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全世界都变甜》 欢迎收藏 番茄带着新文又回来啦,写了这么久的小说,好像没有一本是纯高中时光的校园文,这本刚好就是啦。 第一章的开头番茄选择倒叙方式,将纪安澜的记忆从现在拉到过去,小说的节奏比较缓慢,然后又一点点从过去重新拉回现在。小说里的高中校园时光可能跟咱们以往看过的校园文还是有点区别的,怎么说呢,番茄就是想借着学校这座大房子,写一些番茄想写的,比如青春年少时我们才有的快乐,比如青春年少时属于我们才有的痛等等。 这本小说番茄理想化是五十万完结,至于现实中多少字数完结,且走且看,慢慢来。 希望这本小说大家能够喜欢,有什么好的建议和吐槽可以在评论区给番茄留言,番茄看到的话会及时调整的。 爱你们,感谢一路支持番茄的番茄粉们,你们的支持留言票票都是番茄的动力! 第一章 她暗恋过一个人,叫陆瑾 a市,弘毅中学对面书店换了新的名字,现在叫稻香书店。 “老板,偷偷告诉我,你发家致富的秘诀呗。” 说话的是一路见证纪安澜发家致富的伙计,叫张萌,现在是稻香书店的合伙人之一,她脚下正垫着凳子分类放书,对纪安澜发家致富的秘诀很是执着。 装好电脑插线,纪安澜站起来靠在收银台上瞥了眼张萌,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不是很明显,发家致富的秘诀她怕是听了会忍不住想揍她,还是不说实话为好,保留点悬念,于是瞎胡扯道:“也没有什么秘诀,就是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有了好身体,发家致富还用愁么。” 实话是:就想开个店,混吃等死。 张萌:“……” 确定不是在逗她玩么,还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她老人家每次不下班的点来店里就谢天谢地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上班从来不准时的老板,从小吃店到奶茶店到花店,再到现在的书店,开一个店火一个店,真的是在睡梦中走向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原以为小吃店火了之后,她能跟着开个分店,谁成想老板不走寻常路,跟别人反着来,什么店不赚钱,她就开什么店。 简直是……好吧,不得不承认,现在这样闲暇时还能看书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收到张萌的表情,纪安澜朝她淡淡一笑,拿过抹布转身擦安装在墙上放东西的架子。 学校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们也忙的差不多了。 纪安澜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好,捧着一杯咖啡靠在书店门口瞧着放学出来的学生们,一张张稚嫩青春洋溢的面孔,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跑着的,有笑着的,有耷拉着脸的,光是看着都叫人觉得年轻了时光。 “每次看到他们,我总想重回高中那会。” “为什么?” 纪安澜抿了一口咖啡后,手指摩挲着杯身。 见有学生朝店里走来,张萌从门上直起身子,摸了摸小姑娘们的头发,笑着道:“这样的话就能谈一场从校园到婚纱的恋爱啊,弥补心里的缺憾,光是想想都觉得烂漫。” 要知道高中那会,有多少早恋的萌芽被老师和家长合力扼杀了,她就是其中一个。 纪安澜:“……” 还以为能有多大出息想要回到高中,真的是高估了她。 不过,从校园到婚纱的恋爱,确实叫人心生向往,甚至是羡慕。 “说真的老板,高中那会你有没有偷偷暗恋过一个人呢?” 张萌趴在书架上,嘿嘿笑,看着纪安澜的眼神八卦味十足。 暗恋么,纪安澜微微垂眸,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苦味席卷着味蕾,掩盖了咖啡里面夹杂的糖味,对上张萌的视线,她莞尔一笑,“暗恋过。” “真的,那人是谁?叫什么?”张萌一听整个人都来劲了。 要知道从她认识老板到现在,追求老板的人那可是能从街头排到街尾,但很可惜都被她给委婉拒绝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那些类型的男人老板不喜欢,可时间一长,各种类型差不多都出现了,她才知道不是类型不喜欢,而是老板心里藏着一个人,还是很深很深的那种。 张萌这么兴奋激动,惹得几个躲进书店看言情漫画书的小女生也跟着看了过来,都在竖起耳朵听。 纪安澜一一扫过她们无比期待的视线,将手指放在唇上,缓缓道:“不能说的秘密!” 张萌双肩瞬间一耷拉,头一低,过分了啊,有这么吊人胃口的嘛。 那几个小女生原本亮亮的眼睛,就像是年少青涩的心遇到了那个使它狂跳的人,渴望有人告诉她们可以为爱冲破阻挠,早恋也并不是洪水猛兽,却才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说不出的难受,不免有点想抓耳挠腮。 “老板,你们要的海报和展架到了,放哪?” 纪安澜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起身,示意送东西的老板放在门口,放下咖啡杯,着手安装展架和海报。 几个小姑娘走了,也到了书店关门的点。 海报装好,纪安澜转了个方向,手指点了点上面想忽略都很难的几个大字,挑眉看张萌,“你这是打算才入伙就散伙?” 张萌腮帮鼓起,哼了一声,“老板,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要知道为了入伙书店,她可是拿了项上人头给家里二老做保证,保证未来两年一定能发家致富,甚至还过度且夸张的包装了一下自家老板,给她镀了好几层的金,这才断了他们让她考公务员的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单手搭在海报上,张萌咳嗽了几声,郑重其事地解释道:“越是早恋禁忌的年纪,越是得给他们灌输早恋的危害,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们。麻烦老板大人仔细看一下书单,我这海报上宣传的每一本言情小说可没有一本是提倡早恋的,相反都是一些能让她们自己悟出一些人生道理的言情小说,这效果可比家长老师联手无情打压好。” 忠言逆耳,说的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被繁重课业所压迫,被限制娱乐时间和娱乐项目的情况下,生活中剩下的只有学习和比爹妈待在一起时间还要多的亲亲同学们,想恋爱很正常,不想恋爱才不正常好嘛。但同时,他们心里也深知高考结果决定他们将走向什么样的人生。 所以啊,这个时期还是保持朋友以上恋人为止的好,何必明恋,暗恋就挺好的,完全不妨碍把心里的那个人当做男女朋友去关心去呵护,共同努力,静待花该开的时节。而不是,在人生最美好最关键的年华里,把这样一份感情化暗为明,闹的鸡飞狗跳,老师是仇人,父母是仇人,看谁都是仇人。 “既然你这么信心满满,那这些书的销量我就拭目以待了。” “您就放心吧,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店里,就算是老板您老人家想散伙,我哪怕是哭着求着抱大腿也得留住您的。”说完海报的事情,张萌双手搭在展架上看纪安澜,继续之前未结束的话题,“所以,老板,你暗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纪安澜神秘一笑,拿过架子上的大衣穿好,看了一眼时间,道:“下班的点到了,记得关灯,锁好门。” 张萌心想,不说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下了公交,纪安澜望了一眼里仁中学紧闭的大门,双手插在兜里往家的方向走。 “陆瑾!” 路过熟悉的小巷,路过熟悉的围墙,忽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纪安澜猛地止步,转身回头,目光四下在街道上行走的人群中寻找,却没找到想见的人,视线就那么停在一处,眼神没有焦距,仿佛定格了一般,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继续前行。 那一声“陆瑾”,成功将她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全都勾了出来。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二那年冬天,学校的书店门口,阳光灿烂的午后,她初见他。 第二章 初见时,他看似年少叛逆 “陆瑾!” 陆振凯原本是来接因为感冒还在发烧的纪安澜,等人的功夫,他下车准备抽根烟,压根没想到会碰到已经六年没见的陆瑾,放在唇边的烟点着了,却忘了要吸,任由风肆意抽着。 他的小瑾已经长成大小伙了,身板看着也结实了,一点也不想小学那会瘦弱,眉眼间隐约还可以看到他当年的影子,不过还是像他母亲多一点。 他想,这样挺好的,挺好的。 只是,他忽地想到这个点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学校上课的时间,陆瑾出现在学校门口的书店不说,手里还拿着打火机和一包开封的烟,父子重逢的喜悦还来不及细细咀嚼感受,就这么突然间被冲淡了不少,是以喊他名字时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一个父亲该有的怒火。 纪安澜正在书店里买草稿纸和笔芯,忽地好像是听见来接她的陆叔叔声音,便从书店里微微探出点头看看。不知为何,总之,她第一眼竟不是看向陆叔叔,而是落在他对面个子高高皮肤白皙的男生身上,因为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整个人斜靠在外面饮料柜上,就连身上的校服袄子都跟他人一样慵懒松松跨跨的,怎么瞧怎么没精神。 原来,他就是陆叔叔口中经常提起的小瑾,虽然说来说去都是他小时候那些事,但今天她总算是见到了本尊。只是,陆叔叔口中的小瑾和现在这个,好像差的不是那么一点点。 相比陆叔叔明显极力在压制着怒火的脸,陆瑾看上去却是丝毫不在意,甚至是完全无视陆叔叔,自顾自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打火,熄灭,时不时还用手指捏火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会正是上课的点,你不在学校上课也就算了,还学人抽烟,谁教你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陆瑾停下转动打火机的动作,拿着打火机挠了挠耷拉的头发,缓缓抬头,眼底是属于冬天才有的冷冽,他嘴角噙着笑看向陆振凯手中的烟,道:“哦,对了,好像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顺着陆瑾的视线,陆振凯看向了自己手指间正夹着的烟,只觉前所未有的烫手,手指下意识一松,烟掉落在地,他拿脚碾灭。 窝书店里找书的张小东,好像听到陆瑾在跟谁说话,有点纳闷,趴在玻璃上看了一眼外面情形,不看还好,看完卧槽了一声,赶紧扔了手里的漫画书,心想陆叔叔该不会是误会了陆哥,以为他手里拿着的烟和打火机是他的吧,父子俩多年后的再见,就这么被他搞砸了,要死了,要死了,几乎是秒速跑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嘻嘻跟陆振凯打招呼:“陆叔叔……” “张小东,谁是你叔,你家这么缺亲戚,见谁都是你叔!” “好”字还没说出口,张小东被陆瑾那一脚踢中膝盖内侧位置,差点没给跪地行大礼了,嘿嘿笑着堪堪站稳,识趣闭嘴不再说话。 “陆瑾,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 陆振凯接下来想说什么用脚指甲都能想到,陆瑾只觉聒噪烦人,直起身子将脚边放的书包扔给张小东,截断了陆振凯的话,轻哂道:“大叔,您可别这么说,您是谁呀,我怨谁也不会怨恨一个陌生人。所以下次碰见,您可别再像今天这样,真的,怪吓人的!” 说这句话的陆瑾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真就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闲聊。 说完,他夹住张小东的脖子转身就走。 张小东倒是很想扭头跟陆振凯说再见,怎奈嘴巴被捂住了,只能挥手说再见。 纪安澜这才看清陆瑾的长相,很惊艳很干净的一张脸。只是,与这样一张脸不相符的是他眉眼间的淡漠痞气,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一时间忘了所有惊艳,只剩下他那噙着笑还夹着轻浮的撩人眼神,但奇怪的是,她并无厌恶感。 他们明明是父子,他竟说是陌生人。 陆振凯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背影瞧着竟有些佝偻。 风吹过,一股寒意向全身弥漫散开,冰凉刺骨。 紧了紧手指,他重新挺直身体追了上去,拦在陆瑾的面前,扯着笑问:“你什么时候没课,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好好聊聊。” 陆瑾是真的被陆振凯烦笑了,这年头,搞什么不好,非得搞什么父子情深,做个陌生人不好么,何必这样呢,一点意思都没。 “大叔,说实话,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聊的。” 张小东扒开陆瑾的手,趁机赶紧道:“他周三下午没……嗷,疼呐陆哥,轻点,嗷嗷。” “就你这身肥肉还知道疼!” 很显然,张小东的多嘴使得陆瑾手下加重力道勒住他的脖子。 “那成,周三下午我们好好聊聊。” 陆瑾没搭理,直到张小东脸涨得通红,才放开他。 纪安澜直到这会,才走出书店跟陆振凯打招呼,“陆叔叔。” 陆振凯听到纪安澜的声音站在原地半收回视线,小幅度偏头应她,道:“抱歉啊澜澜,让你等这么久。” 纪安澜摇了摇头,想到陆叔叔每次提到儿子时的神色,觉得刚才那个误会她还是有必要帮陆瑾澄清一下,于是道:“陆叔叔,那个打火机和烟不是他的。” 陆振凯注意力从头到尾便一直放在陆瑾的身上,没有注意听纪安澜说话,再加上她声音很小还带着口罩,所以压根一个字都没听清,只是余光察觉到她在说话,不由地将身体微微偏向她,问道:“澜澜,你刚刚说什么?” 前方张小东的鞋带开了,所以关于陆振凯跟纪安澜之间的对话,陆瑾全都听见了,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张小东,最后目光露在了纪安澜身上。 收到陆瑾那很明显“多管闲事”凌厉似刀刃的目光,纪安澜下意思瑟缩了一下,垂眸抬手将口罩拉下来一点点,小声对陆振凯道:“那个打火机和烟不是他的。” 说完,她就见陆瑾收回夹着冷然笑意的视线,抬脚踢了一脚张小东的屁股,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然后晃悠悠地继续走着。 第三章 陆哥,你啥时候认识的那姑娘 天知道昨晚张小东是怎么熬过来的,在床上躺着那叫一个翻来覆去,身上跟长了虱子似的,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一个鲤鱼打滚爬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吃早餐,顺便打包一份,然后顶着熊猫眼,骑着自行车去陆瑾家楼下堵人。 他这样,可把起早上班的张大东给吓坏了,向来晚起出门,天不黑不回来的混蛋小子,突然间爱学校爱学习了,激动得抹了一把老泪。 瞥见一副没睡醒样子下楼的陆瑾,张小东把手里的早餐扔给他,一个刹车堵住他的路,嘿嘿笑着问:“陆哥,说吧,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了我们班隔壁的漂亮小姑娘。” “张小东,你他妈天才亮不睡觉来我家楼下鬼叫,就为了这么一个破问题,你是不是脑子进屎了!” 还以为一大早的又出了什么事,吓得他一泡尿都给憋回去了。 张小东脚下一滑,避开陆瑾朝他自行车屁股踹的那一脚,反驳道:“首先声明,这可不是什么破问题,要是换了别的姑娘我眼皮抬头不抬一下,但这姑娘可不是别的姑娘。” 要知道能让陆瑾撩的姑娘不多,迄今为止也就那么两个,那两个姑娘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好看,不是静止的好看,而是行走的那种好看,更不是俗气的那种好看,当然,除了好看也没别的。而恰好,昨天那姑娘满足这个条件。 跨坐上张小东自行车后座,示意他赶紧骑车,陆瑾吃着包饭,想起昨天那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姑娘,突然就在想,被口罩遮挡面容的她会有怎样一张脸,也是难得提起了兴致,靠在他背上,道:“你倒是跟我说说看,那姑娘有什么不同。” “具体的,我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主要是没怎么用心留意观察过,只知道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但凡好看的姑娘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瞟上几眼,脑中自然也会留下印象,很符合陆瑾撩的那种标准。 陆瑾:“……” 说了等于没说,他是脑子抽了才会跟一个满脑子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家伙讨论这样一个浪费时间的问题。 “要不,改明个我留意一下,回头跟你汇报?” “废什么话,骑你的车!” 张小东很是委屈地哦了一声,就不能温柔点嘛。 下课的点,篮球场上,张小东接完电话,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直接冲上场,拉住正准备投球的陆瑾,“陆哥,大事不好了。” 眼看球差点就进篮球框了,被张小东这么一拉,直接偏离了轨道,陆瑾转身看他,嘎嘣脆活动手指关节,“我看是你不好了吧!” 在陆瑾出手之前,张小东认命地闭上眼,将手机伸到他的面前,直到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他才悄咪咪睁开一只眼,顿时松了口气,道:“刚刚你们班主任来电话,说是让我代为转达给家长,这次务必抽时间去他帮办公室一趟。” 装他弟这么久,班主任的话他是一次都没转达给阿姨,总有种会穿帮的感觉,果不其然,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陆瑾倒是一点也不急,“别理他,晚点你回条短信,就说父母出差去了外地。” “这样真的好嘛?” 万一哪天被阿姨知道,铁定又得跟他大吵一架。 陆瑾接过传来的篮球,拍了拍张小东的肩膀,道:“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想办法帮我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就把嘴给闭上,该吃吃,该睡睡。” 好吧,与钱无关的事他是都解决不了,只能听话照做。 中场休息的功夫,陆瑾就那么靠坐在地上喝水,也不怕冷。 无意间地那么偏头一撇,刚好撇见抱着试卷路过篮球场的纪安澜,还真被张小东那家伙说对了,小姑娘不仅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模样也是他见过最好看最舒服的,也难怪被张小东那家伙给记住了,不过她那长相跟她身上的企鹅装还真是不搭。 纪安澜偏头时恰好与陆瑾的视线对上,不过一秒的微楞,便淡淡地移开了。 第四章 那个跑起步来跟鸭子似的姑娘 “都说了让你平时少吃点,说了几百遍,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别人爬个墙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事,你爬个墙孩子都快出来了。” 墙外面的陆瑾看着张小东都替他愁得慌,除了那身肥肉压点秤,他还能有点啥拿出手的,也难怪他爹娘整天唉声叹气的,搁谁谁不叹气。 “我听你的话,减肥还不成么,你就别说我了,每天被你说的我都快自惭形秽了。” “赶紧的!” 自惭形秽没觉得,他每天自娱自乐倒是真,要不然那身肉怎么长的。 “马上,马上。” 张小东踩着树枝准备那么一跨脚,突然瞥见树下路过的纪安澜,又与她目光对上,吓得他赶紧收回脚抱住大树。 明明她只是看了他那么一眼,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有种看到班主任的既视感,想干点啥完全藏不住,莫名紧张心虚地朝她嘿嘿笑,还傻逼一样拍了拍树干,自言自语道:“这树枝真结实啊,也不知道是啥品种。” 纪安澜扒拉了几下头发遮住脖子上的指甲刮痕,低垂着头疾步离开。 直到纪安澜人影消失,张小东才松了口气,赶紧心下一横跨脚上墙,一松手跳了下去。 可是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扯住陆瑾的衣角,道:“陆哥,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陆瑾脚下一顿,偏头看他,“谁发现了你?” “纪安澜。” 这名字很陌生,没听过,陆瑾弯下腰开车锁,“谁?” “就是我们隔壁的那个漂亮姑娘。” 原来她叫纪安澜,陆瑾记下了,“然后呢?”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陆瑾将锁扔给张小东,“所以,你在怕什么?” 对呀,怕什么,他们又不是一个班的,纪安澜还能无聊到去他们班告密不成。 这么一想,张小东整个人轻松多了,也有心情给陆瑾普及一下纪安澜。 “这些天,我找人问了一下,那姑娘成绩不错,就是人缘不怎么好,虽说班里的同学都挺喜欢她的,但是没一个人愿意跟她走近。” 人缘不好还有人喜欢,喜欢又不愿意走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怪事,有点意思。 “听说谁跟她走近,谁就倒霉,跟撞了邪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奇不奇怪,倒不倒霉,接触一下不就知道了。 陆瑾心里这么想,手上却是拍了一下张小东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这样的事你倒是上心的很,什么时候你能把这样的精神用在提高成绩上,你爸妈也不用每个月初一十五去庙里烧香拜佛了。” 人家成绩是顺着排位,他那成绩是倒着排,每次成绩榜上看到他名字,他都想戳瞎眼珠子。 提到成绩,一想到马上又快考试了,到时候成绩出来又得挨骂,张小东整个人都不好了。 纪安澜是个不爱运动的人,再加上这会又是大冬天,每次跑完步一热一冷难受的很,她是宁愿窝在教室里多做几道题,也不愿意上体育课。 “纪安澜同学,你还在那磨蹭什么,还不跑?” “报告老师,我肚子疼。” 体育老师还挺喜欢纪安澜的,小姑娘成绩好懂礼貌,长得也叫人喜欢,学校哪个老师提到她不夸一下。可偏偏一上他的体育课,她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一个学期下来,就没完整的绕操场跑过一圈,所以,心里不免在想小姑娘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肚子疼先忍着,跑完步我亲自送你去医务室。” 老师都这么说了,医务室是不敢跟他一起去,纪安澜只能认命跑步。 陆瑾翻墙进学校,拧开饮料瓶盖喝了一口,去往食堂的道上,不经意地往操场方向撇了那么一眼,还没咽下去的饮料没忍住全都给喷了出来,那个跑起步来跟鸭子似的姑娘,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眼熟啊。 拧上饮料盖,他靠近了一些,没看错,还真是纪安澜。 又实在没忍住,他趴在树下的单杠上,吹了一声流氓哨。 纪安澜手撑着膝盖直喘气,朝声响传来方向看去,见是陆瑾,一点也不意外,已经习惯了他上课的点出现在学校的任何一个地方。 当然,他唇角毫不遮掩的嘲笑,她也瞧见了,收回视线继续埋头跑步。 体育老师的哨声被流氓哨盖过,回头的瞬间他瞄准目标方向,看到树下的陆瑾,伸出手指了指,喊道:“树下的那位同学,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上课的点还出来瞎晃悠,报名字!” 陆瑾完全没搭理,模仿着纪安澜跑步的姿势,朝食堂进发。 第五章 小姐姐,不请我们吃饭么 “那谁,你过来!” 陆瑾一脸的不耐烦,朝缩在最里面的那个瘦瘦戴眼镜的男生勾了勾手指,见他眼睛还在四处瞎看,声音不免有些冷沉,“说的就是你,你看谁呢,过来!” 那男生很不想上前,但是因为惧怕霸声在外的陆瑾,不得不听话上前。 陆瑾手指搭在男生肩上,帮他理了理有些乱的校服,语气很是良好地道:“冯子博,我是不是好言好语跟你说过离张小东远点,嗯?” 男生被拍得瑟缩了一下,倒是宁愿陆瑾态度恶劣点,这样的他更叫人害怕,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怕死地回怼道:“我跟他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能离多远。” “听你这语气,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冯子博不再说话,头往一边偏去。 反正说再多,今晚都逃不过一顿打。 “冯子博,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人有时候就必需认命,你再怎么看不起张小东又能怎样,该长他身上的肉又不会长你身上,他爹妈就是比你爹妈有钱,没准你现在坐的那张课桌都是他爹妈捐的。既然先天的命改不了,那就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改变后天的命,别整天没事跟个女人似的尽想着怎么在背后玩阴的。” 无疑,陆瑾的话戳中了冯子博的心脏,只见他手指一点点紧握成拳。 说好的温柔,今晚温柔够了,手指一点点往冯子博脖子靠,陆瑾用力一提他领子,始终噙着笑的眸子一点点冷了下来,不无骇人,一字一句道:“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好好跟你说话,如果再有下次,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一些光辉事迹。” 骇人不过几秒,他又笑了,看起来是那么地无害而又阳光,仿佛恶与善只是一瞬间,只听他声音懒懒地道:“还有,你对胜负的强烈欲望好像从始至终都用错了地方,放在张小东这种成绩垫底的人身上,你永远都只会有赢的快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试着放在我身上,信不信,我一定让你爽到爆。” 陆瑾唯一看中的就是冯子博身上的那股狠劲,那种不服输,一追到底的狠劲。 “放在你身上,什么意思?” 陆瑾放开他,双手插在兜里,道:“字面上的意思。” “陆哥,不好,有人来了。”守在巷口的张小东朝里面喊道。 刚出校门往公交站走,纪安澜就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手指紧了紧书包带子不敢回头,就那么一直低着头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巷子里走,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条死巷子,更没想到又碰上了陆瑾,还撞上不该撞上的一幕。 试想一下,漆黑无人的巷子里,霸名在外的不良少年在训人,突然闯进一个人。 结果,可想而知。 瞥了一眼身后紧跟的人,顾不了太多,纪安澜假装跟他们很熟的样子,招手喊道:“陆瑾。” 陆瑾从纪安澜出现的那一刻视线就落在她和她身后几个人身上,见她这么自来熟地而且还很是热情的喊他名字,不知怎么地就觉得耳朵真他娘的舒服,舒服到痒痒的。 喊他名字的人很多,唯独她喊的最让他听着舒服。 那几个人一见巷子里人不少,互相眼神对视了一番,转身退出巷子,没再跟着了。 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如此,纪安澜才松了一口气,脊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小姐姐,往哪走呢。” 纪安澜脚下转动方向的时候,陆瑾就知道她想开溜了,大步一跨,直接单手提起她的书包拉回身边,示意冯子博他们先走。 微微弯下身子,他笑着看她,“小姐姐,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不该请我吃饭么?” 书包在人家手上,自由被牵制着,纪安澜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 “张小东,前面开路。” 小姑娘还不错,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有吃的,张小东自然开心,“好嘞,陆哥。” 所以,陆哥这是开撩了么,好激动啊。 纪安澜试图从陆瑾手里夺回自己的书包,怎奈身高还有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可是这样一路被人看着,跟提溜小孩似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于是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拽我书包?” 陆瑾单手插在兜里,很好说话地回她:“可以啊。” 怎么办,陆瑾突然发现今晚的自己特别好说话。 这么好说话,只是纪安澜这么想不过两秒,就发觉自己的袄子帽子被他拽在了手里,不过看在姿势还算正常的情况下,她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想早早结束回家。 点的汉堡薯条上来,张小东开始展示他吃货的实力。 见纪安澜只点了一杯热饮,张小东难得有良心地问:“那个,你不饿吗?” 纪安澜淡笑着摇了摇头,垂眸正想着事。 今晚的事能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看来以后下课得走早一些。 多管闲事向来不是陆瑾的作风,找半生不熟的人蹭饭更不是陆瑾的作风,是以张小东这次没有把所有心思放在吃的身上,想起刚刚那几个人,问纪安澜:“刚刚那些人是不是找你麻烦的?” 虽然这个问题问的有点不合适,但他还是没忍住。 他这样存在感几乎为零的人都能被欺负,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 纪安澜没听见张小东说话,咬着饮料管子发呆。 懒散靠在椅子上,陆瑾放下双脚,斜斜睨了一眼发呆的纪安澜,伸手拉起袄子帽子盖住她的头,“小姐姐,我兄弟问你话呢,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眼前突然黑了下来,发呆的纪安澜这才回过神,拿下头上的帽子。 放下手中的饮料,她偏头看了一眼陆瑾,然后站起来淡淡道:“今晚你们在巷子里的事我当做没看见,所以我的事你们也就当做没看见。吃的我已经请过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看不出来啊,小姑娘挺有个性的,眼神也凶巴巴的。 陆瑾想,还是跑步时候的她比较可爱。 第六章 陆瑾,今天你不聊也得聊 “陆瑾,今天你不聊也得聊!” 去了学校好几次,好不容易逮到陆瑾人,陆振凯是怎么也不会放过这次坐下来聊的机会,哪怕是威胁也好,只要是能留住他。 望着他的背影,陆振凯站在纪家老宅门口,微沉着声道:“如果今天你不聊,我就去找你妈妈聊。” “陆振凯,你敢找个试试!” 终于陆瑾所有的坏脾气,因为陆振凯最后一句话全都爆发了,一脚踹翻脚边垃圾桶。 “今天你敢走,我就敢去找,不信你试试!” 眼底满是阴鸷,陆瑾舔了舔牙槽,轻笑了一声,转身看他,一时间,父子俩剑拔弩张。 “陆叔叔,接爷爷的时间快到了。” 踏着拖鞋的纪安澜,突然出现在门口。 陆振凯看了一眼时间,还真是快到接老爷子的时间,给气急忘了,不敢再耽搁时间让老人家等他,于是对陆瑾道:“我先去接老爷子,你跟澜澜进屋等我。” 说完,陆振凯便拉开车门座上驾驶位,这次亮了底牌,完全不担心陆瑾会跑。 这座老宅还真不是一般的老,一进院子,入目的都是精心打理过的花草,还有一颗不知道具体年龄的老树,满满的年代感,唯一有现在感的是树上新绑的秋千。 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的李婶,瞥见跟在纪安澜后面进来的陆瑾,拧上洗菜的水龙头,双手放在围裙上擦干走了出来,满眼慈爱道:“你就是陆瑾吧,快进来。” 人家都这么热情了,陆瑾不好的情绪在抬头的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朝李婶笑了笑,跟在纪安澜的后面进屋。 李婶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新拖鞋给陆瑾换,然后道:“就当自己家随便坐,你爸他去接老爷子还有一会才能回来,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看看电视。” 拖鞋刚好,还挺舒服的,陆瑾粗略扫了一眼一楼的环境布局,死气沉沉的年代感装修,还住着一位老大爷,也难怪把一个娇嫩的小姑娘养得老气横秋。 像是听到他的心里话,正上楼梯的纪安澜突然顿步,转身回头看他一眼。 被她突然回头这么一看,陆瑾吓了一跳。 想了想,纪安澜还是决定不上楼,问陆瑾:“你是喝饮料还是喝茶?” 刚刚那一眼还带着警告,这会态度这么好,陆瑾唇角的笑意加深,整个人懒散地往沙发上那么一靠,很是礼貌地道:“白开水,谢谢。” 给陆瑾倒了一杯白开水之后,虽然纪安澜谨记爷爷说的不能怠慢客人,不能冷落客人,但她实在是跟陆瑾没话聊,干坐着都觉得空气在尴尬,只能进厨房帮李婶洗水果。 没过一会,外面传来车子的响声。 李婶将躲在厨房的纪安澜往外赶,笑着道:“老爷子回来,你去看看。”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老爷子的笑声,看来今天见老朋友下棋最后是以胜利收场的。 出了厨房,纪安澜眉眼间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行至门口接过老爷子手上的外套挂好,问他:“爷爷,今天赢了几局?” 老爷子伸出五根手指,然后又是一阵爽朗笑声。 “总共六局,那老家伙就赢了一局,你是没看到他那脸色,要不是小陆来接我,他还得缠着要跟我下呢。” 说完,老爷子往客厅里那么一撇,没戴老花镜的眼睛眯了眯,又瞧了瞧,才回头笑着看陆振凯,指着他问道:“小陆啊,这就是你时常跟我提起的那个儿子吧?” 原本坐姿没个样子还翘着二郎腿的陆瑾,被老爷子那么一看,赶忙站了起来,第一次竟莫名地有了紧张感,那感觉,后来他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笑自己那会紧张得就跟见家长似的。 明明认识没几天,明明瞧着还有些不顺眼。 明明,其实很多明明,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陆振凯点了点头,“是的,老爷子。” 年纪大的老人,看到小辈,总是欢喜的,尤其是陆瑾还跟纪安澜一样大,纪老爷子对厨房里忙碌的李婶道:“李淑啊,晚上多准备几道好菜。” 李婶笑着回道:“好嘞,老爷子。” 陆瑾不是不想驳陆振凯的面子,最后是看在老人家的面子,安分地吃下了这顿晚饭。 第七章 冬季的雨,他借的一把伞 除了讨厌冬季的冷,纪安澜还讨厌冬季的雨,站在学校的门口,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懊恼早上睡过头急急忙忙出门,将头缩进袄子里取暖,等雨停。 张小东趴在书店的架子上,望着靠在角落里看漫画书的陆瑾,问他:“陆哥,你那天跟陆叔叔聊的怎样?” “还能怎样。”陆瑾合上手上的漫画书,手指在书架上点了点,轻笑着道:“无非就是让我保证洗心革面,从此好好做人。” “那要是你不……好好做人呢?” “说什么呢!”陆瑾将手里的书包扔向张小东,微眯着眼看他,“你陆哥我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像,怎么不像了,在他这,他就没言而有信过。 可是张小东不敢明着说,接住他的书包,下巴耷拉在书上,可怜兮兮地道:“陆哥啊,怎么办啊,没多久我就要考试了。” 这次成绩再倒着数,张大东可是说了零花钱翻倍减少。 “头悬梁,锥刺股,保你成绩上升。” 张小东都快哭了,声音听着别提多可怜,“陆哥,我跟你说真的呢。” 抽出一本书,陆瑾挑眉看他,“我有在跟你开玩笑么?” 将头埋进书包里,张小东哀嚎,人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高考。 张小东还在付卷子钱,陆瑾就先他一步出书店,靠在门口饮料柜上望着雨幕,懒散散地咬着棒棒糖,下毛线的雨,烦人。 扒拉了两下头发,他拉开书包拉链掏伞,忽地瞥见雨中一个娇小拿手挡头的身影,手中动作顿了一下,重新拉上书包迈步跨进雨幕中。 “陆哥。” “陆哥?” 张小东出来没见到陆瑾人影,摸了摸头,奇怪了,人去了哪。 跟着纪安澜上公交,见她将书包倒背在胸前,扶着扶手站在后门口,头发和身上都湿了却浑然不在意,就那么眼神凝聚看着一处发呆,想到之前在她家墙上看到的那些照片,还有最近她回家乘坐的交通工具,他缓缓收回目光。 雨天的公交格外拥挤,潮湿弥漫着整个公交车里,叫人说不出的难受。 胸前书包鼓鼓的,时不时会碰到刮到座位上乘客的头发,最后,纪安澜干脆用手提着,重是重了点,不过好在还有两站她就下车了。 头发忽地被谁扒拉了一下,纪安澜没在意,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她目光冷冷地偏头,见是陆瑾不免有点意外,冷意一点点消散,印象里好像这趟公交没遇见过他。 “小姐姐,缘分还真是奇妙啊,公交车上我们都能遇见。” 对上陆瑾笑意浸染的漂亮眸子,纪安澜不接话。 “小姐姐,别这么冷淡嘛。”陆瑾又靠近了纪安澜一些,手指撩起一缕她的头发,把玩着道:“我们好歹吃过两顿饭,我还对你有恩,怎么着也能勉强算上朋友了是不是,就搭理一下我嘛。” 这语气,这动作,真的是…… 惹得座位上的阿姨都忍不住抬眸看他。 陆瑾离纪安澜很近,说话间呼吸全都进了纪安澜的脖颈,叫她觉得很不舒服,恰好这时公交车到站,公交车后门口的冷空气猛烈地狂入,她冷得忍不住一哆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往风口挤去,远离陆瑾。 上来的乘客往后走,挤来挤去,不过瞬间功夫,成功将陆瑾和纪安澜隔离开来。 陆瑾就算是想再靠近纪安澜,继续撩,也是有心无力,轻啧了一声。 平时下个公交车跟肉饼出工厂似的,今天后背被一只手一推一送,毫不费力就下车了,纪安澜站定松了一口气,提起书包准备背上,突然发现书包左侧的袋子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雨伞,她立即抬眸望了眼公交车,也只来得及看见它屁股。 第八章 不得不以补课,还借伞之恩 “陆哥,你就帮我补一个星期的课好不好,求你了。” 刚打完篮球还有点热,陆瑾袄子拉链没拉,就那么将书包往背上一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给他补一门课,他得少活好几年,大学还没上,媳妇还没娶,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别啊,陆哥。” 张小东手下那么用力一拽,见陆瑾身上的袄子被自己拽到肩膀以下,收到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赶忙笑着放开他的袄子,还顺便帮他恢复到原来样子。 大门口的一股寒风吹来,陆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倒吸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的书包扔给跟在身后的张小东,微微弯下身体拉袄子拉链。 拿过书包准备跟张小东各回各家时,恰好瞥见不远处朝门口走的纪安澜,踢了一脚他。 张小东赶紧往他身边凑,喜滋滋地问:“陆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同意帮我补课啦?” 想得美,长得俊,陆瑾实在是不想跟张小东说话,手放在他脖子上,帮他转了一个方向。 张小东不明白,有些困难地偏头看陆瑾,请他指示:“我看到了,然后呢?” “还然后呢,找她给你补课啊!” “不合适吧,我跟她又不熟。” “不熟,聊聊不就熟了。” 张小东保持沉默,就他胖成这样,再怎么跟人家姑娘聊,第二天还是不熟。 两人就那么堵在大门口,就好像是在特地等她。 纪安澜想不打招呼都难,再加上书包里还背着陆瑾借给她的雨伞,这次不还,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走到陆瑾面前,纪安澜拉开书包,将整理好的伞和一瓶牛奶同时递送到他的面前,道:“那天谢谢你的雨伞,牛奶作为感谢。” 张小东拿肩膀碰了碰陆瑾的,嘿嘿笑,就说那天他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给妹子送爱心伞去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有情况啊这是,以往陆哥再怎么撩女孩子,可没走过心,基本走的都是肺啊。 陆瑾的手原本已经伸向了雨伞,却又突然换了方向,直接拿过纪安澜另一只手里的牛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又拧紧,笑着道:“万年不带伞,难得带一次伞还贡献给你了,这伞怎么着也不能让你还的这么容易。这样吧,我兄弟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考试了,以往的成绩是烂了点,但俗话说的好,胖子都是潜力股,你给他补一个星期的课,成绩没有要求,补完课的那天我就收回伞,就当你还了我的借伞之恩,怎么样?” “不行!”纪安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这样啊。”陆瑾很是不愿意对人用强的,不过谁叫小姑娘这么绝情,一点同学爱都没有,拿牛奶瓶挠了挠头,不无威胁道:“张小东,那天我们在巷子里看到什么来着?” 张小东:“……” 陆哥,咱能不这么无耻么,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还带反悔的。 纪安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摊开的手指缓缓握住雨伞,淡淡道:“可以,不过我每天只能给他补一个小时的课。” 陆瑾得寸进尺,“不行,一个小时太少。” 张小东又扯了扯陆瑾的衣服,人家姑娘能答应已经够不好意思的。 往门口走的人越来愈多,纪安澜不想成为大家的关注焦点,道出缘由:“放学到了规定的时间点,我必须回家,如果不行,那我也没办法。” 张小东赶在陆瑾开口前道:“可以,一个小时可以,谢谢纪同学,麻烦你了。” 纪安澜点了点头,收回伞没再说什么,往公交站牌方向走。 第九章 陆哥补课呢,咱能正经点么 补课地点是在书店隔壁的饮品店,有空调,有座位。 张小东下课铃声一响,就撒腿往饮品店跑占座位,还顺便点好了三杯奶茶坐等陆瑾和纪安澜。 几乎是一出学校大门,纪安澜就瞧见了站在饮品店门口挥舞着双手的张小东,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将头埋进围巾里走到路边,等车少点才穿过马路进店。 见纪安澜坐好,衣服什么的也都放好了,张小东将奶茶推到了她的面前,“给,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今天就随便点了一杯。” 纪安澜接过捂手,说了声谢谢。 “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张小东嘿嘿笑,挠了挠头,手里握着一打卷子准备给纪安澜,不过又突然收了回来,唇边的笑意微收,低垂着头道:“那什么,纪安澜同学,在补课之前有一点我得跟你说一下,就是我这人吧脑袋不是特别灵活,好像生来注定比别人笨似的,怎么教,怎么学,成绩还是原地踏步。所以,如果中间你实在教不下去了,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学习并不是评价一个人笨不笨的唯一标准。” 纪安澜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拿过张小东手里从高一保存到现在的化学和数学试卷,坐那一张张看了起来。 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张小东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他望着纪安澜,见她正认真地看着他那分数低得让他深感羞耻的试卷,神情并无异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许是习惯了正常人对待低分时该有的正常态度,忽地听她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不正常了,让他面对学习向来暗淡的眸子终于闪过一抹光亮。 是以,陆瑾到的时候,见到坐那发呆不吃不喝的张小东,又瞥了一眼正看试卷的纪安澜,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小声笑着问道:“怎么,又受打击了?” 张小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纪安澜垂眸看试卷看得正认真,伸手拿桌上的饮料,没听见陆瑾的声音,也没注意到他刚好也拿饮料的手,忽地小拇指被什么勾了一下,她猛地一抬头,瞥见他含笑的眉眼,就那么静静地同他视线对上两秒,然后神色如常地拿过奶茶边喝边看试卷。 发呆完毕的张小东将视线投向玻璃窗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当个透明人。 看完试卷,一杯热奶茶差不多也见底了,纪安澜整理好桌上的试卷还给张小东,直接忽略一旁坐姿慵懒无骨的陆瑾,缓缓道:“你的数学和化学问题出在哪,我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从明天开始,每天我会针对你的问题给你出试卷练习,但对你一个星期后的考试应该没有多大的效果,毕竟时间很短。我目前能帮你补的也只能是数学和化学这两门,其他几门课除了语文之外,我都算不上好,你可能需要找其他人。” 张小东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况且两门就够他啃的。 “两门够了,这段时间我就先卯足劲提升这两门课成绩。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一步到不了天边,这是我爸经常跟我说的。”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纪安澜问张小东。 问题必须有,张小东抓紧时间问:“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纪安澜明显一愣,她还以为张小东会问学习方面的问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道:“我习惯了喝开水,至于吃的,帮你补完课家里都准备好了。所以,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那你喜欢玩什么?” 纪安澜:“……” 陆瑾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个老大爷养大的孩子还能玩什么。 纪安澜拿过袄子穿上,背好书包站起来,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黑黑的天,也恰好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垂眸拉了拉围脖,跟两人道完别,离开了饮品店。 “陆哥,你看什么呢?” 外面黑漆漆的,又没认识的人。 “没什么。” 陆瑾吸完最后一口奶茶,眸子微敛,双手插在兜里站了起来。 第十章 要不要我抽张纸给你擦鼻涕 几天补课下来,陆瑾是服了纪安澜的耐心,同样的错误,相似的题型,不管张小东那小子犯了多少次,她还是能一如既往的好耐心好脾气跟他讲解,换他早就打人了。 果然,老人家带大的孩子,就连耐心也是出奇的好。 “这题前面都是对的,从这一步开始出错的,你再重新算一次。” “嗯嗯,我重新算一次。” 张小东拿过草稿纸从出错的那一步重新开始算。 看了一会书,纪安澜不自觉又将视线投向窗外,如此几次下来,就算是陆瑾想忽略都难,见她又在发呆,他合上漫画书,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笑着问:“怎么样,我好看吗?” 陆瑾突然间的凑近,还有近在咫尺的脸,吓得纪安澜忘记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只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回过神来,她赶忙拿手里的书挡脸,顺便手隔着书将他人推开。 “说真的,我好看吗?” 陆瑾似乎问上了瘾,手撑着下巴,那一笑,眉眼弯弯似月亮。 饶是见过很多人笑的纪安澜,因为他这么一笑,还是不由地呆愣了一秒。 直到后来,她时常都会在想,这一刻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展露这一笑的。 刚好算完题的张小东,忍了这么多天,实在是无法再忍受陆瑾了,抬手蒙上他笑起来男女通撩的双眼,替纪安澜回答:“好看,好看死了,全世界就你最好看,行了吧!” 书背后的纪安澜唇角微扬,放下时,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警告了一眼陆瑾,张小东将草稿纸递给纪安澜看。 纪安澜将视线从纸张上移开,看了眼张小东。 张小东被她这么一看,麻溜地正襟危坐,跟听老师训话一样。 “张小东,有时候,自信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张小东摩挲膝盖的手,紧了又紧。 “你不是笨,只是学的比别人慢一点而已。就好比这道题,别人做出来需要十分钟,而你需要半个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下次遇到同样或者类似的题目别人可能会错,但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会错就行。”将手中的草稿纸放入张小东手里,纪安澜继续道:“高考只有一次,你能好好把握住那一次就行。” 每次看到张小东,纪安澜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成绩糟糕到不行的自己。 因为糟糕的成绩,所以时常会被糟糕的话和糟糕的人给层层包围住,被否定再否定,然后渐渐地开始打乱了自己的节奏,痛苦地追随着别人的步伐而走,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变成了糟糕的自己,最后,甚至是彻底的放逐自己。 是以,她并不仅仅是回报陆瑾的借伞之恩,而是明白张小东那种深受煎熬的痛苦。 有些路,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别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谢谢你,纪安澜。” 张小东垂眸看着手中的草稿纸,看着上面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才算出来的正确答案,喉咙微涌,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抬头嘿嘿笑着道:“你是除陆哥外,第二个觉得我还有救的人。” “出息,要不要我抽张纸给你擦鼻涕。” 陆瑾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张小东后脑勺上,噙着笑的眸光却是在看向纪安澜时微深,从认识她到现在,这还是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那些话听起来并不是安慰人的场面话,就好像她曾经也经历过一样,虽然她情绪和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起伏。 张小东又是嘿嘿一笑,吸了吸鼻子,道:“明天考完试,你们等我好消息。” 好消息,陆瑾一点也不期待,撑死倒数往前进两名。 第十一章 澜姐,我进步了二名 成绩出来,这还是张小东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里去看排名。 待看到自己成功干掉了两名对手,他高兴的差点尖叫出声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到隔壁教室找纪安澜,走出的步伐那叫一个六亲不认,那叫一个魔性。 只可惜啊,他的兴高采烈扑空了,纪安澜不在教室。 于是乎,他靠在纪安澜他们班教室后门口守啊守,虽说他不是千里马,一日千里的潜能也没得挖掘,但这并不影响他认纪安澜做姐,打从今天起,他决定叫她澜姐。 直到上课铃响,张小东才慢悠悠回教室,刚坐下来没一会,就见纪安澜头发半干未干的往教室走,他兴奋地站起来准备隔窗喊她,怎奈数学老师夹着课本已经走到了讲台。 “澜姐,澜姐。” 纪安澜趴在桌子上睡觉,只觉越睡越冷,里面的衣服都被水泼湿了,黏在身上,外面的热气根本无法渗透进去,袄子再暖也无济于事。 听到有人在拍窗户叫她名字,她睁开双眼,见张小东一张大脸贴在玻璃窗上很是滑稽,坐起身打开玻璃窗,问他:“怎了么?是有什么题目不会吗?” “澜姐,我进步了两名。” 光嘴上说着不行,张小东手上还比了个二。 纪安澜原本糟糕的心情,看到这样的张小东,好了很多,接过他递过来的试卷,大致扫了一下错题又重新还给他,表扬道:“很不错,讲过的类似题型你都答对了,继续努力。” 张小东嘿嘿笑,伸出三根手指放在额前保证道:“谢谢澜姐,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和花费时间。” 纪安澜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课间都可以来问我,卷子的话有空我还是会给你出的。” 张小东求之不得,“好,谢谢澜姐。” 说完正事,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了,张小东双手搭在窗户上,笑着问:“澜姐,放学有空么,我请你跟陆哥吃饭。” 他这一口一个澜姐,纪安澜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才反应过来,“你叫我安澜就好。” “那可不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姐,我打小就想有哥有姐,这下都有了,完美无缺。” 纪安澜:“……” 这一刻,她很想知道他们仨中到底谁大谁小,万一她比他小,被他澜姐澜姐的叫怕折寿。 “今天双喜临门,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庆祝一下。姐,你就赏小弟一个面子呗,你放心,不走太远,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真的是盛情难却啊,纪安澜只能点了点头答应,冒着感冒发烧的危险。 陆瑾是在烤鱼和烤串上桌时候到的,不早也不晚。 “陆哥,喝的你要啥?” 陆瑾说了句“你看着办”,在纪安澜对面坐了下来。 “澜姐,你喝什么?” 纪安澜坐在靠门的位置,这会正有客人进来,她被灌进来的寒风吹得忍不住一哆嗦,回张小东道:“我喝热水就行。” 陆瑾拉开拉链的手指一顿,抬眸瞥了眼眉开眼笑的张小东,确认了自己没听错,耳朵也没出问题,啧啧摇头,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缺爱,哥哥姐姐齐全了,明个是不是该认个弟弟了。 张小东将手中饮料放到陆瑾面前,凑近他道:“陆哥,这次考试我进步了两名,厉不厉害。” 陆瑾手拿筷子推开张小东的脸,万分嫌弃道:“等你哪天不倒数了,更厉害。” 张小东嘿嘿笑,作势要亲陆瑾,被陆瑾瞪了一眼只能放弃。 纪安澜嘴里咬着串,看了一眼玩闹的两人,又很快垂下眸,裹紧身上的袄子。 第十二章 女孩子的手都这么滑么 吃着吃着,张小东突然蹭了蹭陆瑾的肩膀,嘿嘿笑:“陆哥,说吧,又干啥好事去了?” 说好的下课点就到,晚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陆瑾嘴里叼着串签,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痞气中带着点坏坏的,一看就是没干什么好事的样子,歪头瞥了一眼埋头只顾着吃的纪安澜,身体往椅子上那么一靠,翘着二郎腿,朝张小东招了招手。 张小东赶忙将自己的耳朵凑上去。 陆瑾手放在张小东耳朵上,赞足劲说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说完,踹了他屁股一脚,吐掉嘴里的签子,拿了一串鸡翅啃。 可怜张小东,八卦没听到,耳朵差点聋了不说,屁股也跟着受罪。 又有人进来,纪安澜裹紧身上的袄子,人缩成一团都快趴桌子上了。 想走吧,请吃饭的筷子都还没放下,不好开口。 张小东这会吃得正欢,脸颊通红,汗油混合,辣的直嗦嘴,只能狂喝饮料,身上的袄子早就被他脱了,擦汗的时候见纪安澜脸不红,还时不时裹紧身上的袄子,便问她:“澜姐,你是不是怕冷,要不我们俩换个位置?” 为了不感冒,纪安澜只能和张小东换位置,跟陆瑾坐在一排。 忽地,张小东想到纪安澜头发半干未干这件事,收回了夹鱼的筷子,问她:“澜姐,你们成绩好的平时对自己是不是都特别狠?” 什么雀巢咖啡三包起啊,什么风油精兑水喝啊,什么生吃朝天椒啊,班里成绩靠前的学生那真是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绝,看得他甘拜下风,五体投地。 然而,他也只有勇气尝试雀巢咖啡三包起,至于喝风油精吃朝天椒什么的,完全没有勇气。 “什么?” 纪安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张小东放下筷子,手指了指她头发,道:“就是成绩出来那会我去找你,你不在教室,然后快上课的时候,我就见你头发半干未干的回教室,你是去厕所泼冷水清醒去了么?” 纪安澜咬住鸡翅的动作停了那么一秒,然后继续,淡淡地回他:“嗯,太困了。” 张小东朝她竖大拇指,大大的服气,所以这就是他成绩不好的原因之一。 纪安澜的所有反应,陆瑾尽收眼底,手里正开着听装的碳酸饮料,可能是因为摇晃过,扣环拉开始时一股气体噗嗤一声冲了出来,他甩了甩沾了饮料的手指,抽纸准备擦手,忽地感觉自己热乎乎的手指像是触碰到了滑溜溜的冰块,偏过头,恰好看到纪安澜缩回拿串的手。 所以,是他体温太高,还是她体温太低? 还有,女孩子的手都这么嫩滑么? “张小东,给我一串你手边的烤辣椒。” “哥,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费什么话,让你拿你就拿!” “马上拿。” 伸手接过张小东递过来的烤辣椒,陆瑾咬了一口便放下,拿起饮料喝了一口,见纪安澜整个人又缩成一团球,他拿脚踢了她一下,凑近她调笑道:“还没跟男生拉过小手吧?” 纪安澜不动声色地远离他,然后拿着书包站起来,对张小东道:“抱歉,我回家的时间点到了,得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东西很好吃,也谢谢你请我吃饭。” 张小东也跟着站了起来,送她。 “那澜姐你慢走,明天学校见。” 纪安澜淡淡一笑,背好书包站起来,行至门口的时候朝他们摆了摆手。 “嘿,陆哥,你看什么呢?” 陆瑾缓缓收回视线,瞥了一眼纪安澜坐过的凳子,没有搭理张小东。 第十三章 陆哥,求你救我澜姐 身为走读生的张小东,难得今晚破天荒的上了两个小时的晚自习,骑着自行车路过巷口,突然被一群人给拦住,他猛地刹住车,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连人带着车拖进了巷子里。 短短的一截路,张小东心里扒拉着可能跟他有过节的名单,冯子博不可能,那家伙最近受了陆哥成绩排名的刺激,这会正在教室里发愤图强呢,其他几个人更不可能,除非还想挨揍。 围住他的都是几个陌生面孔,没见过,应该不是弘毅的。 “胖子,听说你在追纪安澜?” 说话的是个男生,隐在暗处,张小东看不清他长啥样,听声音年纪应该跟他差不多大,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顺着他想要的答案回答,努力不认怂,咽了咽口水回他:“是啊,怎么了,不能追?” “能追,当然能追。” 那人笑了,笑中带着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嘲讽,张小东还是听得出来。 还以为会被揍会被警告,结果还真是让他意外。 “所以,你们拦我到底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在你这买点东西。”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 张小东不觉得自己这有什么是他们需要的。 “照片。” “谁的照片?” “你跟纪安澜在一起的照片。” 直到这会,张小东才终于弄明白过来,感情这些人是跟澜姐有过节,吓死个人,还以为今晚死定了呢,顿时松了口气,安全危机解除,接下来自然是套话,他问:“你们要我跟纪安澜的照片做什么?” 那人声音微冷,还有点不耐烦,道:“做什么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我卖还是不卖就好。” 当然……不想卖了,只是如果不答应的话,这些人肯定还会找别人,倒不如来个陆哥常玩的将计就计,看他们到底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卖卖卖,你们想要多大尺度的?” “你能给多大尺度的,我就买多大尺度的。” 那人又笑了,前面那一次是低声笑,这次却是敞开声笑。 听得张小东直泛恶心,耳朵也非常不舒服,连带着围住他的几个男生也跟着笑了,他心里暗骂了一句:一群垃圾! 想要的答案要到了,那人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甩给张小东一个时间:“下周这个点,还是这个巷子里,我们一手交照片一手交钱。” 那人说完先出的巷子,张小东只看到他的背影,围住他的几个人过了一会才离开巷子。 张小东扶着自行车出来,街道上早就没了那些人的影子。看来,他们是经常干这些事,不好惹,澜姐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人呢。 这事张小东没跟纪安澜说,隔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联系上陆瑾,他赶忙求救。 “陆哥,我澜姐有难,你救是不救?” “她是你姐,又不是我姐。” 陆瑾一脸的没睡醒,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双脚搭往桌子上一搭,闭目养神。 张小东这几天都快急死了,见陆瑾这样更急,站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膀,缓缓道来那晚:“上周四晚上我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问我是不是在追澜姐,我就顺着说是啊,不能追么。然后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要买我跟澜姐在一起的照片,还是尺度不限的那种,这周四让我交照片,陆哥,事关澜姐名声,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救!” 抖掉张小东的两只手,陆瑾放下脚,重新戴上耳机,点开游戏。 见张小东不怕死的把头横在电脑屏幕前,一巴掌就朝他呼去,才叫了人家几天的姐,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没几斤几两还管起了人家的死活,还真是好弟弟。 张小东吓得秒速收回了头,就杵在陆瑾身旁,不打算不走了。 第十四章 陆哥,你不是说不救么 求救无门,张小东怕纪安澜出事,只能以补课为由赖着她。 感冒还没好,在外面补课不是很方便,所以纪安澜只能邀请张小东放学去她家里。 寻着纪安澜给的地址,张小东一路找来,忽地瞥见一个院子门口靠着的陆瑾,眉眼一喜,狂踩自行车,到了他身边刹住车,气喘吁吁还不忘嘿嘿笑道:“陆哥,你不是说不救么?” “你能不管,我就不救!” 张小东闭嘴不说话,却还是忍不住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年少时的我们,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明明还活在大人羽翼的庇护下,却还总是想充当小说里电视剧里才有的盖世神功大侠,保护着想要保护的人。说好听点叫做天真善良,说难听点叫做事不计后果。可即便如此,那个年纪的我们,不就是这个样。 听到敲门声,李婶赶忙从厨房里出来,笑盈盈地打开院门,热情熟络地道:“你就是澜澜说的那个小瑾的好兄弟小东吧,赶紧的都进来,澜澜早就准备好东西等你们呢。” 领着两人到门口,李婶拉开鞋架子拿拖鞋。 “来,这双拖鞋是小瑾的,还是上次穿的那双。来,这双新拖鞋是小东的,澜澜一说你今天要来,我就去超市买的,看看合不合脚。” 张小东脱了鞋试了试,还别说挺合脚的,笑着对李婶道:“很合脚,谢谢李婶。” “合脚就行,我是按照小瑾的鞋码给你买的,还担心小了呢。”李婶领着俩人到餐桌位置,顺便打开了电视,对他们道:“厨房里我下了鸡汤面,这就去给你们盛,吃饱了再学习。” “李婶,我帮你。” 张小东连忙站了起来,也跟着进厨房。 陆瑾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不动,通宵了几个晚上,他这会还困着呢。 “不用帮忙,你出去坐着看电视就行。” “没事,厨房里的活,我在家也经常帮我妈干。” 张小东这种嘴甜讨人喜的本事,在家为了少挨张大东的打骂,可没少用在他妈妈邓紫霞 女士身上,他们家啊典型的严父慈母。 厨房里传来李婶和张小东絮絮叨叨说话声,听着听着陆瑾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从进来,好像也没见着什么人,张小东便问李婶:“李婶,我们来家里补课,会不会打扰了家里的长辈们?” 李婶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可以放心,道:“老宅里就住着老爷子澜澜和我,老爷子前天去了乡下看澜澜奶奶,这会家里只有澜澜和我,一点也不打扰。” 二楼的纪安澜,听到一楼的说话声,想着应该是张小东来了,便打开房门出来,小声咳嗽着下楼梯。 走到用餐桌位置,瞥见就那么靠着椅子睡着了的陆瑾有些意外,放轻脚步往厨房走。 “李婶,晚上我没什么胃口,我的那份就留着明天早上吃吧。” 说完,纪安澜淡笑着跟张小东打招呼。 不吃怎么成,还得补课学习,李婶放下手里原本给纪安澜盛面条的婉,行至厨房门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用商量的语气同她道:“中午我送去的饭你就没吃,晚上又不吃身体怎么吃得消,面条吃不下,那我给你煮点粥喝,你看可行?” 纪安澜是最了解李婶的,反正不管说什么,最后必定有东西要进自己肚子,没办法,她不得不妥协道:“那……还是吃一点点面条吧。” 然后,张小东和纪安澜都被赶出了厨房。 吃完饭,李婶很快便将用餐桌子收拾好给他们学习,顺便还放了洗好切好的水果。 “你们几个好好学习,我就在客厅,饿了喊我一声就行。” 张小东嘴甜着对李婶道:“谢谢李婶,李婶辛苦了。” 李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往客厅走,戴上老花镜坐沙发上就开始织毛衣。 纪安澜戴着口罩,将手里几张试卷递给张小东,忍着咳嗽道:“这几天你抽时间把这几张试卷给做了,做完到时候给我就行。” “好嘞,感谢澜姐,感冒了还给我出试卷。” 他们俩坐着在那巴拉巴拉讨论题目,而陆瑾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着睡着,忽地陆瑾觉得有什么披在了自己身上,很暖和,他微微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正准备坐下的纪安澜,接着又缓缓合上了。 补完课已经是八点半,送俩人到门口的时候,李婶嘱咐完路上小心,最后又补了一句:“有空的话,你们多来家里玩,我们家澜澜很喜欢交朋友的。” 张小东一手扶着车,一手朝李婶挥手回道:“李婶,天冷进去吧,有空我们一定常来玩。” 直到关门声传来,张小东才问刚打完哈欠的陆瑾:“陆哥,你觉得澜姐怎样?” 怎样啊,陆瑾往张小东自行车后座一坐,回他:“不怎样!” 难得,张小东没有问陆瑾为什么,而是在想事情。 第十五章 动我兄弟之前,好歹提前知会一声 周四如期来临,熬呀熬,熬到快要交照片的点,张小东扶着自行车在学校大门口东张西望找陆瑾的人影,明明说好的救人,不会不来吧。 算了,还是先进巷子再说,免得错过今晚,下次还不知道他们会找谁干这事。 虽说前路凶险,但好歹也是一次看清对方长啥样的机会,必需把握住。 还是和上周一样,张小东连人带车被拖进了巷子里。 那个领头人仍旧隐在暗处,他的人仍旧围着张小东。 “胖子,照片呢?” “等我一会,在书包里。”张小东笑了笑,尽量慢慢地拉开书包的拉链,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打照片,解释道:“那个什么,纪安澜家里管的紧,到了点就得回家,我没太多的机会,只能拍到这些照片。” “是么!” 那人轻笑,边一张张扔照片,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天你人应该都在纪安澜的家里补习,你却告诉我没太多的机会,看来是诚心不想跟我做交易。胖子,不想赚这个钱,你早跟我说呀,我这人从来都不喜欢勉强别人,你害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的时间,我讨回点成本应该不是很过分吧!” 说完,那人手指动了动,示意围着张小东的人上。 张小东心里那叫一个哀嚎,这都是些什么人,赶上人精了,还带玩跟踪的。 这下好了,逞强英雄救美不成,等会说不定会被揍成狗熊。 “那什么,各位,有话好好说。” “大哥,要不这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小的一定让大哥满意。” 张小东扔了自行车,抱着书包后退,试图商量,好逃过这一顿打。 只听那人回他:“我这人还有个习惯,不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 退无可退,张小东只能蹲下将书包顶在头上。 心里大声呼救:陆哥啊,你赶紧出现吧,再不出现,明天真得医院见了。 就在他心里刚求救完,一道光从巷子上方传来,晃人眼睛。 蹲地上张小东缓缓抬头,见是陆瑾,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麻溜地笑着站起来,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他都快吓哭了,吓尿了。 “陆哥,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来晚点,我可真就被人揍了。” 帮人不成反被打,活该他! 陆瑾压根看都没看张小东一眼,拿手电筒照在领头人的脸上,晃来晃去,忍不住嗤笑:“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呀。我说宋越,你动我兄弟之前,好歹提前知会我一声。” 被叫宋越的男生,拿下挡眼睛的手,靠在墙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顿屋顶上的陆瑾。 谁? 宋越? 就是博文中学那个爸不疼妈不爱,老师见了头疼肝疼却拿他没办法的有钱公子哥宋越? 张小东赶紧瞥了一眼,还真是,传说倒是听过不少,什么早恋打人换女朋友那可是隔三差五传入耳朵里,头一次见到真人。 不过这个宋越,与陆哥那可真是相看两生厌。 晃也晃够了,收到宋越强忍着想揍人的眼神,陆瑾跳了下来,拿手电筒抵在他肩上,笑容灿烂道:“我这人呢很大度的,只要你说出是谁让你堵人买照片的,我就原谅你招呼不打一声就对我兄弟下死手。” 噗嗤,大度,张小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越拿手指移开陆瑾抵着自己肩膀的手电筒,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陆瑾轻啧一声,关了手电筒抵着下巴,很可惜道:“那我只能把今晚的视频交给你们班的班主任了,反正你呢倒霉孩子一个,没准这段视频能引起你爸妈对你的关注,还能让你重拾父爱和母爱,到时候说不定你还会感谢我。” 宋越:“……” 心里却是一万个草泥马飘过。 第十六章 带他回家联络一下感情 这事,原本宋越就不想干的,碍于情面,被陆瑾撞见了也好,从墙上直起身,缓缓道:“想败坏纪安澜名声的人是弘毅的,其他的就算你问,我也不会回答。” 说完,双手插在兜里,转身就走。 知道人在哪个学校就够了,反正日子还长,是谁总会知道。 陆瑾也没拦着,很是贴心的打开手电筒替宋越照路。 宋越:“……” 陆狗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见鬼了。 张小东却是急了,“陆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能说是谁,但至少也得说一下哪个班,哪个年级的啊。只说了弘毅,弘毅那么多的人,从高一再到高三,一个班一个班找,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陆瑾收回手电筒,照张小东脸上,没好气地道:“不然呢,留他们吃夜宵。” 也不知道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大能力,今晚幸好他遇见的是宋越,他才保住了一条狗命。 张小东被光刺得眯了眯眼,拿手挡住,闭嘴不再说话。 陆瑾手提张小东的衣领,将他低垂的头拉起来,手电筒凑近照他脸上,声音有些冷沉:“张小东,下次你想见义勇为或者英雄救美,麻烦别告诉我,谢谢!” 要知道,宋越可不是谁想搭上就能搭上的。 能搭上他的人,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一个连自保都困难的人,还成天想着救别人,真可笑。 知道陆瑾生气了,可是张小东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敌明我暗,总不能一直守着纪安澜。 陆瑾没说话,将手电筒扔给他,朝巷口走。 第二天一早张小东来到学校,第一件事就往隔壁班走,敲了敲玻璃窗。 纪安澜正在拿书,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张小东,打开窗户看他。 张小东四下看了看,趴在窗户上小声问纪安澜:“澜姐,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又或者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想到一种可能,纪安澜放在书上的手微微用力一压,反问张小东:“怎么这么问?” 张小东手搭在脖颈,嘿嘿笑:“没什么,就是上学放学经常见你就一个人,在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怎么没一个朋友,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纪安澜压着书本的力道一松,淡淡朝他笑了笑:“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像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能得罪什么人,是你想多了。” 是么,张小东对上纪安澜淡笑的双眼,若是没发生被宋越等人堵这件事,听她这么一说他还真就信了,可事实上并不是他想太多,一定是她隐瞒了什么。 既然她不说,那他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 那个想要毁了她名声的人是谁,盯紧她,总有一天会找到。 感冒加重,纪安澜下午只上了一节课便请假回家了,下了公交车,一路上她心里都在想早上张小东的那个问。 路过回家必经的街道,也就是里仁中学被封的小门,她被突然一个跳落在面前蹲着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脸,她愣了那么一下。 陆瑾捡起地上的书包,站起来转身时,看到纪安澜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那么一下。 “纪同学,这样都能碰上,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呐。” 纪安澜没搭理他,直接走人。 陆瑾赶忙拦住,笑着道:“别这么冷酷无情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联络一下感情,我可不想明天一早爬别人家学校院墙的事弄得全校皆知。” 纪安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说的。” 陆瑾还是不放行,“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不说,我可不喜欢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 头晕难受,身上湿湿的,纪安澜声音不免更淡了一些,“那你想怎样?” 陆瑾唇角噙着笑,“刚才说过了,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联络一下感情。” 纪安澜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道:“可以,那就去我家好了。” 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聊天,又甩不掉,只能带他回家让李婶招待。 陆瑾:“……” 卧槽,现在小女生都这么看着含蓄,实则不含蓄么? 第十七章 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 李婶买菜回来,瞧见正在开院门的纪安澜还有她身后站着的陆瑾有些意外。 “澜澜,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又发烧了?” 李婶放下手里提着的两个布袋子,伸手探了探纪安澜额头的温度,触摸到她额头的温度时,哟了一声,揽着她人就往院里走,菜也不顾了,边走边说她:“你这孩子就是倔,早上说了让你请假你不听。” 瞥了一眼地上的菜,陆瑾双手插在兜里当做没看见进门,没过一会又退了回来,拿脚勾起袋子拎在了手里。 “澜澜,澜澜。” “小瑾,澜澜晕倒了,你快来帮我扶她一下。” 听见李婶的惊叫声,陆瑾跟着吓了一跳,这么老的院子,有点像鬼屋。 他提着东西疾步进屋,见纪安澜晕倒了,放下手里的两个袋子和书包帮李婶扶住她人。 李婶赶忙将纪安澜交给陆瑾,道:“小瑾你先帮我扶着澜澜,我去打电话让医生来一趟。” 好在老爷子有专门的家庭医生,要不然去医院要费好大的劲。 迷迷糊糊间还有些清醒的纪安澜,伸出手紧紧拽着陆瑾的衣服,靠在他怀里虚弱道:“陆瑾,你能不能先扶我上楼,李婶年纪大了,扶不动我。” 她身上衣服都是湿的,若是被李婶发现,少不了问东问西。 有些事,她不想让爷爷和李婶知道。 瞥见地上湿漉漉的痕迹,陆瑾点了点头,扶纪安澜起来。 到了房间,纪安澜靠在卫生间的门口,指了指床所在位置,虚弱地对陆瑾浅笑:“能再麻烦你帮我拿一下睡衣吗?” 陆瑾抽出插兜里的手,点了点头。 关上门,纪安澜靠在墙上,有些吃力的换睡衣,换好后将湿漉漉的衣服放在盆里,打开花洒放满一盆水将衣服浸湿,做完这些,她只觉用完了所有力气,是以门打开的一刹那,她整个人便往地上倒去了。 好在陆瑾靠在卫生间门口没走,才能眼疾手快扶住她。 晕过去之前,纪安澜对他说了声谢谢。 望着床上的纪安澜,陆瑾替她盖好被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他转身,打量了一下纪安澜的卧室,除了书和必要的床和柜子什么的,就没有其他女生们房间里该有的东西和颜色,比如娃娃,比如粉色,咋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人年的房间。 至少,他那个远方表妹房间入眼的全是瞎人眼的粉色。 “小瑾,澜澜怎么样了?” 打完电话的李婶,手里端了盆热水,急急忙忙上楼来。 陆瑾将手里的书塞回书架上,如实道:“从卫生间换好睡衣出来,又晕了过去。” “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换睡衣。”李婶拧干毛巾帮纪安澜擦脸擦手,手指摸了摸她又瘦了不少的脸,眼里满是心疼,叹着气道:“这么懂事乖巧作甚。” 叹完起之后,又觉得自己叹的没有意义。 别人家的孩子打小就有爸爸妈妈疼,可以撒娇,可以尽情的哭,可她的澜澜只有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疼,除了懂事乖巧,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顺手拿热毛巾擦了擦眼睛,李婶站了起来,转身时笑着对陆瑾道:“小瑾啊,亏得有你在,要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扶澜澜上楼得费好大的劲,晚上你就留在家里吃饭,等医生看完澜澜,我就下楼给你做饭去。” “我约了同学打球,饭改天再吃。” 陆瑾这么说,李婶也就不挽留,这会除了照看纪安澜,她也没心思做饭。 下楼,路过一面挂了许多照片的墙,陆瑾停下来看了一会,随后捡起书包离开。 那么多的照片里,除了小时候的一张全家福,再也没有纪安澜父母的影子存在。 第十八章 陆哥,不带你这样的 “陆哥,你这最近不是网吧就是篮球场,真的好么?” 成绩好也不能隔三差五就旷课啊,万一被阿姨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好,不好,都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把人给我盯紧了。” “放心吧,盯着呢,这些天澜姐下课去哪,我去哪,就差跟她进女厕所了。” 为此,他还厚着脸皮去纪安澜家蹭吃蹭喝蹭补课,又胖了几斤。 “还有,你注意一下跟她接触的女生。” 很显然,对方不敢光明正大的欺负纪安澜,所以就只能偷偷摸摸欺负,哪里欺负人最不易被发觉,除了女厕所他想不到其他的地方。 这样的事,纪安澜应该已经习惯了,甚至是麻木了,她选择不说,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欺负她的人跟她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接触的女生?” 澜姐几乎没朋友啊。 教学楼门口,陆瑾仰头,恰好看到往教室门口走的纪安澜,淡淡嗯了一声。 寻着陆瑾的目光,张小东嘿嘿笑,碰了碰他的肩膀,“陆哥,有情况啊。” 陆瑾袄子系在腰上,双手插兜里,偏头看张小东,白了他一眼,冷沉着声道:“我倒是想没情况,你安生个给我看看!” 因为这事,昨晚他被几个人围堵在学校门口,要不是跑的快,这会早就皮青脸肿了。 原本纪安澜这件事他是不想管的,管什么啊,人家受害者都不在乎,他们这些外人瞎跟着凑什么热闹,怎奈对方太嚣张,竟然不怕死的敢堵他,成功挑起了他的兴趣。 还有一点,那就是现在已经证明了:谁跟纪安澜走的近,谁还真就倒霉! “有事给我电话,我就在附近的网吧。” “又去网吧?” “不然呢,你养我啊!” 张小东:“……” 他倒是想养,条件不允许啊,他还只是个孩子,大学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下了课,张小东将纪安澜安全送到家,就往网吧里钻,找陆瑾。 陆瑾打完一局游戏休息时,余光瞥见右手边坐着的张小东,抬脚就是一踹,鄙视道:“倒数前进两名飘了是吧!” 手扶桌子稳住身体,张小东挠头笑着道:“好久没碰了手痒痒,实在忍不住了。” 什么叫做前功尽弃,什么叫做三分钟热度,说的就是张小东这样的人。 陆瑾也懒得说他,提醒道:“你爸最近盯你可是盯的很紧。” 张大东,不会吧,张小东拿下耳塞,“你见到他了?” 陆瑾:“何止是见到,他可是一路跟着你到你澜姐家。” 卧槽,张小东:“你怎么不早说?” 陆瑾:“我以为你知道。” 张小东:“……” 知道个鬼啊,难怪前天班主任找他说什么早恋不好,要以学业为重。 “张小东,你给老子出来!” 一天天的不上进也就算了,还学人家早恋泡网吧。 听到张大东无比熟悉的咆哮声,张小东吓了一跳,不会吧,刚说完人就出现了,怎么办怎么办,往哪里躲躲,左看右看,最终张小东选择躲在桌子底下,勉强塞下他庞大的身躯。 找了一圈,张大东看到角落里的陆瑾有些意外,“小瑾,你怎么在这?” 要知道,陆瑾在张大东的眼里那可是三好学生。 在网吧里见到他,可是万万没想到。 陆瑾瞥了一眼桌子底下一个劲朝他使眼色的张小东,不厚道地拿手指了指,道:“我听阿姨说小东最近不怎么好好学习,想着放学过来找他好好聊聊,然后就跟着他进网吧了。” 张小东:“……” 什么叫做牺牲他人塑造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说的就是陆瑾这样的人。 张大东气的撸起袖子,头冒怒火道:“好你个张小东,自己不学好也就算了,还带着小瑾一起不学好,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为了小命,张小东只能从桌底下滚出来。 见到人,张大东隔着桌子就拽住张小东的耳朵。 “哎哟,疼啊,爸,你轻点。” “你个败家子,知道疼就心疼一下你老子的钱,有钱也不是你这样败的。” 张小东那叫一个想哭:陆哥,不带你这样出卖队友的。 收到张小东的表情,陆瑾耸了耸肩,坐了下来继续打游戏。 张小东啊,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十九章 吵架拌嘴,也是一种秀恩爱 下课准备去厕所,纪安澜瞥见跟着她走路姿势不对劲的张小东,问他:“摔了?” 张小东摇了摇头,昨晚张大东那可真是下死手,具体方位不好明说,于是他只能嘿嘿笑着不好意思道:“那什么,被我爸打的。” 指了指女厕所,纪安澜道:“你确定要跟我进去?” 张小东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麻溜地退到男厕所门口。 等纪安澜出来,张小东跟上,犹豫了许久还是道:“澜姐,那个……你……能不能今天下课去一趟我家?” 纪安澜偏头看张小东,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去你家?” 张小东点了点头,班主任那边他已经解释过了,还把纪安澜出的试卷给班主任看了,班主任很欣慰他的上进,让他继续坚持下去。 现在主要是张大东和邓紫霞女士那边,虽说他们俩脾气都很暴躁,每次为了屁大点的事就能吵得楼上楼下皆知,还经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他撒气,但他们也是最爱他的人,哪怕他平时成绩倒数第一他们也从未对他说过什么丢脸啊之类的话,可是昨晚他们都叹气了,估计这次是真的失望了,谁叫他劣迹斑斑,自作孽不可活呢。 “最近不是经常往你家跑么,我爸和班主任误以为我早恋,班主任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但是我爸妈那边,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实在没辙了,只能请你去我家一趟。” 这样啊,纪安澜点了点头,答应张小东的请求。 张小东家住的小区环境搁现在是很好的,看得出来他家条件也很不错。 “哟,丑媳妇见公婆呢。” 陆瑾斜靠在楼梯口,手撑在扶手上,笑着对俩人道。 看到陆瑾张小东就来气,想到昨天他的恶行,直接无视他。 陆瑾扯过张小东衣领,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就差亲上去了,哄他道:“别生气啊,昨天我也是万般无奈才出卖你的,要是让我妈知道我去网吧,我的结果可比你惨。” 少来这套比谁惨,张小东偏过头。 纪安澜就那么看着两人在楼梯口腻歪,你侬我侬,不说话。 腻歪够了,哄好张小东,陆瑾瞥见纪安澜唇角淡淡的笑,朝她道:“笑完了,等会我们好好聊聊,纪安澜同学。上次说好的联络感情,还没联络你就晕了,我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呢。” 纪安澜:“……” 张小东:“什么上次?哪次啊?什么情况你们?” 掰正张小东的头,陆瑾夹着他脖子上楼梯。 难得家里来新同学,还是女娃娃,邓紫霞女士和张大东好吃好喝的款待,跟踪那一次,张大东怕被发现没敢离得太近,没看清纪安澜长啥样,所以他们还不知道纪安澜就是传说中张小东早恋的对象。 吃吃喝喝聊聊,纪安澜看了一下时间,直接进入正题:“叔叔阿姨,今天我来是想向你们解释一下张小东早恋情况,最近张小东去我们家是为了补课,我们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这些都是我给他出的卷子,你们可以看看,最近他的进步很大。” 张大东和邓紫霞将信将疑拿起卷子看了看,俩人对视了一眼后,邓紫霞先发制人,拍了一下张大东肩膀道:“我就说了要相信儿子,凡是问清楚了再下手,你倒好,每次啥也不问,上来就是一顿打毒打。” 张大东一听锅全自己背着了,呵呵道:“那我昨晚打他,也么见你拦着啊。” 笑的真难看,邓紫霞双手叉腰,反驳他:“我倒是想拦,你那话说完我还敢拦!” 又来了,张小东头大,拉着陆瑾和纪安澜就起来,对着张大东和邓紫霞道:“那什么,爸妈我们还得补课,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 暂时休战,邓紫霞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同学难得来一趟,吃完饭在家里补课也一样啊。” 张小东:“不了,家里管的严,澜姐到了点就要回家。” 从张大东口袋里拿了钱,邓紫霞塞进张小东口袋里,示意他等会请同学和陆瑾吃饭,送三人到了门口,朝纪安澜笑着道:“同学,下次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啊。” 纪安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直到出了门,张小东才算松了口气,挠头嘿嘿笑着对纪安澜道:“我爸妈也没啥爱好,就是两人尤其特别喜欢吵架拌嘴,一句话不和就会干起来。” 听着张小东家似乎又传来吵架拌嘴声,纪安澜心想挺好的。 况且在她眼里,张小东父母那并不算吵架,顶多是恩爱的一种表现,她曾见过的吵架,那才算真的吵架。 第二十章 跟你做朋友的人都会遭殃 出了张晓东家,李婶就来电话了,纪安澜跟她解释了几句。 “纪同学,是去你家聊聊,还是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知道陆瑾今天不聊是不会放行,纪安澜挂了电话淡淡道:“找个地方聊吧。” 去家里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李婶知道了,过不了多久爷爷肯定也会知道。 胖子能吃什么,无非就是汉堡薯条可乐,要不然张小东肉从哪来的。 点好餐,三人在椅子上坐着。 废话也不多说,陆瑾双手插在兜里靠在椅子上看纪安澜,问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纪安澜握着可乐的手一紧,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可能是我的问法不对,这样,我换个问法。”纪安澜的反应在陆瑾的意料之中,他抽出兜里的双手搭在桌子上,头凑近她,继续问:“是不是跟你做朋友的人都会遭殃?” 对上陆瑾的视线,纪安澜面色淡淡,眸光更是淡淡。 不用纪安澜回答,陆瑾从她眼神里便已经知道了答案,重新靠回椅背上,笑着看她:“别想太多,我可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只是某个严重缺乏姐姐爱的人因为你被人围堵在巷子里,而我也受到牵连被人围堵过一次。” 张小东一听,秒速放开嘴里的吸管,看向陆瑾,“你什么时候被人围堵的,我怎么不知道?” “等你知道,老子早就进医院了!” 要不是他多管闲事,他至于被牵连进去么。 眸子微垂,纪安澜敛下眼底所有的情绪,再次抬头时,神情恢复如常。 既然话题已经挑开,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她放开手里才喝了几口的可乐,掏出书包里的伞放到陆瑾的面前,淡淡道:“严格来说,我们其实也算不上朋友。陆瑾,这么长时间,借伞之恩,我想我应该已经还清了。张小东,以后不会的题目你课间还是可以来问我,除此之外我们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比较好。还有,对于你们被人围堵的事,在此我真心向你们说声抱歉。我该回家了,你们吃。” 说完,纪安澜拿着书包站了起来,推门离开。 张小东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准备追出去时,被陆瑾用力一拉,摔坐回了位置上。 “追上去干嘛,人家都说了,跟你不是朋友,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可是……” 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是什么,张小东,别怪我没提醒你,帮人也有个度,你以为你是拯救世界的超人嘛!” 人家显然乐在其中,并不觉得什么,也只有他傻乎乎在那干着急,逞英雄。 “那我还看不看着澜姐?” “随便你!” 操,陆瑾起身,冷冷一笑,明明是在笑,却没半点温度。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把脸贴上去让人家踩! 回到家,李婶问吃了没,纪安澜就说自己在张小东家吃过了,便上了二楼。 夜已深,坐在床上的她久久不能入眠,望着窗外的老树发呆。 朋友,从跟那个人上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开始,她便没了朋友。 是软弱,是习惯了被欺负,还是不敢反抗,都不是。 她这一生拥有的幸福并不多,在乎的人也并不多,能守住一个是一个。 如果她想与那人对抗,在没有抓住她足够尾巴的前提下,最终伤心难过的只有爷爷奶奶还有李婶,她不想他们受到任何刺激打击,也怕他们出什么事。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朋友。 第二十一章 澜姐,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澜姐,等等我。” 快要走到学校大门口的纪安澜,闻声回头,停下脚步。 纪安澜走路实在是太快了,张小东才追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了,站在她面前好一会才不喘气,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道:“澜姐,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寒假应该没有机会见面了,卡片元旦晚会也没逮着机会送。 纪安澜垂眸,望着贺卡上的几个大字,怔楞了好一会才接过,说了声谢谢。 “澜姐,虽然你说我们并不是朋友,但早在你帮我补课的那天起,我就把你当做朋友了。”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朋友的样子,但经历过没有朋友的他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滋味。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你很想融入这个世界,却又被它无情的排斥在外。 没有人分享快乐,更没有人分担悲伤,全世界孤独得最后只剩下了自己。 有时候甚至在想,哪天自己死了,除了父母之外,是不是没有人来参加自己的葬礼,是不是连一个记住自己名字的人都没有,那样的话,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孤独而又寂寞的旅程,为什么还要走这么一遭。 人生来就是群居动物,再坚固的钢筋混泥土建筑,也有老化剥落的那天,更何况还是人。 “还有这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妈早上塞到我书包里的,说是让我谢谢你帮我补课。” 一大包,还挺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张小东放入纪安澜手里。 抱着东西的纪安澜身体小幅度弯了一下,重新站直后手指在袋子上摩挲着,对上张小东的眸子,再次说了声谢谢,不过这次还多加上了一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李婶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晚饭,听到关门声从厨房探出脑袋,见纪安澜抱了一大包的东西就笑着问:“同学送的新年礼物?” 纪安澜摇了摇头,道:“是张小东妈妈给的,说是感谢我帮张小东补课。” 这还是李婶第一次见纪安澜收到礼物,不管是家长还是同学给的,总比没有的好,至少代表着明年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洗完澡换好厚厚棉质睡衣下楼,路过客厅的茶几,纪安澜退了回来,还是打开了封装好几层的袋子,里面有熏肉腊肠都用盒子切好封装好了,还有好多a市没有的特产。 “哟,这些都是稀罕物呢,现在市场上可是买不到的。” 李婶端了两盘菜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贺卡,是张小东妈妈写的。 来自张小东的妈妈,邓紫霞女士的一感谢封信: 澜澜同学,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帮我们家小东补课。我跟他爸文化水平不高,现在得了机会还在努力学习中,在他还小的时候我们整天只知道忙着包子铺顾不上他学习,等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了想花钱请老师帮他补课发现已经晚了,他暴饮暴食长成了大胖小子不说,在学校还成天被人嘲笑欺负,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除了心疼,啥力气也使不上。 好在他运气不差,有你这么一个好老师,现在啊学习的劲头可足了,吓了我跟他爸一跳,我们不指望他能考上什么好的大学,未来怎么有出息,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努力过不后悔就行。 听小东说你是他隔壁班的,他还说一直叫你澜姐,我跟他爸都觉得挺好的,说明这是他命里该得的缘分。因为我们是外地来的,所以他打小除了陆瑾没有什么朋友,也特别希望有个姐姐或者哥哥,作为他的妈妈,我很高兴他能遇见你。 开学的时候,有空记得来家里吃饭,提前祝你和你的家人新年快乐! 合上信,望着茶几上的东西,纪安澜发呆了许久。 第二十二章 又是一个人的新年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猛烈,入目的一切皆是白色,到了晚上才会显得色彩斑斓。 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做饭的时候李婶才发现家里盐没了,老人家上了年纪都这样,明明早上去菜市场还记得要买盐,出了菜市场就忘了。 外面的路不好走,纪安澜拉住了急忙出门的李婶,自己裹着厚厚的袄子出门往超市走。 这个节点的超市,基本上都是人挤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纪安澜总算是松了口气,早知道她就随便找个便利店买得了,才洗完澡没多久硬是挤出了一身汗,等会回去又得重洗。 戴好帽子抱着一袋盐准备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纪安澜掏了出来,见是爷爷的电话,走到了人少的角落里去接听,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拿着电话,“爷爷,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电话那头的纪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下了好几天还没停的大雪,眉头紧蹙,路今天一早就封了,她奶奶身体还没大好,看来今年又不能回a市过年了,眼底满是愧疚,许久后才对电话那头道:“澜澜啊,c市这边大雪路封了,爷爷和奶奶今年又不能回去陪你过除夕了。” 后脑勺抵在墙上,纪安澜望着昏黄的路灯,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爷爷,我没关系的,您跟奶奶能一起过除夕就行,家里还有李婶呢,明天我跟她一起过除夕,等路通了,我去c市看您跟奶奶。” 纪严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澜澜怎么说?”床上纪安澜奶奶凤兰微微撑起身体问自己老伴。 纪严摇了摇头,转身,在床上躺好,道:“什么都没说。” 凤兰没再说话,重新躺好,只觉双眼微酸,缓缓闭上,一室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哽着声问纪严:“老伴啊,你说,这些年,我们是不是对澜澜太严厉了些?” 别人家孩子还小的时候摔倒了,有人扶,她的澜澜只能自己站起来。 别人家孩子上学下雨,有人送伞,她的澜澜带了伞还好,没带自己淋着回来。 别人家孩子节假日到处去玩,她的澜澜除了在家还是在家,不是练字就是看书。 纪严暂时睡不着,留了盏小夜灯,戴上老花镜,拿起床头放着的书看了起来,翻了两页才回凤兰,道:“我们俩不知道哪天就两脚一蹬了,她还得继续活着。” 是啊,凤兰翻过身背对着纪严,她的澜澜等他们不在了,还得一个人继续活着。 雪又开始下了,纪安澜收了手机,戴上帽子埋头进雪中。 超市与药店中间的小巷子里,靠着陆瑾和冯子博。 陆瑾喘着气直起身,站在小巷子的门口,凝视着纪安澜的背影。 “今晚,谢谢你。” 虽然很不想救自己的人是陆瑾,但这声谢冯子博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的。 闻声,陆瑾收回视线,落在冯子博身上。 “如果可以,老子还真不想救你。” 谁他妈眼瞎在别人地盘上明目张胆的摆摊卖东西,吃了雄心豹子怕是。 成绩不如他也就算了,脑子也不如他。 不过,谁叫他好死不死撞见了他被人打成了孙子样呢。 陆瑾鄙视的眼神冯子博收下了,提起地上的包甩在背上,与他擦肩而过时,道:“下次你其实可以装作不认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被你救。” 因为,真的很丢脸! 年少时的我们不都这样,总有一面不愿被人看见,因为那是我们仅剩的体面。 第二十三章 澜姐,我们一起放烟花呀 年夜饭刚吃完没一会,见纪安澜又准备上楼看书,坐沙发织毛衣的李婶问她:“澜澜,你要不要去找同学玩?” 纪安澜手搭在木制扶手上,摇了摇头,踩着拖鞋继续上楼。 “澜姐,澜姐。” “李婶,李婶,开开门呐。” “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李婶放下手里正在织的毛衣,站起来往门口走,又听了几声,发现是真的有人在敲门,换了鞋往大门口走去。 “谁在敲门呀?” “李婶是我,张小东。” 李婶透过门缝瞥了瞥,见还真是张小东,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笑着开门,道:“我刚还跟澜澜说要不要去找你们玩,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张小东往院子里凑,看了看,没见到纪安澜人影,问李婶:“澜姐呢?” “我去喊她,你要不要进来等?” 张小东摇了摇头,他得看着外面带来的烟花,趴在门上笑着对李婶道:“李婶,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呀,我去喊澜澜。”外套往下滑,李婶抬手又紧了紧,笑着转身朝屋里走,边走边朝屋里喊道:“澜澜,你同学小东来了,快下来,人家在门口等你呢。” 张小东和李婶的对话纪安澜都听见,原本手指已经放在卧室门把上的她,想着人家已经到了家门口,没有不下去的道理,然后在李婶含笑的目光中,换了鞋去院门口。 刚走到门口,面前突然出现火花“滋啦”声,纪安澜吓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手里拿着仙女棒躲门后的张小东窜了出来,双手舞动仙女棒,笑着道:“澜姐,新年快乐,一起放烟花呀,我买了好多烟花呢。” 仙女棒的烟火映照在张小东胖嘟嘟的脸上,再加上他穿的那身红色袄子,衬得他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像极了过年的福娃。 纪安澜没想到,这个除夕夜除了李婶,还会有人陪她一起过,向来清清淡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张小东手里的仙女棒,也向他说了声新年快乐。 望着纪安澜脸上的笑容,虽然很浅很浅,但张小东觉得这一趟来值了,听邓紫霞女士的话绝对没错,成绩飞升开学可待。 忽地,树下张小东摆了一圈的烟花都“滋啦滋啦”亮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两人同时向梧桐树下看去,隔着盛放的烟花,他们看到了手插在兜里双腿交叠懒懒靠在树下的陆瑾。 张小东扔了手里的仙女棒,嘿嘿笑着道:“陆哥,你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又来了?” 陆瑾白了他一眼,把玩着打火机,不来难道待在家里被说,也不知道上辈子他造的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兄弟,除夕夜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到他家楼下鬼哭狼嚎扰民,让他不得安生。 假装没看见陆瑾的白眼,张小东屁颠屁颠给他送仙女棒。 小女生才玩这些,陆瑾没有接。 “来嘛,一起玩嘛。” “玩你妹啊,起开!” 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似的,矫揉造作。 张小东不怕死的拉陆瑾袖子,还甩了甩,“来嘛,一起玩嘛。” 陆瑾:“……” 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直到手中仙女棒熄灭,纪安澜才缓缓走到树下,对陆瑾道:“陆瑾,新年快乐!” 陆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噙着笑回她:“不熟的纪安澜同学,你也新年快乐啊!” 然,就这么一句话的空隙,陆瑾手里被张小东塞了六根点燃的仙女棒。 陆瑾:“……” 二话不说,追着张小东,往他衣领里就要塞仙女棒。 院门口手握电话的李婶眉眼含笑,对着电话那头道:“澜澜这会跟同学们正在放烟花呢,玩的可开心了,家里有我陪着她,放心吧啊。” 第二十四章 什么原因让她被人欺负也不反抗 “澜姐,澜姐。” 纪安澜背着书包,转身看状态明显像是熬了几个通宵赶作业的张小东。 “新学期的第一天,差点没起来。” 要不是邓紫霞女士的皮带伺候,他还真就睡过去了。 “几个晚上没睡?” 张小东伸出三根手指,寒假网吧溜冰场游戏厅玩疯了,压根不记得有寒假作业这回事。 纪安澜不能理解张小东这样的行为,没说什么,同他一起往教室走。 只是这个学期,相较以前的平静偶有波澜,现在,她的耳边经常会冒出张小东的声音,叽叽喳喳不停像只永远不会疲倦的黄鹂鸟。虽然她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他显然没发现,又或者是发现了却不在乎,就好像他单方面把她当成朋友一样。 “澜姐,接热水呢,这么巧。” 纪安澜只是淡淡一笑,将保温杯放在开水器上,然后进了女厕所。 只是,她才进去,就被几个女生给围住了。 领头的女生叫陈青,成绩不好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但除了这点,她在老师眼里好像也没有别的缺点,这也就是她高明的存在,所有的恶行,被她柔弱清纯的外表给欺骗了。 陈青:“听说你收了两个保镖?” 纪安澜身体靠在墙上不回答。 陈青习惯了纪安澜这样,也不生气,伸出双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捏住她的下巴左右反复看了几下,轻笑出声:“看了这么久,我也看不出你有哪里吸引人的,怎么还有人不怕死粘着要跟你做朋友。” 纪安澜拍掉陈青的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眸光淡淡与她对视,开口时的语气更是淡淡:“快上课了,你要做什么,快点。” 还真是没劲,一开始还会反抗那么两下,后来干脆就不反抗了。 要不是有钱拿,陈青早就放弃纪安澜这个玩具了。 既然是玩具,自然要好好玩,不能好好玩,还有什么玩的趣味呢。 外面的张小东见几个进去没几秒就出来的女生,像是见到什么人什么场面吓到的样子,想着纪安澜进去有一会了,上课铃都响了,顾不得是女厕所,冲了进去。 “住手,你们几个干嘛呢!” 张小东疾步冲上去,夺下一个女生手里装洗拖把水的桶,往地上一扔,眼里直冒怒火,将纪安澜护在身后,一一扫过面前的几张面孔,尤其是陈青,“你们几班的?之前是不是你们欺负我澜姐的?” 望着张小东的背影,纪安澜有那么一瞬恍惚。 陈青面色微变,没想到有人敢冲进女厕所,而且这人还是连宋越都没搞定的张小东,给了几个女生一个眼神,离开了女厕。 “你们站住,别走!” 见张小东要追上去,纪安澜拉住了他。 “澜姐,你拉着我干嘛,她们就是欺负你上瘾了。” “张小东,今天这件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可以……” 打断张小东的话,纪安澜淡淡看着他,道:“那就算我求你,求你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要不然我们连同学都没法做,更别说朋友。” 张小东站在原处许久没动,看着纪安澜离开。 到底为什么啊? 是什么原因让她被人这么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不行,就算她忍得下去,他忍不下去。 明的不能解决,他找陆哥暗的解决就是了。 第二十五章 澜姐就一弱鸡,怎么能跟陆哥比 好不容易等到陆瑾物理竞赛结束,张小东去网吧找他。 “陆哥,你让我盯了这么久,目标人物终于出现了。” 陆瑾玩游戏正处关键时刻,被张小东这么一拉一拽手臂,直接挂了,摘下耳塞对他就是一顿毒打,跟他说过多少次,打游戏的时候不要打扰他,没一次听进去的。 张小东抱头直嗷嗷,边嗷边道:“上个星期澜姐被人围在厕所差点被人泼水的时候,我冲了进去那几个女生才没得手,我想找那几个女生算账,澜姐不让,还说让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解了气,陆瑾收手坐下。 “人家都那么说了,你操的哪门子心。” “她是我姐。” “我还是你哥呢,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 “她是女生。” 陆瑾靠在椅子上,挑眉看他,“所以,你这是在歧视男生?” “没有,我没有。”张小东连连摆手,赶紧滚离陆瑾的视线,站到他的身后帮他捶肩膀,拍马屁道:“主要是陆哥你太强了,我澜姐就是一弱鸡。” 陆瑾:“……” 张小东无视陆瑾的沉默,自顾自说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叫陈青的女生是领头人,其他几个女生只是听她的话,但我弄不明白的是在同学眼里柔弱清纯好相处的陈青怎么就跟澜姐结下了仇。” “老子也很想弄明白怎么就跟你扯上了关系?” 自从跟他扯上关系,他就一天都没清静过。 张小东:“……” 找陆瑾求助无果,张小东只能继续上下课紧跟着纪安澜。 又是一个网吧通宵熬夜的夜晚,实在是饿了,陆瑾买了一桶泡面填肚子,刚找老板倒了热水泡上端着回座位,还没坐下来就听左手边角落里传来男女对话的声音。 “陈青,你又不回家啊?” “姐姐我回不回家,关你屁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毕竟你是个女孩子。” “关心姐姐的人多的去了,你算哪根葱!” “得,算我嘴欠行了吧。” “知道嘴欠,下次擦干净再说话!” “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泡我直说!” 陆瑾戴上耳机扯了一下唇,这就是张小东那货说的柔弱清纯好相处,可真是不敢恭维。 隔了好几天,张小东忍不住也来网吧包夜,一进门瞧见角落里跟陈青打游戏打得正火热的陆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退出去看门口牌子,才确定没走错。 不确定陆瑾想干嘛,他就先找了个不显眼位置坐下,静观其变。 直到凌晨两点,陈青才离开网吧。 买了两碗夜宵,张小东放了一碗在陆瑾桌子上,问:“陆哥,你口味啥时候变了?” 陆瑾嘴里叼着筷子,赢了游戏,才打开面盒,呼啦呼啦吃。 收拾完盒子,张小东坐在陈青刚坐过的位置,再次问:“陆哥,你不会真打算撩陈青吧?” 陆瑾手指操控键盘,目不斜视屏幕,道:“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张小东生怕陆瑾真撩人家,赶忙倒出这几天查的,“我花了一点钱找人详细了解了一下陈青,不了解还好,一了解吓一跳,那丫的简直一戏精,在学校的时候是老师同学眼里乖乖孩子,出了学校简直就一不良少女。” “所以,你自己眼瞎,别带上我!” 张小东:“……” 不过还好他不是真想撩人家,要不然澜姐在学校可不得被欺负死。 第二十六章 智障才想着语文考试作弊 过年放飞的心还没完全收回来,就迎来了全校月考。 考呀考,好不容易考完两门,趴在位置上的张小东感觉自己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为什么人要学习,学习也就算了,还要考试,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没,隔壁班有个女生刚语文考试作弊,被老师当场发现了。” “听说了,问题是她成绩也不差啊,怎么就想不开作弊呢。” “搞不好人家以前成绩好也是作弊的,只是这次不巧被老师发现了而已。” “天呐,这么久才被发现,那手段未免也太高明了吧。” “就是就是,作弊出来的成绩,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一个两个讨论声越来越大,张小东好奇,就问了一句:“你们说的隔壁班谁呀?” “还能有谁,你澜姐。” 冯子博恰好上厕所回来进教室,百年难得搭张小东的话。 张小东一听,秒速精神了起来,看向隔了一条道的冯子博,“你刚刚说谁?” 冯子博:“纪安澜。” 怎么可能,打死张小东都不信。 “冯子博,你是不是被我陆哥成绩刺激疯了?” 所以,他才想着从语言上反过来刺激他。 冯子博白了张小东一眼,“人这会在老师办公室,不信你自己去看。” 接受语文成绩零分处理,纪安澜从老师办公室出来。 趴在窗户上看半天的张小东,见纪安澜出来,赶忙跟了上去,问她:“澜姐,什么情况,谁诬陷的你?” 纪安澜止步,偏头看张小东,“你……相信我?” “你是我姐,我当然相信你了,你要是作弊物理英语什么的我还可能会犹豫一下,问题是语文耶,你说过你语文不差的,还有谁他妈的傻到考语文作弊。” 那么多字,鬼知道重点在哪,物理能抄公式,英语能抄语法,语文抄个屁。 栽赃陷害的人,这不明显智障。 纪安澜朝他淡淡一笑,道:“这样就行了。” “什么这样就行了?”张小东继续追问:“你们班主任怎么说?” 纪安澜:“语文成绩零分处理。”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况且只是一次月考而已,不代表什么。 张小东不乐意了,甚至是抗议,“零分处理,你没作弊他们凭什么零分处理?” 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作弊,但是在同学眼里,她就是作弊了。 “那张……”说了两个字,纪安澜突然止住。 那张纸条上的字和她一模一样,即便她说没有作弊,班主任仍旧保留怀疑态度。 月考一结束,大概爷爷也会被班主任一通电话请来学校。 只是,为什么,她会突然甚至脱口而出跟张小东说这件事。 张小东凑近了一些,“那张什么?” 纪安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 “澜姐,你告诉我,是不是陈青?” “不是。” 陈青的字纪安澜见过,跟她不像,还有以陈青的个性,应该没那份心情模仿她的字。 不得不说栽赃陷害她的人,耐心是出了奇的好,没个半年一年的,字不可能跟她那么像。 “那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没有。” 张小东头都大了,一个陈青还没解决呢,这又来一个,他澜姐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怎么就铁了心的跟她过不去呢。 第二十七章 月考语文挂蛋,也能打不少人脸 陆瑾还是头一次见月考放榜围这么多人,也围着看了看。 张小东的成绩不无意外还是倒着数,不过名次这次进步了不少,蹭他一顿饭很有必要。 扫完张小东的,他又顺着扫了眼纪安澜的成绩,目光掠过她语文成绩那栏为0时,停了那么一秒钟,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嚣张,这完全是在吊打前面十四位的脸啊。 “这纪安澜语文成绩0分都能考全校前十五名,我觉得她不像是会作弊的那种人。” “我也觉得,后面几门老师可是紧盯着的,成绩不可能有假。” “要是别的考试她作弊我还能信,语文作弊我还真就不信。” “所以,你们说,到底是谁往她座位上贴的纸条,而且字几乎一摸一样。” “谁知道,搞不好是哪个女生出于嫉妒,成绩比不上人家,就背地里想阴招呗。” 退出议论纷纷的人群,陆瑾双手插兜里往张小东教室走。 “看什么呢?” 肩膀被陆瑾拍了一下,张小东吓了一跳,瞥了他一眼后,继续往老师们的办公室瞟,“澜姐他爷爷来学校了,这会跟澜姐班主任正在办公室聊着呢,进去好久了。” 办公室里,纪安澜站在纪严的身边。 纪严面色严肃,不容商量:“语文成绩0分处理我可以接受,但针对作弊这件事我希望学校能给我一个交代,给我孙女一个交代。” 纪安澜班主任犹豫了一下,拿出那张纸条,有些为难:“老师,您看这张纸条,不是我不愿给您一个交代,而是这张纸条上的字让我都没法相信不是澜澜的。” 没错,纪安澜的班主任曾志明,上大学那会是纪严的学生。 纪严接过纸条,戴上挂脖子上的老花镜只是看了一眼,便可以确认不是纪安澜的字,虽说对方已经模仿到了九分,但毕竟是模仿,还差了那么一分。 他伸手指了指字条上“的”字,道:“光凭这个字,就可以确定小抄纸条不是我们家澜澜的。” 说到“的”字,还得从纪安澜小时候练字说起,小孩子写字本就没什么耐心,更何况还是打小写毛笔字,可想而知有多枯燥。 不过纪安澜同别的孩子不同,小时候特别能自娱自乐,有次写到“的”字,写写她就笑了,然后拿起纸上“的”字对纪严说:“爷爷,你看这个的字,像不像一个白字上靠了一只猫?” 想到这,纪严眉宇间不免有些柔软,从包里掏出平日里他让纪安澜写的文章,放到曾志明面前:“这些都是澜澜写的文章,你看看。” 昨晚接到电话,问完纪安澜,他就将这些往包里放好了,以防早上出门忘了。 曾志明拿过本子翻开,看着看着发现还真是,合上本子,对纪严道:“老师您放心,这件事我会跟校长反映,至于到底是谁塞的小抄,调查结果出来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还有就是关于成绩零分处理的事……” 纪严打断曾志明的话,道:“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有着一层牵扯,第一时间做出零分处理才是对澜澜最好的保护。 曾志明继续道:“等调查结果出来,我会安排澜澜重新再考一次语文。” 纪严摇了摇头,“不必这么麻烦,想要的结果看到了,考不考都无所谓。” 浪费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曾志明站起来搀扶纪严,“那学生就听您的。” 第二十八章 一个从来宁愿相信外人的父亲 送爷爷上车之后,上课铃声响了,纪安澜转身往教室走。 张小东可是一直坐在楼梯口守着,见她出现,赶忙问道:“澜姐,你们班主任怎么说?” 纪安澜边上楼梯边道:“小抄的事学校会调查,结果还得等。” 张小东一喜,“那也就是说你们班主任相信你是清白的?” 纪安澜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种事一出,怕的就是老师不相信。” 是啊,这样的事情一出,最怕的就是老师不相信自己的学生。 纪安澜在想,如果班主任不是爷爷的学生,如果不是爷爷了解她写字习惯,或许作弊这两个字真就烙印在了她的身上,无论怎么洗,这辈子都无法洗掉,就像一个污点如影随形,没事就被别人翻出来作为谈资。 老宅,纪严正在院子里浇花,就听见外面传来车子声。 没过一会,向来见不着人影的纪恒出现了,没说别的,张口就问:“爸,澜澜考试作弊这件事,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纪严冷哼一声,道:“通知你做什么,是想骂她,还是想教训她。” “我是她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我有权利和义务管教她。” “呵,伤及面子的时候,你才能想起自己是她的父亲。” “您总是这样一味包庇纵容她,您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曾志明是您的学生,出了这样的事,他当然会站在您这边,但作弊就是作弊。” “砰”地一声,纪严将手里的水壶摔在了地上,眉目冷沉一片,胸口直起伏,手指直指着纪恒道:“纵容也好,包庇也罢,澜澜是我的孙女,从小是我养大的,跟你有的不过是一层血缘关系,她怎样,还用不着你来管!你身为一个父亲,出了这样的事,第一时间不是去学校了解情况,而是听信一个外人的话来我这行使你所谓父亲的权利,你不觉得害臊,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李婶在厨房做饭听到声响,急忙出来一看,见父子俩又吵起来了,示意纪恒不要说话,但是纪恒偏要说:“当初是您逼我娶慕烟华,这个结果您早该想到的。” 李婶:“纪恒,你少说几句。” 说来说去又是这么一句,哪里像个男人该说的话。 纪严挣开李婶的搀扶,冷笑着看向纪恒,一字一句道:“当年,我是拿刀架你脖子上了,还是把你关在家里让人看着不许你走了。那个女人抛弃了你,然后你就装作一副被我逼迫无奈妥协的样子,总是顶着受害者的帽子去伤害烟华伤害澜澜,你不嫌恶心,我看着都恶心。要是可以选择的话,老子当年还真就宁愿没生你这么一个儿子。” 纪恒面色相当的不好看,冷沉着声道:“既然这样,那以后我就少来老宅恶心您。正如您所说,澜澜我从小到大就没管过一天,以后也没有必要再管,都交给您管。” 李婶想追出去,见老爷子身体摇晃,赶忙回来扶住他。 “你最好是以后都别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还别说,那个女人真有本事,本事大的很,耍的他儿子团团转。 院子外面的角落里,纪安澜靠在墙上,抬头望探出院墙的树枝,静静地发呆。 她的父亲,从小到大就没相信过她一次,哪怕一次。 第二十九章 机会送上门,不录音都不行 纪安澜所在考场走廊的监控视频数据遭人破坏,不过好在技术人员还是修复了过来。 至于监控视频数据被谁毁坏,还在调查中,不管是谁,但绝对不是普通人。 当然了,时间久了,这个破坏监控视频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学校也不会花太多的心思去调查追究,毕竟校长老师最关心的是升学率,同学们最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的成绩。 视频监控显示,往纪安澜课桌上贴小抄的是高二六班的一名叫蒋绾绾女生,至于蒋绾绾为什么要这样做,老师也问了,那女生只是回答说嫉妒,其他的一概也问不出什么。 针对蒋绾绾的行为,学校决定对她记大过处理,并且还得提交一份检讨书。 于是乎,这场作弊风波才总算过去,真相大白。 前往网吧的路上,陈青身后跟着两名女生。 女生甲:“陈姐,没想到那个蒋绾绾还真就什么都没说。” 陈青轻笑:“她敢说么!” 女生乙也是笑了,道:“她自然不敢说,除非又想被我们剪头发。”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女生可是最爱美的,上次剪了蒋绾绾那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她可是在厕所哭了好久,差点没背过气。 女生甲:“你说那个蒋绾绾也没长的多漂亮,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呢?” 父母喜欢,同学喜欢,还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喜欢,真是让人羡慕。 女生乙拍陈青的马屁:“她再怎么招人喜欢,也没我们陈姐招人喜欢。” 女生甲附和:“就是就是。” 陈青似乎听惯了这些,朝她们摆了摆手,“好了,不早了,散了吧。” 两个女生看着陈青进了网吧,不约而同的都呸了一声。 女生甲:“还真以为自己长的多好看,除了装柔弱清纯还会什么,看着就恶心。” 在家,还不是被嫌弃的赔钱货,不知道哪里值得她拽的,简直就是个心理扭曲的怪物。 女生乙:“你小声点,万一被她听见了,你还想不想安生读完高中了。” 女生甲被女生乙拉着走。 女生乙:“你说蒋绾绾有一天会不会反击?” 女生甲:“她敢反击么,上次体育课换衣服被偷拍,有那种照片在陈青手里,除非她想被全校男生观摩,不要名声了。不过我看她是舍不得的,毕竟有那么一个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她不敢赌也害怕赌输,反正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谁还不都是忍忍就过去,你看那个纪安澜不就是。” 女生乙:“纪安澜跟蒋绾绾不同,陈青可不敢欺负的太过分。” 女生甲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同的,还不是欺软怕硬。” 陈青之所以不敢欺负纪安澜太狠,还不是纪安澜身份摆在那,若是她像她们这样的普通,陈青可不会手软仁慈,搞不好照死里欺负。 偏僻昏暗的角落里,陆瑾靠在墙上按停手机录音,轻啧了一声,他不过是出来接个电话的功夫,没想到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算了,网不上了,回家补个觉去。 第三十章 我们……为什么要蹲下来 蒋绾绾是谁,纪安澜先前并不认识,还是被她考场举报抄袭才认识的。 望着面前站着始终低垂着头的蒋绾绾,还有她的父母,对于他们的道歉,她只是淡淡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是啊,对不起,没关系。 蒋绾绾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她作为受害者,若是眦睚必报会显得不够宽容善良,既然他们想要心里好受些,那她就让他们好受些,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这样。 “澜姐,给,庆祝你清白得以证明。” 哗啦一怀抱的零食隔窗往桌上送,纪安澜伸手护住,以防掉了。 “你零花钱很多吗?” 一整个星期不是喝的就是吃的,她位兜里面都快塞满了。 “这次月考进步不少,零花钱跟着涨了不少,都是澜姐你的功劳,孝敬你是应该的。” 当然啰,他跟邓紫霞女士还撒了一个小谎,说是要请纪安澜吃饭,嘿嘿。 邓紫霞女士的钱可不好拿,得了机会就得珍惜。 “这么多够了,我平时很少吃零食的。” “姐,女孩子多吃零食才正常,你这样不好。” 纪安澜:“……” 是这样吗? “那先就这么多,等你吃完了我再买。” 盛情难却,纪安澜只能朝张小东点了点头。 从此,向来不怎么吃零食的纪安澜,迈上了吃零食的道路,越走越远。 一天课间休息时间,纪安澜抱着语文作文本回教室,路过张小东他们班,突然被趴在走廊矮墙上的他扯住胳膊,模样瞧着特别猥琐,只听他小声道:“澜姐,你过来,有好戏看。” 没办法,纪安澜挪步到矮墙边,往下瞧了瞧,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张小东手指朝右手边方向指了指。 纪安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刚好看到树下一个女生给陆瑾递东西,具体是什么看不真切。 不过陆瑾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我没手接的样子。 张小东头搁在矮墙上,连连啧啧:“我陆哥那要命的魅力,真的是。” 到哪都招蜂引蝶,也不知道收敛点,这么高调,被人赶出学校怎么办。 “你知道那女生送他什么?”看他样子应该经常见。 “当然是情书啦。” “情……书?” 现在女生都这么奔放么,递个情书都这么光明正大,就不怕被老师同学发现,然后拉进办公室好好教育一顿,说什么早恋不好等等之类的,搞不好还得请家长。 “别那么吃惊,我陆哥每个学期收到的情书,一位兜都装不下。” 纪安澜心想,还真看不出来,他魅力竟然这么大。 说到情书这件事,张小东偏头嘿嘿笑看纪安澜,“澜姐,你是不是也经常收到情书呀?” 纪安澜:“我长得丑,没人送情书。” 张小东:“……” 一点也不幽默,她要是丑,那更丑的女生还怎么活。 忽地,树下的陆瑾抬头往张小东他们所在位置瞥了一眼,张小东和纪安澜几乎是同时蹲下。 两人蹲了一会,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纪安澜道:“我们……为什么要蹲下来?” 张小东:“对哦,我们为什么要蹲下来?” 发现这样的事,不应该拍照取证,然后敲陆哥一顿饭么。 张小东再次站起来时,树下已经没了陆瑾和那女生的影子。 第三十一章 这根棒棒糖,真的很甜 又是一个下雨天,纪安澜没有带伞,下了公交车,就站在公交站牌下躲雨。 “如果不是你们班主任去家里,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什么时候不骗。” 纪安澜带着耳机听英语,正低头看着脚尖,忽地听到公交站牌后传来耳熟的声音,像是陆瑾的声音,她透过缝隙看了一眼,还真是。 此刻,他面前站着一个面容被现实蹉跎得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人,面色苍白中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病态,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这个世界欠了她不少。 而她面前站着的陆瑾,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打架,逃课,通宵玩游戏,给假的家庭联系方式,你告诉我,你还想做什么?” “你不是经常说我像陆振凯么,现在的我应该不及他万分之一。” 听陆瑾这么一说,女人的脸色更苍白了,像是透过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不愿再回想。 “陆瑾,我是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要说欠,该是我欠您的,您当初就不应生下我,毕竟我是陆振凯那个垃圾的种。” “啪!” 女人抬手给了陆瑾一巴掌,收回的手颤抖着,面无表情的转身,提着包上了公交。 纪安澜赶忙戴上帽子,假装刚从公交车上下来。 雨越下越大,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公交站牌。 最终,纪安澜还是拿下了耳塞和帽子,绕到了公交站牌后面,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对还保持着被扇一巴掌姿势的陆瑾道:“那个……陆瑾,你……带伞了吗?” 眼底戾气翻涌的陆瑾,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娇软好听声音,他知道是纪安澜,不再保持僵硬的姿势,舔了舔牙槽和腮帮,他插在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转身时眼底戾气尽散,嘴角噙着满满的笑,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还想还借伞之恩?” “那你有伞吗?” “有。” “借我。” 陆瑾挑眉看她,身体斜靠在公交站牌上,“下这么大的雨,我傻,把伞借给你?” 瞥了一眼他身上了校服,纪安澜道:“你是里仁的?” 校服上的字还不明显么,陆瑾点了点头,“所以,你想怎样?” 威胁他,还是怎样他。 纪安澜将肩上的书包绕到胸前,拉开小格子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陆瑾的面前,商量道:“我拿棒棒糖跟你换伞。” 这糖是下课的时候,足足想了三秒钟,她才决定带的,准备晚上看书吃。 陆瑾:“……” 老天这是在做什么,他就带了两次伞,难得的两次。 “一根棒棒糖就想跟我换伞?” 未免太廉价了吧,他可是百八十年才会带一次伞的人好嘛。 纪安澜伸的手都累了,也不想跟他废话,问道:“那你换还是不换?” 陆瑾站起身,朝她吐字:“不换!” 说完掏出书包里的伞撑开,秒速移动步伐往雨里走,优哉游哉。 纪安澜剥了棒棒糖,将糖纸扔进垃圾桶,迈步跟了上去,与陆瑾快要擦肩而过时将棒棒糖塞进他嘴里,欢快的歌声戛然而知,然后她拿过陆瑾手里的伞,说了声谢谢,大步离开。 陆瑾:“……” 一脸的懵逼,还带明着抢的,现在女生都这么无耻么。 不过,这根棒棒糖,真他娘的甜。 第三十二章 她看上去很像缺朋友的人 最后一节课终于结束,在座位上趴了一会,张小东才拎着书包出教室,随意那么一瞥,就瞥见陆瑾靠在纪安澜班的教室后门,不知道干啥。 “陆哥,你找澜姐?” “你眼睛难得不瞎。” “你找澜姐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抢了我的伞,当然是来找她还伞的。” “我澜姐,抢你伞?”打死张小东都不相信,他嘿嘿笑,借伞就借伞,干嘛非得说抢,他又不到处乱说,真是的。澜姐这么优秀,他们俩绝配,他是一万个支持。 想找的人没找到,不想看到的人分分钟看到,陆瑾是真烦张小东。 追着陆瑾到校门口,张小东道:“陆哥,去网吧啊,我请你。” “不去”两个字还没甩出去,陆瑾就见纪安澜上了陆振凯的车,看样子又是来接她的。 张小东自然也看见了,没再呱啦说话。 几乎是一下了车,纪安澜提起书包就往院里奔的,瞥见门口站着如同往常一般等她下课回家的凤兰,眉眼弯弯往她怀里扑撒娇,“您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凤兰揉了揉纪安澜长了不少的头发,笑着道:“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天气暖和了,身体里的各种小毛病就像是被太阳晒走了一样,自然要回来看她的宝贝孙女。 纪安澜这么一扑,纪严不免沉声:“多大了,还往你奶奶身上扑,不知道个轻重。” 赶紧站好,与凤兰的视线对上,纪安澜悄悄吐了一个舌头。 凤兰笑着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 扶着凤兰进屋,纪安澜问:“这次回来住多久?” 凤兰:“身体如果没啥毛病,奶奶就守着你再不去乡下了。” 纪安澜眉眼弯弯如月牙,道:“那我也不去上学了,就守着您。” 纪严:“……” 这一老一少,当他不存在么,说那么大的声。 晚上,纪安澜死活赖着要跟凤兰睡,无奈,纪严只能去睡客房。 奶奶的臂弯就像是摇篮,摇啊摇,纪安澜特别满足的闭上眼。 靠在床头,凤兰垂眸看纪安澜,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听你李婶说,你交了两个新朋友?” 纪安澜轻轻嗯了一声,原来在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什么时候约他们来家里玩玩?” “爷爷在,他们可不敢来。” “那奶奶想个法子把他暂时赶出去。” 纪安澜一听,噗嗤笑出声,睁开双眼,“爷爷要是知道我们俩这样,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这辈子吹胡子瞪眼还少么,不差这一回。” “那……我回头问问他们有没有空。” “就这周六中午怎么样,我让你李婶去买菜,让你爷爷出去跟你费爷爷下棋。” 纪严口里之前的老家伙,就是费家老爷子,两人都是老顽童。 “我……尽量吧。” “那就这么定了。” 想起了什么,纪安澜道:“还有陆叔叔。” 凤兰:“放心吧,我知道,奶奶也把他赶出去,就我们几个。” 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凤兰还不忘提醒纪安澜周六吃饭这件事。 这样的热情,跟李婶一样,纪安澜也是头疼,她看上去很像缺朋友的人么。 还有,一般的家长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反对自家孩子跟异性交朋友,防止早恋么。 第三十三章 奶奶怕别人不愿意跟她做朋友 来纪安澜教室拿出好的试卷,张小东往她位兜瞥了一眼,“澜姐,你零食吃完没?” 说到吃,纪安澜这才想起来肩负的重任,差点给忘了,将试卷和整理好的笔记一并交给了张小东,顺便问他:“那个……你周六中午有空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约朋友去家里吃饭,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啊,咋啦?” “我奶奶……想请你们吃饭。” “真的啊。”张小东瞬间来精神了,要知道他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李婶做的饭菜,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蹭,也不好意思去蹭,连忙道:“没空也得空出来,你奶奶请吃饭,必须去。” “陆瑾那边?” 张小东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好久没有请假的张小东,最后一节语文课以肚子痛为由请假去里仁中学堵陆瑾,没办法,最近想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了也不回。 下了课,大老远就瞧见招手呼喊的张小东,陆瑾很想当做没看见。 “陆哥,这周六中午去澜姐家吃饭,她奶奶回来了。” 书包往张小东自行车上一挂,陆瑾跨坐上后座,淡淡道:“她奶奶回来,关我们什么事。” “好吧,我可能表达不是很正确,是澜姐她奶奶请我们去吃饭。” “不去。” “真不去?” “废什么话,骑你的车。” “我听说澜姐她奶奶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常年待在乡下养病。” 去纪安澜家次数不多,但也不算少,所以,张小东一直很好奇她父母去哪了。 不由地,陆瑾想起纪安澜的那通电话,丢给张小东一句等到了周六再说吧。 去人家吃饭,自然不能空手去,邓紫霞女士一早就起来给张小东准备礼物:包子,各种馅的包子外加汤包,还难得特别贴心的让张大东开车送张小东去纪安澜家。 所以,当纪安澜开门看到张小东时,就见他左右手提了好多包子。 接收到纪安澜的眼神,张小东嘿嘿笑着道:“我们家以前是做包子的,我妈说上人家吃饭总不能空着手去,就起了个早做了各种馅的包子,她说老人家应该喜欢吃,还热乎着呢。” 纪安澜接过他左手的袋子,朝他说了句回去的时候帮我谢谢阿姨。 看到纪安澜的奶奶,张小东觉得就跟自己没看到前脑海里想的一样,眉眼慈爱,穿着具有年代感的衣服,是个可亲可敬的老人家,抬手打招呼:“奶奶好。” 凤兰眉眼染着笑:“小东,你也好呀。” 陆瑾是在吃饭的点提着水果出现的,这样的他,倒是吓着了张小东,他陆哥竟然也有这么知人情懂礼数的时候,难得啊,赶紧瞧瞧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出来。 无疑,他收到了陆瑾的一个白眼。 “你就是小瑾吧。” 陆瑾嘴角噙着笑,说了句奶奶好,又成功吓到了张小东。 “我瞧着都是好孩子,澜澜能跟你们做朋友,我很开心。” 李婶放下手里端着最后两盘菜,笑着在围裙上擦手上水渍,“可不是,我呀,打从心里喜欢这两个孩子,还成天跟澜澜念叨带他们来家里玩。” 凤兰牵着陆瑾和张小东的手往餐桌方向走,边走边道:“我们家澜澜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回头熟悉了,也会喜欢跟她做朋友的。” 吃完饭,拉着陆瑾和张小东聊了好一会,直到打瞌睡撑不住了,凤兰才放人。 关上一楼卧室的门出来,瞧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俩人,纪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奶奶一直在乡下养病,难得回来,心里高兴,话就有点多,拉了你们说这么久的话,不要意思啊。” 可能也是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老人家激动的,生怕别人不愿跟她做朋友,非得亲自上阵游说,夸她怎么怎么的好,怎么怎么喜欢交朋友,跟李婶一个样。 说完,纪安澜拿过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盒子,左右手分别递给陆瑾和张小东,在他们是什么的眼神下,解释道:“盒子里是我奶奶亲手绣的荷包,里面放了从庙里祈的平安符,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让你们放心手下。” 年轻时候的凤兰是c市一位了不起的绣娘,小时候纪安澜穿的衣服都是她亲自绣做的,后来身体不怎么好了,就很少绣东西,就算是想绣,纪严也不让。 要不是纪安澜这会心思都要放在书本里,分不出来,她呀,早想将衣钵传承给纪安澜。 看向陆瑾,纪安澜转述凤兰的话:“奶奶让我跟你说水果很甜,也很好吃,谢谢。” 然后,又看向张小东,转述凤兰的话:“奶奶让我跟你说包子很好吃,她很喜欢,回去之后千万别忘记替她谢谢阿姨。” 张小东打开盒子,又看了眼陆瑾的,上面的图案都是按照他们生肖绣的。 就说上次李婶怎么好好的问他们属什么,原来是用在这。 第三十四章 被人围堵的纪安澜张小东 “澜姐,下课了,要一起走吗?” 张小东趴在窗户处,看着收拾东西的纪安澜。 “你先走吧,我还要打扫卫生。” “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帮你一起打扫呗。” “我一个人可以,你早点回家吧。” “我帮你。” 客气啥,大家都是朋友,嘿嘿,朋友就得用在这种时候。 怎么办,头一次觉得朋友这两个字特别可爱。 打扫完卫生,张小东死活非得拉着纪安澜去他常去的那家烧烤店,点了不少串,吃完从店里出来差不多七点了,好在纪安澜已经跟家里说了今天要打扫教室卫生,回去晚点没事。 “澜姐,这个点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公交车回去。” 路过巷子口,纪安澜突然被几个男生给围住了,看样子应该是专门等她的。 毕竟陈青的事还没解决,分开走的张小东不放心回了个头,恰好看到纪安澜被人围着,面色微变,几乎是用秒速计算跑到她的跟前,拿书包挥开那些人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这些人为什么会来,纪安澜猜到了个七八分,每次奶奶一回来,他们来老宅吃完饭,没过几天就会这样,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次竟然不是陈青和那些女生,面对这些看起来不好惹的男生,她心里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领头人:“死胖子,你最好让开。” 张小东四顾了一下周围环境,笑着道:“若是我不让呢?” 领头人手指一挥,嘴里叼着烟道:“那就连你一起打。” 人多欺少,打不过只能跑了,张小东体重毕竟在哪,他抬脚就是往面前男生膝盖上一踹,突破一个口子,拉着纪安澜就跑。 张小东边跑边给陆瑾打电话,电话嘟了好久才通,开口时气喘吁吁:“陆哥,你在哪,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的网吧,还是你们学校附近的网吧?” 巧了,都不是,陆瑾来博文找宋越有点事。 “你气喘吁吁的干嘛,逃命呢。” 每次被张大东追着打,他就这德性。 后面人紧追着,没时间跟他絮叨唠嗑,张小东长话短说:“陆哥,这次你还真猜对了,我跟澜姐正被一群男生搁后面追着,正逃命呢,他们是冲着澜姐来的,我们正往网吧那边跑,你那里有没有认识的人能救我们。” 陆瑾原本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树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宋越,听完张小东的话瞬间直起身,面色微沉,疾步上前问宋越:“弘毅网吧附近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怎么接过电话,脸色都变了,这不像他陆瑾啊,宋越道:“有啊,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陆瑾从宋越兜里掏出手机,亲自递给他:“让他们赶紧帮我救人,上次被你堵的那个胖子。” 挂了电话,宋越跟在陆瑾后面往弘毅那边赶,双手插在兜里边走边道:“我倒是想看看,除了我,还有哪路英雄好汉敢围堵你的人。” 跑了一路,还是刚吃完串没多久,张小东只觉胃里翻涌,实在是跑不动了,也就在他刚停下来喘气的功夫,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没站稳趴在了地上。 纪安澜赶忙蹲下扶他,不无担心地问:“张小东,你没事吧?” 张小东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手和膝盖破皮了而已。 领头人踢了几个男生几脚,“还愣着干嘛,要我教你们怎么打吗?” 纪安澜挡在张小东的面前,望着那几个上前的男生,道:“你们不能这样,他已经受伤了,你们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再打下去就是犯罪。” 只可惜,这些人,习惯顶着未成人的帽子,干着一些散心病狂的事,听不进去劝,尤其劝他们的还是同龄的小女生,吓唬谁呢。 所以,未成年人保护法,有时候保护的并不全是受害的未成年人,相反,有时候保护的恰恰是那些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 第三十五章 被一巴掌激怒的张小东 “啪!” 纪安澜被其中一个男生抬手就是一巴掌,只见他吐了一口痰道:“老子现在最烦的就是听你们这些三好学生说教,说一次打一次,不信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他妈的,我张小东今天跟你们拼了。” 这一巴掌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但也直接打红了张小东的眼,他如同一个被成功激怒的沉睡豹子,没有了平时的胆小怕事直接朝那个打纪安澜的男生扑去,手下拳头给了十足的力道。 领头人原本今晚只是想意思一下,没兴趣往死里欺负女生,还是个有家庭背景的女生。 让他没想的是现在情况反过来了,也没想到会出现张小东这么一个人,赶紧碾灭手里正抽的烟,和另外几个男生上前拉开张小东,免得事情闹大。 “前面的那几个,你们干什么呢!” 有人过来,领头人一看还不少,拔腿就跑,另外几个男生自然也就跑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正在被张小东揍着呢。 人都走了,放下戒备保护的手势,纪安澜转身赶忙拉住张小东胳膊,免得他把人给揍怎样了担责任,道:“张小东,他们都走了,你赶紧停下来,我脸上一巴掌你已经讨回来了。” 听到纪安澜的声音,张小东怔楞地扫了一眼四周,见真的没人了,整个人瞬间泄气了般松懈下来,拳头再也使不出力道,从那人身上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底的赤红一点点褪去。 坐地上,纪安澜踌躇了好一会,还是手撑在地上身体前倾看了几眼被张小东狂揍躺地上的那人,只是脸被揍的难看了些,还好还好。 陆瑾他们赶到时,宋越的人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然后都散了。 很意外的结果啊,宋越笑着道:“看来,你那个兄弟没我想的那么弱。” 所以说,胖子都是潜力股,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收回落在纪安澜脸上的视线,陆瑾转身看宋越,“今晚的事多谢了,回头有什么需要知会一声。” 宋越指了指地上的人,道:“谢就不必,地上的人交给我就行。” 就说他怎么好心跟来,原来是跟过来要人的,陆瑾眸子微眯,沉着声道:“宋越,有些事你不愿意说,但你也阻止不了我去查。” 人给了又能如何,他照样能查到那个人是谁。 没意思,宋越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走到张小东面前,陆瑾双手插兜里抬脚踢了踢他腿,开口问:“可还好?” 张小东仰头看他,看了三秒,像是小孩子见到了家长抱住他腿,然后又像个小姑娘一样呜呜哭个不停,挂着鼻涕眼泪求表扬:“陆哥,我今晚是不是很帅?” 其实现在他心里,想想都怕怕的,怎么突然有了不怕死精神,找谁借的胆。 夺不回腿,又万分嫌弃,陆瑾敷衍地回道:“帅,帅呆了,这一刻,全世界就你最帅了。所以,你能不能放开我的腿了?” 吃了他这么一颗定心丸,张小东心神算是稳定了下来,又嘿嘿没心没肺笑了起来,麻溜地放开他腿。 偏头,陆瑾朝纪安澜伸手,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来,我先送你回家。” 纪安澜双手抱膝盖,望着陆瑾伸到面前的手,修长宽大的手掌纹络分明,还有薄薄的茧在掌心点缀着,竟让人有种被他牵着就会有安全感的错觉,她犹豫了几秒才将手放入他掌心,就着他的力量站起来,捡起地上的书包。 “张小东,你看好地上的那个人,我等会回来找你。” “好的,陆哥,没问题。” 一路沉默无言,陆瑾没问,纪安澜什么都没说。 到了家门口还剩几步路,纪安澜见陆瑾转身就走,凝望着他的背影,她追了几步,紧紧揪着衣角问他:“你就……什么都不问吗?” 毕竟是因为她,张小东才一而再再而三被牵扯进来。 陆瑾双手插在兜里,头也未回,淡淡道:“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吧。” 第三十六章 喜欢就喜欢,害什么羞啊 “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得忙着哄媳妇呢,毕竟昨晚小姑娘吓的不轻。” 伸手接过宋越扔过来的饮料,陆瑾淡淡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眉眼里还有嘴巴上的戏谑调侃,直接往椅子上一坐一靠,然后戴上耳机,登录游戏账号。 “今晚输了,告诉我想知道的。” “切,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话可别说太早。” 为了能打败他,一雪前耻,这段时间他可是有时间就来网吧苦练。 “对你,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宋越:“……” 妈的,该死的嚣张。 结果,哈哈哈,宋越三局三输,脸都没地搁了,用外套蒙头出网吧。 “我说,你下次能不能给我留点脸,那么多人看着呢。” 他发誓,下次一定不跟陆瑾pk游戏,要pk也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pk。 好好的脸,眼巴巴送上去给他往地上踩,他最近一定是通宵脑子抽了。 陆瑾饮料已经凑到唇边,听宋越这么一说,顿了那么一秒,喝了几口饮料才道:“放水这种事我还没经历过,回头花点时间练习一下。” 宋越:“……” 宋越要吐血了,这人太嚣张了,呵呵哒了,还练习怎么放水,他妈是在侮辱他。 看了眼时间,陆瑾道:“你已经浪费我够多的时间了,说吧。” “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浪费谁的时间?” 宋越拿饮料瓶对着陆瑾。 陆瑾瞥了宋越一眼,越发觉得自己找他要消息是错误的决定,这丫的就是一幼稚儿。 不仅是个幼稚儿童,还是个没有家长认领的幼稚儿童。 “陆瑾,你那什么眼神?” “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特别无聊?” “……” 宋越整个人就像被扎泄气的气球,往网吧门口的台阶上一坐。 这人真没劲,每次故意戳他痛处。 总算是消停了下来,陆瑾唇角微勾,手里拿着饮料,搁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想知道纪安澜家的人物关系?” “你猜。” “我猜你一定是喜欢上她了,你以前把妹可是有下限的。” 嘴上把妹,不负责,但凡越过了表白这条线,拍拍屁股就走人,典型一渣渣。 不过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女生前仆后继向他表白递送情书,没办法啊,渣到他这样没人觉得他渣,也是高段位玩家才能做到的。 陆瑾:“……” 所以就因为他单纯想知道纪安澜家的人物关系,在他眼里就无下限了,那他之前的下限可真是不高,一下子就突破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喜欢就喜欢,谁还没年少轻狂过,我又不会把你以前的那些光辉事迹说出去。” 要说,也得等他们俩成了之后再说,谁叫他没事就膈应他,他要还回去。 陆瑾站了起来,“算了,消息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别呀,是我尤其特别想跟你说行了吧。”宋越赶紧拉住陆瑾衣服,按着他重新坐好,“我知道你害羞了,不说了就是。” “宋越,我害你他妈的羞,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勒死你啊!” “咳咳咳!”不好,恼羞成怒了,宋越双手扒拉开陆瑾越勒越紧的胳膊,保证道:“我发誓不说了,我们说正事。” 好态度不要非得来点恶劣的,真的是,陆瑾放来他。 “咳咳,你让我先想想从哪里说起好,她家人物关系有点复杂,我组织一下语言。” 第三十七章 纪安澜就一悲催的孩子 带陆瑾去酒店开了一间房,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宋越缓缓道来纪安澜家的人物关系。 “纪安澜她爸啊,在娶她妈之前喜欢一女的,只是那女的听说有点心机,放现在来讲就是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女人,其实也没错,人嘛为了自己的幸福自私点也很正常,但是后来她做的那些事就不招人喜欢了。” 那女人跟别人结婚也就算了,问题是她离婚没多久又回来找纪安澜他爸。 这放现在叫什么,叫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要说那女人不喜欢纪安澜她爸吧,她又喜欢,但同时呢她也喜欢别人,我只能用博爱来形容她,后来跟纪安澜她爸分手嫁给了别的男人。男人最怕什么,最怕心灰意冷,还是个之前就被家里人逼着娶别人的男人,结果自然很狗血了,纪安澜她爸娶了纪安澜她妈。” 不知道是真的心灰意冷,还是拿纪安澜妈妈作为牺牲品跟自己老爸叫板。 这种男人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大。 她妈她妈的,陆瑾怎么听怎么都有种骂人感觉,抬脚踹了他一下,“都有名有姓的,麻烦用真名。” “成吧,我先给你普及一下人名,纪安澜她爸叫纪恒,她妈叫慕烟华,她后妈叫柳蔓,她姐姐叫纪茹雪,爷爷叫纪严,奶奶叫……” 打断宋越后面的人名普及,陆瑾挑眉看他,有点意外,“她有姐姐?” 不应该是弟弟或者妹妹么,怎么会是姐姐。 宋越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给陆瑾消息的原因。 有些事,有些人,稍微串联起来,大概就知道了谁找的纪安澜麻烦。 “所以说啊,光凭纪茹雪这个意外存在就能体现柳蔓的心机,要不是后来她发现自己丈夫频繁跟别的女人接触,压根就没有人会知道纪茹雪不是她丈夫的孩子。当然了,她也是用纪茹雪狠狠在她丈夫心窝上扎了一刀,送了好大一顶绿帽子,最后俩人离婚收场。再后来,柳蔓带着纪茹雪回来找纪恒,起先还只是做朋友,走的近就成了失而复得的真爱,慕烟华主动提出离婚成全了两人,孤身一人去了国外,听说这些年都没回过a市。就是可怜了纪安澜,打小就没享受过多少父爱母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大人。” 相爱没有错,错就错在离婚证还没到手的爱,那不叫爱,那叫恶心。 说到最后,宋越突然间觉得自己父母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至少他们俩相亲相爱啊,除了每天忙工作忙到顾不上爱他这个马路边上捡来的儿子,其他地方都挺好的,心情瞬间好了。 双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宋越偏头看对面坐着的陆瑾:“说吧,怎么感谢我?” 陆瑾也躺了下来,单手枕着头,视线落在头顶明亮的灯光上,没有说话。 知道陆瑾要消化这么多消息,需要点时间,宋越也没打扰。 每次难过的时候,他就会想到纪安澜那悲催的孩子,想到她,他就不难过了。 是不是太过分,是不是太没人性了,没办法啊,他也很可怜,打小被老宋他们放在家里自己长大,没长歪就已经很不错了。 人嘛,活着总要有个痛苦比较的对象,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痛苦压根就算不上痛苦。 “我说,你不会睡着了吧?” “游戏账号送你。” 宋越激动得坐起来,眼睛都亮了,“真的?” 陆瑾闭眼,“你再说话就成假的了!” 宋越赶紧闭嘴,像个傻子,乐的躺在沙发上直蹬腿。 第三十八章 陆哥,你这是有情况啊 “陆哥,那个人死活不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说又不能扣留,只能放了,啥也没问出来。 陆瑾双手插在兜里,瞥见一个人影,往食堂走,“吃饭。” 听到吃饭两个字,张小东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就是准备往学校门口小吃街走的,肚子在闻到食堂的饭菜香气正咕噜咕噜叫,咽了咽口水,心想一切还是先等吃饱再说。 “陆哥,等会我们吃啥?” “吃麻辣烫烤串还是炒菜?” 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人回答,张小东回头看陆瑾,人竟然消失不见了,有种自己刚刚和空气说话的错觉,踮起脚尖张望扫到往食堂走的陆瑾,脚下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端着托盘,张小东有点意外,道:“陆哥,你不是嫌弃我们学校食堂不好吃么。” “替你省钱,还不偷着乐。” 然而,张小东不领情,还相当豪气的道:“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你不用替我省。” 陆瑾:“……” 头一次见帮着省钱说不需要的,有钱就是任性,跟宋越那厮一个德性。 端着全是荤菜的托盘转身,张小东抬眸扫了一眼前方座位,想找个最佳位置,三秒之后只见他眼睛一亮,又一副了然我懂的眼神瞥了一眼正拿筷子和勺子的陆瑾,然后端着托盘屁颠屁颠往纪安澜坐的地方凑去。 “澜姐,好巧啊。” 这还是他和纪安澜第一次在学校食堂坐一起吃饭。 纪安澜正埋头挑菜里的肥肉丝,听到张小东声音,她抬头淡淡一笑,然后继续挑。 “澜姐,你不吃肉?” “不吃带肥肉的肉。” 打菜的时候她没注意看,要是爷爷知道她这么糟蹋粮食,估计又得板着脸批评。 陆瑾单手端着托盘坐下,靠在椅背上,调笑道:“哟,这是谁家孩子,这么糟蹋粮食。” 张小东嘿嘿笑,心里想还能是谁家的,你家的呗,不过他可不敢明着说。 纪安澜不知道陆瑾也在,被他这么一说,耳后根微红,没再往托盘里挑,决定等会还是挑里面的胡萝卜青椒和黑木耳吃,嗯,就这样。 吃完饭出来,纪安澜被张小东拉着进超市,说是囤积零食。 总是吃他买的,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这次她想请他吃,还有陆瑾,算是感谢他们那晚。 “那个……这次我请你们吃零食,想吃什么随便拿。” 张小东说不用,说什么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吃东西呢。 倒是陆瑾反问纪安澜,眼里噙着笑,“真的想吃什么随便拿,什么都行?” 纪安澜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今天只能两百以内,除了吃饭和必需品,我每个星期零花钱是两百,今天兜里只带了两百。” 之前存的那些,她都放家里了,兜里每天踹两百块钱,是以防万一的。 兜里只带了两百,听着怎么这么可怜呢,搞得他们一听随便拿就跟土匪似的。 陆瑾只觉牙疼,怎么他遇上的都是土豪呢。 张小东意思一下,拿了两包薯片和一瓶饮料,对纪安澜道:“我就这么多。” 然后两人一起站在收银台前等陆瑾。 陆瑾双手插在兜里晃悠了两圈,没什么想吃的,晃到尽头转身时,手臂刮到了架子上挂的棒棒糖,唇角微勾,挑好颜色拿了一根。 看着陆瑾手里甩的棒棒糖,张小东惊呆了快,“陆哥,你不是吧?” 什么时候喜欢小姑娘家喜欢吃的棒棒糖了。 将手里棒棒糖往收银台上一丢,陆瑾似笑非笑看向纪安澜,话却是对张小东说的,“怎么,我最近喜欢吃棒棒糖不行么?” 行,太行了,简直郎才女貌啊,张小东嘴角的笑都快咧开了,眉毛朝陆瑾扬了扬,那眼神像是无声在说“陆哥,你这是有情况啊”。 纪安澜没想到陆瑾会看自己,想起之前往他嘴里塞棒棒糖夺伞那件事,还有他往收银台上丢的那根和那天包装袋颜色一模一样的棒棒糖,耳后根不由地又是一红。 第三十九章 不好意思手欠录了个音,你们继续 弘毅操场的一个僻静角落里,陈青拦住了刚下体育课的蒋绾绾。 “听说你最近打算转学,是不是真的?” 转学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陈青是怎么知道的,蒋绾绾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直冒汗,低垂着头不说话,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不用猜,除了害怕剩下的也就只有恐惧。 “你以为你转了学,我就不能怎么着你了么,蒋绾绾,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每次看到蒋绾绾,陈青觉得就像是看到一只白绒绒的小白兔,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想欺负,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么好玩的宠物呢。 手指掐进肉里,蒋绾绾低垂着头问:“为什么?” 蒋绾绾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陈青,她要这样折磨她。 “为什么,我想想啊。” 陈青绕着蒋绾绾走了一圈,右手放在她乌黑靓丽又长又柔顺的头发上摸了摸,心生羡慕,笑中带了点扭曲,声音却是那样轻柔,轻柔道叫人毛骨悚然,“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乌黑靓丽的头发,就是见不得你笑,就是见不得你好好的。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没办法啊,每次看到你,我就会忍不住想欺负,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你要相信我。” 没办法,控制不住,每次一看到蒋绾绾满头乌黑靓丽的头发,陈青就会想到自己。 这个年纪的女生,谁不爱漂亮,谁不爱美,谁不喜欢长发,可是她不敢也不能留长发,因为长发会方便家里那个没人性的父亲对她施以暴力,不是拖就是拽,最后的结果就是头发大把大巴的掉,甚至很有可能今天这一块秃了,明天那一块秃了。 双手青筋突兀,蒋绾绾牙齿紧咬着唇瓣,身体颤抖的幅度代表着她在极力忍耐,将痛苦绝望的哽咽吞进肚子里,最后,她牙齿松开唇瓣,似放弃挣扎,向现实妥协,抬眸看向她时很是平静地道:“陈青,是人,都会有底线的。” 她不能哭,不能再沉默,大不了一死。 陈青直起身笑了,倒是意外蒋绾绾今天的硬气,可那又怎么样,“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很好奇,也很想挑战一下。 “最后的尊严。” 她可以接受陈青的所有恶行,但不接受她践踏最后的尊严。 那些照片,就是她最后的尊严,她誓死扞卫。 “如果我非要践踏你最后的尊严呢?” “那我就在地狱里等你!” 不得不说,陈青确实被蒋绾绾决绝狠戾的眼神吓到了,悄然后退了那么一步。 那是人被逼到最后绝境时才会有的眼神,她也曾有过,只是她与蒋绾绾不同,她从未想过死这个字,而是每天在想怎么才能摆脱父亲的折磨。 这一刻,蒋绾绾选择不再低头,而是直视陈青。 人一旦想死的念头都有了,好像突然之间就没了什么好可怕的东西。 只要死去的那天,没有看到那些照片,蒋绾绾觉得就是扞卫了最后的尊严。 至于死后,她也管不了,自然有父母有法律替她讨回一切。 “不好意思,手欠录了个音,纯属路过,你们继续。” 陆瑾按停录音,从墙上跳了下来,真不是他故意要录音的,他就是想爬个墙进学校而已,要怪就怪陈青跟他八字犯冲,每次都能被他撞见她的好事。 陆瑾这一出现,一说话,陈青脸色成功变了。 第四十章 陆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号给了宋越那厮,陆瑾只能重新捡起小号慢慢养着。 这几天家里看的紧,到了八点就得回去,他还是打着自习的幌子才得了这几个小时。 “陆瑾。” 网吧门口的陆瑾,正跟几个因为游戏结缘的同龄男生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不过偏头的功夫,就听他们一个劲吹流氓哨瞎起哄,嘴里还乱开着腔,他嘴里嚼着口香糖淡淡勾唇,连连踹了他们几脚才朝陈青走去。 “怎么,找我有事?” “陆瑾,你什么意思?” 她这么一问,陆瑾就不明白了,懒懒地抬眸,“什么什么意思?” 陈青面色微微发白,看来这些天真的是她想多了想歪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那些动作和行为是无意的,毕竟网吧里不止她一个女生,他却选择跟她一起组队打游戏。 “耍我好玩吗?” “陈青,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叫做我耍你?” 他陆瑾要是想耍人,还能被人这么当面指着鼻子质问,那可真是不用活了。 “你是喜欢纪安澜还是蒋绾绾?” 突然出现为蒋绾绾录音,突然成为纪安澜的朋友,这些突然接二连三的出现,如果不是喜欢的话,她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 “瞧你这话问的,我就不能喜欢张小东么?” 陈青:“……”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你游戏打的不错,仅此而已。” 至少在女生中,她还是算不错的,他也是一时兴起跟她组队的。 至于其他的,她要多想,那是她的事。 他都这样说了,陈青还能说什么,朝他伸手。 “什么?” “录音。” “删了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让你欺负纪安澜的。” 五根手指紧贴在一起,陈青嗤笑:“陆瑾,你这样,不觉得打脸么?” “并不觉得,你们爱怎么欺负纪安澜,我管不着,也没那份闲心管,我管的是张小东。那个谁堵谁不好,打谁不好,偏偏运气好到堵的打的都是张小东。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我兄弟,除了我,谁他妈的都别想动他!” 犹豫了一会,陈青道:“那人我可以说,但你发誓录音没有备份。” 双手插在兜里的陆瑾,听到陈青的话,轻嗤了一声,丢了“爱说不说”四个字与她擦肩而过。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两个字就是发誓。 有些僵硬的五指缓缓蜷曲紧握,陈青转身,对着陆瑾背影轻声道:“秦子杨。” 秦子杨么,陆瑾记住了,止步转身,将手机扔给她,道:“自己检查,自己删。” 删完录音,陈青将手机重新扔还给陆瑾。 脚下步子微微转,不过陆瑾顿了那么一下,还是多嘴了一句:“陈青,有些事现在停止还来得及,别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发现晚了。” 现在这是算什么,他又算什么,陆青冷笑,“所以,你是在跟我说教吗?” 他们好像半斤八两,谁也没有比谁好多少吧。 陆瑾耸了耸肩,笑着道:“说教谈不少,挺多算是闲得慌多句嘴。” “陆瑾,你不是我,所以,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也是,有资格跟你说这些话的搞不好这个时候在等你,走了。” 不得不承认,陆瑾的话刺激到了陈青,让她的心猛地一揪,望着他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无论父亲怎么打怎么骂也要坚持送她上学的母亲,她眼里的失望和泪水。 第四十一章 秦子杨,知道啊,校草 张小东脑子最近被纪安澜补上来之后,陆瑾才勉强愿意考前给他恶补。 晚上睡张小东家,陆瑾靠在床上问他:“你知不知道秦子杨这个人?” 张小东从题海中抬头,顶着两个黑眼圈,“知道啊,我们学校校草,高二八班的。” 陆瑾:“……” 这样的人竟是校草,果然,人呐还是要有表可虚,要不然虚有其表怎么来的。 “说说看这个人。” “陆哥,你怎么突然对他有兴趣,该不会是你跟他有仇?” 陆瑾手里漫画书一卷,往张小东头上一敲,“让你说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陆哥,你下次能不能别打我头,本来就笨了,越打越笨。” 张小东脸上那表情,别提多委屈,见陆瑾又准备打,他赶忙抬手捂着头,道:“秦子杨为人高冷,在学校很低调,喜欢他们班一个叫纪茹雪的女生,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家世背景还有成绩都相当,郎才女貌,是我们学校公认的一对。这个秦子杨呢,简直就像是纪茹雪的太阳,一直照耀着人家,无微不至呵护关心保护着,可是羡煞了我们学校不少女生,她们都暗自发誓也要找个像他那样的高冷男朋友。” 说完,张小东继续埋头答题,猛地一抬头,手中笔朝陆瑾指了指,然后又往头上挠了挠,嘴里念叨着:“纪茹雪,这么巧,也姓纪。” 想了想,觉得同姓很正常,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陆瑾清淡一笑,一点也不巧,一家人。 时间一晃,转眼凤兰六十大寿到了,她希望在回c市之前,一家人能坐下来吃顿饭。 自然,一家人还包括鲜少踏入老宅的三人。 “澜澜,等等我。” 纪茹雪笑着同秦子杨分开,朝纪安澜追了去。 这一幕,自然也被陆瑾看到了,怎么形容他对纪茹雪的第一印象呢,“大家闺秀”四个字送给她很贴切,举手投足间不是普通女生能有的气质,就连小跑都是纪安澜那只鸭子没法比的。 不过,再怎么没法比,他还是看纪安澜那只鸭子比较顺眼。 如果不是陆振凯来接她们俩,恐怕这个纪茹雪理都不会理纪安澜。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毕竟她们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的那种姊妹情深。 关后车门的功夫,陆振凯余光瞥见陆瑾和张小东,朝他们喊了一声,走近道:“今天是老太太大寿,点名要你们俩去凑个热闹,刚好碰见,省得我再去一个个接你们,上车吧。” 张小东凑了上来,指了指自己,“陆叔叔,我也能去?” 陆振凯点了点头,有了他们在,这顿饭才能风平浪静,老太太也能放心回c市养身体。 于是乎,张小东秒速跑到副驾驶坐好,陆瑾只能往后座走,拉开车门跟纪安澜坐在一起。 纪茹雪看到有人进来,待车子行驶平稳,她礼貌性笑着打招呼:“你们是澜澜的朋友吧,我叫纪茹雪,澜澜的姐姐,很开心你们能跟澜澜做朋友。” 说完,还朝陆瑾伸出手。 陆瑾没搭理,闭眼睡觉,倒是张小东把自己的手凑上,嘿嘿笑,握了握。 不过心里却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纪茹雪竟然是澜姐的姐姐,完全看不出来啊。平时纪茹雪都是跟秦子杨一起上下学,秦家车接车送,几乎没见过她跟澜姐在学校有过什么接触,同学们也都以为他们只是同姓而已。 纪茹雪笑了笑,像是并不在意陆瑾的失礼,收回手,没再说什么。 第四十二章 三好学生也会来游戏厅,稀奇啊 一顿看似其乐融融的饭吃完,长辈们坐在客厅里聊天,晚辈们都各玩各的。 张小东往厨房里凑,帮着纪安澜一起洗水果,嘿嘿道:“澜姐,还有两个月就暑假了,放了假你也能去c市呆两个月,想到这你应该开心才是。” 有些事他知道,但不能说,那是人家家事,只能安慰纪安澜。 虽然从进门到现在她都是淡淡笑着,但他知道她并不开心。 从小到大养育自己的两个老人家都上了年纪,生命就显得更脆弱,就好像随时都会失去。 纪安澜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给他递了一个苹果。 张小东嘿嘿笑接过。 自小惹人喜爱的纪茹雪,优越感十足的纪茹雪,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过陆瑾,又或者自己有哪里惹他讨厌了,毕竟今天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饶是如此,她总隐隐觉得陆瑾看起来不怎么想搭理她,甚至还有点讨厌她,心里一旦有了这个认知,她很不舒服。 有关陆瑾的事迹,她听过一些,他就像是坏与好的结合,让老师又爱又头疼的存在。 无疑,这样一个男生,透着不自觉的吸引力,他与秦子杨不同。 秦子杨从生下来那天起,路怎么走,他的父母早就帮他规划好,高考结束出国留学,然后毕业回国接手秦家的家业,完全是按照秦家接班人来培养的。在学校学习完知识,回到家还得上接班人培训课程,除了这些,他好像压根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就在她迈步,想要开口说话时,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茹雪,进来!” 她立刻顿住脚步,看了一眼树下的陆瑾,转身朝母亲走去。 “陆哥,你站树下干嘛呢?” 张小东出来,递给陆瑾一个苹果。 陆瑾接过,往秋千上一坐,“还能干嘛,赏花赏月呗!” 里面他实在待不下去,大人们虚伪起来,还真是够恶心的,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吐。 然后,就发现这棵树的位置挺好的,很方便进出。 张小东:“……” 为了丰富纪安澜的业余生活,开心一点,张小东可是绞尽脑汁,这不刚下课不过几秒,他就趴在了纪安澜座位的窗户前,嘿嘿笑:“澜姐,占用你一个小时,帮我补一下课呗。” 二十分钟后,纪安澜被张小东带到了游戏厅的娃娃机前补课,手里还被他塞了五十枚游戏币。 “澜姐,请开始你的表演。” 纪安澜:“……” 来都来了,还能说什么,就……开始表演怎么给人送钱吧。 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纪安澜和张小东各自五十枚币都贡献了出去,啥也没夹到。 “澜姐,你等会,我去叫陆哥。” 一个娃娃都没夹到,太亏了,也太丢面子了。 “陆瑾……也在这里?” 张小东点了点头,他不在,他也不敢这么来送钱啊。 之所以刚刚不说,是想显摆一下,嘿嘿嘿。 张小东往里面去找人了,纪安澜走到柜台位置,买了一百枚游戏币,刚刚那一百枚是张小东买的,总不能一直玩别人买的币。 “澜姐,来了,陆哥来了。” 刚正在赛车的陆瑾被张小东拉的一脸冷沉,灭了他的心都有了,突然待听到他叫澜姐,懒懒地抬来了一下眼皮,眸底瞬间噙了抹笑,呵,三好学生也会来游戏厅,稀奇啊。 第四十三章 卧槽,心竟莫名地被撩了一下 “陆哥,我们已经赔了一百枚币进去,你要帮我们把本给夹回来。” “币是你们赔进去的,又不是我赔的。” “陆哥,好陆哥。”张小东就差抱着陆瑾了,指了指正在拿币的纪安澜道:“你就行行好,我澜姐最近体重直线下降,再瘦下去,一阵风都能刮跑了。” 听张小东这么一说,陆瑾重新将目光放在纪安澜的侧脸上,瞧着好像是瘦了一些。 不过,皮包骨的她,本来就怎么瞧怎么瘦。 纪安澜走到他们面前,将小篮子里的一百枚币分为两份,一手放五十枚,伸到他们面前,淡淡笑着道:“我请你们俩玩。” 陆瑾垂眸,看着纪安澜嫩白如葱的手伸到自己眼前,手心里静静躺着五十枚游戏币,然后往上就是细白的手腕跟胳膊,见鬼了般抽出兜里的手,意识到自己已经做出抽手动作,最后也只能拿过她手心里的五十枚游戏币。 卷走五十枚硬币,指尖划过她的掌心,那种触感,让陆瑾有种像是碰到的错觉,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像他们这些粗糙男生的手,心竟然莫名地被撩拨了一下,此时此刻酥酥麻麻的,还有点痒痒的,甚至在想牵她的手是不是触感更好。 等回过神自己在想什么呢,他暗自卧槽了一声,真的是饱暖思那啥欲啊,要不得。 “有没有喜欢的?” 意识到自己脱口问了什么,陆瑾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今天是见鬼了么。 纪安澜知道陆瑾肯定是在问她有没有看中喜欢的娃娃,犹豫了一会,伸出手指了指左手边第二排第二个机器里面的娃娃,其实也没多喜欢,就是觉得它毛绒绒的摸起来肯定很舒服。 张小东嘿嘿笑,凑近陆瑾,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撒娇道:“陆哥,人家也要娃娃。” 陆瑾直接朝他脸上呼一巴掌,“要你妹的娃娃!” 见陆瑾抬脚准备踹,张小东赶忙笑着放来他,“不好意思,我没有妹妹,倒是有个澜姐。” 收到眼神,不敢再调皮,张小东嘿嘿笑,远离陆瑾,躲到第三排机器上去夹娃娃。 没过一会,陆瑾夹住了一个娃娃,双手抱臂靠机器上的他,瞧着纪安澜眼睛睁得大大,屏住呼吸盯着夹子移动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起,问道:“没玩过这个?” 纪安澜双眼正盯着娃娃看,内心的紧张已经达到了顶点,压根没听见陆瑾说话,直到娃娃晃了一下没掉,成功进了出口,她紧握着的两个拳头高兴得弧度几乎可以忽略地晃了晃,赶忙蹲了下来拿娃娃,由衷地赞叹道:“陆瑾,你真厉害!” 虽说这样的游戏玩的是概率,但这个概率具体是多少毕竟玩家是不知道的,他能这么快抓到一个娃娃,真的很厉害。 印象里纪安澜几乎很少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哪怕是笑,也只是浅浅无波澜的,此刻的笑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笑,陆瑾有那么一瞬间晃神,很快便收回视线,直起身换斜对面那个刚走人的机器继续夹娃娃,朝身后的她道:“记得把书包腾出空来。” 陆瑾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厉害夸得心里这么爽的。 纪安澜开始还没明白过来陆瑾这句话什么意思,直到手里的娃娃从一个两个三个,再到五六七八九十,她就明白过来了,开始腾书包。 回到家,坐沙发上看电视的李婶,一个抬头,瞧见纪安澜书包上挂了不少的小娃娃,伸手摸了摸,问她:“哪来的这么多小娃娃?” 纪安澜坐下来,笑着拉开书包拉链,给李婶看,“夹的,包里还有呢,看。” “哟,还不少呢,你夹的?” 李婶伸手帮她往外掏娃娃,一个个放在沙发上。 纪安澜摇了摇头,道:“陆瑾和张小东他们俩夹的,我负责装包。” 原来如此,李婶看着这些娃娃,又慈爱的看了看掏娃娃的纪安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第四十四章 张小东的春天还没开始就冬天了 习惯了一天至少两三次张小东在耳边叽叽喳喳,突然这几天他不叽叽喳喳了,纪安澜反倒是有些不习惯。课间从厕所回来,瞥见趴在桌子上跟蔫了的茄子一样的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玻璃。 听见声响,趴在桌上的张小东偏头,见是纪安澜,勉强打起精神开窗,扯出笑容问她:“澜姐,找我啥事,你说。”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好着就行,没事了。” “澜姐。”张小东突然叫住纪安澜。 纪安澜转了一半的身体重新转回来看张小东,等他说话。 “你说,是不是胖子就没有人会喜欢?” 被人嘲笑也就算了,就连喜欢的女孩拒绝他礼物的理由都是那么地不委婉。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跟别的男生在一起要扎心,他的心这会还在流泪。 所以,他这是……失恋了。 纪安澜万万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想了想,很是认真地道:“真正喜欢你的人,愿你跟你做朋友的人,并不会在乎你体重多少。” 相反,那些在乎的,算不上喜欢,也犯不着跟他们做朋友。 张小东趴在窗户上,蔫吧道:“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 纪安澜背靠在墙上,望着前方的蓝天白云,望着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小鸟,缓缓道:“其实胖一点点真的没有关系,但如果这个胖超出了健康范围,将来必定会引发一系列疾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等等之类的。所以,为了爱你的家人,还有在未来某个地方等你出现且很喜欢你的姑娘,你也要管理好自己的体重。当你管理好它,或许,突然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了,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你现在的成绩一样。” “是这样吗?” 成绩没拖班级后腿之后,老师和同学看他的眼光确实不同了。 纪安澜偏头,朝张小东点了点头,笑着道:“你的世界如何,其实掌握在你手里。” 每个人是好是坏,全凭自己掌控,你想变成什么样,你的世界就会是什么样。 张小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重复纪安澜的话:“我的世界如何,掌握在我的手里。” “还有,你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对。” 张小东抬头看纪安澜,“哪句?” 上课铃响了,纪安澜直起身,朝他莞尔一笑,“我很喜欢跟你做朋友。” 说完这句话,她迈步回教室。 张小东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纪安澜的那句“我很喜欢跟你做朋友”,呆愣了好一会,直到老师进了教室点名,他才把头缩回来,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呵呵笑,糟糕的心情瞬间好了。 “张大东。” 饭桌上,邓紫霞拿筷子戳了戳张大东的胳膊。 正在夹红烧肉的张大东停下筷子,看她,问:“怎么了?” 邓紫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张小东。 张大东看了眼张小东,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继续夹红烧肉,突然停下筷子,终于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平时红烧肉哪有他吃三块的份,这都是他今晚吃的第四块了。 望着张小东碗里的素菜,张大东放下筷子,一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感受温度,一手放在张小东额头上,担心道:“儿子,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张小东拿下张大东的手,下定决心,宣布道:“妈,打从今天起,我开始减肥,你要帮我。” “减肥?” 没听错吧,之前不管她怎么劝,他可是打死不减的。 张小东点了点头,道:“澜姐说胖没关系,但如果超出健康范围就不行。” 他想掌控自己的世界,更想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美好起来。 邓紫霞和张大东对视了一眼,果然,有了姐就是不一样。 他们说十句,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姐姐说一句就听进去了。 老父老母的胃,这会直冒酸水啊。 第四十五章 乡间小路上,提着鱼儿的姑娘 于是乎,期末考试就在张小东对纪安澜投喂零食和减肥中如期到来。 “澜姐,考完试了,你明天就去c市吗?” “嗯。” “怎么办,一想到我们两个月见不到,就好忧伤。” 纪安澜浅浅一笑,她倒是一点也不忧伤,终于可以暂时摆脱他的叽叽喳喳了。 纪安澜这么想不过一秒,就听张小东突然嘿嘿笑着道:“不过好巧,我外婆家也在c市,暑假我家邓紫霞女士无情地把我扔到外婆家,让我帮他们干农活,说是减肥,没准我们要不了两个月就能见着。” 纪安澜:“……” 要不要这么巧,她有强烈预感,他们很快就会见面。 骑着自行车来到陆瑾家楼下,还没走到门口,张小东就听到里面传来夏阿姨的声音。 “你是不是见过他?他是不是去过你学校,还见过你们班主任?” “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必要。” 哗啦啦东西扫落在地的声音传到门外。 “没有必要,陆瑾,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没有必要,含辛茹苦拉扯你长大的人是我,起早贪黑赚钱供你读书的人是我,给你现在的人也是我。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你见面,凭什么去你们学校,又凭什么见你的班主任,你告我,他凭什么!” “这些话,你问他去,问我做什么。” 然后,只听东西踹翻在地的声音传到门外。 张小东拽紧书包带子,往自行车上一跨坐,假装刚到大声喊道:“陆哥,陆哥,陆哥。” “鬼叫个屁啊!” 陆瑾动作粗暴的带上家门,一脸阴沉地望着张小东。 张小东缩了缩脖子,嘿嘿笑,道:“陆哥,暑假跟我混呗。” 陆瑾这会一万个不想搭理张小东,从他面前路过。 张小东骑着车跟上,继续道:“澜姐她奶奶也在c市,我外婆也在c市,缘分难得,有钱人家孩子怎么过暑假的,我好想知道,机会难得啊,陆哥。” 聒噪的像知了,陆瑾止步,双手掐住张小东脖子,警告道:“你再他妈的叨叨,信不信老子拧了你脖子。” 警告完,陆瑾放开张小东脖子,往他车后座一跨。 “陆哥,去哪?” “网吧。” “好嘞,哥,你坐稳了。” 车后座的陆瑾倒坐,后脑勺靠在张小东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到了外婆家,帮忙收割了两天稻子,张小东实在是受不了了,带着陆瑾逃了出来。 邓紫霞女士那哪是让他减肥,简直是想他脱层皮。这也就算了,还有,外婆家那么多人压根就没地方睡,正农忙,饭他们自己都顾不上吃,能应付就应付,因为他们还得花时间做这做那好吃的,不是耽误农忙么,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想着把他往外婆家扔。 两人躺在一位大爷的牛车上,张小东拿出手机看了看地址,再次跟大爷确认一下,七拐八绕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纪安澜奶奶所在的村子,这地址还是他问陆叔叔要的,没敢跟陆哥说。 忽地,瞥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张小东拿胳膊肘顶了顶陆瑾,道:“陆哥,你看那个光着脚还提着鞋和鱼的姑娘,像不像我澜姐。” 陆瑾睁开眼,嘴里咬着狗尾巴草缓缓坐了起来瞄了一眼,还真是纪安澜。 “没错,那个提着鞋还提着鱼儿的姑娘,是你澜姐。” 确认是纪安澜,张小东跳下牛车,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道:“澜姐,澜姐。” 走着走着,隐约好像听见了张小东声音,纪安澜止步,转身回头,看到他,还有牛车上盘腿坐着的陆瑾,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淡淡一笑。 不算宽敞的乡间小路,两边田野里金黄色的稻子还未收割,随风摇曳着,稻香飘散开来,提着鞋和鱼儿的姑娘,背后是大片的黄昏,就那么站着一笑,让黄昏都化为了她的陪衬。 第四十六章 乡下院子,乡下老树 “澜姐,你……这个样子是?” 纪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的左脚踩右脚,脚底在脚背上摩挲,解释道:“前面的河水抽干了,村里的人都在捞鱼,我就也跟着下去捞了,免得街坊邻里又往家里送鱼。” 这样啊,张小东明白了,总吃人家送的东西,要他也会不好意思。 “你们俩这是?” “我们俩从我外婆家逃了出来,来你家避难。” “逃?避难?” 看把她吓的,张小东嘿嘿笑,赶忙道:“逗你玩的,想着离的近就来你家串几天门,有地方给我们住不,没的话,我们先去街上找间宾馆再来你们家。” “家里有客房,不过好久没人住过,得好好打扫一下才能住。” “有地方住就行,我跟陆哥不挑的,是吧,陆哥。” 陆瑾视线落在纪安澜脚上,听到张小东声音,收回,点了点头。 c市院子比a市院子要更大要更老一些,是凤兰父母留下的,后来纪严找人在原有的基础上翻新改造的,院子里同样有颗大树,树下放置了一张好大足以容纳十人左右的竹床,应该是用来乘凉时候坐的。 “李婶,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心心念念的两个人回来。” 厨房里,听见纪安澜的声音,李婶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里探出头,见到她身后跟着的张小东和陆瑾,呀了一声,笑着道:“昨天我还跟澜澜念叨你们俩,没想到今天就见着了,你们俩怎么来的?” 张小东将手里的包放在竹床上,累得一屁股往上一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我外婆家也在c市,想着离的近,就过来串几天门,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爷爷奶奶。” “不会不会,老人家都喜欢热闹,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家里有房间给你们住。” 张小东嘿嘿笑,躺在竹床上,望着头顶的参天大树。 陆瑾跟李婶打了个招呼,然后也往竹床上一坐。 纪安澜将手里的三条鱼给李婶看。 李婶接过,瞧了瞧,“不错,挺肥的,你奶奶一整个下午在家还担心你会不会鱼没逮着,把自个给钻泥里去了,回来变成个泥娃娃。” 纪安澜:“……” 是不是她这些年的乖巧懂事,让奶奶忘了她小时候也是个玩疯了的野孩子。 “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我这还有三个菜就能吃晚饭了。” “嗯。” 转身回屋,纪安澜就听李婶对陆瑾和张小东说:“房间还没打扫有点脏,你们俩就先随便看看走走,我去给你们拿喝的。” 纪安澜洗完澡就去收拾客房,省得李婶上上下下跑,收拾完下楼。 凤兰站在楼梯口问她:“家里来人了?” 出来时就见她抱着被子往楼上去,都来来回回好几趟。 纪安澜闻声折回,赶忙放下被子,上前搀扶她,回道:“是张小东和陆瑾,张小东外婆家也在c市,他们俩来家里玩几天。” 凤兰笑了笑,“人还真就给你李婶念叨来了,挺好的,让他们多住几天。” 书房灯灭了,没瞧见纪严,纪安澜问凤兰:“爷爷呢?” “刚吃完药睡下,晚饭说是不吃了。” 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收回视线,纪安澜扶着凤兰到院子里去。 第四十七章 老树下吃瓜乘凉,时光恰好 张小东这个人,到哪都不会冷场,到哪都能活跃气氛,不管跟人熟不熟。 “奶奶李婶,你们家还有什么农活要干不,明天尽管吩咐我跟陆哥。” 李婶用公筷给他跟陆瑾一人夹了一个土鸡腿,然后道:“家里没什么农活要干,你们难得放暑假,这几天就好好放松好好玩,开学的时候好好听课学习就成。” 张小东嘿嘿笑,正啃着鸡腿,口齿不清道:“有陆哥和澜姐这样的学霸在我身边,我必需好好学跟上,不能给他们俩丢脸拖后腿。” 听张小东这么一说,再加上几次的接触,凤兰倒是觉得陆瑾与陆振凯口中的那个陆瑾倒是有些出入。 乡下的星空,总是格外的美丽,一颗颗星星就像是在跟人比赛玩眨眼游戏似的。 蟋蟀声,知了声,蛙声,交错在一起,声声入耳。 吃完饭洗完澡,树下,陆瑾和张小东躺在竹床上,纪安澜盘腿坐着。 “陆哥,你看,那是不是萤火虫?” 瞧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陆瑾正想着事,没搭理。 纪安澜伸出双手捉了一只萤火虫,挪动身体靠近张小东一点点,然后合成贝壳状的双手微微敞开那么一些给坐起来的张小东看,缓缓道:“小时候这个季节,会有很多萤火虫萦绕在屋前屋后,不过现在少了很多。” 说完,纪安澜挪动身体下竹床,边走边朝屋里的李婶小声问:“李婶,能不能给我拿一个空牛奶玻璃瓶,我手里捉了只萤火虫腾不出来。” 李婶正跟凤兰聊天,一听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眉眼弯弯,她站起来给纪安澜拿牛奶瓶。 张小东跳下竹床,接过李婶手里的牛奶瓶,看着纪安澜把萤火虫装进牛奶瓶里。 “给,小心它飞了。小时候乡下停电,我们经常这么玩,然后把瓶子挂在蚊帐里。” 张小东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他一直跟父母在城市里奔波辗转换地方,没在乡下待过,萤火虫这种东西他只在电视里或者书本里看过,这会瞧着很新奇。 张小东手盖住瓶子往竹床边走,问道:“澜姐,你小时候还玩过什么?” 纪安澜想了想,很多很多,现在都有点记不清了,“掏过鸟窝,捕过知了,捉过螃蟹,摘过莲蓬和菱角……” 那会几乎是不到天黑不回家,喊了名字也听不见,为此她没少挨爷爷的打。 光是听着,张小东就很羡慕,激动地问:“那这几天我能玩那些么?” 纪安澜点了点头,正好河里的莲蓬和菱角也还有。 躺在床上的陆瑾伸手捉住一只萤火虫,听着两人的对话唇角忍不住微勾,没想到小时候的纪安澜也是个野孩子,完全看不出来。 在竹床上坐下,张小东继续拉着纪安澜聊小时候那些有趣的事。 当纪安澜说到烤东西不小心把人家稻草堆给点着时,差点没笑趴下。 有那么好笑么,纪安澜不觉得,她就是想学电视里那样烤条鱼吃,没选好位置,风一吹把火星吹到了人家稻草堆上,然后就着了,想灭来不及,一顿打自然逃不了。 张小东趴在竹床上止住笑,“澜姐,你这样,小时候没少挨打吧?” 纪安澜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还没少陪人家东西,爷爷时常朝她吹胡子瞪眼睛。 “来来来,井水冰的西瓜,一人来一小块。” 李婶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老树下,撑着凉,啃着西瓜。 然后,张小东缠着陆瑾说他小时候在乡下的那些顽皮事。 差点没被张小东给压死的陆瑾,为了活命,只得说。 第四十八章 有种没有过的感觉一闪而过 鸟窝掏了,知了捕了,张小东还趴在地上跟村里孩子玩了弹珠,要不是纪安澜喊他吃饭,估摸着他都不想回来。 浑身脏兮兮进院子的张小东,瞥见里屋门口站着的纪严,赶忙身体站得笔直,嘿嘿笑着打招呼:“爷爷好。” 纪严面上向来瞧着严肃,只是朝张小东点了点头。 张小东跟在纪安澜后面,小声道:“澜姐,你爷爷一直都这么严肃吗?” 纪安澜以为他是怕了,淡笑着安抚道:“我爷爷只是看起来严肃点,对晚辈也会严格一些,实际上他人很好相处的。” 很好相处,张小东没觉得,他打小就最怕的就是严肃的老师,严肃的老人。 吃完饭,屋内凤兰见纪严站在窗前准备喊纪安澜,拉了一下他的手,“难得家里来了两个同龄的孩子,又是暑假,你就让她好好放松几天,你每天管她管的这么紧,也不怕她哪天变得像你一样老古板。” 纪严双手背在身后,哼了哼,“她要是像我就好了。” 那他百年之后,也就没了什么挂虑。 从小就放在眼皮下养大的孩子,他还不清楚她什么脾性。 树下,今天多了李婶,四个人坐在竹床上唠嗑。 张小东手里正拿着沾了糖的甜瓜吃,边嚼边问李婶:“李婶,你也是这个村的吗?” 如果是的话,这些天都没见她回家啊,难道家里人也都去了城里定居么。 李婶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思绪有些悠远,声音也透着悠远:“我家在很远的大山里,至于是哪座大山已经记不得了。” 当年,她的丈夫死于一场意外,年纪尚轻的她带着儿子回娘家,谁成想父母为了能让弟弟娶上老婆,逼她嫁给一个糟老头,还想卖了她的儿子。 从大山里逃出来这么多年,那点微薄的亲情早就彻彻底底断了。 “那……” 那什么,张小东也不知道怎么说。 李婶笑着偏头看他,“你是不是想问我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 张小东点了点头。 “有儿子,有媳妇,还有个大胖孙女。”说到儿子儿媳李婶眼里不无骄傲,说到大胖孙女又满是慈爱柔软,缓缓道:“他们都在国外,等孙女到了上一年级的年龄就回国,回来报效祖国。” 这是他们当初说好的,严哥和兰姐资助养育了她的儿子,他自然要回来报效祖国。 那回来就是海龟啊,了不起,张小东眼里满是佩服,“那你去过您儿子那吗?” 李婶拍了拍腿笑着道:“去过,不习惯,又不会说英语,待了半年就回来了。” 想想那段时光,虽然孤独却又像是梦一样,放在以前,李淑打死也不敢想自己还能出国。 说到这,李婶不免就像许多长辈一样唠叨了,摸了摸张小东头道:“所以啊,你们几个也要好好读书,先不说报效祖国什么的,至少努力读书,你们将来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张小东连连嗯嗯点了点头。 纪安澜手撑在竹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双脚,不经意的一个偏头,发现背靠在树上的陆瑾眼睛微眯,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副姿态慵懒地在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微楞了一秒,她只是朝他淡淡一笑,便很快移开视线。 心里却是因为他那么一看,有种没有过的感觉一闪而过,因为太快,所以来不及抓住。 第四十九章 摘完菱角,松紧带记得还我 “澜姐,我们是要下河摘莲蓬和菱角,你确定这三个洗澡盆能撑得住我们?” “我跟陆瑾应该没问题,你……应该能吧,到了地方,可以先试试。” 体重长成这样,张小东也不想的,他做哭泣状,“澜姐,我伤心了。” 纪安澜意思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改口:“能,盆一定能撑得住你的体重!” 陆瑾噗嗤笑,穿着李婶不知哪找来旧衣服的他,单手提着一个盆先出的院子。 李婶站在门口,对着三人背影道:“小心点,别在水里玩太久,早点回来。” 三人齐挥手,然后又齐声道:“知道啦。” 不大不小的河里有莲蓬荷叶荷花,还有铺满了半个河面的菱盘,远远瞧着,就像是水浮莲,有的还被人翻过,底朝天,已经被人摘过一遍。 风吹过,带来阵阵的荷叶清香,沁人心脾,纪安澜很喜欢闻,忍不住眯上眼,抬手按住头上的草帽。 盆落在脚背上,张小东偏头看纪安澜,问道:“澜姐,我们就不能直接下河么,为什么非得用洗澡盆?” 好麻烦,哪有直接下河简单直接。 纪安澜道:“有些老的菱角落在水底,下河扎脚。” 好吧,那就只能用盆了,张小东头一耷拉,他的体重,盆的命运堪忧啊,搞不好还得赔。 见两人提着盆下河,纪安澜再次嘱咐道:“不要太往前,往前就是深水区。” 两人齐齐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这种事纪安澜经常干,再加上女生体重轻,很快就坐盆里稳稳飘了出去。 第二个稳稳坐盆里出发的陆瑾。 第三个是张小东,不过他的盆是用来给他借力游泳的,不是用来坐的,然后时不时会听到他被河底老菱角扎脚的嗷嗷声。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他捡了河边搁浅的位置,坐在盆里摘一个菱角吃一个,没了再挪动位置,那样子别提多惬意。 “澜姐,这菱角好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那我能带点回家吗?” “可以啊,我多摘点,明天一早煮熟装好,让你们带回去。” “那我不吃了,我也摘。” 反正明天打电话跟外婆说一声他们就回a市,菱角应该不会坏。 盆里摘的差不多,纪安澜转了个方向往岸边划,风吹过带走了她被夹子卡住的草帽,她啊了一声帽子,最后还是决定先上岸再说,等会再回来捡。 纪安澜“啊”字发出,吓了陆瑾一跳,他几乎是秒速偏身回头,瞥见她没事,眼底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自然也听清了后面“帽子”两个字,划动盆,伸手刚好接住草帽。 见纪安澜上岸,张小东从盆里站起身凑了过来,赞叹道:“哇塞,澜姐,高手啊。” 才这么一会,就摘了这么多,他有口福了。 “算了,反正我的盆也坐不了,就贡献出来装菱角吧。” 他都这么说了,纪安澜就不客气地将菱角往他盆里倒。 倒完菱角,纪安澜提着盆转身,迎面向她扣来的是一顶草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一道绳子勒紧了她的下巴,盖住她脸的草帽也被人一点点往上拉,紧紧戴在她的头上,完全不会再掉的感觉。 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陆瑾的脸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最后弯着腰在距离她几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毛孔睫毛清晰可见,她看着他,他也是眼里噙着笑看她。 然后,只见他好看的唇张合,轻声道:“等会摘完菱角,记得把松紧带还给我。” 松紧带?什么松紧带?哪来的松紧带? 想到一种可能,纪安澜垂眸往他腰部位置一瞥,又对上他笑意盈盈的视线,趁着脸颊还没红透之前,推了他一把,提着盆下水。 总之,不仅脸红,下巴被松紧带勒住的位置温度也在上升。 第五十章 会不会做饭,为什么要向他证明 天微微亮,纪安澜就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关上大门转身往厨房走,瞥见树下的陆瑾,有些意外。 走到他身边,她放低声音,问他:“起这么早?” 坐竹床上的陆瑾闻声,收回飘远的思绪,仰头看她。 被他这么一看,想起昨天草帽的事,纪安澜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不想知道他早起的答案,她往厨房走,那么多的菱角,煮熟需要点时间。 乡下用的是灶台,往两个锅里都添满水,将洗好的菱角倒进去,她盖好锅盖,然后去生火。 靠在门上,瞧着她熟练的动作,陆瑾抱着双臂问她:“你会做饭?” 纪安澜点了点头,上初中就会了。 衣服自己洗,没带伞淋回家,饭也会做,不得不说,纪老爷子教育孩子的方式很特别。 “反正都起来了,要不你顺便把早饭也做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会做饭。” 纪安澜:“……” 她会不会做饭,为什么要向他证明。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最后她还是把早饭给做了。 包子是昨晚李婶睡不着,她跟着一起包的。 纪安澜打开蒸笼拿了一个,有点烫,她边吹气边掰开,咬了左手那一半,然后将另一半递给门口的陆瑾,“好了,还不错,你吃吃看。” 陆瑾接过咬了一口,味道跟外面买的不同,肉馅十足,一吃就知道是自家做的。 他没有抬头,垂眸望着手里热腾腾的包子,问她:“为什么学做饭?” 以她这样的条件,其实完全没有学做饭的必要,请人就是。 这个年纪的学生,谁还不是全身心投入学习,有几个学做饭的。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 为什么,这个问题纪安澜也曾嚎啕大哭伸着被烫红肿的手问过爷爷奶奶,他们的话至今她都还记得,也是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他们当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矮凳上啃着包子,她往两个灶膛里各扔了两根木柴,淡淡道:“为了将来某一天只剩自己一个人又没钱下馆子的时候,至少饿不死。” 两锅菱角差不多好了,纪安澜将最后一口包子往嘴里塞,拿过桶和瓢。 陆瑾抬眸,视线落在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上,咬着手里的包子。 李婶下楼,边往厨房走边低头系围裙,抬头时瞥见门口的陆瑾,笑着打了声招呼,迈步进厨房看到在灶台前忙活的纪安澜,愣了一会,上前帮她提木桶,问道:“几点起来的?” “六点。” “你这孩子,怎么不喊我。” “我一个人可以,您难得休息,多睡会。” “早饭也做了?” “嗯。” 李婶开玩笑道:“得,等会我跟老爷子自请下岗去。” “别呀。”纪安澜赶紧抱住李婶的胳膊,道:“就今天一回,明天你就是喊我,我也起不来。” 早饭:绿豆粥、肉包子、清脆可口小菜两碟、鸡蛋饼。 张小东看到桌上的早餐,直咽口水,不敢相信看向纪安澜,“澜姐,这些都是你做的?” 纪安澜点了点头,小菜上个星期跟李婶学的。 张小东夹了一口包子,给纪安澜竖了一个大拇指,“回家之后,我一定向澜姐你学习。” 以前是刷碗,回去之后一定帮邓紫霞女士洗菜。 纪严咳了咳,沉着声道:“食不言寝不语!” 张小东闭嘴,赶紧埋下头喝粥。 第五十一章 他陆振凯就是个骗子,骗子 回a市的汽车昨晚纪安澜提前跟师傅联系好的,吃完早饭,她送他们到大路上坐车。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张小东一路上左右手换,忽然问纪安澜:“澜姐,你有手机不?” 好歹认识这么久了,还没人家电话号码,有点说不过去。 纪安澜点了点头,平时她很少用,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在家里。 张小东嘿嘿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掏出手机凑到纪安澜身边,“你报一下手机号,我记一下。还有,我觉得你平时上课最好带手机,有点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联系。” 纪安澜停下来,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帮张小东提了一袋东西继续走着。 张小东追上她,又问:“那你有qq没?” 纪安澜点了点头,不过很少登录,基本不在线。 “来来,加一下,加一下,回头我们三个人建个群。” “我qq很少登的,加了也没用。” “没事,先加上再说,高考结束会用上的。” 他都这样说了,纪安澜还能说什么,只能给。 “澜姐,我加你了,你回头同意一下。” “好。” 一切联系方式搞到手之后,张小东朝身后慢悠悠跟散步一样的陆瑾挤眉弄眼,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怎么样,陆哥,我厉害不,给力不。 陆瑾白了他一眼,扯了一根狗尾巴叼在嘴里。 送两人上车,纪安澜给了司机师傅钱,想了想还是重新上车,对已经坐好的两人道:“到了a市给我发短信报平安,还有,车钱我已经给过了,你们别又给了。” 张小东手搭在前面座位靠背上站起来,“澜姐,你这样,下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你家了,又吃又拿还付车票钱。” 纪安澜淡淡一笑,“没事,我爷爷有钱,他有好多退休金呢。” 她这么一说,张小东心就安了,笑着道:“那澜姐,我们开学见。” 纪安澜瞥了眼靠椅子上闭眼的陆瑾,回张小东:“开学见。” 车子发动,陆瑾微微掀开眼皮,隐约瞧见路边站着没动的纪安澜。 与张小东分开,陆瑾提着菱角和特产回家,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决定开门。 推开门,看到坐在餐桌前望着门口的母亲,那个样子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心底的那片因为投入一颗石头而泛起浪花的湖水又重新恢复到了平静,就像是从未起过波澜。 门口的陆瑾还未换好鞋,夏竹张口第一句就是质问:“这些天,你去了哪?” “张小东外婆家。” 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脱鞋,陆瑾直接拿脚互蹭鞋后跟。 “呵,他在c市,张小东外婆家也在c市,你们父子情深,我才是那个恶人。”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 蹭掉的鞋重新穿上,陆瑾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我阴阳怪气,陆瑾,你要是想跟他直接说,我不会拦着你。” 一个单字口型张合,最近,陆瑾还是换了称呼,唇角噙着的笑中透着无力,“夏竹,这么多年,这样过日子有意思吗?” 一旦陆振凯来个电话来封信,或者出现在他面前,她就这样,情绪反反复复,像个疯子。 她这样日复一日沉浸在过去的欺骗中不愿意走出来,到底是折磨谁! 夏竹被陆瑾的目光刺得猛地站了起来,目光苍凉,手指紧紧揪着衣服,“你以为我想这样过日子吗?如果不是他我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 他陆振凯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如果当初他直接跟她说清楚他其实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而不是一个有正经体面工作的人,她就不会嫁给他,就不会被他骗婚,就不会生完孩子几年后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是,这一切都怪他,没有他,没准你这会正幸福着呢,孩子听话,老公爱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夏竹女士,有一点你别忘了,结婚是两个人点头的事。” 说完,陆瑾头也不回,啪地一声带上门。 第五十二章 他都这样,你妈都没想着离婚 对于三人来说,不一样的暑假结束了,意味着迈进高三门槛,距离高考又近了一步。 开学的第一天,一下张大东的车,张小东几乎是秒速追上前方的纪安澜,手放在唇边,咳嗽几声,做采访的动作,问道:“澜姐,新的学期,作为一名迈入高三的学生,你慌不慌?” 纪安澜淡淡回他:“不慌。” 有爷爷在,她可不是第一天为高考做准备,早就不慌了。 张小东双手紧握书包带子,望着教学楼,心里没底,紧张道:“怎么办,我好慌。” 纪安澜给他打气,手搭在他肩上安抚道:“不懂的问我,多做题,认真听课,就不会慌了。” 迈入高三,所有高三学生全身心进入了备战状态,也都告别了往常的散漫。 张小东趴在窗户上问纪安澜题目的次数多了,就连陆瑾也很少出现在弘毅了。 宋越那家伙不知道什么事,又约的什么鸟不拉屎地方,陆瑾靠在路边等他。 忽地,瞥见路口推着小吃摊子出摊的女人正跟一个男人在拉扯,那个男人面相很凶,脚下站的不是很稳,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不仅如此,还是个打人的惯犯,那面容像是受尽折磨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要不然路人怎么看着直摇头,压根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这样场景一看就是见怪不怪了。 没过一会,一个女生冲了上去,一书包就朝男人脸上呼去,从男人手里夺回女人的头发。 男人成功被女生激怒了,抬脚就往摊车上踹,却被女人用身体挡住。 那女生转身扶女人的时候,陆瑾这才看清她的脸,他没想到会是陈青。 见那男人又抬脚准备往陈青背上踹,陆瑾隔着马路喊道:“大叔,你这样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家暴吧,你踹个试试,信不信我报警,照片我已经拍了。” 或许是“报警”两个字震慑住了男人,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手指了指陈青和地上的女人,不无警告和让她们等着的意思。 摆好摊子,陈青手捧着一碗面放在桌上,将筷子递给陆瑾,“刚才谢了,这碗面我请你吃。” 陆瑾也不跟她客气,正好饿了,呼啦呼啦吃起了面条。 “你来这做什么?” 记的没错的话,他学校和家都不在这附近。 “等宋越那家伙,不知道找我干嘛,面不错。” “那是,我妈做的面,吃过的都说好吃。” 这句话里,陈青满是骄傲。 “他……经常这样?” 陆瑾说的他是谁,陈青自然知道,唇角的笑微僵,瞥了一眼忙碌的母亲,点了点头。 “阿姨就没想过离婚?” 这句话问出口,陆瑾就后悔了,人家家事,他操的哪门子心,嘴欠。 不过,陈青很显然听进去,那样子看着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中。 “离婚”两个字,成功点中了陈青,她像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年,母亲从未提过离婚。 街坊邻里以为妈妈是怕了那个人不敢提离婚,其实并不是。 “妈妈,我们班有个同学妈妈爸爸离婚了,她哭的可惨了,可是同学们不安慰她也就算了还都可劲欺负她笑话她,说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坏透了。妈妈,你跟爸爸有一天也会离婚吗?” “不会,为了青青,妈妈也不会跟爸爸离婚的。” 那是她四年级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妈妈有想过离婚的。 因为她的话,将离婚念头扼杀了。 那时,那个人还不过分,现在是越发过分了。 “抱歉,我多嘴了。” 思绪收回,陈青淡笑着道:“没事,你吃,我去帮我妈。” 刚吃完面,听到口哨声,陆瑾跟陈青打了声招呼,抽了张纸擦嘴,朝宋越走去。 宋越手搭在陆瑾肩上,回头看了一眼陈青,笑着问:“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拿掉宋越的手,陆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这态度,宋越秒速正经说事:“有人约战游戏pk,奖金丰富,去不去?” 陆瑾:“你他妈不是废话嘛,老子人都来了。” 战就行,宋越为的就是面子,有人不怕死的敢跟他叫嚣,等会分分钟打的让他们叫爷爷。 “赢了钱都归你。” “不归我,难道还归你,你个菜鸡。” 宋越:“……” 第五十三章 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逆来顺受 食堂里张小东端着盘子在纪安澜面前坐下,吃惊道:“澜姐,听说你运动会报了八百米?” “谁,你运动会报了八百米?” 突然一个声音插入,张小东抬头,见到好几个星期没看见的陆瑾,眼睛都亮了,笑着摇头回他:“不是我,是澜姐。” 陆瑾刚喝到嘴的一口水,差点没噎住,鸭子还敢报八百米,是去搞笑的吧。 别提这事了,一提这事纪安澜就头疼,她有气无力道:“不是我报的,又不知道是谁帮我乱报的。” 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她都习惯了。 张小东略微有些担心:“澜姐,那你到时候是真跑还是?” 那可是八百米,男生都吃力,更可况她一女生,跑完腿还不得废了。 纪安澜耸了耸肩,埋头吃饭,道:“当做散步呗。” 也只能这样,张小东问陆瑾:“陆哥,你吃饭了吗?” 陆瑾坐下来,摇了摇头。 “我去帮你打。”张小东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问他:“还是那几个菜吗?” 陆瑾点了点头,待张小东走远,他手撑着饮料瓶,偏头看正吃饭的纪安澜,“问一句,你是不是很喜欢逆来顺受?” 这个问题他想问她很久了,今天刚好是个机会。 掩藏这么久没被家里人发现,她也是个高手。 纪安澜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夹着放入嘴中,埋头吃饭。 吃个饭都能赏心悦目,说的就是纪安澜这种女生,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学不来的。 就在陆瑾以为纪安澜不会回答时,她低垂着头,声音缓缓传来:“逆来顺受的反义词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但前提是杀敌一万不会自损八千,否则反击又有什么意思。” 柳蔓这么多年就一个目的,那就是把纪茹雪按照秦家未来儿媳妇的标准培养,好紧紧抱着秦家这条大腿不放。秦子杨母亲与她关系很好,连带着秦子杨父亲跟她的父亲纪恒在生意上也多有往来,两家父母算是默许了秦子杨和纪茹雪交往。 秦家在a市虽然算不上大的家族企业,但也不算小,在没有足够证据向纪恒揭露这对母女的真实面目之前,动一步吃亏的只能是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不能也不敢拿爷爷奶奶的生命去冒险,他们已经老了,身体经不起折腾。 差不多吃完了,纪安澜说句你们慢慢吃,端着托盘起身。 “澜姐,你怎么这快就吃完了?” “有点困,准备回教室趴一会,你们慢慢吃。” “好嘞。” 张小东坐下来,盯着陆瑾看,保持怀疑的态度,“陆哥,你是不是跟我澜姐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吃你的饭!” 陆瑾拉过餐盘,拿起筷子开吃。 杀敌一万不会自损八千。 吃完出食堂,陆瑾脑子里一直在想纪安澜刚刚说的这句话,看来秦家和纪家的关系不是表面看起的那么简单。也是了,都是商人,还能简单到哪去,就算是联姻,也是层层牵扯,一旦哪天撕开了脸皮,该清该算的一样都不会相让。 “陆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先走了。” “才来就走,不多坐一会?” “有事。” 望着陆瑾离去的背影,张小东感叹,果然,高三了都很忙啊。 出了弘毅校门,陆瑾拨了宋越的电话。 第五十四章 运动会呐喊助威傻逼二人组 “张小东,你他妈的给老子穿的什么衣服?” 就靠椅子上睡一觉的功夫,这衣服他什么时候套上的。 上面“加油”两个彩色大字,还有他衣服上,都是什么鬼。 “哎呀,穿都穿了,脱了多麻烦。”张小东赶忙拿下他脱t恤的手,指了指操场位置,“你看我澜姐都上场了,再不去好位置都没了。” 于是乎,陆瑾被张小东拉着手往操场跑。 站在看台的最高点,还拉着小横幅,陆瑾真想把脸给挡住。 一声枪响,张小东挥手大喊:“澜姐加油!澜姐加油!” 这时,看台上的女生议论声纷纷传来。 “天呐,那个男生好帅,几班的你们知道吗?” “几班的不知道,有主肯定是知道的。” “好可惜,为什么帅哥都有主了。” “没办法,在这个早恋如洪水的年纪,明恋易夭折,暗恋难扼杀,如韭菜一般,隔了一茬还有一茬,校内不长校外长。” “呜呜,怎么办,好想谈一场见不了光的早恋。” “不止你,我们都想好嘛。” 陆瑾:“……” 很想问一句,她们是哪只眼看出来他有主的。 张小东继续声嘶力竭呐喊:“澜姐加油!澜姐加油!” 他们俩站的那么高,那么明显,纪安澜想不注意都难,瞧见他们纯白t恤上的大字,合起来就是张小东嘴里喊的四个字,她忍不住笑,陆瑾脸那么臭,估计是张小东的注意。 以前她参加运动会,可没这个待遇,不加点力好像有点对不住他们的呐喊助威。 也许是八百米显得操场太长,大家互相谦让,谁都没打算跑第一名。 也许是张小东和陆瑾的呐喊助威真的起到了作用。 总之,跑着跑着,后面大家画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变成了悠闲散步,让原本鸭子般慢悠悠晃着跑的纪安澜看到了希望,稍微加了那么点速度,然后捡个大便宜拿到了第一名,真真是个意外得来的第一啊,不知道帮她报八百米的人会不会气炸。 跑到终点肚子有点岔气,也有点疼,纪安澜往地上一坐。 “澜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第一名耶。” “纯属运气,运气好。” “那也是第一。” 张小东不管,只认结果,第一名,铁一般的事实。 疼的感觉有点像岔气的疼,但又有点不像,纪安澜捂着肚子,面色有点发白。 陆瑾正低着头看手机,欣赏纪安澜的鸭子跑,余光撇见她微白的脸,手还捂着肚子,收起手机蹲下来看她,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你……没事吧?” 纪安澜摇了摇头,捂住肚子缓缓站起来,道:“没事,就是肚子跑岔气了。” 转身的瞬间,陆瑾刚好看到纪安澜裤子上的红点,怔楞了那么一会,忽地想到了什么,耳后根微红,站到她的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小声道:“别动,你裤子红了。” 纪安澜一听,脸噌地一下也红了,她都忘了大姨妈这件事,恨不得双手捂住脸。 见张小东转头,陆瑾抬手按住他头,不让他回头,吩咐道:“麻溜的跑个腿,去超市买点吃的喝的,你澜姐得了第一名请客,回头给你钱。” “好吧。” 他还想问他们刚才小声说什么红了呢。 这一去,张小东可谓是一步三回头。 第五十五章 能不能帮我买两个带翅膀的那啥 脱下身上的t恤,陆瑾粗鲁中带着man的撕开,然后围在纪安澜的腰间,系好之后他站直身体,垂眸看捂着脸的她,噙着笑问:“可能走?” 纪安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能走,但是不能走太远,仅限厕所的距离,早知道她就不那么用力奔跑了,这下好了,血流成河。 于是,她伸手扯住陆瑾的衣角,虽然难为情,但是这里只有他,她也只能求助他,反正已经没脸见人了,透过指缝看他,她声音小似蚊虫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买个东西?” 小姑娘白嫩嫩的手扯着他白t恤下摆,骨节分明,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才问出这句话。 陆瑾抬头望天,很想装作没听见,正在做思想挣扎,一个大男生去超市买那个啥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他妈的还只是个高中生啊,让人看到怎么想。 去还是不去,陆瑾还在挣扎。 然后他感觉到t恤下摆在晃呀晃,晃得他的那颗心啊随着下摆钻进去的风一颤一颤的,只想卧槽卧槽卧槽连骂三声。 “买买买,给你买,别晃了。”他捉住她的手,不自然地将头偏往另一个方向,咳了咳,小声问她:“要买什么样的?” 纪安澜捉过陆瑾的手,在他手心写常用的那个牌子。 手指随着字数比划微动,陆瑾又是仰头看天,今天他一定是脑子抽了才来弘毅。 这他妈的哪是来看运动会,简直是来送命的好嘛。 写完纪安澜收回手,嗡着声道:“就这个牌子的。” 声音也要人命。 记下那几个字,陆瑾手指微微蜷曲握紧拳放进裤兜里,弯下腰歪着头看恨不得把头埋进校服里的纪安澜,趁火打劫道:“要我给你买可以,不过你得亲我一下。” 纪安澜不说话,头埋的更低,直接走人。 “好了,逗你玩的,你们女孩子脸皮都这么薄么。”抽出一只手提溜住纪安澜的校服领子,陆瑾指了指教学楼位置,嘱咐道:“这会运动会没什么人在教室,你去一楼女厕所门口等我。” 纪安澜点了点头。 眼前只看得见纪安澜毛绒绒的小脑袋,陆瑾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一手拎着吃的,一手拎着喝的,张小东从超市出来,刚好撞见陆瑾,将左手那袋递给他,嘿嘿笑:“陆哥,你这是难得的良心发现啊。” 然后,只见陆瑾双手插在兜里,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进了超市。 来到柜台,他首先对收银员道:“给我一个黑色塑料袋。” 买什么需要黑色塑料袋装,张小东将脑袋探了进来,十分好奇。 找到那个牌子,陆瑾看也没看上面的字,随便拿了一包扔进黑色塑料袋朝收银台走,见张小东还在,抬手就是做出揍人的恶狠狠动作,吓得张小东赶紧溜出去等他。 男收银员也很好奇啊,打开袋子一看,那眼神别提多那啥了。 陆瑾硬着头皮付钱,然后揣进兜里,麻溜的走人。 “陆哥,你买的啥呀,让我看看。” “看你妹啊,滚开!” 好凶啊,还好可怕呀,可是为什么会脸红呢,怎么瞧着像是恼羞成怒的感觉。 跟着陆瑾来到教学楼门口,张小东只见陆瑾把刚买的不知道啥的东西塞进纪安澜手里,然后不知道纪安澜说了啥,他更是恼羞成怒了,转身就吼道:“老子一个大男人给你买就不错了,你还嫌这嫌那的,下次看你求我的时候,我可理你!” 张小东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像是在谈恋爱。 第五十六章 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在我提前回来了,要是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李婶捧着红糖水坐在床边,拿手指戳了戳纪安澜的额头。 “李婶,我都快疼死了,您就别说我了。” 以前不这样也不疼,八百米谋害她不浅啊。 “让你记着日子你不记,现在好了吧。” “下次我一定记。” “喝了红糖水,好好躺着,书就别看了。” 下次,不知道多少个下次了,哪次不是她提前一个星期提醒来着。 “好。” 肚子这么闹腾,她就是想看也看不进去啊。 等李婶带上门下楼,纪安澜想着还没同意张小东他们的qq,拿出手机。 才同意不过一会,就见张小东在群里发消息。 张小东:澜姐,我问你们班同学了,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你感冒了还是? 纪安澜:肚子不舒服。 张小东:去医院看没?医生怎么说? 纪安澜: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 张小东: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抄笔记。 纪安澜:嗯嗯,谢谢啦。 张小东:跟我还客气啥,有需要随时使唤。 陆瑾的qq没有换图像,就跟他的qq空间一样,刚开始申请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长的只是时间,他一条动态都没有发过。 正上着课,手机一直在兜里嗡嗡响,陆瑾从兜里掏出来微微低头看消息,大致扫了一眼几条消息,又重新塞回兜里。 课间,他趴在桌子上休息,就听见班里女生在小声说话。 “你说那个谁呀,她每次来那啥不都这样,脸色煞白,呕吐,不请假才不正常。” “疼成那样,她爸妈都不带她去医院看吗?” “听说看了好几家医院都没用,现在在吃中药调理。” “天呐,中药那么苦,要我肯定喝不下去。” “没办法,我妈说了女生就是这么麻烦,养生得从年轻的时候抓起,夏天不能贪凉吃冰,冬天不能爱美受冻,要不然将来老了有得受。” “冬天还好,夏天不能贪凉吃冰,我受不了。” “为了无病无痛的老去,受不了也得受。” 微微睁开眼,陆瑾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难得一下课就见到宋越那厮,陆瑾将书包甩到背上看他,笑着道:“哟,稀客啊。” “稀什么客啊,你宋爷我以后可是你们学校的常客。”手往陆瑾肩上一搭,宋越直说来意:“又有一个不怕死的约战,去还是不去?” “不去。” 陆瑾拿下宋越的胳膊,这家伙是约战上瘾了,不务正业。 “真不去?” “真不去。” “有钱也不去?” “有钱也不去。” 宋越连连啧啧:“果然,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钱眼都不钻了。” 陆瑾懒得解释,给他一个背影,朝他摆了摆手。 睡意朦胧间,纪安澜听到窗户在咚咚作响,缓缓睁开眼,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没过一会,又响了,不是错觉。 她穿着拖鞋走到窗户前,缓缓拉开窗帘,待瞥见树上坐着的陆瑾时吓了一跳,赶忙打开玻璃窗户,朝他喊道:“陆瑾,你不要命了?”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她赶忙捂住嘴。 虽说二楼不算高,但摔下去也够呛的。 陆瑾站起来趴在窗户上,噙着笑看她:“这不是怕某些人欠债不还钱,大半夜来讨债。” 第五十七章 就你这胆,还敢随便放人进屋 追债追的这么紧,这么不要命,还这么深更半夜的,他陆瑾怕是第一个。 这样的说话方式,纪安澜看着就心惊,对他道:“你……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大半夜的邀请一个男生进自己的闺房,她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陆瑾挑眉看她,笑意盈盈像是要溢出来溺死谁,“你就不怕我进了屋等会对你做点什么?” 脸色还好,没有想象中的苍白如女鬼。 纪安澜:“……” 听他这么一说,她觉得很有道理,还是直接关窗户比较好,省得等会他又吓到了李婶。 李婶可不像她这么大胆,平时看个鬼片听到可怕的声音都会哆嗦。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不经逗。” 抬手挡住快要合上的窗户再拉开,陆瑾手下一用力,撑着身体往屋里跳。 稳稳落地后,陆瑾拍了拍手,将书包往纪安澜书桌上一扔,扫了一眼床头柜上没有喝完的红糖水杯子和垃圾桶,洗了个手从卫生间出来,擦干后靠在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翻看,才淡淡抬眼朝她开口道:“说吧,想怎么感谢我昨天帮了你。” 昨天,也是他长这么大开天辟地头一遭脸红心跳,晚上还做了一个不可言喻的梦。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从网吧出来,来找她这个罪魁祸首讨债。 书放回原地,他拿过书架上摆放的娃娃中一个,手指扒拉着玩。 纪安澜重新回到被窝躺好,想了想,“请你吃饭。” 陆瑾摇了摇头,回她:“太俗气!” 纪安澜又道:“买吃的喝的给你?” 陆瑾的回答仍旧是太俗气三个字。 如此反复给了一个又一个感谢方式,得到的都是“太俗气”三个字,纪安澜实在没辙了,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她还想睡呢,反问他:“那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陆瑾双手抱臂,噙着深意的笑看她。 他这么一笑,纪安澜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有些结巴道:“太……过分的要求,我是不会同意的。” “比如说?” 娃娃放好,陆瑾直起身,朝床边走。 “没……没什么比如,总之过分就不行。” “你总得给我一个标准吧,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是过分还是不过分。” 瞧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纪安澜吓的抱着被子连连往后退。 “别退了,再退就掉下去了。”满意的效果看到了,陆瑾缓缓收回搁在床上的膝盖,双手插回兜里,言语里不无嘲笑:“就你这胆,还敢随便放人进来,下次长点心吧啊!” 纪安澜睁着大大的眼看他,不说话。 陆瑾看她这样,只觉可爱到好笑,“吓傻了?” 纪安澜摇了摇头,借着月光,看着陆瑾的脸。 “看什么,没见过美男子么?” 被纪安澜这么一看,陆瑾脸上表情竟有些不自然。 纪安澜将头枕在膝盖上,歪着头回他:“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她知道真实的他是怎样一个人,所以才会放他进来,她相信他。 陆瑾笑了,“我这样是哪样的?” 纪安澜道:“就是你这样的。” 得,问不出个所以然。 陆瑾朝窗户边走,手上使力跃起,然后蹲在窗户上回头看纪安澜,风吹过,带起印了简单花色的米白色窗帘,他噙着笑道:“这次的恩情先欠着,回头等我想到了要什么,再来找你讨要。” 月光下,少年身姿轻盈而挺拔,脚下似在走独木桥,偷偷来看刚住进心尖的小姑娘。 第五十八章 戴面具的公主,不算公主 迈入高三,有时候自习要考试,纪安澜也开始留校上自习。 “澜姐,我好困,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拯救我。” 他也好想试试吃朝天椒,喝风油精,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对自己下不去那狠手。 万一肠道有个不适,明天起不来就完蛋了,现在可是高三啊,每天都在争分夺秒。 张小东顶着两坨黑眼圈将头搁在窗户上,吓了纪安澜一跳,缓过来后,她笑着抬手挠了挠他的鸡窝头,这一挠,她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问他:“张小东,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啥瘦啊,都快困死了。”张小东眼睛睁不开地回纪安澜,忽地,他又睁开了眼,拿起头问纪安澜:“澜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纪安澜忍不住笑,瞧他那困样,重复刚才的话:“我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要知道“瘦”这个字可是好多年没出现在张小东的字典里,这会从纪安澜嘴里听到,他毫不怀疑自己瘦了,赶忙直起身子,左右各走了好几步,激动地对纪安澜道:“澜姐,你别关窗户等我一会,等会我再告诉你答案。” 然后转身,风一般朝医务室跑,就为了称个体重。 哐当撞开门的时候,差点没拍死校医。 来来回回跑,再站到纪安澜他们班窗户前时,他气喘吁吁,双手给纪安澜比了个十。 “十斤,你瘦了十斤?” 如果真是十斤,那还是挺不错的。 张小东高兴的直点头,虽然瞧着还不是太明显,但至少他瘦了啊。 以前家里卖包子经常会买猪肉,十斤猪肉多重多少,他还是知道的。 纪安澜笑着看他,问道:“那你现在还困不困?” 张小东摇了摇头,不困了,困啥啊,继续学习减起肉来。 同在八班的纪茹雪跟陈青这会在厕所碰面,一个进一个出。 相比讨厌纪安澜的忍气吞声,说实话,其实陈青心里更讨厌纪茹雪多一些。 装的要死不说,还特别的虚伪,也不知道秦子杨眼睛是怎么瞎的。 “纪茹雪,我爸嗜酒家暴这件事,是你让人在班里传播的吧?” 这件事,她一直掩藏的很好,班里甚至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除了不是这个学校的陆瑾。 纪茹雪洗完手关上水龙头,转身,笑容温婉着道:“陈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那些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只有像你这样的人喜欢干,我的时间只会用来做题奋战高考。” 陈青抱臂冷呵一声:“最好是这样,也最好不是你。” 要不然,分分钟教会她哭这个字怎么写。 她纪茹雪的时间恐怕还要再加上一点,那就是勾引套牢秦子杨,好做秦家的儿媳妇。 还真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过是小三生的工具而已,跟她妈一样的让人瞧不起。 既然纪安澜现在没法动了,倒不如闲来无聊动动她。 有种舞会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叫化妆舞会。 就是不知道纪茹雪这个带着面具参加舞会的假公主,等到面具脱落的那天,会是怎样一种表情,怎么办,她迫不及待想看到。 第五十九章 情人眼里有时候出的是眼屎 下了自习与张小东分开,纪安澜在等公交车,戴上耳机听英语。 “纪安澜,是不是你指使陈青的?” “什么?” 看到纪茹雪人,见她唇瓣张合不知道在说什么,纪安澜拿下耳塞。 “别给我装傻,我知道是你。” 她装什么傻,什么是她,纪安澜觉得莫名其妙,微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交车来了,纪安澜没打算继续搭理突然出现的纪茹雪,掏出公交卡上车,却不想被她拉住胳膊带掉了耳机线,几乎是下意识嫌恶地甩开她的手。 这一甩,不知道是她力气真的太大,还是故技重演,总之纪茹雪又往地上一摔。 她这一摔倒,就连公交师傅的眼神都是“你怎么能这样呢”,无声谴责她。 “纪安澜,看来之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秦家车子路过公交站,秦子杨不经意往外一瞥,恰好瞥见摔倒在地的纪茹雪,面色瞬间冷沉一片,赶忙让司机停车,疾步上前扶起地上的纪茹雪,上上下下检查确认她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将她暂时交给司机扶着,一脸阴沉地盯着纪安澜看。 又是这样,纪安澜真的是受够了,真她妈的能演,回头考电影学院当演员得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欺负茹雪,不就是仗着有纪老爷子护着你。” “所以呢,秦大少爷这次想怎么报复我?” 纪茹雪嘤嘤哭泣,却还不忘做好人:“子扬,我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澜澜。” “一次没站稳,那两次三次呢,茹雪,你不要再帮她说话了,没准人家压根就不领你的情。” “这句话秦大少爷你可真就说对了,人不是我推的,我为什么要领她的情。” “对呀,人不是她推的,我看到了可以作证,况且你女朋友也都说了是她自己没站稳,所以为什么要领这个情。”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陆瑾双手插在兜里从公交站牌后面走了出来,露个脸,噙着笑的眸子对上秦子杨的,一字一句道:“还是说秦家人就喜欢仗势欺人,屈打成招,曲解人心。” 被司机扶着的纪茹雪怎么也没想到陆瑾在,敛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慌乱。 “陆瑾!” “哟,秦大少爷认识我呀,那看来小爷我在弘毅还是有点名气的。” 秦子杨没再说话,只是瞥了一眼纪安澜,然后转身扶着纪茹雪往车后座走。 既然秦子杨认识自己,陆瑾就免费送他一句忠告:“秦大少爷,相逢即是有缘,何况您还知道我是谁,更是难得的缘分,那我就好心送你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是没错,但,凡是总有个意外,没准您这啊出的不是西施是眼屎。” 没有理会秦子杨送的刀眼,陆瑾双手插兜里靠在公交站牌上,仍旧对他笑意盈盈。 “你这么说,就不怕秦子杨揍你,你说的眼屎可是他的宝贝疙瘩甜蜜饯儿。” “怕啥,谁还没个眼瞎心盲的时候,更何况还是秦子杨这样圈子窄的人。” 每天忙都快忙死了,哪还有心思多想多看纪茹雪是什么人,还不是人家给啥他看啥。 一句话而已,秦子杨那么有格局的人应该不会小心眼到打击报复他。 况且,现在是两个人说没推,他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怀疑的种子就这么在他心里埋下了。 “说吧,我又帮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先欠着。” 公交车来了,纪安澜丢给他三个字上了公交。 陆瑾:“……” 哪有这样的人,下次看他还帮不帮她。 不过,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第六十章 分你两口甜筒,以后对小爷好点 “澜姐,冰淇淋甜筒今天做活动第二个半价,你吃不吃?” 清汤寡水这么久,他可是馋的紧,吃根甜筒不过分吧。 看到张小东眼里“我很想吃”的信号,纪安澜点了点头。 李婶这两天去了乡下,家里没人做饭弄吃的,所以这段时间下自习早的时候,她就在家附近的汉堡店给张小东狂补恶补。没办法啊,他爸妈都拎着东西来过她家了,而他又整天跟在后面喊她澜姐,送吃的送喝的,她想拒绝都难。 这大概就是吃人的嘴软,哪人的手软。 “澜姐,给你巧克力味道的。” “谢……” 纪安澜谢谢还没说完,张小东手里递给她的冰淇淋甜筒突然被一只手给劫走了。 张小东还在想是谁不怕死的敢劫他手里的冰淇淋甜筒,转身准备凶人时,瞥见正咬着冰淇淋甜筒用脚拉开椅子的陆瑾,嘿嘿笑着道:“陆哥,你这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吃棒棒糖也就算了,现在连冰淇淋甜筒也吃,是谁之前还万分嫌弃说这是小女生才吃的玩意儿。 “怎么,有了姐就忘了哥,现在的我已经到了吃你一根甜筒就看不下去的地步?” 陆瑾靠在椅子上,微微抬头,斜睨了他一眼。 张小东赶紧单手给陆瑾捏肩膀,道:“姐还是我姐,哥还是我哥,别说吃一根甜筒,就算你吃十根都没问题。那什么,澜姐,我的这根给你,还没吃,我再去买两根。” “今晚的甜筒你哥我全包了,没她的分。” 再次劫走张小东手里的甜筒,陆瑾舔了一口。 纪安澜:“……” 吃不吃倒是无所谓,纪安澜就是觉得陆瑾这个样子好欠。 张小东也不知道陆瑾今晚抽的什么风,撞了撞陆瑾的他,小声附在他耳边道:“陆哥,不带这样霸道的啊。” “怎么,我的霸道你第一天见识到么?” 拽拽拽,张小东无话可说,好希望能有个人来收拾他啊。 恶补继续,两个学习,一个吃甜筒。 趁着张小东去厕所的功夫,纪安澜揉了揉发疼的眼睛休息一会,朝玻璃窗外不经意一瞥,这一瞥恰好瞥见纪恒拎着蛋糕从驾驶位上下来,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然后走到后座给柳蔓和纪茹雪开车门,手挡着小心呵护娘俩下车,她突然觉得眼睛更疼了。 羡慕吗? 羡慕。 想要拥有吗? 想。 可是,从懂事那天起,她就知道,只能羡慕,只能想想,仅此而已。 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一个有了自己的家庭,一个在国外有了自己的生活,而她,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至今都不明白。 虽然妈妈常说,她不后悔嫁给爸爸,不后悔生下她,但她好像并未想过她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并未想过她一厢情愿甚至是一腔孤勇的爱是否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有时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想,在想他们这段婚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还有,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结果是:没有答案。 在纪安澜看到纪恒一家三口那一刻,陆瑾同样也看到了。 余光瞥见从厕所出来的张小东,他将手里新买的冰淇淋甜筒凑到纪安澜的唇边。 纪安澜唇上先是冰冰凉凉的感觉,而后是一丝甜甜的味道,她回过神偏头看陆瑾,突然凑近的脸,突然凑到唇边的冰淇淋,让她脑子里无暇再想其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陆瑾这么笑,露出一排排整齐的大白牙。 那是从眼底绽放的笑,比除夕夜那次的仙女棒还要灿***阳光还要暖。 “啊,张嘴,咬一口。” 耳朵接收到声音还未来得及传入大脑,在陆瑾美色和声色蛊惑下,纪安澜张口咬了一口。 “真乖,再张嘴。” 嘎蹦脆拧下蛋筒最下面那一截,陆瑾塞进纪安澜嘴里,指尖划过的柔软让他整根手指的温度都在上升,捏着甜筒,他人懒散地往椅子上那么一靠,歪头笑着道:“甜筒最好吃的第一口和最后一口小爷都给你了,以后记得对小爷态度好点。” 然后,甜筒的第二口他在纪安澜的注视下咬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纪安澜秒速低下头,脸上温度在直线飙升,慌乱地拉过试卷,看到选择题提笔就填,哪还管什么对与错,心脏更是噗通噗通跳,跟坏了似的。 张小东捂眼站在离座位有段距离位置,少儿不宜啊,不过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看两人,心里感叹:我陆哥,不愧是我陆哥啊,已经开始明骚明撩了! 第六十一章 您不如纪安澜她妈妈,这是事实 “这么好的生日礼物转手就送给别人,若是被送礼物的主人知道,你们说他会不会生气?” 坐在桌子上,陈青笑着晃动双腿,朝班里一直跟她后面的几个女生甩着手里的丝巾。 “要是我肯定会生气的,礼物不喜欢可以放着,转送给别人就显得太没礼貌了。” “就是,这不是无视别人的一番心意么。” “要是一般的朋友还好,要是男朋友,哪天人家知道了,估计心得凉半截。” 陈青附和最后一个女生的话,感叹道:“可惜啊,一片真心喂了狗!” 埋头正在做题的纪茹雪听见陈青她们的讨论声音,几乎是下意识觉得跟自己有关,抬头瞥见陈青手里秦子杨送给她的丝巾,眸色微变,紧紧握住手中的笔,想站起来却又忍住了。 那晚她找人原本是想知道陈青家具体地址,却不想被那个女生以丝巾交换消息为由给耍了。 庆幸的是秦子杨今天不上课,要不然她还真没法解释。 课间休息时间,纪茹雪将陈青堵在厕所,不让她出去。 “陈青,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陈青靠在墙上抠了抠手指,又看了看,觉得指甲又长了,掏出指甲刀剪指甲。 “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最近处处针对我?”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大拇指指甲才剪了一半,陈青抬眸看她,笑中泛着冷意,质问她:“我跟你之前在班里也没有任何交集,只是收了秦子杨的钱给他办事,我又是哪里碍着你了,你要处处针对我?” 当然,纪茹雪为什么,于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你敢说你没在陆瑾他们面前说过我的坏话?” “纪大小姐,我看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陈青忍不住笑,说坏话,也不看多大了,还以为是小孩子呢没点判断力,可别逗了,还是她以为全天下男生,只要见到她就会一见倾心,再见生情。 她以为她纪茹雪是谁,人民币呢,人见人爱,拉倒吧。 今天,她也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处处针对她了,感情是怕她处处败坏她班花形象。 纪茹雪语气上听起来似乎是妥协了,问陈青:“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要怎样啊,我想想啊。” 说完,陈青靠在墙上边剪指甲边想,唇角却是泛着鄙夷不屑的笑。 没掂量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纯洁,还敢试探别人到底有多黑,真是可笑。 上课铃声响了,纪茹雪催促道:“你想好了没?” 收了指甲刀,陈青吹了吹才塞进口袋里,抱歉道:“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跟你说吧。” 然后直起身,看也不看纪茹雪一眼出了厕所。 望着陈青的背影,纪茹雪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不自知,眼底满是憎恨:陈青,你给我等着! 周五晚上下课回到家,还没放下书包,纪茹雪就被柳蔓追着问:“你跟子杨最近怎么回事?” 两人上下课不一起也就算了,周末也很少一起做题学习。 又来了,每天每时每刻问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秦子杨,纪茹雪回答的都快吐了,受不了的她将手里的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心底的怒火直冒,转身看柳蔓,“秦子杨,秦子杨,你每天只会问秦子杨怎样了,可有问过我怎样?” 瞧着纪茹雪这副模样,柳蔓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训斥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扯掉头上的发带和发卡,纪茹雪朝柳蔓扔去,冷笑着道:“淑女,这些年是您非得逼着我装淑女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也成不了真正淑女,就像是无论我装的怎么乖巧孝顺,爷爷奶奶都不会喜欢我一样。妈,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在爷爷奶奶心里,您跟纪安澜她妈妈对比,就像我跟纪安澜,事实就是我不如纪安澜,您也不如她妈妈。” “啪!” 柳蔓一巴掌狠狠甩在纪茹雪脸上,像是被她戳中了痛处,眼底满是狰狞,手指紧紧揪着她的衣服,紧咬着牙齿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纪茹雪头被扇偏了,舌头舔了舔发疼的脸颊,她只是笑了笑。 第六十二章 茹雪,实话的机会你错过了 “澜姐,好消息啊,你昨晚看到新闻消息了没?” 纪安澜偏头看趴在窗户上的张小东摇了摇头,亲戚来了,昨晚吃完饭洗洗就睡了。 张小东激动道:“新修订的未成年保护法快出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欺负了。” 要知道他等这个消息等了多久,如果不是近几年来校园霸凌横行,未成年犯罪猖狂,天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修订。 相较张小东的激动,纪安澜也只是微楞了那么一下。 “澜姐,你不高兴么?” “高兴。” 快出来,意思就是还没出来啰,但,那些校园霸凌罪行搞不好此时此刻就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发生。 还有,这个快到底是多快呢,半年,两年,还是更长。 张小东嘿嘿:“我也高兴。” 这一消息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长期受到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最害怕的也莫过于那些加害者。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余光瞥见正在收拾东西的秦子杨,纪茹雪紧握着手中的笔,指甲反复上下刮摩,最终还是松开选择放下,站起来亲昵地挽住秦子杨的胳膊,柔着声道:“子杨,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今晚去你家,你教我好不好?” 秦子杨面色如往常一般没有异样拉上书包拉链,动作温柔地揉了揉纪茹雪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纪茹雪故作害羞地垂眸,敛下眼底所有的情绪,长长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场争吵之后,她跟母亲基本是人前演戏人后冷战,也被收回了所有恩赐。 这就是她的母亲,她用培养公主的方式精心灌溉她,却又时常用灰姑娘的生活惩罚她,从不担心她会反抗,也从不担心她会有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挣扎过后的她还是想做公主,受不了也接受不了灰姑娘的生活。 只是,当天他们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碰见了喜欢跟在陈青屁股后面的几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脖子上系着的就是秦子杨送给纪茹雪的那条丝巾。 那个女生是趁着陈青不在偷偷拿着过把瘾的,这会被秦子杨和纪茹雪给撞个正着,吓得赶紧解开拿下来,双手背在身后。 纪茹雪手指紧握直冒汗,微微偏头看秦子杨,只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脑子里这会正在组织各种解释,秦子杨却什么也没说,直接牵着她的手与那几个女生擦肩而过。 上了秦家的车,同秦子杨坐在后座位置,纪茹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以前一样,将视线投向窗外,装作看夜景,有关丝巾的事她必需给个解释,但这个解释需要好好想想。 一直沉浸在编织解释世界里的纪茹雪,并未注意到从上车就在看文件的秦子杨有看过她。 “子杨。” 见秦子杨快进家门的时候,纪茹雪突然叫住他。 秦子杨止步回头,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犹豫再三,纪茹雪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你送我的丝巾我很喜欢,让我没想到的是带去学校的第二天就丢了,我怕你生气就没敢跟你说,但我知道是陈青拿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回来。” 秦子杨那样子像是接受了纪茹雪的解释,朝她伸手,笑着道:“没事,那条丝巾既然她们用过就没有必要再要回来,回头我给你买条新的。” 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他上扬的唇角微微收敛了些。 第六十三章 哪个班的,还不进教室 晚自习突然停电了,苦逼的高三党们别提多兴奋,尖叫狂呼。 张小东手上的题才解了一半,虽然很想休息加入兴奋呐喊的队伍,不过还是忍住了,头贴在桌子上,手往位兜里掏了掏,记得没错,应该还有两根蜡烛,以备不时之需的。 掏着掏着,突然看到玻璃上出现一张丑到天际的鬼脸,吓得他差点没连人带桌子翻了。 直到听见陆瑾的笑声,他才稳住吓得已经飘出身体的灵魂,难得生气道:“陆哥,不带你这样吓人的,下次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换个心脏稍微不好点的,这会估计早就死翘翘了。 止住笑,保证完,陆瑾朝他伸手。 张小东不明:“什么?” 手伸进窗户,陆瑾直接拿过他手里的一根蜡烛,掏出兜里的打火机转身。 反应过来他要干嘛的张小东嘿嘿笑,趴在窗户上道:“陆哥,我也要点蜡烛。” 好忧伤啊,以前的陆哥参加完竞赛回来,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他,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果然,男人都是兄弟如衣服,媳妇如手足啊。 这电估计也停不了多久,纪安澜趴在桌上背今天学的古文,背着背着突然卡住了,她坐直身体借着外面的月光打开语文课本,看不清干脆眯着眼看。 突然,微弱的光亮出现,再到明亮能看清课本上的字,她猛地抬头,便瞧见了手捧着蜡烛靠在窗沿上的陆瑾,他同样也在看她。 陆瑾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将蜡烛放在窗户里面的窗沿上,噙着笑道:“看我就能把课文背进脑子里么?如果可以,那小爷就勉为其难让你多看几眼。” 纪安澜捂着额头白了他一眼,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不打算搭理他,合上书,她继续背课文。 不得了了啊,现在都敢朝他翻白眼了,谁给她的勇气! 听着纪安澜背课文的声音,陆瑾背靠在窗户上,望着前方的万家灯火。 比赛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他就被母亲揪着吵架,连游戏都拯救不了他,却被她的一记白眼轻而易举的给拯救了,他可以很确定自己中了邪。 “四班的那位同学,还没到下课时间,赶紧回教室,等会你们班主任会进教室发蜡烛。” 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纪安澜瞥了眼因病请假的同桌课桌,示意陆瑾赶紧从后门进来,要是被教导主任发现他不是他们学校的,走不了是小事,明天被他学校知道通报批评是大。 从陆瑾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成功引起了四班同学们的注意力,尤其是女生。 看来电今晚是来不了了,纪安澜埋头借着烛光做题。 没过一会,班主任曾志明就出现在教室,给大家发蜡烛,边让人发,边站在讲台上道:“虽然老师很想对你们说点蜡烛看书做题对眼睛不好,也很想对你们说一个晚上不看书不做题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但高考离你们越来越近了,老师并不希望一个晚上的停电,让你们紧绷的神经就这么突然松懈了下来。当然,你们可以松懈那十几二十分钟,但不可以松懈一整晚,不想做题的就背背语文课本,又或者用复读机听听英语听力也行,我就不给你们讲题了。” 同学们高呼万岁。 纪安澜见曾志明往自己这边走,赶忙按住陆瑾的头让他趴的再低点,将桌子上的书往同桌座位上再堆了几本,小声朝他道:“你赶紧往桌子底下蹲,我们班主任快走过来了。” 陆瑾:“……” 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按头像是按在菜板上一样按过,就差拿一把菜刀切了。 见陆瑾不动,纪安澜扯了扯他的胳膊,催促道:“快点,被班主任发现,我们俩死定了。” 到时候曾志明肯定会在爷爷面前给她安一个早恋的罪名,洗都洗不清。 瞥了眼纪安澜扯自己胳膊的嫩白小手,陆瑾不情愿却还是照做。 翻他白眼,扯他胳膊,今天她可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好在烛火昏暗不明亮,曾志明走到前面那桌位置就停了下来,然后跟班长交代了一下维护好班级秩序就出了教室,纪安澜才总算松了口气。 第六十四章 烛火下的他,情窦初开 烛光昏黄不甚明亮的教室里,各种声音嗡嗡作响,有同学在背书,有同学在悄然说话,有同学在睡觉,当然,也有同学在传纸条,至于是情话还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从位兜底下钻出来往椅子上一坐,陆瑾问:“你同桌男的还是女的?” 纪安澜没回他,倒是前桌女生突然笑着答话说是个男生,还特别加了句他对她挺好的。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陆瑾只是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微收,然后自来熟的就跟那个女生巴拉巴拉聊了起来,内容无非都是围绕纪安澜展开的,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陆瑾就知道了这个班大概有一半的男生喜欢纪安澜,只可惜都不敢跟她沾上关系,害怕惹祸上身,平日里见到她被欺负也都干看着,更没有人想过告诉老师,选择集体失声,甚至是集体沉默。 当陆瑾开玩笑地问那个女生有没有欺负过纪安澜,她笑容微僵摇了摇头。 可能觉得自己问法不对,陆瑾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那个女生的笑终于止住了,转身拿起笔埋头做题。 在这个年纪,往好听的说就是祖国的花朵,往难听的说就是祖国的毒瘤。 大多数人早就将欺负这两个字定义为手头上的,而对于口头上的、态度上的欺负,他们常以玩笑定义,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受过教育的他们都知道,只有手头上的欺负才会收到法律的审判和制裁,类似什么开玩笑,或者拉帮结派搞孤立,就造成身心伤害等等之类的,那都是弱者的无病呻吟。 直到这一刻,陆瑾不得不承认纪安澜的内心是强大的。 虽然曾志明可以在大的方面护着她,但他同时也是一名老师。 手枕着头趴在桌位上,陆瑾凝视着烛火下闭眼背诵课文的纪安澜,到底看了多久没眨眼他也不清楚,就是觉得她的侧脸比以往不同,他迷茫如困兽般的人生好像突然之间找到了突破口。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让疲惫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张小东来到纪安澜所在的窗户前,见陆瑾人趴位置上睡着了,嘿嘿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就怕他又去网吧熬夜伤身。 噔噔噔跑回教室窗户前拿了张纸笔写了几个字,张小东然后又噔噔噔跑了回来,将纸递给正在背书的纪安澜,示意她看,上面写着:我陆哥估计又跟夏阿姨吵架了。 纪安澜瞥了一眼正睡觉的陆瑾,拿起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他们经常吵架? 张小东接过看了眼,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算是吵架,基本都是夏阿姨揪着陆哥吵,陆哥只是偶尔顶那么一两句,然后就不在家待着,以前还来他家,后来次数多了估计觉得不好意思,就很少来了。 每次阿姨往家里来电话,他只能骗她说在,要不然怎么办,说不在又得吵。 纪安澜继续在纸条上写:为什么经常吵架? 这个具体为什么,张小东不好说,只能指了指正睡觉的陆瑾。 张小东走后,纪安澜背着背着,忽地偏头,目光落在陆瑾熟睡的侧脸上。 陆叔叔只说过他对不起陆瑾妈妈和陆瑾,却从来没说过为什么。 大多数时候,她从他口中听到的都是那些幸福的过往,他跟陆瑾母亲有多恩爱,那会的陆瑾有多调皮可爱。 第六十五章 送奶茶和伞的姑娘,爷想跟你回家 吃完早饭收拾准备出门,厨房传来李婶让带伞的声音,纪安澜边穿鞋边伸出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蹭掉鞋子,噔噔噔背着书包上二楼卧室一趟。 课间休息时间,张小东靠在纪安澜坐的窗户前,看着滂沱大雨,抱着手臂连连叹气:“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我陆哥人是在学校还是在网吧?” 要是在学校,等下了课,要么等雨停,要么淋雨回家。 纪安澜将试卷翻了一面,淡淡道:“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也是哦。”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努力,太久没摸手机的缘故,后知后觉的张小东捶了一下自己的头,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快速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等回复的空隙,他转过身看正埋头做题的纪安澜,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澜姐,陆哥父母的事除非他自己跟你说,作为他兄弟的我也不好说。至于陆哥跟夏阿姨,我只能说他们俩关系很不好,不是说他们彼此对彼此不好,怎么说呢,就像是两只刺猬想对彼此好也想来个拥抱,除非俩人都把刺给拔了,要不然永远都不会有拥抱和解的那天。” 抱谁就扎谁,要不然就是互扎。 纪安澜落在试卷上的笔停顿了那么一秒,随后继续答题。 就在张小东以为陆瑾不会回他信息时,信息来了。 陆瑾:怎么,你想给我跨校送爱心伞? 张小东:我倒是想送,可惜也没带伞,只能等张大东忙完顺便来学校捡我。 下了课,纪安澜直接收拾书包回家,晚上没有测试,下雨天她不打算在学校上自习。 路过张小东坐的窗户前被他喊住,她止步回头看他。 张小东将手里花钱找人借的伞递给纪安澜,拜托道:“澜姐,帮忙送个伞呗,知道你今晚不上自习,我电话里都跟陆哥说好了,让他下课等等你。” “伞你自己用吧,我包里有把伞是他的,原本是想让你帮忙还给他的。” 说完,纪安澜背着书包下楼。 一到下课的点或者下晚自习的点,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门口,路都被家长们堵得死死的。 下了公交,放眼望去,里仁中学门口都是车伞人群,挤是挤不进去了,纪安澜掏出另一把伞和手机,拨打陆瑾的电话,三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只能顶着冷风大雨等他回电话。 一下课就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的陆瑾,静静听班主任念了一个小时的经文,几乎是带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秒速掏出兜里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和短信,麻溜地往教室方向跑去。 提溜着书包不带喘气地跑到学校门口,陆瑾四下扫了好几眼,没扫到纪安澜人影。 一个小时能做什么? 上一节课,休息十五分钟。 坐办公室长椅上听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唠叨。 能让人群车辆堵塞的校门口一个学生家长都不剩。 一个小时虽然能做的事很多,但能在冷风暴雨里等你一个小时的人很少。 明知在纪安澜眼里心里他们撑死也只不过是朋友,可陆瑾不知为何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就在陆瑾提起力气准备戴上卫衣帽子时,脸上突然被贴了什么热乎乎的,反应慢半拍的他缓缓偏头,然后整个人定在原地,卫衣帽子也忘了戴。 “手机放书包里忘了充电关机了,风太大伞撑不住,我就去奶茶店躲了会雨,顺便买了两杯奶茶。” 解释完,纪安澜脖子歪着夹住伞,将手里两杯奶茶交给陆瑾,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伞替他撑开,一手接过自己那杯奶茶,一手将手里的伞放入他手中,缓缓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买了两杯一样的。” 全程陆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做完一切,然后垂眸看着手里多出的奶茶和伞。 怎么办,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跟她回家。 陆瑾坚持要送纪安澜回家,拒绝都不管用,纪安澜只能由着他。 滂沱大雨渐渐转为绵绵细雨,两人撑着伞就那么各自喝着奶茶,无言走着路,偶尔伞与伞会碰到一起,很快又会分开,无声胜有声。 转眼又到了冬季,这个冬季相较以往,对陆瑾而言总算是多了那么一丝温暖。 这段路不长,很快就到了纪安澜家门口,还有几步路,陆瑾止步对她道:“这次算你还了爷的一个恩情,还剩一个。” 纪安澜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捧着奶茶同他擦肩而过。 直到院子门合上,陆瑾才咬着吸管转身,撑着伞重走一遍刚刚走过的路。 第六十六章 陈青的道歉接受但不原谅 “澜姐,澜姐,澜姐。” 趴在八班窗户前的张小东一个偏头瞥见纪安澜的背影,赶忙从人群中脱身出来追上她道:“澜姐,劲爆消息,陈青她妈妈来学校了。” 长期受到张小东八卦精神和自言自语能力的熏陶,纪安澜知道自己想不感兴趣都难,很是配合地问他:“她妈妈来学校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这会正拉着她一个个班级道歉呢。” “道什么歉?” “向那些被她欺负过的低年级学弟学妹们和同年级同学们道歉啊,不知道是哪位英雄把她在学校干的种种事迹全都跟她妈妈说了,她妈妈一早就带着她来学校,先是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从高一班级开始挨个班道歉。这不,刚轮到我们高三年级同学们,先从八班开始的,澜姐,你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没什么需要做准备的,这样一天对于陈青来说已是最轻的惩罚。 张小东只说挨个班级道歉,却没说挨个同学道歉,以至于陈青站到纪安澜面前,她微楞了那么一会,瞥了一眼讲台上站着完全不敢置信的曾志明,只觉有点头疼。 这下好了,爷爷就算不知道,曾志明也会自己主动登门负荆请罪的。 陈青弯腰鞠躬道:“对不起!” 这些被自己欺负的人里,陈青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纪安澜。 纪安澜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并没有说原不原谅。 陈青妈妈面容憔悴,眼睛红肿,看样子应该一个晚上没睡,头发也没怎么梳理,作势准备也向纪安澜弯腰鞠躬道歉,相较对陈青的冷淡,纪安澜这次放下了手中的笔,扶直陈青妈妈弯下的身体,淡淡道:“阿姨,您能带陈青来学校挨个班级道歉就已经说明了您的教养,犯错的人是陈青并不是您,您没有必要跟着她一起向我们道歉。” 每次道完歉始终低着头的陈青,突然抬起了头,她看着纪安澜,眼底情绪复杂。 学校大门口,原本疾步走路的陈青妈妈,突然止步转身,目光落在身后的陈青身上,眼底是说不出的失望和难过。 那么多的孩子啊,个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却被她的女儿欺负到不敢反抗不敢告诉老师,他们眼底的害怕和恐慌就像一把把刀扎在她心口上。 陈青妈妈:“你告诉我,谁教的你,是谁教的你在学校这般作恶?” 陈青低垂着头,保持沉默。 没来学校之前,她还抱有幻想,可能是那个同学故意抹黑她,如果作为母亲的她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还会有谁会相信她,可是结果呢,结果比抹黑更叫人胆战心寒。 叫蒋绾绾的那个同学怎么说的来着,她说:“阿姨,因为陈青,我不再相信学校是个充满阳光的地方,我也不再只是个心怀梦想的高中生。每天早上闹钟一响起,我没有快乐可言,觉得自己是个即将迈入地狱大门的人,时时刻刻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解脱。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我不是没想过自杀,可是为了我的父母和爱我的人,我咬着牙忍了下来。所以,陈青的道歉我接受了,因为这是她欠我的,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来她。” 事已至此,再问什么都是多余的,陈青妈妈疲惫道:“我跟你们校长商量过了,必须给那些被你欺负过的同学一个交代,高考之前你都呆在家里学习,我会花钱给你请老师补课,高考你到时候照常参加。” 第六十七章 老爷子发怒,不给饭吃还罚站 晚上回到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爷爷,还有不断朝她做动作的李婶,纪安澜知道班主任曾志明肯定已经往家里来过电话了,她手指挠了挠头,有这样的班主任是福也是祸啊。 拄着拐杖站起来,纪严冷沉着声道:“书包放下,跟我进书房!” 纪安澜朝李婶抛出求救的眼神,然后将手里书包交给她,跟着进书房。 “砰!” 纪严拐杖往桌上一扫,扫落了最喜欢的陶瓷杯,双手搭在拐杖上转身看纪安澜,厉声问她:“是谁教的你在外面被人欺负死死的也不吭一声!” 就说怎么隔三差五不是衣服湿了回来就是头发湿了回来,问题原来出在这。 要不是学生曾志明打电话来家里,他还被蒙在鼓里。 上高中的这几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她被多少人这么欺负过。 纪严拐杖重重敲打着地板,发出咚咚声音,又道:“我是不是教过你该忍则是忍,不该忍的人家怎么欺负的,你就怎么还回去,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你说,我是不是这么教过你!” 纪安澜回答:“是。” 小时候同龄孩子骂她一句就能把人家孩子打的头破血流,长大那股野蛮劲不知怎的就没了。 纪严手指在拐杖上点了点,眸子微眯:“欺负你的人是不是茹雪指使的?”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实在找不出让她忍气吞声的理由。 纪安澜摇了摇头,这是个凡事讲究证据的世界,尤其还是柳蔓那样能言善辩的女人。 如果她说是纪茹雪又或者是秦子杨,爷爷肯定会给她讨个说法,仅凭手里的几段录音,并不能把纪茹雪怎样,撑死也就秦子杨有点小事,波澜惊不到他们那些人,倒是会淹了她跟爷爷。 纪严最后一次问:“真不是她?” 纪安澜再次摇了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他不信。 呵,没有理由就随便让人糟践欺负了,还有脸回家,纪严拿起拐杖直指着纪安澜,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好,性格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像谁,更不像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孩子,“给我站书房想清楚了怎么回我话,想不清楚就站到天亮!” 纪安澜卖可怜:“爷爷,我还没吃晚饭呢。” 纪严冷声哼气:“我的脸都给你丢没了,你还有脸吃完饭!” 纪安澜:“……” 所以,这是不给吃晚饭还得罚站是吧,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 看来今晚她只能把晚饭的希望寄托在李婶身上了。 就在纪安澜站着快睡着的时候,书房的门响了,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歪着头睁开眼见李婶那动作觉得特别好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没办法,家里没一个不怕爷爷的。 李婶听到声音,忍不住挖她一眼:“你这孩子,还笑得出来,你是没看到,你爷爷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脸都气变色了,挂电话的手都在发抖。” 估摸着班主任找班里人问过情况才打电话的,纪安澜只觉头又开始疼了。 李婶把筷子递给纪安澜:“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茹雪?” 纪恒刚娶柳蔓那会老爷子虽说心里有气,但也没想着把他们一家子赶出老宅,毕竟做完亲子鉴定可以很确定茹雪也是纪家的骨肉,孩子总是无辜的。 两个同父异母的孩子住在一起,不和很正常,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们只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不碍事,还有就是澜澜接受不了父亲再娶这个事实,难免会闹脾气,所以呢,大家也都渐渐习惯一有事就先对号入座是澜澜的错,更没发觉澜澜的变化。 直到后来有段时间,兰姐身体不好,她跟老爷子陪着兰姐去乡下住,再回来的时候澜澜已经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成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老爷子这才惊觉很多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澜澜去了乡下。 小孩子纵使会说谎,但澜澜是老爷子一直带身边的,哪句话是真是假,他一看澜澜眼睛就知道,也是从那以后他们才知道柳蔓那个女人的心思深沉,还有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柳蔓手段高明之处就在于她套牢了纪恒,只要纪恒相信她,谁也拿她没辙,为了澜澜,为了能安生过日子,老爷子最终决定让他们一家搬出老宅。 纪安澜摇了摇头,埋头吃饭。 李婶倒是不怎么相信纪安澜,初中那会她可是亲眼看见过茹雪欺负澜澜,还不止一回。 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茹雪大变样,瞧着也是个好孩子,但她心里总是有股不对劲感觉。 第六十八章 秦大少爷的道歉,稀罕事 隔着窗户放下书包,张小东见走廊里走路姿势不对劲的纪安澜,拉开教室后门出来,追上去问她:“澜姐,你腿怎么了?” 纪安澜停下脚步,眼睛睁不开地对他道:“还不是昨天陈青那事,我们班主任也就是我爷爷的行走监视器,找班里那些同学谈完话就打电话去我家里,我爷爷知道我被陈青欺负的事气得吹胡子瞪眼,刚到家就被他拉进书房,觉得我丢了他的脸,非得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说不出,他就罚我站了一个晚上还不给饭吃。” 张小东惊呆了,“你爷爷经常这么罚你?” 纪安澜点了点头,可不是经常,害她从小到大一点谎都不敢撒。 要不是李婶昨晚给她送饭,估计她早就饿晕倒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爷爷说实话?” “实话是什么?” “实话就是秦子杨找人欺负的你呀。”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找秦子杨给你赔礼道歉啊。” 纪安澜:“……” 所以陈青昨天才道歉结束,现在就该轮到秦子杨了,她可以这样理解吗? 只是,她笑张小东还是太单纯,如果什么事都能用道歉来解决,那还要警察法官做什么。 就在她刚这么想完,秦子杨人还真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张小东挡在纪安澜面前。 四班的五班的同学们个个把头伸出窗户和教室前后门,静静地观看他们。 秦子杨对张小东微冷着声道:“麻烦让开一下,我找你身后的人。” 张小东身体随着脚下挪了两步,不过一秒又挪回原位,他咽了咽口水,挺胸抬头展开手,用拔高的音量壮胆:“不让,你先说找我澜姐干嘛,我再让。” 纪安澜被张小东样子成功给逗笑了,不过还是很感动,手搭在他手臂上示意他放下,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等秦子杨接下来要说的话,难道他终于发现情人眼里出眼屎了,搞不好还真是。 虽说秦子杨是秦家的未来接班人,为人高冷不容易接触,但他从未做过仗势欺人的事,唯一一个让人欺负过的也只有纪安澜,那是因为纪茹雪口中的纪安澜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典型的恶毒妹妹,他没空去验证是否属实才会受了纪茹雪的蒙蔽。 因为纪茹雪,还有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秦子杨深刻地明白了一个成语:颠倒黑白。 纪安澜眼底看笑话的意思秦子杨尽可能忽略,诚恳道:“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的道歉,也深知发生过的事并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的。今天我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从今天起就算我秦子杨欠你一件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兑现,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违法犯纪,合情合理,且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无论大小,我都会满足你的要求。” 说完,他转身回教室。 张小东昨晚跟着邓紫霞女士看了两集倚天屠龙记电视剧,觉得现在这情景有点像昨晚发生在赵敏跟张无忌身上的,不免多想,偏头对纪安澜道:“澜姐,他这附加条件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他就不怕你是第二个赵敏?” 嫁给秦子杨,那可是纪茹雪毕生为之努力的梦想,要是被澜姐截胡了,她还不得吐血。 纪安澜还是忍不住白了张小东一眼,伸出手指戳他脑袋,拜托道:“麻烦你这里能不能多装点题,少装八卦小说电视剧。” 第六十九章 他们的生日竟然只差十天 周五晚自习结束,张小东陪着纪安澜在公交站牌处等公交。 坐自行车后座的他嘿嘿笑着道:“澜姐,这周天我生日,你来我家吃饭呗,陆哥也来。” 其实,他跟陆哥同一天生日,陆哥不让他说。 纪安澜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的生日跟张小东只差十天。 周六晚上吃完晚饭,纪安澜盘腿坐在沙发上,问又在织毛衣的李婶:“李婶,后天就是张小东生日了,我没送过人家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李婶扒拉了一下老花镜,笑着道:“这么巧,你们生日只差十天。” 纪安澜点了点头,礼物还没买,她正愁着呢。 “他缺什么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买什么。” “他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缺试卷,可我总不能给他出试卷吧。” 李婶忍不住笑,生日送试卷确实不合适,于是起身去自己卧室,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道:“这样,你把我给他织好的毛衣明天带上,然后再送支钢笔或者书什么,总之什么实用送什么。” 纪安澜接过牛皮纸袋打开,掏出里面的毛衣看了看,然后叠好重新放回去,问李婶:“你什么时候织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婶拿起正在收最后一只袖口的毛衣继续织,边织边道:“两大家子的毛衣都织完了,你上课的时候我在家无聊,就想着看看电视织织毛衣打发时间。” 纪安澜指了指李婶手里正织的毛衣,“别告诉我,你现在织的这个是给陆瑾的?” 李婶点了点头,拿着毛衣站起来往身上比划,问她:“怎么样,颜色可合适?” 纪安澜朝李婶竖大拇指,连连夸赞很合适。 中午去张小东家之前,纪安澜先去了趟书店,挑来选取最后决定买了两本励志书,好让张小东多喝点鸡汤补补动力。 虽然她很想给他买漫画书或者小说,但这个节骨眼显然不合适。 听到敲门声,邓紫霞放下手里活开门,见是纪安澜,回应她的打招呼连连说好,赶忙笑着将人迎进来,朝张小东卧室方向大嗓门喊道:“小东,赶紧出来,你澜姐来了。” 张小东脱下脚上陆瑾给他买的运动鞋装好,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陆瑾,踏着拖鞋麻溜出卧室。 纪安澜将手里的书和毛衣递给张小东,“生日快乐,书是我送的,毛衣是李婶织的。” 张小东嘿嘿笑着接过,“谢谢澜姐,回去帮我也谢谢李婶。” “老人家真是有心了,回去也帮我谢谢她,我们家小东长这么大,我这个当妈的都没亲手给他织过一件毛衣,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说完,邓紫霞拍了拍张小东肩膀,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进去换上再出来,好让你澜姐拍张照片回去给李婶看。” 张小东领命进去换毛衣,没过一会就出来了。 邓紫霞迎了上去,拉着张小东转了一圈,连连点头道:“老人家手就是巧,你看这花纹织的多漂亮,还有这颜色,还有这尺寸,回头有时间一定要去请李婶教教我。” 张小东忍不住拆台:“邓紫霞女士,就你那萝卜粗的手,我都怀疑你能不能拿得住针线。” 邓紫霞用力拍了几下张小东肩膀,极力忍住没揪他耳朵,默念几句不生气,然后朝纪安澜笑了笑。 第七十章 澜姐抱歉啊,陆哥不让我说 菜吃了一圈,邓紫霞放下手中的筷子,举起手边的饮料杯,笑着道:“来来来,让我们一起举杯,祝两位十七岁少年生日快乐。” 两位生日? 纪安澜端起饮料杯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唇角噙着笑的陆瑾,他同样也在看她。 张小东微微偏头,朝纪安澜小声抱歉道:“澜姐对不住啊,陆哥不让我说。” 给两位小寿星祝完生日,邓紫霞又拉着张大东和张小东站了起来,三人一起朝纪安澜举杯。 纪安澜赶紧放下筷子端着饮料杯站了起来,直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瑾靠在椅背上忍不住笑,他还是第一次见纪安澜被吓的这么手足无措。 邓紫霞由衷感谢道:“澜澜,阿姨和叔叔真的要感谢你,你也是学生,每天也有写不完的试卷和题目,能帮着补一次课那是你看得起我们家小东,可一直帮着补课出试卷那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情分,咱家三口敬的这三杯饮料你受得起。” 都这么说了,纪安澜只能硬着头皮受着,直到吃完饭又吃完蛋糕,她才松了口气。 手里提着张小东妈妈烘的小饼干出来,望着前方就连走路都透着散懒的陆瑾,纪安澜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道:“陆瑾,十七岁生日快乐!” 刚刚在张小东家饭桌上的生日快乐是对他们俩说的,这次是专门对他说的。 双手插在兜里脚下正踢着石子的陆瑾,一个微楞,石子方向偏了,轻啧了一声,拉下卫衣的帽子慢悠悠转身,嘴角噙着笑看她:“到我这,你的祝福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所以,他这是在找她要礼物么,怪谁呢,是他不让张小东说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却还是开口问他:“你想要什么礼物?” 陆瑾反问道:“张小东问过你要什么礼物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 “那你就看着送。” 说完他戴上卫衣帽子继续踢石子。 纪安澜:“……” 回到家,犹豫了一会,纪安澜还是提着小饼干往厨房走,趴在门上问李婶:“李婶,那个……你给陆瑾的毛衣织好了吗?” 生日礼物自然是当天送比较好,隔天送的那叫补。 但是,她又怕李婶没织好,等会听她说完就放下手里事专门赶毛衣了。 李婶边摘菜边回头看她道:“织好了,怎么了?” 纪安澜这才说出实情,“我不知道今天也是陆瑾生日,到了张小东家才知道。” 李婶摘菜的手顿住了,有些惊讶,“他们俩同一天生日?” 纪安澜点了点头,可不是同一天。 李婶赶忙将手放水龙头下冲洗,然后在围裙上擦干,笑容慈爱道:“这生日同一天的可不多见,我这就去给你拿毛衣,你趁着天还早给他送过去,顺便再给他挑件礼物。” 说完,往卧室走。 “张小东妈妈烤了饼干让我拿回来给你吃,我放桌上了。” “放着吧,我等会就吃。” “还有,张小东妈妈让我代她们一家跟你说声谢谢。” “嗯嗯,谢谢收到了,那毛衣小东穿着可合身?” “很合身,等会给你看图片。” 拿着牛皮袋子和老花镜出来,李婶看了看照片,还挺合适的,看来年轻那会看人知尺寸的感觉还在,没怎么退化。 出门前,纪安澜上了一趟二楼拿东西。 第七十一章 陆振凯,你是在跟我说教吗 从车上下来,陆瑾直接双手插在兜里往家走。 陆振凯却还是提着生日礼物追了上来,将手里的袋子强行塞给陆瑾,继续劝说道:“衣服你就拿着吧,我已经让李婶过了水,你不接,没吊牌退都退不掉。” 匆忙从c市赶回来,衣服的尺寸大小,还是问李婶的。 陆瑾手都懒得抽,忍不住抬眸嗤笑陆振凯,手肘擦过袋子,在想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难道这么做,那些过去因他受到的嘲笑欺辱恐慌害怕就能消散? 难道这么做,曾经那个幸福的家就能回来么? 答案都是不能。 既然不能,他为何还要出现增加彼此的怨怼,大家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不挺好的。 就在这时,今天提前下班回来的夏竹恰好撞见了这样一幕,她的手紧握着自行车扶手,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一路上颠簸的缘故,挂在上面的蛋糕绳子断了,里面的蛋糕从盒子里跑了出来掉落在地,垂眸望着地上散成泥状的精致蛋糕,她眼底波涛在翻涌着。 夏竹脑子里有一闪而过将自行车掉转头,最终还是选择推着自行车站到了两人身后,连连冷笑道:“陆瑾,你今天想跟他一起过生日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骗我说是在小东家过生日。” 面对这样的误解,陆瑾已经习惯了,淡淡地回夏竹:“您非得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放好自行车,夏竹拿过陆振凯手里的袋子,掏出里面的衣服看了看,笑着道:“要是我也会选择今天跟他过,这么好的衣服,你妈我可买不起。哦,对了,还有那辆车,一看那牌子就值不少钱,坐上去肯定很舒服,同学看了多有面子,要不,你以后跟他得了。” 见夏竹误会了,陆振凯赶紧解释:“我刚回的a市,去小东家的路上刚好碰见了陆瑾,他不要礼物也不上车,是我死活逼他上车的。” 夏竹可不信,冷笑着将袋子还给陆振凯,看向陆瑾道:“是么,原来死活逼他就能让他妥协啊,那看来我平时还是逼他太轻了!” 他们俩那些陈年往事不过是翻来覆去炒的剩饭,陆瑾不想掺和,更不想再听,看来今晚家是没法呆了,双手重新插入兜里与俩人擦肩而过。 夏竹:“这么晚了,你去哪?” 陆瑾回头看了一眼夏竹,嘴角噙着笑转身,边朝她挥手边道:“你不是说我骗你没去张小东家过生日么,我这就去再过一次。” 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陆振凯一定不强逼陆瑾上车,更不会非得亲自送他到家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夏竹对自己的怨恨会淡化那么一点点,没想到却像是封存的一坛酒只会越来越浓。 他有些无力的转身看她,叹了口气才道:“夏竹,你对我的所有情绪,不该波及陆瑾的。” 陆瑾这些年的情况,他或多或少在邓紫霞和张大东口中了解过。 “所以,陆振凯,你是在跟我说教吗?” 夏竹嗤笑出声,言语中不乏冷漠尖锐,她道:“如果这些话你早些年你跟我说,或许我还能受教,只可惜你晚说了这么多年。” 说完,她转身上楼,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陆振凯。 拉开车门的那一刹那,陆振凯瞥见地上的蛋糕,站了好一会才弯腰座上驾驶位,关上车门又静坐了几分钟才发动车子离开。 直到陆振凯的车子消失不见,纪安澜才从灯光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过去不敢回忆,未来因你可期 掏出兜里的手机,纪安澜靠在墙上拨打陆瑾的电话,一通两通三通四通五通,就在第六通还没人接她打算放弃时,电话那头接通了,但没说话。 组织了一下语言,纪安澜缓缓对电话那头道:“李婶也给你织了毛衣,她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就让我过来送给你,你现在有时间出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还是没说话,不过纪安澜听到了陆瑾的呼吸声。 平时她很少说话的,在班里除非有必要,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保持沉默,所以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接下来她就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正搜肠刮肚中。 一时间,两头无言,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证明电话还是通的。 而此时此刻的陆瑾,靠在离家不远的一颗大树下,他单手插在兜里,在想接下来纪安澜是不是会一直保持沉默,等他开口说话。 只是今晚,他不想说话,只想听她说话,哪怕像现在这样也觉得挺好的。 这样的沉默纪安澜第一次觉得是种煎熬,终止了搜肠刮肚,对电话那头道:“我请你夹娃娃怎么样?” 陆瑾:“……” 她都不看时间的么,现在都几点了。 还是不说话,纪安澜再接再厉道:“要不,我请你吃夜宵?” 陆瑾:“……” 她就不会问一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或者你为什么不说话吗? 正常人,不都会这么问么。 这些话说出去都没反应,纪安澜只能说点半实话顺便卖点自己的诚心,看看能不能把人给哄骗到指定地点,“陆瑾,我这会在你们家附近的汉堡店门口,好像迷路了,要不你告诉我去你家的路怎么走或者你过来一趟?” 树下的陆瑾猛地直起身子,压根就没想到纪安澜人已经到了他家这边,怕她人等会走丢了,不想开口也得开口,微沉着声叮嘱道:“你进汉堡店等我,我马上到,十分钟。” 汉堡店附近那一片到了晚上有点乱不安全,尤其是女孩子。 听他终于说话了,纪安澜总算是松了口气。 陆瑾气喘吁吁跑到汉堡店,进店找了一圈没找到纪安澜人,眉头紧蹙,边掏手机边拉开门往外走,在左转身时恰好看到她,眉头松开的同时语气不免又是微沉:“不是说了让你在汉堡店等我别乱走,这地方又不是你家,丢了怎么办!” 纪安澜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陆瑾,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不由地一暖,将手里的两个红薯递给他一个,脸不红心不跳撒谎道:“晚饭没吃,我有点饿了,看到外面有卖红薯的就出去买了两个。” 晚饭是没吃,不过她还不饿,红薯用处就是现在,要不然真没法解释。 垂眸望着纪安澜手里热腾腾的红薯,陆瑾觉得自己哇凉哇凉的心窝瞬间又暖了起来,伸手接过红薯,动作却是粗鲁地提着她的衣领往汉堡店里带。 没办法,海拔差距,力气差距,纪安澜只能由着他提。 吃完红薯擦干净手,纪安澜将装着毛衣的牛皮纸袋递给陆瑾,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在他“是什么”的视线下,她偏头看向窗外,淡淡道:“里面是支钢笔,我母亲送给我的,这是她送我的所有礼物中唯一一个能用得上的。” 母亲给她买过很多礼物,只是那些礼物都是按照她想象中的那个她买的。 这么多年,她们交流的唯一方式就是冰冷的问候信,每年两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支笔,也是唯一一个她喜欢的礼物。 “父母虽然不可以选择,但我能选择的是未来不做他们那样的父母。” 纪安澜淡笑着看向陆瑾,算是变相的安慰他吧,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 打开精致的盒子,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昂贵钢笔,陆瑾用手指摩挲,那些过去不敢回忆,可是未来突然就这么变得可期了。 第七十三章 他是她童话里的圣诞老人 平安夜对于奋战高考的学生们来说,是一个难得暗度陈仓的机会。 在这样一个夜晚,会有很多故事在悄然发生。 下了自习,张小东背着书包手拿两个苹果到纪安澜教室窗前等她,嘿嘿笑着把两只手伸进窗户里,“澜姐,送你两个苹果,吃了保平安。” “两个苹果?” 不该只送一个苹果么,还是说张小东有钱任性喜欢一送送俩,拿过他手里的苹果,纪安澜将李婶早就提前一个星期买好包装好的苹果放到他手里。 张小东单手撑着头趴在窗户上,眉毛挤了挤又动了动,嘴角咧的都快合不上了,朝她道:“猜猜另外一个谁送的呀。” 苹果塞进书包里,纪安澜背上书包从教室后门出来,还用猜么,朋友就两个。 张小东赶紧跟上,歪头问:“澜姐,你跟我陆哥怎么样了?” 纪安澜觉得莫名,偏头看他,“什么怎么样了?” 好吧,女生一般脸皮都很薄,这样的问题张小东想他还是问陆哥比较好。 吃完饭洗好澡,纪安澜便开始坐在书桌前看书做题。 凌晨快要来临的时候,卧室的玻璃窗突然被什么敲响,正打着瞌睡的她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双手将窗帘扒开一点缝隙朝外面瞧了瞧,在想很可能是风带动树枝刮玻璃发出的声响,打了个哈欠转身关灯睡觉。 “咚咚咚!” 玻璃又被敲响,纪安澜止住哈欠,收回按灭台灯的手,下意识问了句:“谁?” 回答她的还是三声咚咚咚敲玻璃声。 想到一种可能,纪安澜重新踱步站到窗前,双手拉开窗帘,就在她拉开的那一瞬间,窗外雪花纸片飘洒而下,看到外面陆瑾的装扮,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这个时候如果来一句英文歌:wewishyouamerrychristmas,更应景。 圣诞老人是童话里存在的人物,打小就喜欢窝在书房看西方童话长大的纪安澜,也曾幻想过圣诞老人来给她送礼物的场景,只是眼前这个圣诞老人出场地点不对,也不够胖不够慈祥。 他不是童话,但他是圆她童话梦的圣诞老人。 陆瑾知道自己魅力无边,不过看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站在外面的他被风吹的直打哆嗦,抬手敲了敲玻璃。 回过神来,纪安澜打开玻璃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陆瑾就把他的书包扔了进来,她赶忙伸手接住,到嘴边的话收住,只是看他没有说话。 陆瑾唇角噙着笑,双手搭在窗沿上一个用力,突然间凑近纪安澜,两人的唇只差几厘米就快亲上了那种,“怎么,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属于男生才有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冲击着纪安澜的神经和鼻尖,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抱着书包的手一紧,连连后退几步,心跳却像是漏了一拍。 瞧着纪安澜一连串的动作,陆瑾唇角勾的越发厉害,透着坏,也不急着走,临时起了逗她的心思,“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又或者有什么忘了送给我的?” 纪安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陆瑾挑眉,双手一个用力坐上敞开的窗户,一脚悬挂进屋晃悠了两下,十分无赖道:“那我只能自己进来找点礼物了。” 爷爷今天上午回来的,纪安澜怕他真的进来在房间里走动发出声响,要是被发现走不了她没法解释,赶忙对他道:“有,有东西送给你,你等我一会。” 说完她轻手轻脚走路,拧开门出卧室,不过一会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回了卧室,递给坐在窗户上的陆瑾,朝他道:“平安果送给你。” 陆瑾伸手接过,收回悬挂的那只腿屈起搭在窗户上,伸出另一只手摘下头上的帽子和嘴角的胡须,月光之下的他侧脸泛着银色光晕,像极了动漫里放浪不羁的美少年。 “明早记得带上我的书包,我在公交站牌等你。” 说完他纵身跳下窗户,踩着树枝,消失在月光之下。 第七十四章 看样子是真生气,得哄哄 “谁这么缺德把我的花全都给摘没了,还朝院子里扔纸片!” 一大早的纪安澜就听见楼下传来爷爷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吓得一哆嗦,眼睛都没睁开就坐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天知道昨晚打开陆瑾书包的那一瞬间,她有多窒息,有多忐忑,有多想骂他。 没错,摘花的罪魁祸首是他,扔纸片的也是他。 有些困难的睁开眼,她望了眼桌上的英语试卷和笔记,再望了眼他书包里的花,盘腿扒拉了两下头发,下床踩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要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非得抽他几拐棍不可!” “好在澜澜奶奶不在a市,要是在可不得心疼死那些花,养了那么久才开。” “扔纸也就算了,摘那些花算什么回事。” “您赶紧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自个身体。” 关上卧室的门,听到楼下传来李婶和爷爷的声音,纪安澜觉得手里拎着的陆瑾书包就是个炸药包,赶紧褪下背上的书包挡住他的。 “不行,我得打电话让人在墙头装点什么,要不然这有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 说完纪严就放下筷子,气的早饭也不吃了,去客厅打电话。 纪安澜下楼梯,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提着两个书包往餐桌方向走去,问道:“李婶,爷爷这是怎么了?” 李婶样子瞧着也很想骂人,手在围裙上边擦边道:“不知道是谁摘了你奶奶养的那些好不容易才开的花,还往院子里扔纸片。这不,你爷爷气急了,早饭也不吃就给人打电话,怕那人下次进院不止是摘花了。” 为了早点甩掉手里的炸药包,纪安澜赶忙道:“李婶,早饭你给我打包一份路上吃,班主任让我们今天早点去学校。” 出了院门,纪安澜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李婶好糊弄,爷爷可不好糊弄。 距离公交车站还有点距离,纪安澜远远的就瞧见斜靠在站牌上的陆瑾,整个人跟没长骨头似的,一脸的没睡醒,嘴里还叼着棒棒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痞气,那副样子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松垮垮的校服,路过的人铁定会以为他是早出来混社会的。 走到他的跟前,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书包往他脖子上一套,然后转身上公交。 正准备掏手机的陆瑾手上动作一顿,抬头见纪安澜一脚迈上公交,准备迈另一只脚,他咬碎棒棒糖直起身子,抽出兜里的一只手勾住她书包带子将人拉了回来。 挣扎间公交车已经走了,纪安澜夺回书包带,拿眼瞪陆瑾。 陆瑾拿下脖子上的书包,笑着挑眉看她,“生气了?” 懒得搭理他,纪安澜远离他站着等下一班公交车。 看样子是真生气,得哄哄,陆瑾拉开校服拉链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往她手上一搁,然后双手插在兜里转身道:“生日快乐!” 然后就那么敞开校服袄子也不拉上拉链,往校门口走。 纪安澜垂眸手指摩挲着盒子,忽地转身喊他,“陆瑾!” 陆瑾懒懒散散地偏过头看她,开口道:“怎么,想起来要跟我说谢谢了?” 谢他个鬼,差点没拉她下水。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爷爷他很生气,早饭都没吃就给人打电话,说是想在墙上按点什么。” 说完公交就来了,她迈步上公交。 陆瑾啧了一声,昨晚玩的有点过分怎么办,以纪老爷的脾气,往墙上扎玻璃估计都算好的。 看来,这墙以后是爬不成啰。 早知道,就低调点。 事实证明,陆瑾猜对了,纪严不仅往墙头扎了玻璃,还扎了钢针。 第七十五章 秦子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分手 “秦子杨,你给我站住!” 就在秦子杨拉开车门半个身子都快探进后座的时候,纪茹雪追上来拉住他的书包,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她,竟是用力将他拉出了车后座。 家里的司机见状作势要下车,秦子杨阻止了他,示意他将车开到前面路口位置等他。 一点点扯回书包带子,秦子杨转身看纪茹雪,问她:“有事吗?” 纵使知晓她的真实面目,他还是难以做到对她冷言冷语。 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曾经,他以为,未来他的生命里一定会有她的存在。 明明不在意他的,明明恨不得逃离有关他的一切,明明恨不得对全世界说“秦子杨,我们分手吧”,可等真到了这么一天,纪茹雪发现自己接受不了。 从回到纪家的那天起,她的生命里好像就只有学习和秦子杨这两件事,突然间解放了,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 纪茹雪想,自己一定是病了,还病的不清。 就像是生来就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已经习惯了笼子里的生活,突然有一天笼子开了,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翱翔天空的勇气和本能,更不知道能往何处飞翔。 越想,她越是觉得可笑,不由地轻笑出声,对上秦子杨的视线,不无怨恨道:“秦子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说分手,要分手也应该由我先提!” 秦子杨静默,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秦子杨,如果你是我,从踏入纪家的那天起,你的妈妈就告诉你,你要事事比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强,事事都要赢过她,差那么一点点都不行,非打即骂。如果你是我,从踏入纪家的那天起,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乖巧都得不到长辈的喜欢,他们只喜欢你的妹妹,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一个外人。如果你是我,你的妈妈把你当做榜上秦家这样豪门的工具,熟悉关心别人家孩子每一天行程安排多过自己的女儿,稍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就关小黑屋面壁思过。请问,如果你是我,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两全?” 纪茹雪手放在胸口处,用力按着,红着双眼。 终于,秦子杨的眼底有了起伏,“这些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如果她跟他说了,或许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还有,她所经历的重重确实叫他心疼,但这不是她欺骗他的理由。 要知道,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欺骗,更何况她还是拿着他的喜欢当枪使。 “怎么跟你说?”纪茹雪仰头看夜空,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就不单纯?还是应该说从始至终我对你所谓的喜欢都是听从我妈的安排?”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秦子杨还是不喜欢。 说完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纪茹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所以,秦子杨,我们分手吧!” 虽然今晚过后迎接她的将是一场暴风雪,但至少从此她再也不用每天围绕着他而活。 转身的那一瞬间,瞥见从学校出来的纪安澜,纪茹雪眸底的温度比冬天的风还要冷。 如果不是她和陆瑾,还有陈青,她跟秦子杨又怎会这么快走到分手的地步。 他们施加在她身上的,得到机会她一定加倍奉还回去。 第七十六章 不愧我陆哥,澜姐撩到手指日可待 “澜姐!” “澜姐!” “澜姐姐姐姐姐姐!” 张小东发出老鼠的叫声,趴在纪安澜教室窗户外。 正在看班里同学表演的纪安澜听到他的声音,悄然挪动椅子往窗户边上靠,边鼓掌边把耳朵往贴近他,问他:“你们班元旦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张小东眼睛随时扫着自己班的教室门口,还有楼梯口,“还早着呢,就是偷溜出来问你,想不想看我陆哥跳舞。” “陆瑾会跳舞?”纪安澜鼓掌的动作微顿,有些意外地偏头看跟做贼似的张小东,忍不住笑。 原本学校已经下了通知不准高三学生办元旦晚会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同意了,不过他们还是先上了两节自习再办晚会的。不仅如此,教导主任还是让各班班主任通知学生,晚会期间不准到处乱窜,就在本班呆着。 “何止是会跳,跳起来能把小姑娘们的心撩上天。” 这可不是张小东夸大其词的吹捧。 宋越那厮就说过,像陆瑾这样的人,真坏起来撩起来没有一个女生受得了他的诱惑。 被张小东这么一说,纪安澜倒是很想看看陆瑾跳舞是什么样子的。 见她心动了,张小东再接再厉道:“反正元旦晚会结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早走晚走也没什么的,要不我们偷溜进里仁中学看我陆哥跳舞,给他捧个人场?” 一听要偷溜进里仁中学,纪安澜有些犹豫,这样的事她还从来没干过,骨子里接受过的那些教导也在提醒她不可以。 “澜姐,你就跟我一起去嘛,我陆哥可是不轻易跳舞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班级元旦晚会上跳舞,问他,他只说心情好。 “澜姐,你就不想知道我陆哥为什么会跳舞?” “你去,我就告诉你。” 左右经受不住张小东的软磨硬泡,纪安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天知道翻出学校墙又翻进里仁中学的墙那一刻,她后背冒了多少冷汗。 风一吹过的时候。瑟瑟发抖。 相比其他班级,陆瑾所在的班级晚会明显热闹了许多。 “下面有请我们的物理课代表陆瑾!” 欢呼声,掌声,一瞬间响彻了整个教室。 躲在人群里的张小东吹了几声口哨,笑着蹭了蹭纪安澜的胳膊激动道:“澜姐,我们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赶上了。” 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响起来,纪安澜跟着鼓掌。 黑暗的教室里,彩灯闪烁,它们在绽放着最绚烂的姿态。 背对着纪安澜的陆瑾身着黑色卫衣,帽子盖住了头,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下,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挣扎,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想要摆脱束缚,寻找微弱的光明。 “陆瑾!” “陆瑾!” “陆瑾!” 同学们的银光棒在手中挥舞,他们叫喊着陆瑾的名字。 若不是在学校,会让人误以为是小型追星现场,教室前后门还有窗户上都挤满了人。 张小东简直就是陆瑾的迷弟,狂送口哨。 一个转身,陆瑾拉下头上的帽子,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手指随意指着一个方向。 在看到人群中的纪安澜时,他眼底有那么一瞬的意外,却又很快消逝。 缓缓移动手指放置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离开,双手做出开抢的姿势,他微眯着眼勾唇朝她开了一枪,音乐在一声枪响中戛然而止,他又重新戴上了帽子,陷入黑暗之中。 尖叫声,口哨,掌声,再次交错在一起。 张小东心里想:不愧是我陆哥,就这风骚劲,澜姐撩到手指日可待。 第七十七章 陆哥,人家也想喝酸奶嘛啊~ 与陆瑾视线对上的那一秒,纪安澜想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是真的坏了。 觉得人多太过嘈杂,她后退几步想出去吃吹风,却反被人挤着往里走。 套上外套,拿过桌上的一瓶酸奶,陆瑾单手撑着课桌,跳出包围圈,眼疾手快扶住站不稳的纪安澜,还顺手将手里的酸奶塞到她手里。 张小东捂住眼睛,透过手指缝隙捏着嗓子撒娇道:“陆哥,人家也想喝酸奶嘛啊~” 啧,真他妈的要命! 鸡皮疙瘩被他这么一嘛啊,掉了一地。 不动声色松开纪安澜,陆瑾抬手往张小东头上一拍,不无威胁道:“你他妈再爹声爹气跟老子说句话试试!” 拍晕他都是轻的,晚饭都快吐出来了。 离的近,鼻尖满是少年好闻的气息,就像是夏天雨后的青草香,干净清冽,纪安澜只觉耳后根发热,快速退出陆瑾的怀抱。 动了一下脚后,她才发觉左脚的雪地靴被人踩掉了。 埋头找了一会没找到,她觉得尴尬极了,最终还是伸手扯了扯陆瑾的袄子。 夹着张小东脖子往外拖的陆瑾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微微偏头,然后目光落在低着头的纪安澜手上,虽说灯光很暗,但他就觉得她白嫩的小手惹人犯罪,好想握一握。 松开张小东,朝他屁股顶了一膝盖,陆瑾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歪着头凑到她面前问:“怎么了?” 纪安澜将嘴巴埋进毛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着声道:“我……左脚的鞋子被人踩掉了。” 陆瑾有那么一瞬间错愕,然后低下头看她脚,只见她穿着厚厚棉袜的左脚搭在右脚,缩在袜子里的五指缩啊缩,跟毛毛虫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他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真他娘的要命,手还没拉呢,现在又是脚。 难得高调炫耀的机会,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他伸手拉过她袄子帽子帮她戴上,而后站起身扫过周围的一群人,声音淡淡道:“麻烦各位别动,低头帮忙找一下鞋。” 听着好像是轻飘飘的一句拜托找鞋子,可在场的没一个敢这么认为,麻溜地给他找些。 晚会还在继续,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教室后门位置,就是可怜了那位还在表演的女同学,原本还想着吸引陆瑾的目光,这下连捧场的都聊聊无几。 要知道,陆瑾所到之处,就是目光的焦距点。 “找打了。” “给我!” 陆瑾接过鞋子,一点也不嫌脏地用手拍了拍,反倒是嫌弃被人碰过。 纪安澜这会真是恨不得原地消失了,一万个后悔今晚偷溜进来,想要夺过陆瑾手里的鞋赶紧穿上,却被他躲过,不免有些微恼:“陆瑾!” 陆瑾眉毛微挑,似笑非笑道:“怎么,刚还扯我衣服软着声让我给你找鞋,这么快就想过河拆桥?” 张小东不忍直视,好歹也是一男的,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欺负人家姑娘,真不要脸! 不过,不欺负人还真就不是他陆哥了。 纪安澜不想搭理他,心想干脆就那么光着脚走得了,免得叫人围观。 就在她准备把想法付出行动时,只听陆瑾轻啧一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陆瑾是谁啊,里仁一霸好嘛,只有别人在他面前蹲下好嘛,所有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张小东再次不忍直视,他陆哥,看来是彻彻底底沦陷了。 “祖宗,抬脚!” 穿好鞋,纪安澜推了陆瑾一把,然后仓皇逃离他们班。 倒是没有防备的陆瑾,被一屁股推坐在地也不气恼,反而抬手遮眼,笑的好勾人。 第七十八章 澜姐,你能对我陆哥好点么 第一次回家这么晚,还没带书包,被爷爷撞见了,纪安澜难免有些心虚,不过好在有提前跟李婶说今天班里举办元旦晚会,可能回来会晚点。 洗漱完,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看书,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走着走着,突然手机响了,她拿过看瞥一眼,是张小东发的短信。 张小东:澜姐,qq聊。 书今晚肯定是看不进去了。 更何况,她心里还惦记着陆瑾为什么会跳舞,睡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所以,只能聊会qq。 其实,男生会跳舞不奇怪,但跳成陆瑾那样仿佛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必然有理由。 刚登上qq,就收到了张小东的qq消息。 张小东:澜姐,我说的没错吧,我陆哥跳舞撩人吧。+表情 纪安澜没有回复,耐心等他继续发消息过来。 很显然,张小东不是那种耐得住的人,人家不答话,他自己倒是巴拉往外倒。 张小东:澜姐,我陆哥他人不坏的。+表情 纪安澜:我知道。 张小东:所以,你能对他好点么?+表情 纪安澜不明白张小东这是什么因为所以逻辑,还有,这句话不该他对陆瑾说么。 张小东:其实以我陆哥独领风骚的魅力,将来必定大有所为+表情。 纪安澜:说重点。 张小东:澜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跟陆哥一样凶了。+表情 突然,纪安澜不想聊天了。 张小东:好了,我还是开始说正经的吧。澜姐,你有没有过,拼尽全力也要挽留的一个人? 拼尽全力么,纪安澜想有的。 印象里,母亲仿佛只为父亲而存在,眼里心里也只有他。 为了博取母亲的一点点关注,她早已记不清做过多少傻事。 后来,也许知道得不到,就放弃了。 张小东:陆哥学跳舞,是因为他妈妈。可能是陆哥学跳舞的开始并不美好,所以每次看他跳舞的时候我就特别难受,但今晚不同,我看到了他眼里有光。 纪安澜:因为他妈妈? 手机那头的张小东靠在床上啃手指,在纠结到底说还是不说。说吧,陆哥到时候知道肯定饶不了他,不说吧,他又急得慌,特别希望有个人的肩膀能让陆哥依靠。 算了,不管了,大不了把小命给交代出去。 张小东: 嗯。 阿姨跟陆叔叔离婚没跟家里交代清楚就只说感情不和,在那会,离婚本就招街坊邻里说闲话,更何况他们还得知了叔叔的真实身份,自那以后,流言蜚语围着阿姨一家就没有断过。 有些人见阿姨离婚单着,假好心给阿姨介绍对象,结果带来的不是有问题的男人就是年纪一大把的,阿姨不同意赶人,她们说话就特别难听,像什么地痞流氓都嫁过如今离了婚还嫌弃别人等等之类的。 结果可想而知,阿姨父亲气倒了,母亲整天哭。 要知道,阿姨打小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顶职工作也体面,街坊邻里见到她谁不羡慕。 受不了的阿姨,就整日不着家,回家也绝对是醉着的。 有一天,街坊邻里看到陆哥,就逗他玩,问他:“陆瑾啊,听说你妈要给你找一个跳舞的后爸,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听说那个跳舞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 那天之后,陆哥就开始学跳舞。 后来,阿姨父亲走了,是在得知阿姨跟那个跳舞男人的事,当天晚上走的。 再后来,阿姨没再出去喝酒,第二年春天,阿姨母亲也走了。 看完张小东一个接着一个发的消息,纪安澜盯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那样的过去,怎样都做不到原谅。 可,陆瑾,何其的无辜。 第七十九章 怎么办,此刻他的心在荡漾 或许是昨晚聊的话题太过沉重,凌晨的时候下起了雨,一直持续到早上都没停。 出门的时候,纪安澜除了手里撑着的那把伞,书包里还放了一把。 走到公交站牌,她望了一眼里仁中学的大门,目光扫过人群,寻找没有撑伞的身影,直到公交车来了,她才收回目光上了公交。 提着雨伞上楼梯,刚一个转身一个抬眼,纪安澜就看到了姿态懒懒双腿交叉靠在她教室后门窗前的陆瑾。也不知道是他有钱呢,还是张小东冤大头,反正弘毅冬天的校服这会也穿在他身上,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弘毅的。 天灰蒙蒙的,还下着雨。 他就那么戴着校服帽子,低垂着头,脸被帽子遮住了。 路过张小东教室窗户,瞥见趴座位上睡觉的他,看样子估计是害怕了。 不过,在他眼里,她就那么没有朋友之间的道义,不值得信任? 从后门进教室,纪安澜放下书包伸手掏里面的伞,不小心把口罩给带落地了,弯下腰捡。 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累,陆瑾双腿交叉姿势换了一下,顺便往教室里瞥了一眼,还是没纪安澜人,在想她是不是睡过头了,又觉得不可能,掏出兜里手机,继续低头。 捡起口罩,纪安澜抱着书包起身,感觉冬天衣服穿太多,再加上早饭吃的有点多,仿佛无法呼吸了的感觉,真要命。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 纪安澜将书包挂在椅靠上,拿过雨伞,手伸出窗户拉下陆瑾头上的帽子,然后将手里的雨伞放入他帽子里,不过几秒,随后她坐好拿书,准备东西上课。 陆瑾短信还没发出去,因为帽子突然被拉下面色微冷,偏头见座位上的纪安澜,微冷的表情转为了微楞,她什么时候进的教室,压根没注意到帽子的重量。 不过,现在是上课的点,他不能逗留,只能重新戴上帽子离开。 然后,他的头被砸了一下。 再然后,他伸手接住不明物体,不笑时透着凉薄的唇缓缓勾起。 怎么办,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草长莺飞季节里荡漾的溪流。 不行,得做点什么缓解一下这种情绪。 要不然今天才开始,他就交代在这了。 食堂里比陆瑾玩出来的张小东,见陆瑾手里提着一袋零食从超市出来,心里那叫一个暖,朝他伸手道:“陆哥,天知道我盼你给我买零食盼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张小东那样子,瞧着就差激动的抹泪了。 陆瑾朝他挤出一抹“这样啊”的笑容,然后手提零食从他面前飘过,往教学楼方向走。 张小东:“……” 心从陆瑾转身的那个瞬间,哐当一声,碎裂满地。 果然,兄弟如衣服,媳妇如手足。 午睡醒来,纪安澜脸对墙壁,继续趴在桌上醒神。 趴着趴着,感觉帽子里有什么滑了出来,然后袋子砸在了她脸上。 拿在手里,她坐直身体看了看,里面都是零食,还有棒棒糖。 倒是前桌女生迫不及待地跟她说:“是你男男朋友趁你午睡的时候,塞你帽子的。” 纪安澜想也不想反驳:“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语气里不乏淡淡的凉意,对上前桌女生视线时。 在这个年纪,流言蜚语的传播远比谁又是全校第一谁又拿了奖要快太多。 友谊,大多数时候,更禁不起流言蜚语的推敲。 上课铃声响起,纪安澜手指摩挲了几下零食袋,然后塞进位兜里。 第八十章 他人不坏,也不是坏学生 晚饭桌上,向来食不言的纪严突然问纪安澜:“澜澜,你觉得陆瑾怎样?” 纪安澜握筷子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爷爷这么问,肯定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又或者查到了什么,她继续夹菜动作,而后放入碗里才回道:“他人不坏,也不是坏学生。” 端着汤放在桌上的李婶,同样也笑着道:“几次接触下来,我也觉得那孩子挺好的,虽说瞧着与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大同,但眼睛是骗不了人。” 尤其是那孩子笑起来啊,就像那夏日里的星空,灿烂耀眼,就跟澜澜一样。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也就只问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吃完饭,借着有点撑消食的借口,纪安澜进厨房帮李婶洗碗筷,边洗边状若无意地问:“李婶,今天家里有来人吗?或者有人往家里打电话吗?” “都没有,倒是老爷子下午出去了一趟,不过没说去哪。” 李婶正在准备明天早餐要用的食材,转身在想自己要拿什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就忘得干干净净,站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最后干脆放弃了,继续刚才干的活。 “澜澜,洗完碗筷就上去洗漱看书吧啊,厨房里我一个人就行。” “嗯。” 洗漱好,纪安澜坐在书桌前不过一会,看不进去书,随后站到了窗前。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点点昏黄的路灯光芒照射进来,望着那棵老树,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瞬间产生了雾气,而她似感觉不到温度一般。 其实,是谁对爷爷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年但凡与她走近的人最终都会渐行渐远。 只是……这次,她不想再让过去重演了。 昨晚没怎么睡好的纪安澜,早上走路都在想事情,以至于上公交的时候,陆瑾跟她一起上的车都没发觉,在靠后门的位置坐下,继续想事情。 直到下车,头发被人扯了扯,她才回过神,注意到陆瑾的存在。 随后想起来现在是快上课的点,眉头微蹙看他,“陆瑾,你都不上课么?” “上啊,还不都是因为你。” 喊她那么多声都没搭理,然后他就跟着上公交车了。 “因为我?” “一大早的想什么呢,喊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 所以,就因为这,他就跟她上公交了? 如果是,那她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们班班主任的肝应该不怎么好,因为气大伤肝。 还别说,陆瑾他们班,除了班主任对他爱恨交加,物理老师也是。 要不然,怎么给他物理课代表当,那可是相当于紧箍咒。 不过陆瑾也没体会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回事。 所以,他们班肝不好的还有物理老师。 “看你这表情,心里绝对没念我点好。” 陆瑾拿手里卷起的本子抵在纪安澜蹙在一起的眉毛上。 纪安澜:“……” 后退一步,眉头看他时蹙的更紧。 见公交快到了,陆瑾将卷起的本子往她书包右侧袋子里一插,什么也没说,然后小跑到马路斜对面公交站牌,刚好车来了,直接上车。 抽出陆瑾插在书包袋子里的本子,纪安澜边往学校大门口走边翻看。 忽地,她止步,合上本子,回头看早已没他身影的公交站牌。 第八十一章 他就像……就像一个笑面罗刹 跑了一路,陆瑾跟宋越最终在弘毅附近的网吧门口停了下来。 “宋越,你他妈的下次惹事,能不能别拖老子下水!” 真是服了他,有钱也不带这么任性的,去酒吧买醉玩,惹什么样的人不好,非得惹上一个刺头男生,人家后面好歹还有大哥大罩着。他呢,等罩着他的人赶来,估计人也残了,都是些什么人尽干些操蛋事,差点没跑虚脱。 宋越心里完全没有对不住陆瑾的感觉,反而气死人不偿命道:“谁叫你好死不死出现在酒吧附近,我不拖你下水,还能拖谁!” 陆瑾暗艹了一声,妈的,他一定跟宋越这厮天生的八字相冲不和。 “他们在哪呢!” 从网吧一路追着他们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没有要跑的意思。 宋越靠在墙上,啐了一口带血的痰,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电话那头恶狠狠地道:“还不带人滚出网吧,等着给爷收尸呢!” 陆瑾脱了外套往树上一甩,挂在树枝上,活动了一下手脚。 黑夜之下,昏黄老旧的路灯作为点缀,印照着人影斑驳交缠投射在墙上。 家里没有电脑,昨晚收到母亲发过来的邮件手机看不方便,所以纪安澜今晚提前下了自习来学校附近的网吧,看完之后顺便给母亲回了一封邮件。 国外么,她想去,但那一定是无关其他。 行至大门口,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她猛地止住脚步,然后后退一步。 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的,如果现在出去,感觉会有点危险,手指不由地紧握书包带子。 这家网吧原本是个废弃的小厂子,倒闭后老板低价卖给了别人,前面小两层,一楼改成了网吧,二楼改为了桌球之类的娱乐项目,后面院子则改为了室内溜冰场。每天来这里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说不乱也乱,说乱也不乱,但出了这院子就没人可以保证。 就在她转身打算等会再走时,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竟忘了害怕,朝大门口走进了几步。 “砰!” 陆瑾抬手一个用力,将一个人死死抵在铁门上。 不经意地一个抬眼,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对上了纪安澜的眼睛。 这一刻,纪安澜清清楚楚看到了一个与平时嘴角始终噙着笑不一样的陆瑾,仿佛这一刻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他,狠戾暴虐黑暗,就像……就像一个笑面罗刹,这是她大脑里唯一一个能想到形容他的词。 虽然他只是用手臂抵着那人脖子,但瞧着那人脸上的痛苦表情,还有青筋突兀的额头,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怔怔地看着他,站在那一动不动,然后就那么看着他打人。 徒手接住铁棍,反手戳向拿铁棍那人的腹部,倒地之后那人再也没站起来。 直到一切结束,他朝她踩着人身体擦着手上血渍而来,再见不仅仅是个叛逆少年。 第八十二章 怎么,怕我会怎么着你 他近一步,她后退一步,脚下控制不住发软。 直到退无可退,她后背连同书包抵在红砖水泥堆砌的楼梯口尖角上。 这一刻,纪安澜发现自己就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陆瑾,推翻了一切对他的认知。 原来有关他的那些传闻并不是以讹传讹,每一句都是真的,一个字都没夸大。 “怎么,怕我会怎么着你?” “也是,你看见了不该看的。” “你说我是直接灭口好呢,还是弄哑你好呢,嗯?” 声音几乎冷冽到淡薄,似冬天最冷冽的风钻进人的骨头里。 实则,他的内心,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前所未有。 没错,这就是真实的他,嗜血暴力,甚至可以说是很危险。 这,也是他与她的不同。 “陆瑾,你干嘛呢?” “滚!” 双手撑在纪安澜身体的两侧,陆瑾回头看宋越,眼里满是阴鸷。 卧槽,真吓人! 宋越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再也没胆子上前一探究竟他拦住姑娘的真容,赶忙打电话找人处理门口的这些人,免得被老宋知道又得扒了他一层皮。 “陆瑾,天晚了,我该回去了。” “陆瑾,我爷爷也在家。” “陆瑾,再不回家李婶会打电话来催的。” 这个时候了,他们不适合就这么待在一起,还有来来往往人看着呢。 怕他么,怕,但更多一点的是担心。 “纪安澜,你再说句话试试,信不信老子亲你!” “真的,老子真的是败给你了!” 言语里不无哂笑,还有不知何开始停止的沉沦。 她也没哪里好的,可是他就突然想要做个好人,想要好好读书,开始了想要很多很多。 “别说话,就这么待一会。” 陆瑾将额头抵着在她肩上,平息体内一切不好的躁乱,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纪安澜没有推开陆瑾,而是垂眸望了他的发顶一会,随后缓缓将视线投向门口,她看到有位衣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跟领头人交涉,而宋越只是懒懒靠在墙上。 不过一会,门口那些人便陆陆续续上了一辆车,跛的跛,抬的抬,仿佛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次收回视线,纪安澜抬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落在了陆瑾的发顶上,揉了揉。 陆瑾的身体,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僵住了。 “陆瑾,不要再因为那些人而脏了自己的手。” 人生还那么长,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葬送,多可惜啊。 后来纪安澜才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那个脏字更深层的意思陆瑾自然知道。 这便是纪安澜,就连表达担心他成为杀人犯的方式都这么委婉。 额头离开纪安澜的柔弱肩膀,陆瑾再次抬头直起身体时,仿佛又回到她认识的那个陆瑾,双手插在兜里,唇角噙着笑对她道:“走吧,送你回家。” 宋越总算是看清了庐山真面目,也不枉他在寒风中等了这么久。 一个没忍住,吹了几声流氓哨。 这叫什么,这叫:美人肩,英雄冢! 他陆瑾啊,看来是彻彻底底废了。 第八十三章 过分,老子的新年快乐呢 考完期末最后一门课出考场,张小东伸了个懒腰,终于能暂时解放喘口气了。 瞥见出考场的纪安澜,他赶紧追了上去,边走边问:“澜姐,你之前在qq群里说今年不一定在a市过年,是真的吗?” 纪安澜点了点头,与其让爷爷奶奶路上折腾回a市,倒不如她跟李婶过去c市。 啊了一声,张小东肩膀瞬间耷拉了下来,不无失落。 “那今年的除夕夜我们就不能一起放烟花了。” 到时候陆哥肯定是找不到人的,就剩他一个人玩,好孤单。 见他这样,纪安从书包里掏出两份准备好的礼物,递了一份在他面前,“提前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点?” “给我的?” 张小东原本耷拉的头抬了起来,视线落在礼物上。 “嗯。” “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 “那……我收啰?” “嗯。”然后顺便将陆瑾的那份也递给他,“这份是陆瑾的,我明天一早出发去c市,所以他的那份就麻烦你交给他了。” “没问题。” 晚饭吃完,纪安澜上楼收拾好东西已经不早了。 双手插在腰上,她站在床前没动,在想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忽地,只听玻璃窗被什么砸得咚咚响,不过也只有三声,因为第三声的时候,楼下传来李婶问是谁在外面的声音,还打开院门瞧了好一会。 然后,就在李婶关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来短信的提示音。 陆瑾:下楼,我在你家门口。 下楼,怎么下,纪安澜很是为难,这么晚找什么理由出去,到时候李婶肯定会多想,就当没听见吧,没准一会他就走了呢。 嗯,就这样,关灯睡觉。 楼下的陆瑾看到纪安澜关了台灯,简直气到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铁石心肠的姑娘,他人都送上门了,只需要她下个楼开个门而已,这都不愿意。 短信不行,他决定打电话,就不信她不下楼。 手机嗡嗡作响,纪安澜猜想肯定是陆瑾,翻了个身睡觉,只是她低估了陆瑾的耐心,也高看了自己的定力,电话几乎不间断地嗡了半个小时,最后无奈,她只能调静音。 睡了一会,她认命地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抹黑穿鞋,然后又抹黑下楼。 轻手轻脚走到李婶房间门口,听到她的打呼声,她又轻手轻脚往大门口走。 就在陆瑾以为今晚是见不到纪安澜了,院子门发出很小很小的吱呀声,接着一个黑黢黢的脑袋探了出来,手趴在门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知道的路过,还以为见鬼了呢。 靠墙单手插在兜里的陆瑾,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然后收了手机。 纪安澜小声问他:“陆瑾,你找我干嘛?” 真的不想同她说话了,陆瑾起身掏出兜里礼物,直接往她头上一挂,伸手将她黑黢黢脑袋按了进去,然后一个用力帮她带上院子门,最终还是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收住了力气,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转身不过几秒,他又猛地转身用力拉开另一扇院门,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她提溜了出来,恶狠狠地压在墙上,想亲个够,却在看到她受惊吓的眼神时忍住了。 “老子的新年快乐呢?” “张小东的礼物你亲手给的,凭什么老子的要托他转送?” 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拿个礼物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如果不是张小东去网吧找他,再见她是不是就年后了。 纪安澜不明白陆瑾为什么会因为这么小的两件事生气,不过她想他既然在乎,那就是真的很在乎,小声对他道:“陆瑾,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妈的,要不要这么听话。 “记住了,以后不管送什么,要么我去拿,要么你亲自送给我。” 纪安澜点了点头,这个点,他又这样吓人,她也不敢摇头说不。 如此,陆瑾满意的才放开她,看来有时候必须来点硬的。 “不早了,进去吧。” “那……你呢?” 抬脚拦住纪安澜的去路,陆瑾双手插在兜里,弯下腰歪着头,借几缕微弱且昏黄的路灯挑眉看她,唇角噙着笑,“怎么,关心我?” 纪安澜握紧手上的袋子,他经常睡网吧张小东有说的,她垂眸点了点头。 心,在这一刻因为她几不可见地点头,像是从冰川底下窜出了一串串火苗。 “放心,我哪也不去,回家。” 收回脚,陆瑾还是没忍住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鼻尖充斥的是她头发的香味,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总之很好闻。 被他这么一亲,纪安澜只觉脑袋里砰地一声炸开了花,一把推开他,然后害怕极了似的关上院子门,将他隔在门外,后背抵在门上,提着袋子的手紧握成拳抵在心口位置。 然后,她听见了陆瑾的笑声,很轻,是她从未听见过的。 第八十四章 新年快乐,总有一年会快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同你母亲的心是一样的。” “老费家的孙子也在国外,去年瞧着倒是眼界开阔了许多,挺好的。” 吃完年夜饭没过一会,纪安澜就突然被纪严叫进书房,她没想到爷爷说的会是这件事,看来母亲应该有打电话过来,想让爷爷做她的思想工作。 “爷爷,我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么?” 纪安澜的声音很轻,若是不细听很容易叫人忽略。 手搭在拐杖上的纪严,眸光落在纪安澜身上,小小的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眉眼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在同他商量,柔软的语气里满是坚定,坚定地告诉他答案,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年,她说:“爷爷,我可以去c市读书么?” 那时的她同样是商量的语气,但他知道,若是那对母女还住在老宅,她真就会去c市读书。 纪严道:“可以。” 纪安澜抬头对上纪严的视线,瞬间眉眼弯弯,“谢谢爷爷。” 纪严心里说不酸涩是假的,那样一个孤单的世界,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住的那么安静,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站在院门口,头靠在门框上,纪安澜看着门前小孩子们玩烟花。 忽地,隔壁牛大婶家活泼好动的孙女朝她跑来,很是大方的分给了她好几根仙女棒,还缠着拉着她要一起放仙女棒,无奈她只能加入小孩子们的队伍中,成了最大的小孩。 直到兜里的手机响,她才得以脱身,走到树下接了陆瑾的电话。 只是,电话是通了,而电话那头的他没有说话,只传来很轻的呼吸声,直觉,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瑾?” 电话那头的陆瑾靠坐在工厂外灯光昏暗的一面墙根处,用右手大拇指拭去唇角的血迹,眼底的嗜血暴力还未褪去,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骇人。 若是有灯光的话,可见他脖颈上,他的袄子上,都是斑驳血迹。 不知道他发生什么的纪安澜,手指微微握紧手机,走到树下远离喧闹的孩子们。 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还好吗?” 后脑勺抵在墙上,陆瑾噙着了无生趣的笑,抬头望不见一颗星的夜空,回她:“不好!” 一点也不好,这样的人生仿佛没有尽头,就像白天无论多长,黑夜总会如期降临。 转身将背靠在树上,纪安澜偏头,眸色淡淡望着玩闹的小孩,不过转眼间,之前的那种高兴心情不复存在,声音轻缓道:“还小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要过年,为什么见到我的人要跟我说新年快乐,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快乐,那样不灵验的祝福为什么人们总会乐此不疲的说,还要年复一年。后来长大了,我才明白过来,他们其实在撞概率,人生那么长,那么多年的新年快乐祝福积攒,他们总会有一年是快乐的。至少,那样的概率我已经撞到了,因为我遇见了你和张小东。” 撞概率么,陆瑾嗤笑,光是听着就觉得可怜又可悲,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瑾。” “嗯。” “守岁么?” “守。” 距离零点的这一个半小时里,他们谁都没再说话,也没挂电话。 静默无言,浅淡的呼吸隔着电话在两人耳朵里传递着。 “纪安澜,新年快乐!” “陆瑾,新年快乐!” 几乎是同时,在零点到来的那一刻,他们送出彼此的祝福。 第八十五章 他没变,却又像是变了 开春之后,也就意味着距离高考又进了一步。 纪安澜除了年三十那晚同陆瑾通过电话,之后再也没有过。 新的学期已经迈出了一小步,在这一小步的时间段里,弘毅少了陆瑾的影子,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张小东也开始忙碌备战了起来,鲜少来敲玻璃窗。 不知不觉间,所有备战高考的学子们,迎来了高考倒计时100天。 “澜姐,我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忽地肩上搭着张小东的手,纪安澜吓了一跳,待瞥见他顶着两只厚重的黑眼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又瞧了瞧班上的同学,总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什么标志。 “你每天几点睡?” 张小东头搭在窗沿上,朝她伸出两根手指。 好吧,她比他早睡两个小时。 “那今晚就早点睡,让自己放松一下。” 张小东摇了摇头,“不行,总感觉开窍之后时间不够用。” 早知道这样,从高一开始他就认她姐好了,还能有足够的缓冲时间。 天呐,高考真是磨人。 天知道他有多想睡觉,天知道他有多想玩游戏,天知道他有多久吃东西不香了。 “澜姐,我需要你的鼓励。” “熬过这一百天,你就可以凭本事涨租。” 还是最近她才知道张小东家除了手里正在经营的商铺,他父母还将手里的另外两家商铺租给了别人,原本不算繁华的地段,因为高楼大厦渐起,租金比刚买那会翻了好几倍。 往人群中一撒存在感极低的他,竟是个隐形的小小富二代。 “澜姐,我感觉自己瞬间行了!” 简直动力十足,凭本事涨租,光是听着就爽。 “那澜姐,我回教室看书了。” “小东。” 就是下意识的,纪安澜叫住了张小东。 张小东止步回头看她,“怎么澜姐?” 犹豫再三,纪安澜才开口问他:“那个……除夕夜的时候你有见到陆瑾吗?” “我有去陆哥家找他,阿姨说他出去找朋友玩去了。” “这样啊,你回教室看书吧。” 张小东看着纪安澜挠了挠头,然后收回头往教室走。 公交车到站,隔着马路,纪安澜朝里仁中学门口撇了一眼,恰好瞥见几个男生簇拥中的陆瑾,他唇角仍旧噙着笑,只是同以往不同,此刻他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 明明这样一幕再正常不过,明明他还是那个他,只是一眼,她却觉得他变了。莫名地,她脚下的步伐调转了方向,就这么一路跟着他,隔着马路,隔着人群。 “陆哥,那妞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从学校门口就跟着咱们了。” 男生中,早就有人发现了纪安澜。 陆瑾嘴里叼着烟懒懒的掀起眼皮撇了一眼,见是纪安澜,薄唇轻启:“每天跟着围着你哥我的女生还少吗?” 言语里听着倒像是满满的不屑和习以为常。 他一说完,围着他的几个男生都笑了起来,不无嫉妒,也是了,像陆瑾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围着他转的女生,路上随便遇见一个也很正常,他们继续往网吧走。 到了网吧门口,陆瑾对几个男生道:“你们先进去,我抽根烟。” 抽烟怕是假的吧,几个男生总算是认出了纪安澜,应该说是想不认识都难,毕竟那晚的元旦晚会,让他们记忆犹新,大家都看破不说破。 跟到大门口,纪安澜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进去,不过才迈几步,身后的书包被人一个粗暴用力拉扯被动跟着走,回过神时,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她有些慌乱害怕,却也知道压着她的人是陆瑾,因为烟味中还夹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楼梯下的空间,灯光触及不到,只剩下黑暗。 单手撑在墙上,陆瑾夹着狠狠烟吸了一口,微弱的星火在发亮,依稀可见纪安澜的脸,他俯下身缓缓凑近,然后朝她吐出嘴里的烟雾。 纪安澜被烟呛的直咳嗽,若是有光,可见她脸颊通红。 陆瑾,却是恶劣的笑了。 第八十六章 陆瑾,不要重复他们的人生了 “纪同学,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也喜欢我,喜欢到情难自禁主动送上门的地步。” 从看到她的那一眼,他就想对她使坏,怎么坏怎么来。 只是,最后他竟可笑的发现做不到像对其他主动送上门的女生那样对她。 那些露骨下流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又凑近了一些,陆瑾似笑非笑对她道:“所以,你说,想要我怎么对你,嗯?” 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想把她怎样,也是分分钟的事。 纪安澜没有告诉陆瑾她对烟过敏,严重甚至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她强忍住不咳嗽,一点点伸出自己的双手将他抱住,紧紧的,这个想法在除夕夜那晚她就想付诸行动了。 陆瑾夹着烟的手指僵住了,然后那种僵硬蔓延至手臂还有身体,已经到了唇边的恶劣言语再也无法说出口,任由她抱着。 “陆瑾,再坏再糟糕的事总会有过去的一天,我们不要再重复他们那样的人生了。” 糟糕的生活,糟糕的婚姻,糟糕的一切。 好的婚姻孩子才是爱的延续,而糟糕的婚姻孩子不过是无辜的受害者。 “纪安澜,你这样抱我,算什么回事?” 一个拥抱而已,便让他溃不成军。 许久之后,陆瑾才重新找回属于对她该有的声音,有些微哑。 还没来得及回答,纪安澜又被他手里的烟给呛着了,直咳嗽,这次有点久。 陆瑾被她这样给吓着了,赶紧扔了手里的烟用脚碾灭,搂着人往楼梯外走,见她脸红得厉害甚至有点酱红,有些担心道:“没事吧?” 纪安澜就着他的手站好,摇了摇头,却还在咳嗽。 “闻不得烟味?” 纪安澜点了点头。 啧,还真是娇气,烟都闻不得。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纪安澜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就在两人准备道别时,院子的门突然开了,纪严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瑾抽出兜里的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双手又插在兜里走人。 解释么,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原本没什么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虽然,其实,他是有所图,也很想发生些什么。 对上爷爷的视线,不知为何,纪安澜第一次觉得自己眼神有些闪烁。 纪严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一句“关好门”,便拄着拐杖回屋。 洗漱好躺在床上,纪安澜望着房顶发呆。 忽地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音,她拿过看了一眼,是陆瑾的。 陆瑾:女孩子要矜持,这样男生才会珍惜。 她没有回复,预感会有下一条。 果不其然,刚想不过两秒,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陆瑾:以后下了公交就直接回家,听爷爷的话做个乖孩子。 这句话还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口的。 陆瑾: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抱我的腰,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手机调了静音,纪安澜关灯睡觉。 还以为老古板教出的孩子会很懂礼貌,至少会记得回人家短信,哪怕一个字。 呵,看来是他想太多,老古板教出来的孩子不仅没有礼貌,还不懂情调。 妈的,就想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后来,纪安澜无数次都在想,如果今晚她回答了陆瑾的那个问题,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像后面发展的那么糟糕。 第八十七章 谁让你分的手,谁允许你分的手 “哎,你们听说了没,秦子杨要出国了,不参加高考。” “早就听说了,你才知道,不过也很正常,人家是谁,可是秦家未来继承人。” “羡慕啊,羡慕人家爹好妈好女朋友好成绩好,还不用参加高考。” “女朋友好不好就未必,学校里可是一直在传秦子杨跟纪茹雪已经分手了。”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压根就不是谣传好嘛,他们吵架的那晚,我可是躲在不远处亲耳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分手是秦子杨先提出的,纪茹雪觉得没面子就追着他吵,说要分手也是她先说。” 就这样,秦子杨与纪茹雪分手在学校不再是谣言,成了坐定的事实。 关于已经分手这件事,二人都没明说,确切的应该说是秦子杨为了纪茹雪在高考之前不受她母亲的影响,让她可以安心准备高考,选择继续陪她演戏。 纪茹雪刚回到家在门口换鞋,就见孙妈朝自己使眼色,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时,迎面而来的就是狠狠地一巴掌,脚下没站稳的她跌坐在地,另一只鞋还没来得及穿上,她整个人像是蒙了一般,只觉耳朵嗡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呵,被打了那么多次,那么多次的突然袭击,她竟还是有点不习惯。 “太太……” “闭嘴!” 柳蔓转身,面色冷沉,眸光不无尖锐,厉声道:“什么时候我们家的事轮到你一个伺候人的佣人插嘴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你!” 就是因为这些碍手碍眼碍脚的人,最近没一件顺心的事。 老太太当初拨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贴心,而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她,瞧着慈眉善目跟个活菩萨似的老太太,如今大小病痛不断,一看就是报应上身,活该她。 孙妈眸子微红,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烧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的老婆子,但毕竟在这个家干了十多年,早就有了感情,面色白了几分之后,颤抖着手解下身上的围裙。 她知道,太太从她踏进这个家开始就处处看她不顺眼,只是碍于她是老太太找来的,碍于先生,所以一直才隐忍着没辞退她,今天得了机会,断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这个家。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冲着我来,拿孙妈撒什么气!” 爬站起来,纪茹雪将孙妈护在身后。 “呵,你果然跟你爸一个德行!” 总是让她不要同一个佣人计较,到底这个家谁才是佣人,是她好嘛。 她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可他们呢,就像是两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纪茹雪转身,对孙妈道:“孙妈,你先回房间,晚点我再去找你。” 孙妈手指紧握着围裙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 直到客房的关门声传来,纪茹雪才缓缓转身看柳蔓,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吧,我是怎么着惹到您了,又或者应该说外面谁惹着您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回这个家。 “你跟秦子杨分手了?” “是。” “你提的?” “对。” “谁让你分的手,谁允许你分的手!” 她精心布局筹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搭上秦家这条大船,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击,还不声不响瞒了这么久,秦家人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她。 “觉得没意思,就分手了!” “啪!”柳蔓的这一巴掌甩在了纪茹雪的另半边脸上,咬牙切齿道:“你觉得没意思就可以不管不顾你爸,不管不顾我,是吗?” 纪茹雪舔了舔腥甜的唇,笑着回她:“您才知道!” 晚了。 “纪茹雪,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不然呢,乖乖听话,做你的傀儡,还是摇钱树?” 柳蔓一个巴掌作势又要扬起,忽地外面传来车子的响声,应该是纪恒回来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冷沉着眼对纪茹雪道:“还不滚上去,等会再收拾你!” 说完,便笑脸盈盈朝门口走去,那样子就像是翘首以盼等待丈夫归来的贤妻良母。 看着这样一幕,纪茹雪只觉恶心想吐。 有这样一个堪比影后演技的妈妈,她自叹不如。 “茹雪呢?” “刚上楼,说是想睡会再下楼吃饭。” “快高考了,孩子压力大,你别逼她太狠了。” “你就继续做你的慈父吧啊,坏人我来做,高考就这么一次,我可不想她将来怨我们。”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不愿再听,纪茹雪关上房门。 吃完饭想了想,柳蔓还是决定给秦子杨母亲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好应对。 “是我,你们吃过了吗?” “我们也刚吃过,没别的事,就是关于子杨和茹雪的事,想同你……”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们家茹雪不懂事又跟子杨闹脾气,刚还在说她。” “没事没事,这事不怪子杨,他是男孩子,考虑长远些总没错。” “一起出国啊,好呀好呀,我原本还担心两个孩子分开感情会生疏,这下不用担心了。” “嗯嗯,好的,我这就让人着手安排出国的事。” 挂了电话,柳蔓唇角盛满了笑,赶紧上楼。 行至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正在换睡衣的纪茹雪,重新套上衣服。 “你这孩子,下次说话可不能说一半。”柳蔓捧着纪茹雪的脸瞧了瞧,眼里满是心疼,同往常一样习惯性事后道歉,“都怪妈妈不好,没耐住脾气没问清就打你,疼不疼?” 纪茹雪淡淡看她,“说完了吗?” 柳蔓也浑然不在意她的态度,全当她是心里有气,缓缓道:“子杨都跟他妈妈说了,是他瞒着你没说要出国的事,你气急之下才提的分手,不过现在你们已经和好了,他还说想和你一起出国,跟他读同一所学校。” “是么!” 纪茹雪并不高兴,甚至是冷笑。 “分手的事,等大学毕业了再告诉他们。” “所以,秦子杨,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安静的读完大学。” “至于学校的谣言,我会给我妈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回家什么都不必说。” 这一刻,说真的,纪茹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感激秦子杨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出国就能解决一切么,并不能! 第八十八章 纪安澜,我想打你已经很久了 下了自习收拾好书包,纪安澜回家之前决定先去一趟厕所,出了教室还未走到厕所门口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往楼梯口带,一路挣扎到教学楼的天台,然后被人推倒在地。 纪茹雪坐在废旧的课桌上晃悠着双腿,示意门口站着的那个男生可以走了。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也叫人觉得刺眼。 见纪安澜想要站起来,纪茹雪一个眼神,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女生将纪安澜死死按住,像按着一条狗一样将她死死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停下晃动的双脚,纪茹雪跳下桌子,手中指甲刀摩挲着修剪好的指甲,缓缓在纪安澜面前蹲了下来,笑容温软着道:“纪安澜,我知道你隐忍这么久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少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这不由地让纪茹雪想起了过去,那会的纪安澜也是这个样子,从一开始的哭闹变为沉默,然后悄无声息反击打的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将她和母亲赶出了老宅。 过了这么多年,又是同样的招数,尤其这段时间,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纪安澜淡漠看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纪茹雪也不急,今晚有的是时间陪她耗着,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接过指甲油,边涂指甲油边道:“那我就说的再具体些好了,你去过学校的监控室对吧,你去监控室做什么,又或者我应该说你拿走了什么?” 纪安澜轻笑,看来这些年她和纪茹雪一点都没变,互相监视着对方,死咬不放。 “还能拿走什么,你能想到的,我这都有!” 俗话说的好:小忍怡情,大忍伤身。 原本她还在想,既然她们母女都成功搬出老宅,那她就高抬贵手好了,让她做个有爹有妈的孩子,只可惜了,她不珍惜,攀上秦家这个高枝之后,一再挑衅她,还有她那个母亲,总是在想方设法重回老宅,好彰显她女主人的位置。 不过人总得认命,有些人生来注定妈前面比别人多一个后。 这些年,她一再忍耐,并不是她能忍愿意忍,而是她了解爷爷奶奶,纵使纪恒再怎样,也改变不了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事实,内心里他们其实深知生活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过去的终究会过去,揪着不放能怎样,争吵又能怎样,日子不照样还得继续,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他们也始终没变,依然希望他能幸福,希望他们所想所预料的不会有验证的一天。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是爷爷说过的。 所以,她要么不动,一动则必须制敌。 “看来,我猜的没错。” 涂完最后一个指甲,纪茹雪伸出五根手指看了看,颜色还算满意。 单手撑着头把玩着指甲刀,纪茹雪笑容微深微冷,脸缓缓凑近纪安澜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指甲刀尖锐的那头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滑着,滑至脖颈时一个用力,带着不顾一切,声音冷冽决绝:“纪安澜,我想打你很久了!” 凭什么住在老宅的是她,凭什么爷爷奶奶喜欢的是她,又凭什么不是她身处地狱煎熬。 昏暗只有月光的天台,纪茹雪的身影投在墙上,时而抬手,时而抬脚,时而蹲下,像是一囚禁牢笼已久逃出的野兽,在深夜发狂,夹着天台的风在嘶吼。 第八十九章 风带走了他脊背上所有的温度 杂乱废弃的桌椅中间,衣裳不整的纪安澜静静地躺着,仿佛没有了呼吸,许久之后,听见敲门声响,她手指动了动,半晌,缓缓爬坐起来艰难地穿好衣服,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偏头对着门口道:“进来吧?” 黑暗下,纪安澜唇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在月光下泛着清冷。 纪茹雪,你还是做的不够绝,给我留了最后的尊严,也因此斩断了自己出国之前的所有后路。 门被推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借着月光,那人面孔一点点清晰了起来,竟是带纪安澜上天台的那个男生。 “全程都拍了吗?” “拍了。” “很好,没你的事了,手机和书包给我。” “那……” “放心,你不会有事。”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谢谢,不需要!” 门被带上,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纪安澜后脑勺抵着墙,抬头望星空月亮,眼底无波无澜。 看不到希望的亲情,为何还要藕断丝连,是在痛苦着谁,又是在折磨着谁。 说实话,有时候亲情这两个字听着真叫人毛骨悚然。 尝试了几下站起来,发现有点困难,纪安澜额头满是汗水,重新跌坐在地,手机和书包也都跟着掉落。 下次再也不干这样以身犯险的事,半条命都快没了。 好在李婶因为她亲家母住院,这几天晚上要在医院陪床,要不然今晚老宅就得爆发世界大战了,爷爷肯定也会连夜赶回a市。 最后犹豫再三,她拨了陆瑾的电话,也没想过第二个人选。 网吧里,陆瑾游戏正在关键时刻,听见手机响,不耐地直接伸手按挂断,却在余光瞥见来电显示时,收回手指的动作顿了那么一下,拿下耳机,立即回拨了一个过去。 “陆瑾,你来能我学校一趟么?” 电话那头气息微弱夹杂着呼啸的风,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陆瑾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这个点,你怎么还在学校?” 只是,纪安澜没有再回答他。 昏过去之前,纪安澜笑自己,什么叫做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她现在就是。 陆瑾继续拨打纪安澜的电话,一通又一通,电话一直在响,可就是没人接。 想到一种可能,他脊背一凉,蹭地站起来,耳机线也因此从机箱上拔出落地,他没来得及拿下脖颈上挂着的耳机就箭步冲了出去,无视老板在身后大喊声。 学校大门关了,陆瑾翻墙进学校。 月光一路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因为没有车一路狂奔,汗水打湿他的脊背与衣服紧紧贴在一起,模样瞧着不止一点狼狈,这一面他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一个个教学楼,一个个教室,一个个角落,他都没找到纪安澜人。 心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慌乱害怕,甚至有点想发狂,就在他握住手机拨打电话,目光茫然无处可寻她时,忽地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在响,待确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他寻着声音来到了天台,直至声音清晰明了只隔着一扇门。 推开天台的门,暗黑遮掩了他颤抖的手,一步两步……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响亮。 陆瑾来到了废弃桌椅所在的地方,终于看到了倒在里面的纪安澜。 大风吹过,带走了他脊背那片肌肤上所有的温度,叫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脑中空白一片。 第九十章 那种害怕,凝固了他浑身血液 有多久没有尝过害怕的滋味了,浑身血液都冰冻凝固的那种。 陆瑾颤抖的手指伸到纪安澜的鼻下探了探鼻息,单膝跪地将双手紧闭的她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嵌入胸膛,还好,还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背着她翻墙出学校,然后打车去医院。 纪安澜凌晨时候醒来的,脑子有点晕,入眼哪都是漆黑一片,更不知身在何处,她想动却发觉哪哪都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闷哼出声。 也就在这时,啪地一声响,床头柜上一盏昏黄的灯亮了。 她抬手挡住突然而来的亮光,透过手指缝隙,看到了靠坐在椅子上没什么表情的陆瑾,同他视线对上,发觉他眼里泛着醒目的红色血丝,不知是熬夜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 明明是她打电话给他的,可这会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酒店房间,一室的安静,安静到过度有种窒息感。 窗外偶尔会传来鸟叫声,让纪安澜想起了乡下的这会,这里少了蛙叫声。 “陆瑾,相比a市,我更喜欢c市。”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随便说吧,总好过继续沉默着。 “c市的这会有鸟叫蛙鸣,油菜花儿香四溢,河岸边还有杨柳依依,总之风景无限好。” 她笑着看他,眉眼弯弯,却因为疼痛,眉头微蹙,脸色也有些苍白。 陆瑾看着她,抿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唇,仍旧不说话。 还是不说话,纪安澜也是无能为力了。 那就继续寂静沉默吧。 天微微亮的时候,陆瑾终于开了口,语气很低,还有些哑,“谁?” 纪安澜当然知道陆瑾的那个“谁”字是什么意思,她手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觉无力,在身体重新落下之前,手臂和后背被陆瑾的手稳稳托住,也是这短暂的接触,她才惊觉陆瑾的手有多凉,他的腿走路姿势也有些怪异。 “陆瑾,你腿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背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翻墙,腿没残就已经够好的。 不过,很显然,陆瑾不想回纪安澜这个问题。 扶她坐好的同时,他隔着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逼近她。 纪安澜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这个动作有点多余。 “谁?” 他再问了一遍,不过这次语气平静无波,波澜尽藏。 从小到大一个人面对所有事习惯了,这样的陆瑾叫纪安澜有些不知所措,那架势有种她不说是谁,他大有方法让她说,唇瓣张合了几下,她才组织好语言缓缓道:“陆瑾,看人不能光看表面的,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弱。” 她只是谋定而后动,善于利用柔弱的外表而已。 有些人杀人于无形,有些人杀人于有形,而她属于前者。 内心里,她其实早就恶心透了纪茹雪和柳蔓,她们都是天生的演员,纪恒越是爱她们,她越是想要撕裂这对母女的面具。 “今晚,我是自己没跑的,也算是自救。”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袒露真实的自己,那个骨子里或许就是个坏人的自己。 紧紧按压被子的力道松了,陆瑾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掩盖住眼底的阴鸷嗜血。 “别动,让我抱一会,爷可是为了你翻墙差点废了一条腿。” 纪安澜耳后根直发烫,被他这么一说,心想算了,反正她也没力气推开他。 最后,一室寂静,传来两人沉睡的呼吸声。 第九十一章 这个夜,她和他被大雨冲散了 寂静的夜晚,突然被狂风暴雨给侵占,毫无征兆,显得那样肆意张狂。 纪安澜站在卧室的窗户前,凝望着被雨水洗刷的玻璃窗,这次受伤她没再瞒着李婶,也没有否认是纪茹雪干的,李婶气急直接打了电话给爷爷,这会爷爷差不多快到a市了。 忽地一道极亮的光闪过,随即就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裂开来,吓了她一跳,手中窗帘抖落,狂风暴雨更加猛烈了,轰隆隆的在嘶叫,似要将这天扯开一道口子。 莫名地,纪安澜有些不安,却不明白这股不安从何而来。 出来卧室的门,她站在二楼围栏前,问门口站着的李婶:“李婶,爷爷有说到哪了吗?” 肩上披着外套的李婶摇了摇头,眉头微紧,这么大的雨,有些担心会出什么事,想了想,还是裹紧外套转身回客厅给陆振凯打电话。 按时间来算的话,爷爷这会应该到老宅了呀。 手指放在栏杆上敲了敲,听到卧室里传来电话铃响,纪安澜脚下动作有些迟缓的回卧室。 “哪位?” 手机那头的电话亭里,陆瑾浑身湿透坐在地上,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紧紧握着电话,若没有风雨的遮掩,或许纪安澜可以听见他极力抑制却还是忍不住的哽咽。 “是我。” 嘶哑似利刃从玻璃上划过的声音传来,纪安澜握着手机的手跟着一紧,这通电话是陆瑾从电话亭拨打出来的,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要通过电话亭给她打电话。 泪水透过指缝顺着陆瑾的手背蜿蜒而下,身体止不住抖动,他仰头,用后脑勺抵着玻璃。 第一次,纪安澜觉得沉默寂静是这样的叫人害怕,害怕到浑身疼痛因子都在叫嚣。 “陆瑾?” “纪安澜。” “嗯?” “欠我的恩情,你该还了。” “怎么还?” “我在火车站等你,你来,我告诉你。” 挂了电话,将手机按在心口,纪安澜只觉心慌。 随后,想也没想,直接拿过书包装了两把伞,去找陆瑾。 拉开卧室的门,忽地想起了什么,她又折回去拿书架上放置的存钱罐,掏出里面所有的存钱疾步出房间,就连带落了架子上的娃娃都未曾发觉。 行至院门口的纪安澜,恰好与刚从医院回来的纪严撞个正着。 陆振凯人是没法送纪严回来了,是费家的司机送他回来。 瞥见纪安澜手里的书包,纪严态度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强硬,对她呵斥道:“回去!” 不用猜,定是陆瑾给她打了电话。 “爷爷,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回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脚下步子未动一分,纪安澜就那么站着看纪严。 “李淑,拿锁把院子门锁上。” “她爱站着,你就由她站着别管!” 她这副样子,倒是同她父亲当年要娶柳蔓那个女人时像极了。 雨一直在下,纪安澜就那么撑着伞站在院子里,大雨溅湿了她的鞋子。 “他母亲被他气的服药自杀了,怎么,你也想我死?” 站到双脚快要麻木时,听到这样一句话,纪安澜手中雨伞滑落,只觉喉咙发干发涩,身体在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大雨浇湿了她的头发脸庞衣服,书包缓缓落地,只听山谷回音般的声音从她胸腔里发出,一阵接着一阵。 考高在蒋绾绾自杀未能成功,陈青被抓,还有纪茹雪出国中到来。 再次回到学校,再次看到张小东,纪安澜想他减肥终于成功了,是难得的喜事。 “澜姐,我以为你也走了。” 看到教室里坐在轮椅的纪安澜,张小东本就红肿的眼睛重染湿润,唇瓣反复抿紧又松,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发生的这一切,更无法接受陆哥的消失不见。 捧着书,偏头看趴在玻璃窗前的张小东,纪安澜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第九十二章 你家大业大,还是别抽烟的好 “磨蹭什么呢,我说陆瑾,你这让人等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人家女的磨蹭好歹为的是一张门面脸,他呢,一个粗糙到不行的大老爷们还非得端着皇后娘娘的命,平时不管干点啥都得他们左等右等,现在都懒得说他了。 租网吧的人是他好嘛,就这个速度跟态度,要不是有熟人,以里仁中学如今方圆横竖十里地段的租金价位,人老板再怎么着急都未必肯租,放那也香啊。 靠在昏暗巷子里的陆瑾,“刺啦”一声划开打火机,手捂着火点燃唇边叼着的烟,深邃漆黑的眸子隔着烟芯的明灭看着走近的宋越,似笑非笑道:“放心,你宋爷脸大,再晚人家也租。” 明明是一双极好看的黑眸,若是染上星辰定会璀璨至极,此刻却叫人看不透半分情绪。 这冬天的夜,竟不如他的眸子黑。 宋越呵呵哒了,解开大衣,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脸再大也经不起他这些年败的,他这脸啊在他那就跟擦屁股的卫生纸一样,廉价,不值钱。 烟雾在黑暗中缭绕,模糊了陆瑾本就不明的脸颊,借着微弱昏黄的灯火,只看得清墙上投射出他的侧脸,凌乱的短发,侧脸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好看的唇。 轻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陆瑾拿下唇边的烟夹在手中,微眯着眼,放置在宋越身后的视线偏离恍惚,随后缓缓垂下,一口接着一口吸着。 真是要命,抽烟抽成他陆瑾这样的,世间绝无仅有。 要知道,见过他抽烟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的。 果然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老祖宗留下来的都是至理名言,更何况还是一个披着好皮囊的坏男人,简直是人见人陷,勾魂夺舍。 “一天几包,小心你的肺!” “比起我的肺,你更该担心自己的肺,毕竟每天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吸二手烟。据有关数据统计,25%的肺癌与二手烟有关,吸二手烟的人比吸烟的命更短。” “……” 妈的,他是疯了才会凑上来送命。 要不是这身西装束缚,他早就上去揍他了,那张嘴怎么就永远配不上他的脸呢,欠抽。 “要不要来一根?” 直起身子,陆瑾将烟盒递出去,就在宋越冷哼了一声,勉为其难接受他的示好伸手时,他又突然收了回来,万分欠揍道:“算了,你家大业大,不像我身无长物,所以,还是别抽的好,免得英年早逝。” “……” 宋越觉得自己的肺还没被烟熏黑,就先被陆瑾气炸了。 宋越炸毛的样子,陆瑾百看不厌,只见他修长的手将手中烟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随后扯过黑色卫衣的帽子戴上,“反正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不差买包烟的时间。” 然后,将手里的烟叼在唇边,穿过车辆来往的马路朝对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去。 陆瑾的烟瘾有多重,宋越是知道的。 撇了一眼进店的陆瑾,他双手插在兜里缓缓迈步行至到马路边上,四下扫了扫这片街景。 什么叫做恍然如梦,大概就是现在,如今的他们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像泡网吧通宵打游戏这样的事,早就干不动了,熬一个晚上得花好几天才能补回精气神。 隔着玻璃,望着收银台前站着付钱的陆瑾,宋越轻笑,不过某些人例外。 谁说归来不是少年的,不一定,那要看是谁的少年。 第九十三章 老板,来两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旁敲侧击这么久都问不出名字,张萌就想着从其他方面入手。 “老板,你暗恋的那个人,他长的帅吗?” 纪安澜正在登陆管理系统,抬眸撇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多出来的张萌脑袋,是真心佩服她的锲而不舍精神,看来还是太闲了,回头得想办法让她忙起来。 “老板大人,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 纪安澜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张萌那个“嘛”给拖出来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日漫韩剧荼毒她不浅啊,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动不动就嘛啊呀。 “老板昂昂昂~” 得,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昂。 “头拿掉,站直,好好说话!” 张萌嘿嘿笑,麻溜地拿起头站直,就差搬个小板凳了。 活是没法干了,还有一会才是下课时间,纪安澜索性就抽点时间满足一下她的好奇欲。 “上次你说想重回到高中那会?” “嗯,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谈一场怎样的早恋?” 当然想过,还梦见过呢,张萌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笑的那叫一个花痴灿烂,仿佛想想就能成真似的,“不求惊天动地,但求男朋友帅气又痞气。” 那会没来得及干的事很多,遗憾也有很多,重来一次得统统消除掉。 清浅一笑,纪安澜道:“如果只是这样,那他全都占了。”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好像大多数不谙世事的少女都喜欢那种坏中带点痞气的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被禁锢太久,越是正儿八经,越觉得没意思,迷恋上那种看似洒脱的随性。 当然,不可否认,那种单纯美好,只属于青春少年。 对于喜欢,她们也都停留在懵懵懂懂的探索和认识中。 就知道是这样,张萌收回飘远的粉红色幻想泡泡,继续问:“那他成绩呢?” 纪安澜回想了一下,好像过去认识那么久,陆瑾成绩到底如何,除了知道不差,至于不差到什么地步,她还真就没花时间了解过。 “好到什么程度不了解,只知道不是学渣。” “帅气痞气又不是学渣,天呐,简直是所有初高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啊,老板~” 又来了,就差激动到发出嘤嘤嘤叫声了。 垂眸看了一眼手表,纪安澜戳了一下张萌额头,“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干活!” 再这么聊下去,书店可以改成茶馆了。 中午张萌有事回了一趟家,所以店里这会只有纪安澜一人。 “老板,来两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哪两门学科?” 收银台处,纪安澜手撑着桌面,坐椅子上正弯腰捡笔。 “数学和化学。” “要哪……”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捡笔站了起来,纪安澜望见门口的张小东,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他们有多久没见,她早已记不得了,更别说他叫他澜姐时是怎样一种声音。 那场大雨,冲散了他们仨,再见恍然如梦。 胖子都是潜力股,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如今的张小东,不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肥胖到不健康的张小东,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福气的那种,长辈见到肯定都会喜欢。 张小东双手插在兜里靠门上,笑着继续问:“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有吗?” 纪安澜莞尔一笑,朝他走去,“有的。” “老板,我五行缺姐,你愿不愿做我姐?” “当然……愿意!” 张小东抽出兜里的双手,笑着朝纪安澜展开。 第九十四章 健康胖的可爱张老板 有个不靠谱的老爹能怎么办,半路把你扔道上,哭着也得自己走。 张萌喘着气一路小跑回书店,忽地瞥见门口拥抱的两人,赶忙刹住车。 躲在门口的她,微微探出点头,瞧着那男的高大背影,心想不会是老板的暗恋对象吧。 退出张小东怀抱,纪安澜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之前给学校定制过一批校服,你们班主任曾志明说的。” 张小东打量了一下书店的陈设,简约质朴,是现在小朋友们喜欢的风格。 “定制校服?” “嗯,现在人不都流行网上购物么,我们公司就是网上卖衣服的那种,经常也会接一些企业和学校的定制单。” 拿过一本书翻了几页又合上,张小东靠在书架上,偏头问收银台前站着忙碌的纪安澜:“澜姐你呢,怎么想着接手这家书店了?” 收银台处,纪安澜隔了一小块地方,一是用来煮咖啡,二是用来放微波炉。 这会她单手抱臂靠在桌上,盯着正在煮的咖啡,顺便回答张小东的问:“机缘巧合吧!” 偶然间走到学校门口,偶然间接手了这家书店。 当时并没有想太多,用机缘巧合这四个字最合适不过。 双手趴在收银台前,张小东说出今天来的目的,“澜姐,过两天是我的生日,你要不要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咖啡好了,纪安澜拿过杯子,缓缓道:“聚会就算了,你的那些朋友我又不认识,去了搞不好他们会玩不开,影响气氛。咖啡好了,要不要加奶加糖?” “奶和糖都要。” 望着纪安澜轮廓温柔隽永的侧脸,张小东手指又一下没一下敲打着。 相较过去,现在的澜姐更是沉静了,与这浮躁的世界像是隔了一道屏障。 或许她就是这般,只是瞧着,便能让人觉得心静,就连残酷的时间也都融化了。 这么一对比,陆哥的脾气性格现在简直就糟糕透了。 “给,吹吹再喝,小心烫。” “聚会去不了,但是你放心,生日祝福我会亲自去送的。” 只是,从始至终,他们所聊的话题中都没有涉及过陆瑾这两个字。 不知道是有意避之,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晚饭才吃完没一会,李婶视频电话就来了,望着那头的李婶,还有她调皮凑到视频前的宝贝孙女李恩然,纪安澜在秋千上坐下,隔着屏幕跟小家伙打招呼。 “澜澜,吃过了吗?” “吃过了。” 按住孙女乱动的头,李婶唇瓣张合了几下,还是道:“前些日子有在电视上看到陆瑾。” 纪安澜头靠在秋千绳上,淡淡嗯了一声。 宋家太子爷宋越的医疗技术公司虽说不在a市,但名气早已在a市传扬开来,如今提及他不再是宋家太子爷,而是宋爷,脱离宋家闯出自己一番天地的爷,真正的爷。 李婶说的在电视上看到陆瑾,应该是宋越公司代表队参加国际竞赛那次。 从赛场出来再到酒店下车,记者几乎是一路跟着采访,身着黑色卫衣的陆瑾,整张脸始终都隐在卫衣帽子里,让人瞧不见他的表情,想要采访他的记者也都被宋越搪塞了过去,那样子让人觉得他是宋越的大爷。 “李婶,我今天见到小东了。” “真的啊,他还跟过去一样胖吗?” “不一样了,现在是可爱的健康胖。” “还别说,怪想他的,等恩然放寒假我就回老宅,到时候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嗯。” 淡笑着挂了电话,纪安澜脚下荡起了秋千。 第九十五章 陆哥,我澜姐还和以前一样 张小东到了网吧,没急着找陆瑾,先是扫了一眼新的环境布局。 这家网吧是废弃小仓库改造的,不过与之前来看时几乎是大变样了,现在的装修风格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原始粗犷气息,一改之前的沉闷,多了休息区,还有桌球之类的娱乐设施,应该是陆哥后加的,还别说,改成现在这样浓郁的酷炫工业复古风,别说小弟弟们,就是他们这些成人第一眼看着也会喜欢。 走到前台,问正在忙的小伙子:“你们老板呢?” 小伙子认得张小东,也知道他是现任老板的朋友。 “还在睡觉,凌晨时候才下的机。” “他最近都这样?” “差不多,基本都是凌晨下机。” 有时候不打游戏,坐那也是到凌晨才上楼。 得,还以为他租网吧干嘛来着,原来是租个地方睡觉打游戏。 顺着旋转梯上二楼,靠在门口,张小东抬手敲门,“陆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仿佛间,又回到了高中那会,他站在陆哥楼下扯开嗓门喊他。 门没开,不过里面倒是传来什么砸门声,张小东猜想,不是鞋就是枕头,他乐了,瞧着有种犯贱的感觉,完全无视威慑,继续敲门。 没过一会,门被人从里面毫无征兆地拉开。 张小东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陆瑾拉进房间摁在墙上,头发凌乱只着短袖白t恤的陆瑾抬起倦懒漆黑的眸子看他,“下次再这么在老子门前鬼哭狼嚎,直接拧了你脖子!” 说完,放开张小东,扒拉了两下头发,捞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 抱歉,张小东吓不怕,长大了,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会也不哆嗦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鞋,想要摆放,一看房间里的情况,得,还是随手一扔吧。 “陆哥,明天我生日。” 陆瑾嘴里叼着烟,回头看他,“所以呢?” 因为眼底厚重的阴影,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倦怠懒散。 “来你这之前,我去过一趟澜姐的书店,她答应了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说完,张小东小心翼翼观察陆瑾的反应。 只可惜了,陆瑾啥反应都没有,将嘴里的烟夹在手里,捡捡扔扔床上的衣服,随后单手套上搭在床头的黑色卫衣,然后重新叼着烟,踢了踢脚边的鞋子,踩着凉拖往卫生间去。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姑娘对陆哥前仆后继,结果证明都是飞蛾扑火。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人家姑娘热脸贴陆哥的冷屁股,贴着贴着就贴不下去了。 来者不拒,但也没见他用心接住过,走的基本都是肺。 就是可怜了那些姑娘,一腔真心换来的是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流。 时间一久,大家见惯了他跟宋越勾搭在一起,所以都在猜测他的性取向问题。 靠在卫生间的门外,张小东自顾自道:“陆哥,要说这几年唯一没变的人,大概也只有我澜姐了,看到她,我总觉得时间停滞了。” 陆瑾叼着烟挤牙膏,烟雾缭绕不断往眼里跑去,他微眯着眼看镜中的自己。 “陆哥,我好想吃李婶做的饭。” “陆哥,你啥时候去我家吃顿饭呀?” “陆哥,你说你一年忙到头,好不容易休息,怎么就想不开租网吧呢?” 外面不断传来张小东逼逼叨叨的声音,陆瑾实在是烦透了,将水龙头往热水那边调,然后打开花洒,准备刷完牙再洗个澡。 第九十六章 爱屋及乌么,可我并不爱你 “陆瑾,你人到哪了?” 今晚约了合作方在会所里谈事,这事都谈一半了,他人还没来。 学物理的了不起啊,搞研究的了不起啊,也不看谁给他发的工资。 “你猜?” “猜你妹啊猜,半个小时没见到你人,回头凉拌了你!” “无所谓啊,煮了也行。” “……” 宋越反复吸气呼气,没办法,重要时刻他承认学物理的就是了不起,就是牛逼,保持微笑和春风细语,“我陆哥,我陆爷,请问你到哪了?” “刚从网吧出发。” “……” 卧槽,真他妈的想骂人,都说了今天有重要饭局,临睡前还给他打电话提醒的。 “陆瑾,总有一天老子要跟你友尽!” 挂了电话,宋越往包厢里走,还能怎么办,继续顶着呗,顶到他陆大爷来。 就在宋越打开包厢的门,瞥见同合作方正聊着的陆瑾,在外面梳理了一遍的说辞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由地扯了扯嘴角,双手插兜里往他旁边位置一靠,听他们聊天。 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又能怎样,这家伙还是改不了那狗德行。 男人之间正事谈完还能干点什么,不就那点事。 陆瑾靠在窗户前抽着烟,听到身后传来包厢门被粗鲁踹开的声音,一猜就是宋越,不无调侃道:“陪吃陪喝,怎么,不把三陪进行到底?” 一阵风过,招呼陆瑾的是宋越的西装外套,他头微偏,抬手接住。 “陪啊,送走他们,这不还有个你。” “抱歉,我有洁癖!” “……” 算了,合作谈的很顺利,精神有限,也就不跟他嘴上过招了,累得慌,歇会。 出租车不给进,纪安澜给了司机师傅钱,撑开伞,动作迟缓的下车。 具体是哪个包厢,她还没来得及问张小东,掏出包里手机给他打电话,人往会所门口走。 电话接通还未说话,只听身后传来跑车声,纪安澜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往边上走,却还是被那辆跑车险险擦过,跌坐在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张小东的声音,她忍着痛道:“没事,你在哪个包厢,我去找你。” 右腿受过伤,一到下雨天和冬天就发疼,这会更厉害了,临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止痛药没了,看来明天得去趟医院拿药,顺便看看。 向来能躺不坐能坐不站的陆爷,今个竟然站了这么久,真是稀奇。 宋越凑到窗户边,发觉他只是望着一处,问他:“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瑾夹在手里的烟第一次就这么浪费的燃着,这会差不多只剩下烟头了,他收回视线,抬手将烟头递到唇边,抽最后一口,隔着烟雾看他,“张小东也在这里?”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宋越有点意外,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到张小东,那他也就顺着对他提点要求,“所以,陆哥,陆爷,看在我这么爱屋及乌的份上,以后重要场合,不能提前到没关系,咱能踩着点到不?”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这个要求够低了吧,上哪找他这样的好老板。 “爱屋及乌么,可我并不爱你!” “……” 艹艹艹,谁爱他了,不要脸,咱是纯正的爷们好嘛。 打个比方而已,他还真以为他是弯的。 手里的烟头碾灭,陆瑾捞过外套往包厢外走。 第九十七章 陆瑾,你就是老子的克星 在电梯口没等到纪安澜人,张小东不放心还是决定下了楼看看。 “澜姐,你腿怎么了?”见纪安澜走路姿势不对劲,张小东赶忙上前扶住她,“是不是刚电话里那辆车撞的,你还认得是哪辆车吗?” 来这的基本都是有钱人,开车向来嚣张,好几次他也是差点被撞到。 不过他一个大老粗爷们无所谓,澜姐就不一样了,在他这就是金枝玉叶。 纪安澜就着他的手走路,淡笑着道:“不怪那辆车,是我的问题,让路慢了点。” 能进这的身份都不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没破皮流血,况且今天还是他生日。 “我看是他们眼瞎,那么大活人当透明。” “嗯,你说的对,他们眼瞎。” 张小东原本还气着,见纪安澜附和,笑了。 他澜姐,还是这么可爱。 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纪安澜将礼物递给张小东,笑着道:“张小东同学,生日快乐!” 伸手接过,张小东手指摩挲着精美的包装袋,眉眼弯弯说谢谢。 生日礼物年年有,只是已经好多年没像高中那会收到礼物那样开心了。 久违的感觉,同过去重合在了一起,总算一点点找了回来,真好。 “你们好好玩,我就不上去了。” “那我先送你回去。” “送到门口就行,我打车回去。” “成,那澜姐,得空我去看你。” 今晚也是借着生日的机会,跟手底下的员工聚聚,平时基本没什么时间。 长大了就是这点比较烦,为了生活,不能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你们玩的开心。” 安全送走纪安澜,张小东提着礼物转身,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陆瑾,吓了一跳。 “卧槽,陆哥,你怎么在这?” 要是知道他在,死缠烂缠他也会留住澜姐的。 陆瑾西装外套搭在肩上,白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清晰可见比女人还精致锁骨,他嘴里叼着烟,垂眸一点点用领带擦去手指上沾染的血迹。 冬夜的风是那样冷冽,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寒意,任由冷风吹。 那样子,真的,在月光外加灯光的照耀下,别提多渗人。 张小东咽了咽口水,“陆哥,你又干啥好事了?” 陆瑾掀起眼皮撇了一眼他那怂样,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别怀疑,就是你想的那种好事情。” 呵呵呵,好可怕的样子,张小东又咽了咽口水。 “陆瑾,你他妈的上辈子一定是老子的克星!” “老子一定是上辈子灭你全家,这辈子你要这么折磨我!” 会所门口,传来宋越的咆哮声。 不过上厕所的功夫,他就砸了一辆跑车,还把人给打个半死。 会所虽然是他家开的,但是警察局不是他家开的啊。 娘的,刚谈成的单子,钱在口袋里还没捂热,这就要掏出去给他填坑。 陆瑾恍若未闻,将手里的领带扔进垃圾桶,穿上西装外套,不打算上楼拿袄子。 “陆哥,说真的,你这样下去,还有工资进口袋么?” “你口袋有就行。” “……” “生日礼物?” “嗯,澜姐给的。” “看过了?” “还没。” “拆开看看。” “哦。” 张小东还真就乖乖听话打开看了。 不过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陆瑾伸手给拿去了。 “……” “谢了,刚好领带脏了。” “……” 下个月有个重要的客户,就是不知道怎么挑领带配西装,他才请教澜姐的。 张小东呜呜,还真是领带,早知道不打开了。 第九十八章 久别重逢,就是这么不期而来 张萌在书店门口摆放易拉宝,视线落在纪安澜腿上,想到昨晚的那场雨,放下手里的活上前很是自然地扶住她,“老板,老毛病又犯了?” 纪安澜点了点头。 “没吃止疼药吗?” 看走路姿势,这次应该疼的也挺严重的。 “吃了,可能是药效还没起作用。” 原本想着早上起来就去医院,坐错了公交,索性就先来书店。 “这样啊,那今天你就坐收银台休息,其他活我来干。” “那就辛苦我们的二老板了。” “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币,不辛苦。” 下了课,书店不过一会就随地可见学生。 坐在收银台前,望着一张张青涩稚嫩的面孔,纪安澜思绪有些飘远。 “老板,你暗恋的那个人,他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每日一八卦的张萌又来了。 纪安澜飘远的思绪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不是很清楚。” 大概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没问过他好兄弟?” “没想过。” 没想过要问,也害怕提及。 “为什么?” “因为没有关系啊。” 恋人,同学,朋友,曾经的他们挺多算是朋友。 无数个深夜,忍不住拿起手机时,她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问候他。 不是不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而是因为他们真的没关系。 因为腿的缘故,纪安澜提前下班,顺便去医院开止疼药,再回到家,天色已黑。 开了门,将东西放在鞋柜上,她抬手安开关,发现没亮,又再按了几次还是没亮,心想一定是哪里烧坏了,掏出电话却发现电量不足,最后决定去一趟附近的便利店买个手电筒。 裹紧外套,纪安澜慢悠悠地走着。 这一路的街景早已找不到过去的痕迹,什么都是新的。 直到那声“欢迎光临”传入耳中,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便利店。 一个抬头,猛地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便利店的玻璃门合上了。 他们,就这么隔着两扇玻璃,然后两两相望。 久别重逢,就是这么不期而来,叫人措手不及。 他似乎格外喜欢黑色卫衣,不似从前冬暖夏凉都喜欢白色t恤的少年。 那双眼,一瞬间让她回到了被他扯到网吧楼梯下的那个夜晚,除了黑,什么也瞧不见,就连他嘴里燃着的烟,也跟那会一模一样。 这会,她倒是真的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该以怎样的方式迎接这场久别重逢,纪安澜不知道,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最后的最后,选择朝他莞尔一笑,大概这样是最好的。 “欢迎光临!” 玻璃门的感应声再次传来。 她迈脚,进了便利店,站定在他的面前,几步之遥,撇了眼他手里的烟和槟榔。 她问:“买好了?” 他答:“嗯。” 然后,她挪开步子,给他让路。 这场对话,是朋友间在便利店碰到时经常会发生的一问一答。 之后,便是沉默,无从开口,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 纪安澜藏在手机后的另一只手紧紧掐住掌心,低垂的眸子微红,不该是这样的。 毫不犹豫转身,她追了出去,望着他高大消瘦的背影,喊道:“陆瑾,你会修电路吗?” 前方已到十字路口的陆瑾,迈出的脚收回,止步。 第九十九章 纪安澜,你怎么可以一点都没变 时隔多年,再踏足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唯一的变化就是秋千也变旧了。 打着新买的手电筒,纪安澜弯下腰找鞋,找到之后放置在陆瑾的面前,缓缓道:“还是以前的那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小,你先将就着穿。” 借着灯光,望着纪安澜的发顶,陆瑾点烟的动作顿住,淡淡嗯了一声。 就那么把烟干叼在嘴里,不经意地那么一撇,看到鞋柜上放置的一袋药时,目光定住了。 最后,将视线落在纪安澜的右腿上。 年代有些旧的屋子就是这样,隔三差五不是这坏就是那坏了,纪安澜早已习惯,换好鞋之后缓缓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坏了,只能麻烦你帮忙看一下了。” 陆瑾左右脚蹭掉鞋子,穿上拖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先去总开关位置看看。 边走边“刺啦”一声点燃烟,声音微模糊道:“有工具箱吗?” “有。” “去拿来。” “你等会,我这就去拿。” 将药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纪安澜转身去拿工具箱。 靠在垃圾桶位置抽完一根烟,陆瑾站凳子上靠墙,等工具箱的功夫,拿手机四下照了照,东西陈设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老旧的照片墙上新加了几张照片,有李婶有小女孩,还有一男一女,应该是李婶一家人。 最后一张是纪安澜的大学毕业照,除了头发长了,还同以前一样,她眉眼的笑始终不达眼底。 “你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要的工具?” 没用过这些东西,索性她全都给装箱拿过来了。 陆瑾将灯光打在工具箱上,余光可清晰看见纪安澜的脸,时间对她似乎格外恩惠,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还是过去的那个她。 张小东说的没错,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滞了。 找工具的功夫,他淡淡道:“纪安澜,你怎么可以一点都没变?” 她没变,可是他却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 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崩溃的东西存在。 微垂着眸,纪安澜握着工具箱的手一紧,轻声道:“没变么!” 这三个字,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没变呢,遇见他之后,她不再什么都无所谓,开始有所求。 只是看了一眼纪安澜,陆瑾没再说什么,拿过需要的工具,打开电闸盒子,关了总开关,一颗一颗螺丝拧开,查看里面情况。 “保险丝烧坏了。” “能修好吗?” “今晚怕是不能,保险丝得换。” “这样啊,那只能明天打电话找人过来修。” “嗯。” 将手里工具扔到工具箱里,陆瑾从凳子上下来。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 直到院子门关上,站在里屋门口的纪安澜才收回视线。 时间,让他们变成了你来我往客客气气的老朋友。 这便是成长,我们从不客气到客气,中间不知道要走过多少路,蹚过多少水。 曾经我们讨厌大人,如今的我们也变成了他们。 她知道,陆瑾刚刚的那句话,其实是在质问她那晚为什么没去。 寒风吹过,裹紧身上的外套,纪安澜将头靠在门上,望着门口发呆。 恍惚间,似回到了那个雨夜,雷声阵阵,瓢泼大雨也冲刷不去她满身的血腥味。 第一百章 那根刺再深还能深到哪去 今天是圣诞节,也是纪安澜生日,老宅的厨房里,李婶跟纪安澜正在忙活准备晚饭,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对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李恩然道:“恩然,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噢,我这就去开门。” 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李恩然跳下沙发穿鞋。 张小东左手抱花右手拎着蛋糕,没多余的手敲门,只能拿脚。 “谁在敲门呀?” 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张小东愣了那么一下。 哪来的孩子,谁的孩子,澜姐的?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脑补了不少画面。 然后,只见院子门开了,还是个粉嫩可爱扎着两辫子的小女孩。 厨房里正忙活的李婶,得空探头朝门口望了一眼,见是张小东,慈爱的笑着对李恩然道:“恩然啊,他是小东叔叔,奶奶跟你提过的呀。” 李恩然哦了一声,上下瞧了瞧张小东,小手托着下巴道:“可是他不胖啊。” 这孩子,李婶被她的话给气笑了,还真是童言无忌。 “还不请叔叔进来。” “哦。” 张小东来了,纪安澜就被李婶赶出了厨房。 “澜姐,生日快乐。” “谢谢。” 纪安澜淡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花,示意恩然小公主拿拖鞋。 拎着蛋糕进屋,张小东扫视了一圈,还和从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就能桌椅摆设都是,将手里的蛋糕放在他们之前经常补课的餐桌上,然后进厨房。 手捧着花,纪安澜朝院门口瞥了一眼。 “姑姑,你在看什么?” 李恩然抱着纪安澜的腿,也跟着看了过去。 收回视线,纪安澜垂眸笑着看她,“没什么,能帮姑姑把花瓶拿过来一下吗?” 小家伙做了一个遵命的手势,然后跑开,去拿花瓶。 厨房里李婶跟张小东正在聊天,见他动手要帮忙洗菜,赶忙夺了过来,“这么多年难得来一趟哪能让你洗,站着陪我聊会天就行。” 如此,张小东只能笑着靠在流理台上,陪李婶说话。 “听澜澜说,你现在是老板了?” “算不上什么老板,小公司,混口饭吃。” “再小也是公司,自己当老板不受人管束,也自在,挺好的。” 这点确实,刚毕业工作那会,真的每天跟孙子似的。 现在累是累点,但累的心甘情愿啊,钱那都是往自己腰包里跑。 “你父母他们现在还好吗?” “好着呢,我爸没事打打牌,我妈没事就跳跳广场舞。” “这么巧,我也跳广场舞呢,上了年纪的人,也就这点爱好打发时间。” “可不是,他们每天想着法的乐呵,压根不用我操心。” 笑着说着,正在洗青菜的李婶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似随口一问:“陆瑾还好吗?” 好像这些年,所有人提及陆哥看着随意,实则小心翼翼,李婶是,他父母也是。 其实没有必要,那根刺再深还能深到哪去,越是这样,反而越不好。 “挺好的,在宋越公司挂职,负责研究这块。” “研究好,研究有前途,恩然她爸就是。” “那……他有女朋友了吗?” “不清楚,没听他提起过。” 有那么一个缠了两年,也不知道陆哥到底什么个意思。 这样啊,李婶没再问什么,继续洗着手里的青菜。 倒是张小东有点泛酸水,像陆哥那样的妖孽不缺女朋友好嘛,李婶应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第一百零一章 做男人千万别像你们老板这么渣 刚进门往二楼一瞥,宋越就瞧见了真爱陆瑾的顾程程。 这名字,虽说没法跟上海滩里面的冯程程比,但痴情度还是有得一比的。 毕竟,如今这世道伤心郎最怕痴情女缠,缠着缠着心就那啥了呗。 靠在收银台前,他连连啧啧,对正在忙着的小伙子道:“记住了,做男人千万别像你们老板这么渣,糟蹋女人的心会遭天谴的。” 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明明是隔着一片海洋好嘛。 小伙子:“……” 他怀疑现任老板的朋友都是来自拆迁队,一个拆的比一个狠。 陆瑾这一睡就到了晚上,饿了便出来觅食,打开房门见到顾程程,扒拉头发的手收回,往兜里一插掏出烟和打火机,往楼梯口走,“你怎么找到这的?” 看来又是哪个欠收拾的多嘴,向她透露了消息。 顾程程无视他的冷淡,跟上他的脚步下楼,“我说过的呀,不管你去哪,我总会找到的。” 点燃烟抽了一口,听到顾程程轻快不乏深情的话语,陆瑾始终神色淡淡,走到收银台的饮料柜前,拿过一瓶矿泉水就那么打开直接喝,余光撇了一眼宋越。 宋越只觉好笑,“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告诉她的。” 他就是想打击报复,也得等手里刚谈的这个合作结束,要不然铁定损失惨重。 喝完一整瓶水,陆瑾干脆靠在饮料柜上抽完手里的烟。 顾程程走到他的跟前,手指紧握着斜跨的包,“陆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喜欢就是这样情难自禁,给我点时间放弃你,好吗?” 不是没想过放弃,但要放弃一个喜欢两年的人,真的好难。 抽完最后一口烟,看也没看顾程程,陆瑾朝宋越伸手,“车钥匙。” 宋越后退,开车那么猛,新车他还没开几天,一万个不想借。 “你的车呢?” “送去保养了。” 可拉倒吧,骗谁呢,就他那破车,铁定又不知道把哪给作坏了。 人家开的那叫车,他开的那叫飞机战斗机。 顾程程唇角因为终于看到他而扬起的弧度微敛,“陆瑾,非得这样吗?” 她才到水都没喝一口,他就要送她走。 懒得跟宋越废话,陆瑾碾灭地上的烟头,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你送她去车站?” 凭什么,谁的桃花谁掐灭,宋越将兜里的钥匙扔给陆瑾。 顾程程就那么红着眸子站在收银台前,而陆瑾早就拖着她的行李箱出了网吧。 宋越好心劝说她:“妹,听哥一句劝,换棵绿意盎然的树吧!” 陆瑾这棵树,自从被火山熔浆灼烧之后,就没见他对谁绿意盎然过。 伤心郎最怕痴情女缠,后面还得加一句,郎心似钻石管你缠不缠。 吃完饭又切完蛋糕,因为张小东的提议,纪安澜跟着他来网吧给陆瑾送蛋糕。 只是,还没走到网吧门口,他们隔着马路就见一个女生抱着正在打开车后备箱的陆瑾。 那个女生,纪安澜见过的,在b市,医院门口前,她在雨中踮起脚尖亲吻陆瑾。 要死了,张小东突然觉得牙疼,一定是刚才的蛋糕太甜了。 “澜姐,他们……” 他们啥,张小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安澜偏头看他,淡笑着道:“我知道。” 知道她是谁,更知道她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二章 李婶,我先上楼休息了 目送陆瑾开车离开,纪安澜跟着张小东进网吧。 宋越正在喝水,余光瞥见纪安澜,一口水卡在了喉咙里,好半天才咽了下去。 卧槽,这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问题是现在这个才是最厉害的boss。 同宋越打完招呼之后,纪安澜便自顾自往里走,瞧着网吧里的一桌一椅。 原来,他们之间距离这么近。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走了这么远。 望着纪安澜的背影,宋越背靠在收银台上问张小东:“什么情况?” 张小东拧开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能有什么情况,今天我澜姐生日。” 陆哥有女朋友其实也很正常,更何况年少时的陆哥跟澜姐之前也没实质性发生过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对味不舒服的感觉。 宋越又问:“刚门口那一幕你们看到了。” 张小东答:“看到了。” 只是张小东不知道纪安澜的那句“我知道”指的是知道什么。 逛了一圈,纪安澜看了最后一眼,收回视线对两人道:“家里还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如今的李婶可不就是客人,老宅这些年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 出了网吧的门,有些冷,纪安澜不自觉单手抱臂,往回走。 “纪安澜!” 闻声,她止步回头,同刚刚一样,隔着马路看着推门下车的陆瑾,没有说话。 带上车门,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陆瑾同样隔着马路看她,未走一步。 许久之后,才开口问她:“找我有事?” 纪安澜摇了摇头,“今天是我生日,听小东说这家网吧现在是你在开,想着离的近,就跟着他一起过来给你送蛋糕。” 收了打火机,陆瑾双手插在兜里靠在车上,淡淡朝她道:“生日快乐!” 纪安澜回以清浅一笑,“谢谢!” 静默无言许久,而后,他们各自转背,各走各的路。 听到声响,李婶从客房出来轻轻带上门,见纪安澜在换鞋,问她:“见到陆瑾了吗?” “见到了。”将鞋放好,纪安澜站直身体,朝李婶轻挽唇角,然后道:“今天有些晚了,您跟恩然就在这住下,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嫂子,她说明天早上来接你们,顺便送恩然上学。” 认了李景程做哥,他老婆童舒自然就是她嫂子。 见她避而不谈陆瑾,李婶有些担心,“澜澜……” 知道李婶想说什么,纪安澜打算她的话,“李婶,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上了五个楼梯,突然止步。 她头也未回,缓缓道:“李婶,有些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我,所以您没有必要替我心疼。还有,以后有关陆瑾的事没有必要刻意去问别人,该知道我们总会知道。” 李婶喉咙哽:“好,我知道了。” 关上卧室的门,房间里漆黑一片。 手搭在疼痛的右腿膝盖上,纪安澜缓缓滑坐在地板上,伸手掏出兜里刚刚点蛋糕的打火机,“刺啦”一声化出火焰,似看到了陆瑾。 凉薄的眉眼,凉薄的唇,凉薄的烟火。 从前对他的喜欢不自知,而如今却不知道如何朝他迈进。 又或许应该说,其实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早就止于那个夜晚了。 头枕着膝盖,她凝望着火焰发呆。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很轻很轻的一句英文歌,重复不断地传出门外。 第一百零三章 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怪我 “陆哥,其实一个人不变,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小东抽着烟坐在陆瑾的旁边,看着他打游戏,还是那么狂野。 “李婶说老宅这些年都是澜姐一个人住。” “一个人过年过节,就连c市也很少去。” “你说她这样,会不会把自己憋坏?” 哪有人不渴望烟火,能忍受这么多年的清冷寂寞。 窝在椅子上,张小东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不知怎么的,思绪就回到了拍毕业照的那天,也是自那天后,他再也没看到过澜姐。 “陆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弘毅拍毕业照的那天?” 应该是没说过的,那会他人都联系不上,他上哪说去。 后来联系上了,他又在忙着复读,压根就没时间听他絮絮叨叨。 “拍毕业照的那天,纪茹雪母亲突然来了学校,欺负澜姐腿脚不便,不招呼别的地方,就死死踩踢澜姐的右腿,像是铁了心要废掉澜姐右腿。” “明明前一刻我们还说要一起拍照的,下一刻澜姐就被救护车抬走了。” “你说,老天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好?” 一定是,张小东轻笑出声,闭上眼,一个劲抽烟。 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陆瑾表情淡淡地盯着电脑屏幕,就走了一秒的神,游戏里的他满格血少了一半。 “纪茹雪呢?” “什么?” 张小东睁开眼看他。 “纪茹雪。” “她还能怎样,跟秦子杨出国了呗,人家现在可是大明星。” 戴上耳塞,陆瑾又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一到冬天,所有人都会犯懒,纪安澜是属于那种特别懒。 深知这一点的纪严怕她这样会影响右腿行动,从去年开始就给她报了瑜伽班,也不指望她能怎么认真上课,就是希望她别老窝在家里不出去活动。 这不,每周五定时定点来电话提醒。 “明后天的瑜伽课别忘了上,我会打电话给你们老师的。” “忘不了,我可是个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不会逃课的。” “最近右腿怎样,可还好?” “挺好的。” 好个屁,医生都给他打电话了。 再这么不爱惜下去,那条腿迟早都会废掉。 “今年要么你回c市过年,要么我跟你奶奶回a市过年。” 靠在玻璃窗前,纪安澜淡淡道:“您跟奶奶就别折腾了,我在哪过年都一样。” 纪严气急,手里的拐杖拄地发出的声音,“什么叫做在哪过年都一样,怎么能一样呢?” 过年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圆,本就七零八散的家,现在更散了。 凤兰站到他的身后,帮他顺背。 纪安澜不想气爷爷,也想早点结束这通电话,温着声道:“好啦,爷爷,这还没过年呢,在哪过年到时候我们再说好不好,不早了,您跟奶奶休息吧。” 然后,道了句晚安,就这么挂了电话。 嘟嘟声传来,纪严握着电话转身看凤兰,“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怪我?” 如果没有怪他的话,又怎么能这么多年不跟他们一起过年。 凤兰劝慰他,“别多想,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看老费宝贝的那个孙子,不也是好些年没回a市过年了,咱澜澜至少年后还会抽时间回c市看看咱们。” 或许吧,纪严没再说话。 年纪大了,还能图什么呢,就想多见见心里惦念的人而已。 第一百零四章 无事献殷情,不是要钱就是要命 练瑜伽对纪安澜来说简直就是一大酷刑,身体硬化的她哪比得了年轻小姑娘,还没练习一会就不行了,腰和腿都难受,坐那休息,好在教练也不管她,由着这她高兴。 在别人看来,教练是已经放弃了她。 她恐怕也是教室里唯一一个花钱来玩的。 教室外另一边的篮球场上,陆瑾和宋越刚打完一场球赛坐地上休息。 猛地灌了几口水后,宋越抬手擦掉顺着唇边流到下颚的水渍,扫了一眼场内的人,然后偏头看陆瑾,“我瞧着你这体育场的收入应该挺不错的,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算了?” 头靠墙,陆瑾单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睨了他一眼,“什么钱?” “还什么钱,别给老子装失忆。”宋越呵呵笑了两声,他陆瑾就是个泼皮无赖,有钱他就是他爹,没钱他就是他儿子,“也是,欠我那么多钱,估计你自个都算不清有多少。” “别总是张口闭口就是钱,咱谈点别的。” “不谈钱难道跟你谈感情,你想掰弯我,还得看我愿不愿意。” 跟他谈感情更伤钱,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就说好好的怎么约他打球。 无事献殷情,不是谋钱就是害命。 陆瑾揉了揉额头,要不是看他钱多人脉多,真不想浪费时间听他瞎比比。 “陆瑾,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真想掰弯我,天呐?” 宋越做出一脸惊吓的表情,好害怕的样子。 “……” 陆瑾额角青筋突兀,这他妈的就是个戏精。 “欧巴,你放心,人家不会歧视你的哟,差浪嘿。” 妈的,忍不了,陆瑾直接一拳招呼过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就这么扭打了起来,可是吓坏了场上不少人。 酣畅淋漓的一场架后,两人皆是躺在地上,畅快一笑。 “说吧,你刚才想跟我聊点啥?” “纪茹雪那件事。” “那件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当初是秦子杨去警察局证明我清白的?” “对呀,怎么了?” 听到他在ktv出了事,还伤了人,他立马找老宋联系人,没想到秦子杨却先他一步。 其实他到在都不明白,秦子杨为什么要出面帮陆瑾,按道理来说纪茹雪是他女朋友,陆瑾失手害她脸受伤,又是在他家的地盘,他应该趁机弄陆瑾才是。 “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估计只有秦子杨自己知道。” 改明个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问问。 忽地,身边没了声音,宋越偏头,见陆瑾朝厕所方向望去,问他:“怎么了?” 陆瑾摇了摇头,单手枕着头闭上眼,听着各种声音传入耳朵。 抱着篮球,路过瑜伽教室的门口,陆瑾停下了脚步。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教室里的纪安澜,她动作笨拙的跟着老师做动作,试了几次把腿架脖子上都没成功,干脆放弃,坐那扒拉着脚趾,直到下一个动作开始才结束。 这样的她,褪去了沉静,倒是鲜活了起来,不由地让他陷入回忆。 那个午后,跑步像鸭子似的姑娘。 也是这一次的路过,他终于看清了她的右腿情况,蜿蜒丑陋的蜈蚣疤痕,从她的脚踝一直爬到膝盖位置,一看便是旧伤,至于上面还有没有,无从得知。 “我说陆瑾,你又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似听到声音,纪安澜回头,没人,然后身形一个不稳,趴在瑜伽垫上。 好吧,她承认自己四肢不发达。 第一百零五章 公交车上,他们与过去重合 原本想着周六天晴,周天看预报没说要下雨,纪安澜就将瑜伽课调到了下午,谁知下午竟突然下起了雨,这个冬天有点任性,天气预报就没准过。 张萌将摆在外面的易拉宝收回来,瞥了一眼外面不小的雨势,建议道:“老板,我看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这瑜伽课就别去了吧。” 免得鞋子潮了湿了,腿到时候又犯疼。 “放心,我是好学生,但不是勤快的好学生。” 本来她就不喜欢上瑜伽课,是爷爷非得让她上的。 还有,下雨天的时候,她讨厌出门。 学生们还在上课,书店里空无一人,活干完了,张萌觉得无聊,靠在收银台前,偏头回望坐在电脑前的纪安澜,嘿嘿笑着道:“老板,我们聊会天吧。” 就知道会这样,纪安澜保持沉默,查看数据。 “老板,你说,所有的男男女女久别重逢都会在一起么?” 最近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结局都是男女主在一起了,可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久别重逢男女主还各自单着的,大多数人应该是一转身一辈子,再见,问一句好久不见,又或者相顾无言视而不见,然后擦肩而过。 键盘的敲击声消失,纪安澜抬眸凝望着门外的雨,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继续打字。 就在张萌以为得不到答案时,身后传来纪安澜淡淡的声音。 “不清楚,至少现在的我给不了你答案。” 这个答案,她自己都不清楚。 若是久别重逢没有以后,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漫长的等待结束了。 关上书店的门,纪安澜同张萌分道扬镳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还是同过去一样,一到下雨人就特别多。 没有东西可以扶着的纪安澜,几乎是随着车子行驶,踉踉跄跄往后门走。 忽地,公交车猛地一个刹车,她整个人身体朝前扑去,已经做好与大地亲吻的准备,只不过预想中的糟糕场面没有到来,她只觉脖子好勒,有种窒息感,睁开眼有些困难的回头,这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提着纪安澜的帽子,陆瑾将她拉至后门最后一个座位的三角位置,一切无形中同过去重合在了一起,只是那会的阿姨成了大妈。 纪安澜咳了咳,刚刚差点没被陆瑾给勒死,他一定是故意的,绝对是。 陆瑾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插在兜里,垂眸看她,估计他刚刚是勒的有点狠,这会咳得她眼睫毛都湿透了,没办法,现在对她,他不知道温柔怎么写,知道也不会写。 好不容易止住咳,纪安澜摸着脖子抬眸问他:“你带伞了吗?” 他双手都是空着的,身上卫衣还有点湿,应该是没带伞,不过,她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低头打开帆布包找常备的那把男士雨伞,包里今天塞的东西有点多,雨伞压下面了。 这个角度,陆瑾恰好可以看见纪安澜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面多了一道红痕,使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在她还在找雨伞的时候,决定提前下车。 “给,我带了两把……” 面前早已没有了陆瑾人,纪安澜想下车已经来不及。 车子发动,她趴在玻璃窗上看他,看他带上卫衣的帽子,然后双手擦在兜里,身影单薄的穿梭在风雨中,不觉寒冷。 第一百零六章 下次她来上网,记得收双倍的钱 “你就放心在a市,爷爷那边有我跟你嫂子。” 李景程手里提着纪安澜买的东西往后备箱放,明天一早出发去c市过年。 “谢谢你,景程哥。” 这些年都是他们一家去c市陪爷爷奶奶过年,她也是仗着他们才这么肆意。 关好后备箱,李景程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都是自家兄妹,谢什么。走了啊,一个人在a市也要好好过年。” “嗯。” 纪安澜淡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已经拉开车门弯腰的李景程,突然又直起了身体,就那么站着单手搭在车门上看纪安澜,想起了同她的第一次见面,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在医院里度过两个月的她。 人常说,年纪大了,谈感情伤人,更何况那会的她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澜澜。” “嗯?” 纪安澜朝他走近几步。 “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 “年后有时间带他来见见我跟你嫂子。” 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值得她这么多年如此。 “好。” 直到李景程的车消失,纪安澜才裹着衣服回屋。 转眼已是除夕夜,纪安澜提着东西从超市回来,站在老宅门口掏了口袋半晌,才发现出门的时候拿错了外套,钱包和钥匙都在另一个外套里,只拿了手机出门。 不由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的是吃药给吃傻了,一点记性都没。 备用钥匙在李婶那,这个点估计没人愿意过来开锁,想了想她决定提着东西去陆瑾网吧。 到了门口,纪安澜问收银台的小伙子,“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小伙子愣了那么一下,摇了摇头。 “那……没身份证可以上网吗?” “可以吧。” 小伙子也在纠结,规定是不可以的,但她好像是老板的朋友,不,女性朋友。 那就好,要不然真不知道去哪,纪安澜眉眼浅笑,“那我包夜。” 啥,包夜,今晚,确定没听错? 纪安澜提着手里的两袋东西给他看,“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钥匙,有家进不去。” 好可怜的小姐姐,小伙子瞬间心软了,更何况还是个漂亮温柔的小姐姐,“那用我的身份证给你开台机子吧。” 道了声谢谢,付完钱,纪安澜跟在小伙子的后面,选了个角落远离人群的位置。 放下手里的两个袋子坐下来,她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要干嘛。 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看书,她几乎很少用电子产品。 陆瑾从张小东家回网吧,差不多已经是十一点半的时候,看到他人,正打瞌睡的小伙子赶忙叫了声老板,然后指了指角落位置。 脚已经踏上楼梯的陆瑾,双手插在兜里,微微偏头朝角落里看去,瞥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纪安澜,手中转动的车钥匙停了下来。 “那个姐姐说她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忘了带钥匙,今晚在这包夜。” 除夕夜来网吧包夜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跟父母闹矛盾的,被家里催婚的,还有兜里没钱不好意思回家过年的,等等之类的,不过像纪安澜这样的倒是少见。 “下次她来,记得一个小时收双倍的钱。” 收回视线,陆瑾直接上楼。 小伙子:“……” 这是什么个情况,宋哥不是说这姐姐对老板来说意义不同么,就是这么个不同法? 第一百零七章 要放烟花回你自己家院子里放 纪安澜醒来瞥了一眼手表,见已经十一点四十了,爬坐起来往收银台走。 “那个,你们老板回来了吗?” “十一点半的时候回来的。” 小伙子指了指楼上,没说一个小时收双倍上网费的事。 两个大拇指摩挲着掌心,纪安澜对着楼梯发了会呆,才决定迈步上楼。 在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她还是敲了三下门。 “陆瑾,你睡了吗?” 他曾对她说:“记住了,以后不管送什么,要么我去拿,要么你亲自送给我。” “陆瑾,新年快乐!” 送上她的新年祝福,希望他新的一年能快乐。 还有:陆瑾,要不要一起过除夕,有仙女棒的那种。 这些话,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转身下楼。 站在网吧的门口,瞧着万家灯火,第一次,纪安澜想要有个家,自己的家。 楼上,陆瑾站在窗户前抽烟,透过窗帘的缝静静的望着门口放烟花的纪安澜,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过日子,明明爷爷奶奶健在,却非得在这样一个家家户户团圆吃年夜饭的日子里,让自己显得那样可怜孤苦伶仃。 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纪安澜手里拿着仙女棒凝视着烟火,另一只手枕着头。 这些年,有人陪他过除夕吗? 这些年,有人陪他一起守岁吗? 这些年,他有没有偶尔想起过她? “也不看看几点了,要放烟花回你家院子里放!” 陆瑾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兜里,站在纪安澜的身后,拿膝盖不轻不重顶了一下她的背,动作语气不是一般的恶劣。 蹲的有些久,纪安澜腿麻了,被他这么一顶,直接往前扑。 反应真慢,轻啧了一声,陆瑾抽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这才免她趴地上。 就着他的手,纪安澜站了起来,额头微微出了一点汗,一点也不生气,仰着头看他,淡笑着道:“刚刚还以为你睡了,原来你没睡,陆瑾,新年快乐!” 不知哪里的烟花,恰巧这时,在夜空中绚烂绽放。 回怼的话因为这句新年快乐咔在喉咙里,陆瑾收回手,淡淡嗯了一声。 摸了摸肚子,纪安澜问陆瑾:“你这有厨房吗?” “拿着东西跟上。” “去哪?” 陆瑾微微侧头看她,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要厨房吗?” “马上。” 打开公寓的门,陆瑾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直接光着脚进门,边走边道:“今晚你就住这里,明天走,记得打扫干净,顺便把垃圾带走。” 纪安澜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在门口,稍微瞥了那么一眼,突然有点后悔跟他过来,早知道直接泡一桶方便面就好了,她这想吃一顿饭,还得花五六个小时帮他打扫。 “新的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下面的柜子里,你自己拿。” 见他看过来,纪安澜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问题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忽地想到什么,对他道:“你有没有睡衣借我穿?” 她总不能穿身上衣服往他床上睡,到处跑了一圈,身上都是细菌。 不过,他这好像比她身上的细菌还要多。 “麻烦!” 就她们女生逼事多,陆瑾脚下方向调转,上二楼。 没过一会从上面扔下一件白色t恤和休闲裤,罩在纪安澜的头上。 第一百零八章 陆瑾,袜子和衣服要分开洗 直到带上门出去,纪安澜才得空打量这小小的复式公寓,装修风格跟他网吧很像,浓浓的工厂风,颜色基本都是黑白灰,楼梯也是旋转的。 没有多余的摆设,没有多少属于他的东西,一点也不像住的地方,倒像是宾馆。 吃完饭收拾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纪安澜是累睡着的,没时间想其他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瑾这不仅细菌多,就连衣服上的细菌也多,还没睡一会身上痒的受不了醒来,她打开灯一看,身上全是红疹子,好吧,过敏了。 然后,她也是在受不了给陆瑾打电话,不确定他有没有换手机号码,反正拨一个出去试试。 电话通了,没人说话,声音有点嘈杂,像是在打麻将,但纪安澜知道是陆瑾。 “陆瑾,你是不是洗衣服的时候袜子衣服一起洗的?” “怎么,有意见?” 才住了一个晚上,就管起他怎么用洗衣机洗衣服的。 “没意见,就是觉得那样不好。” “……” 开了外音,直接将手机放桌上,陆瑾手指夹着烟,扔了一个三条。 “陆瑾,外衣和里衣要分开洗。” “还有,袜子最好是手洗。” 陆瑾倒是淡定,除了宋越,剩下的两个牌友就不淡定了,皆是看向宋越。 其中一个人问:“宋爷,电话那头的谁呀?” 宋越无声吐出两个字:祖宗。 别的女人是用来凉的,这位是用来供的,可不就是祖宗。 偏偏某些人装作不自知,在那可劲作,往死里作。 摸了一个牌看也没看,直接扔出去,陆瑾朝电话那头淡淡道:“说完了吗?” “没。”她就是想拉近跟他之间的距离,至少在这个新年里,“我穿你的衣服睡觉过敏了,你能带我去医院看看吗?” “穿你的衣服睡觉”这七个字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太引人遐想了。 没给答复,陆瑾直接挂了电话,继续打牌。 打了几局烟瘾犯了,陆瑾下了桌另一个人顶上,靠在落地窗上抽烟。 如今的a市灯火越发璀璨,年味却也越发的淡了,缓缓垂眸,他遮住眼底的情绪。 陆瑾下了桌,宋越觉得输钱都输的都没意思,也跟着下桌,手里端着酒杯在他对面靠着。 “陆瑾,说真的,人家纪安澜不欠你什么。” 可他现在这态度吧,跟人家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我知道。” 随着烟雾而出的,是陆瑾轻吐的三个字。 “知道你还这么作?” 就着薄如冰的关系,能经得起他几回作的。 陆瑾单手抱臂,嗤笑着掀了一下眼皮看他,“你还不是决定年后把公司迁回了a市。” 天天喊着搞死爸爸,搞垮爸爸,到最后还不是爸爸一句儿子啊我快不行了,麻溜地把公司迁回a市做个大孝子,就为了爸爸的那点财产。 宋越被他这话给噎住了,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你别岔开话题,我们的事根本就是两回事好嘛,我迁回a市照样能作天作地作死我老子,你呢,可别把人家姑娘给作跑了,到时候又回头哭着跪求人家原谅。” 直觉,直觉告诉他,总有一天陆瑾回进火葬场的。 “真有那一天,也是我的事。” 说完,他直起身,将手里的烟扔进宋越的酒杯里。 “陆瑾,你个瞎了狗眼的,老子这杯酒上万好嘛!” 就这么活生生的被他给糟蹋了,真的是肉疼。 理都没理背后叫嚷的宋越,陆瑾拿过外套推开包厢的门。 第一百零九章 杵那给人家便利店当门神呢 不确定陆瑾是否会来,太过难受,纪安澜只能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去医院。 打车来到医院,因为没有身份证,所以她只能找负责她腿的顾医生。 瞧了瞧纪安澜的手还有脖子,顾大夫手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眉头微蹙,“你这过敏有点严重,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之前有过,是对烟过敏,不过家里没人抽烟,可能是衣服放的比较久,所以才会这样。” “过敏原查过没?” “查过了,除了烟,没对其他的东西有反应。” “那可能真的是衣服的问题。”放开纪安澜的手,顾医生坐了下来,拿过纸笔,“这样,我给你写两种外涂的药,你去外面药店买,先用用看效果,如果还是不行,你下午过来,我让皮肤科的张大夫给你看看。” 早上是不行了,年纪大了,值大夜班不睡会吃不消。 “顾大夫,又占用你您时间了,不好意思。” “没事,这会骨科没什么人,不算暂用时间,腿记得定期来复查。” 顾大夫慈爱一笑,纪老那个怪脾气,竟有这么一个乖顺的孙女,让人羡慕。 “好,那顾大夫,我先走了,还有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出了医院纪安澜左拐,往最近的一家药店走。 除夕夜一个人过已经够凄惨的了,还来一个过敏,更是惨上加惨,想想纪安澜都人忍不出轻笑出声,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一半迈进了棺材。 靠在车上的陆瑾,见纪安澜从药店出来,打了双闪。 迎面突然而来强烈刺眼的光,使纪安澜睁不开眼,她抬手遮住,透过指缝看了过去,一点点聚焦,一点点看清陆瑾的身影。 见她跟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陆瑾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手指紧握手中的药袋,纪安澜眼睛微红,怕被他看见,又快速垂下眸,她知道,他还是那个他,无论他对她的态度怎样恶劣。 其实,再怎样恶劣的态度她都能接受,只要他搭理她就行。 以前是他热脸贴着她,现在换她贴着他,谁叫她错过他那么多次的心意。 “纪安澜,你杵那给人家便利店当门神呢?” 总之,他承认在看到她头低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好久没有知觉的心在犯疼。 坐在陆瑾的车后座,纪安澜将头歪靠在椅靠上,凝视着他轮廓冷硬分明的侧脸。 他还是那么高,还是那么瘦,除去略显凉薄的眉眼,所有的一切,几乎可以跟过去重合。 有谁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在她身上又发生过什么。 没有人能清清楚楚的知道,只有他,只有她,他们各自清楚自己的。 不再看他,她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眼神放空。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陆瑾抬眸瞥了一眼后视镜,见后座抱紧双臂歪头睡着的纪安澜,将车内温度调高,然后双脚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院内的那颗老树,还有墙上的玻璃和钢针。 梦里,纪安澜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梦见自己拖着受伤的右腿往火车赶,可是她走路的速度远远不及血流的速度,意识在一点点消散,只能伸手一点点挪动身体往前爬。 “陆瑾……” 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 靠在车外的陆瑾,听到微弱的声音,往后座看了一会,没声。 收回视线,继续抽烟。 第一百一十章 你该谢的人是纪安澜,不是我 能在会所里碰见秦子杨,那可是百年难得的机会,宋越可得好好把握。 且不说合作,就说当年那事,他也想把疑问解开。 跟前台打了声秦子杨今晚所有消费免单的招呼,他去包厢知会陆瑾一声。 一推开包厢的门,差点没被迎面扑来的烟味给呛死,他挥手扇了扇,赶忙去开窗户,“咳咳咳,我说,你还真不怕哪天抽烟把自己给抽死了,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烟瘾,喝点酒浪费点爷的钱不好么。” 不光是烟味,还有酒味,熏死个人,不知道他怎么待下去的。 “替你省钱还整天逼逼叨叨。” “可别,就这一点,您老可千万别替我省钱。” 他不想活,他还想多压榨他几年呢。 看不中他人,看中他技术啊,活相当好,人见人夸,都走出国了。 “人送走了?” 宋越扯了扯领带,往沙发上一瘫,“再不送走,老子得喝归西了。” 娘的,现在人都这么会玩么,红的白的啤的,混着不要命的喝,一晚上吐了两三回。 早知道这样,他就靠爸爸了,下次不靠是傻子。 趴在沙发上,宋越歪头看陆瑾,“刚我可是看到秦子杨了,他今晚所有的消费我已经交代下去让人免了,就看你想不想知道当初他为什么向你伸手了。” 说完,闭上眼休息。 不行了,老了,喝不动了。 包厢里静默一片,最后只剩下宋越的呼吸声。 陆瑾灭了手里的烟,放下架在茶几上的脚,站起身,去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在盥洗盆前不期而然碰到了秦子杨,倒是省去了不少时间。 四目相对,陆瑾朝他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双手放置在水龙头下,他淡淡开口道:“当年的事,谢了!” 秦子杨洗完手,抽过纸擦手,然后扔进垃圾桶里,对着镜子慢条斯理整理领带。 同陆瑾擦肩而过时,才听他道:“你该谢的人是纪安澜,不是我!” 如果不是纪安澜,他今晚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水在流淌,可是陆瑾洗手的动作暂停在了那,许久未动。 所有可能的人他都想过,唯独没有想过是她。 毕竟那晚的事,她不知道,就连张小东都不知道。 开着车停在老宅门口,陆瑾摇下车窗,在车上坐了一会,才下车敲门。 “谁?” “要债的。” 那晚送她回家,他可以说过让她记得给锁钱和人工费。 打开门,见真是陆瑾,纪安澜莞尔一笑,请他进门。 跟着她进门,瞥见地上摊开收拾的行李箱,陆瑾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 给他倒了杯茶,纪安澜继续收拾,边收拾边道:“你要是明天这会来,我应该是已经在c市了,再不会c市,爷爷得亲自来a市请我回去了。” 陆瑾握着水杯,靠在沙发背上,垂眸看蹲地上收拾东西的她。 “为什么不回c市过年?” 纪安澜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将它放置在角落里。 “大概是觉得一个人挺好好的吧。”他的身上烟味浓重,还有淡淡的酒味,想着刚外面看到的车,她转身淡笑着对他道:“陆瑾,喝酒开车不好。” 陆瑾眸子平静无波对上她的,“担心我?” 纪安澜点了点头。 担心啊,牵肠挂肚好些年了,已经不记得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 担心他是不是又在那个网吧睡觉。 担心他是不是又跟谁打架受伤了。 他眼底微深,直起身,放下手中的杯子,“没喝酒,宋越他们喝的。” 酒喝坏了胃,就改成了抽烟。 “烟也要少抽点,对肺不好。” “嗤,管的还真宽。” 其实他很想说:你他妈的是我谁呀,管的可真够宽的。 最终还是忍住了,悠着点作。 “走了,明早送你去车站。” 留下纪安澜,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发楞。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个人,两张口,少一个都不行 纪安澜原以为陆瑾昨晚只是随口客气一句,没当真,等他人真的到了老宅门口,她人还是和昨晚一样忍不住发楞,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叫她有点不习惯。 她发她的楞,陆瑾则是拎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往车后备箱放。 往驾驶位坐差不多有五分钟的陆瑾,见纪安澜还站那发愣,按了一下喇叭,“怎么,还要我请你上车?” 这样恶劣的态度才是他,回过神的纪安澜,赶紧拉开车后座的门,抬脚的动作停了下来。 车后座堆满了主机箱和台式电脑屏幕,她只能又关上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第一件事系安全带,你们教练没教过你么!” “没教过,可能我这辈子都跟教练无缘了。” 纪安澜垂眸望了一眼自己的右腿,淡笑着拉过安全带系上。 这个瞬间,陆瑾只觉如同鱼刺卡在了喉咙里,说不说话都疼。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站在车站的门口,纪安澜朝陆瑾挥了挥手,然后尽量不回头往里走。 直到她人影消失不见,陆瑾才转身上车。 回到网吧,张小东就凑了上来,嘿嘿笑着问:“陆哥,你跟我澜姐怎样了?” 听宋越说,两人已经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实质性关系,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开森。 张小东眼神一亮,陆瑾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又是宋越那厮添油加醋跟他说了什么,懒得搭理,就近开了一台电脑打游戏。 “我问过书店的小姑娘张萌,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些年追求我澜姐的人可不少。” “想想也是,我澜姐是谁,人好成绩好脾气好,啥都好,是个男人都喜欢。” 当然,他除外,这辈子他是认定她这个姐了。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陆瑾只觉烦的要命,偏头睨了他一眼,“再吵老子打游戏,滚出去!” 好吧,张小东闭嘴。 李婶他们一家初六就回了a市,孙妈家里亲戚多还在互相走动拜年,所以到了c市做饭什么的都落在了纪安澜的肩上。 自从纪茹雪出国,柳蔓是断然容不下孙妈了,所以孙妈只能又回来c市照顾奶奶。 “澜澜,锅里加水了没?” “加了奶奶。” “加了就好,怕你忘记了。” 纪安澜正在切菜,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奶奶,我是记性不好,但没差到这一步。” 说到记性,坐在灶膛前塞火的凤兰又忍不住说她,“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现在比我这个老婆子记性还要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纪安澜保持沉默。 “晚上心里少装点事腾空,该睡的时候睡,一切等到了白天再想。” 再怎么记性好的人,也经不住整宿睡不着觉。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把熬夜当成了习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个两个的不是这有毛病,那有毛病,哪像他们那会。 “听您的,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那是以前了,现在的她已经懂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跟你爷爷老了,有空多回来看看,别跟他怄气了。” “奶奶,我没有跟爷爷怄气。” 锅里的水开了,纪安澜放下手中的菜刀,揭开锅盖,往锅里下擀好的面条。 蒸腾的热气往她脸上扑,她声音轻缓着道:“我只是觉得他有你在,所以不担心。” 伴侣之所以称之为伴侣,那时因为,两个人,两张口,少一个都不行。 漫长的人生路,能陪伴彼此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也只有伴侣。 她羡慕爷爷奶奶这样的感情,也想拥有这样的感情。 纵使最后跟陆瑾没有可能,她同样也希望他能拥有这样的感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那人不必知道 “我跟你爷爷那会,仅凭一封封书信便走到了现在。” “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放现在不叫异地恋,叫失联。” “那个年代的人,东西坏了想的是怎么才能修好,而如今啊想的都是换。”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娱乐活动少,听的是收音机,联系全凭书信。 就那么薄薄的几张纸,装进信封,贴上邮票,邮啊邮,收信的人拿到手很可能是两三个月后的事,纵使这样,也难以淡化拆信时的激动心情。 思念至深,字字皆是情,回信时,多了怕装不下,少了又觉不够。 靠在床上,借着微黄的灯光,凤兰垂眸看怀里的纪安澜,她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澜澜。” 趴在凤兰怀里的纪安澜嗯了一声,仰头对上她的视线。 “情到深处无怨尤,却也要让那个人知道。” 纪安澜眸子微红,点了点头。 直到夜已深,直到一室无声,直到万物都陷入沉睡之中。 孙妈走完亲戚上岗之后,一万个嫌弃纪安澜的纪严,将她赶回到了a市。 回到老宅收拾好东西,纪安澜提着东西往陆瑾网吧去。 她与陆瑾之间缺的是一个坐下来聊聊的机会,一次坦诚布公的机会。 告诉他,她的这些年,还有,想知道他的这些年。 “你好,你们……” 推门进来,收银台的小伙子不知何时换成了顾程程。 看到顾程程的那一刻,纪安澜哑然失声,紧了紧手里提着的东西,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坏女人,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身后的风,比往年的每一个初春都要冷,大概这便是春寒料峭吧。 顾程程抬头看到纪安澜的一瞬间,微楞了那么一会,脑中划过什么,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遮住眼底的所有情绪,笑着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瑾的女朋友。” 纪安澜伸出手,握上顾程程的,清浅一笑。 果然,还是要亲耳听到,才会死心。 望着面前站着的温婉沉静女人,瞧着她好看的眉眼,顾程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纪安澜吗?” 纪安澜点了点头,顺便问她:“陆瑾在吗?” 东西已经提了过来,没有再拎回去的道理。 在,在睡觉,不过顾程程第一反应是摇头。 奶奶说情到深处无怨尤,却也要让那个人知道,看来不必了。 说了,只会造成他们的困扰。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台上,纪安澜缓缓道:“我刚从c市回来,这些是我奶奶给他和张小东准备的特产还有吃的,张小东那份就麻烦你转交给他了。” 张小东的那一份,不过是她想赖在网吧久一点的借口,现在却变成了掩护她的存在。 “不麻烦,要坐会等陆瑾回来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跟顾程程淡笑着说再见。 出了网吧,她才想起来,还没回问他的女朋友叫什么,下次见了该怎么称呼她。 不过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她想,她应该不会再来网吧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出了门瞥见收银台前的顾程程,陆瑾啧了一声。 听到楼梯上传来声音,顾程程赶忙将手里的东西往脚边一放,不放心又往里面踢了踢,然后转身朝陆瑾笑着问道:“醒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开了一瓶水,陆瑾没什么情绪一字一句道:“这网吧我租了半年,你要是喜欢呆在这,那就继续待着吧,到期了麻烦帮忙转租出去!” 前半段顾程程听着还高兴,后面却高兴不起来,“你不待在这?” 陆瑾淡淡睨了她一眼,“这是最后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好言好语出声提醒,不想到时候她太难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成了一只没法往北飞的大雁 有人说运动是最好发泄情绪的方式,所以纪安澜在瑜伽房里待了一个下午,也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练习瑜伽,直至累瘫在地上。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方向,不知道下一站该前往何处。 直到胳膊被人踢了一下,她才回过神,视线沿着那只脚上升,然后落在脚的主人脸上,有那么一瞬恍惚,似看到了那个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然后朝他淡淡一笑。 刚打完篮球的他,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垂下来,遮住了眉毛,淡化了不少眼里的冷淡。身上穿的那身黑色球服,配上里面的白色t恤,再加上那张好看又透着高冷的脸,光是瞧着就觉年轻了岁月,十分惹人眼。 曾经那些相处的时光,因为年纪,而显得太过匆匆,留下的美好实在是太少。 低头看了一会纪安澜,陆瑾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从她进体育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甚至还清楚的知道她练了几个小时,趴下多少次,又在垫子上躺了多久。 问了瑜伽教练,也知道了她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过右腿所能承受的负荷。 “起来,要躺回去再躺。” 像她这样的一看不经常运动,再这么躺下去就该进医院了。 纪安澜摇了摇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从此再也不想爬起来。 扔了手里的篮球,陆瑾朝她伸出手,“快点!” 对上他的眉眼,纪安澜心想,以后很可能再无以后了,再见只是朋友,就想任性一回。 “陆瑾,我腿疼,你背我好不好?” “……” 陆瑾收回手,几乎是秒速站起来。 呵,她以为用运动湿身后的美色可以诱惑他么,还是她觉得他的背跟他的床一样好上。 纪安澜眼疾手快扯住陆瑾的鞋带,拉松,然后紧紧拽在手里不放。 就这一次,她想感受一下被他背在背上是怎样一种感觉。 或许,等老了的那天,能够有所怀念。 春天来了,她注定成了一只没法往北飞的大雁。 就他妈的两根鞋带,用力一扯就完事,可是陆瑾怎么也迈不动脚。 轻啧了一声,扒拉两下头发,转身在她面前蹲下来,顺便系鞋带。 “上来,快点!” 当背上多了属于纪安澜的重量,当脖子上缠上了她白嫩的手,陆瑾知道,自己又输了。 现在的他,同顾程程其实没什么区别,都在犯贱。 “陆瑾,还有包,我的包在柜子里。” “自己拿。” 当纪安澜身体往衣柜方向倾斜,正开着柜子门拿包时,陆瑾故意手上力道一松,直到脖子上的力道加紧,直到耳边传来她的惊叫声,终于不再是那个沉静无波无澜的她,他才重新将她人背好,对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扬起过弧度的唇角微挽。 说真的,他讨厌那个如死水般溅不起半点波澜的她。 下巴枕着陆瑾的肩膀,纪安澜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第一觉得它有了尽头。 体育馆门口靠在树下打电话的宋越,余光瞥见往停车场走的陆瑾,还有他背上的姑娘,忍不住勾唇,妈的,狗男人终于不用再祸害他了。 如果这会有人路过卖烟花,请相信,宋越一定买最贵最大的放。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陆哥,这就吃上软饭了 抱着东西进进出出门口,见纪安澜始终望着弘毅中学的门口发呆,就连姿势都没换过,张萌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老板,你在看什么?” 学生们都在上课,除了门卫大爷,门口也没什么值得看的啊。 “没看什么,我在冥想,放空自己。”收回视线的纪安澜垂眸喝了口咖啡,发现已经凉了,苦的有些发涩,端着杯子转身去洗手间清洗干净,放好之后,解下身上围裙,对张萌道:“我去学校走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萌朝她比了个ok,去学校走走也好,免得又站门口发呆。 冥想放空,骗谁呢,每次一发呆就拿这两个词语搪塞她。 路过曾经所在的教学楼,听着里面学生传来的书声朗朗,纪安澜往无人的操场走去。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树下朝她吹口哨的少年,那个运动会上一万个不情愿给她呐喊助威的少年,还有那个买错姨妈纸恼羞成怒吼她的少年。 那些过去,就像是刻成了光碟,路过曾经有过他们身影的地方,随时随地放映。 “澜姐,澜姐,我在这呢。” 忽地听到张小东的声音,纪安澜只觉又像是回到了过去,四下寻找他的身影。 这一刻,他们与过去重合,又重新聚在了校园里。 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想要沉溺在其中,更想让时间从此停止。 张小东朝着看台方向,挥舞着双手,怕纪安澜没听见,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澜姐,邓紫霞女士让我喊你去我家吃饭。” 喊的有些用力,最后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长毛衣针织外套的纪安澜,朝他们缓缓走来,见他们同时伸出手,她莞尔一笑,朝他们两人一人伸出一只手,就着他们的手抬左脚用力上去。 上了车,同陆瑾一起坐在车后座,纪安澜问驾驶位上的张小东:“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要不然,怎么连陆瑾也会过来。 张小东也不瞒着:“今天是我们家邓紫霞女士生日。” 这样啊,那得买点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纪安澜偏头看陆瑾,问他:“陆瑾,你买东西了吗?” 张小东笑了,“我陆哥是谁啊,像是会买东西的人。” 结果,开了一半路,正在睡觉的陆瑾赏了他一脚,差点没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 路过花店的时候,纪安澜让张小东停车,下去买花。 两个大男人不懂那玩意,自然留在车上。 单手搭在车窗上,张小东往花店瞧了两眼,然后偏头嘿嘿笑着看陆瑾,“陆哥,什么时候把我澜姐娶回家啊?”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从纸盒里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陆瑾并未点燃,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没听见张小东的话,直到一束花从窗户处塞进来放在他的腿上,他才终于缓缓抬眸,落在纪安澜白皙未施粉黛的脸上。 纪安澜趴在窗户上,淡笑着朝他道:“花你给阿姨,我去水果摊上买点水果。” 原本想买两束花的,同样的礼物,总觉得不好。 所以,还是决定去买点水果。 张小东忍不住趴在座椅背上笑话陆瑾,“可以啊,陆哥,这就吃上软饭了。” 果然,还是我澜姐魅力大,让钢铁般的陆哥心甘情愿吃软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了b市,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 早就在门口等着的邓紫霞和张大东,瞧见多年未见的纪安澜,皆是满心欢心,这么多年,总算是见到了,刚还在担心见不着呢。 “阿姨,生日快乐!” 含笑接过纪安澜手里的水果篮子交给张大东,邓紫霞紧紧握着纪安澜的手不好,“人来了就好,干嘛还破费买水果,你们年轻人现在赚钱不容易,不像我们那会。” 纪安澜只是淡淡笑了笑,由着她握着手。 跟后面上来的陆瑾,递出手里的花,“生日快乐,邓姨!” 缓缓放开纪安澜的手,邓紫霞仰头瞧了一眼陆瑾,擦了擦手接过。虽然心里知道这花一定是纪安澜选的,但还是很开心啊,今天人都聚齐了,怎能不开心呢。 然后手捧着花,招呼他们进去。 吃完饭,男人们被逼着在厨房里洗洗刷刷,邓紫霞则是拉着纪安澜在客厅聊天。 从进门到现在,纪安澜觉得自己都快被张小东妈妈瞧的不好意思了,脸上的笑僵硬的都快挂不住了,双脚也不知如何安放。 “阿姨,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邓紫霞摇了摇头,“没,就是有种自家姑娘长大了感觉。” 好吧,纪安澜只能又笑,相比之前的淡淡,深了那么一点点。 靠客厅沙发后那面墙上听墙角的张小东忍不住笑,都替纪安澜难受的慌,“我妈也不怕给澜姐吓得下次不敢来我家了。” 这些年,怕是想要个姑娘想疯了。 叹了口气,邓紫霞拍了拍纪安澜的手道:“一晃就过去了八年,时间可真快,我这脑子里的记忆啊,还停留在你们高中那会。” 纪安澜同样感叹:“是啊,一晃眼就过去了八年。” 想着那年暑假,邓紫霞还是忍不住问她:“拍完毕业照的时候,听说你受伤了,小东去你家找你没找到,一直到暑假都没见到你人,是去了哪吗?” 到现在她都记得儿子那会的状态,去一次她家,回来眼泪就要哗哗流一次,说什么澜姐也走了啊,都不要他了啊,暑假结束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人瘦了一大圈。 再后来,就没再去过,她知道,他是不敢再去。 可,也只有年少时的友谊这样,得到时万分珍惜,失去时嚎啕大哭。 纪安澜唇角的笑微淡了些,语气更是淡淡:“去了b市,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听到这,陆瑾点烟的手微抖。 右腿二次受伤,若不是及时送往b市,差点就废了。 抓着纪安澜的手一紧,邓紫霞的心也跟着一紧,“这么严重,你那后妈打的?” 算是吧,没过多解释,纪安澜点了点头。 邓紫霞不免有些气急,“她为什么要打你?” 再怎么她也是个后妈,怎么能那么打别人家孩子呢。 纪安澜轻笑一声,“可能觉得是我毁了她女儿吧!” 那场战火不仅烧变了整个纪家,也波及到了秦家,最后谁也没比谁好。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是她想要的。 她向来都是这样,若是她痛,她要敌人也跟着痛,甚至比她更痛。 再问就不合适了,邓紫霞岔开话题。 “你爷爷奶奶还好吗?” “挺好的。” “回头等他们回了a市,记得通知我,我跟小东他爸去瞧瞧他们。” 老人家每次都这么客气,准备特产和吃的,怎么也得上门拜访一次。 “一定会。” 张小东靠在墙上没再有说话。 陆瑾则是靠在墙上抽烟,烟雾来缭绕,遮住了他的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 顾程程,我只打过一次女人 送陆瑾跟纪安澜上车,张小东将手里的两袋饼干都给副驾驶上坐着的纪安澜,决定以后加倍对她好,比亲姐还要好的那种,脑袋趴在窗户上道:“澜姐,记得帮我和陆哥跟奶奶说声谢谢,谢谢她准备的特产还有吃的,要知道,这些年我可是心心念念惦记你们家吃的。” 越是惦记,体重越是往下降。 没办法啊,谁叫他生的是男儿身,胸膛里的却是女儿心。 纪安澜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驾驶位上的陆瑾正抽着烟,突然出声问他:“什么特产和吃的?” “不会吧,陆哥,你至于这样吃过不认账么,还是顾程程通知我去网吧拿的啊。” 说到顾程程,张小东就不高兴了,拿鼻子朝他冷哼了几声。 不打招呼直接摇上车窗,好在纪安澜手快将张小东头推出去,要不然真得夹坏了。 坐好,偏头看陆瑾,纪安澜抗议他对张小东这样,“你就不能看在高中那会张小东是你长期饭票的份上对他好点么。” “对他好,我怕他喘上!” 这样的兄弟要来干嘛,回头找个机会劝劝张小东跟他友尽。 驾驶位上抽完最后一口烟的陆瑾抬手扇了扇,然后关上车窗,透过车窗玻璃,清晰可见他突然间冷沉下来的侧脸,顾程程,好样的。 送纪安澜到老宅门口,陆瑾直接回了网吧,抬脚直接踹来门,惊了一网吧的人,然而他丝毫不在意,朝收银台前正打着电话的顾程程道:“东西呢?” 顾程程被这样的陆瑾给吓到了,赶忙挂了电话,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特产还有吃的!” 顾程程心虚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更后悔让张小东来拿那些吃的和特产,只是同样她也明白谎言终究是谎言,就算他不见张小东,见了纪安澜同样会拆穿,只能在他发怒之前,乖乖拿出藏在柜子里的特产还有吃的。 看到东西,陆瑾原本只是冷沉的眉眼,这会暗沉一片,“顾程程,我只打过一次女人,再有下次,我不敢保证没有第二次。” 提着东西突然止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回头看她:“你跟她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程程赶忙摇了摇头。 不敢说,怕说了,他不仅仅只是赶她走这么简单。 “最好是这样!” 然后,迈步上楼。 直到楼上的关门声传来,顾程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别谢我救你,你只不过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那是一天晚上回学校,她被一个醉酒的男人轻薄,被他救下时,他说的话。 “女孩子矜持点,才会有人珍惜。” 那是她风雨无阻追了他差不多快有一年时,他说过的话。 第一次,那时他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也是因为这句话,重燃了她的希望。 “顾程程,别喜欢我,我只给过一个人机会,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临回a市时,原以为那是他拒绝她的说辞,没想到竟是真的。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伤心,他不是不会爱人,只是把爱给了别人。 这下,终于可以死心了。 站在天台上,陆瑾清晰可见纪家老宅的情况。 树下,一身睡衣披着外套的纪安澜,坐在秋千上,是那样的孤独。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曾经的受害者,现在的保护者 “纪安澜,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站在门口整理易拉宝的纪安澜,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身穿洁白婚纱的女人对她笑,她隐约好像认识,却又不认识。 见没车,蒋绾绾提着婚纱过马路,站到纪安澜的面前,“我是蒋绾绾。” 说来也挺不好意思,年少时因为那段不可磨灭的过往,不得已对她也造成了伤害。 刚下车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见她搬着易拉宝出来,看了好一会才敢确定。 在这样特别的日子能碰到校友,虽然过去不算美好,但她还是开心的。 这个名字,纪安澜自然是记得的,那个新闻震惊a市所有家长,她想不记得都难。 “你……这是?” 蒋绾绾转了一圈,笑着道:“回母校拍婚纱。” 那段过去终究已经过去,未来她将走向新的人生。 从这里涅盘,也从这里获得新生,所以就选择回母校取景。 纪安澜朝她伸手,真心祝福道:“恭喜你!”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曾经的受害者得到幸福更加让人开心了。 蒋绾绾握上她的手,“谢谢,以前的事抱歉啊。” 纪安澜摇了摇头,都过去。 指了指里面,蒋绾绾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纪安澜点了点头。 提着婚纱往书店里走,蒋绾绾偏头看她,“这家书店你开的?” 纪安澜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不熟的人,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怎么聊天,词穷,更不会找话题跟人家聊。 书店里的气息,同纪安澜人很想,闻着就让人觉得沉静。 不知怎么的,就让蒋绾绾同她分享了现在的自己,“我大学读的是法律,毕业后在一家事务所工作,这些年也曾遇见过同我一样经历的小女孩,每当看到她们,我觉得自己一切的辛苦和努力都值得。” 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痛苦,就希望身处校园的女孩少经历这样的痛苦。 在美好的年纪,心怀希望,而不是心怀绝望。 同时,教会她们在遇见校园霸凌该怎么保护好自己,怎么寻求帮助。 “值得就好。” “嗯呢。” 听到外面传来老公的声音,蒋绾绾走到门口应了一声,然后问纪安澜:“最后一个景,我能来你书店取么?” 纪安澜淡淡一笑,“当然可以。” 沾沾喜气也是好的,没准书店还能爆赚一把。 “老板,怎么办,我也想结婚了。” 又是一对校园到婚纱,好生羡慕啊,张萌趴在书架上看摄影师给新人拍照。 “想结婚不简单,顺从你爸妈的逼婚,没准五一就能结婚。” “你都说是逼婚了,毫无幸福可言好嘛!” 她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人家看上的她看不上。 哪有这样的好啊,自由恋爱,满满都是爱。 取景结束,借着纪安澜卫生间换完衣服出来,蒋绾绾边扎头发边问纪安澜:“你……跟陆瑾在一起了吗?” 有点不合适,但还是问出了口。 纪安澜握着笔的手微顿,淡淡道:“我们只是朋友。” 蒋绾绾只觉可惜,还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不知道今天我遇见你,没多带喜糖,回头得空,亲自给你送过来。” “谢谢。“ 蒋绾绾笑了笑,“纪安澜,你还是一定都没变。” 一样的不爱说话,一样的沉静,却也还是一样的优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怎么办,想买只狗遛着我玩 泡好咖啡,递给张萌一杯,纪安澜靠在门上,往学校门口那么一看,恰好瞥见一位女士手里抱着一只狗进学校,便问道:“二老板,你觉得养只狗怎么样?” 正在埋头苦读漫画书的二老板抬头看了会大老板,然后将正在看的漫画书对着大老板,嘿嘿笑着道:“不如就养只像这样的博美吧,真的是萌化了我的心。” 纪安澜:“……” 怕是狗子的主人更能萌化她的心吧。 收了漫画书,张萌问纪安澜:“老板,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养狗了?” 狗子看起来可爱萌萌哒,可是养起来很不容易,还耗钱。 为什么,可能是觉得家里太过安静了吧,想沾点活气,但实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十万个为什么又来了,“想买只狗遛着我玩。” 张萌:“……” 她这是摊上什么样的一个新奇特老板,人家养狗是遛着玩,她养狗是为了狗遛她。 很可以啊,摆脱宅女头衔的最佳方法。 “所以,你有没有认识开宠物店的朋友?” “等会,我去问问我爸。” “静候佳音。” 说买就买,然后下了班张萌就骑着她心爱的小摩托带纪安澜去买狗子。 选来选取,最后纪安澜还是决定选一只萨摩耶,除了可爱毛绒绒之外,还有就是等它长大了可以躺在它身上看书睡觉,想想都觉得不错。 养着养着,养了几天她才体会到养狗的艰辛。 养个妹妹不容易,就希望她快快长大回报她的辛苦。 她给妹妹取名叫纪余笙,不过她好像不是很喜欢。 余笙,余生。 早上起来,纪安澜叫了两声余笙,没看到她,端着吃的来到院子找。 待瞥见洞口卡的白毛毛,心想坏了,忘了把出水的洞口给堵住,赶忙打开院门去找。 然后,意外的是看到她正咬着陆瑾的裤腿不放,被陆瑾无情地给踢开。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余笙,她那么可爱,于是微恼道:“陆瑾,那是我妹妹!” 陆瑾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抬眸瞥了一眼微恼的纪安澜,再低头瞥了一眼不怕死继续咬着他裤腿的狗子,才确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呵,把狗子叫成妹妹,她怕是第一人了。 勉为其难弯下精贵的腰,他提起狗子的脖子往她怀里一扔,“什么时候买的?” 纪安澜没回答他,不过也没关门。 纪安澜边抱着余笙往屋里走,边喂她吃狗粮,顺便道:“拖鞋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人不如狗,说的就是现在。 一句话的功夫,陆瑾也没换鞋,靠在门口看蹲在狗窝前的她。 落地窗前的阳光将她笼罩住,长而黑的头发微垂,遮住了侧脸,只露出雪白的脖颈,挺翘的鼻尖,还有扑闪的睫毛,眸光一时间晦暗不明,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再开口时声音淡淡中带着微哑:“网吧以后别去了,我明天回b市。” 手里项目还没结束,宋越公司就算真要全部迁回a市,也得等到六月。 纪安澜揉着余笙毛柔柔小脑袋的手指微顿了那么一下,然后淡淡嗯了一声。 他说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是什么意思,她岂能不知。 只是,没办法,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烟雾徐徐升腾,陆瑾垂眸遮住眼底的暗淡,夹着烟转身离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都多大了,还玩你参我猜不猜 b市的星衡大厦顶楼两层还有天台都归宋越公司,年后回来的半个月,一整个公司的人都在加班,能休息的都是行政前台。 这不,又是一个夜深人静,刚出电梯的宋越就听见休息区哀嚎声一片,是陆瑾手底下带着的三个小伙子,个个都是熊猫眼。 张鸣:“天呐,让我趴会,快受不了了。” 朱子乌:“我也是,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天花板在摇晃。” 宁储:“老大外面一定是有狗了,本来就不爱我们,现在更不爱了。” 宋越适时出声:“没错,你们老大在外面确实有了狗子。” 三人一听到宋越的声音,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都亮了。 宁储上来就给宋越捏肩:“宋哥,你终于上来了,你再不上来,我们仨就快被老大和冯哥给虐死了,我们还只是在发育中的孩子啊。” 发个鬼育,宋越抬手就敲他脑袋,掏出钱包扔给朱子乌,双手插在兜里道:“给你们下去放风的机会,吃饱了再带三份上来。” 谈完事回公司,才发现已经都这么晚了。 三人皆是欧耶了一声,哪怕是一会会喘气的功夫,也都开心得不得了。 不过,宁储的大脑没被短暂的幸福给全部占据,歪头看宋越,八卦为十足,“宋哥,你刚刚说老大外面确实有狗了,哪里的狗?好看吗?” 另外两个脖子也是伸得老长的。 看他们这么辛苦的份上,宋越就稍稍透露那么一点点,“你们老大是个肤浅的人,要是人家姑娘不好看,能没事怕人家学校围墙?” 肤不肤浅三人不知道,但是爬人家学校围墙这件事,刷新了他们对陆瑾的认识。 没想到老大年少的时候,竟是这么的情调。 见他们还想再问,宋越残忍道:“再不下去,等你们老大出来就别想下去了。” 要不要这样,好无情,好冷酷,好惨无人道,三人吓的麻溜往外跑。 走到实验室的玻璃窗前,宋越抬手敲了敲。 陆瑾没有丝毫反应。 冯子博扭头朝窗户处看了一眼,见是宋越,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宋越朝他道:“既然出来了就歇会,可别没娶老婆就英年早逝。” 冯子博朝他踢了一脚,“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宋越抬手夹住他的腿,笑着放下。 熬夜熬多了容易猝死,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没办法,为了生活啊。 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冯子博问沙发上坐着的宋越,“这次回a市,他们见着了?” 许多年没见他回a市,突然回去,想必是为了纪安澜。 宋越点了点头,何止是见着了,还暗度陈仓好嘛。 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很顺利,要不然陆瑾怎么一回来就这狗德行。 果然如此,冯子博笑了笑,喝水。 就说怎么不要命似的加班熬夜,原来不是为了伟大事业而献身。 说实话,在感情这块,宋越是真瞧不起陆瑾,微坐起身看冯子博,“你说他都多大了,还玩你参我猜不猜游戏,又不是不知道纪安澜那性格,我看他还是时间多,作得起!” 磨磨唧唧,你不说,我也不说,端着干嘛,又不是中间隔着血汗深仇。 冯子博只是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杯底没说话。 感情的事,他们这些旁观者是掂量得清,但是当局者有太多顾虑,也不再年少。 第一百二十章 自己去死好了,还敢把她往车上带 脱下白色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冯子博瞥了眼在沙发上已经躺好的陆瑾,忍不住笑:“看来回头得让宋越给你买张床,在这安家得了。” 陆瑾手搭在眼睛上,“他愿意买,我就愿意安。” 宋越当然一万个不愿意买,命没了,要赔钱的好嘛。 “留不留灯?” “不用。” “明天周末,好好休息。” “嗯。” 而后,整个楼层陷入一片黑暗死寂中。 手掌下的陆瑾,眸子里没有半点睡意,过了一会缓缓移开。 他好像病了,病的不轻,病入膏肓的那种。 从回来到现在,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到那些同她有关的过去,不再蒙尘盖布,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原来从始至终都在脑海里,只是他刻意选择忘记。 躺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瑾才缓缓闭上眼进入梦乡。 太阳升起不知几点的他,是被茶几上坚持不懈震动的手机给吵醒的。 头有些沉的他,搭在眼睛上的手改为揉额头,另一只手伸到茶几上拿手机,缓缓坐起来靠在沙发上,管他是谁也不看来电显示,语气相当不好:“说!” 一个字就代表了他的心情,也可见起床气有多重。 电话那头的张小东怕他挂电话,先说重点:“陆哥,我陪澜姐来b市医院复查右腿,路上就打了个电话的功夫,不小心磕了人家车,是个难缠的主,你能先送澜姐去医院么?”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急着回客户那通电话了。 “哥们,我在这跟你聊怎么赔偿的事呢,你打什么电话啊,这就是你撞人家车的态度?” “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打电话给天皇老子,老子这车你也得赔到我满意了!” 怕车主和他几个朋友动车里的纪安澜,张小东发了一个定位给陆瑾就挂了电话。 开车都敢打电话,他怕是没死过。 想死,自己去死好了,还敢把她往车上带,艹他大爷的。 一脚踹在茶几上,眼底寒风凛冽,陆瑾蹭地站起来,快速去洗手间冲了把脸清醒,嘴里嚼着口香糖,拿过车钥匙疾步出公司。 马路中间,停着两辆车,交警还没到。 “我说过了,没什么意思,赔可以,但是要等交警来,再谈赔偿的事。” 还六万,也不什么车,咋不去抢银行,张小东坚决不搭理这样的无赖。 “兄弟,我看你不是一般的拽啊!” 怕不是等交警,而是等救兵吧。 张小东保持沉默,这会他说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拽。 车主成功被张小东的态度给挑怒了,钱要,人也要揍一顿再说。 见他们几个上前,张小东赶紧让车里的纪安澜锁好车门。 可是纪安澜车都没学过摸过,压根不知道怎么锁车门,然后就在张小东被人堵住的时候,她被一个男人粗鲁的拉下了车。 张小东气急也无奈,他人被死死围住了。 “妈的,松开你的脏手,放开我澜姐!” 就在纪安澜脚下不稳被强行拉下车快要站不稳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护在她的腰上,她的脑袋同时也被另一只手紧紧护在怀里,然后她听到一声男人的闷哼声。 原本将纪安澜拉下车的男人,被赶到的陆瑾迎面一脚狠狠踹倒在地,手指此刻正被陆瑾的鞋子碾压着,这只脏手就该废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陆瑾,我脚疼站不住 就在陆瑾要放开纪安澜的时候,她手指紧紧将他人抱住,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半实话半撒谎道:“陆瑾,我脚疼,站不住。” 离他这么近,她可以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正在燃烧的怒火,还有起伏的胸膛。 本来就是他们撞了别人的车,这会他要是再打人,搞不好会把事情闹大。 陆瑾垂眸看她,这是重逢后的第一次,她第一主动抱他,也是第一他们离的这么近。闻着她头发上特有的淡香,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下一秒将人打横抱起往自己车后座,就在纪安澜松手的那个瞬间,他带上车后座的门,锁上,缓缓摇上窗户。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不过是顺着她而已。 钥匙放进口袋,转身,陆瑾边走边活动着手腕。 提住趴在张小东身上那人衣领,陆瑾狠狠勒住往后一带,膝盖往他腰上用力一顶,毫不费力地将人放倒在地,随后将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目光森冷逼人,吓得那人放开了张小东。 用宋越的一句话说,现在的陆瑾不打架好好,打起架来真他妈的叫人害怕。 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是地狱修罗好嘛。 要不然,他怎么不敢惹陆瑾,悲催的忍气吞声,被打怕了啊。 动起真格来,两个他都不是陆瑾的对手。 之前还嚣张的车主,这会磕磕巴巴道:“那个……什么,赔偿不要了。” 几个人连滚着爬进车里,往后倒车打方向盘,一溜烟的驾车离开。 现在只剩下张小东了,陆瑾迈步缓缓朝他走近。 张小东刚缓过气来就见他这样,那叫一个惊吓,“陆……陆哥,有话好好说。” 他真不是故意要打电话的,那可是一个大客户,大祖宗。 提着张小东的脖颈,陆瑾收紧力道,狠狠将他按在车门上,跟按鸡似的,而另一只手却是动作轻柔的替他拭去唇角的血渍,然后身子缓缓低下,凑到他耳边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将她置身在危险中,弄死你都是轻的!” 张小东双手合十求饶,“放心,绝对没有下次。” 以后但凡有澜姐在,他一定打气十二分的精神呵护保护。 求放过,好怕呀妈妈,都快吓尿了好嘛,这还是他陆哥么,呜呜呜。 松开来掐住张小东脖子的手,陆瑾甩了甩手,往车子方向走。 张小东摸着脖子,直咳嗽。 嘴里叼着烟,陆瑾拉开车门,在纪安澜还没得及反应时,将她右腿力道不重不轻捉住放在了自己搭在车门槛的膝盖上,犹豫了一秒,缓缓卷起她的裤腿。 一点点,再一点点,卷起的速度慢慢减缓下来,他的手在看到面目终于暴露在自己面前的丑陋疤痕时几不可见地在抖动。 膝盖部位有点青紫,咬着烟,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淡漠些,抬眸看她,“刚刚撞到了?” 纪安澜点了点,刚几乎是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扯下车。 陆瑾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下手力道不够重,早知道就废了那个杂碎的手。 还是第一被大男人这么看着自己的右腿,更何况还是毫无美感可言的腿,纪安澜往下扯了扯裤腿,声音轻柔道:“跟医生约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去,让人家等着不好。” 嗯了一声,陆瑾帮她放下卷起的裤腿,然后轻轻放下她的腿。 关上车门,点燃唇边的烟,将车往医院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到底是不是男朋友,给个准话 两个大男人杵着都不愿意出去,最后陆瑾将张小东赶了出去,反而将自己留在里面。 医生想这一看就是男朋友,就没赶人走,缓缓道:“检查整体情况还好,不过你的右腿比较情况特殊,属于二次受创伤,所以平时一定要特别注意,若是经历第三次受创的话,你该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还有,不要久站久蹲,适当的走路运动,但切记不能过度。” 纪安澜淡笑着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止疼药还在吃吗?” “还在?” “最疼的时候吃几粒?” “大概三四粒吧。” “在医生这,患者吃药没有大概。” 感受到背后的两道冷冷视线,纪安澜微微垂眸,声音很轻:“六粒。”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跟张小东说要来b市,又扯在了一起,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知道她的病情越多,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好处,还有,她更怕医生会说些问些什么。 医生微蹙着眉,“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那是她怕爷爷担心,还有就是觉得来来回回折腾比较麻烦。 这会,也只能保持沉默,搅动十根手指。 看来不仅是个十分不听话的患者,还是个喜欢隐瞒病情的患者,医生直接看向纪安澜身后的陆瑾,问他:“你是她男朋友?” “是!” “不是!” 两道声音,不同的答案,同时响起。 医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所以,到底是不是?” 陆瑾将手搭在纪安澜的肩上,微微用力,不无威胁,“是!” 大有她再敢说一个不是,捏碎她的肩膀。 “是的话,那就一定要记得在变天或者天气变冷的时候,随时注意她吃止疼药的量,量加大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 “夏天不要贪凉,冬天不要冻着,多注意点,老了腿才不会受罪。” “记住了!” 然后,说着说着,纪安澜突然就被陆瑾拎了出来,以至于她整个人这会都还是蒙圈的。 望着紧闭的门,她有种觉得病患不是她,而是陆瑾。 “大夫,我想了解一下她之前的病情。” 医生示意陆瑾先坐下,“你叫什么?” “陆瑾。” “原来你就是陆瑾。”医生又在瞧了瞧,笑着道:“总算是见到你本人了,要知道当年右腿差点废了的漂亮小姑娘动手术没哭,却总是在半夜喊你名字从梦中哭醒。” 今日见着了,瞧着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长的也好看,难怪让小姑娘这么惦记。 直到拉开门,直到看到趴在门上听的纪安澜,陆瑾心想他认了。 只要她还没结婚,他都认了。 “你跟大夫在里面说什么呢?” 说了这么久,还不需要她这个病患,到底谁看病。 “没说什么!” 垂眸看她一眼,陆瑾单手插在兜里,另只手拿着药单,下楼去取药。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难道半个小时他们在里面大眼瞪小眼,纪安澜不相信。 “小东,你相信他跟大夫什么都没说吗?” “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他又不会说,纪安澜只能跟在他后面下楼。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所以,你为什么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从医院出来已经有点晚了,开车回a市怕是不可能,况且经历过撞车事件,纪安澜有点不放心张小东的车技,更何况还是开夜车,所以今晚只能在b市过夜。 想着张小东跟陆瑾都是男生,住在一起很方便,出了医院,纪安澜想了想才道:“小东,你晚上应该是去陆瑾那住吧,那我就先打车去找家酒店休息,晚点把地址发给你,明天早上你醒了吃完早饭再来接我。” 张小东瞥了眼没发话的陆瑾,想着大家都还没吃饭,于是嘿嘿笑着道:“澜姐,要不我们先一起吃顿晚饭吧,吃完饭让陆哥开车陪你去找酒店。” 突然想起来,他们仨还没单独聚在一起吃过饭呢。 纪安澜清浅一笑,委婉拒绝,“你们去吃吧,我腿有点不舒服,也有点累了。” 这个,呵呵,张小东那叫一个急。 陆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再不说人可真就走了。 要知道,他可是丢下公司又冒着生命危险,才帮他争取的机会。 不然以他们一个在a市,一个在b市,想在一起,机会不止一点的渺茫。 陆瑾将手里的药和车钥匙扔给张小东,示意他先去把车开过来。 “纪安澜!” 这一声名字,不乏愠怒。 纪安澜紧握手中的包包,淡淡且镇定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他突然叫她干嘛。 “我有放火烧你家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 “我有弄死你心爱的狗妹妹吗?” 纪安澜再次摇了摇头,没弄死,但踢了。 “既然都没有,”陆瑾双手搭在她肩上,微微弯下高大的身躯同她平视,深邃漆黑的眸子深深望进她的眼底身处,锁定盯牢,不给她有丝毫闪躲撒谎的机会,“所以,你为什么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嗯?” 初见时还好,甚至无论他态度怎样恶劣,她都全盘接收,后来态度就突然改变了。 说是没有原因,他都不信。 “陆瑾,我没有对你唯恐避之不及。” 相反,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见他,一直在忍耐着。 为的是不希望有一天,变成他憎恶的样子。 憎恶她的不知羞耻,憎恶她的明知故犯,憎恶她破坏他的感情。 “那就一起吃顿饭好了,证明一下。” 不容她拒绝,陆瑾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车里塞。 吃完饭,又没给纪安澜挣扎的机会,陆瑾将她带回自己租的公寓,大小和装修风格同a市买的公寓很像,直接将她人推了进去。 “今晚你就住我这,我跟张小东住酒店。” 就她这么精贵的身体,怕她住酒店过敏窒息而死。 纪安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不要!” 这里她怎么可以住,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轻啧一声,陆瑾不耐地道:“再说一遍?” “不……唔唔……” 控制住她的两只手,陆瑾总算是侵入了惦记已久的领地,攻城略地,在她快要窒息时,才不舍地放开,抱着她坐在鞋柜上,替她擦了擦唇边的湿濡。 “这里,有没有被我以外的人碰过?” 回应他的,是肩膀上传来的痛。 纪安澜微红着眼用力咬住他的肩膀,他们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可是,陆瑾笑了,发自眼底的笑,眸子里染上了点点星光。 她这样,一定是恼羞成怒,一定是。 那里,是属于他的。 不管怎样,他先那人一步拿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纪安澜,你在怕什么 说真的,纪安澜严重怀疑陆瑾强留她在他公寓是为了帮他打扫卫生的。 虽然她知道男人活的比较粗糙,但是糙成陆瑾这样家里成狗窝的还真是少见。 认床睡不着的她,见时间还早,嫌弃归嫌弃,最终还是决定起床帮他打扫公寓,回头也一定要找他付打扫费用,连带a市的那次一起。 打扫完整理好垃圾,她随意将头发拿只笔挽起,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刷到一半,门铃声响了,她以为是张小东,所以就直接刷着牙出洗漱间开门,开完门的那一瞬间她微楞,见到提着早餐的陆瑾,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她身上穿着自己只是过了一道水还没来得及穿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随意挽起,嘴里塞着牙刷正发愣,目光落在她红润沾染白色泡沫的唇上,陆瑾只觉喉咙发痒想抽烟,手指挠了挠脖子,极力压制住上来的烟瘾。 发呆片刻,纪安澜才开口道:“你没带钥匙?” 开口才发觉自己还在刷牙有点不雅,反应过来的纪安澜赶忙捂住嘴巴。 陆瑾手指了指鞋柜,临走的时候怕她有什么需要,钥匙就没带走,备用的放在了公司。 好吧,压根没注意到,纪安澜进洗漱间继续刷牙去。 见她换好衣服出来,靠在洗漱间门口墙上的陆瑾直起身,拎起脚边装脏衣服的包迈步进洗漱间,顺便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睡衣,擦肩而过时朝她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回来的路上随便买的,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包里还有脏衣服,放着等会一起洗衣。” 纪安澜轻轻浅浅嗯了一声。 进了洗漱间,陆瑾抬脚把门关上,盯了盥洗盆位置好久,随后同镜子里的男人眸子对上,一手拿着睡衣,一手拎着脏衣包,他嗤笑了一声,还真他妈的像个傻逼。 最终,他还没洗那两件睡衣,拿干净毛巾包好放进了柜子里,然后提着篮子出来。 纪安澜盘腿坐在地毯上吃早餐,不经意的一个偏头,当她瞥见蹲在地上嘴里叼着烟搓袜子的陆瑾,一口包子噎在了喉咙里,直咳嗽,咳得脸和脖子通红。 闻声,隔着烟雾,陆瑾回头看她,轻啧一声,都多大了,吃个东西都能噎住。 “怎么,没看过男人洗袜子?” “谁说的,见过好多。” 纪安澜还真没看过抽烟都这么好看的男人洗袜子。 还有这么听话,知错就改的男人。 可是怎么办,这样听话的男人,不是她的。 “嗤!” 陆瑾信她才有鬼,她有几个男人他还不知道,一根手指就够了。 洗完袜子,陆瑾将篮子里的衣服倒进洗衣机,然后靠在阳台玻璃门上抽着烟道:“张小东a市临时有点事要处理,凌晨开车回去的。” 果然,不好的预感得到了验证,纪安澜弯腰收拾垃圾的动作一顿。 下次碰见张小东,可得好好说说他,不要瞎撮合。 “没事,等会我打车去高铁站。” 走,难得把她人留在b市,想走也得陪他满意了再说。 “明天我休息,送你回a市。” 宋越要是听到他这么说,估计又得跳脚了。 休息个鬼,项目正在关键时候,谁他妈不是累成狗。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纪安澜,你在怕什么?” 拿下唇边的烟,陆瑾死死盯着她看,他都没怕,她在怕什么,不过是老朋友相聚吃吃饭说说话而已,还是说那个男人小气到连她交朋友也要管。 就算是哪天被人知道了,背上骂名的也是他,他也不会让她脏半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们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怕什么,纪安澜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怕自己忍不住变成自己最憎恨的小三。 她缓缓撑着腿坐在了沙发上,轻笑出声:“陆瑾,你说,我们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如果那天晚上她争气点。 如果,如果那天晚上他多等她一会。 现在的他们,是不是就在一起了,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见她坐在沙发上一万个不愿意留在b市的样子,他直起身,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道:“东西拿好,我送你去高铁站。” 纪安澜手指紧紧揪着裤子,手背青筋突兀,指尖泛白,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还要做出昨晚那样让人误会的举动,问那样的话。 “陆瑾,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陆瑾了无生趣又不乏希望的笑了笑,“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大家都还没结婚,以后的事谁又知道。” 只要她没跟那个男人结婚领证,他都还有机会。 可是纪安澜却是惨淡一笑,所以,她算什么。 手指力道松开,她望了一眼窗外的大厦,缓缓道:“你去忙吧,明天送我回a市。” 她知道,这样的妥协无疑就是敲定了他们之间不正当的暧昧关系。 可是等了他这么多年,她真的做不到完全割舍掉,那会要了她命的。 陆瑾侧头看纪安澜,挑明之后做好最坏准备的他,因为她的这句话,唇边的烟火重燃,他隔着烟雾唇角微扯,是那样卑劣到极致的鄙视。 他问她:“跟我去公司,还是留在公寓?” 她反问:“公寓……会有人过来吗?” 她问的有些犹豫,却也不敢明说。 他答:“没人,我一个人住。” 她答:“那我就待在公寓。” 去他公司,无疑又多见了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那中午我抽空回来给你送饭?” “嗯。” 就这样,他们算是在了一起吧,纪安澜想,虽然见不了光。 听到电梯声,趴在前台的宋越回头,瞥见陆瑾,直接赶人,“我看你是疯了,还真当自己是铁人,赶紧的滚回去睡觉!” 妈的,他都怕他猝死,让纪安澜白白得了高额赔偿金。 要死,也得在他把赔偿金对象名字改过来之后。 “今天加班,明天请假。” “啥,你说什么?” 宋越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难得心情好,向来说话不说第二遍的陆瑾,一把扯过宋越,烟雾缭绕的附在他耳边大声说了第二遍,“我说,今天加班,明天请假,听清楚了吗?” 可怜宋越,耳膜都快被他给震聋了,一把推开他。 “请假在家自wei吗?” 没女朋友没家室,该休息不休息,请个狗屁假,人家冯博文请假还差不多。 “……” 陆瑾抬脚,直接往他裆部踹去。 好在宋越闪的快,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卧槽,陆瑾,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这么无情断我子孙后代嘛。” “自wei,是你这种单身狗才会做的事!” “说的好像你……”对上陆瑾的目光,宋越的声音戛然而止,卧槽了一声,手也不捂裆了,往他身边凑,“你们成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瑾靠在前台,也不算是成吧,至少总算是有了开始。 宋越急死了都快,“问你话了,抽啥烟啊,它不香,真的。” 陆瑾斜斜睨了他一眼,“嗯,它不香,你香!” 然后起身往实验室走,诚心要急死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抱抱,先占个身再占心的那种 凌晨加完班回公寓,陆瑾轻手轻脚关门,站在玄关换鞋的时瞥见沙发上睡着的纪安澜,放钥匙的手微顿了那么一下,这些年早就习惯回来一片漆黑的他,倒是有些不适应光亮。 行至沙发靠的背后,他单手搭在上面,垂眸望着睡着的纪安澜。 她本就柔和的脸,这会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柔和,叫他移不开眼。 渐渐,视线从她黑亮的头发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她的唇上,那里有多柔软香甜,昨晚他已经品尝过,突然有种燥热的感觉,喉结控制不住上下翻涌滚动,暗自艹了一声,他掏出兜里的烟和打火机往阳台走去,关上玻璃门,脱了卫衣,只着一件白色t恤,站在阳台上抽烟。 纪安澜醒来,还有些不适应环境,大概扫了一眼才知道自己在哪里。 只是,突然又发觉不对,她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的,这会却是躺在床上。 穿好鞋站起来,她趴在二楼的铁围栏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瞥见沙发上躺着侧脸对着她所在方向的陆瑾,身着白色t恤睡着的他,总算是有了点过去的影子。 她缓缓蹲下来,然后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看他,将头搭在了膝盖上。 最后,见他像是冷了的样子,她拿过毛毯,扶着楼梯,轻手轻脚下楼。 弯腰帮他盖好,就在准备收回手时,她的手连带毛毯突然被他伸手握住,一个用力,然后她整个人重心不稳控制不住往沙发上倒去,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头搁在她的脖颈间,声音略带倦懒沙哑道:“陪我躺会,什么也不干的那种。” 他其实真想在她回a市之前干点啥,先占个身再占心的那种。 纪安澜浑身僵硬不敢动,耳后根微红,任由他抱着。 最大的妥协她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回了a市,随时保持联系。” “嗯。” “有什么事,记得找张小东。” “嗯。” “我……这边六月份之后才能回a市。” 等宋越手里这个活结束,他就进老师举荐研究所,惜命的那种。 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她缠她,成功将人拐骗到手。 “嗯。” “纪安澜,你还能多说一个字么?” 陆瑾很是不满,总之她怎样都行,就是不能这样。 他是上杆子倒贴上来的没错,被贴的她好歹也给点反应,要不然显得他很失败。 好歹在别的女人那,他还是很吃香的好嘛。 “能,嗯,两个字。” “……” 神回复,陆瑾真是他妈的被她给气笑了,抵着她发顶的力道加重。 见他这样,纪安澜唇角微杨,头枕着他的肩膀。 “纪安澜。” “嗯?” 陆瑾手指揉了揉她的发,将她人抱紧,没别的,只是单纯的想叫她。 想要横刀夺爱成功,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俘获她的心。 她心在他这,人自然而然也就是他的了。 只是,a市和b市毕竟隔着距离,她又是这样不温不热的性格,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加快手里项目的进度,争取在六月之前回a市。 “陆瑾。” 这回换陆瑾嗯。 纪安澜笑着道:“照顾好自己。” 至于其他的,就这么慢慢走着吧。 最后,也不知道谁先睡着的,然后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前所未有的好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们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关系 就这样,回到a市之后,他们应该算是开始了异地恋。 抱着余笙趴在收银台上,张萌看着无形中好像有什么变了的纪安澜,嘿嘿笑着问:“老板大人,最近心情瞧着不错啊,是不是偷偷恋爱了呀?” 纪安澜听到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不否定就是肯定了,张萌眼睛都亮了,抱着余笙绕到了她的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凑近再凑近,“真的恋爱了,是谁,暗恋的那个人吗?” 伸手接过余笙,纪安澜垂眸摸着她的毛发,点了点头。 “不过你知道就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为什么啊?” 谈恋爱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能跟他走多远。” 张萌心里一紧,“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说对方不是很喜欢老板,还是说老板突然发现没那么喜欢他。 纪安澜抬眸看她,“还记得你问过我的那个问题么?” 好多问题,张萌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个。 “你问我所有的男男女女久别重逢是不是都会在一起。” “啊,怎么了,你有答案了?” “嗯,我的答案是不一定会,因为假如男的有了女朋友,而女的单身,就算他们真的在了一起,那也是不正当关系,不被社会所容纳接受的关系。” 一旦这段关系被曝光,引发的必定是一片谩骂,搞不好还得把爷爷奶奶气出个好歹。 张萌咽了咽口水,忐忑的看纪安澜,“老板,你……” 别吓人,她还只是个孩子,不经吓的。 要真是这样,她怕自己会逼疯,总有一天忍不住说出口的。 纪安澜见她这样,噗嗤笑了,笑容里又小心掩盖住苦涩,“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假如是这样一种情况,你觉得他们能在一起吗?” 张萌毫不犹豫道:“当然不能!” 除非那个男的跟现女朋友分手,但若是真的分手了,又显得那男人有点渣。 “所以啊,只能是不一定。” “既然不知道同他可以走多远,只能等到确定的那天,这样才不会让爷爷奶奶难过,他们年纪大了,每天盼着的就那么一件事。” 盼着她能圆满,盼着她能幸福。 若从一开始注定这个故事是悲剧,为何要说呢。 “也是,万一不成,老人家还得担心你。” “所以,保密。” “保密,一定保密。” 散完步抱着余笙刚回到家,陆瑾的视频电话就来了,纪安澜只能先放下她,按了接通。 视频那头的陆瑾窝在电脑前,整个人隐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微弱烟火偶尔照亮他的脸庞。 两人谁也没说话,各忙各的,当然只有纪安澜一个人在忙,忙着做晚饭。 回来那会吃不下,带着余笙散完步回来又有点饿了。 “怎么这么晚才吃晚饭?” 抽烟抽的嗓子沙哑,陆瑾换了个姿势继续窝着。 不过他也忙到现在没吃,懒得下去,让人带饭了。 “带余笙出去散步了。” “……” 陆瑾突然很是羡慕那条狗子。 “做什么吃?” “煎饼。” “有没有我的份?” “有你的份,你也吃不到。” “总有吃到的时候。” 陆瑾手指夹着烟摩挲着唇边,这周有一天休息,晚上回去,第二天晚上回来还是可以的,不愁吃不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了狗子还,敢溜他的女人 余笙现在是发育期,对啥都好奇,尤其是一出门就很兴奋。 这不,周天起了个早带她散步的纪安澜正在锁院子门,突然被她那么一带,门都没来不及锁好,身体一个不稳就被她带着跑,急忙褪下套在手腕上的绳子。 “余笙,慢点,我跑不动。” “妹妹,听话,慢点。” 真的是太活泼了,最近纪安澜有点招架不住她。 回头一定要去宠物店请教一下老板,怎么能让她不这么的活泼,听话一点。 实在是跑不动,腿疼。 纪安澜只能放开绳子,让她可劲跑。 十字路口从网吧出来的陆瑾,瞥见熟悉的狗子,还有狗子后面双手撑着膝盖弯下上身的纪安澜,眸子冷沉了下来,抬脚,踩住狗子的绳子。 反了她还,溜起他的女人来了,谁给她的胆子。 余笙见跑不动,就朝陆瑾汪汪,仿佛就在说:狗男人,放开我。 听到余笙的叫声,纪安澜喘着气抬头,见她被陆瑾给拽住了,微楞的同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幸好他出现了,要不然她又是好一顿找的。 狗绳一圈圈缠绕在手上将余笙拉近,又一点点缠住她的脖子,陆瑾唇角噙着笑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手指掐住她的脖子,不无冷冽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么不听话,老子炖了你!” 也不知道余笙有没有听懂,总之她嚣张的叫声弱了下去。 好可怕的男人,吓死狗子了。 相当粗暴拖着余笙来到纪安澜跟前的陆瑾,蹲下来仰头看她,“腿难受?” 好一会了,也没见她站直身体。 纪安澜点了点头,跑的有点猛了,一时间缓不过来。 然后,收到陆瑾目光的余笙,忍不住哆嗦,嗷嗷叫了两声。 也只是叫了两声,就闭上了嘴。 陆瑾转过身,背对着纪安澜蹲下,“上来!” 不容反抗的那种,声音还略微有些沉。 养什么不好,猫也行,怎么就养狗了呢,想不明白。 纪安澜只能乖乖搂住他的脖子,让他背。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哦。” “纪安澜,你这声哦什么意思?” “就是哦,还能有什么意思。” “就一天的假,我跑回a市,你就这表示?” “中午请你吃饭,自己做的那种。” “……” 他是没吃过饭还是缺一顿饭的钱。 大半夜不睡觉还浪费油钱,就为了吃她做的一顿饭,够廉价的。 “再加一顿早饭,煎饼给你吃。” 原来他说的那句总有吃到的时候是这个意思,纪安澜眉眼染笑,将头搭在他的肩上,珍惜着难得的短暂美好时光。 陆瑾是真想就地给她撂下,让她追狗子把腿给废了。 院子里,陆瑾冷眼抱着双臂跟余笙对视,玩你松我跑的游戏。 忽地,屋里传开纪安澜的声音,他故意一点点松开绳子。 “陆瑾,煎饼要葱吗?” “不要。” “辣呢?” “不要,加两个鸡蛋。” 刚说完话,以为可以成功逃跑的余笙,被他脚踩住了绳子,嗷嗷叫。 “陆瑾,差不多就好,你别欺负余笙,她还小。” 陆瑾呵呵,还小就这么把她往死里作,长大了还不要她命。 教育狗子,要从娃娃教起。 于是乎,原本打算连夜开车回b市的陆瑾,突然决定多留在a市几天,在网吧办公,顺便帮纪安澜训练一下狗子妹妹,哪里人多往哪带,哪里新奇往哪带。 说是训练,其实是折磨,至少余笙是这么觉得的,可怜她不会说话。 纪安澜到了书店,张萌往她身后一瞥,没见到余笙,问她:“老板,余笙呢,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带她来书店?” 记得没错,老板好像家里没人,把余笙放家里,好像家里的那些东西比较危险。 “送给人教训去了。” 说是送,其实是命令,纪安澜也不敢不从。 “教训,余笙怎么了要教训她?” “最近比较不听话,为了找她,腿都差点废了。” “额,好吧,那是得好好训训。” 她还要,能追能跑,带余笙没问题,但老板不行,腿不是很方便。 晚上从书店出来,一路上纪安澜都在想要不要去接余笙,去了万一碰见了陆瑾女朋友要怎么办说些什么,直到下了公交她都还没决定好。 叹了口气抬头,瞥见斜对面公交站牌处靠着的陆瑾,他和从前一样不怕冷,才三月底就单穿白色t恤,还有他手里的余笙,纪安澜觉得自己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那个靠在公交站牌咬着棒棒糖,说是在等书包,实则只为跟她说声生日快乐的少年。 只是过去他嘴里咬着的是棒棒糖,现在抽的是烟。 纪安澜握紧手中的包,缓缓朝他走近,她想,她还欠他一样东西。 眼里满是困倦,陆瑾直起身,将绳子递到纪安澜手中,“现在牵她试试。” 纪安澜接过,同他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还真是神奇,不过几天的功夫,余笙就像是变了个性子似的。 笑话,有他在身边,余笙也不敢跑。 这几天陆瑾变着法的让人牵余笙,变着法的折磨她,都快把她折磨疯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慈姐多败狗!” “……” 所以他这是变相的在说他是严厉的姐夫么。 “陆瑾,谢谢你。” “光嘴上谢谢有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个静止了,陆瑾瞬间清醒了过来。 妈的,不会是困到出现幻觉了吧。 他抬手摸着脸颊,抬眸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纪安澜。 刚刚,她是亲了他吗? 一定是,绝对是。 上前一把拽住纪安澜的手,陆瑾将她带入怀里吻上她的唇。 哪有撩完人,还能安全脱身的道理。 放开她,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眉眼染笑,“你刚才亲了老子对不对?”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简直是质的飞跃,早知道他就早点来帮她训狗了。 纪安澜耳后根微红,就是不看他,“没有,那是你的幻觉。” “没有,你耳朵为什么这么烫,啊。” “……” 明知故问,抬脚踩上他的脚,夺回自己的脸,纪安澜牵着余笙离开。 “纪安澜,你这样,老子今晚人都想给你。” “……” 还有完没完,时间能倒回么,纪安澜想扇陆瑾一巴掌。 欠他个鬼东西,所以说,女人啊,玩什么都可以,千万别玩主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吧,跟哪个男人一起风花雪月呢 清明时节雨纷纷,每年这会从庙里回来,纪安澜总会躺上一两天。 中午醒来的时候想起手机还是关机的,刚打开没一会,就是各种消息提示,未接来电,未看微信,未读短信,加起来几百条差不多有,都是陆瑾的。 貌似出发的那天她好像有跟他说清明的时候有事,可能没法看手机。 大致看了一下微信和短信,差不多一样的内容,她直接给他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约莫三十秒,那天才传来陆瑾的声音:“消失那么多天,说吧,跟哪个野男人一起风花雪月呢?”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陆瑾拿下脖子上挂的耳机往桌上一扔,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随后只听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传来,他拿过杯子去倒水喝。 没错,她是在风花雪月,不过是跟他妈在一起风花雪月。 每年清明她都会去寺庙,给他母亲抄送佛经,这一坚持,就是八年。 懒得搭理,纪安澜直接挂了电话,整天骂宋越是个资本家黑心鬼,竟然还有时间在这跟她唠嗑,看来还是太闲,工作太少。 只是很显然,陆瑾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纪安澜,电话挂了,视频电话接着过来了。 “陆瑾,你要是太闲,就去睡会觉。” “让我看一下你的房间。” “……” 又不是没看过,睡都睡过。 幼稚鬼,有地方不回,没事还跟她抢床,害她没办法只能睡客房。 “站着干嘛,换别的地方啊。” 无奈,纪安澜只能给他三百六十度就连厕所也没放过,好让他赶紧的挂视频。 “出卧室,下楼!” “陆瑾,你够了啊。” “怎么,还真就背着我藏了野男人?” 又来了,无理取闹。 要看是吧,成,里里外外都给他看个够。 真的是,有毛病的一男人。 不过下楼的时候,腿有些使不上劲,她扶着楼梯走的特别慢。 视频那头的陆瑾,望着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还有动作明显迟缓不少的腿,恨不得冰冻整个世界的脸缓和了那么一点,刚才她卧室估计拉了窗帘光线比较暗,他现在才看清她的脸,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这几天生病了?” 现在没生病,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个作病。 里里外外包括院子给他看完,纪安澜问视频那头的他:“还想看哪,说,我给你看。” 哪都可以么,陆瑾轻笑,心呢,给不给看,还有,那里有没有他的位置。 垂眸喝水,他掩下眼底的黯然,问了后续就没了。 瞧着突然不说话的陆瑾,纪安澜不知所以,选择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没生病,这几天去了庙里给一位已故的长辈抄送佛经,不方便看手机。” 陆瑾听完她的话,才总算吭了声,“那位长辈我认识吗?” 纪安澜毫不犹豫道:“你不认识。” 还是不说的好,关于他的母亲,他只字未提过,她也不敢触碰。 “纪安澜。” 纪安澜淡淡嗯了一声。 “你下次能不能去哪干什么说清楚一点,要不然我真会以为你背着我藏了个野男人。” 其实他才是那个野男人,也一直在等她跟他摊牌。 “……” 谁藏野男人了,明明她才是那个野女人好嘛。 “能,顺便再备注上时间地点,还有接触的人是男是女,这样你满意了吗?” “满意。” 满意就好,然后,纪安澜直接挂了视频。 第一百三十章 你家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老板,外面那个男人好帅啊!” 张萌趴在收银台满脸的花痴,下巴搭在合起来的漫画书上。 那模样,那无形中散发的痞气,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好嘛,不行,快流口水了。 纪安澜早就习以为常了,头都懒得抬。 “老板,他来了,他来了,你说他会不会看上我了?” “……” 看没看上不知道,但是人家一定觉得她是花痴中的极品。 “老板,怎么办,他进门了。” 电脑屏幕被她激动的手指扒拉着直颤抖。 纪安澜手指按了按额头,有个花痴的二老板,还真是让她头疼。 就拿上次来说,她看中弘毅的一个校草男生,那叫一个眼馋,就差跟着人家进学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变态跟踪狂。 “二老板,麻烦你淡定点,我还得统计数据呢。” “淡定不了啊,老板,他朝我走来了。” 什么样的男人能把她给激动成这样,纪安澜总算舍得抬头。 这一抬头,不由地怔忡几秒,难怪她不淡定。 就陆瑾那狗模样,每个见到他的女生估计都没法淡定。 张萌保持最标准好看的微笑,最柔美的声音道:“帅哥,请问要买什么书?” 陆瑾指了指她身后,“你家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张萌:“……” 什么鬼,好好一帅哥,开口怎么说的不是人话。 特么,她老板是人好嘛,活生生的人。 不过,张萌上上下下将陆瑾打量了一番,想起老板之前说的话,竟完全对上了,于是把头凑近纪安澜,小声道:“老板,这位不会就是你家那位吧?” 纪安澜点了点头。 卧槽,还真是,天呐,张萌赶紧的让开。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书店,纪安澜抬头看他,“又休息?” 他最近休息的是不是太勤快了一点,都快成a市的常客了。 “怎么,听你这语气很不希望我休息的样子?” 陆瑾单手搭在收银台前,另一只手夹着未燃的烟,俯视着她,大有你敢说个不试试。 纪安澜没看他,继续忙自己的。 张萌趴在一旁书架上观望这边的情况,越看越不像是自家老板在暗恋,哪有暗恋的人,对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暗恋对象爱答不理的。 第一次来她书店,陆瑾靠在收银台前打量了几眼,然后随手抽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以前跟张小东一起补课陆瑾在的时候,他就跟一多动症儿童似的,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正儿八经看书,还真是第一次见,真是新奇。 有时候纪安澜就会忍不住在想,若是他们那年没有分开,若是他们读同一所大学,在学校读书馆的他们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估计,他还会是那个多动症儿童。 因为,如果没有分开,也就意味着他们都好好的。 或许他们会谈恋爱,又或许现在已经结婚了。 陆瑾合上书,偏头就见纪安澜在发呆,抬手拿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纪安澜只是仰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喝咖啡吗?” 陆瑾将书放回原处,点了点头。 换了个靠的姿势,他手里拿着烟在另一只掌心点了点,状似无意道:“李婶不知哪里弄到的号码,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是得了空去她家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热水滴落在手背上,纪安澜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却并不觉得疼。 “最近书店要做盘点,可能抽不出空。” “成吧,你得空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盯了她好一会,陆瑾才点燃手里的烟,去外面抽。 张萌有点蒙,什么情况,盘点个鬼啊,老板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提前跟你约端午,可别再说没时间 又没回来,宋越发现,自从陆瑾这厮谈了恋爱,真的是太过分了,本来就没团队精神,现在更没了,留下冯子博一人在b市累死累活的,不行,他得给他打电话。 网吧二楼刚忙完躺下的陆瑾,听到手机响,按了接听之后没管。 “陆瑾,你今天要是不赶回b市,信不信老子扣的你这个月啥都没有?” “听着,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你想想结婚酒席彩礼,你想想婚房,那可都是钱,你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你喝西北风吧。” “我的陆哥啊,陆爷爷,项目已经快到尾声了,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陆瑾啥人,宋越还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他人不在b市,他就是不放心,慌。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串电话挂断的嘟嘟嘟声。 “陆瑾,你可真是我大爷!” 冯子博还没出电梯就听见宋越的咆哮声,笑着问他:“怎么了一大早的?” “还能怎么着,回a市的某个人又没回来呗。”瞧着冯子博手里拎着的便当盒,还有爱心早餐水果什么的,宋越忍不住问:“是不是你们这些谈恋爱的都一个德行?” 冯子博又是一笑,“什么德行?” 宋越呵呵,“没谈恋爱之前公司就是家,谈恋爱之后公司就是屁!” 明明给他们发工资的是他好嘛,他们倒好,都是大爷。 冯子博:“……” 人单嘴薄,决定选择失忆,麻溜的吃完早餐干活。 睡精神的陆瑾来到纪安澜书店,打算跟她吃个中饭再回b市,却在看到书店门口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她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双手插进兜里,站到了公交站牌的后面。 公交车来来去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却像是定格了一般。 他想,她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不愿意把时间分给他。 也是,见了李婶,有些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明白,是他想玩却又玩不起。 那个男人,是费家的长孙,叫费若臣,温润如玉,矜贵优雅,但同时又深不可测,听宋越那厮提过几次,是个厉害人物,能在a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是厉害的。 相比之下,他倒是显得卑劣不堪。 直到车子离开的声音传来,他才从公交站牌后面出来朝书店走去。 纪安澜提着费爷爷送给她的礼物转身进书店,就听陆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很精致的袋子嘛,谁送的礼物,我看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袋子已经被他夺了去。 嘴里叼着烟,陆瑾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是几本佛经,忍不住嗤笑,“什么人,送的什么礼物,怎么,你这是看破红尘想遁入空门了?” 说实话,他是真想撕了这几本经书,瞧着就特别碍眼,但又怕她生气。 纪安澜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袋子和佛经。 “纪安澜。”陆瑾眼疾手快勾住了她的手,直到五根手指同她的交叉紧握在一起,直到彼此的手都沾满黏腻的汗水,才缓缓道:“提前跟你约端午,可别再说没时间。” 纪安澜回头看他,总觉得他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点了点头。 在他手指松开的那一瞬间,她想要握紧,最后却还是任由他松开,直到凉意袭上指尖。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目前没传出他恋爱的石锤消息 b市的凌晨,星衡大厦沉睡在一片黑暗之中,除了楼顶上的灯还亮着。 最顶层,陆瑾的办公室,电脑屏幕还亮着,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整个人深邃而冰冷,直到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整个屏幕被占据的都是费若臣,有关他的一切资料。 点燃一根烟窝在椅子上,陆瑾单手操控键盘打字,翻滚鼠标。 他不想承认自己不如那个男的,但事实就是他不如那个男人,哪里都不如。 可是,人一旦动了感情,岂是自知不如就会退出的。 在她那,他就从来没有出息过。 哪怕是犯贱,也犯的心甘情愿。 就像那天看到他们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他还是提前占了她的端午。 砰地一声,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撞开。 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变的陆瑾,才总算动了动,朝门口看去。 满身酒气的宋越打了个酒嗝朝陆瑾走近,“还没休息,怎么,觉得良心有愧?” 将外套仍在沙发上,宋越扯了扯领带,拉过一把凳子坐在陆瑾的对面。 陆瑾难得的搭理他,“嗯,良心有愧。” 宋越笑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兄弟是塑料了点,但感情没话说,能为彼此豁出命的那种。 就知道他在公司,所以他才没回酒店。 “既然觉得良心有愧,去给爷弄点醒酒的来。” 要不是跑的快,估计那些人还准备三场走起,嗨到天亮的那种。 陆瑾还真就站了起来,给他弄醒酒的。 宋越:“……” 怕不是见鬼了,这还是他陆瑾么。 没过一会,陆瑾嘴里叼着烟拿了一杯蜂蜜水进来,放在宋越的面前。 宋越趴在杯沿上闻了闻,然后抬眸看他,“你会这么好心,啥也没放?” 想当初,他没少遭他毒害。 打来台灯,陆瑾关了电脑,“我保证,啥也没放。” 宋越咽了咽口水,闭上眼喝了那么一口,还真是蜂蜜水,温的那种。 真的是,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 陆瑾拿下唇边的烟,夹在手里,“向你打听个人。” 宋越脑子被酒精绑架中,慢半拍反应过来,将蜂蜜水喝完才道:“想打听谁?” 陆瑾:“费若臣。” 宋越:“怎么,你跟他有过节?” 陆瑾想,可不只是过节那么简单。 宋越:“有过节你也得忍着,对他,我也得敬三分。” 且不说家室,就说费若臣如今在a市的地位,他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瞧着温润如玉矜贵优雅,坏起来可是不动声色的那种。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费家老爷子过六十大寿,当天晚上有个不知死活喝多酒的家伙调戏了他妹妹,当晚是平安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第二天一早,爆出了那个醉酒家伙躺在男人堆里半死不活的新闻,不仅如此,他家生意也遭受重创,现在还搁泥土里埋着爬不起来呢。 陆瑾淡淡开口:“没过节,就是想了解一下。” 没过节就好,“你想了解哪方面?” 陆瑾:“恋爱史,绯闻史,婚否。” 宋越:“……” 家里不是有狗了么,怎么还惦记外面的。 难道跟纪安澜谈了恋爱,他才发现自己性取向:男。 宋越:“目前没传出他恋爱的石锤消息,单方面蹭热度的绯闻倒是一大堆,未婚。” 手指敲打的桌面,陆瑾没再说话。 没有恋爱石锤消息,那是不是代表他还有机会,不用做小三的那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些人蔫坏起来自己都不放过 a市的一家西餐厅里,纪安澜跟费若臣正在用餐。 如今娱乐圈炽手可热的女星当属凌霄,她登上影后宝座是迟早的事。 凌霄,人如其名,有着凌霄花般的血性,顽强不屈的生命力,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季,它也能潇洒绽放,散发着诱人的芳香。一路走到今天的她面对各种流言蜚语从未低下头颅,用作品说话,坚守初心,成为了娱乐圈的独特存在。 圈子里人人喊她秦姐,那都是发至内心的敬称。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也就是这样一个拥有男性名字又充满魅力的女人,竟会是费家长孙费若臣的心头好,不可触碰的逆鳞。 友情出演他那么多次女朋友的纪安澜,免不了要好好敲诈他一番,手撑着下巴淡笑着看向慢条斯理用餐的他,“臣哥,这次出场费你准备给多少?” 食不言寝不语,费若臣丝毫不受影响,仍旧慢条斯理的切牛肉,然后放入嘴中,直到饮完最后一口红酒,拿过餐巾擦拭唇角,才放下杯子微笑着挑眉看她,“你想要多少?” 真的是,这样的男人随便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多赏心悦目,餐桌礼仪更是满分中的满分,要不是先遇见陆瑾,纪安澜想没准自己会沦陷,得不到爱情也要得到他人的那种。 纪安澜朝他伸出十根手指,“至少也得这么多。” 若说别人爱财费若臣会信,至于纪安澜这丫头,简直是视金钱为粪土好嘛。 不过样子还是得装的,他掏出一张支票揭开笔帽签字,还没写完,笔就被她给夺去了。 看到没,电视剧里演的有钱人就在面前,货真价实,纪安澜淡笑着将笔还给他,“臣哥,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俗气了,我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嘛,金钱于我如粪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十根手指要的是未来嫂子的签名海报t恤等等之类加起来十千份,也就是一万份。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开书店,生意不景气我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后面还跟个嗷嗷待哺的二老板,没办法,不忍心她跟着我喝西北风。” 费若臣:“……” 一万份她也真敢开口,还是签名签到手抽筋的那种。 她不心疼他媳妇,他心疼好嘛。 纪安澜双手撑着下巴看他,“相比之下,我是不是比朵朵要省心一点?” 费若臣手指搭在桌上,呵呵。 想当初纪茹雪那事,他可是记忆犹新。朵朵那丫头顶多算缺根筋,她只是缺点动力,蔫坏起来自己都不放过,可不比朵朵让人省心。 费若臣收起支票和笔,声音徐徐响起:“东西回头弄好的了,我让助理联系你。” 纪安澜眉眼微弯,朝他比了个ok。 穿好外套起身准备去买单的费若臣,忽地偏头看她,目光平静中略带不满,“你跟那小子怎么样了?” 也不知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为那样一个人,浪费大好青春。 提到陆瑾,纪安澜眉眼笑意淡了那么一些,“挺好的。” 挺好的也就是不好,费若臣眸光微敛,将一切尽收眼底,转身去付账。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纪安澜,你凭什么让我甘愿做三 刚出卫生间准备洗手的纪安澜,忽地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拉入了男洗手间,直到门锁落上的声音响起,她心里才忍不住升起恐慌,踩了那人一脚往门口跑,却反被压在门上。 “纪安澜,你还真是好样的!” 这句话里,陆瑾不无咬牙切齿,拉下卫衣的帽子,满眼冷冽,深邃至极。 他是怎么说的,让她把端午时间空出来,她呢,电话不接,跟别的男人在这吃西餐。 这段时间他千方百计各方试探都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有男朋友,为此他还高兴了许久,像个傻子一样觉得心里愧疚极了,并暗暗发誓对她好,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 结果,今天,她给了他致命一击,让他不得不再一次接受现实。 纪安澜只觉被他压的快要无法呼吸,双手想要扒开他压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却发现撼动不了一分,不明白他发的什么疯,有些微怒:“陆瑾,你弄疼我了!” 疼,他比她更疼好嘛,失去她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这种疼,让他控制不了自己,想要侵犯她,占有她,哪怕用最极端恶劣的方式。 最好是今天,他们就这样永远出不去就好了。 “陆瑾,你到底……唔……” 纪安澜想问他怎么了,却被他封住了唇。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失去了理智,动作粗暴,不顾她的意愿,前所未有的叫人害怕。 无论纪安澜怎么捶打挣扎推拒,陆瑾都没有放开她。外面敲门声不断传来,人来了又走,他恍若未闻,单手控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去往自己从未到达的领域。 停下挣扎,纪安澜放弃了,凄淡一笑,他这是把她当做什么了。 直到嘴里满是腥甜,也不知道是谁的血,直到脸颊染上的都是她的泪水,陆瑾才发觉自己在干什么,颓然绝望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久久未有动静。 再次抬头,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捧着她的脸,动作温柔的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出口的话却犹如锋利的刀刃,一下下片过纪安澜的血肉,“纪安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这么一直跟你在一起,是凭你那半残不残的右腿留住我,还是凭你这张脸,嗯?” 心如死灰是什么样子的,大概便是现在,纪安澜想。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满脸惨白。 陆瑾似若未见,“小三么,你还不够格!” 不够格让他为她当小三,不够格让他见不得光。 纪安澜看着陆瑾,全身冰凉,浑身上下哪里都凉。 就这样挺好的,从今天起她再也不用身心煎熬了。 “陆瑾,我们就这样散了吧。”忽地她轻笑一声,发自心底的绝望,“不对,其实我们早在那一年就散了。” 费若臣带人撞开进男厕所时,里面只剩下纪安澜一人,瞥见蹲在地上的她,他示意所有人都后退远离,不准任何人靠近男厕所,脱下身上的外套缓缓蹲下身盖在她的头上,没过多久,外套下面传来很轻很轻的呜咽声,他抬手揉了揉。 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他缓缓带上门,给她留点缓和情绪的时间,对一旁的助理道:“去把监控调出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将他费若臣的妹妹堵在车所里。 助理领命去商场的监控室。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算什么,得不到就毁灭么 宋越从包厢出来趴在二楼围栏上,瞥见舞池里的陆瑾,拿下嘴里未点燃的烟。上次见到他跳舞还是什么时候来着,他母亲下葬那晚。那一晚,他着实被他的舞蹈给吸引住了,可那支舞带领他所去的地方是无尽的黑暗之地。 如此妖冶魅惑的陆瑾,无疑成了全场的聚焦点,吸引了不少的倾慕者。 端午那天晚上从a市回来,他看着很正常,也一直表现的很正常,不过,这也是不正常之处,在今晚得到了验证,也有种星辰殒落最后的狂欢。 “你也发现他的不对劲是不是?” 捧着酒杯,冯子博站在宋越的身旁。 舞池中央的陆瑾,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玩什么都敢玩的陆瑾。 宋越点燃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何止是不对劲,瞧他那妖精样,是打算今晚人尽那啥亡不见明天的太阳了,除了纪安澜,我再也想不到谁能让他这样。” 说完,一口抿了杯子里的烈酒,轻啧了一声。 瞧他们一个两个的,谈点啥不好,非得谈感情,单着不好么。 音乐交替的瞬间,陆瑾捧着酒杯回到休息区,斜靠在沙发上的他,白衬衫上满是唇印,就连解开两粒扣子露出的锁骨处也都是唇印,灯光时明时暗搭在他的脸上,映得那双眸子漆黑深邃就像两团诱人的旋涡,那模样瞧着好一个春风得意。 宋越垂眸刷着手机,刷着刷着,眼里满是了然,总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只不过好歹也曾深爱过人家姑娘,他至于这么糟践人家名声,这算什么,得不到就毁灭么。 之前圈里有传凌霄和费若臣在一起,不过他从来都没当真的听,看来这是真的。 宋越:“陆瑾,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看不起你。” 陆瑾握着酒杯的手撑着头看宋越,示意他继续。 宋越:“毁了纪安澜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瑾眸光平静无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毁了她?” 宋越将手机屏幕对着他,一点点往下翻,若是猜的没错,端午那天他应该撞见了费若臣和纪安澜在一起,才有了这些新闻。纪安澜现在怕是成了全网攻击的插足者,不仅如此,还是个私生活混乱的插足者。 这条新闻信息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估计费纪两家老爷子得气的够呛。 越是一点点往下看,陆瑾眸光越是一点点加深,深到至极是满脸的不在意,“与我无关!” 刚刚陆瑾那眼神代表了一切,这件事不是他干的。 看来,发这些新闻的另有其人。 宋越笑了笑,就不在意吧啊,看他最后到底是坐得住,还是坐不住。 小三都能当了,这事还能忍住。 会议一结束,费若臣的助理就进了办公室汇报网上的那些新闻。 只见原本面色淡淡看文件的费若臣,从春风转变为暴雨。 发布消息的这个人目标看似针对纪安澜,实则是凌霄,想来个一箭三雕。 好大的胃口,那就看看谁才是箭,谁才是雕了。 费若臣:“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找出发布这条新闻的人。” 助理:“是,老板。” 办公室的门关上,费若臣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落地窗前。 那个人是谁,他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当然,最好不是她,要不然他可真就手下不留情。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纪安澜么,一个毫无情趣的女人 瞧着面前吃饭赏心悦目的男人,凌霄斜靠在椅子上,“费若臣,说真的,若不是我们交往时间不短,已经了解你的心,看到那条新闻,没准我还真会把你打入冷宫。” 毕竟费家和纪家两位老爷子是深交,而他口中的纪安澜更不差。 相比之下,她想费老爷子应该更满意纪安澜,而不是她。 那样的豪门世家,最忌讳的就是儿孙跟娱乐圈的女星沾染上感情,玩无所谓。 费若臣微微抬眸看她,随后放下筷子,拿过餐巾擦唇,不疾不徐道:“冷宫么,这辈子大概没这个可能,敢从我身上下笔的人还没出生。” 这一个,是没死过。 凌霄笑了,还真是个自信过头的男人,不过她喜欢。 怎么办,好想快点结束b市这边的戏,休个长假陪他陪他。 从火锅店出来,费若臣压低凌霄头上的鸭舌帽,微微倾下高大的身躯亲了她一口,然后帮她戴好口罩,“别乱跑,也不准买冰淇淋,在这等我,我去取车。” 要不是这人多,他还真就想一直亲下去。 凌霄失笑,还真是个啰嗦的男人,“知道,我会在这一步不动等你。” 确定周围没什么可疑的人,他才往停车的地方走。 等了一会没见费若臣的车出现,凌霄有些担心,抬手将帽子再压低了一些,往停车场走。 还未走近,就见他跟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她面色微变疾步上前。 余光瞥见走近的凌霄,怕陆瑾等会发疯不小心伤了她,费若臣沉着声道:“乖,站远点,我没事,别靠近,也别让人认出你!” 这个男人啊,永远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而不是自己。 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费若臣也没说报警,帮不了忙,凌霄只能选择不给他添乱。 冯子博老婆怀孕,高兴请大家吃火锅,被强行拉出公司的陆瑾,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费若臣还有他的女朋友,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揍他。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招惹纪安澜,让她陷入那样的风波中。 要知道,那可是他陆瑾宁愿当小三也要爱的女孩。 一拳揍在费若臣的脸上,陆瑾声音比这黑夜还要冷沉:“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她做你的女朋友?” 费若臣同样回给他一拳,轻笑着道:“为什么不能,像我们这样的豪门世家,娶老婆和追求真爱完全是两回事互不影响,难道宋越没告诉过你吗?” 宋越当然说过,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说过玩可以,但是结婚不是玩,需要双赢共利,所以他才一心想要摆脱宋家,摆脱一切对他的束缚。 既然陆瑾送上门,费若臣也是存了心的要气他,继续道:“不过,像她那样残了半条腿的女人除了我因为爷爷缘故愿意娶她,也没人愿意娶,毕竟谁也不想娶个毫无情趣寡淡至极的女人回家当摆设,男人嘛,偶尔回家也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费若臣的话成功激怒了陆瑾,他一双眸子腥红,接下来的每一拳下的可都是死手。 不过,费若臣同样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势均力敌。 一旁观战的凌霄真是被费若臣给气笑了,哪有人这么不要命的刺激对手。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个男人是纪安澜喜欢的对象。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半条腿,你给她做三都不够还的 陆地停车场目标太大,所以两人又将战场转移到了地下停车场。 无所顾忌了,费若臣脱了西装外套扔给凌霄,招招狠戾,招招不留情。 要知道,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一个为了见别的男人翻墙而丢了半条腿的女人,你告诉我,有哪个男人愿意娶?” 就在陆瑾晃神间,费若臣的拳头结结实实揍在了他的腹部,锁住他的脖子,接着便是第二拳第三拳,一拳比一圈力道重。 就在费若臣第四拳袭来时,陆瑾挡住他的拳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为了见别的男人翻墙而丢了半条腿,那个别的男人是谁。 一想到一种可能,他连连否定,一定不会是他。 见他毫不知情,费若臣更觉痛快,笑了笑,“怎么,你还不知道,看来到现在你对八年前的事还毫不知情,那我就好心全部告诉你好了。你给她打电话的那天晚上,她原本已经走到院门口,却被恰好赶回来的纪爷爷给拦住,为了能去你,她不惜从窗户处爬树出去,眼看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个松懈脚下踩空了,从树上掉落,右腿扎在了钢针和玻璃上。原本她的腿不至于废掉的,只要喊人去医院就行,可她却像是并不知道疼一样,一点点把腿从钢针和玻璃上扯离开,就仅仅是为了去见你。” 纪安澜腿第一次受创,陆瑾想过所有可能,车祸,纪茹雪,但他……从未会是这样一个真相。 一时间,他的双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再也没有力气去挡。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可费若臣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陆瑾,你知道五米长的血痕是多长么,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你只知道它等于五百厘米。可我知道,是我恰巧路过撞见了在地上爬着也要去车站的她,也是我亲自送她去的车站,那里并没有你,是你失约了!” 这些话,凌霄从未听费若臣说过,虽然已经过去八年,但她听来仿佛就在眼前刚发生,那么一个小小的女孩,为了见失去母亲的男孩,是那样不惜一切,不顾腿废的风险。 费若臣:“为了你,她八年没跟爷爷奶娘一起过年,一个人呆在a市。” 费若臣:“为了你,她八年里的清明节坚持去寺庙为你母亲抄送经文,回来要躺好几天。” 费若臣:“她等了你八年,而你呢,是怎么对她的?” 费若臣:“小三她不够格,你又够格么?” 费若臣:“就她为你失去的半条腿,你给她做小四小五小六都不够还的,更何况其他的!” 一句一个拳头,拳拳正中要害,直至陆瑾爬不起来倒地,费若臣才松手放开他。 躺在地上的陆瑾,仿佛失去了生气,一动不动。 整理了一下衣服,费若臣接过凌霄手里的外套穿上,搂着她出地下车库。 坐上车,费若臣并未立即发动车,而是靠在驾驶位上用湿巾一点点擦手。 凌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缓缓道:“突然间,很想见见你那个纪家的妹妹。” 费若臣偏头看她,轻笑着道:“什么时候你那一万份签名签完,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见她。” 心疼她的手归心疼,但纪安澜很少向他索要东西,正因为少,所以他才会满足。 手指扒拉了几下费若臣的下巴,凌霄道:“你这么心疼她,应该不仅仅因为你爷爷吧?” 扔了手里的湿巾,费若臣力道适中的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吻上她的唇,许久之后才压下久久不能消散的嗜血暴戾,额头抵着她的,替她擦了擦唇角,“你猜的没错,的确不是因为爷爷。” 凌霄不免有些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放低两人的座椅,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费若臣将她搂进怀里,“因为三件事。” 凌霄:“哪三件?” 费若臣:“第一件,当初爷爷其实并不支持我出国,他老人家怕我待在国外不回来,不惜装病住院,为此我头疼了很久,就在犹豫该不该妥协的时候,是澜澜帮了我。你猜,她见到我爷爷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凌霄:“应该不是直接劝你爷爷让你出国。” 费若臣:“她说:费爷爷,你觉得费家会败落么?只是这么一句,爷爷就同意让我出国。” 凌霄笑了,“她很聪明,也很了解你的爷爷。” 费若臣同样一笑,“确实,我爷爷也只爱听她的话。” 凌霄忍不住想听第二件,“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有关感情的,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纪安澜。 费若臣:“第二件是我们的恋情曝光,我知道爷爷的底线,但同样做不到放弃你,那会她刚好住院,去看她时随口就问她:你觉得凌霄如何?” 纯属随口问问,并没想过找到答案。 凌霄扣紧他的手,那时不仅是感情还有她的事业生活一度陷入低迷,曾有过放弃他的念头。 费若臣脸颊摩挲着她的发顶,“她反问:她喜欢你么?这么一个反问,倒是把我问楞了,其实那会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很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却还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她说: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感情是自己的,幸不幸福别人又不会负责。” 没有过多的停顿,费若臣说了第三件,“费家就我妹妹一个女孩子,说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正因为这样,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格,高中就学人私奔要死要活,后来就在我们找了她三天,她自己主动回来认错并从此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任性贪玩。” 凌霄:“澜澜对她做了什么?” 费若臣笑了笑,“没做什么,她就是把朵朵那丫头扔进了水里,顺便说了一句:你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拿什么同这个世界反抗。” 生在他们这样的家族,看似人人艳羡,背后的种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凌霄紧紧抱住费若臣,真诚道:“就为这三件事,以后我要给她好多好多签名,我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不需要多,这三件事足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么 “为了你,她八年没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一个人呆在a市。” “为了你,她八年里的清明节坚持去寺庙为你母亲抄送经文,回来要躺好几天。”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都是费若臣说过的那些话。 他不知道起来要做什么,只想就这么躺着,任由路过的车主骂人。 身体麻木失去了知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捏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入骨髓的疼。 “你他妈的有病是吧,有病去看病。” “缺钱就去大马路上碰瓷啊,搁这躺着,怕不是智障吧。” 骂吧,骂的越狠越好。 宋越跟冯子博找到陆瑾的时候他还搁地上躺着,单手搭在眼睛上。 “我说兄弟,你没事吧,刚听人说地下停车库有个神经病,我还不相信是你。” 宋越拿脚踢了踢陆瑾的手臂,示意他赶紧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要是又一个不小心上了新闻,那他可就没脸在圈里混了。 冯子博蹲下来,手拉过陆瑾的手,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他抽回。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才见他放下遮眼的手,伸手拉过卫衣的帽子,遮住脸上的伤,略有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 捂着肚子走了几步,他突然止步道:“宋越,你说我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么?” 声音沙哑的厉害,还略带阻涩不顺,听着就像卡带了一样。 “你说什么?” 宋越掏了掏耳朵,怕自己听错了。 改邪归正,他又抽哪门的疯,吃饭之前不还是得过且过衰样。 “我说,我想改邪归正了。” 不是吧,宋越伸手拉下他头上的帽子,绕到他的面前。 这一看,嘴里叼着的烟都给吓掉了,烫到了手,猛地一哆嗦。 只见他嘴角青紫脸颊微肿,眼底泛红,那样子瞧着颓丧到要多不行就有多不行。 “卧槽,谁打的墨你?”宋越直接抬手撩起他的卫衣,果不其然,身上也是到处青紫,眸子不由地冷沉下来,对身后的冯子博道:“老冯,把车开下来,送他去医院。” 先拍个脑部片子再说,其他回头再问。 见冯子博出来,宋越叼着没点的烟站起来,“医生怎么说,脑子没问题吧?” 冯子博:“……” 一开始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还真就给陆瑾拍了脑部片子。 可没忘医生刚刚那表情,没搭理宋越,他直接扔给他看,然后走到陆瑾面前将药递给他,“反正项目已经结束了,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躺着休息,部门有我呢。” 见他坐那杵着半天没反应,冯子博直接将药塞他手里。 好一会,他才手提着药站起来,往楼梯方向走。 送陆瑾回家的路上,宋越踹了坐一旁陆瑾几脚,“问你话呢,谁打的,你哑巴啦?” 就没见他打架输过,今晚被人打成这样还不吭声,一看就是熟人。 陆瑾动作迟缓的偏头看他,“费若臣。” 宋越:“……” 好吧,就当他刚刚那个问题没问。 之前说什么来着,信他坐得住才有鬼,没忍住动手了吧,挨打了吧。 送陆瑾到楼下,见他下车,宋越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今晚先洗洗睡,至于费若臣那边现在跟纪安澜是个什么情况,我找人帮你打听打听。” 回到家,陆瑾直接奔洗漱间,打开花洒,单膝屈起,靠坐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首过去的八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没错,这些年他一直都很在意那个晚上她没来。 那晚他等她到十点半点,直到陆振凯找来,大骂了他一顿,他才离开车站。 高中那会,虽说他没有明着说要追她,可暗里的那些动作行为什么意思,就连张小东那个憨货都能看得出来,他就不相信她看不出来,一点也感受不到,正因为她无动于衷,所以他才认为一直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他对她来说,也许真的只是朋友,她的那些话那些行为也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一个年少的浪子误入歧途,想要拉他回到正途,因为这是所有好学生的通病。 是以,哪怕八年过去,哪怕重逢再见,他心里的那根刺经年累月早已扎进了最深处,一见她则痛,一痛就会忍不住用最恶劣的行为态度对她,想要她也体会一下他的痛。 母亲去世的那天起,他的人生早就没了希望,唯一的希望就只能从她身上找寻,哪怕插足她的感情做小三,那也是另外一种希望不是么。 因此,他好像忘了要冷静,要理智。 不断试探她的同时,却又害怕从她口中得到那个希望破灭的答案。 所以,在撞见她跟费若臣吃饭的那天晚上,他选择先发制人,以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狼狈不堪,保留住最后的尊严,不至于丢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结果作了这么久,真相竟是她默默等了他八年。 怕他会因母亲的去世难过自责,所以她哪怕是腿废了,爬也要爬去车站找他。 怕他一个人过年孤单寂寞,所以她陪着他一起孤单寂寞了八年。 怕九泉之下的母亲会责怪他,所以她每年清明都会替他给母亲抄送佛经。 她不是铁石心肠,冷心冷情,而是性格使然,她在用她的方式爱着他等他。 回首过去的八年,而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如今得知真相,他倒是宁愿不要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痛,就不会觉得心脏都快要坏了。 “啪!” “啪!” “啪!” 他狠狠抽了自己三个耳光。 过去的她所承受的不比他少,他却跟个娘们一样天天在那矫情。 作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自己活该的。 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他睁着眼发呆,一点也不想闭上眼。 忽地,电话声响起,他翻了个身,不想理会,盖上被子。 最后,那锲而不舍的铃声终于没了。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开门声,他还是没有理会,东西偷光更好。 “起来,你这样还像个大老爷们吗?” 宋越上楼,一把扯开陆瑾身上的被子,踹了他两脚。 真是要命,别人谈感情只伤钱,他谈感情既伤钱也伤人。 “刚到手有关费若臣和纪安澜的消息,想听就给老子活起来。” “不想听是吧,得,算老子咸吃萝卜淡操心。” “卧槽,陆瑾,你是想谋杀老子好继承老子的公司是吧!” 被陆瑾的脚一勾腿,宋越扑倒在床上,头差点没磕柜子上。 “得得得,你就是老子的债主,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帮你问了,人家费若臣跟纪安澜压根就不是男女朋友好嘛,人家纪安澜只是友情客串一下费若臣的女朋友,帮他忽悠费老爷子,人家正牌女友凌霄都发微博说了,人家纪安澜是费若臣的妹妹,那晚只是同他吃顿便饭要她的签名为自己的书店拉人气,你看看,一万份各种各样的签名照片,小到海报毛绒玩具大到t恤书籍。” 第一百四十章 哪怕是哭着跪着也要求她原谅 “兄弟,不是我说你,咱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理智那么一点点。” “别他妈的一看到雄性动物就是奸夫好嘛,搞不好是哥哥弟弟呢。” “还有,你瞧瞧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像人话嘛,人都说不出你那样的话。” 盯着宋越的手机,陆瑾伸手拿了过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死寂的心,突然就这么重新跳动了起来。 所以,她跟费若臣不是男女朋友,是他误会了。 他像是难以置信这个消息,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宋越一跳。 宋越:“卧槽,大半夜的,你又想干嘛?” 还能干嘛,连夜收拾家当滚回a市,哪怕是哭着跪着也要求她原谅。 拉过行李箱打开,陆瑾开始一件件装衣服。 那速度,哪叫收拾衣服,简直是揉搓萝卜菜好嘛。 瞧他那点出息,宋越抬脚合上他的行李箱,靠在柜门上看他,不得不友情提醒一下:“小哥哥,容宋爷我好心提醒你一下,现在是网络不要太发达的时代,你回去就算过了纪安澜本人那一关,相信我,你绝对过不了纪老爷那一关,人家孙女打小就是放在手心疼的,你倒好可劲的糟践,还糟践到网上去了。” 陆瑾拿衣服的手,成功顿住了。 见他这样,宋越拿过他手里的衣服往柜子里一扔,“听爷一句劝,这段时间暂时先稳下心搞事业,等回了a市进了你老师推荐的研究所,拿双份工资有了保障,你再去求人家澜姑娘原谅,求人家爷爷把孙女嫁给你也不迟。” 话虽如此,可是人伤了,总得跪求回来。 “宋越,我可能真把自己作死了!” 陆瑾靠在柜子上想点根烟,发现手指在颤抖,最后还是宋越帮他点着的。 听完陆瑾说的那些话,还有纪安澜对他的那些默默付出,宋越感觉大脑不够用了,只能抽烟。 “宋越,我欠她一个八年。” “还欠她……一条右腿,你说我该还多少个八年才能还完。” 怕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了,下辈子给她当年作马继续还。 没谈过恋爱的人,不懂他们这些俗人的情啊伤啊悲啊,扒拉了两下头发,宋越也懒得再说什么,“得,你回吧!” 人留在b市,心不在,他还得担心他猝死啥的,没那时间。 陆瑾还在楼上收拾东西,要收拾的东西有点多,需要点时间。 门铃又突然响了,宋越在一楼近,帮忙开的门,拉开一看,呵,真爱陆瑾的顾程程,微微偏过身子,对她道:“陆瑾在里面,要进去吗?” 这个点,一个女人孤身送上门,咳咳咳,宋越脑子里免不了多想。 顾程程摇了摇头,凌晨的火车,说完几句话就走,决定还在门口等他。 网上的新闻她看到了,这些天也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来找他,最后还是决定来找他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你看到他幸福,就会忍不住替他开心,虽然偶尔也会难过他的幸福不是你给的,而是另一个女人。 可是,她终究做不成那样伟大的单恋者,而是成为了一个变质的单恋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他妈的是谁啊,值得她这样 拉着行李箱下楼,瞥见门口的顾程程,陆瑾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忙自己的。 两把钥匙要留下来,房子只能让宋越帮忙跟房东联系处理一下,剩下的东西回头问冯子博要不要,不要的话帮忙挂网上卖了。 b市如果要回来的话,也只是偶尔了,住公司就行。 “陆瑾,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不耽误你多少时间,说完我就要去赶火车离开b市了。” 瞧人家姑娘这副可怜模样,好歹也真心喜欢了他两年,还是风雨都刮不跑的那种,宋越没忍不住,还是替她开口争取说话的时间,“我说,你就当听人家姑娘对这段单恋最后的遗言不就行了,以后你想见她还未必见得着呢。” 陆瑾这才朝门口撇了一眼,弯腰拿过茶几上的玻璃杯,淡淡道:“说吧,我在听。” 顾程程双手紧握成拳,深深记得陆瑾说过的那些话,闭上眼道:“那天我骗了你,其实我有跟纪安澜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要打要骂,她都能接受。 砰地一声,陆瑾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碎裂一地,溅湿了地毯。 这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像是隔开了一道口子。 “陆瑾,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公寓……会有人过来吗?” “最近书店要做盘点,可能抽不出空。” …… “纪安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这么一直跟你在一起,是凭你那半残不残的右腿留住我,还是凭你这张脸,嗯?” “小三么,你还不够格!” 灯光昏黄的客厅里,陆瑾身影忽然间佝偻了起来,缓缓蹲下身子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此时此刻,他只觉心脏在剧烈的抽痛,根本停不下来。 她竟……也甘愿为他做小三,那该是怎样的妥协。 因为柳蔓的介入,导致她父母婚姻的不幸,她应该是最痛恨小三的。 半点都没点反应,就蹲地上捡玻璃,一点也不像他,宋越问:“陆瑾,你没事吧?” 手指紧握玻璃碎片,任由掌心割破,鲜血直流,陆瑾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冲出门撕裂顾程程的想法,眼睛通红,“让她滚,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她!” 顾程程听完这话,面色惨白,觉得这样的陆瑾比打她骂她还要残忍。 眼泪瞬间盛满眼眶,在快要落下来的那一刻,她转身飞奔离去。 好无情,好冷酷,可是宋越在得知纪安澜为陆瑾付出那么多的前提下,说不出口。 这两人谈个恋爱,还真是多灾多难,同时无形中以为自己是小三,还甘愿为彼此做小三,明明做小三是不道德的,代表着破坏,看到他们,他竟然第一次觉得小三也能是个好词。 妈的,道德观都被他们给带偏了。 “宋越,她为了我竟然甘愿做小三。” “她是那样痛恨柳蔓和纪茹雪,竟然为了我而妥协。” “我他妈的是谁啊,值得她这样!” 陆瑾手中捡起的玻璃又尽数砸了个粉碎,发出刺耳的声音。 笑到最后,他眼角的泪水蜿蜒而下,高大的身躯就那么跪坐在地上。 母亲的死,是他自己做的孽。 活成现在这样,也是他自己做的孽。 凭什么,凭什么还要搭上她跟着受苦受累。 这样的他,根本就配不上她。 早知道会是这样,那晚他就不该给她打电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需要原谅任你处置的那种 开车回到a市,满眼红色血丝的陆瑾,几乎是车刚在网吧门口停稳就往老宅去。 当他站在老宅门口时,却发现大门上了锁。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她应该是回了c市。 这么一想,一夜未眠的疲惫全部席卷而来,他整个人靠在大门上,拉上卫衣的帽子,掏出兜里的手机低垂着头把玩,任由清晨的路上人来人往。, 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她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不说话,听听她的呼吸也是好。 电话一直在响没人接,他想这次,她应该是真的决定放弃他了。 怎么办,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点开微信,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刚回的a市,以后再也不走了。所以,能给我一个跪地忏悔的机会么,不需要原谅任你处置的那种。 两个小时,电话和短信都犹如石沉大海,没收到回应。 回到网吧,陆瑾给张小东打了电话,让他去书店一趟想办法打听纪安澜去了哪。 进网吧的第一件事,张小东就是拉开饮料柜,打来一瓶矿泉水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天知道他想打套个消息有多不容易,张萌那姑娘一点也不好对付,要不是看在他两条腿追着她的小毛驴四条街的份上,他还跟下午那会一样鸟都不鸟她。 陆瑾起身,走到他面前,“怎么说,知道她在哪了吗?” 张小东摇了摇头,拿手胡乱地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渍,回他:“澜姐把余笙托给张萌照顾的时候没跟她说去哪,就只是说出去走走。” 陆瑾继续问:“c市呢?” 张小东:“我问过李婶了,她人就在c市,澜姐没回去,不过他们电话有联系。跟李婶,我也只是说澜姐定制的工作服好了,没敢说太多。” 拿过张小东的手机,陆瑾又给纪安澜拨了一个过去,还是一样的情况,没人接。 她这是想断了一切有关他和他关联的人。 见陆瑾脸色不是很好,张小东小心翼翼道:“陆哥,咋办?” 将手机扔换给他,陆瑾微垂着眸子,扒拉了两下头发,唇角扯出一抹轻笑,望着门口一望无际的黑夜,找寻属于他的尽头,“能怎么办,找呗!” 就算是翻天覆地,他也得给她找出来,主动送到她跟前跪地忏悔。 只是,当你真正要找一个人的时候,你才发现所在的城市到底有多大。还有,有些人习惯了独来独往,细想下来,你才发现与她之间的纽带薄弱的有多可怜。 所以,陆瑾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庆幸。 在老宅门口同陆瑾汇合,张小东双手撑着膝盖,这两天腿都快跑断了。 “陆哥,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没准澜姐出了a市也不一定。 陆瑾靠在门上点了根烟,除了这个办法,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 “你说澜姐她能去哪,认识的人就这么多,c市也不回,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嘴里叼着烟,陆瑾站直身体,仰头朝纪安澜房间窗户看了一眼。 关键时候,张小东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或许她哪也没去也不一定。 于是,偏头看他,“张小东,去找把梯子过来。” 张小东有点蒙,“找澜姐呢,你要梯子干嘛?” 陆瑾朝他屁股踢了一脚,“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哦。” 然后,摸着屁股去找梯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在叫你,就应我一声好不好 这些天纪安澜几乎跟外界断了联系,腿疼了也不吃止疼药,就那么躺在床上。 这么多年的唯一固执,就是陆瑾,如今突然放下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这种不习惯就像是人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成为了一种本能。 舍弃这种本能,大概需要好多个八年吧。 忽地,窗户处传来咚咚声响,似曾相识。 黑暗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微微偏头,看到了一个人影印在月光照耀的窗帘上。 她知道是谁,没动一分,转而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大半夜的爬墙砸人家窗户,张小东真怕被路过的人发现报警。 双脚落地进了院子,他赶紧进屋端了把椅子垫脚,把外面的梯子给弄了进来,顺便对树上手包着外套准备砸玻璃的陆瑾道:“陆哥,拜托拜托,你可千万声音小点啊,万一被人听到进了局子,那可就不好了。” 万一澜姐不在家,谁去给他们作证。 陆瑾手放在玻璃上抵了抵,然后一个用力,砰地一声,一拳砸碎了玻璃窗,拨开窗沿上的碎玻璃,他抬手拧开开关拉开窗户,手下一个用力跃进房间。 身后的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刮的呼呼飘扬。 借着月光看到床上躺着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纪安澜,陆瑾只觉喉咙被人死死掐住,脚下挪不动一步,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母亲,服用过量安眠药悄然死去的母亲。 包裹着手的外套缓缓落地,被玻璃扎伤的手背正在滴血,可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脸上血色褪去,他脊背僵硬,整个人都在摇晃颤抖,几乎站不稳。 唇瓣张合,想要发声,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许久之后,他才挪动脚步,每一步就像是被人提着的木偶。 单膝跪在床边,他伸手想要探她的鼻息,忽地又缩了回来,双眸赤红。 “纪安澜。” “听到的话,就应我一声。” 每一个字每一句像是撕裂了嗓子,字字见血,疼到至极的颤抖。 在陆瑾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纪安澜终于缓缓睁开眼,面色淡淡地看他。 可这对陆瑾来说,简直是救赎,他泛红的眼底渐渐染上了笑意,点亮了整个房间,他俯下身将她人紧紧抱在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扣进胸膛里一样。 随后,又突然放开她,在床前跪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我没有女朋友,顾程程她不是。” “我见过你跟费若臣在一起,不止一次。” “所以,一直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 “那天的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我自己扇自己。” 每一个巴掌用尽了十分的力道,陆瑾唇角沾染上了血迹。 他声音沙哑到了不能再沙哑,再开口却是格外有力:“纪安澜,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做小三也愿意的那种,你是我……仅剩的希望,我不想失去,哪怕将来被发现接受道德和万民的审判,我也不想放弃。” 屋外的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纪安澜看着他,目光沉静。 “对不起,那天是我失约了。” 如果知道她会去,被陆振凯打死骂死他也不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如果知道她在等他,再狼狈不堪他也要回来。 “对不起,我不知……你也……喜欢我。” 如果知道她也喜欢他,他一定拿命报答她的喜欢。 只是,没有如果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一哭,简直是要我的命 因为陆瑾的这些话,纪安澜只觉眼眶满满的酸涩涨出,点点水光在泛动,真正面对微博下面那些字字诛心的评论,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差点被压垮的时候,她真的有想过放弃他算了,为他,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不想再看他,她将头偏到另一边。 陆瑾见她这样,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跪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外面的走廊突然灯亮了,张小东应该也来了,也是因此纪安澜才看清陆瑾同样苍白带着病态的脸,双眼血色布满,下巴长了胡渣,瞧着是说不出的颓废。 这样的他,比她又好得了哪里去。 无声对视,沉默许久,望着陆瑾深邃漆黑的眼,纪安澜闭上眼,几天没开口说话,声音难掩沙哑道:“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一开始她像是感冒失去了嗅觉,现在恢复了,满屋子都只剩下血腥味。 陆瑾没动,跪的更直了,“小伤口,等会自己就干了。” “所以,你现在跪在我的床边是想怎样?”纪安澜眉眼泛着冰凉,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就那么居高而下的看着他,“以此来博取我的不忍心,好让我原谅你是吗?” 就算那晚她没去找他,他又凭什么那样对她,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好嘛。 网上那么多人骂她,爷爷骂她,她都没想过要哭,因为这都是她自找的,她认。 可是这一刻,看到他,她只想哭,委屈,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 陆瑾仰头望着她渐红的眸子,心里一慌,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承认,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他还没见她哭过,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安澜盘腿转过身,面对着窗户,望着一地的碎玻璃,还有一点点干涸的血迹。 透过渗进来的月光,陆瑾清晰可见纪安澜的肩膀在抖动,幅度从小到大,心脏跟随那幅度都快揪在一起了,蹭地站起身,一把从身后将她抱住,额头抵着她的后脑勺,贪婪吸着属于她的气息,祈求道:“你别哭,真的,你一哭,简直是要我的命。”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纪安澜无声哽咽。 泪低落在手背上,陆瑾只觉皮肉都被灼伤了,不断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词穷,不知道说什么还能比这三个字管用。 直到她情绪渐渐平息,直到帮她擦完眼泪,他才放开她,安静的站在床边。 “我听你的话,去处理伤口。” “晚上我就在楼下,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 说完,他拉开卧室的门,下楼。 张小东见陆瑾出来,赶忙凑了上来,“澜姐真在里面?” 陆瑾点了点头,下楼去一楼的客厅找药箱。 “陆哥,你干嘛呢?” “你去门口柜子上看有没有钥匙。” “哦。” 还别说,门口柜子上还真有钥匙。 “陆哥,找到钥匙了。” “辛苦一趟再爬出去,把外面大门锁给开了。” 卧槽,陆哥竟然会跟他说辛苦了,难得啊。 这墙吧,第一次爬它,觉得真香。 处理完伤口,陆瑾是真的累了,是找到她之后的精神松懈,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陆哥,好歹等我走了再睡,把院子门关上。” “从外面扣上,里面锁不锁无所谓。” 不想动了,爬不起来,真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关键时刻,狗子比跪地求饶管用 陆瑾起了个早,锁上老宅外面的大门,先回网吧洗漱换了身衣服,然后找张小东要了张萌家地址去接余笙。 没办法,关键时刻,狗比跪地求饶管用。 早餐是外面买的,基本偏清淡,摆好之后,陆瑾才上楼叫纪安澜。 “我把余笙接回来了,张萌还得照看书店,忙不过来。” 实际上,余笙是他从张萌那抢回来的。 “从回来她就一直在叫,好像是饿了,要怎么喂她?” 余笙叫不是因为她饿了,而是他太凶,故意凶她的。 “早餐我买好了,你出来吃点,吃完再睡。” 这些天也不知道她在家有没有吃饭,总之冰箱里都是满的。 躺了这么些天也应该起来了,纪安澜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在下床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天旋地转,只听到砰地一下,恢复清明时,胳膊肘已经磕在了柜子上,人跪坐床前。 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就喝了几杯牛奶,吃了点面包。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陆瑾心里一紧,推开门进来,见她坐在地上,赶忙上前蹲了下来,一手穿过她的膝盖,一手放置在她的后背,将人抱坐在床上。 “没事吧,可有哪里伤到了?” 坐在床边的纪安澜,垂眸望着他满心满眼的担心焦灼,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看我做什么?” 伸出双手,纪安澜搂住陆瑾的脖子,将头搁在他的肩上。 “陆瑾,我们就这样错过了八年。” 年少有年少的好处,长大有长大的坏处。 他们明明都喜欢着彼此,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却因为长大就这么蹉跎了八年。 “所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原谅你了。” 陆瑾僵硬在空中的手,覆上她的背,双膝跪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纪安澜,我都做好了哄你一个月的打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过我。” 没办法,对他宽容心软也是一种习惯。 喜欢他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力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哪怕是最糟糕的结果,她都能接受,反正已经养了余笙啊。 “想过不原谅的。” “谢谢你最终还是原谅了我。” 还有,谢谢不管是八年前的她,还是八年后的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喜欢着他。 千帆过尽归来,他不再是少年,但他愿做她的那个少年。 扶着纪安澜在沙发上坐好,陆瑾打开药箱蹲在她的面前,手拿着药在她红肿的胳膊肘处喷了几下,听到她的倒吸气声,他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很疼吗?” 纪安澜摇头:“还好。” 撞完之后没感觉,这会被药一喷突然又有感觉了。 纪安澜有多能忍陆瑾是知道的,见差不多可以了,就没再喷了。 合上药箱,放回原处。 看着桌上丰盛的早点,纪安澜咽了咽口水,先喝了几口粥才吃别的,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味觉都回来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陆瑾啃着包子看她,“几天没好好吃饭?”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眼前发黑晕倒。 纪安澜选择不答,埋头喝粥。 成吧,不说就不说吧,毕竟再问下去也不是什么好话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狗男人晚点过去,当面还你狗子 吃完早饭,陆瑾收的桌子,这会正在厨房洗碗。 纪安澜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余笙,听电话那头的张萌叨叨,偶尔看厨房一眼。 “老板,那个狗男人是不是拿余笙威胁你,哭着跪求你原谅了?” “天知道我有多想揍他,要脸不,趁着我正锁车的时候抢余笙,有本事等我锁好再抢啊。” “要不是书店没人看着,怕损失惨重,哼,我早就去砸了他那破网吧。” “所以,老板,你们……应该没和好吧?” 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吧,纪安澜想。 估计网上的那些澄清新闻她也都看了,要不然怎么只是嘴上磨牙嚯嚯,不见有所行动,毕竟余笙也是她帮着一起带大的,平时骂一句她都心疼护着。 纪安澜淡笑着道:“你猜?” 电话那头的张萌呵呵,“还用猜么,听你这语气,肯定是和好了。我说老板,你这样真的好么,那个狗男人说的那些狗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天知道看到新闻视频的时候,她多想骂人。 纪安澜原本想说回头再跟她细讲,手机就被隔着沙发靠的陆瑾夺了过去,只听他对着电话那头道:“狗男人晚点过去,当面还你狗子。” 然后,只听嘟嘟声传来,张萌挂了电话。 手机还她,陆瑾趴在沙发靠上看她,“等会回公寓一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现在既然打算在a市定居下来,公寓怎么着也得像个家。 纪安澜摇了摇头,“你送我去书店吧。” 去干嘛,陪他一起打扫,才不去,之前两次的钱他还没给。 陆瑾没有坚持,“那下班的时候我去接你。” 纪安澜挠着余笙的下巴,点了点头。 真见到陆瑾,张萌拿不出电话里的那气势,只能远离他,不失礼貌,又不失微笑。 纪安澜往电脑桌前一坐,不打算管,任他们解决个人恩怨。 陆瑾单手插在兜里,心情好,瞧着人也温和多了,把狗绳递给张萌,“还你狗。” 张萌呵呵笑着接过,然后麻溜地后退两步,盯着他。 只见原本转身的陆瑾,忽地又伸手扯过她手里的狗绳,然后淡淡睨了她一眼,“这回,我可是当着你的面抢狗绳的,说吧,准备怎么个揍法?” 张萌:“……” 特么,城里人真会玩,呵呵呵。 笑话,她可是专门找人打听过陆瑾高中时期的那些江湖事迹好嘛,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他高中那会简直就是里仁一霸,现在估计早已是霸中霸l,她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胆,要不然,还等他自己送上门。 见张萌快哭了,纪安澜总算是开了口:“不是说要回公寓打扫卫生么?” 怕小姑娘等会真哭了,陆瑾将狗绳扔给她,往收银台去。 隔着台子,他趴在上面身体前倾,在纪安澜还没反应过来时,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晚上想吃什么等会发我手机,我去菜市场买菜。” 高中那会练就出来的纪安澜,相当淡定的嗯了一声。 张萌酸了,这狗男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虐她这只单身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板,你男人不会吃软饭吧 彻底沦为捧着瓜子嗑的二老板张萌,单手搭在收银台上,眼神随着穿工作服的陆瑾移动,说真的,她现在都不好意思穿工作服,因为长的太丑,怕拉低了书店颜值。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羡慕嫉妒恨颜值高的。 不过,养眼也不能当饭吃啊,该工作还是得工作,要不然拿什么养家糊口。 “老板,你男人不会失业了吧?” 要是没失业,能搁书店待半个月,鞍前马后的。 “他人不在么,你问他去。” 一直说盘点,拖到现在,纪安澜这会正忙着核对系统数据,没空聊天。 张萌磕着瓜子问陆瑾,“老板娘,你是不是失业了?” 老板娘陆瑾给了张萌一个你再喊一遍试试。 “你瞪死我也没有用,我这是帮我们家老板问的。” “虽说我们老板不是豪门世家,但也不是穷人好嘛。” “现在结婚可不像我爸妈他们那会,只要看对眼,管你家是不是一贫如洗,是个真爱就嫁。” “所以,未来的老板娘,你有房吗?有车吗?有存款吗?” “不对,车你已经有了,房子嘛太小,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存款估计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就啥也不剩了,装修钱还得办信用卡分期付款,啧啧啧。” 有纪安澜护着,张萌也不怕死,怎么扎心怎么来。 陆瑾:“……” 怎么办,第一次被人这么看贬,好想打人。 虽然费若臣只是假想的情敌,但他的身家假想不了,是以,过去的八年里,他每天几乎拿命在拼,就是怕一个不努力放过自己,会一遍遍听到类似这样的话。 再说了,即便没有费若臣,不混点人样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回来找她好嘛。 张萌嘿嘿笑,嗑瓜子更带劲了,“怎么,被我说中了?” 凌霄的那一万份签名运来了,这会陆瑾正忙着往仓库里搬箱子。 听完张萌的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空搭理她,然后从她面前飘过。 可是在张萌看来,他这样就是默认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纪安澜。 家里有多少矿自己心里清楚就好,真的没那必要拿出来炫耀,可是来来回回接收到张萌时不时投来的那一脸吃软饭的表情,陆瑾终于忍无可忍,摘了手套。 吓的张萌瓜子也不可嗑了,赶紧的往纪安澜身边凑,哆嗦道:“你……你想干嘛?” 甩着手套上前,陆瑾趴在收银台前,看着正忙碌的纪安澜,插空问她:“明天周末,要去体育场练瑜伽?” 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纪安澜点了点头。 陆瑾手指敲打着桌面,建议道:“带上二老板一起,顺便再叫上张小东,你练瑜伽,我们打羽毛球,然后结束再吃个饭,你觉得怎样?” 二老板人在这,跟她说干嘛,纪安澜是真被他们俩给逗笑了,给了他们一人一眼,“你们俩个人恩怨要是还没解决,出去解决,别在里面烦我。” 好在每核对一类都会打钩,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重来多少次。 得亏书店小,要是再大点,估计得把他们俩都关外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陆哥你再亲下去,我要捂眼睛了 一个小时下来,陆瑾差不多虐惨了张萌,直到她求饶。只可惜,陆瑾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过怜香惜玉,当然,纪安澜除外。是以,张萌只要没跪地,他照死里虐。 “陆哥,你这样欺负人家女生真的好吗?” 坐凳子上休息的张小东有点看不下去,也完全忘了自己才被虐到刚下场。 “要不,你们俩一起上?” 张小东呵呵,再上,明天手要废了,只能默默同情张萌。 再后面,陆瑾收了些力,怕虐狠了等会人家小姑娘夹不住菜,被纪安澜说。 捡羽毛球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手表,见纪安澜差不多要下课了,他喊了声张小东上,将手里的球拍扔给他,然后人往瑜伽教室方向走去。 不认真还好,一认真就特别累,刚躺下没多久,纪安澜就听见教室里传来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由小到大,然后又戛然而止,还在想她们怎么了,头顶上方就出现了陆瑾的脸,一点点往下,直到越来越近。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还真是到哪都能引起骚动。 类似教室里这样的情况,陆瑾习以为常,不甚在意。 他蹲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瞧着像忠犬,问纪安澜:“要起来吗?” 重逢至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脸,眉眼间过去的影子也渐渐显现。黑白分明的眸子,像两座巍峨不动的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不复往昔云雾,是最真实的他。 刚练完瑜伽的纪安澜,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有几滴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到锁骨,最后没入她的瑜伽服里,再往下他收回视线。 见她不说话,眼睛亮亮的勾人,陆瑾喉咙微滚,将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扶她起来。 同她唇擦过的时,一个没忍住,他低头亲上,用尽所有的温柔。 离开时,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角。 然后,教室里鸦雀无声,像是大型的屠狗场。 毫无准备,就被他这么亲了。 再怎么淡定,纪安澜脸颊还是瞬间红了,耳朵直发烫。 外面玻璃窗上还趴在两个。 实在没忍住,张小东拉开窗户,“陆哥,你再亲下去,我要捂眼睛了,少儿不宜。” 陆瑾手上一个巧劲用力一个翻转,坐在地上给纪安澜当垫子,将她头按在怀里,朝窗边轻笑着说了一个“滚”字,却没半点怒意。 没脸见人了,纪安澜伸手在陆瑾腰间拧了一下,叫他不顾场合亲她。 陆瑾疼的倒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求饶道:“媳妇,轻点,拧坏了,就用不了。” 他不说还好,越说纪安澜拧的越重。 搂着纪安澜出来,虽说还没哄好,但陆瑾开心啊。 他一开心,就格外的大方,站在收银台对工作人员道:“以后他们俩来体育场打羽毛球篮球什么的,场地免费用,带人过来也是一样。” 工作人员看了一下登记表上的名字,用笔标注,“好的,老板。” 张小东:“……” 张萌:“……” 纪安澜:“……” 大方完说正事,陆瑾手搭在纪安澜的腰上,也不怕被她掐,将人勾进怀里,“最后,认一下人,你们老板娘,以后见着了别喊错了。” 工作人员的那一声老板娘,喊的那叫一个亲切。 张萌现在总算知道了自己被虐的原因,该虐,叫她嘴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跟陆瑾还在一起,那就好 复查完,纪安澜要陪陆瑾一起去拿药,却被他按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中,高大显眼的他手里拿着药单,仰头认真看指示牌的样子,她忍不住嘴角挽起,这样的他还真是可爱迷人呢。 明明炒个青椒鸡蛋都会卡锅焦糊,明明洗衣服不分里外衣袜子,明明没有一点照顾好自己经验的男人,却还要假装很会的样子,每天手忙脚乱,兵荒马乱,细心体贴的照顾她。 有天中午,她靠在流理台上看他洗碗,笑着道:“陆瑾,活都你干了,我干什么?” 他抬起沾满洗洁精泡泡的手擦额头上的汗,偏头时,眉眼噙笑,“监工。” 那一刻,白衬衫,午后阳光,让她有那么瞬间失神。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坐在椅子上微微晃脚。 其实,也说不出他有哪里好的,可她就是喜欢。 忽地,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她抬头望向人群,只见一面容憔悴,身上裙子微旧泛白,瞧着同她一样大的女人,目光没有神采的望着她,是的,不是别人,她在看她。 纪安澜缓缓站了起来,与她同时都向彼此走近,“你是?” 女人嘴角扯了一抹不算笑的笑,或许她是真的笑不出来,“陈青。” 陈青这个名字,纪安澜自然忘不了,只是她很难将面前的女人和过去的陈青对上号。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朝她淡淡点了点头。 握紧手里的药袋,陈青问:“你跟陆瑾在一起吗?” 纪安澜点了点头。 “那就好。” 这三个字,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觉得减轻了心里的负罪感。 “能借你几分钟吗? “不做什么,就是聊聊当年陆瑾伤纪茹雪那件事吗?” 有想过要当着陆瑾的面说对不起的,但他或许已经不需要了。 纪安澜原本想直接拒绝的,随后点了点头,给陆瑾发了一条短信,才出了医院门。 便利店里,陈青接过纪安澜递过来的咖啡,说了谢谢,然后缓缓道来改变命运的那晚。 “原本以为离开学校,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妈跟我爸离婚了,所以,我也有了动力准备高考,哪怕读个三流大学。” 说完,陈青笑了笑,目光投向玻璃外的马路上。 “陆瑾那天晚上之所以去酒吧,是纪茹雪让我通知他的,说是有你的l照视频。” “还威胁说,如果陆瑾不来,她就把视频发到网上去。”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视频,但我的手机是真的在她手中。” 她最好的闺蜜,为了钱,竟然偷走了她的手机。 “一开始她很嚣张,最后被陆瑾吓到了,删了视频。” 满地碎裂的酒瓶,倒地的人,那样狠戾不怕死的陆瑾,谁都会吓到。 “陆瑾没有伤她,是我趁她没注意绊了她一脚,她脸才磕在了玻璃碎片上。” 收回视线,陈青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满嘴苦涩。 “只是,我没想到她比我做事绝,蒋绾绾的那些视频在我来之前她就发了出去。” 所以,她才起了同归于尽的想法,顺带拉上了陆瑾。 从始至终淡然的纪安澜,听到关键时候,握着咖啡的手紧了紧,眸底凉凉。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罪过,总会下意识拉个垫背的。 咖啡凉了,陈青什么时候走的,纪安澜不知道。 只知道再抬头时,陆瑾站在玻璃窗前,他正看着她,见她抬头,眉眼瞬间噙上了笑。 第一百五十章 别喊了,老子给你买去行不 被陆瑾牵着手出便利店的纪安澜,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难受,如果当初她不那么的自以为是,什么都不跟他说,那晚的事是不是可以避免发生,越想,她越觉得眼睛泛酸。 只是,那会的她习惯了所有事都自己扛着,不想拉上别人。 殊不知,在她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把他拉下水。 望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她挣脱开他的手,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大庭广众之下被纪安澜这么一抱,陆瑾开心到快咧嘴了,不过察觉她的异样,他转身,反过来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问她:“短信里你说见到熟人,哪个熟人,我认识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幸福来的太突然,说实话,陆瑾有点受宠若惊。 搂着她往停车场走,他低头问她:“回老宅?” 纪安澜摇了摇头,“去你公寓。” 陆瑾:“……” 不过是遇见过熟人,为毛他现在好慌。 公寓耶,孤男寡女好嘛,不怪他想干点啥。 好吧,这样的熟人,给他来一打,最好能直接结婚入洞房的那种。 车上,超市里,纪安澜就牵着陆瑾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打开公寓的门,换好拖鞋牵着她进门,放好东西,陆瑾递给她一杯吹凉的温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你说的那个熟人,猜的没错我应该认识吧?” 他是高兴她能主动抱他搂他,不过还没高兴过头烧坏脑子。 纪安澜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头往他肩上靠了靠,“我遇见陈青了。” 陆瑾伸手揽她入怀,并不意外,手指摩挲着她的肩膀,脸颊抵着她的发顶,“她都跟你说了那天晚上的事?” 纪安澜点了点头。 “还以为你是被我最近的贤良淑德所感动,才抱的我,得知真相的我,好挫败。” 原本心情还不怎么好的纪安澜,被他这句话给整笑了。 贤良淑德,还真会往自己身上贴金。 陆瑾握住纪安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将她整个人提放在自己身上,垂眸看她,“即便没有那晚的事,纪茹雪还会整出别的事,所以,你不用自责。” 他跟纪茹雪结下的恩怨,可不仅仅是那晚。 他们的账,得慢慢算,有得算。 眸底冷冽藏的很深,陆瑾尽量避免被纪安澜发现。 纪安澜没再说话,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陆瑾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望着她的眸光一点点暗了下来。 见她一脸单纯害羞的样子,他喉咙滚了滚,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的将她头紧紧按在怀里。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很容易让他变成q兽的。 越抱,陆瑾越发现,那种冲动感越发的强,避免吓到她,他还是决定去做饭。 来啥公寓,回老宅多好,还有多余的房间给他克制,今晚估计得冻死。 心情平复下来的纪安澜,趴在沙发靠上,对正在忙活的陆瑾道:“我不想吃饭。” 陆瑾转过身看她,“那你想吃啥?” 难得啊,她竟然也会点菜,有进步。 纪安澜报了一串零食喝的,“我想吃泡面薯片鸡腿辣条,还有可乐雪碧。” 不知道是不是那杯咖啡勾的,反正她现在就想吃零食。 也想起了,那个他往她帽子里塞零食的午休。 陆瑾:“……” 妈的,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说实话,与其吃那些东西,他宁愿给她做饭。 察觉他的不想买,纪安澜声音大了一倍,“我就要吃泡面薯片鸡腿辣条。” 陆瑾轻啧了一声,解下身上的围裙往她脸上一扔,“别喊了,老子给你买去。” 拿下脸上围裙的纪安澜,眉眼弯弯朝门口的陆瑾看。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换鞋的陆瑾回了头。 要死了,她这一笑,他感觉世界都变甜了,整个人都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让你接菜篮子就菜篮子,听话点 “您这边今天就要很急对吗?”纪安澜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随后又看了眼院子里站着陆瑾,对电话那头的家长回道:“我现在出发的话大概要二十分钟,您这边可以等吗?” 得到家长可以等的回复,纪安澜换好鞋出,手搭在陆瑾腰上,抱歉道:“有个家长急着要复习资料,这会还在书店门口等,我要去一趟书店,你可能要自己去买菜了。” 要不是急着用,估摸着家长也不会打电话过来。 “我送你去。” 陆瑾说完提着菜篮就准备进屋拿车钥匙,被纪安澜给拉住,“不用,我坐公交很快的,等你买完菜回来,我也差不多回来了。” 见她坚持,陆瑾握上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只能随她。 自从微博事件之后,纪安澜就注销了微博,反正放那也是长草的。 所以,对于网上最新发生的打小事,她现在一概不知,也很少关注这些,接到奶奶的电话时人也有点蒙。 “您刚刚说什么,纪茹雪被全网攻击?” “跟我没关系,跟陆瑾也没关系。” “不清楚,我很少看手机,估计又罪了谁吧。” 踏入娱乐圈的这些年,有关她的话题就没少过。 “您放心,我跟她的恩怨早在八年前清空了,犯不着浪费时间再来一次。” “爷爷知道纪茹雪这事吗?” 这个问好像有点多余,要不然奶奶怎么打电话过来。 “您先别跟他说我跟陆瑾的事,回头我带陆瑾去c市见你们。” 挂了电话,纪安澜搜索了一下网上关于纪茹雪的新闻,大致扫了几眼便将手机踹回兜里。 如今校园霸凌家长要多深恶痛绝,就有多深恶痛绝,相关法律对于校园霸凌案件,犯罪情节严重者将与成人犯罪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是未成人就会从轻处理。 未成年人是法律重点保护的对象,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但同时,法律也不再是未成年人逃避违法犯罪行为的保护伞。 纪茹雪决定迈入娱乐圈的那天起,就应该想过会这么一天。 “陆瑾,我来吧,恩然她不轻。” 昨晚听说要来老宅可高兴了,写作业效率也高了,谁曾想一坐上公交就开始打瞌睡。现在小孩子学习也容易,除了学校的作业,还得上各种班,不上吧,又怕落后人家一大截。 “没事,就她这点重量,还不至于压垮我。” 他不背谁背,总不能让一个老人家背吧。 出门急忘了带钥匙,听见李婶和陆瑾的声音,脚下正踢着石头的纪安澜抬头,瞥见手里拎着菜篮子,背上还背着恩然的陆瑾,忽然间像是看到了几年后的生活。 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莫名有种等待丈夫和女儿归来的感觉,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现在,仿佛只要是他,有关他的一切,她都格外期待。 见纪安澜看着自己发呆,陆瑾腾不住手,拿额头抵了抵她的,唇角噙着笑看她:“发什么呆,接菜篮子啊。” 回过神的纪安澜余光瞥见李婶眼里的笑意,脸颊微红,伸手就要抱恩然。 陆瑾一个转身,提着菜篮的手进准一松,“让你接菜篮子就菜篮子,听话点,嗯?” 小姑娘别看小小的,还挺打秤的,他可舍不得让她腿跟着受苦。 李婶随他们去,掏钥匙开门。 好吧,纪安澜乖乖听话,手捧着菜篮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幸那个午后,遇见了你 厨房里陆瑾和李婶在忙,纪安澜刚从自己卧室出来,正下楼。 李恩然睡觉的时候喜欢踢被子踢人,偏偏这样一个不会睡觉的小人,天气一热她还得开着空调睡觉,要不然会翻来覆去,娇气的很,所以她时不时要上楼看看,以防她睡冻着了。 正在洗菜的李婶偏头看正在切肉的陆瑾,眉眼满是慈爱,问他:“这次回a市是暂时,还是打算定居?” 陆瑾回道:“定居。” 李婶接着问:“可有跟老爷子通过电话?” 陆瑾摇了摇头,不敢通。 李婶是过来人,懂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慢悠悠洗着手里的小青菜,不疾不徐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跟澜澜在一起了,电话还是要通一个的。” 虽说到时候老爷子一顿刁难少不了,但一直瞒着不说,后果会更严重。 陆瑾点了点头,知道李婶这是向着自己,“忙完这段时间,一定抽空给他老人家去电话。” 宋越公司那边已经往a市在迁了,等研究所正式入职,他再给老爷子去电话。 不常来老宅,李婶来之前也带了好些菜,得忙好一会才能吃上午饭。 “姑姑,余笙呢?” 二楼围栏上,趴着刚睡醒的李恩然,这会挺着一头长发乱糟糟的。 纪安澜忍不住笑,仰头看她,朝她招手,然后去拿梳子。 客厅的地毯上,一大一小一狗坐在地上。 纪安澜帮李恩然梳头。 李恩然则是抱着余笙玩。 梳好一边头发,李恩然偏头问纪安澜:“姑姑,余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就像她的名字,恩是为了感恩太爷爷,然同燃,代表光明和温暖,也是爸爸妈妈的期望。 纪安澜低声呢喃:“特殊含义么?” 李恩然点了点头,就那么看着她。 纪安澜垂眸看她,笑容极淡,声音清浅:“非得给这个名字扯上点含义的话,陪伴吧。” 余生一个人难免孤独,有只狗分担总会好些。 捧着水果刚出厨房没一会的陆瑾,听到纪安澜的话,只觉胸口发紧,脚步微顿几秒,调整好表情,随后继续往客厅走。 这些年养成了午睡的习惯,等陆瑾送人回来的功夫,纪安澜趴在沙发上睡觉了。 送完李婶和恩然回来的陆瑾,瞥见沙发上趴着睡着的人,换好鞋,轻手轻脚上楼拿毯子。 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他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她。 宋越曾笑他痴情,殊不知纪安澜比他还要痴情。 至少,至少……没跟她在一起,他也没有过余生要一个人的念头. 那么漫长,他才熬不住。 纪安澜是在一阵溺死感中醒来的,睁开眼便对上陆瑾发亮的眸子,以及眼底涌动的潮水。 明明睡在沙发上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他了。 见她醒了,放在她背上的手力道一紧,她被他紧紧扣在怀里。 纪安澜笑着用手指扒拉了几下他的下巴,“请问陆先生,厨房的碗筷你洗了吗?” “亲我一下就去。” 这一亲可不是一下的问题,纪安澜早已深知陆瑾的不知餍足,作势从他身上起来。 只是陆瑾怎么可能如她所愿,直到结束,见她软的跟只猫似的窝在自己怀里,才心满意足背着她一起,嘴里叼着一根烟去厨房洗碗。 一个人洗碗多孤单寂寞冷,怎么着也得她坐在流理台上监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了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a市公司装修风格,几乎是b市的黏贴复制。 宋越还是整租两层,最上面一层还是冯子博他们这些技术和研究人员用,至于陆瑾的办公室仍旧保留,毕竟他还在公司挂职,还得继续被压榨。 陆瑾办公室桌上,宋越抱臂坐上面,望向落地窗前的他:“纪茹雪校园霸凌事件在网上发酵越来越严重,真的跟你没关系?” 陆瑾双手插在兜里,俯看a市这片繁华地带,薄唇轻启:“宋越,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陆瑾要么不动人,要动一定是不动声色。” 若是他动手,纪茹雪怎么可能还有喘息的机会。 当然,也不需要他动手,当年纪茹雪的那些女同学也会出手。 宋越将手里把玩的笔扔进笔筒,“不是你就行,这个时候,你跟纪安澜又在一起,要动手跟我说一声,我保证不弄死她。” 纪茹雪毕竟沾了纪这个姓,他出手不合适。 也不知道秦子杨哪只眼睛瞎了,竟然看上纪茹雪那种作得要死的女人。 原以为她出了国就会安分守己,谁成想一声不吭入了娱乐圈,入了圈也就算了,去招惹谁不行,非得招惹凌霄,凌霄是谁,费若臣花了六年时间呵护的心尖宠好嘛。 不过,费若臣最近忙着说服费家老爷子同意他跟凌霄的婚事,应该没时间搭理纪茹雪。 要不然,以他手段怎么可能这么小儿科,还这么low。 看来,想搞纪茹雪的另有其人啊。 不管怎么样,这出戏有得看,还得慢慢看。 关键时刻,不影响他推波助澜,做最后一片洁白的雪花。 “纪安澜,真的是你?” 玻璃门外传来冯子博的声音。 纪安澜淡淡一笑,由着冯子博帮忙分担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缓缓道:“听陆瑾说你们这天忙着整理打扫公司,我刚好休息,就做了些下午茶给你们送来。” 冯子博将她领到休息区,然后踢了踢陆瑾办公室门,朝里面道:“你们俩个男人大白天的搁里面干嘛呢,陆瑾,你家那位来送下午茶了。” 陆瑾从办公室出来,见纪安澜额头满是汗,抽过茶几上的纸巾帮她擦了擦,又见她双手提着东西满是勒痕,眉头紧蹙:“打个电话我去接你,怎么自己提过来了。” 纪安澜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汗,“就是一点寿司三明治水果不重。” 宋越手搭在冯子博肩上,调侃道:“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以前都是我们送温暖啊送关心的,现在都知道关心人了。” 冯子博没跟着继续调侃,扯过宋越去洗手间洗手,好放松一下,享用下午茶。 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陆瑾办公室,纪安澜左看右看,然后回头看双手抱臂靠在门上的他:“你在b市的办公室也是这样的?” 陆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挽。 以前见冯子博女朋友也就是现在的老婆,来他办公室视察的时候,他就特别羡慕。 现在搁自己身上发生了,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好。 站在落地窗前,陆瑾从身后抱住纪安澜,下巴搁在她肩上,同她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和她的余生才刚刚开始 夏天晚上吃什么最过瘾,当然是龙虾烧烤,再配啤酒。 这样的季节,又是这样的环境,一喝酒,难免会勾起人内心深处最难忘的时光。 宋越喝完一杯,拿过啤酒满上,“想当初公司刚成立那会没谁瞧得起我,都他妈以为我只是随便闹着玩,就连我们家老宋也是,只有你们俩无条件支持我。” 说完,宋越先是跟冯子博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又跟陆瑾碰了一下。 放下酒瓶,宋越手搭在瓶嘴上,笑着看冯子博和陆瑾,不无感叹:“那会公司就我们仨,就我们仨啊,每个职位我们仨几乎是轮着来,饿了吃泡面,困了睡公司,醒了就干,更别说固定休息的地方,就这样硬生生挺过了最煎熬的开头两年。妈的,现在想想,我宋越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压根就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开始有多信心满满,踏上那条路才知道信心都是狗屁,拿命拼才是硬道理。 到了酒桌上谈的是钱,可没人管你是不是宋家的太子爷,更可况还是在b市。 冯子博嘴里的那口酒在喉咙间滚了滚,然后咽下,可不是,苦,就是因为太苦,甚至差点看不到希望,满眼可见的都是绝望。 所以,谈了五年的初恋受不了,哭着跟他说要分手,任凭他怎么挽留跪求都用,也是自那以后,他断了其他杂念,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暗自发誓一定要拼出个人样。 后来,遇上现在的老婆,他才发现,共苦的人会有的,只不过要耐心等候而已。 手指了指陆瑾,宋越忽地道:“你的胃就是那会落下的毛病。” 他们几个胃或多或少都有毛病,只不过陆瑾更严重一些。 当然,如果不是他陆瑾斗志昂扬带领着他们前进,或许就没有现在的宋爷。 人生得此两个福祸与共的好兄弟,足以。 提起过往,靠在椅子上的陆瑾只是淡淡一笑,朝宋越端起酒杯,都是兄弟,一切尽在酒中。 桌下,纪安澜伸手握住陆瑾的。 陆瑾放下酒杯,偏头看纪安澜,握紧她的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把玩着。 那段要命的时光,提别的都是假的,她才是他挺过来动力。 结完账,见被冯子博扶着还嚷嚷要喝酒的宋越,陆瑾问冯子博:“你们俩可行?” 冯子博朝他摆了摆手,“公司就几步路,行,你们回吧,你也喝了不少,找个代驾。” 有了孩子的人喝成这样,回家肯定会挨骂的,只能陪宋越这厮睡公司。 握着陆瑾的手,纪安澜看他:“是走会醒酒,还是打电话给代驾?” 夜风有点大,陆瑾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坐公交回公寓。” 也可以,反正时间还早。 “媳妇儿。” 十指紧扣,纪安澜低头看靠着闭眼睡觉的陆瑾,等他下文。 “过去再难熬,可是一想到你,我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肩上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纪安澜用脸颊轻轻摩挲着陆瑾的短发,然后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夏夜的风在吹,昏黄的路灯一个个一闪而过,公交车不知不觉间到了底站,而他们的余生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知道要骗倒多少良家少女 “就入个职而已,没必要还特地来商场买衣服。” 买衣服还得选试,浪费时间,还不如赖在床上搂着她午觉。 “不要这么随便好不好,第一印象很重要。” 成吧,媳妇说啥都是对的。 说到第一印象,陆瑾搭在纪安澜腰间的手一紧,将她人拉近了一点,垂眸笑着看她,“说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印象。” “还能有什么好的印象,叛逆少年呗。” 陆瑾不信,低下头朝她凑近了一些,“真的?” 纪安澜拿手推开他的脸,唇角微挽,将脸偏到一边,这人就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嘛,烦死了。 搂着她的陆瑾笑容越发肆意,“不说我可亲你了。” 话虽这么说,但没给人回答的时间。 陆瑾放在她腰的手上移,将她的脸重新掰回对着自己,然后亲了上去,顺便挡住她的眉眼不叫人窥见一分一毫,直到腰被她狠狠拧了一下,他才肯放开她,笑着将她头按在自己怀里,没办法,情难自禁。 上了三楼走了几步,不死心的他,又低头问怀里羞红脸的纪安澜,“所以,我在你那第一印象真那么差,嗯?” 这人要不要这么执着,知道不差不就行了。 手臂还被陆瑾摇啊摇的,纪安澜忽地停下脚步,视线落在橱窗的那套休闲又不失正式的西装,拉着他进店,直接对迎面而来的店员道:“你好,我们想试一下橱窗里的那套男士西装。” 记得没错,这家店每款衣服均码且只有一件,绝对不会有撞衫的情况。 明天入职他也没跟她提前说,只能先买一套西装凑合,回头抽时间去奶奶转到她名下的工作室帮他定制。 第一次陪陆瑾买衣服,见他换好出来,纪安澜有那么一秒愣神,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身上前相当镇定地帮他整理微乱的衣领。这身西装倒是将他身上的痞气禁锢了那么一些,给人一种温柔儒雅的错觉,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这样不知道要骗倒多少良家少女。 先不说良家少女,就这家店的店员此时此刻都在各种夸他,每个词还不带重的。 两人位置调换,陆瑾后背面对着一众店员,又问她:“真那么差?” 他对这个问题还真是执着,纪安澜也是无奈了,“不差,相反还很惊艳总行了吧。” 想听的话听到了,陆瑾总算是心满意足,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我就知道。” 就凭被宋越骂这么多年祸害,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信心的。 “满意了?” “满意。” 纪安澜失笑,这男人,幼稚起来真是要命。 让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然后问他:“就买这身?” 当然要买,他可是看到了她眼里闪过刚刚说的惊艳。 陆瑾正在买单的时候,纪安澜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去卫生间。 准备拧门出来洗手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收回了手。 “徐青柠,怎么,你对秦子杨还没死心?” “不过,你不死心又能怎样,他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当然了,就算哪天他知道当年是你救了他,秦家的门,你也未必进得了。” “所以,我这是为你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长痛不如短痛。” 从始至终都是纪茹雪在说话,那个叫徐青柠的女人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声音消失,直到脚步声渐远,纪安澜才拧开门出来洗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大地大,爷爷才是老大 见纪安澜总算是出来了,陆瑾疾步上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女人没怎么着你吧?” 纪安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我在厕所,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我没拧开门。” 那就好,陆瑾松了一口气,网络事件还在发酵,他就怕纪茹雪狗急乱咬人。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纪安澜偏头看驾驶位上的陆瑾,“你说在网上发消息的那个人会是谁?” 就连八年前的视频都还存着,又是选择在纪茹雪名声大噪的时候,可见那人有多能忍。 这个陆瑾不关心,而是陈诉一个事实:“不管是谁,内容视频都是事实,没一句造谣夸大。” 摇下车窗,陆瑾没忍住点了一根烟,发动车子。 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在想着怎么推波助澜,不过纪安澜没必要知道。 车子行至老宅门口,纪安澜见大开的院门微楞,今天不是周末,李婶怎么来了。 这么想不过几秒,纪严身影便出现在大门口,瞥见陆瑾手里的烟,眸光几不可见地微沉。 纪安澜心里一咯咚,赶紧推开副驾驶门下车,笑着上前挽上他的手臂,“爷爷,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纪严看也没看她,将视线落随后下车的陆瑾身上,不算冷淡却也算不上有多温和地朝他道:“既然到了门口,就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负责爷爷进门,纪安澜回头看了一眼陆瑾,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个时候她还是保持沉默的好,越帮他说话,爷爷火气越大。 天大地大,家里现在爷爷最大,奶奶都不好使。 陆瑾回给她一个挺得住的笑,想娶她,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说喝杯茶,还真的只是喝杯茶,没有陆瑾预想中的各种情景,反倒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坐客厅里喝茶,一杯差不多快要窒息的茶喝完,然后他也很识趣的开车滚蛋。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公寓,一直等到晚上,他才等来纪安澜的短信。 没错,短信,不是电话,不是视频,而是短信。 看来,她那边情况不是很妙。 不想就这么隔着冰冷的手机跟她发短信,他拨了一个视频过去,视频接通,他瞥了一眼她所在的地方,竟然是卫生间,心情更不好了,开口的话也带着情绪:“又不是偷情,至于通个视频还得躲到卫生间么?” 纪安澜靠在盥洗盆上看陆瑾,可能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他头发半干不干的,软软耷拉着,微微遮住眉眼,整个人瞧着有点像正在闹脾气的大男孩,让人忍不住想摸他的头。 没有安抚,她心里却是很坏的想要看他把脾气闹的再大一点。 “爷爷说从明天起,到点回家的命令继续执行。” “还有,去哪干什么要跟他提前报备,要不然不准我出门。” 然后,如她所料,视频被他挂掉了。 活该,谁叫他最近对她不分场合肆意妄为惯了。 就在她洗漱好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的短信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陆瑾:不准不接电话视频,不回短信。 陆瑾:不准不见我,不准太听爷爷的话。 …… 陆瑾:要我怎样都行,只要不分手。 前面那么多条,纪安澜都没回,撑不住眼睛快闭上的时候,回了他最后一条。 纪安澜:好,大不了,我们私奔。 得到她的回复,手拿车钥匙,正踩着拖鞋下楼的陆瑾,才总算笑了,她要是再不回,他都打算翻墙进她家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在观察期,情况危险啊 “哟,这是谁呀,不是把自己贡献给国家了,怎么还有时间来公司。” 刚打完电话的宋越,瞥见门口突然出现的陆瑾,不无调侃。 陆瑾懒得搭理他,去办公室换衣服,然后直接进实验室。 “这个数据不对,还有这个?” 身后突然传来陆瑾的声音,这两天不知道扒拉了多少根头发下来的冯子博,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顺着他手指的两处数据,重新核算了一下,还真是这两处的问题,总算松了口气。 习惯了与他并肩作战的日子,大部分时间突然变成一个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机会难得,拉着他开干吧,能加班到几点就加班到几点。 两人忙完出实验室,已经十一点了。 冯子博捧着茶杯接水,问身后跟着的陆瑾:“今天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明天也才周五,又不是周末。 提着夜宵进来的宋越,嘴里叼着烟对冯子博道:“甭管他为什么来公司,边吃边说。” “你那烟瘾怎么跟陆瑾一样重了。” 冯子博放下茶杯,拿过废纸铺在茶几上,拿下宋越嘴里的烟,以免等会掉烧烤里面了。 宋越:“他说的啊,吸二手烟死的更快,所以我就吸一手烟啊。” 冯子博:“……” 这理由还真是叫他无法反驳,感情他注定是他们仨里面走在前头的。 一人喝完一瓶啤酒,宋越看向陆瑾,“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今天为什么来公司,听说费若臣要订婚了,纪老爷子人这会应该已经在a市了,所以你今天是来找冯子博取经的。” 陆瑾保持沉默,沉默也就是默认。 冯子博看向陆瑾,“纪老爷子怎么说?” 陆瑾抿了一口酒,而后手指摩挲着酒杯,“没反对,也没说支持。” 也就是这样一个态度,让他琢磨不透纪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宋越不厚道地笑了:“那也就是说还在观察期呗,兄弟,你这情况危险啊。” 纪老爷子这态度与其说是给陆瑾一个表现的机会,倒不如说是怕纪安澜跟八年前一样,搞不好又废了一条腿,不想再站在她的对立面。 这一点,陆瑾自然清楚,抿完剩下的酒看向冯子博,问道:“你当初怎么过你岳父那关的?” 冯子博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口抿完杯子里剩下的酒,轻啧一声,缓缓道:“决定娶我老婆见她父母之前,我向宋越借了点钱凑足了房子的首付,写的是我老婆一个人名字,那会也没想别的,她能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跟我过,如果哪天我对不起她了,我就净身出户。其实也没别的,就是将心比心,还有你要娶纪安澜的决心要让老爷子感受到。” 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疙瘩,凭什么随随便便说嫁就嫁给他们。 要是将来他有女儿,也不会这么轻易便宜人家小子。 陆瑾点了点头,仰头喝完剩下的酒,放下脚,坐直身体,替冯子博满上。 宋越习惯了见缝插刀:“你们说,费若臣的订婚宴会不会变成纪安澜的相亲宴?” 无需鉴定,妥妥的塑料兄弟情。 陆瑾:“……” 冯子博:“……” 两人相视一眼,一人拿了一瓶啤酒站了起来。 “卧槽,你们俩今晚是想喝死老子,好继承老子的公司,告诉你们,休想。” “老子宁死不屈,你们别想……唔……” 特大新闻:某某大厦的顶层,某老板深夜被逼着陪酒,喝到跪地求饶的那种。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宋越的乌鸦嘴是开过光的 事实证明,宋越的乌鸦嘴是开过光的。 从早上出门爷爷嘱咐不要穿的太素雅,纪安澜就知道情况不妙。 果然,订婚宴开始不过一会,就不断有人过来搭讪,她倒是想不理会,但毕竟是在费家,又是费若臣的订婚宴,只能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着,然后不知不觉间收了好多名片,都是什么家公子什么公司老板,她脸上挂着的淡笑都快僵硬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她赶紧溜到人少的角落里休息会,揉了揉发僵的脸颊。 费若臣搂着凌霄过来,恰好纪安澜正在揉脸,他没忍住笑,问她:“怎么样,我爷爷给你物色的那些对象还不错吧,有没有看中的?” 纪安澜几乎是秒速回费若臣一记白眼,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却在瞥见他怀里的凌霄时堪堪收回,然后又秒速真心展露最好看的笑喊了声嫂子好,说了句嫂子订婚快乐。 垂眸看凌霄,费若臣道:“瞧见了吧,这丫头可不是表面瞧的那样温温婉婉。” 猫爪厉害起来,可是他都会害怕的。 “这话应该用在你身上,就是我和澜澜,再加上朵朵,也敌不过一个你。” 说完,凌霄万分嫌弃地推开他,上前挽上纪安澜的手,总算是见到本人了,今晚怎么着也得和她好好说说话,顺便了解一下费若臣的黑历史。 费若臣无话可反驳,得,这还没结婚就被自家媳妇嫌弃了。 朵朵晔加入了,三个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他什么坏话,还时不时齐齐朝他看来。 没办法,谁叫那三个是他放在手心宠的女人呢。 搂不着媳妇的他,只能去陪宾客。 坐在休息区的费正之,望着角落里聚在一起不知道聊啥聊得那么开心的三个孩子,眉眼里皆是慈爱和笑意,偏头看身边坐着的纪严,双手搭在拐杖上道:“以前呐,总觉得我给他们安排的路就是最好的,不容反抗也不容反驳,因此经常会忽略了孩子们的感受,导致他们恨的恨,怨的怨,远走他乡的远走他乡。现在呢,我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百年之后的我两脚一蹬,照样啥事也管不了,还不如享点乐再走。” 纪严轻笑:“没想到你这个倔老头资本家,也有想开的一天。” 费正之哼了哼,“说我倔,你不还一样。” 目光落在纪安澜身上,纪严长长叹了口气,“老费啊,你们家朵朵还有若臣护着,可我们家澜澜只有一个人。她一直一个人住在那样孤单的世界,我自然想找个最好的人陪她,不想同她奶奶百年之后,看到她过的不好,想爬出坟墓却只剩下两坛骨灰。” “我说,你这糟老头子,说你见外的时候,你还不承认。”费正之拿拐棍戳了戳纪严胳膊,“你当澜澜白认的我这个干爷爷,我们走了,自然有若臣护着她,你还爬出来个屁!” 人与人之间的深厚感情,很多都与血缘无关。 纪严伸手握住费正之的拐杖,难得不回戳,心里的那点担忧因为老友的话瞬间都没了,好像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似的,紧锁的眉头也总算松了下来。 若臣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信得过他会替他们好好护着澜澜的。 至于陆瑾那孩子,接下来就看他的表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怕,我在你怀里呢 公交车快要到站的时候,纪安澜转身下车,不经意往外一撇,就撇见斜对面公交站牌靠着的陆瑾,唇角微挽,提着雨伞下车。 “帅哥,等谁呢?” 雨伞向他倾斜,纪安澜故意捏着嗓子试他反应。 陆瑾头也未抬,依在公交站牌上玩手机,“还能等谁,等一个只愿意跟我偷情的姑娘。” 他这话,惹得周围在站牌躲雨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目光。 纪安澜没忍住踢了他一脚,这人最近就没好好说过话。 收了手机,陆瑾拉住纪安澜的手,唇角微勾,言语里不无幽怨道:“你说说,是不是从你爷爷回来,我们的关系就从正当变成了不正当,见个面还得踩着点。” 然后,众人又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 手扯不回来,纪安澜就由他牵着,包里的伞没给他,由他淋着。 “生气了?” 陆瑾歪头凑近看她,雨水打湿了额前的发,不要脸的可劲往伞里凑。 也是服了他,明明在下雨,出来还不带伞,纪安澜万分嫌弃的远离他,最后实在没办法,把手中的伞塞他手里,然后埋头掏伞。 “你出门的时候就不能带把伞么?” “来找你,为什么要带伞?” 还真是没法反驳,伞扔给他,拿过他手里的伞。 撑开伞的时候,陆瑾只觉有什么掉落在地上,低头一看是张做工精致的名片。 纪安澜心想坏了,原本早上放包里打算扔掉的,没想到一忙就给忘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弯腰时,陆瑾先她一步捡起了名片。 “珠宝公司ceo,李川洛。”见纪安澜伸手要夺,陆瑾手举起,挑眉看她,“相亲对象名片?” 当然是,不过纪安澜还是选择摇头。 陆瑾没有再说什么,体贴道:“包那么重,我帮你背。” 纪安澜赶紧捂紧帆布包,呵呵笑着道:“不用。” 笑话,包里全是名片,要是被他看见了,等会不知道会不会干出点不正常的事。 陆瑾眼睛微眯,好看的唇微抿,“包里还有?” 见他这样,纪安澜点了点头,解释道:“臣哥订婚那天,费爷爷还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这些名片早上装包是打算扔掉的,到书店一忙就忘了。” 费老爷子的意思不就代表纪老爷子的意思,看来他的处境不是一般危险。 眉头松了松,陆瑾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吐了口气,朝她伸手:“名片掏出来。” “掏出来干嘛?” “刚刚不是说忘了扔么!” 纪安澜埋头掏名片,掏出一打放入他手掌心。 每张名片的身份地位都不差,一张一刀往陆瑾心上扎,不可否认,家庭背景这辈子他都没法改变,手指一点点蜷曲紧握,路过垃圾桶全数扔了进去。 纪安澜收了雨伞,往他伞下挤,伸手环住他的腰,仰头看他:“那天晚上,我跟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了,我有男朋友。” 陆瑾没有说话,伸手搂紧她,以免她被雨水淋到。 “你不高兴了?” “没有。” “骗人。” 陆瑾垂眸看她,“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很正常。” 如果不是纪老爷子拗不过她,搞不好她现在孩子都有了,哪还有他什么事。 “怎么正常了?” “我要是你爷爷,也想你嫁个好人家。” “听你这话,是不打算娶我了?” “娶啊,恨不得现在就娶回家,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脊背一凉,满是后怕。” 她要是真嫁人了,喜欢了上了另一个人,那他该怎么办。 纪安澜踮起脚尖,凑上他的唇,抱紧他,“不怕,我在你怀里呢。” 第一百六十章 纪茹雪,你真tm像条丧家犬 “瞧你这架势,是准备见家长了?” 宋越单腿坐在陆瑾办公桌上,扒拉着摊在上面摆的房产证之类的东西。 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还真打算走冯子博那套呢。 “嗯,怕夜长梦多。” “哟,这可不像是你陆瑾能说出口的话。” 他陆哥陆爷是谁啊,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夜长梦多。 差不多就这么点了,陆瑾整理好装袋,站起来时唇角微扬看向宋越,“还有更多类似这样的话,宋大总裁还要听吗?” “别,留着说给你们家纪安澜听吧。” “走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你们家三个字成功取悦了陆瑾,拿过西装外套,他往门口走。 见证宋越塑料兄弟情的时候又到了,只听他道:“东西可别被人嫌寒碜,打包退回啊。要是不够,记得回来卖身求爷,爷勉为其难给你加几本。” “宋越,老子这次要是真不成,回来看我弄不死你!” 陆瑾手里就差一把飞刀,要是有早扎宋越了。 躲过抹布,宋越晃悠着腿,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快到纪安澜书店的路口,陆瑾车跟人撞上了,确切应该说是对方故意送上来的。 那么宽的路口,又不堵车,这样都能撞上,如果不是故意,那就是他妈的眼瞎。 点了一根烟下车,瞥见对方车后座坐的纪茹雪,陆瑾隔着烟雾的眸子冷冽尽露,尤其还是得知她很有可能已经去过纪安澜书店的情况下。 纪茹雪摘下墨镜,唇角泛着笑,好似老友之间重逢,很是热络打招呼:“好久不见,陆瑾!” 可不就是老友,还是纠缠不久的那种,纪茹雪唇边的笑加深。 “去书店呢?” 她还真他妈的能装,心里估计都想咬死他了。 嘴里叼着烟,陆瑾踱步来到纪茹雪所在的车窗前,双手搭在车顶上,缓缓俯下身看她,声音听着像是无波无澜:“这么说,你去过书店了?” “怎么,我不能去?” 陆瑾眉眼噙着笑,“纪茹雪,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纪茹雪同样笑着看他,“像什么?” 陆瑾伸手拿下唇边咬着的烟,单手撑着车顶,朝她吐了一口烟雾,“丧,家,犬!” 说完,直起身,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缓缓摇上车窗,纪茹雪冷笑,丧家犬么,那就看看谁丧到最后。 烟抽完又在外面站了一会,陆瑾才进的书店。 见纪安澜坐在电脑前忙,他凑到张萌身边问她:“纪茹雪刚刚是不是来过?” 张萌点了点头。 “她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没在书店说,不过老板回来脸色不是很好。” 不确定纪茹雪跟纪安澜说了什么,陆瑾也不好就这么直接问。 等到她下班,好不容易车里只剩下两人,他拿过袋子,却听她说:“等会在网吧门口把我放下来吧,出门的时候李婶列了清单,得去一趟超市。” 陆瑾一点点放回手中的袋子,回了她一个好字。 今天一天天色都是昏沉沉,空气里透着的都是闷热,像是一场大雨将至。 站在网吧的门口,纪安澜手里握着帆布包仰头看陆瑾,问他:“陆瑾,除了那晚,你跟纪茹雪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怕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痛,所以,她一直一直在等他主动跟她说那晚的事,可他好像并没有打算跟她说,今天还是通过一个外人的口得知的。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她觉得不好,糟糕透了。 陆瑾双手搭在纪安澜肩上,问她:“纪茹雪跟你说了什么?” 拿下他的手,纪安澜轻笑,“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要跟我说的?” 见他沉默,纪安澜掩下眼底的失落,淡笑着道:“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超市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晚上早点休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去梦里吧,哭喊跪求的他样样有 明天是周末,今晚李婶一家来老宅吃饭。 提着东西站在老宅的门口,纪安澜调整好情绪,才推开门进去。 “爷爷,李婶,我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纪安澜拿鞋子换。 “姑姑,我来帮你拿拖鞋。” 瞥见乖巧懂事的李恩然,纪安澜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我们的恩然小公主。” “不客气。” 客厅里正在下棋的纪严和李景程皆是一笑。 落下手中棋子,李景程不无吃味道:“也就你们有这待遇,我可从来没有过。” 一听这话,李恩然哒哒踏着拖鞋跑到客厅,吧唧亲了李景程好几口。 惹得大人们止不住的笑。 提着东西进厨房,见到正在帮忙的童舒,纪安澜喊了声嫂子,然后帮着一起洗菜。 瞥了眼客厅方向,李婶凑近小声问纪安澜:“怎么没让陆瑾也来?” 这个时候趁着他们都在,饭桌上好表态好说话。 纪安澜淡笑着道:“忙忘了,回来再给他打电话不合适。” 如此,李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可惜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一盘棋结束,又重新开了一盘,李景程道:“老师,澜澜对象是不是叫陆瑾?” 这么多年李景程习惯了喊纪严老师,一时间还没换过来口。 纪严没什么情绪嗯了一声,像是不怎么认同对象这两个字。 摸了摸趴在茶几上看下棋的李恩然头,李景程继续道:“他也在我们研究所工作,是他老师推荐进来的,听说很优秀。” 纪严淡淡哼了几声,李景程见此没再说话。 老人家睡的早,没聊一会天纪严就进房间睡了。 客厅里,纪安澜和李景程继续聊着。 李婶在铺床收拾,周末一家在老宅睡。 童舒在帮李恩然洗澡。 手指摩挲着杯沿,纪安澜看向李景程不无感谢道:“你跟嫂子真是我的救星。” 要不是晚饭前他跟嫂子的那一通铺垫,估计爷爷不会这么快松口。 李景程笑了笑,“要不是花了点时间了解了一下他,我们可不救你。” 毕竟在爷爷那,陆瑾这人黑历史不少。 纪安澜嘿嘿笑,笑到最后李景程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她了,回屋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去。 上了楼洗漱好,纪安澜才翻看手机。 不过这次,没收到陆瑾狂轰乱炸的短信,只是一条道晚安的微信。 这一刻,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一夜无眠。 周天陆瑾在宋越公司上班,下午的时候接到前台电话,说是有位自称陆振凯的中年男子来找他,不免有些意外,记得没错,这些年除了必要联系,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彼此。 不过,他还是下楼了,领着陆振凯到了一家咖啡馆。 “说吧,找我做什么?” 坐下来,陆瑾点燃手里的那根烟,然后把打火机和整包烟扔给陆振凯。 陆振凯没抽,直说来意:“就是我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饭馆,不知怎么搞的店里最近经常来人,别人家饭馆也没见这样,说是上头让来检查的,前两天说我们的卫生不达标,然后又是这有问题那有问题,最后硬是要吊销我们的营业执照。所以,我想过来问问你,你或者你的朋友有没有这方面认识的人,能不能走走关系,饭馆关了我倒是没问题,就是我那几个朋友,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后面生活没发过。” 大家起早贪黑又是顾店里又是送外面,图的不就是想一家老小能安稳生活。 突然间说不能干了,怎么也没法接受。 “你们没问题?” 陆振凯竖手指保证,“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对卫生和环境相当重视。” 毕竟他们也有孩子也有家人,怎么能赚昧良心的钱。 咖啡上来,陆瑾夹着烟抿了一口,“成吧,我找人帮你问问,有消息了给你电话。” “那……我等你消息。” 有他这句话,这两天跑断腿的陆振凯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慢慢喝,公司还有事,先上去了。” “陆瑾。” 见陆瑾起身,陆振凯突然叫了他一声。 陆瑾止步,转身看他,“还有事?” 陆振凯摇了摇头,重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听说你跟澜澜现在搁一块了,就是问问你们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吗?” “结的时候会跟你说。” 说完,陆瑾结完账,就没再过多停留。 进了办公室,他直接打电话给宋越,然后继续忙等消息。 宋越回公司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直接推开陆瑾办公室门道:“卧槽,陆瑾,你爸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找人问了,有人诚心想让他们饭馆开不下去。” 早就猜到了,陆瑾抬眸看他,“问出是谁了吗?” 宋越摇了摇头,“这人家肯定不会说,说了他们不也就完蛋了。” 手指敲打着桌面,陆瑾再问:“男女呢?” 宋越:“女的。” 呵,女的除了纪茹雪,还能有谁。 八年前,八年后,故技重施,玩烂的招数,她也不嫌腻。 “你这边能找到人解决饭馆卫生和营业执照问题吗?” “只要卫生等方面没问题,当然能。”说完,宋越嘿嘿笑,坐上桌面凑近陆瑾,“不过就算是有问题,只要你肯跪下来求我,我都可以没问题帮你解决。” 陆瑾同样嘿嘿,然后朝他吐了一口烟。 求他,他怕是在做梦,去梦里吧,哭喊跪求的他样样有。 宋越咳了咳,抬手扇了扇烟雾,“我猜是纪茹雪,你这么一推波助澜,找人演戏总算是把徐青柠本人给逼急,跳了出来,秦家那边是不可能再认她这个未来儿媳妇了,话说,你真不怕最后她咬死你?” 不过这厮也真够狠的,要不是他找人假装纪茹雪的人绑架徐青柠的父母,以徐青柠那种大慈大悲的女人,打死也不会说出当年是她救了秦子杨。 最后的最后,秦纪两家仅剩薄到可怜的关系,也因此走到了尽头,逼得纪茹雪不得不主动退出娱乐圈。 不过救了秦子杨那个小可怜,也算是一桩功德,算他将功抵过吧。 “怕什么,不还有你!” “……” 呵,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才想起他,无情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站在纪茹雪那边?” “你先试试,看恶不恶心再说这话。” “……” 好吧,他承认,是挺恶心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当爸愁,当了爸还是愁 大半夜的冯子博家里来电话,说是他老婆肚子提前发作,宝宝要出生了,吓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手抖车子没法开,只能陆瑾送他去医院。 一路上,冯子博双手搁在膝盖上抓头,“怎么就提前半个月了呢,早知道,早……”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早知道个啥都没有用,他眼里只有工作项目。 心里一直想着时间还早,到时候提前请一个星期假陪她,这下倒好全都乱了。 好在家里有岳父岳母,要是她一个人搁家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透过后视镜见冯子博这样,陆瑾开口劝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调整好自己情绪,等会到了医院,难道你还指望两个老人家帮你忙前跑后的。” 陆瑾的这些话像是点醒了冯子博,他抹了两把脸后摇下车窗,反复呼吸调整情绪。 刚到手术室门口,医生便从里面出来,喊道:“哪位是产妇的家属?” 冯子博疾步上前,“我。” 医生道:“产妇坚持顺产,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建议还是剖腹产。” 冯子博想也没想回答医生:“那就剖腹产。” 哪种情况安全点,就选哪种情况。 医生将手里知情同意书和笔递给他,“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 颤抖着手签完字,冯子博拉住医生的胳膊,“大夫,万一,万一有什么情况,保我老婆。” 很少见的家属,医生笑了下,示意他放心,“你老婆身体状况很好,放心吧啊。” 他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 得,路上说的话经过刚刚那么一签字,估摸着他早就记不得了,手术室外他们一家三口在焦急等着,陆瑾拿过冯子博手里的住院单子下楼去给他办理缴费。 上楼的时候,却不想跟陈青撞个正着。 “你跟纪安澜什么时候结婚?” 靠在墙上抽烟,陆瑾忍不住勾唇,怎么最近都在问他这个问题。 他倒是想结婚来着,人还没哄好呢,好些天都没搭理他了。 “说说你吧,你妈情况怎样了?” 陈青同样也点燃了一根烟,轻笑着道:“癌症晚期,还能怎样,生不如死呗。” 医生说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不打算治了,下个星期准备回家。 原本想着出来之后好好做人,好好工作,好好孝顺她,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纪茹雪那边没找你?” “我倒是想她来找我。” 要不是拜她所赐,她能有今天。 “我先上去了,兄弟老婆正在生孩子。” 碾灭烟头,陆瑾直起身子。 “陆瑾!” 陈青吐了一口烟,还是道:“当年的事对不起。” 陆瑾摆了摆手,对不起,他早已不需要。 如果对不起能换回母亲的命,他都不知道说过几千次几万次了。 如果说他是凶手,那么陈青和纪茹雪也逃脱不了干系。 冯子博老婆生孩子,他自己也去了半条命,纯属自己吓自己的。 忙完赶来的宋越,免不了嘲笑他一番,嘲笑完便大发慈悲放了他半个月的假。 哦对了,忘了说,冯子博老婆生了个女儿,可把冯子博愁的。 他说:生个儿子只要他不变禽兽就好,生个女儿就怕她以后遇到的都是禽兽。 不当爸的时候愁,当了爸还是愁。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场架,一切都前功尽弃 穿戴好从房间出来的纪严,对厨房里的纪安澜道:“澜澜,陪我去一个地方。” 纪安澜手上正在洗菜,从厨房里探出头,问他:“去哪?” 马上快到午饭的时间了,菜都洗好一半了。 纪严拄着拐杖回她:“你陆叔叔餐馆。” 前些天陆振凯有来过电话,这不刚好今天周六,纪安澜有时间,就让她陪着一起去。 见爷爷坚持,纪安澜只能解下围裙,上楼去换衣服。 陆瑾跟宋越准备去吃饭,刚出办公室,他就接到陆振凯的电话,确切的应该说是他朋友打过来的,说是店里来了一批人闹事,陆振凯被人打了。 这一带都是餐馆,下了车,见前面打架乱成一团,纪安澜扶着爷爷站远绕路走。 忽地,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出手招招狠戾,握住铁棍向他袭来的男子手臂用力一拧,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想象那种痛苦和咔嚓声,他却觉得还是不够,拖着那个男子往桌上摔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再接着,又一个男子掏出匕首划伤他的胳膊,他像是不怕疼握住那把匕首,然后一个过肩摔将那人狠狠砸在地上,脚踩着男子的手缓缓顿了下来,然后匕首毫不犹豫扎在男子的另一只手,拔出,男子叫的越惨,他唇角的笑越是璀璨。 就在他拔出匕首,准备刺向男子的肩头时,纪安澜大喊出声:“陆瑾!” 之前听到过有关陆瑾的话,那都是听说,可今天,爷爷亲眼见到的。 这会他脸色都变了,她知道,一切的努力都付出东流了。 匕首已快抵达男子肩膀,陆瑾骤然停止,抬头顺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满眼戾气嗜血未退的他,这么一抬头,这一看,他快速低头,又再次抬头,不是幻觉,是真的。 手中匕首落地,他站了起来,想要朝纪安澜和纪老爷子走近,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时,几乎是下意识背到身后用力蹭擦,想要弄干净。 太迟了,纪安澜想。 纪严收回视线,声音已经不是可以用冷沉形容的,“我们回去!” 直到纪安澜和纪严身影消失,陆瑾还搁那呆呆站着,要不是宋越推了他一把,这会他已经被人给刺伤了,“发什么呆,先把事情解决再说。” 妈的,老宋手下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还没到。 一辆黑色车子停了下来,纪茹雪摇下车窗看狼狈的他们,“怎么样陆瑾,八年后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还喜欢?” 她可是花了好多钱让人监听老宅座机,才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纵使纪安澜再喜欢他又能怎样,爷爷不同意,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反正都这样,陆瑾已经无所谓了,继续解决这些麻烦的人。 “喜欢,喜欢到不免想要警告你一句,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 声音冷厉至极,恨不得拧碎她。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 纪茹雪大笑着摇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 宋越卧槽了一句,“妈的,怎么又是这个疯婆娘!” 还不消停,那就再送她一程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媳妇你别这样好,你骂我几句 饭店那边的事结束,从警察局出来,陆瑾又去了趟医院,安置好陆振凯,夜已经深了。 他回了趟公寓洗澡换衣服,顾不得包扎伤口,开车往老宅赶。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站在门口的他只觉得心慌,最后顾不了那么多,还是选择爬墙。 看不到她人,要不到一句准话,回去他也睡不着。 回到老宅,原本已经睡着的纪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爬起床上楼,让纪安澜收拾衣服,跟他先回c市,至于她跟陆瑾以后再说吧。 纪安澜没有说一句不,听话上楼收拾东西。 听到外面传来敲玻璃的声音,纪安澜知道是陆瑾,将行李箱踢到床底下,才去开窗户。 目光落在陆瑾身上,她笑了,“这么晚来,还敢爬窗户,也不怕我爷爷揍你。” 纪安澜越是这样风平浪静,陆瑾心里越是慌,手下一个用力跃进房间,将她人抱在怀里,用力再用力,才能下压那股慌乱,“我不是故意打架的,那些人是纪茹雪找来的,若是我们不还手,受伤的就是我跟宋越,还有陆振凯的那几个朋友。” 要是她想知道过去的那些事,他都告诉她,全都告诉她。 “我知道。” 纪安澜回抱他,紧紧的。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随意伤人,除非动了他在乎的人。 “媳妇,你别这样,你骂我几句好不好?” 陆瑾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他宁愿被她狠狠骂一顿。 拿过他的手,纪安澜瞧了瞧,见还在流血,眉头不由地一蹙,“我下去拿药箱。” 陆瑾一把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怎样都可以,分手我不同意。” 纪安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回了个好字。 “他来了?” 不知何时,纪严站在了房门口,嘴紧抿。 拿着药箱转身的纪安澜,朝他点了点头。 “包扎完,让他早点回去。” “嗯。” 盘腿坐在床上,纪安澜拿过陆瑾的手放在腿上,动作很小心帮他上药,然后又很小心帮他缠绕纱布,嘱咐道:“回去别碰水,明天记得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陆瑾看着她,点了点头。 然后,又听她继续道:“匕首你也敢握,也不怕手废了,以后别这样了,还……” 替她tian去脸颊上的血迹,陆瑾吻上她的唇,急切而又粗暴。 不想她这样,一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由着他胡作非为,纪安澜环上他的脖子,回应他,安抚他,让他安心。 淡淡的血腥味,转而被另一种味道所代替。 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的剧烈跳动的心脏,纪安澜脸颊潮红未退。 跟着爷爷回c市,他们才能有继续的可能。 如果现在她坚持要跟他在一起,爷爷很有可能会对他做出点什么事。 但,现在她还不能跟他说,说了就走不了了。 所有的不安总算是消散,陆瑾靠在床边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头问她:“爷爷是不是很生气?” 纪安澜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气笑了,“你说呢,老人家这辈子都没见过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为了我,你要更努力。” 纪安澜恶狠狠凑到他脖子上,又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都怪他,明明胜利差点就在眼前了,就被他这么一打架给打没了。 陆瑾也不挣扎,任由她咬,最好咬出血,回头去纹身店纹上。 这样,以后看哪个女人还敢扑上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要是澜澜在,烟我可不敢抽 一直等到了c市,特地选的中午时间,纪安澜才给陆瑾发了一条信息。 纪安澜:马上农忙了,我暂时跟爷爷回c市,你照顾好自己,晚上给你去电话。 而身在a市的陆瑾,一早被叫回了研究所,这会还在实验室。 等他出来,拿到手机,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就知道会这样,果然他昨晚的不安得到了验证。 洗手间里,他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一圈砸在了玻璃上,碎裂成数不清小片的玻璃上此时此刻映照着他人,那样子瞧着有点吓人。 她人去了c市,想见她无疑难于上青天,以后有没有更不知道。 李景程恰好进来,见他这样,忍不住蹙眉:“手不想要了?” 干他们这行,有哪个不爱惜自己手的,看他是疯了。 老师突然决定回c市,他也是早上才接到的电话,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瞧见陆瑾这副模样,想必跟他有关。 掏出兜里的烟,抽出一根用唇咬住,他对里面的陆瑾道:“收拾一下出来,找个地方聊聊。” 这个时候,还能在什么地方聊,当然是有酒的地方。 啤酒烧烤上了好一会,李景程才见到陆瑾,手还知道包扎一下,见他坐下来,抽出一根烟扔给他,为了找话题,笑着道:“这要是澜澜在,烟我可不敢抽,她对烟过敏,严重的话甚至会窒息的那种。” 殊不知,陆瑾压根不知道纪安澜对烟过敏严重的话会窒息。 他的这句话,成功让正在倒酒的陆瑾瓶口歪了,洒出了玻璃杯,这一刻他总算是知道纪老爷子那天看到他手里的烟为什么眼神会突然沉下来。 李景程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道:“我一开始不知道,手臂差点没被我妈给抽肿,后来才知道她爸妈决定离婚的时候,各自花了一天时间陪她,让她决定跟谁,她爸呢就带她到一家甜点店坐了一天,当着她面抽了一天的烟,最后她谁都没选。打那以后,烟我也很少抽,偶尔过过瘾。” 或许就是因为这,几乎不对什么过敏的澜澜,才会对烟过敏的吧。 同陆瑾酒杯碰了一下,李景程问他:“老师突然决定回去,是不是你们见过了?” 陆瑾如实道:“他看到我跟人打架了。” “你还真是……”放下酒杯,李景程真是被他给气着了,跟他说他们最近的努力,“你可知道澜澜求了我好久,要我帮你在老师面前说你的好话,最近老师好不容易松了口,说是选个时间让你来老宅吃饭,你倒好,打个架,一遭回到了解放前。” 陆瑾握着玻璃杯的手一紧,一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头一次觉得原来喝啤酒也会这么烧心。 果然,不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好日子都是他自己给作掉的。 好半晌,才缓过来。 “喝吧,天还没塌下来,怕啥。” “实在不行,这不还有哥嘛。” “对了,洗手间玻璃明天记得赔。” 虽然其实他跟爷爷一样,挺不看好陆瑾的,但谁叫妹妹喜欢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因为你,她选择在a市读大学 说着聊着喝着,李景程突然问陆瑾:“你有没有见过澜澜发火的样子?” 陆瑾摇了摇头,很难想象她那样的好脾气还会发火。 说到这,一切又不得不回到纪安澜腿部第一次受创住院那次,那会李景程刚回国。 纪安澜住院的第二天早上,柳蔓一大早就拉着脸受伤的纪茹雪来医院先发制人。 当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了。 毕竟在她看来,纪安澜手里没什么东西好值得她们退缩的,前进开火习惯了。 推开病房的门,见只有李婶和李景程,老爷子不在,柳蔓气势更足了,眼眶含泪质问病床上的纪安澜:“澜澜,你要是对你姐姐哪里不满意,你可以说出来,我们改就是,你为什么要雇陆瑾那个小流氓毁了你姐姐的脸,她现在这样,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不提陆瑾还好,一提陆瑾,纪安澜整个人都透着刺骨的冰凉。 就着李婶的手靠坐起来,她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给在场的所有人看,尤其是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却像是无形中给这对伪善母女保驾护航的纪恒看。 视频结束,李婶和李景程,当然还有纪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瞥见眼神闪躲心虚的柳蔓,纪安澜冷笑一声,“仅凭这段视频,就算是我雇陆瑾好了,你觉得我仅仅只是下令弄伤纪茹雪的脸吗?” 而后,她又一张张翻照片放录音给在场所有的人看和听,都是这些年,从初中开始,她一点点积攒下来的证据,这对伪善母女怎么在眼前演戏的证据。 “过去的我,原本想着,这个世界上有我这样一个有爸妈生没爸妈养的已经够可怜了,只要你们搬离老宅,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只可惜你们贪心不足,而恰好现在的我也没了那慈悲心。” “柳蔓,初中那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对我展现你所谓的后妈热情?” “可是你呢,从来都不听,非得扮演一个伟大后妈的角色,初中那会人前假装给我这个继女做爱心便当,送爱心水果,人走了就扔垃圾桶,连狗都不舍得喂,你还有那心喂养我。你呢也就骗骗纪恒这样眼瞎心盲的傻子,这么多年你自己不嫌恶心,我都替你恶心。” “在我这,请记住,你,柳蔓,永远都是小三!” “还有你,纪茹雪。” “从你离开老宅的那天我就跟你明确说过,不要招惹我,要是把我惹急了,总有一天搞不好我会弄死你,只是你好像攀上秦家那个高枝之后,就忘了我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惹我。” “在我这,请记住,你,纪茹雪,是小三生的孩子。” 手指扒拉了两下头发,纪安澜笑了笑,面色因失血过多透着苍白,“既然,现在大家都没法装下去了,那就清算一下这些年你们欠我的债吧,要么你们母女俩跪下来向我认错,从此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么我把这些视频交给警察,让纪茹雪牢底坐穿好了。” 虽然现在柳蔓心里慌的不得了,甚至不敢再看纪恒,但习惯了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她,却还是受不了纪安澜的大话,“就凭这些视频,你想让我们茹雪老牢底坐穿,你哪来的自信。” “哪来的自信啊,我想想。”纪安澜笑着看向她,眼底皆是冷冽寒风,“你们母女能这样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不就是因为秦家,怎么,我就不能拉出费家么?” 费家在a市的势力地位,还是比秦家深的。 就算是不能让纪茹雪牢底坐穿,那也能叫她生不如死。 费家确实有这个能力,柳蔓面色一会白一会红,想要带着纪茹雪离开病房。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确切的应该说是被纪严一脚踹开的。 要不是一直在外面听着,他还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家澜澜所有的委屈和苦楚,还有柳蔓母女心肠能狠毒到这种地步,什么儿子,什么送终,这一刻他觉得都不重要了。 再这么下去,哪天他亲手养大的宝贝孙女怎么被人害死的,他都不知道。 或许,这些年澜澜选择如此,什么都不说,都是为了他和老伴,尤其是老伴。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傻又这么叫人心疼的孩子呢。 纪茹雪吓的往柳蔓身后躲,不敢看纪严。 纪恒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喊了一声爸后,无话可说。 别说是他,就算是李婶和李景程都还没缓过来。 见到纪严出现,床上的纪安澜红着一双眼看他,哽着声喊爷爷,那叫一个委屈。 “老宅你们谁都别想打它注意了,去年我已经过户给了澜澜。” “还有凤兰名下的所有工作室,就在刚才,我也打算全都转到澜澜名下。” “你们就当我老头子偏心好了,反正我纪严这些年有儿子跟没儿子没区别。” 别人养儿子是养儿子,他纪严养儿子跟养仇人似的,到了这把年纪,一切都看开了。 “至于柳蔓,你是跟她继续过也好,离也好,我不管,但是茹雪我是不想再看到她了,要么牢底坐穿,要么你们送她出国,二选一!” “当然,离开之前,你们母女必需跪下来给澜澜道歉!” 为她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为她们让澜澜所承受的误解和委屈而道歉。 从回忆中抽出身,李景程放下玻璃杯,直接对嘴吹。 而陆瑾,同样久久不能回神,许久之后才开口问他:“她们跪了?” 李景程点了点头,有老师在,纪叔叔不帮,她们只能跪。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见澜澜说那么多的话,也只有那么一次。 靠在椅子上,李景程摩挲着酒瓶底,认认真真看了陆瑾一次,然后继续喝酒,想不明白啊。 “她梦想中的大学不在a市,因为你却选择留在a市。” “陆瑾,千万别让我失望。” 要不然,他一定会替老师弄残他的。 “你放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希望如此!” 这一刻,陆瑾好像明白过来纪安澜那晚为什么问那句话,为什么会生气了。 哪怕是现在,他们在一起了,永远都是从别人口中得到彼此的消息。 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坐下来聊过去,甚至是他的那些不堪往事,正因为不堪,所以他才迟迟未能说出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媳妇,你在人家田里拔靴子玩呢 c市前两天一直在下雨,所以下田割稻子的时候会有点寸步难行。 这不,纪安澜中午吃完饭下田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摔倒了好几次,实在是脚上的雨靴有点大,有时候脚是拔了出来,靴子还陷在泥土里。 牛大婶见纪安澜身上都是泥巴脏兮兮的,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娃娃现在是搁大城市坐办公室的老板,虽说每年这会回c市也会帮着家里干点农活,但下水田已经好多年没了。 “澜澜,要不你歇会吧,我一个人能行。” 纪安澜拔出靴子穿上,故意着道:“牛婶,你这是嫌我慢了?” 牛大婶擦汗的动作顿住了,连连摆手,脸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急红的,“不是,你这是在帮婶干农活,婶怎么会嫌你慢呢。” “那不就成了,要不是这腿,这靴子我才懒得穿。” 碍事的很,拔靴子的时间都够割好几把稻子了。 “得穿得穿,婶不劝你休息了,累的时候你记得去休息就成。” 见牛大婶生怕自己不穿靴子似的,纪安澜忍不住唇角挽起。 比起这些年牛大婶往家里送的东西,还有爷爷奶奶不在c市都是她帮忙照看院子,这点农活根本就不算什么,反正她在家闲着也没事。 忽地,马上路传来车子驶过的响声,纪安澜站直身体休息,顺便撇了一眼,这一撇只觉车子好很熟悉,车牌因为开的太快,来不及看清,也没多想。 雨靴再次陷入泥土里,她身体摇摇晃晃拔靴子,拔了几下没能拔出,额头满是汗。 还真就不信拔不出来了,她光着的脚放在割好的稻杆子,使出全身力气拔,最后靴子是拔出来了,她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往后仰倒而去,心想坏了,这次估计头发都得沾上泥巴,真就应了奶奶说的回来铁定要变成个泥娃娃。 光着脚提鞋的陆瑾,见田里的纪安澜摇摇欲坠,给吓的不走田埂,直接下田。 “媳妇,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人家田里拔靴子玩呢。” 旁边的大婶,割的比她多,身上不知道要比她干净多少。 做好整个人亲吻泥浆的纪安澜听到陆瑾的声音,在他怀里睁开眼。 当然,也没错过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嘲笑,脸颊不免微红,站好一把推开他。 李婶听见声音,回头见田里突然多了一俊俏小伙子,笑着问:“小伙子,你是澜澜对象吧?” 瞧着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嘛,跟澜澜也挺配的,不错。 纪安澜给陆瑾介绍了一下牛大婶,然后又给牛大婶介绍了一下陆瑾。 一番寒暄之后,陆瑾对牛大婶道:“牛婶,医生说她腿不能站太久,这样,我先带她上去放车里,等会我下来帮你割稻子。” 没等牛大婶说不用,陆瑾重新把纪安澜捞回怀里,然后直接打横抱起上田埂。 “你怎么突然来了?” 昨晚还说研究所好忙,搞不好今晚又得加班,听着那叫一个可怜。 陆瑾没好气垂眸看她,“你说呢?” 回c市当天就一条微信就将他打发了,现在他们的处境可是比偷情还艰难好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帮媳妇洗脚的男人,真帅 “我身上脏,你把我放下来就行。” 见陆瑾把自己往车后座放,纪安澜挣扎着要下来。 陆瑾抱紧她人,强行往车后座放,“车子脏了,等会擦一下就是了。” 好吧好吧,谁的车,谁做主。 挽起白衬衫袖子往后备箱去,陆瑾拿出里面的盆和毛巾,又去了副驾驶拿车载壶倒出里面的热水,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才往车后座走。上来之前,用水沟里的水给她洗了一次,这会脚有点凉,用热水泡一下应该要好点。 “我……我自己来。”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爷爷奶奶帮着洗过脚,还没有人帮她洗过,有点不习惯。 “不想我亲你,就乖乖坐好。” “……” 她坐好,等会也不见得他不亲。 夏日的风吹过,马路边上停车一辆黑色路虎,一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半弯下身在车后门帮车上女人洗脚,那模样瞧着别提多认真,惹得路过的人纷纷忍不住驻足回头,至于车里的女人长什么样没人看清。 纪安澜靠在车后座上,歪头看陆瑾,觉得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没见到他人时,满心满眼都是气,见到了他人,心里的那点气瞬间就没了,只剩下开心。 “你哪来的毛巾和盆?” “来c市的路上买的。” “买它们做什么?” “万一你爷爷不让我进院门,我总得洗脸洗脚吧。”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所以,你这是准备打持久战?” “不然呢,我可不想才谈恋爱就异地。” 异地恋,可不是好谈的,看不见,摸不着,还亲不着。 他已经吃了这么多年的素,好不容易荤素搭配了一段时间,可不想又素下去。 擦好纪安澜的脚,陆瑾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拧干毛巾,直接把水往田里泼。 “你的鞋呢?” “在家里。” 出来直接穿的雨鞋。 感受到纪安澜两只软嫩嫩的小脚隔着裤子在膝盖上摩挲,陆瑾只觉心痒痒的,大掌捉住她两只乱动的脚,低头仔细看了看,很好的一双脚,让人忍不住想亲。 这么想,他也真就这么做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控制。 “陆瑾,你……唔……” 纪安澜惊得出声,剩下的话全都被陆瑾给堵住了。 他突如其来这样,叫她招架不住,闭上眼,睫毛在颤抖,只能紧紧拽着他的衬衫。 车内温度在渐渐上升,比夏日的午后还要高,她只觉浑身都是汗。 微微拉开距离,见到额前碎发微湿的纪安澜,此时此刻,她身上老旧的白色t恤隐约可见里面轮廓风景,还有不同于t恤的颜色外露,叫他眸色瞬间又暗沉了下来,再次吻上她的唇。 相较刚刚的温柔,这会的他显得有些疾风劲雨,动作也要放肆了一些。 “教了不止……一次,怎么还不会,嗯?” 离开她的唇,再次开口,陆瑾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好一会,他才缓和过来,抱着她,将头埋在她脖颈间,像个餍足巨兽。 许久之后,他直起身,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和衣服。 这会的纪安澜,只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晚上在牛婶家吃饭,陪陪我?” 万一明天真给关门外了,至少今晚能跟她多呆一会是一会。 见她就是不看他,他重新弯下腰,将她往怀里按,“同意的话,就点头。” 媳妇太容易害羞,也不是件好事,每次亲完都得哄老半天才肯跟他说话。 纪安澜点了点头。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瑾揉了揉她的头。 虽然很不想下田,但是已经跟人家说了,不下也得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给的毛楂,真的好甜好甜 纪安澜坐在车后座,双手撑着下巴看田里正弯腰割稻子的陆瑾,突然发现,穿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真的很帅,帅到接地气的那种。 穿着陆瑾的鞋转了一圈回来,纪安澜脚步轻快的往田埂上走。 “陆瑾,你过来一下。” 不知道瞧着一脸坏笑的纪安澜想干嘛,陆瑾还是很听话的朝她走近。 一个站在田埂上,一个站在水田里,风景是那般好。 “啊,张嘴。” 陆瑾还是很听话,张嘴。 纪安澜将洗好的青红毛楂往他嘴里扔了三颗,然后飞速踉跄着跑开,生怕他追来。 陆瑾咬了一下,真他妈的酸,酸到眉毛都忍不住皱到一起了。 罪魁祸首却是突然回头,止步看他,止不住的笑,笑的好不开心。 原来,他的女孩也有这么幼稚可爱调皮的一面。 “你这么坏,可还想我娶你回家?” “不娶就不娶,吓唬谁。” 好吧,最后吓到的也只有他。 他认命,唇角噙着笑,继续去割稻子。 夏日的黄昏,总是这般明艳动人,就连风也不似白天那般炎热。 在牛大婶家吃过晚饭,纪安澜同陆瑾手牵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 蝉声,蛙鸣声,还有还未收割金灿灿的稻子,一切都是美好的。 走到他们那年曾摘过菱角的河边,他们才停下来,在岸边坐下。 陆瑾掌心握住纪安澜的手摩挲着,望着面前铺满菱盘的河面,思绪悠远。 “还记得我们一起守岁的那个除夕吗?” 纪安澜手指同他交叉,紧紧握住,点了点头。 “那晚,我跟人打架了,差点弄出人命。” 除夕夜见母亲迟迟没有回来,做好饭的他,就去工厂找她。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同一个厂的男同事调戏,母亲那样镇定应付,一看就不像第一次发生。 母亲走后,那两个男人说的话,他至今都记得。 胖一点的男人说:“在我们这装什么贞洁烈妇,啊呸,假正经的sao货,跟经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风sao成什么样。” 瘦一点的男人说:“就是,还真以为自己有姿色呢,整天板着一张脸,看着就欠艹。听说她前夫是个混混,跟混混结婚的女人能好到哪去,不止如此,还听说离婚之后,她又跟一个跳舞的男人好上了,还把她爸给气死了。” 胖一点的男人说:“所以说,这种女人千万别上,搞不好还惹得一身病,晦气。” 瘦一点的男人说:“走啦走啦,喝酒去,真是的,到哪还找不到两腿的女人。” 右手伸进口袋掏出烟和打火机,都快点上了,想到纪安澜在,陆瑾熄灭了打火机。 “我知道这一架打完,会有很多不好的事发生。” “可是我忍不了,也不想忍。” 就当他年少冲动,就当他做事不计后果好了。 这些年,他跟母亲好像都没怎么好好花时间了解过彼此,一直在争吵中度过。 吵完之后,她在家,他不回家,好像只有这样,对彼此来说才是最好的冷静方法。 渐渐的,他们也开始忘记了要怎么去爱彼此。 纪安澜没有说话,而是将口袋里最红最甜的那颗毛楂往陆瑾嘴里塞。 陆瑾偏头看她,淡淡一笑。 “工厂是秦家的。” “打架的那天晚上纪茹雪看到了。” 所以,一切不好的事,从那晚就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章 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河边的风在吹,也吹来了李恩然喊纪安澜的声音,该回家了。 陆瑾扶着纪安澜站起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踏着夜色牵着她往回走。 离院门口还有一截路的时候,纪安澜停下脚步,仰头看他:“你晚上住哪?” “牛大婶让我去她家住,她家都没个大老爷们在家。” “我想着不合适,打算就在车里凑合一晚。” “看明天吧,如果明天你爷爷让我进院子,住的地方就不愁了,不让进的话,就只能去镇上找宾馆住,反正有车,来回也方便。” 光是听着就觉得好可怜一男的,好想摸摸他头。 纪安澜双手环上陆瑾的腰,仰头看他,无比认真道:“今晚我陪你一起在睡车里好不好?” “可别,你可千万别!”陆瑾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啊,握住她的手,赶紧让她人站好,“今晚你要是跟我在车里睡一晚,明天我可就直接被你爷爷从候选名单上划掉了。” 可是纪安澜偏偏就不站好,往他怀里钻,眉眼弯弯。 怎么办,好喜欢看到这样的他。 她这样,陆瑾也是很无奈了,干脆双手抱着她拖走,“算了,我们还是私奔吧。” 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回来,看她爷爷还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纪安澜这才好好站着,不跟他开玩笑了。 “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点来敲门,我给你开。” 走了几步,她转身看他。 “嗯,进去吧。” 陆瑾双手插在兜里,就那么望着她的背影。 忽地再次转身,同陆瑾视线对上,纪安澜什么都没想,疾步向他奔来。 陆瑾缓缓抽出双手,弯了玩唇,接住她人,看来今晚这门她是真的不想进。 天知道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忍耐住想要把她带走的冲动,她一定是故意的。 踮起脚尖,亲了陆瑾一下,纪安澜双手摩挲着他的脸,万般柔情且深情的看他,专注而又认真道:“陆瑾,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说完,不待陆瑾反应过来拉她手,她便疾步而去,怕再不进去爷爷真就出来了。 眼底星辰流转,璀璨夺目,良久之后,直到关门声传来,陆瑾唇角才勾起,笑意溢出。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抢在他前面说那三个字。 怦然心动,想臣服在她裙下,大概便是现在了。 “舍得回来了?” 靠在院门上的纪安澜,看到门口的纪严,吓了一跳,赶紧站好。 “明天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哦。” “还不上楼洗洗睡,杵那干嘛!” 纪安澜麻溜的进屋,麻溜的上楼。 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她给陆瑾发了条信息。 纪安澜:明天一早,可能是我爷爷给你开门,你做好准备。 陆瑾:怕啥,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放心,早点休息。 凌晨的时候,陆瑾给纪安澜发了一条信息。 陆瑾:媳妇,早安,还有,我爱你。 发完,隔着车玻璃,他望着纪安澜卧室还亮着忘了关的灯,或许她是故意为他留的。 好像那些事,说出口,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好的他,坏的他,都是他,他想她都是爱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富家小姐跟穷书生相爱的故事 果然,一大早是老爷子开的门,他手搭在拐杖上,面无表情地睨了陆瑾一眼。 纪严不苟言笑的样子,纪安澜有时候都怵,更何况陆瑾,他只觉手心在冒汗,却还是镇定自若道:“爷爷,我想跟澜澜在一起,余生都在一起的那种。” 纪严眉眼不乏肃杀,发出一声轻笑:“据我所知,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可都抵不上我们在a市的那座老宅,所以,你拿什么跟她在一起?” “我知道,就算这辈子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您跟奶奶给她的多。”这一点他很清楚,也不打算过多的纠结,“我只能说,这辈子我有的,全都是她的,一分都不给自己留。” 纪严眸子漆黑深沉,此时此刻叫人辨不出他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情绪。 倒是里面传来纪安澜奶奶凤兰的声音:“你个老头子,人家孩子都来了,怎么,不打算让人家进门,想把人家关外面?” 纪严冷哼了一声,还真就直接关上了院子门。 “这院门呢,你们今天愿意开就开,我也懒得管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们放他进来,我还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这话都放出来了,还有谁敢开院门。 开门不行,纪安澜只能想办法给陆瑾塞点吃的,从哪塞呢,哪里不容易被发现,只能从靠后门墙上的窗棂给他塞出去,顺便让恩然把风。 他们这样,还真像是古代被家长反对的男女,纪安澜实在是忍不住笑。 虽然笑声很轻,但陆瑾还是听见了,捉住她嫩白的小手,一根根手指把玩着,大拇指则是挠了挠她的掌心,算是惩罚,“怎么,见我这样,你很开心?” 他不好过,自然得从她身上讨回来。 手心被陆瑾一直挠啊挠的有些痒,纪安澜边蜷曲手指握住他的大拇指,边如实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们俩,有种像电视剧里演的富家小姐和穷书生故事。” 陆瑾也是一笑,将她手心翻转,亲了她手背一下,才放开。 “看来晚点得去镇上找家宾馆,先办理好入住再说。” “找个好点的,干净点的。” 陆瑾嗯了她一声,是真的有点饿了,靠在墙上吃鸡蛋煎饼。 吃的不算好看,也不慢条斯理,可纪安澜看到他毛绒绒的头顶和鼓鼓的腮帮,硬是有种很可爱的感觉,将手里装瓶配了吸管的豆浆递给他,“我亲手榨的豆浆,要不要喝?” 豆子不够,她的那份就贡献给他了。 陆瑾嘴里嚼着煎饼,下巴朝她微抬。 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算了,看他可怜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伺候他吧。 喝了几口,陆瑾继续吃饼,许久之后,突然冒了一句:“嗯,很甜,跟你一样。” 他这句话,让人不多想都难。 惹得纪安澜脸颊微红,微恼地将玻璃瓶往他手里塞,转身就走。 “媳妇,送完早饭,记得还有午饭。” 望着她恼羞成怒的背影,陆瑾笑的好不肆意。 “……” 早饭还没吃完,就惦记着午饭,心可真大。 她就是想送,也未必能躲过爷爷的鹰眼。 第一百七十二章 要不饿一天,站到凌晨的那种 下午去了趟镇上办理好入住手续,顺便洗了个澡,回来陆瑾继续搁老宅门口守着,直到媳妇送完晚饭,天色也晚了,觉得开门无望,他才发动车子离开。 一楼的卧室里,纪严听到车子渐行渐远的声音,不免冷哼一声:“年纪轻轻的,就这点坚持力还想娶老婆,怕是白日做梦!” 恰好路过的纪安澜:“……” 所以,爷爷这是考验陆瑾么,实在是让她难以相信,都怀疑要不是早上奶奶说话,他压根就没打算不让陆瑾进院子的错觉。 洗完出来,她靠在床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纪安澜:你明天要不饿一天,然后站到凌晨的那种。 陆瑾几乎是秒回她视频短话,隔着烟雾的眼睛微眯,“饿一天,还站到凌晨?” 有这么狠心的媳妇么,也不怕他倒下了,余生守寡。 纪安澜就跟他重复了刚刚路过爷爷房间听到的话,然后缓缓躺了下来,拿过另一个枕头支撑住手机,手枕着头看视频里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且神色慵懒的他。 虽然抽烟对身体不好,但他抽烟时候的样子忍不住让她迷恋。 不知是察觉了纪安澜的目光,还是那么一个不经意,动作陆瑾解开白衬衫的几粒扣子,微微那么一扯,无形中带着粗野狂放,露出的可不仅仅是锁骨。 他同样看着她,目光沉沉,专注而又那么的深邃,许久之后才手夹着烟缓缓道:“你什么时候回a市,我就什么时候开始戒烟。” 耳后根直发烫,纪安澜问他:“会不会有点难?” 听说烟很难戒,景程哥除了在家不抽烟,在外面偶尔也还是会抽的。 陆瑾回她:“你给我多买点棒棒糖就不难了。” 她就是他的命,他怎么能把他的命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还不困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 然后聊着聊着,画面就不正常了,略带色彩感。 最后的最后,纪安澜实在是不忍直视视频那头的陆瑾,他就是个勾人的妖精,她抬手捂上眼睛,“陆瑾,你能不能把衣服扣子扣好?” 好在房里的灯关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要不然被他看到她脸红的样子,不知道会说出怎样不要脸的话。 陆瑾不无可惜道:“见你看的直发愣,以为你喜欢,我还准备给你看上半身全景呢。” 明明吃亏的人是他好嘛,她还害羞起来了。 纪安澜:“……” 臭流氓,谁看的发愣了,明明是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扭啊扭的勾引人好嘛。 “真不看上半身全景?” “不收你钱的那种,这样也不看?” 纪安澜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直接挂了视频。 屈起的腿放在沙发上,陆瑾夹着烟的手放在膝盖上,笑着摩挲唇。 总有一天,她不想看,他也得送上去让她看的。 虽然这一天的道来,还有点漫长,但他会徐徐诱之。 不过,想起之前宋越说的陆瑾会玩,玩得开,纪安澜不免多想,回拨了一个电话视频过去。 这会,陆瑾正在卫生间准备洗澡,刚脱了上衣,唇角噙着笑按了接听。 纪安澜第一眼看到怎样一副画面,可想而知,手机都差点吓掉了。 “陆瑾,你……” 她将手机按在枕头上,感觉自己明天一定会长针眼的。 陆瑾咳了咳,忍住不笑,“不是挂了么,该不会是突然想起来要查岗吧?” 纪安澜心跳渐渐恢复平静,手指揪着被子,不免有些忐忑问他:“宋越说你很会玩,还很玩得开,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纪安澜也不知该怎么说。 “搂过,没亲过,也没睡过。” 再怎么玩,底线他还是会守住的,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对话发生。 陆瑾面色冷凝成冰,这个宋越,嘴巴真大,回去看不抽死他。 “陆瑾。” “嗯?” “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你自己想。” 说完,纪安澜心满意足的挂了。 原谅她很小气,原谅她对他的占有欲。 要是他真的有亲别人,她发誓,一定一个月不理他,并且还会站在爷爷那边帮着欺负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了医院就好了,他想 凌晨的时候手机嘟嘟震动,陆瑾拿过很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见是纪安澜的,按了接听,缓缓爬坐起来靠在床头,嗓音倦懒微哑道:“媳妇,我这刚睡下呢,你就是心里有气,也不带这样折磨人的。” 然而,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纪安澜哽咽的哭声。 意识到她在哭,陆瑾再困这一刻也都清醒了,赶忙打开床头的灯,对手机那头尽量压着心里的焦急问道:“媳妇,你怎么了,别哭啊,慢慢说,我在呢。” 这会的纪安澜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另一个手机在用软件打车,“奶……奶奶她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陆瑾……我叫不到车……” 打不到车,救护车也还没到。 早知道,早知道再怎么疼,她也要把驾照学会了。 陆瑾一听,蹭地掀开被子下床,拿过车钥匙就出门,因为走的太急,所以右脚大拇指直接磕柜子尖角上,瞬间流血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顾得其他,对电话那头的纪安澜不急不慌嘱咐道:“要哭等会在我怀里哭,你先看村里有没有能背得动奶奶的,我已经下楼了,你们在路口等我,我去接你们。”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在车上再睡一晚上好了。 纪安澜哽咽着声回了他好,抹了把眼泪调整好情绪,不敢再耽搁进屋。 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能背奶奶的只有她了。 “李婶,你收拾东西。” “爷爷,你牵着恩然。” “我来背奶奶,我们去路边等,等到谁是谁。” 纪严想到纪安澜的腿想开口阻止,可看到床上双眼紧闭的老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奶奶,我们去医院,别怕,会没事的。” 替凤兰裹紧衣服,咬着牙,纪安澜稳稳背起她,往门外走。 凌晨的风在吹,明明还有些冷,可她额头满是汗,沿着脸颊不断滑落,面色更是苍白。 忽地,脚下一个没力踉跄,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去,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想也没想直接右腿膝盖先跪地,然后一只手掌心撑地,这才护住了背上的凤兰,不至于跟着她一起扑倒地。 一路几乎是飙车而来的陆瑾,瞧见前方不远处右腿跪地的纪安澜,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不用想他都知道她那一跪有多疼,更可况还是受伤的右腿,管他是不是红灯,油门直接踩到底。 这会的纪安澜,面色用煞白形容都是好的,牙齿紧咬发出咯咯声,她极力忍住疼得直抖动的唇,对急忙赶来的李婶道:“李婶,先扶奶奶站好。” 李婶边扶凤兰边喊李恩然:“恩然,赶快过来扶一下你姑姑。” 只是,这一摔,对纪安澜来说,再想站起来有点难,因为太疼。 将车停稳,接过李婶手里扶着的凤兰,陆瑾打横抱起,抽空看了一眼纪安澜,赶忙道:“李婶,爷爷,你们先抓紧时间上车,澜澜等会我来扶她。” 纪安澜被陆瑾抱起的时候,强烈到难以忽略的疼痛使得她紧紧揪着他的白衬衫,那力道甚至穿过衬衫,刺进了他的皮肤里,她硬是没吭一声,叫一声疼。 陆瑾脸颊贴着她汗水浸湿的额头,强忍着快要无法呼吸的痛,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 到医院就好了,他想。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陆瑾,他眼睛竟然红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一直靠在副驾驶位上闭眼的纪安澜总算缓和过来,偏过头对陆瑾道:“陆瑾,等会你和爷爷他们先送奶奶去急症室,我自己去看腿。” 陆瑾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涸的嗓子,才回了她一个好字。 好在送来及时,要不然凤兰真就这么在睡梦中走了。 安置好所有人,陆瑾才去找病房找纪安澜。 没错,经过那么一跪,她的腿应该算是第三次受创伤。 一想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都不是很好。 听到开门声,见到陆瑾人,纪安澜立即靠坐起来问他:“奶奶怎样了?” 陆瑾在床边坐了下来,回她:“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纪安澜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才总算回到原地。 回了她这么一句后,陆瑾便没再说话,始终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安澜凑近他一点,歪头看他,这一看,她整个人楞在那。 陆瑾,他眼睛红了,这是她第二次见他这样了。 她赶忙伸手,一把将他人抱住,安抚道:“我现在不疼了,真的。” 陆瑾没说话,而是紧紧抱住她。 明明他人就在c市,隔着那么点距离,他还是没法让她不受伤。 “纪安澜,你就是个小骗子!” 要是不疼,怎么可能到住院的地步。 “好吧,我现在也疼,要不你帮我吹吹?” 没打止疼药,所以这会其实她后背也都是汗。 “好,我帮你吹吹。” 说着玩呢,他还真吹。 不过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神情瞧着也不大好,就由着他。 被子掀开一角,陆瑾缓缓卷起纪安澜病服的裤腿,一点点往上,直到白色纱布露出,上面还沾染着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他的手不受控制在抖,下一秒,他俯下身,在纱布位置亲了一下,就连唇瓣都在不受控制颤抖。 真的,他真的讨厌她这么能忍,第一次如此的讨厌。 可是如果今晚她一路哭,他想他一定车子都没法开了。 陆瑾这样,纪安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能那么干坐着看他。 这个凌晨,所有人都在折腾和惊吓中。 勾了勾陆瑾手指,纪安澜挪了挪身体,拍了拍身边位置,“离天亮还有一会,陪我睡会。” 有他在,她也能睡的心安一点。 陆瑾也是真的累了,脱了鞋,掀开被子,搂着她靠坐在病床上,顺着她的手臂而下,探到她手,脸色不是一般的差,手上也裹着纱布,注定睡不着,啪地一下关了灯。 只是,纪安澜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陷入噩梦之中。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钓了好多好多龙虾,大老远就提着小塑料桶高兴的直叫奶奶,推开院门,见到躺在树下摇椅上的奶奶,她提着木桶给她看,可是她就是不睁开眼,拉她手也是往下坠,她吓得桶都掉了,龙虾也不要,跑进屋里叫爷爷。 衣服突然被紧紧扯住,陆瑾睁开眼,垂眸见纪安澜额头满是汗,眉头紧蹙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将她人往上提了提,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叫她:“媳妇,醒醒。” 手指不断摩挲着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一下一下喊着她。 没过一会,纪安澜醒了过来,看着陆瑾,眼睛还有些湿,看了好久。 提了提被子,陆瑾搂紧她,“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打算亲到你醒为止。” 枕着陆瑾的肩膀,纪安澜只觉有些脱力,“梦见奶奶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梦。 手指拨了拨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陆瑾嗯了一声,然后道:“醒了就好,奶奶好着呢。” 然后没再说话,陪着她静静躺着,这会还是不陪她聊天的好,聊清醒了就没法睡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依赖成瘾怎么办 靠在床上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兜里的手机闹钟在震动,陆瑾伸手按掉,才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睡得正香的纪安澜,手指落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见是正常的,才动作轻柔的将她头扶着起身下床,然后又缓缓放在枕头上,替她盖好身上的被子,亲了一下才去洗漱。 下楼买早餐的时候,还特地去嘱咐了一下负责纪安澜病房的护士晚点进去。 早餐是昨晚提前问的纪安澜,买好早餐上楼,放了两份在她病房,提着另外几份,他去了凤兰的病房,见里没半点动静声传出来,就搁走廊坐着等,顺便补觉。 李婶出病房,关好门转身的时候,瞥见坐椅子闭眼的陆瑾,还有他旁边椅子上放的早餐,眉眼皆是一片柔暖慈爱,重新打开病房的门去给他拿件衣裳披。 只是,等她拿着外套出来的时候,陆瑾已经醒了。 提着早餐站起来,陆瑾递给李婶,顺便问凤兰情况:“奶奶情况还好吗?” “再观察两天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接过早餐,李婶问他:“澜澜那边呢,医生怎么说?” 好在有他,要不然他们可真就顾不上澜澜。 年纪大了就是不好,经不起折腾,一折腾精气神都得跟着去一半。 “情况也还好,可能要比奶奶晚两天出院。” 李婶一听眉头紧蹙,看来又伤着了。 “早餐快凉了,您先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等会她醒了要洗漱。” 提到纪安澜,李婶明显感觉陆瑾整个人瞧着都鲜活了几分,朝他点了点头。 推开病房的门,见纪安澜准备下床,陆瑾疾步行至床前,扶她人在床上坐好,语气听着不是很好,还带着点怒火:“腿不疼了是吧,要不今天出院得了!” 纪安澜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解决,现在可不敢这么说撞枪口上,赶忙抱住他的腰灭他头上蹭蹭直冒的火苗,手指缠着他一半露在外面没扎的衬衫绕啊绕,“原本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手机没电了,我又好饿,就只能自己下床洗漱。” 语气听着可怜巴巴的,仰着的小脸也是一副急等投喂的样子,瞧得陆瑾发不出火,握紧她无形中在撩拨他而不自知的素白小手,夺回衬衫。 见他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脸臭臭的,她朝他展开双手,“抱我去刷牙洗脸。” 还能怎么办,任由她奴役呗。 陆瑾弯下腰抱起纪安澜,跟抱个树袋熊似的,进了洗漱间,他抽了几张纸擦干洗手池旁的水将人放上面,趁着她挤牙膏的时候突然逼进,鼻尖相抵,然后亲上。 “陆瑾,我还没刷……唔唔……” “我帮你刷。” 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贴近自己。 不想对她发火,那就只能在她身上找降火的办法。 “下次再当我是个摆设,我可真会吃了你。”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唇离着她的不远很近,随时都有可能触碰上。 纪安澜还有些喘不上气,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声音带着还未消退的情dong沙哑:“依赖成瘾怎么办?” 望着镜子里的他们,望着镜子里脸上微红的她,他唇角勾起,笑出声:“成瘾更好,这样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他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所以,他要更加努力,让她依赖他,离不开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但愿你能值得澜澜托付吧 从洗漱间出来,恰好医生进病房查房,被陆瑾树袋熊抱在怀里的纪安澜,感觉以后没脸见人了,全程都低垂着头,医生问啥她答啥,人都走后,她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关上门转身的陆瑾,见她这人,极力忍住不笑,哄她出来:“好了,人都走了,赶紧出来,别把自个闷坏了。” 纪安澜猛地掀开被子,拿眼瞪他:“都怪你。” 抱就抱呗,为什么要突然亲她,亲就亲了,为什么还要发出那么令人羞耻的声音。 要是被爷爷知道了,估计又得气的吹胡子瞪眼,说什么白日什么,成何体统。 “好好好,我的错,不是说饿了么,再不吃,真得凉透了。” “吃完,我背你去看奶奶,这会她差不多醒了。” 然后又哄了好一会,这事才总算过去。 不怪陆瑾,一个正常的男人素了那么久,更可况自家媳妇身上的病服又那么宽松,低头可见大好风光,他难免会有失控到情不自禁出声的时候。 进了凤兰的病房,躺上去之后,纪安澜就没起来过。 “奶奶,你下次可不准这么吓我们。” “你都不知道,爷爷差点就被你吓哭了。” 沙发处的纪严,冷哼了几声,算是反驳她的话。 谁差点就被吓哭了,他那是沙子进眼睛了好嘛。 凤兰揉了揉纪安澜的脑袋,唇角染着笑意,看向沙发处同陆瑾坐一起说话的老伴时眼睛却是微微泛酸,生老病死没有谁可以控制的,为了他们,她一直在很努力。 “是奶奶不对,吓坏了我们家澜澜,还害我们家澜澜受伤。” “对呀,我受伤了,还很疼,所以为了补偿我,奶奶得活好久好久。” “嗯,最好是能活到我们家澜澜的孩子会走路了,绕着老宅的院子满地跑。” 听着床上一老一少当他们不存在似的,自顾自说着,纪严忍不住咳嗽几声,提醒他们,始终对陆瑾保持成见的心也松了几分,因为她们说的,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那天。 床上的一老一少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放低声音。 手搭在拐杖上,纪严道:“我喜欢或者认可你与否,并不重要。我的孙女,我知道,但凡她认定的人,就算是全世界反对,她都不会放弃,若是哪天她突然不反抗了,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放弃了,不过是暂时的妥协罢了。” 犹记得八年前她住院的那天晚上,她面色苍白地对他说:“爷爷,我选择您,并不意味放弃了陆瑾。您说过的,我们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种可能,而这些无限种可能中,我不希望一种是以失去您为代价。他很简单,我也很简单,我对他的喜欢也很简单。” “但陆瑾,你要知道,我对你始终都做不到释怀。” 暂且抛开他母亲的死不说,他到底哪里值得他的孙女为他如此。 但凡能说出个一二,他都能接受,无条件接受他。 很显然,没有。 “对你,我没有别的要求。” “以后怎样也只能且走且看,但愿你能值得澜澜托付吧!” 再这么拦下去,拦到最后都成了仇人,儿子不就是。 现在的小辈有小辈活法,早已不是他们那会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楼下有两个小疯子 “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双手环着陆瑾脖子,纪安澜歪头看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爷爷说明天送他回老宅,允许我进院子,还要分给我一间客房。” “真的,那他有说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虽然电梯不小,但这会站满人且很安静,所以显得纪安澜声音特别大。 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纪安澜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将脸往陆瑾脖颈里缩。 她很少这样的,也很少这样失态。 陆瑾低笑了几声,难掩春风得意,拿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顺便帮忙挡住她的脸。 天还早,出了电梯,纪安澜不想回病房。 “要不借个轮椅,我们出去走走?” “我背你,想去哪?” 按了一楼,他稳稳托住背上的她。 “陆瑾,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爷爷和奶奶的故事?” 陆瑾摇了摇头,背着她进电梯。 “爷爷奶奶若是按话本里唱的,应该算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 “奶奶家世代以刺绣谋生,到了外曾祖父这辈才总算是出人头地有了自己的店铺,日子过得也越发红火起来,只可惜好景不长,一家人挖鱼塘、修大坝、挑河泥等等,什么样的重活都干过。后来,外曾祖父的好友调职来到c市,还是那位好友托关系又费了些周折,他们才摘掉帽子,只是从前生意红火的店铺最后变成了养家糊口的裁缝铺。” “爷爷奶奶他们是在下乡时候认识的,据奶奶说,她是看中了爷爷的不怕死,别人不敢说不敢做的事,他都做了,当然,因为这,他也没少挨批评挨打,再后来全国恢复了高考,他们都各自回到各自的地方参加高考,最终都考上了心仪的学校。” 陆瑾一路背着纪安澜没有目的地散步,时不时拿脸蹭蹭她的,表示自己有在听。 “奶奶身体下乡的时候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大学期间边读书边全身投入完成外曾祖父的遗愿中,身体更是不好,跟爷爷结婚好些年才怀上纪恒。” “所幸,奶奶完成了你外曾祖父的遗愿。” “对呀,好难的,奶奶说,她也有想过要放弃,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所以她说要把那些工作室转到我名下的时候,我觉得压力好大,万一哪天砸在我手里怎么办?” 那会女子想要出生头地,历经的波折只会比男子多,不会少。 “不会的,还有我呢。”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学刺绣吗?” 回头,她得一门心思扎进师门学艺了,想想都手指疼。 “不,我可以学怎么做一个商人。”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我主内,你主外。” “然后,我们夫妻二人称霸刺绣界。” 纪安澜笑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脸颊上的温度还在,陆瑾在夜色下笑的无声又勾人,忽地,只见他脚下发力,趁着夜风,背着她跑了起来,像极了要私奔到月球上去的样子。 “陆瑾,你慢点。” “怕什么,怕我摔了你?” “有你在,我不怕。” “那不就成了,搂紧了,我要加速啰。” 夜色下,行人纷纷不明,为什么在医院,两个年轻人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病房的窗前,纪严拄着拐杖,面色淡淡,看着楼下的两个小疯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以后,我给你当爸爸妈妈 觉得医院太无聊,所以凤兰出院的时候,陆瑾顺便把她也带了回来。 没办法,不带,她就缠着他不放,怕了她,更怕自己没忍住提前办了她。 将凤兰放在一楼卧室的床上,陆瑾替她盖好被子,顺便拿出一张名放在床头柜上,不疾不徐对她道:“奶奶,名片上有我的号码,家里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凤兰连连笑着说好,让他赶紧去休息会,顺便喝点茶水。 陆瑾这才退出卧室,顺便把门带上。 乡下的午后,夏风凉凉,还有知了声伴奏,很适合小憩。 陆瑾坐在窗前,翻看纪安澜小时候的照片,那些照片里记载的都是生动活泼的她,有编织花环的,有捉鱼的,有扎稻草人的,还有打架的,也不知拍照人是怀着怎样心情拍她的,总之光是瞧着就觉得有趣。 “你小时候经常跟人家男孩子打架吗?” 陆瑾忍不住笑,手搭在椅背上,回头看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的她。 因为另一只脚受伤的缘故,所以这会她只能单脚翘起,摇啊摇。 “对呀,他们经常嘲笑我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说一次,我就揍一次。” 后来被她打怕了,当着她的面没人再敢笑话她,也没家长领着孩子来家里。 唇角笑意微敛,陆瑾合上相册,蹭掉拖鞋,也在床上躺了下来,将她人抱着放在自己身上。 那种感觉,他知道,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我有爷爷奶奶啊。” 等长大了些,也就觉得有没有父母无所谓了,她所拥有的并不比别人少。 陆瑾大掌搁后脑勺揉着她的脑袋,压低凑近,亲了三下她的额头。 “以后,我给你当爸爸妈妈,还有老公。” 她需要什么角色,他就给她扮演,只要她能开心。 纪安澜眉眼弯弯往他怀里趴,心情瞬间好了,将头埋在他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陆瑾被她这么一咬,搂着她的手臂一紧,一个翻转,手垫着她的头,疾风暴雨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被吻的人竟然睡着了,天知道他有多挫败,天知道他有多少火没灭,惩罚性地咬了她脸颊一口,最后又动作恶劣的用指腹帮她擦了擦,企图弄醒她,很显然不能,只能搂着她平稳呼吸。 没过一会,他也只觉困意上涌,扯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搂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的风带动窗帘在飘扬,树叶飒飒作响,床上的两个人静静相拥,面对面而眠,光是瞧着就像是一幅画,名字叫岁月静好。 上楼叫两人吃饭的李婶,见两人睡着了,柔软一笑,缓缓帮他们带上门。 这些天,两个孩子估计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吧。 然后,只听楼下传来纪严的声音。 “还没结婚就搂在一起睡像什么话!” “去,再上去叫。” “叫不醒,就大声喊醒。” 最后还是凤兰出声,纪严才作罢,没有亲自上楼。 梦里的两人不知梦见了什么,同时唇角挽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只是不爱我和妈妈 “陆瑾,我想回家,不想住在医院。” “乖,还有两天,忍一忍。” “我现在没事了,回家不还有你看着。” “……” 陆瑾头疼,从昨天晚上回到医院开始,她就开始吵着闹着要回家,亲都没用。 真的是,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不能骂,还不能打。 说好的温柔懂事乖巧呢,怕都是她装的吧。 “陆瑾,你就让我回家嘛~” 为了今天能出院,纪安澜都用上张萌的说话方式了。 啧,真是要人命,将他拿捏死死的,陆瑾扯回自己的衣角,装作没听见。 “陆瑾,我不喜欢医院,一点也不喜欢。” 说着,她声音里突然带了点哽咽,还低垂着头。 陆瑾一见她这样,不由地想起了李景程曾说起的她住院情景,仿佛间像是时空发生转移,他回到了那个时候,心疼得厉害,赶忙将她往怀里抱了抱,抚着她背道:“出院,马上出,我去办手续。” 在陆瑾看不到的地方,纪安澜偷偷露出狡黠的笑。 以至于树下摘菜的李婶看到两人回来时,还以为自己花眼了,“不是说还得住两天院么?” 陆瑾不想说话,将纪安澜往树下竹床上一放,然后出门去后备箱拿东西。 “一定是你吵着闹着要回来的吧?” 纪安澜只是嘿嘿笑,就是不说实话。 李婶可不想看到她的笑了,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真的是,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帮忙摘菜,纪安澜顺便问李婶:“外面门口停的车是谁的?” 李婶摘菜的手一顿,回她:“纪恒的。” 好吧,纪安澜面色淡淡,没再说话。 等陆瑾拿东西回来,树下只剩纪安澜一个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坐这,没让李婶扶你进去?” 怎么瞧怎么都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姑娘。 纪安澜笑着仰头,朝他伸手要抱抱。 陆瑾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她笑的很难看,世界都变味了,他双手提着东西,两步并作一步送上去让她抱,低下头,拿脸蹭了蹭她的发顶。 “陆瑾,他来了,你背我出去走走吧。” 他是谁,陆瑾自然知道,放下手里的包,在她面前蹲下来,背着她出门。 外面的太阳有些晒人,纪安澜伸出双手帮陆瑾挡着。 “我一个大男人不怕晒,你挡着自己的脸就行。” “不,你怕,我要把你养成一个小白脸。” “……” 不过,她确实有这个能力,养十个小白脸都成。 “这些年他来找过我好多次,总是说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却始终假装不知道。” “懂事以来,有关他的记忆,从来就没有美好可言。” “他曾为了柳蔓跑到学校指责我,原话是: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 “殊不知,他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他不是不懂爱的人,只是不爱我和妈妈而已。” “所以,陆瑾,你要把他欠我没给的统统补回来。” 他说过的,要给她当爸爸。 “嗯,从明天起,加倍补给你。” 走啊走,直到两人都快被晒成鱼干,直到饿得肚子咕咕叫,直到太阳下山才回老宅。 第一百八十章 太闲的两人被踢回a市 一大早的起来,又没见到两个人的影子,纪严问李婶:“那两个呢?” 李婶忍不住笑,恩然已经让她爸给接回去了,现在屋里能称得上两个的,除去纪恒留下来跟了他多年的专职司机,就只剩下纪安澜和陆瑾。 “跟牛大婶他们一起下塘捉鱼去了。” 天干的厉害,本就没多少水的池塘,这个抽那个抽,没多少天就干了。 大前天跟着一群小孩坐沟渠边上钓龙虾,前天划船摘莲蓬,昨个在家玩什么魂斗罗超级玛丽游戏,今个下塘捉鱼,两个闲得没事干的人,还真当在c市过暑假呢。 本来一个看着就烦了,现在多一个,简直是烦上加烦。 背着纪安澜回来,将人往竹床上一放,陆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拿过她湿漉漉还沾了些泥的脚,往自己衣服上蹭干,“让你在岸上站着,你偏不听,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再有下次,他可真会打她屁股的。 纪安澜脚趾勾扯着他的衣服,眉眼弯弯,完全忽视他的怒火。 “纪安澜,我告诉你别作啊,要不然等回了a市,有得你哭的!” 他这句话可没半点掺假,他想吃她可是想了很久,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生吞活剥了。 “还没嫁给你,你就这么凶,我可不敢跟你回a市。” “……” 赶紧来个人过来评评理,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了。 “好吧,我错了,不该凶你。” 纪安澜哈哈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拿额头蹭了蹭他的。 “坐好了,小疯子,瞧你那头发跟鸡窝似的,我去打热水给你洗脚。” 笑着将她头发往耳后别,然后进屋拿了自己用的盆,出来往厨房走。 阳光稀稀疏疏透过树叶洒落下来,在他们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头顶几十年老树,享受的却是几十年后的阳光。 蹲着有点累,陆瑾干脆拿过干净的鞋垫着往地上一坐,一根根帮她洗白嫩的脚丫子。 女孩子的脚,就是跟男孩子不一样,光是瞧着都小巧可爱,尤其是大脚拇指,还圆嘟嘟的。 “回了a市,住我那好不好?” “为什么要住你那?” “想感受一下每天接送女朋友上下班的感觉。” “你确定只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还能为了什么?” 陆瑾笑着抬头看她,手上把玩着她的脚大拇指。 纪安澜耳后根微红,另一只脚往他身上扑腾水,就装吧啊。 “好不好,嗯?” “看我心情。” 然后又往他身上扑腾水,白衬衫都湿了。 捉住纪安澜作乱的脚,陆瑾猛地站起身,保持对猎物的进攻姿势,离她唇近在咫尺时却被一声咳嗽声给成功制止住,他假装偏过头拿竹床上放置的擦脚毛巾,然后重新蹲了下来。 纪安澜低头无声在笑,可是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 纪严站在窗户边上,额角青筋直突突,对着树下的两人道:“你们两个明天一大早给我滚回a市去,别搁这碍我的眼,看见你们俩,我就心烦!” 这下,纪安澜高兴不起来了,她成功被嫌弃了,还被赶回a市。 呜呜呜,想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宋越,不愁没饭吃 说是一大早还真是一大早,纪安澜连凤兰面都没见着,就被纪严赶出了院子。 她趴在车窗上看门口站着的纪严,可怜兮兮道:“爷爷,我一定不是您的亲孙女。” “没错,你是我当年买树苗的时候人家送的。” 然后,啪地一声,无情地关上了院子的门。 只是,当车子发动,声音渐行渐远,院子门又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陆瑾正开着车,见纪安澜整个人瞧着蔫蔫的,知道她心里舍不得两位老人家,需要点时间缓缓情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离a市还有点路,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纪安澜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窝在座椅上,慢慢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副驾驶位上传来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柔软又动听。 陆瑾伸手,帮她放下挡板,车里开了空调,他又拿过搭在椅靠上的外套往她身上盖好。 车到了公寓的楼下已是中午,见纪安澜还在睡,陆瑾不忍心叫醒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帮她解开安全带,用外套将她裹好后,小心翼翼地往公寓所在方向走。 昨晚纪安澜跟凤兰睡的,其实也没怎么睡,舍不得。 踩着楼梯上二楼,他拿脚掀开被子,轻轻扯过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垫在被子上,又小心翼翼单膝跪在床边将她放在上面,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帮她盖好被子,才下楼收拾。 纪安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楼只亮了一盏小台灯,灯光昏黄,视线所及之处基本都是昏暗的,她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还有些迷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陆瑾的公寓。 “陆瑾?” 没听到应答声,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 直到门口传来哒地关门声,她才知道他出去了刚回来。 “你去哪了?” 刚从超市回来的陆瑾正在门口换鞋,见她光着脚走过了,忍不住蹙眉,这会虽说是夏天,可室内开了空调,地上又是冰凉的地板砖,还是有寒气的,顾不得自己穿拖鞋,他拿过她的拖鞋,在她跟前蹲了下来,命令道:“抬脚!” 纪安澜手搭在他的肩上,眉眼弯弯,他拿一只拖鞋,她就抬一只脚。 然后,陆瑾才又重新回到门口穿鞋,提着两个袋子往厨房走。 见他不疾不徐系上围裙,纪安澜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趴在流理台上看他,从难吃到不难吃再到好吃,他现在的厨艺比她都要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怎么办,他做饭的样子也很迷人。 “趴在那不无聊吗?” “无聊的话去客厅看电视,饭好了我叫你。” “陆瑾,你之前厨艺那么差,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陆瑾笑着回头看她,“有宋越在,还愁吃饭问题么。” 宋越那厮打小嘴巴就刁得很,不好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吃第二口。 从大学开始,他的吃饭问题都是跟在他后面解决的,压根就没为此愁过。 “我指的是你复读那会。” 唇角的笑微淡,陆瑾手里继续炒着菜,“等吃完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陆瑾,我与你同罪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陆瑾抱着纪安澜躺在沙发上,手指把玩着她的手。 “复读那会吃饭问题基本是在学校解决的。“ ”节假日的话,吃点泡面饼干之类的随便凑合。” 纪安澜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以前总想着摆脱我妈。” “只是,当我真的摆脱了她,却发现,有她在的家才是家。” “每当回到那个家的时候,我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觉得缺了什么。” “后来,便不愿再回去了。” 那个房子,如今陆振凯在住。 “那个除夕之后,我妈接到了被工厂解雇的电话。”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那晚我跟人打架的事,直到后来明明每一份工作都面试成功了,却从未接到过通知上班的电话,她才察觉自己被解雇的背后不仅仅是领导的问题,后来问了厂里的同事才知道是因为我,那天之后,我们的争吵从每周一次上升到每天。” 这一切,都是拜纪茹雪所赐。 “她逼问我为什么跟人打架,而我始终不愿意说。” 那些肮脏的话,污染了他一个人的耳朵就好了,没有必要再污染母亲的。 “那天晚上,去找纪茹雪之前,我们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说到这,陆瑾将头埋进纪安澜的脖颈间,抱着她的力道也在逐渐加紧。 “吵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就对她说:既然大家都这么痛苦,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然后,她就……服用安眠药自杀了。” 母爱是伟大的,同时,却又是叫人绝望的。 在婚姻不健全的家庭,至少作为孩子的我们来说。 当我们处于依赖母亲的年龄时,母爱时常会让我们如惊弓之鸟,害怕,无措,我们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那样,而我们所承受的一切都源自于给我们提供一半染色体的男人。 有时候以为乖一点,或者听话点,或许能改变现状。 实则,婚姻的不健全早已毁了她们。 要么重生,要么活成了祥林嫂。 反复给作为孩子的我们灌输自己不幸的原因,画地为牢。 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 大该,这就是佛家说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母亲从来都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爱,教会他的只有绝望,无休止的绝望,绝望的婚姻,绝望的生活,绝望的成人世界。 陆瑾的眼泪,一滴滴浸湿了纪安澜的脖颈。 这么多年,直到这一刻,他才肯留下悔恨的眼泪。 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当年他绝对不会负气说出那样的话。 纪安澜面色微白,所以纪茹雪有句话还是说对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陆瑾的母亲不一定会死,没准送进医院洗胃还能抢救回来。 所以,她也是那个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 双手捧起陆瑾的脸,纪安澜吻上他的眼泪,“陆瑾,如果你有罪的话,那么我与你同罪。” 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心绞疼。 这样的吻,像是让什么找到了出口。 陆瑾倾身往前,双手移至纪安澜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压在沙发上,吻上她的唇,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像是压抑在心底无人共担的悲伤,终于找到了一起承担的人。 任由他抱着她,听着他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缠绵悱恻,字字撩人心弦。 夜色正浓,昏黄的灯光点缀的恰到好处,窗帘上人影浮动。 陆瑾用指腹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他说过回到a市有得她哭的,是她自己没当真。 触及她肩上的凉意,他伸手扯过毛毯盖在两人的身上,就那么侧身躺着看她睡觉,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而自己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终于是他的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就他这样还想结婚,做梦 纪安澜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有些困难的睁开眼,她意识还没清醒,手搭在额头上慢慢醒神。 醒过神后,她伸手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瞥了一眼时间,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睡到大中午的还没起,双手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成功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疼,腰疼,腿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仿佛被车子碾压过。 陆瑾那厮,丫的,简直就是属狼狗的,吃相还特别难看。 忽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她重新躺下。 见床上的纪安澜还在睡,陆瑾放轻脚步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的一角,蹭掉脚上的拖鞋躺了进去,挨近她,将人搂进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她的脸,试图叫醒她。 昨晚因为晕车的缘故,她本来就没吃多少,这会已经到了午饭的点。 好吧好吧,纪安澜承认,被他搂进怀里的那一刻,她的那点气都消散了。 陆瑾低头,想亲她的时候,瞥见她颤抖的睫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醒来,随即,身体压了下来,笑着轻啄她唇角:“原来某人在装睡。” 纪安澜想不睁眼都难了,伸手推他:“起开,重死了。” 陆瑾低笑,附在她耳边声音撩人道:“昨晚也是这样压着你的,怎么没见你说重?” 他承认,他这是吃的太饱喝的太足,实在是难掩春风得意,要往死里作。 “你……” 纪安澜脸颊温度蹭蹭的上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这话,干脆转过背不看他。 然后,感觉手被什么硌了一下,低头,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完,更气了。 妈的,狗男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爆粗口,忍不住。 “别气,是我嘴欠,是我不好。” 知道她脸皮薄,他赶忙从身后将人抱住,不让她挣脱开。 “媳妇,我就是太高兴了。” “我们已经签了字画了押,现在就差两本结婚证了。” 纪安澜还是不想搭理他。 就这样还想领结婚证,做他的白日梦! 哄不好,陆瑾只能把人打横抱起,先洗漱吃饭再说。 “粥要不要糖?” 没人回答他。 “煎饼加不加葱?” 还是没人回答他。 然后,只听纪安澜道:“我吃饱了,等会回老宅。” 回老宅,拿衣服,她故意只说半截。 哪有他这样的,真的是…… 婚都不求,就把戒指给她戴上了,还是趁她睡着的时候。 这句话,成功吓到了陆瑾,煎饼也不顾了,直接关了火,解下身上的围裙,强行双手托抱起纪安澜,将她人往沙发上放,在她面前蹲下来,仰头看她:“媳妇,我发誓,下次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 信他个鬼,那些混账话没得手前,他还不是恨不得天天在她耳边说。 就他那狗德行,发誓什么的,都是屁。 “陆瑾,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手上的这个是什么?” 纪安澜抬手,生怕他看不清,凑到他眼前。 “……” 嘴上从来没输过阵仗的陆瑾,突然哑巴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只做属于你一个人的好人 陆瑾跪下来,一头扎进她怀里,闷着声道:“纪安澜,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好吧,他承认自己这是在害羞,更怕她醒着的时候嘴笨说不出话好听的话。 “所以说啊,男人都一个德行,得到手之后什么都敷衍潦草。” 纪安澜低头,看着怀里拱啊拱的脑袋,努力忍住不笑。 “请把我,从那些男人中,划掉!” 陆瑾放开她,很是不满她将他定义为那一类人。 怎么可能敷衍潦草她,就是因为做不到敷衍潦草,甚至早就做好了负责她余生的准备,所以他才不知道用怎么的方式表达,总觉得言语的重量太轻,只能用行动一一兑现承诺。 “这枚戒指,是用大学赚的第一桶金买的。” 说完,他微微坐起身,寻上她的唇,送上一个很轻很浅的吻。 “那天,我站在玻璃橱窗前站了很久,一直站到黄昏的时候。” 也是因为这枚戒指,那天他忘了正在堵人这件事,也浪费了嘴里叼着的一根烟。 人放跑了,事后,宋越可没少叨叨他。 “没看到这枚戒指之前,我总觉人间黄昏太暗沉,不值得我来这一趟。” “全世界都让我做个好人,可我偏要做个坏人,坏到彻底的那种,也许我骨子里的血真如同母亲说的那样,跟年轻时候的陆振凯一模一样,浑浑噩噩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出入夜生活场所,夜不归校是常有的事。 喜欢他的女人更是趋之若鹜,只是,那些女人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我遇见了你啊,纪安澜。” 他闭上眼,双手环上她的腰,重新将头埋进她怀里,鼻尖充斥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遇见你,枯萎的心突然间就枝繁叶茂了起来,毫无征兆。” “看到那枚戒指,我就在想,若是哪天你看到现在的我,哭了,失望了,该怎么办。” “买了那枚戒指之后,我决定开始做个好人。” “不为别的,怕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嫌弃我,不要我。” 那些荒唐颓然的日子里,他是真想忘了她,结果却是越扎越深。 “纪安澜,嫁给我吧,我想做个好人,只做属于你一个人的好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剖白自己的心迹。 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已经到这了,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还在努力,搜肠刮肚。 手指摩挲着戒指,纪安澜仔细看了看,很素朴的老款戒指,尺寸却很意外的合适,仿佛牵动了她手指上的血管,将跳动的韵律传送到了心脏所在位置, 多幸运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最终能走到一起。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为什么是月亮?” 戒指上有月亮。 “因为,你就是那个跌落时拥抱深海的月亮啊!” “陆先生,你的答案,陆太太很满意。” 低下头,她亲吻着他发顶。 “那么请问陆太太,”腰间的双手微微用力,陆瑾将纪安澜抱坐在怀里,凑近她,眼里尽染星辰,鼻尖抵着她的,吻上她的唇得寸进尺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纪安澜:“……” 还能收回刚刚那句话么,所以这才是他让她住公寓的真正目的。 “户口本不在我这。” “出发回a市前,爷爷叫我去书房,就是为了给我户口本。” “……” “媳妇,我们明天去把证领了好不好?” “……” “媳妇~” 陆瑾磨起人来,就是个妖精,纪安澜哪能是他的对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通知他们准备份子钱 天微微亮的时候,陆瑾醒来,微微支起身子望着熟睡的纪安澜,手指落在她咬痕还未消退的锁骨上,用指腹摩挲着在,直到她翻身伸手揽住他,他才作罢,唇角弯弯,起身挑选今天两人要去民政局领证穿的衣服。 隐约间听到窸窸窣窣声音传来,床上的纪安澜翻了个身,手往身边位置探了探,发现没摸到陆瑾人,微微睁开眼,借助微弱的光亮,瞥见衣柜前站着的他模糊身影,声音微干微哑问道:“几点了?” 几不可闻的声音,陆瑾还是听见,避免手电筒的光太亮,他将手机揣兜里,踱步来到床边连人带被将她人抱在怀里,声音放轻道:“还早,你继续睡。” 纪安澜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嗓子难受,想喝水。” “等会,我去给你倒。” 放开她人,陆瑾十指压着光亮往外掏出手机,借助微亮的光轻脚下楼梯,连保温壶带杯子一起拿了上来,心里想着下次要在床边备水,以防她半夜渴了。 手覆在纪安澜的眼睛上,陆瑾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端着水杯靠坐在床头,手托着她的后背将人扶起来,水杯缓缓凑到她唇边,叮嘱道:“慢点喝,别呛着了。” 纪安澜小口喝着,喝了一半的时候摇了摇头,表示喝不下了。 陆瑾指腹替她擦去唇角的水渍,放下手里的水杯,关了手机灯,扶着她一起躺好。 “你刚刚在干嘛?” 纪安澜头枕着他的肩膀,困倦极了,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软绵绵。 “没干嘛,睡吧。” 陆瑾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帮她助眠。 纪安澜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如果睡觉中途清醒了就很难再入眠。 没过多久,纪安澜又重新入了梦乡。 因为陆瑾说想做今天第一对领证的新人,所以昨晚纪安澜调了六点的闹钟。 穿着床头放的衣服下楼,瞥见桌上已经做好的早餐,纪安澜看向阳台上嘴里咬着棒棒糖正在晒衣服的陆瑾,哒哒踩着拖鞋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好个清冷阳光的少年郎,忍不住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陆瑾,凌晨的时候,你是在找衣服对不对?” 要不然他们身上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是怎么一回事。 陆瑾也不否认,放好晾衣杆,抱着她人往餐桌方向走。 “陆瑾,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可爱到犯规,想亲他。 “赶紧吃,做不了今天的第一对,回来我吃了你。” 语气有多凶,他的耳后根就有多红。 不是周末,不是节假日,再加上他们来的早,还真就是今天第一对领证的,全程也都格外的顺利,顺利到以至于结婚证拿到手,两人看向彼此的时候都有点回不过神,然后又同时笑了。 嗯,笑起来,像两个小傻子。 “陆先生,你好!” “陆太太,你好!” 妥帖放好结婚证,陆瑾牵着她的手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 纪安澜昨晚还觉得今天领结婚证的话,会有点匆忙,也有点没做好准备,可是等证真到手的那一刻,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在等的就是今天。 “接下来,我们去哪?” “发喜糖去,顺便通知一下他们准备好份子钱。” 她眉眼弯弯,由他牵着走。 国庆是个好日子,也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八年,他们中间空了八年,却已认识了十年之久。 八年,八个春夏,八个秋冬。 两年的相识,八年的心系彼此。 人生,能有多少人经得住八年的等待,又能有多少个十年。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给你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我说过,不会跟他走,你不信。” “我说过,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你还是不信。” 陆瑾跪在夏竹的墓碑前烧纸钱,有一句没一句跟母亲说着话。 “那晚你说,以后哪个姑娘跟了我,就是第二个你。” “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要给你跪下,我都没舍得让她跪。” 刚说完,找门卫大叔借蒲团回来的纪安澜,就在他身边跪了下来。 陆瑾:“……” 还以为她干嘛去了,原来是去借这东西了。 纪安澜跪好,望着墓碑上上的夏竹,照片上的她笑颜如花,温婉动人。 大概,照片上的她,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吧。 “妈妈,我是纪安澜,陆瑾的媳妇,你可以喊我澜澜。” “我们已经领证了,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纪安澜将两本结婚证摊开,给墓碑上的夏竹看,眉眼弯弯。 “婚礼日子定了,十月六号。” “爷爷看过黄历了,说是个好日子。” “婚礼在霄臣庄园,费家的地盘,很好找的。” “那天来的都是自家人和朋友,他们都很好相处的。” “所以,妈妈,你一定要来。” 收了结婚证,纪安澜握上陆瑾的手。 “妈妈,谢谢你将陆瑾带到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可我喜欢这个世界里的他。” “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很幸福很幸福的家。” a市的老宅,现在就是他们的家。 陆瑾偏头看向纪安澜,反手握紧她的手,眼里满是星辰大海,眼底的悲伤尽数褪去。 该说的都说了,陆瑾伸手拉纪安澜站起来。 跪的时间有些长,她的腿有些酸麻,还有一些疼。 见她这样,陆瑾眉头微蹙,就不该由着她跪,弯下腰帮她揉了揉膝盖,差不多的时候,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纪安澜笑着往他背上趴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来时,陆瑾每上一层台阶都是沉重的,走时要轻松了那么一些。 背上的她啊,就是他的全世界。 “陆瑾,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你例假这两个月都不是很准。” 要么推迟,要么提前,他查过,这样不好。 “那冰箱里的牛奶总可以喝吧?” “还是不行,乖,回去给你榨果汁喝。” “嗷呜,咬你,你现在可是比李婶还李婶。” 不准她这,不准她那的。 “说好的,我是你爸爸。” “……” 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映照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秋日的风阵阵吹,拂过夏竹的墓碑,照片上的她笑容越发灿烂。 帮纪安澜扣好安全带,陆瑾亲了一下她唇角,手指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顺便问:“时间还早,失去婚纱店挑选照片,还是回家?” “去婚纱店挑选照片吧,你最近请假次数太多了,我都怕领导哪天一个不高兴把你解了。” “放心好了,你所担心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就这么自信?” 纪安澜忍不住笑,双手插进他外套兜里,仰头看他。 他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当然,你老公我可是很优秀的。” “这样啊,那我可得深入了解一下,我的老公到底优秀。” “晚上回家,给你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因为零食问题,起了分歧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马上要做新郎官的那个谁嘛。” 宋越领着一群人从会议室开完会出来,就看到了休息区百无聊赖坐着的陆瑾,好些日子没嘴欠了,说来就来:“大好的周末不在家陪新娘子来公司,该不会是跟新娘子吵架了吧?这婚礼还没办,你就这样,不好吧?” 陆瑾直接朝宋越扔了一根棒棒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冯子博也是对宋越无话可说,他还真是百无禁忌,也不怕被陆瑾灭口。 “你以为我想来,给你们送请柬和喜糖。” “老冯,请柬你们俩留着,至于喜糖,找个人发一下。” 知道他婚礼没请无关紧要的人,冯子博找来前台让她去发喜糖,每人一份。 宋越打开请柬,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一看就不是陆瑾的,还是忍不住调侃道:“怎么,那么多份的请柬,就没把你那狗爬字亮出来让人开开眼?” 陆瑾:“……” 就连他老婆的字都被老爷子嫌弃了,他那字就更没开眼的机会。 冯子博:“……” 他怕是最近想陆瑾想疯了,往死里作。 这两人,感情是塑料了些,但没他们在吧,公司又太冷静。 宋越:“结婚前不搞个什么单身派对?” 陆瑾斜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老爷子老太太那会估计回老宅,他还是安分点比较好。 宋越:“陆瑾,这可不像你啊,你该不会是怕了纪老爷子吧?” 陆瑾:“你觉得是,那就是。” 激将法没有用,他就是怕,在老爷子面前硬气不起来。 宋越:“……” 日子没法过了,一个冯子博妻管严,一个他纪老爷子管严。 说好的夜店三个小王子呢,最后可怜只剩下他一个大王子还在苦苦支撑着。 宋越:“成吧,东西送到了,你可以滚了。” 看着他眉眼嘴角毫不遮掩的好事将近,他觉得非常尤其极其碍眼。 还有一大男人,好好的烟不抽,吃什么棒棒糖,娘不娘他。 同宋越擦肩而过时,陆瑾拍了拍宋越的肩膀:“宋爷,羡慕就直说,别苦苦撑着!” 宋越:“……” 他哪只狗眼看到他羡慕了,他才没有羡慕好嘛。 呵,他要是想结婚的话,还有让他们俩赶在他前面嚣张的份。 吃完晚饭,陆瑾跟纪安澜一起逛超市买东西,因为买什么零食问题,起了分歧。 纪安澜想吃的,陆瑾觉得是垃圾食品,因为吃完那些她就不吃饭。 陆瑾想买的,纪安澜又不喜欢吃,虽然有营养,但没什么味道。 然后两人就推着车在超市晃啊晃,晃了半个小时,啥都还没买。 “纪安澜,你跟我说说,这几天晚上,你吃了几粒大米进肚子?” 终是忍不住,陆瑾停下了手里的推车,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有火焰在燃烧。 他是惯着她宠着她,但不会由着她糟践身体。 周三到周五晚上他加班,她就用零食对付当晚餐,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吃饭非得家长看着盯着。 纪安澜呢,这段时间也有点恃宠而骄,习惯了陆瑾事事顺着她,温声温语,见他突然就这么在超市里对她横眉冷眼,也有了点脾气,“我又没天天吃。” “成吧,你想买什么随便。” 陆瑾也是不想在外面跟她僵持,选择妥协。 可就是这句话,让原本只想买几袋零食的纪安澜,买了小半推车。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后悔跟她冷战了 因为零食分歧,领证没多久的小夫妻已经冷战了三天,谁也没搭理谁。 主要是纪安澜不愿意搭理陆瑾,这才导致了陆瑾也不搭理她。 不过早餐,午餐便当,陆瑾还是会做的。 赌气的纪安澜,这三天晚上还是没吃晚饭只吃零食,任性的结果就是早起来觉得胃隐隐约约有点不舒服,不过没跟陆瑾说,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作的有点过分了,只不过一时间还拉不下脸服软认错,心想反正也要去医院复查,就不耽误他上班时间。 所以说啊,被宠坏的女人,真是无理取闹。 陆瑾原本是想陪纪安澜去医院复查的,可是一出卧室走到二楼的围栏前,见门口的她已经换好鞋往院子里走,心里也是有点气,锁了大门,直接开车去研究所上班。 好在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消化不良,开了一些助消化的药。 出了医院,纪安澜往路边走,埋头掏手机准备打车。 忽地,一辆车疾驰朝她而来,等她察觉想要躲避,已经太迟。 陆瑾刚出实验室,右眼皮又在跳了,从早上开始就这样,反反复复,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心也一直静不下来。 洗好手回来,推门进办公室,桌上的手机在响,他拿过看了眼,见是纪安澜的,冷峻阴云密布的眉眼才总算回暖了那么一些,按了接听,不过没有说话,等电话那头的她先开口说话。 跟他冷战了这么多天,还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总算是知道给他打电话了,冷战的这几天别说电话了,就连一条短信都没,第一次见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平时看着脾气好,倔起来要人命。 这几天被她闹的,他没睡一个好觉。 “请问是陆先生吗?” 见是陌生人的声音,陆瑾心里一紧,赶忙回道:“我是,你是谁,我太太呢?”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你太太刚刚在医院门口被一辆失控的面包车撞了,这会人还在急救室没出来,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 这个瞬间,陆瑾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靠在办公桌上,手撑着桌面。 “喂,陆先生,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在听,我马上出发去医院。” 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陆瑾唇色发白,握着方向盘的十个手指甲像是染上了豆蔻,鲜红欲滴,掌心也一直在不断冒汗。 早上他没跟她说早安,也没送上早安吻。 这几天,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各自做各自的事。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要吃零食就让她吃好了,真吃坏了哪,送她来医院好了,这样她自己也能长长记性,小孩子不也都是这样。 如果,如果…… 细看,可看到陆瑾整个人在发抖。 距离他们的婚礼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什么都准备好了。 不,没有如果,他没法承受那个如果。 进了医院,陆瑾直奔急救室门。 灯还在亮着,里面什么情况,他无从得知。 双手交错紧握抵在额头,这是他第一次祈求神明。 只要她能没事,他愿意折寿十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差点疼死过去 说真的,顾大夫是真的不想再见到纪安澜,尤其还是在他坐诊时候的骨科。 虽然今晚不是她挂的号,但医院里医生护士差不多都认识她了,为啥,常客呗。 见到她出现在骨科,他总有种晚节不保的感觉。 “真的,见到你,我头疼。” “下次能不能去找隔壁的张大夫,他医术比我精湛。” “我真怕下次再见到你,是给你接剩下的一条胳膊一条腿。” 值完夜班准备回家休息的他,就那么往车祸发生地点随意那么一撇,撇见她脸的时候,天知道他心脏跳动的速度有多快,要是她人有点什么,纪老还不得晕死过去。 “顾叔叔,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说我。” 右腿配上右胳膊,她真的是好可怜,想哭。 “我不可怜,年纪这么大一晚上没休息不说,还得一大早的被你吓。” 顾大夫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好在她右手胳膊只是骨折。 “顾叔叔,爷爷那边?” “放心吧,我困都困死了,没那时间打电话。” “谢谢顾叔叔,你真好。” “你要是真觉得我好,麻烦下次出门看一下黄历。” 典型的一倒霉孩子,就她那条右腿,都够他操心的了。 “您放心,下次出门,我一定看黄历。” “赶紧的回家去,我是一秒也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手机被护士拿错了,还没回来呢。” “……” 没过多久,护士拿着纪安澜的手机回来了。 护士:“纪小姐不好意思,刚刚我们负责李小姐的同事以为这是她的手机,所以就给陆先生打了个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纪安澜蹭地站了起来,这个乌龙有点大,陆瑾人这会估计得被吓了个半死。 顾不得拿包和药,她直接往诊室外疾步跑,边跑边给陆瑾打电话。 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陆瑾颓然地靠在墙上,这种煎熬无疑在一鞭鞭往他身上抽,叫他再次深刻品尝后悔是什么滋味,他是真的该死。 视线,一点点在模糊,他整个人滑坐在地,双手捂住眼睛,却又觉得这样不好,她人还在里面也许没什么,被他这么一哭不吉利,又慌乱急忙地抹去。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属于纪安澜特有的铃声,他一时怔住,手指也定住了。 电话那头没人接,纪安澜爬楼梯上来,寻着声响,终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陆瑾,眼睛瞬间就红了,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她发誓以后都不要跟他冷战了。 车子快要逼近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陆瑾,那里面的人不是我。” 如果不是陈青还有一辆电动车经过,里面的人还真就是她了。 陆瑾伸进兜里的手还没触摸到手机,听到纪安澜的声音,动作迟缓的抬头看了过去,见真的是她,她好好的站在那,他猛地站起身朝她奔去,然后死死往自己怀里按。 “陆瑾,我手疼。” 他力道不是一般的大。 “我也疼。” 心差点疼死过去。 知道他是吓到了,她就忍着痛由着他抱着。 “对不起,这些天是我任性了。” 第一百九十章 陈青欠他的,还清了 拿药拿包,出医院门,陆瑾整个人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直到走到车子跟前,被他突然扯过抱进车后座,门砰地一声被带上,纪安澜才忍不住一颤。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扣住后脑勺,堵住了唇,狠狠地。 一点也不温柔的吻,叫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她人坐在他腿上,腰被他手给紧紧勒住,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宰割。 他好像要把她所能吸取到的空气全都抢得干干净净,一口也不打算留给她。 就在纪安澜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窒息而死时,陆瑾才缓缓放开她。 陆瑾低头,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微重,声音微哑:“媳妇,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依着你,事事顺着你。” 只要她能好好的待在他身边,陪他白头到老,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完,陆瑾再次将她紧紧抱住,牙齿啃咬她的脖颈。 纪安澜趴在他肩上,贪婪的呼吸空气。 “媳妇,我想yao你。” 就现在,就此时此刻,他等不了。 “陆瑾,我右手胳膊骨折了,好疼。” 纪安澜企图用骨折的右手胳膊,申请缓期执行。 “我会轻点的。” “可不可以先回……唔……” 陆瑾动作近乎野蛮凶狠,到最后纪安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疼。 另一只好的手怎么捶他打他都没用,最后被他锁住,动作更急更狠。 除了哭,还是哭。 “媳妇。” “老婆。” “澜澜。” “宝贝。” “……” 总之,能给她用上的称呼,他都用上了,叫她不得不心软。 大白天的,还是在医院露天停车场,纪安澜觉得陆瑾他是真疯了。 要是被路过的人看到,人家会怎样想,真的是。 “陆瑾,我手好疼。” 直到纪安澜哭个不停,陆瑾才停了下来。 低头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汗水密布,有些慌,总算是醒了神,将她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帮她衣服穿好,收拾好,抱起她准确再次进医院大楼。 纪安澜赶忙扯住他开门的手,因为哭过的缘故,嗓子有些哑,“回家。” “让医生重新看一下,看完,我们回家。” “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他们这样,确实不适合再进医院,抱紧纪安澜,陆瑾低头凝视着她,“你今天吓到我了。” 纪安澜当然知道陆瑾是真的吓到了,所以才由着他胡来,手指摩挲着他微红的眼角,整个人没力气,也不打算咬死他了,声音里尽染劫后余生的害怕:“今天要不是陈青推开我,我可能真跟那个骑电动车的女人一起进了手术室。” 那个女人被车撞的样子,她现在一闭眼就会想起。 “陈青?” “嗯,她来医院给她母亲拿药。” 陈青的手也刮伤了,急着回去,只是让护士简单处理了一下。 那一刻,看到她,她的心情很是复杂,感激算不上,但还是很感谢她。 陆瑾抱紧她,没有说话,亲了亲她的额头,带着安抚。 从今天起,陈青欠他的,还清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经历了这样糟糕的一天,两人都精疲力尽了,晚上点的外卖。 夜里,纪安澜一直在做噩梦,反反复复。 加上这次,已经是陆瑾第三次听她在梦里喊叫了。 他本就睡不着,见她这样,更是睡不着,缓缓靠坐起来,打开床头柜的小夜灯,然后连人带被子将她人往上提,然后放在自己身上。 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见正常,手指才落在她脸颊上,摩挲轻唤:“媳妇,醒醒。” 纪安澜只觉很累很累,明明睡的很早,眼睛却疲累到睁不开。 往陆瑾怀里缩了缩,又蹭了蹭半天。 “怎么了?” 陆瑾低头看她,指腹揉了揉她皱在一起的眉头,轻声问道:“很困?” 直到眉头揉开,他才收回手。 “嗯,你不要吵我。” 纪安澜伸手,捂住他的嘴,头枕着他的胸口继续睡。 “那你继续睡。” 拿下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陆瑾忍不住笑,到底是谁在吵谁睡觉了。 他倒是想睡觉,可舍不得她一直陷在噩梦里啊。 “嗯,你也睡。” 昏黄的小夜灯下,将夜色下的黑暗也染上了暖意。 陆瑾双手放在纪安澜的背上,轻轻拍打安抚,自己也是闭眼养神。 就这样,纪安澜还是在梦里叫了第五次之后,才安稳熟睡过去。 早上醒来,纪安澜只觉好累,一万个不想起床。 翻个身,见陆瑾也还在床上躺着,有点意外,手枕着头看他。 这人啊,也就睡着的时候瞧着才温柔那么一点,锋芒尽收。 就在她起身下床准备洗漱,再下楼尝试一下左手做早餐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时,身后一只手将她重新拉回了床上。 “去哪?” 陆瑾整个人贴了上来,下巴放在纪安澜的肩上。 “刷牙洗脸。” “我也想刷牙洗脸,媳妇,你背我。” “喂,陆先生,你太太我现在是伤患,你真的忍心奴役我吗?” “我很轻的,不重。” 不重才有鬼,“你先放开我,不然我怎么背你。” 陆瑾蹭了蹭她的脸颊,过好一会才拥着她一起坐起来。 然后,只见一巨型狼狗扑在小猫身上,两人慢悠悠的朝洗漱间进发。 纪安澜站在洗漱池前面,陆瑾站在她后面。 两人一高一矮,一巨一小,刷牙动作保持一致。 她漱口,他也漱口。 她洗脸,他也洗脸。 “媳妇,帮我擦脸。” 他还有脸需要擦么,昨天都丢尽了。 拧了一个热毛巾,纪安澜摊开,往他脸上一盖,还故意使坏不拿开手。 “闷死我,你嫁给谁?” 伸手将人往外力一扯,陆瑾另一只手扯下脸上的毛巾看她,故意冷沉着眉眼。 纪安澜眉眼弯弯搂紧他,才不怕他好嘛,“你今天不上班么?” 他呀,现在在她这就是纸糊的老虎。 “跟人调了班,今天的班挪到了周六。” 今天想在家陪她,哪都不想去。 “可我没调班,怎么办?”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二老板了。” “什么时候打的?” “昨晚。” 说完低下头,吻上她沾染了水渍的唇。 他们刚刷过牙,满满的薄荷清香,叫他很是喜欢。 许久之后,陆瑾才放开她,带着几分餍足,好些天没有早安吻了。 周天陆瑾带纪安澜去公司,反正现在他几乎是走哪都带着她,吓怕了,总觉得她要是不在自己身边,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甚至是焦躁到不想工作,每隔半个小时给她打一次电话。 “我去找宋越,你要是饿了抽屉有吃的。” “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电脑密码是你的生日。” 叨叨个没完,被纪安澜烦了,陆瑾才依依不舍出自己的办公室。 进了宋越办公室,陆瑾锁上门,拉上百叶窗帘。 “东西弄到了吗?” “当然,也不看我是谁,我老爸是谁。” 转过电脑屏幕,扯过键盘,陆瑾手指随意敲打了那么几下。 一个视频接着一个视频看,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没错,他现在看的,就是医院那天面包车失控的视频,还有近半年的。 他不相信就这么的巧,刚好她去医院的那天,又刚好赶上了面包车失控。 看到关键的点,看到那辆车差点就撞上了纪安澜,陆瑾心跳也差点跟着停止了。 如果不是陈青,如果没有电动车出现,他不敢想象那种结果。 换一个,再换一个,直到敲了暂停,他脸上满是森冷阴鸷,杀气腾腾。 纪茹雪,果然她,阴魂不散的女人。 所以,她到底是想意外杀死陈青,还是纪安澜。 宋越抽完烟转身,见他这样,吓了一跳,“卧槽,你这样子,是想弄死谁?” 说完,伸头往屏幕上瞥了一眼,轻啧了一声。 要命,又是纪茹雪那个疯女人,这女人最近怕是脑子不正常了,搞徐青柠反触进了她跟秦子杨的感情,听说秦家人现在很喜欢徐青柠。 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天下父母,谁不喜欢徐青柠那样的儿媳妇,救了自家儿子两次命不说,还是不图回报的那种,两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不是真爱谁他妈傻。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法治社会,咱可得悠着点玩。” “这点,我当然知道。” 靠在椅子上,陆瑾冷笑,他可不会为了纪茹雪那种女人脏了自己的手。 虽然他体内急于报复纪茹雪的狂躁一直在叫嚣,也很想亲手撕碎她,但为了纪安澜他也得压制住,要知道,他可是发过誓,要做个好人,不能让老婆失望。 “所以,你打算怎么着她?” “是先慰问一下她父母,还是慰问一下她本人?” “你先借我几个人。” “借人给你干嘛?” 他不会是要借他的人,然后咔嚓纪茹雪吧。 不行,他这是让他为他的罪行买单,绝对不行。 说出去,丢宋这个姓,要买单,也该是他干,他来买。 “你以为我要干嘛?” “难道不是那啥什么纪茹雪?” “那啥你妹,要人保护我老婆啊。” 要去实验室上班,他不能时时刻刻在纪安澜身边,电话打多了怕她多想,或者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拉着他去看医生,想了想,只能找他借几个人先。 至于纪茹雪,得从那面包车司机嘴里要到口供,才能怎么找她。 “……” 有老婆的人了不起啊,了不起就别找他借人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来,骂个人给老公听听 “老板,我这辈子能不能就跟在你后面混?” 张萌一直跟着纪安澜,两只手拽着她的衣角,她干嘛,她就干嘛。 书店可以雇员工,她想跟在老板后面发家致富。 真的,她的人生能像现在这么精彩,都是因为老板。 “可以啊。” 纪安澜正在找书,想也不想直接回她。 “真的?” 抽出书,纪安澜偏头看她,“嗯,不过你要学的东西会很多。” 张萌吞了吞口水:“比如说?” 纪安澜往收银台走,不疾不徐道:“比如有关设计专业和刺绣有关的知识,啃完知识再然后把它们得付诸实践,所以,你可能需要从最底层学起,直到符合助理的所有要求。” 毕竟张萌不是设计专业出身,可以说是完全零基础。 不过跟她并肩作战了这么多年,要真是少了她,肯定会有点不习惯的。 她能不能做她助理,最后还得师傅考核完说了算。 “没问题,我可以学,学习期间不要工资都行。” “父母那边,你有跟他们说吗?” 事关工作和未来,当初开书店的时候,本着负责的态度,她就跟她说过自己开书店的真实想法,不过仍旧没能阻止她成为二老板。 当然,这个书店只要不亏钱,她都会一直尽心尽力经营开下去。 张萌靠在收银台上抠手指,“老板,我这样,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好?” “没有啊。”停下敲打键盘的手,纪安澜抬头看她,“你的人生,能做主的也只有你自己,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行。当然,能让你这么相信我,说明你老板我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没有谁规定了人生一定要怎样,不能怎样。 “老板,你这样自恋,真的好么?” 张萌眉眼弯弯看纪安澜,随后面朝书店门,靠在收银台上。 有时候投资对了人,人生也会跟着赢。 晚上吃完饭,陆瑾在厨房洗碗,纪安澜捧着一杯咖啡监工。 “听张萌说,你之前开一家店火一家。” “嗯,怎么了?” “既然火了,为什么不一直开下去。” “没了挑战性,不想开。” “……” 这话没毛病,也很嚣张。 纪安澜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陆瑾身后将他人抱住,头贴在他的背上。 “开形形色色的店,是为了方便找设计灵感。” 大学那会,除了本专业课程要学习,还得上奶奶专门安排的课程,总之每周还得交各种各样的作业,时间久了,总会有灵感枯竭的那天。设计的灵感来源于人,来源于生活,只有亲身融入形形色色的人群,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灵感。 反正参加各种各样比赛得的奖金,再加上奖学金,租店铺的钱她还是有的。 “不想开,很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柳蔓。” 大学期间,柳蔓可是没少来店里找她麻烦。 这对母女,这么多年就像是鬼魅,总是缠着她不放。 “每次她来店里,要浪费我好多香水。” 洗好手在干毛巾上擦干,陆瑾转过身抱着她往客厅走。 “来,骂个人给老公听听。” 抱着她坐在腿上,陆瑾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着道。 纪安澜微囧,她不怎么会骂人。 “不会啊?” “没事,老公帮你骂。” “毒妇,小三……” 最后见他越骂越粗鄙不堪入耳,纪安澜觉得够了,笑着捂住他的嘴,好不开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 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紧张过 经历那么多波折的两人,在婚礼的这天反而希望平淡温馨就好,不需要太过热闹。 所以,就没找伴郎伴娘,找了两个小花童。 主要是如果找伴郎伴娘,宋越那厮一定会在伴郎的队伍里,陆瑾怕他太闹腾,一个控制不住到时候刹不住车,婚礼司仪都没考虑他。 早上陆瑾去老宅接纪安澜,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老爷子难得一见的眼红,也是难得一见的唠叨,反复嘱咐陆瑾要好好对纪安澜,弄得纪安澜也没忍住眼红掉眼泪。 陆瑾一会哄老的,一会给小的擦眼泪,耐心十足。 “爷爷,我会好好对澜澜的。” “去吧。” 将纪安澜的手交到陆瑾手里,纪老爷子转过背去,握紧老伴的手,不再看两人。 上了车,又哄了好一会纪安澜才肯笑,陆瑾总算是松了口气。 心里在想冯子博说的对,以后千万不能生女儿,要不然女儿长大出嫁的那天,他心肝一定会疼死过去的。 纪安澜伸手握住陆瑾的手,竟握了一手的汗,偏头看他,眉眼忍不住弯弯,还以为他不会紧张呢,原来都是装的,抬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就留下了一个大红唇印。 “还紧张吗?” 抽过纸巾帮他擦手背上的口红。 “紧张。” 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紧张过,陆瑾伸手扯了扯领带,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纪安澜见他腿还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双手捧过他的脸面向自己,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自夸自擂道:“这是谁家的新郎官,真帅,新娘子一看就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陆瑾紧绷到发僵的脸,因为纪安澜的话,一笑,总算是缓和了一点,将她人抱在怀里。 纪安澜仰头,指腹放在他有点浮肿的下眼眶上,问道:“昨晚几点睡的?” 陆瑾额头抵着她的,闭着眼道:“压根就没睡。” 已经习惯了晚上抱着她睡觉,突然身边没她,有点不习惯。 再加上兴奋过头,跟宋越他们一聊天,更睡不着了,只眯了半个小时。 “还有点路,要不要躺着睡会?” 纪安澜拍了拍自己的腿。 陆瑾换了个边,头枕着纪安澜左腿躺了下来。 纪安澜低头看他,手指摩挲他的眼眶,看看能不能消肿。 没过多久,便传来陆瑾均匀的呼吸声,纪安澜停下手上动作,让他好好睡一会。 相比他,她可就幸福了,吃好睡饱,完全没有准新娘的紧张感。 到了庄园,纪安澜微微低下身,附在陆瑾耳边软着声喊他:“陆瑾,到了。” 陆瑾拿下遮眼的手臂,双眼一片清明,此刻正一眨不眨看她,然后只见他微微抬起头,凑上她的唇,原本只是想尝一下,却没忍住,加深了这个吻,要不是顾及车上还有外人,而她脸皮薄容易害羞,他还真就不想放开。 “等会。” 见他就这么出去,纪安澜扯过他人面对着自己,帮他整理微乱的领带和头发。 “好了。” 老婆,真贤惠。 陆瑾凑上去吻她,浅尝辄止,伸手,牵着她的手下车。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史上最悲催新郎 婚礼没有太多的繁杂仪式,宾客陆陆续续到达。 纪安澜和陆瑾这会在化妆间,见一位特别的人,纪安澜的母亲慕烟华。 慕烟华是个气质温婉高雅的女士,纪安澜长得要像她多一些。 与其说她是来参加女儿婚礼的,倒不如说她是匆匆忙忙抽时间来参加好朋友的婚礼,送完新婚祝福和新婚礼物,只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匆匆离开了,没见其他人,甚至都没给女儿一个拥抱亲吻。大概是从来就没有好好相处过,在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里更显得无所适从。 陆瑾将纪安澜拥入怀里,见她许久都没说话,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要哭吗?” 纪安澜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哭,至少今天她人有亲自来,而不是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总是漂洋过海让别人给她带礼物回国,又或者寄冰冷的信给她。 陆瑾亲了亲她的额头,“咱们不要她,以后我给你当妈妈。” “嗯,不要她。” 纪安澜低低笑出了声,她的陆先生真的好忙啊,每天都要换好几个角色扮演。 陆瑾牵过纪安澜的手,搭在自己轻曲胳膊上,问她:“准备好了吗?” 手握捧花,纪安澜点了点头。 “有请我们的新娘新郎入场!” 是的,没听错,是新娘新郎一去入场。 那些父亲牵着女儿的手入场场景,只有给过女儿父爱的父亲才配拥有。 纪安澜,她有父亲,却没有拥有过一天的父爱。 所以,那样本该催人泪下的流程,在她婚礼上就没有必要存在。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声声交错。 “此时此刻,我们在这么美丽的庄园里,共同见证这对新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请问在座的,有谁反对他们结为夫妇的吗?” 宋越第一个举手:“我反对!” 张小东第二个举手:“我反对!” 冯子博第三个举手:“我反对!” 揽着凌霄的费若臣第四个举手:“这么巧,我也反对!” 李景程第五个举手:“那我,也反对一下吧!” 在座的亲朋好友,皆是忍不住笑。 陆瑾:“……” 这个司仪怕不是跟宋越提前碰过面的吧。 司仪笑了,知道他们这是在闹,很是配合:“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反对吗?” 宋越:“新郎都跟我签了卖身契,结婚,他问过我这个主人没?” 张小东:“说好的结婚让我当伴郎,陆哥,你言而无信。” 冯子博:“……” 冯子博纯属跟风,真要他说,说不出个一二,黑历史又不好在今天大肆宣扬。 费若臣:“我妹,新郎他配不上。” 李景程:“我吧,就没看新郎顺眼过。” 司仪给了陆瑾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笑着道:“所以,这婚?” 宋越直接站起来,笑着往台上跳:“结啥啊,兄弟们,先把新郎揍一顿再说!” 好歹大家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明目张胆揍人,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五个男人都冲上了台,朝新郎去了。 可怜新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绕着满庄园跑。 长辈们呢也不打算管,笑着看这些孩子们闹。 史上最悲催的新郎,说的大概就是陆瑾,被三个兄弟和大舅子二舅子玩坏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想跳舞,你教我 新郎是真的被玩坏了,以至于晚上跳舞环节,只是搂着新娘子在那晃啊晃啊的转圈,头搭在新娘子的肩上,像只可怜的大狼狗。 纪安澜手拍着陆瑾的背,却还是忍不住笑,估计他没被人像今天这么欺负过。 “媳妇儿,你要帮我报仇。” “好,等得了机会,我一定保你报仇。” “媳妇儿,没脸见人了。” 人家结婚那是真的结婚,他结婚是被人按地上摩擦的。 纪安澜哄他道:“那就不见,只给我一个人看。” 可怜的乖乖,被那么多人欺负。 没办法,她只能看着不能帮忙,要不然他更惨。 “媳妇儿。” “嗯?” “我爱你。” 陆瑾的唇落在纪安澜的脖颈上,很爱很爱的那种。 “我也爱你。” 庄园今晚的夜色灯光音乐格外的迷人动人。 “陆瑾。” “嗯?” “我想跳舞,你教我。” “好。” 或许舞蹈的开始并不美好,但从今晚开始陆瑾的舞蹈里不再有黑暗。 大家都是留宿在庄园,婚礼结束,纪安澜整个人都累趴在床上不想动,腿还有点疼。 陆瑾放好热水出来,将床上的她打横往浴室抱,边走边问:“要不要我帮忙?” 今天忙了一天,她基本没怎么休息,他怕她腿站不住,起来的时候会摔倒。 纪安澜坐在洗手池上,闭着眼趴在他肩上,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已经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洗澡这种事她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家里的睡衣我带来了,放在里面的干毛巾上。” “好,爱你。” 揉了揉她的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陆瑾催促道:“赶紧洗,洗完睡觉。” 纪安澜点了点头。 临出门前,陆瑾将地上铺上毛巾,以防纪安澜滑倒。 带上门,自己则是去外面的浴室洗。 纪安澜出来的时候,陆瑾已经洗好了躺在床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躺上来。 她哒哒踏着拖鞋,然后蹭掉,往床上爬。 陆瑾插上吹风机插头,帮她吹头发,第一次帮她吹头发的时候,没少拉扯疼她头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总算是得心应手了。 她的头发很黑很柔顺,没有烫过染过,发质也很好。 手感太过舒服,以至于纪安澜整个人这会已经昏昏沉沉,浑身细胞差不多一半以上都进入了睡眠状态,只有无数不多的几个还保持着半清醒。 “困了就睡,强撑着做什么。” “今晚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陆瑾低下头碰上她的唇,一寸寸亲吻摩挲,许久之后,贴在她的耳边笑着道:“洞房花烛夜么,我早就尝过那滋味了,不差今晚这一晚。” 往后余生,还有很多个洞房花夜,他们可以每天是新婚。 直起身,他继续帮她吹头发。 纪安澜翻身,双手抱住陆瑾,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那晚安了,陆先生。” “嗯,晚安,陆太太。” 看来她是真的困了,几乎是秒睡那种。 拔了吹风机,陆瑾扶纪安澜躺好,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起身往浴室走。 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上面还搭着毛巾。 掀开被子的一角,陆瑾在床边坐了下来,将纪安澜的右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拧干热毛巾敷在她的小腿上,导致睡梦中的她喊了声“疼”,想缩回脚,却被他按住。 怎么办,他也疼,还是会疼一辈子的那种。 第一百九十六章 野草当然比家草香 婚后的陆瑾和纪安澜,两人都忙成了狗。 陆瑾研究所新项目启动,加班还算好的,就连周末也被剥夺了。 纪安澜正式接手了几个工作室,虽然不用每个工作室每天都去转悠,但是作为老板先得把人给牢牢拴住才能坐享其成,要不然人都跑光了,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所以,两人基本只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现在连周末夫妻都算不上了。 难得两人同一天休息,打死陆瑾也不出去,抱着纪安澜窝在家里亲亲我我个够。 “媳妇儿,怎么办,我想辞了研究所的工作。” 陆瑾下巴搭在纪安澜的肩膀上,跟个小狗似的,啃啊啃。 宋越那他好歹也是个二老板,再怎么加班赶项目,休息时间还是可以自调的,比如可以抽接送她上下班,比如她有事他可以临时离开一下,然后再回公司拿命加班。 在正儿八经的研究所,前辈都在无私奉献,为大家舍小家,他想自调也不好意思。 当初进研究所,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也只是为了好过爷爷那关而已。 时间久了,像他这样自由惯了的老油条,还真不适应研究所的工作时间。 纪安澜抱着薯片坐在他腿上看电视,视线收回,偏头看他:“那就辞呗。” 再不辞职,他都快变成严肃且脾气暴躁的小老头。 因为她上次下大雨不小心摔倒这件事,她都好久没见他笑了。 她的陆先生,对她啊,是那种太过紧张的人。 一点小事,在他那,一般都会放大十倍。 “爷爷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呗,他还能因为这事让你跟我离婚不成。” “那应该不会。” “所以啊,工作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媳妇儿,你真好。” 陆瑾亲了纪安澜一口,然后满嘴的薯片味,还是黄瓜味的,真要命。 看着电视,突然陆瑾收回视线偏头看正乐呵的纪安澜,眉头微蹙,问她:“媳妇儿,你大姨妈是不是又推迟了?” “是啊,怎么了?” 纪安澜视线落在电视上,塞了他一个薯片。 还怎么了,陆瑾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这几个月又推迟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每天回家太晚,也不知道她几点睡的觉,有没有好好吃饭。 怎么办,他又忍不住狂躁了,就算是要辞职,也得手里的项目结束,还有两个月呢。 “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忙完,她忙得完嘛。 陆瑾捏住纪安澜的下巴偏向自己,“是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嗯?” 大有敢回答工作重要,电视别想看了的架势。 好歹结婚也有段时间了,纪安澜还是能察言观色的,赶忙嘿嘿笑着道:“当然是身体重要。” 这还差不多,陆瑾很满意,“那我给你在网上挂号,具体哪天回头告诉你。” 纪安澜点了点头,好的,一切大佬说了算。 “电视就那么好看,你今天都没怎么看我。” “果然,结了婚,我对你就失去了魅力,现在还不如家里的电视。” “也是了,野草当然比家草香。” 听着别提多委屈,字字皆是控诉。 纪安澜:“……” 老天啊,她想追个剧,怎么就这么难。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以后,你解脱了 凌晨的时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纪安澜按亮台灯,伸手去拿,等眼睛适应了光亮,她睁开眼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不过她还是爬坐起来按了接听,“哪位?” “是我,陈青。” “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原本纪安澜是想问她从哪里弄到的号码,不过一想她母亲跟她在同一家医院,想弄到号码其实也不难,毕竟她们之前在医院碰到过不止一次。 电话那头的陈青靠在昏黄的路灯下,脖颈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她用指腹一点点擦掉,淡笑着对纪安澜道:“没什么,就是电话跟你说一声,以后,你解脱了。” 纪茹雪这种女人,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如果不是她,她怎会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母亲一直说让她好好活着,她也想过好好活着,可是她没法说服自己放过纪茹雪。 原以为过去的那些罪行揭露足以毁灭她,却忘了纪家再怎么不够强大,钱和关系还是能让她继续有恃无恐的活下去,继续伤天害理。 她的人生,一半毁在自己手里,一半毁在纪茹雪手里。 佛说凡是皆有因果,果然没错。 所以说,人呐,千万别做伤天害理的事,没准哪天报应就找来了。 “什么叫做解脱了?” “嘟嘟……” 电话那头挂了,纪安澜有些蒙,也有点莫名,偏头看了一眼旁边位置,是空的,没有了半点睡意,决定去楼下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陆瑾回来。 天微微亮的时候,陆瑾加班回来,没有开灯,站在门口换鞋,上楼的时候往客厅一撇,瞥见沙发上躺着的纪安澜,愣了那么一下,随后眉头紧蹙,收回脚往客厅走。 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烫,唇瓣瞬间紧抿,一张好看的脸绷得紧紧的。 就在陆瑾的手穿过纪安澜腿弯时,她人没睁开眼,下意识伸手环住陆瑾的脖子,往他怀里蹭了蹭,一万个不想动,最近好像特别想睡觉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在发烧,自己都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有些沉,也带着些生气,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有吗?”纪安澜额头贴着陆瑾的脸,声音软绵绵的,“好像是有点。” 还好像是有点,陆瑾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被她给气死,沙发是她这样身体能睡的。 “我煲了点粥,吃完再去医院。” “……” 懒得骂她了,陆瑾先抱人上楼洗漱换衣服。 纪安澜煲的是海鲜粥,陆瑾自己那碗快速解决完,然后喂软绵绵趴在桌上的她。 只是,还未吃一口,纪安澜只觉胃里翻涌,捂着嘴找垃圾桶,蹲在垃圾桶边吐了起来。 她这一吐,陆瑾脸色都有点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加班熬夜的。 坐在地上让她靠着吐完,又让她漱完口,陆瑾一刻也不想再耽搁:“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声音里,微微带着颤抖。 “陆瑾。”纪安澜扯住他的手,一双眼水汪汪的,“你说,我会不会怀孕了?” 上个月大姨妈没来,没跟他说,怕他想起了忘了挂号的事。 当然,她也只是猜想,还不确定。 陆瑾起来的姿势又收了回去,抱着她坐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努力做个好爸爸 “你怎么了,我就是说说,不一定真有了。” 见他一脸凝重的样子,纪安澜忍不住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脸。 陆瑾低头看她,“要是真怀了怎么办?” 这叫什么话,纪安澜不高兴了,唇角的笑微敛。 发觉自己的话有问题,陆瑾凑上她的唇想要亲,却被纪安澜捂住唇,挣扎着要起来。 禁锢住纪安澜人,陆瑾握紧她的手不放,低头,向她解释道:“你要是真有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我没有经验,害怕自己胜任不了爸爸这个角色。” 原来是这样啊,她还以为听到她很有可能怀孕的消息,他不高兴呢。 如果他真的不高兴,她也很可能会不高兴很久。 “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努力做个好爸爸好妈妈。” “好,我们一起努力。” 努力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 到了医院直接挂了号,然后做检查。 陆瑾陪着纪安澜坐在椅子上等结果,来来往往的路人中也有孕妇,视线不经意扫过肚子不小的孕妇时,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纪安澜的肚子,眉头紧拧,忍不住担心,太瘦了。 那么大的肚子,她那么瘦小,到时候怎么办。 忽地,护士在门口叫号:“48号纪安澜,请到三诊室就诊。” 扶着纪安澜站起来,陆瑾手心直冒汗。 纪安澜同他十指交叉紧握,笑着道:“陆先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我就被你照顾的很好啊,我相信要是真怀孕了,以后你也可以照顾好孩子的。” 陆瑾笑了笑,还不如不笑,有点勉强。 进了诊室,纪安澜在医生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对方是个和蔼可亲的阿姨。 她手里拿着检查报告,看了一眼站着的陆瑾,问纪安澜:“男朋友还是老公?” 纪安澜笑着回她:“老公。” 医生阿姨笑着点了点头,“恭喜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真怀了,纪安澜转头,眉眼弯弯仰头看陆瑾。 见她这样高兴,受她感染,陆瑾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仔细听医生讲话,一一在脑中记下注意事项,特别重要的,他直接掏出手机来记。 这点,医生阿姨瞧着很是满意,笑容更加和蔼了。 检查完这边,还有感冒发烧问题还得看。 只是,这样的情况,鉴于体温不是太高,没有其他症状,医生建议先回去物理降温,多休息多喝水,如果温度一直降不下去,再来医院。 纪安澜这样,陆瑾只能请假,反正研究所的项目已经快接近尾声。 回到家,几乎是刚洗完澡出来,纪安澜就被陆瑾裹成了蚕宝宝,捂汗。 “喂,陆先生,我还没打电话给爷爷奶奶呢。” “躺好,我来打。” 站在窗户前的陆瑾,对着电话那头讲话,时不时看床上的纪安澜一眼,时不时点头,或许是被电话那头什么话感染了,他眉眼跟着染上了笑意,直到电话挂了,还在笑。 “爷爷奶奶说了什么,比你听见我怀孕的消息还要让你高兴。” “爷爷说他打电话给李婶,让李婶回老宅看着你。” 说实话,项目还没结束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 “爷爷说你怀孕了,要我把余笙暂时送走。” “可不可以不送走?” “不可以。” “老公~” “撒娇也不行。” 一点万一因素都不能存在。 第一百九十九章 算计一生,谋划一生 陆瑾和纪安澜在电视上看到纪茹雪死亡新闻时,正在吃早饭,接着便是陈青去警察局投案自首的新闻,两人没有说什么,关了电视吃早饭。 纪茹雪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或许,有柳蔓那样的妈妈,是她的不幸,但她好像忘了还有一个爱她的爸爸。 母亲没法选择,但是成为什么样的人,她是可以选择的。 她不是没有机会重生,有的,还是两次。 第一次,是她母亲攀上秦家的时候,其实她完全可以利用秦家的关系,摆脱她的母亲,但是她没有,她企图用卑微讨好从母亲身上得到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母爱,结果伤人伤己。 第二次,是出国的那次,那会的秦子杨还没有真正的放弃她,只可惜她没有珍惜,大学期间私生活混乱不说,还越发物质,放弃梦想,放弃学业,全身心投入娱乐圈,只为重新回到纪家所有人的视野里,而并不是喜欢演员这个职业。 如果不是她顶替了徐青柠的救命之恩,或许她跟秦子杨早就在国外断了,哪还有后来的这么多牵扯,到底爱不爱秦子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直到这一刻,纪安澜才明白过来,陈青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陆瑾抱着纪安澜靠在沙发上。 “昨天凌晨的时候,陈青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我可以解脱了。” “她说的没错,你确实解脱了。” 只是他没想到,陈青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还是以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解决。 “陈青……” 纪安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出车祸的那天上午,陈青母亲没能等到她回家便去世了,所谓的面包车失控都是纪茹雪安排的,她企图用意外谋杀陈青。” 那天纪茹雪要撞的人是陈青,看到纪安澜出现,于是临时更换了目标。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用面包车司机的口供争取为陈青减刑,算是感谢她为民除害吧。 “你有没有……” “想过。” 知道纪安澜想问什么,陆瑾低头看她,毫不避讳直接回答她。 想过亲手杀了纪茹雪,尤其是在得知她想谋杀她的情况下。 不过,也正因为品尝到幸福是何滋味,他已经学会了克制二字。 如果没有陈青,他也会让纪茹雪生不如死,哪怕是她又打算逃往国外避难也好。 纪安澜摩挲着陆瑾的眼睛,“陆瑾,以后不管对谁,都不要有这种想法,要不然,我会害怕的,万一有下辈子呢,你找不到我,我该怎么办。” 握住她的手,陆瑾从她额头,一路往下,直到吻上她的唇,带着安抚。 “好,我答应你。” 下辈子么,他也想要。 纪茹雪的葬礼,陆瑾和纪安澜都没去,也没打算去,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老爷子和老太太参加完葬礼回老宅时,瞧着面色都不是很好。 后来,听人说,在纪茹雪的葬礼上,柳蔓发疯了,疯了一般指控所有人都是凶手,不仅如此还破口大骂纪恒,扯上了慕烟华。 没过多久,纪恒便跟柳蔓离婚了。 再后来,柳蔓是真的疯了,被关进了疯人院。 她算计了一生,谋划了一生,原本可以幸福度过余生的,最后全都败在了谋划二字。 第两百章 有幸能与她共度余生 一家母婴店里,响起了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让我们将情景倒放一下,事情是这样的,陆瑾陪着怀孕的纪安澜正在逛母婴店,给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买衣服,然后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熊孩子撞了纪安澜一下,要不是陆瑾眼疾手快将手挡在了尖角处,撞上去的可就是纪安澜的肚子。 八个月的肚子若是真撞上去了,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吓得陆瑾脊背这会都还在发凉。 陆瑾脾气本来就不好,除了对纪安澜特别温柔有耐心,他对无关紧要的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情好还能跟人说上几句话,心情不好光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所以,他这会脸色一沉,瞧着就不寒而栗,撞纪安澜的小家伙就吓哭了,哭着要妈妈。 纪安澜虽然现在还心有余悸,有点后怕,不过对方还只是个小孩子,见差不多了,伸进口袋握住陆瑾的手,待发觉他的手还在抖动,心想他估计也吓坏了,还没张口,就被他那眼神把所有话都给乖乖咽了回去。 “你妈妈没教过你公共场合不要乱跑乱走吗?” 小家伙两只小手紧紧揪着,不敢不答,哽咽着回道:“教过。” “是么,那看来白教了!” 小孩的妈妈听到哭声,急急忙忙赶来,拨开人群进店,一来孩子丢了她是真的吓坏了,二来见他哭的这么伤心,眼睛也跟着红了,打了两下他的屁股。 “你就是孩子的妈妈?”陆瑾面无表情道。 女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还蹲着,仰头看向陆瑾,点了点头。 “下次看不好,就别带出来了!” 孩子妈一听面色顿时不好了,问孩子怎么回事。 孩子抱着妈妈,结结巴巴说了事情的经过。 孩子妈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陆瑾先她一步开口:“我太太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今天你应该庆幸什么事都没有,要不然你儿子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孩子妈面色微白,最终还是忍不了:“这位先生,是我没看好自己的孩子,我在此向你和你的太太真诚的说声对不起。但,你这样对一个孩子,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些,我儿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冲撞了你的太太,也只是他的无心之失,你却给他冠上杀人凶手四个字!” 这四个字,作为任何一个妈妈都无法接受。 “孩子,呵!”陆瑾冷笑,手指了指摆放物品桌子,“你已经为人母,相信应该很清楚女人怀孕八个月是什么样的情况,若是今天没有我陪着我太太一起,而是她一个人来这家店,再加上她右腿有旧疾行动不便,您觉得以你孩子的力气,我太太撞上去,会是怎样一种后果,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更何况我还只是用了很可能!” 只是说说就受不了,如果那种情况今天真的发生了,受不了发疯的人会是他。 没了刚来的心情,也没等那位孩子的妈妈说话,陆瑾直接搂着纪安澜出了店。 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纪安澜拿过陆瑾被撞青的手背揉了揉,随后在服务员送来咖啡和甜点时,她找服务员要了点冰块,帮他敷有些肿的手背。 冰凉的感觉拉回了陆瑾的思绪,他垂眸看纪安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过分?” 纪安澜抬头看他,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过分,她和孩子可是陆先生的心尖宝。 陆瑾手指摩挲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轻轻抵着不放。 她呀,可是他的全世界,谁都不能磕碰。 年少时是:纪安澜,陆瑾。 归来时是:陆太太陆先生。 与她所有的相遇都是有幸的,当然,最有幸的是能与她共度余生。 ——全文完 第二百零一章 番外之陆十安 经历了吓人的生产之后,本就宝贝纪安澜的陆瑾,现在更是宝贝到不行。 用宋越的话来说,纪安澜那就是陆瑾的祖宗,每天都得供着。 人家女人生孩子休产假是合情合理,到了陆瑾这开了男人休产假的先例。 除了必要时候去公司,纪安澜月子期间,他都在家带儿子陆十安,冲奶粉,换尿不湿,抱着哄睡觉,无所不能,完全没有纪安澜下手的份,每天只用睡觉就行。 十安,是十方之地皆得平安之意,恰好纪安澜名字里也带一个安字,老爷子取的。 没错的冲奶粉,可怜十安小朋友从小就没喝过多少天母乳,因为纪安澜母乳少的可怜。 以至于每次看到乖到不行的十安时,纪老爷子都会喊他亲亲可怜宝贝。 等出了月子,纪安澜没瘦,陆瑾倒是瘦了一圈。 不过,纪老爷子很是欣慰,看陆瑾也是慢慢一点点开始顺眼了。 十安四个月的时候,反正不用喂母乳,纪安澜就抓紧时间恢复身材,然后开始工作了。 等两人都工作了,白天,李婶和老爷子老太太帮着带十安,晚上陆瑾和纪安澜接回家带,第二天一早再送回老宅,当然,回到家除了做饭忙工作的事,其他时间基本也还是陆瑾带。 有了十安之后,老爷爷老太太就选择留在a市,这样纪安澜也放心一些,所以他们选择在陆瑾公司附近买了一个小别墅,也算是他们的新家了。 不过,因为纪老爷子,他们夫妻俩大多数时候下班去老宅吃饭接孩子,都是空手而归的。没办法,十安呐,就是纪老爷子的命根子,一个小时不见都不行,接回家的结果就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打一通电话,说是想听听十安的声音。 后来他们干脆也不接了,心累,老爷子就是个老小孩,抢不过他,想想过过二人世界也不错,等周末的时候就直接回老宅住。 十安会走路的时候,老爷子开始催促他们要二胎,纪安澜觉得十安一个人太孤单,想着生个弟弟妹妹陪他也好,可是陆瑾不想啊,太他妈叫人害怕了。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凡是总有意外发生,第二天一早,他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回来的时候也没说,直到有天晚上纪安澜重提二胎,他才吐露结扎的事。 从那以后,就算是纪安澜想要二胎,有心也无力。 也是因为这件事,纪老爷子又开始看陆瑾不顺眼了,哪哪都不是。 十安三岁的时候,经常在电视看到妈妈爸爸,就问太爷爷:“太爷爷,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出现在电视里?” 说到这呀,纪严自豪感一点点染上眉梢,不疾不徐道:“因为爸爸妈妈很厉害啊,我们的十安将来长大了,也要做个厉害的人。” 可不是厉害,孙女继承了老伴的手艺,经常斩获各种大奖,孙女婿则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为普通老板姓的健康做出不小贡献,都是他的骄傲。 十安:“什么是厉害的人?” 纪严:“就是能把自己喜欢的事做到至极的人。” 十安不是很懂,不过很是开心,因为他没在电视上看过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所理解的厉害,就是出现在电视里。 第二百零二章 番外之两个祖宗 陆十安小朋友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作为父母的纪安澜和陆瑾很是开心,倒是纪老爷子很是不开心,就怕他在学校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或者大小便的时候老师不细心。 为此,上幼儿园的前三天,纪老爷子瞧瞧搁教室外守着,原以为十安会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哭着闹着要爸爸妈妈,只可惜让他失望了,全班就数他最乖,小便大便自己一个人也能行。 因为这,纪老爷子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心疼小家伙这么懂事,也很自豪。 当然,十安也不是生来就这么乖的,主要是陆瑾教的好。 说他是严父吧,是,说他是慈父吧,他也是,属于奖惩有度的那种。 所以,十安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然是个小大人。 不过,摊上纪安澜这么一个妈,十安没少跟着受罚,就拿夏天吃冰淇淋这件事。 这不,又到了夏天,又到了陆瑾加班晚回家的点。 纪安澜在厨房偷吃冰淇淋,然后被写完作业出来的十安发现了。 “妈妈,爸爸说每周我们只能吃三杯冰淇淋,你这周已经是第六杯了!” 语气有点严肃,眉毛皱得跟两条毛毛虫似的。 “没关系,爸爸不在家,及时补货,吃多少他又不知道。” “妈妈,你这样,爸爸知道会生气的。” “你不说,爸爸怎么会知道,对不对?” “可是,这样不好。” “儿子,我知道你也很想吃,对不对?” 怎么办,妈妈又在诱惑他了,要控制住。 “今天回来的时候,妈妈买了六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们可以放心吃,吃完倒垃圾毁尸灭迹就行,你爸爸今天晚上加班,回来晚,是不会发现我们偷吃冰淇淋的。” 听完纪安澜的话,陆十安眉毛就跟在不断蠕动的两条毛毛虫似的。 陆十安的体质像纪安澜,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所以一到夏天也特别贪凉爱吃冰的东西。 要抵抗这样的诱惑,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军心一直在动摇。 不过陆瑾规定好的每周三杯,他自己从来就没多吃过一杯,听话的不得了。 “你放心,我不会吃多的,吃完这杯我就不吃了。” “所以,你要不要也过来吃一杯?” 陆十安有点不相信纪安澜,“真的,不骗我?” 纪安澜点了点头,竖立手指发誓保证。 那好吧,陆十安心想,那他也吃一杯,反正这周他还剩一杯没吃。 纪安澜瞬间眉眼弯弯,怎么办,她又在骗儿子。 就在她吃完手里这杯不算数,打算再拆一杯时,陆瑾回来了。 看到厨房里正在吃冰淇淋的一大一小,他眸光微沉,尤其是看向纪安澜时。 纪安澜只觉脖子后面一凉,赶紧缩回手,嘿嘿笑。 陆瑾没再看她,而是看向陆十安,问他:“妈妈这周吃了多少杯冰淇淋,爸爸要听实话!” 陆十安如实回答:“六杯。” 陆瑾一听,脸色更沉了,“妈妈超过三杯的时候,为什么不跟爸爸说?” 陆十安放下手里的冰淇淋,乖乖站好:“爸爸,我错了。” 纪安澜见儿子每次都这样,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主动认错,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亲妈,赶忙道:“不关十安的事,是我威胁他不准他说的。” “别急,你等会,我收拾你的!”陆瑾睨了她一眼后,继续看向十安,“爸爸是不是跟你说过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吃多凉的?” 陆十安点了点头。 “你之前怎么答应爸爸的?” “要帮爸爸好好照顾妈妈身体,监督妈妈。” “所以,你答应爸爸的事做到了吗?” “没有。” “没有做到,怎么办?” “抄写陆家家训十遍。” “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那就回房间抄写家训,抄完自己洗澡睡觉。” “知道了,爸爸。” 纪安澜好心疼儿子的乖巧懂事,决定以后加倍疼他。 小的听话,往往是大的不听话跟着遭殃。 直到陆十安的房门关上声从背后传来,陆瑾才将目光落在纪安澜身上,原以为最让人不省心的该是儿子,没想到结果恰恰相反。 纪安澜知道自己有错,主动认错:“老公,我错了。” 陆瑾没搭理她,径直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看到里面多出来的几杯冰淇淋,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想法,拿过垃圾桶,将冰箱里所有的冰淇淋往垃圾桶里扔,只留了一杯给十安。 纪安澜虽然觉得肉疼,但是不敢说话。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买冰淇淋,十安的我另买。” “还有,若是被我发现你在外面偷吃,冷饮包括酸奶以后家里的冰箱都不会出现。” 肚子痛到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是怎么保证的,好了全给忘了,不长记性。 纪安澜弱弱道:“知道了。” 拎着垃圾袋出门,陆瑾去扔垃圾。 回来的时候见纪安澜还杵在那,没管她,进卧室洗澡。 犯错了就得哄呗,见陆瑾坐在床上看书,洗好澡的纪安澜凑了过去,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手里的书上,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陆瑾用手指将她的头从书上挪开,没什么情绪道:“去把头发吹干。” 纪安澜又把头放在了书上,“你帮我吹。” 双手环住陆瑾的脖子,纪安澜凑上去亲了亲,“真的,从今天开始我听话,以后你不让我多吃的东西,我一定不多吃,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好不好?” 再不听话,儿子多可怜,还那么小,就被她这个亲妈连累的。 陆瑾被她这么一亲一撒娇,彻底没了脾气,手搭在她腰上将人往上一提,算是惩罚般吻上她的唇,狠狠亲个够,才合上书下床,去给她拿吹风机吹头发。 给纪安澜吹好头发之后,陆瑾去了趟儿子的房间。 陆十安已经睡着了,书桌上还放着十遍抄好字迹工整的家训,字像妈妈的。 陆瑾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一会睡相不是很好的十安,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脚放进毛毯里,帮他盖好毛毯之后,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才关了灯出房间。 他呀,现在养了两个祖宗。 第二百零三章 番外之那天晚上 “什么破天气,二场都没法继续了,真扫兴。” “一听就知道你上学那会语文没学好,来,哥给你普及一下语文知识。” “滚犊子,搞得上学那会你语文比我好多少似的。” “好不了多少,那也是比你好,要不然考大学那会怎么能比你多一分。” “一分很光荣是吧,瞧你那得意的样,现在还不是混的比我差。” “说天气呢,怎么还带人生攻击的,小心我掐死你。” “反正闲的无聊,我不介意互掐。” “可别,你不嫌丢人,我嫌。” “所以,还是赶紧显摆一下你的语文知识吧。” “请问,最近的一个节日是什么节?” “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下次出门记得要带伞。” “……” 会所的门口站了很多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传入耳。 因为这场雨,所有人下一场去哪都还是个未知数,或许没有下一场夜宿会所也不一定。 陆瑾靠在角落位置抽烟,烟雾将他整个人笼罩住,像是同门口站着的一群人隔离开来。 最近为了钱,为了能让公司支撑下去,宋越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以前看不上的人突然间就看上眼了,以前不屑干的事现在天天干,陪人喝酒吃饭唱歌又送女人,简直是拿命在玩。 现在公司就剩他们仨,不拿命玩,就真的散了。 这场雨,还真他妈的叫人烦躁,叫他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夜晚。 车站的风很凉,雨也很凉,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渐渐转凉。 等啊等,他等了很久,没等到纪安澜,却把陆振凯等来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 “你在等澜澜?” “是。” “然后呢,你能给她什么?先不说老爷子会不会派人找澜澜,就说你们生存这件事,离开a市之后,你们住哪?你拿什么养活澜澜?” 这一刻,陆振凯终究还是忍不住训斥陆瑾,想要将他骂清醒面对现实。 “当然,你可以说打好几份工赚钱,只要肯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 “是的,只要肯努力上进,日子总会好起来。” “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好的工作好的岗位是留给有能力有学历的人,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你也只能干最底层工作,每天看人脸色,至少未来的几年里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 “你自己过这样的生活,那是你的选择,可澜澜呢?” “离开了纪家,她注定不能再做小公主。” “我想,你应该忍受不了她陪着你住廉价人杂的出租屋,穿着廉价的衣服,每天吃什么还得想兜里有多少钱吧。” 点了一根烟,陆振凯蹲了下来,眼底的悲伤痛苦难掩。 夏竹走的太突然了,到现在他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陆瑾,你想怎样,我管不了,也早就失去了管你的资格。” “老太太还指望澜澜继承她的手艺,将来接手她的工作室,一代代传承下去。” “要让澜澜为你赌上人生,首先你得好好问问自己凭什么,你能给得起她什么。” 陆振凯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杯杯冰水,往陆瑾心上浇。 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面对现实,然后放弃同纪安澜私奔的想法,跟着陆振凯离开车站。 真的,想在回想起来,他庆幸自己那晚跟陆振凯走了。 要不然,估计落得跟冯子博一样的下场。 有学历有本事,但照样还是没钱,这个社会没钱就是寸步难行。 再怎么浓烈的感情,扯上现实,扯上柴米油盐酱醋茶,最终都会变成河沟里的水,最后闻起来是个什么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打了你半天的电话没接,还以为你做了逃兵呢。” 宋越喝多了,走路七扭八歪的,将手搭在陆瑾的肩上。 妈的,那些人太能折腾了,他不得不出来躲会。 碾灭烟头,陆瑾问他:“老冯呢?” “他还在包厢里顶着呢,平时不能喝酒的人,今晚就跟开挂了一样,喝到现在都没倒下,果然失恋的男人千杯不醉啊。” 望着还未消停的雨,陆瑾问宋越:“你说,那晚她有去车站找我吗?” 大脑被酒精绑架的宋越没听清,凑近他一些,“你刚刚说什么?” 陆瑾轻笑,他真是被这场雨和冯子博给影响到了,要不然怎么会问宋越这个问题。 他丫的初恋都还没有,问他,不是白问么。 “没什么,回包厢吧。” 包厢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他们不过是出去一会的功夫,回来已经多了几个女人,就连向来洁身自好的冯子博,怀里竟然也搂了一个,还是个大波妹。 宋越拿胳膊肘戳了戳陆瑾,以为是自己喝高了出现幻觉,问他:“兄弟,我没看错吧,老冯手里搂着的是女人吧?” 陆瑾双手插在兜里,“你没看错。” 宋越连连啧啧,“不得了了,老冯一夜之间开窍了,他再也不是那个纯情的三王子了。” 说完,又重拾精神,应付那几个有钱的主。 寻了一个角落位置,陆瑾坐了下来,点了根烟,懒散的往沙发上一靠。 其中一个美女从他进包厢开始,视线就一直落在陆瑾身上,没挪开过眼,见他这会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捧了一杯红酒凑到他跟前,单手搭在他的肩上,娇媚道:“哥哥,能陪我喝一杯红酒吗?” “当然可以。” 不过说完,他人没动。 美女自然乐意为他效劳,给他倒酒,送至他的手上。 陆瑾伸手接过,同美女碰了个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美女见过不少帅哥,可是像陆瑾这样叫她心跳加速的还是第一次见,视线落在他因为吞咽红酒而滚动的喉结上,主动凑上去亲了一下,然后趴在他的身上,手指一下下拨弄着。 咽下最后一口红酒,陆瑾垂眸看着美女,嘴角噙着极淡的笑,将手中夹着的香烟凑到唇边吸了一口,然后低头,朝她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 没有拒绝她的主动,却也没有回应,丝丝暧昧在渐渐染起。 陆瑾这样的人,就算是他不主动,美女们一个个也都会放下矜持,忍不住主动。 见他如此,美女手上动作更是大胆了,解开了他衬衫的两粒扣子,手指缓缓滑了进去。 陆瑾随她去,扔了手中的高脚杯,继续抽着烟,眸光不知看向的是何处。 美女使劲浑身解数见他无动于衷,不给回应,不甘心的她微微撑起身子,凑上他的唇。 在她快要吻上陆瑾的唇时,陆瑾手指抵住了她的唇,嘴角噙着的笑微深,那笑容在璀璨的灯光下是那么的不真实,透着凉意,“这里,可不是你能碰的,乖,去找别的哥哥玩!” 虽然是笑着说,但无形中透着命令和不容拒绝。 美女心中万般不情愿离开,却也只能照做,毕竟他们才是金主。 一步三回头,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同他共度一晚。 单腿支起,陆瑾夹着烟的那只手摩挲着嘴唇,噙着笑的眼角在一点点暗淡下来。 有纪老爷子在,他想,那晚纪安澜就算是想去车站,也去不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欠他一个恩情没还。 会所这边结束,已经是凌晨。 冯子博和宋越最后都喝趴下了,安排好几个客户之后,陆瑾又开了三个房间,先一个个送冯子博和宋越,最后才回的自己房间。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美女竟然弄到了他房间的房卡,看来手里有点关系。 陆瑾拉开窗帘,落地窗外是b市最繁华一带的夜景,只可惜没有鲜活气。 靠在窗前点了根烟,他轻笑一声,看向床上掀开被子坐姿撩人的美女,不疾不徐道:“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男人一旦得到手,可是不会珍惜的。” “哥哥还没得过,怎知值不值得珍惜呢?” 美女赤裸着双脚下床,衣着几近单薄,凑到陆瑾身边,踮起脚尖吸了一口他手里的烟,而后仰头,缓缓朝他吐出,现学现卖,妩媚中透着勾人。 手指滑过美女后天塑造的脸蛋,最后还是选择捏住她的下巴,陆瑾淡笑着道:“怎么办,你的眼睛在告诉哥哥,你不值得!” 说完,放开她的下巴,手指在她身上擦了擦。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裹上浴巾离开我的房间。” 美女面色微变,不死心,踮起脚尖,搂住陆瑾的脖子,想要亲吻他,却被一把推开,没站稳倒坐在地,不免有些恼羞成怒:“送上门的都不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是男人的,怕都早已经被你生吞活剥了吧。” 扔了手中的烟,用脚碾碎,陆瑾眸光冷淡的锁定美女。 主动送上门的,可不一定都是免费品尝的,就怕尝完才发现是个毒美人。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就不装了。”美女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笑着站起来,往床上一躺,单手撑着头,“今晚不管你睡还是不睡,你都逃不了。” “听你这话,我现在是你的瓮中鳖了,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 陆瑾双手抱臂,忍不住嗤笑。 挑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挑这里。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所以,哥哥,要睡吗?” “还是不了,我嫌脏!” 可别睡完,得了不该有的病。 美女所有的耐心在这一刻都耗尽了,陆瑾最后一句话也成功激怒了她。 进了一趟浴室再出来,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接着便是一群人涌入。 美女见到领头的胖男人,故作备受欺负绝望哭泣状:“哥哥,你总算来了,妹妹清白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来晚一步可就见不着妹妹了。” 反正那胖男人说了什么,在叫嚣什么,陆瑾是一句没听,也是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就在一群人准备对陆瑾动手的时候,会所的负责人带人及时赶到,先是对陆瑾恭敬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对那群人道:“各位,有什么事需要解决,等警察来了我们再说,至于现在,请你们跟我一起去会所大厅,我们的客人都已近休息了。” 私自拿房卡的人,负责人已经辞退,并按照合同要追究其相应的责任。 说的是客套话请,但人却是被一个个强行拖走的。 这家会所,是宋越他爹开的,他爹怕他在b市哪天混到没钱吃喝玩乐的地步,可怜他。 当然,也是在b市唯一对宋越的支持。 不过,所有的花销记账,以后都是要还的,亲父子明算账。 总之,这群人遇见陆瑾,再加上那段录音,算是终结了黑暗的职业生涯。 早饭的点过了好几个小时了,见陆瑾下楼,宋越忍不住调侃道:“听说昨晚你做了一件警察叔叔都得感谢你的好人好事?” 可不就是好人好事,他这一夜功夫,不知道解救了多少因为不小心湿鞋而被敲诈勒索的男人们,所以说,喜欢女人干嘛,搞不好就是一个坑。 陆瑾在他对面位置坐了下来,端起一碗粥喝。 “人家美女昨晚都主动送上门了,你真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宋越不相信,凑近陆瑾,盯着他看,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神变化。 陆瑾对上他的视线,淡笑着反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宋越:“……” 这天没法聊了。 不喜欢女人还需要理由嘛,烦呗,事多呗。 不见冯子博,陆瑾问宋越:“老冯呢?” 宋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还能去哪,见前女友最后一面去了。” 见啥啊,分手是人家主动提的,还眼巴巴送上去请人家吃最后一顿饭,傻逼。 昨晚喝太多,胃不舒服,吃不下,陆瑾只喝了几口粥,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后,整个人窝在椅子上,视线则是投向窗外。 玩够了,现在的他看所有女人,就跟男人一样没有区别,对谁都没有感觉。 纵使经历了那段疯狂堕落的日子,他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玩归玩,男人的生理需求归生理,他的唇还是干净的,他喜欢她的心还是干净的,他的第一次也还在。 登到山顶的那天,他就回去找她。 所以,他得守住自己,不能让自己脏的彻彻底底。 第二百零四章 番外之离开a市的陆瑾 离开a市的第一个圣诞节夜。 陆瑾感冒发烧了,没去学校上自习。 躺在出租屋床上的他,仿佛置身水深火热之中,整个人都处在半清醒半梦中,恍惚间听到街道上传来圣诞歌,想到今天是纪安澜的生日,他掏出手机,找到她的号码拨了出去,却在合租室友的一声砰地关门声中恢复了七分清醒,秒速按了挂断。 想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他裹着被子缓缓靠坐起来,大概是烧糊涂了,不禁嗤笑出声。 果然,人在脆弱不清醒的时候,总喜欢干蠢事。 廉价的出租屋,压抑的空间,出了这间屋,外面客厅走廊杂乱不堪,拥挤的公用厨房,地上更是没法下脚,这样的生活,毫无温度可言。 他未曾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从无法忍受到必需接受,用了将近半个学期的时间。 所幸的是,那个夜晚他离开了车站。 伸手拿过桌上的烟和打火机,他点了一根,吞云吐雾起来,抽烟可以暂时麻痹大脑,让人放空,忘记一切的痛苦和渴求,是这世间最好的药。 那个雨夜之后,他爱上了香烟的味道,甚至很是依赖这种味道。 有想过放弃学业,从此堕落的生活下去。 只是,进了一趟工厂,坐在流水线上两个月,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融不进去的人群,聊不到一块的话题,让他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回到学校。 心想,在这个世界,哪怕堕落,也是有等级划分的,比起在泥潭里垂死挣扎的堕落,倒不如选择在云端上醉生梦死的堕落下去。 所以,他又重新回到了学校,在c市选择一所高中复读。 离开a市的第一个元旦。 高四教室的氛围要比高三教室的氛围更为压抑紧张,没人有时间闲聊,吃饭上厕所都是争分夺秒,就连老师都变得沉默无趣,每天面对的只有书本和试卷。 为什么要这样煎熬的活着? 因为谁也没有再来第三次的勇气。 当然,期间也有不少同学因为受不了,导致精神行为出现异常,退出了高四班级。 元旦的到来,无疑是一次暂缓压抑紧张氛围的机会。 坐在人群之中,陆瑾思绪飘远,像是回到了那个跳舞的元旦晚会。 如果那晚,他追上去,向纪安澜表白心意,这会他们应该在上同一所大学吧。 “陆瑾,你想好了考哪所大学吗?” 说话的女生叫张晓,明恋陆瑾的那种,言语动作里尽显亲昵。 不管陆瑾态度如何,她总是会给他买早餐零食,企图打动他的心。 只是,她不知道,已经收过纪安澜零食的陆瑾,再也瞧不上其他女生的零食了。 “与你无关!” 避免张晓继续这么没有结果的单恋下去,陆瑾选择掐灭她的希望。 张晓听到这四个字,脸色都变了,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原以为这小半年里陆瑾的不拒绝就是接受了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四个字,她怎能甘心。 “陆瑾,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 双手插在兜里,陆瑾靠在椅子上偏头看她,眸光寡淡,“所以呢?” “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可你从来都没有拒绝。” 陆瑾继续问:“然后呢?” “看我这样,你是不是很享受?” 享受被她喜欢的感觉,享受看她犯贱的感觉。 陆瑾唇角轻扯:“如果在你那,不拒绝就是接受的话,那我在这跟你说声抱歉,抱歉我这样的行为造成了你的误解。” 听完,张晓面色难看到了至极,抬手就要给陆瑾一巴掌。 陆瑾截住她的手,然后甩开,站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离开a市的第一个新年。 出租房空了,只剩下陆瑾一个人。 夜色还未降临,家家户户还没吃年夜饭之前,他在外面草草吃了顿饭,然后去了一趟超市囤积了好几天的粮食,后面不打算出去。 十点半的时候,出租屋的大门被人敲响,他不耐地踏着拖鞋去开门。 嘴里叼着烟拉开门的那一瞬间,风猛地灌进来,鼻子里吸进了烟雾,呛的他直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问来人:“你怎么来了?” 张小东突然间瘦了那么多,陆瑾差点没认出来。 张小东嘿嘿笑,拖着行李箱往屋里挤,“怎么,我不能来,你该不会在房里藏了女人吧?”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往他屋里走,边走边四处瞧。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陆哥住哪个房间,因为另外两个房间门锁了。 张大东亲自送他来了,他可是在外面等了好久才上楼,怕陆哥赶他回去。 陆瑾:“……” “好饿,陆哥,你吃晚饭了没?” “吃过了。” “那怎么办,我还没吃。” “自己下去找吃的。” “这个点,上哪买吃的。” “那就饿着。” 就知道他会这么冷酷无情,哼。 张小东拖着行李箱进房间,嘿嘿笑拿下胸前背着的双肩包,拉开拉链,一碗一碗装好还是温热的菜往外拿,“幸好来之前备了饭菜,要不然今晚铁定饿的睡不着。” 陆瑾:“……” “陆哥,有碗筷吗?” 陆瑾没有使用公共厨房,光是看着就觉恶心,所以自己单买了电饭煲和热水壶,没事煮泡面和水饺,碗筷什么的都放在自己的房间,转身去给张小东拿。 “陆哥,拿两副碗筷呗,我带了啤酒,陪我喝点。” 碗没有两个,陆瑾只能那盘子,筷子没有两双,只能拿叉子。 盒子全部打开放好,一共是六道菜。 邓紫霞女士说了,六六大顺,过年就是图个吉利。 有这样一个能理解并支持他来c市的父母,张小东是真的很感动,也很感谢。 好在,他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二本。 开了两听啤酒,张小东递给陆瑾一听,跟他碰了一下,笑着道:“陆哥,新年快乐!” 生日快乐可以不说,但新年快乐他必需亲自送到。 陆瑾唇角微挽:“新年快乐!” 这一笑,发自内心,算是这小半年来的唯一一次。 趴在桌上,看消瘦到脸部凸起骨头可见的陆瑾,张小东嘿嘿笑,笑着笑着眼睛微红,怕被陆瑾发现,在衣服上蹭了蹭,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怀念过去的时光,怎么办。 “陆哥,打算考哪所学校?” “到时候再说。” 也是,还有半个学期呢。 酒饱饭足,有些醉意的张小东拉着陆瑾出门。 实在是被他吵烦死的陆瑾,只能穿好袄子陪他出门瞎溜达。 c市的除夕夜好陌生,一个人都不认识,张小东一点都不喜欢,一想到陆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度过了这么久,望着正前方孤独的背影,酒精催动下的他忍不住掉眼泪,怕被发现,赶紧摘下手套抹了两把眼泪,反复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身后半天没个动静,陆瑾回头,眼前一簇簇光亮在刺啦作响。 “陆哥,给你仙女棒,我带了好多好多。” 隔着烟火望着张小东眼角微红的笑脸,陆瑾伸手接过。 大过年的,他笑的,真他妈的难看。 这个时候,手里拿着仙女棒,张小东难免会想到纪安澜,虽然吃完饭到现在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她,但他知道陆哥心里是有澜姐的。 “听人说,澜姐选择留在a市读大学,其实以她的分数留在a市有点可惜,毕竟那所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并不是全国最好的。” 也不是听说,就是暑假瞎加群,恰好那个群里有澜姐班同学,他私加问的。 他们仨,现在留在a市的,也只有澜姐。 靠在树下看烟火,直到燃尽,陆瑾扔了棒子,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又点了一根。 “陆哥,你说澜姐为什么选择留在a市?” 之前听澜姐说过想考的学校,那所学校不在a市。 陆瑾声音几近淡漠:“问我做什么,你问她去啊。” “不敢去,暑假两个月都没见着她人,跟你一样消失不见了。” 情绪微动,捏着仙女棒,陆瑾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有点累,张小东蹲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烟火发呆:“暑假那两个月,我隔三差五就会去澜姐家找她,她家院子门都是锁着的,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他们俩一前一后消失不见,同时电话不接,他伤心难过了好长时间。 “要不,我现在给她大哥电话?” “随你!” 扔了没烧完的仙女棒,陆瑾点了一根烟。 说打就打,张小东拨了纪安澜的号码。 电话那头许久才接通,传来的是阵阵咳嗽声,还有沙哑到几乎不成声的声音:“小东?” 张小东眉头微蹙:“澜姐,你感冒了?” 陆瑾刺啦一声划着打火机,低头,将嘴里的烟凑上打火机的火焰。 “嗯,刚吃完退烧药。” 张小东站了起来,“光吃药怎么行,去过医院吗?” “没,今晚家里就我一个,明天去。” 所以,澜姐也是一个人过年,张小东仰头看陆哥。 “李婶回c市了?” “没有,她回自己家过年了。” 怎么办,张小东听完又想哭了,“那你吃过饭了吗?” “没胃口,吃不下。” 当时,躺在床上说这些话的纪安澜,那时在想没准陆瑾就在张小东的身边,说这些话或许能让他心疼一下,万一他过来找他呢。 她很想问张小东有没有陆瑾的消息,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干着急也没有用,张小东只能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人在c市,没法去看她。 “好。”说完,她又说了一句,“小东,新年快乐!” 张小东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陆瑾,心情复杂,缓缓收回视线,“新年快乐,澜姐。” “小东,你……” 嘴里叼着的烟,燃尽的烟灰坠落,落在陆瑾准备夹烟的手背上,微烫微抖。 “澜姐,你什么?” 张小东免不了有些激动,澜姐是不是想问陆哥。 “没什么,早点休息。” “你也是,早点康复。” 然后,电话就这么挂了。 说真的,张小东有些失望失落,澜姐怎么能不问呢。 他们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张小东想不明白。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哭了,抱着陆瑾的大腿,也不管新不新年,丢不丢脸,吉不吉利。 那样子就像是吃不到糖,就嚎啕大哭的小孩子。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朝他们这边撇上两眼。 “陆哥,我们回去找澜姐好不好?” “她一个人在家,这会在发烧。” “我们现在赶回a市,还来得及。” 陆瑾没搭理张小东,看他估计也在发烧,面色淡淡地抽回自己的腿。 “赶紧起来,别在这给我丢人!” 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跟个娘们似的。 回去,怎么回去,那座城市,离开时,太过狼狈不堪,没有什么值得他再回去。 “陆哥,我不明白我们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除了夏阿姨的事,他实在不明白还有什么能让澜姐和陆哥感情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陆哥不喜欢澜姐,他打死不信。 “我好想回到我们仨还在一起吃饭补课的时候。” 如果知道他们仨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一定加倍珍惜那段时光。 “毕业那天,我连合照都没来得及跟澜姐拍一张。” 直到今天,他一直一直很后悔,那天没有先跟澜姐拍合照。 这件事,注定将是他一生的遗憾。 “陆哥,我们仨的关系,还能回到过去那样吗?” 走了一小段路,陆瑾单手插在兜里,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回头看张小东,明确的回答他:“张小东,时间不能倒流,这一点谁都知道,所以,我们仨回不到过去了。” 那段时光,注定只能用来回忆缅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如今,他们俩各自上了大学,而他还在复读。 还有,他所考的大学,一定不会是他们俩任何一个人所在的城市。 这一晚,张小东是彻彻底底的伤心了,好伤心好伤心。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跟陆瑾联系,也没跟纪安澜联系。 第二百零五章 番外之被一群苍蝇围住 “我说哥们,你这整宿整宿的夜不归宿,是想干嘛?” 常年混迹夜店,得了小王子称号的他,现在都玩不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每晚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白天倒是跟蔫鸡一样,就这德行,没少气他班主任,爱恨交加, 报道的那天,陆瑾才知道自己跟宋越这厮一个学校,看不出来高中那会调二郎当的他,竟然也是个隐形的学霸,人不可貌相,这五个字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喜欢集体宿舍的生活,所以,现在陆瑾住在宋越外面的房子。 眉眼困倦的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撇了眼桌上坐着吃早餐的宋越,踏着拖鞋上楼梯。 “喂,我上次跟你说的我们仨合伙开公司的事,你倒是给个准信啊?” “等我睡饱了再说。” “中午约了冯子博,我们仨找个地边吃边聊。” “店名发我手机,睡醒了我去找你。” 成吧,现在跟他说啥估计都听不进去。 “你们学校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把路围的水泄不通的。” 冯子博放下手里的书包,找服务员要了一瓶冰水,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宋越靠在椅子上打游戏,头也未抬道:“有个剧组最近在我们学校拍戏。” 好像叫什么凌霄吧,听说是个潜力股女星。 “难怪。” 难怪这些个少男少女跟疯了似的,一个站的比一个高,一个手机伸的比一个长,满校园追着跑,放眼望去,整个校园里都是乌泱泱的人群。 坐了一会没见到陆瑾,冯子博又问:“陆瑾呢?” “不知道,有可能在睡觉,也有可能在来学校的路上。” 想了想,还是挑学校商业街的饭馆比较好,好吃又实惠。 去远的地方,等陆瑾那家伙到,估计吃的是晚饭。 “他一直这样?” “嗯。” 人家是来读大学的,他是来睡大学的。 以前吧,宋越觉得自己像是在混吃等死,现在一对比,陆瑾比他更像,不得不退位让贤。 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冯子博靠在墙上掏出兜里的打火机和烟,微微低头,手捂着打火机准备点烟的时候,他手上动作一顿,“老宋,你看,那个女生像不像纪安澜?” 谁,纪安澜,宋越蹭地站起来,趴在窗户上。 卧槽,那哪是像啊,简直就是好嘛。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陆瑾打电话,可是在看到她身边的费若臣时,按了挂断。 学校今天有场讲座,主讲师兄邀请的嘉宾就是费若臣,宣传海报摆在大礼堂门口,还是特别醒目的那种,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他有点看不懂了,费老爷子很早的时候就认了纪安澜为干孙女,按道理来讲费若臣跟她是兄妹关系,当然了,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 目前也没有消息传出,他们是恋人关系。 嗯,应该没这种可能,没准两人只是恰巧在b市碰见,然后顺便在他们学校吃顿饭。 没过一会,宋越接到陆瑾的电话,只听他在电话那头道:“下来帮忙,商业街后的小巷子里,被一群苍蝇给围住了。” 然后,挂了电话。 谁他妈的不要命了,敢围堵他宋爷的人。 “怎么了?” “陆瑾被人围堵了。” “这么巧,正好我最近手痒的厉害。” 烟不抽了,冯子博收了打火机。 第二百零六章 番外之情敌的力量 一路跟着的人见陆瑾停了下来,陆陆续续围了上来,挑的是死角小巷子,后面是一片树林和荒废的菜园子,偶尔有晚归的学生会从这条路翻过铁围栏偷溜进学校,不过嫌少有人知道那一块的两根铁围栏坏了。 宋越的房子就在那一片,陆瑾懒得走路,没多想身后跟着的男同学。 现在看来,这位男同学,他不简单。 男同学双手插在兜里,轻笑一声,示意身后的人上。 “陆瑾,今天就让这些人教教你好好怎么做个男人!” 他追了那么久的女生,却被他轻易弄哭。 听说,他在学校的女生缘很好,为人也一向猖狂,以玩弄女生的感情为乐。 那么今天,他就替那些女生好好教训教训他。 拿下嘴里叼着的烟,陆瑾舌头笑着舔了舔压槽,抬脚就是一踹身后偷袭的人。 “那我可得好好请教一下他们!” 说完将烟叼在嘴里,徒手接住迎面而来的铁棍,一把夺过,一个过肩摔,铁棍狠狠敲在地上男子的背部,那一声闷哼声中后,男子再也爬不起来。 饶是身经百战,不过陆瑾还是免不了受伤,对方玩的是人海战术。 就在陆瑾被人束缚住,其中一个男子手中匕首快要刺向他时,脖子突然被赶到的宋越用领带给勒住了,只听他声音冷沉:“哥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的兄弟,你也敢动!” 有他们俩的加入,陆瑾明显感觉轻松多了。 要知道高中那会,因为冯子博,他们仨没少一起跟人打架。 数了数还站着的人,宋越笑着道:“比比怎么样,谁撂下的人少,谁今天付饭钱。” 冯子博:“没问题。” 陆瑾自然也没问题。 半个小时不到,撂倒剩下的人,三人皆是动作一致拍了拍手。 宋越报数:“五。” 冯子博:“四。” 陆瑾:“三。” 谁请吃饭,结果很明显。 没办法,陆瑾左手胳膊被铁棍伤着了,动作受限制。 “小子,下次打人之前,麻烦先查查对方有没有靠山。还有,好好记住我的脸,a市宋家的太子爷,你要揍的陆瑾,他是我兄弟。”站起来,擦了擦刚刚拍男同学的手,宋越将报废的领带往他揍成猪头的脸上一扔,伸了伸胳膊道:“快饿死了,吃饭去。” 陆瑾走在他们后面,进餐馆的门时不经意的那么一撇,撇见一道熟悉的背影,他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待看清两人的面孔,还有亲昵的举动,他只觉胳膊疼得厉害,像是要废了一样。 “陆瑾,看什么呢?” “我说,你不会是想偷溜吧?” 二楼包厢的窗前,传来宋越的声音。 陆瑾手捂着手臂,步伐缓慢的转身,只觉脚下有千斤重。 等上菜的空隙,他掏出兜里的手机,输入“费若臣”三个字。 明明已经有了费家这座大山靠,那个男人还是选择脱离费家创业。 总结一下就两个词:优秀,前途无量。 “看什么呢?” 宋越脑袋凑近陆瑾的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陆瑾给按灭了屏幕。 “我同意入伙。” 第二百零七章 番外之绝望煎熬的日子 天之骄子的宋越从未想过会因为过去的一些私人恩怨而连累公司,导致他们现在手里正在研发的项目无法进行,投资人纷纷撤资,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一切就好像是早有预谋一样,等待着他被踩入泥潭的那一天。 看着原本坐满人的办公室,如今只剩下他们仨,宋越扯了扯领带,向来挺直从未因为谁而弯下去的腰杆,此刻缓缓弯了下来,对陆瑾和冯子博道:“对不起!” 在a市,就算是他把天捅破,也没人敢怎么着他。但是,在b市不行,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离开宋家的支持,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曾经他仗着宋家的势,管过的那些看不过眼的事,如今人家都找上门了,还是一大波。 人去楼空,仿佛只是黄粱一梦,这样结果未必是最坏的,冯子博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宋越腰杆扶直起来,缓缓道:“我们仨是兄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有这样一天,要说有错,也是我们俩的错,太急功近利,那会压根就没心思听陆瑾的话,现在看来还是得稳扎稳打。” 看到钱眼睛都红了,人也跟着飘了起来。 伸了伸懒腰,这会人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冯子博手搭在宋越肩上,继续道:“反正我手里买房子的钱还没动,先拿来周转一段时间,项目已经进行了一半,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凉透了的心,有了那么一点回暖,宋越偏头看他:“你不是明天约了女朋友看房子吗?” 如果这会用在公司,不是大吵也是分手。要知道,他女朋友最大的梦想,就是在b市安家落户,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而不是成天挤在空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很少发朋友圈的他女朋友,昨天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可见有多高兴。 冯子博笑容微淡,“房子就算是明天买了,公司一倒,我也按揭不了房贷。” 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穷怕了,不想再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 这个项目,是他们仨人共同的心血,成败与否,就看它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瑾,点了根烟。 “公寓我卖了,钱打你卡了。” “从今天开始,公司各个岗位我们仨轮着来。” “你的那套大房子也别想留着,要睡公司大家一起睡。” 抽完最后一口,陆瑾站了起来,对冯子博道:“老冯,进实验室。” 冯子博:“好嘞!” 望着两人白衣飘飘的背影,宋越抹了把眼睛。 艹,没事两人穿什么白褂子,来什么制服的诱惑,他性取向可是很正常好嘛。 就这样,他们夜以继日的加班干活,累了睡公司,饿了吃泡面。 日子过的本来就很艰难了,冯子博家那个正在闹分手,一下子显得日子更难。 早上醒来,见冯子博床铺空的,看来昨晚又没回来,宋越叼着牙刷去洗手间洗脸,路过实验室,见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退了回来,推开陆瑾的办公室门,得,这个又熬夜通宵了。 买了早餐回来,宋越敲了敲实验室的玻璃,示意陆瑾出来吃早饭。 陆瑾刷完牙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没擦,手拿包子,一口一个。 宋越光是看着就噎得慌,将豆浆递给他。 喝了几口豆浆,陆瑾问他:“老冯又没回来?” 宋越有点担心,“这次不分手的概率超低。” 刚开始他们决定创业的时候,因为冯子博女朋友极力反对,所以,为了安抚他女朋友,公司就暂时没开,但是研发的项目他们还是在进行,每周都会碰一次面,各自手里也会接一些私单赚外快,直到后来项目成形,他们手里的钱东拼西凑还可以,才租地成立公司。 这样一来,他女朋友就算是反对,也都来不及。 原本就快看到希望了,迎接他们的竟是这样的沉重打击,希望一下子变得遥遥无期,换任何一个女生都会闹分手,毕竟说好的要买房,毕竟她们要的很简单。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陆瑾站了起来:“你去看看他那边什么情况,公司有我。” “成,你去办公室休息会,都好几天没睡觉了。” 陆瑾嗯了一声,人却是往实验室走。 见过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冯子博,见过什么都自己扛一声不吭的冯子博,总之什么样的冯子博宋越差不多都见过,但,他没见过给人下跪的冯子博。 站在巷子口,他没有走近,而是看着冯子博跪求女朋友不要离开。 只是,这样的他,还是没能挽留住女朋友,不怪他女朋友现实物质,毕竟他们已经走过了五年,一个女生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五年,那都是奔着结婚过日子去的。 熬不住了,看不到希望了,就只能分手呗。 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没过一会,下了一场大雨,算是替冯子博哭泣吧。 突然间,宋越觉得,这条路真他妈的好长。 一开始信心有多满,这一刻就有多不足,就有多害怕,害怕失败,也经不起失败。 他可以,大不了回家继续做宋家混吃等死的太子爷,可是另外两个兄弟呢。 所以,他打算放下一身的傲娇,哪怕是喝死吐死,也要想方设法弄到钱。 自那天之后,冯子博比陆瑾还要疯狂,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上。 而陆瑾,因为扑的太猛,胃出血住了院。 嗜酒成性的他,慢慢地变成嗜烟成性,继续熬夜通宵送命。 睡不着就发呆,发完呆就干活,本就不爱说话,后来更是惜字如金。 公司就仨人,两个不说话,死气沉沉的氛围,全靠他一人带动,天知道有多累。 那段时间,好像所有的霉运都聚集到了他们仨身上,要多衰就有多衰。 衰到极致,不能再衰之后,就是时来运转,他们拉到了资金,项目进展的速度加快了。 当然,期间唯一一件喜事,就是冯子博又恋爱了,是在跟初恋分手的一年后。 女方人很好,也很支持他,隔三差五就买吃的喝的往公司送,怕他们吃泡面身体垮了,周末呢会给他们做午饭和晚饭往公司送,消瘦的冯子博体重日渐增长。 然后,就是项目投入市场,源源不断的资金进账。 再然后,就是参加国际性质的比赛,给公司镀金,给他们仨镀金。 除去在校一年不算,他们花了整整将近四年的时光,才爬上山顶看到最美的日出。 第二百零八章 番外之试过的忘不了 “喏,人家顾程程给你的爱心便当,差点就报销了。” 宋越趴在沙发靠上,将爱心便当放在陆瑾身上,手撑着下巴,不免有些心疼小姑娘,“人家小姑娘为了给你送便当,腿都给摩托车刮伤了,这会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生怕我打电话给你占用你的时间,招了一辆出租车就走,可真是爱惨了你呀。” 当然,这些年爱惨他的姑娘不在少数,不过他基本没走过心。 躺沙发上闭眼休息的陆瑾睁开眼,眼底满是疲惫,红血丝满布,拿过身上的便当盒往茶几上一扔,坐了起来,朝宋越伸手:“车钥匙给我。” 宋越有点舍不得,不过还是掏出兜里的车钥匙,给他前,事先言明:“悠着点开,磕着碰着,从你工资里扣!” 陆瑾直接扯过钥匙,扒拉了两下头发,拿过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双手插兜里站起来。 “陆哥,那可是新车,我们仨的脸,您老悠着点开。” 不放心,宋越手捂着嘴巴做喇叭状,朝门口大喊。 为了出去有面子,他可是下了狠心卖了一屋子的珍藏手办,才换了辆好车。 到了医院,陆瑾没进去,而是将车停在门口的路边,靠在车头抽烟等顾程程出来。 心情不算美丽的顾程程,手里拎着药,垂头丧气的出医院大厅的门,抬头朝大门口看去,一想到还有点路要走,心情更不美丽的。 不过,三秒之后,她眼里重染光亮,一扫垂头丧气,像是瞬间打了鸡血般,蹦跶着受伤的腿朝门口走,跟刚在诊室嗷嗷叫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陆瑾,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言语里无不带着高兴和期待。 抽完最后一口烟,陆瑾碾灭地上的烟头,双手插在兜里,抬头看顾程程。 说真的,为了忘记纪安澜,他有想过跟她试试,所以一直放任她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很可惜,他并未成功,不是顾程程不够好,而是他太过恋旧。 “以后,别再给我送便当了。” 顾程程唇角的笑微僵,怎么也没想到,等到的会是这样一句话,却还是笑着道:“你不喜欢吃我送的饭,那我下次给你送水果或者奶茶。” “顾程程,我想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陆瑾目光淡淡,对上她的视线。 顾程程眸子微红,“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明他说过:女孩子矜持点,才会有人珍惜。 这句话就是他对她态度的松动,是接受她的开始。 雨突然而至,落在两人的身上。 “那我再说具体点好……” 陆瑾话还没说完,顾程程便朝他扑来,差一点就吻上了他的唇,不过还是被他用手给挡住她的唇,突如其来的动作,叫他眸子微冷微沉,一把推开她人。 “陆瑾,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顾程程因为他的动作,眼里满是受伤难过,努力了这么久,真的好喜欢他,不想放弃。 “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救你的那天晚上我就说过,你只不过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顾程程的眼泪随着雨水滑落,看着他,“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对吗?” 陆瑾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陆瑾轻笑一声,微垂着眸,“和你一样,我喜欢她。” 试过的,忘不了。 “所以,顾程程,别喜欢我,我只给过她一个人机会,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早点说清楚,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