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子妃很狂》 第一章 桃花香 建瑞二十一年,八月十四,宜嫁娶。 东方天界跃出一轮红日,鲜艳夺目,和煦的阳光,穿过稠密的树叶,透过早雾,一缕缕地洒下来,落满庭院。 丞相府西院闺阁中。 “小姐,快醒醒啊,小姐。”墨儿蹲在床边,摇着床上女子的身子。 女子美眸渐开,大眼眨巴了两下,又闭上,“别吵我,再睡会儿。” “小姐,你再不起来怕是要误了吉时呀。”墨儿瞅瞅外面的天,焦急的说。 吉时? 洛思情脑子里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对了,今日是她大喜之日。 “啊!”洛思情终于清醒过来,大叫着从床上跳到地下,“墨儿,怎么办,怎么办,明承越来了吗?快给我梳妆!” 墨儿看洛思情终于清醒,忙叫外面等候许久的丫鬟进来。 “别着急,小姐,还来得及。” 洛思情被丫鬟们押着沐浴、更衣,忙活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换好了大红喜袍。 白嫩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双唇鲜嫩欲滴,一头长发尽数垂落,增添妩媚。妖娆的红嫁衣,清纯又诱人,甚是好看。 墨儿将洛思情推到铜镜前的椅子上,由着丫鬟、嬷嬷为她上妆。 洛思情通过面前的铜镜看向自己身后刚刚进来的洛丞相夫妇。 “父亲,母亲。” “诶。”洛夫人笑着应,眼里含着泪,既高兴又不舍,“转眼间为娘的囡囡已经到了嫁人的年岁。” 洛丞相看着洛思情,回忆着:“是啊,想当年我把她从产婆手里抱过来的时候,还那么小,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女儿多谢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洛思情依偎在洛夫人怀中,轻声道。 洛夫人抚摸着洛思情的背,不语,眼眶微湿。 “好孩子,为父不奢求你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希望你余生喜乐安康。”一旁的洛丞相揉揉洛思情的头。 “是呀,只要你开开心心的,为娘也就放心了。” “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常伴父母亲左右,您二老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洛思情拿起手帕为洛夫人擦去脸颊的泪珠。 “家里还有你的三个哥哥姐姐,你就放心吧,倒是你,宫里不比家里,入宫后千万要小心,不要惹怒了太子殿下。”洛夫人拉住洛思情的手,心情复杂。 “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遵守宫规,一定不给父亲、母亲惹麻烦。” “为娘啊,就是担心你。” 洛思情是洛丞相夫妇第四个孩子,由于洛夫人生洛思情时早产,洛思情自小身体便弱,连算命先生都说她红颜薄命,恐怕活不过八岁。 好在,洛思情六岁时偶然遇到了圆空山的玉贞道姑,成了玉贞道姑的关门弟子。 玉贞道姑医术和武功皆为江湖上一绝,洛丞相夫妇虽不舍与女儿分开,但一想到玉贞道姑能保洛思情性命无虞,便送洛思情上了圆空山,这一去便是七年。 七年里,一家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回来不过三年,又要嫁人,自是不舍的。 洛丞相走至洛夫人身旁,揽住洛夫人的肩膀,“放心吧,宫里有皇后娘娘庇护,不会有事的,你若想她了,大可以进宫探望啊。” 洛思情看着年迈却依旧相爱的父母,心中油然升起一抹羡慕之情,若是她与他也能如此…… 半个时辰后。 一粉衫女子走进房内,眉眼如画,肤白如雪,身形匀称,美艳动人,与洛思情有六七分相似。 来人正是洛丞相的三女儿,洛思念。 洛思念笑颜明媚,只是隐隐的透露出几分病态,“父亲、母亲、小妹,太子殿下已经出了皇宫,很快就要到了。” 洛思念比洛思情年长岁半,正当妙龄,由于年幼时落水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太好。 “三姐。”洛思情起身,抱住洛思念。 两姐妹虽没有一起长大,关系却是极好的。 洛思念拍拍洛思情的背,笑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可不要哭鼻子哦。” 洛思情摇摇头,忍住泪意,“咦,我才不会哭呢。” 洛夫人含着笑,看了看洛思情的妆容,又理了理发饰,才对洛思情贴身侍女墨儿说:“把喜帕拿来。” 墨儿将桌上的喜帕递给洛夫人,洛夫人亲手将它搭在洛思情头顶,盖住了满头的珠翠步摇,由墨儿和洛思念将洛思情扶着,洛丞相夫妇跟在身后。 今日的丞相府格外热闹,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聚集一起的富家子弟或千金小姐。 几人刚到丞相府正门就看到街头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领头的可不正是桢游国的太子——明承越。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皆下跪相迎。 马背上的男子一身明黄色麒麟长袍,领边和袖口镶着红色的绸缎,头上一顶赤玉束发金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柔光,腰佩青缨玲珑翠玉低调而奢华。 剑眉星目,明眸皓齿,身姿挺拔。 明承越下马,走到洛丞相面前,双手将他扶起,“丞相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 “都起来吧。”明承越望着跪在地上的余下众人,扫了眼那抹红色的窈窕身影,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殿下,小女刁蛮,入了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丞相过虑了”,明承越神色淡然,面上不苟言笑,“从今以后,四小姐便是我桢游国的太子妃,身份尊贵,本宫自然不会亏待她。” 闻言,洛丞相又朝着明承越道了句谢。 一抹苦笑在喜帕下的洛思情嘴角绽开,她于他,不过是这桢游国的太子妃…… “啊!”强烈的不平衡感使洛思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明承越一个旋身将洛思情抱在怀中。 耳边是明承越强而有力的心跳,入鼻的不是贵族子弟常用的龙涎香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清新淡雅,一如他们初见时。 明承越走的很快,尽管有几步楼梯,洛思情依旧被稳稳的抱在怀中。 过了一会儿―― “松手!”耳边响起冷酷而熟悉的声音。 洛思情早已被明承越放上大红的凤撵,因为刚刚一时情急,洛思情将明承越胸前的衣物紧攥手中。 “啊,对不起,我……”洛思情松手,话未说完,明承越已然离开。 望着明承越的背影,洛思情心中升起一阵苦涩,这便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的态度,冷漠、疏离、还有厌恶。 洛思情的思绪回到三年前,从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这副样子。 第二章 长的可真好看 打从洛思情六岁时跟着玉贞道姑去了圆空山,便每日习武,又得道姑细心调养身子,早就生龙活虎,无半点病气了。 是以,三年前洛思情终于得以下山归家。 洛思情回京不久,便应皇后召见,随洛夫人入宫。 洛思情进到凤清宫,看到凤席上那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便跟着洛夫人一同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思情跟着洛夫人跪在地上,眼睛却忍不住好奇的四处张望,宫殿富丽堂皇,白玉铺成的地面泛着柔光,香炉里的香料清幽淡雅。小到茶盏香炉,大到屏风凤椅,每一样物件儿都精致贵重。 待望到高位上的皇后时,正好对上皇后含笑的双眸,洛思情连忙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跪好。 “免礼,赐座。”皇后的声音非常温柔。 “多谢娘娘。” 皇后看着洛思情微低着头坐在位子上,大眼却左右张望的模样,不觉好笑。 “嫂嫂,这便是思情?” 皇后盛绣婉是将门之女,盛绣婉十岁时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先帝当年就留下遗旨,无论他死后谁登皇位,皇后只能是盛绣婉。 那时候洛丞相的父亲与盛将军交好,盛将军死后,便收了盛绣婉做义女。 唐雅蓉嫁给洛丞相的时候,盛绣婉还是洛府的小姐,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唐雅蓉看着盛绣婉点点头,“这孩子,在外面野惯了,娘娘莫要见怪。” “不会不会,本宫瞧着甚好,来,思情,过来让本宫瞧瞧。”盛绣婉朝着洛思情招手。 洛思情闻言,从椅子上起身,笑容阳光的走向盛绣婉。 唐雅蓉宠溺的看着洛思情。 盛绣婉拉起洛思情的小手,止不住的点头,“长的可真好看!” 洛思情年仅十三,骨架和五官都还未长开,却抵不住天生丽质。身材纤细娇小,眼如点漆,传神动人,肤如凝脂,清秀绝俗。 虽稚气未脱,却不难看出是位十足的美人胚子。 “谢皇后娘娘夸奖。”笑颜如花,小脸明媚。 盛绣婉看着洛思情,心里没来由的喜欢。 盛绣婉四十有余,却因保养得好,看着像三十出头。皮肤白皙光滑,一对柳眉细长灵动,双眼如同一汪江水,深沉的不见底,皓齿朱唇,风华绝代,一身墨绿色宫装高贵、典雅。 盛绣婉温和地说:“以后要叫我姑母,你那几个哥哥姐姐都是这样叫的。” “是,姑母。”洛思情乖巧的应下。 盛绣婉见此,嘴角笑意更深。 ...... 在凤清宫吃过午膳,唐雅蓉便提出告辞,盛绣婉言道:“嫂嫂,思情这孩子我喜欢的紧,可否让思情留在宫中陪本宫几日?” 唐雅蓉自是没有异议。 “迎香。” 盛绣婉身边的大宫女从旁边站出来,微微施礼,“奴婢在。” “陪四小姐去宫里逛逛,末了把偏殿收拾出来,这几天好好伺候四小姐。” “是,奴婢遵旨。” 见迎香带洛思情走了出去,盛绣婉便问:“当年大夫说思情活不过八岁,幸的玉贞道姑相救,不知如今思情的身体?” “这几年得道姑悉心照料,思情身体已无大碍。道姑说只要情绪上没有大的波动,便可岁月无虞。”每每思起此事,唐雅蓉都是满脸心疼。 “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盛绣婉叹了口气,只要那孩子没事,她的心里也能少些内疚。 “娘娘,当年之事与你无关,你切不要再自责下去。”唐雅蓉看出盛绣婉的内疚,宽慰道。 “当年若不是因为本宫,思情又怎么会早产,这些年每每想起此事,本宫都自责不已。”盛绣婉说着,眼角还落下泪来。 “娘娘……” “唉,算了,不提了,不提了。倒是思情也有十三了,再过几年就该嫁人了,不知你与哥哥有何打算?” “这……总想着她还小,还未曾考虑过,”唐雅蓉犹疑片刻,“依娘娘之意是?” “本宫倒是想让思情做儿媳,就是不知嫂嫂愿不愿意?” “太子殿下仪表堂堂,小女能结此良缘实乃幸事,只是……”唐雅蓉脸上担忧渐浓,“娘娘,你也看到了,思情那孩子自小养在山上,不懂什么礼仪规矩,宫里规矩甚多,只怕她会不习惯。” 盛绣婉想起洛思情可爱的样子,不觉一笑,“礼仪规矩什么的都好说,只要思情喜欢越儿就好。” 洛夫人不语。 …… 御花园。 “哇,迎香姑姑,这儿的花真多。” 彼时刚刚入秋,御花园中菊花盛开,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绿的……姹紫嫣红。还有阵阵桂花,沁人心扉。 “可惜已过了夏季,要是四小姐见了那满池荷莲,一定会喜欢的。红花绿叶,可美了。”迎香道。 “真的吗?”洛思情激动不已,一双美眸烨烨生辉。 回京前,洛思情只见过桃花,圆空山除了院后的一片桃林,只有苍天绿树。 说起圆空山,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姐她们怎么样了? 此时倒有些想念那一片桃林了..... 察觉眼前的人儿情绪一下子变得低沉,迎香不禁担心,“四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想起我在圆空山的日子,忽然有些想念师父她老人家了。”洛思情突然开始难过起来。 “四小姐,你……”迎香正欲开口安慰,却被洛思情打断―― “啊,蝴蝶。”洛思情奔去追逐那只蝴蝶。 迎香笑着摇摇头,毕竟是小孩子,坏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看洛思情这样,迎香心中不免担忧:依四小姐这单纯心性,怕是不适合宫中生活,也不知皇后的想法是对是错…… “啊,四小姐,四小姐?”迎香跑到刚才洛思情追逐蝴蝶的地方,左右张望。 花丛中哪里还有那个活泼俏丽的女子? 自己一个恍惚居然将四小姐弄丢了! 糟了,四小姐对皇宫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别出事啊。 …… 此时的洛思情看着眼前的情景,恍如仙境。 “好美啊!”洛思情忍不住感叹道。 桃花,居然是桃花! 眼界之内皆是粉红的桃花,微风一吹,花瓣随风起舞。漫天的桃花轻摇慢舞,纷飞的落瓣盈盈地覆住了林中曲曲折折的小道,连清风都被这盛景熏染,略微含些娇羞的香气。 一颗桃树下仿佛有人影闪动,待洛思情走近一看,再次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 第三章 公子世无双 一白衣男子手拿长剑,脚步轻快,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忽右,手中的剑随手的舞动生风,剑风凛冽,飘落的花瓣在剑的舞动下翩然群舞。 突然,那男子脚尖轻踮,踩着桃树,消失不见了。 洛思情看得正痴,见人突然消失,不自觉跑上前,看向男子踩的那棵桃树,四处张望,“奇怪,人呢?” “谁派你来的?”一道好听的男声自背后响起,打破了洛思情的疑虑。 洛思情缓缓转身,不禁双眸瞪大,身体紧绷,倒吸了一口凉气。 锋利的剑尖刚好指着洛思情的喉咙,若向前半寸,只怕小命不保。 洛思情暗自舒了口气,看着面前锋利的长剑,又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沿着剑身看到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当看到那张脸时,竟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男子十五、六岁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庞面若寒霜,浓密的眉毛不耐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英挺的鼻梁,菲薄的凉唇,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由于刚刚练剑,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刀削般的下巴下是精致的锁骨,喉结随着说话的节奏上下滚动,一袭白衣不染俗尘。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洛思情看得痴了,竟情不自禁的低吟一句,随即摇摇头,面如火烧,血液激愤。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见面前的人没有回答,好听的男声再次响起,多了丝肃杀。 “我……我……”洛思情低着头,捏着衣角,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男子脸色越发阴沉,正欲发火,谁知面前娇小的身子突然往左一闪,躲过剑锋所指,又以极快的速度化掌为拳,击中男子的手腕,长剑应声而落。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该死,一时轻敌竟被一个小丫头丢了武器。 洛思情右腿一抬,带起些许花瓣,往男子胸口踢去。 这一次,男子稍微转身便躲过攻击,随即,左手一伸,抓住了洛思情欲要撤回的腿,抬高,手腕一转。 洛思情双手撑地,悬在半空,身子随着男子的动作转了个圈,又趁其不备,拾起一颗小石子朝男子脸上掷去。 男子轻而易举地躲过攻击。却不知,洛思情一共扔了两颗石子,第二颗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划过他的脸。 “嘶……”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松开禁锢住洛思情腿的手。 “呵,有意思,看来真是小看你了。” 男子玩味的笑着,被石子划伤的地方冒出点点血迹,妖冶、邪肆。 “那个,我……我只是……迷了路……不小心闯入这里来的,是你先拿剑指我,可别怪我伤了你。”洛思情看到男子脸上的伤,不好意思地说。 这么好看的人,可千万不要留疤啊,要不然多可惜。 “如果我说,我要怪你呢?” 男子冷漠却又十分好听的声音传来。 洛思情手足无措,虽然自己伤了面前的男子,可是,从刚刚的交手来看,洛思情能感受到男子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若是男子起了杀心,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突然眼睛一亮,从随身锦囊里拿出几个白色的小瓶子,打开一个,倒了点药粉在手指上,然后凑到男子面前,踮起脚尖,因为身高悬殊有些费力的抹在男子伤口上。 “你干什么?”男子突然反应过来,对着面前的人儿一挥手,洛思情踮着脚尖,被男子一推,一时不稳,摔倒在地。 “越儿,你在干什么。” 略显焦急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洛思情转头便见皇后在迎香的搀扶下往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看了眼皇后,不语。 盛绣婉紧张的扶起洛思情,担心的问:“思情,怎么样,没受伤吧?” 洛思情微微摇头。 “哎呀,这手都破皮了。”盛绣婉惊呼,抓起洛思情的手一阵心疼。 “姑母,没事的,我之前练功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你看,我随身都带着药呢。” 洛思情冲盛绣婉扬了扬手里的药瓶,在瞥到了上面的纸条后僵在原地。 盛绣婉没察觉洛思情的变化,“快上点药,都怪这臭小子,等会儿我要他好看。” “呃……等等。” 洛思情看向一旁的男子,神色莫名,“那个,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男子盯着洛思情,不解。 随后,他就明白了――脸上的伤口处泛起阵阵痒意,酥酥麻麻,犹如发丝缠绕,丝丝惹人。 男子想挠,又碍于伤口只得忍住,“你做了什么!” 听着男子恼怒的低吼声,洛思情忍不住一抖,“我……我拿错药了。” 说着,把手里的小瓶子伸到男子面前,“痒痒粉”三个大字清晰的映入男子眼帘。 “你……”此刻,男子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女孩。 洛思情涂药的手指也有几分痒意。 不过,她的药她清楚,自己手上这点痒意只怕不及男子脸上的十分之一。在伤口上洒了痒痒粉,就跟伤口上撒盐一样,效果只会更甚。 “要不是……你一直吓我,我也不可能拿错药啊,这不能……怪我。”声音越来越小,洛思情说的毫无底气。 一旁的盛绣婉见此,连忙把洛思情护在身后,生怕盛怒中的男子伤害了洛思情,“多大个事,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嘛,看把思情吓得,宣个太医看看不就得了。” 面对盛绣婉,男子有气无处可发,只得拂袖离开。 “哎,你……”洛思情欲言,却被盛绣婉打断。 “没事,不用管他,他皮糙肉厚的,没啥大事,倒是你,迎香,宣太医到凤清宫来。” “是。”迎香赶忙去了太医院。 “姑母,没事的,这伤真的不严重。” “姑娘家留了疤总归是不好的。” 洛思情闻言也不再拒绝,要是不找个太医看看,只怕姑母要挂念好久了。 “对了,姑母,刚刚那个人是谁啊?”洛思情假装不经意的开口。 “明承越。”盛绣婉只顾着注意洛思情的伤,没看到少女羞涩的模样。 明承越! 洛思情心里一惊,桢游国年少有为的太子,让其余众国谈之色变的人物。 自己居然把他给伤了! “没事,不用管他。” “可是,他的脸……” “大不了就留个疤,而且,我看呐,伤的不重。” 洛思情嘴角抽搐,姑母,那可是你亲儿子呢! …… 第四章 洞房夜 东宫内,清萧阁。 成亲本就繁琐,太子成亲更是麻烦,一天下来,洛思情已经快要累瘫了。 “小姐,累了一天了,什么都还没吃,吃点儿点心垫垫吧。”墨儿端着一盘点心,给坐在床上的洛思情。 “人都走了吗?”洛思情端坐着,小声询问。 “嗯,我打发他们都在门外守着呢。” 洛思情一把扯掉喜帕,伸了个懒腰,捏捏发酸的胳膊,“哎呀,可真的是累死我了。” “小姐,你今天真漂亮!”墨儿看着一身红装的洛思情,赞叹不已。 “难道我平日不漂亮吗?”洛思情红唇微嘟,佯怒。 “不不不”,墨儿连忙摇头,“平日漂亮,可是今日更漂亮。要墨儿说,小姐还是穿红色好看,平日里小姐总是穿着青、蓝颜色的衣服,你看这红色多美啊,跟朵花似的。” 闻言,洛思情笑了笑,没有言语,只安心吃着点心。 “小姐”,墨儿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太子殿下他会来吗?” 墨儿从小跟在洛思情身边,她当然也知道太子殿下对这门亲事甚是不满。 正准备拿糕点的洛思情手一顿,没有回话,只是眼里的光彩霎时间暗淡了几分。 是啊,他会来吗?洛思情也在心中问自己。 不光墨儿不确定,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看到洛思情这样,墨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她正想说什么让洛思情宽心,谁知洛思情却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反正日子还长,她有一辈子和他慢慢耗,她也没指望明承越现在就能接受她。 看到洛思情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墨儿突然想到圆空山上的小姐,天真、活泼、顽皮。 好像回京以后,小姐多了许多心事,时常一个人独自发呆。 而墨儿知道,这一切都与太子有关。 “叩叩叩――”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我去开门。”墨儿说道。 洛思情点头。 墨儿打开门,门外站的是小泉子。 小泉子是皇后特意拨给清萧阁伺候洛思情的,不仅人机灵,脑子转的快,而且还会武功,深得皇后信任。 “墨儿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出了承明殿往这边来了,你让太子妃准备着接驾吧。” 墨儿闻言,立马点头,“好的,我马上告诉小姐。” 墨儿关上门,走到床边,对洛思情说:“小姐,太子殿下快来了。” 墨儿和小泉子的声音不小,洛思情又常年习武,所以门口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 “嗯,我知道了。”洛思情双手紧握,手心溢出薄汗。 墨儿拿起一旁的喜帕为洛思情盖上。 一柱香后。 “参见殿下。”门外响起小泉子和一众宫人的问安声。 “小姐,殿下来了。”墨儿小声说。 话音刚落,明承越便推门而入。 “参见殿下。”屋内只有墨儿一个侍女。 “下去吧。” 墨儿看了眼床上的洛思情,含着笑跑了出去。 明承越看着床上的洛思情,并没有掀开她头上的喜帕也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久到洛思情紧张的心慢慢变得平静,才听到明承越开口:“今日可还高兴?” 洛思情看不到明承越的表情,点点头,“嗯。” 明承越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开始走向床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一下一下,击打着洛思情的心。 洛思情心中忐忑,这一次,他又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吗? 明承越猛地一抬手扯过喜帕,随着喜帕落地,洛思情头上的凤冠、珠钗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在喜帕落地的那一刹那,明承越看向床上的人儿,今日的她,确实很美! 鲜艳耀眼的红色使她的整个皮肤都变得红润,也更加白皙,以前见她多是穿着素净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娇俏可人,却不想红色也是如此适合她。 那是另一种美,美得夺目诱人,美得妖娆妩媚。 如今的洛思情早不似三年前的她,五官皆已长开,脸上没有三年前的稚气,多了丝女孩原有的娇俏迷人。身形也长高不少,双腿纤细笔直,细腰盈盈一握。 一袭红衣,勾人心魄,一口红唇,摄人心魂。 可是,那又怎样? 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他对她的厌恶。 “洛思情,如此费尽心机的当上太子妃,你确实应该高兴。”明承越沉声说,眼底的厌恶显而易见,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到底有多恨。 “费尽心机?”精致的小脸上一抹痛苦闪过,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这儿没有母后,也没有观众,你不必伪装,因为那样只会使本宫更加厌恶你。” 明承越满脸讽刺,说得咬牙切齿,在他眼中洛思情就是那种空有一副好皮囊,心却如蛇蝎般恶毒的女人。 “哦?”洛思情一双美眸正视着明承越,不卑亦不亢。 明承越不想看到洛思情这般摸样,因为那样只会使他更加恶心。 他转过身,背对洛思情,说出的话依旧残忍,“你讨好母后,在她面前耍巧卖乖,又用你丞相府的势力致使本宫不得不娶你,难道不是费尽心机?” 她一直都知道他讨厌这门婚事、讨厌自己,却没想到在他心里她是这样的女人。 一时泪水控制不住划过脸庞,滴落在火红的嫁衣上。 可惜,明承越没有看到。 “殿下,就是如此想我的?”洛思情强压下心头的酸涩,一脸倔强。 “难道不是吗?”明承越反问,里面的讽刺意味十足。 洛思情沉默,既然他是这样想的,那无论自己怎样解释都无用。 明承越再次开口:“如今本宫已如你所愿,娶你为妃,可是本宫永远不会爱你,也不会碰你。本宫要让你后悔一辈子,要让你知道,你究竟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呵!”洛思情冷笑一声,手臂一抬,即刻便将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 明承越转身回头,黑着脸,“你笑什么?” “对呀,我就是费尽心机的想要嫁给你,可是那又怎样?你最终还是娶了我,无论是因为皇后娘娘还是我丞相府,我都成功了!”洛思情挑挑眉,红唇微勾。 “你终于承认了。”明承越咬牙切齿的看着洛思情得意的模样。 “对啊,我终于撕破了我的伪装,反正这儿就我们两个人,既然你都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为何还要装下去?” “你不怕本宫废了你?”明承越冷眸微眯。 第五章 可曾后悔过 “你敢吗?”洛思情一脸的不屑。 “你……”明承越气急,这个可恶的坏女人! “殿下,你不得不承认,你这辈子都废不了我。宗祠史书上你明承越的正妻只会是我洛思情,这辈子你都甭想摆脱我!”洛思情倔强的小脸闪过一丝促狭。 只不过明承越没有看到。 哼,既然你要说我费尽心机,那我就气死你!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可恶的女人!”明承越双手紧握,一脸愤怒。 “还有,既然我能让你娶我,我也能让你爱上我。” “你、做、梦!”明承越一字一顿愤恨的说。 洛思情慢慢凑上前,一手抚上明承越紧皱的眉头,一手搭在他的胸口处,格外撩人,“你自己看,殿下,你生性凉薄,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唯有对我会出现冷静以外的情绪,哪怕是愤怒,这也是爱惨了我的模样。” 明承越一把将洛思情推在地上,“爱你?白日做梦!这是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奢望。我要让你这清萧阁向冷宫一样清冷、萧瑟。” 说完长臂一挥,拂袖气愤而去。 他在待下去,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洛思情看着明承越决然离开,强撑已久的身体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一股大大的无力感将她紧紧包裹。 明承越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字字诛心。 洛思情凄凉一笑,眼角有盈盈泪珠,明承越,你可真狠啊! 一直守在门外的墨儿见明承越从房问里走了出来,不禁疑惑,刚准备行礼,谁知明承越已经气势汹汹地走远。 看太子脸色不好,唯恐洛思情出事,墨儿赶紧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又立马顿住。 洛思情颓然的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几支珠钗掉在四周,整个人瑟瑟发抖,小脸惨白。 “小姐。”墨儿喃喃开口。 地上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一双水眸呆滞的望着鞋尖。 墨儿跑了过去,拉着洛思情的手跪在旁边,边哭边说:“小姐,你、你不要这样,墨儿害怕。” 洛思情六岁那年,洛丞相夫妇送她上圆空山,路途中,遇到了墨儿。 那年闹旱灾,墨儿全家人都饿死了。只留墨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当时的墨儿才五岁。洛夫人想着洛思情一个人在山上孤单,便让墨儿与她同上圆空山,两人一起在山上生活了七年。 在墨儿眼里,洛思情不止是主子,还是亲人。 洛思情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向墨儿,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傻墨儿,我没事,只是有点冷而已。” “小姐,你很冷吗?墨儿给你拿件衣服披上。”说着,便准备起身去为洛思情拿衣服。 洛思情拉住墨儿手腕,对她摇摇头,惨淡一笑:“不用了。” 墨儿看着洛思情毫无生气的一笑,喃喃出声,“小姐……” “墨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洛思情无力的问,“他真的好讨厌我啊……” 其实她根本没有面对明承越时那么坚强,相反,她还很害怕,害怕他永远讨厌自己。 “那小姐可曾后悔过?”墨儿坐到洛思情身旁,抱住她的肩膀,细问出声。 洛思情听到墨儿的话,神情有些恍惚,她隐隐的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见到明承越的时候。 繁花似锦,公子如玉。 “悔吗?”洛思情自己都不确定,“世间万事终究逃不过一个悔字。若说后悔,倒不如让我从未遇见他。这样,他就不会这么讨厌我了……” 墨儿安慰道:“太子殿下讨厌小姐,是不了解小姐,只要小姐不放弃,墨儿相信,殿下总有一天会喜欢小姐的。” 洛思情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用不确定的语气问:“真的会吗?” “会的,一定会的。”墨儿肯定的点点头。 承明殿。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小娄子看到明承越,迎了上去。 明承越在寝殿内徘徊不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砰――”一脚踢上一旁的凳子,凳子应声而碎,霎时间四分五裂。明承越仍觉不解气,对着另一张凳子又是一脚。 可恶,那个恶毒的女人! “给本宫备酒。”明承越冷声吩咐。 不消片刻,小娄子已备好酒,明承越将他遣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明承越一人,美酒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半壶酒都已入肚。 “洛思情,你给我等着……”明承越双眼冷冽,说着醉话。 都怪她,都怪那个女人。 洛思情,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快活。 我定让你后悔终生。 “眉儿……”他痛苦地出声。 …… 翌日一早。 整个皇宫都还在沉睡,清萧阁已是灯火通明。 今日,洛思情得去向皇上皇后请安。 虽说,昨夜太子并没有宿在洛思情房里的事清萧阁的人都知道,但也没有一人敢因此轻视她。 一来,洛思情是太子正妃,将来更是可能成为皇后;二来,皇后看中洛思情,而她又是丞相府最受宠爱的四小姐;再者,洛思情美貌,众人心里都认为她早晚有一天会获得太子的宠爱。 “小姐,你要穿哪件衣服?”墨儿看着琳琅满目的衫裙,一时拿不定主意。 柜子里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都是大婚前皇后赐的。 洛思情素来喜欢淡色,是以洛思情瞥了一眼衣柜里的衣衫罗裙,指着一件青色的说:“就那件吧。” “可是……”今日是大婚后第一天,青色,太素了吧? “就青色,首饰也不要太繁琐,简单就好。”洛思情知道墨儿心中所想,只是她实在不喜欢那些艳丽的颜色。 洛思情决定的事情,旁人很难改变,于是墨儿只得依言为她拿了件青色的。 待洛思情梳洗完毕,整个皇官都苏醒了过来。 洛思情看着镜中的自己,倒也算满意。 一条青色长裙,宽大的袖摆上绣着两朵淡白色的雏菊,领边和腰带处都用金线绣着条纹,雍容华贵;颜色虽素,却显得整个人清秀雅致,凹凸有形的身村也被显现了出来。一头秀发被墨儿梳做连凌云髻,虽说让墨儿少戴点头饰,可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七、八支,最耀眼的是那支醉梦瑶,湖蓝色,散着柔和的光,耳畔上一双白玉耳环,清丽优雅,手腕上戴着一对翡翠手镯,温婉可人。手镯和耳环一青一白,相得益彰。 “挺好的,走吧。” 洛思情、墨儿、小泉子另外还带了两个丫鬟,一行五人向着皇后的寝宫走去。 第六章 你也得有那脸面 风清宫。 洛思情站在门外,静等李公公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便进入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洛思情对着上座的帝后行礼。 虽说洛思情回京三年,见皇上的次数却屈数可指,且大多是在群臣宴上,唯一一次私下见到便是赐婚那日。 皇上年近五十,身强体壮,并不年轻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威严,挺直的腰板显得倨傲且自信,凛冽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太子妃,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子人呢?”皇上定定的看着洛思情,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自觉的透出一股威压。 昨日太子未宿清萧阁的消息阖宫皆知,帝后二人也是头疼不已,宫里甚至有流言传出:太子殿下是断袖,不喜欢女人。 洛思情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回父皇,殿下有要事处理,所以不能前来了,望父皇、母后恕罪。” “混账东西!”明憾天大手一挥,一旁的茶杯滚落在地,满地碎片。 “皇上息怒。”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有要事处理,难不成他一个太子比我这个皇帝还要忙?” 静默。 跪在地上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唯恐自己惹怒龙颜小命不保。 盛绣婉见此,忙起身跪下,“皇上恕罪,都怪臣妾教子无方。” “依朕看是那逆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明憾天双手叉腰,来回踱步。 过了会儿,怒气慢慢平复,明憾天摆摆手,“都起来吧。” “谢皇上。” “王德重。”明憾天对着外面的管事太监喊道。 “皇上。”王德重赶忙跑了进来。 “让太子到宣政殿等朕。” “奴才遵旨。”王德重说完,便离开凤清宫去了东宫。 明憾天没待一会儿也离开了。 “都退下吧。”盛绣婉遣退众人,偌大的宫殿只有盛绣婉和洛思情两人。 盛绣婉走到洛思情面前,拉住她的手,“你受委屈了!” “母后这是哪儿的话,这都是儿臣心甘情愿的,能嫁给太子,儿臣心中可欢喜了,又怎会委屈?”洛思情单纯的笑着,大眼懵懂无知。 盛绣婉深知洛思情是不想让自己为她操心。 知她的懂事,所以更加心疼。 “你放心,母后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别,母后,你千万不要骂他,他没错,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你就交给儿臣自己处理吧。” 盛绣婉拍拍洛思情的肩,“唉!” …… 出了凤清宫的宫门,洛思情抬头,看着漆红的宫墙、四四方方的天。 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啊! “你们先回去吧,墨儿陪我走走。” 洛思情对着小泉子三人说完,和墨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小姐有心事?”墨儿问。 “你知道吗,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不快乐的。”洛思情低着头,微微叹息一声。 墨儿挠挠头,一脸迷惑,“墨儿不懂诶。” “有得必有失吧。” 从她爱上明承越,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应该知道,往后一生,她都得被困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 墨儿摇摇头,小姐现在说话越来越高深了,她都听不明白了。 “哟,这不是太子妃吗?”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自前方传来。 洛思情抬眸,一见来人,好看的柳眉微微皱起。 身后的墨儿见此,更是气愤得握紧拳头。 来人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林轻月。 洛思情转过身子,对着墨儿说:“我们走。” 墨儿狠狠地剜了林轻月一眼,随即跟着洛思情准备离开。 一旁的林轻月见洛思情要走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来,“四小姐,咱姐们这么久没见了,你这么着急走干嘛啊?” 一边说还一边去拉洛思情的手腕。 在林轻月快要碰到洛思情时,一旁的墨儿一个手刃向林轻月手臂劈去。 “嘶!”一股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林轻月的神经。 墨儿用的巧劲儿,力道不大,不至于伤了林轻月,却也是要疼上一两天的。 “你这个贱婢敢打我?”林轻月发狠的瞪着墨儿,那模样恨不得将墨儿生吞活剥。 “墨儿的职责是保护我家小姐的安危,有人想要伤害我家小姐,无论是谁,我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好啊你!”林轻月冷笑着。 突然扬起手,向墨儿的小脸抽去。 墨儿动都没动,压根儿就没将林轻月放在眼里。 看来是她出手太轻了,既然她想要动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只是,墨儿还没出手,一只白皙的小手已经禁锢住林轻月的手腕。 “林二小姐好胆识,当着本宫的面,动本宫的人,看来是没把本宫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吧。” “呵!”林轻月嗤笑,一脸无畏的瞪向洛思情,“你还真当自己是太子妃?满盛京的人谁不知道太子厌恶你,你还巴巴的凑上去,还好意思端着太子妃的架子出来吓我。” “你!”墨儿气急,往前两步,摩拳擦掌,敢这样说小姐,一定要让她好看。 洛思情抬手挡住墨儿要上前的身子,眼睛却是盯着林轻月的。 “哦?是吗?那本宫便要你见识见识我这太子妃的架子。”洛思情手掌微微用力,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啊,洛思情,你竟敢真的对我动手,你就不怕太子废了你!”林轻月的手腕被洛思情用力的捏着,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一张脸皱在一起。 “你放心,只要父皇母后在一日,只要本宫还是丞相府的四小姐,你的太子哥哥就不敢废了本宫,你也永远做不成这太子妃。况且,因为你废了本宫,你也得有那脸面不是?”洛思情说的得意又嚣张。 “洛思情,你这个贱人!”林轻月的脸由之前的红润变得惨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手腕疼得。 洛思情闻言,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林轻月看向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下人,愤怒道:“你们几个快点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开,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一旁的丫鬟终于在林轻月的斥骂声中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几步,走到林轻月旁边,却又踌躇不定,不敢真的动手去拉洛思情。 开玩笑,人家可是圣上和皇后钦点的太子妃,丞相府的四小姐!不管她和自家主子有什么恩怨,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得罪冒犯的。 “还愣着干什么,本小姐的手都快要废了。”林轻月冲着几人又是几声吼,还踢了旁边的丫鬟一脚。 第七章 听说过采花双客吗 “太子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手下留情,放过我家小姐吧。”被踢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余众人见此,也纷纷跪在地上,冲着洛思情磕头,“太子妃饶命啊。” “废物!一群废物!”林轻月见自己的丫鬟跪在地上给洛思情磕头请罪,跟打自己脸一样,心里越发愤懑。 洛思情看着一地磕头求情的人,心中不忍,手一松,放开了林轻月。 林轻月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还好她的贴身丫鬟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小姐,你没事吧?”小艳问。 “啪!”林轻月反手给了小艳一巴掌,“贱人!” 小艳就是之前被林轻月踢了一脚,率先跪下来求情的丫鬟。 林轻月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大有要把在洛思情处受的委屈发泄在小艳身上的样子。 小艳的嘴都被打破了,一抹鲜红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尽管如此,小艳也不敢哭闹,她朝着林轻月跪了下去,头在大理石上磕的“砰砰”响,很快就泛起血迹。 林轻月的脾气她了解,若是此刻她再哭,只怕林轻月会更生气,自己受的罪也会更大。 “起来!”洛思情一把将小艳拉了起来,对着林轻月厉声说道:“打你的是本宫,你对着一个丫鬟发什么气?” “我教训自己家的奴才,太子妃也要管吗?”林轻月咬牙切齿的说。 “本宫只是在想,若是你的太子哥哥见到你这副样子会怎么想,在他眼里你可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的柔弱女子呢?”洛思情朱唇反讥。 “你!”林轻月咬牙,又看了看空旷的御花园,暗自思忖,若真是被人看到传到太子耳朵里只怕不妙。 “我们走。”林轻月狠狠地瞪了洛思情一眼,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见她走了,洛思情看向身后的小艳,“你怎么样?” “奴婢谢太子妃救命之恩。”小艳说着,便准备跪下。 “哎呀,好啦,别动不动就跪,我看你这伤挺严重的,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太医瞧瞧?”洛思情打量着小艳的伤口。 “不用了,不用了!”小艳连连罢手,受宠若惊。 她这一条贱命,死了都没人在乎,太子妃还想着给她找太医,太子妃人真好! “真的不用吗?” “奴婢没事,奴婢该走了,不然等会儿小姐该生气了,多谢太子妃。”小艳说完,冲着洛思情福了下身子,便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洛思情叫住了她。 在小艳疑惑的目光下,洛思情打开自己的随身锦囊,拿出一瓶药,确定是疗伤药后递给小艳,“喏,拿着。” 小艳看看药,又看看笑颜明媚的洛思情,摇摇头,“奴婢身份卑微,哪配得上太子妃如此贵重的药。” “哎呀,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洛思情拉起小艳的手,将小瓶放在小艳掌心,“这是我自己配的,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姑娘家留了疤总归是不好的。” 小艳紧紧地攥着药瓶,感激的看着洛思情。 “好了,快去吧。”洛思情拍拍小艳的胳膊。 小艳点点头,朝着林轻月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洛思情看着小艳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却仍旧盯着那一边。 像沉思又像怀念。 “小姐。”墨儿打断。 “你说当初是我识人不清还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墨儿知道洛思情口中的“她”指的是林轻月。 洛思情第一次见到林轻月是在三年前。 彼时,洛思情和墨儿刚刚回京不久―― 丞相府。 “小姐,咱们这样真的好吗?”墨儿一脸无奈的看着洛思情。 两人男装打扮,摇身一变,从倾城佳人化作了翩翩公子。 洛思情打开自己的折扇,扇了两下,“有什么不好的?” “夫人知道了会骂我们的!”墨儿一脸严肃。 偷溜出府,穿着男装,要是夫人知道了…… 墨儿摇摇头,不敢想、不敢想! “不就是罚我们做女红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洛思情不甚在意。 “!!!” 墨儿挡在洛思情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摇了两下,“对呀,夫人会罚我们做女红,我怎么忘了,快快快,小姐,我们赶快回去。” 墨儿说完便拉着洛思情往回走。 “哎呀!”洛思情拨开墨儿的手,“做女红怕什么啊?” 墨儿看着洛思情无所谓的样子,都快哭了,“小姐,对你来说是没什么,夫人的女红乃盛京第一,你这点随了她,我就不一样了,我这可是舞刀弄枪的手啊,让我去拿绣花针,直接给我一剑吧。” 墨儿想起之前自己绣的手帕,那惨不忍睹的模样,连忙摇摇头,放弃回忆那幅画面。 “没事儿,大不了我帮你嘛。”洛思情红唇微勾,英俊邪肆。 墨儿看的痴了,等回过神来,早跟着洛思情翻出了洛府院墙。 盛京作为京师,天子居住地,达官贵人汇集,街道自然是十分热闹。 两个小姑娘从小在圆空山,哪见过如此繁华热闹之景,哪怕是回来了这么久,逛了这么多次,两人还是会被这盛景吸引。 这儿瞧瞧,那儿看看,等到吃饱喝足,玩的尽兴时,早已月上枝头,夜色渐深了。 两人急急忙忙往洛府赶,其中有一段路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也是在这时,他们遇到了林轻月。 “不要过来,你们要多少银两我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林轻月娇小的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而在她面前的是两个七尺壮汉,其中一个猥琐的笑着,“小妹妹,知道我们是谁吗?” 林轻月害怕得摇摇头,她正在自己闺房里抚琴,房梁上突然跃下两个男人,捂住她的嘴,便将她带到这儿来了。 “采花双客听说过吗?”另一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着,“银两?爷可不缺钱,爷就喜欢你这种小姑娘。” 语毕,便要去扒林轻月的衣服。 “啊,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啊!”林轻月一边使劲儿伸腿蹬他们,一边大喊。 “喊吧,越大声爷越高兴,这片房子早没人住了,爷最喜欢听小姑娘叫。”男子话落,抓住林轻月一条腿,抚摸。 “啊――”林轻月大叫。 “砰!”洛思情拿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对着其中一个男人的后脑勺打去。 “哎哟~”被打的男人捂住脑袋蹲在地上,嗷嗷叫唤。 另一边墨儿也朝着另一个男人后背踢去,随即打斗在一起。 第八章 你是丞相府的公子吗 洛思情趁地上的男人还没缓过来,一把将林轻月拉了过来,放到较远的地方,拍了拍林轻月发抖的身子,温柔的说:“别怕,待着别动。” 地上的男人站了起来,看洛思情两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火气噌噌的冒。 “敢打扰你大爷的好事,不想活了?” “我看不想活了的是你们两个吧,天子脚下犯法,胆子不小啊?”洛思情冷冷的开口。 早听说这两日有几家姑娘遇到采花大盗,还有两位姑娘上吊自尽了,搞得城中是人心惶惶,却不想今日叫她给遇见了。 “我看你是在找死!”男人说完,双手握拳朝洛思情攻去,洛思情偏头躲过。 两人近日屡屡作案,官府几次三番都没抓到人,可见两人武功不赖,洛思情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堪堪躲过攻击,拿对方却是毫无办法。 “呃……”墨儿捂着胸口,倒退两步。 “墨儿!”洛思情看着墨儿心里十分焦急,可是又得应付自己面前的男人,分身乏术。 对方是两个七尺壮汉,自己和墨儿两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打的过,这可怎么办啊? “我没事,小……公子。”墨儿一急,差点叫了声小姐。 还好还好,及时改了口,她可没忘记对面两个男人的身份,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面前的是两个姑娘,后果不堪设想。 “唔。”墨儿一分神,又挨了一拳。 洛思情看着墨儿受伤,心中自责不已,都怪她硬要拉着墨儿出来,若是她一个人出来,不带墨儿,墨儿也不会受伤了。 “公子小心。”一旁的林轻月大叫一声。 洛思情回神,便见偌大的拳头攻向自己的面门,洛思情急忙扭头,躲了过去。 幸好,若是被砸中,只怕脸都要破相了。 对面的人一直攻,洛思情一直躲,可是这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拼体力,拼不赢人家,硬碰硬更是没有胜算。 有了! 洛思情眸光一亮,一边闪躲,一边朝着自己的锦囊探去。 拿出里面的三瓶药,洛思情来不及分辨,她快速的往墨儿那边靠去,随后,飞快的打开三个瓶塞。 “墨儿,把鼻子捂上。”洛思情压着声音,悄悄对着墨儿说。 说完自己也捂上了鼻子,然后把三个药瓶里的药一股脑的全洒在两个男人面前,便拉着墨儿闪到一边。 两个男人吸了两口空气,察觉不对,立马捂住鼻子,可是已经晚了,没一会儿便感觉接触空气的皮肤都格外痒,渐渐的四肢无力,然后晕了过去。 “哇,公子,他们都晕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墨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洛思情。 “痒痒粉,软经散,还有蒙汗药。”洛思情抬起下巴,得意洋洋。 “公子,你真厉害!”墨儿一脸崇拜。 “那是自然。” 洛思情走到林轻月面前,仗着比林轻月高了小半个头,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儿了,别怕。” “嗯。”林轻月不敢看面前的男子,一直低着头。 洛思情只以为她是受了惊吓,于是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林尚书府。”林轻月答。 洛思情点点头,没注意少女羞红的脸颊,只对着墨儿指了指洛府,“墨儿,你去叫人来,把这两个人送官府吧。” 都这个时辰了,只怕洛府的人早发现他们不见了,还不如让墨儿回去报个平安,再找人把这两个为祸百姓的人抓去官府。 “我陪你去。”墨儿不放心。 “没事,尚书府和丞相府相隔不远,你快些回去告诉父亲,然后过来接我就成了。” 墨儿听后,也知洛思情是让自己回去报个平安,于是点头叮嘱洛思情,“那你注意安全。” 洛思情点点头,便和林轻月往尚书府走去。 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尚书府一片宁静,看样子还不知道林轻月失踪的消息。 “我去帮你敲门?”洛思情询问林轻月。 “别。”林轻月拉住洛思情的衣袖,又立马收回手,只是小脸比之前更红了。 “怎么?”洛思情压根没注意林轻月有什么异常。 “我是被那两个人从闺房劫走的,府中人都还不知道,而且……”一个女子被采花贼劫走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林轻月的清白就保不住了。 洛思情了然的点点头,想了想,便抱起林轻月跃上尚书府的高墙。 林轻月看着洛思情近在眼前的俊容,心里狂跳不止。 “好了,需要我送你回你房间吗?”洛思情将林轻月放在地上。 林轻月一回神,自己已然在尚书府中,“不用了,我的院子就在前面不远,今日多谢公子相救。” “没事没事。”洛思情摆摆手,又突然想起刚才自己的男儿身份,调侃道:“美人有难,岂有不救之理?我先走了。” 见洛思情转身,林轻月心中不舍,又突然想起什么,便问:“你是丞相府的公子吗?” 洛思情嘴里哼着小曲儿,头都没回,只回了两个字―― “是也。” 当时,官府的人询问洛丞相夫妇,是洛府哪位公子抓了这许久没抓到的采花双客。 洛丞相夫妇怕对洛思情两人名誉有损,便说是洛府二公子,洛思玚。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能听到百姓们感谢洛思玚抓了采花双客的消息。 后来,洛思情又见过林轻月几次,两人很是聊的来,林轻月一直以为是洛思玚救了她,洛思情也没告诉林轻月实情。 一来,洛丞相夫妇对洛思情和墨儿下了令,不要再对旁人提起此事,免得惹是生非。 二来,女子深夜外出,又遇采花大盗,传出去终归是不太好的。 再者,洛思情和林轻月成了好朋友,她也不愿说出来让林轻月认为欠了她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轻月开始变了,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两人彻底决裂。 也是因为那件事,让原本就反感洛思情的明承越对她更加厌恶。 …… 洛思情收回思绪,不再去想林轻月,只是情绪较之之前更低落了些。 “小姐,有些人是会变的。” 墨儿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洛思情是把林轻月当做好朋友的,洛思情重情,哪怕林轻月背叛她的事过去了这么久,如今想起来还是会很伤心吧。 墨儿也相信,刚开始她们认识林轻月的时候,林轻月确实是单纯善良的,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回去吧。”洛思情淡淡道。 …… 第九章 你怎么又调皮了 另一边,林轻月揉着发红的手腕,气汹汹的便准备回府,只是―― “轻月。” 被一道女声给叫住了。 林轻月回头见是来人,忙福了下身子,“三公主。” 明昭燕上前扶了林轻月一把,“老远就看见你急冲冲的,这是要回府啊?” 林轻月乖顺的点点头,“母亲让我进宫给德妃娘娘送点东西,方才正准备回去呢。” 德妃乃明昭燕的母妃,林轻月母亲的姐姐。 “呀,你这手腕是怎么了?”明昭燕拉起林轻月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洛思情方才下手不轻,林轻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家小姐,此刻手腕已是通红一片,看着有几分吓人。 “没事。”林轻月拉拉衣袖,欲盖弥彰。 “告诉表姐怎么回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本公主去帮你教训她。”明昭燕一脸的担忧。 “就是刚刚遇到了太子妃,许是上次的事她还生着气呢,便教训了我几句,我没事儿的,表姐,你不要担心。”林轻月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略显勉强,看着更显委屈。 “这个洛思情越来越过分了,才做太子妃第一天呢就这么嚣张,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到底是山野里出来的,没见识。”明昭燕一听林轻月提到洛思情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原是我对不住她,她气我也是应该的。”林轻月声音低低的,好似怕惨了洛思情。 “怎么能怪你呢?”明昭燕宽慰道:“那本就是她的错,你不说出来不就是助纣为虐吗?” 林轻月点点头,“嗯,我也是见不惯她欺负东方小姐我才说出来的,谁知道会惹她气我这么久。” “早在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和她走太近,你不听,巴巴的凑上去和她做朋友,现在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吧。” 林轻月闻言,想起和洛思情第一次见面洛思情救自己的情景,她一直以为救她的是洛思玚,以至于…… 直到后来,偶然一次见到洛思玚的样子,她才知道,原来,洛思情一直在骗她。 一想到被洛思情骗了两年多的时间,林轻月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两年,每一次她旁敲侧击打听洛思玚消息的时候,洛思情都在心里狠狠地嘲笑她吧。 嘲笑她的愚蠢和念念不忘。 以至于林轻月早已经忘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洛思情救了她的命。 “你怎么了,轻月?”明昭燕见林轻月没理她,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林轻月假装没看见明昭燕的不耐烦,“表姐,你说什么?” “你这样回去姨母怕是不放心,不如跟我去我寝殿上点药吧。”明昭燕的脸上又挂起担心的神色。 “不用了,表姐。天色不早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好吧,路上小心。”明昭燕嘱咐道。 林轻月点点头。 回府马车上。 林轻月闭着眼睛假寐,小菊跪在地上给她揉腿。 “小艳呢?”林轻月开口。 小菊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回道:“在后面跟着呢。” “嗯。”林轻月应了声。 “小姐,太子妃给了小艳一瓶药。”小菊挑挑眉,颇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 林轻月缓缓睁眼,冷声说:“等会儿去给我拿过来。” 小菊赶忙点点头,“是。” “从今以后,你就跟我贴身伺候,让小艳去洗衣物吧。” 小菊闻言,激动不已,“谢谢小姐。” 安静了一会儿。 “小姐,依奴婢看,三公主对你挺不错的,她叫你去她宫里你怎么不去啊,正好借此机会和她亲近亲近。”许是小菊刚刚升了官儿,有点兴奋,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你懂什么?”林轻月冷嘲一声,“德妃仗着自己是嫡出,一直看不起我母亲庶女的身份,她明昭燕又怎么可能真心对我。不过是想利用我对付洛思情罢了。” “那小姐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被她利用。” “呵,若是对付洛思情,让她利用又何妨?”林轻月眼角闪过一抹寒光。 …… 淑娴宫。 明昭燕到的时候,大殿内只有德妃一个人。 “母妃。” “怎么这么久才来?”德妃看了明昭燕一样,自顾自地喝茶。 “路上看了一出戏,耽搁了。” 其实,早在洛思情和林轻月争执的时候,明昭燕就看到了。 德妃闻言也没多问,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请帖,“再过几日便是林轻黔成亲之日,到时候顾佟也会去,这一次可要好好把握。” 明昭燕看着请帖,咬咬唇,“母妃,顾佟他……” “男人嘛,你要先成为他的女人,才能让他注意你。”德妃从怀里拿出一包药,放在请帖上。 意思不言而喻。 明昭燕想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把药放进怀里。 德妃红唇一勾,“能不能拉拢将军府,就看你的了。” 明昭燕拿起请帖,“我知道了,母妃。” “别自己动手,把药交给林轻月。”德妃对着明昭燕的背影说道。 “嗯。”明昭燕脚步顿了顿,随即离开淑娴宫。 …… 洛思情回去的时候,洛思棋刚好准备走。 “大哥,你怎么来了?”洛思情惊讶道。 “久等你不回,正准备走呢。这不,母亲一早就给我说,让我把它给你带来。”洛思棋指了指一旁的笼子。 洛思情顺着洛思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睛一亮。 “啊,山贼!” 居然是洛思情养的猫。 洛思情将山贼从笼子里抱了出来,“我正想着啥时候能看到它,大哥你就把它送来了。” 洛思棋无奈的摇摇头,“这猫性子野,你不在没人治得住它。昨个儿叫了一晚上,我今早上朝的时候母亲让我赶快把它给你带来。” 山贼是洛思情从圆空山带回来的,是山上的一只野猫。 洛思情闻言,掐着山贼的前肢,举在半空晃动两下,“你说说你,怎么又调皮了呢!” “喵~” 洛思棋看洛思情孩子气的模样,宠溺的笑了笑,“对了,给你说个正事。” 洛思情从山贼身上移开目光,却还是笑着的,“大哥,你说。” “过几日林尚书府的大公子成亲,给太子也递了请帖,你看看能不能和太子一起过去,母亲想见见你。” “真的吗,我可以出宫?”洛思情把山贼交给墨儿,挽着洛思棋的手臂,满脸期待。 “喵~”山贼不满的叫了一声。 墨儿顺了顺山贼的毛,以做安抚。 第十章 她可是来告某人状的 洛思棋揉揉洛思情的头,“前提是得太子同意。” “啊!唉……”洛思情长叹一声,小脸儿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明承越那么讨厌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你好好跟太子说,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洛思棋笑了笑。 洛思情心想:那是你没见过他不讲理的时候。 嘴上却道:“好吧好吧。” …… 第二日。 洛思情用过早膳便去承明殿找明承越。 “太子妃,殿下正在处理政务,不见人。”小娄子如是道。 洛思情一听明承越在处理政事,也没多话。 “那我晚些时辰再来。” 午膳后。 “太子妃,殿下正在处理政务,不见人。” “还没处理完吗?” “嗯。”小娄子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洛思情朝殿里望了一眼,抱着山贼走了。 晚膳前。 洛思情端着养生汤,又一次来到了承明殿。 “太子妃,殿下正在处理政务,不见人。” 洛思情闻言,怎么可能还不懂这分明是明承越不想见她。 狠狠地剜了小娄子一眼,冷声道:“进去通报。” 小娄子被洛思情的冷眸吓一跳,忙不迭的跑进了承明殿内。 洛思情看了看左右并没注意自己的侍卫,悄悄的跟了进去。 “殿下,太子妃又来了。”小娄子强压着发颤的嗓音。 哎呀妈呀,太子妃那眼神太恐怖了。 “本宫记得给你说过别让她出现在本宫面前。”明承越头都没抬。 “太子妃今儿已经来了三回了。” “还要本宫再说一遍?”明承越翻着书,漫不经心,却吓得小娄子冷汗直流。 “当然不用。”好听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明承越抬眸,淡淡的瞥了洛思情一眼,又从小娄子身上掠过。 小娄子心里一惊,完了完了! “原想着殿下处理政务辛苦,特意备了这养生汤,却不想这处理政务只是个幌子,其实是不想见到臣妾啊。”洛思情自嘲的笑笑。 “砰。”明承越一掌将书拍在桌案上,慢慢道:“小娄子,你好大的胆子!” 小娄子闻言立马跪在地上,大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殿下恕罪。” 脑袋贴着地板才慢慢反应过来,看殿下拍桌子,还以为是太子妃惹怒了殿下,哪曾想是因为他啊。 可是自己错在哪儿啊?难道是将太子妃放了进来,让她出现在殿下面前了? 可是太子妃进来的时候自己在殿内,殿下要怪也应该怪外面的侍卫不是? “本宫给你说的是,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别让她出现在本宫面前,你却给她说本宫在处理政务,假传本宫的旨意,该当何罪啊?” 小娄子心里憋屈,嘴上只能喊着:“奴才该死。” 明承越起身,往外走去,看都不看洛思情一眼。 路过小娄子身旁淡淡的说了句:“等会儿自己下去领罚。” 洛思情见自己直接被无视了,连忙把养生汤递给小娄子,然后追了出去。 “喂,明承越,你站住,你要去哪儿!”挡在他面前。 “本宫要去哪儿你管的着吗?”明承越嘲讽的说。 “你!”洛思情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明承越,又想起自己来的目地,强迫自己控制情绪。 “我找你有事!”洛思情道。 “噢,是吗?”明承越好看的嘴角勾起,“可是,本宫不想听怎么办?” 说完,绕过洛思情走了。 洛思情在原地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扭头,明承越已经离开老远了。 “喂,明承越,你给我站住,明承越!” 明承越头都没回,不予理睬。 …… 洛思情回到清萧阁的时候,墨儿正在指挥丫鬟奴才整理洛思情从丞相府带来的东西。 “这件放哪儿,对对对,那件,放主子寝殿去,把那里的东西都搬到库房,轻一点,别弄坏了。诶,小姐,你回来了。”余光瞥到到洛思情,墨儿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殿下同意你出宫了吗?” 洛思情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殿下不同意啊?”墨儿问。 “唉~他根本就没等我把话说完。”洛思情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 她想父亲母亲,想大嫂还有三姐,她也想红满楼的烤鸭,芙蓉阁的桃花酥…… “要不,明天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给皇后娘娘说说。” 洛思情眸光一亮,忍不住抱着墨儿跳了两下,“墨儿,你可真是聪明了!” …… 翌日。 洛思情梳妆完毕就往凤清宫走去,连早膳都未用。 兴奋的进了凤清宫,谁知,额……明承越居然也在,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僵住了。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没用早膳吧?迎香,再添一副碗筷。”盛绣婉朝着洛思情招呼道。 洛思情坐在明承越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办,怎么办? 她可是来告某人状的,谁知道他也在,这让她怎么开口啊,早知道她就晚点来了。 “多吃点菜,本宫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盛绣婉对着洛思情道。 “好的,母后,你也吃啊。” “在宫里还习惯吧?” 洛思情点点头,“挺好的。” 不习惯、不习惯,她想出宫,母后。洛思情在心里呐喊,可是碍于明承越在场,只能忍住了。 “诶,对了,太子,过两天是不是林尚书府的大公子大喜之日啊?”盛绣婉转头问明承越。 洛思情闻言眼睛也瞥向明承越。 明承越喝着粥,淡淡地应了声。 “那正好,思情,你跟着太子一起去吧。就当出宫散散心。” 洛思情闻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正准备说好,却被明承越给打断了―― “她去干嘛啊?”说完还嫌弃的瞥了瞥洛思情一眼。 洛思情正准备反驳,又被盛绣婉给打断了。 “你这孩子,思情如今已是太子妃,朝中许多人她都还不认识,你现在不带她去认认人,以后有宫宴什么的谁负责啊?” 明承越还准备说什么。 “好了,就这样定了。” …… 用完膳,洛思情心满意足的走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她昨天就不浪费一天的时间去求明承越了。 洛思情走后,明承越也准备回去了。 “坐下,本宫跟你说点事。” 迎香见此,指挥着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你和太子妃都成亲好几日了,除了大婚那晚去过一会儿,后面你一次都没去过清萧阁。”盛绣婉定定的看着明承越。 明承越一听此话,眸光一冷,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到母后这里告状。 “她又给你告状了。”淡定地端起一旁的茶水细细品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第十一章 浪费了一身好衣裳 “思情这孩子心地善良,没有城府,并不像你想的这般有心机,能娶她是你的福分,你应当学会珍惜!”皇后看着明承越,语气倒还平和。 她这个儿子啊,从小便有主见,没让她操过心,她也知道这门婚事惹得他不快,是以不敢过于批判,害怕物极必反。 明承越口上不语,心中却是不信的。 见明承越表情,皇后便知他肯定没听进去,于是,只得苦口婆心的继续开口:“你是太子,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人盯着,等着抓你的把柄,你不明白?如此重要的事,还用思情告诉我?” “我只是太累了。”明承越不想听皇后唠叨。 “糊涂”,皇后听他如此说,越加不快,“你与她成亲这么久了,一直不圆房,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后宫立足,你让丞相府的人知道了怎么想?” “她在后宫立足还需要我?母后你不是都帮她安排好了吗。“明承越冷笑。 “你……”盛绣婉微怒。 “母后,儿臣还有政事处理,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告退。”明承越起身,朝着皇后行了个礼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盛绣婉望着明承越的背影出神。 “娘娘?”迎香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唉,迎香啊,你说本宫让太子娶思情是不是做错了。思情是个好孩子,当年也是本宫害了她,难道让她嫁给太子真的是害了她第二次?”盛绣婉望着明承越离开的方向问迎香。 “娘娘,当年之事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啊!至于太子和太子妃嘛,他们两个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奴婢相信太子会看到太子妃的好。” “但愿吧。”盛绣婉叹息一声。 …… 这一日,洛思情起的格外早,平时需要墨儿叫几次才会醒过来的人,今日,墨儿一打开门,洛思情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倒是把墨儿吓了一跳。 “该起床了吗?快拿水来。” “小姐,你这不会是一夜没睡吧?”墨儿犹疑道。 “睡了睡了,就是醒的早而已。” 今日她要出宫,她可不能睡过了头,万一明承越一个人走了不带她怎么办,是以早早的就醒了。 匆匆吃过早膳,洛思情便准备去找明承越。 “小姐,这个时辰,太子只怕才下早朝呢,再等等。”墨儿无奈劝道。 “啊!是吗”,洛思情不放心,“那万一他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怎么办?” “太子妃放心,你和殿下作为身份最尊贵的客人,通常都会比别人晚一会儿到,刚才还早呢。”小泉子说。 “是吗?” 墨儿也点点头。 …… 又在清萧阁磨磨蹭蹭了快两个时辰,洛思情才带着墨儿和小泉子急急的赶到承明殿。 问了门口的侍卫,得知明承越还没离开才放下心来。 又在门口等了明承越快一柱香的时间,才见他慢悠悠的走来。 明承越一身紫衣,高雅矜贵,带着晨光漫步而来。 洛思情不由得出了神,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见,繁花美景,公子如玉。 明承越走到洛思情面前顿住脚步。 “呵!”冷笑一声。 见明承越停住,洛思情看看自己的衣服,一袭粉红长裙。 洛思情不自在的摸摸后颈,这是墨儿给她挑的,说是参加人家喜宴穿得太素了不好。 洛思情一门心思想着出宫,压根儿没在意,刚才见明承越打量自己才反应过来。 “真是浪费了这一身好衣裳。”明承越冷嘲道。 说完,便上了后面的轿子。 洛思情闻言,咬紧牙关,死死地攥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挠花明承越的脸。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谦谦君子,公子如玉呢? 假象,都是假象! 洛思情只后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彻底毁了他的脸。 冷静,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她还要出宫去玩呢,万一惹恼了面前的人,不带她出去了怎么办。 洛思情转身,扬起一个好看的笑脸,跟着进了马车。 “等会儿去了尚书府不准给我惹麻烦。”明承越冷冷的开口。 “那我可以回丞相府嘛?” “不准。” “那我可以去买红满楼的烤鸭、芙蓉阁的桃花酥吗?” “不准。” “那我……”洛思情还准备说什么。 明承越死死地瞪着洛思情,“从现在开始,也不准和我说话!” 说完,闭目养神。 洛思情闻言撇撇嘴,转向一边,不看明承越。 心里却把明承越狠狠地诅咒了一遍,哼,为了出宫,她忍! …… 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的停住。 “殿下,太子妃,尚书府到了。” 明承越率先下了车,洛思情紧跟其后。 许是两人还在路上便有人来禀报了林尚书,此刻尚书府门口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 众人看到洛思情的时候,明显都有些诧异,随即又被深深地惊艳到了。 洛思情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在粉色的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动人。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潘若星辰,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女儿家的娇美,却又带着勾人的妩媚。 男子爱慕,女子嫉妒。 明承越一袭紫衣,洛思情一身粉裙,两个如仙人般俊美的人儿站在一起,宛如一副美卷。 街道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看不见摆摊商贩的踪影,与以往的热闹大相庭径,大约是林府的人清了场。 “参见太子,太子妃。” “嗯。” “殿下,里边请。”林尚书对着明承越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轻月,带太子妃去内院。” 此刻还未开宴,男女分置两处。 “别到处跑,想吃什么让下人给你拿,知道吗?”明承越对着身旁的洛思情“温柔”的说。 洛思情知道,这人是提醒她红满楼的烤鸭,芙蓉阁的桃花酥她都别惦记。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啊,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太子殿下都不放心太子妃,是谁说殿下极度厌恶太子妃的,嗯? “太子妃,请跟我来。”林轻月乖巧的对着洛思情道,之前的嚣张气焰不见半点。 林轻月带着洛思情左绕右绕,穿过亭台楼阁,又走过碧水桥梁。 洛思情跟在林轻月后面打量四周,不禁咋舌,好一个气派的尚书府。 比之丞相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带你过来。”林轻月一脸鄙夷。 此刻四下没什么人,林轻月立马变了一个人。 “呵,不带本宫难不成带你啊?”洛思情很无语。 林轻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第十二章 他对我很好 因着和德妃沾着亲,今日来的人不少,后院花园里摆了五张长桌子,每张桌子大约可以坐十人,上面放了些水果点心。 此刻,林轻月带着洛思情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惊讶,很快又都反应过来。 “太子妃吉祥。”地上跪了一片人。 洛思情不太习惯这场面,木了片刻才道:“起来吧。” 一起身,洛思情身边就围了一圈人,阿谀奉承。 “原想着太子妃才入主东宫,只怕手下多事烦扰,想着过几日再去拜见,倒不曾想今日在这里遇到了,太子妃可莫要怪罪。” 洛思情看向说话那妇人,礼貌的笑笑,“无妨,无妨。” 反正左右她都不认识。 “哎呀,太子妃怎么站着,快请坐,请坐。” 一行人又簇拥着洛思情坐下。 “太子妃可用过膳了,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太子妃可要饮茶?” “太子妃……” “太子妃……” 洛思情此刻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在她耳边念叨,听着格外聒噪。 林轻月站在一旁,看着洛思情被众星捧月的样子,眸中晦暗不明。 “小姐,三公主来了,让你去厢房见她。”小菊凑到林轻月面前,低声道。 林轻月闻言,不由得有些疑惑。又看了洛思情一眼,便离开了。 …… “你在这儿守着,有人过来就叫我。”林轻月对着小菊道。 明昭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私下里找过林轻月,这一次,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轻月推开紧闭的房门,又朝外望了两眼,没看到人影,才关门进去。 “三公主。” 明昭燕把玩着指甲,头都没抬,“明承越把洛思情给带来了?” “是。” “呵。”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她今天可没时间理会他们。 明昭燕从怀里拿出一包药,递到林轻月面前,“等会儿把他放到顾佟的茶水里。” 林轻月没接,“公主?” 明昭燕凤眼微眯,“怎么,不愿做?” 林轻月跪在地上,身体打颤,“公主,一旦被查出来……” “一旦被查出来跟本宫可没关系。” “不行啊,公主,到时候林府也会遭殃的。”林轻月摇头,盈盈水眸惹人怜惜。 “呵呵。”明昭燕可笑的看着林轻月,“你们林府能有今日仰仗的是谁?这是德妃娘娘让我给你的。” 林轻月没想到德妃为了拉拢将军府,不惜赔上整个尚书府。 给将军府的公子下药,到时候将军府的人查出来,那林府就彻底完了。 “为了让四皇子登上皇位,牺牲一个尚书府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许是看出林轻月所想,明昭燕讽刺的说。 无论是她还是尚书府,都不过是德妃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尚书府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文职,如今丞相府已经和太子同气连枝,若不抓紧时间拉拢手握重兵的将军府,德妃的四皇子就一点胜算都没了。 林轻月颤抖着手,接过明昭燕手里的药。 明昭燕走到林轻月面前,拍拍她的肩,低声道:“你也别太害怕,事情的转机不是来了吗?” 林轻月似懂非懂的看着明昭燕。 “反正给人下药这件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哈哈哈……”明昭燕扭着臀,得意的走了。 …… 明昭燕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林轻月依旧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姐?”小菊看着明昭燕离开,却始终不见林轻月出去,是以过来叫了声,屋里却不见动静。 正当小菊准备推门看看情况时,林轻月开门了,神态自若,毫无异常。 “你去把小艳带到我房里去。”淡淡道。 “是。” …… 这边。 洛思情一直扯着个笑脸周旋于各个夫人、小姐之间,这都半个多时辰了,她们话怎么这么多啊,洛思情无语问苍天。 “小姐,夫人过来了。” 洛思情一听,连忙起身,和众人道了句歉,离开了。 唐雅蓉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着急急忙忙向自己走来的洛思情,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跑,好像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莽莽撞撞?”洛思情刚走近便听见唐雅蓉说话。 “女儿这不是许久不见母亲了吗,母亲才到吗?” 洛思情一到尚书府便让墨儿去寻唐雅蓉的身影,一直没找到。 “我到的早,和几位夫人在那边阁楼聊天,方才才知你到了。” 洛思情点点头,挽着唐雅蓉的手,靠在她肩上撒娇道:“我好想你啊,母亲。” “你呀你!”唐雅蓉点点洛思情额头,“如今成了婚可该稳重一点了!” “我知道了。”洛思情撇撇嘴,“大嫂和三姐没过来吗?” “你大嫂在府里安胎呢,思念身子骨一直都不好,马上快入秋了,便没让她出来。倒是你大哥,一来就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洛思念的身子这么多年一直不好,特别是秋冬时节,风雪大,稍一吹风就容易生病。 “大嫂快临盆了吧?” 唐雅蓉点头,“还有一个多月呢。” “我马上就要做姑姑了,太好了!”洛思情脸上挂着孩子般的纯真笑容。 唐雅蓉捏捏洛思情的脸颊,“这么喜欢小孩子就自己快生一个。” “哎呀,母亲!”洛思情娇嗔,小脸绯红。 “脸都红了,这是害羞了?”唐雅蓉调侃。 “哪有?”洛思情狡辩,走到一边,背对唐雅蓉,“还不是母亲你捏的。” “你当我是那恶毒的后母啊,下手这么重?” “母亲!”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唐雅蓉正色,“殿下对你还好吧?” 洛思情嫁给明承越,洛丞相夫妇一直都是不喜的,一入宫门深似海,洛思情性子单纯,不喜拘束,实在是不适合宫中生活。 无奈洛思情苦苦哀求,铁了心要嫁给明承越。 “他对我很好,母亲你们就放心吧。”洛思情隐去心底的酸涩。 唐雅蓉稍微放心了些许,“对你好就成。” “大哥孩子都快出生了,我这个小妹也嫁人了,母亲你们该操心操心二哥和三姐了。”洛思情转移话题。 “思玚倒还好说,他与那荣国公府的小姐自幼是订了婚的,等他这次回来让你父亲和国公爷商量商量,来年就把事办了。只是,思念那孩子,唉……”唐雅蓉眉头紧皱。 洛思念十八未满,正当妙龄,又是丞相府嫡女,按理说求亲之人应该很多,可是这身体…… “姻缘天定,母亲也不要太过忧心。” …… 第十三章 眼里闪烁着柔光 用膳时,洛思情和明承越坐在一起,旁边的桌子上坐着林尚书和今日宴会的主人公,林家大公子林轻黔。 宴厅一分为二,中间留有一块空地给舞姬作舞,正对面坐着明昭燕和另一位年轻女子,是三王爷的女儿,惠瑶郡主,和明昭燕关系很好,也许是因为他们都讨厌洛思情的原因。 她们两旁边坐着洛思棋和将军府二公子,顾佟。 许是有所察觉,顾佟抬眸朝这边看来,视线正好和洛思情撞上。 顾佟朝着洛思情坦荡一笑,洛思情也回以浅笑。 明昭燕看着这一幕,只觉格外刺眼,握着酒杯的手收紧、再收紧,恨不得将酒杯捏碎。 “燕姐姐,你怎么了?”惠瑶郡主察觉身边的明昭燕情绪不对,忙问。 “没事。”明昭燕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惠瑶郡主顺着明昭燕的视线看向对面的洛思情,了然。 “还真以为自己嫁给了越哥哥,成了太子妃,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真是可笑。”惠瑶郡主鄙夷的瞥了洛思情一眼,又很快移开,好似多看一眼都脏了她的眼睛。 “山鸡永远是山鸡,哪怕穿上了华丽的衣裳,也变不成凤凰,燕姐姐你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 明昭燕点点头,是啊,她马上就会扒了她虚假的面具。 想到林轻月给她说的计划,心情也好了几分,甚至还有点兴奋。 只是脸上那笑容看着格外瘆人。 …… 洛思情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兴致缺缺。 好无聊,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待在她的清萧阁逗弄山贼玩,才不要出来呢。 “怎么?不能和你的情郎聊天有些失望?”明承越冷冷的嗓音传来。 “什么?”洛思情不解。 看着洛思情懵懂的大眼透着无知,明承越冷哼一声,不语。 洛思情见明承越又不说话,暗自腹诽:真是莫名其妙! 洛思情又在座位上坐了会儿,实在无聊,冲着一旁的墨儿招手。 墨儿立马过来,弯着腰,压低声音,“怎么了小姐?” 洛思情小声说:“陪我出去走走。” 墨儿点点头,扶起洛思情。 明承越只淡淡的瞥了洛思情一眼,也没问她去哪儿。 “呼~”出了宴厅,洛思情长舒一口气。 闷死她了。 “小姐,咱们得快点回去,离开久了不好。”墨儿有些担心。 “你这死丫头,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我还像小姐呢,嗯?”洛思情打趣道。 “进宫前夫人可跟我说了,让我务必要盯紧小姐,千万别闯祸。”否则就换别人来伺候小姐。 后面一句墨儿没说,但是,她一定不要离开小姐。 洛思情有些心酸,墨儿和她一样,无拘无束惯了,这盛京的条条框框压得人喘不过气。 “后悔吗?” “?” “若是不跟着我回京,你还是圆空山上那个自由自在的墨儿。” 洛思情眼里有向往,有缅怀,还有一点遗憾。 “墨儿才不后悔呢,小姐在哪儿,墨儿就要在哪儿。嘻嘻。” 墨儿比洛思情还要小一岁,稚嫩的脸庞上笑容纯真。 洛思情摸摸墨儿的头,没说话。 罢了,等再过两年,墨儿大一些了,便为她寻个好人家,离开那压抑的铁笼。 “思情。” 低沉好听的声音至后传来,洛思情见到来人,有些许诧异。 “顾二哥。” 顾佟和洛思棋同朝为官,共同执掌京城的禁卫军,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洛思情还在圆空山时,洛思棋有两次去看她,是和顾佟一起去的,后来回京后,洛思情也常见顾佟来洛府找洛思棋。 顾佟走近,“没想到你今日会来。” 在顾佟的印象里,这种宴会她向来不喜。 “原是在宫里无聊,想着出来转转,却不想出来更是无聊。” 以前她也跟着洛夫人参加过两次这样的宴会,那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她,由着她四处闲晃,倒也没觉着太无聊。 顾佟眉眼带笑,内敛温柔,“还未贺你新婚之喜。” 顾佟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温文尔雅,连眼里都闪烁着柔光。 洛思情莞尔,声音轻轻的,“谢谢。” 顾佟看着洛思情眼眸低垂,略带娇羞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隐隐的有一股冲动。 “他……对你还好吗?”顾佟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洛思情微愣,自从她成亲后,好像所有人都在问她,明承越对她好不好。 大哥在问,母亲在问,连顾二哥也在问她。 是不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嫁给明承越是她的一厢情愿,如飞蛾扑火。 “思情。” 顾佟又叫了他一声。 洛思情一抬头,撞进了顾佟有些迷离的双眸中,好看的俊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洛思情准备扶住顾佟摇摇欲坠的身子。 顾佟躲过了,使劲儿晃晃脑袋,“我没事,我先走了,别担心。” “可是……”洛思情不放心。 顾佟忍着冲动,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 “顾二哥?”洛思情准备跟上去。 “小姐,假山后有人。”墨儿凑到洛思情面前低声道。 洛思情扭头,看向露出半边衣角的地方,对着墨儿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墨儿走过去,拎小鸡似的把那人提了出来,扔在洛思情面前。 “太子妃饶命。”女子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看女子穿着应该是尚书府的丫鬟,洛思情脸色冷了几分,“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 “不是,奴婢没有监视太子妃。”女子急忙摇头。 洛思情看清楚那人的脸,有几分熟悉,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是那日在御花园的丫鬟?” 小艳点点头,“是。” 洛思情上前,扶起小艳,“你怎么在这?是不是有什么事,林轻月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小艳连连否认,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奴婢是想找机会把这药瓶还给太子妃,顺便谢谢太子妃。” “原来是这样。”洛思情笑了笑,也没多想。 小艳看着洛思情,眼底有不忍,挣扎,还有歉意。 洛思情没注意。 “给我吧。”洛思情摊开手,朝着小艳说道。 小艳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递给洛思情。 洛思情接过就放进自己的锦囊里,正准备和小艳说点什么,谁知小艳说了句“奴婢告退”便跑开了。 洛思情看着小艳的背影嘟嚷:“这是怎么了?” …… 第十四章 不想、不允许、不接受 洛思情和墨儿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顾佟,想着他大概是回宴会上了,哪知,洛思情回来时,洛思棋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 洛思情不太放心,便让墨儿去给洛思棋说一声。 洛思棋知道后,朝着洛思情点点头,示意她放心,便离开了。 洛思情看着洛思棋离开,眼皮直跳,心里的担心更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洛思棋离席后,先往尚书府大门走去。 “可看到将军府的顾二公子离开了?”洛思棋问门口的小厮。 “回将军,并未看到。” 今日来的有皇亲国戚,这样的宴会必须有请帖才能进去,其他偏门后门也已落锁,只有正门一个通道,顾佟没从正门离开,那定然还在尚书府中。 偌大的尚书府,仅凭洛思棋一人之力,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看来只有惊动林府的人帮忙找了。 …… 这边,顾佟察觉出身体的异样,强忍着不适离开了洛思情,他怕再待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顾将军,你怎么了?”远处两个小厮打扮的人看到顾佟连忙跑了过来。 “快,去宴会上找洛府的大公子或者是将军夫人。”顾佟咬着牙。 “你快去找洛将军。”其中一个小厮对着另一个使眼色。 另一个会意,立即跑开了。 顾佟此刻已然头脑混乱,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也没注意到小厮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宴厅。 “顾将军,奴才先扶你过去休息。” 那小厮扶着顾佟左拐右拐,顾佟眼前一片迷茫,根本不知道被小厮带去了哪里。 “顾将军,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奴才去找大夫。”将他放进一间厢房内,小厮便关门离开了。 身体的燥热已经夺走了顾佟所有的理智,他只知道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蠢蠢欲动,好似快要爆炸一般。 很快房门又被打开,顾佟隐隐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的朝床边走来。 “滚。”顾佟低吼一声。 顾佟心里清楚他被人下了药,此刻看到女人,他只想把她赶走。 他不想、不允许、更不接受任何女人。 明昭燕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向顾佟走去。 “顾将军?”明昭燕佯装不解,“你怎么在这里?” 顾佟口干舌燥,全身上下火烧火燎般难受,可是脑子里仍旧保持着一丝清醒。 “我再说一遍,快滚!” 明昭燕被顾佟眼里的寒光吓了一跳,向来温润如玉的顾佟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可是,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害怕,明昭燕伸出小手去摸顾佟的脸,温度骇人。 “顾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佟抬起右腿,用尽全身力气向明昭燕踢去。 “啊!”顾佟力气不大,甚至比不上平常的十分之一,可是明昭燕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哪里承受的住,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顾佟从腰侧拿出随身佩戴的小刀,举着小刀向自己大腿扎去。 “嘶……”顾佟紧紧的握着拳头,额头上有薄薄的一层汗水。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 第十五章 因为是你才喜欢 很快月牙白的衣裳被染的鲜红,血迹扩散,再扩散。 明昭燕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顾佟,你疯了!” 强烈的痛感让顾佟神智稍微清明了些许,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我看是三公主你疯了吧。” “你在说什么?”明昭燕心里有些慌乱。 “给我下药?三公主胆子挺大的。”顾佟眼睛赤红一片,看着格外恐怖。 “不……不是我……”明昭燕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怕极了顾佟这副模样。 “是你也罢不是你也罢,微臣只希望三公主快些离开。” “顾佟……”明昭燕向前爬了两步,跪在顾佟面前,扯住顾佟的衣摆,楚楚可怜,“你说你被下了药,那你现在一定很难受,让我帮你好不好?” 明昭燕说的卑微,此刻她已经放下了她所有的架子,只为讨好面前的男人。 顾佟没答。 明昭燕以为顾佟默许了,便去解顾佟的腰带。 谁知,顾佟一把攥住明昭燕的手腕,用力的将她甩开,“想不到公主殿下这么不要脸,求着上男人的床?” “不是的……”明昭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后面你去跟父皇求亲,或者我去求父皇,让他把我许配给你,好不好?” 顾佟懒得和明昭燕废话,也不敢再待下去,如果他真的和这个女人发生什么关系,他一辈子都会恨他自己。 顾佟将刀拔出来,用力的掷在地上,“我不管是谁下的药,但是如果今日之事你说了出去,我保证德妃的计划一定会落空。” 顾佟说完,费力地起身,忍着腿上的疼痛向外走去,也正是这疼痛让他身体里的燥意舒缓了不少。 明昭燕心里不甘心,他都被下了药,神志不清了,居然还不肯碰她,她到底哪里配不上他? “顾佟!”明昭燕用力的抱住顾佟的腰身,“不要走。” 害怕顾佟挣脱,明昭燕又加大了几分力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很多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因为德妃,也不是因为将军府,因为是你,是你顾佟,我才喜欢。我今年都十八了,父皇说过很多次要给我指婚,但都被我拒绝了,因为他们都不是你。” 明昭燕一口气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佟的时候,她才六岁。 那一日,是她母妃的葬礼,她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没有人在意小小的她。 只有他,只有顾佟。 “当你越长越大,离开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越伤心越要坚强,因为能保护你的人越来越少。” 他是这样给她说的。 后来,父皇把她交给德妃扶养,德妃自己有一个四皇子,对她哪可能全心照顾。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四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阳光下的天之骄子,笑容暖人,而她如同角落里卑微的一粒尘埃。 从那以后,她开始讨好德妃,讨好皇上,讨好所有人,仅仅只为了有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他说,她喜欢他。 第十六章 公主请自重 顾佟用力扳开明昭燕的手,一字一顿的说:“微臣心有所属,还请公主,自重!” 明昭燕身子不稳,后退了两步才站住,她声音平静又倔强,“你喜欢的是洛思情,对不对?” 顾佟只是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并未回答明昭燕的话。 “她到底哪里好了,我又是哪里比不上她?她都成亲了!”明昭燕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也终于问出了自己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她早就发现顾佟喜欢洛思情了,哪怕他掩饰的很好。 可是,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洛思情? 顾佟打开门,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明昭燕坐在地上,许久不见动静。 “你不是她。” 顾佟只是说了很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明昭燕如坠冰窟般,全身刺骨寒冷。 “哈哈。”明昭燕笑了,“哈哈哈哈……” 因为她不是洛思情,所以她好不好都跟他没关系。 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然后面目狰狞。 你喜欢洛思情是吗? 那我明昭燕偏偏要毁了她。 …… 林轻黔正和平日里玩得较好的几个公子哥喝着酒,贴身侍候的小厮凑到他跟前低语了两句,林轻黔听后放下酒杯就走了。 “哎,你去哪儿啊?”一个公子哥问了声。 “这人真是的,着急忙慌干嘛去啊。”另一个也嘟囔两句。 “算了,不管他,咱们继续。” “来来来,接着喝。” …… 林轻黔跟着小厮找到了洛思棋,“洛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洛思棋看着他,“今日你大婚,原是不该打搅你的,只是将军府的顾二公子席间说他身体不适,离开了,这许久不回,我怕出什么事,我问过你们府门的小厮,顾将军未曾出去,所以得劳烦林公子派你府上的人去找找。” “是是是,小人马上派人去找。”林轻黔酒都醒了一大半,哪还敢耽搁,马上让人找去了。 这将军府的公子要是在林府出了什么事,那就糟了。 …… 宴厅歌舞升平,舞姬身姿柔软,宛如杨柳,叫人连连称好。 洛思情心不在焉的坐在位置上,宴会都要结束了,还是没看到顾佟,洛思棋也没回来。 洛思情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 “怎么,这是做了什么坏事了,提心吊胆的。”明承越脸色平静,没看洛思情。 洛思情赏了明承越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管得着吗?” 洛思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就喜欢惹明承越生气,明承越生气她就开心。 明承越冷冷的看了洛思情一眼。 “老……老爷,不……不好了……”小厮跌跌撞撞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跪在地上。 宴厅里嘈杂的声音一时间都消失了,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注视着林尚书,好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林尚书老脸一黑,笑容霎时间就僵住了,“没眼色的东西,冒冒失失的,惊扰了殿下和太子妃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殿下恕罪,太子妃恕罪。”小厮朝着明承越、洛思情的方向使劲叩头。 第十七章 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看小厮急急忙忙的样子,洛思情害怕是顾佟出了什么事,没等明承越和林尚书开口,先问了出来。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洛思情走到小厮面前,着急询问。 众人见洛思情这副样子,不禁更好奇了,这太子妃和林府貌似没什么交际,怎么对林府的事儿这么感兴趣。 “这……”小厮犹豫的看着林尚书,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便与人知道般,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林尚书看到地上那人朝自己看来,怒火更盛,碍于人多,只能死死压住,“狗奴才,没听到太子妃问你话呢,还不快答。” “回太子妃,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受伤了。” …… “大夫,怎么样了?”顾夫人看着床上昏迷的顾佟,又看看床边诊脉的大夫,心急不已。 “夫人放心,二公子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草民已经上药包扎好了,只是……”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如何?”林尚书抢先问。 此刻宴会已经散了,大多数人都离开了,房间里除了林府的人就只有洛思情、明承越、洛思棋、惠瑶郡主,还有刚刚才进来的明昭燕。 顾佟受伤昏迷,不宜挪动,便就在尚书府中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顾佟是在尚书府受的伤,此刻,除了顾夫人,只怕没人比林尚书更担心顾佟。 若是顾佟真有个三长两短,圣上和将军府的追究下来,那他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二公子体内有中毒的迹象。”大夫略带犹疑,“只是草民还未诊断出是何毒。” “什么?”顾夫人闻言,险些摔倒,还好一旁的惠瑶郡主将她扶住。 洛思情闻言也被吓到了,顾佟怎么会中毒,还有他身上的刀伤又是怎么回事。 “大夫,你是不是诊断错误了,怎么会中毒呢?这毒有解吗?”顾夫人泪眼婆娑。 “舅母,你别急。”惠瑶郡主扶着顾夫人,安慰道。 惠瑶郡主的母亲是顾将军的妹妹。 “夫人莫慌”,大夫急忙道:“容老夫仔细研究研究这毒。” 说着,便拿银针扎了顾佟食指一针,取了两滴血到旁边去了。 “将军,已经仔细排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从外面进来一个侍卫,冲着洛思棋禀报。 洛思棋发现顾佟的时候,顾佟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专门召了一支羽林卫过来,下令仔细排查,结果却告诉他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 洛思棋眼光在林府众人身上流转,侧身询问明承越,“殿下,没发现可疑人员,怎么办?” 明承越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全屋的人都在等他发话。 “他没事。”洛思情坐在刚刚大夫坐的地方,为顾佟把了脉,对着众人开口。 “你怎么知道表哥没事,别不懂装懂,延误了病情你负责吗?”惠瑶郡主冲着洛思情不悦的说道。 洛思情理都没理惠瑶郡主,只看着顾夫人轻声说:“夫人放心,顾将军没中毒。” 明昭燕冲着林轻月使了个眼色,林轻月会意。 第十八章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顾夫人看着洛思情,也不知该说什么,“这……” 大夫才说顾佟中了毒,转头洛思情又说没中毒,她到底该相信谁啊? “太子妃,你怎么知道顾将军没中毒?”林轻月站出来,柔柔开口。 “会一点医术。”洛思情懒得和林轻月多费口舌,这话是对着屋里其他人说的。 “是轻月记性不好给忘了,太子妃随身都带着药,自然是会医术的。”林轻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下一瞬又变得惶恐不安,她朝着洛思情“扑通”一声跪下去,“太子妃恕罪,臣女没有说是你给顾将军下药的意思。” 一时间,屋里众人神色各异,却不由地都想到了半年多以前的那件事。 洛思情想起半年前的事,眸光渐冷,“林小姐,你这自问自答挺不错的啊!” “死丫头,你说什么混账话呢!”林尚书首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在林轻月身上,随即自己也跪在地上,“太子妃饶命,小女年纪小,不会说话,冲撞了太子妃,望太子妃息怒。” 林府众人见此也立马跪在地上,“太子妃息怒。” 洛思情见林轻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我说呢,刚才下人来报的时候,你怎么那么激动,原来是做贼心虚啊。”惠瑶郡主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洛思情。 “郡主,轻月真的没有怀疑太子妃的意思,郡主千万不要误会。”林轻月眸中雾气蒙蒙,好似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让人好不怜惜。 林轻月这话说得巧妙,完完全全将自己摘了出去。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有怀疑她,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要怎么想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洛思棋搂着洛思情,把她护在身后,声音较之平时冷了几分,“郡主,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证据?这里谁不知道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郡主!”洛思棋忍着怒气。 “洛将军要证据?”一直沉默的明昭燕终于开口了,“也对,空口无凭,也不能任别人胡说。不如让太子妃将她锦囊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夫瞅瞅,也免得让人误会,传出去影响太子妃声誉。” “燕姐姐,只怕是她,她也早将东西给扔了,哪还能等到咱们来搜啊。”惠瑶郡主不赞同的说:“对了,她那个贴身丫鬟说是送洛夫人回府,却一直没回来,八成是毁灭证据去了,依我看直接把那丫鬟抓去拷问一通,不就都明白了吗。” 洛思情看到明昭燕势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起方才遇到小艳时,对方明显的不对劲―― “奴婢是想找机会把这药瓶还给太子妃,顺便谢谢太子妃。” 一个小小的药瓶,用完扔了便是,何必专程还给她。 洛思情恰好对上林轻月挑衅的眼神,那里还会不明白。 洛思情握着手里的瓶子,思量着对策。 “我的东西,我为何要给你搜?你怎么不先让我搜你的身?” 第十九章 他永远都不信她 “我们又没给别人下过药,有什么好搜的?倒是有些人,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惠瑶郡主看看洛思情,一脸鄙夷。 “若是衙门断案都像你这样仅凭自己的猜测,这天下不知道得有多少冤案。”洛思情讽刺道。 明昭燕拉了拉惠瑶郡主的衣袖,冲着一旁不说话的明承越挑眉。 明承越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神色的样子,任凭屋里几人争得面红耳赤。 “皇兄,你倒是说句话啊?”惠瑶郡主气的直跺脚。 所有人都看着明承越,期待他会怎么说。 “说什么?”明承越声音极轻,倒有些漫不经心。 众人都被明承越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屋里静了片刻。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一直抖个什么劲儿?”明昭燕冲着门边的一个丫鬟呵斥。 那丫鬟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鬼鬼祟祟的,说,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明昭燕走到丫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奴婢没有。”丫鬟急忙说,“奴婢之前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你快说?”惠瑶郡主催促道。 “奴婢……奴婢看到太子妃和顾二公子在院子说话,太子妃……去……去拉顾二公子,被二公子甩开了。”丫鬟颤着声儿,磕磕绊绊的说。 “好啊,洛思情,这都被人亲眼看到了,你还不承认!”惠瑶郡主指着洛思情,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洛思情淡淡的看着地上的丫鬟,没说话。 丫鬟正好对上洛思情的眼神,慌张移开,不敢与之对视。 “小艳,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撒谎?”林轻月看着地上的丫鬟,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 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奴婢不敢撒谎。” 小艳声音极轻,却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洛思情看着地上的小艳,心里闷闷酸酸的,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同一件事儿上栽了两次跟斗。 明承越冲着洛思情看过去,眸子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洛思情想起半年前那一次,心里一刺,当时她被诬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冷冷的,带着厌恶。 “不是我……”洛思情冲着明承越轻溢出声。 眼眶微红,像小兔子一般委屈、无助。 明承越扭过头,不看洛思情,话却是对着她说的,“把你身上的药拿出来。” 洛思情闻言,四肢突然无力,冰冷得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愣愣的看着明承越。 他还是哪样,永远都不信她…… “殿下,仅凭一个婢女的话证明不了什么。”洛思棋不赞同的开口。 “所以本宫才让她把药都拿出来。” “可是,她是太子妃啊。”若是传了出去,哪怕最后证明洛思情是无辜的,被自己的夫君怀疑,传言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洛将军这是准备包庇太子妃?”惠瑶郡主双手环胸,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第二十章 本宫让你动了吗 洛思棋紧紧的握着拳头,看明承越的眼神里有失望、也有后悔。 他就没见过如此受气的太子妃,他们就不应该答应洛思情,让她嫁给他…… 洛思情看着洛思棋挡在自己面前,紧紧护住自己,差点儿便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意。 这满屋子的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格外讽刺。 “不是要查吗?”洛思情看着明承越的侧脸,冷笑,“拿去吧。” 洛思情取下腰间的荷包,扔在桌子上。 算了,不重要了,这出戏由着他们随便唱吧…… 林轻月对着小菊使了个眼色,小菊立马上前准备去拿荷包。 “本宫让你动了吗?”明承越阴恻恻的开口。 小菊立马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开口:“奴婢该死。” 明承越朝着小娄子看了一眼,小娄子上前拿过桌上的东西,给一旁的大夫检查。 大夫打开接过锦囊,取出两个白瓷小瓶,打开瓶塞闻了闻。 “大夫,怎么样?”小娄子开口。 那大夫对着一个瓶口又闻了闻,然后眉头一皱,“大人,这……” 小娄子背对众人,朝着大夫淡淡的一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那边的是太子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大夫眼睛一眯,随即点点头,“小的明白。” 两人离的比较远,其他人也看不清两人的动作,林轻月、明昭燕二人心知肚明瓶里是什么药,都等着一会儿看好戏。倒是惠瑶郡主,害怕洛思情已经毁赃灭迹,抓不到她把柄,急得不行。 “怎么样了呀?” 大夫越过小娄子,站在明承越面前,弯着腰,“回殿下,小的检查过了,这瓶子里的就是一些治外伤的药,无毒。” “怎么可能?”林轻月、明昭燕同时惊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和震惊。 洛思情见两人的反应,也愣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你仔细检查了吗?这可不是小事,容不得你在这胡言乱语。”明昭燕质疑出声。 “回公主,小人可以确定里面的药无毒,若是公主真的不信小人,大可以重新找一位大夫检查。” 明昭燕眯着眼看着林轻月,无声询问:怎么回事? 林轻月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是亲眼看着小艳把药给了洛思情才离开的,难不成…… 林轻月看着洛思情,眸中晦暗不明。 “本郡主早就说过,她怎么可能留着罪证等人来搜,我看直接将她那个婢女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她不招。” 惠瑶郡主曾经在墨儿手下吃过亏,一直想要报复。 “你敢!”洛思情直直的看着明惠瑶。 洛思情神色平静,既没有像明承越那样冷冰冰的,也没有很愤怒,却让惠瑶郡主无端的生出一股恐惧。 过了一会儿,许是不甘被洛思情唬住,惠瑶郡主挺着脊背嘴硬,“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个郡主还不能处置一个奴婢?真是笑话,我一会儿就……” 第二十一章 是一颗废棋 “够了。”明承越声音淡淡的,却不容置喙。 房间里,再无人说话。 “既然顾将军身体没什么大碍,也搜过身了,便将顾将军送回将军府吧。林尚书?” “微臣在。”林尚书从刚才一直跪到现在,也没人叫他起来,此刻听见明承越叫他,连忙从旁边爬到明承越面前。 “既然是在你府上出的事,那么下药的事便由你去查,本宫不喜欢无能的人,别让本宫等太久。另外,父皇和将军府那边你自己去解释。”明承越说完便起身,离开。 林尚书赶忙往旁边爬了两步,给明承越让路。 “是是是,微臣一定尽快查出是何人给二公子下的毒。”林尚书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让他从何查起啊? 明承越正要跨过门槛,又顿住脚步,扭头看着洛思情,“站那儿不动,是不打算回宫了?” 洛思情心里还是有几分生气的,暗暗地朝着明承越翻了个白眼,面上不显露分毫。 “大哥,我先回去了。”洛思情对着洛思棋道。 洛思棋拍拍洛思情的肩,不放心的叮嘱,“在宫里一切小心,有什么事就去找皇后娘娘。” 洛思情点头,“嗯,我知道。” …… “怎么回事?”明昭燕刚一进林轻月房间,就忍不住冲着林轻月吼道。 林轻月跟在明昭燕身后,一边关门一边回:“我亲眼看见小艳那贱蹄子交到她手里的,不可能出错啊?” 明昭燕没好气的开口:“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结果还是出错了。” 明昭燕本就在顾佟那里受了气,此刻面对林轻月半点友好都装不出来了。 林轻月见明昭燕毫不客气的样子也没了好脾气,“公主,你就不要光在这儿说轻月的不是了,毕竟德妃娘娘交代的任务可不是洛思情,德妃让我下药我也下了,至于公主你嘛,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德妃交差吧。” “你敢嘲笑我?”明昭燕发狠地瞪着林轻月。 “不敢。”林轻月摇摇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明昭燕,“只是没想到,顾二公子被下了药,公主你都没成功,啧啧,真是可惜,不知道娘娘得多失望呢,身为棋子最怕的应该就是下棋的人觉得你是一颗废棋。” 林轻月勾着红唇,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很讽刺。 “你!”明昭燕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朝林轻月扇去。 林轻月抓住明昭燕的手,嘲笑道:“如果我是公主此刻就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而不是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毕竟,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过嘛,某人对于德妃娘娘来说貌似只有拉拢将军府这一个用处,我再不济身后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尚书府。” 林轻月甩开明昭燕的手,慢悠悠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轻月的话正戳中明昭燕的痛处,明昭燕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是啊,林轻月身后还有尚书府,她呢,她还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 半晌,明昭燕看了眼林轻月,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本宫看你很不爽 林轻月坐在椅子上,没理会明昭燕离开,轻声喃语,“难不成洛思情现在变聪明了?不应该啊,我看她那样子明明是信了小艳的,到底怎么回事?” …… 马车内。 洛思情悄悄瞄了明承越一眼,见明承越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便侧过身子,拿出荷包里小艳给她的那瓶药,闻了闻。 果然! 洛思情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他们给顾二哥下的真的是春药。 先前把脉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确定,现在闻了这药一切都明白了。 只是,为什么大夫说只是一些治外伤的药呢?洛思情可不相信这大夫医术已经差到连外伤药和春药都分辨不出。 难不成…… 洛思情看了眼明承越,随即摇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帮了自己呢。 洛思情咬着唇,认真的思考,丝毫没注意明承越已经睁开一双丹凤眼,鄙夷的看着她。 “蠢货。”明承越嫌弃的瞥了瞥洛思情。 洛思情先是被明承越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明承越骂的是她,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喂,明承越,你凭什么骂我?”洛思情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的看着明承越。 “这么简单明显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恐怕这世上只有你一人了。”明承越挑挑眉,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你贴身那丫鬟。” 洛思情一双大眼眨呀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明承越没回答洛思情的话。 “哎……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啊?大夫会那样说是因为你?”洛思情又问。 明承越只是烦躁的皱皱眉,依旧不理洛思情。 “明承越,你说话啊。”洛思情抓住明承越的手臂,摇啊摇。 明承越被洛思情摇得不耐烦了,终于开口,“那丫鬟给你东西的时候,本宫恰好路过。” “那你怎么知道她给我的东西有问题呢?”洛思情还是没想明白。 明承越嫌弃的看了洛思情一眼,再次选择沉默。 洛思情见明承越又不理她,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你既然都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还要搜我东西?” 害她委屈那么久,难过得要死。 明承越闻言,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慢慢的凑到洛思情面前,“因为……” 他故意停顿一会儿。 洛思情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承越,小脸一瞬间爆红,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快要从嘴里跳了出来。 “本宫看你很不爽。” 明承越的声音该死的好听,说话呼出的热气喷在洛思情脸上,痒痒的,带着燥热,洛思情根本没听清明承越说了什么。 明承越已经退回去,闭着眼端正的坐好。 洛思情有些恍惚,好像刚才的一幕是她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洛思情脸上的红霞才微微褪去,心跳也没之前那么快了。 洛思情悄悄的舒了口气,声音极轻:“谢谢你。” 明承越没睁眼,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二十三章 墨儿不见了 洛思情以为明承越真的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咳咳,嗯……谢谢你帮了我。” 明承越点点头,“谢是应该的。不过,可别自作多情,本宫是不想母后还有丞相府跟着你丢人现眼,可不是因为你。” 洛思情闻言撇撇嘴,也没和明承越争辩。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这一次都要谢谢他。 “你……”洛思情有点犹豫,“有没有想过,之前那一次……” “闭嘴!”明承越冷冷的打断。 尽管洛思情没说完,但他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 “别得寸进尺,这一次不是你,不代表上一次也不是你。”残酷、绝情,明承越冷眸里寒光凛冽。 洛思情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脸平静偏过头。只是眼里的神采暗淡了几分,情绪也没之前高了。 先前还轻松和谐的气愤一下子又变紧张了。 一直到回了东宫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马车缓缓停住,洛思情没等外面传来声音,也没等明承越,掀开帘子就跳下马车,在众多宫女太监注视下,头也不回的朝清萧阁去了。 “太子妃,你这是怎么了?”墨儿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小泉子跟在洛思情身后。 “没什么,想我的山贼了。”洛思情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小泉子也就没再多问。 …… 洛思情回房后,和山贼玩着玩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已是傍晚时分。 “咕噜噜~”洛思情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之前在林府她压根儿没吃什么东西,这个时辰肚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墨儿?”洛思情朝着屋外大喊,“墨儿?” “太子妃有何吩咐?”一个叫彩玲的小宫女进来了。 “我肚子有点饿了,给我备点吃的吧。”洛思情对着彩玲说。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为太子妃传膳。” 很快,饭菜上桌了,全是洛思情平日里喜欢吃的。 “对了,墨儿去哪儿了?”洛思情从一堆美食中抬起头来,问一旁的彩玲。 “回太子妃,墨儿姑娘自从早上和你一起出门后就还没回来啊。” 洛思情一惊,看外面的天,已经酉时了,她回来没见墨儿原以为她是在洛府用膳呢,后来又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按理说,这个时辰墨儿早该回来了。 洛思情想了想,不太放心,“去叫小泉子过来。” 没一会儿,小泉子就来了。 “太子妃?” 洛思情从自己梳妆台上拿起一块令牌,递给小泉子,“你立马出宫一趟,去洛府看看墨儿在不在。” 小泉子点点头,拿了令牌就离开了。 小泉子走后,洛思情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隔一会儿就跑到门口看看。 “太子妃,你别急,墨儿姑娘肯定是在丞相府耽搁了,一会儿就和泉总管一起回来了,你先坐一会儿吧。”彩玲安慰洛思情。 洛思情点点头,不作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没看到墨儿,洛思情始终放不下心来。 第二十四章 你明日再来 就这样忐忑的过了大半个时辰。 小泉子回来了。 洛思情立马跑过去看小泉子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洛思情故意忽略小泉子一脸愁容,强扯起一抹笑容,“那死丫头在丞相府对不对?真是的,想在外面玩好歹跟我说一声嘛,害得我担心……” “夫人说,墨儿姑娘已经离开三个多时辰了。”小泉子声音低低的。 洛思情闻言,脸上笑容僵硬。 墨儿已经离开三个多时辰了,也就是说,墨儿不见了? 洛思情倒退两步,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般,四肢无力,大脑懵懵的,没了反应。 “太子妃?”彩玲担忧地扶住洛思情。 洛思情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小泉子见此,赶忙宽慰道:“太子妃且放心,大公子已经派人到你们平时喜欢玩的地方去找了,墨儿姑娘应该是一时贪玩,很快就会找到的。” 洛思情呆滞的摇摇头。 墨儿的脾气她最了解,最喜欢粘着她,如果没有她,墨儿一定不会跑去玩的,更何况都这个时辰了。 除非,出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一想到墨儿可能遇到的危险,洛思情心就静不下来。 “不行,我得去找墨儿。”洛思情边说边急冲冲的往外走。 “不行啊,太子妃,没有太子的旨意,你根本出不去。”小泉子挡在洛思情面前。 先前,洛思情给小泉子的令牌是专门给各宫太监宫女出宫采买用的,洛思情拿那令牌根本出不去。 “让开,别拦我。”洛思情大声呵斥。 第一次,她对清萧阁的宫人发了火。 “太子妃,大公子已经派人去找墨儿姑娘了,你刚才既出不去也不知道墨儿姑娘去了哪儿,不如安心待在宫里等消息吧?”小泉子跪在洛思情面前,死活不让她出宫。 安心? 这么多年,她和墨儿从来没分开过,墨儿对盛京人生地不熟的,她怎么可能放心呢? 不过,小泉子倒是提醒了她,墨儿究竟是去哪儿了呢? 洛思情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难不成是她? …… 承明殿。 明承越用过晚膳便在殿内处理政务,吩咐小娄子别让任何人打扰他。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小娄子仰天打了个呵欠,准备进去为明承越再添几盏烛火。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人着急忙慌的穿过院子跑了过来。 小娄子定睛一看,见是洛思情,赶忙迎了上去,“太子妃,你怎么来了,可是找殿下有什么事?” 洛思情阴沉着小脸,不语,步伐更加快了。 小娄子见洛思情这副模样,额头上冷汗直冒,“太子妃,殿下正在处理政务,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洛思情步子不停,依旧不理小娄子。 小娄子拦着洛思情跪在她面前,“太子妃,殿下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要不,你明日再来?” 小娄子看着洛思情冷然的样子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啊,平日里也不见太子妃来找过殿下,怎么殿下一吩咐不见人,太子妃就来了啊? 第二十五章 以后再也不烦你 小娄子想起洛思情上次闯进去自己被罚的三个月俸禄就肉疼,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小娄子心里盘算着,这一次一定得拦住太子妃,否则他的银子就要被罚光了。 洛思情终于停下脚步,只是紧绷的小脸丝毫未曾松懈,“让开!” 小娄子一脸为难,“太子妃,殿下真的在处理政务,不如……” “砰!”洛思情没心情和小娄子周旋,直接一腿将小娄子踢到一旁,然后快步往殿里走。 “咳咳……太子妃!”小娄子从地上撑起身子,一回头见洛思情已经踏进殿内。 明承越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处理政务,没注意外面的变故,冷不丁一个人的影子跃上奏折,遮住了光线。 明承越以为是小娄子,略有些动怒,抬头正准备训斥,诧一见到洛思情,愣住了,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明承越,我想出宫一趟。”洛思情着急开口,声音微颤。 明承越盯着洛思情,冷眸里划过一抹探究,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怎么,白日里坏事没做成,还准备出宫继续?” “明承越,墨儿不见了。已经过去快四个时辰了,我害怕她出事,她跟了我这么久,我得去找她。” 洛思情手指紧紧的抠着面前的书案,没理会明承越的冷言冷语。 明承越只轻微的皱了下眉头,开口时依旧漫不经心,“一个丫鬟又没人会对她不利,能出什么事,依本宫看就是……” “明承越!”洛思情大叫了一声,打断明承越。 一瞬间,好看双眸如染了血般通红,晶莹的泪珠似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地,还有些掉在明承越的书案上。 明承越盯着桌上的几颗小泪花,没说话。放在腿上的双手却是握紧又松开,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胸腔里闷闷的,直叫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算我求求你,让我出宫一趟好吗,墨儿她……她……”洛思情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明承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洛思情,眸光渐深,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在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都是洛思情。 她笑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忧愁的时候,愤怒的时候。有的狂妄嚣张、有的古灵精怪、有的气急败坏…… 洛思情一向骄傲、倔强,哪怕他对她冷言冷语,他也从未见过她哭。 可是今天,她不光哭了她还求他? 洛思情见明承越不说话,以为明承越是不同意,她急急地穿过书桌走到明承越身侧,抓住明承越的衣袖,直接跪了下去。 “明承越,我……我求求你……不管你多么恼我……恨我,墨儿她……她是无辜的,她现在一个人……在……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如……如果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洛思情一边使劲儿掉眼泪,一边抽噎着。 “我求……求你让我出宫去找她,好不好?我保证,从……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烦你了,如果你不……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第二十六章 别在这儿碍眼 洛思情紧紧的抓住明承越的衣袖,大大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小脸上满是泪珠,惹人怜惜。 明承越看着洛思情难过无助的样子,心底的异样更重,早在成亲当日他就说过,一定会让她痛苦、后悔,现在他的目地达到了,她很伤心。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酸酸的,还带着丝丝疼痛,如同被针扎一般。 明承越烦躁的甩开洛思情的手,起身,背对洛思情,隐藏所有情绪。 “行了,哭哭啼啼的烦死了。”明承越取下随身的令牌,扔在椅子上,“拿了快走,别在这儿碍眼,从今以后离本宫远一点。” 洛思情看着那块印着“越”字的令牌,过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拿着令牌就跑了出去,看都没看明承越一眼。 明承越看着洛思情越来越远的身影,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九华。”明承越对着空气轻轻开口。 一身黑衣的男子从房梁上跃下,跪在明承越面前。 “主上。” “去,跟她一起。”明承越挥挥手,神色颓然。 保不齐她出宫是做什么坏事,他得派人盯着她。 明承越只能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九华应了声,退了出去。 …… 洛思情拿了令牌便往宫门跑去,小泉子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快走。”洛思情对着小泉子道,快步往宫外走去。 “太子妃。”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 洛思情扭头,便见一身黑衣的陌生男子,面目冷峻,不卑不亢,周身有一股肃杀之气环绕。 洛思情暗暗吃惊,此人武功不低,应该在她之上,有此武功者绝非等闲之辈。 “何事?”洛思情双眸微眯。 “殿下让属下跟着出宫保护太子妃。”九华一板一眼的开口,面无表情。 洛思情顿悟,点了下头,就继续走了,也无暇猜测明承越的用意。 “太子妃,去丞相府吗?”小泉子问。 “去三王府。”洛思情声音平静,只是若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些许怒气。 小泉子愣了片刻,就跟上洛思情的脚步。 九华跟在后面,无动于衷。 …… 三王府。 明惠瑶刚刚午休醒来头脑还不太清醒,由着婢女为她更衣,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神采奕奕。 “芬儿,去把人给我带到院子里来。”明惠瑶朝着贴身丫鬟吩咐。 芬儿领了旨意便离开房间。 过了会儿,明惠瑶更完衣,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出了寝殿。 院子中有一方小小池塘,一群小金鱼在池中欢快的游着。 明惠瑶端起池边的鱼食,一点一点的撒在池中,看着鱼儿挤在一起抢食,心情大好。 “郡主,人带来了。”芬儿朝着门口招招手,两个府丁抬着一个人走到院子中间,将人扔在地上。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应该是昏了过去,头上套着麻袋,手脚都被麻绳捆住了。 下人从明惠瑶寝殿里抬了张太师椅摆在院中,明惠瑶坐在椅子上,朝着地上的人指了指。 第二十七章 有本事你试试 芬儿会意,上前取下麻袋。 那人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双眸紧闭,睡颜恬静,赫然便是墨儿。 明惠瑶看着昏迷的墨儿,面色阴郁,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我让你们给我好好‘照顾’她,你们就让她睡得这么香?”明惠瑶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午睡前曾交代过的几个下人。 几个人站在一旁,都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不敢回话。 “把她给我弄醒。”明惠瑶朝着墨儿倨傲的扬扬下巴。 下人立刻提了一桶水过来,朝着墨儿尽数泼去。 “咳……咳咳……”地上的人咳嗽两声,蠕动着身子。缓缓睁开眼,眨巴了几下,小脸一片迷茫。 想要伸手拭去脸上的水渍,才发现手脚都被紧紧的绑在身后,看了看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小脸瞬间由迷茫变得惊恐,还带着几分无助。 墨儿使劲的挣扎、蹬腿,仍旧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在这儿? 一连串的疑问从墨儿脑海中闪过,她记得她把夫人送回洛府,夫人叮嘱了她许久,等她回尚书府的时候小姐和太子殿下已经先回宫了,然后她也准备回宫…… 后面呢? 墨儿用力的甩甩头,该死,怎么后面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哟,终于醒了?”明惠瑶走到墨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墨儿听着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顺着面前那双做工精美的绣鞋,目光往上。 待触及到明惠瑶冷冰冰的视线,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明惠瑶! “好久不见啊!”明惠瑶蹲下身子,右手撑着下巴,一脸单纯的笑看墨儿,“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吗?” 墨儿狠狠地剜了明惠瑶一眼,将头撇向另一边,不想搭理她。 “呵,都落到本郡主手里了,还这么嚣张呢?” “你想干嘛?”墨儿声音带刺。 明惠瑶也不恼,兀自伸手,帮墨儿把脸上几缕湿漉漉的秀发拨到耳后,“本郡主记得跟你说过,让你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墨儿打断明惠瑶,不惧威胁,毫不怯懦的看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吗?”明惠瑶捏着墨儿的下巴,指尖微凉,惹人发颤。 “哦?有本事你试试啊。” 墨儿不屑的样子彻底惹怒了明惠瑶,她突然发狠,双手改为掐着墨儿的脖子,用尽全力。 “你找死!” “咳咳……”很快,墨儿脸色由白转红,连呼吸也不舒畅了。 “怕吗?”明惠瑶面目狰狞,笑容瘆人,“你求我啊,求我饶了你!” “让我求你?咳咳……”墨儿费力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永远……不可能……” 明惠瑶气急败坏,手上越加用力,“哼,嘴倒是挺硬啊!” 墨儿被明惠瑶掐着脖子,脑袋一片空白,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院里的下人看着明惠瑶发狂的样子,都背脊发凉,离得远远的,无一人敢说话。 明惠瑶见墨儿呼吸急促,一脸痛苦的样子,眼角快意更甚。 “怎么样,好受吗?” 第二十八章 好冷、好想你 墨儿的胸口一起一伏,头上的汗水开始往下滴,喉咙被明惠瑶死死地掐着,明惠瑶狰狞的面容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眼前是一望不尽的白。 小姐…… 墨儿的神智逐渐恍惚,呼吸越来越薄弱。 在墨儿认为自己呼吸快要停止的时候,明惠瑶手上的力道松了。 将墨儿狠狠地摔在地上,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就这么杀了你,既脏了我的手又太便宜你了!” 用手帕擦擦手,便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明惠瑶招过芬儿低语两句,才端起一杯茶,一边细细品味一边嘲弄的看着墨儿。 墨儿被明惠瑶一甩,额头磕到地上,磕破了皮,鲜血滴在青石板上,妖冶、刺眼。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芬儿指挥着两个小厮提来两桶水,将水桶放在明惠瑶面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墨儿的胳膊,扯着她瘫软的身子跪在地上。 明惠瑶拿起桶里的木瓢舀了一勺水,“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手一扬,满满当当的一瓢水全泼在墨儿的脸上。 “噗……咳咳。” “哈哈,还不错吧?”明惠瑶得意的挑眉。 墨儿甩甩头,水花四处飞溅。 “哗――”又是一瓢迎面而来。 然后,第三瓢、第四瓢……接踵而至。 “咳咳……” 虽然,墨儿眼睛、嘴巴都死死地闭着,却还是通过鼻子吸进不少水,呼吸道里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传遍全身的感官。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爽啊?” “自己切身体会了,感觉怎么样?” “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明惠瑶如同恶魔一般,脸上挂着嗜血的笑意,露出森森白牙。 墨儿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显得格外狼狈,被折腾得连看明惠瑶的力气都没有。 “轰隆隆――”一道雷声划破天际,震耳欲聋。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秋风徐徐而来,不管是雨还是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郡主,下雨了。”芬儿赶忙拿来一把雨伞撑在明惠瑶头顶。 “哈哈,既然如此,本郡主就不浪费力气了,你就在这好好享受吧。”明惠瑶迈着婀娜的步伐走进殿内,“芬儿,传膳,快饿死我了。” 很快,院里的人都一窝蜂的跑开了,墨儿被扔在地上,任凭冰渣子一般的雨水打在她身上。 她蜷缩着身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拼了命的想要忍着眼角的泪意。 额头上的伤许是麻木了,一点痛觉都没有,倒是染血的地上,被雨水晕染,血迹逐渐扩大。 小姐…… 墨儿好冷…… 好想你…… 墨儿心里一遍一遍的想着洛思情,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冰冷的雨水吞噬她的意识。 而她也相信,小姐一定会找到她,会救她。 …… 这场雨来的很急,阵阵的寒意侵袭,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洛思情步伐匆匆的走在街上,这一次,她再也无暇顾及街道热闹与否。 雨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雨水本凉,却抚慰不了洛思情急躁的心情。 第二十九章 要么滚要么闭嘴 小泉子紧跟在洛思情身旁,脸上尽是担忧,“主子,你看这么大的雨,你这身上都打湿了,左右你也不知道墨儿姑娘在哪儿,要不咱先回宫吧,省的人没找到倒把自己折腾病了。” 洛思情此刻只想着赶快找到墨儿,根本不管小泉子说了什么。 见洛思情根本不理自己,小泉子越发焦急了,伸手挡住洛思情,苦口婆心,“主子,你就听奴才一句劝先回宫吧,这雨越下越大,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奴才要怎么跟殿下和皇后娘娘交代啊!” 洛思情被迫停下步子,看小泉子的眼神里带着怒气。 原本带小泉子出来,是想着有个人可以给她带带路,却不想小泉子这一路都在唠唠叨叨个不停。 见着洛思情的眼神,小泉子暗暗吞了口口水,不死心地试探着,“或者,咱们先去丞相府换身干衣服?” “反正这里离丞相府极近,正好,主子你要是有怀疑的地方,可以让大公子派人去找,那不比咱们三个人快啊……” 洛思情手指一抬,指着前方,“要么,滚回宫去。要么,闭嘴,上去敲门。” 小泉子一看,三人已经站在三王府外。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檀木匾额上“三王府”三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 洛思情声音凉凉的,配着寒风秋雨,引得小泉子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奴才,马,马上就去。”小泉子应声,再不敢多话,朝着三王府的大门跑去,步伐略乱。 九华还是刚开始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一路上一个字都不曾开口说过。 小泉子朝着厚重的门板使劲拍了几下,里面的人应了一声,等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人打量了小泉子一眼后,恶狠狠道:“你谁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想活了呀?” 小泉子见那人言语嚣张,开口时也不由得冷了几分,“我家主子要见惠瑶郡主。” 门房闻言,视线越过小泉子看向洛思情,又看了九华两眼。 这人根本不认识洛思情,此刻见三人浑身湿透了,如同落汤鸡一般,无车马轿辇,也无丫鬟随从,只当三人是见雨势渐大,想找个地儿歇脚、躲雨,故在此胡言乱语呢。 “去去去,什么人啊真是的,你当王府是你想进就进的吗,快滚开!” 门房不屑的朝着几人甩甩手,语毕,便要关门,关门的力道却被人一阻。 门房动作一顿,顺着门板上白皙的小手看向洛思情。后者一语不发,平静淡然。 门房急了,“我说话你们听不懂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我……” 洛思情手上施力。 那人心里一惊,似是没想到面前这个柔弱娇软的女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 “你……你们想干嘛?这可是……”门房颤着声儿,死死地抵着门。 洛思情透过敞开的门缝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将其踹出去两三米远,摔在地上。 许是因为下雨,人都在屋子里,这里的一番变故倒无人察觉。 第三十章 乖,我来了 “呃……” 门房撑着身子,捂着闷疼的胸口,惊恐的看着破门而入的三人。 “你……你们……” “你什么你,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小泉子上前,踢了门房一脚。 “来……” “信不信如果你这次叫出声,我让你以后永远都开不了口。” 洛思情好似只是随口一说,却让地上的人深信不疑,原本大张着欲要叫人的嘴巴立刻闭上,噤声不语。 “带我去你家郡主的院子。” 门房硬着头皮点点头,不敢反抗,从地上爬了起来,带路往后院而去。 三人跟在身后,一路都没人说话。 路上也遇到几个人,都是丫鬟小厮的打扮,许是见三人被门房领着,也没人怀疑,更不敢上来询问情况。 大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走在前面的门房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小泉子不耐道。 那人躲在亭子里的大柱子后面,缩着身子,看洛思情,“姑娘,过了那座桥便是惠瑶郡主的院子,能不能……” 洛思情顺着门房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倚兰阁。 虽然后面的话门房没说出口,但洛思情倒也是懂了。 无非是怕事后明惠瑶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想开溜罢了。 洛思情摆摆手,示意门房可以走了。 门房得令,一溜烟就跑开了。 三人出了亭子,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风一阵接着一阵,耳边只有“哗啦啦”的响声。 雨滴又密又急,天色灰蒙蒙的,压抑且沉闷。 “你们是谁?”倚兰阁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厮见着洛思情三人,拦住其去路。 这一次,不等洛思情动手,小娄子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两人。 两个人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或胳膊,嗷嗷直叫。 洛思情目不斜视,跨进院内。 倚兰阁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墨儿!” 洛思情一进门,就看到躺在院里的墨儿,瓢泼大雨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四肢被麻绳绑在身后,身体缩成了一团。 洛思情面无表情的小脸终于松动了,心疼、自责还有极致的愤怒。 明惠瑶! 原本还不敢确定是她,现在看到墨儿这副样子,洛思情只想宰了明惠瑶。 她好大的胆子! “墨儿姑娘!”小泉子看到墨儿这副样子,也是一阵心疼。 唯有九华,立在一旁,淡淡的瞥了蜷缩在地的人一眼,无动于衷。 洛思情跑上前,将昏迷的墨儿抱在怀里,才发现墨儿额头上的伤口。 因在水里浸泡了许久,伤口周围的肉都成雪白色,唯有最中间那一块,带着丝丝殷红。 “墨儿……”洛思情轻声呢喃,玉手抚上墨儿脸颊,冰凉彻骨。 墨儿窝在洛思情怀里,哪怕是昏迷了,身体也一直在颤抖,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什么。 洛思情耳朵凑近墨儿唇边,费了好大劲才听清。 “小姐……小姐……” 洛思情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泪水和着雨水布满整张小脸。 “墨儿乖,我来了,小姐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洛思情死死地抱着墨儿,希望能给她一点温暖。 第三十一章 皇家的一条狗 明惠瑶正用着膳,只见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郡……郡主,外面……外面有人闯……闯了进来。” 明惠瑶听后,略一凝神,便猜到是洛思情。 不悦的瞪了那人一眼,“慌什么!” 慢条斯理的拿手帕擦了擦嘴,才搭着芬儿的手出了寝殿。 明惠瑶一眼便看到蹲在墨儿身旁的洛思情,声音不急不缓,“洛思情,你居然敢闯到我王府里来,你真以为你当了太子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明惠瑶伸出涂着寇丹的手指,细细打量,脸上的得意却是掩也掩不住。 “无法无天?到底是谁无法无天?”洛思情抬头,红着一双眼眸,死死地瞪着明惠瑶。 明惠瑶感受到洛思情的愤怒,犹如恩赐一般看向洛思情。 洛思情眼里闪着一股无法压制的怒火,脸色铁青,阴云密布。 那样子,好似一头发狂的小狮子,恨不得将眼前的明惠瑶生吞活剥。 明惠瑶心尖儿忍不住颤了一下。 “怎么,太子妃这副样子是想杀了我吗?”明惠瑶收敛了笑容,双手抱在胸前,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洛思情压着怒气,解开墨儿手上的绳子,看了眼瘦弱的小泉子,目光最终落在九华身上。 “你先把墨儿送到丞相府去。” 九华看看洛思情,又看看地上的墨儿,终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上前,弯腰,将墨儿抱在怀中,大步朝着院外而去。 “站住!”明惠瑶朝着九华大声喝道。 九华恍若未闻,步子不停。 明惠瑶见此,手一抬,几个小厮上前,围在九华面前。 九华视而不见,继续向前。 其中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朝着九华抓去。只见九华一抬手一踢腿,两个人已往两边飞去。 “噗……”其中一个一口鲜血喷了老远,而后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个躺在地上痛吟,奄奄一息。 九华寒眸一凝,扫了剩下几人一眼。 被九华眼神扫过的几人都不由得背脊一凉,咽了咽口水,赶快让了一条道。 九华抱着墨儿,淡定的从众人面前走过。 “废物,没用的东西!”明惠瑶冲着院里的下人吼叫。 洛思情见墨儿安全的离开,放下心后,再次望向明惠瑶。 明惠瑶也移过视线,瞪着洛思情。 一个平静如水,一个愤怒似火。 洛思情迈着轻缓的步子朝明惠瑶走去,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 “之前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啊,否则怎么还敢动我的人?” “那又怎样?”明惠瑶挺了挺背,“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想我堂堂桢游国的郡主,还不能教训一个下人了?” “但凡动了我的人,我可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洛思情抿唇,走到明惠瑶面前,面无波澜。 明惠瑶嗤笑,“呵,我动了她又怎样,你能拿我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敢打我?自古君臣尊卑,你丞相府再厉害也不过是我皇家的一条狗罢了,我父王可是圣上的亲哥哥!别说是你了,哪怕是你父亲也断不敢冒犯于我。” 第三十二章 隐忍的猛兽 “噢,是吗?”洛思情歪着头看明惠瑶,也不生气,只揉捏着手腕,淡笑。 明惠瑶看着完全陌生的洛思情,后脊发凉。 以前,洛思情刚回来的时候,她们欺负她,嘲讽她,洛思情很容易就动怒,所以每一次,只要她们略施小计,外人眼中便会出现洛思情欺负他们的场面。 后来,慢慢的,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洛思情都不予理会,最多也只会和她们拌两句嘴。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却好似一头隐忍的猛兽,随时都会和别人拼命。 明惠瑶强压着心底的惧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是当然,我可告诉你……” 突然,洛思情左手一动,狠狠地朝着明惠瑶扇去。 “啪!” 这一次,洛思情用了十足的力,明惠瑶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一个巴掌印。 明惠瑶脸都僵硬了,嘴角微抽,一抹鲜血顺流而下。 明惠瑶捂着发麻的右脸,脑袋懵懵的,僵在原地。 “啊,郡主!”片刻后,身旁的芬儿最先反应过来,惊诧出声。 明惠瑶双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洛思情,“你敢打我?” “呵。”洛思情低头,泯然一笑。 下一秒,又出其不意的抬起右手,“啪”的一声,对着明惠瑶左脸用力的扇去。 “嘶……” 明惠瑶直接被扇倒在地上,脸又麻又痛,微微一动就牵扯整张脸的痛觉神经,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格外明显。 “现在,你还觉得我不敢打你吗?”洛思情好听的声音在明惠瑶头顶响起。 明惠瑶伸手摸了一下嘴角,手指染上血迹,鲜红刺眼。 “郡主!”芬儿跪在明惠瑶旁边,扶起她的身子。 明惠瑶终于反应过来。 她被洛思情打了! 还是两巴掌! 当着满院的下人! “洛思情!”明惠瑶双手紧紧捏着手里的手绢,恨不得把它撕得粉碎。 “郡主有何指教?” “你居然真的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明惠瑶甩开芬儿搀扶的双手,气急败坏的冲向洛思情。 手一扬,便准备朝着洛思情脸上打去。 洛思情不屑的看着明惠瑶,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给我放开,洛思情,啊――”明惠瑶大叫一声。 原来,洛思情手腕一转,将明惠瑶的手扭到身后,抬脚,踢了她一下,明惠瑶膝盖一弯,径直跪在了地上。 洛思情手一推一送,直接将明惠瑶摔到院里的露天空地上。 地面有不少积水,明惠瑶落地,溅起些许水花,带着泥泞,打在她的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裳瞬间肮脏不堪。 “郡主!”芬儿吓了一大跳,赶快踩着台阶,奔向明惠瑶。 明惠瑶窝在芬儿肩膀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呸……咳咳……”洛思情是从背后推的,明惠瑶正面着地,嘴里吃进不少脏水泥土。 “郡主,你怎么样?”芬儿拍着明惠瑶的后背,担忧不已。 洛思情盯着明惠瑶,迈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站在明惠瑶面前。 第三十三章 狐假虎威欺负人 洛思情步步逼近,芬儿在一旁瑟瑟发抖。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保护郡主!”芬儿冲着周围一吼。 院里的下人突然反应过来,上前,将洛思情团团围住。 “我看谁敢动手。”洛思情从袖中掏出明承越给她的那块令牌,展示在众人面前。 明黄色纯金令牌,黑墨色的“越”字苍劲有力。 众人见此,都忍不住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分毫不动。 “你……你想……干嘛?”芬儿缩着脖子,眼神惊恐。 洛思情不耐的撇撇嘴,朝着小泉子使了个眼色。 小泉子立马上前将芬儿拖开。 “郡主,放开我,你放开我,郡主……”芬儿扑腾着身子。 小泉子将芬儿拉到一边,语气恶劣,“闭嘴,再说话我打你!” 芬儿蹲下身子,一边发抖一边哭。 洛思情看着这一幕,心中好笑,这副场面倒真像是她狐假虎威欺负人。 明惠瑶视线落在洛思情身上,白衣素容,不染纤尘,再看自己,一身狼狈。 “洛!思!情!”明惠瑶怒不可遏地吼叫。 洛思情蹲在明惠瑶面前,笑颜明媚,落在明惠瑶眼里却是恨不得将她撕碎。 “你们欺负我的时候,我懒得跟你们计较,但是――”洛思情话语一顿,眼眸寒光如剑,“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你,你可别忘了,本郡主是……是王爷的女儿,小心我……” 洛思情抓着明惠瑶的衣领,咬牙打断,“明惠瑶,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打我回宫起,我洛思情自问从未招惹过你们,你们栽赃嫁祸、欺负我,我都没跟你们计较,是不是我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才换来你的变本加厉?” “洛思情,你若是因为一个下人伤了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丞相府,通通都没有好果子吃!”明惠瑶拂开洛思情的手。 “呵!于公,你是郡主,本宫是太子妃;于私,你得叫本宫一声皇嫂。所以,到底应该谁小心,又是谁不放过谁呀?” “太子妃又怎样?”明惠瑶突然来了精神,挺起身子不甘示弱,“要不是因为皇后,你以为皇兄会娶你一个养在山里的野丫头?” 洛思情听后,略一恍惚。 是啊,因为她自小生活在山里,远离盛京,不会琴棋书画诗酒茶,与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小姐行为做派格格不入,所以哪怕她从未招惹他们,他们也嘲讽她、嫌弃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明承越,不配做桢游国的太子妃。 见洛思情沉默,明惠瑶以为戳到了她的痛楚,越发咄咄逼人。 “怎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自己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皇兄?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的纠缠,又有皇后背地里施压,你以为你真的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当真是痴人说梦!” 明惠瑶拍拍手,站了起来,俯视洛思情。 洛思情两眼直呆呆地望着一处,眼神空洞,神思飘远。 第三十四章 咱算算总账 “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不过是教训一个粗鄙不堪的下人,你还真以为能让人治我的罪?更何况,还是一个偷盗成性的下人!” 洛思情回神,双眉拧成疙瘩,“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做都做了还不让别人说啊?”明惠瑶挑眉,“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来的胆子到我手里偷东西,该不会是你这个做小姐的指使吧?” 洛思情手指紧紧的攥着,指尖泛白。 “啧啧……”明惠瑶一边摇头一边咋舌,“当日我便说过,让她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今日倒是便宜她了,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若不然你还想怎样?” 明惠瑶声音拔高,“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推到御花池里,让我沦为笑柄,我当然也要让她尝尝个中滋味了。” “是吗?”洛思情冷笑。 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干的,好在方才雨已停了。 明惠瑶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浑身不自在,也懒得和洛思情多费唇舌。 “你且记住,上回的事儿咱还没完,你那个小丫鬟本郡主早晚要让她好看。至于今日这两巴掌,哼,你给我等着!” 明惠瑶说完,便转身往寝殿走去。 “慢着!”洛思情开口,“本宫向来不喜欢秋后算账,有什么仇怨我一般当时就算清楚。” 明惠瑶回头,怒气冲冲,“那你还想如何?” “之前的事真相究竟如何,你的手镯是怎么跑到墨儿身上的,你我心知肚明。我母亲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瞒着我偷偷地带着墨儿上你王府请罪被奚落的事,我也忍了。只是今日,你胆敢抓走墨儿,还伤了她。明惠瑶,这一次不是你息事宁人,而是本宫要跟你算算总账。” 洛思情一把抓住明惠瑶的胳膊,用力拉着她往一边走。 “洛思情,你疯了,你要干嘛?”明惠瑶吓得面色苍白。 洛思情将明惠瑶甩在院子里的小池塘旁边。 “你不是说想让墨儿尝尝落水的滋味吗?那我就先让你尝尝。” 明惠瑶看着清澈的池水,害怕的摇摇头,往后爬,“呜,不要……不要……” 上次落水的恐惧明惠瑶记忆犹新,此刻一听洛思情又一次要将她推下水,直接哭了出来。 洛思情抓着明惠瑶的后衣领,将她拖到池边,身体半悬,脑袋离水面不过寸长。 “怎么,刚才知道害怕了?” “洛思情,你这个贱人,你快放了我。”明惠瑶摆动身子,嘴里咒骂道。 洛思情寒眸一凝,手掌压着明惠瑶的头就往水里按去。 “洛思情,啊……咕噜咕……唔……”明惠瑶两手拍打着水面,使劲挣扎。 只过了几秒,洛思情就将明惠瑶拉出水里。 “呼~”明惠瑶伸手抹了一把脸,“洛思情,你这个贱人,你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王府。” 洛思情闻言,手一压,又将明惠瑶头部压入水里。 “唔……” 这一次,差不多快一分钟,洛思情才将明惠瑶拉起来。 第三十五章 担心她不还 明惠瑶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 洛思情垂眸看了明惠瑶两眼,遂对着小泉子道:“咱们走吧。” 两人走到门口,快要跨出院子的时候,身后传来响动。 “洛思情。”明惠瑶声音大大的,又响又亮。 洛思情疑惑地回头,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晃过。 “砰!”瓷器碎裂声。 紧接着耳畔传来小泉子的声音,颤抖、惊慌,“太子妃!” 洛思情头懵懵的,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头流至眼角,一路往下。 视野一片鲜红,模糊了洛思情的眼眸。 洛思情抬手,触到一抹温热的液体,头一晕,往旁边倒去。 …… 小泉子带着洛思情已经离开很久了,明惠瑶坐在地上,双目失神,一动不动。面前是一堆破碎的瓷片,晶莹白瓷上鲜红的血迹格外明显,旁边还有一大滩鲜血,刺目耀眼。 芬儿上前,摇了摇明惠瑶的身子,“郡……郡主。” 明惠瑶僵硬的转过头看芬儿,只是眼神依旧空洞,“芬儿,我……我……” 明惠瑶“我”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芬儿跪在旁边,也不敢说话,身体一直在抖,应该也是被吓到了。 “她,会不会死啊?” 芬儿摇摇头。 也不知是在说不会还是再说她也不知道。 三王爷明政裕和三王妃顾蓉香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明惠瑶跪在门口,旁边是一地鲜红,鲜血滴了一路,延伸至府外。 “瑶儿。”顾蓉香扑到明惠瑶旁边,紧张万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明惠瑶看到顾蓉香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的,紧紧的,嘴里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好多血……好多血……” 顾蓉香抚摸着明惠瑶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逆女!”明政裕冲过来,朝着明惠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明惠瑶倒在地上。 这一巴掌,比之洛思情之前那两巴掌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瑶儿。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呀?”顾蓉香扶着明惠瑶的肩膀,看明政裕。 明政裕指着明惠瑶,手指颤抖。“本王早跟你说过,让你行事低调,勿要狂妄张扬,你可倒好,直接打伤太子妃。皇上、皇后、太子还有丞相府,你让本王如何给他们交代。” 明惠瑶脑袋一片空白,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只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 承明殿。 明承越手里拿着书,却是半天都没翻动一页。 脑海里全是洛思情来求自己时的样子,双眸含泪,可怜委屈。 只要一想到她,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小娄子。”明承越朝着殿外大喊。 小娄子赶忙跑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妃回来了吗?” “回殿下,还没呢。” 明承越闻言,眉头一皱,眉峰凛冽。 “要派人出去找一下太子妃吗?”小娄子壮着胆子问。 “找什么找,有什么可找的。”明承越把书往桌上一扔,似怒似火,“她回不回来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只是担心她不将本宫令牌还回来。” 第三十六章 哎呀造孽呀 “奴才多嘴了。” 明承越挥挥手,“退下吧。” “是。” 明承越看着偌大的房间,满室寂静,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出宫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主上。” 九华突然从房顶上跃下来,一身黑衣,看不清上面的血迹,身上的血腥味却是十分浓重,明承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太子妃受伤了。” 九华送墨儿到丞相府后,便返回三王府,正巧碰到小泉子出来,怀里抱着受伤昏迷的洛思情。 九华从小泉子手里接过洛思情,身上的鲜血应该就是那时候染上的。 “怎么会受伤?”明承越面上无波,心尖却是陡然一跳。 “回殿下,属下也不清楚。太子妃让属下先将受伤的墨儿姑娘送回丞相府,待我再回去找太子妃时,她便已经受伤了。” 明承越面无表情的看着九华,不语。 九华跟了他快十年,自然知道男人这副样子是极为生气的。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九华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她在哪儿?” “在丞相府。” 明承越只留下一句让九华自己去领罚的话便离开了。 …… 丞相府。 “怎么还没来啊?”洛思念视线紧盯门外,神色焦急。 “你大哥已经去请了大夫,应该很快就到了,先别急。” 开口的是洛思棋的夫人,丁颜。 唐雅蓉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洛思情,拿着手帕直抹眼泪。 洛丞相拍拍唐雅蓉的肩,嘴唇张了又闭上,终是没说什么。 丁颜话语刚落,洛思棋就拉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父亲母亲,大夫来了。” 唐雅蓉赶忙从床上起身,“快,大夫,快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 明承越到的时候,小泉子正候在府外。 “参见殿下。”小泉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明承越越过小泉子,往府里走去。 小泉子赶忙爬起来,跟在明承越后面。 “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惠瑶郡主。郡主抓走了墨儿姑娘,主子带着奴才去的时候,墨儿姑娘已经受伤昏迷了,后来……”小泉子稍一停顿,看了明承越一眼。 “嗯?”明承越语气不耐。 小泉子赶忙道:“后来,郡主出言不逊,主子打了郡主两巴掌,临走时,郡主突然疯了一般拿起院里的大花瓶朝着主子的头砸去。” 明承越听后,凤眸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小泉子跟在身后,战战兢兢。 到了房间门口,小泉子才听到明承越的声音传来,“本宫记得,你是母后放到她身边保护她的?” 小泉子一听,立马跪在地上,“奴才该死,没保护好太子妃,奴才罪该万死。” 明承越任由小泉子跪在地上,自己进了屋内。 正好听到大夫说话。 “哎呀,造孽呀,怎么这么长一条伤口?丞相、夫人,麻烦吩咐下人多备点热水,这伤口四周还有不少瓷器碎片,草民得马上将它取出来。” 第三十七章 做的坏事数不胜数 洛思棋朝着丫鬟吩咐,“快下去准备。” 一回头,刚好看到刚进门的明承越。 “参见殿下。” 其余人一听,也看到了明承越,“殿下千岁。” “都起来吧。”明承越看洛思棋,“她怎么样了?” 洛思棋摇摇头,“伤口极深,流了很多血,还有许多碎渣沾在伤口上。” 明承越走到床边。 洛思情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边脸布满了鲜血,一边脸雪白如纸。 平日里粉嫩的唇瓣此刻近乎透明,光洁的额头上有一条小小的伤口,仔细一看才发现,伤口一直往上,没入乌黑的发丝里,发丝染上鲜血,凝作一团。 额头上除了那条伤口还有许多碎瓷片扎进肉里,头上被发丝挡住,看不清楚,想来也是十分吓人的。 明承越眼眸盯着洛思情的伤口,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丫鬟很快端了一盆热水上来。 大夫先拿水沾湿手帕,将洛思情脸上无伤的地方血迹清洗干净。 从自己随身带的医箱中取出一把剪刀,看向屋里的几人。 “草民得先将这位小姐受伤处的头发剪短一些。” 所有人都看向明承越。 明承越朝着大夫点点头后,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明承越站在屋外的廊桥上,看着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走出来,手指紧紧的攥着。 那个女人不是会武功,很嚣张狂妄吗,又是怎么把自己弄到了这副田地。 明承越想起这三年来,他看到的每一次都是洛思情仗着自己有武功,欺负别人。 推明惠瑶落水,掌掴林轻月,给东方时语下药,欺凌嘲讽明昭燕……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 像今日这般伤得这么重倒是头一次。 明承越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吐出一口浊气,只是心底的烦闷怎么也散不去。 他该拿她怎么办,那个狠毒的女人! “殿下。”是丞相府的管家。 明承越看向他,示意他有话便说。 “三王爷带着惠瑶郡主来了,说是来请罪的。” “你家老爷怎么说?” 管家低着头,“老爷说,四小姐如今是太子妃,这么大的事他做不了主,但凭殿下决断。” 明承越点头,“你且去告诉三王爷,后宫之事都是由皇后娘娘做主,要请罪便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吧。” 管家应了声,退了下去。 明承越走到小泉子旁边,后者还跪在门口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地上,脑袋搭在手上。 “今日天色已晚,本宫明日再来接太子妃回宫,你就留在这伺候吧。” “奴才遵旨。” 明承越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屋里,只看到一群人围在床边。 终是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这边,管家将明承越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明政裕,明惠瑶站在一旁脸色惨白。 满盛京的人,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是向着洛思情,若是让皇后知道她将洛思情伤成这副样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父王,瑶儿不要去见皇后娘娘。”明惠瑶拉着明政裕的衣袖,脸上的巴掌印还未消退,小脸肿得老高。 第三十八章 抓到尚刑监 明政裕敛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不是你惹的祸!” 明惠瑶低着头,不敢多话只轻声抽泣。 眼角余光正好瞥到走过来的明承越,明惠瑶心底一喜,可怜兮兮的朝着明承越走去。 “皇兄,洛……皇嫂怎么样了?”明惠瑶眼眸里含着泪,故意将脸上的巴掌印展示在明承越面前。 明承越眸子深了几分,“你说呢?” 明惠瑶挤出两滴泪,“瑶儿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动手打了瑶儿,瑶儿一时情急才不小心伤了她。” “哦?那要不要你还她两巴掌,本宫再让她拿花瓶敲破你的头?” 明惠瑶语塞。 哪怕她一直知道,明承越残酷冷血,平日里和他们这些兄弟姊妹也不亲近,可是她到底是他的皇妹啊,而且明承越是极其讨厌洛思情的,他应该会向着她吧。 她以为这件事由明承越处理比交给皇后要好,所以她才敢到明承越面前哭诉。 只是,明承越这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拿捏不准了。 “殿下。”明政裕朝着明承越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明承越点点头,算作回应。 明政裕也知,此事若是闹到皇后面前,明惠瑶必定会吃亏,此刻见着明承越,明政裕心里的想法与明惠瑶无二。 “殿下,你看不过是两个小姑娘闹脾气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必惊动皇后娘娘?依臣看,不如就由殿下你处置算了,等太子妃醒了,微臣再让瑶儿亲自登门道歉。” 明惠瑶一脸希翼的看向明承越,自己父王都开口了,他应该不会把她交给皇后吧。 至于登门给洛思情那个贱人道歉嘛,到时候她就称病说染了风寒,谁还会计较她有没有给洛思情道歉。 明承越手指摩挲着下巴,假意做思索状,“皇叔所言极是,确实不应该劳烦母后。” 明政裕一听,忙笑着应和,“是是是。” “只是本宫处理这类事没有经验,就怕责罚太重委屈了瑶儿。”明承越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明惠瑶被明承越一声“瑶儿”叫的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就知道,无论她对洛思情做了什么,皇兄都不可能生她的气,谁叫她是他的妹妹呢。 而他嘴里说的责罚,不过是碍于丞相府的面子,走个过场而已。 明惠瑶见明承越眉眼温柔,嘴角带笑,越发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瑶儿不觉委屈,不小心伤了皇嫂,无论皇兄怎样责罚瑶儿,瑶儿都心甘情愿。” “当真?”明承越嘴角笑意更甚。 “嗯。”明惠瑶乖顺的点头。 “哈哈,好!”明承越大笑一声,冲着自己带来的侍卫招手。 明惠瑶有些不解,记忆中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承越笑得这么开心。 只是,他在笑什么啊? “殿下。”两个侍卫跑了过来。 “抓到尚刑监关起来。”明承越脸上笑意散去,面若寒冰。 “什么?”明惠瑶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尚刑监? 那可是专门关押皇室犯人的地方,皇兄把她关到那里面干什么? 第三十九章 谋害皇室罪 两个侍卫立马一左一右架住明惠瑶的胳膊便要走。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两个侍卫如同铁锁一般锁住明惠瑶的胳膊,明惠瑶使劲挣扎也挣扎不开。 “等等,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明政裕见此,赶忙拦住侍卫。 “本宫不是说了吗,处理这类后宫纷杂矛盾本宫没有经验。不过,既然皇叔和皇妹你们二人都要本宫处置,那本宫便如了你们的意。” “那这是?”明政裕欲言又止。 “本宫处理那便只能按律了。依照我桢游国的刑律,凡是涉及伤人,都应收监查办,具体要看伤者伤情轻重以及伤者意愿,现下便辛苦皇妹去牢里住上几日,待太子妃醒后,再由太子妃决断要不要原谅皇妹。” 由洛思情决断? 自己欺负了她那么多次,说了那么多侮辱她的话,要是由洛思情决断,那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不!”明惠瑶摇头,“皇兄,我不要坐牢,我不要……” “殿下……”明政裕心里一慌,任谁都没想到,明承越居然直接让人将明惠瑶抓去大牢里。 “噢,对了……”明承越打断父女二人,“本宫看太子妃伤的不轻,若是再加个谋害皇室罪,啧啧……” 明承越说完,便袖子一甩上了马车。 “父王,父王,你救救瑶儿,瑶儿不要去牢里,父王……” 两个侍卫抓着明惠瑶不做任何停留,往尚刑监的方向走去。 明政裕看着明惠瑶被拉走,又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眼里燃着两簇熊熊怒火。 明承越,你给我等着! …… 丞相府内。 经过一个多时辰,大夫终于将洛思情头上的伤处理妥当,缠好布带。 “夫人,太子妃这伤草民已经处理好了,看着吓人,所幸没有伤到神经,静心调养一阵子便好了,只是千万不要沾水也不要让伤口二次受伤。” “是是是,谢谢大夫。”唐雅蓉连连答应,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送大夫出去。”洛思念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道。 “母亲,快别哭了,大夫不是说了吗,没什么大碍,休养一阵子便好了。” “是啊母亲,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洛思念和丁颜一左一右侍奉在唐雅蓉身边。 唐雅蓉含着泪点点头。 洛丞相和洛思棋坐在一边。 管家老王走到二人身边,弯着腰,“老爷,大少爷,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了。” 洛思棋气恼的捶了下桌子。 “太子妃的事他怎么说?”洛丞相倒还镇定。 “回老爷,殿下让小的回话三王爷,说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娘娘做主,惠瑶郡主若是要请罪便去找皇后娘娘。” “呵,他倒会推脱。”洛思情冷哼,语气不屑。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洛丞相狠狠地瞪着洛思棋。 “父亲,你是没看到今日在尚书府,那明惠瑶几人竟说顾二公子受伤是小妹的关系,气焰何其嚣张,还硬要搜小妹的身。殿下不阻止,居然也由着他们。”洛思棋愤慨不已,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第四十章 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交给皇后娘娘是最妥当的。思情既已嫁入皇宫,伤她的又是郡主,便没有我丞相府说道的份儿。想来皇后娘娘自会为她做主。” “要我说,当日就不应该将小妹嫁入东宫。若是寻常人家,以我丞相府的地位,哪至于受此委屈?” 洛丞相看着躺在床上的洛思情,暗暗叹了口气。 若不是她自己愿意,他们又怎么可能将她送进没有自由的皇宫? “老爷――”守门的门房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 “回老爷,太子殿下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三王爷和郡主,也不知三人在门口说了什么,殿下直接让人将惠瑶郡主抓走了,好像是往尚刑监去了。” 洛丞相听言,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兀自思索。 “父亲,殿下这是何意啊?” 洛丞相摇头,“且先看看吧。” …… 翌日天明。 洛思情睁眼,望着头顶的床罩,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丞相府的闺阁中。 “小姐,你醒了?”又惊又喜之声从耳畔响起。 洛思情头一偏,就见墨儿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洛思情冲着墨儿笑笑,想要起身却因牵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这是怎么了呀?” 关于受伤的事,洛思情脑海里十分模糊。 “小姐,你头上有伤,千万不要乱动!”墨儿赶忙按住洛思情的身子。 洛思情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本来她都走到门口了,因为明惠瑶在身后叫她,她一回头便看到明惠瑶拿起什么东西冲她砸过来,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头上一疼,然后便昏了过去。 “小姐,对不起,都是因为墨儿,才害得小姐受此重伤。”墨儿眼眶红红的,想来洛思情醒来之前没少哭过。 “傻墨儿!”洛思情轻声开口,光听声音都知是极度虚弱的,“这么一点小伤对你家小姐来说算得了什么?再说,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些罪。” 之前,墨儿头上受伤的地方此刻也用一块白布包着,洛思情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疼吗?” 墨儿咬着唇瓣摇头,泪水直流。 洛思情极轻的笑了一声,将墨儿脸上的眼泪抹去,“好了,不准哭了!” “若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将明惠瑶关进了尚刑监,墨儿一定马上去宰了她!”一提到明惠瑶,墨儿就恨得牙痒痒。 洛思情不敢相信地看着墨儿,“你说,明承越把明惠瑶关起来了?” “嗯嗯!”墨儿点了下头,又道:“昨个儿就下旨了。听说太子殿下本来是将此事交给皇后娘娘处理,谁料明惠瑶和三王爷在丞相府门口碰到了殿下,明惠瑶不想去见皇后娘娘便向殿下请罪,结果殿下直接下旨让人把她给抓到尚刑监去了。” 洛思情想着,明惠瑶大概是怕母后向着自己而重罚她,所以才会找明承越。 只是,真没想到,明承越居然丝毫不顾及兄妹情谊和皇家颜面,直接将明惠瑶关进了大牢。 第四十一章 大家都在呢 洛思情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明承越是个什么意思,她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明承越是为了给她出气。 “噢,对了,小姐,夫人吩咐了让你醒来后把这药喝了。”墨儿端过一碗药,举着汤勺凑到洛思情嘴边。 碗里的汤药黑不溜秋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古怪草药味的,洛思情可以想象若是自己喝下去,舌头必定会苦上好一阵子。 墨儿殷切的望着洛思情,无声催促。 洛思情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楚楚可怜的对着墨儿说:“乖墨儿,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肚子里空空的,只怕喝了药也会吐出来,要不你先去给我准备些吃的?” 墨儿一想也对,药碗一放便离开了。 看着墨儿离开房间,洛思情放心的拍拍胸脯。 呼~ 费力地撑起身子,朝着外面望了望,门口站着两个丫鬟,都低着头,没人注意屋里的动静。 洛思情端起药碗,左瞅瞅右看看,硬是没找到地方处置这碗药。 洛思情急得直冒汗,就怕墨儿回来后要催她喝药。光着脚丫下了床,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身子虚晃了两下才站稳。 洛思情走到几步外的花瓶旁,背对着门,挡住自己的动作,将药碗里的药全部倒进花瓶中。 “乖乖,对不住了,我也不想祸害你,可是你不喝墨儿就得逼着我喝,所以辛苦你了,嘿嘿。”洛思情嘴里嘀咕不停。 得逞之后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头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洛思情步子轻快的往床上走去。 “咳咳!”身后的洛思棋终于控制不住,发出声来。 诧一听到声响,洛思情吓了一大跳,手一抖,药碗落在地毯上,却是没碎。 洛思情僵着身子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好家伙! 乌泱泱的一群人! 为首的男子神色自若,旁边站着洛丞相和洛思棋,身后跟着唐雅蓉,洛思念和丁颜一左一右的伴在唐雅蓉身边。后面还跟着一堆的丫鬟小厮。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洛思情。 洛思情心虚的咽了口口水,大眼眨巴几下,“大……大家都在呢?” 回应洛思情的是一片安静。 洛思情挠挠头,“那啥,我刚喝了药,下床走走,消化消化。” 依旧没人理她。 洛思情尴尬的站在原地,冲着洛思棋投去求救的眼神。 洛思棋撇过头,视而不见。 洛思情不死心,又望向洛思棋的身后,自己的大嫂丁颜。 丁颜捂着唇,轻笑。 洛思情可怜兮兮的望着丁颜:大嫂,救我! 丁颜又笑了一下,终是败给了洛思情,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了,扶着腰,朝洛思情走去,紧张兮兮。 “昨个儿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就下床了呢?” 洛思情对于丁颜突然的转变很是习以为常,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但凡她和墨儿闯了祸,都是丁颜和洛思念为她说情。 洛思情假装痛苦,咳嗽两声,“我没事,就是在床上躺着闷得慌,所以才下床走走。” 第四十二章 你怎么来了 丁颜此刻背对众人,娇嗔洛思情一眼,“身子还没好,还是快回床上躺着吧。” 洛思念见此,也站出来去扶洛思情,帮着腔,“昨日流了不少血,想必身子是极虚的,可得好好养着。” 丁颜挺着大肚子,洛思情半个身子都依在洛思念身上,点点头,虚弱得不成样子。 丁颜和洛思念二人相视一笑,扶着洛思情到床上躺好。 对于三人这小把戏,有人心知肚明,有人则是被蒙在鼓里。 洛思棋压着笑意,上前拾起地上的药碗,一本正经的开口:“只怕这药洒出来不少,我让下人重新去煎一碗。” “不用了!”洛思情闻言一急,立马坐直了身,声音响亮,哪见半分虚弱。 洛思棋似笑非笑的看着洛思情。 洛思情瞪了洛思棋一眼,大哥真坏,明明知道她不想喝药还故意说要再给她端一碗。 “其实,碗掉的时候药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没洒多少。都说是药三分毒,虽然是治病的,但是喝多了对身体也是有害的。所以,还是不用麻烦了。” “哦?是吗?” 洛思情坚定的看着洛思棋,“对呀对呀。” 下人端过一把椅子,放在洛思情床边。 洛丞相朝着明承越示意,“殿下请坐。” 听闻洛丞相说话,洛思情终于想起某人来,视线转到明承越身上,语气生硬,“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 话一说完,洛思情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且不说这话听在屋里其他人耳中怎么想,单是明承越,依照他那毒舌的性子,只怕他回她一句“本宫不能过来吗”,便让洛思情无从招架。 果然,洛思情话一出,便收到洛丞相的一记警告。 唐雅蓉赶忙走到洛思情旁边,拉着她的手,捏了两下,提醒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殿下自然是因为担心你的伤势,这不,一下早朝便过来了?” 洛思情撇撇嘴。 明承越坐到凳子上,没和洛思情多做争执,许是因为洛丞相等人都在吧。 “母后担心你,让本宫来接你回去。” 洛思情闻言点点头,面色平静,没说什么。 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一阵失落,无论她怎样,他都不会担心。 因为明承越在这儿,洛思情浑身不自在,便就在那儿躺着,也不说话,其他人也都静静的站着,屋里一派静谧。 墨儿去厨房端了一碗白粥,几碟小菜,再回房便见满屋子的人。 “参见殿下。” 明承越冷淡的开口:“起来吧。” 墨儿举着托盘,将手里的膳食端到洛思情面前,“小姐,吃点东西吧。” 洛思情一看碗里的白粥青菜,小脸一皱,不满地看着墨儿。 墨儿接收到洛思情的眼神,低着头偷笑,“大夫说了,小姐这几日饮食必须得清淡,厨房里只有这白粥小姐能吃了。” 洛思情继续看着墨儿,既不说话也不动手用膳,无声的控诉。 墨儿求救似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唐雅蓉。 唐雅蓉伸出手,准备去端托盘里的白粥,却被人抢先一步。 第四十三章 还未漱口 明承越站起身,端着粥碗,坐到洛思情的床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小勺,搅动几下,然后舀起一勺凑到唇边,吹凉后才喂与洛思情。 洛思情闭着唇,呆呆地看着明承越,勺子停在唇边,没有动作。 这男人,今天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转了性了,变得这么温柔? 不对不对,无事献殷勤,肯定有诈。 “张嘴。”洛思情许久不动,明承越有些不耐。 洛思情好像被蛊惑了一般,视线紧盯明承越,呐呐的张嘴。 白粥入喉,平淡无味。 明承越又舀了一勺,洛思情顺从地吃了下去。 几个回合后,洛思情慢慢回了神。 “其实,我还未漱口呢!”趁着明承越舀粥的空隙,洛思情轻溢出口。 明承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将粥吹凉,递到洛思情唇边。 洛思情将粥吞了下去,看到明承越又舀起一勺吹了吹,洛思情声音更轻了,“其实,这粥也不烫,不用吹的。” 明承越闻言,冷冷的看了洛思情一眼后移开视线,略微有些动怒般将勺子伸到洛思情面前。 洛思情喝下粥。 明承越又舀了一勺,勺子和瓷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洛思情不明所以的看着明承越。 他怎么了? 怎么好像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给自己喂粥?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接过去的吗? 洛思情抓住明承越手里的碗,哂笑,“其实,我的手没受伤,我可以自己来。” “啪嗒”一声,明承越放下勺子,任由洛思情接过手里的碗。 洛思情又朝着明承越一笑,将碗里所剩无几的粥全部喝了。 明承越看洛思情狼吞虎咽的模样,心底冷笑,当真是不知好歹! “可吃饱了?” 洛思情使劲点头,“饱了,饱了。” 洛思情以前是从来不喝这白粥的,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知不觉中一碗粥就喝光了。 “既然饱了便回宫吧。” 明承越腰一弯,掀开被子,长臂穿过洛思情的脖颈和腿膝,轻而易举的将洛思情捞了起来。 洛思情一惊,玉手勾住明承越的脖子,小脸微红,埋进明承越胸脯里,“你干嘛!” 明承越不语,阔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明承越脚步一顿,朝着洛思情开口:“开门。” 洛思情不解,开什么门? 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门被关上了,其他人也不见了踪影。 洛思情伸手,把门拉开。 原来一群人都站在院中。 洛思情一惊,连忙扭着身子挣扎,“快放我下来!” 明承越手上力道紧了几分,“别动。” 洛思情挣扎不开,只得缩着脖子直往明承越怀里拱。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小泉子一直候在门外。 明承越应了一声,又对着洛丞相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抱着洛思情离开。 “恭送太子,太子妃。” …… 洛思情被明承越抱上马车,车厢内只有两个人,洛思情红着脸不看明承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洛思情这一觉睡得蛮沉,还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 第四十四章 我告你欺负我 梦里桃花纷飞,恍如仙界。 明承越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洛思情躲在暗处,偷偷地窥视明承越。 明承越脚尖一点,踩着桃树枝消失不见了,洛思情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 迷迷糊糊间,洛思情好像听到了小泉子的声音。 还没等洛思情睁眼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桃花香窜入鼻息。 淡淡的,令人沉醉。 洛思情深吸了两口气,脑袋紧紧地贴着明承越的胸膛,哪怕已经清醒了过来,却始终不愿睁开眼。 她好怕,怕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还怕,怕他发现她醒了就不抱她了。 记忆中,刚回京那会儿,明承越虽然不怎么理她,却也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每次进宫,都会到承明殿找他,尽管他永远都是不耐烦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让人赶她出去。 他出京办差,她会求他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虽然他从来都不会答应她,可是他给七公主带的礼物却会准备两份。 后来,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厌恶她、嫌弃她,他们一见面,他就讽刺她。 慢慢的,她习惯故意和他抬杠,故意让他误会,故意惹他生气。 也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解释。 终于,她成了他口中恶毒的女人。 洛思情悄悄的睁眼,紫色的布料映入眼帘,是明承越之前穿的衣服。 还好,不是梦。 洛思情小心翼翼的抬头,明承越皮肤很白,完全不像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将领。 脖子修长,喉结突兀、性感,下巴棱角分明,长睫卷翘。 相较于三年前,现在的明承越带着一股肆意豪恣,让人忍不住心动、臣服。 洛思情看着明承越,迷了眼,更迷了心。 瞬间,眼眸一红,一滴泪珠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没入发丝。 “既然醒了就自己走回去。” 明承越没看洛思情,话却是对着她说的。 马车停在东宫外,离洛思情的清萧阁还有一段距离。 察觉出明承越欲要松手,洛思情赶忙缠住明承越的脖子,死死的、紧紧的。 “我不要下去。” 洛思情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小脸贴上明承越颈项,肌肤相触,明承越身子一颤,停下脚步。 视线落在她的头顶,满头青丝披在背后,散在他的手臂上,垂在半空中。 白色的绑带格外刺眼,清晰可怖的伤口如映脑海,画面挥之不去。 明承越平复下心底的悸动,带着几分疏离,“下去!” 若是平时,听到明承越冷漠的声调,洛思情肯定身子一转,骄傲的离开。 可是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洛思情不仅不松手离开,手臂反而越收越紧。 “我不要!”洛思情直起身子,脑袋和明承越平齐,小脸倔强,不服输地回视明承越。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明承越别开视线,面色阴郁,“再不滚下去本宫便将你扔下去。” “我伤得这么重,你若敢将我扔下去,我就去告诉母后,说你欺负我。”洛思情故意将受伤的半边脑袋凑到明承越面前。 第四十五章 越来越令人讨厌 明承越盯着洛思情的伤处,眸子深了几分。 终是没再说什么,气恼的抱着洛思情往清萧阁走去。 罢了罢了,看在她受伤的份儿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洛思情闭上眼,也不和明承越说话,只安静的靠在他的胸前,数着他的心跳声。 就这样躺在明承越的怀里,洛思情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 明承越走的很快,不满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他站在清萧阁的门外,没有进去,只是低头看怀中的洛思情。 洛思情红唇上扬,眉眼带笑,虽然闭着眼,但是完全不像是睡着的模样。 “到了。”明承越眼睛看向前方,声音冷硬。 洛思情睁眼,看着熟悉的宫门,不觉有些失落,“哦。” 洛思情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明承越一声,也不松手,手臂依旧缠着明承越的脖子。 明承越咬牙,“放开!” “哦。” 又是淡淡的一声,又没松手。 也不知是不是明承越的错觉,他觉得怀里的人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 明承越气急,都已经将她抱到门口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还不松手,想干什么! 明承越正想着干脆一把将她扔在地上算了,洛思情又开口了。 “再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声音轻轻的,几不可闻,像是在撒娇。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明承越愣住了,准备松开环着洛思情细腰的手掌也僵着没动。 记忆中洛思情伶牙俐齿,从来没服过软。 撒娇?怎么可能。 好半晌,明承越才恢复正常的的思考。 将洛思情放到地上站稳,扯下环着自己的胳膊,一把甩开。 洛思情窝在明承越怀里,忘乎所以,此刻明承越突然的动作,洛思情受惊,彷徨无措的睁开一双晶亮的眸子。 “洛思情,本宫告诉你,别以为今天给了你几分好脸色,就在那儿得寸进尺。本宫不过是不想你到母后面前告状,母后过来唠叨本宫罢了。所以,别痴心妄想,也别自作多情。” 明承越的话如冰刀利剑般刺穿洛思情的心脏,心脏又冷又疼。 是啊,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她却当了真,且甘之如饴。 洛思情不甚在意的撇撇嘴,将苦涩和心酸尽数掩藏,“知道了,知道了。天天都说,烦不烦啊?我不过是因为受了伤,头昏,懒得走而已,否则你以为我稀罕你抱我啊?” 洛思情轻蔑不在意的样子气坏了明承越。 “如此,甚好!所以,下次别求着本宫多抱你一会儿!”明承越紧紧的咬着牙龈,费了好大劲才压住自己腾腾的怒火。 “哼!当然不会,而且一定不会再有下一次。” 洛思情甩给明承越一个大大的白眼,潇洒的转身。 明承越只觉得好不容易消灭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她划伤他的脸,还给他的伤口涂上痒痒粉,害他面上溃烂了半个多月,险些留疤。 到如今,每一次都怼得他哑口无言,她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也,越来越令人讨厌了。 没错,讨厌。 . 第四十六章 宫里来了贵人 当夜。 繁星满天,月色朦胧。 三王府。 顾蓉香跪在地上,两手扯着明政裕的衣摆,面上眼泪直流,“王爷,瑶儿被关进尚刑监已经两日了,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明政裕一脚将顾蓉香踢翻在地,脸色铁青,“都是你养的好女儿,将她纵容得无法无天,让她死在牢里算了。” 明政裕今日找明憾天做主却反被责骂一顿,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全部撒在了顾蓉香身上。 一听明政裕的话,顾蓉香心里忐忑,生怕明政裕真的不理明惠瑶的死活。 顾蓉香又直起身子,抱住明政裕的腿,撕心裂肺的哭,“王爷!瑶儿她可是你的女儿啊,你平日里最是疼她的,如果你都不管她了,那她就真的要死在里面了。” 明政裕看着顾蓉香涕泗横流的样子,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明政裕生母身份低微,先帝在世时明政裕并不受宠,顾蓉香只是将军府一位庶出的小姐却被指婚为他的正妃,这在明政裕心里一直当做耻辱。 后来,明憾天登基,其他参与夺权的皇子死的死、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明政裕却因为顾蓉香和将军府这层关系反而被封了王爷。 虽然明政裕手里没什么实权,但到底是留在了京城,这么多年来日子倒也顺遂。 但是,只有明政裕清楚,顾蓉香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毒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失败。 明政裕抬手,一手抓着顾蓉香的头发,一手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巴掌,顾蓉香白皙的脸上霎时就染上两个巴掌印。 “若不是你平日里惯着她,她怎么敢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别说是她了,整个王府都要因为她赔进去。” 顾蓉香被明政裕两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眼泪流得越发汹涌,“王爷……” 明政裕原本儒雅的脸上面目狰狞,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左手使劲扯着顾蓉香的头发,“你大哥不是很得圣宠吗?你去求他啊,你来求我干什么?反正本王不过是一个窝囊王爷,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本王!” “不……王爷……妾身没有……”顾蓉香头皮发疼,怕极了明政裕这副模样。 “呵呵,呵呵呵……” 明政裕突然大笑,吓坏了顾蓉香。 “王爷?啊――” 明政裕一把将顾蓉香甩开,顾蓉香身子被甩出两三米,头磕在书架上,见了红。 明政裕一步一步逼近顾蓉香。 顾蓉香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怎么,害怕本王?” 顾蓉香摇头,额头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明政裕走到顾蓉香面前,伸手准备去抓顾蓉香的衣领。 “叩叩……”敲门声打断明政裕的动作。 “王爷?”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 “何事?”明政裕不耐的发问。 “宫里来了贵人。” 明政裕思索了片刻,才道:“将人请到书房去,本王随后就来。” “是。” 明政裕看了眼地上的顾蓉香,然后拍拍衣袖,离开了。 第四十七章 找你合作 明政裕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婢女吩咐,“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让王妃离开院子半步,否则……” 婢女对上明政裕投过来的寒光,瑟缩着,“奴婢明白。” 明政裕满意的点点头,往书房走去。 一路上,明政裕都在想,宫里来的人,会是谁呢? 书房内,门窗紧闭,烛火通明。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书桌前,头上一方黑色斗笠,让人看不清面容。 明政裕走到门外,问一旁的小厮,“来人是谁?” 小厮弯着腰,低着头,语气恭敬:“回王爷,奴才不认识,只是手里拿着的令牌是宫里的。” 明政裕一想,难不成是明憾天身旁伺候的人? 明政裕忙推门进去,又将门关上。 看见书桌前那抹神秘的黑色背影,明政裕不禁有些犹疑,若是明憾天身旁的人,断不会是这副打扮。 明政裕防备的开口:“你是何人?” 那人闻言,转身,正对明政裕。 黑色的斗笠让明政裕看不清来人,明政裕不耐的皱了皱眉头,“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故弄玄虚?” “呵。”那人开口,冷笑一声。 竟是一道女声。 明政裕心里更加疑惑,“你到底是谁?” 来人抬手,拂开头上的黑纱,将脸暴露在明政裕眼前。 “德妃娘娘?”明政裕看着来人,不敢置信。 没错,来人正是德妃,木舒怡。 木舒怡冲着明政裕一笑,弯了弯腿,“三王爷安好。” 明政裕看着木舒怡,不解,“深更半夜不知娘娘到我王府做甚?” “本宫过来自然是想和王爷谈谈合作的。”木舒怡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向明政裕的眼神势在必得。 “呵呵?”明政裕好笑,“本王和德妃娘娘没有可以合作的吧?” 木舒怡拨弄着手指,对明政裕的嘲讽不甚在意,开门见山,“王爷蛰伏隐忍这么多年,明承越一句话便将郡主关进了尚刑监,难不成王爷还能吞得下这口气?” 明政裕坐到木舒怡对面的凳子上,翻开桌上倒放的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瑶儿任性,伤了太子妃,太子处置她是应该的,等她回来了本王也是要责罚她的。” “啧啧,王爷果然刚正不阿,只是可怜了郡主金枝玉叶,要受这牢狱之罪。”木舒怡略带惋惜,双眸注视着明政裕倒茶的动作。 明政裕端起一杯茶递给木舒怡,木舒怡接过,喝了一口。 “小孩子嘛,总该磨磨她的心性,否则日后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 木舒怡放下茶杯,“其实要本宫说啊,太子妃擅闯王府、掌掴郡主在先,郡主是一不小心才伤了太子妃。要论对错也是太子妃的错。” 明政裕笑了笑,“娘娘你也说了,人家是太子妃,丞相府四小姐,连皇后都护着的人,岂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女儿能得罪的?说到底,是瑶儿鲁莽了。” “难不成王爷甘心一辈子居于人下?”木舒怡声音拔高了几分。 明政裕手上转动着茶杯,眼睛看向木舒怡,没说话。 第四十八章 赢面不大的赌局 “皇上虽留王爷在京,这么多年却一点实权都不曾给过王爷。如今,明承越尚且只是太子就如此不给你面子,若是他日登基为帝,王爷你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明政裕手上动作一顿,茶水洒了出来,洒在明政裕手背上。 茶水早已温吞,所以一点都不疼。 明政裕面上不动声色,“所以呢,娘娘今日来找本王谈什么合作?” “拉明承越下位,扶四皇子登基。”木舒怡坚定的脸上野心勃勃。 明政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木舒怡重重地捶了下桌子,不满的瞪着明政裕,“你笑什么?” “哈哈。”明政裕拳头抵着唇,怎么也压不住笑意,忍不住摇摇头,“娘娘这么晚过来莫不是同本王说笑的?” “你看本宫像是在同王爷开玩笑?”木舒怡正色道。 “既然不是开玩笑,那你怎么认为本王会和你一起合作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杀头大罪。”明政裕突然敛了笑容,声音冷硬。 木舒怡没说话。 明政裕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茶水已经凉透了,口感极差。 明政裕看着杯里的茶水,似笑非笑,“明承越年少老成,战功显赫,无论是在朝野还是民间都极得人心,娘娘你给本王说说要如何拉他下位?” “事在人为。王爷难道不想赌一把?” “本王又为何要押上身家性命陪娘娘赌这把赢面不大的赌局?” 木舒怡端起茶杯,举在半空,“王爷会赌的,否则本宫不会冒险过来。” 明政裕垂着眼睑,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舒怡也不急,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王爷好好想想,是打算一直隐忍受气还是和本宫合作。如今朝中有三分之一是本宫的人,若是能除掉明承越,四皇子不一定没有胜算。” 明政裕摸着下巴,依旧没说话。 心里却在想:明明他也是先帝的儿子,却因生母身份卑微从小到大都倍受冷落,其他皇子成婚,娶的都是贵家嫡女千金,而他却被指婚娶了一个庶女。 明憾天登基之后,他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明憾天的皇位没有影响。 他低微到,于明憾天而言没有一丝威胁,所以明憾天才敢让他继续留在盛京,还封他王爵。 这么多年来,虽然朝中众臣对他礼遇有加,但是手里没有实权,到底是不受重视。 差不多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明政裕终于将眼神转到木舒怡身上。 木舒怡勾着红唇,手肘撑在桌子上,手里依旧端着茶杯。 明政裕一咬牙,端起自己面前冷掉的茶水,碰了一下木舒怡的杯子,将所剩无几的茶水一饮而尽。 木舒怡咧开嘴,露出白齿,“合作愉快!” 然后,将杯里的茶水喝光。 …… 凤清宫。 香炉里青烟袅袅,香气淡雅静神。 明承越和盛绣婉对立而坐,各执黑白棋。 盛绣婉神情严肃,聚精会神的研究棋局。 明承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 第四十九章 落子无悔大丈夫 片刻后。 “母后,棋局已定,你输了。” 盛绣婉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拿起自己才放下的一颗棋子,“不对不对,本宫手滑了,本宫不下那儿,下这儿,本宫下这儿。” 明承越看向盛绣婉重新落子的地方,问:“你确定?” 明承越一问,盛绣婉就不确定了。 盛绣婉皱眉,又将那颗棋子重新拿起来,“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明承越将手中的白子全部扔到罐子中,“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本宫又不是什么大丈夫,本宫是你娘。”盛绣婉悻悻道,将黑子放到另一个罐子里。 迎香见两人都将棋子放下了,便招呼侍女将棋盘端开,摆上茶水点心。 盛绣婉端起一个装点心的托盘,放到明承越面前,“快尝尝,本宫下午刚做的桃花糕,是你最喜欢吃的。” 糕点粉粉的,是方方正正的小块,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明承越看着那盘糕点,眸子深了几分。 盛绣婉上一次做这糕点是半年前,彼时桃花开得正盛。 刚好洛思情在凤清宫,盛绣婉做好后让洛思情送去承明殿。 那一日,是赐婚圣旨下来之日。 他很生气,摔了很多东西。 洛思情端来的桃花糕他一块都没吃,全都被扔在了地上。 当时,他们吵得很凶。 以前,他讽刺洛思情,洛思情都充耳不闻,完全不理他。那一日,是洛思情第一次开口骂他。 她骂他什么来着? 明承越想了想。 哦,对了。 骂他不要脸,大坏蛋。 明承越想起洛思情鼓着红红的小脸,骂他的样子,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盛绣婉看明承越笑了,忍不住一哆嗦,“你这孩子高兴傻了,笑什么呢?” 明承越思绪被盛绣婉打断,收敛了笑容,“现在也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啊?” 明承越虽然不会做桃花糕,但盛绣婉做了这么多年,他多多少少也知道,桃花糕与桂花糕之类不同,桂花糕是用风干后的花瓣做糕点,而桃花糕要用新鲜的花瓣。 “这是本宫用蜜桃做的,味道也不错,你快试试。” 其实,明承越一直都不喜欢吃桃花糕这种甜腻的糕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盛绣婉格外喜欢做桃花糕,每一次都会给他送去。 明承越挑挑眉,拿起一块糕点。 糕点入喉,唇齿留香。 味道比用花瓣做的清淡不少,没有那么甜腻。 但是,明承越依旧不喜欢。 “怎么样?”盛绣婉紧张的看着明承越。 明承越硬着头皮点头,又拿了一块,“还不错。” 盛绣婉笑道:“本宫就知道你喜欢,承娇那丫头每次都说太甜了。” 明承越暗暗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迎香啊。”盛绣婉招过一旁的迎香,“去给太子多装一点,等会儿给带回去。” 明承越没拒绝,迎香下去办了。 “承娇什么时候回来?”明承越问。 盛绣婉叹了口气,“说是太后染了风寒,怕是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第五十章 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盛绣婉膝下还有一女,七公主明承娇。 太后身子不好,又不喜热闹,明承越和洛思情大婚前,太后离宫去护国寺,明憾天派了明承娇和四皇子明路焱护送。 原本在明承越大婚前二人就该回来的,因为太后生了病,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承越应了声,也不再多问。 太后赶在大婚之前去护国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 “本宫下午去看过太子妃了,伤得不轻,这一次你处置的不错。”盛绣婉见明承越没说话,便转移了话题。 明承越忍不住笑了笑,“所以这是母后今日给我好脸色的原因?” “哼,若是你不欺负太子妃,做那些糊涂事,本宫哪至于给你摆脸色?”盛绣婉嗔了明承越一眼。 明承越撇撇嘴,闭而不言。 “你没事儿的时候多去看看思情,她刚入宫,不适应宫中规矩,你得多关心关心她,知道吗?” 明承越想起洛思情嚣张的样子心里就烦闷,语气也差了起来,“她哪需要本宫关心?这一次,是她擅闯王府在先,依本宫看要抓就应该抓她,让她到尚刑监去受受苦,灭灭她的锐气。” “明承越!”盛绣婉吼了一声,“本宫还以为你转了性子,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那般有眼无珠。你如今是思情的夫,若让本宫知道你欺负了她,给了她气受,本宫饶不了你。思情是个好姑娘,母后为你选的太子妃不会有错,本宫看得出……” “母后!”明承越一看盛绣婉这架势便知她又要唠叨许久,连忙打断,“时候不早了,儿臣明日还要早朝,便先退下了,母后早些休息吧。” 盛绣婉不满,“你不要每次一跟你提思情你就走,本宫告诉你,本宫老了,唠叨不了你几年了。你年龄也不小了,抓紧时间和思情要个孩子,如此,本宫也……” “儿臣告退。”明承越匆匆行了个礼,离开了。 “诶!”明承越走的很快,盛绣婉拦都没拦住,“这孩子……” 小娄子手里提着食盒,里面装着桃花糕,正候在凤清宫外等明承越。 见明承越出来,小娄子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从凤清宫回东宫途径御花园,御花园中满园的桂花香,沁人心扉。 明承越放慢步子,小娄子低着头,没有察觉,直直的撞上明承越的脊背。 小娄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明承越望着面前五米多高的桂花树,又一次失了神。 两年前,皇宫举办中秋盛宴,邀了朝中许多重臣及其家眷。 那日午后,宴会还没开始,他途径御花园,正巧碰到一堆人围在这棵桂花树下―― “四小姐,你快将三公主放下来,这么高的树若是摔下来可就糟了!” “对呀对呀,四小姐,你快下来吧。” “哎呀,这么高,好危险呀。” “呜呜呜,好吓人……” 一群女声传来,叽叽喳喳的,明承越烦躁的加快了脚步。 第五十一章 是这样放吗 “洛思情,你这个从山里下来的土匪,快放燕姐姐下来!”明惠瑶望着树上,气得直跺脚。 明承越一听“洛思情”的名字,不由的停了脚步。 一群人都专心的盯着树上,没人注意人群外围的明承越。 明承越顺着众人的视线往上,茂密的树叶挡着,只隐约可见上面站着两个女子。 明承越依稀分辨出其中一个是洛思情。 洛思情右手抓着明昭燕的后衣领,左手去摘星星点点的桂花,轻嗅一下花香,完全不准备理会树底下的人。 “洛……洛思……情,你快……快……快放我,下……下去……” 明昭燕浑身哆嗦,冷汗不停,两腿直打颤,双手紧紧的扯着垂在头顶的小树枝,寻求一点心里安慰。 洛思情一脸天真地笑看明昭燕,“没事儿,公主放心,我这个野丫头武功还不错,不会让公主摔下去的。再者说,就算真的不小心摔了下去,这么一点高度,也摔不死公主的。” 明昭燕闻言双腿抖的更厉害了。 “洛思情,若是害燕姐姐受了伤,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你快点下来!”明惠瑶站在树下,继续咆哮。 “噢?真的吗?”洛思情双眼睁得大大的,惊恐的看着明惠瑶。 明惠瑶双手环胸,趾高气昂,“那是当然,你不过是一个丞相的女儿,如果燕姐姐受了伤,有你好看的。识相的快放燕姐姐下来!” “那好吧。”洛思情嘴角扬起一抹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明惠瑶以为洛思情害怕了,小脸上满是得意。 “是这样放吗?”洛思情将明昭燕身子推出去几分。 “啊――”明昭燕吓了一大跳,声音划破天际,震耳欲聋。 底下的人也被洛思情的举动吓得心尖一颤,好些人都捏着手帕捂住眼睛,不敢看上面。 “洛思情,你……你……”明惠瑶也被吓得一惊,食指指着洛思情,说不出话来。 “郡主,你快点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放啊?”洛思情狡黠地一笑,手上动作轻微用力。 明昭燕左摇右晃,忍不住尖叫,“洛思情!啊!洛思情!不要……” 突然,明昭燕脚底一滑,身子向前扑去。 “啊,救命啊,救命啊……”明昭燕扑腾着双手,吓得泪流满面。 原本,哪怕明昭燕是悬在半空,洛思情也能将她稳稳的拽在手心里。 可是,明昭燕双手胡乱挥舞着,胳膊肘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洛思情的胳肢窝处。 洛思情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明昭燕向前扑,洛思情被迫松了手上的力道。 突然的意外让人措手不及,连在底下的墨儿都没反应过来。 “啊――”底下站着的的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生怕被落下来的两人波及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从众人头上跃过,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快要摔在地上的明昭燕。 明承越抱着明昭燕安全着地后便松了手。 明昭燕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第五十二章 滚回丞相府去 另一边的洛思情很快找到了平衡,稳稳的落在地上。 墨儿连忙凑到洛思情身前,扯着洛思情转了个圈,“小姐,你没事吧?” “这么一点高度怎么可能伤得了我,放心吧,没事儿!”洛思情冲着墨儿笑了笑。 其他人也回过神,一见明承越都不约而同的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吉祥。” 明承越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视线落在洛思情身上,冰凉刺骨。 洛思情一看到明承越,眸子都亮了,几步就跑到明承越面前,脸上笑容灿烂,“明承越,你怎么来了!” 明承越定定的看着洛思情,缄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啊?”洛思情歪着头问明承越,“你是不是刚才受伤了?” 明承越依旧不理洛思情。 明惠瑶走到明昭燕身边,扶着她的身子,“燕姐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啊?” “我……我……”明昭燕两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啊,燕姐姐,燕姐姐――” 洛思情见此,也顾不上明承越了,忙蹲下身子,急急地开口:“她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洛思情伸手,准备为明昭燕把脉,却被明惠瑶用力一推,推倒在地。 “你滚开,都怪你,用不着你假好心。”明惠瑶恨恨的瞪着洛思情。 洛思情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对不起,我……” 明惠瑶站起身,跑到明承越面前,“皇兄,燕姐姐这样都是这个女人害得,你得为燕姐姐报仇啊。” 明承越看向洛思情,不带一丝温度,“四小姐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不是故意的……” “住嘴!”明惠瑶呵斥,“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双眼睛,你当我们都瞎了吗?” 洛思情直摇头,“我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会……” “既然四小姐承认是你做的,那么请你立刻、马上滚回丞相府去,皇宫内还容不得你撒野,别在本宫眼前碍眼!” “明承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滚。”菲薄的凉唇轻溢出声。 明承越声音冷冷的,一脸的鄙夷和厌恶,洛思情心上一痛,如鲠在喉。 狠狠地瞪了明承越一眼,洛思情负气跑开了。 后来,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明承越再没有看到洛思情。 两人再次相见,明承越又亲眼目睹了洛思情欺负其他人。 …… 明承越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洛思情啊洛思情,你就是仗着母后向着你,才敢越来越无法无天吧! 小娄子跪在地上许久,也不见明承越说话,忽闻叹息声,不禁有些疑惑,“殿下?” 明承越甩掉脑海中的杂乱的思绪,“起来吧。” 明承越又看了一眼那棵桂花树,便不作停留的走了。 小娄子站在原地木了片刻,看了看明承越走的那条路,又看看与之相反的方向。 殿下走的那条路根本不是回东宫,这么晚了是去哪里啊? 心里疑惑归疑惑,小娄子也不敢开口多问,只赶着步子跟在明承越身后。 …… 第五十三章 恨了二十一年 宣政殿。 宫殿金碧辉煌,殿内亮如白昼,外围的侍卫相隔间距不过一米,都站得直直的,哪怕是明承越进来也纹丝不动。 倒是明憾天的贴身太监王德重,小跑着来到明承越面前,“殿下,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父皇歇下了吗?”明承越顿住步子,发问。 “还没呢。” “去通禀一声。” “是。” 王德重不敢耽搁,立马跑进殿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 “殿下,皇上宣你进去。” 明承越从小娄子手里接过食盒,自己一人进去。 明憾天右手执笔,书桌上堆着高高的奏折,明承越进来时,明憾天刚好将桌上摊开的那份奏折批完,合上。 见明承越进来,明憾天将手里的毛笔搁在砚台上,背靠金灿灿的龙椅,左手揉捏着眉心。 “这么晚怎么来了?”声音里是消不去的倦意。 明承越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在明憾天面前。 明憾天将视线从明承越脸上移开,移到食盒上。 粉嫩晶莹的糕点映入眼帘,明憾天一下子直起身子,“她做的?” “嗯。” 明憾天忙不迭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明承越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 明憾天将那块桃花糕吃完后,忍不住发笑,“还是这么甜。”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盛绣婉给明承越的桃花糕,他都给了明憾天。 “你吃过旁人做的桃花糕吗?”明憾天兀自发问。 明承越想了想,摇头。 不光是他,承娇那丫头应该也没吃过别人做的吧。 其实,明承越和明承娇都不喜欢吃甜食,两人从有记忆开始,盛绣婉就给他们做桃花糕吃,因为甜腻,所以除了盛绣婉强迫他们吃两块,自己从来没想要吃桃花糕。 “朕吃过许多家桃花糕,都不如你母后做的好吃。”明憾天脸上是罕见的笑意。 明承越就坐在那里,听明憾天说话。 “第一次吃还是朕十六岁那年,和朕的五皇兄一起。他们一个擅抚琴一个喜萧乐,每次她都会做很多桃花糕,而朕就坐在旁边吃着糕点看他们抚琴吹箫。” 明承越听盛绣婉说过,先帝的五皇子明立驰夺位失败后,被明憾天处死了。 最是无情帝王心。 为君之道,戒情戒爱――是明憾天教给明承越的。 小时候,明承越不理解。 后来,慢慢的,长大后,他懂了。 皇帝,是这世间权力最大之人,也是最无奈、孤独之人。 自古帝王之位多血腥,无论输赢。 于妻妾子女而言,明憾天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他们的夫君、父亲。 明承越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明憾天一样,心里不禁有些烦闷。 也不知是为了面前的明憾天还是以后的自己。 “朕登基二十一载,你母后也恨了朕二十一年。”明憾天眼睛看着糕点,眸光深沉 “也许,母后早就不怨你了。” 明憾天笑了笑,冲着明承越摆摆手,“你回去吧。” 明憾天起身,行了个礼,告退。 偌大的宫殿,又只剩明憾天一人。 …… 第五十四章 故人来了 三日后。 清萧阁殿内,洛思情正和墨儿说着话。 “诶,墨儿,你看看,山贼这几日是不是胖了啊?”洛思情掐着山贼的胳肢窝,掂量几下,“我怎么觉得它重了不少。” “喵~”山贼缩着脖子,叫了两声。 墨儿从洛思情手里接过山贼,举在半空中看了老半响,“小姐你还别说,好像是胖了一圈了,脸圆了不少。” “以前在山上要它自己去抓耗子吃,现在一天天的山珍海味吃着,动不动就躺在院里晒太阳,可不就胖了呀。”洛思情朝着山贼圆鼓鼓的肚子戳了戳,轻笑。 惹得山贼又是两声叫唤。 小泉子走到两人跟前。 “太子妃,外面太医来了。” 洛思情又将山贼抱回怀里,“请人进来吧。” 不多时,小泉子领着一位穿着太医服饰的男子进来,随后退了下去。 来人不高,偏瘦,皮肤很白,模样清秀,像个玉面书生。 洛思情手里抱着山贼,没看那人。 倒是站在洛思情身后的墨儿,突然抓着洛思情的肩膀,震惊地看着来人。 洛思情一惊,怀里的山贼也吓了一跳,不满的“喵”了一声。 “墨儿,你干什么?” “小……小姐。”墨儿摇了摇洛思情的身子,眼睛依旧盯着那太医。 洛思情有些疑惑的偏过头,待看清面前之人的脸时,一下子从位子上惊起。 山贼被洛思情不小心扔在地上,又是不满的叫了两声,溜去殿外。 洛思情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使劲眨啊眨,似乎是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两个人傻眼了?”来人见此,笑了笑,开口。 清脆悦耳的女声。 墨儿闻声,率先回过神来,仍旧是不敢相信,“你是师姐?” 那人原地转了个圈,“不然呢?” 来人是圆空山上的弟子,洛思情和墨儿的师姐,倾蓝。 洛思情脸上由惊转喜,跑到倾蓝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你真的是师姐,倾蓝师姐?” 倾蓝轻轻的拍了下洛思情的额头,嗔笑着,“如假包换。” 洛思情兴奋不已,惊呼:“天哪,师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墨儿也上前,抓着倾蓝的手,“师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啊?” 倾蓝拍拍两人的手,“放心吧,你们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成太医了,是师父让你来的吗?”洛思情拉着倾蓝走到茶桌边,三人围坐一圈。 “对呀,师姐,你到底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墨儿给一人倒了杯茶。 倾蓝吐吐舌头,“我是瞒着师父偷偷跑出来的。” “啊!”两人同时惊声出口。 “嘘――小声点!” 倾蓝一手一个,捂住她们的嘴巴。又朝外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她们,才放下心来。 洛思情扯下倾蓝的手,“你怎么会偷跑下山呢?” “还不是怪你们两个!”倾蓝站起身来,指着洛思情两人的头顶,一阵数落,“一走就走三年,也不知道想我,回去看看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我都快闷死了。” 第五十五章 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倾蓝比洛思情大两岁,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平日里做什么事都在一起。 倾蓝与墨儿不同,墨儿是个孤儿,倾蓝不是,所以洛思情回京之时才没有带倾蓝一起。 洛思情急忙起身,拉着倾蓝的手,“师姐你说什么呢?我和墨儿怎么可能不想你还有师父?我们一直想回去看你们,只是,你也知道,这两年我们和祁隽国频频交战,父亲母亲他们不放心我和墨儿回去。” 圆空山位于徽城,是桢游国和祁隽国的交界地带。 倾蓝叹了口气,“确实,如今徽城不太平,两国交战,百姓遭殃,徽城一片混乱。师父也是因此才不让我下山。” “师父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师父身子健朗,就是很想你们,常跟我念叨你们两个调皮蛋。”倾蓝捂唇一笑。 洛思情二人离开已经三载,眨眼即逝。 圆空山上的日子还仿若昨日。 洛思情闻言,不由得叹息一声,“是我们不好,回来这么久也没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洛思情六岁离家,上了圆空山,唐雅蓉虽心中挂念,但是徽城和盛京相隔千里,母女二人见面不易。 玉贞道姑不仅救洛思情性命,还教她识文断字,医理武功,宛如母亲。 墨儿左手搭着洛思情肩膀,无声安慰。 “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徽城太平些许,我们一起回去看师父。不过,你们两个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伤痕累累的。” 墨儿头上伤口不深,只是当时泡了水,看着恐怖,后来上了药,消炎去肿后,并不严重。 洛思情头上裹着纱带,一圈一圈的,看不见里面的伤口,倒是更让人担心。 “师姐放心,其实没多严重的。”洛思情说着,隔着纱带伸手去挠。 “啪!” 倾蓝一巴掌打掉洛思情蠢蠢欲动的手,恶狠狠的开口:“不准碰!否则到时候留疤了有你好受的。” 洛思情吐舌,“哎呀,一点小伤而已,哪那么严重了。” 倾蓝食指点了一下洛思情额头,一脸严肃,“一个姑娘家若是脸上留了疤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老是喜欢闯祸。” “师姐,你就放心吧,你是没看见伤口所以在这儿吓自己,以为很严重。再说,你的医术可是最厉害的,有你在我才不怕留疤呢。”洛思情抱着倾蓝的胳膊,撒着娇。 “就你嘴甜。”倾蓝宠溺的看着洛思情。 倒是墨儿闻言,忍不住抱怨,“师姐,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和小姐回京以来,那些公主郡主什么的总是无缘无故找我们麻烦,明里暗里给小姐使了不少绊子,小姐竟也由着他们欺负奚落。” “死墨儿。”洛思情敲了一下墨儿的头,“你小姐我聪慧过人,武艺高强,我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想与他们见识罢了。” 墨儿嘟着嘴,没说话。 “以前我便听说宫里很危险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当真如此?” 第五十六章 女扮男装入宫 洛思情拍了拍倾蓝的手,“我是谁啊,哪那么好欺负啊,别听墨儿胡说。” 倾蓝坐下,深知洛思情不愿让她担心,在宽慰她,所以也不再多言。 墨儿给倾蓝递了杯茶,“你放心吧,大夫也说过,小姐脸上的伤不会留疤的。对了,师姐,你怎么会入宫,还当了太医?” “是啊,师姐,你怎么会在太医院啊?” 倾蓝开口,缓缓道来:“我到京就听说洛府四小姐嫁进东宫成了太子妃,可是一直没办法找你们。前几天,宫门口贴了皇榜,说太医院人才空缺,招募有能之士入宫为医,我便女扮男装假扮太医入宫。东宫戒备森严,我在太医院苦苦待了好几日都没办法混进来,后来听说你生了病,我在前两天为你诊脉的太医茶中放了泻药,这才见到你。” 洛思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倾蓝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手里提着医箱,“我已经过来许久了,得快些回去。” 洛思情和墨儿将倾蓝送到门口。 “师姐,你放心,等我去给母后说清楚后,你就到清萧阁来与我和墨儿住在一起。” “好。” 倾蓝说完,便离开了。 …… 宫外,丞相府。 洛思棋扶着丁颜在府中散步。 “还是回屋去吧,每次看你出来我都提心吊胆的。” “是你太紧张了。”丁颜轻笑,“屋里闷得慌,大夫也说了,多走走对胎儿有好处。” “去亭子里歇会儿。”洛思棋朝着前面一指。 丁颜提着步子,费力的迈上台阶。 “小心些。”洛思棋细声提醒,一手抓着丁颜的手臂,一手圈着她另一边的肩膀,脸上紧张兮兮的。 洛思棋手上力道稍重,捏得丁颜手臂犯疼。 丁颜也不说,脸上笑意反而更甚,“你瞧瞧你,不就散个步吗,这么紧张干嘛?” 洛思棋不理丁颜,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一个蒲团,垫在石凳上,“来,坐下歇歇。” 看着丁颜坐下,洛思棋终于放下心来,“呼~可不得注意一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洛思棋至今都记得唐雅蓉早产生下洛思情时的情景。 当时洛思情命悬一线,唐雅蓉也气若游丝。 洛丞相发了疯似的把全盛京的大夫都抓了过来,明憾天也派了整个太医院过来。 整整三天,丞相府乱作一团。 那一年,他八岁。 丁颜知道洛思棋在担心什么,她抱着他的腰,依偎在他的怀里,“别多想,大夫说了胎儿很健康,胎位也正,不会有事的。” “嗯。”洛思棋手掌搭在丁颜头上,抚摸。 “对了,小四的伤怎么样了?”丁颜抬头,看着洛思棋。 “放心吧,我昨日见过墨儿,她说已经好多了。” “前两日见太子殿下似乎是很紧张小四的。” 洛思棋看向远方,眸子深邃,“但愿吧。” “大少爷,顾少爷来了,此刻正在书房等你呢。”小厮禀报。 “可说了有何事?” “回大少爷,顾少爷很急,只说是有要事。” 第五十七章 总不让我省心 洛思棋皱眉。 “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可以的。”丁颜轻推洛思棋一下。 “不行。”洛思棋摇头,“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丁颜撑着洛思棋的手臂站了起来,“真的不用了,春月她们几个都在呢,不会有事的。顾佟过来怕是有急事,不要耽搁了,快些去吧。” 洛思棋看着丁颜,犹豫不定。 “去吧。”丁颜拍拍洛思棋手背。 “那好吧。”洛思棋牵着丁颜的手,招过一旁的丫鬟,吩咐,“送少夫人回去,小心着点。” 春月几人福了下身子,“是。” 洛思棋又对着丁颜一番叮嘱:“顾佟过来多半是因为和祁隽国的战事,我去处理完了就来找你。你回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千万要小心,有事就让春月去找我。” 丁颜点头,娇笑,“我知道了,怎么越来越啰嗦。” 洛思棋刮了一下丁颜鼻子,宠溺道:“还不是你,总是不让我省心。” 丁颜见着春月几人憋着笑,不禁羞红了脸颊,催促着洛思棋,“好了好了,快去吧。” 洛思棋含着笑,一边走一边不放心的开口,“小心些啊。” “知道啦。” 洛思棋一步三回头,过了会儿,终于消失在转角处。 “小姐,姑爷对你可真好,一天到晚就粘着你,都不想处理事务了。”春月搀着丁颜,忍不住打趣。 春月是丁颜带到洛府的陪嫁丫鬟,从小就服侍丁颜。 丁颜佯怒,“死丫头,就知道调侃我。” “奴婢说的是实话。”春月掩笑。 丁颜满脸笑意,也不和春月多做争辩,“回去吧。” …… 顾佟坐在书房里,等着洛思棋。 洛思棋急急忙忙的过来,入眼便见顾佟一派闲适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茶,慢慢的吹凉,品了一口。 举手投足,淡然优雅,哪见半分着急。 “不是说有急事吗?”洛思棋开口,语气不耐。 顾佟瞥了洛思棋一眼,含着笑,“是有急事啊。” “何事?”洛思棋见顾佟如此,语气更冲。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洛思棋不禁有些担忧丁颜。 “哈。”顾佟一笑,“洛将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欠了你的钱?” 洛思棋坐下,压下心底的不安和担忧,“到底什么事?” 顾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洛思棋面前的桌上,“这是我大哥今早传回来的家书。” 顾佟的大哥顾暻是镇守徽城的主将。 洛思棋闻言,不敢耽搁,连忙打开。 只有短短几个字: 与祁隽必有一战,望京中诸将做好准备――兄暻字。 洛思棋皱着眉,将信折好,装入信封内。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才过了八年。”洛思棋忍不住摇摇头。 八年前,桢游国和祁隽国交战,明憾天让明承越和洛思棋跟在顾暻身旁,参战、学习。 那一次,明承越还受了重伤。 “是啊,可怜了那里的百姓。这两年,祁隽国越发猖狂,这场仗恐怕没多久就要开始了。”顾佟又将信收回怀里。 第五十八章 既无缘,莫执着 洛思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顾佟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说,圣上此次会派谁带兵出征?” 顾佟调笑,“左右不过这几个人,不是你我便是他了。” 如今朝堂之中,顾老将军一辈的年事已高,大多都在家中安享往年,或寻一方静土,守城练兵。 一些边关要塞之地,大多都是久经沙场、正值壮年的将军带兵镇守,比如顾暻。 像洛思棋、顾佟等人,有能力但是年纪轻、资历浅的大多留守京中,负责京中安全。 “唉。”洛思棋满腹心事,又是一声轻叹。 “怎么了?”顾佟摩挲着下巴,看洛思棋。 “心里有些不安。” 顾佟了然的点点头,“确实,如今你夫人生产在即,若是此时出征你心中必然牵挂。” 洛思棋闻言,没说话。 作为一个将士,一个兵,他从不畏惧上战场,他担心的哪里是他自己。 他只怕若是明承越去了徽城,将那个人接回来,小妹该如何是好? 顾佟见洛思棋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好笑,“啧啧,这有了夫人孩子的人当真是不一样了哈。” 洛思棋笑容爽朗,起身,拍了拍顾佟的肩膀,“闺房之乐,你这种没家没室的人岂懂?” 语毕,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外而去。 顾佟眼底一抹晦暗一闪而逝。 “诶,你去哪儿啊?”顾佟叫住洛思棋。 洛思棋步子不停,语调慵懒,“事情处理完了,自然是回房陪夫人。” 顾佟赶忙起身,追上洛思棋。 洛思棋看了顾佟一眼,没说话。 顾佟跟在洛思棋左右,欲言又止。 洛思棋顿住脚步,神色玩味,“怎么,还想留下来用晚膳?” “咳。”顾佟掩唇轻咳一声,“那个……我听说太子妃前两天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洛思棋闻言,一瞬不瞬的看着顾佟,顾佟瞥向别处,不敢与之对视。 “无碍。”洛思棋声音冷硬。 顾佟眼睛依旧看向别处,也不说话。 洛思棋终究不忍,手搭在顾佟肩上,捏了捏,“既然无缘,也莫在执着了。” 说完便越过顾佟走了。 顾佟站在原地,神色自若,只是双手死死地握着拳头,心中更是苦涩。 既无缘,莫执着。 莫执着…… …… 清萧阁。 倾蓝走后,洛思情便去盛绣婉宫里,说清了原委,盛绣婉已经同意让倾蓝侍候在洛思情身旁。 洛思情和墨儿站在门口,盼啊盼,终于盼来了倾蓝。 “师姐。” 倾蓝一进门,便看到两个人都朝她扑去。 此刻,倾蓝一身女装,身段婀娜,清尘脱俗,和早上判若两人,清萧阁的宫人没有一个人将此刻的倾蓝和早上的太医联系到一起。 倾蓝由着两人挽着她进殿,“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说通了皇后,皇后派人来传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师姐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最心疼小姐了。” “墨儿,以后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否则被宫里人听见了不好。”倾蓝提醒着。 “好啊。”墨儿应下。 第五十九章 什么事都不会有 “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快点用膳吧,饿死我了。”洛思情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两人。 “哈哈。”倾蓝忍不住一笑。 殿内,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好多菜都是倾蓝喜欢吃的。 桌子上还放着三副碗筷。 倾蓝悄悄贴在洛思情耳边,低语,“我们可以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吗?” “有什么不可以?”洛思情不解。 “你和墨儿之前一直是一起吃饭?” “当然了。” “那好吧。” 三人落座,提筷。 洛思情为倾蓝夹了一块红烧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快尝……” 小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摔在地上。 墨儿放下筷子,笑小泉子,“小泉子,你这是撞鬼了啊?把你吓成这样!” 洛思情也不由得一笑,“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这么着急?” “太子妃,洛……洛府的少夫人,早……早产了。”一句话,小泉子磕磕跘跘好几次才说完。 “什么!”洛思情一下子站了起来,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外地。 “喵~”窝在墙角的山贼叫了一声。 …… 丞相府。 “啊――唔啊――”声声嘶叫自屋里传出,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洛思棋听着丁颜痛苦的呻吟,心如刀割。 丫鬟们忙进忙出,一盆盆的清水端进屋里,又端出一盆盆鲜红的血水。 鲜艳的红,在盆里荡漾,从洛思棋面前路过,模糊了他的眼。 “怎么会,怎么会……”洛思棋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大哥,你先别急,大夫和稳婆都在里面呢,大嫂一定会没事的。”洛思念站在洛思棋身旁,安慰道。 洛思棋双腿虚软,跪坐在地。洛思念的话他恍若未闻,脑海中只有那一盆又一盆的血红。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 “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我应该先送她回房的。”洛思棋握着拳头,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脑袋打去。 “大哥!”洛思念蹲在洛思棋身边,使出全力拉住他的手,“事情这样也不能怪你,你就不要自责了。” 洛思棋眼神空洞的望着一处,周围的人、事、声音他都感觉不到。 眼前只有一片红,耳中只有丁颜声声痛吼。 “怎么样了?”洛丞相和唐雅蓉急急忙忙的赶来。 洛思念站起身,扶着唐雅蓉,“大嫂滑了一跤,怕是要提前生了。” 唐雅蓉闻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幸好洛思念扶着她。 “我们洛家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呀!”唐雅蓉泪语。 唐雅蓉经历过,所以她清楚早产有多危险。 洛思念赶忙拿着手帕将唐雅蓉脸上的泪水擦干,“母亲可别说胡话,大夫已经进去了,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别担心。” 唐雅蓉抽噎着点点头。 洛丞相看着洛思棋跌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样子,自是心疼的。 洛丞相走到洛思棋身后,用力的捏了两下他的肩膀,“先起来吧。” 洛思棋慢慢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子站起来。 第六十章 保大还是保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个人站在院中,都没有说话。 周围很静,静得只能听见丁颜的痛吟声。 周围很吵,吵得几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丫鬟们进出越加频繁,丁颜的声音越来越低。 洛思棋抓住一个丫鬟,询问:“怎么回事,夫人怎么没声了?” “回少爷,夫人流了很多血,如今,怕是……” “怕是什么?”洛思棋厉声道。 “怕是没力了。”丫鬟一口气说完。 洛思棋如坠冰窖,浑身虚软,抓着丫鬟的手也松了。 “老大,你先别急,女人生孩子就跟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是一个道理,丁颜那丫头命大,是个有福之人,不会有事的。”唐雅蓉慢慢冷静了下来,安慰着洛思棋。 突然,洛思棋眸子一亮,往屋里跑去,“颜儿,颜儿。” “拦住他。”洛丞相朝着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厮命令道。 几个人赶忙上前,抓着洛思棋。 “让我进去,放开我,放开我。”洛思棋使劲挣扎。 此刻,洛思棋已然失了理智,身体也没什么力气,战斗力大不如平时,几个小厮困得他动弹不得。 洛思情一进院来,便看到这副场景。 洛思情跑到洛丞相面前,“父亲,大嫂怎么样了?” 洛丞相指了指屋里,“还在里面呢,不太好。” 屋里大门敞着,烛火通明。 洛思棋还在门口的台阶处挣扎着,嘴里直嚷嚷。 洛思情让抓着洛思棋的下人松开手,在洛思棋欲往里走的时候,拦在他面前。 “小妹,你让开,我得进去陪你大嫂。”洛思棋声音暗哑低沉,宛如一只困兽,无路可走。 “你进去能有什么用?”洛思情心疼这样的洛思棋,却也没让开。 “我得去陪着她啊,我得去陪着她……”洛思棋低语,也不知是在说给洛思情听还是他自己听。 洛思情朝着一处招手,立马过来三个太医两个稳婆。 “快点进去看看少夫人。”洛思情朝着那五人吩咐。 “是。”五人急急忙忙进屋。 “这是宫里最好的太医和稳婆,比你进去有用数倍不止。” 洛思棋看那几人进入,也不再往里闯了,强迫着让自己静下心来。 洛思情看洛思棋不再硬闯,便直接坐在台阶上。 洛思情一手拉了拉洛思棋的衣袖,一手朝着自己身旁拍了拍,“坐会儿吧。” 洛思棋沉默着,坐到洛思情旁边。 “放心吧,会没事的。”洛思情握住洛思棋的手。 “嗯。”洛思棋应了声。 …… 夜,渐渐黑了。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洛思棋再一次坐不住了,不停的在院里徘徊,“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好啊?” “且耐心等着,我当年生你的时候,可是足足四个多时辰,还有的妇人生一天都没生出来。这是常事,别着急。” 唐雅蓉话语刚落,便见一个稳婆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丞相,大少爷,少夫人实在是没力了,太医让我出来问一下,若是有不测,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保小? 第六十一章 让你们陪葬 院里众人一听这几个字,都被吓得脸色一白。 “什么?”唐雅蓉一急,直接晕了过去。 自从当年生洛思情早产后,唐雅蓉身子一直不好,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晕倒。 “夫人!” “母亲!” 洛丞相和洛思念赶忙扶住唐雅蓉。 “什么叫保大保小?”洛思棋抓着稳婆的衣领,目呲欲裂。 里屋声音很嘈杂,洛思棋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春月的啼哭声。 稳婆脖子被衣服勒着,呼吸困难,“夫……夫人已经陷入……昏迷,大夫说情……情况很危险……” 洛思棋红着一双眼,愤怒的看着稳婆。 稳婆被洛思棋攥着,身体直发抖。 “大哥!”洛思情掰开洛思棋的手,“你先别急。” “你叫我如何不急?”洛思棋一声怒吼,理智全无,满心满眼里想的都是丁颜。 洛思棋和丁颜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成亲四载,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不行,我得进去陪她,让我进去……”洛思棋自言自语,边说边往里走。 “大哥。”洛思情去拦。 “让开!”洛思棋一推,直接将洛思情推倒在地。 然后,急急地进屋去了。 “小姐,怎么样,没事吧?”墨儿赶紧去扶洛思情。 洛思情起身,跟着洛思棋进屋去。 满屋子的血腥味,浓烈、刺鼻,叫人反胃。 洛思棋毫无顾忌,向着床边而去。 “大少爷,产房里面血腥不吉利,你怎么进来了,还是快些出去吧,若是……” 太医见着洛思棋,连忙过去将他拦住。 “闭嘴!”洛思棋怒斥,“若是不能母子平安,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几个太医一听此话,都吓得跪在地上,直呼饶命。 一扇长屏将太医们隔绝在床外,洛思棋没理会众人,绕过屏风来到床边。 床上的被褥有一半都被染红了,几个稳婆站在床边,商量着对策。 “小姐,你醒醒啊,可不能睡啊,小姐……”春月正跪在床边,一手拉着丁颜,一手给她擦额上的薄汗。 丁颜眯着眼,似睡非睡,神智恍惚,面色苍白。 “颜儿……”洛思棋轻溢出声,痛苦又无助。 春月一听声,回头见着洛思棋,脸上的泪流得更狠了。 “姑爷……” 洛思棋愣在原地,双脚似千斤重,叫他难以迈开腿。 丁颜听着熟悉的声音,双睫微动,疲惫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见着床边的洛思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她费力的抬手,朝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展颜一笑。 洛思棋赶忙上前,握着丁颜的手,跪在床边。 “颜儿,我求求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洛思棋吻着丁颜的手,苦苦哀求。 “呆子!”丁颜轻笑,“你哭什么呀?” 洛思棋也笑,“我怕你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洛思棋反复重复着那一句话,不要离开他…… 丁颜眼眶一酸,两滴清泪无声落下没入枕间。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 第六十二章 一尸两命 屏风外。 洛思情正和太医们商量丁颜的情况。 “催产的汤药可给夫人服下了?”洛思情问。 答话的是太医院院判冯太医:“回太子妃,已经服下了,只是微臣没见着夫人,不知情况,不敢给夫人用猛药。” 另一个太医附和着,“是啊,太子妃,微臣等只能凭着稳婆的描述用了一剂温和的药,实在拿不准夫人的具体情况。” 洛思情闻言,移步往丁颜的床边去。 洛思棋坐在床上,拉着丁颜的手,格外的小心翼翼。 丁颜白着一张小脸,唇色仿若透明,秀发被汗湿透了。 洛思情眼眶一热,拼命压下眼角的湿意,“大嫂。” 丁颜朝着洛思情无力的一笑,“小妹啊……” 洛思情手指抚上丁颜汗湿的脸颊,安慰道:“大嫂,你且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丁颜含着笑,点头。 洛思情不再耽搁,立马蹲在地上,为丁颜把脉。 丁颜脉象迟缓无力,是极其虚弱的。 洛思情秀眉一皱,凝神,扭头示意身后的倾蓝。 倾蓝会意,将食指和中指搭上丁颜的脉搏。 等倾蓝把完脉,两人一同退了出去。 “小姐,夫人身子是极虚的,若是药不猛,便像这般使不出力,若是用猛药倒是不知能不能撑住。”倾蓝说着,“怪不得太医说母子难两全。” 洛思情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心情沉重。 倾蓝说的她也知道,丁颜本就出了不少血,若是药性太强,怕是会引起血崩。 只是,若药性过于温和,丁颜使不上力,很可能一尸两命。 来到几个太医面前,洛思情写下一剂方子,递给冯太医,“快点,抓药,熬药!” 冯太医接过后,看了看,犹豫着,“太子妃,这药……” “可是缺什么药?” 冯太医摇首,“那倒不是。只是这药实在霸道,稍有不慎,恐怕……” 洛思情知道,她开的有几味药催产效果极其凶猛。 只是,如今丁颜已然动了胎气,生产迫在眉睫,若不用猛药,只怕孩子会窒息而亡,丁颜也会有危险。 “按方子抓药,出了事儿我担着。” “可是……”冯太医仍是不敢去抓药。 “快去!”洛思情厉声道。 此刻,多耽搁一会儿丁颜便多一分危险。 “是是是。”冯太医被洛思情的样子吓着了,忙应下,然后退了出去。 剩下的几名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洛思情招过墨儿,说道:“去端一碗参汤来,给夫人提提气。” 墨儿忙去照办。 不一会儿的时间,墨儿便端着参汤回来了。 墨儿绕过屏风,径直走到床边,将参汤喂给丁颜喝下。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左右,冯太医端着催产药回来了。 洛思情接过,又一次来到床边。 “大哥,你先出去吧。” 洛思情端着碗,碗上空还冒着热气,汤药浓稠、浊黑,连空气都染上了苦味。 洛思棋见此,握着丁颜的手更紧了,“不行,我不出去。” “大哥……” “我不会出去的!”洛思棋态度很坚决。 第六十三章 保住我的孩子 洛思情无法,只得看向丁颜。 丁颜用另一只手拍拍洛思棋的手背,轻声道:“你先出去,好不好?” 洛思棋伸手,将丁颜脸上粘着的发丝理到一旁,“我哪儿也不去,让我在这陪你。” 丁颜朝着站得远远的稳婆指了指,“你在这儿她们都不敢过来了。” 洛思棋扭头,冷眼扫向几个稳婆,“你们几个离那么远干嘛?” 其中一个稳婆向前两步,硬着脖子道:“大少爷,你还是出去等着吧,你在这儿老身们实在是不好给夫人接产啊。” “大哥,大嫂的身子已经经不起耽搁了,你还是快点出去吧。”洛思情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洛思棋。 洛思棋见此,沉默着。 只是,他心中害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丁颜。 丁颜扯了扯洛思棋的衣袖,“你快点出去吧,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傻丫头,在我眼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美的。”洛思棋在丁颜额头印下一吻。 丁颜佯怒,推搡着洛思棋的身子,“你再不出去我生气了,咳咳……” 参汤慢慢起了作用,丁颜的身子逐渐有了些力气,此刻一激动,咳了几声,惹得肚子更疼,小脸皱做一团。 “你怎么了,你别激动。”洛思棋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洛思情见丁颜的样子,心里更急,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她最敬爱的大哥,大吼着:“洛思棋,不想她死在这儿,你就快点给我出去!” 洛思棋看丁颜这样子,也不敢多待,松了握着丁颜的手,“好好好,我马上出去,你不要急。” 洛思情朝着墨儿下巴一扬,墨儿直接将洛思棋请到屋外,然后把门关上。 洛思情将药碗给倾蓝,拍着丁颜的胸口,为她顺气。 等丁颜气息平稳些许,洛思情再一次为丁颜诊脉。 因为参药的缘故,丁颜脉搏活跃了不少。 “大嫂,若是再耽搁肚里的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丁颜紧紧的攥着洛思情的手,“小妹,无论如何,要保住我的孩子。” “大嫂,你放心,你们都会没事的。”洛思情将催产药端到丁颜面前,“你先把这药喝了吧。” 丁颜顺着洛思情的手将药喝下,一滴不剩。 洛思情见此,不禁泪目。 她还记得,从前在府中的时候,丁颜和她一样,最怕吃药。 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怕苦、不怕疼、不怕吃药、也不怕……死。 没一会儿,药效发作。 “啊――”丁颜手指抓着被褥,指尖泛白。 洛思情拿着毛巾,帮丁颜擦脸上的汗水。 “夫人,再用点力,用点力啊……”稳婆的声音传来。 “唔,啊――”丁颜咬着牙,汗如雨下。 “大嫂,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洛思情手指搭上丁颜的手腕,把着脉。 随后,朝着身后的倾蓝说道:“去告诉冯太医,准备一些参汤,加一些温经止血的药在里面。” “是。” …… 院外,夜已深了,昏暗的天空让人压抑。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洛思棋在外站立不安。 第六十四章 是个千金 洛丞相已经带着唐雅蓉先回去了,院中只剩下洛思棋、洛思念还有守在门口的墨儿。 墨儿如同一尊门神般立在门口,小脸紧绷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墨儿,你让我进去。” “不行,小姐吩咐了不能让大少爷你进去。” “你……”洛思棋甩袖,心里又急又乱。 墨儿平日里最听洛思情的话,旁人哪怕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大哥,你此刻进去也无济于事,小妹医术不错,你且先放宽心吧。”洛思念出声。 洛思念身子不好,自洛思情回京帮她调养几番后,较之以前好了不少。 “可是,她又不曾给人接过生,我如何放心得下?” “里面不是还有那么几位太医吗?先别急。” 春月正端着参汤从院外进来,准备进屋去。 洛思棋拦在她面前,“夫人怎么样了?” “回姑爷,小姐喝了太子妃的药后精神了不少,这是太子妃让准备的参汤,奴婢得快点端进去呢。” 洛思棋闻言,忙让开道,“快进去吧。” 屋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连洛思情都满头的汗水,丁颜疼得又没了力气。 “夫人,再使点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用点力啊……” “啊!呼――”丁颜喘息着,“不行,我没力了……” 洛思情两手握着丁颜的手,“大嫂,坚持住,不要放弃,想想大哥,千万不要放弃啊!” 丁颜听到洛思棋的名字,手指抓着洛思情的手,收紧、用力,指尖陷入洛思情白皙娇嫩的手背。 洛思情也不在意,不断的鼓励着丁颜,“坚持住,大嫂……” 春月端着参汤进来,“太子妃,参汤准备好了。” 洛思情接过,喂给丁颜喝下。 时间慢慢的过去,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天气已经转凉,蝉叫声也没了。 夜,静寂无声,只听得到丁颜的痛吟声。 夜幕上渐渐布满繁星,皓月当空,月光皎洁。 洛思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出神。 “呜……哇呜……”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寂寥,清脆的、惹人怜惜。 洛思棋立马冲进屋内,墨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屋里众人个个面露喜悦,瞧见洛思棋进来,连忙道贺。 洛思棋直接朝着床上的丁颜而去。 稳婆将孩子洗浴干净,用布包好,正好见到洛思棋进来,忙凑到洛思棋面前,“恭喜大少爷,夫人给你生了个千金。” 稳婆的话洛思棋置若未闻,床上的丁颜闭着眼,面白如纸,憔悴虚弱,洛思棋慌了神。 “颜儿……颜儿?”洛思棋扑到床边,摇晃着丁颜的身子。 洛思情在一旁洗了个手,见洛思棋慌神,不由得笑出声来。 洛思棋闻声,忙看向洛思情,“你大嫂怎么样了?” 洛思情笑而不答。 洛思念一脸紧张的跟进来,“小妹,大嫂没事吧?” “你们放心吧,只是有点虚弱,昏了过去,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洛思棋闻言,松了口气,只是仍旧将丁颜的手握在掌心。 第六十五章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洛思情从稳婆手里接过婴儿,“小调皮,可把你母亲累坏了。” 洛思情也没抱过孩子,便像抱山贼那样将她竖着抱在怀中,又害怕她掉地上受伤,力道便大了些。 “哇呜~~”怀里的小家伙小手扑腾着,不满的哭出声来。 “小家伙,你还嫌弃我呀,嗯?”洛思情调笑道。 “小妹,抱孩子可不是这样抱的,给我来。”洛思念轻笑,从洛思情怀里接过孩子。 洛思念一手从下面托着小孩子的头,一手从上面绕过去圈着她的小身子。 果然,没一会儿,小家伙就不哭了。 “耶,真的诶,三姐,你真厉害。”洛思情惊叹。 洛思念颇感得意,“这不是天天和大嫂在府里练着呢嘛。” “哈哈,真好,有了小丫头,终于有玩的了。”洛思情朝着洛思念怀里的小东西伸出“魔爪”,戳她的小脸蛋。 “小小姐好可爱呀。”墨儿拉着小姑娘的小手指,喜爱不已。 倾蓝也拉着另一只小手,“天哪,肉肉的,太可爱了。” 小家伙身子有些泛红,小脸皱作一团,肉嘟嘟的,还有那睫毛,弯弯长长的,十分惹人。 几个人围着刚出生的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摆弄不停。 小丫头不乐意了,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可真是个小娇气包。” “哈哈哈……”几个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吵死了,抱着她都给我出去。”洛思棋一直盯着丁颜,见丁颜不安的皱了下眉头,便开始轰洛思情几人出去。 洛思情撇撇嘴,“哼,走就走。我可告诉你,好好照顾我大嫂。” 几个人招呼屋里的其他人,一齐离开了。 一出门,正好遇到匆匆赶来的洛丞相和唐雅蓉。 “怎么都出来了,老大媳妇儿没事吧?” “放心吧,母亲,母女平安。恭喜你们,有孙女儿了。” 唐雅蓉看见洛思念怀里的小姑娘就移不开眼了,“哎哟喂,小丫头真好看,跟你们大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洛思情和洛思念相视一笑。 …… 丁颜醒来时,还是深夜,屋里燃着几盏烛火。 只有洛思棋趴在床边,不见其他人。 丁颜缓缓抬手,抚过洛思棋的眉眼,鼻梁。 再次看见洛思棋,丁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真好! 洛思棋慢慢醒了过来,看见面前的小手,立马直起身子,握着丁颜的手。 “你醒了!”洛思棋开口,带着兴奋、喜悦还有庆幸。 丁颜张嘴,喉咙有些疼,声音沙哑,“我……我想……喝……水。” “好,我马上给你倒。”洛思棋忙起身,去给丁颜倒水。 丁颜喝了一杯水后,感觉好多了。 洛思棋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丁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嗓子不舒服、头不舒服、腿不舒服、腰也不舒服,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丁颜嘟着嘴,细细数来。 “对不起,对不起……”洛思棋闻言,心疼又自责。 恨不得难受的是自己。 第六十六章 以后再也不生了 “对不起,对不起……”洛思棋闻言,心疼又自责。 恨不得难受的是自己。 丁颜窝在洛思棋怀里,嘴角上扬,“其实我是骗你的,也没那么疼。” 此刻,丁颜心里十分庆幸,睁开眼还能看到洛思棋。 她一度以为自己要离开他了。 还好,上天待她不薄! 洛思棋郑重道:“颜儿,谢谢你。” 丁颜拉着洛思棋的手,十指相扣,“傻子,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洛思棋闭上眼,紧紧的抱着丁颜。 “对了,孩子呢?现在在哪儿?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洛思棋下巴搭在丁颜头上,摇了下头,“不知道。” 丁颜用手肘撞了下洛思棋,“跟你说正经的呢!” “放心吧,母亲和三妹她们看着呢,孩子很好,很健康。” 丁颜放下心来,又在洛思棋怀里躺好。 “颜儿……” “嗯?”丁颜打了个哈欠。 “以后我们再也不生孩子了,好不好?” “……” 天明。 洛丞相去上早朝了,洛思情和洛思念陪着唐雅蓉用早膳。 “来,多吃点。”唐雅蓉一个劲儿的给洛思情夹菜。 洛思情来者不拒,嘴里塞得满满的,“嗯……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好吃。” 红烧肉、醉鸡翅、排骨、鱼……一顿早膳,却是格外的丰盛。 洛思念给洛思情夹了块排骨,“好吃啊就多吃点,这可是母亲见你今日在这儿,特意下厨做的。” “我说怎么这么好吃呢,原来是母亲做的啊,也只有母亲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饭菜。” 唐雅蓉忍不住一笑,“你呀,惯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哪有?本来就好吃。” “那就多吃点,瞧瞧你,这入宫才不到一个月呢,都瘦了。” 唐雅蓉光顾着给洛思情夹菜,自己都还没怎么动筷。 “母亲,你也吃啊。” “好好好。” …… 用过膳后,几人又去看了丁颜。 等洛思情带着墨儿和倾蓝离开丞相府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三人也没立即回宫,而是来到了盛京最大的酒楼――红满楼。 来吃饭的人还不是特别多,洛思情三人选了二楼一桌临街的位子。 菜还没上来,三人一人搬了个凳子,坐在护栏旁,从上往下看。 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你来我往,全是陌生的面孔。 以前,洛思情和墨儿过来也喜欢坐这个位置,周围的一切两人都格外熟悉。 “诶……小姐,你看哪儿!”墨儿朝着不远处一指,“那里之前不是一家玉器坊吗,如今怎么改做赌场了?” 洛思情顺眼望去,眼眸一亮,“真的诶。” “第一赌场”几个字在一众商铺中尤为吸睛。 “你们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倾蓝也顺着两人目光望过去,好奇道。 其实,怨不得洛思情和墨儿记得。 之前两人女扮男装的时候曾去过那家店,还不小心打碎了店里的一块玉石,被店家讹了五万两。 洛思情将事情原委说给倾蓝听。 “五万两?”倾蓝不敢置信,“什么玉值五万两啊?” 第六十七章 进赌坊 墨儿哼了哼,“那人摆明了就是讹我们呢。” “那后来呢?” 洛思情说起来也有些气愤,“我们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说等回府取了给他送过来,店家不信,我和墨儿便跑,后来还受了好些伤呢。” 一群彪头大汉围着洛思情和墨儿,不让她们走,两人回丞相府时身上好几处都是伤,好巧不巧正好碰到明承越在府中,还被他奚落了好一顿。 倾蓝咋舌,“想不到还有这种人。” “小姐,你快看!”墨儿突然出声。 洛思情回神,目光又跟着墨儿看过去。 街上,一道修长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住洛思情的目光。 白衣飘飘,遗世独立。 明承越? 他怎么会在这儿? 街道拥挤、吵闹,明承越衣袂翻飞,清尘绝俗,美好得如同一副画卷。 许是洛思情目光太过灼热,明承越有所察觉,抬着头往这边看过来。 “快蹲下。”洛思情边出声边拉着左右两边的人躲起来。 墨儿和倾蓝都有些不明所以。 洛思情也不知道她躲明承越干嘛,好像是自然反应,没经过大脑,身体先做出了动作。 洛思情蹲在地上,借着护栏上镂空的图案悄悄看向明承越的位置。 明承越四处看了会儿,没看到可疑之人,暗想是自己多心了,便带着身后的九华往赌场里去了。 洛思情看明承越进了赌场,有些疑惑,明承越去赌场干嘛? 显然,疑惑的不止洛思情一人。 “那是太子殿下吗?他去赌场干嘛?”倾蓝问道。 洛思情摇摇头,表示不解。 而一旁的墨儿,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明承越身后的人身上。 九华依旧是一身黑衣,身姿挺拔,面目冷硬。 在即将进入赌场之时,九华眼睛似乎往墨儿这边看了一眼。 墨儿吓得心尖一颤,跌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倾蓝去扶墨儿。 墨儿摇摇头,就着倾蓝的手,站了起来。 明承越和九华已经消失在赌场门口,洛思情坐在凳子上,思考着。 墨儿盯着赌场门口,“你们说,太子殿下去赌场是去干嘛啊?” 倾蓝不甚在意的说:“去赌场还能干嘛,当然是赌博咯。” 洛思情也有些好奇,冲着两人眨眼,“不如……” 墨儿、倾蓝会意,三人相视一笑。 “嘿嘿。” 正好菜上来了,洛思情有些激动,“快点吃。” …… 第一赌场。 洛思情摇着手里的折扇,秀发高束,神采飞扬。 两旁的墨儿和倾蓝也都是一副男装打扮。 先前,三人用完膳便往赌坊来。 却被门口的人拦下来了。 “去去去,三个小丫头,到别处玩去。” 没办法,三人只能一人买了套男装换上。 墨儿朝着先前拦住自己的那个人翻了个白眼,然后跟着洛思情大摇大摆的往赌场里面去。 守在门口的两人,见洛思情三人有些眼熟,却也没敢多想,眼见着洛思情几人进去。 小小的一扇门,进去后却别有洞天。 屋内,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叫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第六十八章 东方时桉 场内占地面积很大,光大厅就有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不少于十人。 大厅里面被一扇木屏隔开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进门左手边是楼梯,通向二楼,楼梯旁应该是赌场的管事,正趴在高桌上打着算盘。 洛思情眸光在大厅转了一圈,没见到明承越。 想来也是,明承越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挤在人这么多的地方。 洛思情朝着二楼上面看了一眼,抬步上去。 “诶……等等。”管事的过来拦在洛思情面前,“这位公子,楼上是私人住所,不对外开放。” “哦,是这样啊,本公子第一次到你家赌场来,不太清楚。”洛思情收回脚步。 管事的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左右,眼睛却毒。 掌柜的见洛思情衣着非富即贵,气质也是非凡,便弯着腰,态度也很恭敬,“敢问公子贵姓啊?” 洛思情压着嗓子,一派正经,“洛某人是也。” 洛? 掌柜的思索着:盛京贵胄之中姓洛的唯有一家,眼前之人哪怕不是丞相府的人,也必定是丞相府旁系宗亲。 思及此,掌柜的待洛思情越发的恭敬,“小人眼拙,没认出洛公子,需不需要小的单独给公子开一间包厢啊?” 洛思情想着,若是单独进了一个房间,不好找明承越,便道:“不用了,本公子喜欢热闹。” “是是是。”掌柜的伸手,做“请”状,“公子不妨请跟小的过来。” 洛思情笑着,跟着掌柜的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的这一张桌子比其他的要大些,桌子周围却只围着六七个男子,个个衣着华贵,身后都带着仆从小厮。 “东方公子。”掌柜的拍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被叫做东方公子的男人回头,见是掌柜的,态度也还不错,“哟,王哥找我何事啊?” 掌柜的拉着东方公子低语,“后面这位是洛公子,第一次到小人赌坊来,麻烦公子替小人照顾照顾。” 东方公子瞅了洛思情一眼,手搭着掌柜的的肩膀,“好说好说。只是,王哥下次得拿好茶叶招待本公子。” 掌柜的陪着笑,“那是自然。” 掌柜的和那个东方公子声音挺小的,但洛思情是习武之人,所以听的一清二楚。 听着两人的对话,洛思情不禁对这个东方公子好奇起来。 看掌柜的对这人的态度,想来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洛思情记得,太后的母家便是复姓东方。 “洛公子,这位是东方公子。”掌柜的过来,指着那人给洛思情介绍。 “在下东方时桉,这厢有礼了。”东方时桉冲着洛思情行了个礼。 “东方时桉?”洛思情一惊。 传说中,东方家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东方时雨的哥哥。 东方时桉挑眉,不惊不喜,“怎么,洛公子认识我?” 洛思情想起东方时雨,语气也差了起来,“只是和公子的妹妹,东方时雨有过数面之缘。” 东方时雨,是太后的侄孙女,也是太后原本给明承越定的正妃。 第六十九章 败类蛀虫 自洛思情回京,东方时雨、明昭燕、明惠瑶三人没少找洛思情的茬,后来还多了个林轻月。 东方时桉皮笑肉不笑,“洛公子说笑了,东方大小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是鄙人的妹妹。” 洛思情听言,想起外界关于东方时桉的传言,对眼前之人不由的多了几分好奇。 东方时桉眉眼清澈干净,笑容坦荡,不拘小节。 不像东方时雨,表面纯真,实则工于心计,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算计。 洛思情有些不好意思,朝着东方时桉行了个礼,“是在下莽撞了。” “哈哈,无妨,无妨。”东方时桉大笑一声,笑声爽朗,“公子既然是来赌场寻乐的,何不上赌桌?” 洛思情也有些跃跃欲试,“好啊。” “如此,小人便告退了。”掌柜的朝着两人行了个礼,离开了。 洛思情被东方时桉带着,上了赌桌。 玩法很简单,桌上一共七个人,轮流坐庄,庄家掷骰子,其他人猜大小。 洛思情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窍门,仗着自己耳朵灵敏,没多久就赢了不少钱。 墨儿和倾蓝站在外围看得入迷。 远处的掌柜的一直盯着洛思情那桌的情况,趁着没人注意溜上了二楼。 掌柜的径直来到二楼最里处门外,敲响了房门。 “进来。”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屋里传出。 掌柜的推门而入,跪在地上,“殿下。” 明承越没看掌柜的,“起来吧。” 掌柜的站起身,候在一旁没说话,明承越闭着眼静思。 好一会儿过去了,屋里还是一派静寂。 掌柜的站在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屋里的窗户开着小半边窗子,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到明承越脸上,吹动他的发丝。 九华端着一壶热茶进来,放到桌上,给明承越倒了一杯。 明承越睁眼,端起茶杯,放在鼻下,深嗅一口气,然后,品了一口。 “这茶还不错,你们也试试。” 九华和掌柜的一人倒了一杯。 “最近有什么新消息?”明承越问。 掌柜的连忙放下杯子,自袖口里取出一沓纸,呈给明承越,“属下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明承越没接,仍是淡定的喝着茶。 九华接过,放入自己怀中。 “殿下……”掌柜的犹豫着,欲言又止。 明承越没回他,只扫了他一眼。 掌柜的身子一抖,忙不迭道:“方才来了位公子,自称姓洛。” “哦?”明承越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洛府的人,可知是谁?” 掌柜的回着:“不是丞相府的两位公子,年纪不大,是个生面孔,应该是哪个旁系血亲。” “有意思。”明承越低笑。 “是啊,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洛府和顾府的人是从来不流连赌坊妓院一类的场所,今日这位公子可是直言是洛府的人。” “呵。”明承越冷呵一声,“一府里总是有那么几个败类蛀虫,洛府的人不必太在意,德妃那边有什么动向?” “木家的人最近和三王府的人走的挺近的。” 第七十章 忘了正事 明承越眯着冷眸,兀自思索。 明惠瑶前两日已经从尚刑监放了出来,听说是德妃向皇上求的情。 想来,那两人是联合在一起了。 “不足为惧。”明承越嘲讽一笑。 不过是些虾兵蟹将还妄想闹龙宫? 明承越将手里的茶喝完,起身,路过掌柜的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洛府的人在哪儿?” “恰好东方公子今日在这儿,属下自作主张把人交给东方公子了。” 明承越几不可闻的回了声,“嗯。” 明承越下楼的时候,往角落那处望了过去。 洛思情三人背对着楼梯,全神投入于赌桌上,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嘛来了。 倒是旁边的东方时桉,远远的看了明承越一眼。 明承越瞧见赌桌上略显娇小的身子,想着应该是洛府宗室里某个小公子罢了,便也没在意,和九华一起离开了第一赌场。 …… 两个时辰过去了。 洛思情十把有八把是赢的,墨儿和倾蓝的手里全是大把大把的银票。 “小小小,我押小。”洛思情扯着几张银票,扔到小的那一边上。 “我也押小。”另一个人跟着洛思情押小。 “我也是,我也是。” “小小小。” 除了庄家,所有人都押着小。 坐庄的急得满头是汗。 这个洛公子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神人啊,把把押中。 “开开开……”众人大喊着。 庄家揭开装骰子的盅,一二六,九点,果然是小。 “啊,赢了……” “我赢了,拿钱拿钱。” “哈哈哈……” 庄家哭丧着脸,拿钱。 唉,谁坐庄真是倒了大霉了。 洛思情将赢来的钱交给墨儿。 墨儿看了眼外面的天,发现已经申时了。 墨儿终于想起来三个人进来是来干嘛的。 “公子!”墨儿扯了扯洛思情的衣袖。 洛思情扭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墨儿,脸上还带着笑意。 “咱们可是进来找人的!”墨儿附在洛思情耳边,用气功压低嗓音,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 洛思情如梦初醒,气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天哪,她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明承越还在不在赌坊内。 东方时桉注意到洛思情的动作,问:“洛兄,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洛思情眼睛一转,捂着肚子皱眉,“哎呀,东方公子,我突然肚子疼,想去如厕,你先玩着。” “要不要我陪你啊?”东方时桉拉住洛思情手臂。 洛思情愣了下,心想:我去茅厕你陪什么陪啊? “不用了,不用了。”洛思情摆手,“有我两个侍从陪我就行了。” “那行。”东方时桉指着大厅里面,“绕过屏风,里面是厢房,后面还有一个庭院,茅厕在庭院里。” “好好好,多谢东方公子,我去去就来。”洛思情忙应下,捂着肚子往里面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承越没准儿就在厢房里面。 大厅通往庭院的走廊两旁是厢房,不多,一共四间房,有三间房都没人。 第七十一章 做鬼也风流 洛思情趴在其中一间门口听了老半天,里面时不时有几声对话传出来。 “林公子今天手气不错啊,赢了不少。”屋里其中一个人打趣道。 “人林公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手气才这么好,一会儿可得请吃饭啊。”又传出一个人的声音来。 “行啊,晚上胭脂楼,我请。”另一人豪气万丈的回话,应该是被称做林公子的人。 “林公子才成亲就去胭脂楼,不怕府里的夫人晚上不让你进门啊?” “哈哈,本公子可听说了,胭脂楼新来了位牡丹姑娘,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几个人说着浑话,依洛思情对明承越的了解,他应该是不可能和这些人在一起的。 想来,明承越应该是已经走了。 洛思情直起身子,正准备离开,屋里又传出对话来。 “听说,顾二公子前两日在尚书府受了伤,太子让林尚书追查凶手,如今查的怎么样了?” 顾二公子? 尚书府? 林公子? 原来,里面的林公子是林轻月的哥哥林轻黔啊! 林轻黔笑了两声,“多大个事儿,走个过场而已,随便找个人顶罪就得了。” “哈哈哈……” 屋里,笑声四起,伴随着摇骰子和喊“开开开”的声音。 洛思情没找到明承越,便准备带着墨儿和倾蓝回去了。 洛思情刚一出现在大厅,就被东方时桉给拦住了。 “洛兄,快快快,大家都还等着你呢。” “不了不了,我得回……府去。” “别呀,再玩两把啊!”东方时桉拉着洛思情,往角落里去。 桌子上其他人见洛思情要走,也都不让,“洛公子,天色还早,急什么呀,再玩两把。” “是啊是啊,洛公子今日手气这么好,再玩一会儿吧。” …… 清萧阁。 眼看着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彩玲找到小泉子。 “泉总管,小厨房来人问,要不要准备太子妃的晚膳。” 小泉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太子妃今日怕是要留在丞相府了,告诉厨房的人,不用准备了。” “是。”彩玲得了令,退了下去。 天上布着乌云,风也吹的厉害,恐怕没多久要下雨了。 “上午还好好的天儿,怎么又要下雨了。”小泉子嘀咕着。 不一会儿,门外的小太监进来传话,“公公,丞相府来人了。” 小泉子想着应该是洛思情派来传信的,“请进来。” 很快,小太监领着一个丫鬟进来。 “见过公公。”丫鬟朝着小泉子行了个礼。 “姑娘无须多礼。”小泉子道。 那丫鬟从怀里取出一枚香囊,呈到小泉子面前,“太子妃上午临走时把东西落在府里了,这里面装着太子妃的平安福。夫人说这是太子妃贴身之物,从不离身的,怕太子妃找不到着急,于是命奴婢给太子妃送过来。” 小泉子闻言,有一刻愣神。 这丫鬟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啊? “公公?”丫鬟见小泉子没接,提醒一声。 “啊?”小泉子回神。 第七十二章 究竟是什么人 “太子妃现下可方便?若不便,劳烦公公一会儿交给太子妃,奴婢还得回去给夫人回话呢。” 小泉子终于听明白了。 可是,丞相府的人找太子妃怎么会到东宫来? 太子妃不是在丞相府没回来嘛? “姑娘的话我没太听明白,太子妃不是在丞相府嘛?” 那丫鬟也一惊,“太子妃不到晌午就离开丞相府了,此刻还没回来吗?” 小泉子抓着丫鬟问清了情况,便离开清萧阁,往凤清宫而去。 “太子妃不到晌午就离开丞相府了,怎么可能还没回来呢?”丫鬟的话在小泉子脑海盘旋。 太子妃已经离开丞相府大半天了,该不会像墨儿上次一样,出事了吧? 小泉子急急忙忙的,一心只想快点到凤清宫告诉盛绣婉。 还没出东宫,迎面便遇上了明承越。 “殿下吉祥。”小泉子跪在路边。 许是跑得有些急了,小泉子蹲在地上,呼吸有些紊乱,脸上还有一层薄汗。 明承越认出小泉子是洛思情身边的人,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开口:“着急忙慌的,出了什么事?” 小泉子见明承越问,脱口而出,“殿下,太子妃不见了。” 明承越脑袋一懵,急言令色道:“好好说话,什么叫不见了?” “昨日,丞相府的少夫人生产,皇后娘娘恩准太子妃出宫,原本太子妃今日就应该回来的,可是一直未归,奴才还以为太子妃在丞相府呢。谁知,方才洛夫人派丫鬟来送东西,说是太子妃今日上午离开府里时落下了,奴才才知道太子妃根本不在丞相府中,此刻奴才正准备去禀报皇后娘娘。” 小泉子胆颤心惊的回完话,脑袋伏在地上,害怕极了。 “她出宫都没带侍卫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明承越忍不住大吼一声。 平日里,明承越性子虽冷,也不好相处,却极少对下人们发火,如此大怒更是从未有过。 小泉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太子妃走的急,只带了墨儿姑娘和一个婢女。” 明承越听完小泉子的话,闭着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洛思情是太子妃,朝中没人敢像劫一个婢女一样胆大妄为地劫走她,若真是被人劫了,歹人应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普通劫匪,若走漏风声反而不妙。 “这件事交给本宫处理,不准再同任何人说起,你先回清萧阁去。” “殿下……”小泉子不放心。 殿下那么讨厌太子妃,万一殿下将计就计,太子妃岂非性命不保…… “滚回去!” 明承越气急了,没想到一个狗奴才居然敢怀疑他! 明承越面上露着凶光,吓得小泉子连滚带爬的往清萧阁去了。 呼~ 明承越极力压下心中的愤怒。 “让暗卫出去找,半个时辰以内,本宫要知道消息。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明承越握着拳头,冷冷的吩咐。 “是。”九华领了命,退下了。 明承越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发慌。 洛思情……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第七十三章 沾手气 第一赌场。 热闹依旧,叫喊声、大笑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角落里的一桌人边玩着骰子边聊天。 “诶,我听说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和祁隽开战了。”东方时桉不经意的开口。 “可不是嘛。”和东方时桉关系还不错的徐公子接话:“我外祖家离徽城近,那边这两年都不太平,前两日我舅舅还说让两个表妹先到我家来住段时间呢。” 桌上有个孙公子,名唤孙叶,家里的兄长镇守在徽城,是顾暻手下的副将。 孙叶听有人聊起祁隽之事,便插着话,“诶,听我给你们说,前两日我哥来信儿说了,顾将军已经拟好请求派兵支援的奏折,应该也就这两日到。” “啊,这么快啊?”徐公子讶然。 “可不是嘛。”孙叶回。 洛思情这把押错了,庄家赢了个大满贯。 坐庄的杨公子笑着,“嘿嘿,任他边关如何,都是在我们几千里之外的事,诸君何必忧愁,管好自己的钱袋就够了,拿钱拿钱。” “哈哈……”众人哄笑。 洛思情听着众人说,一直也没说话,此刻听了那杨公子的话,扫了他一眼,心中鄙夷。 呵,败类蛀虫! 这一把,洛思情坐庄。 那位杨公子也许因为上一把赢了,颇有些得意忘形,众人押大,独他一人押小,还扔了好几张百两银票。 “哟,杨公子这么有把握?”押大的一个人问。 杨公子笑,“试试运气。” “杨公子上一把赢了,我也沾沾手气。” 有两个人跟着杨公子押了小。 洛思情见此,好看的嘴角扬起,素手一抬,举着骰盅在半空摇了几下。 “叮叮当当……”骰子发出的声响十分零乱,让桌上的众人不由得紧张。 在座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么一点小钱根本没人放在心上,之前洛思情赢了他们那么多钱也不见有人生气,找她茬。 只是,这一把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没来由的紧张。 “啪!”骰盅被重重地放在桌上。 洛思情没揭开,反而两手撑在桌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杨公子,“杨公子,要不,你来开?” 杨公子也没推脱,直接伸手将盅打开。 六六六,大。 “哇!”有人惊呼。 杨公子面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倒霉。 “不好意思啊,杨公子,承让啦。”洛思情注视着杨公子沮丧的脸,露出小虎牙,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杨公子咬牙,“洛公子厉害。” 洛思情调皮的眨眨眼,“都是运气,运气罢了。” “洛兄,手气不错啊。”东方时桉笑着。 洛思情拿了两张银票,塞到东方时桉手里,“来,东方公子,拿着。” 东方时桉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银票,茫然无措,“洛兄,你这是……” “沾沾手气,东方兄别客气啊。”洛思情拍拍东方时桉的肩头,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洛思情听说书先生说过,赌坊里赢了钱的都会分一些给周围的人,叫沾手气。 第七十四章 最大方的人 看东方时桉一动不动的样子,恐怕是高兴坏了,都傻住了。 也对,别人沾手气都是拿一点碎银子,哪像她,一出手就是百两的银票。 她一定是最大方的人了。 “嘿嘿嘿……”洛思情冲着东方时桉傻笑,然后扭头,继续去押大小。 东方时桉看着洛思情,心里好笑,这小子是给他打赏小费呢? 东宫里。 明承越等在承明殿内,迟迟不见九华回来。 明承越心里的焦躁、愤怒、不安、担忧……全部汇集到一起,五味杂陈。 明明书桌上还有一大堆的奏折等着他批阅,明明晚膳也还未用过。 可是,他来来回回的在殿里走着,时不时地又望向殿外,就是坐不下来。 此刻,明承越自己都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到,他讨厌洛思情,可是他又害怕极了她出事。 只要一想到洛思情消失了大半天,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能遭遇的种种,他就恨不得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毁了。 “怎么还没回来!”明承越气的将一个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满地的碎片。 突如其来的发怒把小娄子吓得直接软在地上,“殿下息怒。” 明承越气的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香炉,“出去看看啊!” “是是是。”小娄子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小娄子来到殿外,长长的舒了口气。 已经酉时了,因为快要下雨的缘故,天色比往常更黑了。 小娄子心想,这天像极了太子殿下的脸,阴沉的吓人。 小娄子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九华进来。 小娄子像看到福星一般迎上去,“哎哟喂,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的小命就没了。” 九华目不斜视往殿里走。 “怎么样,太子妃有消息了吗?”小娄子跟在九华旁边,问。 九华一语不发,进殿。 “殿下。”九华忽视一地的狼藉。 “有消息了吗?”明承越已经稍稍平复了心情。 “在第一赌场。” …… 天色已经晚了,赌场里有人走也有人来。 墨儿和倾蓝有些饿了,洛思情让她们出去买吃的去了。 林轻黔带着一群公子哥,大摇大摆的从厢房里出来,正好从洛思情他们的桌子旁路过。 林轻黔停在洛思情后面,和东方时桉打招呼,“哟,东方兄在呢?” 洛思情感觉到林轻黔就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些不安。 林轻黔成亲那日,洛思情和他打过照面,不知道此刻和他撞面会不会被认出来。 洛思情背着身子,头都不敢侧一下。 “没想到林兄也在,要不要一起玩两把?”东方时桉回着话,脸上满满的笑意。 洛思情心惊,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不了不了,东方兄今日手气如何?” 东方时桉手搭在洛思情肩上,“好运气都被这位洛公子占了,今日属他手气最好。” “噢?”林轻黔也被洛姓吸引了,“原来是洛公子,在下林轻黔有礼了。” 林轻黔都和他打招呼了,若是置之不理恐怕更惹人生疑,洛思情只得转过身子。 第七十五章 两人一直在说笑 林轻黔都和他打招呼了,若是置之不理恐怕更惹人生疑,洛思情只得转过身子。 心里却在想,以后出门再也不说自己姓洛了。 洛思情压低嗓音,“林公子有礼了。” “咦?”林轻黔看着洛思情,觉得有些面熟。 完了完了!洛思情心惊。 是等着被拆穿还是现在就跑? 若是被人发现,一国太子妃女扮男装,逛赌场,不光她没脸,连洛府的脸面都被丢完了。 明承越不知道会怎么奚落她。 不对! 明承越自己都来赌场了,凭什么说她啊。 而且,今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进这赌场来,更不会被这个什么东方公子拉着不让出去了。 洛思情心里想了一番,还是不能跑,这里这么多人要是没跑出去,岂不是更丢人。 万一被认出来了,就说是明承越带她来的。 反正,往明承越身上赖就对了。 “洛公子好生眼熟,可是什么时候见过?” 洛思情讪笑,听林轻黔这话,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可能是吧。” 林轻黔点头,见东方时桉手搭着洛思情的肩,便问:“东方兄和洛公子认识很久了?” “我和洛兄今日第一次相见,不过一见如故,倒是有缘,哈哈。” 洛思情顾及着林轻黔在,也没推开东方时桉,“是啊是啊。” 明承越进来,正好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东方时桉笑容俊朗,洛思情娇俏可人,两个人举止亲昵,宛如一对佳偶,般配的很。 赌场掌柜的见明承越又来了,忙迎上去,心里却是疑惑,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 “那便是你给本宫说的,洛公子?”明承越盯着洛思情,眸子如同淬了冰般寒冷。 掌柜的看过去,“是啊。” “她今天在这里待了一天?” “从午后一直待到现在。” 明承越心底冷哼一声,很好! “可有什么收获?” 掌柜的摇头,“应该还没有,不过东方公子和他聊的还不错,两人一直在说笑。” “去给她说,就说本宫约她赌一把。”明承越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掌柜的听着明承越这话,愣在原地。 殿下这意思是要亲自见这个洛公子? 掌柜的脸上一喜,能让殿下亲自出手,肯定是一条大鱼! 洛思情千百番推脱,终于送走了要约她去胭脂楼的林轻黔。 “轰隆隆――”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惊得洛思情身子一抖,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是晴朗天空,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洛思情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许多的蜡烛,亮如白昼。 外面的天空却是昏沉沉的,一片黑暗。 天哪,她居然玩了这么久! 不行,得快点回去。 “洛公子。”掌柜的来到洛思情面前。 “嗯?” “洛公子今日手气这么好,我家老板想请你到二楼赌一把。” “你们老板?”洛思情不解,赌场的老板找她干嘛? “是的。”掌柜的笑。 洛思情觉得那笑容有些瘆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第七十六章 三个要求 “你家老板是认识我吗,为什么要约我赌一把?” “我家老板嗜赌,平日里就喜欢约人切磋,今日听说公子手气好,按耐不住,所以让小人来请公子一见。” 洛思情听掌柜的说完后,想了一会儿。 反正,墨儿和倾蓝还没回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们,若是离开了这里,她们两个回来找不到她恐怕会担心。 再说,回宫也没事儿做,下一次出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倒不如好好玩够了回去。 就去看看这个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啊,劳烦掌柜的带路。”洛思情应下。 掌柜的伸手,示意洛思情先走。 东方时桉拉住掌柜的,低语,“怎么回事?” 掌柜的冲着东方时桉摇头,追上洛思情。 东方时桉眼见着两人上了二楼,心里有些不安。 掌柜的领着洛思情站到楼梯口第一间房,敲门。 “进。”低沉的男音传出。 掌柜的推开门,请洛思情进去。 洛思情进门后四处打量一番。 房间不大,一张长桌摆在房子中间,桌子一侧自中间起被一扇屏风隔断了。 洛思情能隐约看到那边坐了一个人。 “公子请坐。”掌柜的招呼洛思情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后,出了房间。 洛思情坐在凳子上,侧头看屏风后的人,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阁下约我来此何事?”洛思情见那人不说话,先发制人。 “无事,只是想约公子赌一把。”明承越压着嗓子,声音与平时判若两人。 洛思情总觉得对面的人声音怪怪的,又不肯露出真面目,便多了分警惕。 见洛思情没说话,明承越又开口了,“怎么?若是公子着急回家,鄙人也不强求。” 罢了,先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此刻回宫去,本宫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明承越心里想。 “不急不急。”洛思情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只是不知道老板想怎么赌?” 很好! 天色这么晚了不回宫,还胆敢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今日他便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明承越冷哼,“很简单,桌上有两副骰子,咱俩谁摇的点数大,谁就赢了。” 不知道是不是洛思情的错觉,她觉得面前之人语气冷冷的,仿佛很生气。 不过,无妨,摇骰子嘛,她用内力随便震几下,想摇几点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以。”洛思情想了一会儿,“赌注是什么?” “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三个要求,输的人不能拒绝。” “不行。”洛思情手拍桌子,“那万一你让我杀人放火,我岂不是也要照做?” 明承越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轻笑出声,“你放心,本宫……本公子既不让你杀人放火,也不作奸犯科,总之不会是伤天害理之事。还有,洛公子还没开始赌就已经认为自己会输了?” “怎么会?”洛思情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我是在想若我赢了你该提什么要求好。” “那你便好好想想!” 第七十七章 有钱没地儿花 洛思情眼睛一转,“你既然是赌坊的老板,那你是不是很有钱啊?如果我赢了你,你不如就将这赌坊赠予我,我也不需要你满足我三个要求了,如何?” 明承越拿起骰盅,轻声慢语,“行啊,不过等赢了我再说吧。” 洛思情冲着那个身影狡黠一笑,然后抓起骰盅。 嘿嘿,本小姐让你输得倾家荡产。 洛思情将盅放在自己耳边,摇了老半天,等出现三个六点,才将盅放在桌子上,勾着红唇看向屏风上的人影。 明承越听着洛思情那边的动静,暗笑。 明承越右手随便摇了几下,“砰”的一声,将盅放在桌上。 突然的动静吓了洛思情一跳,茶杯里的茶水有一些被震出来,撒在桌子上。 洛思情瞪了那身影一眼,用得着这么大的动静吗? “是你先还是我先啊?”洛思情手指敲桌,有些迫不及待。 “我先吧。”明承越出声,伸手,动作极慢的揭开。 洛思情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心里有些紧张。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在洛思情的脸上,有点冷。 看到里面的点数后,洛思情有些没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重新又看了一遍。 “噗――哈哈,你!哈哈哈哈……”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洛思情却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她还以为对面的人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洛思情指着那道身影,笑得说不出话来。 明承越看着自己摇出的一一二,没说话。 “哈哈,我说你是有钱没地儿花是吧?还以为你有什么厉害之处呢,我的都不用看,随便摇三个数都比你的大。”洛思情毫不留情的嘲笑。 明承越两手手指交叉握着,两个大拇指转来转去,没说话。 洛思情见明承越不说话,害怕他是想反悔,“哎,我说,你可不准反悔啊,这间赌坊以后就是我的了,等以后我偷偷溜出宫的时候,我就可以到这里来,还有好多好多的银子可以收,哇……哈哈哈……” 洛思情想象着大把大把的银票向她飞来,乐得前仰后翻,嘴上也没了顾忌。 哈哈,真是没想到,天上居然掉了这么大个馅饼,还好死不死的砸到了她的身上,她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 明承越越听越气,这该死的女人,不光打算偷偷溜出宫,还准备到这赌坊来。 明承越没好气的提醒:“洛公子还是先看看你的骰子吧。” “我这打开都可以吓死你了。”洛思情得意道。 以为他有多厉害呢,还费力摇了三个六,真是浪费,早知道随便一摇就得了。 “噢?”明承越语调慵懒,“那洛公子就快打开,吓死我吧。” “行,你可看好了啊。”洛思情揭开盖子,得意洋洋的抖着腿,只看着明承越那边,看都没看自己的骰子,“怎么样,厉害吧?” 明承越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洛公子还是自己好好看看吧。” “怎么,被吓到了是吧,我这可是三个……”六啊。 第七十八章 留在这里当管事 洛思情低头,那个“六”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下一秒,洛思情大惊失色,“啊――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三个一?” 她明明摇的是三个六,怎么会开出三个一来,还刚好比对面的人小了一点。 “噢?”明承越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啧啧,可惜了,就这三个数比我的小,还刚好被你给碰上了,真是没想到洛公子运气这么差。” 洛思情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事实如此,她不得不信。 难不成是她手抖了,或是一下子听错了? “既然洛公子输了,那么答应的三个要求……” “嘿嘿……”洛思情搓着手心,一脸讨好,“嘿嘿嘿,公子,方才是我手抖了,要不,我重摇一次,你看如何?” “嗯……”明承越拉长声调,假意思索。 洛思情听着明承越的音调,紧张万分。 “依我看啊~”明承越又顿住。 洛思情就跟猴子挠心一样难受,“怎么样?” 明承越冷笑,“不怎么样。” “别啊。”洛思情劝道,“我是没发挥好,你就再让我摇一次吧。” “洛公子方才也说了,我运气差,摇了个一一二,随便摇一下都能比我的数大。没成想啊,有个比我运气还差的。”明承越透过屏风看洛思情,“若是洛公子,你愿意放过这机会吗?” “愿意啊,我愿意啊。”洛思情狂点头,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其实啊,公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早就想好了,哪怕我赢了,也不会真要公子你这赌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啪啪!”明承越拍手鼓掌,“洛公子好气量。” “嘿嘿。” “不过,鄙人不及公子,公子还是满足我三个要求吧。” 洛思情心想,完了完了,这人该不会要她留在这儿给他做劳工吧? 或者要她做别的什么事! 不行不行,得快点跑了。 洛思情起身,边往房门口移边和明承越说话,“不知,公子有什么要求?” 明承越注意到洛思情的动作,不动声色,“既然洛公子喜欢这赌场,我便成人之美,洛公子就留在这儿给我当个管事吧。” 怕什么来什么,洛思情背部贴着门,两手去拉门,却是怎么也拉不开。 明承越又开口了,“洛公子觉得如何?” “你想都别想!”洛思情飞快的转身,对着门又拉又推,可是,无论怎样都打不开。 “哼。”明承越冷哼。 “开门,开门啊,有人吗,快点开门啊……”洛思情使劲捶打着门,可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这屋里有机关,外人进不来你也出不去。”明承越起身,拍拍衣袍。 洛思情扭头,眼睛瞪向那道身影,目光凶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明承越不说话,慢慢的,往洛思情那边走。 屋里光线很暗,洛思情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她赤手空拳,也没带个武器,对面的人那么高,也不知道会不会武功。 她该怎么办? 第七十九章 滚后面去 “你到底是谁?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洛思情挺着背,厉声道。 虽然洛思情表现得很有底气,可是,明承越还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颤儿音。 哼,还知道害怕。 “呀――”洛思情见那人也没停下脚步,便抬腿朝对面踢去。 明承越侧身一躲,伸左手,抓住了洛思情的小腿,手腕一转。 洛思情随着明承越的动作转了个圈,抓起茶杯往他扔去。 明承越松手,闪开。 一招招一幕幕,和三年前的第一次相见,一模一样。 洛思情脑海中闪过当日种种,僵着身子,去看面前之人。 此刻离得近了,洛思情一下便认出了明承越。 “怎么是你?”洛思情心里是惊喜的,但是面上却没显露分毫。 明承越嗤笑,“呵,本宫若不来,还真不知道太子妃有女扮男装的癖好,还深夜不回宫逛赌场。” “我……”洛思情无话辩解。 明承越也懒得听洛思情解释,只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便转身,在门边的墙上拨弄几下,门开了。 洛思情看见明承越离开房间,才反应过来,忙跟了上去。 赌坊一楼,热闹依旧。 掌柜的还和洛思情来的时候一样,站在楼梯旁的桌子边打着算盘算账,只是对面站了个人。 东方时桉站在掌柜的对面,两个人聊着天,说笑。 东方时桉注意到楼梯处的动静,佯装不经意的望了一眼。 明承越走在前面,薄唇紧抿着,脸色铁青。 洛思情跟在后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两人一出现又消失了,偌大的赌坊,除了东方时桉和掌柜的注意到了,根本没人察觉。 外面狂风大作,雨势湍急,路上积了不少水,行人寥寥无几。 洛思情出了赌坊的门,冷得抱着胳膊发抖。 墨儿和倾蓝不知何时回来的,等在门口,另一边站着九华。 墨儿裤腿上沾了不少泥巴,身上披着件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披风。 门口有两辆马车,明承越径直上了第一辆。 洛思情看了看,然后让墨儿和倾蓝去后面那一辆马车,自己跟着明承越上了第一辆。 “滚后面去。” 洛思情左脚刚迈进马车,便听到明承越冷冷的声音。 洛思情脚步顿了顿,不理明承越,自顾自地坐到一边。 “本宫让你去后面,没听到吗?”明承越瞪着洛思情,眼底的怒火很明显。 洛思情对着明承越翻了个白眼,“要去你去,我懒得动。” 说完,便闭着眼,倒在一旁睡觉。 明承越有气无处撒,过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怒气。 …… “小姐,醒醒吧,到了。” 洛思情缓缓睁眼,看到墨儿就在眼前,“怎么了?” “小姐,到了,快下来吧,太子殿下还在屋里等着呢。”墨儿催促。 洛思情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望了望四周,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马车里。 洛思情由墨儿搀扶着,下了马车,小泉子和彩玲等在宫门口。 洛思情抬头一看,这一次马车居然直接驾到了清萧阁。 第八十章 不劳殿下操心 雨已经停了,地上全是湿的,洛思情注意到墨儿裤腿上的泥土。 先前出赌坊的时候,明承越在,洛思情不方便问。 “发生什么事了,身上怎么这么多泥水?” 墨儿表情有些不自在,“小姐放心吧,墨儿没事,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沾了些泥土而已。” “噢,那便好。”洛思情放下心来,没多想,“快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好。” 洛思情往自己的寝殿而去。山贼不知躲在哪里的,突然窜出来,往洛思情怀里跳。 洛思情将山贼抱在怀里,“山贼公子,一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喵~” “哈哈哈……”洛思情笑着,抱着山贼进了殿。 “小泉子,让厨房准备些吃的,晚膳都还没吃,快饿……” “太子妃还知道饿呢?”明承越讥讽出声。 洛思情一惊,抬头看前面,才发现明承越坐在殿中,正一脸讽刺的看她。 “殿下怎么在这儿?”洛思情抱着山贼,坐到离明承越较远的地方。 明承越心里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太子妃难道不用给本宫一个解释?” 洛思情有些不知所措,抓山贼毛的手力道也重了几分。 “喵~”山贼叫唤一声,还伸出前爪挠了洛思情两下。 “解释什么?”洛思情假装不懂。 明承越倚着身子,随性慵懒,“解释解释为何会在赌坊,又为何天黑还不回宫?” 洛思情沉默着,不知如何说。 “嗯?”明承越声音该死的好听,声声诱惑,惹人沉沦。 “那殿下呢,殿下是去干嘛的?”洛思情反问。 “本宫自己的事,用不着跟你交代。” “哦。”洛思情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一阵疼痛,“那我的事也不劳殿下操心。” 明承越被气得不轻,手指捏的“咯吱”响。 洛思情云淡风轻,和山贼玩得不亦乐乎。 “很好!”明承越勾唇,“九华。” 九华原本候在门外,此刻听明承越叫他,便入了殿中,“殿下。” “去立刑房拿板子来。”明承越朝着九华吩咐。 立刑房是皇宫内关押、处罚犯罪宫女太监的地方,里面有不少惩罚人的刑具。 九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领旨去办了。 洛思情听见明承越吩咐九华的话,心里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 明承越似笑非笑的看她,“你说呢?” “你敢!”洛思情瞪大眼睛。 “呵。”明承越抿嘴轻笑,“那你就看看本宫敢不敢吧。” “明承越!”洛思情起身,放开山贼,又急又气地冲着明承越吼。 明承越闭上眼,不理会洛思情。 殿外,风吹落叶的声音,“呼呼”作响。 殿里有一扇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了。风拍打着窗户,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响声。 入秋了,天气也凉了,洛思情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安静了好一会儿,洛思情心里再怎么紧张害怕,却也不愿服软。 她挑眉威胁道:“哼,有本事你就打,你打了我母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八十一章 教规矩 “本宫说过要打你吗?”明承越掀开眼皮,淡定的喝着茶,一派闲适。 洛思情双眼紧盯明承越,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你拿板子干嘛?” “惩治惩治宫人而已。”明承越神色不改,沉稳从容。 洛思情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明承越看了洛思情一眼,眼睛转向殿外。 墨儿和倾蓝站在门口,洛思情和明承越的对话两人听得很清楚,此刻见明承越看她们,都是心慌不已。 “你们两个――”明承越朝着两人一指,“过来。” 墨儿和倾蓝进殿,跪在明承越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你想干什么?”洛思情见此,心里忐忑。 明承越勾人的眉眼动了动,深邃的眼眸落在跪着的两人身上,“是你们两个带太子妃去赌坊的?” 洛思情抢先道:“我告诉你,都是我的主意,不关旁人的事,你有火冲我发,不要牵连别人。” “噢?是吗?”明承越依旧看着地上的两人。 墨儿伏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不,和小姐没关系,都是奴婢的错,殿下要惩罚就惩罚奴婢,饶了小姐和倾蓝姐姐吧。” 倾蓝满脸焦色看着明承越,“殿下,都是因为奴婢太子妃才会到赌场去的,要怪就怪奴婢,和墨儿没关系。” “住嘴,你们两个胡说什么呢!”洛思情眼角含泪,双眼朦胧,“明承越,去赌场玩的是我,和墨儿她们没关系,你不要怪她们。” 明承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字一句缓缓吐出,“主子犯错,既然本宫不能打你,那便是奴才受罚。” …… 很快,九华回来了,看到地上跪的两人有些诧异,神色不明的看了洛思情一眼。 两个小太监抱着打人用的板子,跟在九华后面。小太监将手里拿的木板立在地上,光看那架势就吓人。 清萧阁的宫人都在,这是明承越除了大婚之日,第一次到清萧阁来。 没人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面。 明承越起身,漫步来到院中,冷眸扫了一圈院里的众人。 所有人都低着头,心里害怕极了。 明承越声音淡淡的,“本宫平日里没到这清萧阁来,倒是忘了教你们规矩,今日都给本宫看好了,若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挨一顿板子这么简单的。” 明承越说完,手臂抬了抬。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进殿去抓墨儿和倾蓝。 “你们干什么?”洛思情挡在两人面前,面露狠光,“让开,都给我让开!” 明承越瞥了九华一眼,九华上前,将洛思情拉开。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们两个住手!” 洛思情眼见着墨儿和倾蓝被拉出殿中,扔在院里。 “动手。”明承越开口,不带一丝温度。 “不要!”洛思情手腕被九华禁锢着,挣脱不开,嘴里大喊着阻止。 可是,没人听她的。 两个小太监手起板落,板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墨儿和倾蓝身上。 “啊――”两个人都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第八十二章 你喜欢那个丫头 洛思情泪如雨下,心似针扎一样的疼,“放开我,九华,你快放开我。住手,不要打她们……” 九华用力的攥着洛思情的手腕,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眸有些泛红,视线紧紧地盯着院中的一幕。 墨儿和倾蓝咬着红唇,极力抑制不让自己叫出来,却还是透过唇角溢了出来。 院里的宫人,都捂着眼不敢看这一幕,既是不忍也是害怕。 洛思情跌坐在地,红着一双眼眶死死地瞪着明承越,“明承越,你要打打我,你打她们做什么?你这个混蛋,混蛋!” 明承越脸色更加阴郁,沉声道:“不准停。” 两个小太监下手已经是很轻了,但墨儿和倾蓝两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虽然常年习武,却也没受过这等伤,没挨几板子就疼得不能动弹了。 “太子妃若是真的想救她们,最好不要再惹殿下生气。”九华咬着牙龈,带着莫名的讽刺和责备。 也不知是不是九华一时疏忽,洛思情竟挣开了他的手掌,她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院里。 “不要再打了,住手,快住手……”洛思情扑到墨儿和倾蓝的身上,用身体护住两人。 两个小太监一时没收住手,洛思情结结实实挨了两板子。 “唔……”洛思情感觉整个背部都麻了。 两个小太监举着板子,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墨儿满头是汗,脸色有些白,“小姐,你快点让开。” “对不起,对不起……”洛思情长睫颤抖着,一脸的自责。 倾蓝趴在地上,连动也不想动了。 雨停了,风也停了。一股寒凉扑面而来,雨后的空气很新鲜,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与桂花的清香,天空已经是一片夜色。 洛思情直起身子,因为背部的疼痛皱了皱眉,她踉跄两步,走到明承越面前的台阶处跪下,含着泪哀求,“殿下,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都冲着我来,求你绕过她们吧。” “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也不会再做让殿下生气的事情了,求求你,放过她们……” 地上都是湿的,洛思情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湿半干的,平日里殷红的唇此刻显得格外苍白,看起来娇弱又可怜。 明承越冷眼看向洛思情,薄唇紧抿着,没说话。 其他人都低着头,缩着身子,不敢多听也不敢乱看。 九华走到明承越身旁,低语,“殿下,兵部侍郎已经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了。” 明承越听后,深深地望了九华一眼后,终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 明承越回到承明殿时,殿里的杂乱已经收拾干净了。 明承越坐在椅子上,锐利的目光扫向地上跪着的九华。 九华腰杆挺得笔直,两手握着拳头放在大腿上,眼睛始终没看明承越。 “原因?”明承越开口。 九华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因为你喜欢那个丫头。”明承越语气笃定。 小娄子领端着膳食的宫女们进来,正好听到明承越这句话,心底微讶。 第八十三章 出征人选(1) 天哪!九华居然有喜欢的人了?也没见他身旁有女孩子出现啊,会是谁呢? 明承越见有人进来,便冲着九华摆摆手,“罢了,先下去吧。” 九华出了殿,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落寞。 今年的秋天似乎来的更早些,微风凉凉,落叶满地,一切都变得萧瑟且悲凉。 …… 宣政殿。 明憾天坐在龙椅上,眼神犀利的望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不苟言笑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简直像生铁铸成似的,紧紧的绷着。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殿静了片刻后。 “启禀皇上,微臣有奏。”兵部侍郎张文之从百官中走了出来,跪在大殿中。 明撼天威严开口:“张爱卿有何事要奏?” “皇上,祁隽国近来扰我城池,乱我边界,屠我子民,徽城守将顾暻传来奏折,请皇上派兵平乱。”张文之两手呈着一叠奏折,语句中满是愤懑。 王德重下来,从张文之手里接过,呈到明憾天面前。 天元大陆三国鼎立,桢游国是位处东方的一个大国,兵力、财力较为雄厚,瑜国位处南方,是一个水之国,祁隽国位于西北,国民大多以游牧为主,野心勃勃,一直处心积虑妄想一统天下。 张文之话一说完,群臣左顾右盼,皆小声的议论起来。 “这祁隽国上百年来与我国时战时和,八年前,皇上派顾将军出兵,不到一年,便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割地赔款。如今不过几年时间,又卷土重来,这一次,定要好好的给他们颜色瞧瞧。” 八年前,祁隽进犯桢游国边城,明憾天派顾暻领兵,还让明承越和洛思棋随行左右。 不到一年的时候,祁隽国战败投降。 两年前,祁隽皇帝病逝,新帝继位后,大肆招兵买马,蠢蠢欲动。 “是啊,是啊,若不好好惩戒,他必定以为我堂堂桢游国惧了他。” “哼~想我偌大的桢游国岂会怕他祁隽?” “可是,谁带兵合适呢?”此人一语惊醒众人。 是啊,该派谁好呢? “要我说,丞相府的大公子或者将军府二少爷最为合适。” 洛思棋和顾佟确实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是啊是啊,若派这两位公子出征,再加上镇守徽城的顾将军,定能大破敌军。” “对,最合适不过了。” 大臣们大多几个一起讨论着,殿里乱作一团。 “肃静!”王德重声音高亢尖细,阻止了众人的议论。 在所有的声音都停止后,明撼天才开口:“祁隽国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有谁自愿带兵出征吗?” 先前说个不停的人,此刻都静默不语。 过了片刻。 明承越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带兵出征祁隽国。” 此言一出,议论声又起。 “哎呀,怎么把太子殿下给忘了,若是殿下出征,那必定能大败敌军还能鼓舞我方的士气。” “对对对,殿下有勇有谋,若派他出征必定得胜而归!” 第八十四章 出征人选 (2) 洛思棋早在兵部侍郎奏完后,便一直注意着明承越,他还是会去吗? 不,不行,如果真是那样,小妹怎么办? 于是,洛思棋又站了出来―― “启奏皇上,殿下和太子妃刚刚大婚,此次出征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微臣自请领兵出征。” 明憾天一想,洛思棋言之有理,明承越刚刚大婚,如若此时派他出征确实不合适。 “众所周知,骁骑将军的夫人前两日刚刚生产完,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本宫认为此时骁骑将军还是应陪在夫人身边。”明承越看着洛思棋,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为臣者,当为君分忧,请圣上恩准。”洛思棋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为君者,当体恤臣下。若是此时派骁骑将军出征,只怕会寒了众卿的心啊,父皇!”明承越虽是和明憾天在说话,眼睛却是看着洛思棋的。 “大丈夫岂能因为一己私事而置国家、百姓于不顾?” “骁骑将军此言有理,若这满朝文武都没有合适的人领兵,将军确实应该先忠国后顾家,可是此时明明可以双全,何乐不为?难不成将军是不信任本宫的能力?”明承越剑眉微挑。 洛思棋朝着明承越抱拳,头微低,“微臣不敢,只是殿下新婚,都肯为了百姓远征西北,微臣作为一介臣子,有何不可?” 两人僵持不下,其余众人包括明憾天都闻到了一股莫名的火药味,却不知为何。 站在洛思棋旁边的顾佟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往争执不停的两人身上瞥,略加思索过后便向旁边移了两步,跪在殿中央。 “启禀皇上,太子新婚,骁骑将军家中还有夫人需要照顾,微臣愿领军出兵,杀他们一个下马威。” 众人看着跪在地上,身形挺拔的男子,又小声议论起来。 “英勇将军言之有理,臣附议。”洛丞相思索片刻,便腿一弯,带头赞同。 “臣附议。”朝中近三分之二的人都跪在地上。 明承越看着跪了一大半的朝臣,又看了不远处的顾佟一眼,冷眸微眯。 明撼天一经思量,也觉得顾佟是最合适的人选。刚准备开口,却又听明承越说―― “祁隽国地势险要,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多高山大河,英勇将军从未到过祁隽。而本宫在那里待过近一年,对那里甚是熟悉,所以儿臣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带兵之人非儿臣莫属。” 众人一听,又觉有理,一时间陷入两难。 龙椅上的明撼天也觉得纠结,“可是太子刚刚大婚,这时出兵不好吧?” “儿臣是桢游国太子,肩负重任,太子妃贤惠,想必她一定理解儿臣的难处。”明承越说得义正言辞。 “皇上……”洛思棋再次出声。 却被明承越打断一一 “难道骁骑将军是想让太子妃受万民指责,觉得她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明承越面露不满,语气也冷了下来。 “微臣不敢。”洛思棋低头,无话可说。 第八十五章 往事(1) 明撼天见事情已有定论,也不好再说什么,“明承越,顾佟上前听旨。” “儿臣在。” “臣在。” “太子明承越为主将,英勇将军顾佟为副将,领十万兵马,十日后出征,讨伐祁隽,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儿臣领旨。” “臣领旨。” “只是啊,太子,此时离年关不足四月,这是你成亲后的第一个除夕,所以你们要速战速决,赶在年底回来,知道吗?” “儿臣遵旨。” …… 清萧阁。 洛思情刚从凤清宫回来,便听小泉子说洛思棋和顾佟过来了。 “大哥和顾二哥?”他们怎么来了? 带着疑问,洛思情赶忙去了正殿。 “大哥,顾二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洛思棋和顾佟扭头便见从门外跑进来的洛思情。 由于没有外人,两人也没有起身行礼,反而一派闲适的坐在那里,品着上好的西湖龙井。 “你们今日怎么来了?”洛思情坐到两人对面的位置。 洛思情跑的有些急,坐在那里气喘吁吁的,一派随意。 洛思棋收敛了笑意,“怎么还是这般不守规矩,如今也该端庄些了。” “这不是你们来了,我心里高兴嘛。”洛思情挺直背,讨好的笑着,眼里闪烁着星光,明亮璀璨。 洛思棋严肃不改,佯怒,“听说你前两日离开府里之后,没有回宫,在外面玩了老半天,有这回事吗?” 洛思情去赌场之事,被明承越下了禁令,没几个人知道。 洛府来送东西的丫鬟回去告诉府里人的时候,洛思棋等人只以为洛思情是在外面玩,忘了时间,并不知道她是去了赌场。 洛思情嘟嘴,避开洛思棋的视线,“哎呀,不过就是在外面玩一会儿嘛,哪值得大哥你一见面就训我?” “你呀你……”洛思棋板着脸,瞪洛思情,“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性而为,否则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洛思情撇撇嘴,模仿洛思棋训人时皱眉板脸的样子。 旁边的顾佟被洛思情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 洛思棋自然也注意到了,赏了洛思情一个爆栗,“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洛思情捂着头,垂下眼帘,一脸的不乐意,“听到了。” 洛思棋见洛思情这副样子,颇感无奈。 “好了,所幸没出什么事,你也别揪着这件事不放了。”顾佟拍了拍洛思棋的手臂,打着圆场。 “是呀是呀,我以后不会乱来了。”洛思情附和着,忙转移话题,“顾二哥,你们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佟喝了口茶,眼角微微弯了弯,笑容迷人,“今日早朝下的早,你大哥担心你,怕你在宫里不习惯,所以想来看看。” 洛思情瞅了自家兄长一眼,后者眉眼闪过一抹不自在。 洛思情打趣道:“啧,大哥心里向来只有大嫂的,怎么今日倒是想起我这个妹妹来了?” “……”洛思棋瞪了洛思情一眼,气得不想和她多说。 顾佟别过脸,轻笑出声。 第八十六章 往事(2) “顾二哥,你笑什么?”洛思情眼睛转向顾佟,洛思棋不理她,她便扯着顾佟说话。 “我笑你这丫头一天天的怎么这么能说呢?瞧把你大哥给气得。”顾佟调侃着,看洛思情的眼神里染着盈盈笑意。 “哼,顾二哥你还好意思笑。前两日顾夫人进宫见母后的时候我可在呢,顾夫人说你老大不小了,我大哥都有孩子了你还没成亲,让母后给你留意着找个好姑娘,为你赐婚。”洛思情眼里冒着贼光,全然没注意顾佟那张突然僵硬的俊脸。 顾佟看着巧笑嫣然的洛思情,心中一阵刺痛。 其他的女子再好,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看着顾佟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洛思棋心中也是一阵惋惜,小妹若是喜欢顾佟,会幸福许多吧…… 连忙打断不该有的想法,洛思棋对着洛思情厉声说道:“不准胡说!” 洛思情冲着洛思棋吐舌头。 罢了罢了,就以兄长的身份守护她又何尝不好?顾佟在心中想。 “我们今日来找你是因为太子。”洛思棋言归正传。 只是一想起明承越要去祁隽,洛思棋心里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洛思棋知道,那片土地上有一个明承越牵挂的人。 若是明承越将那人接回来,他的小妹该怎么办? 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情,洛思情垂眸,神情落寞,“殿下怎么了?” 原本布满笑意的小脸在听到那个人后不自觉收敛了。 这样的洛思情让顾佟心疼。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圆空山上,他陪洛思棋上山,去见他口中常常念叨的那个小妹。 她乖巧又活泼,古灵精怪的,笑容明媚肆意。 那一年她十岁,他十四岁。 在顾佟心里,洛思情应该一直是那样的,随性自由,无拘无束。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殿下马上便要出征了。”洛思棋又道。 “出征?”洛思情又惊又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没听说? “殿下今日早朝请旨带兵出征祁隽,皇上已经下令让殿下和我十日后出兵。”顾佟说。 洛思情闻言,一颗心骤冷,他该不会是因为讨厌自己才要离开的吧。 “一定很危险吧。” 圆空山位于桢游国和祁隽国的交界地带,洛思情见识过祁隽人的彪悍野蛮,知道他们战斗力极强。 洛思情这两年虽然在京,却多多少少也有耳闻。祁隽国先皇驾崩后,继位的三皇子嗜血如麻,一直想要挑起两国战争。 此战,祁隽必定准备多时,不可小觑。 哪怕她知道明承越武功极高,她还是害怕,害怕他万一出了意外。 “放心,殿下武功高强,我也会誓死保护他。” “可是……“洛思棋心中有话,却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洛思情。 “可是什么?”洛思情问。 洛思棋看着洛思情,心里犹豫不定。 罢了,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倒不如早告诉她,心里有点防备。 洛思棋终于准备将到嘴的话全部说出,却又被人牵制住了。 第八十七章 往事(3) 顾佟在洛思情看不见的地方拉了拉洛思棋的衣服,抢先道:“思情,你放心吧,太子殿下会安然无恙的。” 洛思棋一脸不解的看向顾佟,顾佟递给他一个眼神。 洛思棋压下口中的话,对着洛思情轻松的笑了笑,“其实,又不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了,肯定会没事的。” 洛思情看这两人,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可是,你……”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洛思棋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说出来,于是拉起顾佟便往外走,生怕洛思情多问。 “唉~你们……”洛思情盯着两人快速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起来,“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真奇怪!” 洛思情走出正殿,恰好看到彩玲从墨儿和倾蓝住的屋子里出来。 洛思情上前,看到彩玲手里拿着药膏,“她们两个的伤怎么样了?” 彩玲福了下身子,“回太子妃,奴婢已经为两位姑娘擦过药了,现下又睡过去了。” 洛思情听二人睡着了就没进去,只让彩玲好好照顾二人,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 洛思棋和顾佟快步离开了东宫,待走到一处凉亭,洛思棋左右张望,见无人,才定定的看着顾佟,压低嗓音问:“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说?” “你说了之后她会开心吗?”顾佟挑眉,在最近的石凳上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洛思棋不禁有些好奇。 那件事应该只有他和明承越知道…… “不知道啊。”顾佟耸肩,“但看你早朝和太子剑拔弩张的模样,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顾佟原本心里还好奇呢,自己前两日去洛府里找洛思棋,说要和祁隽打仗的事,洛思棋就忧心忡忡的,当时他还以为洛思棋是因为不放心家中夫人不想出征。 却不想,今日洛思棋又自请出兵。 想起早朝时,洛思棋和明承越的针锋相对,又见他对洛思情的欲言又止。 顾佟心里猜测,洛思棋不让明承越出兵必定是有洛思情的原因。 “唉!”洛思棋眉头紧锁,语气也变得沉重,“你还记得八年前我们和祁隽的那场战役吧?” 当时领兵的是顾佟的大哥,顾暻。 明憾天为了锻炼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便让明承越、洛思棋还有顾佟,跟着顾暻上战场学习。 临出发前,顾佟染了一场风寒,所以只有明承越和洛思棋跟着去了。 顾佟点头,示意洛思棋继续说。 洛思棋陷入回忆,“在其中一场规模不大的战役中,顾大哥让我和殿下负责。那年殿下才十一岁,我也不过十六,我军战士连连取胜,我和他难免自负起来,一时不妨,受了敌人的埋伏,殿下下落不明。” 顾佟记得这件事,“当时殿下失踪,消息传回来,皇后娘娘还因此大病一场。所以,你是害怕殿下又中祁隽人的埋伏?” 洛思棋摇摇头,“殿下失踪半个多月后,我们在祁隽国的国都找到了他,他当时身受重伤,是被一女孩所救。” 第八十八章 往事(4) 女孩? 顾佟看着洛思棋晦暗不明的眼眸,心底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洛思棋低叹一声,“殿下临走时对那女孩说过,会回去娶她为妻!” “什么?”顾佟瞪大眼睛,满眼震惊。 任他如何想,都没想到其中有这样一段故事。 “他对女子向来凉薄,这么多年别说正妃了,他身旁连个侍妾都没有。那女子却是于他有恩的,若是将她带回来……” 顾佟一拳向面前的石桌砸去,胸膛因气愤起伏,“可恶!“ 明承越,你既已娶她为妻,他日若将那女子带回,又要她如何自处? 洛思棋负手而立,神情惋惜,“他身为太子,日后的皇上,后宫之中定然不会只有小妹一个妃子,旁人倒也罢了,只是那女子于他终归是有些不同的。况且,现如今殿下本就不喜小妹,若此时将那人带回来,我怕小妹日后会受委屈啊。” “他既然娶了思情为妻,那我便要他一心一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那个女子同他回来。”顾佟眼中,是在战场上才有的凶狠的光。 洛思棋看着顾佟,叹息一声,“八年过去,但愿那女子已经嫁人了。” 顾佟望着东宫的方向,心底有了些打算…… 凤清宫。 “娘娘,殿下到了。”迎香道。 “叫他进来。”盛绣婉坐在凤椅上,左手撑着额头,神情倦怠。 不时,明承越一身朝服走了进来。 早朝过后,他刚离开宣政殿便被盛绣婉身旁的李公公叫来了凤清宫。 “儿臣参见母后。” 盛绣婉敛了明承越一眼,后者身形笔直,神态自若,低着头,弯腰行礼。 看着明承越镇定如常的模样,盛绣婉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抓起一旁的茶盏,向着明承越扔去。 “啪嚓嚓――”倒也没真的往明承越身上扔,杯子碎在明承越脚边,里面的茶水溅在明承越鞋子及衣摆处。 殿内的侍从见盛绣婉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都跪在地上,大呼:“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这是谁惹母后生了这么大的气?”明承越嘴角含着笑,语调轻松。 盛绣婉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明承越,“本宫前几日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母后日日同孩儿说那么多话,不知说的是哪句?”明承越自顾自地坐下,朝盛绣婉露了个无辜的笑容。 盛绣婉别开眼,懒得看明承越这副样子,语气依旧是气愤的,“你刚刚新婚,就自请出征,你让文武百官何想,你让丞相府何想,你让太子妃何想?” 盛绣婉边说边捶打着椅子,看得出是极其生气的。 “噢?”明承越双眉微皱,不解开口:“我竟不知我一个太子说话做事倒要看臣下的意思了?” “你……你……”盛绣婉气急,手指指着明承越,微微颤抖。 “百姓受苦于祁隽,儿臣身为这桢游国的太子,不该出兵?”明承越嘲讽道。 “这偌大的桢游国只你一人会带兵打仗?你非得在这个时候自请出兵?”盛绣婉连声调也变高了。 第八十九章 被下了迷魂药 若是平日,盛绣婉一定不会阻止明承越,可如今他和太子妃新婚不到一月,他便自请出兵,倘若没有旁的合适之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太子妃的亲哥哥都出来请命了,他还是把这出兵权夺了过来,这不是存心打洛家人的脸吗? “百姓受苦,若儿臣只顾儿女私情,怎配做这桢游国的太子?母后,不是儿臣将你的话忘了,而是你被那洛思情下了迷魂药,好坏不分了!”明承越一双冰眸子冷淡、凌厉。 明承越也是被气到了。 在他的眼里,盛绣婉贤惠、端庄、大度,一直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后。 如今百姓受苦,盛绣婉张口闭口的只顾着洛思情,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给他的母后下了迷魂药。 否则,盛绣婉为何每每都偏向洛思情。 “你……”盛绣婉站起身来,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明承越,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下一刻,盛绣婉竟直直的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娘娘?”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迎香,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盛绣婉身边。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娘娘,传太医,快传太医。” …… 洛思情听到盛绣婉晕倒的消息,立刻到了凤清宫。 盛绣婉身旁的宫女袭香站在殿门迎她。 “怎么回事啊?”洛思情边往里面走,边急急的问袭香。 “娘娘一直都有心悸的毛病,方才犯了病晕倒了。”洛思情习过武走的很快,袭香在后面只能用跑的。 “早上我来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晕倒了?” 袭香低声道:“方才娘娘和殿下吵了几句。” 洛思情闻言,心里清楚大概是因为明承越自请出兵的事情,惹了盛绣婉不快。 寝殿内。 太医坐在凳子上为盛绣婉把脉,迎香站在太医身后焦急的望着他。 明承越立在一旁,淡定的脸上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太医把完脉,起身,朝着明承越行了个礼,“殿下放心,皇后娘娘是气急攻心导致的暂时性昏迷,并无大碍,不多时便会醒过来,只是千万不要再让娘娘动怒了。” 明承越点点头,李公公送着太医离开。 洛思情入殿便朝床上的盛绣婉走去,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明承越。 迎香朝着洛思情福了福身,“太子妃。” 洛思情点点头,“母后怎么样了?” “太医刚刚诊完脉,并无大碍。”迎香答。 盛绣婉躺在床上,闭着眼,神情倦怠,洛思情注意到,盛绣婉的两鬓已经生了些许白发。 听了迎香的话,洛思情稍稍放心些许。 盛绣婉膝下虽有一子一女,可是,平日里也只有洛思情能陪她聊聊心里话。 明承越待人冷漠惯了,和盛绣婉也不亲近。 明承娇性格娇纵,心性单纯,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只有洛思情知道,在这深宫之中,盛绣婉的心里是最寂寞的。 “你出来,本宫有话同你说。”明承越对着洛思情说,然后离开了殿内。 第九十章 最好安分点 洛思情看着明承越离开,微微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床上的盛绣婉,才跟着明承越出去。 明承越走到外殿,站了片刻,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头,冷漠的看着洛思情。 “殿下有何事?”洛思情问。 明承越面色不善,目光转向别处,眼里的厌恶十分明显,好似多看洛思情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本宫马上要出征去祁隽国,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点,若让本宫知道你在母后面前胡言乱语、兴风作浪,等本宫回来定不会饶了你。” 在他心里,已经将这次和盛绣婉的争吵怪到了洛思情的身上。 洛思情听后,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娇俏的小脸扬起一抹嘲讽,“呵,殿下尽管放心,臣妾哪怕再胆大,也不敢将母后气晕过去。” 原本,洛思情得知明承越马上要出征了,心里是很担心的,也没准备说话气他。 可是,明承越说话毫不留情,让她也忍不住讽刺回去。 “你……”明承越瞪洛思情。 洛思情不管明承越还准备说什么,只淡定的朝着他行了个礼,傲然的转身进了寝宫。 明承越:“……” 该死! . 午后。 洛思情坐在盛绣婉床边,打着盹儿,迎香取了件衣服准备给洛思情披上。 恰好,盛绣婉醒了过来。 “娘娘,你终于醒了!”迎香惊喜出声。 洛思情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见盛绣婉正含着笑看她,有些不好意思。 洛思情挠头傻笑,“母后。” 盛绣婉拍拍洛思情的手背,柔声道:“你辛苦了。” 洛思情摇摇头,拉着盛绣婉的手,握在掌心中,“母后,你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和殿下的事情吵架,我们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的,你照顾好你的身子就够了,知道吗?” 盛绣婉想起明承越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轻叹一声,“哎――也怪母后,将你卷进这深宫之中,受了委屈……” 原本她将洛思情指给明承越,是觉得自家儿子外冷心热,不重女色,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却不想…… 洛思情听了盛绣婉的话,心里不是滋味,皱着眉看她,“母后说这些话做什么,终究都是我自己自愿的,不能怨任何人。” 虽然洛思情这样说,可是盛绣婉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们母子,洛思情也不会早产。 如今,若不是因为她乱点鸳鸯谱,洛思情也不会日日受欺负。 盛绣婉垂眸,满脸的疲惫,“罢了,你也回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那好,母后,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盛绣婉点头。 …… 三王府,倚兰阁。 明惠瑶从尚刑监放出来后,就被明政裕禁足在王府里,哪儿也不准去。 前两日都在下大雨,今日刚刚转晴,院里的树被风吹落了叶,树叶洒在庭院中,几个丫鬟小厮正拿着扫帚清扫院子。 门房领着明昭燕到了倚兰阁门外,就离开了。 院里很安静,正房里的门窗都关着。 第九十一章 粗鄙之人 芬儿认出明昭燕,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三公主,你今日怎么来了?” 明昭燕望了望紧闭的房门,没理会芬儿,兀自发问:“你家郡主呢?” “在屋里呢,公主请跟我来。”芬儿笑着,领明昭燕到门外。 “叩叩叩……”芬儿敲门,“郡主?” 里面没人说话。 “叩叩……”芬儿又敲了两下。 “敲什么敲,烦死了。”屋里传出明惠瑶不耐烦的声音。 从尚刑监出来后,明惠瑶的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容易发怒。 芬儿回话:“郡主,是三公主来看你了。” 明惠瑶没说话,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拉开。 明惠瑶气色不太好,朝着明昭燕勉强一笑,“燕姐姐,你来了。” 明昭燕看明惠瑶闷闷不乐的样子,拉着她好一顿担心,“你这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来来来,快坐下,可是身子有那里不舒服的,需不需要请太医来瞧瞧?” 明惠瑶和明昭燕进屋坐下。 明惠瑶摆摆手,兴致厌厌,“我没事,不用请太医。” 明昭燕拉着明惠瑶的手,还是不放心,“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啊,千万不能硬撑着。” 明惠瑶眼里有泪光闪烁,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话语哽咽,“燕姐姐,我是这里不舒服,我心里气啊。” 明昭燕当然知道明惠瑶心里在气什么,却一个字也不提,只拍拍她的肩,什么都没说。 明惠瑶自己忍不住,边哭边说:“燕姐姐,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把我关到尚刑监去,我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是她洛思情闯到我王府里来,她还打我,我就是一时气不过,误伤了她,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她的。” “燕姐姐,你是最了解我的,我不可能故意去伤害她,我也没想到她会伤得那么重,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啊!”明惠瑶紧紧的抓着明昭燕的胳膊,哭得像个泪人般。 明昭燕揽着明惠瑶的肩膀,细声安慰,“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一听说后就让母妃跟父皇求情把你放出来。当时洛思情死活不让你出来,也得亏是母妃,换作别人你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呢。” 明惠瑶从明昭燕怀里抬起头,盈盈水眸含着感激,“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芬儿说了,是德妃娘娘求情我才能出来。谢谢燕姐姐。”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待你就跟自己亲妹妹一样,说什么谢不谢的啊。以后就不要再得罪太子妃了。”明昭燕拿着手帕,将明惠瑶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干。 “可是,燕姐姐,我心里好恨呐……”明惠瑶眼睛瞪的大大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气愤,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凭什么她一个从山上下来的野丫头能让这么多人护着她?” 明明自己是王爷的女儿,而她不过是从山上下来的,不懂规矩的粗鄙之人。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她? 为什么? 第九十二章 操心的老母亲 明昭燕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转瞬即逝,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能有什么办法,她如今成了太子妃,原本还以为皇兄心里没她,却不想也会为她出头,以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 明惠瑶想起那日在丞相府外,明承越冷漠的叫人抓她去尚刑监,心里就气。 “也不知她给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药。”明惠瑶咬牙,面露凶光。 在尚刑监的那两日,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灰暗的日子。 虽然尚刑监算不上真正的大牢,里面的环境也不算差。 可是,心里的恐惧让她抓狂。 “不过没关系,皇兄马上就要出征去祁隽了,我听说等他回来会给他安排选妃,到时候皇兄心里有了别人,就不会受她的魅惑了。” “出征?” “是呀。”明昭燕点头,“十日后大军就要出征了,父皇让母妃办了个宴会为皇兄和顾将军送行,就在三日之后,到时候你也来吧。” 明惠瑶脸上表情落寞,“父王说了,让我在府里面壁思过。” 明昭燕揉了揉明惠瑶的头,“你放心吧,我刚才来找你之前就已经跟王爷说过了,他已经答应了。” “真的吗?” “嗯。” ……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皎洁的明月高高挂起,伴着漫天的繁星。 明承越安静的站在门口,寝殿里,迎香正在侍候盛绣婉喝药。 迎香背对着明承越并没有看到他,等她从盛绣婉手里接过药碗转身的时候,才看到一旁的明承越。 迎香赶忙道:“殿下吉祥。” 明承越朝迎香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迎香会意,退到殿外,将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也撤走了,独留下母子两人。 “母后身子可好些了?”明承越率先发问。 盛绣婉视线始终盯着自己的正前方,没看明承越一眼,“你还知道关心我的身体好不好?何不气死我算了!” 明承越走上前两步,态度恭敬,语气温和,“之前是儿臣不好,儿臣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母后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盛绣婉扭头看明承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本宫被人下了迷魂药,好坏不分了,身子病了才好呢,省的一天碍你的眼。” “都是儿臣口不择言了。”明承越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盛绣婉旁边。 盛绣婉褪去华裳金钗,病弱的脸上有些苍白,眼角有两条细细的皱纹,鬓间也生了白发。 她别过头,过了好一会儿,火气才稍稍消散些。 盛绣婉皱着眉,漂亮的丹凤眼透露出不解和疑惑,“越儿,你老实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太子妃?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顾你的意愿将她指婚于你?” 此刻的她不是一国之尊的皇后,只是一个为儿女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明承越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己日日请安见面的母后已经老了。 他记得他小的时候,盛绣婉喜欢弹琴作舞,每一次,他都和承娇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盛绣婉跳舞。 第九十三章 看到你就烦 如今,他已经记不清盛绣婉有多久没跳过舞了,是三年,还是五年? 明承越没回话,好看的双眸和盛绣婉的如出一辙,只是明承越的眸子里总是透着一股冰冷寒凉。 “唉……”盛绣婉叹了口气,眼睫下敛,神色困顿,“原本母后想着思情活泼善良,你面冷心热,你们两个该是能好好相处的,却不想……” 盛绣婉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两个人成亲已经这么久了,明承越甚至比成亲之前更讨厌洛思情,这让她总是忍不住会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 盛绣婉摇摇头,心里又生出自责来,看到明承越无动于衷的样子,更加烦躁,“算了,你回去吧,本宫现在看到你心里就烦闷。” 明承越:“……” . 三日后,晴空朗照,万里无云。 钟熙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宽敞明亮。阵阵丝竹之声响彻殿内,面容姣好的舞姬扭着柔软的身段,身姿娇美。 洛思情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身旁坐着明承越,两人相顾无言,都不约而同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本宫告诉你,今日给我安分一点,若再像上次一样惹是生非,本宫可不会再管你!”明承越压低嗓音,对着洛思情说。 洛思情眼珠望着房梁上,小嘴高高的翘着,一脸的不屑,“呵,谁稀罕啊!” “你说什么?”明承越声音冷硬,透着一股威胁。 “嘿嘿……”洛思情扭头看明承越,皮笑肉不笑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臣妾说,殿下出征在外,要注意安全,这杯酒祝殿下凯旋而归。” 明承越顾及着殿里人数众多,端起酒杯和洛思情碰了一下,回给她一笑,“希望爱妃在宫里,好、好、的、等本宫回来!” 洛思情看着明承越这温柔的一笑,只觉得格外瘆人,情不自禁抖了抖,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咦……好恐怖! 远远的,明惠瑶睁着一双大眼,死死地瞪着洛思情。 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皇兄,不要脸! 明昭燕给明惠瑶夹了一筷子菜,“来,尝尝这个,看喜不喜欢。” 明惠瑶隐下凶光,笑容单纯的看向明昭燕,“谢谢燕姐姐。” 明昭燕笑着点点头,眼里闪着异色,不知在算计什么。 “皇上、皇后驾到。”王德重站在门口,扯着嗓子高喊。 大殿众人忙放下手里的筷子、酒杯,跪在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憾天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形雄健,面目威严,迈着阔步往龙椅上去。 盛绣婉着一身红黄色凤袍,仪态端庄,天姿国色,跟在明憾天的左手边。 木舒怡也跟在明憾天身旁,她面上含着笑,五官柔媚动人,不经意的瞥了眼跪着的明政裕,款款落座在明憾天的右座。 明憾天抬手,“平身吧。” “谢圣上隆恩。”众人起。 明憾天:“今日为三军饯行,众卿不必拘礼,落座吧。” “是。”所有人又朝着明憾天行了个礼,方才坐下。 第九十四章 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丝乐声又起,悦耳动听。 顾佟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往对面的人身上瞥,明承越周围站了好些人,许多的大臣都在给明承越敬酒,洛思情坐在一旁夹桌上的花生米吃,身为太子妃的她无人问津。 顾佟身旁也围了不少人。 兵部侍郎张文之拿着酒杯,来到顾佟面前,“顾将军,这杯敬你,预祝将军得胜归来。” “是啊是啊,也祝我军将士势如破竹,大胜而归。”另一位大臣也跟着举起酒杯。 “那就借几位大人吉言。”顾佟笑容温润,和几人碰了一下杯后,一饮而尽。 “各位大人先喝着,我失陪一下。”顾佟朝着周围几人说道。 “好好好,将军随意。” 顾佟又朝着几人笑了笑,方才迈着步子往明承越方向处去。 围在明承越身旁的几个人看顾佟过来了,忙扯着他的胳膊拉他过去。 “来来来,顾将军一起喝一杯,到时候上了战场我们几个一定唯殿下和将军马首是瞻。” 说话的是出征将士中的军官之一,木勋。 顾佟由着木勋给自己满上一杯,“多谢木大人。” 明承越也端起酒杯,和众人饮了一杯。 一杯尽,顾佟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的杯子又满上一杯,边给明承越倒酒边看着他,“这一杯,微臣敬殿下和……太子妃。” 顾佟举着酒杯,侧身看洛思情。 洛思情没注意明承越那边的动静,只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洛思情往旁边望去,望进顾佟含着笑的眼眸中,乱了心神。 顾佟的眼里好像有一汪湖水一般,水波涟漪。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洛思情已经忘了自己准备干嘛,只定定的看着顾佟,没了反应。 “太子妃!”小泉子弯着身子,伏在洛思情耳边叫她。 “啊?”洛思情回神,不解的看向小泉子。 小泉子笑着说:“顾将军敬你酒呢。” 小泉子将桌上的酒杯递给洛思情。 洛思情接过,起身看顾佟。 顾佟浅浅一笑,声音似乎也染上了酒意,格外醉人,“微臣敬殿下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洛思情偷偷瞄了一眼明承越,后者淡定的坐在位子上,眼睛望着酒杯,嘴角勾着,看着像是在笑,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 洛思情尴尬的站在原地,笑了笑,“我也祝三军将士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平安而归。” 洛思情说完,和顾佟一起端着杯子,眼睛看向明承越。 明承越掀起眼皮看到两人碰在一起的酒杯,忽然大笑一声,“哈哈,愿尽如二位所言。” 明承越拿酒杯的手抬了抬,朝两人示意了一下,便将杯中酒饮尽。 洛思情将手里的酒喝完之后,便又坐回椅子上,顾佟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洛思棋谈笑风生。 “唉……”坐在凤椅上的盛绣婉看到明承越对洛思情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坐在另一边的木舒怡“关心”道。 第九十五章 听说的不少 原本,盛绣婉的声音是极低的,可是耐不住木舒怡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 所以,哪怕是盛绣婉不经意的一声叹息,木舒怡也注意到了。 盛绣婉端坐着身子,没看木舒怡,只淡淡的回了句,“无碍。” 明眼人都看得出盛绣婉这样子,是不想与之多说的意思。 可是,木舒怡仍旧不依不饶,“嫔妾听说娘娘前两日生病了,不知身子可好些了?” “只是一点小病,有劳德妃挂念了。”盛绣婉面色平静,温婉大方。 木舒怡好似终于放心了一般,脸上忧色退却,嫣然一笑,“娘娘没事就好。听说娘娘是因为忧心太子殿下,不想让殿下出征才生了病,其实娘娘也莫要过于担心,虽然战场凶险,但是殿下有勇有谋,定能打一个大胜仗回来。” 木舒怡这话表面上是关心盛绣婉的身体,实则是说盛绣婉不顾大局,私心里不想让明承越出征。 明憾天坐在盛绣婉和木舒怡的中间,任凭两人说着话,也不插嘴,似乎是不关心两人的谈话内容。 “德妃听说的不少啊。”盛绣婉扭头,神色不明的看着木舒怡。 木舒怡掩唇轻笑了两声,“娘娘这话说的,嫔妾不过是昨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两个嘴碎的宫女在议论,说是娘娘为了出征的事和太子大吵一架,还未此伤了身子。” 盛绣婉哪里不知道木舒怡话里暗含的意思,面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语气倒是严肃了几分,“越儿作为桢游国的太子,保护黎民百姓是他的责任,本宫纵使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也是分的清轻重的。只是,上战场又不是去玩耍,做母亲的心里自然是放心不下,德妃虽然也是做母亲的人,可是老四自小在盛京养尊处优的,没上过战场,德妃应该不能体会本宫担惊受怕的心情。” 一段话,说的木舒怡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偏偏,盛绣婉还扬着一脸笑意,满眼诚挚的看木舒怡,“德妃,本宫说的对吧?” 木舒怡咬着唇,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娘娘,所言极是。” 盛绣婉看到木舒怡气急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淡定的转过头,继续欣赏大殿中央的舞蹈。 “哈哈哈……”明憾天突然大笑出声,惹得木舒怡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明憾天给自己杯里满上一杯酒,扭头看自己左边的盛绣婉,“来,皇后,朕敬你一杯。” 盛绣婉有些莫名,迎香反应极快的弯腰给盛绣婉倒了一杯酒,盛绣婉端起,和明憾天在半空中示意了一下,都将酒喝光了。 “皇上?”木舒怡有些拿捏不准明憾天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自己刚才太过于直接,惹了他不快? 可是,不应该啊,明憾天这么多年来一直宠着自己,从未说过自己什么。 “德妃啊~”明憾天调子慵懒散漫,透着股漫不经心,又带着股强硬,“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总是喜欢搬弄是非!” 第九十六章 嘴上不饶人 木舒怡桌子下的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手帕,眼眶有些红,声音哽咽,“是,臣妾失言了。” 明憾天冲着木舒怡摆摆手,“朕看你是有些醉了,先回你的淑娴宫去吧,朕过两日再去看你。” 木舒怡闻言,两双眼眸越加的红了,她张张嘴,欲言又止,终是只说了“臣妾告退”便离开了。 盛绣婉用余光看了眼木舒怡离开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依旧是看着舞姬们翩翩起舞。 明憾天又饮了一杯酒,看盛绣婉的眸光有瞬间的失神,然后不自觉的笑了声。 盛绣婉察觉到明憾天的视线,转头看着他,“皇上在笑什么?” 明憾天没回盛绣婉的话,自顾自地说了句:“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啊。” 嘴上还是那么的不饶人。 盛绣婉面含讽刺,淡淡的收回眼神,轻飘飘的开口:“皇上倒是变了不少。” 以前的他,可是不舍得木舒怡受一丁点委屈的,哪会像今日这般。 明憾天皱了皱眉,也不在意盛绣婉的态度,只是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苦涩。 …… 这边,木舒怡憋着一肚子气走了,刚一出了钟熙宫,她便将手里的丝帕扔了出去。 “盛绣婉!盛绣婉!”木舒怡恶狠狠的开口:“真是气死本宫了。” 身边的宫女溪竹赶忙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你们几个先回去,我陪娘娘散散步。” “是。” 几个小太监离开后,溪竹上前将木舒怡扔在地上的手绢拾起来,呈到她面前,“娘娘可得慎言,宫里的墙角多着呢。” 木舒怡有些气愤的跺了跺脚,还是将手帕接了过来,“你说,皇上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溪竹扶着木舒怡的手臂,边往前走边开口:“皇上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清楚,但是娘娘你方才怎么沉不住气呢?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说那些话,再怎么样她也是皇后啊!” “本宫说那些话又怎么了?她不过是个孤女罢了,当年若不是先皇留下遗命无论谁继任皇上都必须封她为皇后,她真以为她能安安稳稳的当上皇后?”木舒怡不屑的开口,面目有些狰狞。 木舒怡的父亲是明憾天的太傅,木舒怡和明憾天也是自小一起长大。 明憾天和木舒怡原本是有婚约的,可是明憾天成了皇上之后,就不得不遵先皇遗命娶盛绣婉为妻。 明憾天登基后,木舒怡成了仅次于皇后的德妃。 没有八抬大轿,也没有婚礼,册封圣旨传到木府的第二日,她随便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入了这深宫。 明憾天不重女色却很重情。 世人皆说淑娴宫的德妃娘娘,独得圣上恩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皇后还高。 所以这也养成了木舒怡娇纵的性子,这么多年,她明里暗里和盛绣婉较劲,明憾天都不曾说过她半句,怎的今日…… 溪竹是从木舒怡进宫开始侍奉她的,跟了木舒怡有二十一年了,自然是了解木舒怡心中的不甘。 第九十七章 除掉他的好时机 溪竹扶着木舒怡走到一处亭子里坐下,眼睛四处张望一番后,才轻声开口:“娘娘,如今皇后和丞相府同气连枝,太子又战功赫赫,若我们再不行动,怕是……” 溪竹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木舒怡却是懂了。 是啊,自从她的父亲去世后,木府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只能依靠着她这个德妃,难成气候。 虽然,拉拢了明政裕,可是,明政裕一个闲散王爷,手里没有兵权也没什么实权,终究是不抵用的。 原本,想着用明昭燕和将军府结亲,却不想那个顾佟油盐不进。 溪竹走到木舒怡的身后,两手搭到她的肩上,给她按摩。 木舒怡转着眼珠子,眉头皱了皱,“如今朝中局势清晰明了。丞相府和东宫已然是一家人,将军府打从先帝爷在世时就辅佐皇上,是最难笼络的,除此之外唯有东方家有几分用处,静妃虽是东方家的人,可是她膝下只有两个公主,若是能为我所用,倒是好事。” “只是,东方家到底还有太后在呢,恐怕是不好拉拢。”溪竹不安道。 木舒怡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红唇,“太后之前一直想让老二娶她东方家的孙小姐,东方时雨,结果皇后定了洛府那丫头,太后心里不快才跑到护国寺去。如今,若是能让东方时雨当焱儿的四皇妃,那他东方家到底支持谁可就不一定了。” 溪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着精光,“对了,奴婢听说大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快生了,既然要拉拢静妃,娘娘要不要备一份儿礼?” “大公主?”木舒怡想了想,摇摇头,嗤笑,“呵,原本她明疏滢身为皇上的大公主,地位何其高贵,偏偏要和一个侍卫私奔,如今圣上虽给她和那侍卫指了婚,却不许她入宫,还是别惹皇上不悦了。” “是。”溪竹应下。 木舒怡又闭着眼想了会儿别的,然后朝着溪竹招招手。 溪竹顺意弯腰,静听木舒怡吩咐。 “这次跟着大军出征的有没有我们的人?” 溪竹回忆了片刻,眼眸一亮,“木府的旁枝中有一个木勋,还是前两年托四殿下的福,才能在军营里混了个正参领的职位,这次出征该是有他的。” 木舒怡点点头,在溪竹耳边低语两句。 “娘娘,这……”溪竹有些犹豫。 “圣上子嗣单薄,除了明承越和焱儿就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六皇子。之前,明承越一直在盛京,若是出了事皇上必定会怀疑到我们,如今战场上刀剑无眼,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木舒怡眯着眼,眸中暗含杀气。 “是,奴婢会吩咐好木勋的。” “嗯。” …… 夕阳西下,黄昏时分,大殿内空了很多位子。 不少人喝醉了酒,不敢殿前失仪,都借着更衣的由头醒酒去了。 明承越早就待得不耐烦了,此刻身旁没了人,便起身走到明憾天、盛绣婉面前。 明承越朝二人行了个礼,“父皇、母后,儿臣不胜酒力,就先回东宫去了。” 第九十八章 他来干嘛啊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将太子妃一个人扔在这里?”明憾天还没说话,倒是盛绣婉又被气得不行,皱着眉瞪明承越。 明承越冲着盛绣婉咧唇一笑,“母后你们都在呢,哪里是一个人啊?” “你……”盛绣婉语塞,偏过头不看他。 “咳咳……”明憾天咳嗽两声,板着脸训明承越,“如今你也没几日就要出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几日你得多陪陪太子妃,知道吗?” 明憾天最后几个字透着一丝威胁。 “儿臣明白。”明承越随口应下。 “嗯……”明憾天尾音拉长,看明承越的眼神带着得逞的意味,“既然明白今夜就去太子妃房中吧。” 明承越和盛绣婉一听此话,都是一愣。 盛绣婉转过头,一脸惊喜的看着明憾天,又带着丝丝期许的将目光投到明承越身上。 明承越心底闪过一抹慌张,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父皇,儿臣近日事务繁多……” “事情再多也该有睡觉的时间吧。”盛绣婉出声打断。 明憾天附和着,“是啊,你再忙还能比朕这个皇上忙啊?此事不必多说,这是圣旨,明白了吗?” 明承越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嘴唇动了动。 “嗯?”明憾天挑挑眉。 明承越抱拳,“儿臣明白。” …… 清萧阁。 墨儿和倾蓝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牵扯到伤口还是有些疼,所以洛思情让两人在床上多躺几日。 洛思情从钟熙宫回来,先去看了墨儿和倾蓝,在两人房里待了许久才回自己的寝殿。 彩玲已经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洛思情泡了一个澡后,感觉身体精神了许多。 “咦,姑姑你怎么来了?”洛思情泡完澡出来,却见迎香站在殿内,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迎香冲着洛思情笑了笑,不由分说的拉着洛思情坐下,又从彩玲手里接过擦头发的帕子,给洛思情擦头上的水滴。 “姑姑,你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洛思情知道,迎香过来应该是盛绣婉授意,她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她,却被迎香这一连串的动作搞糊涂了。 迎香看洛思情一脸懵懂的样子,又笑了笑,“太子妃,娘娘让奴婢来告诉你,今晚太子会过来,让你准备着。” “啊?”洛思情乍一听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下意识的开口:“谁要过来啊?” 迎香动作温柔的给洛思情擦着头发,“你没有听错,殿下一会儿就过来了。” 洛思情吓得拍桌而起,头发被迎香拿着,扯的她头皮生疼,可是她却顾不上,“不是,明承越过来干嘛啊?” 方才宴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明承越提前离开了,洛思情没在意,也不知道明承越和明憾天二人说了什么。 “太子妃!”迎香被洛思情直呼明承越大名吓了一跳,扯着她的衣袖提醒道:“那是太子殿下,不能称呼其名,被有心人听去了会惹麻烦的。” 洛思情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的眨眨眼。 第九十九章 盛装打扮 迎香抓着洛思情的肩膀让她坐下,继续给她擦头发,“你和殿下是夫妻,他到你房里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过你也别紧张,殿下只是看起来比较冷漠,不会欺负你的。” 洛思情心里抓狂:呜呜呜~姑姑,你是没看到他欺负我的时候,前两日还拿着板子来我殿里打我的人,墨儿她们两个到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殿下马上就要出征了,到时候可有些日子不能见了。” 洛思情一听起明承越要出征的事,心里就涌现出不舍和担忧。 虽然那个人总是欺负她、误会她、嘲讽她,可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他的安危。 小泉子兴高采烈的跑进殿来,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两只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了,“太子妃,姑姑,承明殿传来消息殿下往这边过来了。” 迎香忙朝着下人们吩咐:“茶水糕点都准备好,再多备点热水,对了,彩玲,快伺候太子妃更衣。” “是。”众人忙应下,各自准备去了。 彩玲站到洛思情面前,语气激动的开口:“太子妃,让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洛思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更衣?我已经换好了呀。” 洛思情方才沐浴出来时穿的就是自己的寝衣。 迎香一脸嫌弃的扫了洛思情两眼,白色的衫裙,里里外外套了好几件,一丝春光都看不见,“不行,必须得换了。” 洛思情不解,难不成还要盛装打扮迎接明承越啊? “大晚上的,没必要重新……啊……” 洛思情话没说完,迎香直接拽着洛思情的手臂起身,往床边走去,“太子妃你就别磨叽了,这都是娘娘吩咐好的,快些吧。” 迎香放洛思情站在更衣的铜镜前,不由分说的开始解她的衣带,嘴里话语不停,“彩玲,将那边桌子上我带过来的衣服拿过来。” “是。”彩玲福了下身,飞快的转身去拿衣服。 洛思情无力阻止,只得张开双臂任由迎香为她宽衣解带。 洛思情今日宴会累了一天了,此刻站在那里已经是哈欠连天,困意绵绵了。 迎香更好衣,拉下洛思情抬起的两手,“好了。” 洛思情又打了个哈欠,才掀起眼皮看面前的铜镜,却被惊得倒退两步,还反应极快的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身子,“啊――姑姑,这……这……这……” 粉红的薄纱仿若透明,洛思情白皙的身子若隐若现,胸前的红色肚兜清晰可见。 洛思情小脸一瞬间变得绯红,“姑姑,我的衣服呢?” 迎香轻笑两声,“这不是在身上穿着呢嘛。” 洛思情又低头看了一眼,越加的羞愧难当,她瞥到床上放着的寝衣,一步一步的往那儿移。 迎香不理会洛思情的动作,笑着转过身到桌子旁,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药粉,洒在杯里的茶水中。 洛思情将寝衣套在自己身上,终于是安心了。 迎香给洛思情端来一杯茶水,“太子妃,喝口茶吧。” 第一百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迎香给洛思情端来一杯茶水,“太子妃,喝口茶吧。” 洛思情正想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迎香便端着茶过来了,洛思情从迎香手里接过,一口气就喝光了。 茶水下肚,洛思情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茶……味道怎么怪怪的?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洛思情吸了吸鼻子,准备好好闻闻。 迎香知道洛思情会医术,此刻看她有些怀疑,心里十分紧张,面上不动声色的从洛思情手里拿过杯子,“这茶是我亲手泡的,怎么了?” 洛思情听迎香这样说,暗想是自己想多了。 迎香见洛思情没再怀疑悄悄的舒了口气。 迎香将杯子放下后,走到屋里的香炉旁,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香料倒在香炉里。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一众宫人的声音,“殿下吉祥。” 迎香忙去开门,迎面正好碰到明承越,“殿下。” 明承越看到迎香在也没感到惊奇,只淡淡的应了声。 迎香退出房间,顺带把房间门也关上了。 洛思情见屋里只剩下两人,想起自己里面穿的衣服,就像做了坏事一样,心慌不已,脸上刚刚退下去了红霞又升了起来。 “你……你……我……”洛思情说话结结巴巴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准备说什么。 明承越见此,心里烦闷,脸上也没有好脸色,“别自作多情,若不是父皇下了圣旨要本宫到你这清萧阁来,本宫才不会过来!” 明承越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泼在洛思情的身上,惹得她如坠冰窖般,心也似针扎一样的疼。 他的话,果然是最能伤她心的利刃。 洛思情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毫不在意,“嗯,我知道。” 这一次,她没和他争论,让他有几分诧异。 明承越不动声色的瞥了洛思情一眼,双脚往房间的另一边书桌处迈去。 书架上放了许多书,明承越随便翻了两下,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无聊”。 书架上摆的是洛思情和墨儿最爱的话本子,两人每一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洛思情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她以前进过明承越的书房,她知道明承越喜欢看兵书还有各类政史书。 曾经她为了离明承越更近一点,专门找洛思棋借了许多和明承越一样的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明承越站在书桌前,桌上摆着洛思情平日里练的书法,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娟秀的字体,宣纸上的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不羁和狂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知不喜。” 明承越眼睛被定住了一般,盯着上面的字一动不动。 洛思情见明承越站在书桌前老半天没有动静,心里有些好奇。 突然,洛思情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拔腿就往明承越那里跑。 明承越拿起桌上的宣纸,仔细看了起来。 洛思情过去就抢,明承越手臂伸长,洛思情够也够不到。 洛思情跳着去拉明承越的手,嘴里嚷嚷着:“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第一百零一章 丑也是跟你学的 “噢?”明承越眯着好看的双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洛思情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不安的瞪着明承越,“这是我写的,快点还给我。” “是吗?”明承越背对洛思情,拿书纸的手放了下来,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 “你放开我。”明承越手劲儿很大,洛思情被他抓着肩膀动弹不得,用力掰也掰不开。 明承越又看了两眼纸上的字,扭头,装作疑惑的样子问洛思情,“可是,本宫怎么觉得这么像我写的字呢?” 洛思情闻言,心底越发的心虚。 其实,洛思情就是模仿明承越的字写的。 明承越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洛思情甩开他的手,侧着身子不看他的眼睛,眼珠四处乱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和我的字那么像啊?要问问你自己啊,你问我干嘛,反正我写字一直都是这样。” “那这些又是什么?”明承越敲敲桌子。 桌上,一沓宣纸都是洛思情模仿明承越字迹的草稿。 有的能有七八分像,有的被划了叉。 原本,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由墨儿帮洛思情装在一个箱子里的,这几日墨儿受了伤,洛思情也不喜欢让旁人收拾,所以一直搁在这书桌上。 洛思情面如火烧,不自觉的挠挠脖子,却仍是嘴硬,“这不过是我平日练书法的草稿而已。” 洛思情将明承越手里的纸抢过,拿了两本书盖在草稿上,隔断了明承越的目光。 “呵,写的真丑。”明承越冷哼一声,去那边软塌上坐着。 洛思情朝着明承越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哼,丑也是跟你学的,要丑也是你丑。 …… 凤清宫。 迎香进了正殿,就将门关上了。 一直等着迎香回来的盛绣婉忙起身凑到她跟前,满怀期待的看她,“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迎香眯着眼,狂点头,“娘娘放心吧,全按你的吩咐办好了。” “好好好。”盛绣婉眼底的雀跃十分明显,“办妥了就好,办妥了就好。对了,思情没有怀疑什么吧?” 迎香捂着唇笑了两声,“娘娘果然了解太子妃,原本她是有所怀疑的,奴婢说茶是我亲手泡的,她就不再怀疑了。” 盛绣婉笑了笑,漫步走到凳子旁坐下,语气颇感无奈,“那丫头最容易相信别人,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多次被人算计。” 迎香将之前装香料的小瓷瓶拿出来,倒了些茶壶里的水,晃荡两下,然后将水倒在一旁的盆栽中。 盛绣婉看着迎香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放心,“这药没害吧?” “娘娘放心吧,奴婢专门出宫去问的大夫,这药只会让人短暂性的意乱情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药性自然就会散。只是,奴婢有些不明白。”迎香将东西收拾好,看盛绣婉的眼神里透着不解和疑惑,“既然已经给殿下和太子妃下了药又为何?” “为何不用药性烈一点的,是吗?” 迎香低着头,虽没说话却也默认了。 第一百零二章 喜欢骗不了人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用啊。”盛绣婉给自己倒了杯茶,话里卖着关子。 盛绣婉脸上的表情很神秘,看得迎香心里更加疑惑,“可是,以往也有那些胆大的婢女勾引殿下,其中不乏用药者,都没有成功。奴婢怕这药对殿下不起作用啊。” 盛绣婉起身,揉了揉犯困的眼睛,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摘耳环一边轻缓的开口:“你以为本宫为何不惜得罪太后,也一定要将思情指婚给越儿?” 迎香不明白为何盛绣婉话题转换的如此快。 迎香走到盛绣婉的身后,帮她摘掉满头的珠翠,“因为太子妃心善,也是真心喜欢殿下的。” 盛绣婉垂眸,透过铜镜看身后的迎香,“是啊,确实如此。只不过,若是越儿他对思情没有一点喜欢,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不顾及他的感受呢。” 迎香眨着双眸,又惊又喜的开口:“娘娘何出此言啊?” 在迎香的印象中,两人好像从第一次见面洛思情不小心伤了明承越开始,明承越就极其讨厌洛思情,每次见面都会吵架斗气,后面一年更甚。 “他是我生的,我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他!你想想,太子年少老成,这么多年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也只有见到思情时才像一个普通人,有喜怒哀乐。” 迎香一听盛绣婉的话,脑子里仔细想了想。 确实,明承越自幼便是太子,被明憾天寄予厚望。 明承越六岁时,明憾天就让他到军营里和士兵一起训练,十一岁跟着顾暻上战场,十三岁亲自带兵打仗。 所以,前面十六年,明承越对包括盛绣婉、明承娇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 直到三年前,洛思情出现,明承越变得会生气、会动怒,有时候也会因为洛思情发笑。 “不光如此,越儿每次去外地回京时,都会给承娇带吃的回来。可是啊,那丫头总是跟我抱怨说越儿准备的都是她不喜欢吃的。”盛绣婉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明承娇喜辣不喜甜,明承越每一次回京时都会带许多糖果点心给她,而且都是双份儿的。 明承娇和洛思情交好,洛思情又恰恰喜欢吃甜的,所以每一次明承娇都会连带着自己的那一份也给洛思情。 迎香以前一直以为明承越心里是十分讨厌洛思情的,如今听盛绣婉说后才想明白。 迎香恍然大悟,“所以用药性不强的药只是为了试探太子?” 迎香帮盛绣婉头发都散开后,盛绣婉起身让迎香给她脱衣,“你也说了,越儿自制力强。可是,喜欢和爱是由心而发,骗不了人的。” “殿下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遇到过喜欢的人,只怕自己都不清楚对太子妃的感情是因为喜欢。还是娘娘高明啊。”迎香将盛绣婉的衣服脱下后,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准备叫人端水来给盛绣婉洗漱。 “叩叩……”门外敲门声响起。 盛绣婉冲着迎香点点头,迎香开口:“进。” 第一百零三章 哭着叫他名字 宫女袭香推门进来,站到盛绣婉不远处,“娘娘,皇上来了,已经快到凤清宫了。” …… 这边,清萧阁里,洛思情和明承越分别坐在房间的两个角落处,谁也不和谁说话。 明承越面前摆着一副围棋,一人执黑白两子,百无聊赖的下着。 洛思情时不时偷瞄明承越两眼,原本已经转凉的天气,今日竟带着几分热意。 洛思情甩甩头,取了一把扇子“呼呼”地扇着,脚步却是抑制不住的往明承越那里移去。 明承越只觉得屋里十分的闷热,体温也在慢慢的升高。 洛思情脚步有些不稳,头也昏昏的看不清路,不远处的明承越在她眼里晃晃荡荡的,有好多个身影。 洛思情拿扇子的手一松,扇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明承越转头看洛思情,正好望进她迷离的眼眸中。 洛思情身体如火烧般,炙热的、烫得她浑身难受。她抬手,去解寝衣的带子。 明承越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突然起身,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棋盘,棋子落了满地,明承越一个箭步冲到房间门口。 房门紧锁着。 明承越气的狠踢一脚房门。难耐的热意包裹着他,脚步也有些发软。 房间里有一股异样的香味,明承越环顾四周,视线固定在某一个地方。 他端起一杯茶走到香炉旁,泼到炉里,缕缕青烟很快就消失了。 “你在干嘛?”洛思情开口,声音娇媚,好似有一根羽毛拂过明承越的心尖,酥酥麻麻的。 明承越红着一双眼眸,恨恨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瞪洛思情。 洛思情解了寝衣的带子,白色的寝衣里面粉红色的薄纱露了出来,再里面是红色的肚兜。 明承越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洛思情理智全无,只知道自己很热。 她迈着步子,极缓、极慢的往明承越那里走,边走边将寝衣褪去。 “滚。”明承越咬着牙,呵斥。 洛思情仿若未闻,继续往明承越那里走,嘴里不开心的嘟囔:“你能不能不要吼我,我好热……” 洛思情撅着嘴,红唇娇艳欲滴。 一瞬间,明承越体内血液沸腾。 洛思情一把抱住明承越,娇软的身子紧贴他的,脑袋在他的胸膛处拱来拱去,“嘿嘿,终于抱到了,真好……” 明承越抬手,理智告诉他要推开洛思情,手却迟迟不见动静。 洛思情红唇贴在明承越的耳朵上,吐气如兰,“我热……” 明承越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跳如雷。 “好热……明承越……”她带着哭腔叫他。 她总是喜欢叫他名字,却是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闭嘴!”明承越低吼。 她眉眼处染上淡淡的红,眯着一双含水的眸子看他。 …… 洛思情纤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细细的呻吟在他耳边响起。 …… 明承越所有的理智化为乌有,十九年来第一次失了控。 …… 他推她入床,她美好的身段尽收眼底。 …… 一整晚,他只记得她绯红的脸颊和一声又一声的娇吟。 …… 第一百零四章 如初见时一样 凤清宫。 天还未亮,明憾天便起身了。 没一会儿,盛绣婉也醒了。 盛绣婉披散着发,从宫女手里接过龙袍,亲自为明憾天更衣。 “时辰还早,皇后再睡一会儿吧。”明憾天低头,看盛绣婉的眼眸中满是深情。 只可惜,盛绣婉垂着眼睫没看他。 “皇上都起了,臣妾怎么好意思继续睡呢?”盛绣婉脸上的表情很淡然,笑容也尽显端庄。 明憾天眼里的光芒暗淡了几分。 他叫她皇后,她叫他皇上,两个人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忽然,明憾天握住盛绣婉的手腕,盛绣婉身子一僵。 “还带着呢?”明憾天开口,听不出喜怒。 盛绣婉顺眼望过去,自己的手腕处系着一条红绳。 简简单单的一条,没有任何装饰。 却让她戴了二十一年。 “可不得戴着吗,毕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盛绣婉透过那条红绳,也不知想到了谁,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笑容纯粹、美好,就像明憾天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盛绣婉时一样。 明憾天放开盛绣婉的手腕,面上不悦,“一国皇后天天戴着这东西成什么样子?以后不许戴了!” 盛绣婉半蹲着身子给明憾天系腰带,眉眼温柔,“平日里有锦绣华服遮着,手上也都戴着玉镯,没人看得见的。” 盛绣婉语气虽淡,却透着坚定。 “呵。”明憾天冷嘲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在笑谁。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以前,盛绣婉喜欢弹琴,舞也是跳的极好的,自己总是坐在旁边看她和五皇兄吹箫奏乐,琴瑟和鸣。 明憾天更完衣后,袖子一甩,气冲冲的离开了凤清宫。 盛绣婉盯着明憾天离开的方向,失魂落魄。 迎香站在盛绣婉身旁,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娘娘,皇上每回过来你都气他,又是何必呢?” 盛绣婉笑了笑,没说话。 迎香端了水进来给盛绣婉洗漱后,盛绣婉坐在梳妆台前,迎香拿了梳子给她梳头,手上动作轻柔, 盛绣婉抚上自己的耳鬓,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伤感,“原来我也老了,都开始长白发了?” “哪有啊。”迎香笑着,手掌搭在盛绣婉的肩上,“娘娘和奴婢初见你时一样,还是那般好看。” 盛绣婉将自己的手放在迎香手上,扯唇一笑,“迎香,你跟我多久了?” “娘娘,今年是第二十八年了。”迎香语气有些哽咽。 盛绣婉十岁时,父母双亡,同年进洛府,迎香也是从那时候跟着她的。 盛绣婉十七岁那年嫁给明憾天,如今也有二十一年了。 盛绣婉拍拍迎香的手,“原来已经这么久了,真好。” 她嫁他时还是豆蔻年华,如今也被这深宫岁月染白了发。 …… 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床上的人身上。 洛思情睁开眼,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疼。 殿里已经不见明承越的身影,应该是上早朝去了。 “墨儿……”洛思情朝着殿外大喊,嗓子沙哑,有些疼。 第一百零五章 食君之禄 很快,有人进殿来了。 洛思情扭头看去,是彩玲。 “太子妃,要起身了吗?”彩玲语气难掩兴奋,眉眼也都染着笑意。 宫里就是这样,主子受宠,奴才才有脸面。 以前,洛思情不得明承越待见,虽没人敢在洛思情面前说什么,但是清萧阁里的这些奴才们在宫里难免不受欺负。 洛思情见彩玲这副样子,心里有些不自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太子妃,已经巳时了。” 洛思情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到这么晚。 “你去墨儿房里看看她伤好的怎么样了,若是没事就让她过来。” “是,奴婢知道啦。”彩玲眼里的亮光淡了些,福了下身子,准备退下。 “那个……”洛思情脸上有些红,声音也低了几分,“帮我备点热水,我要沐浴。” “好的,奴婢马上去办。” 彩玲出了正殿,气恼地踢了一脚墙根儿。 和彩玲住一个房的小宫女正在给院里的花草浇水,见彩玲不开心,忙跑过来关心道:“彩玲姐姐,你怎么了?” “你懂什么,浇你的水去!”彩玲瞪了那宫女一眼,气汹汹的往墨儿和倾蓝的房里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宫女冲着彩玲的背影吐吐舌头,又去浇花去了。 …… 宣政殿。 殿内,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明憾天今日上朝怒气冲冲的,所有的人都谨言慎行,生怕明憾天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明承越站在左下方的第一个位置,头一直垂着,自上朝开始没说一句话。 “啪!”明憾天将刚才几个大臣上的折子扔在桌上。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明憾天为何发怒。 “你们这些人,是觉得自己时间多、没事做还是觉得朕一天到晚很闲啊?朕叫你们上奏折不是让写这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废话!”明承越大手一挥,将奏折从桌案上挥到地下。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方才递奏折的几个大臣立马跪到地上请罪。 明憾天瞪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大吼:“怪不得国库空虚,原来都是用来养你们这群废物了!” 明憾天平日里在朝堂上虽然严肃,却也极少动怒,像今日这般怒火冲天的,一年也遇不到两回。 之前,也会有些大臣借着奏折写一些讨好明憾天的奉承之言,明憾天一直都是置之不理的,也没像今日这般生气过。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递奏折的几人不知道明憾天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害怕极了,跪在地上都直发抖。 朝中其他人心里也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下一瞬明憾天的火就发到自己的身上。 “食君之禄,上为君分忧,下为民请命,你们一样都没办到,依朕看你们确实是该死!” 一听这话,几个人被吓得脸色一白,再开口时声音都染上强烈的恐意,“皇上恕罪,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啊!” 几个人将额头贴在白玉地板上,看也不敢看明憾天一眼。 第一百零六章 准备衣服 明憾天倒也没有真的想要这几人的命,只是早上从盛绣婉那里出来心里憋了口气,不发不快。 明憾天平息了心情,眼睛在大殿里扫了一圈,“从今以后,凡上奏文章,字数不得多余三十字,不得再出现一句闲话。” “微臣遵旨。”众臣齐齐跪地道。 明憾天视线落在之前几人身上,“你们几个既然也知错了,那就罚半年的俸禄吧。” “谢皇上开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个人连连磕头,额头和地板撞在一起“砰砰”直响。 “都平身吧。” 明承越麻木地跟着众人跪下又起身,脑子里反复想的都是昨晚发生的一幕幕。 明明他答应过那个女孩,以后会去娶她,而他也马上就可以兑现承诺了,如今却…… 明承越只觉得深深地自责。 最重要的是,他清楚的知道昨日的药根本不足以令他动情失控,他的脑海里是很清醒的。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明明是讨厌洛思情的。 明憾天眯了眯眼眸,深邃的眼神看向明承越,“太子,点兵情况如何了?” 明憾天虽然憋着气,但也注意到了明承越一早上的反常。 明承越反应过来,从容不迫的回答:“父皇放心,儿臣和顾将军打算今日下午就去军营监督。” 盛京附近有四处军队训练营地,出征在即,出征的十万兵马还需要明承越和顾佟亲自监督点兵。 “嗯。”明憾天点点头,“没几日便要出征了,你二人得抓紧时间。” “是。”明承越和顾佟同时应下。 …… 墨儿和倾蓝修养了好几日,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用过午膳,洛思情就听小泉子说明承越去了城外的军营,恐怕要好几日才能回来。 洛思情算了下时间,距离大军出征仅剩六日。 洛思情招过墨儿和倾蓝,“你们两个帮我去尚衣殿寻一些厚的布料回来,我做几身冬天的衣服。” 倾蓝疑问道:“如今才刚刚入秋,太子妃就准备做冬天的衣物?” “太子殿下马上要去徽城了,徽城气候严寒,入冬早,墨儿猜小姐一定是给殿下准备的,对吧?”墨儿冲着洛思情挤弄眉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就你知道的多。”洛思情假意打了墨儿一下,微红的小脸暴露无遗,嘴上却是在嘴硬,“我只是想着左右也是闲着,倒不如找点事做。” “是是是,墨儿知道小姐才不是因为关心殿下,我们马上就去拿东西。”墨儿拉着倾蓝一溜烟跑出了殿里。 洛思情盯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 城外,一营地。 从营地的高台一眼望过去,望不到人的尽头。 校场上,士兵们手拿长枪队列整齐,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木头人。 “嚯~哈~”长枪带风般刺向木头桩子,动作有力。 营帐内。 三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人站在一排,前面站着一个红黑色盔甲的中年男人,顾佟在左边,明承越坐在上方。 第一百零七章 忍不住会想她 “殿下,末将麾下士兵共三万六千四百人,除了驻守营地的四百人,另外按殿下的要求,一万人留守京师以防奸人作乱。此次共两万六千人出征,这是名册,请殿下过目。”穿着红黑色盔甲的将军把话说完后,将手里的册子递到明承越面前的桌子上。 帐外,士兵训练的声音慷慨激昂,帐内,所有人都等着明承越发话。 顾佟原本低着头在想作战部署,迟迟没听见明承越说话,有些好奇的看向他。 明承越表情木然,也没有动手去翻桌上的册子。 顾佟皱了皱眉,这已经是明承越今日第三次失神了,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顾佟对着余下四人挥挥手,“你们几个先退下吧。” “是!”四人抱拳,声音恢宏,拉回了明承越的思绪。 明承越见几人掀开帐布离开,才缓缓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册子看了起来。 “殿下今日是有心事?”顾佟走到明承越桌子前,开口。 明承越又愣了片刻,才摇摇头,“没有。” 顾佟盯着明承越看了会儿,终是没再问什么,“属下出去看看将士们练习。” “好。” 顾佟离开后,帐内又一次安静下来,明承越再度失神。 原本,他想着离开皇宫就不会想那个女人了,却不想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 …… 夜深了,洛思情的寝殿还亮着灯。 倾蓝将香炉里点上安神香,然后走到洛思情身旁,“太子妃,天晚了容易伤眼睛,歇息吧。” 洛思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冲倾蓝笑了笑,“我方才还不困,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睡了。” “那好吧,可别太晚啊。” “嗯,去吧。”洛思情冲着倾蓝点头,眼神又回到针线上。 倾蓝叹了口气,离开了。 清萧阁内除了洛思情住的正殿还有一个前殿,两个偏殿和一个后院。 两个偏殿分别住着清萧阁的宫人,墨儿和倾蓝住一间。 倾蓝回到房里,墨儿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 “你怎么还没睡啊?”倾蓝往自己的床边走去,两床之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墨儿仿佛被倾蓝吓到一般,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惊恐的扭头,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回来了?我……我……” 倾蓝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你怎么了,紧张兮兮的?” “我……没事啊。”墨儿扯唇,语气僵硬。 “是吗?”倾蓝不信。 “嗯,对啊。”墨儿移开视线,不敢看倾蓝的眼睛。 倾蓝从自己的床上起身,笑着看墨儿,往她那里走去,“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墨儿使劲儿摇头,心跳如雷。 “是吗?”倾蓝站到墨儿面前,脸上的表情似信非信。 突然,倾蓝伸手,绕到墨儿身后从她手里拿过一块丝布。 “啊,师姐,你还给我。”墨儿忙起身去抢。 倾蓝一个旋转躲过,往后退了好几步。 “呀呀呀,好墨儿,你不是最不喜欢做女红的吗,怎么今日想着绣东西了?”倾蓝看清手里的东西,一脸揶揄。 第一百零八章 给那个叫九华的 “你还给我!”墨儿鼓着一张小红脸从倾蓝手里抢过东西,一时没注意,食指扎到针上,冒出一颗小血滴,墨儿将手指含在嘴里,疼得都快哭出来了。 倾蓝站到墨儿身后,脑袋搭在她的肩上,看到她十指上布满了红点点,“哟,墨儿这是转性了呀?” “师姐,你能不能不要笑话我了!”墨儿跺跺脚,小脸涨的通红。 倾蓝将手搭在墨儿肩上,“是不是给那个叫什么九华的啊?” “师姐!”墨儿两颊越来越红,她偏过头留给倾蓝一个后脑勺。 倾蓝转到墨儿面前,“哟,这是害羞了?” “哪有!”墨儿嘴硬,红唇翘得高高的,“我就是看小姐的女红那么好,也想学学罢了。” “哦~”倾蓝撇撇嘴,意味深长的一笑,“我知道了。” 倾蓝露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回到自己床边。 墨儿咬着红唇,手指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丝布。 …… 大军出征前一日,明承越从军营里回来了。 洛思情这几天日夜不休,紧赶慢赶终于做了两件里衣出来。 洛思情手指拂过托盘里的衣物,另一只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呼~终于做好了! 衣服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手绣的,袖口处还绣了几朵桃花。 洛思情没有量过明承越的身形尺寸,只能猜个大概,不过她想来应该是合身的。 小泉子一脸欣喜的从外面进来,“太子妃,殿下已经从皇上那里离开了,正在回承明殿的路上。” “太好了。”墨儿比洛思情还兴奋,“小姐,我们走吧。” 洛思情也有些激动,急急忙忙的起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洛思情又拐了个弯到铜镜旁,前前后后照了两三遍才离开。 承明殿。 明承越带着九华过来,老远就看到洛思情和两个宫女站在殿门口。 明承越顿住脚步,不知怎的,心底竟然生出一股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九华看明承越停下,心里纳闷,“殿下,怎么了?” 明承越没回他,又继续迈着步子往洛思情那边去。 只是越走感觉心里越烦。 洛思情正在和墨儿、倾蓝说着话,等发现明承越的时候他都快要走到面前了。 洛思情好几日没看到明承越,此刻突然一见到冷不丁的就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身体上隐隐的痛也在提醒着她。 洛思情立马低下头,不敢看明承越。 墨儿、倾蓝和一众宫人看到明承越忙跪下身,“殿下吉祥。” 明承越心里又矛盾又烦躁,索性就当没看见洛思情,直接进了承明殿。 等明承越离开了,倾蓝才拉拉洛思情的衣袖,将手里的托盘递到她手里,示意她跟上。 这一次,小娄子意外的没有拦洛思情。 承明殿里和洛思情第一次进去时一模一样,明承越向来节俭,殿里的陈设也十分朴素。 除了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既简洁又宽敞。 明承越没有坐在处理政务的书案前,洛思情往内殿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你真叫我恶心 内殿里,明承越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负手而立,背对着洛思情。 洛思情沉默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眼睛落在明承越的背上。 “那个……”洛思情两个食指绞来绞去的,一时有些语塞。 明承越背对着洛思情,也没理她。 洛思情咽了咽口水,“祁隽那边入冬早,冬日又严寒,我怕你来不及准备厚衣服,所以就给你做了两身。” 明承越还是一动不动的。 “我……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身,要不你现在试一下吧,如果不合适我马上拿回去改,今天晚上就可以改好的。”洛思情睁着一双星眸子,满含希翼的看明承越。 又是老半响的时间,明承越还是没反应。 洛思情舔了下唇瓣,心里越发的紧张,小巧的鼻尖还冒出一层薄汗。 “你……”洛思情歪着头想去看明承越在干什么。 突然,明承越动了动肩膀,缓缓的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洛思情脸上,随后又转到旁边的衣服上。 洛思情见明承越眼睛盯着旁边的衣服,以为他是想试一试,所以一双眼眸更亮了,“你要穿吗?” 洛思情拿起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展开,站到明承越面前。 明承越低头,望进洛思情清澈的眼眸中。 洛思情的眼睛格外好看,长睫卷翘,眼如点漆,眸中好像有无数的小星星,总是闪着亮光。 许久,明承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怎么,这是想在本宫面前展示你贤惠的一面?” “啊?”洛思情大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无辜的看明承越。 “恶心!”明承越突然怒声一吼,手一挥将洛思情推到地上。 洛思情膝盖率先着地,发出“咚”的一声。 明承越两手紧紧的握着,看洛思情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 地上铺着地毯,所以洛思情并没有感到多疼,只是大脑仍旧是有些懵。 怎么回事? 明承越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他在说什么? 洛思情想不明白。 一双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鞋子映入洛思情眼帘,洛思情抬眸。 明承越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森冷严寒,双眸像淬了冰一般,又好像燃着烈焰,看得洛思情心上一颤。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明承越离她好遥远。 明承越蹲下身子,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洛思情的下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狠戾,“洛思情,你可真够让本宫恶心的!” 明承越手上的力道极大,洛思情的下巴骨又麻又疼,好似要碎裂了一样。 下巴传来的疼痛让洛思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是没挣扎,亦没说话,只愣愣的看着明承越。 “怎么?又用这副模样装无辜?”明承越眯着眼,手上力道加重,“原本我还想着若你能安分些,便让你在清萧阁好好的做你的太子妃,却不想……” 明承越咂了咂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总是有手段让本宫对你刮目相看,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本宫对你的认知。” 第一百一十章 因为什么你最清楚 明承越咂了咂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总是有手段让本宫对你刮目相看,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本宫对你的认知。” 明承越甩开洛思情的下巴,依旧蹲在原地,双眸不带一丝感情的看洛思情。 洛思情趴在地上,明明地上铺着毯子,可是地板那冰凉的触感还是一点一点的传进她的身子,从皮肤表面渗到血液里,通过血液流到心脏,将她一整颗心都包裹住,最后传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寒凉刺骨。 “还记得你刚住进清萧阁的那一日本宫说的话吗?”明承越拾起洛思情手里拿着的衣服,手指在那朵绽开的桃花处摩挲,语气淡淡的。 刚住进清萧阁的那一日? 洛思情心底一阵冷笑,那一日是他们成亲之日啊! 她当然记得他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在心底,连同他说话时厌恶的表情都历历在目。 他说:她为了当太子妃费尽心机。 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爱她,也不会碰她。 他说:要让清萧阁像冷宫一样清冷、萧瑟。 明承越凑到洛思情的耳边,咬着牙从齿缝中蹦出话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的香被动过手脚,否则我怎么可能会碰你?” 洛思情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她当然知道那日的香有问题,可是她更清楚那香根本不足以令他们动情。 所以,她才会对明承越抱有希望。 却不想,一切都是她的奢望。 “刺拉……”一声。 洛思情循着声音望过去,自己刚刚做好的里衣被明承越撕作两半。 明承越随意的一扔,两块碎布飘在洛思情面前。 洛思情望着衣服袖口处的那朵桃花,心里好像很疼,又好像没有一点感觉。 明承越满脸不屑,说出的话也格外残忍,“你是以为只要上了本宫的床就可以……” “啪!”的一声响。 洛思情手举在半空中,手掌还在颤抖,红唇白齿也在颤抖,连一双长睫都在颤抖。 洛思情极力抑制才令自己没有哭出来,只是那双眼眸中仍是泛着涟涟的水光。 明承越歪着头,脸颊上一阵麻木,过了会儿,才染上一片疼痛。 明承越有些不敢相信,过了好久才扭头看洛思情。 这个女人居然敢打他? 洛思情咬着唇瓣,眼里噙着泪水,一双水眸越发闪亮。 明承越见洛思情这副样子,一时竟没说出话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才真是让人恶心!”洛思情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话来,“到底是因为那药还是什么只有你最清楚。” 洛思情颤颤巍巍的说完话,撑着身子起身,看也没在看明承越一眼,径直离开了。 殿里一片宁静,过了好久,明承越才慢慢的,慢慢的恢复清明。 她说他才是真让人恶心。 明承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明很生气,但是又觉得洛思情说的话很对。 是呀,那一晚到底是因为那药还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 殿外。 洛思情耷着脑袋,整个人不见一点光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拖着脚走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认的鬼画符 小娄子见此,心里知晓个大概。 倾蓝赶忙走到洛思情身旁,搀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洛思情手指冰的骇人,倾蓝面色焦急,“怎么了?” 洛思情听闻人说话,才有了一点反应。 “没什么,回去吧。”洛思情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异样。 倾蓝虽心有疑惑,却也没拉着洛思情问个究竟,只扶着洛思情离开了。 承明殿外有一湖畔,连着御花园的宫廷湖,湖水旁边是一小片绿油油的竹林,竹林和湖畔中间有一座凉亭,凉亭里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黑衣,萧冷肃穆,拒人于千里之外。 女子粉裙着身,头上扎着两个发髻,脑袋只到男子的肩膀处。 “我听说你要和殿下一起出征?”墨儿低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小脸绯红。 九华垂眸,眸光落在墨儿的头顶上,眼神有一丝紧张,“嗯。” 墨儿心跳得很快,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不停的用脚尖搓着地板。 九华也有些不知所措,方才明承越进了殿中,原本他是守在殿外的,却被这个小丫头莫名的拉到这里来。 “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九华说完话,作势要走。 墨儿一急,赶忙拉住九华的手臂,“别……别忙,我……我……” 墨儿说话支支吾吾的,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九华。 “还有何事?”九华瞥了眼墨儿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脸上闪过些许不自在。 墨儿另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手心里全是汗。 “我……我……”墨儿开口,有些语无伦次,“我听说你要出证,战场上刀剑无眼,出征大多有去无回,不是不是,多数战死沙场,哎呀,也不是……” 墨儿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天哪,她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九华别开眼,不看墨儿。 墨儿以为九华是不耐烦了,心里越来越急。 她一咬牙,拉起九华的手,掰开他的手掌,伸出自己一直缩在背后的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九华掌心中。 “这是我绣的,希望可以保佑你平安归来。”墨儿一双大眼望向九华,忽闪忽闪的,眼眸干净的像一汪清水,不带一点杂质,让人看着暖洋洋。 九华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 一个白色的好似荷包形状的东西躺在他的手心里,缎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图案,歪歪扭扭的,九华认了好半天再加上自己的猜测,猜想应该是墨儿随意绣的一堆直线和圈圈。 墨儿见九华一直盯着那个图案,颇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女红不好,绣了好久的福字,这个是最像的,你应该能认出来吧?”墨儿眼眸清澈如水,脸蛋白皙,一脸期待地望着九华。 九华数年不改的脸色有了些变化,眉眼的冷意也消散了些,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嗯,很好认。” “真的吗?”墨儿眉眼弯弯的,眼里全是惊喜,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说很好认嘛,倾蓝还取笑我说是鬼画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没事儿瞎操心 墨儿额头被厚厚的刘海挡着,眼睛漆黑明亮,笑的时候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九华心里憋着笑,面上神情自若。 鬼画符? 这个形容很贴切。 墨儿敛去脸上的笑容,脸颊染上两抹红晕,眼里透着紧张,“你……会将它随身带在身上吗?” 微风吹着竹叶,发出细微的“漱漱”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墨儿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忐忑不安的望着九华,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我……”九华开口,视线和墨儿的撞在一起。 墨儿屏着呼吸,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九华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脸上有些不自然,“我从来不用荷包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九华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墨儿面前。 墨儿见此,急忙将九华的手一推,脸上也满是慌乱,“不,不是的,这不是荷包,这是我给你绣的平安符,是保佑你出征顺利的。” 九华望着手里的东西,有一瞬的愣神。 这是……平安符? 九华心底有些不敢相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别类的平安符。 “我也不能出宫去寺庙里为你祈福,只能自己绣一个,虽然绣的不怎么样,但是,你拿都拿了,怎么可以还回来?”墨儿看九华犹豫,直接将东西塞到九华的怀里。 九华忽然瞥到墨儿通红发肿的食指,失神。 墨儿塞完东西就转过身,背对着九华,赶在他开口前忙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找小姐,你……你此行去祁隽要注意安全,如果,如果实在打不过你就跑吧。” 墨儿说完话就急冲冲的跑开了。 九华望着墨儿步伐凌乱的背影,取出怀里的平安符看了许久,又将它收入怀里放好,才返回承明殿中。 次日,大军出征。 城楼下站着严阵以待的将士,明憾天站在观城楼上亲自为大军送行,身后跟着盛绣婉以及一众的皇子、公主、嫔妃。 “哟,今日怎么不见太子妃啊?”木舒怡站在盛绣婉身旁,捏着手帕捂着唇轻声道。 盛绣婉向来不爱搭理木舒怡,此时一颗心都挂在明承越身上,闻言也只回了句:“太子妃身子不适,在房里休息呢。” “噢?怎么这个时候病了呀?太子殿下出征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也没来送送。”木舒怡颦眉,假意关怀,“这要落旁人嘴里指不定又要编排出怎样的是非呢!臣妾近日就时常听到宫女嚼舌根,说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不和。” “不过,娘娘放心,臣妾不敢信这些闲言,已经严惩过多嘴的宫人了。”木舒怡注意到盛绣婉平静的脸上划过些许不耐烦,忙着出声宽慰,只是眼角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下去。 “得亏德妃没听这些闲言碎语,否则皇上怕是又要指责你爱搬弄是非了。”盛绣婉终于将视线移到木舒怡身上,朝着她笑了笑,语气不咸不淡,“老四年纪也不小了,德妃还是操心操心他的婚事吧,别一天到晚没事儿瞎操心别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翅膀硬了往高飞 木舒怡咬牙,脸上笑容僵硬,“是,臣妾明白。” 送走大军,城楼上的人也都各自散了。 明昭燕跟在木舒怡身旁,扶着木舒怡往淑娴宫去。 “尚书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木舒怡慢悠悠的走着,不经意的开口。 明昭燕想了想才回她,“上次让给顾佟下药的事令尚书府的人心存不满,林尚书好像在打算让林轻月入东宫。” 木舒怡搭在明昭燕胳膊上的手指收紧,眼露狠光,“哼,该死的东西,若不是因为本宫哪有他尚书府今日地位,如今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妄想往高处飞,不自量力!” 木舒怡声音有些大,明昭燕四下望了望,视野里一片空旷无人。 “母妃也不用忧心,尚书府这么多年来有不少把柄在我们手里,任他怎么折腾也掀不起大的浪花,既然他们想让林轻月入东宫,我们倒不如随了他的意。”明昭燕转着眼珠,红唇勾起一抹不大不小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意思?”木舒怡疑惑道。 “如今,丞相府和太子虽是结了亲,但是若想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难,重点就在于东宫里的那位太子妃。” 木舒怡听了明昭燕的话,思考了一会儿,才对着她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既然皇后如此喜欢她的这个儿媳妇儿,那么本宫就偏要她不能如意。” 过了会儿,木舒怡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溪竹,“老四什么时候回来?” 溪竹:“算着时间,应该也就这几日了。” 木舒怡搅着手里的丝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母妃为何事烦忧?”明昭燕问道。 “方才皇后的一席话倒是提醒本宫了,如今老四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这朝中竟寻不到一个合适之人。” 溪竹看着木舒怡,面上不解,“娘娘上次不是打算促成殿下和东方家的孙小姐嘛?” 木舒怡摇摇头,“东方家背后倚仗的是太后,恐怕不好掌控。” “对了,母妃。”明昭燕一听东方家,眼眸一亮,“东方家主流落在外的那个私生子,叫东方时桉的,近日倒是频频出现在京城里。” “东方时桉?”木舒怡想了想,脑海中依稀记得东方家现任家主曾爱上一个青楼女子,并与那人有过一个儿子,后来被太后和老家主拆散了。 一个青楼妓女的儿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木舒怡不甚在意,神情奄奄的,“嗯,你留意着就行了。” 木舒怡此时万万没想到,后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改变了对那个东方时桉的看法。 …… 大军出征已经好几日了,洛思情整日无所事事,日子无趣又枯燥。 这日午间,洛思情用过膳后便靠在软榻上小憩。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脸上像被什么挠过般,痒痒的。 洛思情胡乱的抓了两下脸,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明承娇捂着嘴,强忍着笑,回头看了眼同样憋着笑的墨儿和倾蓝,拿起一撮散在肩头的青丝,继续逗弄洛思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可惜是女儿身 “别闹。”洛思情不满的嘟囔,抬手随意的朝着半空中挥了两下。 墨儿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明承娇、倾蓝也一并大笑出来,“哈哈哈哈……” 洛思情迷茫的睁开眼,强光照进眼里,洛思情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望了望面前笑得不能自己的几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墨儿,倾蓝,还有…… “承娇?”洛思情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眼睛大大的瞪着明承娇,又使劲眨巴几下,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的好姐姐,你可算是醒了,乐死我了。”明承娇揉着洛思情的脸蛋儿,坐在她旁边。 洛思情扯下在自己脸上作祟的小手,惊喜出声:“你不是在护国寺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晌午的时候,见过父皇母后便来找你了。”明承娇软下身子,赖在洛思情怀里。 洛思情轻推明承娇两下,小脸苦兮兮的皱作一团,“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无聊死了。” 明承娇撅撅嘴,“别提了,天天在寺里吃斋念佛的,我都快活成尼姑了。” 洛思情捏了捏明承娇的面颊,又仔细打量片刻,“瘦了不少呢,这几日让云娘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有吗?”明承娇扫了两眼腿和胳膊,上半身瘫在软塌上,“瘦没瘦我不知道,越来越好看了倒是真的。” “咦。”洛思情赏给明承娇一个白眼,撇撇嘴,语气无奈,“一个多月不见,这臭美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改。” 明承娇不理会洛思情打趣的话,撑着脑袋暧昧的冲她挑挑眉,“一个多月不见,我都该改口唤皇嫂了。怎么样,做新娘子的感觉如何啊?” “可别提了,你还不知道你那个二哥嘛,天天冷着张臭脸,跟我欠了他银子似的,烦死人了。”洛思情手枕在头下,眼睛望着房梁。 “啧啧。”明承娇咂嘴,“这才成亲多久啊就开始嫌弃我二哥了!早就跟你说过,他那人无趣的很,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喂,你是他亲妹妹吗?”洛思情伸脚轻蹬了明承娇一下。 明承娇打了个哈欠,“这个问题恐怕你得去问父皇和母后了,没准儿他是捡来的也说不定啊。” 洛思情忍俊不禁,“你俩这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那是,就他那常年板着脸的样子哪有我讨喜啊!”明承娇忍不住一笑,抛给洛思情一个媚眼儿,“可惜我是个女儿身,要我是个男子就没我二哥的事了。不过,我二哥不解风情,还得嫂子你多教教他啊!” 洛思情脸上一红,佯装动怒般去打明承娇,“死丫头,真是越来越坏了。” “哈哈哈……”明承娇嬉笑着躲过。 一个下午,洛思情二人就这样窝在房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直到迎香来请两人去凤清宫用晚膳,两人才察觉天都快黑了。 稍微收拾收拾,洛思情明承娇便相携去了凤清宫。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二哥回来 到了凤清宫,盛绣婉已经坐在餐桌边了,等洛思情和明承娇入座,婢女便开始上菜。 盛绣婉用公筷夹起一块肉放到明承娇面前的餐碟中,“多吃点,这段时间都瘦了。” “这是御膳房做的一道新菜,尝尝看可还喜欢?”洛思情也不停的用公筷给明承娇夹着菜。 “母后,四姐姐,你们也吃啊。”明承娇看着自己餐碟中堆得小山高的菜肴,悄悄抹了把汗。 “好。”盛绣婉如是说,洛思情也点点头。 可是,两人依旧不断的给明承娇夹菜,等明承娇放筷时,肚子已经撑得圆鼓鼓的了。 饭后,洛思情、明承娇二人陪着盛绣婉在凤清宫的庭院中溜达,只当消食。 “思情,听你母亲说思玚那孩子也快回来了?”盛绣婉问。 “商铺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洛丞相一共两个儿子,老大洛思棋从军,是禁军统领,掌管京城三万禁军,被封骁骑将军。老二洛思玚从商,手下产业众多,商铺遍布桢游国各地。 “左右这段时间也没事,到时候也回去看看吧。”盛绣婉拍拍洛思情的手,一脸慈爱。 “真的吗?”洛思情激动的开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谢谢母后。” 站在另一边的明承娇眼眸一闪,摇了摇盛绣婉的手臂,撒娇道:“母后,让我和四姐姐一起出宫吧。” “你去干嘛啊?”盛绣婉瞪眼看明承娇。 “反正待在宫里也没事儿做,你让我去吧,好不好嘛?” “不行。”盛绣婉板着脸拒绝,“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怎么老想着往外跑啊,就在宫里给我好好待着。” “母后……”明承娇撇撇嘴,一双大眼眨呀眨的,“我都好些日子没去丞相府了,大嫂不是刚生了个小侄子吗,我得去看看他们呐。” 明承娇悄悄递给洛思情一个眼神。 洛思情会意,笑了笑,帮腔说道:“承娇是有好些日子没去丞相府了,我上次回去时大嫂三姐他们都在念叨她呢,不如母后就让她和我一起去吧?” “就她还去的少吗?”盛绣婉剜了明承娇一眼,吃味道:“本宫看呐,她住在丞相府的日子比在宫里的日子还多。” “母后~”明承娇继续撒娇,“让我去嘛!” 盛绣婉受不了明承娇装可怜的模样,无奈的拍拍她的头,“行了行了,去就去吧,不过可不许胡闹啊。” “我知道啦,母后真好。”明承娇依在盛绣婉的肩膀上,眸光闪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洛思玚回京第二日,洛思情和明承娇便得了皇后的令牌,出宫去了。 两人只带了各自的贴身侍女墨儿、倾蓝和月蔓,一行五人乔装打扮一番,并未张扬。 几人一回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与众人畅谈,洛思情和明承娇一激动,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二哥!” 之前洛思玚到别的地方去巡视商铺,离京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所以也难怪洛思情和明承娇如此激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婚事 洛思情二人要回府的消息事先并未通知洛府的人,是以众人见两人回来还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不过,明承娇自幼便和丞相府的几位公子小姐玩耍,于丞相府是常客,洛思情回京后,两人年龄相仿,性格相投,明承娇常往丞相府跑,丞相府还有专门的院子给明承娇备着。 所以,除了惊讶也没人觉得约束和唐突。 在众人都愣神之际,明承娇已经跑到洛思玚面前,抱住他的腰,“你终于回来了!” 那样子比洛思情这个亲妹妹还迫不及待。 洛丞相等人也就是笑笑,并未在意,只有洛思棋,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 许是洛思玚也觉得不合规矩,他轻轻拉开明承娇,看着她,笑容满面,“离京半年,小姑娘都长高了。” 明承娇丝毫没有察觉出洛思玚的躲避,依旧开心的说:“对啊,离开的时候我只有你肩膀高,如今都到下巴了。” “哈哈。” 唐雅蓉拉住洛思情的手,脸上挂着笑,“小四,你们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呢?” “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洛思情笑道。 “你呀你……”唐雅蓉宠溺的摇摇头。 洛思玚朝着洛思情伸手,“来,小妹,让二哥看看。” 洛思情跑过去,拉住洛思玚的手,嫣然一笑,“二哥。” “嗯,不错,越来越漂亮了,也长高了。”洛思玚仗着身高优势,打了一下洛思情的头,“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想想你二哥。” “哪有?”洛思情捂着头反驳,“这半年我日思夜想,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二哥你。半年不见二哥还是那么英俊。” 唐雅蓉年轻的时候乃京城第一美人,洛思情兄妹四人长的最像唐雅蓉的便是洛思玚。 洛思情曾听人议论过,盛京有三人,其一明承越,天之骄子、清冷傲然;其二顾佟,正人君子,分寸有度;其三洛思玚,翩翩公子,淡然温柔。 三人中呼声最高的不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也不是手握兵权的顾家二公子,而是远离朝堂的洛思玚。 洛思玚一笑,就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好看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粉,牙齿洁白明亮,细长的丹凤眼微眯着,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盛京中想嫁洛思玚为妻的女子数不胜数,只可惜,洛思玚自小就和荣国公府的嫡小姐订了亲。 洛思玚揉了揉洛思情的头顶,眼里含着笑,“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 “妹妹都嫁人了,当哥哥的还不赶快?荣国公府家的小姐今年也十六了,父亲该向国公爷提提了吧?”洛思棋的声音响起。 坐在一边的洛丞相夫妇点点头,相视一笑。 是啊,该提提了! 洛思玚一听洛思棋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悄悄望了眼站在一旁的明承娇。 后者头低着,不见先前的兴奋模样。 洛思玚略带责备的瞪了洛思棋一眼。 洛思棋心里叹了口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玚哥哥真好看 在正殿闲话许久,众人又一起吃过午膳才各自散去。 洛思情本想叫明承娇一起去看丁颜,却怎么也没寻到她。 洛思情也没在意,对于洛府明承娇比她还熟悉,洛思情只当她是回房休息去了。 另一边,洛思玚步伐匆匆的往自己院子走去,脸上的表情紧张又慌乱,好像在躲什么人的样子。 “玚哥哥。”明承娇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洛思玚。 洛思玚步子一顿,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洛思玚转过身子,朝着明承娇笑了笑,“怎么没和他们一起玩啊?” “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明承娇快走几步,站到洛思玚旁边。 两人一同朝洛思玚院子的方向走去。 “玚哥哥,这半年来你还好吗?”明承娇轻声开口,眼睛看着前方,两手不停的绞着手帕。 “哈哈,挺好的,去了好多个地方,一路上很有趣。你呢,过得怎么样?”洛思玚不自在的摸摸鼻尖,俊脸紧紧的绷着。 此时的明承娇让他想起了半年前…… “我?我也挺好的,就是……”明承娇咬咬唇,声音越发的轻了,“很想你。” “哈哈。”洛思玚咧咧唇,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也很想你啊,还有思念和思情。” 明承娇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犹在往前走的洛思玚,眼睛有些酸。 难道他从始至终只把她当做妹妹? “玚哥哥!”明承娇突然开口,语气透着几分坚定。 “嗯?”洛思情仿佛才发现明承娇不在身边,停下步子准备转身。 明承娇突然上前,抱住洛思玚,洛思玚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我半年前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洛思玚听到明承娇的话,心头一颤。 他怎么可能忘记? 半年前,洛思情还未出嫁,明承娇到府里来玩。 一个下雨天,两姐妹想去郊外的湖边赏雨。 如此想便如此做了。 结果当日回来明承娇便发了高烧。 洛思玚回府时已近傍晚,得知此事后不放心,便到明承娇住的院子看她。 当时,明承娇烧得正糊涂,怎么也不肯吃药,月蔓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洛思玚一勺一勺的慢慢喂给明承娇,一碗药足足喝了半柱香的时间。 洛思玚又用热毛巾给明承娇敷额,这才慢慢退了烧。 明承娇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洛思玚靠在床边睡着了。 看到洛思玚在自己生病时照顾自己,明承娇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只觉得整颗心跟泡在蜜罐里一样,甜丝丝的。 明承娇静静地看着洛思玚,漆黑的眉、浓密的睫、高挺的鼻,性感的唇,明承娇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玚哥哥真好看! 洛思玚薄唇微嘟,透着淡淡的粉,晶莹又水润。 明承娇突然很想尝尝洛思玚的唇是什么味道。 于是,她起身,跪在床上,弯下头,一点一点的靠近洛思玚,每靠近一分明承娇的心就紧张一分。 唇瓣刚碰到洛思玚的唇珠,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到脑海里,蔓延至心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亲手为她种梅花 明承娇情不自禁的贴的更近,两张唇紧紧的贴在一起,一股电流传遍她的全身。 明承娇觉得她的心上仿佛开满了鲜花,五彩缤纷,姹紫嫣红。 洛思玚被惊醒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愕。 “啊!”明承娇吓得跌坐在床上,脑袋埋在自己的掌心里,露在外面的脸颊红得滴血。 一旁的洛思玚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椅子上起身后就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眼里全是迷茫,俊逸的脸上也是一片绯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睁眼面对的会是这样一副场面。 过了许久,明承娇呼吸慢慢平稳,脸上的热意也散了些。 明承娇两个手指之间分开一条缝隙,睁着大眼悄悄望了一眼洛思玚。 却不想,正好望进他的眼眸中。 明承娇身子一抖,赶忙合起手指。 “我……那个……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洛思玚说完,不等明承娇回答便飞快的转身,离开。 明承娇忙放下捂脸的手,见洛思玚已经走到门口,忍不住叫住了他,“玚哥哥!” 洛思玚止住脚步,却没回头。 明承娇两手使劲的揉着被子,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刚才,是我唐突了,很抱歉。但是……” “没事,你只是烧糊涂了,睡一觉就好了。”洛思玚出声打断。 洛思玚抬脚,一只脚跨过门槛。 明承娇心里一急,直接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站在地上,“不,不是的。” “洛思玚,我喜欢你。” “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 明承娇抱着洛思玚的腰,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背,思绪飘了老远。 半年前,她确实是因为高烧过后脑袋有些懵,才对他表了白。 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她很感谢那次的高烧让她终于有了勇气。 因为,她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 因为她是皇后的女儿,明憾天也宠着她、护着她。 所以,其他皇子公主的母妃总是会告诉她们的孩子:不要和她玩、不能惹她生气、不能得罪她。 久而久之,那些皇子公主们或是敬畏她,或是讨厌她,反正没有人真心和她一起玩。 明承越从小到大都冷着一张脸,每一次明承娇犯了错,明承越就会罚她背书,明承娇从来都不敢找他一起玩。 所以,明承娇最喜欢的就是去丞相府。 丞相府里有和蔼可亲的舅舅,不是像她的父皇那样板着脸的。 丞相府的舅母很温柔,会做很多好吃的饭菜,一家人吃的菜全是她做的,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吃。 丞相府的大哥会教她武功,三姐会和她一起刺绣,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喜欢她的。 明承娇最喜欢的是粘着洛思玚,洛思玚会陪她划船放风筝,带她听曲儿看戏,甚至亲手在她住的院子里种了她最喜欢的梅花。 从幼时的依赖到后来懵懵懂懂的心动,再到最近半年的相思,明承娇心里很确定,她喜欢洛思玚。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早断清楚 “承娇。”洛思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一根一根的掰开明承娇抱住她腰身的手指。 语气依旧如往常那般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生凉,“我早就同你说过,于你,我从来就只当做妹妹,无半分别的情愫。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也只能是你的哥哥。” 明承娇的手指很凉,洛思玚心有不忍,但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明承娇咬着唇,眼睛望着洛思玚离开的背影,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接二连三的掉在地上。 直到洛思玚的身影快要离开她的视线,明承娇才大吼一声:“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洛思玚步子顿了顿,淡定的回了句:“没有。” 而后没看她一眼,毅然决然的走了。 明承娇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年前,洛思玚也是这般,连头都不曾回过,直接离开了。 后来,明承娇去找了他好几次,洛思玚一直躲着她,最后干脆借外地的商铺有事,没多久就逃离了京城。 明承娇死死地咬着握拳的手,“呜呜”的哭泣声压得很低很低。 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洛思玚的温度,那么温暖,却转瞬即逝。 明承娇蹲在地上,洛府院子都在不同的方位,这条路是往洛思玚院子去的地方,很少有人经过,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哭。 明承娇脸上全是泪水,和半年前一样,哭得那么伤心。 半年前,他说只把她当做妹妹。 她哭了。 当时她还不明白,明明她一直都在叫他“玚哥哥”,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她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想明白了。 可是,他还是只把她当做妹妹。 过了好久明承娇才失魂落魄的起身,往自己的院子去。 洛思玚一直躲在暗处,见她哭红的双眼、听她喑哑的嗓音。 洛思玚悄悄跟在明承娇身后,亲眼见到明承娇回了她住的梅园,才放心离开。 …… 洛思玚回到自己院子,却发现洛思棋正坐在院中。 洛思棋瞥了眼洛思玚,“回来了?” 洛思玚到洛思棋对面坐下,没应他。 “怎么样了?”洛思棋拿了石桌上的茶杯,给洛思玚倒了杯茶。 “什么怎么样?”洛思玚像一只木偶一样,话语平静,不带感情。 洛思棋皱着眉头,轻声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别处,“既然无缘何不早断清楚?” 洛思玚紧抿着唇,眸中含着痛苦,手指用力的捏着茶杯,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 洛思棋见他这副模样,心有不忍却无可奈何,“你自己也该清楚,你与那薛家小姐是自幼便订了婚的,这桩婚事推脱不掉,究竟怎么做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洛思棋说完话,拍拍洛思玚的肩膀后离开了。 洛思玚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许久。 起风了,吹得院里的树叶“簌簌”响。 秋风渐凉,洛思玚水蓝色的衣袂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洛思玚听着嘈杂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好像这样他的心里就感觉不到孤单和痛苦了。 他有婚约在身,所以他不能! …… 第一百二十章 买凶杀人(1) 因为明承娇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两姐妹第二日就离开了丞相府。 马车内。 “四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没待多久就要回去了。”明承娇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的。 洛思情没回明承娇,兀自为她把着脉,“好像也没生病啊,倒是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我没事,大概是一路从护国寺回来,舟车劳顿的没休息好吧。” 洛思情打量着明承娇话里的真假,心底生疑,“你向来是最粘二哥的,之前一直念叨着他回来,方才二哥他们也说了你身体不适可以就在府中修养,怎么一定要回宫去啊?” 明承娇一听洛思情提起洛思玚,脑海中就闪过洛思玚毅然决然离开的画面,心底一阵抽痛。 “也许当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吧。”明承娇嘴里小声喃语。 “什么?”马车又正好晃了一下,洛思情没听真切。 明承娇摇摇头,“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会儿。” 明承娇将头转向另一边,在洛思情看不到的地方任泪水落了下来。 洛思情看明承娇这副样子,心里仍是不放心,打算回宫后好好问问她。 …… 三王府,倚兰阁。 院里很安静,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扫地的扫帚还扔在院子中间,打水的桶也被随意的放在一旁。 半个时辰前,明惠瑶下了令,让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到自己的屋里,没她的命令不准出来。 屋里。 明惠瑶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心里直发怵,手指不停的绞着丝帕,眼睛时不时的望向院外。 过了会儿,院门口闪进一个身影,悄悄的进了明惠瑶的房间。 来人是一个身形高大强壮的男子,五官倒还好看,只是左边眼角处有一条伤疤。 明惠瑶看见来人,忙将房门关上,急急地开口:“怎么样?” 那人冲着明惠瑶抱了抱拳,“回郡主,按照计划已经将人引到郊外去了。” “好,太好了。”明惠瑶拍了拍手掌,下巴高扬,满脸的得意,“阿彪,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杀了她。” “是。”阿彪低头应下,又为难道:“只是,七公主和太子妃在一驾马车上,不知?” 明惠瑶闻言,眼眸闪过一丝犹豫,不过片刻便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生寒的狠光,“一起解决掉。” “是。” 明惠瑶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又问:“找的人都可靠吗?” “郡主放心,全是江湖上的杀手,只要钱够多没他们办不了的事,他们不问所杀之人也不问买凶之人。” 明惠瑶挑挑眉,“很好,你亲自去盯着。” “是。” …… 马车外一片静寂之声,先前还嘈杂的街道突然之间没了声响。 洛思情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掀开马车的帘子,马车外面是一条极其陌生的小道。 “不对。”洛思情厉声开口。 丞相府乃明憾天亲赐,是众多大臣府邸中离皇宫最近的,从丞相府到皇宫大门不须一柱香的时间,途径之地全是繁华热闹的街道,根本没有这种僻静的小路。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买凶杀人(2) 明承娇直起身子,不解的看向洛思情,“怎么了? 昨日几人出宫的时候想到街上逛逛,所以马车只送她们到宫门口便回了。 方才,因为明承娇身体不舒服,洛思情才租了这辆马车。 外面的马车不能进皇宫,所以洛思情便让墨儿和倾蓝先行回宫准备好马车到宫门口接她们。 洛思情让明承娇看车外,明承娇一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抓住洛思情的衣角,一脸担忧,“四姐姐,怎么办……” 洛思情拍了拍明承娇的手背,以示安抚,“别怕。” “停车!”明承娇心脏骤然加快,她朝着外面大喊,“快停车!” 赶马的车夫置若罔闻,马车行驶的速度加快,引得车内一阵又一阵的颠簸,“驾,驾……” 见这情形,洛思情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洛思情让明承娇在位置上坐好,自己一点一点的靠近马车门。 洛思情悄悄拉开一条缝,马车行驶到了郊外,除了赶马的车夫视野内空无一人,先前跟在马车旁边的月蔓也不见了身影,不知道是生是死。 洛思情退回明承娇身旁,握紧她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大哥之前教你的武功都记得吗?” 明承娇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着洛思情摇摇头,眼里还含着热泪。 洛思棋之前有教过明承娇一些防身之术,可是,明承娇一直都没好好学。 “没关系,别怕,不会有事的。”洛思情闭着眼吐了两口气,使劲捏了捏明承娇的手。 明承娇从小娇生惯养的,一直是明憾天和盛绣婉的掌上明珠,从没见过这副场面,此刻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等会儿,我让你跳的时候你就打开窗子跳下去,抱住头自己的头,知道吗?” 明承娇一下子拉住洛思情的手,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那你呢?四姐姐,你怎么办?” “别担心我,就他一个我可以应付,怕就怕前面还有埋伏的人。”洛思情将明承娇脸上的泪水擦干,朝她笑笑,“不过,此地离府还不远,你跳下去后不要管我,马上回去找大哥和二哥。” “不,四姐姐,咱们一起跳,我不要一个人走。” 洛思情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我不是让你一个人走,我是让你去找人来救我,我的命靠你了,知道吗?” 明承娇心里清楚,洛思情这样说只是为了她能放心逃离。 “马车跑的越远,我们就越危险,你放心,我一定会撑到你们来的。”洛思情挪到门边,拔下头上的簪子。 她拍了拍胸脯,狂跳的心很难平静下来。 这么多年,莫说明承娇了,洛思情又何曾遇到过这副场面。 片刻后,洛思情慢慢冷静了些许,她朝着明承娇点点头,自己打开了马车门。 “漱――”洛思情拿着簪子,手上迅速的朝着驾马的车夫刺去。 车夫许是也没料想到洛思情会打开马车来这么一下,一时没了防备,虽躲过洛思情的攻击,却也被洛思情的簪子划破了后颈的皮肤。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买凶杀人(3) “嘶……”车夫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摸向自己的伤处。 洛思情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立马举着簪子朝那人刺过去,嘴里喊道:“承娇,快跳。” 明承娇抹了两把眼泪,又看了洛思情一眼,便不敢犹豫,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啊……嘶……”明承娇落到草丛里,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只手肘和手背受了些轻伤。 她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忍住痛,瘸着腿快步往回跑去。 马车上,车夫和洛思情交着手,不分上下。 马车无人顾及,驾车的马如脱了缰似的,在郊外的草地上肆意奔跑。 洛思情还好,一手抓着马车架子控制平衡,一手拿着簪子进攻,那车夫站在马背上,身体因为马而左摇右摆。 “谁派你们来的?”洛思情小脸紧绷着,双眸大大的瞪着,脸色吓人。 那人没回话,弯过腰躲过洛思情的攻击,顺手拿出藏在腿上的小刀,用力的向洛思情挥过去。 洛思情躲过,手一撑,飞身跃到马车顶上。 车夫几刀一砍,直接将套着马匹的几根绳子斩断,自己跳下了马背。 车身脱离马匹,向下倾斜,洛思情立马跳到地上,马车向前滚了两圈,从中间裂开。 洛思情望了望四周,此处是郊外的一处草坪,入了秋,满地荒草枯黄,前方几百米远有一片小树林,洛思情知道这附近还有一个湖泊。 只是,此地曾有闹鬼的流言,所以鲜少有人来往。 “咻!”车夫朝着天空放了一枚紫色的信号烟。 洛思情暗想不妙,深知此人是在通知他的同伙。 洛思情只能速战速决,赶在其他人来之前将面前之人解决掉。 洛思情赤手空拳朝对面的人攻去,先前的簪子也不知掉到了何处。 车夫手里握着小刀,毫不留情的向洛思情刺过来。 洛思情侧身,一掌打在车夫的胸口处。车夫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身子倒退好几步。 洛思情跑了两步,跳到半空中,踢腿攻向车夫面门。车夫伸出手臂挡了一下,反被洛思情踢翻在地。 “呕……”那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让我离开,我不杀你。” 车夫咧嘴冲着洛思情一笑,牙齿上满是鲜血,“哈哈,晚了。” 车夫将手中的小刀向洛思情掷过去,洛思情偏头躲过,眼睛瞥到了不远处的小树林方向。 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朝洛思情这边骑马而来,带着满天的飞尘。 不消片刻,洛思情便被那些人团团围住。 倒在地上的车夫向着外围蹒跚而去,朝着外面骑马的男子抱了抱拳,“大人。” 那人蒙着面,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左眼眼尾有一条伤疤。 “还有一个呢?” “回大人,跳马车跑了。” “嗯。”阿彪点点头,手一挥,手里的长刀划过那人的脖子,鲜血喷在骑着的马的头颅上,惹得骏马嘶声啼叫,不安的蹿了几步。 车夫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身子缓缓倒在一旁,眼睛还大大的睁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买凶杀人(4) 阿彪看都没看他一眼,指了四个人,“还有一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跑了,你们几个去追。” 那四人策马离去,灰尘飞扬。 “挑断她的手筋、脚筋,不能让她死的过于痛快。”阿彪声音冷冷的,蒙面黑布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周围之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别说洛思情一个女子,哪怕是一个婴儿他们也能将人一刀一刀慢慢杀死,只要有人给他们钱。 所有人听到阿彪的吩咐,眼里没有一点仁慈,甚至有些人眼里还透出浓浓的兴奋。 …… 那边,明承娇跳下马车的时候膝盖磕到了石头上,脚踝处也崴伤了,高高的肿着,明承娇感觉整条腿快废了。 可是,她仍旧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城内走去。 明承娇一直用右腿迈步,拖着左腿前进,没一会儿,右腿也没了力,膝盖一弯,直接摔倒在地上。 明承娇撑着手臂试了好几次,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只得撑着手肘,一点一点的往前爬。 明承娇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去救四姐姐…… 娇嫩的手臂在沙石草地上摩擦,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了。 明承娇咬着牙,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一串接一串的往下掉,怎么也控制不住。 “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啊……”明承娇边爬边喊,虽然她知道,这个地方能碰见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救我的四姐姐,有人吗……”明承娇扯着嗓子嘶声大喊。 回应她的只有浅浅的风声和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明承娇眸光一亮,惊喜的扭头,却见不远处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人奔来,肃杀之气浓烈。 不知道那四人说了什么,只见其中一人朝着明承娇一指,四人皆拔出腰间的长剑。 明承娇心里越加惊恐,只得加快速度往前面爬去。 明承娇费好大的力气爬出一点点距离,却不及寻常一步。 很快,四人逼近明承娇。 四人看明承娇这副样子,仰天大笑起来,其中一个不要脸的开口:“你倒是爬快一点啊,我的马儿可是要踩到你咯。” “哈哈哈。”此话惹得其他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快点快点,这点速度怎么够啊?” “你这是不会走路学蜥蜴吗?有本事站起来啊!” “哈哈哈,起来,起来。” 明承娇身为公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她的眼里全是不甘的泪水。 明承娇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前面被人挡着,她跌跌撞撞的往旁边跑去。 没跑几步又倒下,倒下又站起来,跑了几步又倒下,倒下后又站起来…… “哈哈哈……”嘲笑声此起彼伏,明承娇置之不理,一个劲儿的往旁边跑去。 其中一人掏出一把小刀,往明承娇扔过去。 “啊!”明承娇大叫一声,小刀扎在右腿小腿肚上。 现在,明承娇感觉两条腿都废了。 “哈哈,我看你现在怎么跑……啊……”那人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从旁边一脚将他踢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你救救我姐姐 男子一身白衣挡在几个黑衣人面前,双手紧紧的握着,眸中燃着怒火,“如此为难一个女子,当真让人恶心。”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被男子正中脑袋,脑海里“嗡嗡”直响。 另外三人见此都拿出长剑指着男子,其中一个恶狠狠的开口:“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让你有来无回。” “是吗?正好本公子也想让你们有来无回,那就各凭本事吧。”被男子踢翻在地的人手里的长剑落在男子的脚边,他顺手捡起来。 马上三人见此,相互对视一眼,同时从马背飞身而起,朝地上的男子攻过去。 很快,兵器相撞发出“锵锵”刺耳的声音,带着疾风“刷刷”直响。 对面三个人,且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男子虽武功高强面对三个人也稍微有些吃力。 明承娇咬着下嘴唇,看到四人不相上下,身子紧张的直发抖,额头溢出的汗水一层又一层的,汗如雨下。 其中一个杀手注意到缩在一边的明承娇,退出和男子的打斗,往明承娇那边跑过去。 “呀!”黑衣人比着招式,嘴里嘶吼着,长剑毫不留情的朝明承娇刺去。 “啊……”明承娇两手抱着头,脑袋埋在腿上,瑟瑟发抖不敢看黑衣人。 打斗中的男子看到不远处的一幕,将手里的剑甩了出去。 长剑从远处飞过来,直接从黑衣人的后背刺穿身体。 黑衣人的剑还没碰到明承娇,自己先往一边倒下了。 明承娇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颤巍巍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就看到先前准备杀她的黑衣人倒在地上,胸口处露出红艳艳的刀尖儿还在往下滴着血。 黑衣人就倒在她的脚边,双眼死死地睁着,空洞无神得看着她,明承娇吓得赶忙往旁边爬了几步。 原本三个黑衣人只剩两个,白衣男子此刻手中虽没武器却也是占了上风。 没一会儿,两个黑衣人就被打掉了兵器,一人一脚躺在地上直哼哼。 “趁本公子没改变主意之前,赶快滚!” 男子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最先被踢翻在地的人,落败而去。 男子走到明承娇面前,跪在她旁边的地上,抬起她的右腿,“忍着点。” 明承娇咬着牙,脑袋撇向另一边。 男子手一动,将插在明承娇腿上的小刀拔掉。 “啊!”明承娇痛的险些昏过去,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男子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明承娇的伤口包扎好,“我带你去看大夫,得罪了。” 男子说完话,准备去抱明承娇。 明承娇紧紧的掐着男子的手腕,眼眸中满是哀求,“公子,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 七个黑衣人围住洛思情,洛思情只能靠着自己轻功了得,周旋在几人之间。 轻功需要内力维持,洛思情一边运着轻功一边要防着黑衣人攻击。 黑衣人腰间都配有长剑,却无一人拔出。 半个时辰后,洛思情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时不时就挨人一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会不会为我伤心 “唔……”两个黑衣人同时给洛思情肩膀一拳,洛思情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好几米远,摔在杂草丛上。 口中腥甜,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洛思情两肩处火辣辣的疼,费力的站起来了,唇瓣妖冶红艳,面色雪白如纸,“到底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我看你还是去地狱里问阎王吧。”为首的黑衣人讽刺道。 黑色的面巾致使洛思情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眼尾处有一条明显的疤痕。 阿彪抬起右腿,朝洛思情腹部踢去,洛思情躲闪不开,只堪堪用手一挡,再一次被踢到地上,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洛思情眼前眩晕一片,上下眼皮直打架,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阿彪拔出腰间的长剑,一步一步朝着洛思情走去。 头顶的蓝天在洛思情眼里只剩一条窄窄的缝,眼角情不自禁落下一滴泪。 视野中一片朦胧,隐约出现一个人的脸。 明承越…… 我好像等不到你回京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为我伤心吗? 应该不会吧…… “啊!”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洛思情瞬间清醒,洛思情小脸儿疼得皱作一团,牙齿紧咬着,脸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太子妃,你要怪不要怪我,到了阴间别给阎王爷告我的状。”阿彪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洛思情右手使劲捏着受伤处的上方,左手止不住的剧烈颤动。 阿彪提着刀,刀尖还在滴血,眼睛看着洛思情完好的右手,目露凶光,面巾下的脸一片狰狞,长剑狠狠地朝洛思情右手挥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砰”从远处飞来一个石子,打掉了阿彪手里的剑。 身后围着的几个黑衣人面对突发变故,忙偏过身看石子来的方向,谁知一把剑迎面朝他们飞过来。 “啊啊啊……” 几声惨烈的叫声响过,原本站成一排的六个黑衣人哗啦啦倒下四个。 阿彪还没从自己的剑被人打落中回过神来,一下子又死了四个同伴。 白衣男子轻飘飘落在还剩下的三个黑衣人面前,看了眼地上弓着身的女子,看阿彪三人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杀气。 “原本是不想大开杀戒的,但是既然你们不想做人那我就助你们从新投胎吧。” 阿彪眯着眼,复又拾起地上的剑,“呀”大吼一声,朝白衣男子攻过去。 男子动动手,用内力一吸,躺在地上的剑转眼就到了他的手里。 两人很快撕打在一块。 另外两个黑衣人也都立马拿剑加入战斗。 “四姐姐……”明承娇从马背上滚下来,半走半爬到洛思情身边。 洛思情手腕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神智又一次混沌,听到明承娇的声音,勉勉强强睁开眼。 明承娇抱着洛思情的头,看着洛思情还在流血的手腕,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有一些掉在洛思情的脸上。 “别哭……”洛思情抬手准备去给明承娇擦眼泪,却忘了自己左手受了伤,疼得她秀眉一皱,“嘶……”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仅有唯一 明承娇忙将洛思情放在地上躺好,拿了条干净的手帕给她包扎伤口。 伤口处的疼痛让洛思情又清醒了些许,明承娇的脸模模糊糊映入她的眼帘,她手指动了动,嘴里轻轻溢出两个字:“快跑……” 明承娇哭的泣不成声,嘴唇微微颤抖,“四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洛思情没撑一会儿就直接晕了过去,这一次,任明承娇怎么呼喊洛思情都没有反应。 那边的白衣男子已经结束了战斗,他跑到明承娇二人面前。 “你姐姐怎么样了?”白衣男子捂着手臂,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明显。 “啊!你也受伤了。”明承娇惊呼,眉眼都是担心。 “没事儿,一点小伤,可惜凶手跑了一个。” 明承娇看了眼远处骑马离开的一个身影,视线回到洛思情身上,“我姐姐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昏了过去。” 男子拉起洛思情的右手,眼睛看到洛思情的脸,动作停顿了一下。 是……她? “怎么了?”明承娇看男子突然没了动作,心里越发焦急。 男子摇摇头,“没事。” 随后,两指搭在洛思情右手手腕上把脉,男子沉思片刻,“别担心,我们先回城去找大夫。” …… 丞相府。 洛思玚带了好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回来,此刻,一家人都聚在丁颜的院子里。 自从添了个小千金,府里明显比往日多了些生气。 小姑娘取名洛仅一,是洛思棋取的,意为仅有唯一的宝贝。 一家人在院中说着话,洛丞相怀里抱着小仅一,唐雅蓉坐在一旁逗她笑。 微风和阳光都恰恰好。 管家老王跌跌撞撞跑进院中,打破满院的和谐。 “王叔,出了什么事?”洛思玚离老王最近,将跌到地上的他扶起。 “老爷,少爷,四小姐和七公主回宫路上遇到了刺客,两个人都受了好些伤。”老王急急忙忙开口,完话后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什么?” 满院子的人都脸色僵硬,先前的笑意不见踪影。 洛思棋和洛思玚立马跟着老王往外走,剩下几人紧随其后。 丁颜的院子离洛思情的院子不远,只需穿过府里的花园。 远远的,就见一个白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洛思棋仔细一看认出那是洛思情,身后不远处任由丫鬟扶着的明承娇走路一瘸一拐的。 洛思棋和洛思玚快步朝那边几人跑过去。 “怎么回事?”洛思棋跑到白衣男子面前,眼睛盯着洛思情昏迷不醒的小脸。 “四姐姐受了好些伤,此刻昏过去了。”身后的明承娇抢答。 洛思棋从白衣男子怀里接过洛思情,步伐快速的往洛思情院子里走去,嘴里不忘吩咐:“快点找大夫过来。” “是是是。”老王一看到洛思情和明承娇时就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明承娇准备跟上洛思棋,却被人挡住。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洛思玚抓着明承娇,双眉紧紧的皱着,上下打量。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多亏了他 明承娇脸上粘了好些灰,看起来脏兮兮的,发丝也十分凌乱。 明承娇摇摇头,朝着旁边指了指,“多亏这位公子救了我和四姐姐。” 洛思玚才注意到旁边有人,扭头看白衣男子,随即一脸惊愕,“东方公子?” “二公子。”东方时桉朝着洛思玚抱了抱拳,手臂上的伤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洛思玚注意到东方时桉衣服上一片鲜红,身上也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心里十分感激,“东方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先去我院中清洗伤口,等请来大夫后再为公子诊治。” 东方时桉应下,“如此便多谢二公子了。” 洛思玚朝着一旁的管家招招手,“王叔,带东方公子去我院里,务必好生招待。” “是。”老王恭敬的应下。 洛思玚又看向东方时桉,“等我处理完舍妹的事情,在好好感谢公子大恩。” “二公子客气了。”东方时桉朝洛思玚笑了笑,又看了明承娇一眼,方才跟着老王走了。 明承娇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已经安置好了,心里放心不下洛思情,急急地便要去找她,却忘了自己脚上的伤口,险些摔倒在地。 幸亏洛思玚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洛思玚看向明承娇的腿,急声道:“腿怎么了?” “受伤了。”明承娇脸上委屈巴巴的,声音情不自禁就娇软了下来。 洛思玚一把将明承娇抱在怀里,沉默着往她的院子走。 明承娇两手搭在洛思玚的脖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思玚。 洛思玚目不斜视,看也没看明承娇一眼。 “你认识那个东方公子啊?”明承娇轻声开口。 “嗯。”洛思玚几不可闻的应了声,过了一会儿又道:“之前见过两面,他是东方时桉。” “东方时桉?”明承娇重复着东方时桉的名字,心里觉得有些耳熟。 “就是东方家主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东方时桉。”洛思玚提醒道。 明承娇恍然大悟,双眸也不由得瞪大了,“原来就是他!今日多亏了他,不然我和四姐姐就回不来了,长的还挺好看的……” 洛思玚闻言,看了明承娇一眼。没说话。 不一会儿,就到了明承娇的院子,梅园。 洛思玚刚将明承娇放在床上,大夫就来了。 左脚脚踝崴到的地方被大夫三五下就掰正了,只不过疼得明承娇眼泪直流。 右腿腿肚上的伤口不深,大夫说十天左右就可以痊愈了。 洛思玚找了两个丫鬟伺候明承娇更衣、擦药。 洛思玚一直等在殿外,等明承娇收拾完毕,洛思玚才进去,“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小四。” “我和你一起去。”明承娇说完就准备穿鞋子。 洛思玚按住她,语气严肃,“你自己也受了好些伤,就在房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再告诉你。” 明承娇仰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洛思玚,心里还是想去看洛思情。 “听话,你刚才过去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 “哦。”明承娇低下头,小声答应。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死于她太便宜 三王府,倚兰阁。 天色已近傍晚,院外一片宁静,明惠瑶坐在书案前,捏着手帕细细擦拭案上的长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天边缓缓而落的残阳。 书案前跪着的男人,身上的黑衣好几处被剑划破了,看不出伤口,但是,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你找了那么多的人,结果告诉我失败了?呵……”明惠瑶嘴角冷冷的勾着。 那人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恐惧,身体一直在打颤,“没能完成任务,是阿彪无能,请郡主饶命。” “饶你?”明惠瑶勃然大怒,将手里的古琴往阿彪扔去,“你也知道你无能?” 阿彪不敢躲闪,琴角砸到他的下巴处,砸破了皮肤,瞬间就冒出一点鲜红。 “是谁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万无一失的,嗯?”明惠瑶面目狰狞,双目血红,“你们十几个人居然奈何不了两个小丫头!” 阿彪身子弯作一团,声音也压的很低,带着颤,“原……原本属下马上……马上就要得手,可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个多管闲事之人,不仅救了太子妃,还将属下带去的人都……杀死了,属下也是侥幸逃脱,才得以回来向郡主复命。” “住嘴!你还好意思回来。”明惠瑶气得又将手边的东西尽数往阿彪身上扔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我只知道至此以后,洛思情必将万分小心,处处防范,以后再想动手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好机会。” 今日如此危险境地,竟也没能要了洛思情的命,明惠瑶心里自是万分恼怒。 “郡主息怒。”阿彪两手和脑袋都贴在地上,额头上已经溢出些许薄汗,“此次虽没杀了太子妃,可是属下已经废了她的手,从今以后她也只是一个废人,一有机会,属下便能杀了她。” 明惠瑶闻言,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原本满脸的郁色荡然无存。 “洛思情的手废了?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郡主吩咐不能让她死的过于轻松,所以属下便将她的手筋挑断了。”阿彪听明惠瑶语气激动,便抬起头一脸讨好的看着明惠瑶。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哈哈哈……”明惠瑶绕过书案到阿彪面前,来来去去走了好几回,“如此倒也不错,原本我就觉得死于她终归是太便宜了。成了一个废人,那我倒要看看她以后还怎么猖狂。” “郡主英明。” 明惠瑶剜了阿彪一眼,语气不善:“如此也不能减消你办事不力之罪,自己下去领五十下板子。” “属下谢郡主隆恩。” …… 丞相府。 大夫将洛思情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一脸为难的看着洛丞相。 “云大夫,小女伤势究竟如何?你且直言。” “太子妃她……”云大夫走到离洛丞相不远处,忍不住叹了口气,“左手手筋被人挑断了,恐怕……” 云大夫欲言又止,急坏了屋内众人。 “恐怕什么?”洛思玚急声道。 “恐怕从此以后左手是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个人造化 “什么?”洛思念闻言,眼泪急得在眼眶中打转,“什么叫左手废了?云大夫,你可是盛京最有名的大夫啊,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家妹妹,她还这么年轻,若是……若是……呜呜呜……” 洛思念话语中断,偏过头去抹眼泪。 “三妹……”丁颜走到洛思念身旁,拍了拍她的背部,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云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摇头叹息,“老朽已经竭尽所能,剩下的只能看个人造化,若恢复得宜,一些简单的小动作还是可以做的,只是要想如往日般灵捷有力怕是不行了。” 此语,如一块巨石般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房,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唐雅蓉坐在床边,看着洛思情的伤处直掉眼泪。 云大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对着洛丞相道:“老朽今日先回了,若再有事丞相派人去药房寻我便可。” “好好好,劳烦大夫了。”洛丞相对着洛思棋示意,“送送云大夫。” “云大夫,请。” 洛思棋送云大夫出了庭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今日多谢大夫,舍妹的病情还望大夫保密。” “是是是,老朽断不会再说与旁人听。”云大夫从洛思棋手里接过银子,“大公子请留步。” 洛思棋点点头,抬手示意云大夫先走。 目送云大夫的身影渐渐远去,洛思棋赶忙返回院中。 洛丞相见洛思棋回来,神情严肃的吩咐:“查,立马给我去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行刺当朝太子妃和公主。” “是,父亲。”洛思棋应下,视线往洛思情床上看了一眼,忙退出了房间。 “七公主那边如何了?”洛丞相扭头看着洛思玚。 洛思玚皱了皱眉,薄唇轻启,“伤势并无大碍,人倒是被吓坏了。” “宫里人多嘴杂,这几日先在府里住着,此事还需禀报陛下和皇后,我立马进宫一趟,府里就交给你了,救小四的那位公子务必要以礼相待。” “是,孩儿明白。” …… 洛思情醒来时已经是翌日午后。 墨儿和倾蓝立在床头边,少有的安静。 “咳咳……”洛思情一开口,嗓子发干,忍不住咳嗽两声。 墨儿忙俯下身子,眼中含着泪,神色激动,“小姐,你醒了!” “方才是什么……时辰了?”洛思情嗓音有些沙哑。 “已经午时了。”倾蓝接过话,手里端着水杯,示意墨儿扶起洛思情。 洛思情就着倾蓝的手喝了两口水方才觉得嗓子好受多了。 “承娇呢,她怎么样了?” 墨儿扶着洛思情躺好,为她掖了掖被角,“小姐且放心,七公主只受了些轻伤,身体并无大碍。” 洛思情点点头,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不多时,唐雅蓉和洛思念便来了。 “母亲,三姐。” “感觉可好些了?”唐雅蓉拉住洛思情的手,悄悄的瞥了眼她的手腕。 洛思情扯唇,笑容明媚,“一点小伤能有什么事,是你们太夸张了,就是现在让我下床我都可以活蹦乱跳的。” 第一百三十章 心底生疑 “一直以来就你惯会让人操心。”唐雅蓉嗔了洛思情两眼,隔着被子极轻的掐了她一把,“皇上已经说了这段时间你和七公主就先住在府里,你给我好好躺在床上养伤,若不听话我饶不了你。” 洛思情撇撇嘴,揉了揉被唐雅蓉掐的地方,“是是是,母亲的话哪敢不听啊。” 唐雅蓉还准备再说洛思情两句,墨儿已经端着膳食来了,洛思念接过墨儿手里的粥,搅了几下,“母亲,先让小妹吃点东西吧。” 洛思情看着碗里惨淡无味的白粥,一边小声嘟嚷一边伸出左手接过,“怎么又是……啊!” 洛思情手上竟使不出半分力气,碗从手里脱落,白粥洒了她满手。 所幸,粥已经温吞,并不烫手。 洛思念最先反应过来,忙拿着手帕将洛思情掌上的白粥擦干净,唯恐沾染到腕上的伤口,“你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手还伤着呢,可得注意些。” “毛毛躁躁的,总是这样怎么得了啊!”唐雅蓉也回过神来,将被子上的一些白粥擦干净。 两人嘴里念叨着,却没听洛思情回半句,洛思念抬眸向她看去。 洛思情举着左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的模样惹得洛思念心里一慌。 “我这手……”洛思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手什么手。”洛思念握住洛思情的手指,轻轻一拉将手放在被褥上,“大夫可说了,你身上内伤尤为严重,可得好好调养,但是也不可不在意这手上的伤口,昨日里流了不少血呢。” 洛思情不说话,看洛思念的眼神里透着不相信。 “看什么看,快把粥喝了。”唐雅蓉拍了一下洛思情的脑袋。 墨儿又新端来一碗粥,唐雅蓉舀了一勺递到洛思情面前。 洛思情回神,慢慢的喝着粥。 唐雅蓉和洛思念对视一眼,眼里皆透着担忧。 …… 三王府。 午膳时分,一家子人正围在一桌用膳。 “这两日你们都尽量不要外出,城中不太平。”明政裕环顾一周,朝着桌上几人吩咐。 明惠瑶心里不宁,知晓明政裕话里的缘由。 明繁庭顿住筷子,心里有些不解,“父王,可是出什么事了?” 明政裕膝下唯有一子一女,明繁庭乃侍妾徐氏所生,比明惠瑶小一岁。 “昨日太子妃和七公主回宫途中遇到了刺客,所以你们这几日还是少出去的好。” 徐氏给明政裕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面上惊慌,“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行刺太子妃,刺客可有抓到?” 明政裕摇了摇头,“今日早朝皇上下旨让大理寺调查,听说洛府的人也在追查,想来应该很快。” “啪嗒!”明惠瑶手上一松,筷子落在地上。 顾蓉香见此忙招呼下人:“快,给郡主再拿一双筷子过来。” 明政裕只当明惠瑶是吓到了,细细叮嘱她:“也不知刺客什么目的,你一个女孩子这几天就不要外出了。” “是,父王,我知道了。”明惠瑶身子紧绷,不自在的扯扯唇角。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说谎不脸红 洛思情又休养了两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左手一用力,手腕处就传出一股剧痛,连汤勺都拿不住。 洛思念他们告诉她伤口愈合后便好了,洛思情心知肚明也不说破。 “小姐,把药喝了吧。”墨儿将汤药递到洛思情面前。 洛思情接过,盯着黑乎乎的药汁失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小姐?”墨儿看洛思情没动,叫了她一声,“怎么了?” 洛思情摇摇头,将碗里的药都喝光了。 墨儿递给洛思情一块布巾,洛思情擦了擦嘴后又还给墨儿。 “墨儿。” “嗯?” “那日救我和承娇的东方公子还在府上吗?”洛思情听洛思玚提起过,是东方时桉救了她和承娇,自己脑海里也隐隐记得那日的场面。 这两日,洛思情一直在床上躺着,每每想下床走动时就被人给制止了,是以一直没去谢过人家的救命之恩。 墨儿这两日一直待在房里伺候洛思情,倒是忽略了那位救命恩人。 “我马上去打听打听。”墨儿将药碗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飞快的离开了。 洛思情起身穿好鞋子,不多时,墨儿便回来了。 “小姐,打听清楚了,东方公子正住在府里的月牙楼养伤呢。” 洛思情取下架子上的外衣披上,手指去扣纽扣,左手怎么也使不上力,仅凭右手又怎么都扣不好。 墨儿见此,鼻尖一酸,使劲呼了两口气,才上手去替洛思情穿衣服,“大夫说了,小姐这手得好好养几日,这几天千万不要使力。” 洛思情假装没注意墨儿话里的哭腔,没脸没皮的嬉笑,“有我的墨儿在,小姐这手哪怕废了也没关系。” “呸呸呸……”墨儿眼眶霎时就红了,“小姐说什么胡话,大夫都说了你没事,不许如此逗墨儿。” 洛思情捏了捏墨儿的脸颊,笑意渐深,“好好好,不逗你,墨儿陪我去看看那位救命恩人吧。” 墨儿扶着洛思情的右手往外走,“是该去拜访拜访,得亏遇到东方公子,墨儿下次去庙里的时候一定求观音娘娘保佑东方公子一生平安。” 洛思情无声的笑了笑,没接话。 …… 月牙楼其名是因为楼前有一块奇石,天然而成,形似月牙,石身洁白光滑,无一点瑕疵,更妙的是每至夜晚,还会发出暖黄色的光,宛如天上明月皎皎。 洛思情到的时候,明承娇也在,正添油加醋的给东方时桉说月牙楼的故事。 “东方公子,你别不信,有一年中秋节我从湖那边路过的时候,真的看到这月牙石旁边站着个宛如天仙的美人儿,我一出声她就往那天边的月宫飞去了,你说,这不是嫦娥仙子是谁?” 明承娇边说还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东方时桉咧唇,闷笑两声,“我竟不知还有这番故事,七公主此言当真是有趣。” 明承娇看东方时桉这副样子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正准备再说两句,谁知脑袋遭人从背后敲了两个爆栗,明承娇“哎哟”一声,目光戚戚的转过身。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个伤者 洛思情一脸坦然的站在她身后。 明承娇一见是洛思情,目光转而又明亮了起来,“四姐姐,你怎么来了?” “老远就听你在絮絮叨叨,怎么也不见脸红呢?”洛思情手肘撑在明承娇肩膀上,食指去戳她的脸颊。 明承娇拍了拍洛思情作乱的手指,硬着脖子道:“我又没说谎,脸红什么。”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哪年中秋节是在丞相府过的啊?” 明承娇扬了扬下巴,双手环胸,“自然是有的,四姐姐不知道罢了。” 洛思情轻笑两声,没再理会明承娇,视线转到东方时桉身上,眉眼弯弯,笑容璀璨,“东方兄,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那日见到洛思情时东方时桉便觉她眼熟,在丞相府这几日,东方时桉总算想起了赌坊内被明承越带走的洛姓小公子。 如今洛思情叫他“东方兄”也算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赌坊内的洛公子。 东方时桉也不是个拘礼之人,既然洛思情自己承认了那他也不必假装糊涂,“劳洛兄挂念,身子无恙。” 东方时桉这几日虽已想明白,可是此刻洛思情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有些感慨,“后来还想着怎么再不见你,如今倒是什么都明白了。” 洛思情低下头,羞怯的笑了笑,“之前并非有意隐瞒,东方兄勿怪。” “无妨。”东方时桉摆摆手,不甚在意,“万般皆是缘分。” 两人相视一笑。 洛思情也没想到居然会再见到东方时桉,而且还是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 虽然和东方时桉之前只见过一面,相处也不过几个时辰,可是洛思情能感觉出其人心思豁达,胸襟宽广,是个良善之人,如今又救过她的命,心底自然将他当做朋友。 明承娇见两人跟打哑迷似的,心中疑惑,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难道…… “你们两个之前认识?” 东方时桉点头,“曾有缘见过一面。” 明承娇眼眸一亮,身子也跟着蹦了下,“如此倒真是缘分,若是算起来我和四姐姐得叫你一声表哥呢。” 东方家现任家主乃太后的亲侄子,东方时桉从血缘上算应该和明承娇一样叫太后皇奶奶。 只是名义上嘛…… 洛思情悄悄瞥了眼东方时桉,果然,后者听了明承娇的话表情虽不至于恼怒,但是脸上的笑意终是褪却了。 洛思情正准备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谁知,洛思棋刚好从桥上走过来。 “哟,三个伤者怎么聚一起了?” 洛思情见着自家大哥,忙跑到他面前,仰着脑袋面上含笑,“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此处自然是找东方公子的。”洛思棋揉了揉洛思情的脑袋,眼睛转向东方时桉,“东方家主派了人过来,说是想请你去一趟。” 洛思情、明承娇的眼睛齐刷刷的转到东方时桉身上。 东方时桉浓眉轻轻的皱了皱,薄唇紧抿着,半晌也不见说话。 “若你不想,我便回了他说你已经离开了。” 东方时桉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劳烦大公子带我过去。”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祁隽战神 边关,徽城。 街乌蒙蒙的,空气里尽是尘灰,路上木石垃圾成堆,昨天才经历过一场恶战,房屋瓦舍大多被火和石头侵害过,破败又凌乱。 曾经,桢游和祁隽交好之时,城内还能见到两国人民来往、交易、买卖,如今,街道上一片空旷寂静,除了偶尔的巡逻士兵,不见一个百姓的身影。 天才刚亮,视野所见之处还有深夜里未散的雾霭,清晨的风有些凌厉,空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除了戍城府和城楼上亮着烛火,偌大的徽城都被隐藏在朦胧天色中,看着好不真切。 戍城府正殿中,满当当聚了一室铠甲着身的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禀殿下,敌方主帅是常年镇守在屿琊城的枭焯,祁隽的皇帝还派了相大夫智陶为军师,两人一个擅长算计一个懂用兵之道,着实不好对付。” “殿下,据探子回报,祁隽此次出兵大约二十万,我方除了带来的十万兵马还有原本驻守在徽城的七万士兵,共计十七万。” “城里的百姓早在五天前已经全部迁到与之不远的缪都。” “据统计,如今城内的粮草至少可供大军一个月,每次从缪都运过来大约需要三日时间……” …… 整整半个时辰,明承越一直在细细的听将士汇报军情。 等最后一个汇报完,许久未听下一人开口,明承越视线环视一周,“还有补充的吗?” 众人互看一眼后,眼睛再次落到明承越身上。 明承越右手放在桌上,几个手指不停的轻敲桌子,“敌军昨日才攻过城,想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大军奔波了好几日,已然疲惫,你们此前守城也是辛苦,先好好休息两日。” “是。”众将抱拳行了个礼后,见明承越没再有吩咐,便依次退离。 没一会儿,屋内只剩下明承越,顾佟和顾暻。 明承越和顾佟边看地图研究周边地形,边听顾暻介绍祁隽的主帅,枭焯。 “枭焯十六岁开始带兵打仗,带了将近三十年的兵,镇守屿琊城有十多年之久,经验老道,对周边地形十分了解。” “枭焯在军事上堪称奇才,带兵多年从无败绩,被祁隽的百姓称为‘战神’。” “他知人善用,手下大将个个骁勇善战,他的弟弟枭南是他手下的前锋将军,其人也是能力不凡。” 顾佟虽远在京城却也听过枭焯的名号,心知此人不好对付,此役必是一场恶战。 “八年前,我们和祁隽开战,带兵之人不是枭焯吗?”顾佟听顾暻说枭焯从无败绩,所以才有这一问。 顾暻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八年前的一战带兵之人确是枭焯,只是,当时若不是因为祁隽内乱,我还真不确定能不能赢他。” 八年前,挑起战争的祁隽国因老皇帝病重,几个皇子分庭为政闹起了内乱,老皇帝分身乏术,顾不及远在屿琊城打仗的军队,军队无粮无箭,枭焯带着人硬生生撑了半个月最终打了败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特别的人 明承越亲眼目睹过那场战役,屿琊城城破之时,顾暻带队攻入城内后,众人才知道原来祁隽的士兵们已有半个月未进一粒米。 顾暻认为自己赢得并不磊落,枭焯也心有不甘,此次战役,他必定是抱着一雪前耻的心态而来。 不过,枭焯性格虽鲁莽放肆,但是到底带了这么多年的兵,在战场上心思极为缜密,祁隽的皇上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师前来又是何意? “那个智陶是何人?” “智陶是这两年才入仕为官的,听说在齐崇还是皇子的时候智陶便跟着他,齐崇登基后十分重用智陶。五皇子齐迢在枭焯身边当过兵,枭焯曾多次在老皇帝面前夸赞过齐迢,后来齐崇登基将齐迢赐死,齐崇表面虽信任枭焯心底只怕也是忌惮的,这次派智陶过来大概也是监视之意。”顾暻将探子打探来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 明承越听后,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此,不妨帮他们一把,省的大家各怀心事憋的难受。” “殿下的意思是?”顾暻打仗直来直去惯了,分析不出明承越话里的弯弯绕绕。 “行军打仗方面枭焯有自己的见解,不管齐崇派智陶前来目的为何,枭焯都不是一个愿意听别人话的人,齐崇让智陶为军师,那么智陶不提建议也就罢了,若是提了,就必定会惹枭焯不快。” …… 东方时桉自从被东方家的人请走后就没回来,明承娇曾派人去东方府问过,得到东方时桉安好的回复才放下心来。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洛思情和明承娇也不好多加干涉。 六日后,几个人在洛思棋的护送下回宫了。 洛思情和明承娇先去凤清宫给盛绣婉请过安后,方才回了各自的寝殿。 洛思情刚回清萧阁不久便有客人到访。 知道来人是谁后,洛思情恨不得马上回去丞相府,只当自己没回过清萧阁。 来人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一头黑发只用发带堪堪绑住,尽数垂在脑后,嘴角染着笑意,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内勾外翘,魅惑妖冶。 “小洛儿~”来人一进殿便朝着洛思情跑过去,衣袂和墨发都飘在半空中。 洛思情见此场景吓得赶忙躲到一旁。 来人扑了个空,转个弯张开双臂又朝着洛思情奔过去,“小洛儿,许久不见,你躲什么躲呀!” 洛思情好看的眉头皱在一块儿,漆黑的眸子不带一点温度。 她毫不留情的将脚边的凳子往来人那边踢过去,“明路焱,你给我站住!” 来人正是德妃之子,四皇子明路焱。 明路焱转了个圈,往旁边移了两步,毫不费力的躲过飞来的凳子,站定后终于不再向前。 “小洛儿,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明路焱嘟着嘴作出委屈的样子,皮肤白嫩细腻,和德妃有七八分相似的长相,偏阴柔,给人的感觉与明承越刚毅的样貌截然不同。 “特别的人当然要用特别的欢迎方式。”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流债 “特别的人当然要用特别的欢迎方式。”两个“特别”被洛思情咬得极重,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亮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看起来纯洁又无害,若不是举起的两个小拳头倒真是让明路焱信了她单纯的表面。 整个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 “小洛儿的意思是对我有特别的意思?”明路焱故意曲解洛思情的话,没脸没皮的戏问。 某人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嘴里轻轻溢出一个字:“滚!” 明路焱早已习惯了洛思情这副样子,勾人的眸子瞪了她一眼,顺势坐到旁边的软塌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亏得人家一听说你回宫就赶着来看你。” 洛思情听明路焱委屈巴巴的调调,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两手还搓了搓手臂,“如今看也看过了,可以回了吧。” 三年前的盛夏,洛思情途径御花园,正巧碰到中暑昏迷的明路焱,便顺手将他给救了。 从那以后,就被他给缠上了。 明路焱是个多话的,总爱找洛思情扯有的没的,以前洛思情每次进宫去找明承越都会被他插一脚。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洛思情见到他就赶他走的局面。 每次,明路焱被洛思情气走后,没几天又会巴巴的来找她。 明路焱扬扬下巴,眸眼朝着洛思情受伤的手腕眨了两下,“听说前几日有人胆敢行刺你?” 洛思情背对着明路焱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心,还没死呢。” 明路焱跑到洛思情面前,两手托腮撑在桌上,嘴角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舒畅,凤眸里闪着柔柔的光,“听说救你的是东方家的那个私生子,东方时桉?” 洛思情听到“私生子”三个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皱着眉不发一言的看明路焱。 明路焱自觉自己说错话了,讪笑两声,忙转移话题,“嘿嘿,那个,你伤得不重吧?” “无碍。”洛思情收回看他的视线,拿桌上摆放的花生剥来吃。 明路焱也跟着剥了一颗花生,取了花生米扔向高空中,伸长脖子张嘴去接,接到后一脸得意的冲着洛思情“嘿嘿”笑。 洛思情顿感无语,跟看大傻子似的看明路焱。 明路焱也不在意,继续剥花生、扔花生、接花生,玩得不亦乐乎。 一边玩还一边抽空问洛思情话。 “你说这么多日过去了,刺客的线索怎么一点都没查到呢?” “我前两日早朝听大理寺的人汇报说是江湖杀手所为。” “小洛儿,你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这么多人要来杀你?” “嘿嘿,该不会是什么风流债吧?” …… 洛思情认识明路焱也有三年了,心知此人就是个话唠,你越和他说他越起劲。 对付明路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 果然,没一会儿明路焱就停了动作,一脸怨气的盯着洛思情,手指还在桌上敲了敲,“喂,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理我啊?” 洛思情斜了明路焱一眼,“说完了就快点回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差点忘了正事 “你!”明路焱直起身子,看了看洛思情淡淡的小脸,气得将手里的花生壳往她身上扔去,然后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回去就回去! 走了没两步,明路焱就停下步子,转身又走回来。 洛思情以为明路焱又有什么话说,眼皮一抬,好笑的朝他望去。 明路焱将装花生的托盘端在手里,冲着洛思情“哼哼”两声,洛思情视线还没触及到他的脸,某人就又转身离开了。 让你吃! 让你不和我说话! 洛思情失笑,对明路焱幼稚的行为颇感无奈。 过了会儿,洛思情蹲下身子,将明路焱扔在地上的花生壳捡起来,眼睛不经意望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动作一顿。 几日过去,腕上的伤已经慢慢开始结痂了,像扣扣子,剥花生这样的小事配合着右手稍微可以使点力,可是却是如梳子般的小物件都拿不起来。 所有人都不对她说实话,但洛思情多多少少还是懂点医术的,她心里清楚,她的这只手已经废了…… 恐怕,明承越回来发现这件事会更加嫌弃她吧。 没准儿还会休了她? 洛思情苦涩的笑了笑,双目无神的盯着自己的手腕,想起他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想起他绝情的撕碎她好几日不眠不休做的衣裳,心似针扎般的疼。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三年来她曾无数次想过不再喜欢明承越,可是每一次过后她又会想:没准儿下一次他就喜欢我了呢? 三年了,明承越还是如初见时一样,冷淡绝情,而她好像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一往无前的勇气了。 她真的怕极了一颗心被他踩在脚底肆意践踏。 “喂,我不就拿了你一盘花生嘛,至于这么怅然若失?” 打趣的话自头顶响起,洛思情缓缓抬头,入眼便见去而复返手拿托盘笑得狡黠的明路焱。 洛思情坐到地上,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不是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嘿嘿……”明路焱蹲下身子,坐在洛思情旁边,“刚才被你气的差点忘了正事。” 明路焱将手里的花生放到一边,迎着洛思情不解的视线朗声开口:“在过几日便是我十八岁的生辰,父皇赐我的王府已经修好了,你到时候一定要去参加我的生辰宴。” 按照桢游国的律令,皇子十八岁便可出宫建府。 明憾天膝下有三个皇子,太子明承越居东宫,尚未出宫修建太子府,还有一个六皇子仅十六岁,所以明路焱是第一个搬出宫住的皇子,明憾天格外重视,早在一年多以前便下旨为他建造府邸。 洛思情听说明路焱的王府建在盛京最繁华的富平街,是德妃选的地方。 “小洛儿,你听到我跟你说话没有?”明路焱好看的手指在洛思情眼前晃了晃。 洛思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慢悠悠的开口:“我听到了。” 明路焱欢快的从地上蹦起来,笑意盈盈的凑到洛思情面前,“那你一定要去哦。”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许反悔 “不去。”洛思情回绝。 “为什么?”明路焱神情一下就变了,眉心深深的凝着,皱成一个川字。 洛思情转过身,往门外走,“不为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呢?”明路焱跑到洛思情面前,张开两条手臂不让她出去,“我的生辰宴你都不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明路焱挡住洛思情的步子,洛思情朝左边移了两步,明路焱也跟着朝左移,洛思情往右边走,明路焱又挡到右边。 洛思情懒得和明路焱闹,就站在那里不动,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明路焱手臂放了下来,改为手指去扯洛思情的衣袖,讨好道:“小洛儿,你就去嘛~” 明路焱一双凤眼十分勾人,俊美的五官一皱,表情无辜,倒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洛思情不为所动,直接甩开明路焱的手,头瞥向另一边,不去看他装可怜的样子。 明路焱身子一偏,脑袋又凑到洛思情面前,还抛了个媚眼给她,“去嘛~去嘛~” 洛思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子转了个弯,面向别处,“不去!” “去嘛~小洛儿~”明路焱很快又将脸凑了过去。 洛思情转身,背对明路焱。 明路焱又跳到洛思情面前,“好不好嘛~你就去嘛~” 洛思情有些受不了明路焱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但凡有个什么事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一定会用尽各种办法让你答应他。 洛思情毫不怀疑若是她不答应明路焱,那么接下来几天她都别想安生。 “去吧去吧,你就去吧。”明路焱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话。 “闭嘴!”洛思情被明路焱吵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叫停。 明路焱闭了嘴,乖乖的站好,安静的等洛思情开口,看起来十分听话的样子。 “我去就是了。” “耶!”明路焱听后立马欢呼起来,脸上笑容纯粹,像个大孩子似的,“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明路焱还没等洛思情再开口,便快步往外面走,边走还边蹦哒两下,唯恐洛思情反悔。 洛思情盯着明路焱的背影看了看,低头一笑,心中一阵无奈。 真是个幼稚鬼! “小洛儿,我生辰那日是九月二十三,你可别忘了哟。” 明路焱的声音突然又响起,把洛思情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到倚着门板对她傻笑的男子,鼓着小脸气道:“我知道了,你再不走我就不去了。” “嘻嘻……”明路焱冲着洛思情又笑了笑,方才高兴的转身离开。 …… 边关,徽城。 才下过一场大雨,雷声渐渐消停了,乌云也散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也染了一股泥土味。 边关的气候本就低,一下雨就跟入了冬似的,凌冽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带着刺骨的冷意,覆盖在这广阔的地界上。 所幸,乌云散后天空慢慢洒下一层金色刺眼的光,露出亮目的暖阳,天边还挂着一道艳丽的七色彩虹,好像紧连着地面又好像离得很远,在阳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绣花枕头 祁隽大军帐内。 将官分作两排站在两边,身上都穿着厚厚的铠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面上神情严肃,眼睛统一望着上方的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端正的坐着,背部挺得笔直,饱经风霜的脸上有几道皱纹,古铜色的皮肤偏黑,脸上有微青的胡茬,嘴唇有些干裂,泛着白,一双眉毛浓黑凌厉,透着几分杀气和血性,眼睛清明有神采。 五官坚毅,棱角分明。 男人面前是一张大大的石桌,桌上摊着地图,右上角放着和他身上盔甲同色的头盔。 “大哥,不过是几个黄毛小子,除了那个顾暻都不足为惧。”站在右边那排的第一个男人开口,眼里带着不屑。 跟在他后面留着络腮胡,长相粗犷的男人附和道:“是啊,要俺说毛都没长齐呢还来带兵打仗,桢游国的太子?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绣花枕头罢了。” “哈哈哈……”其他众将听了这话都大笑起来。 将士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养成了豪放不羁的性格,笑起来的声音也是格外的响亮。 坐着的男人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尾带着几条皱纹,正欲开口却被人打断。 “彪副将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说话之人抬手指了指坐着的男人,“我们将军不也十六岁带兵杀敌,你又如何断定人家年纪小就是绣花枕头呢?” 说话的是站在左边第一位的男子,不同于其他武官身穿铠甲,此人一身灰衣长袍,头发用一根檀木簪子束在头顶,身形孱弱,个子也矮了其他人几分,眉目清秀,文质彬彬。 先前的粗犷壮汉,也就是被称为彪副将的人听此人如是说,眼里满是轻视,“哼,桢游那太子俺确实断定不了,不过你嘛,俺倒是可以确定是绣花枕头一个。” 那如书生的人便是祁隽的军师,智陶;坐在上座的自然是主帅,枭焯。 智陶被任为军师,地位仅次于枭焯,彪副将这话可以说是不敬,但是满帐的人没一个为智陶说话,脸上反倒是都挂着嘲弄的神情。 站在右边第一个,最先开口的男人眼里的神色暗了暗,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我大哥十六岁上阵杀敌,天纵奇才,是我祁隽的战神,打的胜仗可不是像你们这种只会用嘴巴说的人,又岂是谁都能比的!” 此人乃枭焯二弟枭南,长相和枭焯有七、八分相似,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眼间少了些杀气,气势较之枭焯也更温和些。 但也仅仅是较与枭焯更温和一些,而已。 枭焯见此场景,也不开口劝话,只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看着。 两人的话奚落之意明显,智陶气的涨红了脸,两手攥着拳头,唇瓣紧抿着。 自打他奉皇命到这屿琊城任军师,军营里的将士就没给过他好脸色,日日受人奚落,遭人白眼,枭焯对此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智陶想起,来屿琊城前夕齐崇对他说的话,所以压着怒气不与人争辩。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滚回温柔窝去 “报!”正当帐内稍稍安静之时,前线的探子突然来报,“将军,据我们的人勘察,桢游的军队正从缪都运送粮草,已经快到水涯弯了。” 水涯弯? 枭焯快速的在地图上找到位置。 河流蜿蜒,有一峡谷,中低侧高,在距离徽城十公里外的地方。 “可探清楚了?有多少车?”彪副将是个急性子,抢在众人前开了口。 “足足有二十几车。” 二十几车? 众人一听,眼里都冒着绿光。 那可是几十万斤的粮草啊,够他们的士兵吃好几天了! “大哥!”枭南音量陡然拔高,哪还顾得上奚落智陶啊,一颗心早扑到那二十几车粮草上了,“桢游的大军刚到不过数日便急着运粮,徽城内必然粮食匮乏,二十几车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我们能劫了它不仅能打杀他们的气焰振我军威,还能为日后的大仗奠定胜局。”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兵、粮和武器,三者缺一不可。 粮草是否充足往往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八年前,祁隽的军队就是因为没粮没箭,兵力衰弱才打了败仗。 彪副将黝黑的脸上顿时喜上眉梢,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一般人都是将粮草放至大军中间,前打头后收尾,大军至则粮草至。这定是那带兵的两小子不懂战场,将粮草压到了最后,所以如今城中存粮不多,巴巴的往里运呢。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枭焯手指摩挲着下巴,盯着地图上的水涯弯出神。 虽说枭南和彪副将说的话有道理,此次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但他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也许…… “将军,不可。”智陶冲着枭焯拱拱手,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若有埋伏……” “从长计议个屁啊。”彪副将叉着腰,往智陶那处迈了两步,睥睨的仰着头,“怕死就滚回皇城的温柔窝去,你上过阵杀过敌吗就在这瞎叫唤,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其他众将也都是一脸愤懑的瞪着智陶,恨不得他立马离开屿琊城。 帐内大多数人都是跟了枭焯多年的老人,也都经历过八年前的战争。 那一战,他们守着破败的城墙死死地坚守,每日挖野菜、削树根草皮裹腹,屿琊城周边的地都被他们挖了个底儿朝天,本就没有力气的将士因为没有武器,还得自己搬石造箭,抵御外敌。 他们坚持了半个月,他们心里一直坚信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哪怕到了最后一刻,桢游的军队攻破城门的时候他们也依然相信。 可是,等他们战败回朝之时才知道,朝政乱作一团,几个有势力的皇子分庭为政,所有人只顾着争权夺势,已经忘了千里之外的屿琊城有一只军队正在与敌厮杀。 没有人关心他们经历了什么,因为那些人日日美酒美食,大鱼大肉,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没有人关心他们战败与否,那些深处富贵的达官贵人们只关心他们站在哪一边。 第一百四十章 他老子我都不怕 他们在边关黄沙漫天,挨寒挨冻,这些人守着皇城花天酒地,极尽奢靡。 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最见不得这种养尊处优之人。 “彪副将!还请你慎言。”智陶红了眼,满目怒火,“智陶前来是受圣上旨意,若你等有什么不满尽可等回去面圣时慢慢告我的状,用不着日日讽刺于我,我再不济也是圣上亲口封的军师。” “军师?我呸!”彪副将朝着智陶呸了一嘴,浓眉连成一条线,张嘴便准备骂人。 枭南伸手将彪副将拦下,脸上笑意渐深,“军师见谅,我等跟了我大哥这么多年,军事上向来是他做主,不习惯有个旁人插嘴。彪副将也是怕不懂打仗之人乱说话,影响我大哥的决断。” 枭南面上含着笑,说话也不带攻击,可是谁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智陶瞪了眼一唱一和的两人,深呼吸了两口气,扭头再次看向枭焯,“将军,此事突然恐怕有诈,还请将……” “押运的有多少人?”枭焯没看智陶,视线落在跪地的探子身上,面上严肃,不怒自威。 “回将军,大约有五百多人。” “将军!”智陶的话被枭焯打断,不死心的又开口:“我的人前两日潜进徽城,里面的粮草足够桢游大军吃……” “枭南,彪虎,你二人速带八百精兵赶去水涯弯,务必要将粮草劫回来,实在不行就一把火烧了。” “将军……” “是。”枭南和彪虎领了命,枭南懒得和智陶多说,直接出了大帐。 “怎么样,军师,要不要跟俺们上战场杀敌啊?”彪虎往智陶面前凑了凑,咧嘴嘿嘿直笑,“不过战场凶险,俺可顾不上你的安危呢。” 智陶狠狠地瞪了一眼彪虎,没说话,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心里的怒气。 彪虎乐不可支,心情愉悦的跟上枭南的步子。 “将军,我的人曾摸进徽城探查过,里面的粮草足够桢游的大军吃一个月,此次如此大张旗鼓的运粮,很显然这是敌军的计谋,到……” “老子带兵三十年了,要你在这儿指手画脚的?”枭焯猛地冲到智陶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其往地上一扔,摔到两米之外帐门处,“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出去。” “你……咳咳……”一个文弱书生,巨大的冲力让他感觉胸腔、背部都碎了一般,“我……可是……陛下,亲自封的……军师,你竟……竟敢……咳咳……” 枭焯走到智陶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双鹰目燃着嗜血的光芒,右腿放到智陶身上,没施力,只轻轻的搭着,若他用了力只怕能要了智陶的命。 “少拿齐崇压本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让你来的目的,他老子在世时都要敬我三分,我枭焯又岂会怕他。不过,若你不是他派来的,别说倒在我脚下说话,你连这大军营帐都进不来。” “砰!”枭焯说完话,直接将智陶踢出了帐内。 呼! 痛快! 他来的第一天就想这么干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偷师棋艺 徽城,戍城府内。 庭院里一块干一块湿的,旁边大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落了些许,零零散散的布了满院。 石桌上摆着棋盘,两个俊美如谪仙般的人各执黑白棋对弈。 微风很轻,也有些凉,两人都是一身白衣,衣袂迎风飘扬。 此间寂静,宛如仙境。 顾暻穿着一身黑色铠甲进来,一走一动发出细微但十分清晰的声响。 待他走到两人身旁站定,一黑两白竟也丝毫不觉突兀,反而异常和谐。 “你们两个还有闲情雅致下棋呢?”顾暻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量,两人都是一派闲适沉着的样子,倒显得他这个比两人大了快一轮的人毛毛躁躁的。 顾佟眼皮一掀,瞟了对面的明承越一眼,没说话。 明承越慢悠悠的落下一子方才开口:“这布局就跟下棋是一个道理,急不来的。” 顾暻听此,暗觉有理,便坐到石凳上静看两人你来我往的落子。 几个回合之后,终是顾佟最先忍不住,好奇的看着顾暻,“怎么样了,快说说。”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顾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棋局,漫不经心的回他。 军营里的将士个个都是大老粗,会下棋的人寥寥无几。 他只有每日回屋之后和自己的夫人对弈几局,可是夫人的棋艺远在他之上,下过几次之后就不爱和他下了。 顾暻此刻入了迷,只想偷学几招以求能打败自己的媳妇儿。 顾佟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看着顾暻,“什么叫就那样啊?到底是怎样?” “就是按你们说的,假装反抗一阵儿就弃粮跑了,二十几车的粮草白白送给了人家。” “啧~”顾佟摇摇头,低笑两声,“如此倒是便宜他们了。” “可够他们吃好几天呢。”顾暻费神分析棋局之际还不忘附和顾佟,顾佟捻着一颗棋子久久不下,顾暻忍不住出声催促,“你快下啊。” 顾佟随意的一瞥,见败局已定,便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罐子里,心里有些不放心,揣揣不安的望着明承越,“你这招能成吗?” “你猜。”明承越的冰眸子难得带了几分笑意,静静的望着残局。 “你用不着在那儿卖关子,我可不关心这些。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进城打探的那些人你如何分辨出谁是智陶派来的,谁又是枭焯派来的?” 几日前,智陶和枭焯都派了探子到城里打探消息,明承越让顾佟故意将粮草储备情况泄露给其中一批人。 顾佟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承越为何那般确定那就是智陶的人。 明承越语气不急不燥,慢悠悠的开口:“你大哥手下任何一个将士都可以分辨出。” 顾暻扭头看自家大哥,顾暻漆黑的眉眼深深地凝着,眼角有几道细细的皱纹,皮肤黝黑,双颊因寒风被吹的通红,正专心致志研究棋局,好似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顾佟眼眸一亮,眸里闪着光,语气激动:“我知道了,你是根据那些人的肤色分辨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戈铁马卫护边疆 明承越笑而不语,将自己手里的几颗棋子放入另一个罐子里,又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极具耐心的分别装入两个罐中。 “这就下完了?”顾暻一脸惊疑的望着明承越将所有的棋子都收起来。 他还没看出个胜负来呢,怎么就完了? 顾佟忍俊不禁,拍了拍顾暻的肩膀,“大哥,就你这脑子这辈子都别想赢过大嫂了。” 顾暻一听,倾身对着顾佟脑袋打了一巴掌,佯怒,“你个臭小子,我不在家中许久未管你,翅膀硬了是吧?” “可怨不得我。”顾佟失笑,调侃道:“我来的第二天大嫂就跟我抱怨了,说你总是拉着她陪你下棋,不光如此还老爱耍赖。” 明承越在一旁,没说话,眼神玩味的望着顾暻。 顾暻被明承越看得老脸一红,也懒得理顾佟了,眼前这两人都一样,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一肚子坏水儿。 还是九华好,话少,说比武就比武,从来不多说半个字。 “诶,对了,这两日怎么不见九华?”顾暻四处望了望,没见到那一身黑的身影。 “我让他帮我寻人去了。”明承越淡淡的回他,若无其事的瞟了顾佟一眼。 寻人? 顾佟闻言,脸上的笑霎时就僵住了。 莫不是那个人? …… 枭南和彪虎带人抢了桢游的粮草,洋洋自得的回了大军营地。 将士们见着拉回来的二十几车粮草,兴奋地手舞足蹈,吆喝着要搞庆功宴。 夜幕降临之际,祁隽营地内一片红光,将士们三五成群围着火堆高谈阔论,火上烧着铁锅,锅里煮着满满一锅的羊肉,芳香四溢,诱人口舌。 悦耳的箫声忽起,轻缓低沉,带着浓浓的忧伤,时而温情缱绻,时而淡凉悲愁,响在耳边,心湖荡漾。 所有的将士都不禁想起了同一个地方,家。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传十、十传百,一首小调从众人嘴里哼唱而出。 大家唱的是一首军歌,众人皆会。 风寒雪茫,家人在乡,金戈铁马,卫护边疆…… 众将士从祁隽各州各地而来,聚在这屿琊城内,有的才来两三年,有的已有十几年,还有的守了这儿一辈子。 唱着唱着,竟有不少人红了眼眶,更有甚者已捂着头痛哭起来。 一帐之隔,隔断所有的伤春悲秋,外面热火朝天,智陶营帐内的情况截然不同。 他面色阴郁的坐在椅子上,额头有一块小小的淤青,听到外面欢呼雀跃的声音心里烦躁之意更甚。 帐内站着两个护卫打扮的男人,两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开口:“大人,我们看的很清楚,桢游的粮草堆了满满四五间屋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着急就运粮……” “哈哈哈……”帐外突然传来豪放的大笑声,智陶忙抬手止住说话的那人,屋里的三人均朝着帐帘处望去。 一只铜色的大手掀开帘布,弯腰闪进帐内,身上的盔甲传来厚重的声响。 枭南左手端着一个大碗,右手一挥,帐布落下,底部还在空中飘了飘。 第一百四十三章 恐有反臣之心 枭南左手端着一个大碗,右手一挥,帐布落下,底部还在空中飘了飘。 枭南往智陶那边走,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我看军师没在外面,问了苏将军才知道军师身体不舒服,所以特意给军师端了这羊肉过来。” 枭南几步就走到智陶的桌前,“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碗放到桌上。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 “我大哥为了庆祝将士们成功截获敌军的粮草,特意让人弄了这羊肉,这在咱们这穷困地界可是稀罕物呢。”枭南边说边将碗往智陶面前推了推。 智陶眼睛从碗里的羊肉移到枭南的脸上,强扯起一抹笑,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多谢枭将军,在下一定好好品尝。” “不够再给我说,我们才截了这么多的粮食,不会饿着军师的。”枭南冲着智陶笑了笑,直起身子,理了理别在腰间的佩剑,“幸好,没有听军师的话,否则也截不到这二十多车的粮草了。” 智陶桌下的手攥作一团,嘴角抽了抽,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有些扭曲,过了一会,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 他冲着枭南平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枭南望进智陶不甚在意的眼眸中,忽地也笑了,“大哥说了,军师身体不舒服,这几日就好好在帐中休养,不用和我们一起商量军要事了。” “如此,倒要多谢大将军体恤了,劳烦将军代我谢过。” 枭南挑眉应下,又勾唇看了智陶一眼,方才离开。 “砰!”枭南一走智陶就将碗一甩,碗里的羊肉全部掉到地上。 “大人……” 智陶沉着脸,目光阴鹫的望着枭南离开的方向,良久,方才收回视线。 他从桌子右上角取过一张白纸,铺在自己面前,提笔疾书: “臣智陶,遵圣旨至屿琊城任军师,察觉军中人心只唯大将军枭焯之命是从也,臣多次被众将奚落,更甚者无视天颜、言辞狂妄。将军枭焯及其心腹大将多次提及先帝五子齐迢,赞其大略能才。臣恐圣上担忧之事属实,大将军枭焯有反臣之心。智陶叩请圣裁。” 智陶放下笔,等纸上的笔墨风干后便将纸装入专门给皇上的密信信封中。 “立马回皇都,拿着这枚令牌便可面圣。”智陶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连同密信一起递给自己的心腹,“记住,务必亲手交于陛下,不可经第三人之手。” 心腹接过两样东西揣入怀里,冲着智陶颔首后,便离开了。 …… 转眼就到了明路焱生辰这日,从天没亮他就开始忙碌,早朝之前他得去给皇后和德妃请安。 早朝后要和皇上以及众大臣到钟熙宫用膳。 膳后还得去佛堂诵经一个时辰,诵经完领皇上的册封圣旨,方才能回自己的王府。 所以,府里的宴会是在傍晚才开始。 明路焱临去凤清宫请安前,招过随身伺候自己的小太监,“等会儿你记得去东宫提醒太子妃,别忘了我的生辰宴。” “是,奴才遵旨。”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四殿下要多读书 洛思情用过午膳便去午睡,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倾蓝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脑袋还有些不清明,鼓着小脸表情呆萌。 “怎么了?”洛思情开口,声音娇软有些沙哑,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承明殿的小娄子过来了。”倾蓝将洛思情的衣服从架子上取下来,立在床边。 小娄子是内侍,又不会武功,所以并未跟明承越一起出征。 不过,自明承越走后洛思情就没见过他,怎么今日过来了? 洛思情起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儿,由着倾蓝给她更衣,等收拾妥当之后才宣了小娄子进殿。 小娄子一行三人,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手里各捧着一个外观精美的红木匣子。 “太子妃吉祥。”小娄子三人跪地。 洛思情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身,“你今日怎的过来了?” 小娄子弯着腰,头微低,“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出征前料想四殿下生辰他不在京中,所以早早儿的就备下了礼物,奴才听说太子妃要去四殿下的生辰宴,所以特意将礼物给太子妃拿过来,也省的奴才再差人送去。” 洛思情一听,心里一阵腹诽:虽然德妃和母后之间不对付,但明承越和明路焱关系倒还亲近,丝毫没受一点影响。 也好,反正自己什么也没给明路焱准备,如此就当借花献佛了,也省得他等会儿找自己索要礼物。 洛思情点点头,应下,“好。” 小娄子听洛思情答应,心里舒了口气,忙转身冲着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指了指。 两个小太监会意,打开手里的木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洛思情看到里面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更清楚。 小娄子见到洛思情这副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别说洛思情,连旁边的倾蓝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偏头揉了揉眼睛才再次将视线转回去,入眼所见的和之前无二。 四殿下生辰,太子殿下就送这些? “这……是明承越亲自准备的?”洛思情手指着盒里的东西眼睛看着小娄子。 “是……确实是殿下准备的。”小娄子硬着头皮答话。 “可……”洛思情抿着唇,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小娄子冲着洛思情哂笑两声,“太子妃,殿下说了,要让四殿下多读书。” 送明路焱一堆书……没搞错吧? 洛思情至今都记得明路焱上课期间跑出宫去游船,被明憾天罚十天抄书二十卷,结果过了三个十天都没抄好的事。后来还是德妃求情才让他逃过一劫。 用明路焱的话说就是读书不如喝酒,读万卷书不如喝万壶酒。 小娄子的笑让洛思情不由得背脊一凉,所有汗毛都竖起来了。 洛思情视线再次落到两个盒子上,其中一个盒子装了满满一盒子的书籍,另一个盒子里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明承越还说过什么?” 小娄子挠了挠头,准备说没有,突然眼眸一亮。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子妃要多读书 小娄子挠了挠头,准备说没有,突然眼眸一亮。 “奴才想起了太子殿下曾经有一次说的话。” “殿下曾经说过,太子妃你也应该多读点书,那些劳什子话本看了容易变傻。” “……” 倾蓝听后先是一惊,然后“噗呲”一笑,准备细问小娄子一番却触及洛思情幽怨的眼神,忙抬手捂住嘴背过身去,肩膀任是一耸一耸的,好半响没平静下来。 洛思情小脸一红,盯着倾蓝的背脊轻咳了两声。 小娄子话一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仪,忙低下头,语气恭敬:“太子妃恕罪,奴才多嘴了。” 洛思情倒没生气,只是这礼物她是真的不敢送给明路焱,若是送了,指不定以后天天要听他的抱怨。 “这礼物,不如,你……” 洛思情话还没说完小娄子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太子妃,原本殿下是让奴才直接送到四殿下府上的,可是你不是要去参加宴会吗,若你人去了,太子殿下的礼物又单独送去,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洛思情一时语塞。 小娄子见状,伸手接过其中一个红木匣子捧到洛思情面前,“太子妃请看,这些书都是前朝大学士崔闫的遗作,听说千金难求一本,殿下可稀罕呢。” 洛思情随手翻了两下,她不怎么熟悉那个叫崔闫的,但是这些书确实是明承越经常读的那些,因为全是什么鉴、什么史、什么政的…… 洛思情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她就不应该答应明路焱去他的生辰宴,这礼物一送只怕要听他抱怨良久。 小娄子看洛思情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本着趁热打铁的道理指了指另一个小太监手里的笔墨纸砚,“太子妃,这些文房四宝也是极好的,那砚台可是用上好的墨玉制成的,质细坚硬,犹如婴儿的肌肤般细腻光滑。还有那两支毛笔,狼毫刚劲有力,羊毫柔软丰满,皆是上乘,墨锭取自……” 洛思情忙抬手示意小娄子打住,左右他说了这么多她既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她相信收礼物的那人更听不下去这些话。 小娄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若太子妃无旁的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洛思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儿没听到小娄子说话。 小娄子见洛思情没说话,行了个礼后大着胆子离开了。 倾蓝捧着那文房四宝凑到洛思情面前,揶揄道:“太子妃,等会儿可别忘了给四殿下带过去啊。” 洛思情视线落到倾蓝手里,叹了口气,取了墨锭拿在手中打量。 虽只有小小的一块,却也比寻常相同大小的物件儿重上几分,墨身泛着青紫色的光,光滑流顺,洛思情用食指轻敲了敲,声音清脆不杂闷。 “东西倒还真是好东西。”洛思情将墨锭放回盒子里,由衷称赞,却又忍不住咋舌,“啧~” “怎么了?”倾蓝被洛思情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弄得莫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特别心疼二哥 “可惜居然要送给明路焱,岂不是暴殄天物?”洛思情躺到后面的软塌上,双腿交叉,双臂枕在头下。 倾蓝不由得低头一笑,没应洛思情的话。 “对了,找时间给小泉子说一声,我那笔有些坏了,让他给我找一支好的过来,就要那什么狼毫做的笔。”洛思情扬着下巴,一脸的娇憨。 “行行行,给你找狼毫做的笔。”倾蓝刚将东西放到桌上,就瞥到自殿外而来的明承娇。 倾蓝福了下身子,“七公主吉祥。” 明承娇抬了抬手,示意倾蓝起身,脚步继续往她那里迈。 洛思情姿势不变,懒懒的瞥了明承娇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明承娇不理洛思情,径直打开桌上的两个盒子。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明媚的小脸顿时就焉了,“没劲!我还以为这是你给四皇兄准备的礼物呢。” “确实是给他的礼物,不过可不是我准备的。” 明承娇暗淡的眸光顿时又亮了,两步就凑到洛思情身前,“不是你准备的那是谁啊?” 洛思情但笑不语。 明承娇看洛思情这副样子心底又有些怀疑,“这真的是送给四皇兄的?” 洛思情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呢?”明承娇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谁不知道四皇兄最不喜欢读书,谁脑子抽筋送他这些啊?” “你猜啊!”洛思情神秘的笑了笑,心里狂点头,那确实是个脑子抽筋的人。 明承娇又仔细想了想,普天之下除了她的父皇好像没人会这样做了吧,可是她的父皇也不会将东西送到四姐姐这里来啊……不对,还有一个人! “是二哥!” 洛思情勾勾唇,表示她答对了。 “不是吧?真的是他?” “也对,也只有他了。” “你说二哥一天怎么想的?总是喜欢送别人不喜欢的东西。” “之前他每次从外地回京都会带好多糖果点心给我,可是我是最不喜吃甜的了。” “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我给他说过很多次,可是下一次他还是会忘记。” 明承娇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洛思情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当听到明承娇提及明承越给她带糖果的事情,洛思情不由得一笑。 明承越每次都忘记明承娇从来不爱吃甜的,所以他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便宜了爱吃甜食的她。 “唉……”不知明承娇说到了什么,竟是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洛思情先前陷入往事,没听到明承娇说什么。 明承娇又是一声叹息,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其实,我特别心疼二哥。” 洛思情有些莫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明承娇也不等洛思情开口,兀自自语,“其实二哥看似冷漠无情,心里是最在意身边人的,虽然他每次都记错我的喜好,可是他每一次给我带东西回来的时候我都特别感动,因为他是真心实意将我放在心上的。” 他是真心实意将我放在心上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的害怕 洛思情心里一酸,是啊,哪怕他总是记不住明承娇喜欢吃什么,却总能记得给她带他以为她爱吃的。 “我记得很多年以前,每到下雨天我就害怕打雷,我问二哥他最害怕什么。” “你猜,他怎么说?”明承娇扭头看向洛思情,眼里波光涟漪,有泪花闪烁。 洛思情愣愣的摇了摇头。 明承娇笑了笑,一滴泪珠竟不受控制的落出眼眶,“二哥说,他最怕的是兄弟反目。” 有一瞬间,洛思情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明承娇的话不停的响在她的脑海里。 洛思情反应过来后,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承越最害怕的居然是这个…… “父皇登基后将那些叔叔伯伯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父皇看似尊贵,心里其实是最寂寞的。这么多年,连皇奶奶和母后都在怪父皇,所以啊,二哥说他最害怕兄弟反目。” “以前,我不懂二哥说的话,后来我懂了,我就再也不害怕打雷了,因为比起打雷,我也更害怕兄弟反目。” 明承娇平时都是一副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模样,洛思情一直以为明承娇就是一个被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永远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此刻,洛思情看到明承娇稚嫩的小脸上严肃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以前师傅对她说的话,皇室里的孩子没有自由,没有权利,没有童真。 明承娇忽然拉住洛思情的手,一脸正色的看着她,“二哥骨子里最是重情的,四姐姐,你以后一定要和二哥好好的,要好好照顾他,他平时什么话都不和我们说,遇事喜欢自己扛,以后你在他身边一定要一直、一直爱他。” 其实,洛思情特别想说一句:你二哥平时有什么话也不会同我说,不光如此还很讨厌我。 终究,洛思情没说。 她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戳了戳明承娇的脸颊,没脸没皮的嬉笑,“哟哟哟,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长大了,变懂事了?” 明承娇最受不了洛思情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她恼怒的打掉洛思情的手,“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严肃点!” “行行行,不过要说你也别挑现在啊,你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再不快点让我去梳妆咱俩就不用去你四皇兄的生辰宴了。”洛思情捧住明承娇的两颊,将她脑袋转向外边。 明承娇一看外面的天,惊呼:“哎呀,都这个时辰了,你快点啊,好不容易可以出宫一趟,晚了就没得玩了。” “玩玩玩,一天就知道玩。”洛思情敲了明承娇脑袋一下,起身往梳妆台走。 倾蓝和墨儿已经将所有东西都备好了。 洛思情坐到镜子前,由着两人为自己梳妆。 洛思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墨儿低语两声。 明承娇赶忙凑上去准备听两人在嘀咕什么,谁知墨儿已经起身往外面去了。 明承娇弯下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四姐姐,你刚刚和墨儿在说什么?” “秘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才女 秋冬昼短,等洛思情、明承娇一行人到明路焱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富平街不愧为盛京最繁华的街,两旁的商铺都点上了烛火,道上人来人往,从街头到街尾一眼望去不见一点暗光,宛如白日般亮堂。 街道上暖黄色的烛光投射在王府的院墙上,隐约可见府里的柳树探出头来,浅黄色的柳叶随着微微拂过的秋风翩翩起舞,像曼妙的少女又像迈入古稀之年的老人。 门口的牌匾上“怡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刚劲有力,是皇上亲赐的,今日才刚刚挂上。 牌匾下是两个高高挂着的红灯笼,衣着华贵的男女沐着烛光从底下走过。 众大臣白日里在钟熙宫已经同明憾天一起贺过明路焱生辰了,所以府里的晚宴来的都是年轻一辈的公子小姐。 盛京圈里的贵人大多互相认识,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人聚作一团。 洛思情和明承娇一个太子妃,一个嫡公主,一到场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明路焱在宫里还没回来,洛思情和明承娇谢绝了众人的邀约,带着自己的丫鬟随处逛着。 府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夜晚虽看不真切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天将黑未黑,弯月已爬上枝头,池里的金鱼借着月光和天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池金色的水,一会儿游过来一会儿游过去,惹得水面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波纹。 此处相对其他地方安静些许,洛思情和明承娇走的有些累了,寻了一处桌椅坐了下来。 今夜的风很轻,拂过面颊带着一股食物香气,也不知是府里的厨房传来的还是一墙之隔的闹街传来的。 稍远的池边聚着四五个少女,热络的聊着天。 “宁大小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诗词一首?” 那边的声音不大,却一下子吸引了洛思情和明承娇的目光。 宁大小姐? 莫不是她们知道的那个宁大小姐? “如此,宁臻便献丑了。”悦耳动听的女声响起,悠扬婉转,如空谷幽兰。 宁臻! 真的是她! 洛思情不由得听的更认真了些,旁边的明承娇更是激动的收紧了双手。 宁臻往旁边走了几步,浅黄色的衣衫被风吹得飘在半空中,身形高挑纤细,在皎皎月光的称托下宛如遗落人间的仙子。 宁臻微微垂着头,似在沉思,不消片刻,再度开口,声音依旧好听,“柳枝缠风,鱼尾绕水,月洒银光照面,眸中秋色,当窥满园风光!” 宁臻嗓音轻而缓,配这微凉寂静的秋色,恰恰好。 明承娇听到宁臻即兴而作的词,心中叫好,确实担得起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 “宁大小姐好才情!” “如此短的时间作出如此妙的词来,不愧为‘第一才女’。” 旁边的几个女子围着宁臻好一顿夸赞。 意外就这样突然发生了。 “啊!”随着宁臻的一声大叫,岸上已不见那抹窈窕的身影,只看到池中扑腾不止的水花。 “啊,宁大小姐……” “怎么办,你们谁会水?” “我不会啊,来人,救命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还要不要 此处僻静,加之天色渐晚,人都陆陆续续往宴厅去了,哪里能叫来人啊。 池里扑腾的动作渐渐小了,呼救声也几不可闻,岸上的几个女子慌作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快的解开披风跃入水中,往那渐渐下沉的人儿游去。 洛思情跑到岸边,一脸急色的望着水里的两人,怀里抱着明承娇下水前扔下的披风。 池水冰凉,明承娇冷的直打哆嗦,她费力的往宁臻游去,又费力的托着她的身子往岸上游。 洛思情和倾蓝拉住两人的手,将人拉了上来。 “咳咳咳……”宁臻躺在地上直咳嗽,从嘴里吐出不少水。 明承娇会泅水,没怎么呛到,只是有些冷,风一吹就直哆嗦。 洛思情赶忙将明承娇的披风给她披上,又解下自己的披在宁臻身上。 “谢……谢谢。”宁臻抖着唇,面色像雪一样苍白,晶亮的眸子感激的望着明承娇和洛思情。 旁边的几个女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人认出洛思情和明承娇,忙跪在地上:“太子妃吉祥,七公主吉祥。” 其余三个人见状立马跟着跪下,“参见太子妃,七公主。” “咳咳……”宁臻还在咳嗽,知晓两人的身份后,先是一惊,然后便撑着虚弱的身子准备行礼。 洛思情按住宁臻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然后,将头转向跪着的四个人。 明明洛思情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宁晚却觉得那眸子透着蚀骨的寒冷,好像那冷意是专门对着她的,因为她感觉她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难道她看到了? 宁晚在心里想,却又极快的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看到? 她应该没有看到吧。 洛思情站到跪着的宁晚面前,声音平淡,“你是何人?” “回太子妃,臣女是荣国公府的二小姐,宁晚。”宁晚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渴望从洛思情平静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 可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洛思情表情和声音都没有异样,好似就随口一问,可是却让宁晚心里犯怵。 洛思情点点头,没再问她,扫了众人一眼后才开口:“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 众人刚起身,便见宴会的主人四皇子,哦,不,现在该叫怡王了,便见怡王和另外两名男子急急地往这边赶。 明承娇裹着披风,在倾蓝的搀扶下刚起身,便被一件黑色的披风罩住。 明承娇一抬头便望着洛思玚焦急的眸子里。 “玚哥哥……”明承娇轻声呢喃。 洛思玚用自己的披风将明承娇紧紧包住,不理会她娇弱可怜的模样,开口训斥:“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的病刚好吗?如此寒冷时节你还敢跳水救人,染了风寒怎么办?自己的命还要不要了!” 天知道,他听到丫鬟汇报时心里有多急。 明承娇低着头,面对洛思玚的训斥不敢吱声。 第一百五十章 洛府的人 明路焱急急地走到洛思情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顾及着周围有人不敢叫小洛儿,“皇嫂,你怎么样,没事吧?” 洛思情摇摇头,将地上的宁臻扶起来。 宁臻一双水眸悄悄瞥了洛思玚一眼,又在众人都没察觉之际收了回来。 洛思棋手肘轻轻的碰了洛思玚一下,洛思玚收到他的提示后扭头转向宁臻。 “宁大小姐,你怎么样?”洛思玚和平时一样,语气温和,却透着疏离。 宁臻摇摇头,轻声开口:“我没事。” 洛思情看着明路焱,“怡王,让下人准备两身干净的衣服,先让她们两个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好。”明路焱招过两个丫鬟,吩咐:“带公主和宁大小姐去厢房,伺候二位更衣。” “是。” 洛思情视线转向人群里的某个身影,“宁二小姐,扶你姐姐去更衣可好?” “是。”宁晚从人群中出来,温顺恭敬,扶着宁臻往厢房去。 洛思情和倾蓝扶着明承娇紧随其后。 …… 丫鬟领着几人去了就近的一处庭院,洛思情将明承娇交给怡王府的丫鬟和倾蓝,然后从房中退出来,另一间房门口站着宁晚。 洛思情往宁晚那里走,宁晚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洛思情,立马站好身子。 “太子妃。” 宁晚不过十四五岁,洛思情走到她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洛思情不发声,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她。 宁晚心里忐忑,小心翼翼的抬头,还没看到洛思情的脸就被她一巴掌打懵了。 “啪!”的一声响,洛思情所用力道不大,比不及之前打明惠瑶的力道一半重。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吧?”洛思情看着只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依旧是平平静静的样子。 宁晚不敢摇头更不敢点头,只能捂着脸沉默的站着。 “那知道我为什么不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你吗?” 宁晚迟疑了两秒,方才摇了摇头。 “你是荣国公府的人,不当着众人戳穿你一是因为你年纪小,不想你以后抬不起头来,二是为了顾及国公府的声誉。” “你以为你姐姐会猜不到是你推她下水的?她不说想必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从今以后,别做这些没头没脑的害人事儿,你姐姐和我二哥是订了亲的,如此她便是我洛府的人,若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顾及你年纪小不懂事了。知道吗?” 宁晚咬着唇,两滴泪从眼眶划出落在地上,半晌才点了点头。 …… 膳后,众人陆陆续续的散了。 洛思情带来的礼物一入府便交给怡王府的人了,因为落水一事让明路焱忘了关注洛思情送的是什么,等他发现再来抱怨洛思情时已经是许久之后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大哥人去哪儿了,方才还在的?”怡王府外,洛思情到处张望也不见洛思棋的身影。 因为之前遇刺一事让人实在不放心洛思情、明承娇一行几人独自回宫,所以洛思棋提出送几人回去,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洛思玚已经被人推搡着送宁家姐妹回国公府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我们一起吧 明路焱、明昭燕、明惠瑶三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早该离开的洛思情一行人还在门外站着。 “小洛儿,你们怎么还没走?”明路焱跑到洛思情面前,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看到我大哥了吗?他说送我们回宫却迟迟不见人。” 明路焱挠头,左右望了望,“没看到啊,先前我见他似有醉意,该不会迷迷糊糊的回丞相府了吧?” 按理说不可能啊,不过,方才席间确实有好些人敬洛思棋酒。 难道他真的喝醉了,忘了? “正巧我要送三姐回宫,咱们一起吧。”明路焱开口,声音难掩兴奋。 洛思情瞄了眼明路焱身后的明昭燕和明惠瑶。 后面的明昭燕脸色有些不自然,“是啊,和我们一起吧,你大哥一个男人武功又好,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你们两个小姑娘,深更半夜的太危险了。” 洛思情有些诧异,明昭燕何曾开始关心她了? 洛思情带着探究的眼神望向明昭燕。 明昭燕偏过头,不敢和洛思情对视,眼睛落在明承娇坐的轿子上,“你别多想,我可不是因为担心你,承娇方才落了水,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受了风寒。” 明昭燕说完话便不再理会洛思情,踩着凳子就上了马车。 “燕姐姐说的有道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明惠瑶临上车前也说了句。 两人方才用膳时还对自己冷眼相向,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关心起来了? 不过,洛思情也懒得管这两人,明承娇身子受了寒,确实得早些回去。 洛思情朝着明路焱点点头,随即上了明承娇坐的那辆马车。 明路焱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浩浩汤汤的一行队伍,哪怕是闹市如此晚了路上也早已没了行人。 马车内。 明承娇身体有几分虚弱,洛思情给她把脉看过了,是染了寒气又耗力过度所致。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会泅水的,我竟不知道。刚才你跳下去的那一刻真是吓死我了。” 洛思情和倾蓝自小在山上长大,河都很少见更别提泅水了。 当时看到宁臻被推下水,洛思情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毕竟,她可不想自己二嫂还没嫁过来就香消玉殒了。 急归急,可是她又不会水,只能让人赶快去告诉二哥他们,谁知明承娇会突然跳下去,于是她从担心一个人变成了担心两个人。 万幸,两人都平安无事。 明承娇对着洛思情虚弱的笑了笑,“以前我跟着二哥出宫玩,不小心落到郊外的湖泊里,差一点点就死了。还好,被人给救了,后来二哥知道了就逼我学会了泅水。” “四姐姐,你是不知道,明明自那以后我见水就怕,二哥还硬生生的将我丢到水里,每次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就让人捞我起来,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明承娇提起这段往事还是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洛思情看到明承娇沮丧的小脸,心里忍不住的想笑。 嗯……确实是明承越会做的事。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逃不过情字 翌日,清晨,天气阴沉沉的,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清萧阁内,房间精巧雅致、古色古香,青铜香炉里焚着清新好闻的桃花香,翡翠珠帘后是一张大大的藤椅,隐约可见藤椅上女子曼妙的身姿。 “喵~”山贼窝在洛思情怀里,除了肚皮上的一撮白毛,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 山贼的脑袋圆圆的,耳朵尖尖的竖着,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神情懒散倦怠。 “你真的该减肥了。”洛思情手指在山贼脖颈处流连,小脸染着笑,明媚恬静。 “喵~” “嘻嘻……”洛思情笑了笑,又打了个哈欠儿。 昨晚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心神不宁,一晚上都没睡好。 洛思情看山贼的眼神满是宠溺,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般,“我睡一会儿,不许闹我,否则不给你鱼吃哦。” 山贼没吱声,蜷缩着身子不闹动。 洛思情满意的闭上眼睛。 …… 淑娴宫。 木舒怡斜躺在软塌上,一派闲适,溪竹跪在旁边正在给她染寇丹。 十指纤柔,白皙细长,配上耀眼的红,格外的妩媚妖娆。 “娘娘,三公主来给您请安了。”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木舒怡抬了抬眸,对着溪竹轻点了一下头。 随即,溪竹对着殿外吩咐一声:“请三公主进来。” 不多时,着一身玫红色衣衫的明昭燕步入殿内。 “儿臣给母妃请安。”明昭燕双膝跪地,额头在地板上轻碰了一下。 木舒怡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先前那副随性慵懒的样子,声音也是极为冷淡,“起来吧。” 明昭燕由着身后的宫女扶自己起身,看到木舒怡还未染色的另一只手,便走到溪竹身旁,柔柔的开口:“让我为母后弄吧。” 溪竹看了木舒怡一眼,见后者没说话,便起身退到一旁站好。 明昭燕掀起自己最外面的裙摆,缓缓跪下后,才又将裙摆放下。 “你坐着弄吧,让人见了不好。”木舒怡眼皮一抬看了溪竹一眼,溪竹立马搬了个小板凳过来。 “是。”明昭燕应声,坐到板凳上。 木舒怡手肘撑在软塌上,手指向下垂着。 “听说昨日宴会上出了一点事?”木舒怡闭上眼,红唇微动。 明昭燕动作娴熟的将凤仙花汁涂在木舒怡指甲上,一层又一层,十分熟练。 “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不小心落了水,明承娇救的人。” 木舒怡听后,只长睫颤了颤,没说话。 明昭燕等花汁干的空隙看了木舒怡一眼,“其实,还有一件事。” 明昭燕凑到木舒怡耳边,低语几声。 木舒怡眼眸突然睁开,眼里尽是兴奋,“当真?” “我和明惠瑶恰巧看到,我想于我们也没坏处,就没阻止。” “确定是木如怜,可看清楚?” 明昭燕点头,继续为木舒怡染指甲。 “呵,到底是年轻人,总逃不过一个情字。”木舒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里满是算计。 明昭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刻的呆滞,似有泪光闪烁,又好似一片平静。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将顾佟留给明承娇 木舒怡察觉到明昭燕的异常,不咸不淡的出声:“前几日,你父皇同我聊起你的婚事,没准儿之前是我们多此一举,他似乎是打算给你和顾佟赐婚。” “嗒!”明昭燕手一松,手里的刷子掉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木舒怡时眼里明显蓄满了泪,水光涟漪,“怎么会?桢游不是有规定驸马不可在朝为官?” 木舒怡眼神有些不耐,音调也拔高了几分,“将军府本就有一个手握重兵的顾暻,你以为你父皇当真如此相信他们?” “他心里总归是有考量的,既有一个顾暻在朝为官,那顾佟今后必是与官位无缘,嫁一个公主进顾家还可笼络人心,是最好的办法。” “我心里早清楚顾佟必是驸马人选,只是之前不敢确定是你。我以为他会将顾佟留给明承娇的。” 明昭燕听了木舒怡的话,脑子一片空白,懵懵的,忘记思考,只感觉心里开心的像要冒泡。 她以为,他们此生已无缘,却不想,如今又让她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原本被她压在心里那一点点的小念头被放大、放大、再放大。不过短短一瞬间就从小小的幼苗长成了大树,而且还在不停的、疯狂的繁衍滋长,像是要冲破她的心脏、血液和身体。 和顾佟成亲这个念头,哪怕只有很渺小的可能性都能让她兴奋的不能自己。 溪竹在木舒怡的示意下递给明昭燕一条手绢。 明昭燕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脸上已经挂了两条泪痕。 明昭燕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木舒怡看明昭燕这副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 当年,明憾天还是六皇子,先帝说要将自己指给他做正妃时,自己也如明昭燕此时一样,连做梦都是笑着的。 可是后来,先太后病逝,明憾天借为先太后守孝,三年未提娶妻之事。 三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不到两年,先帝也驾崩了,明憾天成了皇帝,相较于先帝的遗旨随口提的一句话能算什么? 盛绣婉成了他的皇后,他唯一的妻,他百年之后合葬之人。 她如今步步算计、弄权邀宠,成了她年少时最不喜欢的那类人,她也曾单纯过,也曾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白首不相离。 木舒怡想起盛绣婉,眼里突然露出狠光。 她不是争那个皇位,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和自己儿子的东西,包括以后和他合葬也只能是她。 “娘娘?”溪竹的呼声打断木舒怡的思绪。 木舒怡顺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将眼里的凶光隐下。 “吏部左丞木大人的夫人携女求见。” 木舒怡和明昭燕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那木如怜竟会来得这么快。 溪竹看木舒怡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想见那两人,便道:“需不需要奴婢回了她们?” “不用,叫她们进来。” 不多时,一中年妇人领着一个妙龄女子入殿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纳妾(1) “求娘娘为小女做主啊!”那妇人一到木舒怡跟前就跪到地上大哭起来,那样子好一个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身后模样秀气的女子也跟着妇人跪下,垂着脑袋小声啜泣。 “大胆!”溪竹对着那妇人大呵:“德妃娘娘面前也敢如此放肆,进宫前你家老爷没教你规矩吗?” 那妇人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见溪竹这样子赶忙就噤了声,抖着身子直磕头,“臣妇该死,请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木舒怡不耐的抬手止住妇人的声儿,虽知晓这二人前来所为何事却不言明。 木舒怡盯着后面的木如怜一脸温柔,“这是怜儿吧?来,过来姑母瞧瞧。” 木如怜的生母李氏原是这吏部左丞的正室妻,李氏几年前去世后,那左丞便抬了面前这妇人为正妻。 木如怜听木舒怡叫自己,心里大喜却不敢冒失,肩膀一耸一耸的,未起身只膝盖一蹭一蹭的往前移。 “哎呀,这丫头,溪竹,快,快扶她起来。”木舒怡赶忙抬手朝木如怜指了指,那着急的样子倒真像是心疼她。 只有一旁的明昭燕见木舒怡这副样子,心里冷笑连连,觉得极为讽刺。 溪竹将木如怜扶到木舒怡跟前儿,木舒怡拉着木如怜的手细细打量,眼里的慈爱都快溢了出来,“这丫头,本宫都有好几年没见你了,长的可真好看,和你死去的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木如怜由着木舒怡拉着自己,也不接话,鼻子抽抽哒哒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哟,这是怎么了,方才说让我给你做主,可是谁欺负了你?说出来,姑母必定帮你好好教训他。”木舒怡拿手帕轻柔的将木如怜脸上的泪抹去。 “姑……姑母……,我……我……”木如怜开口,语气哽咽,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哎呀,好孩子,快别哭了!”木舒怡拍了拍木如怜的手,眼睛转向明昭燕,“燕儿,快带怜儿过去缓缓,好好安慰安慰。” 明昭燕脸上带着笑,走到木如怜身旁,轻搂住她,“来,怜儿妹妹,我们过去坐。” 木如怜被明昭燕带着往殿里的另一处桌子走去。 没了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人,木舒怡心里舒服多了。 她一脸正色的望向殿里跪着的妇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妇人被溪竹训斥一通规矩多了,此刻木舒怡问话她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只将事情缓缓道来。 …… “岂有此理!”木舒怡听清前因后果之后,气的将手旁的东西扔到地上,“当真是欺负我木府没人了,如此的胆大妄为!” “原本我家老爷是不敢让我们来烦扰娘娘您的,可是此事有关小女名节,不敢公然闹开,对方位高权重,我们实在是……娘娘,你可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 木舒怡起身,走到木如怜身旁,坐下,拉住木如怜的两只手,满脸的心疼,“你放心,这事儿姑母一定为你做主。”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纳妾(2) 墨儿自外面进殿,轻声走到洛思情身旁,见洛思情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便将打开的窗户给关上。 若没有明承娇突然闯进来,只怕洛思情这一觉要睡上许久。 “四姐姐!”明承娇刚到门口就开始大喊,吓得洛思情怀里的山贼忽的蹿了起来,一下就将洛思情惊醒了。 “四姐姐,四姐姐……”明承娇看到洛思情,飞快跑到她面前。 “怎么……”洛思情话还没问完,就被明承娇给打断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明承娇脸上是难得的急色,额头上还有些许薄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 洛思情攥住明承娇的手,忙问:“到底怎么了?” 昨夜,洛思情一直心绪不宁,一夜都没怎么睡着,此刻见明承娇这副样子心里慌的不行。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明承娇两条柳眉深深地凝着,心里也急,“早上咱俩给母后请安过后,我就一直待在凤清宫里没离开,大约一个时辰前,德妃突然带了两个人去找母后,然后母后就让我离开了。” “德妃带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木府的一个小姐,他父亲是德妃的堂弟。那姑娘一直在哭,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留了人在凤清宫外守着。” “半个时辰前,母后突然宣了舅母入宫,到此刻都还没人出来呢!” “我母亲?”洛思情听明承娇提起唐雅蓉,心里有些不解,德妃和她母亲能扯上什么关系啊? “对啊,就是你母亲,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洛思情心跳如雷,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行,我得去凤清宫瞧瞧。” 洛思情说完就带着墨儿往外走。 明承娇一路跑过来腿又酸又累,实在没精力跟着洛思情再跑一趟,“那我在你这儿等你回来。” …… 凤清宫。 洛思情到的时候刚好碰到唐雅蓉出来。 “母亲!”洛思情远远的叫了唐雅蓉一声,急急地往她那里跑去。 唐雅蓉见到洛思情,忙跪下身,“臣妇参见太子妃。” 洛思情赶忙将唐雅蓉扶起来,生气道:“母亲,你这是干什么啊?” “宫里人多嘴杂,别落了口舌。”唐雅蓉拍拍洛思情的手,平日里娴静和蔼的脸上此刻似有心事般,那笑容也是十分勉强。 洛思情心里的不安感更甚,眉眼间尽是担忧,“母亲,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雅蓉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愁容遍布,想着洛思情早晚都会知道,便也没准备瞒她,“昨日你大哥,在怡王府喝醉了酒,和吏部左丞家的小姐,有了……夫妻之实。” “什……么?”洛思情一下子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她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昨日你大嫂睡得早,今早上才发现你大哥一夜都没回来,我们正准备差人去怡王府问问情况的时候他刚好回来。” “吏部左丞再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史官,虽为妾室,但他们要求八抬大轿,从正门入府。”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点不一样 “什么叫从正门入府?” 便是洛思情再不懂规矩却也清楚桢游国自建国以来,唯有正室成亲方才可以走正门,妾室一概只能从侧门入府。 除了一些地位极其尊贵或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哪怕是皇子侧妃也没这个道理。 “到底是你大哥醉了酒,误了人家姑娘……”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唐雅蓉也不想迎个妾室入门,平白给一家人添堵。 洛思情还是没办法接受,怎么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大嫂那边?” 唐雅蓉拍了拍洛思情的手背,“我还得快些回府去告诉他们,你大嫂那边我会多宽慰宽慰她的,你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天气渐凉,别染了风寒。” 洛思情抿着唇点点头,目送唐雅蓉渐行渐远。 …… 边关,缪都。 红日缓缓的没入西边的天际,晚霞渐渐消退。 硝烟弥漫,大地一片狼藉,遍地是尸首,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之气。 活着的将士或捂着胸腹,或瘸着腿,或步履蹒跚,或挣扎呻吟…… 大地中间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鲜血染红了他纯白的战袍,凌乱的发有几丝贴在脸上,白净的面容沾了些许尘灰,还有血迹。 明承越的一双冰眸子像浸在血里似的,眼球通红,含着杀意。 “殿下,枭南已带着人往屿琊城逃去,需不需要追?” 不知何时,顾佟已来到明承越身旁,抱拳请示他下一步计划。 缪都是桢游和祁隽边界处的第二座城池,离徽城不远,若是祁隽的军队想要到缪都必定会经过徽城。 谁知,枭焯早已命人在徽城较远的一座山的山腰处开了一条道,枭南带兵直接绕过徽城,悄无声息的兵临缪都。 驻守缪都的兵力不多,徽城和缪都两个城的百姓都在城里。 缪都发出求救后,明承越和顾佟带了两万将士马不停蹄的奔往缪都,终于在城破之前赶到了。 与敌军激战了一天一夜,才将其击退。 “不过是些残兵败将,不必追了。徽城那边情形如何?” 明承越脚边有一棵杂草,原是枯萎的黄却被染成了红色,血滴挂在草尖儿处,将落未落。 “枭焯带人驻扎在城下,只时不时闹点动静,看着不像是进攻倒像是为了缠住徽城里的兵力。”顾佟眼界所见之处是一片血红,满地尽是层层叠叠的尸体,足足有上万具之多。 他的拳一直都握着,死死的、紧紧的,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已经握了多久。 明承越声音很淡,仿佛是被这风吹跑了,“他是怕我们和徽城前后夹击,包围枭南带的军队。” 秋风渐起,傍晚的风比不得夜间的彻骨寒凉,只带着几分冷意,裹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顾佟的胸腔仿佛淤积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一直憋在那儿,叫他有些难受,“你有没有觉得这次战争有点不一样?” “这一战要不了多久就会停的。”明承越收回视线,脚步往缪都城里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中毒 顾佟紧随其后,有些没听懂,“为什么这么说?” 明承越省得回了顾佟一个问题又有下一个问题,索性一次给他说个清楚。 “这一仗与其说齐崇是为了扩大领土倒不如说他是为了巩固内政。连我们都知道,枭焯行军打仗之时最不喜欢有人在他身旁指手画脚,齐崇派智陶前来所为何用?” “难不成还真是替枭焯谋划如何打仗?无外乎是派来监视他的,齐崇就是想借此次机会给他安个什么罪名,趁机夺了他的兵权。” “枭焯自大,哪怕齐崇真收了他兵权,短期内他都不会有什么举动,因为他总想着等齐崇自己亲手将东西送回给他,他以为祁隽离了他就不行了。” “没准儿,智陶……”明承越话音突然顿住,往旁边快走了几步。 顾佟一听明承越这般说心里也清楚了,枭焯功高盖主还不知收敛,恐怕自齐崇登基之日起就没准备留他。 这一次过后,祁隽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顾佟正听得认真,岂料身旁之人突然没了声儿,往旁边一看才发现明承越早不见了踪影。 他往四周望去,看到几步之外蹲在地上的明承越。 “怎么了?”顾佟走到明承越身旁。 明承越收回探人鼻息的手指,“这里还有个活着的,叫人过来。” 顾佟一听,便也不耽误,往旁边跑了一段距离,对着外围正在抬尸体的一群人叫了两个过来。 顾佟转身,准备往明承越那处走去。 突然,顾佟脸色大变,大声喊道:“太子,快闪开!” 明承越正查看那伤员伤势,低着头也看不清自己身后的情况,忽听顾佟大喊想都没想就往旁边躲去。 由于蹲着,明承越速度较之平时慢了许多,一支利箭从他左肩处划过,落在远处的尸体上。 明承越捂着伤口扭头往身后看去,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手里拿着弓箭,正朝自己射来第二支。 顾佟已来到明承越面前,拔出腰间的剑挡下极速飞来的利箭。 那黑衣人许是看事情暴露,怕引来更多的人,射完第二箭后便跑了。 已经有士兵去追了,顾佟赶忙查看明承越的伤情。 “怎么样?” 明承越咬咬牙,脸色涨红,“先回城里再说。” …… 缪都内,屋里气氛十分紧张。 床上躺着的男人哪怕是生病了也是极好看的,因为吐了不少血,明承越此刻脸色是近乎透明的白,周身的冷意散了不少。 “大夫,到底怎么样?”顾佟平常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极少有像现在这么着急过。 那大夫摇了摇头,“这毒不像是我们边疆之地所有,恕草民解不了这位将军的毒。” 射向明承越的箭头被浸了毒,从明承越中箭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顾佟已经让人将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可是所有人都说没见过这种毒药。 明承越从最初的吐血不止到现在的昏迷不醒,顾佟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顾将军回信没有?”顾佟抓住底下的将士急问。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已经第一时间让人给自己大哥飞鸽传书,此刻他只能乞求自家大哥能有点办法。 “还没有回信。”下面的将士回话。 他们离开盛京时带了一些药,其中有一种是可以散毒的解药,大夫说那药与明承越体内的毒不冲突,顾佟已经喂明承越吃下了。 只是,不知道那药能不能有效果。 “好好照顾将军,有什么情况立马禀报我。” 顾佟对着房内的两个将士吩咐,自己离开了房间,准备去看看还有没有哪位大夫被他漏掉了。 …… 明承越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受了伤,陷入了昏迷。 他好想喝水,他以为自己一定要渴死了。 后来,有一只小手在拍他的脸,叫他吃药了。 他想张口,可是怎么也张不开。 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唇,软软的、甜甜的,带着若有似无的桃花香。 眉儿…… 他轻声呢喃。 梦里,他只有十一岁,在和祁隽的战役中受了伤,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被一个女孩儿救了。 柔软的唇再次贴着自己的,苦涩的汤汁入喉,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苦,他觉得那比桃花露还要甜。 他好想好想睁开眼,看看那个比花还要甜的姑娘…… 五日后,他醒了。 那个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她说她叫齐眉。 愿与君白发齐眉。 真好听的名字。 梦里,他总是看不清眉儿的样子,模模糊糊的,只觉得笑容很甜。 场景一变,满目的桃花盛开,他望进眉儿的眼眸里,那双眼里有星星,比星星还要绚烂。 眉儿总是喜欢叫他名字,明承越、明承越、明承越…… 他明明心里很高兴,可是他总是凶她,每一次都会将她气哭。 他只能看清眉儿的眼,那双眼里的光越来越暗。 还好,他心里很清楚,他只是在做梦。 他知道,他的眉儿还在等他,他走的时候说过,会回去娶她。 可惜,他不能许她正妻之位,这一切都要怪洛思情。 那个成天到晚欺负别人的洛思情…… 明承越心里不禁想起来,没了他在盛京,她的日子一定很开心吧,一定会将母后逗得哈哈大笑、会将别人欺负得很惨。 没准儿她还会偷偷溜跑出宫,去吃红满楼的烤鸭、芙蓉阁的桃花酥,还会到赌坊赌到天黑也不回宫。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遇到东方时桉,他们俩聊的可真起劲儿,他们要是早点遇见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缠着要嫁给自己了…… 梦早就断了,明承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的脑子很清醒,他能听到顾佟在和大夫说话,他们都说他没救了。 原来他就要死了…… 他的脑子突然闪过很多人,父皇、母后、承娇、眉儿……却都是一闪即过,最后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洛思情的脸越来越清晰。 明承越犹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洛思情的场景,她一身粉衣,闯入一片粉嫩的桃花林中,好像成精的桃花妖,懵懂、烂漫。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入我梦来(2) 后来,他经常见到她,在宴会上、在母后宫里、在丞相府……渐渐的,她会到承明殿找他,会在殿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懒得理她,便也由着她。 也许是因为母后宠着她,也许是因为有丞相府撑腰,她越来越娇纵、越来越肆意妄为,他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他禁止她出入承明殿,每次见面都会说一些厌恶讽刺的话。 果然,她听话了许多,见到他规规矩矩的行礼,不再胆大的叫他明承越,也不会求着他从外地给她带吃的。 赐婚对他来说猝不及防,他被蒙在鼓里,父皇和母后未问过他的意见便定下了。 他不喜欢这门婚事,一点都不喜欢。 听说,这门婚事是她在母后那里求来的,所以他冷落她、刁难她、讽刺她,故意侮辱她。 她牙尖嘴利,每次都能将他气个半死,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不计较,所以才让她变本加厉,到最后竟然敢动手打他。 明承越一想到洛思情的那一巴掌心里就气,从小到大,何曾有人胆敢如此对他?他当时竟然就让她安然离开了,应该关她面壁,直到他回京再让她出来。 不知怎么的,明承越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一晚。 她的眸子很亮,眼尾带红,格外的妩媚撩人。 明承越想了很多,都是关于洛思情的。 他的思绪一直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清醒时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但是睁不开眼,说不出话。 和八年前受伤那一次一模一样。 …… 顾暻一接收到顾佟的传信,便马不停蹄的从徽城赶往缪都。 顾暻到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顾佟守在屋外,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刚起。 顾暻从顾佟那里了解到消息,城内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被顾佟请了一遍,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解明承越的毒。 “他一直没醒来过?”顾暻看了明承越之后一双剑眉皱作一团,两眉中间形成一个“川”字。 顾佟从嘴里烦闷的吐了口浊气,仍感觉胸腔闷闷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那里,让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刚开始一直吐血,陷入昏迷后就一直没有醒来过。已经给他服了两颗解毒的药丸,都没什么用,如今这样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顾暻叉着腰,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坚毅的脸上神情严肃,“如今之际我只能上圆空山,看看能不能请来玉贞道姑。” “玉贞道姑?”顾佟心里一愣,那不是思情的师父吗? “不错,圆空山上有一位玉贞道姑,医术和武功皆是一绝。咱们这儿地处偏僻,城里的这些大夫都只能治一些小病,平日百姓们有什么重疾大病都是请玉贞道姑诊治。” “不过,那道姑脾气怪的很,不喜欢和朝廷打交道,之前有个县太爷生了病重金求她她也不肯医治。”顾暻以为顾佟不知道玉贞道姑是谁,所以简单的给他说了说。 “我此次上山也不知能不能请来她,你在城里也不能空等着,将所有大夫都召来,看看能不能商议出救治之法。” 第一百六十章 玉贞道姑 顾佟一听洛思情的师父玉贞道姑能解明承越的毒,心里大喜。 顾佟连忙拉住顾暻的手臂,止住他欲往外走的步子,“大哥,让我去吧。” 顾暻摇了摇头,不赞同道:“还是我去吧,玉贞道姑武功也高,此行只能求得她自愿下山,我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顾暻只希望玉贞道姑能看在他镇守边关十数年的份儿上跟他下山。 顾佟得知明承越有救,心情好了不少,语调也轻快了起来,“大哥有所不知,玉贞道姑是思情……就是太子妃的师父,太子妃在圆空山时我曾去看过她几次,还有幸向道姑讨教过棋艺,我想若我前去应该能请道姑下山来。再者说,若是道姑知道殿下和她徒儿的关系,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暻听了顾佟的话后,知道有这样一层关系,原本紧绷的面色松懈了下来,“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立马上山,路上千万不要耽搁。” “是。” …… 明承越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竟是九华。 “你怎么回来了?”明承越嗓子很干,一开口就有轻微的疼痛传出。 九华见明承越醒了,立马跪下,“主上。” “起来吧。”明承越坐直,上半身靠在床上,“可找到人了?” 九华刚站起身就听到明承越的话,心里微讶,似乎是没想到明承越第一时间就会问交代给他的事。 九华很快就收敛了心绪,将结果详细的告诉了明承越,“时间过去太久,我们找了五天都没有线索,你说的那个草房子已经被拆了,周围的人也搬走了,属下已将你给我的东西作了画贴出去,青石他们还在那儿一边找一边等消息。” 明承越知道此事不易,所以也不急,想起自己昏迷时听到的对话,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幻听,“是谁解的毒?” “是圆空山的玉贞道姑。”九华回道,又怕明承越不知道玉贞道姑是谁,遂又补了句:“就是太子妃的师父。” 明承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啦。 所以,他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二人在她回京之前就已认识。 九华见明承越没说话,又想起他昏迷了有两日,忙问道:“殿下可饿了?属下去准备点吃的。” 明承越点头。 …… 外院。 顾佟一身白袍,脸上轻松自在,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后,心情格外顺畅。 顾佟的对面坐着个道姑,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平凡的样貌上眉目分明,风儿拂过,袖口微动,周身透着股淡然脱俗,沉静的眼眸里毫无波澜,世间的一切好像都没能入她的眼。 “前辈,您请。”顾佟落下一子后朝对面之人示意。 那道姑赫然便是玉贞。 玉贞嘴角微微扯起一个笑,轻飘飘的落下一子,“人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反应快。” “前辈如此说让我们这些手下败将情何以堪啊?”顾佟谦虚道。 玉贞笑着摇摇头,“清荟和清墨两个丫头怎么样了?” 一提到洛思情,顾佟的眸里越发温柔,“她们挺好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玉贞听后,轻点了下头。 两人似专注于下棋,半晌无话,院里只能听到很轻的风声、偶尔飞过的鸟叫声和棋子落盘时的清脆声。 “怎么舍得让她嫁给旁人?”玉贞突然出声,一句话吓得顾佟手里的棋子“啪”一声掉落在棋盘上。 “别紧张。”玉贞语调轻缓随意,“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顾佟缓了缓心神,将那个棋子放到该放的地方,脸色恢复正常却没接玉贞的话。 “我以为她回京之后我能听到你们俩的好消息呢。”玉贞又道,表情和语调都没什么大的变化。 顾佟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然后极轻的叹了口气。 舍不得……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顾将军,太子殿下醒了。”侍卫来报。 “知道了。”顾佟朝着侍卫挥挥手。 玉贞拍了拍衣袖,起身,看向顾佟,“只要醒了就没大碍,药外敷内服,早晚各一次,三天后便可根除毒性。贫道就告辞了。” 顾佟忙起身,语气略急,“前辈不去看看他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明承越,顾佟以为玉贞会去看看他的。 玉贞面上平和,笑容自然,轻溢了声:“趁着天还未黑还是早些回去。” 玉贞身上穿着灰色的麻布长袍,头上是同色的麻布帽子,左手臂弯处搭着一根拂尘,一步一步缓缓的离开庭院。 …… 凤清宫。 洛思情从进殿起就没说几句话,坐下后便一直低着头发呆。 “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盛绣婉关心道。 洛思情摇摇头,手里端着她平日最爱的珍珠丸子,今日却迟迟未动过。 盛绣婉想了想,大概猜出洛思情情绪不高的原因,“可是因为你大哥和那吏部左丞家小姐的事。” 洛思情用汤勺不停的搅着碗里的丸子,愤愤道:“他们的要求也太过了,居然要从正门入府,如此,将我大嫂的脸面置于何地啊?” 若真是让那女人从正门入了丞相府,以后丁颜在盛京还怎么抬头? “如若不然,此事闹到皇上面前,让那些言官知道了,你大哥的骁骑将军还做不做了?” “可是,我不信我大哥是那种人。”洛思情将碗放下,眼睛大大的瞪着,小脸倔强。 “不信如何,信又如何?”盛绣婉垂眸,右手大拇指在左手手背上打着转儿,“等你在这宫里待久了你就懂了,假的像真的,真的又像是假的。” 假的像真的,真的又像假的…… 洛思情仔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盛绣婉在一旁不说话。 “啪!”内殿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传出小声的对话。 “怎么回事啊,毛手毛脚的,这可是娘娘最心爱的琴,弄坏了可有你受的……” “袭香姑姑,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那小宫女一边道着歉一边小声哭泣。 “哭什么哭,教导你的姑姑没说过主子面前不能掉眼泪啊?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正在外殿用膳,惊了娘娘和太子妃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走后再没有人(1) “袭香。”盛绣婉朝着内殿叫了声。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很快袭香从里面出来,跪在盛绣婉面前,“娘娘。” “发生什么事儿了?”盛绣婉视线落在袭香身上,耳边还能听到内殿里传出的细微抽泣声。 “之前有两个宫女到了年龄出宫去了,这是下面刚补过来的小宫女,今日第一次当值,不小心将您的琴摔到地上了。”袭香头低着,两手放在身前。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怪她了。” “是。”袭香应下,往内殿退去。 盛绣婉想了想,又轻声吩咐,“将琴拿过来吧。” “是。” 没一会儿,袭香就抱了一张琴出来。 迎香早端了根长凳到盛绣婉面前,袭香将琴放到上面。 盛绣婉轻拂了下琴弦,清脆的琴声立马响起。 洛思情走到盛绣婉身旁,语气有些惊讶,“母后还会抚琴?” 盛绣婉眼神很温柔,视线盯着面前的琴不放,“已经有很久没弹了。” 五年?十年?还是更久……她忘了。 只记得是真的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忘记手指怎么拨动琴弦了。 盛绣婉朝着洛思情露出一个罕见的明媚笑容,眼里神采奕奕,“坐下听我弹一首?” “好。”洛思情立马端了小板凳到盛绣婉身旁,端端正正的坐好。 盛绣婉先试了试音,然后白皙修长的双手轻轻划过琴弦,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拨动。 洛思情原本是闭着眼的,琴声刚起没多久她便睁开了。 琴声委婉幽怨,愁绪像潮水般袭来,将人紧紧的包裹住,连空气都变得哀伤起来,让人无端的心尖一疼。 盛绣婉表情很专注,娴静的脸上和往常无异,似乎还带着笑,好像这令人低沉难受的琴声不是从她指尖发出的。 不知为何,洛思情没来由的鼻尖一酸,眼眶突然变得很干涩。 “怎么样?”一曲终了,盛绣婉满含期待的望着洛思情。 “不好听。”洛思情摇摇头,如实道:“原本是首欢快的曲子,你却将它弹出了惆怅之感,黑不对白,有点怪异。” 听完洛思情的话,盛绣婉微愣了片刻。 脑海中反复回响起洛思情的话,欢快的曲子惆怅的情感,黑不对白…… 盛绣婉的思绪忽然飘回了很多年以前,那个人也是这样,只要她的琴声一响便能知道她今日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已经快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人认真的听过她琴音里的情绪了…… “母后?”洛思情叫了盛绣婉好几声都没见她回应,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盛绣婉回神,眼底的情感还没来得及收敛,清澈的眼眸稍显迷离。 “其实我对琴也不了解,只是觉得你弹的这首曲子应该是节奏欢快轻松的,是不是我说错……” “没有。”盛绣婉摇头,嘴里苦笑一声,神思缅怀,“你说的很对,这本就是首表达喜悦的曲子,是我自己情绪没有把握好。” 盛绣婉长指抚摸着琴身,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像一株淡雅的芝兰,宁静安然的盛开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走后再没有人(2) 也许是受盛绣婉感染,洛思情原本杂乱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眼睛随着盛绣婉的手指在琴身上移动。 殿内还站着三五个宫人,却没一点声音发出,一室静谧。 盛绣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思情才听见她轻缓的嗓音响起。 “若是让他听到我将这好好的曲子弹成这般模样,只怕也是要说我的。” 盛绣婉长睫低垂着,叫人看不清眸里的情绪。 他? 洛思情大概知道盛绣婉口中的“他”是谁。 坊间有传言,先帝五子才华横溢,爱好诗词歌赋,擅吹箫,传闻本是先帝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与盛绣婉也是佳偶天成,十分般配。 后来明憾天突然继位,盛绣婉成了皇后,五皇子明立驰也因为谋反被赐死了。 洛思情感觉出一股浓重的伤感,一点、一点的从盛绣婉的头顶蔓延渗透出来。 洛思情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伤感? 洛思情印象中的盛绣婉温婉大方、宽容有度,无论皇上如何宠爱德妃,无论德妃如何挑衅,她永远都是一副安然淡定的模样,从来没有动过怒,也从来不曾在意过。 洛思情目光落在盛绣婉满是珠翠玛瑙的头上,珍珠玉石华丽又绚烂,绽放着闪亮的光芒,只是那光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琴音又起,唤回洛思情的思绪。 盛绣婉闭着眼,眉目从容,好似已将这首曲子铭刻于心,长指熟练的拨动琴弦。 仍旧是悲伤的曲音,不是先前那一首,没了那份突兀感,音意合一,一弦一调皆是伤,绞的人心尖发疼,连吸进的空气都透着一股难受。 此时的盛绣婉全身上下都被巨大的伤感笼罩着,和平日的她截然不同。 可是,洛思情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一个会伤心、会难受、会伤感失落的她…… 琴音结束良久,盛绣婉一直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两手搭在琴上,目光飘忽,不说话、也不动。 洛思情就这样安静的坐在一旁,突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盛绣婉长久以来的淡定。 “这还是我十岁那年父亲去世后,母亲想他时谱写的曲子,可惜,我母亲只写了前半部分便也跟着去了,后半部分是我进宫后写出来的。” 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她怎么也无法顺着曲子的意境往下写,后来她入了这皇宫,见证了那个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皇帝的宝座后,她终于将这首曲子谱写完成。 盛绣婉眼睛自始至终都落在琴上,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想找个人倾诉。 洛思情突然有种泪目的冲动,她觉得盛绣婉和她是一样的人,都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不喜欢困在这皇宫,日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这大概也是她这么多年荣辱不惊的原因吧。 只是,她被困在这皇宫是因为那个人,而盛绣婉大概是因为先皇的那道圣旨吧…… 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满室的宫人都垂着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庭院外伫立良久的男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隔了千山万水 明憾天双眸紧紧的盯着殿内神情伤感的女子,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痛苦。 原本他只是在凤清宫外随意的溜达,只想着没准儿能够远远的看她一眼,却不想会听到她弹琴,更不想会看到她这副样子。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没忘记那个人? 其实,他一直也都知道,不是吗? 只不过,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总想着她都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了,没准儿她也是爱他的? 明憾天两手握紧拳头,右手手心攥着一条红绳,和之前盛绣婉手上戴的一般无二。 可是,这条红绳却不是属于他的,是那人死后他从他手上取下来的。 明憾天看到盛绣婉隐隐含泪的双眸,只觉得好遥远。 他记得,自从他赐死五皇兄的那日起,盛绣婉哭着求了她两天两夜后,他就再也没见她哭过。 他登基这二十一年,不只是哭,还有真正开怀的笑意,都不曾从盛绣婉的脸上看到。 她对他总是很冷淡,两人之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般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走近她。 她温柔端庄,贤惠大度,无论他如何宠爱别的妃子,她都不会在意也不会生气。 她是一个优秀的皇后,是这桢游国的皇后。 却不是他的妻子…… 过了这么久,明憾天脑海中仍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盛绣婉时她脸上明媚肆意的笑容,比阳光还明艳,比花儿还娇美,那么动人。 “皇上?”王德重见明憾天已经在这儿站了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他进去,想起后面还约了大臣议政,便大着胆子叫了他一声。 明憾天收敛心神,稍稍平稳了心绪,又恢复以往严肃冷漠的模样。 “走吧。”声音里透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疲惫。 …… 御花园。 洛思情这两日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明承娇便拉着她到御花园中散心,不想,冤家路窄居然会碰到明昭燕。 两人坐在半高的假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由远及近的明昭燕一行人。 明昭燕正和身旁的女子聊着天,并未注意到二人。 “真扫兴。”明承娇轻声嘟囔一句,眼睛瞥向别处。 洛思情倒是懒得关注明昭燕,再过两日便是木家小姐入洛府的日子,洛思情一想起此事心里就不痛快。 明昭燕和那女子离假山这边越近,两人的谈话声便越加清晰。 明昭燕今日似乎格外热情,一直拉着身旁女子的手,丝毫不见平日高傲跋扈的模样。 “怜儿妹妹,以后可要常到母妃宫里走动,母妃可喜欢你了。” 木如怜闻言一喜,开口的语气也有几分激动,“这次的事情还得多谢德妃娘娘为臣女做主,怜儿心中感激不尽,只要娘娘不嫌怜儿碍眼,就是叫我日日进宫给姑母请安我也是愿意的。” “瞧你说的!”明昭燕轻拍了拍木如怜的手,“母妃一直跟我夸你,对你喜欢的紧,又怎会嫌你碍眼呢?” 明承娇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叫什么怜儿的叫德妃姑母,那她莫不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殊荣 明承娇眼底眸光一闪,手肘轻撞了撞神思飘远的洛思情。 洛思情回过神,视线顺着明承娇看的方向望过去,待看到明昭燕和她身旁的陌生女子时,心有不解,略带疑惑的看着明承娇。 明承娇正欲开口,那边,明昭燕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母妃给我说了,让你嫁入洛府为妾确实是委屈了你,只是这事儿吃亏的终归是女儿家,传扬出去怕有损你的名声,只能出此下策。不过你放心,母妃已经给洛府提了,成亲之日一切依照迎娶正妻的礼仪,须得八抬大轿从正门入府,这在咱盛京可是头一份儿的殊荣呢!” 明昭燕一直拉着木如怜的手没放,开口的语气也是温声细语的,好不亲切。 木如怜闻言,低下了头,身体轻微的打着颤,再开口的语调竟含着几分哭腔,“怜儿知道,此事还得谢过姑母,若不是姑母帮忙周全,怜儿早已无颜苟活在这世上了。” 木如怜说着,两滴清泪便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落了出来。 “傻怜儿,此事怨不得你,怪只怪那洛府的大公子忒不是东西,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下作事,你可千万不要自责。”明昭燕赶忙拿着丝帕给木如怜擦泪,脸上表情满是心疼,“如今,你二人也算圆满,日后就将这事给忘了,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木如怜听此,眼泪非但没止住,反而越来越多,连肩膀都开始一耸一耸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越哭越伤心了呢?”明昭燕面上一慌,手上动作不停,半条丝帕都被眼泪打湿了。 “怜儿听……听闻思琪少爷与其夫人自幼一起长大,恩爱……非常,洛府里恐怕是没有怜儿的容身之处了。”木如怜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好似在畏惧着什么,柔弱娇嫩的面颊上挂着两行泪珠,倒有些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意味。 明昭燕听了木如怜的话,给她擦泪的手一顿,随即低笑一声。 木如怜听见明昭燕的笑,略带不解的看向她。 明昭燕非但不收敛,嘴角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深。 “三公主,你在笑什么?”木如怜心底不禁有些生气,不过开口的语气依旧是唯唯诺诺的。 “你放心,母妃疼你,一切都给你打算好了。”明昭燕假装没看见木如怜眼底一闪而过的气恼,反而拉着她的手,做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木如怜听了明昭燕的话,心里有些不明白。 明昭燕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才迎着木如怜疑惑的目光,缓缓开口:“宫里的徐太医是母妃的亲信,上次丁颜难产,皇后派了好几位太医去丞相府,其中便有徐太医。丁颜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能活下来也算她命大,不过,她日后也决计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木如怜忽然听到这么大的消息,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明昭燕赶忙捂住木如怜的嘴,又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方才放下心来。 “你小声点!”明昭燕忍不住轻斥了木如怜一句,眉眼间尽是不满。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德妃庇护 “你小声点!”明昭燕忍不住轻斥了木如怜一句,眉眼间尽是不满。 多年以来,德妃一直想除掉洛丞相这股势力却寻不到机会。 如今,木如怜马上就要嫁入丞相府,于德妃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若不是德妃让明昭燕多和木如怜联络感情,依明昭燕的性子是不屑与她在此周旋的。 “三公主,你说的可是真的?丁颜当真已不能生育?再无可能?”木如怜心里一急,两手紧握住明昭燕的手腕。。 此刻,木如怜所有的心思全落在了明昭燕的话上。 若真是如此,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明昭燕看着木如怜一脸的期待,心里冷嘲两声,面上又恢复了先前温柔和善的模样,“此事是母妃亲口说与我的,我又岂会诓骗于你。” 明昭燕确实没有骗木如怜,此事是德妃今日早晨亲口告诉她的。 丁颜上次难产伤了身体,以后再想怀孕已无可能。 木如怜得了明昭燕的肯定,不禁喜上眉梢,心里也暗自思付了起来。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洛思棋和丁颜相识良久,自己进府后恐怕争不过丁颜。 如今知晓了这一消息,倒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毕竟,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后继无子的。 “洛府就两个儿子,洛思玚从商,洛家日后的家主肯定非洛思棋莫属。如今丁颜已不能生育,你入府后只要给丞相府生下长孙,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还能不是你的?” 明昭燕说的话和木如怜心中所想的无二。 尽管如此,木如怜心里还是存有顾虑,“我国向来嫡庶分明,恐怕……” 桢游国自开国以来嫡庶尊卑分明,她以妾室的身份嫁入丞相府,哪怕日后生下男孩,孩子也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你且放心”,明昭燕仿佛知晓木如怜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宽慰似的轻拍了两下,“丁颜倚仗的不过是一袭侯爵的大哥,如今她又不能再生孩子,没准儿到时候都不用我们赶她,洛府自己就将她休了。你的身后自有母妃为你撑腰,若你日后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们便是。” 木如怜听了明昭燕的话后心里思量了片刻。 她的父亲是个软弱之人,等她嫁入丞相府之后若有个什么事怕是指望不上他。 德妃宠冠六宫,如今她能靠的唯有这颗大树。 木如怜想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后,越发亲密的挽着明昭燕,“如此,还请三公主在娘娘面前多多的替我美言几句,怜儿嫁入洛府后全仰仗娘娘和公主您的庇护。” “母妃那人看着冷淡,其实是真心疼爱你的,日后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明昭燕正牵着木如怜的手准备离开,一扭头便见身后伫立良久的二人,吓得身子一抖,嘴里的话顿时就卡住了,“你……你们……” 木如怜正听明昭燕说着,突然没了声儿,略微有些不解的看向明昭燕,又顺着她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身后二人身上。 身后,洛思情和明承娇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木家小姐好教养 木如怜乍一见到二人,心脏“忽”的一紧,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凉意,“太子妃……” 秋风习习,又轻又缓,带着一丝淡淡的桂花香,袭入人们的鼻吸。 洛思情眸光清冷,见二人渐渐泛白的脸颊,哂笑,“别紧张,我们恰好路过。” 半空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 虽听洛思情如此说,明昭燕和木如怜仍是紧绷着身子。 洛思情看二人这样,仍旧是一派闲适的随意开口:“若不是方才不小心听到二位闲话,我竟也不知洛府如今是由三公主当家?” 洛思情声调不高,尾音上扬,带着股调皮意味,和时有时无的秋风一样,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明昭燕捏着丝娟的手紧了紧。 一旁的木如怜根本没想到会这般撞见洛思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尚且舒适的风此刻已经染了些瑟瑟的寒意,吹在人身上,微凉。 明昭燕稳了稳心神,暗自顺了口气,扬着笑移步到洛思情身旁。 “今日倒也是巧,居然会在这园子里碰到皇嫂和七妹,皇嫂怎么也没叫我,倒显得我失礼了。”明昭燕自动忽略洛思情的话,一口一个“皇嫂”的叫着,仿佛和洛思情关系多亲密似的。 洛思情保持着先前那副恬淡模样,也没接明昭燕的话。 空气里一片静寂。 有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秋风中轻悠悠地飘落下来,有的落入旁边的荷花池中,顺着溪流慢慢地荡走。 明承娇望着对面稍显局促的木如怜,挑眉,“想必这位便是吏部左丞家的小姐吧。” 木如怜听明承娇提到自己,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落落大方的微微行了个礼,“臣女木如怜见过太子妃,七公主。” 明承娇静静的望着木如怜,也不唤她起身。 一旁的洛思情对她更是视若无睹。 秋风吹在木如怜的面颊上,秀丽清纯的模样楚楚动人,耳边散落的几缕青丝随风而舞,令人遐想万千。 木如怜见二人并不理睬自己,略微有些尴尬,自顾自地便准备起身。 岂料,明承娇忽的又出了声,“早就听闻木家的小姐都是极有教养的,今日一见木小姐这礼数便知果然如此。” 明承娇说话时脸上是含着笑的,可是听在木如怜耳里就像是带着刺一般。 木如怜的脸“刷”的一红,准备直起身的动作一僵,两腿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木如怜平日里见的多是和她身份差不多的富家小姐,亦或是地位比她还要低的。 以往,木如怜和她们见面彼此都只是微微施礼问好。所以,她方才对着明承娇也只是习惯性的简单拜了拜。 木如怜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两手紧紧的攥着,下跪时身子略有些打颤。 “木如怜参见太子妃,七公主。” 木如怜两手贴着地面,额头叩在手上,姿势恭卑。 好半晌也没人叫她起来,木如怜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这副场面正是明昭燕期望看到的,她故意等了好一会儿才假意上前扶起木如怜。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尊卑有别 “哎呀,怜儿妹妹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承娇跟你说笑呢,你也当真。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多礼了。”明昭燕将木如怜扶起,转头笑意吟吟的看着洛思情,“你说是吧,皇嫂?” 明昭燕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满是挑衅。 若是换作从前,洛思情面对明昭燕如此,只怕一言不合就会和她吵起来。 如今,洛思情习惯了明昭燕这副样子,倒有些不甚在意了。 “本宫姓洛,祖上和你口中的这位木小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来你说的一家人呢?” 洛思情直视明昭燕挑衅的目光,歪头不解的样子真诚又坦然。 明昭燕听了洛思情的话,脸上的笑竟是更深了些,“皇嫂你还不知吗?怜儿妹妹再过几日便要嫁给你大哥了,到时候成了你大嫂,可不就是一家人嘛!” “大嫂?”洛思情目光在木如怜身上打转,一双大眼仿佛不谙世事般眨了眨。 木如怜见洛思情看她,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背,开口时又唯唯诺诺的,“臣女惶恐,岂敢让太子妃唤我一声大嫂。” 木如怜话虽如此,可是脸上的表情和眼神是半分惶恐也看不出的。 洛思情和明承娇相视一笑。 明承娇暗自腹诽,看这人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有脸让当朝太子妃叫她一声大嫂? “确实。”洛思情语气骤降,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我家大哥早已娶妻,且与大嫂夫妻恩爱和睦,对着木小姐叫这声大嫂我也是叫不出的。” 木如怜闻言,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又闭上。 明承娇见状,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木如怜面前,绕着她走了半圈,双手环胸,样子好不惬意。 “皇姐不懂规矩尚且可以理解,我想木小姐身为木府嫡女应当是明白的。我国自来嫡庶有别,妻是妻,妾是妾,言行处事须得合乎自己的身份,万不可逾越了规矩礼法。你说是吧,木小姐?” 明承娇寥寥几句,语气也不重,脸上的嘲讽倒是十分明显。 木如怜不吭声,眼眶微微泛了些红。 明昭燕咬着牙,表面镇定自若,略微急促的呼吸已经暴露了她心底的情绪。 明承娇这话表面上提醒木如怜要守规矩,实则是在讽刺明昭燕身为庶出不遵礼法,竟让太子妃叫一个妾室大嫂。 明昭燕扯着僵硬的嘴角,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怜儿妹妹是木府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贵,嫁给洛府为妾本就是委屈了她,如今皇嫂你们还如此说,是存心想给她难堪吗?” 不得不说,明昭燕确实比明惠瑶几人聪明,如今不过三两句话就将事情变了个样。 本来是她们的不是,如今被她一说,倒变成洛思情和明承娇咄咄逼人了。 木如怜一听明昭燕的话,原本只是有些泛红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眼里水光潋滟,一眨眼便如珠帘般落下两串泪来。 “洛将军和夫人情深义重乃盛京一大美谈,臣女虽羡慕却不敢妄想。家父虽比不上洛丞相官阶高,却也是十分疼我的,若不是……若不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屑做妾 木如怜声音哽咽,不知是想到了何事,双肩微微抽动,泪也越发不可收拾。 “怜儿妹妹……”明昭燕拿着丝帕将木如怜脸上的眼泪抹去。 眼前这样子,真像是洛思情和明承娇给了她委屈受似的。 洛思情看着这副场面,双眸眯了眯,眸光渐渐变凉。 木如怜对此不察,睁着一双含水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洛思情,抽抽搭搭的开口:“臣女虽身份低微,却也是不屑与人做妾的,若不是因为你大哥,我也不至于嫁人为妾,一辈子都低人一等!” 木如怜拿准了洛府的人不敢将此事闹大,才敢如此和洛思情说话。 虽说此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若闹到明憾天面前,怎么说也是洛思棋的过错。 若让外人知晓了,也只会是两家丢脸的地步。 无论怎样,洛府是一点好处都占不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洛府才会对木家提的要求都答应。 “是吗?”洛思情温声开口,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木如怜,仿佛要将她看穿。 木如怜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情洛思情好像都知道似的。 明昭燕见此,适时开口:“天气渐凉了,我们便先行回宫,皇嫂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洛思情没回她话。 明昭燕拉起木如怜便走。 两人路过洛思情身旁时,洛思情陡然开口:“本宫希望木小姐清楚,无论什么时候,丁颜在洛府的地位是没人能改变的。” 两人脚步一顿,都没接洛思情的话,木如怜甚至看都没敢看洛思情一眼便离开了。 明承娇盯着步伐急乱的两人身影消失后,才收回视线。 “看不出啊,能力不大野心倒不小。”明承娇冷嗤。 洛思情盯着池里游动的金鱼,面色凝重。 “你在担心什么?”明承娇瞧出洛思情的不安,疑惑道。 洛思情轻叹了口气,秀眉微颦,“德妃一直将丞相府视为眼中钉,只怕她日后会用木如怜做文章。” 明承娇点点头,眸光一闪,郑重其事的看着洛思情,“我跟你说,也不可低估了木如怜,我可派人去查过了,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得告诉大嫂让她好好提防。” 洛思情想起木如怜方才的表现,眸子又深了几分。 …… 丞相府。 风,轻轻地、温和地吹着,秋日的太阳和煦温暖,阳光穿过树叶照射到地上,形成一个个暗影,随树叶的飘动而晃动。 “哇~”静寂的院落里忽然响起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呜呜……” 小姑娘双颊红彤彤的,眼泪像两股清泉,水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格外惹人怜。 “喔……乖,不哭不哭……”丁颜怀里抱着哭闹不止的小仅一来回踱步,脸上是一片急色。 乳母见此,忙走到丁颜面前,说道:“夫人,小小姐该是饿了,奴婢带下去照顾吧。” 丁颜听洛仅一是因为饿了才哭的,忙将她交给乳母抱下去。 哭声渐渐走远,丁颜收回追随的目光,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在桌子旁坐下。 第一百七十章 我并未碰她 “小姐,喝口水吧。”春月倒了杯水递给丁颜。 丁颜接过,小口小口地慢慢喝了起来。 春月看着丁颜若无其事的样子,眉头微皱,嘴唇张了张,却又半晌无话。 丁颜喝了两口水后,将杯子放下,朝着远处的美人塌上一指,“帮我把它拿过来。” 春月一眼望去,见是丁颜这几日在给洛仅一做的小衣服,便去拿了过来。 从窗外照进来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丁颜娴静姣好的面庞上。她神情专注,安安静静的开始穿针引线。 春月见丁颜这样,小心翼翼的坐在她对面,拧着眉整理丝线,踌躇着该怎么开口。 “诶……你看,这个花纹怎么样?”丁颜选了一片雏菊的花样递到春月面前。 春月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挺……挺好的。” 丁颜又拿回去仔仔细细对比了几种花样,“其实这红梅也挺好看的,等雪天穿还蛮应景的。” 春月没应丁颜的话,凌乱的金线在她手里越理越乱。 “小姐……” “嗯?怎么了?”丁颜没抬头,专注的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春月悄悄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在过两日木家小姐就要入府了。” 丁颜拿东西的手微微一顿,眸子低垂,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嗯。”好半天,她才轻轻应了一声,此后,再不做别的反应。 春月心里更急,她忙将手里的丝线放下,一脸认真的看着丁颜,“这几日都没见大公子过来,你要不要去找他问问清楚?” “问什么?”这一次,丁颜答的很快。 “……”春月哑然。 是啊?问什么呢? 自古以来,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难不成她们还能阻止吗? 若被有心人知道恐怕还会被定一个善妒之罪。 “可是……”大少爷那么疼爱小姐。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丁颜朝着春月微微一笑,“这会儿仅一也不在,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姐!”春月还欲再说点什么,并不想下去。 “去吧去吧。” 春月见丁颜坚持,只得先退下。 屋内只剩下丁颜一人,除了窗外时不时响起的鸟啼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周围一片寂静。 她眼神空洞的盯着虚空中,神思飘远。 他要纳妾的消息还是洛母来告诉她的,这几日,她都不曾见过他。 其实,她知道每日深夜他都会悄悄过来,却不肯见她。 “哒……”沉重又迟缓的脚步声将她唤回神。 她一眼望去,门口处站着的赫然便是几日没见的某人。 他脸色看起来极差,眼睛周围青黑,坚毅的下巴处冒起一圈浅浅的胡茬。 丁颜一瞬不瞬的看着洛思棋,不起身也不开口。 洛思棋慢慢的往她那儿走,从门口吹进的风微微吹动他的衣角。 他站定在她面前,丁颜仰着头,洛思棋垂着眸,两人深深地凝望着对方。 半晌静寂。 “那日,我并未碰她。”他开口,“我亦劝过她,可是她不愿。” 洛思棋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喉间一阵酸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正门迎妾 那日在怡王府,好几个人贺他喜得千金,他心中欢喜,所以也多贪了几杯。 后来酒劲儿上头,便让王府的小厮带他下去休息。 府里是有专门的客房供来宾休息的。 洛思棋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也不清楚房间里怎么还有一个女子。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软榻上,衣衫整齐,很显然并没有发生什么。 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传扬出去终归于女子名节不利。 他给木如怜说过,自己家中已有夫人,并没有再娶的打算,既然两个并没有发生什么,他也会守口如瓶,不说出有损她名节的话。 当时,木如怜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哪知事后会闹到德妃那里,连皇后也知道了。 丁颜起身,脑袋只到洛思棋肩膀高。 她拉住洛思棋的手,笑了笑,“如此,便迎她入门,好吃好喝的供着便是。” 她信他。 只要他说,她便信。 …… 这几日,盛京城里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丞相府大公子纳妾的事情。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男人嘛,三妻四妾的也属正常。 可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木府大摆筵席,木家小姐还要从正门入丞相府。 自古以来,唯有娶妻才能从正门入府,一个侍妾敢提这样的要求,最重要的是丞相府还应允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不仅仅是纳一个妾那么简单。 不过,木府的人虽那样要求了,丞相府也答应了,成亲当日木家小姐还是没能从正门入府。 一时间街头巷尾、客栈茶楼聊的都是这件事。 “我听说洛府大公子纳妾是从正门入府的?” “可不是吗,对方是德妃娘娘的侄女,这可是德妃专门下的旨。” 酒楼里,一群人吃饭喝酒围坐一桌,聊着聊着就聊到这两天人人议论的事上。 “一个侍妾从正门入府,正室夫人竟也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下旨的可是德妃,是连皇后都忌惮的人。” 几人听后,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你们说得都不对。” 邻桌的人突然插了一句,几人朝他望去。 一人问道:“敢问兄台有何不对?” 那人压低声音,轻声回:“丞相府是不敢抗旨,不过你们别忘了,丞相府的四小姐可是当朝太子妃啊!” 几人一听,更来了兴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这话是何意?难不成太子妃公然违抗德妃?” “不能吧?德妃宠冠后宫,太子妃就算是想也不敢反抗她吧?” “皇上偏爱德妃,连皇后也不及,太子妃当真抗了德妃的旨?” “嘘!”邻桌那人示意几人小声点,等周遭安静下来了才再次开口:“公然违抗当然不可能了,妙就妙在这儿。成亲当日我就在现场见到的,丞相府本来都将正门打开准备迎木家小姐入府了,谁知太子妃突然回门,一起的还有七公主。两队人马就这样遇上了,都是浩浩荡荡的长队,纳一个妾罢了,再怎么样都得让太子妃先行吧,眼看着吉时快到了,木家的车马只能从丞相府的侧门进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神下凡也要灭了他 几人一听,恍然大悟,都不由得拍手称赞。 “太子妃这招高明啊,不动声色的就保全了丞相府和正室夫人的颜面。” “而且还叫木府挑不出毛病,真是厉害!” …… 凤清宫。 盛绣婉手里端着一碗粥,边细嚼慢咽的吃着,边看两旁忍着笑的二人。 洛思情一扫前两日的低落,眉眼弯弯的,嘴角高扬,一看便知心情极佳。 对面的明承娇大快朵颐的吃着菜,每吃一道菜就夸一句,看得出也是很高兴的。 盛绣婉无奈的摇摇头,嗔笑,“你们两个够了啊,打从早晨进这凤清宫以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明承娇听盛绣婉如此说,又冲着她“嘿嘿”一笑,“母后,你这儿的饭菜真好吃。” 盛绣婉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接过迎香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 “知道你们在乐什么,也亏你们俩想得出来。” 洛思情想起昨日的场景便觉高兴,她和明承娇掐着点出的宫,到丞相府的时候正巧碰到送嫁的队伍。 这几日自有传言洛思棋纳妾要从正门入府后,便有人等着看丁颜的笑话,昨日的事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她就是要告诉京中众人丞相府的态度。 也幸亏她太子妃的身份,除了皇后,试问这桢游国有哪个女人敢叫她让路? “好了,此事便就此作罢,以后关起门来就是他们府里的事,我们也不可插手太多,知道吗?” 洛思情点头应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她还入了这深宫,道理她都懂的。 “后日是东方家主六十岁大寿,我和皇上不便出面,便由你们两个去一趟吧。” 明承娇一听又可以出宫去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母后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们了。” …… 祁隽国,皇都。 齐崇跟自己的心腹大臣薛震正在讨论与桢游国的战事,智陶的人便带着密信觐见。 齐崇看过信后,眼里凶光毕露,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陛下,相大夫信上说了什么?”薛震见此,忙问。 齐崇将信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薛震看过后,由惊讶转变为一片急色,“陛下,若真如相大夫信上所说,那么枭焯……” 薛震后面的话没说完,齐崇抬手止住,他冲着智陶派来的人道:“你立马回去,告诉智陶按计划行事。” “是。”那人领旨,立马退了出去。 “陛下。”薛震见齐崇如此果断,有点犹豫,“要不要再查清楚。” “父皇在世时枭焯便与齐迢亲近,他对朕这个皇帝意见恐怕大得很呢。”齐崇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可是,枭焯一直被百姓奉为战神,朝中也还有不少虎视眈眈之人,若是此时除掉他,恐怕……” “战神吗?”齐崇轻蔑一笑,“若不能朕所用,哪怕他是天神下凡,朕也要灭了他。” 薛震见齐崇意已决,也不敢在多言,思绪一转,想起近日城中发生的一事,“陛下,微臣还有一事,不知有没有用。”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东方府 “你且说来听听。”齐崇示意薛震继续往下说。 “近日城中忽然出现一伙人马,听口音应该是桢游国的人,他们个个武功不凡,似乎是在寻一名女子。”薛震将自己收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噢?”齐崇来了兴致,“可知幕后之人?” 薛震跪到地上,请罪,“微臣无能,还没查出来。” “如今两国正在交战,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找人……”齐崇手指一下又一下轻轻敲着桌面,皱着眉细细思考。 “微臣也正疑惑呢,这两年祁隽境内已经鲜少有桢游国的人出入,听他们的口音也不是边界附近的人。” “有趣。”齐崇勾唇,漆黑的眸里泛着阴冷的光,“马上去查。” “是。” …… 时间转眼就到了东方家主寿辰这日。 东方家现任家主乃是太后的亲侄,名唤东方蓦。 此人喜静,所以东方府并不居于盛京城内,而在离城不远的郊外。 当下已值初冬,但天气依然晴朗,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大地上的景色一片灰暗枯黄,树上只有零星的几片叶子,飘摇欲坠。 洛思情和明承娇卷了马车的帘子,一人一边各倚着窗框,马车缓缓前行,有迎面的风扑来,携着阳光也并不觉冷。 “驾……”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洛思情熟悉的驾马声。 她慵懒的掀开眸,骑马之人已经快至眼前。 明路焱一身明蓝色衣袍,跨在高头大马之上,等到了洛思情身边便扯着缰绳,保持着和马车同样的速度。 他拧着眉,洛思情见他面色不虞,乍想起数日前行的好事,略有点心虚,便抢在他之前开口:“你这匹马不错!” 那马四肢匀称,通身毛发漆黑,脖子上那排长鬃却是银灰色,看起来十分醒目。马身很光滑,像搽了油似的,油亮亮的。 明路焱不理她的话,两人至上次他生辰宴后一直不曾见面,想起她命人送到自己府上的东西,眼含控诉的望着她,“你明知我素日里最不喜看那些无聊的史书,还偏偏送了那么多做我的生辰礼。” 明路焱的一双丹凤眼和德妃的如出一辙,内勾外翘潋滟多情,此刻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模样,引得洛思情浑身上下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你皇兄惦记你,离京之前就为你备下的,我可不敢居这个功。”洛思情立马甩锅。 明路焱一听是明承越的手笔,低声嘀咕两句。 明承娇凑过来,手肘屈在窗框上撑着下巴,探出半个脑袋,“皇兄搬出宫的感觉如何,宫外可有趣事发生?” 明路焱一听明承娇的话,立马将那几箱子书本笔墨抛之脑后,甩着马鞭,兴致高涨的给两人说起自己当家独处的日子来。 “要说宫外自然是比宫里好玩的。” “每至夜晚,富平街上是最为热闹的,张灯结彩,人流满街,那场面比宫里过节还要热闹。” “还有红满楼,近日刚推出几道新菜,那味道就连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寿宴(1) 明路焱说的认真,洛思情和明承娇也听得专注,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东方府。 东方家在桢游国历代从文,一直是一流的勋贵人家,祖上曾出过五位太子太傅,四位太后,七位皇后,还有一份世袭的公爵位。 东方蓦还没承袭爵位之时膝下仅有一嫡子,后来,迷上一青楼女子,想娶进府中做妾遭到当时的东方家主反对,据说东方蓦曾将那青楼女子养做外室,后被老家主和当今太后赶走,连带着私生子也不知所踪。 世人皆叹东方蓦痴情,多年来一直苦苦寻那母子二人,府中唯有原配一人,再不添妻妾。 几年前,东方蓦无心朝野,早早的便将爵位传给嫡长子东方条。 可洛思情却认为,若那东方蓦真那般痴情,后来又怎会生下比东方时桉小了好几岁的东方时雨。 东方府外已经有一大堆人等在那儿,便是那东方条携夫人等一干人侯在府门。 “微臣恭迎太子妃,四殿下,七公主。”马车刚停,一行人便跪下。 明路焱先下马,侍女扶着洛思情和明承娇下车,三人并排而立。 洛思情和明承娇不语,由明路焱出面。 “沛国公请起,不必多礼。”明路焱平日里不学无术,此刻瞧着倒是十分稳重,“令尊寿日,我等来贪个喜庆热闹,劳烦沛国公出府相迎。” 东方蓦起身,恭敬的笑着,嘴里直应“应该的、应该的”。 三人入府,洛思情和明承娇由东方蓦的夫人,也就是国公夫人沈氏引入内院休息。 期间,沈氏悄悄的瞥了洛思情好几眼。 洛思情视若无睹,心里知晓个大概。 相必是因为东方家的小姐东方时雨的缘故。 沈氏将洛思情二人带到暖房,朝洛思情曲膝欠身,“太子妃,七公主舟车劳顿,且在此处歇歇,等正式开宴臣妇再来请二位,若二位想到府中转转,可让臣妇身边的嬷嬷带路。” 洛思情微笑点头。 沈氏退下,将跟在自己身边的嬷嬷留在门外。 明承娇见人走了,瘫坐在软榻上,揉了揉肩,颇感无聊。 哎,但凡参加宴会,也唯有到丞相府能感到自由愉快些许。 洛思情见沈氏身边的嬷嬷立在庭院中,俯身到明承娇身边细声道:“东方家主六十大寿,东方时雨竟也没回来吗?” 明承娇嗤了一声,也不避讳洛思情,直言,“大概是知道我皇兄不在京中的缘故。” 明承娇和东方时雨算是一起长大的,自是十分了解她。 那人向来喜欢跟在明承越身后,明承越和洛思情的赐婚圣旨下来后,传言东方时雨在府中哭了足足半个多月,太后也是不忍心看她伤心,才带着东方时雨、静妃和五公主明疏繁到护国寺去。 明憾天担心太后一行人安危,特意派了明路焱随行保护,后来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又把明承娇给叫了去。 大概是因为东方蓦心中挂念着东方时桉和其母,所以对东方条与东方时雨都很冷淡。 东方时雨虽是东方家的独女,却并不怎么得东方蓦的宠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寿宴(2) 东方时雨的母亲早年已经过世,此后,东方时雨多数时间是跟在太后身边的,东方蓦辞爵后,便搬到郊外住,盛京城里的东方府如今是由东方条当家。 之所以东方蓦还是东方家的家主,是因为东方家是桢游国最大的皇商,门下产业遍布,这些都还掌握在东方蓦的手里。 洛思情听了明承娇的话,心里也有些了然。 …… 东方时桉是东方蓦私生子之事在盛京城里不算什么秘密。 传言东方蓦一直想让东方时桉认祖归宗,奈何东方时桉自己不愿意。 自上次东方时桉在丞相府被东方家的人请走后,便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洛思情怕东方时桉遇到麻烦,所以进府后,便让墨儿和倾蓝去打听打听消息。 这也是她这次来参加东方家主寿宴的原因。 东方府内宾客如云,随处可见三五好友戏说趣事。 来者多是盛京城内顶级的权贵人家,妇人们对这些高门贵族的家宅秘辛最是热爱。 东方时桉回府的消息早被众人知晓,墨儿和倾蓝只随意的在后院逛了逛,就已探听到不少信息。 两人回洛思情休息的院子途中,还见到一个熟人。 “宁大小姐。”墨儿态度恭敬的行礼。 宁臻在盛京城有第一才女之称,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宁臻也一眼认出墨儿,上次她落水,便是墨儿帮着更衣的。 “墨儿姑娘不必多礼。”宁臻眉眼带笑,语气温和。 墨儿没想到宁臻居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心里越发喜欢此人。 “宁大小姐可是找我家小姐?” 许是沈氏特意吩咐过的,前面不远就是洛思情休息的院子,周围都没什么人,很是宁静。 “上次的事多亏太子妃和七公主搭救,原是想给二位道谢,又怕打扰休息,所以不敢贸然请见。” 宁臻素日甚少出门,今日听闻太子妃和七公主都要赴宴,所以才来的。 知道洛思情和明承娇在这边院子休息,她也不敢前去打扰,只能在这儿等开宴时两人出来,当面向二人道谢。 墨儿是个没有心计的,平日听了不少洛思情说好奇这位宁小姐的话,此刻听宁臻想见洛思情,立马兴高采烈的请她过去,“宁小姐随我过去吧,小姐要是见到您肯定高兴。” 盛京城里有不少关于洛思情的传闻,宁臻也一直想认识她,此刻听墨儿如此说便跟在墨儿和倾蓝身后进了院子。 几人穿过石亭,墨儿蹦蹦跳跳着就跑到洛思情和明承娇休息的暖房内,宁臻带着两个丫鬟和倾蓝落在后面,墨儿欢快的嗓音还没跨过门槛就已响起,“小姐!” 洛思情明承娇二人正在聊东方时桉,墨儿声音响起,两人望去,没见到倾蓝,洛思情不由有些担心,“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 “倾蓝姐姐在后面呢。”墨儿走近洛思情,声音较之刚才低了几分,“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宁大小姐,倾蓝和她都在后面呢。” “宁大小姐?”洛思情一惊,略带些期盼的望向门外。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寿宴(3) 明承娇闻言,也朝着门外望去,藏在袖中的手却是早已不自觉的收紧。 很快,便见倾蓝请进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子。 洛思情往前走了两步,明承娇也站了起来。 宁臻走到离二人不远处,行礼,“宁臻见过太子妃,七公主。” “宁小姐不必多礼。”洛思情忙道,递给墨儿一个眼神,示意她将宁臻扶起。 随后,洛思情、明承娇、宁臻三人落座。 “上次的事还得多谢太子妃、七公主搭救,当时匆忙未好好谢过,所以今日特来,还请太子妃、七公主勿怪我叨扰。”宁臻脸上含笑,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范。 “都是小事,宁大小姐无需放在心上。”洛思情浅笑回应,“你回去之后可有请过大夫探脉,身体无恙吧?” “请大夫看过,并无大碍。”宁臻视线转向一直未开口的明承娇,“听闻七公主回去就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宁臻眸子清亮,望向明承娇的眼神一片纯粹诚挚,还带有关切。 “已……已经好了。”明承娇稍稍移开些目光,想起她与洛思玚的婚约,心头苦涩。 宁臻从怀里取出两个香包,“这香包是我亲手所绣,里面装有晒干的茉莉花,香气淡雅,还可缓解因风寒导致的头晕鼻塞,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太子妃、七公主不要嫌弃。” 明承娇盯着那做工精致的香囊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木讷接过。 上好的缎面,绣着几朵红梅,落落大方。是明承娇最喜欢的花,可见宁臻是花了心思的。 如此心灵手巧之人,方才配得上那么优秀的洛思玚…… 洛思情见后也是一番称赞。 三人又在暖房中聊了好一会儿,直至沈氏着人来报马上快要开宴,三人才一起往宴席处走去。 地方很宽敞,因东方蓦此次寿宴除了邀请王孙大臣,还有不少与东方家有合作的皇商巨贾,故男女分席而坐,中间一袭垂帘屏风隔断,女眷这边人不多,大长桌子只堪堪坐满两桌。 洛思情和明承娇坐在首位,宁臻的位置也靠近两人,还有一些地位高的夫人小姐,身份低一些的坐在另一桌。 女眷这边话少,只刚开始寒暄两句,后都静默不语,个个眉飞色舞的似乎有什么好事。 明承娇心里有些疑惑,这些夫人们平日最喜欢聊些闲话,今日如此安静似乎在等什么。 男客那边人多,听着都热闹,推杯换盏就没停过。 等宴会快近尾声,便听今日的主人公东方蓦开口了。 “今日来的大多都与我东方家有生意往来者,有件事须得告知诸位。”东方蓦指了指坐在自己下首的东方时桉,“这是小儿时桉,以后东方家的生意都由他接管,少不得要和诸位打交道,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麻烦诸位能提点一二。” 众人闻言,视线落在东方时桉身上,又扫了眼面色不虞的东方条,心中惊骇也未表现出来,只等宴后再聊此中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