐的危险之气道:“篱篱,难道你不喜欢本王么?” “喜欢。”篱篱不敢看李去的眼睛假装玩弄着桌上的烛火。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早已在西境之地找到了她。” 面对李去隐含怒意的质问,篱篱扑闪了一下俊冷的大眼睛:“也没多早才找到她,而且是她不让我说,甚至为了防止被你发现,她竟把我当狗一样关在天香小馆的客房里。”篱篱说完眼睛里闪着坏主意似的道:“殿下,不如你去沈青云那里替我讨个公道可好。” 李去真是不知这个年纪小小的少年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一冷脸道:“沈青云的房间我自然会去,但这个公道怕是讨不回来。” “无妨无妨,那就让沈青云给我生个小娃娃拿来玩玩。”篱篱一副美哉美哉的样子道。 李去只觉得喉咙间顿时卡了一口气,出也去不去,进也进不来,他不禁轻咳一声道:“篱篱,我想这个问还是以后慢慢解决。”笑话,且不说生孩子是顺应天意之事,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落到篱篱这个家伙的手里,指不定他那半生不熟的性子一犯,把孩子扔到天上抛着玩。 见李去没了指责自己的意思,篱篱从李去的桌上蹬腿一跳道:“我要出去找人玩去,殿下再见。”走到一半篱篱又返了回来道:“殿下别忘了,我家沈青云是个懒人,没事的时候熬不了夜,别怪到时候她不等你。” 李去简直想仰天长叹,他真想挖开篱篱的脑子看看里边装了什么东西。 静王府的房顶之上一个如鬼魅的影子闪过,夜色虚掩之下似乎没有一人看到。 碧荷院。 吕芳莹的贴身婢女秀秀隐下眼睛里一丝伤怀兴冲冲来到吕芳莹床前:“王妃,奴婢打听好了,静王殿下当真是去了红莲院。” 床帐里一个气恼的声音传来:“秀秀连你也不懂得如何照顾本妃了么,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禀报。” 秀秀高瘦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道:“王妃,殿下是去了红莲院,不过进去没两分钟就又返了回来,听他门前的随侍说,殿下来时那叫一个脸色难堪。” 吕芳莹从床上一下子爬了起来道:“秀秀,我要梳妆。” 与这碧荷院大概相同的做法还有洛惜侧妃的院子。 于是在不久后静王的房门衣骤集了两位精心描过妆的女子。 一翻眼神之间的电光火花之后,二虎从房里走了出来。 “两位主子都回吧,殿下已经睡下,明日还要早朝就不陪两位主子了。” “是不是叭嘛来的那个贱人惹了殿下生气,我这就去替下收拾她。”吕芳莹有意喊道,她像是要知道这个静王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乌雅侧妃。 “若是王妃前去,定要小心,听说今日你便栽在了她婢女手里,我这静王府素来清静,若想好好呆下去,最好能安份守已。” 静王的话一说完房间里便熄了灯火,烛火最后一线明灭之下赫然照耀着李去手中一张小小的纸,那纸上但见有四字:怒不奉陪。 第150章 凤梧宫之火 夜晚,丽城街道某处热闹之地,沈青云从一颗大树之上强行拍醒了睡着的篱篱。 “沈青云,大半夜的不在府中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篱篱眨了一下带着睡意的漂亮眼睛。 沈青云逗弄了一下篱篱的两只小耳朵,一副讨好的样子道:“篱篱,是不是最最近手上很不爽?” 篱篱:“呃?”什么意思。 沈青云:“是不是很想打人?”、 篱篱:“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沈青云:“是不是那个莫雨打起来一点都不过瘾?” 篱篱呆愣的点了点头。 沈青云眼睛扫射着引诱之色道:“想不想去打这丽城最厉害的人。” 篱篱又点了点头。 沈青云唰得一下站起:“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篱篱看着沈青云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道:“沈青云,你确定没烧坏脑子,你这个古板,又愚忠的人竟然支持并带着我去打架。” 沈青云看篱篱万般纠结的表情爽朗道:“去还是不去。” 篱篱起身一拍身后黑剑气势冲冲道:“去,自然是去,这简直是沈青云你给我的最好的差事。” 沈青云用变态一样的目光看着篱篱心道:难道他骨子里的这爱搏杀的性格是来自狼的天性的遗传。 皇宫大内,两束悄然无声的身影落在了大平皇帝寝殿之上。 篱篱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道:“沈青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杀了这个人模狗样的皇帝吧?”篱篱说着在沈青云脸上摸了一把,像是想要确定眼前之人是不是带了张沈青云的假脸。 沈青云了眯了眼睛淡淡摇头:“皇帝身边除了明处的银衣卫之外,还养着一群从未露面的暗卫,从实际用处来说,这些暗卫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若是皇帝想要悄然无声的做掉哪个不顺眼之人,就会派这些暗卫出手,就算到时暗卫失手,这件事情也不会查到皇帝头上。三日之日后有书院大考,我准在那时现身中山书院,若是皇帝得知消息定然千言百计让我死于无声无息之中。为防他派用暗卫出动我们无法直了的将罪行指于他的头上,所以今天我们要大规模的伤了这些暗卫,以致于三日之后他们无法出现在书院。” 篱篱有些不解的问道:“若是我们以刺客的身份闯进皇宫,进来的只会是那些明面上的蠢笨到家的银衣卫,哪能引出那些个什么暗卫。“ 沈青云眼睛里闪着黑而亮的光泽,如同深藏着天地间最灵性的神光。 “不错,篱篱现在做事情总算能用到脑子了。”沈青云拍了拍篱篱脑袋又道:“所以我们得找个能让暗卫们出手的替死鬼。” “谁?”篱篱道。 “姚天光。?” 篱篱听着有些着急:“沈青云你能不能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这磨磨唧唧的。“ 篱篱的话还没说完,沈青云一个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态度强硬的道:“等给你讲清楚黄花菜都凉了,看到没,那边起火了,里边住的可是与皇帝共同征战天下的姚天光,若是将这个软禁姚天的秘密走露出去,又或者姚天光趁乱逃出来。任何一个情况对于做足了面子的皇帝都极为不利,所以就算凤梧宫起火,恐怕也只有那些誓死替他保秘的卫暗能进得去。若是我们进去帮姚天光一把,皇帝就会更加起疑姚天光的复仇之心,他一定不惜余力将姚天光和他的同伙人灭于那场宫火之中。” 听完沈青云说的这一翻话,篱篱明了的点了一下头,就在这时他忽然动了动耳朵:“沈青云,快走,皇帝真的派了暗卫去凤梧宫。”说着篱篱拉起沈青云,飞身闪跳的去往那片火光的方向。 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问道:“那火是何时放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沈青云诡秘一笑没有回答篱篱的问题。 凤梧宫,一片吵杂之中,众多前来救火的侍卫太监被拦在了宫门之外。 “陛下有令,这凤梧宫乃多年的荒废之地,同是也是陛下的心病,烧了也当是去了陛下每每见此地生出愁思的心。”一个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道。 与此同时,几道黑色的身影正从一个方向赶来,在火势并不算太大的同时,他们纵身一跃入了这座慌院的各处之中。 “你果然活着回来了。“姚天光的眼睛看起来浑浊了许多,也许是这半年囚禁已磨平了他惜日的威武赫赫。 “姚天光,你我同是他手中用之就弃之人,可知道为什么我能这样安然无事的活着。”沈青云稍有沉默了一下道:“因为了我从来不相信那个人有半分真心实意的善性。” 姚天光暗然失措:“我,我想着他做了如此多对不住我的事情,最起码会在我死时跟我道个歉,没想到几十年历经风雨的情感,不过是我一人在持守初心。” 正说话间一个全身武装只露着半张脸的身影闯了进来。 沈青云依淡定闲然,她用咄咄有力的目光看着姚天光道:“我不仅要活着回来,我还要从皇帝手里讨要一份昭告天下的罪已诏。” 看着沈青云眼睛如烈烈之火一般不灭的气势,姚天光有些错鄂,他喃喃了一下嘴巴才道:“罪已诏,怎么可能,一但他写下此诏那无异于失了百姓之心,无异于失了他大半个帝王之权。”虽是如此说着,但他苍老的目光之中隐着一丝丝这样的期望。 说话之间,沈青云身后有两个尸身倒在篱篱的剑下。 刀光剑影从篱离的眼睛里穿梭而过,随着进来有去无回的身影,这座还未烧着的房间外渐渐骤拢起更多的杀意而来。 蓝衫少年眼睛所到之处如同挥过死神的魔掌,无数条前扑后继的黑衣人竟没能有一人在他所过之处生还。 当势态演变到大火冲天,沈青云犹豫了一下,摘掉姚天光腰间一枚玉佩投进了火里。 “跟我走,她们还活着,算是我还了利用你的这个恩情。”说罢沈青云一把拉起脚下徒然松动的姚天光冲出了火海。 第151章 吕夫人 当早辰的第一缕晨光照射进静王府的院墙,沈青云与静王在某个角落不期而遇。 晨风吹拂着她微黄的头发,拂动着她黑红色挂着许多流苏彩带的外衣,唯一风吹不动的是她眸子里的不灭的神光。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对她的质问让他心里隐隐难受。 “我做的什么,想必殿下已经清楚。”沈青云墨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去慢慢逼近她,他的目光犹如落入深水挣扎的生命,让人感到窒息:“烧了长公主的凤梧宫,将陛下手中暗卫去了大势,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面对李去的逼近,沈青云依旧魏然不动的站在那里:“殿下您还遗露了一事,我不仅烧了凤梧宫,除了陛下手中大半暗卫的势力,我还从火海之中救出了姚天光。” “你。”李去想要喝责沈青云这让他无法理解的冲动,然当一切还没有说出口时,他看着她枯黄的头发,看着她削瘦的身体,他发现自己心中是舍不得怪罪于她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能拿来给你。”若是你想权倾天下,我便去夺那座至高无上之位,可是沈青云,你来来回回做了许多,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沈青云淡淡而冷漠的笑着,笑意里含着一丝淡淡的伤怀之意,她想要的是自由,当他一步步走上权力的路途之时,就注定他不能给她。 “我想要的东西,不必麻烦别人,我自己会去取。” 别人,在她的眼睛,难道他还是别人,听到她的话,他只觉得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比他在冬日里的大狱凉,比他那日入水救她时还凉。 “沈青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只刺猥。”李去的话甩在沈青云耳边,随后怒气而去。 良久之后,沈青云转身,他一袭修长的身影已在转弯处消失。心里像是撤下淡淡的落莫,又像是一座虚洞茫然无底,他真得在她心里很重要么? 若是有一天她的撕开大平王朝里险恶的人心,他们之间到底还能不能和平相对。 沈青云站在晨风之中良久,直到她静止的目光出现了一丝带着冷冷阴沉的转变。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真当我吕府是摆设,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沈青云持着幽深的目光转身,向她奔来的赫然是一个块头十足的胖夫人。 眼见着那夫人咬牙切齿的带着虎牛一般的莽撞气朝自已扑来,沈青云眼中染着一抹厉光开口道:“这位夫人若是你没有打得过莫雨的本事,我劝你不要对我一试。” 胖夫人一听怒火顿起:“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叭嘛妖女竟敢对当朝副一品大臣夫人动手不成,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你。”说着那胖夫人肥厚的大掌就要朝沈青云脸上扇去。 在胖夫人的身后是一群仿若能同出心中毒气的吕府下人。 沈青云用放慢了的速度看着眼前那只足足戴了四个戒子的手掌,就在那只手将要痛痛快快的落到沈青云脸上时,她目光骤然一聚,四只戒子随着沈青云目光移动飞出了吕夫人的手指。 错鄂之下,吕夫人手僵硬停在离沈青云咫尺之处。 天呐,吕夫人还没有打着,竟先把自自己那只枚宝贝戒子甩了出去,本是如此好笑的场面,愣是没人敢出声。 沈青云微微勾动了一下嘴唇,她用赤裸裸的目光看着满身肥油的吕夫人道:“吕夫人,看来您是又廋了些,连那些戒指都要带不住了。”说罢沈青云转身走开 肥胖在吕夫人这里一直是个敏感的词,看着面前的叭嘛女使嚣张的气焰,吕夫人大喝一声:“站住。” 沈青云听到吕夫人的话依然在向前,直到吕夫人威胁一般的话放到沈青云身边。 “乌雅侧妃可知,现在朝中正在商讨是否要收了叭嘛国一事,而我家大人在朝中说话却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吕夫人见沈青云顿下了脚步,她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拿下了乌雅侧妃,就在她神色得意的目光里,却听沈青云背对她道:“那吕夫人可知,若是大臣泄露朝中机密,按大平律法轻则降级,重则诛九族性命。” 听着沈青云的话吕夫人顿觉像是有人厄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在吕夫人气还没喘顺时,沈青云又道:“尤其是你把这样的机秘泄露到对方国人的耳里,要是有心之人治你吕家一个通敌叛国罪也不算为过。” 吕夫人惊讶之中羞怒不已,她不过是想借机将这个女子驱逐出静王府,她最大的心思也不过是替女儿扫清前路障碍,她哪里想过这么多东西。 沈青云回头看了一眼吕夫人又羞又怒的神色,轻悠悠道:“夫人这一大早就赶到了静王府,想必是没睡太好,当快快回去睡上一觉补补脑子,若是我看不到吕家的人或许就将刚才您说的机秘大事给忘了。” 什么,这个低贱种族的女人竟骂她没有脑子,吕夫人气火击心之下,已止不住的颤抖着浑身肥肉。刚刚充满担惊受怕的威胁也随着这怒气烟消云散,刚刚只乍一听乌雅侧妃的话,她只顾吕家的罪名之事,却一时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一招叫作死无对症。她随着吕维在官场后院混了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什么厉害的手段,这个吕夫人之名岂能安稳的坐这么多年,说实在的,大平人修得是文雅,可哪个厉害人物的手边没有一两个功夫了得的打手,对于这个早就露出过底细的叭嘛女使,她自然不能空着两手来。 “柱子,本夫人觉得这个乌雅侧妃甚是没有规矩,你替本夫人好好教训教训她,若出什么意外,一切都有大人顶着。“吕夫人凌厉的目光怒含射杀之意。 “是夫人,您看那边飞来一只颜色雪白的鸟,若是捉来送给小姐,定然能解了她在这静王府中的郁闷。”吕夫人身后一个面色阴沉的仆人走了上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架小小的弓弩驾在了胳膊之上。 沈青云感受着背后直指而来的箭意,眼睛里寒光一片。 第152章 反击战 嗖,破风而来的致命短箭,几乎是在出手后一瞬间就直抵沈青云背后。 好一发用内力射出的剑,若是这箭前站的是普通之人,恐怕就算并列站上六七人,这箭也能齐齐穿过。 空气在沈青云与箭尖接触的那一刻刹然冷凝。 吕夫人眼中狠绝之光随着这一箭将要泯灭于心中,在她看来这个叭嘛女使固然有些手段,可是她太不自量力,像她这种低头不会服输的妾室,最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许是见贯了这种后院里血腥的手段,站在吕夫人身后的婢女侍卫,竟没有一个为之惊慌失乱,在她们看来,这世上死掉一个命运比她们好的人是让人感觉到快乐的。 二十年的内力,放在大平的确算得上是一位高手,按常理来说像乌雅侧妃这个年纪的女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自出生就开始有修为,所以这一箭在打手柱子心中是万无一失。 风的声音在耳边停下,无数道来自血液筋脉暗暗涌动的力量,一瞬间骤成狂潮,在箭头触到沈青云后背后的一刹那,那狂潮从身体里倾泄而出,如同一股坚不可摧的无形屏障,在一双双轻蔑的神色里,那只箭在步步前进中节节碎裂,如同一根冰柱插向硬石,最后结果便是碎了一地。 沈青云眼睛里含着一束冷光回首,她纹着乌鸦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可怕与惨异。 对于吕夫人这些人来说,这种感觉像是原本魔鬼想要离去,却不知谁向着其背后扔了一块石子,被激怒的魔鬼带着毁灭的戾气暮然回首,接下来的一切如同早已预知。 这里是片偏僻之地,在吕夫人带人来之前就已肃清了周围,看着这个叭嘛女子如步步紧逼一般向着自己走来,吕夫人强行镇定的目光里散发着恐惧。 “妖女,妖女,你想做什么?”看着沈青云那徒然逼近的目光,吕夫人不禁往后侧着身子骂喊道。 “吕夫人,这帕子真是好看,摸起来也很舒服,不过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寒光将军府看到过一样的东西,该不会是吕夫人有什么不良的嗜好,从人家府里顺出来的吧。”沈青云说着,一把将那只与医女洛惜无异的帕子从她衣襟前抽了出来,并且在抽出那帕子时,她随手甩在了叫柱子的打手脸上:“此次虽没成功,但也算是为夫人出了一份力,夫人赏你用他的帕子擦一擦嘴边的血迹。”沈青云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这个叭嘛妖女,我吕府又不缺这一点点钱,用得着去偷他寒光将军府里的么。” 看着吕夫人迫切的解释着,沈青云眼睛里闪动着一副不可信之光。 “你竟不相信本夫人。”说着吕夫人一把将柱子拿在手里不敢动用的帕子扯了回来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条帕子是从丝锦坊里取来,因是同批次,样式,花面都一尽相同,当时我们几个夫人小姐觉得都用一样的东西俗气,所以回去之后各自从这花草之中添弄了几笔,寒光夫人手里的几条,每个上面都绣了一只颜色然不同的蝴蝶,看到了吗,我的这条上面跟本就没有。” 沈青云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点了点头:“吕夫人,下次捉鸟时可别再让柱子射歪了箭,听说箭这个东西很邪门,你越是想让它往哪个方向,它便偏偏不走那路线,还记得皇帝亲手将五皇子射死的事情吗?听我们叭嘛的祭司说,那是箭随着杀人之人生了邪气,它是故意朝着你想保护之人而去。” 沈青云一翻话在吕夫人耳边说得阴森森,顿时让人觉得毛森骨立,一时间,胆大气粗的吕夫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她忽然觉得她在这样一个府里,她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那简如同睡在死神的魔掌里。看着沈青云遥遥远去的背影,吕夫人慌忙跑进了吕芳莹的碧荷院里。 太阳节节高照,不过午时整个丽城便传遍了新婚娘子吕芳莹回娘家的消息。 按礼来说七日回门,可不知怎的这个静王妃在成婚第三日就被吕夫人接了回去。难道说堂堂副一品大臣之女,竟没斗得过两个侧妃,被期负回了娘家。连想之前种种,人们不禁对静王府里的戏更有兴趣。 对于静王妃不辞而别的事情,李去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说是没有什么反应,呵,那吕夫人定是本想为女儿出一口气,可惜她时运不好,撞得的沈青云这个尊神,一个舔血与死神夺命的女子,又岂会败在一个后院妇人之手。 丽城的说书厅里,沈青云带着一顶盖着面纱的帽子,坐在了一个白生生的小书生对面。 “沈姑娘,试问我并不欠你什么恩情,为什么却要找我来帮你。”说话的孩子老道顽固,活脱脱一个思想老派的小老头。 “罗小黑,罗小爷,这不因你答应帮在下,在下这就赶着来还恩了。”沈青云笑着道。 罗小黑认真听着台上说书的表情里闪过一丝疑问:“我现在一身顺遂,并不需别人帮什么。” 沈青云眼睛扫过罗小黑放在脚边的钓鱼杆,突然狠狠踩了一脚。 见着罗小黑发青发气的脸,沈青云厚脸皮的道:“罗小爷你看,这是什么,这是宫中祝大师亲手造的一尾钓鱼杆,杆子是由结实而轻巧好看的楠木所制,线是祝大师从树胶中提取出的软胶所制,鱼勾小巧精制,别有机关,一但有鱼上勾,便无法脱身。”看着罗小黑跃跃欲试的眼神,沈青云将鱼杆递到他的手中道:“怎么样,要不要。” 罗小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道:“算我们彼此扯平了,互不相欠。” 沈青云一双咕噜转的眼睛放着异光,这鱼杆来路不正,是她从李去房中偷偷取出,但愿在书院大考日之后他才发现吧。 沈青云为了转移自己的心虚,将自自己的情绪放到了说书的胡先生身上。 “话说,明日又是一年中的大考盛事,众多好儿郎之中,不知哪个又能入举……。” 第153章 书院之战 新婚第三日清晨,沈青云坐在桌前,任由着茜格尔一点一点的擦掉了脸上带了许多时日的乌鸦纹面。 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了许多年的脸,沈青云心里涌出一种无法说出的感觉,她就要告别乌雅的身份了,她就要回到真正的自己,只是这条路注定要付出太多,听说皇帝的银衣卫大统领武功高深莫测,他常年驻守着天字狱,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与人动手,因为他只是轻轻的站在那里,便能使敌人不战而溃。 “沈姑娘,不如带着茜格尔一同前去。” 沈青云摇了摇头:“茜格尔,带上头巾,穿上我的衣服,今天你只需坐进轿子替我去皇陵里祭拜先人,那里有你姑姑丽妃真正的尸骨。” 茜格尔低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里像是微微含着湿润。 “放心只要坐进轿子里一直不出来,就算到时依静王的眼力发现是你假扮,他也不会在皇陵里揭穿你。”她又利用他了,利用他对自己爱护之心。 “姑娘,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听府里的下人说,那边的洛惜侧妃称自己旧寒复发,不宜带着悔气过去,所以她们今日必定是要对你动手。” 沈青云只是淡然的嗯了一声,然后换上一身青衣,神彩赫赫的踏门而去。 中山书院。 在书院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一众学子便鱼贯而入。 当日日苦学之后终于有了大展鸿途之机,考生们在考场上那叫一个苦思冥想,奋笔疾书。 一场看似的无异的考试之中,一个个身手诡异的高手正潜伏在这考场的四周。 沈青云算好时间,在午时考试结束之前进入了与罗小黑交结地点。 “统领大人,那青衣女子进入了放大黑棍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有谁?”一个黑衣,褐色目光的男人问道。 “只有一名因年岁不足,取消考试资格而被收入惊鸿先生门下的弟子罗小黑,那罗小黑出自沈府,极有可能在之前受过沈青云的照拂,看来洛惜姑娘的情报极有可能是真的,也许……。” “不必再说。”大统领打断了旁边之人的话。 看着大统领想要逼进那间房子的神色,旁边之人不禁又开口道:”大统领导,马上交卷的时间就要到了,不如等一时。” 那双褐色的眼睛闪过杀光:“若是她沈青云便是等的考生交卷,监考老师骤在这院里的一刻宣现真身,那我们陛下岂不没有下手之机。所以我必需在这短短交卷前的一刻除掉沈青云。”说着那大统领一个闪身入了沈青云所在的那间屋子。 “大统领,先坐下来喝一杯荼。”沈青云不急不慢的将一杯水推到了那个黑色衣服的男人面前。 两双动静皆是险意的目光里,时间暂缓了下来。 大统领褐色的目光游动了一下,他的声音沉着冷静,他接过荼杯像是在接受一个老友的相请。 “原来一切都是你算好的局。”大统领一口仰尽杯中水,他和静的眼睛里在水尽的一刹那徒然换上一抹杀意。 “不过就算你算计的再好,也只会失算。” 落音的一刹那,房间里杀意四起。 一场无形的杀戮之意里,沈青云依然与罗小黑坐在桌前对饮。 真是可笑,未免是眼前这个女子自信过了头,虽然他看得出来她的体内已经有了几十年之多的内力,但是那并不足以在他面前形成一点威胁之意。 “起。”一阵强大到压迫人心的功力眨眼之间从银衣卫大统领的身体四溢。 沈青云淡然的往罗小黑杯子里倒了一杯泛黄的荼水。 “不喝了,不喝了,眼下的情况,怕是喝多了也没法出去上厕所。” “那倒是。”沈青云点点头,把刚才倒入罗小黑杯子里的荼水挥着胳膊在地上洒了半圈。 罗小黑瞪着奇怪的大眼睛道:“沈青云,你这手法看着向是在敬死人?” “不错,因为马上我会因为救你,而杀了别人,所以这一杯提前敬他。”沈青云说着说着话里尾音一下拉长,就在大统领的强大内力如一条腾龙般向沈青云扑来时,沈青云却转身背对着它不理。 这种无法解释的举动里,在转瞬间便来了答案。 沈青云举起手中大黑棍挥向她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而在她的背后是凭空出现的一个蓝衫少年替他挡回了大统领的一招。 看着面前步步杀意的过招,罗小黑扫过脚下的一个黑衣人身体向沈青云问道:“是不是还要再倒一杯,敬下一位来人。” 沈青云用一点余光看了一下那个坐在桌前处变不惊的孩子,他的淡定悠然超乎一切想像,像是他已超世脱俗看破生死,又像是本就强大,无所畏惧。 他总会在沈青云每除掉一个人之前,朝着地上倒一杯敬向死者的水。 看起来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又像是他预料中的一切。 眼看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竟然无法拿下,银衣卫大统领突然褐色的眼睛里冒起血光,如同魔窟里可怕的鬼怪一般。 篱篱被他这股突然强大了数倍的内力逼迫着后退两步。 “沈青云,快快退出这个房间,这个人在炼血增功。”篱篱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对沈青云喊道。 此时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如同灌注了万分重力,杯子,水壶,凳子,桌子木柜,甚至是地上的尸体,一切东西在银衣卫大统领的威压之下促然碎裂。 再也没有黑衣杀手可以进来的同时,沈青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身体像是被封在原地无法动弹。 与自己状态截然不同的是罗小黑,他依然气定神闲的坐在桌边,面对周围碾碎一切的威力,他像是浑然不觉一般。 沈青云霍然间明白,原来他的淡定,不是来自那份超脱世俗生死的心态,而是他本就强大,强大到无可畏惧。 她想起自己曾经收拾了沈舒韵替他出气,他是那样冷不知恩的拒绝自己的帮助,一切都不过是她多管了闲事。 看着篱篱几进几攻之下,依然未能撼动入魔了一般的大统领,沈青云不过刚刚动了请求罗小黑帮忙的意思,不料罗小黑却平静的看着沈青云摇了摇头。他那双浅浅淡淡并不幽深的眼睛,在这一刻沈青云觉得它可以望穿整个世界。 收卷的铃声还未想起,压下心中各种惊疑,沈青云用一抹灼灼烈光,看向那个所向披靡的大统领,一种无法抵挡的内气,慢慢束住沈青云的身体,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碾压碎一般。 她看着篱篱嘴边溢出一丝血迹,仿佛又再次踏足生死之间。 第154章 寻风压敌 日上杆头,中山书院的先生稳步向着一棵挂着铜铃的大树走去,短暂的时光流梭之中,老生已到然来到树下,树荫之下,他表情肃穆的朝着一根铃绳牵去。 随着他花白而枯燥的头发被风卷起,他摇动了手中铃绳,清脆的铜铃声在这一刻不仅敲进了人们的耳朵,更是敲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自从左相与太子倒台,静王在朝中独揽大权以来,这官爵之位便越发严厉苛刻,以往各处只要施行钱财便能开阔士途,如今不同若非有铁实的关系为你以钱财谋官,是万万不敢有人做这种丢官弃爵的事情。 所以往常被富家子弟所唾弃的书院考试,现在倒成了逆转命运的时机。 书院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看着眼前这种认真的风气,心里安不禁安慰了许多,由此更是连想到陛下仍是德行望重的仁君,他们以后必将陛下的高风之德载入后史。 怀着一片满心欢意之下,几位先生欢声交谈之中来到了后院之地,在随后的时间里,更有不少的学子随之进入后院休息。 清风微凉,后院里的一切都静静的驻立在风中,一切看似无所异常。 这时惊鸿先生一声有些不忍的长叹道:“若是我那徒儿入了这场考试,那必定是拔得头名,不在话下,可惜陛下嫌他年岁尚小,除了他入场的资格。想来,他呆在房里不肯出来,定也是心中有几分不服气。” 惊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几位先生向着批卷处的房间走去。 皇家园陵里,吕芳莹咬牙恨齿道:“真是的,眼见着洛惜侧妃因复发寒疾未能前来,她又找人支开了那个叭嘛女使,本来以为自己有了与静王殿下独处之机,没想到殿下却早早地没了影子。 与此同时,沈青云在银衣卫大统领的威压之下感觉像是就要窒息,她拼命想将体内几十年的内力筑成一道屏障,仿佛只要微微一松气,她的屏障就能被大统领倾刻间粉碎,她似乎感觉自己的下场离那些血肉蹦飞的尸骨体越来越近,近到生命如此强悍的她都感觉到了一丝的绝望。 就在这时,罗小黑平静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开口道:“这事上的事情无非有两种结果,输或者赢。” 大统领疯魔的眼睛里笑出杀意,他的声音在威压凝固的空气里传荡:“可惜罗小黑,你不过是个局外之人,你无法插手我与她之间的战争,所以这也注定我胜她亡。” 罗小黑依旧神色平静:“你又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呢?” 随着罗小黑此话一出,沈青云只觉得周身威压狂涌而来,她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倾刻间分崩离析,她怎会蠢笨到如此失算,一个能呆在帝王身边荣宠不失之人,如果没有天大的本事,怎会保得常年不变的恩宠。 “篱篱,对不起。”沈青云怒吼一声,她已无法再撑下去,可是她还是想对篱篱说上一声对不起。 当身体里的屏障开始节节溃败,沈青云只觉得一瞬间身体如同遭到了万掌攻击,痛疼之意若烈火焚心。 她惨笑一下,在心中轻道,可惜了,这世间之人再也不知皇帝是如何对待一个对为她立下汗马功劳的战士,可惜了恶行之人还是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她还是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他的阴谋里。 身体在一道道攻击之下,慢慢下坠,她看到罗小黑那双静无风波双眼,她听到篱篱撕心裂肺的呼喊自己,她甚至听到了门外的先生在道,奇怪,这锁明明打开了,为什么门却推不开,然后在即将触地,浑身欲裂之际,她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紫檀雕刻的面具,修长的身影,他轻轻往那个地方一站,便如同手里挥起了毁天灭地之力。 空气里方才强大到无敌的力量,瞬间被逼退了三尺。 “你就是江湖中那位神秘的寻风公子。”大统领惊异于此人功力的同时,并不觉得他对自己造成何等威胁。 “你吸了大狱里那些江湖之人的内力,拧聚成一股强大的混浊之力藏在体内,这力量虽然强大到没有对敌,却无法与你与生俱来修练的内力结合在一起,一但你将体内纯净的内力让路给了那些浊力可知道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紫檀面具背后之人一语道破了大统领身体里的秘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这些东西。” “我只是一个懂得如何将你这强大浊力毁掉的人而已。”随着寻风向着大统领走近了两步,充斥在房间里的威压又弱了一些。 “你到底是谁,竟然能分得清这些成百上千人合成的内力。”他持有这些混浊在一起的内力多年,一直无法自如的控制,他以为这本是世上之人无法做到之事,没曾想他的这股混浊内力,竟然每一束力量,都能清晰的被他各个识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敏感的人。 在大统领不可思议的目光里,寻风已拆解掉他大半内力。 “罗师叔,罗师叔,可是你在里面。”这时门外有人喊道。 罗小黑听着这个称呼简直有些受不了,他心想也不知那位惊鸿先生活了多久了,竟然与那帮老先生的师父同辈,害得他成日被这群老先生师叔师叔的叫着。 罗小黑看了一下眼前的战情,像是回答大统领很久之前问的话:“虽然我是个局外人不便插手,但是这个局里未必没有一个能将你战败之人。” 说完之后罗小黑渐渐起身向着门口处走去。 “罗小黑,他算哪门子的局里人,你竟然陷害我,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们姐弟一命。” 在大统领说完之句话时,寻风已经逼至他的身边,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内力已经一道道被寻风劈裂,无形的融化进了空气里。 沈青云艰难地站起,看着罗小黑渐渐靠近门口的身影,沈青云伸出发颤的手扯了一下寻风的衣角,她知道,他不可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她知道他要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充斥在心中,为什么在他身上紫檀木的香气里,她隐隐感觉到了那股子清冽的气息。难道他宁原冒着大平皇室的名利得失而来帮助自己。 当房间的大门被罗小黑的双手推开,在阳光霍然钻进来的那一刻,在众多眼睛扫射来的那一刻,沈青云手中的衣角已没了影子。 倾毁所有的房间里,沈青云泛着血丝的眼睛轻轻抬起,她用微不可见的神情看向对面房顶上的最后一个黑衣人,仿佛像是在昭示着自己的胜利。 第155章 沈青云归来 如里说时间只是人脑子里出现的一种幻觉,那么在此时此刻门外这些人脑子一定是出现了故障,因为屋里场景已经在脑海里凝固。 沈青云看着那双闪身而走的黑衣人,抚着胸口来到了门前。 “小黑,小黑,这……,如何就成了这样。”一头花白长发的惊鸿先生最先反过神来。 “这位看起来像是当年的沈青云大将军。”人群之中似有人一语惊破了天关。 “像,我看着了也像,大将军本就是生了天下少有的绝色之姿,更何况这一身摄震人心的气势更是大将军独有的。” 后方学子之中小声的炸开了锅,所有期盼答案的眼神都汇聚在那个仿佛历经惨战的女子身上。 “当真是失踪半年之多的大将沈青云?”惊鸿先生满含学问的双眼里溢出一丝激动。 沈青云浑烈的眼睛渐渐凝骤起一股铁硬的力量,她站在门口中央,隐隐带着王者归来之气,没有开口明辩的解释,沈青云眼中含着有力的光点了点头。 一时间人群之中议论声崛起,在确定真是大将军沈青云本人之后,他们更好奇在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堂堂大将军回来却不归朝,而是出现在了中山书院里。 “大将军,您初次现身不去皇宫之中拜见陛下,缘何却是这翻模样出现在了我们书院里。”惊鸿先生说着悄悄的将站在沈青云身边的罗小黑拉到了自己身旁。 沈青云哧笑一下,那目光像是特意留给那个深藏不露的罗小黑。 “惊鸿先生问得好,我倒也想问问为何我在胜战回归之际却突遭伏击,以致于我半年之多的时间都被关在一间幽闭的地室里。” 沈青云一声质问,有些将大家问得不知所以,于是有人大着胆子说出了落实一些的想法。 “大将军,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江湖人都传言,您的一颗头颅便能卖得二十四万金,这世上想取你命之人何其之多。” “对啊,听大军说此话的意思,倒像是怀疑我大平中有人对你不利。”一个教书老先生略有不满的质问着沈青云。 沈青云虽然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可她眼睛里的咄咄之光从未退去。 “既是知我沈青云一颗头颅便值得二十四万金,那试问杀手们为何不砍下我的头颅邀功领赏,而是只想将我杀人抛尸。” 沈青云的解释,显然不足以证明她由此便可以怀疑受到了大平人的暗杀,就在没有人肯相信沈青云这种滑稽的猜测时,沈青云音气十足的道:“惊鸿先生问我为何先是出现在了这大平最的权威的书院里,其时我们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想请各位为我沈青云说个公道。” 听沈青云这样一说,大家不禁对于沈青云失踪一事更觉得好奇。 “我得知是大平权势之人想要暗杀于我,便一路隐了身份回到大平,我本想着书院大考之日,借着贵书院的公平正义之气揭开的沈青云尚存在人间之事,只要书院里诚认我的存在,便是再有心杀我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曾想到,那想杀我之人竟神通广大,探到了我来书院的消息,并且想要在我公开身份之前一举将我杀死。”沈青云回望了一眼屋中暗处的角落,她的声音徒然犀利,像是夹杂了无法饶恕的怒意:“可是他哪里知道,为躲她们将我折磨至死,我亲手放干了身体里的血,虽然被扔到了弃尸岗,但是天不收我,地狱里也不给我留位置,所以我活了回来。我相信无论是谁,但凡他心生这种诛杀于我的罪恶,在场的每一个都会替天行道。” “所以大将军,那个想要杀你之人可曾查到。”在沈青云磅礴的气势里,有人小声问道。 沈青云含满怒气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她轻轻地回了一下头,但见在他的身后一个蓝衫少年拉着一个神情有些错乱的黑衣男人站在沈青云身边。 一双双急于求问的眼睛盯在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身上,突然在他抬头的某个瞬间有人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竟,竟,竟然是银衣卫大统领。“ “没错,他是银衣卫大统领。” 在几人肯定的话里,人们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更多显而易见的事情浮上脑子。 银衣卫大统领,直接归属陛下亲自掌管的人,如果说他是派出来的杀手,那么可以指令他的人是谁?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平的皇帝。 相对于大平无人能敌的大统领是如何败在了沈青云的手下,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更令人关注震惊。 人们无法想像到,那个越发慈祥,越发温顺的皇帝,会做出这种事情。 书院里资历最老的惊鸿先生,想要缓解局面似的开了口,他看着那个虚弱到连站起来都困难的大统领道:“大统领,大将军这样说,您还可有什么话可说,当真是陛下……。” “住,住口,他在污蔑陛下。”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大统领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要赶走脑子里那些不清明的意识。 “何来污蔑之说,整个大平都知道,银卫大统领只受陛下一人之令,若不是陛下生了除我之心,岂会先在战胜之后动手,又若不是陛下不愿我活着归来,又岂会派了大统领您震压我。” 沈青云咄咄迫人的目光之下,大统领含着一口涌出的鲜血道:“沈青云,只我一人不足为证。” “既然是要揭露大平皇帝的罪行,那我自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沈青云的话听起来像是大逆不道,但是此刻却没有人敢去据理反驳。 沈青云看着眼前这些神情肃穆的师生,她想如果有人敢听她阐述皇帝的罪行,大平之广,恐怕也唯有此地愿意一听。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嚷嚷的声音传来。 “我儿啊,我儿,你可还好,母亲带着宫里的小于太医来了,这就给你治肚子。” 这个声音插入的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只见一个与吕芳莹有几分相似的书生有些尴尬的跑出人群:“母亲,母亲,我好好的你带着太医来这里来做什么? 就在大家以为只是吕府本家的一个小小笑话之时,沈青云却对着那个胖妇人开口道:“吕夫人,你的儿子很好,找你来的人是我。” 第156章 帕子 “你,你是谁。”吕夫人甩着一身肥肉渐渐向沈青云走去。 “母亲,你不要过去,别去参和这里的事。”吕家的嫡公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机。 “怕什么,吕夫人,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想请夫人一辩,我这帕子来自何处。” 说着沈青云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条染了一点血迹的丝帕。 吕人的目光从还未看清的沈青云脸上移开,她转而看向那个帕子道:“哟,这是不寒夫人的东西吗,有什么可辩认的。?” 沈青云望了一眼人群后方又到来的一位女子道:“当真。” “比真金还真,这是一条丝帕,当时她寒府买了好几条,说是用来送人,并且她手帕子上的蝴蝶还是求着静贵妃给绣上去的。”吕夫人一副知天知地的样子道。 “寒夫人,不知你可还记得将这手帕送给了何人?”沈青云的目光紧紧抓着人群后方那个到来的妇人。 那妇人见躲无可躲,心知定是中了什么人的计,只是她可不像吕夫人那样糊涂,指不定这其中有什么扯不清的事呢,这种事情她是万万不能趟进去。 “不知,时隔一年,已经记不得了?”轻描淡写的回了沈青云一句,寒夫人便要离开。 沈青云看着心思多测的寒夫人,正打算给她套个局,引出她嘴里实情。 谁想到,这时吕夫人一把扯过了沈青云手里的帕子,她看了一眼后,她笃定道:“寒夫人,你这是什么记性,这绣了红色蝴蝶的帕子,不正是送给那医女洛惜的吗?”吕夫人的语气看起来有些泼辣,倒是让人觉得像是一翻实话。 “你胡说什么?我自己的事情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总之我是对个东西没什么印像。”寒夫人情急之下喝斥了吕夫人一把。 “如此说来,那寒夫人记得这条帕子送给了何人。”沈青云逼问道。 这边被三品夫人欺负了的吕夫人,顿时心中生气:“胡说,我哪里有胡说什么,不信你去问静贵妃娘娘,因知道这上面红色蝴蝶是她所绣,当时那个医女还特意跑到静华宫里相谢,真是不知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不是人脑子。”吕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已然被吕家嫡公子拉了下去。 “大将军,既然这帕子主人已定,不知您是想向我们证明些什么?”惊鸿先生将话转回正轨。 沈青云目光凛然一闪:“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当初便是此人勾结嘛叭人贬,将我诱入带有秘室的房间,这条帕子就是那人当初包赃款的东西。” “沈青云,空口无凭啊。” 大统领虚弱的一句话被沈青云赫然回驳:“哪里是空口无凭,还请惊鸿先生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沈青云说着将一张盖着官印的纸递到了惊鸿先生手中。 惊鸿先生望着手中纸张闪着智慧之光的眼睛开始一点点的颤抖,从他的神色之中仿佛让人看到了天大的震惊。 沈青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荡起,那像是一条像征智慧与信念的长河,现在看起来这条长河却像是干竭枯萎了一般。 “惊鸿先生见多识广,不知可是看懂了这信纸里的真意。”沈青云问道。 惊鸿先生缓缓的点了下头,他的目光有些空洞,如同心里被割去什么东西一般:“这是叭嘛查处一批人贬走私案的其中赃物,据赃物记载录上所说,这条帕子是与大平官银同时从一位绣娘那里缴获,口供中说,一名来自大平的女子,不仅要求她做一件颜色较多的彩衣挂在某个卖衣店面之前,更是付给了她多于常人的工钱。众人都知当初静王殿下与大将军游叭嘛之地,殿下自然顺应当地风俗,想要给大将军送上一件色泽多样的彩衣。若是这件事情真是洛惜侧妃早就设计好的,那一切都合情合理。” 随着惊鸿先生一习话,人群似乎无声无息的安静下来,如果说大统领是皇帝陛下的人,不足以证明什么,那么一个史无前历被派上战场的医女,回朝之后突然之间平步青云,不仅做了皇城军手下的义妹,更是得陛下亲赐大婚。医女大都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这样的待遇岂是一个普通医女所得。 前派医女洛惜设计于沈青云,后派大统领杀害沈青云,如果说这一切都与当朝的陛下没有关系,那似乎都是强词开脱。 一片怔怔的目光之中,大统领终于支撑不住向地上倒去,许是因为他本是罪人,许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皇帝的另一面,他倒地那一刻所有人依然沉浸在沉默里。 吕夫人,似乎不能相信看到的事实,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竟然是沈青云,沈青云竟然真的回来了,明明老爷告诉她沈青云已死,她的女儿将是永远的静王妃,如今她怎么回来了,那她女儿怎么办,堂堂副一品大臣的女儿难道竟要当个侧妃不成。浑浑噩噩的意识里,吕夫人被好几人掺扶而去。 看着沈青云那决绝的目光,惊鸿先生相信以这个女子的能力,定能做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许是想一伸正义,也许是怕这个女子打破了大平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平之局,他看着沈青云的目光认真而严肃:“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大将军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总归不能让我大平没了帝王,更不能让我大平子民陷入兵荒马乱。” 沈青云看着惊鸿先生努力想要争取和平之世的表情,她淡淡然一笑道:“我只想要陛下的一纸罪已诏书,先生你可愿为我做主。” 什么,沈青云简直是疯了,让一个稳坐帝位拥有人心的帝王写下一纸诏书,那简直是天方夜谈。 ”好,我答应你,我会倾书院所有之力一试。”说罢惊鸿先生不理任何人,独独走进了屋里。 沈青云嘴边勾起一抹没什么感情的笑意,然后在众人连目光都敢直视之下一步步向着外边走去。 风裹着她发黄的头发,裹着她瘦弱的身体,她挺立的身体像是能扛下天下万般的重力。, - 第157章 翻墙头 静王府。 “听说大将军沈青云真的回来了?也不知是不是事实。”王府中几个小丫头借机聚在了一起。 “我想大概是真的吧,必竟消息是从中山书院里传出来的,那等神圣之地,断然不会出现什么谬论之言。”一个小丫头道。 “如此说来,那咱们府里的静王妃位岂不是易主,看王妃那副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何能委屈做个侧妃。” “你们说,若是王妃成了侧妃,那乌雅侧妃与洛惜侧妃之中不得栽去一位。” 就在几位小丫头交谈之时,这时走来的一个颇有气势的灵俐丫头,这个丫头正是以往赐候过静王殿下更衣的 “似乎是这样,不过显而易见,定是乌雅侧妃被栽,一个蝼蚁小国之人,岂能比得上陛下亲选的人。”这个看起来颇有气势的说话之人,正是以往赐候过静王殿下更衣的婢女素儿,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她放了毒蛇被静王殿下查到,还是静王真的不喜欢女子近身伺候,反正自从自己做了有心害沈青云之事,就被调离了静王殿下身边。 “素儿姐姐,你是最早进入静王府的婢女,而且又是在静王殿下跟前服侍过,你一定见过大将军沈青云,不知她是什么情性。”一个小婢女想要探听些什么似的问道。另外两个也忙跟着点头,仿佛日后沈青云若是真的入府,她们会不会受到苛责就看这位素儿婢女的指点了。 那素儿看着几个小婢女崇拜的表情,心里的虚荣心顿时更上一层楼,她用手帕按压了一下脸上的浮粉道:“别说姐姐我没告诉过你,这队一定要站对了,你们想想以往沈青云尚能做出如此羞不知耻的事情,在未婚之前就钻进咱们静王殿下的床,这样的女子又岂会是知书打理。她是个杀惯了人的女子,那满身的戾气简直是让人退闭三舍。” 听着素儿一说,几个小婢女不禁心生胆战:“若是真被分到大将军那里伺候也是没法子的事,素儿姐姐你心眼多,得为咱们几个想条出路啊。” 那素儿绕着勾魂似的眼睛闪过阴沉的光:“说到底咱们现如今的王妃也是身份显赫,若是我们齐心协力帮上王妃一把,说不定,这日后静王妃之位仍是吕大小姐的。到时姐妹们也不必怕沈青云拧了谁的脖子。” 就在几位小丫头纷纷点头时,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刚刚不小听到了素儿姐姐的话,茜格尔觉得其中甚有道理,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红莲院的地方,我们定当尽力。” 那素儿丫头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看着茜格尔道:“谁不知你家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入府第一天连杯荼都没敬给王妃,谁知道你们怀的是真心还是假意。”说着那素儿甩着一张轻蔑的脸拉着众宫女离开了这里。 茜格尔不禁失笑,她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一条小溪,她想大概是这些婢女觉得乌雅侧妃就要失势,也许是想看两个性子野烈的人互相争斗,只可惜所有人都失算了,洛惜侧妃失算了,吕芳莹失算了,这些小婢女失算了,就连静王殿下也会失算吧。 上阳院,沈青云悄然无声的潜了进去。 她推开落满灰尘的房门,静静的走了进去,一时间半年前的过往浮上心头。 这时一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男人从旁边房子走了出来,见到沈青云时他目光一愣,又复了平静。只是这种平静没持多久,他呵呵呵笑了几声道:“李恪啊,李恪,遇到你真是枉了他这虚情假意的一生,真是没想到,你竟真的把他那样一个人逼到了写下罪已诏。” “不,你错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逼他,都是他在逼我而已,所谓害人害已,说的就是如此。”沈青云沉静的眸子里闪着微光。 姚天光杂乱的胡子跟着嘴巴斗动一下,他用骤起的一抹精光看着沈青云道:“沈青云,你有没有想过,你逼她写下这罪已诏,以后在朝堂中的日子只会步步艰险。” 朝堂,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早已想好离开那个地方,就在沈青云开口想说些什么时,这突然听到院门外有人开铁锁的声音,沈青云与姚天光同是一怔,然后轻轻的关上房门,悄然的躲到了风屏之后。 听着脚踏落叶的声音,沈青云的心微微动了一下,谁会来这禁封了许久的上阳院里。短暂的疑思之间一个人的脚步走上了房门前的石台。 沈青云看了一眼背后的姚天光,她是必然不能被人发现藏在这里的,如果那个人真的进来发现了他们,那么一定要在他看清两人之前就打晕过去。 就在沈青云握紧了手里的大黑棍时,突然那双想要推门而入的手停了下来。只听那人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枯叶上。 沈青云与姚天光的目光微微放松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那人的声音:“青云啊,为父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竟又拐到了这里。”沈培的话含着低低的落寞伤情,他长叹一口气又道:“你真是个争气的孩子,比咱们沈家里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争气,竟然连陛下都为你亲写下罪已诏书,这件事情真是做得让人觉得荡气回肠。” 沈青云听着沈培这些絮叨,突然有些不自然,她望了一眼后窗,用压低地声音,与姚天道了个别,然后头也不回的闪身走开。 笑话,她沈青云既不傻,又不多情,才不会去重拾那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亲情。 沈青云一边努力的逼迫自己打消对沈培的怜念,一边翻进了隔壁荒院的墙头。 就在沈青云想要往下跳时,突然脑子里闪过很久前的一暮,那时他的她失了内力,被篱篱带着翻进了静王府,好巧不巧,竟然撞翻了静王的晾衣架子。 “沈青云,还不下来,难道要本王跳上去抱你不成。”墙下突然出现静王李去的身影,他的笑是那样温暖和睦,配上他那张足以倾覆天下人的容颜简直直接豁开了沈青云的云。 不对,一定是错觉,沈青云抬头眺望了一下远方,想缓解一下视力疲劳产生的幻觉。 于是她再往下看,果然刚才那地方已经没有了李去,沈青云一拍自己不挣气的脑袋,道:“李去,李去,李去有什么可好,也不过是一个三宫六院的花心男子而已,如果再遇到寻风,她一定要跟他私奔。” 然而此时他却没有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灰衣公子。 第158贫困村庄 “沈青云,我就没见过世上有如此蠢笨的女人,当着自己夫君的面竟说要与别的男子私奔。” 沈青云猛得转身,什么鬼,难道又出现了幻觉,而且一次比一次幻觉的离自己近。 看着沈青云又望向远处的举动,李去一下子将沈青云拉入自己怀中:“沈青云,莫不是见了我,你在故意装傻。”李去眉间拧了一道好看的深线。 沈青云整个脸都埋在李去垂下头发里,封闭的空间里回荡着两人的气息。 沈青云看着李去一点点变得幽深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侵来。 李去看着沈青云闪躲不开的目光,心头淡淡一笑:“沈青云,你傻,本王还不傻,一个墙头之上,本王能对你做些什么?”说着他起身一闪,已落到了这片荒园之中。 沈青云迅速找了个缝隙从李去怀里抽身出去,就在她想着大摇大摆的离开时,李去突然十分认真的道:“沈青云,你当真是想要与寻风私奔,你可知本王的妃位一直为你而留。” 沈青云目光怔了一下,话里像是有藏着许多无法一一解释的寓意:“李去,我随命运的驱敢,误入了朝堂,可是这里跟本不是我想要的世界,留在这里我只会成为别人复仇的工具,倒不如找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自由一生。” 李去的眼睛隐着痛色:“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是不值得你留下来。”李去低低的声音,像是敲进了沈青云心里。 就在呼吸都变得脆弱时,李去的话突然置地落声的传来:“沈青云,无论你走到哪里,终究是逃不出我的身边,你可知,我们之间的缘份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就已开始。” 你可知,我们的缘分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那一刻开始就已开始,这句话如同轮回一般在沈青云的脑海里又响起了一变,她想起李去胸口前那枚碧血玉的玉印,她想起沈舒兰手中那枚本来属于自己的碧血玉,她知道这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带有什么秘密的解释。 沈青云突然回头,目光沉静的看着李去:“起初我不与你相识,是怕我逼陛下写了罪已诏,从此与你心生间隙,我想如果是那样,我们之间就可以选择结束。其实不止如此,我隐下真实身份来到大平,更重要的是想避开我的军师诸机,只要我在朝一日便会成会他手中复仇的傀儡。李去,你明白吗,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许我们俩人能安生的在一起。” 李去眼睛发着质问的怒意:“心生间隙,沈青云,你不知不我被那个人关了整整十八年,我的母亲更是惨死那里,区区一条罪已诏,本不可以数清他多年犯下的罪孽,我怎会因此与你生出间隙,也许你所渴望的亲情,终有那么一值,但是对于我的父皇,我只不过是他掌心的一棋子。” 沈青云不语,她只觉得努力维持的决定,总是在见到这个男人时一点点的松动。 “李去,你可愿放下手里的一切,随我远走天涯。”面对一个朝倾权野的静王,大概只有她沈青云会说出这样的傻话吧。 李去,眼睛里略过一丝挣扎,他突然上前走了几步,拉起了沈青云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静王府。 “李去,你要带我去哪里。”沈青云坐在她的雪雁之上被李去拥在怀里。 “看到没,王爷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女子。”一个看到李去从府中经过的丫头道。 随着沈青云被李去强行带走,静王府里似乎越发的乱了,一个连陛下脸都敢打的沈青云还未入府,如今静王殿下竟又挟着一个女子踏马而去,一想到连静王的手都还没碰,吕芳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火气。 经过一座座阔气十足的大宅,跑过一条条深巷,穿过丽城厚厚的城门,两人身下的雪色白马在一个小村头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村庄,一个看起来极度贫困的村庄,街道上偶有几个衣服破烂的小孩经过,见到沈青云与李去的衣服阔绰也都是闪闪躲躲,每一个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极度的卑微,卑微到他们来这世上像是苟且偷安的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在离丽城如此近的城郊之地,为何会有百姓这样生活。”沈青云眼睛里涌动着一丝怜悯道。 李去下马把雪雁牵到一片草丛边,然后将沈青云从马上抱了下来。 他牵着她的手向着村庄深处走去:“一开始,一切对于权力的争夺都是因为想要有能力保护你,直到后来当我深入了这个朝堂之后,才渐渐发觉一个随便的朝中官员只要伸伸手,便有千百万的百姓倾覆于他们手中,这种只手遮手天的恶行,祸害了无数的生命。 富人更富,穷人更穷,便是我有天大的私心,却是不敢放下对这些苦贫之人的救赎之心。” 沈青云不再说什么,看着一个在大冬天里喝冷水的小孩子道:“别再喝了,凉水喝多了生病怎么办。” 那个小孩子长得有些女孩子的秀气,身上穿着的却是男孩子的旧衣,她有些害怕的看着沈青云道:“姐姐,可是我饿了,没有东西拿来吃,只能不停的喝水。” 沈青云心凉一片,是啊,她没有为她们做些什么,她凭什么要阻止她因饥饿而喝凉水。 以前她以为这天下安息了,百姓就能好过了,没想到她还大平一个安息,大平的朝庭却送还给了百姓层层剥削。 “查过了吗,刚刚来时,我明明看到了村外都是田地,只要他们稍有努力,也不至于过得家徒四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里的村子贫困如此。” 李去眼睛里像是隐含着一把惩恶的利剑之光:“这个案子还在初查之中,不过像是一切都与寺庙有关,至于幕后黑手是哪个权力搬弄,一切都还没有查清。” 原来自始自始都是自己自私了。 “沈青云留下来吧,你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世上万万千千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啊,我们不曾得到别人的救赎,这一切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可是若是所有人都与他们划清界线,只会有更多的人活在恶人手掌的玩弄之中。” 第159章 故人遇 她迷茫了,一颗有些呼吸急促的心扰乱了她最初的决定。 她看向这个一贫如洗的村子,她看向那个还在喝着凉水的女孩,她听着房子里传来的止不住的咳嗽声,仿佛一瞬间天昏地暗,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在岂求她的救赎。 便是在这种强加给自已的质问声里,沈青云摇了摇头,不,她又不是主宰万物的神,她有的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躯,她会生病,也会被别人算计,历尽千辛万苦活成了今天的样子,她怎么再让自已跳入火海。 在她的原则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若是路见不平,考虑实力之下才会出手相救,让她背负天下百姓的安康之责,不,她真的没有那么伟大。 “李去,对不起,天生善恶之心,除之不尽,我能做的也是只顺手一帮而已。”沈青云不敢看李去的目光,她真怕看到眼睛里露出嫌弃的神色 从心间到喉咙李去只觉得一种失落到产生痛意的感觉来回穿梭,他努力维持了一下仪态道:“没有关系,毕竟谁都没有理由去强迫一个人。” 沈青云偏见的认同着李去的话,她不欠谁的任何东西,所以这世上没有人能强行逼迫她去做些什么。她一边骗自已这样想着,一边转身走出这个村子。 就在这里,一队穿着白色丧服的人归来,恰巧与沈青云走了个对面。 在队伍中间站着一对不哭不闹,异常安静的兄妹。 沈青云本想绝情的转身走开,这时一个老婆婆叹息的声音响起:“我可怜的孩子啊,爹娘撒手人寰,以后你兄妹二人的日了可怎么过啊。”说着那老婆婆隐隐低泣起来,周围送丧回来的队伍也不禁再次红了眼睛。 这时队伍里一个黑瘦的男人道:“兄妹两人莫怕,二叔叔家里还有卖地换来的半缸米,我家女娃吃得少,先在我家吃两顿,以后二叔叔再想办法。” 那人正说着,这时那个冷天里喝凉水的女孩跑了过来,她一把扑进那个黑瘦的男人怀里道:“爹爹,你看善儿的小肚肚,吃得好饱,就让小哥哥小姐姐住咱家,咱家有粮食。” 沈青云忍不住看向那个穿的像个男孩子的女孩,她的笑容是那样天真烂漫,刚刚那个谎言重重的砸在沈青云的心上。 凉风惊起她的长发,惊起村里人惊异的目光,也惊起了她浅搁在心里不敢放下的一幕。 她想起倒在自已箭下的大川,他把对那些流浪的孩子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始终都没有兑现自已的诺言。 看着沈青云走着走着又停下来的脚步,李去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沈青云,留下来吧哪怕只是帮我除掉朝庭里最恶的一条蛀虫。” “好。”沈青云的声音像是因为这个字而舍弃了什么一样。 他最终是留下来了,李去用感激而深情的目光看着她的侧影。 “这是哪里来的一对公子小姐,莫不是私奔竟跑到咱们这穷苦之地。”刚刚长叹的老婆婆嘟囔了一句。 众人也跟着用躲躲闪闪的目光瞅着两人。 “这人真真是长得好看,肤色也好看,衣服也好看,一眼一唇竟比画中看着还要惊了人眼。”人群里有人小声赞叹着沈青云与李去。 看着这群人畏畏缩缩的模样,沈青云沉下一口,赫然站到了人群的对面。 “在连年安平的大平国土里的为什么还把子日过成了这样,村外田地连片,为何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 李去拉了一下有些生气的沈青云,他告诉她那些土地基本已不是这些百姓所有,而是卖给了寺庙里。 什么,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卖到了寺庙里,沈青云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她一副哭诉的样子道:“朝庭里虽早就给了土地,可这连年来,无论风调雨顺,还是天灾早年,朝庭里从不减免一粒税收的粮食,常年积攒之下,百姓早就被掏空刮净,可是谁家没个伤灾病痛。在走头无路之时,乡亲们便将自己的田地卖给了寺庙里,这种做法解了一时之急,带来的却是更困苦的日子。 寺庙里在征收了这些土地之后,再拿来供我们百姓租赁,除去这每亩里的正常税收之外,寺庙里又从中刮去了一份收益,如此下来真正到了手里的粮食少之又少,所以如今的日子只会是越过越苦。” 没错,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你买我卖,看起来并没有触及到大平的律法。沈青云只觉得心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到整个世界都没了任何声息。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们派几个年轻人出去买些米粮,再为村子里病重的人抓几副药来。”李去说着将一袋银子放到了那个妇人手中。 大家目光里是不敢拒绝,也不敢轻易收下的为难之色。 就在这时,李去站到旁边一个门口喊道:“她都来了,难道你还不打算出来见她一面。” 沈青云的目光顺着李去所在的房门移去,谁,那里是谁,为什么要见她。 就在她心中充满疑问时,只听那妇人道:“原来两位是大川的朋友,我说今日我们村里怎么来了这样的贵客。” 大川,沈青云静止的脑袋里像是被砸开了一道裂缝。 她目光痴深的推开了李去前面的大门。 落叶在地上打着转转,一贫如洗的院子里,正站着一个持着拐杖的少年。 沈青云慢慢上前,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可是我那一箭将你伤成了这样。” “不,不大将军,若不是你射那一箭我早已死在姚天光刀下,这条腿是后来骑马时摔断的。”大川虽然想努力展现他毫不在意的表情,可是在沈青云面前他失败了,甚至她连他眼睛里隐藏极好的谎言都已看穿。 “大川,我要听的是实话,既然伤好了为什么没有留在皇城军之中。”沈青云目光幽暗,却有一种让人心承受不了的威压。 大川咧嘴笑了一下,他看起来还带着往日的一份滑稽样子:“大将军,您是如此聪明,我这样一个被您亲手提上来的小兵,视您为敌之人自然容不下我。” 沈青云眼睛里的威压并没因此消容,她在等待着大川说他腿如何伤成这样。 看着横在两人之间的僵硬,李去顺势道:“没错,大川是在骑马时被寒光手下的人陷害跌倒在地,我想那份敌意也是冲着你来的吧。” 沈青云在李去的话里点了点头,她一泯眼睛里所有情绪,她转身声势震震道:“我既有办法让皇帝写了罪已诏书,也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离了苦海。” 原来她就是那个在大平国里轰天动地的大将军沈青云。 看着她身上那种无法抵挡的浩荡之气,村里人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如同惨烈的生活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第160章 千里江山 自从大平的皇帝写下罪已诏贴在丽城城门的墙上以来,大平国再一次被沈青云掀起了一股热潮。 皇帝闭朝七日,以吃斋洗礼之名,对任何一人都避而不见。 眼见着沈青云刚一回大平就打了一手漂亮的翻身仗,大家不禁将更多的眼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且不说一个这样血腥的女子如何面对静王府里那几位侧妃,更让大臣们心中慌惧的是,今日开朝第一天,沈青云与皇帝之间不知会碰出什么样的天雷地火。 威威朝堂,一个女子倾刻间成为众人目光聚集之地,她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却并没有人因此而敢小看她一点点,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女子身上赋予着天生的杀戮之气,这种气息大到将渝国几十万大军震压不起,大到将大平的皇帝诛案伏罪。 沈青云穿了一身浅清色的正服,没有战袍那般威武赫赫,却挡不住她一身凛冽的气息。 “臣沈青云,见过陛下。”沈青云独站中央,一身青衣隐隐尾地。 皇帝看着沈青云静默了一下目光,随后他脸上挂着看上去有些亲和的目光道:“大将军快快请起,以往是朕糊涂了,竟听信了那姚天之言,若不是他回朝在朕的耳边勾陷于你,朕也决不会糊涂似的对你不利。” 沈青云看着皇帝不分真假的笑意,她凤眸轻轻流转了一下道:“误会已除,望我和陛下之间没有间隙才好。” “那是自然。”皇帝接口道。 明明拢了龙颜之怒,却是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局面,似乎越是这样和和气气的场面里,越发让人感觉到了诡异。 吕维心生不甘的看着沈青云,他用不着声色的目光与皇帝微微对视。 “陛下,您这连日不升朝,臣给您说叨件趣事。” 皇帝像是莫不在意的回答着:“说来听听。” 沈青云与李去对视一眼,像是在说,看吧,入了朝堂,就知道又是一场尔虞我诈的战斗。 李去幽若深谷的眸子轻轻挑了一下,他用神色告诉着沈青云,既来之则安之。 沈培站在不起眼的人群里冷冷的哼着,也不怎的他现在是越发看着吕维不顺眼,瞧瞧一个大男人长着一双吊着眼角的到三角眼,那不活脱脱一个狐媚子转世吗? 正在心里讽刺着,也不知是不是竟与吕维心有灵通了,居然在下一刻吕维点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培,沈大人,你过来一下。”吕维不轻不慢的喊道。 只见沈培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走上了前来。 “吕大人何事。” “转过身去。” 沈培愣了一下,更加不知道这个吕维在做什么诡计,但碍于他是副一品大员,他没作什么争辩,便跟着转了过去。 就在众人都不知吕大人为何作这奇怪的举动时,却听他道:“沈大人你这个人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小气。” 沈培气道:“我哪里小气。” 吕维笑笑道:“若不是我夫人碰到沈夫人为你去店里裁做新衣,我当真不知你竟是得了样的宝贝。” 沈培心里一急:“吕大人你这个人说话能不能一次说的清楚些,我有什么宝贝难道我自己还不知。” 吕维突然轻轻摸了一下沈培的后背后,吓得沈培一个机灵抖了一下身体,这个吕维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刚才他是真怕突然从他的手里变出一把刀子。 沈青云看了一眼,好奇心足足的众人,又看着毫无奇怪之色的皇帝,她知道这朝中第一箭已经做好了射出的局。 在等待一睹答案里时间变得漫长,就在沈培没有耐性想要转过身时,吕维突然扯住他的衣领一把撕开了沈培官服的后背。 “吕大人你疯了不成,想要动手打架就说,这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就在他揣着愤怒的小眼神转了一圈回身时,却骤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有些不一样。 “千里江山图,沈大人背后竟是一副千里江山图。”人群中有人异讶道。 “该不会是真的吧,紫金王朝的千里江山图,看那样子气势磅礴,吞吐山河,颇有泱泱大国恢弘之势。” 就在沈培脑子里正奇怪为什么人们都在谈论千里千山图时,却听见皇帝威目之中射着一股利光道:“没想到沈大人还真是野心勃勃,竟敢私藏了各国帝王梦寐以求的千里江山图。” 沈青云冷眼看着吕维与皇帝一唱一喝,始终不作动静。 果然吕大人最后还是将意图扯到了她的身上:“陛下,如果这事确为沈大人一人所做确实不值得让人心生疑异,可是,大家别忘了,沈培尚有一个女儿沈青云,她可是手里握着战名累累的大将军,这张千里将山图对于一个行军争战之人是何其重要,想必我不说大家也自是明白。” 沈青云站了出来,她迷离的目光像是不太在意,又像带着危险的杀机。她的声音懒懒散散:“大将军将这野心判国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无非是想替陛下开脱了罪已诏书里的罪名。” 这个女人果然是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当着文武百官,在这大平最有权力的地方,竟然将这样赤裸裸的话甩到了皇帝的脸上。 “大胆,沈青云,你竟又再次污蔑朕与大臣连手污蔑于你沈家。”皇帝怒吼道。 沈青云却在此时呵呵一笑:“我们沈家,陛下难道忘了,早在大殿朝堂之上我就当着您的面与沈培断了这不值的亲情,陛下那时还说既然沈培不要我了,我以后便是陛下的女儿。难道陛下这么快说忘了。” 皇帝收回了一点怒气道:“朕虽是这样说过,但你与沈培毕竟是连着血肉的亲情,就算撕破了脸面,骨子里的亲近之意却是谁人都阻隔不掉的。” 就在皇帝与吕维认为无论如何都甩不开与沈培的父女关系时,沈青云却淡淡然道:“陛下,若我本不是沈培之女,是不是便没有这血缘里的亲近,是不是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我与那副画有什么关系。” “怎么么可能,沈青云,难道你要告诉朕沈培欺君不成。”皇帝质问着道。 沈青云摇了摇头:“陛下当时情况之下,我是不是沈培的亲生女儿又有何重要呢,陛下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有了官家身份,能被你收入名下作义女的女子,那时您尚不在意我是不是他的亲生之女,现在追问只能是别有用心。” 就在沈青云让人瞠目结舌时,沈培突然糊里糊涂道:“陛下,臣是万万没有犯欺君之罪,沈青云确实是我的亲生女儿。” 皇帝看着沈培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眼睛浮上一喜道:“来人,取水验血。” 第161章 买卖土地 随着一个清水盆被端了上来,李去的目光凝固起一丝深色,在沈青云的内心深处是那样贪恋她在这人世间最后一抹亲情,她与沈培决不可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看她那副笃定之色,又仿佛这场验血于她跟本无济于世。 清水之中因为两滴血的注入而泛起微微的波动,一旁之人纷瞪大了眼睛。 沈青云没有去看盆子里的结果,熙攘的群臣之中,她默无声息的转侧了一下身子,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吴屏居身上,她的目光溢出一丝浅而不见的笑意,像是把吴屏居看穿了一般。 吴屏居依然面目淡定,隐在一个个神情质疑的大臣里似乎没有人会注意。 “怎么可能,沈青云,怎么可能。”沈培慌乱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触到了什么不可碰之的禁忌。不行既便是这样,沈青云的身世亦是不能追查,一但查出了那个天下城女囚之事,整个沈府都完了。沈培的眼睛变得幽暗无光,他感觉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巴掌当着朝臣众人之面狠狠的拍在了他脸上。 沈青云看着皇帝那双戾气重生的眼睛,心中道,她早在青鼎之中化去了沈氏家族里的血,自己的血怎么可能与沈培的相融在一起。 就在皇帝怒气无地可出,想要问罪沈培之时,却见沈培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道:“陛下,虽不知道我里头这件衣服怎么就穿到了我的身上,可是您既说这千里江山图,是每个帝王都想得到的东西,那今日我便呈现给陛下。”说着沈培提着一件衣服朝着皇帝走去。 沈青云看着皇帝与吕维一副尴尬的样子,有些想笑,大概他们跟本没料到,今日不但没有落实了沈青云的罪名,反而给了沈培一个献功之机,真是偷鸡不成舍把米。 皇帝看着朝殿里那个神清气爽,绝色超群的女子,眼睛里埋没起着深深的杀机。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报。”眼见着皇帝跟吕维没有闹腾出什么火花,李去一脸肃色的站了出来。 “又是何事。”皇帝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陛下可知在丽城的周围村子闹起了饥荒。”李去一句话促然使得不少朝臣都绿了脸。 皇帝李恪勃然一怒,眼睛里又像是积压着被人触碰到秘密。 “如此风调雨顺,安居乐业之下,没曾想我大平之中还尚存着这样的事情。” 沈青云走出两步站到李去身边,青色与灰色微微碰撞:“陛下不是大平之中尚存这种事情,而是在大平的都城丽城郊村之地便存在着这样的事情,试问天子脚下尚是如此,那么在离天子更远的地方,又是何等的局面呢?” 皇帝表面和协,内心没好气的看着沈青云对着众朝臣道:“都查使都干什么去了,为何没人向朕禀报过这种事情。” 这时三皇子李寅站了出来,他一副万事和睦的样子道:“陛下,其实怪不得朝里的大臣,平日里大臣们都在丽城忙于政务,跟本没有时间微服私行,我想定然是下方小官知情不报,才会出现了越发严重的事态。” 皇帝点了点头顺势道:“有道理,此事朕会亲择人选查明实情。” 这朝中势力已然被李去割走将近一半,几位都察使都是皇帝手中大臣吕维的拥护者,一但轻易的处查了,只会让李去在朝中变得更加强大。 沈青云摸清皇帝的心思,轻轻的看了一眼李去。 李去不急不缓的道:“陛下,此事由我引起,不如交给臣来彻查。” 就在皇帝想着如何推辞之时,吕维道:“陛下,这种事情臣也是有所了解,臣也本想着替百姓们一持公道,可一经细查竟是那些好吃懒惰的村民将大平分给他们的土地卖给了别人,这既不是被人抢,又不是被朝庭压剥,这,这让人如何替他们做主。” 皇帝又顺着吕维的话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么一味的帮助他们,只会走上斗米养恩,升米养仇之路。” 眼见着皇帝有将此事压下去的意思,李去目光含着一抹幽深无尽的光,那里有他深藏的智慧,还有对这个大平皇帝的失望。 “陛下,虽是那些百姓自己卖了土地,但我觉得这其中更像是有权势操控的阴谋。” 李去的话如一刀劈在朝堂,震的整个朝殿里鸦雀无声。 “殿下可有证据。”吕维质问道。 沈青云看着吕维狗仗人势的样子,心里不爽,她说起话来可不如静王那样好听,就在沈青云想要说什么什么时李去突然有意抢先一步道“有。” 朝中之人不禁又是在吃一惊,看来静王殿下是有备而来,就连沈青云也没料到李去说也了这样的话。 在皇帝微微色变的目光里,只听李去继续道:“不过证据只拿到了一半。” “此话何讲。”李去身边的一位大臣有关心之色道。 李去轻轻碰了沈青云一下手背,像是在告诉她,一切他都自有分寸。 沈青云在李去的触碰里安静下来。他知道,他看起来很静,但他其实很强大,强大到像是可以轻而举化掉一个难如登天之事。 李去沉静的目光里,接受着无数射来的危险之意的目光,揭开一层面具,露在众人面前的又是什么样子。 “大平的天下,缘何佛教当道,盛行不衰,其实哪里是因香客们的捐赠,一切都是他们从百姓手中剥削成果来。我曾查过,在天旱之年,百姓为躲交不上税收的牢狱之灾,其中有数半的百姓选择将土地卖给寺院,为何一时之间,寺院之中能有这样大笔收购土地的银子。 随后便有因遇到各种难处的百姓走头无路之下,将手里的田地卖给了寺院里。短短五六年时间里,百寺院里已收揽了无数的土地。 在这之后,回收来的土地,又被租到无田可种的百姓手中,除去每年税收的粮食,又要交给寺院里一部分租钱,常年累月下来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苦。而寺院里却不同,在溥利多租之下,诸多寺院连年暴富,他们的生活甚至堪比王公贵族。” “真是好高明的手段,不触大平律法,便能轻而易举把钱收入囊中。”一些静王身后,怀有报国之心的大臣连连感叹。 第162章 背后的真相 一借一贷,一租一收之间竟将百姓剥血了个干净,当这个种弊端在皇帝面前公然揭开,如同在写下罪已诏后又一道力的撞击。 放在以往这是个隐悔的话题,甚至人们只将罪责推放到了百姓私自卖地的身上,没有人去想这本是一波利益的操作,更没有人把罪责敢明目张胆的推到朝庭身上。 与大臣们赦然吃惊的表情不同,皇帝像是只关心李去口中的证据似的问道:“证据何在,若是落实了真是有人从背后为了利益而操作,朕必会好好治罪。” 李去向着皇帝辑了一礼道:“陛下,臣暗中收集到了寺庙里的那些百姓地契,发现了其中有一处可疑的秘密,地契一般由正副两本组成,通常的情况下副本是用不着的,就是防着正本丢失之后补办的一个证据。 但是臣发现寺庙里的地契却只有副本,没有一份是连带着正本地契的,臣也问过当地的百姓,他们说两张地契皆是在出卖时被回收,甚至有些找不副本地契的还多多少少扣了些地钱,这足以说明寺庙里的人在购地之时对于两张地契的重视。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定然也明白了些什么,明明是寺庙之中回收了这些百姓的土地,为什么他们手里却没有真正有价什的正本地契,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正本的地契放在了真正的买主手里。而寺院不过是背后操控之人的一个合作团伙而已,各做所需,各取所利,民不犯法,官不被疑,这简直是一条天衣无缝隙的计划。 只是不知若是此计划长长久久的被维持下去,我大平的子民将如何安稳的绵延后代子孙。” 李去那双异常安静的眼睛里像是呈着不可欺灭的神光。 皇帝冷静了一下道:“如此说来,静王殿下仍是没有找持有真正地契的主谋,也许,这也许本就是寺院一人所为,只不过他们为防贱盗将那地契私藏得极好罢了。”说着皇帝目标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李去。 本是轻轻一扫,这一看不要紧,他有些心虚的目光竟然撞上了他那幽幽深眸。 心跳骤然在胸腔里加速跳动,皇帝不由的喝水以掩心中虚惊,何时?竟是何时那个人的目光是如此的锐利,像是能穿破心脏,直抵他内腑里的东西。 沈青云看着自己旁边这个魏然不动的男人,他总是有一种泰山蹦于前而不惧的感觉,像是这个人并没有真正的怕过什么。 “臣肯请陛下,让静王将此案继查下去,以还我大平百姓的安康。”一个支持静王的老臣向陛下请命。 “臣等请陛下让静王殿下继续将此案查下去。”朝中静王一派的朝臣皆道。 皇帝似乎用目光衡量了一下这些支持静王的朝中势力:“许,此案就交给静王殿下,速查速结,以让百姓少受贫寒之苦。” “是,臣领命。” 好一个速查速结,沈青云突然将目光直直的盯在了皇帝身上,许是被沈青云盯的有些不自在,许是心虚之意过未下去,皇帝脸色一沉喝令沈青云道:“沈青云,身为朝中大臣,你却如此无理,朕既无你夫君李去那副惊煞满城的天人之姿,你盯着朕目不转睛的看什么。” 而对训斥,沈青云面不改色道:“陛下,我瞧着你胸前带的那串佛珠甚是别致,陛下你也是信佛之人。” 这个节骨眼上问上这么一个问题,沈青云她难道是掉了脑子。 皇帝果然勃然大怒道:“沈青云,你这是何意,别忘了我大平还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朕可不定会一味的纵容你的放肆。” 李去轻轻扯了一下沈青云,虽然他也怀疑此事有可能是皇帝的默许,但是这样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不料沈青云去偷偷拧了一下李去,像是在告诉他不要插手。 “陛下,臣是万万不敢,只不是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对了,静妃娘娘,在静王大婚之前,静贵妃曾请我们去静华宫小聚,那时我便见静妃娘娘,满院佛气,就连长廊之下都是刻得经文。”沈青云再次揭着人的老底道。 这时康王殿下彬彬有礼的站了出来:“不知是该叫您沈青云大将军,还是叫您静王妃,我想问上一问,我那个心兹面善的母妃在宫中拜佛可有什么不妥,不过是一个足不能出户的妇人,一了寂寞罢了。” 足不出户,呵,先是静贵妃的宫女,又是她的儿子,他们总是在强调静贵妃出不了皇城大门。 沈青云看了一眼康王那身普普通通的衣服,的确皇子之中他穿得看起来最是贫寒,可是真正有钱的人就一定是表面光鲜亮丽的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把银子摆在身上,就如他穿衣一般,真正的丝绸锦缎都藏在了衣里。沈青云的目光从康王衣领处移开,淡淡道:“殿下误会了,我只是想说,同是信奉佛道之人,缘何静贵妃就与那些人不同。” 沈青云的话听在皇帝耳朵里像是模糊不清,像是这句话是反着说的,又像是没有那个意思。 沈青云看着皇帝眼底疑惑的光浅漠一笑,不再言语。 “若无他事,退朝。” 一场朝会在皇帝装也装不住的满眼烦闷中结束。 宫门外,车轿中,沈青云与李去并排而坐。 “若是顺着寺院里一大笔消失的帐银查下去,我想查到背后主谋并不是什么难事。”李去冷静着开口道。 “不用查了。”沈青云淡然的开口道。 李去转身对视着沈青云那双天凤之眼,她目光很漠然,但决不是好欺之色。 “我想,你还是说清楚了比较好,毕竟我没有你想像的那样聪明。” 什么,这不明摆着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哪里想像他是个多聪明的人了。 “对不起还真没想过你多聪明,顶多是觉得你这个人至少没长了个猪脑子。”沈青云眼睛勾起一丝俏皮。 李去压下喉咙间滚动的一股热气道:“沈青云,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这样撤欢,你会很危险。” 沈青云顿时觉察到什么一般,她立马老老实实道:“李去,你听好了我告诉你……”。 第163章 静贵妃之死 马车里,沈青云将二虎在寺庙前撞见过静贵妃的事给李去说了一遍。 李去一副明彻的样子看着沈青云道:“你在朝堂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要看看到底静贵妃与皇帝是否同时知情,若是如此,皇帝料到我迟早有一天会将帐银上的事查到静妃那里,所以在案子将结未结的当口前,皇帝一定会把静贵妃当成替死鬼。” 沈青云嗯声点了点头,突然高声对马夫说了一声:“调头,去皇宫方向。” 李去看着沈青云,一副精明到无人可算计的样子道:“你要去找静贵妃。” 沈青云点了点头又道:“总之是不跟你回静王府。” 李去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沈青云一眼道:“难道不成你还想着要跟那个寻风私奔不成。” 什么,他竟还记着这荐,沈青云干脆口是心非道:“是有这样想法,或许下次再见寻风,我俩就远走江湖了。” 李去目光里静止着时间里的一切,他那样静静的看了沈青云一会,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就亲了上去。 沈青云一把推开李去,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有没有被风刮起的轿帘道:“李去,你又是要做什么?” “亲你啊。” 李去刚一说完便被沈青云堵上了嘴巴,他到底能不能小点声,车夫就在他俩前面坐着呢。 没过多时马车顺着原路折回皇宫方向。 静华宫。 “娘娘,沈大将军,沈青云求见。”一个婢女站在静贵妃身前垂首道。 静贵妃穿了一件色泽低浅的衣服,与看起来她脸上素来娴静的样子颇有呼应的味道。 看着静贵妃迟迟没有回应,康王上前贴进了一步道:“母妃,沈青云的确是个不好应付之人,母妃不想见她,找人打发了便是。 静贵妃往鱼池里洒了一些鱼食声音浅和道:“你也说了她是个不好应付之人,连陛下都被他逼出了罪已诏书,我一个小小的贵妃岂是说不见就不能见的。” “是,那儿臣先下去了,一切您小心才是。”康王似乎很听她这个母妃的话。 静华宫池水边,鱼石桌旁,静贵妃将一杯水推到了沈青云面前。 从沈青云进来问礼的那一刻静贵妃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像是猜测到了一切,又像是并不介意什么。 就在沈青云亦不语着喝荼时,静贵妃突然道:“我若是沈青云,夺他个女帝做做又何妨。” 沈青云目光怔了一下,什么,我若是你沈青云夺他个女帝做做又何妨,真是没有看出来,这样一个温婉娴静的妇人,竟能说出这样惊人的话来。 沈青云又打量了静贵妃一眼,她还是那样看起来兹眉善目,仿佛一切的恶行都与她搭不上半分的关系。 沈青云的话像是开玩笑一般:“夺他个女帝做做,我若是夺位女帝,静贵妃可愿帮忙。” 静贵妃也似开玩笑的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会。” 沈青云试着问道:“那静贵妃娘娘可知我来静华宫是何意。”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竟是个有点让她摸不透的人,沈青云不禁流转了一下目光。 “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看一看娘娘而已。”沈青云说道。 静贵妃站了起来,她走到了对面的沈青云跟前,她依然看起来温柔的触之柔软。 “看我,怕是假话吧,这世上两个最好看的男女如今都是静王府里的人,到这里看我恐怕是假话的吧。” 沈青云挑了一下渐发深的目光坦然道:“娘娘说的怕也是假话,方才我见康王匆匆出去,怕是娘娘早知我缘何而来。” 静贵妃笑了一下:“果然,聪明的人是骗不住的。” 沈青云亦站起来:“既然已走了这一趟,也算我送了娘娘最后一程。” 静贵妃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变:“我这一生不如你,先是被困在了这皇宫深院,最后临死还得替别人做个替死鬼。” 沈青云眼睛里划过亮光:“难道,娘娘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竟没有动过一点点的贪欲。” “贪欲,谁知道那是一个母亲无私的爱,还是恶源里产生的欲,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以最好的方式生活下去。”静贵妃说着把头转让向了鱼池水面。 沈青云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她不知道现在的静贵妃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但有人怀疑到我这里,哪怕是没有落实的证据,我就知道我活不下去了,因为他是大平的皇帝,他能拿着我儿为所欲为。” 沈青云看着她看破一切的样子转身欲走,就在她走开几步时,静贵妃的话再次传来:“沈青云,我想知道,我死了,你还会查下去吗,你还有没有逼他写下罪已诏的勇气。” 沈青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想若是有一天大平有了一位合适的皇帝,也许我会这么做。”说完沈青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里。 傍晚,冷风刮进了静华宫,在静贵妃派人将一个包袱送到康王府里时,皇帝正传了令要来静华宫用膳。 沈青云的归来,像是一阵烈风刮入了大平的皇城。 在皇帝李恪立下罪已诏后,宫里又一位荣升贵妃不久的妃子卷入了买卖百姓田产的惊天大案。 随着静贵妃的畏罪自杀,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三皇子也瞬间失去了许多抵柱。 静王李去,大将军沈青云,仿佛担到这两人的名字,便会让人有一种如遇神威的感觉。 皇帝在朝中的元气大伤,一桩又一桩的悔气一下子冲淡了他这半年来修养起的生息,他像一颗苍老不能抵挡风雨的大树,在疲惫之下终于弯下腰。 一个迟来的太子诏书落入李去的手中。 风清云淡,这是丽城的冬日少有的天气。 天香小馆,李去进门,大军师诸机出去,房间里坐着的正是头发看起来油亮不少的沈青云。 “沈青云,难不成你要本王来这里陪你一辈子。”李去关上房门,在沈青云面前蹲了下来。 沈青云甩给她一个没戏的眼神,然后晃了晃放在另一凳子上的二郎腿。 第164章 决定 “静王殿下若是想做个上门女婿,倒是也无妨,只不过,我沈青云家的门指不定会在哪里,静王殿下能不能找来,全凭你的本事。” 看着沈青云这个无法拿捏在手里的人精,李去求好的神色冷静下来,他表情冷漠,动作粗鲁的往沈青云手里塞了一半橘子道:“沈青云你还是想离开这里。” 沈青云看着李去骤然色变的脸,略略愣怔了一下,她一副目光不定的样子道:“寺庙里的事情已经然解决,大平为此修膳了律法,百姓手里土地从此若没有官印加盖,便是不能轻易买卖。你是未来的诸君,你一生都将困锁在这个充满人心勾斗的朝堂,若是让我放弃自由来陪你一生,我怕自己陪不起。” 李去的目光无比的灰暗,像是灰暗到绝境之地别无他法,这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李去身上停留了一会,他突然站了起来:“沈青云,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我也不好再勉强于你,不管明日的太子与太子妃的加冕礼你是否来,我想……” 李去的话还未说完,诸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接过李去未说完的话道:“我想沈大人恐怕是无法出席太子的加冕礼了。” 沈青云听着诸机的话目光幽幽动了一下,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无动于衷的沈青云,诸机接着道:“大平五品朝庭命官沈培,因经查实为搏陛下恩赏,献假的千里江山图于陛下,陛下受此玩弄之下,沈培被削官去爵,沈氏一族永不为官。” 真是好快的落井下石,她不过刚刚在朝堂上证明了与沈氏没有血脉亲缘,陛下就一下子将沈培按死在地,沈青云明明白白的看着诸机道:“这样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朝中心计百般,耳聪目明之人,尚在朝堂这样的地方活的朝不保夕,他一个资质平平之人能得到这样的下场已是他的福气。” 诸机像是没有料到沈青云这样说,他眼睛里隐现着一丝深不可见的急色:“沈青云,别忘了你之所以在整个神华大陆都威名尚存,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天下城的儿女,若是没有他们在背后相扶相持,你沈青云不过是沈青云而已。” 沈青云眼睛里闪着赤裸的嘲笑:“真是可笑,我想要的,恰是只是沈青云而已,你口中那些无比荣耀的称号是我时刻都想甩掉的东西。” “沈青云你……。” 沈青云从来没见过诸机发过这样的火气,她望着他眼睛里如同烧着一场诡异的黑色之火,突然之间,沈青云冷静了下来。、 她不禁多了一嘴问道:“诸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诸的袖子里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像是要努力维持平静:“沈青云,为了这条复仇之路,有人毫不眨眼的就拿出了自己的性命,没想作为一个拥有天城最纯正血统的你,却忘忘不舍你的那些苟世浮云。”诸机说着像是无比失望地转身走去。 不知怎么,沈青云听着诸机的话突然觉得有些伤心。 “大概是静贵妃吧,沈青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若是细细一看,诸机竟有许多与静贵妃相像的地方。”李去的话像是在沈青云脑里斩了一刀,斩得她脑子嗡嗡作痛。 是啊,没错,诸机耳边常年散着长发,他的半张脸都埋在头发里,若不是细细留意,真的没谁想到一个诡计满腹的军师竟与深宫后院的贵妃有什么关系。为了这场复仇这路,他们随时牺牲掉了自己的亲人,怪不得静贵妃在猜到一切结局之时,是那样悲伤艰难的问自己,会不会继续与李去恪的皇权对峙下去,原来她也是天下城复仇的一颗棋子。她想起静贵妃那次举行的宫晏,那时她从她的目光里看到她对乌鸦的留心之意,她以为她看穿了静贵妃的心思,她以为不过是想试一试哪个才是静王府里最难对付之人,原来这一切不是为了康王的立诸之路,都是为了给未来的沈青云做好让路的准备。 沈青云轻轻站了起来,她眼睛望着窗外,世间浮云,各种画面在她眼前闪过,最终徒留一片空影。 李去看着沈青云那抹落在太光辉里的落寞身影,他的心像是一点点的敛起了对她的深情,这世上有那多人在逼她选择留下来,自己又何必让她徒增这一痛苦呢。 太阳烈眼的光辉之中,沈青云转身归来,这房间里已经再无一个人影,只有一杯不知何时倒上的泛黄的荼水静静的立在桌上。 静王府碧荷院。 “王妃,一切变来变去,您看还是您最有福份。”吕芳莹的贴身婢女秀秀道。 吕芳莹在镜前淡着眼神看了一下精细的妆容,不一会她又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天空早已高悬的月亮,夜已经如此深了,他大概还是不会来了吧。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明日就是太子的加冕礼,太子妃也会在同时策立。 自从沈青云出现,就没进过这静王府的门,说不定她早与静王殿下缘尽情枯,只要明日的加冕礼一过,就算是她沈青云归来,也再也夺不走她太子妃的宝座。洛惜因参与罪已诏之事被问罪,乌雅大病一场闭门不出,甚至连殿下都再不去她的红莲院。这一切不正是为她与静王殿下肃清了最好的路吗? 吕芳莹再次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烛火旁,吕芳莹的脸上浮动着美丽动人的诱惑之色。 皇宫里一柱香火前。 皇帝李恪将一张张纸放在烛火上烧着,他威厉浑浊的目光不见伤心之色:“静贵妃,不知你在黄泉路上走了多远,朕说的话你可还能听见。”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身后的一叠地契拿了上来,他接着道:“不需要了,那两个年轻小儿竟然逼着朕连大平的律法都改了,这些东西你带走,就像你死时把所有证据都带得一干二净。”皇帝说着面目像是狰狞了一下,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狰狞的笑渐渐地消失,最终溶成一抹阴沉的光:“你以为朕真的输了吗,怎么么可能,这个世上只有更狠的人才能胜利,明日就是太子的加冕礼了,也不知道沈青云会不会来,反正来一人杀一人,来两个那就杀一双。”李恪变化多端的表情忽而又化作柔情一片,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变态,他拿了一个盘子里的供果一边吃一边道:“放心,朕会为你报仇的。” 说着,他大口吞下那只供果,然后挺着日溢巨大的肚子装模作样的走了出去。 第165章 太子加冕礼 人们常常会欺骗你,是为了让你明白,有时候,唯一相信的人应该是自己。 大殿之前,一场声势浩大的太子加冕礼已作好了一切准备,只是在这繁华盛大的阵容里,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异样的表情。 吕芳莹望着主桌之上那一方与太子印并排的太子妃印,她眼睛里的忧心之光渐渐化去不见,不会来了吧,沈青云不会来了,最终啊!和静王殿下走到一起的人还是自己,最终那个人人羡慕的位置是自己坐了上去。心中想到得意之处她不禁与父亲吕维对视了一下得意的目光。 李去无声无息的望了一眼后方的群臣,听着毫无奏报声传来,李去觉得心像是停止了跳动,她还是没有来,取走他的太子妃印的女子不是她。心里的痛意越发浓重,痛到他好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轻轻促眉的表情。此时此刻,她是不是已经启程远航,此时此刻他们是不是背对而行,渐走渐远。 怪得了谁呢?怪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他以为只有与她势均力敌,才有资格与她并肩而立,没想到当他走上了权力的巅峰,她却一心甩手远去,原来她想的要的,至始至终都是一身自由而已。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精心算计,以至于混了一身泥水,无法脱身而去,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百姓的离愁苦难,如果大平像表面看起来一样安康盛世,他一定会追随她而去。 李去垂下幽暗的目光,与吕芳莹一步步向着玉印走去。 仿佛这几步如大刀一样斩断了他以往的漫长岁月,他迈进的是另一个没有沈青云的人生岔口,不知道她会不会等他,等他肃清了大平朝堂里的污垢,他一定会去找他。 皇帝微眯着眼睛时不时的眺望着远方,看着李去渐渐向着太子大印走去,他的目光里落入了一点点的失望,她没有来,她怎么没有来,那个一向爱显摆自己手中权势的女子,竟然真的没有来拿这枚大平女子人人求而不得的东西。皇帝眼睛里出现一丝纳闷,就在这时一阵饥饿感又冲上心头,他四望了一下,见没有东西可吃,于是饮了一杯荼水入腹。看来今天不能一箭双雕了。 随着接印的那一而至,整个朝殿前的广台之上一下子肃穆起来,人们心底的期盼也渐渐落在心底,没有来,沈青云竟然真的没有来,这一刻许多朝中大臣竟觉得很没意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把人吓得心惊胆破的女子似乎很有趣。 两双细长的手在宣读官读完后慢慢的伸向那两枚洁白的印,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这是一个时代的分割,仿佛空气为之凝固,仿佛天空的一切都不在流动,也仿佛这些静止都是在为了等一个人而来。 风止树静,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疾厉的声音传来:“报,臣因事急,拿了大将军令闯宫,还妄陛下怒罪。” 她来了。 她来了。 她来了。 她来了。 沈青云来了。 这个声音在每个人心中都重复了一遍,随着事发突变,刚刚静止的一切像是都松动开来。 皇帝隐下眼底的一道喜色,又假意斥责道:“没规没矩,焉知这世上不是每个机会都会留给你,更不会留给一个错过之人。” 吕芳莹盯着面前太子妃印只觉得怒气瞬间在身休里暴涨。 每个人都想看看大将军沈青云将如何死皮赖脸的挽回局面,却没想她一个飒爽的身姿跳下马来。 “陛下,臣有急事而来,并非是求太子妃位。” 沈青云的话再次让人跌破了眼睛,不是为了太子妃位而来,难道她选择在此时,此刻,此地,出现的目的还不够明显吗? 皇帝狐疑着看向沈青云:“那是为何事而来,什么事非得急在这一时。” 沈青云看起来神肃的目光里藏着一丝别人看不见的狡猾,她的声音亦是显得肃穆:“陛下,臣忽然发现一件天大的事情。” “何事,只管快快招来。”皇帝想看看沈青云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总不是揭发李去的那个秘密吧,难道他想借着这个秘密独善其身。 沈青云不急不慢的态度让一众人等得干着急,并且他们认定沈青云今天一定是来搅场子的。 “陛下,臣闲来家中无事,突然想到了皇太后,那时我出嫁之时,她赠予我好多东西。我想着只那一面,便无法与她相见,于是我便跑到了皇陵一拜。” 沈青云的话还没说完,皇帝突然厉声道:“沈青云,你好大的胆子,没有圣令,竟敢私入皇陵,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有法子。” 众人挑着眼睛看着沈青云,真是搞不懂这个女子,年纪不大,做事风格竟像是向天借了胆子。 沈青云看着皇帝发怒,厚着脸皮一笑道:“陛下,此罪臣以后再请,您先听我说完,我入了太后的陵墓突然发异一股异味,于是我就推开太后在棺木。” 皇帝再一次急急的打断了沈青云的话:“来人,先将这个忤逆犯上的人给朕拉下去,竟连先太后的遗体棺木都敢乱动,岂不是有心破我皇家风水。” 沈青云神色一凛,几个前来的侍卫便不敢近身,她接着道:“陛下,臣发现太后的死……。” 眼见着沈青云将要把话说下去,皇帝心中一颤,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女子,她不仅能上天入地,还能知晓未来过去。连罪已诏都逼着他写了,谁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会不会引出大事逼他退位,若一切真如那样,他的皇帝真是岌岌可危,不行,恐怕事情得提早一刻行动,定下心思后,皇帝手一松突然将杯子掉落在了地上。 沈青云的话因此而停了下来,他看向皇地与人群某处暗暗勾结的目光,突然觉得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在她试着再次开口时,突然吕维大喊一声:“陛下,臣亦有要事要说,小女得了太子妃位固然是好,但是臣还是不得不说,静王殿下就是大平人犯里的寻风。” 吕维的话像是在朝殿前的广台之上狠狠砸了一锤子,每个人都目光徒然惊愕失措。 然就在所有人都看向静王反应的一刹那,一只厉劲十足的剑,突然从宫顶处飞来,直抵沈青云后背。 第166章 大开杀戒 几乎是在一瞬间李去就看清了皇帝的心思,他在用沈青云的死,等待着自己出手。他知道沈青云身体里有着一股强大的内力,他也知道沈青云对于危险极为敏感,可是他不敢去赌,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去赌。 寻风,对于其他人的震惊,大概都比不过沈青云吧,寻风,寻风,风本无踪无迹,自由飘散,那个人曾经是个她对江湖的向往,没想到她崇幕的人竟是李去。 心里略过一切的惊讶,当沈青云发觉身后无法抵挡的危险之时,只见他穿着黑色五龙太子服,从对面闪身而来。 没人看清他是以何种速度夺下了沈青云后背的箭,人们再次看到面面时,他已然持箭而立。 “陛下,这是举报的下人在静王府里发现的东西。”吕维说着从一个侍卫手里接过了一样东西。 寻风的标志物件,紫檀面具。一下子人心各异,堂堂的静王殿下一下子变成了江湖逆党,这让静王带领起的朝臣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李去看着那一个个突然陌生了的目光,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倦意。 “没错,寻风有何错,只不过是大平不能有一个江湖身份的人存在而已。” 真是一波三折,步步危机。 “朝中大臣不相干人等全部后退,江湖逆党与同伙全部射杀。”皇帝一句话如利箭一般深刺李去的骨髓之中,原来所谓的封太子,不过是一场局,一场堂而皇之将自己诛杀的局。 冷意穿破目光,像是凝固了周围的空气,他修长的手握紧了沈青云,望着瞬间而来的箭雨,他对沈青云道:“别怕,我带你出去。” 别怕,我带你出去,这句话是李去说的,也像是寻风说的,这一刻沈青云像是所有的心思都已落定,仿佛眼前无论是多么绝望之地,她都无所畏惧。 大好的喜庆日子里,朝殿前的广台顿时陷入一片浑乱之中,早已隐伏好的杀手与不相干的官员在这里浑乱成一团,李去看着一个个被皇帝借机误杀的手底官员心底一片寒芒。 沈青云望着李去眼里的隐痛之色,她突然高喊一声:“李恪,我用太后的秘密,换那些追随静王殿下的性命,若是你再敢借机乱杀一人,你一定会一败涂地。” 沈青云的声音穿破一片箭支相撞的声音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反正沈青云早晚都得死在这里,那就先听她的,让那个秘密在再她的肚子里呆一会。 “都给朕听好了,不得误伤朝中大臣,若有违令,必斩。” 一个个慌乱逃命的大臣像是感受到沈青云的恩义,只是一眼的悲伤仍是忍不住划落出来,若是连静王殿下都不在了,那么大平的百姓王朝将如何持续下去呢。 “李去,我们得活下,只要我活着,皇帝就不敢施暴于你手底下的那些官员,因为我手里有他见不得光的秘密。”沈青云说着似有得意的泯嘴笑了一下。 李去看了她那一抹笑容,只觉得心中郁气瞬间化开。 一波又一波的箭羽直射而来,沈青云空有强大的内力,但耐何实在是没有练过太多得招式,就在她隐隐觉得有些吃力时,李去一把将她护在了怀里,他暖热的怀像是一张坚实的后盾,她知道李去很厉害,她也知道寻风更厉害,可是皇帝的这场局必然是设的精心而强大,她不想成为他的一丝累赘。 当飞射而来的箭渐渐熄灭,皇帝一副高姿态的看着抱团取暖的两人道:“没想到在大平的天字狱里关了十八年,竟然关出了一个举世高手,不过,别急,今天注定要死的人走不出这里。” 皇帝说着目光徒然狠厉,他就算有着再高贵的血统,就算是那个姓氏的后代,一个自出生就被关了十八的人能做得了什么,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失算了,这个静王满腹的诡计,愣是空空一手,打出了半个朝庭的势力,太子之位,怎么可能好不容易紫金灭国,他的后人怎么能再次凳上帝王的宝位。他是他的儿子,但同是也是他的敌人。 就在一排排高等银卫将两人包抄之时,篱篱在此刻飞身而至,他站在朝殿的房顶一角像是不屑似的道:“大平的皇帝也没多少本事。” 沈青云手里的大黑棍砸开两个银衣,她抽了个小小间隙对篱篱叫道:“大统领那里受的伤还未愈,来这里做什么。“ 篱篱掀了朝殿上的一块砖瓦朝着攻击沈青云的一个银衣卫砸去,在那银衣卫促然晕地时,他道:“听说,寻风现身了,我出来迎迎而已。” 说着他又揿了一块砖瓦朝着另一个银卫砸了去。 “真是好嚣张的家伙,来人将那个小不死的给朕拉下来打。”眼见着一个飞起的檐角都被篱篱拆掉了,皇帝忍不住大骂道。 然就在几个银衣卫自以为速度很快的就飞身到篱篱身边时,篱篱早就没了影子,再看下方,他所站之地,竟然已躺下了十几个银衣卫。 “杀我们这样的人,不找几个高手过过招,真是没劲.“篱篱一步杀到沈青云与李去身边抱怨道。 要是有时间,沈青云真想给他一棍子。 一刀刀,一枪枪,在几人身边挥舞着绝妙的招式,一时之间沈青云几人竟不能脱身而出。 大殿朝前的广台之上,上演着一出从未有过的血腥画面,李去穿着一身描绘金龙的黑衣挟着一个女子满身杀气,在他们的周边,是一个谁都无法靠近的少年。 “陛下,看来这些人是挡不住他们几人。”一个高等的银衣卫负着伤跪倒在皇帝面前道。 皇帝看着死伤无数的尸体,竟像是漫不在意:“不妨,不妨,早知这几人不是好对付的,朕堂堂一国之君,难不成会做这种没有把握之事。” 看着将尽将亡的银衣卫,皇帝眯了眯了眼角,他吾自在嘴边轻语道:“当初踏实足天下城,谁不是有心贪图那些神秘莫测的宝贝,他的手里又岂会没有。” 说完皇帝手里高举起一个东西,他的目光看起来没有凶恶之相,但在眼底却暗藏着无尽的杀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静王李去与沈青云都得死在这里。 第167章 尘埃远去 眼见着围攻着几人的银衣卫一个个倒地而去,沈青云与李去提着被血染透的衣服前行几步,就在好不容易攻破了银衣卫的大阵之时,这时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然乌云色变,随之下起了淙淙小雨。 李去深深闭了一下隐隐痛意来的袭的眼睛,糟糕天有异像,难道他的眼痛之疾,在这个时候又要发作。 沈青云看着高高站在殿前的皇帝,她看着他泯灭人性的笑意,她看着他手里那一束精雕细琢的银箭,她看着天空突然下起的淙淙小雨,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危险预感浮上心头。难道他发动的是天下城的秘术。 “沈青云篱篱,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李去像是也感觉了隐隐不对,他急匆匆对两人道了一句。 然他的话刚落音,突然之间那柄闪着银光的箭羽,直逼几人的目光而来。 不,这决不可能是一支普通的箭,沈青云看着刹然而至的强劲敌意,目光里浮起最高的警觉之色。 就在这时淙淙小雨骤然成瀑,与此同时那根银箭瞬间炸裂,化作千根万根的丝丝银针飞涌而来。 每一根都是那样针芒笔直,如同杀人不在话下。 真是一颗好狠的心,为了除掉她们几人,竟选择将那些为他奋战的银衣卫一举歼灭。 眼见一招万箭分身直射而来,沈青云与篱篱不禁用内力在自身周围筑起一道气息屏障。 “咝,咝,咝,”眼见一阵银针骤雨穿破屏障,就要直抵人身。 突然之间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将沈青云与篱篱笼罩在了一起,只见李去一手提着内力为沈青云和篱篱筑下屏障,一手疾速挥敛灭了道道银针。 不过是眨眼之间,银针阵法之中竟无一个银衣卫再能站地而起。 皇帝看着依然屹立在大雨中的三人,突然心中惊起错愕目光,没有死,那样的万箭分身攻击之下竟然没有死,这个东西可是传说连几十年内力的屏障都能轻而易举的攻破,为什么,区区几个不过二十来岁的人,竟然躲过了这场风暴,他不相信,他无法相信。皇帝心中失意,转身看向身后的大殿,难道这天下终要物归原主。 就在皇转身的一刹那,忽然眼睛里的巨痛之中,李去气息一弱,几根银针直逼他的双眼布来,像是滴水落入大海,那几根银针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入了李去的眼睛。 “李去,……。”沈青云看着李去的眼睛没有说下话去,她觉得心中怒怨排山倒海,她真的恨不能撕碎了李恪。 没有回答沈青云的话,李去只是冷静的吩咐着篱篱道:“篱篱快带我们离开。” 篱篱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寻风,不,是李去,他受伤了,那是一双多么让人心沦陷的眼睛,一道割裂心脏的痛在身体里觉醒,她看着大汗如雨,双眼染血的李去,只能站在他的身边无声无息。 皇帝站在大殿之前,透过渐熄的雨帘,他望着地上无数尸体,他望着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他唯独没有见到李去那双流血的眼睛。待他们消失在皇宫的天空,一阵压郁极久的愤怒在心里来回翻腾。竟然让他们活着逃走了,要知道只要沈青云活着一日,他便不敢轻易动弹李去手下势力,因为沈青云的手里有他惧怕至极的秘密。 还有静王李去,好不容易紫金灭国,若是那一丝血脉流了出去,天下还会在他们手中各自安稳吗?是不是有一天这天下还会如他眼前这般,血流成河。 神华大陆,大平始皇李恪在位第二十一年,大殿广台之上欲封七皇子静王为太子,然静王在此惊现江湖身份寻风,寻风曾入宫挟持皇帝,乃是大平追击的江湖人犯。皇帝暴怒之下收回立太子之令,七皇子静王竟一怒之下杀人无数,最终于同犯,沈青云与其小侍卫逃出皇宫。 现不知所踪。 天香小馆。 吴屏居躬身站在诸机背后:“军师,皇帝的探子来报,说是大将军与静王殿下去了东北方向,我们可要派出援手。” 诸机看起来心神显得略有疲惫:“不必了,她自小就一心想过一过江湖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且让他去吧。” 吴屏居审量了诸机两眼,似有不相信之意道:“军师,您真的打算放手了?” 诸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光鬼秘莫测:“若她真去了天凌国也罢,如今的大平朝局已然被搅得残破不堪,皇帝想要重整朝纲,另立太子人选择恐怕还得花上不少时间,就且让那几个孩子先震一震天凌的国威吧。” 看着诸机镇静的眼神里泛着鬼秘的光,吴屏居似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原来军师早就打算,天凌数十年的内乱结束了,也许我们是该讨一下之前的债了。”吴屏居心头像是引起多年的惆怅,他叹问道:“那军师,你可要亲去天凌主持大局。” 诸机如铁柱一般坚立的身影一动不动:“不必了,两年一次的斗阁大会就要在天凌举行,只要我们送给阁主一样东西作为胜利品,想必那几人必会将天凌祸害的不能安生。” 吴屏居挑了一下眉毛:“您是说,药翁……。” 诸机点了点头,又道:“虽然以她的聪明未必不会想到是我们所做,但以她的性子定然不求于人,自己争得。” “那么沈府?”吴屏居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那似乎有些多余,于是他说了一半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诸机洞明他的心思,只是淡淡道:“放心,有那个人在,他如今又是惊鸿先生手下的亲传弟子,皇帝也必不会明目张胆的过份为难沈府。没有沈青云相护的日子里,卸下一身的荣耀官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烛火渐渐变得昏暗,诸机取出一根新的蜡烛引燃点上,他像是自言自由又像是对一旁的吴屏居道:“你看这蜡烛光火虽弱,他却是黑暗里最珍贵的东西。大平的皇帝虽然一身荣光万仗,但是他却照亮不了大平的许多沦陷黑暗的地方,所以要这样的一个皇帝又有什么呢?” 吴屏居像是听懂了深意,他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真正看到了大平崩溃的局面。 第1章 初入天凌国 半月之后,大平的东北边境之地。 沈青云与李去,还有篱篱站在一个高峭的崖头前。 沈青云看了一眼那万丈深渊,不禁觉得有一种幽幽的恐惧:“怎么样,跳,还是不跳。” 李去双眼之上蒙着一条白绫,他勾了一下嘴角,声音淡然道:“反正是什么也看不到,我这边无所谓,你与篱篱商量就好。” 一听李去并不执意尊从沈青云的选择,篱篱干脆一转身道:“去趟天凌何必这么麻烦,从边境守军那里冲过去就可以。” 沈青云瞪了一眼篱篱:“现在非常时期,我们要低调行事,况且走这条路,一跃而下,直达天凌国境,这恐怕是眼前最近,最不麻烦的一条路了。”江湖的故事里,若是主角见到这样的地方跳了下去,一般都会有什么奇遇,说不定他们从这里跳下去也会遇见个什么世外绝世高手,说不定李去那一双白瞎了的眼睛就能得到神医医治。 崖头的烈风,鼓动起李去一身仆素的灰衣,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却像是猜中了沈青云的心思。他感知着方向,走到沈青云身边:“沈青云,以后这本江湖杂异录就不要看了,我觉得里面掺杂了许多骗人的东西。” “哪里,哪里骗人了。”沈青云一把夺回被李去捏进手里的书,她真的生怕他一个看不见把书掉进了这万丈深渊里,到时怕是不跳也得跳了。 “最后一章,所写有虚。”李去直接道。 最后,一章,最后一章,想到最后一章写的就是他本人寻风的故事,沈青云不禁有些心虚道:“那你说,最后一章哪里有虚,哪里不实。” “最后一章写寻风与武林盟主候玉柯大战三天三夜,最终两人未是能分出上下。” 李去的话还没说完,沈青云抢道:“难道不是这样,难道那三日后,你们在草头湖分出了上下?” 听着沈青云那一副跃跃欲知的语气,李去道:“不是,他很厉害,不过我们并未大战三天三夜,甚至连半日都不到。” 沈青云奇怪道:“那为何不仅书中,还有江湖有些身份的人也都作过此证,说是你们是大战三天三夜才从草头湖退身出来。” 风拂起李去乌墨般的长发,虽然遮住了一双眼睛,但是丝毫掩不下那副出众的身资,在回答沈青云的话之前,他像是微微侧头想了一下:“沈青云我告诉你,草头湖是个有趣的地方,其实我与候玉柯都败了,我们败在一个草头湖怪物的手上,所谓的大战三天三夜才现身,不过是与候玉柯逃了三天三夜才出了草头湖。之所以被人传成了这样,我想一是因武林盟主候玉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解释。二是没有人能找到寻风求实,所以人云亦云,一场落败的战争,被他们传成了什么英勇神迹。” 看着篱篱嘲笑过来的目光,沈青云愣在原地,忽而她举起书来将书抛进了万丈悬崖里,然后扭头走去,什么江湖杂异录,差点害得她就跳进了这万丈深渊里。 感受着沈青云离开的气息,李去喊了一声篱篱。 而篱篱却像是别有心事,半天之后他才反应了一下,连李去与候玉柯都治服不了的东西,一定很有趣。想着想着,篱篱朝着沈青云追去,他一定得说服沈青云,先去草头湖那块地。 就在三人离开不远时,与此同时,深渊之下,一个磨治药粉的老头突然被一个突然如其来的东西砸到了脑袋。 他顿时如惊着的羊羔跳着走开,在稳下惊吓的心神之后,他回头捡起地上的一个东西,那是一本书,书上赫然写着,江湖杂异录几个字。 离开悬崖之后沈青云三人就回到了之前的落脚点。 那是一间早已废弃的荼馆,因别处通了道路,这里似乎很少有人行走的痕迹。 “姑娘,怎么又回来了。”茜格尔从荼馆里走了出来,荼馆前头溜着一匹雪色白马。 沈青云上前摸了摸那白马道:“本想着这匹马一路招来不少的追杀,我原想着再入天凌那种长居之地更是不能带上它,不过我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篱篱问道,该不会又是什么跳崖一步登天之类的奇怪想法吧。 沈青云走近了几步茜格尔道:“茜格尔你可能调制出那些给我画在脸上,遇水不溶的墨料。” 茜格尔吱唔了一下道:“姑娘,你是要把雪雁给染了毛,然后带进天凌国。” “没错。” 听着沈青云的话,篱篱不禁同情的看了一眼雪雁,果然落到沈青云手里的东西,都得不好果子吃,这么一个毛色上层,千年不遇的精良白马,竟然给人家涂成一个土驴的样子,他想若是这马会说话,一定会报怨沈青云灭了它这绝代风姿。 李去站在马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伸手抚了一下马儿,似乎也是在安慰它,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于是在第二日的清晨,一匹俗到尽的黑色大马,和三个大人一个少年踏进了天凌国境的第一个村庄。 虽然知道就算把李去放在墙头上他也决不会摔下来,但是沈青云还是老老实实的牵着李去的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你们是何人,该不会是什么逃犯跑到了我们这偏远的小村吧。”沈青云几人刚一下车,就有一个半大小子一脸气势冲冲的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呵呵,逃犯,虽然猜得不错,可话不能这样说,沈青云将一脸没好气的篱篱踢进了马车里,一副假心假意的笑道:“小弟弟,我们不是什么逃犯,就是几个杂耍团,因身上会几招混饭吃的工夫,就被大平官场追打,我们几个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赶赴天凌找容身之地。” 那小子对沈青云的回答像是有一点满意,他端着一副我是地头蛇的样子道:“不错,算你说了实话,若是你们说是我天凌国的人,定然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那半大小子说完又向沈青云几人问到:“这是要上哪去,要不要咱来给你们指指路。” 李去握了一下沈青云的手,挡在了她的前面:“那是自然,素闻天凌国人人都习得一身好功夫,草寇马盗更是经常出没,以我们几人的本事,怕是没有懂道的人指路早身死异乡了。” 沈青云感受着李去指尖传来的暗示,她看了一下周围之人的目光,突然她觉得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2章 奇怪的村庄 清晨本应是个安静朝气勃勃的世界,可是当仔细去看这个村子,却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村里的人的目光陌生之中像是夹杂着一种阴谋的味道,一种阴冷的感觉灌入沈青云的身体,不,李去猜的没错,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子。 就在沈青云一行人跟着那半大小子走进了村子时,突然那半大小子,转过了身体,他原本肉嘟嘟的脸开始变得扭曲。 沈青云前站两步挡在几人身后,她眼睛里泛着幽冷的光:“这位小兄弟若不是诚心诚意为我们指条路,那便不麻烦你了。” 看着沈青云那毫不畏惧的目光,那半大小子厥嘴一笑:“路倒是诚心诚意指给你们,不过却是一条通往阎王殿的路。” 就在眼前的半大小子说话期间,村子里已涌出各路人马将几人死死的围在一起。 “说吧,要多少银子。”李去把沈青云拉到身后站了出来。 “原来当家的是个瞎子,听好了,我们要所有银子。”那半大小子声势震天的喊道。 “对,留下所有的银子。”村子里的人跟着喊了起来。 “好,就用我们身上所有的银子借条道走。”李去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就在茜格尔在沈青云的支使下想要去车子里拿银两时,这时村子里走出一个猥琐的老头子,他一巴掌把那半大小子拍到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青云道:“银子留下,男人走,女人留。” 李去原本和睦的神色一点点僵硬,他的声音如悦耳的琴弦弹到人们的耳朵之中,只是那琴音之中满满危险之意:“既然阁下如此不尊重我们,那就莫要怪我们不给诸位留下饭钱,走,我们上车。”说着,李去慢慢地拉着沈青云朝车子走去。 就在他走了两三步时,赫然感觉到脚下被一股内息之力惊起一股风尘。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个猥琐的老头枯掌一出,一股劲风便将整个马车震的隐隐发颤。 李去脚步依然没有停下,他淡定的拉着沈青云一步步的走着。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一个瞎子不知天高地厚时,李去竟与沈青云安然地走进了那被内力包围的马车里。 不止如此,那个小小少年,竟还站到了车顶,然后用他手里的黑剑轻轻一敲,那股隐隐可见的坚实力量竟四分五裂。 珠猥琐模样的老头,连退几步,似乎不相信眼前所见。他竟用剑鞘轻轻一敲就击退了他的内力。 就在茜格尔拉起马缰就要动身时,那个半大小子站了出来:“就是你们功夫再好,也不能破了这里的规矩。” 沈青云勾动了一下嘴唇,虽然强盗都不讲道理,可是她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进道理的强盗,明明是一次非常不成功的打劫,手下败将,要求还挺多。 “什么规矩。“沈青云懒懒的问道。 外面是那半大小子的声音:“若是你们败了,便可留银子走人,可若是你们胜了,就得杀死这个村里的村长。” 这是什么破规矩,沈青云高喊一声:“谁是村长,不杀如何。” 那半大小子道:“方才出手之人是村长,若是不杀,你们之中就得留下一人来当这个村长。” 哦,沈青云不禁默默看了一眼李去,虽然眼晴被蒙上了,低调了许多,但是怎么看都和村长这两字有违和感。 “你看我做什么,反下这个村长我是当不来了。”李去伸手准确的把沈青云的眼睛挡了一下。 沈青云放下玩戏之心,她神色清朗的对着外边人道:“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别藏藏躲躲的了,说吧,为何有这样要求我们的底气。”如果她猜得没错,想要借过这个村子,还会有一个关口,并且这个关口不太好过。 “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实话告诉你,我们这里看似是一个村子,其实我们都是天凌入了牌号的边境守军,我看几位行事低调,不想惹事,若是我们杀上村子里的几个人,再报到官府那边,那几位可就成了我们天凌国的要犯,恐怕到时候不得安生。” 真是好卑鄙的手段,没想到这个村子里的男女老老少少都是些入了号了天凌边境军,都说天凌国混乱无序,靠得是拳头行事,根本没处讲公理。如今看这个半大小子的底气,她算明白,在天凌杀人可以不讲理。 只是不巧,她是沈青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呼来令去,她手臂一挥,带着一股冲天之势站到行车的茜格身边:“你就不怕,我们灭了你们整个村子。” 那半大小子哈哈一笑:“若是灭了整个村子,怕是你们在天凌国更就无立足之地。” 就在沈青云干笑两声,觉得无计可施之时,李去的声音从马车里面淡淡地传来:“篱篱,你有没有什么发法子。” 坐在车顶的篱篱一愣,寻问似的看了沈青云一眼:“能动手,就不动口,能不讲理,干嘛非要讲理,累。”说着篱篱,一把瞅起那半大小子的耳朵道:“来拿好了。”说着他从一个村民模样的人身上抽出一把刀,然后放到半大小子手中来到了猥琐老头身前。 “来,往这里捅,捅死这个老色鬼,捅死他你就是下一任村长。”那半大小子绷着全身力敢反抗着篱篱:“不,不,不行我还太小,不能做村长的位置。”看着半大小子的挣扎,村子里的人像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在篱篱强硬的支配之下,那个半大小子竟真的一刀捅了进去。 篱篱丢下发怔他转身道:“这不就结了,人死了,你杀的,村长,你来当。”说完篱篱一跳落到了周围最高的一棵树上。 半响之后那半大小子才反应过来,这时村子里的人已经在用怪异的眼神恭喜他。 沈青云不禁要心里嘀咕,真是好奇怪的天凌国,一村子长竟然是用来被人杀的,这也不知是哪个脑袋不正常的人给定下的规矩。 天凌国君的大殿内,暮容雪莫名奇妙的忽觉背后一阵冰凉,他瞬间警惕性提起,可却并未发现这宫中有所异常,这时他像是觉得帝王之位有此无聊,但又不想承认他千辛万苦筹谋来的皇位没什么价值,于是他点了一个大臣来对他道:“大平边境换村长的速度可还频繁。” 大臣向着暮容雪微微躬身行礼道:“回陛下,最长的做了有半年之久。” 暮容雪神色冰冷情,他淡漠道:“都是一帮废物,竟然连善闯者都拦不下,死了倒也不可惜。”说着他不再关心此事,转身走了出去。 第3章 无名镇 “店家,来几碗热乎的面。”沈青云几人来到一个人口杂多的小镇上。 “好嘞。”店小二热乎的招待着几人。 没过一会,店小二便端来了四碗面,沈青云与李去几人正热呼的喝着,这时身后的桌上突然一个敏感的信息传到了沈青云的耳朵里。 “听说啊,药翁老先生去世了。”一个长相还算正经的江湖客道。 另一个光膀子大汉道:“死就死呗,,一个救人治病的老医人,整天躲着藏着的,医术虽厉害,却也救上不几人,死了倒也不可惜。” 长相还算正经的江湖客道:“你说的对,他死了倒也不可惜,毕竟本事留下了,听说他留下了毕生所学的绝学,而且就是这一界斗剑阁里的最高奖赏品。” 沈青云挑了挑眼皮,篱篱动了动耳朵,茜格尔本着继续偷听的心思显得有些不自在,只有李去依然泰然自若的坐在桌上吃面。 斗剑阁的大赛,顿时这个想法在沈青云与篱篱的脑袋里落定。 沈青云抵了一下李去的胳膊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李去吃认认真真的吃完最后一口面,然后擦拭了一下嘴巴才道:“我有说过要去吗?” 沈青云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去,怎么不去,此番来天凌,我们不就是想寻访药翁吗?既然药翁已死,那么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斗剑阁的第一名,这样才能有机会治好你的眼睛。” “我说过,一切随缘吧,遇到了就算是缘份,遇不到也无所谓,反正我已记住你的模样,看不看得到有什么关系。”李去不痛不痒的道。 沈青云瞪了一眼篱篱,表示让他劝劝李去。 篱篱一接命令,赶紧的放下筷子道:“去,怎么不去,都是一些三脚猫的工夫,说不定斗剑阁里有好玩东西。” 篱篱此话一出,沈青云仿佛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冷凝下来,一双双居心可见的眼睛顿时盯在了他们桌上。 真是的,说好了要低调行事,这个篱篱不知道天凌江湖人多,耳朵都很好用么,一个小孩子竟说别人都是脚下猫的功夫,简直是没事找事。 眼见着众人就想揭竿而起,沈青云站起来道:“大家误会了,这是小弟,从小脑子就有些不好使,都是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说罢沈青云迅速的往篱篱嘴巴里塞进了一筷子面条。 就在所有人都渐渐消气时,临桌的光膀子大汉却转过了身来,他看了看茜尔,又看了看沈青云:“不错嘛,没想到这样穷旧的小镇也会有长得如此天仙似的人。” 李去的手伸了过来,他自然而然的牵到沈青云手上道:“娘子快别站着了,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孩子,沈青云愣了一下只好顺着李去的台阶坐了下去。 果然那个盯着沈青云的光膀大汉眼睛闪过一阵失望,不过他随之将目光又落在了茜格尔身上。 茜格尔身上只穿了普通的衣物,但她那双灵动的似会说话的眼睛一下子败露了她的光芒。 光膀子大汉流着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茜格尔道:“这位姑娘也差不得哪里去,怎样,要不要考虑跟着膀爷我混,我保证要是你跟了膀爷我,这无名镇上决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茜格尔温温笑了一下,投来目光看笑话的人只觉心是像被暖化。 “膀爷,受你抬举,不过小姐有恩于我,我这身家性命已作好了追随小姐一生的打算。”茜格尔像是温婉的拒绝了光膀子大汉,又像是一翻发自内心的话。 光膀大汉一副地头蛇的样子,他哪里肯罢休,丈着自己身高体壮的样子,他三尺弯刀一拔,震臂一挥,愣是生生的将一方桌截成了两半。 饭馆里顿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声地咳嗽声传了进来,只见一个病身病怏怏的老妈子走了出来,她头上顶着块一步三晃的青布巾,身上穿着件补丁衣。 “咳,咳……一张木桌赔十两银了,一只碗赔八文钱,咳……,一共坏了我一张桌子,四只碗,共赔一两银子三十二文钱,请问老身该向哪位讨赔钱。”那老太说着已走到了几人跟前。 沈青云默默的打量了老太太一眼,虽然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倒进棺材里的人,但是从光膀子大汉的眼睛里她知道并非如此。若是不背后有别人惹不起的势力,那就是她的身上藏着本事。 在这种突然有些诡秘的气氛里,四人依然稳坐破桌四方,李去淡然有礼的先开口道:“店家,这桌子是被一把大刀劈开,钱当向您身边的那位要才是。” 光膀大汉一听呸了一下道:“喂,瞎子,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桌子是膀爷我劈开的。” 李去淡淡地勾动了一下嘴角,他依然显得谦和有礼:“你既说我是瞎子,又问我哪知眼睛能看到,那不知到底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 沈青云心里一乐,骂人都能这样温文而雅,恐怕也只有李去能做到了。 站在边上的老太太依然在不停的咳嗽着。 光膀子大汉一听急了,尤其是看到周围人略略嘲笑的目光,他简直是怒火四射。 “狗娘养的,就是老子砍了桌子,现在膀爷我还要砍了你们的凳子。” 看着光膀大汉三尺长刀向着李去身坐的凳子砍去,老太太咳嗽几声嘟嚷着走开:“看来是来早了,架还没打完,就跑去叫我收银子,这个店小二越来越没眼力劲了。” 沈青云看着再次走进后院里的老太太,她觉得很有意思。 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多,就怕没什么动静,眼见着光膀子大汉一刀向着李去身下的凳子劈去,店里一些杂七杂八的客人一个个可是瞪好了眼珠子。 有人身怀武功,冷眼相看;有人对这种事情经历良多,已没兴趣,;还有人趁机光明正大的看着学桌上的美女。 当然天凌是习武之国,更是江湖人的天下,这里的风俗一向粗犷,许多人看不顺眼李去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们特想看一下这个仪态恭正的公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样子。 咔,得一声响,空气里凝固了许多的表情。 光膀子大汉瞪圆了眼珠子看着手里的东西,什么他刚刚从西三胡同里铸的一把大刀,竟然还没砍到板登就断了两截,这不是让全镇子的人都看他膀爷的笑话吗? 第4章 出发秋怜山庄 “我看着这家店里也不像是会听人解道理的地方,这位爷,我劝您还是少动怒气,免得越赔越多。”李去站了起来,牵着沈青云就要起身离开。 光膀子大汉,将手里的半截刀柄一扔,干脆道:“几个外来南洋子,我劝你好好打听打听,在这无名镇上,我膀爷何时吃过亏,想要跟我斗,怕是你们三人加上这个小奶娃子道行也不够。” 小奶娃子,沈青云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篱篱,只见篱篱突然站起,一股幽冷的气息从他身体里散着,身后的铁剑在他隐忍的怒气里咯咯作想,似想要一剑跃出。 光膀子大汉,低头看着那支漆黑发颤的剑,他给自己打了一口气才敢道:“别喂,小奶娃子,不要以为膀爷我怕你。” 篱篱一双冷俊的大眼睛满满寒光,什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小奶娃子,恐怕他杀人流的血,比他喝的奶还要多。 “听说,在天凌杀人,不算犯法。”篱篱的话像是从深狱传来,听上去幽幽荡荡,飘无定所。 不过一瞬间,篱篱已手执黑剑,落在了光膀大汉的头顶。 那光膀大汉真的慌了一般:“老太太,快救救我。” 那光膀子大汉声音刚出,只见那才那病怏怏的老太太如疾风一般飞弛到了篱篱两人中间。 她用干枯的手指抵住篱篱就要下压的剑道:“我看你们也是头次来,想必不知我这里的规矩,咳……,那我告诉几位,打架可以,砸坏了东西也可以,但是不能死人,死了人我这店里就不吉利,不吉利我的买卖就没法做下去,所以孩子,放下你手中的剑,还妄不要断了老身的出路。” 那老太太说的目善仁慈,一副不可拒之色。 篱篱只觉得进退不是,依他的性子,这种人早该死在他的剑下,可是为什么老太太的话却像钻进了他的脑子总是一遍一遍的回放着。 沈青云看着目光有些散涣的篱篱,上前把他拉了回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病怏怏的老太太,却见那老太太的眼睛漆黑一团,像是一汪引人深入的漩涡。 难道是摄魂术一类,传说摄魂术,极其厉害,一眼之中便能使人神思恍惚。沈青云想到篱篱是一个灵魂异天常人的人,他的灵魂天生异常强大,若是一个正常人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忍下心里暗暗的疑思,沈青云又抬眼看了一眼老太太,她依然在咳嗽,只是在咳嗽的某个间隙里,她似乎别有心思的盯了一眼篱篱。 篱篱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黑剑,又看了一眼那个完好无损的长在光膀子大汉身上的脑袋,他促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不解。 沈青云几人向着门口处走去,店铺里传来那老太太的声音:“膀爷,一张桌子,四只碗,另加一条板凳,一共是……咳咳。” 几人在老太太的咳嗽声里远去。 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沈青云与李去在人群里行走着。 “刚刚那店里的老太太可有什么异常。”李去问道。 沈青云看了一眼在一个摊铺前逗留的篱篱才道:“你发现了,刚刚我好像发现那老太太对篱篱用了什么迷魂术,好在篱篱……好在篱篱不同与别人,所以很快回了心神。” “刚刚我的眼睛似乎有些疼。”李去轻淡淡的道。 沈青云站到李去面前停了下来:“李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李去抚了一下沈青云的头发:“不错,没有以前枯燥了。” “李去,我在问你事情。” 李去淡淡地笑了一下解释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这双眼睛开始对一些东西有所反应,西境之时篱篱与魔镜师大战,那时天昏地暗,疯风卷沙,我们眼睛也跟着痛无可忍。西境之地,出现的一柱天火之光时,我的眼睛又出现了火烧般的疼痛,还有太子封礼那天,皇帝使出万箭分身之时,也是因为眼睛的巨痛我错失一些良机,才使那结银针飞入了我的眼睛。” 沈青云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更加迷惑不解:“如此说来,每当这些引起异变的天下城秘术的东西出现,你的眼睛便会感觉到疼痛,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诸机说她才是天下城人,为什么却在李去的身上出现如此大的感应。 李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总觉得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逃不过一场命运的轰轰烈烈。” 沈青云眼睛里陷入一刻的沉思,她仰望了一下干寒的天空,她想起天下城被屠的故事,不管了,该来时,就来吧,无论如何她都会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李去,我还是想去斗剑阁里一试。”她不知道李去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如果是她,她一定不能容忍自己失去一双眼睛。 风吹拂着站在街道中央的两人,在干冷的风中,李去看上去异常的温柔:“好,沈青云,我们今晚就起程去秋怜山庄。” 斗剑阁,在天凌极为受人尊崇,两年一次的斗剑大会更是由武林盟主与皇家之人共同坐震。为免肥水流了外人田,只有在斗剑阁满了两年之上的学习期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要不就算是天凌大名鼎鼎的十大山庄之人,也不可参加。所以为了夺得参赛出头之机,往往十大山会将让本门弟子送入斗剑阁学艺。 不过有一条例外,若是一个局外之人想要参加,就必须拿到十大山庄的授权印,并且,拿到此印直接入前十名的决赛之中,前面一切初赛,复赛都罢免。 午后,无名镇中一个土里土地气的大黑马拉着一辆马车前行。 “李去,你怎么知道秋怜山庄要往这个方向行走。”沈青云对于李去的聪明真的有些不服气,明明都没去过那个地方,凭什么他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自己却不知。 李去听后,从身后的匣子里取出一样东西。 “千里江山图。”沈青云微微吃惊道。 第5章 秋怜山庄喜事 “李去你可真是有本事,竟然连皇帝的这个东西都给弄来了。”沈青云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道:“不过,你是怎么看见这上面的图位的。” “篱篱啊,篱篱念给我听的。” “什么,竟然篱篱也是知道的。”沈青云顿时觉得篱篱又背叛了自己。 李去静静的解释道:“那日陛下不是出而反耳,将沈培革职了吗。他既说这千里江山图是假,那我便给他一张假图,总归,他不能再依着这个理由治沈家第二次罪了吧。” 沈青云不禁明目张胆的鄙视了一眼李去,这个人果然是不好惹的。 马车渐行渐远,两日之后他们停在一个门府披红挂彩的山庄前。 “难道秋怜山庄恰逢在办喜事,果然是个好彩头,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说不定那庄主一乐呵就给我们盖上山庄大印。” 想到以后得如此大费折腾的跑遍十个山庄,篱篱不禁开始想念杨老盗,若是他还在,溜一圈就都给拿回来了,哪里用做这样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情。 “沈青云我就不进了,我去下溜达一圈,盖好了山庄的大印,我再来找你们。”说着篱篱跟本没给沈青云应许的机会,一个闪身,消失在几棵大树里。他去才怪,不仅要看人家脸色,还不能来硬的。 “篱篱,篱篱……” 就在篱篱飞了几棵树时,耳朵里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篱篱冷静了一下心神,那个声音突然消失。 谁呢,到底是谁,不是沈青云的声音,不是李去的声音,也不是茜格尔的声音,刚刚是谁在叫他,难道出现的是幻觉。 与此同时,无名镇上开饭管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口深深的水井旁,井水黑呼呼一片,倒映着一个少年的脸。 沈青云扶着李去下了马车,茜格尔去一旁放马。 沈青云抬头望了一眼那被大红绸缎半遮半掩的门扁,她思忖了片刻走上前去。 铛铛铛,沈青云扣响了大门,真是奇怪,没见过有谁家办喜事还关着个大门,听说秋怜山庄是个女尊男卑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人的脑袋都正不正常。 “谁啊,不知道我家庄主不收贺礼吗,赶紧的滚。”一个男人粗鲁的把沈青云骂了一顿。 沈青云给自己顺了口气道:“这位兄台,还请引见一下庄主,我们是另有要事相求。” 里边传来呯得一声酒坛落地的声音,那个人像是有些失意道:“引见个屁,老子上次给庄主引见了人,却引见来了这场婚礼。走,赶紧滚。” 敢情这是一桩乱情案,庄主因他结识了新的男子,然后又把他抛弃了。 沈青云不禁看了一眼李去,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让他进去时,这时突然一匹快马跑来。马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看这女子梳发的样子,当是一位新妇。 女子一个翻身下马,脚步稳实的向着门前走来,她眉间散着一股难以亲近的冷气。 “两位是谁,为何来了我秋水山庄,可知庄主一向不喜有人拜访。”那女子反复的看了沈青云与李去几眼,像是审量着她们有些惊人的外貌。 沈青云看了女子不凡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主人的气派,她浅淡一笑道:“这位便是秋水山庄的少庄主秋言吧,冒然拜访,却有不尊,不过我们有一急事,还想请秋水山庄出手一帮。” “何事。”少庄主秋言提道。 “我们是外门弟子,想参加明年年初的斗剑阁大赛,所以冒昧来山庄求庄主授个印。”沈青云不卑不亢道。 少庄主秋言用疑来疑去的目光看了两人几眼道:“你们可知,这十大山庄的授权印,从未有人聚齐过,毕竟过得了这关,过不了那关,斗剑阁之所以多出这一计策,也不过是想堵悠悠众口。” 沈青云把李去扶了前来,她像是十分有意让少庄主秋言看清李去蒙布的眼睛。 “对于斗剑阁一事,我们心中有所求,既无他法,总要一试。”沈青云声音不张不扬,却夹杂着不可轻易动摇之势。 少庄主秋言,不禁又往李去脸上瞧了几眼,虽然是个蒙住眼睛瞎子,但仍能看出,此人没伤之前,定然生有一副压绝众人的面容。 “好,我种事情我们可劝告,但不能阻拦,拿不拿的到庄主的授印只凭你们本事了。” 说完少庄主秋言一脚猛劲朝大门上踹去,她大喝道:“开门。” 门里扔碎了酒坛子的人听到声音像是清醒了一下:“是少庄主回来了。” 片刻之间,大门一下敞开来。 沈青云向那开门之人望了一眼,那人手里正拿着一酒坛子,模样清秀俊朗。 沈青云心中暗道:“这秋怜山庄的老庄主果然是个专挑鲜肉的老色女。” “少庄主,你管管吧,我才被庄主领回来三个月,如今她就又变了口味了。”那抱着酒坛的清秀小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 少庄主秋言,只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三个月,够长了,你就老老实实的看你的大门吧。” 说完她嫌恶的看了一眼那提酒的人拔步而去。 沈青云牵着李去的手,赶紧跟上。 隐约可以听到那担酒坛的人似乎还在道:“少庄主,您怎么又带男人进庄了啊。” 一路上不少人向着少庄主秋言行礼,她只是点头一过,依然行色匆匆的往那方人群热闹之地赶去。 不久几人来到一个很大的庭院,院里披红挂彩,一片喜色连连。 几个山庄里的弟子见少庄回来,她们眼睛一亮赶忙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看起来已过适婚之龄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先是用审量的眼光看了沈青云与李去一眼,才道:“秋言,快去劝劝老庄主吧!” 秋言只是面色不悦道:“大师姐,这次又是找了什么吃软饭的男人。” “大概跟那看门的是一路货色,都是落榜的秀才,想着是那看门的原想在同窗面前显摆一下自己如今的生活,没想到老庄主一眼就看上了他那同窗。” “寒酸的腐秀才,在我天凌最是没用。”秋言骂了一名,便迈步向喜堂走去。 第6章 男宠恶习 “娘,孩儿回来了。” 沈青云看着秋言隐忍着恭敬的样子,突然觉得恐怕这个喜气她们是沾不上了,这里的老庄主是个没正经,爱养男宠的人,而少庄主秋言,却是个一本正经,讨厌这些花天酒地东西之人。 这场婚礼无疑将成为母女二人的又一个心结。 推嚷的人群中一个穿着金黄色喜服的女子回了一下头,听闻秋怜山庄的庄主已五十多岁,这样看来倒看不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她的美丽犹刻画在脸,看上去正值女子中年时。 “快过来言儿,见这你的这位爹爹。”庄主亲切的呼了一声,像是没有看到秋言脸上那片不耐烦之色。 沈青云心中哧笑出声,爹爹,怕是这位小秀才还没有秋言大吧!这到底是个什么庄主啊,养男宠就偷偷养呗,干嘛弄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面。 少庄主秋言略过那名喜服之下面色有些尴尬的男子道:“娘,有客人到。” 秋言引见的话一出,沈青云立马站出来道:“庄主,我们是想借贵手之中的山庄印一用。” 庄主依然在对着年青小秀才媚眼乱飞,她放下嘴边酒懒懒的道:“哦,这年头,还有人在做这种蠢事,不过你带来的礼物我喜欢。” 说着,这老女人一把推开身边的男子,转瞬间就来到了李去身边。 沈青云看着她毫不掩饰盯着李去的目光上前一步道:“我与夫君冒然上门,没带什么贺礼,还请见谅。” 那庄主的目光依旧停在李去身上,仿佛原地就想把他扒光吃净的样子:“都说暮容家的男子长的那叫一个个颜如瞬华,不过今日见你,一条白绫覆眼,竟也差不了哪里去。”她接着对沈青云道:“怎么样,若是你愿将这位公子留在山庄里,我现在就给你拿出山庄大印。” 沈青云假意客气:“我家夫君,身体不便,还是不劳烦庄主照顾。” “娘,您醉了,别闹了。”秋言扶了一把老庄主。 “放肆,我从来就没醉过。”庄主突然一改常态,变得凶恶异常。 她一把扯住李去胸前的衣服把他拉到了跟前:“我就问你们要,还是不要这山庄授印,要是想拿,就乖乖的跟老娘走。” 那年青秀才,似乎没想到新婚没过,就被人截糊,他不禁气的咬牙切齿。 沈青云捏了一下李去的掌心,似在发问,要不就走一趟吧,盖了庄主大印赶紧离开这变态的地方。 李去反捏了一下沈青云,反对着道:“不可能,把我丢出去,想都别想。” 沈青云实在没法子,突然嗷嗷嗷叫了几声:“哎呀,肚子好疼。”说着她趁势推开老庄主的手,趴在了李去身上。 也不知是剧情太过老套,还是沈青云这戏演的实在不好,她只觉得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她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身看了秋怜山庄庄主一眼。 但见那装扮精致的老女人眼睛里已凝固起危险的味道,她的声音傲慢至极:“公子你说,是你留下,让她活着带着山庄印书离开这里,还是她死在我手下,然后将你圈禁在这山庄里。” 李去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觉得这两个都不是好法子。” 岂料那老女人一副贱到骨头里的样子道:“反正也是瞎了眼了,我长得不如她好看又有什么关系,若是你答应留在山庄里,这以后金山银山的日子就都是你的了。” 李去抚了一下,趴在自己怀里的沈青云后背:“银山银山,那是我们曾经扔手不要的东西,我知道,想要拿到斗剑阁里的授印就必须经过山庄的一次考验,所秋以庄主,我们还是按着规矩来吧。” 真是好大的口气,一阵了阴瑟瑟的风从秋庄主身上卷起,周围之人不禁叹起一片唏嘘,毕竟是一个江湖上排榜名上第十九名的高手,想想也知在这天凌能胜得过她的人曲指可数。 秋言眼见两人毫无动静的站在那里,她不禁急道:“答应庄主留下来,不然你们都会没命。” 一片杀意之气狂卷而来,沈青云与李去的衣服被瞬间扬起,她只是静静的趴在李去的怀里,她相信他。 就在秋庄主一只手伸来的同时,她的指甲在一刹那生长起来,直逼两人面前。 沈青云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利指,暗道,果然不是个哆嗦的人,一出手就使了必杀技。她在李去耳边低头轻道:“是秋庄主的必杀技,掌心之刺。” 传说秋怜山庄的庄主,身上从不带一件武器,困为她的武器长在自己身上,那是一手极其坚硬,又能迅速张合的指甲。 唰得一下,一只如同鬼爪般的手就落在沈青云的脑袋下,如同一切按照无法挽回的趋势走下去,沈青云觉得自己的脑袋上肯定会多五个丑陋的窟窿。 “既然秋庄主是个不爱哆嗦的人,那我就入乡随俗,随了庄主的意。”说罢李去突然带着沈青云瞬移几步,他将沈青云置于身后,感受着紧逼而来的秋庄主,李去出呼所有人的预料前迎一步,就在秋庄主一手前伸想要穿破李去胸前之时,李去一个极速的翻身已落在秋庄主的身后,没有丝毫迟疑不决,他伸手就是拿捏到秋庄主的双肩。 秋庄主受束一顿,喝道:“看来是我小看了你,想要废我胳膊,阻我掌心之刺这一招,只不过怕是你的火候还没到。” 说罢那秋庄主竟是双肩一滑从李去的手下脱身出来,随既她一个侧身翻,张着两只鬼爪般的手朝李去再次袭来。 李去侧身一躺,躲过那风疾雨骤的攻击,顺着半躺之势他双腿上前一踢,狠狠踢了秋庄主腰部一下。 腰间一痛,秋庄主双肩不禁贴着两侧收紧了一下,就在她这眨眼间的松懈之间,李去脚下登力,双掌作刀,对准了秋庄主双肩之地劈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传遍整个秋怜山庄。 顿时之间,庄子里的每个人手中已持好武器。 第7章 崩溃下的真相 沈青云看着瞬间大汗如雨的秋庄主,在她胳膊脱位的时候,眼底映着一道道充满杀气的光。 “我说了秋庄主,我们应按着规矩来,你派出门内大弟与我一战,若是我胜了,当您主动为我加盖一个庄主印章。”李去说话间已来到沈青云身边,他的淡定,仿佛像是随时能带着沈青云冲出这片弥散着杀意的地方。 少庄主秋言看了一下秋庄主的伤势,她用带着忌惮之色的目光看了一眼沈青云与李去:“娘,这俩人怎么处置。” 秋庄主看起来已没有任何的酒意,她用铁硬的目光盯着李去与沈青云:“好一个规矩,我告诉你,在秋怜山庄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什么打败门内大弟子就能加盖庄主印,,老娘才不听斗剑阁那一堆狗东西的话,实话告诉你,秋怜山庄的庄主印,早被我砸了,所以无论按不按规矩,你们都不可能得到我秋怜山庄的庄主印。”说完之后只听她闷声疼痛了一下,然后道:“秋言,若是你们有本事,今日这喜礼,就改葬礼。”说罢,她咬牙一狠,抖动了一下双肩,一声呜呼惨叫中她只听咔嚓,她的脱位的肩膀竟被归位。 她用恨不得挖心掏肺的目光看着沈青云,突然之间沈青云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她眼中的东西,那是嫉妒,嫉妒李去永远会安稳的护着自己。 “可怜的女人,不过是自欺欺人。”沈青云对着秋庄主转身的背影叹道。 “你说什么?谁是可怜的女人,我才不可怜,我不可怜。”秋庄主突然发了疯似的大叫。 “沈青云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去激怒这个女人。”李去感受着那秋庄主身体忽然涌现的狂意,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一片片黑色的指甲从秋庄主的手指上长出,她的目光如鬼如妖,像是只要轻轻一张口,便能现出个妖魔鬼怪的原形。 “他叫,什么名字,那个让你忘不了的人叫什么名字。”沈青云继续道。 秋庄主的指甲依然在增长,似乎比任何一次都长的要长,极力掩盖的秘密,被人当面扎破,心中像是升起无法熄灭的怒火。 “让我猜一猜,那个人是不是跟斗剑阁有什么关系。”沈青云态度像是要把秋庄主一步步逼向崩溃。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快点住口。”秋言看着眼前景像,她抽出一把刀就要架在沈青云脖子上。 沈青云看似浑然不觉,实则在刀飞近的一刹那她早已洞察入微。一把短而锐利的匕首,弹指间握于掌心,匕首之中挟着毫不留情的力道抵在剑上,它从剑首,噼噼啪啪地直划剑尾,最后一个暂停之际,沈青云抬手一挥,秋言便连人带剑的后翻几步。 沈青云的话紧跟在推开秋言那个动作之后:“其实啊,算不丢人,不过就是……” “不过是什么。”随着指甲一片片长长,秋庄主的神色变得凶戾无比,就像有人在她心口浇了烈酒,那种感觉既让她感到畅爽,同时又感到灼烧的疼痛。 “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庄主会疯掉的。”说话的是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大的女子,她叫秋冬,是秋怜山庄里的大师姐,也是庄主秋叶的首门大弟子,这些年秋庄主为情所困,不管不问山庄里的事,多亏秋冬一手帮着少庄主管理,才让秋怜山庄在江湖上仍有一点立足之地。 沈青云没有理会秋冬的任何劝告,她又一步逼进秋庄主的身前;“秋叶,秋叶,难道你还没有醒悟,当初你愿为他委曲求全,他却怕你累及他一世英名,与你情断义绝,你的情份当真是及不上一片落叶化泥之情。” 沈青云的话咚得一声敲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所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那个咄咄逼人,又气势昂昂的女子,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庄里的人都知道,秋庄主少时被送往斗剑阁习武,两年后再回来时一身情伤,以前那样洁身自好的女子,居然一改常态圈养男宠,她对每个看上的男子都很好,却又没一个在她的身边呆的长久,终日,她的生活只与男子吃吃玩玩为乐,甚至于老庄主病死床前,都没有阻止得了她一次次的与男子成婚。 人们只隐隐猜到秋庄主的情伤是因斗阁,但没人知道那个住在庄主心里出不来的人到底是谁。如今听着眼前这位姑娘的语气,倒像是知道一些什么秘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他派你来求我了。”秋庄主暴戾的眼睛里浮出一丝丝可怜的希望,不过那一点希望转眼便被覆灭,她的挂满长长指甲的手毫不留情的绕着沈青云的脖子掐去:“不,一定是她来让你杀我的,说,你是不是想要杀我。” 沈青云制止了李去想要动手的冲动,她看着绕满自己脖颈的黑色指甲,眼睛里坦露着无惧的神光,她的话像是一字字的挖在秋庄主的心上:“你这一生嫁了无数次,可是终是没有嫁到一个对的人,你永远都败给了他,因会他永远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不,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个失败者,我身边每天都有男人陪着,我从没有思念过他一次,我没有思念过他一次啊。”说到最后秋庄主已是歇斯底里。 “所以呢,你恨他,对不对。” “对我恨他。”秋庄主突然强迫着自己去认同沈青云的观念。 “那我帮你去杀了他,消一消这心头之恨可好。”沈青云的话听在没有理智的秋庄主耳里已经像是中了邪的咒语。 “好,杀他。”秋庄主不受控制的指甲又长长了一些,甚至,有的已经穿进了沈青云的皮里肉外。 沈青云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保持着镇定之色:“印在哪里,盖上你的庄主大印,我一定会到斗剑阁为你报仇。”沈青云的眼睛像是一个连光都能埋没的黑洞,秋庄主看了一眼只觉得不能自拔。 “印扔了?” “扔在了哪里?’”就在沈青云问到这个关键的问题时,殊不知,在人群之中一双眼睛闪着异光,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似乎她更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丢失多年的秘密。 第8章 受伤 一片喜色之中,杀意,疯狂,执念,甚至还有阴谋正在上演,一切的行动都像是在赤裸裸的讽刺着这个喜庆的场面。 当沈青云脖子的处被秋庄主无意识的划开一道伤口,一丝血腥的味道传入李去的鼻间,最终他握了一下拳头,努力的刻制着自己,他曾经以为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他以为他能为她放弃所有,为她争夺天下,没想到为了自己的这双眼睛,她竟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置于风口浪尖,一股温热从心间划开,暖暖流趟。 说啊,说啊,沈青云感受着插进脖子间的指甲,目光凝骤着一道最警惕的光,不能再慢一步了,若是秋庄主的指甲再长一些,她就会被夺了性命,要是她突然之间反抗,一切也会前功尽弃。 就在生死成败的一刹那,秋庄主那张堆着一几道皱纹的脸松动了一下,她涂的鲜红似血的嘴巴动了动:“呵呵,你想骗我,对不对。” 一股莫大的失望在沈青云的心间荡开,她识破了自己的骗局,就在沈青云准备反手一击时,突然秋庄主,又猛然用凶光盯着沈青云道:“你骗不了我,庄主的大印早已被我扔进山庄的湖底,你们谁都别想拿到,谁都别想。”说着她身体猛然发功,黑长的指甲又开始再次生长,沈青云望着如滕条一般将自己脖子包围的指甲,她果断的抽刀向着刺进脖颈的那根指甲割去。 哧,一根指甲在刀下被割断,然这时更多的指甲已长到了近在皮肉之地,沈青云承认,秋庄主的这一招,已近乎将她逼进绝境之地,她没有一方可逃,只要她的脖子动上一动,四面八方的黑色指甲就会将她的脖子刺的一片血肉模糊。 不过她说过,只要还活着,这世上总有一种方式能活下去,那些之所以死去的人只是没有找到破解活着的方式而已。 看着被逼进死局里的沈青云,这时谁也没有发现,人群之中正有一个人悄悄的退去。 秋庄主一身内力修为,本就高于自己,现在被自己激怒发狂,那种力量更是自己不可比拟,所以若是以内力硬碰硬,是一条行不通的路。 若是他求救李去,也是来不及,依秋庄的实力,完全可以刹间解决自己,然后再去应战李去。 到底,这种局里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式是什么,沈青云的眼睛里幽暗无边。 她看着秋庄主眼睛里疯狂的怒意,她眼睛里划过一道硬光,突然脚下蹬,直直地从地面跃起,那一冲,她带着身体里的所有力量,那一冲一道道尖利的指甲撕破她肩膀四周的皮肉。 隐忍下一道道瞬间而来的火烈之痛,沈青云从天逆行而下,一滴滴血在片刻之间已殷红了大地。借着下冲之力,沈青云推掌向着秋庄主的头顶劈去。 秋庄主见沈青云落掌而来,一个利落的侧身,使那一掌落空。 沈青云着地之后,只觉脚下一虚,就在她仍保持着战意之时,李去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气势威威的站了出去。 衣角在浑身涌动的战意气息里飞扬而起,看着李去双眼蒙白绫,一身无惧的站在沈青云的面前,秋庄主突然扯烂一身喜衣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愿意为了你的眼睛不惜以命赌胜,又为什么,危险之中你愿意为她挺身而出。” 李去看着一时间又冷静至极的秋庄主,他声音低浅而认真:“在你跌倒的爱情里,别人未必是站不起来。” 秋庄主目光惚忽了一下,像是阳光太烈剌伤了她的眼睛,又像是心里的情意从晴里涌出,她披着破烂的喜衣后退两步,最后退进了她的大弟子秋冬怀里。 她的指甲渐渐地收进掌心里,直到指甲恢复如初,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的光彩:“都走吧,你们都走吧,何必守在这个门规颇多的庄里,去爱一个人吧,去尝一尝人间最美,最痛,最刻骨铭心的滋味。”说着她挣开秋冬的怀抱,提起旁边桌上一坛子酒摇摇晃晃的离去。 李去摸着沈青云肩膀处湿湿漉漉的血迹,他促动了一下眉头,轻轻地将她拦腰抱起。 她的血在他胸前渲染了一片,她的疼痛终觉得并没什么遗憾。 “李去,我们去秋怜山的湖底。” 李去微微气恼了一下:“沈青云,皮开肉裂的是你,你这个人难道只有在死亡来临之时才会知道躲一躲吗?” 沈青云,并不在意李去的斥责,她突然抓上了李去的手:“李去,去秋怜山庄里的湖边。” 李去感受着沈青云的微微异样,他有点迟疑道:“你怀疑,这个山庄里的有人别有用心。” 沈青云看点了点头,趁着没人注意,她从银镜之中拿出一块披风盖到自己的伤口外露处:“没错,但凡做得了庄主之位的人,不仅要得到众人尊崇,还要有执掌山庄的大印,你看这个秋水山庄被秋叶庄主弄成了什么样子,这里只有男仆,并且每一个男仆都是他曾经抛弃的男子。当她不再将传授功法当成山庄里的头等大事,当山庄里的武学渐渐没落下来,这些男子在山庄里已然形成了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然而就像秋叶一样,这股力量里带着诸多的怨念,一但秋叶庄主有落难的一天,他们就会顺势而起,拥戴起一个对他们毫无伤害的势力。” 李去一边走一边道:“是啊,一但某个山庄里有点权势的人生出邪念的心思,便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庄主的位置,一个失了大半人心的庄主,相对于一个得到庄主印的人,我相信后者更有可能用胜利。” 沈青云额间隐隐渗出汗珠,她将一股痛意从喉咙里咽下去道:“李去你做什么,你走错了方向。” 李去脚下的步子还在继续:“这是我们来时走过的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回去,然后处理你的伤口。” 沈青云稍一用力,双肩处便传来火辣的痛意,当她正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听李去淡淡地道:“沈青云,这大冬天里,我们何必着急去捞那庄主印,无论是谁得到那东西,总归会给我们盖上一个印子。” 沈青云不明的眨了一下双眼,李去见她默不作声,像是懂明她的心思。 “秋叶庄主当初不给我们授权斗剑阁的参赛资格,所以她所反对的,必定是新势力所支持的。” 李去的话刚刚说完,这时山庄里一个弟子走了过道:“姑娘,大师姐说您受重伤,下山之路不好走,不如在我们这里休息一夜可好,山庄里的伤药总归要比门铺里的好些。” 沈青云平淡的目光里隐下一丝丝的狐疑点了点头。 第9章 秋叶死,冤入狱 第二日的清晨,沈青云摸着身上恢复速度异于常人的伤口,目光有些发深。 当她努力的想回避诸机时,这个天下城的血统总是时不时的提点自己。 ”姑娘,您那边能不能下来吃早餐,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屋外,茜格尔的声音刚刚落下,突然噼里啪啦一阵声响传来。 沈青云迅速穿衣,从床上下来。 “来人,把这间客房里的人都带走。”只听一个威肃的声音传来。 沈青云出门,她看了一眼闯进来的七八个官装男子道:“敢问几位发生了何事,我们不过是暂宿一夜的过客,为何要抓我们。”沈青云一边问一边道,该不会是大平皇帝李恪的魔爪已经伸到了天凌了吧,不可能啊,天凌国官场杂乱无章,他一向看不起这里的人,当是不屑与他们为伍的。难道是山庄里出了什么事。 这时李去恰从门外走来,他站在门口的光线里,身影被拉得有些瘦长:“秋叶庄主昨晚被人谋杀了。我想恐怕我们得去衙门里走一趟。” 秋叶死了,江湖排名榜第十九名的高手死了,这种事情放在天凌国,恐怕是一件足够重大的案件,更糟糕的是她死在了他们拜访后的第二天,并且其间掺杂着诸多的矛盾。 沈青云看了一眼,山庄里行色匆匆的男人们,又看了一眼那些还没来得及撤掉的喜字,她越发相信,一切都是有预谋而来。 秋怜山庄的待客厅内。 主席之上坐着一位神态悠闲的县太爷。他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模样,肤色较白,单眼皮微微下垂,没有一副凌厉的五官,致使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和顺。 “几位客人,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一个嫌疑犯还要本太爷用凳子赐候着不成。” 果然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沈青云审量了一眼,站在县太爷身边的秋言,心中已明白的八九不离十。 只见那秋言铁目铮铮道:“县太爷,您一定要为我们秋怜山庄作主,你看这帮湖客的太态度,真是轻狂至极,我娘昨日之时明明还一切健好。 他们来后不仅对我娘出手相逼,更是胡言乱语用丑话刺激。一度使我娘神情崩溃,不能自持。我见那位姑娘误伤手我娘手下,便送药留宿他们一晚,没想到,他们竟为了加盖山庄大印,狠心将我娘杀死。” 县太爷吃了桌上一盏荼后点头道:“下头重犯,叫何名字,报上名来。” “沈侠。” “李寻。” “茜格尔。” 在报上名后,沈青云终是忍不住饥笑道:“这位县太爷,真是好快的断案速度,不知您是何时验尸,何时对证,又是何时收了主谋人的银子。” 刘礼看了一眼沈青云,他略略迟疑了一下目光:“这些东西何需本官来做,你们是犯人,要想翻案脱罪,那就得拿出证居来。” 沈青云对于这样的断案简直是跌破眼睛,她轻捏了一下李去的胳膊像是提点了他什么似的:“县太爷,好吧,我承认,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秋庄主也是我一人所杀,现在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放了与我同行之人。” 李去身体的里血液澎湃了一下,他微不见的颤动了一下嘴角,终是忍住了开口,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想暂时顶了罪,好让他空出身来去细查这件案子,她是如此的相信他。身体涌出牵扯着她的深情,像是多到涌尽世界的尽头。 县太爷哈哈笑了两声:“你这个女子,还真是有意思。”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秋言道:“怎么样,少庄主,你觉得这样可满意。” 什么,果然天凌官场,真是无奇不有,竟然当主被冤之我的面,堂而皇之的勾结在一起。 秋言的神色依然显得义正言辞,像是这件案子里的冤情根本不是她所致,又似乎没有做好一个被冤之人突然认罪的准备,她的一切表情都像是在掩饰。 沈青云看着秋言,突然道:“那少庄主可要听一听,问一问,我是如何将你的母亲杀死。” 秋言微微怔了一下,眼睛里断然没有杀母之仇的恨意:“大人,既然犯人已经认罪,那还不快快把她押下去。”对她来说,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秋叶那个老女人能合情合理的死去。 沈青云走时,眼睛里是带着笑意的,她奇怪的发现,在她这个罪人光明正的走在山庄的院子里时,山庄里竟无一人,对她怒目而视,像是本就知道她是冤枉,又像是秋叶的死正合心意。 就在沈青云刚想迈出大门时,突然一个东西一个子拍到了后背上。 竟是那个看门的年青秀才,只见他手里正高举着一个扫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你这个狠心的女子,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什么要去杀人。” 沈青云往前躲了一躲,又看了那看门秀才一眼,只见那秀才身后放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瓶子,看来无论那是一种什么情,也许在他的心里总有一部分是出自于真心。不过,沈青云心里反应了一下,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而跑去杀人。沈青青云心里一惊,难道他看到了什么? 一抹异光划进沈青云微挑的眼尾,她故用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道:“她之所以死在我手中,还是不因为你胆子小。” 看门秀才目光闪躲了几次才定盯在手里的扫把上,然后他再不理沈青云,坐到地上猛得喝起了酒。 沈青云与站在李去身边的茜格尔对视一眼,让他务必从这看门秀才下手查一查。 茜格尔点了一下头,目送沈青云离去。 秋怜山庄的主堂内,秋叶的遗体之前,秋言拿出庄主大印成为新一代的秋叶山庄的掌门。 下午时分,李去在茜格尔的扶领下走进了秋叶的灵柩堂。 茜格尔不禁嘲笑了一下,一代庄主,死后竟连一个守灵的弟子都没有,唯一守在她暮前的居然是沦落到看门的一个男宠。果然是一朝繁华落尽,只剩枯木凋零。 第10章 秀才入狱 天凌秋云县的监狱里。 沈青云抚摸了一下身上愈合极好的伤口,她望了一眼空荡的四周,都说天凌是个混乱不堪的地方,却没想监狱里竟是如此的空荡,诺大的监狱里,来回看了几眼,竟连个狱卒都没有。 就在沈青云想趁着清醒,顺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这时监狱的大门被人打开,随着那人影,越走越近,沈青云不禁心里微微一惊,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来人居然是那看门秀才。 “大人说了,反正咱们这里的死囚不过第二夜,都是明天下午被杀头的人,还分什么 男监女狱,你俩临死说说话,解解闷得了。”说着那狱卒把看门秀才,推进一间牢房里,然后铁门哐啷一声被关上。 监狱里几个只有巴掌大的一个小窗户里,透着昏暗的光。 “呜呜呜我竟然跟那个杀你的人在一起,秋叶,我对不起你。” 沈青云没有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抱头痛哭起来,她伸手拍了几下牢门,喊道:“喂,小秀才,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小家子气,怎么像个姑娘似的。” 看门秀才,听着沈青云寒酸自已,他生气道:“不要再同我讲话,反正我是不会理你。” 说着那秀才竟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借着昏暗的窗光看了起来。 沈青云不理秀才警告,她打问道:“是不是觉得秋庄主死了,没了什么依靠,打算重新科考。” 秀才瞪了沈青云一眼,只是他那张面生生的脸像是如何发狠,也毫无震摄之意。 “考什么考,不知道明天我们都得死。” 沈青云眼珠子一转对看门秀才道:“想不想知道秋庄主临死前说了什么?” 秀才挪动了一下身体道:“秋叶,可有什么遗言。” “有,当然有,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又来到了这里。” 秀才看了眼四周惨境叹然道:“他们说,我杀人了。” “他们说你杀人了,那是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你跟本没有杀人。” 秀才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杀人,他们说我杀了,大概就是我吧,反正吹皮那小子死时,只有我醉酒在山庄湖边,兴许是我一时激动借着酒劲就把他推了下去。”秀才说完又补充了一下道:“对了,吹皮就是昨天那位新郎官,也是我同窗。” 沈青云看着昏暗中秀才那双迷糊不定的眼睛,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秀才在自己一前一后进了监狱,而又恰巧他就是隐藏在暗中的目击证人,如果秋叶真的是少庄主秋言所杀,那么怎么可能会将一个目击证人送到被冤的自己身边。 现在可以猜测的是,秀才与自己相遇在这里绝不像是一个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将他送进了这里,所以很有可能,那个故意将秀才送进这里的人才是真正杀死吹皮的凶手。 那么转念一想,将秀才送进监狱的人,又或者说那个杀死吹皮的真正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把秀才送到自己面前呢,如果说是想借着秀才对秋叶之死的恨意,让他对自己下手,派出秀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酒鬼实在不算是高明。所以此时只剩下一个真相,那就是将秀才送下监狱的人,是想让自己从秀才口中得知些什么。 沈青云看着把书扔到草地上的秀才,拿出挂在脖子间的银镜反射了一下他的眼睛:“秀才,不如我们来淡淡秋叶的死吧。” 秀才被光射到眼睛后反感的转了一下脸,继而接着发呆。 沈青云又照了一下他的眼睛:“与其让你怨恨一个被冤之人,还真不如与我好好淡淡。” 那秀才突然骂了一句:“沈侠,你有完没完,那晚我明明看见你拿了两坛酒店走进了秋庄主的房间,起初我还以为,你是想好心劝慰一下庄主,没想到你竟在那酒里下了毒。” 沈青云不受秀才愤怒的影响道:“你是说秋庄主是酒后而亡。” 秀才又骂道:“装,装什么,酒是你拿去的,也是你陪庄主喝下的,这种事情何必再来问我。” “那你可看清了我的模样。” 秀才身体怔了一怔,才接道:“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你。” “如何知道?”沈青云像是淡然一问似的道。 秀才吱唔了一下道:“秋怜山里的女人每每睡前都是要用红花水沐浴,她们的身上都有一股细细的红花粉味,那日我躲在柜子里,杀手从我面前走过,但是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味道。所以毒死秋庄主的人,一定是山庄外的人。” 红花水,沈青云心中生出一丝惊异,那是一种致使女人不能生育的东西,没想到山庄里竟还有这样的隐晦之事,庄里允许这些女子嫁人,却又不给她们生育的机会,这何常不是一种变相的让她们斩断情缘的手段。 感叹在心里一闪而过,沈青云脑海里突然想起突突突突的马蹄儿声,她想起秋言从外面一路策马而来,那时她称自己出庄做生意,一个在外奔波数天的女子,是否身上已淡掉了山庄里的红花水的味道。 想到少庄主秋言那种清冷又隐忍的表情,沈青云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将她判定成了杀死秋叶的凶手。 沈青云沉默了一会,又在冷冷无声的监狱里开了口:“秀才,难道你忘了当时除了我们是山庄外的来客,你家的少庄主似乎也是离庄数日才归来,并且她的身上也是未挟有红花水的香气。” 秀才似被沈青云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少庄主虽然不是秋叶亲生的女儿,但自小当大小姐一样的养育着,况且她从未忤逆过秋叶任何事情,怎么会对她痛下杀手,反之,你们一来就与庄主打在了一起,其居心已在众目之下暴露无遗,定是你们得知庄主印的下落之下,为出她伤你的怨气,所以又在夜里暗下杀手,杀死了秋叶。” 沈青云把目光投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窗上,她对秀才道:“你看,若是生身在黑暗里,望见一点的光明,便是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我不知道秋叶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但是不要让她的死蒙蔽了你的眼睛,你以为并不一定是真相,你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不过是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出口而已。因为有些东西,不你不敢去怀疑,你怕若是事情真是如此,那些秋叶的死会变得更加的悲惨。同时,这也是你当晚跑掉迟迟不敢报案的原因,你在期待着意外出现,哪怕这个意外让杀死秋叶的人消遥法外,你也会把它当作这就是真相。” 秀才听着沈青云的话突然间就颓废了,心惊肉跳的一暮在脑海里上演,像是撕开了他心头间的一个秘密往事。 第11章 秋县审案 已是案发后的第二日,天凌十大山庄,秋怜山庄庄主身遭横祸一案已经在周围地区,传得沸沸扬扬。 一些无所世事的乱走江湖之人,有不少赶来想一看那个将要在街头行刑的女子。 也许是他们来得早了些,也许是没料到他们会在第二日翻案,所以早早等在刑行街头的人一个个又跑到了县衙门口。 李去赶来时,已快临近中午,沈青云被提审出来时少庄主秋言,大师姐秋冬,还有几个门下弟子都已站在审堂之上,县太爷刘礼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此案不是他主使的,他就像是一个荼楼戏台里的一个看客。 更让人觉得他这个官做的十分糟糕的是,他竟一开口对李去道:“瞎子,你说要翻案救妻,那证据可有带来。”这哪里有一点当官的风范。 对于瞎子这个称号,李去并没表示出什么反感之意,他稳稳站到跪在地上的沈青云身侧:“大人凶手已然站在这个审堂之上。” “何人?” “秋怜山庄里的少庄主秋言。”李去的话平平静静,既没有指认凶手时的泄愤,也没有举棋不定的慌乱。 审堂门口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稀嘘声,有人认为,这是几个山庄来客的推脱之词,也有人认为,秋怜山庄外华内腐,早已纠纷复杂,也许此案另有内情。 秋言被指之后,只是目光一紧站了出来,她用来者不善的目光盯着沈青云对李去道:“证据。” 就在李去刚想开口时,沈青云道:“我闻着少庄主,哦不,庄主身上的味道与别人有些不一样,是不是庄主嫁了人,就不再用那红花水沐浴。” 秋言冷看沈青云一眼:“关你什么事?”是的,她已嫁了人,她借着为山庄出门走生意的借口,早就停用了山庄里的红花水,她想给她爱的人生一个孩子。 沈青云拍了拍囚衣上的尘土道:“那你可知道,当晚其实是有目击证人的。”沈青云说这话时,目光并没有去看秋言,而是看着她身后其她人。 “目击证人是谁?”秋言像是克制了一下情绪。 “死囚,山庄里的看门秀才。” “本就是身犯命案的死囚,证据有何可信。”秋言反驳道。 “他说,那晚他放心不下秋叶庄主,所以半夜里偷偷跑了过去,就在闻着一屋子的酒气关上房门时,他发现又走来一人,胆小的秀才,便藏在了柜子里,柜子的缝隙里,他看到一个女人提着两坛酒向着秋叶庄主走去,他说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样,但是却知那女人没有山庄里女人身上特有的红花水的味道。” 沈青云说到这里时,突然一个山庄弟子凑到了秋言跟前道:“虽然这种红花水的味道很细,但是少庄主,哦,不,庄主身上似乎真的没有这个味道。”那山庄弟子说完有些害怕的退到了大师姐秋冬身边。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里似乎发生了异样的变化,这时大师姐秋冬站出来喝止道:“虽然曾经庄主与老庄主因此事起过争执,但是我相信庄主绝不是那样的人。” 秋冬此话一出,县太爷刘礼开了口:“瞧瞧你们一个个都在这里争什么,人家有人来翻案,带着证据的人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是一个个闭上不嘴了。” 李去在所有人都平静下来之后才道:“秋言庄主,你看,这里是我与衙侍从老庄主房间里提取到的两种不同的酒,一种是来自山庄酒窖里的一品红,另一种却是您外出时,路经之地所产的酒,少庄主是个不沾酒水之人,您为了不引人耳目,特意从外地打了两壶酒,然后在半夜时分盛进酒壶端进了老庄主的房间,所以那个真正进了老庄主房间的人是你。” 秋言目光深暗了一些,在师姐妹的质问中,她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没错,在半夜时分是我进了我娘的房间,但是那酒是我与娘一同饮下,当时我见她心中不顺,我也压抑良久,思来想去,就拿着本就是孝敬她的酒去了她的房间里,但是我敢肯定,我绝没有在那酒中下毒。” 刘礼可惜的摇头叹道:“可惜啊,从李寻找人验尸的结果里,你娘确实是死于酒里参杂的毒,看你如今模样,要么是你没喝,又要么是你已提前服了解药。” 秋言猛然回头,发现众师姐,师妹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侧身看着一身温柔体贴的大师姐秋冬,大师姐却对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门外的议论灌入她的耳中。大抵都是一些她忘恩负义之类的话。 一瞬间秋言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万般无奈。 “秋言,你太让大师姐失望了,如今老庄主刚走,偏偏又是你犯下这等事,你让我们山庄以后依靠何人。”秋冬看上去心中痛若万分,像是对秋言垂怜却又无奈。 “是啊,那时我见秋言大小姐在冬日跳进山庄湖里,我还以她是为了帮庄主寻回大印,没想到原来,她早已做好了打算。”一个山庄弟子愤愤然道。 沈青云轻轻的看着那个人群之中被众人劝慰着的秋冬,她的眼睛里掐灭一道一闪而过的异光。 堂堂天凌国十大山庄之一的秋怜山庄,人们曾以为那里居住着一群强悍到无人可欺的女子,他们以为团结一心对抗外敌,却没想到,秋怜山庄的庄主,竟然死在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手里。 李去轻轻牵起沈青云的手,想要把她拉起,谁知沈青云却使力不肯起来,那一瞬间那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他如何不知,这场庄主谋杀案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是既然庄主是认定被人酒中下毒而死,那么他只想推出送酒之人,把她救出来而已,她平安了就好,至于其中诸多的恩怨,都不是他关心的问题,每个人都有一份私心,谁又能替谁说清谁的冤情。 “沈青云,起来。”李去的话轻轻进入沈青云耳边。 “那个看门秀才昨夜里自杀了,他在死前亲手写下了我方才阐述的话,他想给我留一份翻案的证据。可是他死了这世上再没有人为他说上一句话,所以我想为他沉一下冤情。” 第12章 谁是凶手 挂在脚上的铁链在许多双眼睛之下被衙侍打开,那一刻像是还她清白的伟大时刻。 她看着衙侍拿着那根粗重的铁链走向秋言,突然就在尘埃既将落定的时候,沈青云一身潇然飒爽之势站起身来,她看着县太爷刘礼目光灼灼。 刘礼被她这样的目光一震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沈青云淡去眼睛里的烈光道:“县太爷,我只是想再提醒您一句,这次啊,您恐怕又捉错了人。” 刘礼颇有兴趣的看着堂下的女子道:“此话何讲。” 沈青云走了两步,突然上前拿过了将要套在秋言脚下的铁链,就在众人稀奇着她一到底要搞什么鬼时,她一步步走到了秋冬面前。 “你这是何意。”秋冬用抗拒的神色盯着沈青云道。 沈青云保持着从容镇定道:“还给你属于你的东西。”说着她拿着铁链一挂,将铁链留在了秋冬的肩上。 一股阴沉的光从秋冬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夺目而出:“沈侠,你以为你脱了嫌疑就了不起,你不过是一个来自外地的过客而已,我秋怜山庄里的庄内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若是你再一味的添惹是非,别怪我山庄对你不客气。” 沈青云完全不怕道:“不客气,都已不客气了,你们污蔑我是杀人凶手,难道这才是秋怜山庄里的客气。” 秋冬被沈青云气得疾目厉色,完全没了她一惯的温柔端庄之相。 “沈侠,我告诉你,天理之下,你妄想扭曲事实。” 看着有些激愤过头的大师姐,秋言有些发呆的对着她道:“大师姐,你就这么讨厌有人维护我吗?娘从小就不与我亲近,我曾经以为大师姐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秋冬赶紧挤出一个笑容:“不是的,秋言,我只是无法接受你杀了庄主的事实而已,秋言,你让我冷静一下好不好,你知道的像我们山庄之人,若是犯案,也可撤案依照门规处置,大师姐定会想法保你一命。” 秋言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大师姐为什么你从未替我喊冤,为什么你就认定娘是我杀的。” 秋冬目光像是装着正义的审判,她冷静下来道:“秋言,所有证据都摆在了眼前,我已无力为你辩护,我若为你喊冤,谁替庄主的死负责。” 老庄主秋叶整日混迹于男人之中,名声与威望狼藉一片,而少庄主秋言本因想要与夫君生个孩子的私心,自成婚以后常常来回于山庄的生意之间,以此来逃脱用红花水沐浴。在这期间山庄里所有重任无疑都落到了大师姐秋冬身上,所以这时秋冬的威望几乎是一边倒的趋势。 秋言看着自己得大势所归,不禁用轻蔑的神色看着沈青云道:“方才那位那位李公子刚刚理出是少庄主杀了师父,你这边又忽然改口污蔑于我,当真以为这秋县的审堂是任你们玩弄的地方吗?” 沈青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县太爷还没说什么,秋冬大师姐,你着什么急,你既有一份孝心追随师父,那她的案子岂能查的不明不白。” 沈青云说完转了一下身,对县太爷呈了一礼道:“刘大人,刚刚这凶手之所以查到少庄主秋言身上,是因为这是一场计中计,真正的主谋,先让我们含冤入狱,然后再暗中助我们翻案,把一切矛头引向少庄主秋言身上,这样一来当少庄主秋言没有对证之下,人们以为这才是真相的大白,而真正的凶手便能掌控山庄消遥法外。” “胡说,没想到还有这种强加于人的说词。刘大人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还请速定此案,以让我老庄主得以冥目。” “不,刘大人,我有证据。”沈青云的话让所有的看法出现了微微的逆转。 “证据在哪。”县太爷刘礼出口问道。 沈青云的眼光落在秋言的肚子上:“证据就秋言庄主的肚子里。” 秋言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她怀孕了。”这句话如同羞耻,又如同一个不能揭开的秘密落在了秋言的脸上。 “她怀孕了,当时她与庄主同饮一壶酒,所以她跟本不可能在酒里下毒,一个大人或许可以在中毒之后立刻解毒保命,但一个弱小的生命是经不起这种折腾的,这说明一个问题,老庄主跟本不是在与秋言对饮时中毒。” 秋冬忽然盯着少庄主秋言的肚子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装着无尽的嫉妒之意。 听着沈青云的话,秋冬努力装着镇静道:“毫无分量的证据,谁知道是不是她趁着老庄主宿醉,哄骗庄主一人喝下毒酒,所以她的孩子才会没事。” 沈青云眼睛里笑着神秘的光,神秘的让秋冬感到一丝渗得慌。 “秋冬大师姐,怪只怪你做的太过刻意,反而露出了破绽。你急于让我们翻案把凶手定在少庄主秋言身上,所以又制造出一桩杀同门的案子,为的就是让秀才来到我身边告诉我他目睹的一切,从而推断出她才是去过秋叶庄主房间的凶手。” “真是慌堂,我如何知道那秀才是目击证人,他杀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青云看向所有人,她的目光清明而有力,像是一道无法躲避的光线:“因为你是那晚去过秋叶庄主房间的第三人。你不仅见到秋言从秋叶庄主的房间里出来,你还看到了从里面惊慌而逃的秀才,一个如秀才那般胆小的人若是真的见到庄主死于他眼前,他定然当时就大叫大喊,他没有那么做,也在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秋言走后秋叶庄主当时并无什么生命异常,最终导致她死亡的人一定是最后进来的第三人。” “便是如你胡言乱语说的一般,谁又能证明当晚我就是进入庄主房间的第三人。” 这时沈青云看了一眼县太爷刘礼道:“刘大人,早些时让您派人去验尸吹皮的人可回来了。” 刘礼歪头看了一下堂下之人,其中一个衙侍接到刘礼的眼神之后点了点头。 “传验尸官,洪仵作上堂。“刘礼宣了一声。 这时一个满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他乱哄哄的头发像是数日没有梳头一般,在他的左腰侧背着一个红木匣子。 “回大人,确如那姑娘说的一般,落水的吹皮与秋叶庄主中的同一种毒身亡,并且经细验,吹皮并不是死于溺水,在他落水前就已没了生命体征,小人怀疑吹皮的死与秋叶庄主是一桩共谋的案件。” 一瞬间审堂里开始升起一股异样的气息,似乎事情的真相像是就要抖落出来。 到底是秋叶庄主的义女秋言杀了她,还是她的大弟子秋冬杀了她,仿佛将要让人看到一个真相。 第13章 秋冬之罪 沈青云走回李去身边,她一个插不上手查案的人说到这里已是死撑,而有时间查案的李去却站在这里半天不吱声,沈青云心中闷气一声,不禁狠狠的拧了一下李去的胳膊。 李去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站在那里,他白绫蒙面,素衣加身,他那一身稳若泰然的姿势,像是千万人都不能将他推倒。 “刘大人,草民还有话要说。”李去淡淡吐着清雅的字。 秋冬神色变幻了一下道:“刚刚指认少庄主秋言的人是你,难不成李公子又要食言,出耳反而不成。” 李去没有理会秋冬言语言上的攻击,他接着道:“我的确说过凶手就是少庄主秋言,不过这个凶手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推送给我们的,换句话说,少庄主只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凶手,也是真正凶手的替死鬼。” 审堂之上李去将矛头直指山庄大师姐秋冬,这致使不少人又倒喝一口冷气。 “不会的,大师姐一向是待我们最好的人,庄主身体不好时也是她尽心尽力的照顾,大师姐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错,我也相信大师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站在大弟子秋冬身边的一众师妹,开始出言抵挡审堂外的一些流言。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秋冬,真正害死你师父和吹皮的毒药就放在你的身上。”李去一句话让更多的人无法理解,他们听下去的欲望更加浓烈。 “呵呵呵,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胡扯。”秋冬大笑几声,在沈青云听起来那笑声却是在掩饰着她的心虚。 “秋冬,怪只怪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选择杀死吹皮,可知当真是选错了人,吹皮此人泼皮无赖,别看他连考几年不中,其实鬼心眼颇多,很早之时他就以江湖郎中的面目跑江湖,所以手中奇门怪药倒是有些,当时你骗他喝下那杯毒酒时,他一个摸贯了药的人岂会不知。你有心害他,他知硬碰硬定然逃不过去,所以将计就计,吃喝下了那杯毒酒。见他倒地,你又将他拖入水中,然后又叫来醉晕晕的看门秀才。冬日里,无人去的冷湖边,一切看起来都像发生了一桩秀才杀人案。 可是你不知,我们在吹皮的身上还发现了其他药物的特征,那就是大量的泄药和闭气散。 因你下的药不足以一击致命,所以吹皮吃下泻药算是保住了半条小命,后来他觉得这样根本跑不出山庄,所以干脆吃了闭气散装死。” 听完李去的话,山庄一些干干净净的女弟子想到那处湖水,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的恶心。 “所以你们将那半死不活的吹皮开膛破肚了。”县太爷刘礼好奇着问道。 李去修长的身影依然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准确的来说,他医术不正,虽能靠着点略知一二的本事江湖行骗,但是毕竟没有真正的水准,他因过量服用了闭气散,已在昏迷中死亡。” 就在秋冬稍稍松了口气时,李去的话敲着她的心头传来:“是不是你觉得死无对证,不,有时候死人才会告诉我们真正的秘密,因为他们不会说谎。”李去静默了下又道:“洪仵作,拿出来我们从吹此肚子里取出的东西吧。” 李去说完,只见洪仵作目光凝神拿着一个东西走上中央。 李去接过他手中东西,那是一块标有秋怜山庄印的银锁,在锁的另一面则写着秋冬二字。 “大师姐,你且看一看那东西不是咱们秋怜山庄的弟子令吗。”一个跟在秋冬身后的小弟子道。 “不,不是吧。”秋冬显的有些慌张。 李去寻声走到秋冬跟前,他不失礼态的将那银锁放在秋冬手里道:“我说过证据就在你身上,这只锁中两片合对而成,中间有个空隙,你可敢打开让众人瞧一瞧那是什么?” 秋冬把锁握在手中,她脱口狡辩道:“此锁代表着我们对山庄的尊崇之意,打开这片锁就意味着背叛师门,我岂会做这种事。” “你连自已的师父都杀了,而且想让少庄主秋言作你的替死鬼,你早已背叛了师门,又何必在这里腥腥作态。”沈青云说着已迅速夺过她手里的山庄令打了开来。 顿时一个蜡纸包裹着的东西从里成掉了出来。 沈青云看着洪仵作,目光神彩奕奕道:“想必,这里边到底是什么洪仵作您早已查验过。” 说着沈青云把目光转向秋冬,她神色一凛,犹如寒冬里向人刮来一阵冷风:“秋冬,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假仁假义的心肠,你至始自终,都想成为一统山庄的主人。” 在身边人不断的质问中秋冬,哈哈哈大笑:“杀了她又如何,试问,这些年,她可曾对我们好过一分,这些年,若不是我在打理山庄,秋怜山庄早已无法在江湖立足,一切都是我该得的。” 秋冬身边离的最近的一个山庄弟子不禁后退了几步:“大师姐,真的是你杀了师父,呆在你身边简直是太可怕了。” 另一山庄弟子也跟着道:“其实少庄主这些年也为山庄奔波许多,大师姐您真不该生出这种私心。” 秋冬看着身后一众弟子突然静若无声,她失了温度的目光最终缓缓看向少庄主秋言。 沈青云望那秋冬那一抹深藏眼底的杀气,她隐隐在身体里骤起一股力量。 “秋言,我的孩子死了,你的孩子活下来就太不公平了。”说着大师姐秋冬,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之下,一张尖利的双掌霍然向秋言腹部袭去。 秋言惊恐之中想要后退,只是秋冬的武功是庄主亲传,她的一手掌心之刺炼的不在任何人话下,她注定无法从她手中逃脱。 当绝望染上秋言的双眼,突然之间只见那穿着囚服的女子,将方才的铁链一收揽在了秋冬的腰间,眼见就要刺进秋言腹间的魔掌被骤然拉开了距离。 秋言松下一口气,趁着大师姐秋冬被铁链琐腰之际,她果决出剑,一剑刺进了秋冬的胸前。 第14章 抬棺 天凌的冬天越发的寒冷,沈青云站在离开秋怜庄的小路上很久,依然没有见到篱篱回来的影子,她的心了隐隐起了一丝牵挂。 她知道篱篱向来讨厌女人多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勉强他跟着进了秋怜山庄,只是如今几天过去,他们就要赶往下一个山庄。 见着沈青云迟迟没有上车,李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上车吧,我相信既便是在天凌这样高手如云的地方,想要活捉篱篱,那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篱篱负着深不可测的功夫,若非是那日银衣卫大统领炼血功力大无增,相信篱篱也绝不会败在他的手下。 沈青云的目光绕过几棵大树,在没有寻着篱篱的半点身影之后,她才上了马车。 茜格尔回眼看了一下稳坐车中的两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篱篱似乎被人盯上了。” 沈青云脑子闪过同样的感觉,她接着茜格尔的话道:“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无名镇上那个饭馆里的老太太有问题,明明一个病怏怏的人,却弄得人人都得听她的规矩,而且那日的境况里,照着篱篱的性子,一个外人跟本不能让他停下手来,而且篱篱居然听了那个老太太的话。” 李去加入了进来,他轻轻动了一下闭着的眼睛道:“那日她对篱篱动用迷魂术时,我的眼睛有明显的感觉,这几日我并没感觉到先前的感受,所以我相信篱篱暂时是安全的。” 就在几人正担心着篱篱时,突然一个少年踉踉跄跄的一下闪身钻进了轿子里。 沈青云看着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篱篱,眼光变得有些深沉,篱篱受伤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能将篱篱伤成这个样子。” “沈青云,先别问,我的头好痛。”篱篱就完便趴在沈青云身上昏沉过去。 李去把了一下篱篱的脉息,又重新把他的手放好:“茜格尔先赶路吧。” 灰头土脸的雪雁拉着一辆马车在清晨里越走越远。 篱篱再次醒来时,已是天两夜之后。 沈青云上下左右的把篱篱瞧了一遍才道:“篱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篱篱不急不慢的吃喝了很多东西才道出一句话来:“我,把她杀了。” 沈青云微微一怔,心中也倒猜到几分。 篱篱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直接,又接着道:“就是无名镇,那个邪门的老太婆子,那日出门时,不过被他喊住灌了一袋水,没想到自喝过那水之后,我便使神差的又去了无名镇,更可气的是我居然莫名其妙的在那里为人端碗上水,那简直是我人生最大的屈辱。”篱篱说着已是冷眼放光。 “那你是如何发觉你被她控制。”沈青云心有余悸的问道。 篱篱打了一个饱嗝,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沈青云你猜我在那邪门老太婆那里见到了什么东西。” 沈青云一副老娘不猜的样子看着篱篱。 篱篱兴致顿时被打败:“血铃铛,我看到那邪门老太婆从井里捞出一个血铃铛。” 沈青云在听到血铃几字时,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篱篱的话还在继续:“我看那东西跟巫医手里的一个样,就顿时觉得这人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念清醒之下,我立下杀手,结果那邪门老太婆就被我杀死在了厨房的面板之上。” “那铃铛呢,那种东西来路不正的东西可还留在那里。”沈青云问道。 篱篱不屑的看了沈青云一眼:“沈青云,那种害人头痛欲裂的东西,你还拿它当个宝不成。”篱篱虽是这样说着,不过他还是将那东西拿出扔在了沈青云手里。 沈青云看着与惜日巫医手里无异的铃铛,她忽然很想看看那只困住雪狼的冰石还有几尺,她到底该怎样去救篱篱。 李去像是感受到沈青云的异样,他伸出手把她的手掌握在掌心,她知道,她不愿看到天下城的东西,甚至她连生母的遗物都留在了沈舒兰的手里,她知道她一直在逃避一个自己生于天下城的问题。 马车在茜格尔的驾驶中循序前进,不久之后在一个繁华的城里停了下来。 沈青云放下心中过往,她拂开辆帘望向四个钢勾铁划,苍劲有力的大字。 “腥风山庄。”沈青云放眼看着周遭的繁华,似乎觉得无论如何这腥风二字,都与这种地方挂不上任何关系。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老夫人归家了,快让开。”茜格尔看着一顶急速而来的马车,急忙把大黑马调转到一边。 沈青云扶着李去下车,与街道边众多看热闹的人一样,她正瞧着这不知所谓的一暮。 ”不是说这腥风山庄的老夫人,因为儿子休妻而远走她乡了吗?如今这风烛残年是不是想着回来让儿子养老了。“沈青云刚说完这句话,但见一副棺材放在四敞的马车上从眼前而过。 看着李去微微晃动了一下的身体,她似乎能感觉到李去刚刚对好的嘲笑。 沈青云有些尴尬的开了嗓子道:“这也不知道是咱们谁的点子背,上门秋怜山庄,碰上庄主大喜,本以为是个能沾着喜气的事情,没想到弄出了一出明争暗斗的戏。这次也真是,居然当头就遇到了山庄里办丧事,这个老夫人也真是的,好巧不巧偏偏死在这个时候。”沈青云话一落尾,她不禁想到什么似的看向篱篱,这时她发现李去与茜格尔好像也在关注着这个少年。 难道篱篱杀的那个饭馆里的老太太就是腥风山庄里的老夫人,想到这里沈青云拉过一个山庄里跟车的车夫,她迅速往那人手里塞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道:“敢问,你们是从哪里带回了老人的尸体。” 那人盯着沈青云的脸瞧了好一会才道:“无名镇。”说着他把银子塞进衣服里,然后又插回了队伍里。 “篱篱,你杀了人家老夫人,你说,你叫我有何颜面再求人家给咱盖个山庄授印。”沈青云只想钻进马车里冷静一下。 篱篱看着那抬入腥风山庄的棺材,他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 第15章 腥风山庄 傍晚时分,沈青云几人再来腥风山庄门前时,山庄的门前已挂满了白色布面。 腥风庄不同于秋怜山庄的地理位置,秋怜地处僻静的山脚下,而腥风山庄却正处于人流肥沃的市中区。 “我们庄主说了,这前三日不见客。”姑娘还是请回吧,门前一个穿了丧服的守卫说道。 “这位兄弟,你可千万行行好,我们只求见你家庄主一面,误不了他多少时间。”沈青云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侍卫看样子还算通情达理,他对着沈青云道:“姑娘,不是我不让你进啊,你说上头有令,庄主不见客,若是我放你进去,那不是为难于我吗,不如这样,三日后庄主为老夫人举行葬礼,到时有诸多人到访,那时想来管事的也顾不那么多,您就自称庄主的朋友,到时再混进去也不迟。” 那守卫正说着,这时一个光膀大汉从马上跳了下来,沈青云一见,立既转身回避,这不是那个无名镇上的光膀大汉吗,他怎么又跟腥风山计扯上了关系。 “二爷,你回来了,这些年守着老夫人您受累了,快快里边请。”那守卫对着光膀大汉客气道。 光膀大汉在门口驻足了一会,最后他重重地咽下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沈青云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看他的样子,这个她们曾经得罪过的人一定在山庄里有些身份地位。 沈青云脑袋里觉得有些乱,她停留了片刻,正准备另谋他法离开这里,就在这时突然几个山庄弟子抬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沈青云默默的瞧了一眼,这一瞧不要紧,竟是那走进去还没半盏荼功夫的光膀大汉。 沈青云心里竖起一道防线,她看着四周如司空见贯了一般的人,她觉得也许腥风山真的名不虚传。 腥风山庄附近的一个客栈里,沈青云在房间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篱篱眨了眨星晨般的大眼睛对李去道:“得亏啊你是瞧不见的,不然一定会被沈青云给转的天翻地转。” 沈青云的步子慢慢稳了下来,她往篱篱脑袋习惯性的一敲,两眼放着精光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瞧瞧要不是你干了好事,至于腥风山庄这样人人自危么?” 篱篱不服:“沈青云,你人越长越胖,脑子是不是越来越小,我不杀那邪门的老太婆,你指不哪天就见不着我了。” 篱篱的话一下子跌入沈青云的心底,她想到另一世界里,他仍是长眠火石之中,沈青云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怜惜,她想摸一摸篱篱的脑袋以表示合好。谁知篱篱又以为沈青云要动手,扭头一转跑到窗前。 沈青云苦笑一下道:“好了篱篱,你的小命最重要,不过我得告诉你,腥风山庄附近,最好不要生事,庄主仇肃天正千方百计的寻凶手,你的那把黑剑更是不要出现在庄主仇肃天面前” 篱篱在沈青云身边时,调皮归调皮,总归他还是顾着大局,向着沈青云挥了挥手,篱篱便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李去神态闲散的饮了一杯荼,他用轻轻淡淡的声音对沈青云道:“沈青云,腥风山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一但你触及了他们那毫无原则的底线他们只会用杀人唯一的方式解决,你何必为难。” 沈青云目光盯在腥风山庄那几个钢勾铁划的字上,她眼睛里泛着坦荡的光:“李去我决定了,不止你眼睛,篱篱的命我也不愿顺应天意,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凭什么老天说什么收走就什么时候收走,我要登顶斗剑阁治好你的眼睛,我还要打开天下城的城门寻找救篱篱的方法,既然活着,就不能向命运妥协,你们都得好好活着。”沈青云说完眼睛里已布满了坚硬的神光。 李去蒙在眼睛上的白绫被风吹动了一下,他迎着窗中冷冷的风站到沈青云面前:“既是你想做的,便是我所支持的。” 是啊,前途之中风雨飘摇,有他在身边不离不弃,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里边可是要拜访仇庄主的沈侠与李寻?” 一个声音意外的出现在了门外。 沈青云转身盯着闭着的房门道:“你是腥风山庄里的人?” “没错,腥风山庄大弟子华越,前来请姑娘入庄。”门外之人声音钢劲有力,一听便像是铮铮铁骨般的男子。 沈青云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不胖不瘦,面容坚毅的男子。 “我以为近日不便上门打扰,所以想等着老夫人安息之后再来拜访?”如果她猜的没错,仇肃天定是听闻她们破了秋怜山庄的案子,所以想请她们帮忙寻找杀母仇人。 华越,礼貌一笑:“两位真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因着十大山庄的各种原因,早就没人集这授权印去参加斗剑阁大赛了,你们能坚持不放,庄主很是欣赏。” 沈青云泯嘴一笑,客套话不多说便拉着李去走向山庄。 本来不过是面对面的几步之遥的距离,不想一个打杂的小哑女,恰撞到了李去。 沈青云刚想弯身替她捡起掉落地上的盘子,这时只听背后一阵大骂吼来:“贱种,又把杯子给老娘打碎子,今天别想着能吃上饭了。” 见沈青云看着那哑女怔了一下,华越道:“走吧,没事,据说这是老板在外面生的野种,不会说话,老板娘就把气都撤在这哑女身上,终究是别人的家事,别人不便插手的。” 沈青云一边跟着华越走出店门一边道:“那华越公子可知为何那哑女脸上勒紧着数道绳子。” “这倒也知道,听说是老板娘看着哑女与她娘长得像,所以看不惯她的样子,就给她脸上绑了许多绳子。”华越认真解释了一翻。 沈青云听着点了点头,可她为什么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为什么老板娘在骂吼着哑女时,眼睛却像是在朝着华越笑。 伴随着迈出客栈的大门,沈青云肃清了脑子里杂思乱想。 与此同时,天香小馆里,吴屏居与诸机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对话。 “军师,篱篱杀人了,杀了腥风山庄里的老夫人。” “一个紫金国曾经的下等婢女,也想学巫先生复制活人傀儡,笑话。杀了也罢,正好见到血铃铛时提醒她,篱篱还是危险的。” 第16章 仇肃天 沈青云见到腥风山庄庄主是在一片沙场上,见华越带着沈青云与李去前来,仇肃天收回伸出的拳头,然后迈着步步硬重的脚步走来。 看着仇肃天那张铁面钢目的威严神色,沈青云开口便道:”腥风山庄,当真是一个听起来十分可怕的名字。” 仇肃天一展手臂恰将手里的一杆子长枪扔到兵器架上,他威肃的神色仍是未改:“可是姑娘看起来却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不过,虽有此名,但是本庄主却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一人。” 沈青云看着远处那方血迹殷红的大石头,道:“仇计庄主既然邀我前来,想必定是知道我们所求什么。” 仇肃天问而不答:“既是我让华越请你们前来,想必两位也知我所求什么?” 一丝凉风从沈青云的眼睛里吹过,拂开了她特意留在两侧的长发,有那些一瞬间仇肃天的眼底映出了一抹绝色惊艳的神色。 沈青云侧了一下身体,她的目光投向别处:“恐怕我们不能答应仇庄的请求,那日秋怜山庄的案子不过是误打误撞,纯属巧合之下破了案子。” 仇肃天那双本就威严的神色又渐深了一些,他的表情里像是随时都可以动手杀死一个人:“既然如此,那两位还有何脸面进我山庄,要知道便是斗剑阁里定下规定,只需打败山庄里的大弟子便可得到授印,走完这个过场那也得是有本事走出我山庄才可。”说完他又声色俱厉的补充道:“不要觉得不公平,在天凌就是如此,谁的本事大,谁就是规矩。” 李去接过仇肃天的话道:“我们既然来了,那也不能空手而归,应不下庄主此事,我们倒可帮庄主去做另一件事。” 仇肃天哈哈大笑几声:“狂妾,若不是我想尽快的手刃杀母仇人,岂会有求于你们这种江湖无名的小辈,我活到这里,哪还有需要别在相帮之事。” 李去紧接着仇肃天的话道:“我们帮庄主寻一寻你那幼时失终的女儿可好。” “什么?”仇肃天看起来又惊又气:“混张,我都寻了十八年了,整个天凌都让我们翻了一翻,你凭什么能帮我找到。”仇肃天跟本不相信李去的话,他只觉得他说的的话让自己更加的愤怒而已。 ”秘术。“李去的话像是把仇肃天凝固在了无法流动的空间里。 久久的他缓缓动了一下目光道:“你们跟我来。”说完他还不忘威胁道:“要是你们胆敢耍诈我,定让你们死都无法找到黄泉的路。” “你们需要什么,我派人去找。”仇肃天边走边道。 “我们要闻松,破月,月神还有您山庄的授印。”李去看着骤然停下来的仇肃天接道:“再隔一日就是老夫人的葬礼,依着常礼贯数,十大山庄上三家的,暮容,顾临,还有香叶山庄必是不屑前来,除去位列山庄第六不与他人交道的黑河山庄,再除去已空无一人的泰顶山庄,我想闻松,破月,还有月神山庄的主庄应是缺不得这场葬礼,所以烦请拜托仇庄主帮我们加盖他们三大山庄的授权印。” 仇肃天魏然不动的站在那里半晌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腥风山庄坐地起价,难道你们就不怕亡魂于此。” 李去不慌不惊:“因为我手里有足够的筹码。” 沈青云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李去,果然又露出了他的本性,竟然一口价吞了四个山庄的授权印。当他看到仇肃于眼睛里迟迟不决的犹豫时,她知道李去这坐地起价的买卖谈成了。 “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只给你今日一天的时间,若是明天老夫人葬礼之上,我那失踪的女儿没有出现,所有的条件都不覆存在。你既说是秘术,我想这一天时间足以。”说罢仇肃天头也不回的走了去。 李去转而对着沈青云道:“你相信我吗?” 沈青云心里思量再三,其实说实话,谁会相信一天的时间能找到一个失踪十八年的女子。不过只因他是李去,她认为,他总有办法去解决超乎寻常的困难。沈青云望向他覆在双眼之上的白绫,她想如果她能看到他的眼睛,自己一定会从里边看到答案。 沈青云拉起他的手:“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线索。” 李去微微一怔,她竟然猜到自己有了线索:“在来之前,我本也为拿到腥风山庄的授权印发愁,我们既不能答应仇肃天的请求,去帮他找真正的凶手篱篱,这授权的印又岂能好拿到手。不过就在我们出门之时,客栈里的哑女撞到了我。” 沈青云脚下一停,站在原地道:“难不成是你们心有灵犀,她只撞你一下,你便得知她是何人。” 李去抚了一下沈青云的头发,样子十分宠溺:“不是,你看她给了我一样东西。”说着李去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头发,李去的手中拿的竟然是一束头发,她用不解的目光的看向李去,却发现李去无法接受到她的目光,她微微失意之下,却听李去道:“你从书中阅江湖多年,想必也知这腥风山庄的庄主仇肃天,曾经取过一个人称妖女子的夫人,那女子天生一头弯曲的白发,仇肃天是母亲一手养大成人,因他不听劝言,他的母亲便一人远走到他乡。再到后边的事情也是人人皆知,他的夫人生了女儿,却在当夜丧命,就连她的女儿也是不知所踪,她这一找就是十八年。” 沈青云看着那缕白色无杂的头发,忽然间明白,原来仇肃的天的女儿近在眼前。怪不得哑女总是用一块青布裹起头发,怪不得她的脸上勒着几根绳子,原来这是一场深仇大恨。 “既然哑女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何腥风山庄近在眼前,她不曾向着庄里的人发出过求救。”沈青云问道。 李去似乎想了一想:“这点我也奇怪,按理来说她既知道自己是山庄里的女儿,却为何多年来不曾接近山庄里的人坦明真相。” 沈青云脑子里忽然一闪,一种不知是预感,还是错觉的念头浮上心头,她总觉得也许这个女子若真回了山庄才是真正的危险。只是那个置她于危险之中的人到底会是谁呢?又为什么好选择在这个时候将秘密告知李去。 第17章 哑女 腥风山庄对面的客栈里,沈青云点了几壶荼水。 没过一会一个小姑娘敲开了门。 沈青云望着那张被几根绳子勒起的脸,她走到哑女的身后关上了门。 “你是腥风山庄的失踪多年的女儿。”沈青云直接开门见山道。 那女孩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里似乎徒增了巨大的恐惧,不过那种恐惧很快安静下来,她朝着沈青云点了点头。 “你有很多机会,为什么选择把秘密告诉我们?”沈青云说着拿出了一张纸笔,表示她可以画明心中之意。 哑女穿着一身寒旧的衣服走到沈青云面前,她突然朝着沈青云伸出了手。 沈青云看着她意的所指的目光,并没有闪身躲开。 只见哑女碰了一下挂在里衣的小银镜。 沈青云目光闪动了一下将镜子拿了出来:“你能感觉到这面镜子的存在?” 哑女摇了摇头,她转身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沈青云慢慢走近,在见到纸上东西时不禁心中惊骇,她画的竟然是被她藏在镜子里的大黑棍,这个哑女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说她与大黑棍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能看到镜子里的东西。 “画的是什么?”李去静静的坐在一旁问道。 “大黑棍。”沈青云似乎想从李去那里得到一些想法。 听着沈青云说出的名字,一种隐隐不好的感觉来袭,对于大黑棍这个奇怪的东西,虽然沈青云似它如宝,但它给自己的感觉总像是带着一股邪恶的力量,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 都说腥风山庄的夫人曾经是个白发的妖女子,难道这根大黑棍与她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李去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么温和。 哑女听到李去的话又在纸上画了起来。 沈青云暮然惊讶,那正是篱篱背上的黑剑。 “你以前可曾见过这两样东西?”沈青云越发疑惑,这两样东西已随了她跟篱篱十几年,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似乎并没有人去真正注意它们。 哑女用早已勒的变形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那种目光看起来有些鬼诡,一时间沈青云倒也分不清,这种鬼诡的感觉是来自她那张长期勒住变形的脸,还是来自她本就藏着秘密的心神。 就在沈青云等待着哑女的答案之时,这时楼下传来了老板娘的叫喊声:“小贱人,又给我跑到哪里去了,荼水都没了,还不快快去烧水。” 哑女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骂喊,她迅速在纸上画了几笔,然后拿起桌上空壶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沈青云看着桌上的纸,一个墨色的字徒然在她的目光里放大。 “影。”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撼的字,大概这世上的所有人听到这个字都会闻之色变色,他是紫金王朝的暗地里的守护者,又或者说它是整个神华大陆最顶级的杀手。他们是变态的存在,还有这样一种说法,他们都说能成为影的人,必不是人。 沈青云从银镜中拿出了久别多时的大黑棍她摸着那顶黑棍上残缺的一角,是不是它的秘密将要真相大白。 “李去,你知道杀手影的故事吗?”沈青云勾起江湖久远时代的事情。 李去身体像是愣怔了一下,蒙在眼睛上的白绫遮掩着他的神色与表情。 “我总能觉查到,你这根大黑棍上有很大的杀气与魔念,起初我是觉得大概它随你征战杀场数年,难免戾气重些,但是后来我慢慢发现,这种杀人戾气,藏于棍中,而不是一种它的经历带给人的感知。” 沈青云认真的听着李去道:“所以我现在敢断定,你手中大黑棍的邪恶气息来就是来自于杀手影。在紫金王朝还流传过这样一个传说,据说每代影在生前都会找一个继承者,他们将毕生所学传给下一代的继承者,然后在死前将自已的骨头炼化成一件武器交到继承者手中,他们的骨头称作墨香沉骨,所锻造的武器中更是隐存着影的巨大内息之力,若是得到这样一件由墨香沉骨做出的武器,那无异于拥有一件钢铁不入的利刃。” 沈青云的目光在大黑棍上注停了很久,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是说我的这根大黑棍,和篱篱的黑剑都是墨香沉骨所炼制的。” 李去微微点了一下头。 沈青云接着道:“那篱篱是不是……”沈青云的话没有说下去。 李去早已明懂她的意思,篱篱,大概他的真实身份便是人人听之色变的杀手影。 沈青云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晃荡了一下,她与篱篱相依为命多年,一朝一夕间,她成了天下城的血脉,而篱篱却是这个世界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影,难道一开始就都被命运注定。她一心想要保护,拯救的人,是这个世界最高等的杀手。 这个事实像是打破了沈青所有热情的希望,他为杀人而生,却在命运的前途里等待着被拯救。 原来既便是走进江湖,也无法摆脱生时的宿命。 “沈青云,外面下雨了,快给我拿一身干净的衣服。”篱篱突然出现打破了沈青云的思绪。 沈青去只是慢慢转身,她的声听起来有点无力:“你是谁。” “沈青云,你又傻了,我是篱篱,是篱篱。”篱篱一边脱掉外衣一边哈哈哈笑着。 “篱篱杀人时,你有什么感觉,痛快吗?”沈青云接着问道。 篱篱听到这个问题时眼睛里是毫无感情的不屑之色:“沈青云,真是奇怪,我这才发现我竟有这个特殊的爱好,所以,以后得对我好点,指不定哪天我把你给杀了。”篱篱扒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 “沈青云,有很多事情篱篱并不知道,他只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李去感受着沈青云略有异样的情绪阻止道。 “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沈青云是不是背着我惹什么祸了。”篱篱没有注意到沈青云的异样。 沈青云最终嘴角勾勒起一道浅笑,对啊,他是谁有何重要,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已,如果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与他为敌,她也可以做到不离不弃。 第18章 葬礼 葬礼上的唢呐声一早就从腥风山庄传来,沈青云站在楼上看着那个看似如同泼妇却一点也不简单的老板娘,李去从她身后走来。 “沈青云,我们走吧。”他轻轻的催促着沈青云道。 沈青云收回盯在老板娘身上的目光一步一步的下了楼梯。 老板娘看到沈青云与李去走来,她像每次一样都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并不打招呼,而是直接去做别的事情。 走到门口时,沈青云突然停了一下脚步,她把身体微微往店里侧了一下道:“老板娘今天穿得真好看,看样子心情不错。”门外葬礼的声音应着沈青云话,老板娘目光一深像是有心无意道:“今日老夫人出殡,想来腥风山庄里一定十分热闹。” 沈青云收起眼底的一丝观测之光,她迈开步子道:“也不知这家山庄里跟腥风山庄有什么过节,这多年的对门邻居,竟然连丧事都不曾过去一祭。” 沈青云的话甩在老板娘的耳朵里,她不禁狠狠握了一下手指,在沈青云与李去离开的同时,哑女伸出白嫩的手掌,一下劈开了那块锈迹斑斑的锁。 一进入腥风山庄便是满目的白色映眼,沈青云与李去到灵前上过香后,便被华越叫到了一边。 ”两位,师父这便过来,还请等上一等。”华越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 这间屋子是灵堂里的偏殿,平日里专为守灵人提供吃用的东西。沈青云看着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李去,她起身走了两步。 “李去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今天会可能发生一些不太平的事情。” 李去安然的坐在那里道:“沈青云,不是可能发生一切不太平的事情,而是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太平的事情。” 沈青云悄悄的瞪了李去一眼:“你这个人总是喜欢藏着掖着,知道不知道跟你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很累的。” 李去像是笑了一下,他勾动了一下嘴角:“沈青云,你总是夸我聪明,该如何是好。” 沈青云白了他一眼:“你那叫自作聪明。” 李去玩笑心起:“哦,那你可知为何今日一定不会太平?” 沈青云细想了一下:“我觉得一切都像是一个预谋,庄主仇肃天找女十八年像是一个预谋,哑女选择在老夫人葬礼之时说出真相,像是一个预谋,还有你有没有发现,哑女的手很白很细,跟本不像是长期遭受苛刻的人。“ “沈青云,我现要是个瞎子,哪里能看到哑女的手。” 沈青云喝哧了一下李去:“不要打忿,我只是想说,哑女这个受气的形像,都是她与老板娘演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青云想了一圈没想出什么,她甩给李去道:“李去,你说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上演一出恶毒后母与受气继女的戏码。” 沈青云本以为这种没什么头绪的事情李去必定是答不上来,没想到他却道:“沈青云何必着急,你想知道的,在腥风册庄老夫人的葬礼上都会给你一个答案。”说完李去又轻声补充道:“沈青云,不要再说什么,有人过来了。” 沈青云刚刚回坐到椅子上仇肃天便走了进来。 他审量了一下两人,从怀里拿出几张加过印的纸道:“两位,授印我已拿到,不知小女的事情可有着落。” 李去走到仇肃天面前伸出了一只手来,仇肃天以为他大胆妄言的想要先拿走四个山庄的授印,他仔细一看,看到李去手里据然拿着一缕白色的头发,这种白发不同与老人枯燥无光的白发,它看起来根根晶泽光亮,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仇肃天接过李去手中的白发,沉思了片刻,他的目光很深很复杂,像是涌动着久违的离别之情,又不尽然全是那个意思。 沈青云想到在她第一次识别哑女之时,哑女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惧,难道这种恐惧是来自于她的父亲仇肃天。 放下心里的各种猜测,沈青云听到仇肃天开口:“这个东西给你,烦请把她请来送老母最后一程吧。”说着仇肃天把手里的几张加印的纸递到了李去手中。”这时他也不知是出于感谢之心,还是不屑于他们这种集印的做法,他又开口道:“我们这几个山算是最好拿到授权印的了,专门养杀手的黑河,空无一人的泰顶,还有与皇权相关的上三家大山庄,以后之路怕都是送命去的。” 李去与沈青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惧之情,沈青云收起李去手中的四大山庄的授印,她心情一好道:“走吧,仇庄主,我这就出去迎一迎山庄大小姐。” 说着她便与李去率先走了出去。 腥风山庄对面的客栈里,茜格尔拉着哑女走到老板娘跟前:“如你所愿,哑女就要认主归宗了。”老板娘神情有些不自道:“你说什么,你要带哑女干什么去?” 茜格尔哧笑一下,她整理了一下哑女头上的纱帽道:“老板娘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装,一切不是都正合你的意么。” 就在老板娘想要开口时,哑女摇了摇头,她用手语对老板娘道:“算了,她要走了,再晚就赶不上拜老夫人的吉时了。” 老板娘瞪得凶狠的目光渐渐消散,她望着哑女的眼睛甚至有一丝的无法割舍之情。 腥风山庄灵堂。 仇肃天站在一个黑色棺木前忽然朝着众人道:“各位前来相送老母的亲人朋友,接下来我有一事要宣布。” 人群之中有,既有三位山庄的庄主,也有不少在江湖上有些身份的人,不过他望向仇肃天的目光,却没有一丝的同情,当初几大山庄绞杀那个妖女子,不料半路却被这个仇肃天蹦出来休妻娶进了腥风山庄,当时碍于腥风山庄的势力,和各种情面关系,于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追绞那个妖女子的念头。 以致于虽然他后来弄的妻死女丢,老母样远走他乡,但是大多数人的心理都是冷眼看笑话,没有人真正去同情这他段自作自受的孽缘。 仇肃天看着腥风山庄渐在江湖之中丢失的地位,他的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借着这股子难受劲他大宣一声:“仇某今日终是寻得了失踪十八年的小女,也许我与大家多年的隔阂就要化开了。”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仇肃天第一句话上,没有人去真正在乎他后半句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19章 小姐归来 腥风山庄失踪十八年的大小姐归来了,这句话自从仇肃天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便如大风一下子刮满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接下来的话上。 仇肃天望了一眼侧面屋子里一个站在沈青云身侧的女子,他的目光不可抑制的晃动了一下。她带了一顶纱帽,纱帽之下是她掩不住的一头散落的白发。他似有些不敢看那个女子,他把目光投在了灵堂外的众人身上:“华越,把腥风山庄的大小姐带上来给老夫人上香。” 沈青云看着华越一步步走来的身影,她似能感觉到哑女体内有一股时而如风暴,时而被压制的内息。 “你到底要做什么,要知道这里高手如芸,你一但做错了选择,可能会死在这里。” 哑女这时居然用压得极低地声音对沈青云开口:“姑娘别再多管闲事,我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你们,让你们换取了四大庄的授印已然是不欠你们什么。”说着她抬起脚向着华越走去。 沈青云停留在原地,她看着哑女一次次在老夫人棺前扣首,她看着她祭拜之后走到仇肃天身边,这似乎每一步路程里都像是有危险随时暴发,不知仇肃天这苦盼多年的女儿一朝回来别有心机,他会是何种感受。 一群人里寂静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仇肃天掀下那顶遮在哑女脸上的帽子。都说曾经的仇夫人是个妖女子,满头白发,却红颜盛世,不知她的女儿是怎样一副样子。 仇肃天跳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他一只手慢慢向着身旁女子伸出。 就在所有人都为此而安静之时,却见仇肃天那伸出的手霍然之间抽出了一把剑,那剑直抵哑女脖颈之间。 沈青云看到面纱之下一滴泪水落到了哑女手背,果然哑女所惧怕的就是那个找了他十八年的父亲仇肃天。 “仇兄,你这是何意,大小姐寻回,岂不是山庄一快事。”破月山庄的庄主谭宗录似有饥笑之意道。 “对啊,仇兄快快放下手中的剑,这样岂不是吓坏了孩子。”晓月山庄的庄主曲同声也劝慰道。 沈青云望着那一张张饥笑虚假的嘴脸,她忽然间明白,正是这些人心中的怀恨,逼出了仇肃天的狠心。 她上前一步,走出大义凛冽之气,在仇肃天猝不及防之下,她猛得揿翻了哑女头上的面纱。 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勒痕映在哑女的脸上,加上她那头异色白发,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恐惧。 这时有山庄弟子道出:“这位不是对面客栈里被老板娘虐待的哑女吗?” 仇肃天依然持剑在哑女的脖子上,他铁厉的目光之中那种决然之意像是谁都无法撼动。 “仇肃天,原来你找了十八年的女儿,不过是想借机杀掉她,驱除你与旧友之间的隔骇。”沈青云站在仇肃天身边,眼睛里散发着浅漠的嘲笑之意。 仇肃天猛的回头吼了沈青云一嗓子:“无知的江湖小儿,你懂什么,如今的腥风山庄已不比从前,若不是我当年娶错人,也不至于惹得众人离弃,甚至连山庄里的生意都连年赔败,所以各位,我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给大家一个了结。” 说罢仇肃天一拉手臂,欲将哑女切颈杀死。 沈青云看了一眼哑女那徒然怨恨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替哑女心恨,她想如果她是哑女,面对这样的父亲,也一定毫不犹豫的动手。 没人想到仇肃天真的对自已亲女下手,所以在事实出现的那一刻,仍是不少人跟着心惊起来,虽然当初的过结早已浅淡无所谓,但是没有人愿意阻止种近在眼睛前的祸事,因为死亡和矛盾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快感。 就在人们等待着这场有趣的事情结束之时,就在他们准备好为目睹这种荒唐而兴奋时,哑女一个反身后转,只见她原地一个圈后,仇肃天手里的剑已离开了她的颈间命门。 哑女的声音像是把仇肃天隔到天边之远:“仇肃天,面对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有我母亲前车之鉴,命当然不能再次丧生在你的手上。” 所有人似乎觉得更有意思,父亲为了一赎当年逆亲背友之罪,对十八年未见的女儿痛下杀手,而女儿却更像一个归来的复仇者。 仇肃天又是一剑逼来,他的声音里是不会放过哑女的意思:“你跟你娘早就该死去,这世上没有人欢迎如此奇怪的东西。” 哑女大笑两声,她的眼睛里像是都笑出了泪花:“仇肃天,告诉大家吧,当初你百般对我娘好,一定是动了取她筋骨的私心,你以为我娘是杀手影,你想要的一直都是她的那副墨香沉骨而已,所以你在母亲生产之时杀了她,可惜你失望了吧,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得到的只是一个普通尸体,那时,你该有多恨呢?”哑女的声音里的快意像是把心中所有仇怨都抽出。 仇肃天不为所动,他甚至因为哑女揭发了他秘密而加大了手中力度。 一柄铁剑,再次从哑女喉咙处闪影而过,哑女猝不及防之中被割下一缕白发。 仇肃天本来以为可以一剑了结这个归来的女儿,他没料到哑女早有防备,竟然还抖落出了他的秘密,于是他反口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何企图,暗藏我山庄对面的客栈里数年,若说你没有早就算计好的坏心,恐怕化为鬼魂的老夫人都不会相信。” 哑女后退几步,一跃站在了老夫人的棺材上,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的女子,眼前这一刻不禁让人觉得十分鬼异。 “仇肃天,若不是姨娘带我躲身至此,怕是走到天涯海脚都能被你腥风山庄捉回。” 仇肃天绷着铁怒的神色不再说话,他只想尽快杀死让他面子丢尽的这个孽子。 一声如虎啸般的声音从仇肃天嘴里吼出,这种声音灌入一些功力低微的人耳里只觉得头痛欲裂。 灵堂里的白色丧布纷飞而起,一时间两方冲满生死对决的气息骤然间堆撞在一起。 第20章 小姐归来 天凌有整个神华大陆最冷的冬天,就在这个寒意入骨的深冬里,忽而腥风山庄里一众人身体里激起一片涌动的热浪。 人们望着僵峙不下的这对父女,无论是谁杀死谁,相信这都是一件他们亲自见证过的江湖趣事。 在忽然暴发的全力之战中,沈青云被两人强大的对流之力,逼退到了几尺之外,见到这种情形甚至还有人轻蔑的嘲笑了几声:“瞧瞧这又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想要在众人面前逞个英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嘲笑沈青云的是破月山庄庄主谭宗录,此人与仇肃天,还有晓月山庄的庄主曲同声无一二,都是一个个表面端庄,内里假情假意的伪君子。 他的话自然是被沈青云听到了,只是她没有去在意,也正是因此,其间谭宗录等人觉得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不敢反抗是因为没有底气。这种想法成了父女之战里的一个小小插曲。 就在几个自视清高的人回头时,他们愕然惊讶的是腥风山庄的庄主仇肃天,居然此刻被那个白发小丫头逼到了下风,这时所有人都不禁紧盯着哑女的招式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没有人真正能看出她的功夫出自江湖哪个门派。 仇肃天眼见自己面子一丢再丢,他忽面目光一闪,不知想出了什么计策,这时就在哑女发力一斜身踢向他的腹间时,他竟顺着哑女那道力,飞出了灵堂的院子。 所有人不禁一愣,这腥风山庄的庄主来的是哪一招,难不成盾走了。 沈青云望着仇肃天消失身影的地方,眼睛怀着对哑女的怀疑之意退到了李去身边。 “李去,你说连几个山庄庄主都看不懂的招式会是来自哪里?”沈青云一边盯着站在棺前的哑女一边问着李去。 李去的样子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他在荼楼里闲散的喝着荼水,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平静的如同一汪没有波澜的湖面:“沈青云也许你的怀疑是对的。” 沈青云一愣,李去的聪明与洞察之意简直想让她生气,她片字未露,凭什么他就能猜到她心里想的一切。沈青云给了李去一个不服气的目光,然后硬着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里变得没有什么情绪:“泰顶山庄一夜消失之际是在四十年前,这里年纪最大的庄主谭宗录也不过五十多岁,那时泰山庄的人消失之时,他才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儿郎,更是没什么机会一见泰顶山庄的武功招式,所以自然没有人识得哑女这种招式路数来自哪里。” “所以,你要从这里救出哑女。”李去的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沈青云看着眼前这个诡计满腹的男子,她暗骂道真是该死,明明自己也不是个傻白痴的女子,他又提前一步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就在沈青云暗怨李去之时,这时消失片刻的仇肃天据然又回来了,与走时不同中的是,他来时双手之中赫然托着一块巨石,那巨石之上染满了血意。 一个声音从山庄弟子的嘴里传入人群:“庄主要杀人了。” “这是我们山庄的葬魂石,一个染过无数生命的石头,一但有流血之人触及到那块巨石,这块石头就会不停的吸食那人的血,直到血液干固,那人也随之意识模糊。”站在沈青云和李去身边解释的人是山庄里的大弟子华越。 透过蒙眼的白棱,李去的神情像是微微动了一下,他像是对沈青云说,也像是在华越道:“我总觉得那块葬魂石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青云随着李去的话向着那染血的大石看了一眼,而华越不同,他的目光看着李去松动了一下,像是被猜中了心里的某一点心事。 华越微异的表情落到了沈青云眼睛里:“身为腥风山庄的大弟子,你有什么办法,想要离开这里,那块巨石就是你的葬生之处,你的师父都已疯魔,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华越看着仇肃天忽然费尽全力,一掌一掌的想要把哑女击向那块巨石,忽然间他心里跌荡起一股愤怒的情绪,这种无处可出的愤怒随着他的话一涌而出:“公子猜的没错,这块巨石曾是庄主搅灭天下城时所获,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庄主是个十分宽容的人,只要有人触犯了死规,他从不用刑具,也从不亲自杀人,他会让犯规之人一头撞上这块巨石,以求死的痛快。直到有一天,我蹲在那这块葬魂石前为一个死去的兄弟浇酒,我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那时我指尖有伤口流血,只轻轻抚了一下那葬魂石,没想到那葬魂石竟像一张无法闭合的嘴巴,我的血一边染进魂石中,一边意识也跟着渐生模糊起来,那时我竟然在石中看到了自己,不止我自已,我还看到了许多曾经死身于这块葬魂石里的人,他们像是飘荡的游魂,被困在石里无法出来。那时我真的吓坏了,侥幸逃生之下我暗查到了许多秘密,原来跟这块石头合成一体的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铃铛,血色铃铛。 葬魂石里可以困住死去人的灵魂,而那只血铃铛则可以操控里面的灵魂。” 沈青云听着华越的话,不禁滚动了一下喉咙,血铃铛,那不正是篱篱带回来的东西吗? 沈青云一边探听着华越的秘密,一边盯着战场上的父女二人,眼见哑女在仇肃天招招致命的攻击之下就要扑倒在那块立在一边的葬魂石上时,沈青云来不及听华越接下来的话纵身一跃,朝着两人飞去。 沈青云落到两人跟前时,仇肃天已死死的握住了哑女的脖子:“本来念着你我尚有一丝血缘关系,我不愿将你困在这葬魂石里,可你执念太深,心机太沉,只能让你死在这葬魂石前。” 说着仇肃天掌心起力,猛一前推,眼见哑女就要重重朝着那葬魂石落去。 空气里已经升起死亡的味道,或者说人心里已经升起了死亡的味道,这种味道尝在人心,不麻不辣,不痛不痒,像是鱼儿扑通入水,得了一个欢心的影子。 就在死亡促然降临的那一刻,一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女子伸手将就要撞在葬魂石上的哑女拉了开来,她的声音有些低,低到只有哑女和仇肃天能听得见:“血缘是个什么东西,他抵不过你心里的一丝贪念,莫要打着顾念旧情的慌子将一个人杀死于你的计谋之中。” 第21章 泰顶后人 本就热意涌荡的众人,因着沈青云不知天高地厚的出现,像是身体里又多了一股子暖意,这种暖不是暖暖的温情,而是一股受到刺激的血血沸腾。 仇肃天面色一冷,像是坐镇地狱里的阎王一样铁面凶悍:“你,你…,我仇某现如今也并不欠你什么,我的事情何需你来插手,若是识相,快快滚出这里。” 沈青云微微抬头,面目昂扬,她的目光灌着足足的霸道:“仇庄主,为何就与我无关,你杀了哑女,岂非是断了我们去泰顶山庄寻授印的路子。” 沈青云这句话说的响亮清晰,清晰到灵堂院前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姑娘你这是何意?”破月山庄的庄主,像是意识到什么问了一口。 仇肃天不给沈青云说话之机,他臂力一振,抡起铁剑就向沈青云拦腰斩去。 沈青云左脚后蹬,右脚使力,在躲过仇肃天第一剑时,她亦把哑女甩到了谭宗录与曲同声的身边。 按照这两位虚情假意,又一副想要看人笑话的意思,恐怕相比于仇肃天杀掉自己的女儿,他们更对哑女的真实来处感兴趣,一个突然消失了江湖数四十多年的山庄,谁都想知道这其中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边沈青云在仇肃天一剑一剑追击之下,这边谭宗录已推摸起哑女的筋骨。一片恍然的目光之中,谭宗录不禁问道:“你是泰顶山庄的人。” 他的一句话,使整个人群都安静下来,甚至就连仇肃天也因此吃了沈青云一招。 哑女没有否认,也没有与人解释,她只是又卯足了一口劲,飞身到了仇肃天面前:“杀母之仇,非报不可。”说着,她白发结成长鞭,在空气之中化作一道白光向着仇肃天厉劲劈去。 从实力上来说,哑女跟本没法与仇肃天对决持久战,从一开始她没有速战速决的制服仇肃天时,她在仇肃天手里已注定了没有多大的胜意。 仇肃天见那白光劈厉而来,他一股钢劲注入铁剑之中,一剑朝着哑女那束白鞭中心刺去。 钢烈的剑意,劈开白发化作的白光,只见一片凌乱的飞舞的白发在仇肃天的剑中落了一地。当那铁剑一路猛势来到哑女的喉前,沈青云直勾勾的目光里淡淡的闪着明异的光,她看着谭宗录和曲同声微妙的目光,她悄悄的从这片战地里退了出去。 “仇兄,且慢。”就在仇肃天想要再次把哑女逼退到那块葬魂石上去的时候,潭宗录挑开了他的剑。 仇肃天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他目光一促,似要喷出雷电之火:“我山庄里清肃家门,你们这样恐怕不妥,且多年之前我娶那个妖女子已是惹了你们众怒,如今我想杀死这个孩子平你们当年怒意,你们却又做出此举。” 谭宗录把哑女拦在身后,目光里不怀好意:“仇兄,当年之事,大家早已忘怀,你人生因此过的不尽如意,想杀人泄愤,也不要往大家身上推。现在我们要认清的是你这个女儿到底出身何处,为何她有一身来自泰顶山庄的功力。” 曲同声也站出来道;“没错,若是这个女子出自消失的泰顶山庄,那既便他是你的女儿,你也不能杀了她。” 仇肃天拉动了脸上腮边的肌肉,他隐隐动了一下嘴角才道:“横竖是不是你们今日就是得护住这个逆女。” “没错,这个人你不能杀。”曲同声回答道。 这就很有意思了,沈青云望了一眼内心有些复杂的华越,她的声音挤进了他复杂的思绪:“想必你也明白,你的师父一面铁骨铮铮的气势,但当真是个彻底彻实实的伪君子,他不仅打着杀女的晃子想要脱了山庄的困境竟,以用女儿之命赎回那个惹得不好的关系,恐怕他派人盯着老夫人,一心想要找到杀死老人的凶手,也并不是出于他的孝心。” 华越看了沈青云一眼,像是等着她继续解释。 沈青云收到华越不明所意的目光直接道:“怕是能控制葬魂石的血铃铛就在老夫人手里。”沈青云说这话时居然没有一点的心虚,是啊,她没有说慌,那东西确实落在了老夫人手里,只是她没有告诉他,那东西最终的结果而已。 华越跟着沈青云的话一怔像是喃喃道:“幸而,那东西依然没有落到他的手里,不然他操控了杀也杀不死的亡灵,那岂非真的无敌。” 沈青云淡眼看着光明正大反目成仇的几人,她想很想轻轻摇一摇那只血铃,她想让这块葬魂石在仇肃天眼前蹦裂,他想揭开每一张披着善意的皮囊的嘴脸。不过,这似乎不行,他知道李去是见不得这种秘术,一但展开,他的双眼就会吃痛。轻轻按下心中的想法,沈青云突然一个神肃的眼神递到华越的眼中,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是充满了阴诡计谋的味道:“华越,你愿不愿意做这腥风山庄的庄主。” 华越一愣:“这不合规矩。”他拒绝了,但不代表她没有沈青云说的那种想法。 沈青云用传递着正义能量的目光看着华越:“仇肃天做这庄主倒是合了规矩,不过他的规矩倒是害人不浅。” 华越,按压下呯声跳动了一下的心脏,他镇定着目光道:“腥风山庄看似风光,实则这些年举步维坚,生意上一亏再亏,以往庄里那些生意来往之人,没一真心相帮,庄里靠着铁碗手段强取百姓保护费,已大失人心。”他看了一眼渐被两大庄主逼到无路可走的仇肃天道:“若是他死了,这个庄子解散更好,一切都烟消云散,四处太平。” 沈青云不再强求,这时仇肃天有些疯狂道:“你们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今日我真放了她,那来日,我必死于她手中。” 谭宗录劝解道:“仇兄,他可是泰顶山庄的后人,在天凌国案里,泰顶山庄的事情依旧是件悬案,若是我们借机破了几十年前的迷案,在暮容雪面前岂非立功一件。” 暮容雪三字听进沈青云耳里时,她肃然警觉了一下心神。 第22章 第六张授印 此时此刻灵堂前已成一个矛盾暴发的战场,李去安静的冥思了一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拍拍沈青云的手对她道:“我们,该走了,迟一步恐怕就再也来不及。” “什么?”沈青云口中问道时,已经跟着李去走出了灵堂。 “我想到一个人,我们要找泰顶山庄的授印,也许她才是更好的线索。”李去解释了一下。 “对面客栈的老板娘。”沈青云一点就被点透。 李去抚了一下沈青云的头发,像是夸赞了她:“我忽然想起,泰顶山庄里的人消失之时,庄主朝蓝有两个两三岁的幼女,若是猜的没错,老板娘和江湖人称妖女子的仇夫人,当是朝蓝的一对幼女。庄里人消失时她们尚小,是触及不到本门派武功秘籍的年岁,现在看哑女一身入木三分的泰顶招式,我想一些东西定然被保留了下来。” 沈青云不得不佩服李去这犹如神算一般的推理。 山庄几乎在畅通无阻之下就走了出去,沈青云和李去快走几步入了客栈。 桌子依旧干净整洁,厨房的锅里还有盛放着热水,沈青云走过许多拐角,依旧没能看到凶恶老板娘的影子。 沈青云望了一眼刚刚烧尽的柴垛,她明白,她们早就算好了一切。 “沈青云不要找了,人走了。”篱篱啃着一根黄瓜出现在沈青云身后。 沈青云心里微微恼火了一下,没想到活佛近在眼前,她们却打着灯笼到处找。 看着沈青云恼火的样子,篱篱觉得很爽,他嗯哼两声又道:“沈青云,急什么吗?,人走了,可是该留的东西给留下了啊!” 沈青云盯着篱篱目光炯炯。 过了一会,沈青云坐在客栈房间里的桌前,她看着六张山庄授印,倒觉得有些像做梦。 秋怜山庄,腥风山庄,破月山庄,晓月山庄,闻松山庄,竟然还有空无一人泰顶山庄的授印都不费吹灰之力的寻着了。 天凌十大山庄,几日之内足了六份,沈青云持着一把怀疑之心道:“我觉得天下本不会有掉馅饼的事情。” 篱篱道:“反正馅饼都到你手里了管它是别人送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你总不能扔了去吧。” 沈青云没有玩笑之心,她的手指从几张加了山庄印的纸上划过:“我以为离他已经很远了,没想到自已却还像一个跳不出他五指山的猴子,我一直想不通哑女为何在纸上画了一柄黑剑和一根大黑棍,其实她应该早就在等我们了,或者说被人安排好了在等我们,她画出那个东西只是在合对我们的身份而已。” “你怀疑泰顶山庄与诸机有着必然的联系。”李去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 沈青云眼睛含一抹着深暗的光:“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了,我机乎可以肯定,泰顶山庄与诸机存在关连。这天凌国里虽存在十大山庄,可人人都知泰顶山庄是一座空院,许多年来无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人们以为泰顶山庄后人已踪迹灭绝,殊不知他们可以潜伏在天凌深处正在预谋一件逆反的事件。”沈青云略一停顿忽然想到什么,她对篱篱问到:“客栈老板娘走时,可留过什么话。” “留了,她说她的袓辈曾受过天下城的大恩,一切都是你该得的,让你不要多心。” 沈青云听过篱篱话后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石,果然,她还是走在诸机的套路里。 感受到沈青云微微异样,李去张动了一下嘴唇:“你是不是不想要他送来的东西。”他知道她最讨厌活在别人的掌心里。 沈青云收敛起眼睛里不悦的目光,她的声色听起来没有想像中的郁闷:“要,怎么不要,我从来不觉得诸机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他的执念太深,东西是他强给的,愿不愿意归还恩情还是我说了算。”沈青云说的潇潇洒洒,既然该走的路得走下去,何必去想太多。说罢她收起桌上一叠加印的纸存进了银镜里。 就在沈青云的心思落定时,李去脖子间的一根青色血管突暴涨起来,随之整个身体像是都在微微颤抖,虽然他努力保持平静,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痛苦,可是一滴滴汗水还是很快从他额间发丝渗了出来。 沈青云望了对面山庄一眼,她双手握在李去的手上,她知道他所承受的疼痛一定远比看起来严重许多,她一定要得到药翁的传世医书。 茜格尔进屋时,李去的疼痛已过去。 “腥风山庄里的一切可都结束了?”沈青云为李去端来一盆清水,然后她取下了他覆在眼睛上的白绫。 “仇肃天身败名裂之后震碎了葬魂石,他入魔了,成了一个集有数百人内力,却又有数百人面目的疯子,他想杀死哑女,却被突然蹦出的哑女母亲神识制止,他疯了,最后竟然自已杀死了自己”茜格尔说道。 沈青云表情里没有什么起伏:“那些亡灵虽然不是他亲手刺死,可却都是死于他的阴计之下,那一个个怨念自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沈青云又重新为李去蒙上一道白绫,在李去墨黑的发间打好一个结后,沈青云释然道:“我们走吧,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午时的天空显得有些灰蒙蒙,一辆大黑马拉着马车驻立在客栈门前,他们看上去像是要远去。 大黑马的尾巴在冷风中摇晃了一下,随后铁蹄一踏,走向下一段的征程。 天香小馆。 吴屏居再次走进那个无数次来来回回的房间。 “军师,他们赶往了黑河山庄,那可是个圈养杀手的地方,你看我们要不要……。” 诸机目光深暗无边:“不必了,黑河山庄虽是个杀手山庄,但庄主至少不是个惺惺作态之人。我们若是强行相帮,只会引来她的反感。”诸机略一停顿又道:“去把巫医找来,既然她的身上有血铃铛,应该让她看一看篱篱现在的处镜。” 吴屏居目光缓动了一下,然后应声退了出去。 第23章 黑河山庄 黑河山庄地处一片深山之中,与其它山庄不同,他是天凌国合情合法的杀手山庄,他做的从来都只是杀人接钱的生意。 深山里弥散着一层浅浅的冰凉的寒气,沈青云站在山脚下望了一眼崎岖不平的小道,她转身对茜格尔道:“就送到这里吧。” “那沈姑娘保重,我和雪雁在镇上的客栈里等着你们回来。”说完茜格尔坐回车上拉动了一下缰绳。 就在她刚刚调转车头时,一个身着粗布衣的人从雾里远道而来:“姑娘留步,你们可是要下山。”说着那人快走几步,已来到了几人面前。 沈青云用幽静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此人穿着褐色粗布衣,头发草草挽起,脚下鞋子磨着几个小孔,活脱脱一个常年下地干活的老农。 “姑娘,可方便载我一程。”那老农模样的人笑呵呵地道。 茜格尔望了一下沈青云,意思是听她的意思。 “这位兄台可是下山做生意之人?”沈青云神色镇静的问道。 老农模样的人一脸和善道:“正是,正是。” “随随便便就杀人性命,那你们可知除掉的是善是恶。”真是多管闲事,沈青云说完之后,暗骂自已。 那人还是笑呵呵地样子:“几位快快上山吧,,我大兄还在等你,若是你们耽误了他做生意,恐怕下手会重些。” 沈青云心中微微一惊,原来人家早已看破一切。沈青云不得不尴尬一笑:“那这位大哥,就此别过。”就完她拉起李去快步上山上走去。 走至一座山的半山腰处,便来到了黑河山庄的庄门前,青灰石建的大门,刀斧刻出的粗糙大字,甚至门旁连一棵树都没有,这样清冷的气息,让人心中溢升冷气。 山庄的大门向里敞开,沈青云与李去并脚踏进去。一眼望去院子里除了青石,还是青石,一草一木,一鸟一鱼皆不存在,像是这个院子里故意抹去所有有生命的东西。 “几位来了,不知是哪一位与在下交手。”一个穿着褐色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的嘴巴下方冒着一片不长不短的胡茬,双手交叉的胸前抱着一柄宽厚沉重的剑。这个人的形象曾经是沈青云脑子里对江湖人的幻想,但她决没有将他幻成自己的敌人。 李去上前点了一步,他的一身素色灰衣像是与整个庄子都相映在一起。 “在下李寻,向兄台请教了。” 真是好直接的开场,顿时一副画面出现在沈青云的脑海里,她和李去一家山庄一家山庄的走过,每次敲开门后李去直接与人打架,然后一个庄主走出来摇着头给她盖上了授印。 “在下黑夜。”说完之后黑夜噌的一声抽剑,然后向着身后荡起数十米,又一阵临风煞雨之势朝着李去身前执剑而来。 “记住,别以为没有武器就是逞了英雄,当你死在别人手里的那一刻,才会明白英雄都是活不久的。”那人像是看不惯李去的一身君子姿态。 风意从李去周身卷起,卷动着他垂下的衣角,卷动起他眼上的白绫,感受着那万分剑气从面迎来,李去左手一伸,一块青灰石从侧面墙上稳稳被抽了出来。 铛,青灰石一投偏离了黑夜铁剑的方向,他直接在空中横身一转,顺着剑的方向向李去左肩刺去。李去侧身一闪,一剑刺空。随之黑夜又是急调剑头,转身刺向李去背后心脏之处,李去前倾伸臂,手里又得一块青灰石。 见李去以石挡剑,黑夜朝着青石快斩而去。 李去转身面对黑夜,剑意一时如风从黑夜身体里向着李去涌来,风卷起,而李去魏然不动,他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铛,一剑刺进石中,黑夜似是没有想到这青灰石居然没裂,他准备抽剑再次攻击,然一个猝不及防之下,李去手中出现一股气流漩涡,那青灰石挟着被卡石中的铁剑极速旋转,手持铁剑的黑夜被连翻几圈,后又在那无法破局的气流之下,他弃剑闪身。 李去收了掌心劲力,静立在原地,他面朝着黑夜声音淡淡:“这算不算你败了?” 黑夜看了一眼那被卡石中的铁剑,一个漂亮顺畅滑身来到李去跟前,他重新拔出地上铁剑,目光停留在李去身上:“幸而我今日出的任务并不是你,若是如此,怕是挣不到那一袋银子了。”说着黑夜又把那把铁剑抱在了胸前,他认真打量了一下沈青云和她身后的篱篱,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加印的纸拍在石桌上:“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得去今年的斗剑阁大赛上去瞧上一瞧,那必定是有一翻热闹。” 沈青云把授印的纸书收起来,他望着黑夜离去的背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黑夜走开不远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三人,他张口喊道:“至于我庄主你们还是不要当面感谢了,因我也不知道我们庄主现在是何人。” 沈青云翻眼看了一下篱篱,表示天凌国里真是无奇不有。泰顶山庄那种全员消失的局面里没有庄主也就罢了,没想到堂堂一个杀手山庄,生意来往正浓,却是连庄主身在何处都不知。 自从从黑河山庄下山以后,篱篱显得有些异常兴奋,他总是一副伸爪欲试的模样。 对比于沈青云,她却显得有点心不焉,不知怎么回事,她手里的血铃铛又出现了雪狼的那个幻境,那块冰石已经越来越溥,火焰像是不久就要把篱篱吞噬一般,对于这个问题沈青云曾经思考过,她并不想放弃篱篱,但也不想任由诸机摆布下去。 十大山庄里的授印拿到了七枚,沈青云与李去在天凌的名字似乎已有了慢慢传开的迹象,以至于几人突然出现在第三大山庄香叶城时,城里似乎一时间出现了江湖各路人马。 无数双眼睛看着那匹黑色丑马进城,又有无数双眼睛尾随着她们落脚何处。江湖里的纷挣向来起的没有道理,沈青云望着那道金光闪耀的高门,她觉得要想迈进这庄山庄恐怕是十分不容易。 第24章 香叶城 香叶山庄是天凌国第三大山庄,与顾临,暮容并称上三家,之所以与其它山庄拉开这么大一个差距,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的势力已延伸到了天凌朝庭政权里。 暮容是天凌国帝王的本姓,皇帝便是出自这家,其地位不言而喻;顾临山庄与其说是山庄,倒不如说是顾临将军府,因为天凌十位将军里面必有八家出自顾临,再说到香叶山庄,那便让人有些意外,因为香叶山庄里的人并不习武,他们之所稳立天凌并且挤进了前三家,皆是因为富有。 香叶山庄很富有,有天凌最大的商船运输队,有两座矿石的开采权,遍布神华大陆的茶楼客栈生意,还有数都数不过来的数以千计的店铺。 在天凌有这样一句话:“暮容家的绝色,香叶家的钱,顾临家的男孩子生不完。” 来到香叶城时,时值下午,茜格尔去香叶山庄递了拜请的贴子,沈青云与李去还有篱篱找了附近一家落脚处住了下来。 天色有些阴沉,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沈青云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就在她开窗的一瞬间却发现对面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人,不只如此,就连街道下面人群之中也时不出投来这样一抹异样的目光,她转身回头,一副大事不妙却不惊慌的样子道:“我们被人盯了,被许多人盯上了。” 篱篱插嘴道:“有何怕的,你左有篱篱,右有寻风,最不中用的茜格尔倒也算是个脑子灵光之人,这世上皇帝手握千万大军会怕,都伦不到你沈青云来怕。” 李去在篱篱的话里笑了一下:“我觉得篱篱说得没错,何况,你沈青云从不畏惧害怕二字,我倒觉得你是越怕越勇。” 沈青云懒得理这蛇鼠一窝的二人,她砰一下关上窗,正要回身之际,忽听得一队马蹄声从外边传来,她再次伸头打开了窗子,但见几匹棕色俊马从人群里猛烈穿过,所过之处一片失控的狼藉场面。 地上有孩子哭泣的声音,还有百姓生意小贬惨痛的哀嚎,眼见着那坐于道路中间的小孩几次凶险从他身边夺过,沈青云二话没说,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就在一匹马向着孩子踏蹄而来时,沈青云一身烈气冲开,那随之而来的几头马愣是栽了跟头。 几个士兵从地上爬起,他们二话不说,将目光盯在沈青云身上就抽刀砍去。 沈青云把孩子一抛,从一匹马肚子下穿过,砍杀沈青云地士兵一刀落在马背之上,生生在马背手上砍了一个长长的血口,那马嘶叫一声,朝着人群一端跑去。 沈青云回身接过孩子,一个急冲把孩子按到了路边,她再回头已是几把大刀霍霍而来。 沈青云一脚踏上从地上起身的棕色俊马,她拉住缰绳在空中横飞一圈,铛铛铛,几把大刀已被沈青云踢翻在地。 前边走过的半队人马见状又回过头来,一道口气冷硬的声音从一个绒装公子口中传来:“耳等何人,竟敢动我天凌军队。” 沈青云稳坐于马上,她目光散着无惧的光:“熙攘的街道上大肆结队跑马,与屠人性命之说有何异义,你们的性命难道要高人一等,只许你们杀生,而不许别人动你们。” 香叶城的百姓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顿觉有神光降临。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獐头鼠脑的中年人,他往那带头人跟前一站道:“顾临十四公子,恐怕您是不知,这位便是近日江湖中传得厉害的沈侠,也不知这个女身上沾了什么邪气,过了三个山庄,死了两位庄主,另一个没死的还是个庄主不在家的,这种人您千万得远离了。” 马上的顾临小公子听此盯着沈青云深看了一眼,他声音里颇为不屑:“原来是想拿我顾临授印的沈侠姑娘,以为集了七个山庄授印就到处显摆。”那顾临公子突然面色一狠道:“我告诉你,想拿上三家的授印没那么容易,现在本小将军就要当街问罪。”说着,顾临小公子从马一跃起,他剑指沈青云胸前。 百姓之中藏着许多双看好戏的眼睛,在天凌国竟也敢去惹顾临家的公子,这个沈侠怕是狂妄不了多时。 就在那剑带着杀意临近沈青云之时,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扔出一个白色的杯子,那杯子看似无意坠落,只在顾临小公子剑飞来时,却又恰巧落在剑尖之处。 顾临小公子本没在意,只想一剑穿过那个女子的胸前。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剑触到那杯子时,居然猛的被弹开,一阵力量通过剑身击遍了全身。当人们看着顾临小公子口里溢出的血时,才发现那个杯子并不简单。 顾临小公子抚胸慢慢抬头,却见三楼之上一个俊朗的十几岁少年目光冷清的看着自已,他拧了一下眉毛,似乎不想去相信那个杯子是十几岁的少年所投。 却在这时,篱篱对着沈青云喊道:“看到没,刚刚手一滑落了一个杯子,快帮我捡上来。” 沈青云望着脚边稳稳立在地上的杯子,对顾临小公子道:“方才不过是一招没有杀意的力道朝你袭来你已心生惧怕,殊不知那些逃命于马蹄间的百姓心中如何恐惧。” 说着她杯子一扔被篱篱稳稳接住。 顾临小公子咬了咬牙,最终在百姓们一片不善的目光里驾马而去。 沈青云望了一眼那个獐头鼠脑的中年男人,她突然一把掐上了他的脖子:“我在这里宣一声,想要活着的人,最好不要往我们身上打坏主意。”说着她手指一弯,几个血洞从那个男人脖子里出现。 顿时之间,那个男人的上衣已被血染满,沈青云的声音淡漠绝情:“放心,几个血窟窿死不了人,若是不带几个绝世高手我劝你不要回来报仇。”她的话是对眼前的男人说的,也是对那些暗藏人群中心怀不轨之人所说。 人群之中一双双怀着异光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第25章 入山庄 沈青云回到茶馆时茜格尔神色一直有些担忧。 “沈姑娘,你这样把事情闹大了,恐怕会对我们入顾临山庄不利。” 沈青云浅浅的笑了一下,她那双流着异光的凤眸灼灼照人:“茜格尔,我做的事都有分寸,我们虽然前几次入庄还算顺利,但你看到没,这香叶山庄在天凌权财皆有,是数一数二的高等显贵,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江湖人物,他们怎么可能看上眼,你今日送的那封拜贴,兴许早就被人家扔到垃圾堆里了。所以我必须闹出点动静来,让香叶山庄注意到我们。” “那沈姑娘对顾临小公子当仁不让也是计策?茜格尔问道,说实话,她觉得沈青云刚刚在街道处真是威风十足。 沈青云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她看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李去道:“想必这位是深有体会,朝堂里帝王贯用两势相冲作为一种制衡术,想来香叶与顾临两大山庄处得定然好不到哪儿去,我只能趁机折腾点合了香叶山庄口味的动静,才能让咱们早早入了庄子啊!至于那个獐头鼠脑坏心眼的家伙,纯属我怕有人找麻烦,算是杀鸡给候看。” 茜格尔看向沈青云的目光是隐忍不住的仰慕,她既把生活过的洒脱不羁,又从来把大局定位的精明适合。 李去这时道了声:“不错,得罪一个顾临小公子并没什么?” 沈青云看着李去万事在握的模样开口寻问:“莫不是你想到了顾临加盖授印的法子。” 茜格尔,篱篱,沈青云顿时将目光盯在了李去身上,他们实在想不到打了人家山庄里的公子,又让人家老老实实的加盖斗剑阁的授印得是一个什么搜主意。 “听没听过,在天凌有这样一句话,暮容家的绝色,香叶家的钱,顾临家的男孩生不完,这话关键在于最后一句,顾临山庄虽是武将之家,看上去降生男儿似乎更妥,可是你们知道吗,顾临山庄四十年间,里里外外生了儿辈,孙辈,甚至是曾孙辈上百号人,这上百好人中,只有五年前降生了一名女孩。” 沈青云眼睛跟着李去的话浮上鬼计:“所以说,顾临家的男孩子并不稀罕,哪怕我打了顾临家那位小公子,但只要想法子讨好了顾临家的小丫头,拿下顾临山庄的授印便不在话下。” 李去点了点头,表示就是如此。 没想到篱篱大为不同意,他目光一凶道:“讨好五岁的小丫头片子,倒不如我去给绑来,直接让顾临老头儿扔来大印换走。” 对于篱篱一向主张暴力解决事情的性子,沈青云已经习惯,她懒得跟他解释,而是直接威胁,若是你还想安字稳稳的在这天凌国里呆下去,最好不要动了那顾临小丫头的主意。” 篱篱一日没架打,便觉得没趣,沈青云看着篱篱无聊到想跳窗的样子突然计上心头,今日虽然打了那个獐头鼠脑的跟踪者示威,但总归那些心有不服的江湖人没有死心:“篱篱,手又痒了不是。” 看着沈青云一副贼兮兮的样子李去淡笑不语。 篱篱也端起了架子,目光一横:“怎么你是愿意放我去草头河,还是准我在香叶城里打架。” 沈青云安抚着篱篱道:“草头河那边离斗剑阁不远,那个地方我们迟早会去,至于你想在香叶城里找人打上一架也是可以,打伤打残可以,不过不能出人命,毕竟咱们有求于人,还是得给香叶城里留点面子。” 篱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他眼睛里闪着明亮亮的光,竟像是一个要等着主人赏糖吃的孩子。 沈青云特意嗯声清了一下嗓子道:“感觉到了没,自我们一进香叶城,身边便潜伏了许多别有用心的江湖杂人,你知道我这个人肃来喜欢清静,如果没有恶意,当着我的面说几句也就罢了,最讨厌的是那些藏在背后,不声不语,又可能随时会刺你一剑的人,所以篱篱这件事情就托在你身上了。” 篱篱一挺胸脯,身负光荣却又不屑的样子道:“几只蟑螂而已,又使不出草头河那怪物的本事。”虽是嘴上这样说着,可篱篱还是门一甩走出了门去。 经沈青云一闹腾,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沈青云和李去便被请进了山庄。 许是香叶山庄的主人既想见沈青云与李去一面,但又不想让他们觉得抬举他们,所以沈青云和李去被晾在一处长亭下许久。自然,这些表面虚浮的东西,沈青云和李去本心并不在意。 “李去,一会如果见到庄主,你打算如何向他讨要授印?”沈青云坐得久了,一边说话一边起身观查起这个亭子来。 “我并没有想要向香叶山庄讨要授印。” 李去的话让沈青云一怔:“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看香叶山庄那这些漂亮姑娘小姐的。” 沈青云说完才发现自已说漏了嘴,只是李去并不在意,他静静地坐在桌前,荼盏里的荼香,冒着一丝浅淡的热气从他面前飞过,他安静的像是仙境里,凝神修息的神。那种意境远离世俗尘埃,如同跳出了三界之外。 李去嘴边勾起一道好看的线,他的样子像是在笑:“沈青云我来这山庄是因为要陪着你啊!” 沈青云目光闪动了一下,一股甘甜的味道融化心间,沈青云怀着偷笑的心思,在李去面笑的放肆无声。 就在这时一道老者的声音传来:“两位,久等啦,方才陛下来了圣指,说是要迎我的长孙女叶飞舞入宫为皇妃,所以对两位照顾不周。” 沈青云看身前这个大腹便便,满身金丝银线的老家伙道,她知方才那番话里定是有着许多炫耀之意:“这位当是富甲天下的叶庄主吧!在下沈侠。” “在下李寻。”李去只当礼的回作了一声。 香叶庄的庄主叶谕,是个年过七十岁的老太爷,与他这家业兴旺有些反背的是他膝下仅有一子,其子叶轮,一儿一女,虽是儿女双全,却在这种家大业兴的大族里的确显得有点子孙调零。 第26章 做生意 “两位可有尝过,此荼名冬,是生长在温泉边上的一种荼树,在万物调枯的冬日,唯有它方还可以结新荼,这种冬荼十分稀少,放眼整个神华大陆,取出的冬荼也不过七八壶之多,是万两金也求而不得,便是像是暮容家的人也见不着这种东西,待他日飞舞嫁到帝都里,我定也拿上两盒给暮容陛下尝一尝。” 沈青云听到暮容雪二字时,不禁在心里暗道,暮容雪那样的人,恐怕是天上的琼浆玉露倒进他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一个对人,对生命毫无感情的人,又怎么会生出五味之杂。 沈青云听着叶庄主自夸的也差不多了,她试着开口道:“敢问叶庄主,斗剑阁里有一规矩想来叶庄主也清楚,又闻香叶山庄不修武,我们又得过了您大弟子这关,如何比试一决胜负,不如叶庄主您来定。” 叶老庄主一挺大肚子站了起来,他身上挂带的金器玉饰随之哗啦一响:“姑娘当真是个理解人情之人,好,既然姑娘退了一步,那我叶某也退后一步,出赛之人就免去我那大弟子,改为叶某我最小的一个徒弟如何?” 沈青云弯了一下眼睛,看来像是笑,可那却不是笑意,她绝对不相信一个生意人会把利益放到对手身上。 “那不知叶庄主以何种比法定输赢。” 叶庄主提了一下滑到肚皮底下的裤腰带,一脸油滑的假笑道:“我那最小的徒儿便是我的孙女天舞,这样,香叶城的东边和西边分别住着两位聋子,你和飞舞各拿一只笛子卖于他们,谁先做成了这买卖,就当是谁胜了。” 把笛子卖给聋子,果然是生意人会做的题。 就在沈青云刚说出一个好字时,一个面目艳丽,却身穿素衣的女子走了过来。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飞舞都是要做皇妃的人了,干嘛还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走来的素衣女子道。叶庄主对着女子无比宠溺的一笑:“飞舞啊,你就要进皇宫了,那里荣华富贵虽都有,但却不像你在家这般得来轻松,暮容雪是个冷情的帝王,你多一些历练总是没有坏处的。” 叶飞舞不再与叶庄主争辩,她把目光在沈青云身停留了一下,然后又定在李去身上。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只可惜瞎了眼睛。 叶飞舞看向两人时已收敛起在叶老庄主面前的女儿气,她用一副势在必得又不屑的神色看着沈青云道:“我那边为姑娘备了一辆马车,和一匹快马,时间就不浪费了,笛子与地图在马车里,姑娘自己选择如何过去吧!”说着叶飞舞一个轻跳飞上了屋檐,几下轻跳之中,她掠过一片大院身影消失不见。 沈青云淡淡然的看了叶庄主一眼,她留话给李去道:“你在这里且先喝是一盏茶,我去去就来。”虽然暂没有想到门路,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听着沈青云的话叶老庄主觉得狂妾至极,去去就来,恐怕是一去不能来。 “我去。”李去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叶老庄主又是暗暗一嘲,一个瞎子,若有武功动动手还可以,去做生意两眼一空,能干成什么事。 沈青云看了一下叶老庄主,见他无意见,她对李去道:“那就让庄主派人送你过去。” “不必了,东西拿来就好,马与车都不要。” “真是好大的口气,到时可莫要说我香叶山庄欺负了你们,好,来人把笛子和地图拿来。”叶老庄主声一喝,依然声势十足。 下午的阳光缓缓的斜进了亭子里,沈青云打了个盹,慢慢地叶老庄主肥胖的身体在她眼前化作一团圆乎乎的影子。 “沈姑娘,醒一醒。”叶老庄主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沈青云眼睛顿然睁开,她挺了一下脖子,散了散筋骨,一转头却见对面的房顶之上叶飞舞的影子正踏步而来。 沈青云心里微微荡动了一下,不会吧,他几乎都把李去当无所不能的神了,他居然给她把这一局搞输了。 叶老庄主渐渐放大的笑容里,周围已有不少人骤集过来。 “沈姑娘,当真是对不住啊,飞舞回来了。”叶老庄主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哪里有他口中半分对不住之意。 沈青云看着尚有一院之隔距离的叶飞舞脱口而道:“胜败未定,叶老庄主着什么急。” “姑娘,输了就是输了,便是你家那位公子能睁眼看见了,这会也赶不过来。”人群中一个穿着阔气的庄里伙计道。 周围之人皆是跟着他的话露出了赞同之意。 当面打的脸事情并不常见,今日却是在香叶山庄里上演了一回。 眼见着叶飞舞一身当仁不让的气势飞冲下来,就在所有胜利之意的目光将要落定时,一个灰色的身影,恰以流星之速飞身而来,就在叶飞舞脚下落地时,那道灰色的身影已速至亭中。 竟是两人并同到达,周围之人不禁对于这场聋子买笛之事充满了好奇。 沈青云颇有意思的看着叶老庄主道:“既是同时归来,那叶庄主您看此局如何定?” 叶老庄主稳定了一下心绪,道:“这场比的是做生意,生意生意,其本意就是收利,不妨让两人拿出聋子买笛出的银子。” 周围的人跟着点头同意,叶飞舞自去年岁从斗剑阁学武归来,就一直跟在叶老庄主身边做生意,若说她在一个外行人面前输了本事,那定然是不可能之事。 “爷爷,看这是东城聋子买笛时付的银子。”叶飞舞将一锭金放在了石桌上,她的眼睛里气势昂扬,整个人都像是在散发着一种针芒。 周围的人不禁睁大了眼睛,她们知道叶飞舞这桩生意做成了,但没想到如此成功,一根普通的笛子竟卖出了几十倍之高的价钱。 叶老庄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像是为了显示叶飞舞做生意的精明头脑,叶老桩主开口问道:“飞舞说一说,你是如何让东城聋子买了笛子。” “是啊大小姐快说说吧!拿出这么多银子,怕是东城聋子的老婆本都给你了吧!”山庄伙计喝彩道。 叶飞舞轻狂的看了李去一眼,她知道他之前也定然是位气质超然的公子,不过又如何比得过容颜绝色的暮容雪呢,他是天凌的帝王,也将是她叶飞舞的夫君,一切最好的都是属于她的,当然也包括这次胜利。 第27章 聋子买笛 在叶飞舞气势傲慢的姿态下,李去显得更为安静。 “在去东城聋子那里卖笛之前其实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叶飞舞一双微微深陷的眼睛里溢着自信的光。 “什么地方,小姐时间本就紧迫,怎的还胆敢去别的地方。”庄里伙计出言问道。 叶飞舞走近了沈青云与李去两步,她像是想让她们听清楚她接下来的炫耀。“聋子生来就呆在一种无声的世界里,一个单独生活的聋子,他的世界定然充满了无奈的孤独。我叫了一群深巷里的穷孩子过去,让他们远远站在一旁,然后我拿出笛子让聋子试吹了一下,就在聋子吹了几次时,那些远远站在一旁的孩子便开绕跑过去围着他跳啊绕啊,聋子很开心,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拿出所有钱买下笛子,因为当一个最为珍视的东西摆在眼前时,钱财已是身个之物。聋子舍不得放弃被人围绕的感觉,他知道笛子可以将他在被遗弃的世界里走出来,所以我的这个生意,是彼此受益的。” “好,不愧是大小姐,这生意既得了利益,又礼尚往来的赚得人心。”周围的人一片拍手叫好。 叶老庄主忍着欢心暂时没有夸奖叶飞舞,他又提了一下滑到大肚子上的腰带看向沈青云和李去:“这位子莫不是没带回银子,把笛子扔在西城聋子家里了吧!” 李去闻之,他宽大的袖子晃动了一下,只见他修长的五指握着一个玉佛,那玉佛泥迹斑斑,不仔细看,便会让人误以为那就是一泥疙瘩。 “还请叶老庄主看一看此物值不值钱。”说着李去把那母指大的泥玉佛放在了桌上。 亭子周围人望那泥玉佛已然哄笑一堂。 “要我说啊,这就是西城聋子骗瞎子。”庄里伙计的话在人群里散开。 叶老庄主假装喝斥了一下那个多嘴伙计:“小鱼,话岂能这样说,来我山庄者是客,老庄主我尚用冬荼迎着,你不能在这里胡说八道。”在随口一说那叫小鱼的多嘴伙计后,叶老庄主叫人打来一盆水,他一边把玉佛放在水里满不在意的洗着,一边对李去道:“说说吧说说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做了这桩生意。” “我医好了聋子的耳朵。”李去一句话,把整个亭子里人噎的鸦雀无声,他本身的态度毫无狂妾,但这句话的意思又狂妄至极。试问一个人为了把一只笛子卖给聋子,而大费周章先去医治聋子的耳朵,到底是该说这个人得不尝失呢,还是说他无所不能呢。 沈青云知道李去是个异常镇定的人,不过当她听他镇定的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微微吃惊了,他居然医好了聋子的耳朵,沈青云突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想西城那位自称是聋子的人,一定是因终年不掏耳屎才渐渐变聋,李去之所以能医好聋子,其过程也很简单,那就是他帮聋子掏出了耳屎。 当然这个想法仅是沈青云自娱自乐的一想。 “没想到公子竟还有这等本事。”叶老庄主一脸不甚乐意的说道,他把清洗好的玉佛拿出来,转身对着李去道:“不过事先说好,我们做的是生意,比的是谁赚回来的多,至于施善医人,那就另当别说。” 李去仪态大方回道:“那自然是,不过于我而言,笛子卖给聋子,要么这桩生意我不会去做,在我看来强加给一个不需要的人一样东西,那就是麻烦。既然我去做,就是奔着让他能体会到笛子的价值而去。叶飞舞小姐的办法,固然能使得那人因排遣孤独而买笛但可曾想过,这是一种诱骗,孩子只会图一时新鲜,况且聋子未学未听,怎么会吹出令人赏之的乐声,时间长了,孩子不来,他越是想让笛声引来朋友,也许那种难听的声音会招来许多漫骂,所以最终他的世界守着的还是孤独。” 叶飞舞脸上愠怒,她一双凹陷的眼窝里照射着点点寒芒:“一锭金子放在这儿了,你当愿赌服输才是。” 沈青云看着李去那安若泰山的模样,她隐隐觉得任何一个对决李去的人似乎都会败得一脸涂地。 “叶老庄主,您可看清了那东西,西城的聋子见我治好了他的耳朵,他说便是家里所有银子都抵不过这笛子带给他的运气,他取出祖代相传的一个玉佛,说是受到袓辈们庇佑,就给了我。” 就在人们等着叶老庄主一句话时,只见他的神色微微凝重起来,他转动了一下眼睛,上上下下把李去看了一眼,似乎嘴边有一种不想承认之事。 “不可能,定是西城聋子随便找来一样东西,随便糊弄他这瞎子,像这种玉佛,在市面上一锭金当能买好几个。”叶飞舞说着拿过了叶老庄主手里的玉佛。 沈青云看着同样微微惊异的叶飞舞,她不禁溜了一眼李去,就在她再次肯定李去这个人人面鬼计时,突然李去抓了一下自已的手,那一下抓得她有些用力,像是他身体受到了什么撞击。 沈青云忽觉不对,她反手在李去脉间一搭,好混乱的脉息,他竟然受伤了。 沈青云望了一下眼前局面,看着众望所归的香叶城大小姐叶飞舞,她的神色里是不甘败落的狠厉,她又扫过叶老庄主,她的嘴边是无法开口的难以定夺的表情。 沈青云目光里流动着深沉而狡黠的光,在这份有些凝重的气氛里,她开口道:“叶老庄主,我们愿赌服输,我想若是我家公子能看得见,定然不会要土坑里挖出来的泥玩意。” 叶老庄主凝骤在脸上的表情渐渐散开,最终化作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他将那泥佛一收道:“不错,是个输的起之人,就冲你们这份洒脱的性情,今香叶山庄的授印我就给二位盖上了。” 沈青云泯嘴一笑,但见李去似乎对自已做了一下赞扬的表情,他像是在告诉她,只输了比赛,便是赢了授印,谁又知道这场游戏是输是赢呢? 第28章 马棚 临近年关,香叶城的集市上已经开始叫卖着琳琅满目的年货,相比于集市里繁华热闹的东西,香叶城连日发生的事情似乎更能搏得人心凑热闹。 沈青云和李去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成了香叶城的一道景,而且还是一道十分受人关注的景。 且不说集十大山庄的授印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集齐了七个山庄的也就算了,没想到就连天凌富甲一方的香叶山庄的授印也被这两人拿到了手,拿就拿吧,还是在输了比赛的情况下叶老庄主给盖了授印。 撇开这拿授印的事情不说,就连一路尾随至他们身边的江湖之人,都在一夜之间被揍了个遍,虽然这些江湖里的人许多功夫不入流,但总归有那么一两个厉害点的吧,谁想到,竟是个个被人打的歪鼻子斜眼,到头来愣是连揍人之人的脸都没看清。 再撇开这件事情不说,居说沈侠那个女人,竟然连顾家的十四公子也给打了,难道他们真有通天的本事,打了人家的公子,还能再让人乖乖盖个授印不成。 本来只想做个安安静静跑江湖的,谁想,把自己搞得名声远扬,沈青云不愿出门,无聊之下来到了马棚,她给大黑马往嘴里递里了一份干草,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好吃吧,很快我们就要赶路了。”沈青云对大黑马说着从干草堆里抽出一把草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时一个朴素的灰衣晃动到了她的眼下:“走不了了,你看这是什么?” 李去把一个金灿灿的渡金贴子递到了沈青云手中。” 沈青云翻开扫了一眼道:“什么,叶老庄主七十大寿竟给我们来了贴子。”沈青云摇了摇头又道:“如咱们这般穷人,去了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李去在沈青云面前蹲了下来,他顺滑如墨的黑发有一缕到了地上。 “沈青云,当初比赛之时你都能想到以退为进,让叶老庄主心甘情愿的为我们盖了授印,难不成现在你真的以为给我们这贴子,叶老庄主是想收一份我们那拿不出手的寿礼。” 沈青云转目看了李去一眼道:“依你所说,那是何意?”反正现在沈青云懒得去想。 李去也抽了一把干草坐了下来,他面对着马棚静静的道:“顾临家的人也会来。” 沈青云目光微微一怔,神色里染着洞明之意:“你是说,叶老庄主觉得之前我们跟顾临家的人结了不小的梁子,所以这是想要故意向我们示好,挑畔顾临山庄。”沈青云略一停顿时后又道:“这个叶老头也真是的,难道他不知我们是有求于顾临山庄的人,再与顾临山庄作对那怎么可能。” 李去上扬了一下嘴角:“叶老庄主是个做生意的人,他所求的只有利益。” 沈青云接过李去的话道:“实在不行,倒不如我们真应了篱篱的法子,把那顾临家的小丫头给绑来,让顾临山庄庄主拿印来换。” 李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沈青云的额头:“这是置气的话,若是我们真的绑了顾临家的小娃娃,怕是斗剑阁就别再想去了。” 沈青云哼了一声,唰得一下站起身来,她迈了一步,像是走出了登天气势。 “李去,你等着,叶老头还想看别人笑话,就在他大寿之时,我一定会把顾临家的大印拿下。” 李去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要不要顺道也把暮容家的大印拿下来。” 沈青云转身回头,她想了一想道:“不错,叶飞舞刚刚封作皇妃,而且听说是皇帝暮容雪第一个妃子,她甚至极有可能便是天凌的皇后,暮容山庄里的人怎么会在此时缺席。” 李去也站起身来,他束在头顶的长发垂在风里微微飞扬:“不,暮容山庄里的人没有来。” 什么,沈青云一怔,只听李去又道:“来的是天凌皇帝暮容雪。” 暮容雪,一个鲜红似血的红衣冷公子在沈青云的脑海里浮现,这一路之上她本就最担心在求暮容庄主的授印时碰见那暮容雪,没想到竟是还提早一步来了。 感受着沈青云突然安静下来的动静,李去对着她道:“可是有不妥,要知道,若是暮容雪点头,那暮容山庄的授印便不在话下。” 沈青云吱唔了一下对李去道:“不知篱篱有没有给你提起过我如何逃出西境斗兽场的事情。” 李去像是浅思了一下道:“说过,但是说的不太多,他说你们惹了一位红衣公子。” 沈青云,挺了挺身板道:“那位红衣公子便是天凌帝王暮容雪,那日也算是他救了我,但是我和篱篱却坑了他。” 李去呆在那里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两个人也太会找麻烦了吧,惹谁不好,竟然惹了天凌的帝王暮容雪,要知道这个人是在九子夺嫡之中成功活下来的那一个,其狠面无情的性格谁人不知。 沈青云又底气不足的开口道:“想来也没什么,那日我乌鸦纹面,只有一张嘴巴和两个眼睛看是看得见的,你我如此熟悉之人你都没能认出我来,何况那个冰山一般对人毫无感觉的暮容雪,再说到时我尽量避着他就是。” 李去略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你出面搞定顾临,暮容雪交给我。” 沈青云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一个是谦若君子,却满腹诡计的李去,一个是心狠手辣,手段绝灭的暮容雪,沈青云怎么感觉似乎两人之间,将有一场浩瀚的战争。 天凌皇城。 当初紫金灭国之际,暮容山庄一派的江湖人最先冲入这里,并且打开了紫金灭国开口,所以紫金王朝的帝都被天凌人攻占,现暮容雪居住的皇宫,便是在原紫金王朝的皇宫上做了诸多改善而建。 御书房。 “陛下,你千金之躯,移行香叶山庄恐怕不妥。”一个老到都不能再老的老臣颤微微的站在暮容雪的桌前三尺道。 暮容雪身着一身鲜红发光的绸缎龙袍,几条黄金龙盘旋其上,他缓缓抬动了一下冷如冰霜之寒的眼睛道:“有何不妥,天凌的国库还指着叶飞舞的嫁妆充一充份量,并且他们家手里的那几座金矿也该收上一收了。” 桌前那个躬腰老臣颤动了一下,他不禁在心里叹道,每件事情他都做得如此绝情无意,溶入不了丝毫的感情,他这一辈子又能得一到什么呢。 第29章 顾临庄主 顾临山庄。 一块占地面积巨大的练兵场上,一位身态精瘦的老者正一步一冲,两步一挥耍练一根长枪,枪头锋芒尖利,枪缨顺滑整齐,枪杆笔直钢正,尾部镶裹着四寸飞虎银纹,挥耍之间那长枪仿佛散发着划破长空的恢宏之势。 这位年岁过七十,却黑发丛生,身态矫健有力的老者便是顾临山庄的庄主顾贺。 此时天色尚有昏黑之际,空气里清冷入骨,练兵场上空无一人,待老将军顾贺耍出一身热汗时,天色也渐渐清明起来。 初升的太阳刚刚从练兵场周围低矮枯黄的灌木里升起,这时两匹快马映着日出的光幕而来,正是顾临山庄的两位少公子。 “顾临五。” “顾临十四。” “见过爷爷。”两位下马的男子在离顾贺五步之外重重的行了一礼。 老者没有理会二人仍是在疾风劲步的耍着他那杆钩镰枪。 两位男子不敢作声,一副恭敬严谨的模样坐等在一旁。 没过一会,顾贺手中动作渐缓下来,只见他唰的一声收拉回钩镰枪,然后稳步向着两人走来。 年纪大上一些的顾临五连忙给顾贺递过一个水袋,顾贺一饮而尽,他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道:“何事,竟也能让你顾临十四起个大早。” 顾临十四不好意思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道:“爷爷,您看我天凌与大平的战事又起,五哥需得忙于练兵,这叶家老头的寿诞就派我去可好。” 顾贺哼了一声:“没想到又到他的生辰了,这年年过也不嫌烦别人,好像非得显摆自已财大气粗,家财兴旺似的,也不怕哪日里遭了盗贼,把他家扒个精光。” 顾临五对着顾临十四使了眼色,表示老头子心情不好。 顾临十四脸上一乐呵,赶紧双手接过顾临贺手里一杆长枪用白毛巾细细擦了起来。 顾贺用不屑的目光瞧着顾临十四道:“说吧,为什么要去我们叶家最讨厌的香叶城。” 顾临十四笑道:“爷爷,你没听说吗?此次暮容陛下也去,我若面见于他,说不定得他赏识,他一高兴就给我赐个将军之类,到时您也不会说我托咱们顾临家的后腿。” 顾贺朝着顾临十四头上拍的一声打下去,那力道竟是毫不留情。 “暮容陛下去不去我没有听说,不过我却听说,你在香叶城里给人打了,并且还是夹着尾巴就跑了,真是丢了我顾临家的脸,这件事情说不定能让叶家老头笑上一年。”顾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顾临十四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他的哥哥顾临五,使劲的朝他使着眼色,表示赶紧给爷爷认错。 顾临十四一副毫无诚心的样子道:“爷爷我错了,身为顾临家的儿郎,我不应该夹着尾巴就逃走了,就算是死我也要与敌人拼杀到底。” 顾贺脸色越发难堪,他一巴掌打在顾临十四脸上怒道:“你错了?你哪里是知道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错在不该当街跑马,惊伤百姓,要不是我顾临儿郎战守沙场,为天凌洒热血抛头颅,你以为那暮容雪会让你活到现在吗?你竟还想当他的面再惹事非寻机报私仇,告诉你,暮容雪不比先帝,他若想要你死,我顾临家的面子也保不全你。” 说完之后顾贺又把目光对准生顾临五道;“老五,你一向很是稳重,眼见我们与大平边境不稳,你竟也与他胡闹在一起,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顾临十四一见顾贺骂起了老五,他脾气一臭,一副天地不怕的样子道:“爷爷,你骂他做什么,五哥是我硬拉来的,他什么都做错。行了反正我求也求了,你打了打了,我走了。”说着顾临十四便要转身。 顾贺把立在一旁的钩镰枪往手里一收道了声:“站住。” 顾临十四是个挨惯了这种场面的人,他怎会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别看老头子年龄一大把,但论打,在天凌能敌过他的人也就那么十来个。笑话,面对一个江湖榜上第十名的高手,他不跑才怪。 顾临五见势不妙,拦在顾贺跟前道:“爷爷,爷爷,算了吧!还是关他禁闭,回家我就关他禁闭,关个一年半载的。” 太阳整浮出天空,跑马走了很远之后顾临十四才停下来,他坏兮兮的一笑,心道:“正着不行,他就来反的,一会他就去捉了大哥家的闺女顾倾盼,到时候就说自已被小丫头拐骗到了香叶城,看爷爷还怎么说。 于是某日某时,一个扎着冲天揪的五六岁的小女娃正郁闷不乐的荡秋千,在她身后是一群不肯离身的仆人侍卫,她无比愁闷的看了这些人一眼,就在她目光失落时,突然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走了过来,一时间她眼睛里染过惧怕后又变得有点兴奋。 “倾盼,过来十四叔在那边树上见了一只鸟,我带你去看看。”顾临十四一副少有的温柔之色对着顾倾盼。 周围的侍卫丫头见到这位,不禁一个个神色紧张起来,他们不自觉的将顾倾盼围在一起仿佛一不溜神,就会消失似的。 “你们都往边上站站,我要跟十四叔去玩。”顾倾盼奶气未脱的声音底劲十足。 下人们只在原地挪了挪脚,没人让出一条缝隙。 这时顾临十四用口形对着顾倾盼道:哭,哭。 只听人群之中,顾倾盼突然哇哇大叫起来:“你们离我太近,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跟十四叔去玩。” 侍卫,丫头一慌神,不禁退开了几米远。 顾临十四暗道一声:上道。 天香城。 “篱篱,可骗得那小丫头前来。”沈青云面前是香叶山庄送来的一套锦罗玉缎般的衣服。 篱篱直接打开窗子坐在了窗台上:“晚了。” “什么。”沈青云目光从那件衣服上收回。 “晚了,顾倾盼那娃早被自家里的十四叔给骗来了。”篱篱一副浪费我时间的样子道。 沈青云温温然一笑,如此那不是天助我也,不过顾临十四,不知这个人又要惹什么麻烦。 第30章 戏弄顾临十四 每年的腊月二十二号,香叶山庄的门庭前都会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样的盛况自天凌开国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来者有商人,有朝官,亦有江湖出众之辈。他们大抵都非富既贵,又或是扬名四海。 所以沈青云与李去的到来,显得微不足道,又显得是人群中一道异样的光。 “叶老庄主,不知这两位是……。”一个江湖打扮扮的人像是猜到了几分,但又不确定所以开口对叶老庄主问了一句。 叶庄主笑道:“这两位,便是近日正在集十大山庄授权印的李寻和沈侠。” 那个江湖打扮的人听此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不禁多往沈青云脸上瞄了几眼。 为防人多眼杂,今日沈青云出来特意让茜格尔给她梳剪了一叠厚厚的刘海,再加上她两侧垂着过多的头发,整个人猛的一看便是土里土气许多。 “这衣服看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这气质看上去差了许多,既来了这种盛大的场合,却连脸都不敢露一下。”那人连招呼都没打就从两人身边甩身而去。 叶老庄主呵呵然的笑了一声对沈青云道:“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个人是斗剑阁里的弟子江中水,年纪轻轻的在江湖榜上倒是混得不错,是榜上排名第十二的高手,受师父宠爱,所以这脾气是臭了些。” 江中水,江湖排名榜上第十二的人就是他,沈青云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几句酸话而已,不放心上。” 见沈青云释然,叶庄主眼睛咕噜一转道:“那姑娘就随我入里边,别看我把宴场摆在了院里,可是却比屋子里要舒服多了,我早些年让工匠在地上下了一翻工夫,这大理石的板面之下,建有一道道通热气的火沟,热气从地下大火炉里涌向火沟,踩在上面整个人都是暖的。” 沈青云和李去一边听叶庄主说着一边走过一道道华丽的门。 当他们穿过第七道门时,一片广阔的场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里边侍女仆人成群的候着,她们手里端着价值千金的美酒,来客则一个个气派十足,此时最前方的戏台之上正上演着一出戏。 叶庄主的到来,以及他身边带着两位名不经传的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就在有人张口要叶老庄主介绍一下时。 却见那个斗剑阁弟子一脸不屑的站起来道:“这两位便是江湖里名头正盛的沈侠姑娘与李寻公子。”说完他又轻轻一嘲道:“一看就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穿再好看的衣服也挡不住那种不入流的土气。” 周围引来一片嘲笑之色,这时李去在沈青云耳边低声道:“这天下绝对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 沈青云目光一怔,什么,她才不会把这些以貌取人之人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一句暖暖的话,忽然间心里像是晴朗了许多,原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想要的人李去此时此刻正与她混迹江湖之中,她想追随的人寻风此时此刻也就在身边,当渴望的东西演变成了现实,那是一种温厚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可以击挡外界一切不好的撞击。 就在这片笑声,一道有力而响亮的声音响起:“叶老庄主,在下顾临五来晚了,还希望庄主见谅。”顾临五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缚身短衣,他的身材挺拔宽实,看起来硬汉气十足。 叶老庄主的眼睛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放到了他身后抬着的一个大箱子上。 他的声音里泛着狐疑的味道:“真是让顾老爷子破费了,竟送了我一份重礼,现在我颇有好奇,不如这样,沈侠,李公子,你们帮老头子我打开一看可好,叶庄主支使沈青云和李去时显得很随意,就像不是早就作好的预谋,而是他俩恰在他的身边随口一点而已。 沈青云望着叶庄主眼底里一种阴兮兮的光,她想,好啊,这个老头子果然没怀好心,人一来就有心挑起她们与顾临山庄的矛盾,这在顾家人面前指明道姓的让她去碰顾家的东西,不就是想看一看两人之间的恩怨的到了何种程度吗? 沈青云看了一对面被称作顾临五的沉稳男子,她与李去渐渐走近了那个大箱子。 箱子之上被一弯铁扣紧锁着,只要将那铁扣轻轻一抬,这箱子的盖子便可以打开。 不过,也许顾临五不知这箱子里装了什么,可是她与李去却是知道的,要不是早一步步让篱篱知道了顾临十四的想法,她当真不知道顾临十四偷着钻到箱子里跑到了这里。 好啊既然顾临十四,有意冲她而来,那么就别怪她先对他动手了,反正是拐了顾家心甘宝贝的二流子公子,欺负一下他也无妨。 “过来,过来,这铁扣子都冷成冰了,让我喝口酒水再去打开。”沈青云说着便拿了临近侍女手里端的一壶酒灌了下去,然后她一转身回头,没等那酒咽下肚便与李去一人一边抬起了箱盖子。 就在人们好奇里边到底装的什么庞然大物时,只听,沈青云卟哧一声一大口的酒水喷进了箱子,然后看着顾临十四抓到大箱子边沿上的五指,沈青云与李去默契的狠狠一手松了下去。 啊,只听箱子里一声呜呼惨叫声传来,离得远的众人不禁围了上来,顾临五看着那夹在箱子外的五根手,迅速的揭开了盖子。 叶老庄主看了一眼箱中人,早就识破到了一切,他知定然这顾家这个不死心的小子偷偷前来,看着面色不定的顾临五,叶庄主开玩笑似的嘲笑道:“没曾想顾老将军如此看重我叶家,可惜我那长孙已娶有正妻,就算把你家倾盼小丫头送来当个童养媳,那也只是一个妾室啊。” 顾临五看着顾临十四,只觉得怒气已冲到了头顶,他抱出一脸呆呆看着周围的顾倾盼然后把她抱了出来。 箱子里是疼的死去活来的顾临十四,他一边一踢箱子一边求救道:“五哥,快,五哥拉我一把,我的眼睛被那个小贱人喷了酒,看了不见,看不见了,还有我的手,我的手已快没什么知觉了。” 顾临五又气又心疼的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向稳重如他,竟一时间不知如何解决这丢了脸面的事情。 第31章 水漂打死鱼 一双双有色目光之下,顾临五看了看被折磨的不轻的顾临十四,又看了看需人照料的顾倾盼,一时间他脸色有些难堪,此时他真的是被顾临十四气得牙齿痒痒,堂堂顾临山庄居然丢脸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还是丢在了爷爷最讨厌的香叶家,他真的恨不得一枪杆子把顾临十四打出个原形,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托生成的。 沈青云看着眼前的局面,一抹深亮的异光在眼睛里闪动,她上前一步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一时失手才让十四少爷受伤,这辣酒入眼需得用清水多次冲洗,你怀里的女娃娃我先替你看着。” 顾临五犹豫了一下,未作决定,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是跟十四有过节的女子,可是他们顾临家的男人出门从不带女侍,他正想拒绝沈青云时,却听顾倾盼指着李去道:“我要跟那个叔叔去捉迷藏,你看他把眼睛都捂好了。”说着她竟是推开顾临五的手,跑到了李去的跟前。 人群里异样的目光转到李去的身上,远远的就瞧着这人气质超然,不过可惜是个瞎子,既便他打败了黑河山庄的大弟子那也是个瞎子,若没有高人一等的本事,那他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李去感受着衣服下摆传来的摇晃,他微微低了一下头道:“好啊,你去跟这边的姐姐先藏起来,一会儿我去找你。” 沈青云真是不得不服李去的魅力,在顾临五很不放心的允许下,沈青云把顾倾盼带到了一边。 叶庄主看着眼前的空箱,似乎很是开心,寿礼,无所谓了,看到这种顾临家丢人样子,他十分高兴? 就在台下戏散,台上一场戏也演完了之时,人群里有人发问道:“叶庄主,都说今日暮容陛下将会前来,都这个时候了,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怎得不见陛下影子,该不会是陛下不来了吧!”说话的是总是傲慢三分的江中水。 叶庄主一百个放心似的道:“大家尽管吃好,喝好,陛下挂念我家飞舞,又岂会不来。” 沈青云站在人群中远远撇了江中水一眼,却突然发现,在叶庄主说到后半句时,他的眼睛溢着一丝怀恨的目光。 就在这时,李去的话让沈青云顿然明白了什么。 “江中水跟叶飞舞曾是同门,叶飞舞那般出众的女子,是许多人只敢暗恋不敢所求之人,我想也许江中水曾经也对她有过这么一些心思。” 沈青云一边蹲在旁边的鱼池边教着顾倾盼打着水漂,一边道:“不是曾经有过这种心思,而是他一直都有这种心思,被藏的深了,被压抑的久了都快变成了一种变味的妒忌。” 顾倾盼一个石头砸下去,溅了两人一脸的水花,小丫头哈哈大笑几声,眼睛里干净不染。 沈青云像是又想到什么,她的手指狠狠在李去下巴上一抹,既帮他擦掉了水珠,又出了心里的一点闷气:“李去,真是想不到暮容雪那般狠绝之人,你竟这般有信心,虽然江湖排名榜上没有他的名字,但他绝对是一个高手,那日若不是篱篱防不胜防的出现,恐怕我们在他手里也不好脱身,我想了一万种方法,也没想到你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能让他拿下暮容山庄的大印。”这个李去,她明暗里问过她许多次,问他用什么方法制服暮容雪那个绝情的帝王,可是他却就是不说。 李去浅笑了一下,他的唇拉出一个弯弯的好看的弧度,他故意说道:“沈青云,有你这么欺负一个瞎子的么,我也没得罪你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李去却悄悄的让他看了一眼藏在衣袖里的东西。 沈青云一惊,觉得甚至是不妥:“李去,没想到你竟用这千里江山图来换暮容山庄的授印,你可知这是要引发大乱。” 李去不为所惊:“怕什么我只是让他临慕一下而已。” 沈青云只狐疑的看了李去一眼又道:“那你可曾想过,一但他知道千里江山图在你的手里,他也许不会放过你。” 李去像是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他放不放过我也不尽是他说了算,若他真有那个本事被他捉去也无妨。” 沈青云定了一下心神,是啊,他不只是那个满腹诡计的李去,他还是那个有资格与武林盟主候玉柯一决高下的寻风,既便对面站的是暮容雪,他也是一个劲敌。 沈青云目光一转不再追问李去的问题,她凑到顾倾盼跟前道:“你看,这个石子要这样拿,然后横着向水面投去,这样水面就会出现一个一个连在一起的圈……”然沈青云的话还没说完,当她的目光放到水面之时,眼睛里凝起一股淡淡的惊异。不会吧,只见水面之上漂着许多翻了肚皮的鱼,雪白色大尾巴的,黄金色鼓脑袋的,紫红色泛着麟光的,一个个都是她叫不上名字的珍品。 失策,失策啊,没想到自已栽在了一个五岁小娃娃手上沈青云伸脚踢了一下李去,然后抱起顾倾盼,表示快走。 此时的鱼池边基本寥寥无人,虽说在天凌只此一家能在冬日里看见这满塘鱼欢,但由于暖道都设在了池底,这边气候还是相当寒冷。 就在沈青云怀着一颗做贼之心走开时,只听那边众人齐声参拜;陛下万岁,这一声参拜最终连鱼池对面的最后一人也吸引走了。 “我去见见他。”李去跟着沈青云走了几步后道。 沈青云侧眼望了一下那片大理石铺成的阔地,然后点了点头对李去道了声:“你小心点。” 李去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去。 李去走后,沈青云脸一拉道:”顾倾盼,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死鱼塘里的鱼,是不是故意给我找麻烦。” 哪知顾倾盼看着沈青云的模样小嘴一颤就想要哭。 沈青云见势不妙,不禁又大声喝道:“不许哭,听到没有在这里你不能哭。”她还不信凭她小时吓唬篱篱的经验,难道连一个小女娃还收服不了。 顾倾盼看着沈青云这张越发凶气的脸,顾倾盼像是失控的一样,张口就哇出了声,这是十四叔教她的,若是有人凶她,只要哭保准管用。 沈青云一把捂住顾倾盼的嘴,她促了一下眉头,两条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有些迷惑,不管用,这一招用在顾倾盼身上居然不管用,于是她头一低,声音暖暖道:“行了,小姑奶奶,说吧,你想要姐姐为你做些什么。” 顾倾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待沈青云放开后她才道:“我要姐姐帮我烤湖里的那些大金鱼。” 沈青云心一衡想,算了吧,豁出去了,她四下瞧了一瞧,见到鱼池后方有一片松林,于是一个似乎不错的主意浮上了心头。 宴席上的另一边,叶庄主难掩兴奋的对着暮容雪和众人道:“近日我叶某得了几条神鱼,那鱼不仅色泽不同于其它,而且只要小女叶飞舞抚琴,它们便闻声起舞,大家若是不闲水池边有些寒气,不如去此地一观。” 在场人闻之一片拍手中好。 世界里的两个临近点,似乎因为某些巧合像是要发生一场激烈的碰撞。 第32章 失败的表演 随着人群缓缓向着鱼池边移去,一个怀抱着一把黑中泛紫的琴女也渐渐向鱼池边走去,琴女一身雪貂白衣,微有深陷的眼框中镶着一双水盈的眼睛,此人正是香叶城里的大小姐叶飞舞。 传言,香叶城里这个天凌第一富的香叶山庄大小姐本事了得,既能握剑刺敌,又能经晓商理,还有许多闺阁小姐会的出彩技艺,虽然许多熟人每年都会来一次山庄,但是香叶城里的大小姐叶飞舞却是头一次见,以往她常年居于斗剑阁学习,如今若不是陛下与她连了这场天作之合的姻缘,恐怕今日也无法一睹眼福。 所有人的眼睛大抵都落在了叶飞舞的身上,那种惊叹之心如同他们刚刚见到一身红色帝王衣的暮容雪。 李去感受着前方那道微有似无的冰冷的气息,他基本可以断定,暮容雪正在被叶庄主一心力邀。他不紧不慢的走在人群后面,他神色浅如止水,像是看淡世间浮华,又像是隐藏着一颗更深的心。 “陛下,您看,小女为了让众人一搏眼福,特意问她师父借来了绿珀。”叶庄主看着叶飞舞,眼睛里是一副天下无人可及的姿态,他的声音说得比平时多了几份力量,虽是对着暮容雪说的,但是诺大的一群人几乎都可以听见。 只见众人听到绿珀二字时眼睛里闪着一股震慑之光。 “居说这把绿珀是前朝紫金王朝的东西,其出琴之处来自于那个神秘莫测的天下城。”人群之中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道。 “天下城的东西?居说天下城的东西都有些怪异,也不知这绿珀之中有没有什么悬机。”一个江湖大个子目光疑虑的说道。 人群里一言一语,似乎都对这叶飞舞的这把琴充满了兴趣。 叶飞舞目光悄悄然的在暮容雪那张冰冷却绝色的脸上掠过,她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烈焰似的红唇微微一勾,只让人觉得妖娆烈目,她在心中轻道一声,很好,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是属于她的。 随着铮地,一声琴音,一股子苍劲而松溶的声音入耳,仅仅一声,便有撞击人心间的魔力,一声既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段如唰唰落雨的温温和和地琴音传来。 叶飞舞在既将进入下一段时,用眼睛扫了一下湖面,差不多了,这几尾色彩斑斓的鱼常年听她师父抚琴,她记得每每师父弹到这一段时它们就会跃出水面,然后纷纷跳跃不止。 然却不知如何,就在众人一双双期待的目光里,那叶庄主口中的紫色金鱼,红色金鱼什么的却迟迟没有跳出水面。 叶飞舞的脸上隐隐出现了一丝的急色,不可能,她先前已试过多次,明明弹到这段时,那些彩色鱼都会跳跃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飞舞心急之中不由的加大了手中力道,她矜持浅笑的面容也渐渐冷却下来。 叶庄主看着有些不对的叶飞舞,他不禁又有些恐慌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暮容雪,他想要是今日出了意外,飞舞没有唤出那些他口中所说的鱼,会不会这个冷面人治自己一个欺君犯上之罪。 在慢慢骚动起来的人群里,暮容雪倒显得异常安静,他如一根冰柱一样立在那,他目光明明是在看着前方叶飞舞的位置,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叶飞舞的影子。这一刻他所想的既不叶飞舞为何没有表演成功,也不是在看他未来要娶的女子,他突然觉得自己莫然其妙就来到了这里,好像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一般,但是他却迟迟找不到答案。 眼见叶飞舞一曲将终,水面之上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人们一会看看那个冷脸的帝王暮容雪,一会看看面色难堪的叶家人,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暮容雪一声不发的抬脚走起。 暮容雪一走,人们也觉得似乎再这样看下去,叶飞舞更是保不住面子,于是人群一个个跟着散去。 叶飞舞望着那道远去的红色身影,一抹火怒的目光染进眼睛,到底是为什么,又到底是谁对她动了手脚。 暮容雪一人走到了僻静之处,他的冷情与狠绝是许多人不敢靠近的,所以既便他是帝王,既便许多人想巴结于他,也没有人敢做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 “陛下,您喜欢冷清,不知我冒昧来扰,可是打扰到了您。”李去在许多异样的目光里来到了暮容雪身边。 暮容雪回头,看了李去一眼,他的眼睛如同可以瞬间冰封大地:“李寻,你是想要找我要暮容山庄的授印。” 暮容雪的第一句话,让李去觉得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既然他是个聪明人,李去也不拐弯磨角,他直接道:“我手里有一副千里江山图,不知暮容陛下您可感兴趣。” 暮容雪的眼睛很久才眨一次,看起来像是两颗镶在其中的珠珀:“好,暮容山庄的授印可以给你。” 李去的话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我想陛下有些误会,我要的是暮容山庄的授印,而非是其印真身,所以我能拿出的条件便也是让陛下您对此图临蓦一份。” “什么,李寻,你确定这是你要对朕说的话,你可知我这个人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暮容雪的声里充满了危险之意。 李去依旧是那副不轻不重,浅淡漠然的样子,他眼上的白绫与暮容雪一身血红的帝王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便是却给了我,说明陛下心动了。” 一点点的杀戮气息从暮容雪的身体里浮起,他冰冷的眼睛骤起了可怕的深光:“以前我没当帝王之前,就没人可以威胁于我,现在我做了这天凌的皇帝更是没人能威胁得了我,我相信一个人在死亡面前,他愿意拿一切的东西来交换。” 李去衣角轻轻摆动:“正因为您现在是帝王,所以我手里的东西才更有资格威胁于你。” 暮容雪浑身散发着滚动的气浪向着李去逼近,他还没有动手,但是现在他想让他知道,自已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他知道有些人光是说说不够,要真正的把他逼到绝境,他才会拿出金子让别人拉他一把。 李去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感受着暮容雪一身巨大的威压前来,顿时一道如猛虎冲山的威烈之气从身体里浮出,在刹然之间与暮容雪那种杀气重重的内力撞在了一起。 第33章 交易 “看到了吗,那瞎子居然敢去找暮容雪,我就说吗,天凌的皇帝是个不能靠近之人,连同胞兄弟尚能一个不留,他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人群里不少人都在看着暮容雪与李去的对峙,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看,于是一边装吃酒赏景,一边偷偷瞧着。 “自找死路,一个未上江湖排名榜的人,也胆敢去惹暮容雪。”有人觉得李去不自量力。 暮容雪用冷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瞎子,他的声音像是从冰河里穿越过来,浇在人的耳朵里便生出一种寒意:“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人的身上居然有上百种气息不同的内力,一个正常的习武者,身体里绝不可能容下这么多气息,除非是天下城……。” 李去摇了摇头,他尽全力反击了一下暮容雪那简直疯狂的内力,嘭,空气里出现了一个无声的撕裂,暮容雪被李去弹退了几步,两份不同的气息也缓缓消散。 暮容雪只觉身体里一阵火热燎烧着内腑,尽管如此,他冰冷的神色里却是没展现出丝毫的痛苦,好像无论是伤是好,他只有这张冰冷的表情。 看着不知有没有同样受了内伤的李去,暮容雪冷冷的从衣服间摘下一个东西,他将那东西甩手一扔,扔到了李去脚下:“拿着这块玉佩去山庄里加盖授印。”他略一停顿后又道:“并非是我怕了你,只是我知道选择在合适的时候适可而止。” 李去弯身捡起,他抚了一下玉佩之上的泥草道:“一天时间足够画出一张图来,您若方便一日后我从皇宫正门进去取,您若不便我便从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取。”说着李去将一卷东西交到了暮容雪手里。 暮容雪低低的看了一眼当他正想要说什么时,突然听到人群中大嚷:“叶庄主,您看鱼池后方,似乎是起火了。” 暮容雪顺着声势淡漠的扫了一眼,但见一丝青烟直冲云霄。 这时顾临五和顾临十四朝着李去走来,两人均是向着暮容雪行了一礼,然后又对李去道:“李兄,方才我寻了一圈不见沈侠姑娘,你可知她带着倾盼去了何处。” 李去还没开口,顾临十四便一口咬定道:“还能去何处,说不定拿着小丫头去找爷爷换山庄的授印去了。”他说完抬头时正碰上暮容雪那双冰冷的眸子,一阵寒意让他颤抖了一下,于是他下意识的闭了嘴。 顾临五喝斥了顾临十四一声,然后又听李去道:“怕是你家倾盼拉着我们沈姑娘去那边了。” 李去说着面朝着水池后松林指了一下。 顾临十四一门心思又转到李去为何能指明方向,他刚想伸出那只受伤的手掌在李去眼前划拉一下,以证明他是不是在装瞎,却被顾临五一下子拉走了。 顾临五看着松林里的那道青烟心急如焚的快步走去。 松林里。 顾倾盼吐出一口鱼刺道:“沈姐姐,这鱼甚是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鲜嫩的我鱼。” 沈青云一边翻着串在树枝上的鱼一边,一边一心里暗道:这鱼当然甚是好吃,这种平日里未见过的东西,也不知一只值多少金子,也许这恐怕是她沈青云吃的最贵的一顿饭了。 沈青云给烤鱼翻了个身,只闻一股灌入心鼻的肉香传来,她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倾盼的两个冲天揪道:“小娃娃,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什么把鱼都打死了,我可不相信你是失手。” 顾倾盼又吐出一根大鱼刺,她撅了撅油腥腥的嘴对沈青云道:“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我太爷爷,这话是我十四叔说的,她说我太爷爷最是讨厌这一家子,他说若是看到鱼,就尽可拿石打,他说若是见到瓷盘玉碗尽可大大方的打碎,他说若是见到花瓶摆件尽可撞上去,他还说若是遇到一个,一个……反正是长的有点像你的姑娘,就让我。” 沈青云听到最后眼睛已泛起想要棍打顾临十四的意思:若是遇到像我一样的姑娘,你会做什么? 顾倾盼将冻的有些发红的小手往火堆前一凑道:“十四叔说,若是遇到一个长得像你的姑娘,就要我喊救命。”顾倾盼歪了歪圆乎乎的小脑袋,她像是很不明白:“为什么要喊救命呢,难道她要杀我不成?” 沈青云嗯哼了一下,她看着顾倾盼有些发红的小手,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她的声音像是灌着魔咒一般说进顾倾盼的耳朵里:“那个姑娘不会杀你,你十四叔只是想欺负那个姑娘而已。”说完之后沈青云把鱼递到顾倾盼面前道:“怎么样,这条紫色的也烤好了,还能不吃下去。” 顾倾盼打了饱咯,她瞪着那条鱼像在回味沈青云说她十四叔的话:“我十四叔是个坏人吗?,她们都不让我跟着他玩,虽然他欺负我,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就像在家里吃鱼,我说我自己可以挑刺,可是她们没一个相信我的,说是我若这样,鱼刺就会卡在喉咙里把我咽死,只有跟着十四叔时我才能做自已想做的事。” 沈青云低眼看了一下怀中小人,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顾倾盼,你看那棵树高不高,你想不想飞上去。” 顾倾盼顺着沈青云指的方向看去,她顿时两眼放着星光:“姐姐,我要去我要飞到树上去。” 沈青云看了一眼烧好的整条鱼,她有点舍不得浪费,于是胡乱咬了几口才扔在了地上。 她一手朝天挥一手挟着顾倾盼。 “哦,我要飞了,我是一只鸟。” 在顾倾盼奶生奶气的兴奋里,沈青云腾地而起。 片刻之后,几个江湖打扮的人走到了这堆火灰前,随后陆陆续续又赶来了,叶庄主,和不少人。 最后一拔赶来的是顾临兄弟二人还有叶飞舞。 “这,这到底是谁,胆敢捞了我叶家的鱼烤着吃。”叶庄主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一堆鱼骨道。这鱼可是飞舞从斗剑阁里求来,是斗剑阁主从深海捉来,珍贵异常,他这般贪口的人想都不敢想,却不知被哪个糊涂孙子给宰了。 人群之中叶飞舞的目光渐发散着寒光,这个人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竟让她在整个天凌面前都丢了面子,若是抓到此人,她一定将她劈成烂材。 第34章 吃醉的人儿 一棵树杆参天,树冠茂盛的松树上,沈青云目光迷糊的抓了一下坐在她衣服上的小娃娃。 她的声音像是灌了酒一般:“嘿,你是哪里来的小娃娃,我又不是你娘,干什么往我怀里钻。” 顾倾盼被沈青云一推,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鼓鼓的脸蛋儿,像是红通通的朝霞。 只见她拉过沈青云的手指放在手里吮吸了几口道:“好吃,好吃。” 沈青云受痒,努力睁开了一下眼睛,她一把把顾倾盼推开。 顾倾盼被沈青云一推,重心失衡,眼瞧着粉嫩可爱的小娃娃就要跌下树去,沈青云忽然看到了树下悬空十几米,她脑袋一痛,努力控制着自己伸手去拉顾倾盼。 随着一个歪身,随着沈青云迟来的伸手,一瞬间时间被放慢,死亡仿佛在十几米深的地方与顾倾盼无辜的眼睛对望。 “嘻嘻,我又从天上飞下来了。”顾倾盼说着朝着地面张开了双手。 沈青云看着那个从自己手掌间滑出去的小脚丫,她昏沉的脑袋里挤出了一丝清明,不好,她竟然把顾倾盼从树上扔了下去,这般小娃娃若是直接落地,那还不得把顾临山庄的这个宝贝给摔死。 沈青云没来得及多想,她一个发力下冲,追着那道下落的身影而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沈青云摸到了顾倾盼的脚尖,当她准备再用力下冲一下时,没想到这小娃娃竟然在空中挥着两只胳膊翻了半身。 眼前的希望瞬间从指缝里溜走。 眼见顾倾盼的脑袋直直朝着地上撞去,沈青云提起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顾倾盼身下,只听咚锵一声,两人坠落在大松树下的枯草丛里。 烤鱼的火堆旁,人们随着这道声音齐唰唰的抬头,一只只如同就要拆穿真相的脚步随着那道声音缓缓而去。 真不知前方到底是何人,竟敢在叶庄主大寿之日偷了人家的鱼来吃,偷就偷吧,还硬是把人家的希世珍品给烤了,弄得叶大小姐那叫一个十分没有面子。 看着叶飞舞一副怒气杀杀的样子,恐怕前边这位怕是吃不了好果子了。 众人怀惴兴致的顺着声音向方走去,越过一片高凸的地方,顺着视线向着下方看去,只见一位扎着两只冲天揪的小娃娃正扒在一位姑娘身上昏迷大睡,那姑娘努力摇晃着脑袋,像是难以醒来。 这不正是沈侠和顾临家唯一的女辈顾倾盼吗? “竟是你们偷去了我叶家池里的那几尾鱼。”叶飞舞看着醉成一团的一大一小,只觉得一身怒气正从头顶冒烟。 沈青云天玄地转中听到一道声音,她迷糊的睁开眼睛,把身上一个软肉团子提了起来。 顾临五定睛一看连忙冲上前来:“沈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不能扔。”说着他一把顾倾盼从沈青云手里抢了过来。 见着顾临五抱起顾倾盼就要走,叶庄主一个迈步肥胖的身体挡在顾临五面前:“不能走,先给我香叶山庄一个交待,看她们这样子就是吃了我家池子里的那几尾彩鱼,此鱼是斗剑阁主从深海所捕,陆地湖河绝无所有,他们不仅样子奇特,更是一吃便醉,你顾临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想撒腿就走,若是这样,我真怀疑这种本事是不是在战场对敌时练出来的。” 顾临五闻此脸色一沉,就在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时,顾临十四冲到了跟前:“喂,叶老头,你是不是今日过了大寿又长一岁,所以变得也糊涂了,看见了吗?那边……。”他指着努力想从地上站起来的沈青云道:“那边,那个才是拐了我家娃,偷了你家鱼的人。” 沈青云只觉得双眼疲乏无力,她晃了一下脑袋,看到前方人影斑斑,就在她想提起劲站起来时,一道晃眼的亮光从眼前反射而来。剑,沈青云在脑袋喊了一声,那是一种带着浓烈杀意的剑。如沈青云这般行走在生死之中的人,虽然现在有些神识不清,但是对于这种险危的味道,她仍是十分的敏感。 叶飞舞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地上摇摇晃晃的沈青云,她用手中细长而锋利的剑挑开了她的长发;“沈姑娘,既然敢出来混江湖,那就得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剑下。” 沈青云身体里默默的涌起一股力量,她看着叶飞舞笑笑道:“叶姑娘,不至于吧,我不过是烤了几条鱼吃,难道要用性命来培,这样你岂不是说我与鱼畜同类。”沈青云只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说的口吃已是尽力。 危险的味道使沈青云又多了几丝的清醒,她看着叶飞舞一副要杀她刮她的神情,她看到周围人一副冷漠着看好戏的神情,她突然感觉江湖里传言的英雄其实很少,至少她没遇到过。 叶飞舞手中的剑晃动了一下,她神情傲然:“区区江湖无名小辈,竟也敢在我香叶山庄胡做非为,无论是作为天凌国山庄里的大小姐,还是作为未来的天凌皇妃,我手中的剑都能划开你的脖子。” 沈青云为防说出来的话得人笑话,她努力顺了顺舌头才道:“叶小姐,你能不能划开我有脖子看的不是你是何种身份,而是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话间,沈青云神色一凛,她两指夹到那明晃晃的剑上,像是随手一扔,那剑竟被她毫不犹豫的推到了别处。 叶飞舞哪里想到这个女人,会有如此大胆的反抗之意,她以为自少她会求自己,她会像仰望世间天神一样的求自己,没想到她竟当着许多人的面不屑一顾的反抗。 就在叶飞舞觉得很没面子之时,没想到顾临十四这边添没加醋的道:“毕竟也是堂堂的叶大小姐未来的天凌皇妃,连个偷鱼小贼都拿不下,以后如何治理陛下后宫。” 顾临五测了一下顾倾盼的脉息,发觉无异,他喝了顾临十四一嘴又道:“敢问叶小姐这鱼可有毒性。” 叶飞舞狠狠看了脚底虚晃的沈青云道:“有毒,得需抛开了这脏腑刮了去才好。” 顾临五神情一惊,却见叶飞舞持一把着利剑向那个女子胸前刺去,原来她这话是冲着杀那女子所去,他心中顿然一解,微微放下心神。 “沈侠,受剑,今日我就为你把那鱼毒刮去。”一声杀气满满的话灌入沈青云时清时昏的脑海里。 第35章 松林之战上 在江湖之中死亡是个无味的东西,在杀手面前,它无声无味的到来,在高手面前他让人毫无还手之力的到来。 叶庄主的独子被人劫财暗杀,所以对于叶飞舞在经商之道和防身之术上面,他首先选择了前者,在叶飞舞很小的时候他就通过巨大的财力人脉关系,让叶飞舞成了斗剑阁主的关门弟子。叶飞舞从小聪颖,加上名师教导,在年青一辈中她的武功算是很好,有传言,她曾经挑战同门师兄江中水,并且战胜而归,要知道江中水是一个排在江湖高手榜上第十一名的人。但是这件事情迟迟没有得到两位本尊的承认。不过也由此可见,叶飞舞的武功想要杀死一个初出江湖的姑娘那是大大有余。 看着叶飞舞杀气腾腾的剑姿向着对面那半清不醒的女子而去,大多数人心中早已定下沈青云必败的结局,他们之所以兴致勃勃的观战,大概是想瞧一瞧人在死亡之时如何垂死挣扎,又或者想从叶飞舞高傲的姿态里获得同感。 沈青云只觉得眼前一晃,便有利剑已至胸前,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昏迷,一定是那鱼有问题,也不知顾临家那个娃娃有没有有事。沈青云望着来不及闪躲的利剑,她毫不犹豫用自己的左臂挡了一下。 哧,血肉连着那身有些宽松碍事的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 夺目的红色血液迅速染红了浅淡的紫衣。 众人看此不禁心道:果然是个不中用的,只才一招,就被伤了胳膊。 一道从痛意从胳膊直抵心间,很好,她的脑袋仿佛清醒了一些,至少她能看清叶飞舞紧随而来的下一招。 雪白的貂绒衣隐隐鼓起轻浪,一根根尖细的白绒如立在风中无法拔起的深根之草,每一根之中都隐隐带着烈烈的气势,千万集在一起那气势如瀑布奔流,直朝沈青云周身周灌去。 面对一道杀意的剑光,沈青云没有兵刃可挡,她的大黑棍不能现身,于是闪躲之中她来到那棵参天大松树背后。 再次再现身之时,她的手里已握有一把短刀。 当人们看到沈青云手里那把短刀,也不过是轻轻一嘲,一把如此短的刀如何能近叶飞舞的身。 脑袋里的昏沉似乎又被甩掉了一些,沈青云用放慢的速度看着叶飞舞翩然而至的剑,她以手中短刀将叶飞舞手中长剑一抬,然后左脚贴地前滑,一步之中沈青云如猫一般从叶飞舞的剑下闪过。两个交错背对的身影迅速转身,在这种局面里,谁都知道只要第一时间转过身来,得到的便是敌人暴露的后背,所以在这短暂的速度里隐存着致命的危机。 一个转身之中,沈青云只觉脑袋中清醒与昏沉如闪电般明明灭灭。 “有点意思,居然跟叶飞舞同时回过了身。”一个江湖中人说道。 另一人却仍是不屑的说道:“哧,你没看到这个女人被叶飞舞打的连翻落逃,连一次出手之机都没有。” 先前那人有些异议的道:“这位沈青云是吃醉了的人,能跟叶飞舞战成这样说明她定是有几分实力。”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沈青云已躲了十几道剑。 叶飞舞微微意思到沈青云是个有些不好对付之人,她以为一个意识半清半醒之人,杀她不过两三招之下,没想到这个人在战斗中如此机机敏,她甚至能毫不犹豫的识破她哪一剑才是真实。叶飞舞眼望着人们从最初的笃定之色,慢慢变得有几分结局不定,她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无情的泼了一盘很脏的水,一时间面子尽毁,她一定得快点让人看到这个女人败在自已的剑下。叶飞舞目中蒙生着浓浓的杀意,她剑指苍天,一股内息自身体传入掌心,又至掌心传入剑柄,它像一道浑糊可见的力量从剑底通传向剑尖,随着这道力量那把明晃晃的剑如锦鲤翻身一般打了个挺。 咻得一道声音从剑尖传来,弯曲的长剑变得笔直,再细看之下那剑中似有神光之意。 “游龙剑法”江中水负手在人群之中深沉着道出几字。 他的话让众人皆是微微一惊,游龙剑法是斗剑阁最高一级的剑法,只有内力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修练此剑法。龙游剑法共分三个境界,第一境龙游碧海,也是最初境,这一境界里又分两层,碧海浅水和碧海深渊,据说单是最初境一层碧海浅水,没个三六五年的练习是无法成招的。 沈青云用仍有发晕的双眼看着面前那把直指苍天的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道剑中隐藏着一道巨大的力量,便是她离着数米远,若是那一剑劈来,剑中力量也能毫不费力的将她重伤,因为她意识到那剑中不是内力骤成的力量那力量是来自天地间的气息,天地之力,无法对抗。 沈青云的眸光迷离而深暗,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她唯有用大黑棍一试。看着叶飞舞斩杀而来的剑,沈青云渐渐地抚上了脖间的银镜。 随着指向天空的剑被叶飞舞拉下,风狂怒的卷起。 另一方被暮容雪留下对棋的李去像是隐隐感觉到天地间有波动的气息,他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按说依沈青云那一身深厚的内力,就算无法打败名师教导的叶飞舞,想要在她面前自保当也不是问题,难道叶飞舞手中还有杀招,又或者是她已练成了龙游剑法的初境。 暮容雪看着那仅仅迟了一瞬间落下的棋子,他抬了一下眼眸,像是忽然之间感受到自已为何而来。 刹那之间,一灰一红的身影消失在玉石棋盘前,唯有棋盘之上一盘不分上下的金棋子似乎告诉着人们曾经有人来过。 松林之中,众人用凝固的目光看着叶飞舞手中那把剑,年纪青青她居然真的练成了龙游碧海的第一层剑意,要知道这套剑法,虽然只有三个境界,但是要知道第三境界至今无人练成,就连斗剑阁主也只练到了龙游碧海的第二境界里的巅峰。 第36章 松林之战下 请输入正文。清冽的冬风,淡淡的松叶香,中间挟着一道与之违逆的血腥的杀气。 一道剑意自雪衣女子手中剑里射来,眼见那如风暴一般汹涌的力量朝着自己狂奔而来,沈青云的掌心贴在了胸前的银镜前,她感受着大黑棍那拔之欲出的棍尾,提力之间就要拔棍而出。 巨大的风暴裹挟着地上杂草朝沈青云扑面而来,她特意留下遮脸的碎发在风里被高高扬起,叶飞舞只轻望到了一眼,心中嫉妒便翻滚而来,天下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沈青云背朝众人,没人看清她那一闪而过的美貌,他们只想到也许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位姑娘便会被叶飞舞这一招龙游碧海给杀死,并且死相绝对不会好看。 沈青云骤起所有心神准备与叶飞舞决力一战,她知道杀气虽然很重,但死亡未必到来,只要她还活着,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轻易的让她死去,哪怕她是大平皇帝追击的沈青云,哪怕她持居江湖杀手名单第一人四年之久,哪怕她将来踏上一条黑暗无边的道路,在未死前,她一定会选择好好活下去,拼命活下去。 眼睛里染着不可灭的神色,沈青云顶着眼前冲来的巨大力量,手心开始缓缓的离开那面银镜。 然就在人们潜心等待着叶飞舞这一掌落下时,突然之间,这股剑意在离沈青云咫尺之遥时,一个快到令人看不见的灰色身影,落在了沈青云的面前,随着那道灰色影子降临的还有一股不可摧残的强大力量。 砰,叶飞舞因手中力量受到回阻,她只觉虎口之处一阵麻痛,强行忍痛之下才没至于被那反噬力量弄得将剑弃于地上。 “天呐,瞎眼的公子竟然挡下了叶飞舞那一招龙游碧海。”人群里几个江湖模样的人开始关注起了李去。 江中水的声音听起来一股子酸意,他挑着冷眼看着那将沈青云护在怀里的灰衣公子道:“也不知用的哪门子的邪门路数,一身内力杂乱无章,我看着倒像是偷师才学了些本事。” 他旁边一位商人不赞同:“江公子,听闻此人不久前击败了黑河山庄里的黑夜,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山庄里的人只认钱,一开始大家都怀疑是这两人倾家荡产的用钱买来了黑河山庄的授印,现在看来他能打败黑夜大概不虚。” 周围之纷纷点头,唯有江中水一副老子不服的样子。 沈青云闻着那股近在鼻间的清冽之气,她的手慢慢从银镜前拿开,一放松防备的那一刻沈青云不禁又觉昏沉来至,她的声音扑在李去胸膛前:“这也不知是什么怪鱼,我吃了几只,便醉了,你”沈青云舌头打了个结又道:“你瞧,以后这东西是万不能再吃。” 李去只点了点头,当他摸到沈青云胳膊处的伤口时轻轻促了一下眉头,他的心跟着心疼了,他真没料到那几条鱼一吃便醉,是不是若再晚一步,他连救她都迟了,心像是悬崖边悬空很久才落地,那种余惊未定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 顾临五看着眼前事情暂时缓了下来,他上前一步道:“叶小姐,不如就算了吧,那几尾鱼我顾临家出钱来赔。” 顾临十四一个跳脚起来道:“那怎行,虽然叶飞舞在趁人之危下都没能将她拿下,我们只能出倾盼吃的那一份钱,她若不服,大可以再打一场……”顾临十四叠叠不休的还没说完,但见叶飞舞一腔怒气挥剑朝他一 指道:“顾临十四,你给我闭嘴,我何时有趁人之危,难道你在杀敌之前会问一问敌人有没有生病。” 顾临十四刚一瞪眼,便见叶庄主大腹便便的走来,她的手放在叶飞舞肩处稳稳拍了她两下,然后对着顾临兄弟道:“顾临小儿,你家中人不仅偷食我庄里贵物,还出言饥讽,我看陛下也过来了,今日就让陛下作主,看如何处置你们这些小贼。” 听叶庄主如是说,大家才发现一向清冷不入人群的暮容雪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一袭帝王将相的红衣,轻轻浮动于松林间,他的眼睛虽然冰冷无情,却是好看异常,他的眸色很淡,淡得仿佛能看到大海一般的蔚蓝。都说暮容家的男子颜如瞬华,一现惊人,又说这暮容雪是暮容家最出众的一位,现在看来绝无言虚。 叶飞舞缓和了一下脸上凶厉之气,她用微羞的神色看着那一袭红衣道:“陛下,还请为飞舞作主,那几只彩鱼是我从师门所借,本想让大家瞧个新鲜,却不料出了这样的差子,那是师父心爱之物,恐怕就算我不追究,斗剑阁主也不会放过她。” 沈青云虽然有些糊涂,可叶飞舞的话还是多多少少听了些进去,她低声对李去道:“完了,我烤了斗剑阁主的鱼,恐怕就算我们集齐了十大山庄的授印,也会被除名斗剑阁大赛。” 李去扶着沈青云在原地蹲了下来,他的神情很稳,很稳。 众人看着暮容雪一步一步朝着叶飞舞走去,心道果然,暮容雪是要为未来的皇妃撑腰的。看来叶飞舞虽败,但有未来皇妃之名和斗剑阁主徒弟的身份在,刚刚在江湖出了些风头的李寻和沈侠定然吃不了好果子。 然而事实是暮容雪直接来到沈青云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我们是在哪里见过。” 所有人一惊,难道这两位还有什么过节,传言这位陛下可是少近女色。 沈青云低了一下头假装脑袋有些昏沉,她没有理会暮容雪而是向李去问着:“他刚刚说了什么。”明明有机会装糊涂,她才不会让他弄明白。 在暮容雪冰冷的目光里,李去静静的对沈青云道:“他说,你看起来有些面熟。” 沈青云忍着那冷光自言了一下道:“原来他是在说我长了一个路人脸,意思大概是说我丑。” 叶飞舞看着暮容雪竟把话和沈青云说到这个份上,她的脸色再次变得难堪,暮容雪不可以对她以外的人感兴趣。 暮容雪用恨不得挖开沈青云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原来她才是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的引力,可是她到底是谁呢?一抹摄人心魄的冷意钻入暮容雪的眼底,这天下竟有人撼动了他多年坚守的原则。 第37章 意料之外 沈青云望眼中泛着鬼疑之色的向着自己靠近的暮容雪,一瞬间她想到了一个平日自己打死也不会去做的方法,装晕。 就在所有人都狂测着暮容雪是否与这个女子存在着什么关系时,叶飞舞突然想到打斗之中沈青云露出的那一张绝色之姿的脸,她慌忙前走两步喝止住暮容雪:“陛下,若是您不计较,我们叶家也就会就此作罢,毕竟今日是爷爷的寿辰,网开一面也算是为爷爷积福了吧,至于师父那边,他日我亲自上门受罚请罪就是。” 暮容雪的眼睛里依然是绝冷的目光,就连他的声音也散着让人不敢违逆的恐惧:“抬起脸来,让我仔细看看。” 什么,沈青云迷离了一下目光,她仍然想要装昏过去,在某个别人看不见之地,她伸手捏了一下李去,她在警告他,对付暮容雪的事情就交给他了,自己先睡一步,随之沈青云借着迷糊袭来之际,头一歪贴在了李去怀里。 暮容雪不死不体,他无视着沈青云昏沉过去,他伸出细长有力的手掌想要抬起沈青云的下巴,这时李去霍然抱起沈青云起身。 众不人禁倒吸一口凉气,如要他不是一个瞎子众人一定以为他是在故意躲避暮容雪的窥探之意,竟然在暮容雪的面前堂而皇之的拒绝,众人无法想像这个冷血的帝王,将会用何种铁血手段发落这个瞎子。 李去像是一个不入俗境之人,他抱着昏在怀中的女子抬脚走起,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无视着暮容雪的帝令。 一股深寒的之意从暮容雪的身上散发着,他似比冬日里的霜冰还令人感觉寒冷。 “放下她来,我要瞧一瞧他到底是我从哪里见过的女子。” 李去听着暮容雪的声音脚下微顿,他的手指从沈青云胳膊上的伤口处一停:“也不知叶小姐那般厉害的武功将她伤的如何,如果陛下不想瞧一瞧一个死人的脸,还是先让我把她带回去医治。” 暮容雪转头看向李去的动作很慢,慢得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杀意:“不过是胳膊上划了小小之伤,五脏内腑毫无伤及,恐怕是你高抬了叶飞舞的功力。” 此话一出,叶飞舞顿时变了脸,她既休愧于这么多人面前一次次的丢了面子,又十分的怀恨着沈青云与暮容雪那种不为人知的相遇。 在场人听着暮容雪的话,心中颇有惊异与兴趣,她们惊异于那个吃醉了的女子身手如此了得,又对着眼前一段不合情理的事情感着兴趣,本以为暮容雪是来为叶飞舞罚治这个偷鱼吃的小贼,没想到这个人谁都不给面子,他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叶飞舞一眼,渐渐的,人们不再相信暮容雪是看中了叶飞舞出众之姿。 李去听着暮容雪的话,他只觉得身体里的气息像是暂停了一下,他隐隐感觉到暮容雪似乎对沈青云很感兴趣。李去的声音比平日里显得有些赤裸裸的陌生:“陛下,我们只是一个江湖中无名无份的小儿女,还是不与陛下牵扯的好,您既说我们怀中姑娘一切都好,那不如去关心一下未来皇妃可有受了些什么伤。” 叶飞舞站在暮容雪的身后,在一丝丝的期盼里,最终等来的是他毫无动作的背影。她失落又嫉妒的发狂的神情落在江中水的心里却倍感难受。他明明不爱叶飞舞,为什么又要去辜负她。 叶庄主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孙女的委屈,他肥圆的肚子往外长叹一口气道:“大家都散了吧,今日这个公道不讨也罢。” 人群之中挪动了一下脚步,却是毫无动身离开之意,他们很好奇,好奇这位行事极端的皇帝会做出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暮容雪的红色帝王衣在无风的松林间涌动着,像是承载着一股天地神威之气:“今日已是你第二次让我重复第二遍,我说过,我没有耐心,很没有耐心。” 李去感受着红衣之处那渐渐浮出的战意,他神色冷静地道:“陛上,我也说过,一个从不说第二遍话的人,却执意再给别人一次机会那一定是他心动了。” 暮容雪听着心动了这三个字,他竟在心间引发了共鸣,他按压下心间那股异样,断然绝情道:“妄猜圣意,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暮容雪到底有没有对这个女子心动。“说着暮容雪红色的衣袍里涌起大风,一团野烈的气息在他周围升起。” 李去似乎神情有点复杂,他感受着暮容雪那急于浇灭情绪的反应,他的感觉似乎是对的,他真的对沈青云心动了。 “叶小姐,不如现在你就问清楚,问一问这个人到底是怀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去娶你。”虽然暮容雪对自己起了决斗之意,但是现在他只想快点带着沈青云离开这里。 叶飞舞听李去这么一说,像是隐忍多时的屈辱与恨意被捅破了一个口子,一瞬间哗啦的倾泄出来,她无法控制的挡在暮容雪面前,她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才能用恰到好处的声色对着他道:“敢问陛下,可是钟情于飞舞才立我为皇妃。” 她的这句话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像是随时得等待着一个巨大的打击。 暮容雪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叶飞舞,他促了一下冷眉,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就是一个笑话,只是他在叶家有所取,暂时不能这样回答,但他又不能违了自己本心之意,所以他道:“我的感情不可能给任何一个人,不能给别人,也不能你。” 众人听着答案觉得似乎很是合理,因为他是暮容雪,杀了八位同胞兄弟的暮容雪。 对于叶飞舞,她首先是失落的,不过莫大的失落里又隐着一点点极端的兴奋,至少他是不爱别人的,至少她现在是唯一能成为他的皇妃的女人。 李去听着暮容的话挽尔一笑,像是在笑他一个不会惺惺作态的帝王,居然说了心虚之言。 沈青云看着李去眨眼之间将自己带出了很远,她睁开有些沉迷的眼问道:“李去,你在笑什么。” 李去心中一叹道:“没什么,就是想在你醒之时,问上一句,鱼好吃吗?” 什么,他居然还敢问这个差点吃丢了性命的事情,他一定是在嘲笑她。 第38章 夜中刺客 沈青云真的不知道自已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坐在床边魏然不动的李去,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沈青云悄悄的掀开了被子,她忽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觉得有些对不起李去。 “沈青云,去哪里。” 李去不知是被吵醒,还是本就没睡。 沈青云见他清醒着说道:“喝水。”说着沈青云也不管桌是谁喝剩的半杯荼,她一饮而尽后又连着两杯下肚。 沈青云望了一下眼下的时辰,只见窗子外还是一片漆黑的夜,她看了一眼房间里十分华丽的布置道:“这是哪里,瞧着这里的样子,莫不是我们还呆在香叶山庄。” 李去轻抬了一下下巴,他棱角分明而又优雅的侧脸在墙上投下一个好看的影子:“沈青云我们被禁闭在香叶山庄了。” 沈青云一头雾水似的看着李去:“难道这香叶山庄真的要我为他们的鱼赔上性命不成。” 李去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心事,他犹豫了一下才用低浅的声音道:“是天凌的皇帝暮容雪把我们留下在了这里。” “为什么,难道是他认出了我不成……”若是这样,沈青云实在是佩服暮容雪的眼力劲。 李去移动了一下身体,他投在墙上的侧脸变成的一个孤寂的背影:“他没有认出你,似乎他感觉到了你。”他没有一眼认出她,但他似乎是对她起了兴趣,这种兴趣对他来说是一种危机。 “什么,感觉到了我,他是一只嗅觉灵敏感的狗不成,再说我也不是他失散多年的主人,为什么感觉到的是我。”沈青云无法理解李去口中的感觉二字。 李去道:“感觉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有些人对某种事情很是敏感,就算它还没有发生,但是也能感觉到它将来的味道,如我每逢见到你的大黑棍便觉得邪念甚重,又如你对于死亡来临的味道最是敏感,总之,是暮容雪注意到了你。” 沈青云只能暂时将之理解为,暮容雪是在隐隐记着叭嘛之时的仇恨,所以再次见到她虽然没有被证实,但是他已不自觉的将自己视为仇人。 “李去,我睡不着了。”沈青云走到了窗边,她突然脑子一醒转身对李去道:“顾家的那小娃娃吃了那么多鱼可有伤着。” 李去摇了摇头:“身体无碍,大概得比你睡得久一些而已。” 沈青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李去一眼:“都说醉酒误事,没想到吃了几只鱼竟吃出了这般的祸事。”沈青云不禁在心里低低的呢喃道:她果然不是带孩子的料子,又不知顾倾盼被自己整成了那个样子,顾临一家人会如何视她若眼中钉,想要求了顾临山庄的授印谈何容易啊。 “那几尾彩鱼可是很好吃。” 沈青云目光一瞪,李去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思跟她开这种玩笑,她也不知他是在笑话她,还是真的在问她这个问题。 就在一个似笑非笑的玩笑之间,李去突然感觉到一股敌意,他一个转身来到沈青云面前,与此同时沈青云也发觉了那刹然而去的杀意。 但见黑色的夜风里,一个蒙面人持剑从窗中而入。 他的脚步出奇的轻盈,甚至在落地之时连微微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去只伸脚一踢,房间里那张黄梨木桌向着蒙面黑衣人砸了过去,黑衣人一剑砍在黄梨桌上,许是那桌子质量实属太好,他一剑未破,便提脚把那沉重的黄梨桌向着一旁踢去,卟嗵,黄梨桌歪倒在了墙边,沈青云不满意的看了一眼李去,也不知为何一个功夫这么好的人,多年来手里竟没有一个贴身的武器,她的大黑棍不能现身,难道又要用那一把相貌普通的短刀来制敌。 转念间,那蒙面黑衣人利剑已逼至两人无可退路的床前。 沈青云目光一亮,站在李去身边她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勇气,当下她突然对着黑衣人开口:“阁下,若是没有武林盟主候玉柯的本事,我劝你识相一点快快离开,我们只是借居别人之地,脏了人家的地方总是不好的。” 那黑衣人只轻轻一嘲:“早晚你都得死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猖狂里,不如让我早早送你一程,也省过你再给别人带来麻烦。” 李去用衣袖推开黑衣蒙面人砍来的剑,沈青云一身轻松无忧的一站,对着再将进攻而来的黑衣人道:“听阁下话的意思,是不是沈某人曾得罪过你。” 那黑衣人在李去的推阻之下次次不能袭击成功,他恨恨一咬牙对一旁多嘴多舌的沈青云道:“你们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说着他悬身一转,脚下离地三尺,手中利剑在空中化了一圆,再次进攻而来时竟是挟了满满的劲力,剑未至,风已涌起,在沈青云遮脸的长发被风卷起时,他的眼睛划过一丝惊异。 李去感知着那道苍劲的剑意,他气归双掌,两手一合,将那剑身全敛握在了手里,像是两股无形的巨风在空中对遇,剑中力量隐隐前冲,李去的掌心却迟迟不允许。 “不可能,一个江湖榜上没留名的小辈,怎么能压制住我剑中之力。”那人在用尽全力之时不敢相信的感叹道,他想起沈青云之前说的话,如果没有打败武林盟主候玉柯的本事,就早点离去,候玉柯那是与斗剑阁主并列江湖高手榜第一的人物,难道眼前的人竟是江湖最为神秘的寻风。在霍然明白的那一刻蒙面杀手已溃败而退。 沈青云看着蒙面杀手望向窗子外的目光,她已明白,这个杀手想逃。 “既然知道了别人的秘密,那么怎么可能轻易的活着出去。”随着沈青云的话一出,李去已将蒙面黑衣人手中的剑卷落在地。 黑衣人用仇恨之色望着沈青云:“你敢杀我?” 笑话,这个时候了他竟还敢威胁自己,沈青云捡起地上的剑,她在蒙面黑衣人眼前把玩着问道:“有何不敢?”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个人背后一定有江湖人所忌惮的强大势力,那个人是谁,顾临山庄,香叶山庄,亦或者是暮容雪? 第39章 杀人与戏言不能同罪而论 凛冬的深夜,天空布满了星辰,微微有轻弱有冷风从窗子里灌入,打在沈青云和李去的衣服上。 沈青云手持利剑,居高临下的将其横在黑衣人脖间:“你到底是何人所派,如果你不说,那我只当你是黑河山庄十分有素养的杀手了。”沈青云说着渐渐弯下腰去,她眼睛里的神光像是从来没有灭掉过,她的一只手伸向黑衣人的黑面巾。 见到沈青云这样的举动,黑衣人非但没显得局促不安,他反而淡定而不屑的注视着沈青云,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又好像他的身份会令这二人无法下手一般。 沈青云洞察到黑衣人的心思,她就要触到黑衣人的手一收,她眼睛里绽放着阴诡的气息道:“你说,你出门遮的这样严实,如果说我们不知是谁,将你误杀,你背后之人还能说些什么呢?” 黑衣人目光一斗,狠狠地道:“你敢,可要好好看清我到底是谁。”说着那黑衣人一把拉下了面上蒙戴的黑巾。 李去站在一旁浅浅的开口问道:“可是斗剑阁的弟子,我瞧着他这内力心法,与叶飞舞同源而出。” 沈青云淡眼看着伏在地上的江中水,眼睛里一丝笑意闪过:“你和叶飞舞同是斗剑阁主门下亲传弟子,传言你思慕于叶飞舞,看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沈青云看着江中水有些难的神色接着道:“不过,堂堂江湖高手排名榜第十一名的人也太窝囊了些,你不去先杀掉娶走叶飞舞的暮容雪,却偏要拿我们这种不相干的人来出气。” 江中水目光狰狞了一下,他倒是有心想杀暮容雪,可惜没那个本事,就在他刚想开口之时,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的这个建议似乎不错,如果换作是我,便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抢走自已东西的人。” 沈青云只觉得一股冷风而至,不是从天空远处刮来的冷风,而是一个人身上自带的冰冷气场。 李去挪动了一下脚步,他走到沈青云跟前,轻轻的从她手中拿下了那把利剑,然后又交到已战败的江中水手中。 江中水看了一眼暮容雪背后的叶飞舞,但见叶飞舞脸色十分难堪。 李去转身,他的背后是一片布满星晨的黑色夜空,他修长简洁的身影倒立在其中,乍一看上去,竟像是从高深远境中破境而出的九天之人。在他的身旁微护着一个高挑的女子,她一双眼睛生得极好,就是打扮实在令人无法恭维。 暮容雪看着眼前的一暮,只觉得有种郁气从心底升起,除了绝情之外,他竟又有了其它的情绪。 沈青云心中气恼,她想自已一定跟香叶山庄这个地方泛冲,吃个鱼能吃出天大的祸事,看个窗景能看出个刺客,说句坏话还被抓个现行,这个地方一定不能再住下去。 李去握住了沈青云的手,他朝着暮容雪方向道:“陛下,都是戏言,就如今日这个斗剑阁的刺客一般,想来是闷的极了,才想到扰人玩斗一翻。” 暮容雪只神色冰冷的盯着沈青云:“你们放过斗剑阁里的人,未必我就能放过你们。” “陛下,这俩人决不能放过,你可知……”就在江中水挣扎着走向叶飞舞那边时,就在他将道破一个众人不知的秘密时,哧,李去伸手一掌,隔着几步的距离江中水猝然倒地。 “既然就算我们放了斗剑阁里的刺客陛下也不打算放过我们,那我们何必让这世上多一个危胁我们性命之人。”李去的声音淡然无味,没有杀人的狠厉之色,就像他所做的事情与他所说的话不是在同时进行。 一时间拥簇而来的人不禁怔在了原地,每个人都想看清楚李去此时此刻的表情,他们想看看这个当着天凌皇帝杀了斗剑阁弟子的人现在是何种心境,奈何他一条白绫蒙眼,姿态沉静,没人能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暮容雪看着眼前倒下的尸体,没什么表情。 一旁的叶飞舞脚步挪动了两下,终是没有迈出心中那一步,毕竟她已出了师门,毕竟她就要做暮容雪的皇妃,她将成为天凌最尊贵的女人。 沈青云冷凝了一下目光,她对着叶庄主道:“收尸吧,我们也只是执行了陛下的命令。” 暮容雪瞳孔寒芒四射,一时间他那身红衣也显格血腥异常,这个女子竟将斗剑阁的烂帐算到了自己头上,当下他语气冷冷道:“好会算计的人,自始自终我何曾说过杀他一字。” 沈青云找了一件披袍披在身上,她又转身对着暮容雪道:“虽未说过,却有暗示,我曾说让陛下宽恕我那句戏言,我们也不再追究江中水刺杀一事,然陛下却冷言回绝,说两事不用混为一谭,那岂不是说,冤有头债有主,用不着我们因此而去宽恕江中水。” 真是胆子大破天的女子,何曾几时天凌的人连句话都不敢跟暮容雪说,就连远远的望上一眼都满身寒意,没想到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这个沈侠竟把杀死斗剑阁弟子的责任推到了暮容雪的身上。 “所以,依你之话的意思,是不是你向江中水讨了杀债,我也应向你讨一讨有意令人谋杀天凌皇帝之罪。”暮容雪看沈青云那双熟悉的眸子,就是想不起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女子。 谁知沈青云居然调皮一笑:“杀人与玩笑岂能同罪而论,我想陛下这些还是分得清楚的。” 李去心中不禁赞赏了沈青云一翻,好一个杀人不能与玩笑并论,这真是让暮容雪进退两难,如果他依着杀人之罪重刑处置他们二人,那就说明天凌的陛下不分律法,将所有罪一概而论,可如果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那他心中又不能出气。所以说这世上有许多事也唯有沈青云敢说敢做。 相比与暮容雪那更加冰冷的神色,许多人的脸色更是十分的难堪,他们既想看足了这几人之间的笑话,却又畏惧于有更大的事情暴发波及自身,他们恐惧着暮雪会不会在一怒之下,乱杀无辜。 第40章 对战再起 这是一间奢侈华丽的客房,里边很宽阔,蜡烛也足够多,每一处都摆放着恰到好处的装饰品,比如床帘两边垂着的挂钩是用银器打造出了两轮弯月的造型,比如在显得比较空旷的东墙边放置了两瓶较高一点的彩锻做成的假花,又比如,那张倒在墙边的黄梨桌上四只桌脚雕得像是天龙抓地,显得十分威气。 沈青云知道,这一切决不是叶庄主专门为她准备的,仅仅是因为他富有而已,并且他时刻想让别人看到他这种富有的存在,准确的来说,这是一种将习惯过成了正常生活的病。 就比如暮容雪,他不能容忍自己出现任何感情,所以冰冷绝情就是他习惯了的病,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适不适用,他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这一种习惯。 “沈侠,你竟然敢用这用话来算计朕,可若是一件事情我不愿去解决的话,就会将那挑事之人杀了。”暮容雪的眼睛里是不能让人轻易让人挑战的怒火,仿佛这种怒火随时都可能焚卷一切。 叶飞舞看着暮容雪发怒的样子,眼睛里溢着得意的神色,他已动了杀人的念头,看来眼前这个坏她诸多好事的女子也许就要大快人心的死了。 叶庄主看了一下自己孙女上下其难的神色站出来道:“陛下,还请让老夫为江中水收尸,我们做生意之人向来忌讳犯了风水,至于这些恩怨情仇,且由陛下决断吧!人死在我叶家,反正左右横竖我没法子向斗剑阁里交待了。” 暮容雪向着叶庄主回执了一个目光,他默许为江中水收尸以后,又接着叶庄的主的话道:“交待,人既然不是你杀,又何需你来交待。” 叶飞舞看着暮容雪身上隐隐浮动的杀气,她大着胆子怂恿道:“陛下,您若是为斗剑阁讨回了公道,想必斗剑阁主此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沈青云看着几个叶家仆人把江中水抬走,她不屑道:“难道天凌的皇帝缺狗少马不成,这犬马之劳竟需斗剑阁主来效劳。” 真是好狂妄的女子,本就落到暮容雪手中,现在连神威赫赫的斗剑阁主也敢出言不敬。 叶飞舞先是用忌惮的神色看了一眼李去,然后盯在沈青云身上道:“也不知是什么人教养出的,说出来的话竟比登徒浪子还要难听,看来你需要转世投胎,另行他教。” 沈青云捡起地上江中落在地上的剑轻笑两声:“真是有趣啊,我们在天凌国里遭人暗杀,不但没有人为我们说上一句公道话,反而却要完成刺客没有完成的任务,若说你们不是与刺客一伙,我当真不信。” 李去喉咙间滚动了一下,像是代表着他浅浅笑意,他才发现沈青云还有一双三寸不烂之舌,绕来说去的,把天凌皇帝,叶飞舞愣是说成了与江中水一伙。 暮容雪身体周遭已然有风在卷动,他目光盯在沈青云身上,却是在对李去道:“我想你既然要去斗剑阁大赛,那就应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女人随时都能得到,不要为了一个人而葬送了去斗剑得到药翁医书的机会。” 李去只是沉静的站在那里,他忽而双唇上扬,像是浅浅一笑:“陛下,不知让您动手的原因是何,是想为斗剑阁讨回公道,还是因那句戏言便要杀生。要知道人是我杀的,难道在天凌,说上一句戏言竟比杀人的罪名,还要重么。” 暮容雪冰冷的眼睛像是有一丝不解,他不明白,一个人明明可以活的更好,为什么要牺牲去救别人,在他看来,一个因为感情而放弃利益的人都不会成不最后的王者,一但拥有感情,那将是成功之路上一块挪也挪不开的拌脚石,早晚会把人活活拌死。 “我是天凌的皇帝,与我为敌那便是整个天凌的敌人,你既选择万劫不复,我就想办法收了你。”暮容雪说话间身体里已涌起一股野烈狂怒的气息,虽然他输过李寻一次,但若真的拉开一场生死之战,最狠的人最有机会活下去。 李去稳稳而立,他看了一眼趁势想要攻击沈青云的叶飞舞道:“篱篱在香叶山庄最高的一处房顶睡着,你把叶飞舞引至那里既可。”他虽小胜过暮容雪一次,但他知道,一但生死决战,暮容雪那样的人未必会输,因为他是个足够狠的人,并且一但他拿出最利手的武器,又势必给他一道强大的力量,而自己没有一件随心而用的武器,这也将是他与暮容雪拉平实力的一种因素。 沈青云轻一点头,一个速身跳出了窗外。 “想跑,没那么容易。”叶飞舞随之也跟着跳了出去。 一阵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烈风从屋内卷起,它打翻了东墙边两瓶高高的假花,它撕扯下了挂在银勾上的床帘,它震的倒在一旁的黄梨桌子咯咯颤动,它把众人逼退到十几米之外的地方观望。 江湖高手排名榜上没有暮容雪的名字,但是所有人几乎都以一种默认的方式知道他是个高手,至于高到什么地步,大概此次就能定棺而论,若他打败了这个轻而易举把江中水杀死的人,那么至少他是前十。 “虽然,我很想打败你,但是你还是要拿起一件武器。” 暮容雪说完手中立现一把铁面扇,同时他他从最后一个落荒而逃的侍卫身上抽出一把普通的剑扔到了李去的手中。 李去手一沉,他看都没看那剑,只沉静着道了句:“虽然普通,似乎也只能将就着用。” 说罢,只见暮容雪没听他说完就一扇从他面前横过,那铁扇之上隐约可见的雕刻着些许图腾。 李去原地仰身,扇子划空,他回身展剑,暮容雪踏地而起,直飞窗外,李去紧随而来。 黑色银光的夜空之中,一灰一红的身影步步杀气,一剑一扇之间碰撞着危险的火花。 人群之中叶老庄主赞赏的看了一眼叶飞舞的身影,又望了一眼暮容雪绝冷狠厉的身手,他不禁微微得意的轻叹:看来,除了江中水,他又要多准备两副棺材了。 第41章 香叶山庄大战 夜晚的香叶山庄一时间变得灯火通明,几乎在各处都能看到人群的走动,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也注定是香叶山庄庄主最难忘的一个寿辰,斗剑阁里最资历出众的弟子死在了今夜,大小姐与与天凌皇帝暮容雪进入一场激战之中,似乎每一场战争里都意味着有死亡降临,最终这个不幸落到谁的头上,还是一个未知。 沈青云接连几个飞飘,没有任何恋战之意的向着香叶山庄最高的楼顶飞去,未必是她怕叶飞舞,只是这是一场决不能输掉的战争,叶飞舞招招式式里尽是透露着狠厉的杀气,她得飞快喊上篱篱离开这里。 叶飞舞看着前方那个如鬼魅一般闪速前进的身影,她不禁狠狠气恼了一下,自己苦修多年,用尽十分的力气,竟然只能跟在她十几步之远,虽然她的轻功看起来好的出奇,但是她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女人的直觉里,暮容雪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沈青云一个高跳,落到了最高的那座楼顶,平静无奇的房顶之上不知何时已站立起一个少年的身影,他的面目冷俊,像是一个冷固的石雕,又像是一个随时能暴发战斗力的战者。 “杀了?还是从这里踢下去?”篱篱露出杀意时,从来不喜欢多说一句。 沈青云看着紧随而来的叶飞舞,她有些急促的对篱篱道:“篱篱记着,我们只需要快点离开这里,若是她紧抓我们不放,那也只能让她没有追上我们的能力,但是人不可以死。” “明白。”篱篱干冷的道出二字。 “你又是哪里出来的小贼,既然来了那我就好心多送你一程。“说罢叶飞舞已顺着飞来落脚之势一剑朝着两人挥霍而来,银光利剑,从两人面前闪过。 这个里候沈青云居然多心的发现,篱篱的个头居然快要赶上自己。 “你可以睡觉,也可以去找他。”篱篱一副自信无敌的样子对沈青云丢下一句话。 叶飞舞只当他是个牛皮吹过了头的孩子,短短一时她手中利剑已连出数招,眼前的少年急闪之下才躲过了这几个招式。她更以为眼前二人只是纸老虎而已,却终未发现篱篱仍是站在原地,甚至于他脚下的步子从未动过一下。 就在叶飞舞想要速了两个罪大恶极的人时,篱篱抬起脚来往前走起,脚未落,身前的衣角纷飞而起。随着那一脚落地,房顶之上的红色瓦片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如同瓦片之下压着什么怪物一般,一瞬间一片整齐的红瓦从房顶之上纷崩离析。 叶飞舞只得用手中长剑挡去,铛铛铛的声音出现在剑与瓦的对战里,她的眼睛里重现了一股恐惧,到底这个少年是谁,他不过是轻轻走了一步,竟然身上怀着如此强大的气息。 沈青云看着四下慌忙窜逃的周围人,她拍了拍篱篱的肩道:“可以了,我们先走。” 然篱篱却如未听到一般,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铺天盖地的红瓦从房顶飞起,沈青云看着四处飞起的碎片她想要抓起篱篱起身躲避,哪知,篱篱一身的煞气,连自己都无法近身。 沈青看着不过刹那之间被毁尽的红瓦,看着步步狼狈后退的叶飞舞,看着站在尘土飞扬里难以靠近的篱篱,她的心里突然一阵慌乱,篱篱失控了,这是一个关系到他生命安危的事情。 沈青云来不及挡开划来脸上的红瓦碎片,她迅速从银镜之中掏出了那个血玲,一念忘记尘世之间,她的眼前进入了一个异世森林的画面。她喘着粗重的呼息奔跑着,终于一急出一身汗水时,她来到了那个火堆旁,寒石仍在火焰之下焚烧,它白色的皮毛还是那样干净无杂,它睁开眼睛,它看到了火焰,它有些绝望无奈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它用有些亲切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又低头睡去。 一滴一滴寒石化水的声音敲在沈青云的耳畔,上次巫医说烈火化寒石,百日熔一寸,待寒石化开,便是篱篱魂飞魄散时,到时魂归碎片,他就再无可能转世伦回。沈青云观望了一下烈火里的寒石,看这样子,若百日熔一寸,篱篱大概也还有不到一年的时日。 沈青云望了那只雪狼最后一眼,正当她想要起身离开之时,突然之间你是坠入无底的深渊,沈青云来不及走回头之路,一下子被拉到了现实里,她摸着额头之上被红瓦崩到的伤口,一时间她感觉自己有些麻木,仿佛那些伤口都感觉不到了痛,唯一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的是站在渐渐下落的尘土里的白发少年。 “篱篱,篱篱。”沈青云强装镇定的轻声喊道。 少年回头。 沈青云只觉得如同天地撕裂,在少年的衣襟之前是血染的红色,那道红色十分刺目,一直延伸到他棕色的皮靴之下。 在沈青云向着篱篱靠近的时间里,她看到了残挂在一根房柱之上的叶飞舞的尸体。” “对不起,她死了。”篱篱留给沈青云这句话后便倒在了她的怀里。 如同绞肉的器具一样绞割着自己的心脏,一定是她害了篱篱。 就在刚刚的前一刻,当李去好不容易攻破暮容雪手里那把奇怪的铁扇时,突然一股刺眼的疼痛钻心入骨的袭来,早就备好的招式之中,他微微弯了一下腰,这一个失误之间,便被暮容雪找到了入手之机。 此后更烈的疼痛袭来,痛到他的眼睛仿佛像是被放进了火里燃烧。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有人动了天下城里的东西? 暮容雪见到李去的异样,他可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趁着他不知为何的不适,暮容雪用残破了的铁扇,连扇几下李去的身体,血淡淡的溢出了李去的嘴边,他怀着痛色婉而一笑:“暮容雪,算你赢了吧。”说完,他一转身,朝着那片烟尘之地飞去。 “沈青云,跟我走。”李去感受着围攻而来的敌意,他快速的拉住沈青云的手。“ 然沈青云并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李去微微一怔,他像是突然间感受到了沈青云的悲伤:“是不是篱篱出事了。” 沈青云悲痛之下显得异常平静:“篱篱白了头发,像雪狼一样的白,他吐了很多血,反正我们得路过天凌的帝都,我想……”沈青云想抬头看李去一眼,却被他眼睛里流出的一片血迹吓的怔了一下。 第42章 一人之战 人群从四周渐渐涌来,里面有香叶山庄身手不凡的暗卫,有昨日寿辰之时暂且未走的客人,有香叶山庄杂乱的仆人,还有怀中抱着一只乌色小玉瓶的叶庄主叶谕。 “快把小姐给我抱下来。”叶庄主急急喊了一嗓子后还不忘盯着梁上几人恶狠狠的道:“把这几人给我绑下来,死的活的都要,捉一人赏十万两金。” 一时间,四面涌来的人群里,出现了许多犹豫的目光,他们望这座瞬间被拆了房顶的房子,他们望着圆月之下那头散落的白发,心里既害怕,又期待。最终当第一人飞上边角处的屋檐时,便出现了第二,第三人,还有更多的人。 看着众多清晰的人影,沈青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月亮突破乌云,悬照当空。 她轻轻的把篱篱放在一个框架稠密的地方,她心疼的望了一眼李去白绫之下那两道鲜红的血迹,她站了起来。 房脊之上,月光之下她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断断续续的斜映在一根根横着的房梁上。 “你们都在这里呆好,不能乱走,也不能少一根汗毛,我就站在这里迎战。”沈青云的声音很冷静,也很坚定,就如她带兵打仗时千万兵马的铁蹄落地的声音。 空气弥散着一触既发的味道,渐渐一只只脚沿着横梁向上走去。 李去觉得眼睛里最痛之时已过,当它渐渐平息疼痛之时,他也跟着沈青云站了起来,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杀敌。 暮容雪站在香叶山庄某个房顶之上,他的目光看着那个被人渐渐包围,却又毫无惧意的女子,一种若有似无,渐渐清晰的感觉在心头出现,她是谁,是不是自己就要想起来了。 香叶山庄最高最大的一座楼下,叶庄主跪在已经没什么气息的叶飞舞面前,他目光凝重的拧开了那个乌色的玉瓶,瓶子倾倒之间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掉进了叶庄主的手中,若细细瞧看,那小药丸周围似有轻轻的气雾缭绕。 那小药丸只在叶庄主肥厚的掌心里停了片刻,便被他送进了叶飞舞的口中。 此时此刻,就在失去生命力的叶飞舞的身体里,停下了许多时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随之血管里静止的血液也跟着小小的蠕动了一下。那药丸像是一粒新生的种子,它在叶飞舞的身体里重新萌芽,一股一股烟气似的游丝滋润进她的四肢百骇。 一旁看起为来资历颇高的大夫在叶老庄主的默许暗示下再次为叶飞舞把脉。 他微微侧了一下脸,像是特意使自己凝心聚神。 叶飞舞的身体里一波又一波的生命力在身体里复苏,空旷的大地之上无人注意到这片陆地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 秘集的人群上方,沈青云一身冽冽之气高高站在房顶脊梁之上,看似连目光都未转动过一下的她,却能知道每一个脚步向她前进的方位距离,因为有杀气在的地方,她就能看到敌人的位置。 “沈青云我似乎技撑不下去了,这里好像有人在用天下城的秘术。”李去说话间双肩已经开始颤抖,但是他不敢倒下去,他一倒,这一边势必会涌出一个杀向沈青云的巨大的缺口,虽然她有超乎常人的求生欲,但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她伤极了也会死。 李去忍着眼睛袭来的巨痛,他只觉得他似有什么东西在它的眼睛里生根发芽,一寸寸的扎进他自已周围的肉里。汗珠湿透了白绫从他的侧脸滑落下来,就在叶飞舞心脏咚咚跳起的那一刻,就在李去觉得实在无法承受不住的那一刻,就在大地再次轻颤的那一刻,在大夫不可思议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在敌人的脚步全速冲过来的那一刻,在暮容雪冰冷的眼眸看着沈青云闪动了一下的那一刻。 李去背负巨痛,提起身体里全部气力,用暮容雪扔进他手里那把普通的剑横面向着围攻而来的人扔去。 那种剑速之快,如闪电裂长空,它在已准备好战斗的敌人面前愣是没有让他们有还有之机。 甚至在它划破第一个人脖子时,它再向着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还有更多人飞去时,他们都没有来得及抵挡一下,他们的眼睛里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在中剑之后缓缓扩散。 李去听着自己面前最后一个人倒下去的声音,他想,他解决了沈青云背后的敌人,一切就都看她了。 随着撕心裂脾之痛,李去倒在了篱篱的身边。 沈青云无暇顾及其他,她的目光似乎更加的凛冽。 “冲啊。”随着近身而来的敌人一声喊叫,这些人在梁柱之下飞奔似的冲来。 冲过来的片刻时间,沈青云凝固着目光弯身捡起了李去手中的剑,再次起身时,她一手握剑,一手握短刀,长剑挡远敌,短刀刺近者,挥耍之间,她竟如两人在作战。 好在这些人里杂七杂八,没什么绝对的高手,沈青云力挡之下也能破去一二,只是十万赏银的诱惑太大,源源不断的有人走来,沈青云毫不犹豫之间她飞脚踢开一柱横梁,那横梁失去支点,重重的失衡垂落到散着红瓦碎片的地上。 现在自己站大房梁脊背,这是个绝对不能失去的制高点,也许为了减少更多敌人的存在,她应该掀翻周围横梁,在肃清了一翻近敌之后,沈青云调动起深厚的内力,抬脚之间就是几柱横梁坠地。 暮容雪远远看着那个气场强大的女子,她还是那样无论在多么惨烈的环境里都不会低头。 一个又一个尸体落到地上,一柱又一柱横梁飞溅起巨大的尘团。 沈青云整张脸已变得血糊不清,流趟的鲜血随着长剑和短刀流向她的手腕,最终浸红了她的衣袖。 她如修罗,如死神一般耸立脊背最高的那根横梁之上。 她注视着人群中几道异样的目光,忽而惨烈一笑,也许真正的战争才悄悄开始。 第43章 香叶山庄大地震 一场烈战之中,天地之间飞游着肉眼不可见的气息对流,它们越骤越多,碰撞之后在空气里形成一个个扭曲的无形的小洞,它们像如同巴掌大的气泡悬浮在整个香叶城的上空。 真正危险的脚步从人群里渐渐移动,他们都是江湖里有些地位的人,比如破月山庄的谭宗录,又比如晓月山庄的曲同声。一把破月剑,一根青竹笛,都隐隐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杀意,当初在腥风山庄之时,他们就觉得这个女子有些不一般,没曾她的厉害似乎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沈青云睨视着人群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目光深得可怕。她想守护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夺去,筋脉之中深厚的内息几乎被她压榨似骤成一团力,星空明月之下她血染的衣袍在烈风里的挥扬。 就在此时,躺在叶庄主怀里的叶飞舞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微微深陷的眼睛里闪着一道鲜亮的光,那里面像是溢了满满意的生命活力。 “难道道那就是传说中天下城主手里的灵丸,传说它是用天地之间所看不见的灵气所炼制,能让气绝的亡者复生,起初的不相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那个老医者看着叶飞舞精神溢彩的样子目光里一片惊叹。 老大夫的放一出,似乎更多的人进入了对天下城的议论里,它的神秘与强大又一步在心里得到了证实。 叶飞舞一言不发,她只将目光投入在那个独站在房脊之上的女子,为什么,她还没有死,一腔涌动的怒恨里叶飞舞渐渐起身,她提起一个侍卫手里的剑,正想要飞身而起。 突然之间,明亮的夜空之中,黑云秘布。 沈青云只觉得却下梁柱一晃,整个还未坍塌的房架发出了一声咯吱的响声,她看着来自叶飞舞的那道目光,沈青云的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他们大概是使用秘术救活了叶飞舞。 同时两位山庄庄主谭宗录和曲同声,刚想起身,他们就感觉到了脚下的异样,这是要地震了。 不过转念一过,大地便狠狠的摇晃了,倾刻之中,沈青云所在的地方尽数坍塌。 就在人人都意识到地震来临时,没有谁注意到,一个穿着红色帝王衣的人跃进了那堆巨大的尘土里。 天地再次摇晃了一下,砖瓦,碎石,木棍,泥片,一样样落在沈青云张开的后背上,在她护着身下是昏过去的篱篱和李去。 趁着大地安静的片刻,沈青云将两人揽入身旁,她的上方是一个斜斜不稳的横梁,提起身体里的内力,沈青云正准备逃亡,不料这时大地又是一阵巨颤。站立不稳失去重心的沈青云一时无法挟着两人出去,她摇晃了一下,转身之间却见那粗重的横梁当头劈来,一瞬间沈青云目光里染上了不曾出现过的绝望,难道,她连他们都保护不了,既然不能将他们弃之,那么一切就由她担之。 混乱的天地之间,内力无法精心骤起,沈青云张开双臂,以血肉之躯站在那根就要扑倒而来的横梁之下。 “走。”混乱之中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传入沈青云的耳朵里。 沈青云第一反就是看了一眼李去,她以为他醒了过来,她以为他们有了一线生机。然这个声音却不他的,沈青云回望了一眼身后。 但见一个红衣男子站在摇晃的尘堆里托举起了那根致命的横梁。 沈青云毫不犹豫的将两人托出危险之地,铛,又是一阵呛人的尘土飞扬起。沈青云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她沉静着目光道了句:“救我们出去。” 暮容雪冰冷的目光里不见任何情绪,但他知道自己的心竟因此颤动了一下。 该死,为什么他要去听一个女人的话,虽然理智在拒绝,暮容雪看着周遭的境况还是挟着李去飞身出去。 沈青云带篱篱一人也很轻松的就从这片废墟里走了出去,大多数的人都集到了山庄里那片广阔的大理石台上。 叶飞舞看着那座沦为废墟的楼,她的目光里染着很深的笑意,与站在他身旁满眼心痛之色的叶庄主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对比。 这次她应该死了吧! 幸存下来的人越来越多的骤集到了这里,惊惧,恐慌,震惊,写在了每个人的眼睛里,他们看着诺大华丽的香叶山庄华作废墟,不过短短瞬,一切都灰飞烟灭。 他们自以为可以武功天下无敌,却没想在自然灾害之下,他们显得渺小无力,甚至连一丝的抗拒力量都没有。 待到当空黑云散去,星辰与明月重新归于天幕,大地上的一切也都安静下来。 叶庄主再也无心去安抚山庄里的留客,他挥了挥手,对着管家道:“去找找陛下,叫几个下人为陛下做个临时休息之地。”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跑向废墟的叶飞舞,她看着她疯了的寻找沈青云的背影淡淡的摇了摇头。 天香小馆。 与往日不同的是,房间里多了一人,这个人是罗小黑。 “军师,整个香叶城都毁灭了。”吴屏居有些叹息,这是天凌国最富有一个城,居然一夜之间成了尸首遍地的废墟。 诸机把一杯荼推到罗小黑面前: “你已不问俗世许多年,为何今日到访。” 罗小黑伸出短小的胳膊揽过那杯荼,声色静静地道:“虽然我知道说这样的话对你来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放下仇恨吧!这个世界既将像香叶山庄那样倾毁,让人们留在美好里吧!” 诸机目光一层不变:“怎么可能,你所告诉我的东西,也只能是让我加快进攻这个世界的步伐布已,哪怕是只有一天,天下城复仇的计划也不能停止。” “我也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所有决定都在于你。”罗小黑神色闲淡。 诸机微微弯动了一下手指,他开口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三年,或许五年?”罗小黑回答道,像是许多事情他都已不在乎。 诸机眼睛越发黑暗。 第44章 天凌皇宫 天凌国境里,一夜之间最富有的香叶城沦陷,房倒屋塌,死伤无数,远远望去,远远望去一片狼藉。 有人说是那晚香叶山庄战得太凶,引发了天怒,也有人说与香叶山庄无关,这本是一场无法预测的自然之灾,总之鼎盛一时的香叶城落漠了,叶家的生意在这场传言里极速下滑,一时损失不可计量。 还有人说,香叶山庄的大小姐叶飞舞似疯了,当晚许多人瞧见她在一片废墟里指天骂地的大叫,但是知情的人知道,她是在找那个让她面子丢尽了的沈侠尸身,可惜,她没有找到,惊天晃地的尘嚣里三个人活脱脱的消失在了香叶山庄里。 天凌帝都,皇宫之中。 暮容雪的帝王殿门前,两个守在门前的侍卫目光差异的道:“不会吧,刚刚难道是我眼花了,陛下竟带了女子进去。” 另一个侍卫道:“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眼睛花了,竟然把那个人看成了一个女子,看来是我为国担忧,一心想着陛下能尽快的绵延后代,所以愣是把那个随着陛下进去的人幻想成了女子。” 另一边的侍卫哧笑一声:“我看你是想着自己绵延后代,所以但凡清秀一点的男人都被你这色魔眼看成了女子。” 说笑之间,两人忍着声音无声的笑了起来,正当笑到痛快之时,一个绿衣宫女走了过来,她的手中恭敬的奉着一个拖盘,拖盘之中放着一堆织锦似的东西。 “小娥姐姐,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个侍卫疑惑道。 那叫小娥的宫女,瞪了那问话侍卫一眼才道:“陛下让我找一件女子的衣服来,也不知找的合不合适,你们都老实着点,免得衣服不合身陛下一气之下出来杀了你们。” 虽是玩笑,那侍卫却不得不当真,困为暮容雪就是这样一个人,杀人之时反复无常。若不是小娥是他从山庄里带来的婢女,不知还得有多少的宫女死在他的手里。居说以前常有宫女因见到暮容雪绝色的样貌,故意把胸前的领口拉得低了些,然而一个美梦的开始,往往陷入一个残酷的结局里。 “陛下,您要的衣服婢找来了,因为宫里并没有什么年青的身份尊贵的女子,所以衣服并不华丽,不如先让姑娘凑合穿着,回去我便让制衣局里为姑娘多做几身。” 暮容雪听着小娥的话没有吱声,他态度僵硬的拿起衣服扔到了站在一旁的沈青云身上:“换上。”说完之后他又对宫女小娥道:“让制局里的人给姑娘做几身红衣,衣色要用正红。” 正红,那不是皇后才能穿的色调,小娥听到此话微微一怔,但她不敢发问,只是听令后退了出去。 沈青云看着暮容雪扔在自己面前的衣服,她慢慢抬头:“暮容雪,你这是何意。” 暮容雪目光仍是除了冰冷没有其他情绪:“我要你做天凌的皇后。”他这句话说的很随易,却又有着无法撼动的坚决。 沈青云努力克制着心里的翻腾,她用微微嘲笑的语气道:“你是天凌的帝王,而我是一个嫁了人的女子,难道你要丢尽天下的脸不成。” 暮容雪的态度永远像是一个无情的命令:“我要你嫁,你就得嫁,你要终生陪我老死在这座后宫里。” 沈青云气恼道:“我从不喜欢别人胁迫于我,你自以为冷酷无情,可你却不知,我杀过的人,绝对远比你要多。” 暮容雪似乎没有听进去沈青云的话,他一意孤行的将一把白扇交到沈青云的手里:“你是我救我,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暮容雪像是怕沈青云没有听明白,他又补充道:“我只会杀人,从未救过人,所以我救的人,只能结束在我的手里。” 沈青云看着暮容雪那件血色绝冷的帝王衣,仿佛就连他衣服上的金龙都是目中无情,怎么办呢?他的手里有李去和篱篱在,惹恼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法子,距离新年还有五日,年后一月就是斗剑阁大赛,她一定得拿到药翁的医书。 沈青云泯灭掉眼睛里的反抗之光,她的目色渐渐平静下来,但也绝不代表着她向暮容雪臣服, 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道:“好吧,我可以暂时听从你,只是一但我有能力,决对会从这个皇宫里带着他们逃出去,到时斗剑阁大赛上,还妄陛下不要搅了我的场子。” 暮容雪用少有的正视的神色看着沈青云:“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屋里清冷的出奇,沈青云五指磨磋了一下,像是这样便能驱走一点房间里的寒意。 暮容雪看着她莫不经易的举动,他提起桌上一壶早已放冷的荼,然后倒进一个铁杯里:“我最讨厌夏天,我不喜欢暖炉,我不喜欢喝热荼,一切有关暖的东西都是我的禁忌,以后也将成为你的禁忌。”暮容雪一口吞下杯中冷荼,然后用冰冷的目光与沈青云相撞。 沈青云未语,她只在心中暗道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知是不是暮容雪这股子绝情的冷劲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不或许他的前生前世就是如此。 “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要让我听到;你可以现在就逃,但是不能被我抓到;你也可以手出杀我,但是不能输掉。”她已经轻微的破坏了自己的原则,他绝不可能再为她退让一步。 沈青云听着暮容雪的话,她微微拧了一下眉心,这世上大部人都喜欢得到别人说好的证实,他们甚至明知一些夸赞虚假无比,但却总愿洗耳一听,他们单纯的认为征服了别人,就是不枉此生。如暮容雪一般别光明正大的做一个坏人的人还真不多。 沈青云不轻不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暮容雪的话,她四下瞧着暮容雪的宫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据说这天凌的皇宫,有一半是一建在前紫金王朝的基础上,另一半紫金王朝的遗迹直接纲入了禁地,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不知能不能进去瞧一瞧。” 暮容雪听着沈青云的话,冰冷的目光有些深暗,他的话坚持决果断:“当然不能。”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沈青云对于这毫无解释的拒绝,心里更加好奇,紫金王朝,天下城,曾经筋脉相连的两处,是不是那个地方有通往挽救篱篱的路。 第45章 凌雪皇后 天凌的皇宫最是冷清,皇帝没有皇妃,子嗣,宫内没有公主,太后,诺大的皇宫除了皇帝暮容雪,再没有一个称得上主子的人。 就连临近年关,宫里挂了些红彩都显得冷冷清清,毫无人烟火的气息。 不过这一两日,宫里的宫女侍卫似乎有些沸腾,据说暮容雪的帝王殿里入住了一位女子,对皇宫这简直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许多人还以为暮容雪不近女色,就算娶了叶飞舞也只是一个摆设,看来事情并非如此,只是到底是哪个天大的本事的女子居然住入到了暮容雪的帝王殿里,一时间,关与龙殿内那个女子被传的疯言疯语。 清晨的太阳整个像是烘托在天凌的皇宫之上,这时一个侍卫乘着一匹俊马从皇宫的大门跑出。 他手中挽着一道金黄色的圣旨直抵帝都外环处一座十分豪气的大院。 这里是叶氏最新的落脚处,有人看到圣旨而来,叶家人很快在跪了一地听令。 侍卫只将目光在展开的圣旨上看了一眼,然后将圣旨一合道:“叶飞舞听令,既日起入宫,封皇贵妃。” 这种没什么显示文彩的圣旨有些少见,但也没什么人意外,因为他是暮容雪,没人指望一个屠杀尽自己亲族的人说话会有多么温婉,这就是他说话的语气。 叶飞舞目光颤动了下,当下她接过圣旨对那侍卫道:“我是陛下封的第一位皇妃,也是第一个入住后宫的女子,难道陛下不打算迎娶,若是他嫌散了国库里的钱财,这些都由我叶家来出。” “行了住口,飞舞。”叶老庄主哧止住叶飞舞的愤怒,他的心情也越发的暗淡,近日诸事不顺,本想借一借飞舞的婚事冲冲喜气,没想到堂堂香叶山庄的孙女是直接招入宫,没有举行大婚,等同于皇帝根本无意让飞舞做天凌未来的皇后。 叶庄主在老管家的扶持下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掏出一袋整金放到侍卫手中。 “爷爷你做什么,我的话还说完。”叶飞舞前冲两步问道:“陛下为什么不举行大婚之礼,是不是他不想让我做天凌的皇后。” 那侍卫甩了一下钱袋子,摆着一副小小的官架子得意道:“叶小姐,陛下何时说过让您做天凌的皇后,一开始不就是定的皇妃封号么,现如今给你个皇贵妃的位置已是抬举,那个位置您啊,就别妄想了。” “你说什么?”叶飞舞眼睛里一片狠厉,她一只微微弯曲的手已控制起一股力量,仿佛那力量会随时失控扑向对面的侍卫。 叶庄主神情萎靡的把叶飞舞拉到到身后,他又让老管家掏了几张银票放进侍卫的手里道:“以后皇贵妃在宫里的难处还要多多仰仗您。” 那侍卫目光略略猥琐的看了叶飞舞一眼,道:“仰仗我倒是用不着,以后还是多多的仰仗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吧。” 叶府里的人皆是一惊,暮容雪何时立了皇后。 侍卫转看着叶府一家满眼的惊异,他转身拍了拍身后的那匹俊马道:“陛下已宣,住在帝王殿里的那位封凌雪皇后,她的名字里既用了天凌国里的字,又用了陛下名字里的字,想来是个我们都轻易招惹不得的人。”说罢那侍卫放回一个轻嘲的目光跨马而去。 叶飞舞暴涨的怒气最终淹没在她心间最恨的深处,那个人是谁,天凌国里还有谁比她更有资格成为暮容雪的皇后,既然厄运来了,那她就想办法将它毁灭。 随着传旨侍卫跨下的马奔跃出门,一阵冷风从门口里灌入大院,它扫过穿着阔绰的叶家人群,它扫过这座陈设贵气的大院,仿佛带给了人们一种枯荒的气息。 天凌皇宫内,沈青云被几个年青的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试衣服,她来来回回表情木讷的伸着胳膊,她的脑海里回放着暮容雪说过的话;那个地方当然不能去,我知道你从不畏惧死,要知道,一但你死,幽闭起来的那两位也定在我手里活不下去。 诺大的紫金王朝遗迹,竟然就那样荒废在了那里,那里成了一个有去无回的可怕禁地,到底里边有什么强大而可怕的力量,足以震摄到一个国不都不能对他下手,是不是那里有异世的秘密。 见着几位小宫女忙乎完了,沈青云言语淡然的道:“我要出去走走,叫个人过来给我指路。” 几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尴尬的气氛里才有人开口道:“娘娘,陛下未曾给你派过服侍宫女,我们更是不敢随便带您出去。” 沈青云目光一冷:“他既没有关我禁闭,又封我为皇后,难道我连一丫头都不能吱使,几个小丫头慌张的跃跪了一地:“娘娘开恩啊,这种事情我们实在做不了主,若是姑娘想要出去,我找个机会问问小娥姐姐该当如何。” 沈青云看着几个慌张又恐惧的宫女,她忽然意识到,暮容雪那样的人传横独制,稍有不稍便是人头落地,怪不得几个小宫女过得这样诚恐诚慌。 不过在看向宫女的同时,沈青云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宫女一个长得端正清秀,或者说漂亮出众也不为过,更难得的是她们身上有一种难以掩盖的气质,那种气质决不是出身贫寒之家里孩子该有的,难道天凌的皇宫里的宫女都是先美进来的。 沈青云甩掉脑子里杂七八的想法,她挥了挥手表示她们几人可以退下。 就在几个宫女退下之后,突然一个小侍卫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皇后娘娘。”小侍卫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机灵。 沈青云不耐类烦的转身:“反正这个皇后之位是暮容雪给的,一切有关皇后该备东西,你找她就好。” 那小侍卫愣怔了一下慢慢抬头,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突然向沈青云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帝王殿御书房里,顾临五跟在顾贺身边脸色微微着急,说了跟着爷爷向陛下谋一个军位,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走着走着还能走散了。 第46章 再现血铃 房间里清冷异常,沈青云看着太阳偏到了窗子之外,她不轻不慢的走过去关上,然后踏着静静的步子又来到那个小侍面前,她的眼底像是勾着一丝阴谋的味道:“顾临公子,难道你是来跟暮容雪抢亲的,还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一心想要报复沈青云的顾临十四就这样怔在了沈青云的容颜里,怎么搞的,虽然之前长得不算丑,但不就是土老炮一个,怎么梳起发穗像是佛祖开了光一样,或不是自己找错了人。 顾临十四站起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过在他定睛看到沈青云眼睛里那抹似乎永远灭不掉的神彩时,他一片沉迷之心瞬间被挥之而去,他禁想起香叶城街头耻辱的一幕,他顾临十四,除了被爷爷打过,还从没受过这的气,何况是被一个女人当街羞辱,简直让他没法在天凌的男人面前抬起头来。 当下顾临十四,贱兮兮的看了一眼无人的房间道:“放心,陛下在御书房里听爷爷汇报与大平的战事,恐怕这一时半会的来不了这里。” 沈青云又关上第二个窗户,房间里似乎一下子严密起来,她略一转动眼睛,一片流转的清光从眼睛里抹过:“如此正好,也不妨碍你们坐下谈谈心事。” 沈青云说着把一个凳子一脚踢到了顾临十四屁股下。 顾临十四刚想发怒的火气因看着沈青云那张异常动人的脸一哄而散,他暗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然后强硬的给自己装上一个坏人表情道:“沈侠,你可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沈青云没说话,她在顾临十四对面坐了下来。 顾临十四一瞪眼睛:“我知道若论道行或许我真的不及你,可是我带了一样东西。” 沈青云目光淡淡地道:“我知道,那一定是可能制服我的绝秘武器,你好像有从家里偷东西的习惯,莫不是你是个偷东西的惯犯。” 顾临十四见一下子被沈青云猜到了点子上,并且又顺道羞辱了他一番,他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气愤的把玩着:“沈侠,你应该感谢我早来一步,否则叶飞舞那个心狠手辣那个女人进了宫,你更会不得好死。” 沈青云懒理顾临十四一通威胁,她把目光放到顾临十四手里的那个东西上面,沈青云的目光突然惊骇了一下,血铃铛,又出现了一只血铃铛。 见到沈青云眼睛里的惊骇,顾临十四得意的道:“怎么样怕了吧,告诉你,别看这个铃铛不起眼,可是里面有有一个很强大的尸魂,只要铃铛在我手里,他可以为我杀死任何一个强大的人。” 沈青云看着顾临十四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她的目光变得深暗了一些:“顾临十四,你当真是个猖狂到不顾世间性命安危的狂公子,难道你的爷爷没有告诉过你,这种东西,不能乱动,你的爷爷尚不用此物助阵杀敌,自然是知道它所带的严重后果。” 顾临十四不屑:“他将铁铃在手里晃了一下道:“天下苍生关我何事,我又不是玉皇大帝投胎转世,这天下的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活下去,若是谁死了那也只能是他窝囊而已。” 沈青云起身朝着顾临十四走来,本来她还想着利用这个人进入紫金王朝的禁区,没想到他整出了这个东西,无论是李去的眼痛之疾,还是天地异变引发来的灾难,她都不能让顾临十四放出铃铛里的尸魂。 沈青云突然神色一变,她变得异常冷静,而冷静之中又带着一种强烈的震摄人心的气场,她的声音厉厉入耳,严如她在带着东境大军时一声声军令:“顾监十四,你给我听好,你今日若妄动了这血铃,害的不止你整个顾临山庄,整个帝都也会像香叶城一样沦陷,别人的性命既与你无关,那你又何资格来命令他们的生死。” 顾临界十四被沈青云突然出来的气势唬得一怔,良久他反应过来问自己,为什么要怕她,他才不相信顾老头子说的什么天灾人祸,又哪里会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的话,随着一切轻浮的念头,顾临十四威胁似的举起了手里的血铃铛,铛,一声摇晃从血铃铛里轻脆的传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丝的轻烟。 沈青云手中聚起一束无形的力量,她的表情已经神肃凝固,如果顾临十四催动了这个血铃,如果今日给无数人带来血腥之灾,这一切是不是都归源于她在香叶城仗义出手的那一幕。 看着沈青云一脸忧神之色,顾临十四似乎更加的得意道:“若是那个少年也在你的身边,那该多好。”说着他又晃了一下血铃铛,又一丝的青烟从血铃铛里散出,它顺着无形的感知与先前那一束交聚在一起,两束合二为人,生成了色彩更为浓重一些的青烟。 沈青云眼见顾临十四施动起了血铃秘术,她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一片无声无知的世界里,如果人性的道德让他无法领悟,那么她要用什么办法阻止这场灾难降临,脑子里刮过无数的记忆碎片,在看无名镇长上的老夫人时,她无声无知的世界嘎然而止。 “顾临十四住手。” 顾临十四抬眼之间,惊异的看到沈青云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相同的血铃铛 他手中动作一止喝道:“你手里的又是什么东西。” 沈青云目光闪亮:“顾临十四,你跟本就伤不了我,你若真是如此做了,那我就用这腥风山庄里的数百条亡魂与你一战,但是我必需要告诉你,你这样做的结局非但杀不死我,反而会遗祸立存于世间百年的顾临山庄。 顾临十四似乎想了一想,他看了一眼那没有力道仿佛一吹就散的烟雾,他心道,若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青云看着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的顾临十四,又劝慰道:“你们之间并非仇敌,不过是我让你丢了一脸的面子,不如这样,你收起血铃铛,面子我还给你。” 顾临十四一听有台阶下,他昂起脸道:“面子这种东西怎么还?” 沈青云轻步走到他身边道:“血铃铛你自己拿好,先把这丝余魂收到铃铛里去,然后我就告诉你。” 顾临十四一怔,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不要告诉我,你不懂如何将这尸魂碎片收进去。” 第47章 人形青烟 顾临十四看着沈青云凶煞煞,光幽幽的目光,他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这个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关系,你瞧,我就放出这么一点点的尸魂,我把它哄散了就可以。”顾临十四说着伸出一两手在那青烟之人扇了一扇。 不料,那青烟,被如此一搅,竟然渐渐幻化成了一个人的形体,顾临十四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那青烟幻成的人体高瘦,一头飘散的头发在空中荡来荡去,如果它是一个活脱离脱离的真人,一定让人觉得有一副仙风道骨的味道,可惜这种形像看起来却是弥散着阴森恐怖的味道。 顾临十四又不甘心的伸手点了一下那束人形青烟,没想到那青烟随着顾临十四一点,竟飘浮着他他扑身而去。 顾临十四只看着眼前怪物,心底渐生恐怖,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会些功夫,连蹦带跳的藏到了屏风后面。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东西,竟然不听老子的话,小心老子把你收进铃铛里,让你不能见天日。“顾临十四不禁破口大骂。 那人形青烟面对顾昨十四的话哪有什么感知,他竟毫无阻隔的穿过那面屏风,又向着顾临十四扑过去,这一扑,他仿佛抬起手臂抡了顾临十四一拳头。 只听顾临十四一声闷痛含在嘴巴里。 关起的窗户猛然间被一种无形有力量吹开,一丝丝看不见,无形的极细小的颗粒从泥里尘里飘向空中,他被这世间无法看见的要类吸呐进了嘴里,然后进了人们的心肺之中,又顺着心肺进入血液里,在血液的循环之中再次侵入到人体的皮里肉外。 沈青云的眼睛盯在那扇仍在晃动的窗子上,天下城的秘术,又带来了强大的反噬,接下来最好的阴止方法是什么。 “沈侠,你快来看看这个东西,我真是的一时忘记怎么将其控制了。”顾临十四慌乱之中竟哗啦啦的晃起了血铃铛,沈青云飞步一下将那血铃铛从事顾临十四手里夺过,可是为时已经晚,只见更大的一片青烟从血铃铛里散发出来,它与先前的人形溶合在一起。 一眼看去那人形青烟显得深刻许多,甚至能隐隐看到那人下巴下上微微飘动的胡须。 另一扇窗子也被叮当一声暴开,沈青云心中如奔腾着呼啸的千军万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阻止一切。 人形青烟在紧追顾临十四后突然调转了方向,他带着强大威压的灵魂来到了沈青云的面前,一种声音像是从脑海里入侵而来:“原来是你将我囚禁了四十多年,让生而不得,死又不能离去。” 沈青云微微一惊,四十多年,这个尸魂居然会说话,他居然还有自己的意识,沈青云眼睛里泛着幽深的光,她试着对那人形青烟开口:“并非是我将你囚禁,你被囚禁了四十多年,而我还没有二十年岁,当然如果可以帮你解脱困境,我一定愿意尽力。” 人形青烟用很慢的速度逼向沈青云,他看起来像个已经走不动的老人,但沈青云知道他的力量一定是超乎想像的令人恐惧。 脑海里传来,两声惆怅的笑意,只听那人形青烟道:“我无日无夜被束一片空虚飘渺之中,我受到了没有尽头的折磨,你们谁都不知那种孤独到无法煎熬的恐惧感,若不是我在机缘之下被救治时味过一颗定魂丸,我一定成了仇敌手中可笑的傀儡。幸而,幸而我能有今天,终于我可以回到人世间。” 沈青云看着欺身而来的尸运魂,她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令人窒息人的味道,仿佛空气里堵塞着许多东西,身后的两扇窗户不停的来回拍打着木制的窗框,犹如受到了某种激烈不甘的刺激。 顾临十四已经无法迈开逃跑的步子,当弥天大祸终于不可抵挡的降临,他才清楚那种恐惧感在心里根本无法控制。 沈青云目光明灭了一下,她禁持着全身的气息一把从银镜里抽出了老头儿留给他的大黑棍,她的声音在巨大的危险面前听不出丝毫的恐惧:“我不管你是谁,你既四十年前就在这个世界消失,如果对我加以残害,那便是枉杀无辜之人。” 那人形青烟像是看到,又像是感受那根大黑棍,它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的话再次入了沈青云的脑海里:墨骨沉香,你的手里居然有人人争而不得的东西。”脑子里清静了一下后又接着传来声音:“不过那又怎样,我已不是这世间人,你的东西能伤血,伤肉,伤性命,却是伤不得我。” 在声音消失的一刹那,那人形青烟猛朝沈青云扑来,沈青云手中大黑棍前劈后挡,但那人形青烟只如影子一样可随时变幻,它一会从沈青云脚下底袭来,它一会又被大黑棍劈开两半后又合二为一,所过之处留下的力道挽如重锤夯击,使人久不能恢复血脉相流的生命感。 沈青云只得咬紧后牙,听着窗扇的拍打声,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恐惧的事情,她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杀过很多比她厉害的人,甚至她连群狼都杀过,她知道一个人只要活着总有办法扼杀他的命脉,可是她不知道如何灭掉这个无形的尸魂,不能杀死,又不知道如何束缚,她该怎么办。 虽然大黑棍帮她吸收了很多尸魂发出的猛力,但是这是个存在人间的怪物啊,无论她多么顽强,始终比不过这个东西反复无尽头的愈合速度。 身体里的力量迅速被消耗,眼见那人形青烟又向沈青云扑来,沈青云横起手中大黑棍一抵,那人形青烟化作两段,上面的一部分真接汇成一个青团从沈青云天灵攻去‘。 沈青云脑袋一震,她觉得天地似乎猛烈的颤动了一下,手里的大黑棍一个不稳掉落在地,然后在地上反弹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一片血穿过眉毛从眼睛上滴落下来,沈青云眨了眨眼睛努力站稳了身体,当眼前的一切都平静下来,她看到那团影子居然后退着离开,那种动作里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48章 灾祸将至 玫丽而辉宏的房间里散落着战争的狼藉,沈青云忍着全身四处如劈骨断筋的痛站直了身体,顾临十四看着不断向着自己退来的影子,他恐惧而僵硬的动了一下身体。 “沈侠姑娘,救我,我保证再也不在大街上跑马了。”顾临十四小心翼翼的向着对面的沈青云哀求道。 沈青云听到顾临十四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知道人形的青烟绝不是冲着顾临十四去的,他的神态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也许他在找退,或才那条退路就是他重新回到那个血铃铛里。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惧能让一个被禁固了四十年,并且有留有意识的灵魂重新进入那遥遥无期的血铃铛里,难道他看到了施动秘术引来的灾变。 “那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一个没有生命的灵魂了感觉到了恐惧。”沈青云望着人形青烟淡定的寻问道。 人形青烟整个都摇晃了一下,他的样子像慢慢地抬起头来,一道远自幽封空间的声音再次从沈青云的脑海里传来:“哈哈哈哈,完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就要完了,你看整个世界都将要塌陷了,你们却还傻子一样的停留在这里。”意念里传来的声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似嘲笑一般的道:“可是,你们不像傻子一样呆在里,那还能去哪里呢,我要先走一步。说完那人形青烟化作一股尖利的光隐进了血铃铛里。 顾临十四看着那突然一下钻进来的光,他下意识的猛得将铃铛扔得老远,不料他去听到了一种声音道:“小公子,你已唤醒我,若是你逃过了此次次的大劫,记得对我好一点,否则,我早晚有一天会出来收拾你。” 顾临十四不甘的朝着那血铃铛瞪了一眼,他在心里暗道,这种东西以后他打死也不再碰了,最好以后带到山崖边扔进了万丈深渊。 过了一会,顾临十四见那血铃铛似乎没什么异常,他试着踢了一下,见真的没什么动静,他干脆一脚踢到沈青云身边道:“这东西送你了,省得以后祸害我顾临家。” 沈青云看着脚下的血铃铛,她明亮的目光在微微上挑的凤眸里转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一尾金鱼在水浪里摆动了一下,不过那种明亮的异样里表达的却并不是欢快,那是一种无比凝重的神情,冷冷的让人无力反驳的话自她口中出来:“顾临十四,我看你才是顾临家的祸害,你更是天下人的祸害,你可知道你闯的祸是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来镇满这个坑。” 窗子不再动,就那样静静的悬在了半开不开的空中,屋子里显得异常混乱,但那象征的也是一种战争后留下来的安静,他实在想不到除了眼前这沈姑娘挨揍了几下之外又祸及到了谁人的性命。 “沈姑娘,我既已选择与你了断昨日之仇,你也莫要得寸进尺,要知道旧仇结束,新仇还能再起。” 沈青云吃痛的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血铃铛,她目光淡淡的扫着顾临界十四,然后将那血铃铛放进了胸前的银境里,她的声音不太,却冷漠地跟暮容雪有得一拼:“顾临十四你要记着,在不久后发生的一切不幸都将是你带来的。” 如果将一个人的无知称之为单纯,那么是不是在用单纯二字对他所犯下的罪孽开脱。 “你走吧,但愿你在活过大灾之后能弥补一些东西。” 顾临十四听着沈青云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会么大灾,什么死的,活的,这个女人莫不是被血铃铛里的东西附了体。 用他一副疑惑的目光细瞧了一下沈青云,然当他从头顺着脚看下去时,他的目光猛然间碰撞到地上那根大黑棍上,他轻着脚步走近那棍子,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沈青云:“难道……莫不是……或许……你就是大平国那个东境大将军沈青云。” 沈青云懒理他一副窥破天机沾沾自喜的小样子,顾临十四刚想抚一下那个传言打得东渝大军落荒而逃的神棍,就被沈青云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在他还没看清的情况下突然就消失不见。 “神棍呢,神棍去了哪里。”顾临十四对着沈青云左右,上下的相看着。 沈青云目光凛冽的看了顾临十四一眼,她根本无心理他,她在想到底血铃铛里的尸魂看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哪种东西,为什么他说这个世界就要塌陷。她真的不明白一个问题,这些出自天下城的东西明明在使用时会反噬到世间,为什么他们还是造出了这种毁灭性的武器,难道为了壮大自己就不惜世间无辜性命,还是另有其的隐情。 空气里骤集起大量从泥土里拔地涌出的细小的颗粒,然而因它们太过细小,致使整个帝都里的人都无法看见。 天空是静的,风是静的,阳光是温暖的,一切显得格外寂静之下,沈青云心中隐隐觉得某种不可抵挡力量正潜入而来,到底是为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沈青云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的不耐烦,不管了,如果将死来临,她以后的计划还有什么意议,就算硬闯她也一定得去见李去和篱篱一面。 “你去哪里。”顾临十四见沈青云一副想要出发的样子道:“难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麻烦,你的这颗脑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砍下来的东西,不过我…………,哎,沈青云,你要做什么?剥我衣服做什么,你可是要做天凌皇后的人,我更不能丢了我们顾临山庄的面子。” 沈青云在顾临十四喋喋不休的话里扯下了他的外衣,然后她拿起他曾坐过的凳子毫不惜力的冲他的脑袋砸去,这一砸像是为了跑出这个大殿作准备,又像是为了一场既将展开的灾难而让他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暮容雪的帝王殿里,一个黑衣小侍卫稳定而淡然的走了出去,她身后的屋子里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两扇窗子半开半关,在窗外的草丛里正昏睡着一位公子。 与此同时,暮容雪与顾临家的两位正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顾临五心里正盘算着找个借口留在皇宫里,他隐隐觉得若是找不到顾临十四,怕是他真的能捅了天大的搂子。 第49章 病灵 阴森森,昏暗暗的牢房里,一个半头白发的少年正怀搂着一位瞎眼的公子。 他不时的抬头望一眼这密封森严的大牢,一根根钢筋铜骨密密麻麻的立在眼前,他看着李去昏迷时惨白的脸,无奈不已,一个碾压着仇恨的声音从他心底升起,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李去在承受着没有尽头的痛苦,他的头发在渐渐变白,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力在渐渐消失。五根细小的手指被握的咯咯作响,胆敢挑战他的底线,如果这是上天的行径,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连上天也砍了。 另一端的牢房里有人咳嗽了几声,这里有大量的,无法挥发出去的细小尘埃弥散在牢房里,比之外面庞大的几倍之多,它们是一种毒,一种本可长期生长泥土里的菌毒,当固定的某种存在规格被打乱,它们似乎得以逃脱原地去寻找更好的发展之地。 它们以一种缓慢的形式入侵着每一副有血有肉的躯干,它们以强大的存在力破坏着人类鲜活的生命力。 它们是微小却又强大的存在。 沈青云凭借从帝王殿里顺来的玉玺,一路行畅无阻的出了一层层宫门。 她的心中始终忌惮着那个场将来的异变,这种明明存在,却又不得看见的危险是一种令人情绪紧张的恐慌。沈青云一路走着,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逆流而上,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危险,这是一场世人的灾难,这也可能是她与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的诀别。 眼见着最后一道宫门近在面前,沈青云稍一驻停之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陛下,您怎的赶来了,难道还有要事与老臣相商。”年老健壮的顾贺老将军看着出现在身后的暮容雪有些惊讶。他心道莫不是他家的十四真在宫里闯了什么乱子,皇帝来堵他了,老五借着去藏书阁找书的缘由去寻他,难道此事没有摆平 在暮容雪走来之时,一向从容有魄的顾贺老将军紧张了,同时放慢了脚步的还有那个走在前边的小侍卫。 几步之遥的宫门之上两只喜庆的大红灯笼在风中孤独的摇摆着,沈青云多想顺利的将它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然在顾贺老将军驻停下来的目光里,暮容雪跟本没有停下来,他径直走过顾贺的面前,然后用冷如冰霜的眼神看着她如何过守宫门的侍卫这一关。 沈青云感受着背后凝聚在身上的一道寒光,她晃动了一下手里那块洁白如雪的帝王印,她闭了一下睛睛,像是一切失望都敛在其中。 “为什么明明答应了我,还要逃走,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出耳反耳的人。” 她转身,她冷笑了下:“暮容雪,终究在生命的未路上,你不是我想要陪伴的人。” 顾贺在那一声直呼其名的话里不禁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霸气的对暮容雪说话。 而暮容雪看似无变的冰冷表情之下心却像被刺痛了一下,这种感觉让他很恼怒。 他红色长袖一挥,沈青云手中那枚帝王印便被他收尽手中。 沈青云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渐渐变黑的乌发藏整个藏在帽子中,整个人显得清气利爽,像是一朵无叶花独立风中。 “暮容雪,我只能告诉你,或许天凌大灾将至,你若但凡有什么施救之法,应该去挽救你的子民。” 暮容雪目光更深,像是在冰霜之上又渡上一层冷气:“我知道你这个人素来鬼点子就多,你的话我早已不信。”说罢,暮容雪上前一步狠狠抓在了沈青云腕间的衣服上。 沈青云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在被暮容雪拉着走过顾贺身边时,她突然将一个东西在顾贺面前晃了一下。 顾贺顿时目生惊慌,那不正是顾临家祠堂里存放的血铃铛吗?那是天下城的东西,一但窥用,其代价就是天生灾变,祸人无数。 他惊讶的神色之中又是一怔,难怪十四这两天乖乖去祠堂里上香,它竟是为这个,这个不孝子孙,简直是他顾临家里的瘟神。 当下他的目光在沈青云身上转动了一下,她说大灾将至,那一定是十四已然施了秘术,而她未说破也定是不想祸及顾临山庄,到底天灾是什么?而他又该如何减轻顾家的罪孽? 就在暮容雪拉着沈青云没走几步之时,一个穿着画满符纹的人匆匆而来,他凝重的神态里似乎发现重大之事,此人便是天凌国里的占星师师昧。 “陛下,帝都出现异动了。” 暮容雪停下匆匆行走的脚步,他握着沈青云的手微微使力,冰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出来:“是兵变,还是帝王星移位?” 满身符纹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而是挥动起衣袖,在他衣袖所过之处竟犹如擦亮了一面蒙尘的镜子,镜子干净之后倒映着里边真实的场景。 沈青云甩开暮容雪的手,她走至师昧面前抬头仰望着空气里现身的东西,原来血铃铛里的尸魂看到的是这种东西,那是拔地而起的尘埃,它们密密麻麻涌动在整个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暮容雪冷肃着目光问道。 师昧手一收那一片镜子碎在空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沈青云看不见他那顶又宽又松的袍帽之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色虽然平静,但是却有些一丝恐惧而战粟的味道:“那,那是非我们世间所能容忍的灵,如果更仔细的来说,这是一种病灵。正常情况里,它们尘封于泥土时,阴暗脏乱之地生其更多,只有偶尔被风刮起之时会有一星一点的被吹入空中,若是有体质差者沾染吸入心肺,轻者小病一场,重者伤及性命。而如今看来定是有人动用了天下城里的秘密术,空间里的正常的秩序被打乱,引发了错乱,这些原本该世代居于脏泥之中的病灵才会散发至所不能到之地。” 师师昧在说完这些话之际,将一条红色的长绫交到了暮容雪手上:“陛下,先调动内息,尽量以最慢的速度来呼吸,把口鼻捂紧,这样至少可以减轻吸入的病灵。” 暮容雪冰冷的寒眸转动了一下,他先是走到沈青云身后为她用红绫封住了口鼻,然后又气质清雅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锦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国师你说现在哪里的地方生出此病灵最多。” 沈青云只觉得一股危险的味道从心间划过,她的目光随着暮容雪看向皇城外的西方南的天凌大狱。 “此物适生于脏乱阴暗密封之地,自然是那皇宫西南的大狱引发出的最为多。”师昧回答道。 “也好,那就先焚了那个地方,也好一起了结了那些个还未杀绝的逆党。”暮容的声音如同一道死亡之令下降人间。 第50章 火烧天凌狱 皇宫最外的一道城门上依旧站着神姿不凡的门侍,两只红色彩灯依然在寒风中暖暖起舞,与往日唯一不同的是离这道门的不远处站着几位身份不同的人。 一个是很少出占星殿的殿主师昧,说来奇怪似乎在这皇宫里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他偶有现身之时也是一副遮手掩面的衣袍加身,传说此人不仅能观星道,通天变,还有和天下城一样的骤灵体质,简单来说骤灵与修练内力属同类,但是它所执行的事情的能力却要远远高于内力的价值,比如他能看到别人所看到不到的东西。 站在师昧旁边的是暮容雪,这个杀尽自家血脉夺得帝王之位的皇帝,从来没有人见他笑过,他们见到最多的是从他的手里抬走的一具具尸体,他是绝对无情的存在,他是连窥视一眼都令人心惊的存在。 暮容雪身边站着的是一名看起来有些瘦小的侍卫,但是没人见过有这等天胆的侍卫,他居然敢和暮容这样的人对峙,那种毫无放低,毫无恐惧的姿态让许多人对此留意。 站在离三人几步开外的是顾贺老将军,虽然他战功累累,也是一代较较者,但是放在这几人之中,他大概是最正常的一个。 顾贺望了一眼即将走出的宫门,然后又折了回去。 “陛下,若是此事属实,该当何断。”源源不断的内疚拍击着他的心,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被顾临十四搅和的无力了,秘术开,时空乱,这是武林中资历老道的人才知道的秘密,这也是他们认定的当初血洗天下城时,天下城人留下的可怕的诅咒,所以既便有许多人得到了从天下城里带来的东西,但是却无人敢轻易开启。如今这个灾祸由顾临家的人引起,他到底该不该去请罪。 顾贺控制在眼睛里所有情绪映进沈青云的目光里。 就在顾贺转换着念头朝暮容雪走来时,沈青云朝他摇了摇头。 暮容雪并没有看到顾贺脸上那种纠结而为难的表情,他的目光从皇宫四面八方落到了沈青云身上。 此时的沈青云目光如刺如芒,她的话你是一路舔着刀刃而来:“暮容雪,我不管你到底想要烧死谁,但若放火烧了里边的两位,我会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暮容雪的目光更深沉了一些,最后他只冷冷吐出一字:“烧。” 师昧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是陛下。” 一股愤怒的力量让沈青云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那枚帝王印,她看着师昧走开的身影,只觉得心像是沉入了很深很深的海地,深到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顾贺与暮容雪的对话如残风一般在耳边飘过。 顾贺:“陛下,那……,帝都之人是否进行大批撤离。” 暮容雪:“谁活得下来便是谁的本事,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命运,顾贺此事你只当全然不知情,就说天凌大狱里那些恶人身招邪祟,带来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传令遮挡住口鼻,以减轻邪祟侵身。” 顾贺一身刚硬的气息里向暮容雪发出一丝没有希望的请求:“陛下,撤,才是最好的办法。” 暮容雪听着顾贺重重跪地的声音,回头便走,然就在他转身回头之际,她看到了沈青云绝望的眼睛里倒映着西南处的一处烟火。她从来没有见到她发出过这样的神情,就算在斗兽场里的绝境之地也不曾这样,那是连一丝生气都没有的目光,她的眸子很亮,但却亮得透光,如同她的灵魂被这个世界稀释了一般。 “是师昧用了火符燃了那个地方,此狱是由铁门铜柱加层打造,为得就是对付天凌那些身怀武功的高手,他们逃不出来了,他们现在正像老鼠一样被烤着死去,所以当你看到自己的东西失去了时,最好的力法就是不再去想。”暮容雪隐下心底一丝的不舒服,扯过了沈青云的胳膊。 冬日的阳光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暖过,暖得像是要蒸发尽地表的一切。 沈青云苍白的脸色上流出一丝汗来:“暮容雪,你以为,他们死了,你还能困得住我,此后,你便等着我毁尽你的一切吧。” 说完沈青云执身飞起,在暮容雪猝不及防之中,她像是一道轻烟破天际,直到消失在那片,消失在那片紫金禁地的上空。 暮容雪只觉得心里激荡起无法控制的激动,一瞬之间他竟血红了眼睛,森森的阴凉之风从他身体周围暴发,为会么,她若死了岂不是更好,从此这世上再无一个能动乱他心神的人,可是为什么在心里他尝到了如刀割的滋味。 他是天凌的帝王,他拥有天凌国里最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她想要的是一个瞎子。 一场冲向天际的大火,一场被人视为虚妄之谈的邪祟之说,一个莫然消失的天凌皇后,让暮容雪灭绝人性之名再次崛起,直到皇贵妃叶飞舞带着数十里的彩妆那天开始,一切世因源头似乎开始出现了征兆,像是一场突然如其来,又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瘟病迅速的在天凌帝都蔓延起来,他一路霸户攻城,无论寒家小户,还是王公贵爵,许许多多的人都一病不起,高热不退,浑身无力,直至皮肤溃烂,流脓不止,再到最后身腐而亡,从开始走向结束只有短短的两三日。 直到人们看着那些恐怖的横尸在各处的腐尸,人们才意识到暮容曾经给他们发出过这样一个警示。 天凌新年的最后几天里,整个帝都纷扬着白色的恐怖,那不是大雪,那是一场场送也送不尽的葬礼,白色的葬布遍布在整个天凌的帝都,尚能行走之人皆是遮口掩鼻,暮容雪一声封城令,好像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恐惧到绝望。 这场灾害里将近一半的帝都之人死去,有朝中贵臣,有贫民百姓,有宫中奴役,也有商人富甲。 帝都尽头的乱岗里的烟火从来都未停过,它一直从年岁的尾巴里,烧到了新春里正月的中旬。 当病魔的的势头开始渐渐稳息,入眼整个帝都已是创伤累累,它像是一个受过重型之人,横在世人面前他那副被强大敌人侵略过的躯体。 第51章 黑雾迷阵 正月的中旬,天凌的皇宫里抬走了最后一个病魔侵袭的尸体,一切都开始渐渐安息下来。 一座落迫的寺庙里,一位翩然的少年正等待着住持给他剃发,在他的身后站着面色略有焦色的顾临五。 顾临五看着那个纹丝不动的少年,他终是忍不住大吼了一响子:“顾临十四,你又开始发什么疯,就算你过够了你的大少爷日子,那也不用在寺庙里虚过人生啊,如今天凌与大平战事吃紧,虽说没了那位女将军沈青云助阵,但是整个天凌就我顾临家的将队在死撑,你不去效一份力,倒是跑到这里来过贫苦日子。” 顾临十四,不理顾临五,他像是一个失了魂的人似的道:“五哥你回去吧,我不会离开这里。” 顾临王拉了顾临十四一把:“顾临十四,你什么时候才会闹够,你是这场灾难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不管不顾的生活。” 顾临十四眉头拧了一下,他的声间如先前一般像是失了魂魄:“为什么我成为了那个好不易容活下来的人,它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让我活了下来,它一定想要活活的折磨着我。” 顾临五狠狠拍了顾临十四一下他大喝一声:“顾临十四,你给我起来,哪怕死在僵场也好过比你这样不浑不清的活着。” 顾临十四任凭他的五哥拉扯着就是不为所动,他突然万分痛苦的道了一声:“五哥放过我吧,此生我都不想再杀任何一人,我不想去战场,我想不杀人。” 顾临五跟着他痛苦的神色冷静了下来,他一抚了一下顾临十四的一头披散的长发道:“十四,你是不是看到帝都之灾所以害怕了,告诉你这世间哪有什么邪祟作怪,若是如此我们顾临将军府岂不是世世代代,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 顾临十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缓解一下藏在心头里的痛苦:“你走吧,这件事情我已请示过爷爷,爷爷说让我清心静世一段时日也好。” “可你才只有十六岁,你是有爹娘父母的。” 顾临十四不再说话,他声音有些干涩的道:“住持,我已准备好,开始吧。” “这位施主请回吧,心意已定之人,何必再逆行相劝。”一个年岁有些大的和尚走上了前来,在天凌尚武轻文,屠戮者居多,少有人信这些佛门鬼道,所以这座小庙是唯一一个还尚存于帝都的小庙。关于这座小庙世人给的更多的一名话不是阿弥陀佛,而是一句:破庙不挡雨,和尚两三个,佛主无人供,三餐不抵饿。可见这座寺庙在天凌帝都摇摇风雨中立存于世的不易。 顾临五看了一眼顾临十四那个跪地不动的身影,长叹一声抚剑而去。 破庙的大门被重重关上,只听里面道出一个有些诡秘的声音:“顾主,东西呢,拿来吧。”这个声音沙哑而干涩,竟与那位听起来一模一样。 许久屋里没有声音,却见一道鲜红的血顺着房门溢了出来,流在这清冷的破庙里,显得格外的诡异,秃树枝头一只乌鸦哇得一声飞起,似乎受到了不可靠近的惊慌。 紫金王朝的禁区。 沈青云站在弥散不去的黑雾里,太静了,这里太静了,静得她甚至能听清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 禁区,传说中活鬼吃人的禁区,沈青云凛冽了一下目光,她从银镜里拿出了大黑棍以作防身之用。 她已不能算清在这里走了多久,来来回回,就这一条黑雾弥散的小路,路上是零零散散的白骨,沈青云摸了一下饥饿的肚子,再走不出去,她的下场一定和这些人一样成为墙头上秃鹫的食物。 沈青云仰望了一下那如海市蜃楼的巨大宫殿,明明像是近在眼前,却为何每每将要走近时又来到了最初仰望它的那个点。 沈青云微微苦恼之时,昏暗的视线之中,却见那秃鹫似等得不而烦,一下从老墙头一跃而起落到那顶宫殿之上,成了一个模糊的点子。 她走路却走不出去,而秃鹫不走路却就飞得出去。 沈青云脑子里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她望了一眼青石参杂着紫砖铺成的路,既然这条路是一个迷阵,那她若崛了这条路,是不是就坏了这个困人的迷阵。 当下沈青云蹲在地上,拿出她的那把短刀挖掘了起来,一抹一抹的黑土被扔到一边,不一会沈青云便掘开了一条十几步远的地方。沈青云心中微微满意,她擦了一下额上冷汗,一只脚踏上了被抛开半截的路。 月亮在黑色的雾里看起来像一个糊了纸点了烛火的灯笼,一步,两步,三步,沈青云仔细的记着脚下的步子,一切走向与来时看起来竟真有不同,一股保持着冷静的兴奋入了沈青云心里。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像是枝木断裂的声音,沈青云看向前方最惹眼的一颗大树,却见那长着狂茂枝条的参天大树突然狂舞起来,它像是使着一身的蛮力想要从土里拔地而起。 沈青云感觉着脚下开始微微颤动的砖石,她意识到虽然自己逆行了这个阵法,但同时也引暴了它,如果不再它毁灭之前逃出去,她便是这个阵法同归与尽之人。 沈青云再次试着升起身体里的内力,但是还是无果,不知是什么所压制,在这个地方她跟本使不出半点的内力,就连现在阵法破了,她依然不能调起内力。不过这时容不得她多想,看着将倾将倒的前方的大树,沈青云背起大黑棍,如猛兽一般冲刺在黑色的散雾里。 青砖与紫石在身后拔地而起,它们冲进黑色的散雾里碰撞成一片片带着尖角的利器,它们借着最碰撞后的暴发力无意的崩到了那个奔跑的女子身上。 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划开沈青云的衣服,此时她已看不清前路,只能在绝境里一头扎进那些飞崩的碎瓦片里,虽然这是一条血路,但还好它不是一条死路,在大树倒地的那一刻,沈青云一脚踏上那粗重的树杆,如飞鱼跳瀑一般的落入了另一个境界里。 第52章 深暗处的声音 天空是黑色的,但也是清晰的,有干净闪亮的星星,有纯净温情的月亮。 沈青云看着突然间湿淋的衣服,她猛得转身回头,水池,它的身后竟然是一座水池,水池之上漂浮着干枯许久的荷叶,真是不可思议,这几天里她竟然是被困在一片水池里,难道这就是传闻中拥有灵力的人做出的幻境,沈青云抚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她拖着湿透的衣服看向眼前威武的大殿。 当视线仰望到足够高时,几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紫阳殿,前紫金王朝皇帝的寝宫。 沈青云在认准这几字目光下移时,突然目光怔闪了一下,这几十年来大树之下竟然无一片落叶,当下她怀着异样的心情抚了一下脚下的青石台阶,竟是连一点印手的灰尘都没有,难道这里到如今还有人。 沈青云的目光投向乌黑一片的殿内,里边没有烛火,黑得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就在沈青云凝视着每处黑暗之时,站在房顶的秃鹫哇呜叫了一声,拍打着翅膀突然飞走了。 沈青云披着湿透的衣服哆嗦了一下,心道,抱歉这许多日真是让你白等了,一口肉也没吃上。 在暗自开了个玩笑之后,沈青云以为自己会从低落的心情里走出来,却没想心中更显落寞,她无法忘记生少死多的李去和篱篱。 在愁绪染着心头的当下,沈青云做了一个火把慢慢地移向紫阳殿的门口。 “不知谁人居于此地,在下冒昧来此,扰了居士清净,还望多多包函。” 果然沈青云话音一落,在大殿深处出现了一串铛铛铛的脚步声,那如果那是走路的声音听起来走得像是有些缓慢。 沈青云举着火把照了一下红漆剥落斑斑的大门,正她想抬脚走进去时,突然两扇破旧的宫门啪得一声紧紧关闭起来,沈青云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的拍进大殿之中,她有些狼狈不堪的爬趴在了地上,她的火把摔落到前方三四步远的地方,大殿里再次寂静下来,这种寂静无声的环境里,那个铛铛地脚步声像是好像快了些,又好像分毫不差的踩着沈青云的心跳节奏而来。 沈青云抬眼看了一下前边火光微弱的火把,她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她想要抓起那根火光微弱的火把,却不料在她触到火把之际,火光突然之间就熄灭下来,它不是慢慢熄灭,而是一下子灭得连火星都没有了。 沈青云提着强烈的防备之心,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看不见的人该是何等的强大。 “还请居士不要生气,我只是误入此地,不小心活了下来而已。”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传出了一两下笑声,这笑声苍老深厚,男音女调,重重叠叠让人无法辩清是男是女。 便是一向大胆的沈青云听到这种声音也觉得有一种毛森骨立的感觉,不过这并不足以造成她无法前进的阻力,反而在这种未知诡秘的境界里,她有一丝的难掩心中激动。如果这个地方越是强大,那么就证明这个地方里有越厉害的存在。 铛铛铛,像是竹竿敲地脚步声已走至沈青云面前,在它停下的那一刻,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心头,这种感觉像是跌入了一望无际深渊,触不得任何东西,又仿佛没有尽头。 有一片刻的时间沈青云凝神聚息,杀意与危险是她最敏感的味道,当她试着感知时,赫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就在她猜思之际,噌得一声,一块火石被打亮,在亮光猛然闪现的一刹那,一张可怕到极致的面孔猛然被照亮。 便是沈青云经过花岩城剥皮之战的人也不禁促起了眉。 天呐,那是什么,像是一具脱了水份的干尸,但不同的是,他的皮不是紧紧贴附在骨肉之上,而是像衣皮一样穿在身上似能轻轻摆动。 沈青云再次定下心神来时,火石上的光已被引至一根用到一半的蜡烛上,泛黄的烛火被对面之人举到沈青云面前,那束光一时间刺得沈青云睁不开眼睛。 他像是细细打量了一下沈青云,然后作出了点头的动作,那种苍老浑厚,男生女调的声音第二次传来:“不错是张好皮子,比我得到的任何一张看起来都要好,头发也尚可用。” 随着蜡烛被收回到那人胸前,沈青云霍然间明白这股奇怪的味道从何而来,是人皮,风干晾透的人皮的味道,当她的目光落到对面之人的脚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像竹竿一样敲击地面的声音不是来自于木制鞋底,而是这只没有脚的腿骨,准确的来说她的对面站着的是一具穿着人皮的白骨。 沈青云掌心里发出了一团热汗,听言下之意,这个披着人皮的家伙定是打算着剥了自己这张皮。 沈青云的念头刚刚落定,但见一只阴森森的白抓向着自己伸了过来,每一根指骨上面都长着尖尖的利爪,好像这只手是专门用来抛心挖肺用的。 沈青云在黑暗处张开了那只捂出热汗的掌心,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随时待命而发的大黑棍,闪着微光的黑暗里,滴落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仿佛在这周围长满了一双双看不见的恶魔的眼睛,又仿佛他们随时会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 “姑娘,你是想从前心抛开,还是从后背扒下。”这个披人皮的家伙竟然一本正经的问了沈青云一句。 沈青云看着近在身前的那张掏心挖肺的利爪,她镇静着心神道:“放心,在我死之前就连一根头发都不会送给你。”说罢沈青云后踏一步,高举的大黑棍已迎着那只烛光向对面的骷髅砸去。 唿,烛火被闪的摇忽不定,跳动的火光里闪现着一张没有五官的人皮脸。 就在大黑棍落下的一刹那,唿哧一团黑气顶着巨大的力量从骷髅头上冒出,它像一团突然扑到人面前烈火,灼灼气浪推开了一切向前的东西。 沈青云持着黑棍硬是被这种力量撞击到了门外。 当她站定了脚时,那具披着人皮的骷髅也跟着踏着铛铛铛的步子跟着走了出来,它没有任何的表情,它也没有任何的凶相,它只是丑陋并且温柔的站在那里,它只是想要得到一张难得好看的皮。 第53章 那里有一个孩子 它像是飘在黑暗里的幽灵,站在紫阳殿的正门之下。 沈青云站在它对面四五步之远,只刚才那一招就让她自己竟识到无论此刻她有没有负伤,她都不可能打过,眼前这个人皮骷髅,如果不想死在这里,她后退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沈青云产生了重新跳入水中的想法时,她突然望到了干净整洁的地面,这里存在着被精心打扫过的痕迹,就说明他的心中至少有人类的感情,如果她能唤醒这份感情,那就可以给它指引。 沈青云试着开口:“这里很干净,你在等待的人如果见到一定很满意。” 只听那人皮骷髅的抓牙咯吱吱响了几下,那道男音女调的声音随着一股黑色烟气从它口中吐了出来:“不,没有人能再回来,他们都死绝了。”人皮骷髅的话听上去有几分凶悍,正是随着这份凶悍的气性,忽而一下子暴发,紫阳殿外它突然以极快的速冲到了沈青云面前,它五指在沈青云脖间一拢,瞬间一股窒息的感觉堵在了胸口。 这种诡速的身法,让沈青云陷入被狠狠压制的局面,甚至在强烈的窒息感之下,她被迫放弃了手里的大黑棍。 血在月光之下凝结成一道深色,它在人皮骷髅的利抓之中顺着沈青云的脖子溢出。 难道,死了很多次,她终于要成功了么,沈青云咧嘴苦笑了一下,只是她还没有好好为篱篱还有李去报仇呢,也不知道黄泉路上他们有没有走远,自己还能不能追上他们。 前尘往事化作绝望的光浮上心头,她想活下去,但是真的找不到更强烈的决心,人生那么漫长,要怎样才能将那些痛苦遗忘。 在颤粟的痛中,沈青云闭上了眼睛,这是第一次她甘愿接受死亡。 生命的流逝像抽干了的血一般在她身体里消失,渐渐地渐渐地……。 在她还残留着一点意识之时,突然一道声音穿破长空而来:“阿骨,住手。”随后沈青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铃声。 “咳咳……。”沈青云在一片呛着的咳声中醒来,她顺着一个老旧的衣角慢慢抬头。 果然,那道血铃的声音是从巫医手中传来。 “是因为他才救我的吗?”沈青云笑容里有一丝凄美的落寞,活来活去,死来死去,还是被握在一个人的撑心之中。 巫医的目光盯在沈青云的身上,但她知道他是看不见自己的,诸机说过,他所能看到是一个她们看不到的世界。 “不,我救的人不是你,而是他。” 沈青云在巫医沙哑的嗓音里顺着他所指的地方慢慢低头。 什么,为什么是她的小腹之间。 巫医凝重而颤抖着向沈青云走来,他沙哑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来了,没想到我紫金王朝的血统终是归来了,不枉我和阿骨守护了这么多年。” “你是说,这里有一个孩子。”沈青云一只手抚在了自己的腹间,她湿透的衣服上浸染着杂乱的血迹,她的身体很冷,简直冷得四肢都已僵硬。 “没错,这是一个有着我紫金纯正血统的孩子。” 一抹悄然降临的惊喜一瞬间温暖了沈青云全身,她是不是又有了可以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一抹含光欲出的泪光在眼睛里闪动许久。 “那个人是七皇子静王殿下吗?我曾经以为这世间再无紫金的后人。”巫医对天长叹一声,突然将一股游动的气息推入沈青云的身体。 “这是何意。”沈青云沉静着目光对巫医道。 “不必害怕是这灵,一种可以护体的东西。” 沈青云看了一眼突然天始擦桌扫地的人皮骷髅,她面向巫医凝重而认真的道:“你要明白,既使我肚子里怀着你的旧主紫金王朝的血脉,但是我不可能成为你手中复仇的傀儡。” 巫医没有什么表达的情绪,他脸上的横竖的条纹似乎没有先前那般可怕。 “罢了,罢了,我终是不如诸机那般筹谋好了为天下城复仇的一切,只要这丝紫金的血脉尚好,一切都随他去吧!”他的话看起来像是看开了一切。 沈青云目光明灭了一下,转动之间她望到巫医垂地的衣角,而那衣角之上沾染着一块新鲜的血迹。沈青云默不动声的将目光移开,从他的那块小小的血迹里,她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掺杂着贪婪之心的杀气。她几乎可以断定巫医是个不能全然相信的人。 “姑娘,喝水。”人皮骷髅不知何时用一盏青瓷碗弄来了一杯水,它用一双白骨双手把荼水奉到了沈青云面前。 沈青云略一犹接过了那碗水,正当她确实因为口渴而想喝上几口时,突然一阵亮光自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暖气,沈青云回头,又不知何时人皮骷髅在她的身后燃起了火堆。 “姑娘,烤火。” 沈青云再望着人皮骷髅忙东忙西的样子时竟觉得它有一点可爱。 “她是谁?是你那枚血铃铛里摄取的灵魂吗?”沈青云对着巫医问道。 巫医又望了一眼沈青云的肚子,他答非所问道:“你相信吗,我看不见这里的任何东西,却能看到你肚子里的小家伙。” 沈青云顿觉后背一凉。 巫医接着道:“紫金的血脉不一样,他们流着普通人身上所没有的黄金血,这种血天生能聚灵,所以我能看得到他,我看到他像一团蒙笼的金光正盘居在你的腹中。” 沈青云静默了一下才道:“这个孩子是李去的,那为何,他站在你的面前时,你却看不到他。” 巫医淡定解示道:“如今的静王殿下修武时的内息远远高于其血液里的灵气,所以压制之下我才无法一眼将他认出。若是早知……,对了,静王殿下现身在何处,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 沈青云发出一苍凉伤神的笑意,她摇了摇头,声色缓缓道:“不知,暮容雪一场大火烧了皇宫西南角的那座大狱,那里铁门铜柱,守卫森严,谁又能活下来呢?” 第54章 谁都不信 像是一场春秋大梦,夜色拂晓,沈青云眼开眼睛望着一根已经燃尽的蜡烛,她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那个她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世界有些暗然,有些模糊。 被巫医称作阿骨的怨灵,在知道她肚子里住着一个紫金小王子后,对她居然百般的好。 听巫医说它是紫金王朝被灭后,游魂不散的四方怨灵,是他将这些怨灵通过血铃铛骤魂成阿骨,然后给它找了一副骨架,勉强让它以人的姿态存在世间。 “阿骨,你说巫医他有通天般大的本事,为何却算不出篱篱和李去的生死。”沈青云突然觉得此后的生活有些茫然,她曾经是那样一个努力求生的人,就算被逼到生命的尽头她也拼尽全力不想放弃,曾经在她的眼睛里未来活下去的路像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她,而现在却觉得那道力量已经消失。 铛铛铛是阿骨走来的声音,它那张打着许多褶皱的人皮脸在说话时吐出一股子黑雾一般的东西:“死是什么东西,它很恐惧吗?你看曾经他们都说我死了,可是我却依然在人间好好的活着。” 沈青云咧嘴苦笑了一下道:“阿骨,传说紫金王朝有一座神秘的后花园,花园里有一颗叫作夜蓝天的大树极是好看,不知现在它是否还如传说中那般漂亮,如果它还在在,我想进去看看。” 阿骨的身体咯吱一声怔愣了一下,它的口中又吐出一股黑雾:“现在还不行,等到孩子出生时再去吧。” “为什么,我又为什么在孩子出生之后才可以去呢?”沈青云有些随便的问了一句,她只是有点好奇,又有点不想枉失良机而已。 阿骨铛铛铛又移动了几下步子,这次它突然间把脸凑到沈青云面前,她们之间只隔了细微的距离,沈青云甚至能看到人皮五官边缘处因发干而微微卷曲,阿骨诡异而可怕的样子一下子在沈青云心中扩大数倍,不过那也只是心头猛然间的不适,很快她就稳了自己心神,她用质问的目光看着阿骨道,她觉得那棵树里一定藏了什么秘密,泛起的好奇心让她继续追问:“阿骨,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那棵树的故事,若以孩子以后出生,我也好说与他听。” 阿骨把脸从沈青云眼前撤开,它背过身体后又咯吱响了一声转过了脸来:“姑娘,那只是一颗被天下城主灌入过灵力的树而已,并没什么好说好讲的。” 沈青云听着阿骨的话更为好奇,她总觉得这样简单的话像是敷衍着什么秘密。 沈青云隐下心中疑惑,思量着以后找机会弄明白,她不信巫医,自也不信巫医造出的阿骨。 她不再追问阿骨,穿好鞋子后她走到地上。 这是紫阳殿旁边的一侧座侧殿,在黎明的光影之下,一眼可见整个紫金皇宫几乎被洗劫一空,偶有几件不好移挪的摆件,也是受到刀剑之痕,除了整座雕工宏伟,布局大气的宫殿仍能展示着那个王朝曾经的鼎盛,一切都像埋葬着巨大创伤的阴影。 “姑娘您还是想去后花园里走走。”阿骨铛铛铛地紧随在沈青云身后。 沈青目光微怔,她心中惊疑这个人皮骷髅竟然知晓了自己的心事。 “姑娘您不信我,也不信巫医,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要留在这里啊!”阿骨淡淡的念述着沈青云的心事。 “你是不是使了什么秘术,你怎知我心是何想法。”沈青云心里顿然竖起了强大的戒备心,这件事情她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因为她肚子里这份金贵的血脉,阿骨和巫医都对她一转常态,可是这种态度里却让她觉得毫无亲近之味,反而像是一场阴森诡异的阴谋正在萌生。 阿骨脚下没有了动静,它停在了沈青云身后三步之远:“别忘了,我无血无肉,无身躯,我本是一团亡灵,因怨不散,在我的世界里曾经以各种人的经验活着过,所以世间百态,人心杂碎,要想看破于我并不难。” 沈青云蜷曲了一下手指,她眼睛里泛着坚固的目光:“你既知道我是不信你们的,那也一定是你们身上存在着让我不可相信的东西,明明是表现着善待我之意,却又处处防备着我。” 阿骨没有发出声音,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像是暗暗地引发着一场撕破脸皮的较量 沈青云斜眼看向窗外,空寂的院子里拉着一条长绳,长绳之上摇摆着十几张清洗好的完整的人皮,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渗入心头,仿佛一瞬间又加重了这里的诡森之气。 沈青云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她在心中更加的笃定不能决不能落入阿骨和巫医的手里。 “可是我并不想留在这里。”沈青云的话里表现着她扞卫的执着之意。 “什么?你说什么?”阿骨的声音有点大,所以它口中吐出的一团黑雾也异常的浓烈士。 “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们说实话,既便是我身体里的这个孩子有着紫金王朝最纯正的血统,但是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这个孩子,守着这座遗城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阿骨身体四击升起一股黑色烟雾,沈青云知道它一定是生气了,只是任何一理由都不能将她的自由囚禁起来,诸机与天下城不行,大平的后位不行,暮容雪强硬的手段不行,所以这个孩子尊贵的血统也不行。 沈青云的话刚落,只听外面哐当一声房门被关上。 阿骨不断的冒着黑烟向沈青云逼近,它的声音退去先前的欢快,变得冷漠无常:“你以为,为何要留你一条命这般好生伺候着,我们尊的可是肚子里的这位。” 沈青云微微向后退了一下脚步,她的目光紧紧的盯在窗外的一块指路牌上,这里是天凌皇宫的禁地,所以天凌的人无法进来,而那片后花园是紫金王朝的禁地,是不是巫医的阿骨也会有所顾忌。 第55章 后花园的秘密 “沈青云你要去哪里,可知你母子二人的性命可是握在我们手心里。”巫医在沈青云逃向后花园的方向时追了过来。 沈青云哼了一声,脚下使力一蹬跃上一个更高的房顶:“巫医,你们休想拿我如何。” 巫医与阿骨在沈青云飞到另一个房顶时,落在她之前落脚的地方,他望着映入眼前的那颗蓝光散涣的大树,不禁怒喊一声:“沈青云,站住那种地方岂是你能踏足。”说着巫医朝着沈青云飞奔而去。 沈青云却是朗朗一笑,她的笑意里带着微不可知的落寞:“巫医,我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身边的人也归离去,区区一个后花园又有何不敢去。”说明罢沈青云纵身一跃,一身青衣舞动着跃落进了那片蓝光散涣之地。 “不要。”巫医的大喊声已经落向无人之区,他心里翻涌着旺盛的怒火,强行提着一股气跳进了花园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巫医不让她来此地,沈青云望了一下脚下的土地,那是一片片干裂无比的泥土,甚至这些一道道的裂纹足够容纳进去她的一只脚,不是说好是紫金王朝的后花园吗?说算它无人打理之下荒芜枯萎,但也决不会干裂成这样寸草不生的样子。 沈青云看着眼前投来的蓝色的光影,她不禁猛得抬头,方园几里之地,唯它光泽不息,莫不是这里一切的养料都是被这棵树吸尽。 然当她的视线渐渐往上移动时,突然之间一个水晶似的棺木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 沈青云转了半个身子,她换了另一个角度去看棺材,那是什么,棺材里面竟然躺着一个长发的女子。 沈青云试着用手触摸了一下大树,不过是短暂的一瞬之间,竟然那大树之上留下了一个血色掌印,沈青云清楚的知道那血是从自己掌心吸出。 感受着巫医渐渐走来的脚步,沈青云目光盯在那个水晶棺上对着巫医道:“居说曾经的紫金王朝每一代君王都会有一个神秘的皇后,她们没有身家背影,没有来历生处,但却天生异常大,更能生出天姿修为绰众的皇子,难道那一代又一代神秘的皇后是从这个地方而来,又或者说她们通过这棵大树从另一个神秘的地方而来。” 巫医眨了一下眼睛,在他的视线里这除了这棵名为夜蓝天的大树,一切都是空荡荡的存在,他努力维持了一下休内渐失的灵气,不,或者说棺材里的人想要吸食自已体内灵力的波动。 沈青云看到巫医的异常,她沉默的声音里含着一种力量:“巫医,你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我决不相信,你宁愿为了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而,而白白牺牲掉世间少有的灵力。” 看着巫医渐渐逼近的脚步,沈青云忽然想到那块指路石碑下新鲜的泥土,难道那块石碑是特意放在了她能看见的地方,难道是巫医将她算计进了这里? 在沈青云微微震撼的目光里,巫医一掌推翻了那块水晶棺盖他的沙哑的声音里有些微微得意:“来吧!虽然你是天下城的血脉,但又怎么比得上树上之人强大的血脉,所以这个孩子不适合在你的肚子里生长。” 巫医的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刀。 沈青云看着那泛着沥沥金光的刀面,她脊柱一凉,声音无比的暗沉:“所以,你要抛出我腹中的孩子,让这个棺材里的人来孕育。”这简太疯狂了。 “没错,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棺中之人是活着的,她还有自已的意识,只是缺少了紫金王来换醒她的秘术而已,我看如今她也不必醒来了。” 沈青云看着那泛着金光的刀插入自已的腹间,她想伸一下胳膊将巫医推开,可是她连蜷缩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她忍受着那清晰而巨大的痛苦,一滴绝望的泪水从眼睛里划落,它穿过沈青云饱满的脸颊,最终透过一面溥溥的衣襟渗透在了沈青云藏在衣里的那面银镜上。 沈青云手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怒吼,又像是在乞求:“你这个疯子快快放手吧!我求你,快快放手吧!,你会断绝了这世上唯一个紫金王朝的血脉,你将同那些人一样成为紫金王朝的背叛者。” 巫医哪肯听沈青云说什么!他只疯魔了一般在沈青云腹间用手指点量着尺寸:“挖到了,快挖到了,哈哈哈,就算集不了四只血铃我也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追寻更高境界的大陆。”巫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震奋。 一颗颗汗珠源源不断的从沈青云身上滚落下来,她惨白着一张脸看着腹间的一片血水,原来她在死亡面前也有无能为力的那一刻。 无论身体里咆哮着多么大的愤怒,她都无法小小的反抗一下。 “找到了,是这里,那个胎体就在这里。”巫医兴奋的调整了一个方向,他重新握了一下刀柄,准备一刀直入。 沈青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她最后看了一眼蓝光耀耀的这棵大树,只觉得天空灰暗无比。 那片最痛得流失着的不是鲜血,而是她和李去唯一的一份希望。 当痛苦在撕心裂肺的巨痛里麻木下来,沈青云忽觉脖子间的银境一阵异动。 不过片刻的异常感受,呯然之间,一股黑烟从里边窜了出来,随之落地的还有一个血色锥铛。 “住手。”那青烟瞬间化作人形,一把扯开了沈青云跟前的巫医。 “你是……你是被封在血铃铛里的尸灵。”巫医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落在地上的血铃铛,不屑的道:“有了紫金的血脉,我何须它苦苦寻它,若你不想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最好离开这里。” “不可能,她既是天下城主的血脉,也是我报恩之人,更是你所不能杀之人。”人形青烟的声音传荡开来。 沈青云在巨大疼痛里站了起来,她撕下几道衣布紧紧的缠在了腹间,还好巫医没有抛至更深之处。 “你果然还是要自找死路,可知这树是灵树,对于魂魄怨念之类的东西反噬最强,半柱香的时辰里你必化为无形。”巫医说着已对人形青烟出手。只见他将那还沾染着沈青云血迹的短刀向着人形青烟刺去。 第56章 抛腹取子 呜风贴着干裂成缝的泥土而过,摇摆着一树蓝色的带着夺目光泽的树叶,侧眼望去甚是好看,树上水晶棺被去了棺盖,棺中沉睡之人偶尔被荡起一缕生机勃发的长发。 沈青云拿出大黑棍持力站了起来,她用迷惑的双眼望着对面非人之战,为什么,这个人形青烟要救自己,而且看眼下情势,巫医每出一刀划在人形青烟的身上,它的身上就会消失掉一缕的气息,它这是在拿自己的灵魄性命在战。 看着渐渐淡化的人形青烟,沈青云忍不住淡淡的摇了摇头,事事非非,恩恩怨怨,辗转多年还是理不清,说不完,但凭她一个天下城血脉的身份,人形青烟就对她豁出去一切,那么以后这份恩情她是不是也要还给他尚存于世的后人。 就在巫医与人形青烟争斗不止时,沈青云突然一声惨笑道:“都停下吧,都住手吧!” 巫医与人形青烟被她这一笑扰得暂停了手中攻击。 只见沈青云面色惨白而狠厉,她的腹间残留着着大片的血迹:“命是我的,生死之路也是我的,我既不用人来救,也不会需要任人宰割,你们都收手吧!救我与欲想控制利用我之间跟本毫无意义,因为,我要走的路是自己心中的那条路,哪怕是死,谁都不能把我捏在手里。” 人形青烟动了一动,它沉默了一下似乎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年我受恩于天下城,可惜天下城人被赶尽杀绝,我无处还恩。那日不知姑娘身份,对姑娘多有不善,如今我知真相,断不能让你在我眼前死去。” 沈青云打断它的话道:“我从不在乎前代先人的恩恩怨怨,我只想活好我的这一世性命。” “当真不需要我来救你?”人形青烟在蓝光折射之下有些飘摇。 沈青云摇了摇头:“他的安排,我并不需要。”他真的是讨厌极了诸机的控制,哪怕是救她性命这种事。 人形青烟像是愣怔了一下问道:“可是他的安排,是要送给你整个天下啊!” 沈青云不屑的扬了一下嘴角:“可他从没问过我,我想要的东西却不是整个天下。” 人形青烟点着头,他像是望了一眼沈青云血迹淋淋的腹部,然后在它抬头的一瞬间,它突然黑烟四散猛得朝巫医袭去。 一种无声无音的对击在大树之下引燃,那一刻人形青烟轰然炸裂,随之而来的是巫医大口吐血。 “就算你不让我救你,但恩情我得还,否则就算我不死不灭游荡在人间,心中也总有一份不安。” 沈青云望着那团消散的青烟,她看着青烟过后地上出现的与泰顶山庄印符相似的图纹,原来这位便是当年消失的泰顶山庄庄主,还是诸机的恩情救了自己,如果她再次遇到哑女,或是他的后人,是不是在她们的身上,还有一份自己尚未还清的恩义。 地上的血铃随风孤零零的打了个转,在干固成缝的大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沈青云走了几步,她一只脚来到血铃边正要弯身捡起。 突然巫医大喝一声:“不,把它给我,” 沈青云无动于衷的捡起了那枚血铃铛,她抬头望了一眼水晶棺的四角,在缓慢地看向巫医时,沈青云目光里崩发着几丝红色血丝:“它是什么?还有昨日里你衣角上的血迹又是谁的,你在找这个东西对不对。” 巫医的血迹很快渗进干裂的大地里,他吃力的抬起一脚,他的声音像是参杂着巨大的野心:“沈青云,你也醒醒吧,诸机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糊涂人,一心想着为天下城复仇,可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很快就会不存在,我们所有人都会活不下去……,复仇,我也想过,可若这个世界不存在了,这所有的一切还不是一场空。” “所以呢?,所以你在想尽一切办法篱开这个世界,比如还原这个水晶棺上缺失的四只血铃铛,又比如,利用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做某些事情。” 巫医脸部像痛苦的扭曲了一下,他回头瞪了一眼眼前这颗大树,对沈青云恶狠狠的道:“快点离开这里,再迟一些,你就会被她吸尽灵气,你把那只血铃给我,我保证会带你到一个比这里更有趣的世界。” 说着巫医抓了沈青云一把,只是沈青云反身一转,从他手下溜开。她泛红的双眼染着痛苦的笑意,她的声音里敛尽世间苍凉:“曾经的我跟你有着同一个目的,我也想寻一寻去往那个世界的方式,那时我只是想救一个人而已,我想让他陪着我活下去,现在我亲人已去,所爱不在,又有何惧。” 巫医深深地拧了一下眉头,就在她想夺了沈青云手中血铃而去时,突然之间一把短刀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胸膛,一瞬间之间他只觉得休内所有灵气顺着那个伤口流了出来。 “沈青云,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我说过说算不利用你腹中的孩子,只要我们集齐了四只启动水晶棺的血铃铛,我们一样可以离这个世界,我的手里已有两只,加上你手中的那一个,只在找到最后一个血铃铛,我们说可以成功了。“巫医想伸手掐沈青云的脖子,奈何他是真的没有了力气。 沈青云勾动了一下嘴角,看着渐渐走向生命尽头的巫医,她的声音透着毫无怜悯之意的冰冷:“其实并不差最后一个了,我的手里便有两只,只是你永远也不可能做成这件事。” 巫医目光止不住的颤抖着:“为什么?” 沈青云短刀咻一下从巫医的心脏间拔了出来:“因为你必须得死,而你死的理由,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安全的活下去。” 巫医看了一眼沈青云越的惨白的脸,他最后的一抹目光落在那个水晶棺上,他像是听明白了沈青云的话,又像是不明所以,只是这时一切尘嚣都随着他生命的流失而逝去。 沈青云看着脚下的尸体淡漠收回了目光,她仰望了一下这颗泛着蓝光的大树,忽而诡异的笑了一下,在靠近这棵大树的开始,她已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气血在渐渐地流失,不是来自于大棵大树的吸呐,而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是这个孩子在极力的竭取着她身体里的精血,就算巫医不取出这个孩子,她也一定生不出这个孩子。 黄金血,聚灵体,没有足够的灵气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出世。 沈青云的脸上出现了痛苦而颤抖的神情,一柄短刀自她腹中划开,在血流下的同时,她已挥汗如雨,在割心裂脉之痛中,一抹金光从她的腹间闪现,她找到了这个孩子的胎体。 看着这一束金光缭绕的气团,沈青云巨大的痛苦里涌现出了一丝的喜悦之情,这个小东西,便是她和李去的孩子,真是神奇。 血一滴一滴落入干裂的土地里,沈青云重新扯了衣布缠绕在元气大伤的腰腹之间,她踉跄一步离得大树更近了一些,在她虚脱将倒的神情里,沈青云突然目光一聚,她揣着一团金光跳上了大树之上。 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像是在抽取着她的生命,沈青云将一身痛苦隐忍在喉间,她迅速的望了一眼水晶棺里的女子,女子容颜清丽,面色姣白,除了沉睡之相,她给人的感觉像是充满了处处的生机。 “对不住了,也许这个孩子只有你能保他活下去。”沈青云伸出颤抖的双手,狠狠的一下在女子腹间抛开,金色的光团连同沈青云掉落的汗滴一起落入女子的腹里。如果今日还有可能,她一定会让回来带走这个孩子。 在迅速的做完这一切时,沈青云已经没有站在树上的力气,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团无力迎风的棉团,昏昏欲睡的从树上跌落了下去。 第57章 醒来 天凌国里最为难熬的冬天终于将要过去,随着斗剑阁里两年一届的斗剑阁大赛的开始,不管是新年里那场病灾,还是火烧大狱,又或是失踪不见的凌雪皇后,仿佛这一切都停留在了渐飘渐远。 “陛下,今日是斗剑阁里第一场赛事,飞舞想去师门助一助兴。”叶飞舞一身精致华丽锦衣拦身在了暮容雪的面前。 暮容雪仍是红衣冷冷的模样,都说叶飞舞是天凌国里最有价值的一个女人,她家势与外貌并存,可是她入宫这许多天,自己竟也没有看出她与其她女子有何不同之处,他甚至讨厌见到她这一副刻意端起的皇贵妃的的架势。 “你想去那便去吧!以后这等小事,无须问朕。”暮容雪用一如既往冰冷的神色对叶飞回了一句。 叶飞舞听着暮容雪的话,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她不知道暮容雪说这句是放权宠溺自已,还是他跟本就不在意自己。 “飞舞谢陛下容许。”在回应过暮容雪之后,叶飞舞目光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她想自己错失后位,在整个天凌国里都在看她被暮容雪冷落的笑话,如果此次能劝暮容雪回自己师门一观斗剑阁大赛,那么无疑是堵上了幽幽众口,可是她害怕,她害怕暮容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这些天里他诸多冰冷的态度已让她渐生寒意,再来一次她真的怕自己受不住这个打击。 暮容雪敏锐的发现了叶飞舞的异常,他冷言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叶飞舞微微一怔,她的犹豫像是被暮容雪的话敲裂开来,她端着良好的仪态向着暮容雪跟前走了几步:“陛下,其实此次我师父也向陛下递了观请贴,现如今我师门之中已有五千弟子,其中位列江湖榜的更是不足为奇,其实力可居,您可知我有一位闭关十年在大师兄,如今师父放他出山,许他在斗剑阁大赛在一战,他是此届呼声最高的夺榜者,若是陛下能将其招揽手中,他也定能为陛下效几分力。” 暮容雪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招揽这种江湖高手,他才不在乎,像这种在江湖中取得些成绩的人最是傲慢难管,没有其家庭利益牵拌,忠奸之心也最善变。就在暮容雪想要拒绝走开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画面,该死,那个女子居然又跳到了他的脑子里,她不是入了紫金禁地已经有去无回了吗?为什么他突然冒出了去斗剑阁一探究竟的想法,他居然想去斗剑阁看一看她还会不会出现在那个她经曾那么想站上的决斗场上。 “也好,再多备一顶轿子,我随你一同前往。”暮容雪只觉得那话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说完便气场冷冷的走开,他像是不想让叶飞舞看到脸上那份急迫之色。 叶飞舞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绽放出一个得意傲慢的笑容,暮容雪早晚都会握在自己的手中。 天凌帝都西边的一座大山,此时春草初发,浅浅的绿色漫山遍野的绵廷着,这座山有一个随地叫来的名子西山,听山名虽觉得平平淡淡,但若喊出坐落此山的一个门派,那便是在天凌叫得如雷贯耳,斗剑阁,他不属于十大山庄之列,但地位却比十大山庄更为有震摄力,斗剑阁庄莫绰表面上与武林盟主候候玉柯并列江湖高手榜的第一名,但居许多人猜测,他的武功实则已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斗剑阁里以精进的剑法而闻名,他门下的弟子广散天下,占于江湖高手排行榜的人数更是许许多多,在内乱多年腥风血雨的天凌国内,他却从未颤动过任何根基。 斗剑阁大赛每两年例行一次,虽是斗剑阁门内的赛事,却总是每每引得大半个江湖为之冲动,在这里他们不仅能赏识到斗剑里各种各样的奇妙剑法,其中还有不少外派弟子为参加斗剑阁大赛而投身到斗剑阁的门下,每次大赛也总少不了前来为他们助阵的身后之人。 不过今年更值得一提的是,天凌皇帝暮雪竟然陪同着皇贵妃叶飞舞出席了这场斗剑阁大赛,也因此一时之间叶飞舞这个皇贵妃的派头显十足的有份量。 起初大家本以为暮容雪也只不过是在初赛时陪着叶飞舞走个形式,可没料到,从大大小小的初赛,到十大高手争峰,一连七日他竟是日日前来,这种情形之下,自带冷场气息的暮容雪一度导致整个赛事失了往年的疯狂欢跃。 冽风已去,春意归来,沈青云在感受到腹间一阵拉扯的痛意时,她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尚还活在人间。 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这里到底是自己当时沉迷过去的后花园,还是有人把她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 沈青云在努力想要清醒来时,握了一下手指,棉被,是棉被的感觉,难道是有人把自己从那个地方救出来了吗?可是谁会知道自己在那儿呢,阿骨?还是诸机? 沈青云闭着的双眼因为想要醒来而不停的转动着眼珠,就在她觉得浑身无法自控时,突然眼睛前方被一片阴影遮挡了下来。 “姑娘,姑娘,您是不是要醒了。” 谁是谁在叫她?不是阿骨,也不是诸机,是……,是茜格尔。 突然之间沈青云像是冲出被禁锢的魔咒,她大汗淋漓的睁开了双眼,那一刻像是从窒息中醒来。 她用沉静而疑惑的目光看着正在为她擦汗的茜格尔,然后她的目光落到门外一个走来的熟悉之人的身上,顾临五,他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是顾临将军府?”沈青云望着顾临五,对茜格尔问出几字,只是在她看向茜格尔时,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茜格尔的装扮已不再是惜日委身她旁边的婢女,这种后挽的发髻不是嫁过人的妇人装扮吗?而且看她这一身绸衣锦缎,乃是大户之家才穿得起。 她在这天凌嫁人了,沈青云的目光再次回到顾临五身上,难道她所嫁之人是顾临五,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缘份? 第58章 茜格尔的缘份 屋子里的炉香轻轻的散发着清淡的气息,茜格尔看着沈青云那双沉暗中浮动着质疑的目光,她思量了一下开口道:“姑娘,我嫁人了。” 沈青云望向她身后的那个沉稳而威风的顾临五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她张了张有些发干的唇对两人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茜格尔看向重新躺回床上的沈青云,她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这种失意的表情她何曾有过,她看起来像是无比的疲累。 茜格尔依偎在沈青云的床边坐了下来,她回头深切的望了一眼顾临五道:“你去请医生,看看我们姑娘可还有什么地方需注意。” 顾临五温和的朝着茜格尔点了点头,然后身姿刚正的走了出去。 “茜格尔,你是想要复仇吗?”沈青云目光有些散落的望着床头。 茜格尔在听到沈青云的话时,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或许他顾临家手握天凌兵权对我来说也是其中一部分的诱惑吧,不过……,他也是我从心底里愿嫁之人。” 沈青云目光微微挑动了一下,茜格尔接着道:“自从你们被暮容雪胁迫入宫,我便在客栈里百般探听你们的消息,直到天凌帝都惨遭瘟病屠戮,我幸免于难之下,却也听说凌雪皇后在皇宫之中消失不见,当我发现顾临十四似乎接触过你时,便跟踪上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跟踪我却成了顾临十四的救命恩人。” 沈青云想起巫医衣服上沾染的一抹血色,她淡淡然的开口道:“顾临十四还活着。” 茜格尔有些不理解沈青云这句话的意思,她只以为顾临十四曾对她不善,青云并不希望他还活着,茜格尔连忙解释道:“虽然活着,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的变了一个,如果不是他还有着顾临十四的记忆,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得了失魂怔,他再没有往日一分一毫的傲娇蛮横,整个人都终日少言寡语,你可知我是在哪个地方救了他出来。“茜格尔顿了一下才道:“是从一座简陋的寺庙里把他救了出来,当时正是他要剃发出家之日。” 沈青云在心中轻轻苦笑了一下,变了,但凡他还有一点点人情味,看着被病灾吞噬掉了整个帝都大半人性命的场面他如何还能安定下来,那都是他曾经一时贪欢之罪啊,是他的任性让天凌的帝都变成了人间地狱。 茜格尔见沈青云并没有执意追究顾临十四生死之事,她接着又道:“后来我把尚存一息的顾临十四送回了顾临府,便有幸与顾临五结下了缘份。” 沈青云看了一眼桌上香炉里的青烟,她闻着一清淡的香气,心里裂出一道痛苦的口子,这种香气与李去身上清冽的气息似曾相仿,那是她曾经贪恋味道。 茜格尔看着沈青云目光里的痛意,她正了一下神色道:“姑娘,我托顾临家的人查探过了,听说西南那座大狱里少了两具尸体,便是暮容雪却有意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沈青云目光骤然一亮,她微微上挑的眼角甚至激荡起了一抹晶莹的水光:“茜格尔,你说什么,那座大狱里少了两人的尸体。”沈青云按耐着心中的激动,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茜格尔看着沈青云眼里那似出非出的泪光点了点头:“姑娘,我想能走出那种森严之地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位吧。” 沈青云仰了一下头,她想让眼睛里的泪光倒流回去,就在她仰头的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垂下头来,一滴含不住的泪水终是从她神彩不灭的眼睛里滑落了下来:“斗剑阁的大赛开始了吗?”如果他们活了下来,那么他们会到哪里找自己,是不是他们会跟她想的一样去斗剑阁里碰碰运气。 茜格尔刚刚露出的一点欣慰的表情在听到沈青云的话时一下子溶解开来,她用认真的语气规劝道:“那个地方你是万不能去,不要说你身体尚虚,就冲着暮容雪日日前去,你就不能前往,他那般人的手段,只会一次比一次用的厉害。” 沈青云听着茜格尔说话,却并没有入心,她要去,她怎么可能不去,若是他们还尚有活在人间的机会,她更得拿回那本药翁的医书。 见沈青云不说话,茜格尔只以为她自知其中厉害,所以并没有别的规劝。 正好此时顾临五带着一位医者走了过来。 茜格尔自动让身之后,那位年岁高重的医者走了过来:“姑娘,还请伸手让我一探。” 沈青云不拘小节的把手伸到了老医者面前,同时他把目光投向了顾临五,她本是想看看茜格尔到底嫁的人如何时,没想顾临五却开始了解释:“在下聘之时,我爷爷问茜茜想要何礼,她只道什么都不要,只希望我们能帮她寻一人,起初她说出凌雪皇后时,我只以为爷爷会溥然大怒,谁知爷爷却一口应下,说是你有恩于我们顾临一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一试。所以你心中不必有什么负担,安心待着便好。 沈青云点了点头,她心中明白,顾贺将军谢的是她没有拆穿顾临十四大闯下大祸之事。 沈青云看着老医者促了一下眉头,她不禁开口问道:“有何不妥之处吗?”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看出她腹中曾抛出过一个孩子,大概不会吧!,他还是那么小的一点儿,他们也许会将那个伤口当作一点刀伤。 老医者慢慢放下沈青云的脉狐疑着道:“明明前几日还气血虚弱至极,这几日也没喝进去补药,只几粒小小药丸,便能有这种奇效?” 沈青云想到自己身体里有异于常人的天下城血脉,这种血虽比不上紫金的黄金聚灵血,但再生能愈合能力却也十分强,于是她只得马屁道:“那定然是我有幸遇神医,您的药丸也定是高人一等。” 茜格尔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她便付合着沈青云的话将老医高兴的送了出去。 第59章 斗剑阁 在吃完茜格尔送来的一些汤水时,房间里已经空静下来,她沈青云摸了一下胸口前的银镜,里面不仅有她作战的武器大黑棍,还有九张山庄授印,那是她可以去斗剑大赛的资本,她想看到那个跟着自己长大的少年,她想告诉李去她们有了一个孩子。 内心无法揭制的冲动里,沈青云一挥手臂放下了床边的布帘,她迅速蹬靴穿衣,然后脚步坚定的下了床,透过床头边一座铜镜她扫了一眼自己有些悲苍的面容,这种一蹶不振的样子她曾经让她讨厌,于是她努力的在嘴边扯开了一个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风中暖意从脸上扑散开来,沈青云像是久违的闻到了人间真实的气息。 她拍了拍那头依然全身黑色的大黑马,然后有些不羁的道了声:“走了雪雁,带你去这天凌国里鼎负盛名的斗剑阁里走一遭,听说那里青草幽香,水味甘甜,今日便让你饱一饱口福。” 雪雁哦得一声拧了一下脖子,像是在抗议沈青云何时给它洗了这一身脏黑黑的东西,沈青云目光一惊,连忙抱住马头,她眼珠四下瞧了一圈才小声道:“嘘,咱们悄悄地走,悄悄地走。”说罢沈青云飞身上马,在府中人下人差异又不敢近身的目光里奔出了顾临府。 清晨的露珠沾在青草尖上,雪雁在西山脚下吃得甚欢,沈青云将它安顿在一片山沟里,然后带了顶不知从哪块地头捡来的草帽就向着斗剑阁大门处走去。 ”这位姑娘,请慢,虽然我斗剑里也尚许无名小辈入内,但请姑娘报了江湖名号。“威风四方的斗剑阁的石门之旁,站着一个门使,他一脸凶气煞煞的拦住了沈青云的去路。 沈青云望了一眼他手中那柄普通铁剑,铁剑之上刻画着与石门之上一个模样的图印,那是一枚圆,圆中一把剑,那剑刚正笔直,看起来别有一翻霸道之气。 “敢问这位门使,无名无号如何,许是今日你放我进去,再出来时,我便也能在江湖上中混出个什么名堂。” “竟敢在我斗剑阁门前嚣张,简直岂有此理。”那个凶气神恶煞的门使想正想要教训沈青云一翻,这时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是我顾临十四的朋友,能否进去。” 沈青去与门使同时回头,但见前方站着一位清瘦的少年,少年脸上沉着阴郁之色,就连他身上的衣服也是令人感到窒息的深黑色,这哪里与那个传说中傲娇又蛮横的顾临十四公子有半点契合的模样。 沈青云在望向他时,他抬脚走来,门使手中铁剑欲出欲合,像是在犹豫着这位到底是不是顾临家的十四公子。 最终在他的犹豫之中,顾临十四与沈青云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斗剑阁大赛的场地是一个固定的地方,这个地方居于斗剑阁上一个高层的缓坡,这个缓坡经过再造之后成了一片地基平坦的阔地,在常人口中便称作它为二重天。 二重天之地也算得上与斗剑上几乎分离开来,同一条入门的大道,若是沿着主路深进,便会进入到斗剑阁的内院,但若想去二重天沿着一条石坡直上便可到达。 一路之上沈青云不言,顾临十四也不语,没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人群熙攘的二重天之地。 “挤,挤什么挤,有本事也让斗剑阁主给你来张请贴,坐到上座之地。” 沈青云一上来,便被人先是踩了一脚,然后又痛骂了一顿,这种人多磕碰的小事沈青云本想置之不理,哪知顾临十四居然对着那人往上座方向一指道:“麻请让一让,我们的座子在那里。” 周的人也跟着顾临十四的指向看去,上座之中当真有两个空位,而且那位置就在离皇帝暮容不远之处。许多人的目光不禁放在了两人身上,看着顾临十四倒还体面,只是这位种田一般的姑娘是谁啊,正当他们想低头探一探沈青云的模样时,成顾临十四已拉着沈青云向着两张空位走去。 沈青云冷着眸子声音低低的道:“顾临十四,你要做什么,你知道我并不希望暮容雪发现我的存,那种万人睹目地方更去不得。” 顾临十四的脚步没有停下,他紧紧拉着沈青云穿梭在一片异样的目光之中:“沈青云,你是我见过最有胆量的女子,我不信你会害怕什么?” 沈青云促了一下眉头道:“这是与胆量无关的东西,若是你哪天上了战场,就会发现要想取得胜利脑子也很重要。” “沈青云,你这个人真是好纠结,既然你已定下要上了斗剑阁大赛的心思,去那里坐一坐又何妨。” 沈青云狠狠盯了一眼顾临十四,她语气不善的道:“顾临十四,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要做的事情,还论不到你来指点我。”说完沈青云一下子将顾临十四的手甩了开来。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的时间就不多了。” 顾临十四也跟着沈青云停步在了人群里,他年少的目光深沉的有些可怕,像是灌注进了无数的魔鬼之气。 沈青云看着他那双眼睛猛得一惊,不对,这还是顾临十四吗?他既不是之前那个傲娇蛮横的顾临十四,也不是病灾之后那个失魂落魄的顾临十四,他是谁,他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之上又有什么目的。 就在沈青云犹豫的那一刻,她突然间感受到来自顾临十四身上的勃然掀起的杀意。 就在她退身聚气的一刹那,顾临十四突然泛着诡异的目光一掌推向了沈青云。 沈青云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强大力量,她下子明白到了什么,这绝不是发自顾临十四身上的气息,他是巫医身上那种强大的灵气。 难道是他归来了,应该说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顾临十四,而是那个身死的巫医。 赛台之上两个剑法高手正不分上下的狂战,很少有人注意到沈青云这方发生的一点点的意外。就在一切顺时而行时,突然之间一个头带田间草帽的女子猛得被什么人打落进了赛台之上。 随着女子落下的时候还有一个声音传来:“杀啊,你们看这个女子便是刺客名单榜上排位第一的沈青云,砍下她的头颅,拿到东渝赏金二十四万,拿到大平赏金二十八万,快,快去杀了她。” 原本激奋人心的战场之上一下子沉默下来,千万双眼睛一下子盯在那个侧仰在赛台之上草帽遮面的女子身上。 沈青云抽动了一下双腿,她一下子感觉到了周围这种密不透风的杀意狂来。 第60章 她是谁 “你真的是大平那位女将军沈青云。” “磨叽什么,快点摘下了帽子让本爷瞧瞧是真是假。” “呵呵呵,是真是假,难不成你一个天凌跑江湖的还见过沈青云那个罗刹不成。” “是啊,别管那么多了,管她是真是假,既然有人送上了门来,先让我来砍了她再说。” “这种好事恐怕论还论不到你的头上来。”一个人对欲先对沈青云出手的人发起了挑战。 “你们先打着,且让我瞧一瞧这位到底是不是传说中有一双天凤之眼的沈青云。” 这一刻人群突然之间暴动起来,一个个心怀私心之人嗖嗖地窜上了赛台。 “住手,这世上还无人敢在我斗剑阁的土地上作乱。”说话的是方才战斗中一人,是被幽禁了十年的阁主大弟子江豫,同时也是此次斗剑阁大赛上呼声最高的夺榜者,莫说窜上台的一些个人,就连远远的站在台下之人,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子剑杀之气。 一群人中有嘴硬之人叫喊道:“难道你斗剑阁里想要独吞这二十几万的赏金不成。” 透过草帽间的缝隙沈青云看到江豫手中的剑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个被关了十年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凌厉的杀意,一抹剑光从沈青云的眼睛里凌空而起,那是江豫的剑光,剑回之时,赛台之上已滚落着刚才说话之人的人头。 一阵寒意从那些欲夺沈青云头颅之人心中升起,无声之下他们一个个默然后退,不过片刻赛台之上便空空无几人。 空气里禁固着沉默的气息,人们的脑海里却鸣叫着撕破真相的欲望。 “你,起来。”沈青云扶动了一下摔歪了的草帽,在江豫的话传来时,她的目光迅速的往人群中的顾临十四看了一眼,但见那位公子嘴边溢着一丝血迹,他就那样沉默无声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睛里装了满眼的痛色,沈青云微微舒了一口气,看顾临十四这翻模样,她知道巫医附魂夺魄之时已然过去。 “喂,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亮个相,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搅了我们的大赛。”对沈青云喝斥的人是正与江豫对战激烈的之人。 沈青云在草帽之下打量了他一眼,都是斗剑阁里的装束,除了他年纪上看起来比江豫这位中年老人年青许多,两人并无明显差距,不过有一点,这个年青人的衣间挂着半块对玉,好熟悉,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当脑子里闪过另一半对玉的影子时,沈青云看向雅位之上的曲同声,没错在他那根青竹笛上就挂着一根与之相衬的对玉,看来这位便是来自小晓山庄求学的少庄主曲无音。 沈青云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围观之人一片心神不定之色,他们现在还哪有心思欣赏斗剑阁的精妙剑法,他们现在好奇的是赛台上那个女子到底是谁,若她真是江湖杀手榜上的第一人,那么这块巨金最终将会由谁吞下,如果她不是沈青云又是哪家没有规矩的倒霉蛋呢,总之杀心与嘲笑之心在心里并存,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的引发了这些人强烈的好奇心。 “不知在场的各位可有见过沈青云真颜之人,二位,不如先让我们看一眼你们再战如何。” 赛台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对,先看一眼,小姑娘你看这破草帽是由叔叔我来给你摘,还是你自己取下来。”沈青云无聊的默视了那人一眼,望着飞旋过来的一把青扇,她一把捏住那个想要掀起她草帽的扇子,然后又将扇子冷冷的扔回了那人手中。 正当人们为之惊叹一片时“你是谁?”一道冷彻天地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 暮容雪,沈青云目光冷了一下,而后她有些悲观失意的想着该死的暮容雪,难道是谁给他开了天眼不成,自己都穿成了一个种地的样子了,他居然还在怀疑自己。 关于在暮容雪身前暴露身份,她知道是早晚的事,但是在她的计划里,她要出现在斗剑阁大赛里的最后一局,她没有多少的实力来闯过一关又一关的进级赛,如果想要取得最大的胜利,她只能选择与最后一个人决一胜负。 “大胆,陛下问你何人,你愣怔在那里作何,还不快快回话。”叶飞舞带着一脸高高在上之意对沈青云喝斥而去。 “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若是再不现身,别怪我等对你们不客气。” “快快说你是谁人。” 沈青云看到江豫因为被迫中止决斗而气得发颤的长剑,她知道她头顶上这个草帽怕是保不了多长时间了,他跟篱篱在吗?他们能不能在某个地方看到自己。 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压力浮遍全身,在令她期望而有些紧张的心境里,江豫一剑挑来,她头顶之上的破草帽在众人眼下被掀翻在地。 沈青云没有好好梳束的长发在解禁之下在风中舞起,它们像是吹起的浪花击溅到人们心上,她未施妆容,整个人却泛滥着英武与媚气,此时的她身上散发雌雄莫辩之气。 好一个英媚不凡的女子,这一刻许多人望记了最初想要定夺她身份的目的。 叶飞舞看着暮容雪眼睛里藏住的惊色,她只觉得沈青云已经给了她足够毁天灭地的怒火。 好啊,既然她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那么就别怪她出手狠毒,就在所有人都愣怔的沉默之时,叶飞舞突然朝着赛台上的江豫大惊呼了一声:“天呐,大师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导致小江师兄死亡的人会出现在你的对面。” 她的话听上去是一种惊叹的感慨,但沈青云却知,她明明是想激起江豫身心里仇恨,她想借刀杀人。借这位性情冲动之人的刀,杀了她这个本无心暮容雪的人。 沈青云感受着瞬间激涨起来的杀气,她目光沉思了一下,将银镜中的九张山庄授印一抛,然后一副威风爽气的样子道:“今日我最大的身份,便是来参斗剑阁大赛之人。” 江豫禁固着一身的杀气一张一张捡拾起地上的飞纸。 第61章 龙浮大地 看着九张带着红色印斑的纸张散落在赛台上,人们刹然间明白了一切,原来是她,那个为参加斗剑阁大赛而集十大山庄授印的沈侠,说实话,这种事情既便她做得如何认真,所有人依然觉得是个愚蠢的笑话。 “沈侠,没错,她就是沈侠,我在香叶山庄曾见过她一次。” “对,江中水就是死在了那个与她同行人的剑下。” “有何证居。” “当日不止是我在场,就连当陛下……,陛下也在。”这个人在提到暮容雪的只言片字时,已经浑身没了底气。 在大家将目光畏畏缩缩投放到那身如血的红衣上去时,江豫像是蒙着一层寒意的话从她的身后传来,沈青云镇静着目光回头,她看到江豫剑鞘里隐隐抖动的剑,那里像是装了压制不住的杀气。 “尔等小辈,竟敢抹杀我江氏的性命。”江豫看了一眼手上九张授印他接着道:“不过可惜了,赛中规矩可伤,不可夺命,而你虽然连泰顶和黑河山庄的印也集来了,却还是差了一张,所以此次与你所战,我便顾不得赛中规矩。” 江豫说完这句话时,已飞剑而来,沈青云猛得后仰闪开江豫一剑,在江豫收剑的瞬间沈青云闪身远处,只见她手中提着一块青玉,稳立赛台道:“看,这是什么,这是暮容雪的随身的寒玉。” 其实众人在看到这块玉时,真没几人能分辩真假,只是暮容雪本尊坐在那里并未出言反对,所以沈青云的话自也成了可信之言。 沈青云在四方上座之上扫了一圈,她不知道众多人里哪位是斗剑阁主,哪位又是他还未加印的暮容山庄庄主,她只得含糊着目光道:“暮容庄主,您说拿这块寒玉,可否为我授一张山庄印。” 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的目光顺着暮容雪身旁不远的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看去,沈青云的目光自然也着索定在了那人身上。 一身浅褐色的软衣看不出多少华丽,但他端正出色的五官丝毫没有减弱他在一众华衣贵人之中的气质,此人便是暮容雪的叔叔,也正是暮容山庄的庄主暮容空。 他的目光在沈青云手里轻轻晃动着的寒玉上盯了一翻,众人沉默的气氛里,他开口的时间来得刚刚好:“许。” 凝固的气氛一下子缓散开来,周围众人只觉得越发有趣,以往都是为了看斗剑阁里的精彩的剑法而来,虽说有不少外庄的弟子在斗剑阁修习到了一定的年份也可以参赛,但那总归也是人家斗剑阁教出的弟子。而这次不同,一直被人们认为虚设的十大山庄授印,居然今年有人拿着找上了门来,能做到这般的人,那本事想必也能给斗剑阁这样独大的剑庄带来不小的麻烦,世上大概就是这样,见不得比自己好的人好,也见不得比自己差的人好,但凡别人有点不顺,他们心中那叫激情澎湃。 沈青云在听到许字时,她的目光从暮容空的身上收缩回来,提炼了一下身休里的内力,沈青云换了一个角度站在了江豫的对面。她能感觉到来自人群中某个点中那道刺眼的光,她知道那是暮容雪,不管他现在心中有何将她碎尸万断的想法,她也顾不得了,因为江豫的剑已再也盛不住那满满的杀意。 随着人群中不知谁的一声长叹:“唉呀,说来这位姑娘也真是倒霉不济,好不容易集齐了十大山庄的授印,你说遇到谁不好,可偏偏遇到了十年前就问鼎江湖排行前二十名的江豫,殊不知这十年苦炼之下,这位小辈输得如何惨淡。”说罢他又似兴奋非兴奋的自言道:“看来我这江湖杂异寻似乎又有内容开新本了。” 在一招招狠厉的剑招之下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去在乎那位公子的话。 沈青云却听着这话婉然一笑,没人想到绝境之战中她竟速速的回了一句:“公子,您的江湖杂异录还是不要再写的好,免得被人撕破了其中谎言。” 江豫看沈青云本就是仇敌加没实力,可是这种情况之下她竟然还不专心应战,一股更为狂怒的气息从他心中燃起,只见他剑指青天,剑面之上来回穿梭着几道闪电般的亮光。 他这一招致使不少的人都惊凝起了目光,就连刚刚那位感叹着的公子也无心接沈青云的话茬。 有过斗剑阁大赛围观验的人见到游龙剑法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是那也仅仅是陷于他的初境,碧海浅水和碧海深渊,江豫的这一招明显是引发了天地之间的气息,难道他已修炼成了第二境龙浮大地,按照这第二境的说法又分一级的大地之王和大地之神,传说当年斗剑阁主与候玉柯一战之是就曾使出过龙游大地的最高境大地之神,居有幸之人见过皆说浑暗的天际里,在斗剑阁主的挥剑之下散下道道银光。 坐在暮容雪身旁的叶飞舞挑着眉毛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闭关了十年的大师兄,竟然到达了游龙第二境的剑法巅峰,不过这样更好,只待这一剑全力而出,就算暮容雪现在过去救她恐怕也会晚了一步。可伤不可死,不知那比人间烈火还火还要高上许多的银光一但散放在那个女人身上,她哪个地方还能留下一块完好的皮肤。 叶飞舞看着暮容雪微微蜷动了的手指,她眼睛里绽放出一个极深极阴的笑意,晚了,谁都救不了她了。 天空之下是寒意未尽的早春,可是沈青云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无比热烈的火焰烧烤着头皮,那是什么鬼东西,当银色的剑光如滴水一般从江豫的剑里落下,竟然在自己的发间冒起了一股青烟,沈青云闻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腾空而起,她的脸色不禁有些难堪,好诡异的剑法,这剑中聚起的银色剑意不仅怒煞冲天,面且还有着实火一般的摧残力,这么说来莫说挡剑,她连一点的剑光都是不能碰得的,就算她能侥幸从江豫的剑法下逃脱出去,恐怕也得烧得个半死伤残。 沈青云看着慢慢压迫而来的剑意,她只觉得甚至连身体都要直立不起,她听见自己骨头咯咯作响,就在人们只惊叹于江豫的剑法,无人问津沈青云的生死之境时,沈青云的目光暗淡了一下又刹那间明亮,她好像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清冽的气息。 第62章 他如约而至 随着江豫游龙剑法第二境巅峰问世,整个赛台周围,甚至是整个二重天都开始散发出一种闷热的气息,人们置身在这种诡异的剑法里像是浑然不觉,从来没有人感受到过这样强大的剑杀之气,那种感觉像有一种无底限的暴发力一直冲击着人的内心。虽然剑下之人死了有些可惜,但是人们依然想要看到这种剑法之下人是怎么样死去。 静悄悄的人群里暮容雪红色的衣袖里紧握着双手,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去,不能冒险去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这种强行的压制使得他冷若冰霜的面容微微扭曲,终是某一个克制不住的点上,他一身血冷的红衣慢慢的像在风中卷起。 叶飞舞妒忌的神色里浮着阴阳怪气的笑意,那又怎么样呢,这天下之人恐怕没谁能从这种剑法之下救出那个女子。 沈青云在狂烈的剑法之下默然的笑了一下,她其实并不怕死,每次挣扎在垂死的边缘之时,不过是她还不想死而已。 当强大到无可抵制的剑杀之意与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并列而至,沈青云咧嘴笑了一下,她们想要活下去谁都不能制止,便是暮容雪火烧了天凌的大狱,也不可以。 砰得一下,沈青云像是从火焰之中跳进了一潭清水里,她太熟悉了,这是李去用内力置下的屏障,这种内力杂七杂八,却又异常的坚固结实。她感觉到李去的背紧紧的抵在了她的后背后之上,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从李去的身上传上,回头的那一眼浅望中埋藏着她也看不到的深情。 赛台之上皎皎银光四散飞裂,却唯独没有一束落在剑下的那两人身上。 方才还与江豫对打的曲无音长舒一口气慢慢地退到父亲曲同声身畔,他自以为出类拔萃,是几大山庄里的翘楚,没想到这个江豫竟然还有这般厉害的杀招,若不是半路杀出这个倒霉姑娘,恐怕他与江豫战到最后得落下个半残不死之身。 与此同时暮容雪猛得收住身体里的那股强裂的冲破之力,他狠狠握了一下手心,目光清寒若冰,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去看她身边的那个瞎子,如果他没有来,他也一定会冲上去为她抵下那招剑杀之意,是不是如果站在她身边的人现在是他,她也会这样看一眼自己。 本是一招烈悍无比的剑法,却硬生生被抵在了一道内力筑成的屏障之外,一时之间赛台周围之人噤声无言,之所以人们会如此的惊讶,是因为他们早就对江豫的这招二境巅峰的游龙剑法信心无疑,在他们看来,这招剑法本就自带强大的杀气,再加上江豫几十年的深厚的内力推动,这一招恐怕是连与他师父斗剑阁主都能媲美,一个年纪尚的小姑娘,败在他的剑下那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招剑意冲冲的剑法,竟然被一个瞎眼公子拒在了内力之外,看他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是一位极为年青的公子,穿得也不是什么名门山庄的衣装,怎会有如此惊骇世人的内力。便是这些人不知到江豫的那一剑到底有多强大的力量,但人们依然能看到这位瞎眼的公子一道内力筑得紧固不漏,由此可见此人实力很强。 “这人不就是沈侠和李寻吗?” “听说此次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上斗剑阁里一战,就是为了得到药翁那本传世遗书医治这位瞎眼公子的眼睛。” 有人颇有兴趣的改变了先前的态度:“行啊,看来有几分实力。” 实在的人不服:“这叫有几分实力,先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行不行,明明是实力强大的到可怕,怕是三个你都敌不过那位瞎眼公子的一只手。” “……” 这时人群的沸腾声里掩下一个清淡寡欢的声音:“幸好,今日顺便上山瞧了一眼,没想到这两位的戏还真是演的精彩。”说话之身一身褐色大褂,中年,嘴巴下方冒着一片不长不短的胡茬,胸前抱着一柄又宽又厚的剑。 “这位兄台,比起赛台上的两位,你见过的精彩故事也定不在话下。”这位说话的正是之前扬言要继写江湖杂异录的男子,他披一身像是泼足了黑水的白底大衣,端正的五官之中隐透着风流倜傥的韵气,加上他那十分廉价的微笑表情,只给人四字感觉,花里胡哨。 先前那位褐衣抱剑男子,正是黑河山庄的黑夜,他看了一眼那男子身上的墨迹,心中有了几分定数,此人应就是江湖杂异录的编着者远上寒山,当然远上寒山只是他的一个属书假名而已,也许越是让人不知其身份,便让人越觉得有些神秘。 看着黑夜识破的目光,远上寒山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他看了一眼紧盯赛台的黑夜道:“不如这样,你给我讲讲你们黑河山庄最光辉的暗杀大事件,写书收益分你几层如何。” 黑夜目光微弱的闪动了一下,这种反正挣钱的事情,他向来不爱反对,于是盯着赛台之上那一道如惊鸿一般的身影道:“你是要听哪家的故事?” “自然是上个月里你做的最大的那个单子。”远上寒山轻轻的笑着,像是没有丝毫在与他谈论杀人的故事,他微停了片刻又接着道:“相信我,像东渝国那样大的皇家秘事,若是我把他扒出个底朝天,这本江湖杂异录,定然收益多多。” 黑夜往上窜了窜胸前下滑的剑,他转过带着浪侠之气的脸勾出一个半真半半假的笑道:“好,我就与你做了这笔买卖,……不过到时还望公子不被东渝的白家扒出来挂在城门前抽筋示众才好。” 远上寒山点了点头,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随着某种点钻入了心里。 初春的风吹着赛台之上落下的点点血腥之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被跑出来的瞎眼公子逆袭了时,正值精壮晚年的斗剑阁主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与他有同样表情的还有几位武功深妙的江湖高手。 在他们看来,这位瞎眼公子虽然内力高深到比江豫还要胜出几分,但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应手的武器,一但江豫破了他的内力进攻,凭着江豫的剑法,定然能使他们二人都败在他的手下。 第63章 火瞳剑问世 风吹遍二重天上山山草草,却无法所吸引走人半点的目光,虽然这场赛事二人敌一,已经触犯到了赛场的规制点,但是无论是主办方,还是周围观众,在未得到一个结果之前没有人愿意打断这场多年不逢一见的战斗。 “你的眼睛怎么了。”沈青云一个回身之际,突然见着李去白色的绫布之上又染了血意。 李去微微了促了一上眉,他反手一力挥开江豫的剑道:“大概没什么事,最近经常这样。 ”是有人使用秘术?”沈青云问道。 李去没有直接回答沈青云的话,而是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到了午时太阳最烈之时。” 沈青云下意识的点头,但她发觉李去跟本看不到时又速速开口道:“正是烈日当空。” 李去一边酝酿起体内力量,一边对着沈青云轻柔的道:“看来我们得快点结这场战争了,你先退到一边,一会这边可能有点激烈。”李去说着不待沈青云应声,他已点了她的穴,将她推至赛台的边缘区境。 “李去,你在做什么,难道现在你还在乎公平二字,这个江豫绝对是个不好付之人。”沈青云情急之下对着李去吐口而出。 李去只是轻淡又安静的朝着他勾动了一下嘴角,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何尝不知这个江豫,其实力远超于人们预想之中,他刚才用了一招二境巅峰的龙浮大地,虽然那是一手绝招,便却并不是他达到暴发之力的一战,从江豫暗暗调转的气息里,他隐隐感觉在他的手中似乎还握有更强大的杀伤力。 李去一袭灰色的身影从沈青云的眼睛里渐去渐远,这方赛台并不是很大,约有正常农户的两三个小院的尺距,但就是这么一个并不遥远的距离,沈青云却突然觉得异常的可怕,因为她的耳朵里听到了一声来自斗剑阁主的惊叹。 “游龙剑法的第三境,初境惊天一剑。”这几字声音并不洪亮,落在二重天上却魄力十足。 江豫手中的剑悬在他的头顶不停的旋转,像是卷残着一股聚集强力的风暴。 空气里风像是一道道带着利仞的刀片,浑然不觉之中已有不少武功低下的人身上被渗出了伤口,惊赞之余,所有人都意识道这肌力量的强大,人们开始一个个调集起内力以抵空气里这股猛烈的波动。 本来还对这位瞎了眼睛的灰衣公子抱有一线希望之人,突然间在乎的似乎不是这场战斗的输赢,他们只想完整的目睹一下传说中的惊天一剑。 杀手黑夜站在人群之中有些略略失望的摇了摇头:“这兄台看来是当真不幸,躲过了一个龙浮大地,却又遇上了惊天一剑。” 远上寒山听着他的话微微促了一下眉,他的目光紧盯台上李去,眼睛里端着对黑夜的话的惴思不定,像是他说的话正是如此,又像是并不是他自己料想的结果。 李去站在江豫三步之前,他的身体抵制着江豫不断强大的剑意,他的耳边呼啸着剑悬的声音,他一身轻溥的灰衣此刻还是纹丝不乱,在他看起来并不狼狈的抵御之下,唯有那双染满血意的眼睛似乎出卖了他真正的状态。宽大的衣袖里,李去微怒的蜷握了一下手指,真是该死,他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既便是他封了眼部的血脉,依然不能减少它带来的巨烈痛感。 江豫不屑的看了一眼身体已经开始发颤的李去,突然之间,他伸臂一揽,悬于头顶的剑被他收于手中,此剑已收足了天地周遭灵气,哪怕微微一颤都能让人感觉到空气里引发的波动。 “来了,来了,传说中悟出天地之气的惊天一剑来了。” 便是在这种凝重的气氛里也有人抵挡不住内心的激动喊了出来。 “好强大的气息,真的是太可怕了,怕是这一剑之后江豫恐怕得与两位尊首齐名江湖高手排行榜了。” 晓月山庄的曲氏弟子小议道:“幸而这位把我们家少庄主挤下了赛台,不然遭殃的要是我们家少庄主了。“ 曲同声瞪了那个多嘴的弟子一眼,暗自高兴自家儿子早早下了赛台又不想丢了什么面子道:“时也,事也,怪只怪这两人杀了他那江氏的表弟,以致于江豫不肯轻易放过,便是这两人未出现,我曲氏儿郎也决不会在强敌面前弃战而逃。” 他话音刚落,几个弟子似乎来不及听他的辩解,便被台上吸魂般似的夺走了目光。 战意汹涌的赛台之上,远观而去,除了被封穴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子,只见江豫持着一脸凶煞之气,手中长剑如同映着天辉一般朝着那位不断扩大内力的灰衣公子袭去。 李去只觉头顶威压似泰山倾溃,强烈的剑杀之气毫不费力的穿过他设下的一层层屏障,似乎在倾刻间便能吹散他的身体。 奈何眼睛里如刀割火烧一般的巨痛越来越烈,他跟本无法集中心神再逼出内力补上被破坏掉的屏障。当丝丝的剑杀之气开始透过破开的屏障迎面射来,李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天地的一片昏暗,起初他虽不能识物,但却可凭感官认清周围一切,现在,在江豫毫不退衰的剑气之下,他渐渐感觉到自己像是被逼进了一片混沌不清的世界里,双眼在痛,如往常一般左眼巨痛不能克制,耳边像是飞奔过无数荒原起风时掠过的杂石,杂石之中他隐约听到沈青云撕破心肺的呼喊之声,难道,他终究不是万能之神,难道今日他真的逃不过这一剑吗? 整个二重天上都仿佛一时间没有了呼吸,果然是惊天一剑,连赛台之上如此强大的内力屏障都可轻易的穿过,就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江豫那将要落下的剑时,唯独暮雪眼睛里溢着痛快而惨烈的笑意看着赛台边缘上那个迎风独立的绝望女子。 死亡的到来依然能振奋起无数人的心神,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位灰衣公子只不过是惊天一剑之下的一个示犯者而已,然就在他们酣畅淋漓的将要迎接最激动人心的一刻时,突然之间,空气里暴涨的激烈剑气一下子缓慢了下来,似乎在一瞬间它们都被存在于某个地方的一点通通吸走。 江豫手中剑势一缓,他猛然惊觉自己这一道惊天一剑竟然无法再刺下去,那种感觉像是砍到了一块顽石。他用愤怒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去,这个人明明手中没有半寸的武器,为何他却隐隐感觉他的身体里像是什么在破体而出。 随着将落的剑悬在李去头顶半寸迟迟不下,人们心头的激奋化作一脸的不可思议,任是一个武力低微的人都能感觉到在那位灰衣公子的身上,像是藏着某个强大到无法预言之力,这种力量竟然抵制住了惊天一剑。 昏暗到不知天地之色的世界里,在眼睛巨痛之下,李去两额青筋暴起,血与汗渗透了他眼前的白绫,当如同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来临之时,只见一道无形的磅礴之力一下撑开了他眼前血迹斑斑的白绫,那条白绫就那样被像是荡开到九千里之外望不到的高空,一股清凛之气随之从李去的身上散开,他悠长的黑发在高高束起的发顶上睁睁飞扬,他闭着双眼,整个人看起来安静而清冷,那种无形中存在的贵气像是不屑与世人有什么高低之睁。 无数道惊骇的目光里跳动着惊艳之色,世上哪有这般神气昭昭的存在。 时间在等待着李去睁开眼睛时变得悠长久远,期望的结果在人们的心里变了又变,最终他们想目睹一眼这位灰衣公子是如何惊煞二重天。 细长的微卷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如同一个宁静的下午荼被人打破,李去暮然间睁亮了双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灰色衣服随着这一道亮光高高扬起,火色的眸子赤裸在众人的视线里越变越浓,当色化光的一刹那突然一把冒着深深火焰的从李去的眼睛里滚滚而来,剑气之威如同能敛尽这方天地的所有威气。 第64章 问鼎斗剑阁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人是妖,眼睛里竟然炼出了这种东西。” 在李去眼睛里化出这把剑时赛台周围的人已经自动后退几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李去手中那把剑,他们目光既生着惊艳之奇,又在心底泛着摸不门道的惧意。 待赛台之上不可阻挡的腾腾战气散去,只见一位灰衣公子目光幽深而明亮,眼睛周围的几丝血痕似乎无法挡住他一身神彩之意。 站在他对面的是依然岂立的江豫,难道刚刚强大的剑气里他会安然躲了过去,就在人们心中生疑时,只听李去低低的声音传来:“江豫,你输了。”他的话里没有作为一个胜者的狂傲之意,也没有多么的来之不易的意思,就像刚刚身负生死的一战,仅仅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而已。 在这句平淡的话里,江豫喉间腥气涌动,终于他忍无可忍之时,一口鲜血狂喷出来。红色的血雾里江豫弯了弯身体,他先是用缓慢的目光看了一眼李去手中那把从未见过的红色的剑,然后目光落到了远方斗剑阁主的身上,最后他仰面朝天重重的摔到了赛台之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生命在快速的走向终结这时,突然他撕声力竭的对天长吼了一声:“就算报不了仇,你们也终将会死,我杀不了你,自会有天替我来除你。”他悲怆的笑了一阵,然后似有些发疯似的道:“师父,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原来斗游龙剑法第三境里修的是灵……“ 江豫的话被斗剑阁主狠狠打断:“江豫,你在胡说什么,乍看之下你出的是游龙剑法里的惊天一剑,但其实你已入魔,你既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这位公子。” 江豫挣扎了一下,他用铁气铮铮的口气对天道:“师父,你害怕了么,害怕我居然自己悟通了游龙剑法的第三境,除了这些我还知道,当初你重修二重天,让众弟子在此习武,为的就是……” 江豫的话还未出口,但见一位白衣剑纹的老者府冲而来,众目之下,只闻他道:“江豫,便是你走火入魔为师也不会放弃你,切记现在万不要有妄想之意,要清心静气,清心净气……。”说着他作了双手要扶江豫起身的姿势。 斗剑阁主广纳学子,为人清明磊落,又是江湖排行榜上双首之一,江湖之人对他的敬仰之意已深刻内心,现在他的举动里众人只以为他是怜惜自己执念太深的徒弟,哪知,他已将一股轻缈的内气骤于掌心,在他触到江豫的那一刻起,那股内气已经牢牢地将江豫置于死地。 随着斗剑阁主内气的产生,李去看了一眼随之轻微颤动了一下的手中的剑,他轻轻的缓动了一下目光,原来很多人为了让秘密成为秘密会选择把一个人杀死,人性是没有底线的,所以世人是不可相信的。 “小豫啊,起来,你来啊。”在半剑阁主一声悲痛里,李去含着一股清淡的目光向着沈青去走去。 被风暴袭卷过的天空湛蓝湛蓝,沈青云用陌生而熟悉的目看着走来的李去,他似乎又强大了许多,强大到她无法想像,强大到仿佛在她脑中闪过一抹陌生之意,他的身上少了许多当初静王李去的影子,也少了许多那个白绫蒙眼的公子的影子,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存在,但他是近乎完美的人。 李去停在沈青云身边时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牵过沈青云的手,或许他只是不想在这种地方说话。 “等一等,李寻公子,此一战虽未有结,但再战也无意义,药翁这本遗世医书按理当奉于公子。”斗剑阁主已经让人抬走了江豫的尸体,他秉承公正的语态里流露着深切的悲伤,这种大公无私的情怀里强忍悲伤,在外在看来不禁又对这位阁主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但李去知道,他知道是斗剑阁主以江豫心魔攻心之由亲手了结了他,这种人他生来身边就有许多,见的多了,习惯了也便没生出什么揭穿他的意思。当下他拉着沈青云淡淡一首对着斗剑阁主道:“不必了,对于斗剑大赛第一名我并没什么执着,不过是奔着医眼而来,眼疾现下已愈,便不多作强求。” 斗剑阁主眼睛里闪过一丝隐现的异光,在旁人看来却又是他一腔下义在李去这个不识好歹的人身上碰了碰。 李去用眼角的余光感受着那身红衣射猎在沈青云身上的利光,他心中一翻震动,牵起沈青云便向外走去。 “等等。”沈青云说出这两字时已脱出李去的手接过了斗剑阁主奉在手中的那本医书。“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浑身疼的紧,也不知道这书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说着沈青云还一脸卖着皮相的笑了两声。 斗剑阁主一挥水袖,将书放在沈青云满满血泥的手中道:“沈姑娘断然伤的不轻,不如在此疗养几日再赶路也不迟。” “斗剑阁主,实在是深明大义之人,那就多有打扰。”沈青云一卷书接得理所当然,一句话也应的理所当然,仿佛对于杀了人家两条性命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一翻震惊人心的激战之后,许多人从中回味过来,其中有人不满:“看来你必定就是那位沈青云大将军,莫不是想要躲在斗剑阁里在咱们天凌庇佑个平安。” “没错,我看十之八九是她。”说话之人一副来者不善的目光看了眼斗剑阁主道:“这世道之中,谁又知道谁心中到底安了几分好心,说不定有人看似一脸公正,而其真意便是守株待兔。” 虽对于斗剑阁主的地位不可推翻,但一涉及到自身那点私心,人往往会先站在自己这一边。 显然这些带有私心的挑战不成气候,只听斗剑阁主道:“便这位就是沈青云那位女将军又如何,取她的命敢问有几位能过得了她身边这位公子这一关。” 在提到自己时,李去只觉暮容雪那道目光更冰不可化,她不知道沈青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她明白她想留下决不是因为喜欢这里。 在每个人随着斗剑阁主的话再次望向李去时,他们心中的热烈已不知跌落了多少。 第65章 叶飞舞阴谋的开始 一夜之间大风从斗剑阁里刮出,李寻这个名字突然之间响彻整个江湖已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无论江湖中如何传言他那如天神降世之姿,最鼎沸的地方还属他与沈青云暂留的斗剑阁。其实造成这一声势鼎沸的不仅仅是沈青云与李去在此地暂留下了下来,更让整个斗剑里惊异的是天凌的皇帝暮容雪与贵妃叶飞舞也一同留了一下来,起初人们觉得一定是暮容雪独宠叶飞舞,定然是为了她一解师门相思这苦而陪留了一下来,可是渐渐地人们发现一切又似乎并不是想像是的样子。 斗剑阁一间十净素雅的客房里,沈青云将手中药翁那本传世医书往着床头一扔,她正想回头找盆水清洗一下浑身的血泥,不料被李去反手一扯,她一下子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清冽的淡香从鼻间传来,一瞬间驱走了沈青云多日来惨淡的心情。 不待她开口寻声问一下篱篱李去的吻便如热雨倾盆,伤口里的痛浑合着李去身上传来的炙热的爱意,如同激荡在九万里高空畅意铺天盖地的从沈青云脑子里袭来。 ”对不起,让你在他那里受了委屈。“李去的声音里弥散着心痛又勾动着欲望的火,难以克制的爱欲里李去被指尖染上的一滴血猛然的浇醒,他颤着目光剥开沈青云的衣服,细白的肌肤之上赫然充赤着一层层伤口。 沈青云扯过自己的衣服重新盖在身上道:“没关系,都会好的,而且大概是天下城血脉的原因,这些伤口会比想像是好得便快。” 李去轻颤的目光在重新归为沉默,他沉默着摸到沈青云脉上,他沉默着目光光向下移去,最后他将沉默的目光落定在了沈青云腹间一片。 “这里伤得很重,有筋脉断开之意。”说着他已轻轻撩开沈青云小腹前的那片衣裳。 屋里的灯火映着李去沉默得可怕的目光,这种沉默里没谁注意到那把从他眼睛里炼出的红色剑微微的跟着李去的目光颤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正在潜心坐修的斗剑阁主猛得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了,是灵气,那种曾经让天下城与紫金王国强大到无人敢越之一步的东西,没错就是来自那个方向,那个今日有新客入住的地方,一种有些丑陋的笑意渐渐地替代了他一派安正的神情,仿佛那里面藏着一个更加丑陋的秘密。 “这是如何伤的,是不是暮容雪。”李去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仿佛他手中此时握有一把夺人性命的短剑随时出鞘一般。 与李去不同的是,在看到道伤口时,沈青云身体里荡开一股清暖的气息,她忽而轻轻一笑,一张有些狼狈的脸上仍存着她霸气的英姿:“李去,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这个地方……。” 就在沈青云刚要说出什么时,突然一道红色的影子落在了门外。 李去速速为沈青云理好衣服,随之便是房门被猛得暴开,一种冰冷的气息随之而来。 “暮容雪,难不成堂堂的天凌皇帝居然为了江湖上那二十几万的赏金来杀我不成。” 暮容雪的目光直接略过李去盯在了沈青云身上,他的脸仿佛一张冰山做成的雕塑,除了说话时嘴在动,看不到五官之中有任何的动静。 “沈青云,别忘了你是我亲封的凌雪皇后。” 暮容雪在说这句话时,叶飞舞已经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她的身后。凌雪皇后?这是一个多么如雷贯耳的名号。 “你亲封的凌雪皇后如何,他也是我名门正娶,敬过天地父母的妻子。”李去的目光看起来并不凶,但却深含着一种震摄人心的恐惧。 “你是斗剑阁大赛第一名又如何,别忘了这里是天凌的国界,身为暮容雪我不怕你,身为天凌的皇帝暮容雪我更不怕你。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天凌那个曾经与我相隔万里的位置,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有些事情便不会变得与我坐上皇位时那般的血腥。”说话间暮容雪想要绕过李去逼到沈青云的面前。 “陛下,您当真……。”叶飞舞倒吸着一口凉气的话还未说完,李去便打断了他的话。 “好,天凌的皇帝暮容雪,我来告诉你答案,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们二人都不愿意。”李去用平静而又深邃的目光看着神色又冷了几分的暮容雪道:“还有,哪怕你得到了天凌最尊贵的皇位,但是这个世界上你得不到的东西依然会有很多,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天神,而是这个世界中的一个世人。” 来自暮容雪的冷杀之意,来自叶飞舞的狂恨之意,来自李去淡然不可摧之意,一时间大空气里蒸凝起来。 沈青云有些烦闷的闭动了一下眼睛,她沾染着血迹的衣服晃动了一下开口对暮容雪道:“暮容雪,不要忘了你是天凌国的帝王,于你而言这天凌万千子民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不对他们付有责任之心,当初又何必夺了这皇权。” 暮容雪眼睛里冷光泯灭了一下,突然间他的胳膊跨过李去的阻拦狠狠的握在了沈青云手腕上,他像是放下了一点微不可见的帝王之尊对沈青云道:“难道,就算留在这里能隔绝了外世那凶狠的追杀,你仍执意随着这人离去。” “是,这世上的事,若不是我自己选择,谁人都不能替我做主,哪怕是来自生与死的威胁。”沈青云扯了一下嘴角甩开暮容雪的手又道:“暮容雪,在你的世界里早就放弃了感情,你的固执皆源自我从来不曾屈服于你的欲望而已。” 暮容雪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间怔促了一下,他想要用命令式的口吻再对沈青云说些什么,可是心间居然有种低冷的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的目光避过沈青云,最终与李去相交了一刹那:“既然这是你们选择的路,到时若有死伤莫要怪我不曾给过你选择。”说罢他一身烈目红衣甩身走了出去。 叶飞舞眼睛里勾动着恼人的轻烟,最终那股子欲罢不能的火气被一抹深沉的诡计压制在了心底,沈青云,你坏尽我好事,此生就不要再妄想还能幸福安生,别说天凌的帝王暮容雪你不会得到,就连你身边这个深爱于你的男人也会与你分离而去。 第66章 莫绰 透过半扇开着的窗,可以隐约看到半山腰处跳动着的火把,夜里的浑暗像是灯火的晃动,一下一下映进沈青云的眼睛里,她望向那些看不见尽头的黑夜,最终打算把某个秘密藏在心里。 这是诸机想要的结果吗?一边是心机谋算绝顶的李去,一边是冷血无情的帝王,他们之间已经因自己而划下一道鸿沟,天下城的秘术开始引发出一场又一场的灾厄,诸机,你终是将这天下稳固之局打破了。 “沈青云,难道你真的想要亲手去挖开那个埋藏在天下城里的秘密。”沈青云的身后传来的是李去听不出是何决意的话语。 他猜到了,在自己决定留宿斗剑阁的那一刻他大概就猜到了吧。沈青云用极为认真的目光对看着李去,她的声音像是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笃定的语气里又像是掩下了什么不舍一般:“是,我本觉得就算我流有天下城血脉那又算什么,毕竟那场轰天动地的战争我不曾卷进去过,我从没想过,唯一人的性命,就足以断了我远走高飞的心思,如你所见篱篱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消失,而唯一能够解救他的就是我们不断的去探寻关于天下城里藏着的秘密。” 李去自然是知道于沈青云而言她与篱篱的命早已捆绑在一起,既然是她想做的,那么他一定会相陪到底:“沈青云此刻你来守护篱篱,我来守户你。” 沈青云转身抬头仰望着李去,她看着他淡淡蕴着仙神之气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笑。 夜深,斗剑阁主莫绰一脸面无表情的站在其大弟子江豫的尸身前,灵堂里空荡而寂静,良久,他对着那尸体发出一个温良而诡异的笑容,他的声音如同先前的脸色一般没有感情:“豫儿,安心走吧,带着你知道的东西越走越远才好,有了天下城和紫金王朝的后代,我又何须再让你那些师弟师妹苦练聚灵的剑法。” 莫绰进来出去不过片刻时间,当他再走出门时那张挂满着正义之色的脸上仿佛深埋着一个阴晦的鬼计。 随着莫绰的身影穿梭在斗剑阁里,不知何时一根根立于柱木上的火焰开始一个个灭熄。 黎明前的深夜幽黑无比,他似乎将大地上的一切都哄睡进了梦乡里,可唯有恶魔之心它无法收入掌中。 几乎是在同一刻的时间,沈青云与李去睁开了眼睛。 无声无息的黑暗之中,沈青云只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向两人推进,她一只手已经抚上了胸前的小银镜:“你真的一点点都不怪我,你明知我们俩人留在这里就是诱饵。”沈青云的声音在李去耳边微声响起。 李去修长的五指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然后摇了摇头。 “噗” 案台上一根笔直的白蜡被人隔空点燃,房间里的黑暗片刻被划破。 “料到你会来,只是没料到你来的如此急迫。”沈青云说话时已然系好腰间带子。 “不急,自从我发现你们的身份,我等这一刻已然等的太久,紫金国,天下城,没想到我能遇到如此纯正的血统。”莫绰此刻真的看起来像个猥琐的老头。 李去把沈青云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盛烧的蜡火前立着他修长的影子,手里的火瞳剑出现一丝微不可见的波动,与以往的淡定神态不同,此时的他眼睛深处像是藏了不可一世的尊贵之意。 “我看莫庄主早就为我们选择了一处临近深山的静室,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的地方我想杀死一个人应是惊不起太大的动静。” 莫绰在李去的话里笑出一片不以为然的喜色,调动身体里的内功之前他展开了几个步子道:“正是如你所说,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地方,杀死一两个人应是惊不起多大的动静,只是谁生谁死恐怕得是由我说了算,说话之间,莫绰一个闪身,再近到沈青云与李去面前时,他手中已不知从何处托举起了一团若隐若现的浮气,与纯内力化出的不同,这团内力之中浮动着几丝游走其中的光线,灵,他的内力之中果然藏有灵力。 沈青云只觉得那道力量如同滚石挟着巨风而来,拼尽着全力,她居然不能前移一步,透过朦胧的光团她看到莫绰那张伪劣至极的嘴脸,他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发喜发狂的面色:“果然是强者的血脉,今日若不是我那首徒重伤过你二人,怕是一时半会我也夺不去你二人命脉。” 李去在莫绰说话之间,又灌入一股抵挡的猛力,沈青云只觉得眼前威压一缓,便看到李去手持火瞳剑生生将莫绰逼退了两步。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后退到一旁,你的天下城血脉已经觉醒,他这功法邪门的很,你一靠近便会加大他的吸入力度。” 莫绰见沈青云撤身出去,他顿觉得自己手中失掉了一份吸入之力,当下他恶狠狠面目一怔道:“不急,待我收拾完这个,自会来收你。”说罢他展手一挥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一下子笼罩了整间屋子,沈青云只发出一点试探之力,却发现那力量一下子隐进了那道屏障中不见了踪影,真是好鬼诡的吸功之法,这间屋子里竟逼得她使不出一点点的内力。 沈青云冷静了一下,她看着面前那个修长不动的身影,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大,能否强大到与莫绰为敌。 床前的纱帐胡乱的扯飞着,桌上的杯子不断的颤动着,仿佛正在助演着空气里无声却又可怕的一幕。 莫绰看着眼前被火瞳剑抵制下一丝不进的内力,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的不耐烦:“到底怎么回事,你明明是,你明明是紫金王朝的后人,你的身体里明明流动着这世上最厉害的黄金血。”、 李去目光缓动了一下,他淡然的接过莫绰的话道:“你猜的一切都没错,但有一样错了,我身体里的黄金血虽已觉醒,可是与你结战的却是我体内这十几年来积蓄的内力。” “根本不可能,莫说十几年的内力,就算几十年的内力必不会这样强大。”莫绰说话之间手中气团更浓了一些。 李去被推着向后划过半步后又停了一下来,他一瞬间想到关在大狱里的那些过往,他不知道那个此生他亏欠良多的张嬷嬷还在不在,灭掉心间的思绪,李去像是不愿对莫绰解释什么,他只是冷然道:“便是我用体内的这些内力对付你就已足够。” 沈青云看着脸色越发铁青的莫绰,突然之间她看到一个阴深的光浮过莫绰的眼睛,不好,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一种持中的状态还在继续之时,突然之间莫绰阴笑一下,只见一丝,一丝微不可见的波动之光从四面八方而来,它们轻而易举的穿过屏障一道一道消失在了莫绰的身体里。 “我本以为有了你们,某一天,我便不用再伤害这些养在斗剑阁里的弟子,耐何你们太过顽固,不肯乖乖束手,所以不要忘了,就算那些人,死了或伤了,也是因你们而起。“ 李去只觉得挡在火瞳剑之前的那股力更加的霸道,一颗汗珠自他如墨的黑发里划出,可是他不能倒下啊,虽然知道沈青云这样的女子并不真的惧怕死亡,可是他却舍不得她伤了性命。 随着微颤的心,手里的火瞳剑开始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斗剑阁里的所有弟子,几乎是在同一刻的时间做了一个可怕的梦魔,在梦里有一双恶魔的爪子仿佛从他们的身上剥夺了什么。 黑夜之中,叶飞舞突然满身大汗的坐了起来,此时正在她房中打坐的是占星殿的殿主师昧,衣帽的遮掩之下,他猛得朝惊醒的叶飞舞看去。 ”不好,贵妃娘娘,那个地方有人早一步动手了。” 师昧说完这句话时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叶飞舞想要提起体内的功力快速追去,却惊恐的发现体内的内力已空空荡荡,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喷了出来,一下子扑灭了那根微弱的蜡火。 第67章 生死之别 像是一道无形的巨掌一下子冲进李去体内,身体里有一瞬间是被震痛到麻木,麻木到他只能僵冷的站在原地,麻木到他都未看清沈青云是何时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胆敢站了出来,其实你是害怕的吧。”看着沈青云安立于李去身前,莫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先料理了你也罢。” 说着莫绰一掌推至沈青云跟前,一片淡淡的血雾之气从沈青云胸前溢出。因她的身体里有天下城的血脉,这便是她必须死的理由么,原来不止踏破天下城的那一刻起,自始至终人的贪婪恶欲就从不曾停下来过。 感受着身体里生命的流失,沈青云拂开李去扯住她衣脚的手,她的声音里没有面对死亡的惧意:“李去,你离开这里,去找紫金王朝里留下的那棵叫作夜蓝天的大树,那里有你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与希望。” 若是同为修练武者之人,怕是莫绰功力再好,她都会有一点胜利的希望,只是,这是一种越级的存在,强者强大到恐怖如斯,弱者弱到无一击反余地。 李去艰难的摇了摇头,便是他能趁机逃出这屏障,他又怎么会让她一人留在这里被吸尽精魂死去。 沈青云只是朝着李去宛尔的笑着,那笑容里仿佛给了人莫大的希望:“李去,你是紫金后代,你会知道,若想救我也许这世上真的还有别的法子,若你不先行…,先行离去,其结果只有我们都死在这里。” “不可以,沈青云,这不足以说服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李去那又常年清淡的眸子里激荡开痛苦之色。 沈青云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她的声音突然变的冰冷而坚硬,初来时那根被莫绰点亮的蜡烛被她闪出的一点内力推至床纱之上,一片跳跃着的火海瞬间燃起。 “真是个不省心的。”莫绰骂叨了一句不由得加大了手中力道。 然就在莫绰吃着锅里的,还怕碗里的跑了时,却听沈青云有些凄凉的话传来:“李去你可知道在我身体里服下了什么,是前太医江玉郞亲手练制的鼠素丸,若是不将我俩焚烧在这里,将来要遭受万般罪孽的是天下那些无辜之人。” “你这个女人是疯了不成,休要威吓我也,就算你身患鼠役之疾,只需我费些力逼出来即可。”莫绰疯狂而狰狞的脸上显然是未放心上。 可李去知道,他知道那颗小小的鼠毒丸是出自大平前太医院首江玉郞手中,那是他曾经怀着一颗报复之心想要投放在大平帝都里的东西。李去突然发现,沈青云真的好狠,他们无法越级杀掉莫绰,她直接选择与他同归于尽。 床前的火海一下子蔓延了半间屋子,李去只觉的心已沉入无底深渊,他松动了一下没有温度的手指,满目恨别之意的转过了头。 沈青云眼角的余光一个灰色身影闪过,她抹掉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然后抬眼望着莫绰,莫绰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洒在了沈青云那张狠厉又决绝的笑容里,背后若花火之海盛开,炙热又妖娆的摇曳中,沈青云如同一缕圣魂不败。 “不可能,区区鼠毒而已,它怎能奈何于我。”正说着,他突然惊恐的看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开始脱皮溃烂。 就在他还来不及聚起一股带有灵气的内力逼出毒素时,只见沈青云卷起一张火焰飞跳的被子朝自己覆来。 如果必将一死,那么她也一定会选择一个最好的结果,就如这次,很好。她救走了李去,又引得莫绰吸入了自己体内的鼠毒,最后选择将两人葬身火海,不将余毒挥向世间。 看着被自己逼得无路可逃的莫绰,火帆之下沈青云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张燃着火的被子将两人倾覆之时,突然间火海之口出现了一个衣帽遮脸的身影,在那道身影之后是叶飞舞苍白而又模糊不清的脸,在她虚弱的面庞之上,沈青云看到了淬了毒一般的目光。 她的声音自狂舞的大火中传来:“叶飞舞,恨什么,你虽损了武功修为,可是你还活着。”她闭了闭被火气喷发的有些痛的眼睛又道:“昧师,别救了,你知道我的身体里残留了鼠疫之毒,救我一人,便是你屠了万千性命。”说罢沈青云望了一眼莫绰严重脓化的身体,亦然决然的走入了更深的火海之中。 自步入了朝堂江湖,她曾想过无数种死亡的方式,刀砍,剑杀,入毒,沉水,这其中种种也都只是健立在无奈的意外之上,而不是她这样从容的选择了大义。大义到她忍痛放手她已深深爱上的李去,大义到她还没有找到救出篱篱的法子,甚至大义到她丢开了那个她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沈青云不是不痛的,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心却在纷飞的烈火中酸痛起来。 意识在炙热中渐渐昏沉,大火之中她无法睁开眼睛,就在她以为入了生命的末途时,突然一声低语出现在了耳畔:“对不起,我还是想试着救救你。” 不要,李去,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会残害无辜性命的人,不要为了我成为那个千古的罪人……。只可惜这些话只能出现在沈青云的潜意识里。 后来,再后来她流入了无尽的黑暗,既便那里没有光,既便那里紧紧的将她束缚住了,她却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像是历经了一场生死大梦,再次睁开眼睛时,沈青云的目光里没有惊鄂,没有激动,那片刻的茫然之后,她的生命再次复苏了。 质朴而整洁的房间里没有人影,沈青云动了一下手指,这种连指头都僵硬的感觉让她知道离那次大火已过去了许久。 即便生为女子,她沈青云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在这一刻她不敢轻易的扭动思维,她不敢去想外面的世界会怎么样,也不敢去想李去会怎么样。 风轻轻地破窗而入,带着一股加杂着闷热的暧流,如同冥冥之中自有指引,沈青去忽的向着门厅外看去,只见逆光之中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削瘦的骨架披着一顶浓黑的袍子,袍襟之前有个他一手横抱的婴孩。 第六十八章 天下乱 沈军战 这大概是一个天气有些闷热的响午,在诸机抱着那个孩子一步步走近她时,她竟然发觉身上有些微微的汗湿。 落在诸机身上的目光依然是复杂的,那是在对他的厌恶与感激迸生出的一种情绪。甚至于这个人沉默而强大的手段让沈青云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惧,沈青云觉得他像一张笼罩在自己身后某处看不到的黑网,虽然这张网随时会帮她挡掉致命的暗箭,却也让她无法挣脱这片网的阴影。 “这是你的孩子,是个男孩。” 沈青云的目光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她的心中翻涌起一阵难言的悸动,心在她冷静的外表里一下一下生猛的跳动着。 她下意识的想朝那个孩子伸手模去,却在目光触及到孩子那截白而瘦的胳膊时怔住了。 最终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发出了干涩的声音:“他呢?” 诸机的目光看着横卧在他胸前的婴孩,那一向装着深计的目光居然是一反常态的柔和,像是怕惊吵着怀中婴孩,他的语调轻轻,声音像是飘浮在空中的棉絮:“死了。” 没等沈青云开口,诸机继续轻轻地道:“他为你换了血,果然这世上唯一能凌驾于天下城的人便是有着黄金血的紫金王朝,一半的血为你洗髓驱毒,一半的血留你体内静养筋脉,沈青云你和你的孩子成为这世上唯一拥有黄金血的人,只要你想,你会成为君临天下的女帝。” “他在哪里?见过我们的儿子了吗?”大片的悲伤从心底里蔓延开来,像是开成了一朵朵带着尖刺的花朵,刺得沈青云全身又麻又痛。 诸机看着婴孩的目光轻轻抖动了一下,沈青云的声音里竟然丢失了鲜活的生命之力,在这之前这样的情绪在沈青云的身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她对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居然如此的失望。 诸机似是难得的怔了一下才又道:“是见过,那夜莫绰以一己之力聚灵,不仅吸摄了斗敛阁众弟子内力,就连天凌皇宫那棵夜蓝天也被波及,幸而李去挣着最后一口气将这个孩子带了出来,早产数月,按理来说这个孩子是活不下来的,可是他的身体里溶入了世上两股最强大的血脉,虽然底子是溥了些,但在将来总会成为这世上位极顶峰的强者。” 沈青云散淡着目光似是轻哧了一下:“所以他现在也成了你手中的复仇工具了吗?在你为他规划的人生里,是将他同样送入王座吗?” 面对着沈青云似有恶意的话诸机并未直接去答,他轻轻晃动了一下手里安静沉睡的孩子道:“沈青云,天下乱了。” “哦,天下大乱,狼烟四起,恭喜你诸机大军师,你多年的心愿终于将要圆满。”沈青云的话听着像是反击,只是细品之下仿佛又没什么情绪,一切又都像是淡淡而述。末了沈青云又道:“我可以陪你走完这条复仇之路,不过你以后你不许染指半分这个孩子。” 诸机沉默良久才道:“好。”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乞求之意开口道:“我应下你不会染指这个孩子今后的人生,不过等他足了三岁你再将他带走吧,孩子身体太弱,我想在这三年里帮他养护一下底子。交换的条件是这三年里我会帮篱篱继命。” “好,三年,我们就用这三年的时间来为天下城复仇吧。”沈青云的声音有些干哑,明明听起来是那么无力,却无法让人忽视那暗含着坚韧不移之力。 蝉鸣忽而透过窗子从院子里传来,天空湛蓝而纯净,而此刻沈青云的眼睛里却屠上了一层血色。 大平,东渝,天凌,叭嘛,既然曾为了欲望与贪念撕开了这个世界的安宁,那么便让她沈青云收回来吧,也许这样便能挣脱无休无止的命运的摆部。 平静了数十载四国并立之势,在天下城被屠灭后的第二十一年后破了局势。 从大平东境宣布独立的那一刻起,大平的皇帝李恪就隐感不安,当初他妄图用那一纸婚约束住东境新将迎风大将军,却成了一纸笑话,东境的军心太牢了,铜墙铁壁般离间不了。 太子李户被废未足三年,得重新入主东宫,太子的重新归位,让以陈相为首的老臣得以翻身把控朝堂。 为表救国之心太子李户亲征东境,只可惜军功难挣,七天里折损了十万大将,让这位太子一战成名。 东 沈军入侵大平关内的同时,由顾临家顾临五带领的天凌军与叭嘛国正式开战。 东渝正值外戚与皇权两相挣斗,谁也不肯让出手中一兵一权加入交战中的军队连盟,待到叭嘛那位短命的赤耶王下台,茜格尔扶持亲弟登上王座时,天凌的火力已经对准了东渝。 还是那道回城的路,沈青云再次回丽城已从亡命天涯的逃犯,变成踏着尸山血海而归的将军。 这一年她过得浑浑噩噩,眼睛里见过最多的东西就是血光。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城门外迎接她的不是对垒的大平亲军,而是一排穿着囚服的沈氏之人。 最可笑的是她在里面看到了罗小黑,那个连银衣卫大统领都不放在眼里的罗小黑正低顺着眉眼,跪伏在地上。 沈青云就那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跨在战马上斜睨着下方:“寒光将军,好久不见,您,瘦了。”虽然还是以玩笑似的口气说话,但她的神情里却多了份实实在在的煞杀之气。 寒光满目狰狞的瞪了沈青云一眼,二话不说,抽刀驾在了罗小黑脖子上,他可是知道的,沈青云不亲近沈府里的人,可是这个罗小黑不一样,静王李去在时,这个罗小黑就三天两头往静王府里跑,听沈府里的下人传,沈青云为了护罗小黑,还折了亲妹妹沈舒韵的手指。 沈府上下由管家到主子,哭嚎一片,纷纷求着沈青云救自己一命。唯有沈培一言不发,跪在那里瑟缩着发斗。 沈青云十分嚣张的开口:“寒光将军,我沈青云从来不欠着沈家什么,就连他沈培赐予我的那点血,我都从身体里剔除了出去,你拿这些人的命来威胁我,与从大街上抓来几人让我救他们有何意。” 寒光闻言怒火一冲,决定给沈青云来点实在的东西,只见他大刀一举,臂下聚起一股悍力。 第六十九章 攻丽城 夺大平 哀嚎顺着寒光落下的刀响彻一片,就在这时,沈青云开口,她知道寒光没有能力杀死罗小黑,可她偏偏想要罗小黑欠自己一个恩情。 她的声音在风中扬起:“寒光,你记着,今日你若动了我沈府一人,不用他日,就在今天,你寒光将军府将有灭顶厄运。”她的话说得极慢,却让听的人觉得击入肺腑。 寒光手中刀一顿,着声道:“沈青云,你总算还有点人性,你若同意,退军十里,我放沈府上下几十条人命。” 沈青云摇了摇头,不知从哪棵树上刮下的枯叶落在她的肩头,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体一阵异样的燥动,秘术,这里又有人使用了秘术,这让她一时间感到深恶痛绝,要知道,一场秘术的实施,带来的是不可计量的后果。 “寒将军,城门闭了。”这时寒光身后一个士兵突然大喊道。 他们这是回不去,寒光心头一冷,面上保持镇定:“那就战死。” 沈青云讥道:“为抛弃你们的人而战,真是可惜。” 就在这时,风向忽然间变了,疾风扫过地面,卷起积落的尘土与枯叶。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被遮蔽,等到这股邪气入侵似的风停止,城墙之上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皇帝李恪,太子李户,大臣吕唯,还有被人五花大绑半吊在城楼外的吴屏居。 两年不见,李恪又胖了许多,他像个球似的动了动,手里托着个木盒子,小小的眼睛里放着精邪的光,不止沈青云记得,当时历经了那场太子加冕礼的许多人都记得,当时的皇帝就是从这里抽取出了一根银色箭羽,一招万箭分身,直取千百人性命。 寒光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手中那把意气风发的剑微微垂下:“陛下,是要将我等一起处死吗?”他顿了一下又吼了一声道:“可是,我更想战死。” 皇帝佯装抚慰他道:“寒光将军,你为我启动秘术挣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你是功臣。”他最后四个字声音说得大,却透发着一股子敷衍的味道。 寒光无话可说,强壮的身体微微发颤,一身的战意,被主上的无情抽离得所剩无几。 这时罗小黑不知怎么脱下了绑绳,他从容的站起,然后扶起他姐姐。 看着沈青云冷寒着的一张脸,他孩子音道:“沈青云,怕什么,我是你最后的防盾。”他一个总也长不大似的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不出来,而唯有沈青云笑了,因为他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李户望着沈青云笑,气不打一处来:“沈青云,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他的话很快被沈青云身边的副将张怀武接去,他仰天呸了一声,手中斧头一横:“这话老子听得耳朵都磨破了,您是太子,有学问,也上过战场,一战成名过,能不能换个说法。” 太子脸色顿变,不发一言。 皇上看起来倒是不以为意,他拍了一下吊着吴屏居的绳锁,道:“沈青云,既然你找上门来,我便送你一份大礼,想不想看看这支箭的新玩法。” 沈青云没有说话,他自顾自的道:“我算好了从这个距离发出去,经过吴大人的身体时,恰好分化成第一批,几千支箭穿过吴大人的身体,那一定是瞬间连骨头沫子都不剩了,一个人凭空就能消失,那就像……就像天下城那些人玩的术法。” 沈青云依然没有回应,她看向坐在马上魏然不动的诸机。 诸机的眼神平静无波,似在告诉他,吴屏居的牺牲在意料之中,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 就在这时,吴屏居开口:“我愿为其主而死,我死而无憾,我后继有人。” 李恪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最后目光定在沈青云身上。 沈青的脸色有些难堪,不是怯场,是因为她身体里的血脉在随着那支箭的出现而扭动,她知道这场秘术的操控,会强行取走自然界中的一些珍贵元素,然后打破自然界的平衡,带来灾难,自己之所以受到波及,是因为他的血液里蕴含那些珍贵元素。 压制着那些想要强行冲破她体内的因子,沈青云面不改色的与城楼上的皇帝对峙。 “沈青云,你既要将判臣反将做到底,那便带着这样的头衔归到坟墓里去吧。”皇帝爱抚着手中银箭,神色不悲不喜。 沈青云一马当先,驱着雪雁前走几步,:“李恪,你得记着,神华大陆曾经归一,是你们这些皇权外室之人先一步将这块大陆割裂,我不是判臣反将,只是覆水重收而已。” 那通体雪白的战马上,沈青云脊背笔直,从内至外散发着一股子世人莫及之姿。 天色恍然间变暗,冷风从四面八方向着城门地段汇聚。 沈青云一步跃下马来,在箭羽秘射而至时,她一步叉向前,双手托举出一面无形屏障。 悬于城楼外的吴屏居就那样变戏法似的凭空消失在原处,只留一截吊挂的麻绳在空中孤伶的摇摆。 不过一瞬,一张针网似的东西,悬浮于沈青云的屏障之上。 寒光手里的大刀几次松了握,握了松。最后,他突然意识到强大到这般的人,统一神华大陆那是终将注定的结果。 屏障之下众人怕着,惧着,又坚定着。 早在朝堂里各种腐烂肮脏流泄出来时,沈青云已经成了东境之地神主。 而今她的神辉再次普照了屏障之下的所有性命。 皇帝看着沈青云织出的攻而不破的屏障微眯起眼睛,忽而她胖手一挥,几十位老者妇孺被半推出城墙。 先前由沈府发出的凄哀出现在丽城的城楼之上。 皇帝李恪对峙着寒光难以置信的眼睛道:“寒将军,再不动手,你寒家死的便不止是你一个人。” 这一刻寒光突然觉得以前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疾无比的疼痛,他想,他死了他的家人便真的能活吗,大平的皇帝李恪真的能将沈青云这样的人杀掉吗?既便沈青云真的被皇帝诛杀城下,那么天下城的未亡人呢,现在谁都明白神华大陆战争的始端,皆是源自天下城人的复仇之恨,大半个大平国都被东境的沈军攻陷了,没了一个沈青云,可还有下一下迎风将军啊。 思忖的片刻间,寒光看到一个人的头颅从城楼上落下,少女眼中的惊恐还未散去,她的瞳孔睁得极大,就那样直直的落在了寒光抬头就能看到屏障之上,那是她的小女儿。 这一刻他明白了,一个连人性都泯灭了的皇帝,只要他在位一天,就会死更多的人。 含着积蓄的泪光,寒光朝着城楼上的老父老母扣头,最后朝着皇帝道:“陛下,我愿意为国战死,但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被迫而战。”说完他大刀横颈,一股鲜血喷溅而出,他自刎了。 第七十章 寒露夜 山河破 如果沈青云败下阵来,这是一场绝对碾压之战,城楼下的人明白,他们的生死是被沈青云的赐予。 肃穆之下,罗小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在对旁边人小量议:“姐姐,让我去吧,没关系,不会死。” 他在对沈府的三姨娘说话。 屏障之下沈军在张怀武的带领中开始破城,丧失了战斗力的大平军被轻而易举突破了防线,城门在巨木的撞击下纹丝不动。 细密的汗珠从发间流出,沈青云觉得自己有些脱力了。 此时,罗小黑走到了她的面前,所有人都不安的看着这个孩子,甚至有人大喝他不要靠近沈青云,万一他打破了沈青云维持的这种平衡,下一刻落在他们身上的是倾刻间贯穿与死亡。 罗小黑像是没有听到任何的人话,他淡淡定定的站在那里。 诸机深沉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他请了无数次的天下城的大护法,黑河山庄的庄主罗扇,终还是入了这场复仇的队伍,莫名的,死寂了几十年的心得到一丝的欣慰。 罗小黑曾经这样对他说过:“不要复仇,这是天下城主心之所愿,为什么不要复仇,罗小黑也告诉过他,他们说这个世界就要坍塌了,因为某条路的封锁,自然界里得不到平衡,灾害将会越来越多,这种天灾在使用到秘术的时候最能凸显,既然要沦陷,既然要灭亡,城主不愿意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再给黎民百姓带来一场战争的苦难。 这种理由诸机接受不了,他没法忘记天下城人,是如何被打碎了骨头,拧断了筋脉,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过是比常人修练的厉害一些,不过是紫金王朝最得宠的一脉,他们不是罪该万死,更不能被那样折辱致死。 他的心中被种下无法拔除的恨,他要为他的家人复仇。 屏障被一点点的下压,带着致命杀意的箭羽慢慢下沉。 屏障之下是笼中待宰待杀的羔羊,命途仅存一线希望,而这一线希望也在渐渐地缩短。 皇帝脸上终于染上一丝笑意,他的天下岂能这是样好拿,每一个觊觎他皇权的人都应该死。 “沈青云,你说,你想让谁死。”罗小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似是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是说,楼上的那些人。” 沈青云在心里骂了一声道:“既然你道行如此之深,那便寻思一下,这秘术可有破解之法。”稍一顿,她补充道:“我是说能不能控制秘术带来的不明灾害。” 罗小黑摇头:“无解。” 眼见着针网又下压几分,沈青云痛哼一声,然后她听见自己手臂的骨头咯吱响了一声。 “快点,我骨头都错位了,有什么法子都使出来。” 罗小黑不急不慢地应了一声,忽而之间,他束腰的小黑袍子一阵浮动,换掌移型之间,针网竟开始慢慢收拢。 两针合一,一一再相溶,反反复复,针网以肉眼可度向着中心处聚集。 沈青云顿觉身上力道一轻,她牢牢把控着体内欲要奔涌而出的气息。 随着那渐有还原趋势的银箭,皇帝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脸上,在他大平丽城的眼皮子底下,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要知道这把能万箭分身的银箭,是天下城至高至圣之物,当初他可是拔了百人舌头,切了千人手指才得到了这把银箭的使用之法,若是平日放在天下城里,这一招万箭分身也少有人能挡,更何况归为原初。 但事实便是,之前那夺命针网,在罗小黑的手中化作一把银箭。 “这不可能,不可能。”大平的皇帝终于感觉到了亡国的危机,他在城楼大声嘶吼。 “有何不可,这把银箭本是我曾经的旧物,可惜在你的手中沾染了太多性命,今后我将让它永不见天日。” 众人还未从罗小黑一系列异常之中反应过来,张怀武带领的攻城队,破开了丽城的城门。 皇帝李恪圆球一样的栽倒,他指着慌了神连他都忘了扶的太子道:“孽子,都是你,都是你,你若当初娶了她,哪有今日她的大反之日,你亡了朕的国,你是大平的,大平的罪人。” 李户居高临下,脸色铁青的看着断了一半气的皇帝:“行了,皇位是在你手上丢掉的,跟本太子有何干系。”说罢他拂袖落慌而逃。 今晚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寒露,夜渐长,昼渐短,天变。 天下城亡城的第二十二年,沈青云带领沈军攻破丽城,太子与一众大臣在出逃之时,被三皇子康王擒拿。 据说皇帝李恪的头颅被大军师诸机一剑斩下,他连夜快马加鞭提着人头冲向了惜日天下城的方向。 同日,丽城发生地震,宫庭琉璃千间,楼台瓦阁万倾,皆化为残垣断壁。 自此一代皇都丽城彻底沦陷,大平无帝,却有手握实权的最高统治者沈青云。 历经战争创伤的大平帝国,由前皇子康王代政,中山书院惊鸿先生辅政,新的官员,新的风气,一切都在带领着大平走向好的轨迹。 所有人都明白大平国东境的沈军没有停息,讨伐,一路蔓延到东渝。 东渝大国内忧外患,背腹受敌,外戚与皇室不得不暂时连手,耐何沈军攻势太猛,以后来者居上之姿,摔先攻占了东渝的半臂江山。 七个月的时间,东渝灭国,被天凌和大平两国蚕食吞并。 东渝都城沦陷的那晚,诸机再次手提人头,奔向天下城的方向。 深夜正是入梦地好时候,沈青云从诸机帐子里出来,抬脚刚走两步,遇到了一身铁甲战衣的沈舒兰,他现在在大川营下当值,性子依然是那个跳脱爱闹的样子,却能够分清真正的是非曲直,他完成了一个男孩到男人之间的脱变。 两人之间没有谈论多少玩闹的话题,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要面对的天凌不止有朝堂的力量,还有江湖,这将是一场艰巨万分的战争。 第七十一章 天下归一 沈军与天凌的战火从初夏一直蔓延到了来年的春天,这场战争打的举步维艰。 顾临家的实力,加上江湖中人顽抗,但到底沈青云摔领的大军,将天凌军彻底的从东渝赶了出去。 再开战,便是东渝与天凌交汇处的天下城。 死一般的黑雾笼罩住整个城,远远望去犹如盛开在人间的地狱。 棕铜色的城门厚重的紧紧闭着,二十三年了,从那些人血洗天下城后,这座棕铜门便再也无人能打开,它沉寂着,荒废着,神秘着,也令人恐惧与怀念着。 曾有那么一瞬间,看着诸机在黑色的晨雾里抱着阿城站在门前,她心里对诸机的恨意不见了。 原来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天下城外的赤野平原,暮容雪亲摔天凌军与沈青云交战。以武林盟主候玉柯为首,江湖各派高手成了天凌军队里最难击杀的一支。 三万沈军,短短一日,被三千江湖军屠杀,这成为沈青云摔军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两军对厽数月,暮容雪无数次放言,若沈青云点头,他便以江山为聘,让她不战而胜,沈青云相信以暮容雪的性子绝对做得出来,只是她沈青云这辈子只会属于李去一人,漫漫人生,好在她们还有一个儿子可以养。 这话不止沈青云信了,天凌的人也信,暮容雪性子阴晴不定,他们这些天凌子民,真怕沈青云哪天应了下来。 然而这场不相上下的赤野之战还真的就出现了转机,当然并不是暮容雪不要江山要美人的那件事。 而是暮容山庄庄主暮容空,让自己的大弟子给诸机大军师送了一份大礼———他的项上人头。 沈青云不相信诸机会转性,她知道诸机会一路将仇恨这条路走到底,一个暮容山庄庄主的人头算什么,他诸机要的是踏平四国帝都,让那些血洗了天下城人的王权尝到尊言的污辱,尝到身体的割裂之痛。 事实是她猜的没错,诸机的恨,暮容家的一颗头颅平息不了,而转机也不是休战,而是拉距战结束,两军倾尽全力,背水一战。 六十万大军在赤野交战,沈青云在内心觉得自己是罪恶的,是她亲自将战火在整个神华大陆点燃,虽然她将战后的伤害降于最低,但波及战争之苦的人还是多的数不清。 伴随着灾难的动荡,赤野血战拉开序幕。 八天八夜沈青云带领沈军拿下赤野,顾临家的家主顾临贺败于沈青云阵前.关于这段事情,江湖杂异录给过一段记载。 年过古稀的顾贺老将军败于沈军之前,死前他传言后人,兵败于此,顾临家任何人不得为自己报仇,他说二三十年前,世人对紫金王朝和天下城屠杀的太过血腥,如今他们也只是来血债血偿而已。 当沈军攻进天凌帝都的那一刻,大多数人都已明白,紫金王朝和天下城,那个带领神华大陆繁荣了几千载的地方,他们是神明,虽然各方兵马将这个强大的王朝瓦解,但挑畔神明的结果,便是走向末世。 同年冬月,嘛叭不战而降,沈青云宣布停战。 四国战乱,叭嘛成了损失最少的一方,因为诸机只取了祭司查音一人性命,这位以邪术攻破天下城大功臣的人头足以。 至此,历时三年的大战停息,四国合并,于天下城赤野之地,重建国都,沈青云称帝,建神华帝国,国号天下。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并且不明白,这位战绩赫然的女帝自从立下国号的那一刻就再没现身过朝堂,帝国之中一切事物皆由大军师诸机亲理。 战争止于天下一统,而自然界里的天灾却越发频频,叭嘛之地的沙尘风暴,大平之地的地震水啸,天凌之地的疾病山火,东渝之地的暴雨洪涝。 不过三月,亲处政事的诸机便生了半头的白发。 国都赤野,皇宫,消失在众人眼中的沈青云出现在诸机的书房:“军师,三年期约已满,我来接走阿段。” 诸机放下手中奏折,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僵硬了一下,然后慢慢抬眼,继而失笑:“沈青云,你从来都是这天下里最聪明的女子,既使我一步步带着你走向整个神华陆最尊贵的位置,你也是这样不屑一顾。今天我终于明白,复了仇,得了天下,这天下才是世上最重的一把担子。” 沈青云长身挺立在书房之中,三年的血战让她身上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戾杀之气,她只是朝着诸机再次道:“我来接走阿段。” 诸机忽而盯着沈青云道:“沈青云,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将战火烧遍了整个神华大陆,恨我操控着你的人生。” 沈青云抬眼看了一眼他生出的白发,声音不凉不热道:“不恨。”她顿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诸机紧接着开口道:”沈青云,别恨我,也别恨自己乱了天下,这是世人得到的因果报应,若是没有贪念让他们屠了天下城,那些引发动荡的秘术便不会外传,神华大陆或许可以生存的更久一些。”他垂着眼沉思了片刻又道:“沈青云你走吧,带着阿城离开这里。” 沈青云浅浅的神色里划过一丝异动,从十四岁遇见诸机的时候开始,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诸机让她离开。 诸机吾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道:“离开吧,离开神华大陆,你和阿城才不会死在末日里,末日来临时,我一人为天下城殉葬足以。” 听着末日二字,黑色的情绪奔涌而来,把神华大陆战的千疮百孔,带着世人加速走向灭亡,她还了诸机的复仇之愿,得了从此一生的自由,却伤了整个世界。 忽然之间,心里那道坚无不摧的壁垒轰然倒塌,她想,如果李去还活着,看到将战火烧遍整个神华大陆的自己,一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再也配不上那个心怀天下苍生的男人了。 如果李去去了天堂,那么自己一定会入十八层的地狱。 第七十二章 四海无期 三月天来临的时候,树木开始了新一年的抽芽,只是在灾病重重的大陆上,新生也显得死一样的静寂。 天下城郊外的一处娴静的小院里,一个约模两三岁的孩子正对着一个沉睡的少年头顶发呆,少年躺在一张半放平的木椅上,垂至腰际的头发灰白之色,他安静闭着双眼,仿佛在小憩,又仿佛永远的隔绝着这个世界。 有风偶尔摆乱了少年的头发,孩子便拿着小梳子一遍遍为其整理。 孩子忽而感觉到门外有丝异样,他机警的抬头望去,继而高兴的迎着男人走了过去:“阿公,阿公好久没来,城儿念着阿公。” 沈青云站在马房前,闻言朝着雪雁后颈拍了两下,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男人顺势抱起地上孩子,哄了孩子几句,便转而望向沈青云。 “有人打开了天下城门。”男人的声音带着隐隐发颤的惊喜,也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沈青云就那样平静的望着平生喜形无色的大军师诸机:“诸机,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你教养了段儿三年,若是想他,来看看也无妨,只是无论朝野或是庙堂都再与我们无关。” 诸机枯如木枝的手顺着孩子瘦小的背抚了几下,温声道:“青云,带他走吧,他才三岁。” 沈青云眼中忽而隐射出一簇怒火:“诸机,三年前你用为篱篱续命加大我统一神华大陆的注码,可是你做了什么,又是一个谎言,你用阿城的血蕴养篱篱,那头异世里的雪狼早就灰飞烟灭,而活下来的这个永远沉睡的人是什么?” 她顿了一下又道:“诸机,我想通了,我不想再做哪怕抓住一点希望就不放手的人了,这样的我害了篱篱,也拖累了段儿,你看,我们以为自己胜利了,活了下来,其实注定要被死亡带去。你要为你的天下城殉葬,而我在末世来临时也该向天下人殉命。”说到这里沈青云的声音低缓下来:“这样,只有这样我死后,才能对那个心怀天下苍生的男人说上一声对不起。” 诸机将孩子安静的小脸向着怀里埋了埋,然后手伸进了孩子胸前的衣襟里,再抽手时,他的掌心托放着一颗小指甲大小的珀色珠子,神色里又换上以往那种带着诸定般的幽深无底:“你得离开,你会离开这里,沈青云,难道你不想再见他一次。” 诸机的话让沈青云一时难以理解,可又让她感觉到诸机的话中仿佛有什么细思极恐的秘密,她的目光向着那颗珀色珠子看去,这是段儿生来时被诸机戴上的,她只以为是颗寓意好些的珠子,声音随着心里的燥火低沉下来:“诸机,到底你还藏着多少秘密,我曾经以为最起码你是真心疼爱段城这个孩子。” 诸机幽深的眸子底似有伤痛一荡,而后复于平静:“传主城深泉之下有异界,名云幽,其间有高人修身悟性,修至高境活千万年无余,殒身之后三魂七魄可化舍骨十颗,与天地长存。” 诸机的话忽而让沈青云的世界陷入一片沉寂,云幽,舍骨,他和李去的孩子身上为什么会有一颗舍骨,那是谁的。 “没错,之于这个世界来说,死即是生,李去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中的他三魂七魄中一的一魂而已,理论上来说,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 突然之间,周围的世界仿佛抽离去了一世,灰暗的天空,打理整洁的小院,枝头几只灰头土脸的乌鸦,一切都倒流进无限的空间里,沈青云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空虚之中,盘旋在她生命里唯一的支点便是,那句‘他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她渐渐变得僵冷,麻木,而血液却像一条条奔腾的河流,一下一下冲撞着她的心脉,他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又是诸机的谎言吗,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睛,那张风华遗世的脸,那双温暖有力的手臂,那身低调到尘埃里的灰色衣服,那个永远给她温热的怀抱……,他,还在吗? 只那么一眼,诸机便看清了沈青云埋在激动之下的怀疑,他刚想开口向沈青云证明什么,只见沈青云忽而冷静下来,她看着诸机字字沉冷道:“我的手上沾满了罪恶的鲜血,不配去见他。” 诸机深含一口气,无奈的闭了闭眼道:“去吧,这个世界里的自然元素已经被打乱,阿城的身体越来越虚,而那里,他能活下去,篱篱也不会死。” 心间是割裂一般的疼痛,灰暗混乱的天空之下,沈青云长身孤立,犹如末世灰空之下悲苍的战士,她想殉世,也想抓着一点希望活下去。 “如果这些不能够说服你,那不防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在你母亲小的时候主城里的泉眼已经枯竭,如今的末世是你外公早就预料过的,只不过它来的早了些。不过,这种末世是有救世主的,居说救世主便生活在云幽,这个秘密无论是天下城主,还是当年紫金王朝的皇权都知道,可惜的是,天下城的深泉枯竭,紫金王朝的夜蓝天上的四只血铃被盗,那个传说叫作云幽的大陆便再也没有人能去过。 天下城二十多年沉冤黑雾不灭,没想到有人不但破了城门,就连深泉也涌出了水,我在水边发现了一粒与李去遗留相似的舍骨,是原本属于那个世界里的人回归了,既然天意都在为你打开通往异世之路,你为何偏要带着阿城死在这里。” 诸机最后的话里带着不甘的怒意,他没有给沈青云说话的机会,又转而带着几分愧疚之意道:“如果你肯好好的离开,关于救世主的秘密我本不打算告诉你,你一生下来就被我套上天下城复仇的枷锁,说好了还你今后自由,而在拯救世界这个秘密之下,你又会被重新套上新的枷锁。沈青云,对不起。” 段城的咳嗽声打破了耸立在空气中的死寂,重重叠加压在心头,最后沈青云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如果,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救世主,如果我将他带来拯救了神华的末世,那么一切战争带来的罪孽,可以赎清我的负罪吗? 天空依旧难见清澈,大风粗暴的刮过树梢,诸机望着沉默良久的沈青云,眼底扯出一个满意而又悲沉的神色,他知道,一但给了她为战争赎罪的机会,她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踏上刀山火海,只是,云幽的一点施舍足以让一个王朝一座城屹立几千年不倒,末日,灭世,他们又乞会不知,救世主或许真的存在,只是那个世界里的人不愿意来当而已,既然无人愿意当,那么又哪里来的救世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