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德妃记》 第一章 穿越见到古人 深沉的天空嵌着一轮皎洁的月,微风徐徐,风中夹杂着的青青幼草清新的气味沁人心脾。 悠悠传来温婉谦和的声音:“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屋子里,烛火通明,烛光照在许眉儿的白皙的脸上,她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看见窗前站着一个人,好像在读书。 她坐起身来看,只见那个身影渐渐清晰,她仔细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高修长的男子背影,许眉儿不禁自言自语:“竟然是古代人!” 许眉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竟还是那样,她觉得一定是做梦。 许眉儿躺下,不敢动弹,心想:是不是因为我每次都考倒数第一,所以梦见老祖宗读书教育我了…… 她以为这是个梦境,于是便准备再睡一觉,想着醒来就好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 许眉儿醒来了,打了个哈欠,她坐起来,伸了伸懒腰。回过神来,又环看一下四周。 “什么鬼?”她从床上下来,心里忐忑不已,惊骇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古色古香的床帘,墙上挂着山水画,檀香木的桌子,圆面的小凳子,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本书,许眉儿朝桌子走去。 突然,门开了,进来两个侍女,一个端着水盆,一个拿了些梳妆用具。 “姑娘你醒了。”一个侍女说着把梳妆用具放在镜子前。 “姑娘快来洗脸吧。” 许眉儿一脸惊讶,“你们是谁啊,这是哪啊?” “姑娘,这是张府,姑娘昨日昏迷,是我们大人把姑娘救回来的。” “你们大人?”许眉儿坐在凳子上,眉头紧锁,又问:“你们大人是谁啊?” “姑娘,我们主子是张廷玉大人,是大清朝御前的人,而且我们少爷还是个大善人,听府上的人说姑娘就是被我们大人救回来的。” “大清朝?”许眉儿一脸茫然,作为一个资深的学渣而言,真是一点历史都不懂,但是她看着屋子里的陈设,以及侍女的穿着打扮,难不成是穿越了? “姑娘,奴婢伺候你赶紧洗一洗吧。”一个侍女说。 “不要。你……你们先出去,我想静静。”许眉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叫人这样伺候过,而且看见他们两个古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感觉浑身不舒服。 两个侍女什么也没说,便知趣的出去了,许眉儿见她们出去了,赶紧过去关上了门。 “我的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第一次感觉这么绝望。 许眉儿欲哭无泪,虽然她不了解历史,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空调和手机的时代,这下惨了。她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真希望这是一个梦。 侍女云儿出来屋子后就开始打扫庭院。府里的林管家看见云儿在这,边走到云儿面前。 云儿看见林管家向自己过来,停住了自己手里的活,便问:“林管家有什么事吗?” 林管家道:“大人回来了,让我嘱咐你,若是姑娘醒来了,便去书房通报一声。” 云儿回答:“是。” 林管家说完就走开了,云儿把手里的扫帚放回去,便去了张廷玉的书房。 张廷玉在书房里正坐着看书,听见有人敲门,便道:“进来吧。” 云儿推门进来,站在他面前,对张廷玉说:“大人,姑娘醒了。” “帮她梳洗打扮一下,一会儿用膳。” “是。”云儿于是就去了。 张廷玉合上书,不禁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那天中午,他去乡间体察民情,在查访一家当铺之时,看见她躺在当铺门口,一动不动,当铺的老板想要驱赶她,于是他便过去一看,姑娘已经昏迷了…… 张廷玉起身,走出门去,看见张英站在庭院的树下,不知在想什么,张廷玉便走了过去。 此刻,许眉儿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终于逃脱了,非给我化妆,还不知道给我化成什么样子呢。这些个古人,还真是古里古怪,怪不得叫古人……” 她一边自己低估,一边走着,定睛一看,便看见张廷玉和张英在院子里说话。好奇心驱使她走进了些,她想听听说什么,就藏在了门前的柱子后面。 只见张英对张廷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收回笑容:“衡臣啊,虽然此次平三藩你立了大功,但凡事也要低调,官宦之路,也是实属不易啊。” “阿玛说的对,您放心好了,我定会时刻记着的。” 张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回房了。 张廷玉站在原地,许眉儿看张英走开了,就向张廷玉走过去。他见许眉儿走过来,身上散发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感觉。 她想起刚刚张英叫他的名字,不禁叫他道:“衡臣。” “姑娘怎会知道这个名字?”张廷玉的小字除非父母,无人会叫。 “听刚刚那个伯伯说的呀。”许眉儿无聊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 张廷玉看着这位眉清目秀的姑娘,便不再纠结名字的事情,于是告诉她之前的事情,他说:“姑娘之前在街上晕厥,我便把姑娘带到这府上诊治。” “那谢谢你了。” 许眉儿不再踢小石头玩,抬头看着他,视线到达他的眼眸,便再也挪不走了。她的心里不禁惊叹:我天,怎么这么帅,和我喜欢的欧巴不相伯仲啊,要是我能一直看着这么养眼的人…… “姑娘家在何处,姑娘若是身体好了,需不需要我派人送姑娘回家?”张廷玉很是关心。 许眉儿犯花痴的心思被他生生地打断,她立刻回绝:“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家的。” “不回家,家人会着急寻你的。” “我……其实我并没有家,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许眉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那姑娘怎么会在街上就晕倒了,是不是碰到了坏人。”张廷玉最恨欺负弱小的不义之举。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无奈地看着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女子,倒让他暗动恻隐之心。他想了想,说:“既然姑娘无处可去,不妨暂且先住在寒舍,等姑娘找到了可去之处,再走也不迟。” “好啊好啊。”许眉儿满脸的欢喜,“还有,你也不要姑娘长姑娘短的了,你叫我眉儿就好。” “眉儿?”张廷玉不知哪个i字。 许眉儿踮起脚尖,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他浓密乌黑的剑眉,许眉儿更加仔细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低垂,他们靠得这样近,张廷玉不敢直视她的脸,被她这一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许眉儿偷笑了一声,没想到他这样含蓄,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眉儿。”张廷玉微笑着,掩饰着内心的尴尬,“过会儿,你便和我们一起用膳吧。” “嗯……”许眉儿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眉儿可是哪里不便?” “不是。是我……我现在就就饿了,现在就想吃东西。” 张廷玉从未见过这样直爽的女子,觉得特别,便道:“眉儿且稍等一会,我这就吩咐下去。” 第二章 发现私情 许眉儿回到客房,等着饭菜的到来。她在这里初来乍到,亦是没有相识之人,且与这些古人说不上话,就去把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是姚氏带着几个侍女进来了。姚氏是一个长相娇艳的女人,雪白的脸如玉一般,走起路来也非常温婉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姑娘,这是廷玉吩咐给你准备的饭菜,姑娘快吃吧。” 姚氏示意地摆了摆手,随即身后的侍女就把饭菜一一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就整齐的站在一侧。 许眉儿奇怪,吃个饭也这样拘束,动辄好几人,不禁自言自语道:“古人还真是古怪。” “姑娘说什么?”姚氏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我……”许眉儿脑筋飞转道:“哦,我是想问,您是谁啊?” 姚氏温婉一笑,回答:“我是姚氏,是张廷玉大人的嫡妻。” 什么?许眉儿有些惊讶,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从没想过,原来张廷玉是有妻子的,而且这样貌美,刚刚她还…… 姚氏温婉地说:“姑娘慢用,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说罢,姚氏便转身离开了,几个侍女跟着姚氏身后,有两个没有跟着出去,留在屋子里侍奉。 许眉儿看了看她们,便悄悄地问:“她真的是张廷玉大人的妻子吗?” 许眉儿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竟然已经有妻子了,明明刚才还对她照顾有加。 “回禀姑娘,正是如此。” 侍女的回答让她有些小小的失望。许眉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禁在心里自嘲:人家还给你送饭吃,你居然还对着人家的老公犯花痴,算了,还是安安心心的吃饭吧。 许眉儿拿起筷子,刚要夹东西吃,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侍女,浑身不舒坦。 许眉儿对她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吃就好了。” “是。”于是两个侍女一前一后出去了。 吃完饭,许眉儿开始翻找自己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想看看自己穿越来的时候,有没有随身带的东西。结果左找右找都没找到。 张廷玉此刻正在书房里看一些来报。 片刻,林管家进来了对张廷玉说:“主子,纳兰明珠大人到了。” 张廷玉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说:“先让他在堂房里稍等片刻,我即可就来。” “是。”管林管家出去通报。 张廷玉走到书架前,蹲下掏出钥匙打开最后一层的抽屉,拿出来几张名单。 张廷玉来到堂房,纳兰明珠已经坐着等了些时间了。 张廷玉:“明珠大人久等了。” 纳兰明珠见他来了,就站起身来:“无妨,廷玉近来身体可好?”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说着张廷玉伸出手示意,“大人请坐。” 纳兰明珠坐下,张廷玉也随着坐下,张廷玉小心的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放在桌子上。 张廷玉:“三藩虽已平,但仍有余孽,这是在下在近来收集的名单,大人请看。” 纳兰明珠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放在桌上:“你我联名上书,定要朝廷清理门户。” …… 商议完后,张廷玉就又回到了书房里。纳兰明珠在院子里正要离开,侍女兰儿就拦住了他。 “明珠大人,我家夫人说有一事不解,有请大人帮忙解惑。” 纳兰明珠看着兰儿熟悉的面孔,便已经明白了,他点点头同意了。 兰儿见他同意了,便说:“大人请随奴婢到偏房来。” 走进偏房,纳兰明珠就看见姚氏背对着他。侍女见纳兰明珠进来了,于是就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夫人。”纳兰明珠看着她的背,依然瘦削。 姚氏缓缓的转过身来:“你为何不来看我?难道就一眼都不愿意看我吗?” “我这不是来了吗。” “明珠,我若不派人去拦你。想必你现在早就离开张府了。” 纳兰明珠低头勉强一笑,抬头看着她:“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见与不见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 “你心里的苦,我都明白,但是你可知,我是被迫嫁给张廷玉的,他与我,也是没有半分情分的。” 此时,许眉儿待着屋子里感觉闷得慌,就走到门外,看见那棵大树,想必大树底下空气应该不错,她便走到大树底下,站在那里片刻,感觉好无聊,又没有手机可以玩,她便开始斗起了小蚂蚁。 神游间,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纳兰明珠从房里走了出来,然后姚氏跟着出来了。 姚氏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纳兰明珠拉着她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在许眉儿这个年代的人眼里,纳兰明珠都可以做姚氏的父亲了,竟是老少恋。 许眉儿站在那里看着,一脸惊讶,心里不禁说三道四:这不是给衡臣戴绿帽子嘛,我的天啊,戴绿帽子还找了一个年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真是…… 纳兰明珠转身要走,许眉儿见他转身,怕被发现灭了口就坏了,她看了看周围没有藏身之处,就吓得跑进了旁边的柴房里。 许眉儿躲在门口,探探脑袋偷偷看,纳兰明珠走了出去,姚氏便回到了屋子里。见到此情此景,许眉儿才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柴房。 “天呐,原来从古代就流行戴绿帽子了,这个张廷玉大人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会这么倒霉……” 许眉儿无奈的自言自语,伸了伸懒腰。一抬头,就看见张廷玉从书房走了出来,她站在院子里,不论近看远看,都是这么吸引人。 “衡臣!”许眉儿朝他喊着。 张廷玉听见她的声音,便走向了她,许眉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他,无奈的绷住了自己的嘴,刚刚发现了他老婆和别的男的那样,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眉儿可是有什么事吗?”张廷玉站在她面前。 许眉儿抬头看看她,心里不禁犯花痴:我天,怎么个子都这么完美,这皮肤也太好了吧,就是可惜了,老婆还免费给他戴了个帽子…… “我那个……我想问问,”许眉儿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张廷玉他老婆的事情了,毕竟男人都死要面子,说出来也不好看。 “什么?”张廷玉有些不明白她说的话。 “哦,我是想问”许眉儿脑子一转,“那个夫人的衣服是在哪里买的,我看着可漂亮了。” “都是在自家铺里定做的,你若是喜欢,改天也让他们给你做几身。” “那就谢谢你了,只不过,我也不能天天在你府里白吃白喝,有什么活就叫我干就好了。” “府上并不缺佣人,也不介意你在这里,不必放在心上。” 第三章 神似德嫔 “衡臣,你还记得你遇到我那天我身上穿的衣服去哪里了吗?” 张廷玉一笑,“眉儿的衣服,我让侍女们拿去洗了,你若需要,等干了,再拿给你便是。” “那就谢谢了,那件衣服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有一事想问眉儿,为何你穿的衣服与我们满人衣服不同,难道眉儿不是大清之人?” “我……其实,”许眉儿不敢乱说话,要是被当成偷渡的就完蛋了,便扯了个谎:“那是我自己裁制的衣服,我很喜欢这样的衣服。” 张廷玉点点头,许眉儿接着说:“大人,要是没事,我就先回房休息了,我有点困。” “去吧。” 许眉儿回房休息了,侍女灵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闪着光的溜溜球,递给张廷玉。 灵儿说:“大人,是清洗眉儿姑娘的衣服时,从她衣服里发现的。” 张廷玉手里拿着溜溜球左看右看,实在看不懂是什么,便问灵儿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奴婢也不知是什么。” 张廷玉看着这个小球忽闪忽闪的发着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实在迷惑。 他连说个话都这样的柔顺谦和,让人沉醉其中。许眉儿走回房间里,张廷玉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开的背影,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天,天气晴朗,棉花似的云朵仿佛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着,微风习习,让人浑身舒畅。 紫禁城里。 偌大的地方一座座宫宇,原处几只鸟儿自由的啼叫着。在这里,即使抬头望天,也只能看见四方的天,以及四方的景色。 此刻,康熙皇帝坐在乾清宫里仔细地一遍又一遍看着奏章,眉头紧锁,专心致志。 御前大太监张鸿绪走进乾清宫向康熙禀报:“皇上,德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宣。”康熙放下手里的奏折。 张鸿绪走出去传旨。随即,德妃就走了进来。德嫔身穿一身浅绿色袍子,身材干瘦,走起路来端庄大方。 走到康熙面前,德妃行礼,说:“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德嫔轻声细语,毫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不必多礼。”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德嫔起身:“谢皇上。皇上,臣妾现在来向皇上辞行,正午便出宫。” 玄烨点点头,道:“德嫔孝心阖宫尽知,你多次请求朕出宫见娘家人,朕许你特例出宫省亲,切记好好照顾自己,代朕给二老问安。” “臣妾遵旨。” 张鸿绪从乾清宫外走进来:“皇上,张廷玉大人在殿外求见。” 德嫔见有大臣求见,就知道玄烨政务要议,便知趣的行跪安礼,道:“臣妾告退。” 康熙点点头,德嫔便出去了。跨过那道门槛时,张廷玉正好走进来,礼节性的冲德嫔点了点头,德嫔对着她温婉一笑,张廷玉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却惊住了。 德嫔除了衣着,其他长得与府中的眉儿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就连举止间的神韵都这样相似。张廷玉有些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边想着,张廷玉便来到皇上面前叩首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玄烨放下手里的奏本,道:“起身吧。” 张廷玉站起来,康熙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爱卿可有什么事?” “皇上,刚才那位是?”张廷玉颇为好奇。 玄烨道:“她是后宫德嫔,怎么了?” “回禀皇上,没什么,只是微臣刚刚看德嫔娘娘脸色泛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玄烨未曾察觉什么,便说:“德嫔入宫时间不短,但是身体一直不好,体弱多病,你不认识她,实属正常。罢了,说下正事吧。” 张廷玉奏明:“皇上,微臣暗地里查访京城内外,时隔这么久,依然存有鳌拜及叛臣党羽,以及平三藩时出卖皇室之人,并列出了名单,臣已联名明珠大人和索额图大人,只等皇上下命令。” 玄烨想了想,便吩咐到:“你等且先按兵不动,恐打草惊蛇,待朕指令即可。你在上次平三藩立了大功,朕赏你一座京城府邸。” 张廷玉行礼谢恩道:“臣谢皇上隆恩。” “你且尽快搬来京城,也方便为朝廷效力。” “微臣遵旨。” 过了几天,张廷玉就回到了张府。吃完饭后,许眉儿走在院子里溜达,看见每个人都忙里忙外的,连林管家都闲不下来,林总管从她面前走过,她一把拉住林管家的胳膊。 许眉儿好奇地问:“你们都在忙些什么?” “眉儿姑娘,皇上在京城里赐了大人一座府邸,现下马上便要去京城住了。” 许眉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问:“京城?京城很好吗?” “当然了,京城是天子脚下的地方,那是无比的繁荣,要什么有什么。” “这样啊。”许眉儿想,看来这老大住的地方,还真是不一般,我也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林管家,我可以一起去吗?”许眉儿满怀期待地看着林管家。 “这个嘛,这件事啊,大人做主,需要问一下大人。” “那我去问问衡臣啦。” 许眉儿刚要去问,就被林管家拉住了:“你叫大人什么?” “衡臣啊。我一直这么叫他的。”许眉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林管家想,这个府里,除了老夫人和老爷子,她是第一个这样叫他的人,就连夫人都没有这样叫过,大人允许她这样叫自己,说明在大人心里她的分量不一般。 林管家无奈的说:“算了,不去用问大人,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京城就是了。” 第四章 初进京城 一个侍女看见许眉儿在这里,于是走过来对她说:“眉儿姑娘,大人让你去一趟书房。”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她便喜上眉梢地朝书房方向去了。 林管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走去,眉头紧锁,似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模样,许久,悠悠地自言自语道:“嗯,有戏。” 林管家一脸坏笑,幼稚地摇了摇头,于是继续忙去了。 走进书房,便看见了一个书架,眉儿有些看花了眼,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书,摆放俨然,整个屋子沉浸在一股书香之中。 张廷玉见她看得出神,不禁温柔一笑,他站起身来,走到许眉儿面前。 许眉儿回过神来,看见张廷玉正站在自己面前,她抬头看着张廷玉深沉的双眼,细细看来,他是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翩翩周生。如此样貌,令许眉儿如痴如醉。 许眉儿的凝视,让他略感尴尬,眼神不知该看向何处,四处躲闪着。 他想起还有事给她说,于是从袖口里拿出来那个溜溜球,不过已经不再闪光了。 张廷玉把溜溜球拿给她:“这是侍女清洗你衣服的时候从衣服里发现的,现在给你。” 她接过张廷玉手里的溜溜球看了看,只身来到这里,居然只剩下了这个,她说:“这个东西居然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有一件事要告诉眉儿,侍女刚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这个东西还是亮着的,现在不亮了,是不是我保存不当所致,还请眉儿见谅。” 许眉儿无奈:这不就是没电了吗,还能怎样保存不当,古人还真是会大惊小怪,不过这也证实,他是个好人。 许眉儿偷笑着,回过神来,看着张廷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个东西叫溜溜球,他本来就这样,只有遇到有缘人才会亮的。” “有缘人……”张廷玉若有所思,一看就是相信了她的话。 “是啊,这个溜溜球可有灵性了,遇到了有缘人它就会亮的。”许眉儿装着一脸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心里想着,反正你也不懂,看着张廷玉被骗的样子,她竟感觉好玩。其实,那只是买给弟弟的玩具,弟弟才五岁,喜欢闪亮闪亮的小玩具,所以就去商场里买的,谁知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这里了,那一刻的事情竟然也忘记的干干净净…… 张廷玉看着她出神的样子,猛然间想起了在宫里见的德妃,他仔细看着许眉儿的脸,竟然长得毫无差别,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片刻,张廷玉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他问:“眉儿可愿意随我一同去京城里住?” “当然愿意了。”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听说京城里可好玩了,我又想去见识见识。” 张廷玉笑着,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放松和开心了…… 次日到了傍晚,就已经到了京城府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着去京城住,只随了几个侍女,林管家还有大人和夫人,当然还有许眉儿。 站在新院子里,看着新院子,确实比之前的那个更大更气派,但更吸引她的是,京城里的繁荣。许眉儿看所有人都忙活着收拾,肯定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于是就偷偷摸摸的遛出了府。 许眉儿一路偷偷摸摸的走着,于是就来到街市上。 “卖糖人喽!” “卖大包子,刚出笼的大包子咯!” 卖东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许眉儿看着这么热闹的街市,别提多高兴了。 “我今天一定要尝尝古人的街边摊。”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找身上有没有带的银两,还好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些银两。 “我真聪明。”她沉浸在自己的智商里。 走到卖包子的前面,高兴的说道:“老板,我要两个大包子。” “好嘞。” 商贩把两个包子包在一张大纸里面,许眉儿不禁感叹:没有塑料袋还真是不方便。 许眉儿给了他钱,商贩就把包子递给了她,许眉儿感觉敞开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至今日,德嫔已经到一等公威武府上住了几天时间了。 这天,德嫔用完午膳,便一直坐在屋子里绣东西,侍女静儿站在一旁。 绣了一会子,德嫔累的手酸了,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对侍女说:“静儿,我累了,想放松一下,陪我去街上走走吧。” “是。”静儿想了想,“娘娘还是带些家丁护卫吧。” “不必,我们穿着便装,出去随便逛逛就好,不必兴师动众。”德妃起身出去,静儿跟着她就出去了。 星点点,月团团。星月皎洁,流星透疏木。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安详之夜,却映衬着人心的不安。 德嫔出府到现在,都未曾回来,老爷坐在房里等着,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她回来。 “来人。”老爷不在等了,面露焦虑。 “老爷,有什么吩咐吗?”府上的管家说。 “德嫔娘娘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老爷满脸歇着担心。 “回禀老爷,奴才也不知道,德嫔娘娘只带了静儿一个人出去的。” “也不知道早些回来。”老爷又担心有气氛,“你带上几个人,出去找找德嫔娘娘。” “是。”管家说完就出去找人了。 老爷对着屋子里的侍女说:“这件事你们先不要给夫人说,不要打扰了夫人。夫人若是要找德嫔,就说德嫔娘娘歇着了,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侍女们齐声应答。 夫人一直身体不好,所以德嫔才会出宫探望,若是让她知道了,万一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第五章 德嫔失踪 老爷在屋子里坐不住,虽是天子脚下,却也有许多小混混,大晚上不回来,不免叫人担心。他越想越担心,如坐针毡,便围着屋子来回走。 过一个多时辰,管家回来了,赶紧到屋子里去通报。 “老爷。”管家累的气喘吁吁的。 “找到了吗?” “回禀老爷,德嫔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娘娘身边的静儿,只不过静儿姑娘好像受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怕是遇到了恶人。奴才留在外面许多护卫继续在找德嫔娘娘。” “什么?”这件事如同霹雳般直击他的心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把静儿弄醒,一定要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差点晕了过去,胸膛起起伏伏。 片刻,管家带着静儿进来了,静儿跪在地上,老爷站在她面前,盯着她,静儿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头也不敢抬。 “德嫔娘娘到底在哪?”老爷急得厉害,吓得静儿浑身发抖。 静儿慢慢抬起头来:“老爷,德嫔娘娘她被一群男子劫走了。他们打晕了奴婢,等奴婢醒来,德嫔娘娘就不见了。” “什么样的人带走了德嫔?你看清楚了吗?” “回禀老爷,天黑奴婢没看清楚,但他们说的话极为放荡,想必是江湖中的浪荡子……” “砰!”老爷气的拍桌子,“完了,这下完了。” 老爷眉头直冒虚汗,黝黑的脸,眉间紧锁,整张脸犹如爬满蛆虫的黝黑鸡蛋壳,眼睛睁得老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爷您没事吧!”管家跑过去扶着他,怕他接受不了会晕倒。 管家扶着老爷坐下,问:“老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若是宫里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爷无奈闭上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力不从心。 突然,他睁开眼睛:“从现在开始封锁消息,力寻找德嫔娘娘,知道真相的部处死。” 静儿吓得瑟瑟发抖,老爷看了她一眼,吃力的抬起手臂指着她,对管家,说:“除了她,除了你我,部灭口。” “是。” 老爷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满门的荣辱,绝对不能就这样断送了!” 管家转身离开,看见静儿还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便把她拉起来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外,管家转身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静儿,还吓得魂不守舍。 管家对她说:“今天的事,绝对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可是,要是让皇家出面,德嫔娘娘或许可以更快的找到。”静儿不明白,为什么德嫔失踪了,他们心里居然最在意的是乌雅氏的荣耀,而不是德嫔的性命。 “我知道你从小就就服侍德嫔娘娘,你们之间,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但是现在德嫔娘娘被混混劫走,此事一旦传到宫里,就会说成嫔妃失贞,下落不明。有辱皇室的罪名,足够让乌雅氏一族永无翻身之日,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啊。” “可是就算这样,纸也是包不住火的。”静儿真的很担心德嫔的安危。 “尽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老爷一定会尽力找到德嫔娘娘的,这段日子,你就在府里,哪也不要去。” “我知道了。”静儿还是止不住的哭。 …… 张府里。 姚氏把许眉儿叫到了自己房间里。 “你快坐下吧。”姚氏无论何时都这么温婉谦和。 许眉儿听见她的话,就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姚氏,许眉儿就想到那日她与纳兰明珠深情的场面。 夫人看她有些出神,便叫她:“眉儿。” “哦。”许眉儿回过神来,问:“夫人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哦,你等一下。” 姚氏去卧房里端出来一叠衣服放在许眉儿面前:“这是前几日大人吩咐给你做的衣服,都是大人找人专门给你做的。” 许眉儿摸了摸衣服,摸起来很舒服,看来衣料不错,而且颜色也很和心意。 “谢谢你们。”许眉儿很是喜欢。 姚氏微微一笑,说:“大人对你很是用心呢。” 听到这话,许眉儿有些尴尬,虽然知道姚氏红杏出墙,但人家毕竟是张廷玉的正室夫人。 “我们只是……”许眉儿挠了挠头,关键时候连个谎话都想不出来,真是叫她无语。 “不必对我有所隐瞒。”姚氏说话还是这样轻声细语:“大人对你的态度,府里都心照不宣,我身为他的夫人,他喜欢的人,我也有责任帮他一把。” “你真的误会了,衡臣他应该只是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毕竟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许眉儿虽然来到这个时代有点不适应,但是不用写作业,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回去。 “你看,衡臣是他小字,除了阿玛额娘,从没有人敢这样叫过他,他也不允许别人这样叫的。” “我……” 许眉儿心想:叫姚氏说的,我都要相信了,但是我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同学在这个年纪都结婚了,但自己还是感觉太早了一些。 “不行。”一想到自己还是个孩子,她一脸的抗拒。 “怎么了?看看廷玉,你说要衣服,大人不顾公务繁忙,亲自给你挑的样式和布料,大人一番心意,何况大人又对你有恩。” “你让我想想好吗?” 许眉儿听姚氏的话有些动摇了,毕竟她对张廷玉这样的美色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好吧,你好好想想,大人是个君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哦,那我先回去了。” 姚氏微笑着点点头,许眉儿抱着衣服就走出去了,边走边想:为什么大人这么好你还给他戴帽子。 门外的张廷玉看见许眉儿回到自己屋里了,就走进了姚氏的房里。 第六章 小娘子 姚氏坐在屋子里,看见张廷玉进来了,就站了起来。 “大人,您怎么来了?” 张廷玉还是一张严肃脸,但毫不失柔和:“你为什么给她说这些?” “大人都知道了,妾身就不隐瞒了。”姚氏的温柔,让张廷玉很无奈。 张廷玉:“家奴说,你亲自把衣服交给了她,还把她叫到房间里来,我便知道你会告诉她。” “大人还真是了解妾身,妾身只希望能为大人做些事情。”姚氏一脸的真切。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大人问问自己的内心,难道不想和眉儿姑娘在一起吗。” 张廷玉不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姚氏确实说中了他的心事。 姚氏继续说:“当初大人为了救家父,委曲求娶我为妻,大人的恩,妾身一家永不会忘记,所以妾身希望,大人能开心。” 第二天,张廷玉处理完事情之后,便陪许眉儿到街道上逛。 “你怎么有空陪我出来啊?我看你平时很忙的,忙的连家都回不了。”许眉儿看着他,拽了拽张廷玉的衣角。 他看着许眉儿:“朝中没有什么事情,我便回来了。” 许眉儿抬头看看他,从这样的视角看,还真是叫人挪不开眼睛,他的脸棱角分明,睫毛垂下,竟比女子的还要长些,她对着他傻笑。平日里,他总是在忙,一个公子爷居然会陪她出来逛街,越想越开心。 张廷玉见她傻笑的样子,被逗的笑了。 “笑起来真好看。”许眉儿沉浸在他的美色里,不能自拔。 渐渐的,张廷玉停住了脚步,许眉儿停下来,问:“怎么不走了呀?” “眉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说:“其实,昨天姚笙对你说的那些话,也是我想说的。” 听见这话,许眉儿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梨涡浅笑:“真的吗?” 他点点头,许眉儿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小心翼翼的拉住张廷玉的袖口,说:“衡臣,你可真可爱。” 她拉着张廷玉的袖口的一角走在街上,左左右右都是卖东西的,叫卖声一阵一阵的,许眉儿不停的左右看着。原本她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但是一看到他,自己就忍不住心软了。 不经意间,一个小摊位吸引住了许眉儿的眼神。 她指着摊位对张廷玉说:“去看看那个吧!” 小贩见他们走过来,拿起了一支绒花发簪,对许眉儿说:“姑娘,这是我们京城少有的绒花发簪,看着很适合姑娘,姑娘可以戴戴试试啊。” 张廷玉从小贩手里接过绒花簪子,一手按着她的发髻,一手给她戴上簪子。 “好看吗?”许眉儿的眼睛湾成了两个月牙。 “嗯。” 张廷玉点点头,一脸温柔的笑着。然后看向小贩,说:“就买这个吧。” 说罢,张廷玉拿出银两给了小贩。小贩接过钱,说:“姑娘与公子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佳人。” 叫这个商贩一说,许眉儿心里更是欣喜万分,她对小贩说:“你果然是好眼光啊!” 许眉儿满脸写着高兴,她看看张廷玉委婉的笑着,心里不禁嘲笑他:哎哟,还真是个娇羞小娘子呢。 许眉儿一手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向前继续走:“快走吧,小娘子。” 张廷玉被她的一声“小娘子”叫的一脸茫然,她就喜欢看他被戏耍的模样,又可爱又搞笑。 这天中午,姚氏来到许眉儿的房间里,送来了裁制的新娘旗装。 两个人都坐在床边,许眉儿看着那床上放的新衣就开心。 姚氏看她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眉儿,大人为保我娘家,只能给你妾室位分,你可愿意吗?” 姚氏想把事情都告诉她,怕日后万一有什么,也不好说。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许眉儿真挚的看着她,问:“姚姐姐,我只有一问,为什么你与大人没有情分,还要结婚啊?” 姚氏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政治上的婚姻,哪里有真正的情爱可言,与我一族而言,是完完利用了张氏一族,我家,才得以保。” 许眉儿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也大体听出来了,她握住姚氏冰冷的手。她稍微明白了,原来古代有些“出轨”也是值得被同情的。 她低下头默默想,是不是身边没有温暖,所以手才会这样的凉。 …… 一等公威武府上,老爷坐在堂房里,屋子里没有一个侍女,他只想一个人待着,有气无力的看着门口,期待德嫔回来。 天已经渐渐转黑了,管家走进堂房:“老爷,我们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德嫔娘娘。” 老爷叹了一口气,虽然看似已经没希望了,但他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找回德嫔。 老爷:“德嫔娘娘出宫的时候,皇上定下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爷说的是,满门的荣辱,荣也德嫔,败也德嫔。” “什么样别说了。”老爷一脸无奈,“期限一到,若是没有找到德嫔娘娘,就只能和盘托出了。” 老爷实际上比谁都难过,亲身女儿下落不明,乌雅氏好不容易有的今天,也马上就成为泡影了。 管家:“老爷所以有理,若是到时候还未找到娘娘,为了族人,也只能把责任都推到静儿的身上了。” 不是管家无情,跟随老爷多年,他十分了解他,管家也只不过是把老爷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罢了。 “以她一人之身,换整个家族,也不枉我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了。” 管家不言,他知道,一个女子的性命和一族人想比,在老爷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即使他也是于心不忍。 “老爷睿智。”纵有千万语音,最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第七章 醉酒 一天下午,天渐渐沉下来,许眉儿待在屋子里,忽然感觉到有点饿,一天就要过去了,侍女恐怕也累了一天了,就没麻烦侍女们,自己就去了厨房里。 走到厨房门口,她伸头看了看,内心庆幸:里面没有人,还好没有人,不然我大胃王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她走进去,别说还真是有收获,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小菜,内心不禁感叹着:有钱人家就是好,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看的眼花缭乱,最后,目光锁定在一盘烤鸡上。 “就你了。” 于是便开心的端着这盘鸡准备回去吃,还没走到门口,忽然想:要是有点小酒配着一起,应该别有风味吧,而且自从来到这里,还从未喝过古代酒。 许眉儿便把手中的盘子先放在桌子上,四处找着哪里有酒。 “找到了!” 许眉儿看见墙边地上有一排都是坛子,于是就打开闻了闻,感觉不太对劲,虽然没喝过古代的酒,但也不能是这个味道,她用手蘸着放在嘴里尝了尝,瘪了瘪嘴,味道酸酸的,原来是酿的醋。 许眉儿不死心,挨个挨个的打开尝了尝。果真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找到了一坛酒。 终于,她把酒和菜都拿回了自己房间里,还拿了几个小碗,方便喝酒和丢鸡骨头。整个府里,就她自己的房间最舒坦了,因为没有这么多侍女看着。 她坐在桌前,卸了一个鸡腿,大口大口地啃着。啃完一个,她便抱起酒坛子倒了一碗酒,闭上眼睛闻了闻,这酒还真香。 砰砰砰 许眉儿沉浸在酒香里,却被敲门声打搅了,她无奈的放下酒杯对着门外说:“进来吧。” 推开门,许眉儿一看,原来是张廷玉进来了,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而已。 “你来了。”她端起桌上的酒尝了尝,“不错。” “眉儿喜欢饮酒?”他走到桌前坐下。 “我没喝过,所以想尝尝,结果这味道还真是不赖呢。” 张廷玉微微一笑,温润如玉,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子在他面前饮酒。 许眉儿抱起坛子又倒了一碗酒,然后放在他面前,说:“我们一起喝吧,好酒好肉一起吃。” 张廷玉看了看眼前的酒,说:“我平日里从不饮酒,怕误了事,但今天看在眉儿的面子上,我便一起喝了。” “光喝酒没意思,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眉儿请讲。”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之前我是最喜欢这个游戏了,但来到之后从没有人陪我玩过。” “那是什么游戏?”张廷玉一脸困惑。 “算了。”许眉儿突然想起来他是个古人,怎么会玩这样的游戏。 她想了想,真心话很简单,他应该会懂得:“我们两个猜拳,谁赢了就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必须说真心话,而且再罚杯酒。” “就按眉儿说的做。” “来,我们开始。” 两个人同时猜拳,结果张廷玉就输了,他端起碗来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一碗酒。许眉儿看他喝酒的样子,自己还没喝酒,就已经醉在了他的美色里。 许眉儿不好意思的笑着,看着他问:“我问你啊,你是不是超喜欢我啊?” 张廷玉微笑着点点头,很是含蓄。 “你点头干什么呀,我想让你说你超喜欢我的。”许眉儿两只小手托着脸,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张廷玉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笑,郑重其事的说:“我超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许眉儿欣喜万分,咧着嘴傻笑着。 此时,姚氏从屋子里出来,她身后跟着几个侍女,她们手里都端着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要去许眉儿那问问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走到门口,姚氏听见里面有男子的声音,她对后面摆了摆手,侍女们便停住了脚步,她小心翼翼推了推门,从门缝里看了看,原来是张廷玉。 姚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声对侍女们说:“先回去吧,别打扰了眉儿姑娘的雅兴才是。” …… 很快,他们都玩了二十个钟头了,张廷玉脸上泛着微红,一手托着腮,一手还和许眉儿猜拳。 许眉儿双颊也泛着红晕,像微熟了的苹果,“哈哈,你又输了。” 许眉儿一手指着他,嘴里还听不清楚在嘟囔些什么。张廷玉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放在胸口。 他笑着,比起平日来,他现在笑的有些孩子气,他看着许眉儿说:“眉儿,你想知道什么,我把心掏出来都给你看。” 许眉儿醉的晕晕乎乎的,她哪还管问不问问题的事,满脑子都是张廷玉肉麻的情话。这人平日看起来风度翩翩,是君子一个,没想到醉酒后竟然这样让人看着心痒。 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慢慢的凑近他的脸。张廷玉看着她的小脸越来越近,感受着她炙热呼吸拂过他的脸庞。 张廷玉心脏跳得急,也不知何处来的勇气,伸手便一把抱住了她,温柔的吻住她柔软的双唇,两人急促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子里,投射出一道道绚丽的光线。 许眉儿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可能是昨晚喝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还是很困。她伸了伸懒腰,感觉手臂碰到什么,她一看,竟是张廷玉躺在自己旁边。 许眉儿惊讶看着他,她往被窝看了看,竟然一丝不挂。心想: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玩完了。 许眉儿凑着张廷玉还没醒来,就坐起来要穿衣服。张廷玉被她的乱动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许眉儿正在穿衣服,身上只穿了个小肚兜,这对许眉儿这个现代人而言,还可以接受,但是张廷玉惊呆了,他其实没想看,但又无奈看了,她的肌肤白嫩如玉,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乌木般的长发垂落着…… 这可是比“小轩窗,正梳妆”还要美艳的情景。 张廷玉忽然感觉这样看着她有些失礼,他不知所措,眼神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赶紧闭上了眼睛。 许眉儿红红的脸颊,一脸的尴尬:“你……我怎么会……” 他紧闭着眼说:“我并不知道怎么了,我忘记了。” 第八章 互送信物 “我要穿衣服了。”许眉儿咬着下嘴唇偷偷的瞄了他一眼。 他还是闭着眼睛,许眉儿看着他,心想:啥都干了,你再闭眼有什么作用啊。 许眉儿嘟着嘴穿衣服,心里不禁吐槽,这古人的衣服也忒难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废了好大劲,她才穿完了衣服,但总感觉穿上哪里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哪里。 她看了看张廷玉,还在闭着眼睛,便说:“我穿完了,你睁开眼睛吧。”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许眉儿,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 他指了指她衣服扭着的地方,说:“这个地方……” 许眉儿低下头看看,于是用手拽了拽,这样就好了。 许眉儿看着他,说:“你说得对,酒后还真是误事。”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反正早晚都会嫁给他,只不过是生米煮成了熟饭罢了。 张廷玉略带别扭地坐了起来,要穿衣服,许眉儿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内心泛起了花痴:我的天啊,身材太好了吧,八块腹肌,锁骨,我肯定是捡到宝了。 许眉儿看着他窃喜,张廷玉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异样的目光,心里更是尴尬了。 很快,张廷玉穿好衣服和鞋子下了床,许眉儿坐在床上,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张廷玉整理好了衣服,从腰间取下系着的玉佩,这是一块上好的玉佩,四周雕刻着柳叶的花纹,这是张氏祖传的东西,家里一直视若珍宝。 他递到许眉儿的面前:“我将此物赠与你,它便是我们之间的信物。” 许眉儿接过他手里的玉佩,用手摸了摸,上面还刻着一个“张”字,许眉儿满足地笑着。 许眉儿忽然想起了,送东西都讲究礼尚往来的,他既然送了玉佩,那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才是。可是她的一切都是张廷玉给的,哪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他的。 猛然间,许眉儿想起了还有一物,于是把手伸进枕头底下,左右摸了摸,最后把那个溜溜球掏了出来,自己也感觉送这个东西好像不太合适,但她也只有这个东西了。 她想了想,双手把溜溜球捧到张廷玉面前,说:“我只有这个了,你愿意接受吗?” 张廷玉把溜溜球拿过来,看了看,漏出满意的笑容,说:“谢谢眉儿,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许眉儿呼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还是挺容易满足的。 张廷玉想了想,对她说:“姚笙已经为我们定好了大喜之日,你可有什么异议?” “没有。”许眉儿想也没有想,她欢喜还来不及呢。 …… 很快,十几天就过去了,明日就是他们的结婚之人。许眉儿在这里过得也很开心。 正午,许眉儿吃完饭,坐在屋子里,姚氏正在教她学刺绣。 许眉儿一脸蒙圈的看着姚氏做示范,为了让许眉儿看清,姚氏故意绣的慢而且稳。 许眉儿看得眼都酸了:“姚姐姐,这个看起来好难啊。” 姚氏边绣边说:“我现在的针法,是齐针,着起针和落针都要位于纹样边缘部分,针脚必须排列紧密,绣面匀称平整,不重叠,不露地,这样才会绣出好的东西。” 许眉儿听着有点难,尽管姚氏绣的不快,她还是没看懂怎么绣的。 “姚姐姐,我能不能不要学啊?看着好难啊。” 姚氏看她一脸愁容,说:“难,是一开始才会有的想法,刺绣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日久才能见效。” “可是为什么要学啊,我不想学。”许眉儿最讨厌的就是动脑子和学习的事情,想想就觉得会很累。 “明日,你便要和廷玉成亲了,看到你我便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所幸的是,你嫁的,是你喜欢的,你要比我幸福。” “姚姐姐,真正互相喜欢的人,即使不在一起,心也是不会变的,纳兰明珠大人心里一定也装着你。” 姚氏低下头并没说什么,她倒是真心的希望纳兰明珠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许眉儿坐久了,木板凳坐着感觉好硬,难免坐的累了,屋子里待着也实在没意思。 许眉儿便对她说:“姚姐姐,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姚氏叹了一口气,实在拿她没办法,便说:“罢了,成婚之后你也不能随意出门,现在出去放松放松也好。” 听到她同意了,许眉儿很是高兴,起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姚氏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姚氏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女便说:“珍儿、灵儿,你们随眉儿姑娘一起去。” 许眉儿无奈,有人看着根本就玩得不尽兴。 姚氏继续说:“灵儿,你让管家派两个侍卫跟着眉儿姑娘,明日是大婚之日,我不想徒增什么事端。” “是。”灵儿回答。 …… 许眉儿走出门去,身后一直跟着侍女和护卫。 许眉儿心想:好烦哦,出来逛街都要被监视,简直比我妈还夸张,现在竟然会有些想妈妈了。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买东西的街道上,许眉儿低着头,心里盘算着:不行,这样下去会憋死的,我一定要把他们甩开。 许眉儿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眼珠一转,便想出来了一个主意。 她左右看着街上买的稀奇小玩意,回过头看着灵儿和珍儿,指着前边路边卖风筝的,说:“我想要风筝,你帮我去买。” 又指着远处卖花鞋的说:“还有那个,也帮我去买一个。” “是。”灵儿和珍儿齐声回答,于是她们两个就去买东西了。 许眉儿看着她们走开了,看了看身后还有两个护卫,便故作饥饿的样子,捂着肚子,对身后的护卫说:“我现在有点饿了,你们去帮我买点西巷子里卖的梨花糕吃。” 一个护卫说:“姑娘,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他还要留下来保护你。” 许眉儿一脸无奈,又想了想,说:“你们会错意了,我想吃西巷子的梨花糕,还有东巷子的烧饼,你们一个去东面,一个去西边就好了。” “可是姑娘一个人……”两个护卫有些犹豫。 “她们买完就回来,”许眉儿瞅着他们:“要是我饿着了,为你们是问。” “是。”两个护卫于是就一个朝西走,一个朝东走。 第九章 被带走 许眉儿看见他们都走开了,赶紧趁机开溜,跑到了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 “幸好我聪明机智。”许眉儿被自己的智商惊到了。 过了一会儿,她伸头看了看街上没有侍女护卫,就光明正大地走到街上,开始悠闲的逛街。 这时候,街上走出来几个人,是一等公府上的家丁,他们现在再找失踪的德嫔。 猛然间,家丁甲看见了街边看东西的许眉儿,一看那脸,就知道是德嫔。 他惊喜地指着许眉儿,对身边的家丁说:“快看,那个是不是德嫔娘娘啊?” 几个家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异口同声:“没错,就是德嫔娘娘。” 家丁们见找到德嫔,很是高兴。 家丁乙提出意见:“我们现在要不要请德嫔娘娘回去。” 家丁甲并不做声,他看着路边的许眉儿出现在这里,很是不解。静儿被坏人打晕,德嫔怎么会好端端的在这里逛街,并且为什么没有回家。。 家丁甲:“你不觉得德嫔娘娘有些反常吗?” 家丁们看着许眉儿,她走路一蹦一跳的,笑起来露着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要知道,德嫔娘娘乃是四书五经都懂得皇宫妃子,笑不露齿、温文尔雅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一看家丁甲就是个领头人,家丁甲对着另一个家丁说:“你先回去禀报老爷,我等在这里请德嫔娘娘回去。” “是。”于是他就打道回府了。 家丁甲若无其事地朝着许眉儿走去,其他家丁在他后面跟着。 许眉儿买了一个木质的拨浪鼓,看起来比以前见的塑料的要好玩精致多了,看起来,古人的玩意儿还真是物美价廉。她付完钱,开心的要走。 一回头,她就看到家丁甲正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许眉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刚准备要走,家丁甲便拉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许眉儿奇怪的看着他。 家丁甲看她的模样,再怎么看,都是德嫔,他对她说:“娘娘,可找到您了,跟我们回去吧。” 娘娘?许眉儿一头雾水,对他说:“我不是娘娘,你可能认错人了吧。” 后面的家丁听到她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什么情况。家丁甲听她说话的语气和表现出来的动作,确凿不似从前德嫔那般。家丁甲再仔细一看,却许眉儿耳朵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虽然小,但是很显眼,而德嫔并没有痣。 他低头想了想: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德嫔失踪这么久,这个女人不管是不是德嫔娘娘,先带回去再说。 家丁甲微笑着对她说:“姑娘你听错了,我们是想请你去个地方。” 家丁甲说完,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他们便会意了。 许眉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说:“你们请我去哪啊?” 许眉儿以为他们是张廷玉派来的人,窃喜着是不是要给她制造什么惊喜。 “姑娘跟着来便知道了。” “好吧。”许眉儿心里窃喜:要给我惊喜,还安排的这么神秘,那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坏了兴致。 许眉儿跟家丁甲走着,身后紧紧跟着别的家丁。 许眉儿边走着边问:“你们家大人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家丁甲笑笑不语,怕是说多了漏出马脚。 不说算了,许眉儿继续跟着他们走着,便走到了一个小胡同。许眉儿左看右看,也没见到有什么惊喜,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头看看几个家丁,对他们说:“我……那个还有人等着我,我还回去,怕他们担心就不好了。” 说罢,许眉儿正准备撒腿就跑,没想到被家丁甲一把揪住了,后面两个家丁牢牢的抓住她,朝她嘴里塞了块布。 家丁甲对着身后的人挤了个眼,他们点点头,一使劲,然后抬起她来就跑。 他们一边跑,许眉儿一边挣扎,但也是徒劳无益。 …… 张府的护卫买完东西回到原处找许眉儿,却发现人不在了。两个侍女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灵儿着急地说:“我们回来,就找不到眉儿姑娘了,我和珍儿找了好多处地方都没有找到。” 珍儿看着灵儿一脸着急的模样,便说:“先不要着急,或许眉儿姑娘只是一时贪玩才忘了回来给我们说一声。” “对,先不要乱了阵脚。”一个护卫说:“我先回去禀报大人,你们先找着,或许眉儿姑娘自己回去了也未可知。” “好,那我们赶紧去找吧。” 灵儿说完,他们几个人就分三个不同方向找人去了。 …… 很快,他们就抬着许眉儿进了一等公威武府里。 到了堂房,老爷正站在屋里等着德嫔的到来。 “老爷,找到了找到了。”管家着急忙慌的跑进屋子里。 随即,几家丁便小心翼翼的把许眉儿带了进来。家丁站在她身旁,许眉儿的嘴被堵着,手还被绑了起来。现在想跑恐怕是有点困难了。 老爷看见许眉儿被堵住嘴,指着家丁说:“你们放肆,竟敢对德嫔娘娘无礼。” “老爷恕罪。”家丁甲赶紧把塞在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但并没有给她解开绳子。 许眉儿的嘴现在终于获得了自由,对着面前站着的老爷大声喊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让他们把我抓来啊?” 许眉儿气的腮帮子鼓鼓的。老爷看她的样子,很是不解,与平日德嫔的温婉谦和截然相反。 “德嫔娘娘这是怎么了?”老爷问旁边的家丁。 家丁甲回答:“回禀老爷,这不是德嫔娘娘,而是完完的另外一个人。” “什么?”老爷一脸震惊。 听到这话,许眉儿便以为他们抓错了人,理直气壮地冲老爷说:“听到了吗,你们抓错人了。” 老爷不肯相信这是真的,这完完长得就是一模一样的。就连旁边的管家也是震惊不已,一直盯着许眉儿看。 走近了些,站在许眉儿面前仔细的看着她,不管是五管还是脸型,都是如出一辙。 第十章 困在府里 “这简直就是同一个人。”老爷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她不是德嫔。 家丁甲走到许眉儿面前,对老爷说:“老爷,你看看,她耳廓上面有颗痣,而德嫔娘娘肤白胜雪,耳朵上一颗痣都没有。” 老爷有些眼神不太好,他走进些,看了看,还真是这样。 “不光如此,”老爷说:“他还没有耳洞。” 管家也走进看了看,对老爷说:“老爷说的是,满人女子一耳三钳,更何况是住在皇宫里的德嫔娘娘。” 许眉儿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说:“这下你们看清了,我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还不把我放了。” 老爷低头,沉思了片刻,老爷瞅着她。 家丁甲:“老爷,奴才觉得此女或许对我们有用处。” 管家看了看家丁,对老爷说:“若是德嫔娘娘一直找不到……” 老爷叹了口气,管家看着老爷的眼色,对家丁摆了摆手,说:“先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管,别让她跑喽。” “是。” “干什么?”许眉儿有些害怕有很生气。 家丁拉她走,她使劲挣着,就不愿跟他们下去:“你想干什么,快点放了我!” 然而,她的挣扎对于这个壮汉而言根本无济于事。于是便被他们带到客房里关了起来。 许眉儿被关在客房里,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外面还站着两个人看守的人。 砰砰砰 许眉儿不服输,大力地敲门,边敲边喊:“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会她,许眉儿气的踢门。 终于,她没有力气了,便坐在了椅子上,看见桌上还有摆的小甜点。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自言自语。 顺手拿起来就吃,没想到味道还是不错的。 ……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张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许眉儿不见的消息。 张廷玉急得坐立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转。 姚氏站在一旁,说:“大人,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出去的,明日便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我却为了添乱了。” “不用自责,这件事不怪你。”张廷玉安慰着她,但难掩担忧的神色。 姚氏蹙着眉,说:“已经派好几拨人去找了,但还是没有找到。” 张廷玉深呼了一口气,他再也平静不下来,立刻跑出去找许眉儿。 姚氏站在屋子里,看着张廷玉出去的背影,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气的捶自己,深深地自责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一等公府上,老爷若有所思的坐着。他叹了口气,现在的情景,直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站在他面前,看着老爷一脸愁容,忽然生出一计策。 管家:“老爷,奴才有一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老爷很无奈。 “老爷,依奴才之见,这姑娘与德嫔娘娘长得是一模一样,德嫔娘娘在宫里,身体一直抱恙,整日养病,就连亲生儿子四阿哥,小小年纪也只能在阿哥所里养着,说句冒犯的话,德嫔娘娘在宫里也不是很受宠,一年到头也不会侍寝几次。” “没到底想说什么?” “奴才只想说,就连您这个亲生您这个亲生的阿玛都没有认出来,更何况是不常见面的皇上呢?” “你的意思是……” “偷梁换柱。”管家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说着。 老爷一直垂下的眼眸突然抬起来看着管家,停顿了片刻,说:“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老爷,奴才知道这是大罪,但是若不这样做,也是大罪一条,横竖都是死,老爷何不赌上一赌。” 老爷不语,思考着这件事,依现在情况看,德嫔一时半会也找不回来了,皇帝给的回宫期限也要到了,到时候被发现了,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管家说的并不无道理,虽然此事太过冒险,但也只有这一个机会可以挽救乌雅氏。 老爷终于想好了,说:“把她带过来。” “是。” 过了一会儿,许眉儿就被带到屋子里了。 仆人把她带到屋子里后,就出去了,顺带着关上了门,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管家一个仆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们找的人。” 老爷从座椅上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把年纪的他弯下腰对许眉儿行礼,说:“劳烦姑娘救我家人一次。” “啊?” 许眉儿看到他突然这样一脸茫然,她扶起弯着腰的老爷。 许眉儿说:“你先起来,不要这样。” 老爷慢慢地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许眉儿,然后给她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久,老爷才把事情都说清楚。 许眉儿恍然大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虽然她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她不想参与这么多事情,而且牵连这么多事情,她不敢。更何况她还有她的衡臣等着她回去。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许眉儿也很无奈。 老爷见她不答应,便继续说:“姑娘,你若不答应,就会搭上一条人命,最差,就是我们乌雅氏一族的性命,皇帝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许眉儿皱了皱眉,心想:你们这些古人动不动就杀人,我又不是菩萨,你们的事情早已经是历史定居,我可不能参与进去,不然不等我再回去,命就先玩完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答应你们。”许眉儿一副坚定的样子。 “姑娘,你若是答应,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的要求,进到宫里你就是尊贵的人,享受无上的荣耀。” “对啊,”站在一边的管家说:“你若答应,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金银珠宝都会满足你。这可是改变人生的机会,要知道,平常人一辈子或许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回家,你放了我吧。”许眉儿此刻想要的,只有他的衡臣罢了。 老爷见她油盐不进,便说:“那我就把你关起来,看你什么时候同意。” “我就不。”许眉儿气呼呼地看着他。 于是老爷叫人:“来人。” 两个护卫进来了:“老爷有何吩咐?” 老爷指着许眉儿,说:“把她带下去,不许给她吃饭。” “是。”于是许眉儿就被带下去了。 第十一章 被迫答应 管家说:“老爷做得对,人都是贱骨头,不吃点苦,就不肯低头。” 老爷不屑地笑了笑。 …… 张府里,许眉儿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张府的人一直在找她。 晚饭后,天渐渐黑了,姚氏愁眉不展的,她站在院子里,想透透气。 忽然,她看见张廷玉回来了,张廷玉自许眉儿消失了之后,除了进宫任职,就是出去找她。 她说:“廷玉你回来了。我去差人给你准备些饭菜吧。” 张廷玉点点头,就回到了屋子里。 姚氏对灵儿招招手,灵儿便过来了。 姚氏对灵儿说:“你去给大人准备些好的,这两天大人天天不在家,一有空就去找眉儿姑娘,这两天他都瘦了。” 张廷玉坐在屋子里,桌上摆着许多他平日里爱吃的菜和糕点。 他看了看菜,却毫无食欲,手里拿着许眉儿送她的那个小小的溜溜球,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着,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 他把小球握在手心里,自言自语:“我一定要找到你。” …… 第二天,一等公府上,许眉儿还被关在客房里。 老爷吃完饭,坐在堂房里,一个劲的叹气,德嫔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比谁都希望找到她,但是他肩上背负的,不只有个人荣辱。 “都关一天了,我就不信她能撑多久。”老爷自言自语。 许眉儿从昨日起,一口饭都没吃过,连水都没给她喝。老爷这一辈子处置过多少人,没有一个收服不了的,他相信,许眉儿绝对会屈服的。 过了一会儿,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老爷面前,说:“老爷,刚才关着的那位姑娘晕倒了。” “什么?”老爷没想到她会这么娇弱,饿一天就会倒下。 管家问:“要不要请大夫给她看看啊?” “当然要请大夫,她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绝不允许出半点差池。” “是。”管家说完,便出去请大夫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请来了,便直接去了客房。 客房里,大夫为她把着脉。 管家站在一旁,看大夫把完了脉,便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哦,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饿了缘故。” “那就好。”还等着她代替德嫔进宫,绝不能出什么事。 “只不过她现在有孕在身,还得给她开副安胎药。” “有孕?”管家眉头一皱,然后对大夫说:“大夫,我先送你出去吧。” 大夫点点头,管家就和他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到堂房里。 管家:“老爷,大夫说此女已有孕在身。” “什么?”老爷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管家:“老爷这可怎么办?” “她醒来,就带过来。” “是,老爷。” 没过多久,许眉儿就醒了过来,管家带她见过了老爷,然后许眉儿就客房休息了。 刚刚管家在准备一些东西,过会儿就管家匆匆走进堂房。 “老爷,她答应了吗?” 老爷得意一笑:“有孩子做要挟,她怎么会不答应。” “老爷做得对。不过进了宫,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越来越大的肚子万一被皇上发现。”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会让静儿陪着她一同入宫,必要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做掉。” “老爷睿智。” 老爷让静儿去客房照顾她,顺便教她一些事情。 静儿走进去,许眉儿正坐在床上发呆。 “姑娘。”静儿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知道若是没有她,恐怕她自己就是替死鬼了。 许眉儿看见她,便勉强冲她一笑。她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老爷叫我来,教教你一些必须得知道的事情,老爷说,若是你记不住,就不能吃饭。” 许眉儿无奈地瘪瘪嘴,以前上学的时候历史课本连翻都不翻,现在连古人都叫她被历史,真是悲剧。 静儿继续说:“姑娘一定要牢牢记住奴婢教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大人都安排好了。” “可是我和你家德嫔娘娘年纪不一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许眉儿有些担心。 “你放心就好了,你的年纪比德嫔娘娘小好几岁,但是略施粉黛便也看不出什么了,加之你与娘娘长相毫无区别可言,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和她,就这么像吗?”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说完,静儿站起来去抽屉里取出来一本书。然后拿到许眉儿面前去。 “这本书,是老爷专门叫人给你画的人物识别图册,距离进宫时间不是很多了,你可要抓紧都记住才是。” 许眉儿很不情愿,但也无奈,毕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出生,她也只好听他们的话了。 静儿翻开了第一页,是一个小孩子,旁边还标注着文字。许眉儿的眼神被这个孩子吸引住了。 静儿指着图册,说:“这是四皇子,也是德嫔娘娘的亲生儿子,七年十月三十日寅时出生,他叫胤禛,出生在紫禁城永和宫里。不过,自满月起是一直养在佟佳贵妃那里。” 许眉儿很是不解,问:“为什么德嫔的儿子要让佟佳贵妃养着呢?” 静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因为我们德嫔娘娘出身寒微,乌雅氏能有今天,也都是德嫔娘娘一人的功劳,所以老爷格外重视德嫔娘娘。” “出身很重要吗?” 静儿一脸的严肃,她看着许眉儿,说:“出身非常重要,不仅如此,嫡庶尊卑有别,所以,每个人都挤破了脑袋争皇上的宠爱。” 静儿又翻了一页,说:“来,再看这一个,这就是佟佳贵妃。” …… 紫禁城里,玄烨坐在养心殿里批阅奏折。 张鸿绪走到玄烨面前:“皇上,刚刚一等公府上有人来报,说是德嫔娘娘在宫外不小心被马车撞到摔倒了。” “什么?”玄烨放下手里的毛笔,“现在怎么样?” “回禀皇上,来报的人说,德嫔娘娘摔了脑部,醒来意识就不太清晰了,也时不时出现失忆之症。” “赶紧接进宫里好好治疗。” “皇上,来报人说,老爷子希望德嫔能在家里多养些时间,毕竟进宫车马劳顿,对德嫔娘娘恢复不利。” 玄烨想了想,也有道理,便说:“罢了,命太医,去一等公威武府上为她诊治一下吧。” “是,奴才遵旨。” 第十二章 进宫 玄烨派的许太医来到了一等公府上。老爷便先把他安置在了偏房里。 老爷很是着急,太医一来,许眉儿有孕一事就瞒不住了。老爷赶紧去客房找许眉儿,让她一定要找理由别见太医。 老爷推开房门,便进去了。 许眉儿正在安心看这些人物,看见老爷进来,便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爷在她面前坐下,说:“皇上派了许太医来,要为你诊治,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不然发现了你有孕一事,一切心思就都白费了。” 静儿站在一旁,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静儿说:“老爷,奴婢想起一事,德嫔娘娘出宫前一天晚上,皇上还召幸了娘娘。” “有这样的事?”老爷不禁漏出笑容:“真是天助我等。” 静儿:“而且这样算来,眉儿与德嫔娘娘孕期是差不了几天的,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老爷点点头,又问了一遍:“静儿,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静儿非常坚定:“奴婢敢拿性命担保,奴婢绝对没有记错。” “哈哈哈哈……”老爷瞬间特别开心,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 …… 第二天,紫禁城里。皇帝正在宁妃储秀宫处用午膳,桌上各式菜肴,让人垂涎欲滴。 宁妃一直和德嫔是至交,又出身高贵,其父却因为牵扯鳌拜一事下狱,玄烨随念及旧情,却也难改他病死牢中的命运。 张鸿绪从门外匆匆进来,走到玄烨面前,弯着腰对玄烨说:“皇上,御前侍卫纳兰性德大人在乾清宫外求见,说有要事通报。” “无妨,让他进内廷禀报吧。”玄烨放下手里的筷子。 宁妃见状便道:“皇上有要事相商,臣妾还是先回避一下。” 玄烨点点头,后宫不得干政,随即宁妃就走到了一旁的帘子后面。 过了一会儿,纳兰性德就进来了,行礼:“臣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纳兰性德起身,继续说:“皇上,奉命大将军、康亲王杰书等疏报,福建沿海诸岛均已被我大清收复。” “哈哈。”玄烨十分满意,“待他们归来,朕定当好好嘉赏一番。” “臣代其谢皇上隆恩。” 玄烨笑意写在脸上:“行,下去吧。” “微臣告退。”纳兰性德随即就离开了。 玄烨见他离开了储秀宫,便对着帘子说:“出来吧。” 听到玄烨的话,宁妃就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回到了饭桌前。 用完膳后,二人坐着谈话。 宁妃:“臣妾看皇上心情不错啊。” 皇帝对宁妃说:“上午许太医来报,说德嫔有了身孕。” 宁妃笑着,很是开心:“皇上,那快把德嫔妹妹接回宫里好好养胎才是。” “爱妃所言极是,朕知道你与德嫔一直关系不错,她进宫后,朕事务繁忙,你也要多陪陪她。” “臣妾遵旨,定会好好照顾德嫔妹妹的。” “朕还有事,先走了。”皇帝起身便离开。 宁妃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走后,宫女彩云便对宁妃说:“皇上对您不错的,就连当初遏必隆大人下狱,甚至一等公果毅府败落,都未曾责怪您半分。” 宁妃轻笑了一声:“若不是看在已故孝昭仁皇后的面子上,皇上这样薄情之人,也断不会留给我一分荣耀。” 彩云:“皇上重情义,毕竟孝昭仁皇后是您的姐姐。” 宁妃无奈摇了摇头,说:“帝王哪来的情意,就看可怜的德嫔,仅仅一个出身,就落得骨肉分离。德嫔与我,本是同病相怜。” …… 一等公威武府上,静儿在房间里为许眉儿梳妆打扮,珠光宝翠的步摇戴在发间,很是大气。 静儿看着镜子里的德嫔,不禁感叹道:“这简直是真真正正的德嫔娘娘,任谁见了,也绝对想不到竟是另一个人。” 许眉儿无奈一笑,静儿扶她起身,把妃嫔服制拿了过来。 许眉儿摸了摸衣服,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你见我随身带着的玉佩了吗?” 静儿:“我给你放起来了。” 说罢,静儿就去柜子里取出了玉佩递给了许眉儿。许眉儿温柔地看着这玉佩。 静儿:“这玉佩到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东西,是不是你家人给的。” “我没有家人,这是我捡的,也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静儿点点头,说:“我从小就伺候德嫔娘娘,所以进了宫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一下,免得漏了马脚。老爷已经派人禀报皇上了,说你在外不慎伤了脑部,所以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那我那些东西岂不是白背了。”许眉儿有一种徒劳无功的感觉。 “不,这些都是必须要知道的,宫里人心险恶,知道的多了,就能避免一些事情,毕竟你身上背负的,是乌雅氏的希望。” 许眉儿心想:动不动就是人命、荣耀的,古人还真是麻烦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许眉儿有点不耐烦。 “那接下来,再做一遍行礼,一定要记住细节。” “还好我聪明。”不是她自恋,若是她以前肯学,绝对是一个学霸。 …… 紫禁城里,玄烨和诸位嫔妃亲自在承乾宫门口迎接许眉儿。 静儿扶着许眉儿站在台阶下,身后跟着给你太监。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进到皇宫里,她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玄烨,身后许多嫔妃。 许眉儿心想:这皇帝的老婆也太多了吧。 静儿看她似乎在走神,她扶着许眉儿的手用力攥了一下,许眉儿便回过神来。 许眉儿行礼:“臣妾回宫,参见皇上。” “爱妃平身。” 玄烨说罢,静儿就扶着眉儿走上了台阶。 乾清宫门前的台阶很高,踩着花盆底的许眉儿累的脚都有些酸了。 佟佳贵妃看见她走上了,便走上前给她说:“妹妹现在有了身孕,就是大清的贵人,皇上为表皇恩,特意亲自迎接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实话,许眉儿有点激动,但她在图册上见过她的画像。 许眉儿装作温柔的样子说:“多谢佟佳贵妃,多谢皇上。” 第十三章 尴尬相处 玄烨虽然不是很喜欢德嫔,但是却特别在意子嗣。 玄烨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德嫔,会心一笑,拉住了她的手,许眉儿本能的往后缩了缩手,玄烨感受到了她的小动作,便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许眉儿后背直冒冷汗,大脑里一片空白,之前背的话,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她掩饰着尴尬,看着玄烨笑了笑。 许眉儿大胆地看着玄烨,心想:仔细一看,这皇上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皮肤也不错,个子也行…… 她瞅了瞅身后站着的各位,原来后宫里真的和静儿说的一样,没有皇后,只有嫔妃。 后面站着的嫔妃,眼神各不相同。除了宁妃的温柔之外,其他嫔妃基本上都盯着她的肚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玄烨见她盯着嫔妃们看,便说:“德嫔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许眉儿回过神来,一脸尴尬,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说:“那个……臣妾许久不见,是想各位姐妹们了,所以才看的入神。” 许眉儿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手里直冒虚汗,天子的威严,果然不苟言笑,毕竟她已经知道,若是做不好这件事,等待她的就是杀头之罪。 宁妃看许眉儿在这里站的时间长了,便对玄烨说:“皇上,臣妾觉得起了点小风,德嫔妹妹有孕,还是不要在风口处站的太久才是。” 玄烨点点头,对许眉儿说:“宁妃所言有理,那朕便陪你回永和宫休息。”说罢,玄烨就转身走。 许眉儿点点头,不敢多说话,跟着玄烨的身后。看着他背影,又高大又挺拔,许眉儿想:没想到这个皇上还挺年轻的,是不是在宫里吃得好喝的好,才会有这么好的皮肤,唯一的缺点就是老婆太多了,这肾…… 玄烨回头看了看许眉儿,走得这么慢,也不怪罪,毕竟是孕妇。 “睬吟。”玄烨轻声叫她的名字。 玄烨停下来脚步,站在那里专门等着她。 被玄烨这么一叫,许眉儿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静儿说过,德嫔原本的名字叫乌雅?睬吟。 “哦,皇上……”许眉儿回答的有些不自然。 许眉儿小心翼翼地跟上玄烨,旁边的静儿扶着她。 玄烨看了看她,向她伸出手,许眉儿看着,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静儿冲她使了使眼色,许眉儿就明白了。 她把手伸过去,玄烨握住她的手,继续朝前面走着,静儿便识趣的跟在后面。 …… 回到永和宫里,许眉儿坐在软垫子上。 玄烨坐在一旁陪着她,搞得许眉儿浑身别扭,心里想着:静儿不是说着皇帝小儿不喜欢德嫔嘛,怎么坐在这里不走了,弄得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万一第一天就露馅就完蛋了…… “睬吟,坐着还舒服吗?”玄烨的声音很是温和。 许眉儿眨了眨眼睛,回答:“舒服,当然舒服了。” 玄烨一笑,说:“舒服就好,这是朕特意命人为你做的蚕丝软垫,怕你有身孕,坐着不舒服。” 许眉儿想: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坐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拿回去卖,肯定特别值钱…… 许眉儿笑着说:“谢谢皇上,不过这个肯定可贵了吧。” 她刚说完,一旁站着的静儿皱起了眉头,有力使不上,但是又无可奈何,主子说话,宫女不能随便插嘴。 玄烨听到她的话,倒觉得很是新奇,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许眉儿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神躲闪着,不知该看着哪里。 玄烨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玄烨对她说:“朕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你先好好歇着,朕有空再来看你。” 玄烨刚说完,德嫔就起身行礼道:“恭送皇上。” 玄烨看了看她,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门边,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许眉儿,许眉儿看见玄烨瞧着自己,便硬生生地对他挤出来个笑容。 玄烨没再多想,便离开了永和宫。 许眉儿见他走了,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静儿,说:“原来皇上还会找理由啊,不愿意呆在这,就说有正事。” 静儿也让她搞得一头冷汗,她走到许眉儿面前,说:“眉儿,你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我都是想好了才说的。”她也很无奈,毕竟自己没经验。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蚕丝软垫贵的时候,我的心吓得都快跳出来了,你说话一定要仔细。” “唉,你害怕我也害怕啊,毕竟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许眉儿瘪着嘴。 “呸呸呸。”静儿瞅了她一眼,说:“在宫里不可以说掉脑袋之类的,这是宫里的忌讳,别说你还怀着身孕。” 一说身孕,许眉儿心更虚了,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问:“你说太医……” 静儿知道她担心什么,说:“你放心,只要时间对的上,就没有问题。” 不一会儿,永和宫宫女宇儿走进来:“德嫔娘娘,许太医在殿外求见,说是皇上亲自嘱咐来请脉的。” “天啊,怎么一个接着一个来啊。”许眉儿自言自语。 静儿无奈,对宇儿说:“宣他进来吧。” “是。”宇儿出去通报。 接着,许太医就进来了。 许太医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德嫔娘娘。” “起来吧。”许眉儿一本正经地坐着,有模有样。 许太医起身,从药箱子里取出把脉枕放在许眉儿面前的桌上,许眉儿把手放上去,许太医便跪着她面前,准备把脉。 不经意间,许太医看到了眉儿身上带着的那块刻着“张”字的玉佩。 许太医低头,若有所思。 “许太医。”静儿见他走神,便叫了一声。 许太医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坐着的许眉儿,说:“德嫔娘娘带的这个玉佩还真是漂亮。” 听见别人夸自己的东西,心里很有些开心,但也不免想起张廷玉来,不禁黯然神伤。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给本宫的……”许眉儿看着玉佩,一脸忧郁,满脑子都是张廷玉的样子。 第十四章 顶撞贵妃 许眉儿忽然反应过来,看了看许太医,问:“许太医怎么会问起这个玉佩?” “微臣并无他意,只是觉得这个玉佩很是精致。” 过了会儿,许太医请完脉,便告退了。 许眉儿一直抚摸着玉佩,静儿见许太医刚才的样子,倒是想起一件事。 静儿对她说:“德嫔娘娘,你告诉我实话,这玉佩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许眉儿看着她,一脸疑惑:“为什么会这样问?” 静儿:“我刚刚看到许太医对着这玉佩出神,便想起了一件往事。之前许太医只是一介布衣,是张廷玉大人举荐的他,后来进了宫里,许太医初进太医院受人排挤,差点丢了性命,也是张廷玉大人帮他躲过了一劫。” “张廷玉……” 许眉儿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她不敢给静儿讲与张廷玉的关系,毕竟现在自己身不由己,万一再连累了他…… 许眉儿若无其事地对她笑了笑,说:“这真的只是我在无意间捡的而已,对,是逛街的时候捡的。” 静儿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许眉儿说谎的技能太拙劣,她只能当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 晚上,静儿准备好了水给许眉儿洗发。 静儿端来了盆子,放在板凳上,许眉儿看了一眼,洗发的水极为浑浊。 她一脸嫌弃地问静儿:“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这么浑浊,岂不是越洗越脏了吗?” 静儿看着她,心中还取笑她没见过世面。许眉儿把手伸进水盆里感受着水温度。 静儿说:“这是做水豆腐后的水专门留下来的,里面放了些皂角和猪苓,把这水煮热来洗头,可使头发香气扑鼻,而且还不会发痒。” 许眉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然后闻了闻这洗发水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瘪了瘪嘴,自言自语:“比我们的差远了。” 许眉儿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忽然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更好的方法。 第二天,许眉儿带着静儿来到了御花园里,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站在花前左看右看。 忽然,她指着一朵牡丹说:“快快快,把那一朵摘下来。” 此时,佟佳贵妃正悠闲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大宫女。 佟佳贵妃看到此情此景,便问:“德嫔妹妹这是干什么呢?” 听到她的声音,许眉儿便转过身来,没想到是她。 许眉儿先是愣了一会儿,静儿走过来扶着她,随即她便想起来行礼。 “臣妾参见佟佳贵妃。” “起来吧。”佟佳贵妃一股懒洋洋的感觉。 “你这是做什么呢,怀着孕也不在宫里好好呆着。” “我这是想采一些花瓣,洗头发的时候用,这样可以好闻一些。” 佟佳贵妃轻笑了一声,说:“德嫔妹妹还真是讲究呢,宫里的皂角和猪苓都满足不了你了。” 许眉儿听她说话阴阳怪气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静儿看她动怒了,用手拉了拉她。 许眉儿忍着怒火,学着她阴阳怪气的腔调说:“佟佳贵妃说的对,本宫就是这样一个不如意满足、不省油的灯。” 佟佳贵妃听到她的话,有些惊讶更有些气愤,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德嫔,居然会用这种语气给她说话。 佟佳贵妃朝她走进了些,在她耳边说:“乌雅·睬吟,你现在有空在这里跟本宫顶嘴,不如花时间来好好保护肚子里的龙种。” 说罢,佟佳贵妃气呼呼地就走了,两个宫女冲德嫔翻了个白眼,便跟着佟佳贵妃走了。 静儿看了看许眉儿,一脸佩服地说:“真是大快人心,平日里佟佳贵妃老是用言语奚落德嫔娘娘,娘娘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现在佟佳贵妃肯定气坏了。” 许眉儿得意地笑着:“这种人,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忍下去的。气死她活该。” …… 佟佳贵妃气得回到了储秀宫里,宫女沈婉刚泡好了茶给她端来了。 佟佳贵妃端起来,还没喝,恶狠狠地瞅着那个端茶的宫女。 宫女沈婉看见她的眼神,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佟佳贵妃的贴身宫女颦儿看到主子很生气,便对沈婉说:“连个茶都泡不好,还不赶紧滚出去。” “谢娘娘饶命。”沈婉吓得起身把茶就端出去了。 “贱人!”佟佳贵妃身份高贵,从来都只有她羞辱别人的份,今日居然叫德嫔一反常态地说了一句。 颦儿想起刚刚德嫔采花瓣的情景,便不怀好意的笑着对佟佳贵妃说:“娘娘,莫再生气,您不觉得德嫔这是给您机会教训她吗?” 佟佳贵妃眉头一皱,看着颦儿说:“她现在有孕在身,本宫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皇嗣过不去。” 颦儿:“娘娘,德嫔她不是说要采花瓣洗头发用吗,那咱们不妨就帮她一把。” 佟佳贵妃思考了片刻,得意地看着颦儿,说:“此时定要小心办。” …… 四阿哥匆匆忙忙地跑去了永和宫里,此刻德嫔坐着拿着一本书在研究古人的字体。 “额娘,额娘。” 许眉儿看见跑到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她心想,看的没错的话,这就是四阿哥胤禛。 “来,过来。” 许眉儿伸手,四阿哥扑到她的怀里,小小的脑袋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静儿看见了,问:“四阿哥,你不在储秀宫呆着,你怎么跑出来了呢?” 四阿哥圆圆的眼睛看着许眉儿,嘟着小嘴说:“我想额娘了,佟佳额娘忙着,我就跑出来了。” 许眉儿被他撒娇的小模样萌化了心。 静儿:“德嫔娘娘,奴才还是过会儿把他送回储秀宫吧,佟佳贵妃知道了,又要生事了。” 许眉儿很是无奈,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怪不得人人都在意身份地位。 静儿拉着四阿哥的胖乎乎的小手,对他说:“四阿哥,奴才送您回储秀宫吧,不然又要有人欺负你额娘了。” 说完,四阿哥就不情不愿的跟着静儿回储秀宫了。 第十五章 发膏 几天后。 静儿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 “娘娘,您还挺聪明的,这几种花瓣捻成泥,洗出来的头发又香有直。” 说着静儿把小盒子放在桌子上,就这样的发膏,已经用完了一盒多了。 片刻,宁妃领着四阿哥进来了。许眉儿看见她很高兴,在宫里憋的很是无聊。 “你来了。”许眉儿高兴地一下子起身来,拉着宁妃的手。 四阿哥抱着许眉儿的腿,叫着:“额娘,胤禛一直很想你呢。” 许眉儿看着四阿哥,每次见他,都是满脸笑盈盈的模样。 “我怕你想着四阿哥,就带着四阿哥过来看看你。”宁妃拉着许眉儿的手。 四阿哥跑到小桌子前面,看见那盒子发膏。他小小的手使劲把盖子打开,闻了闻,味道好香,他用手蘸了蘸放在嘴里。 许眉儿看见他吃,赶紧上去阻拦:“胤禛,这不是吃的。” “额娘,这个好苦、好难闻啊。” 许眉儿动作晚了一步,胤禛还是吃了。 宁妃闻声过去看了看桌上的发膏,问:“德嫔妹妹,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我自己发明的发膏,把花瓣碾碎成泥,放在洗头水里,头发就会乌黑光亮。” 四阿哥嘟嘟嘴,一脸的讨厌。宁妃看着四阿哥的模样,心想:花瓣做的东西,怎么会苦呢? 她拿起来闻了闻,许眉儿问:“有什么不对吗?” “这东西但是经了谁的手?” 静儿:“就只是奴婢和几个宫女,采完便送去太医院碾成泥了。” 宁妃放下手里的盒子,一脸严肃:“若只是花瓣,那这味道就不对了。” 四阿哥拽着宁妃的手,噘着小嘴说:“花瓣好苦,花瓣好苦。” 宁妃察觉有些不对,便对静儿说:“静儿,快去请太医。” “是。”说罢,静儿就出去了。 许眉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宁妃,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许太医便被请来了,仔细地查看了这盒发膏。 许太医:“回禀两位娘娘,这东西放了十足十的麝香,并且都是不常见的珍贵当门子,巧妙的用花瓣和别的香料掩住了气味。” “麝香?”许眉儿皱着眉头,茫然地看着宁妃。 “许太医先下去吧。”宁妃让他出去了。 宁妃接着对许眉儿说:“麝香对女子身体极为不好,可使有孕之人滑胎,想必是有人坐不住了。” “这么狠。”许眉儿想想就是后怕,“那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皇上啊?” 宁妃无奈地摇摇头,说:“你现在身体并未大碍,若是告发,宫里的女人有的是法子,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可是我不甘心啊。”许眉儿突然想起那日与佟佳贵妃发生口角,便说:“我知道了,是佟佳贵妃。” 宁妃看了看身边的贴身宫女以和说:“以和,你先带着四阿哥出去走走。” “是。”以和哄着四阿哥便出去了。 宁妃看她出去了,便问:“为什么觉得是佟佳贵妃?难道有什么发觉?” 许眉儿:“只是那日我与佟佳贵妃在御花园发生了口角,或许是她记恨在心,所以要加害我。” 宁妃:“佟佳贵妃出身高贵,又有皇上的宠爱,唯一不足便是没有子嗣。也正因如此,四阿哥才被送去了储秀宫抚养。” “她是不是故意的。”许眉儿真的替德嫔惋惜,母子不能在一起,这是多难过的事情。 宁妃:“这个本宫也不知道,只是本宫一直在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总觉得,孝昭仁皇后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许眉儿有些惊讶,这个女人怎么还扯上命案了。 宁妃接着说:“当年孝诚仁皇后生承袖亏虚了身体,而后承袖便夭折了,孝诚仁皇后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又生了胤礽,无奈难产而亡,生产之时又是何其惨痛。孝诚仁皇后去世后,皇上便封了本宫的姐姐,也就是孝昭仁皇后做了皇后。” 许眉儿沉思:“佟佳贵妃和她们是一起进宫的,她生来心高气傲,怎么肯屈于人下。” 宁妃想想自己可怜的姐姐就伤心:“姐姐做了皇后之后,佟佳贵妃故意和姐姐交好,孝昭仁皇后平日身体健壮,又善马术,可就在不久后,便染上了重病,很是离奇,佟佳贵妃为了避嫌,谎称身体不适,居于宫中,姐姐便从此一病不起,直至仙去。” “这信息量有点大……”许眉儿低估了后宫的险恶:“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宁妃:“本宫苟延残喘的在这紫禁城里,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姐姐报仇。” “真是人心险恶。”许眉儿摸着肚子,渐渐大起来的肚子也让她越来越不安。 “额娘,额娘。”四阿哥跑了进来,趴在许眉儿腿上,一双圆圆的眼睛很是可爱。 “德嫔妹妹,为了四阿哥,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当心,不要被奸人算计。” …… 玄烨处理完政务,便去了翊坤宫。宜嫔看玄烨来,便放下了手里的书。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玄烨坐下,看了看桌上的《孟子》。 玄烨:“你还是这么这样修身养性,与世无争。” 宜嫔温婉一笑:“臣妾觉得,读《孟子》,亦是读人生。” 玄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了片刻,说:“前几日佟佳贵妃告诉朕,德嫔以下犯上,她看在德嫔有孕在身的份上,便没有与她争辩,你说同在后宫,怎么就这么多是是非非。” 宜嫔:“皇上,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人若是欲望过大,纵使拥有再多的身外华物,也总得不到内心的满足。世间之人,又有谁人不是呢?” 玄烨垂下眼睛,心想:佟佳氏确凿拥有的很多,想要的,无非就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朕知道,你说话向来客观,所以朕喜欢和你讲话。” 玄烨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只要和她在一起,便觉得心安。 “臣妾唯一的欲望,便是皇上能够开心。” 玄烨宠溺地看着她,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然后挑逗地捏着她的下巴,深情地吻着她。 宜嫔感受着玄烨的呼吸,她搂住玄烨的脖子,深深的陷在这帝王的温情里…… 第十六章 相见不相识 乾清宫里,玄烨正处理国事。纳兰性德与张廷玉站在玄烨面前。 玄烨:“福建总督姚启圣等人又请奏与开“海禁”有关的“还界”的事,若迁界则上可以增国赋,为民谋利。” 纳兰性德:“皇上,臣附议,此乃利国利民的决策。” 玄烨不言,翻看着桌上的奏章。 片刻,玄烨说:“海禁一事,不急于一时。” 张廷玉:“皇上,江南已有贫民频频闹事,富者贪,臣以为,扶正官风,抚恤贫农亦是当务之急。” 玄烨:“颁发指令,奖廉惩贪,派纳兰明珠、佟国维立即前往。” “臣等遵旨。”两人齐说。 …… 许眉儿闲的无聊,便挺着大肚子坐在院外和小太监下棋。 小太监走完一步,许眉儿接着就呆住了,眉头紧锁,怎么也看不懂。 静儿:“这小林子下棋的本事还真是不得了。” 许眉儿瘪瘪嘴,眼看就要输了,便说:“罢了罢了,我不玩了。” 静儿扶着许眉儿站起来,二十世纪的教育告诉她,怀孕了才要多动弹动弹。 静儿:“娘娘,奴才这几日才听说之前佟佳贵妃在御前告过你的状。” 许眉儿哼了一声:“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静儿:“不过皇上没有怪罪娘娘,这就说明佟佳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娘娘您也应该去向皇上表示表示。” 许眉儿不懂:“怎么表示啊?” 静儿:“皇上现在在乾清宫,娘娘何不去关心一下皇上的身体啊?” “啊?还是不要了吧。”许眉儿不太喜欢和玄烨接触,毕竟在她的思想里,玄烨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别犹豫了,快去吧。” “君儿。” 宫女君儿听见静儿叫她,便端着一杯参茶走了过来。 静儿一脸你懂的的表情看着许眉儿:“娘娘,皇上操劳国事,你可要好好关心一下才是。” 说罢,静儿就拖着不情不愿的许眉儿向乾清宫走去,君儿便跟在她们身后。 微风不燥,阳光温柔地抚摸许眉儿的脸颊,暖暖的,惬意得很。 走到乾清宫门口,她们便停下了脚步,张鸿绪正站在外边。 “奴才给德嫔娘娘请安。”张鸿绪行礼。 静儿瞅了瞅乾清宫里面,说:“张公公,德嫔娘娘特意泡了参茶给皇上送来,麻烦公公去禀报一下。” 张鸿绪弯着腰说:“德嫔娘娘,皇上现在在和大人们讨论国事,容奴才过会儿再去禀报。” 许眉儿拉着静儿转过头小声说:“要不我们这就走吧,反正皇上又不缺女人。” 静儿小声说:“不行,正是因为皇上不缺女人,娘娘你才应该把握机会。” 静儿不许,许眉儿也没想法,她只能站着外边等着。 站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出来,许眉儿对静儿说:“参茶都凉了,我们要不要回去啊?” “娘娘,参茶是次要的,能见到皇上,才是正事。” 静儿看了看身后的君儿,说:“君儿,你去换一杯。” 还没等君儿走,纳兰性德就从乾清宫里走出来了,随后,张廷玉也跟着出来了。 张廷玉这是第二次见到皇宫里的德嫔,他愣在那里,眉间微蹙,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纳兰性德见张廷玉这个样子,赶紧戳了戳他。 两人便齐声道:“微臣参见德嫔娘娘。” 说罢,纳兰性德有事就离开了。 张廷玉站在原地,抬起头,许眉儿看着他熟悉的脸,心里阵阵绞痛,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张廷玉看着她,总有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的人,确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廷玉心里不禁激动:为何见到她我的心里如此难过,仅仅是因为她与眉儿长得相像吗…… 两人对视着,互不作声,静儿看着两个人有些异样,也没多想些什么,她拽了拽许眉儿的衣角,许眉儿却毫无反应。 此刻,张鸿绪从殿里走出来,说:“德嫔娘娘,奴才已经通报皇上,皇上正要您进去呢。” 听到张鸿绪的声音,许眉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张廷玉心里叹了口气,便行礼道:“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说罢,张廷玉便慢慢转身,渐渐走远了。 许眉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够看到的,也只有他的背影罢了。 静儿看着她脸色不大对,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多想,便对她说:“娘娘,咱们进去吧。” 尽管许眉儿心里一点也不想见到玄烨,但也无可奈何。 许眉儿走进乾清宫,乾清宫的金碧辉煌,她生平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 此刻的玄烨已经处理完政事,拿着毛笔在作画。 “臣妾参见皇上。”许眉儿行礼。 玄烨:“静儿快扶你主子起来。” 静儿扶起了许眉儿,玄烨看了看她,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说:“你有身孕不必多礼,算计着这日子也快了,你可要好好休息。” “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玄烨看着自己的画作,很是满意,他放下笔,走过去拉着许眉儿去看自己的画。 许眉儿看着玄烨画的画,也看不出什么,毕竟古人只有毛笔,颜色也比不上现代的逼真。但是他画的梅花确实不错。 许眉儿盯着画,脑子里想起了曾经与张廷玉在一起的时候: 张廷玉在书桌前作画,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的亲了一口…… “睬吟。”玄烨看她魂不知去哪了。 “哦,皇上。”许眉儿回过神来,说:“这梅花画的如此传神,竟让臣妾想起了以前的旧事。” 玄烨:“朕记得你素爱兰花,曾言:‘色淡而清,节香而贞。隐德不耀,咀华含英’,乃是花中君子也,没想到,对于兰花,也颇有感悟。” 许眉儿尴尬地轻笑一声,她哪里听得懂诗句,说:“可是,臣妾只是一介平常的女子,虽然喜爱兰花,却也只能当作是信仰罢了,永远做不到兰花那样。” 玄烨暗暗地看了她一眼,这与她从前的话语背道而驰,着实令人不解。玄烨心想,或许只是孕中多思而已。 玄烨握住她的手,正是温暖季节,许眉儿冰冷的指尖却毫无温度。 第十七章 佟佳皇贵妃 玄烨靠着她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体散发的香气,清新却又陌生。 “自你回来以后,与朕生分了不少。” 玄烨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话,许眉儿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心虚,害怕玄烨察觉到了她不是她。 她慌乱的眼神被玄烨尽收眼底:“朕记得,你生胤禛之时,还没有这样,现在倒是给人一种焦虑的感觉。” 许眉儿心里有些害怕,又不敢表现出来,她脑子一转,想起了一件事情。 许眉儿:“皇上,你可知臣妾为何这样?” 玄烨摇摇头:“你说。” 许眉儿慢慢地争开玄烨的手,说:“臣妾前几日想用花瓣来洗发,却不知被谁在里面掺了麝香,臣妾现在想想心里还是后怕。” “你怎么不告诉朕?”玄烨果然不知道这件事。 “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怎敢打扰,况且臣妾想息事宁人,不想多生事端。” 玄烨扶着她坐下,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人,毕竟从德嫔怀孕一开始,他就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皇嗣何其重要。 玄烨说:“这后宫的风气也该改一改了。” “皇上。”学眉儿拉着他的衣角,说:“皇上还是不要查的好,若查出来了,都会很难看,以后还怎么做姐妹啊?” 不是她不想报仇,宁妃曾经给她说过,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谁,还会让皇上觉得自己是个毫无气度的女子。 张鸿绪进来,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德嫔,说“皇上,前朝有事来报。” “但说无妨。” 张鸿绪:“皇上,刚刚纳兰容若(纳兰性德)大人来报,贫民不知为何突然攻击朝廷官员,佟国维大人为维护秩序,不幸受伤。所幸现在已经平息了混乱。” “代朕慰问。”玄烨若有所思。 “是。” 张鸿绪还没走,玄烨便说:“传朕旨意,佟佳贵妃管理六宫井井有条,品行端正,孝敬成性,及今日起,册为皇贵妃,交由礼部郑重处理。” “皇上圣明。” …… 下旨不久,第二天储秀宫就送去了皇贵妃的服制。 佟佳贵妃懒洋洋地坐着,心里更是别提多得意了。 颦儿把皇贵妃服制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放在了柜子里。 颦儿笑盈盈地对佟佳贵妃说:“这后宫妃子众多,皇上对娘娘可是从一而终啊。” 佟佳贵妃一脸傲娇:“皇上的情意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本宫有一个争气的阿玛,在前朝为皇上鞠躬尽瘁,皇上自然忘不了身处后宫的本宫了。” 颦儿:“娘娘现在有皇后的权势,又有尊贵的地位,相信皇上很快就会封您为后了。” 佟佳贵妃不以为然:“自从钮祜禄氏薨世,那么多年皇上都没再行封后,皇上对她,还真是情真意切。当真枉费了本宫让她死于非命的一番苦心了。” …… 两日后,佟佳皇贵妃册封大典。 许眉儿坐在自己的永和宫里,听着窗外来来去去热闹的声音。 静儿拿过一盘水果放在她面前,说:“皇上看着您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特意让您在屋子里修养,免得累着。” 许眉儿看了看窗外,对她说:“我昨天才真正懂得,原来皇上最看重的,依然是国家社稷。” 静儿:“是啊,纵使我们揭发了佟佳皇贵妃的事情,也比不得佟国维为皇上的效忠。” 君儿匆匆从外面走进了,静儿见她急匆匆的样子问:“跑这么快是怎么了?” 君儿大喘气:“娘娘,佟佳皇贵妃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将佟佳皇贵妃拘在了储秀宫,禁足了。” 许眉儿不解:“什么时候的事?” 君儿:“就在刚刚行册封礼之时,好像是佟佳皇贵妃穿错了礼服才让皇上大发雷霆的,具体怎样,奴婢也不知道。” 许眉儿看了看静儿,心里竟然有点幸灾乐祸。 静儿:“你先下去吧。” 君儿还没出去,张鸿绪大人就进来了。 许眉儿见他来,问:“张公公怎么来了?” 张鸿绪:“德嫔娘娘,这佟佳皇贵妃惹得皇上大发雷霆,现在皇上在乾清宫正生气,谁也不见,奴才想,若是娘娘您去,皇上看到您有孕,或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许眉儿想拒绝,但静儿立马就说:“公公说的是,我们娘娘马上就去。”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张鸿绪于是就离开了。 许眉儿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静儿,你怎么替我做主啊。” 静儿:“娘娘千万不要生气,这张公公的意思,许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话你敢不从吗?” “好吧。” …… 储秀宫的宫女沈宛来到了乾清宫门口,张鸿绪不在这里,门口是御前侍卫纳兰性德。他们本是旧相识,换言之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奴婢参见纳兰大人。” 纳兰性德:“婉儿,你怎么来了?皇上正在气头上。” 沈宛:“奴婢也没办法,佟佳皇贵妃让奴婢来求求皇上,佟佳皇贵妃的脾气你也知道。” 纳兰性德:“你不必喊我大人,我听着不顺耳,从前你是叫我容若的。” 沈宛低头不语,他是前途似锦的高贵子民,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徒有梦想的内务府包衣出身的低贱下人,无论自己多么不想承认这件事,这都是事实。 纳兰性德:“佟佳皇贵妃这次冒犯的,可是先皇后。” “我知道,佟佳皇贵妃错穿了孝昭仁皇后的礼服。” 纳兰性德:“你要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礼服。” 纳兰性德走进了些,小声说:“这是孝昭仁皇后薨世之日穿的衣服,先皇后是皇上的亲表姐啊,皇上感念先皇后,所以一直留着。” “佟佳皇贵妃平日树敌颇多,许是被别人算计了。皇上难道不知道这是一场嫁祸吗?” 纳兰性德叹息:“你太天真了,皇上就算知道,也不会揭穿,皇上是想借题发挥。” 纳兰性德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正走过来的德嫔。 德嫔走近,看了看沈宛。 “奴婢参见德嫔娘娘。” 德嫔点点头,看着她好生眼熟的脸庞,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十八章 生产 纳兰性德不知道,其实刚刚他们之间的话德嫔早已尽收耳中。 德嫔看了他们一眼,对纳兰性德说:“是张公公叫本宫来的乾清宫。” “德嫔娘娘请。” 德嫔用余光扫了一眼沈婉,于是就进去了。 “放肆!” 德嫔刚刚进去,就听到了玄烨生气的声音,果然天子的脾气不是盖的。 德嫔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走到玄烨面前,皇上见她来了,脾气才收敛了一点。 “德嫔怎么来了?”显然不是玄烨叫她来的。 “不是皇上叫臣妾来的吗?”许眉儿有些疑惑。 玄烨没有拆穿,他不言。 “皇上年轻,自然会气盛。” 玄烨以为她是来劝说的,没想到她竟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劝朕?” 德嫔走过去,扶着玄烨坐下:“世人皆有脾气,更何况是天子,天子要承受很多东西,也少不了发泄一下。” “还是你最懂事。”玄烨沉默了。 德嫔似乎说中了他的心思,有时候,他真的感觉被压的透不过气,但没有时间去感叹。 “皇上,其实您应该知道佟佳皇贵妃是冤枉的。” 玄烨抬起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她。玄烨没想到,她居然能看出来。 “其实冤不冤枉并不重要。” …… 夜幕降临,宫门下钥。玄烨来到了翊坤宫。 宜嫔坐着,剥了几个橘子,放在玄烨面前的小盘子里。 玄烨拿起来尝了一口,就放下了:“都说淮南橘子甘甜,朕还觉得有些苦涩。” 宜嫔看着玄烨的样子,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宜嫔起身,跪在玄烨面前:“臣妾请罪。” 玄烨低头看着她:“说说,你何罪之有。” 宜嫔:“佟佳皇贵妃一事,是臣妾做的,臣妾特向皇上请罪。” 玄烨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责备。 宜嫔:“皇上,您早就知道了对吗?” 玄烨不语,亦是默认了,他朝宜嫔伸出手,宜嫔看了看玄烨的脸色,就把手搭在了玄烨手上。 宜嫔坐下,玄烨看着她,宜嫔说:“皇上,臣妾是觉得,佟佳皇贵妃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储秀宫里,毕竟宫里有怀孕的嫔妃。可皇上是一国之君,有些事不便出面,所以臣妾斗胆代劳了。” “你就不怕朕怪罪与你?你动的可是先皇后的东西。” “皇上,臣妾相信您心中自有一把衡量的称。” 玄烨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玄烨不光是为了制衡佟佳皇贵妃,近日佟国维已被密奏弹劾:听信他言,结党营私。 片刻,他开怀地笑了笑,说:“满皇宫,属你最懂朕之意。” 宜嫔心里明白,玄烨的最在意的是江山社稷,就算是孝昭仁皇后,也只不过是想让后人不非议他无情无义罢了。 ……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夜里,风微凉,许眉儿站在院子里透风,肚子很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静儿看着起风了,就回屋给她拿披风。 “啊——” 屋里的静儿听见许眉儿的叫喊,感觉跑了出去。 “娘娘怎么了?” 许眉儿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静儿赶紧把她扶起来。 “有蛇,有蛇呀!”许眉儿指着一旁的蛇,脸上冒出来了冷汗,她平生只怕蛇。 太监们听见有蛇,感觉跑了过来,一群人驱逐一条蛇,片刻,蛇就被打死了。 许眉儿被吓得不清,满脸的冷汗,嘴唇发白,一直捂着肚子。 “娘娘你怎么了?” “肚子疼……” 静儿见局势不妙:“快叫太医。” 不多一会儿,太医们一个个齐聚在储秀宫里,许眉儿躺在床上,一堆太医和接生婆围在床边忙得不可开交。 片刻后,玄烨匆匆忙忙地来到了永和宫。 太过血腥,怕冲撞了皇帝,所以玄烨只能待在正殿里焦急的等待。 “啊!” “啊——” 许眉儿惨痛地叫喊萦绕在整个永和宫里,玄烨听着,眉头紧蹙,手心里是汗。 此时,妃嫔们一个个也来到了永和宫里,宁妃听着许眉儿一声声的惨叫,一滴滴泪忍不住留下来。 “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玄烨狠狠地攥着拳头,只有在这时,他才感觉力不从心。 过了许久。 “哇……哇……” 永和宫里响起了婴儿的哭声,随即接生婆就抱着孩子走到玄烨面前。 接生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母子平安,是个小阿哥。” 玄烨的眼睛亮了,眉开眼笑,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嫩嫩的,玄烨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 各位嫔妃看是个阿哥,便齐身行礼祝贺:“臣妾恭喜皇上喜得六阿哥。” 说罢乳母便抱着六阿哥下去了照顾了。 玄烨:“传朕旨意,德嫔诞下六阿哥有功,命侍郎额星格、持节进封德嫔乌雅氏、为德妃,六阿哥赐名:胤祚。” 语毕,玄烨就进去卧房看许眉儿了。 “皇上圣明。” 殿里的嫔妃各有心思,各自不欢而散了。 她们走出永和宫,密妃忽然停住脚步,悠悠地对她们说:“‘能类善物,以混厚民人者,必有章誉蕃育之祚’,皇上宠爱六阿哥,这‘祚’字自大清以来,也只有先帝爷为董鄂皇贵妃的四阿哥用过,董鄂妃之子一生下来就被封为和硕祚亲王。以此来看,想必这六阿哥,在皇上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呐。” 密妃说话从来不过脑,不知晓往往会祸从口出。 宜嫔看着密妃的说话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皇上自有他的道理,也用不着我等在这里信口雌黄。” 密妃:“本宫说的是实话。” “好了好了。” 宁妃拉开密妃,密妃是个急性子,真怕打起来,密妃瞅了一眼宜嫔,然后就走了。 宜嫔看着宁妃,说:“密妃性子急,又口不择言,此话在这里说就罢了,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宁妃恍然大悟:“希望这密妃也能理解你的一番好意。” 第十九章 你的骄傲 卧房里,许眉儿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眼禁闭。静儿搬来一个凳子,玄烨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这个人模模糊糊,冥冥中,她似乎看到了张廷玉,她心心念念的衡臣。 玄烨扶着她吃力地坐起来,眉儿费力的去握住他的手,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她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玄烨双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想温暖她冰冷的手。 “朕依然记得,与你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至今舍不得忘记。” 许眉儿听见他自称“朕”,眼前的人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不是衡臣,是玄烨。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残留一丝落寞。 许眉儿:“皇上……臣妾还是喜欢往前看,往事终究是往事,而前方,则是希望。”话虽如此,但她亦是做不到忘记过往。 玄烨亲吻了一下她的手,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许眉儿脸颊微微泛红。 她心里又莫名的自责: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暖的,可惜了,你这么宝贝的小儿子,是别人的种,可怜了,堂堂一国之君,头顶一片呼和浩特大草原…… 许眉儿顿时觉得他还有点可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吓得赶紧又缩了回来。 许眉儿心想:听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碰,更何况他是老大,万一剁我的手就惨了。哦不不不,我怎么这个样子,心里想着衡臣,又对玄烨动手动脚的,我岂不是成渣…… “想什么呢?” 玄烨温柔的眼神吞噬着她的心智,她多希望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衡臣。 “朕记得你擅长小曲,等你恢复了,唱给朕听,可好?” 玄烨温柔的男低音,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她微笑的看着他,玄烨握着她的手,把头靠在她腿上。 许眉儿缓缓地开口,她的手抚摸着他的发间,闭上了眼睛,轻声唱着: “不怕你哭 不怕你叫 因为你是我的骄傲……” 玄烨静静地趴在她腿上,认真地听着她轻柔的歌声。 愿朕真的是你的骄傲。 玄烨渐渐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梦里:桃花树下,璧人成双,含情脉脉,海誓山盟,执子之手,相倚望川…… …… 次日,太阳升起,许眉儿还未醒来,在偏殿里休息。 永和宫正殿里,众嫔妃及玄烨都在此。玄烨坐在正座,嫔妃各坐在两边。 玄烨不动声色,玩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 良久,他抬头,看着底面的人,说:“朕只想知道,永和宫里怎么会出现了蛇?” 玄烨一脸严肃,盛怒之下,众嫔妃不敢多言。 片刻,张鸿绪从门外进来,随即,一个小太监就被拖进来了,密妃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跪着玄烨面前,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张鸿绪弯着腰说:“德妃娘娘临盆之前两日,有人曾见他在永和宫外鬼鬼祟祟,不知做什么。” 嫔妃们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密妃指着他说:“皇上,臣妾记得这个小太监是储秀宫的人。”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对上玄烨的视线时,吓得他立马趴下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玄烨一看,果真是储秀宫伺候过的人。 “你说,你在储秀宫鬼鬼祟祟做什么?不说实话,朕定会要了你的命。” 小太监趴在地上,声音发抖:“皇上,是佟佳皇贵妃,她说想惩罚惩罚德妃娘娘,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宜嫔很是厌恶佟佳氏,她说:“皇上,‘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过于追求本是执念,也正是执念驱使人一步步愈渐走向害人害己的道路。” 玄烨听着她的话,慵懒地轻笑。 玄烨:“张鸿绪,你亲自去储秀宫,把佟佳皇贵妃请过来。” “是。” 众人都等着看佟佳皇贵妃的戏,平日里她对人不留情面,到这时候,也自然不会有人为她求情。 玄烨:“你们都出去,朕要单独审她。” 随即各位嫔妃就都出去了。玄烨自问愧对与她,单独审她,是对她留的唯一的情面。 过了一会儿,佟佳皇贵妃便进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跪下。”玄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佟佳皇贵妃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便明白了一切,她跪下来。 “佟佳氏,你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玄烨知道,她心高气傲,只要做了,必会承认。 “臣妾认罪。”果然。 佟佳皇贵妃一脸桀骜不驯,玄烨毫无表情地凝视着她,这比骂她、打她还让她难受。 “好,很好。”玄烨怒火涌上心头。 佟佳皇贵妃:“皇上,臣妾只是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从进宫那一日起,皇上爱乌雅氏就比爱臣妾多,臣妾不甘心。” “朕许你尊贵的位分,把她的孩子送去了储秀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佟佳皇贵妃眼眶红润,泪水低落:“皇上,你以为臣妾不知道吗,你把胤禛送到储秀宫,就是为了保护他和乌雅氏,众人都知道胤禛在臣妾这里,谁还敢对他下手。” 玄烨:“那你也不应该对睬吟下手。” 佟佳皇贵妃:“臣妾原本没想伤害她的孩子,臣妾记得德妃以前明明不怕蛇,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玄烨反应过来德妃以前确实不怕蛇,他回过神,说:“欲望太深,想要的太多,便是你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根源。” 佟佳皇贵妃:“臣妾想要的多么,臣妾只想要你的爱而已,可是你的爱都给了乌雅氏。皇上口口声声说德妃出身卑微,实则是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可是皇上你忘记了一件事: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嘴上不说,眼神会出卖你。” 玄烨心里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皇上,臣妾的容貌、出身,哪一点比不上她,为何你不爱臣妾?” 玄烨沉默,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过会儿,玄烨叫到:“张鸿绪。” 张鸿绪匆匆走了进来。 正殿,门帘后,许眉儿光着脚站在那里,他们说的话一字一句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慢慢地走出来,走到玄烨面前。 玄烨看着她呆滞的模样。 “哈哈哈哈……”佟佳皇贵妃不知是哭是笑。 佟佳氏此情此景突然含泪苦笑道:“皇上,你看她的眼神都放着光,又能骗得了谁啊……” 玄烨:“张鸿绪,把佟佳氏带下去,禁足储秀宫,无召不得出。身边仆人,亲近之人杖杀,其余杖责五十,送到辛者库。” 第二十章 幕后之人 清早,阳光照亮了深邃的屋子,许眉儿慵懒地坐在床上,静儿给她端过来一碗燕窝。 许眉儿尝了尝,味道不错,却递给静儿不喝了。 许眉儿有些担忧:“静儿,皇上对六阿哥这么好,万一他要是知道胤祚不是……” “娘娘又说胡话。”静儿打断了她的话,“娘娘一定要记住,六阿哥是皇上亲生骨肉,皇上当然会疼他了。” 正午,许眉儿起了床到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静儿:“娘娘,皇上说了你要好好在屋子里养身体,怎么就是不听呢。” 许眉儿不理,若是一直窝在屋子里那么久,肯定会急坏的。 静儿:“娘娘,永寿宫传来消息,宁妃怀孕了,皇上已封她为贵妃了。” 许眉儿替她高兴,说:“帮本宫宣几样贵重物品以作贺礼。” 君儿走到许眉儿面前,说:“娘娘,纳兰性德大人在外求见。” 静儿想了想,对许眉儿说:“纳兰性德是皇上身边的人,现在却突然进入内廷,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许眉儿点点头,对君儿说:“叫他进来吧。” 片刻后,纳兰性德就来到了永和宫里。 许眉儿:“纳兰大人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吗?” 纳兰性德:“微臣斗胆向德妃娘娘求一件事。” “什么事?” 纳兰性德:“德妃娘娘,近日皇上虽然只是禁足了佟佳皇贵妃,但是身边仆人少不了受罚。” 许眉儿想了想,便想起了在乾清宫门口见到的那个小宫女。 许眉儿会意地一笑,说:“纳兰大人是不是想说那日在乾清宫门口本宫遇到的那个宫女。” 纳兰性德:“娘娘聪慧。” 许眉儿手里把玩着玉佩,说:“纳兰大人说笑了,佟佳皇贵妃是想陷害与本宫,才被禁的足,本宫怎么可能会救她的宫人。” 纳兰性德一脸真切,焦急万分:“宛儿她只是一介奴婢,在储秀宫当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微臣知道,娘娘深受皇上宠爱,此事只有娘娘出面她才有救。” 许眉儿看了一眼静儿,垂下眼眸,沉思着。 阳光照得她脸颊红润,乌木般的秀发散发着光泽。远处传来阵阵鸟啼,雀跃又不失静美。 片刻,许眉儿说:“好吧,本宫就帮你一次。” “微臣谢德妃娘娘,娘娘之恩,今后微臣定涌泉相报。” 过了一会儿,纳兰性德走了。 静儿看着德妃,问:“你为何会答应他,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救储秀宫的人。” 许眉儿一脸得意地笑着,说:“那你就小看我了,纳兰性德一看就喜欢那个宛儿,他又是御前的人,卖他个人情,总是没有坏处的。” 静儿听了,会心的笑了。看许眉儿现在有所长进,她做出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静儿:“那不防就把那宛儿留在咱们永和宫里,人在眼皮子底下,纳兰性德心里也有个数。” …… 时光飞逝,白日何短短,很快,德妃就出了月子。 轩窗前,静儿为许眉儿对镜梳妆。秀发如瀑,如花的容颜,配上金光耀眼的步摇,略施粉黛的双颊微红,耳戴明月珠,朱唇微启,悠闲地玩弄着玉手镯,肤白如凝雪。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说的正是娘娘你吧。” 静儿想起了一件事,说:“娘娘,皇上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午后不过来了,恭亲王进宫看望太皇太后,想必皇上也要去慈宁宫。” 许眉儿:“嗯,本宫倒是听说储秀宫那位卧床不起啊。” 静儿:“是张公公令她的贴身侍女给她下了药,她这一病,倒是谁都怀疑不到张公公头上。” 许眉儿朱唇微扬:“张鸿绪的意思,那就是皇上的意思。那本宫就去看看储秀宫娘娘吧。只有亲眼看到她的下场,才能时刻提醒自己。” …… 许眉儿与宁妃单独来到储秀宫。 秋风起兮云飞扬,草木黄落兮雁南归。院里一片萧瑟景象,毫无昔日风光的痕迹。 看到此情此景,倒是浑身发凉:“宁妃姐姐,当初还真是多亏你提前审好了储秀宫的那个小太监,不然以佟佳氏的手段,哪能轻易让他认罪。” “也是偶然发现,若不是皇上有意扳倒她,咱们也不至于看到这么好看的戏。” 宁妃推开房门,她们走进去,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宫人伺候,佟佳皇贵妃正坐在那出神,面无表情。 “臣妾参见佟佳皇贵妃。”二人行礼。 佟佳皇贵妃看见她们两人,脸上的迷茫顿时转变成了厌弃。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兴致,居然这么有空来到本宫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许眉儿蔑视:“我只想看看,你还活着吗。” 佟佳皇贵妃被激起了愤恨,指着她,说:“贱人,你放心好了,本宫会活的好好的。” 宁妃和许眉儿坐下,宁妃见佟佳氏气色虚白,毫无血色。 宁妃温婉地看着她:“佟佳皇贵妃莫要生气,你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可恶的是,还杀了孝昭仁皇后,比起姐姐,你的遭遇算什么?” 佟佳氏面无表情,嘲讽地笑着,说:“原来你一直记恨这件事,那你可算是恨错人了。” “你什么意思?” 宁妃眼神慌乱,这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自己报错了仇。 佟佳氏看着她不敢相信的模样,无奈地嘲笑。 佟佳氏:“是皇上,是他授意的本宫去做这件事,本宫也只是皇家的一把刀罢了。” “你说什么?” 宁妃瞳孔长大,不敢相信。许眉儿看她这个样子,握住了她的手,想让她镇静一些。 佟佳氏收回了笑容,眼眶愈渐湿润,略微杂乱的头发显得她很是不堪。 佟佳氏:“你瞧瞧,你们都被皇上骗了,玄烨他忌惮遏必隆之心早就有了,他是怕有一天,孝诚仁皇后与前朝勾结,太皇太后亲自选的慢性毒药,假借我宫人之手,他到底也只是为了他的皇位。” 许眉儿有些诧异,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许眉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这偌大的紫禁城,也只有本宫是真心对他,本宫能不知道吗?本宫还知道,本宫就是下一个孝昭仁皇后……” 佟佳氏一脸落寞,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终究是事实。宁妃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真的不想接受这样的真相。 许眉儿看着宁妃失魂落魄的模样,起身拉起宁妃,想要离开这里。 她们还未迈出门,佟佳氏便道:“本宫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天,爱亲觉罗·玄烨根本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许眉儿看着她落魄的模样,心里却生了些同情之心。 “走吧。”许眉儿轻声对宁妃说。 她们离开了,徒留佟佳氏呆滞地看着窗外,遥想曾经,第一次与他相见,有君子兮,见之不忘。一直以来,她多么希望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不惜让自己一步步远离本性,只为了能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爱,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闭上眼睛,埋下头,忍不住泣不成声:“玄烨,终究也只是我的妄想……” 第二十一章 巧笑倩兮 永和宫里的脂粉快用尽了,静儿便让沈宛去内务府领一些回来。 沈宛取完脂粉,回来时路过了御花园假山。 沈宛拿着脂粉走着,也不知道为何这几天脑子里想的是纳兰性德,旁的事情然不放在心上。 “宛儿。” 沈宛的思绪被打断,她一看,竟然真的是纳兰性德,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的。 “容若,好久没有见你了。”沈宛看着纳兰性德,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纳兰性德:“皇上命我等修著前朝损坏不的典籍,所以一直没得空见你。” “无妨。”现在能见到他已经很开心了,还奢求些什么。 纳兰性德轻轻地攥住她的手,笑容满面:“我打算等忙完了这一阵子,便向皇上请旨,为你我赐婚。” “你真的想好了?”沈宛激动地心里怦怦直跳,心就像飘动着的云朵。 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过来了,沈宛下意识的抽回了手,浑身不自然地站在那里。 小太监:“纳兰大人,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纳兰性德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宛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说:“大人快去吧。” 随即,纳兰性德就随小太监离开了。沈宛呆滞着看着他的背影,一想到他的话,不禁笑出了声。 “臻首娥眉,巧笑倩兮。”假山后慢慢走出一个人。 沈宛回过神来,一转身看见身后站在一个人,气质不平,手里还捏着一朵花,是和硕恭亲王。 沈宛有些不知所措:“奴婢给恭亲王请安。” 恭亲王玩味地笑着给她开玩笑:“你这个小宫女竟然敢和皇上的御前侍卫谈情说爱,成何体统。” 沈宛有些心虚,但毫不畏惧:“恭亲王窃听,可是君子所为。” 恭亲王打量着眼前这个脸红的姑娘,说:“本王可没有窃听,本王只是不小心看到一个小宫女和纳兰容若在讲话,而且面漏春色。” 沈宛怕连累了纳兰性德,毕竟在宫里这算是私通,对容若和永和宫名誉有损。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还请王爷不要告发奴婢,免得辱没了纳兰大人的清誉。” 沈宛此话倒让恭亲王刮目相看,恭亲王痴笑:“要不这样吧,你以后跟着本王,本王是皇室中人,定会许你荣华富贵一生。” “王爷别逗奴婢了,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告退。” 说罢,沈宛便想溜,恭亲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手里的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阳光下,花在发间,显得色泽格外妖艳动人。 沈宛气都不敢大力喘,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恭亲王看着她溜走的样子,倒觉得十分可爱。 …… 永和宫,许眉儿和静儿正在院子里摘花,看见沈宛脸庞红扑扑地跑进了屋子里。 静儿一脸坏笑:“娘娘你看到宛儿通红的小脸了吗?真是笑死我了。” 许眉儿一想便知:“肯定是去见心上人了。” 说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翩翩君子与她回首相望,泪眼婆娑。 院子上,家雀不住地叫,叽叽喳喳的鸟叫,把许眉儿从回忆带到了现实,她抬头看了看树上,竟然还有鸟窝,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静儿,快帮我拿个梯子过来。” 于是静儿和君儿踉踉跄跄地抬着一个梯子过来。 静儿:“娘娘你要做什么?” “爬树,掏鸟窝。” 静儿噘着嘴,不想让她这样。许眉儿见她这么墨迹,于是她一撸袖子一使劲,一个人就把梯子抱到了树边放好。 许眉儿回头看了一眼静儿,傲娇地说:“不用你们,我自己也可以。” 说罢,她脱掉花盆底鞋,小心翼翼地爬着梯子,静儿站在树下,又生气又好笑。 “娘娘,你可要小心啊。”静儿抬头望着爬上树的她。 许眉儿爬到顶部,上面的空气果然不错,小小的鸟窝里还有几个光滑的小鸟蛋。 许眉儿低头,满脸笑开了花,对着树下的静儿说:“我看到鸟蛋了。” 静儿仰着头,听到鸟蛋还有点小兴奋:“那你小心点儿。” 看着鸟窝里饱满光滑可爱的小鸟蛋,许眉儿伸手就要拿。奈何手不够长,还是够不到,她抬腿想再上一阶。 突然,脚底没踩好,脚下一滑,她感觉情况不妙。 “啊——” 许眉儿惊慌失措,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 “娘娘!” 砰! 许眉儿掉在地上,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摔疼。 许眉儿摸了摸脑袋:“奇怪哦,我摔下来居然不疼。” “你当然不疼了。”许眉儿身下悠悠地传来了声音。 许眉儿别过头一看,竟是玄烨,吓得她赶紧爬了起来。 张鸿绪这才跑过来,扶起来玄烨:“皇上,您没事儿吧。” 许眉儿站起来,静儿给她用手拂去衣服上的灰尘,许眉儿站在一动不敢动。 玄烨瘪着嘴,捏了捏自己的腰,似乎是摔痛了。 许眉儿又害怕又想笑:“皇上没事吧?” 玄烨瞅了她一眼:“怎么会没事,你这么沉,都快把朕压死了。” “切,我哪知道你突然在这儿。”她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沉了,虽然比不上模特身材,但也是不错的。 “朕若不是忙着救你,怎么会这样。” 好吧,她说不出话来。 “德妃,朕记得你品行端正,怎么会端庄到爬树?” “皇上,臣妾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一个端庄的人。”她小声嘟囔。 玄烨看她这个态度,一把拽住她的手:“朕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德妃。” 许眉儿看玄烨似乎要生气了,一脸求生欲,立马装作小可怜,低下头喃喃地说:“皇上,臣妾就只是想摸个鸟蛋,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玄烨故作生气的模样,就想看她害怕的样子,十分可笑。 静儿心里害怕:完了完了,她这就原形毕露了,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装不下去了…… 张鸿绪见此情此景:“皇上,您就别生德妃娘娘的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啊。” 玄烨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玄烨看她要吓坏了的样子,严肃的脸忍不住笑了。 许眉儿恍然大悟,又气又喜:“皇上你吓唬我。” 玄烨收回脸上的笑容:“走,跟朕去个地方。” 玄烨拉着她的手就走,一点儿也不给她思考的余地。 第二十二章 不知道的事 永和宫里,玄烨和许眉儿离开了。沈宛拿起水壶给花儿浇水,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走到了沈宛面前。 “宛儿姑娘,这是给你的。” 说罢,小太监把手里的一个小纸条递给她,接着他就离开了。 沈宛好奇地取开信条,只见上面写到: 半个钟头后,在老地方等你。 沈宛满脸的幸福,她一想便知道是她的容若写的。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信条,藏在袖子里。 …… 玄烨拉着她,穿过一条条小径、一座座宫宇。 “皇上你要带我去哪啊?” “到了就知道了。” 玄烨拉着她的手,紧紧的不松口。 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地方,他们就停下了脚步。 本是落花时节,树叶悠然飘落,一排树木的一旁,有一处湖水,连着一股溪流,清明澄澈,可以清晰的看到水底的鱼儿悠闲地摆尾。和风温柔地吹着脖间、发间、指尖,吹散人们繁杂的心神。 入宫这些时间,许眉儿还从未见过这样静美的地方,让人心旷神怡,宠辱偕忘。 “好看吗?”玄烨看她看得出神,心满意足,觉得没有白带她来。 “嗯。”她点点头,看着他,“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仙境呢。” 玄烨上扬的嘴角渐渐恢复平常,似乎在想什么。 许眉儿沿着小湖边上走了几步,指着水底的鱼说:“这鱼好大好漂亮啊。” 玄烨攥住她伸着得手,无奈地说:“刚掏完鸟蛋,你可别再打这鱼的主意了。”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发现了,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许眉儿穿着这满人的高底鞋十分不舒服,她蹲下脱下鞋,坐在湖水边,把脚伸进水里玩水,凉爽的感觉使她顿时精神百倍。 玄烨站在她身后瞅着她,说:“不成体统。” 她不理玄烨。体统?要体统做什么,在宫里满满长日,每日都要这样,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的脚乱拨弄着,溅起点点涟漪,微风略过湖面,抚起一道道波纹。 许眉儿想看看玄烨,一转脸,玄烨已经蹲了在她身边,享受着片刻的安静。 …… 沈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跑到了那个地方,兴致冲冲地去见自己的有情郎了。 随走着随看着身后,生怕有人跟来。 “哟,来的还挺快。” 沈宛闻声抬头一看,面前的这个人竟然不是容若,而是恭亲王,着实吓了一跳。 恭亲王:“这是什么表情,用不着这么惊讶吧。” 沈宛呆了呆,赶紧行礼:“奴婢参见恭亲王。” “行什么礼啊,烦死了。” 恭亲王把手搭在了沈宛的肩膀上,沈宛心里排斥得很,后退了一步,摆脱了他的手。 恭亲王:“本王啊,瞧着纳兰容若鬼鬼祟祟地往这跑,原来你和幽会来了。” 沈宛疑惑:“纳兰大人呢?” 恭亲王坏笑:“本王给说他皇上找他有事,他就走了。” “你……”沈宛气得说不出话来,别过脸生闷气。 “别生气嘛,本王什么都有,跟着本王何乐而不为啊。” 沈宛噘着嘴:“王爷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恭亲王突然严肃了起来,表情变得坚定不移。 “你又怎知我不懂,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沈宛突然觉得很好笑:“王爷别开玩笑了,奴婢与王爷也只是见了两次面而已。” “不,不止两次。” …… 湖边,一片空中飘荡的花瓣落在了许眉儿的发髻上,珠光华贵的首饰间,这片花瓣唯显得醉人心扉。 玄烨伸手,轻轻拿去花瓣,却惊动了神游的许眉儿。 许眉儿叹了一口气,看着平静的水面,说:“皇上在臣妾珠光宝翠中抚去了唯一一点纯粹,就像臣妾拘在在后宫之中,只能看着四方的天、四方的角,痴痴的幻想着天边的自由。” 玄烨有些愕然,从未听过德妃这样讲过:“朕从来不知你内心居然是这样的感受。” 这样美好的景色,谁会舍得说些自欺欺人的话。 “臣妾倒觉得,自己变了好多。”她低下头,故作伤心。 “说说看,哪里不同了。”玄烨看着她的眼睛,她的不同,他早就已经感觉出来了,倒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臣妾总觉得,自己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人,她和我有着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体,却是不一样的心思。她肩上没有紫禁城的束缚,向往着自由、平等、欢乐。” 时隔很久了,玄烨听到了来自她心里的声音,更真实、更异样。 “嘘——” 忽然,许眉儿屏住了呼吸,玄烨刚刚培养出来的情绪被破坏了。她好像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眉头一皱,仔细一听,确实是有人。 “怎么了?”玄烨茫然。 “嘘——我好像听见有人。” 她赶紧站起来,光着脚顺着声音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玄烨跟在她身后,此情此景像做贼一样。 来到声音的发源处,许眉儿躲在一颗树后面,这是一颗几十年的老槐树,又粗又壮,玄烨站在她身后,弓着腰——鬼鬼祟祟,两人的好奇心如出一辙。 树的那边,正是恭亲王和沈宛在说话。 沈宛蹙着眉:“王爷的份心,奴婢感激不尽,但是奴婢……” “不要说但是。”他打断了她的话,他只是不想听到后面的话而已。 树的后,玄烨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忍不住往外探头。 许眉儿怕他被发现了,食指放在嘴边, “嘘——” 虽然树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可以听见声音,两人同一个动作,静静地偷听。 恭亲王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的炙热的目光几乎将她吞噬。 “我爱亲觉罗·常宁敢指天誓日地说,今后一定能给你幸福,跟着我,绝对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沈宛看着他这个样子,真心有些害怕,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恭亲王:“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恭亲王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沈宛不知所措,她若拒绝,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皇室的强权,今后叫她如何面对纳兰性德。 玄烨听到,还是有些诧异。他和许眉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玄烨:“朕还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许眉儿一脸嘲笑:“皇上,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玄烨思绪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许眉儿心虚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第二十三章 赐婚 天渐渐暗下来了,许眉儿回到永和宫,泡着脚,感觉很是舒服。 静儿拿过来一盒泡脚中药,说:“娘娘,这是太医院送来的一些生姜、红花、艾草和桂皮,冬天快到了,皇上特意吩咐太医院配的药材,太医说红花活血化瘀、祛瘀止痛,能防止冬季引发冻疮。” 说着就用木勺舀了些放在洗脚盆里。 君儿走进来,行色匆匆。 静儿:“怎么了?” 君儿:“娘娘,皇上刚刚在乾清宫斥责了宛儿姑娘。” 许眉儿边擦脚边说:“宛儿怎么会在乾清宫,发生了什么事?” 君儿:“好像是皇上赐婚,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静儿:“这沈宛不是和纳兰大人情投意合吗?” “坏了……” 许眉儿想起来今日与玄烨听到的事情,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 许眉儿赶紧站起来:“静儿,替本宫收拾收拾,本宫现在要去一趟乾清宫。” 许眉儿匆匆来到乾清宫。 一进去,边看到地上跪着好几个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 许眉儿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沈宛和恭亲王,便知事情和自己猜想的大同小异。 “皇上这是怎么了?”许眉儿明知故问。 玄烨显然生气了:“朕为他们赐婚,谁知个个都有脾气。” 许眉儿坐下,看着地上可怜的两人,为情所困的都是可怜人。 恭亲王抬头:“皇兄,臣弟恳求将沈宛赐与我。” 沈宛:“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和硕恭亲王的贵重之身,奴婢只想一心一意侍奉德妃娘娘,从无他念。” 恭亲王:“求皇兄为臣弟做主,臣弟从未对皇兄有过请求,这也是臣弟唯一的请求。” 沈宛:“皇上,奴婢……” “好了。”玄烨有些不耐烦了,“都住嘴,让朕清净一会儿。” 许眉儿有意维护沈宛,却也不好明说:“要不这样吧,让他们先下去冷静冷静,皇上再行定夺也不迟啊。” 玄烨:“就听你的。” “皇兄!”恭亲王不死心。 “朕说了,快下去,此事以后再说。” 许眉儿匆匆逃离此处,恭亲王慢慢地站起来,不情愿地离开了乾清宫。 玄烨:“哼,都多大了,一个个都不叫朕省心。” 许眉儿:“皇上不要再生气了,这恭亲王也是情到深处,难以自制,所以才会如此用急。” 玄烨看着她,说:“那你觉得朕应不应该给他们赐婚。” “此时,臣妾也不知该怎么说。但是臣妾知道,两情相悦最为重要,若只是一方苦恋,对他们而言,浪费了时光,也是一种折磨。” “朕一直以为,你眼里只有宗教礼节,觉得你会赞成这件事,没想到竟有如此见解。” “皇上,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机会,都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这就是臣妾所想要的平等、自由的样子。” 玄烨沉思不语。 片刻,他说:“朕会努力让你看到这样的天下。” “我信你。” 她知道一个帝王根本就不会实现这样一天,帝王若把权利交给人民,就不再是帝王了。即便这样,她宁愿相信他,会实现自己的诺言。 “话说,皇上是怎么知道今天遇到的就是沈宛啊?” “朕是天子,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是啊,您是天子……” 玄烨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前,说:“你永远这朕的这里。” 她的手,感受着他砰砰的心跳和温暖的胸怀。 …… 过了一会儿,许眉儿离开了乾清宫,月亮西沉,四处幽暗。 静儿扶着她走在小径上,太监提着灯在前面为她们照明。 许久,静儿才问:“娘娘为什么要帮着沈宛,不怕得罪了恭亲王殿下吗?” 她叹了一口气:“本宫也只是觉得,如果自己的能够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不管娘娘以前经历了什么,乌雅氏永远都是欠你情分,奴婢亦是如此,若非娘娘放弃自己的一切,奴婢现在也已经是枉死之人了。” “你也是无辜的。” “娘娘,皇上刚才有意留您在乾清宫,为何你还是要离开,而且娘娘从生了六阿哥以后就再未侍寝过了。”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永和宫。 许眉儿窝在床上,天气越来越凉了,还是被子里热乎一点。 沈宛自知自己犯了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令人心生怜悯。 “好了,本宫有没责怪你,你一直跪着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啊?” 沈宛还是止不住地掉眼泪:“娘娘,都是奴婢不好,给永和宫丢了脸面,也让娘娘处境尴尬。” “本宫不尴尬,你赶紧起来,别跪着了,天越来越冷,若是跪出毛病,本宫可没办法跟纳兰性德交代。” 沈宛听到他的名字突然停住了哭声:“娘娘,皇上不给奴婢赐婚了吗?” “有本宫在,当然不会了。” “奴婢谢娘娘恩典,娘娘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许眉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这回你可以起来了吧?” 沈宛慢慢的起身,腿都跪酸了。 许眉儿仔细思考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宛儿,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一定要自己想好。” 沈宛一脸坚定:“奴婢此生非他不嫁,早已经认定了他,就不会放弃。” 许眉儿:“可是本宫听说纳兰性德虽是御前侍卫,都是身体一直不好,想必是个药罐子,你可要好好想想。” “娘娘,容若的病根,原是因为我,我庶出,嫡母一直想把姐姐嫁给容若,可容若死活不肯,嫡母本来就不喜欢我,又因为此事更是对我厌恶至极。” 许眉儿顿时觉得她真是可怜:“这不就是灰姑娘和后妈的故事嘛……” “娘娘,那嫡母实在厌恶于我,于是就在我的吃食里下了毒,逼我在众人面前吃下去。”沈宛想到了伤心事,泪水不住地留下来。 “是不是纳兰替你吃了?” “正是这样,他之前不经意间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表达他的决心,他当着嫡母的面,替我服了毒,所幸的是并非要命的东西,但他却从此身体大不如从前。所以奴婢万万不会离开他” 第二十四章 禁足 “痴情至此,本宫也不好再对你说什么,你放心,本宫会找机会替你做主,让你风光大嫁。” “谢娘娘。” …… 紫禁城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万里寒光生积雪,满天雪飘,似柳絮因风起,隔窗望雪,白茫茫一片,遮住了所有的污浊与嘈杂。 这样美的雪景,世人又怎舍得错过。许眉儿和宁妃站在永寿宫檐下望着这雪白的一片。 宁妃摸着自己的大大的孕肚子:“听说皇上之前宠幸了一个婢女,今日,那婢女已诞下皇子,是大清的八阿哥,皇上还赐了名胤禩。” 许眉儿心中很是不屑:呵,男人不过如此。 许眉儿:“他是皇上,到处都是他的女人,我们左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宁妃:“皇上顾及八阿哥出身,破例封了卫氏为良贵人,原本她也只是包衣出身、宫内管领阿布鼐之女。” 宫里无论何时都坏不了母凭子贵的道理。 许眉儿:“宁姐姐不必在意这些无聊的事情,皇上到处都有女人,也不知道身体受得住吗。” 许眉儿心里,一直对玄烨有不一般的感觉,而现在,只觉得他是一个见色忘义、喜新厌旧、阅人无数的花心大萝卜。 宁妃叹了一口气,很是不平:“我是替你难过,你起码地位高过卫氏,却连四阿哥都不能留在身边,何其不公啊。” 是啊,许眉儿也不知道乌雅氏是怎么忍受的这些待遇。 雪要停了,空中已见不到飘落着的雪花。 许眉儿看她站的久了:“宁姐姐,咱们快回屋子吧,这雪停了,也没用看头了。” 许眉儿扶着宁妃进了屋内,屋内有炭火盆,轰得整个屋里都暖暖的。 彩云端着碗过来,放在宁妃面前的小木桌上:“娘娘,这是小厨房熬的燕窝粥,娘娘喝了暖暖身子吧。” 许眉儿:“你看看,你现在可是被大家捧在手掌心里的。” 宁妃端起燕窝粥便喝了,许是怀孕的缘故,她倒觉得比平日里更美味了些。 很快,一碗就喝光了。许眉儿头一次见她这么能吃,惊讶得不得了。 宁妃:“我倒觉得今日这燕窝粥好的很。” 突然,宁妃感觉肚子痛,手一直捂着肚子。 彩云扶着她,感觉不对劲:“娘娘,您怎么了?” 许眉儿:“你怎么,可不要吓唬我。” 许眉儿惊慌了,感觉扶着她:“快点扶她回里面的屋子里休息。” 说罢,她和彩云便扶她回卧房休息,许眉儿回头,却看到宁妃刚刚坐着的地方,有一处鲜红显眼的血迹。 赶紧吩咐:“君儿快点去请太医,静儿你去把皇上请来。” 许眉儿赶紧回卧房看宁妃。 宁妃躺在床上,疼痛难忍,初雪寒冷,她却满头是汗。 许眉儿不知所措,她根本就不知道干做什么,只能在那干着急。 片刻,太医来了,随即,皇上也跟着来了。 刘太医:“皇上、德妃娘娘,你们还是先出去避一下吧,屋里血腥……” 许眉儿一把抓住刘太医:“别唠叨了,先去救你吧。” 刘太医赶紧去床边查看,许眉儿和皇上在外殿等着。床前宫女忙的团团转,一会不得空,许眉儿看着一盆盆腥红的水被宫女接连端出去,让人揪心不止。 玄烨也惊了:“太医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许眉儿急得不行:“皇上,刚刚宁姐姐喝了点东西,之后就突然肚子痛,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太医匆匆跑出来,满脸是汗,跪着玄烨面前:“皇上,宁妃娘娘胎里不足,又突然早产,恐有血崩之势,微臣斗胆……” “快说!” “皇上,母子只能选其一啊。” 关键时刻,就看玄烨一句话了,许眉儿看着玄烨,她没什么奢求,只希望宁姐姐可以好好的活下来。 玄烨不知为何,一时怒气攻心:“什么叫母子选一,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个都得保住。不然朕让你们太医院都得陪葬!” 太医吓得瑟瑟发抖:“是,皇上。” 许眉儿闭上眼睛,心里有些失望,就怕最后一个也保不住,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一个。 “娘娘再使劲啊!” “加油,马上要出来了。” 卧房传出来一声声产婆的声音。外面的人焦急得坐不住。 刘太医跑出来,脸色苍白:“皇上,宁妃娘娘已安然无恙,只是,胎儿气力不足,皇子一生下来,就已经断气了。” 玄烨眉头紧皱,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玄烨毫无感情地说:“滚。” 宁妃没有生命危险,许眉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激动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可玄烨毫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宁妃活下来而有一丝喜悦之情。 玄烨面无神色,他起身,欲要离开。 许眉儿:“皇上不去看看宁姐姐吗?” 玄烨:“朕还有要务,你好好替朕照顾她便是。” “皇上就这么急着走吗?” 许眉儿见玄烨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玄烨扭头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眉儿一肚子气,眼睛死死的等着他。 玄烨:“给给你一个机会,若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别说了。” 许眉儿突然火大了:“爱亲觉罗·玄烨,你难道没看到宁姐姐在拼了性命给你生孩子,皇子去了,你竟然连看都不去看望她一眼,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张鸿绪听到这句话,吓得赶紧跪下:“娘娘,此话万万不能说啊,不要再说了。” 玄烨脸拉了下来:“朕,命你继续说。” “我再说十遍也是这样,宫里的女人给你拼死拼活生孩子,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为了生这个孩子,宁姐姐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倒好,只在意孩子,良心何在。” 张鸿绪一个劲给许眉儿使眼色:“不要再说了,别说了……” 许眉儿像是要爆发了:“皇上,你还是去做你的明君吧。” 玄烨脸色极难看:“你说完了?” 许眉儿怒火难消,她难以忍受,天下竟会有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 玄烨摸了摸脖子,说:“传朕旨意,德妃生病,胡话满天,毫无嫔妃之德,即日起,禁足永和宫。” 玄烨留下这句话,气哄哄地离开了,张鸿绪看着德妃,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玄烨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 宜嫔劝说 第二天,雪还未化干净,宫人们在外面清扫积雪,清出一条条路。 宁妃还在床上修养,许眉儿被关在永和宫里,一步也出不去。 许眉儿气的不轻,坐在床边上动都不想动。 静儿站在一旁:“娘娘,你这是何苦呢?” 许眉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越想越生气:“这些个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静儿感觉打断她的话:“娘娘可不要再说了,当心祸从口出。” “哼,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他一会儿说疼惜你,可再过一会儿就给你甩脸子看,皇家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静儿:“娘娘,你要是再说,传扬出去您真的要在这里关一半了。” “哼,本宫就是厌恶,厌恶他一副对谁满不在乎的鬼样子,好像世界都要围着他转似的。” 静儿:“可不是嘛,他是皇上,这个大清都要围着他转的,您就别在老虎上拔牙了。” 许眉儿只顾着自己生气,殊不知玄烨此刻正站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许眉儿忍无可忍:“再也别让我看见他!” 玄烨的脸,一下子拉到了谷底,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着实是怒气攻心。 身边的张鸿绪胆怯地问:“皇上,那您进去吗?” 玄烨瞅着他,气恼地朝他头上敲了一下:“猪脑!” 玄烨气得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鸿绪走进门,静儿看见张鸿绪吃了一惊。 静儿:“张公公,可是皇上来了吗?” 张鸿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皇上来是来了,可是门口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门也没进就离开了。” 许眉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皇上要走要来,都是他的权利,我是皇上,我可管不着。宁妃姐姐这样拼命,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因为没有对皇嗣毫无贡献吗?” 张鸿绪:“娘娘,宁妃娘娘的事儿,您可冤枉皇上了。” “冤枉什么?” “皇上这几日正为前线的事情心烦,皇上派水师提督施琅出兵攻台,近日却毫无进展,皇上也是为国操劳,彻夜难眠呐。昨日皇上匆匆离去,也是因为前朝的事。” 许眉儿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她一直以为玄烨一说有事,肯定是借口。 张鸿绪:“娘娘,皇上对您情真意切,对后妃们也是仁善之至。但娘娘也得明白,皇上他首先是大清的皇帝,紫禁城的主人,然后才是娘娘们的夫君,您的丈夫。” 张鸿绪继续说:“皇上对娘娘已经是龙恩浩荡了,昨日那些话,要是旁人说了,脑袋早就不知道掉了多少回。” 许眉儿无话可说,不过到真是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还真是后怕。 张鸿绪:“德妃娘娘,奴才言尽于此,奴才先告退了。” 张鸿绪离开了,许眉儿不知该说什么,这回倒真是有些尴尬了。 可她现在被关在这里,也不能去看宁妃。许眉儿想着,宁妃突然早产,绝对与那碗燕窝粥脱不了关系。只可惜自己被关着,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 张鸿绪赶紧追上玄烨,累得气喘吁吁。 玄烨回头瞅着他:“你干什么去了?” 张鸿绪:“皇上,奴才就是替您去看了一眼德妃娘娘。” “哼。”玄烨瞅他一眼:“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张鸿绪:“不是皇上您想见德妃娘娘吗,奴才这才去替您分担一下的。” “自作聪明!朕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玄烨一肚子气,用手朝张鸿绪头上打了一下,气呼呼地大步走了。 “皇上,您等等奴才啊。”张鸿绪腿短,连跑带走的追着玄烨。 天气愈渐冷了,天也黑的早了些。玄烨气头上不肯去永和宫,于是就去了翊坤宫。 宜嫔见玄烨有些疲惫,给仔细地他捏着肩。 顿时,玄烨感觉浑身舒服了很多:“还是你最贴心。” 宜嫔笑笑:“皇上后宫女子众多,都是各有千秋。” “人多也好,人少也好,能懂自己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人而已。” 宜嫔听出玄烨话里另有所指,她说:“皇上,臣妾听闻德妃出言不逊,气到了皇上,才遭到禁足的。” 玄烨:“谁告诉你的出言不逊,朕都说了,德妃那是身体不适,朕只叫她在永和宫里好好养病。” 宜嫔取笑着玄烨,都是不肯松口的人。 “皇上,纵使你对德妃的心是真的,可是宫中女人众多,这女人多的地方,闲话也就多了起来,要知道,留言是会逼死人的。” 玄烨不相信:“有这么严重吗,朕只是把她关起来,并没有处罚她。” “皇上,其实您心里都明白,这宫里的女人,远离自己的家族,整日待着紫禁城里,能够在宫里生存,靠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吗。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今日您虽然只是把她关在永和宫里,但是宫里的人就会揣测,德妃是不是失宠了,一旦失宠,妃嫔过得连奴才都不如。” 玄烨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宜嫔说的都是实话。不看别的,只看曾经出身不凡、高高在上的佟佳皇贵妃,失势之后的处境亦是人尽皆知。 …… 两个月后,宫里传来捷报,施琅出兵攻台,在澎湖大败刘国轩所率领的郑氏海军,这是近日紫禁城里最大的喜事了。 玄烨去慈宁宫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身体一直不好,窝在床上下不了床。太皇太后见他来了,就做起来。 玄烨在太皇太后床边,看她动一下都如此费力,就扶她坐起来。给她盖了盖被子。玄烨自小孝顺,这也是太皇太后喜欢他的一个原因。 太皇太后一脸慈母笑:“皇帝这么孝顺,不枉哀家对你一番苦心。” “皇祖母见外了,最近孙儿政务繁多,后宫也不让朕省心,所以这才得空来看您。” 太皇太后无所谓:“哀家无妨,前朝才是皇帝最该关心的。” 玄烨:“皇祖母,施琅攻台取得成功,已成功收复了台湾,朕准备设宴庆祝,皇祖母尚在病中,也当是为您冲冲喜了。” 太皇太后欣慰地笑了:“看到大清在皇帝的统治下,愈渐强盛,哀家也有颜面面对大清的列祖列宗了。” 玄烨:“朕有今日,都是皇祖母教导有方。不过说起设宴,只是这中宫无人,朕也不知将此次宴会交由谁办最为妥当。” 太皇太后:“就……宜嫔吧,宜嫔像是个细致之人。” 说到这里,玄烨不禁笑了:“皇祖母,谁都可以,唯独宜嫔不行,宜嫔已有身孕将近一个月,朕怕累着她。” 太皇太后眼里笑开了花:“还是皇嗣最重要,再不济就交给内务府的人去做,倒也省了心。” “皇祖母所言甚是。”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倒是想起一事:“最近宫里喜事多,哀家觉得,趁着这时候,把德妃的禁足解了,她毕竟是两个皇子的额娘。” 玄烨心里很是满意:“皇祖母说的是,孙儿也正有此意。” 第二十六章 冷得轻 玄烨离开了慈宁宫,就去了永和宫,自从上次许眉儿顶撞了玄烨之后,已经一个月未曾去过永和宫里了。 走到永和宫院子里,张鸿绪通报:“皇上驾到——” 许眉儿脸上摸着芦荟,紫禁城不像现代,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护肤品,只能自己去些芦荟,做些凝胶呼在脸上。 她坐在屋子里听见他来了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玄烨进来,许眉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一脸傲娇模样,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理都没理她,直接坐下了。 许眉儿看他那副样子,也不管了,直接坐在他面前。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气氛莫名的尴尬。 许眉儿心想:现在这样下去不行啊,他来都来了,我就看着他先来的份上,先给他说一句吧,毕竟他好歹也是个皇上…… 许眉儿:“皇上,那个……” 许眉儿对自己已经绝望了,想找个话题聊都不会找,真是个猪脑子。 玄烨看了她一眼,撇着嘴,一脸嫌弃:“你脸上是弄的什么东西,难看死了。” 许眉儿:“这是芦荟,芦荟你懂吗,抹上是会让皮肤变好的,一看你就不知道。” 玄烨不理她,这样说话的态度,简直相当失礼。 许眉儿灵机一动,想起来一个话题:“对了。皇上,这冬天可真厉害,臣妾这里最近好冷。” “冷得轻。” 什么嘛!玄烨毫无温度的一句话,让许眉儿也有气了,好心好意给他讲话,他还这样的态度,亏他是个皇上,还这么跟一个小女子使小性子。 “皇上,你……” 许眉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是皇上,她不敢生气,更不能臭骂他一顿,只能自己憋着。 许眉儿干脆不说了,两人就继续沉默着。 许久,玄烨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看样子是要走。 “臣妾恭送皇上。” 玄烨还没迈步,就看见许眉儿迫不及待地行礼。 张鸿绪看着许眉儿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一点也不会哄人。 玄烨回头看了她一眼:“哼。” 说罢,玄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静儿真是恨铁不成钢,看着玄烨离去,真是替许眉儿惋惜。 静儿:“娘娘,皇上都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来了,您怎么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留住他。” 许眉儿无奈:“又不是我叫他来的,你看他那副样子,简直把自己当神仙了。” 静儿:“娘娘,这话不能乱说,皇上是天子,自然并非凡人。” “呵,男人!” 许眉儿自入宫以来就像和玄烨抬杠,一直忍着不敢,现在好了,正好有机会抒发一下心里的怨气。 静儿有些急了:“娘娘,自您从一等公府回来以后,再未侍寝过,严格来讲,您从来没有和皇上同床过,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四阿哥和六阿哥想一想吧。” 许眉儿低下头:“侍寝真的这么重要吗?” “嗯,是非常重要,四阿哥年纪小,有没有亲身母亲照顾,他可是乌雅娘娘唯一的孩子啊。” 是啊,她与胤祚以后怎样先不说,但是胤禛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亲身母亲,他既然叫自己一声额娘,就要为他负责。 可是,她还需一点时间去说服自己。 …… 玄烨走在小径上,心里越想越气:这个德妃还真是不得了了,朕生她的气,她居然无动于衷,换做别人,朕早把她关在冷宫里自生自灭了…… 张鸿绪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皇上,那您接下来去哪个宫里啊?” 玄烨揉了揉眉头,想起来乾清宫还真的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回乾清宫。” 第二天。 紫禁城里,宴会进行的欢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虽没有觥筹交错,但各路官员们不厌其烦地寒暄敷衍,歌女舞动着飘飘的衣袖,仿若下凡的仙子一般美艳,虽然免不了俗气,但也是一种眼福。宫中只要一有宴会,就会有这类的舞蹈。 然而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许眉儿。是因为昨日玄烨去永和宫,原本是要顺便解了她的禁足,没想到她却把玄烨气走了。 宴会上,玄烨高高上座,太皇太后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来参与。众人在下面席间,悠然的看着歌女的身姿。 而此刻,许眉儿坐正在永和宫里。许眉儿一早就听说宫里今天有宴会,而且她还从未参加过古人的宴会,很是想去。可玄烨却没有解她的禁足,想想着实让人气氛。 许眉儿忍不住问旁边的静儿:“宴会开始了吗?” 静儿:“娘娘,这个时辰,看来这宴会是开始了。” 许眉儿一下子站起来:“我不管他有没有放我出去,这么好的机会,我也要去看看。” “娘娘,这样不合规矩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一次,不然真是一个遗憾。” 静儿想拦住她,可是已经晚了,她只好一起跟着出去了。 席间,卫贵人和一旁的僖贵人坐在一起。 卫贵人朝她耳边靠近了些,说:“你看看,紫禁城的皇亲贵胄和嫔妃们一个不落的都来了,唯独没有德妃。” 僖贵人朝四处看了看,还真是如此。 她小声说:“那想必德妃已经让皇上彻底的厌倦了。” 卫贵人幸灾乐祸,她巴不得这样:“听说她仗着有了四阿哥和六阿哥,还顶撞了皇上,皇上不厌弃才怪。” 忽然,众人都看向门口。是德妃,静儿扶着她慢慢走进了宴会。此时,歌舞已经完毕。 德妃一见这样热闹的宴会,感叹自己还真是没有白来。但是看着两侧人的眼神,都直直地看着自己,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眼神的辗转之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仅此一眼,深刻脑海,让她的心一时间乱了,脑子里瞬间浮过过去的种种。 许久,她挪不开眼神。 走到宴会中间,站在玄烨的面前,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没解禁足,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跑了出来,还真是胆大包天,有史以来第一人。 玄烨看着这么多人,本就不想怪罪于她。 卫贵人仗着诞下龙嗣,嘲讽道:“德妃娘娘,您不是在禁足吗,怎么还自己就跑出来了,难不成,您有特权。” 许眉儿听出来她的不怀好意,自从被封为贵人,便自认得宠,谁都不放在眼里。 密妃一脸坏笑,也跟着凑热闹:“德妃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呀,可别让卫贵人误会了您才是啊。” 许眉儿不语,她很生气,但也毫无办法,早知道是这般模样,她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第二十七章 宴会 玄烨心里也感觉挺痛快,这几日许眉儿目无尊上,现在让卫贵人说了几句,但他听见她们用言语奚落许眉儿,心里还是莫名的生气。 “好了。” 玄烨看着这两个后宫,一脸的不耐烦,他接着说:“朕早就解了德妃的禁足,莫要再议论纷纷。” 许眉儿不敢相信,居然是玄烨替自己解的围,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一旁卫贵人看了看四周,只有玄烨身边有一个空着的位子,以前那个位子坐的,除了皇后就是太皇太后。 卫贵人还是不肯放过她,说:“可是德妃娘娘来得迟了一些,臣妾看着这席间都没有空着的位置了,德妃娘娘要坐在哪?” 玄烨心想可真是小看了这些后宫,嘴皮子真是厉害至极,德妃气的不轻,也说不出话来,真是有苦说不出。 玄烨:“朕旁边有一个位置,德妃就到朕这里坐着即可。” 张鸿绪最会看脸色,他面不改色地说:“德妃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亲自给你给您准备的,娘娘得皇上的喜爱,自然要坐在皇上身边。” 许眉儿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个张鸿绪还真是个神助攻,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他才是。 她赶紧走到玄烨身边坐下,感激的看着他,刚才还真是多亏了玄烨。 玄烨一个手势,张鸿绪就道:“上歌舞——” 接着,又上来了一批别类风情的歌女,舞姿也不负刚才那般。 玄烨转头看着许眉儿,轻声说:“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刚刚被她们说的一言不发了。” 许眉儿不语,看在刚刚玄烨替她解围的面子上,她以后还要好好谢谢他。 她眼睛看着下面的席间,眼神忍不住去找寻刚刚那个熟悉的人。左瞧瞧右瞧瞧,终于还是看到了他,他还是以前那般模样,只是眉目间的神气却不复从前炯炯有神,现在的他,只能看出忧郁。 “看什么呢?”玄烨见她总是会走神,也真是拿她没办法。 “没什么。”她摇摇头。 她收回了视线,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绪往他身上想,毕竟来了这里,他是第一个给予她温暖与爱的人。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这样一直忧心忡忡不是办法,恐生出了马脚,便把眼神都放在了歌姬身上,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只见席间,施琅站了起来:“皇上,微臣敬您一杯,祝大清万年昌盛,祝皇上心意畅然。” 玄烨豪放一笑,许眉儿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开怀的笑着,面对的,却是他的臣子。 玄烨举起酒杯:“爱卿为大清鞠躬尽瘁,是朕之福气,亦是大清之福,那便承爱卿吉言了,大清永远国运昌隆。” 说罢,两人都饮尽此杯,随即施琅便坐下。 殿内歌舞升平,悠然自得,歌姬美妙的身姿,令许眉儿不禁沉醉其中。 许眉儿不由得赞叹:“身材还真是一个妙啊,令人想入非非……” 玄烨邹了邹眉头,她竟如此言语不检,毫无廉耻。 玄烨:“比起某人,这些个歌姬显然更胜一筹。” 许眉儿知道是在说的她,但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心里暗自诅咒。 此时殿外的宁静,却让人安心。 宫里的人都忙着宴会的事情,凑着此时没有人会注意,纳兰性德与值守之人换了一次,于是便和沈宛在御花园会面。 “容若,你最近可安好?” “宛儿。我一切都好。”纳兰性德做好了准备:“今天宴会上,皇上心情大好,我想趁这个机会,向皇上求娶你。” 沈宛热泪盈眶,没想到自己一直盼望着的一天终于要来临了,内心止不住跳动着。 纳兰性德温柔地把她环抱住, 抚摸着她的秀发,发香令他不禁沉醉其中,脑海里忍不住幻想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此时的情景,却完落在了恭亲王的眼睛里。恭亲王喝了很多酒,刚刚从宴会上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居然看见这一幕,醉气之下,他十分的愤怒。两只眼睛想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你们放开!” 他们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回头一看,竟然是他。 纳兰性德之前就听说了沈宛与恭亲王之间的事情,奈何公务缠身,只怨自己当时不能站出来保护沈宛。 纳兰性德:“恭亲王,这是有什么事?” 恭亲王:“这个女人是本王的,纳兰容若,你可要考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纳兰性德毫不畏惧:“恭亲王,我与宛儿情投意合,很希望恭亲王成人之美。” 恭亲王把手里的酒壶一扔,一把抓住纳兰性德的领口:“你敢跟本王抢女人!” 沈宛着实吓了一跳,想要让他松开手,奈何自己力气不够。 纳兰性德拽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纳兰性德:“恭亲王,我正想向皇上做主,为我与宛儿赐婚,恭亲王还是就此放手吧。” 恭亲王恶狠狠地等着他:“这是你说的。行,我们一起去找皇上说明此事。” 恭亲王是玄烨最宠信的弟弟,一直以来,只要恭亲王求的东西,玄烨都会给他,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和他一样有此特例的,他自信,他的皇兄会从了他的意愿。 恭亲王:“怎么,不敢了吗?” 纳兰性德不会服输的,尤其是沈宛这件事上,他说:“恭亲王误会了,我们一同前去。” 说罢,两个人一同朝宴会方向走去,两个大男人之间的对抗,沈宛实在没办法,于是就跟着一起去了。 此刻,宴会上正表演着宫廷乐曲,配上小诗一首,别有风韵。 他们三人一同走进宴会。许眉儿不经意瞟了一眼,一直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恭亲王最先走到玄烨面前:“皇上,臣弟有事要禀报。” 玄烨看着下面站着的三人,摆了摆手,随即乐曲声就停止了。 玄烨:“有什么事?” 玄烨看出来站着的那个宫女,就是那个沈宛,想必恭亲王又是来请婚的,这次真是不好推辞。 纳兰性德刚想说,恭亲王就打断了他:“皇上,臣弟刚刚出去溜达了一会子,却发现这两个人竟然敢在宫里私通,臣弟便立刻把他们带过来了。” 纳兰性德被他的话惊到了,原以为他只是要抢走沈宛,没想到现在居然告了一状。 沈宛赶紧跪下:“皇上,奴婢从未做过有辱门风之事,奴婢与纳兰大人,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纳兰性德:“皇上,宛儿说的都是真相,求皇上明查。” 恭亲王因醉酒的缘故,脸上通红,还不忘指着他们说:“皇上,这两个人在御花园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还好意思说止乎于礼,可笑至极。” 纳兰性德:“皇上,微臣一直心系沈宛姑娘,本打算,借今日的宴会,向皇上求娶沈宛。” 玄烨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吃这东西,静静地听他们说。 “皇兄,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有奸情,紫禁城里,私通是最忌讳的。” 许眉儿心里还是向着沈宛的。她悄悄对玄烨说:“皇上,他们两个真的是心心相印,这个臣妾也是知道。” 玄烨放下筷子,看着她,轻声说:“你先闭上嘴。” 第二十八章 两人爱 三人愁 许眉儿无奈,只好闭上嘴静观其变了。 玄烨故作思考的样子,其实这件事早就发觉了些,却没有想到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玄烨:“一边是朕亲兄弟恭亲王,一边是大清臣子。” 席间的裕亲王看着这出好戏,原本就醉气熏熏,再加上此情此景,他倒是觉得有意思。他一向看不起后宫的,觉得女人误事。 裕亲王一脸的醉意:“皇上,依臣只见,女人是小事儿,但宗室的心离间了,可就不好了。” 许眉儿看他的样子十分不顺眼:“皇上,裕亲王怕是喝醉了,倒说起醉话来了。宛儿在本宫那里,一向安分守己,丝毫没有坏过规矩。” 裕亲王本来就是个有脾气的主儿,他认准的道理,自然谁都不会让着。 裕亲王愤愤地说:“皇上,这个宫女德妃娘娘身边的人,这宫女与臣子私通,娘娘也有看管不当之责。再说,宫女本来就处于六宫,御前之人不得入内宫,你们这是藐视宫规。” 许眉儿气愤,裕亲王这个多事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没等许眉儿说什么,卫贵人也凑了下热闹:“皇上,臣妾觉得裕亲王之言有理,后宫与御前,本是毫无交际的,不知是否有人居心叵测,寓意收拢御前之人,以备他日不时之需。” 许眉儿无语了,只是一件这样的小事情,竟然被说成了收拢人心,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美人计,真真让她不可思议。 纳兰性德怕连累了沈宛和德妃,于是他跪下:“皇上,微臣敢用性命担保,绝无此事。” 德妃感觉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御席前面,行礼:“皇上,此事绝不是他们所讲那样,他们不过只是情真意切的有情人罢了,臣妾不明白,为何招来如此谬论。” 裕亲王一向古板:“皇上,小小宫女竟然惹此兴师动众,实在是祸水。” “好了。”玄烨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好好的兴致都让他们毁了。 玄烨:“诸位无需争辩。” 玄烨冲许眉儿招手,于是她便回到了位置上坐下了。 玄烨:“今日一事,朕觉得,毫无争辩的意义。朕记得曾经有人告诉朕,两情相悦,贵在二人心心相印,所以,朕想把这个选择权利,交给沈宛,让她自己做决定。” 恭亲王不服:“皇兄!” 纳兰性德与沈宛对视一眼,纳兰性德势在必得,胸有成竹。 沈宛便向玄烨请求:“皇上,奴婢自幼与纳兰大人相识,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奴婢今日厚颜,请皇上为奴婢和纳兰大人做主。” 玄烨也愿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样:“虽然容若之妻卢氏已然去世,但你身份只是一介包衣,跟着他,朕也只能给你妾室地位自居。” 纳兰性德不悦:“皇上,微臣不愿苛待与宛儿姑娘,愿皇上恩准正室地位。” “荒谬。”玄烨不允:“纳兰容若,你可是叶赫那拉氏、满洲正黄旗之人,沈宛乃是一介包衣奴才出身,朕能把沈宛赐给你,已是破例,其他的,无需再说。” 纳兰明珠看着他们,看着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竟然为了个女人与恭亲王结了梁子。 纳兰明珠呵责容若:“容若,沈宛一介布衣,妾室已然是抬举,规矩不可逾越。” 恭亲王看着玄烨:“皇兄,臣弟是您的亲兄弟,你为什么要把沈宛赐给他。” 玄烨其实挺像把沈宛留给恭亲王的,世人都有私心,玄烨亦是如此。但恭亲王身份何其尊贵,怎能因为一个女子,就弄得毫无颜面。 此情此景,密妃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起身走到玄烨席前,恭恭敬敬行礼:“皇上,臣妾在母家未出阁之时,有一故交官氏,容貌姣好,品德端庄,曾进宫看望臣妾,直言早就仰慕纳兰性德的才学,皇上何不成,这样一来也是两其美的事情。” 玄烨想了想,官氏乃是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官瓜尔佳颇尔喷的女儿(官通‘关’,是瓜尔佳的汉化姓),颇尔喷隶属于满洲正黄旗下,身份高贵。玄烨看中纳兰性德的品行与才干,自然想选一门政治联姻助他一力。 玄烨:“容若没有正室,官氏无论身份地位,都是一绝佳人选,那便依了密妃所言,两其美,也是一段佳话。” 纳兰性德眉头一皱,心里万般不情愿:“皇上,微臣只需沈宛一人即可。” 密妃看着他,说:“这官氏阿玛,是领侍卫内大臣颇尔喷大人,颇尔喷大人眼光不凡,他一直赞许你的才干,所以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与你为继配。” 此言一出,席间的纳兰明珠坐不住了,他本与瓜尔佳颇尔喷渊源深厚,便说:“皇上,微臣以为官氏许配容若为继配再好不过,愿皇上恩准。” 玄烨看这情景,便对纳兰容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颇尔喷公务在身虽未在此,那朕就替他做主,就将官氏、沈氏一同赐予你。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也不用再多说了。” 沈宛纵使心里不甘,也无能为力,她跪下叩头:“奴婢些皇上恩典。” 玄烨:“都回到席间吧,宴会继续。” 纳兰性德谢恩,然后退下了。恭亲王虽然心里不爽快,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玄烨是君王,也不能当众偏袒与他。 张鸿绪传:“宫廷乐,奏——” 丝竹管弦之音萦绕耳畔,许眉儿却毫无心思享受。沈宛与纳兰性德纵使情谊如此深厚,也终究是躲不过政治下的权谋,世人之爱,爱而不得,得又不曾圆满,终是遗憾。生于这个时代,亦是一种悲哀。 伤心之余,许眉儿已经无心在这里呆着,她起身向玄烨请辞:“皇上,臣妾觉得透不过气,出去透透风。” 玄烨点点头,许眉儿就离开了宴会。玄烨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大冬日里,为何要出去透气。 玄烨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遗憾,但大清规矩历来如此,凡成亲,皆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从来都不是最主要的。 第二十九章 上天的安排 许眉儿离开了席间,从后门走出去,站在廊下透透气。 许眉儿:“静儿,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静儿:“是。”说罢,静儿就离开了。 许眉儿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情景,世间情爱,往往不得圆满,纵使情谊甚笃,也终究抵不过家族地位,和强权加身。 她不禁叹息,为何天不遂人愿,有情人总是要处处煎熬。天阴沉沉的,冬天的风吹得人头皮发冷,她转身,背对着栏杆。 猛然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现忽影,那个身影在眼前渐渐清晰,原来是他,他居然也出来了,莫名其妙的心意相通,不知是福还是祸。 她脑海里空白一片,腿却不自觉径直朝他走去。 张廷玉见她过来,赶紧行礼:“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 “大人不必多礼。大人不在宴会,为何出来?” 张廷玉似乎黯然神伤,脸色毫无生气:“微臣只觉得席间透不过气来,便想着出来缓一缓。” 她心里如针刺一般,这样的心意相通,却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相见却不能相识,亦是一种悲哀。 许眉儿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的神情露出马脚,她望着栏杆外的风景,冬季毫无生气可言,四处皆是萧瑟一片。 连这景色亦是该死的凄凉。 许眉儿:“方才在席间,倒让本宫看清了这世间的情爱。” 张廷玉忆起往事,心中尽是遗憾:“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大人似乎颇有感触,是否也曾有过铭心刻骨之恋。” 许眉儿很想听听,他口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是如何以为这段往事的。 张廷玉想到此事,又转悲为喜,低头伤神。 片刻,他讲:“回禀德妃娘娘,微臣也曾与一女子相恋,后来她不见了,微臣难过至极,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已经找到了她。” “找到了?”许眉儿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会是谁? 张廷玉接着说:“可是,微臣虽然找到了她,但她却不认识我,又或者是,不敢与我相认。” 什么?许眉儿没太懂是何意,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 “娘娘。”静儿跑了过来。 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了,许眉儿问:“怎么了?” 静儿:“娘娘,皇上说,冬日风大,天气寒冷,让您赶紧回去,免得受了风寒。” 许眉儿点点头,看了一眼张廷玉:“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纵使她心中很是不想离开,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但也名不正言不顺她和他,几乎是不会再有一点可能了。 张廷玉站在冬日凛冽的冷风里,看着许眉儿姐姐远去的背影,正如他梦中所见一般,真实却又遥远。 不禁遥想曾经: 那时正是燕子来时,绿水边上柳叶新开,张府墙里佳人笑,眉目有情,意甚笃。如今只得“笑渐不闻声渐悄”,徒留相见不能相识之憾…… 他泪眼朦胧,不禁自嘲:“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最后,只落得一声苦笑,你我终究抵不过上天的安排。 …… 夜晚,星光缭绕,冬日寂静的夜寒冷又漫长。 这么晚了,玄烨还在乾清宫看折子。 张鸿绪见他这样劳累,亦是心疼万分,轻声说:“皇上,夜深了,您还是赶紧休息吧。” 玄烨确实也累了,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揉了揉眼睛。 玄烨:“把德妃请来。” 玄烨不知道为何缘故,突然就是想见她一面,也或许是自己太累了,想找个人捏捏肩而已。 张鸿绪还没出去通报,玄烨又说:“等一下,朕亲自去永和宫。” “是。” 张鸿绪跟在玄烨身后,张鸿绪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玄烨到底在想什么了,天威难测啊。 很快,便走到了永和宫。永和宫里静得很,玄烨便没有让张鸿绪通报。 屋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看来没还有休息。门外只有两个宫女守着,玄烨进去,张鸿绪在外面等着。 屋子里,许眉儿坐在床上睡不着,手里拿着那个玉佩,一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过去的一切终究也只是过去了。 忽的,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本能的将玉佩藏在枕头底下。恢复了一下情绪,免得被发现。 她若无其事地说:“皇上,你怎么来了?” 玄烨看她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见了他也不行礼,睡个觉床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但看她似乎失魂落魄的样子,满脸没有神采,也就不再说她什么了。 屋子里的炭火盆还没有灭,屋子里虽然比不上乾清宫里,但是也不是很冷, 玄烨坐在床边上,若无其事:“朕要睡觉。” 许眉儿无奈:你要睡觉就在乾清宫啊,那里这么好,这么暖和,来我这里受冷做什么。 玄烨打开双手,许眉儿不知是何意,玄烨看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实属无奈。 “给朕更衣。” “奥。”早直说不就完了嘛,非要搞得这么神秘。 许眉儿粗笨的动作慢吞吞的:“皇上,这衣服着实难脱。” 玄烨无奈:“睬吟,你现在这么久不见朕,连脱衣服都不会了?” “皇上说得对,就是因为长时间不见才会这样,若是我与皇上长久不见,还这么娴熟的话,那皇上……” 不就戴绿帽子了嘛。 她没敢说出来,玄烨瞅了她一眼,哼,没想到她心里竟然什么都懂,还真是小看她了。 许眉儿下床给玄烨脱了鞋,然后钻回了被窝里。 玄烨上了床,转进被窝里,没想到,永和宫的床还真有些冷。 许眉儿怕他受不了冷,便给他盖了一下被子,这么晚了,她倒是还真怕他会兽性大发。 被窝里,玄烨紧紧抱住她,天虽冷,但是她身上还是挺暖和的。 许眉儿叫他一抱吓得不轻,不敢乱动,生怕他会胡来。 怎知,玄烨一躺下就闭上眼睛睡了,这大概是近日太过劳累的原因。 许眉儿静静地看着他睡觉的模样,眼睛紧闭着,麦色皮肤算不上很白,倒也不失阳刚之气,仔细一看,他眼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不知是不是小痦子。 玄烨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她,到惊了她一下。 算了,这么晚了,她还是赶紧躺下睡吧。 第三十章 宁妃再孕 冬日里的风今天却难得的温柔了些,连阳光都温和了许多,宫女太监都忙作一团,毫无休息时间。 许眉儿闲着无事,便去了永寿宫,今日宁妃身体不适,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出来过了。 “宁妃姐姐。” 宁妃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一脸喜悦。 两人相对而坐,宁妃气色不错,整个人都比之前精神多了。 许眉儿便问:“我听说宁妃姐姐今日身体不适,今日来一看,没想到已经是容光焕发了。” 宁妃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本宫啊,不是身体不适,是怀孕了。” 许眉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日宁妃还在为诞下死胎而悲痛欲绝,没想到居然又有了,不得不说这运气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其他妃嫔削尖脑袋也不得意。 “那这件事太好了,你怎么不跟皇上说啊。” 宁妃:“经过上次,我现在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等到月份再大一些再说也不迟。” 许眉儿还是很内疚的:“姐姐,其实上次我也有所怀疑,几度想查清此事,奈何我惹怒了皇上,被禁足,泥菩萨过河,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的事情。” “这不怪你,原是皇上……。” 宁妃心里清楚,整个宫里,就只有德妃可以与她知心交谈,怎么舍得怪她。毕竟德妃为了她,以至于冲撞玄烨。只恨当初只顾着自己的伤痛,却忘了被人谋害的事情。 许眉儿:“对啊,原是皇上女人太多,才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宫女彩云走过来通报:“娘娘,太子来了。” 宁妃:“请他进来吧。” 随即,胤礽便进来了,端庄地行了个请安礼:“儿臣给两位额娘请安。” 许眉儿:“快起身吧。” 胤礽是玄烨第二个儿子,其母是已故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因为胞兄、嫡长子承祜幼年便去世的缘故,胤礽刚满周岁的时候,玄烨感念孝诚仁皇后,于是下诏册立胤礽为皇太子。 入宫这么久,也只是偶尔的打几次照面,这次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虽是年少,却也是气宇不凡。 宁妃看他站着:“太子快坐下吧。” 许眉儿第一次和他这么直接的面对面说话,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胤礽先看着许眉儿,开了口:“儿臣已经有不短时间没有去看额娘了,前几日额娘禁足,皇阿玛也不让去看您,儿臣只恨自己不能帮上忙。” 许眉儿听静儿说过,孝诚仁皇后薨世后,胤礽与德妃一直都是如母子一般,不是母子,却胜似亲人。 许眉儿虽然比他大不了多少岁,但现在身份毕竟是乌雅氏德妃,以后还得以母子关系相处,想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许眉儿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太子不必自责,你与本宫直接的感情,本宫心里都记得。倒是你,平日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宁妃差不多也是看着胤礽一步步长大的,对他说不上喜爱,倒也不烦,毕竟胤礽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 宁妃:“近日本宫倒是听说,太子嫡福晋好像和你闹得不和,怎么回事?” 不说还好,一提起她来,胤礽心里更是烦闷。 胤礽:“瓜尔佳氏与我性子不合,性情善妒,又蛮不讲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许眉儿挺不愿意听见这样的话,正是因为男子一次次的背叛,女人才会嫉妒。 “本宫倒觉得,女人都会有一些小性子,而最终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瓜尔佳氏太在意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许眉儿想试着说教一下这些古人。宁妃看着她,倒心里惊讶的,是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胤礽有些不解:“纵使额娘说的有道理,但自古皇室皆是妻妾成群,儿臣也无法做到只有她一人。” 许眉儿自知说不过他,也不与他强说,他从小就是从这样的环境生长起来的,毕竟身处时代不同,思想也是背道而驰。 正当此时,张鸿绪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许眉儿见他累得大喘气,问:“张公公,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鸿绪:“德妃娘娘、宁妃娘娘,皇上请你们两个主子赶紧去一趟翊坤宫。” 宁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鸿绪:“两个主子还是赶紧去吧,宜嫔娘娘好像出了些事,皇上正在查。” 说罢,两人赶紧起身前往翊坤宫,胤礽看着事大,也跟着去了。 来到翊坤宫,一进门,就见奴才们跪了一地,气氛着实可怕。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三人一同行礼。 “坐。” 玄烨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严肃,看来这里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屋子里跪着奴才,坐着好几位嫔妃,却唯独不见宜嫔,此刻,她身体不舒服,正躺着卧房休息。 德妃很好奇地问玄烨:“皇上,这是怎么了?” 卫贵人看热闹:“宜嫔姐姐的吃食被人做了手脚,若非发现及时,恐怕会伤及龙胎啊。” 玄烨最痛恨勾心斗角之事,奈何紫禁城风波不断。 “你们……很好!”玄烨生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了一会,玄烨说:“太医刚刚从宜嫔的吃食里,发现了大量的芦荟,并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非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卫贵人补充:“宫里都知道孕妇禁忌食用芦荟。芦荟性苦寒,宜嫔又向来脾胃虚弱,宫女说宜嫔出现了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的不良反应,想必是有人蓄意谋害皇嗣,夺位争宠。” 僖贵人不怀好意:“皇上,臣妾可是听说,德妃娘娘那里是日日都断不了芦荟的。” 什么?许眉儿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被小人陷害了,从未想过没事敷个芦荟竟然也会惹上事。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玄烨看着她,严肃的有些吓人:“朕亦记得,你素爱芦荟匀面。” 玄烨的神情让许眉儿有点害怕,显然玄烨这是怀疑她了。 宁妃见事不妙,恐玄烨信了小人谗言,便道:“皇上,德妃本性纯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况且仅仅只是芦荟,又能证明的了什么。” 卫贵人是做足了准备的,她说:“皇上,臣妾还有一个证人。” 说罢,她指着地上跪着的宫女承依。 卫贵人:“她就是可以证实这件事情的人。” 玄烨冲着宫女道:“给朕抬起头来,一个字不落地交代清楚。” 第三十一章 哑巴吃黄连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吓得冷汗直流。 小宫女声音颤抖:“皇上,奴婢几日前见到永寿宫的宫女以梅去了宜嫔处,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以梅的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奴婢问她做了什么,她支支吾吾不肯说,奴婢现在一想,着实可怕。” 卫贵人:“皇上,臣妾看过内务府记载,芦荟除了永和宫,就只有永寿宫去内务府取过,况且平日里德妃与宁妃关系甚好,竟不知会狼狈为奸干出此等伤风败德之事,简直不配为一宫主位。” 话到这里,许眉儿才明白,原来她们是想一箭双雕,背后之人实在狠辣,想一下子将两个一宫主位拉下台。平日里几乎不多见面的人,也会出此狠手,实在是人心难测,防不胜防。 许眉儿自感憋屈,眼睛里满满的恨意:“卫贵人,你竟然含血喷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卫贵人怎会怕她,她与僖贵人胜券在握,自认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自然是等着看她们的好戏了。 宁妃低着头不说话,她就想看看,这些个贱人,到底能生出什么幺蛾子。不到关键时刻,她不会跟她们争执,免得动了胎气。 跪着的宫女又说:“皇上,不仅如此,奴婢发现永和宫每天都会扔出来许多用过了的芦荟,奴婢纳闷,为何德妃娘娘一人要用这么多的芦荟,想必是另有他用。” 此时的情景,搞得玄烨心烦意乱:“把永寿宫那个叫以梅的宫女给朕带过来。” 说罢,张鸿绪就命人去带以梅了。 胤礽站在一旁,长这么大,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纷争,紫禁城没有一刻是真正安静的。他很想帮德妃和宁妃,但是没有什么证据,他一个太子,又不能干预玄烨的后宫。 片刻之后,以梅就被带了上来,她身后,还有沈宛也跟着进来了,她现在可是纳兰性德的侍妾,早就不再宫里了。 许眉儿疑惑,轻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沈宛蹙着眉,又偷偷地瞄了一眼现在的状况,并没有回答她。 以梅和沈宛一同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玄烨:“起身。” 接着,卫贵人说:“以梅,你把宁妃让你做的事都说清楚,皇上在此,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再说。” 以梅跪在地上,一脸真切:“皇上,那日是宁妃娘娘让奴婢悄悄地送了些糕点放在了永寿宫小厨房里。” 卫贵人:“什么糕点?” 以梅:“回禀皇上,是宁妃娘平日里十分喜爱的东西,原料放了十足的芦荟,不过掺在别的原料里,倒也看不出来。宁妃娘娘平日爱吃,所以就命奴婢送了一些给宜嫔娘娘,但不知为什么,宁妃娘娘让奴婢一定要趁人不注意之时,再放进小厨房。” 宁妃没想到,自己宫里的宫女居然卖主求荣,背叛了她,十分可气。 以梅补充道:“对了,宁妃娘娘还说,这件事做完,让奴婢去给德妃娘娘报个信,就说已经送到了。” 许眉儿哑巴吃黄连,但是他们一个个说的这样真实,她又没有证据可以说明自己和宁妃的清白。 宁妃指着以梅:“你敢撒谎!” 以梅磕头:“宁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要揭发您的,奴婢只是觉得,稚子无辜。” 玄烨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又看了看许眉儿和宁妃,问:“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僖贵人见沈宛一言不发,一直瞪着她,当沈宛视线对上僖贵人的眼神时,吓得毛骨悚然。 此时,沈宛接话:“皇上,此事本是后宫之事,奴婢不宜参与,但是奴婢毕竟服侍德妃娘娘许久,有些话必须讲出来。” 许眉儿微笑着,感觉终于有人要为自己说一句了。 玄烨:“你说便是。” 沈宛:“德妃一向待奴婢很好,做事也细致。” 沈宛顿了顿,撇了一眼僖贵人和卫贵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奈何卫贵人一直盯着她,沈宛便接着说:“但是……但是德妃娘娘有一个缺点,就是野心太大,她曾经向奴婢说过,她总有一天会成为下一任皇后。” 许眉儿大吃一惊,又很生气,为什么她会这样说。 许眉儿:“你说谎,本宫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宁妃站起来,看着卫贵人和僖贵人狼狈为奸的模样,实在不能再忍了,否则黑锅就从天而降了,事急从权,是时候拿出底牌了。 宁妃:“皇上,此事必是有人蓄意陷害臣妾与德妃。” 玄烨:“说来听听。” 宁妃:“皇上,不久前,太医就已经诊断出臣妾怀有身孕,所以臣妾从不吃芦荟,也绝不会去碰,臣妾敢断定,兴风作浪之人,定是想把臣妾与德妃一举拿下,其心可诛。” 玄烨:“你有身孕了?” 卫贵人和僖贵人一脸惊错不安,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又怀孕了。 宁妃毫不畏惧:“这几个人口口声声说是本宫与德妃命她们做的这些事,但是,皇上你想想,我和臣妾做这些坏事,要去差遣一个并非心腹之人,岂非太过愚蠢。” 许眉儿眉头紧锁,在她的世界里,从未遇见过这样难办的事情,权谋的游戏对她而言,实在太陌生。 玄烨:“但是,这种种证据表面,就是你们,即使你怀孕了,摆脱了嫌疑,但德妃……” 玄烨看她不讲话,毫无表情,到有点不像她平日的样子。 玄烨:“德妃,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臣妾没做就是没做,用不着解释,臣妾是什么样的人,该懂得的人自然会懂得,就像宁妃姐姐一样。” 许眉儿不想多说,玄烨的怀疑让她心里很是不快,虽说不是朝夕相处的人,但也差不多熟了,却这样的不信任,着实让人觉得失望。 许眉儿也是不敢相信,她一心对待的沈宛,为什么会突然对玄烨说这些话,只恨自己无能。 宁妃有孕,卫贵人自然是再陷害不了了,但这么好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德妃。 第三十二章 被冤受罚 卫贵人暗自奸笑一声,便道:“皇上,宁妃娘娘身怀有孕,但是德妃她就不同了,内务府记载,德妃是日日都用芦荟,铁板钉钉的事情,这可如何解释。” 胤礽坐不住了,毕竟德妃与他之间的感情甚笃。心里愤愤不平,真想打卫贵人一巴掌。 胤礽:“卫贵人此话差矣,正是因为德妃日日都用芦荟,宫中人人皆知,难道德妃娘娘会愚蠢到非要用芦荟害人,引火上身吗?皇阿玛,后宫只事,儿臣本不该多言,但儿臣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受冤枉。” 僖贵人见太子也掺和进来了了,说:“皇上,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芦荟一事真的是冤枉,但是沈宛的话可是确凿无疑的,毕竟宫中人人皆知,沈宛能有今日,靠的是德妃,德妃宠爱宫女沈宛,必当什么事都会跟她讲。” 许眉儿对沈宛很是失望,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的人是这样报答自己的庇护的。她的失望已经掩盖了内心的愤怒,不怕狡诈的对手,就怕背叛的仆人。 许眉儿看着沈宛,又问:“沈宛,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说一遍,本宫究竟有没有说过。” 沈宛面漏皱着眉,心里有些矛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僖贵人见她似乎犹豫了,便恶狠狠地看着她说:“沈宛,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别对不起宜嫔娘娘肚子里的龙胎。” 沈宛咽了口唾沫,低下头,不敢看许眉儿。 沈宛:“皇上,娘娘,奴婢所说的绝无虚言,奴婢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嗣着想。” 卫贵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多亏她有备在先,不然德妃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僖贵人:“皇上,此事已经昭然若揭,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玄烨低着头不语,仿佛在思考什么,脑子里真的是乱作一团,女人之间的事情,果真是麻烦。 胤礽不忍许眉儿被欺辱,便道:“皇阿玛,德妃娘娘一直都是温婉善良之人,儿臣从未见过她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皇阿玛明查。” 卫贵人看玄烨不说话,怕他轻饶了德妃,便说:“皇上,臣妾没有记错的话,依照宫规……” “好了。” 玄烨打断了她的话,满脸厌烦。一个个都不让玄烨省心,真是让他气恼。 “后宫,无论是谁有了身孕,都是大清之福,伤害龙胎之事,朕绝不会饶恕,朕今日着实失望透了。” 玄烨顿了顿,继续说:“传朕旨意,德妃品行不端,藐视宫规,即日起,德妃禁足,罚奉一个月,面壁思过。” 胤礽此刻比许眉儿都激动:“皇阿玛——” 玄烨看着他,严肃地说:“胤礽,你记住,不管做任何判断,点不能感情用事。”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许眉儿站起来,心里很是气愤,冲着玄烨的身后大声道:“皇上,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玄烨站在门口,理都不理,径直离开。 许眉儿很失望,不是因为被罚,而是她相信的人,居然会背叛她,她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宁妃握住了她的手想给予她一些力量:“睬吟妹妹,我始终相信你是无辜的。” 卫贵人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便懒洋洋地起身,嘲讽道:“两位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不过,宁妃姐姐可要擦亮眼睛,谋害皇嗣之人,点不能深交啊,免得哪天被狗反咬一口,得不偿失啊。” 僖贵人拉住卫贵人一只胳膊,对她说:“咱们还是快回宫吧,免得招惹了一身晦气。” 许眉儿朝卫贵人走近,恶狠狠地看着卫贵人。 卫贵人被她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便道:“德妃娘娘莫不是受了处罚,想把气撒在臣妾身上。德妃自己干的事……” “啪——” 还未等卫贵人说完,许眉儿一巴掌就打了过去,她可不怕她们,毕竟她又不在乎什么宠爱不宠爱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她可不是把委屈憋在心里的人。 卫贵人捂着脸,僖贵人替她说话:“德妃娘娘这样,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许眉儿才不会怕:“呵,不管现在受了什么样的罚,本宫依旧都是妃位,依然是一宫主位,而你们左不过只是小小的贵人罢了,贵人不懂规矩,本宫也要屈尊亲自教教你们。” 语毕,许眉儿便和宁妃一起离开,胤礽也跟着离开了。沈宛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面色落寞,毫无神气,泪珠徘徊在眼眶里,却不敢流下来。 出了翊坤宫,许眉儿便放松了许多,看着那帮小人的脸,着实让人恶心。 胤礽心里也很不快,毕竟感同身受:“额娘,儿臣始终认为,您是冤枉的,儿臣定会查出真凶,还你一个公道。” 宁妃:“太子有心了。” 许眉儿此刻不好受,但听到胤礽的话,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刚才出来的急,身边也没有宫女跟着,地上鹅卵石凹凸不平,宁妃有孕,只能许眉儿亲自扶着了。 胤礽突然笑了:“额娘,刚刚您打卫贵人那一巴掌,还真是解气。” 许眉儿:“本宫啊,就是不喜欢自己生闷气,一定要找个人出气才罢了。” “额娘说的对,贱人就该有贱人的对待。”胤礽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儿臣记得额娘以前从未这样大快人心过,现在怎么突然对自己好了?” 许眉儿尴尬一笑:“正是因为以前老是受气,本宫现在才回懂得还手。” 第三十三章 人心易变 胤礽:“虽然额娘被关,额娘放心,儿臣定会替您查出真相,还您清白。” 许眉儿点点头,胤礽这孩子不仅英俊帅气,还是个十分暖心的人,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了些许的安慰,并非所有人都会背叛她,她还有胤礽和宁妃。 …… 玄烨回到乾清宫,坐在龙椅子上,反复想着今日的事情。 他揉了揉太阳穴:“张鸿绪,刚才的事,你是怎么看?” 张鸿绪皱眉,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虽然有自己的见地,但也怕说不到玄烨心里面,万一被怪罪就难办了。 “皇上,这……” 玄烨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且大胆说,朕绝不怪你。” 张鸿绪有了保命符,可算是敢说了:“皇上,奴才觉得,这件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德妃娘娘,但也正因如此,这些证据也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就像……” “就像事先安排好了一样。”玄烨接过话尾,他知道张鸿绪想说什么,张鸿绪说的,亦是他的想法。 但是玄烨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德妃不向他解释,辩解的机会都不要。虽然他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是也毫无证据证明这一切,毕竟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罢了,若是表现的有所偏袒,难以服众不说,也会陷德妃为众矢之的。 胤礽回到了毓庆宫(毓庆宫是太子的住所),正为德妃的事情感到愁眉不解。 太子嫡福晋瓜尔佳氏轻轻地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些小糕点。 嫡福晋是一个长相极为妖娆妩媚的女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急,这也是她真性情的一种表现。 她戴着珠光宝气的首饰,镶玉的一对金耳环摇摇晃晃,一副柳叶眉更衬得她妩媚多姿。 嫡福晋把糕点放在桌子上,看着胤礽一脸苦闷的样子。 嫡福晋:“太子,您这是怎么了?妾身亲手做了些糕点,你来尝尝吧。” 胤礽看也没看:“哪有心情吃东西,我现在一肚子气。” “太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德妃娘娘,受后宫之人诬陷,现在被皇阿玛禁足,后宫的女人还真是可怕至极,怪不得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一说德妃,嫡福晋便想起来了,之前她与胤礽之间生了嫌隙,胤礽差点就厌弃与她,还是德妃帮她劝说了胤礽,胤礽才肯再见她。 嫡福晋感恩之心还是有的:“太子,你不妨把事情从头给妾身说一遍,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你?” 胤礽不太相信他,毕竟她一直都是属于见识短的那种女人。 嫡福晋点点头:“太子,妾身是女人,自然会比你更懂得女人的心思,尤其是皇宫里的女人。” 胤礽想想,也是有些道理。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都给嫡福晋讲了清楚。 嫡福晋听得入神,但是一听便知道有问题,毕竟她就是从高贵人家出生的,争宠一事自然是见多了。 嫡福晋:“这件事显然就是陷害,当年我的额娘在府中经历许许多多这样的事情。” 胤礽仔细地听她说话。 嫡福晋:“这件事最大的漏洞就是做的太过刻意了,所有的证据都是同时出现,岂非太过巧合。” 胤礽自己感觉还真是小看她了:“没想到你分析问题头头是道,我想了这么多,也没有想出来什么。” “没想出来怎么知道德妃娘娘是无辜的?” “信任。” 胤礽眼神很是坚定,嫡福晋微微一笑,白皙的脸颊有了些红晕。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照进来,映得她别有风韵。 胤礽痴痴的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到她时一般,胤礽朝她伸出手。 嫡福晋笑容溢在脸上,一手握住胤礽的手。 “若是太子殿下能给予妾身这样的信任,就算只有万分之一,妾身也很知足。” 胤礽满眼的温柔:“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 此时的翊坤宫里,宜嫔已经醒了,但还是躺在床上。 宜嫔虽面无血色,却也比清早气色好多了些。她的头发散乱,连眉毛都没有画。 宫女舞儿一旁伺候:“娘娘,皇上刚才派人来传旨,已经封您为妃了,还赐了许多珍贵的金银珠宝和黄金,想必是皇上自觉愧对与您,娘娘定要感觉调理好身子去拜谢皇上。” 宜妃很是满意,看来母凭子贵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宜妃:“本宫睡的时候,皇上可有来过?” 舞儿轻声说:“皇上自从处置了德妃娘娘之后,就没有再进翊坤宫。” “可有差张鸿绪来过,或者是别人?” 舞儿不敢说了,她摇摇头。宜妃闭上眼睛,有些失落。她的期盼,从未实现过。 宜妃想起今日事情,便道:“今日还好本宫一直在卧房,不然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着实叫人头疼。” 舞儿:“还好娘娘龙胎无碍,否则德妃也不只是禁足罚奉的事情了。” 宜妃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还当真以为此事就是德妃所为?” 舞儿疑惑,但主子的事情,她又不敢去问。虽然年轻,但是她也明白,知道的多了,有时候未必是好的事情。 …… 烛光里,轩窗旁,许眉儿坐着发呆。镜子里,是她毫无修饰的面容。微红的嘴唇如樱桃一般晶莹剔透,小巧的鼻子曲线柔和,渐渐垂下的眼眸毫无神色,发髻取下,垂落下香气飘浮的乌黑及腰长发。 她看着窗外的月,却不似从前那般皎洁了,就连夜空都阴沉了许多。 所有的景象都告诉她一句话,她不禁说出:“景色可移,人心易变。” 静儿轻轻走过来,无奈地看着她:“娘娘,天色晚了,睡吧。” 于是,许眉儿躺下睡了。 脑海里,交错出了两个人,张廷玉和玄烨。 她与张廷玉的美好过往,婉约浪漫,是她迄今为止深深镌刻于心的,迟迟不愿忘记。 而玄烨,则是深沉与霸道,权谋的宫里,他为她撑起了小小的一方安详之地,遗憾的是,这片小小的地方,现在也被污浊了…… 第三十四章 雪中送炭 时间很快,便到了晌午时分,许眉儿躺在床上,还没有醒。静儿叫了她许多次起床,她都不肯。 睡足了,她便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感觉脸上不太舒服。 静儿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醒来,实在想不通,被玄烨禁足罚奉,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好,在这个紫禁城里绝对是前无古人。 静儿便道:“娘娘您醒了。” 许眉儿点点头,刚睡醒便感觉到已经饿了,摸了摸肚子。 静儿:“娘娘,刚刚有人送来了饭菜,已经放在了桌子上,娘娘去偏殿看看吧。” 许眉儿点点头,不打算换衣服了,都现在这个地步了,反正又不会有人管着她,还是随心所欲来得痛快些。 她穿上鞋,走到偏殿。 映入眼帘的是一盘单调的青菜,盘子里就放了几根青叶子,旁边放在一碗糙米饭,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许眉儿失望地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令人毫无食欲的饭菜,真的是不想吃。昔日里,无论怎样,都会有好几个肉菜,华美的菜肴精致的都叫不上名字,香软可口的肉丁,现在想想,当真是怀念。 静儿走过来,看着桌子上寒碜至极的饭菜:“娘娘,只送来了这些,紫禁城里的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平日里说的比谁都好,一到这时候,就能看出人心了。” 咕咕—— 可是她的肚子还是很诚实的,算了,她也别挑剔了,还是凑活着吃吧。 她夹起一根油菜,看着有些馊了,油菜颜色也深,放进嘴里,果然是意料中的难吃。 她放下筷子:“没想到人心还真是善变……” 静儿看着她,心里也很是替她难过:“娘娘,后宫之人原本就这般模样,皇上的恩宠便是一切,都各怀鬼胎,趋炎附势之徒。” 忽然,门被推开了。许眉儿朝门口一看,竟是翊坤宫的宫女舞儿,不知她来做什么。 舞儿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饭箱子,放在桌子上。 许眉儿茫然地看着她。 舞儿:“德妃娘娘,这是我们宜妃娘娘叫奴婢送来的饭菜,她怕娘娘您在禁足时伙食不佳。” 许眉儿不解:“都说宜妃是本宫害的,她怎么还会给本宫送东西?” 舞儿:“宜妃娘娘说了,不管结局怎样,她都相信你是无辜的,宜妃娘娘还指望您有朝一日出去,能够查出真正的幕后之人,为肚子里未出世的皇嗣报仇。” 许眉儿有些感动,心里面有了些许的安慰。许眉儿说:“没想到她还愿意相信本宫。” 舞儿欲要走:“娘娘您先享用着吧,奴婢还有事要去做。” 许眉儿:“那你定要替本宫好好谢谢宜妃。” 舞儿点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先告退了。” 静儿把饭菜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样的美味佳肴看得许眉儿更饿了。赶紧拽了个鸡腿开始吃。 许眉儿吃着吃着突然停住了,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静儿,比她还可怜。主子的待遇好歹比她强些。 许眉儿看着她说:“静儿,你坐下和本宫一起吃吧。” 静儿连忙摇头:“娘娘不可,这样不合规矩的。” 即使静儿真的很饿,但也没办法,奴才主子不能同桌吃饭。 许眉儿拉住她的手腕:“你赶紧坐下和我一起吃,这是命令,你敢不从吗?” 说实话,静儿真的很饿,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些馊了的饭,她也没有机会吃。 静儿看着许眉儿的坚定神情,知道婉拒不了了,便坐了下来,一起吃。许眉儿这回安心了,继续狼吞虎咽。 静儿吃着,忽然,一滴泪不自觉地掉落了。 “娘娘,不管他人如何,奴婢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 …… 舞儿回到翊坤宫,给宜妃交差。宜妃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 舞儿:“娘娘,您让送去的饭菜都已经送去了。” 宜妃点点头:“如此甚好。” 舞儿:“娘娘,奴婢想斗胆问一句。” “问吧。” 舞儿:“德妃娘娘抢了皇上对您的宠爱,您腹中龙胎虽不是她加害,但这件事也因她而起,娘娘为何还要给她送东西?” 宜妃看着她,表情略带深意,然后看着手里的书本。 宜妃说:“书中讲‘遥相呼应,知难而进,是非曲直,雪中送炭’,本宫觉得,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但若想被他人信任,唯有久旱赠甘露方才有效。” 舞儿领会:“娘娘睿智,众人都说娘娘出淤泥而不染,一心只在书本,又怎可知娘娘才是人上人。” “本宫不与她们挣恩宠,但也不会不懂得保护自己,紫禁城没有一天是风平浪静的,本宫要多读书,才能被圣人庇佑。” “那娘娘还会追查加害你的人吗?” “那是当然,本宫尤其怀疑卫贵人,看她样子着实是像是陷害德妃之人,等本宫顺利诞下皇子,再好好的给她们教训。” 宜妃意味深长地笑着,继续看她的书本。 …… 快到年下了,宫里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各位嫔妃也都陆陆续续向乾清宫送去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赠与玄烨。 玄烨一如既往地乾清宫批阅奏章,越是到这时候,奏折越是堆积如山。 张鸿绪命人小心翼翼地把一贝雕铜镜抬到了乾清宫。 玄烨抬头一看,此物是一个铜镜,四周包括底座都是贝雕工艺做成的凤凰朝阳状,雕刻技艺高超,颜色质感真实,配色以墨蓝与象征皇权的金相配衬。 张鸿绪:“皇上,这是索额图大人赠予皇上之礼,名曰凤凰朝阳镜。” 玄烨点点头,走到铜镜面前,细细欣赏果然并非凡物。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是从何处寻来的?” 张鸿绪又道:“回禀皇上,据索额图大人说,这是索尼大人在时,在一次偶然时机得到的。” 玄烨细想:“这么久的事?” 张鸿绪:“皇上,索额图大人说,这本是赫舍里皇后待字闺中之时,索尼大人为赫舍里皇后亲自求取来的,一直安置于索府中,也是为了纪念先皇后啊。” “如此气质,倒也配得上她。” 玄烨瞬间想起了赫舍里皇后:“当年是政治需要,为除掉鳌拜,拉拢索尼,才迎赫舍里氏进宫为正宫皇后,赫舍里氏在宫中亦是温柔贤淑,恪尽职守,其母家又为朕成功拿下鳌拜立下了汗马功劳。她是朕的第一任皇后,亦是朕的发妻……” 张鸿绪:“索大人知道皇上感念孝诚仁皇后,故送来礼品,望皇上舒心。” “你懂什么。”玄烨即使再伤怀,心里也清楚:“索额图是想提醒朕别忘了索家立下的功劳。越是如此,越有欲盖弥彰之嫌。” 第三十五章 德妃患病 最近几日,太子嫡福晋一直在查找德妃一事。她左思右想,觉得所有最关键的事情,就在于沈宛身上。 夜里,四处灯火幽暗,嫡福晋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和宫女,决定夜访纳兰府,当面与沈宛谈谈。 夜里的风很是大,永和宫的门关得紧紧的,夜抵不住夜里的风钻进她的被窝。 许眉儿打了几个喷嚏,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无力,被子盖了两个,也毫无作用,丝毫抵挡不了凛冽的风。 裹紧被子,只露出了脸,她又打了几个喷嚏。静儿在偏房听见她不住地打喷嚏,不放心,便走了过来。 静儿走到床前,俯下身摸了摸许眉儿的额头,很烫。 静儿:“娘娘,怎么这么烫啊,您不舒服,怎么不给奴婢说一声啊?” 许眉儿打着哆嗦紧紧地裹着被子:“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好冷。” 静儿担心又有些慌张:“娘娘,你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太医去。” 静儿转身就往外跑。许眉儿知道出不去,想拦着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静儿跑到永和宫正门,半夜里,永和宫内外仍旧都有侍卫守在这里,根本出不去毕竟是皇上亲自下旨禁的足。 静儿冲侍卫喊到:“麻烦两位大人开开门,德妃娘娘病了,我要去请太医。” 侍卫丝毫没有开门之心,心里只有皇帝的命令,便说:“我等奉皇上命令,在此守着永和宫,没有皇上旨意,永和宫里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静儿急得不得了:“求求你们了,德妃娘娘真的病了,求你们了。” 紫禁城侍卫是铁面无情的:“你若是再喊,我等怕夜里惊动了其他主子,定会将你拿下,到时候别怪我们出手无情!” 静儿怕德妃夜里出现什么事,直接就往外冲。 一个侍卫一下子拉住了她,另一个侍卫死死将她扣住,静儿力气弱,一时受不住便倒在了地上。头部着地,便昏迷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紫禁城,玄烨早已准备上早朝了。 早朝后,玄烨在用膳。张鸿绪在一旁伺候。此时,小泉子匆匆跑到乾清宫里。 张鸿绪斥责:“大胆,横冲直撞的,一大早的是要冲撞皇上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玄烨放下筷子,问:“什么事?” 小泉子:“回禀皇上,皇上早朝之时,宜妃娘娘已诞下了皇嗣,是个尊贵的阿哥。” 玄烨大喜:“张鸿绪,你命人去把小阿哥接出来单独教化,对了,奶妈都找好了吗?” 玄烨的欣喜溢于言表,脸都笑开了花。 小泉子:“皇上,一切都已经妥当了,皇上莫要挂心。” 玄烨:“宜妃身体还好吗?” 小泉子:“太医说无碍。只是宜妃娘娘是早产,身子空虚,是要好好照料。” “派人妥善照顾。” “奴才遵旨。”说罢,小泉子就离开了乾清宫。 玄烨高兴,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兴致。 玄烨沉思了片刻,吩咐道:“张鸿绪。” 张鸿绪:“奴才在。” “传朕旨意,宜妃郭络罗氏诞下九阿哥,赐名胤禟。” “奴才遵旨。”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年,就来到了,今年的年会与往年一样,皆以热闹礼节为主,各宫各院皆是人来人往,大臣福晋也进宫拜贺。 外面的声音很是热闹,许眉儿卧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声音,却没有了往日的向往。 至今日,她已经足足病了一个月了,自打那一日静儿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担心静儿,却又无能为力。 “给宁妃娘娘请安。” 许眉儿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定是有人来了永和宫。 果然,宁妃就推门而入,许眉儿看见她,激动万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有人可以进来看她。 宁妃打量着许眉儿的模样,面黄肌瘦的,毫无精神,大冬日里屋子里竟然一点碳火都没有。 宁妃挺着大肚子,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的模样,心疼万分,泪水不住地流出来。 许眉儿抹去了她脸上的泪,问:“宁儿姐姐怎么来了,皇上禁足我,你现在来了,皇上会怪罪你的。” 宁妃:“本宫不在乎,本宫就想知道,你怎么这般模样了?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静儿呢?” 许眉儿看看自己的样子,还真是落魄,当真是下架的凤凰不如鸡。 她欲哭无泪:“姐姐,求你帮我一件事。”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皇上解了你的禁足。” 许眉儿摇摇头:“不,不是这件事,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救救静儿。” “静儿怎么了?” “我病了很久,没有死掉已经是命大,静儿一个月之前为了救我顶撞了侍卫,自那日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回来,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宁妃暗自下决心,紧紧握住她的手,心痛不已:“你放心,你今日受的委屈,我会加倍讨回来,那些贱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许眉儿不停地给她擦眼泪:“姐姐不要哭了,姐姐这样,我也会伤心的,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开心的。” 许眉儿窝在她的怀里,不停地打颤。 宁妃意识到她病的厉害,便命令人:“彩云,你赶紧去请太医。” 彩云怕连累宁妃:“娘娘,皇上要是知道了……” “一切都由本宫来负责。” 彩云会意,于是便去请太医。走到门口,侍卫便不拦着彩云,紫禁城里的人都会看眼色,宁妃怀着身孕,是玄烨面前的红人,自然谁都得巴结着。 小太监小宇子匆匆跑到乾清宫,此刻玄烨正在作画。 玄烨察觉到他进来,便问:“朕让你暗地里看着永和宫,你来做什么?” 小宇子给玄烨禀报:“回禀皇上,刚刚宁妃娘娘带着彩云去了永和宫,宁妃娘娘有孕,侍卫们不敢拦着。” 玄烨不置可否,值得庆幸的是,紫禁城里还有真心相对的人,在这个偌大的宫里,无疑这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小宇子接着说:“还有,宁妃娘娘请了太医去了永和宫,据说是德妃娘娘生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玄烨从来不知道德妃居然生病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肯告诉他。 小宇子:“回禀皇上,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德妃娘娘现在卧病不起。” 第三十六章 道出真相 玄烨放下手里的画笔,此时已然没有心情作画了。 玄烨:“你先下去吧。” 小宇子于是便出去了。张鸿绪站在一旁,看着玄烨的神色,他惯会察言观色。 张鸿绪:“皇上,要不老奴去替皇上看看德妃娘娘。” 玄烨点点头,默许了这件事。毕竟德妃牵扯的是皇嗣一事,紫禁城里最重视的也就是皇家的血脉,玄烨若是去看她,无法向宜妃交代,也会难以服众,最重要的是,他俯不下身段去看她 …… 温和无风的一天,却让沈宛感觉通不过气来。今日,她奉胤礽之命,来到了毓庆宫。她抬头看着天,今日竟是这样的蓝,不知往后还能不能看得到了。 在踏入毓庆宫大门的那一刻,她停住了脚步,缓缓地回头,看着毫无神色的天,闭上眼睛微笑着,像是自嘲一般,更多的是无奈。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释放了所有的压抑,大步走进了毓庆宫。 正殿里,胤礽与嫡福晋已经在等候着。胤礽有些着急,便问嫡福晋到:“她真的会来吗?她会不会临时反悔了?” 嫡福晋很是自信:“太子放心,沈宛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已经告知她德妃的艰难处境,妾身相信她会来的。” 话音刚落,沈宛就进来了。 沈宛进来,面无神色,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奴婢给太子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 嫡福晋:“坐下吧。” 沈宛便坐下了,丫头们端来了茶水放在他们前面,然后就出去了。 嫡福晋看了看她,似乎同往日不一般了。便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与太子殿下的叫你来的用意,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胤礽:“希望你能出面解释一下德妃娘娘一事。” 沈宛喝了口茶,然后说:“太子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吗,若是我不答应,又会怎样。” 对于她的话嫡福晋并不生气,反而很是和善地说:“这仔细一想,德妃娘娘一事一看就知道是冤枉的,但紫禁城里只看证据,皇上也必须按规矩行事。” 沈宛:“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也没有证据。” 嫡福晋:“不,你就是证据。” 胤礽补充道:“沈宛,你可知道德妃娘娘现在的处境,生了许久的病都得不到医治,现在已经是卧床不起了。” 胤礽的担忧,让沈宛不敢再考虑事情的真伪。她皱着眉,心里犹豫不决,此刻正是如坐针毡却又无法逃避。毕竟是对她恩深似海之人,她断断狠不下心来。 嫡福晋见她面露动摇之色,继续趁热打铁说:“沈宛,我知道你是个讲恩义之人,想当初你与纳兰大人一事,德妃娘娘不惜得罪恭亲王也要帮助你,这是何等的恩情啊,如今她遭受这样的待遇,想必这也不是你的初衷吧。” 沈宛低下头,不知说什么,这句话当真是刺痛了她的内心,她所有的防备都已无用,她并非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沈宛轻声:“是啊,我的命都是她救的,我居然还……” 嫡福晋看她终于要说实话了,很是激动:“佟佳皇贵妃倒台时,是德妃娘娘救了你,所以你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皇上那里,说明真相,德妃娘娘的命运,就靠你了。” 沈宛忽然怔住了,想起关键一事,摇头道:“不,我不能去,我不能……” “为什么?” 沈宛忽然脸色大变,起身跪在胤礽和嫡福晋面前,忍不住泪水直流。 胤礽见她样子古怪,便问:“你这是做什么?” 沈宛痛哭流涕,终于说出真相:“太子殿下、嫡福晋,我求求你们了,我不能去,我若是去了,容若便会身败名裂的。” 她止不住地哭,嫡福晋很是疑惑:“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沈宛祈求地看着他们,说:“我若是说了,求你们一定要以容若的身家性命和利益为主,千万不要伤害了他才是。” 两人点点头,答应了她。嫡福晋将她扶起来,不想看她跪在自己面前。 沈宛坐下,接着说:“我记得那日,我还在纳兰府上,被卫贵人召进了宫里。我进了宫之后,卫贵人和僖贵人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首诗,内容却是大逆不道之言。卫贵人说,这首诗是容若先前写的,无意间落在了她们的手里,若是我不按着她们的意思做,她们就会把这首诗交到皇上手里,让容若身败名裂。” 胤礽:“所以,你就答应了是吗?” 沈宛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一不留神就会被当成奸贼,最后还会落得满门抄斩地下场,事关纳兰容若性命,容不得她犹豫半分。 沈宛忍不住哭的愈渐厉害:“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不要告诉皇上,容若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诗怎么会出现,我只是怕,我怕两个贵人一气之下,皇上最痛恨不臣之心,即使容若没有,容若恐怕会性命不保。” 胤礽摇摇头,女人果然好骗。他说:“沈宛,你太大意了,那首诗你就敢断定是容若写的吗?你就没想过,那诗会不会是她们随便找来吓唬你的。” “不,太子殿下,那诗后面,印着容若的印章,若非容若写的,有这印章,也足足说明他有谋逆之心。” 沈宛知道纳兰容若不是这样的人,但当时情况紧急,她一介小小女子,一心只为了保护自己心爱之人。 沈宛内心愧疚不已,又道:“我从未想过会害得德妃娘娘这个下场,我以为就只是……” 嫡福晋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之人。 嫡福晋:“你就没有想过,查出那首诗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沈宛摇摇头:“此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但多少会拖累到他,若皇上从此对他失去了信任,我实在……” 胤礽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德妃娘娘,我们是一定要去帮她犯案的,容若,我们也会还她清白,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次日,寒风凛冽,刺痛着人们的身体,太阳高照,却掩不住冬日的凄清,锥心刺骨的寒风扼杀着人们的欢愉之心。 张鸿绪刚想迈出门去执行玄烨的吩咐,就看到了门外站着胤礽和太子嫡福晋。 张鸿绪行礼:“奴才给太子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 胤礽:“起身吧。” 嫡福晋:“张公公,麻烦给皇上通报一声,我与太子殿下有要事要告诉皇上。” “奴才这就去。” 说罢,张鸿绪又回到了殿里,此时,玄烨正对墙呆望,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鸿绪:“皇上,太子爷和嫡福晋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紧事要告诉您。” 玄烨的思绪被打断,他低下头,或多或少明白他们此次来的用意,应该是为德妃求情。 第三十七章 真相大白 胤礽和嫡福晋进来,还未等他们行礼,玄烨便说:“你们是来给德妃求情的吧。” 胤礽:“皇阿玛,儿臣此次来,是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德妃娘娘是被冤枉的。” …… 胤礽夫妇据实告诉了玄烨实情,他心里其实怀疑过这件事,却没想到最后却是太子找出了证据,自己的满腹心思,终究却比不上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义子。玄烨自知冤枉了她,于是便同胤礽夫妇去了永和宫里。 “皇上驾到——” 许眉儿躺在床上,宁妃在一旁照顾,宁妃听到玄烨来了,激动得无比,熬了这么久,眉儿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不禁松了一口气,替她高兴。 相反的是,许眉儿并没有多惊喜,对她而言,似乎玄烨来不来都已经无所谓了,自己在意的,终究已经背叛了。 玄烨走进屋子,宁妃便起身欲要行礼。 玄烨摆了摆手:“你有身孕快坐着。” 宁妃便坐下,紧随着玄烨进来的,还有胤礽和嫡福晋。 嫡福晋行请安礼:“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宁妃娘娘请安。” 宁妃点点头,示意她起身。许眉儿躺在床上,一点也不理会他们。玄烨站在床边,看着许眉儿还是那样倔强,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话都不给他讲。 宁妃看着气氛有些怪异,便尴尬地说:“皇上,那个,德妃妹妹现在病得很重,臣妾顶撞了皇上的旨意,给她请的太医,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皇上万万不要责怪德妃妹妹。” 玄烨点点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责罚她,毕竟宁妃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也顾了他的颜面。 嫡福晋走到床前,看着她满脸毫无血色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心疼。嫡福晋回头看看皇上,说:“皇阿玛,您现在定要还德妃娘娘一个清白,把那些贱人都招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许眉儿看着她,这个从未谋过面的“儿媳妇”,着实不枉费她当时对胤礽的劝说。 嫡福晋跪在许眉儿面前行礼:“额娘,奴婢来给您请安了,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许眉儿伸手将她拉起,真是欣慰,又有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玄烨默不作声地瞧着这温馨的时刻,随即下令到:“张鸿绪,把卫贵人、僖贵人、宜妃,还有纳兰府上的沈宛都请来永和宫。朕,要好好地审理一下。” “是,皇上。”张鸿绪于是就吩咐人去请各位主子,他亲自去请宜妃来。 许眉儿躺在床上,依旧是面无神色,宁妃看着她,满眼都是笑意:“睬吟,现在你终于可以翻身了,再也不用受苦了。” 许眉儿点点头,这么多日的苦楚,马上就要到尽头了,心里却异于平日的平静。 片刻后,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到了永和宫。许眉儿身体不好,在卧房里休息着,众人便去了正殿。 卫贵人和僖贵人见到此情此景,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心虚得很,但又要强装出一种毫不在意的模样,眼神却忍不住飘散。沈宛跪在地上,不敢看高高在上的玄烨,她知道,该来的一切总是躲不掉的。 玄烨问:“太子和嫡福晋说,你当日是受人威胁才指证德妃,是这么回事吗?” 沈宛:“皇上,奴婢若是说了,您会不会饶恕其他人,这件事情都是奴婢的错,与奴婢的家人无关。” 沈宛这是斗胆了,与皇帝讲条件,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玄烨不假思索,点了点头,不语,默许了这件事。 宜妃故作微笑样子,说:“沈宛,你放心说就好了,没有人可以为难你,本宫相信,德妃一事,必定事实胜于雄辩。” 宜妃话里就已经点明了玄烨召她们来的目的,也正是验证了卫贵人与僖贵人的猜想。 “皇上!”卫贵人突然说:“宜妃娘娘一事早已有了定夺,皇上再把这个女人弄来,她定是被人收买了。” 卫贵人心虚,她已经感觉到了不祥之兆,脸色尽量表现着云淡风轻,但内心已然是乱了阵脚。 站在一旁的张鸿绪都看出来,卫贵人是心里有鬼,一想到要惩治恶人,也觉得大快人心。 玄烨瞥着她,眼里的冷漠令她更加害怕。玄烨指着沈宛说:“你讲给朕一字不落地把事情说清楚。” 沈宛低下头,说:“皇上,德妃娘娘是被冤枉的,奴婢是受了卫贵人和僖贵人的指使才不得已而为之,奴婢发誓,德妃娘娘从未做过一次愧对皇嗣之事。” 僖贵人急了,指着沈宛:“你住口!休想诬陷于我!”她跪在玄烨面前,拉着他的手,说:“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我,这个贱人一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才来诬陷的,她德妃之心本就如此,皇上定不要被她骗了。” 胤礽着实厌恶这样内心险恶的女人,他说:“僖贵人说她受人指使,是在指本太子吗。” 僖贵人吓得摇摇头,胤礽贵为太子,又有家族与朝中势力,她自然是不敢招惹。 卫贵人祈求地看着胤礽:“太子爷,僖贵人并无此意,只是怕你受了她人蛊惑,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 胤礽真是被她们恶心到了:“本太子长这么大,像你们两个这样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见得多了。”他对着玄烨说:“皇阿玛,沈宛是儿臣带来的,儿臣绝没有任何理由去诬陷一个小小的贵人,丢了太子的颜面。” 玄烨之前就有些怀疑,现在更加确信了卫贵人和僖贵人的奸计。 宜妃看着事情昭然若揭,便瞅着卫贵人和僖贵人,满眼的凶狠,装作满脸惊讶的模样指责到:“皇上,臣妾从未想过事情竟然是这样,皇上定要重重的惩罚她们,还德妃一个清白,以正风气。” “卫贵人、僖贵人,陷害德妃,简直可恨!且心胸狭隘,祸害皇嗣,毫无悔改之意,至今日起,降为常在,禁足半年,罚俸一个月。” 僖贵人和卫贵人跪在地上,不肯服输。卫贵人痛恨沈宛揭穿了她,寓意要与她“同归于尽”。 卫贵人拉住玄烨的下衣角,便说:“皇上,您难道就不想知道臣妾是如何收买了沈宛吗?” 沈宛听到此言,吓得身颤抖,恐惧支配着她每一处神经,她跪在地上,紧紧的抓住太子的垂落衣角,冲他苦苦祈求地摇着头。 太子蹙着眉:“你不用担心,皇上必会查出真相,查出那首诗的背后……” 胤礽话还未讲完,沈宛便昏倒了,重重的摔在地上,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 胤礽见状,对玄烨说:“皇阿玛,此事若是以后再议也不迟,紫禁城规矩多,处罚又比较严苛,现在已经把沈宛吓晕了过去。” 玄烨点点头,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多烦多。 玄烨起身,欲要进卧房看许眉儿。僖贵人见她要走,感觉抱住玄烨的腿,不禁恼羞成怒:“皇上,沈宛这个贱人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听臣妾告诉你……” 玄烨一脚踢开了她,头也不回,一眼都不想看她,说:“你给朕滚得越远越好!” 第三十八章 物是人非 玄烨朝许眉儿休息的房间缓缓地走去,内心却禁不住会想到对她的亏欠和冤枉,自觉有些愧对与她。 他走到门槛,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迟迟不肯迈进这一步,他垂着头,脑子里乱的很,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见到她,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无奈只道:“天凉好个冬……” 他转身离去,始终没有迈进那一步,对于旁人,他总是可以理所当然地做任何事情,唯独对她,有些事情实在有心无力。 正殿里,卫贵人和僖贵人面色没落地离开了永和宫。宜妃坐在椅子上,今日之事已然是她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不知是喜还是悲。 胤礽夫妇命人准备了轿撵,把昏倒的沈宛送回纳兰府中,他们也没办法为她请太医,玄烨看在她晕倒的份上,没有责罚她已经是格外开恩,断不可能再请太医为她诊治。 许眉儿躺在床上,许久,宁妃才走了进来,宁妃原以为玄烨会在这里,没想到,他竟依旧这样不念旧情。 许眉儿见她进来,于是坐起来,期待有人跟着进来。宁妃看着她,终于解除了禁足,真是替她高兴。 许眉儿呆了片刻,却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便问:“静儿呢?” 宁妃这才想起来静儿的事情,可是玄烨已经走了。她说:“皇上未说静儿的事,刚刚我一着急也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许眉儿心里很是不安,静儿是为了她才一直没有回来,现在可以说是下落不明了。 “不行,我必须要找到她。”许眉儿放心不下,毕竟在这个紫禁城里,能让她真正可以相信的人不多了,她不愿意任何一个人离开。 她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去找静儿,宁妃拉住她的胳膊拦着她:“睬吟,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弱得很,还是赶紧休息吧,剩下的事我去给你帮忙处理。” 她拉住宁妃的手,朦朦胧胧的泪水裹住了她精明澄澈的双眸,她说:“宁姐姐,你与静儿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都不会放心的,你就让我去吧。” 宁妃自知现在拦不住她,便说:“那你想怎么去找,总要有盘算才是。” 许眉儿空着急,想不出什么方法。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姐姐,我可以去求皇上,皇上有愧于我,定会帮我找静儿,有了皇上的帮助,必当可以早些找到她。” 宁妃点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好吗,我替你去即可。” “我一定要自己去。”说罢,她便下了床,自己就穿好了衣服,就准备去乾清宫。 她自从生病了之后,一直是病恹恹的样子,许眉儿见她这样实在失礼,便命令道:“君儿,你赶紧给德妃梳妆打扮一下,这蓬头垢面的样子出去,皇上见了肯定不会答应你的请求。” 一番收拾之后,宁妃与许眉儿于是去了乾清宫。 此时,玄烨正在乾清宫里接见大臣。赵吉士与张廷玉在殿内面圣,张鸿绪守在殿外。 两人卑躬屈膝,以表皇帝尊重,赵吉士进言:“皇上,我朝诸多典籍已有不,实乃憾事,微臣毛遂自荐,请命编篡。” 玄烨看了眼手里的折子,便放下了,对赵吉士道:“爱卿之言却有道理,文化一事,自古以来是重中之重,切不可怠慢,那即日起,朕命你为户部主事,和该部主事张琦于入会典馆,纂修《会典》。” “臣定不辱皇命。” “下去吧。”玄烨又拿起了折子,皱着眉头看。 赵吉士恭恭敬敬地行礼完,于是便走出了乾清宫。 此刻,许眉儿和宁妃已经来到了乾清宫门口。张鸿绪守在这里,看见她们,于是行礼:“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宁妃娘娘请安。” 许眉儿:“起身吧。皇上现在在忙吗?” 张鸿绪微笑着说:“娘娘,皇上现在正在接见大臣商议要事,奴才去给您通报一声。” “劳烦公公了。” “娘娘说笑了,奴才日后还得指着娘娘呢。”说罢,张鸿绪就进去了。 张鸿绪走到玄烨面前,说:“皇上,德妃娘娘来了。” 德妃,张廷玉想起了那个特别的德妃,心里止不住地想她,尽管她知道她是皇帝的女人。 张廷玉反应过来,便知趣地说:“皇上,如若没事,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玄烨点点头,张廷玉便行礼离开了。张鸿绪跟在他后面一块出来请德妃进殿里。 许眉儿看见张廷玉出来了,眼神便再也挪不开了。 张鸿绪:“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许眉儿没有理会他,只是情不自禁地看着张廷玉,张廷玉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一时间,忘记了行礼,也忘记了他人。 他看着她,他感觉她身上存在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未如此确定过,心里又喜又悲,心绪一时乱了分寸。 宁妃看着许眉儿有些反常,还以为她是出来时间久了身体不舒服。宁妃拽了拽她的衣袖:“睬吟,你若是身子难受告诉我就好了,不必撑着。” 睬吟……张廷玉听到宁妃叫她的名字,不是眉儿,却是睬吟,他低下头,自知自己失礼了,便行礼道:“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 这句请安,把她带回了现实,终究自己只是皇帝的妃子,而她是她丈夫的臣子。一切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许眉儿不语,她怕自己情不自禁,不敢说话,只是示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张鸿绪:“娘娘,进去吧,皇上在等您呢。” 许眉儿不再敢看他一眼,便转身进了殿里,张廷玉站在原地,许眉儿转身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腰间挂着他送给许眉儿的玉佩,顿时,他握紧了拳头,眉间微蹙,不禁想起了往日: 绿荫下,他与她相对而立,那日,她说自己叫眉儿,她踮起脚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眉梢…… 一别已是许久,到现在已然是物是人非,但不管如何,一个人的神情与感情,永远不会骗得了旁人。 还有,她腰间的玉佩,你可是彼此之间的信物啊。 第三十九章 何其冷漠 许眉儿进去,玄烨一人待在乾清宫里,背对着她。 许眉儿与宁妃一同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起来吧。”他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背对着她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墙上的画。 墙上挂的是一幅墨画。只见画上画着一只体格健壮、羽毛华丽的野鸭独步与水边,身后跟着一个只看得见半身的同伴。河水面风平浪静,芙蓉叶悠然飘落与水面,霜晴溪碧,浓浓的秋日的暖阳之色。 许眉儿见他还有心情赏画,应该是心情不错的。 许眉儿:“皇上,臣妾有一件事求您。” 玄烨不置可否,只道:“朕原以为,德妃你永远都不会进乾清宫的门了。” 许眉儿低下头,不说话,其实,玄烨说的对,若不是有静儿一事,她也不愿意来这里见他,毕竟这些日子受得罪,都是拜他所赐。 宁妃怕玄烨怪罪与她,便说:“皇上,德妃妹妹一心惦记着您,还望皇上能够看在妹妹大病未愈的份上,稍微体谅一下她。” 玄烨:“宁儿,你先出去,朕有事要和德妃单独说。” 宁妃看着许眉儿,恐玄烨会因为她无理而怪罪与她,宁妃冲她摇摇头,其实是想告诉她不要冲动,免得惹火上身。 宁妃行礼:“臣妾告退。” 宁妃走出了乾清宫,玄烨转过身来看着她。 许眉儿大病未愈,脸色白皙,毫无红润之色,虽略施粉黛,却难掩久病之色。两弯柳叶眉似蹙非蹙,此时娴静的她如姣花照水。原本便是冰肌自是生来瘦,此刻却胜似病西施一般惹人心生怜爱。如此好细腰,人比黄花瘦,唯有澄澈点点的双眸富有神色。 玄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德妃觉得这幅《秋塘凫雁图》如何?” 许眉儿无暇关心于此:“皇上说笑了,臣妾不懂这些舞文弄墨之事,臣妾只是一介俗人罢了。” 还未等玄烨再说什么,许眉儿便跪在了地上,祈求道:“皇上,臣妾想求您救救静儿,您只要答应可以救出她,臣妾做什么都可以。” 玄烨面色毫无波澜,平静如水:“德妃现在是在与朕讲条件吗。” 许眉儿:“皇上若是这样理解,臣妾也无话可说,臣妾只想救静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并无任何过错。” 玄烨坐在书桌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满脸是理所应当的模样:“总有一个人是错的,既然不是静儿的错,那德妃觉得是谁的错?” 是你的错。可是她又不能说出来,明明就是他冤枉了自己,才让自己受了这样多的苦楚,他现在竟然问是谁的错。 许眉儿自知不能说真心话,不为了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回禀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都是臣妾太过粗心大意,才会被贱人陷害,臣妾以后一定擦亮眼睛,看清楚人。” 玄烨起身,走到跪着的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起来。” 许眉儿乖乖起身,与玄烨如此近的相视,倒让她感觉略微有些尴尬,她别开脸,躲过了他的视线。 玄烨一把捏住她的小脸,粗大的手掌捏得她微痛。玄烨皱着眉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睬吟,你那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去哪了,现在你的样子着实狼狈。” 许眉儿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他生气,是因为她被罚之日她对他说的那句“皇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她的脸被他捏得更痛了些,但她并没有躲开,就像有些事情,永远是躲不掉的。 许眉儿泪竟缓缓流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太痛了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心里过于委屈。略带温度的泪水滑落在他的手上,玄烨不自觉放开了手。他可能是见她生病羸弱的模样,心生了些许不忍之心。 玄烨转过身,不想看他,是怕自己再会心软,说:“你出去,什么时候想好了说什么,再来乾清宫找朕。” 许眉儿原本就气,无辜受冤,现在卑躬屈膝降下脸面求情,他都不肯送一个顺水推舟之情,何其冷漠,何其无情。 她礼也没有行,转身就朝门外走去。门口,宁妃还站在那里,一直未走。 许眉儿看见她:“宁姐姐,你怎么还没走?” 宁妃拉住她的手:“我在等你,我怕你惹怒了皇上,必要时候,我还能替你求情。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 许眉儿没说话,默默地摇摇头。 “没关系,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许眉儿很开心,又这样一个要好的人一直陪着,实属一种幸福。 乾清宫殿里,玄烨还是站在那副画前,看着笔调柔和的线条,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他心里的气愤,并不是因为她的那句话,也不是因为她的无理。而是她在面临诬陷之时,对他却毫不解释,对于他的表示和所谓的“屈尊”竟无动于衷。不知为何,油然而生的愤懑便无理由地冲到了脑中。 张鸿绪见殿内没有旁人,他便进来,给玄烨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书桌上。 玄烨依旧看着那副画:“张鸿绪,静儿现在还在那吗?” 张鸿绪:“回禀皇上,按照皇上您之前的意思,自从被看守永和宫的侍卫不慎弄伤了之后,就一直派人好生照顾着,现在想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玄烨不说话。 张鸿绪试探道:“皇上您要不要把她送回永和宫去?” 忽然,小泉子匆匆进来:“奴才参见皇上。” 玄烨:“怎么了?” 小泉子:“回禀皇上,德妃娘娘刚刚在回去的路上晕倒了,德妃娘娘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只有怀孕在身的宁妃娘娘跟着,所幸现下已经派人送回了永和宫。” 玄烨猛地回头,终于不再看那副画,他说:“永和宫配置了那么多宫人,都是怎么照顾德妃的!” 张鸿绪便道:“皇上,德妃娘娘久病未愈,近日又焦虑过甚,奴才猜想,正因如此,所以现在这般模样。” 小泉子:“奴才也不知为何娘娘身边为何没有跟着个宫女,之前就听他人说德妃娘娘时刻谨记宫规,丝毫没有逾越过一次,待人更是谦卑。可是,自从德妃娘娘上次省亲回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不管做什么,都不喜欢有人跟着。” 张鸿绪也觉得有些奇怪:“皇上,奴才斗胆说一句,有些时候,德妃娘娘的行为真是不复往日,异于平常。” 第四十章 沈宛离世 说着,张鸿绪便想起了刚刚在乾清宫门口的事情,又说:“皇上,奴才总觉得,这德妃娘娘与张廷玉大人之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 “好了,朕已知晓,你们先出去吧。”玄烨打断了他的话,小泉子和张鸿绪随即便出去了。有些事情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想他们说出来。 德妃这样的明显的不同与昔日的状态,玄烨何尝没有察觉。她以前在紫禁城里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丝毫不敢有一丝过错。最关键的是,乌雅睬吟即使是受了冤屈,也绝不会有任何失礼之举,更不会像之前德妃那般无理。他不愿往深处想,也想不明白。 许眉儿被送回了永和宫,随即请了太医诊治,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宁妃不放心于她,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宁妃怕她还是担忧,说:“睬吟你要好好休息,我已经派人在宫里寻找静儿的下落,不管关在哪里,都会把她就出来。” 许眉儿渐渐地不再这么担心了,可是她还有一疑问:“沈宛为什么突然会良心发现替我翻案。” 宁妃:“是太子和嫡福晋帮你找到她,然后说服了她。太子夫妇,对你很是有心。” 许眉儿点点头,这一点她心里是知道的:“没想到,瓜尔佳氏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还真是小看她了。” …… 沈宛回到了纳兰府上。坐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闭上眼睛,想到的却都是卫贵人和僖贵人丑恶的模样:她们拿着那首诗,说:“沈宛,你敢背叛本宫,本宫定会让纳兰容若身败名裂!” 沈宛惊得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内心一直不得安宁,她紧紧握住拳头。她已然背叛了德妃一次,就绝不能再有,她不想再因为她有任何的人受到伤害。 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流出了许多的冷汗,心中总是有些不详之感。 砰砰—— 敲门声响起,沈宛感觉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于是道:“进来吧。” 推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脸生的婢女,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她把汤药放在桌子上,私下窃窃看了沈宛一眼,随即说:“主子,奴婢见您受了惊吓,这是奴婢给您熬的药,您喝一些会舒服一点的。” 沈宛没有动那碗药,满心的都是卫贵人与僖贵人的奸诈嘴脸。这个侍女看着脸生,倒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多想。叹了一口气,便问到:“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侍女下意识地看了她一下,回答说:“纳兰大人刚刚派人来通报过,说是今日不回来了,您不必再等他了。” 沈宛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就算纳兰容若回来又会怎样,平日里介于嫡福晋的淫威,以及她家中的势力,她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就连留住自己的丈夫,都要瞻前顾后,战战兢兢。 侍女见她出神,便说:“您快把药喝了吧,若是让大人知道您这样子,一定会担心,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沈宛点点头:“是啊,总不能让他担心了去。”她拿起碗,嗅了嗅味道,闻着就苦,索性捏住鼻子,大口大口地喝光了。 婢女见其部饮完,略微一笑,便拿着空碗就出去了。沈宛感觉有些乏累,脱掉了鞋就躺在床上歇着了。 次日,天灰蒙蒙的,老天沉着脸,不久便下起了雨。屋里屋外,皆是雨滴穿林打叶之声,这是年后的第一场雨,依旧寒风刺骨,令人静不下心。 纳兰府的屋子里,低沉压抑的的哭声与雨声混在一起,嘈杂的声音萦绕耳边,一堆奴才跪在地上哭着,床上躺着的,正是沈宛。 她静静地躺在那,安详地闭着双眼,苍白的脸再无往日神色,在这阴雨交加之日,她永远的离开了她心爱的一切。 忽然,门外进来一人,是纳兰容若,昨日有事在身未曾赶回家,没想到现在等待他的,竟是如此结局。 他慌乱了心智,他已经听不到屋子里的哭声,满心的绝望放空了心神,着急地跑到床边,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她,失声痛苦,他小心翼翼颤抖着握住沈宛的手,质问她:“你为什么没有等我回来?为什么……” 府里的管家跪在地上,看着主子悲痛欲绝的样子,便说:“大人,夫人她,是昨晚饮了毒药,以致身亡,奴才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今早了,已经安详的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哭得已经颤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悲痛到了绝地,心痛已然不自知。 管家接着说:“大人,送去毒药的人,已经溜出去了。昨晚就有人看见,一个脸生的婢女偷偷摸摸地,又是将近夜半时刻,所以都忙着回去休息,就没有多想。奴才现在细细想来,许是她毒害的。奴才命人检查了遗留在碗底药,是在普通药里,馋了鸩毒。” “是谁干的,究竟是谁,这样心肠歹毒!”纳兰容若怎么也想不明白,沈宛这样一个处处与人为善之人究竟会遭到谁的狠手。 嫡福晋官氏跪在地上,虽未流泪,倒也是难掩伤心之色,她抬头看着纳兰容若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安慰道:“容若,你不要太难过了,宛儿妹妹她已经去了,你若是这样,她也会难以安息的。” 纳兰容若狠狠地咬着牙,已然是泪水洗面的模样,他转头,凶狠地看着嫡福晋官氏说:“官氏,据我所知,你打嫁进府里就是一直不喜欢她,处处与她针锋相对。” 官氏吓住了,摇着头否认着:“容若,你这是怀疑我吗?” “如若不是你,又会是谁,她这样善良的人,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有谁会这样讨厌她,她死了,不正如了你的意了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官氏跪在地上痛苦,她从未见过纳兰容若会发这样大的火气,他怒目圆睁、脸红脖赤、青筋暴起的模样着实吓住了她。 第四十一章 卖身求荣 官氏跪着,吓得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她瘫坐在地上,泪水不禁地流下来。 纳兰容若不想再看见官氏这张脸,颤巍的手指着她,命令道:“滚,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深深地压碎了她的心,她摇着头,嘴里一直否认着。忽然,她起身朝门外跑去,淋着飘扑大雨跑出了府。 紫禁城里的道路,已经被雨一层层地冲刷干净。地上刺眼的泥土,早已不见踪影。 永和宫屋子里,许眉儿站在窗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已经比刚刚好了许多。听着这样的声音,却不由得想起了静儿,不知此时她在哪里,有没有挨饿,有没有淋雨。 这些日子以来,她感觉已经恢复了许多了,刚刚想到了静儿,虽说宁妃一直在帮她找,但至今毫无下落。雨虽未停歇下来,但已经弱了许多,她打算去乾清宫再去求一次。 随即,她便和君儿一同去了乾清宫的方向,雨虽小,却也不可忽视,君儿便给她打着伞,快步往乾清宫走去了。 来到乾清宫门口,却发现门外没有守着的下人,便知乾清宫殿里并未有朝中大臣在此。 她见无人,变让君儿在外面等着,自己便进去了。 乾清宫里很是静谧,以前不管何时,玄烨总会在书桌旁坐着处理折子,可现在却不见他人影。 许眉儿刚刚在雨里一路走过来,鞋底尽是泥渍,一步步走去,殿里留下一个个脚印。她环看四周,依旧金碧辉煌的严肃装饰,即使看了这么多遍,还是会惊叹,柱子上雕刻着金龙盘飞,祥云相衬,书橱上满满的书本,除了地上她留下的脚印,一切都是这么庄严。 她看了许久,却未找到玄烨,不禁叹了一口气,难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了一次,莫非扑了空不成。 “找什么呢?” 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惊,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玄烨,只见他慢慢地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与往日并无不同,却更似一位翩翩君子的模样。 许眉儿没想到他竟然在那藏着,有些不耐烦,却也并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许眉儿:“皇上这么藏起来了,是羞于见人吗?” 许眉儿说话的语气终于回到了正常的样子,也让玄烨感觉听着很是舒坦。 “下着雨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眉儿看见他,倒是心里还有些开心,但又不想表现出来。许多时间未见面,玄烨性子高傲,又有着皇帝所谓的“尊严”,自然是不能先去她的永和宫里。 许眉儿说:“皇上还说呢,我冒着雨跑过来,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都没有,屋子里又暗得很,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胡说!”玄烨纠正她。在紫禁城里,是不允许说这样不详之言,实乃忌讳。 玄烨皱一皱眉头,看向她走过的地方,尽是留下的脚印。许眉儿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那一个个脚印,实在显眼,搞得她心里莫名感觉尴尬。 玄烨看得不禁取笑:“古时潘妃人美,走路亦是步步生莲,现下,你倒是步步留泥,当真有趣。” 什么步步生莲,她有些听不懂,但她明白,这是取笑之言。忽得,她想起了此次来的用意,只顾着瞎聊,却差点忘了正事。 许眉儿立马严肃起来:“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静儿她……” 玄烨知道,她来无非就是这个事情,还能有什么。他不语,不答应也不驳回。 许眉儿有些焦虑不安,为什么小小的事情她求了这么多遍,他为何就不能行一下举手之劳。 过会儿,玄烨说:“朕记得朕说过,这件事只看你怎么表现。” 怎么表现?许眉儿不知应当如何理解这句话,她脑子里只想到了一层意思——“卖身求荣”。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吓得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玄烨看她这个样子,实在好笑,心里不禁嘲笑她。门外的雨依然未停息,朝门口看去,只见张鸿绪走了进来。 张鸿绪:“皇上,索额图大人与明珠大人求见。” 许眉儿很是无奈,一到关键时刻,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没等玄烨说什么,她便自觉地走到帘子后面以避嫌。 玄烨看她这样,对着张鸿绪点点头。随即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便进来了,玄烨便坐在了书桌前。 二人一同行礼后,开始商议国事。纳兰明珠进言:“臣等今日一直为反击俄国入侵者所作准备,臣与索大人派人勘察河道、修建船舰以及进行试航,现下,已经拟定好了运送粮草路线,只等皇上做最后圣裁。” 纳兰明珠说着,索额图就将一张路线图递到玄烨面前,玄烨仔仔细细地看着,斟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索额图接着禀报:“皇上,盛京刑部侍郎噶尔图回奏:欲于吉林地区造船数百,以供吉林伊通向松花江运送粮草。” “朕准奏,即可去办。” “臣等遵旨。” 商议完备战一事,明珠与索额图便离开了乾清宫,看他们离开了,许眉儿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许眉儿不说话,怕让他徒增烦恼,虽然不知刚才说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大体是听懂了将要有战争。 “怎么不说话了?”玄烨很是不习惯她安静的样子。 许眉儿不知道怎么说,只道:“臣妾只是有些饿了。” 玄烨伸手,示意让她过去,许眉儿便乖乖地走到玄烨面前。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这一刻也仿佛停了下来。许眉儿看着他的脸,许眉儿突然想起了玄烨的那句话,那句暗示她“卖身求荣”的话。 许眉儿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如同大爷般捏着他的下巴,睁着眼睛确实做不到。她尝试着闭上眼睛,慢慢地凑近他。玄烨看着她愈渐接近的脸颊,一手环住她的腰身,深深地吻住她柔软的双唇。 许眉儿内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激烈地回应着他的爱意…… 第四十二章 刮目相看 清冷的夜慢慢逼近,深邃的紫禁城更显的静谧了。 乾清宫里,玄烨忙了半天,终于把这些堆积如山的折子处理的差不多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随即下人端来来敬事房的绿头牌,玄烨看了一眼,没有翻任何一个嫔妃,并命他下去。他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果然已经黑天了。春夜的风还是会有些凉飕飕的。 张鸿绪拿来一件披风给他穿上,怕会冻了身体。随即玄烨走出了乾清宫门口,望着幽暗的景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禁感叹:“金炉香尽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 张鸿绪自然是不懂主子在说什么,但看着主子这般模样,便大胆的揣测了一下他的心意,咧着嘴笑着问:“皇上,您接下来去哪个宫里?” 玄烨不语,张鸿绪奸邪一笑,貌似提议的样子,说到:“皇上,永和宫怎样?” 玄烨嘴角渐渐扬起微小的弧度,张鸿绪便明白了其中意思,随即喊到:“摆驾永和宫——” 随即,一群太监宫女跟着玄烨后面,一同去了永和宫。玄烨令人在外等候,他一人进去,亦不许通报。 屋子里,许眉儿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抹芦荟,这几日受了这么多不公平待遇,脸颊都干了许多。君儿为她取下发簪,细心梳顺乌发,看着镜子里隔着一层芦荟也难掩肤凝胜雪的容颜,君儿不禁感叹:“娘娘虽说二十几岁,却是如青春少女一般皮肤娇嫩,真是令人羡慕。” 她本身就是少女,可谁又知道,她却必须依着别人的身份、别人的一切生活在这里。 轻轻地,门被推开了,玄烨慢慢地走进来,看着对镜梳妆的她,渐渐向她走近。许眉儿只顾着脸上的东西是否吸收,却没有看见有人进来。君儿不经意朝镜中一看,居然是皇上。 君儿赶紧行礼:“奴婢参见皇上。”听到这话,许眉儿才转过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玄烨。 玄烨点点头,“出去吧。”语毕,君儿便退下了。许眉儿对于突然来的他,心里感觉很是不自在,却又不敢说。 玄烨看着她满是僵硬的样子,不禁取笑她:“你见了朕,竟连行礼都不会了?” “我忘了……” 玄烨:“谁允许你这样你呀我的,丝毫没有规矩。”许眉儿转过身,继续照着镜子,不敢看他。 玄烨渐渐贴近她的背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略微弯着腰,两人的模样同时出现在镜子里,画面别有风趣。 玄烨心想:这个女人,因为芦荟受了多大的罪,竟然还敢用,可见好了伤疤忘了痛,丝毫不长记性。 许眉儿没有管他,习惯性慢慢取下脸上的芦荟,轻轻拍打着脸颊,好让肌肤好好吸收一下。听着她呼脸的声音,玄烨都替她感觉脸疼,这个蠢女人,对自己下手还真是狠。 不过话说回来,这方法倒确实是有效果,又加上她皮肤原本就好,肤质看着就是不错。玄烨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侧脸,不禁赞叹:“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嗯?”许眉儿文盲一般的存在,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话,她转头想看着身后的他,贴得如此近,近到都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一时间,忘乎了所以,只剩下互相的凝视。 许久,许眉儿反应过来,眼神躲闪着,她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尴尬。玄烨从身后抱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着:“再给朕生个孩子。” 轻柔的声音回绕在她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脸上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她的手不自觉紧紧揪住衣裙,内心早已乱作一团。 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片刻后,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次日早晨,未到五更天玄烨便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坐起了身,看了眼身依旧旁熟睡着的许眉儿,宫里的嫔妃从没有醒的这样晚的。熟睡着的她,安详地躺在床上,看着她的样子,玄烨不禁微微一笑,罢了,让她继续睡吧。 此时,太监已经准备好了洗漱,一个个井然有序地走到床前,张鸿绪走上前,看了看床上的德妃,居然还在睡觉,便问玄烨:“皇上,德妃娘娘她……” 玄烨摇摇头,示意不要吵醒了她。接着,太监端着盆子跪在了床前,玄烨便把手伸进盆子,水的温度也是刚刚好。洗漱声音不大,倒也是恰巧吵醒了许眉儿的美梦。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他已经醒了,床前还围着这么多人,问:“皇上,你怎么起这么早?” 张鸿绪答:“德妃娘娘,皇上五更天起床,是老祖宗的规矩,娘娘难不成是忘了。” 玄烨坐在床边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许眉儿尴尬一笑,到真是想起了静儿曾给她说过这些规矩,刚才险些就已经露了馅。 一想到静儿,许眉儿便把头从背后靠在玄烨肩膀上,冲着他的耳边轻声道:“皇上,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正在漱口的他被惊到了,差点呛到了。张鸿绪低下头不怀好意地偷偷笑着,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伺候洗漱的宫人便都退下了。 玄烨侧过脸看看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会矜持。轻声嘲笑道:“你竟如此放荡,令朕刮目相看。” 眉儿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不怀好意地奸笑着:“臣妾需要皇上刮目相看的地方还多着呢,皇上可要招架的住才是啊。” 他回过身,一把抱住她,嗅着她肌肤的香气。 张鸿绪抬头偷偷瞄了一眼,提醒道:“皇上,时辰到了。” 玄烨让他说得顿时兴致无,许眉儿对他说:“皇上,您去吧。” 第四十三章 静儿重回 许眉儿等着玄烨离开后,才开始用膳食,君儿站在一旁伺候着,许眉儿只吃了几口,便已经没有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心里想着,她已经把皇上哄的差不多了,想必皇上会帮她把静儿找回来,有了他的帮助,一切都好办多了。 正想得入神,内务府新派来的的小太监小庆子便进来了。对许眉儿行礼后,便开始汇报事情。 “德妃娘娘,刚刚纳兰府上派人到宫里来报丧,说是沈氏已然离世,奴才们知道她毕竟是永和宫出去的人,所以特来向娘娘禀报。” “什么?”许眉儿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内心也顿时感觉如针刺一般,虽然没有多么的相亲相爱,但曾经相处时的日子,还是历历在目,留在脑海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怕自己说话会哽咽:“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突然?” 小庆子小心翼翼地说:“娘娘,奴才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说是沈氏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才导致死于非命的。奴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沈氏一向身体康健,骤然离世实在可疑。” 许眉儿真替她难受,好不容易嫁与心爱之人,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却不知为何被夺了性命。她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小庆子,你私底下好好打探一下,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永和宫的人,也绝对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奴才遵旨。”小庆子随即退下了。 许眉儿实在不解,为何会有人对沈宛这样一个与世无争之人下此狠手,她趴在桌子上,脑子里想的都是曾经沈宛在时的画面,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君儿站在一旁,看见主子为此事伤心,自己也跟着伤心,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娘娘!”门口传来了声音。 许眉儿依旧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乱的很,丝毫没有听到声音。君儿朝门口一看,竟是静儿回来了。君儿赶紧大声告诉德妃,让她高兴一下:“娘娘,静儿回来了。” 许眉儿这才缓过神来,转身看着门口,静儿高兴地跑进来,跪在许眉儿面前,趴在她腿上不停的一边啜泣着一边说:“德妃娘娘,奴婢终于可以再伺候您了。” 许眉儿抚摸着她的头,果然天子的恩宠圣于一切,昨晚才侍的寝,现在静儿就已经回来了。她闭上眼睛,不想让泪水流出来,即使这样的好事,也不能暂时忘记沈宛的离世。 静儿抬头,为她拂去眼角的泪,许久,许眉儿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静儿,沈宛已经离世了。” “什么?”静儿也是大吃一惊,也是有些蹊跷:“娘娘,奴婢这才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冲着永和宫来的。” 许眉儿:“我不知道这么多,我现在只知道,事发突然,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紫禁城里的风,向来不会停息,在这里,往往都是被逼无奈。许眉儿心里总是想要一份侥幸的美好,只愿时光不负人。 午膳时间已到,玄烨派张鸿绪去请许眉儿。许眉儿很快就来到了乾清宫。传膳后,太监们便一个个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红色漆盒子井然有序地进来,把各种各样的菜肴、汤羹、饭食等陆陆续续快而有序地端上桌子,并且摆放位置十分考究,随即无关的宫人按照之前的顺序退下,只留下侍膳太监。 玄烨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太监,玄烨坐下,准备用膳,四个太监便站在玄烨身后,目光直视前方,还有一个太监站在一侧,负责布菜。 许眉儿看着这阵仗,着实惊讶,天子果然不一般,吃个饭竟然如此壮观,这样的“待遇”下,她真担心还能不能吃得下去。她蹑手蹑脚地坐在桌前,生怕又坏了规矩。 她因为沈宛的事情,根本就毫无胃口,但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小宫女之事,即使她有心想告诉他,想必他一个天子,断然不会去管的。 她拿起筷子,伸到一道菜面前,刚要下筷,张鸿绪便道:“德妃娘娘且慢,还未试毒,切勿着急。” “试毒?”许眉儿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玄烨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慢慢地收回了筷子,木头一般笔直的坐在那里。 接着,太监便用试毒牌仔仔细细地检验,然后,再由太监亲自试遍每一道菜。许眉儿看着这一道道规矩下来,也是过了好久,本来不饿,但看着他试吃的样子,肚子不禁咕咕叫了。尽管这样,她也不敢随意动筷子。 试毒完毕,玄烨对身侧的试膳太监点点头,示意他布菜。接着,玄烨看了一眼桌上的一道菜,试膳太监便过去,将那道菜盛一些到皇帝碗中。而这一切,都让许眉儿感到十分无聊。 见他已经开始吃着,许眉儿便把头伸向玄烨,小声问:“皇上,臣妾可以动筷子了吗?” 张鸿绪见状想要提醒她不可多言,却见皇上也未曾怪罪她,也不敢多语。 玄烨点点头,许眉儿这才开始吃东西。许眉儿夹了一道菜,品尝一下,确实不错,有看这菜,是玄烨昨晚在枕边说的极为喜爱的那菜,便指着那道菜说:“皇上,您不是说喜欢这道菜吗?” 玄烨无奈放下筷子,张鸿绪随即说道:“娘娘,食不言寝不语,且天子用膳的喜恶,严禁被他人传道,此乃祖宗规矩,有违背者,皆处以刑罚。” 许眉儿放下筷子,现在,到真是一点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玄烨见她这样子,便说:“想说便说吧,朕许你特例。” 有特例也没办法,这样的用膳,在她看来,华而不实,毫无意义,不过到真是想起来一事要说:“皇上,你跟着臣妾去永和宫吧,臣妾那里可比这里好多了。” 张鸿绪:“德妃娘娘可真会开玩笑,乾清宫的餐食可是最佳的,御膳房最好的厨子都是只伺候皇上的。” 他也没吃多少,不过这一道道规矩下来,当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于是便说:“朕也饱了,正好需要德妃陪朕出去走走。” 第四十四章 佟佳氏解禁 玄烨跟着许眉儿来到永和宫,虽说永和宫比不得乾清宫,但确实待着更舒坦一些。 玄烨与许眉儿坐着,中间隔一小木桌,片刻后,静儿端来了一盘剥好了的松子,紧接着又端来了几盘菜,静儿和君儿便站在一旁伺候。 在宫里这么久,玄烨从未见过吃饭不在饭桌上,看来她还真是会享受。许眉儿见菜上完了,便开始吃得津津有味。随后,她夹了一点放到他面前的小盘子里,说:“皇上尝尝这道竹笋猪肉,味道实在不赖。” “竹笋猪肉朕只听过这样的搭配,倒是没有吃过。”他夹了一口品尝,感觉不错:“香而不腻,怪不得东坡先生曾作一打油诗赞叹: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现在看来,确实不错。” 苏东坡?许眉儿自然不会懂得这些东西,好吃就可以了。虽然确实好吃,但是玄烨吃了两口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仿佛思考什么。 许眉儿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依旧沉浸在美食里。玄烨看着她,说:“佟佳氏最近似乎过得不怎么样。” 许眉儿放下筷子,似乎听出来什么,说:“是啊,佟佳氏现在是和阶下囚并无什么区别,左不过是徒有皇贵妃的称号罢了。阶下囚的待遇,皇上您应该很清楚。” 玄烨点点头,说:“朕打算要解了她的禁足,恢复她皇贵妃该有的权利和荣耀,你觉得呢?” 许眉儿心里明白,他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在问她的意见,身为帝王,他说的话,只不过是想要她一句支持和赞许,也或许是对她的一种试探。 许眉儿说:“皇上,您的做法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臣妾并无异议。”她脸上的不乐意,已经是十分的明显,即使知道事情原委,也装不出来毫不介意的样子,毕竟佟佳氏陷害的是她。 最近紫禁城已经有消息传来,佟佳皇贵妃的父亲佟国维在前朝除霸惩恶一事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身为皇帝,为了安抚臣子之心,难免要顾及到后宫。原本许眉儿以为,皇帝厌恶佟佳氏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却未想到过,他注重的,始终是前朝多一些。 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为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必须有所取舍,他说:“你知道的,佟国维是前朝重臣,是国舅,地位何等尊贵,先帝在时,就已经封他为一等侍卫,现在又立此大功,朕不想因为小小后宫之事,坏了君臣之谊。” “嗯,臣妾明白了。”许眉儿点点头,但也难免失落,她不是多么有圣母情怀的人,陷害过她的人,她也不会像一些人一样可以大义凛然地原谅,她自认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做不到这样。 玄烨看出她的小心思,却也是无可奈何道:“睬吟,你要明白,即使朕是一国之主,有些事也不能肆意为之。” 许眉儿:“臣妾是怕她恢复权利以后,再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这个你不用担心,即便她恢复了一切,朕保证,她也没有机会再做什么了。”皇帝的这番话没有让她放心,反倒觉得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事情。 过了片刻,皇上便离开了永和宫去了乾清宫。许眉儿见盘子里的松子不是很多了,便吩咐君儿再去拿一盘过来。 许眉儿一边吃着松子,一边对一旁的静儿说:“你都听见了吧,佟佳氏又要出来蹦哒了。” 静儿也替主子不高兴:“佟佳皇贵妃还得您受了如此大的罪,皇上放她出来,还指不定要闹什么事呢。” 许眉儿想起皇上刚才的话,也是有些不解的地方,便说:“皇上刚刚如此自信地说,佟佳氏即使出来,也没有机会再生什么幺蛾子了,这话什么意思?” 静儿略微懂了一些,便说:“皇上为了朝中之事,看在佟国维面子上,许了佟佳皇贵妃的荣耀,但她有没有享福的命,就不得而知了。” “你的意思是?”许眉儿显然已经跟不上静儿的思路了。 静儿道:“奴婢这些日子,虽然不在永和宫,但是奴婢的耳朵一直没闲着,奴婢听人偶然提起,有人说当年孝昭仁皇后就是被皇上密旨断送了性命,奴婢想,现在应该也轮到佟佳皇贵妃身上了。” 许眉儿知道孝昭仁皇后之事与玄烨有关系,但她没想过,他也会对佟佳氏下手,原以为,他或许对佟佳氏有些恻隐之心罢了。许眉儿不禁感叹:“天子果然无情……” 君儿慌慌张张走过来,手里却没有拿松子,说:“娘娘,宁妃娘娘那边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宁妃娘娘突然肚子疼,像是要生了。” 真是措不及防,许眉儿赶紧从软垫上下来,穿上鞋,匆匆忙忙地朝永寿宫方向去了。在永寿宫等了许久,终于,宁妃平安的生下来一个皇子,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宁妃躺在床上,很是虚弱,皇上处理政务,没能来看宁妃,只是派人过来问候过情况。随后,又派人传了旨意,赐了名,至始至终都没有来过永寿宫。 许眉儿抱着怀里小小的婴孩,真是可爱,抱到宁妃面前道:“姐姐你快看,这小娃娃长得真好看,一看就随你,你看这小脸肉乎乎的。” 宁妃嘴角不禁上扬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还未过多久,奶娘便过来,把孩子从许眉儿怀里抱走了,此后也是要由专人教化,不能时时刻刻养在身边。 宁妃刚刚的开心,转眼就已经消失了。许眉儿理解她:“宁姐姐,你的难过我明白,胤祚生下来,在我身边呆了也不到三个时辰就被抱走了,紫禁城的规矩,最没有人性了。” 宁妃听她的话,却有些不解,每次都会听她提及胤祚的事情,却从未见她提过胤禛之事,仿佛她比较偏爱六阿哥多一些。 第四十五章 美人计 翌日,天气温和,许眉儿闲来无事,有看着这天气不适合窝在房里,便在宫里的小径来回闲逛,今日天气逐渐变暖,到有种春到尽头的感觉。 走到一门口,碰巧遇上了张鸿绪。张鸿绪行礼后,许眉儿想起了之前托他查询的沈宛一事,看了看旁边没有别人,顺便问:“张公公,之前本宫拜托你的那件事可有眉目?” 张鸿绪马上想起是哪件事,走近一些,回答道:“奴才只打探到了,仿佛是为了一首诗,至于是具体是怎样,奴才也不知道。” 许眉儿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看了看身边的静儿,静儿也和她一样不解,许眉儿再行嘱咐了一些事情,张鸿绪随即便退下了。静儿有一想法,便说:“娘娘,你说会不会是卫贵人和僖贵人为了报复沈宛,所以加害与她。” “我总感觉不是她们,卫贵人和僖贵人已经被皇上拘在各自的宫里,一步都出不来,况且她们现在的处境,宫里的人都盯着她们,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啊。” 就在谈话之间,天空飘起了微弱的雨滴。凉风吹拂,发髻微湿,忽来的微雨,却没有让她感到惊慌,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雨的温度了,她抬头望去,想看一下远处的雨墨风景,却只看见了四方的天,四方的墙,还有眼前这四方的门。紫禁城的天气,终究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静儿拉着她道:“娘娘,咱们快回去吧,刚刚还温和的天,现在就这样了。” 许眉儿看着这样的高墙内院,可惜自己要一辈子关在这里,突然好想出去放松一下,待在紫禁城里是比上学还要痛苦的事情。不知为何,她好想离开这里,待在这里,便感觉透不过气。 “这里离着乾清宫很近,我们去乾清宫。”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去见皇上,而是想去求皇上的准许。 静儿点点头,接着她们互相扶着手,疾步快走,很快就走到了乾清宫,正巧玄烨只身站于门前,看着眼前微弱细雨,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看见许眉儿走上台阶来,浑身浸湿的模样,看着着实好笑,又加上她着急忙慌的神情,皇上一脸忍俊不禁。 许眉儿拉住他的手,假装生气道:“臣妾都这个样子了,皇上还取笑,当真是要气死臣妾。” 玄烨每每见她故作生气的样子,总是招架不住,又加上最近要恢复佟佳氏的权利,也感觉有些对她不住,便道:“好了,朕给你赔罪还不行嘛?” “皇上光说不行,得表示。”许眉儿一脸你懂的的样子,逮到这个求恩赐的机会,一定不能随便放过。 玄烨点点头,说什么都依着她,道:“行,你说什么都行,不过你要先整理一下你的妆容,着实不得体啊。” 许眉儿挠挠小脑袋,随即玄烨派人带她进乾清宫里,好好给她整理一番。玄烨扫了一眼乾清宫门口的人,却没有看见张鸿绪,若有所思地走进了殿里。 梳完妆,玄烨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她,无论是略施粉黛还是素颜相对,总是能让他看着如此着迷。许眉儿走到他面前,蹲在脚边,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抬头撅着嘴看着他。 玄烨低头看她的小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不禁一笑,伸手轻轻地触摸着她柔软细腻的脸颊,说:“小娘子,有什么请求就说吧,朕看你,装得着实不忍直视。” “哼。”她这么认真地装模作样,竟然被他说成是不忍直视,简直是不懂得欣赏表演艺术。许眉儿温柔地摸着他的手,深处浑身解数要效仿传说中的“美人计”。 “皇上,您刚才都答应我了,什么请求都会准了的,皇上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朕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是天子,一言九鼎。你且说,朕绝对准你。” 一听这话,许眉儿终于敢放心说了:“皇上,其实,臣妾是想再出宫一次。” 玄烨不语,按照宫规,嫔妃自入宫那一天起,就不能再离开紫禁城一步,上次已经让她破例了一次,这词如果这样,恐怕堵不上悠悠之口。许眉儿感觉空气有些安静,怕是没有机会了:“皇上,您现在不会后悔了吧?” 玄烨握住她的手,说:“朕是怕你再像上次一样再出什么意外,朕想想就替你担心。” “上次是因为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臣妾发誓,绝对不会这样一个人出去了,所以,您就不要再担心了。” 玄烨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也不想堂堂一国之君在她这个小女子面前食了言,即使让她出去,他也总有办法堵上那些人的嘴,便点点头,说:“朕答应你便是了。” 许眉儿心满意足地笑着,玄烨接着说:“不过,你要答应朕,像上次那样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不然,天子一怒,回来有你好看的。” “嗯!”她开心地点着头,冲她笑着。玄烨神情地看着她,仿佛停在了那里,接着,他捏住她的下巴,她抬着小小的脸颊看着他,心满意足地笑着,玄烨低头,朝她额头温柔地吻着。 这一刻,仿佛就静止在了那里,许眉儿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汗,紧紧地攥着手,心里有些慌乱地想:怎么?他又要勾引我?天啊,我居然快要被这个妖孽把魂勾走了!他要是有一天知道了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会不会…… 玄烨依依不舍地松开她,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尽是不可言说的柔情。许眉儿想要的准许已经完成了,为了感谢他,也不妨说一些好听的话:“皇上,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了。” 玄烨满意地开怀地笑着,从未有女子这样直接的夸赞他的长相,而且又是说得这么缺乏文采。许眉儿发现,把他哄得开心了之后,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他好起来。不过唯一一件她想声明的事就是:世界上最帅的,应是另有其人。 许眉儿现在才觉得,有时候出卖一下色相,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她把头依在他的膝盖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片刻的安详。 玄烨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心里默默地告诉她:朕陷入的从来都不是美人计,始终只有你罢了…… 第四十六章 探纳兰府 得到了出宫的允许,许眉儿第二天便就已经离开了皇宫。玄烨站在乾清宫门口,她离开了,心里倒有一些不自在。只要她开心,他就忍不住为她破例,只要她开心,他会特意为她默默保住静儿的性命:而这一切,他都不会告诉她,因为他是天子,深情已是忌讳,纵然情深,亦要学会掩饰。 许眉儿首先回到了娘家府上,一家子已经在门口候着她的到来。她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下来,随即一家子都跪在地上恭迎她的到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她来这个朝代这么久了,这是最不愿意接受的规矩,长辈跪晚辈,只因为她入宫成了皇帝的妃嫔。 一切繁琐的礼节过后,许眉儿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府中。其实她不想回到这里,但她毕竟是德妃的身份,替她来看看她的母亲也是一种责任,她的母亲,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面前的女儿,早已经不是她的孩子了。 见过额娘之后,许眉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坐在凳子上,默默地看着手里拿着的玉佩。静儿端了一些水果进来,放在了桌子上。静儿其实心里一直有些疑问,便问:“娘娘,奴婢经常见您时常拿着这玉佩,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娘娘这玉佩是?” 许眉儿不知该不该说,亦不知从何说起。静儿道:“娘娘,奴婢与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您难道还不相信奴婢吗?” 许眉儿摇摇头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而言反倒没有好处。” 静儿:“你告诉我,或许我还可以帮上忙。” 许眉儿抚摸着玉佩,左思右想后,还是打算据实相告。便说:“其实,这是我心上人的东西。” 静儿仔细看着玉佩上镌刻着的“张”字,细看又是如此罕见之物,定是出身不凡之人相赠,心中隐隐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 “衡臣。”许眉儿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现在想想已经是许久未见了。她接着告诉静儿:“正是张廷玉。” 静儿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朝中之人,张廷玉在宫里进进出出的时候那么多,彼此之间打照面的时候不知是如何躲得过去的。 许眉儿提到他的名字,眼角便情不自禁地湿润了。她哽咽地慢慢向静儿讲述着以往的事情,在宫里即使心如刀绞,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唯有在她面前,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哭泣。 静儿很是同情,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亦是一种悲哀,她说:“昨夕有意耐纷纷,今宵无情好淡淡。”她轻轻地擦去许眉儿脸上的泪滴,希望能给她片刻的温暖。 说到此处,静儿倒想起一事,便告诉她:“你可能不知道,德妃娘娘入宫之前,跟你一样有一段爱而不可得的经历。” 许眉儿渐渐止住了哭声,静儿接着说:“是隆科多大人,他与乌雅睬吟自幼相识,后来长大到了相许的年纪,可是,天不遂人愿,隆科多大人为扶持佟佳皇贵妃,费尽心思把她送进了宫,后来,德妃娘娘知道实情后,更是百般的痛苦。” “他为何对她这样狠心,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佟佳氏的地位吗?”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佟佳氏是一个善妒之人,容不得别的嫔妃得宠,所以,最终也没用实现当初隆科多大人的期望。”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自古以来,负心之人数不胜数,唯独可怜了错付真心的无辜女子。此次她出宫来,主要是透透气,再来就是为了去一趟纳兰府,调查一下沈宛的事情。现在提及张廷玉,她心里倒是很想见他一面,但又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静儿差不多看懂了她的心思,便说:“娘娘若是想见他,奴婢会帮您的,毕竟始终都是乌雅氏一族对不住你。” 许眉儿何尝不想见他,可是心里却怕,毕竟到现在为止,他都以为她只是皇帝的妃子。静儿握住她的手,对她点点头,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大胆做吧。 …… 许眉儿和静儿换上一身便衣,坐着马车来到了纳兰府门口。两人下车派人进去传话,随即,便进去了。 管家带她们走进屋子里,只看见纳兰容若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屋子里满是酒气,显然纳兰容若喝的不少。 管家怕她怪罪纳兰容若不亲自出去迎接,便替主子请罪道:“德妃娘娘大驾光临,奈何我家大人今日颓废,怕是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您莫要怪罪。” “无妨,你且先退下吧。”许眉儿坐在纳兰容若的旁边,管家知趣地离开了。纳兰容若这才反应过来,便起身行礼:“微臣恭迎德妃娘娘,有失远迎,望娘娘莫要怪罪。” “不必多礼。”许眉儿让他坐下,接着说:“我来,主要是为了沈宛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一向挺喜欢她的,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重要的事情。此次出宫,就是想来你府上,看看能不能查清楚沈宛的事情。” 一提起沈宛,纳兰容若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得十分沉重,他叹了一口气,难掩伤感神色,说道:“娘娘,沈宛离世那一日,微臣本以为这件事情是嫡福晋官氏所为,可后来仔细一想,事情绝对不会只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这么简单。” 许眉儿问:“此话怎讲?” “我曾盘为府中之人沈宛出事前后的事情,府中婢女说,宛儿出事之前,曾打算进宫一趟。宛儿死于毒药,而送毒药进她房间的婢女竟然逃走,有人看到她的面容,不是我府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把这个人毫无动静地送进来,结束后又安地离开。” 许眉儿寻思,既然不是府中之人,那也极有可能是府外的人杀害了她,若能顺利逃出纳兰府,还能不被他人发觉,想必定是有地位不平之人幕后操纵着这件事。 许眉儿问:“有没有可能,是紫禁城的人做的?”可转眼又想:“不过沈宛在紫禁城里算是得罪的人,也只有卫贵人和僖贵人,只是她们两个虽然看似与她有仇,但她们近日却没有什么动静,皇上禁了她们的足,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到不像她们。” 第四十七章 相思 纳兰容若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说:“宛儿一向善良,在宫外也没用什么得罪之人,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紫禁城的人做的。” 罢了,许眉儿好不容易离开宫透透气,结果竟然亦是毫无收获,一切又得等到回了宫里再说。纳兰容若已经是欲哭无泪,他细细思考,忽尔脸色一变,对她说:“娘娘,宛儿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请娘娘不要再追查下去了,紫禁城的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许眉儿不解,也不会甘心就此停手,便问:“你这么爱她,难道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纳兰容若无奈地摇摇头,心灰意冷已是刻在脸上,他在纳兰府上这些日子,并不是没有调查过这件事情,但是追查过程中,事实告诉他,知道的越多,纳兰府就越会陷入危险,知道的人也越危险。 纳兰容若语重心长地劝告着:“娘娘之心,我心领了,宛儿对我而言,非同一般,但是这件事,还请娘娘万万不要再查下去,唯恐祸及娘娘和纳兰府。” 许眉儿不能理解他的言语,他深深地爱着沈宛,却要求不要再追查沈宛的死因,更加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危及到皇帝的妃子和大臣的府邸。她带着这样的疑问,随即离开了纳兰府,她认为,这件事情,必须只有再回宫才能查出个所以然。 静儿和许眉儿离开了纳兰府之后,便在街上随便逛逛,熙熙攘攘的人在街上买东西或闲逛,路边左右都有卖各种各样商品的小贩,木车马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许久未出来好好的放松一下,看着眼前情景,虽不能让人宠辱偕忘,倒是宽心了不少。 静儿挽着她的胳膊慢悠悠地走着,脑子里倒想起了一事,便问:“你还要不要见一下张廷玉大人?” 许眉儿原本沉着的心泛起了点点波澜,她的手不自觉握住,或许是因为激动吧,她何尝不想去见他一面,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可以在他身边,只是奈何天不遂人愿。静儿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说:“要不我帮你安排一下,若是不见,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只怕会留下遗憾。” 许眉儿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尽是他爽朗无浊的笑容,还有初相识时,那一眼澄澈的深情,久久镌刻在心头,此生不能忘却。 一直逛到午后,她们便回到了府上歇着。静儿按照许眉儿的要求写好了信,随即拿过去给她看看是否得当。 许眉儿坐在桌前,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看着桌上的信,静儿问到:“娘娘看看这样写可以吗?” 许眉儿仔细看着,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其中之意,古人之字写法复杂,又无标点,看起来着实费劲,她摇摇头道:“我觉得你应该写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我看不懂。” 静儿听到这话方才明白许眉儿为什么不自己写而让她去写,感情是不懂文字的原因。静儿逐字逐句地细心给她讲解了一番,毕竟静儿是跟着德妃从小一起在府上长大的,学问自然是比许眉儿好的。许眉儿仔仔细细地听着她讲,心中不禁幻想着彼此相见时的样子。 许眉儿慢慢放下手里的点心,一想到明日便要与他见面,心里不自觉的激动,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感觉起身去橱柜里翻找东西。 静儿:“娘娘您在干什么?” 许眉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要找找我的首饰和脂粉。”虽然自知不会再有未来,但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喜。静儿随即去帮她选一些上等的脂粉和衣服,一件件的拿给她看,并让她试一试。 日坠虞渊烛影开,沈沈烟雾压浮埃。众星灿然森,斗柄阑珊风瑟瑟,银河错落露森森。此时的夜,已是安详了许多,许眉儿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 在这夜不能寐之时,她慢慢地坐起身来,痴痴地望着窗外深邃的景象。只是苦于近来无限伤心事,奈何谁与话长更?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从前她所想要的,无非是简单的仅此一人相伴一生罢了,而那个人最终不得相守。或许再见他一面,就可了却心中遗憾,再进宫中,以后必定再没有机会。 夜已过半之时,她方才睡下。梦里不知君是谁,却是相看两相欢,佳人相望,闲话春风,一切皆是欢颜笑语…… 午后之时,一封书信传入了张府之中,张廷玉正站在庭院中,看了好几个时辰的书,出来透透气,管家把信送到他面前,说:“大人,这是外面有人送来的信,交代奴才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说罢,管家就退下了。 张廷玉接过信,信封表面并没有写什么字,他心想,这个写信之人莫不是第一次写信。边想着便取开了信封,只见信上细弱秀气的字写到: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离别至今,长久未见,相思之苦,何人可知,纵有千种苦衷不可言说,斗胆只愿再见一面,欲明日此时于倚春楼相会,盼君赴约。——眉儿泪题 看着这几行字,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眉儿”二字,如针般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他不知为何突然失踪这么久的眉儿会在此时来信,他也顾不得辨别信的真伪和来意。但仅此一信,却抵得万金之重,他心里曾有过的侥幸,曾幻想的某一刻还能再见一次,便再无遗憾,现在看来,竟是要变为现实。虽从未见过她写字,但是看到书信这一刻,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把信捂在心口,不禁润湿了眼眶。 此刻,姚氏站于檐下,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观及此情此景,便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她不禁会心微笑,终日见他不是闷在书房就是处理正事,从即日起,或许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见得有情人可以再相聚,亦是一种欢喜。 第四十八章 相见 倚春楼歌酒如故,妖舞歌姝,细声娇腻,院内迤逦渐迷鸳瓦,柳芽新生柔枝,枝腰甚细,假山一侧,水流潺潺穿过后院。庭院有一小亭子,幽静淡雅,独有翩翩公子立于此。 许眉儿独身而来,慢慢走近,只见他娴静背影。空气中漂浮着淡淡含笑花的香气,清风柔和,带走眉间愁意。公子默默站于此处,手握折扇,正如玉树临风前,“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她渐渐走近,他从未察觉,依旧背对而立,迎着含笑花淡淡的香气,紧张地攥住了袖角,清晰地感觉到脚下鹅卵石的温度。还差不远就已走近,她却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处,内心狂跳不能自制。 许是巧合,许是机缘,他缓缓转身,不由得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不语。一时间,风停了,歌静了,四周一切都是去了色泽,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 终于,踩着春意的清香,他向她走近,八尺有余,步调款款,许眉儿怔在那里,青雀头黛细细画过的柳叶眉更显柔情,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停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站在她的面前,朝思暮想的衡臣就在眼前,却又显得如此如梦境般不真实。他小心翼翼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一片柳叶,他还和从前一般谦和,毫不失气度。 他嘴唇微启:“许久未见,眉儿可好?” “嗯。”她笨拙地点点头,许多想说的,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他见她腰间依旧系着那块玉佩,顿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伸手温柔地将她抱住,感受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这些日子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都不值得一提。他紧紧抱着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许眉儿想伸手搂住他的后背,刚刚伸出去,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到:“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许眉儿不语,她现在已经没有身份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张廷玉听不到她的回应,慢慢地放开手,期待的看着她。 许眉儿蹙眉:“对不起,我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我们再不复从前了。” 张廷玉即使已然有心理准备,可眼眶的热泪终是忍不住了,他抬了抬头,怕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许久,他平定好了心绪深情地看着她说:“我心里明知道你的答案,明知道不会听到想要的那句话,可我还是幻想着万一……” 许眉儿低下头,此时不知如何面对他。自从再从紫禁城里见到她的时候,他仿佛已经就确认了,她就是许眉儿。仅此一个眼神,熟悉的神色,还有她身上从来不曾离身的玉佩。 张廷玉:“那一日,你与我栏前相谈,实非偶遇,是我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可以多看你一眼。我不知你为何就成了皇上身边的德妃娘娘,可是我明白,那个地方,从来都不属于你。”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紫禁城里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是招架不住别人的暗害,而这一切,她不能告诉他。她咬着嘴唇,心里满是无奈与愧疚:“对不起……” 心中千言万语,她却只道声抱歉,张廷玉心里清楚明白,见此一面尤为不易,他心中存在无数的侥幸之心:“既然你在那里不快乐,你跟我走,我会倾尽所有,许你一世幸福,可否?” 她很想答应,比任何时候都想跟他远走高飞,可是现实不会允许。若是仅仅为了自身的幸福,他与她之间的孩子胤祚,宫里有交情之人,身边的静儿,包括乌雅氏一族的人等等,他们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这一切,都来的太沉重,她不能这样做,也不敢这样做。 许眉儿不知如何反驳他的话,她有些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衡臣,我不能这样做。”她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因为,我已然为皇上生下了六阿哥,为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这样自私。”她不会让他知道胤祚是他的孩子,为了他的安,也为了孩子的安。 张廷玉竟无语凝噎,呆在那里,他知道德妃有两个孩子,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始终只是一个她。张廷玉收复好自己的心绪,怕惹她不悦:“我知道,你自有道理,只愿你,事事如意,岁岁安好。” 违着内心说出的话,却是显得如此理所当然。许眉儿自知对不起他,今生已是无缘,便道:“你不想知道我是为何进宫的吗?” 他苦笑了一下,便觉得空气中含笑花的味道都变得苦涩了:“你若想告诉我,总会告诉我的。”他只是尊重她的想法,若是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之处,他宁愿一辈子瞒着自己。 见她不说话,他不愿珍贵的一次相见尽是沉默,便道:“你瞧,树上的花开得多好,春日果然适合相见。” 这生硬的交谈叫她觉得心酸,本是无话不说地爱人,如今却只能任由尴尬:“你以后要擦亮眼睛,像我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子,你可千万不要再被迷惑了。” 他不说话,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以后了,仅此一人,已是永远,哪里还会再付出于另一个人。 春风徐徐,吹落了一片两片的柳叶,落在暗沉的地上,孤单又突兀,张廷玉轻笑了一声,道:“本是大好的春日,为何连这柳叶都急于落下。”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她怎会听不出他口中的意思,纵有千言万语、许多爱意,都不能再对他有所表示,因为,她没有这样的身份,曾经这个美好的身份,却被她不小心弄丢了,至此,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张廷玉自知以后再无缘,心存最后一个期许,便道:“你可愿再多陪我一日,就像以前那样,可好?” 她邹着眉头,看着他期许的样子,尤为心疼,她轻轻地点点头,答应了他。她又怎舍得不遂他这唯一的请求,换言之,这亦是对自己最后的放纵。 第四十九章 毕生守之 润红骄阳,染红了大地,檐上几只飞鸟,轻声叽叫,声音脆灵,与传来的阵阵美妙的箜篌之声相互衬映,声音清澈悠扬,撩拨人心。太皇太后坐在慈宁宫殿里,悠闲地品着茶。 佟佳皇贵妃坐在太皇太后面前,面前一竖箜篌,手指细长,纤纤细腻,灵巧地拨弄着弦,一下两下,轻巧婉转。 太皇太后觉得很是悦耳,不觉夸赞到:“紫禁城里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乐器的演奏,当真是妙啊。” 佟佳皇贵妃开心笑着:“臣妾一向喜爱盛唐文化,这乐器亦是那是盛有之物,其名曰箜篌,不知为何后来竟失传至此。臣妾也只是从壁画和书本上见过,后偶遇高人相赠箜篌与珍贵谱子,专门从各处请了许多名士,才教会了臣妾,臣妾便让内务府按照书上所言,将卧箜篌、竖箜篌、凤首箜篌分别打造了一个。” 太皇太后点点头,她如此费尽心思,也不会只是为了爱好,便指点道:“你现在不同以往,以前可以任性,这个哀家和皇帝也从不过问,但是,吃一堑长一智,凡事退一步,以善良之心待人,会换得更多的收获。” 佟佳皇贵妃明白了太皇太后所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谢恩道:“谢太皇太后提点。” “不必多礼。”太皇太后指着箜篌道:“哀家记得,皇帝似乎也喜欢文人雅致之事,若得空,别忘了好好照顾皇帝。” 佟佳皇贵妃看了看太皇太后的脸色,想在她面前参德妃一本,嫔妃出宫,本就违反宫规,宫里之人,亦是心照不宣。她话中有话地说:“皇祖母,臣妾听闻德妃妹妹近日已经连着几天没能来给您请安了,还望皇祖母莫要怪罪她才是。” 太皇太后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德妃暗自出宫,皇帝对外只道是身体抱恙,留宫修养,无事切勿打扰。太皇太后说:“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皇帝说她抱恙她就是抱恙,任何时候,皇帝的威严,都不容置疑。” 佟佳皇贵妃便知在太皇太后这边不会有什么收获,她尴尬一笑,点点头,知趣地不再提德妃一事。 正午,微风轻轻,阳光正好。 许眉儿坐在茶楼里,一旁坐着张廷玉,他把桌上的一盘茶粉豆糕轻轻推到许眉儿面前,说:“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多吃点。” 许眉儿拿起便细细品味,只觉得还是宫外的茶粉豆糕好吃一些,这是紫禁城里万万比不得的。一边吃着,竟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曾经的往事,久别长相忆,见时不敢言,复恐难能与其见,时时刻刻且珍惜。 张廷玉沉默着,想了许久,欲言又止,却又想得知,鼓起勇气,才开口缓缓道:“皇上他……对你还好吗?” 许眉儿放下手里的半块茶粉豆糕,下意识的抠着手指,紫禁城的日子亦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与不喜欢的人长久的在一起,还要曲意逢迎,整日看着后妃臣子们吮癰舐痔的嘴脸,更是一种折磨。 她微微笑了笑,回答到:“皇上对我很好,一切都挺好。”她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已有不得已的背叛施加于他,更不想让他徒增担忧。 听及她一切安好的话,他便放心了,可皇上对她好,他应该为她高兴,可他做不到违拗自己的心意。他见气氛如此尴尬,便换言道:“我曾有幸在慈宁宫见过六阿哥一面,他真是和你一样讨人喜爱,虽是皇上的孩子,我倒也觉得可爱至极。” 他觉得孩子这样可爱,又怎知是骨肉亲情的缘故。许眉儿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很会撒谎的她,此刻却是发挥失常。张廷玉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如此陌生又熟悉的温度,竟让他心慌。 许眉儿看着他,说:“皇上已经派人来催促,所以明日我便要回宫了。” 他听到这句话,更加紧紧握住她的手,这得之不易的相见时刻,唯恐稍不留神便会偷偷溜走。他低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失魂落寞,近乎哽咽道:“有尔存焉,唯愿得之,若不如愿,毕生守之。” 纵是情深,奈何缘浅,但不悔相思。他的话她听得亦是“囫囵吞枣”,但他的心,她明白,却不能还他一丝希望。 张廷玉整理好心绪,便道:“眉儿,跟我去个地方吧。”不由得她思考,随即,他便拉着她的手,走出了茶楼。 皇宫里,此时玄烨已然处理完了事务,佟佳皇贵妃便进来请安,玄烨本不是很想见她,但念及曾对她不住,也是强装乐意模样。 赐座后,佟佳皇贵妃坐在一侧椅子上,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玄烨见状便关怀问到:“身子怎么还不见好?” 佟佳皇贵妃:“臣妾无碍。”眼珠一转,便接着说:“臣妾发觉近日,太子殿下可是很用功呢。” 玄烨点点头:“太子不比别的皇子天资聪颖,已是笨鸟,故要先飞。不过他一向心性纯良,这亦是朕最欣慰之处。” “太子的确善良,只是……”她故作欲言又止模样。 “你且说便是。” 佟佳皇贵妃:“只是,臣妾听宫中众说纷纭,其中大多数都言,皇上喜爱六阿哥远远超过太子,臣妾是怕,万一离析了兄弟之情,便不好了。” 玄烨面无神色道:“还有呢?” 她接着说:“臣妾到以为,皇上诸位阿哥都不错,尤其是四阿哥胤禛,从小便是勤学苦读,又加上天资聪颖,确凿是……” “好了。”玄烨打断了她的话,他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别人议论皇子,“朕,知道了。” 佟佳皇贵妃自知点到即可,不可多言,言多必失,她希望有朝一日,皇上会看中胤禛,她既是胤禛的养母,胤禛有了出息,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佟佳氏一族。 她说:“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玄烨不语,他点点头,随即佟佳皇贵妃就跪安了。 第五十章 孔雀开屏 玄烨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已是看穿了佟佳皇贵妃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压住胤礽、胤祚在玄烨心中的地位,从而凸显出自己需要的阿哥。玄烨不喜欢后宫之人随意议论,况且皇子又是年龄尚小,他绝不愿意看到小小的孩子,就已经看懂了紫禁城里的人心世故,也绝不愿让他们此时便卷入大人的权利争斗之中。 但事实摆在那里,胤礽确实不是多么聪明之人,而他对胤祚的喜爱,也完超过了其他的皇子。可以见得,虽然佟佳皇贵妃的话不能完主导玄烨的心思,但到底也起了作用。 过了片刻,他便让人请了胤祚前来。随即,乳母领着六阿哥胤祚来给他请安。胤祚已经是个五岁的孩童了,个子到长得也高,浑身上下,也只有这一点和玄烨有相似之处。乳母领到之后,便自觉跪安了。 胤祚站在书桌前,玄烨冲他伸伸手,道:“胤祚,快来皇阿玛这里。” 胤祚乖乖地跑过去,甜腻地叫着:“皇阿玛,祚儿想你啦。” 玄烨看着他便很是开心,不过到想起了刚刚佟佳皇贵妃的话,他似无心地说:“胤祚,刚刚你佟佳娘娘来看朕了,佟佳娘娘看起来很喜欢你呢。” 胤祚一脸天真模样,笑盈盈的,只道:“近日儿臣读《礼运大同篇》,里面讲:‘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佟佳娘娘喜欢胤祚,胤祚不仅喜欢佟佳娘娘,也喜欢别的娘娘。” 玄烨欣慰的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心中不禁想:连胤祚这般小的孩童都知道“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的道理,为何佟佳氏却不知道。 次日。 许眉儿着便装走出乌雅家的大门,马车已备下,静儿收拾好了东西便跟着出来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最后一刻,她抬头看了看广阔的天空,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她知道,进了宫里,就再也不会看到这样令人舒坦的景色了。 带着种种的不情愿,她毅然决然地上了马车,然后吩咐静儿一起坐进去。 哒哒的马车声渐走渐远,门外绿莹莹的老槐树旁,张廷玉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直到再也望不见踪影,也迟迟不肯离开…… 回到永和宫,仅仅只是走到院子里,她就感到闷得透不过气来,静儿拽了拽她的衣角,随即,她们便回到了屋子里。 迈进殿里,她便看到座位上正坐着玄烨,玄烨见她来,便起身。许眉儿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拉住她的手,扶她起来。她一身素色便装,颜色淡雅,柔眉似蹙微蹙,朱红嘴唇微启。她看着玄烨这般眼神,便调侃到:“皇上,你是不是在特意等着我回来呢。” 他一向口嫌体直,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想法:“只是刚刚胤祚说数日未曾见你,非要朕过来永和宫看看他额娘罢了,你可莫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许眉儿不做声,他这一否认,叫她竟不知该接什么话了。玄烨拉着她的手,一使劲,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好奇地问:“给朕讲讲,你出去都玩什么了?” 许眉儿下意识地躲闪着他的眼神,不知是心虚还是愧怍。她对他亲昵的动作感到无力,想拒绝,却没有身份去拒绝。她想了想,便回答到:“你既然问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实话告诉你。” 玄烨故意装作脸一沉,道:“谁允许你这样你呀我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许眉儿才不会怕他这一套,别过脸去,不看着他,亦是怕四目相对难免面露尴尬之色,便说:“既然皇上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玄烨的脸凑近她,命令:“快老实给朕说。” “臣妾不光是出去玩了,臣妾也有正事,臣妾就是想查明沈宛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若是想查清楚,朕不阻挠你,若是需要朕的一臂之力,朕也不会吝啬这举手之劳的。”玄烨也早已知晓沈宛离世,虽说沈宛是宫里出去的人,但他身为皇帝,纳兰一家都没有提出要查此事,他也就不便去多费心。 “等我需要帮助了,自然会找你帮我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玄烨点点头,在他自始至终对她的了解里,她虽然时而无礼,时而口不择言,亦是时而耍小聪明,但是,他敢真真切切地确定,她是紫禁城少见的纯良之人。 许眉儿坐在他腿上,玄烨宠溺地搂着她的芊芊细腰,眼神却无意间落到了身上的玉佩上。自从她上次回来之后,便一直见她带着此物。许眉儿感觉到他的视线停落在玉佩上,便一手托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她轻声调戏:“皇上,非礼勿视啊。” “汝乃朕妻,何来非礼?”他慢慢凑近她的脸颊,嗅着她身体散发的香气,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玄烨就此挺住动作,感觉她此时的神色隐隐约约略带些异样。 许眉儿心有余悸地从他身上起来,道:“皇上,臣妾从宫外回来,衣着便装,车马劳顿,怕是有犯圣颜,还是等沐浴更衣后,再来见皇上吧。” 她忽而不得已的知礼和谦和,让玄烨感觉有些不自在,突如其来的礼数,让他感到彼此之间似乎远了些,让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他站起身,欲要离开。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得空再来。” 不等她恭送,玄烨便直接离开了永和宫。许眉儿站在原地,转身看着他离去,若有所思,她摸起身上挂着的玉佩,静静地看着,心想:皇上为什么会盯着它看?究竟是巧合?还有另有深意? 第051章 胤禩病 延禧宫院里无风,树叶微微摇曳,殿中佳人昼寝,轻轻喘息之声,更衬白日安详。熟睡之际,微风卷动细腻蚕丝黄金床帘。夏日已至,小风却是清凉,沁人心脾。 凉席薄帐中睡着的,是惠妃叶赫那拉氏,是皇长子胤褆生母,亦是八阿哥胤禩之养母,生性不喜争斗,唯独只信佛。 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仔细更衣收拾一番,随即,乳母便带着胤禩前来拜见惠妃。四岁的胤禩长得白白净净,很是可爱,精巧的五官像极了卫贵人。胤禩站在乳母一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眶红红的,像是没有睡醒一样。 惠妃站起身来,抱了抱胤禩,不由得笑到:“哟,八阿哥这么重了,本宫抱着还挺费力的呢。”八阿哥反常的没有给惠妃讲话,撅着小嘴,小小的孩子却没有活色生香的模样。 乳母便道:“娘娘说的极是,八阿哥与其他皇子不同,他不挑食,有爱跑爱玩闹,自然是长得非常快。” 说着,胤禩揉了揉眼睛,惠妃看他眼眶揉得红红的,也不说话,这小模样怪叫人心疼的,细声问道:“胤禩啊,你怎么了?” 惠妃看了看乳母,乳母便回答:“回禀娘娘,自前几日以来,八阿哥身体不适,太医说,是湿热泻痢,已至高热神昏,这在夏初亦是常见,多喝几副药即可。” 惠妃点点头道:“这件事本宫知道。”她一手搭在八阿哥肩膀上说:“都好几天了,也不见好转,还得再请太医过来瞧瞧,皇子的事情,乃是重中之重,你我都要务必小心。” 乳母明白,便道:“奴婢谨遵娘娘旨意。”说着,惠妃的贴身宫女便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 这乳母已经是在宫里有经验的人了,但是惠妃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毕竟是八阿哥养母,自抚养胤禩以来,比当初对胤褆还要仔细,便交代了一句:“你万万要时刻关注着八阿哥,皇子之事,你我皆担待不起。” 乳母却十分淡定的模样,许是觉得小小事情无需多事,只是敷衍一句:“奴婢记住了。” 片刻后,梁太医便来到了延禧宫里,行礼后,八阿哥便坐下,梁太医便仔细诊断查看。只见胤禩身体略微摇摇晃晃,红红的眼睛再怎么使劲都睁不开。忽然,胤禩晕了过去。 此时,钟粹宫的卫贵人早已经是听说了胤禩身体不适的消息。又有太监急急赶来,汇报八阿哥晕倒一事。 虽在禁足,但事急从权,她已然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先下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去见她的儿子。随即,她便急匆匆地走出了钟粹宫,卫贵人亲信宫女舒儿随她一道出去。但她却并没有直接朝着延禧宫走去,反而是先去了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门口,张鸿绪不在,而是一个眼生的太监李德在外面守着。李德见卫贵人前来,便上去行礼。卫贵人完不理会他,不等他拦住,她直接就进去了殿里。 卫贵人进去,便瞧见许眉儿正在里面陪着玄烨,许眉儿悠闲地看着一本书,玄烨则在批奏折。这时,李德进来,道:“皇上恕罪,奴才根本就拦不住卫贵人。” 许眉儿看见是她,好好的兴致顿时无,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玄烨没有怪罪李德,看了看卫贵人,道:“朕命你禁足延禧宫,好好反省思过,你现在跑出来做什么?” 卫贵人突然跪在地上,热泪盈眶,一脸苦相道:“皇上,臣妾不得已才违抗您的旨意,但是臣妾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许眉儿好奇:“什么事?” 卫贵人下意识瞅了一眼许眉儿,便接着说:“皇上,臣妾求您快去看看八阿哥吧,再不去,八阿哥可就危险了。” “什么?” …… 过了一会儿,许眉儿和卫贵人随玄烨来到了延禧宫。殿里,梁太医、乳母和惠妃都围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胤禩。众人见玄烨到来,便行了礼。 卫贵人看见胤禩躺在床上,赶紧跑到了床边,握住胤禩小小的手,略带哭腔道:“我的儿子,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了?” 惠妃见她这样伤心,更是心里愧疚:“卫妹妹……” 玄烨过去看了看床上的胤禩,许眉儿也跟着过去看了一下,只见他小脸苍白,好好的孩子更像是憔悴了好多。他便问太医:“你说,八阿哥怎么回事?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梁太医跪在地上,回答到:“回禀皇上,八阿哥自之前开始,便已有咳嗽及热毒反应,微臣已为八阿哥开药,按道理来讲,不出几日便可痊愈,可谁知今日,八阿哥突然晕厥,微臣查验,八阿哥非但没有减轻病况,反倒是日益加重。” 接着,卫贵人跪在地上,眉头紧锁,一脸慈母模样道:“皇上,臣妾自知身份低微,不能亲自抚养八阿哥,可是惠妃娘娘毕竟不是生母,臣妾担心八阿哥得不到更好的照顾……” 许眉儿看着胤禩小小年纪受这样的罪,也是跟着着急,卫贵人虽然蛮横无理,但也是慈母心切,只是她话里话外直指惠妃,不知究竟是慈母心切,还是蓄意言说。 惠妃愁眉不解,毕竟是自己照顾不周的缘故,也不敢为自己分辨些什么。玄烨看了眼惠妃,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 卫贵人已是泪水夺眶而出:“皇上,惠妃娘娘不是胤禩生母,自然会有照顾不周之时,臣妾虽有罪且身份低微,但也只有臣妾才会心意地照顾胤禩,臣妾求皇上恩准,将八阿哥的抚养权归还臣妾,实在不行,只要让胤禩离开延禧宫,臣妾也绝无异议。” 许眉儿看她的样子,虽是可怜慈母的模样,但是实在是同情不起来,便对卫贵人说:“卫贵人急什么,先弄清楚八阿哥为什么病情加重,治好八阿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随说着,许眉儿突然感觉到此事有些蹊跷,胤禩刚刚晕厥,卫贵人便马上得到了消息并求着皇上前来,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些吧。 第052章 惠妃受罚 玄烨并未完将卫贵人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她的为人,他心里还是清楚得很,玄烨怕扰了胤禩休息,便离开了卧房,去了在正殿,众人也随着去了。 玄烨高坐,后宫们则坐在两侧,随即,宁妃和佟佳皇贵妃也赶来了延禧宫正殿。卫贵人恶狠狠地看着惠妃,这个夺走他儿子的女人,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宁妃倒想到了什么,便说到:“皇上,八阿哥本来就应该早早痊愈了,为何却突然病情加急,是不是平日里不注意,衣食住行是否会有什么不妥?” 梁太医反应过来,便请求道:“皇上,可否让微臣检查一下八阿哥近日的吃食。” 玄烨点点头,也是觉得此时太过蹊跷,八阿哥身体一向康健,这些他都心里有数。随即,雪茹便带梁太医去检验一下八阿哥近日的吃食。 不过一会儿,梁太医手里拿着一个小碗便走到了众人面前,道:“皇上,微臣经过仔细查看,八阿哥的饮食中并未有什么不健康的食物。只是,八阿哥的饮食里,猪肉一类的东西倒是不少。” 惠妃解释到:“八阿哥虽不挑食,但喜食猪肉做的菜,自然就吃的这一类的东西多了。” 玄烨看着梁太医:“你接着说。” 梁太医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如此,微臣便明白了。”梁太医把手中的碗递给雪茹,接着说:“回禀皇上,八阿哥自前便有咳嗽及热毒之状,本应以甘草入药,但甘草味道怪异,孩童皆不愿饮用,因此,微臣换了黄连入药。黄连有清热泻火,燥湿解毒之效,且猪肉是平日吃的较多的食物,味甘且性微寒,孩童食用有强壮身体以及解热毒之效,猪肉与黄连,如果单独食用都是无害的。但是一起食用,却因相互作用而强烈的副作用甚至是毒发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玄烨质问:“这样关键的事情,为何你们太医不去提醒一下?” 梁太医一脸冤枉:“皇上,微臣曾经多次向惠妃娘娘强调服药期间绝不可食用猪肉一类,谁知娘娘不听劝。” 卫贵人恍然大悟的样子,跪在地上指责惠妃:“皇上,现在您知道了吧,惠妃绝对是故意的,是惠妃娘娘她把胤禩害成这个样子,小小的孩子竟然下得去手,简直是狠心至极。”卫贵人看着惠妃,继续质问道:“难道是惠妃娘娘一心只有大阿哥,所以根本就不在意我儿的死活,还是您嫌弃八阿哥是个皇子,想蓄意除之。” 惠妃惊异,她摇摇头,跪下解释向玄烨道:“皇上,臣妾问心从未听过梁太医嘱咐过,还请皇上明查。” 许眉儿总觉得事情太过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的问题,便说:“卫贵人,现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到底怎样,你切不可胡言乱语。” 佟佳皇贵妃轻笑一声,道:“这件事已然是真相大白,你竟还说没有查清。德妃,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偏袒惠妃,还是说,难不成这件事你也有份。” 许眉儿气,指着她道:“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碰到这个乱咬人的疯狗,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头。宁妃坐在她旁边,看她有些生气,便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时,卫贵人想起了关键一人,便道:“皇上,您若有所疑问,何不问问八阿哥乳母,免得总有人以为臣妾冤枉了惠妃娘娘。” 玄烨看了眼李德,便吩咐道:“召八阿哥乳母。” 随即,李德便差人去把胤禩乳母带了进来。乳母行了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贵人,卫贵人横眉冷对,乳母便会意。玄烨问:“朕问你,梁太医有没有吩咐过不可以食用猪肉一类食物。” 乳母见势不妙,便跪下回答道:“回禀皇上,梁太医确实嘱咐过,而且不止一次。”惠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乳母为何突然会这样说。 玄烨隐忍着怒气,质问道:“既然已经不止一次嘱咐过,为何胤禩饮食里,还是会有这种东西!” 乳母畏惧天颜,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说:“皇上饶命,皇上恕罪,这一切……”她忽然抬起头,指着惠妃疾言厉色道:“都是惠妃娘娘的旨意,奴婢觉得太医之言定有道理,可惠妃说,只要八阿哥喜欢吃,根本不用在意太医的话。” 跪在地上的惠妃被指证,她不知为何乳母会反咬她一口,众人指证,她自知自己已是百口莫辩,无可奈何,只道一声:“皇上,臣妾真的没有……” 佟佳皇贵妃见状倒是十分满意,面不改色道:“皇上你看,惠妃不仅心肠狠辣,而且事已至此竟然丝毫不知悔改,皇上定要好好惩罚她,不然,紫禁城里的风气,就要被她带坏了。” 宜妃见此情此景,思虑片刻,寓意深刻地说:“皇上,自大清祖训,皆言爱新觉罗氏绝不可与叶赫那拉氏女子联姻,虽是祖宗久远之事,但臣妾觉得,惠妃也不会是祸害大清之人。” 宜妃此言表面上是为惠妃说清,实则将她的此事的“过错”上升到叶赫那拉氏一族。佟佳皇贵妃明白此意,便煽风点火道:“叶赫那拉氏与爱新觉罗氏自元朝就有战争发生,最后以爱新觉罗氏胜利为终,叶赫部首领布扬古临死时发下毒誓,说即使叶赫那拉氏只剩一个女子,也要灭了建州女真。只是不知道,惠妃是不是布扬古口中的那个女子。” “好了。”玄烨虽不完相信此事,但诅咒一事,也绝不可小觑。玄烨满不耐烦,天子之怒,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旁边的李德连头也不敢抬起来,许眉儿心里是怀疑卫贵人的,她所作所为,她一直深受其害,看到这情况,她愁闷不止,忍不住要为惠妃求情。宁妃见她愁急的样子,怕她徒有一腔真心,会惹火上身,她冲她摇头,轻声劝阻:“睬吟,不要……” 许眉儿满心不甘,却也违心忍了下来。佟佳皇贵妃一脸小人得志的丑态,满意的看着已经跌到低谷的惠妃,觉得这次,她是绝对不会逃得了了。 玄烨哼了一声,便站起身来,走到惠妃的面前,眼睛却看着门外,下旨道:“惠妃叶赫那拉氏,毫无《关雎》之德,破坏宫闱,不得人心,至此,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卫贵人听到只是罚俸,心有不甘,便道:“皇上,惠妃娘娘她……”玄烨不理会,不等她讲完话,玄烨已经大步离开。 众嫔妃起身恭送,宁妃拉住许眉儿的手,怕她又操别人的心,便说:“咱们也回去吧。”许眉儿被宁妃拉着离开,眼神却依旧不愿挪开。 玄烨没有剥夺惠妃对八阿哥的抚养权,佟佳皇贵妃故意奚落道:“我说卫贵人啊,这绞尽脑汁也没有把自己的儿子夺回来,还真是让人同情啊。” 卫贵人瞅着离开正殿的惠妃,心里满满的不甘,便道:“佟佳皇贵妃好好瞧着吧,今后我定会不负期望的。” 佟佳氏奸逆地笑着看了看她,随即离开了延禧宫。此时,人都散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宜妃与卫贵人…… 第053章 另有深意 宁妃和许眉儿走在御花园小径上,许久,许眉儿不语,呆滞茫然行走,若有所思。忽而放慢了脚步,对宁妃说:“宁姐姐刚才莫不是怕我惹火上身?” 宁妃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你要记住,在没有万分把握之前,皆以自保为上。” 许眉儿虽知道一些大道理,可她终究做不到对这类事情熟视无睹,或许真的如衡臣所言,她从来都不属于紫禁城。许眉儿:“可是宁姐姐,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宁妃:“我又何尝不知你的想法。你好好想想皇上刚才下的旨意,句句只言惠妃‘不得人心’之属,但是却未剥夺惠妃抚育八阿哥之权,这足以说明,皇上与我等一样,亦是心存疑虑,否则皇上怎会将皇家子嗣养育在一个祸害皇嗣之人那里。” 玄烨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等,虽青年,却富有才智,有些事情即使看清也无法部摊开而言。许眉儿知晓天子之责如万金重担,后宫与前朝亦是互相瓜葛,没有十足证据,也绝不可轻易为之。 许眉儿仔细想想,忆及还有一个不解之事,看了看周围,没有闲杂之人,便放心问:“近日总不见张鸿绪在皇上身旁,而是换做了李德,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此事看似无缘无故,因为张鸿绪乃是御前侍奉之人,受人关注,他近乎失踪,且皇上又不多作言语,以至宫里人人心中都有猜忌,却无人敢问。宁妃娓娓道来:“此事在你出宫在外之时早已是众人心照不宣之事,众说纷纭,但其间最具有说服力的就是,张鸿绪应该是得罪了身份极为贵重之人,以至被密令而死。” “究竟是什么人,能使皇上最最亲近的大太监毫无前兆的死去?”许眉儿百思不得其解。 宁妃嘱咐道:“皇上对此事看似风平浪静的态度,已然表明此事事关重大。纵使你千万个不解,在于我以外之人,也切勿谈及此事,为了你,也为了乌雅氏。” 许眉儿心有余悸,想起刚刚还想在延禧宫问明此事,只是胤禩一事突然,让她寻不到一个开口的机会,现在想想,还是后怕。 次日,早朝。 玄烨龙椅高坐,面无神色,天子气度非凡,众臣立于下,面露觑色。 纳兰明珠上前禀报:“皇上,近日,我大清将领萨布素将沙俄击败,并将黑龙江下游沙俄军建立的据点都已经焚毁,使得雅克萨现已沦为孤城。但沙俄军至今负隅顽抗,实为我大清之患。” 玄烨道:“大清早已勒令沙俄撤离雅克萨等地,沙俄非但不予理睬,反而愈加猖狂,烧杀抢夺。为保我大清江山之社稷,彻底灭除沙俄。朕命都统彭春急赴瑷珲,攻克雅克萨。” 彭春出列接旨道:“微臣定不负皇上厚望,一鼓作气!” 次日午后。 玄烨于乾清宫,为沙俄一事愁眉不解。不知从何时起,他只要心有不快,便想见她。于是便宣许眉儿前来乾清宫。 许眉儿随即便来到了乾清宫,门口,李德一直候于此。见到许眉儿,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接着嘱咐道:“德妃娘娘,皇上正在为前朝之事烦心,还请娘娘心中有数。” 许眉儿明白他的好意,便道谢:“多谢李公公提醒。” 许眉儿进去,玄烨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托着腮,许眉儿跟他许久了,还没有见过他这样随意的样子,一时看得出神,倒又忘了行礼。玄烨抬头,看看她,许眉儿一时间便想起来行礼一事,玄烨无奈看着她说:“失礼的家伙,不用行礼了。” 许眉儿知道他正心情不好,怕他责怪,玄烨朝他伸手,道:“过来。” 许眉儿便走到他面前,玄烨坐着,许儿低头看着他不禁调侃道:“原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是这样的啊。” 玄烨一脸好奇地问:“你给朕讲讲,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是什么感觉?” “爽啊。” 她直爽的回答叫他忍俊不禁,从未见过如此实诚之人,真叫人哭笑不得。许眉儿问:“你叫我来干什么?” 玄烨故作生气道:“你个没良心的,朕心情不好,你不来关怀一下,反倒等着朕去请你,着实可气。” 许眉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噘着嘴,装作一副求饶的样子道:“我错了。” 他自然是经受不住她这样,随即一把搂住她的腰,说:“朕勉为其难原谅你。” 许眉儿会心一笑,眼神不经意扫了一下桌子,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折子,除了笔墨砚台,再无其他。她不由得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每天都这样累吗?” 他倒是满不在乎,毕竟是司空见惯之事,说:“朕享受着无上的荣光,就要背负同等的责任,这就是命数,朕有时也会幻想自己只是一介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何等的幸福。”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这话便说到了她的心里。只是他的这份不易,倒让许眉儿忽生恻隐之心,玄烨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身上,倒觉得她身上一物硌得脸不舒服,他不经意一看,还是那块玉佩,短暂的安详之意,竟被此物打破。他第一次这样仔细看着这块玉佩,玉佩上的字样、花纹、样式,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是贵重之物。 许眉儿见他沉默不语,问:“皇上,你在想什么呢?” 玄烨心有所想,便道:“朕想起了咱们的六阿哥,小小孩童,天资不凡朕封他个亲王。” 许眉儿细思,觉得玄烨这个做法会招来嫉恨,胤祚年幼,其他年长阿哥尚未封赏,若独独胤祚有此殊荣,实在树大招风,况且胤祚之名“祚”字,已经是引得紫禁城内外众说纷纭。许眉儿便道:“皇上,臣妾以为胤祚还小,不妨等他长大有所作为之时,再行封赏也不迟啊。” 玄烨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只是无意间听及他人所言,说德妃宠爱幼子,亦是喜爱胤禛,若是仗着皇帝宠爱,觊觎太子之位。但他也并不把此话真正放在心上,只是事关皇位,他不得不慎重。 第054章 大度 几日后。 大臣纳兰明珠前来乾清宫禀报。行礼之后,随即说到:“我大清士兵一连数日作战,现已攻克雅克萨城,彭春将军即刻回师,并且留部分兵力在那驻守爱珲。” 玄烨听此捷报,心悦不已道:“果然,天佑我大清。”又吩咐道:“派兵在爱珲、墨尔根地区屯置田地,进一步加强黑龙江一带地区的国防事务” 纳兰明珠:“微臣遵旨。” …… 宫中已到三年一次八旗秀女之选之时,近日户部已经奏请皇帝,皇帝准允后,然后八旗的各级基层长官逐层将适龄女子花名册呈报上来,最后交由户部,由户部交由皇帝裁决。 许眉儿闲在永和宫陪六阿哥玩耍,六阿哥淘气,玩着玩着便跑出了永和宫,乳母便追了出去。 静儿道:“娘娘,八旗秀女三年一选,想着也已经到时候了。” 许眉儿叹了一口气,后宫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却要如此多的女人来充实后宫,一入宫门,便是一辈子,秀女三年一选,是多少八旗少女的噩梦。 静儿又继续说:“现下户部已经拟好花名册交由皇上,想必选秀之日也是不远了。” “皇上驾到——” 许眉儿在殿内也已然听到了李德的传叫之声,随即就见玄烨进门来。许眉儿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玄烨伸手扶起她来,一起坐下,许眉儿看着他十分惬意的模样,到底是要选新人的,他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玄烨看她与往日并无不同,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自得,便道:“秀女之选就在近日,你可知道?” 选秀女举国皆知,又是八旗子弟的大事,她当然会知道,不仅如此,她还未那些未出阁的少女感到悲哀,若被选上,一辈子都不得自由。许眉儿想了想,便说:“此事人尽皆知,皇上岂不是明知故问?” 她既然知道,却毫无反应,就连身份高贵如佟佳皇贵妃之属也难免心中有所不快,而她这样子,在玄烨眼中看来,确实有些大度过了火,以至于叫他心里烦闷。许眉儿见他不说话,试探似的接着说:“皇上,臣妾有一问,不管当不当讲,我都想问问。” 玄烨点点头:“说吧,朕又不会怪罪你。” 许眉儿只是有些为她们这些女子可惜,说:“我只是觉得,八旗女子那么多,若是被选中了,许配到好的姻缘也就罢了,但有些被充实了后宫,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见你一面,那这辈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你是故意气朕?”她非但不因此事伤感,反而同情那些八旗女子,岂不是变相的说自己不愿意呆在宫里。 玄烨反问:“你是觉得在后宫会委屈了她们不成?” 许眉儿此刻丝毫没有眼力见,看不出玄烨眼神中的一丝不满,接着说:“臣妾说的是实话,虽说那些女子或被选做亲王大臣之妻,或留于宫中伴君一侧,但内心是否真正快乐,亦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此时玄烨不满已然是写在了脸上,许眉儿不知自己究竟那里得罪了他,便不敢再多话。 玄烨压制自己心中的不快,故作镇静模样,进一步试探,接着对她说:“原本秀女之选是由朕和太皇太后亲自决策,但太皇太后近日称身体不适,朕想,让你和佟佳皇贵妃一起为朕看看,你觉得呢?” “好啊好啊。”她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她进宫这些日子以来,还从未参与过为皇上亲自选妻室的事情,若是为他选后宫之人,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吧。她想想便觉得有意思。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帮他瞅瞅,举手之劳而已。 忽而皇帝眉头一皱,自觉得不可忍受,毫不客气,只道:“很好!”他觉得许眉儿即使不在意这件事,也不用这样理所当然、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此事,随即他便起身,不等许眉儿反应过来,他便直接离开了永和宫 许眉儿至此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她坐在那里,连起身行礼都懒得起来,自言自语:“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呐,皇帝之心才是最难以捉摸的。” 静儿亦是旁观者清,便说:“娘娘,奴婢觉得,或许皇上想看到的,并不是你无限的大度与理解。” “什么意思?” 静儿:“一个女子若是真心爱着她的丈夫,又岂会看着她的丈夫与她人结婚生子、共享良辰呢?” 许眉儿低头沉默,不知应说什么,心里亦是说不出的感觉。 静儿试探性地说:“娘娘,何不放下过去,惜取眼前人,莫失心中爱啊。” 许眉儿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许是放不下心中之人,便道:“他有三宫六院,妃嫔妻妾无数,他身边什么都不缺,我左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我想要的,他始终都给不了。” 静儿:“可是娘娘想要的‘他’亦是给不了。”许眉儿知道她说的“他”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衡臣,可是她说的没错,以前或许可以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现在,他连给她幸福生活身份都没有。即使自己多么不想承认,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玄烨面无神色地迈出永和宫的门,李德赶紧追上去,李德偷偷看了一眼玄烨的脸色,小心翼翼问:“皇上,您不是说怕德妃娘娘因为选秀心里不快才来的吗,娘娘如此申明大度,不应该是好事吗?您为何突然又离开永和宫?” 玄烨渐渐停下脚步,面容微露失神,像是自言自语:“朕最怕的,就是她满不在意的大度与理解。” 李德虽不懂天子之心,却也稍微通晓男女之事,紫禁城的女人,无不是对皇上谄媚桃花、笑脸迎合,只是德妃却随俗浮沉,与她人不同,着实叫人费解。李德说:“皇上对德妃娘娘的心,娘娘总会明白的。” 玄烨不反驳,暗自愁眉锁眼,说:“若非如此,也断不会让你取代张鸿绪的位置。”李德自然是听不懂玄烨话中之意,但也看清了以后后宫到底该追随于谁。 第055章 吃瓜 夜已至,浅夜微凉,风徐徐,永和宫内烛光通明,许眉儿坐在桌前,照着烛火,芊芊手指,一针一线仔细绣着手中的小小衣物,缝绣动作虽笨拙,却也是谨小慎微、一丝不苟。 静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一针一线,皆是慈母之心,说:“宫中不乏绣法精艺之人,娘娘您又何苦挑灯夜做、亲力亲为呢?” 许眉儿莞尔一笑,嘲笑她不懂得为人母之心,便说:“为我的亲儿子,自然不想假手于人。” 静儿笑:“您这样待六阿哥如此真心实意,等六阿哥长大定会好好孝敬您的。”许眉儿会心一笑,想想那样的情景就觉得开心。 静儿心有所想,随即说到:“娘娘,皇上翻了佟佳皇贵妃的牌子,现在已经去了佟佳皇贵妃的储秀宫,奴婢还听说,皇上一连几天,白天一得空便去储秀宫。” 许眉儿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脸色满不在意,道:“他是皇上,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谁的牌子,岂是别人那管的住的。” 静儿不语,她只是希望许眉儿有一日可以看清紫禁城的风向,在这里,只有争得盛宠,方能得一时的安宁。 此时此刻,储秀宫里亦是灯火通明,乐声缭绕,一片宫商,余音袅袅。佟佳皇贵妃坐在板凳上,为玄烨弹奏琵琶,一拨一弄,皆是撩拨人心。 许久,佟佳皇贵妃奏乐完毕,玄烨不禁赞叹:“《列子汤问》中所道:‘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馀音绕梁欐,三日不绝’,韩娥歌声以优美著称,世人称赞其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然朕以为,皇贵妃之琵琶技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佟佳皇贵妃一时笑容可掬,起身谢恩:“臣妾谢皇上夸赞,臣妾区区雕虫篆刻,能得皇上喜爱,亦是臣妾之幸。” 玄烨点点头,并未接她的话。佟佳皇贵妃于梳妆盒取出螺子黛与青雀头黛,是偶然间得到的此物,与传统制法不同,取与外国蓝靛花,珍贵无比。 佟佳皇贵妃跟皇上说:“臣妾偶得宫外高人所赠此眉黛,如墨如画,简直妙哉。” 看见此物,倒叫他想起了许眉儿,似蹙非蹙,柳叶细眉,仪态婀娜。佟佳皇贵妃见他丝毫未有神色,便接着说:“皇上,臣妾记得您之前总爱为臣妾画眉,成果不比专业之人差,若是皇上肯屈尊再为臣妾画一次,臣妾便再无遗憾了。” 玄烨看着眼前的人,不忍拒绝,便伸手,佟佳皇贵妃见他答应了,赶紧把画眉工具放在他手里。佟佳皇贵妃凑近,玄烨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脑中竟不自觉想起了许眉儿“轻颦双黛螺”的绰约风韵,他便不由得直接扔掉了手中之物。佟佳皇贵妃忽而蹙眉含愁,思悠悠,恨悠悠,不知他究竟何意。 玄烨转身,只道:“朕还有事情未处理,你且先休息吧。” 说完,他便迈开步走去,走到门口,佟佳皇贵妃叫住:“皇上,这么晚了,不在臣妾在休息,您去哪?”玄烨不理会,停留了片刻,迈步便径直离开了。 佟佳皇贵妃呆呆地看着门口,眼中含泪,怒目圆睁。 玄烨离开储秀宫,身后跟着李德以及其他随从宫人,李德试问:“皇上,您接下来去哪个宫里歇着?” 玄烨不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李德却已明白其中之意,便道:“摆驾永和宫。” 夜已不浅,玄烨怕扰到许眉儿,便没有让李德通报。 轻轻走进屋子,只见她烛光相伴,一丝不苟,穿针引线的模样,叫他不禁心生怜爱。一旁陪伴着她的静儿已经趴在桌上酣甜而睡。 玄烨不禁心想:‘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她莫不是相思怀人之意…… 自己想着许眉儿或许对自己的相思愁情,不由得笑不可抑。许眉儿听见他的笑声,转头看去,竟是他来了,没想起行礼,食指放于嘴前:“嘘——” 玄烨顿时明白她是怕吵醒了熟睡的静儿,他便不说话,脚步轻轻地走到许眉儿面前,她放下手中针线,玄烨坐在她旁边,拿起衣物仔细看着,绣法虽然算不上精湛,但确实看得出认真,玄烨俯身在他耳边故意嘲笑道:“如此技艺,也敢做活?” 许眉儿轻哼一声,故作生气,却是柔眉惬意。他细细看她,朱粉不深匀,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恰有晕晕如娇靥之韵。引得他眼神停落,深情凝视。 许眉儿瞅了瞅他,一时间四目相对,四处静谧,叫她感到略微尴尬。她话锋一转,问:“皇上,你怎么会突然到我这里来?” 玄烨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道:“朕来这里,还需要理由吗?”玄烨一把抱住她,贴在她的耳边大喘气,扰得许眉儿两腮红晕般绯红。 她不禁心里吐槽:老司机难不成又要开车了?还能不能停车了? 玄烨哪顾得上她此时脸上的惊错,自是沉醉在她的云鬓花颜之中,他轻啄着她肤如凝脂的香颈,惹得她耳根亦是通红,许眉儿紧紧拽着衣裙,脱口一句:“皇上,不要,强扭的瓜不甜。” 许眉儿不敢相信自己竟说出来这句话,“强扭的瓜”分明暗指自己不愿陪在君侧。玄烨渐渐停下了动作,轻声道:“朕不会强扭瓜,朕,只想吃瓜。” 吃瓜?许眉儿转了转眼珠,倒不敢想这其中的含义了,玄烨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欣赏着她,禁不住亲吻着她勾人魂魄的嘴唇,许眉儿被他吻得有些头昏脑涨,用力推开了他。 玄烨被她推开,茫然地看着她,许眉儿怕被怪罪,心虚地指了指此刻旁边被遗忘的熟睡中的静儿,道:“我们会不会吵着她?” 玄烨看着她,眼眸透着邪魅之气,竟是怕吵了静儿,随即玄烨一把将她横抱而起,不顾许眉儿一脸懵然的样子,直接将她放在床上,一个,两个,纽扣被解开,与他眼中的欲望相比,许眉儿的软弱抵抗似乎显得极其渺小。 夜已深,风已歇,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056章 选秀 微微风似浪,纤云弄巧,浮云不蔽日,初夏之景,分外祥和。 已是选秀之日,太皇太后托词身体微恙,偷懒留在慈宁宫悠闲自得。玄烨只携佟佳皇贵妃及许眉儿在静怡轩进行选秀。 玄烨居中坐在龙椅上,两侧则坐着两个妃嫔。佟佳皇贵妃不住地捏着手里的佛珠,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玄烨看了看许眉儿,她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悠闲模样,着实叫玄烨没由来的烦躁。 随即,诸位秀女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照顺序来到静怡轩接受选举。只见她们郑重其事走过来,四人一排整齐地排列着。旁边李德走到玄烨跟前,回禀道:“皇上,今天安排阅看两个旗的秀女,已经根据参选秀女具体情况进行了搭配。” 玄烨点点头,什么也没说,随即选秀正式开始了。接着,李德取开名册,念道:“郎中拖尔弼之女,万琉哈氏,满洲镶黄旗人,年十六——” 接着便见一身量纤纤、容貌姣好的女子向前觐见,点翠首饰于发髻上,细竹样式的步摇左右微曳,步履轻微,大家风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接着,万琉哈氏毕恭毕敬地行礼,她目视前方,神色端庄,玄烨打量着眼前的她,心中浮现的则是她的出身与家父地位。他再仔细一瞧,却发现眉目之间与许眉儿有些许相似之处。许眉儿看着万琉哈氏,身为女人,她都觉得是个十足的美人。但这样的容貌落在佟佳皇贵妃眼里,却是十分的碍眼。 还未等玄烨说什么,许眉儿便先开口对皇上说:“如此美人,应当留牌子。” 她的出身的确过关,样貌也是不错,但是,玄烨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点点头。李德会意,道:“留牌子——” 佟佳皇贵妃斜视了一眼,只见万琉哈氏莞尔一笑,行礼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随即,万琉哈氏便退下。李德继续念名册道:“浙江巡抚李氏上前觐见——” 随即李氏便走上前来行礼。陈氏是汉军旗,父亲有是官职低微,虽长得不是那么样貌出挑,倒也是看得过去,只是这脸部宽平,个子亦是平平。玄烨看了两眼,只道:“太平。” 许眉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面无表情的说出“平”,许眉儿忍不住看了看李氏的胸前,没想到他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细看李氏,倒也不是多平,回头再看看自己,觉得李氏起码比自己要强一些。 在许眉儿惊异之际,佟佳皇贵妃面露鄙薄之色,对李氏说:“皇上的意思,是说你的脸,平得跟熨斗烙过似的。” 许眉儿恍然大悟,原来说的不是那里平,而是说的脸。一时间她双颊微红,而她的神色反应玄烨尽收眼底,玄烨轻笑一声,心中不禁嘲笑许眉儿:思想不纯。 李氏尴尬站在那里,无地自容,李德道:“撂牌子,赐花——” 待赐花后,李氏便心有缺憾灰溜溜地退下了。李德继续道:“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上前觐见——” 博尔济吉特氏与先前几位秀女不同,只看一眼便知是家中掌上明珠,珠圆玉润,面色绯红,圆圆脸颊惹人注目,蚕蛾触须般的雾眉,水灵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活色生香。玄烨见她,便想起她是先帝顺治爷侄女,是玄烨的表妹。 许眉儿见她模样,对身边的静儿轻声轻语道:“她长得真可爱。”静儿亦以为然,暗自一笑。 玄烨点点头,李德会意,便道:“留牌子。” …… 太皇太后此刻待在慈宁宫里,悠闲自得,一心看着手中的书本,苏麻喇站在一旁。苏麻喇曾担任玄烨的启蒙之师,通晓满汉文字,是太皇太后陪嫁侍女。 外面静怡轩处选秀女一事热闹非凡,太皇太后又是一向关心皇上,却没有亲自去看,苏麻喇心有疑虑,便问:“太皇太后,皇上选秀,您为何不去亲自看看?” 太皇太后的眼神离开了书本,只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静怡轩亦是‘百花齐放’,都是一些花朵一样的面容。哀家已然年老,去了也不免触景生情,忆及当年,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忙活吧。” 苏麻喇倒想起了德妃出宫一事,以至忆及太宗与世祖都未曾躲得过红颜之祸,爱新觉罗氏的情种,父子二人皆为女子耽误国政,苏麻喇有些担忧,便问:“皇上不顾宫里规矩,许德妃娘娘出宫,您一直不曾出面干涉,难道不怕……” 苏麻喇虽是没有将话说完,不过太皇太后倒也明白她的意思,德妃受玄烨处处优厚相待,也难怪苏麻喇有此担忧。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德妃的人品,哀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随说着,太皇太后细想,即使人品再为贵重之人,在这紫禁城里,也会有被权利蒙蔽了心智的时候,便嘱咐苏麻喇道:“以后注意着德妃的动静,德妃若无他念最好。” 静怡轩处,许眉儿看着一个个的秀女进进出出,倒有些乏了,想了个理由,看着这会子没有秀女,便起身对皇上说:“皇上,臣妾有些乏累,想先行一步退下。” 还没等玄烨说什么,佟佳皇贵妃轻笑,眼中尽是不屑,一副市侩小人的嘴脸显露无疑,阴阳怪气道:“德妃妹妹还真是娇弱啊,皇上还没说累呢,你倒还乏了。” 许眉儿也不是会礼让的人,说到:“依佟佳皇贵妃之言,那我要离开,皇上还没说什么,佟佳皇贵妃倒是替皇上先说了呢,是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玄烨看许眉儿与她“斗法”,那毫不相让的模样,他倒觉得蛮有意思,玄烨瞅了瞅佟佳皇贵妃,心里虽是有些嫌恶,也不形于色,柔和地对许眉儿说:“既然你乏累了,就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许眉儿得意的朝佟佳皇贵妃看了一眼,气得佟佳皇贵妃话也不说,随即许眉儿行跪安礼道:“臣妾告退。” 第057章 有伤大雅 静儿随着许眉儿走出静怡轩,外面的空气可比静怡轩里好多了。此时骄阳似火,许眉儿却感觉不到热意,许是坐久了的缘故。 路边的梅兰开得正好,使整个附近都弥漫着醉人心脾的清香,芳香四溢,倒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妈妈也会在阳台上摆放一些类似的盆栽,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那些盆栽还在不在,盆栽的主人还是否安好。 忽而见眼前站着一个人,身躯凛凛,仪表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棱角分明的模样更显得他果敢坚毅的男子气概。他身着朝服,头戴朝冠。如果看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隆科多。隆科多弯腰低头行礼道:“微臣恭请德妃娘娘安。” 许眉儿:“免礼。” 隆科多站起来,许眉儿看着他,到想起了静儿讲过隆科多与乌雅氏德妃之间的情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随便问了一句:“隆科多大人怎么会在内廷?” 隆科多道:“微臣是来给皇上禀报前朝之事。”隆科多声音渐渐柔和,轻声问:“许久未见,德妃娘娘别来无恙。” 许眉儿尴尬一笑,尽量表现得从容:“劳大人关心,本宫一切安好。” 她的尴尬一笑,在隆科多眼里,亦是如此的美丽动人,骄阳照在她肤如凝脂的脸上,白皙的肤质透着绯红,他眼中的她,胜如西子妖绕,更比太真澹泞。 隆科多不禁感叹:“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许眉儿听着虽不知是什么诗,倒也是懂得“倾国倾城”之意,自认为自己担当不起这样的赞许。况且这里是紫禁城,不比别处,许眉儿便提醒说:“大人此话欠妥,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岂非又要诟病与你我。” 隆科多暗自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其他人,他终于可以说出心里话,道:“睬吟,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当日,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智,一时之过,便是一生的错过。” “大人现在说这些已然毫无意义,你我的处境,皆是你一手造成。”许眉儿也是生气的,暂且不为了乌雅氏打抱不平,若不是他把乌雅氏送进了紫禁城,她今日也无须替乌雅氏在这里受罪,与心爱之人终生无缘。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隆科多沉默,悔恨已经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许眉儿怕惹火上身,渐渐走进他,随即嘱咐他道:“以后你说什么一定要注意分寸,伴君如伴虎,我可不想在紫禁城里丢了性命。” 她的提醒倒让隆科多想起重要一事,他小声告诉她说:“皇上的大太监张鸿绪被换成了李德,此事颇为蹊跷,故此我暗中查证,竟发现张鸿绪是被皇上秘密处置,而原因,事却关德妃娘娘。” 许眉儿若有所思,心中惊讶,隆科多继续说:“具体事宜微臣不知,还望娘娘以后定要小心谨慎。” 许眉儿细想:我有这么多不能见光的事情瞒着皇上,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又或者张鸿绪曾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的事情被他知晓,以为张鸿绪背叛主子才除掉的吗? 隆科多见时间久矣,便行礼退下:“娘娘保重,微臣告退。” 许眉儿站在原处,心有所想,静儿也颇为惊讶,道:“娘娘,隆科多大人是‘您’的旧相识,奴婢想,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许眉儿略显心虚,犹豫担心,对静儿说:“我有这么多不能为他人所知的秘密,难不成……” 欲言又止时,许眉儿见玄烨正朝这里渐渐走进,静儿对她挤了挤眼,示意她万万不要漏出马脚,许眉儿会意,随即迎上去,行了礼。 许眉儿问他:“皇上不是在静怡轩吗,怎么出来了?” “静怡轩呆的久了,倒觉得闷得慌,佟佳氏掌管六宫事宜,就让佟佳皇贵妃在那里替朕看着吧。” 许眉儿见他喜上眉梢,不由得嘲笑:“皇上心情不错啊,以后宫里有了更多的妃嫔,皇上你应该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觉得闷了。” 许眉儿笑容可掬,玄烨倒觉得她的话里略微渗透着酸意,他朝她走进一步,二人相隔甚近,许眉儿到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不住地躲闪着他的视线。玄烨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许眉儿惊讶地看着他,又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玄烨身后跟着十来个的宫女太监,个个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眉儿想挣开他的手臂,却无济于事,许眉儿斜视了两眼后面的人,小声对他说:“皇上,这样有伤大雅啊。” 玄烨不以为然道:“朕就是规矩体统,谁敢说,朕斩了他。” 许眉儿小声嘟囔:“蛮不讲理。” 玄烨不怪她无礼,说:“朕饿了,咱们回去用膳。” 延禧宫里。 大阿哥胤禔赶来延禧宫看望惠妃,胤禔已十四岁,个子却是长得很快。胤禔进来延禧宫屋内,没有看见惠妃,便喊了一声:“额娘,儿臣来了。” 闻及此声,惠妃便从卧房走了出来,看见胤禔前来,顿时宠辱偕忘,喜笑颜开道:“你怎么来了,你皇阿玛处置了我,你来了可别连累了你。” 惠妃嘴上说怕他来,其实看见他心里很是欢喜。胤禔扶她坐下,说:“儿臣想您了,自然要来看您,您放心,皇阿玛重视任孝之道,定不会怪罪儿臣的。” 惠妃不语,胤禔见额娘近日都清瘦了不少,心生愧怍,说:“都是儿臣无能,不能保护好额娘,以至于被他人陷害,儿臣都不能救您。” 惠妃自然不怪他,她摇摇头,拉着胤禔的手说:“不是你的错,都是额娘大意,才会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胤禔表情坚毅,眼神决绝,暗自下定决心,他说:“额娘,你放心,儿臣定会尽心尽力,发扬蹈厉,力争上游,待我强大之时,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欺凌你了。” 惠妃为儿子这样的孝心感到欣慰,却不知年纪轻轻的胤禔已经在心中暗自计划着,惠妃的受冤,令他更加痛恨。 第058章 勤常在依附 半月后,被选进后宫来的秀女皆已住进了宫里。玄烨以太皇太后之名,分别册封了她们封号及位分。 永和宫里,许眉儿照着镜子琢磨这些胭脂水粉。用手指沾了一点,轻轻抹在手上,涂匀后,细腻光滑,效果很好。 站在一旁的静儿不禁夸赞:“皇上赏赐的水粉果然不同寻常,奴婢听说这是皇上亲自命制作高手为您特意做的,掺了当时新缫就的蚕丝,据说,就这么一小盒,耗费了他们半年的时间,现在看着效果极佳。” “没想到这古代的小玩意儿还真不错。”许眉儿想想,便觉得比现代好的多了,现代就算是花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好货。 静儿看出了点什么,便笑着说道:“后宫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皇上不能和以前一样一直陪着您,送些心意来,是哄您开心呢。” 许眉儿不说话。后宫新进来这么多女人,皇上近日顾不上她也正常,不管他是不是用水粉胭脂哄她,反正对她而言,得到这么名贵的东西,也是一件乐事。 此时,君儿走进屋里,对许眉儿说:“娘娘,勤常在来给请安来了,正在外面侯着。” 许眉儿放下手里的胭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便问静儿:“勤常在是谁,也是新选的嫔妃吗?” 静儿回答:“勤常在是也是满军旗,二等侍卫陈希闵之女,她也是这一批选进宫的。”接着静儿对君儿说:“让她进来吧。” 随即,君儿便出去传唤。接着,勤常在便进来了,许眉儿起身看了看勤常在,果真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淡妆素抹,使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勤常在半蹲行礼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安。” 许眉儿温婉一笑,道:“快快请起。”说罢勤常在的陪嫁侍女佩梨便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许眉儿请她坐下,静儿随即端来了茶水。许眉儿关怀道:“勤常在初来乍到,宫里一切可都习惯?” 勤常在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说:“奴婢初来宫中,虽不习惯,但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勤常在倒是个实诚人,一般人都会客套地夸一下宫里的好,唯独她实言相告。许眉儿说:“勤常在以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本宫开口,本宫定会替皇上好好照顾你。” 勤常在笑道:“有娘娘这句话,奴婢便放心了。” 许眉儿看她穿着淡雅朴素,透着超尘拔俗的气质,倒是和后宫其他人不同,便道:“勤常在已是皇上的人,怎么还是打扮的如此朴素?” 勤常在好整以暇道:“奴婢素来习惯淡雅,所以,也就不爱带贵重的金银珠宝。” 许眉儿点点头,忽而对她产生了些好感。只是许眉儿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对于不常谋面的嫔妃之间的交际,让她感觉气氛尴尬,真想感觉让勤常在离开。 勤常在似乎在想什么,接着,她说:“德妃娘娘,奴婢初来乍到,近日虽是雨露均沾,但奴婢因为身体原因,饱受她人冷言冷语,奴婢深知德妃娘娘受皇上宠爱,若娘娘不嫌弃,可否让奴婢来娘娘宫中同住。” 许眉儿看她的模样,无精打采的样子,倒像是受欺凌的主儿,只是这宫里的算计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她亦是不想卷入是非之中,又不好意思直接回绝,便找了个两其美的说法,道:“你也知道,后宫之事,悉数交由佟佳皇贵妃管理,这件事情,本宫还得问问佟佳皇贵妃的意思。” “那奴婢就先谢过德妃娘娘了。” 聊了片刻,勤常在便退安了。 静儿与许眉儿互相看了一眼,静儿便说:“奴婢看勤常在的意思,以后是想依附于您。不过您的回答倒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以后若是您实在不想和她住在一起,大可推到佟佳皇贵妃身上去,就说她允许。” 许眉儿正是此意,但有一事不解,说:“我又不是最有权势的嫔妃,要依附,也应该去找佟佳皇贵妃才是。” 静儿道:“娘娘您在宫里最得皇上宠爱,自然愿意跟着您的人不少。奴婢想,勤常在想和您一起同住永和宫,或许是增加一些和皇上见面的机会吧,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许眉儿倒是不以为然,她看着勤常在一副气质非凡的样子,总觉得她不会是贪慕虚荣之徒。 太监小城子便进来了。小城子是玄烨近日赐给许眉儿的太监,是玄烨亲自在乾清宫选出来的极为懂事的一个,就送到了永和宫里当差。他向许眉儿通报道:“娘娘,刚才宫外来人去乾清宫禀报,说是纳兰容若大人久病缠身,今早便去了。” “什么?”许眉儿与静儿面面相觑,事情太过突然,她问:“本宫从未听说过纳兰容若得病的消息,他得的什么病?” 小城子道:“奴才也不知,但事发突然,为保纳兰家颜面,现下,皇上已下令厚葬与他。”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随即小城子便退下了。 静儿对她说:“奴婢听说纳兰性德自沈宛过世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终日与酒为伴,身子也一天天被拖垮了。” 人生若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深爱之人与世永别,纳兰容若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会旁若无事过下去。许眉儿微微蹙眉,感慨爱情之毒,何时可解。 勤常在离开永和宫,走在回去的路上,对于宫里的新事物,她总是一副然不理睬的样子。贴身宫女佩梨对刚刚德妃的话有所不解,便问她:“小主,德妃娘娘刚才那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勤常在:“德妃娘娘乃是永和宫主位,又得皇上喜爱,她若肯,此事自然不用担心。” 佩梨还是不懂:“那德妃娘娘究竟会不会答应?” 勤常在微微一笑,又像是毫不在意地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佩梨担心地问:“若是您真的不能与德妃娘娘同住永和宫里,大人会不会怪您?” 勤常在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泰然处之道:“若真的住不了永和宫,不代表我就没有别的办法。” 第059章 立规矩 许眉儿想起许久未见宁妃了,便去了永寿宫。宁妃见她来了,叫她坐在椅子上,便命人端来了一盘茶粉豆糕放在许眉儿面前。 宁妃笑眼盈盈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意叫人去宫外买的,你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 许眉儿每次见到她都会很开心,拿起一块便大口大口吃了,嘴里还不忘夸赞:“就是这个味道,太棒了。” 宁妃看着她吃的开心,自己看着也开心。不多一会儿,许眉儿就把这些都吃完了。不由得捂住了嘴,打了一个嗝。 宁妃捂嘴嘲笑,随即想起一事,脸色转变,说:“近日我听说,皇上近日多次召幸郭贵人,她亦是这次选进的秀女。” 许眉儿说:“后宫的女人很多,我也关注不了这么多,而且,我不在意什么恩宠不恩宠的。” 宁妃面带担忧道:“我也不在意这些,只是郭络罗氏,是宜妃异母同胞的亲妹妹。但我发现郭贵人自进宫起,从未与宜妃有过多交情,却与佟佳皇贵妃来往颇多。” 许眉儿一时间明白了宁妃的担忧,一提佟佳皇贵妃她便不快:“佟佳氏一向与我不和,这样看来郭贵人也说不准了。” 宁妃点点头道:“以后凡事要小心她就是了,她与佟佳氏交好,你我权当不知情便是。” 许眉儿想起纳兰容若一事,顺便说:“我想起一事来,宁姐姐,你还记得之前我一直想查找沈宛真正死因,近日有些事情,就耽搁了。” 宁妃点点头:“我记得,这件事我一直都在让人查证,本想与你说起此事。” 许眉儿凑近了一些,宁妃小声说:“我派人查找,发现害死沈宛的那首诗可能源于翊坤宫。那日我命彩云去翊坤宫送东西,彩云发现在宜妃的宫女倒掉的垃圾残渣里,找到了还未烧没的诗。所以我想,宜妃定与此事有关。” “怎么会是她?”在众人眼中,宜妃一直都是一个端庄谦和之人,许眉儿万万没想到居然与她有关系。 宁妃细细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对许眉儿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宜妃与佟佳皇贵妃一同进宫陪伴皇上,后宫之人皆是虎狼之心,宜妃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又怎能在安然立足这么久。” 许眉听得满腹狐疑,宁妃接着说:“当然,宜妃也不只有这首诗参与其中。其实宜妃暗地里,与卫贵人来往颇多,不过只是暗中,但话又说回来,若是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又要偷偷摸摸。” “那这么说来,宜妃也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和善,若她是操纵者,那惠妃被罚,以及之前我被卫贵人陷害,岂不是……” 宁妃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次日早晨,新进后宫皆到佟佳皇贵妃处请安,佟佳皇贵妃代皇后执掌后宫之事,且她有自命高贵不凡,所以后宫以她为尊。为显示自己的不同,佟佳氏把后宫稍有地位之人皆请到储秀宫。 看着天气越来越热,每日都裹着这么多层衣服,许眉儿倒觉得紫禁城的规矩真是自讨苦吃。许眉儿和宁妃一同朝储秀宫走去。 她们并排走着,许眉儿感觉有些热,永和宫凉快,她真心不想离开永和宫半步。许眉儿问:“宁姐姐,你说新人给佟佳皇贵妃请安,叫我们去干嘛?” 宁妃说:“佟佳皇贵妃叫我们去看着,无非就是想让大家明白,她才是紫禁城当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许眉儿满不在意地给宁妃说:“我之前悄悄问过太医,她这身体,挺不了几年了,此时再风光,死后也什么都带不走。” 诸位嫔妃来到储秀宫,众人行礼后随即按照位分坐下。一个个新人端庄的站在佟佳皇贵妃面前,除了勤常在以外,是都绫罗绸缎,精心打扮。她们手放于膝,半蹲行礼道: “嫔妾给佟佳皇贵妃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嫔妾见过各位娘娘。” 一道整齐清秀的声音里,生硬的掺着一句“见过各位娘娘”,这声音很是明显,众人唏嘘不已,这分明就是弄错礼节。底下人皆看着佟佳皇贵妃的表情,只见她脸色肃然,眼神直直地看着新人中一个身着粉嫩旗装之人,随即,佟佳皇贵妃指了指她,说:“你。” 接着她向前走一步,佟佳皇贵妃问:“你是?” 只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想必知道自己犯了错,小心翼翼地回答:“嫔妾贵人万琉哈氏。” 佟佳皇贵妃仔细看了看她的模样,她就是选秀之日被皇上第一个选中的人,佟佳皇贵妃认为,这样的花容月貌,来日必定是个狐媚子。便毫不客气道:“你们进宫之前,教养嬷嬷都是手把手的亲自教你们宫里的规矩,怎的到了这里,却把‘万福礼’弄成了‘见过礼’,是看不起本宫,还是你成心的?” 万贵人赶紧跪下道:“佟佳皇贵妃恕罪,嫔妾知错,但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只是太过激动,才一时间说错了话。” 佟佳皇贵妃轻笑一声,惠妃见万贵人着实可怜,不由得为她求情道:“皇贵妃娘娘,万贵人许是觉得您高高在上,所以才会激动,以至于说错话。” 佟佳皇贵妃轻蔑道:“惠妃你这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操别人的心了。” 惠妃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许眉儿看看佟佳皇贵妃的嘴脸,她果然还是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只是许眉儿记住了宁妃之前说的话:万事以自保为上。 “本宫念你是新人,不加以严惩。”她朝门外道:“来人,将万贵人拖出去,跪到储秀宫门外,太阳不落,便不能起。”佟佳皇贵妃虽喜欢阿谀奉承之言,但今日新人皆到,她必须立个规矩,叫她们知道,在宫里,到底该听谁的话。 随即,万贵人被带下去,她畏惧佟佳皇贵妃,就请的话都不敢多说。底下之人瞠目结舌。 第060章 蝴蝶 嫔妃们听了一会子佟佳皇贵妃的训言,过了一会众人便离开了储秀宫,只剩下了郭贵人依旧留在储秀宫。 佟佳皇贵妃瞧了瞧她,便道:“她们都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郭贵人自进宫就依附在佟佳皇贵妃这里,但看着德妃受宠,心中也是不爽,说到:“嫔妾瞧着刚刚您处置万贵人的时候,底下之人皆不敢言,娘娘如今威风盖过六宫,想必这后宫之主的位置,早晚会属于您。” 佟佳皇贵妃自鸣得意,却不懂得持满戒盈,她笑容满面道:“那是自然。” “只是……”郭贵人忍不住乘间投隙,推涛作浪,她接着说“娘娘虽有权势,但德妃娘娘亦是风头正盛,偌大的永和宫皇上只许她一人独住,亦是一宫主位,这样的恩宠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德妃受皇上恩宠不说,她还有两个皇子,嫔妾是担心德妃早晚会有觊觎之心。” 皇嗣一事一直是佟佳皇贵妃的心痛之处,进宫这么久,她都没有真正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却还得养着德妃的儿子胤禛。佟佳皇贵妃最介怀德妃受宠一事,只看她刚刚坐在这时头上、身上戴的首饰,珍贵无比,罕见至极,有些还是她从未见过的。 佟佳皇贵妃的脸色变得消沉些,无奈地说:“德妃她有儿子,本宫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哪天老天开眼,赐本宫一个孩子,那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 郭贵人歪心邪意,出谋划策说:“四阿哥在您膝下养着,将来有所作为,自然不会亏待了您,可六阿哥就不同了,毫无情分,太子虽是太子,但毕竟还未继承大统,若是哪日六阿哥有了出息,以您和德妃之间的恩恩怨怨,您想,六阿哥会让您安心度日吗?” 佟佳皇贵妃研精覃思,片刻后,说:“你的意思是,胤祚……” “娘娘睿智。”此二人心照不宣,郭贵人胁肩谄笑,一脸小人模样,不愧为佟佳皇贵妃的狗头军师。 佟佳皇贵妃思考之际,想起一件事,便说:“听说六阿哥喜欢追着蝴蝶玩儿,本宫入宫之前,曾去过边远地区,偶然见得一种蝴蝶,美艳至极,着实惹人喜爱,阿玛告诉本宫这蝴蝶剧毒无比,当时还吓得本宫不清。” 郭贵人明白她的意思,说:“嫔妾倒是偶然听说过,但一直无缘相见,若娘娘可以弄一些这样的蝴蝶悄悄放在咱们御花园里,那绝对是一道靓丽的景观。”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次日。 骄阳高照,夏日荷花开满塘,此叶此花长相映,御花园水塘里,微风掠过,吹来淡淡的荷香,娇嫩荷花,迎着烈阳开放。 胤祚年幼,自然受不住夏日屋子的炎热,便跑出来凉快,看见款款而飞的蝴蝶,胤祚甚是喜爱,便跑着追,宫人和乳母跟在后面追着。 “我要蝴蝶,我要蝴蝶!”胤祚指着飞来飞去的蝴蝶,奈何捉不住。 后面的宫女太监听胤祚要蝴蝶,都争先恐后地帮他捕捉。 …… 永和宫里,大热的天,这里倒是很凉爽。玄烨处理完事情便待在这里,桌上摆着许眉儿常吃的茶粉豆糕。玄烨和许眉儿分别坐在紫檀木做的座椅上,这两把座椅是内务府新奉上的,坐着很是舒服,凤凰透雕细致入微、空灵剔透,更有百宝嵌、玛瑙嵌,小小一把座椅,都是这样精美。 玄烨对她说:“朕看你越来越懒了,入了夏也不肯走出永和宫半步。” 许眉儿笑着:“是啊,多亏了皇上派人送来的冰鉴,屋子里才这么凉快。” 玄烨:“那你打算怎么谢朕?” 许眉儿想了想,也不知,说:“你什么都有,天下都是你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答谢你的了。” 玄烨装作考虑思量的样子,片刻,指了指她胸前的玉佩,说:“朕看你这个东西倒是不错。” 许眉儿一时颦眉蹙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的话。玄烨知道,她的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但事务繁忙,在一起的时间极为珍惜,他不想把时间用在彼此的尴尬无言中。 他装作漫不经心,随即拿起桌上一块茶粉豆糕对许眉儿说:“朕瞧你老是吃这个,朕也尝尝味道如何。” 说罢就开始细细品尝,气氛不再冷静,许眉儿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玄烨放下了手里的糕点,许眉儿传神的眼眸看着他,鬓云欲度香腮雪,眼若秋水般灵动,每次细细看她,总会引得他一时忘乎了所以。 许眉儿看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到有些不好意思,便说:“皇上你看什么呢?” 玄烨看着她的容颜顿生徧爱之意,不禁赞美道:“远山芙蓉、夭桃秾李,睬吟果然是天生丽质。” 天生丽质?听到他这样的赞许,许眉儿有些忸怩不安,一时霞飞双颊,两人相顾无言。 此时,李德匆匆进门,打破了屋里恬静的气氛。 玄烨见他面色沉重,便问:“怎么了?” 李德下意识地看了看玄烨,低头道:“皇上,六阿哥中毒晕倒了。” “什么?”许眉儿一下子站起来,又惊又恐,差点歪过去,玄烨站起来扶着她,许眉儿一时胆颤魂飞。 李德略微颤抖地继续说:“刚刚六阿哥在宁妃娘娘宫旁边的御花园玩耍,突然晕厥,太医诊治是中毒所致,永寿宫离着最近,已经把六阿哥送到了永寿宫,太医说六阿哥危矣。” 不等李德说完,许眉儿便满目热泪,直接朝永寿宫跑去。 第061章 丧子 永寿宫。 待许眉儿与玄烨来到之时,胤祚已然没有了气息。屋子里奴才跪了一地,皆是栗栗危惧,噤若寒蝉。 地上跪着的太医抬起头来,面露觑色地禀报:“皇上,娘娘,六阿哥在御花园捉蝴蝶,无意间捕捉了身上带毒的蝴蝶,导致当场中毒,微臣无能,没能救活六阿哥……” 许眉儿看着满屋子悲痛的气氛,顿时痛心拔脑,宁妃站在床边,已是泪流满面,她看见许眉儿渐渐走近,声音颤抖道:“妹妹,六阿哥他已经……” “不!你骗我。”她已是肝肠寸断。宁妃已经哭痛了双眼,亦是为人之母,她知道许眉儿此刻的痛苦。 走到床前跪在地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六阿哥,已是面色煞白。许眉儿伸出颤抖的手,吃力的放在胤祚的鼻前——他已没有了气息。 玄烨站在许眉儿身后,虽没有许眉儿反应激烈,亦是透骨酸心,他紧锁眉头,闭上眼睛,不想让泪水留下,无力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随即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出去了,宁妃见状,行了礼,一道退下。 许眉儿跪在床边已是泣不成声,她双手颤抖的握住胤祚小小的手,毫无温度的手寒透了她的心。 看着胤祚苍白如雪的脸,许眉儿干啼湿哭,对着胤祚轻声呼唤:“胤祚,你快醒醒,额娘给你做好了夏天穿的衣服,你看看好不好看?” 看着许眉儿悲痛欲绝的样子,听着她发自内心的痛心流露,玄烨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她走近,轻轻坐在床边,抚着许眉儿的手,保持着皇帝最最后一点的庄重,安慰道:“睬吟,胤祚已然如此,你我皆要节哀顺变。” 她摇摇头,她永远都不会接受这件事,玄烨握住她的手,想给予她一丝温暖。玄烨轻声道:“是朕对不起他,没能保护好他……” “你懂什么?”她大力甩开玄烨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道:“我的痛苦,你永远不会明白……” 玄烨眉头紧锁,轻轻拉住她的手,声音低沉道:“我与你一样,无可奈何……” 许眉儿摇摇头,她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痛苦吞噬了她的理智,反驳:“你我怎会一样,你有这么多孩子,可我呢?胤禛一生下来就被抱去了储秀宫,与我母子分别,好不容易有了胤祚陪着我,结果……” 许眉儿泪水不住地流下,梨花一枝春带雨,泪痕红浥鲛绡透。他不愿意怪她,为人母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许眉儿带着哭腔:“他还这么小,我还没有陪他一起成长,没有见他成家立业,甚至,连一个守护的机会都不给我,他就这样自私地离去……” 他轻轻搂住许眉儿的肩膀,让她躲在自己怀里颤抖地啜泣着。 许眉儿轻轻啜泣之际,玄烨脸上,一滴热泪缓缓滑下,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许久,屋子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李德推门而进,走到玄烨面前道:“皇上,领侍卫大臣索额图大人求见。” 玄烨点点头,看看怀里的许眉儿,他渐渐松开了手,许眉儿双眼通红,面无表情对他说:“你去吧。” 她知道,他终究是个帝王。 玄烨深吸了一口气,气息微微颤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起身便离开了。 许眉儿的脸靠在胤祚身上,感受着胤祚毫无温度的小身躯,她仔细听着,幻想着可以捕捉到他一点点的心跳声。 玄烨走出门,索额图正站在院里等着他。见他走过来,便禀报:“启禀皇上,托尔布津得知大清军队撤到瑷珲的消息之后,又起兵重回雅克萨,筑城屯兵,居心不良。” 家事悲痛之余,前朝亦不能叫人安心,玄烨道:“朕之所以降旨撤兵,是对他们的宽恕。” 索额图:“既然托尔布津不识抬举,皇上也不必心软,臣望皇上即可下旨。” 玄烨点点头道:“传朕旨意,命黑龙江将军萨布尔带领军队即刻进军雅克萨。” 索额图:“微臣遵旨。” …… 胤祚已然安葬,许眉儿呆在永和宫闭门不出,宁妃见她整日郁郁寡欢,便去永和宫陪一陪她。 许眉儿一连几日消沉至极,已是欲哭无泪,宁妃命人端过来的茶粉豆糕她也是一块都没动。许眉儿坐在座椅上,眼睛直勾勾的,毫无生气。 屋子里一片沉静,宁妃叹了一口气,说:“睬吟,听静儿说,刚刚四阿哥过来看望你,你怎么没让他进来?” 许眉儿无力地回答:“我看见他,就会想起胤祚来,还是不要见的好。” 宁妃很是替她担心,怕她一时无意之举伤了胤禛的心。宁妃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劝到:“妹妹,人死不能复生,六阿哥在天上若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难过的。”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出生于皇室,他人都说六阿哥得皇上喜爱,可皇上终究不能给予他完整的父爱,我身为他的生母,却还不如一个乳母陪伴他的时候多。”她深深的自责,奈何却为时已晚。 宁妃深有同感,她的孩子一生下来,也被抱去由专人教养,自己的孩子,却不能时时相见。宁妃安慰:“妹妹,皇上对胤祚已经是很好的了,自六阿哥出生以来,便因为‘祚’字议论纷纷,可我觉得,这不仅是议论的事情,许是事实。” 许眉儿轻笑,她不相信皇帝会有真正的父子之情,便说:“宁姐姐何出此言,难不成和她人一样,觉得皇上想以胤祚代替胤礽?” 宁妃仔细道来:“《东都赋》里有一句:‘往者王莽作逆,汉祚中缺’。其中‘祚’字乃是寓意皇帝之位,皇上自幼饱读诗书,怎会不知祚字寓意帝位。” 许眉儿一直以为,这只是宫中如人云亦云的话罢了,竟不知还有此深意,只怪自己读书尚浅。 许眉儿黯然神伤:“说什么都晚了,即使做了皇帝又怎样,终究免不了一死。” 宁妃:“‘死’字在宫里是大忌。”她看了看许眉儿,接着说:“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虽然我与皇上情分浅薄,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好,是从未有过的。胤祚薨世,他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无能为力,你切勿因为胤祚,伤了皇上的心,否则在这个宫里,你便很难生存下去了。” 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她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却不得不对玄烨笑脸相迎,世间缘浅,终不会圆满。 第062章 勤常在 事情已然过去了三天,虽是没了孩子,但是永和宫的待遇依旧是宫里最好的。 只是一静下来,许眉儿的脑海里,是胤祚的模样。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丧子之痛,情凄意切,怎能轻易忘却。 许眉儿坐在床上,蓬头垢面,静儿进过来,看她这般模样,实在是替她难过。静儿:“娘娘梳洗一下吧,过会儿还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许眉儿毫无心情地说:“帮我向慈宁宫告假,就说我身体不适,怕冲撞了她老人家。” 静儿也很是无奈,接着便出去差人去慈宁宫禀报。 许眉儿从床上起来,宫女接着端来了洗漱用具。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接着又呆呆地站在床前,一个劲的出神。 静儿进来,看着许眉儿望着窗子出神的背影,说:“娘娘,奴婢刚才出去时,看见皇上已经到了永和宫门口了。” 她无动于衷道:“他是帝王,我见他就得对他笑脸相迎,可是我哪里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静儿替她着急:“娘娘,皇上已经很多次来永和宫了,您若是回回都这样,皇上会生气的。” 此时,玄烨已经走到了门口,刚要推门而入,不经意间便听到了许眉儿的声音,只听她说:“胤祚从来不曾得到过完整的父爱,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在这里。” 玄烨静静地站在门口,低下头沉思,良久,他便离开了永和宫。 静儿看了看门外,已然没有了人,道:“娘娘,你将皇上拒之门外,现下皇上已经离开了。” 许眉儿:“他走了也好,免得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静儿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然毫无作用,便无奈的出去了,留得许眉儿一人神伤。走出门去,静儿便看见勤常在进来了院子。 静儿行礼:“给勤常在请安,勤常在万安。” 勤常在点点头:“免礼。”她朝屋子看了看,问道:“我想来看看德妃娘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静儿一脸忧愁道:“勤常在好意,奴婢定会转告娘娘,只是娘娘这几日对谁都是闭门不见,甚至是皇上,所以奴婢恐怕娘娘不会让您进去了。” 勤常在:“我是想来劝一下德妃娘娘的,若是娘娘一直沉迷悲伤之中,皇上早晚会把娘娘忘记的,想必你也不想看到那一天吧。” 许眉儿为难:“可是奴婢怕娘娘不愿见您。” 勤常在:“你不拦着就是了,你是为了德妃娘娘好,等她哪日回过神来,定会感谢你。有时候,愚忠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静儿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德妃这样下去早晚会得罪皇上的,便说:“那您进去吧。” 屋里,许眉儿听见轻轻的脚步声,随即勤常在行礼到:“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许眉儿转身一看,是勤常在,便问:“你怎么来了?” 勤常在尴尬一笑,许眉儿没有怪罪她私自进来便说:“坐下吧。” 二人坐下,勤常在道:“奴才原本一直想来看看德妃娘娘,今日终于有机会。” 对于她的关心,许眉儿也很领情。她说:“多谢勤常在关心,只是,勤常在已是宫中主子,无需再以‘奴才’自谦。” 勤常在自嘲:“奴才身份低微,又不得皇上喜爱,自然处处要谦和。娘娘更应该明白,皇上便是后宫的天。” 许眉儿听出来,垂着眼眸,便说:“你也是来劝我的吧。” 勤常在摇摇头:“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的,关于六阿哥的事情。” 许眉儿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勤常在看了看屋子里,没有旁人,便说:“娘娘可还记得害六阿哥中毒的是什么?” 许眉儿点点头,她怎么会忘记那些带了毒的蝴蝶,便问:“我记得,怎么了?” 勤常在想了想,说:“那日事发突然,宫里人心惶惶,娘娘您也未曾注意过,奴才当时派人留下来一只六阿哥捕捉的蝴蝶,经母家细细查探,原来那蝴蝶并不是本身在我们宫里就有的,是在极其边远之地才有的,颜色艳丽,却有剧毒。” 听到此事,许眉儿一时惊住,目瞪口哆,心有疑虑道:“既然不是紫禁城本就有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这里,还害得胤祚……” 勤常在点点头:“娘娘心里的疑虑,奴才深以为然,皇家的孩子本就承受着平民百姓的所没有的荣华富贵,况且六阿哥深受皇上喜爱,自然,就会有人看不惯他,忌惮他的存在。” 许眉儿一时恍然大悟,紧紧握着拳头,此等令人发指的实情,令许眉儿顿时艴然不悦,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会狠心残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勤常在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此人能在六阿哥玩耍时候动手脚,想必应该是紫禁城之人,只是毫无证据,不知道是谁所为。” 许眉儿瞋目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刽子手,将他碎尸万段。” 勤常在很是同情他的遭遇,无奈生在帝王家,是这个孩子最大的失败之处。她言归正传:“娘娘现在的心情,自然可以理解,可是,您一直萎靡不振,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六阿哥,您是不在意有权利地位,可您没有这些,又怎能给无辜薨世的六阿哥报仇。” 许眉儿已是欲哭无泪,惩忿窒欲,暗自决心。呆了一会子,勤常在便起身要离开。 还未走出门,许眉儿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我本是初识,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勤常依旧背对着她,只道:“以后娘娘就会明白的。” 说完,她便离开了,许眉儿望着她出去的地方,不自觉握起了拳头。 第063章 廷玉求封 大雨瓢泼,说下就下。 许眉儿一直窝在永和宫里,隔着窗听着屋外不肯停歇的雨声,原本正值夏季,许眉儿却觉得身上泛着凉意,不知是哪漏的风。她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她之前为胤祚亲手缝制的衣服,本想着让他夏天穿来凉快,可衣服做好了,人却不在了。 静儿看着她日日这样伤神不已,着实替她着急。随即,她端过一碗燕窝粥放在桌上。 静儿劝道:“娘娘这几日连饭都没胃口吃,好歹也要喝点东西,娘娘这几日都消受了不少。” 许眉儿看了一眼桌上的燕窝粥,实在提不起胃口。 静儿替她担心,说:“娘娘,你这样什么都不吃,会弄坏身子的,为了像奴婢这样关心着你、需要你的人,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需要我的人……”她无奈苦笑,真不知道,现在还有谁会需要她,唯一需要她的胤祚,早已舍她而去。 “是啊,娘娘,为了那个送您玉佩的人,他在暗处默默地关心着您,若您不好好照顾自己,那个人也会跟着您难过的,奴婢想,您定不想让他和您一样难过吧。” “衡臣……”倔强的泪水夺眶而出,手里紧紧握着玉佩,放在胸口,她声音哽咽道:“胤祚生前都没能叫他一声父亲,他的苦楚,不必我的少……” 静儿站在一旁,暗自伤神道:“娘娘可别忘了,您现在不仅是六阿哥的额娘,更是四阿哥的额娘,四阿哥年纪这么小,就没有了亲生额娘,您既然做了德妃,就要为他负责,母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罢,她便慢慢舀起一勺燕窝,放在嘴里,竟是如此的苦涩难忍,再不愿喝第二口。 静儿道:“娘娘,您这几日闭门谁也不见,连皇上来了您都找借口打发走,时间久了,皇上会忘记您的。” “忘了就忘了吧。”她从来不在意这些。 这些日子里,虽然闭门不见人,但玄烨吩咐内务府,所有东西都供给最好的,即便这样,也难以抚平她内心之痛。 正当许眉儿伤神之际,君儿便推门而入,走到许眉儿面前,禀报:“娘娘,皇上来了,现下已经到了永和宫正门了,您要不要准备接驾?” 她面无表情道:“我谁也不想见。” 静儿真替她担心,说:“娘娘已经多次找理由搪塞皇上,若是惹怒了皇上,万一迁怒了四阿哥就难办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玄烨没有让人通报,只身进了永和宫。 君儿询问:“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开门?” 许眉儿无力地摇了摇头,但静儿的话有道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让胤禛受到牵连。片刻后,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朝门口走去。 她敞开门,许眉儿看到他已经淋透了衣服,这些日子,他第一次见到她,心里又喜又悲。许眉儿侧身,玄烨便进来屋里。静儿和君儿见皇上进来,便知趣退下,静儿怕主子又把皇上赶走,离开时一道关上了门。 她麻木站在门口,看着玄烨站在她面前,衣服已是透透的,皇帝不论在哪,动辄数十人跟着,今日却连个打伞的人都没带。 许久,她才闻到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酒气,看着玄烨毫无表情的脸,轻声问:“皇上喝酒了吗?” 玄烨不说话,走到她面前,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情意。屋子里烛光不是很亮,许眉儿这样近看,才看见他双颊绯红,显然是喝多了。 二人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就这般相互注视,玄烨竟双眸热泪,泪水不禁落下。许眉儿第一次亲眼见到天子落泪,自己却已是欲哭无泪。 许眉儿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尽管自己也很是难过,还是安慰道:“皇上切莫太过伤心,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他伸手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这么多天了,你第一次给朕说话。” 许眉儿的心微颤,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支配着她的神智,她伸手环抱住他,或许心痛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会得到些许的慰藉。 许眉儿找借口说:“臣妾是怕皇上来了见了臣妾会触景生情,耽误了国政就是罪过了。”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玄烨再过伤心,也不会把情绪牵连到前朝中去,只有真真正正处理完了正事,他才有时间为在意之事伤心难过。 良久,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潮湿,这才反应过来,说:“皇上快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着了凉。” 说着,她缓缓松开抱着他的手,可玄烨迟迟不愿放开手,他希望温暖他的,不是干爽的衣物,而是她纯粹的内心。 次日。 玄烨一如往日坐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张廷玉来到乾清宫面圣。 行礼后,张廷玉看了看玄烨不是很好的脸色,依旧继续说:“皇上,微臣有一事禀明。” 玄烨点点头:“你说。” 张廷玉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六阿哥生来聪慧,又向来得您喜爱,骤然薨世,微臣以为,加以追封,方能显示皇家恩情。” 玄烨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桌上的奏折,想到国家战事在前,宫中自然应省下经费供给前线,若此时加以追封,则又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便说:“六阿哥幼年早逝,朕亦是深感悲伤,但其他比六阿哥年长的阿哥尚未行封,若是封了六阿哥,不和规矩。” 此时,李德进来通报:“皇上,索额图大人在殿外求见。” 玄烨想着,索额图来到乾清宫应该是汇报前朝信战况。便对张廷玉说:“你先退下。” 张廷玉自知说多无用,便行礼退下,随即索额图就进来了。 索额图行礼完毕,随即禀报:“皇上,近日我方军队攻城之后,托尔布津站中不幸中弹,当场身亡,沙俄则让杯敦代行指挥,仍旧负隅顽抗。” 玄烨站起身,细细思考,玄烨认为,沙俄侵略者负隅顽抗,拼死守卫雅克萨,必定是等待援兵的到来,便吩咐道:“立即派军在四处舰巡逻,一定要切断沙俄的外部救援。” 索额图:“微臣即可就去。” 第064章 吟诗作乐 张廷玉离开乾清宫后,便要出宫,经过御花园。御花园假山旁,他看到了许眉儿,一时驻足原地,眼神凝望着她。 许眉儿不经意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已是时隔很久,本已下定决心不再见他,但看见的这一刻,她还是不忍离去,她默默告诉自己,就只再看一眼。 在她驻足犹豫之时,他渐渐朝她走近,许眉儿看着他渐渐走近的样子,心里忐忑不已,唯有点点愁。 他凝视着他,良久,他才想起行礼,道:“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安。” 许眉儿方才回过神,尽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激动,轻声问他:“大人怎么有空来宫里了?” 张廷玉心中亦是悒悒不乐,怅然道:“微臣是来禀报皇上有关前朝事宜。” 许眉儿轻轻地点点头,张廷玉深情的看着她,眼眸下垂之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身上的玉佩,心中一时惊喜交集,看到她带着他送的玉佩,他知道,她并不会这样轻易地忘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气氛安静的很。许眉儿怕他人看见,便准备离开,便借口道:“本宫宫里还有些事情,所以先行一步,大人请自便。” 说罢,静儿扶着她就回永和宫。张廷玉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舍的离去。他又何尝知道,她早已知道他进宫的消息,只是站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一直等着他走过,只为了可以看上他一眼。 许眉儿回到永和宫,坐在座椅上喝了口茶,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以为已经这么久了,她不会在这样在意了,至少不会如这般激动,以至于差点显露了出来。 许眉儿看了他一次,也就了了心里小小的念想,自言自语:“他为什么事情进宫?” 静儿端过来一些小点心,回答道:“娘娘,刚才李公公悄悄差人来说,张廷玉大人进宫是为了给六阿哥求封赏。” 许眉儿不解:“什么封赏?” 静儿道:“张廷玉大人给皇上说,六阿哥年幼不幸薨世,请求皇上为六阿哥加以追封。” 许眉儿难过地低下头,欲语泪先流,惟有泪千行。她趴在桌子上,顿时泣不成声:“即便他不知,终究还是骨肉亲情……” 静儿亦是眼含热泪道:“只是……皇上以不合规矩之名,驳了张廷玉大人的请旨。” 许眉儿慢慢抬起头,眉头紧锁,合上了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下。 …… 万贵人那日在储秀宫受了辱后,便一直在景阳宫里待着,羞于见人。但是宫里的人皆是看不起不受宠的妃嫔,以至于万贵人这几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她身份不算高,一来二去,宫里的太监宫女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心腹芷兰。 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这几日倒是憔悴了不少。她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仔细瞧着自己镜中的容颜,年纪轻轻,容貌也不差,却受得她人这般欺辱,她绝不会轻易认命。 随即她说:“芷兰,给我好好梳妆打扮一下。” 芷兰过来,仔细给她梳妆,她拿出首饰盒里一支珍贵的珍珠钗为她戴上,更添温婉气质。 芷兰为她打扮完,万贵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芷兰看她的样子,不禁说:“贵人仔细打扮起来,倒瞧着跟德妃娘娘有几分相似。” 万贵人心高气傲,瞥了一眼芷兰,她自然不喜欢别人说她长得像谁,接着问:“你问了吗,皇上何时会离开乾清宫?” 芷兰一笑,明白她的意思,便回答:“奴婢问了,一般皇上都是午时出乾清宫,但近日天气炎热,皇上便把时辰挪到了未时,您就好好准备着吧。” 万贵人得意一笑,她已受够看人眼色的日子,后宫女人多,而皇帝只有一个,她明白,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午后未时,万贵人按照之前的想法来到了御花园旁的小径上,此时太阳已经不在这样热了,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身边的芷兰道:“你确定皇上会经过这里吗?” 芷兰:“您放心就是了,奴婢已经偷偷观察好几天了,肯定没错。” 万贵人这才放心,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御花园的花,这个季节,开的正好看,美艳娇嫩,看得出神,便伸手轻轻摘下。自言自语道:“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她站在那里欣赏花,而此时玄烨正站在她的身后,在他的角度看去,万贵人此刻的神韵像极了许眉儿。 李德很在玄烨一侧,见此情此景,便故意咳嗽了一声,道:“皇上驾到。” 万贵人朝着声音方向看去,故作惊讶的样子,睁大了眼睛,随即行礼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喜笑颜开道:“平身。” “谢皇上。” 万贵人起身抬起头来,玄烨看了看她,才发觉不是德妃,而是旁人,一时间竟有些失望的神色。玄烨一时记不起是谁,便问:“你是?” 万贵人略带尴尬道:“嫔妾贵人万琉哈氏。” 玄烨点点头,看到了她手中的花,色彩艳丽,想起了刚才听她吟的那句诗,便说:“陆游的那句诗倒挺适合这个事宜。” 玄烨肯给她讲话,万贵人心里已是窃喜,说:“比起那句,嫔妾更喜欢下一句:夹路桑麻行不尽,使知身是太平人。” 玄烨听到此句,不禁开怀道:“朕也喜欢这句诗。” 与玄烨有相同喜爱的东西,万贵人窃喜,主动说:“皇上既然和嫔妾都喜欢唐诗,可愿来景阳宫与嫔妾一同吟诗作乐?” 玄烨看着她欣欣然的面容,点点头。 第065章 前朝 储秀宫里。 内务府新做了个琵琶,便送到了储秀宫。此时,佟佳皇贵妃坐在屋子里,亲自为琵琶试音。 宫商之音渐渐停息,佟佳皇贵妃把琵琶递给宫女,宫女拿着琵琶找地方细心放好了。 佟佳皇贵妃面无表情,问宫女:“皇上此刻是不是又去了德妃那里了?”她虽没有出去储秀宫,却也知道这些日子,玄烨天天都会去看德妃。 宫女回答:“皇上没有去永和宫,而是去了景阳宫里。” 佟佳皇贵妃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问:“景阳宫又是哪位?” 宫女道:“回禀娘娘,是万贵人。”新进封的嫔妃多,佟佳皇贵妃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万贵人。 宫女接着说:“娘娘您忘了,万贵人就是您当日在众人面前因礼节之事责罚那个小主。” 佟佳皇贵妃放下手里的扇子,不解地问:“皇上怎么会去她那里?” 宫女:“听说是万贵人一直在皇上必经之路等着皇上,还吟了一首诗夸赞御花园中的花,这才得哄得皇上龙心大悦,随她去了景阳宫。” “什么诗?” 宫女:“夹路桑麻行不尽,使知身是太平人。” 佟佳皇贵妃轻笑一声,恍然大悟:“这首诗以世间风景寓意太平盛世。她哪里是夸花啊,明里暗里都在夸皇上。皇上素来重视国泰民安,听到她这么讲,自然会龙心大悦。” 话虽如此,但她着实不喜欢这个万贵人,长相妖艳,有一丝神韵像极了许眉儿,却比许眉儿温顺得多,佟佳皇贵妃生气道:“本宫果然没有看错,她还真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找个靠得住的人好好盯着她。” 次日,清早。 玄烨在景阳宫已经醒来,随即洗漱完毕后,万贵人便为他穿上龙袍,小心翼翼地系上腰带子,满脸的都是满意的笑容。 李德进门禀报:“皇上前朝有事来报。” 玄烨点点头,穿完衣服就要离开,万贵人看他要走,便满怀期待叫住道:“皇上,臣妾会等您来用午膳的。” 玄烨背对着她,不假思索道:“不必了。”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景阳宫。 万贵人刚刚的笑脸顿时消散,噘着嘴生气。 玄烨上完早朝,便去了慈宁宫里,陪着太皇太后用膳。桌前,太皇太后便看出了玄烨有心事,即便掩饰得很好,也逃不过最了解他的人的眼睛。 玄烨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今日不太满意这饭菜的味道,便随口说:“这贡米的味道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太皇太后怎会不知他有心思,他这是在因为前朝的事情而没有食欲,放下筷子,会意地说:“本不是饭菜的错,只是心境不同罢了。” 看到他们没有了食欲,一旁的苏麻喇便会意了,随即命人把菜撤走了。 玄烨慢慢讲来:“沙俄侵略军已经被大清军队围困,沙俄近千名将士死伤众多,现已所剩不到百人。” 太皇太后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玄烨继续说:“近日俄国摄政王索菲亚公主向我朝来报请求撤围,请求大清允许残余的俄国军队重返尼布楚,几日后还会派遣使者来到这里,商议边界之事。” 太皇太后点点头:“只要对大清领土权益无损,双方若能达成共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玄烨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自康熙二十年起,噶尔丹连年西政,远征甚至到了萨雷阔里山。噶尔丹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准格尔与清朝一向贸易往来,近年,准格尔往大清派往商队的次数愈加频繁,但大清明令对准格尔贡使人数进行了限定,故使噶尔丹对名额的分配也无计可施。 玄烨说:“朕真正担心的是准格尔,近日准格尔履奏中说:‘自古以来,四厄鲁特贸易,向有旧制,我等来使废也,四厄鲁特与汉人贸易之事,如仍复旧制,则事皆归好矣’。” 太皇太后表情愈加严肃,道:“噶尔丹这是要求我大清取消二百人限制,还加以威胁,实乃藐视天朝。” 太皇太后虽不愿参与朝政,但噶尔丹之事,她也有所耳闻,便继续说:“噶尔丹贪心不足,怕是有意效仿成吉思汗,对我大清而言,绝非善类,不得不提防。” 玄烨早有想法,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他说:“朕想寻机会,给准格尔以痛击。” 他做什么,太皇太后都支持他,她说:“你是皇帝,皆有自己的主张,哀家只有一句话,我们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 近日,万贵人感到身体不适,便请了太医来诊治,结果是:万贵人有孕了。万贵人心中欢喜,赶紧派人通知了皇上。 许眉儿呆在永和宫里,胤禛前来给她请安。胤禛已长成了一个少年,能文能武,但性情寡淡。 行礼后,许眉儿让他坐下,桌子上已经备好了他喜欢吃的水果。许眉儿看着他便想起了已故的胤祚,慈母之爱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许眉儿随意道:“本宫听你师傅说,你资质不错,并且还是肯用功的孩子,额娘真替你高兴,想必将来一定有所作为。” 胤禛听到她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嚼着的梅子立马咽下,说:“儿子定会好好读书,绝不会辜负额娘的期望。” 许眉儿微笑着,她并不是真的非想让他夺得什么功名,只是,许眉儿心里明白,他是乌雅氏生前唯一的儿子,她既然顶替了乌雅氏的位子,就要负起这个责任。 胤禛看着许眉儿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为六阿哥伤心,便说:“儿臣知道额娘为六弟的事情难过,儿臣已命人抄了数十卷佛经,拿到宝华殿为六弟祈福。希望额娘能够稍微宽心一些。” 许眉儿点点头,轻声道:“你有心了。” 此时,静儿走进来,禀报:“娘娘,宫里有消息,说是万贵人有喜了。” 许眉儿点点头,玄烨的儿子众多,以后也会更多,他悉心告诉胤禛道:“你皇阿玛子嗣多,但能不能脱颖而出,有所作为,还得看自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胤禛受教道:“儿臣谨遵额娘教诲。” 第066章 蚕丝枕 万贵人有孕,又行事高调,宫里皆是知晓,在皇帝焦头烂额之际有的这个孩子,宝华殿的大师说,这个孩子一定是大清的福星,寓意大清国泰民安。万贵人又是因龙嗣而心高气傲。宫里的人见风使舵,便一个个陆续向景阳宫送去贺礼以表心意。 翊坤宫里,宜妃一早为万贵人备下了贺礼,已经命人送去。宜妃的儿子九阿哥胤禟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小小的孩子,一刻都不得安生。 过了一会儿,沉烟办完差回来了,回禀道:“娘娘,按照您说的,万贵人那边奴婢都办好了。” “来来来。”她笑着冲着胤禟招手,胤禟便跑到了她的怀里。宜妃一脸笑意,对沉烟说:“没有人发现吧?” 沉烟自信道:“娘娘放心就是了,奴婢办事向来不会有问题。” 宜妃点点头,满意的笑着,摸着胤禟柔软的小脸,继续逗胤禟玩。 …… 玄烨这几日都在陪着有身孕的万贵人,许眉儿则一直呆在永和宫里,除了问胤禛功课,就是闲玩,哪里也不想去。 这日,许眉儿闲来无事,便着手要为胤禛做衣服,也是为了当初未在胤祚身上完成的心愿。 静儿站在一旁,这几日各宫基本上都为万贵人送去了贺礼,静儿见她还是无动于衷,便提醒道:“娘娘,她们都给景阳宫送去了贺礼祝贺万贵人怀孕之喜,娘娘要不要也准备一下?” 许眉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当初我有孕时候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许眉儿也是随便发发牢骚,接着说:“你帮本宫看看有什么稀罕东西,找个时间给她送去就是了。” “奴婢知道了。”静儿笑,笑她的主子居然还有小心眼的时候。 次日,永和宫选好的礼品便被送到景阳宫。 万贵人坐在自己宫里悠闲地吃着小糕点,她身怀有孕,更是受尽荣宠,更加傲慢不已。 芷兰将永和宫送来的礼品找了个地方随便放了起来,便过来给万贵人说:“贵人,刚刚永和宫送来了贺礼,是一对柔软至极的蚕丝枕头,现下奴婢已经放起来了。” 万贵人不紧不慢吃着东西,随即反应过来,便问:“你说永和宫吗?” 芷兰:“是的。奴婢看了眼,蚕丝细腻软长,十分轻巧。奴婢知道您不太喜欢德妃娘娘,所以就给您放起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你倒挺聪明。”万贵人放下手里的糕点,思考了片刻,随即解颜而笑。 芷兰很是不解,为何永和宫送了对枕头她就这么高兴。便问:“不就是对枕头吗,贵人为何这样高兴?” 万贵人若有所思道:“想必这软枕定会有其他作用。”她的话这样意味深长,连芷兰也一时听不懂其中之意。 几日后。 太子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前来永和宫给许眉儿请安。许眉儿悠闲地磕着瓜子,长长的护甲戴着很不舒服。 许眉儿寒暄道:“近日可还安好?” 瓜尔佳氏点点头,道:“劳您挂心,儿臣一切都好。近日太皇太后身体抱恙,于是今日太子殿下就去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我也就顺道出来了。” 许眉儿看瓜尔佳氏面色不如之前看起来那般红润有精神。许眉儿让她坐下,便好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瓜尔佳氏垂头丧气、怏怏不乐,随即,一脸苦相地对许眉儿说:“额娘,你知道吗,胤礽他又娶一个侧福晋,是李佳氏,儿臣看着相貌也不是那么出挑,太子怎的就看上了她呢?” 许眉儿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停下吃瓜子的动作,想了想,便说:“同为女子,你的想法本宫自然理解,可是你也要明白,皇家的男人,哪一个又不是这样?” 这些道理,瓜尔佳氏何尝不明白,但终究不能接受。便说:“可是额娘,太子他明明说过以后会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可他转眼就又去了一个侧福晋回去,儿臣心里怎么会不伤心呢。” 瓜尔佳氏的心情许眉儿何尝不理解,想与自己喜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每个女子的梦想,只可惜她生错了时代。 许眉儿看她这样难过,实属不忍,便道:“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记住,胤礽是太子,不仅仅是你的丈夫,还是大清的希望。你说的那个李佳氏本宫有所耳闻,她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太子娶她,也不会只是因为喜欢她这么简单。” 瓜尔佳氏的难过稍稍减轻了些许,说:“是儿臣太过介怀这件事了,以后儿臣定会注意,尽量理解太子爷。” 可怜的终究是女人的一片痴心,许眉儿自知自己再不可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她会尽力帮助痴心的女子,希望她们能比自己过得幸福。 正当许眉儿沉思之际,李德便走进屋里,行礼道:“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点点头,问:“李公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德顿了顿,道:“德妃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景阳宫。” 许眉儿不解,皇上既然在景阳宫,干嘛还让她去,岂不是自讨没趣。李德见她无动于衷,便继续说:“娘娘,你还是快去吧,太医说万贵人的龙胎有恙,说是与您有关。” 瓜尔佳氏惊讶地看着许眉儿,许眉儿这才反应过来,对瓜尔佳氏说:“看到了吗,树欲静而风不止。树大招风,你要引以为戒。” 说着,许眉儿便起身要去景阳宫,瓜尔佳氏跟着起来,说:“额娘,让儿臣跟您一起去吧。” 许眉儿看看她,怕连累她,便交代:“你先回去,太子还在等你回去,你放心,本宫不会有事。” 说罢,许眉儿便离开了永和宫。瓜尔佳氏看着李德的样子,感觉事情不妙,但还是听从许眉儿的话去慈宁宫等着太子。 第067章 信任 许眉儿来到景阳宫里,玄烨已经在这里了。万贵人躺在床上,脸色不是很好,玄烨坐在床边,看着刚刚进来的许眉儿。 许眉儿不知怎么回事,一时间又忘了行礼,呆呆地站在那。万贵人坐起身来,仇视着许眉儿,随即对玄烨说:“皇上,你看看德妃,她见了您,连礼都不行,这分明就是藐视天威。” 玄烨不说话。许眉儿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理亏,随即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还请皇上恕罪。” “平身。” 玄烨静静地看着许眉儿,万贵人见此情此景,怕皇上又会对她心软,她抚着玄烨的胳膊,道:“皇上,您可千万要给嫔妾做主啊,嫔妾怀的可是您的孩子。” 玄烨慢慢地点点头,不是很想理会她。接着吩咐芷兰道:“把那个蚕丝枕头拿过来。” 随即,芷兰便把蚕丝枕头取了过来,拿到玄烨面前,玄烨伸手指了指德妃,芷兰便会意,把枕头递给了德妃,德妃拿着枕头看了看,不明所以。 玄烨问她:“你看看,这个枕头是不是你送给万贵人的?” 许眉儿看了看,确认道:“是臣妾送给她的。” 万贵人信誓旦旦地说:“皇上,你听到了吧,就是她要害嫔妾的,皇上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 许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万贵人,你在胡说些什么?本宫何时害过你?” 玄烨指了座椅,对许眉儿说:“你先坐下。”接着吩咐道:“宣梁太医。” 过了一会儿,梁太医就来到了景阳宫。玄烨让他仔细看看那个蚕丝枕头,梁太医一番查探,最后在枕头上嗅出了不寻常的气味,便请求:“皇上,可否让微臣拆开枕头看看?” 玄烨点点头。随即,芷兰拿过来一个剪刀递给他,梁太医剪开枕头,枕头中央里,取出来一小包精心缝好的东西,梁太医拆开小包,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红色的粉末。 玄烨微微皱起眉头,许眉儿不知道为什么枕头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 玄烨指着问道:“这是多么?” 梁太医仔细嗅了嗅,然后瞧了瞧,便回答:“回禀皇上,这是红花的磨成的粉末,除此之外,还有添加的一些麝香,放了十足的量。” 玄烨垂下眼眸,若有所思,梁太医继续说:“皇上,这些东西都是孕妇禁忌之物,若非及时发现,恐怕会危机贵人和腹中胎儿的安危。” 许眉儿一副烦心倦目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玄烨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许眉儿感觉到他的视线,心里很是不爽,这么久的相处,她不相信他会不相信自己。 玄烨面无表情问许眉儿:“为何你送的贺礼,里面会有这些东西?” 许眉儿自然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说道:“我不知道。” 玄烨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事情摆在面前,他就算想为她开脱也无能为力,反而还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万贵人看见玄烨不说话,故作风僝雨僽,轻轻地摇着玄烨的胳膊道:“皇上,嫔妾和腹中的皇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您一定要重重的处罚这个心狠之人。” 玄烨看了看许眉儿,依旧面无表情,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臣妾还能说什么,臣妾哪里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许眉儿听出来他的话里话外,并不相信自己。从上一次到这一次,他都不相信自己。即使不是举案齐眉的夫妻,毕竟也是相处这么久了,若是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着实叫人心寒。 玄烨:“你既什么都不说,那就是认罪了。” 许眉儿毫不畏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玄烨,在外人看来,如恼羞成怒一般,而许眉儿此时,已经不只是失望这么简单,她接着说:“皇上一次一次的这样,对臣妾丝毫信任没有,臣妾还有什么话可说。” 万贵人突然捂着肚子,故作疼痛的样子道:“皇上,嫔妾很不舒服,怕是……” 玄烨烦得慌,命令梁太医道:“你给万贵人好好看看,到底哪里不舒服,治不好,唯你是问。” 说罢,玄烨站起身来,万贵人见他要走,一脸恳求的模样,道:“皇上,您不陪着嫔妾吗?” 玄烨丝毫不理会万贵人,看着许眉儿,对她说:“跟朕出去。” 玄烨说完,就走出门,许眉儿只好跟着他走出去。玄烨站在景阳宫院子里,李德看他出来了,并且脸色不太好,随即李德便让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下了,自己也跟着一起退到一旁。 玄烨与她面对面站着,他问:“这里没有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臣妾说了,皇上又不会相信。”看着她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丝毫没有求饶的前兆,却对她无可奈何。 玄烨反问:“你怎么知道朕不相信?” “呵。”许眉儿记恨他上次就不肯相信自己,最后还是胤礽夫妇帮她洗刷了冤屈,这次许眉儿看他的样子,恐怕又是要那她开刀,多日的相处,换来这样的不信任,着实叫她无话可说。 玄烨看出她的脸色越来越差,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要生气的样子。但他是皇帝,就要有皇帝的威严,自然不能屈身哄着一个嫔妃。 玄烨并没有生气,说:“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话要对朕说。”他希望听到的,是许眉儿的解释,只要她的一句解释,就足以证明她心里在意他的看法。 许眉儿不理解他的话的真正含义,越想他的不信任越是生气,愈加艴然不悦,不屑一笑,大声对他说:“万琉哈氏说的没错,就是我蓄意陷害她腹中胎儿,因为我善妒,不容人,所以我恨不得手刃了她。这下皇上满意了吧?” 她果然连一句解释都懒得跟他说,他也不必再纠结,只道:“既然你承认了做的这些事情,那你以后就好好的老老实实在永和宫呆着吧,免得惹是生非。” “臣妾,谢皇上隆恩。” 语毕,许眉儿转身就离开了景阳宫。玄烨这是第一次见她明目张胆的对自己这样无礼。李德见她走开了,便走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德妃娘娘她……” “自以为是。”在玄烨眼里,她宁愿得罪自己,也不愿意解释一句,不懂规矩还脾气大,越想越叫他生气。 第068章 忌惮 宜妃虽是呆在翊坤宫里没有出去,但耳朵从未停歇过。夜已至,沉烟为她更衣准备就寝。 沉烟一边给她脱着衣服,一边说:“娘娘果真聪明,德妃现在已经被皇上幽禁在了永和宫里了。” 宜妃对此感到毫不意外,话锋一转:“只是本宫不理解,为何德妃连辩解都不说一句,难道真的不在意皇上的态度吗?”宜妃一切自信尽在掌握中,也只有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 宜妃不明白为什么,沉烟更是不明白,沉烟说:“或许是德妃觉得已然是百口莫辩,所以就懒得为自己辩解了。” 沉烟笑着说:“现在,万贵人肯定还记恨着德妃陷害她的孩子,而德妃也会以为万贵人是为了争宠、打压德妃不惜伤害自己腹中孩子陷害于她。不但离间她们,还让皇上对她们两个都存了戒心。娘娘果然高明。” 另外两个宫女已经悉心为她铺好了床被,沉烟为她更完衣,便扶她走到床边坐下,沉烟道:“娘娘好好歇着吧。” “不急。”宜妃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说:“皇上过会就会来。” 沉烟不知道主子的意思,一脸迷惑,问:“可是皇上今日因为德妃的事情生气,连敬事房送去的牌子都没有翻,娘娘又怎知皇上会来咱们翊坤宫啊?” 宜妃摇摇头,这个跟了她这么久的心腹竟然还不明白。她坐在床边上,说:“一直以来,皇上每次在德妃那边受了气,就会想起翊坤宫,而皇上愿意来,也并不是因为真的看到本宫就不生气了,而是因为,本宫说的话,是皇上想听到的。” 沉烟这才明白了一点点。不出一会儿,门外,玄烨果然来了。李德强通报道:“皇上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沉烟赞许地看了看宜妃,没想到真的是这样。随即宜妃走出门口迎驾。宜妃端庄地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也没看她一眼,便说:“平身。”随即,玄烨便走进了屋子里。 宜妃随着他进去,宜妃刚想为他更衣,说:“皇上,天晚了,要不要先歇着?” 玄烨没有理会,直接便坐在了床边,虽然脸上看不出,但心里依旧还是想着许眉儿的事情。宜妃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不讲话,明知故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玄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道:“万贵人一事,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宜妃点点头,始终保持着鹄峙鸾停的模样,玄烨接着说道:“朕知道,你一向端庄持重、毕恭毕敬,做事不会有偏差,朕想问问,你怎么看德妃?” 宜妃本以为,玄烨已经处置了德妃,就代表相信了万贵人的话,可现在来问她,足以说明玄烨皇上对德妃留有信任,如此看来,她唯有说些对德妃有益之言,才会说到他心里去。 宜妃温婉一笑,道:“臣妾记得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夫妻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二字,虽然有时候事实就是摆在面前,可臣妾更容易感情用事,更愿意相信自己心里认为的事情。” 玄烨喟然长叹,无奈道:“可朕不能感情用事。” 宜妃点点头,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想趁机让玄烨对德妃失望,于是继续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本身就有许多的不得已。书中道:‘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强调君臣父兄之间的礼,在于内心的自持、退让和理解。君臣父兄尚且如此,那身为后妃,更应该理解皇上身为的一国之君的难处,而不是一味地随心所欲,如此,方为不失礼。” 玄烨轻笑,不置可否,在他心里,宜妃的这些话,并不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可宜妃现在不只是想揣测君王之意,她更介怀的是玄烨对德妃态度,一次次刷新了宜妃对玄烨的看法,使得宜妃更加忌惮德妃的存在。 宜妃看天色晚了,想让他快些休息,便说:“皇上,天色晚了……” “朕,还有些事情没处理。”玄烨打断了她的话。 宜妃听到他的话,知道他的意思,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厚着脸挽留玄烨在这里歇下。虽然表现的大度理解,但内心的不悦是难以控制的,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随即,玄烨起身便离开了。沉烟看见玄烨离开,便走过来,不太理解,问:“娘娘怎么让皇上走了呢?” 宜妃不语,沉烟又问:“娘娘是不是说了什么?” 宜妃道:“以前总是顺着皇上的心,可时间长了,保不齐会助纣为虐。”宜妃与旁人不同,她要的,不只是皇上一朝一夕的陪伴。 她接着说:“有些事情,皇上虽不愿意听见,但本宫只要说了,皇上心里多少会有点介怀,宫里的女人这么多,皇上可以朝三暮四,最怕的,就是专注一人。”这已是宜妃预料中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说。 …… 夜里,慈宁宫。 睡梦中的太皇太后直发冷汗。守夜的宫女站在门外困得摇摇晃晃。苏麻喇在自己房间休息。 忽的,太皇太后被一阵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她梦见大军来犯,玄烨地位不保,实乃不祥之梦。 太皇太后朝门口叫到:“来人——” 困得眼冒金星的门口的宫女听到声音立马打起精神,推开门走进去。 “太皇太后您有何吩咐?” 太皇太后坐起身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吩咐道:“给哀家更衣,哀家要去恳求佛祖一件事。” 太皇太后近日身体不好,宫女也很担心,便说:“太皇太后,都这么晚了,您身体要紧啊。” 太皇太后瞪了她一眼,随即宫女便知趣的为她更衣。 第069章 请师傅 许眉儿被幽禁在永和宫,倒是没有坐立不安,只是还有些生气罢了。大热天的,虽然快到了秋天,但还是热的,许眉儿被幽禁在永和宫里,后宫都是趋炎附势之徒,以前的冰鉴进奉,内务府现在也是不会送的了,屋子里,就算是坐着不动,也难免热的难受。 万贵人一事,许眉儿一直觉得是万贵人为了挣得玄烨的关注和偏爱,才陷害自己的。许眉儿觉得,这些后宫之人,一个个这样聪明,工于心计,前有卫贵人,后有万贵人,还有其他一件件蹊跷的事情,都让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要长点心眼了。 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想着自己去世了的胤祚,还这么小,却这么可怜。一时不禁泪湿了眼眶。 静儿站在一旁,看着也是十分心疼。安慰道:“娘娘不要太伤心了,皇上这样对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许眉儿不讲话,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她的委屈,还有她的孩子,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良久,她擦了擦眼泪,对着静儿说:“你去帮我找一些书看看吧。” “嗯?”这么久了,她第一次见许眉儿要读书,有些不敢相信,怀疑是不是伤心过了头才会这样。她迟疑了片刻,随即去找书。 过了一会儿,静儿抱着一堆书从外面进来了。她把书放在许眉儿面前的桌子上,道:“娘娘若是想看别的书,去书架那边就好了。” 许眉儿点点头,随手翻看着书本,她才懒得挪到别的地方。 许眉儿看着手里的书,还不停的翻看着底下的注记,再怎么仔细看,也是有些看不懂,她无奈的挠挠头。 静儿一直有个疑问,便问:“娘娘怎么想起来看书呢?” 许眉儿叹了一口气,说:“她们都好有心机,而我却只能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我想读些书,充实一下智慧,或许就不会再这样了。可是这些书,我都读不懂啊。” 静儿也很想帮她,但自己也只是可以看得懂一些文字罢了,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她哪里会懂这些。静儿说:“奴婢虽然懂得一些诗词,但也只是如此,像这样哲学类的,奴婢也是一窍不通。” 许眉儿想着,便问:“阿哥们不是有师傅教吗,那本宫可不可以请个师傅教呢?” 静儿摇摇头,遗憾告诉她:“娘娘,您现在被幽禁在了永和宫,谁还敢来教您呢,除非皇上同意,可您也知道,皇上现在肯定和您一样,在气头上呢。” 许眉儿好不容易想做一次学问,学一些东西,还没有机会。她低头沉思着,搜肠刮肚,最后想出了一个主意。她对静儿说:“你帮我向皇上写一封信,就说我已是有错之人,并且有心改过,求皇上为了教化好我的思想,派个师傅来教。” 静儿听着,倒是有道理。许眉儿说自己有错且思想不端正,才会犯错,所以请师傅前来悉心教导,倒是有道理。 接着,静儿拿出毛笔,磨好了墨之后,便按照许眉儿的要求写了一封信。虽然,许眉儿被幽禁,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皇上没有禁止宫女进出,也可能是玄烨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才这样做的。 乾清宫里。 玄烨此时正在用膳。宽大的长方桌子上,美味佳肴几十道,每个餐碗都是精心雕琢,上面都有着“万寿无疆”四个大字。这么多菜,他随便看了两眼,一个都没有想吃的,他随后瞥了一眼一侧的一道菜——金鱼戏莲。布菜太监为以为玄烨想吃这道菜,随即就给他他布菜,取了一点,端到他面前,他毫无表情地尝了一口,摇了摇头。显然不和他的意,随即一侧的太监便知趣地将“金鱼戏莲”撤了下去。 他没有什么胃口,以至于最后桌上的菜都被撤得差不多了。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皇上,德妃娘娘的宫女静儿在殿外求见,说德妃娘娘有东西要给您。” 玄烨轻笑道:“你把东西拿进来,叫她回去吧。”玄烨想,德妃被幽禁都好几天了,想必她一定是忍不住了,所以急于向自己先低头。 玄烨摆了摆手,接着太监们便把御膳悉数撤走,接着一个小太监端过来漱口杯,他仔细地漱了漱口。 随即,小太监便出去把静儿送的信取过来,递到了玄烨手里。他手里拿着信,心中却是有些小小的期待,他站起身来,取开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他又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竟然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还敢向他讨个师傅,简直可气。 玄烨不禁道:“自以为是。”随即把信随意地放在了书桌上。 李德站在一旁,其实他呆在玄烨身边已经有些时日,玄烨的心思,李德还是可以稍微揣测一点点。李德话锋一转说:“皇上,近日虽是快入了秋,但天气还是热,奴才记得,德妃娘娘是最受不住热的。” 玄烨知道,他的话是实话,但他不能为一个妃子不顾颜面,只是说:“朕只是将德妃幽禁,并未去除她别的权益,你用不着替她担心。” 玄烨的意思他明白,玄烨既然说除了幽禁一切如故,那就是所有分利以及日常用度都是少不得的。于是李德便出去派人通知内务府,不得怠慢永和宫。 话虽如此,但玄烨自小在宫里长大,后宫的人心他最熟悉不过了。 等到李德再回来的时候,玄烨便又吩咐道:“传朕旨意,德妃心术不正,礼遇欠佳,你去为她择一个品学兼优的师傅,亲自教导德妃。” 第070章 乌雅氏 岁去弦吐箭,时间转眼就到了秋天。很快,万贵人便已经生下了十二阿哥。 景阳宫里,万贵人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十二阿哥,玄烨已为他赐名为胤祹。看着胤祹闭着眼睛睡觉的可爱样子,万贵人一时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胤祹好好的,她便安了心。 过了一会儿,李德来到了景阳宫里,身边跟着一个嬷嬷,手里拿着皇上的圣旨。行礼后,李德说:“贵人,皇上有旨要奴才宣读。” 万贵人听后,赶紧放下怀抱着的胤祹,要下床行礼。李德拦住道:“皇上体谅您刚刚生产不久,特意吩咐,要贵人不必多礼。” 万贵人坐在床上,心里很是高兴。随即李德取开旨意,屋子里的太监、宫女和嬷嬷一同跪下。 接着,李德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万琉哈氏,柔嘉淑顺,聪慧过人,端庄嫺雅,又于近日诞下十二阿哥胤祹有功,秉承太皇太后慈喻,册封为定嫔,钦此——” “嫔妾谢皇上恩典。”定嫔一时喜上眉梢,欣喜万分。 随即,李德将圣旨递到了定嫔手里,并祝贺道:“奴才这在里恭喜定嫔娘娘了。” “多谢李公公。”定嫔紧紧握着手里的圣旨,看着圣旨,陶情适性。 随即李德话锋一转,道:“娘娘,皇上还吩咐了,让陈嬷嬷将十二阿哥带下去,等您恢复了身子再亲自照顾十二阿哥。” 定嫔随即放下手里的圣旨,抱起床上襁褓中的胤祹,不禁黯然神伤,在宫里,嫔以上的内廷主位就可以抚养阿哥,但玄烨却把胤祹暂且带下去,实际上,是对她的一种无声的惩罚。 于是,陈嬷嬷接过定嫔怀里的孩子,道:“定嫔娘娘放心好了,奴婢定会好好照料十二阿哥。” 即便不愿接受这件事,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 储秀宫里。 佟佳皇贵妃正闲着修剪花枝。盛装花枝的青花瓷色泽明丽,刻有“福寿康宁”四字。 佟佳皇贵妃原来侍女曾出卖于她,所以她便从母家寻了一个可靠的侍女进宫服侍,就是雪浨。 正在佟佳皇贵妃修剪得入神的时候,雪浨进来向她禀报:“娘娘,刚刚皇上封了万贵人为定嫔。” 佟佳皇贵妃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即放下了剪刀。她皱着眉,迁思回虑。雪浨看她这样,便问:“娘娘觉得可有什么不妥?” 佟佳皇贵妃看着她,说:“《诗经·鄘风》曰:‘定之方中,作于楚宫’,这句话里,定字是指星宿,定星昏中而直,皇上莫不是有意许她中宫之主的意思??” 雪浨不以为然,道:“恕奴婢直言,娘娘之言,未免过于牵强,或许皇上只是随便为她选的一个字,娘娘也不必太过介怀。” 佟佳皇贵妃点点头,随即说:“最好定嫔如你所言,但定嫔身为满军旗,还是上三旗,现在封了嫔位,也难保他日不会步步高升。所以本宫不得不防。你好生派人过去监视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敢跟本宫争夺后位的人。” …… 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紫禁城外的秋景更胜春朝。秋风习习,天气微凉。 天渐渐黑了,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地打烊关上了门。还有一家客栈并未打烊。只见门口,客栈老板把一个女子赶了出来。 女子一脸憔悴,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我就住一晚上好不好?” 客栈老板一脸嫌弃,对着女子毫不客气地吼道:“没钱你住什么客栈,该去哪去哪。” 女子不说话,接着,客栈老板大力地将门关上。夜渐渐深了,寂静的夜泛起微微的凉意。 星点点,月团团。她却是独自一人游走在街上。单薄的衣服挡不住夜的凉意,她搓着手,想获取一些温暖。 走着走着,她累了,抬头看了看毫无色彩的天。接着,她走到了一座府邸前,漆黑的天,她仔细看了看门匾,朦朦胧胧地看见两个字——张府。 残云间,渐渐露出了红红的太阳。清早,张廷玉准备出门办差,一开门,便看见在门前台阶上坐着个女子。女子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她慢慢睁开眼,竟然已经是白天了。她站起身,看了看面前的张廷玉。 张廷玉看着她,乌黑的头发稍稍有些凌乱,也掩饰不了她柳娇花媚的模样,最关键的是,她与自己深爱的许眉儿竟无半分差别。 张廷玉眉头微皱,轻声对她说:“眉儿,你怎么在这?” 女子不明所以,脸色略显尴尬道:“您误会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不是许眉儿,她正是许久之前失踪了的乌雅氏。 “不是吗?”张廷玉愣住了,她怎么会把许眉儿认错。 乌雅氏将脸旁的乱发轻轻地捋到了耳后,说:“我确实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只是没地方去了,就在贵府门前借宿了一宿,惊扰了您,是我的不对。” 张廷玉沉思,脑子飞快地思考着,仔细一想,便想起了曾经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乌雅氏,和许眉儿有着毫无差别的相貌。但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尴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乌雅氏礼貌地笑了笑,随即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张廷玉见她要走,便叫住:“姑娘没地方去,何不暂且留在寒舍?” 乌雅氏转过身,看了看他,她想,自己既然也没地方去,身上也没有钱,先住在这里,来日再报答他的恩德。 乌雅氏略带欢喜道:“您真的不介意我住在这里吗?” 张廷玉点点头,看着她的这张脸,就忍不住想起许眉儿的一颦一笑,过往云烟,一时间浮上心头。 随即,张廷玉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乌雅氏满怀感激地走进了张府的大门。看着她的举止间雍容雅步,张廷玉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但是,也正是她的长相,才不能随意与别的人接触,他怕,怕许眉儿有一日被发现她不是真正的乌雅氏,所以,他得想办法保护她。 第071章 乾清宫。 玄烨背着手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李德进来通报:“皇上,纳兰明珠大人殿外求见。” 玄烨点点头,随即李德通传道:“传纳兰明珠觐见。” 接着,纳兰明珠便进来了,行礼后,开始禀报正事:“皇上,雅克萨之战后,我朝派遣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都统一等公佟国纲等与俄国使团商议边界之事。” 玄烨点点头道:“朕一开始就令议臣以石勒喀河、鄂嫩河至音果达河一带作为边界与俄国谈判,进展如何?” 纳兰明珠道:“可是,戈洛文步步紧逼,索额图大人只得退让。但近日戈洛文说,喀尔喀已被噶尔丹所占领,直言我清朝无资格和俄国议定边界之事。” 事事摆在眼前,噶尔丹入侵喀尔喀,使得清廷在谈判中渐渐失去了主导地位。玄烨说:“传旨,放弃与俄国谈判,暗中监视沙俄动向。” ……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昔日里雍容华贵的永和宫,现在却连院子都清扫得敷衍了。夜已至,微风吹过,却是让人感到急躁。 佟佳皇贵妃近日在玄烨面前为卫贵人求了情,玄烨就把她放了出来。夜里,她闲来无事,便来到了永和宫来。 走到门口,屋子里还是灯火通明,卫贵人便发现门外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了,每到晚上,许眉儿都让静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永和宫院子里空空如也,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卫贵人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走进了屋子里,却看见许眉儿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迎着通明的烛光,许眉儿看得入神,一直都没感觉到有人进来。 卫贵人高傲地行礼,道:“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安。” 许眉儿听见这个熟悉又厌恶的声音,不耐烦地看了卫贵人一眼。随手合上书本,不紧不慢地说:“卫贵人是不是闲的慌,大晚上还有心思跑来我这永和宫。” 卫贵人满脸傲睨自若的样子,着实令人厌恶。她慢慢走近了些,故意大声说:“嫔妾不比德妃娘娘您,皇上把您幽禁在永和宫,您只能呆在这里,可嫔妾就难办了,皇上解了嫔妾的禁足,嫔妾闲来无事,还得费心找地方消遣时光,当真是费心思。” 许眉儿看她十分不顺眼,身份不是多高,还一副目使颐令的讨厌模样。许眉儿斜着眼不屑瞅了她一眼,道:“即便皇上解了你的足,你也只是个贵人,本宫好歹是个妃位,终究是你要给本宫请安。” “你……”卫贵人指着她,气氛道:“你自己没本事,还赔上了六阿哥的命,若不是有四阿哥在,就以你的出身,皇上会容忍你腆居高位吗?” 许眉儿自是不会忍气吞声道:“本宫父亲虽比不得佟佳皇贵妃母家地位,但也是上三旗出身,不像你,左不过是一个辛者库出身的贱婢,也永远也只配做个贱人。” 许眉儿嘴上不认输,但卫贵人提起胤祚一事,确实已经伤了她的心,只是她现在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不会被她人轻易看出。 卫贵人气得几乎冲冠眦裂,她本想着过来奚落她一番,没想到许眉儿落到这样地步还是咄咄逼人。忽的,她想起来一个关键的事情,现在能打击许眉儿的,也只有胤祚了。 卫贵人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道:“德妃娘娘对嫔妾这样呼来喝去,嫔妾倒是无所谓。只是,德妃娘娘还真是个害人精。” 她话锋一转,倒让许眉儿不明所以。卫贵人继续说:“六阿哥薨世之后,张廷玉大人曾为他向皇上请求追封,皇上不允。谁知张廷玉不死心,后来寻得机会又向皇上提起此事,可皇上忙前朝之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管得着这个啊。最后啊,皇上狠狠地斥责了张廷玉大人。你说,是不是被你这个害人精害得?” 许眉儿沉默了,她只知道张廷玉请求了一次,但不知道后来又请求了一事,还为此得罪了玄烨。 卫贵人见她拉着脸不说话,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卫贵人目的到了,也觉得没意思了,便说:“果然,粘上德妃娘娘你,就没什么好事。” 说罢,卫贵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永和宫。 许眉儿站在原地,身体像是突然被透支了一般,毫无力气,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书桌,差点倒过去。 她忽然感觉,玄烨喜欢胤祚,可能也就是表面的喜欢,比起他的地位尊严而讲,不值得一提。而张廷玉截然相反,他对她的付出,远远比她知道的还有多的多,即使他一直以为胤祚是玄烨之子,也从未厌恶过,他的情意,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 她静静地坐在桌前,眼神直直地,脑子里是胤祚与张廷玉的模样,两个最爱的人,却不能相守在一起。想到这里,她趴在桌子上,不住地啜泣着…… 两个月后。 乾清宫,玄烨正在独自用午膳,御膳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不同的是,这次玄烨在面前加了一道小糕点——茶粉豆糕,陪着许眉儿吃过了几次,竟然也不可自拔地眷恋上了这个味道。 玄烨一直等着许眉儿低头认错,玄烨出生以来,从来见过没有让皇帝低头的时候。碍于颜面,这几日不能见许眉儿,能看着茶粉豆糕也是好的,就当是睹物思人了。 前朝快马加鞭传来急报,玄烨吃着饭也传他来觐见。 纳兰明珠面圣禀报:“皇上,前方有消息传来,说戈洛文已同意与大清谈判,并与索额图大人最后签订了《尼布楚条约》。” “嗯。”玄烨顿时眉开眼笑,放下手里的筷子,问纳兰明珠:“戈洛文怎么会突然转变主意,是不是因为布里亚特人在尼布楚周围起义,还要与大清联手,所以吓得他不得不签订条约。” 纳兰明珠点头,道:“不仅如此,加之沙俄正与奥斯曼帝国作战,两方得不到兼顾,故此便促成了此事。” “好。”玄烨之喜溢于言表。 高兴之余,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粉豆糕,笑了笑,指着这盘茶粉豆糕,对着李德吩咐道:“把这个送到永和宫,就说朕赏赐的。” 第072章 保全 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一段了,永和宫一切如故,但玄烨依旧未解除对她的幽禁,胤禛想念母亲,便去拜访。 胤禛一进门,便看见许眉儿坐在书桌前用功的模样,比学堂里的孩子们还有模有样,这些日子,她在师傅的教导下,已经读透了许多文人著作,之前讨厌学习,现在也慢慢地接受了,至少不会那么厌恶。 胤禛看着许眉儿认真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接着行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许眉儿抬头,这才看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走过去亲自扶起了胤禛。看着越来越高的胤禛,她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欣慰,笑着说:“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快,真是越长越俊了。” 胤禛:“额娘慢慢等着,总有一天,儿臣会比您都高的。” “那是当然了,毕竟你皇阿玛这么高,你肯定也不会差。”说到这里,许眉儿不禁想到,若是胤祚还在的话,现在或许都已经会跑了。 胤禛小心翼翼道:“额娘,宫里人都说,您要是肯给皇阿玛低头认错,或许皇阿玛就会撤了对您幽禁的命令。” 他也只是想让许眉儿开心而已,他不理解,后宫的女人都对皇上毕恭毕敬,为什么他的额娘连认个错都不肯。 胤禛看着额娘有些失落,便扯到另一件事,他说:“额娘,近日皇阿玛训斥了太子,您知道吗?” 许眉儿整日被关在这里,自然不知道,便问:“怎么回事啊?” 胤禛道:“皇阿玛训斥太子,说他不好好读书,骑射也不佳,性情古怪,皇阿玛生了好大的气,他现在正在乾清宫一个人生闷气呢。” 胤礽一向对许眉儿关爱有加,他受了训斥,她心里也不好受,但玄烨的做法,没有人可以左右。 许眉儿看了看眼前的胤禛,虽然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得告诉他,便说:“胤禛,你要记住,一定要严于律己,还有就是,你皇阿玛最讨厌的,就是结党营私,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对他而言有威胁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做,这是为了你好。” 胤禛乖乖道:“儿臣知道了。” 许眉儿又有些疑问,便问:“本宫记得你皇阿玛最喜欢的就是太子了,骑射不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皇上怎么会突然训斥他?” 胤禛虽小,但有些事情却很懂,而且还有些小聪明,便说:“皇阿玛在为准格尔的事情烦心,太子哥哥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这些事情她倒是不知道,但她现在有些理解玄烨肩膀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了。她想了一会,接着许眉儿把胤禛领到书桌旁,母子二人一起用功。 午后。 玄烨去了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身体每况愈下,近日也只能卧在床上休息了。 见玄烨到来,苏麻喇赶紧去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玄烨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面色苍白,虚弱无比。但太皇太后不想让他担心,强装无所谓的样子,玄烨扶她慢慢坐起来。 玄烨关怀道:“皇祖母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哀家没事。”太皇太后不愿意说实话,站在一旁的苏麻喇听着心里着实难受。 接着,太皇太后继续说:“哀家前几日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贼寇边境来犯,哀家一介女流之辈,心存畏惧,在佛祖面前苦苦哀求,所幸的是,佛祖答应了哀家的请求。” “佛祖保佑大清,也会保佑皇祖母千千岁。”玄烨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太皇太后病着,他尽量告诉她这些事情让她烦心。 就算病着,太皇太后也关心国家大事,玄烨不肯说,她便自己说:“哀家这些日子,也听到许多前朝的事情,准格尔愈加猖狂,这些时间里,噶尔丹早已发动了对喀尔喀的战争。” 玄烨点点头,这些日子,他也是为这些事情搞得丝毫没有心情。玄烨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她,说:“皇祖母,孙儿想亲征,亲自讨伐噶尔丹。” 太皇太后笑容渐渐变得勉强,道:“准格尔如此不把大清放在眼里,哀家知道,你是早已忍无可忍。皇帝放心大胆去做就是,大清都会支持你,列祖列宗和皇祖母也会支持你的。” 这些日子的事情太皇太后心里都有数,准格尔一日未平,大清一日不得安生。她即使再担心自己的孙儿,也要以大局为重,皇帝亲征,势必鼓舞士气,且玄烨自小于马背上长大,她对他也很有信心。 过了一会儿,玄烨离开了慈宁宫。李德跟着他身后,低头弯腰地,走在小径上,虽是落叶之季,地上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光秃秃的路面,他看着到有些呆板、单调。 走着走着,李德瞅了瞅这条路,便轻声问:“皇上,您是要去永和宫吗?” 听到李德的话,玄烨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条路就是通往永和宫的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 玄烨慢慢停下了脚步,沉思了片刻,对李德说:“传朕旨意,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与永和宫有任何来往,派人看好永和宫,一切待遇皆如故,不得怠慢。” 李德不明圣意,只能答应:“奴才遵旨。” 玄烨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完备,又吩咐道:“传张廷玉来乾清宫,朕有要事要交代于他。” 在玄烨心里,对亲征一事虽然很有信心,但战争有胜利就有失败,且噶尔丹又属虎狼之辈,绝非善类,这件事是福是祸无人可知。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不让她知道这件事,一来不想让她为自己有所担心。其次,他还会安排关于她的一切事情,一旦有任何意料之外,必定保她身而退。 第073章 我爱你 玄烨亲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近日他整日忙于朝政。乾清宫里,他坐在书桌前,一天已经过去了,他终于处理完了桌上最后一道奏折。放下手里的朱笔,轻轻地拍了拍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李德为他端过来一杯参茶,玄烨几口就喝了下去。这些日子,玄烨一直歇在乾清宫暖阁,并且命敬事房不必每日来这里。李德见他疲倦,便劝说道:“皇上,天已经暗了,您这么累,还是到暖阁歇着吧。” 玄烨迟疑了片刻,亲征在即,他脑子却是很想再见德妃一面。接着,他吩咐道:“去永和宫。” 李德下意识地看了看玄烨的脸色,李德有些惊讶。他说:“要不要奴才先通知永和宫准备着?” “不必。”说罢,他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走进永和宫,玄烨没想到永和宫这样安静,屋子里的灯这时候就已经灭了,门口也没用守夜的宫女,当真是随意。 李德在外面守着,玄烨轻轻地推开门就进去了。 玄烨悄悄地朝床边走过来,拨开床纱,看见许眉儿已经安然地睡着。夜里幽暗,朦朦胧胧地看见她安详熟睡的模样,柔和的柳叶眉衬得她更胜西施般柔美,他情不自禁,轻轻触摸着她眉梢的线条。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笨拙地脱下鞋子,以往每一次,都是嫔妃或是宫女为他脱鞋子,这一次亲力亲为,到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他掀起被子,把腿伸在里面,凉凉的被子被她暖得这样舒适。忽得,他模模糊糊看见了许眉儿光洁的一丝不挂的后背,她睡觉居然什么也没穿。 许眉儿背对着他,躺在他的身边。伴随着许眉儿沉稳的呼吸声,玄烨慢慢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身体暖热的体温,柔软的皮肤滑腻似酥、细润如脂?。乌木一般的长发散在他的耳边,发丝间,散发着淡淡的盛夏花朵的气味。 “嗯……” 许眉儿睡觉不经意间发出的娇甜的声音,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听觉。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怕会吵醒她。 许眉儿稍微蠕动了一下身体,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她摸了摸腰间,一个男子的粗长的大手紧紧环抱着她。 “谁啊?”迷迷糊糊的她有些不耐烦。 玄烨听到她的声音,睁大了眼睛,靠着她温热的后背,轻声问道:“你希望是谁?” 许眉儿听到是玄烨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是裸睡,她不敢翻身看他,此刻,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玄烨靠在她肩膀边上,气息粗大,轻声问:“你怎么不转过身来看看朕啊?” “我……”许眉儿欲言又止,她的理由哪里说得出口,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良久,她话锋一转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刚明明是自己睡得。” 玄烨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腰,惊得她扭动地躲了躲。他说:“你转过来,让朕看看你,是不是还是那个丑样子?” “丑?”她默念着这个字,身为女人,她最讨厌的就是“丑”和“胖”这两个字,她没好气地说:“皇上说的对,臣妾样子丑,所以就不让皇上看了,免得污了您的法眼。” “阴阳怪气。”他听出了她话中稍稍带着的不满之意。心平气和地哄到:“朕说错了,睬吟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许眉儿每次听他叫自己睬吟,心里总是感觉有些黯然落寞。他拉着她的手,渐渐使着劲,想让她转过身来,想看看她的样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他真的好期待见她。 许眉儿倔强地很,无声的反抗叫玄烨多了些求胜欲,他转变战略,调戏地捏着她的身体,叫她不得不服从他的话。她慢慢转过身,心里庆幸着,幸好是夜里,不然她红透了了的脸,绝对是无颜见人。 玄烨感受到自己已是浑身温热,他紧紧搂住她,狠狠地亲吻着她柔软的嘴唇。她使劲想挣脱他的禁锢,却无济于事。 急促交错的呼吸间,许眉儿迷迷糊糊地听到他说:“我爱你……” 他的这句话,让她内心微颤,脑中一片空白,渐渐的,一滴滚烫的泪悄然滑下她的眼角,浸湿了枕边一点…… 次日。 玄烨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还睡着的许眉儿,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柔美娇小的脸颊,却有噬人魂魄力量。 良久,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此时玄烨已经坐在床边,他背对着她,许眉儿趁这个机会,赶紧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服。穿完衣服,她坐在他一旁,看了看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许眉儿盯着他的脸,期待地问:“你是不是要解除了我的禁足了?” 玄烨瞥了一眼她,哼了一声,道:“朕告诉你,什么时候你给朕赔礼道歉,朕才会施恩将你放出去。” “你……”许眉儿想骂人,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乱来,她只得自言自语:“提上裤子不认人……” 玄烨眉头微皱,想着师傅白请了,说话还是这样无礼且不知羞,他自己穿上鞋,站起身来,道:“给朕更衣。” 许眉儿看了看四周,问:“你说的是我吗?” “你觉得呢?”她这样的态度让他十分不满,别的女人对他都是投怀送抱,言听计从。他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可知道朕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亦是你的夫君,你就这般对待你的夫君吗?” 许眉儿跳下床,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拿起龙袍便为他穿。 她的动作笨拙不堪,让他感到极为不舒服,他极力忍着心里的不满。许眉儿折腾了许久,才穿完衣服,他这才看见她光着的脚,亦是肤如凝雪,白皙非常。他一下将她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在她耳边道:“你若是想要朕放你出去,给朕道个歉,说几句软话,什么都好说。” 许眉儿十分倔强,她不能宣泄自己的不满,只能说:“臣妾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 玄烨看着她,他不知道这副倔强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他驯服。 第074章 柔情 一早,一如既往于内廷正门乾清门举行御门听政,御塌安置于乾清门之中,御塌之后安置了精美考究的屏风和表案。黎明时分,玄烨就坐后,前来奏报事宜的官员皆在门前的广场上整齐站列。 众人下跪叩首,行礼。 纳兰明珠出列奏明:“启奏皇上,噶尔丹在沙俄的渐渐挑唆下,已然率军进入乌珠穆沁,形势对我大清而言实属不利,还望皇上早下决断。” 玄烨正襟危坐,已是思考了多日,便郑重其事道:“朕已郑重警告沙俄不得干预大清内政,此外,朕已决定,御驾亲征,鼓我大清之军气。” 众大臣齐齐下跪,厉声道:“皇上三思。” 玄烨毫不迟疑:“朕已经已经三思过,朕亲征,鼓舞我大清士气,灭贼寇之气焰。朕亲征期间,特命太子监国,诸位大臣,一定要以赤诚之心,直言力荐。” 胤礽知道,玄烨出征,对他而言或许是个好机会,随即他出列,叩头谢恩道:“儿臣定当心力,不会让皇阿玛失望。” 随即,诸位大臣见太子无异议,自然也无话可说。他们跪下,齐言道:“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玄烨亲征准格尔一事,已传遍紫禁城内外,八旗军队整顿完毕,便开始要离开紫禁城了。 乾清宫暖阁。玄烨双臂向两边伸开,李德为他穿上明黄缎绣骑装。衣服内里为蓝绸缎所制,表面布满金帽钉,以黑色绒布镶边,衣服前方点缀着金纽扣,左右各绣金龙盘云的图案。他的表情庄严肃穆,比平日里更加令人敬畏。 李德为他扣上最后一个金纽扣,一切装备完毕。玄烨手里拿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盘飞的龙纹,和几个满文,是玄烨之母孝康章皇后留给他唯一之物。 此时,乾清门小太监前来禀报:“皇上,佟国纲大人让奴才通报皇上,一切准备妥当,上三旗的将士和诸位大臣们,皆在乾清门前整装待发,只待您出去。” 玄烨手里捏着玉佩,道:“朕即可便去。”说罢,小太监便去乾清门回复。 李德在他旁边,皇帝出征,他心里有期盼亦有担心,他跪在地上,虔诚地磕了个头,道:“奴才敬候皇上凯旋归来。” 玄烨点点头,许他平身。他走到乾清宫正殿,转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后的“正大光明”牌匾。拿着手里的玉佩递到李德面前,对李德吩咐:“把这块玉佩送到永和宫。” 说罢,玄烨将玉佩递到了李德手里,李德皱着眉问:“皇上,这不是孝康章皇后留给您的吗?” “朕知道。”他面无表情,吩咐:“记住,送去就可以,对永和宫的人什么样不要说。” 李德:“奴才遵旨。” 李德的话还没说完,玄烨便大步离开了乾清宫。他赶紧跟上去,在他背后,看着他铜浇铁铸般的背影,与刚才交待玉佩时的满目柔情模样截然相反,李德不禁叹了一口气。 玄烨来到乾清门,居高临下站在那里,放眼看去,数不尽的将士皆是金戈铁甲,整齐划一地站在乾清门前。见他一来,数千名将士齐身行礼左手扶膝,右腿半跪,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威大震,令人震撼。玄烨昂首道:“我大清将士,比当凯旋而归。” 说罢,他走下台阶,军队前面已经准备好了御马,他脚一蹬,便骑上了马。 高大的马背上,他笔直的坐着,身后将士浩浩荡荡地随他离去。 乾清门一侧,苏麻喇扶着太皇太后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静静地看着皇帝和军队渐渐远去的背影…… …… 许眉儿呆在永和宫里,静静地看着窗外,被关在这里,对永和宫外的食物然不知。片刻,她问一旁的静儿:“静儿,师傅怎么不来了?” 静儿叹了一口气道:“娘娘忘了吗,皇上下旨,谁都不可以和永和宫人有半点来往,别说是师傅了,就算永和宫外面塌了天,我们也不会知道。” 许眉儿坐下,抱怨道:“他就是这样无情,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此时,李德来到了永和宫里。带着玄烨的旨意,门口的侍卫无人敢拦着。 李德进来,行礼道:“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转身,看见他来,以为是玄烨又有什么吩咐,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道:“平身。” 接着,李德取出荷包里的玉佩,递到许眉儿面前,道:“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交给您的,您可要收好了。” 许眉儿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看着倒是金贵,样式也不错。但一想到他把自己关在这里与世隔绝,还是有些生气。便说:“皇上给本宫这个做什么?” 李德受玄烨的命令,不能说出真相,便说:“娘娘,这是皇上对您的心意,您以后会明白的。” 玄烨的赏赐,她不想接受也无可奈何。李德见她满不在意的样子,完不知玄烨的一番真心,李德便说:“娘娘,这是孝康章皇后生前留给皇上的唯一念想,您可要好好收着。” “唯一念想……”她仔细看着手里的玉佩,不知玄烨究竟何意。 李德道:“娘娘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这块玉佩便可以帮到您的忙,见此玉佩,如见皇上亲临。” 许眉儿点点头,她不知道这是何意,把她关在这里为什么还会给她这个,是怕她在这里被人害死吗? 玄烨的心意许眉儿毫不知情,李德内心倒是说不出的感觉。他行礼告退,欲要离开,还未迈出门口,他转身,道:“娘娘,皇上从未这样对待过任何一个嫔妃,您,是第一个,也是奴才见过唯一一个。” 许眉儿若有所思,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李德尴尬道:“奴才告退。” 李德的话言近旨远,使得她不由得想起昔日里玄烨对她的好,她即使不曾挂在嘴边,但相处的一分一秒,她都深深地记在心里。 第075章 梁齐访毓 午后,太阳虽是高照,却无多少暖意。索额图亲信梁齐拿着腰牌低调地进了宫里,相约来到了毓庆宫。 梁齐来到门口,将玉佩掏出交由守门侍卫查看,随即,守门侍卫便开门让他进去了。 梁齐来到院中,太子的近侍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他见梁齐进来,便过去梁齐面前,靠近他小声道:“您随奴才来偏殿,太子在偏殿等您。” 近侍带他进到偏殿后,便关上了门在外边守着,里面只有梁齐与太子两人。 太子坐着喝着茶,梁齐下跪行礼道:“奴才参加太子殿下。” “起身。”胤礽放下茶杯,伸手示意让他坐下。 梁齐便恭敬不如从命,他坐下。胤礽上下打量了他一会,问:“你就是索额图派来的与本太子交接信息之人” “正是在下。”梁齐道:“太子殿下,奴才是虽是索府上一个不起眼家奴,但索大人交待奴才,太子殿下与索大人近日的一切联络,皆由奴才担任,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太子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梁齐不必多礼。”胤礽问:“梁先生这次来可是索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事情。”说着,梁齐就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继续说:“这是索大人搜集的名册,里面是愿意投靠太子您的人。” 梁齐起身把名册交到胤礽手里,胤礽边看边说:“在皇阿玛回来之前,得找机会把这些人安排在朝中担任职位,以便为我谋事。” 梁齐点头道:“这亦是索大人的意思,索大人叫奴才提醒您,万万要小心为上。” 胤礽明白,他知道,玄烨最深恶痛疾的就是结党营私,但还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胤礽说:“我定会小心的,只是我若是贸然将这些人提拔上来,朝中定会有人起疑心。” 梁齐有一想法,道:“太子殿下可以不必一次部提拔,共分几批提拔,在每次提拔的名额里,掺杂一些并非我派的人,用以混淆视听即可,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您的身上了。” 胤礽一时开雾睹天,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出来,真不愧是索大人的亲自选的人。” 瓜尔佳氏走到偏殿门口外,不知为何偏殿会紧紧关着门。站在门前想要进去探个究竟。 太子近侍站在她面前阻止道:“嫡福晋,太子殿下在里面有要事商议,嫡福晋您还是过会再来吧。..” 瓜尔佳氏皱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道:“我还真不知道太子会有什么事会瞒着我,是不是他又有新欢了?” 近侍解释道:“嫡福晋放心,太子殿下绝无此意。” 嫡福晋不相信,想直接推门而进,伸手便要推门,近侍拦着她,道:“嫡福晋不要让小的为难,不然太子殿下会狠狠的处罚奴才。” 瓜尔佳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让我知道他又有了新欢,我第一个就不过你。”说罢,嫡福晋转身就离开了。 …… 次日一早,佟佳皇贵妃便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她去的时候,太皇太后依旧躺在床上,面目苍白,无暇与她寒暄,已然是到了一个病入膏肓的阶段。 过了一会儿,她就离开了慈宁宫,雪浨跟她一道朝储秀宫走回去。雪浨扶着她走在小径上,惠风和畅,四周静美。 片刻,佟佳皇贵妃便对雪浨说:“本宫看着,太皇太后的身体是愈加不好了,想必皇上还不知道吧。” 雪浨道:“听说太医院受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瞒着皇上,太医院有我们的人,听他说,太皇太后已经……” 佟佳皇贵妃并无多么伤心,反而心有得意,道:“既然太皇太后身体不好,那宫里的事情都得叫本宫操心了,真是不叫本宫歇着一天。” 雪浨道:“是啊,娘娘。皇上亲征,太皇太后身体又是每况愈下,现在这个宫里,已经是唯您独尊了。” 原本就视远步高的佟佳皇贵妃,听了雪浨的话,更是目空一切了。雪浨出谋划策道:“既然娘娘现在是宫里唯一主事之人,趁皇上还未回来,有什么要处理的都处理了,该定的规矩也要定下来,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后宫唯一的主子。” 佟佳皇贵妃悠闲地走着,蔑视的笑了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时候该收拾的收拾一下了。” 雪浨会意,问:“娘娘,那我们还现在回储秀宫吗?” 雪浨话里有话,佟佳皇贵妃明白,道:“去永和宫。” 雪浨扶着她,于是改道朝永和宫方向去,雪浨见距离永和宫还有一段时间,便询问佟佳皇贵妃道:“娘娘,您累了吧,要不要传仪仗?” 佟佳皇贵妃道:“不用,本宫很享受现在。” 过了一会儿,来到了永和宫门口。门外几个侍卫牢牢守卫在这里。见佟佳皇贵妃来,便行礼道:“微臣给佟佳皇贵妃请安。” “起来吧。”佟佳皇贵妃说:“打开门,本宫要进去亲自看望一下德妃是否安好。” 侍卫不让开,道:“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出永和宫,还望娘娘听从圣意。” 雪浨瞅了一眼这几个侍卫,对佟佳皇贵妃说:“娘娘,皇上不在,现在您可是后宫唯一主事的人,他们这样,岂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佟佳皇贵妃即使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公然挑衅皇权,便对雪浨说:“可毕竟皇上有旨,本宫不得不照顾皇上颜面。” 雪浨也畏惧皇权,不敢再说什么,她稍作思考,便靠近佟佳皇贵妃,小声对她说着什么。听着她的话,佟佳皇贵妃点点头,深以为然。 片刻,佟佳皇贵妃不屑的看了眼侍卫,对他们说:“好好照顾你们的德妃娘娘!”接着,她对雪浨说:“本宫累了。” 雪浨会意,便道:“传仪仗——” 第076章 眉儿有孕 永和宫小厨房仔仔细细做好了午膳,于是便端到了许眉儿房间里。.. 圆桌上摆放着十道菜,虽是比不得御宴丰盛,到底也是不错的。静儿扶着许眉儿坐在了桌前,静儿看着桌上的菜肴,比以往的好多了,这是幽禁以来最丰盛的一次了。 静儿便说:“娘娘,您看,自从上次李公公来过了之后,小厨房的菜都比之前好多了。” 她点点头,倒确实是这样,可能他们觉得李德来了就代表玄烨并没有忘记德妃,所以不敢随意怠慢她。连平日里都不能上桌的“百鸟朝凤”都端了上来了。 许眉儿看着那道“百鸟朝凤”,色泽诱人,连平日里也吃不到,孝诚仁皇后去世后,也只有储秀宫里会有这道菜。于是她夹了一口尝尝。刚到嘴边,闻到这个味道,突然有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手里的筷子掉落,不禁一手捂住了嘴巴。 静儿见此情景,忙乱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关心的问:“娘娘您怎么了这是?” 许眉儿干呕不止,眼眶通红,静儿有些着急,道:“娘娘,奴婢赶紧给您去请太医吧。” 许眉儿摆摆手,不让她去。..上次禁足静儿被带走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她想想还是后怕。她难受的感觉轻了一些,站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接着她说:“让人把饭撤了吧,本宫没有心情吃。” 静儿看她着实难受,也没有胃口,随即,静儿招人把东西撤了下去,静儿扶着她说:“娘娘,奴婢扶您去休息一下吧。” 许眉儿躺在床上,亦是感觉不适,来回翻着身,都找不到一个感觉舒适一点的姿势,她坐起身来。呼吸略微急促,却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静儿站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过会儿,许眉儿躺下睡了,静儿便悄悄地走到橱柜里,取出了玄烨赐的玉佩,心想着,有了这个玉佩,就能给许眉儿请太医了。 她见许眉儿已然睡下,便走了出去。到了门口,永和宫门紧紧闭着,侍卫一如既往地守在这里,许眉儿举着玉佩给他们看,说:“这是皇上亲赐的玉佩,我要去给娘娘请太医,还不快快开门。” 侍卫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她手里的玉佩,果真是皇上之物,见玉佩如见皇上亲临,他们立刻齐齐跪下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静儿笑着,第一次见上三旗的侍卫只跪在自己面前,当真是刺激,她没想到,这个玉佩这么好用,果然不是一般之物。接着侍卫给他打开了门,静儿便去为许眉儿请太医。 过了一会儿,静儿请来了太医,太医进来之时,许眉儿已然醒来了,她坐在床上,心口莫名堵得慌。 太医行礼道:“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 她见静儿带着太医进来了,而且是经常在御前的太医,很是诧异,便问她:“你怎么把太医请来了?” 静儿站在她面前,回答道:“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体,不想让您在这里受苦罢了。”说着,她把手中的玉佩交到许眉儿的手里,说:“皇上的玉佩果然好用,连门口的侍卫见了都马上下跪。” 许眉儿握着手里的玉佩,却想到了张廷玉曾经送给她的那一块,不禁道:“同样是玉佩,一块象征着权利,一块象征着……” 象征着深爱。她没有说出口,怕会祸从口出。随即,她伸出手,太医便为她悉心把脉。 “皇上今日可好?”许眉儿脱口而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问这件事。 太医眼珠转了转,回答道:“皇上一切安好。”玄烨临行前,都已经交代了宫里所有人,谁都不可以对永和宫说一句关于亲征一事,太医自然不敢违反,只得造一句假话。 许眉儿点点头,手里紧攥着玉佩抵在心口。太医诊断完毕,便汇报道:“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啊?”许眉儿惊讶,钳口挢舌。片刻恢复了神智,想起了万贵人怀孕时的事情,便嘱咐太医道:“这件事情,你切勿跟他人提及,本宫与腹中孩儿的安危,都交给你了。” 太医跪在地上道:“微臣谨遵娘娘旨意,定会保您和腹中胎儿平安健康。” 一旁的静儿却十分替她开心,这个皇子,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嗣。有了他,许眉儿在宫里的地位方可保住。 储秀宫。 佟佳皇贵妃近日一直在想如何在皇上回来之前处置好整个后宫的风气,她坐在窗前修剪花枝。雪浨从内务府回来,得到了新的消息,禀报道:“娘娘,奴婢刚刚出去,听及他人说,德妃近日频繁召太医前去永和宫。” 佟佳皇贵妃放下手里的剪子,说:“皇上明明下旨不许任何人进出,为何区区一个太医就可以进去,而本宫却被拦在门外。” 雪浨道:“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德妃频繁请太医,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啊?” 门口宫女进来了,禀报道:“娘娘,定嫔来给您请安来了。” 佟佳皇贵妃一直不喜欢她,看见她尤其心里添堵,但也无可奈何。只道:“让她进来。” 随即,定嫔就进来了,请安过后,佟佳皇贵妃暗自思考了片刻。雪浨懂得自己主子的心思,便故意装作不知,开口对佟佳皇贵妃说:“娘娘,奴婢听说德妃请了太医去了永和宫,可是皇上明明下旨,不许任何人进出永和宫,德妃这是公然挑战皇权啊。” 因为胤祹的事情,定嫔一直对德妃记恨在心,佟佳皇贵妃故意说:“那有什么办法,皇上不在,本宫又不能处置她。” 定嫔一时计上心头,便道:“娘娘可否听嫔妾一句。” 佟佳皇贵妃见她果然如此,便点点头。定嫔接着说:“正因为皇上不在宫里,所以,您才要好好发挥主持后宫的作用。德妃不把圣意放在眼里,已经是破坏了宫里的规矩,您不能进入永和宫,可是守卫永和宫门口的那些侍卫,倒是可以替您教训教训她。” 第077章 闯永和宫 慈宁宫,沈太医正在为太皇太后诊治,苏麻喇站在一旁心情十分忧虑,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床顶,她心里,或许已经有了底。.. 把完脉,苏麻喇迫切地问:“沈太医,太皇太后身体怎么样了?” 沈太医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苏麻喇不敢相信,一时痛心拔脑,她不想让太皇太后再听他说什么命沈太医退下了。 接着进来一个小太监,跪下行礼后,苏麻喇便问:“你是?” 小太监道:“奴才是太子殿下派来的,通报皇上在前线之事。” 听到是玄烨的事情,太皇太后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她吃力地坐起身来,看着小太监问:“快说,皇帝那边如何了” 小太监道:“太子爷请太皇太后放心,皇上一到,便即可收复了喀尔喀一地,噶尔丹以两万军队谎称四万大军混淆视听。皇上任命裕亲王福作为抚远大将军,率军至古北口,以及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至喜峰口。到现在为止,我朝将士一直处于优势。” 太皇太后听到他的话,脸上总算有了些气色,太皇太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随即对小太监道:“赏。” 小太监欣喜,跪在地上谢恩道:“谢太皇太后隆恩。” 午后。 佟佳皇贵妃来到了永和宫门口,侍卫依旧守在这里,见到佟佳皇贵妃前来,立马跪下行礼。 佟佳皇贵妃懒洋洋地说:“本宫今天来,是要问你们的罪过的。” 侍卫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其中一个问道:“微臣不知所犯何罪,还望佟佳皇贵妃明示。” “明示”佟佳皇贵妃轻笑一声,道:“皇上明明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永和宫,为何本宫还听说有太医进出,莫不是你们不把皇上的命令放在眼里?” “娘娘恕罪。”一个侍卫回禀道:“娘娘,静儿姑娘拿着皇上亲赐玉佩命令微臣,微臣不得不从。” 佟佳皇贵妃问:“什么玉佩” 侍卫回答:“回禀娘娘,是皇上此前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祥云龙纹玉佩,皇上时刻不离身的,娘娘应该见过。” 听他一说。佟佳皇贵妃倒是想起来了,对身边的雪浨说:“本宫倒是在皇上走之前还见过皇上带着,怎么会突然跑到她的手里” 雪浨有所怀疑,道:“娘娘,皇上这么长时间都没来过永和宫了,德妃怎么会有机会得到那玉佩,肯定是德妃拿了假的,以假乱真,想蒙混过关罢了。..” 佟佳皇贵妃深以为然,斥责侍卫道:“你们不好好看着,由得永和宫以假乱真,这可是忤逆皇上的大罪,你们担当得起吗?” 侍卫让佟佳皇贵妃一说就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说:“娘娘,微臣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可能并未看清楚,但是要是万一是真的……” “不可能!”雪浨道:“皇上走之前明明一直戴在身上的,说明已经被皇上带走了,永和宫里的玉佩,绝对是假的。你们快让开,让佟佳皇贵妃亲自处理这个忤逆皇上之人。” 侍卫们跪在地上拦着,不肯给她让开路,佟佳皇贵妃恼,呵责道:“皇上若是回来发现有人忤逆于他,到时候你们担待得起吗,你们的脑袋够砍吗,本宫亲自悄悄地处理完,回来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们自然也不会被牵扯。” 侍卫们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来,佟佳皇贵妃便要往永和宫里走,侍卫还是有些不放心,雪浨一下子推开他,凶道:“让开!” 永和宫里,许眉儿正在用膳,前些日子未能吃到嘴里的“百鸟朝凤”她终于可以尽情享受了。 这时,雪浨推开了门,接着佟佳皇贵妃便进来了,身后跟了些太监和宫女。许眉儿看见她们,着实有些惊讶。静儿站在许眉儿面前,想护着她。许眉儿慢慢站起来,行礼道:“臣妾给佟佳皇贵妃请安,佟佳皇贵妃万安。” 佟佳皇贵妃傲慢道:“哎呦,没想到你这幽禁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啊。吃穿用度倒比进出自由的贵人都好。” 静儿毫不畏惧道:“我们娘娘是妃位,贵人自然比不上。” 许眉儿保持着冷静态度,道:“皇上下旨谁都不能进永和宫,你这样做,是公然违抗圣旨。” 佟佳皇贵妃道:“本宫是来处置忤逆皇上之人。”说着,佟佳皇贵妃身后的太监们便走上前,抓住了许眉儿和静儿。 静儿担心佟佳皇贵妃会对有孕的许眉儿做什么手脚,也不敢说出她怀孕的事情,她们只有两个人,而且处于劣势,许眉儿自知反抗毫无用处,也懒得反抗,瞪着佟佳皇贵妃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佟佳皇贵妃走到她面前,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道:“你竟然胆敢拿着假的玉佩招摇过市,本宫不好好处置你,恐难以服众。” “假的?”许眉儿之前也没见过真正的玉佩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叫她一说,更不敢确定了,甚至怀疑,是玄烨故意让李德给她的假的,为的是要教训她。 此时,张廷玉在太子宫偏殿里商议国政之事。瓜尔佳氏急匆匆地从御花园赶回来,不顾门外太监的阻拦,一下子冲到了偏殿。 张廷玉和太子坐在座椅上,看见瓜尔佳氏闯进来,胤礽脸上略露怒意,道:“你怎么就来了不知道本太子有事情要办吗?” 瓜尔佳氏一脸急迫,道:“太子爷,妾身刚刚进过御花园,听说佟佳皇贵妃又去永和宫找麻烦了。” “什么?”胤礽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德妃。 张廷玉听着她的话,想起曾经皇上的密旨,对太子说:“太子殿下,德妃娘娘身为您极为在意之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胤礽不仅重视德妃,也在意颜面,他维护的人若是被他人为难,胤礽定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离开站起来就要出去,张廷玉拦住说:“太子殿下,您这样贸然过去,难道是想和佟佳皇贵妃鱼死网破吗?” 张廷玉思考了片刻,便说:“太子殿下,微臣有一方法。” 第078章 太皇相救 胤礽听了张廷玉的意见,随即来到了慈宁宫。..走进慈宁宫,苏麻喇正在给喝太皇太后参茶。胤礽行礼道:“曾孙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安。” 太皇太后喝完了参茶,随即叫他起身。人至暮年,看见子孙心里难免欣慰。胤礽问候:“老祖宗近日可好?” 太皇太后点点头,她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病情,不得不说一句善意的谎言,道:“我一切都好,不必担心我。” 太皇太后让胤礽坐在她床边,看着曾孙都这么大了,心里也放心了,接着说:“保成啊,你现在都替你皇阿玛分忧了,我以后也可以真正的放心了。” 胤礽一笑,保成是他的乳名,这么大了,除了太皇太后也没有人会这样叫他。在她眼里,胤礽永远都是小孩子。 胤礽迁思回虑,便说出此次来的目的,道:“老祖宗,您可知道皇阿玛临行前幽禁了德妃娘娘” 太皇太后点点头:“有所耳闻,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德妃被幽禁,焉知非福”太皇太后毕竟是过来人,对有些事情,往往是心照不宣。 胤礽对她的话不求甚解,只是一味关心德妃,便继续说:“老祖宗,皇阿玛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永和宫,可今日佟佳皇贵妃娘娘私自闯入永和宫,想动用私刑处罚德妃娘娘,这可是公然违背皇阿玛的指令啊。” 苏麻喇奉太皇太后旨意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德妃,她说:“太皇太后,奴婢近日得知,德妃娘娘已然有孕在身,奴婢一心忙着您的事情,一时大意就忘了告诉您,只是倒未听说佟佳皇贵妃进了永和宫,许是宫人们大意了。” “不早说。”太皇太后虽是埋怨着苏麻喇,但脸上的欢喜还是挡不住的,她虽然不愿意管后宫这档子事,但子嗣面前,不容大意。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太皇太后若有所思地对苏麻喇说:“苏麻喇,你亲自去把佟佳皇贵妃请过来。” 胤礽满怀欣喜地看着太皇太后,说:“谢谢老祖宗出手相救!” 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很是欣慰,没想到他不禁对德妃关心,对德妃肚子里的异母的手足也这样关爱。接着,太皇太后道:“佟佳皇贵妃马上就要带过来了,你先下去吧,莫要与后宫之人扯上干系才是。” 太皇太后怕的是他和后宫之人有干系落到有心之人的口中,会影响到他的前程。胤礽明白,随即,他就跪安了。 胤礽走后,苏麻喇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直接朝永和宫方向走去了。 永和宫殿里,佟佳皇贵妃高高在上地坐着,两个太监把许眉儿按在地上跪着,紧接着,苏麻喇手持太皇太后信物进来,自然是无人敢拦着。 苏麻喇进来后,直接走到佟佳皇贵妃面前,佟佳皇贵妃见她来了,赶紧对雪浨使眼色,随即太监就放开了德妃。苏麻喇看着佟佳皇贵妃楚氛甚恶的嘴脸,心里慢不耐烦,行礼道:“给佟佳皇贵妃请安。” 雪浨腆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姑姑来这里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麻喇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说:“佟佳皇贵妃,奴婢是奉太皇太后旨意带德妃娘娘去慈宁宫。” 说着,苏麻喇身后的宫女便把许眉儿扶了起来,静儿站在一旁,被佟佳皇贵妃的下人压制着,见有主事之人来了,便壮了胆,使劲挣脱了他们的束缚。 佟佳皇贵妃自然不愿善罢甘休,便说:“可是德妃她触犯宫规,太皇太后她……” “这个奴婢就不管了。”苏麻喇打断她的话:“奴婢只负责将德妃娘娘安然无恙地接到慈宁宫即可,佟佳皇贵妃若有什么事情,大可亲自给太皇太后的去说。” 说完,宫女们就扶着德妃离开了永和宫,静儿紧紧跟在许眉儿的身后,时刻保护着她。苏麻喇对佟佳皇贵妃说:“皇贵妃,您也来慈宁宫吧。” 说罢,苏麻喇便离开了。苏麻喇的话,其实就是代表着太皇太后的意思,佟佳皇贵妃不敢不从。 佟佳皇贵妃来到慈宁宫,太皇太后依旧卧在床上,也懒得起来。太皇太后命人给德妃搬来一个软座让她坐下歇着。 佟佳皇贵妃行礼后,便看着德妃疾言厉色道:“老祖宗您可知道,德妃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玉佩,非说是皇上给她的,皇上已然出征,难道会跑回来送他玉佩吗,她这不是撒谎吗?” 出征许眉儿一时舌桥不下,皇上早已出征,唯独只有她不知道。佟佳皇贵妃看她的神色,嘲笑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皇上亲征,太子监国。怪不得你敢拿叫的东西糊弄。” 太皇太后厉声道:“好了!” 佟佳皇贵妃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对她不满,笑脸相迎地走到床边,对太皇太后说:“老祖宗,德妃目无宫规,您打算怎么罚她” “跪下。”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倒把佟佳皇贵妃吓了一跳,她还不知怎么回事,小声撒娇般的说:“老祖宗……” 苏麻喇真是看不惯她作威作福的样子,说:“太皇太后叫你跪下。” 佟佳皇贵妃瞅了苏麻喇一眼,随即老实的跪下了,太皇太后病中,亦是不愿多管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也绝不会插手后宫之事。 太皇太后下令:“传哀家旨意,至今日起,为了让德妃安心养胎,解除对德妃的幽禁,一切用度皆以皇后礼制供给,想必即使皇帝在此,也不会有异议。” 佟佳皇贵妃跪在地上,一时惊愕失色,想问个究竟,却欲言又止。雪浨替主子感到生气,便大胆说:“太皇太后,德妃娘娘她藐视宫规,您为何不处置她,反而处置我们娘娘” 太皇太后喉咙痒得难受,苏麻喇一旁着急,便迁怒雪浨,随即吩咐道:“来人,将雪浨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叫她明白,什么叫尊卑有别。” 接着,雪浨就被拉出去了,但雪浨依旧心高气傲的样子,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肯说。许眉儿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她心里清楚,此时太皇太后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079章 胡不归? 许眉儿想起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那个玉佩,便从袖子里取了出来,起身递到太皇太后面前,说:“太皇太后,这个就是佟佳皇贵妃娘娘所说的那个玉佩。..” 太皇太后一看,便知道是皇帝之物,佟佳皇贵妃伸头仔细又瞧了瞧,下意识地看了看太皇太后的脸色。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随即许眉儿就把玉佩重新收起来了。静儿扶着她坐了下来。 佟佳皇贵妃不说话,很是好奇太皇太后会怎么说,希望她重重地训斥一下德妃。太皇太后打了个哈欠,问许眉儿:“德妃,皇帝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佟佳皇贵妃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再也无所指望。太皇太后最忌讳的,就是皇帝独宠嫔妃,但是许眉儿想,太皇太后问这话显然是已经是猜到了,只能据实相告,她回答:“回禀太皇太后,是李德受皇上旨意交到臣妾的手里的。” 太皇太后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脑中不自觉想起了曾经她的夫君、她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差点葬送了祖宗基业,想到这里,她感觉头痛难忍,苏麻喇察觉到她的不适,于是赶紧扶她躺下休息。.. 太皇太后身体不适,苏麻喇便做主让静儿将许眉儿送回永和宫里歇着。 佟佳皇贵妃随即出去想看看雪浨怎么样了。刚走到门口,还未迈出去,苏麻喇便追上去,毫不顾忌她皇贵妃的身份,说:“皇贵妃,德妃娘娘有孕在身,太皇太后说了,不管后宫的女人心里想什么,但若敢若伤龙嗣,必杀之!” 佟佳皇贵妃心中不快,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强颜欢笑道:“请姑姑转告老祖宗,本宫定会护她和腹中胎儿平安健康。” “如此最好。”苏麻喇转身进去,继续伺候太皇太后。 静儿扶着许眉儿漫步在小径上,一直愁颜不展,静儿关切道:“娘娘,太皇太后已经替您料理了佟佳皇贵妃,你还还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啊?” 她低下头,看着平坦光秃的地面,说:“本宫是在想,皇上亲征,举国上下,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在前线奔赴战场,我却只会呆在我那一亩三分地里埋怨他。” “娘娘不必自责。”静儿安慰道:“您毕竟只是后宫之人,皇上不告诉您,是因为他把您幽禁起来了,怪不得您。” 许眉儿走着,便遇到了从毓庆宫出来正准备出宫的张廷玉。微风掠过,两边的树沙沙作响,碧云天,黄叶地。 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视,依然是是以沉默为基调。静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是个不常有人的地方,没有旁人,静儿这才放心。 张廷玉慢慢走进,凝视了片刻,行礼道:“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安。” “请起。” 张廷玉看着她近日消瘦了的脸庞,不由得有些心疼。他说:“微臣见娘娘过得如此心惊胆战,日日替您担心,已至痛心拔脑,顾不得其他。” 这样听似甜言蜜语的话语,她却不敢再幻想什么,她低着头,不知该回应他什么。 张廷玉忽然笑着,话锋一转道:“娘娘可知皇上为了保您,做了许多此前不肯做的事情。” 许眉儿点点头道:“我知道,皇上还给我了一个玉佩,是为了保我一时平安。” “不只有玉佩。”张廷玉接着说:“皇上临行前曾召微臣来到乾清宫,皇上亲征,自知战争并非万无一失,他已经预料了不祥的结果,却唯独为您安排好了一切,一旦失败,所有人的生死都只在弹指之间,只有您,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紫禁城,以保终身平安。” 许眉儿一时如梦清醒,玄烨之意,如此这样深沉,她却从未得知。她看着张廷玉的眼睛,昔日镌刻心头的那种深情已然消逝。许眉儿问:“你为何会对我说这些” 张廷玉躲开了她的注视,隐忍着内心的痛楚,说:“我曾含泪苦苦问天:纵我不住,子宁不嗣音” 他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眼里依旧是抹不尽的柔情。许眉儿内心微微颤抖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衣袖。他躲开许眉儿的视线,怕自己鼓起的勇气,最终被眼神出卖,接着说:“可是,你我终究有缘无分,不过我会一直以你的幸福为幸福,看到皇上对你如此用心,我也就稍稍放宽了心。” “谢谢你。”她以为自己会哽咽,声音却是意外的平静。她不能对他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张廷玉自知逗留对彼此都不好,欲要离开。却又想起一件事,嘱咐道:“娘娘,微臣一直觉得张鸿绪的死因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希望娘娘以后万万要当心。” 他一直为她着想,许眉儿心里清楚,道:“多谢大人的提醒,本宫定会小心谨慎。” 张廷玉神色低沉,道“微臣告退。”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了,许眉儿不自禁朝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望去,这一刻,却不复昔日情凄意切。 他退下了,独自走向宫外的路上,他这一退,亦是心也退了,她有爱她的君王,康熙才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而他,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她浅笑的模样,便已是心满意足。 他走到宫门口,回头看了看这黯然的一切,心中轻声道: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不我以,望其后不悔…… 许眉儿回到了永和宫,一直盯着手里的玉佩发着呆。无言中,她忆及那晚他在她耳边的那句话:我爱你…… 这是真的吗她不敢相信,在他身边,有无数的女人,静儿默默地看着她愁容满面的样子,片刻,她对许眉儿说:“娘娘,或许您应该珍惜的,是眼前人。”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天渐渐暗下来了,她痴痴的看着窗外,透过窗纱,依稀可见许许月光,她想起昔日光景,不禁微微一笑,轻声自言自语道:“式微,式微,胡不归?” 第080章 太皇薨世 斜月照帘帷,月明欲素愁不眠。幽深的夜,掩不住世人的躁乱。 慈宁宫,夜里众人忙乱不已,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匆匆忙忙。夜中,太皇太后忽然病发,已至吐血,苏麻喇在床边照顾着太皇太后,急得满头是汗,一步不离。太医院的太医悉数都来到这里,为太皇太后诊脉,商讨用药。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已是气烟声丝、面无人色。太医诊断完毕,却是一副无能为力之色,苏麻喇顿时急杵捣心,急切地问太医:“太皇太后到底怎么样了?” 众太医齐齐跪在地上,低下头,无奈地摇着头,表示已然无能为力。苏麻喇不愿相信,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她指着太医们,眼含热泪厉声命令道:“你们若是医治不好太皇太后,定会让你们太医院陪葬!” 太医们吓得头也不敢抬,从未见过苏麻喇如此毫无理智的时候,太医们齐声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苏沫儿。”太皇太后睁开眼睛,声音虚弱轻小,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苏麻喇赶紧跪在床边,看着太皇太后气若游丝的模样,不禁泪如雨下,她声音哽咽道:“太皇太后,苏沫儿在这里,您好好的再坚持一会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皇太后知道自己已是好不了了,便交待道:“让太医们下去吧。” 苏麻喇何尝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身体,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心存侥幸,希望出现奇迹。随即,太医们陆陆续续行礼退下了。苏麻喇握着她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 太皇太后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以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皇帝,还有皇帝的孩子们……” “不。”苏麻喇摇着头道:“他们需要您亲自照顾,所以您一定要好起来。” 此时,太皇太后病危的消息惊扰了各宫嫔妃,她们都齐齐来到慈宁宫,慈宁宫门外守着太皇太后的人,不让她们进来,她们只得跪在门外,望门苦叹。 听着门外细细碎碎的哭泣声,苏麻喇便问:“太皇太后,她们都来了,您有想见的人吗?奴婢帮您叫过来。” 太皇太后想揉揉眼睛,却费尽力气也做不到,她吃力地说:“德妃有孕,不要让她在外面着了凉才是。” 苏麻喇会意,道:“奴婢这就去把德妃请进来。” 随即,德妃便进来了,挺着肚子站在床边,苏麻喇赶紧给她拿了个软座坐下,许眉儿看着她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忍不住,泪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太皇太后气息奄奄,但她明白,皇帝对她的情意,交待道:“乌雅睬吟,万望切记: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眉儿声音哽咽缓缓道:“奴才记住了,定不会辜负您的旨意。” 太皇太后吃力地点点头,对苏麻喇交代道:“把德妃送回永和宫,她身怀龙嗣,绝不可触碰这样不祥之事。” 随即,苏麻喇派人将她护送回去。太皇太后已然没有想见的人,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出征在外的皇帝。她叹息着道:“哀家等不到孙儿回来了,不能亲自见证他凯旋而归了。” 苏麻喇泣不成声:“太皇太后,您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她趴在床边,泪如雨下。 忽的,太皇太后不住地咳嗽,苏麻喇急了眼,又无能为力,她紧紧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想温暖她渐渐冷下去的体温。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痴痴的望着屋顶,忆及曾经佟佳皇贵妃做过的种种事情,祸害了多少皇嗣,她心里想想便怕,她放心不下,缓缓对苏麻喇说:“哀家身后,佟佳清婉不可留……” 说罢,她便闭上了双眼,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下,苏麻喇凄入肝脾,看着太皇太后安详已故的脸庞,她大声喊道:“太皇太后——” 屋外之人听到苏麻喇的声音,便知太皇太后已然归天,过了一会儿,苏麻喇推开了门,走了出了,众嫔妃看着她,苏麻喇吞声忍泪道:“太皇太后薨世。” 众嫔妃啼哭不已,满座无敢哗者。此时,李德也来到了这里,对苏麻喇道:“苏麻喇姑姑,前线来报,皇上骤然得病,要不要禀报太皇太后?” 苏麻喇道:“不必了,太皇太后已然薨世。” 听到这话,李德赶紧跪下,默哀叹息。 太皇太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这个夜里,无人敢眠。 许眉儿不得接近慈宁宫,只能呆在永和宫对着窗外里黯然神伤。过了一会儿,静儿便进来,禀报道:“娘娘,刚刚李公公禀报慈宁宫,说皇上在征途中不幸染病。” “什么?”许眉儿下意识地握住了拳头,一下子坐在了座椅上。她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不可太过神伤。但却情不自禁,想起他在塞外征讨受苦,还染了病,着实叫她心痛,她捂住胸口,连喘息都是痛的。 “早知这样,我就应该对他好一些,以至于现在,连悔过的机会都没有……”她深深地自责,这一刻,一切都是浮云,什么权利地位、尊贵荣辱,她都不屑一顾,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她静静地看着窗外,脑中不自觉幻想着他在沙场时的样子,马背上的他,是否一如既往的傲视群雄。 第081章 皇帝回京 塞外,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大军异地而处,玄烨环境不适,以至于不幸患病。营帐里,玄烨依旧不肯歇着,不辞劳累地看着一排排的奏疏。 京中信使匆匆赶来,着急地走进皇帝营帐中。行礼道:“皇上,京中有信来报。” 接着,信使将信交到玄烨手中,他打开信,只见信中道: “连月以来,昭圣太皇太后病危,上下皆悉心供奉,然神灭形消,已至诸人肝肠寸断,特以此信,以禀圣上,望圣上节哀。——苏麻喇” 他的手微微颤抖,两行热泪缓缓滴落在信上,他的祖母,终究没能等到他回去的那一天。 太皇太后薨世已传遍天下,众将念皇上身体不适,且国丧至亲之人骤然薨世,纷纷劝说玄烨回京,安养身体、置办丧仪。 紫禁城传来了皇帝回京的消息,未过多久,玄烨便已回京,路上,玄烨亲自骑马回京,军队一路护送,所到之处,百姓皆是跪下高呼万岁,时时有人抬头观望太子之容。 很快,就到了紫禁城里,后宫嫔妃、文臣武臣井然有序地聚集于乾清宫门口,远处看去,玄烨的身影渐渐走近、渐渐清晰,身后御前护卫军紧随其后。..见他走来,众人齐齐跪下,高呼万岁,声势浩大。 玄烨昂首迈上乾清门台阶,看着四处白色飘扬,只是丧仪未办,只待他回来。他看着底下跪着的臣子和前排的后宫之人,随便瞅了一眼,却依旧未发现许眉儿的身影。 李德弯着腰站在玄烨身侧,许久,他提醒道:“皇上,这一路上您也累了,还是先歇着吧。” “嗯。”他点点头,仔细一瞧,不只有许眉儿没能到这里迎接他,佟佳皇贵妃也没来。许眉儿没来,是因为皇帝的幽禁,那佟佳皇贵妃又不知所为何事。 玄烨身体不适,又加上丧亲之痛,已然是有些撑不住,于是随即便去了慈宁宫。 许眉儿留在永和宫里,永和宫外吵吵杂杂,听到外面的消息说玄烨的已经安然回宫,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这些日子悬着心现在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静儿看她这样喜上眉梢的样子,看明白了她的心思,便说:“娘娘这样担心皇上,皇上有身体不适,且经历国丧之痛,您何不去见他一面,安慰一下已是好的。..” 许眉儿摇摇头,担心是真,但知道了他安然回宫的消息,她也就别无所求了,皇上事务忙,她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许眉儿道:“太皇太后说过,我怀着孩子,不许我接近她的丧仪,免得冲撞了孩子。”许眉儿自是不相信这些,但毕竟是她的遗言,只得遵守。 玄烨在太皇太后的灵牌前跪了三天三夜,亦是水米不进,日日回想着太皇太后生前的事情。李德进来,为他心痛不已,劝诫道:“皇上,您已经这么长时间未进水米、不眠不休,您本身就身体不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玄烨明白,他也要为社稷着想,面露伤神,吩咐道:“忆自弱龄,早失估恃,趋承祖母膝下,三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至有成。尊随太皇太后遗愿,灵柩与京东清东陵安置,于昌瑞山下修葺慈宁宫东王殿五间。” 李德道:“奴才遵旨,即可着礼部去办。” 宫女扶着玄烨回到西暖阁休息,可他亦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李德泡了参茶端了过来,玄烨饮下,稍稍减轻了心中之累。 沉默了片刻,玄烨忆及德妃一事,便问李德:“朕听闻德妃有孕,一直未曾得空过问,你且让太医好好照料。” 李德道:“奴才明白。这些日子皇上您身在塞外,德妃娘娘怀着孕也是日日挂心,已至夜不安枕,娘娘日日派静儿前来过问皇上在外是否安好近日又加上太皇太后薨世,想必德妃娘娘现下更是难以心安。” 听到德妃为他日日担忧,他中稍稍得到了一些慰藉,便说:“朕改日就去看她。” 过了一会儿,苏麻喇进来。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玄烨:“嗯。” 苏麻喇面无血色,显然是伤心至极,她无暇寒暄,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奴婢前来,是来告知太皇太后遗诏,太皇太后生前口谕。” 玄烨不知太皇太后还有遗愿,他跪下谨听太皇太后遗诏。 苏麻喇已是欲哭无泪,道:“太皇太后奄奄一息之时,留下一句话:哀家身后,佟佳清婉不可留。” 玄烨起身,看着苏麻喇,若有所思,随即对苏麻喇道:“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做。” 他又想了想,继续交代道:“此事暗中处置即可,切记要顾及孝康章皇后的颜面,佟国维一直在前朝谋事,亦不可伤了臣子之心。” 苏麻喇明白他的意思,佟佳皇贵妃身为孝康章皇后的侄女,自然不能让众人知晓佟佳皇贵妃的罪行,便说:“奴婢遵旨。” 接着苏麻喇便退下了。李德对佟佳皇贵妃一事也有耳闻,便说:“皇上,您离开这些日子,仿佛太皇太后查到了一些佟佳皇贵妃谋害嫔妃和皇嗣之事,所以才动了此心。” 玄烨对佟佳皇贵妃的事情也有所察觉,只是顾念旧情,一直未曾彻底动过她,他不禁感叹:“朕终究不如太皇太后处事决绝。” 他走到门口,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不禁忆及与佟佳皇贵妃初识的情景: 微风掠过,依旧春花小。一片嫣然的花朵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她对着他笑着,是如此纯净无瑕的浅笑,那时候,她的眼睛还是澄澈的。她渐渐走到他面前,毫不畏惧地拉着他的手,漫步在花朵之中,转头看着他,莞尔浅笑,道:“我叫清婉,你呢?” 佟佳清婉。他忽然发现已经许久未叫过她的名字了,不知从何时起,虽是夫妻,却已然只是陌路人,只道是佟佳氏。 星点点,月团团。他不禁吟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第082章 佟佳为后 未出几日,佟佳皇贵妃病危,几日之间,现已卧床不起。.. 玄烨处理完事情,便去了永和宫看德妃。德妃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浇花。玄烨进来院中,看见她怀着孕还不老实,便训斥身边宫女道:“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你们主子,怀着孕还不知道拦着。” 听到他的声音,许眉儿才知道玄烨进来了,自是眉开眼笑,玄烨过去扶着她,免了她的礼,许眉儿道:“皇上,像浇花这样怡情悦性之事,我想亲力亲为,你不要怪罪她们了。” “行,朕听你的就是了。”玄烨扶着她进了屋子, 两人坐下,桌上摆着许眉儿爱吃的荔枝。玄烨道:“这是南方进贡的荔枝,你试试如何?” 许眉儿拿起一个,玄烨制止,说:“朕给你剥。”说罢,玄烨操着生疏的手法给许眉儿剥着荔枝,他手法笨拙的样子,看得许眉儿忍俊不禁。 他剥完就放在许眉儿嘴里,味道当真是不错的。品尝之间,许眉儿倒想起一事,心有忧虑,便问:“皇上,您这次回来不会再出去亲征了吧?” 她的关心让他很是高兴,一时乐不可支,这样的关心,还是第一次有的,玄烨摇头回答她的问题。许眉儿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那前线那边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许眉儿方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玄烨却并不怪罪她干政,便回答道:“朕已派索额图与裕亲王回合,于乌兰布通与噶尔丹进行决战。局势与我大清很是有利,想必不用朕亲自前往,亦可拿下噶尔丹。” “真好。”许眉儿双手托着腮,眼带笑意地看着他,玄烨被她看得略微不自在,问道:“你干嘛这个眼神啊?” 许眉儿教导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眼神叫做花痴,给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花痴?”玄烨自然没听过这个词,倒是觉得新奇,便问:“朕以为已是博览群书,现在向你虚心请教,花痴是何意?” 她摇摇头,不肯告诉他。她自问虽然脸皮略厚,也是不好意思告诉他的。埋头吃着玄烨为她剥好的一个个荔枝,滋味相当不错。 玄烨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显然是有心事。许眉儿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呀?” 玄烨悉数告诉她:“朕在想,佟佳氏病入膏肓,恐怕为时不多了,她毕竟是孝康章皇后的亲侄女,更是朕的表姐,人之将去,朕想给予她最后一点荣宠。” 许眉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佟佳皇贵妃身份尊贵,玄烨又是重视孝道,自然会顾及道孝康章皇后的身后颜面,与其皇上亲自说,还不如她自己替佟佳皇贵妃求旨意,也好让玄烨觉得愧对于她。 许眉儿故作大方贤惠的样子,说:“皇上,依臣妾之见,佟佳皇贵妃什么都不缺,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身处后宫的地位,既然这样,臣妾斗胆请您尊她为皇后,以示皇家隆恩,人之将去,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他点点头,他同意是因为这件事他早已有想法,只不过是通过许眉儿说了出来。他说:“那朕过会儿许人拟旨,封她为皇后,让她安享剩下为时不多的日子。” 午后。 内务府拟好了旨意,李德亲自到储秀宫宣旨,佟佳皇贵妃毫无力气,只能命她躺在床上,雪浨跪在一侧。 李德取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贵妃佟佳氏,孝敬成性,温婉贤淑,品德尚佳,今忽尔遘疾,恐在濒危,于心深为轸惜,应即立为皇后,以示崇褒,钦此。” 宣读完毕,李德看着她面无血色的样子,无奈道:“奴才恭喜皇后娘娘。” 说罢,李德把圣旨递到了佟佳氏的手里,佟佳氏躺在床上,紧紧握住这个用性命换来的旨意,泪水不禁润湿了眼角。 李德刚要退下,佟佳氏虚弱无力地喊住他:“李公公,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皇上不喜欢佟佳氏,所以李德不敢擅自做主,便说:“皇后娘娘,您好好歇着,等您好了,也就用不着奴才帮什么忙了。” 雪浨跪在爬到李德面前,拉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道:“李公公,皇后娘娘只想见皇上最后一面,求求您看在娘娘已无可救治的份上,帮一下吧。” 李德也实属无奈,将死之人,他也是觉得可怜,便心软了,说:“我只能通报一声,能不能来,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李德能够答应,佟佳氏心里已是感激不尽,再无所求。于是,李德便离开了储秀宫。 玄烨此刻正陪着许眉儿猜谜语,许眉儿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荔枝,吃了许多,也是吃不够。玄烨道:“听好了,猜一个字:一人上下不可分。” 许眉儿停下嘴里的动作,挠头仔细想着,还是想不出来,最后摇了摇头道:“臣妾猜不出来。” 玄烨得意笑着,难住她倒还挺有意思,他说:“是‘佧’字。” “啊?”许眉儿皱眉道:“臣妾不明白你说的是哪个。” 玄烨拉过她的手,在她手上轻轻写着这个字,写完,便问:“这下明白了吧。” 许眉儿无奈,她从未见过这个字,只怪自己读书少了,玄烨解释道:“不怪你不知道这个字,是这个字平日里并不多见。” 许眉儿点点头,又长知识了。她接着说:“那我给你猜一个。” 玄烨点点头。许眉儿细细想着,知识方面他应该很是拿手,那她就来个特殊的。便接着说:“好好听着哦。三个金叫鑫,三个水叫淼,三个人叫众,那么三个鬼应该叫什么呢?” “三个鬼……”玄烨有模有样仔细地在桌上比划了一会,没见过这个字,便说:“朕不知道。” “三个鬼应该叫救命。哈哈哈哈。”许眉儿捂着嘴偷笑,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玄烨苦笑着,竟然还有这样的猜法,果然有趣,不禁冁然而笑,道:“哈哈哈,你的脑袋瓜子还真是奇特无比啊。” 第083章 佟佳氏薨 永和宫欢声笑语之际,李德便进来了。..行礼道:“皇上,奴才已将圣旨传达至储秀宫。” 玄烨和没事人一样,说:“嗯。”说着他也吃了口荔枝,味道还真是妙。 李德继续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说,希望能再见您一面。” 玄烨放心手里的荔枝,看了看许眉儿,许眉儿勉强一笑,道:“皇上若是愿意去,那便去吧。” 玄烨知道,许眉儿是口是心非,她一直介怀佟佳氏对她一次次的陷害,从未忘怀。玄烨问:“你希望朕去吗?” 一来二去,去与不去的决定权倒是落在了她这里,倒叫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心里话。细细思来,她还是劝说不了自己,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便缓缓道:“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 “你。”玄烨指着她,一时哭笑不得,说不出话,玄烨转头对李德交代道:“听到了吗,还不快去回禀。” 李德满腹狐疑地走出门去,静儿正站在门口守着,看到李德愁容满面的样子,便问:“李公公愁眉苦脸的,这是有什么事吗?” 李德说:“静儿姑娘,刚刚皇上和德妃娘娘在屋子里说的你也是都听见了?” 静儿回答:“听见了,怎么了?” 李德无奈道:“德妃娘娘说的话奴才自是不会有异议,只是,我只是个奴才,德妃娘娘的话这么深奥,我确实听不懂啊,看皇上的样子,又不敢问。..” 静儿笑道:“李公公是怕没办法交差吧。”静儿虽是奴婢,倒也跟着德妃学了不少,便说:“皇上这是拒绝了皇后,你且去回话就是。” 李德一脸感激,道:“那就谢谢静儿姑娘了。”说罢,李德便去储秀宫回话了。 屋子里,许眉儿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又吃了一些小点心。 玄烨看着她,脑中忘不掉她说的那句话,玄烨说:“你刚刚是故意气朕的。” 许眉儿故作无辜的样子说:“臣妾可没有,臣妾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是吗。”玄烨说:“朕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句话是说:君子对她人的爱是以道德为标准的,而小人对他人的爱则是毫无底线的。佟佳氏一向行为不检你也是知道的,朕若是允了她的请求,岂不是对她的纵容毫无底线,你就会地变相说朕是小人。” 许眉儿掩口而笑,说:“臣妾就是随便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皇上悟性这么好,臣妾甘拜下风啊。” 玄烨笑容渐渐退去,脸色稍稍严肃了些,他说:“即便你不说,朕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许眉儿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脸色,说:“你干嘛突然这样严肃地看着我?” 玄烨不语,许眉儿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佟佳氏明里暗里与她过不去,许眉儿也不是圣佛,自然心存芥蒂。若是他去了,许眉儿还指不定会不会记恨他。.. 次日。 佟佳氏躺在床上,病情更加严重,现在连起身都不能了,生活自理之事,由雪浨替她打理。储秀宫里,太医们跪在佟佳氏的床前,只等着她的离世了。 雪浨跪在床前,已是泣不成声。许久,佟佳氏慢慢张开嘴,叫到:“雪浨,雪浨……” 雪浨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走到她面前,满目愁情地看着她说:“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告诉奴婢,奴婢立马去做。” 佟佳氏气息微弱,道:“皇上不愿意来,是不是已经厌弃了我了?” 雪浨不忍心告诉她实话,说:“皇后娘娘,皇上他事务繁忙,所以……” 佟佳氏眼含热泪,她知道雪浨是在骗她,但是不愿意相信,她说:“雪浨,我枕下有一封信,请帮我交给皇上……” 雪浨声音哽咽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交给皇上的。” 她自知时日已至,她呆呆地看着上方,毫无表情。脑中回忆的,是与玄烨的点点滴滴,她为皇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也以同样的方式,落在了皇家人的手里。她气息微弱,万念俱灰,自言自语道:“他们终究还是容不下我……” 她对着世间已然毫无眷恋,闭上沉重的眼睛,心中不禁问到:爱新觉罗·玄烨,你拥有世间的一切,却为何不肯施舍我一丝一毫的温暖,我们到底是从何时起变成了陌路人…… 午后。 永和宫里。 许眉儿对镜拭胭脂膏子,不禁感叹宫里的东西就是好。 这时候,静儿拿着佟佳氏交代雪浨的那封信进来了,走到许眉儿身边,说:“娘娘,刚刚奴婢按去乾清宫送安心茶,出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雪浨把这封信交给李公公,雪浨一脸哭腔,奴婢便知佟佳氏已然去了。待雪浨离开乾清宫门口后,奴婢就从李公公手里把这封信给要了过来。佟佳氏不讨皇上喜欢,李公公就给奴婢了。” 许眉儿接过静儿手里的信,说:“她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静儿见她并没有打开信,问:“娘娘不看看吗?” 许眉儿才不想看,无非就是一些哭诉旧情一类的,这个女人害了她这么多次,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随即给静儿说:“拿起烧了吧,就当没有这回事。” …… 玄烨一直处于乾清宫处理事务,李德守在外面,储秀宫一个太监前来报丧。 过了一会儿,李德进去,禀报道:“皇上,刚刚储秀宫来报,说是,皇后娘娘薨世了。” 玄烨渐渐停下手中朱笔,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德回答:“听储秀宫宫人来报,今日一早皇后娘娘就躺在床上啼哭不已,太医们皆是束手无策,随即,便于申刻崩世了。” 玄烨不禁叹息,放下手里的笔轻轻地揉着头上的穴,随即吩咐李德道:“传朕旨意,为皇后择一谥号,因国事在即,丧礼一切从简。” 李德:“奴才遵旨。” 佟佳氏的丧礼举行,许眉儿因身怀有孕,玄烨便免了她去,让她静心在永和宫里歇着。 翊坤宫里。 宜妃在葬礼之际,借口因伤心过度而身体不适,皇上便允了她回来休息。隔着窗纱,还能听见外面细细微微的哭声,沉烟很是烦感,禁不住牢骚道:“真是的,人去了也不让人清净。” 宜妃悠闲地吃着果盘里的葡萄,说:“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谁敢不死命得哭啊。” 沉烟明白,说:“是啊,皇后可是咱们这后宫至今唯一一个由汉军旗直接抬至上三旗之人,抬旗是何等的恩宠啊。” 宜妃不以为然,皇家的事情她一向心照不宣,她漫不经心道:“不管生前有多大的恩宠,最后也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的崩世,也正巧映衬了皇家的无情。” 沉烟问:“太皇太后是不是为了德妃才……” 宜妃摇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太皇太后从不会为了一个后宫嫔妃费心,她这样做,许是发现了皇后曾经残害皇嗣一事,太皇太后保护的,不是德妃,而是皇上的孩子们。” 宜妃这些日子居在翊坤宫不出去,是想躲着这些麻烦事,免得惹得自己不舒心。但是宜妃私下从未停止过对后宫诸事的关注。沉烟明白她的心思,便说:“所以说,后宫之中,属您活得最明白。” 第084章 睚眦必报 早上,乾清宫。 负责许眉儿的刘太医来到了乾清宫门口,向玄烨汇报许眉儿的身体状况。玄烨下了早朝,便回到西暖阁更衣。宫女为他更衣后,李德便说:“皇上,刘太医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玄烨:“叫他进来。” 随即,刘太医便进来了,行礼后,玄烨便向他询问许眉儿的身体情况道:“德妃近日身子可好?” 刘太医点头哈腰道:“回皇上的话,德妃娘娘腹中之子尚无任何不适,只是娘娘之前被后宫有些主子冲撞了,体内肝火郁结,需要好好调养。” 玄烨看着李德,问:“到底是谁气着了德妃,怎么没听你给朕说过。” 李德顿时寒毛卓竖,跪在地上说:“皇上恕罪,是之前定嫔娘娘去过永和宫里,还是永和宫娘娘幽禁的时候,奴才看皇上日理万机,忙于朝政,所以就没敢叨扰您。” 玄烨点点头,交待刘太医道:“朕事务繁忙,不能时刻陪在德妃身边,所以朕亲自选了你负责德妃的事情,以后依旧给朕汇报德妃身体状况。” 刘太医跪下,道:“微臣遵旨,能为皇上和德妃娘娘分忧解难,是微臣之幸事。” 次日,定嫔借口胤祹想皇阿玛,便让芷兰把皇上请到了景阳宫里。..定嫔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玄烨爱吃的小点心放在这里,讨他欢心。 玄烨尝了两口,倒也觉得一般,就放下了,一口也不吃了,便随便说道:“你这里的东西一天不如一天了。” 定嫔尴尬一笑,说:“小厨房里的人越来越敷衍了,嫔妾一定好好责罚他们。”随即让人撤了这些吃食。 过了一会儿,陈嬷嬷便领着胤祹来了。胤祹笑嘻嘻的小脸,乖乖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胤祹,过来。”玄烨朝他招手,胤祹跑到他面前,玄烨抱了抱他,说:“又重了,不错。” 定嫔笑着,说:“皇上,这些日子十二阿哥老是吵着要见您呢,臣妾见他他都没有这么开心,看来还是父子亲近些。” “那倒是。”说着玄烨摆了摆手,陈嬷嬷便把十二阿哥带了下去。 玄烨想了想,定嫔给了许眉儿气受,自然不能带好孩子,搞不好还会教坏了皇子。于是对定嫔说:“朕想为胤祹另择一个好去处。” “皇上……”定嫔起身跪在他面前,一脸苦情样子。 玄烨不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吃口东西,随即说:“朕也是为了胤祹好,你可别断送了胤祹的路。” 定嫔自然不情愿,说:“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但胤祹是嫔妾亲生的,还望您看着嫔妾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让嫔妾继续将十二阿哥养大成人吧。” 玄烨:“你先起来再说。”定嫔满目愁情地起身,问:“皇上怎的突然要为胤祹择去处,难不成是旁人向您污蔑嫔妾?” “你多心了,没有人向朕说你的不是。”玄烨也是思考多时,便说:“太皇太后薨世,苏麻喇毕竟伺候太皇太后多年,彼此情分深重,现在为了太皇太后的事情,她已是伤心欲绝,朕怕她在宫里无依无靠的。” 定嫔失落,道:“所以皇上想把胤祹交给苏麻喇抚养事吗?” 玄烨点点头,定嫔还是不愿接受这件事,便说:“皇上,宫中只有嫔位以上且是一宫主位方可抚养皇子,苏麻喇她毕竟只是……”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玄烨决定的事情,无人可阻拦,为了苏麻喇,他也是没办法。接着说:“但苏麻喇于宫中地位不同寻常,又曾经亲自教导于朕,苏麻喇身为朕幼时师傅,把胤祹交给她,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定嫔不甘心道:“皇上……” “好了。”玄烨打断她的话,他着实不太喜欢这样不识大体的女人,随即起身说:“朕还有事,你就好好在景阳宫呆着吧。” 未等定嫔说什么,玄烨就已经离开了景阳宫。李德跟在他的身后,皇上为了让苏麻喇开心,选一皇子交由她教养,至于为什么会是胤祹,他也是满腹狐疑。李德跟上去玄烨的脚步,看了看他的脸色,便问:“皇上,奴才大胆问一句,为什么是十二阿哥?” 玄烨瞅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李德知趣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多问。 永和宫里。 许眉儿慵懒地坐着,静儿为她取下小指上镶满玉石的金护甲,轻轻地擦拭着留了长长的指甲,随即,君儿端来一些凤仙花捣成的染甲颜料放在许眉儿面前的桌上。 静儿看着她的玉手肤如凝脂,不禁感叹:“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轻遏翠弦中。娘娘之手,可与当年杨贵妃媲美。” 许眉儿不相信,觉得她是在哄自己,笑了笑说:“杨贵妃生而手足爪甲红,谓白鹤精也,宫中效之。即便这样,然杨贵妃被世人说为祸国殃民之流,本宫可不敢和她相提并论。” 许眉儿瞧着桌上的染料,瞧不出原料是什么,便问:“静儿,你说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静儿多少知道,便回答:“凤仙花红者用叶捣碎,入明矾少许在内,即可使用。采凤仙花捣染指甲,红如琥珀可爱。据说还是当年杨贵妃之时开始广为流传的呢。” 许眉儿点点头,倒增长了自己的见识,以前只知去美甲师那里付了钱就可以了,只不过气味不好,而且对身体不好,现在这些原始的方法,想必应该没什么副作用。 站在一旁的君儿想起刚刚听到的一事,便说:“娘娘,刚才奴婢听人说,皇上把十二阿哥交给苏麻喇姑教养了,定嫔以后怕是再想见十二阿哥就不容易了。” 许眉儿满意一笑,静儿也是毫不意外,她对许眉儿说:“娘娘,怪不得您今儿一早就宣了刘太医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许眉儿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脸问静儿:“静儿,本宫行为是不是越来越睚眦必报了?” 静儿摇摇头,玩笑道:“您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许眉儿不说话,她只是怕自己最终会变得和佟佳氏一样心肠毒辣。静儿看她沉着脸,便接着说:“奴婢反倒觉得您做得对,在后宫若是不让她们明白您不好惹,就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 许眉儿点点头,道:“来,帮我染甲。” 第085章 胤礽被斥 胤礽与上书房学完了功课,便出来了,门外朵朵桃花,香气宜人,桃花乱落如红雨,落到地上,飘到水边。.. 上书房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还是站在门外发呆。此时大阿哥胤禔从书房走了出来,看见胤礽正对着空气发呆,便走了过去。胤礽故作不知情问:“太子殿下这是在想什么呢?” 胤礽回过神来,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脸上的愁容遮不住,便直言相告道:“索额图大人因为未能在噶尔丹战役中乘胜追击而遭到了皇阿玛的降罪,索额图是为我亲信,遭到皇阿玛降罪,我却不知该怎么办能帮到他。” 这件事情胤禔早已知晓,他倒是觉得这个让胤礽失宠的一个好机会,便假意好心出谋划策道:“太子殿下可否听兄长一句?” 胤礽正是不知所措之时,自然很高兴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便说:“嗯,你且说有什么主意?” 胤禔一笑,继续说:“我以为,太子你应该为索额图去求情,你想啊,皇上向来重视任孝之道,你若此时一言不发,岂不是让皇阿玛以为你是冷酷无情之人,况且索额图是皇上一直以来重视之人,恢复地位是早晚的事情,为何不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呢。” 胤礽仔细想着他的话,思来想去觉得很有道理,还说:“大哥,真是谢谢你,解了我燃眉之急。..” 胤禔跃然一笑,说:“太子无需客气,为您出力,本是长兄的职责。” “嗯。那我即可就去。”说罢,胤礽便朝乾清宫方向走去,胤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满意足地笑着。在大阿哥心里,他以为玄烨不立嫡则立长,只要把胤礽拉下来台,他的机会就大了。 永和宫。 许眉儿正和宁妃一起下棋,静儿便走了进来,说:“娘娘,今日早朝,皇上斥责了索额图大人。” 许眉儿知道,索额图一直以来是太子那边的人,便问:“为了什么事?” 静儿回答道:“之前索额图在乌兰布通与噶尔丹进行决战。但是在击败噶尔丹之后,索额图大人等却未能即率兵追剿准格尔军,皇上气愤他未能一鼓作气,朝堂上痛斥了索额图,现下已被皇上降四级留任。” 宁妃对许眉儿说:“皇上降罪于索额图,索额图又是太子的人,想必太子现在也不好受吧。” 许眉儿担心胤礽会因一时情急触怒了玄烨,便对静儿说:“你赶紧派人去给太子提个醒,千万别叫他因为索额图的事情去找皇上求情。” “是,奴婢这就去。..” 还未等永和宫的人来到毓庆宫,胤礽就已经去了乾清宫,胤礽跪在玄烨面前,说:“皇阿玛,儿臣知道索额图有罪,但他毕竟是大清的重臣,还望您看在他一直为朝廷鞠躬尽瘁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玄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这就是你找朕的目的?” 胤礽不知,越是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藏汹涌。胤礽继续说:“皇阿玛,请您看在孝诚仁皇后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嗯。”玄烨依旧毫无表情,说:“你想说什么就接着说。” 胤礽察觉不到玄烨情绪的变化,老实继续说:“皇阿玛,索额图为了大清在噶尔丹战役中出生入死,为大清鞠躬尽瘁,若是您处置了他,朝堂重臣惶恐,以后还有谁敢为大清出生入死啊。” “放肆!”玄烨赫然而怒。胤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低低垂下,不敢说话, 玄烨继续道:“朕看你是越来越不知上进了。你现在为索额图求情,为了一个臣子跪在朕面前苦苦哀求,可当朕亲征身患病症之事,你又在哪里?” 胤礽不敢抬头,想起了玄烨亲征之时,他确实连一句慰问都没有,胤礽轻声道:“皇阿玛,儿臣……” “哼!”玄烨艴然不悦,呵斥道:“朕亲征在即,身患病症,不说胤禔,尚且连老四那些孩提都知道慰问朕、照顾朕,你身为太子,居然无动于衷,着实叫朕寒心。” 胤礽头伏在地上,道:“皇阿玛,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正因此事,玄烨便认为他绝无忠君爱国之念,一直心存芥蒂,没想到今日他还敢为区区一臣子屈尊求情,毫不把太子的身份放在心上。 玄烨怒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好好呆在毓庆宫反省,朝政上的事,你还是少关心为妙。” “皇阿玛……”胤礽没想到,区区一个求情,就让玄烨扯出诸多不满。 永和宫。 静儿派去毓庆宫的宫女回到永和宫,许眉儿见她匆匆赶来,便问:“本宫不是叫你去提醒太子了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宫女回答:“娘娘,奴婢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并未在宫中,听嫡福晋说,太子殿下已经去乾清宫为索额图求情了。” 宁妃疑惑道:“太子怎么会这么着急去求情,他再着急,也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啊。” 来报宫女道:“奴婢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太子嫡福晋未经通报就直接进到永和宫里,着急忙慌地跪在许眉儿面前,说:“额娘,还请您救救太子吧,他被皇阿玛突然关在毓庆宫里,连朝政都不想让他接触了,这样下去,他这个太子还有何意义啊。” 宁妃看了看静儿,静儿便会意,接着让无关之人退下去了。 许眉儿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本宫替你想想办法就是。” 宁妃问嫡福晋:“太子这次怎么会这么鲁莽,本宫知道他心思单纯,没想到做事这样不知轻重。” 宁妃的话虽然不好听,倒也是事实,瓜尔佳氏没有不高兴,回答道:“宁娘娘,太子殿下这次是听了大阿哥之言,才会急着去找皇阿玛求情的。太子殿下说,大阿哥见他愁眉不展,才好意出的主意,只是没想到皇阿玛反倒更生气了。” 许眉儿看看宁妃,宁妃冲她点点头,看来两人是想到一个地方去了。许眉儿说:“瓜尔佳氏,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本宫替你处理,不过你要切记,这件事从始至终,你就当从未见过本宫。” 嫡福晋虽是半信半疑,但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儿臣明白了,若是皇上原谅了太子,太子定会重重感谢您的。” 许眉儿不在意什么感想的,说:“感谢就不用了,吃一堑长一智,让他好好想想胤禔的话究竟是有意无意,让胤礽以后长点心眼。” 第086章 金步摇 是日,李德奉皇帝旨意将进贡的珍贵之物基本上都送到了永和宫里。..许眉儿呆在屋子里闲来无事,便学着文人墨客练习毛笔字。 李德进来,身后跟着一排宫女,宫女们手里端着一件件贡品,都由红布遮盖着。李德行礼道:“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许眉儿坐在书桌前,放下手里的毛笔,一副慵懒的样子,问:“李公公带来的什么呀?” 李德掀开了前两个,回答道:“娘娘,这些新进贡品分别是西藏那曲的冬虫夏草、吉林吉安的鹿茸、青海三江源的高山红景天等,皇上体谅娘娘怀孕辛苦,所以进贡之物都先依着您。” 李德欣然笑着,随即一旁的静儿便吩咐人把这些贡品好好收了起来。许眉儿道:“李公公,本宫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李德点头,接着他身后的宫女们便出去了。李德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许眉儿故作忧愁道:“李公公,本宫近日听说皇上对太子很是不看好啊。” 李德会意,道:“太子殿下冲撞了皇上,故皇上斥责了他,但还是一向疼爱太子殿下,想必过些是日皇上就会把这件事忘记了。” “嗯。..”许眉儿点点头,说:“不过本宫记得太子虽是心直口快,但也不至于不明是非啊。” 叫她这样一说,李德倒是像明白了些什么,便说:“奴才倒是听说太子好像是听了大阿哥的建议才去求情的。” 许眉儿看似随随便便地说:“古有曹氏兄弟,李氏子弟争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兄弟争斗古往今来倒也屡见不鲜,只是最终寒心的却是皇上。” 李德明白,他侍奉皇上,自然以皇帝的心意为主,便回应道:“娘娘之意,奴才明白,奴才寻得机会定会告诉皇上。” 许眉儿道:“不必刻意,皇上一向睿智,你只需稍稍提一下即可。” “奴才明白。” 乾清宫。 玄烨处理政务并召见了高士奇前来,玄烨一直欣赏高士奇知无不言的品德,便让他坐在一侧。 玄烨想起奏折中的事情,看似随意一提道:“朕看胤禔最近似乎大有长进啊。” 高士奇恭恭敬敬道:“此前大阿哥奉命随抚远大将军出征,为征战一事付出极多,皇上您倒是应该嘉奖一番。” 胤禔随着福一同参与作战,自然是学到了不少的经验。不过,玄烨到想起之前有人向他禀报胤禔在宫外执行任务期间,醉心于男欢女爱,以至于不把正事放在心上。 玄烨道:“胤禔虽有功,但他过于鲁莽,且行事不分轻重,且行事有时候实非任意,甚至于以一小小女子误了国政,朕绝不会委以重任,只是现下朕让太子暂时远离朝政,朕只是想找个皇子分担国事罢了。” 高士奇道:“皇上说的是大阿哥在宫外与女子交好一事吧,此事微臣亦是有所耳闻,只是女子尚且只是小事。” 高士奇隐隐作想,接着道:“皇上提及太子一事,倒让微臣想起一个事情。李唐时期,太子权弱,秦王不服于东宫,后李世民为夺位,发动玄武门之变并手刃太子李建成,虽建立李唐盛世,但这也始终是盛世不可抹去的阴影。” 高士奇之言,玄烨明白,只是现在一切都不能摆到明处来说。高士奇退下后,玄烨久久忘不了他的话。 李德见玄烨面生困意,便劝道:“皇上,您该去歇着了。” 玄烨还是对此事心有狐疑,便问:“近日胤禔可与什么人来往过?” 李德道:“奴才一直伺候皇上,未曾仔细观察。奴才只知道,在前几日,大阿哥倒是与太子殿下有所来往,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玄烨盯着他,问:“都是谁说的?” 李德回答:“奴才愚钝,只是偶然间有一次去内务府,遇到了几个在上书房当差的小喽啰提及,说是太子与大阿哥一向交好,连太子愁眉不解之事也是大阿哥一手指点迷津的。” “嗯,这便是了。”玄烨心里基本上捋顺了这些事情,他已经渐渐开始介怀胤禔做的事情,胤禔对太子之位的渴望,已是呼之欲出。 玄烨沉思了片刻,说:“李德,传朕旨意,国务繁忙,太子义不容辞,自每日起,命太子上朝议政,为朕分忧。” “奴才这就去传旨。” 宫外,热闹依旧,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这里的一切吸引着久居官场之人的心。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胤禔和一女子乐此不疲地并肩走在街上。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只是一眼,胤禔便已挪不开眼。女子名为高琼琚,亦是胤禔一直默默喜爱之人。 胤禔偷偷看了她一眼,说:“令尊大人的书法与绘画当真是不错,仅此一眼,久久忘不了其笔下神韵,为何没有用这样的手艺去宫里做画师?” 高琼琚边走边说:“那多谢你夸奖了,只是家父一向行事低调,这些只是他的喜好罢了,况且他不太喜欢宫里的风气。” “嗯,若是哪天令尊想要入朝,不妨告知我,我定会助一臂之力的。” 胤禔随即和她走到了一家首饰店门口,几日前,他就在这里定制了一个金贵礼物,想表明自己的心意,随即胤禔鼓起勇气,拉起她的手,道:“我想送你一个东西。” 高琼琚嘴唇微启,眼波才动被人猜,似娇花照水,好奇一问:“什么?” 胤禔一笑,拉着她进了店里,掌柜见胤禔进来,便进去取出了一个步摇递到胤禔手中,高琼琚看着这个步摇,雍容华贵又大方,叫她眼前一亮,当真是好看。胤禔问:“你喜欢吗?” 高琼琚虽是喜欢,但觉得不合时宜,说:“可是,这个太过贵重了。” 胤禔欣然道:“玄宗又自执丽水镇库紫磨金琢成步摇,至妆阁,亲与插鬓。这便是仿照书中描述的玄宗赠与杨太真的那支步摇打造的。” 说罢,胤禔把步摇小心翼翼地戴在她发间,高琼琚嫣然一笑,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胤禔不禁嘴角微扬,道:“云鬓花颜金步摇。” 第087章 勤常在的巧合 许眉儿在院子里闲逛着,肚子越来越大了,自己却也是越来越闲不住了。..看着永和宫里一朵朵艳丽的花争奇斗艳,倒忍不住摘一朵。 静儿跟在她身后,提及今日发生的事情,便说:“娘娘,隆科多大人让人传信给您,说是让您尽量少与太子有所牵扯,您打算怎么做?。” 许眉儿闻了闻手中的花朵,赞叹道:“真香啊,把它捣碎放在发膏里去,结果一定会让人惊喜的。” 许眉儿顾左右而言他,倒让静儿徒增担忧,道:“娘娘,您倒是说呀。” 许眉儿把花放在地上的篮子里,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她说:“我看着隆科多是别有心思吧。” 静儿略微明白她的意思,便说:“您的意思是,隆科多大人看着佟佳氏薨世了,所以改依附与您?” 许眉儿担心道:“本宫怕的,是他的心思还不仅如此。胤禛自幼养在佟佳氏那里,与佟佳一族必定关系匪浅,恐怕他是有意辅佐胤禛了。” 说着,勤常在便走进了永和宫的门,行礼后,许眉儿问:“勤常在妹妹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勤常在道:“嫔妾也只是闲来无事,想和娘娘您说说话。..” 许眉儿才不会相信她会闲来无事找她闲聊,又挑了一朵开得较好的花摘了下来,放在了篮子里。 勤常在道:“嫔妾虽然在宫里闲着,倒是也听说了一件事情。他们说,太子复宠还是托您的福。” 许眉儿让静儿把地上的篮子拿进来殿里,对勤常在说:“太子能不能重得皇上喜爱,从来都不是我等可以左右的,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因为皇上一开始就最中意与他,即使没有本宫,太子也会重得盛宠。” 勤常在深以为然,她笑了笑,说:“嫔妾读《春秋》,里面说: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无招不中。嫔妾想,既然注定无招不中,那何不中在自己手中。” 勤常在以寓意在太子之位,许眉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有太子,为何她人之心仍是僭越。许眉儿道:“招中不中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本宫是惜命之人,所以还是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少一些欲望的好。” 凡生之长也,顺之也;使生不顾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许眉儿懂得这个道理,在这个宫里,想要的太多,欲望太多,终究会得不偿失。 勤常在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发现亦是对许眉儿一点用处都没有。接着,勤常在就离开了永和宫。 静儿放好了篮子便从殿里走了出来,问:“娘娘,勤常在到底想说什么?” 许眉儿心有所想,道:“她说了这么多,左不过是想让本宫也为老四争太子之位。太子是胤礽,胤礽对永和宫一向交好,故而本宫断不会夺他的位子。” 静儿想了想,说:“娘娘,隆科多大人刚刚给您传来消息,让您少与太子有所联系,现下勤常在又来您谋太子之位,会不会太巧合了?” 是啊,这样想想是有些巧合,勤常在不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毕竟她到永和宫次数不多,而且每次都有其目的,许眉儿说:“让我好好想想。” 宫外,张府。 张廷玉已经安排乌雅氏在这里居住了有一段时日,这些日子,张廷玉命人牢牢看住她,一步不得离开张府。 乌雅氏呆在屋子里,整日也就是打发时间。她操着熟练的针法精心绣着东西,她擅长苏绣,主要是喜欢苏绣的精细雅洁,每次神贯注时,总会使烦躁的心平静下来,脑中也不禁浮现出胤禛的模样,不知现在他过得好不好。 此时,姚氏推门而入,端来了一些吃食,说:“我给你端了一些吃的,府中的东西或许比不得你曾经拥有的那些,还请你见谅。” 乌雅氏察觉,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便说:“端茶送水这样的小事,真不应该劳烦您。” 接着,姚氏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随便坐了下来。看着她手里绣的东西,说道:“我看你的绣的东西,做工讲究,双面异色异样,仔细瞧着,倒像是像是宫廷绣才有的样子。” 乌雅氏自知已是瞒不住了,再隐瞒下去反倒没意思。便说:“您真是好眼力,只是我现在这样精心地绣着,也不知道可以给谁用。” 姚氏知道她的心思,便劝到:“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很多时候看远一点,往往比回忆更好一些。” 姚氏和乌雅氏聊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乌雅氏的房间,出来后,看见张廷玉站在院子里,便走了过去。 张廷玉望着空气发呆,姚氏忆及他之前说的话,便问:“廷玉,这件事你可想好了?” 张廷玉回过神来,他点点头,这件事只能这么做,才能保住许眉儿,否则一旦紫禁城有人察觉,就是万劫不复。 姚氏问:“难道你就没想过让乌雅氏进宫把眉儿替出来吗?你不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吗?” 张廷玉自嘲地笑了笑,他何尝不想,只是事情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张廷玉说:“眉儿怀了皇上的孩子,我可以不在意,可是眉儿怎会舍得自己的孩子,最主要是,皇上能够给她带来好的生活,只要她过得好,这就已经够了。” 姚氏不再说什么,毕竟就算张廷玉愿意让乌雅氏把许眉儿换出来,但宫中守卫众多,紫禁城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一旦败露,就是灭顶之灾。 姚氏说:“那好,我帮你安排好一切就是,剩下的,也只能看你了。” 张廷玉满目感谢地看着她,说:“姚笙,谢谢你。” 姚氏不说话,只是回应了一个笑容,接着姚氏便回到房间里仔细筹划事情。 张廷玉默默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从袖中掏出来那个“溜溜球”,脑中想到许眉儿曾经说的那句话:“这个溜溜球可有灵性了,遇到了有缘人它就会亮的。” 想着她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张廷玉不禁心酸地笑着,自言自语道:“究竟何时才会亮?” 第088章 廷玉假意 许眉儿产期将至,玄烨亲自命人选了稳婆住在宫里,以便观察许眉儿产前身体状况。.. 宜妃呆在屋子里,听着门外鸟叫越来越厉害了,于是命令沉烟道:“赶紧叫人把这些个劳什子赶出去!” “娘娘切勿动怒,奴婢这就去。”随即沉烟便出去命人赶走这些鸟儿,沉烟回到殿里。 沉烟看她近日心情不是很好,也知道她是因为德妃又有身孕的事情闷闷不乐,沉烟就提醒她说:“娘娘,奴婢今早去内务府的时候,倒是看见德妃请来的稳婆已经到了宫里了。” “稳婆?”宜妃若有所思。 沉烟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娘娘,奴婢可听说,女人生孩子,稳婆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呢。” 宜妃明白了沉烟的意思,便嘱咐道:“过会儿你命人去查一查这个稳婆,本宫得好好了解了解她。” “奴婢这就去。” 午后。 稳婆查看完德妃的身体,于是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时,宜妃驱走了稳婆身边的人,进了稳婆的房间。 稳婆在屋子里钻研着医术,看见宜妃进来,赶紧行礼。宜妃坐在她面前,说:“林嬷嬷,你还真是用心啊,离开了永和宫还这么努力。” 林嬷嬷就是稳婆,受此夸奖,她到有些不好意思,说:“宜妃娘娘过奖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宜妃想起命人查的她的情况,便直接说:“本宫可是听说你还有一个女人,也在宫里当差,本宫瞧她长得还算清秀,本宫还真是想为她谋一个好出路啊。” 林嬷嬷跪在地上,满目感激道:“谢谢娘娘的好意,奴婢代替她先谢过娘娘您了。” “可是……”宜妃故作为难的样子,说:“本宫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本宫给了你好处,你要怎么答谢本宫啊?” 林嬷嬷为了自己孩子的出路,必定会言听计从,便说:“宜妃娘娘且说便是,奴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宜妃便道:“本宫就喜欢你这样干脆的人,事成之后,本宫会亲自做主,把你女儿寻得一个好人家,她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靠你了。但本宫也把话撂在这里,若是你背叛了本宫,下场可就难说了。” 林嬷嬷:“娘娘放心即可,奴婢为了孩子的前程,也必定不会背叛您的。” 乾清宫里。 玄烨倒背着手对着墙上挂着的大清版图看得出神。这时候,许眉儿悄悄地走了进来,也没让人通报。许眉儿摸着自己的肚子,朝玄烨身后走来。趁其不注意,大力地拍了他一下。 玄烨一惊,回头一看,看着她挺着大肚子的份上就没再怪罪她。..问道:“不在永和宫歇着,你怎么跑来了?” “臣妾闲得慌。”她看了看墙上的版图,却是和她在现代看到的有所出入,地图上,她认识的地方不多,倒是认得上面的那个岛——台湾,想到这里,便会心一笑。 她说:“皇上的雄心壮志都体现在这里了。” 玄烨一笑,小小女子懂什么。接着,李德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太监端着贡品,贡品依旧是被红布遮住,李德道:“皇上,各地方进贡憨得憨已经到了。” 玄烨点点头,他很是喜欢这个东西,李德继续报来:“:九江关监督德恭进指丝珐取憨得憨20个,广东总督李侍尧恭进子儿皮钉花憨得憨50个、象牙憨得憨50个,以及底下官员进贡数十枚样式不同的憨得憨。” 听了李德这样说,许眉儿倒更有些迷惑了,便问:“憨得憨是什么东西啊?” 李德回答:“回娘娘的话,憨得憨是大清之人入关之前所佩戴之物,携带方便。” 许眉儿掀开红布看了看,还以为憨得憨是什么呢,她说:“我看着,不就是扳指吗?” 玄烨一看她就不懂,说:“憨得憨戴在手上,有助于拉弓,也利于骑射,它可是我们满人进取精神的象征。” 许眉儿仔细瞅着这些样式不一样的憨得憨,笑着对玄烨说:“这个东西臣妾也想要。” 玄烨无奈道:“这是男人骑马射箭才会用的,你一个小女子根本就用不着。” 许眉儿道:“臣妾要来又不是自己戴着的,我想送给四阿哥,臣妾见他身体越来越高,骑射也跟着长进,送给他,就当是鼓励吧。” “行,你先挑吧,挑完了剩下的都是朕的。” 宫外,张府。 乌雅氏在侍女的引导下,走进了张廷玉的书房里。 推开门,看见里面空无一人,陈设简约典雅,书册俨然,直直看去,墙上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乌雅氏渐渐走进画像,才发现画中之人与自己一模一样,毫无半点差别。画中之人,纤眉凤目,笑意满面,一袭清新妆容,仿若天人。 张廷玉慢慢走进,乌雅氏却依旧沉醉在这幅画中。张廷玉轻声道:“你可知道这画中之人是谁?” 乌雅氏转过身,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摇了摇头,她说:“为何与我一模一样?” 张廷玉不紧不慢地说:“因为,这就是你。” 乌雅氏疑惑:“不会的,你我之前从未见过,这画中之人又怎么会是我呢?” 张廷玉勉强一笑,他这幅画,其实是许眉儿,但是,现实面前,有些违心的事情还是得做。张廷玉站在她面前,仅有短短的距离,张廷玉说:“曾经的某一天,我曾经去过令尊府上,有缘见你一面,仅此一面,永不忘怀。” 乌雅氏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张廷玉接着说:“纵然我一心想你,但你是八旗女子,终究躲不过选秀,最终你我还是天各一方。” 乌雅氏竟让他的话说的有些感到了,昔日的她,久久处于后宫之中,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嫔妃的陷害,皇帝的不信任,还有隆科多的背叛,都伤害得她满目疮痍。此时张廷玉的话,以及这些日子张廷玉对她的照顾,正如黑暗中的一缕光明,使得乌雅氏感受到了温情。 乌雅氏像是捕捉到了一丝光明,她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廷玉伸手拉着她的手,轻声回答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可是……”乌雅氏终究忘不了自己的经历,她说:“我毕竟是四阿哥的生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消失了,宫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张廷玉说:“无妨,你的过去我不在意,只要以后,你愿意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无所谓。” 乌雅氏看着张廷玉的模样,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眉如墨画,眼传秋波,他的才气更是让她景仰。一时间,她什么也不再考虑了,她说:“曾经,我只为家族而生存,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第089章 芙蓉如面柳如眉 次日,午后。 许眉儿正吃着东西,突然感到肚子不适,看样子是要生了。静儿赶紧派人去请林嬷嬷前来,并把许眉儿扶到了床上。 此事很快就惊动了后宫众人,她们一个个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永和宫里,随即玄烨也从乾清宫匆匆忙忙地来到了这里。 众嫔妃坐在正殿等着,许眉儿躺在床上,疼痛不已,遣去请林嬷嬷的宫女回来了,跪在皇上面前,焦急地说:“皇上,给德妃娘娘接生的稳婆突然不知去向了。” 宜妃不解,她明明是让林嬷嬷在接生的时候暗自动手脚,为何现在却不见了。 这时候,勤常在带着一个人进来了,勤常在行礼后,便说:“皇上,嫔妾带来了一个稳婆,先让她去吧。” 宜妃心中疑惑,勤常在这是唱的哪一出,为何稳婆来得这样快。此时也容不得玄烨犹豫,便命令勤常在带来的人道:“你赶紧进去,一定要让德妃母子平安。” “奴婢遵旨。”随即,新来的稳婆匆匆忙忙地便进去了。 许眉儿躺在床上,疼痛难忍,满头大汗,不住地喊叫着。 “啊——” “娘娘再使劲点,娘娘加把劲。” “啊——” “娘娘使劲啊!” 玄烨站在那里,焦急不已,愁眉不展,他紧紧握着拳头,听着许眉儿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替她减轻痛楚。.. 宁妃亦是焦虑不安,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勤常在坐在她一旁,轻声道:“宁姐姐放心吧,德妃娘娘一定没事的。”宁妃点点头。 许久。屋子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啼之声,玄烨听到后赶紧进去,走到床边看着大汗淋漓的许眉儿,已是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玄烨轻声对她说:“睬吟,你真棒,辛苦你了。” 许眉儿连微笑都显得那样吃力,接着,玄烨站起来看了看嬷嬷怀里抱着的十四阿哥,粉嘟嘟的小脸肉乎乎的,玄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着实可爱至极。 接着,玄烨抱着孩子给许眉儿看了看,许眉儿一看见他,竟激动得流下了眼泪,静儿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过了一会儿,乳母将十四阿哥带了下去,玄烨走到正殿,诸人亦是各怀心思,玄烨高兴道:“今日,德妃诞下十四阿哥,逢此大喜之事,为表皇家恩情,各宫俸禄翻倍。” 众嫔妃起身行礼谢恩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过了一会儿,众人离开了永和宫,只留下了玄烨在这里陪着她。许眉儿软弱无力地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却未发现十四阿哥,她很害怕,怕再失去十四阿哥,便问玄烨道:“皇上,臣妾的孩子呢?” 玄烨扶她躺下歇着,免得伤了身体,玄烨说:“十四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你就好好休息就行,不用担心。..” 许眉儿拉着玄烨的手,说:“皇上,您这次不会再把十四阿哥送到别人那里养了吧,臣妾可不想好不容易生的孩子,最后还是母子分离。” 说到这里,玄烨倒是感到一些愧疚,毕竟胤禛一生下来,就被带到了储秀宫,胤祚也是早早地去了,他又何尝忍心再夺走她的十四阿哥。 许眉儿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她看着宫里每个人都在争斗,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成为众矢之的,免得最后落得和胤祚一个结局。她像是请求道:“皇上,臣妾生这个孩子费尽了心力,臣妾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好好的长大,再无他求。” 玄烨点点头,道:“你放心,朕能给他的,都会给他,他是你的儿子,亦是朕的儿子。” 翊坤宫。 宜妃满腹狐疑地回到翊坤宫之后,一直在想林嬷嬷的事情。沉烟还以为是宜妃安排的这件事情,便问:“娘娘,是您让林嬷嬷不见踪影的吗?” 宜妃忽而不乐,道:“本宫从没让她消失过,本宫只是让她在德妃生产之时暗做手脚罢了。” 沉烟明白了,疑惑道:“究竟是谁让林嬷嬷临时不见了,难不成是林嬷嬷怕东窗事发,所以临阵逃脱了?” “绝对不是这样。”宜妃一直拿林嬷嬷的女儿要挟她,若是林嬷嬷有异心,岂不是将自己女儿的命毁在了手里,为人母之心,她最能懂得。 宜妃左思右想,觉得勤常在带着稳婆来的时间也太及时了,颇有些蹊跷。便交待沉烟道:“你去找个靠得住的人,找机会叫内务府把他安排在勤常在身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张府。 府上众人忙着添置新的东西,姚笙走到乌雅氏的房间里,乌雅氏正坐在房间里看着书中的书,见她进来,便起身。 姚笙笑了笑,说:“你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随即乌雅氏坐下来,乌雅氏不知姚笙真正的心意,所以一直觉得愧对于她,毕竟她才是张廷玉的正妻,只是姚笙的气度让她着实佩服。 姚笙看见桌子上不仅有书,还有笔墨纸砚,一看就知道她平日里很是注重修身养性。姚笙拿起桌上的桌上的她写的字,赞叹道:“写得真好,看这笔韵,到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乌雅氏笑而不语,她的书法,曾是玄烨悉心教导过的,自然不比寻常,只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不免有些伤怀。她的离开,紫禁城居然毫无动静,就说明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她也不会因为胤禛贸然回去。 随即,姚笙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芙眉。 写完,姚笙放下了笔,乌雅氏看着这两个字,不知何意。姚笙说到:“廷玉有心纳你入府,所以你的身份必须改一下。廷玉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以后,你就是顺天施氏,而我写的,是廷玉精心为你选的名字。” 乌雅氏盯着这两个字,挪不开眼睛,感叹道:“以后,我不再是乌雅睬吟了……” 姚笙安慰道:“芙蓉如面柳如眉。这是白居易为玄宗和杨玉环写下的诗句,如此可见,廷玉对你的心意,堪比玄宗对杨太真的情意,你一定不要辜负廷玉一番真心。” 听及此,乌雅氏会心的笑了。乌雅氏不知真相,但张廷玉的心思,姚笙很是清楚,这句诗,原是借景物写玄宗对玉环的思念之情,姚笙知道,张廷玉从未有一刻真正忘记过许眉儿。 “施芙眉……”姚笙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看着乌雅氏说:“你以后就是施芙眉了。” 夜里,张廷玉回到了府中。看着府上一切悉数换新,虽是他的计划,但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滋味。 独自站在院中,看着满天繁星,点点亮意,忽现忽明,心中五味陈杂。他感觉自己对不起乌雅氏,但是他必须让乌雅氏永远的呆在张府,永远不会有回宫的机会,这样,许眉儿和她的孩子在紫禁城里才会过得安好。 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第090章 勤常在与隆科多 温习完了功课,胤禔便去了延禧宫看望惠妃。 惠妃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些胤禔喜欢的吃食,胤禔一早告诉了惠妃要来,所以惠妃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他。 胤禔一脸笑意地走进了,行礼,惠妃高兴的赶紧扶他起来,说:“你可来了,额娘一直等着你一起用膳呢。” 宫女雪茹看见他来,也是很高兴,说:“大阿哥可来了,惠妃娘娘想您都想了好久了。” 胤禔笑着扶惠妃坐下,说:“儿臣一直忙于正事,所以近日未能来看您,真是儿子的不是。” 惠妃哪里舍得怪自己的儿子,她说:“你来了就好了,帮你皇阿玛做事更要紧,本宫这里怎么样都行。” 说着,胤禔看了看四周,问:“怎么没见八弟,八弟去哪了?” 惠妃隐藏着心里的不爽快,说:“胤禩被卫贵人带去玩了,亲生母亲思念自己的儿子,本宫也不能阻拦着。” 惠妃的心思,怎么能瞒过亲生儿子的眼睛,惠妃神色不佳,胤禔看着一旁的雪茹,他知道雪茹衷心护主,便问雪茹道:“你说,卫贵人是不是冒犯额娘了?” 雪茹自然说了实话:“大阿哥,前几天卫贵人就把八阿哥带走了,而且当时说的话可难听了,时时刻刻都在说咱们娘娘是故意害八阿哥的,说八阿哥留在这里,会被娘娘教坏的。” “哎。”惠妃只是不想和别人争抢而已,毕竟卫贵人爱子心切,同为母亲,她也可以理解的。 胤禔替她感到不值:“额娘,你可是四妃之首,皇阿玛对您也是敬爱有加,即便不想争夺什么,但也要镇住底下的人,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辱到您的头上。” “额娘知道你的心意。”说着,惠妃想起了上次胤禔给她提的那个姑娘,便问:“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吗,有没有向你皇阿玛求娶她啊。” 说到这里,胤禔有些失落,道:“琼琚她虽然与我有意,但她是一个好姑娘,而且她性子不比别的普通女子,她不会只甘心做一个妾室的。而我已经有了正妻,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向她提这件事。” 这样的女子,倒是与惠妃一直一直以来的观念背道而驰,为了大局着想,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适合做皇家的儿媳,她说:“女子娶贤,她心气过高,或许不太适合与皇家喜结连理。” 胤禔不放弃,一直以来,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他说:“那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我有足够的权利,就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额娘你就也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欺辱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许眉儿就已经出了月子。..勤常在便去了永和宫看望德妃。 殿里,许眉儿正抱着十四阿哥与静儿说说笑笑的,满脸慈母的样子,整个永和宫都是喜气洋洋的。 勤常在进来便行礼,许眉儿叫她坐了下来,接着,乳母便把十四阿哥抱了下去。勤常在道:“嫔妾看娘娘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呢,生了孩子,也没见胖,还如以前一样风韵犹存呢。” 许眉儿捂着嘴偷笑,原来还担心自己会发胖,她说:“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勤常在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开门见山说:“娘娘,您还记得您生产那日吗,林嬷嬷突然不见了,还是嫔妾找的稳婆亲自替您接生的呢。” 她要是不说,许眉儿都快要忘记了。她很是感激:“那真是要感谢你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给本宫说便是。” 勤常在从来都不是想要她的感谢,她说:“嫔妾想说的是,那一天,林嬷嬷是被嫔妾关起来的,因为嫔妾发现,林嬷嬷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许眉儿不知她为何会一次次地对她示好,但显然,勤常在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许眉儿问:“妹妹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勤常在:“嫔妾偶然间得知,宜妃娘娘曾经私下见过林嬷嬷,不过也只是偶然见到的,想必宜妃至今还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许眉儿听明白了一些事情,想想那日情景,便是心有余悸,她说:“若是真如勤妹妹所说,那本宫真应该好好的谢谢你了。” 勤常在莞尔一笑,道:“嫔妾只有愿望,宫中女人多,处处都得小心,但嫔妾想,如果能与娘娘同住一宫,她人也会看在您的面子上,不再为难与我。” 勤常在眼下帮了她一个大忙,许眉儿再无可以拒绝的理由,只得说:“这件事就交给本宫了,妹妹若他日还有什么需要,本宫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天气刚刚好,勤常在离开了永和宫后,就在御花园随便逛逛。此时御花园的牡丹开得别样妖艳,勤常在身边的佩梨指着牡丹对勤常在说:“主子,你看看那牡丹开得多好啊。” 勤常在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是好看,引得勤常在不禁驻足观望。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一个男人的声音将勤常在的思绪带回了现实中。 勤常在转身看去,是隆科多,隆科多渐渐走近,行礼道:“微臣参见勤常在。” 勤常在言笑晏晏模样在日光下更显得柔婉谦和了。接着,勤常在问:“大人这次是有什么事情吗?” 隆科多道:“皇上召见我等,是为了想给卫贵人的母族一些官职,左不过是看在八阿哥渐渐长大,顾虑到皇子的颜面罢了。” 勤常在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隆科多道:“这件事情,我和几个老臣都不同意,皇上也只是一时兴起,被我等一分析,他也就没这样的想法了。” 勤常在明白,皇上同意了他们的看法,是因为皇上原本就没有想为卫贵人母族做什么,只不过是怕人议论他无情罢了,他想要的就是有人否决他的做法,聪明的臣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勤常在倒是想起一事,便说:“对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到了,而且德妃也答应让我入住永和宫。这样一来,我们办事就容易多了。” 勤常在做事这么有效率,隆科多很是欣慰当初没有选错人,他说:“那以后有什么事情,还得靠勤常在了。” 随即隆科多行礼道:“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隆科多离开了,勤常在还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冁然而笑,佩梨问道:“您怎么突然笑了?” 勤常在莞尔一笑,道:“你不懂。”她心里的想法,别人是不会懂得,就只见了他一面,她便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不舒心都烟消云散了。 第091章 无福消受 玄烨处理完政务,就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他不急于用膳,坐的久了,反而出去透透气。 他走在宫里随处逛逛,外面的空气让他感到浑身舒坦,在屋子里一心关心国政,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有点烦闷。他一边走着,听到远处渐渐传来有人唱小曲儿的声音,只听曲中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 别有幽愁暗恨生,曲中相思之意已是呼之欲出,李德站在玄烨身后,亦是听得出神。 玄烨随着声音走去,腔调越来越清晰,唱得人心里很是荡漾。走到一棵树后,玄烨看清了人脸,是卫贵人,玄烨便问李德:“她怎么出来了?” 李德小声回答道:“皇上,您贵人多忘事啊,之前您让她在自己宫里思过,没过几天几天宜妃娘娘寻了机会就为卫贵人求了情,您就随便把她放出来了。” 玄烨仔细想着,到真是有这件事,应该是这些日子太忙了,所以有些事情都忘记了。 卫贵人故作不知情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柔美的气质,时而颦蹙,时而嫣然一笑,声音动人唱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玄烨听着她的歌声,显然已经被她吸引住了,李德看了看玄烨的脸色,随即通报道:“皇上驾到——” 卫贵人闻及此声,赶紧走过来,故作娇羞意外的模样,细细看来,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准备过的。 玄烨一个醉心国政之人,怎会知道小女子的心意,疲惫之余,单是听她的小曲儿,就已经是很舒心了。玄烨朝她伸出手,卫贵人一笑,欣然将手搭在了玄烨的手上,她自然知道,玄烨最喜欢听她的小曲儿了。 玄烨赞叹:“可谓是唱得红梅字字香。这会儿听你的曲子,让朕一时宠辱偕忘,心情乐哉。” 卫贵人心里别提多欣喜了,她笑着说:“皇上谬赞,皇上您能喜欢,便是嫔妾的荣幸。” 李德想到他还未进食,便说:“皇上,您忙了半天,还未用膳呢,还是吃点东西吧。” 卫贵人心里很是得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绝对不能这样放弃了。于是迎合地说:“皇上,嫔妾宫里不仅有好听的曲子,还有可口的吃食,皇上要不要去试试?” 玄烨想也没想,便说:“那便去你宫里瞧瞧。..” 次日。 玄烨去永和宫瞧瞧许眉儿殿里,许眉儿正在研究香料,玄烨进去,许眉儿行礼后,两人相对坐下。 玄烨瞅了瞅她捣鼓的这些个粉末,随意问道:“你整天捣鼓的什么劳什子啊?” 许眉儿已经把这些东西研磨成粉末,现在就挑一下粗大的颗粒,一边细心弄一边说:“臣妾前几天在你的乾清宫闻着龙涎香的气味还真是不错,便命人寻了这些来,他们说白色龙涎香是最好的,所以臣妾都要了过来,还有一些沉香、当门子、马麝一类的。” 静儿补充道:“娘娘说,调制一些放在屋子里,闻着也舒心。” 玄烨指着一个小盒子里的粉末说:“这个就是马麝吧?” “嗯。”许眉儿点点头。 接着玄烨就把这个盒子拿起来,对静儿说:“拿出去吧,麝香类的东西尽量别叫你主子碰。” “是。”静儿接过盒子就拿了出去,接着就进来了。 许眉儿倒是没想到,玄烨知道的还挺多的。不过一想到龙涎香的来处是抹香鲸的粪便,倒叫她感觉有些恶心,不经意瘪了瘪嘴。 玄烨看她这个样子,问:“你这是什么表情?跟谁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许眉儿实话实说:“臣妾只是想起来这龙涎香的出处,便觉得恶心。” “有什么恶心的。”玄烨不解:“龙涎香是龙的唾液,龙乃是神物,何来恶心,你居然还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要到了永和宫里,叫朕以后怎么用。” 许眉儿无奈,不与他争论,她觉得,玄烨毕竟是一个古代人,大约还不知道抹香鲸是什么东西吧。许眉儿道:“皇上什么都不缺,还会在意这龙涎香吗,臣妾不相信,你会和我一介小女子计较这些。” 玄烨自然不会真和她计较什么,他倒是想起了正事,便说:“朕打算过两天就去南苑狩猎,带上年长的阿哥们,当然,你若是想去,朕也可以带你去。” 许眉儿问:“皇上还会带着别人一起去吗?” 玄烨笑着,道:“宁妃一向喜欢安静,宜妃又得管着后宫的事情,其他人你安排。不过话说到这里,朕想起了,原本是让你们几个一同打理六宫事宜,怎么到最后你却是最清闲的。” 许眉儿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再捣鼓,收回脸上的笑容,说:“皇上说的对,她们都忙,就臣妾闲来无事,不止她们,皇上你也忙,不光忙着朝政,还忙着欣赏卫贵人的小曲儿,臣妾冒昧问一下您,卫贵人的小曲儿是不是真的会勾人魂魄啊?” 玄烨一时忍俊不禁,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真是小看了女人的心思,玄烨故意坏笑着说:“要不改日,你和朕一起欣赏欣赏卫贵人的技艺,就知道会不会勾人魂魄了。” 她才不要去呢,岂不是自寻烦恼,便说:“皇上还是自己听吧,臣妾当真是无福消受。” 玄烨看了看一旁的静儿,静儿立刻会意,于是就出去了。许眉儿还沉浸在小曲儿的事情里不能自拔,玄烨起身站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许眉儿惊错地看着他,说:“皇上不会是要……” 兽性大发。只不过她没好意思说从出来。玄烨将她放在床上,一下子把她压在身下,许眉儿伸手摸着他的脸,摸着还挺舒服的。她调戏一般的摸着他的脸,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紧接着,许眉儿捏着他的下巴,毫不矜持地亲了一口,如小人得志一般笑着,露出来一排洁白的牙齿。 窗外,微风习习,风中含着牡丹花的气息,透过窗纱,还是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 第092章 太子坠马 翊坤宫。.. 沉烟将一个名册递到宜妃手里,她说:“娘娘,这是宁妃拟的陪皇上南苑狩猎时的名册,宁妃只选了几个,剩下的都由您来定夺。” 宜妃打开来看看,嘴上念着:“宜妃、德妃、密妃还有……”她仔细翻看着,瞧着瞧着,看见了勤常在,嘴角略微上扬,道:“这个勤常在到底是什么人?” 宜妃拿起桌上的笔,将自己的名字划掉,沉烟不解地问:“娘娘,这可是陪皇上的好时机,您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去掉了?” “争宠?”宜妃一向不屑于争宠,她说:“比起皇上宠爱,本宫更希望卧在手里的权势再大一些。” 沉烟不明白,说:“奴婢不知道娘娘的意思。” 宜妃泰然自若,不紧不慢地看着名册,说:“这次南苑狩猎,左不过是皇上想要练练八旗子弟的骑射罢了,我的十阿哥还小,只得指望胤祺,只是胤祺去了,本宫就不好露面了,免得有人揣测本宫为胤祺搭桥铺路。” 沉烟:“娘娘说的没错,正好这些嫔妃不在宫里,惠妃又不管事儿,这些日子就由您一个人关着后宫,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后宫就差不多是您的天下了。..” 宜妃瞧瞧自己的模样,无奈道:“同样是皇上身边的女人,你看看德妃,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胤禛都这么大了,这个年龄的人,虽说不算老,不过像她这样肌肤吹弹可破,还真是叫人意外。” 这句话沉烟也不得不承认,紫禁城同龄的女人,从未见过脸上没有一点点皱纹,她也是觉得稀奇,说:“或许是她懂得保养,加上她又是妃位中比较年轻的主子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时间这个东西,宜妃当真是束手无策,随即,宜妃就在这个名册上添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自己这边的人,免得在南苑让别人抢了风头。 几天后,南苑狩猎。 各个嫔妃都呆在自己的营帐里。皇帝营帐里,诸位皇子齐齐坐下,四阿哥五阿哥还正是少年,但气度仍不输与几个年长的阿哥。 玄烨每每出来,就会感觉心情舒畅。接着,玄烨道:“去年胤礽狩猎时收获最多,今年朕就看看,到底谁骑射进步最大。” 胤礽听到自己去年的战绩,心里还是骄傲得很,便接着说道:“皇阿玛,儿臣这次一定更上一层楼。” 胤禔对他的话感到好笑,果然太子经不住夸,一夸便自以为是,胤禔说:“依儿臣来看,我们兄弟远不及皇阿玛的技艺,儿臣期待一睹皇阿玛雄姿。” 玄烨笑,看着老四老五说:“今年不同的是,有了几个新成员,朕很是期待。” 两个阿哥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皇阿玛期望。” 营帐外,草场边,嫔妃们俨然站成一排,诸位皇子和玄烨骑在马上,整装待发,许眉儿看着胤禛傲然凌驾与马上,心里很是欣慰。 随即,玄烨一声令下:“出发!”众人骑马而去,嫔妃们只得站在这里观望,不过看他们骑马的样子,倒是别有意思,看得许眉儿心里痒痒的,也想尝试一番。 这时候,许眉儿站的累了,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营帐里的宫女还在打扫,许眉儿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宫女的样子,实在是眼生。 许眉儿问她:“你是谁啊?本宫怎么没见过你?” 宫女像是心虚又像是害怕一样,赶紧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什么。许眉儿不耐烦,她以为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便道:“说清楚点,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宫女抬头,看着德妃,说:“奴婢高琼琚,原本不是宫女。” 许眉儿:“不是宫里的人,那你怎么进的狩猎场啊?” 高琼琚也是实属无奈道:“奴婢是奉太子之命……” …… 林间,各位皇子驰骋马上,争先恐后捕射猎物,胤禔、胤礽并驾而骑,互不相让,胤禛紧随其后,捕猎之余静观其变。 前方不远处有一鹿,二人同时看见,渐渐的,胤禔的马超过了胤礽,胤礽他自然是不服,极力追赶,争夺那只鹿。 忽然,胤礽的马倒入了猎人的捕猎坑里,马不堪重负,直接跪下,胤礽也直接摔进了坑里,胤禔听到胤礽的在后面的叫喊声,头也不回地继续追逐猎物。 此时,胤禛赶到,看见胤礽在坑里,捂着腿不能起身,赶紧下马,便问:“太子你怎么了?” 胤礽咬着牙,看起来疼痛难忍,说:“四弟,我掉入猎人坑里了,快把我带出去。” 很快,捕猎结束,玄烨也归来原处,众人的猎物都已经带回了,底下的人开始记录,却不见胤礽和胤禛,玄烨便问:“太子和老四呢?” 胤祺道:“或许他们还没结束吧,不知道正在哪里追着猎物跑呢?” 众人说说笑笑间,胤禛和胤礽同坐一马渐渐赶来,胤礽坐在前面,胤禛坐在后面,瘦小的身躯支撑着胤礽的身体。随即下马,玄烨问:“你们怎么这么慢?” 胤禛道:“皇阿玛,太子正和大哥一起追逐猎物,不料太子坠入猎人坑里,这才耽误了时间。” 胤礽说:“皇阿玛,都是儿臣一时大意,还请皇阿玛见谅。” 玄烨看了胤礽一眼,吩咐道:“赶紧把太子扶下去医治。” 胤礽道:“谢皇阿玛恩典。”说着,胤禛就扶着胤礽进营帐里医治了。 玄烨仔细想着,刚才胤禛的话是说胤礽和胤禔一起狩猎时才受的伤,胤禔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受伤的事情,居然对自己亲兄弟都这样庞若无睹,不禁叫玄烨心生疑虑。 胤禔看着玄烨一语不发,便知可能会迁怒与他,胤禔赶紧跪下请罪道:“皇阿玛,儿臣专注于猎物,未能及时发现太子受伤,是儿臣之罪,还请皇阿玛降罪。” 没有人能够证明胤禔是故意为之,所以玄烨也不能怪罪与他,便说:“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说罢,玄烨直接自己的走进营帐里,也没去太子那边看望,胤禔看了看身后的猎物,显然自己的最多,可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 第093章 初露心智 玄烨回到营帐里,脑中一直在想刚刚的发生的事情,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骨肉相残的局面,但是越想越觉得可疑,他随即躺下休息,细思极恐。.. 许眉儿听闻胤礽受伤了,赶紧去了他的营帐看望,去的时候太医已经出去了,许眉儿坐在他身边,关怀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得肯定可疼了吧?” 许眉儿的关心叫胤礽感到心里开心,便说:“多亏了四弟,我才从这么深的坑里出来。” 许眉儿想了想这件事,也是觉得有所怀疑,只是面不改色道:“胤禛救你是应该的,你是太子,千万不能有恙。” 胤礽点点头,很是感激,说:“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谁对我是真心的。”他自从上一次为索额图求情一事后,就有些怀疑胤禔的真正用心,这次对他的视而不见,更叫他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许眉儿到想起刚才那个高琼琚,于是问:“太子,你是不是把一个叫高琼琚的女子安插在我的营帐里了?” 胤礽点头:“是的,是我安排进去的。” 许眉儿问:“你可知道,本宫这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宫女,是多大的事情吗?内务府知道了又该怎么处理。” 胤礽一脸真诚,道:“诸位娘娘之中,只有您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把她安排在您身边,儿臣很抱歉,没能提起跟您说一声,不过您放心,儿臣已经帮她打点好了一切,没有人可以查出她是平白无故突然出现在宫里的。..” 胤礽把高琼琚安排在许眉儿的身边,无非就是想叫她有机会攀龙附凤,好帮他做事情。许眉儿不说话,她并不是在意玄烨身边会多个女人,毕竟他身边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即使自己再不想看见别的女人,也于事无补,即便胤礽不送女人给玄烨,也总有人会的。 许眉儿感叹:“可怜这妙龄女子,无端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胤礽说出真话:“额娘,儿臣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接着说:“这个高琼琚是大哥的相好,所以我才会选她,这样胤禔就会痛心拔脑,胤禔对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只要胤禔难过,我才舒心。” 许眉儿盯着他,她不知道,原来太子的心思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单纯,他想要做什么,她也不能拦着,毕竟是太子,将来时储君,她可不想得罪,只是有些担心道:“本宫担心,万一高琼琚背叛你怎么办?” 胤礽得意笑着:“永远不会的,因为我手里有她的致命把柄。” 带着满腹狐疑,许眉儿回到了自己的帐中,静儿正等着她回来,问:“娘娘您去哪里了,奴婢都找不到你了。” 许眉儿坐下,看了看帐中,并无旁人,就说:“太子坠马,胤禛把他救回,可胤禔却在太子坠马之时视而不见,本宫觉得,皇上一定会对大阿哥心存芥蒂的。” 静儿道:“这样一说,奴婢到想起了一事,狩猎前,四阿哥在曾进去了马厩,奴婢以为,他只是去看看马,当时并未有察觉。..” 许眉儿眉头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冲入脑中,难不成是胤禛对太子的马做了手脚,就算没有坠入坑里,太子也免不了坠马。 许眉儿问:“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四阿哥脱不了干系?” 静儿不说话,她不敢妄言。许眉儿一直把四阿哥当成个小孩子,她不希望胤禛年龄这么小,就开始工于心计,一点都没有孩子该有的样子。 她担心问:“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静儿回答:“再无他人。”静儿记得看见四阿哥进马厩的时候,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应该是四阿哥找好了时机才去的。 许眉儿心里很是不舒服,她自言自语道:“我的胤禛,他还真是个孩子,怎么能这样……” 静儿倒是不觉得意外,她说:“娘娘,皇家的孩子哪来的童年,自己若是不努力,他日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许眉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四阿哥看起来单纯可爱的很,没想到居然有这番心思,这么小的孩子,真是不敢相信。不过仔细想想,胤禛毕竟是曾经养在佟佳氏身边的,佟佳氏的一向重视身份地位,胤禛自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和她心性相仿。但胤禛是乌雅氏唯一的孩子,所以她不能不顾四阿哥的感受,也只能当做不知道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许眉儿出神地想着,这时候胤禛就进来了,他还是气质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只是许眉儿却再也不敢只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了。胤禛行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许眉儿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快起来坐下吧。” 胤禛坐在许眉儿身边,胤禛眼眸垂下,若有所思,随即,他对许眉儿说:“额娘,儿臣近日读《管子》,文中曰: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儿臣不知何意,还请额娘教导。” 许眉儿也没听出胤禛话中之意,解释道:“大意就是说:百姓只有丰衣足食,才会知礼节、讲荣辱。言外之意就是要让我们明白,百姓之心相当重要,简而言之: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一边说着,她好像体会出了四阿哥的言外之意,四阿哥随即反问道:“儿臣有一事不明,额娘既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那是不是说,不忧其民,只贪图享乐,就不配居于庙堂之上。” 四阿哥显然已经对许眉儿说出了心里话,胤礽一向狂妄自大出了名,对百姓毫不关心,更是贪图享乐。四阿哥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这件事情即使她反对也是徒劳无功,许眉儿只是担心道:“额娘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四阿哥:“儿臣只想知道您的心意,如若您更喜爱十四弟,儿臣绝无二言,必定帮助十四弟。” “本宫向你保证,本宫绝对不会扶持十四阿哥。”许眉儿自然不会想让十四阿哥争夺帝位,毕竟成王败寇,只在一瞬间,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冒这样的风险。还有最关键的就是,胤禛是乌雅氏最后的血脉,所以不管胤禛做什么,她都会尽力支持。 四阿哥听到她的话也就放心了,便说:“儿臣明白,儿臣还要去看看太子,就先行告退了。” 四阿哥离开后,静儿与许眉儿面面相觑,静儿说:“太子一直行为不是很检点,不懂勤政爱民,又贪欲享乐,若非皇上看在嫡皇后的份上,也不会一直纵容与他。” 许眉儿叹息:“满招损,谦受益。太子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才会招来他人的觊觎,本宫只是一介后宫女子,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此时,卫贵人走进了玄烨的营帐中,玄烨正在拿着一把御剑观赏,卫贵人行礼道:“皇上,您在做什么呢?” 玄烨拿着剑,忽然指向了卫贵人的脖子,吓得卫贵人一时花容失色,立马跪下,说:“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玄烨看了看她害怕的样子,然后收起了剑,他原本以为,身边的人都是真心对他,可他忽然发现,他们也只是依附于他的权利而已。 玄烨一副累了的模样,卫贵人便迎合道:“皇上想不想听臣妾唱小曲儿啊?” 玄烨点点头,随即,卫贵人卖弄着妖娆的动作,纤纤红酥手,声音婉转动听,使得玄烨舒心了不少。 第094章 高琼琚 夜里,小风微凉,吹进营帐,使人神清气爽。..玄烨待在许眉儿处,营帐里并无她人,桌上摆着酒肉,看起来很是享受。 玄烨很久没有这样自由过了,对许眉儿说:“在宫里束缚得很,出来定要好好的痛快一番。” 许眉儿深有同感,说:“那今天就不醉不归了。” 许眉儿自进宫就没有机会好好的喝一次,她给皇上斟满,然后给自己倒了一些,举起酒杯,忍不住来一句:“cheers!” 玄烨:“嗯?” 许眉儿尴尬一笑,发现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玄烨虽是没听懂,倒也迎合许眉儿的举动举起酒杯,两人都是一口闷,豪放气质不约而同。 随即,许眉儿又斟满,玄烨觉得只喝酒了无意思,于是提议道:“朕有一个想法,你我玩接诗游戏,输者罚酒,你觉得如何?” “接诗?”许眉儿倒是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她摇摇头说:“臣妾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玄烨:“说。” 许眉儿笑着,说:“之前我在家时,常常玩一个游戏,名字叫真心话大冒险。介于您是皇上,我们只玩真心话好不好?” 玄烨倒是没听说过这样的游戏,不过听起来应该还可以,他问:“怎么玩?” 许眉儿:“你我同饮一壶酒,喝得慢的,对方就会问一个问题,回答的时候必须说真心话。” “你是说一壶酒?”玄烨笑了,没想到还有女子与他比酒量,还真是闻所未闻。 说罢,许眉儿就命人准备了一壶壶酒端上来,许眉儿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端酒上来的不是静儿,而是高琼琚,她也没有多想,随即许眉儿和玄烨不约而同地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两人喝着,玄烨自以为酒量甚好,又看她是一个女人,便故意放慢了速度,让她一让,许眉儿才不管这么多,使劲的往肚子里灌。 很快,许眉儿就喝完了,紧跟着,玄烨也喝完了。许眉儿开心地笑着,一脸得意的样子,说:“承让承让。” “呵。”玄烨自己放的水,怪不得旁人,只是他没想到许眉儿的酒量这么好。随即他说:“问吧,朕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许眉儿见他还没有醉意,有些问题也不便于问,便想了一个不冒犯的事情,问:“皇上,臣妾想知道你当初是不是因为我,才没有去见佟佳氏最后一面。” 玄烨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回,他温柔的眼神让她感到一丝暖意,他说:“就是因为你。” 其实许眉儿对他的回答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尽管他有三宫六院,但她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这也说明,她以后的结局,起码还是值得期待的,至少不会和佟佳氏一样,徒有虚名,悔恨终生。 玄烨细细的看着她的容颜,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伸手环抱住她妖娆的身段,深情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他们接着喝,这一次,玄烨不会再让着她了,免得让自己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失了颜面,总归是说不过去。 果然,玄烨喝完了一壶,许眉儿还有半壶未动,玄烨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到朕问你了。” “问吧。” 玄烨仔细想着,这可比什么军国大事还叫人费神,想了片刻,玄烨渐渐凑近她的脸,起身问到:“你觉得,朕英俊吗?” 许眉儿仔细瞧着眼前的他的模样,自然蛾眉,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在她心里,虽比不得张廷玉的模样,倒也是不错的,便莞尔一笑,点点头道:“嗯,皇上英俊。” 玄烨眉头一皱,抓住她的手腕,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居然还敢犹豫。” 两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两人都不服输地比着酒量,到最后,竟是玄烨先喝醉了,玄烨脸庞红润,醉意十足,直接倒在桌上。 许眉儿虽然没有倒下,倒也是醉的不省人事,她默默地看着玄烨安详睡着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自豪道:“我赢了,你输了,哈哈哈。”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脑中不自觉想起了曾经的事情,朦朦胧胧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身长八尺,笑容款款的男子站与眼前,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渐渐的,男子模糊的身形逐渐消失,只剩下眼前桌上睡着的人,她自嘲般笑了笑,趴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道:“给你说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乌雅睬吟,我叫许眉儿……” 说罢,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又喝了许多,一时间不胜酒力,她也倒在桌上睡着了…… 次日。 早上,静儿走进了营帐中,看见许眉儿趴在桌子上正睡着,便从一旁拿了个衣服为她盖上。静儿尽管是轻轻的动作,也把她弄醒了。许眉儿睁开眼睛,看了看静儿,又看了看身边,明明记得昨天皇上也醉了,怎么不见他人在这。 接着,静儿扶她走到床边梳洗一番,结果走到床边一看,玄烨正睡在她的床上,枕边还躺着熟睡着的高琼琚,许眉儿的眼神一时不知该看向哪里,静儿瞧着许眉儿的脸色,愈见消沉,静儿便不敢多说话。 许眉儿转身走开,心思沉重,面无表情地对静儿说:“既然皇上在这里休息,那本宫就去御营里梳洗就是了。” 随即,许眉儿走出了营帐,阳光满前户,远看溪边,水气上薄云成堆。这样的景色,在此时,竟有些碍眼。她转身就走进了御营中。 此时,玄烨躺在床上,朦朦胧胧中,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而且两人还是同床共枕,可他分明记得,这是德妃的营帐,为何枕边会有旁人,还是说,自己酒后乱了分寸。 玄烨坐起身,没好气地冲枕边躺着的高琼琚大声说:“起来!” 高琼琚被他叫醒,坐起来后,赶紧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朕看见你一点都不万安。”玄烨虽是女人众多,但还是第一次在德妃的床上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玄烨瞧了瞧她战战兢兢的样子,问:“你是怎么爬到朕的床上的?” 高琼琚一脸委屈的模样,回答道:“皇上,您忘了吗,昨晚您与德妃娘娘喝酒,是奴婢送酒进来的,皇上一时龙心大悦,就……” 玄烨看了她一眼,说:“你先穿上衣服。” 说罢,玄烨就起身,随即召了宫女前来伺候洗漱。梳洗罢,玄烨便让高琼琚出去了,随即问身边的宫女道:“你们可知道德妃去哪了?” 宫女回答:“回禀皇上,奴婢瞧着德妃娘娘去了您的营帐里。” 玄烨没有回答,直接朝着外面走去。玄烨走到御营帐前,停在外面,他伸手慢慢掀开营帐,却没有走进去。站在外面,朝里面看去,许眉儿正在里面更衣,他低下头,然后放开了帘子,转身离开了。 玄烨独自一人走到站在河边,看着河面风平浪静,却叫人看着一点也不舒心。 身后,高琼琚缓缓走来,跪在玄烨身后,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玄烨背对着她,因为她,玄烨一时不知道该和许眉儿如何提及此事,在许眉儿的床上,宠幸了她的宫女,说出去总有些不合规矩,丢了皇家的体面。 高琼琚知道她的事情很有可能触怒了德妃,毕竟宫中之人都知道,德妃也不是会甘心吃亏之人,她说“皇上,奴婢有罪,让您为难。” 玄烨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既然宠幸了高琼琚,就不能再叫她以宫女的身份呆在许眉儿身边伺候了,于是他说:“此事以今日为界,以后不必再在德妃面前晃悠,朕会许你答应位分,让你安稳度日。” 她叩头道:“奴婢谢皇上隆恩。” 玄烨:“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 高琼琚转身就离开了,心中亦是五味陈杂。高琼琚对于他的说法,心中却有些失落,自今以后,她就是皇帝的女人了,不能再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有任何瓜葛。 夜里。 高琼琚看着河边没有人,便坐在河边,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半月,她不禁感慨,竟然连月亮都不会圆满。 “高琼琚。” 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索,她起身一看,是胤礽,她随即行礼。 胤礽的腿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只是还有些微痛罢了。他已经知道高琼琚一事已经办妥,便说:“现在你已经做了皇阿玛的后宫,以后更要尽心竭力为本太子办事。” 高琼琚只得点头答应:“奴婢定会办好太子交待的每一件事情,还望太子能够遵守对奴婢的约定。” 胤礽一笑,说:“你放心,你的生母定会过得比你还舒坦,因为她有一个既懂事又能干的女儿。” 高琼琚:“谢太子殿下。”这一切事情,无非就是为了自己那个庶出的额娘,她只是府上的一个小妾,但老爷子并不喜欢她,老爷子趁着高琼琚不在之时,把她赶出了府上,是胤礽无意间救了她的命,从此她的母亲就在胤礽身边苟且偷生。 斗柄阑珊风瑟瑟,银河错落露森森。人声静后幽虫急,月色好晴清夜深。许眉儿呆在帐中,手里握着《礼记》,以为看些这样的书心情就会平静许多,现在看来,依旧是徒劳无功。仅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叫她感到静不下心来,看来皇家的事情,是她看得太简单了。 第095章 夺妻之恨 皇宫内院中。.. 宜妃在翊坤宫仔细瞧着账簿记录,看着宫里如水般流进流出的银子。过了一会儿,沉烟进来了,宜妃见她进来,便放下手里的账簿,问:“你可见过了本宫母家之人。” 沉烟回答:“奴婢刚刚见过了,只是碍于宫中人多眼杂,所以夫人就没有进咱们翊坤宫的门。奴婢把您交待的事情都说了,大人说,他会仔细办着。” 宜妃:“那就好,本宫叫他暗中留意太子动向,并且私下结交一些大臣,等九阿哥长大成人,也好为他搭桥铺路。” 沉烟道:“娘娘之心,九阿哥定会明白,咱们九阿哥读书用功,皇上还曾夸奖,说是堪比当年的自己。” 宜妃很是欢喜,她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本宫叫九阿哥有机会平日多与大臣亲近,好为他将来做打算。” 南苑狩猎结束后,众人就回到了皇宫。 永和宫里,许眉儿正陪着十四阿哥玩,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十四阿哥就已经会走路了,许眉儿在前面逗着他,肉乎乎的笑了笑嘻嘻的,真是可爱至极。 静儿看着娘俩嘻嘻哈哈的样子,也跟着笑。静儿说:“娘娘您瞧,十四阿哥笑起来和您更真像了。” “那当然了。”许眉儿一把抱起十四阿哥,抱起来还挺沉的,赶紧把他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四阿哥进来了,行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四阿哥越发俊郎,许眉儿笑着对十四阿哥说:“你快看看,这是你四哥,快叫四哥。” 十四阿哥跑到四阿哥跟前,抬着头看着四阿哥,叫着:“哥、哥……” 十四阿哥把他逗笑了,许眉儿随即叫乳母把十四阿哥带了下去,四阿哥坐下,四下无人,四阿哥便说:“额娘,刚刚隆科多舅舅进宫,并且与儿臣见过面了。” 四阿哥毕竟是养在佟佳氏膝下长大的,叫隆科多一声舅舅也不为过。许眉儿知道他的意思,说:“隆科多帮你,本宫心里就放心了,他肯定比旁人更可信,毕竟有佟佳氏的那一层关系。..” 四阿哥开门见山道:“额娘,儿臣必须告诉您,接下来以后儿臣要与隆科多做的事情与太子有关。儿臣也知道,额娘对太子亦是视如己出,一向关系匪浅。” 这件事情,就得让许眉儿做出取舍,胤礽毕竟与她有感情,可胤禛又是她的“亲生”儿子,左右都是肉,选择起来真是令人不知该怎么办。 许眉儿道:“本宫知道了,但是额娘只能给你保证,只当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其他的,本宫怕是帮不了你。” “额娘只需做出一如既往地样子就好。”四阿哥要的就是这句话,其他的事情,前朝的事情,他会和隆科多等人一起做。 说完这些话之后,四阿哥就退安了。许眉儿原本以为上次太子坠马一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事情根本就不会结束的,只要在这个紫禁城里,就不会有真正消停的那一天。 静儿看她出神的样子,于是转移话题,道:“娘娘,皇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咱们永和宫了,您也不着急。” 许眉儿知道玄烨的心思,左不过是因为高琼琚的事情,使得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罢了。许眉儿道:“着什么急,皇上不只是不来永和宫,他连后宫都没舍得迈进一步。” 这时,君儿进来,通报道:“娘娘,勤常在来了。” 许眉儿:“叫她进来吧。” 接着勤常在就进来了,两人行礼后,勤常在就叫身后的人来一个盒子,许眉儿瞧了一眼,问:“这是什么啊?” 两人坐下,勤常在道:“嫔妾在宫里闲来逛着,就遇到了太子,他便把这些珍珠送给了嫔妾,嫔妾与您身处一宫,其实就是要孝敬您的,只是嫔妾粘了娘娘的福。” 说着,静儿就把盒子打开,递到许眉儿面前,许眉儿看着这些珍珠,当真是好东西,饱满夺目,粒粒皆是上品。这样的礼物,倒是叫许眉儿一时高兴不起来。 静儿也看出来了,给许眉儿说:“娘娘,太子殿下这是对您示好呢。..”许眉儿也觉得,这是太子因为高琼琚一事才对自己示好,莫不是太子也和皇上一样,觉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这其中的事情,一向都是瞒不住勤常在的,她说:“皇子之间的事情,往往与前朝,甚至后宫都有密不可分的关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子嗣众多,谁又会真正甘心屈于人下。” 许眉儿略微感觉到勤常在的意思,试探道:“那你觉得,那个皇子更得人心一些?” 勤常在:“眼下,皇上对大阿哥不是很动心,而且惠妃也不争气,太子呢,也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才受皇上喜爱多年,其他的几个皇子,年纪尚小,就只能看造化了。” 勤常在始终不愿透露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许还是不确定许眉儿的心思才不敢轻举妄动。 许眉儿:“勤常在若是不肯实言相告,以后你我又怎能齐心协力的合作呢。” 勤常在听到她有意与自己成一派,会心一笑,说:“既然娘娘有这样的心意,嫔妾也就实话实说了。诸位皇子中,嫔妾最看好的,当属四阿哥,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了沉着冷静,是个可当大事之人。” 果不其然,勤常在的话都在许眉儿意料之中。有人愿意帮助四阿哥,也总比他一个人孤军作战来的好,许眉儿便说:“如此,以后就有劳勤常在了。” 过了一会儿,勤常在就离开了许眉儿这里,许眉儿对静儿说:“记得之前你就告诉过本宫,说勤常在在进宫前和隆科多是老交情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静儿问:“那您究竟会不会帮助四阿哥呢?” 许眉儿虽然之前还在犹豫,但只要她一想到自己是代替乌雅氏进的宫,就会告诫自己,四阿哥是乌雅氏唯一的血脉,既然替她做了母亲,就要为他做好一切。 片刻,许眉儿说:“四阿哥想做什么,我必然会帮助他,剩下的事情,你来替本宫打理。” “奴婢遵旨。”静儿看她这样想,心里也就放心了,只要她肯为四阿哥争皇位,也不枉费她一番忠心。 许眉儿又交代道:“切记,一定要小心,莫要让皇上起了疑心。” …… 高琼琚忍不住屋子里的寂静,便走出来逛逛,看着宫里渐渐看得习惯的一切,心里还是不能适应这里的人情冷暖。 瞧着树上的鸟越来越多了,树叶子也时不时的落下一片两片。 这时候,玄烨和大阿哥一同朝这里走过来,大阿哥瞧见高琼琚,一时不知怎么回事。玄烨没想到走在哪里都能招惹烦心事,真是看见她就堵心。 高琼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阿哥,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给大阿哥请安。” 玄烨:“免礼。” 大阿哥看着高琼琚,不知为何她会在这里,但是玄烨毕竟在这里,他又不能说些什么。这时,玄烨对高琼琚说:“你已经是答应了,不是以前那个宫女了,没事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住处,不要到处乱逛游。” “奴婢遵旨,那奴婢就告退了。”说罢,高琼琚不敢多在玄烨和大阿哥面前多待一会儿,于是转身就离开了。 大阿哥听到她已经是皇上的答应了,昔日相依相知的两个人,转眼之间,她却变成了他的长辈,还是他父亲的女人。大阿哥不禁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玄烨看着他的样子,明显心不在焉。便对大阿哥说:“朕给你说的边界和亲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大阿哥回过神来,说:“皇阿玛此言有理,和亲一向是安抚边界的好方法,所以势在必行。” 玄烨深以为然,只是和亲一事反锁复杂,从选人到执行,都需要一步步仔细盘算,于是玄烨说:“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去办了。” 自从太子坠马一事后,皇上就很少让大阿哥去办事了,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大阿哥说:“儿臣定当竭尽所能。” 玄烨:“如此甚好,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说罢,大阿哥就退下了,心情却是一直平复不下来,他实在不知道,高琼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做了皇帝的女人。 接着,大阿哥就去了延禧宫去找惠妃。惠妃正在为皇上绣制荷包,瞧见大阿哥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说:“胤禔,你怎么有空来了?” 大阿哥看了看身边的人,惠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对宫女们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们退下后,大阿哥便坐在惠妃一旁,大阿哥有心事,惠妃一看便知,惠妃问:“怎么了这是?” 大阿哥:“额娘,你还记得儿子说的高琼琚吗?” 惠妃还不知何事,倒是记得高琼琚,便说:“当然记得了。”惠妃一笑,以为要修成正果了,便问:“你是不是要打算给她一个名分了。” 大阿哥叹兮,说:“不用了,皇阿玛已经给了她名分了。” 惠妃还没有听出来:“你皇阿玛替你给了她名分岂不是更好,你怎么还这样垂头丧气的?” 大阿哥:“皇阿玛封她做了答应,儿臣与她再无可能……” 惠妃惊异不已,虽是知道皇上最近南苑狩猎回来添了个答应,却不知正事高琼琚,她无可奈何,皇帝的女人谁敢再惦记,只得安慰道:“胤禔,天下好女子多如牛毛,我们也不要只看到这一个,你若缺照顾你的人,本宫亲自替你去选,王公贵族的女子多的是。” 大阿哥不会想明白这件事情的,他摇了摇头,暗下决心,说:“待我真正有了权利,我会把一切都夺回来!” 大阿哥突如其来的这样的深情,叫惠妃觉得有些愕然,她握着大阿哥的手,说:“儿子,你可不能乱来啊,额娘就你一个依靠了。” 大阿哥:“额娘放心,儿子自有把握。”大阿哥以为,高琼琚是个高风亮节之人,他很是了解她,若非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也绝不会甘心做了皇帝的庶妃。 大阿哥咬着牙,自言自语道:“若是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把琼琚送到了皇阿玛面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096章 天花? 清早,许眉儿醒来,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想着近日的事情,深坐蹙蛾眉,淡白梨花面,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片刻后,静儿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女,端着脸盆便进来了。 洗漱后,许眉儿坐在镜前,静儿仔细为她梳妆。看着镜中的许眉儿,静儿夸赞道:“娘娘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许眉儿:“秒赞。”对于夸赞自己的话,她一向都喜欢听,进了宫里,好多人都夸赞她的美貌,以至于现在她也渐渐以为自己就是个活脱脱的美女。 仔细打扮后,娇俏如三春之桃,静儿问:“娘娘接下来要用膳吗?” 许眉儿摇摇头,说:“不吃了。近日我发现自己愈发胖了,之前的衣服,现在穿着都有些紧了,本宫想要学会克制。” 说罢,许眉儿就站起来,活动活动,免得一直懒惰着反而胖了。许眉儿这几天一直念叨自己胖了,可静儿看她的样子,轻盈杨柳腰娴静以娇花照水,身段纤纤,没瞧见到底哪里胖了。 许眉儿一直不闲着,一个时辰后,许眉儿便安分地坐了下来,静儿便给她端来了一杯茶水,说:“娘娘,您活动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喝点水吧。” 许眉儿拿起杯子便喝光了,随即,她对静儿说:“本宫歇一会,就去乾清宫看看皇上。” 自高琼琚一事以来,玄烨和许眉儿一直处于互不搭理的状态,静儿说:“娘娘,您怎么突然想通了。” 许眉儿若无其事道:“这不是想通了,而是一种战略。” 静儿:“战略?”她不明白,这叫什么战略。 许眉儿道:“高琼琚爬上了皇上的枕边,还是在本宫眼皮底下跟一个小小宫女酒后发生的事情,皇上自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本宫,皇上不来,无非就是放不下面子先迈出这一步。” 静儿:“所以,您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许眉儿:“非也。只要我先迈出这一步,皇上自然就会因为我的和善,更加感到愧对与本宫,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且许眉儿心里明白,在这个时代,男人就是天下,那女平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她要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得付出。 静儿掩面而笑,许眉儿问:“你笑什么?” 静儿说:“奴婢只是觉得,娘娘仿佛与以前不太一样了,不知道到底是教书先生教的好,还是您的悟性好?” “本宫这叫,自学成才。” 过了一会儿,许眉儿就来到了乾清宫。看见门口并没有李德在这里守着,便知道玄烨并未召见大臣,于是就直接进去了。 刚刚迈进门去两步,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仔细一听,是一女子在讲故事,说道:“毓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 静儿看了一眼许眉儿的脸色,轻声道:“娘娘,您还进去吗?” 许眉儿不屑地轻笑了一声,说:“来都来了,当然得进去了。”说罢,许眉儿便大步朝里面走去。 走进去,便看见讲故事的人是定嫔,玄烨听着故事很是入神,渐渐的,玄烨看见许眉儿进出了,便让定嫔停了下来。许眉儿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朝她伸手道:“来,坐下。” 许眉儿随即坐在了玄烨身边,不肯瞧定嫔一眼。玄烨不知道她此时会来,抓住她的手,说:“睬吟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朕来了。” 许眉儿故作娇俏模样,轻声细语地说:“皇上不仅有小曲儿听,现在还有故事听,臣妾就不一样了,臣妾一个人呆在永和宫里,别说故事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眉儿肯先来找他,他已经很开心了,于是对许眉儿说:“你若是喜欢故事,叫定嫔为我们一起讲便是了。” 定嫔给德妃讲故事,无非是对定嫔的一种侮辱,后妃只负责哄好皇帝,哪有哄嫔妃的道理,许眉儿不想再招别人恨了,便说:“皇上,你让定嫔妹妹歇会吧,免得累着她。”许眉儿指着定嫔说:“皇上你瞧瞧,人家现在亦是‘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啊。” 玄烨笑着,随即就让定嫔离开了乾清宫。定嫔走出乾清宫门,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着实叫他心塞。但她不想招惹是非,因为与德妃之间的事情,现在十二阿哥已经不能再养在身边了,她已经受到了教训,这个德妃尽量不要招惹。 殿里,许眉儿站起身,站在玄烨面前转了个圈,问:“皇上,你看看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玄烨瞧了瞧,没瞧出来,便随便想了一个,说:“朕看出来了,你变得……更好看了。” 许眉儿一时兴致无,这分明就是敷衍,她直接坐下,略微不满地说:“皇上也太敷衍了。” 玄烨当真是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了,这是比当初擒鳌拜时候还要伤脑筋的事情。于是玄烨便捏住她的脸颊,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说:“别为难朕了。” 许眉儿:“皇上,你难道没发现吗,臣妾都变胖了,以前的衣服穿着都紧了一些。” 玄烨面容略带色意,笑着说:“胖一些,才更好啊。” 他的这种表情叫许眉儿看着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学他的话,说:“你还真是不知矜持、不知羞啊。” 玄烨:“几天不见,你现学现卖的本是倒是有所长进。”渐渐的,玄烨收回了笑容,想到那件事情,看着她接着说:“睬吟,朕必须告诉你实情,那天,朕确实也不知道高琼琚怎么跑到朕的枕边来的。” 许眉儿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皇上身边女人多的是,臣妾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皇上干嘛还扯这个谎给我听。” 玄烨认真道:“朕乃一国之君,怎会对一个小女子撒谎。” “臣妾可不是小女子,臣妾的大儿子都已经可以有担当了。”许眉儿看着他说:“这件事情不管到底怎样,臣妾都管不着您,不光臣妾,天下人没有可以管的住您的。” 玄烨渐渐靠近她,许眉儿发间的气息缓缓侵蚀着他的嗅觉,一时间,她又沉迷在了她的媚眼含羞之间,玄烨不禁说:“是啊,你都是快要成年的孩子的额娘了,怎么还这样令人着迷。” …… 十四阿哥待在房间里睡了,夜里,他突然啼哭不已,乳母哄了许久不见好,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于是赶紧去请了太医来。 不多一会儿,梁太医和陈太医进来了,两位太医诊治后,乳母将十四阿哥的近况都告诉了他们,说:“十四阿哥近日总是腹泻不止,而且夜里发了高烧,寒战不已,不久就睡过去了。” 梁太医仔细看着十四阿哥身上几颗痘,看了看他的眼白,对陈太医说:“看样子,是天花。” 陈太医叫他一说,深以为然,料想种种迹象,确实是天花所有的症状。 玄烨和许眉儿尚在熟睡中,便听到外面有声音,许眉儿便坐起来,玄烨睡衣十足,躺着不想起来,便拉了拉许眉儿的胳膊,说:“外面什么声音啊,赶紧堵上她们的嘴。” 许眉儿不理会,喊到:“静儿!静儿!” 门口的静儿听见她的声音,赶紧进来了,许眉儿问:“大晚上的,外面怎么还有人说话啊,吵死了。” 静儿说:“娘娘,是十四阿哥生病了,太医在外面等着通报,不敢吵醒您,所以就一直没有通报。” 许眉儿着急,赶紧穿鞋子,说:“本宫要赶紧去看看十四阿哥。” 虽是闭着眼睛,玄烨也听到了这件事情,赶紧坐起身,问:“现在怎么样了?” 随即,太医就进来了,跪在地上回禀道:“皇上,夜里十四阿哥的乳母就去请微臣等为十四阿哥去诊脉,现下,因十四阿哥情况严重,所以微臣只得在殿外等候您醒来。” 许眉儿一时脸色蜡黄,眼神飘忽不定,问:“快说,十四阿哥到底怎么了?” 梁太医:“回娘娘的话,十四阿哥一直高烧不退,且伴随着腹泻头痛,还起了痘,由此看来,很有可能是得了天花。” “天花!”许眉儿衣服也没整理好,就跑去了十四阿哥那里。 玄烨捂着额头,不禁叹兮。天花这种病,无药可医,曾经他也得过天花,只是他是比较幸运的,存活了下来,他也知道,存活的几率相当小。 玄烨站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朝外面走去。 许眉儿看着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的十四阿哥,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年六阿哥的处境,她害怕,厄运会再次来临。 玄烨走进来,见许眉儿已然是干啼湿哭,玄烨走过去,看着安详地躺在床上的十四阿哥,对许眉儿说:“睬吟,天花会传染,你还是出去吧,朕得过天花,没关系的。” 许眉儿摇摇头,她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孩子。玄烨拍了拍许眉儿的肩膀,对她说:“你要相信,小十四一定会扛过去的,就如当年的朕一样。” 许眉儿啜泣着,道:“为什么我的孩子都要经历这些!为什么?” 玄烨心里也是不好受,但他不能表现的多么明显,此时也只得安慰,道:“你放心,太医已经去给他配药了,朕相信,他一定没事。” 许眉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含着泪吐出锥心刺骨之话:“可是我听说,天花无药可治……” 第097章 郭贵人败露 诊治完毕,梁太医和陈太医便回到太医院里,吩咐诸位太医研制起了天花的方子。..这个夜里,整个太医院里都忙进忙出,夜不敢寐。 许眉儿已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她跑到佛祖像面前,跪下,病急乱投医,痛心拔脑地哀求着:“佛祖,求求你们,大罗神仙们,不要带走我的儿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求求你们……” 玄烨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背影,心中亦是五味陈杂,过了很久,太医院为十四阿哥开好了方子,命人赶紧煎了药,随即火急火燎地送到了永和宫里。 “皇上,药来了。” 随即,静儿小心翼翼地把药端进来,许眉儿赶紧起身接过药去喂十四阿哥,药很烫,她心急地吹着,手都有些颤抖,玄烨看她这个样子,接过她手里的药,说:“我来吧。” 许眉儿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没有自称朕。随即,玄烨仔细吹了吹药,小心翼翼地喂进他的嘴里,可是十四阿哥闭着眼睛,根本就喝不进去,玄烨便命人把他扶起来,玄烨仔细为他灌进去,此刻他只是个父亲。 喂完药之后,许眉儿就一直守在十四阿哥床边,她看了看此刻的皇上已经是精疲力尽,她就对他说:“皇上,您先回去歇着吧,每天还要上朝。” 玄烨看了看她,眼里现着血丝。良久,他对静儿说:“把偏殿收拾出来,朕谁偏殿。” “是。”说罢,静儿便去休息了。一整夜,许眉儿不眠不休,守在十四阿哥身边。 次日,清早。许眉儿依旧趴在床边等着十四阿哥醒来,可他依旧未醒过来,许眉儿的心跌倒了谷底。 许眉儿听见外面好像有声音,此时她也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着十四阿哥能够醒来。她轻轻地摸了摸十四阿哥的额头,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划过她的脸颊,浸湿了衣角。她深深地自责道:“额娘对不起你,连你近日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享乐……” 静儿进来,说:“德妃娘娘,四阿哥在外求见,说想亲自照顾弟弟。” 许眉儿呼了一口气,道:“叫四阿哥赶紧回去,离这里远远的,免得感染了就后悔莫及了。” 静儿出去,对着四阿哥说:“四阿哥,您还是快回去吧,娘娘怕您被感染了,可不要再让娘娘担心了。..” 四阿哥朝着里面望去,呆滞地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永和宫。这时候,勤常在走了过来,对静儿说:“让我进去吧。” 静儿道:“十四阿哥的病会传染他人,娘娘您还是回避吧。” 勤常在不听她的说辞,直接就朝里面进去了,她懂得一些医理,万一能帮到一些,也是万幸。许眉儿见她进来,很是惊讶,勤常在说:“娘娘,嫔妾懂得一些医理,所以嫔妾就进来了。” 许眉儿看着她,勤常在接着说:“您若是信得过嫔妾,就让嫔妾瞧瞧十四阿哥,万一嫔妾有办法。” 许眉儿重重的点着头,随即勤常在便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有仔细瞧了瞧十四阿哥脸上的痘,勤常在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着许眉儿。 这时候,玄烨下了早朝就来到了这里。勤常在行礼,许眉儿一时慌乱,忘记了礼节,玄烨不责怪。 许眉儿对玄烨道:“皇上,勤常在说她懂一些医理,让她看看,万一有什么办法,那真是上天保佑。” 玄烨点点头,接着勤常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许眉儿着急地:“有没有什么办法?” 勤常在瞧着十四阿哥脸上的痘,若有所思,这似乎看起来并不是天花才有的痘子,勤常在问:“娘娘,十四阿哥平日里有没有对什么东西不服?” “不服?”许眉儿明白是过敏的意思,随即就想到了,便说:“有,胤祯他不能接触芍药花,一旦接触就会起痘,而且痛痒不止。” 勤常在点点头,和她想的应该差不多,她自言自语道:“这便是了。” 玄烨道:“怎么了,这和芍药又有什么关系?” 勤常在仔细分析道:“皇上,娘娘,你们看十四阿哥脸上的痘,一般天花的疹子没有这么大,可十四阿哥的疹子却是比一般的大,嫔妾猜想,会不会并不是天花,而是芍药不服所致。” 玄烨将信将疑,说:“朕知道十四阿哥对他芍药不服,所以自发现开始,宫里就不再有芍药花,所以,不会是芍药的问题。” 许眉儿宁愿相信是芍药的问题,也不愿意相信是天花,她问静儿:“太医呢?” 静儿:“他们都在外面侯着。..” 许眉儿:“叫他们进来。” 接着,太医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许眉儿问:“刚刚诊治出十四阿哥的太医是谁?” 梁太医走上前回话:“回娘娘的话,正是微臣。” 勤常在很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对梁太医说:麻烦梁太医和其他再看看,若有任何差池,都要你们人头落地。” 说罢,他们便上前查看,梁太医坚持己见,道:“回禀皇上,这就是天花,无可置疑。” 梁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是首位的,他一坚持,他人也更确信了。勤常在仍旧是不相信,她仔细看着十四阿哥,隐隐约约之间,她闻到了一股气息,仔细闻着,是十四阿哥衣服上的味道。她自言自语道:“这衣服有问题。” 许眉儿:“什么?” 勤常在不相信梁太医的说辞,便指着梁太医身边的太医说:“你过来看看,十四阿哥身上穿的衣服,是否有问题?” 他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对玄烨说:“皇上,这件衣服上,染有香料,虽是掺了数种香料,但还是闻出了芍药的气味。” 梁太医低下头,勤常在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她看了看玄烨和许眉儿,继续说:“这样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玄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揉了揉眼睛,对太医们说:“除了梁太医,其他都给朕仔仔细细地再诊治一次十四阿哥,若再有失误,朕,必杀之。” 这些太医们有了教训,便更加仔细的查看,过了片刻,陈太医回禀道:“皇上,经微臣等人仔细看来,十四阿哥这些症状只是小儿热症,至于脸上的痘,确实不是天花之痘,很有可能是芍药不服所致。” 许眉儿激动地合不上嘴,说:“那便有救了?” 太医道:“热症皆可医治,幸好耽误时间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玄烨就叫他们下去开方子,梁太医被留了下来。勤常在对玄烨和许眉儿说:“梁太医是宫中医术最佳,且诊治十四阿哥之时,又是他亲自医治,是否是存心的误诊。” 许眉儿恶狠狠地看着梁太医,疾言厉色道:“你仗着自己一身医术极具说服力,率先医治十四阿哥,坚持说是天花,引得太医们人云亦云,皆为你蛊惑,着实该死!” 梁太医艺术最佳,他这样说,别人也会跟着这样以为,梁太医的蛊惑之语,使得太医们皆以为这样,误诊就会药不对症,如此一来,十四阿哥就算还没有病的那么严重,也会因为药不对症而丧失了救治的时机。 玄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狠狠地踢了一脚,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太医趴在地上:“微臣不敢,微臣没有,微臣只是误诊……还请皇上明查。” 许眉儿厉声道:“来人,把梁太医拖去慎刑司,严加拷问!” 梁太医:“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随即,他就被带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新的药就煎完送了过来,有上次的经验,许眉儿也学着玄烨的方法给十四阿哥喂下去了药。 诸位嫔妃听及此时,基本上都来了,接着,众人回到了正殿里。许眉儿越想越后怕,对玄烨说:“皇上,定要查出幕后之人,臣妾,要亲自处决了他!” 玄烨点点头,说:“把伺候十四阿哥衣食住行的宫女给朕带上来。” 随即,伺候十四阿哥的宫女就被带了上来,天威在上,她吓得不敢抬头。许眉儿问:“为什么十四阿哥衣服上会有芍药的味道,你们明明知道他对芍药不服,这样做,究竟是何居心!” 宫女战战兢兢地抬头,声音微颤道:“娘娘,奴婢没有啊。” 玄烨:“你再不说,朕就直接要了你的命!” 宫女怕极了,细思了一会儿,便想起了一事,说:“回禀皇上,奴婢突然想起来,之前郭贵人送了十四阿哥一身衣服,奴婢看着,就是十四阿哥身上穿的那件。” 座椅上的郭贵人一时变了脸色,立马跪在地上,玄烨怒,问:“说!是不是你?” 郭贵人吓得手支撑在地上,她说:“皇上说的没错,是臣妾做的。” 许眉儿走到她面前,咬着牙,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呵责道:“你到底是了为什么,不惜残害一个尚未懂事的孩童。” 郭贵人苦笑,说:“皇上,您还记得佟佳清婉吗?” 玄烨一时脸色沉下,郭贵人接着说:“德妃一向与她不合,所以佟佳清婉薨世,绝对是拜德妃所赐。嫔妾身为佟佳氏最信任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了德妃孩子呢?” “毒妇!”玄烨看都不愿意看郭贵人一眼。 宁妃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便说:“皇上,臣妾以为,郭贵人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或许是受了他人的指使也未尝没有可能啊。” 听及此,宜妃怕有人察觉到什么,便说:“宁妃多虑了,郭贵人的父亲,是经过佟国维手上提拔的,两人的交情自然不简单,没有了这个靠山,岂不是毁了郭络罗氏一家的青云之路吗。” 许眉儿盯着郭贵人,问:“郭贵人,你是实话,究竟有没有人指使你,若是有,便会对你从轻发落。” 此时,慎刑司派人来报,进来跪在地上,说:“回禀皇上,刚刚梁太医禁不住慎刑司的严刑拷打,已经招了,是郭贵人指使。” 郭贵人咬紧了牙关,说:“我就是幕后之人,怎么,只许你害清婉薨世,不许别人报仇吗?” 许眉儿:“佟佳清婉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才薨世的,跟本宫没有一点关系。” “呵!”郭贵人不相信,说:“相信宫里人都会揣测,为何她会好端端的突然在两天就病逝了,绝对是你的暗害。”郭贵人爬过去拉着玄烨的衣角,说:“皇上,是德妃做的,一定是德妃做的。” 玄烨知道这件事情是苏麻喇做的,他一脚踢开了郭贵人,对诸人道:“这件事情,德妃说不是她做的,那便不是她做的,谁再满口胡吣,小心朕割了她的舌头。” 这次郭贵人是无可抵赖,玄烨满目歉意地对许眉儿说:“睬吟,朕会让她为十四阿哥的事情付出代价。” 许眉儿:“不,皇上,把他交给臣妾,臣妾要让他生不如死。” 玄烨点头,同意了,毕竟这件事情,许眉儿是受害者。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于是命令道:“即日起,日日派人对郭贵人处以鞭刑,直至晕厥为止,再用最好的药将她医治好,第二天依旧鞭打,日复一日,非死不得停,幽禁起来,非死不得出。” 第098章 杀郭贵人 看完了一出好戏,宜妃就回到了翊坤宫里,坐在镜前,沉烟为她取下旗头,只有三十几岁的她,却已经出现了几根白发,沉烟细细为她把白发藏起来,宜妃还是发觉了。.. 宜妃:“不能藏了,拔掉便是了。”说罢,沉烟仔细给她拔掉,年老之事,是谁都无法多的过去的,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 宜妃不禁叹兮:“同是嫔妃,德妃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样年轻漂亮,再看看本宫,怪不得皇上喜欢她。” 沉烟怕她难过,安慰道:“娘娘,您不是说过吗,有皇上喜爱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有握在手里的权势才是关键。” 话虽如此,但宜妃毕竟也是个女人,怎会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上,宜妃说:“郭络罗氏这件事情,也算是了了。” 沉烟暗笑道:“奴婢只是没想到,郭贵人这最后一出戏,演得还真是惟妙惟肖啊,奴婢看着,都当真了。” 宜妃得意道:“那是自然。本宫手里有她的软肋。” 沉烟:“您是说的郭贵人在宫外时的相好吧,您不会真的打算按照答应她的那样做吧,买官卖官可是大罪,而且还是皇上最深恶痛绝之事。” 宜妃:“本宫只答应事成了以后保那个人不死,并许他一个好前程,这好前程,未必就是做官啊。” 沉烟有些担心,说:“娘娘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宜妃:“不,本宫留着他还有用处的,那个人就像高琼琚一样,自有各自的用处。” 宜妃这样睿智,叫沉烟好生敬佩,沉烟道:“或许德妃现在都不知道,高琼琚一事是您给太子出的主意。眼看着太子与大阿哥反目成仇的样子,着实是大快人心。” 宜妃的算盘远远没有打完,经过高琼琚一事以后,大阿哥一定恨透了胤礽,而且自此以后,虽然她知道德妃不会因此与胤礽反目,可她最了解女人的心思,德妃即便不表现出来,德妃心里,也一定心存芥蒂。 天晚了,沉烟为她更衣后,宜妃便睡下了。 几日后,十四阿哥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许眉儿也有心情让自己歇歇了。勤常在闲来无事,就来到许眉儿屋里。 勤常在命人端来了一盘茶粉豆糕,放在许眉儿面前,说:“嫔妾知道娘娘喜欢吃这个,便叫人准备了一些。” 许眉儿看着糕点,丝毫提不起兴趣,便说:“你有所不知,本宫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不是没有机会吃,而是不知从何时起,就不再喜欢吃了。” 勤常在尴尬一笑,许眉儿自知话不合时宜,便话锋一转,道:“当日多亏了你,十四阿哥才会得救,一直没有得空去谢谢你。” 勤常在笑着:“嫔妾不求您的感激,嫔妾愿意施以援手,无非就是觉得稚子无辜,于心不忍。” 君儿进来了,通报道:“娘娘,慎刑司的人来了。” 勤常在疑惑:“此事不是结案了吗?怎么又来人了?” 许眉儿:“叫她进来吧。”说罢,慎刑司的宫女便进来了。行礼后,宫女便说:“娘娘,梁太医受尽了酷刑,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伤口感染,已至当场过世。” 对于陷害过她孩子的人,许眉儿毫不怜悯,吩咐道:“把他的尸体扔出去,他的族人,一辈子都不允许进入京城半步。” “奴婢遵旨。”宫女一脸严肃道:“只是,梁太医临死之前透漏一事,事关已故六阿哥,奴婢不得不前来禀报。” 六阿哥是她心头的一个永远不会痊愈的伤疤,许眉儿:“说,究竟怎么回事?” 宫女:“娘娘,梁太医说,当初害死六阿哥的蝴蝶,是他亲自找来放在六阿哥经常游玩之处,而让他这么做的人,就是郭贵人。” 许眉儿的拳头紧紧握起,眼神愈加痛恨,勤常在看着她,不禁感叹:“可怜了,他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竟叫人这样暗害……” 午后,静儿就跟着许眉儿去了郭贵人住处。打开门,看见郭贵人正躺在床上,显然是刚刚受完刑,四周安静得很,屋子里再无其他人,郭贵人衣衫不整,头发杂乱,妆容脏花,静静地躺在软塌上,无昔日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郭贵人看见许眉儿进来,忍着疼痛站起来,郭贵人不想让这个敌人看到她这么不堪的样子,忍着痛步履蹒跚地走到许眉儿面前,不屑地笑了笑,说:“娘娘还真是闲得慌,这么有空,还来看嫔妾。” 许眉儿看着她,眼神不容躲闪。问:“本宫问你,六阿哥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郭贵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她毫不避讳,嘲讽地笑着,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对许眉儿说:“就是我做的,我就是想看你难受的样子,看着你难受,我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许眉儿已然是怒不可遏,眼眶通红,脑中是自己可怜的孩子的模样,他在远处向她招手。 “居心叵测,诲淫诲盗!”她从袖口取出一把锋利尖锐的匕首,郭贵人看见匕首,不相信她敢动私刑,嘲笑道:“德妃娘娘别吓唬我了,杀了我,可是不小的罪名。” 静儿没想到她还带了匕首来,怕她冲动,便劝道:“娘娘,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许眉儿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含泪道:“我的孩子都被她害死了,还说什么三思啊!” 话还没说完,许眉儿狠狠的咬着牙一把捅了下去,郭贵人捂着肚子倒了下去,许眉儿蹲下,看着她躺在地上痛苦的样子,心中忘不了六阿哥的模样。 匕首直直地插在郭贵人的肚子上,郭贵人死都不肯认输,嘴角流着血,奄奄一息,却还是讽刺地笑着道:“德妃,你私自杀了嫔妃,宫里的人定不会放过你的。” 静儿第一次见到许眉儿这样不能自控的情景,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许眉儿再不想看到她恶心的嘴脸,使劲拔出了匕首,对准她的胸口狠狠下手,鲜血星星点点的溅在了她的脸上…… 推开门,她走出去这个沾满血腥的房间,看着四处萧瑟的景象,地上枯叶漫步,凉风吹去,枯叶漂荡在空中,院中,不再是她曾熟悉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以为自己拿起匕首的那一刻,会迟疑恐惧,可事实发现,她的行为变得这样决绝,心中不知该喜该悲。 乾清宫。 宁妃来到乾清宫门口,身后彩云端着一碗宁妃亲自熬制的补药。待李德进去通报后,宁妃便携彩云进去了。 宁妃行礼道:“皇上,这几日您一定累了吧,臣妾给您熬制了一碗补药,喝了补补身体。” 说着,彩云就把那碗药放在玄烨面前的桌上。他端起来闻了闻,到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闻,就是就喝了下去。 玄烨:“比太医院送来的味道好多了。” 宁妃看他饮下,说:“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苦的东西,所以亲在调配了一些改味的东西,这样一来,就不会和太医院的一样难以下口了。” 随即,玄烨叫她坐下,宁妃说:“皇上,郭贵人忍不住日日鞭刑,伤口感染,已经薨世。” 玄烨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说:“丧仪就按庶妃来操办,宫中需要节俭,故而一切从简,平日关系不紧密之人无需前去吊念。” 玄烨想了想,有些奇怪,道:“郭贵人也太经不起折腾了,才几天,就咽气了。” 玄烨生性多疑。宁妃知道虽然德妃杀了郭贵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毕竟私自杀害了后宫嫔妃,一样会让后宫众人逮住把柄,到时候事情恐怕就复杂了。宁妃自知必须找个说辞,便说:“皇上,是德妃妹妹为她加重了刑法,她才受不住的,原因是因为,梁太医死前招供,说令六阿哥中毒的蝴蝶,是郭贵人命他去找的。” “确实该死。”玄烨怒上心头,说:“郭贵人生前亲近者,没有尽到劝诫主子的责任,一律仗杀,郭贵人丧礼,不许郭络罗氏母家进宫吊唁。” 宁妃的目的达到了,便说:“臣妾立刻安排下去。”她叹了叹口气,说:“这件事情,想必最伤心的还是睬吟妹妹吧。” 玄烨:“朕有空就去看她,你替朕好好照顾她就是。” 宁妃:“臣妾知道了。” 宁妃离开了,玄烨便专心处理国政之事。张廷玉前来觐见,禀报道:“皇上,王朝官员已经与蒙古各部族商讨了会盟一事,具体情况,还请皇上定夺。” 这几日宫中的事情发生的多,玄烨也想忙里偷闲,便吩咐张廷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时间地点与他们商议好了,承报上来就是。” 玄烨又补充道:“这次会盟,主要是为了加强北部的防范,并且巩固对喀尔喀的治理,所以一定要悉心办妥。” 张廷玉领旨:“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第099章 巴林部和亲人选 乾清宫,玄烨处理完事务,召见了富察·富宁安,几日前,他派富宁安暗中监视阿哥所,实则是对大阿哥有所提防。..富宁安是御前侍卫,他走到玄烨面前,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玄烨:“嗯,起来吧” 富宁安起身,随即,问:“朕派你去暗自查探阿哥所,可有什么发现?” 富宁安回禀:“回皇上的话,微臣数日以来暗中查探,并未发觉哪位阿哥行动不明,一切行为正常。” 玄烨点点头,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而不是有人蓄意做给他看的,既然这样,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儿子。随即,玄烨说:“竟然没什么动向,就不必再监视了,即日起,继续回来当差即可。” 富宁安:“微臣遵旨。” 在回复完玄烨吩咐的事情之后,他就离开了乾清宫,朝住侍卫所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了五公主,富宁安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微臣参见五公主。” “快起来吧。”五公主看见他,心里很是高兴,不枉费自己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的心思了。 五公主几日不见他,心里很是想念,面露羞色地慢慢朝他走进,富宁安不敢逾越,向后退了一步,道:“五公主,微臣怕失礼。” 五公主已经习惯了,他总是会躲着自己,这样见怪不怪的事情,她也就不觉得难为情了。五公主关心道:“近日过得可好?” 富宁安端静道:“回五公主的话,一切都好,多谢五公主关心。” 这样一问一答的情景,叫五公主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富宁安便说:“五公主若无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说罢,还未等五公主反应过来,富宁安就已经离开了这里。五公主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这时候,五公主的身边的宫女袭荇匆匆过来,说:“五公主,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奴婢差点都找不到你了。..” 五公主收回眼神,说:“我又不会走丢,你不用随时随地跟着我。” 说罢,五公主就朝延庆殿走去,袭荇跟在后面,偷偷捂嘴笑道:“五公主,您不会又去见富察大人了吧。” 五公主一时脸庞绯红,微微噘着嘴,不理会她,看她这个样子,袭荇就明白了。 来到了延庆殿,里面住着的是五公主的额娘布贵人,布贵人自进宫以来不是很受宠,所以一直住在这里。此时,布贵人正在亲自做些胭脂膏。 三公主进来后,布贵人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说:“虞栀,瞧你匆匆忙忙的,又跑去哪里了?” 五公主坐在布贵人面前,说:“额娘,我去见富宁安了,他怎么还是那个老样子,一点都不开窍。” 布贵人一直都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只是身为皇家儿女,是不允许动私情的,她劝说道:“虞栀,额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见富察·富宁安了,若是叫宫中人知道,岂不是贻笑大方。” 布贵人不受宠,所以做事瞻前顾后,可是五公主不以为然,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布贵人毕竟是她的额娘,她也不能反驳她,只能违心先答应道:“好了,我知道了。” 这几日,布贵人一直忧心忡忡,她拉着五公主的手,微微蹙眉道:“你皇阿玛正在思量与巴林部和亲的事情,你这几天一定要老老实实待着,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恐怕就会送你去和亲了。” 五公主点点头,和亲她当然不想,无情无爱的婚姻,又是远离家乡,她自然不肯,五公主说:“额娘,您一定要求求皇阿玛,儿臣真的不想嫁到这么远的地方。” 布贵人也很无奈:“我真是愧对于你。你皇阿玛一向不喜欢我,一年半载也见不着皇上的面,根本没有机会去求啊。” 布贵人一想,说:“对了,我可以去求求宫里位分尊贵的几个娘娘,或许还有可能。” 五公主是真的害怕了,布贵人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放心,额娘拼了命也会给你争取的。” 永和宫。 许眉儿在为十四阿哥缝制新衣,静儿便进来了,说:“娘娘,荣妃来了。” “荣妃?”虽然平日里不常见荣妃,倒是也听说过她,生育多子,却无奈痛失四子,悲痛欲绝,以至于卧在自己宫中长病不起,不见外人,更不谙世事。这样想着,许眉儿便说:“叫她进来吧。” “是。”随即静儿就出去请她进来。 荣妃慢慢走进来,许眉儿仔细看着荣妃,确实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黄蜡,身材干瘦,眼睛大而突兀,不似后宫女子妩媚多姿,显然一副常卧在榻的模样。两人彼此行过礼后,许眉儿便请她就坐。 荣妃轻声道:“许久未见德妃妹妹了,你可一切安好?” 许眉儿点点头:“托你的福,一切都好。我瞧着,你现在也气色好多了呢,以后还得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虽是违心话,但寒暄还是不能少的。 荣妃已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说:“我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不求什么,但求我的孩子可以有个好的前程。” 听到这里,许眉儿算是知道了她的来意。近日皇上正操持着和亲一事,三公主又是她的亲生女儿,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远嫁,荣妃自然是觉得近日最得宠的事德妃,所以才希望她帮忙说道说道。 许眉儿只当不明白,说:“三阿哥自小聪慧,又是皇子中年较长的一个,而且又与太子素来交好,太子得皇上喜爱,三阿哥自然也不错,想必以后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的。” 荣妃叹兮,道:“德妃妹妹,我担心的不是胤祉,而是三公主,皇上近日商讨巴林部和亲之事,我真害怕,我唯一的女儿,会嫁到如此边远地区,以后再见面就难了。” 荣妃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叫许眉儿帮三公主向玄烨求求情,只是,这毕竟是国家之事,她也不好妄加干预,但也不能直接否决了荣妃的意思,免得得罪了她。许眉儿想了想,便说:“荣妃姐姐的意思我明白,若是我得了机会,一定尽量向皇上说说的。” “有妹妹这句话,我也就可以安些心了。”有这句话,荣妃心里便踏实多了,毕竟德妃现在在宫里,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 许眉儿:“姐姐不用多礼,这件事情,毕竟得要皇上做主,我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只能做到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荣妃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之心,说:“原本就是劳烦妹妹的事情,尽人力即可。” 说完正事,许眉儿便拿起针线接着绣制,荣妃见状便说:“妹妹先忙吧,我出来久了,身体感觉寒津津的,还是先回去吧。” 许眉儿:“姐姐慢走。” 待荣妃走后,静儿便问:“娘娘,您不会向皇上求情的,对吗?” 许眉儿岸然一笑,还是静儿了解她,许眉儿说:“长公主、二公主和四公主早年殇,宫中适合和亲的公主也只有三公主和五公主了,轮到谁,谁都不会高兴。这摊浑水,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免得帮了一个,那日被他人知道了,就得罪了另一个,我才不想找事。” 静儿疑惑:“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否决了这件事情呢?” 许眉儿说:“荣妃来之前,是不是去过了翊坤宫了?” 静儿:“是的,去过了。”静儿一想,便猜出个差不多,说:“您的意思是,或许荣妃已经去求过来宜妃。” 许眉儿点点头,正是此意,她说:“宜妃没答应,她才回来找我,宜妃置之度外的事情,我却好心帮忙,就算没有成了这件事,至少得了人心。” 话说到这里,君儿进来了,通报道:“娘娘,布贵人前来请安,正在外面侯着。” 许眉儿轻笑了一声,对静儿说:“你瞧,荣妃前脚刚走,布贵人就来了。” 静儿道:“显然两个人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来的,您要见她吗?” 许眉儿摇摇头,刚刚见了荣妃,再见布贵人,难免落人口舌,许眉儿吩咐君儿道:“你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正在歇着,待有空了再见她。” 君儿:“是” 许眉儿:“等一下。” 君儿刚要走,许眉儿就叫住了她,君儿便问:“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许眉儿交待道:“你告诉她,与其低三下四地求人,不如让五公主夺得皇上喜爱,比什么都强。” 随即,君儿便出去了,静儿真是佩服,这样一来,两边都做了好人,谁也不得罪。 富宁安换好了衣服,就前去神武门当值,烈日当头,他却丝毫不觉得煎熬。富宁安仔细看着宫里来来回回的人,有一瞬间,他很是希望可以看见一个人,那个经常打扰他的五公主。 “咦?” 一个声音惊扰了他,他一看,是三公主,三公主正悠闲地朝这里走着,富宁安便立刻行礼,道:“微臣参见三公主。” 三公主:“起来吧。” 富宁安起身,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公主,手里抱着一直小猫,黑白相间的毛,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三公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直盯着富宁安看,看得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富宁安只好端正地站在那里继续职守。 三公主只是感叹,宫中侍卫竟然还有这样好看之人,真是叫她大开眼界,或许是自己不经常出来的原因吧,才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三公主盯着他看了许久,自知失礼,便挪开了眼神,随即就离开了。 第100章 取小字 近日天气越来越冷了些,眼看就要临近冬日,五公主就呆在延庆殿里开始做冬日里的帽子。布贵人从外面进来,看着女儿在忙,便问:“你在缝些什么呢?” 五公主嘴角微扬,道:“天越来越冷了,我想,富宁安一定需要一个帽子。” 果然不出布贵人所料,她的女儿永远都是一根筋。但事态不同以往,布贵人提醒道:“你难道忘了额娘给你说过的话了吗,和亲在即,你不能再和富宁安有牵扯了。” 五公主渐渐冷下脸,布贵人说:“虞栀,你若是不想嫁到那个地方,就听额娘的话,好好孝顺你皇阿玛,只要皇上高兴了,或许你还有机会。” 五公主黯然神伤:“额娘,你去求了她们,她们没有答应帮我们是吗?” 布贵人点点头,说:“虽然没有人帮我们,可是德妃娘娘说了一句关键的话,这件事情,关键还在你,若是你让皇上喜欢你,舍不得把你嫁远,你就可以继续呆在紫禁城,才有机会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五公主明白了些许,她拿起帽子继续缝制,布贵人疑惑道:“你怎么还缝帽子啊,现在富宁安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事情了。” 五公主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对布贵人说:“额娘,我要把这个帽子好好做一下,天冷了,皇阿玛也需要一个帽子。” 五公主这样说,布贵人就放心了,只要讨好了玄烨,一切还可以商量。忙了许久,玄烨便出来乾清宫透透气,天色上好,他就去了永和宫里。 许眉儿与玄烨两人慵懒地坐在一块,玄烨赞叹道:“待在你屋子里,倒是比乾清宫舒坦多了。” 许眉儿笑道:“那是当然了,皇上在乾清宫就只能一直为朝廷的事情烦心,可在永和宫里,什么也不用操心,自然就舒坦了。” 说到舒坦,他还真的是舒坦不下来,对许眉儿说:“睬吟,你说说近日和亲的事情,这布贵人和荣妃一次次的来求见朕,朕知道她们是想求朕不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远出,所以朕一个也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玄烨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可知和亲的事情还不算紧急,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行事果断的作风,一定早已下了决定。许眉儿说:“这件事情还要看皇上的想法,一切都取决于您。” 玄烨默然,只有这两个可以和亲公主,还都不肯为他分忧,两个嫔妃的请求,他只能视若无睹。 片刻,君儿进来,通报道:“皇上,宁妃娘娘身边的太监来了,说是宁妃娘娘给您准备好了补药,您近日劳累,喝了就会好多一些。” 玄烨:“叫他进来吧。” 接着,小太监就端着药进来了,许眉儿瞅了一眼碗里的药,看着就苦,接着,她把药端到玄烨面前,说:“皇上请喝吧。” 玄烨没有接过来,一脸无辜地说:“你不知道嫔妃是要伺候朕的吗?” 许眉儿不说话,他还真是懒到极致,喝个药都让别人喂,许眉儿拿起勺子给他舀了一口喂到他嘴里,玄烨一边喝着,一边悄悄看着许眉儿的神色,略微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玄烨自己拿过药碗,说:“真是慢死,朕自己来吧。”说完,他几口就喝光了。 看他喝完了,小太监就把药碗端出去了。玄烨摸了摸她的笑脸,陪他时间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有半分变化,还和以前一个模样。 许眉儿见他眼神直直的,便问:“皇上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玄烨一手托着腮,眼神依旧不肯挪开,瞧着她细眉更显得她柔情似水,嘴角似笑非笑,玄烨不禁道:“云譬蛾峨,似眉联娟。” 许眉儿暗笑,说:“这句话是说洛河之神的,臣妾断不敢妄称。” 玄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真是柔软,接着说:“朕说这句话就是说你的,那就是说你的,谁敢不承认。”许眉儿不禁心中嘲笑,他还真是个霸道无礼的人,说一不二的日子过惯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玄烨对许眉儿身边的静儿吩咐道:“取纸和笔来。” 静儿:“是。”许眉儿不知他要做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静儿把纸和笔放在玄烨面前的小桌上,玄烨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下一字,写完,便放下笔,点点头,自我感觉很好。 许眉儿坐在他对面,看不出写的什么,便问:“皇上,你写的什么呀?” 玄烨拿起纸给许眉儿看,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眉儿。 许眉儿一时笑不出来,心脏狂跳,这个名字,她原以为,这个名字,将会是她永远的秘密,为什么会被他写出来。 玄烨看她眼神飘忽、神色不定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这是朕给你取的小字,你可喜欢?” 许眉儿随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作淡定地说:“皇上怎会想起给臣妾取个小字?” 玄烨冁然而笑,仔细欣赏着她的容颜,说:“画作远山长。拟歌先敛,欲笑还颦。你最动人之处,便是你看似情意万千的眉角。” 许眉儿生硬地挤出来一个笑容,她心中暗自想着,或许皇上只是觉得眉儿适合我的情态罢了,不要因为心虚坏了大事。许眉儿道:“谢皇上赐命,臣妾以后就是眉儿了。” “眉儿……”玄烨笑着:“很好。” 午后。 三公主行色匆匆朝神武门走去,因为她知道,那日见的翩翩公子,就在这里。三公主走到这里,果不其然,富宁安此时就在这里当值。 富宁安见她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微臣参见三公主。” 三公主轻柔地说:“你快起来,怎么这么多礼啊?” 三公主是个长相甜美之人,平日里又素来与人和善,宫中之人皆夸赞她温顺贤德。富宁安无意间看了她一眼,当三公主与富宁安视线重叠的那一刻,三公主感到自己的心里说不去的感觉。她羞涩的低下头,嘴角略带笑意。 富宁安看她一直不走,便问:“三公主一直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微臣啊?” “啊……”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脑子赶紧思考着,随即说:“我倒是有一件事情确实需要你帮忙。” 富宁安自然不知他的意思,说:“三公主但说无妨。” 三公主随即找了一个说辞,道:“你还记得我上次抱着的小猫吗,它现在产了子,有好多个,我不知道怎么安置它们,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富宁安眼神直直地盯着三公主身后,是因为,五公主正朝这里渐渐走进。还没等富宁安行礼,五公主就对他说:“不用多礼。” 三公主转过身看着她,问:“五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五公主看到三公主在这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绝对不单纯,便旁若无事道:“我刚刚给皇阿玛送了一个帽子去,正好出来逛逛,就到这里了,话说,你们怎么在一块?” 三公主怯怯弱弱的模样,轻声细语道:“我的小猫有了好多小小猫,所以,我想让他帮我给它们安排一个新的住所。” 呵。五公主才不会相信这样的理由,但也不能在富宁安面前表现出一副十分强势的样子,不然就会显得和欺负三公主似的。五公主若有所思道:“既然姐姐有困难,那我帮你就是了,阿兰泰只是一个侍卫,什么也做不了。” 五公主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富宁安,富宁安附议道:“竟然五公主帮忙,那微臣就不用打扰二位公主了。” 三公主不说话,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五公主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边走边说:“三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给猫猫找到更好的地方的。” 两个公主的身影渐行渐远,富宁安依旧没有感觉出来什么,脑中想着五公主的模样,自言自语道:“真善良……” 次日。 许眉儿带着十四阿哥在御花园里玩,十四阿哥已经长大了许多,五公主也跟着一起,十四阿哥很可爱,说话也十分讨人喜欢,五公主也很是喜欢他。这时候,四阿哥正好温习完了功课,顺便出来放松一下,正巧看到了许眉儿他们。 五公主手里拿着拨浪鼓,摇来摇去,在前面快走着,引得十四阿哥追着她跑。 许眉儿跟在他们姐弟身后,笑的合不拢嘴,说:“胤祯,快追你五姐姐,快点!” 十四阿哥边跑边叫:“姐姐,姐姐……” 四阿哥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母子姐弟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样的欢声笑语,这样的亲情融洽,在他的童年里,从未有过。 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玩耍的情景,一动不动。他忽而想起曾经小时候的事情:那次,他病得很重,夜里高烧不止,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他的额娘,而是一个乳母,只是一个乳母罢了。他不想去怨怼与自己的额娘,毕竟,德妃也是无可奈何,让他们母子分离的人,是他的皇阿玛。 第101章 怀疑胤礽 许眉儿累了,停住脚步,乳母照看着十四阿哥。..许眉儿看到原处站着的四阿哥,便朝他招手,四阿哥随即就走上前去。 四阿哥恭恭敬敬行礼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许眉儿:“快起来。” 许眉儿看着面前的四阿哥,倒真是和自己有些相像,不得不说,乌雅氏真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许眉儿关心道:“几日不见,你可安好啊?” 听到来自额娘的关心,四阿哥冁然而笑,回答道:“额娘放心,儿子一切安好,只是额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许眉儿笑:“你放心,本宫惯会偷懒,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说着,许眉儿朝十四阿哥方向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十四阿哥真在追着蝴蝶玩。蝴蝶,她永远忘不了那件事情,四阿哥见她脸色骤变,赶紧朝四阿哥走去,许眉儿紧跟着过去。 走近后,四阿哥命令道:“你们赶紧带着十四阿哥去别的地方玩,远离这些污秽之物!” “是。”乳母和宫女太监们就带着十四阿哥走到了别的地方玩乐。 五公主走过来,她知道许眉儿在介意什么,便赔礼道:“德娘娘,是儿臣大意,不应该带着十四弟来这里玩的。” 许眉儿怫然不悦道:“本宫不是早已经命人把御花园所有的蝴蝶都赶走了吗?” 许眉儿瞧了一眼五公主一脸自责的样子,便安慰道:“本宫不是怪你,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四阿哥见状安慰道:“五妹妹,你不用这样介意,额娘不会怪你的。”五公主稍微释怀,道:“谢德娘娘宽恕。” 许眉儿对她说:“去和你十四弟玩吧,他好像很喜欢你呢。”五公主冁然而笑,随即就朝十四阿哥方向走去。 四阿哥看出了一些事情,便对许眉儿说:“儿子觉得,五妹妹这几日和您交好,和十四弟交好,是否有自己的想法。” 许眉儿明白四阿哥的意思,说:“她是想讨好本宫,讨好皇上,这样巴林部和亲一事,她就有机会躲过了。” 四阿哥点头,他自然知道五公主不愿意嫁到一个远离母家的地方,许眉儿问:“那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四阿哥想了想,说:“额娘,皇阿玛近日的举措,已经略有属意,皇阿玛欲以长幼而处理此事,只是一直未明说罢了。..故儿子建议,额娘可以继续与五妹妹保持友好关系,到时候,就成了您对她的恩情了。” 四阿哥已经暗示了玄烨的意思,玄烨想要选年长的那一位,她就和五公主保持联系就是,到时候,五公主和布贵人还以为是德妃的恩情才让五公主躲过一劫。这样顺水推舟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见到四阿哥,许眉儿到想起了半月前,四阿哥对她说,会对胤礽有所作为,近日却不见什么动向,便问:“本宫记得,你说过要对胤礽……” 四阿哥会心一笑,道:“额娘莫急,儿子要等待时机。” …… 大阿哥办完了玄烨嘱咐的事情,于是就朝存菊堂方向走去。存菊堂里住着的,是他曾经喜欢的人,高琼琚。这么多日子以来,他都没有鼓起勇气走到那里,甚至偷偷看她一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存菊堂里,高琼琚独自站在屋子里,默默地对着窗外望去,久久不肯回神。过了一会儿,宫女进来通报:“高答应,大阿哥来了。” 大阿哥?她转身看着宫女,不知所措,片刻后,她说:“告诉他,我在歇着,暂时不见人。” 大阿哥:“那我更要来看看你了。”还没等宫女回话,大阿哥就直接进来了,高琼琚一时不知所措,大阿哥对宫女说:“你出去吧,我有要事要与高答应商议。” 宫女下意识地看了大阿哥一眼,随即就出来了。高琼琚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旁若无事地坐下,喝了口茶。她这样的行为,让大阿哥一时更叫悲愤。他说:“你难道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高琼琚毫无表情,尽力隐藏着自己内心的伤感,说:“大阿哥想让我说什么?” 大阿哥又朝她走近了一步,说:“你难道不想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成为皇阿玛的女人,你为什么要爬上皇阿玛的龙床?” 大阿哥已然是眼含热泪,悲愤冲昏了头脑。高琼琚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眼下不能告诉他,高琼琚说:“大阿哥说笑了,我与你又没有婚约,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何况对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跟了皇上便是无上的荣耀。..” 大阿哥不肯相信,他摇着头,道:“你骗我,这不是真话,我要听真话。” 高琼琚不愿多说什么,她站起身来,背对着他,不敢面对他强烈的情感,只是无言沉默着。她的沉默,让大阿哥更加难以自制,大阿哥紧紧从背后抱住她,厉声道:“你等着,等我得到了权利,一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高琼琚已然没有力气挣脱他的束缚,大阿哥继续说:“琼琚,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玄烨:“放肆!” 此时,玄烨正站在门口。听到玄烨的声音,大阿哥立马松开手朝门口看去,他没有听错,就是玄烨。两人一时震惊恐惧不已,高琼琚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玄烨走过来,身后跟着三阿哥胤祉。大阿哥见此情形,已是寒毛卓竖、胆战心惊,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玄烨居高临下站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 三阿哥看了看玄烨的脸色,故作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大阿哥说:“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大阿哥眼眶红热,青筋暴起,却不敢多说一句话。玄烨亦是怒气攻心,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阿哥朝着高琼琚试了个眼神,高琼琚明白三阿哥的意思,三阿哥是胤礽一伙的人,三阿哥无非是想叫她火上浇油。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三阿哥的神色,因为这件事情她做不到。 大阿哥战战兢兢道:“皇阿玛,都是儿臣的错……”他重重地磕着头,事到如此地步,他什么也不想再多说了。 此时,高琼琚突然说:“皇上,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勾引的大阿哥,都是嫔妾的错。”三阿哥没想到高琼琚最后来这么一出,着实叫他意外。 大阿哥吓坏了,怕玄烨杀了她,赶紧否认:“皇阿玛,不是她,是儿臣的错,都是儿臣一厢情愿的。” 高琼琚虽然只是个养在后宫里无关紧要的女人,但他是个皇帝,女子不守妇道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做这样事情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儿子。玄烨之怒,已是不可抹平,越想越生气,随即,他说:“高答应,勾引皇子在先,有蛊惑皇子行为不检,如此罪行,不可饶恕,即可,赐死!” 大阿哥震惊,面无血色,跪在地上拉着玄烨的衣角,求情道:“皇阿玛,求求您放过她,求求您……” 三阿哥心中更是暗喜,故作好心劝到:“大哥,你还是听皇阿玛的话吧,你可不要仅仅为了女人忤逆皇阿玛。” 大阿哥仅仅拽着玄烨衣角的手死死不肯松开。玄烨不看他一眼,对大阿哥冷眼吩咐道:“胤禔,赐死高答应的事情,朕就交给你来办。” 说完这句话,玄烨和三阿哥一前一后就离开了,留下了几个监督大阿哥行刑的太监。太监奉玄烨旨意端来了赐死之物——白绫、毒酒、匕首。 高琼琚站在大阿哥面前,看着太监端着的赐死之物,无非就是选一个死法,她怎样都无所谓,不曾畏惧,毫无表情,大阿哥已是心如死灰,但他下不了手,他拉着高琼琚的胳膊,满目血丝,失去了理智,他说:“你快跑,你快跑,离开紫禁城就可以活命了。” 高琼琚摇着头,她知道在一切都是一个阴谋,而她只是一个阴谋的牺牲品,但她的苦衷,不能告诉他,冤冤相报何时了。大阿哥双眼通红,然将玄烨的话抛在脑后,他厉声命令道:“你快走啊,快走啊。” 高琼琚似笑非笑,一脸嘲意,抽出被大阿哥拉着的胳膊,低头轻声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她的话,令他泪流满面。高琼琚宁愿一开始就不曾见过他,拿起毒酒一口饮了下去…… …… 玄烨带着怒气来到了永和宫,许眉儿给她泡了一杯降火茶,叫他消消气。玄烨大口喝下去,味道也着实一般。 前来通报的小太监回禀道:“皇上,高答应的事情已经了节了。” 玄烨点点头。许眉儿没想到,大阿哥亲手把高琼琚杀了,小太监补充道:“只不过,是高答应自己饮下的毒酒。”随即,小太监退下了。玄烨生了好久的气,倒不是为了高琼琚的事情,而是他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没有出息,实在丢了皇家的脸面。 许眉儿轻轻握住他的手,说:“皇上,你答应臣妾,就只生一天的气,每天就不许再想这件事情了,好吗?” 玄烨第一次听到这样安慰人的话,稍稍减去了些气愤。他说:“胤禔真是太叫朕失望了,留着时间跟女人耗,居然还做不好朕嘱咐的正事!” 许眉儿瘪着嘴,说:“皇上这句话就不对了,什么叫跟女人耗,臣妾也是女人,皇上要不要和臣妾耗啊?” 玄烨忍不住笑了,许眉儿见他笑了,也就放心了。许眉儿道:“皇上笑一笑多好看啊,天天绷着脸,真是吓死人了。” 玄烨:“胡说。” 许眉儿见他已经不再这么生气了,便问:“皇上,大阿哥与高答应幽会之时,您怎么会在那里?” 玄烨想了想,说:“是老三带朕去的,说要给朕说一件事情,结果就碰到了这件事情。” 许眉儿故作思考的样子,道:“既然是三阿哥……” 玄烨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他自言自语道:“三阿哥……” 许眉儿成功把他的思绪带到三阿哥处,就已经事半功倍了,玄烨看着她,问:“眉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许眉儿很是为难,毕竟事关皇子,她也是皇子的额娘,她说:“臣妾只是一介后宫之人,不敢妄言。” 玄烨明白了:“既然你不敢说,朕倒是明白。三阿哥是有意带朕去那里的,若是说大阿哥有非分之想,那三阿哥就是利用了大阿哥的非分之想,故意引朕过去,捉个正着。” 许眉儿心中暗笑,表面故作惊讶没有,舌桥不下,她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问:“臣妾只是不明白,三阿哥平日只喜欢诗书歌赋一类的文雅之事,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难道让大阿哥失宠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玄烨细细想来,说:“三阿哥是淡泊名利,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胤礽,他并无所求,不代表不会为别人做什么。这件事情,胤礽绝对脱不了干系。” 许眉儿终于一句句引得玄烨怀疑到了胤礽的身上,或许,这就是四阿哥对许眉儿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许眉儿不能让玄烨察觉出来什么,便说:“皇上,臣妾以为,太子并不是这样的人,太子一向待人宽和,臣妾也是见得多了。” 玄烨觉得她傻,提醒她说:“眉儿,你太天真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皇家的孩子,更没有亲情可言。” 许眉儿拍了拍玄烨的手,轻声安慰道:“皇上,皇家还是有真情在的。” 玄烨看着她嫣然一笑的模样,感觉到些许的宽心。 第102章 补药毒药 此时,三公主在钟粹宫和荣妃说笑,荣妃坐在软垫上,心情很是不错。这时候,五公主没有通报直接进来了,行礼道:“儿臣给荣妃娘娘请安。” 荣妃点点头,说:“快起来吧。” 三公主看了她一眼,讲实话,她有些不喜欢五公主,因为她总是可以无意间阻碍到她和富宁安平日的相处。三公主站起身来,问:“五妹妹怎么来了?” 五公主微笑着,朝她招手,说:“三姐姐,过来。” 三公主朝她走进,五公主就在她耳边说:“三姐姐,富宁安他说现在想见你一面。” 三公主会心地笑着,脸上红晕泛起,心情激动,根本就没有想别的,直接就出去了,在门口,三公主对荣妃说:“额娘,我有事情先出去一下。” 说罢,三公主就跑出去了。荣妃不明所以地看着五公主,五公主笑了笑,随即退安了。 三公主匆匆来到了神武门处,行动弱柳扶风。三公主果然看见富宁安在这里。三公主面带笑意地朝他走进,富宁安欲要行礼,三公主直接抓住他的胳膊,说:“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三公主沉浸在内心的喜悦里,根本没有在意到富宁安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说:“你的心意,我明白。” 富宁安吓得缩回了手,看了看四周,还有其他的侍卫,便提醒道:“三公主,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成体统。” 三公主微微一笑,似娇花照水,低声道:“我明白,你是矜持之人,不愿意在众人眼下怎么样,我理解的。” 富宁安知道她回错了意,想要解释清楚,可三公主转身就走了。她想要尊重阿兰泰的想法,到没有旁人的时候,再来见他。 近日玄烨亲自前往多伦诺尔与蒙古各部贵族进行会盟,几日后,便已回京。 乾清宫。 玄烨用完膳,就站在书桌前赏看着《洛神图》,感叹笔触竟如此这般纤然,栩栩如生。..接着,许眉儿进来了,行礼后,朝玄烨书桌前走去。许眉儿看了看桌上的画,一脸嘲意,男人果然都是这个样子,见色眼开,尤其是他这样不缺女人的人。许眉儿说:“皇上这是在看美女呢!” 玄烨一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肩膀,凑在她面前,说:“洛河之神就在朕面前,哪还有旁人啊。” 许眉儿一脸无奈的样子。这时候,李德进来了,看到玄烨与德妃如此亲近,吓得低下了头。玄烨收回了手,问李德:“怎么了,有什么事?” 李德以为还是非礼勿看的情景,仍是低着头,说:“回禀皇上,奴才只是听到了一些话,不知当讲不……” “当讲。”许眉儿打断了他的话,最讨厌这句当讲不当讲。许眉儿看他的样子,接着说:“李公公,你抬头回话就是。” 玄烨不禁笑了笑,李德抬头,道:“皇上,奴才只是听宫里的人都在说,三公主与侍卫富宁安在神武门前面拉拉扯扯的,似乎……” 李德不敢说了,玄烨也听出来什么事情,看了看许眉儿,许眉儿道:“皇上,这样的事情,臣妾也偶遇过几次,只是介于三公主的颜面,臣妾也就不好说什么。” 玄烨最讨厌公主有私情的事情,失了皇家的体面,也掉了公主的身份。玄烨怕此事传开,问:“知道的人多吗?” 李德:“似乎神武门周围的人都知道。” 玄烨点点头,想了想,三公主作风断不可留在紫禁城,若是待此事传出,必然使皇家失颜,随即吩咐李德:“传朕旨意,三公主聪慧有加,端庄淑德,故封为和硕荣宪公主。” “嗯?”许眉儿不解。 玄烨继续道:“为表天恩,两邦交好,特为其赐婚,嫁与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待氏乌尔衮,旨意交由礼部拟完,朕再行定夺。” 李德:“微臣遵旨。” 许眉儿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皇家的女儿,或许一开始就只是个巩固政权的工具。许眉儿看了看玄烨,说:“只期盼乌尔衮是个只得托付之人,才不妄负三公主大好年华。” 玄烨自我安慰道:“乌尔衮年轻气盛,定会是个好夫君。” …… 玄烨一连几日忙碌不断,便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在暖阁休息,宁妃依旧送去了参汤和补药,玄烨坐在床边,手里依然拿着奏折不停的看。 宁妃关怀道:“皇上,您还是歇一歇吧,都这么累了。” 宫女把补药端过来,宁妃端过药,亲自服侍他喝。玄烨接过碗,说:“朕自己来吧。” 喝完药,待宁妃走后,玄烨便召了太医前来诊治,太医诊脉后,按照脉象来看,有些异常。玄烨见他脸色不佳的样子,问:“朕到底怎么了?” 太医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微臣诊断出,您身体里有慢性毒药,至于是何种,微臣还得细细查看脉案才知。” 随即太医就下去开方子了。玄烨沉思着,每日饮食层层把关,何来的慢性毒药。他冥思苦想,眼神停留在桌上的空碗上,一种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 随即,玄烨便将李德召到里面,玄烨手里拿着刚刚留下的空碗,对李德说:“把这个碗悄悄地拿去太医院,让他们查看一下里面残留的药渣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德接过他手里的碗,疑惑地问:“皇上,宁妃娘娘送这补药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之前也叫太医院看过,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玄烨瞅了他一眼,李德便不敢再多说什么。玄烨并不是无中生有,只是他这几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有吃什么可疑之物,除了宁妃端来的药,再无别的。乾清宫门口太监进来,前来通报:“皇上,卫贵人来了,说要看看你。” 玄烨:“嗯。” 随即,太监就出去回话,李德一并也出去办事了,紧接着,卫贵人就进来了。卫贵人一进来,便跑到了玄烨面前:“皇上,您怎么了,嫔妾都担心死你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吵吵,玄烨撇了撇嘴,真有些后悔叫她进来了。卫贵人见他不说话,便说:“皇上,嫔妾给你准备了好东西,您吃一些吧。” 玄烨依旧不说话,随即卫贵人就对身边的宫女说:“快把我准备的东西给端上来。” 宫女把卫贵人精心准备的食物断了上来,放在了玄烨面前的小木桌上,玄烨瞅了瞅桌上的东西,色泽诱人, 玄烨拿起一个,心想,都这么关心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关心?片刻后,李德回来了,道:“皇上,太医院检查出来了。” 玄烨看着卫贵人,说:“出去。” 卫贵人不知情况,撒娇似的说:“皇上,嫔妾刚刚才来的。” 玄烨厉声道:“出去!” 卫贵人着实被他吓一跳,心惊胆战,起身行礼,道:“嫔妾告退。”说罢,卫贵人就离开了。 李德见她离开,便说:“皇上,不出您所料,太医确实在残余的药渣里,发现了有毒之物。” 玄烨怒火中烧道:“放肆!” 他一把将桌上卫贵人端来的东西打翻在了地上。李德吓得跪在了地上,说:“皇上,您接下来要怎么办?” 玄烨:“宁妃在朕身边多年,一向温文尔雅,朕要亲自问问她,到底为何这样。” 永寿宫。 许眉儿在这里和她一起下棋,一次次的输给了宁妃,这一局,许眉儿眼看自己又要输了,便说:“哎呀,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我输了。” 宁妃忍俊不禁,掩嘴笑了笑,道:“技不如人,还不好意思啊,哈哈。”许眉儿也跟着笑着。 许眉儿表情渐渐恢复平静,她说:“三公主的婚礼场面倒是有面儿,只可惜啊……” 宁妃深有同感,这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她也是无奈说:“都说皇家的孩子生来高贵,现在想想,还比不上平民百姓,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许眉儿沉默,她脑中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九公主,现在固然是锦衣玉食,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是王公贵族,还是两邦联姻,还是为平定叛乱而为国献身。 许眉儿:“不说别的,只说你我,若是不用困在这里,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生,起码不会和现在一样,做什么都要仔细算计,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就像我的姐姐。”宁妃忆及从前的事情,不禁暗自落寞。 许眉儿也知道,她一直对她的姐姐的死耿耿于怀,这样的事情,任谁定不会轻易忘却。只是对象特殊,万万不能轻举妄动,许眉儿说:“宁姐姐,你可不要乱了分寸,否则就是万丈深渊,谁也救不了你。” 呆在紫禁城这样活着,实在毫无意义,宁妃不屑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违心过下去,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她拉着许眉儿的手,心中似有了些数,泪眼婆娑,道:“妹妹,你记住,不论我加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住,要先保护好自己。” 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许眉儿的心头,她很怕她做出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情,说:“宁姐姐,你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为孝诚仁皇后的事情复仇,千万不要……” 宁妃不置可否,一滴泪悄然落下,滴到了许眉儿的手上。算算时日,宁妃知道事情要么就要成功,要么很快就会败露,她嘱咐道:“还有一事,希望你能好好替我看好我儿子,别叫人欺负了他。” 许眉儿:“不要再说了,宁姐姐,你不要再吓唬我了……”宁妃越说她越害怕,她这样说,显然是早已就有了行动。许眉儿:“宁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宁妃一手托着腮,眼角含泪,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连累你。” 第103章 谥曰温僖 “皇上驾到——” 永寿宫殿外,李德的声音传来两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彩云为宁妃擦去了眼泪的痕迹。.. 接着,玄烨就走了进来,宁妃和许眉儿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平身。”玄烨坐在座椅上,面无表情,许眉儿每次见他这样,总是他大怒的前兆,叫人平生一种畏惧之意。 许眉儿故作若无其事地问:“皇上有事吗?”玄烨看了看许眉儿,她的神色之中带了些许低沉,即便伪装也会被他看出了。玄烨收回眼神,对宁妃说:“你就没有想对朕交待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宁妃便知何意,许眉儿联想刚刚宁妃的样子,心里不禁颤着,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于是,宁妃跪在玄烨面前,道:“皇上既然知道了,何必再来问臣妾。” “朕,要听你亲口说,到底是不是你亲自做的,想害死朕。”玄烨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宁妃所为,他只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他才肯死心。 许眉儿惊恐:“什么?”她跪在地上,对玄烨说:“皇上,你一定是搞错了,宁姐姐她温柔善良,您口中说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她做的。” 玄烨伸手,把许眉儿拉起来,对着静儿说:“把你主子送回去。” 静儿扶着许眉儿,许眉儿甩开她的手,眼眶通红,惊恐万分,她怕这是与宁妃最后一次见面了。许眉儿对玄烨说:“臣妾不回去,臣妾要亲眼看着皇上和宁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烨不置可否,许眉儿一定要继续留在这里,她侥幸地希望,无论发生什么,有她在就为宁妃求情,这是她在紫禁城后宫中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的人了。.. 宁妃和盘托出,说:“臣妾所送补药,实则为毒药,是臣妾亲手悉心配置,希望皇上喝了,能高兴。” “姐姐……”许眉儿桥舌不下,许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害怕。许眉儿:“宁姐姐,你怎么会这样?” 玄烨再无存侥幸之心,终于完相信了这件事情。他厉声责问:“为什么!” 宁妃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玄烨:“皇上可还记得,是您和太皇太后害死了孝昭仁皇后,她可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臣妾在府上是庶出,庶出你懂吗?额娘不招人待见,不久被别人害死了,臣妾在府上百受欺凌,无人待见,若不是姐姐照顾,臣妾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玄烨不知道,原来宁妃早已知晓实情,却一直以来都是故作不知情的样子。 许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玄烨道:“静儿,把德妃送回永和宫,朕有事要跟宁妃单独商议。” 许眉儿站在原处不动,静儿怕再待下去会触怒了皇上,于是使劲将她拉走。许眉儿离开后,玄烨便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隐瞒这么久,朕一直以为你是后宫最让朕安心之人,没想到,竟狠毒至此。” 宁妃嘲笑道:“皇上,你是不是怕德妃知道你这样无情无义,连孝昭仁皇后都是你下的手,所以才把她送回去啊,可惜啊,她早晚都会知道,皇家的男人最无情。” 宁妃站起身来,自知已经是到了黄河。玄烨看着宁妃恶狠狠的眼神,从未见过她如此狰狞的面容。宁妃似乎被愤恨冲昏了头脑,她狂笑着。玄烨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道:“你就不想为你的儿子留条后路?” 宁妃也不再在意什么,她只有一个孩子,玄烨重视父子之情,自然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宁妃收回笑容,咬着牙说:“臣妾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姐姐下辈子千万不要再遇见你。” “朕不想再看到你!”他狠狠地捏着她的脸,痛的她面色发青。 许久,玄烨松开手下意识地一推,宁妃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玄烨对倒在地上的她说:“你放心,朕会随了你得意,朕一定会赐死你。” 门外,许眉儿并没有走,她默默地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热泪润湿了她的眼角,她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静儿看玄烨在里面动了大怒,于是轻声劝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静儿在外面办差,路上听了消息就回到了永和宫里。屋子里,许眉儿正趴在桌上,眼睛无神,并且直直地看着前方,毫无神色,已是透骨酸心、悲不自胜。 静儿走到她面前,说:“娘娘,宁妃娘娘去了,皇上感念旧情,命人为她追封了贵妃位分,又择了谥号:温僖二字。” “温僖贵妃。”许眉儿脑中浮现的都是与她一起的过往,不禁感叹:“依然一笑作春温……她倒是确实是这样的……” 静儿劝到:“娘娘不要太伤心了,温僖贵妃做了错事,才断送了这样好的前程,皇上顾念旧情,以贵妃礼仪下葬,不提她的罪过,只说她骤病抱怨,还亲笔书曰:四德偕臧,六宫咸誉,慨芳规之遽谢,宜褒美之有加。葬景陵妃园寝。” 许眉儿苦笑一声,说:“皇上不是顾念旧情,而是看在十阿哥的面子上,怕来日有人议论,说十阿哥有一个弑君杀夫的额娘,对与一个皇子而言,是永世不可磨灭的污点,皇上怕传出去,毁了皇家颜面。” 这样好的姐妹,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许眉儿郁闷,为什么她要揪着前尘往事不肯放过,为什么要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现在想想以前的事情,自从温僖贵妃知道了孝昭仁皇后去世的真像以后,反应过于平淡,她原以为是她想通了,不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手,没想到风平浪静的背后,她一直都未忘记过这件事情。 她渐渐平复了心情,静儿为了她更衣,许眉儿说:“本宫去乾清宫看看皇上。”静儿点点头,她到底还是理智的。 来到乾清宫门口,李德站在这里,给许眉儿行礼后,许眉儿问:“李公公在外面守着,可是有大臣在里面议事?” 李德回答:“并没有,皇上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故此不让奴才在里面伺候。” 许眉儿:“皇上不开心,本宫去看看。” 李德点头哈腰道:“皇上在暖阁,娘娘请去吧。” 许眉儿点点头,接着许眉儿就让静儿就在外面等着,许眉儿就一个人进去了。走进门,她就看见玄烨坐在窗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许眉儿没有行礼,慢慢朝他走进。她站在他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玄烨回头,看了看她,说:“你来了。”许眉儿试着给他捏了捏肩膀,玄烨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的手再动来动去。 屋子里静得很,良久,玄烨轻声问:“朕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不惯朕的存在。” 他这个样子,让许眉儿顿时觉得很是心疼,许眉儿安慰道:“皇上多想了,您是一国之君,有时候做的事情并非发在内心,但总有他的道理,臣妾们也都明白。” 玄烨见她很是体谅自己,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他轻声道:“谢谢你,眉儿。” 五公主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延庆殿里。进来之后,看见布贵人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着眼睛,正跪在佛前祈祷着什么。 她慢慢走到布贵人身后,问:“额娘在求什么呢,这么虔诚。” 布贵人放下手,五公主扶她起来,坐到了座椅上,布贵人拉着她的手,若有所思道:“三公主已经和亲了,额娘也不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真是替你担心,只能跪在佛前,悉心为你祈祷。” 五公主也坐下,瞧着布贵人医一脸关切的样子,说了实情:“额娘,其实三姐姐和亲一事,我有脱不了的干系。” 布贵人早已料到,说:“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想法。那日听闻三公主与富察侍卫的事情,我便有了猜测。三公主一向知书达理,很是矜持,若非你从中撺掇,或许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五公主也是不得已,情急之下,也只能保护自己。她说:“我故意让三姐姐以为富宁安对她有意,才使得三姐姐多次主动去找他,皇阿玛一向不喜欢公主有私情,所以这样一来……” “不怪你。”布贵人很明白宫里适者生存的道理,她说:“这就怨她自己脑子不中用,众目睽睽之下与富察侍卫拉拉扯扯,难怪皇上会生气。” 五公主点点头,随即她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说:“额娘,我还有事情,就先出去了,您先歇着吧。” 五公主站起来,欲要走,布贵人拉住她的胳膊,问:“虞栀,你不会是要去见富宁安吧?” 五公主没想到布贵人一猜就猜到了,她不想叫她担心,于是扯谎道:“额娘,你放心,我只是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而已。”这样说,布贵人就放心了,毕竟能和得宠的嫔妃交好,对五公主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第104章 瓜尔佳氏 五公主来到了香云亭,香云亭本是有佛堂作用的一处地方,这里平日里人不多,来之前,五公主又把四周不多的人遣走了。..过了一会儿,富宁安来到了这里,给五公主请安后,问:“五公主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五公主笑而不语,富宁安好不容易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当然要早来一些等着他,免得错过了。富宁安见她不语,便问:“五公主叫微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微臣吗?” 富宁安这样不解风情,五公主也是司空见惯,于是拿出了一个香囊,拉着富宁安的手,把香囊放在了他的手里,说:“这个是我亲手缝的。” 富宁安的眼神锁定在这个香囊上,鸳鸯花纹,寓意什么他也是知道的,他收到她的香囊,心里很是欢喜,但是他却不能表示什么,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皇家的奴才。五公主不知他心中的矛盾,满眼爱意地看着他。富宁安突然说:“五公主,微臣劝您,还是离我远一些吧,仅仅留言,荣宪公主就已经被送去和了亲,微臣不想再连累你。” 五公主不想瞒着他,便说:“不妨告诉你实话,那些留言,是我帮忙传播的,原因想必你也明白,我不想成为皇阿玛巩固统治的工具。” 富宁安毫不惊讶道:“我知道。” 富宁安的话让五公主很是惊异,她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疑惑道:“你知道怎么还和荣宪公主见面?” 富宁安道:“我只是在帮你完成自己的心愿,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帮你的,至于其他事情,我也不愿多想,希望五公主以后不要再来找微臣了,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微臣。”说罢,富宁安行礼退下,五公主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她心想,既然富宁安心里并非没有自己,那她就一定要自己争取。 四阿哥来到永和宫请安,行礼后,许眉儿就让四阿哥随便坐下。许眉儿拿出一个香包送到他面前,说:“这是本宫给你的香包,带在身上,也有安神之效,你和十四阿哥一人一个。” 四阿哥笑着接过来,十四阿哥有的他也有,四阿哥心里很是开心,看着上面精心绣着的花纹,赞叹道:“额娘的手艺一直都是最好的。” 许眉儿心虚的笑了,她可不敢说自己的手艺多好,只不过是绣的时间长了,想不会都难了。四阿哥把香包收起来,说:“额娘,儿子找您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您的。” 许眉儿知道,他总是很忙,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四阿哥便说:“近日儿子与隆科多舅舅暗中私下来往,隆科多也是愿意依附与我,只是,毕竟人少力薄,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旁人的帮助。” 许眉儿明白了,便问:“你想让谁帮你一把?” 四阿哥一笑,说:“张廷玉。” 许眉儿不语,四阿哥接着说:“即便额娘不说,儿子也知道,张廷玉大人对您敬重又加,私下里,更是时时向儿子打探你是否安好,所以,儿子以为,如果这件事情由您出马的话,想必他定会看在您的面子上,起码不会与儿子针锋相对。” 许眉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不知道四阿哥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既然四阿哥说了这些话,就是察觉到了她与张廷玉之间的一些事情。许眉儿道:“这件事情,额娘必须好好想想再去做。” 四阿哥说:“儿子只是觉得额娘很久以前,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至于为什么,儿子也不知道,若是额娘为了一个人,不顾自身,儿子定不会让您以身犯险的。” 许眉儿听明白了,四阿哥以为她是因为和张廷玉的事情才变得不同以往,还好只是这样。她说:“你放心,任何时候,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十四弟都得排在你身后。” 四阿哥满意的笑了笑,说:“那这件事情就拜托额娘了。” 过了一会儿,四阿哥走后,静儿走过来,仍是心有余悸,问许眉儿:“娘娘,听四阿哥的话,许是知道了些什么。” 许眉儿点点头,说:“他既然知道了,我要是再不承认,就显得有意隐瞒他,四阿哥生性多虑,若是我瞒着他,还指不定怎么想,倒不如直接摊牌。” 静儿疑惑道:“只是,奴婢不明白,四阿哥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许眉儿沉思,她亦是不得而知,这件事情,似乎看起来没有这么简单。 乾清宫。 玄烨忙了大半天,批注了一排排的奏折,最后累得手都麻了,于是放下朱笔,稍作休息。李德进来通报道:“皇上,陈辉来了,此时正在外面侯着。” 玄烨:“叫他进来吧。” 陈辉等人是玄烨私下安置的一些探子,专门暗中查探后宫和前朝一些非明面上的事情,白日里不受人关注,对外只称是记录皇帝衣食住行之人。 陈辉进来,叩首道:“奴才参见皇上。” 玄烨:“嗯。” 陈辉起身,玄烨继续问:“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陈辉有些瞻前顾后,但职责所在,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回禀皇上,奴才暗中查探的这些日子,发现太子殿下除了与三阿哥来往以外,还和索额图大人来往颇多,他们暗中似乎在筹谋一些事情。” 玄烨明白,左不过是想结党营私,胤礽聪明不足,莽撞有余,又容易受到他人的蛊惑,即便心里本没有什么,但索额图野心勃勃,一心只待胤礽继位,剩下的皇子越来越大了,胤礽也不会是毫无防范。想着,玄烨吩咐道:“你继续暗中监视前朝后宫,一旦有什么发现,就前来禀报即可。” 陈辉:“奴才遵旨。” 毓庆宫。 瓜尔佳氏在毓庆宫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胤礽,她害怕胤礽又会出去找别的女人,于是跑出来寻他。 找着找着,就走到了御花园小径上,碰巧遇上了四阿哥。瓜尔佳氏善妒,宫中人人皆知,四阿哥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找太子,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四阿哥走上前去,对瓜尔佳氏说:“嫡福晋,您在找什么呢?” 瓜尔佳氏这才看见他,便说:“原来是四阿哥啊。我在找太子,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四阿哥心中暗喜,果然不出他所料,看似无意地说:“太子去哪,为弟的倒是不敢说。” 他这句话,倒是把瓜尔佳氏的疑心又加大了,瓜尔佳氏说:“四阿哥放心,那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太子知道是你说的。” 四阿哥看看四周,并没有人,他就说:“我今儿早就看见太子爷出了宫,听三哥说,太子在宫外似乎经常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倒是一般,只是这里面的姑娘,可就不一般了。” 瓜尔佳氏怫然不悦,说:“果然如此。” 四阿哥:“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所以你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了你,不然以后,就没有人能帮你了。” 瓜尔佳氏:“你放心,你帮了我,所以我定不会出卖你的。” …… 临近下午,玄烨去了永和宫。许眉儿坐在玄烨对面,瞅着他最近胡子都出来了,心中不禁嘲讽,忍俊不禁。 玄烨见她笑,便问:“你看着朕笑什么呢?” 许眉儿还是挪不开眼神,便说:“皇上,臣妾瞧着,您都老了许多,胡子都这么明显了。” 玄烨怎会不知自己年纪越来越大,说:“当然了,皇子们都越来越大了,朕自然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年轻了,不像一些女人一样,涂脂抹粉,倒也老的慢。” 这句话做不过就是在说许眉儿罢了,她笑了笑,说:“其实皇上俊郎年轻得很,只不过是你啊最近懒得刮胡子了,显得一下子老了许多。” 玄烨摸了摸嘴唇上面,确实该刮胡子了。闲谈之际,毓庆宫的小太监前来禀报。太监走进来行礼后,许眉儿便说:“毓庆宫有什么事吗?” 小太监道:“皇上、娘娘,太子殿下近日与嫡福晋瓜尔佳氏不和,今日一并发作,太子爷直接废除了瓜尔佳氏的嫡福晋之位。” 玄烨不置可否,许眉儿说:“你先退下吧。”随即,小太监就离开了永和宫。 许眉儿怕他生气,便说:“许是太子有什么隐情罢了,皇上千万不要生他的气了。” 玄烨知道胤礽的脾气,说:“他不喜欢瓜尔佳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瓜尔佳氏又十分善妒,朕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这样先斩后奏,实在鲁莽至极” 许眉儿虽与瓜尔佳氏有些交情,不过也都是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她说:“皇上说的有道理,太子有一堆的女人,要做太子的嫡福晋之人,一定要是懂得识大体之人,只想与太子论真心的,倒只适合做个妾室。” 玄烨听出来许眉儿的话里有话,胤礽尚且妻妾成群,他身为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玄烨说:“朕听着你的话,倒是有几个意思,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臣妾没有。”她可不想叫人家议论善妒,她说:“不过,臣妾看皇上对太子废除嫡福晋的事情,倒是反应不大啊。” 玄烨下意识地拍了拍膝盖,说:“胤礽和瓜尔佳氏好起来如胶似漆,可互相仇视起来也是厉害,嫡福晋还是得明白怎么样分解丈夫的忧愁,而不是只会给丈夫添烦恼。胤礽贸然这样做,倒是也是省了朕的心。只是,朕也不会轻易饶了太子,连禀报一声都没有,就私自为之,目无礼记,有违宫规。” 许眉儿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嘴角隐现一丝笑意。 第105章 佟嫔 暖阁里,玄烨站在镜前,细细看着自己的模样,李德站在他旁边,还未见过玄烨这样仔细照镜子的样子。.. 玄烨的脸渐渐凑近到镜子跟前,摸了摸脸上长出来的胡子,只有很短的一点,但是他觉得很有男子气息,脑子里是许眉儿的话,不明白为什么许眉儿会嘲笑他。 忽而,他背对着李德,问李德道:“你觉得朕的胡子是不是显老了?” 李德先是愣了一下,仔细组织好了语言,然后说:“皇上,奴才倒是觉得您有没有胡子都是一样的俊郎,只不过有了胡子,更显男子气息,奴才想有都没有机会呢。” 玄烨深以为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许眉儿偏偏觉得不好,还出言取笑,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直盯着镜子,对留不留胡子这件事情很是纠结,左看右看,不知道要不要刮掉,李德看他的样子着实奇怪,又不敢说什么。 良久,玄烨吩咐道:“李德,命人给朕把胡子刮掉。” “啊?”李德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他说:“是,奴才这就去叫人来。” 待来人之后,太监们小心翼翼地为玄烨刮去了胡子,太监们很少有伺候他刮胡子这等子事,毕竟在他们心里他们康熙爷一向不拘于这样的小事,乍一来刮,倒是让这些太监心里怯怯的。 刮完清洗之后,他朝镜子看去,倒是年轻了一些不假,就是不及之前那样显得威武一些,倒真是有些后悔,但一想到许眉儿的嘲笑,也就觉得罢了。 过了一会儿,敬事房的太监奉上了绿头牌,玄烨看着绿头牌,第一个就是写着佟嫔,倒是不记得有这个人,玄烨便问:“这个佟嫔……” 李德:“奥,皇上说的这位佟嫔,就是承恩公国舅的庶出的女儿佟佳氏,是孝懿皇后的异母之妹。..” 李德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孝懿皇后(佟佳氏)薨世之后,佟国维又把他另一个女儿送进了宫里,玄烨因为不喜欢孝懿皇后的缘故,也就没有多在意,只是叫宜妃和内务府看着去办,就连嫔位,也是宜妃悉心定夺的,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倒是把她忘了。 李德见他不说话,也跟着不敢多说。随即,玄烨随手一翻,翻了这个佟嫔的牌子。他知道佟国维送佟嫔进宫只有他自己的盘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能过于冷落了佟嫔。 翊坤宫偏殿里。 佟嫔坐在小镜前,宫女袭憷为其仔细梳妆打扮,佟嫔媚眼妖娆,眉尖一痣,嘴角微扬。佟嫔瞧着镜中的自己,与孝懿皇后有些相似,毕竟是姊妹。袭憷为她装点完,接着为她更衣。 袭憷为她把衣服脱了只剩里衣,袭憷为她高兴,毕竟进宫这么久了,皇上是第一次想起她来。袭憷眼带笑意地说:“主子,皇上第一次翻您的牌子,您可要仔细着点。” 佟嫔也想夺得皇上喜爱,但是曾经给予她尊贵身份的孝懿皇后,现在倒成了皇上不愿意见她的借口。佟嫔说:“我倒是想,可是我怕皇上会因我的容颜与姐姐有几分相像而厌弃我。” 待一切完毕后,驮妃太监便来了,将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佟嫔驮走了。 龙床上,玄烨已是安详闭目。佟嫔被赤裸地放在龙床上,佟嫔从被角逆爬而上,玄烨感觉到有动静,于是睁开了眼睛。此时,佟嫔已经爬到了他的枕边,玄烨瞅了瞅她,然后收回了眼神,不想多看她这与孝懿皇后相似的容颜。 玄烨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佟嫔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会,玄烨依旧闭着眼睛,随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佟嫔谦卑道:“嫔妾……佟佳清扬。..” 清扬婉兮。玄烨不语,依旧安详地闭着眼睛。这个佟嫔不仅样貌与孝懿皇后相似,连名字也这样。他对孝懿皇后,与其说是厌弃,倒不如说是愧怍。 忽而,他脑中浮现了一个身影,那个叫清婉的女子,正站在一侧向他招手。想到这里,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佟嫔正直直地盯着他。 佟嫔见他睁开眼睛,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耐烦道:“怎么,侍寝都不会了吗?” 佟嫔这才明白了,开始了漫长的侍寝…… 侍寝完毕后,到了时辰,驮妃太监又把她扛了回去。玄烨躺在床上,摸了摸刚刮完胡子的脸。这时候,李德上前问:“皇上,留还是不留?” 玄烨不紧不慢道:“不留。”随即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 佟嫔回到翊坤宫的动静惊扰了宜妃,两人同住一宫,有什么事情都能听得见,宜妃确实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坐起身来,瞅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自言自语:“刚刚走了一个孝懿皇后,现在又来了个佟嫔……” …… 天气舒适,许眉儿带着十四阿哥在御花园里溜溜,后面跟着五公主和四阿哥。四阿哥凑近说:“额娘,中秋将至,设宴一事,皇阿玛可曾让您准备?” 许眉儿:“宫殿监已奏请,于乾清宫设宴,这样的操心之事,本宫一向不喜欢做,还是让宜妃她们去做吧。” 四阿哥应了一声,不说话,他原是想让许眉儿挣得一些权利,倒见她十分会躲懒,也不好说什么。随即,四阿哥就和五公主带着十四阿哥去玩了,乳母宫人紧随其后。 此时,玄烨正朝这里缓缓走进,许眉儿等人迎上去,行礼问安。许眉儿见他的短胡子不见了,看着很是顺眼,便说:“皇上今日很是精神呢。” 玄烨知道她的所指,对她说:“朕何时不精神了。” 许眉儿莞尔一笑,渐渐朝他靠近,一手掩着嘴,轻声道:“臣妾听说皇上昨天召幸了个年轻妹妹,所以,皇上您也就跟着精神了许多。” 说罢,许眉儿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顿时,玄烨感到整个御花园都透着一股酸气,他轻轻地揪了揪许眉儿的袖角,说:“朕放心你和瓜尔佳氏还真有些相像之处。” 许眉儿瘪了瘪嘴,说:“那您大可和太子一样,把臣妾废了,也就不用天为此苦恼了。” 玄烨:“太子任性,但朕不任性。”身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都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主子的样子。 温柔的日光下,灼若芙蕖出绿波,嘴角似扬非扬,若非仔细看着,不会相信她还是这样的年轻。许眉儿瞧他的眼睛都直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却叫他如此享受。 李德吓一跳,眼神飘忽,不知该看什么地方。许眉儿紧紧抓着他的手,玄烨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如此叵耐,岂不羞矣。” 她怎知什么事羞,古代人思想如此保守,拉个手就要羞矣,当真难以理解。她伸出小指轻轻勾了勾他腰间系着的明黄色镶金皇带子,玩味地笑着。 玄烨一下将她横抱而起,许眉儿暗笑道:“皇上,有失体统啊。” 玄烨冷着个脸:“朕就是体统。” 随即,玄烨一直抱着她朝着乾清宫里去,一路上宫女太监皆是退避行礼,不敢言语,玄烨这样高调的走着,许眉儿很是享受。 还未到乾清宫,许眉儿便调戏似的问:“皇上还抱动了吗?要不臣妾下来,可别累坏了您。” 玄烨还是冷脸:“给朕闭嘴。” 走进乾清宫西暖阁,慢慢将她放在御床上,许眉儿坐在床边,玄烨欲解衣,许眉儿一下环抱住他的腰身,抬着脸看他,玄烨摸了摸她的小脸,冰肌自是生来瘦,肤若凝脂,嫣然娇丽,顶着这张脸,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叫人厌烦。 许眉儿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床上,玄烨搂着她,两人热切地亲吻着,气息急促交错在一起。渐渐的,他松开了手,许眉儿不禁问:“这张龙床上,到底睡过多少女人?” 玄烨默然,这句话他答不上来,他是皇帝,她得理解,不再说什么。随即许眉儿的手朝他身下探去,一下两下解开了他的腰带子,一手取下,随意地扔到了别处。 许眉儿勾引似的笑:“皇上既然说臣妾叵耐,那臣妾也不好再矜持些什么,只是臣妾觉得皇上不及以前年少有力了,所以还是臣妾来吧。” 玄烨一下翻身将她压于身下,不服道:“朕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定会好好调教调教你。” 微风窃入窗帘处。锦帐里、低语偏浓,俏枕依来春色撩,盛装褪去,情欲盛焚,娇喘入耳,攒眉千度。 一翻激情过后,许眉儿缓缓穿上衣服,不紧不慢地系上扣子,比起宫女们的伺候,她还是觉得自己这样更舒服一些。穿好衣服,许眉儿给他系好腰带子,瞧见了腰上系着的一个香囊,之前倒是瞧见宜妃锈了一个差不多的纹样,许眉儿直接将它取下来。 玄烨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许眉儿把香囊随意一扔,说:“臣妾本来就与你相处时间不多,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自然不想看到别的女人的东西。” 玄烨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许眉儿缓缓道:“皇上为江山社稷献身,臣妾自当理解。” 玄烨紧紧禁锢住她,在她耳边笑道:“你这个坏女人。” 第106章 取消选秀 宜妃近日瞧着侍寝之人,除了那次的佟嫔和两三个答应小主,也只有许眉儿了。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不禁怀疑,德妃一向身强体壮,又得皇上喜爱,等那日再诞下一个皇子,地位一定会狠狠地超过她,于是她命人暗中查探了一些事情,已被他日之需。 夜里,刚刚躺下,宜妃脑子里就都是这件事情,就更睡不着了,于是就把沉烟叫了进来。沉烟进来后,宜妃嘱咐道:“你把刘太医给本宫请过来。” 沉烟知道刘太医是皇上专门留在许眉儿身边的太医,叫他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浅夜月明微光,宜妃已经更衣完毕,这时候刘太医已经要休息了,还是被请进了翊坤宫。刘太医进来,宜妃不直抒胸臆,只说自己近日睡不着觉之类的,叫刘太医为她把把脉。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说:“回禀宜妃娘娘,您只是近日有些劳累了,若是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好好休息休息,不日便会好的。” 宜妃点点头,“那多谢刘太医了。”她不能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问道:“刘太医,本宫听说你家里的老母最近不太好啊。” 刘太医一时黯然神伤,说:“多谢宜妃娘娘的关心,家中老母毕竟年纪大了,吃再多的药也是无济于事啊。”刘太医一向孝顺又加,想起这件事情,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宜妃出谋划策道:“是啊,家中母亲可是很重要的人,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母亲病重,你于情于理也应该回去照顾一下自己的母亲,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刘太医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毕竟在宫中当差,说:“微臣亦有此意,只是怕皇上不允,故而一直未曾请求。” 宜妃很是理解,说:“你是皇上和德妃跟前的红人了,你若是有什么请求,皇上一定会答应你的。再不济,本宫看在你尽心医治的份上,也会替你向皇上求情的。” 宜妃这样说,刘太医更是感激不尽,赶紧跪下谢恩道:“微臣谢宜妃娘娘恩典。..” 打发刘太医离开后,宜妃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轻笑一声,心想,这件事情可怪不得她,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支开了刘太医,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德妃想再有个孩子也难了。 …… 中秋家宴。公主、命妇、贵族等从苍震门进入宴会,众嫔妃身着吉服,井然有序地入宴。中和韶乐起,待皇帝入座于金龙大御桌前,众嫔妃向皇帝行礼。 随即,众人回到座位上,许眉儿与其他嫔妃排列一侧,再往后则是皇亲贵胄和皇家之人。 中和韶乐毕,李德对皇上说:“皇上,这次底下人特意准备了别样的舞蹈,皇上要不要赏脸一看?” 皇上点点头,随即李德拍一拍手,接着一个个舞女井然有序地操着妖娆的舞姿跃然与殿前,而后跟着一个风姿卓越不凡的女人,金色暗纱掩盖于脸颊上,身着青白混搭的汉服,长袖飘飘舞动,眼神勾人,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娇眼如波入鬓流。 许眉儿坐在席间,仔细瞧着此女的舞姿,说实话,当真是令人叹服,只是话又说回来,她直觉以为,这个女人一定是献给皇帝的女人,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皇帝喝了口小酒,眼神盯着此女,只见她长袖转回鸾,素腰轻,醉人心。许久,舞毕,女子走上前,跪拜皇帝。众人看着皇上的模样,便知已经被这个女人给吸引了,许眉儿轻笑一声,男人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瞧了瞧席间,不止皇帝,恭亲王也是一副醉心痴梦的样子,一如既往的风流潇洒的样子。只是恭亲王显然是喝了不少,他忽而起身,拍手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当真是秒啊!” 皇帝瞧了瞧恭亲王的模样,本是家宴,就不会责怪他御前失仪,皇帝点点头,回应道:“朕深以为然。” 语毕,恭亲王笑嘻嘻地坐下,皇帝瞧了瞧此女依旧在前面跪着。这样的计谋,宜妃一眼便知是用来魅惑皇帝的,她不厌其烦地对她说:“快把面纱摘下来吧,让咱们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才会有如此技艺。” 皇帝说:“摘下来。”随即,她轻轻地取下面纱,她的面容映入众人眼帘,正是佟嫔,那位孝懿皇后的妹妹。妆容精致,一看就是仔细用了心才来的。这样的举动,引起了许多嫔妃的愤恨,尤其是卫贵人一类心气大的人,卫贵人不屑道:“皇上,嫔妾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相识啊。” 皇帝:“起来吧,回到你的位子上。”皇帝并无直接的赏赐或是夸赞,叫佟嫔觉得不免有些失落,她说:“皇上,嫔妾此妆容,不符宴席规矩,待嫔妾更衣后,再来入席吧。” 虽是不符合规矩,但皇帝看着很是舒坦,说:“不用了,这样挺好。”随即,佟嫔就回到了席间。 皇帝此举,无非就是叫她吸引住了,美人胭脂诱惑,怎能抵抗得了。宜妃以为,爬起来了新人,总比宫里一直一枝独秀得好,皇帝不紧不慢地说:“朕记得,孝懿皇后善乐器,你的舞姿,也配做她的妹妹。” 佟嫔尴尬谢过皇帝夸赞,但是她实在不喜欢孝懿皇后妹妹的身份,毕竟这个身份佟嫔以为是一个羞辱。很快,宴会结束,众人渐渐离去。每个人心里基本上都有了谱,佟嫔这一次的舞,是跳进了皇帝的心里。 五公主离开宴会,去富宁安在宫里的住处找他,她知道,今天他不当值,所以有机会见一面。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尽管她知道富宁安不是很想见到她,但是她忍不住自己的情感。 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灯火通明,便知他还没睡觉,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打扰到了他。推开门,五公主朝里面走去,就看到富宁安站在书桌前,拿着笔在写东西。 富宁安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她来了。他放下笔,恭恭敬敬地行礼。五公主不喜欢他这样礼遇相待的模样,让她心里说不出的不快。 五公主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抱住他…… 这个夜里,阂宫上下,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一连半月,佟嫔受宠万分,宫中恨她的人越来越多。许眉儿呆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想出去,天气越来越冷,她得赶紧给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亲手裁制新衣。勤常在闲来无事,就帮她做些小活,帮她做好衣服。勤常在看着她几日的情景,佟嫔得宠,令人咋舌,也没见许眉儿有什么反应,便问:“德妃姐姐,皇上这些日子这么宠爱佟嫔,怎么不见您有什么反应呢?” 许眉儿:“还能有什么反应,皇上这么多女人,我管得了这个,也管不了那个,到最后再得罪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话虽如此,但她心里毕竟很是介意,只不过嘴上不愿意承认,只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介意他喜欢别的嫔妃。 勤常在笑了笑,说:“姐姐话是有理,皇上的宠爱只不过是一时的事情,花无百日红,皇上身边新人不断,对我们这些老人的一点点宠爱,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的。”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毕竟勤常在的话是实话,只不过在许眉儿心里,总是期许着皇帝对她有些真心。 两人仔细量制着衣服的尺寸,勤常在看似无意地说:“嫔妾瞧着,皇上选秀之日又要临近了,以后有了新人,皇上更是忙不过来了,虽然十四阿哥还小,但姐姐毕竟有四阿哥,宫里母凭子贵,四阿哥若是他日有了出息,也定不会亏待了您。” 许眉儿笑而不语,一直以来,勤常在一直话里话外说四阿哥,无非就是想许眉儿提四阿哥筹谋些事情,只是许眉儿想不明白,为什么勤常在这样说到底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没过几日,佟嫔就被抬至为佟妃,时日之快,令人后宫诸人发指。夜里,翊坤宫偏殿总是歌舞升平,分外缭绕,引得身为翊坤宫主位的宜妃,也起了些许恨意。 乾清宫,皇帝差李德把许眉儿请到了这里。皇帝在书桌前正在练字,许眉儿走过去,皇帝没有抬头,说:“你来了。” “嗯。”许眉儿过去看他写的字,不过不得不承认,写得真是好,苍穹有力。皇帝放下笔,看了看自己写的字,也很是满意,许眉儿看他一脸自乐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这样自恋之人。许眉儿拿过他放下的笔,在空白处赫然写下几个字——花心大萝卜。皇帝仔细瞧着,不知其意。便问:“这是何意?” 许眉儿笑了笑,他当然不会懂现代人的智慧了,只是说:“这件事情,还是让聪明睿智的您,亲自去探究吧,等您明白了其意,也会明白很多道理。” 许眉儿胡吣,皇帝也不明其意,他转言道:“朕刚刚见了大学士九卿等人,谈论了一些声乐和算数一类的,感受颇深。” 许眉儿怎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她说:“臣妾是俗人,懂得不多,不过佟妃似乎对这样修身养性之事很是感兴趣,皇上何不召她来。” 许眉儿的意思,他亦是听了出来,无非就是心里酸酸的,小女人的心思,最是难办。他搂了搂她的肩膀,笑了笑说:“朕记得,你的生辰要到了,所以想哄你高兴一下,既然你不喜欢,朕也就不说了。” 许眉儿仔细算算,真是无奈,自己的生辰差不多要和选秀碰上了,关于选秀的事情皇上虽是还未发话,但这是阂宫上下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许眉儿趁机说:“那皇上还会顾得上臣妾的生辰吗?” 皇帝不明,问:“此话何意?” 许眉儿:“臣妾算着,选秀的日子差不多也在这几个月里,皇上忙着选新妹妹,还会顾得上臣妾这个老人吗?” 这个事情皇帝一直没提,是因为今年不想再选了,碰上许眉儿的生辰,再选秀,那这个生辰怎么着也不会高兴了。他说:“朕今年没打算选秀,所以一直没提这件事情,朕这就传令下去,内务府也不用准备花名册了。” 许眉儿心里虽是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第107章 骤然落胎 这时候,殿外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户部侍郎阿山、内阁学士德珠从西安回京,现在殿外,欲禀奏事宜。..” 皇帝:“叫他们进来。” 许眉儿瞧着,又要见大臣了,不再多问,就朝里面走去回避一下,皇帝拉住她的胳膊,说:“不用进去,你听一点也没关系。” 这话真是叫她新奇,头一次允许她听大臣禀奏,还真是有些好奇,于是在皇帝的允许下,她坐在一侧。随即,两位大臣进来,行礼后,二人开始禀奏事宜,官场上的话,一向是正常人听不懂的,就像许眉儿对政治这门学科一样,觉得无聊至极,听得她昏昏欲睡。 他们说完,皇帝便问:“朕听闻,陕西一地灾民流亡至襄***体什么情况?” 阿山回到:“回皇上的话,百姓实则并未至襄阳一带,倒是逃至河南一带的不少,多亏朝廷赈灾,才使得情况好了许多。” 皇帝怫然不悦,一早就有人向他禀报,百姓流亡至襄阳一处人数众多,他斥责道:“百姓至襄阳,你却毫不知情,庸劣至极,办差毫不尽心。” 皇帝震怒,阿山与德珠跪下求饶,皇帝毫不留情,便说:“阿山为人,断不可位居此位,传朕旨意,撤去阿山侍郎职务,以儆效尤。” 过来一会儿,大臣们才离开,许眉儿真是要睡着了,皇帝瞅了她一眼,许眉儿便起身,对他说:“臣妾什么也没听明白,就看出了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皇帝气愤未平,说:“赈灾毫不尽心尽力,连当地情况都不如朕知道的清楚,要他干什么。” 许眉儿拉着他的手,轻声细语道:“皇上别生气了,生气的样子可丑了。..”皇帝一时沉下脸,瞅了她一眼。 待她离开乾清宫后,陈辉便瞻前顾后地进来了,陈辉暗里替皇上办事,自然处处小心,免得被旁人发现灭了口就不好了。 陈辉将一封信放到皇帝面前,接着说:“皇上,这是奴才暗中截下的信,是永和宫传向张廷玉大人府上的。” 永和宫?皇帝看了他一眼,说:“你可弄清楚了再说,污蔑宠妃可是不小的罪名。” 陈辉接着说:“皇上,奴才不敢胡吣,这封信虽然不是德妃娘娘亲手送出去的,但也是出自德妃身边的静儿之手,二人形影不离,静儿也必定是为德妃娘娘办事,这封信被藏在送出宫的衣服里,那些衣服是德妃娘娘要赈济灾民的衣服,如此藏着掖着,奴才也是废了一番周折才得到的。” 皇帝看着桌上的这封信,没有打开,对陈辉说:“你先下去,继续暗查。”陈辉领命,随即退下。皇帝拿起这封信,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曾经陈辉暗中查探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光明正大的东西,他只怕这封信,会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 他慢慢取开信封,细细看来,左右却只是一些关心其夫人姚笙的言语,至于他担心的事情,一句未提,事实如此,他也就安了心,可是他不敢细想,陈辉截来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不令人惊讶的事情,可是这个,却出乎了意料…… 陈辉离开乾清宫回去的路上,碰巧叫正在往永和宫去的君儿看见,君儿知道,那条路是通往乾清宫的,于是赶紧回去。回到永和宫,君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许眉儿,许眉儿嘴角微扬,心中暗喜,她一早就曾经碰见过陈辉,觉得这个人形迹可疑,便暗中查探,果不其然,他是乾清宫的人。.. 静儿道:“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陈辉果然是皇上养的细作一般的存在。”许眉儿自张鸿绪死后,又经过张廷玉和隆科多的提醒,他们都说张鸿绪的死与她有关系,于是她就已经暗中观察一切,倒是没想到查到这个不起眼的陈辉身上。 静儿问:“娘娘,要不要让小城子带人去暗中查查这件事情。”许眉儿点点头,随即就吩咐下去,叫小城子注意一些,一旦发现与张鸿绪的死有关的事情,一定不要打草惊蛇,赶紧来禀报。过了一会儿,君儿端过来一盘枣花糕,静儿瞧了瞧,说:“娘娘,小厨房这几日一直送来各种各样的小糕点,您尝尝。” 许眉儿尝了一口,很是清新降火,这会子的烦闷也虽然没有烟消云散了,倒也是不可辜负的美味,她自然不会错过,贪嘴的她,一下子吃了好几个。许眉儿想着,自己虽是防过了陈辉那封信那一关,但还是怕皇上有所疑心,于是就去了乾清宫,在路上,就遇到了宜妃,看起来她也是要去乾清宫的样子,于是二人并肩走着。 宜妃下意识地瞧了瞧她的肚子,之前她派过去的太医,之前前来禀报过宜妃,许眉儿近日已有孕象,按照宜妃的意思,并没有告诉德妃这件事情。 宜妃故作笑意,道:“妹妹与我还真是有缘,想去看看皇上,都能遇到,当真是缘分。”许眉儿笑了笑,她哪里会知道她会来这里,若是知道,她才不愿意来,毕竟心里对她还是介怀的。宜妃又说:“不过呀,虽是有缘,但是皇上还是更看重妹妹你的。” 许眉儿可不敢叫她这样以为,免得又招人记恨,便说:“宜妃姐姐说笑了,妹妹也只是哄得皇上一时高兴罢了,宫里永远不会有长盛不衰。” 宜妃:“妹妹不要谦虚了。”她掩嘴笑了笑,说:“眉儿。瞧皇上给你取得小字,还真是情意万分,羡煞他人的呢。”许眉儿不敢深想这个名字,看似是皇帝一时兴起,看着她的神韵才取的此名,但未免太过巧合,叫她心里有些不安。两人还未到乾清宫,就在小径上遇到刚出来的皇上,两人行礼,随后,跟着皇上一起逛逛。许眉儿开口问:“皇上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外面,以往不都是批折子吗?” 皇帝:“朕有些烦闷,批折子久了,也会累的。” “是啊,皇上歇歇也好。”许眉儿扶住他的胳膊。看着许眉儿的手,宜妃心里还是厌恶的,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但她也不能说什么。话锋一转道:“皇上,臣妾知道德妃妹妹的生辰要到了,皇上打算如何庆祝。” 皇帝:“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朕自有安排,保证让眉儿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过个生辰。”皇帝想问许眉儿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只是没有开口罢了。忽而,许眉儿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她捂着肚子,皇帝见状关心道:“眉儿,你怎么了。” 宜妃心中有了些谱,随即装模作样地扶住许眉儿,一脸关切地问:“妹妹这是怎么了?”身后的李德赶紧吩咐下人去请太医。许眉儿蹲在地上,肚子疼痛,令她站不起来,皇帝着急,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径直朝离这里最近的暖阁走去,不忘吩咐道:“传太医!传太医!” 看着皇帝抱着许眉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宜妃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心中暗喜,自己费的心思,终究没有落空。 暖阁里,皇帝将轻轻地她放在床上,收回手的时候,看见自己手上已有血迹,颜色深红,一时惊异万分,满心担忧。随即,一个个太医匆匆赶来,皇帝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许眉儿,太医为其诊治完毕后,众人在里面照顾许眉儿,皇帝怕惊扰了她,于是走到门口,回禀皇帝道:“皇上,德妃娘娘已有身孕,只是现在,保不住了。” 皇帝痛斥问:“德妃的身体一向有刘太医照顾,刘太医请旨回乡看老母,你们就不知道好好照看德妃的身体,为何德妃有孕,朕却然不知,你们究竟该当何罪?” 众太医惶恐,吓得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太医说:“皇上,微臣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有孕一事。德妃娘娘一向不常召唤太医去永和宫诊脉,说是嫌麻烦,所以微臣等不知道,或许,德妃娘娘自己也不知道。” 宜妃从屋里走出了,给皇帝说:“皇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德妃妹妹的身体,您还是叫太医们都进去诊治吧。”接着,太医们就进去了,而后,传了许多嬷嬷进去,男子一律遣出来,皇帝亦是如此。 许眉儿躺在床上,屋里屋外忙个不停,许眉儿此刻的疼痛,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紧紧握着拳头,肚子有孩子,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却已经断送了母子情分。上天让她失去了一个孩子,为什么又要把这个孩子带走,她愤恨,却已是无可奈何。 这时候,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他们站在门外,四阿哥问皇帝:“皇阿玛,额娘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滑胎了?”皇帝沉默不语,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没有人知道许眉儿有孕,许眉儿平日里喜欢躲懒,所以连太医都懒得瞧,皇帝很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调教她,勤快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第108章 痴人说梦 事情已然成了定居,许眉儿失了肚子里紧紧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宜妃心满意足,便回到了翊坤宫里。 吃罢了饭,宜妃便坐在屋子里悉心练字,此时沉烟走近,问:“娘娘,德妃这件事情还真是被您算准了。” 宜妃也只是防患于未然,怕她再有了孩子就难以对付了,也怪许眉儿,怀孕的时机挑的正好,一下子叫宜妃给算计了。宜妃得意地笑着,不慌不忙地操持着手里的毛笔,说:“本宫也只是叫她们在小厨房的点心里日日都添一些作料罢了,谁知道德妃她这么没有福气,这才几天啊,就这样了。” 沉烟暗笑,这件事情做得这样隐蔽,任谁都不会猜到是宜妃做的这件事情。 许眉儿被送回了永和宫,勤常在闻信就过来帮着照顾她。许眉儿坐在床上,又失去了一个孩子,她早已是欲哭无泪了。静儿想扶她躺下,她不许,硬撑着靠着床的一边。 静儿端过来一碗药,吹了吹,放在她嘴边喂她喝。许眉儿别过头,不肯喝,静儿亦是替她心疼,劝道:“娘娘还是喝一点吧。” 说罢又朝她嘴边喂去,许眉儿用力一打,将静儿手里的碗打在了地上,静儿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勤常在让静儿先下去。勤常在帮她盖了盖被子,握住她的手,说:“皇上刚刚去处理前朝的一些事情了,皇上很关心你,姐姐一定要好好对自己,千万不要再让皇上为江山社稷烦恼时,还要为您愁心不已。想想你的孩子们,他们需要你。” 刚刚太医说过,她是懒得天天请太医,才会错过了得知自己怀孕的机会,若是自己勤快一些,每日让他们请脉,也不至于如此,就像六阿哥一样,若是自己肯多陪陪他,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了。..她不会原谅自己。勤常在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良久,许眉儿说:“我想让自己更痛苦一些,这样才会让自己记住此刻到底有多痛。” “皇上驾到——” 李德的声音传来,随即皇帝走进来,勤常在行礼。勤常在对皇帝说:“皇上,德妃姐姐情绪很是不稳定,到现在也不肯喝药。” 皇帝点点头,看着床上的许眉儿,失去了两个孩子,她自然不会高兴。皇帝叫勤常在他们出去,他坐在床边,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他眉头微蹙,心里已是酸痛不已。皇帝低声道:“眉儿,朕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经历不开心的事情了。” 听及此言,许眉儿泪水倔强地划过脸颊,梨花一枝春带雨,泪痕湿,人空瘦,深坐蹙蛾眉,嘴唇微干。她声音哽咽道:“皇上……” 皇帝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许眉儿无声的啜泣着,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随即,皇帝松开手,说:“眉儿,咱们喝药吧。” 许眉儿摇摇头,道:“都是我,孩子才会丢掉的,我没有资格喝什么药。” 皇帝很是担心,道:“朕是怕你身体撑不住,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 许眉儿不理会,她慢慢躺下,她这么倔强,皇帝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力的,她说:“皇上,臣妾想一个人静静。” 皇帝始终不放心,道:“眉儿!” 许眉儿蒙住头,闭上沉重的眼皮,皇帝见她这样,也是无能为力。随即,他走出去,各个宫女太监都在这里守着,皇帝对他们命令道:“等德妃休息后,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药给她灌下去,德妃有什么不测,朕就先要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遵旨。皇帝迈步要走,静儿站在他身后,大胆一问:“皇上,您不再看看娘娘吗?” 皇帝驻足,说:“朕还有要事去办,你们好好照顾她便是。”说罢,他就离开了。静儿赶紧进去照顾许眉儿。 皇帝一离开,许眉儿就睁开了眼睛,果然如此,他心里始终最在意的,还是他的江山社稷,在江山社稷面前,她显得这样微不足道。又或许,一直以为,都是自己在痴人说梦罢了。静儿又熬了一碗药端进来,许眉儿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我不喝,快端走。” 静儿吹了吹药,劝到:“娘娘,皇上发话了,若是您不喝药,就会要了我等的性命,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死了,谁还会像奴婢一样真心伺候您呢。” 许眉儿:“皇上竟这样逼我。” 静儿:“娘娘,皇上也是为了您好。” 夜里,皇帝前来永和宫。许眉儿以身体不适、不宜侍架的理由,把皇帝打发出去了,她真是不想见他,就连静儿也对她无可奈何。 此后的这些日子里,许眉儿对皇帝一直是避而不见,时间一久了,宫里其他的嫔妃心里,自然也就有了别的心思。 乾清宫里,皇帝处理完事情,敬事房就把牌子断了上来,一个个牌子中,不见德妃牌子,是许眉儿借口身体不好,让敬事房撤去了自己的牌子。永和宫去了则是碰壁,他也是不去的好。 他瞧着这些牌子,眼神锁定在定嫔牌子上,他依稀记得,定嫔拥有和许眉儿略微相似的容颜。于是随手一翻,翻了定嫔的牌子。定嫔仔仔细细地打扮着,眉间精心点下朱痣,嘴唇红艳,待皇帝前来,她便心急地上前去迎接。幽暗的烛光下,定嫔看起来更与许眉儿相像,又或许是妆容的原因。枕边,定嫔紧紧抱着他。皇帝挣开眼睛,瞧了瞧身边躺着的定嫔,脑中则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他嘴角微扬,定嫔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便说:“皇上,臣妾看您最近很是累呢。那臣妾给您揉揉。” 说罢,被子底下的手就开始朝着皇帝身上各处揉啊揉,纤手揉得他很是舒服,揉得他忍俊不禁。看他这样高兴,定嫔便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皇帝一把抱住她…… 寂静的夜里。许眉儿睡不着,呆呆地坐在窗前,打开的窗户,吹进丝丝凉意,她让所有人都出去了,自己静静地看着窗外,直至月亮西沉,还未入眠。恍恍惚惚里,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失去的两个孩子,正向自己招手。在她心里一直以为,或许他的夫君不是一个君王,在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这几日里,皇帝在乾清宫亲自画了一幅画,是他亲自设计画的皇贵妃服制。画架就放在屏风之后,画架是皇帝特意命人新制的,比一般的大个几倍,用黄布遮盖。 这日,他忙得累了,就起身活动一下,于是就走到了屏风后,慢慢掀开遮盖着的黄布,李德站在一旁,瞧着上面画着的冠服,吉服冠、朝褂袍、龙褂袍及采帨、朝裙均仔细画了下来,与皇后冠服无一不同,袍色为明黄色,虽说他画的是皇贵妃服制,到更像是皇后服制。第一次见皇帝画女子服侍。李德疑惑,问:“皇上,您这是画的,到底是皇贵妃服制还是皇后服制啊?” 皇帝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本是画的皇贵妃服制,只不过是他想给她的东西远远比这个更多。他想在她生辰之日,给她尊贵的名分,封她做皇贵妃,甚至是皇后,但一连三个皇后薨世,他不得不忌讳这件事情,就算没有人敢说,他也怀疑自己有克妻之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就在皇贵妃服制里,着意添了许多只有皇后才能用的东西。 随即,皇帝问李德:“德妃生辰之事,内务府准备的怎么样了?” 永和宫这几日虽不是很受宠,但有皇帝的旨意在,也没有人敢怠慢这件事情。随即李德道:“回皇上的话,内务府回话来说,早已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皇帝点点头,想必到了那日,她肯定会高兴,不会和他再别扭了。这样想着,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画上的朝服,这样的荣耀和尊贵,或许早就该给她了。 第二天,内务府给永和宫送去了一些珍贵之物。李德亲自带人过去传话,正巧赶上许眉儿在吃饭。许眉儿看了看李德这阵仗,然是要惊动后宫的架势。李德看许眉儿还是不是很关心的样子,便指着一个玉器说:“娘娘您看,这个是西部地区进贡的青玉兽耳四柱式炉,都是上好的玉,皇上只希望娘娘能高兴。” 许眉儿放下筷子,起身谢了恩,其实她不想动弹,只是规矩碍人,无可奈何。于是许眉儿让静儿把这些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临走的时候,李德不忘说:“娘娘,皇上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过生辰的一切事宜,娘娘只需要好好歇着即可。” 许眉儿再次谢恩,随即,就把李德打发走了。虽是送来了东西,可皇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许眉儿心里对他的芥蒂也是有的,在她心里,一直以为,只要他还是个皇帝,她就永远没有安生的那一天。 就这样折腾了一会,叫她吃饭的兴致无,底下人将饭食收拾了起来,随即许眉儿就离开永和宫去看十四阿哥了。 第109章 生辰 宜妃在自己宫里,闲来无事,收拾了一会子,然后更衣准备午睡。宜妃坐在床边,这时候,沉烟进来,禀报道:“娘娘,您安排的一切都已妥当,就只等着到时候了。” 宜妃欣然一笑,道:“万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可靠,依附男人,永远不会有出息。” 很快,就到了许眉儿的生辰之日,还未到庆祝之时,众人早早起了床。一番穿着打扮之后,还未等许眉儿出去,皇帝便进来了。许眉儿行礼后,皇帝见她准备好了,便拉着她朝外面走去,许眉儿问:“皇上怎么这么急啊?” 皇帝说:“朕想让你看个东西,看了你肯定高兴。”忽然许眉儿停下脚步,皇帝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许眉儿尴尬一笑,说:“皇上,臣妾突然发现忘了带朝珠,可是出来得急,静儿没有跟过来,所以臣妾还得回去一趟。” 朝珠不戴,会被人议论目无礼节,随皇帝叫李德回去帮她找,此二人就在这里等着,许眉儿问:“皇上,这样不好吧。”皇帝无所谓,许眉儿知道,李德是专门伺候皇帝的人,为她找东西去,许眉儿实在是失了体统,只是皇帝都不在意,也就罢了。 路上,宜妃和勤常在正好碰见,她们就一道朝着许眉儿住处去,她们此时想必还不知道许眉儿已经离开了。她们进了门,正巧遇到前来找朝珠的李德,李德行礼,道:“两位主子娘娘怎么会在这呢?” 宜妃道:“本宫是来看看德妃妹妹收拾完了吗,想和她一道去宴会,没成想她先行一步了,李公公搁这儿干嘛呢?” 李德:“奴才奉皇上之命,回来替德妃娘娘取朝珠。”说罢,李德就开始找,片刻后,还没找到,这时候静儿进来了,李德就让静儿找静儿翻着,宜妃伸着头瞧着。勤常在看了看宜妃,便问:“宜妃娘娘这是瞧什么呢?” “没什么。”宜妃尴尬一笑。..静儿找了床上,发现没有,于是打开了柜子,忽而,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布质的人偶,上面还贴着几个字,李德着实吓了一跳,宜妃指着人偶道:“这是什么东西?”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巫蛊之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德拿出来,众人看着眼前的布偶,上面分明写着:甲午戊辰戊申丁巳。 这是皇帝的生辰八字,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勤常在也被吓了一跳,自言自语:“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宜妃身边的沉烟见状,按照计划,赶紧悄悄的离开了此处去找皇帝。沉烟慌慌张张地找到皇帝之后,许眉儿瞧了她一眼,问:“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 沉烟赶紧行礼,故作为难的样子,道:“皇上,刚才……” 皇帝:“怎么了?” 沉烟赶紧跪下,说:“回禀皇上,刚才李公公去娘娘住处找回朝珠的时候,却从德妃娘娘那里发现了贴着皇上生辰八字的布偶,上面还插着针……”许眉儿不明所以,皇帝看了她一眼,许眉儿一时心里怕极了,巫蛊之术,历代向来是禁忌,是死罪。 随即,在沉烟的鼓动下,皇帝和许眉儿回到了永和宫,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后宫,说是在永和宫里搜出来了诅咒皇帝之物,众人人心惶惶地赶来:永和宫正殿里,众嫔妃各怀鬼胎,李德和静儿跪在地上,许眉儿依旧坐在一旁,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失去理智,虽然这件事情确实可怕。 这时候,皇帝招了招手,随即,李德就把那个布偶端到皇帝面前,皇帝拿起这个布偶,布偶穿着明黄色龙袍,一看就知道是谁,皇帝看到上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皇帝一时勃然变色、赫然而怒,一把将布偶扔下去。 沉烟一脸哀求的模样,对皇帝说:“皇上,奴婢与李公公在德妃娘娘这里发现了这个布偶,宜妃娘娘与勤常在皆是亲眼见证。..” 宜妃见状,假装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起身故作失望道:“德妃在宫里一向都是与她人和睦,竟不知还有此等虎狼之心,寓意谋害皇上,但臣妾希望皇上看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面子上,能够从轻发落。”宜妃此话之意,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许眉儿走上前跪下道:“此事绝非臣妾所为,还希望皇上明查。” 皇帝气得不说话,卫贵人帮腔造势地说:“皇上,德妃娘娘一直为薨世的六阿哥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嫉恨在心,近日又是对皇上避而不见实则是将怒气牵连至皇上身上,故因怨怼皇上,才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皇帝也不想相信这件事情,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叫他不得不心生芥蒂,他对许眉儿说:“德妃,你能解释一下近日为什么会行为失常、对朕避而不见吗?告诉朕,究竟是不是怨怼于朕?” 许眉儿虽未做过这件事情,但的确对他心存怨嫉,毫不避讳道:“臣妾的孩子接连受到伤害,确实心存怨忌,但臣妾从未参与巫蛊一事。”皇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果然,她心里记恨他,他真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对许眉儿说:“你既说自己从未做过这件事情,那这个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眉儿:“臣妾怎会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臣妾的寝宫里,是否太过蹊跷。”勤常在看情况不妙,帮着说:“皇上,德妃娘娘的人品贵重,嫔妾一直耳濡目染,嫔妾相信德妃娘娘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帝怒气未平:“朕只想知道这个东西怎么来的!” 卫贵人道:“皇上,德妃娘娘身后二子,均是意气风发之人,近日太子又不得势,难不成德妃是起了歹心,想为了自己的儿子弑君夺位。” 皇帝:“放肆!”卫贵人吓得不敢抬头。这句话虽然不可然相信,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历朝历代,为了皇帝之位互相残杀,又哪来的亲情爱情可言,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后怕,多少腥风血雨都经历过了,他可不能败在一个女人手里。眼见此事对自己,许眉儿自己被冤枉,又没有办法可以说明,只得说:“皇上,昔汉世巫蛊之祸,起于江充,充使胡巫作而埋之,最后使得卫皇后和太子相继自杀,汉武帝虽雄韬伟略,但这件事情是他毕生之憾。如今皇上难道也要这般冤枉臣妾吗?” 勤常在:“皇上,此时蹊跷,况且德妃生育两个阿哥,皇上一定要为了他们的名誉着想。” 宜妃看这个情况,再疾言厉色倒显得有些刻意了,还好她有所准备,于是提议道:“皇上,各位姐妹说的都有道理,皇上不妨派人去查查,臣妾等都在这里期待着德妃妹妹洗刷冤屈。” 此言有理,随即皇帝派李德带着几个公公查了永和宫里里外外,还有伺候过许眉儿的人。 过了一会儿,李德进来,身后押着一个小太监进来,众人一眼便知这是在永和宫里伺候的奴才,李德回禀:“皇上,奴才刚才盘问这个太监,谁知他支支吾吾的,奴才想,他定是知道些什么。” 皇帝:“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太监跪着趴到皇帝面前,心里畏惧,不敢抬头,他说:“回皇上的话,奴才只是偶然听闻……一些事情。” 皇帝不耐烦:“快说!” 太监更害怕了,他说:“奴才偶然间听德妃娘娘说,她之前失去了六阿哥,还被皇上禁过足,现在又失去了未出世的孩子,说……德妃娘娘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拜皇上所赐。” 他是永和宫的人,此话一出,便是坐实了许眉儿怨怼君上、图谋不轨的心思,皇帝身为一国之君,经历过无数之事,实在是不得不忌讳。宜妃赶紧装模作样道:“皇上,还请您看在德妃妹妹往日的情分上,又生育了两个皇子的份上,请您饶了她的性命吧。” 皇帝起身,走到跪在地上的许眉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厉声问:“告诉朕,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许眉儿不知道这个太监为什么会突然反咬她一口,无中生有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她更是不得而知。她伸出三指,指天誓日道:“臣妾发誓,若是涉及此巫蛊一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卫贵人怕皇帝会因为许眉儿的毒誓改变想法,赶紧说:“皇上,帝位向来是令众人垂涎三尺的,德妃娘娘这样诅咒皇上,保不齐是为了她的孩子们,为了让他们篡位!”皇帝身为国君,不敢撤消自己的疑虑,但又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可事实在眼前,又能怎么样。许眉儿见他丝毫没有相信自己的样子,他满心在意自己皇位的表情,让她更是寒透了心,曾经所有的好话,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许眉儿灰心道:“臣妾还请皇上明查。” 她的辩解显得这样苍白无力,众人的煽风点火,加之太监的证词,许眉儿这件事情难以逃脱嫌疑,巫蛊一事,本是死罪。皇帝站在她面前,良久,才回到座位上,众人都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决定。皇帝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以江山社稷为重,依律此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他并不想杀她,便道:“德妃行为不检,心思狠毒,做出如此悖逆之事,简直令朕失望。但朕念其生育两位皇上有功,饶她不死,即可,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此后,永和宫便是她的冷宫。” 卫贵人:“皇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上就这样轻易饶了她吗?”说罢,皇帝起身离开,丝毫不理会卫贵人,卫贵人真是不死心,没有直接要了许眉儿的命,真心是不痛快。 皇帝走出永和宫,宜妃也跟了上去,瞧着皇帝脸色不大好,试探着问:“皇上,那宴会以及为答应乌雅氏准备的生辰礼物还继续吗?” 皇帝:“部取消。”宜妃嘴角微扬,皇帝接着下旨道:“为了两个皇子,这件事情,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朕定会要了他的命。” 第110章 赐婚 树倒猢狲散,永和宫遭到贬黜,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了君儿和静儿。..这下子,许眉儿彻底尝到了跌倒谷底的感觉,一连几日,连床都不起,没有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她也不想动弹一下。 是日,她破天荒起了床,静儿赶过来给她梳妆,她呆滞地坐在镜子前面,任由静儿为她梳妆,她真是不明白,像现在她这样的处境,还梳个什么头。这时候,她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们,但是皇帝有命,孩子们都交到旁人手里了,她现在,无异于孤家寡人了。 早朝,边疆来报,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近日将进宫来面见皇帝,为的是促进两部的友好往来。几日后,噶尔臧抵达紫禁城内,皇帝设宴款待于他,众人齐聚在一起,王爷及亲贵大臣共来赴宴。 听着外面的声音这样热闹,许眉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呆在屋子里继续绣着以往没有完成的衣服,静儿进来,说:“娘娘,喀喇沁部的噶尔臧来了,皇上正设宴招待他。” 许眉儿点点头:“怪不得这么热闹呢,吵的我头痛。”接着,君儿端着一些食物进来了,放在桌上,许眉儿瞧着,果然还是这样让人毫无食欲的东西,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还未到嘴边,就闻到菜已经馊了,当真是到人胃口。君儿和静儿瞧着,也很是替她难过,随即,许眉儿说:“端出去吧,饿死我也不能吃这样的东西。” “汪汪汪!” 小狗的叫声引起了许眉儿的注意,她左右瞧瞧,都未看见,便问她们:“你们有没有听到小狗的叫声?” 静儿:“奴婢也听到了,好像是在院子里。”于是,许眉儿起身走到院子里。果然,一只雪白的小狗正趴在门口,朝着地上不知在叫什么。..许眉儿走过去,蹲下看了看它,腿上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于是她就抱起了这只小狗,朝屋子里走去。 静儿看到她把狗抱进来,便问:“娘娘怎么抱着狗进来了?”许眉儿没有回答她,叫她把自己宫里剩下不多的药膏拿了过来,跌打损伤都可以用,悉心为小狗上药。 皇帝接见完噶尔臧,于是就去了布贵人之处,皇帝已经许久未曾踏入这里半步了,突然到来,叫布贵人一时受宠若惊。她赶紧让底下的奴才准备了皇帝之前爱吃的东西端了上来。皇帝坐下,瞅着端上来的茶粉豆糕,嘴角微微抽了下。布贵人高兴道:“皇上已经许久未来这里了,臣妾现在能再看到皇上,心里很是高兴。” 皇帝沉思了片刻,想到宴会上噶尔臧向大清求公主,三公主嫁后,现下也只有五公主符合和亲的要求了。于是皇帝说:“朕看你一直都是安守本分,做事尽心竭力,瞧瞧五公主,在你的教养下愈发出挑了,这也是你的功劳。” 布贵人会心的笑着,一直不大出门的她,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谢过皇帝的夸奖,接着,皇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眼看着五公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噶尔臧近日前来,朕瞧着他就是个佳婿人选。” 布贵人恍然大悟,难怪皇帝会突然想到来这里,果然,天子无情,噶尔臧此次前来,寓意向大清求亲。布贵人知道皇帝之命无人可能左右得了,她唯有祈祷噶尔臧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接着,皇帝又说:“朕许了噶尔臧在宫里多呆些时日,正好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夜里,皇帝一反常态地留在了布贵人这里,布贵人知道,这也无非就只是皇帝对她一点点安抚罢了。.. 这个消息五公主很快就知道了,她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过的男子,而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富宁安的不舍与眷恋。富宁安也知道,这才是公主应该有的结局,所以他才一直不给予五公主任何回应,他不想耽误了她。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忍受心里的不快,主动约了五公主会面。 还是老地方,五公主朝这里走来,不经意间噶尔臧路过此处,看见了五公主匆匆走去,没有发现他在一旁,噶尔臧身边随处悄悄告诉他,这个就是皇上赐婚的那个公主,随即,噶尔臧叫随处退下,他一个人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噶尔臧只想看看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次,富宁安却比五公主去得早了许多,或许他早就该这样做了。等了许久,五公主姗姗来迟,富宁安见她来了,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伴着许许春意,她站在他面前,恍如隔世一般,两人沉默对视,心中不知作何滋味。良久,富宁安缓缓开口道:“听说公主要嫁至喀喇沁,微臣甚是替您高兴。” 五公主泪眼婆娑,声音哽咽道:“你真的替我高兴吗?”富宁安说不这样的违心话,他低头,不敢面对面前的五公主,他心里明白,她和他一直都不会有结果,可当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会接受不住。 隐隐冒出绿芽的树后,噶尔臧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虽然他没见过五公主,但从富宁安的话里就能够听出来,她就是自己将要娶的那个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他默默地转身离去。 噶尔臧在路上走着,心不在焉的样子,跟着他前来的随从这时候才找到他,问:“主子,您去哪了?叫奴才好找啊。”噶尔臧不语,噶尔臧年轻气盛,亦是性情中人,此时脑子里都是刚才的那个情景。他是奉命前来求娶大清的公主,却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怪不得都说皇家之人不能付出真情。 恭亲王前来拜见完皇帝,于是就准备离开,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爱犬不见了,于是问身边的太监:“本王的爱犬去哪了?” 太监瞅了瞅四周,没有发现,说:“王爷,小的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恭亲王不悦,太监很会看脸色,于是赶紧去找了。紧接着,就碰到了恭亲王噶尔臧,二人相互寒暄了一番,恭亲王说:“五公主是皇上十分宠爱的女儿,能与喀喇沁喜结连理,实在是我两方之福。” “那是自然。”五公主的美貌一直在噶尔臧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他知道了五公主的心意不在自己,却也自信以自己的英勇潇洒,定能够得到她的心。随即,两个人一起在宫里逛着,恭亲王为噶尔臧介绍了许多宫里的东西,二人面上说说笑笑的。 次日。 五公主进了冷冷清清的永和宫,这里,已经是冷宫了,但她此时已经不在意这么多了,自己的命运已经成了定局,只是她还是把许眉儿曾经对她的一些帮助记在心上,以后怕是回不来了,想着再见一面。五公主走进门,瞧见许眉儿正手拿一本书,静静地站在窗前,屋里再无他人。五公主走进去,轻声唤道:“德妃娘娘。” 许眉儿回头,看见她进来了,很是意外,她一直知道,五公主是为了讨得自己喜欢才接触自己,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过来。许眉儿黯然道:“五公主这样说真是叫我羞愧,如今我已然不再是德妃了,只是一介冷宫庶妃了。” 说着,许眉儿请她坐下,五公主瞧着桌上仍旧摆着两道馊了的饭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树倒猢狲散,宫里一向都是这个样子。五公主道:“皇阿玛将我许给了噶尔臧,不久之后,我就要远离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了。所以想来看看您。” 许眉儿略有欣慰,说:“你能来看我,我已经是很开心了。只是可怜的是你,嫁过去之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连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她的痛心之处,许眉儿也是明白,同是性情中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真是不好受。 许眉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个宫里,谁又何尝不是这样,你只能够狠起心来,理智对待一切,毕竟情爱是靠不住的。” “汪汪汪!” 这只小白狗又跑了过来,在五公主脚下蹭了蹭,五公主瞧着它,讲真的它真的是可爱极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着她,五公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问:“您什么时候有了一只小狗啊。” 许眉儿:“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进来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当是个伴儿吧。” 五公主已是心灰意冷,对皇帝也是冷了心,在这里,丝毫没有亲情可言。她甚至觉得这个大清朝,都不如明王朝来的有骨气,因为从来不会拿女子一生的幸福交换一时的和平。两人神色忧虑地谈了许多话,她们从未这样敞开心扉地交谈过,或许是到了一定的地步,才会有了共同的见地。 夜里,永和宫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人送来能吃的饭菜,许眉儿已经饿了许久了,奈何这些东西实在是如不了口。过了一会儿,屋外进来了人,带着一些吃的进来,他们说,是五公主派人带进来的,怕被人发现,才等到晚上没有人的时候送来的。 许眉儿留下这些东西,闻着久日未曾闻过得香气,她却是提不起一点点的食欲。 第111章 噶尔臧提及 虽是已经到了春初,但寒气依旧未部散去,永和宫里单薄的被褥,早已经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用了。..夜里,许眉儿紧紧地裹着不是多厚的被子,只露了一个头,冰冷的夜里,静儿与君儿互相取暖,各自的梦里,都有说不尽的心酸。 次日,噶尔臧去了布贵人那里,依照满人的规矩,他是要给她请安的。进去的时候,碰巧五公主也在那里。她们母女二人正在说着体己话。 噶尔臧进去行礼,布贵人赶紧将他扶起来,说:“不必多礼,况且我只是一个贵人,对我行礼你行礼岂不是失了身份。” 五公主一脸的不自然,布贵人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但事已至此,只是希望她能够以大局为重。噶尔臧对布贵人说:“无妨,从今以后,我本该叫您一声额娘,行个礼自然也是可以的。” 瞧着噶尔臧虽是长相一般,但是这样随和谦和,又是唐唐七尺男儿,人不可貌相,布贵人也稍稍放心了不少,于是拉起五公主的手,放在噶尔臧手上,对五公主说:“你瞧,你们两人多般配啊。” 五公主沉默着不说话,噶尔臧瞧出来五公主的心思,便对布贵人说:“布娘娘,我可否借五公主单独一谈。” 有这样促进关系的机会,布贵人自然是欣然答应,于是噶尔臧直接拉着五公主出去了。噶尔臧带着五公主来到一片空旷之处,这里没有什么人,接着噶尔臧的随从牵着两个风筝走过来,噶尔臧接过风筝,对五公主说:“公主,要不要一起放风筝啊?” 五公主不置可否,噶尔臧又说:“听说放风筝可以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公主若是肯赏脸,噶尔臧不胜荣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五公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毕竟以后还是要永远在一起生活的。五公主接过噶尔臧递过来的风筝线,两人一人一个风筝,这时的风刚刚好,一收一放尽在掌握中。渐渐的,五公主开始进入状态,噶尔臧很是高兴,对她说:“公主,咱们看看到底谁的风筝可以飞的更高一些。” 五公主嫣然一笑:“自然是我的。”于是两个人一跑一跑的,风筝都放的很远。许久,两人停下来在亭子里坐着歇一会儿,噶尔臧坐在她身边,这样近得看着她,倒觉得真是好看。五公主叫他看到涨红了脸,于是忽然站起来,噶尔臧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五公主自知突兀,便找借口道:“我想去看看一个娘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噶尔臧自然是乐意奉陪,随即,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永和宫。走进永和宫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落叶杂草,萧瑟一片,无春意。接着,噶尔臧跟着五公主进了屋子里。静儿瞧着他们来了,赶紧伺候他们坐下,赔礼道:“五公主,我们这里实在简陋,还望你们能够宽恕。” 五公主自然不怪罪,问:“答应呢?怎么没有见她出来啊?” 过了一会儿,许眉儿踉踉跄跄地从里屋走了出来,五公主见她这般模样赶紧过去扶她过来。噶尔丹起身,看到许眉儿满脸苍白,神色不佳,便问:“这位娘娘可是生病了。” 许眉儿坐下,静儿给她倒了杯水,她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声音略带干哑地看着噶尔臧说:“想必这位就是准额驸吧,倒真是和五公主般配啊。” 噶尔臧开心地笑着,五公主关切道:“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虚弱,儿臣给您请个太医吧。” 许眉儿摇头道:“不用,我这样早已经习惯了,被皇上幽禁、禁足,直到现在打入冷宫,一切只要习惯了就好,你万万不可替我向皇上求情,毕竟我这是死罪,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若是因为求情牵连到了你身上就不好了。..” 这时候,噶尔臧的随从找到了这里,给噶尔臧说,皇帝找他谈话,随即,噶尔臧瞧了瞧面前的五公主,五公主说:“你去便是。” 噶尔臧点点头,于是就离开了。许眉儿对她说:“刚才他在这里,我一直不好意思说,我倒真觉得他还不错,若是你能忘却以往,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虽然噶尔臧不是五公主喜欢的人,但还好不是多差的人,这也值得庆幸,毕竟三公主在那边的处境她也知道,并不尽人意,若非当初许眉儿的提携,想必现在受苦的人还指不定是谁。五公主对她说:“我让他一起来,是叫他亲眼看看您的处境,毕竟他是使臣,皇上与他见面的机会很多,他若是真的对我真心,看到我这样在意您,想必也会在皇上面前提及娘娘的处境。” 许眉儿没想到,她会把当日微薄的情分记得这么清楚,心里一时酸酸的,可是许眉儿已经看透了帝王之心,她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若是想着皇上会对我有丝毫的怜悯之情,无异于痴人说梦,皇上看重的,只是他的天下和手里的权利,巫蛊之术自古就有可以置人于死地的传说,皇上就更不可能心软了。” 五公主:“可您是被冤枉的啊,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一直都是信任您的,我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与那日那几个嫔妃有关,否则她们怎么会在那个时候这么巧合就出现在那里,还正好见证了这一切。” 这样一说,许眉儿心里更是恨意肆起,连一个公主都能看透的事情,为什么皇帝就不肯相信她,难道说在皇帝的心里,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噶尔臧来到乾清宫,皇帝正在此处等着他,行礼后,二人对坐博弈,相谈甚欢。皇帝与他从古谈至今,上说天文,下说地理,皇帝渐渐瞧出,噶尔臧也确实是一个人才,谈话投机。忽而,噶尔臧话锋一转道:“刚刚与五公主在一起说笑了一番,发现大清的公主,果然是动人心弦,不仅美丽,更识大体。” 皇帝笑道:“是啊,虞栀一向很是谦和,与你也般配,你和她相处的怎么样?” 噶尔臧似无意道:“相谈甚欢,五公主与我一同放了风筝,还去了永和宫看望了一个娘娘。”皇帝本思考着棋局,意识却被打断了,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随意附和道:“虞栀一向与永和宫关系不错,朕也知道。” 噶尔臧:“只是,我瞧着似乎她的处境比不得其他娘娘啊,生病了连个医者都请不来,而且饭还是馊的,我还想着是不是永和宫娘娘想亲自体会民间疾苦啊。” 这一切,皇帝早就可以想到了,只不过,他不能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毕竟大局为重,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他不想再想关于许眉儿的事情了,越想心里越是矛盾,于是,他说:“聊聊棋局。”噶尔臧也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于是专心与皇帝对弈。 待噶尔臧离开了乾清宫之后,棋子被皇帝一颗一颗地收了起来,片刻,皇帝就对着空空如也的棋盘发呆,过了一会儿,李德走过来,说:“皇上,该用膳了。” 皇帝不置可否,却问:“朕现在就告诉你,永和宫里的人一定得好好活着,这是为了两个阿哥的颜面,懂了吗?”李德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皇帝起身用膳。 夜里,翊坤宫关好了门,宜妃脱衣服准备休息,她坐在床边,宫女为其洗脚,胶盆子里撒着各种各样的花瓣,还放入了一切姜粉一类的,沉烟站在一旁,对她说:“娘娘,奴婢近日听到一句话,一个宫女说,皇上亲自下令为了两个阿哥的颜面让乌雅氏必定得好好活着。” 宜妃轻笑了一声,她自然看得出,皇帝无非就是想变相的保住许眉儿的性命,这样的心思,还能瞒得过她?宜妃可不会叫许眉儿好过,于是对沉烟说:“暗里传命下去,永和宫的一切,都按宫里最低等之人去做,有时候视而不见是最好的。” 沉烟:“娘娘放心,底下这些人都知道现在永和宫失势,早就不会有人给她好脸色看了。以她现在的处境,就是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次日中午,天已经放晴,恭亲王就来到宫里,奉皇帝之命陪着噶尔臧在这里好好转转。两人一同走到碎玉轩处,恭亲王便说:“本王记得五公主之前很是喜欢在这里听戏。” 提到五公主,噶尔臧两眼放光,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五公主清扬婉兮的模样,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她。噶尔臧低眉含笑,恭亲王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便说:“你若是想去见五公主就去见吧,皇上那里无妨的。” 噶尔臧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谢过王爷了。” 噶尔臧性情豪放,说完就走了,恭亲王瞧着噶尔臧对五公主这样的迫切的心思,恭亲王也知道五公主对富宁安的心思。两个人性子刚烈,都不肯服输,这两个人在一起,还不知道如何。他自言自语道:“若真的是个好结局也就罢了。” 身边的太监不知道他嘟囔什么,问:“王爷您再说什么呢?” 恭亲王瞅了他一眼,说:“你给本王找的狗呢?” “回禀王爷,奴才听人说,曾在永和宫一处看见到过您的爱犬。”太监之前仔细查问过这件事情,毕竟这是恭亲王十分喜爱的一只狗,虽然恭亲王性情风流,但他对狗的感情,还是从一而终的。 第112章 恭亲王按照太监说的,来到了永和宫大门前,看了看说:“这不是德妃的地方吗?” 太监:“王爷说的是,只不过现在不是德妃娘娘了,只是一介庶妃,听说啊,是因为她犯了死罪才被关到这里的。” “死罪?”恭亲王不太关注这些,所以不知道,他问:“犯了什么事啊?” 太监:“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只有一些内情人才知道,可能是皇上暗自下命封锁了此事,不许外人议论。” 恭亲王还不知道皇帝有这样的时候,犯了死罪还没有要了她的命,还真的是闻所未闻。随即,他命太监打开了永和宫的大门,恭亲王走了进去。瞧着这些事物,倒是一个冷宫该有的样子,只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进冷宫。 这时候,他听到屋子里传来几声狗叫声,恭亲王朝着屋子门口走去,太监问:“王爷,冷宫是不吉利的地方,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恭亲王不理会,叫他在外面等着,于是自己进去了。走进去,就看见许眉儿蹲在地上和小狗玩,屋子里只有一人一狗,许眉儿轻轻挠着它的毛,小狗躺在地上扒拉扒拉的小短腿,实在是可爱。许眉儿受苦之际,能有这个小东西陪着,心里也宽慰了许多。嘴角微扬,白皙的脸上有了一丝神色。 恭亲王瞧着她与小狗相处融洽的样子,觉得很是新奇,他很少见有人会寄情感于一只狗身上。许眉儿没有发现他进来,于是恭亲王故意咳嗽了一声。许眉儿抬起头,居然是他。许眉儿让他就坐,她行礼尴尬道:“王爷怎么来了,您可是稀客啊。” 恭亲王笑了笑,满不在意的样子,说:“本王原是想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结果进来才发现,您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德妃娘娘了。..” 许眉儿对这样的话已经没有感觉了,就算恭亲王现在诋毁她,她有没有什么好说的。看见他就会想起沈宛,许眉儿突然道:“我现在很是后悔,若是当初帮你娶到了沈宛,或许她现在过得会很好吧。” 恭亲王看出许眉儿似乎有不快之意,便说:“其实沈宛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女人而已,而且当日纳兰容若与我争她,也是引起了本王的好胜之心。” 恭亲王向来以风流闻名,宫里宫外人尽皆知,他这样说,也不会叫她以为是在安慰她。小狗围在恭亲王脚脖子处转来转去,拼命地摇着尾巴,许眉儿瞧着它这小模样,便对恭亲王说:“它似乎很喜欢你呢。” 恭亲王:“可能是有缘吧,本王曾经还在宫里见过它几次,只是一直不见它有主人,或许它的主人不要它了。”许眉儿笑着。恭亲王不想告诉她实话,是因为他忽然觉得许眉儿很可怜,或许许眉儿比他更需要小狗的陪伴。 许眉儿:“它有名字吗?” 恭亲王向来不拘小节,所以确实没有给它取名字,一直叫它小狗、爱犬之类的,便说:“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吧。”恭亲王暗自瞧了一眼她温婉的神色,说:“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许眉儿想了想,说:“就叫小仙吧。希望它能和神仙一样快乐。”恭亲王笑了,怎么会取一个这么有趣的名字。呆了一会,恭亲王就走了,门外太监等着他出来,却未发现他把狗要出来,便问:“王爷,您怎么没把您的爱犬要回来啊?” 恭亲王:“本王只是瞧着她照顾得挺好,而且我平时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关心它,不如就叫她养着吧。..” 太监不希望他和永和宫这位有任何牵扯,便说:“可是她是皇上打入冷宫的庶妃啊,已是自顾不暇了,怎么能兼顾好您爱犬如此尊贵的身份呢?” 恭亲王懒得理会他,随即朝西边走去,虽然宫里都说许眉儿是犯了死罪才被罚到了冷宫,但在他眼里,一个甘为区区一只犬付出心思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坏人。忽而停下脚步,对太监说:“还有,它不叫爱犬,它叫小仙。” 太监点头哈腰地附和着,接着,恭亲王吩咐:“暗中查探,她被废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日后,五公主被皇帝封为和硕端静公主,她也知道,这一册封,就也预示着她在这里呆的时间不多了。果然,半个月后,宫里为和硕端静公主和噶尔臧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一场看似皆大欢喜的婚礼,隐忍着多少人不甘的心。高高马上,两人并驾而行,众人的欢喜,亦是掩不住五公主内心的伤感。 这样的事情,富宁安不愿意看到,他与侍卫换了班,躲在自己的住处独自喝着闷酒。醉了,他苦笑,泪水渐渐滑落,声音哽咽自言自语:“虞……”他始终没能叫一声她的名字,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一个可以唤她名字的身份。 一晃一年就已经过去,这些时间里,永和宫除了勤常在以外很少有人会进来。是日,恭亲王进宫觐见皇帝,临走之时,他站在永和宫门口驻足了许久,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太监好奇道:“王爷,您这一年以来,每次进宫都会在这里站好久,是不是想念您的小仙了。” 恭亲王自嘲般的笑了笑,问他:“叫你查的事情查了多少遍了,难道还是毫无收获吗?” 这样一说,太监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悄悄地凑在恭亲王耳畔说着。听完太监的话,恭亲王眼神赫然坚定,随即转身就离开了。 静儿苦苦哀求,才从内务府里讨来了一些剩下的饭菜,总端到永和宫里,许眉儿看着桌上依旧如往日的饭菜,她知道这一定又是剩了许久的东西,但再难以忍受,她都得吃,不然就是饿死。许眉儿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吃了几口,也是忍不住了。静儿的肚子还是饿着,但看到许眉儿都只是吃这样的东西,她也不想说什么。片刻后,许眉儿觉得很是难受,跑出去呕吐不止,静儿瞧着她的身影,强忍着自己心中的苦楚,泪水模糊了视线。 勤常在知道隆科多今日会来宫里,于是等在隆科多必经之地,为的就是能够再看他一眼。她满心欢喜地等着,手里摩挲着手帕。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隆科多缓缓朝这里走来。 两人毕恭毕敬地行礼后,勤常在满心的话还没有说,隆科多便先开了口:“乌雅氏的处境很是不好,希望你能帮到她。” 勤常在稍稍有些失望的神色,她的一腔热血在他眼里,远不如目的来的重要,不过她不求回报,不怨不悔,只希望能叫他开心。于是答应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她出来。” 听到这句话,隆科多也就放心了,他说:“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隆科多知道勤常在抵抗不了他这样的话,所以他才利用这一点。勤常在嘴角上扬,含情脉脉地看着隆科多,于是他退下了。 自从德妃被关起来之后,十四阿哥一直由乳母照料,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几个嫔妃也只是偶尔关照一下他。是日,勤常在将十四阿哥接到了自己住处照看了一会儿,因为皇帝之命,也无人敢让十四阿哥与德妃见面。 勤常在亲自喂十四阿哥吃饭,十四阿哥一直也是不开心,过会儿,乳母将他带走。看着十四阿哥这个模样,勤常在心里一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叫过身边的宫女,交代了一些事情。 按照以往的惯例,嫔妃都会给十四阿哥送一些东西以表心意。午后,宜妃和卫贵人派人送去了一些玩的和点心。天将晚,勤常在在准备着,因为今日皇帝翻了她的牌子。精心打扮之时,勤常在的宫女得到消息走到她身边,说:“奴婢一切都办好了。” 勤常在满意地点点头,她一直看永和宫的那位已然自甘堕落,不为自己谋划,勤常在就是要让她明白,没有地位恩宠,谁都保不了。随即,她吩咐宫女:“事成之后,一定要把消息放到永和宫里。” 夜里,她被抬到了皇帝的床上,幽暗的烛光被熄灭,李德让门外的太监都离开了。按照规矩,皇帝召幸嫔妃绝对是按着时辰来的,不可纵欲。勤常在躺在皇帝枕畔,轻声问:“皇上不顾及时辰了吗?” 皇帝闭着眼睛,不紧不慢道:“朕只想好好的休息休息,人太多也吵得慌。”皇帝很是愿意和勤常在待在一起,因为她看起来如此的高风亮节,从不争风吃醋,从不与其他嫔妃一样勾心斗角。最关键的是,德妃禁足这么久,也只有她会去许眉儿那里看看。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渺茫的夜空,映衬着人们狂躁的心。 第113章 动力 次日,皇帝上完朝,回到乾清宫,佟国维觐见,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对他说:“京城内外统辖必有专责,令其稽察奸宄,消弭盗贼,商民才得以安绪。” 佟国维附和:“皇上所言极是,依微臣之见,不如将城外巡府三营交由步军统领管辖,这样一来,治安一事尚可转好。” 皇帝深以为然,立刻允了他的说法,并将这件事情权交由他去处理。待隆科多离开后,伺候十四阿哥的宫人就来到乾清宫门口,李德通报后,皇帝便许她进来了。皇帝问:“有什么事儿?” 宫女回答:“回皇上的话,十四阿哥突然生病了,现在正在勤常在处照顾着。” “什么?”皇帝瞧了瞧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想了想,便说:“朕过会儿就去,你先下去吧。” 随即,宫女便退下了,回到勤常在处回禀。皇帝一边看着奏折,心里却是很担心十四阿哥,于是便放下手里的的东西,离开了乾清宫。 来到十四阿哥这里,皇帝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他微弱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了,很是担心,勤常在行礼,皇帝便问:“十四阿哥到底怎么了?” 勤常在回答:“皇上,刚刚太医来诊脉,说是中了慢性毒药,所幸是所食不多,嫔妾已经为他喂下了药,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中毒?”皇帝思考着,问:“怎么会中毒呢?”他坐在床边看着十四阿哥安详地睡着,他可是许眉儿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他。 勤常在故作为难的样子,皇帝命令:“朕在这里,你说就是,没人敢对你怎么着。” 勤常在眼神一丝得意,随即道:“皇上,十四阿哥是吃了昨天宜妃娘娘和卫贵人送过来的食物之后才这样的,嫔妾已经命太医查过了,这些东西里,确实有慢性毒药。..” “放肆!”皇帝怒,“十四阿哥是朕的儿子,她们这样做,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勤常在瞧着皇帝生气,便火上浇油道:“皇上,十四阿哥不仅是您的儿子,亦是永和宫的儿子,她们平日对永和宫处处刁难也就罢了,为何连一个孩提都不肯放过。” 皇帝这才知道,原来许眉儿饱受刁难,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曾经巫蛊诅咒一事,越想越觉得颇为蹊跷。于是他吩咐李德道:“李德,派人把她们都带过来,朕要好好审一审她们。” 宜妃和卫贵人心思沉重地跟着太监来到了这里,一进门,就瞧见皇帝一脸怒气地样子,事情不妙,她们赶紧行礼。这时候,勤常在派人端来了昨日她们送来的吃食,皇帝瞧着她们,指着这些吃的,问:“你们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卫贵人和宜妃自然不明所以,还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李德道:“两位主子,十四阿哥被查出来是吃了您二位送来的东西才会中毒的,皇上是希望可以有个解释。” 卫贵人一下子慌了神色,道:“皇上,这件事情不是嫔妾做的,定是有人陷害。”相比卫贵人,宜妃倒是显得沉着多了,皇帝见她面不改色的样子,便问:“你难道就没什么说的?” 宜妃自信道:“臣妾相信,皇上聪明睿智,此等离间的雕虫小技自然是瞒不过您的眼。” 皇帝不禁感叹,宜妃还真不是他以往想象的这么简单,与卫贵人一比,她的心机远远超过卫贵人。皇帝联想起巫蛊事发当日,她偏偏就在现场,事情过于巧合,实在不得不怀疑。..皇帝对宜妃道:“即使你再自信,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吗?” 皇帝这样的反应,宜妃亦是没想到,她以为以皇帝的智慧,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陷害,谁还会下药在自己送的东西里,岂非过于愚蠢。皇帝接着说:“朕最后问一遍,这个东西是你们送到十四阿哥那里的吗?” 卫贵人:“是嫔妾送的,但嫔妾从未在里面下过什么药。”卫贵人爬到皇帝脚边,抓着他的衣角道:“皇上一定要相信嫔妾啊。” 皇帝一脚踢开了她,看了看宜妃,说:“这件事情已经无可分辨,事实如此,朕绝不会原谅你们!”卫贵人被踢到宜妃一旁,卫贵人爬起来,宜妃自知一时也找不到脱罪的证据,卫贵人此刻还寄希望于宜妃,但宜妃眼神狠狠地看着卫贵人,卫贵人没站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卫贵人知道宜妃的意思,心里再不情愿,也无能为力。便跪下一人认罪道:“皇上说的对,这毒是嫔妾下的,东西是嫔妾送的。” 皇帝不屑:“你终于认罪了。”卫贵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宜妃的脸色,又说道:“宜妃娘娘身体不适,是嫔妾代她送的吃食,宜妃娘娘对此事然不知。一切都是嫔妾自己做的,皇上要是惩罚就惩罚嫔妾吧。” 卫贵人一人承担了这件事情的罪过,皇帝亦是万万没想到,皇帝说:“既然这样,就将卫贵人贬为答应,撤去所有供奉,不得见八阿哥一面。” 卫贵人咬牙切齿,却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磕头道:“嫔妾谢皇上不杀之恩。” 事情告一段落,宜妃回到了翊坤宫,这件事情久久让她心安不了,她记忆中,皇帝是很英明的,这件事情瑕疵过多,为何皇帝却急不可耐地处置,着实叫她满腹狐疑。沉烟瞧着她一直站在门外。临近夜晚,天还是有些凉,就拿了一个披风为她穿上,说:“娘娘,这件事情多亏了您有卫贵人这个替死鬼,不然也被有心之人陷害了。” 宜妃用手紧了紧衣服,说:“本宫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皇上的态度,着实令本宫疑惑。” 皇帝看着十四阿哥无碍了,也就回到了乾清宫,处理完事务之后,宣来了恭亲王与他一切对弈,两人相对而坐,纵观棋局,对皇帝大为不利,眼看着皇帝就要输了,皇帝就把手里的棋子直接都放在了棋盘上,道:“朕的现在的运气有点背啊。” 恭亲王笑了笑,说:“皇上这是有心事,否则依照您的棋艺怎会输给微臣呢。”皇帝点点头,脑子里都是今天的事情,宜妃的表现叫他一直心存芥蒂。皇帝便对恭亲王说:“朕今日读《汉书》,看及江充巫蛊一案,朕以为这是汉人心胸狭隘之故,若是我大清,应当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恭亲王叫人查过这件事情,但一直没有机会和身份去说。现在皇帝这样说,无非就是想问问他的看法,恭亲王说:“臣以为,即使是汉武帝这样雄韬伟略之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我朝国运昌隆,但居心叵测之人永远都在,稍不留心就……” 恭亲王欲言又止,皇帝知道他的意思,何况虽是立了太子,但宫里宫外从未停止过争斗。恭亲王见状,继续说:“汉武帝虽是雄韬伟略,也免不了阿娇及江充一类人有异心,但臣相信,皇上必定胜过汉武帝万分。” 他点点头,恭亲王一话,叫皇帝很是放心,随即他说:“朕有件事情交代你去查一下。” 恭亲王眼里一丝得意,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说:“皇上且说,臣一定尽心竭力替您去查。” 皇帝:“朕一直未向他人提及,德妃是因为牵扯巫蛊一事,朕才把她关在了永和宫里。”接着,皇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恭亲王讲了一遍,恭亲王仔细地听着,随后答应皇帝瞧瞧把这件事情查完。皇帝虽然之前叫人查过,都没有什么结果,但他不相信这件事情就只是这样。 如人所料,永和宫里十四阿哥这件事情已经传过去了。许眉儿很是担心,但却不能出去这里半步,连关心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许眉儿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今日连饭都没有送来,静儿将昨日的饭又端了过来,看她还在难过,便说:“答应,您放心吧,勤常在派人来说,十四阿哥已经无碍了,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许眉儿虽然知道十四阿哥已然没有什么危险了,但她真想去看他一眼,但是就连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许眉儿落寞道:“我居然连看一眼十四阿哥的权利都没有。” 静儿看懂了许多事情,她劝到:“宫里的孩子与额娘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依着您现在的处境,十四阿哥受人陷害亦是宫里司空见惯的事情,所幸有勤常在,不然十四阿哥就真的……” 许眉儿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就这样过下去,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可是她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四阿哥还好,可是十四阿哥还小,没有人护着他。静儿又说:“奴婢知道您对皇上已经心灰意冷,但或许您应该想办法重回到皇上的身边,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您的孩子。” 许眉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缓缓说:“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静儿也实属无奈,于是就出去了,天气还是凉嗖嗖,静儿顺带着关上了门。 第114章 复见 这一夜,许眉儿辗转反侧,脑中都是十四阿哥被害的样子,夜中,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噩梦,已至惊醒。 次日,几个阿哥读完书,就来回在御花园里逛逛,放松放松累了许久的脑子。胤礽与四阿哥一向关系很好,他见四阿哥自从德妃被贬一直不开心,也算是照顾他。一路悠闲地走着,天气渐渐暖和,还能听见鸟叫声,太阳很是暖和,胤礽便对四阿哥说:“四弟,你瞧瞧夏天都要来了,离皇阿玛带我们出去寻访的时间也不远了到时候,一定相当好玩。” 四阿哥随声附和,大阿哥却是不以为然,他一直不喜欢胤礽一伙之人,便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和废妃的儿子天天待在一起,岂不是辱没了太子您尊贵的身份。” 胤礽再不济,也知道到底谁是敌是友,他满不在意的对大阿哥说:“本太子一向看中人品,四弟向来人品贵重,不像有些人,整日歪门邪道。” 大阿哥内心气氛,不理他们直接走了。胤礽得意地笑着,就是想看他生气的样子,他转脸看着三阿哥一直沉默,便问:“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三阿哥轻笑一声,说:“大阿哥这样侮辱我们四弟,你说若是皇阿玛知道了会怎么样?” 胤礽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说:“四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胤礽和大阿哥都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 四阿哥无辜道:“谢谢两位哥哥,四弟若有机会报答,一定相报。”胤礽看着三阿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三阿哥便已明白其意。 勤常在起床去给各个主子请安之后,便回到了自己住处。听宫女暗中查探得知,皇帝把许眉儿牵扯巫蛊一事,交给了恭亲王,勤常在不知道恭亲王是敌是友,于是便派人在宫里找机会告诉隆科多这件事情,希望隆科多能够和恭亲王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 勤常在吃完饭,瞧着桌上的饭一一被撤走,也不知道许眉儿现在有没有饭吃。宫女问:“您这么关心永和宫的那位,为什么不给她送一些吃的?奴婢听说她在里面日日都是吃不饱、穿不暖,听说,还因此脾胃都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勤常在:“不用送,有些东西必须是靠自己才能争取的。”这些个事情她知道,许眉儿正值年轻气盛,身体却和老人一样,但她就是要让她多受一些苦楚,只有自己经历了这些东西,她才会明白反击才是唯一的生存之路。 于是她又交待道:“你想办法叫永和宫里的人知道,十四阿哥和四阿哥过得都不好,不仅处处看人脸色,吃穿用度根本连奴才都不如。”宫女虽不知其意,倒也是照着做了。 很快,勤常在暗里放出的消息就已经慢慢传到了许眉儿的耳朵里,更加刺激得她日日夜不安枕,可是现状又是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权利去关心自己的儿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萧瑟的一切,脑中却想起了曾经:那晚二人明月之下,相对而坐,皇帝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信任她…… 现在这些也只当是一个玩笑罢了,许眉儿想了许久,空荡的目光遥望着远处玩耍的狗儿,或许,她过得都比不上一个动物。她自己如何都无妨,只是她的儿子,乌雅氏的儿子,乌雅氏的族人…… 许久,她转过身来,把静儿叫进来,交待道:“你去找一下勤常在,让她想办法让皇上务必来到永和宫门前。..” 此话一出,静儿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她就立刻明白了许眉儿的意思,心中甚是激动,许眉儿又趴在她的耳边交待了一些事情,静儿拉着许眉儿的手说:“您终于想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静儿赶紧到了勤常在处,勤常在正在揽着十四阿哥在吃东西,静儿进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于是勤常在就让乳母带着十四阿哥出去了,闲杂人等也一律出去。勤常在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便说:“说吧,她是不是终于想明白了。” 静儿点点头,于是把许眉儿交待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勤常在,不出所料,勤常在欣然答应,片刻后,她却说:“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静儿:“您请说。” 勤常在低声道:“我的要求就是,我帮了她这件事情,以后她就要扶持四阿哥,就算以后多喜欢自己的小儿子,都不能让他与四阿哥争地位。” 静儿不管这么多了,就先替许眉儿答应了,便说:“您放心吧,我们主子一向只为四阿哥谋算。” 勤常在笑了笑,道:“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说着,勤常在又悉心找出来一些描眉画目之物,挑了几个好一些的,交到静儿手里,道:“我想,这些东西她应该会用的到。”静儿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静儿就回到了许眉儿处,瞧见许眉儿正坐在镜前。乌发垂落,光泽细腻,淡眉如秋水,略显苍白的脸庞已是比往日瘦削了不少,更有一副令人怜爱的神色,只是心境再不如以往罢了。静儿悉心为她画眉,许眉儿只道:“稍微收拾一下即可,这个时候,我越惨越适合事宜。”静儿点点头,许眉儿的意思她明白。 午后,勤常在去乾清宫见了皇帝,借口屋里闷得慌,于是二人便在外面走走。天气暖暖,穿花蛱蝶深深见,勤常在轻罗小扇于手中,皇帝也许久未出来透透气了,感觉很是好。 勤常在笑了笑,随便说:“皇上,您可要多出来透透气,免得在里面累坏了就不好了。” 皇帝点点头,没说话。讲真的,皇帝比较喜欢和勤常在在一起说话,他觉得勤常在是个实在人,不争宠、不做作。勤常在似无意的引着皇帝朝永和宫方向走去。皇帝感觉到这条路这么熟悉,便说:“怎么往这里走了?” 勤常在似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嫔妾没有看路,只是随心走着,话是这样说,是不是嫔妾走得有些不妥?” 皇帝:“没有。”他不能说什么,不然就会显得自己非常在意,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朝前走着。许许细风扑到胸怀,永和宫门口近在不远处,他已经好久没有再来到这里,风雨侵蚀得褪了色的门匾,让他心中五味陈杂。勤常在默默瞧着他的神色,心中便有了数,皇帝目视前方,似毫不在意的样子渐渐走近永和宫的门口。细细微微的歌声似有似无地传到了皇帝的耳畔,他驻足聆听,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问勤常在:“你可听到有歌声?” 勤常在嘴角微扬,道:“如此微妙细小的歌声,当是心有灵犀之人才能听清歌中所道之话。” 皇帝默默道:“心有灵犀…”皇帝站在门口,眼神飘忽,仔细聆听,只听歌中道: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皇帝心中说不尽的滋味,勤常在知道事情已是顺利,便借口道:“皇上,嫔妾身体不适,欲先行告退。”皇帝点点头,李德还不知是何事,勤常在拉着李德悄悄说了几句话,随即李德和其他太监也都悉数退下。皇帝慢慢走进,站在门前,低头聆听。歌声微弱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曲中之意他亦是懂得,默默听了片刻,随即伸手缓缓地推开了门,他迈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瑟之景,昔日院中的摆设现已破败不堪。在朝里去,他看到一个长发女子身着素衣在晾衣服的背影,仅此背影,他就已然察觉到她是谁。她低声哼唱,歌声轻柔淡雅,却使得他的心里不得安静。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晾晒着一件又一件衣服,动作之娴熟,更让他心中酸楚不已。 许久,她终于晾完了所有的衣服,似不经意间转头,却看见皇帝站在她的身后,皇帝沉默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皇帝知道,许眉儿一定还在记恨着他,但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满目沧桑,已是瘦削得大不如以前的脸庞更令皇帝心中甚是愧怍。他缓缓朝她走去,两人近在咫尺,许眉儿依旧是不肯转身看他。皇帝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角,低声道:“转过来,让朕看看你。” 许眉儿低头轻声道:“奴才…遵命。”皇帝之命,她岂敢违抗。慢慢转过身,他瘦削的脸庞刺入他的眼睛,如同一道快剑刺入心扉。娴静如姣花照水,病如西子胜三分。泪光星星点点,眉目之间,愁意满满。皇帝轻轻抚过她脸颊上乱了的一缕青丝,低声道:“怎么这副模样?” 许眉儿一股委屈心酸之意附于神色,一滴热泪缓缓而下。皇帝在抑不住心中的怜爱,深情把她拥入怀中,抚摸着不曾梳起的的及腰长发。她的泪不住得留着,浸湿了他金丝尊贵的华服…… 第115章 复位 正值温暖时节,阳光照射在许眉儿的脸上,她白皙的脸依旧看起来毫无神色。..皇帝心中暗自愧怍,低下头沉默不语,脸上的神色掩饰着心中说不尽的滋味,许眉儿轻声道:“皇上怎的进了奴才的冷宫了?” 皇帝看了看她道:“你不想看到朕吗?”许眉儿勉强笑了下,她的笑容再不复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皇帝朝着屋子走去,许眉儿转身看着他,道:“皇上…” 皇帝回头,问:“你不打算请朕进去歇一会儿吗?”时机来的很好,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许眉儿慢慢追上他,步态轻盈,病体弱柳扶风,她轻轻地扶住他的胳膊,彼此默默对视了片刻,随即走进了屋子里。 许眉儿随着皇帝走进去,屋子里再无旁人,许眉儿给他找来一个凳子,取出帕子为他仔细擦了擦凳子,轻声道:“皇上若是不嫌弃,还请坐下歇歇吧。”皇帝笑容愈加酸涩,道:“不嫌弃。” 许眉儿瞧了瞧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皇帝的东西,唯有一盘馊了的饭菜还放在桌子上。瞧着这盘令人毫无食欲的东西,再看看四处落魄的陈设,昔日的光景仿佛历历在目,那时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只是昨日发生的事情。找了许久,并没有可以招待他的东西,皇帝瞧出来了她的意思,起身道:“别忙活了,过来。”许眉儿匆匆走过来,道:“奴才失礼了,竟然连茶水都不能让皇上喝一口。” 这本不是她的错,他亦是不会怪罪。看着面前已然不复从前活色生香的人,他的心似乎揪在了一起。他伸手紧紧抱着她,愈发瘦小的身躯,被他禁锢得有些不舒服,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皇帝闻及她急促的喘息,便稍稍减轻了自己的力度。皇帝在她耳畔轻声自言自语,声音微小,听不出在说什么。皇帝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意什么。 许眉儿已是虚弱不堪,哽咽道:“皇上,奴才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布偶…”皇帝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他一直查的这件事情,却一直没有什么收获。两人紧紧相拥。良久,许眉儿的呼吸声渐渐微弱,不再说一句话。皇帝轻声唤道:“眉儿。” 许眉儿毫无反应,皇帝松开手,却看到许眉儿耷拉着头,闭着眼睛,昏了过去。他惊异地叫着她的名字,可她还是这副模样,皇帝一把将她横抱而起,放在床上。随即,他命太医前来诊治,李德和太医一来,皇帝到永和宫的消息也就瞒不住了。静儿在内务府求了一些衣料,然后抱着衣料回来了。静儿瞧着皇帝正坐在许眉儿床边,静儿抱着衣料赶紧行礼下跪。皇帝瞅了瞅,问:“你这是拿的什么东西啊?” 静儿:“回皇上的话,奴婢瞧着主子的衣服有些都已经坏的不能穿了,于是就去内务府求了一些布料。”李德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随即把静儿抱着的衣料拿到皇帝面前,李德慢慢取开,这些料子已经是褪色的褪色,腐烂的腐烂,都是一些沉积旧货,有一些还发出奇怪的味道。皇帝皱眉道:“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静儿赶紧求情:“皇上,求您不要仍,您扔了,主子就没有衣服可以穿了。” 此时,太医为她诊治完,皇帝关切道:“她怎么样了?” 太医道:“回禀皇上,乌雅答应长久以来食不果腹,微臣瞧着她的身子已是大不如从前了,更像是个年迈之人的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恐怕…” 食不果腹?没有衣服?这一件件的事情使得她现在变成了这个模样,皇帝一时不知该怪谁了,吩咐太医道:“朕命你即使拼尽一身医术,也要把她的身体恢复好!”太医面露为难,但又不敢说别的,只得答应。随即皇帝让身边的太监把地上的这些残布给扔了出去,然后对静儿说:“你现在就去内务府,就说是朕的旨意,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永和宫里来。” 静儿立刻明白,声声应和,随即就去了内务府。李德道:“皇上,您这样做,别的娘娘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皇帝:“谁有意见就让她过来找朕就是。”这时候,侍卫前来禀报,恭亲王在乾清宫求见,于是皇帝交待了一些关于许眉儿的事情,又留了几个宫人在这里伺候,随即就离开去了乾清宫里。 乾清宫,恭亲王为查询巫蛊一事来到这里。皇帝问:“有什么进展了吗?” 恭亲王得意笑道:“皇上的吩咐,微臣从来都是超额完成,这次,亦是不会让您失望的。”随即他掏出一张纸条,那是当日贴在布偶上的那张写着皇帝生辰八字的纸条,恭亲王接着说:“皇上,这是您一直未处理的布偶上拿下来的,微臣仔细研究,暗地里查了许多人,最后证实这个字迹并非出自当日德妃之手,而是一个当时在永和宫当差的婢女所陷害的。” “果然……”皇帝若有所思,随即吩咐道:“一会儿把那个陷害之人送到慎刑司,好好拷问一下。”恭亲王领命,皇帝拿过他手里的纸条,随即恭亲王就离开了。皇帝看着手里的生辰八字,自知已是冤枉了她。他紧紧攥着这张纸,忽的感觉眼睛很累,很酸。 恭亲王顺着这条路准备出宫,身后的贴身侍卫一直对刚刚的事情满腹狐疑,便问:“王爷,您为什么要对皇上说谎?您明明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她清白的证人和证据,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来顶罪?”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好好管住嘴就行。”恭亲王是没有查到事情的真相,但他始终相信许眉儿不会这样做,再加上隆科多之前的一些话,他才决定找个人顶替这一切。恭亲王也看了出来,依着皇帝对乌雅氏的信任,这件事情即便他不去找人顶替,皇帝也不会让她一辈子含冤。 次日,早朝上有人参了大阿哥一本,说他居心不良,勾结外臣,皇帝本来就对他曾经与高琼琚一事心存芥蒂,这样一来,更是气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责骂了他。就在这时,胤礽又添油加醋道:“皇阿玛,大阿哥不仅对底下官员无礼,更是欺辱四弟,直言他是冷宫之子,说他身份低贱,没有与众阿哥一同享受皇子待遇的权利。” 大阿哥气氛,但这是事实,他无可狡辩,皇帝问四阿哥:“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四阿哥:“儿臣不敢隐瞒,还请皇阿玛不要怪罪大哥。”四阿哥承认了这件事情,大阿哥更是被皇帝厌恶,大阿哥道:“皇阿玛,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他只是一个废妃之子,有何颜面立与宫中,实在应该让他在宫外安分过日子。” 皇帝怒:“四阿哥怎么安置,也用不着你来操心,况且朕现在就决定,恢复乌雅氏德妃的位分。” 众大臣跪在地上,皇帝封锁了消息,没有一个人知道许眉儿是因为牵扯巫蛊一事才被拘起来的。皇帝接着说:“德妃以前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自愿呆在永和宫不见她人,是为了他人着想,现在,德妃恢复位分,谁也不可再议论她半分!”大臣遵命,大阿哥更加愤恨。 大阿哥早朝时候受了皇帝的训斥,心情不好便来到了延禧宫找惠妃。大阿哥来时,惠妃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情。惠妃瞧着大阿哥气呼呼的样子,赶紧叫雪茹给他准备了一杯安神茶。大阿哥一进门就坐不住,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说:“额娘,皇阿玛这样训斥儿臣,分明就是不喜欢儿臣。” 惠妃坐在椅子上叫他转得头晕,也赶紧站起来,扶住他的胳膊,道:“儿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把对你皇阿玛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不然会被别人诟病的。” 大阿哥双目含恨,道:“额娘,为什么胤礽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儿子身为长子,却一直不受重视,儿子心里不甘,心里不甘!” 惠妃道:“你怎么可以跟太子相比呢?他的额娘是嫡皇后,何等尊贵。”惠妃表情渐渐落寞,接着说:“而本宫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纵使你是长子…” 大阿哥:“额娘,儿子觉得只要胤礽还没有继位,儿子就还是有希望的。主要额娘多在皇阿玛面前提提儿子,儿子的希望就会变大。”大阿哥一直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如何跟惠妃说,经此一事,大阿哥也就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了。 惠妃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她低着头,自己儿子受的苦她知道,但她是个徒有其名的嫔妃罢了,没有权利,也没有宠爱,儿子不招皇帝待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阿哥看着她一言不发,继续道:“额娘,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儿子和马佳氏考虑吗?儿子今天仅仅因为四弟这么一个冷宫所出的阿哥受到皇阿玛如此偏见,在皇阿玛心中居然比不上一个冷宫的儿子!” 大阿哥是一定要让惠妃答应这件事情,惠妃一向不喜欢争斗,但事情总是会找上门,儿子的心思,她当然理解。大阿哥又说:“额娘,如今皇阿玛仅仅为了区区冷宫之子就可以训斥与我,他日就一定会为了太子要了儿臣的命。儿臣因为胤礽已经失去了琼琚,难道连自己的命都不能再抱住吗?” 是啊,儿子的命比天大,现在德妃也已经恢复了位分,若是四阿哥心存记恨,大阿哥就更跑不了了。惠妃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好,本宫答应你。”大阿哥高兴地抱住惠妃,声声道谢,激动万分。 第116章 初芒 皇帝赦免德妃之事,又恢复其位分尊容一事,已然传遍了后宫,众嫔妃心中皆是各怀鬼胎。宜妃呆在翊坤宫里,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妆容。定嫔和僖贵人来到了翊坤宫,宜妃命人给她们端来了茶水,接着,不相干的人都被请了出去。僖贵人道:“皇上已然下令把乌雅氏恢复位分,她一旦放出来,后宫还是会不得安宁。” 宜妃知道这个道理,她说:“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咬住当日巫蛊一事不放,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皇上不会不顾及朝野上下的想法。” 定嫔道:“那我们就一起去乾清宫向皇上禀明此时,嫔妾已经叫人通知了惠妃和荣妃,想必她们定会为了后宫的安宁一起和我们去求皇上收回成命的。”惠妃和荣妃也不过是她们找过了凑数的,这样会显得她们的做法是代表阂宫上下的心意。 说罢,她们就一起朝乾清宫走去,去的时候惠妃和容妃已经在乾清宫门口了。李德站在门外,宜妃问他:“麻烦李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等又事情要向他禀报。” 李德遵命,随即就进去了。皇帝正在处理一些事情,拿着地图看了又看,李德走近便说:“皇上,各位娘娘说有事要禀报您,此时正在外面等着。” 皇帝一下子放下了手里的地图,不耐烦道:“朕就知道她们多事的不得了。”李德不明白要不要该请她们进来,皇帝继续道:“叫她们进来。” 于是,李德出来通报了几位主子,宜妃她们相互看了看,示意地点点头,然后井然有序地进去了。请安后,皇帝便道:“有什么赶紧说。” 宜妃自然不会做这个出头鸟,反而是定嫔耐不住性子,率先道:“皇上,嫔妾们是为了乌雅氏的事情来的,皇上要恢复她往日的尊容,可是她毕竟是巫蛊陷害您的毒妇,您怎么可以把这个祸害人的女人放出来?” 皇帝:“朕从未间断过查这件事情,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朕查了出来。巫蛊一事是她人陷害与德妃,现在朕已经把陷害德妃的人送到了慎刑司,想必不久,就会查出幕后主使。” 宜妃愕然,皇帝居然一直在查这件事情,她明明已经斩草除根了,当时之人应该不会被抓住。定嫔道:“皇上,即便如此,乌雅氏不能完拜托嫌疑,皇家之事向来必须慎重,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皇帝不悦地看着定嫔,道:“朕知道你一直为胤祹一事记恨与德妃,但这件事情早已过去,你可切勿公报私仇!”皇帝瞧了瞧惠妃和荣妃也被她们叫了出来,果然是预谋好的事情,皇帝说:“荣妃,惠妃,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荣妃:“既然皇上已经查明了真相,臣妾自然听从皇上的旨意。”荣妃这样说,惠妃也只好附议。 定嫔心中依然是不甘心,唯一一次报复她的机会,她继续道:“皇上,乌雅氏身后二子,又怎会甘心自己的儿子趋于人下,即便她没有为了自己的儿子谋害皇上,也难保她没有野心。” 皇帝着实讨厌与他对着干的人,便说:“朕看你是疯了。从现在开始,那就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地方反省思过。定嫔之品行,难以令人信服,心胸狭隘,朕难忍其腆居此位,着降为常在。来人,把她送回去。” 语毕门外走进两个太监,站到定常在身边,道:“常在,请吧。”定常在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表漏出来,便行了礼就退下了。 宜妃瞧着这件事情确实是难以再改变了,只是提议道:“皇上,德妃妹妹受了这样冤屈,臣妾心中不忍,何不让臣妾亲自主持这件事情,以还德妃妹妹一个清白。” 皇帝:“不必了,你们好好的呆着,朕就是万幸。”宜妃本来想亲自管这件事情,这样一来就不会被发现自己就是幕后之人,现在看来,一切还得听天由命了。..宜妃接着道:“那德妃妹妹的复位仪式臣妾来做吧。”皇帝答应了这件事情。随即,他借口自己国事繁忙,于是就把她们都请了回去。 带着满腹狐疑,宜妃回到了翊坤宫。夜里,宜妃久久不能安枕,她坐起身,看着透过窗照进来的缕缕月光,她落寞地低下头,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多思,遥想以前,那时她还可以与皇帝一起话人间一切,举手投足之间,相敬如宾,眉目含情更胜千言万语,如今只剩得彼此之间的猜忌。 几日后,德妃的复位仪式风风光光地举行,宜妃亲自操办的,倒很是符合许眉儿一贯的喜好,一切依大气为主,宫里宫外都知晓这样的喜事,都派人前来送贺礼以表心意。 复位仪式忙活了一天,许眉儿终于可以坐在自己宫里好好歇歇了。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屋子,沉香木床边,挂着的是江南新进贡的蚕丝罗帐,细细闻来,似有许许清香。罗帐之外,特挂着一束束垂落的珍珠帘幕,灼灼珍珠,晶莹剔透。四处的一切都换了模样,就连地上的毯子也换成了与乾清宫一样的。几日前还只是个破败冷宫,现在已经成了宫里拔尖的富丽堂皇之处了。 她看了看翡翠盘里放着的枣花糕,觉得有些饿了,拿起来吃了两口,很是美味,忍不住赞叹。静儿也是关心她,提醒道:“娘娘,太医说了,您只能吃一些好消化的粥一类的东西,像这样的还是要节制一下。”亏了她提醒,不然她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副康健的身体。许眉儿默默地放下了枣花糕。静儿命人赶紧断了下去,免得搁在这里让人忍不住。 静儿倒是想起一事,便对德妃说:“娘娘,当日勤常在答应帮助您的时候,说了一个条件,奴婢不敢耽搁时间所以就替您答应了。” 德妃不紧不慢道:“什么条件?” 静儿:“勤常在说,要您以后不管如何,都要绝无二话地扶持四阿哥。”替她答应了,又接受了勤常在的帮助,德妃这是一点后路都没有了,她没有怪罪静儿,毕竟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那这件事情就要好好筹划了…” 沉默了片刻,脑中思考着一件件事情,倒叫他想起了之前听说瓜尔佳氏的父亲石文炳离世一事,事发与回京途中,想想着实奇怪,心中思考,或许这件事情还能帮她一个大忙。于是吩咐静儿道:“你还记得石文炳之死吗?” 静儿道:“奴婢只是听说,他是病死,不过之前倒是没听说过他有病在身啊。” 德妃轻笑道:“若是没有病就死了,却称病逝,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了。”静儿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们有没有帮助,德妃继续道:“你不是之前捡到过宜妃的手绢吗?只要把那个东西变成宜妃害人的证据就好了。”说罢,静儿就去把无意间捡到的宜妃的手帕拿了过来,递给德妃。德妃细细看着这做工极其细致的帕子,一针一线都是上品,瞧着上面绣着的香堇花,德妃不自觉嘴角微扬。她的意思,静儿还没明白,于是德妃凑近她的耳边,细细交代了这件事情。 过会儿后,天渐渐暗了下来。德妃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静静地,许眉儿揽镜自照,瞧着如今自己珠翠满头的妆容,轻轻摸了摸自己瘦的只有巴掌大的脸颊,嘴角微扬,缓缓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她慢慢取下头上的珠翠装饰,乌发随即垂下,纤细柔婉罥烟眉,皓腕凝霜雪,略施粉黛的她此时更招人怜爱。此时,皇帝默默走到她的身后,许眉儿从镜中看到了他走进,刚要起身,皇帝便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说:“你就这样坐着。” 皇帝拿起梳子,满目柔情地看着她,轻轻为她梳顺每一丝乌发。安静祥和的氛围中,许眉儿轻轻咳嗽了一声。皇帝蹙眉,关心道:“眉儿,你放心,朕一定会让他们治好你的。” 许眉儿故作感动模样,泪光星星点点,润湿了眼下一片睫毛,哽咽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受再大的苦都是值得的。”皇帝心中自然是愧怍万分,道:“你放心,朕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夜里,两人同床共枕,听着皇帝渐渐安睡的声音,许眉儿一直辗转反侧,这么久以来,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任性,也不知从何时起,睡觉变得这么艰难。他瞧着皇帝熟睡的模样,不屑的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次日,皇帝叫许眉儿到乾清宫一同用膳,还是一如既往的“壮观”,四五十道菜摆着她面前,却没有几个是她可以吃的。布菜太监伺候皇帝慢慢吃着,皇帝发觉她一口也没吃,便放下筷子,道:“朕忘了,你脾胃不好,只能吃一些好消化的东西。”说罢,皇帝就命人端上来一些粥水一类的吃食放在她面前。许眉儿瞧着这些东西,掩嘴试问:“臣妾可以说句话吗?” 皇帝点点头,应了她。许眉儿故作心中不快的记恨样子,对皇帝轻声轻语道:“皇上,之前可是您说的,臣妾只配吃猪食狗菜,现在怎的又把这么好的东西给臣妾吃,岂不是自相矛盾?” 皇帝不明,歪着头看着她,道:“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皇帝心中思考,随即问一旁的静儿:“你说,怎么回事?” 静儿:“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之前娘娘在冷宫度日,前来送饭的人亲口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才送这些狗都不愿意吃的东西。” 皇帝:“胡说,朕从来没有说过。”皇帝像是明白了什么,静儿添油加醋道:“皇上,娘娘那时身陷冷宫,饱受冷眼,受尽了她人多少暗害。” 皇帝明白,他没有说这样的话,不代表别人没有替他这样说,皇帝道:“李德,你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假传朕的旨意?” 静儿:“皇上,不用了,奴婢认得那个人。”皇帝想了想,于是就让静儿亲自把那个狐假虎威之人带到这里。 第117章 揽人 皇帝握着她的手,满目歉意道:“朕一定不会饶了她们。”德妃故作感动地点点头。皇帝一时没有了食欲,瞧着德妃还没吃了口,便说:“快吃吧,你看看你瘦的。”德妃委婉一笑,随即喝了没有几口粥就放下了。她也是没有了食欲,于是,皇帝就命人把这膳食一个个撤了去,两个太监分别端着漱口的杯子,皇帝和德妃仔细漱了口。 过了一会儿,她们口中的那个宫女被静儿带进来了,宫女看见皇帝一脸严肃的样子,很是害怕,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皇帝对她说:“说!你到底对德妃做了什么?” 宫女颤颤巍巍,双臂抖动不已,声声认错,皇帝威严不可抗拒下,她把事情都说了出来:“皇上,其实是沉烟姑娘叫奴婢这样做的,她说了,德妃娘娘再无复出之可能,所以不必对她留情。” 众人都知道,沉烟是宜妃的人,这样一来,宜妃也是难辞其咎。皇帝愧疚地看了看德妃,她对皇帝说:“皇上,臣妾可不想放过她。” 皇帝:“朕知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德妃领命,随即就把这个宫女带下去了。静儿一旁道:“沉烟可是宜妃的人,她的做法十之有十都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但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 德妃道:“既然皇上吧把这件事情交给臣妾,那臣妾就想彻查一下,把沉烟直接送到慎刑司里,皇上觉得如何?” 此事已是不可狡辩的事情,皇帝也依了德妃的意思,接着有人前来禀报:“皇上,之前抓到的诬陷德妃娘娘巫蛊一事的那个宫女突然自尽了,临终吐露,是因为之前德妃娘娘曾经苛待过她,所以才心生怨恨,以至于最后错了主意。..”德妃可不曾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苛待了她,因为她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皇帝吩咐:“把那个贱人的成年家人部抓起来入狱,未及成年之人一律变卖为奴。”太监遵命,于是退下去办了。静儿依着太医的嘱咐给德妃泡了一杯千日红,瞧着泡了颜色刚好的茶水,德妃端起来几口就喝光了,皇帝好奇道:“你这是喝的什么?” 德妃娇媚含羞地勾起了一抹笑意,道:“臣妾这是喝的用千日红泡的,太医说千日红有清肝明目、美容养颜之效。” 皇帝摸了摸她的脸,满目柔情道:“即使没有千日红之属,眉儿变成什么样都好看。“ 德妃顺势握住皇帝的手,他这话,德妃也只是听听罢了,若是以往,她还会幻想着这是真的,但现在她却不敢这样想了。宫里若是一个女人早早没有了好看的容颜,拿什么跟别人争。德妃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面探了探头,外头阳光正好,照的她心里暖暖的,很是舒坦。于是她便向皇帝提议出去走走,皇帝自然允诺。 近日,皇帝一直在思考着要为胤礽再选一个嫡福晋,只是事情多,就一时搁置了。德妃派人查了查胤礽那几个出身高贵的妾室们,小城子查完之后就前来汇报了。德妃喝了两口清粥,听着小城子的说辞,说:“这些女人个个都有来头,就得看看有没有人愿意…” 话还未完,心中便有一想法,随即她命小城子退下。静儿问:“娘娘,您这样关心嫡福晋的人选,是否有另有它意?” 德妃:“那是自然,皇上曾不经意向本宫透漏,这次的嫡福晋是要册封为太子妃的,兹事体大,咱们不留意着,自然有旁人留意。” 别人对嫡福晋的选择可能是为了讨好胤礽或是皇帝,而德妃却另有自己的道理,于是讨好别人,倒不如为自己的孩子铺桥搭路。德妃道:“与其选一个新人,倒不如就直接再用老面孔了。” 静儿:“娘娘不是一早就想继续扶持瓜尔佳氏吗,怎么还调查别人人选?”德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静儿明白了一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瓜尔佳氏近日死了父亲,依靠也就少了一层,如果此时德妃施以援手想办法帮她重得原来的位置,瓜尔佳氏一定会对她感恩戴德的。德妃问静儿:“前几日叫你去办的石文炳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静儿:“石文炳死之时,身边进有一个临前伺候的妾室,依着您的命令,把那个宜妃的手帕派人偷偷放在了那个妾室居住之处,只等着您接下来的吩咐呢。” 德妃:“如此甚好。”于是德妃就命静儿亲自去传瓜尔佳氏前来,德妃要和她仔仔细细地谈一个交易。 过了一会儿,瓜尔佳氏就进来了永和宫,请安了之后,德妃就让屋子里的人都尽数退下。瞧见这样情景,瓜尔佳氏问:“德娘娘是否有什么事情要赐教于奴才?” 德妃故作惋惜之态道:“本宫之前在冷宫就听闻石文炳大人病逝,虽是冷宫中,也确实替你伤心。”瓜尔佳氏痛兮,先是失去了嫡福晋的位置,现在又失去了父亲,不禁泪眼朦胧。德妃接着说:“可是本宫听说,令尊从未得过什么病,怎的会病逝?” 瓜尔佳氏一向粗枝大叶,若不是德妃说,这样的细节她还是没有想到,便说:“是啊,不是生病,却对外宣称病逝…” 德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本宫一直都在意你,所以一出了冷宫就派人去查,发现令尊大人去时身边只有妾室陈氏,所以这件事情还跟她脱不了关系。” 对于陈氏瓜尔佳氏一向不喜欢,这个娇奸做作的女人只会惹得她的额娘生气。一想到她瓜尔佳氏气的拍桌子,胸口忽上忽下地起伏,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情绪,道“我一定要杀了她!” 她这个直脾气还是老样子,德妃道:“那个妾室是你父亲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残害你的父亲,或许身后另有他人,你现在这样冲动根本就是毫无所用。” 她的话有理,瓜尔佳氏神情渐渐落寞,她问:“德娘娘,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无凭无据的,到底该怎么办?” 德妃拿起一把小扇轻轻扇了扇,倒觉得有些凉意,便放下了,说:“你在你母家定然会有自己人,可以让她们悄悄去搜一下陈氏的住所,若是受人指使,定然会有联络,类似于书信或是不寻常的信物之类的。” 瓜尔佳氏细想,觉得很有道理,她听从了德妃的说法,德妃又补充道:“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是女人用的东西,更容易用作信物。” 瓜尔佳氏点点头。随即德妃就向她开门见山,告诉了她自己想扶持她重回自己的位置,瓜尔佳氏何尝不想,只是现在处境尴尬,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德妃道:“你一定要记住,要回哄得太子的欢心,还有,皇上他不喜欢善妒的女人,经此一事,你应该心中有数了。” “奴才明白。”胤礽对她一向都是可有可无的样子,喜欢的时候就去找她,不喜欢的时候甚至都可以私自废了她,这样的举动令她很是失望,但她还是侥幸希望胤礽还有一点点对她的爱。德妃怕她有所顾忌,握着她的手说:“本宫之所以帮你,是看着你和本宫有相似的经历,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思,希望深宫之中你我可以相拥取暖。” 瓜尔佳氏感激涕零,声声道谢,表明自己坚决与她一条心的态度。瓜尔佳氏真性情,德妃让她查找父亲真正死因,若是在帮她恢复了嫡福晋的地位,就是对她的再造之恩,今后即使不会赴汤蹈火,也会有许多的用处。 第118章 揽心 德妃让李德亲自把沉烟带到了慎刑司,宜妃自己李德代表着皇帝的主意,即使心中诸多不满,也不能对着李德多说什么。..沉烟被带走,也知道皇帝怀疑她曾经苛待德妃,这件事情毕竟是事实,想瞒过去也不容易,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救出沉烟这个心腹。宜妃不能看着自己的心腹为了自己赴死,于是就去乾清宫,亲自向皇帝去求情。 天还未暗,宜妃便站在乾清宫门口,她让李德进去通报一声,李德知道皇帝现在心情不好,于是劝到:“宜妃娘娘,皇上最近为前朝的事情烦心,想必不会见您了。” 宜妃不肯死心,掩不住一脸的愁容,道:“麻烦李公公通报一下吧,本宫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给皇上说。” 宜妃这样坚持,李德也是没办法,勉强替她通报一次,还说:“宜妃娘娘,皇上愿不愿意见您奴才可就不能确定了。”宜妃落寞地点点头,于是李德就进去了。 李德进到乾清宫里,德妃正在里面,李德向皇帝说明了此事,德妃瞧了瞧皇帝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仔细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清国地图。德妃对他说:“皇上,宜妃姐姐来是要给沉烟求情的吧?” 宜妃的意思这样明显,皇帝怎会不知道。皇帝不再看地图,德妃试探道:“皇上,宜妃姐姐可是几个皇子的额娘,这样委身求您,还是第一次吧?” 原是第一次宜妃这样求情,就怕皇帝会给她这个面子,德妃给李德使了个眼色,李德会意,便对皇帝说:“皇上,慎刑司那边传来话了,沉烟一直不肯招认有人指使她,自己顶了所有的罪过。..” 皇帝不耐烦道:“还真是主仆情深啊。”于是皇帝对李德说:“你去告诉宜妃,朕一定不会放了沉烟,叫宜妃回去好自为之吧。”说罢,李德就出去通报了。 德妃站在窗前,瞧见外面宜妃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一抹笑意。接着她回过神来,静儿端来一杯参茶,德妃亲自端到皇帝面前,茶杯很烫,但她却已经足够忍受。皇帝为噶尔丹的事情烦心,让她把参茶放在一边。德妃知道嫔妃不得干政,所以也不敢问他怎么了。皇帝看她无动于衷,便说:“朕这样不高兴,你居然不劝谏一句。” 德妃:“臣妾知道,皇上在这乾清宫郁闷,悉数都是为了国政,臣妾不敢干政。”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朕以前年少之时,赫舍里皇后尚且可以为朕出谋划策,却没想到最终…” 德妃明白,也正因为赫舍里皇后突然离世,皇帝才会对胤礽一直迁就,世人皆有怀旧之心,她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几句。然后自然地说到:“太子自幼丧母,那册封太子妃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地办,不可失了他的颜面。” 此事皇帝自然明白,他说:“只是现在朕还没想清楚太子妃的人选,挑了几个,都还没有之前的瓜尔佳氏地位好。” 连上天都在帮她,德妃说:“皇上既然这样觉得,何不在恢复了瓜尔佳氏的嫡福晋之位,况且他的父亲一生都贡献给了大清,骤然丧父,又失去了嫡福晋的尊容,难免会让瓜尔佳氏一族心中不快。”皇帝不置可否,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德妃的话有道理,况且为了成胤礽的地位,还是需要瓜尔佳氏这个嫡福晋为他保驾护航。皇帝拉着她的手腕,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面,德妃瞧了瞧这广阔的土地,开玩笑道:“臣妾可看不懂这地图,比起这大清地图,臣妾更想看那美艳绝伦的《洛神图》。” 瞧她一脸没出息的样子,皇帝也不予理睬,他指着喀尔喀地区略带欣慰道:“这个地方,已经完是我大清的土地。” 德妃笑道:“我朝江山定会永世长存,既然这样,皇上为什么还会不开心?”她其实听到了不少的风声,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罢了。皇帝又指了指另外这个地方,说:“自朕几年前亲征后,噶尔丹暂时安静了些,可是他这些时间里,从未停止过招兵买马、意图不轨,暗中与征讨他地,噶尔丹野心不容小觑,着实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德妃:“臣妾能否妄言几句?”皇帝觉得无妨,便点了点头。德妃接着说:“此时眼下只能缓缓图之,待时机成熟,一鼓作气,绝不可出现上次的事情,免得留下祸端。”她的话,倒是说到了皇帝的心中,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一手搂着她的肩膀,皇帝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几日后,皇帝果然恢复了瓜尔佳氏的地位,原本想着此事不会如此顺利就能成功,本来还担心宜妃等人也会想到在胤礽嫡福晋选举上动心思,只不过现在她却忙着为沉烟买通关系,只为保住她一命。德妃也不会放过一个让她敌人伤心的机会,让人在宜妃动手之前就把暗自沉烟给杀了。失了沉烟的宜妃,一直忙着在给自己找一个可靠的左膀右臂。阴差阳错之间,雪浨找到了宜妃处,宜妃知道雪浨一直痛恨德妃,德妃与孝懿皇后的仇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有了这一层关系,宜妃和雪浨也算是有了共同的敌人,宜妃就选择把她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宫女。 闲暇之日,瓜尔佳氏就来永和宫里给德妃请安。瓜尔佳氏来得正好,德妃正在用膳,德妃便让她一起一起坐下吃,瞧着桌子上清汤寡水的饭菜,倒是不适合招待她,于是德妃就让静儿再去准备一些。瓜尔佳氏拉住道:“德娘娘,儿臣知道有几道好吃的,要不让儿臣派人去准备一些吧。”德妃同意了,过了一会儿一道道就端了上来,只是瓜尔佳氏不知道德妃脾胃不好,弄的都是一些平日里的东西。德妃瞧着桌子上一样样的吃食,真是叫人胃口打开。知道自己脾胃不好,她就挑了一碗喝的,尝了尝一口,瓜尔佳氏便说:“德娘娘,这个是糖蒸酥酪,忍用烹骍酪,从将玩玉盘,流年如可驻,何必九华丹。” 德妃笑了笑,她只喝了一口,没想到瓜尔佳氏就说了这么一堆,便指着另一盘糕点问:那这是什么?”瓜尔佳氏没想到富丽堂皇的永和宫主位,这么多美味都没有见过,真叫她奇怪。于是瓜尔佳氏指着这些食物一个个地介绍了起来:“这个是凉糕,这时候吃最清凉降火了。这个是合欢汤,这个是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 静儿想告诉瓜尔佳氏德妃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德妃制止了她,怕扰了瓜尔佳氏的兴致。德妃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这么多人闲在这里看她们吃东西叫她觉得别扭,瞧着瓜尔佳氏开心吃着东西的样子,倒真像以前的自己,她一开心,便不顾及太医和静儿的嘱咐,跟着瓜尔佳氏多吃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两人吃完了,也没叫人进来收拾,德妃很是开心,许久没有吃得这样尽兴了。她渐渐从吃饭的乐趣里出来,对瓜尔佳氏说:“你查陈氏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事,瓜尔佳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退去,低沉道:“查出来了。”随即她从袖口取出了一个手帕,就是德妃熟识的那个手帕,瓜尔佳氏递给她,说:“当日我派人从陈氏那里就搜出来了这个,一看这做工手艺,便是宫里才有的,她一个区区臣子妾室有这个东西,岂非令人怀疑。” 德妃看着手中的手帕故作沉思状,随即说:“你瞧,这手帕上绣着的香堇花,这叫本宫不得不怀疑一个人。”瓜尔佳氏仔细看着,精益的手法,栩栩如生的花儿,花底下还绣着“香堇”二字,瓜尔佳氏亦是不明所以。接着,德妃又说:“你可知道宜妃的名讳?” 瓜尔佳氏摇摇头,德妃道:“宜妃出阁之前的小字,便是香堇。”瓜尔佳氏一下子明白了,陈氏作为唯一一个亲眼目睹石文炳死时情景的人,却有宜妃的东西,石文炳不是病死,就一定是宜妃指使陈氏这样做的。瓜尔佳氏不明白,问:“宜妃做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德妃:“你与本宫交好,宜妃又与本宫不睦已久,到底是本宫连累了你。”瓜尔佳氏热泪欲滴,拳头紧握,纵然这样生气,可她知道,即使去找皇帝评理,皇帝也只会为了宜妃膝下的皇子保宜妃完好。德妃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第119章 病痛 待太子妃走后,德妃开始感觉到不适,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吃了这么多不该吃的东西,肚子一个劲得疼,坐在椅子上一直捂着肚子,静儿见状赶紧过去扶着她,一并派人去宣了太医。..静儿这才知道为什么刚刚和太子妃一起吃东西却让她们都出去,原来是想背着她偷偷吃不该吃的东西,静儿也不舍得再说她什么了,先是扶她躺到了床上。还没等太医来,德妃就一直干呕不止,宫女在她床边放了一个坐凳,坐凳上放着一个盆子。德妃一直对着盆子干呕不止。 过会儿,她终于不再这样难受了,太医也来了。她闭着眼睛,忍着肚子的疼痛,太医为她诊脉,此时,皇帝进来了。皇帝问了太医德妃的情况,太医便如实告知:“回禀皇上,微臣早已告诉德妃娘娘,以她现在的肠胃,绝不可贪嘴吃一些不容易消化的东西,可是娘娘这次偏偏吃了这么多。” 没想到德妃这样管不住自己的嘴,真是叫他不知道该怪谁,皇帝呵责静儿:“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她,她乱吃一气你就得看着她。”静儿赶紧跪下认错。于是,太医就回太医院配药了。..德妃拖着疼痛的身体缓缓坐起身,额头慢慢的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对皇帝说:“请皇上不要怪她。” 皇帝心软,赶紧让她安心,便说:“朕恕你们的罪,你们都退下吧。”宫女老老实实地退下了。皇帝坐在床边,德妃靠在他的怀里,皇帝握着她从未暖热过得双手,依旧想让它变得温热。冷宫之后,皇帝每次见到德妃不舒服,心中皆是自责不已,这么长时间以来,多少名贵的药材都挽回不了德妃日渐纤瘦的身体。纵使皇帝对外界说,德妃只是在永和宫养病而并非打入冷宫,但终究是骗不了自己。德妃说:“皇上,是臣妾馋坏了,才克制不住的,皇上不要生气了,臣妾以后不会这样了。” 愁容渐渐布满皇帝的眉间,德妃伸手摸着他的眉,轻声道:“皇上不要蹙眉,臣妾一切都好。”他无言地点点头,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愧怍,说:“你放心,朕以后必会百般对你好的。” 德妃:“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害怕了。”看着皇帝一脸的心疼,德妃明白,自己果然没有想错,男人都是会对可怜楚楚的女人动心,如此一来,她这病,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了。..德妃安详地闭上了双眸,睫毛微颤,耳边发丝微乱,他轻轻抚摸着她瘦小的脸颊。德妃闭着眼睛道:“皇上还有国事,就不要再在臣妾这里了,臣妾这里有人照顾,皇上应该去忙更重要的事情。” 她还真的是懂事,皇帝很是宽心,不过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他说:“朕密谕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沙津派遣底下之人详约噶尔丹,一切只待时机,这一次,朕依旧想亲征。”德妃明白,战争是避免不了的,皇帝善于用兵,然不在意自己是九五之尊。德妃紧紧抱着他的腰,满目柔情不舍地看着皇帝,极力诠释着自己的担心与爱恋。德妃:“皇上这一次,不要再把臣妾关在永和宫里了好吗?” 上次把她关在永和宫,也是权宜之计,经历了这么多,他也不会这样做了。皇帝没说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微微笑着。 近日,山西平阳府地区发生地震,皇帝收到山了来自西巡抚噶尔图奏报之后,派遣官员前往查询情况。宜妃知道近日惹了皇帝不高兴,于是就叫自己的母家出了一些钱财助朝廷一臂之力的,虽是杯水车薪,但愿意为此事出钱财的官员,也仅此一家,对于皇上而言,值得褒奖。 天渐渐暗了下来,皇帝还在忙着处理事情,过会儿,敬事房之人端着牌子进来提醒时间,皇帝才肯歇下来。他随意瞅了瞅,于是翻了宜妃的牌子。 来到翊坤宫,皇帝就一直抱着书看,宜妃也是无奈,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还不如对书本的兴趣大,也难怪皇帝这样,她也知道自己长相并不是多么出挑,只是家族出挑罢了。皇帝看着书,也瞥了她一眼,将宜妃略微落寞的神色尽收眼底,道:“怎么了,似乎不高兴啊?” 宜妃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温柔地笑着说:“皇上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高兴。”皇帝知道,她是放不下沉烟的事情,但皇帝心里有一把称,谁都不能逾越。只是皇帝没想到,她对沉烟的感情,居然比郭贵人那个庶出的妹妹的感情还好,郭贵人死的时候都没见她这样难过。皇帝接着说:“这次天灾多亏了你母家,现下已经,派遣户部尚书马齐驰驿前往灾区,停止征收钱粮。” 宜妃:“臣妾母家也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赈灾还是要靠朝廷的。”说着,宜妃拿过皇帝手里的书,说,“皇上,天晚了,看得时间长了会伤眼睛的。”皇帝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宜妃想起了瓜尔佳氏的事情,这一阵子忙活着沉烟的事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似不经意道:“臣妾瞧着德妃妹妹和太子妃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她提醒皇帝德妃和太子妃关系好,就是想暗示德妃私下可能与胤礽谋私,皇帝知道宜妃的心思,也不说什么。而皇帝认为,德妃有自己的孩子,没有必要再和胤礽结党。皇帝不紧不慢道:“后宫就是需要这样和睦的关系,没事儿你也多和别人走动走动,免得自己呆在闷得慌。”宜妃尴尬地笑了笑,她觉得皇帝这是说她不会与人交往,也是说她人际不好。 此时,李德进来了,向皇帝禀明德妃今日的餐食。自从地方贪嘴误事以来,皇帝每日都会命人看惯着她,免得吃错了东西找罪受。禀报完,李德就出去了。宜妃看着这样的情景,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她默默地拿起皇帝刚才看的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第120章 分权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寒冷衰败了万物的颜色,鹅毛般的雪落在每一个角落。坐在窗前,静默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恍如隔世一般。红格碧色的窗花下,照着屋子里亮堂堂的。看着窗外雪中寂静的一切,却看不到雪里期待的一点点脚印。这个时候,皇帝已然离开了紫禁城,按照他所想的,亲自征讨噶尔丹,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过会儿,宫人按照她的吩咐为她打造了一个画架,德妃手持画笔,站在画架前,细细地画着。昔日上学的时候,她唯一喜欢的就是随意画些东西了。德妃玉手捏笔,时而蹙眉,时而舒展,细细描画着心中的人。轮廓已至,悉心勾勒青丝,在薄如婵翼的素笺上浸透。静儿凑近了看,画上的人赫然映入眼帘,是皇帝。画中的他手握书册,风吹摇动的帘子旁,神色只在书中。画技确实不错,却似一纸恣意不聘的相思。静儿道:“娘娘这是画的思慕之人吧。” 德妃笑了笑,一双烟霞旖旎的眼眸柔似春花,心中弱不禁风的一处情意悄然褪去,她说:“此情此景,我只想静静地画一幅画。可后来我才发现,我能画的人,也只能是他。”皇帝走,她都未曾去看过一眼,正如当初离开张廷玉的时候,亦是连见面告别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许久,她终于画好了,虽比不得画师的技艺,但已经是不错的了。她小心翼翼地摆正了画架,嘱咐道:“这个干了之后挂在东面的墙上,记住,一定要靠上点。..”宫女们齐声应答。把画放在墙上,皇帝看见了起码会觉得开心,只要哄得他开心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康熙三十六年,清军大败噶尔丹,噶尔丹饮药自尽,丹济拉投降于清廷。 此日,惠妃处收到了前朝同党的信儿。消息告诉惠妃,近日索额图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人虽是在前朝处处为胤礽谋划一切,但胤礽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宫外更是留恋与烟花之地,暗地里又与各个大臣往来密切。惠妃心中有数,派人去回禀,这件事情依旧还得盯着胤礽一处。 大阿哥随皇帝出征回来,更是名声大振,愈加对太子之位垂涎。随从跟着他进了住处,大阿哥悄悄将自己身旁的闲杂人等遣了下去。随即他问:“前几日叫你找的人找到了吗?”随从自然不负所托,说:“爷就放心吧,奴才已经找了蒙古喇嘛巴汉格隆来,他是一个极其擅长巫术之人,您的要求,想必他也一定会做到。”大阿哥心中自然满是欢喜,盘算着将胤礽的寿命给断送了。 用过了午膳之后,大阿哥私下见了汉格,汉格隆满脸络腮胡子,双目有神,眉毛粗浓,一身非蒙古奇特服侍,倒也衬了他喇嘛身份,见到大阿哥就急身跪下,直呼:“参见大千岁爷!” 此话听得大阿哥心中自是欢喜,一时冁然而笑,此言正和他意,随即他说:“你可知道本王叫你来有何意?”汉格隆点点头自然明白,来之前大阿哥随从虽是没有说,但大阿哥之意已是显露无疑,今日一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汉格隆道:“千岁爷无非是想要太子之位,奴才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大阿哥欣然,他正是喜欢这样直接的性子,不用多说废话。大阿哥相信之事,就将胤礽的命交到了汉格隆手里,一定让胤礽饱受疯魔之痛。汉格隆想在大阿哥面前邀功,于是心生一计,向大阿哥推荐了一个名为张明德之人,此人善于面相。大阿哥听信此言,决定见他一面。 皇帝用膳后闲来清净,宜妃于是就去了乾清宫。宜妃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帝近日正在筹划着为几个到了年纪的阿哥选择福晋,对于皇子而言,一个地位强大的妻室起着很大的作用,她的儿子九阿哥自幼就与八阿哥交好,虽然她亦是有意想让自己的儿子夺得皇帝的青睐,但九阿哥一直才能并不出众,以至于皇帝一直没有重用他。宜妃也只能顺其意,帮着胤禩。宜妃装模作样地与皇帝寒暄了一会儿,随即就慢慢提到了正事上:“臣妾瞧着八阿哥亦是到了娶妻生子之时,皇上可有为其选择的福晋?” 皇帝心中已有个人选,他说:“朕瞧着都统齐世之女董鄂氏就不错,你觉得如何?”董鄂氏这个人选虽是好,但毕竟合不了宜妃的意,她想进一步拉拢八阿哥,于是就推荐道:“皇上,富察氏固然不错,但是臣妾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你说便是。”宜妃道:“董鄂氏固然是好,但臣妾以为,安亲王岳乐外孙女郭络罗氏甚佳,郭络罗氏本是臣妾欲推荐为胤禟做福晋,但胤禟与她自幼相识,心中只是兄妹之情,臣妾也不想违拗胤禟心意,只是这样好的人选,怕是错过了,所以想推荐做八阿哥之妻。” 郭络罗氏确实身份之处优于董鄂氏,之前皇帝也想过郭络罗氏,只是当时他以为宜妃会为自己的儿子求娶这个女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皇帝点点头,亦是觉得郭络罗氏不错。宜妃又说:“如若皇上真的欣赏董鄂氏,何不将她赐给胤禟为妻。臣妾的胤禟也是到了该娶亲的年纪,皇上也要为他考虑的啊。”宜妃都这样求了,皇帝也不想驳了宜妃的面子,思来想去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也就答应了。心满意足之后,宜妃也是寒暄了两句,然后就离开了乾清宫。 踏着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路过的宫人齐齐跪下。雪浨一直跟在她身边,问:“娘娘为何不求皇上把郭络罗氏作为九阿哥的福晋啊?这样一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吗?” 雪浨这脑子,果然不如她以前的沉烟来的聪明一些,连佟佳氏都没伺候好,真不知道佟佳氏当初怎么看中的她。宜妃淡定道:“胤禟一直没有得到皇上的重用,才会选择依附于胤禩,胤禩的母亲出身一般,胤禩需要胤禟的地方的,也只是我郭络罗氏家族身后雄厚的财力,保不齐哪日狡兔死走狗烹,本宫把郭络罗氏送给胤禩做福晋,也是为了完完的让胤禩与胤禟成为一党。”这样一说,雪浨也就明白了,联姻之后,更是两家亲,对付外敌也是更加齐心协力。只要八阿哥有了出息,自然也就怠慢不了九阿哥。 前脚宜妃刚走,皇帝就宣了陈辉前来,陈辉身为皇帝安插在宫里的一个“细作”,更是掌握了许多人的秘密。陈辉此次更是搜集了不少关于几个阿哥的资料,递到了皇帝面前。里面都是一些关于胤礽的事情。陈辉道:“奴才拍去的人亲眼所见,索额图、格尔芬及阿尔吉善等人在大学士府上会面,为了掩盖身份,并未随其进入学士府,所以对于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哼。”皇帝一下子把折子扔在桌子上,随即叫他退下继续盯着。胤礽结党营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胤礽自以为皇帝对他宠爱有加,更是肆无忌惮,也不懂得遮掩。皇帝对他的忌惮日益加重。 次日早朝,皇帝乾清门御门听政,众人请奏完毕,皇帝分封诸位阿哥爵位,封大阿哥胤禔为多罗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多罗诚郡王,胤禛、胤祺、胤祐、胤禩俱为多罗贝勒。听及此言,受封的阿哥皆是出列跪谢皇恩浩荡,唯有胤礽一人面色不佳,各个阿哥的表现,皇帝都看在眼里。随即皇帝有允许受封之人参与处理国政,还分拨佐领,给予了一些下属。早朝散后,众官员亦是小声议论,皇帝之意,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第121章 伉俪 四阿哥受封之后,下了朝就赶来永和宫见德妃。..天气渐暖,德妃的小仙也越来越活泼了,来来回回跑个步个不停。即使有时候撞倒了好看的盆栽,德妃也不会生气。瞧着四阿哥进来了,德妃请他进屋子,四阿哥道:“院子里暖和得很,屋子到有些显得阴暗了。” 既然四阿哥喜欢院子里,于是德妃就让身旁的人退去了,四阿哥向她说了受封之事,第一次受封,德妃看得出来,他也是很高兴。德妃道:“皇上封了你们,是让你们分了太子手里的权利,皇上这是明显对胤礽心存芥蒂了。” 四阿哥会意,便说:“那还得谢过额娘让儿子顺利得到张廷玉的一臂之力,许多事情也是多亏了他明里暗里的帮助才能成功。”下意识地,德妃的眼睛躲闪了一下,她说:“那是本宫应该做的。” 此时,四阿哥身边的随从来了,朝着四阿哥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四阿哥便退安了。这些个男人的争斗永远都是无休止的。静儿听到了刚才他们的谈话,也是奇怪,问:“娘娘并未给张廷玉大人送过什么招揽之意的信,为何四阿哥会来谢您呢?” 德妃轻笑:“本宫是没送过,可是依着咱们四阿哥的本事,还有张廷玉对本宫的心思,张廷玉归于四阿哥党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话是这样的,但她还是不希望张廷玉无缘无故卷入皇子争斗之中,若是成功也罢,万一失策,他也将难以保,她自己已经是踏上这条路,实在不想拖累他。这也是她当初没有招揽张廷玉的原因。 静儿瞧着略微起了些小风,于是扶她进了屋子,边走边说:“没想到太子妃前几日对您说的话还这么有用。” 想到这里,德妃就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自从太子妃认定了宜妃就是弑其父的凶手之后,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德妃。胤礽毕竟抛弃过她一次,这一次,太子妃也不会只是傻傻的跟在他身后,太子妃心气高,自然不会原谅了胤礽对她做的一切,一定会让他后悔的。德妃说:“那日若不是她无意间向本宫提起太子去了学士府的事情,陈辉何以见得会这样顺利的查到太子结党营私的事情。本宫能够暗自住陈辉一臂之力,自然也会在必要之事通过陈辉达到自己的目的。” 静儿倒是想起八阿哥和九阿哥迎娶福晋一事,便说:“宜妃求皇上把郭络罗氏嫁给了八阿哥,这样一来,八爷九爷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奴婢觉得,比起太子,八阿哥一党更是不容小觑。”德妃明白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只是眼下还是以胤礽的事情为主,只要胤礽倒了台,再逐个击破也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德妃倒是想起来有些时间没见十四阿哥了,便问静儿:“十四阿哥最近在忙什么呢?请安都不如老四来得勤了。” 此事不说,静儿差点忘了,便说:“娘娘,伺候十四阿哥的宫人来报,说是十四阿哥经常与八爷、九爷他们在一起,除了读书练习骑射,其他时间,也经常混在一起。” “本宫不能依着他的性子来,可他又不听本宫的话。四阿哥生性多疑好猜忌,本宫就是怕哪日万一……”德妃已经不止一次让他少和八阿哥他们在一起,他还就是不听,她只怕哪日四阿哥和八阿哥针锋相对起来,到时候十四阿哥的处境就不好了。 静儿倒是不以为然,毕竟他们怎么说都是一个母亲的孩子,虽不是一起养在永和宫里的孩子,相信也不会不顾及德妃的心情。静儿道:“娘娘放心吧,您这么努力为四阿哥筹谋,四阿哥也不会让您为难的。” “嗯。”德妃点点头,倒是希望是这样。 郭络罗氏妪茗进八阿哥府上,便已是堂堂正正的嫡福晋。妪茗一切待遇,皆是最好的,因着她袭人心魄的长相和高贵大方的品格,夺得了八阿哥的喜爱。 这一日,十四阿哥读完功课于是就去了八阿哥府上。八阿哥带他进了正堂,较以前相比,一切都是焕然一新,屋子里的陈设装扮竟可以比得过宫里娘娘的气派。一会儿,仆人端上来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八阿哥说道:“此茶乃是今年苏州的第一批碧螺春,清香袭人,你尝尝。” 十四阿哥喝了口尝了尝,不断点头称赞,随即便说:“我记得八哥并不是多喜欢饮茶,怎会如此在意,专门让人取了今年第一口碧螺春?”八阿哥笑而不语,十四阿哥这是明知故问,他知道新进府的八福晋很是喜欢饮茶品茶,只是没想到八阿哥会爱屋及乌至此。十四阿哥接着说:“放眼看去,每个成亲的哥哥府上都有一群侍妾和侧福晋,唯独八哥你独有八嫂一人,当真是伉俪情深啊。” 八阿哥嘴角一抹笑意,道:“那就不要再笑话我了,你一个还未娶妻之人,竟懂得这么多,小心我打你。” 十四阿哥哈哈笑着,随即想起一件事情,便说:“今日早朝,皇阿玛夸奖了直郡王办事有力,现在看来他的风头很盛,八哥你打算怎么办?” 八阿哥自然不会为这件事情烦心,他说:“皇阿玛对大哥也只是面上的夸赞,心里的想法其实已经很明白了,自从有了上次太子坠坑一事,再加上后来竟敢私下与高琼琚暗通款曲,皇阿玛对他早就不会寄予厚望了。” 十四阿哥不得不承认,还是八阿哥看得清楚,便说:“八哥,皇阿玛要你去处理盐贪一事,你只要这次在处理的好,定可以得到皇阿玛的赏识,太子聪明不足,靠着背后的几个臣子撑着,早晚会被皇阿玛厌弃。” “谁被厌弃了?”说着八福晋就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她进来,八阿哥一改脸上的严肃,满目柔情,嘴角微扬,道:“你怎么来了?” 八福晋说:“瞧着门没有关就进来了。”两人当着十四阿哥的面就这样深情款款地看着对方,叫十四阿哥一个劲觉得别扭,他实在是不想呆下去了,就说:“八哥,我还有事,就先回宫了。”八阿哥没有拦着他,想亲自送他出去,十四阿哥赶紧开溜了。 瞧着十四阿哥的样子,八福晋看着真是好笑。她说:“这十四弟还真是个可爱至极的人,为何四阿哥却如此不同呢?” 八阿哥说:“四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以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又瞧不上一些俗事,所以一直与他亲近不来,但是他的额娘德妃娘娘待人不错的,可我额娘就是不让我跟她有来往,我也就不往后宫跑了。” 八福晋拉着他的手朝寝室里走,边走边说:“八爷无需往后宫跑,只要往我心里跑就可以了。”眼角一抹娇媚的笑意,嘴唇微微撅起,眉眼间皆是爱意,八阿哥一把将她抱起… 第122章 暗害 几日后,八阿哥带着八福晋来宫里给卫贵人请安。..卫贵人处虽是比不得其他宠妃那里豪华,不过比起宫外的一切还是很好的。八福晋和八阿哥一起给卫贵人请安,卫贵人瞧着眼前的八福晋,真是越看越喜欢,这样美丽的小娇娘,想必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很俊俏。卫贵人拉着她的手,说:“快坐下。” 不光八阿哥对她喜爱,连卫贵人都这样,真叫八福晋心中欢喜不已。卫贵人也没有多么珍贵的东西送,于是从手上取下这只玉镯,递到八福晋面前,说:“额娘这里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唯有这个玉镯是皇上亲自送的,与我而言珍贵无比,最关键的是,皇上赐了这个玉镯之后,我便怀了八阿哥。所以你就好好带着,额娘等你的好消息。”眼见着八福晋不好意思收下,八阿哥便直接拿过来戴到八福晋手上,不住地称赞着好看。 待八阿哥和八福晋离开之后,卫贵人心思沉重地叹了口气。她的儿子已经是贝勒了,而她却只是个贵人,为了八阿哥的颜面,她必须得爬上去,但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年轻那般年纪了,吸引皇帝的,也只有她的歌喉罢了。 八阿哥带着八福晋去拜访完了宜妃和惠妃,于是就在宫里来回逛着,八福晋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瞧着御花园里的一切,都是这样好,她称赞道:“贝勒爷瞧,这些花开得多好,宫里果然还是最好的地方,走到哪里都有这么多花。” 这话倒是叫八阿哥不禁感慨道:“宫里的花就像宫里的女人一样,永远都无穷无尽,就像额娘一样,若是没有我让她母凭子贵,现在也指不定被皇阿玛遗忘在了何处。”八福晋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八阿哥转笑道:“你放心,我永远对不会让你有这一天的。” 此时,德妃正从这里经过,瞧见着含情脉脉的一对佳人,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拥有的那段美好。八阿哥和八福晋的恩爱一直都是宫中人人口中相传的佳话,现在一看倒是果真叫人心生羡慕。八阿哥看见德妃来,拉了拉八福晋,两人便行礼。德妃瞧着八福晋说:“你们成亲之后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本宫还在养病,一直没能亲眼瞧瞧老八娶得福晋,今日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美貌足矣,端庄优雅,不愧是大家闺秀。” 八福晋叫她夸得很是开心,声声道谢自谦。只是八福晋没想到,德妃在宫里也算是早年入宫的人了,看起来确实很年轻,而且透着让她觉得不一般的感觉。八福晋道:“儿臣也是第一次见德娘娘,感觉很是亲切呢。” 静儿见状道:“我们娘娘早就听说八福晋秀毓名门,又与八阿哥恩爱有加,所以一直想请您去永和宫一聚呢,不知八福晋是否有空?”如此盛情邀请,八福晋自然不好推脱,于是就答应了,八阿哥其实不太想让她去,毕竟怕卫贵人和宜妃知道了不高兴,但既然八福晋都答应了,八阿哥就称自己有事在身,随即就离开了。德妃拉着八福晋的手,眼中尽是亲切,说:“他们男人整天忙,咱们自己好好玩就是。” 八福晋笑道:“嗯。”于是跟着德妃来到了永和宫,瞧着永和宫里的一切都比卫贵人处好千倍万倍,八福晋这才明白,宫里的尊卑比外面的还要分明。..德妃叫人准备了一些上次太子妃推荐的那些好吃的,瞧着这些上好的吃食,虽是以前见过几次,但一直没有机会吃。八福晋细细地品尝了一些,转言道:“德娘娘是儿臣额娘辈分的人,但是皮肤很是不错,是怎么做到的?” 她很喜欢别人这样夸自己,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名分上已经是娶妻生子之人的母亲了,这张脸还是很吸引人。德妃一边拉着她朝寝室走一边说:“给你看些东西。”随即,德妃就拿出了一个个小小的盒子,随便打开一个给八福晋看,八福晋没有结果这种膏状的东西,便问:“这是什么呀?”德妃悉心介绍给她,这是她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研究的一些保养皮肤的乳膏,看着德妃这样的面貌,八福晋也很喜欢这个东西,德妃于是送了她一些。还嘱咐道:“这东西都是本宫一点点琢磨出来的,很是珍贵,你用过若是喜欢的话,本宫会再帮你做一些的。” 两人相谈甚欢,德妃见八福晋很喜欢自己做的这些小东西,顺水推舟地送了一些给她,过了一会儿八福晋就离开回府了。瞧见八福晋走了,静儿便说:“没想到八福晋和您还挺有缘还能的。” 德妃笑而不语,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脸上涂涂抹抹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同为女人,她自然了解。她不紧不慢道:“本宫送给她的好东西,好是好,只是里面的东西女人千万不能一直用,否则容易不孕。”原来德妃的意思是这样的,静儿这才知道,便问:“娘娘为何对一个区区八福晋…” 德妃:“宜妃想用区区一个郭络罗氏就挽住八贝勒的心,为的是自己儿子的利益。不过宜妃若是知道自己选了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要让宜妃心里不痛快,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德妃知道,她做的乳膏向来都是一等一的东西,保准八福晋用了心中甚是喜欢,即便不会再来要,也会去自己请人配置。就算有人怪到她的头上也没关系,这个东西她自己也用,所以不存在谋害一事。 近日,虽是皇帝不经常翻牌子,但是卫贵人也总是会主动去乾清宫找皇帝,以她的心机和本事,争宠都会成功的。唯一不尽人意的就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美丽动人,年老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费尽心思地在皇帝面前出风头,皇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在宫里毕竟这么久了,皇帝看在八贝勒的面子上,让人拟旨,给她抬位分。卫氏身为八阿哥的生母,一跃成为了良嫔,不过还不是一宫主位。 内务府按照德妃的吩咐,把她要求做的汉服送了过来。这汉服原是仿照书中所道洛神的衣服所制。内务府的公公将衣服呈到她面前,德妃翻看着,公公便说:“娘娘请放心,永和宫的差事一向都是最尽心尽力的,这洛神的衣服定然不会差的,您穿上也一定会是最美的。” 德妃点点头,对这衣服很是满意,于是叫人把衣服收了下来,说:“这衣服很是合本宫的意,赏。”公公赶紧跪下,磕头道谢,然后跟着永和宫的宫人出去领赏了。德妃把这衣服挂在了寝室里,近处细看,俨然不是传统汉服的样子,衣裙底色粉蓝,轻纱衣料外袖宽大,同色绸缎镶边,底衣外是一层轻薄似云般的白纱,腰间纤细配着浅色锦缎云带。更配之前寻来的一双江南丝绸缀玉鞋。 面对这身轻盈若仙的衣裙,她心中喜爱万分,自她读过《洛神赋》以来,她一直都想要一件这样的衣服,远远比这看起来呆板、规矩的旗装要好的多。德妃庆幸道:“亏了本宫还年轻,穿这件汉服也不显得多违和。” 静儿也端看着这件衣服,说:“娘娘,乌雅氏睬吟今年三十八岁。”静儿这句话如泼了冷水一样,即便她不是乌雅氏本人,但毕竟人人眼中她都是个年近四十的老妪。静儿瞧出她的心思,低下头不敢多说了。 讲到这里,她到时想起来近日佟妃也是侍寝比较勤的。佟妃毕竟是死去的佟佳氏的妹妹,若是叫她有了好日子,那才是叫德妃心中不快。德妃起身,朝寝室里走去,静儿跟着进来了。德妃拿出了一包东西,静儿便知道是什么了,便说:“娘娘自上次生产完之后,就喝了这红花,为的是不再遭受生育之苦,只是奴婢不知为何现在您还留着这个东西。” 德妃浅笑,眉间的柔情更衬得她满心的算计。她把这包东西递给静儿,说:“佟妃那里,不是有咱们的人吗。现在是时候用了。把这个东西悄无声息地让佟妃喝了就行了。”静儿低头看着这包药,只要喝了这个东西,不管她多么得宠,也不会有机会危机到德妃和四阿哥的地位了。 第123章 惠争 大阿哥忙完朝政上的事情,想着许久未曾看望过惠妃了,于是就去了延禧宫。..此时雪茹正在院子里给惠妃十分钟爱的花浇水,看见大阿哥来了,心中亦是欢喜,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行礼。大阿哥思母心切,没有多看她一眼,于是就径直朝屋里进了。惠妃瞧见他进来,忙着交待底下人准备茶点。 大阿哥坐下,看着惠妃还是这样一副慈母的样子,便说:“皇阿玛近日可来看过您?”惠妃不说话,自然是没有了。惠妃虽然有心想帮自己的儿子说句话,但也是无能为力。她说:“你皇阿玛身边多的是德才兼备的美貌女子,本宫老了,你皇阿玛自然也不会想起本宫了。” 她还是这样顺其自然,大阿哥道:“皇阿玛不来,您可想办法啊,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是真正得到皇阿玛喜欢的,不都是一个个想着法子的接近吗。”惠妃点点头,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失望。 桌上的白色茶杯印着两朵并蒂粉色杜丹,大阿哥瞧着这牡丹的颜色不是正红色,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便说:“自从索额图上次随皇阿玛出宁夏指挥战事立下功劳之后,皇阿玛恢复他的原职,并且让他管理水路设站事务。如此一来,就是助长了胤礽的气焰,眼看着胤礽愈加嚣张,行事亦是我行我素,若不是看在他是嫡皇后所出的份上,这太子何会由他来做。” 以前惠妃总是会说认命的,但现在她不会再这样说了,自己的儿子屡次受到他人的欺凌,心中自然不悦。感觉嗓子有些干痛,于是喝了口热茶。随即轻轻地拍了拍大阿哥握起的拳头,说:“或许太子这样我行我素并不是一件坏事。他错的越多,你的机会也就跟着来了。” 大阿哥会意,道:“既然太子这样不珍惜这众人垂涎已久的太子之位,那儿子只要在暗中搜罗出他我行我素的证据,皇阿玛即便再怎么念及嫡皇后的情分,也不会然将国家法度置之不理的。”大阿哥之意亦是惠妃之意。 午后,惠妃私下召见了敬事房的人,原本敬事房的人不肯给惠妃面子不想来延禧宫,但惠妃差遣去的宫女出了一大笔银子,这才把这个管事公公请过来。惠妃桌上还准备了一些银子,瞧着这公公还不大乐意的样子,便说:“本宫这里还有些赏银,只不过还需要公公帮一个小忙。” 公公虽是不乐意,但看在这么多的银子的份上也就点头哈腰的答应了。惠妃:“本宫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把本宫的绿头牌递到皇上面前。”惠妃自从年纪上了四十之后,不用皇帝自己说,敬事房瞧着她不受皇帝待见,暗地里就把她的牌子给撤了,使得现在连个机会都没有。公公觉着,再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了银子顺手办了就是,还想着万一来日里大阿哥万一恢复了皇帝的宠爱,也能记挂着他这点功劳。 当太阳染红了西边的一片天,皇帝也终于处理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了。敬事房按时间就把牌子呈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喝了口茶,揉了揉眼睛,瞧着敬事房太监端着的一个个牌子里,第一个就是惠妃的,皇帝想着以前倒不见过惠妃的牌子,今天倒是跑到第一个了。眼眸垂下,惠妃一直以来都是个不谙世事之人,估摸着这是想他了,于是皇帝抬手翻了她的牌子。 夜里,皇帝来了惠妃处。皇帝忙了一天都没有休息,此刻也是浑身疲累,惠妃瞧着他的神色不佳,于是给他捏肩,她的轻重力度适宜,能让他稍稍减去一些疲惫。皇帝闭上酸累的双眼,不紧不慢道:“胤禔这些日子倒是上进,但朕总觉得他哪里…说不出的感觉。” 惠妃原本想为自己的儿子说些好话,见皇帝既然这样说了,她若是再夸赞他,倒是显得刻意了,皇帝生性多疑,她自然不能这样说。惠妃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皇帝随意安慰道:“胤禔只是缺乏锻炼,朕相信他不会让朕失望的。”大阿哥本就是最年长的一个,资质也是最深的,皇帝说他缺乏锻炼,分明就是随口一说,实则内心并不真正看好大阿哥。惠妃转言道:“臣妾不是为大阿哥叹兮,臣妾只是每每见到大阿哥,就会想到乘庆,他若是还在,必然也会和这些阿哥一样,能为皇上分忧了。” 乘庆也是皇帝心口的伤,当时的皇帝还是年少,惠妃拼尽力诞下了乘庆,奈何天意弄人,乘庆只活了两岁就病逝了。惠妃提及乘庆,也是想引起皇帝内心对惠妃的同情和怜悯,皇帝心中也是伤感,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些年,朕也时常会想起乘庆,希望来世再续父子之情。”惠妃主动地握着皇帝的手,皇帝低眉看到,许是不经意间,惠妃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衬得她腕间纤细白皙,这个玉镯也正是和良嫔送给八福晋的那一个一模一样。惠妃一直以来都将它视若珍宝,实际上,只要是第一次侍寝过的女子,皇帝都会按照惯例送一个这样的玉镯。皇帝心里这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却不曾想过让她一直珍贵着。皇帝朝她伸出手,惠妃低眉浅笑,眼角尽是和颜,轻轻把手搭在了皇帝的手上。 夜里,风微凉。伴着暖暖烛光,佟妃躺在床上,德妃安插在这里的宫女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悉心熬制了一碗安神汤,并且小心翼翼地在里面放了点“作料”。熬完了安神药,宫女就端了过来,轻声对佟妃说:“娘娘,您近日总是睡不好,太医给您开了安神药,喝了就会好多了。”佟妃也是乏了,也没有多想,于是几口就喝了下去。 第124章 生恨 次日,皇帝上完早朝就回到暖阁更衣换装,宫女给他悉心换完,皇帝喝了口茶,不经意间瞧见一旁站着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是专门记注皇帝起居之人,只是瞧着有点眼生罢了。过会儿,他去了乾清宫,召见了陈辉。陈辉朝殿里走进去,不经意间瞧见门外站着的记注皇帝起居的小太监。陈辉进来时,屋子里再无旁人,陈辉将自己和同僚近日发现的东西整理成了册子递到皇帝面前。皇帝打开册子细细查看,里面仔仔细细地记载着有关胤礽结党营私的官员,此外,还有胤禔近日所作所为,见了何人,做了何事,都一一详细记档。 皇帝的疑心被一一证实了,胤礽虽身居高位,却是永无满足之时,不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正事上,却一心只想着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皇帝合上册子,道:“胤礽、胤禔,果然都是在朕的好儿子!” 起伏的前胸显露着皇帝盛怒,陈辉一心只为皇帝,便说:“皇上,太子爷与直郡王私下不合已是多日之事,只是一直以来二人都保持着面子上仅留一点的和气,而近日太子爷同僚又多次上书弹劾直郡王,现下,二人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张。” 大阿哥的心思皇帝一直都知道,大阿哥与胤礽不睦亦是皇帝为父之苦恼,虽然胤礽一直以来行为不检之处屡见不鲜,但皇帝也从未要对大阿哥寄予厚望。皇帝道:“大阿哥之意已是司马昭之心。多年前朕就看出了他心思不菲,其党羽余国柱植党类以树私、窃威福以惑众,朕将其逐回原籍,自此以后,胤禔一直怀恨在心,却从未打消对太子之位的觊觎。” 陈辉只是皇帝的奴才,对于皇家政事不敢多言,只道:“奴才对于前朝之事不甚懂得,只知道诸位皇子之心各有城府,现下依然派人严查之中。”皇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些日子,后宫与前朝都没有安生一分,前前后后的事情堆起来,足以领他感到细思极恐。提及大阿哥的事情,皇帝不得不想起惠妃,一向不谙世事的人,怎的近日如此的一反常态,对于皇帝的恩宠亦是在意非常。皇帝吩咐:“你刺探前朝之事,顺便替朕查一下惠妃近日有没有和什么人有什么来往,不论有任何细小之事,都一并禀报于朕。”陈辉领旨,遂皇帝命其退下。 皇帝整日忙于政务,德妃自然也不会闲着。无聊之时,召来了太子妃一同闲聊。御花园中太阳刚好,风停歇,鸟儿唤叫几声,衬得一片祥和。两人坐在凉亭里,瞧着石桌上果盘里的一个个水果,德妃却只能看着不能吃。太子妃满目歉意道:“之前不知德娘娘脾胃不佳,还让您吃了这么多容易积食的东西,真是儿臣的罪过。” 德妃自然不怪她,道:“你本无心,不知者不罪。”德妃瞧着太子妃鞋子上绣的杜丹花朵,一针一线都瞧得出是精品,便称赞道:“你鞋子上的牡丹当真是栩栩如生啊。瞧着这手艺,在宫里也是少见的。” 听她这样说着,太子妃瞧了瞧自己的鞋子,笑道:“这是太子专门花高价请来的绣娘绣的…”说着说着,太子妃的笑意渐渐褪去,德妃不明所以道:“这本是好事,怎么瞧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啊?” 胤礽原是好心,但是他的好心也远远不止在她身上。太子妃:“太子爷为儿臣请绣娘做了这双鞋子,儿臣原以为他亦是对儿臣回心转意,却未曾想到,太子却看上了那个年轻貌美的绣娘,一来二去,那绣娘现在已经是毓庆宫里最得宠之人了。”太子妃虽是不高兴,但也没有和以前一样闷闷不乐,她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 这件事情德妃也略有耳闻,却不知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德妃明知故问道:“难道太子一直都没有对你回心转意吗?” 这话便是说到了太子妃心中深处,太子妃面无表情道:“儿臣自上次以来便已经看清楚了太子的内心,儿臣从未奢望过太子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就是想让他知道背叛儿臣需要付出代价的。”德妃心中暗喜,表面不置可否,她轻轻地拍了拍太子妃的膝盖,太子妃转眼看着德妃,道:“德娘娘可曾知道,太子隔三差五纳妾也就算了,可他身为当朝储君,居然常去烟花之地,此等污秽之处太子不知道检点,儿臣多次劝谏毫无作用,近日,太子竟然还出手打了儿臣,毓庆宫的人,没有一个对我正眼相看的。德娘娘,太子一向敬重您,若是您肯出言规劝,太子也可收敛一些。” 太子妃对胤礽不满,德妃可不愿意插手,毕竟胤礽乃是太子,断不愿意去得罪,德妃瞧着太子妃满脸都是气愤,德妃便知机会已是唾手可得。便若有所思地说:“虽然太子平日敬重本宫,但太子身份高贵,一切待遇仅次于皇上,所以他的事情也只有皇上可以出言管束。” 说多无益,德妃也只能提醒到这里。虽是三言两语,但太子妃也明白了一些,会意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件事情。德妃掩嘴打了个哈欠,静儿便知她这是想离开。于是借口道:“娘娘,太医嘱咐喝药的时辰到了。”德妃起身直言要回去喝药,太子妃没再挽留。 走在回永和宫的小路上,一旁的迎春花开得很是旺盛,一个个攀着枝子狠狠地长,明艳的黄色愈发显得高贵。静儿道:“娘娘瞧,这金腰带果然长得这样好!”德妃弯腰伸手摘了一朵,近看更是令人喜爱,看了眼,便扔在了地上,说:“即使是名花也迟早都是要枯萎的,更何况是这宫里,更是数不尽的花一茬接着一茬。” 静儿知道她的话中寓意何在,便说:“虽说宫里都是如此,可太子妃这朵花奴婢到真的是看不懂啊。” 德妃起步,边走边说:“她这是心生恨意啊…” 德妃渐渐走远,恭亲王出现在后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走到刚刚她摘花的那个地方。低头一看,地上掉落了德妃的一支簪子。他弯腰拾起,看着手里的的簪子,嘴角一处浅笑。 德妃已经离开了有一会了,太子妃还是坐在凉亭里,天还不算热,她手里却拿着轻罗小扇微微煽动,这样的天,心中却是狂躁不已。刚才德妃与太子妃之间的对话,太子妃身后的嬷嬷听得一清二楚。嬷嬷问:“主子,您真的要…” 她欲言又止,太子妃知道她想说什么。太子妃起身,低眉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上面精心绣制的牡丹当真是讽刺。仔仔细细的阵脚,正红色国色天香的牡丹,最后还不只是委居于区区鞋面上,再过美艳,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第125章 偶见 宫外张府内。姚笙派人去施芙眉(乌雅氏)房间里寻她来一起吃饭。派去的人打开门,却并未发现她的踪影,再朝里面走走,还是没有看见她。于是婢女就回到姚笙处,向她禀明实情,道:“夫人。施主子并没有在房间里,连同侍奉她的贴身侍女也没有在里面。”姚笙亦是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便让婢女退了下去。她想着,或许等了张廷玉回来,可能他知道施芙眉去了哪里。 施芙眉此时正在街上来回闲逛,在府上闷了这么久,还是出来透透气让她感觉到舒坦。施芙眉身边跟着她进府后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婢女麟儿。瞧着街上摊位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的东西,她却一点都没有兴趣。脑中一直想着进府后的一切种种事情。瞧着她的神色黯然,麟儿便问:“施主子,您怎么了这是?” 施芙眉若有所思地问她:“你觉得廷玉对我怎样?”在这个府上,姚笙一年半载都不会和张廷玉同房几次,其他两个妾室也是为了一些目的才娶进府上的,张廷玉只有对施芙眉还算是相敬如宾。麟儿道:“比起府上其他的妻妾,大人对您还是很好的。虽然平日里大人总是绷着一张脸不容一丝懈怠,但唯有看见您的时候才会露处欢喜,这应该就是喜欢才会这样吧。” 施芙眉低眉,外人眼中的张廷玉,对她一如既往地好,虽然张廷玉亦是口口声声都是对她敬爱之言,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和张廷玉在一起的感受,也只有自己知道。平日里相处时候的一些细节,让她很是不解。为什么瞧不出姚笙对张廷玉这个丈夫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为何她总是觉得张廷玉对她的感情让她一直都觉得身心不安?为何张廷玉虽然不是多大的官员,却是一天到晚往宫里跑?这些事情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迷。 带着脑中挥之不去的疑惑,她毫无神色的瞧着路边,只见一个算命之人举一招牌,号称:李半仙。施芙眉驻足,盯着这个半仙看,李半仙瞧她停下脚步,便伺机说:“这位面露贵相,是难得的有福之人。”施芙眉原本是不相信这个的,刚转身要走,李半仙叫住:“您应该是宫里的人。” 这话却让她平生好奇,这样隐秘的事情,这个算命的怎么会知道。麟儿对她说:“施主子,奴婢平日里出来买东西,都会遇到他,听别人说,他算命可准了。”这样一说,施芙眉更是对他感兴趣了。施芙眉站在李半仙面前,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半仙还未开口说话,就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不是旁人,而是十三阿哥,他站在施芙眉一旁,没来得及看施芙眉,也是出于好奇,就让这个李半仙为他算一卦。李半仙对十三阿哥就说:“公子乃是皇室中人,血统高贵,可前途亦是掌握在他人的手里。”十三阿哥听他的话,点头夸赞。 施芙眉瞧着这个人是十三阿哥,亏得十三阿哥一直醉心于这个李半仙身上,以至于还没有发现在一旁的她。施芙眉毕竟身份特殊,绝不可让他认出自己,于转身就离开。麟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十三阿哥,于是跟着施芙眉走了。瞧着施芙眉走了,李半仙嘴角轻笑一声,低头心有所想地沉默着。十三阿哥转身看到正朝这里走过来的四阿哥,便走过去直接把他拉过来,对四阿哥说:“听说这个李半仙可灵了,一算一个准,四哥也算算吧。” 四阿哥本来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对他而言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还不如好好办好皇帝交代的差事。十三阿哥看着他一点都不在意,于是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四哥,你就试试吧,就当是找个乐子吧。”四阿哥看这个弟弟这么执着,就随了他的意,于是掏钱让这个李半仙算卦。这个李半仙仔细瞧了瞧四阿哥的面相,若有所思,然后要求道:“可否看一眼公子的手相?” 四阿哥伸出手给他看,李半仙瞅着他的手心瘪了瘪嘴。十三阿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李半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手相与面相,便说:“公子心中必有大志。” 十三阿哥不屑:“还用你说!”李半仙捋了捋细短的一戳胡子,说:“公子依着面相而言,将来若是志得意满,必是尊贵无比,若是天不遂人愿,又则是万劫不复。正所谓冰火两重天。”听及此言,四阿哥细思,他心中所想要的一切,大抵也就这两个下场。四阿哥不语,在他要走之时,李半仙补充道:“一切都得看自己的谋划…” 不远处的摊位前,施芙眉站在那里,就算是这么多年未曾见过,她看到四阿哥的样子她就知道,这就是她的儿子,她这一生唯一的儿子。她站在那里,看着四阿哥离开了李半仙处。许久,四阿哥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施芙眉走到李半仙处。李半仙没有感觉到意外,对她说:“夫人又过来了。” 四阿哥算过命的地方,她也会试一下,这或许是他们母子之间今后唯一的缘分了。麟儿看了看她的脸色,于是给了李半仙一些钱,施芙眉道:“劳烦半仙帮我算一下。”李半仙还是那副神秘的表情,慢慢地捋着胡须道:“夫人的命相和刚才那位公子的命相颇有相似之处,当是有缘人。” “有缘人…” 她离开了李半仙的摊位之后,心中一直想着这句话,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能是有缘人罢了。回到府上,已经将要天暗了,经过婢女的传话,施芙眉才知道姚笙一直再找她,于是她便去了姚笙处,向她解释了自己出去的事情,没有告知她一声,施芙眉也甚是愧疚。 夜里,春风微凉,窗帘飘动。施芙眉躺在床上,枕边睡着的是张廷玉,这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此刻却叫她如此没有安感。她抬起头,看着枕边熟睡中的张廷玉,眉眼间皆是安详。 “眉儿…”他在梦中呓语,叫的正是眉儿。施芙眉稍稍安心了些,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叫她的。想着平日他看自己的眼神,又像是在透过自己寻找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只要张廷玉还是爱自己,她也就不愿意多想了。施芙眉悉心给他盖了盖被子,然后闭上眼睛睡了。 夜半,微风已歇,明月西沉,静谧的寝室里照进来些许月光。 第126章 情深 惠妃自从学会了讨好皇帝,也是初见成效。..皇帝把摄六宫之权交由她和宜妃两人。原是想让德妃一起参与的,但是德妃借口自己身体不好,推脱了这件事情。德妃其实是不想在面上让别人觉得自己独揽大权,况且她也是一个不愿意操心的人,能躲懒一刻是一刻。大阿哥知道此事后,前来惠妃处向她道喜,毕竟这么久了皇帝是第一次对惠妃这样的宠信。大阿哥倒想起一事,便说:“额娘,儿子找了一个叫张明德的人,他善于相面,若是张明德相出儿子是为尊贵无比之相,那皇阿玛或许会对儿子刮目相看的。” 对于惠妃而言,大阿哥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惠妃提醒道:“你皇阿玛对你一直以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就算偶尔对本宫好一点也是因为心存愧怍之意。本来皇上就对你有所芥蒂,若是此时张明德贸然对你非常夸赞,势必会引起皇上的疑心。” 本来大阿哥还是有信心的,听惠妃如此说来,大阿哥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大阿哥:“那个张明德不能就这么白找了。” 惠妃深以为然,或许这个张明德还有另外的用处。她正想着,就到了午膳时刻,于是叫人传膳。太监陆陆续续地端上来,瞧着桌上的一道道菜。忙了一上午,大阿哥也是饿了,便坐下就开始吃。惠妃不紧不慢地吃着,脑子里都是刚才说的事情。..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道翡翠珍珠丸上面,她记得这个菜是八阿哥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菜,嘴角一抹笑意。大阿哥疑惑道:“额娘,你在想什么呢?” 惠妃计上心头,道:“既然张明德不能为你面相,那就不如说八贝勒,他是本宫一手带大的,若是有了什么出息,自然也有你的好处。”大阿哥没想到惠妃现在这样聪明,八阿哥自小在这里长大,又与他关系甚佳,这样一来就助长了八阿哥的声望,也有机会趁机分了胤礽的权利。大阿哥吃了口饭,然后说:“那儿子过会就去八弟那里说说这件事情。” 天越来越热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在御花园里相互到了,瞧着热了起来,于是就坐在凉亭处乘凉小憩。天虽是热得厉害,不过在凉亭里倒也觉得没有这么难以忍受了。此时,大阿哥正从上书房里出来,忙完一阵子,正好瞧见他们都在这里,于是也过来了。此时一个宫女路过这里,向几个阿哥行礼。大阿哥就派她去取一些冰果过来。几个阿哥呆在一起吃着冰果,也闲聊了起来。大阿哥道:“八弟近日处理朝务很是得皇阿玛喜欢,不仅百官赞扬,连皇阿玛都夸奖八弟不务矜夸,想必八弟今后必回飞黄腾达。” 九阿哥、十阿哥深以为然,声声附议。..随即大阿哥想到那件事情,于是说:“八弟,大哥听说你府上有一个江湖术士,很是会相面,何不叫他来给你相面一次。看看今后的气运是否会一如既往。” 八阿哥笑笑:“此人正在宫里,此次进宫我就带他一道前来,没想到大哥也这样感兴趣。” 九阿哥:“那八哥赶紧叫他来吧。”大阿哥看着引起了九阿哥、十阿哥的兴趣,过会儿八阿哥就把他召了过来。 四阿哥自从上次来看过德妃以后,就很久没有再来了。是日,四阿哥陪着德妃在宫里随便逛逛,瞧着天也渐渐凉快了点,随便逛着倒也是一种雅兴。德妃与四阿哥并排走着,德妃道:“你是有很久没有来看过本宫和十四阿哥了。” 四阿哥道:“以后儿子会经常来看您的。瞧着十四弟最近一直用功读书,连皇阿玛对他也是赞许有加的。”十四阿哥的读书再勤奋,也比不得四阿哥的兢兢业业。德妃道:“十四阿哥不比你聪明,还得指望你以后替本宫多多指点指点他才是。” 四阿哥自谦着,两人走着,却看见不远处凉亭里的几个阿哥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德妃顺着四阿哥的视线看去,瞧见了他们,也没想着过去。德妃说:“八贝勒近日的风头还真是厉害,都快要盖过了太子了。” 这一次受封的阿哥里,属八阿哥年纪小。四阿哥的心事德妃自然明白,于是道:“凡事物极必反,若有什么作为还是在暗处的好,什么事情都摆在明处,反而招人嫉恨。”四阿哥点头,德妃的指教他算是明白了。四阿哥道:“依皇阿玛之意,几日后就要出塞行围,儿子和他们都会去。” 德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好好的,这可是一个机会。” 德妃回到永和宫,四阿哥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洗了洗手,然后吃了几口香蕉。瞧着近日里也没有戴自己的那个簪子,便问静儿:“静儿,本宫最喜欢的那支簪子呢?” 静儿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那支翡翠嵌珠花的簪子德妃她最喜欢的。虽然没有多么金贵,却是当年身在张府的时候,张廷玉赠与她的。之前德妃弄丢了张廷玉送给他的传家玉佩,能够珍惜的也只有这个簪子了。静儿仔仔细细地找了一会儿,翻遍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此时,勤常在来了。勤常在算是宫里比较年轻的嫔妃了,多日得皇帝宠爱,近日也已经有了身孕。勤常在看着德妃这样惬意,便说:“德妃姐姐,八贝勒近日这样得势,都快要超越了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怎么也不见你有所动作?” 勤常在的在意,德妃一直都知道。只是她现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了,便问:“本宫一直想知道,为何这么多阿哥里面,你却唯独对四阿哥这样关心,而且现在你也已经怀有身孕,何不期待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勤常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说:“别说现在是男是女不知道,就算是个阿哥,我对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可以平安长大也就可以了。” 勤常在的话,分明就是顾所有而言他,德妃直言道:“本宫只想知道,你和隆科多到底是什么关系?”勤常在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问自己。看着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她也就不想继续瞒着了,便说:“其实,这么多年了,隆科多才是我唯一最爱之人,即便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但我还是不甘心一生会和他形同陌路。” 德妃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德妃:“既然你对他有情,也必然会知道他对我…”德妃欲言又止,隆科多爱的不是她许眉儿,而是乌雅氏,只是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了。 勤常在自嘲地笑着,道:“就是啊,我明明知道他对你有情,我还这样一如既往地为了他高兴就会奋不顾身。就算是他的谋划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我也无所谓,只要他高兴。”德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做得多了,像这样的情情爱爱之事,还真是叫她感到意外。原以为勤常在这样做或许是为了家族利益,也或许是为了在宫里找个依靠,万万没想到只是为了心中残留的一点爱。 第127章 遇恭 佟妃知道勤常在有身孕,宫里年轻的嫔妃不多了,虽然德妃一直保存着几乎看不出年纪的相貌,但是到底也是生了几个孩子的母亲,也正是因此,佟妃仗着自己的美貌与年轻,才有了献媚的机会。 是日,佟妃等在皇帝必经之处,伴着朵朵鲜花飘来的香气,她沐浴着阳光的温和。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皇帝正在慢慢走进。于是她就迎上去。皇帝本是要去永和宫看一下德妃的,没想到遇到了佟妃。佟妃行礼,看着她一脸精致的妆容,皇上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说什么借口也都显得不好了,倒不如说实话。佟妃道:“臣妾是多日未曾见皇上了,所以想等在皇上路过的地方看一眼皇上,也就满足了臣妾的心思了。”皇帝没想到,她倒是坦白。佟妃和他确实也是好久未见过了佟妃主动说:“臣妾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皇上喜欢吃的东西,皇上何不来臣妾这里品尝一下?”正好皇帝也忙累了,也没多想,于是就在佟妃的反复劝说下去了佟妃那里。 佟妃已经为皇帝准备好了皇帝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一个个摆在皇帝面前。还未开始吃东西,李德便进来通报:“皇上,前朝有事来报,几个大人都在乾清宫门外等候,您现在要不要回去?” 好不容易佟妃得来的机会,现在就要没有了。她也知道前朝的事情向来都是皇帝最在意的,也不敢奢求他多留一会儿。皇帝起身,也没看一眼佟妃,说:“你先好生歇着,朕得了空再来。”佟妃起身恭送皇帝,皇帝于是就大步离开了这里。 呆在永和宫里,德妃也时刻关心着皇帝和前朝那边的事情。勤常在得了消息,赶紧前来告诉她。此时,德妃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小仙,瞧着他愈发可爱的样子真是喜欢。..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小仙也是个老实的主儿,倒在德妃怀里眯着眼睛。勤常在凑近摸了摸这狗,这狗温顺得很,很是享受勤常在的抚摸。勤常在道:“德妃姐姐还不知道吧,这郭琇参了高士奇一本,郭琇列出了高士奇四大罪状,皇上在南书房召见了他,生了好大一会子气,最后令其留下冠带,回家务农。” 听到这里,德妃把怀里抱着的小狗放了下来,小仙便朝着一旁的花盆跑去。德妃道:“前些年里,郭琇就参了明珠一党,直言势焰熏灼,辉赫万里的英武殿大学士明珠及余国柱等,郭琇揭发他们结党营私,排陷异己,贪污收贿等罪行。现在把高士奇参了,正义虽是正义,只怕是会招人嫉恨。” 纳兰明珠和余国柱是大阿哥的人,郭琇得罪了大阿哥,现在又牵扯到了权臣手里的利益。勤常在道:“王洪绪等人也皆因此都丢官卸任,革职查办。郭琇即被群僚尊称为为骨鲠之臣。四贝勒对郭琇亦是刮目相看,但我担心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娘娘,咱们要不要提醒四贝勒要和他保持距离?”德妃深以为然,郭琇现在表面上看来是皇帝肱股之臣,时刻实言相谏。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郭琇得罪的人也不少,且不说明珠一党,就是大阿哥也不会轻易放过了他。德妃考虑了片刻,于是派人给四阿哥传信,叫他不要和郭琇深交。 看着勤常在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也不见皇帝过来多看几眼,当真是帝王多无情。德妃走进勤常在,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说:“你现在是功臣,可得少操一点心,好好伺候肚子里这个小祖宗才是。” 说着德妃就扶着她朝屋子里走,勤常在停住脚步,道:“娘娘,我本不是能闲得住的的人,只想出去走走,可是她们都不许,着实叫我急得慌。”这些人不让勤常在出去走她也是理解的,毕竟这些个古代人不知道,怀孕的时候适当的运动一下也是挺好的。就连太医都这样说,她们也只是太紧张了而已。德妃道:“那本宫陪着你出去走走便是。”勤常在很是欣喜,于是就和德妃一前一后出去了永和宫。 许久未出来走走了,勤常在叫太阳照的还有些睁不开眼睛,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德妃一手牵着小狗,本是要宫女牵着的,但是德妃担心她们没个轻重惹了小狗,冲撞了勤常在就不好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小狗也是时而乱窜,时而叫两声。正巧,恭亲王走过了。小狗扯着德妃手里的绳子朝恭亲王面前跑,德妃拉不住小狗,就跟着走到了恭亲王面前。三人相互寒暄着,片刻,恭亲王对德妃说:“德妃娘娘近日身体可好?” 德妃:“劳王爷关心,本宫一切都好。”德妃知道恭亲王一直对这个小狗还是很喜欢的,便看着小狗说:“孩子们都大了,不过有这个小东西在,本宫平日里也能宽心不少。” 把这个小狗留在德妃身边,恭亲王觉得真是个好的主意,到让他想起一事,便说:“皇上出塞行围就在这两日,皇上出去,定会带着几个娘娘主子,不知德妃娘娘会不会去?”勤常在看了看德妃,其实勤常在倒是希望叫她去的,但是这件事情还得容德妃思考,德妃便说:“这件事情还得听皇上的安排,本宫的想法还是次要的。” 其实恭亲王这一次也会去,恭亲王希望德妃去,也是希望可以多一些见面的机会,平日里一个身处后宫,一个忙于前朝,基本上见不了几面的。恭亲王也不知道,自己对德妃的这种心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许对他而言,两个都是命运非得人愿之人,这种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勤常在感觉有些乏了,于是宫女就扶她回去歇着了。恭亲王见她走了,便轻声说:“德妃娘娘,曾经在冷宫见你受苦之日,我只能怪自己不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王爷不必自责,这本是本宫当日咎由自取。若非曾经的自己太过于相信不该相信的人,也不会落得那时的下场,时间会告诉本宫,谁才是值得相信的人。”这本不是他的错,德妃自然不会怪他。 恭亲王心中明白德妃口中不该相信的人是谁,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见气氛有些安静,恭亲王转言道:“一直听闻德妃娘娘脾胃不佳,我府上有几个特殊的厨子,会做一些清淡但是可口的饭菜,若是娘娘不嫌弃,改日我就他们进宫服侍您。” 这样的好事,德妃倒是不想推却他的好意,也就答应了。缕缕阳光撒在德妃的脸上,照的她依旧白皙的皮肤,淡妆素抹,娉婷袅娜,体态纤纤,连同一举一动都显得这样柔弱。一副纤瘦病体完掩住了德妃心中不凡的心思。 晚膳过后,夕阳的余光愈加微弱,皇帝在乾清宫撤去了身边的人,召见了陈辉。陈辉前几日一直在查皇帝身边的记注太监。陈辉道:“皇上,奴才经过几日里的查探,最终查出了皇上身边记注您起居的太监实为太子的人。” 皇帝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胤礽此举,分明就是在监视皇帝,胤礽的心思,果然不单纯,一个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居心,当真是叫皇帝失望。皇帝细思极恐,倒听见殿外有人在嚷嚷,便对李德说:“外面怎么回事,这么乱?”李德出去一瞧,然后进来了,禀报道:“皇上,是太子妃在外面哭诉求见,好像是说太子对她不好之类的。” 这个儿媳,真是不叫人省心,皇帝让陈辉先退下,于是就宣太子妃进来。太子妃跪在皇帝面前,心中的怒气依然未消除,只是表面上维持着端静,她知道皇帝不喜欢女子不成体统。皇帝问她怎么回事。太子妃回答道:“皇阿玛,太子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出宫去烟花之地了,儿臣已经劝过了好多次,太子非但不听,还几次动手打了儿臣。” 对于胤礽出入那种地方皇帝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当做是传闻,也就没有当回事。皇帝:“你说的话可当真?”太子妃坚定地点点头,继续道:“儿臣怎样无所谓,儿臣只是担心太子再这样下去,好好的前途就被这些污秽的东西给毁了,儿臣希望皇阿玛可以命令他改邪归正。如此,也不枉费儿臣被太子多次殴打了。皇阿玛若是不相信儿臣说的话,大可去查一下。” 皇帝自言自语:“殴打…”皇帝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还会对妻子下手,皇帝先命她回去,随即召见了胤礽。 恭亲王福晋今日来到宫里请安。接着就到了翊坤宫。宜妃呆在屋里乏味得很,失去了权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不得意。福晋给她请了安,宜妃道:“本宫这里近日也是冷清之处,恭亲王福晋肯来,这份心意本宫亦是领了。” 听及她的话,福晋也跟着说了一些客套之话。随意,她便想起了自己的真正来意,便说:“娘娘,妾身近日倒是发现一个恭亲王有些奇怪的地方。他似乎对德妃娘娘……” 宜妃看着福晋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靠近了她。福晋在她耳边说着她这些日子发现恭亲王的奇怪之处…… 第128章 罚袁 勤常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起来也很是不方便,平日里,德妃也不敢叫她出来走动了,免得有什么闪失。..皇帝带着诸位皇子塞外行围,按照规矩是要跟着几个嫔妃前去的,宜妃和惠妃商量着选了两个年轻的跟着去了,她们这些资历深的就呆在宫里。宫里的嫔妃瞧着勤常在的肚子也快到了成产的时候,于是陆陆续续前来贺喜送礼。是日,几个平日里不常见的嫔妃也一起到了勤常在处。德妃不辞辛劳地给勤常在讲着小故事,时不时的做一些夸张的动作,引得勤常在合不拢嘴地笑着。 此时,几个后宫之人进来了,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向德妃行礼。德妃瞧了瞧一个面生的嫔妃,她是袁贵人。袁贵人感觉到德妃在看自己,于是介绍自己:“德妃娘娘,嫔妾是贵人袁氏。”德妃应答着,袁贵人平日里不多出门,而且又是进宫不久,难免德妃不认得。 她们送完了礼品。密嫔之前因为出言得罪了皇帝,所以现在被禁了足,还降为了密嫔,虽是人未到,但是礼却送来了。密嫔派人给勤常在呈上一串玉石手串,勤常在拿起来欣赏着,这玉石一看便是上等的好东西。只不过一般送礼都不会选择去送玉,宫里一向盛传,玉是不可以要别人送的,接受了别人送的玉,玉也并不会成为人的保护神,反而会替别人挡灾。.. 众人看着这手串心中各有所想,德妃看着这手串,真不知道密嫔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惠妃坐在一旁,说:“许是密嫔觉得这玉石很是精致才送过来的,勤常在若是不喜欢,大可把这个东西找个地方放起来便是,但也不必带在身上。” 袁贵人熟知玉石,伸头瞧了瞧,便说:“嫔妾瞧着这个是和田玉,听说这青色的玉质握着手中把玩时间久了,也会变得越来越白。只是…” 德妃转脸看她,问:“只是什么?”勤常在仔细地瞧着这玉石手串,笑着观赏着,心里虽是忌惮,但也没说什么,她不想平添事端。袁贵人原本只是想巴结德妃,于是说:“只是嫔妾以为,这上好的玉必然是要配尊贵的人,这样好的玉自然是要和德妃娘娘一样尊贵的人才配拥有。” 本来送别人玉就是冲撞了勤常在,现在袁贵人又自以为是地说这些话,分明就是往枪口上撞。在这时候,宜妃和旁的嫔妃派人送来东西,她们借口有事处理,也就没有现身在这里。袁贵人还不知自己已经惹得德妃不高兴,继续巴结道:“嫔妾听闻娘娘当初怀孕的时候,阂宫上下都去了永和宫祝贺,嫔妾那时虽未进宫,但听别的娘娘们说起当日的情景,都觉得很是热闹。”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袁贵人的话里话外,就是说勤常在位分底,所以别的嫔妃也都懒得亲自前来祝贺。..屋子里的人都为袁贵人捏一把汗,只有她自己还没有感觉到什么。这些话勤常在原本是不介意的,但是德妃不愿意听到,毕竟勤常在和她已是深交,绝不可有人这样当着她的面诋毁勤常在。片刻,德妃道:“袁贵人。” 袁贵人不知何意,还应答着。德妃盯着她,道:“勤常在有孕,袁贵人出言冲撞了勤常在,已至勤常在惊忌忧思,本宫为后宫和睦,特许袁贵人闭门思过,衣食住行,皆以庶妃待遇。”袁贵人惊异,立马跪在地上,眼中依旧是不明所以,口口声声为自己求情辩解。德妃怕她吵着袁贵人,于是派人把她拖回了宫里。嫔妃瞧着已经这样了,一个个借口怕扰了勤常在安歇,于是都回宫了。 德妃命人把玉石手串丢了出去,轻轻地拍了拍勤常在的手背,说:“这下,没人敢诋毁你了。”勤常在忽而感觉很是宽慰,有是感激又是激动。在宫里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愿意出面保护她,就算是期间掺杂了太多别的原因,也是叫她心中感激。泪光点点,隐隐约约隐藏在勤常在的眼睛里。 几日后,勤常在生产,皇帝闻讯起驾回宫。当皇帝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心中很是欢喜,为了褒奖勤常在,封了她为勤嫔,儿子取名为胤礼。得了嫔位的她,也就有了抚养自己儿子的权利,又加之是跟德妃一同住在永和宫,所以勤嫔的待遇也是日益变好。 几年后,胤礼渐渐长大,后宫嫔妃的肚子也很争气,接连为皇帝生下了皇子公主。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皇帝对胤礽的态度一直在改变,不再是和以前一样肆意娇纵他,而是对他多了一些责骂和严厉。皇帝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更愿意和知心的人在一起。是日,他来到了永和宫,瞧着德妃一如既往地蹲在地上逗小狗玩儿。瞧着皇帝来了,德妃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行礼,这一举动,使得皇帝想起了德妃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经常忘记了礼仪。忽而想起以为的事情,倒是叫他很是想回到当初的时候。皇帝走近,瞧着地上不再活蹦乱跳的小狗,它安静地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皇帝道:“朕瞧着连这个仙儿都老了,你也已经老了。” 德妃眼中含笑,温柔的眼角看不到一丝皱纹,德妃拉住皇帝的手,她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不懂得矜持是何意。德妃说:“皇上怎么可以把臣妾和小仙比呢?小仙已经是小老头了,可臣妾还年轻得很呢。”皇帝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尖,不得不承认德妃说的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起来还是年轻得紧,除了时常痛病的身体,也真是瞧不出她到底哪里老了,到底是她会保养自己,还是上天眷顾她的容颜。德妃挎着他的胳膊在永和宫院子里来回转转,瞧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含笑花,一朵朵争相开放,倒是叫她想起了曾经,那时的他和她,却注定了一辈子不会再有瓜葛… 看着她有些出神,皇帝叫了她一声,德妃转过头看着他,说:“皇上,你瞧这含笑花开得多好啊。”宫里待了这么久了,德妃掩饰自己心情的样子着实叫人什么也看不出来。院里起了点风,德妃对他说:“皇上,咱们进屋吧。”皇帝点点头,德妃挽着他的胳膊朝屋子里走去。德妃想吃东西了,静儿给她摘下镶嵌着玛瑙的金护甲,在温水里洗了洗手。皇帝近日没有食欲,只瞧着德妃吃着牛乳糕的样子不禁笑了,提醒道:“你少吃一点,不然又要不舒服了。”德妃一吃就是收不住嘴,每次只有感觉到了难受才会停下。皇帝知道她这个样子,于是叫她吃了几个,然后派人端了下去。德妃撅着嘴,也没办法。皇帝转言道:“过几天,朕就要去南巡了,这一次,朕希望你跟着一起去。”以前皇帝出行,都会安排一些年轻的嫔妃跟着伺候,这一次,皇帝只想身边多一个知心之人。德妃道:“皇上说了,臣妾已经老了,老眼昏花,哪还能伺候好皇上啊。” 皇帝搂着她地肩膀,调戏道:“你伺候朕,朕觉得舒坦。”两人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德妃一手搂在皇帝脖子上,朝他亲了过去。 第129章 礽病 几日后,皇帝南巡至德州,身边跟着诸位成年的阿哥及几个嫔妃。..其南巡目的在于观览民情、周知吏治。这次随同来的官员中,就包括了张廷玉。来到这里,当地的官员就准备了最好的待遇供他们这些日子里在这里居住。来到这里,德妃闷得紧了,让静儿退下,自己也就随处逛逛,瞧瞧这里的风景,倒是与宫里的大有相似之处,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却也是说不出的感觉。德妃抬头看看,依旧是四方的天,走到哪里都是一种拘束。 走在长廊里,看着长廊一旁的池塘,水里的鱼儿似乎不喜欢外面的嘈杂,老老实实的待在水里,不肯露出来半分。走着走着,看到了张廷玉从长廊的拐弯处走来,走入她的视线。德妃驻足在原地,不动声色。张廷玉径直朝她走来,没有行礼,没有他人,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沉默相视了片刻,张廷玉打破了安静,说:“德妃娘娘许久未见,是否一切安好?” 德妃点点头:“劳大人挂心,本宫一切都好,大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德妃直视凝望,张廷玉已不再是曾经那个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少年了,他蓄着短少的胡子,脸上隐约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嘴角边也不见了曾经会心的笑意。时间过得太快,快的都快让德妃忘记了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张廷玉眼中热泪点点,极力忍耐,许眉儿,这个他毕生最爱的女人。张廷玉缓缓心情,转言道:“这么多年了,娘娘依旧是美貌如初,荣宠万千,可知皇上待您很好。” “哈。”德妃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道:“皇上待本宫很好,也不枉费了本宫对他的一片真心。”她的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张廷玉现在是皇帝宠爱的臣子,前途无量,她可不能因为自己暮来的私心而害了他。张廷玉渐渐向她走进,这一刻已经是在他心里上演了无数次的画面,却没想到真实发生却是这样的令人心痛。 他就站在她面前,当更清楚的看到他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时,她的心却像是被搅碎一般的疼痛。..这么多年了,她早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真心,她的表情,依旧是这样的平静,与他的满目柔情相比,显得这样无情。纵有千言万语,张廷玉最后只问道:“若你有任何的需要,我必然会拼尽力助你一臂之力,只愿你过得顺心。” 德妃躲避着他的眼神,看着长廊边的池水,道:“我只有一个愿望。”德妃朝着他走进,两人肩并肩,彼此却是看着背道而驰的方向。德妃轻声道:“你要好好的辅佐我的四阿哥。”说罢,没等他回应,德妃便径直走开了。张廷玉呆在原地,脑中尽是她的模样。良久,他转过身去,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一声眉儿,一生执念…… 德妃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把四阿哥叫了过来。交代了四阿哥一些事情,叫他万事小心,毕竟宫外比不得宫里。待所有人安置好了,许久未出去了,德妃倒是很想出去瞧瞧。静儿给德妃拿过来一件淡粉色衣服,说:“娘娘,换上这身平民衣着再出去吧。” 德妃看着这衣服,略微不满道:“这淡粉色原本是姑娘家家才穿的,本宫这把年纪还装什么嫩啊。” 德妃一直对皇帝说她老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静儿却不以为然道:“娘娘还以为自己多老啊,依着奴婢看,您撑死也就是个小媳妇儿,干嘛把自己说的这么老啊?”德妃知道自己的年纪,只不过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真不能当自己是个年轻人了。 此时,皇帝进来,倒也没听见李德的通报就直接进来了。德妃给皇帝行了礼,皇帝刚才在外面就听着她们主仆不知道在说什么,说的这么热闹,皇帝一身便装,显然也想出去逛逛才这样穿的。皇帝瞧了瞧静儿拿着的衣服,皇帝伸手,静儿便把衣服递给皇帝,皇帝拿着衣服在德妃身上比划着,满目柔情,道:“这个倒是适合你。..” “嗯?”德妃很是新奇,皇帝居然没有嫌弃她装嫩。德妃继续说:“皇上不觉得这件衣服的颜色配在臣妾身上有些不妥吗?”皇帝摇摇头,让她换上这身衣服。过了一会儿,德妃换好了衣服走到皇帝面前,转了一圈,问皇帝:“好看吗?” 果然,他看上的女人永远都是风韵嫣然,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皇帝朝她伸手,道:“陪朕出去走走。”德妃攥住他的手,看着他今日像是特意刮了的胡子,隐隐约约看出来一些胡渣。随即德妃和他一起朝外面走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什么,两个人独自出去了,一个仆人都没有带着。 走在街市上,四处的叫卖声虽是吵闹,却也叫人感觉舒坦。德妃松开他的手,走到一处卖糖人的摊位前面,看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形状,倒叫她感觉到陌生了许多。皇帝跟着走过来,卖糖人的老头看着德妃问:“姑娘有没有喜欢的?要不要买一个啊?” 听到老头儿叫她姑娘,德妃心中别提是多高兴了。低头傻笑着,沉浸在兴奋里。皇帝无奈地看了看她,然后对老头儿说:“每一样来一个。”老头高兴应答,随即给他包好了就递到他面前,皇帝轻轻地戳了戳德妃的腰间,德妃才缓过来,拿着包好的糖人就离开了这个摊位。 德妃一边走着,满脸抑不住的欢喜,她笑着对他说:“你可听到他叫我姑娘了,可知我依旧是风华绝代。”皇帝揽着她的肩膀,才不理会她的自恋,说:“别说姑娘了,就算是叫你女娃娃,你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两人驻足对视,忽而,德妃很是希望时光就定在这一刻,脑中已有了两人年老时互相搀扶的情景。 渐渐的,她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皇帝继续朝前面走着,德妃跟在他身后,皇帝一时面无表情,毫无感情色彩道:“不管有多少人对你赞许褒奖,也只不过是要我闲暇时的一杯安神茶罢了,也只能是我的安神茶。”德妃无言随着他走着,心中感叹:果然,也只是这样罢了,我居然还有些幻想,真是给点甜头就忘了原来遭受的一切了。 大阿哥来到了惠妃处,正巧宜妃也在这里,她们正有说有笑地下着棋。大阿哥来了,惠妃叫人给他端来了茶水招待。大阿哥坐在她们的棋盘前,静静地看着棋局。惠妃一手捏着棋子,问大阿哥:“你的事情可是办妥了?”大阿哥点点头,刚刚他就派人在胤礽的吃食里悄悄地动了手脚,就算害不死他,也得叫他长个记性。 宜妃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脸不明所以,问:“你们母子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呢?”宜妃本就是八阿哥那边的人,八阿哥和大阿哥交好,如此算来也就是一条道上的人,惠妃便据实相告:“咱们直郡王近日里受了太子这么多气,想着得给胤礽一个教训,就算是没有害死他,也得叫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宜妃也有些担心,道:“惠妃,你怎么这么冲动,万一被皇上发现他心爱的太子被直郡王陷害,岂不是要拿直郡王开刀了。”大阿哥叫她放心,毕竟这件事情他安排的天衣无缝,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夜里,胤礽还未睡觉,小心翼翼地来到皇帝睡的营帐外面,从身后掏出来一把刀,划开了营帐的一边,用手扒开朝里面看。此时,皇帝正在里面看着宫里快马加鞭传来的折子,低眉间,瞧见了角落里似有什么东西。他故作不动声色,毫无表情地对身后的李德说:“你去外面悄悄看看,营帐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偷窥,切记,要小心谨慎,别叫人看见了。”李德明白,于是就出去查看。过了一会儿,李德就进来了,低声对皇帝说:“回禀皇上,奴才瞧见太子爷正在外面,伸着头朝里面看,过了一会儿,太子爷就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门,细思极恐,胤礽做太子做了这么多年,现在偷窥自己,再加上之前他悄悄地把记注皇帝起居的太监换成了自己的人,种种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胤礽是不是想弑君夺位,他真是越想越怕,于是就派李德把德妃请了过来。 夜里,皇帝躺在德妃身旁。脑中都是白日里与张廷玉相见时的情景,每一刻想来都是这样令人心中伤感,已经做好了完的思想,却也抵不住自己心中对过往的不舍,不舍的,也只是曾经的美好,现实中,他们只能彼此互不干扰。许久之前,她就听闻张廷玉府上去了个施夫人,张廷玉对她宠爱无比。至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过与他联系半分。在她心里,张廷玉能够再得到令他喜爱之人,也是一种好的结局。这夜着实漫长,她却睡不着觉,忽而她听到皇帝梦中呓语:“胤礽!不要…”德妃看着眼前睡着的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梦里都是。 次日早上,胤礽感觉到很是不舒服。疼痛难忍,于是召见了太医。皇帝醒来,德妃伺候他穿好了衣服,皇帝坐着,德妃仔仔细细地给他编着辫子,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发间一缕白发赫然映入她的视线,他确实已经经历了很多了。德妃关心道:“皇上,您昨晚睡得不太安稳,这两天就不要这么累了,有什么事情叫这几个孩子帮衬着也是好的。” 皇帝不置可否,片刻后,德妃给他梳好了辫子。这时,胤礽身边的太监进来向皇帝禀报道:“皇上,太子爷生病了。”皇帝面色平静,看不出担忧的样子,随即他叫太监退下。德妃瞧着皇帝的样子,倒不似以前那般疼爱胤礽了。便问:“皇上不去看看太子吗?”皇帝细想,或许胤礽生病还会有别的用处。德妃瞧着他,心中便有了数,皇帝已经不再是一味地关心自己儿子的那个人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皇帝对她说:“朕要把索额图召到这里,让他好好的替朕照顾胤礽。”德妃看着他,看来皇帝终于要对索额图动手了,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第130章 渔利 回京后。.. 没几日后,四阿哥就携着自己的福晋乌拉那拉氏来到宫里请安。此二人进宫一向很是低调,拜见完皇帝,就来到了永和宫里。乌拉那拉氏是四阿哥第一个妻子,也是他最信任之人,皇帝子嗣众多,四阿哥现在也没有多少的荣宠,阂府上下,唯有乌拉那拉氏是他最知心的人。 四阿哥与乌拉那拉氏一起向德妃请了安,德妃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要送给乌拉那拉氏的东西,于是叫人端了上来。德妃拿起簪子,对乌拉那拉氏说:“本宫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表作心意的,瞧着这个簪子很是适合你,便叫人寻了出来。” 随即,德妃把簪子递给乌拉那拉氏,她满怀欣喜地看着这簪子,纯色并蒂牡丹,乌拉那拉氏赶紧谢过了德妃。德妃道:“这簪子最珍贵之处,在于这牡丹花瓣上镌刻着细细的云纹。”听及此话,乌拉那拉氏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便说:“若非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额娘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 四阿哥对她说:“额娘这是疼爱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陪陪额娘才是。”乌拉那拉氏点头答应。四阿哥小心翼翼地给她把簪子带上,果然适合她国色天香的气质。..德妃笑着看着他们,还真的是郎情妾意,且不说以后会怎样,眼下他们便是最恩爱之人。于是,四阿哥转言道:“近日皇阿玛将索额图处置了,太子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抑着性子没有向皇阿玛求情。” 德妃道:“皇上想处置索额图之心已是不是一日两日了,依着太子与索额图之间的关系,现在皇上直接把他杀了,也正表明皇上与太子的关系日益恶化,怪不得瞧着这几日诸位阿哥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看来一个个都是耐不住性子了。” 乌拉那拉氏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不曾插嘴。四阿哥道:“太子现在与皇阿玛的关系微妙,也正是一个好机会,依您之建议,儿子现在要不要有所行动?” 细细想来,皇帝对胤礽的宠爱是伴随着胤礽的成长的,皇帝绝不是对胤礽无情无义之人。便说:“此事切勿轻举妄动,依着皇上对太子多年的情感,你若出手,即使是有了成效,以皇上的睿智,也会想到你身上。”乌拉那拉氏看着德妃,深以为然。况且,这里面还有着赫舍里皇后的情分在。 聊了一会子的话,四阿哥夫妇就离开了永和宫,打道回府了。坐在离开皇宫的马车上,四阿哥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不得不说,德妃有时候考虑的确实比他面。乌拉那拉氏抬头问他:“四爷,德妃娘娘的话妾身听着很是有道理,不知四爷作何感想?”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果真是心有灵犀。四阿哥道:“且看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只顾着坐收渔翁之利吧。”两人对视而笑。 索额图被杀,胤礽待在自己的毓庆宫,平日里出门的时候也少了,若是有什么要做的也只是私下召见。太子妃瞧着他气色不好,于是按着太医嘱咐给他准备了安神汤,太子妃给他端了过来,胤礽看也不看,根本没有心情喝。太子妃心中不屑,没想到胤礽也有这样不知所措的一天。胤礽坐在座椅上若有所思,眉头紧锁。太子妃故作心疼道:“太子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妾身很是担心你。” 胤礽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一口气,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若是早日继承皇位,也不会受到这么多不好的遭遇。胤礽说:“现在想来,皇阿玛一定是对我完失去了信心,若是现在我还是无动于衷,恐怕是要失去这一切了。”太子妃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暗想:你当初那样对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罪有应得… 太子妃又想了想,说:“那太子你准备怎么办?”胤礽不语,眼神坚定,似有自己的主意。太子妃瞧着他这样的神色,她倒是真的看不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只看他神色似与往日不同,应该会有什么动向。 次日,胤礽去了别处办事,太子妃找准机会便去了永和宫。两人相对而坐,德妃瞧了瞧她的脸色,便问:“太子妃这是有什么事吗?本宫看着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自从看到胤礽那副样子,太子妃也有了些怀疑,便说:“儿臣只是瞧着太子近日有些奇怪。” 德妃疑惑道:“难道太子要有什么动作了吗?”太子妃摇摇头,道:“他这几天有什么事情也不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他神色异常,难不成是被索额图一事给吓住了?” 德妃没有应答,仔细想着。此时,门口站着的静儿进来了,对德妃说:“娘娘,十四阿哥来了,眼下就要进来了。”德妃点点头,太子妃和她心里也就有数了,不再说这件事情。十四阿哥还未进来,太子妃就借口有事于是就离开了永和宫。十四阿哥进来,给德妃请了安,德妃叫人准备了他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看着十四阿哥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简单的小孩子了,德妃道:“见你最近总是和老八他们在一起,一天到晚来来回回倒是乐得自在,额娘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十四阿哥吃着端上来的点心,说:“儿子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总比太子要好得多,每日还要担心这么多事情。”看来十四阿哥在八阿哥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他也是到了年纪,德妃提议:“本宫倒是觉得,应该给你选个几个可心的人伺候你了,这样一来本宫也可以少操一些心了。” 十四阿哥笑着,他可没有想这么多,还是德妃想得面。十四阿哥不拒绝,德妃也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便问:“你可有喜欢之人,说出来本宫也可以给你帮忙看看。”这样说来,十四阿哥倒是真的想起来一个女子,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人家的想法,十四阿哥便说:“额娘,这件事情先不要着急,等儿子再大一些再说也不迟啊。” 德妃不置可否,她看着十四阿哥一脸欢喜的样子,也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直郡王府上,大阿哥和汉格隆在屋子里,屋子里再无旁人。大阿哥静静地站着,看着汉格施法,围着屋子里转,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大阿哥不屑道:“胤礽,你完了…” 第131章 暗喻 密嫔被幽禁在自己宫里,近日诊出坏了孩子,皇帝对此也很是欣喜,于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特意免了她的禁足,让她恢复了往日的一切。辛辛苦苦的几个月后,密嫔顺利生下了皇子,这是皇帝的第十八子,皇帝已经不再是个少年郎了,骤然得幼子,心中欢喜非常,即使他不是很喜欢密嫔,但也时不时地就会去看看十八阿哥。 一晃几年后。 近日,皇帝拟定好了这次去塞外行围的事情,时间就定在这两天,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带着任何的嫔妃,只有一些随行的官员和皇子罢了。四阿哥来到了永和宫,对德妃说了一些塞外行围的事情,包括这一次要做的事情,希望德妃人在宫里可以帮着做一些事情,德妃自然是义不容辞。四阿哥想到一事,便说:“这次行围张廷玉不会跟着去了,张廷玉大人的母亲昨日里去世,他本是看重孝道之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便告了假留在家中。” “竟是这样…”关于张廷玉的消息,德妃已经很久没有派人去了解过了。他现在经历这些,心中一定很是伤感,四阿哥道:“儿子心想,为表对张廷玉的重视之心,想亲自去看看张府的情况。” 德妃点点头:“也好。”他现在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她尚且没有一个身份可以让她亲自去安慰看望他。自己不能去做的事情,四阿哥替她做了也好。 午后,四阿哥来到了张府,在张廷玉的引导下去了灵前,陈设皆是白色一片,张廷玉一早就接到了四阿哥要来的消息,他让施芙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以免被四阿哥看见了也是一个麻烦。..施芙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站在窗前看着屋子外面忙忙碌碌的人。过了会儿,侍女端着饭菜进来了,说:“大人说,您先吃饭吧,外面的事情您就不用管了,安心呆着便是。” 施芙眉坐在桌前,也是没胃口,她问:“为什么大人不肯叫我出去?”侍女也没多想,于是就告诉她四阿哥来了,随即侍女就离开了。施芙眉一下子更是没有了食欲,自己的儿子就在这里,若是不见,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她低头看看自己,这么多年了,若是再不见胤禛一面,日后必然会后悔。这样想着,她偷偷地走出了门。她尽力躲着府里的人,他们基本上都在为老夫人吊唁,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她转了很多地方,最终,看到四阿哥来到了院子里,似乎在和手下交待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走近,自从上次在街上偷偷看他一眼之后,这便是唯一一次见他的时候了。 四阿哥的手下领了命于是就退下了。尽管她是蹑手蹑脚,四阿哥还是听到了一点脚步声。四阿哥转身便看到了她,上下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亲生母亲。时隔这么久了,施芙眉的老态也渐渐的显露出来了,倒像是年老的德妃,体态比起德妃的纤瘦倒是显得丰韵了些,她与德妃精心保养下的面容还是有点区别的。四阿哥回过神来,说:“你是?” 还未等着施芙眉说一句话,身后张廷玉就匆匆走来,张廷玉一把把施芙眉拉到身后,像是一种无形的警告一样。施芙眉站在他身后不敢多说。张廷玉也是心急,便解释道:“四贝勒,这是微臣的妾室施氏,她不懂礼节,还望您能宽恕她的无礼。”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于是就告辞离开了张府。 张廷玉看着施芙眉叹了一口气,抚住她的胳膊对她说:“我知道你对他的关心,也知道你对他的想念到底有多么深沉,原是这一切都不该发生的,只怨上天捉弄人。”施芙眉低头,无声的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绣花鞋,这么多年以来,张廷玉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即便她有时候会怀疑这份爱究竟是不是她心中幻想的那样纯粹,但她最后还是愿意认为他对自己是真心的。而她也早就知道了当年阴差阳错事情的真相,为了张廷玉的一句挽留和真心,她一直默默地留在了这里,这一切或许本就是命运。 张廷玉对她说:“眉儿,宫里的德妃对四贝勒很好,德妃娘娘虽然有自己的十四阿哥,却一直只想精心为四贝勒筹谋帝王之路,她当年是代表着乌雅氏进宫的,现在也为了乌雅氏的血脉而在奋斗着,我也是四贝勒麾下之人。” 她轻声嗯了一声,这些其实她本是知道的,即便他不说,她自己也会派人去查。这么久以来,她只有一件事情是不知道的。她问:“你能告诉我,宫里的德妃到底是什么人吗?她如何能够在风起云涌的紫禁城里呆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发现?” 张廷玉一直没有告诉她过德妃到底是谁,他还是只说了原来说过的那句话:“她是一个和你很是相像的人,听说是无意间在街上抓去贵府上的。”施芙眉不再问了,现在再纠结这些已经没用了,这么久了,她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再看一眼,以后也只能默默地呆在张府直至老死。 很快,皇帝出宫塞外行围,皇子众人也跟着离开了紫禁城。宫里没有了皇帝,各位嫔妃也只能彼此之间闲聊打发时日了。午后的艳阳亦是照的人心里热乎乎的,几个嫔妃坐在凉亭下闲聊。德妃素来体寒,坐在这里倒是觉得暖和了不少。宜妃命人端过来一小碗东西,放在桌子上,对德妃说:“德妃妹妹,这个是本宫亲自叫人做的牛乳姜茶糕,你尝尝,这都是最新鲜的牛乳做的。” 惠妃附和道:“宜妃还真是有心,我倒是没有宜妃这样想得齐,德妃妹妹你快尝尝味道怎样。”静儿下意识地看了眼这碗牛乳姜茶糕,很是担心,怕宜妃动了什么歪心思在里面。德妃倒是不怕,毕竟宜妃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的东西,自然不敢直接就这么害人了。勤嫔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德妃端起来,细细品尝着,也只是喝了半碗便放下了,说:“遵太医的嘱咐,还是不能多吃这些东西,解馋即可。” 宜妃笑了笑,又叫人把碗端了下去。良嫔拿起桌上的香枣吃了一颗,不屑地笑了笑,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良嫔就算是心中对德妃有任何不满意的想法,也不会宣之于口的。她转言道:“瞧着这密嫔自从有了十八阿哥以后,皇上对她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好了,人也变得越来越跋扈了。” 这件事情原本都知道,宜妃笑了笑,说:“母凭子贵,宫中向来如此,密嫔的行为只要是不违法宫中的规矩,倒也是无妨的。” 惠妃伸头,对她们几个说:“宜妃这样说,可能还不知道吧,因为十八阿哥身为幼子最为得宠,密嫔性子也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无故责打宫女不说,前几日里,十八阿哥自己越来越调皮乳母身份低微又不敢加以管教,密嫔便出手打了乳母,还将她逐出宫。这样的女人怎能教好年幼的十八阿哥呢?” 都知道密嫔口无遮拦又性子鲁莽,没想到她愈加目中无人。德妃只当是不关己事,道:“皇上不在宫里,宫里主事的是宜妃、惠妃两位姐姐,要不要加以管教,还得听你们的。” 勤嫔明白德妃的意思,附和道:“是啊,现在得仰仗两位娘娘才能整治好这宫里的风气了,一定要在皇上回来之前就要处理好,千万不要让皇上为这样的小事烦心。” 皇帝不在宫里,她们自然要拿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再加上她们二人的撺掇,惠妃对宜妃说:“此事我们还需要好好想想,毕竟她是十八阿哥的生母,既要顾十八阿哥的颜面,还得整治一下宫里的风气。” 良嫔笑道:“惠妃娘娘说的是,违反宫规之人必然是要严惩不贷的。”宜妃点点头,细细想着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第132章 祄病 聊了这么一会儿,她们就都散去了。..德妃和勤嫔走在回永和宫的小径上,碰巧就遇到了密嫔,真是背后不敢说人,一说就会站在眼前。密嫔领着十八阿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他们朝德妃和密嫔行礼,密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勤嫔,心中很是不屑地嘲笑:果然一直都是德妃的狗腿。 十八阿哥转眼就已经是会走路的孩子了,看起来很是活泼的一个孩子,让她想起了当时胤祚走的时候,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德妃朝十八阿哥走近了一步,十八阿哥却直接伸手朝德妃打去,大叫道:“你不要过来!” 密嫔拉住十八阿哥,虽然不愿意得罪德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得皇上的疼爱,自然没有人会怪罪十八阿哥的。于是故作为难道:“十八阿哥年幼无知不懂事,还请德妃娘娘莫要怪罪才是。等哪日皇上回来亲自教训他一顿,以后料他也不敢无礼了。” 密嫔话里已经把皇帝都搬出来了,自然是笃定了德妃不敢对他们怎样。这样只会嘴皮子厉害的人,德妃懒得和她计较。勤嫔见势走近,在密嫔身侧轻声道:“您和十八阿哥这样对德妃娘娘倒是无妨,可是我听说,手中掌管后宫大权的那两位娘娘似乎对你和十八阿哥很是不满意。以后还希望密嫔您能注意一些,免得招来别人的嫉恨,那就不好了。” 说罢,勤嫔和德妃就走开了。密嫔领着十八阿哥,想着刚才勤嫔的话,心中不相信:我就不信胤衸如此得宠,她们还敢对我们母子怎样。 天渐渐暗了下来,回到永和宫里,德妃坐在镜前,静儿为她取下珠光宝翠的头饰,除去沉甸甸的装饰,孑然一身的感觉很是舒服。此时,勤嫔前来,德妃起身问:“这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德妃让她坐下,勤嫔于是就让屋子里的宫女都退下了,只留了个静儿在这里伺候。 勤嫔显然是有事情才来的,便直言道:“密嫔如此的性子,依着宜妃的性子,即便心中对其厌恶,也不一定会对她怎样,毕竟皇上宠爱十八阿哥,她也不想冲撞了皇上的心头肉。” 德妃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勤嫔,勤嫔继续道:“但是我想,宜妃和惠妃手中掌握着后宫大权,再加上她们对密嫔的行为颇有不满。若是现在密嫔和十八阿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们也定会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德妃也就明白了其间的意思。今日勤嫔对密嫔说过,宜妃和惠妃对她颇有不满。如果十八阿哥和她出了什么事情,不只是密嫔,宫里的人都会怀疑到宜妃、惠妃的身上。德妃便问勤嫔:“那你想怎么办才好?” 勤嫔道:“若是娘娘您信得过我,我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的,到时候就是任凭宜妃她们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她们都看得出来,惠妃与以前已是不同了,她对皇帝的谄媚和对大阿哥的维护已是显露无疑,若是此事牵扯到了她,也不算是冤枉了惠妃。 德妃想了想,这件事情若是成功,必然会让宜妃失去皇帝的信任。只不过稚子年幼,同为母亲,她也不想伤害十八阿哥,于是提醒道:“本宫只有一个条件,切勿危及到十八阿哥的性命。” 勤嫔心中暗喜,便答应了德妃的条件,随即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佩梨依着勤嫔的习惯,把十七阿哥领到了德妃这里,十七阿哥很是乖巧,近日身体不适生了病,喝药都不需要大人使劲哄劝。佩梨问道:“娘娘,您打算如何对密嫔母子动手啊?” “十八阿哥必然是留不得了。”勤嫔亲自给十七阿哥喂着药,说:“我虽是答应了德妃娘娘的话,但也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让我做事罢了。”这样一说,佩梨也是明白了勤嫔的意思,依勤嫔的想法,十八阿哥的性命定是留不得了,只是佩梨担心,便说:“勤嫔娘娘,您难道不怕德妃生气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勤嫔仔细吹了吹药,给十七阿哥喂完了最后一口。十七阿哥显然是困了,一双眼睛眯着,他躲在勤嫔的怀里,勤嫔接着对佩梨说:“德妃娘娘是因为自己失过孩子才会不希望我伤害了十八阿哥的性命,但是若想真正整垮宜妃,必然是要让皇上真正对她痛恨不已,否则若是不能一击击垮,日后怕是就不好办了。” 勤嫔完完是为了大局着想,不能因为德妃的一时手软而坏了大事。十七阿哥抬头看着勤嫔,撒娇道:“额娘,你在说什么呢?”勤嫔立马转为一脸温柔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对他说:“额娘啊只是在想,你四哥和你德娘娘过得实在不容易,真想帮他们一把。” 十七阿哥还小,哪里会懂这么多事情,只是勤嫔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十七阿哥道:“额娘放心,等儿臣长大了,一定会讨德娘娘和四哥开心的。” “真乖。”勤嫔对四阿哥的关心,即使是十七阿哥这个小孩子也能看出来了,勤嫔不止一次地对十七阿哥说这样的话,十七阿哥虽小,但也是记在心里。勤嫔哄着十七阿哥睡着了以后,勤嫔便问佩梨:“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佩梨道:“奴婢早就准备好了。这是奴婢派人从宫外弄来的药,喝了之后,便就是再无救治可能了,最关键的是,此药很难被察觉,所以您就尽管放心便是。”勤嫔点点头,于是就吩咐底下人去办这件事情。 次日,十八阿哥突然生病,身滚烫,一直混睡不醒。宫里的太医悉数前来诊治,密嫔一直在床边照看着十八阿哥。众人忙活了一上午,也没有将十八阿哥医治醒来,十八阿哥依旧是气息微弱,沉沉地睡着。 塞外,十八阿哥突发疾病的消息也跟着传到了皇帝这里。塞外行宫里,皇帝已是伤心不已,代为传信的下人亦是跟着伤心不已,十八阿哥是皇帝幼子,人至中年,自然是对十八阿哥无比的疼爱。众阿哥听闻此事皆来到了皇帝处,一个个出言劝谏,更是跟着一起难过。胤礽此时心中只想着一件事,皇帝对他日益的不信任,他只想着如何才能让皇帝对他恢复以往的信任。 八阿哥端来一碗安神茶,放在皇帝面前的桌上,满目担忧,跪下请求道:“皇阿玛关心十八弟的心情儿臣们都感同身受,但儿臣只希望皇阿玛可以保重身体,以江山社稷为重。”八阿哥此言一出,众阿哥附议,皇帝托着腮的手放下了,拿起碗一口就喝了下去,他放下碗时,下意识地看到了胤礽面无神色的样子。皇帝忽的想起早些年间自己亲征之时不料染上病,那个时候,胤礽也是和现在一样毫不关心。 皇帝之怒赫然而生,一下子将桌子上的药碗打在地上。众阿哥立马跪在地上,九阿哥道:“皇阿玛切勿动怒伤心,儿臣相信十八弟一定会好起来的。”皇帝揉了揉眼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不紧不慢道:“你们都出去吧,朕要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第133章 祄薨 皇帝在塞外担忧不已,宫里的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整日在十八阿哥处伺候医治着。密嫔坐在床前,用湿布擦拭着十八阿哥苍白的小脸,底太医们诊治完,便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密嫔眼眶通红,撕心裂肺地问着太医:“十八阿哥到底还能不能…”太医低着头,不敢回话,密嫔不敢相信,厉声问:“告诉我,他到底怎样?!” 前面的太医依旧是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回密嫔娘娘的话,十八阿哥这病怕是医治不了了。”密嫔拳头紧握,眼神充斥着绝无和无助,她摇着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低身抱着自己的孩子,嘴里不住道:“小十八,你快醒醒,额娘这里有好吃的果子糖,还有你喜欢的玩具,什么都有…”她趴在十八阿哥小小的胸膛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 十八阿哥难以治愈消息传到了塞外行宫,一时间,所有人都悲痛不已。皇帝听闻此事当场就晕了过去,太医极力地诊治,诸位阿哥都围在床边跪在地上,皆是满目热泪,唯有胤礽无动于衷。皇帝醒来,不肯呆在床上,站起身来更是痛心疾首,他低着头不语,众阿哥皆是出言劝谏,皇帝却看见胤礽依旧是无动于衷,更是对其烦厌。于是呵斥道:“十八阿哥病重,众人皆是痛哭流涕,唯有你无动于衷,你这绝对是毫无为兄之德!” 胤礽跪在地上,心中愤恨不敢说,他只是感觉十八阿哥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谋面过几次的人,甚至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丁来的熟悉,更提不上是伤心了。胤礽害怕道:“皇阿玛,儿臣并无此意,还望皇阿玛明鉴,儿臣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不出来了吧!”皇帝哼了一声,随即愤然而怒,厉声呵斥:“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胤礽为兄不仁,丝毫没有骨肉亲情,简直是枉为人伦!” 胤礽头趴在地上:“儿臣没有,儿臣没有…”大阿哥看他这样子,显然已经是被皇帝厌恶至极了,便伺机故作伤心状道:“皇阿玛,十八阿哥可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兄弟,骤然生病,儿臣等皆是悲痛不已,太子爷对这件事情却是毫无反应,只是不知是不是太子怨恨皇阿玛宠爱幼子、对其疏心呐!” 三阿哥本是想为太子求情,但见此情形也是不敢说话。..皇帝盛怒道:“滚!”听及此言,众阿哥更是战战兢兢,于是都退下了。皇帝坐在床边,想着以前的一些事情。回忆起当年乌兰布通之战时自己突然生病,胤礽也是和今日这样无动于衷,甚至连一句关心之语都没有,更加认定胤礽是绝无忠君爱国之念。想到这里,他又不免想起了赫舍里皇后,这个苦命的女人,她在世的时候皇帝正活在权臣鳌拜的淫威下,就连她嫁给自己都只是皇帝为了笼络索尼的一个筹码,未曾让她过过一天真正开心的日子… 夜里,皇帝独自躺在床上,脑中混乱不已。胤礽呆在自己的住处,亦是不得安睡,皇帝对他的斥责已经让他的愤恨越来越重,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却始终要趋于皇帝的压迫之下,他也知道在一切都是皇帝赐予他的,但现在,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十八阿哥病重的这么厉害,皇帝也顾不得这么多事情了,于是下令启程回京。是日夜里,大阿哥将自己之前搜罗出来的胤礽的罪证都找了出来,于是去面见皇帝。大阿哥把这些证据交到皇帝面前,都是些胤礽平日里作威作福、目无法纪的罪证,皇帝越看越是生气… 几日后的一天。德妃派人去宫外寻来了明医,勤嫔知道十八阿哥的病已经是回天乏术,德妃至今还不知道勤嫔给十八阿哥下的是不治之毒,她到现在还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勤嫔和太医串通好的。德妃以为十八阿哥早晚都会好起来,倒不如自己救了他,他日也算是密嫔欠她一个人情,勤嫔什么也没有告诉她,也不拦着她。于是德妃就把这名医派人领到了十八阿哥那里。 勤嫔在德妃这里用了午膳,午后,便有人进来永和宫通报事情。他一进来,德妃看出来这个人是四阿哥的手下,于是便问:“四阿哥叫你来,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通报者道:“回禀德妃娘娘的话,皇上在回宫的路上,将太子的储君之位废除了。” “什么?”勤嫔和德妃两人皆是惊异,这件事情来得过于突然,德妃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通报者回答道:“皇上忽闻十八阿哥病重,二阿哥却无动于衷,加之二阿哥一直以来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又在皇上回京之路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皇上以其有不臣之心,认为他寓意弑父杀君。再加上直郡王的对二阿哥事情的揭发,皇上忍无可忍,最后将其储君之位废除。” 德妃点点头明白了。于是问:“四阿哥可好?”通报者回答:“四阿哥一切都好。此外,皇上不仅仅废除了二阿哥的太子之位,更是将格尔芬、阿尔吉善和胤礽之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这件事情终于发生了,勤嫔也是为此付出了许多的心血。勤嫔于是叫他退下,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勤嫔道:“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是索额图的儿子,现在想想,皇上或许从处死索额图那一次,就已经对胤礽起了疑心,十八阿哥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 德妃:“胤礽穷奢极欲,吃穿用度,甚比皇帝,却是毫不知足。也怪不得直郡王揭发他的种种行为。只是直郡王这样做,也免不得其中有惠妃的掺和了。” 勤嫔担心皇帝刚刚处置了胤礽,万一再对大阿哥寄予希望就难办了,德妃倒是不以为然,皇帝不喜欢大阿哥已久,大阿哥揭发了胤礽的行为,也不会换来皇帝的宠信,反而落在皇帝眼里,大阿哥只是一个善于算计胤礽之人。 一连多日,皇帝已经回宫。为了不打扰到太医医治十八阿哥,众嫔妃呆在宜妃处等候十八阿哥消息,虽是担心却亦是无能为力。宜妃担心不已,若是十八阿哥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和惠妃可能会被皇帝怪罪照顾不周,宜妃焦急不已,坐在座椅上虽是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担心。过了一会儿,进来人通报以后,十八阿哥处的太监就来了,宜妃激动得站起来,问:“十八阿哥怎么样了?” 只见太监跪在地上,双手颤颤巍巍,声音哽咽道:“回禀宜妃娘娘的话,十八阿哥…薨世了。” “什么?”不只是宜妃,在座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德妃明明记得自己给勤嫔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十八阿哥的性命,却没想到最终会这样。德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勤嫔,勤嫔低下头,她知道这件事情还是瞒不住德妃的。十八阿哥已然去世,宜妃和惠妃也是要以大局为重,于是便商议好,先是好好操办十八阿哥的丧仪,又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了皇帝。 德妃一向不喜欢仪仗,她和勤嫔走在回永和宫的路上,身边只有静儿和佩梨两个人。纵使德妃这么久一句话也没说,勤嫔也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主动开口道:“德妃姐姐,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 德妃长吁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怪罪勤嫔也是毫无作用,也怕失了勤嫔的心。便问勤嫔:“为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了十八阿哥的性命?” 勤嫔轻声道:“若想除去宜妃,必须得是一件让皇上无可饶恕的事情,若是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嫁祸到宜妃的身上,依着密嫔的性子,也绝不会让宜妃好过的。”德妃明白了,勤嫔的意思,密嫔失了孩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定然会去找皇帝为儿子讨回公道,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也不会再对宜妃有任何的信任可言了。 虽然勤嫔是欺骗了她,但是德妃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与自己人出现隔阂,德妃道:“这件事情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搜罗一下可致宜妃于万劫不复境地的证据,等皇上回来,便是她永无翻身之日。”勤嫔应和,德妃不再说什么,虽然表面上不再说什么,但是心中还是会感觉愧怍不已,想想她当年的胤祚,他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十八阿哥一样的痛苦,只希望他下辈子不再投身做帝王家的孩子… 紫禁城里的天天已经很久没有放晴过了。十八阿哥去了,皇帝呆在自己的暖阁里一步都不愿意出来,废了太子,又失去了十八阿哥,他现在的心情怕是无人会理解得了。 第134章 谏杀 皇帝一整天不肯吃东西也没有胃口,为了表示关心之情,德妃便去了皇帝处。她带来了一些清粥小菜,皇帝坐在书桌前,奏折一堆一堆的,就算是悲痛至此,皇帝也已然不敢怠慢朝政。皇帝看了一半的折子,德妃给他请了安,于是把这些带过来的吃食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便说:“皇上,您整日伤心不已,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皇帝虽是不饮不食,但因为胤礽和胤衸的事情毫无食欲。皇帝让她坐下,他低着头不说话,德妃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知道皇帝虽然废了胤礽的储君之位,但是皇帝心中的伤感她亦是明白的,毕竟胤礽是他尽心尽力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德妃道:“皇上将二阿哥废除,将其关在上驷院旁,又让直郡王与四贝勒亲自看管着他,四贝勒一直把二阿哥视为好兄弟,想必也不会为难了他。” 皇帝嘴硬道:“朕才不管这个不孝之子的处境,既然当初做了这样的事情,也应该明白会有这样的下场。”皇帝接着一想德妃刚才的话,四阿哥与胤礽关系一直还是和睦的倒是不假,可是大阿哥就不一样了,大阿哥对胤礽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是大阿哥有什么异心。皇帝对德妃说:“胤禔看守着胤礽,你觉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德妃自然不能直接说,便说:“皇上放心,有胤禛在那里,二阿哥也不会有恙的。..”话说到这里,外面进来人通报,说是大阿哥来了。真是背后不能说别人。德妃识趣道:“皇上,那臣妾就先告辞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用膳。” 皇帝点点头,于是德妃就离开了乾清宫。大阿哥进来,皇帝没有看他,只是翻开奏折仔细看着,大阿哥跪下道:“皇阿玛,胤礽呆在上驷院这些时日,从未有过悔过之心,其心可诛,还望皇阿玛明鉴。”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胤礽之心,已是癫狂至极,毫无救药。胤礽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皇帝双肘放在桌子上,沉思了片刻,向前伸头问大阿哥:“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胤礽?” 大阿哥眼神决绝,他对胤礽的不满意早就难以忍受,自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于是便提议道:“皇阿玛,胤礽怀有不臣之心,不甘于只为储君,寓意早日登位,儿臣希望您以江山社稷为重。故此,儿臣奏请杀掉胤礽,斩草除根!” 皇帝目光紧紧地盯着大阿哥,皇帝真是没有想到,大阿哥之心会是如此之毒,对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皇帝忽而戟指怒目道:“你杀弟之念,乃是不谙君臣大义,亦是不念父子兄弟之情,于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大阿哥只知道胤礽失宠于皇帝,却不知道皇帝对胤礽还残有父子真情,他叩头在地上,故作大义凛然道:“皇阿玛,儿臣只是希望您可以以国事为重,切不可为感情小事而误了大事。” 皇帝气急,自嘲地点着头,原来这就是他养出来的好儿子,一个个太有长进了。皇帝岂会不知道大阿哥的心思,于是皇帝便说:“你肚子里那点算盘,难不成朕会不知道?你一直想取胤礽而代之,朕早就看得厌烦了,朕不说破,左不过是为了给你留最后一点颜面。” 大阿哥不敢否定,这件事情已是司马昭之心,皇帝愤然起身,站在跪着的大阿哥面前,居高临下道:“朕从无欲立你为皇太子之意。你不仅秉性躁急,而且愚顽至极,岂可立为皇太子?朕你迟早死了这份心!” 德妃坐着采仗朝永和宫回去,她慵懒的坐在上面,底下跟着静儿,还有牵着小狗的太监。此时,碰巧就遇到了三阿哥,三阿哥行色匆匆,见到德妃于是便请安。德妃命人落轿,问道:“诚郡王这样行色匆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三阿哥一向与胤礽交好,也知道胤礽与四阿哥和德妃关系也不错,于是便据实相告:“我只是想去乾清宫,为二哥向皇阿玛求情,二哥呆的地方可是皇阿玛养马的地方,整日食不果腹,整日里只有瓜尔佳氏陪伴。儿臣心中着实不忍。” 德妃转念一想,倒想起一事,于是便说:“本宫瞧着直郡王刚刚去见了皇上,直郡王与二阿哥之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他去了必不会说什么好话。现在你若是这样直冲冲的进了乾清宫,就算是求了请也是毫无作用,还会惹得你皇阿玛迁怒于你。” 三阿哥知道她的话有道理,便问:“敢问德娘娘,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出二哥?” 德妃几日前还听人来回禀,说是大阿哥似乎暗地里对胤礽做了什么手脚,现在胤礽倒了台,也不能叫大阿哥顺了心,于是提醒三阿哥道:“你要仔细想想,在这紫禁城里,谁最希望二阿哥倒台,那个为了让二阿哥倒台的人背后究竟做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你要从那个人身上下手,若是查出来什么,或许二阿哥还有救。” 三阿哥自然是知道德妃口中的那个人说的就是大阿哥,于是道:“多谢德娘娘提点,我这就去办。”德妃满意的点点头,若是借着三阿哥之手再把大阿哥拉下了台,那就不枉费她谋划这么久。德妃懒懒地揉了揉脖子,于是静儿命人起驾继续回宫走。 被囚禁在上驷院一旁的胤礽,身边只有一个瓜尔佳氏陪着他。自己荣耀的时候身旁总会围着一群人,而现在,胤礽才算是看清了所谓的人心。胤礽自从被废以来,整日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什么也不做。瓜尔佳氏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二阿哥失魂落魄的样子,果然不出她所料。瓜尔佳氏心中不屑道:胤礽,你当日对我那样残忍,现在你也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滋味了吧,我就要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密嫔尽力了丧子之痛,整日里窝在自己宫里,抱着十八阿哥留下的衣物痛哭流涕。宫女见她一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很是关心她的身体。宫女劝诫道:“娘娘纵然伤心,但是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啊,千万不要让自己再有什么不适,免得惹了皇上不高兴。” 密嫔已是欲哭无泪,这样的感觉旁人是不会理解的,宫女只是有点好奇,于是问:“娘娘,奴婢一直记得十八阿哥活泼和很,一直都没有生过什么病,您难道就没有想过十八阿哥骤然生病事发蹊跷吗?” 宫女的话像是提醒了密嫔一样,叫她想起了之前勤嫔对那日她的警告。勤嫔明明说到叫她千万收敛,而且按照勤嫔的话来说,宜妃和惠妃早就对自己和十八阿哥不满意了。密嫔狠狠地抓着手里的衣物,宫女不解道:“娘娘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密嫔可不是个忍得住事儿的主儿,她站起身就朝外面走去。宫女匆匆地跟在她的身后。 第135章 夺权 密嫔径直跑到了乾清宫,不等李德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皇帝正站在窗户旁边,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看到了匆匆忙忙的密嫔,便问:“你不正宫里好好养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密嫔满目哀容地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臣妾恳求您为十八阿哥做主,他去的冤枉,臣妾不甘心,不甘心呐!” 她也是失了孩子,皇帝看着她可怜,于是就命人把她扶起来,皇帝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十八阿哥的事情有什么隐情?” 密嫔才不管皇帝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她只想着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便说:“皇上,十八阿哥在世的时候,得您多年疼爱,也正因为这样,十八阿哥变得娇纵了一些,当然,这也是臣妾管教不良的过错。可是他毕竟是还是个孩子啊…”说到这里,密嫔更是泣不成声,皇帝站在她面前,为她擦了擦眼泪,安抚着她的情绪,说:“你好好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密嫔极力控制好自己的心绪,继续道:“皇上,之前您在塞外行围之时,十八阿哥留于宫中,那时候宫里只有宜妃和惠妃做主,十八阿哥顽皮,两位娘娘对他的不满已经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情,宜妃曾经亲口说过,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一下十八阿哥以正宫闱,臣妾当时还不信。可是后来,一向健康的孩子怎的就突然生了不治之症。皇上,臣妾的孩子才多大啊,即便要教训,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啊。”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这件事情朕一定会好好处理。..”密嫔不甘心:“皇上,臣妾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宜妃、惠妃对臣妾和十八阿哥的态度已是恶劣至极。十八阿哥年幼无知,尚且连德妃娘娘和勤嫔都对十八阿哥多多迁就,为何就只有她们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这个女人显然是伤心过了头,皇帝本身就感伤,现在叫她在这里一哭诉,更是感觉着头疼,于是道:“你呀,先好好回去歇着,这件事情朕一定会好好查清楚的。”不等密嫔说什么,皇帝便直接叫宫女把她送回去了。 这件事情毕竟没有证据,皇帝虽然不能然相信,但也不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细细想来,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又是八阿哥的养母,宜妃是的儿子亦是与八阿哥交好。大阿哥纵然没有了做皇太子的可能,但是近日里八阿哥与诸位大臣来往密切,也是叫人怀疑。皇帝怀疑,宜妃莫不是感觉到皇帝宠爱十八阿哥而对别的阿哥有了威胁,又或者说,宜妃和惠妃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在后宫的地位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其间的种种,皇帝越是想越是觉得心中烦累至极。 天渐渐暗了,皇帝默默地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他身心俱疲,命他们退下,身后只跟着一个李德。走着走着,皇帝就到了永和宫的门前,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皇帝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天。李德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此时皇帝已经来到了院中,德妃接着就出来了。与往时不同的是,今日的德妃身着一身飘逸汉服,袖间薄衫苏苏落落,腰部紧系,纤瘦窈窕身段显露无疑。走近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鬓云欲度香腮雪。乌发自然垂下,送送发髻只配一雀翎。德妃轻轻拉着他的小指,说:“皇上可愿看臣妾略微施展拙技?” 皇帝点头,她喜欢汉服,他也一直知道,只是穿上飘逸汉服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只见她一袭浅衣,騕褭柳牵丝。身后宫女暗作小曲,轻盈低回莞笑。偶尔一片两片叶子落下,巧看娇娇月下暗影,腕弱复低举,犹似盛世花朵灿烂。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德妃舞过,今日一见,倒像是意外的惊喜。瞧着清婉神色,窈窕身姿,甚至连李德都看着呆住了眼神。曲终,人停。见此良人美景,他也一时宠辱偕忘。不禁赞叹:“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若是说你,却更胜宫中所有人。” 非君一愿重,谁赏素腰轻。她走近挽住皇帝的胳膊,轻声道:“皇上累了,还是回屋子里歇歇吧。”说罢,皇帝就跟着她进了屋子。屋子里被龙涎香熏得叫人心情舒畅,皇帝坐在那里。桌上放着德妃平日里喜欢看的一类书籍。皇帝不经意间看了看桌子上的书。只见书的名字却是《西厢记》,皇帝沉思了片刻,拍了一下书面,对她说:“一缕深心,百种成牵系。《西厢记》本是代表着圆满之意,朕也甚是喜欢。” 德妃不以为然,眼眸垂下,看着书本,道:“人总是越缺少什么,往往就越憧憬什么。因为书中总是会带给我们平日里不会有的东西,是来自本身的渴望。但是比起《西厢记》,臣妾倒是更喜欢《凤求凰》,《西厢记》圆满足矣,却不和现实。而不得不承认《凤求凰》才是会发生在现实里的真实之事。” 德妃这些话,原本就是说给皇帝听的。皇帝浅笑安然,心知自己与她之间的事情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纯粹。他勾了勾她凝脂如雪的下巴,故作调戏道:“小性子。” 德妃故作体谅道:“男子本是以大事为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皇上身份至高无上,自然更是有许许多多的不易之处,臣妾自当理解。臣妾刚刚说的话,也只不过是牢骚罢了,皇上可切勿怪罪才是。加之臣妾近日见布贵人似乎不开心,一问才知是和硕端静公主(五公主)与噶尔臧一直相处不佳,公主心中幽怨,想必定是噶尔臧对其不尽心所致。” “其实朕知道虞栀她不喜欢噶尔臧,也知道她喜欢的是谁。但是在皇家的儿女婚事中,真心是最不重要的。”他偶尔也会想起这些孩子们,心中亦是愧疚不安,但是他毕竟得以国事为重。再想想,他自己这么多年辜负的女人数不胜数,他自己心里亦是明白。有时候为了自己的一些目的,不得不搭上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但是他从未想过辜负德妃,毕竟这是他曾经费尽心思留在身边的人。皇帝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老化的脸,道:“即使你不说,朕也总是感觉委屈了你。” 皇帝不语,细细地凝望着她,有时候,他还真想问问究竟她是如何时刻影响着自己的心情的。见皇帝这个样子,德妃觉得时机到了,于是转言道:“若是说皇上对臣妾心存愧疚,那密嫔妹妹才真的是可怜。臣妾瞧着她失了孩子,就想起了臣妾当年的遭遇。臣妾当年的孩子,是因为几只蝴蝶就丧了命。人心至此,想想便是心寒。” “是啊…”皇帝也想起来胤祚的事情。胤祚是因为旁人错了主意,蓄意谋害才这样的,再想想近日密嫔说的话,更是觉得十八阿哥去得不明不白。皇帝若有所思道:“他们还只是孩子,不能原谅的,是这些狠毒之心。”德妃看皇帝这样子,定是想到了宜妃和十八阿哥事情的关联,于是她说:“稚子无辜,若是宫里再有这样的人,那以后宫里别说是孩子有危险,恐怕…” 她欲言又止,看着皇帝的脸色,皇帝对她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密嫔曾告诉朕,宜妃、惠妃与十八阿哥的事情有关系,但是并无证据,朕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德妃故作惊异神色,道:“皇上,臣妾只觉得宜妃姐姐只是平日里严肃了些,惠妃姐姐也经常是不谙世事,想来她们也不会谋害皇子的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的所作所为,其实朕都看在眼里,左不过是为了她们颜面不说穿罢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朕也不能不顾及密嫔的感受,她们的皇子也都长大成人了,朕也得顾及他们的颜面。但是,后宫的权利,是万万不能再交由她们掌管了。”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交给你,朕才真的放心。” 如此,便合了德妃的心意,德妃心中暗喜,终于是把权利夺了过来。德妃起身谢恩,皇帝牵着她的手,道:“天晚了,咱们快歇着吧。” 第136章 囚王 自从大阿哥被皇帝训斥了之后,就知道自己再无夺位之可能,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八阿哥的身上,毕竟八阿哥和他是一个妃子养大的,这样的恩情,将来若是八阿哥有了出息,也不会忘了他的好处的,于是暗地里与八阿哥等人联络朝臣。皇帝对八阿哥下达的指令他也总是会让皇帝满意。胤礽已经倒了台,八阿哥的势力骤增,再加上八阿哥精明能干,党羽众多。在他的努力之下,朝中的威望日益增加。 是日,朝堂上,商议江苏、浙江等地农民的夺粮争斗一事,现在已经是处理的差不多了。九阿哥趁着势头便出言道:“皇阿玛,八哥近日处理事务颇有您的风范,朝中上下称之为八贤王,这还是仰仗着皇阿玛的悉心教导。”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阿哥,大阿哥会意,出列道:“皇阿玛,儿臣提议立八弟为皇太子,术士张明德尝相胤禩必大贵,想必亦是看出了八弟不凡的才能。”有了大阿哥提了这件事情,朝中八阿哥的党羽皆是附和,直言请求立八阿哥为皇太子。 皇帝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说,队列中的四阿哥一党皆是沉默不语。四阿哥心中不屑,以他的看法,大阿哥这样做一点都帮不了八阿哥。皇帝生性多疑,又不喜欢皇子结党营私,现在他们这样一说,更是加重了皇帝的疑心。 三阿哥经过了几日的仔细查探,得知了大阿哥的事情。现在又见到众人欲扶持八阿哥上位,于是赫然站出来,对皇帝启奏道:“皇阿玛,儿臣曾暗中查探,得知直郡王搞魇镇加害二阿哥,之前二阿哥的种种行为,想必也是因为直郡王的巫术陷害才至此的。” 此言一出,朝中肃然,大阿哥转脸看了看三阿哥。大阿哥震惊,没想到事情居然被他发现了。他一时寒毛卓竖,栗栗危惧。..皇帝怒然看着他,厉声问:“你告诉朕,胤祉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阿哥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各个大臣汗颜,私下看着大阿哥。于是皇帝派人去查三阿哥说的这件事情。随即,皇帝怒气冲冲地下了朝。众人悉数散去,心中各有感想。三阿哥不屑地看了一眼大阿哥,于是就离开了。 四阿哥下了朝,于是就去了永和宫。四阿哥还没有走进门,就听见屋子里有声音,仔细一听,是十四阿哥在和德妃说话,没想到,十四阿哥比他来的还早。四阿哥进去了,向德妃行礼。德妃让他坐下,德妃正商议着要给十四阿哥娶妻的事情,德妃指着十四阿哥对四阿哥说:“本宫觉得,他现在府里的媳妇儿太少了,就是该多娶几个妾室了,瞧他现在整日都没有个正形。” 四阿哥点头,深以为然,十四阿哥虽是长大了,但是性子腼腆,又是当着四阿哥的面,十四阿哥感觉浑身不自在,于是就直接告辞离开了。德妃看着他这个样子直笑,四阿哥心中暗想:或许这本该是母子该有的样子。 四阿哥若有所思的样子落在德妃眼里,倒叫她想起一件事,德妃道:“前几日本宫听说你向皇上举荐了一个人做四川巡府,只是听说这个人并不是多么位高权重,不知你是想如何利用他。” 四阿哥一下子就想起来,于是说:“此人叫年羹尧,颇有才能,所以皇阿玛对他也是看重,能成为封疆大吏也是他的本事,皇阿玛都夸赞他甘心淡泊,以绝徇庇。想必来人定会为我大用。”德妃也派人打谈过这个年羹尧,出身虽是不高,但英雄不问出处,年羹尧为人,德妃也很是放心。德妃道:“本宫听说,年羹尧有一妹妹,品行端庄、温柔可人。现在年羹尧能够为你所用,若是亲上加亲,岂不是多了一层保障。..” 德妃的意思,四阿哥自然是明白的。虽然他对自己的妻室乌拉那拉氏很是恩爱,但是在重要时刻还得以大局为重。四阿哥道:“额娘想法是好,若是此事由额娘开口,必回事半功倍。”于是德妃答应了四阿哥的请求。 次日,大阿哥魇镇加害胤礽的事情已经被查证,这一次皇帝将汉格隆逮捕,连同张明德也一并捉了起来。皇帝又派人又搜罗出来了证据,大阿哥也是抵赖不了的。众阿哥都被宣至乾清宫,皇帝震怒,一进去,便看到皇帝扔在地上的巫术之物。大阿哥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当即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帝站在他面前,失望至极,呵斥大阿哥道:“简直是乱臣贼子!” 听及此言,众阿哥都跪在了地上。皇帝指着大阿哥道:“张明德相面胤禩一事,朕亦查明,你不但有蛊惑之嫌,更有刺杀胤礽之心。如此不念父母兄弟,事无顾忌,简直罪无可恕。”说到这里,皇帝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八阿哥,说:“老八,胤禔曾为你求得皇太子之位,可知张明德一事亦是与你有关。” 八阿哥:“儿臣万万没有如此之心,还请皇阿玛明鉴。儿臣一向是公正严明,毫无此心。”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自然不会相信他的只字片语。十四阿哥与八阿哥向来关系好,十四阿哥见八阿哥被皇帝责骂,心中颇有微词。便直言求情道:“皇阿玛,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此言一出,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双目气得发红,雷霆之怒下,皇帝拔出一旁挂着的佩刀欲诛十四阿哥。五阿哥跪抱劝止,诸皇子叩首恳求,声声求情,唯有四阿哥未有一言半语的求情。见此情形,皇帝之怒稍解,命诸皇子挞十四阿哥。 待事情完结之后,皇帝过来便来到了永和宫。德妃此时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便向皇帝提起为四阿哥求娶年氏的事情,还说四阿哥身边可心的人少,渐渐的就提到了年氏的身上。皇帝对于德妃的请求向来都会欣然答应,这次亦是一如既往,皇帝答应了这件事情,倒也不见他脸色有任何的气色。德妃一直想着四阿哥的事情,现在才看出了皇帝面色不对,于是关心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瞧着闷闷不乐的。” 皇帝放下筷子,叹息道:“朕的这些儿子,没有一个可以让朕真正省心的。”德妃自知不得干政,也不再细问,皇帝主动说道:“胤礽之事,是胤禔暗中派巫术之人陷害才至此,事情已经查清,胤禔是断然抵赖不得的。现在朕已经将胤禔囚禁了起来。” 这件事情挺突然的,德妃也没有得到消息,德妃道:“总是会有人盯着太子的位置,臣妾身为后宫之人也不能多说什么。但臣妾有一句,凡事皇上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先祖即可。” 其实皇帝还没给她说,皇帝知道大阿哥和八阿哥暗中勾结,更是结党营私。皇帝也一并把八阿哥囚禁了起来。也没有告诉她责打了十四阿哥的事情。 待皇帝走后,不出一会儿,大阿哥和八阿哥被囚禁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宫里。德妃也才知道十四阿哥被责打一事。听闻四阿哥毫无求情之语,更是让德妃内心说不出的滋味。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母亲,为何四阿哥在那样的情况下可以做到袖手旁观,连旁的阿哥都会求情的事情,他却置之不理。 良妃在自己宫里急得不得了,又不能去看望八阿哥。大阿哥犯得是皇帝最忌讳的事情,而八阿哥就不一样了,毕竟他没有参与陷害胤礽。良妃此前就已经得了妃位,现在自己的儿子被关起来,她定不会袖手旁观。她在前朝联络大臣为八阿哥求情,但这些人为了自保,也不愿意再为八阿哥在皇帝怒气冲冲的关头为其求情。良妃在前朝已经黔驴技穷了,只能在后宫想办法。宜妃和惠妃失了权利,也就说明她们没有了皇帝的信任,现在,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德妃一个人了。 午后,宜妃来到永和宫里,德妃也猜到了她的来意。宜妃一见她,二话不说就跪在德妃面前,德妃倒是叫她吓了一跳,说:“良妃这是怎么了?”说着她让静儿扶她起来。 良妃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道:“德妃姐姐,过往的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小肚鸡肠,不识大体,是我没看清谁才是宫里的贵人,还请德妃姐姐可以原谅我。” 德妃还真是小看了良妃的母爱,为了儿子可以给仇视了这么多年的人跪下求情,这样的情怀她亦是自叹不如。德妃站在她面前,说:“本宫知道你想说的是八贝勒的事情。”德妃弯下腰,亲手扶起她,说:“你既叫本宫一声姐姐,那本宫就会帮你这一次。只是不过有一个要求。” 一听到德妃答应了,良妃激动道:“您说,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你的。” 德妃拍了拍她的胳膊,道:“答应本宫,无论他日情形如何,都不能对十四阿哥动歪心思。”良妃立即点头答应,德妃愿意再帮她这一次,已经是再造之恩,不管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她的。德妃对她的话也不会然相信,只是她知道,良妃今后一定会把这句话告诉八阿哥,八阿哥虽然结党营私,但是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细细想来,皇帝处置八阿哥也只是一时的气愤,八阿哥犯的错,想必皇帝不出几日就会把他放出来,这也正好送了个顺水人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德妃才知道当日八阿哥被囚禁之时,也牵扯到了十四阿哥。 第137章 枕语 果然不出几日,八阿哥就被放了出来,但是大阿哥依旧被囚禁着。..十四阿哥近日里,即使是碰到了四阿哥也不愿意多和他说一句话,他心中的芥蒂已经是除不掉得了。四阿哥也很无奈,他当日不求情,是因为料定了皇帝不会诛杀十四阿哥毕竟皇帝重视亲情,自然不会狠心至此的。可是十四阿哥不懂这个道理。他只知道,当他面临死亡的时候,他的亲哥哥却不如几个异母所出的兄弟,这个的兄弟,叫他感觉可有可无。 再解决了大阿哥的事情之后,皇帝于是就召见了胤礽。依着三阿哥之言,胤礽是因为大阿哥魇镇加害才指使行为不检,以至于最后做出忤逆皇帝的事情。皇帝本就对胤礽心存慈爱之心,这个儿子是他最爱的儿子之一,从小就培养他作储君。皇帝在乾清宫审问他,究竟为什么之前行为会如此。胤礽知道了大阿哥的事情,自然是把事情都推到了大阿哥的身上,说是因为大阿哥魇镇加害才使自己行为疯糜…… 皇帝召见胤礽的事情很快德妃就知道了。显然,皇帝召见他就是有心为他平冤。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德妃坐在镜前,若有所思地捣弄着脂粉盒子,静儿问道:“娘娘,皇上怕是要心软了。” 德妃岂会不知,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是想过胤礽会有恢复太子之位的一日,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有了大阿哥一事,胤礽即使是有谋反之心也大可以推到大阿哥身上。现在的形式来看,皇帝迟早是要恢复胤礽之位了,依着皇帝的性子,此时断然不可再出言阻止胤礽复位,不然就会和胤禔和胤禩一个下场。德妃细细沉思着,过了一会儿,她吩咐静儿道:“与其等着皇上亲自来说,倒不如是我们提出的,这样还能更得圣心。静儿,你赶紧派人去给四阿哥报信,叫他为胤礽求情,请求皇上恢复胤礽的太子之位。” 八阿哥被放了出来,良妃心中对德妃也是感激的。是日,她亲自来到了永和宫感谢德妃的不计前嫌。果然,德妃什么也不做就已经收买了良妃的人心,起码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两人在这里随便聊聊,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此时,李德前来传话道:“德妃娘娘,皇上请您去乾清宫一同用膳。”良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德,果然,德妃还是这个宫里不老的神话。连皇帝都对她这样眷顾。谁强谁弱她心里明白,以后也定不会再去找宜妃了。这样想着,良妃就告辞离开了。 德妃进了乾清宫,看见皇帝正坐在桌前等着她。让皇帝等着,这是多大的恩宠啊。很快,他们便用完了膳。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德妃莞尔一笑,倒真是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看过夜色了。她看得出神,皇帝也不愿打扰她,拿起一旁的书便开始翻看。 忽而,德妃脑中想起了十四阿哥的事情,她看了看正在醉心于书本的皇帝。皇帝慢慢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对她说:“你是不是想问十四阿哥的事情啊?” 皇帝一眼看出她的心事,果然女人一逢母子之情之时,最是掩饰不了的了。德妃点点头,低着头不说话。皇帝笑了笑,安慰道:“朕责罚十四,左不过是当时一气之下罢了。现在细细想来,他这个样子倒是真性情。众人皆不敢言之时,唯有他出言为老八求情,可见他重视兄弟之情,表里如一,皇子之中,也只有他最为心思单纯了。” 德妃托着腮,昔日一直有安神之效的龙涎香,此时却让德妃觉得很是让人鼻酸。德妃叹兮,说:“皇上纵然是一气之下,可是若当时真的控制不住,那臣妾的好儿子不就……” “好了好了,朕也就这一次。”皇帝揽着她的肩膀,知道这次把她吓得不轻,看她差点掉眼泪的样子,他还是转移话题。于是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胤禩善于结交大臣,笼络人心。这便是其器。欲取胤礽而代之,一个他,一个胤禔,真是叫朕心中烦闷。”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德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道:“天晚了,皇上要不要去臣妾那里歇着?” 皇帝摇摇头,笑着看着她,说:“你在朕这里睡吧。” 夜里,她睡在他的枕边,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德妃睁着眼睛看着四处黑漆漆的一切,心中杂乱无章。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帝。皇帝似乎感觉到了她动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被窝里,从背后拉住她的手,问:“怎么还没睡?” 德妃缓缓的翻过身,轻声道:“臣妾只是想起一个故事。” 皇帝见她日夜难眠,想陪陪她,便一时失了睡意,道:“什么故事啊?说给朕听听。” 德妃感受着他沉重的的呼吸,倒是叫她觉得很是温暖。她说:“臣妾想起《长门赋》,感叹世间情爱难存。汉武帝纵曾金屋藏娇,可陈阿娇也最终只落得一个‘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的结局。” 皇帝轻轻拍了拍她,觉得她这是多想了。倒是听她的话,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脑中浮现出几年前的一些事情,皇帝不愿意再去细细回想,于是道:“朕倒是记得一句‘平明每幸长生殿,不从金舆惟寿王’。杨太真跟了玄宗皇帝,实则是对寿王的极大打击,朕只是不知,那寿王心情该是多么悲愤。若是现在随意一个男子受此羞辱,定也会悲愤至极,心生怨恨。” 皇帝此言是说给她听的,她不知皇帝此言何意,德妃默默地闭上眼睛,悠然道:“此事也断然不可怪罪杨玉环一人,毕竟毁了寿王婚约的是玄宗,玄宗地位高高在上,纵然寿王心中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德妃闲暇时会看一些书,仔细看着有些诗里写得,德妃也一直相信寿王与杨玉环是真爱,是玄宗自私虚伪夺了亲身儿子的爱人。这样的事情,倒真的像极了自己的经历。同样是爱上了别人,最后都是一样的命运。 夜里,窗户紧闭,却还有丝丝凉意袭来。德妃沉默地闭着眼睛,听着她细弱有度的呼吸声,他也缓缓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是德妃刚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叫他难以安睡,这么多年以来,皇帝亦是怀疑过德妃当年出宫时的事情,德妃重回宫里已是性情大变,他也派人细细查过。也因为这件事情,皇帝亲自密令处死了张鸿绪。而这件事情,他也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第138章 犬亡 六月的天,渐渐变得燥热起来。..皇帝又一次巡行塞外。 这样的天,德妃依旧还是感觉身上凉凉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比当年年轻的原因。昨日,她睡得很不安稳,以至于今日也是起的很晚。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时光慢慢逝去,自己却还是容颜依旧,与昔日没有多大的区别。都说她善于保养,但是她倒是并没有那么在意。有时候,德妃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原因。她觉得,或许是因为误入了这个时代,导致时光错乱,才是自己的衰老减慢了这么多。再加上她本身就比乌雅氏年轻,这样一来就像是不老的神仙一般。 静儿为她梳着头发,德妃妆奁顾影,似有笑意。忽而,她想起了一个问题,便问静儿:“曾经,本宫也为你寻过亲事,为何你不肯嫁出去,呆在这里反倒是跟着受苦。” 静儿精细地梳妆手艺谁都比不上,不出一会儿,云堆翠髻便已成型。她道:“奴婢不喜欢嫁人。娘娘您虽然在这个宫里看似荣宠万千,但也是需要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的。古来男子三妻四妾,奴婢即使嫁了良人,将来也终会有缘分殆尽之时。因此,奴婢宁愿一生一世呆在您身边。” 静儿这是看透了婚约,看透了所谓的男子真心。在这个时代,真心爱你的男子没有几个,也不会有人愿意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德妃心中叹息,道:“是啊,就连我曾经以为此生伉俪之人,现在也已经有了喜欢的施氏……”她说的是施芙眉,她知道张廷玉府上有一个极其宠爱之人,但她也不会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此时,君儿进来,通报道:“娘娘,恭亲王府上来人给您传信了。” “恭亲王?”德妃近日也没有和他有什么联系,于是道:“叫他进来吧。” 静儿给她梳妆完毕,她便坐在书桌前玩弄着手里的笔。..紧接着,恭亲王府上派来的小太监就进来了。太监道:“娘娘,恭亲王福晋派奴才前来宫里,是要告诉您一声,恭亲王突发重疾,现下时日怕是不多了。现在,福晋已经派人已经通报了皇上。” 这些年,恭亲王在暗处里帮助了德妃不少,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但有些事情她也是心里有数。嫔妃都没有通报,为何福晋特意叫他来通知自己。德妃疑问:“福晋为何让你来通报本宫?” 太监回道:“回禀德妃娘娘的话。福晋说让奴才告诉您,恭亲王重病在床之时,手中一直握着一支翡翠镶嵌着珠花的簪子。福晋还说,若是娘娘您肯去看看,必是王府的荣幸。” 说完这话,不等德妃说什么,太监就告辞了。德妃沉默地坐在那里,那支丢了的簪子居然去了他那里。更是没想到他会保留这么久。静儿问:“娘娘,您回去恭亲王府上吗?” 虽然恭亲王对她也算是帮助过的人,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很想去看望一下。但她毕竟只是个后宫嫔妃,自然应该和别的男子保持距离。若是贸然前去,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细细想着,福晋究竟为何会派人给她报信,这件事情想想就觉得可疑。于是德妃就派静儿去替她看望恭亲王,以表昔日的帮助之恩。 没出几日,恭亲王病逝。皇帝没有在京城,就命诸皇子亲自主办其丧礼,并赏赐白银万两。 半月后,皇帝回京。 四阿哥居在府中,与乌拉那拉氏在正堂中商议事情,此时得到了德妃派人传来的消息。四阿哥左思右想,他实在是不想让胤礽恢复之前的位置,但这件事情都能看得出皇帝迟早都会这样做的。乌拉那拉氏见他沉思,便说:“四爷,妾身以为额娘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现下时局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皇阿玛起疑心,免得步了直郡王和八贝勒的后尘。” 四阿哥甚知此意,亦是如此以为,也是不得不这样做。..说到这里,侧福晋年氏就直接进来了,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见她进来也就停止了谈话。进府以来,四阿哥对年氏也很是爱护,这也是为了笼络年羹尧之心才不得已为之。乌拉那拉氏身为四阿哥正妻,虽是心中有所介怀,但也会以大局为重。年氏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只见她娇柔步伐走到四阿哥面前,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拉着四阿哥的手。四阿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于是转颜温柔地对年氏说:“你身体一直不好,怎么不好好待在房间里歇着?” 年氏眼中神色娇媚,低声道:“妾身心慌,所以就想看看四爷。” 不等着四阿哥说什么,乌拉那拉氏便感觉到在这里有些不自在,于是起身退安了。年氏看了看乌拉那拉氏离开的背影,对四阿哥说:“姐姐莫不是生气了?” 四阿哥拍了怕她的手背,道:“她性子温和,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你来府中时间也不短了,这些你应该知道。”四阿哥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接着说:“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先歇着吧,回来再看你。” 语毕,四阿哥对她笑了笑,于是就朝外面走去了。年氏看着他的背影,心疼他日夜劳累。年氏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给年羹尧写了封信,信中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让年羹尧务必要为四阿哥鞠躬尽瘁。 四阿哥去了宫里,依着德妃的意思,亲自为胤礽求情,请求皇帝恢复胤礽的太子之位。四阿哥这一举动,让皇帝感觉他颇为重视兄弟之情,又识大体,这样的品行让皇帝顿时刮目相看。 不出所料四阿哥回府不久之后,皇帝就复立胤礽为皇太子,亲自遣派官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一时间,宫里人人心中各有感想。 这几日里,皇帝多次去佟妃宫里。佟妃性子温和,即使有什么事情也只是藏在心里。皇帝每次见她,总会想起孝懿皇后生前的事情。人去多年,皇帝每每想起总会有一些愧怍。有些事情不复再来。佟妃手中握着诗集,其实她并非多么喜爱诗词歌赋,只是之前有人说她和孝懿皇后一样,不是善于琴艺就是舞技之类的,她不喜欢孝懿皇后,自然也就跟着改掉了这个技艺,多年不再舞。 皇帝伸手翻看书面,道:“原来是《诗经》,你倒是雅致,和旁人不同。” “臣妾纵有一点半点的本事,也是因为皇上调教有方。自然不敢称得上是雅致。”佟妃故作高雅,深知皇帝不喜欢后宫争宠,所以有什么事情也都在暗处做。今日她点的香很是特殊,让人闻了感觉浑身暖暖的。 皇帝闭着眼睛感受着淡淡的香气,低声道:“今日这个香,倒是比以往的更让人舒坦。” “皇上喜欢就好。”这香料里佟妃着意添了一些助情花香, 佟妃暗自观察着皇帝的神色,于是给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于是端来了一小碗汤。佟妃轻声叫着皇帝,皇帝睁开眼睛,佟妃便说:“皇上,这是臣妾特意为您准备的中岳仙茶,有安神补脑之效,皇上日日劳累,喝了也有些助益的。” 皇帝见此汤药,到想起了温僖贵妃曾经也为他,不免有些心生芥蒂。佟妃也知道一些温僖贵妃的事情,差不多看出了皇帝的担忧,于是端起碗,说:“臣妾斗胆尝尝,这汤药是否还热乎。”说罢,佟妃于是就喝了一口,皇帝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也就不担心了。佟妃递给他,说:“只是有些苦涩,但是热度还是正好的。” 皇帝接过碗,几口就喝了下去。佟妃见他一口不落的喝了个精光,脸上一丝笑意。皇帝只怀疑到了里面会有有害之物,却未曾想过,佟妃在里面溶了春恤胶。佟妃并没有什么心思,她只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罢了,只是想在日后有个指望和依靠。 喝了春恤胶汤的皇帝身体愈加燥热了起来。加之刚刚佟妃也喝了一口,佟妃直接坐在皇帝腿上,摸着皇帝的脸…… 四阿哥为胤礽求了请,这样一来,就得罪了八阿哥一干人等,连同十四阿哥都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以及十四阿哥经常在八阿哥府上一起商议事情。十四阿哥现在已经成了与四阿哥对立的一党,八阿哥失了皇帝的宠信,把目标转向了十四阿哥。他们商议一番,最后八阿哥一干人等决定拥护十四阿哥争夺储君之位。 德妃呆在永和宫里,近日里,她喜爱的小仙愈加无精打采的,寻了宫外的大夫前来都没有法子。院子里,德妃坐在太阳底下,看着一旁趴着的小狗,不禁叹了一口气,它也是到了年龄了。 此时,静儿从外面进来,给德妃说:“娘娘,您之前派去安插在佟妃身边的宫女来信,说近日里佟妃不止一次地暗中为皇上服食春恤胶。看来佟妃是想要一个孩子了。” “可笑。”德妃很是不屑道:“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孕的事情吧,就让她这样一直抱着希望呆在皇上身边,总有一日,皇上也会发觉到什么。”佟妃宫里的用的香料和春恤胶也并不会永远瞒住皇帝,纸是包不住火的,德妃想着,作茧自缚的结局应该不好受。 就在她沉思之时,小狗突然叫了两声。德妃赶紧走到它跟前,它已是闭着眼睛,毫无动静地安然离去了。德妃轻轻地摸着它柔软的身体,她一时怕极了,惊恐地看着静儿,道:“它睡得可真香。” 德妃这是自欺欺人了,世间之物终会离去。静儿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娘娘,您还是让它安息吧……” 对她而言,小仙已经不只是她所豢养的一只宠物,在她眼里,更像是一个亲人一样的陪伴。它是陪着她走过最痛苦的冷宫时候的。德妃蹲在地上,埋头默默地流泪。 良久,她抬起头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仙。曾经,她也偶然得知,小仙是恭亲王的爱犬…… 第139章 宜害 自从恭亲王离世之后,恭亲王福晋更是郁郁寡欢。..虽说她在府里的地位依然如故,自己的孩子也继承了爵位。但是,恭亲王生前对她也算不上有多好。反而让她觉得对她冷得很。而她总觉得,恭亲王对她的态度之所以变得这样,必定和簪子有关。因为福晋发现,恭亲王对这个簪子视若珍宝,一个女人的东西这样宝贵,必然是有了别的心思。自从告诉了宜妃的那些事情,宜妃心中也是有数了。二人也已经商议好,宜妃准备找个好的时机,利用此事和福晋之手,扳回这一局。 是日,天气微凉。佟妃身边的宫女雪凊被叫去了翊坤宫。雪凊站在宜妃面前,行了礼。于是宜妃向她说:“本宫叫你来,是想问问佟妃对于本宫之前说的事情可有意愿?” 雪凊回答:“回娘娘的话,佟妃娘娘叫奴婢给您说一声,她近日身体不适,您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她也是有心无力帮不到您的。” 宜妃原本是想拉着佟妃来自己的阵营。她以为佟妃没有和德妃为伍,就必然会与自己为伍。倒是没想到,她只想着明哲保身。既然这样,宜妃也不强求,岁几句就叫雪凊离开了。 时隔已是半个月,恭亲王福晋前来宫里请安。最后落脚在翊坤宫处,和宜妃说了几句话,于是就去了乾清宫。 福晋在地上跪拜,皇帝毫无表情地站在书桌一侧,瞅着墙上的挂着的大清地图。原以为她拜完就要走了,但是她继续呆在这里。皇帝转身问:“你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恭亲王福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簪子,递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看,毕竟是德妃心爱之物,她日日都会带着的东西,皇帝自然认得。他问:“这不是德妃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福晋跪在地上,回答道:“皇上,这个东西是奴才在恭亲王那里得到的,恭亲王对此簪子视若珍宝。重病之时还依然紧握着这个簪子。” 皇帝满腹狐疑地看着福晋,问:“你还知道什么?” 福晋道:“奴才还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宜妃就匆匆忙忙来到了这里,根本就不顾及皇帝召不召见,直接走了进来。宜妃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皇帝行了礼,道:“臣妾是想来看看皇上了,皇上日益繁忙,臣妾特意叫人熬制了上好的补药,还请皇上享用。” 很明显,这只是宜妃的一个托词罢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接着雪浨就把补药端了上来,放在了皇帝的书桌上。皇帝道:“朕不需要这些东西,你以后不用再麻烦了。” 宜妃知道皇帝此时必是不耐烦,但她还有重要的的事情要做。她故作好奇地看着恭亲王福晋,问她:“福晋怎么在这里?” 不等皇帝说什么,福晋又对皇帝说:“皇上,不仅如此,奴才与恭亲王同床共眠之时,时而会听到恭亲王梦中叫着德妃娘娘的名讳。而后奴才见到王爷如此爱护这个簪子,必是有什么原因。” 宜妃自然是要把戏演足了,便对她说:“福晋可不要信口胡吣,污蔑德妃可是不小的罪名。” 福晋:“奴才所说,是实言,还请皇上明鉴。”皇帝此时艴然不悦,若是说皇帝完不怀疑也是假的,这样的事情本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如今宜妃也知道了,必然就不能敷衍了事。宜妃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福晋,两人心中甚是高兴。.. 接着,在宜妃的撺掇之下,他们一同去了永和宫,皇帝要让她们当面对质。他倒要看看,自己宠爱多年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件事情很快就惊动了宫里的其他嫔妃,她们都一个个悉数来到了永和宫,看热闹的看热闹,更有的是各怀鬼胎。福晋跪在地上,当着德妃和众人的面,把刚才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德妃见状,也只能实话实说道:“皇上,臣妾的簪子很久之前就已经丢失了,至于为什么去了恭亲王那里,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勤嫔附和道:“皇上,德妃姐姐说的是实话。之前她还向臣妾提起过自己丢失了一个簪子。这样想来,德妃必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皇帝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依旧柔美的脸庞,淡妆素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撒谎之人。但是他此刻很是厌恶这张脸,在他心里,或许这是一张会骗人的脸。皇帝的沉默,恰恰说明了皇帝此时的疑心。良妃虽是受过德妃恩惠之人,但她只答应过不伤害十四阿哥,至于德妃,她依旧是喜欢不起来。她说:“勤嫔这话倒算不上证据了,毕竟你和德妃的关系人人都知道,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为了给她摆脱嫌疑罢了。毫无作用。” 宜妃见状,倒是想起一件事,于是道:“皇上,臣妾记得德妃的爱犬的模样,若是臣妾之前没看错的话,其实应该是恭亲王的爱犬吧。世人都知道恭亲王有一个爱犬,视若亲朋,虽不常见,但臣妾偶然间也见过一次,长得就是和德妃的爱犬一模一样。” 皇帝看着德妃,一字一板道:“簪子一事尚可解释,那你给朕说说,这狗是怎么回事?” 这本是冷宫之时无意间得到的宠物,她若是直接这样说,就会有人诟病她自冷宫之时就与恭亲王不清不楚。这样一来,到是不能实话实说了。德妃道:“臣妾纵然可以解释一切,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今日只能说是被人盯上了。”她转脸指着地上跪着的福晋,说:“本宫曾多次见福晋出入翊坤宫,想来为了今日可以扳倒本宫,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宜妃脸色低沉,对她道:“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你本是无话可说了。就算是本宫和福晋见过又如何,福晋听到恭亲王在多次梦里叫着你的闺名呢!无论如何这都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她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她甚至都不知道恭亲王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这样。德妃指天誓日道:“皇上纵然可以怀疑过臣妾,但臣妾发誓,若与恭亲王有任何不轨之事,比当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毒誓一出,福晋也不敢再说什么。再这样说下去,也只能证明恭亲王单恋着德妃一人罢了,德妃也不会受到牵连。还未等到皇帝说什么,德妃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昏昏沉沉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太阳穴,一下子倒了下去。见此,皇帝惊了一下,立马把她抱到寝室里。宜妃站起身,看着皇帝离开。她说了这么一些,都不如她倒一次,真是叫她心里不甘。 李德叫了太医前来诊治。接着,太医回禀:“皇上,娘娘只是老毛病犯了,又加上近日惊悸忧思,现在又是气闷过度,待微臣开一副药即可。”说罢,皇帝就让他下去准备药了。 皇帝从寝室里出来,看着这些嫔妃,太医说德妃惊悸忧思,必然是平日里受了她们的气。皇帝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毕竟德妃身下二子,要顾及他们的颜面。皇帝道:“此事必是恭亲王一人所思所想罢,如今逝者已去,朕也不能过度追究,此事以后也不要再提。” 宜妃:“皇上……” “好了。”皇帝打断她的话,说:“德妃是惊悸忧思,故此必然是某些人让她受了气才会这样。你们既不能为她分担一些也就罢了,若是再惹得她烦心,朕一定不会放过。” “是。”众嫔妃心中也是有数了,以后宫里该跟着谁,她们也都明白了。随即,她们退下了。皇帝来到德妃床前,看着她面目苍白的样子。缓缓的,她睁开了眼睛,眼前之人渐渐清晰。德妃一下坐起来抱住他。眼泪止不住的流着。他知道她心里难受,轻轻地抚摸着她背脊,说:“朕知道,你一定不会和恭亲王有任何事情的。” 他愿意相信自己,就证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有地位的。既然这样,德妃也就不再害怕什么。她说:“皇上,臣妾被禁过足,也待过冷宫。冷宫的日子并不是谁都能熬的过去的。每日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臣妾甚至想过,若是就这样死了,或许就不会受到这么多苦了……” “说什么呢。”他擦擦她的眼泪,说:“朕知道前些年委屈了你,所以会尽一切弥补对你的亏欠。现在朕选择相信你,来日,你也会是朕唯一的陪伴。” 唯一?她自然不会相信,宫里的女人数不胜数,三年一选更是让这个宫里百花齐放。若是说唯一,那也就只能盼着做太后了。只是通过这件事情,德妃看清楚了良妃,之前德妃还对她残留一点点的幻想,但是她发现良妃是永远都不会转变的,永远都是那一副令人厌烦的嘴脸。德妃决定,断然不能再留着良妃的性命了。 第140章 欲废 没有扳倒德妃,宜妃心里很是失望。..福晋随着她离开了永和宫,路上,她人尽数散去。宜妃对她说:“刚才你为何不多说两句,这样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福晋低着头不敢说话。她知道现在宜妃一定是生气了。本来她自是嫉恨恭亲王之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只是想让德妃受一些惩罚,但是看着刚刚的情景,就算是说一万句话也没有用了,反而会搭上恭亲王身后的荣誉。若是真的让皇帝大发雷霆,万一自己孩子继承的一切都被剥夺了去那就糟了。 宜妃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于是就匆匆忙忙回到了翊坤宫。 后宫忙得不可开交,太子东宫亦是如此。近日,胤礽愈加频繁的会见朝中重臣。自从上一次被废黜之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权利依然是不足。他以为,只有做了皇帝才会真正的掌握实权。 下人煮完了一碗补气汤药,瓜尔佳氏就亲自端着去了胤礽的房间。站在房外,却看见房门紧闭着,想来胤礽又和大臣偷偷会面了。她站在房门外,听到里面胤礽的声音: “本太子决定,你说的事情就这样办吧。滩河朔事例额外多得到的银两必然会派上用场。..” 另一人道:“能微臣就静候太子尽早荣登皇位了。” 荣登皇位?瓜尔佳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听胤礽这话,怕是要起了谋反之心。瓜尔佳氏尽量保持淡定神色,为了不被发现,她赶紧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忐忑不安地坐在屋子里,她知道,胤礽的这话分明就是想要尽早继位,唯一的办法就是逼宫。这个背叛过自己无数次的男人,现在居然起了歹念,她不能袖手旁观,否则会酿成大祸,殃及之人将会数不胜数。 她不能坐视不管,想着自己在宫里也只能相信德妃了,于是她就赶紧去了永和宫里。屋子里,德妃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起码不会眩晕了。瓜尔佳氏神色匆匆的样子,德妃很是不解,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瓜尔佳氏一时忘记了行礼,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德妃便明白了,于是叫她们都退下了。瓜尔佳氏才放心,说:“娘娘,胤礽要造反!” “造反!”德妃不敢相信,说:“你可是弄清楚了?这样的事情不能乱说的。” 瓜尔佳氏:“儿臣自然不敢乱说。儿臣无意间听到太子和官员之间密谈,说是要提早地继承大统,岂不就是要谋反吗?” 德妃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没想到胤礽居然有这样的心思,看着瓜尔佳氏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德妃问:“你想让本宫怎么做?” “儿臣……”瓜尔佳氏也不知道来找她做什么,她痛恨胤礽对她的无情无义,但是这件事情若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怕是永远都摆脱不了背叛夫君的罪名。况且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贸然揭穿,怕是自己都要赔上性命。她想了想,说:“额娘,儿臣想,一定不能让胤礽做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额娘阻止。” 德妃看着她,没想到她对胤礽的记恨到现在都没有消除。细细想来,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她先安抚好瓜尔佳氏,等找个时间再和四阿哥好好商量一下。 几日后,四阿哥得知此事,在府上会面了十三阿哥。四阿哥把胤礽意图逼宫之事告诉了十三阿哥,二人共同思考如何揭发此事。十三阿哥惊异,胤礽居然还有如此的野心,真实自找死路。十三阿哥道:“当初皇阿玛复立他的太子之位,不仅仅是因为皇阿玛仁慈,更重要的是,皇阿玛是想利用复位太子来制衡诸位皇子之间日益加重的矛盾。若是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定然是不会容了他。” 四阿哥点点头,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四阿哥道:“胤礽与多人勾结,你去联系张廷玉,让他暗中查探户部员外郎伊尔赛等人,若有任何发现都不能放过。”十三阿哥明白。于是就去做了。 四阿哥细思,这件事情即使是查了出来,也不能由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不然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必然会想到四阿哥目的不纯。于是他暗中联络其他臣子,这件事情就得让他们说出来。 果然,不出几日,证据差不多就已经查了出来。早朝之上,便有人禀奏,所有证据摆在眼前。皇帝怫然大怒,胤礽直接跪在地上。皇帝气得直喘,呵斥道:“朕原以为你只是欲分朕之权柄,而今你竟敢狂妄至此,是不是想提早坐上朕的位置!” 胤礽已是寒毛卓竖、汗不敢出:“皇阿玛……儿……臣……” 皇帝震怒:“别叫朕皇阿玛,朕没有你这个儿子!”胤礽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伏在地上的双手颤颤巍巍,现在连一句分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遇到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众阿哥没有一个敢为其求情。皇帝怒气未平,气冲冲的离开了朝堂。 下了朝,皇帝一直忧心忡忡。身后只跟着一个李德。慢慢地,他就来到了坤宁宫。自从赫舍里皇后薨世以后,再无人来到过这个地方。人活了几十年,对于以前的事情倒很是怀念。那时候,赫舍里皇后陪着他度过了身为一个皇帝最为不堪回首的时候。皇帝心里明白,他当年是为了制衡鳌拜和笼络索尼才娶她作为中宫皇后。但是赫舍里皇后对他的真心他自己也明白,即便是自己违心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在他心里,赫舍里皇后依旧是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只派人每人打扫这里,一切都未曾动过。他推开尘封已久的房门迈进房门,他仿佛看见里面曾经美好的曾经。年少的欢喜往往是最难忘怀的。她年轻早逝,唯一留下的,就是胤礽这个儿子。可是现在,他有一次有了要废除胤礽的想法。 他独自站在屋子里,看着墙上挂着的赫舍里皇后的画像,还是那样温柔的对着他笑着。几十年了,他的已变得愈加怀念以往。他自言自语道:“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而如今,纵使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也还不回昔人。” 昔日,两情款款,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如今只得对画空叹兮。 第141章 凊祯 胤礽那边的事情已是昭然若揭,皇帝对胤礽不仅仅是失望至极,更已是毫无信任可言。.. 是日,佟妃的侍女雪凊去内务府取这一季的新衣服。她身后跟着三个抱着衣服的太监,雪凊手里只拿着一个精美的镂空镶金檀香木盒子。这是佟妃要的东西,她自然不敢打开。只是这个盒子太过漂亮,以至于她的眼神已经离不开这个盒子了。 “啊!”忽的,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撞得她脑门很痛,差点倒了过去,却被人一下子扶住了。她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十四阿哥,十四阿哥松开手,她的脸渐渐多了些红晕,给十四阿哥行了礼。且看十四阿哥颜如渥丹,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引得雪凊一时忘了正事。雪凊反应过来,赶忙道歉道:“奴婢鲁莽,还请十四阿哥恕罪。” “无妨。”十四阿哥道:“你以后小心一点,要是撞到了宫里厉害的主儿,你可能就会受罚。” “奴婢知道了,多谢十四爷的嘱咐。”雪凊缓过神来,却依旧是直直地盯着十四阿哥看。十四阿哥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于是直接就走开了。雪凊站在原地,轻轻地抚摸着手里的盒子,心中想入非非,身后的三个太监低着头直笑。 十四阿哥接着就来到了永和宫给德妃请安。德妃知道他来,准备了一些他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德妃每次见到十四阿哥都会很高兴,毕竟这才是她亲生的儿子。..看着他愈发玉树临风的模样,叫她都觉得简直是“天降尤物”。德妃亲手剥着橘子,说:“这是衢州的橘子,味道很是甘甜,你尝尝。”说着,德妃就递给他。 十四阿哥放在嘴里就吃了,粗心大意的大男人,他哪知道品尝这回事,一口两口就咽下去了。脑中却不自觉想起了刚刚那个看他入了迷的姑娘,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女子。德妃看着他渐渐勾起的嘴角,加之一脸温柔的模样。她是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思春了,德妃坏笑道:“快告诉本宫,你到底是看上哪个姑娘了,本宫替你做主。” “儿臣没有。”十四阿哥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他自以为自己明明只是顺便想了想那个宫女罢了,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看着他嘴犟,德妃也不勉强他,于是故说风凉话道:“你不说,本宫也不逼你。你不喜欢呢,自然会有别人喜欢追求。只是啊本宫亦是过来人,深知一个姑娘是很容易被感动的,要是让旁人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可就变成人家的媳妇儿了。” 十四阿哥只见了雪凊一面,自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他说:“额娘不要再说了,儿臣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 “冥顽不灵。”德妃懒得多说,等他失去了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十四阿哥问:“额娘,皇阿玛现在对太子已经是失望透顶了。且八哥近日说,很希望儿臣来代替胤礽的位置。..” “不可以。”德妃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想法,若是被多疑的四阿哥知道了,只怕是不会再顾及兄弟的颜面了。 德妃想都没想就否决这件事情,让十四阿哥深感愤懑。他追问道:“额娘,为何我和四哥都是您的亲生儿子,四哥可以做的事情而我却不能做,额娘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直以来为四阿哥筹谋一切,却完没有顾及到十四阿哥的心思,这也是她心中的愧疚。德妃道:“你四哥是个多疑狠心之人,若是你与他针锋相对,额娘怕你会受到伤害。” 德妃的真情流露并不能完让十四阿哥接受,他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她,说:“四哥纵然多疑,儿臣也愿意公平竞争。额娘说白了,就收想为四哥筹谋一切,儿臣的在朝堂上的一切您都毫不在意。” 一旁的静儿亦是为德妃鸣不平,德妃对他的爱她都看在眼里。静儿道:“十四阿哥这样说当真是冤枉了娘娘了。娘娘对您的关心远远超过对四阿哥,您仔细想想,自小德妃娘娘都是如何对您的。” 德妃最怕的就是这个儿子跟她闹别扭,她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道:“本宫何时不关心你了。你是本宫最爱的儿子。” 十四阿哥转过身,对她说:“额娘,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建功立业,四哥如此,儿臣更是如此。额娘若是真的爱我,就应该支持儿子的雄心壮志。” 德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轻声道:“胤祯,额娘是怕你这雄心壮志会害了你……”十四阿哥年轻气盛,自是不理会德妃的话,径直走出了房门。 德妃一下子坐下,无奈叹兮。静儿问:“娘娘,您还打算支持四阿哥吗?” “必须支持。”十四阿哥这样一来,更让德妃担心了。德妃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为四阿哥的储君之路出谋划策,只有这样,将来德妃才有底气在四阿哥面前保住十四阿哥的前程。 把东西送回佟妃那里之后,雪凊就偷偷的跑出来了。雪凊知道,十四阿哥来宫里就一定会去给德妃请安的。于是她来到这个必经之地,幻想着若是可以再遇见十四阿哥一次,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她来回徘徊在这条路上,脑中是刚才十四阿哥的模样。以前她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十四阿哥,但是一接近,她的心里更是愈发激动。 十四阿哥走出永和宫,看着路上的花花草草都觉得碍眼。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母亲,为什么四阿哥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追求而他却得不到母亲的支持。这么多年,他一直甘愿趋于人下,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再也不想这样了,他也要努力一搏。 “哼!”他的拳头一下子砸向墙,慢慢收回手臂,拳头已经擦伤。不远处,雪凊匆匆忙忙跑过来,走到他面前,关心道:“十四阿哥这是怎么了?” 十四阿哥故作若无其事道:“怎么又是你?” 雪凊低头笑着,然后说:“我知道您是来见德妃娘娘的,奴婢想,您走的时候一定会路过这里,所以奴婢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十四阿哥:“等我做什么?” 雪凊柔面含笑道:“奴婢只是想再见您一面,多看你一眼,奴婢心里就高兴。” 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说过,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细细看来,雪凊也是一个眉眼温情之人,说起话来更是让人心中作乱。雪凊心想,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不如再主动一些。她一把拉住十四阿哥的手,说:“奴婢进宫以来时日不多,但是在宫里能够看见十四爷,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十四阿哥被她握着的僵着不动弹,忽而变得很严肃,收回被她握住的手,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很是不雅。” 雪凊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如此优秀俊郎的男子,心脏一时狂跳,惹得她自己双耳都跟着红了起来,她觉得脸上热热的。她莞颜笑道:“十四爷生得这样好看,奴婢自然不会放过然后一个机会。” 十四阿哥沉默着,倒是想起了刚刚德妃对他说的话,德妃说他喜欢她,他偏不相信这个邪。于是道:“我还有要是要做,你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走了。”说罢,十四阿哥转身就走开了。根本就不多给雪凊一个机会。雪凊略微失望地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瞧吧。” 第142章 送衣 这几年里,宫里进来的新人也是不少。..今年的选秀,皇帝没有亲自去选,他现在忙着重要的事情,这样的小事就交给德妃她们看着去办。眼看着阿哥一个个都已经成家,在这次的名册里,皇帝亲自挑选了想要几个分别赐给妻妾不多的阿哥。 是日午后,皇帝召见了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皇帝一脸亲和的样子,完看不出前几日为胤礽的所作所为生气的样子。皇帝坐于正位,拿出册子道:“朕看着你们的兄弟里,就你们几个妾室少得看可怜,故朕给你们选了几个品德佳良的女子。” 皇帝的恩赐,他们只能接受,于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立马谢过皇帝之恩。十四阿哥后院的女人也有几个,只不过他平日里不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而且对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这件事情他也没什么感觉,也跟着谢了恩。皇帝看着唯独八阿哥略微有心思,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皇帝问他:“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八阿哥心中只有八福晋郭络罗氏一人,八阿哥开口道:“儿臣不想只沉迷于女人之事,所以……” 还未等他拒绝,皇帝便说:“你看看各个阿哥之中皆是儿女成群,唯有你只有一个儿子。想必定是那郭络罗氏善妒,才使得你连妾室都没几个。” 八阿哥道:“皇阿玛误会了,妪茗是个贤惠的妻子,做事得体,从未有过半点逾越。是儿臣不想纳妾,是怕女人多了会分心。” “分心?”皇帝把名册摔到桌子上,道:“你是究竟忙着撺掇前朝的事情,还是惧怕郭络罗氏的妒忌之心啊!” 八阿哥立马跪在地上,道:“皇阿玛,儿臣并非如此。”十四阿哥见此也跟着求情。皇帝不理睬,只道:“朕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而并不是要和你们商议。这件事情不管你们愿意与否,朕心意已是如此,不会更改。” 八阿哥见此情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他前些日子惹得皇帝大动肝火,现在若是再因为这样的事情得罪皇帝,再万一连累了十四阿哥就更难办了。他只得磕头谢恩,什么也不能说。皇帝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起身就离开了。 阿哥们于是离开了乾清宫。他们两两一道,分道扬镳。十四阿哥和八阿哥走在御花园里,看着盛开着的一朵朵鲜艳的花儿,像极了宫里的一个个美人。十四阿哥驻足看着这花,看得出神,于是就伸手摸了摸。八阿哥已经走在前面,发现他停下了,于是回头看他,问:“十四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雅兴啊?” 十四阿哥回过神来,看着八阿哥一点都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困惑,当真是佩服他的气度。倒是让十四阿哥想起了昔日第一次废太子之时,皇帝重则佟国维、马齐等人,是因为他们推举八阿哥为皇太子,引得皇帝怀疑八阿哥结党营私,遭到重罚。那个时候八阿哥也和现在一个样子,不管事情如何地步,他总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这也正是十四阿哥愿意与他为伍的原因。 八阿哥道:“愣着干嘛,快走啊。”十四阿哥赶紧追上去。 一边走着,十四阿哥倒想起了雪凊,那个胆大有漂亮的姑娘让他印象深刻,一直难以忘却。他想了想,问八阿哥:“八哥,我一直见你和八嫂举案齐眉,皇阿玛却说你是惧怕八嫂,因为她你被皇阿玛责骂,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娶八嫂为妻?” 八阿哥微微浅笑,说:“我从未后悔过和妪茗在一起,我和她虽只是皇阿玛左右权衡之后的指婚,但也不知是为什么,我渐渐地感觉离不开她,所以,我想给她最好的。..” 虽然八阿哥和八福晋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但是十四阿哥还是第一次听见八阿哥亲口说这些话。十四阿哥没有对什么女人有过这样的感受,自然是不懂得。八阿哥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皇家的男人都以江山社稷为重,大多数甚至连真正喜欢的人都没有。”八阿哥忽然驻足,他心有所想地看着十四阿哥,说:“你记住,像我们这样的人若是可以有一个单纯爱自己的人是非常珍贵的。” 皇帝来到永和宫,德妃见他脸色不好,于是给他拿着扇子给他扇了扇,道:“天气越来越热了,皇上可要当心,千万不要中暑了才是。”皇帝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扇子放在一旁。他现在满心的都是这群不省心的儿子们。德妃问:“皇上现在这样,是被哪个不懂事的气着了吧。” 皇帝揉了揉眼睛,道:“朕关心他们,给这些孩子选了妻妾,谁知老八竟然不领情。朕看着,就是那个郭络罗氏的问题。” 德妃根本就不在意皇帝如何看待八福晋,便说:“自后妃至于士、庶人之妻,其必勉于积善,以成内助之美。若是郭络罗氏真的如此,八贝勒悉心管教一番也是会有改善的,怕只怕……” 皇帝明白德妃话中之意,怕只怕八阿哥过分宠信郭络罗氏,根本就不加一管束,才使得今日这个模样。皇帝以为,一个男人如果天天听自己福晋的话,岂不成了笑柄,更何况,他还是唐唐的皇子。皇帝若有所思地捏着挂在胸前的东珠,对她说:“《女则》道:乐乎和平,无乖戾也;存乎宽宏,无忌嫉也;执礼秉义,无纵越也。老八既然连女人都管不住,那国政大事自然更是管不住。受制于女人,枉为大清皇子,竟然还有人称之为八贤王,着实荒谬。” “皇上……睿智。”皇帝蔑视女性的态度落在德妃眼里,她虽是面上附和着皇帝的说辞,但是心中甚是敌视。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才使得她现在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一种人。他既然蔑视女人,那她就一定要让他知道女人的能耐究竟如何。 皇帝低头,想着胤礽的事情。这些日子虽然他不说什么,但是胤礽的位置绝对不能再留着了。废除胤礽之位势在必行,但他需要一个时机,毕竟胤礽复位已是没多久的事情。只是德妃对于之前十四阿哥的话还是耿耿于怀,他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理解自己的做法。他更怕若是来日十四阿哥万一和四阿哥争夺储君之位…… 她眉头紧锁,不敢细想,觉得很是害怕。皇帝看她愁眉不展,便问:“怎么了,看着你比朕还要苦恼呐。” 德妃轻声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拾起来刚刚皇帝丢在一旁的扇子,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扇柄。许久,她说:“十四阿哥今日抱怨臣妾偏心,说臣妾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想着四阿哥。”德妃深深地感觉到委屈,她可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小儿子,德妃继续说:“皇上,你说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哪里偏心了,分明就是他吃饱了闲的。” 皇帝轻笑,听她这样牢骚几句倒是觉得很好玩。德妃也不是真正的抱怨自己的孩子,只是心中真的是冤枉得很。皇帝揽住她的肩膀,道:“你和朕都一样,天天都让这几个孩子烦心,没有一天不叫人省心的。” 德妃细思,这些日子以来十四阿哥在朝堂之上的表现,或许十四阿哥争位的这份心早就有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八阿哥从中撺掇还是另有缘由。皇子的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就会显得是蓄意干政。随即,德妃转言道:“臣妾听闻这一批新进宫的妹妹之中,有个宣贵人很是得皇上您喜爱。” 皇帝回过神,道:“她是科尔沁进献的,虽然大清根基已然稳固,朕也早就拜托了科尔沁的牵制,但是朕也不能怠慢了她。”皇帝说的她自然明白,宣贵人是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科尔沁虽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地位,但也是不容小觑的。德妃笑着说:“索性宣贵人还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伺候皇上也算是尽心尽力,臣妾冒昧求皇上一件事情。” 皇帝看着她:“什么事?” 德妃道:“皇上何不抬一下宣贵人的位分,历来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在宫里都是地位高于此,臣妾是怕宣贵人万一心里有了什么就不好了。” 皇帝细细想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道:“行,那朕就封她嫔位,也算是对科尔沁的交代。”德妃微微掩面而笑。 李德带着人进来,身后之人端着一些衣服。李德走到他们面前,对皇帝说:“皇上,您让准备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皇帝听及此,于是起身拉着德妃去看这些衣服。德妃还不知其意,伸手翻看着,原来都是一些各式各样的汉服,衣料华美精致,比她曾经收藏的洛神妆精致的多了。皇帝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觉得这件事没有白做。他满脸的笑意,道:“朕知道你喜欢汉服,所以就叫人准备了些,你可还喜欢?” 德妃看完,静儿就收起来了。德妃转身看着面前的他,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第143章 未老 德妃心中一时欢喜,拉住皇帝的手,眼含笑意道:“皇上这般贴心,若是叫其他的姐妹知道,不知道会不会记恨我啊。” 皇帝看她这样子,自己也跟着高兴,无意间看见她袖口上绣着的含笑花,对她说:“你笑起来,倒是比花好看多了。” “臣妾已经是老女人了,哪里还能和花相比,皇上可不要再取笑了。”德妃挽住他的胳膊,扶他坐下,站在身后给他捏着肩膀。皇帝道:“非也,眉儿永远都是这样美。从未有人可以比过。” 德妃心中明白男人的嘴是最不能相信,她觉得皇帝会在她面前这样说,也一定会在旁人面前这样说。缓缓地,德妃趴在他的耳边轻轻道:“皇上,您都已经老了,臣妾还能年轻到哪里去啊?” 一听到说他老了,皇帝站起身来,调戏似的捏了捏她的腰,说:“朕最年轻,你可不要信口胡吣。”德妃掩面而笑,自己老了还不许别人说,当真是好笑。 “你再笑,朕绝不放过你。”皇帝朝她走得更近了,弯腰凑近她的脸,德妃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皇帝紧跟着走进。皇帝最不愿意听到别人说他老了,居然还是一个女人这样说,这下子面子可往哪里搁。皇帝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样子很是好笑,德妃忍俊不禁,转身赶紧走出门外,怕他追上来泄气。 德妃身体虚得很,没走出来几步就已经累了,皇帝走到她面前,德妃守住脸上的笑容。皇帝对她说:“朕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而只似无。” 皇帝这一番自夸的话语,倒真是叫她觉得好笑,但她只能憋着。德妃安抚道:“皇上所言极是,皇上是这天底下最意气风发之人,更是最年少之人。”德妃说着,自己都要笑了,皇帝知道她这是反讽,但还是生不起气来。皇帝不理会她的话,一下子就把她抱起来。德妃一下子怔住了,笑意无。渐渐的,脸上一股不自在,便说:“快放我下来,若是叫人看见,岂非让人议论不雅?” 皇帝不紧不慢道:“朕看究竟谁敢议论。”德妃纤体瘦削,皇帝抱着她倒是觉得请得很。之前也这样抱过她,只是没想到现在更轻了,不知是自己“意气风发”还是德妃又瘦了。德妃环住他的脖颈,他力气依旧还是这么大。她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体会了什么叫“男友力”。她下意识地看着四周,原来一旁一直站着两个太监。德妃伸了伸脖子,凑近他,轻声道:“皇上你看那边,正有人看着呢。” 皇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两个太监。太监看到皇帝眼神,赶紧低下头,皇帝大声对他们道:“谁叫你们看的,都滚一边去!”语毕,两个太监匆匆退了下去。皇帝一脸骄傲的样子,抱着她就朝屋子里去。 次日,太阳东至。朝阳的柔光照在乾清门两侧的八字形琉璃影壁上,衬得更是流光溢彩、雍容华贵。下了早朝之后,一个个王公贵族陆陆续续地离开从台阶上走下来。高高的台阶栏杆后,雪凊悄悄地探出头来,她躲在这里,只是想看一眼十四阿哥而已。一个个官员走下来,雪凊挨个仔细看着,终于,她看到了十四阿哥。眼看着十四阿哥走下了台阶,雪凊一下子从后面跑过来站在十四阿哥面前。 十四阿哥停了下来,和他一道的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停下了脚步。九阿哥看着站在十四阿哥面前的这个女子,便对十四阿哥说:“早就听说十四弟风流潇洒,引得许多女子痴心一片。没想到现在连早朝盯上了。” 几个人对视而笑,雪凊既然来了,就不会白来,于是说:“十四爷,奴婢是有事情想请教您。”十四阿哥顿了顿,于是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他们都是一脸笑意。十四阿哥道:“我还有点事,哥哥们就先回去吧,有空就会去找你们。” 十四阿哥英俊潇洒,但是从未有过爱慕的女子,现在看着他这个样子,十阿哥嘲笑他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人呢。” “好啦好啦。”八阿哥笑着拉着十阿哥的胳膊就走,十阿哥好奇想回头看,九阿哥也架住他的另一个胳膊,道:“你凑什么热闹啊,快走吧。” 雪凊本是后宫的人,十四阿哥怕惹得旁人非议,于是带着她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四处安静得很,又是刚刚下了早朝,更是没有人会注意。十四阿哥这些日子也想过关于雪凊的事情,但是这样面对面,他还真是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说。雪凊看他不说话,自己先开口道:“十四爷,我喜欢你。” 十四阿哥原本垂下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他没想到雪凊这样直接地就说出来了。雪凊接着说:“我知道,皇上又给你赐了一个女子,我也知道你的女人肯定不会少。但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如此,便已足够。若你有回应,我必然更加欢喜。若是没有……” 十四阿哥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当然啦。”雪凊一直笑着,弯弯的眼睛是雪亮的,似乎里面藏着星星。雪凊和旁人不同,她没有读过几本书,也不认识几个字。因为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所以她心里有什么就一定会说出来,想要的东西也会争取。雪凊悄悄地观察着十四阿哥的神色,却猜不出来他究竟是何意。她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他垂下眼眸,两人对视着,似乎都想在对方的眼神里找寻答案。 一时,两人沉默不语,甚至连的彼此细微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十四阿哥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脑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良久,他缓缓道:“你等着,我必会娶你为妻。”他的眼神躲闪着雪凊的注视,随即,他转身就离开了。雪凊站在原地,激动得几乎都要窒息了。她惊讶的眼神不知道该看哪里,这样的欣喜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没想到可以亲口听他说出这样的话。 “雪凊。”佟妃身边的太监找了过来,雪凊一下子回过神来,问:“怎么了?是不是佟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啊?” 太监道:“你还好意思说,一早你就说去内务府拿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娘娘是叫我出来找你,怕你行事鲁莽错了事,万一丢了佟妃娘娘的面子就不好了。”雪凊不说话,她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宫外的十四阿哥那里。太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快回去。” 于是雪凊怀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跟着太监回去了。 第144章 虞薨 繁华谢落,微风徐徐。是日,皇帝下了早朝就呆在乾清宫里。刚刚宫外来信,和硕端静公主薨世,皇帝伤心不已,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愈发萧条的一切。德妃奉皇帝召见,于是来到了乾清宫。德妃请安后,朝皇帝走去。她站在他身后,跟着看着外面的一切。 皇帝还是盯着外面,眼神飘忽,忽而,他叹息道:“虞栀她去了。朕曾经勉强她把她嫁给了噶尔臧,原以为会给她一生的荣光,却没想到……” 她轻轻扶住他的胳膊,安慰道:“和硕端静公主是为了大清才嫁到那里,皇上无需自责。只是臣妾记得和硕端静公主一向是身强体壮,为何会突然就薨世了?” 皇帝低下头,他知道打一开始和硕端静公主就喜欢的是富宁安而不是噶尔臧。但是他以为,时间长了她也就不会这样执着了,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皇帝低声说:“这几年朕也听到过关于虞栀的消息。噶尔臧娶她之后,一开始对她还算可以,只是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朕虽是虞栀的皇阿玛,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也不方便时时插手干涉。” 德妃问:“那这件事情布贵人可知道?” 皇帝叹息一声,说:“朕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兆佳氏毕竟身为虞栀的额娘,故而朕已经派人通知她了。”皇帝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实际上,他一早就已经派人查出,和硕端静公主嫁给了噶尔臧之后,一开始两个人还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但是好景不长,和硕端静公主心里依然是忘不了富宁安,而且因为此事对噶尔臧的态度渐渐变得敷衍。噶尔臧心高气傲,期间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室,那些妾室看着虞栀不受宠,更加狂妄,动辄出言不逊,虞栀出身高贵,又怎会忍受这些。 皇帝不说,也是对和硕端静公主心生愧疚,不敢面对罢了。纵使皇帝不说,德妃也是知道和硕端静公主对富宁安的情感,毕竟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他们之间的事情。和硕端静公主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她若是迟迟忘不了富宁安,又怎能好好与噶尔臧过下去。只是虞栀曾经也是真心对待过德妃,她自然替她难过。德妃想了想,说:“皇上,公主嫁给噶尔臧,是大清对他们一族的恩赐,现在公主薨世,必然是噶尔臧照顾不周。”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虞栀的身为大清公主,却受到这样的待遇,朕也难以咽下这口气。”德妃替和硕端静公主难受,皇帝亦是如此。他何尝不想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但是毕竟噶尔臧与大清的联姻,是为了两邦交好,若是真的要发落噶尔臧,也得要在合适的时机找个借口才能发落,否则难以服众。 过了一会儿,德妃离开了乾清宫。这样的好天气,却看着如此萧条不济,甚至感觉凉意肆起。静儿扶着她在宫里来回走走,对于和硕端静公主的死,德妃亦是感受颇多。..静儿问:“娘娘刚才为端静公主说话,也是怀念以前端静公主在世的时候的相处吧。” 德妃抬头看了看太阳,说:“是啊,虞栀是个有心机的女子,但是她的心思却更看重往日情感。这才是她悲剧的原因。皇家之人,最忌讳动情。”德妃朝着南边走去,静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便问:“您这是要去见富宁安吧。” 德妃点点头。富宁安和虞栀毕竟是两情相悦过,现在虞栀薨世,也应该让他为她悼念一番。远远地,富宁安看见了德妃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他们一起给德妃行礼。德妃走进富宁安,道:“本宫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富宁安起身,道:“娘娘请讲。”德妃低着头,手里握着东珠串,说:“端静公主薨世了。”富宁安一时神色恍惚,眼神飘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德妃道:“若不是皇上执意要把她嫁给噶尔臧,或许悲剧也不会发生。” 德妃说完这句话,没再说什么,于是就径直走开了。富宁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昏暗。身后的侍卫叫了他一声,富宁安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他们说:“你们先去东边巡查,我还有事情。” 侍卫们走开了,四周没有了他人,富宁安的悲伤再也忍不住凄入肝脾之痛,不再吞声忍泪。 “啊——”他朝着天大吼了一声,已是呕心抽肠、痛哭流涕,眼眶通红。 不远处,德妃走在回永和宫的路上,听到富宁安的哀吼之声。顿时驻足,她回头,朝着富宁安的方向看去。纵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却似乎在寻找什么。静儿亦是跟着黯然,轻声道:“娘娘……” 德妃站在那里,看着远处,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缓缓地,德妃自言自语道:“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世间情爱,亦大抵如此罢了。” 张廷玉、玄烨,许眉儿曾经真心的付出过,却奈何最后皆是天不遂人愿。独断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而今富宁安和虞栀却连相见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这一切原本不过只是宿命罢了。”德妃眼中含着朦朦胧胧的热泪,她转身继续走着。 以往的一切皆是美好的令人沉醉,但是她已经迈向了这一条路,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皇帝呆在乾清宫,半个月未曾走进后宫半步。他知道,富宁安是三公主和五公主曾经真心想要托付一生的人,但是皇帝却把三公主和五公主的幸福亲手断送了。即使他面上从未提及此事,但是他心里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愧怍使他夜不安枕。他不会亏待虞栀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 半个月后,皇帝派富宁安赴西宁视师。 十四阿哥自与德妃闹别扭之后,已经很少去了永和宫。今日,他却破天荒地来到这里给德妃请安。德妃看见他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十四阿哥现在已经不再和之前一样冲动了,他看见桌子上一如既往地准备着他喜欢吃的东西,顺手拿起来就吃了。德妃见他态度这样好,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德妃先开口道:“听皇上说,又要准备去塞外巡行了,这次你又要跟着去了吗?” “这个儿子还不知道呢。”十四阿哥放下手里的糕点,想了想,说:“额娘,儿子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要求您的。” 德妃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会不会想让自己支持他争夺储君之位。经过上次十四阿哥的暴脾气之后,德妃还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说什么。十四阿哥道:“额娘。我看上了一个女子,但是她是宫女,额娘奉旨执掌后宫大权,所以儿子希望额娘能帮儿子做主。” 德妃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这件事情。德妃笑了笑,那日说他他还不承认,现在果然啪啪打脸了。德妃点点头,道:“本宫当然会替你做主。不过你得告诉本宫,那女子是谁啊?” 听到德妃答应了,十四阿哥开心道:“她是佟妃娘娘身边的宫女雪凊,儿臣见过她许多次,她很是特别。” “佟妃……”德妃细想,佟妃在宫里一直不声不响的,应该是会答应的,德妃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谢额娘。”十四阿哥欢喜得像个孩子。德妃也替他高兴,长这么大以来,他是第一次求娶一个女子,能够得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第145章 请医 待十四阿哥离开了之后,德妃私下召见了雪凊,为了安心,并且叫人去查一下雪凊的背景。但是这件事情还是瞒不住佟妃的,毕竟雪凊近日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 雪凊见完德妃就回来了。佟妃坐在院子赏着她最新得来的花。雪凊也仔细刻意要瞒着这件事情,只是她毕竟是宫里的侍女,若是与十四阿哥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就传出去,难免会坏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声。万一再让十四阿哥背上个滥情私通的罪名就更遭了。 佟妃一直想着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一直没有如愿。宫里的太医不约而同地说她身体尚好,怀上孩子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一直以来她却感觉很是不安,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今日,佟妃派人悄悄从宫外寻了一个明医前来。她自己觉得自己身体可能是出什么问题了,但是又怕宫里的其他人知道之后会加以诟病。于是就对外谎称母家前来的信使,前来通讯之人。 午后,宫女引领着名医来到了佟妃这里。佟妃一向做事不引人注意,这次也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事情。佟妃坐在座椅上,似乎略有忧愁。引进的宫女袭憷说:“娘娘,这就是您派人特意寻来江南名医陈与夥,在江南一带医治了许许多多的人,见过无数的案例,非常的有名。” 佟妃点点头,陈与夥卑躬屈膝地自谦道:“草民只是一介医者,得到娘娘的青睐,也是草民半生修来的福分。” “陈师傅不必自谦,本宫对你也是略有耳闻。”于是她就让医生给她把脉。名医暗自查探着脉象,思考片刻。佟妃期待地问:“本宫这身体可还有机会有孕。” 陈与夥低着眼睛,细细思索,道:“娘娘这身体若是想再生育怕是难了。”陈与夥向来只说实话,佟妃不敢相信,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说她还有机会可以怀孕,但是唯独他说不可以。佟妃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说:“你可仔细着点,要知道,紫禁城里的太医都说本宫身体好的很,一个个都说本宫若是想要有孕也是迟早的事情,为何只有你这样说。” 陈与夥很是相信自己的医术,自从医以来他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理,便说:“草民相信自己的判断,依着您的说法,娘娘以往请的都是紫禁城的太医,他们既然要在这里当差,自然就得懂得这里的为官之道,太医院里也不会只是为了治病而呆在这里的。” 佟妃不得不承认,陈与夥说的很对,太医院里的人要做的远远不是医治病人这么简单了,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前途。佟妃道:“若你诊断是正确的,那本宫岂不是以后连个期待都没有了?”佟妃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在这个宫里有个孩子是非常重要的。她看着这么多嫔妃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做靠山,那她将来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陈与夥在江南行医多年,手里也有医治过这样病症的经验,对于这样的身体状况,陈与夥倒是还有一些办法。他说:“娘娘莫要伤心,草民这里有几个办法。早些年里草民在民间医治好了几个不孕之妇,或许这些法子对您也是有帮助的。” “真的吗?”佟妃的希望有重新燃了起来。随即陈与夥接着说:“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待草民拟好药方便送到太医院里,让他们替您抓药。只不过……” 佟妃:“只不过什么?” 陈与夥:“只不过这治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结束的事情,草民给您拟好了药方之后得每日服用,两个月之后再停止用药。” 佟妃点点头,于是陈与夥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陈与夥写完了药方在太医院亲自给佟妃抓药,毕竟陈与夥是宫外的人,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让袭憷请了另一个太医过来检查过了药方,她才敢继续用。 陈与夥抓完了药,煮完之后就派人送到佟妃面前。太医院无缘无故去了个宫外的人,这件事情还是瞒不住的。很快,德妃就知道这件事情。静儿对她说:“刚刚在外面听人说,太医院去了一个宫外之人在给佟妃开方子抓药。您说,这佟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 德妃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精心雕刻着杜丹纹理的杯子手感极滑。她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说:“既然佟妃请了外面的名医前来,本宫也得让他发挥一下名医的作用。”静儿还是不明白,德妃放下手里的杯子,说:“本宫有些身体不适,你去把那个名医请过来给本宫把把脉。” 德妃这样一说,静儿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于是她就去把陈与夥请了过来。陈与夥来到之时,德妃已经窝在床上。做戏自然要做的像才行。陈与夥一进永和宫的大门之时,便已经看出来这位主子身份高贵。来到德妃面前,看着德妃雍容华贵的珠翠和金丝蚕枕之类的,一时间激动非常。人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之处,又是天子脚下,自然畏惧万分。 静儿走到德妃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于是德妃露出手腕,道:“本宫这身体早些年里受了些罪,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和常人一样随意饮食。今日还想让陈名医瞧瞧。” “德妃娘娘抬爱,草民自当尽心尽力。”陈与夥卑躬屈膝,永和宫的气派一眼便可以看出和佟妃那里的区别。德妃点了点头,静儿对他说:“您还是先给德妃娘娘把把脉吧。” 陈与夥仔细把着脉,随即道:“娘娘这是陈年旧疾,自然是急不得的,需得好好调理。” 德妃这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说:“本宫知道。本宫只想问问这病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陈与夥不敢撒谎,亦是不敢妄言,他跪在地上,道:“娘娘这病草民实在不敢确定到底闹别扭好,还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轻笑,静儿对他说:“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告诉娘娘,这病必然会好,唯独你说辞不一。”陈与夥刚刚想要辩解,德妃便说:“当旁人都不约而同的说着相同的话之时,你却站出来指出他们都是不对的。自然,本宫知道你医术高超,但是有时候说实话反而会被当成疯子。在天子脚下,甚至会被杀头。” 陈与夥被吓住了,跪在地上直呼:“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草民只想让娘娘知道自己真实的情况。”德妃使了个眼色,于是静儿亲自把他扶起来。陈与夥依然是心有余悸。德妃道:“本宫如此,佟妃……” 德妃点到为止,陈与夥紧接着就明白了德妃的意思,明白德妃话中所指。陈与夥道:“草民只是告诉佟妃娘娘她确凿不会再有孕了,但是草民依旧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不敢妄加猜测。”陈与夥其实诊断出了其中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宫里的事情复杂得很,除了病情之外他亦是谨言慎行。 德妃:“既然是这样,那本宫怎么还听说你给佟妃开了个好方子?” 陈与夥:“佟妃娘娘已然不能再孕,方子也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材罢了,故而草民给她开得方子不会有用。草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住一条小命。”如此说来,德妃也就明白了。陈与夥是怕万一真的佟妃大发雷霆,不只是佟妃,连佟妃母家之人都不会发给他。他开了一个假的方子也没有人会知道,让佟妃重新有了希望,也就不会迁怒与他了。 第146章 疑虑 近日,皇帝巡行塞外,携几个阿哥和嫔妃一同前往。..这次的陪同人选,完是由皇帝亲自拟定,他选的陪同前往的阿哥,每一个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才决定的。皇帝许德妃一同前往,让四阿哥十阿哥还有胤礽留在宫里监管事务,其他的阿哥都跟着去了塞外。即使德妃身在宫外,对宫里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近日来,胤礽不管是在毓庆宫还是宫里的任何地方,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自从上次被皇帝呵责之后,他一直处于忧心忡忡的状态。近日以来饮食不佳。瓜尔佳氏原以为他会这样一直好好的做这个太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闹出来这么多事情。还没用得着瓜尔佳氏自己出手,胤礽就已经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是日,瓜尔佳氏呆在自己房间里,之前她就派人去暗自寻过一种药。没出一会儿,之前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药,递到了瓜尔佳氏的面前。瓜尔佳氏接过药,便说:“这件事情没人发现吧?” 仆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道:“太子妃请放心吧,奴才行动很是隐藏,始终没有人发现。”如此甚好,太子妃满意的点点头。仆人继续道:“药铺里的师傅说了,此药药效极强,倒也不至于被察觉。师傅交代说,此药一时半刻用倒也是无妨,就只是会有意识不清醒的状况,若是长时间用下去,恐怕就会让人神志不清,乃至疯癫。..” 这正是瓜尔佳氏想要的东西,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去领赏吧。”仆人谢过了瓜尔佳氏的恩典,于是就退下了。 她手里紧紧捏着这包药,垂下眼眸,脑中却不自觉的想起了胤礽与她初见时的一点一滴: 那年,胤礽随皇帝出巡在外,回京路过他们的住处,夜至之时,皇家队伍在此停留。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大名鼎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爷。他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到访她父亲之时,与她一见欢喜。桃花树下,她对花吟诗。背后,他渐渐走近…… 想着这些,瓜尔佳氏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她已经没有泪水可以留下来了。她自言自语道:“若非你负了我,又怎会发生以后的种种事情。若没有这些事情,或许我的阿玛也不会……”她知道,她此生最大的过错就是嫁进了皇家。她既然对付不了宜妃,那她也不会放过皇家的任何一个人。 午后,胤礽在前朝处理完事情回到了毓庆宫。瓜尔佳氏熬制好了药,就给他断了过去。走到胤礽面前,她忽而驻足,目光凝视着手里端着的药碗。她抬头,眼神飘忽地看了一下门顶,于是就走了进去。胤礽看见她,瓜尔佳氏立马转为一脸温柔笑意,一边把药放在胤礽面前的桌子上,一边说:“太子,您近日里总是神情恍惚,还有些睡不安稳,这是太医开的药,您喝了吧。”胤礽确实感觉有些累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也没多想,几口就喝了下去。 瓜尔佳氏见他一饮而尽,也就不担心了。提议道:“妾身瞧着您近日无精打采的,咱们毓庆宫的人也都是一些老面孔了,难免照顾不周。妾身想着,若是给您选几个年轻一些的漂亮面孔,或许您看着也可以舒心一些。” 自从上次被废黜以来,胤礽也见识到了所谓的人心。他知道,愿意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只有瓜尔佳氏。以往时候,瓜尔佳氏都不喜欢胤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现在她却主动要求给他新选一些女子陪在身边。瓜尔佳氏试探道:“太子觉得如何?” 瓜尔佳氏第一次这样设身处地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胤礽也不好回绝了她的盛情,于是道:“行,你若是想的话就替我去选一下吧。”瓜尔佳氏领命,不禁轻笑一声,果然,男人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她也不该再有什么幻想了。 塞外。御营之中,皇帝一人呆在这里看着宫里传来的一些紧急要闻。奏折中,已经非常清楚地写着胤礽在宫里的一举一动。皇帝忍着怒气看着奏折上的每一个字,这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痛着皇帝的心。忽而,德妃进来了,身后跟着李德,李德端来了太医给他配的安神茶放在了皇上面前。德妃请安,道:“皇上,您关心国政之余,也要好好的照顾好一下自己的身体。” 皇帝听她的话,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德妃站在他身后,轻轻地仔细为他揉着太阳穴,让他舒坦一些。这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侍卫。侍卫行礼之后,便开始说:“皇上,微臣暗查太子以来,太子除了在前朝议事以外,就是平日里结交一些大臣。不禁如此,太子还在朝中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脉。” 皇帝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对德妃道:“听见了吗,朕倒是想好好歇歇,就只怕这些个不省心的玩意不想让朕舒心一会儿。”德妃安慰道:“皇上切勿这样生气,太子毕竟还是年轻。” “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自己的位置。”皇帝恼火,对侍卫命令道:“你接着说。” 侍卫道:“除此之外,太子在前朝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只不过,太子爷近日虽是身体不适,但是却在毓庆宫招徕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微臣私下打探,太子妃对下人说,是太子爷近日精神不振才找了这么多女子的。” “精神不振?朕倒是看着他精神好的很。”皇帝怫然不悦,德妃见状就让侍卫退下了。皇帝气愤,胤礽对朝政之事若是有对女人那样的兴趣,也不至于现在有这样不尽人心的事情发生。德妃坐在他身边,试探道:“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理太子的事情?” 皇帝忽而凝视着她,德妃这样关心皇帝对胤礽的态度,倒叫他想起了宜妃之前也是这个样子,对胤礽的事情“关心”不已。皇帝的神色中确乎有一种怀疑之色,只是这样的神色太过隐藏,让人毫无察觉。皇帝沉默不语,德妃倒感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快速想了想,说:“皇上,臣妾觉得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最为正常不过了,太子身为当朝储君,自然也会有人欲的。” 德妃这句话在皇帝听来,似乎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皇帝的眼神掠过她的眼睛,随手把桌子上乱成一片的奏折都推到桌子一边。皇帝道:“朕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德妃有种陌生的感觉,随即就起身退安了。 皇帝脑中忽而闪现出以往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越是仔细想越是害怕。很多的皇子都渐渐的露出了破绽,也因此渐渐失去了他的宠信,却唯有四阿哥一直以来不动声色,却能够在前朝保持着自身不受牵连。在他心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四阿哥确实是表面这副模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苦心经营着一切。和德妃有恩怨的人一个个都渐渐陨落,这确实叫人心生疑虑。 走出御营,静儿扶着她来到了皇营西侧的空地上闲走着。静儿见她似乎有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静儿问:“娘娘,您怎么从皇上那里出来就一副这个样子啊?怎么了?” 德妃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一直以来,皇帝从未有过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这样的皇帝叫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147章 复废 塞外呆了许久,也到了回宫之日。..皇家军队往紫禁城方向走。路上,皇帝一直为胤礽之事忧心。夜至暂留与营帐中休息。 皇帝躺在床上沉睡着,睡梦之中,他梦到了胤礽篡位弑君,胤礽拿着剑渐渐朝他逼近。皇帝一头冷汗,睡梦之中模糊呓语。忽而,他惊醒坐起身,身旁睡着的佟妃被他吵醒。佟妃坐起身,一手扶着皇帝,关心道:“皇上这是做噩梦了吗?瞧着满头大汗的。”皇帝不语,这个梦境仿佛在向他暗示着什么。脑中浮现出胤礽的一些所作所为。 良久,他道:“给朕更衣,朕要召见所有随行的阿哥亲王。” 阿哥们都在睡梦中,得到皇帝的命令,一个个都赶紧起了床来到了御营中。这个时候,皇帝已经穿好衣服在这里等着了。皇帝要宣布一件大事,宫女嫔妃皆退避。 阿哥们掩饰着自己满心的睡意,恭恭敬敬对皇帝行礼。皇帝一时睡意无,还未等任何人说什么,皇帝便开口道:“朕连夜召见你们,是想告诉你们,朕现欲复废胤礽太子之位。”语毕,阿哥们疲倦之意然褪去。 诸位阿哥还跪在地上,四阿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皇帝许他们起身。显然,皇帝已经不是找他们前来商议,而是下达命令。 皇帝瞧了瞧各个阿哥的神色,皆是一言不发,皇帝道:“皇太子胤礽自从复立以来,以前的狂妄还未消除,以至于大失人心,祖宗的基业断不可托付给他。” 三阿哥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再一次废除胤礽的太子之位,原本他是寄希望于胤礽身上,而现在的形势看来,储位之争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八阿哥跪下道:“皇阿玛此意必是为了大清之国运着想,皇阿玛圣明。”经过之前废除胤礽的事情之后,众人心里也都有数了。此时若是想求情必然会引起皇帝轩然大怒。八阿哥一开口这样说,其他阿哥即使各怀鬼胎,也异口同声地跟着附和夸赞皇帝圣明。 今夜,是注定不会让人安枕的一晚上。众阿哥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皆是辗转反侧,不得安枕。四阿哥躺在床上,脑中想着刚刚皇帝的每一句话。他早已渐渐意识到,皇帝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皇帝现在更注重的就是大清天下。四阿哥明白了这个道理,平日里做起事来就会游刃有余。 次日一早,德妃起床。宫女们端来一个杯子抵在她面前,仔细漱口之后,静儿悉心为其更衣。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德妃还未走去帐外,却听到守在外面的宫女窃窃私语。德妃看了一眼静儿,静儿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出去询问她们到底在议论何事。不问还好,一问静儿亦很是诧异,赶紧走进来告诉德妃:“娘娘,听她们说,皇上昨晚上已经废除了二阿哥的储君之位了。”德妃凝视着静儿的眼神,仿佛向她确认这件事情。静儿示意地点点头,这件事情已经算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对于这件事情,德妃虽然之前就有所设想,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这样着急,急到等不到回宫之日,在路上就已经安耐不住了。..德妃若有所思道:“皇上为了他的江山,一切都不会放在眼里。胤礽自小在他悉心教导之下长大,也终究难以保。”皇帝何来情感,父子之情简直是奢望。她渐渐明白,一直以来,只有四阿哥看得最懂。 回宫之后,皇帝把废除皇太子胤礽的事派遣官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一时间,废黜皇太子之事已是天下皆知。 是日,德妃站在自己的永和宫里,时而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对于这一次皇帝废黜胤礽之事,她相信皇帝是绝对狠下了心,绝无回头之可能。皇帝自从那次回宫到现在,都未曾来到过永和宫半步。或许皇帝是因为胤礽之事悲痛伤心,也可能是国事繁忙。但是在她看来,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在她出神细思之时,勤嫔渐渐走近她,当发出时不时的脚步声之时,德妃这才发现勤嫔来了,两人对视一笑。勤嫔道:“这次,终于算是如愿了。” 德妃慢慢地摇摇头,道:“不,什么时候四阿哥真正荣登大宝,才真的是熬到了头。”勤嫔默然,她也知道,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才是真正的达到了目的。只是她不知道,等到她真正帮助德妃扶持上了四阿哥之后,她和隆科多之间到底还会不会有任何的交际,她不敢想。 看着她有些出神,德妃提议:“呆在宫里着实无聊,咱们出去走走吧。”勤嫔也觉得无聊,于是两人一同走出去逛逛,两人身边分别跟着自己的贴身宫女。 边走边瞧着御花园的一花一草,窈窕扶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德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看看这些让人舒心的事物了。初冬已至,腊梅点点漏出,有些甚至已经开出来花朵。细细的枝头上,时而出现稀疏的几个花朵。 走着走着,两人就遇到了正匆匆忙忙走着的李德。他们正好遇上,李德手里抱着一堆文书之类的向她们行李。勤嫔看了看他手里紧紧抱着的东西,便问:“李哥哥抱的什么呀?怎么匆匆忙忙的啊?” 李德看了看两位主子,走进一步,低声道:“回禀勤嫔娘娘,这些是皇上往日来收集到的一些罪证,皇上说在里面该处置的人已经办好了,所以就让奴才把他们拿去销毁,免得留在宫里碍眼。” 听李德这样说来,这里面应该是藏了不少的秘密。被办了的胤礽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只是皇帝对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漠视,似乎也隐藏着什么。德妃想,或许,这里面就有她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对李德道:“既然皇上说这些有关的人都已经处置完毕了,那这些东西就已经没有用了。何不交给本宫替你销毁?” 勤嫔看了看德妃的神色,虽是不知其意,但也附和着对李德说:“是啊,老公公侍奉皇上自然是事务繁忙,这样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李德自然知道德妃和勤嫔在宫里的地位,她们也是李德一直以来效忠的主子。随即,静儿走上前接过李德手里的东西。静儿话里有话地对李德道:“李公公,若是皇上问起来……” 李德会意:“奴才会告诉皇上,这些东西都是奴才亲手销毁的。”李德很懂得揣测她们心意,这样倒也省了德妃不少心思。说罢,李德便行礼退下,转身就离开了。勤嫔看了看德妃,德妃知道勤嫔现在心里疑惑着,于是对她说:“本宫是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对四阿哥不利的东西,也好防患于未然。” 如此一说,勤嫔也就明白了,她说:“我竟比不得姐姐想得周到,看来以后的事情还是得指望姐姐筹谋啊。”德妃掩嘴一笑,毫无谦虚的神色。 静儿拿着这些东西和德妃一起回到了永和宫。德妃命屋子里的其他奴才都退下,只剩下了她和静儿。德妃仔细翻看着这些文书,有皇帝私下派人记录的胤礽的所作所为,也有一些官员之间私下结党营私的证据,时间地点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这些官员,基本上都被皇帝前些日子就已经处置了的。 一直翻着,终于翻到了最下面一张纸。这上面倒是看起来比之前的那些显然记录得少了一些。德妃仔细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张廷玉的名字。下面只写着一句话“岁无需日,兢兢业业,毫无不妥”。静儿跟着她看,不由自主道:“原来皇上查得这么细致。” “是啊。”德妃知道皇帝一直仔细着前朝的一点一滴,但却没有想到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之前,或许是她轻视了皇帝的察觉。值得让她庆幸的是,还好张廷玉没有让皇帝逮到把柄,不然她真的就要平静不下来了。 第149章 假象 事情告一段落,十四阿哥高兴的带着雪凊一起有说有笑地出去了。德妃顾及到嫡福晋的心情,于是就陪她走走,儿子欠下的情债,她也得帮着还一点,女人的心思她明白。嫡福晋扶着德妃不紧不慢地走在回永和宫的小径上。嫡福晋一直保持着面上该有的和颜悦色,从未露出过一丝的不满。她这个样子,德妃都替她感觉难受。德妃道:“本宫见过许许多多的女人,她们或悍妒,或表里不一,却唯有你让本宫仿佛又见识了另一种情意。” 嫡福晋对十四阿哥的爱慕德妃一直都知道,但是她却能够以他的快乐为快乐,这很是难以做到的。嫡福晋说:“儿臣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让十四爷高兴罢了。额娘在宫里许久,自然也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儿臣也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个罢了。” 德妃想,或许,她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贤妻,而在德妃眼里,这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值得,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德妃驻足,她看着枝头上开得正欢的腊梅,寒冬时节,也就这一点值得欣赏了。德妃道:“你瞧,这一年四季都有花。可是本宫觉得啊,只有冬天的花最为珍贵。” 嫡福晋虽不知其意,但也附和着。德妃转身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因为在春光乍泄之时、在烈阳普照之时,开花固然容易,可唯有肯在绝境寒冷时节的花才是最有情的。人这一辈子也就如同这一年四季一样,在最辉煌的时候身边总是有数也数不尽的人,而在落魄之时肯陪在身边的人,却没有几个。..” 德妃的一席话,嫡福晋仿佛明白了什么,她说:“额娘放心,儿臣定会是十四爷冬日绝不败落那朵花。不管十四爷身边有多少人,他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天。” 德妃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会有真正落魄的那一天,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胤礽被废,他们夫妇就被囚禁在了咸安宫里,一步都不得出。胤礽又沦至毕生最落魄之时,而他的身边,最后也是剩下了一个瓜尔佳氏。这些日子里,瓜尔佳氏从未停止过让他喝药,至今为止,也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恨意。 是日,胤礽站在门口,看着庭院里几只来去飞翔的的鸟,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连这些鸟都不如。瓜尔佳氏走出来,手里还是端着一碗药,对胤礽说:“来,该喝药了。” 胤礽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这一刻,他觉得她有些陌生了。胤礽咬着牙,一手就把瓜尔佳氏端着的碗摔在了地上。瓜尔佳氏一时茫然,胤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厉声道:“你告诉我,这里面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瓜尔佳氏被他捏得脸都有些扭曲了,她双手使劲掰开了他的手。看他这个样子,大概是已经知道了真相,瓜尔佳氏不屑一顾道:“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发现。” 果然,胤礽猜对了,他每一次喝完这个药都会感觉到很奇怪,这个药搞得他现在都快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从未派人查过这件事情,因为他不相信,更怕查到自己害怕的真相。胤礽自嘲地笑着,良久,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代替的是一滴毫无温度的泪。胤礽问:“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瓜尔佳氏毫无畏惧:“我等你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就想看着你一步步走到谷底的样子究竟是多么好笑。” 胤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直以来瓜尔佳氏都是真心对他,他也知道。胤礽声音低沉,似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瓜尔佳氏不屑,他还敢问为什么。瓜尔佳氏逼近他的脸,对他说:“当你背弃我到时候,当你当着我的面宠幸别的女人的时候,当你为了一个区区妓女就废了我嫡福晋之位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胤礽呆在了那里,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瓜尔佳氏这么在意这一切。胤礽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一言不发。瓜尔佳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脸嘲意地呵斥道:“胤礽,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报应不爽吧,你活该!” 胤礽试问:“你既然这样痛恨我,为何还要陪着我遭受这牢狱之苦,何不一走了之。”他想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不舍的才会留下陪着他的。瓜尔佳氏道:“你可不要多想了,我陪着你也不过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怎么死的罢了,至于其他,也是因为我毕竟是你的嫡福晋,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 话说到这里,胤礽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的力气。最后在他身边的,原来是最恨他的人。瓜尔佳氏不理他,她感觉有些头疼眩晕,于是转身就回到屋子里休息了。胤礽默默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天,这个时候,他仿佛明白,原来曾经那些所谓的真情,都不是真正的情感。皇帝的“亲情”、德妃的“母爱”、四阿哥的“兄弟之情”、侍妾们的“爱意”、妻子的“支持”……原来这一切的种种,都是假的,都是一个个假象罢了。他仿佛明白,欺骗自己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几年后。 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皇帝自知年纪已经不及以往,他左思右想,派遣十四阿哥前往替自己应战。朝堂之上,皇帝任命十四阿哥为抚远大将军。进驻青海,又封为大将军王。十四阿哥保家卫国之心熊熊燃起。 德妃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就要去应战,心里更多的是不舍和担忧。临行之日就要到来,十四阿哥来到了永和宫,当是辞别自己的额娘。德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挥之不去的是数不尽的担心和不舍。十四阿哥拍拍德妃的肩膀,安慰道:“额娘无需挂心,儿臣自幼在马背上长大,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话虽是如此,但母亲之心从来都是一样的。十四阿哥和她说了一会儿话,随即就离开了永和宫。 次日,德妃派人在宫外求来的平安福福袋送到了,德妃于是就让人把平安符福袋送到了十四阿哥的府邸里。过了一会儿,李德来了,手里拿着一些书信文本之类的东西。李德行礼后便说:“娘娘,皇上这次让奴才整理出来这些东西也是要销毁的,奴才想着娘娘您或许还需要这些东西,于是就送过来了。” 不得不说,李德很是懂得揣摩主子的心思,德妃让静儿把这些东西拿了过来,放在了德妃面前的小木桌上,德妃随意翻看了一眼,李德道:“奴才瞧着皇上这次的这些文书似与往日的那些不同。” 德妃:“哪里不同?” 李德回答:“之前处理的那些都是皇上当时看完就不再留下的,可是这些文书之类的,本不是这几天的,而是已经放在皇上那里有些年岁了。皇上平日里不许任何人翻看,保存的也很是谨慎。今个又不知怎的就让奴才拿出来销毁了。” 德妃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一摞文书,然后道:“还得多谢公公有心了,他日必然少不了对公公的感谢。” 李德:“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还得仰仗娘娘您。”随即,李德想起还得给皇帝准备用膳事宜,于是就退下了。 第150章 文书 李德走后,德妃随手翻看着这些文书,按照往日的经验,这些也只不过是记录了一些朝臣的罪状或是不得见光的私事罢了。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威胁到四阿哥的东西。德妃看着有些乏了,所幸已经看到最后几处了。然而,令她惊讶的是,最后这几张上面却是写着关于她的事情。只见纸上写到: 德嫔出宫,未许会见张廷玉,进倚春楼与其会见,然许久未出,不知所为何事。待再出来之际,两人皆泪眼相望,依依不舍…… “泪眼相望,依依不舍……”她轻声读着这些文字。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皇帝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只不过是她从未发觉而已。静儿瞧着她的神色似有异处,便问:“娘娘,怎么了?”德妃心中惧意已生,她看着静儿,神色深沉,道:“静儿,你看。” 说着,德妃就拿给静儿看,静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拿着纸的手略微抖了一下,问道:“娘娘,皇上莫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 德妃不敢去想,若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事情,又怎会对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德妃虽是不敢相信,但一时心中不知所措。她继续看了看后面的这几张纸,上面分别写着她当年在宫外做的每一件事情,就连私下去了街市上见了谁、在什么地方,都写得清清楚楚的。纸张的最下面,写着陈辉的名字。陈辉是皇帝亲自培养的人,现在陈辉年纪已经越来越大了,皇帝早已经免去了他的在宫里的职务,放他回家养老,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陈辉的徒弟袁富德去做了。 德妃恍然大悟:“原来,陈辉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本宫,从未放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皇帝一直都在意前朝和后宫是否有什么瓜葛,故此他会暗中派遣陈辉一伙人调查他们的事情,以至于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德妃一直以为,皇帝只是重视国家大事,却从未知晓,他对任何细小甚微之事都不疏忽。静儿也有些慌了,既然这样写着,那皇帝就发现了德妃和张廷玉之间不平常的关系。静儿道:“娘娘,皇上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您和张廷玉大人之间的关系了?” “这才是本宫最怕的……”德妃知道,皇帝杀伐果断,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万一真的知道了什么,牵连的人太多,她的孩子家人,甚至于和她亲近的人都不会逃脱得了。静儿一想,有些不解道:“可是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从未对您有过任何责罚,甚至连提一句都没有过?” “本宫现在该怎么办?衡臣他……”德妃心中已是怵惕非常,她真的怕皇帝会对张廷玉做什么,事关张廷玉,她再也保持不了以往的镇静了。她想起以往与皇帝相处时的一些事情,便说:“早些年里,本宫一直佩戴着刻着张字的玉佩,皇上还曾向本宫要过这个玉佩,本宫未曾给他。直到后来,本宫不再佩戴了……”细思极恐,她不敢确定,皇帝是不是自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暗示过自己了。 德妃一下子站起身来,惊慌失措已经溢于言表,静儿知道,她一碰到关于张廷玉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静儿拉住她的胳膊道:“娘娘切勿太过焦急,记载的这些东西看着时日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皇上肯定早就知道了。皇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上若是想处置张廷玉大人肯定早就动手了,何至于后来还给他加官进爵呢?” “对,对……”德妃慌乱的神色略微减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焦急了,她对静儿说:“本宫现在要做的,就是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皇上他是绝对不会一直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的。” 静儿又想到一件事情,对她说:“皇上派人调查的是当初您第二次出宫的时候,那皇上有没有派人调查过当初真正的乌雅氏出宫的事情?”静儿这一问,就问到了关键点。皇帝若是第一次出宫都派人跟踪了,那连她真正身份的事情都瞒不住了。静儿提议:“娘娘,要不要派人去陈辉老家查一下?” “不可。”德妃回驳:“若是一旦被皇上知道了我们派人去查陈辉,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就算是想瞒着都瞒不住了。”皇帝一直不动声色,她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若是真的惹得皇帝不计后果,那才是真的灭顶之灾。随即,她吩咐道:“静儿,你派人去李德那里,看他什么时候凑皇上歇着的时候过来一趟。”静儿于是即可去办。德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李德这里下手才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次日,李德趁着皇帝午睡之时,来到了永和宫。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只有德妃一人,静儿站在门口见他来了,于是随他一起进来,小心地关上了门。李德见此情此景,便问:“娘娘召奴才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德妃想了想,她还是想试探一下李德真正的想法,到底德妃能不能真正相信他。德妃说:“本宫暂且还不知道,老公公心中更效忠的是皇上,还是旁人?” 李德在宫里多年,自然深知德妃话中之意,李德明白她现在还不能真正的相信自己,便说:“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奴才效忠从来都不是谁,而是权利。奴才知道德妃娘娘您有两个阿哥,皇上让十四阿哥出征,一切出征规矩皆以皇帝亲征的待遇来对待,命其率领正黄旗大军,赐封号大将军王。四阿哥在朝中又破得皇上赞许,因此不难看出,皇上现在最看中的还是十四阿哥和四阿哥,因此奴才自然会效忠于娘娘您的。” 李德说的真心话,这倒是让德妃多了些信任,若是他直接就说誓死效忠自己,那她还不会相信的。德妃:“既然如此,那以后你就要好好的为本宫和两个阿哥办事。” 李德颔首低眉,和颜道:“奴才但凭娘娘吩咐,必当在所不辞。” 如此很好,德妃把面前的这几张纸递给李德,德妃便说出用意:“本宫想知道,关于这些,皇上到底要怎么办?”李德拿在手里翻看了一遍,仔细想了想,对她说:“这些东西,皇上从来都没有在奴才面前提起过,恐怕也只有陈辉才知道。” 静儿接过李德手里的纸张,李德说的想来也都是实话,毕竟当初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人是张鸿绪而不是他,他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想到张鸿绪,德妃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和张鸿绪的突然失踪有关系,德妃道:“你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可知道张鸿绪当初为何不再伺候皇上了?” 李德想了想,说:“张鸿绪当年突然失踪,皇上对此也不予追究,对外也只是说他犯了事,一来二去也就这么含糊过去了。本宫奴才之前也偶尔听皇上提起过张鸿绪的事情,只听皇上说,张鸿绪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张鸿绪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德妃已经知道了,但是若是说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德妃还真是怀疑,难不成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才被灭了口,可话又说回来,皇帝为何要为她灭了张鸿绪的口,这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李德突然想起了时辰,他怕皇帝起疑心,于是就告辞离去了。德妃没有在李德口中得知真相,毕竟李德伺候皇帝也是从张鸿绪离开之后才开始的。这样一来,张鸿绪的事情或许真的就和德妃当年的事情有关。她现在只想知道,皇帝到底知道了哪些事情,还是说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打算就从张鸿绪这里开始查起。 第151章 试探 午后,有人上奏皇帝,写了一封奏折交到了乾清宫里。这个奏折实则是弹劾戴名世似有反清思想。皇帝一向重视臣子的思想,凡有任何不臣者,皆不可放过。 在此期间,皇帝查实戴名世的《南山集》一书中,多次提及多尔衮当年的不轨之事,多尔衮所作所为实则是为了清朝的江山社稷。清朝官吏所有关于明朝的书,都未曾出现过所谓的“敏感话题”,有些章节甚至是随意篡改。戴名世对清廷史官的所作所为深为不满,于是亲自搜集资料编写真正的明代历史。戴名世的“直言不讳”,才真正冲撞了皇帝。在皇帝和清廷官员眼中,戴名世之举,显然是有投明污情之嫌。 三日后的朝堂之上,刑部侍郎上前禀奏:“皇上,经过微臣查实,戴名世十年前刊印的一本《南山集偶抄》,此本书中含有多处悖逆之处,臣已在奏折中详细提及。再者,书文章《与弟子倪生书》中说,顺治之治并非正统,南明朝年号才是正统。臣以之实有反清之心。” 此事断然由不得他人任何一句的说辞,皇帝震怒,众臣闻声皆跪下,天子一怒,皆不敢言。皇帝即可下令处死戴名世,与之相关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 静儿去内务府取东西的时候,正巧听到了这件事情,回到永和宫里,德妃还在仔细地做着针线活,于是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还没说开口几句话,李德就进来了,行礼后,便说:“娘娘,皇上说请您去过会儿就去乾清宫一同用膳。..” 德妃:“好的,本宫知道了。”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召见她了,德妃倒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他了。不过该做的戏还得做。李德提醒道:“娘娘,皇上刚刚下令将戴名世凌迟处死,十六岁以上男子皆斩首,相关之人皆是受到牵连。皇上震怒,所以娘娘说话之时还要顾虑着点。” 德妃:“多谢老公公提醒,本宫心里有数了。” 过了一会儿,她就来到了乾清宫,这时候皇帝正在坐在那里等着她。德妃进来,走到他身边给他捏着肩膀,关心道:“皇上生气之余,也要好好兼顾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才是。” 德妃手上力度正好,皇帝一时舒心了不少。虽是一言不发,但也稍稍减去了一些烦恼。 随即,李德便叫人传膳,不多一会儿,一个个菜肴就被端了上来。陪着皇帝用膳是一件极为无聊的事情,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习惯。两个人随便吃了几口,皇帝没有食欲,德妃亦是不能对吃这些不好消化的东西,于是就让人把这些东西一个个又断了下去。 皇帝起身,回到了处理政务之处继续埋头苦干。他让德妃坐在一侧陪着他,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也有时会觉得孤独,有一个陪着,他的心里也不至于会感到孤独。皇帝看到了十四阿哥上来的奏报,看完了之后,伸手递给德妃,说:“你看看,咱们的儿子还真是有出息。” 德妃起身,接过奏折,但是她没有看,又放在了皇帝面前,她说:“臣妾只是个后宫之人,哪里看得懂这些。皇上可不要折煞臣妾了才是。”皇帝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她还是和以往一样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皇帝道:“老十四不仅知道稳定安抚军心,还会调节内外矛盾。策旺阿拉布坦叛乱被十四彻底平定,这也是朕最为高兴之处。” 皇帝对十四阿哥的夸赞,却让她感觉有些心里不安,自从十四阿哥替父出征之后,皇帝对他就是赞不绝口,她最怕的就是皇帝会对他产生立储之心。德妃想了想,说:“皇上这是谬赞了,胤祯这也就是跟着您学了些皮毛。” 皇帝不以为然,十四阿哥出类拔萃,又重视兄弟之情,对父仁孝,对兄长爱戴,在朝廷做事也是颇得皇帝之心。皇帝笑道:“你这是谦虚了,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儿子。朕看着这么多阿哥里面,属他最像当年的朕。” 德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敷衍,她说:“皇上,臣妾只希望十四阿哥余生平安健康就好,至于其他的,臣妾还是觉得剩下的那些阿哥更胜一筹。” 皇帝:“人人都说你偏爱老十四,但是朕看着,你对他还不如当年对胤礽好一些。”皇帝说完,又开始看折子,德妃不敢再说什么,皇帝自己提起胤礽也就罢了,若是她提起来万一再惹得皇帝念及旧情那就不好了。 皇帝看着看着,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放下手里的折子,想了想,眼神直直地看着德妃,说:“朕处置了戴名世,朝中上上下下皆是对他谴责不已,却唯有张廷玉未置一词。” 张廷玉?德妃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一震,她缓缓道:“或许他只是一时疏忽忘记了吧。毕竟朝中事务这么多……” “不。”皇帝打断了她的话,皇帝起身,看着窗外的远处,歇一歇眼睛。他继续道:“朕看他是和戴名世一样有了不臣之心了吧。”皇上此言一出,德妃心中随着慌乱了起来,她转身走到皇帝身边,说:“皇上,张廷玉大人一向为官公正,一心只为大清,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 德妃一向为了保自身很少在皇帝面前直言朝政,可这一次她却为了张廷玉说话。皇帝心中之气赫然而生,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德妃,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臣妾……”德妃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轻笑了一声,赫然而怒道:“都滚出去!” 听及此言,殿里的奴才一个个都退了出去,德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皇帝,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否则皇帝一定会亲自处置了张廷玉。德妃下意识地拳起了手掌,殿里一片死寂,皇帝起伏的胸口映衬着他心中的怒气,德妃伸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轻声道:“皇上,臣妾不该干政,是臣妾之错……” 皇帝一把捏着她细弱的手腕,说:“你的错,从来都不是干政。”德妃眼神下意识地躲闪着皇帝的视线,她恍然发觉,皇帝刚才难道是在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为了张廷玉求情。若真的是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皇帝道:“朕记得你一直都是如履薄冰,为何这次这么沉不住气?” 德妃:“皇上,臣妾只是怕你气坏了身体,万一错失了贤臣,就是大清的损失啊。”皇帝毫无表情,道:“朕从来都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德妃不敢挣脱皇帝的束缚,低眉一言不发。皇帝最讨厌看到她沉默的样子,随即放开了手,对她说:“你出去。”德妃听及此,于是就退安了。 “果然……”皇帝自言自语。他从来都没有想要处置张廷玉,张廷玉也从来都没有不谴责戴名世,这一切,原本只是皇帝想试探她的一个手段罢了。皇帝原以为,这么多年了,德妃或许早已经不再与张廷玉有任何瓜葛,却没想到,一听到张廷玉的事情,她还是这样沉不住气。这么多年,皇帝不是一直不予理睬,而是给他们改过的机会,而且张廷玉是个人才,皇帝不愿意错失如此贤才,甚至对其加官进爵…… 皇帝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于是把李德叫了进来,吩咐道:“十四阿哥此次战功卓越,即可传令下去,立碑纪念十四阿哥之功。” 第152章 真相 近日天气渐渐变得冷了起来,皇帝身体大不如从前,宫里规矩繁多,事务繁多。为了便于调养身体,于是就迁至畅春园居住。自从那一日皇帝对德妃发怒之后,皇帝再没召见过皇帝一次。德妃为表示自己的心意,特意为皇帝选了一些姿色甚好、年轻高贵的女子送到了皇帝面前。 这些女子中,唯有李氏出落得最为动人,皇帝见了也很是喜欢,于是当晚就留下了。次日,皇帝就封她做了贵人,这样的越级晋封对于她而言,已是极大的福分。 午后,皇帝处理完了朝政上的这些事情之后,于是就召见了李贵人,皇帝不只是怎的,一见她心里就舒坦得很。李贵人坐在皇帝身旁,给他捏着肩膀,皇帝喝了口李德端来的药,果然还是这个苦涩的味道。记得当年,别说是苦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毫不畏惧,而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却有些力不从心了。当年亲征时的气概现在也差不多消失殆尽,皇帝不禁颇有感慨,道:“朕当真是老了……” 李贵人安慰说:“皇上,臣妾瞧您真是越来越有精神了。”皇帝一把搂住李贵人,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年轻容颜,皇帝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李贵人渐渐靠近皇帝的身体,无声之中,皇帝嗅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的香气,这种味道让人沉醉,一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李贵人看皇帝这副沉醉的模样,调戏似的拽了拽他的胡子,皇帝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凑了上去…… 次日,皇帝把所有的奏折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们,他就一心一意地调养着自己的身体。年纪大了,他有时候也会力不从心。一连半天,李贵人都在陪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李贵人让皇帝一直痴迷到现在。或许是美貌,也或许是李贵人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嘴。 德妃呆在自己的住处,皇帝这些时间忙着处理前朝的事情,前些日子德妃就派人去查问当年张鸿绪的事情。德妃跪在菩萨前,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相信鬼神之说。或许是自己已经浑身法术,才会寄希望于这些东西。这个时候,李德来了,德妃听见有人进来,于是就起身,李德一脸慌乱地说:“娘娘,皇上病倒了。” 德妃:“什么时候?”这件事情很是突然,德妃却没有多少惊讶。李德仔细道来:“皇上自从来到了畅春园,就一直和李贵人在一起,今个还召见了李贵人。本来以为皇上这是精神头好了才这样,可是没过多久皇上就咳血了,现在已经把所有太医都派去了。” “本宫知道了。”说着,德妃就让静儿派人去通知四阿哥,让他早日做好准备,毕竟皇帝年事已高,再加上身体病重,万一有什么不测,皇帝还没有立储,一定要让四阿哥做好万的准备。随即,李德怕皇帝会起疑心,于是就就离开了这里。 次日,德妃前来皇帝的住处清溪书屋看望皇帝,皇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她端来了刚刚熬制好的药,放在了一旁的小木桌上。德妃看着他渐渐瘦削的脸庞,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德妃伸手轻轻地给他掖了掖被子,怕他受凉。德妃看他睡得沉,于是就起身离开了。推开门,德妃走出了房门。..皇帝昏昏沉沉中听到了开门声,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飘忽,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房里房外,都是四阿哥和德妃的人在这里守着。德妃一走出来,就看见静儿在外面正等着她,静儿见她出来,便低声对她说:“娘娘,陈辉那边有情况了。”德妃一时瞳孔放大,赶紧往回走去。 德妃派去的人把陈辉带到了这里,德妃知道,皇帝这个时候自顾不暇,根本就不会顾及陈辉的事情。陈辉跪在地上,德妃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陈辉看见面前的德妃,差不多就已经猜到她的用意。德妃遣走屋子里除了静儿以外的所有人。而后,问他:“本宫请你来,是想问问你一件事情。” 陈辉人至暮年,已是什么事情都看透了,他的神色出乎意料地波澜不惊,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已经知道了德妃的用意。见他不语,德妃蹲下看着他,面目决绝,声音不容置疑地问:“告诉本宫,皇上当年都让你查过什么?” 陈辉抬头,对上了德妃那爽透着冰冷之意的双眸。随即,他挪开视线,看向一边,说:“既然当年我替皇上做了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料到了会有今日。只不过没有想到,德妃娘娘还会安然处于紫禁城这么多年。” 德妃轻笑一声,静儿随即扶她站起身来。屋子里再无旁人,德妃胸有成竹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本宫执掌封印,膝下二子皆受大清重用。本宫现在是这紫禁城最有权势的女人。” 德妃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让陈辉看清局势,说出实言罢了。陈辉自然看得清局势,现下十四阿哥颇受皇帝宠爱,大有被封储君之嫌。陈辉想了想,抬头道:“娘娘猜的没错,皇上当年确实让微臣查过您出宫之事,关于你的真实身份,皇上早已然知晓。” 虽是早有怀疑,但亲自听到陈辉这样说,德妃脸上蔓延着些许的疑虑。静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德妃,眼神中透着不可言说的神色。德妃继续保持着脸上该有的处事不惊,道:“继续说,皇上让你办的还有什么事?” 陈辉一一道来:“皇上不仅早已知晓如今德妃娘娘并非当年德嫔,而且皇上还知道,昔日六阿哥也并非皇上亲生血脉。自你第二次出宫回来之后,皇上察觉到种种你身上的异样,故而派微臣细细查探,微臣趁诸人不注意之时,采了六阿哥的血液与皇上进行滴血验亲。” 德妃眉头微蹙,不敢相信皇帝早已经知道了胤祚的身份,居然还一直不曾提及。一个恶劣的念头涌上心头,德妃走近,弯着腰看着他质问道:“皇上知道了胤祚的身份,难道就没有什么作为?本宫可不相信,一个帝王甘愿忍受这样的事情。” “娘娘睿智。”陈辉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德妃的眼睛,说:“皇上自然不会忍受。当年毒蝴蝶一事虽然看起来是孝懿皇后所为,但是孝懿皇后的行为皇上早已知晓,却从未阻止,皇上是借着孝懿皇后之手处死六阿哥。” 下意识地,她握起了拳头。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静儿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若有所思。陈辉无奈地笑了笑,笑容生硬苍白,继续道:“皇上何等睿智,孝懿皇后当年受到的监视不比你少,她有什么行动怎会瞒得过皇上?张鸿绪当年出卖了你,为孝懿皇后暗中查探你的事情,无意间得知了张廷玉与你的私情,正要禀报孝懿皇后之际,被皇上及时灭了口。” 陈辉干脆说了个一干二净:“娘娘没想到吧,不仅自己的所作所为皇上其实早就知道了,而且皇上亦是间接的处死了你心爱的儿子。只是微臣不明白,皇上留着张廷玉的性命,是因为他确实有治国之才,可皇上为什么会继续留着你?” 是啊,德妃自然没有想到。她当年苦心孤诣地要为自己的胤祚报仇,却不曾想过,皇帝也曾参与其中。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及时扶住了身后的座椅,才没有摔过去。 “爱新觉罗·玄烨……”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男人,是她曾经付出过真心的人,即便没有坦诚相待,她也曾一心一意地对待过他。德妃紧紧握着的拳头渐渐松开,回过神来,看着陈辉,对他说:“你既然告诉本宫这么多事情,说吧,要什么赏赐?” 陈辉叩头,然后说:“微臣只希望德妃娘娘以后许诺不再让我陈家之人进宫伺候,微臣仅有此愿。”陈辉在皇帝身边呆了大半辈子,深知紫禁城并非什么好地方。他知道这么多人的把柄,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眷顾,他只希望自己的族人不要和自己一样,过这样殚精竭虑的日子。 德妃想都没想:“本宫答应你。只不过,你以后要装作从未见过本宫的样子。” 陈辉遵从德妃的意思。接着,就被悄悄地送出了畅春园。 第153章 帝崩 陈辉被送走了,德妃让静儿出去,她独自一人呆在这个房间里。她坐在座椅上,一手托着腮。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和现在一样心中乏累了。原本,她也知道皇帝杀伐果断,孝懿皇后和温僖贵妃等人皆是前车之鉴,不管往日多大的恩宠,犯了大忌必然被杀。德妃不知道,为何皇帝会留着她的性命。若是可能,她宁愿自己代替六阿哥去死。 “为什么……”她不知道是在质问自己,还是在质问皇帝。她现在心里唯一念想的,就是她那个可怜的孩子。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眼中酸涩,甚是乏累,嘴角垂下,面无表情。此时,静儿走进来了,看着德妃这个样子,迟疑了一会儿,便说:“娘娘,刚才皇上那边差人来话,皇上病势加剧,皇上迷糊中叫着您的名字,所以烦请娘娘过去看一下。” 德妃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现在对她而言似乎这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了一样。静儿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刚要走出门口,静儿又提醒一句:“娘娘,四阿哥已经安排好一切了,您见完皇上接着出来即可。” 德妃顿了顿,从静儿的意思可想而知,皇帝已然是时日不多。来到了清溪书屋门口,外面站着的依旧是四阿哥的人。德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就进去了。走进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还是和以往一样毫无变动。一摞书本整齐地摆在书桌上,这么多年了,皇帝一直都喜欢汉人的书籍。 走到卧房,她站在床边,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皇帝,她低声行了个礼,于是坐在了床边。皇帝看见她来,眼神里闪过一点悦色,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可以笑了。皇帝低声对她说:“眉儿,朕刚喝完药,突然就想见见你。” 皇帝朝她伸了伸手,德妃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不予理睬他悬在半空的手。皇帝无礼,手重重的落在床上。德妃弯着腰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继续坐在床边,说:“皇上怎么会想起臣妾,难道是李贵人不得皇上青睐?” 之前他多次与李贵人在一起,却未曾召见过德妃,皇上原以为德妃这是故意酸给他听。皇慢慢坐起身,德妃在他身后小心垫上了蚕丝软垫子,让他靠着舒服。皇帝慢慢拉住她的手,这个他握了一辈子的手,现在还是这样的冰冷,毫无温度。皇帝道:“你的手,还是这样的冷。” 德妃挣开他的束缚,然后把他的胳膊用被子盖上,说:“皇上小心着了凉。”皇帝不语,他已然感觉到德妃已经不再是曾经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与她说什么话德妃都是一副敷衍的样子。这样的尽心敷衍,叫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德妃低头不语,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了。她知道了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毁了她的一辈子。若是没有眼前这个人,或许她还可以悠然的跟着张廷玉过一辈子。可现在,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却不敢再想。 屋子里死寂,两人相对无语,皇帝从未想过,他和她会有这样的一天。两人沉默着。德妃依旧低着头,看着床上精心铺就的明黄色被褥,绣着的飞龙盘旋于祥云之间。她暗自伸手轻轻地触摸着金线的纹路,细腻却又凉意许许。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垂落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忽而,皇帝道:“朕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 德妃起身退安,随即就离开了。皇帝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脑中不禁想起当年情景: 一屋二人,她靠在他的膝上,口中轻哼着小曲儿。 时隔多年,现在想起依旧是记忆犹新。皇帝缓缓地躺下去,慢慢地闭上眼睛,脑中回忆着以往的种种。 屋子外面,德妃站在门口,靠着一边的墙,静儿已经被她差遣回去了。此时心中千丝万缕,说不尽的愁绪。她沉思了许久,头上带着的珠翠静然不动。珠光华贵的头饰映衬着她满含着愁绪的双眸。四阿哥走了过来,眼神朝着门里看了一眼,于是给德妃请安。 德妃一时换过神来,点了点头,说:“好好照看着你皇阿玛,他现在处境不是很好。”说罢,她垂下眼眸,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静儿按照德妃的意思,把皇帝以往服用的药端了过来,德妃看着桌上的药,眼中似有朦胧的一层雾遮盖住了她的视线。曾经她眼中的澄澈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任何时候都会处变不惊的态度。看着这冒着热气的汤药,德妃慢慢从袖中取出一包粗略包着的药粉。静儿一时什么都明白了,她就知道,德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德妃顺着折痕取开纸包,露处雪白无杂质的细状粉末,颜色的纯净掩盖着本身含带着的剧毒。她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抖了抖手,将粉末全部抖进碗里。静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这个时候,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德妃神色惶然,一手扶着桌子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她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歪着头,赶紧甚是乏累。她轻声道:“把这个端去给四阿哥,他知道该怎么做。” 静儿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德妃一身疲倦的样子,她试问:“娘娘可想好了?” “那去吧。”她闭着眼睛,感觉眼中很是酸涩,或许,她真的已经很累了。静儿迈着迟疑的脚步渐渐走到桌前,端起这碗责任重大的汤药,随即就端着汤药送去给了四阿哥。 夜,微凉。她却毫无睡意。站在门外,看着天空星光黯然,一轮皎洁宛如金饼的明月,赫然镶嵌与夜空之上。这样美好的景色,却让她感觉寒冷无比。 夜渐渐深了,月亮渐渐垂落,惶然看去,像是挂在远处枝头上随风摇曳着。此时,静儿慢慢走进她的身后,静儿驻足,看着她瘦削干简的背影。月光之下,一头的珠光宝翠却已黯然失色。她迟疑了一会儿,对她说:“娘娘,四阿哥派人来报,皇上……驾崩了……” 她的眼神忽而呆滞,徐徐而过的夜风风干了她眼中朦胧的泪迹。她只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毫无光彩。她酸涩的眼眸睁得很大,缓缓地,她对身后的静儿说:“你瞧,今夜的月竟是如此毫无光亮……” 明月渐渐西垂而下,缕缕月光织就着满地的沧桑。 月影下,只见她瘦弱的背影,暗自察觉着世间的冷暖。 第154章 囚禵 皇帝驾崩的消息,瞬时传遍了天下。一代枭雄帝王从此陨落,乃是举国之痛。国丧之际,诸人唯痛心疾首。一时间,紫禁城皆是素布俨然,肃然一片。看似庄重的国丧内里,却涌动着一股股势力在明争暗斗。 康熙驾崩七日后,四阿哥雍亲王匆忙之际举行了登基仪式。 胤禛登基,德妃将是今后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太后。而此时的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胜利的滋味。她知道,胤禛是如何一步步的得到了朝思暮想的皇位,她更是知道胤禛对皇位的态度是多么的令人咋舌。 永和宫房间的门口,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蓝色的天,萧条的景象。她愈加担忧十四阿哥,前几日派人去询问过他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来人回禀。正在担忧之际,静儿匆匆忙忙走到她的身后,说:“太后,您派去的人被皇上请了回来。” 德妃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她现在甚至对这个太后的称谓都感觉十分的厌恶。她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加重了数倍,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她转过身来,飘忽的眼神衬着她此时内心的千丝万缕的复杂焦虑。她若有所思,思考了很久,她嘱咐道:“你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让隆科多来一趟永和宫,我要亲自问问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静儿遵命,随机就朝着永和宫大门走去。还没迈出门去,就看到了十四阿哥的嫡福晋正着急忙慌地朝这里走来,静儿还没来得及给她行礼问安,十四福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进去。 十四福晋一进来,就看见了站在风口处的德妃,她走到德妃面前,牵强地保持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体面”,给德妃请了安。德妃见满脸写着焦虑二字,也差不多猜出来了她在担心什么。德妃拉着她的手,心中一时酸楚不知该说什么。十四福晋道:“额娘,皇上怕是要对咱们十四爷……” 她的欲言又止,皆是德妃想说的话,德妃道:“你放心,皇上一定会顾及往日兄弟情分的。”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十四福晋,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这样的话,现在她自己都不敢再相信了。 “不,”十四福晋瞬时眼眶湿润,“额娘你知道吗,先帝驾崩第二日,皇上就已经派人暗中把有奏折、所有朱批谕旨以及十四阿哥和我们的家信全部收缴,收回皇上手中。”胤禛连十四阿哥的消息都不让德妃知道,德妃自然不会知道十四福晋说的这些东西。但是德妃明白,胤禛这样做,分明就是怕胤祯手里存有和先帝来往的密信。皇帝是怕,这密信里,会有不利于自己的继位的证据。 “经此一事,可以看出皇帝早就防着我了。”德妃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十四福晋已是泪湿双颊:“额娘,现在皇上已经召见了十四爷,儿臣怕皇上会……”她泣不成声,这样的关头,她自己却连踏出这个永和宫的勇气都没有。德妃取下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十四福晋脸上的泪痕。 沉默之际,似有脚步声传来,德妃抬眼看去,静儿已经到了永和宫门口,紧接着隆科多也瞻前顾后地走了进来。德妃和十四福晋站在门口,怕是不妥,于是德妃就让十四福晋进了屋子,躲在了屏风后面。紧跟着十四福晋的脚步,德妃也进了屋子,坐在靠窗的地方,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隆科多进来,朝着德妃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太后。”德妃哼了一声,未置一词。隆科多起身便问:“太后现在身为大清独一无二的太后,皇上也筹备着将您请到慈宁宫。” “我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太后这两个字。”德妃已经对这个名号厌恶至极:“你告诉我,皇上召见老十四,到底要对他做什么?”德妃不苟言笑的神色让人望而生畏,隆科多毕竟是心里向着德妃的人,自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太后息怒,皇上此举也只不过是为了巩固大清王朝正统罢了,太后也应该理解才是。” 隆科多这样说,也就证实了皇帝对十四阿哥的用心不一般。躲在屏风后面的十四福晋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音来。德妃曾经还相信胤禛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十四阿哥网开一面,现在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她放在双膝上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裙,像是自言自语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果然,皇帝不会放过他这个亲弟弟……” 她的声音近乎哽咽,只是声音轻微,听不出其间的悲伤。隆科多暗自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便知她的此时心境会是如何。隆科多道:“太后,大将军王一事,微臣已经尽力了。” 德妃扶着一旁的小桌子,恍惚地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你告诉我,先帝驾崩之时,究竟是何情况?” 隆科多据实相告:“先帝是喝了一碗药之后就驾崩了。但先帝驾崩前,从未提及立储一事,想必先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要……”说到这里,隆科多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亦是德妃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昏暗阴影,但是她从未后悔过做这件事情。隆科多接着说:“先帝驾崩之前,未曾提起过立储一事,微臣斗胆猜测,先帝当时可能是在等着大将军王归京再行传位。” 德妃恍然大悟,隆科多能够想到的事情,胤禛何等的睿智岂会不知。德妃:“只怕皇帝和你想的一样了。”鼻尖的酸涩让她说的话都含着些许的鼻音。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可以请求的人,除了张廷玉就只有隆科多了。但是她不能牵扯到张廷玉的身上,她满目哀求地看着隆科多,低声请求道:“隆科多大人,我求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的儿子,我的大将军王,我的骄傲……”她的泣不成声,句句扎着隆科多的心,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的请求,为了让她心安,他只得答应。 来这里已经些许时辰,若是时间长了被人发觉怕是会引起胤禛的怀疑。因此,隆科多安慰了德妃之后,随即就瞻前顾后地离开了永和宫。 乾清宫门前的台阶下面,雪凊一直跪在那里。冰冷的地面刺骨的寒冷,她相信跪在这里为十四阿哥求情,与此同时,十四阿哥在乾清宫里面见着胤禛。雪凊固然知道十四阿哥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但她不会放弃就他的一丝机会。 十四阿哥不是会趋炎附势之人,亦不是一个“识时务”之人。他从一进门对胤禛的态度,就已经铸就了他的结局。胤禛不紧不慢地坐在龙椅上看着手里的奏折,似有似无地瞧了瞧十四阿哥的神色,还是一副不愿屈服的模样。胤禛不说话,胤祯亦是一言不发,但是面目中对胤禛的憎恨和厌恶却是掩盖不了的。 一个眼生的太监端来了一杯热茶放在胤禛面前,对胤禛说:“皇上,大将军王的侍妾还跪在外面求情呢。” 胤禛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放下了手里的奏章。像是不经意一般说:“平日里都听说十四弟与侍妾关系甚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十四阿哥一边替雪凊担心,但脸色中依旧对胤禛无限的不满,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论是夫妻情分还是旁的,都是相互的。” 见此情景,太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回禀道:“皇上,按照您的吩咐,李德全已经被处决了。”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于是摆了摆手,太监就退下了。胤禛站起身来,走到十四阿哥面前,看着这个被德妃疼了大半辈子的儿子,胤禛心中的酸楚更是愈加严重。 “为什么?”胤禛皱着眉,十四阿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愁容,很是不解。胤禛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朕如此不公平?额娘偏爱你,你从小就得以安养在额娘膝下,而朕,却只能在孝懿皇后面前故作谦和。寄人篱下的痛苦你可能从来都不会知道吧。” 十四阿哥躲开的注视,道:“额娘把天下最好的皇位都替你筹谋到手了,我算什么?事已至此,成王败寇,悉听尊便,绝不低头。” “绝不低头。”胤禛轻笑一声,现在他已经是天下之主了,自然是不会有人可以对他怎样。他转过身朝龙椅走去,随即道:“来人。” 闻及此声,门外御前侍卫立即走进来,胤禛下旨将其幽禁于景陵,美其名曰修身养性,无召不得出,派人终日看守。胤禛说完这话,继续埋头处理政务。十四阿哥不屑地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随即就走了出去,身后紧紧跟随着侍卫。 走出乾清宫的门,他就看见台阶下跪着的雪凊。雪凊抬起眼眸,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隔着长长的台阶。十四阿哥渐渐朝她走进,雪凊扶着自己已然酸痛了的膝盖缓缓地站起身来。十四阿哥走到他面前,毫不顾忌身后的侍卫,伸手扶住雪凊。十四阿哥此时对她的感情,被深深的愧疚充斥着。雪凊看得出他眼中的异样,没有问他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握着他的手,道:“十四爷,咱们以后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好吗?” 她越是这样理解,他越是心中愧怍:“对不起,不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低下头,往日的英俊潇洒,这个时候却变得低沉了起来。他这个样子,让她心疼不已。雪凊隐忍着眼中的热泪,轻声道:“无论前路如何,你永远都是妾身心中的大将军王。” …… 胤禛登基已有多日,按照以往的规矩,德妃现在身为大清独一无二的皇太后,应该移居慈宁宫。但是胤禛也明白,他幽禁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德妃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他。是日,他来到了永和宫,想亲自劝说德妃移居一事。 胤禛刚刚来到了永和宫的大门,宫里的宫女就看见了,于是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屋子里。此时,德妃正一脸愁容地拿着书本,眼神缥缈。宫女道:“太后,皇上来了。” “皇帝……”她脸上的愁容丝毫没有减弱,一把把书甩在桌子上,对静儿厉声吩咐道:“门关紧,我不想见他!” 静儿企图劝说:“娘娘……” “快去!”德妃心中的怒气愈加严重,静儿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于是就匆匆地关上了门。 胤禛来到门前,看着紧紧关着的门,瞬间就明白了,德妃这是一直都没有原谅自己。身后跟着的一个个宫女太监都低着头不敢看。胤禛伸手,刚想要敲门,停在半空中的手忽而垂落了下来。他低下头,深思了片刻,抬起头来朝着里面说:“额娘,儿子来看你了。额娘可以开门吗?” 德妃倚在墙边,听着胤禛的恳求,但她始终忘记不了十四阿哥的遭遇。她已经年老,终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来,皇帝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门。细微的三下敲门声落在德妃耳畔。 她不会见他的。 窗外点点阳光照进来,照得她睫毛上的泪痕隐隐反光。她低头,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此言一出,胤禛再也没有了说任何话的勇气,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道门,仅仅一扇门,却是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消失的隔阂。他默默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久,外面再无声音传来。她也就明白,胤禛已然离开了。他默默地走到窗边,看着一道道照进来的日光,泛着些许的彩色光芒。她缓缓地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想要去触碰这道光芒。 忽而,眼神飘忽,只感觉脑中一片混沌,随即,她重重地倒下……